《离花泪》 缘起 「谁的谁,谁的劫......」古老乐曲吟唱着,千年之雾掩盖不知是谁的身影。 天籟嗓音透着凄凉,声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摆渡人有了表情,孤魂露出茫然,黑白无常寻着声音。 奈何桥上,所有人为此停留,孟婆洒了几滴忘情水。 大殿上,阎罗叹了口气,望着无尽遥远。 彼岸花摇曳,花叶永不相见刺痛谁的双眼,「离别情,难忘却......」 一曲方歇,纵身跃入轮回,纯白衣袖带走无限感慨,所有一切将重来。 三生石上,将多一段无人撰写的故事。 之零、若有来世 万籟俱寂,白皑皑的大雪掩盖所有生机,放眼是洁净的美,却也无尽寂寥。 一行人走在道路上,男女老少不拘,同样的是身上极其奢华的棉袄大衣,贵气逼人。 朝林间深处走去,每人表情不一,或沉重或凛冽,还有一抹藏在深处不易察觉的愉悦,井然有序的走着。 期间无人交谈,为首的老嬤嬤执着一根枴杖,身侧有家僕搀着,寒冷季节使呼出的气成了白烟,身子直打颤也不停蹣跚的步伐。 抑发靠近地点,空气中不知何时出现有节奏的敲击,随着接近而越明显。 林间有条永不乾涸的溪流,平常村民都会来这取水,此刻竟异常怪异。 大伙围着溪边,也不知观看着什么,现场凝重而无人笑闹,气氛彷彿冻结凝固般,压的心头喘不过气。 「当家到!」身侧家僕一声高喊,所有人纷纷回头,又惊又惧看着村里最位高权重的大家族──伊家。 伊家世代经营商行,累积的财富绝非常人所能想像,连一般奴僕家丁穿的衣裳也比寻常百姓来的奢华。 有些人眼红的看着,能进到伊家等同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 所有人让出条路来,动作丝毫不怠慢,也揭晓了他们聚集于此的原因──碎石地上,一个人倒卧在溪边,被魁梧大汉团团包围,手里抄着棍棒,举起落下不停打落在来人身上。 从他们的狠劲看来,莫不将人往死里去,来人遍体鳞伤,身上无一处完整,总是在痛楚中昏死过去,却又在无情的剧痛醒来。 「停下!」平日不多话的嬤嬤开口了,身为当家,语调中的威信魄力不容人反驳。 家丁整齐画一站到一旁,表情不苟言笑,身上蓝底白边的制式衣袍,胸前缀着一朵烫金牡丹──花开富贵,即是伊家的象徵。 嬤嬤上前,没她的准许其他人只可停在原处,「抬脸。」 淡漠而毫无温度,居高临下看着身上晕开一朵朵血花的人,来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了反应,几度撑起身子未果,她笑的悽愴,「为什么......」 「将她架着。」语落,她很快被两个家丁拖离了地面,毫不怜香惜玉,被这一番折腾,全身无一处痛楚莫不大肆喧嚣着,她却早已麻痺。 几缕青丝还服贴在脸上,视线变得清明,女子巴掌大的小脸呈现在眾人面前。 虽不妖冶,却是清秀可人,昔日眼中的波光不在,足以迷倒眾多男子的笑容亦成了云烟,早在他失踪时,她已忘了笑容...... 唇色发白,留下殷红的血水,顺着嘴角处滑落,染红了湖水绿丝绸的衣裳,那是她最爱的一件,也是他送她的礼物,双眼失焦,看不见眾人,眼前只浮现一个朦胧身影,用最溶化人心的温润嗓音唤着她。 忧儿?????? 连日来堆积的泪水倾刻间溃堤,潸然泪下,她答应他不哭的,但他却没遵守两人间的约定,为什么?真的是她害了他吗? 『扫把星!』 『你滚!你滚!』 『我的宝贝孙啊!──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们伊家的媳妇!』 双眼渐渐对焦,眼前是她曾捥着手,亲暱叫着奶奶的家人,还有许多对她好的村民亲戚们,难道一切只是场美的虚幻的梦吗?若是梦,又为何要让她清醒?! 「为什么要让我活在这世上?」悠悠啟口,女子的泪从未停歇,道出的却是世上最沉痛的话语,双眼空洞,内心无尽绝望。 彷彿能看透人心的双眼望进她眼底的深忧处,良久,嬤嬤闭上眼,无声叹息,「若忧,你走吧。」 回过身,扫过一张张错愕又不敢置信的面庞,只消一个眼神,眾人在气愤也只能作罢,老嬤嬤头也不回,苦涩在心中晕开,终究是孙儿最爱的女子,哪怕到了最后,她始终下不了手。 再见,她无缘的媳妇。 随着眾人离去,摔落在地的若忧贴着冰冷的地,望着眾人离去的方向,直至再也看不到人为止,「我还能去哪?」 她唯一的家没了,属于她的归属也没了,一切回归到她还是孤儿的时候,只可惜,这次没人会在伸出援手了,因为她是个灾星,带来不幸的祸害! 「为什么不让我死?!」身子不住颤抖,眼神近逼疯狂,「啊!──」 撕心裂肺的嘶吼响彻云霄,不知那儿生出的力气,若忧一下下捶着地板,连同心也一併敲击着,「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她的仁慈,对她而言是何其残忍?!手染上鲜红也毫不停止,放肆摧毁着,用这副破烂身躯抗议着上天待她的不平。 是她害了闵修,是她灾星的身分才害闵修死的,既然如此,上天又何必安排他们相遇? 过往的点点滴滴全涌上心头,好不容易才体会到真正的爱情,又要让她堕入地域的深渊,「这样对我不公平!不公平啊!」 无人回应她的控诉,内心早已伤的血肉糢糊,望着到了冬天依旧清澈的溪流,缓缓站起身,世间对她而言已不在温暖。 双脚踏入溪流中,刺骨的冰凉也动摇不了她的决绝,随着水面攀伸,从腰际到到达了颈部,面对即将来到的死亡她毫不惧怕,反而扬起一抹笑,凄厉却绝美。 她的人生,到这就够了。 但??????如果真有来世,她想拥有真正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不!爱情还是不要好了,痛苦一次就够了,她只希望还能再见闵修一面,不要有爱。 这样,她就满足了。 闭上眼,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溪水正式淹没若忧,平静的水面波澜不兴。 『你的愿望,我来替你实现。』 之一.死亡之花(1) 大片落地窗洒落朝阳,躺在床上的熟睡女子和金光融合,美得像幅画般,睫毛轻颤红唇微啟,女子悠悠转醒。 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女子像在恍神,深棕色的双眼迷濛,须臾才恢復正常,掀被下床。 「筱蕾,你醒了吗?记得下来吃早饭喔!」楼下传来自家母亲的声音,「醒了,我等等就下去!」 边说边进了浴室,她将自己每天要穿的衣物前一晚放在梳妆台上,好节省时间。不多久,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有醒来淋浴的习惯,不仅能神清气爽,更能藉此冲掉梦境所沾染的情绪。 她知道那是她的前世,打从有记忆以来,便再清楚不过。 「我出门囉!」朝屋内一喊,罗筱蕾将门带上,看了眼腕上手錶,时间还很充裕,那她就坐捷运去好了。 「筱蕾啊,这么早就出门喔。」经过隔壁的住户,一楼的王奶奶正浇着她心爱的花草,「是啊,王奶奶精神也很好呢。」 灿笑配上温柔语调,罗筱蕾在社区中一直是眾人欣赏的女孩,对任何人亲切又热心,不乏一堆爱慕者想追她,婆婆妈妈想让她做自己的媳妇。 这会儿来到警卫室,经过时顺便跟警卫伯伯道早,老人家对此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一早的精神变超好。 去的路上买了杯咖啡,她像是想到什么,又多叫了杯,一路来到捷运站,上了捷运,在时间之内准时踏入局里。 「筱蕾,你早啊。」一大早见到女神,同局的男警察面上带笑。今天的罗筱蕾身上穿着丝质衬衫,搭上简单的黑色窄管裤,看来俐落大方,大波浪捲发也被她绑上,露出白皙的脖颈,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让异性着迷的本钱。 「宋哥你早啊,昨晚值大夜辛苦了呢。」对来人打量带欣赏的眼神不以为意,罗筱蕾简单寒暄几句,坐电梯上了八楼,她的办公室在那。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迎面吹来一阵冷风,罗筱蕾不动声色的踏出,或许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个正常不过的画面,但她看见的却不是如此。 那隻无头女鬼也不知搭电梯想去哪,害她吓了一跳,鬼哪需要学人搭电梯,真是的。 不过,也不是它呢。 一进办公室,门把上的铃鐺便发出声响,罗筱蕾还真讨厌听这铃鐺声,感觉好像要吸引别人注意的样子,她的外表已经不需要了。 桌上趴着几个熟睡的背影,她尽量放轻脚步不吵到人,还好自己穿的是平底鞋,这时里头的大门被人用力打开,来人已经朝她走来。 「我的筱蕾宝贝啊,今晚要不要陪狄某一同共进烛光晚餐呢?」一身白袍,染着金发的帅气男子优雅走到她面前,用觉得最帅气的笑容迷惑着眼前的女人,伸出了一隻手,只可惜对方不为所动。 「我的答案是想的美,你一定今天早上忘了吃药。」无奈摇头,罗筱蕾用一副好笑的眼神看着狄洛,逕自越过对方。 「嘖!老子睡得正香,竟然被个疯子吵醒看闹剧,我说狄猪你乾脆转行去当谐星算了。」刚才睡得正熟的男子被狄洛神经病的举动吵醒,忍不住出言损他,语气不怎么好。 「我看狄猪是想当种猪很久了,每天都对女同事放电,都不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意图,同为男性同胞,真为你的行为感到可耻。」同样是被吵醒的,大伙砲火一致对准目标。 「我看狄猪是禁慾太久,是没上夜店还是那里不行了。」荤素不忌的对话,所有人瞬间笑开,只有狄洛本人气的想翻桌。 「他x的!你们敢再叫我猪试试!老子明明是警界的第一美男,少污蔑我的称号。」 外头吵到不行,罗筱蕾早已习惯成自然,他们鑑识组的感情都很好,每天更是欢笑不断。 「唉,就知道有狄洛在的地方都静不下来。」她一进门,趴在办公桌上的女子也醒了,伸了个懒腰,睡办公桌真的很让人想死呢。 「姍姍你辛苦啦,看我帮你带来什么慰问品,半糖奶多。」将一杯拿铁放到来人桌上,余姍姍双眼发亮,「天哪!筱蕾你真的是我的知音!上帝派来的天使!难怪一堆猪哥都超级哈你的!」 「最后一句话就免了,小心我收回的善心。」见姍姍拿铁护的死紧,她只是开玩笑罢了,怎么这妮子还是那么容易信以为真,她们认识都几年了。 刚坐定,罗筱蕾将电脑打开,等待的期间问着一旁的死党兼同事:「最近有新案子吗?」 「我看你是想问有没有新的尸体吧,」没好气的说着,昨天那具泡水尸还在她脑海挥之不去的,超噁,「目前还没接到电话呢。」 果不其然,看到对方略微失望的表情,余姍姍鸡皮疙瘩都窜了起来,「我说筱蕾啊,你不觉得尸体最好是越少越好吗?这样我们就能轻松逍遥,怎么看你一日不见尸体好像很难过的样子,作为好友的我还真替你担忧。」 「你不懂,我有我的执着。」淡淡一笑,罗筱蕾没说理由,而是专心处理未完的文件,这时分机响了起来。 「看来我们死亡之花又要出动了呢。」不意外的,外头传来呼叫罗筱蕾的声音,姍姍看着对方套上白袍,回头白她一眼。拜託!死亡之花这名可不是她取的,而是所有人公认的呢。 「筱蕾,你的工作量可真大,这次听说是三具焦尸呢。」方才叫狄洛去当谐星的男子站了起来,虎背熊腰,大伙都叫他雄哥,这次上面指派他们两人。 「有雄哥随行,我的工作量就还好啦。」两人一同出了办公室,一旁的狄洛仍在哀怨着,为何不是派他跟筱蕾啊! * 简约的大房间里,男子深锁眉头的躺在床上,梦境似乎痛苦着他,嘴里不断喃喃自语着什么,「忧儿......」 内心的某处正剧烈焚烧着,试图烧尽一切痛苦,过不了多久,男子又安详的沉睡去,表情波澜不兴。 之一.死亡之花(2) 「果然又找筱蕾了呢,看上头多重视她啊。」禁止旁人围观的两名员警站在封锁线外,眼神自动飘向那个蹲在地上的女子。 「羡慕还嫉妒?我倒是挺开心的,毕竟死亡之花可不是每次都能近看的呢。」撞了下对方手肘,这小子到底懂不懂,能看到女神就该偷笑了。 「我也很开心好吗?不如等会去找她要电话好了,你看如何?」兴奋的提议,换来的是同仁白眼:「你傻了?是没听到传闻吗?死亡之花只可远观,靠近是会出事的。」 「啊?你少唬我了,我才不相信。」 「你忘了阿豹吗?」 「......」这下男子真的被堵到无语,全局里没人不知道阿豹为了追死亡之花,连命都赔上了,当初这事还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可后来不是说只是意外?」酒醉失足,跟别人半点干係也无。 「嘖!我说你──」 「看来你们很间嘛。」冷冷声音传来,两人瞬间低下头,全身僵着不敢动,透过双眼只看到一双鞋定在面前。 「姜警官。」 「好好执勤。」 丢下一句,姜警官越过封锁线,朝着满目苍夷的案发现场走去,铁皮屋几乎烧成黑碳,地上摆着三具焦尸,「怎么把人移了出来?」 「筱蕾说的,她怕在里头採样会破坏到其他物品,该做的鑑识组都好了,如今只等筱蕾了。」雄哥从原本蹲着站起身,身后是眼神专注的罗筱蕾。 叹了口气,罗筱蕾将白手套脱了下来,怎么一个都不是呢。旋身站起,又恢復一脸专业严肃,「姜警官。」 「确定死者了?」 「初步研判该是一家三口,爸妈和小孩,死亡时间是半夜三点,烧碳自杀引发大火,详细要回局里做最后断定才行。」条例分明,其实罗筱蕾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说的皆属实,因为三位死者的灵魂就在屋里上演昨晚的真实情况。自杀成了地缚灵,重复体验死亡是件痛苦的事。 「好,那就先这样吧,筱蕾你辛苦了。」也不多问,姜警官自是清楚法医里身分数一数二的罗筱蕾,她的能力是连上级都十分看重的。 不过也因此,几乎罗筱蕾出勤,他都要像刚刚那样盯紧手下,人红是非多,真苦了一位年轻后辈。 「哪里,作为人民保姆,姜警官比我还累呢。话说怎么没看到小诚跟来?他不是一向对案子很有兴趣吗?」小诚是姜警官的儿子,几乎一有案件发生,她到现场都会看到那名年纪小却十足俊美的男子,一个很特别的人。 「别提我那顽固的儿子了,哪次我同意他来?偏他硬要跟,再不就是偷溜到现场,课也不上,若不是最近他在忙别的事,估计应该在这了。」提到自家儿子,姜警官难得的一脸无奈,家家有本难唸的经,不过说到后来,她从人家的眼神看到一抹狡詰。 「警官指的是分尸案吗?」雄哥表示他先去开车,要她等会,她便继续跟对方交谈。分尸案在局里也闹得很大,毕竟牵扯到最近的新闻时事,相关的案子倍受媒体注视。 那具女性尸体她看过,也可以说是她全权负责的,当下她明白案情并不单纯,绝非科学所能解释,但后续发展如何她不在乎,反正尸体不是她要找的人就是。 直到传来汽车喇叭声,罗筱蕾向姜警官说了先走,甜美笑容让后头的员警都看痴了,车内的雄哥见此景,只是摇头外加嘖嘖两声,然后就看到个没长眼的员警撞到了筱蕾,对方手上的东西都掉了。 「谁──原来是筱蕾啊,东西我捡就好了,没撞伤你吧。」原本还想朝来人发一顿脾气的员警,抬头对上罗筱蕾,马上换成和顏悦色的微笑,人却悄悄的退了一步,她眼明的注意到。 「给你,辛苦了。」将掉落的文件交到对方手中,越过封锁线上车,坐上副驾驶座,「要回去了?」 「嘖嘖罗筱蕾,你这死亡之花的名号杀伤力可真大,你有没有看到人家都退了一大步啊?」答非所问,雄哥逕自说着:「看来也就只有不信邪的才会跟你亲近,你的桃花看来是无望了。」 面对同事的调侃,罗筱蕾笑了,「若每个男人都像狄洛那样,我反而还觉得现在很好呢。」 「你这话让狄猪听到,我觉得他铁定会哭。」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狄洛喜欢筱蕾这事全办公室应该也只有她本人把他当玩笑,其实狄猪十分勇气可嘉的。只可惜了点,他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换作他是筱蕾,想交往?没门! 「话题扯离了,你要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一阵笑闹,车子也驶进某间医院的地下室,寒毛竖起,罗筱蕾的笑容退却,她讨厌这里。 「到了。」熄火下车,发现对方还坐在车内,雄哥只是摇头,所以他刚才把话题引开,「这次死者在停尸间,赶快办完就可以赶快走了。」 提起精神,罗筱蕾要开车门时,一抹幽魂才从她眼前奔过,对方还看了她一眼。雄哥不懂她之所以不爱来医院的原因,也根本无法理解。 「走吧。」忽视四周空气的低温,还有模糊的影子,罗筱蕾无声叹气,很多只是她不愿习惯罢了,例如自己"看得到"这事,到了医院她都会特别痛恨这项技能。 等到回到局里,已是下午两点多左右的事,大部分的人都回到工作岗位去,雄哥不同她一道回去,只说自己还有事要办,便在门口放她下车。 将白袍拿于手中,罗筱蕾朝着电梯方向而去,正好遇上了也刚外出回来的姍姍,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电梯门,才发现人还不错多呢。 几双眼睛的目光全是盯着罗筱蕾,明明想上前攀谈,又忍不住却步,表情又爱又恨的,连姍姍都不住在内心暗自咕噥着,伸手顶了顶一旁的好友,用唇型说着:「真不愧是死亡之花。」 瞪了眼姍姍,她不说没人会当她是哑巴,真是的! 之一.死亡之花(3) 于是乎,办公室里头的人皆忙到很晚,罗筱蕾才刚有说有笑的踏入里头,连白袍都还未掛回去,分机又响了。 「我会记得帮你买一份宵夜,放心好了。」姍姍看着她,明显一脸幸灾乐祸,哼着歌回到位子坐下,便马上明白何谓乐极生悲。 「姍姍,这次是你跟筱蕾!」 接分机的是戴黑框眼镜的杰斯,听着里头传来的哀嚎,办公室无人不笑,而最凄哀的,莫过于待在独立一房的狄洛。到底何时才换他跟筱蕾啊啊啊啊! 「目的?」还是罗筱蕾乾脆,原本轻松自若的杰斯在听到电话中的地点时,忍不住皱眉,看了筱蕾好几眼,直到姍姍沮丧的走出来,才开口:「目的是??????阿豹家。」 几乎是说完的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放到罗筱蕾身上,嘻闹的气氛不覆在,原本垂头丧气的姍姍直起身子,「怎么会是阿豹家?啊!」 顿时噤声,只因接收到筱蕾充满警告的眼神,有人问姍姍怎么了,她赶紧摇头说是差点扭到脖子,杰斯注意到筱蕾眼中一闪而逝的哀伤,以为她想起了那件事,「筱蕾,还好吗?」 「没事,有说是怎样的情况吗?」面对同事的关心,她仅是微微一笑,彷彿听到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事般,问着其他细节。 见杰斯摇摇头,罗筱蕾心里早有了底,不说的原因,恐怕是她想的那样??????「走吧。」 也不等后头的余姍姍,她怕自己在待下去,大伙等等又要讲些有的没的,虽是不会讲的太白,问题当事人是她,想不在意都难。 「筱蕾,你等等我啦!」身高是一项差距,人家姍姍可足足矮了筱蕾一颗头,对方走的又急,她自是得像隻哈巴狗在后头拼命追。呼!差点没坐上电梯呢,好险! 一抬头,她立刻瞪向把她凉在后头的狠心女人,她不过是差点说错话而已,筱蕾有必要都不等她吗?! 「阿豹的事,我不希望再引来一堆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嗯。」姍姍自是明白,阿豹的死,可把好友给害惨了。 「那是他的抉择,而不是我──罗筱蕾逼迫的。」 叹了口气,两人再来好一阵子无语,看着坐在副驾驶座闭目养神休息的好友,姍姍想起几年前发生的事。 她和筱蕾是同一期进入鑑识组的同事,筱蕾是法医,而她则是检察官。当年鑑识组里,还有另一位法医,那个人就是阿豹。 筱蕾的外貌在警界掀起一波热烈讨论,别说是在局里,光是应付一堆想一睹美人花采的男人,她简直烦不胜烦,除此之外,那时追筱蕾追的最勤的,莫过于阿豹了。 阿豹是那种默默付出守候的类型,对筱蕾轻声细语、温柔体贴不说,特殊节日的礼物更是免不了的,以为只要近水楼台,不久必能获得佳人芳心。 可惜所有人等啊等的,等到的却是一次出勤中,阿豹坠楼身亡的消息。表面上称是意外,但当时罗筱蕾人也在场,更是亲眼看着阿豹在她面前身亡,后来就有人传说,阿豹是被佳人拒绝之馀,进而有了轻生的念头。 纵使局里极力封锁不可信的传闻,但最后还是出现在各大版的新闻,标题写着“求爱不成,法医墬楼”的斗大标题,还将罗筱蕾的照片张贴出来,这下根本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等一切风波过去,后来死亡之花的传闻不脛而走,一直到现在。 而这些年,筱蕾每到阿豹的忌日,都会到灵骨塔去祭拜,姍姍没事便会跟着一道,记得有次,他们遇上了年过半百的阿豹母亲,她疯也似的指责筱蕾的不是,要她赔个儿子来,那时筱蕾选择沉默,而后出口的话语至今令她难忘。 她说── 「姍姍,你开车很不专心呢。」 突地回神,姍姍这才发现红灯早绿了,后头驾驶不耐烦的狂按喇叭,吼着最近的警察是怎么当的,音量之大,也难怪罗筱蕾会醒来,更或许,她其实一直醒着也说不定。 「嘿嘿。」仅管后来余姍姍专心开车,尽量不去看罗筱蕾,但她知道,这丫头估计又想起些有的没的,想问又不敢开口。 也罢,反正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咦?!真的可以吗?」余姍姍难掩讶异,她以为好友很讨厌别人提起任何有关阿豹的事呢。 「我反悔了。」 「拜託别这样!我是想问,为什么你当初要叫江妈妈搬家呢?」阿豹一家姓江,家里也只剩年迈的老母亲,当年阿豹走了,老人家无依无靠,却也不忍心让她离开自己唯一的家,唯有筱蕾,她坚定的告诉说着:若不赶快搬走,出事是迟早的事。 那样的语重心长,听在别人眼里却是相当讽刺,更何况是对说话者本身就有埋怨的江母,她的话无疑是火上加油,差点气得老人家心脏病发,大骂着罗筱蕾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啊??????如今想来,还是江妈妈先走了,再次回想,她不禁认为好友的话如同预言成真般,预料了江母不搬走的下场。 「唉,她一个老人家,住在黑气繚绕的屋子里,轻则重病缠身,重则伤亡,要我怎么能不开口。」可惜,又有谁会相信一个被认定间接杀死自己孩子的兇手呢。 「什、什么?!」黑气繚绕?那什么鬼啊! 「简单来说,那屋子闹鬼。」 哇赛!余姍姍紧急煞车,转过头惊讶的看着对方,后者则是皱眉,像不能理解她此刻的行径,不!重点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姍姍?」 「你、你怎么知道?」姍姍知道自己发出抖音,问题是她控制不住,因为她满脑子想得是,筱蕾该不会看、看── 「我看得到。」 投下一枚震撼弹,姍姍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连好友是阴阳眼这件事都毫未察觉,她怎么这么笨──不对!是筱蕾怎么可以瞒着她?! 「罗筱蕾你太过分了!」下车甩上车门,也不管出来接应的员警一脸纳闷,罗筱蕾无声叹气,自动替姍姍把车停好,不然一台车停在路中央像话吗? 好不容易锁上车门,回头见姍姍还是站在原地瞪着她,罗筱蕾露出苦笑,朝好友肩上一拍,「姍姍,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这项能力,连我自己都痛恨。」 说完,她转身朝接应的员警一笑,对方险些被她的笑容给迷住,但想起关于死亡之花的传闻,立刻恢復原本的公事公办,在前头领路。 后头传来脚步声,罗筱蕾主动回头,姍姍已经恢復了平时的模样,眼神似乎带着点歉意,一对上她的眼便开口想说什么,用笑容安抚,她又怎会介怀呢。 看着比以前更加灰暗的楼梯间,难道没人感觉这里比外面还冷吗? 唉。跟上员警的脚步,该来的,还是要面对。 之一.死亡之花(4) 阿豹一家其实经济能力没有很好,当年江父过世时,家计便是由阿豹一肩扛起,由他扶养年迈的母亲,直到他意外过世为止。 走上四楼,玄关的画面一目了然,地上摆着四五双鞋,姍姍好奇的问怎么不将铁门带上,若是挡到别层楼的住户怎么办?员警只是摇摇头,说江家的命案发生后,上下住户纷纷搬走,如今整栋楼只剩一楼一户人家,也就是房东。 罗筱蕾听完后只是挑眉,货真价实的凶宅就在自己住家附近,如果是她也不愿继续待在这,气场阴森灰暗不说,头顶上的灯泡还一闪一闪的,隐约能听到类似孩童的嘻笑声。时近黄昏,她只想早点处理早点走人。 领着她们的员警率先踏进屋内,姍姍接续其后,回头看着好友,「筱蕾?」 罗筱蕾的表情不怎么好,姍姍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连她自己都觉得这里很诡异,更何况好友还是阴阳眼,不懂江妈妈怎么还住的下去。 「走吧。」罗筱蕾仅仅一笑,也不表示什么,白袍底下的鸡皮疙瘩她选择忽略,走入室内,当她看着比印象中更加灰暗的客厅时,表情一凛。死了一个人,这里的阴气变更重了。 抬头看了眼姍姍的背影,她正和其他检警讨论案发现场的情况,走入前方不远的房里,她知道,那是江妈妈的卧房。 尸体被移到了客厅地板,上头覆盖着白布,光是站在外头,便能闻到飘散出的浓浓恶臭,罗筱蕾俐落的套上手套戴上口罩,缓缓掀开白布── 头发斑白,蜡黄的面容显现着岁月苍老,瞪大着一双眼,眼球周边的血丝和留有凹痕的脖子,上面的五爪印深深扣在上头,江妈妈一脸惊恐扭曲的模样,显然死前遭受到极大恐惧。 罗筱蕾朝她凹陷的脖子摸去,来人手劲很大,脖子几乎扁到只剩二分之一,很明显就是他杀??????皱起眉,她替对方闔上眼,希望老人家能就此安息,现在令她烦恼的是,恐怕是没办法那么快结案了。 叹了口气,姍姍一时半刻也出不来,房内应是一片混乱,非人的杀害,自然是有人信有人不信,她到底还是得想个官方答案,想到这,罗筱蕾实在是很好奇杀害江母的恶灵究竟有何用意,难道当年的阿豹还不够吗? 想法就此打住,这不是她该在乎的,重点是她要找的人也不是江妈妈,感觉不到附近有任何的鬼魂,亦不见江母的踪影,将白布再次盖上,她走到玄关等着,清澈的眼眸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听见后头传来说话声,罗筱蕾回头就健检警歩出,在场主事的警官率先走向她,询问验尸的情况,「是他杀没错。」 其实员警各个心知肚明,只不过这种案件比一般的难办许多,又是查访又是蒐证,这也是当初她不愿报考检察官的原因,太费时间跟脑力了。 客套的寒喧几句,姍姍最后来到她身旁,伸了伸懒腰,「尸体如何?」她没看过,所以才问筱蕾。 「死者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的掐痕,两手也有血跡,指甲断了不少,显然应该有挣扎过,看那样不用想也知道是他杀,不过兇手可不好找了。」罗筱蕾眼神闪烁,明显就是意有所指,听的姍姍头皮一阵发麻,才将自己在里头看到的也分享出来。 「房内乱的要命,多处都有死者指纹跟些微的血跡残留,不过不好找就是,其馀关于有可能是兇手的一切到现在都没发现,看来我也不用睡了。」没好气说着,如果真相好友讲的那样是非人所为,她可能还得私下跟几个资深检警讨论,总不能让媒体报些怪力乱神,说出来谁会信? 「真是辛苦你了。」还好江母的亲友几乎为零,不然遇上家属这事也不好交代。 「看来死亡之花待在这倒是挺愜意的嘛。」嘲讽的声音自一旁传来,姍姍第一时间瞪向对方,表情十分凶狠,而罗筱蕾计得这个声音的主人,回头挑起一抹笑,「阿坤,好久不见啊。」 「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再看到你,你这个杀人兇手。」被叫做阿坤的员警留着平头,也不过二十几岁上下,她之所以会认识他,只因为阿豹,他们两人的关係是好友亦是同行伙伴,就如同她跟姍姍。 「喂!你说话客气点,现在是执勤时间,把私人情绪收起来好吗?」姍姍也没在客气的,自从阿豹死后他某些同事都对筱蕾态度很差,阿坤便是其一,老认为筱蕾是杀人兇手,是烦不烦啊! 「若不是你,阿豹也不会想寻死,你倒是把阿豹忘的一乾二净,他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完全不理会一旁气到冒烟的余姍姍,阿坤还上前了一歩,身高优势带给罗筱蕾不少压力,不过她没把对方的怒意放在眼里。 她说过,阿豹的选择跟她无关,不是她所逼迫的,更别说其实阿豹也绝非是自愿轻身,而是── 「阿坤!」被其他的检警给喝止住,阿坤满脸不甘愿的又瞪了罗筱蕾一眼,相较于姍姍的愤怒,她儼然像个局外人,其实她不讨厌阿坤,他只是还走不出失去好友的伤痛罢了。 一时场面变得蛮尷尬,阿豹的事根本人人皆知,多少人看到罗筱蕾出现在这,也难掩好奇的想问关于当年的事,多半只为了八卦,毕竟她死亡之花的名号太响亮,只怕这一回又会產生诸多话题。 不过她一律当耳边风就是。 「可以走了吗?」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姍姍又在自己身旁,她很自然的问着。 「我去问一下好了。」说着,姍删去找了主事的警官,两人聊了一会,表示这案件姍姍可能需要多费些心力,应了声好,得到可以走的答覆,她朝好友点点头。 罗筱蕾向警官頷首,这头姍姍已经快速走出江家,看来她也感受得到这里灰暗的气场,跟着离开,她才走了出来,便听到有人喊她??????奇怪?她今天是走什么楣运,怎么都能遇到熟人。 「罗筱蕾?!」在三楼接四楼的平台上,一名女子双眼瞪大的看着从屋内歩出的罗筱蕾,来人样貌清秀,最令人印象深刻是她的凤眼,眼中充满悲愤,「上头为什么是派你来?!」 这问题很好笑,难道她以为她会知道为什么吗?又是个走不出伤痛的人,罗筱蕾实在不愿计较太多,不过她不回答,不代表人家会放过她。 「该不会又是你,所以江妈妈才会死的吧?!难道当年的阿豹还不够吗?死亡之花!」 她一串吼声几乎整栋楼都听得到,也不能怪她不激动,谁叫当年这位女人爱上的就是阿豹呢,罗筱蕾之于她而言,是情敌亦是羡慕对象。 而当年阿豹去世,反应最激烈的也是她,三天两头都来找罗筱蕾讨公道,直呼替阿豹的死感到不值,大骂她是坏女人,比江妈妈还偏激。 「杜琪你够囉!你敢再毁谤筱蕾一句,我余姍姍绝对会让你好看!」看着这女人她就有气,死亡之花这名号就是杜琪这女人取的,姍姍从当时就看她不爽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今天不用执勤?」 之一.死亡之花(5) 「听到江妈妈的死讯,我哪还有心情待在局里,江妈妈人那么和蔼,我不相信她就这样忽然走了。」眼眶泛泪,杜琪这模样看来十分情深意重,站在罗筱蕾面前,她自动让出门口的路,杜琪面对她时眼神永远充满愤恨,两人擦身而过,不知为何,她忽然兴起一股恶寒,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 这感觉很熟悉,一如当初看到江妈妈印堂发黑的气场相同,更像??????阿豹当年散发出的氛围! 「筱蕾,我们走吧。」拉拉好友的袖子,她实在不想跟讨人厌的女人处在同个空间那么久,以杜琪的个性,难保她这回又要死咬着筱蕾不放,有时候她真想问那女人是不是脑袋坏了,该去看个医生才是。 里头没多久传来杜琪伤心欲绝的哭声,好似死的真的是她的亲人般,随后传出员警安抚的声音,罗筱蕾转身离开,姍姍则咕噥了句神经病。 回局里的路上,两人顺道去吃了晚餐,等真正踏入办公室,已是傍晚十点多的事,大伙几乎都不在,空空如也的只剩她们两人,将白袍什么都归回原位,她看见姍姍朝她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一副打算睡在办公室的模样,罗筱蕾只叮嚀别把自己累坏了,便先行离去。 一个人独自走着,她拿出关静音的手机,上头显示几通来自母亲的未接来电,画上一抹温暖的笑,她边走边回拨,等电梯的空档和妈妈又多讲了几句,电梯门打开时她正好掛断电话,本来要踏进的脚步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停了。 「罗筱蕾,我有话想对你说。」来人一双哭肿的眼睛,看来有些狼狈,杜琪站在里头等着罗筱蕾进来,纤指压着开门键,她本来就打算找她的,在这遇到刚好。 瞧杜琪执着的模样,罗筱蕾庆幸还好姍姍不在一旁,进入电梯,看着她按下顶楼的数字,她倒是没什么反应。 夜晚的景色很美,底下绚烂的灯光代表都市的繁荣,和两人此刻的静默成了对比。 「你想对我说什么?」罗筱蕾也不废话,顶楼没什么灯光,仅是月光照亮着,这样的氛围少了柔和,反而增添一抹诡异的色彩,她眼尾还瞄到不少闪动的阴影。 「罗筱蕾,你永远不会懂我对阿豹的感情有多深,就算他的目光始终放在你身上,我还是深信有一天,他能被我所打动??????可是因为你,我的幻想全毁了。」杜琪背对着她,悽哀的语调搭上纤细的背影,罗筱蕾清楚看到对方周身的黑气,随着她情绪起伏波动。 「阿豹死后,我每天都会去探视江妈妈,照顾她老人家,因为我知道,江妈妈是阿豹心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我要替他守护好,哪怕他从来不知道我的付出,陪着江妈妈,我彷彿能感觉阿豹就在身旁??????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连江妈妈都走了?!」 杜琪在这刻回过身,眼眶聚积着泪水,像是在对她控诉般,对方朝她一歩歩走近,最后在她面前停下,「死亡之花,你说,为什么江妈妈会死?究竟是不是你的乌鸦嘴干的好事?!」 她曾听江妈妈说过罗筱蕾警告她老人家赶快搬走,不然迟早会出事,现在一语成讖,她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我倒是想问,为什么你要执着杀人,江妈妈是你附在这女人身上时亲手杀的对吧。」幽幽啟口,看着眼前面露狰狞的女人,罗筱蕾看到的是几乎与之重叠的另一个人影。 当初阿豹跳楼时,这枚亡灵同样附在阿豹身上,蛊惑着他走向死亡,她曾后悔当年若及时抓住阿豹的手或是早点发现不对劲,也许阿豹就不会死了。但时过境迁,很多的想法早已改变,纵然阿豹当初是被人附身而身不由己,不过重点还是取决在个人的意愿,阿豹如果没那个心,亡灵的话根本影响不了他。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抉择在人,也许她该遗憾自己当初没成功抓住阿豹,但如果一个人的死亡是命定,那她相信这就是命,阿豹的死本就与她无关。 一瞬间,原本属于杜琪的眼神变了,举而代之是深不可测的眼眸,她笑了,「你怎么知道人是我杀的?」 「房内有打斗的痕跡,起初我听姍姍讲完也没多在意,但当看到她说掉在缝隙中的一枚耳环时,那个耳环我印象深刻,毕竟杜琪有阵子天天来烦我,她的行头我看多了,怎会记不得一个耳环呢。」她自认自己算是过目不忘,何况仔细一想,若是亡灵要杀害江妈妈根本轻而易举,何必弄出一堆紊乱的场景,所以当她下午感受到杜琪的异样时,她几乎是确定了。 『我就知道你看得到我,说我执着在杀人,那你又执着在什么呢?』 歪着头,杜琪瞬间以飞快的速度跳上顶楼围墙架上的护栏,整个人坐在上面,双脚晃呀晃的,只要往后一倒,便会从高处摔下去墬楼身亡。 「我听说杀生的鬼魂是投不了胎的,你已经杀了阿豹跟江妈妈,还要在这样下去吗?」罗筱蕾依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替杜琪的安危而紧张,也没回答她丢出的问题。 『选择永远取决在人心,我只是个推手,如今是这女人產生想死的心,人不算我杀的。』 恣意的笑着,罗筱蕾只是摇头,不作任何表示,转身就走。 『当年没救到,如今也打算不救了吗?』 脚步顿了几秒,她说过──「如果这是命,那我不会阻止。」 当下她回头看到了属于杜琪的眼神,充满悽哀与震惊,更多的是和阿豹当时一样的身不由己,旋身下楼,也许她明天就会看到新闻头条也说不定。 但当看到报导的那天,却已是三天之后,杜琪在江家顶楼墬楼身亡,同天姍姍他们也找到了属于兇手的指纹,意外的竟然属于杜琪,震惊了所有人。 杜琪墬楼的遗体罗筱蕾亲自看过了,很明显是以畏罪自杀结案,眾人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杜琪会狠心杀害年迈的江妈妈,但真相只有她最清楚,杜琪不过是个代罪羔羊。 「也不是她。」要找的人也不是杜琪,她替对方盖上了白布,看着依旧黑气繚绕的住宅,还是别再让其他人搬进去的好。 面对姍姍事后的追问,她只是但笑不语,后来局里关于她死亡之花的传闻又新添了一笔,说什么杜琪的死铁定也跟她的厄运有关,毕竟当时楼梯间的咆哮很多人都听到了。 罗筱蕾本人不以为意,现在连女性员警也跟她保持着适当距离,她除了耸肩还是耸肩,日子还是要过,她是死亡之花那又如何。 毕竟有死亡的地方,才会有她的出现。 之二.两人初识(1) 摘下口罩,罗筱蕾的身影立在停尸间外头,看了眼腕上的錶,现在是晚上十点,还是去买杯咖啡来喝好了。 旋身朝电梯方向走去,高跟鞋在地板发出不小的声响,在人烟稀少的地下室显得格外清晰,罗筱蕾目不斜视,尽量不去跟那些死去的亡者对上眼,偏偏她该死的鞋子一直引来一堆注目,早知道会来医院,她今天就不穿了! 随便点了一层楼,基本上她对这间医院不熟,不过自动贩卖机应该是每层都必备的,走出电梯,有些护士看着她穿白袍,虽然不认识还是会点头,以为她是新来的。 而一些见过她的自然是会聊个几句,罗筱蕾不怕生,基本上她跟任何人都能聊,只不过署里的人各个都避之为恐不及,敢找她搭话的间距也是一公尺,何必呢。 手机时不时从口袋传来震动声,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姍姍几天前就一直在问她明天有没有空,给她不确定的答案依旧不依不挠,罗筱蕾实在很想跟她说,如果可以确定明天放假的话她说不定现在也不会在这,而她也不会老是窝在办公室睡觉了。 她们这行业有休假日是一回事,问题当上面急着找人当然必须要到,罗筱蕾不说她已经很努力把事情都排开了,但她还是无法保证,所以讯息才一直搁着没回。 手机忽然没了反应,她以为是姍姍传累了也说不定,结果这回变成手机震动不停,一通、两通,她以为只要她一直不接就没差,但她显然是忘了姍姍惊人的毅力,迫于无奈,在她还没找到贩卖机前,已接起电话,「喂。」 「罗筱蕾!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通电话传了多少简讯吗?!」耳边传来怒吼,余姍姍明显处于暴怒边缘,不过她本人倒是没当一回事,「我还在工作。」 「咦咦咦?!我还以为你回家了,然后故意不接我电话??????」瞬间,某人原本的气焰消失的一乾二净,「对不起啦,我不知道。」她还以为好友已经到家了,想不到又被叫去看尸体。 「没关係,你别把我手机打到没电就好,我晚点回去再打给你。」小声说着,她知道好友的神经就是一条肠子到底,粗的很,相对的对很多事也是来得快去得快,这会儿已经掛了电话。 「快点!快点!」 「医生!这边!」 后头忽然传出吵杂声,罗筱蕾忍不住回头,就见护士快速推着单架,上头躺着一个人,床单都染上了血跡,家属跟在一旁也急得要命,哭喊夹杂着嘶吼,一阵兵荒马乱之下,她注意到有个大步走过去的男子倒是从容,眉间锁着凝重。 他应该就是主治医师了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诡异发现自己的视线有些捨不得离开,男子莫约二十八九岁上下,相当年轻有为,刚毅的脸庞配上率性的头发,有些放荡不羈,他眼神专住看着床上的病患,似乎认为情况并不乐观。 观察的越多,直到进了手术房,一票家属被阻隔在外,她才顿时回过神,暗自皱眉,她刚刚是怎么了?不就是个长得帅的医生罢了。 没做他想,罗筱蕾找到贩卖机并买了罐黑咖啡后,循着原路回去,路上经过手术房外时,视线又不住偷偷瞥去,不知道这位病患他救不救得活呢? 在转弯处停下脚步,也不管此举会不会引来旁人注目,她面前站了透明的灵体,还是生灵,那代表应该还有机会,「快回去吧,不然量那位医生的本事再大,你也活不了。」 『可是??????』眼前的男孩似乎在顾虑些什么,看她的眼神也充满恐惧,不过既然她话带到了,他怎么选择就跟她无关。 回到地下室,远远就看见一名警官朝她招手,快步走去,等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也快十二点了。 罗筱蕾叹了口气,她没开车而是坐大眾运输系统,时间必须拿捏好,她还是坐计程车回去好了。 走到医院外头,随手招了台计程车,她这才有时间拿出手机来看,清一色全是余姍姍的未接来电,赖更显示着九十九加的红字,她的电量所剩不多,全败这傢伙所赐。 打了通电话回家,表示自己已经在回家的路上,罗母又多叮嚀几句,这才掛了电话。 想想时间也不早了,她就不打电话去吵姍姍,说不定人家都已经睡了,传完讯息,难掩疲惫的闭上眼,她早就睏得要命,若不是为了尸体,她也不会特地赶来,结果也不是他?????? 『那个??????』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意识还算清晰,睁眼朝声音方向看去,罗筱蕾有一瞬间愣住了,「你??????」 怎么方才那医院的生灵会在她旁边?! 「你怎么没回去?」瞥了眼前头司机,看对方十分专心在开车,她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这位男鬼身上,他看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的,不懂对方怎么会跟着她。 摇摇头,男孩显得十分懦弱,『我不敢??????』 看到自己浑身是血的模样,男孩根本不相信自己还能活,痛都痛死了,他根本没胆啊! 所以那位姐姐前脚才走,他后脚就跟了上去,想说对方竟然看得到他,是不是能帮他的忙,或是──「我什么都不会,别找我。」 别过了头,罗筱蕾难得板起脸孔,早知道她就别鸡婆开口,让对方知道她看得见,现在好了,她根本不想跟隻鬼勾勾缠! 『别这样,求你帮我!』男孩连哭腔都出来了,罗筱蕾根本是看着窗外翻白眼,丝毫不想回答他。 「你现在回去身体里还有机会,若时间拖久了,你就再也回不去了。」眼看快到家了,她实在不想让这男鬼跟着她,只好又劝了一遍。 『我、我不知道,可是我怕痛啊!』 哪来那么胆小的男孩啊! 因为怕痛所以寧愿去死,好吧这里由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问题是不管怎样都别跟着她啊,他死不死都跟她无关吧! 「滚!」回过头瞪人,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想死就去地府报到,别跟着我。」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车停了下来,罗筱蕾付完钱立刻下车,把男鬼扔在后头。 回家把事情忙完后她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本以为终于可以睡了,男鬼却是不知何时站在她床边不远处,『呜呜!求你帮我好不好吗?』 ??????这一刻,她向来理智的神经差点断裂。 之二.两人初识(2) 车水马龙的路上,罗筱蕾从计程车上下来,今天的她一身休间服装,头发自然垂放,依旧引来不少旁人侧目。 「姍姍,我到了,可是我没看到这里哪来的电影院。」左顾右盼,她一边和电话中的人交谈,朝四周张望一阵子,也没见到姍姍的身影,更别说这里她根本不熟。 「怎么可能?那间电影院很醒目的耶,我人就站在大门口,为什么也没看到你?」姍姍的语气显得有些着急,人都到了独缺筱蕾一人,电影过没多久就要开演了。 「不然你别等我先进去好了,对不起是我耽搁了太久。」本来以为今天一天能如愿放假,衣服都换好了准备出门,一通来自局里的电话却将她拖到现场,不得不办,已经让姍姍等了两个多小时,不免有些愧疚。 「是局里那些老头的问题跟你又没关係,不然我叫狄猪去接你好了,你人在哪?」隐约听到另一头传来男性的声音,罗筱蕾不由得一愣,「狄洛也在?」 「是啊,不只狄猪,大家都在等你,快把地址报上来,你应该距离我们也没多远。」 虽然很想问姍姍说的大家是谁,她内心存着不少问号,但依然照实的将附近看到的地址报出来,静了三秒,余姍姍瞬间失声大喊:「什么?!你说你在南权东路!」 「怎么了吗?你传给我的地址是那样没错啊?」她的耳膜被震的略有些疼,不过听姍姍的反应,她心里也有个底了,「你给错了对吧。」 「嘿嘿,知我者筱蕾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哪知道会把西路看成东路,筱蕾是我对不起你!」听这妮子的懺悔,罗筱蕾除了无奈也只好认了,西路跟东路的距离可差得远了,看来她应该是赶不上电影了,「你们先进去看吧,等看完电影再打给我。」 「可是??????」估计姍姍仍想让狄洛来接她,不过与其浪费所有人的电影票,不如浪费自己的就好了,没给姍姍机会说完,她只说了声待会见就把电话掛了。 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姍姍会突然约她出门,早上妈妈又说要她早点回家,罗筱蕾时在想不透啊。 看了眼时间,从电影开始到演完,她还有大约两小时的时间,既然不急,那她就先用走的,等时间差不多在招计程车好了。 这一带商圈罗筱蕾不常来,全是靠着转角的地址作为协助,一个人也是种悠间,如果没有后头亦步亦趋的身影的话,她相信会更美好。 昨晚不管她怎样好言相劝或恶意威胁,这男孩说怎样就是不走,黏人的程度不得不令她头痛佩服。男孩的绰号叫小乖,其馀的她一概不想知道,直言今天绝对要将他送回医院。 『筱蕾姐姐??????』懦弱开口,罗筱蕾当作耳边风,以她现在在路上行走的模样,最好不要做出些怪异的举动,以免别人把她当疯子。 停红绿灯时,她好心的看了小乖一眼,对上对方十分无辜的大眼。他一直想拜託她做些什么,问题是她从不愿回应,更别说倾听了。 有什么事不会等到他回到身体里去以后,再慢慢完成吗? 她看向别处,这时衣袖忽然被人给拉了拉,罗筱蕾当然没笨到以为是小乖拉的,低头的同时,和一双无辜的泪眼相望,是个绑了辫子的小女孩,「我要找妈妈??????」 原来是走失了。 这里人多,罗筱蕾牵着小女孩到一旁,到人少的地方蹲下身,看着小女孩问着:「你跟妈妈走散了是吗?」对方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中待命,她忍不住摸摸对方的小脸蛋,「不哭不哭,姐姐带你去找妈妈。」 说是这么说,但问题是她对这附近不熟,总不可能带着小女孩乱晃,只好先找人询问附近哪里有派出所,再想办法连络这女孩的妈妈。 一手牵着孩子,她的步伐没敢太快,路上问了几个年轻人,很遗憾他们都对这附近不熟,瞧女孩越来越想哭的表情,她伸手将人抱进怀中,虽然有点重,但还能接受。 看到前头走着一名男子,她快步向前,希望这次对方能知道路,「那个,先生不好意思,我可以跟你问个路吗?」 男子回头,熟悉的面容使罗筱蕾忍不住愣了几秒,看向一旁同样注视着对方的小乖,这不就是昨晚帮小乖开刀的主治医师吗? 不只是罗筱蕾,就连回头的男子也因对方的模样而发愣,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激动,很快又被他给埋没,「迷路了?」 说着,男子的视线从罗筱蕾移到了她怀中的女孩身上,呼吸一窒,原来她结婚了?????? 「恩,这孩子走失,不过因为我对这附近不熟,所以才想可以麻烦你告诉我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在哪?」男子的语气淡默,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时心脏本能的缩了下,注视着他的双眼,近看才发现这男子长的真不是普通好看,也难怪她会对他印象深刻。 「走吧。」两人对视,听到男子口中的话,罗筱蕾有些不明所以,「去哪?」 「不是要去派出所?我带你们去吧。」说完,男子不由分说的上前,在她认为对方想做什么的同时,怀中的小女孩被男子接过,落入对方怀中。 「咦?!这样不好吧,你只要告诉我地址就好,没必要耽搁你的时间??????」愣愣看着对方的动作,她后知后觉开口,不过好像来不及了。 对方一句没关係,使得罗筱蕾有些尷尬的走在男子身旁,两人皆是静默,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 等到了派出所,里头的员警自然有人看过她,不过她名声不好,自然没聊多少,「罗筱蕾,你怎么会在这?」 才刚跟员警说完来龙去脉,不一会又有人从里头步出,她只好再次解说,小女孩坐在一旁,双眼睁的雪亮,似是对这里充满好奇。 而站在一旁的男子则双手环胸靠着墙,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让罗筱蕾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员警已经偷偷议论着两人。 「那个,很谢谢你带我们到派出所,既然事情解决,我想应该是没事了。」也表示男子可以走了,不过对方只是盯着她,双脚没挪动半步,「先生?」 「那你呢?」好不容易对方开口,说的却不是要走的话,她有些傻了,「我陪这孩子留下来,直到她妈妈来接她我才放心。」 「恩,那我也一起留下来。」说完,男子逕自闭上眼,似是在休息,罗筱蕾知道他这模样或许不应该吵他,问题是对方说的话她不懂啊! 「先生??????」这男子是不是哪里出毛病了? 「我叫夏暘。」 之二.两人初识(3) 「呃??????夏暘先生,我认为──」 「叫我夏暘就好。」被睁开双眼的人打断,罗筱蕾望着他波澜不兴的眼底,微微皱眉。 「很感谢你带我们来派出所,不过你实在不用陪我们在这里等,这样我会觉得很不好意思。」而且没必要也不需要,不将后头的话全说出来,是她以为自己讲得够明白了。 嘴角微动,夏暘看着眼前气势万钧的女人,内心显得十分复杂,昔日眼中的光芒不再,那双灵动大眼彷彿成了回忆??????那又如何,终归还是让他和她相遇了。 「筱蕾,我想要陪你等。」低沉嗓音带着男人得天独厚的音调,如同对恋人的呢喃,眼前对她笑得温柔的男子,使罗筱蕾内心某块柔软被狠狠触动,这男人是妖孽吧?????? 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微妙,员警们猜测这男子说不定是罗筱蕾的男友也说不定,惊讶之馀,有些垂头丧气,毕竟人家可是警界女神。 「罗筱蕾,这名字还真好听。」自顾自说着,夏暘欣赏着她的美貌,觉得她呆愣的模样也很可爱。 罗筱蕾认为自己该说些什么,偏偏对上夏暘这位妖孽,向来能言善道的她忽然词穷了,她不是该赶他走的才对吗?! 「米米!」正当她还在苦恼之际,一名女子从门外衝了进来,披头散发不说,瞬间,一道小小身影掠过她脚边,直扑进女子怀里,「妈咪!」 母女相拥的画面好不感人,罗筱蕾也忘了自己方才纠结的事,小女孩能回到妈妈身边,真是太好了! 对方向他们再三道谢后,离开了派出所,而罗筱蕾跟员警们寒喧个一两句,也跟着要走,期间都没再看夏暘一眼,直到对方挡住她的去路。 「有事?」语气不善,还没等对方回话,她的手机倒是先响了起来,想起自己忘了跟姍姍他们有约,啊的一声,她连忙接起电话,「喂。」 「罗筱蕾,我们电影都看完十分鐘了,请问你人在哪里?」面对好友的质问,她总不能说自己忘了有这回事,想解释总觉得也不好说,还是等当面在赔罪好了,「对不起我马上到,再等我一下。」二话不说赶紧掛了。 「要去约会?」瞧她惊慌的反应,夏暘脸是笑着,不过语气却是冰冷的。 关你屁事!罗筱蕾在内心吐槽,低头不愿回答他问题,逕自绕过对方想走,可惜又被挡了下来。 「很抱歉我赶时间,请你让开。」这刻她只觉对方是登徒子,超后悔一开始请他带路。 「需要我载你一程吗?我车就停在这附近。」 「不用了。」她不想跟对方还有任何纠葛。 「其实你不用跟我客气,这里计程车不好等,刚好我要去办点事,可以顺道载你过去,这样你也不用多花一笔钱了不是吗?」对方说得有理,不过怎么说白白受人帮助总是不好,何况他们的关係还是陌生人?????? 『筱蕾姐姐??????』这时被冷落已久的小乖开口,罗筱蕾想到可以藉此将男鬼赶走,让他跟着夏暘到医院去,那她不就不用再跑医院一趟了! 打着这个如意算盘,她笑得像着偷腥的猫,爽快的答应了,夏暘不知道眼前女子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那我们走吧。」 罗筱蕾坐在后座,嘴里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她以为夏暘很认真在开车,实则把她所有动作都看在眼里。 「你等等跟着前面那位先生走就对了。」她想对方的目的一定是医院,不管怎样把人丢给他就对了。 『姐姐??????』某人不依,妄想用可怜兮兮的语调逼她同情,「如果你敢在跟着我,我就去找人把你给收了。」 祭出威胁,惹得人家小男鬼抖了三抖,罗筱蕾用眼尾瞥着,很好,终于知道怕她了。 后来小乖也没再开口烦她,乐得她耳根子一阵清静,闭眼假寝,鼻间充斥着属于男性的气息,虽然有些不自在,不过总比计程车味道混杂好太多,还好她最后没有拒绝他。 上车后夏暘静默得很,其实罗筱蕾不讨厌对方,只不过他的行为举止都令她感到怪异,才会进而生出防备,说到底,或许是不明白她内心对夏暘这男子生出的异样而反感也说不定。 到了电影院门口,夏暘将车停靠在路边,有些捨不得将睡得正香的人儿给吵醒,短短十分鐘的车程,他却觉得有如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想要把这份安心而充实的感觉延续下去。 不过对方似是察觉到车子停了,睫毛轻颤,慢悠悠的清醒过来,瞧她那睡眼惺忪的模样,都令男子捨不得把视线移开,他的忧儿?????? 「到了吗?对不起我睡着了!」揉揉双眼,想不到她不过闭眼休息一下竟真的睡着,表情显得有些窘迫,连忙开车门下车。 一抬头就看见等得有些不耐的姍姍,还有她身旁一票同事,也是她的同事??????罗筱蕾眨了眨眼,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回姍姍已经杀到她跟前来了,「罗筱蕾,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你该不会又被哪个上级叫去办案了吧?」 如果真是如此,她非得帮筱蕾要求加薪,明明是休假还一直烦好友,上级都有病! 相较于姍姍的激动,后头一片同事倒显得从容,狄洛、雄哥、杰斯??????怎么鑑识组的人都在啊? 「你们??????该不会都是被姍姍威胁来的吧?」这是她唯一想到全员大集合的可能。 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姍姍则瞪向好友,还是狄洛好心的解答,「姍姍说就知道你会忘了今天是你生日,想不到是真的呢。」 咦?!罗筱蕾瞪大双眼,听到狄洛这一番话,她倒真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好像去年的今天也是姍姍提醒她才想起来的,原来她还挺健忘的。 「罗筱蕾你说──」姍姍才刚准备要逼问,就被后头降下车窗的男子给吸引住。天哪是帅哥耶! 「筱蕾。」夏暘一出声,顿时好几双眼睛全看着他,但他的目光只锁在一个人身上。 罗筱蕾赶紧回头,她还以为夏暘已经走了,想不到对方还在,「谢谢你载我一程。」 笑容有点僵,一旁是姍姍曖昧询问的目光,让她忍不住脸红了,该死!她到底在害羞什么啦! 「不会。生日快乐,祝你玩得愉快。」这下对方总算是走了,不过他最后那魅力无敌的一笑,她承认自己有些看呆了。 「哇啊!天哪那个大帅哥是谁?罗筱蕾你该不会被着我偷偷交男朋友吧,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从实招来,否则??????」姍姍歇斯底里说着,紧巴着筱蕾非要个答案,其他人对姍姍的疯狂早已见怪不怪,不过眾人倒是同样好奇那名男子的身分。 一行人朝着下个庆生地点前进,雄哥忍不住看了狄洛一眼,对方带笑的桃花眼这刻显得毫无生气,皱眉盯着罗筱蕾的背影。摇头叹气,面对同事的认真,他只当个旁观者,毕竟选择权在筱蕾手中,很多事不是靠努力就会有收穫的。 之二.两人初识(4) 轮到谁点的歌罗筱蕾没在意,在包厢庆生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虽然她是寿星,眾人拱着要她也来一曲,不过因为姍姍告诉大伙她的歌声搬不上檯面,眾人也就作罢。 想不到女神也有不在行的地方,有人如是说着,对此她只是朝对方翻了个白眼,人没有十全十美,况且她也不认同自己是女神,不会唱歌不算什么。 就这样,听了同事唱一堆歌曲,罗筱蕾时不时取笑个一两句,桌上的啤酒都快被扫空时,来到今晚的重头戏。 包厢内的灯忽然一暗,老实说她抖了两下,过往的经验告诉她要提高警觉,免得被不知从哪冒出的鬼阿飘啊吓到,原本还在高歌的姍姍也没了声音,她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不过四周的静默黑暗仍是让她不安。 惊喜什么的,她还是比较喜欢简简单单平淡的生活。 不一会儿,熟悉的旋律传入耳中,她的视线被眼前的蜡烛给点亮,看着姍姍捧着个大蛋糕从哪里冒出来,后头是她的同事,大伙开始唱起生日快乐歌,灯也在唱完的下一秒被打亮,罗筱蕾站起身来到蛋糕面前,上头插着二十五岁的数字。 「筱蕾,赶快许愿吧!」兴奋说着,姍姍对一些玩乐性的事总是特别热衷,每年生日都给她不同的花样,许完愿,将蜡烛吹熄,同事们开心的拉砲,也祝她生日快乐。 眼眶有些泛红,她很感动眾人对她的心意,「谢谢你们大家。」 「都在一起共事两年多了,客气什么。」雄哥大勒勒说着,大家都很喜欢筱蕾,哪怕外头把她说的多恐怖多邪恶,只有真正认识的人才会懂得她的好。 一旁的眾人开始跟着附和,姍姍则拿着蛋糕凑近好友,曖昧问着:「你快说,是不是许愿再见到那位大帅哥啊?还是希望他当你男朋友?嗯?」 面对好友的揶挪,她朝对方吐了吐舌,说着其实是你煞到他了吧,惹的姍姍羞红着一张脸,大喊谁叫他长得那么帅,完全没在顾虑的,逗的一伙人又笑了出来。 这次狄洛没再心情低落了,只因不久前听完姍姍逼问出来的结果,原来筱蕾跟对方并不认识,看来也没机会再见了才是,让他松了口气。 「好啦好啦切蛋糕!寿星要帮大家服务!」也不知道这话谁说的,反正最后姍姍手中的蛋糕落在她手里,她也只是笑笑的当起免费劳工,这一摊的钱没人让她付,出点劳力也不为过。 望着帮眾人服务的罗筱蕾,一旁的狄洛看得双眼都快冒出爱心,杰斯受不了,伸手挡住对方视线,「嘖嘖,看来咱们狄猪又想当情圣了。」 眾人一脸了然,「也是,我还想说怎么狄猪今天没有一直筱蕾宝贝的喊,原来是要看时机啊!」 面对调侃,罗筱蕾根本不当一回事,倒是姍姍不知哪根经不对,忽然想帮人家狄猪一把,「既然今天的寿星是筱蕾,不如咱们主角就大发慈悲一回,答应狄猪一件事好了。」 听到这样的提议,罗筱蕾差点被自己嘴里的蛋糕给噎到,没好气的白了姍姍一眼,而狄洛则是雪亮着一双眼,加上大伙的闹场,她有点进退两难。 「筱蕾宝贝,能和我共进一次烛光晚餐吗?」人家桃花眼眨呀眨的,只差没下跪了,她也不好意思扫大家的兴,牙一咬认了。 四周传来欢呼,道贺着恭喜狄猪总算向前迈开一步了,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谁的生日??????不过她也没多少纠结,反正横竖只是吃个饭而已,也没什么。 姍姍看着好友的表情反应,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知道筱蕾是个神经粗的,所以她才敢这样提议。狄猪啊,别说我不够朋友,该帮的我都帮了,剩下就看人家的造化了。 狂欢到了八点多,眾人还嫌早,不过从下午一点多到现在也唱的够呛,有人提议续摊,但罗筱蕾表示她今天要早点回家,要散的散,还想玩的就另外再开一团,姍姍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眾人出了包厢,不胜酒力的还需要别人扶一把,这回狄洛身上就掛了一个,回头问着走在他后头的罗筱蕾,「我要开车载杰斯一趟,顺道载你一程?」 他知道筱蕾铁定是坐计程车回去的,与其让她一个女孩子晚上坐车危险,不如他载她回去,也给自己製造个机会。 「我还要喝!谁说我要回家了!」杰斯还在发酒疯,惹得狄洛真想一个手刀把人劈晕,捨得坏他好事。罗筱蕾其实也没多少考虑,估计狄洛一人要顾着杰斯又要开车,倒不如帮个忙好了。 好的音还未完全出来,出来时眼尾瞥见个她怎么也不想再看到的身影,心狠狠一颤,她该不是眼花了吧? 「筱蕾?」见对方没回应,狄洛回头看着对方表情,发现她正瞪着某个方向,顺着她的方向望去,没半个人影,她是在看什么? 「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吧。」说完,她头也没回朝另一个方向离开,脚步显得有些急,出了什么事吗? 「咦?!筱蕾她要去哪?」姍姍回头看见好友的背影,忍不住疑惑问道:「狄猪,你欺负人家喔?」 「??????」 「你为什么没回去?!」几乎要瞪人,她亲眼看着小乖坐在夏暘的车上没下车,怎么一出来又看见这阴魂不散的小鬼了! 『我??????』小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很怕这位姐姐,但总比跟着那位医生好。 「等我把你送回你的身体里,醒来你就死定了!」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没成,她简直快恨死这个小鬼了,要她去医院,那边阿飘一堆,她根本不想啊! 看着某人正处于暴怒阶段,小乖这次乖乖的没开口,其实这位姐姐是面恶心善的对吧,不然她也不会要司机载她去医院。 晚上快十点,她先打了通电话回家,看着医院大门无奈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来了。 按下楼层,基本上她根本不知道这孩子在几楼,还得靠他来指引,而这一人一鬼的组合,很难不引来其他鬼魂的注意,目光全巴在她身上,自己只好装死到底。 好不容易到了病房门口,罗筱蕾在外头就听见里头伤心的哭声,责怪的瞪向罪魁祸首,瞧男孩不禁难过低头的模样,里面应该是他父母之类的。 『是妈妈在哭??????』 「唉,或许未来还有很多难关等着你,不过你的家人们都还需要你,回去吧,别让父母伤心。」罗筱蕾不开门进去,而是站在外头,再次对这孩子劝说。 看着男孩咬牙,彷彿下定了决心,突然就消失在她面前,罗筱蕾欣慰笑着,终究还是捨不下父母呢。 「罗筱蕾?」见没事了,她前脚才刚要离开,倒是被一道声音给唤住。 慢慢回过身,她当然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会用这种令她耳朵麻的嗓音的人也只有他──夏暘。 「你怎么在这?」她不是去庆生了吗? 之二.两人初识(5) 跟在夏暘后头的还有一位护士,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如果她没听错,怎么向来冷漠的夏医生也有语气飞扬的时候,看来案情不单纯呢。 察觉到来自护士的敌意,罗筱蕾在内心暗自苦笑,夏暘这人实在是惹不得,才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时间,她就被误认成情敌。 「来医院办点事,正要走了而已。」回答方才他问的话,她也不打算停留,见对方一脸似乎想说什么的模样,她没多少在意。 「老公!你看!小乖他的手指在动,他醒了他醒了!」病房内传来激动的哭喊,听见男的说什么赶快去叫医生,她看了一眼房门,总算是安心了。 夏暘自然也听到里头的呼喊,瞧罗筱蕾似乎挺在乎里头情况的模样,他上前开门的同时,朝她说着:「等我。」 她虽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不过看到他后头的护士眼神快把她杀死的模样,她是该不以为意的离开,不过也不知是跟小乖认识不到两天的情感作祟,还是别的原因,反正她选择留下。 直到巡房完毕,夏暘都没再看到罗筱蕾的身影,心情不免有些低落,其实离开小乖房时没看到她的影子时,他就嘲讽自己对方怎么可能等他,不过是不想承认事实罢了。 正准备搭电梯下楼,一旁值班护士狂用嫵媚的眼神看他都没理,「嗯?你巡房完了?」 旋身看着从另一头悠间走来的女子,她手中各拿一杯便利商店的咖啡,一杯正喝着,另一杯则稳稳的在带中,「我看你好像没那么快,所以就先去买了,这杯是给你的。」 递出手中的咖啡,瞧夏暘盯着她似乎有些发愣的模样,也没要接过的意思,罗筱蕾被他看的有些受不了,见电梯正好来了,她率先进去,「几楼?」 人家医生没开口,一旁被冷落的小护士倒先开口说着三楼,才不用继续站在原地乾瞪眼。 小乖的病房在七楼,等待的时间谁也没开口,不过到三楼时,夏暘没让她跟着出去,而是按了一楼的钮,要她去医院大门口等他,他等等就到,很快。 他认真而坚定的眼神令她感到疑惑,怎么对方一副怕她跑走的样子,真是莫名其妙。 手上的咖啡估计是凉了,黑咖啡凉掉了也不好喝,她本想当做对方下午开车载她的谢礼,不过说不定夏暘也不爱喝,她就随手找了个垃圾桶丢了。 等她又慢慢走回医院大门,路边停了辆黑色的bmw,远远她看到夏暘一脸着急的模样,疯狂的左顾右盼,那举动还真怪异,不只她,连其他路过的鬼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听见脚步声,原本还在找人的夏暘瞬间回身,罗筱蕾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放松下来的心莫名升起两把火,「怎么又乱跑了?」 对方有些怪罪的语气使她不禁皱眉,心想着他什么意思的同时,看他脸上滑下来的汗珠,好像懂了什么,「你该不会??????是在找我吧?」 动机被一语道破,夏暘也没否认,反倒是看她一眼,替她开了副驾驶的门,「一个女子那么晚了还在外面乱跑,我当然会担心。」怎么听这语气好像她爸在训话的模样?????? 车子发动,夏暘只问了句她家在哪,便专心的开着车。 副驾驶座不同于后座,没办法那么随兴,尤其自己还是在一个称不上多熟的陌生人车里,眼角时不时的瞥向对方侧脸,第二次,她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咖啡呢?」一旁飘来低沉嗓音,罗筱蕾愣了三秒才发现对方是在问她,她咖啡都丢了多久才问,可见他应该也词穷了吧。 「丢了。」她没多做解释,反正他在医院时也没接过,不就代表其实他不怎么喜欢吗。 「为什么?」 「因为黑咖啡凉了不好喝,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所以扔了。」原来夏暘是追根究底那一型的,倒是跟姍姍很像,不过一个是检察官一个医生,职业差多了。 听见从夏暘鼻间发出很轻很轻的恩一声,「对不起,是我让你久等了。」 「不会。」 「本来我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已经走了。」这话她不置可否,淡淡的笑了笑,也不管他在开车看不到,她的确是要走的意思,不过最后又留下来就是。 「小乖??????他还好吗?」这才是她留到现在的原因,不知道那孩子怎样了? 「百分之六十的灼伤还能清醒,命也算保下来了。」听到对方口中唤着自己的病人,刚刚他果然没猜错,罗筱蕾的确很在乎那孩子,不过他没问两人是什么关係就是。 小男孩一醒就哭着喊疼,不过以他的经验看来,这孩子总算脱离险境,不知道对方是命大还是老天保佑,跟当初推出急诊是的昏迷,状况很是乐观,「再来就是復健,小乖他办得到的。」 「那真是太好了。」听到这,她多少有些了解为何当初小乖说他怕痛不要回去,只怕那皮肉痛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她不禁有些心疼。 「如果你没事,也可以去医院看看他,我想他会很高兴的。」 夏暘自然不知道她跟小乖的关係,许是以为两人是朋友之类的,不过当生灵回到身里,不代表会记住自己成了灵体那一段时的记忆,多半是会忘的一乾二净,也就是说,小乖看到她,只会认为自己看到了陌生人,她本来就没有再去探望的意思。 不过??????从包包中掏出一张名片,趁着等红绿灯,她将之递给了夏暘,「如果小乖有什么异状,可以麻烦你打这支电话给我吗?」 她内心是希望最好不要有,不然会有点像在诅咒小乖,夏暘接过,看着上头的名字,总算知道罗筱蕾是哪三个字,又轻松得到了她的手机,面上止不住的笑着。 还是跟前世一样单纯呢。 「在那边停就好了,我家在社区里。」看着车子拐进熟悉的巷道里,他让对方在一旁停下,自动解了安全带下车。 本来想说回头透过车窗向对方道别就好,夏暘却也下了车,让罗筱蕾有些尷尬,「送我到这里就好了,时间也不早,你赶快回家吧。」 对方走近,在她还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从口袋掏出了精美的小盒子,「生日快乐。」 「咦?我不能收??????我??????」也不管对方接不接,这次夏暘再次表现出他的强硬,就跟下午说不走就不走时很像,硬把东西塞近她的手中,人已经坐回车里。 「喂??????」她有些无力,甚至不懂对方到底在想什么,看着他降下车窗对自己说了声晚安,她也只好挥挥手。 「再见??????」两个字含糊在嘴里,她心里想着,该不会两人很快就会在见到面了吧? 可是很可惜,自那天晚上后,她没接过任何一通来自夏暘那男人的电话,一通也没有。 之三.残破记忆(1)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五光十色的灯光中,多少人拋弃平日偽装的面具,投身于令人沉醉的幻境。 当人性的慾望真实呈现,触眼所及是身子火辣紧贴的男女,和隐藏在黑暗下的交易──夜店向来是身为员警最为头痛的地方,犯罪率极高又多是未成年男女,每次被交保的那些富二代乖不了多久又出来乱,到底是嫌钱多还是想挑战司法底线? 坐在离舞厅有段距离的吧台高脚椅,她点的那杯螺丝起子少有动静,反而是视线一直朝着在舞厅内的姍姍,她今天是陪她出公差的。 为了侦讯需要,姍姍要来找某个跟贩毒有相关的富二代,问题是她怕只有自己一人很容易把人看丢了,所以才找来罗筱蕾当她的陪客。 由于两人的身份特殊,姍姍特地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好接近对方,而罗筱蕾既是天生的美人儿,哪怕穿的不凸显,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仍引来无数目光,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般。 「小姐,请问你一个人吗?」数不清是第几个上来攀谈的,哪怕对方长得再怎么人面衣冠,骨子里不都是一个样。 「抱歉,我在等人。」对方挡住她的视线,使她不禁微皱眉,也没看男子的长相,只是暗示拒绝的侧过脸。 咦?!视线忽然停在某个男子身上,相似的模样令她想起三个月前的那晚,同时也想起那位让她有些在意的人。她还真是庸人自扰,三个月来都没消没息的,只是个相似的模样也能让她回想起,真是够了。 方才搭訕的对象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这回搅着杯中物,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她的思绪有些飘远。 自她生日那晚过后,她和夏暘就没再见过面,更别说是通讯什么之类的。 起初她还以为,夏暘会藉由小乖来跟她联络,毕竟凭着她的经验和夏暘望着她时那双别有深意的眼神,再迟钝也看得出来。 但结果竟是她自己会错意,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他莫名其妙送自己礼物的关係! 想起搁在书桌的那一条精緻项鍊,小巧的山茶花上镶着翠绿的宝石,简单的设计却不失美感,她一看就爱上了,偏偏送的对象是夏暘,她还是找一天去物归原主才好。 内心充斥着不具名的复杂情绪,她自己也搞不懂,只是觉得烦躁,甚至兴起离开的念头。 传了则讯息给姍姍,她早就把人看丢了倒也不怎么担心,毕竟姍姍那边若是有紧急状况,也会用身上的小型无线电联络。 夜店越晚越多人,光是往出口的方向走,她也只能慢慢来,忽然手腕被拉住,第一时间压下自己回击的衝动,她回过身,是个已经醉的差不多的大叔,她好像有看过他。 「咳,小姐不是说要等人吗?怎么要等的人还没出现就要走了,不然让我陪你也不错啊。」打了个酒嗝,对方的话让她想起他有来找自己搭訕过,难怪她会有印象。 「可以请你放手吗?」男子猥褻的笑让她很不舒服,尤其他还抓着自己的手,她想直接甩开却又不愿引来别人注目。 耐着性子,听到大叔说着不放,更打算进一步靠近抱住她,眉头一皱,她巧妙闪避对方的举动,转身就是快走,一边注意对方是否有跟上的同时,不小心撞到了人,「哎哟!」 罗筱蕾差点摔倒,还是对方眼明手快的扶助自己,才没发生这样的糗事,「还好吗?」 「很抱歉撞到你,是我自己不小心??????」一站稳她就赶紧退开,道歉的同时,当两人对上眼,纷纷露出讶异的神情,「夏暘?!」 罗筱蕾不敢相信,所以她方才看见的相似身影,还真的是他! 相较于她的反应,夏暘的表情除了惊讶外,多了困惑,还有眼中的复杂神情,「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这话问的小心翼翼,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激动,但这下却换罗筱蕾傻眼了,「你在说什么?」 什么叫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是他自己当初亲口告诉她的,难道三个月的时间太长,他连见过她都忘了?! 一想到这样的猜测,莫名内心感到不悦,而听到夏暘接下来的话,她只想转身走人。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在耍我吗?」纵使从对方的脸上找不到半点戏謔,但他越是表现出两人才第一次见面的模样,罗筱蕾一把火烧得更旺。 「你??????」面对一双快喷火的美眸,夏暘显得十分不明所以,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刚开口便被打断。 「很遗憾没能让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罗筱蕾。如果你的习惯是送每个刚认识的人礼物的话,那很抱歉我无法接受,礼物我会找时间亲自还给你,很抱歉撞到了你。」1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徒留夏暘一人站在那。 「罗??????筱蕾??????」望着离去的背影,除了疑惑外,内心隐隐也察觉到不对劲,听她的语气感觉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为何他却半点印象皆无? 一路不停的咒骂,她难得发这么大一顿脾气,高跟鞋的鞋跟简直快被她给蹬碎了,而这些全只是因为夏暘将她给忘了的关係,她严重觉得自己疯了。 明明对方忘记她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两人不过是陌生人,但她却忍不住对他冷嘲热讽,一定是喝酒的缘故,害她的脑袋跟着不正常。 冷静的分析完后,罗筱蕾慢慢平復情绪,当她回到家洗了个澡,收到姍姍平安的讯息,深深看了眼书桌上的项鍊一眼,她决定将有关夏暘的一切全拋到九霄云外,连同今天不好的事情一起,好不容易在思量着何时归还东西时,进入了梦乡。 之三.残破记忆(2) 罗筱蕾做的梦境,她一直以来都看得很不真切,梦里女子的表情有多凄哀她感觉不到,选择轻身时的绝望,在她眼中亦不过是场无声电影,纵使是她的前世,也事不关己。 并非她无情,但若今生的快乐必须用前世的痛苦换来,在她眼中的悲剧,就成了磨难罢了。 在女子消失在水中,罗筱蕾认为自己要醒来时,画面跳换,印入眼帘是黄澄澄的山林,女子湖水绿的丝绸显得唐突,在大自然中翩翩起舞的她宛如美丽的花仙。 罗筱蕾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并非为她的舞感到着迷,而是女子口中哼的乐曲她竟然听得见! 仍处在震惊当中的她,没注意到对方快要绊倒的身躯,只闻一声低呼,当她再看时,便是一对男女相拥的画面。 「你啊,没我在身旁时时刻刻的盯着,粗心的很。」男子的音嗓很柔,如同春风化雨般令人安心,罗筱蕾有些茫然,这名男子是谁她从未看过,但内心却无端开始发酸发涩。 「所以才要修一直牵着忧儿的手,忧儿就不粗心了。」两人深情对望,情意浓得化不开似,女子缓缓闭上眼,当男子低头,两人的唇瓣贴在一起时,她醒了。 脑中回盪男子最后呢喃的话,罗筱蕾甩了甩头,嘴角笑得无奈。不过就是一场梦,管它想表达什么,都没有她的任务来得重要。 出门前,罗筱蕾将书桌上的项鍊一併收到包包里,决定将让她心烦的事在今天做个了结。 到警局进进出出忙到了快六点,罗筱蕾好不容易才有喘息的时间,搁在桌上的咖啡已经冰冷的难以入口,看了眼身旁的座位,传给姍姍的讯息还未显示已读,手机也打不通,害她不免有些担忧,难道昨晚真出什么事了吗?! 越想越不对,连身上的白袍也没脱,转身朝门口走去,开门适巧跟准备敲门的狄洛差点撞在一块,不到半步的距离,他是心头小鹿乱撞,而罗筱蕾则在皱眉的下一秒自动退开,「有事?」 面对心仪对象冷静的反应与态度,狄洛不免有些失落,却没表现在脸上,「筱蕾宝贝还真忙,刚回来又要去看案了,让我好心疼呢。」 「没有,我打算要去找姍姍,到现在都还联络不到她,我有点担心。」不理会某人的肉麻,还好现在办公室的人只剩他们,不然说不准狄洛又要被酸了。 「姍姍?她昨天就打来说今天不会进局里了,要我通知你一声。」 「......那你怎么现在才说?」 「我找了你好几次了,可惜你都不在办公室。」 内心一整个无语,罗筱蕾回身坐回椅子上,方才紧张的心情松懈下来,取而代之成了恼火。死姍姍!不来也不事先告诉她,等明天来她就死定了! 打开电脑一忙起来,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多了,窗外夜幕低垂,眨了眨发涩的双眼,这时候她才感觉到飢饿,等等去买个宵夜再回家好了。 走之前她去敲了狄洛的门,没得到回应她偷偷开了一小角,发现对方睡着,悄悄走进办公室里,看到对方只吃了几口的晚餐,将一旁的外套取来替他盖上,转身离开。 「筱蕾......」在对方关上门的同时,狄洛睁了开眼,罗筱蕾对谁都很贴心,偏偏拒绝他时却十分无情,究竟要怎样,才能得到她的情意,哪怕只是浅浅一丝,他也甘愿...... 在下个路口左转,要求司机在医院门口停下,罗筱蕾极力忽视那些讨人厌的灵体,边思考等一下的对话,来到夏暘所属的楼层。 想见他自是不容易,后来罗筱蕾她才知道,原来仅仅二十八岁的夏暘是有名的外科手术医生,更是院方的权威,基本上连见面说话的时间都不会有,只因对方行程满档。 有了这个认知,她忽然觉得当初夏暘要她等他自己是该感到荣幸,也难怪那位护士会用一副敌人般的眼神看着她。 由于身份特殊的关係,加上医院有熟识的护理长,她很快得到了夏暘的行踪,然后很不凑巧的碰到上次那名护士—— 「请问你找我们夏医师有什么事吗?」双手抱胸,对方我们这两个字咬得极重,罗筱蕾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当了对方的小三。 淡淡说了句有事找他,不管对方气得跳脚的模样,路过小乖病房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不知道小乖的病康復了没? 想亲眼见见那孩子,问题是她一个陌生人找不到任何理由关心慰问,何况若被某些医护人士瞧见,说不准还会以为她是来办案的,再三思量过后,罗筱蕾认为先见到夏暘再说。 『呜呜……』 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哭声,感觉到四周变化,她再傻也知道是什么情形,暗自嘖了声,冤魂地缚灵什么的最好别来烦她,要投胎就找道士去。 望着渐渐消失在转角的人影,寧静的走道再次传出旁人听不见的哀鸣,在空气中消散,『姐姐,救救我……』 * 当夏暘从手术房步出,揉揉发疼的太阳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可惜依旧是那张冷脸,「还真辛苦你了。」 一道女声传来,夏暘原本戒备的朝对方看去,当认清来人,心脏止不住激烈跳动,瞪大双眼彷彿不敢置信,「你是......」 「咳!容我再次介绍,我叫罗筱蕾,很抱歉忙碌的夏大医师显然又不记得我,不管你是故意还无意都无所谓,反正我还了东西就走。」说完,从包包内拿出精美盒子,上头的缎带她又重新绑了回去,完全跟没动过一样。 二话不说塞进对方手里,罗筱蕾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连原本仅存一点想问小乖情况的心也无,转身就走。 「等等!」本能的抓住对方,夏暘虽一脸莫名,像是不了解现在的情况,问题是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心上的她,说什么也不能放她走。 「放手。」罗筱蕾不愿回头,任凭她如何挣扎也甩不开对方,手腕隐隐发疼,察觉四周有不少目光投过来,她放弃了,「会痛,可以放开吗?」 语气充满无奈,对方的手是放开了,却改成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挡住她所有去路,她瞪着地板内心发嚎,这傢伙到底想怎样! 「你怎么会有这条项鍊?」 之三.残破记忆(3) 从外形到内部全是他一手设计,夏暘不可能认不出这是他的东西,问题是怎么会在罗筱蕾手中?再加上她方才的话,隐隐有个想法在内心成形。 「你送的。」声音低了八度,两旁的双拳紧握,在对方下一句问她是哪时候的事时,怒火瞬间爆发。 「夏大医师,若你的兴趣是送陌生女子礼物的话,麻烦请你至少记住对方的长相,不然任何一个女生都会被你现在白目的举动激怒,还有,如果是记忆不好的话,麻烦请去吃银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问我一堆你自己做过却忘了的事!」 罗筱蕾敢赌,夏暘是第一个成功让她情绪失控的人,纵使表面上骂人还算体面,她心里不知闪过多少的脏话,甚至压下自己对他比中指的举动。 看着眼前怒气冲天的女子,相较于方才内心的慌乱,夏暘表面上是冷静下来,但绷紧的下顎依旧洩漏他的情绪,注视罗筱蕾许久,直到对方率先移开视线才开口。 「对不起,最近事情有些繁忙,有些事记不得还希望罗小姐能体谅,我想我是该去吃银杏了。」诚恳的勇气搭上语末的自我解嘲,罗筱蕾听着不知不觉气也消了大半,暗骂自己心太软,她对夏暘的话不置可否,毕竟怎么可能记忆差到连昨天见过面都忘了。 「算了,那我就不打扰了。」连再见两个字也省了,她是真心不想再见到夏暘这个人,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好像她平凡的生活只要碰上他就会掀起滔天巨浪,这不是她要的。 这次夏暘并没有开口再将人拦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偏偏他们之间像是隔了道墙,她感受不到他的情意,亦如前世他不晓得忧儿是带着颗破碎的心转世,「忧儿......」 看着手上的盒子,夏暘缓缓拆开,这条项鍊是他投生这世时命人打造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当他找到了转世的忧儿,能亲手交到她手里,岂料?? 眸色一黯,眉头深深皱起,难道这就是她说的代价吗? * 想到今天两人见面的种种不愉快,再加上姍姍一直没回她讯息,夜里罗筱蕾在床上辗转难眠,盯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会有这条项鍊?』 心口一堵,鬱闷的拿被子将自己闷住,无论如何拋不开内心的杂乱,原以为还了项鍊就能了事,怎么却是更糟呢?????? 「唉──」 注定是个无梦的夜,起身坐到书桌前,打开笔电办公,藉由工作分散她所有注意力,直到快天亮才沉沉睡去。而遥远的另一头,男子在睡梦着不断呢喃着罗筱蕾的名字,紧皱的柳眉从来没松开过。 『不能让他入轮回!』伴随着威严喝声,放开的箭矢纷纷朝着同个方向射去,量她想阻止也来不及,凭她的能力,又怎能以一挡百。 『住手!』清丽的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惶恐,女子洁白的裙摆在大片曼株沙华中,掀起一波红尘,亲眼看着男子被万箭穿心,血花染红他乾净的衣裳,他却是扬起胜利的笑,一如昔日柔情的望着她,倒下的身影堕入身后的轮回──『等我。』 「不──」全身一颤,瞬间从梦境回到现实,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罗筱蕾瞪大双眼,只顾着喘气,彷彿还沉浸在方才的世界。 好一会缓过来,她第一眼就是看向时间,坐在书桌前什么时候睡着她不晓得,一旁的手机还在震动,姍姍两个大字灭了又亮,该死!她是什么时候将手机调成震动的,还有,她迟到了。 到局里的路上,罗筱蕾没有迟到的慌忙,而是比平常来的沉默,状似在思考什么,好几次都差点恍神,直到口袋的手机响了第三次,她才有意识的接起,「喂。」 「我说我亲爱的筱蕾,如果你是为了报復我昨天一整天都没接你电话,你不想接我电话就算了,但我认为你的动作应该要快了,因为上面一直急着要找你,快来吧,不然我们内线快被打爆了。」说完,姍姍逕自掛了电话,怎么这妮子的语气能跟不久前判若两人。 早上她睡过头一小时,姍姍打了快一百通的电话都没接到,一接起她还没开口,就听对方株连砲似的懺悔什么样样来,还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知道她睡过头,掛电话前还不要脸的叫她帮忙带咖啡,真不懂这种女人是要去哪里才交得到,而她罗筱蕾刚好这么背。 不过也多亏姍姍,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到了警局,一路上却没什么印象的,摇了摇头,让大脑恢復精明些,有什么事都等下班再说。 「我的筱蕾宝贝你可来了,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一进门不意外听到狄洛的声音,自动忽略他张开双臂迎接她的模样,大伙是毫不客气数落对方,姍姍则是翻白眼,难怪他钓不到筱蕾,她看了都觉得这人有病。 「给你。」递出手上的咖啡,姍姍高兴的接过,罗筱蕾睨了她一眼,「等我忙回来再跟你算。」别以为昨天的事她会忘了。 「筱蕾,刚刚姜警官那边派人传了资料给你,要你看完就直接过去。」雄哥抽空回头说着,又埋首回到笔电上头。 点头应好,她没忘一旁盯着她的视线,「狄洛你放心,我不过是难得睡过头而已。」拍拍对方的肩,像朋友般的自然举动,狄洛一脸欲言又止看着罗筱蕾进办公室。 「好啦,狄猪你也真是的,瞧你一脸夸张。」门都关上了还移不开目光,姍姍嘖了两声。 「她看起来不是很好,黑眼圈好重。」 「真是观察入微,我昨晚也没睡好,怎么你不说我有熊猫眼啊。」姍姍挑眉。 「......」 无意理会外头的嘻闹,姜警官给她的资料不少,罗筱蕾边看眉头深锁,倒不是什么诡异的尸体或案发现场照片,而是关于一栋公寓的资讯。 ------- 作者:于是乎咱们筱蕾第一次暴怒了,夏暘,你可知罪? 夏暘:...... 之三.残破记忆(4) 起初罗筱蕾还不懂姜警官的用意,但当她看见相片右下角的拍摄日期时,顿时瞪大双眼,这怎么可能?! 当初黑气繚绕的住宅,因江母的死去变得更加灰暗,她没忘记那时的感觉,阴冷、诡异,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照理说相机能拍下人们肉眼所看不见的事物,问题是不到半年的时间,阴气怎可能说散就散,更遑论是间货真价实的凶宅。 罗筱蕾隐隐感到不安,这时她却察觉一个更令她惊讶的事,既然姜警官是将档案给了她,那是否代表着,姜警官知道她异于常人的天赋? 在警界,关于姜警官的事蹟她听过不少,遇到些科学无法解决的案子,传闻也都是姜警官出马才破的,他并非无神论者,这点她跟对方想法一致,若他们俩发现的真是同样问题,就表示她猜对了。 下一秒她有了动作,将该带的东西收好,罗筱蕾认为今天自己是不会回局里了,出去时跟大伙说了声,她打了通电话。 「对,我现在就过去。」 * 出捷运站时是姜警官亲自来接她的,路上两人并未聊到关于那栋公寓住宅,谈得多半是姜警官最近刚破的案子,听说这次小诚是最大工程。 「那小诚他现在怎么样了?」 「哼,我罚他住院起码要观察一个礼拜才能出院,免得他成天到晚都坐不住,偏偏孩子的妈担心到不行。」只要谈到小诚,作为父亲没一次不摇头兼叹气,罗筱蕾也只是笑着安慰对方,子承父业很好......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 率先下车,往前几步走到公寓前,整栋建筑里头已无半人居住,房东在上个月就将这里卖了。 品评论足,站在外头已感受不到冰冷,实际看到显然跟照片没什么差距,走到里头,她挑了江母去世的那间屋子,本想着该用何种方式开门,却看见铁门是开的,逕自踏入内部,这里是相较其他地方阴冷没错,却不似上次带来的恶寒。 「有发觉哪里不对吗?」停车上楼,姜警官走到她身旁。 「和上次来时完全不一样。」斟酌着用字,她一面观察对方表情。 察觉对方眼中的戒备,姜警官笑得温和。「我们之所以和常人不同,便是有我们的使命所在,筱蕾,你说对吧。」 「原来您都知道......」表面虽是讶异,但她更多的是欣喜,就像沙漠的旅人看到水一般,有种再也不用孤军奋战的感慨。 「筱蕾,像我们这样的人要走这行比任何人都来的艰辛,有人相信科学、有人相信鬼神,信仰的不同,带来的结果必然不同,这之间的衝突,有时是会伤及无辜的......」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我不想让小诚踏上这条路的原因。」 是天赋,也是使命,为了己身的执着,有时是连命都可以不顾的。 「难怪。」这回罗筱蕾总算能体会姜警官作为父亲的心情,两人边走边讨论,将整栋楼都看过一遍,她再也没感受到上次的不适感,老实说反而更令她不安,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等等,对面那栋是......」毫无所获,两人已经走到了三楼,从楼梯间的窗户望出去,明显漆黑焦痕令她瞬间连想到了火灾。「那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三个月?不就是她跟夏暘刚认识那时......「到底怎么回事?」 听完来龙去脉,罗筱蕾忍不住盯着皱眉,事情是发生在杜琪跳楼后的一个星期,对面三楼在那天接近傍晚时窜起浓浓黑烟,伴随孩子的尖叫声,看到的名眾赶紧报警,出动消防车,这时孩子的父母也正好工作结束要回家,看到眼前的阵仗撕心裂肺大吼着想去救孩子,但为时已晚。 「所以孩子死了?」 姜警官摇摇头,「案子不是我负责的,但听说当时送到医院时情况并不乐观,全身百分之六十的灼伤,还有血水从皮肤表面流出来,最后有没有救活,我不清楚。」 话落,姜警官的手机响起,略带歉意到一旁低语,罗筱蕾始终盯着那面斑驳的外墙,总觉得事故都发生在这一带,未免也太凑巧。 「好了。」被人打断思绪,姜警官上前,递上张纸条,里头有一组地址、人名跟电话,罗筱蕾眯眼,这地方...... 「孩子最后是被送往这间医院的,若你真要查,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或是打这隻电话。」 「谢谢。」她知道自己的确想知道后续,却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分鐘的时间,姜警官都替她想好了。 「严格来讲,是我要谢你,这事我无法请别人,第一个就想到找你。」无须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罗筱蕾摇头失笑,她不是个会善用天赋帮助他人的人,若不是姜警官,或许她也不会浪费时间多管间事。 和姜警官道别后,罗筱蕾看着纸条出神,彷彿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口气,再次来到那间有夏暘在的医院。 照着纸条上的电话拨打,在罗筱蕾以为会直接转入语音信箱时,通了。「你好,请问哪位?」 脸上的表情没了,自动玻璃门开啟,她的止步,另一旁的警卫不禁朝她看去:「小姐?请问出什么事了吗?」 迅速回过神,罗筱蕾略带歉意的摇首,而电话另一头的男子因她的沉默再度出声,「喂?很抱歉我赶时间,如果没急事──」 「抱歉刚才有点小事。我是罗筱蕾,有些事想请夏大医师协助,不知待会有空吗?」 真是孽缘,明明昨晚连再见都省了,却不得不见。 来到五楼,罗筱蕾没想过医院还会有会客室这种地方,舒适的沙发椅,悦耳的古典乐,如果不是见那人的话她想自己的心情会更好。 「抱歉让你久等了。」门由外向内打开,夏暘一身白袍,头发依旧率性十足,配上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庞,罗筱蕾再次深刻的体悟到,想忘了一个人真不是件易事。 「筱蕾,昨晚──」 夏暘走近,刚开口想说些什么,罗筱蕾直接打断对方的话。「很抱歉打扰到夏大医师,我是为了警局的案子而来,想请夏医师做些协助。」 递过手中的名片,虽然她记得自己曾给过对方,但总觉得对方早已丢弃,如今看着对方愣愣的接过,有种果然印证她猜测的感觉。 「你是......法医?」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罗筱蕾自动忽略,「我们可以坐下来谈吗?」 「所以你想找三个月前入院的徐志维?」 「没错,据说当时是送往这里的,想请问他的主治医师是谁?方便让我知道对方的情况吗?」 「主治医师是我,那孩子的刀也是我开的,原本情况并不乐观,昏迷指数也不断上升,但隔天就醒了。那孩子会喊痛,却十分有毅力,本以为状况会继续好下去的......」说着,夏暘忽然摇头,让罗筱蕾跟着瞳孔一缩,不会吧......「前天才走而已。」 瞪着门板上大大的数字,里头不时传来低泣声,夏暘人已经先进去了,她却是连一步都动不了。 在会客室时她要求能不能看孩子的病房,夏暘二话不说答应了,听说孩子的家长也还待在那间病房里,罗筱蕾想着也好,如果那孩子的灵魂在的话就更好了,但她从没想过那个人会是小乖?! 「怎么会?小乖......」喃喃自语,耳边是家长心碎的哭喊,话语多半是不相信,为何好好的人就忽然走了,她们的孩子啊...... 『呜呜......姐姐......』 登时抬头,罗筱蕾朝着声音方向望去,小小的身影缩在病床旁的角落。 之三.残破记忆(5) 只是这回,小乖身上再也没有属于生灵的气息,小乖抬头,满脸的泪水,可见哭的有多伤心。 『姐姐,爸爸妈妈哭的好伤心,我想要安慰他们,但我却碰不到了。』 『我好想回家,好想出院,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痛了却开心不起来,为什么我死了?』 想要抱抱爸妈,双手却是穿了过去;明明开口了,却没有半个人听到他的话,当他开始感到害怕,护士姐姐跟医生叔叔却说他死了,甚至将他躺在床上的身体推出去。 他不小了,他知道死亡代表什么,但他明明每天都很努力在忍耐全身的痛苦,为何就是再也回不去他的身体里? 张口欲言,喉头的哽咽令她紧咬下唇,罗筱蕾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小乖的死是命,这刻她却恨痛所谓的命运。 「你还好吗?」关心完孩子的父母,夏暘走到依旧站在门口的罗筱蕾面前,瞧她盯着床铺,表情流露出悲伤,他多想将人搂入怀里,替她除去难过。 罗筱蕾正首,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脑海却响起哭喊── 『为什么不让我死?!』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这样对我不公平!不公平啊!』 一声比一声凄厉,彷彿用尽所有的力气,来宣洩内心的痛苦悽凉,被巨大的哀伤包围,眼角滑下泪水,她没想到自己哭了。 「筱蕾?」没听到夏暘的焦急,她的脑海重复回盪着那句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她还在执迷不悟?为什么?????? 驀地一股冰凉自右手蔓延开来,罗筱蕾转过头,何时小乖从角落跑到她身侧,握住她的手,激动的哭喊:『姐姐你要帮我,都是那个奇怪的人,他一直躲在我身体里,后来佔据我的身体把我赶走,不然我也不会死了!』 意识到小乖说了惊人之语,罗筱蕾瞪大眼,下一秒二话不说抓着小乖衝出病房,夏暘想追,奈何病人的家属还在,总不能说走就走,等他踏出病房,自然不见对方身影。 医院顶楼很安静,其实也没多少鬼魂会在这驻足,就算真有那一两隻朝这看过来,罗筱蕾也顾不上太多了。 「小乖,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给姐姐听。」弯下身,罗筱蕾跟对方平视,小乖却是看着自己的双手,再看看罗筱蕾,泪眼取而代之是困惑,他竟然碰得到姐姐?! 『为什么我碰得到姐姐?』小乖的问题使她一愣,无从解释,但她认为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小乖,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像是想起什么,小乖开始发抖,原本苍白的脸庞变成死白。『我不知道个人是谁,但他好可怕,会在我的脑海尖笑??????』 有时是早上,有时是半夜,对方不停的笑,让承受皮肉痛苦的他更是夜不成寐,说给爸妈厅也不信,只说要他加油、要他坚持住,说脑海中不过是他的幻觉,但幻觉有天却说话了。 『活着痛苦何必呢?迎接你的不过是悲惨的人生,没有人会可怜你、同情你,所有人都只会嘲笑你,说你是丑八怪、是残障,这样的人生你还要吗?只有死亡才是对的。』 「他要你去死?」罗筱蕾感到不可置信,这是蛊惑,有个答案从脑海中一闪而逝,她忘了什么很重要的关键,在小乖的下句话时,她想起来了。 『对,我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但他全身上下都是黑气,还说??????』小乖皱了下眉,『你执着什么?』 惊愕瞪大眼,这句话她听过,果然是那个亡灵! 没有任何来歷,连她当初也看不清那个亡灵的样貌,既杜琪之后,原本以为所有事都该落幕了,没想到找上小乖,他究竟想做什么? 如果是他,也许凶宅消失什么的都说得通,毕竟罗筱蕾第一次感应到他,就是陪阿豹回家的那天,然后才是阿豹的身亡。 以前罗筱蕾可以不在乎,就算他蛊惑别人走向死亡同样事不关己,问题是发现对方似乎是针对她,甚至害死了单纯的小乖,她不能继续放任不管。 「小乖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找到他替你报仇的,相信姐姐。」 『姐姐,谢谢你。』其实小乖离不开的原因除了捨不得爸妈,就是对莫名死亡这件事执念未了,如今姐姐愿意帮他,忽然觉得身子变得好轻好轻,渐渐的,小乖的身影在罗筱蕾面前消失。 站起身,罗筱蕾露出苦笑,小乖那句真挚的道谢她承受不起,小乖能不死的,偏偏遇上她,那个亡灵铁定是故意的,不然又怎会留话给小乖呢。 「说我执着什么,不就是想偿还这世平安的代价。」 从口袋掏出手机,从头到尾震动个没完,本以为会做这种流氓行径的也只有姍姍,想不到另有其人。「喂?」 「你在哪?我找你很久了。」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十分着急,隐约还能听见奔跑跟喘息,夏暘该不会边跑边找她吧? 「我人在医院的顶楼,你在医院的会客室??????」等我,话未完,罗筱蕾旋身下楼就撞到一堵人墙,快跌倒还是对方扶助她。 罗筱蕾想道谢,对方却藉着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搂入怀中,听着耳旁急促的心跳和不断起伏的胸膛,重点是这气息,「夏医师,你在趁机吃我豆腐吗?」 罗筱蕾想,拿平常应付狄洛的那套,才能掩盖她开始紧张的声线,被个帅哥这样抱着,真不知道赚到的是谁。 她讨厌夏暘,却不讨厌他的怀抱,还真矛盾。 「怎么跑到顶楼来了?」在罗筱蕾说话的下一秒退开,他的眼光在她身上逡寻了遍,确认无事,内心的大石甫落地。 罗筱蕾没回答,而是盯着夏暘一点也不整齐的穿着,额上还有明显的薄汗,率性头发成了鸟窝,他不会真的边跑边找吧?! 「一层层的找,都没空停下来休息,我现在应该很狼狈吧。」夏暘随手开始整理,朝罗筱蕾拋出个笑容,似乎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毁了。 一层层的找??????内心情绪说不清道不明,跟在夏暘的身后下楼,这间医院可是有三十六层楼高,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找她? 「已经中午了,我们先去吃个午餐,回来我带你去看那孩子的遗体。」两人在等电梯时,夏暘对从方才就默不作声的罗筱蕾说着,她没反应就表示同意。 「夏医师。」 踏入电梯回身,罗筱蕾开口了,「很谢谢你帮了我不少忙,不过接下来的事,我一个人处理就行了。」 电梯显示一楼,夏暘举起的手就僵在那,两人对望,最后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夏暘双手插在口袋,看着只有他独自一人的空间,露出苦笑。「不需要我吗?但我却捨不下你,这可怎么办才好呢??????」一声叹息,回盪在空气中。 之四.惹上麻烦(1) 「筱蕾,还是我开车送你一程好了。」也不知道狄洛这句话说了多少遍,得到的答案千篇一律,对方总是淡淡的摇头。「不用麻烦了,狄洛。」 手中咖啡一饮而尽,罗筱蕾起身丢去空罐,顺便活动身子,免得睡意又爬上来。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罗筱蕾下午才见了小乖的尸体,回局里待到下班,刚起身准备闪人,便被通紧急的电话叫了过来。 很单纯的酒后肇事意外,驾驶者当场死亡,但对方来头可不小,听说是名在政坛上极具影响力的立委,家底十分雄厚,警方本要以意外事故收场,尸体送到医院,家属中却有一票人马坚持绝对是他杀,向上头施压要严查。 另一票则激烈反对,两方人马在医院吵成一团,罗筱蕾人到时看到的就是眼前如此丑陋的画面,人性啊??????也不过如此。 「为了财產,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呢。」狄洛算是负责这整件案子的检警,连他都没想过,还真给那票家属说对了,手煞车失灵,车子才会无可避免的撞上山璧,案情的确不单纯。 罗筱蕾只是摇头,对那位方才见过的尸体惋惜,人生在世,像她图的不过是亲人健在、自己所在乎的人平安快乐而已,何必搞得如此复杂。 「人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是吗?」对着躺在床上的冰凉遗体,亦或是站在一旁老泪纵横的亡灵说着,罗筱蕾方才打开过对方的口腔,最里头已经腐烂,鼻子稍微凑近,还能闻到似化学药剂的气味,「也不是你。」 右手腕上的手练毫无反应,上头掛着个半心坠饰,这是那个人给她的,也是对方告诉她,靠着这条手鍊,便能找出那抹不该转世的灵魂,可惜戴了近二十年的岁月,依旧找不到人。 有时罗筱蕾会想,会不会直到她死亡,都遍寻不着,但她记得当时那个人笑说── 放心,你一定会遇到的。 驀地一人拍上她的肩,罗筱蕾浑身一颤,耳旁又是狄洛的关心:「筱蕾,我真的不放心,还是──」 「我可以。」回身篤定说着,她竟忘了狄洛也在场,逕自想着自己的事,难怪方才耳旁好像一直有人在叫她。 又来。狄落实在很想不顾对方的意愿,将她直接送回家,既然已经知道是他杀了,身为法医的筱蕾根本不需要在这里耗,问题是──「罗法医。」 远处一名男子看到他们两人,便急冲冲的赶了过来,狄洛暂时回归脸上的静默,眼前这人是死者最器重的孙子,同是政坛上的名人,得罪不得,也是他,非要罗筱蕾留下来。 「孙先生。」朝对方扬笑頷首,罗筱蕾知道对方的着急所为何事,倒也开门见山,「是他杀。」 「喝——」孙志楠满是不敢相信的瞪大眼,像是不信真有人会对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下手,还是从小对他谆谆教诲的长辈,他的亲人! 「到底是谁?!」压抑着怒意,他忍不住咆哮低吼,抓住罗筱蕾的双肩,她吃痛的叫了声,「罗法医,兇手到底是谁?!」 「孙先生,请您冷静点!」狄洛二话不说的上前将两人分开,一把搂过了罗筱蕾,人往他怀里带,甚至戒备十足的盯着对方,以防再有任何脱序的举动。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先不说罗筱蕾愣在当场,回过神的孙志楠万分歉意的咳了声,「抱歉,是我失态了,还请罗法医跟狄警原谅。」 「不,请您别放在心上。」笑着挣脱,罗筱蕾眼脸未抬的和狄洛保持一步的距离,看似近,狄洛却觉得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拳头握了又松,他也客套回应:「是啊,孙先生别介意。」 略带歉意的笑着,孙志楠没吭声,方才他还以为两人关係不单纯,岂料是他想错了。 「我想请问罗法医认为是他杀的原因,行吗?」孙志楠走近,在确认四处并没有他所顾忌的人走过或经过,又轻轻啟口,「毕竟事关家族,若罗法医同意,能换个地方谈吗?」 罗筱蕾点头答应,她也想早点结束回家睡觉,重点是离开医院这老是冰冷的地方,提议到医院设的会客室谈,孙志楠接受,而从头到尾听着两人对话的狄洛,自是跟在他们后头,没想到孙志楠竟回头。「还请狄警止步。」 「为什么?」几不可察的皱眉,他发现自己是越看对方越不顺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却说不出。 「还请狄警原谅,我明白这件案子是由狄警负责,你自然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有些事,我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 「孙先生,恕我直言,你这算在阻挠警方侦查办案你知道吗?」迟早他都会知道真相的始末,毕竟案子是要结案的,但他搞不懂孙先生的坚持,口吻不住冷了几分。 「是我的亲戚找上警方的,而我只是想釐清真相,若狄警不肯配合的话,信不信我有能力要求上头换人来接。」换句话说就是他不在乎兇手会不会绳之以法,若真是家族的人,凭他的势力,用不上警方,自然会将人除之后快。 「你!」狄洛不敢相信,对方竟打算用权利逼他撤手,是人都激不得,更何况是用威逼的方式。 「够了!狄洛。」罗筱蕾上前,横在两人中间,话是对狄洛说着的,但双眼却是看着孙志楠,「麻烦孙先生请跟我走。」 「筱蕾。」抓握住对方,她只是回头用眼神示意他,没必要跟别人硬碰硬,既然孙先生有他的打算,她不置可否。 两人双双离开,狄洛实在很想跟,问题是他的内线忽然响起,是他的人发现了新的线索,很多答案呼之欲出,狄洛边听眉跟着皱起,直至结束,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头,罗筱蕾带着孙志楠来到同层楼的会客室,待坐定,她直奔主题,「孙先生是不信他杀这个说法吗?」 「有点,但事已至此,我也只得相信。」而他只希望,对付爷爷的是外人,而非自家人。 之四.惹上麻烦(2) 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痛楚罗筱蕾放在眼里,心里同情,嘴上却讲得直白,「就我推断,能犯下这件案子的,除了熟知孙毅先生日常作息外,必定是个十分亲近对方的人......孙先生,我想话至此,你内心多少有个底。」 「难道是三叔或四伯?」 对方的低喃她没放在耳里,续道:「製造出车祸意外的假象,或许对方是想一併毁了所有证据,」嗤笑一声,「可惜天公不作美,我想兇手不会料到外头突然的大雨,火烧车无法成功,就连尸体也没想像中的不成人形,才让我们警方有机会发现更多证据。」 家族中两派不同的声浪,许是有人知道了兇手的计谋,才会坚持要验尸,至于反对的那一票,她相信里头定有个心思不单纯的,例如兇手。 离去前的那一眼,除了要狄洛稍安勿躁外,她用唇型说这找出兇手。她相信狄洛的实力,唯有破案,才能让所有事情落幕,至于兇手是谁......她自有定见。 「我认为,兇手知道孙毅先生会出门,更知道对方有开车时喝水的习惯,将水调包,尸体的咽喉已经溃烂,还能闻到化学药剂的气味,若要我猜,我认为兇手用了无色的强酸,误食后会一路灼烧到胃部,痛苦的当下,才会酿出这一齣车祸。」 句句清晰分明,期间孙志楠没开口,两人间瀰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好半晌他抬头,「那要罗法医猜,你认为兇手是谁?」 「我对政坛没半分研究,更不清楚孙先生的家族人格,若要我猜,答案可能是孙先生不爱听的。」浅浅一笑,两人双眼对上。 「愿闻其详。」 「我认为孙先生你,最有兇手的可能。」注意着对方的细微表情,罗筱蕾看着对方挑眉,下一秒摇头失笑。 「很有趣的推论。」说完起身,孙志楠双手插在口袋,「不过就现实的利害关係而言,身为孙爷最器重的孙子,我绝对不可能犯案。」斩钉截铁,他的眸子多了分凌厉。 「抱歉冒犯到孙先生,我也只是就我简单的猜测回答而已,希望您别放在心上。」跟着站起,两人的谈话到了个段落,开门,孙志楠让女士优先,由他负责将门带上。 「若是罗法医别那么精明那该有多好。」一句状似感叹的低喃在罗筱蕾耳边响起,电光石火间,她回过身的同时却被对方往墙上压去,一手抵着对方胸膛,另一手制住他手中的兇器——十五公分的伸缩刀。 罗筱蕾虽是女子,却没表面上来的柔弱,两人的力道在手中僵持不下,对上孙志楠背光的脸庞,如同一头兇猛的野兽,温文儒雅不过是个幌子,政坛上多的是表里不一的骗子。 「说,你怎么知道是我。」笑得戏謔,只可惜那包含杀气的威压,她篤定对方是狗急跳墙,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兇,如果不是她料得神准,估计已是冰冷的尸体。 「第一,你是孙毅先生最器重的孙子,那么换句话说,你必定是最亲近被害者的人;第二,当你们家族分成两派时,只有你的态度保持中立,表示你哪边都不愿沾上,也不愿被人有丝毫怀疑......而最后一点,我是阴阳眼,看得到常人看不见的线索,你认为,我会找不出兇手吗?」 讲白点,如果今天孙志楠别那么自负,自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他不到医院来,不让孙毅的亡魂看到,罗筱蕾也怀疑不到对方身上去。 「好个阴阳眼,我孙志楠手段高明,竟会败在个女人身上。」语气充满鄙视,既然事跡败露,唯有将这女人杀了。 察觉对方用上十足的力道,决心置她于死地,她二话不说的抬脚往对方腹部一踹,「你真正错的,是听信死灵的蛊惑,你给我出来!」 新仇加旧恨,罗筱蕾语气难得染上怒意,她没忘记小乖的死是谁间接造成的,如今亡灵附到这人身上,她必须阻止。 『想不到你会发现,有趣、真有趣。』瞬间变做另一副嗓音,『孙志楠』没再上前,而是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拿着手中的刀子把玩,不断笑着。 这次,亡灵将属于自己的气息掩藏的极好,她根本无从察觉,若不是孙毅的亡魂对他有着莫名的惧怕,罗筱蕾也只能猜测,还真给她猜中了。 「你留在这世间,究竟有什么目的?」一次两次,罗筱蕾不得不正视这名亡灵,「又或者说,你找我有什么目的?」 『人类的执着,是这世间最愚蠢的笑话。看看这人,金钱、名利、前途,无数的慾望执念,区区一条人命都能不放在眼里,你说,人类有不有趣啊?』 他不过是在他耳边日夜吹蛊,将未来蓝图摊在对方面前,就能将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拋弃,『哪怕是地狱罪大恶极的恶鬼,也比不上人类的面目可憎。上天凭什么自作主张,你说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话令人不明所以,却强势的往她心头深处鑽去,驻扎生根,就像是她认同他的话一样...... 『你内心真正的执着,是什么呢?』 「够了!」又是一模一样的话,为了这句话,亡灵不惜牺牲小乖,她早该知道这傢伙根本是个疯子,同他说话分明是浪费时间,「如果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该有多好。」如此一来,就能不让他继续害人了。 听见她的话,『孙志楠』竟歪头给了个大大的笑脸,『你想找的人,我知道他是谁喔。』说完咯咯的笑个不停,那笑声不是普通难听。 「谁?」他知道?! 『就是......』忽然止住了话,略带遗憾的说着:『真是扫兴呢。』随后面色一凛的举刀扑面而至。 「筱蕾!」 听见狄洛惊恐的大吼,刀尖在她心窝处停下,她的右手包握住对方的大掌,怎知对方的下个动作是用令一隻手覆住她的掌心,手起刀落,匕首刺入心窝的感觉很奇妙,但却不是她的! 「你......」罗筱蕾惊愕到一个字也说不出,鲜血染红的是孙志楠的衬衫,对上一双狡黠的眼,她知道自己中计了。 对方的身躯倒地,匕首落地的声音清晰传进每个人耳里,罗筱蕾的右手染上鲜血,就连白袍也有点点血跡,狄洛衝到她面前,不断问她有没有怎样,但她却是看着接在他之后赶来的人,有警官、有院方的人,甚至是家属...... 这回,她成了兇手。 之四.惹上麻烦(3) 接下来的一切罗筱蕾犯不着解释,她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现行犯,大概除了狄洛的极力争辩以外,全是对她不利的言语。 「你、你凭什么杀了我儿子!你说啊!」一名妇人失控的大吼,她的哭喊莫不令所有人鼻酸,医护人员连忙安抚着,同个家族的气急败坏想找她理论,一时场面混乱,还是其他检警先将她带开,否则难以收拾。 罗筱蕾完全不作任何回应,不管是对她友善、冷嘲热讽,抑或是想知道事发真相的,她只是一个逕的苦笑,她不能随意回答,多说多错,更何况是她还没想到办法之前。 亡灵这记回马枪她还真是始料未及,但她明白,杀了孙志楠的绝不是亡灵,而是孙志楠本人。 选择永远取决在人心,而我只是推手——这些话她都记得,亡灵只是蛊惑,提议对方下一步要怎么走,而死亡,是他永远推崇的终点。 或许亡灵只是要孙志楠自杀,但以孙志楠的为人,他的不甘心绝对会让他选择玉石俱焚,拖她一个罗筱蕾当垫背,对方这份大礼她还真难收下。 若说是正当防卫,她也会被安个过失致死的大帽子??????未来的光景可想而知,纵使她有再多的理由证明她毫无杀人动机,相信孙家定是不会放过她。 以往当法医的经验告诉她,死人真的要比活人来的好应付太多了,毕竟无心跟有心,终归不是相同的。 唉,只希望今晚过后,她的日子还能正常的过,但只是她的奢望罢了。 另一头,安抚家属,警官封锁了现场、尸体被送往停尸间、证据採集,一样样事情都照着以往的步调进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证人,加上调了监视录影带,画面怎么看都像罗筱蕾的执法过当,狄洛难掩担忧。 现在是早上五点,忙了快三个小时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让案子结案,一场车祸,牵扯出谋杀,接着又变调成要扣押筱蕾,他根本一个头两个大。 当一确定兇嫌可能是孙志楠时,他明白和他独处的罗筱蕾铁定有危险,不顾一切的赶忙衝了过去,看到的是令他心脏差点停止的一幕,他以为来不及,情况却急转直下,孙志楠自杀了,而罗筱蕾成了罪犯。 是,他很肯定对方是自杀而非他杀,毕竟当时的每一幕都烙印在他的心头,孙志楠转了刀向,甚至牵制住筱蕾的手??????但不够,只有他一人看清,远远不够,这才是令他苦恼的地方。 『狄警。』 「我在。」皱眉,他还在思索解决之道,无线电那端的人的下一句话,让他再也冷静不了。 『上头决定送罗法医进看守所。』 「什么?!」站起身,狄洛急急往外衝,遇到当初带走罗筱蕾的检警,抓着人披头就喊:「筱蕾呢?!」 女警吓得不轻,毕竟狄洛是多数人晓得的花花公子,对女性态度十分温和,哪时见过他暴走,「刚、刚才送走了。」 「该死!怎么都没人来问我!」怒吼一声,其实狄洛如果冷静下来思考便会明白,他对筱蕾有意是昭然若揭的事,若上头还询问他的意见,绝对是无法扣留筱蕾的,所以只好先斩后奏,让人来不及阻止。 管不了太多,狄洛急忙的就要前往看守所,几个员警见状各个内心心照不宣,大部分想的却是同件事,狄洛这模样,跟当年的阿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就不知会不会是下个被死亡之花剋死的人。 * 「搞什么?!你们竟然连筱蕾都敢关,难道真认定她是兇手不成!」 隐约的,罗筱蕾似乎听见余姍姍不满的怒吼,不禁划上微微笑意,姍姍永远是有话直说,衝动、莽撞,却有着不服输的精神。 眼没睁开,动也不动的坐在椅上,一整晚没睡,其实她睏得很,问题是若她这个兇嫌都不积极点的话,如何指望别人救她出去呢。 罗筱蕾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进到这里,事实上她来过看守所的次数屈指可数,谁要她是法医,医院才是她的大客户。 「余姍姍,你够了!信不信我连你一起关!」听到另一个吼声,她知道是这里原本的人,怕姍姍惹恼对方,她出声:「姍姍,你小声点。」 「咦?!筱蕾!是筱蕾吗?」接下来又发生不小的口角,最后在姍姍一句借过??????其实是滚,她终于看到自家姊妹的身影。 「天哪!狄洛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耍我,想不到真的??????」两人的距离被栏杆硬生生的阻隔,瞧见那丫头似乎红了眼眶,她缓步上前。「姍姍,我没事。」 「什么叫没事?!真的没事你现在就不会在这了,筱蕾!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余姍姍难掩激动,事情的原委她都听狄洛说了,筱蕾是无辜的。偏偏若孙家硬要办筱蕾,上头会怎么做,他们心知肚明。 「知道,最糟最糟的情况,说不定我得以命偿命。」逸出一抹苦笑,上头顶多是让她去坐牢,但难保以后出去,她不会被孙家的人给私下解决,横竖对方都认为她欠他们儿子一条宝贵性命。 「不!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我余姍姍发誓,我——」 「姍姍,你可以别老横衝直撞的吗?」这声音是狄洛,罗筱蕾原本还好奇怎么没看到他,就见他走到姍姍旁边,用担忧的眼看着她,「刚被方警训了顿,说我们长幼不分、没大没小。」 姍姍能视阻挠的人为无物,不代表每个人都能,罗筱蕾笑得一脸歉意,但双眼却不住往他们身后飘,那男的是谁? 似是感受到有人注视,男子和她对上眼,「初次见面,我叫禾思尧,是姍姍的朋友。」 「我有叫你多嘴吗?」直瞪着对方,罗筱蕾都能感觉到姍姍浓重的火药味,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杀了对方。 然禾思尧不慍不火,斯文的笑容始终镶在嘴角,要罗筱蕾猜,这两人关係不一般。 「好了,要瞪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我让你回去瞪个够,先处理问题要紧。」 「处理什么问题?」罗筱蕾提问,她发现姍姍的火气在听到对方的话又攀伸一节。 「当然是放你出去。遇上我,算你幸运。」禾思尧扬起一抹骄傲的笑,不理会姍姍的碎骂,她总觉得这笑容像在哪看过??????禾思尧?????? 「你是──」 「我禾思尧以律师界的声誉起誓,不用三天,我可以还你个清白之身。」 之四.惹上麻烦(4) 若说罗筱蕾在法医中享有盛名,同理,禾思尧也是律师界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关于他的事蹟,罗筱蕾听过不少,除了屡战不败、辩才无碍外,禾思尧是位全凭心情做事的律师。 若他心情好,只要对方价码出的高,一律欣然接受;反之,再有权有势,他同样不屑一顾。 罗筱蕾记得自己曾在法庭和对方有一面之缘,他的自信从容、骄傲自负,给她很深的印象,也因此在看见他的笑容时,她才想起对方是谁。 「你......为什么愿意帮我?」两人视线对上,其实她猜得到这问题的答案,不过是想从对方的口中得到证实。 「因为你是姍姍很重要的人。」 瞬间,罗筱蕾笑了,她替姍姍感到高兴,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但她认为,对方铁定将姍姍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了。 用不着三天,她在第一天的傍晚就离开了看守所,全凭禾思尧的一通电话。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余姍姍很不想承认眼前这男人真的很有本事,但她又忍不住好奇,为何明明是困难的事,他却能轻易化解。 「每个人图的东西不同,我不过是找到了一个贪图我帮助的人,做了场交换利益罢了。」 话说的不明不白,余姍姍当下直接赏了对方一个白眼,后来他们才知道,孙家里头有人扯上了件官司,正穷途末路之际,是禾思尧大方的出手相助,至于原因,他们心知肚明。 为此狄洛十分感激,毕竟他心里存着对筱蕾的愧疚,要不是因为他,筱蕾也不会跟孙家扯上关係,直言要请对方吃一顿。 「不用麻烦了,若你真想谢我,让姍姍陪我去吃就好。」禾思尧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眼中闪着精光,像极了隻狡诈的狐狸,罗筱蕾心想,以姍姍的个性,看来胜负已定。 从头到尾有关孙家的消息,完全没半点新闻传出,让罗筱蕾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时,不久的将来将一发不可收拾。 为了那位亡灵的事,离开看守所后,罗筱蕾再来又去了医院几趟,却是半点线索皆无,她也不愿逗留太久,毕竟孙志楠的死有不少医护人员目睹,低调是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有几次她遇到夏暘,逕自从他身旁经过,她的目光不在对方身上停留,可仅仅是他的气息,就足够让她时不时的想起,罗筱蕾很怀疑她怎么了。 不过是一个男人,一个误闯进她生命中的男人,她不信自己看上对方,更不信所谓的一见钟情,她只能告诉自己,或许是夏暘散发出的某种魅力,令她不禁迷惑罢了。 撇开这些,她去看过小乖,去给那位孩子上过香,纵然明白小乖的灵魂早已离开,她还是想付出些什么,给他的父母一句宽慰、一抹笑容都好,她认为这是她该做的。 埋首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罗筱蕾难得的陷入自我思考,摸着腕上的手鍊,她很自然的去触碰那颗半心坠饰,若是余姍姍瞧见这幕,铁定会跟旁人说筱蕾在发呆,这本人不自知的习惯动作,已经好些年了。 最近有太多的事,让她忘了去思考她的梦境,思考亡灵对她说过的话。 亡灵知道她要找的人是谁,哪怕内心存着怀疑,她却不认为它在说谎。当法医久了,又或许是她的天赋,让她相信自己的直觉,问题是—— 「筱蕾不好了!」 余姍姍突然开门的惊呼令罗筱蕾吓了好大一跳,当下的反应直朝对方瞪去,但不仅姍姍,其他的同仁也在外头叫着她的名字。余姍姍见罗筱蕾仍坐在位子不动,急得上前抓过她往外走。 「姍姍,你干嘛——」 外头的电视声音被开到最大,罗筱蕾先是听到有点熟悉的声音,再来看到新闻上的人,这是......「孙太太?!」 孙志楠的母亲,跟七天前比起来整个人黯淡无光,双眼哭肿了红的跟兔子一样,此刻站在无数的麦克风前,用哽咽的语气诉说她儿子的死亡,还有她。 由于孙家在政坛上的地位,今日的葬礼,让各界各方全惊愕不已,毕竟消息被人封的十分严密,让外人忍不住议论,为何短短的时间内,两位政坛的名人会相继去世。 『想请问罗汶芳女士,为何你会说儿子是被人害死的?又是谁害的?』问到重点,不管是现场或电视机前的人,都屏息以待她的答案,罗筱蕾眉头一皱,内心直喊糟。 『我今天站出来,就是为了替我儿子申冤,作为母亲,我清楚我孩子的作为,志楠是绝对不可能自杀的,如今他被人害死,兇手却逍遥法外,我要的不是我儿子的命,而是要这社会还我一个公道。』语气坚定,她甚至夺下了一名记者手中的麦克风。 『罗筱蕾,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即便你透过手段躲避司法的刑责,我也会要你付出你应得的代价——』 下一秒,电视被人给关上,余姍姍立刻发难,「王八蛋!竟然敢阴筱蕾,她根本是故意在媒体记者面前说的!」 「姍姍,你冷静点。」拿着遥控器的狄洛同样脸色难看,罗汶芳后面的话他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承认对方高招,用言语把自己形容的大爱,来凸显筱蕾的卑鄙。 「我原本只听说狄洛你处理的案子很复杂,想不到会是跟孙家扯上关係。」雄哥皱眉摇头,上头没打算让案子外流,知道的人自是少之又少,他起初还猜测该不是什么政商名流,想不到真给他猜中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筱蕾会变成兇手?」 狄洛不晓得该如何说明,余姍姍则是气到不想说话,罗筱蕾身为当事人,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开口,看着一双双朝她望来的眼神,轻叹口气,「一言难尽。」 孙太太这是破罐子摔破,非得争个鱼死网破不可,罗筱蕾还能说什么,只能认同一句话,有什么样的孩子,就有怎样的家长,孙志楠的个性跟孙太太可真像。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遍,狄洛去接他的电话还没回来,余姍姍则说是打电话去骂禾思尧,其实就算姍姍不告诉她打给谁,里头连名带姓的怒吼,别说她了,估计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现在该怎么办?」雄哥提出他的疑问,得到的是罗筱蕾的无奈苦笑。 「筱蕾,」狄洛从他的办公室走了出来,「目前外头有一批记者等着堵你,上头说要你先回去,暂时别出现在外头,等风声过了再说。」 「无限期的留职停薪吗?」黑框的杰斯挑眉,狄洛不说话,他知道自己说对了,「就算风声过了,筱蕾的名声被人抹黑,到时想澄清也没用,上头这招想得还真烂。」标准的坐以待毙,反正毁掉的是筱蕾,他对这方式感到嗤之以鼻。 「别说了。」狄洛同样内心正恼火,原本上头还提出要对罗筱蕾施以惩处,来堵外界的口......开什么玩笑?!那不就等于筱蕾真的是犯人。让他方才在电话中跟上头吵个没完。 之四.惹上麻烦(5) 「什么都别提了,筱蕾,我先载你回去好了。」说完,狄洛走进他的办公室拿钥匙。 「等会记得别走正门,省得被记者发现,」雄哥是所有人里头年资最深,相对更加稳重,「不然我跟杰斯去前头替你们看看,等我电话你们再离开。」 「雄哥,抱歉还麻烦你了。」罗筱蕾略带歉意说着,但也因大伙的关係,让她少了些心烦。 雄哥领着杰斯离开,其他的同事跟着关怀几句,罗筱蕾不好意思让大家替她操烦,回头去整理她该带的东西,毕竟可能有好段时间来不了警局。 礼貌的敲了下门,姍姍跟禾思尧的通话还没结束,不过已不似方才的剧烈,虽然语气依旧好不到哪去,「姍姍,这不是禾思尧的错。」 小小声说着,两人间的对话她是插不进去,但若他们是因她的关係而吵架,她良心实在过意不去。 余姍姍顿了顿,两人的视线对上,看她撇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罗筱蕾只是摇头,逕自整理她手边的档案,把会用到的往包包塞。 「筱蕾,你这是要回家了吗?」草草结束通话,余姍姍把对某人的脾气全收起。她一边忙着,一边跟姍姍解释目前的情况,不意外看到对方又一副要发怒的模样。 「姍姍,不管结果如何,重要的是你们相信我不是兇手就够了。」赶在对方面前抢答,省得让好友一气之下,跑去找上头理论,姍姍绝对是个敢做却有勇无谋的人,让她难以省心。 「可是......」 「一切总有过去的时候,阿豹那件事,不也是一样的吗。」最后脱下她的白袍掛上墙边的掛鉤。人生就像眼前的白袍,从原本的洁白无瑕,随着认知越多,在繁华尘世间打滚,回不到最初。既然如此,唯有守住自我,才能替自己争得最后一丝纯粹,想像任何都侵犯不了她,无念无妄...... 「筱蕾。」外头传来狄洛的声音。 「我该走了,姍姍,你也别太晚睡,下班就早点回家。」拉开门,她抬头的下一秒止住步伐,看着雄哥跟杰斯从门口走了进来,而后头的身影...... 「咦?那不是上次载筱蕾的先生吗?叫什么来着......」姍姍果然是个一刻也静不下来的人,接在筱蕾后头,她自然看到一样的画面。 姍姍的音量不大不小,就是让所有人都听见,夏暘原本低垂的头,在抬头的瞬间跟罗筱蕾四目相交,清冷的眸如同注入了生气,衝着她笑得一派柔和。 「筱蕾。」 他的声音有着不具名的毒,让罗筱蕾反射性想要将耳摀起,偏偏那句话鑽进脑中,还不断在她脑海重复放颂,让她一时走神。 而她的反应,全被一旁的狄洛收入眼底,眸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他走近,「筱蕾,外头的记者都走了,我们可以离开了。」牵起她的手,他甚至强调他口中的『我们』,明显的举动不言而喻。 「走了?」因这番话而回神,她皱起眉头,「你怎么会在这?」眼神却是看着夏暘,而非狄洛。 这让某人原本死寂的心剎时活了过来,但又伤到另一名男子,余姍姍身为旁观者,内心直呼要命。 「看到新闻,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为此,他拋下一台刀,闯了无数的红灯,只为在最快的时间见到她,确定她的安好,「你还好吗?」 好不好,指的是新闻事件对她的影响。夏暘的这一席话,让场面变得尷尬曖昧起来,说两人间没什么铁定没人相信,问题是从何时开始呢?余姍姍的清单多了个项目,名字就叫『逼问筱蕾』,打算今晚开始执行。 「为什么?」聪明如她,但凡是牵扯到一丝一毫的爱情因子,单结都能打成千千结。套句姍姍曾说过的话,罗筱蕾的爱情智商是零分,不然狄洛也不会吃了无数的闷亏。 「筱蕾人很好,而我现在要载她回去,抱歉失陪了。」不等夏暘开口,狄洛先下手为强,罗筱蕾被动的被拉往门口,腕上的力道让她不禁皱眉。 「狄洛。」雄哥满脸的不认同,在对方经过他时,大手一横的将人拦下,余姍姍也跳了出来。「狄猪你这样可不行喔,重点是你弄痛筱蕾了。」 经她这一说,狄洛急忙松手,眼前的危机意识让他失去了平常的从容,看到罗筱蕾手腕上的红色印子,他愧疚无力,「我......」 「别放在心上。」摇摇头,罗筱蕾仍是一贯的笑语温和,没对狄洛的异常上心,倒是问着一旁的雄哥:「刚才说的记者走了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眼尾瞥向雄哥身后的夏暘,她表现的很不经意。 「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到楼下时,我们看到这位先生走来,说是要找你的,我想说要杰斯先到前头,而我负责带这位先生上来,就听他说记者全走了。」指着夏暘,他对这人的印象只有筱蕾生日那天,方才注意到本以为是认错人,擦身而过时却将他们拦下,直问知不知道罗筱蕾人在哪。 对方语调中的焦急令他难忘,偏偏来的路上又不发一语的相当沉着冷静,雄哥挑眉,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双重人格。 杰斯跟着附和,问题一时间全拋到夏暘身上。面对一双双困惑的眼神,夏暘略上前,「是我让他们走的。」 「就凭你?」狄洛率先表示怀疑,更贴切的是鄙夷,余姍姍暗嘖了声,用手臂毫不客气的撞对方。半点君子风度都没有,扣分。 「单凭我这个人,的确没那么大的能耐,不过我想用我的身分,总是有用处的。」夏暘一脸谦和,完全不受方才的挑衅影响。 「你的身分?」 「罗汶芳女士,是我的母亲。」 「咦?!怎么可能?」大伙感到相当吃惊,但反应尤其大的,就属杰斯,「我记得孙家二房,只有孙志楠一个儿子啊??」 杰斯身为有钱人家公子的身分,多少对新闻上的媒体宠儿有比他们更深入的瞭解,而这也算他平时获取情报的最佳途径。 「那当然,毕竟我是个私生子。」把自己身世说的云淡风轻,夏暘的嘴角依然噙着一抹浅笑,彷彿说的是别人家的事,与他无关。 「所以你......是说了什么,才让他们离开的?」杰斯内心隐约有猜测,不过没经本人的嘴里说出,想再多都是白搭。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下一秒,夏暘的目光转向筱蕾,「我保证,会让你全身而退的。」 我保证......罗筱蕾说不出半个字,脑中接受到的资讯太多,她一时也理不清此刻的情况......又或者说,每次只要扯上夏暘,她就会变得不像自己。 他的出现、他的相助,罗筱蕾想不到任何能让他这么做的理由,她以为上次在医院,已是他们最后的交谈,如今他却主动站到她面前,她......迷惑了。 「不过有件事,可能要请筱蕾帮忙了。」 「......什么事?」她迎上他的视线,顿时,四目相交。 「当我的女朋友。」 碎片一.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消一眼,便将她烙印心头。 他的目光,从双眼望出车窗外的下一秒,便被某个人的身影给吸住,再也离不开。 暮靄西沉,大地被镀上一层金光,耀眼的叫人看不清虚实,水中波光粼粼,而坐在溪边大石上的小姑娘,鹅黄色的襦衫衣裙好似跟眼前一片景色相融,若仅是匆匆一瞥,定让人无法察觉。 但他不同,有个人的身影,早被他牢牢的镶进脑海,哪怕山崩地裂、海枯石烂也叫他无论如何都忘不了,是至死不渝、罔石无效的毒,如今,他总算再次见到她了。 彷彿感受到来人的视线,女孩原本低垂着首抬起,令车上的男孩呼吸一窒。如星辰般璀璨的明眸,镶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小巧的鼻樑,朱红小嘴,虽然女孩两颊有着明显的婴儿肥,但不出几年,绝对是个令人惊艳的美人。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看着他,但她眼中有着不属于她年纪的深沉,微下垂的柳眉替她添了抹忧鬱......是了,他眼中的她,就是个有着不凡气质,如画般难辨真假的女子,始终没变。 马车驶离,男孩的一颗心,却像是落在了方才那名姑娘身上,直到看不见为止,他不捨的收回视线,他很快,就能再见到她了。 伊家长子的归来,对伊家上上下下来说是件大事,一大早看伊家的大阵仗,附近的村民都忍不住跟着议论,关于那位公子的事蹟。 听说小小年纪,就已展现出经商的天赋,一岁时便会播算盘,更别提超乎他年纪的沉着冷静,据说伊家里曾有位吃里扒外的管事,就是被伊家的那位小公子揪了出来,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天赋异稟,前途无量。 也因此,三岁的孩子便被送往城中训练,直至十二岁学成归来,九年的光阴,使得过往那些只记得他孩提时样貌的村民们,跟着好奇来凑热闹。 远远的,一辆马车驶了过来,眾人屏息以待,看着从马车走下的身影,面如冠玉,刀凿似的五官显得立体,墨色的双眼透着某种坚定,他的周身,是旁人无法忽略的气势。 「闵修。」 听闻声响,面无表情的脸庞勾起一抹舒心的笑,迎上多年不见的亲人,「我回来了。」 * 近来若忧觉得怪,总认为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但很快又会停止这奇怪的念想,怎么可能呢? 若忧从小无父无母,被村里的罗大娘一路带大,嘴甜的她受到不少婆婆妈妈的喜爱,但同龄的孩子老爱说她是孤儿,没人愿意和她当朋友,她是孤独的。 体贴的她会帮着村里的人做事,几乎是来者不拒,有下田的活、般东西、挑水的,看着平时照顾她的那些村民,她认为这些不算什么。 一天,她抱着衣物来到溪边,动作什么的她早已驾轻就熟,速度自然快上许多,还没日落就已将一篓的脏衣洗尽,所幸坐在溪边发呆,偷得个浮生半日间。 一不小心,让她打了个盹,醒来时不慎碰到了一边的竹篓,整桶都被她打翻,「啊!」 急忙的起身,将衣物赶紧救了回来,却还是让一件不小心飘走——她的肚兜。 咬咬牙,她将衣裙轻撩起,把鞋脱在岸边,小心的下水,庆幸水不算深,而她发育的还算不错,只到膝盖的位置。 可惜的是,她的肚兜和她有点距离,越往前,水开始上涨,慢慢淹过她的大腿,水流的波动使她站的很不稳,问题是要她别捡......到时被哪位大娘捡到,她不就丢脸死了! 凭着这股决心,若忧又上前的几步,她的衣裙已然全湿,便只管着拿到那近在咫尺的贴身衣物,还差一点......驀地,若忧脚下一滑,伴随着扑通声,水花四溅,更该死的是,她发现自己踩不到地?! 「救......咳咳!救命——」出声的同时被水呛到,若忧完全慌了,她不黯水性,根本不会游泳,更何况凭若忧柔弱的身躯,支撑不了布料吸水后带给她的重量,「咳!救......我......」 夕阳西下,这附近的村民到了快傍晚,是没人会来这的,若忧感到绝望,两手伸长拚尽力气的想抓住什么,问题是她还不够高,小小的身子根本做不了什么。 眼界渐渐模糊,她感受到了水的波动,有一双手将她整个人从水中提起,她止不住的咳着,耳边是来自陌生人的焦急语调:「你没事吧?」 若忧很想开口,但实在力不从心,只好大力摇头,藉此告诉对方自己没事,而后,她被对方给带了上岸。 「谢......谢谢你。」等若忧觉得自己呼吸顺了,她向一旁相助的人道谢,两人视线对上,对方狭长的眼中倒映着狼狈的她,若忧像是没想到对方会是个公子,一时竟看呆了。 她从没看到长得如此好看的人,哪怕为了救她,对方整身不比她好到哪去,但他就是透着某股吸引力,诱得她分不了神。 真是的!村里的阿娇竟还敢说她哥是村中第一美男子,要她看,眼前这位才是真的不得了,看她明儿个怎么去找阿娇说嘴。 眼前若忧还在她的小剧场,伊闵修同样注视着对方,用一种几近贪婪的方式,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他的内心深处。 「那个......想请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大胆,若忧连忙开口,小脸红成一片,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那你呢?」不答反问,他喜欢看她脸红的模样,像颗苹果可爱极了。 「我、我叫若忧。」囁嚅说着,发现对方笑得一脸温柔,她有些不自在的垂下头,双眼不知道该看哪。 「若忧......这名字倒是好听多了,」似是想起什么,伊闵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我唤你忧儿可好?」 「咦?喔......我没意见,那你——」 「叫我声修哥哥便是。」 「修......哥哥。」如此亲暱的唤法,一时间若忧有些难以接受,问题是她内心又不排斥,好怪喔她! 装作没看到对方的纠结,伊闵修很自然的替若忧拿起一边大石上的竹篓,让若忧这才想起被她遗忘的事,「阿!我的——」肚兜! 转身朝溪中望去,哪里还有她刚刚拚命想捡的衣物,以为是流到了更远的地方,她只好穿上鞋,拧了拧身上的裙摆。「你是在找这个吗?」 抬头,伊闵修一手拿着竹篓,顺着他另一隻手,他手中拿着的,不就是她的肚兜吗?! 「啊——你、你快点还我!」丢脸死了!被人救就算了,对方竟还顺手帮她捡了她的遗失物,她是很感激没错,前提是若他手上的不是肚兜! 然两人的身高差距,别说她的竹篓了,她连对方的袖子都勾不到,急得她都要哭了。 「还我啦......」 「好,等你先把自己那一身的水拧乾,我就把东西还你。」说着,他把肚兜也放进了竹篓,看着若忧身上还滴滴答答的,没来由的一阵恼火,「若是染上风寒,看你怎么办。」 讲到风寒,让若忧想到了还躺在床上的罗大娘,她怎么就忘了呢。 使劲的把自己给弄得看起来好些,她如愿的从对方手中接过竹篓,再三的道谢,她以为两人该不是住在同一个村,才要道别,就听他说着:「一道走吧。」 「咦?!修哥哥也住在村里吗?」她怎么都没看过? 「最近刚过来的而已,到处陌生的紧,不知道忧儿愿不愿意当我的朋友呢?」 「朋友?!」说这话时,若忧一双眼睛张的特别大,伊闵修知道她心动了。 他调查过若忧,想要最快接近她的法子,便是和她从朋友当起。这样,他才能一步步的走近她的内心,将她佔为己有。 「修哥哥愿意让我当你的朋友吗?」她这话问的小心翼翼,让伊闵修忍不住心疼。「就怕忧儿不要。」 「我、我要!」她孤单太久了,说不在乎是骗人的,而如今,她终于要有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了,要她怎么不激动。 「那太好了!走吧,我们回去吧。」伸出手,伊闵修等着若忧握上,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的小脸,在看见对方温柔的笑容时,欣喜的与之交握。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十二岁的他,和九岁的她相遇,他发誓,他往后会像今天一样,牵着她的手不放开,誓死不放。 -- 所谓的碎片就等于番外啦 其实这些罗筱蕾都梦过,不过是梦里的声音她全然的听不见 如今偶尔来写个记忆碎片 好代替筱蕾跟夏暘之间的毫无进展 之五.默默守候(1) 「左转吗?」等红绿灯时,男子开口问着,没得到一旁女子的回应,「筱蕾?」 罗筱蕾正对着手机萤幕发呆,夏暘偷覷了眼,看到熟悉的名字,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表情闪过一丝不悦。 「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想到自己此刻正坐在夏暘的车上,依旧感到不习惯。 三天,从她接受夏暘的提议起,两人时不时的出双入对,新闻版面上,却只报关于夏暘的所有事情,完全没波及到她。 她知道,是一旁的男人替她挡下了所有,只因她现在的身分,是夏暘的假女友...... 「我反对!」当时也不等夏暘把话说完,狄洛直接上前挡在两人中间。 「狄洛先生是吧,何不先听我把话说完呢?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 「那又如何,」狄洛第一次用毫无温度的语气说着,双眼满是对夏暘的敌意,「既然说会让筱蕾全身而退,犯不着要筱蕾当你的女友。」要他认为,眼前这男人对筱蕾的心思不一般,而他怎能允许。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夏暘依旧维持着谦和的态度,然话中的强硬,透着他对这事的果决跟不让步。 两人像是槓上了,罗筱蕾蹙起眉心,似乎不太明白眼前的情况怎会发展至此,一旁的三人倒是不断在交换眼神,却谁也没开口阻止。 旁观者清,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当事人去处理的好。 「你们......是有什么过节吗?」两人的眼神一副要生吞活剥对方的模样,罗筱蕾自然是拍上了狄洛的肩,「有什么私事,等所有都解决完再说也不迟,先听夏暘把话说完。」 瞧罗筱蕾那一脸公私分明的模样,儼然不知自己就是让他们对立的引导线,余姍姍哭笑不得,「筱蕾说的是,狄猪你就先听听看嘛。」 狄洛不语,却不想让罗筱蕾为难,默默的退到筱蕾身旁。 「我希望让筱蕾当我的假女友不是没有原因的,罗汶芳女士虽然是我的生母,但她在我生下时就拋弃了我......」 几人听夏暘将他的身世娓娓道来,也才明白,罗汶芳当然是如何周旋在孙家跟夏家两个男人之间,先是替夏家怀了孩子,在知道孙家的势力更加庞大时,如何拋弃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为钱为利,投向孙家的怀抱。 罗筱蕾听得认真,不禁替夏暘的身世感到同情,但在他口中蹦出的那句假女友时,又一时的闪神,只当是最近太累,没做多想。 「孙家的继承人没了,等于罗汶芳的好处也没了,如今她用这招,不过是想抓个垫背,顺便替自己博得些同情支持,若我这时来个落井下石,你们认为,记者还会执着在筱蕾身上吗?」 记者就像株墙头草一样,两边倒,今天哪里有更大的新闻,某些事情,就会随着时间冲淡,又或许,从来都没人在意过一样。 「既是如此,那又何必要筱蕾当你的假女友?」狄洛听完对方的说词,分明已有了十足的把握跟信心能将对方搞垮,又何必多此一举。 「若筱蕾的身分是我女友,我才能确保罗汶芳不敢派人找她麻烦,毕竟她想这么做,得先过我这关。」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罗汶芳是那种人,夏暘岂会不懂,决心要护着罗筱蕾,他定要做到滴水不漏。 「我同意这方法。」杰斯是第一个赞同的人,大家族的那些骯脏手段,他是见识过不少,自然能懂夏暘的顾虑。 余姍姍点点头,她只要筱蕾平安;雄哥则是来回的看着狄洛跟筱蕾,前者面色铁青,后者则毫无反应,他轻叹口气,「我没有异议。」 狄洛还在做垂死挣扎,但看着连一旁的筱蕾都没要反对的意思了,他又有什么立场反驳,「只要筱蕾能全身而退就好。」说完,率先转身走了出去。 「筱蕾,那你同意吗?」对夏暘来说,其他人的回应不重要,眼前的人儿认同才算数。 耸了耸肩,她自是不介意,何况是她要麻烦别人,「那就拜託你帮忙了。」 她没错过夏暘眼底一闪而逝的激动欣喜,问题是那又如何,她只把对方当有点认识的陌生人,至于心头真正摆放的位置,她不愿多想。 后来的事情,的确照着夏暘的计画发展,不过眾人没想到的是,他毁掉罗汶芳的武器,是用自己身为私生子的秘密。 当看到新闻版面全是夏暘跟罗汶芳的头条时,杰斯表示不意外,他当初猜的够准,如今罗汶芳的负面新闻盛嚣尘上,她当初的可怜,不过是让大眾更加看不起而已。 何况,他们这边不只夏暘有动作,狄洛仍不死心的找寻让罗筱蕾完全摆脱嫌疑的线索,有趣的是,他们在找到的同时,倒是挖出了个更大的秘密。 原来,孙志楠并非唯一的涉案人,死者那天喝下的化学药剂,可是罗汶芳亲自准备的。 孙志楠已死,这刑罚,自然全落到了罗汶芳女士的身上,昨天开庭,罗汶芳除了不断的鬼吼鬼叫,丝毫没人同情她。 禾思尧有问过罗筱蕾要不要告对方言语毁谤,他说会全权负责,但她拒绝了,只因罗汶芳已经得到她应有的惩罚,她认为够了。 她的仁慈,在夏暘眼中看来是多馀的。他们俩今天去监狱看过罗汶芳,对方情绪不稳,却一直指责着夏暘这为人儿女的不是,把辛苦怀胎什么的噁心鬼话全说了,仍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同情。 「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你真的不后悔吗?」两人出来时,罗筱蕾还是开口将这句话问出。面对罗汶芳,她只觉得悲哀,但无论如何,夏暘跟她,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关係,她认为...... 「筱蕾,」她对上他的一双眸子,「你相信轮回吗?」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曾犯的错误,付出代价,哪怕是无心的也一样。」 夏暘的话,让她想起罗汶芳的脸,更让她想起她做过的梦中,一个拥有决定家族一切权利,那位不苟言笑的嬤嬤,也是她,促使前世的自己,走向绝路...... 「筱蕾?」 「喔......抱歉,我在想事情,你刚刚有讲什么,能再说一遍吗?」又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罗筱蕾替她时不时的恍神感到些许尷尬。 「没关係,离绿灯还有十秒,能先告诉我,左转还右转吗?」 回答了对方,在罗筱蕾以为两人的话题到此为止时,夏暘漫不经心的问着:「看你刚刚恍神,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手中的方向盘松了又握紧,他方才瞧见筱蕾通讯软体上显示的名字——狄洛,他知道那个男人,知道他对筱蕾的心思,基本上只要是眼明人,都不难察觉。 不过也幸好,对方很尊重筱蕾,又该说是筱蕾从未察觉,两人间的互动并没有什么,让他暂时松口气。 烦心事......罗筱蕾没回答,而是想到狄洛方才传来的讯息,问她何时愿意跟他共进晚餐,他不提,这件事她倒是忘的一乾二净。 臭姍姍!都怪她没事出的烂主意! 之五.默默守候(2) 她是一个头两个大,问题是还有夏暘在场,她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没什么,只是点小事而已。」说完自顾自的看向窗外,外头的景物在眼前飞逝,五光十色照亮这片漆黑的夜景,让她不禁想起自己去夜店遇上夏暘那次。 「想不到你也是那种会去夜店寻欢作乐的人。」说在自言自语也好,她没有期望听见对方的答案,目光仍是望着窗外。 「会去那,不过是我有个朋友喝醉,要我去把对方带走罢了。」 「既然你记忆不差,又为何隔天就忘了有见过我这个人呢?」得到回答,罗筱蕾反倒开始追问夏暘的态度,他分明是记得的,不是吗? 这回,两人间只剩静默,夏暘的沉默不语,让罗筱蕾觉得可笑,如果他是那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人,为何要帮她?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难道他自己都不觉得他像个小丑吗? 心情突然变得很差,被人故意遗忘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所幸来个闭眼假寝,没想到她还真的睡着了。 在等待下个红绿灯的时候,夏暘才敢光明正大的看着对方的睡顏,眼中是理不清的复杂情绪。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忘......」 * 罗筱蕾睡得很不安稳,只因她又梦到了上回令她心跳失序的梦境。 整片的曼珠沙华,全因她的奔跑而乱了该有的井然有序,花瓣不断与她洁白衣袍接触,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中只锁定着前方远处的身影。 后头是破空而至的箭矢,她又再一次的看见前方的人被万箭穿心,对方却是回头衝着她笑——等我。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却知道对方要讲的话;看不清对方的脸孔,却觉得内心好似有什么随着他的坠落剥离,何为痛?何为苦?那一刻,她向来的无坚不摧,彻底崩塌。 眼前回归一片虚无,她静静的,站在彻头彻尾的黑暗中,「为什么......」 睁开双眼,印入眼帘是一张俊毅的脸孔,她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下一秒连忙直起身子,看向窗外,社区的大门近在眼前。 「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 「没关係,看你睡得很熟,我也不忍心把你吵醒。」方才夏暘凑了过去,用食指抚平她眉心的皱摺,岂料不到一会的时间人就醒了,让他有些遗憾。 「你是应该把我叫醒的。」先不论她在对方车上睡着,方才的梦,她实在不想继续作下去。 「下次会的,」本想说些什么,到嘴边他又缩了回去,「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 说完,他朝她拋出一个温和的笑,率先升上车窗,不同前两天的目送她到家才走,这次换她看着他驶离。 张着的嘴闔上,她想过对方是否猜到她原本想说的话。如今罗汶芳人在监狱,她的安危已是无虑,三天的假女友,该是让它画下句点了才对,可惜对方走的快,她来不及说。 应该不是逃避吧,罗筱蕾笑着摇头,夏暘既对她没兴趣,想必也会同她提起这事的,不急。 如今事情尘埃落定,她只想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去局里面对狄洛,谈谈两人的晚餐......唉。 时间是让人淡忘一切最好的良药,不过每次出门,遇到熟识的邻居警卫,都得接受他们的关爱洗礼时,罗筱蕾还是会感到很不自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好在记者将她挖出前,事情就已经解决了,不然她很怀疑自己之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到警局时,目光到处如影随形,秉持着眼不见为净,她踏着正常的步伐,如果前方没人挡着她的话,应该能搭上这班电梯的。 「阿坤,好久不见。」 上次说出这句话,似乎是四个多月前的事,她的态度丝毫不变,亦如阿坤对她:「死亡之花倒是过的不错嘛。」 「有事吗?怎么会来到这里?」阿坤和她隶属的警局不同,又或者说,在阿豹死后,他申请调到别的分局,两人的关係,便是从那时开始没了往来。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死亡之花多大的本事,三番两次得到那么多人的帮助,听说,还赚了个男朋友。」阿坤的眼神是冰冷的,话中的嘲讽十分明显,末了男朋友三个字,似乎是从牙缝中迸出来的。 「不过是谣传而已。」 「谣传吗?我可不认为,原来是阿豹的后台不够硬,让死亡之花看不上眼,如今总算让你遇到个家世背景好的,又被你的长相迷惑的可怜人。」说完,他逕自走过罗筱蕾身旁,她只是无奈摇头,当作什么事都没有的进了电梯。 「筱蕾,你早啊。」 跟眾人道早,罗筱蕾一进办公室,没见自家姐妹的身影,把肩上的包包放下,想起似乎也没看到狄洛,又旋身走了出去。 「雄哥,姍姍跟狄洛——」 清脆的铃鐺声响起,说曹操曹操到,余姍姍的脸色有些难看,后头的狄洛则一脸面无表情。 「一大早的,你们俩是吃了炸药吗?」杰斯从文件夹中抬头,两人的气场都一副遭人得罪的模样。 「还不都阿坤。」余姍姍话落翻了个白眼,后头的狄洛根本连回应都懒。 因着阿豹这件事,阿坤和他们这些旧同事全断了交,昔日的革命情感,随着他的离开丝毫不剩,罗筱蕾内心多少是自责的。 阿坤不谅解她,罗筱蕾认为情有可原,但他将阿豹死亡的气撤在其他同事上头,把和她要好的人都当成共犯,这着实令她难以接受。 「也就只有筱蕾脾气好,能忍受那个疯子的胡言乱语。」余姍姍一见前方的筱蕾忍不住又多嘴,被后头的狄洛踹了下,心想把两人方才的协议全忘了,不过管她的,说了都说了。 「你们......都听到了。」罗筱蕾是何许人也,姍姍脸上又藏不住事,自然让她明白,这两人定是接在她后头,把阿坤对她说的话全一字不漏的听了。 「余姍姍,我真怀疑你怎么当上检警的。」狄洛叹气,说好不让筱蕾知道的,这傢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谢谢夸奖。」她余姍姍不跟狄猪一般见识,上前经过筱蕾身旁:「筱蕾我跟你讲,刚刚狄洛他可是气得上前找阿坤理论呢,你说到底是谁沉不住气啊。」 瞅了脸色铁青的狄洛一眼,余姍姍笑得像隻偷腥的猫,直接开溜。她这么做也是为了狄洛,总喜欢默默付出又不让对方知道,在她看来这招用在筱蕾身上是愚不可及的。 虽然她认为夏暘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做人总要讲义气,看在同事兼好友的双重身分,她有义务帮狄洛一把,至于最后好友的选择,就不是她管得着了。 想想筱蕾身旁的两位护花,再看看她只有那跟牛皮糖没两样,死皮赖脸的禾思尧,真希望筱蕾能分她点少许的桃花运......唉。 余姍姍又挖了个坑给她跳人就跑了,面对狄洛,是感激亦是内心深处的无奈,「其实阿坤的话,我从来没放在心上。」 狄洛笑了笑,这答案早在他意料之内,「你没放在心上,但我却觉得心里不舒坦。」尤其当有人认为夏暘跟筱蕾是一对时,那种苦涩,真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筱蕾宝贝,跟你约明天晚上可好?」一转眼回復往日的轻佻,罗筱蕾愣了愣,随即笑了开来。「也好。」 对狄洛,她还是习惯他此刻的面貌,也许有些事,她是该说清楚了。 之五.默默守候(3) 其实罗筱蕾并非余姍姍讲的那般,是个对爱情迟钝的人。 在过往的人生中,她有过两段恋情,一段是接近高中联考时,交情要好的男同学当面告白,那时的她不假思索便答应对方。 两人在学校的关係依旧,时不时会约到图书馆看书,然后牵手回家。他们不曾有过争吵,不曾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在她认为,两人会一直走下去时,对方以考上县市以外的大学为由,提出分手。 场面十分平静,双方甚至各自祝福,罗筱蕾从未注意到男孩藏在笑容底下的一抹落寞与失望。 再来是大一那年,被平时对她照顾有加的学长,在同儕的起鬨下两人莫名其妙成了情侣,相较于高中时男孩的靦腆斯文,学长是个阳光爱笑的大男孩,和他在一起,生活充满欢笑。 罗筱蕾不排斥认识学长的朋友圈,每场聚会,她都以女友的身分出现在眾人面前,接受眾人的调侃和调笑,一边是眾女子的嫉妒,一边是眾男人的羡慕,曾几何时,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最佳情侣。 面对各界的八卦,她总是一笑置之,不予置评,未曾想过,会有女人找上她的一天—— 「学姊是阿然的女朋友?」挑眉,罗筱蕾在大学时,就已经有了对事情的处变不惊,就算眼前女子一脸挑衅,气焰张扬的几近傲慢。 由于学姊是到班上来找她,不顾所有人在场,光明正大将事情摊在阳光下,四周的议论已经大到罗筱蕾不听都不行,学姊摆明是要让她难堪。 「我要你马上离开阿然身边,阿然说他早就对你没兴趣了,麻烦自己识相点。」 多惊人的言语,在大伙的震惊当中,她却是一丝一毫的反应皆无,儼然她的身分是个外人,整场闹剧在学长衝进来将学姊给带走中落幕。 这件事在校园里头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在骂学长学姊,却没有任何负面是关于她的,毕竟她不过是个可怜被劈腿的正宫。 她有打电话给过学长,但对方没接,直至事发的第三天,她才在住家附近的便利商店遇到对方,又或者说,是他刻意在那等她的。 乍见对方的当下,她险些认不出来人是谁,舆论压力将学长折磨的不成人形,但他的到来,并不是为了解释,而是来控诉。 「凭什么我跟语安得被所有人骂的那么难听,而你却能安然无事!」 「没有人知道我跟你相处起来有多痛苦,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忍,若不是有语安在我身边,我根本连笑都笑不出来。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却要被所有人谩骂,这全都要怪你!罗筱蕾!」 学长讲了很多,用语都十分的剧烈激动,那双眼佈满着血丝,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她,而至始至终,她只是看着他,表情不兴波澜。 「真可笑,我当初怎么会因为你漂亮温柔而喜欢上你呢。罗筱蕾,你知道跟你在一起我有多挫败无力吗?不管我费尽多少心思,得到的永远只是你的笑容,我不甘心,但你像是个无心的木偶,任凭我怎么做,也得不到你的心......」 「罗筱蕾,你有爱过,身为你男友的我吗?」四目相交,他的卑微、他的乞求,甚至是以往在他眼中出现过的温柔繾綣,在她的不发一语当中,浇熄的只剩疲惫,「还好,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如释负重的笑容当中,学长转身离去,那时的她,因无法理解学长想表达的意思,才会选择沉默。直至多年后的一场婚宴,她似乎了解了。 二十三岁的她,也是刚成为法医的那年,收到了高中初恋男友的喜帖,喜宴上,她看着曾经的男孩,转变成能守护另一半,顶天立地的男人,她真心祝福。 在婚礼开始前,她去了趟新娘休息室,遇上了对方,五年的光阴他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语气更加成熟稳重,他开口:「筱蕾,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会选择分手吗?不是因为大学的关係,而是那段感情,我实在走不下去......」 「我摸不透你、看不清你,哪怕你女友这角色当的再称职,我却认为我们像从不曾接近过一样,或者说,是我做的再多,也无法打动你。」 在爱情中,她就像是木偶,依照对方的指令行事,却不曾加入她任何的情感,对方触碰不到她,甚至像她不愿任何人来窥探她的内心。 但爱情不就是彼此付诸真心,若有一方将门窗紧闭,注定了爱情会走向终点的命运。 「筱蕾,虽然这样讲很不好听,但我认为,她根本不懂爱情是什么,这样的你只会伤害到更多人罢了。」曾经的他也是失败的一方,想起往日的种种,罗筱蕾在他的脸上,看到跟学长相似的笑。 「但我由衷希望,你能遇到个令你敞开心房的男子,到时候,我还真想看看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呢。」 两段恋情,罗筱蕾在内心捫心自问过,她会不会因对方的背叛离开而难过,但答案都是否定的,她在乎家人、在乎朋友,独独不在乎情人,她怀疑自己在情感上有缺陷,所以她不再接受对方的爱意,却不代表她伤不到对方,不了解对方的心意...... 「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手中的筷子差点滑掉,明明只是声音而已,她的心跳却有一秒的失序,面上充斥着困惑,随着两人不断累积的接触,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眼前的人,或者是她。 答应同夏暘吃饭,不过是她在电话中随口说的,等掛了电话,她才觉得自己为何回答的那样自然,难道是因为前三天,两人的形影不离已经让她养成习惯了吗? 医自辈的两人,方才还在车上讨论着解剖学,相较于之前的无言以对,不知是夏暘的话匣子开了,还是罗筱蕾对他的成见淡了,两人昨晚短暂的不愉快,似乎谁也没放在心上,算是两人某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怎么你每次都打断我想事情。」要不是在社群网站上,看到昔日的同学们上传今日去参加学长喜酒的照片,她也不会想到那些往事。 「关心你,不行吗?」夏暘慢条斯理的说着,眼尾带笑,不断夹菜进她碗中,偏偏又都是她爱吃的。 覷了眼夏暘,她怀疑对方是不是调查过她,不然怎可能这一桌的菜,都是她爱吃的。 「好了,我碗都快尖起来,你别再装了。」没好气的瞪了眼夏暘,罗筱蕾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愉悦,半点气势也无,而对方就是贪恋她的每一副表情。 佈菜的工作被人制止了,夏暘把筷子放下,改剥起前方的一盘虾来,剥好的虾,不是给自己吃,而是放到筱蕾的盘中,「欸你、你要剥你就自己吃,不用麻烦了。」 「一点也不麻烦,我挺喜欢这项工作的。」又一隻,在罗筱蕾有些尷尬的表情中,他自己把手中的虾给吃了,「我也吃了。」 「......你这样,是想演给狗仔记者看吗?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根本——」 「我这么做,跟旁人无关,只是想对你好,就这样默默的,不行吗?」 话被打断,对上夏暘极其认真的模样,到口的不行怎样都说不出口,罗筱蕾只好又默默低下头,专注的吃她的饭,她什么都不知道没听到。 之五.默默守候(4) 饭后,夏暘并未像以往一样直接载她回家,而是询问她的意见,两人到附近的公园散步。 由于时候不早,罗筱蕾期间接了通家里的电话,得知有夏暘在身边,罗母简直是欢天喜地、二话不说的同意,儼然把夏暘当成她的男朋友。 和夏暘的事,她有向家里人解释过一切,但有眼睛的人,怎会看不出其中藏有的不一般呢,何况当爸妈的,都希望孩子能有个好归宿,罗母看夏暘,可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自然是放任两人天天处在一块。 罗母还在电话中叨叨絮絮,夏暘已经在旁笑了出来,搞得罗筱蕾一脸尷尬又无法掛掉电话,真是丢脸死了! 不外乎是讲要她对夏暘温柔点,偏偏罗母的音量也不小,加上晚上的公园很是安静,所有的话夏暘几乎是一字不漏的全听进去,她只能不断的回答好,才终于结束通话。 「阿姨似乎挺喜欢我的。」看罗筱蕾低垂着头,夏暘就想逗弄对方。 「你别把我妈说的放在心上,她只是开玩笑而已。」连忙澄清,她这次回去,绝对要好好跟自家母亲谈。 「就算只是玩笑,我也想把它当真的,阿姨说的照顾你、保护你,我每样都会做到。」 夏暘的声音带着某种勾人的磁性,在夜晚的寧静中特别的悦耳,彷彿拥有魔力般,罗筱蕾根本连跟他对上眼的勇气都没有,那双温柔的眼眸、眼中的情愫,都是她不愿去面对的,只有不断装死,才能否定对方的情感。 「别说了。」她在逃避,就算两人昨日的对话谁都没提,但夏暘对她之前的种种冷漠,像是一根刺扎在心头,许多在她看来不合理、疑惑的事情上,都让她认为夏暘的好是别有目的,否则又怎会释出那么多关心。 一时间,两人的气氛变得沉默,罗筱蕾不想看对方,所以没发现到夏暘早停下脚步。看着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的内心拧得越紧,甚至到了一呼吸就痛的地步,喑哑唤着:「无念......」 当罗筱蕾注意到身旁的人没跟上,是她被流浪汉拦下的时候,对方明显喝了酒,又紧扣着她的手不放,重点是人还不只一个,她当下就喊了夏暘的名。 「漂亮小姐,夜深了,让我们送你回家吧。」说完手就要摸上罗筱蕾的脸颊,下一秒发出惨叫,「啊——」 罗筱蕾怀疑自己听到了关节折断的声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落入一副温暖的胸膛,耳边是他急促而厚实的心跳,如此真实,让她生出一丝眼眶欲红的衝动,她闭上双眼。 「混蛋!谁准你们动她的!」罗筱蕾被围住的当下,他动了怒火,甚至是兴起想将人杀光的念头,直至那些人全倒下,依旧难平内心的躁动。 可是,当他感受到另一副和他频率不同的心跳,同样在他心的附近跳动,最终趋于平缓,甚至变得同步。怀中的柔软,让他起心动念的当下,在罗筱蕾疑惑的目光中,挑起她的下巴,嘴唇覆了上去。 很温柔的一个吻,罗筱蕾没有推开对方,而是让那柔软和带有夏暘味道的唇染上彼此的气息,她的心从头到尾只有微微的加速,却不似悸动那般的狂跳,张大双眼,她看着夏暘放大的俊脸,直到他要张眼的前一秒才闭上。 「筱蕾,」夏暘将她圈在怀中,看着她清明的神色,和那张红艳水润的唇,多想不顾一切的将她绑在身旁,但他明白还不是时候,「给我机会,好吗?」 她如同过往的她,对情爱不识而无动于衷,哪怕他对筱蕾不排斥自己感到欣喜,却也担忧,这张唇的主人会接受其他的男人。 光想到她被别人拥在怀中的画面,就足以让他怒不可遏。 罗筱蕾没回答,静静待在对方怀中,她在想方才的吻,似乎和以往的男友接吻没任何区别,却又隐隐认为不同,她说不出那种感觉,好似比起其他人,夏暘的吻更加自然而理所当然,从没拒绝的道理。 到口的好,在她想起曾经男友对她说过的话,她推开对方,跟着回归现实,「夏暘,我不会喜欢你的。」她是个不懂爱情的人,这样的她,是不会再去接触任何人的情感。 「那叫狄洛的那个人呢?」明知不可能,但他还是问了,内心是被回答伤害的痛楚,他的眼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想也没想的,罗筱蕾坚定的摇头,「他会是我永远的朋友。」这是她明天面对狄洛打算要讲的话。 「那我呢?筱蕾,我想当的,不只是你的朋友。」说着,夏暘从口袋掏出一样物品,那是罗筱蕾所熟悉的——山茶花项鍊。 没有精美的包装,它散发着属于它的美,在夜色下依旧闪耀,如今它却代表着两人曾经的不愉快。 罗筱蕾的表情微变,夏暘看在眼里,「过往的事,的确都是我的不对,但我真心希望,你能将这份礼物收下。」连同他的真心。 递出手中的项鍊,夏暘展现他的诚恳,得到的是对方淡淡的摇头,「那我想,我们连朋友都不必了。」 其实罗筱蕾内心是复杂的,讲这句话时,她的声音是沙哑低沉的,像在喃喃自语,更像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黯然一笑,夏暘没再言语,而是把项鍊默默收了回去,如同没提过般,「走吧,我送你回去。」 直到车在巷口停下,在罗筱蕾要走之前,夏暘伸手握住对方,「我明早要飞到美国进行三天的医疗实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耳边回盪着夏暘临走前的话,直到车子消失在漆黑的夜中,她才摊开自己被他握着的掌心,冰凉的坠饰,躺在她的手上。 三天......莫名的,她开始想念夏暘的怀抱,还有那温柔的吻...... 之五.默默守候(5) 明明是往常的天,罗筱蕾醒来时却恍神了一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总觉得内心像是缺了块,空空荡荡。 饭桌前的早餐,她刻意不去看娱乐新闻的版面,反正不用想,标题人物铁定是夏暘,若是以往,她还会因好奇那些狗仔报什么而翻阅,但她今天就是莫名抗拒。 丢了条项鍊下来就跑到美国,她摸不清对方的思维,但认为两人的事还没正式解决,凭什么一走了之......对他,不知是该气,还是用其他的心情看待。 到了警局,意外遇上禾思尧,他的车停在门口,而人刚从局里出来,「思尧,你早啊。」 「筱蕾。」双方见面寒暄,罗筱蕾看他出现在这,很自然的问:「来找姍姍吗?」 「不,是我送她来上班,不然她会迟到的。」余姍姍和筱蕾一样,两人都是搭乘大眾运输工具,听禾思尧这样讲,那丫头铁定是又睡过头了。 「照顾姍姍,真的辛苦你了。」 姍姍那硬脾气,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想当初听杰斯那票人说,姍姍在学校时的人缘不怎么好,是到警局后遇上她才开始收敛,罗筱蕾似乎可以想像,她以前是个怎样骄蛮的人。 「跟曾经比起来,对我而言,这不算什么,」摇了摇头,禾思尧目光放远,像是陷入回忆,「能在她身边待着,是我最大的奢望。」他不求姍姍心悦于他,只求让他静静的待在她身旁。 罗筱蕾不懂禾思尧说的曾经,只以为两人或许发生过什么,「姍姍很多事不会放在心上,转眼就忘,但她那脾气......习惯就好。」 「自然是如此。」 两人又多谈了几句,在罗筱蕾离去前,禾思尧突然启口:「筱蕾,很多事顺心而为,把握当下,才不会徒留遗憾。」 她面露不解,禾思尧却拋下这句话就走了,她只好当是对方的关心,不做他想。 由于晚上的餐厅是狄洛订的,原本要找姜警官的事,她决定等之后再说,神鬼之事她不算很懂,除了双阴阳眼外,关于那枚亡灵的踪跡,她想势必得仰赖他人的协助。 处理完一些手边的档案,不知不觉到了下午,方才姍姍揪她去吃饭被她回绝,理由是她不想当电灯泡,结果被对方一阵白眼。 姍姍对禾思尧的态度只比以往好上那么一点,照样的三餐臭脸白眼,禾思尧却甘之如飴,来接她时,还笑得一脸满面春风,对姍姍的温柔呵护,要不是姍姍的眼神掺杂着不情愿,她真认为两人是一对。 到了约定时间,狄洛开车载她,两人在路上聊了不少,气氛十分热络,她喜欢和狄洛之间的友谊,从不需要客套,甚至辛苦的在对方面前表现,她只想维持目前的关係。 走进餐厅,她还在想这地方的等级,被服务员带往包厢,当她发现狄洛特意为她准备了鲜花美酒,甚至是眼前的烛光晚餐,嘴角慢慢垂下,一抹愧色闪过眼底。 「筱蕾,喜欢吗?」待两人坐定,狄洛出声询问,话语一派温柔,他的举动,像个邀功的小男孩似的。 「嗯。」 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狄洛状似明白了些什么,由着服务员点餐上菜,过程中虽不时有笑语传出,瀰漫在两人间的异样依旧健在,罗筱蕾食之无味,看着桌上的菜,反倒让她想起昨晚夏暘点的每道菜餚,都是她爱吃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见吃的差不多,狄洛没注意到对方的心不在焉,而是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盒子,暗自深吸口气,「咳!筱蕾,有些话我想要藉着今晚的机会对你说,你愿意当我的听眾吗?」 得到同意,狄洛用他那副坚定而柔和的嗓因诉说两人相识的过程,很多罗筱蕾记不得,或不放在心上的事情都被对方宝贝般的印在心头,如数家珍的,将一件件过往的回忆搬上檯面。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且专注的看着狄洛,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深情,彷彿一不留神,便会落入他眸底名为爱情的漩涡当中,「筱蕾,我希望你能正视我对你的感情,当我的女朋友。」 盒子在她面前开啟,里头躺着的,是条纯银的手鍊,「上头的l代表着你,而d则是我,筱蕾,你愿意当它的主人吗?」 眼前的首饰,上头细緻的纹路都显示着它的珍贵,罗筱蕾也是个普通女孩,要说内心不动摇是骗人的,但她对狄洛,至始至终,存在的只有像家人般的友情,所以,她不能收。 「狄洛,我不会是这条手鍊的主人,永远不会。」低首摇头,她对上他眼中千丝万缕的情感,残忍而异常坚定的道:「你是朋友、是家人,却不会是情人,对不起。」 对不起,她的忽视,更对不起,伤害了他。 听到她的拒绝,内心的痛楚和苦涩自心头蔓延开来,明明猜得到结局,他却执迷不悟的仍想放手一搏,以为会得到不一样的结果,到头来,不管他变成怎样的人,似乎都跳脱不了这既定的事实。 原来被现实无情的摧残是这样的感觉,被所爱之人伤害是这等难以言喻的滋味,他总算体会到了。 「如果??????我在夏暘出现前跟你告白,你会接受吗?」没刻意强称着笑容,他在罗筱蕾面前总是展现最真实的面目。落寞、痛苦、绝望,有太多太多的情绪罗筱蕾来不及看透,听对方提起夏暘,她不懂,为何身旁的人总喜欢提他。 「跟任何人都无关,而是我自己。」是她的情感闕乏,一直以来,都是她的问题。 看着狄洛的黯然,她不由自主想起拒绝夏暘的画面,他维持着他一贯的笑,然是否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和狄洛一样的表情。 心头无端一颤,这突如其来的痛处,让她忍不住皱眉,一边是狄洛的急忙关切,她脑海闪过无数的画面,却抓不住分毫。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号码令她眼神闪过一丝喜悦,她本人不自知,却被狄洛给捕捉到,「狄洛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起身就走,她的脚步急切,已经迫不及待的接起电话,隐约的,他似乎听见夏暘的名字,门被关上,看不见对方的身影,狄洛嘴角的笑,似悲似喜。 「我从来,都不会是你要的那个人对吧??????」也罢,他只要记着那个笑靨如花的女子,一直默默守着她,便满足了。 之六.心之所向(1) 「喂?」压低音量,她思索着该去哪讲电话才是。 「筱蕾,是我。」当听到对方那副迷人的嗓音从话筒传入耳中,浑身一颤,有些不知所措的咬着下唇,好一会才找回声音。「夏暘......你找我有事吗?」 憋了一整天的鬱闷,在对方的声音下奇异的消失无踪,又或者说是在看到电话号码的那刻,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她的反应,方才欲衝出口的『想你』两字,更是被她急忙压下。 「你那里的天气好吗?」没头没尾的问题,罗筱蕾还是照实回答。「晚上的夜空很漂亮,你呢?」 走出餐厅,她来到这层楼的户外阳台,很幸运的只有她一人,将两手臂轻轻靠上栏杆,她看着夜晚外头的景緻,一阵微风抚过,沁人心脾。 「研习的中场休息,还没法到外头喘口气。」处在纯英语式的空间,他的中文反倒让几个在研习中认识的学者看了过来。 「girlfriend?」 指着他又指着手机,夏暘没回答而是直接笑着点头,反正筱蕾也不会知道,更何况......他是不会放手的。 「那你应该休息才对,打给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有,因为我想你了。」 在寧静的夜晚,夏暘的那句想你清晰的彷彿像在耳边呢喃,罗筱蕾闭眼不语,脑海是对方的身影,他打给她,就为了说这句话吗? 比起狄洛的真挚告白,夏暘简短的言语,却能一再的使她陷入某种理不清的情绪里头,她内心的理性与感性像在拉扯,是用同等的方式回应还是斥责,最后都化为沉默。 「夏暘。」她听见自己开口,「我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面对你。」 很多话见了面反倒说不出口,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罗筱蕾不习惯去掩藏太多的问题烦恼,她直接将问题拋了出来。 陌生人、恩人、朋友,似乎都不对,她找不到适合的词去定位夏暘。 「面对我,别想太多,用你最真实的样貌就好。」一直以来,他看见的都是她的真,如今自己让她苦恼,他不愿给她带来压力,只怕会将人推离,「你只要明白,从现在起,甚至是往后,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光是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分离,就让他止不尽的思念,想听她的声音,看她的眉眼,甚至是将人搂入怀中,如今电话中的对谈,只会令他更想见到她。 她既是毒,也是药,让他无法自拔。 「那你没事就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你也是。」直至掛了电话,罗筱蕾仍旧沉浸在两人方才的对话当中,「其实......我也想你。」话语含在口中,有些语音不详,但只有她最清楚,她在说什么。 出去的有些久了,当罗筱蕾回到包厢,意外的没看到狄洛的身影时,她才要打电话而已,就见到来自对方的讯息—— 『本来想跟你说一声再走的,但看你电话似乎讲不完的样子......也好,这次换我先离开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末了还有个飞吻的符号,打了句谢谢回传给对方,他已读的很快,却没有下文。她明白,对方正试着慢慢放下她,再看了眼他为她佈置的晚餐,狄洛对她的好,她始终不会忘。 夜晚的一觉睡得安稳,到了警局,她本以为她和狄洛的关係会有所改变,岂料——「筱蕾宝贝,昨晚睡得好吗?」 老样子的开场白,狄洛照样被眾同事白眼兼嘴砲,仍不改其性的他,罗筱蕾跟对方相望,相视一笑,有什么在悄悄改变,不过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雄哥看着两人间的微妙改变,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他,自是欣慰于这样的情景,虽然替狄洛感到可惜,但眼前的结局何尝是坏事呢。 在接到上头的指令,她载着筱蕾去案发现场的路上,他开口:「跟狄洛说清楚了?」 「是啊。」罗筱蕾不意外,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雄哥。今日她的心情异常的好,一方面是因为狄洛,另一方则是夏暘。 两人一大早时又通过电话,夏暘打电话来跟她道早,远在美国的他可处于夜晚的状态,她认为对方无聊,有事没事一直打来干嘛,却也没要对方停止这项举动。 察觉罗筱蕾似乎在想其他事,雄哥专心开着车,到了远在都市外的溪边,她才问起这回的情况,据说死者是名不到十八岁的女孩,尸体在水中泡了三天有馀,如今被人发现。 这地区野草丛生,人烟稀少,也难怪尸体不易被人察觉,远远的,还没靠近溪边,她就在一边有阴影的大树下,看到了一个虚无縹緲的身影。 不动声色的来到封锁线里头,她小心掀开白布,眼前水肿的模样她视若无睹,而是将视线放到尸体的腹部,是因为这原因吗......真傻。 盖上白布,例行公事般的提出自己的见解,女孩也不是她要找的人,本可以走了,她却意外的要雄哥等她,自己来到棵大树前,「我看得到你,愿意出来吗?」 从外人眼中,她像是在对着空气讲话,还好她跟人群有段距离,不然她也不会做这样的举动。 一道身影在她面前现身,女孩的头发如同海带般的垂掛着,全身滴滴答答,对方用一双灰暗的眼看着她,双手护在自己的腹部,「这就是你自杀的理由吗?」 女孩怀了孩子,她能想见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是如何惹出人命的,不成熟的心智跟想法,但为此选择轻身,她替对方感到不值。 『他不要我......不要孩子,我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有什么意义......』女孩的声音很柔,语调充满无限凄凉,说着,泪水如同泉涌般流出,暗红色的怵目惊心。 「会后悔吗?」对她的话,罗筱蕾不予置评,每个人有各自的选择,纵然她不认同女孩的作法,问题是她没资格去批判对方什么,人都死了,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其实女孩让她停留的原因,是因为她的梦,前世的她也是投溪自尽,相似的场景,令她对女孩多了抹惺惺相怜的感受。 她想,既然有缘,那她就好心为对方达成遗愿,只有执念未了的亡魂,才会在这世间徘徊。 但她忘了,女孩是自杀,而非意外。她必须承受死亡时的痛苦,直至命定岁数为止...... 『不会......但如果可以,我好想,再听他的那一句我爱你。』 傻女孩。她在内心说着,莫名想到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为了个拋弃自己的人,想不到死后依旧将人放在心尖上,难道这就是爱吗? 那前世的她呢?看着她的落魄、她的凄凉,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才让她放弃生存,毅然决然的离开呢? 「我答应你。」允诺对方,看着女孩破涕而笑的模样,她只是摇头,除了傻,她想不到半点说词了。 之六.心之所向(2) 回去的路上,罗筱蕾向雄哥要了关于死者的资料,既然决定要帮忙,她便是说到做到,不拖泥带水。 原本内心想好对雄哥的一套说词,意外的对方却什么都没问,让她不禁会想着,雄哥是否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打算开口。 包含方才在车上的对话,雄哥并没有要继续问下去的意思,是体贴,还是任何事都无法瞒过他的眼,对一切都瞭若指掌,罗筱蕾不住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怎么了吗?」没对上眼,雄哥察觉视线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雄哥你......似乎对很多事都十分清楚明瞭。」有时候她会怀疑,她的阴阳眼对方是知道的,不然当她从树下走回去,面对多双询问的眼,为何只有雄哥若无其事的问她说要走了吗。 「我只是习惯性的多观察罢了,」投以微笑,雄哥说的很是自然,「就像我觉得筱蕾你啊,和以往比起来,生动多了。」 「生动?」眨了眨眼,一脸的茫然无辜,她不懂,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 殊不知,她本人没发现,总喜欢用笑容去包装一切的她,会有将内心真实反应呈现在脸上的一天,「若说以前的筱蕾是个令人放心的成熟大人,现在倒像个有点小迷糊的女孩。」不会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将自我包装的完美无缺。人无十全,有缺陷的人,才会显得真实。 这头罗筱蕾不答,反倒陷入了沉思,雄哥的话她似懂非懂,简单来说就是认为她变了,捫心自问,或许这阵子她的确有许多反常的举动,但那些都是因为??????她不愿说出答案,却有个名字浮上了心头──夏暘。 「到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罗筱蕾回过神,顿时发现他们停在间公寓前,「这里是?」 公寓看来十分老旧,砖瓦都已脱落斑驳,看得出家境不甚富裕,「这里是死者的住所。」 等到两人再回到车上,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罗筱蕾深锁眉头,她终于明白为何女孩说她什么都没有了。 原生家庭的父母都是吸毒贩,是儿福的介入,才让女孩又有了新家,却没想到,随着年纪增长,养父母渐渐对她不闻不问,甚至漠不关心,让从小就渴望得到关爱的女孩继而出走投向刚交往不久的男友怀抱,「死者的男友是位二十岁刚出社会的年轻人,交往不过是想玩玩,一听到死者怀孕就断绝关係。」 起初雄哥并不知死者怀孕这事,是方才跟同仁联系,得到的消息。 「那男的在哪,我能去见他吗?」只是玩玩?她的内心开始下沉,要达成死者的愿望,似乎难了,果然──「我不要!」 一听到要去案发现场,男子的反应变得激烈,死活都不肯,「是她自己要去死的我又没逼她,为什么我非得要去?!」说完起身,男子转身打算走人,被罗筱蕾堵在门口。 只有两人的空间,罗筱蕾把能说的话都讲了,只差没说自己能看到鬼,不然岂不是把对方给吓跑,「难道你认为这事你不需要负点责任吗?」连女孩想听的『我爱你』三个字都省了,她只希望对方能去上个香、露个脸都行,又没要他负刑责,是在排斥什么。 「我要不要负责跟你又有什么关係,我说不要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罗筱蕾紧咬下唇不发一语,最后还是让对方离开。一个让女孩用尽生命去爱的人,现实却残破不堪,若盲目爱情的结局是如此,她寧愿自己不要懂爱。 那她呢?前世的她如果也是为了个烂男人而死,实在是太不值了。 罗筱蕾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回到警局,身为好友兼姊妹的余姍姍主动关心,她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说了遍,反正她有阴阳眼这事对方也知晓。 「这样啊??????」点点头,余姍姍挑眉,而后笑的一脸不怀好意,「这事就交给我吧。」 面对她的胸有成竹,罗筱蕾有点不放心,问题是她目前也没辙,只好交由姍姍来处理。 待到了下班,回去的路上她接到夏暘的电话,明明才两日没见,似乎像是过了很久一样,就连早上通过话,两人也像许久不曾聊天般,直到罗筱蕾站在家门口,耳边的手机仍举着。 「到家了是吗?我有听到开门声。」夏暘翻着手中的研习资料,耳边仍是专注电话中的任何声响。 「对啊。」用肩膀跟脸颊将手机夹着,她在拿自己的换洗衣物。 「我明天下午就会搭机回台湾,有想要什么伴手礼吗?像是首饰、项鍊之类的。」其实他早有准备礼物要送给筱蕾,不过是想再问问对方。 「我不是有你给的项鍊了吗?」覷了眼她摆在书桌上的项鍊,被她小心翼翼的收着,「不用了。」 她说这话时没想太多,另一头顿时没了声音,「夏暘?」 「筱蕾,等我回台湾,你能再给我一次答案吗?」 毫无头绪的问题,但罗筱蕾就是听懂了,接受或拒绝,以往的她总是能很快的给予回覆,第一次,她这样说了:「可以。」 不同前两任的欣然接受,也不似拒绝狄洛的坚定不移,面对夏暘,她考虑的更多,纠结的越多。 相对的,她把对方放在心上,罗筱蕾明白,她在乎夏暘。 如果有个词能詮释她此刻对夏暘的反应,她认为是喜欢。喜欢他的好、他的体贴、他的陪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去依赖他,哪怕这些陌生的情感令她鬱闷,只要听到对方的声音,瞬间一扫而空。 莫名的,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晚,也是她开始寻人的初始。 『你务必要找到一抹不该转世的灵魂,是我答应你愿望的代价。』 那个人告诉她,前世的她许愿,希望自己能得到亲情跟友情,如今那个人替她实现,她也必须给予回报。寻一抹魂,便是她无法拋却的义务。 手上这条半心手练也是那个人赠与的,从那时起,她便决定要当一名法医,不是为了梦想,而是为了此事。 「上一世的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喃喃自语,一个被眾人欺凌,伤心绝望的女孩,渴望拥有亲情友情的她??????为何独缺爱情? 像是找到问题癥结点一般,她的脑门无预警痛了起来,阻止她继续思考,很多画面在她面前消逝,却像上次一样半分留不住。 等到人好些,她无力的洗完澡,沉重的感觉依旧如影随行,罗筱蕾很想弄明白,怪的是平时过半小时才会进入睡眠的她,竟不知不觉的进入梦乡。 之六.心之所向(3) 孩提时的罗筱蕾文静规矩,善良体贴又爱笑的她,是眾人眼中的乖女孩,家庭和乐,跟同学相处融洽。 一次国小下课回家的途中,她鬼使神差的挑了条平常不走的路,然后被一旁巷子中的声音唤住:「小女孩......你叫罗筱蕾对吧。」 很轻柔的嗓音,雌雄难辨的声线使得幼时的罗筱蕾听不出来者,「你是谁?」她看不见对方的身影,隐约只看出是个高大的人形,但她认为不是鬼。 从出生她就看得见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们长相怪异,甚至歪七扭八的很爱吓人,然她就是不感到害怕,只是被盯上很麻烦罢了。 「我是谁不重要,如今你有了家人朋友,该是时候来偿还代价了。」说着,人影缓慢走上前,随着她的出现,罗筱蕾发现自己不能动外,四周静的可以,曾几何时只剩下她一人。 率先印入眼中的是纯白的斗篷,除此之外,她看不见我其他,就连对方的面目,也无从覷起,「什么代价?」虽然不明白眼前的人如何让她定住,眼中丝毫不见惧怕,她的直觉要她别慌。 「你的梦......是前世的你,死前许了愿望,希望得到亲情友情,如今既已实现,我要你替我寻一抹不该转世的魂,作为回报。」 梦?她的确很常做着相同的梦,里头听不见其音,她像是在看一场无声电影,原来,那是她,是她的前世...... 「那我该怎么找?」毫无疑问的信任,罗筱蕾的眼神十分纯粹,没有询问、没有困惑,她的反应得到的是对方轻笑。「这条手鍊送你,等坠饰发光之时,便是偿还之际。」 「那如果我始终遇不到呢?」 「放心,总有一天,会相遇的??????」耳边是对方最后的话语,当罗筱蕾回过神,方才的一切如同泡影,接上依旧充斥着行人车子,不同的是,她多了条手鍊?????? 梦到幼时的那段奇遇,现今想来,当初的自己真是十分胆大,问题若事情从来一遍,她还是会选择无条件的相信,不为什么,而是发自内心的直觉,直觉对方不会伤害她。 大脑有些沉重,本以为睡一晚的觉就能解决问题,时不时的打喷嚏,让她怀疑自己是感冒了。 不想浪费时间在看医生上,她等会还跟姍姍约了要在溪边会面......突发奇想的,她拿起手机,决定拨夏暘的电话问他该怎么办,夏暘是医生,铁定有许多方法能抑制感冒,表面上替自己找了个好理由,实际上,她只是想听听对方的声音罢了。 由于心虚的缘故,再者罗筱蕾从来都没有会想主动打给对方的一天,听着电话的等候声,她特别的紧张,心跳似乎也跟着加快,迟迟等不到另一头接起,就在她以为会转进语音信箱时,通了,「夏——」 「我不知道你是哪位,但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别吵人睡觉好吗?!」说完,来人怒气冲冲的掛了电话,罗筱蕾原本喜悦的心情僵在脸上,好半晌才像是回过神,将手机收起。 是谁?这一刻,看似面无表情的她,内心却兴起了滔天巨浪,方才的声音是个女声,沙哑而带着刚睡醒的柔媚,纵然她的语气不好,听在她耳里,反倒像小女孩的娇嗔...... 罗筱蕾不敢想对方的身分,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自然接起夏暘的手机,更何况她现在才想到,美国此刻的时间可是半夜,那个女生,跟夏暘睡在同一间房吗? 如同置身冰库,想到两人可能的关係,罗筱蕾从头凉到脚,脸色甚至泛着惨白,她无力的扶着书桌一角,视线正好对上夏暘送的那条项鍊,微微发亮的山茶花坠饰,却莫名刺痛她的眼。 她脑中还记得夏暘昨晚对她说的每句话,难道他又骗了她,还是说,在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其实一直有个女生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谈,笑她的天真她的愚蠢?! 罗筱蕾难受的闭上双眼,这种感觉比感冒还要磨人,问题是无药可解,鼻头发酸发涩,她不断阻止思考,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最终,眼角隐隐泪水滑落,她强迫将自己武装起来,想着她还是她,没有那通电话、没有夏暘,仍旧是平常的罗筱蕾。 而事实上,那双受伤的眼,却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也许瞒得过多数人的眼,当雄哥来接筱蕾时,皱起了眉,「筱蕾,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稍微有些不舒服罢了。」笑得十分勉强,但她不打算说,因为她知道雄哥是不会问的。雄哥是刚好顺路来载罗筱蕾的,而筱蕾今天也不打算进警局了。 「那你自己要多注意,小心别着凉了。」雄哥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一路安静的将罗筱蕾送到了溪边,再三叮嚀,还说有任何事都能找他。 罗筱蕾心里感动,问题面对夏暘的事,她只想放着让它静静的过去,并不打算处理,这或许就是逃避吧。 来到昨天的大树下,亡灵再度现身在她面前,『他......不会来了吗?』语气充满无限失落,罗筱蕾于心不忍,就算对方真的到来,也不会是真心的,与其如此,不如不见。 「他会来的。」 一瞬间,女孩原本泡烂肿胀的脸扬起了笑容,虽然并不美观,但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喜悦,早上的她,似乎就像对方一样,因电话通了而喜悦,结果却...... 「哪怕对方的好只是谎言,你也无所谓吗?」用糖衣裹起的谎言,令人不知不觉的上了癮,想戒也戒不掉,她问亡灵,问她自己。『怎么会无所谓呢??可是爱上就是爱上了,我甘之如飴。』 是啊,明知自己可能被骗,但她还是讨厌不起夏暘,只怪他将糖衣包装的太完美,让她被骗的心甘情愿,如今东窗事发,还是怀念每一丝甜腻。 这样的感觉,会是女孩口中的爱吗? 「爱究竟是什么?」 她不懂怎样的心情才就做爱,没体会过的情感,在她的世界是一片陌生,只能靠着自己去摸索,以往她不在乎自己该不该去懂,但遇上了夏暘,她真的变了。 『爱啊??』女孩望着远方,『是见不到面就会思念,无时无刻的都会想起对方,哪怕两人吵架,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关心对方,对我来说,爱是包容、是体谅,是希望对方不管怎样都能好好的。』明明是个刚成年的女孩,说出来的话却深植人心,如果她当初能遇上对的人,也许就不会有今天了。 「筱蕾——」远远的,听见余姍姍的叫唤,罗筱蕾回头,果真见到她将那名男子也带来了,半拖半扯的,男子一脸的心有不甘,倒也没剧烈反抗,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在她身后的女孩已然不见踪影,此刻正站在男子身旁,亦步亦趋的跟着。 罗筱蕾只是静静的看着,直到姍姍走到她身旁,而男子一看到她,脸色更臭了,「又是你!是有完没完啊!」 「废话少说,我刚刚跟你说了什么,还不快做!」余姍姍面色不善的瞪着男子,说完还推了对方一把。『谁准你动他了!』 看亡灵对姍姍的不满,罗筱蕾将人拉到一旁,朝着男子说道:「死者的最后遗愿是想听你讲我爱你这句话,都来了,能好好到个别再走吗?不会耽误你太久,麻烦你了。」 深深一鞠躬,她的低姿态让男子显得有些讶异,却没再摆出不爽,余姍姍则是皱眉,认为筱蕾不必为了这种人好声好气,却静静的没出声。 番外.你的谁 (又名:律师的逆袭 一大早的鑑识组,瀰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原因无他,能让大伙察觉,而脾气毫不掩饰、大方呈现的人,也只有余姍姍了。 「姍姍,你这是怎么了?」罗筱蕾一进办公室就感受到这非比寻常的氛围,更别说每个人都用眼神意识着她,「跟禾思尧吵架了?」 禾、思、尧! 杰斯暗自在一旁叹气,筱蕾就是太没心眼了,连什么节骨眼该讲什么都不会分,他又默默退开了一步。 「谁跟他吵架啊!」听到令她咬牙切齿的名字,原本低落的心情顿时窜出熊熊烈火,似乎连精神都来了。 「那不然你在闷闷不乐什么?」罗筱蕾轻叹口气,姍姍向来最爱口是心非了,说没有,那就是有了。 「我??????」话语梗在嘴里,余姍姍又不愿回应了,而是整张脸气鼓鼓的坐在.......杰斯的位子上。 罗筱蕾皱眉,她很少看到姍姍这号表情,才想深问原因,一旁的杰斯连忙抢白:「我说筱蕾,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这提示够明显了吧。 「我知道,星期二不是吗?」 她的回答,令在场的眾人都在心里叹上一口气,答案没错,只是......就不能再深入点吗。 「夏暘什么都没对你说吗?」杰斯忍不住想吐嘲,听说两人是在一起了没错,不会连七夕都没要过吧?! 「有啊,他说下班会来接我,要我等他。」歪着头,她不懂杰斯的用意何在,只是单纯的陈述一件事,脸上掛着喜悦的笑。 她这模样,狄洛看得难过,而余姍姍则是鬱闷到家,人家筱蕾都有男友接送,那她呢?! 禾思尧那王八蛋成天说着喜欢她,结果今天这特别的日子竟然对她不闻不问,昨晚一封简讯说他有急事,然后就没了下文,量她想骂人对方的手机也直接转语音,害她有气无处发。 越想越难过,余姍姍驀地站起身:「下班后谁都不准跑,我们去庆祝美好的单身节,不醉不归!」以为她稀罕禾思尧吗,他不理她,她就自己去找乐子。 下班后,除了罗筱蕾被人家夏大医师接走外,其馀人皆跟着余姍姍来到酒吧,倒也不是真的全单身,而是饮酒作乐这项活动,有几个会想抗拒呢。 起初大伙聊的很欢,随着时间推移,要走的走,回家的回家,现场差不多只剩狄洛、雄哥、杰斯,和余姍姍,而她已经意识不清的开始胡言乱语。 「你说啊,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竟然敢放我鸽子!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指着杰斯痛骂,余姍姍显然是把对方当成了某人,杰斯认真感到无奈。 「姍姍,你喝太多了。」雄哥想拿走姍姍手中的啤酒罐,对方却是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嘴里直呼她没醉,她还要喝。 另一边,狄洛早就醉到趴在桌上睡着了,表面上笑着祝福,其实任谁都明白他心里还是有筱蕾的,问题是人家都有男友了,自然只能在一旁看着,却不能表示什么。 「杰斯,等等我送狄洛回去,姍姍就麻烦你了。」早些交代,其实几人也差不多该走了,毕竟时候不早,是余姍姍坚持着她的不醉不归,硬是把他们留下来,顺道听她抱怨。 「禾思尧是王八蛋!卑鄙小人!爱说谎的男人!我余姍姍绝不会原谅的!」嘴中唸唸有词,余姍姍音量不小,在她骂到对方会绝子绝孙,杰斯在旁听到毛骨悚然时,她的手机响了,「没礼貌!本小姐话都还没讲完,是谁的电话啊!」 还有谁的??????如果可以,杰斯还真想回嘴,问题是跟个喝醉的吵架,倒显得他幼稚,「跟屁虫?这该不会是禾思尧打来的吧??????」他一出声,得到的是满室静默,雄哥无话可说,而余姍姍过了几秒大笑出声。 「谁的名字叫跟屁虫啊,这也太好笑了吧,哈哈──」笑到流眼泪,手机一直响个没完,大有不停歇的气势,最后被雄哥接起。「喂?」 『??????姍姍人呢?』静了三秒,电话那头的人才出声,带着他特有的低沉。「禾思尧是吗?我是雄哥。」 讲不到一分鐘便掛断,杰斯开口:「要来接她是吗?」指着还在狂笑的女人。 「嗯。」 由着余姍姍发疯,两人等着禾思尧到来的同时,唯一要做的,就是制止某人继续喝酒,否则等会禾大律师要追究起,他们可吃不完兜着走。 「为什么不给我喝?!」在被夺走第n次酒后,余姍姍衝着杰斯大骂,动手就要去抓人家衣领。 「你这疯女人够囉!以前不是老称自己千杯不醉吗?看你现在这什么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杰斯和余姍姍是同事兼同学,对曾经的彼此可熟的很,现在看姍姍这不同平常的模样,他就是想骂。 看惯了一个人的嚣张跋扈、骄傲自大,就会对对方的另一面感到陌生,甚至是反感,在杰斯眼中,姍姍的沮丧失落,根本不像她,莫名让他心生不爽。 「你兇什么兇!谁允许你兇我了!我警告你喔──」突地站起身,因为神智不清加上醉了的缘故,下一秒就要跌倒,被刚开门进来的禾思尧眼明手快扶住。 对方的脸色很差,一头的乱发和额头明显的薄汗,看来十分狼狈,雄哥看了眼腕上的錶,对方似乎是匆忙赶过来的。 落入人家怀中的余姍姍,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有一秒间的闪神,下一刻挣扎起来,「你是谁啊你?!放开我!」剧烈的反应,在旁的两人本想上前帮忙,被禾思尧一个眼神拒绝。 「姍姍,抱歉我回来晚了。」看似强硬的不让人挣脱,实际上禾思尧小心的不让自己的动作伤到对方,想转过对方让她看着自己,姍姍却死活不依。 「滚!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低垂着头,她不愿屈服于他的温暖,杰斯说的没错,她余姍姍的确千杯不醉,只是禾思尧今天的反常就是伤到她了,先是消失,然后又珊珊来迟,他凭什么要让她原谅?! 总是习惯对方的好,把他在身边当成了理所当然,余姍姍很自私也很驼鸟,她想的始终是别人不能让她不快乐,却忽略自己是否会伤到人。 所以当一贯的温柔消失,她的生活中少了对方的叮嚀关爱,她慌了,如同鱼缺水般,她像个快窒息的动物,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徬徨,也不让自己去想,她只好借酒浇愁,装疯卖傻。 「姍姍,你还在气我是吗?对不起,我不是──」才刚要解释,禾思尧稍有松懈,余姍姍便挣开他的怀抱,转身与之对立。「何必跟我解释呢?我并没有想听的意思,你可以走了。」 一脸冰冷,两人隔着三步的距离,姍姍努力让自己站稳,却还是拋不开脑中的浑沌,难道这次真的醉了? 「好,那我先不说,让我送你回家。」没理会她话中的疏离,禾思尧从善如流,甚至上前一步。 「我有杰斯送我,不需要你的鸡婆!」在对方抓到她前,余姍姍走到杰斯旁边坐下,动手揽住对方,看似亲暱的举止,杰斯顿时感受到一股杀气袭来。「我──」拜託听他解释。 「姍姍,别为难别人,乖,让我送你──」 「谁说杰斯是别人了,」大声打断,「有一次我跟杰斯都喝醉,我们两个可是在床上??????禾思尧你放我下来,谁准你碰我了,你快放手!」 「谢谢你们替我照顾了姍姍,感激不尽。」不理会姍姍的闹腾,禾思尧原本转身要走,突然又回过头,「你叫杰斯是吧?很高兴认识你。」说完,两人看着禾思尧用抬人的方式将姍姍给带走,雄哥忍不住问道:「你跟姍姍两人在床上?」 「冤枉啊,那天姍姍喝醉把我踹下床,我可什么都没做啊!」那一脚他连酒都醒了,也还好没发生什么,不然他不就完了,「死姍姍,没事话不讲清楚干嘛!」 这头杰斯欲哭无泪,被人家禾律师给记上,往后也不知会被告的多惨。另一头,禾思尧带姍姍回到住处,却是一改常态的没离开,而是门一关上,将人压上了门板,「你刚刚说,你们在床上做了什么?」 内心奔腾的怒火几乎快将他的理智烧尽,开来的路上,手中的方向盘都要被他握断,双手指节犯白,额上青筋狂跳,眼明人都该懂德如何明则保身,偏生余姍姍是个眼瞎,还火上加油。 「在床上还能做什么,难道我们禾大律师想不到吗?就算我跟杰斯上床那又如何?你又不是我的谁,你管得了我吗?」说着,余姍姍动手就要将人推开,双手下一秒被人固定在头上。 「如果我不是你的谁,那就让我变成你的谁吧。」 随后扑天盖地而来的,是属于禾思尧的体温和气息,霸道缠绵的令人沉醉其中,又或者,她从一开始就醉了?????? - 七夕就想发的文,但很遗憾的没赶上,只好挑了个同为情人节的14号发啦 至于这晚,两人究竟是怎么渡过的 想必某罌就不必多说了(>/////< 最后,禾思尧说的话好帅(大心 之六.心之所向(4) 把空间留给那一人一鬼,她们在不远处观望,「你是怎么让他愿意来的?」 「这还不简单,我让禾思尧出面就解决了。」余姍姍大方说着如何威胁那名男子的经过,直言有个当律师的朋友还真方便,「但那男的一直问我为什么要来这,我被吵得烦了,就说你有阴阳眼能看到鬼,不去的话会被厉鬼追杀。」 「你跟他说了?!」天!罗筱蕾都没打算实话实说,就怕把人吓跑,没想到还真的有用。 「为什么不能说,那男子欠的东西总是要还,哪怕对方不信,还是能激起些罪恶感。」果真,她要男子想清楚再赴约,对方也依约前来。 男子嘴中开开闔闔的,她们听不见内容,让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面对着大树,面对亡灵。 生与死成了两人的隔阂,不再相同的时空,她看着亡灵激动想抓住对方却未果的模样,眼中不断流出血泪,还要承受死前遭遇的痛苦,画面在眼中定格,她的思绪飘向远方,异常熟稔。 要离开时,男子认真的问她死者是否还在,「她是自杀,必须要等到寿终的那天才能离开,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她。」 说完,她望向远处的大树,男子顺着她的方向,沉默了会,忽然道:「我从没想过,像她那么傻的一个女孩,会选择去自杀......」 看着男子露出苦笑,其实他也没想像中的讨人厌,罗筱蕾驀地想起件事,动手在背包里翻找,拿出一本皮革笔记,「这是从死者家里拿到的,我想,你就收下吧。」毕竟,你是她唯一的执着。 男子犹豫了会,最终还是将它收下,朝着她们道谢,先行离去,余姍姍等着禾思尧来接,问筱蕾是否一道走,「不了,我今天不会进警局。」 找了姜警官和她会面,对方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余姍姍看着好友异常无精打采的模样,「筱蕾,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 才怪。余姍姍紧皱眉头,几乎能夹死一隻苍蝇,要她猜,筱蕾绝对有事瞒着她。 问题是禾思尧差不多快到了,余姍姍也不想在这逼问对方,只好暂时作罢。 禾思尧载姍姍离去,罗筱蕾独自一人在路边站了会等到姜警官,上车发现小诚也在场,还有个外型亮丽的女孩,「小诚的女朋友?」 脱口而出,换来两人同时没好气的白眼跟姜警官的大笑。 「筱蕾,先让我载这两个孩子回去,不会耽误到太多时间。」 「没关係。」原本要再去之前的凶宅,罗筱蕾人在副驾驶座,从后照镜不时瞅着两个不讲话的孩子,小诚天生面瘫她懂,不过看似活泼的女孩也板着张脸,她注意到对方颈间的项鍊,水滴型坠饰纯红似血,跟女孩气质显得不搭。 直到两道身影下车,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她是?」罗筱蕾很好奇,小诚个性偏冷,方才下车时却懂得替对方看顾左右来车,有些不经意的小举动,她还是有注意到。 「记得前阵子的刘宅大火吗?那女孩是死者的女儿,如今只剩她一人,我便让她来我们家住。」 原来是痛失双亲,这则新闻她记得,当时自己还跟夏暘说女孩很可怜,夏暘只是摇头,告诉她命运总是多舛......罗筱蕾深吸口气,眼中闪过无奈,她为何还要想起对方呢。 关于两个孩子的事姜警官没说太多,她听得出对方话中的沉重,刘宅那案子不简单,记得还扯上了非人,不过那些都是没向外界透露的。 「关于你说的亡灵,我将你给的资讯做了整理,发现都有个共通点。」切入正题,一旁的罗筱蕾聚精会神听着。 「既然它拥有蛊惑的能力,就绝非一般的亡灵,但似乎又不能随心所欲的离开,这个前提下,便代表了被附身的死者都跟下一位死者有过接触,又或者必须要离的很近。」附身,便会跟本体產生连结,如果本体迈向死亡,亡灵就必须套入另一副还活着的人体里头。 姜警官承认自己没遇过像这样的特殊个案,但却是目前最有可能的结论,更何况......「几天前,有个中年男子来警局自首。」 「嗯?」 「他向我们局里的人说,他是徐家火灾的纵火犯。」 「什么?!」一开始她还没想到姜警官指的徐家是说哪,当会意过来,突如其来的高分贝差点害警官手中的方向盘滑掉。 「筱蕾,你冷静点。」 「要我怎么冷静,不是说是意外吗?重点是为什么那个人要做这种事?!」问题如珠连炮,小乖可能是因她而死,如今案情有了转折,她比谁都激动。 正巧红灯,姜警官从口袋掏出手机,点了点将之递给罗筱蕾,「这是录音档,你按下去听吧。」 一开始的杂音十分恼人,后来传出中年男子的声音,『警察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接下来说的都是真的......我本来只是想去别人家偷点东西,看三楼那户像是没住人,谁知道一进去里头冷的要命,还有人在我耳边说话,问题是当时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话语顿了顿,罗筱蕾清楚感受到说话的人内心的恐惧,『我才打算要离开,忽然间就没意识,等我再次回过神,就站在火灾那户人家外面,哎呦,现在想来,真的是超恐怖的,还有个声音在我耳边一直笑......』 断断续续还有不少对谈,像是怎么证明他是纵火犯?为什么会失去意识等等,却都不是罗筱蕾该关心的,如果男子的话属实,便代表亡灵不是随机,而是特意的找上小乖,为此还附身纵火,然后附到小乖身上。 总觉得哪里怪怪,罗筱蕾一时又想不起来,只能继续拼凑,她第一次见到亡灵,是阿豹,而阿豹坠楼那天,她想起江母当天就有出现,甚至是衝到阿豹尸首旁。 再来是江母,亡灵没有用它擅长的蛊惑,而是单纯的让人受阴气缠身越来越虚弱,杜琪关心的到访,给了亡灵趁虚而入的机会,害死江母,也让杜琪走向死亡。 然后是中年男子的出现,小乖的死亡,再然后......「那孙志楠呢?难不成他跟徐志维也有过接触?」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姜警官开口:「事实上确实有,不过只有一瞬间。」 小乖病危推去手术房的那天,正巧来医院的孙志楠从一旁经过,也就那一剎那,对亡灵来说已经足够。 所有的线索串连起来,一切都既巧合又来得不可思议......不!她相信这世上没有巧合,再仔细思考,她惊愕的瞪大眼,是她! 她怎么就忘了,亡灵要找的始终都是自己,哪怕它附到不同人身上,唯一的目的都是让她遇到,一股不祥油然而生,她就像深陷在对方的佈局中,照着亡灵的剧本而走,而故事的结尾,又是什么? 眉间染上忧愁,倘若亡灵的行动并不如他们猜想的受到限制,那它又附身到了谁身上?亦或是蛰伏在哪个角落看着她,罗筱蕾内心没个底,此刻能做的,就是将目标锁定在那天医院的所有目击者。 还没等她开口,抬头医院已经在不远处,她不禁将视线转移到驾驶座,「我想比起凶宅,我们来这更适合些。」 不愧是姜警官,对方早已帮她想好,能依赖他人的感觉,让她紧绷的神经略略放松,投以感激的笑容,内心深处的鬱闷,似乎也冲淡不少。 由于两人的身分,要调监视录影并非难事,将名单都抄了下来,他们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不放过任何可能遗漏的对象,后来姜警官有事先走一步,罗筱蕾便循着本子上的名字,和几位医护人员打了照面。 有别于姜警官的见多识广,她自是感觉不出丝毫异样,却总比坐以待毙来的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用忙碌来痲痹自己,不然她怕......怕她会想到夏暘。 手机早已关静音,一整天的奔波,当她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竟想不起来到后面自己究竟在干嘛,手里握着笔记出神,如果她找到了亡灵又如何?找不到又如何? 因为姜警官的原因答应寻找,和夏暘也是为此而再有了交集,若是原本的她选择漠不关心,会不会......复杂的心不再、忧愁找不上她。 罗筱蕾停下脚步,望着几步之遥,他们社区大门的外头,倚靠在车边的男子。还是一样的丰姿俊朗、夺人眼目,一如两人的初识,她深陷对方眸中异样的神采。 恍神了一阵,当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和对方对上眼,她率先迈开步伐。 夏暘炯炯有神的目光,直盯着远处的人儿不放,三天的思念,足以令他窒息,如今对方明明近在眼前,他还必须克制自己的激动情绪,不将人紧拥入怀。 心跳如擂鼓,随着罗筱蕾的靠近,他屏息以待,直到两人擦身而过,夏暘如梦初醒,连忙旋身叫住对方:「筱蕾。」 - 很想赶快进入感情线 但自己之前铺的亡灵梗还是得有所交代orz 之六.心之所向(5) 罗筱蕾停下脚步,却始终背对着夏暘,他语调里载满的思念,令她沉寂的心顿时有了反应。 或许不听他的声音,不看他的人,罗筱蕾还能自欺欺人的把对方当作陌生人,然他的话语像是啟动了开关,隐藏在深处的思念不断涌出,她的心异常难受。 明明想见的人近在咫尺,为何她却必须亲手将人推开? 想你、好想你,你在美国过的好不好?好几次差点呼之欲出的话语,都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而答应再给夏暘一次机会,则是她衝动所犯下,但她不后悔,好不容易能有一次顺从自己的心,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夏暘,」表情不悲不喜,「你对我,不曾有过任何欺瞒吗?」到了最后,她还是想亲口听他承认,这样,或许她就能放下了。 早在罗筱蕾唤他的第一声时,内心隐隐不安,更在她提到欺瞒时瞠大双眼,难道她发现了?! 等不到对方的回应,罗筱蕾闭眼笑了,那神情有说不出的凄哀,如果她睁着眼,定能瞧见眼中的心痛,和薄薄的水雾。 「夏暘,记得我答应过你,要再给你一次的答覆吗?」回过身,路灯照耀下的容顏,转眼间只剩漠然,「这便是我的答案。」 举起左手,与她的双眼同高,一条项鍊在手中微微晃动,翠绿光芒不时引人注目,下一秒,紧握的手松了,看着山茶花直直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她的心,碎落一地。 「......」夏暘盯着被拋弃在地的项鍊,喉头耸动,却是一个字都发不出,好半晌,他艰难而乾涩的开口,「为什么?」 他想上前,身体却像力不从心的定在原地,与眼神冰冷的罗筱蕾对望,其实不是他身不由己,而是她散发出的气场,让他不敢贸然接近,就怕伤到她......或他。 而事实上,他们的心同样煎熬。 「因为我不屑,也不要了,夏暘......到此为止吧。」最后一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逼自己说出口,这瞬间,她像是嚐到了满嘴苦涩。明明想跨大步的跑离,她发现自己竟一步步的转身离去,走一步,痛一分。 直至社区铁门关上,她听见对方幽远而深长的话。 「筱蕾,我的心此生只为你而跳动,要我如何停止呢??」 为她而跳......泪水终究溃堤,她不懂,明知是对方高超而虚假的谎言,为何还是能将她的心唬得一愣一愣,甚至因他深情的语调而心动、心痛,这一刻,她像是找回自己遗失已久的情感,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夏暘盯着渐渐走离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清为止,他才上前,缓慢的将项鍊捡起,紧紧握在手中,疼了也恍若未觉,一滴血至手中落地,夏暘这才摊开手,看着染上他血的山茶花,形成一种诡异的美,此刻他的内心,血肉模糊。 「我说过,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 罗筱蕾开始请起了病假,至于原因,鑑识组的同仁们无一不晓得。 源自于罗筱蕾不知从哪天开始的恍神,大伙本来还不以为意,渐渐的,他们看着筱蕾一次次的失误,一次次的犯错跟有惊无险,她像是行尸走肉般,有血有肉毫无知觉。 余姍姍一直想知道好友异常的原因,也不断劝对方先请假好好休息几天,罗筱蕾不听,以至于最后的结果,就是有次大雨,而罗筱蕾站在雨中呆愣了近一个小时,隔天,发烧卧病在床。 对此,余姍姍连生气都来不及,因为看着好友难受痛苦的模样,除了心疼,她根本狠不下心来责骂。 有次她到筱蕾家来探望时,发现对方正在睡觉,苍白的小脸被泪水佈满,那时跟在自己身后的还有狄洛,两人焦急的想把筱蕾从梦魘中叫醒,却听见她开口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夏暘。 余姍姍一听简直怒不可遏,狄洛面色阴鬱,可沉默后开口,不是要找对方算帐,而是——「我想,只有夏暘能让筱蕾好起来,让他来吧。」 其实罗筱蕾生病这事夏暘也是知晓的,但先前他一次次的造访,得到的都是筱蕾的回绝,明眼人又怎会还不懂情况呢。 余姍姍私下找过夏暘,除了赏对方一巴掌外,直言要他别再打扰好友,否则会对他不客气;狄洛更是以筱蕾的男友自居,同样要夏暘别再死缠烂打,他们所做的,不曾让罗筱蕾知道。 可一天、两天......甚至是过了这一两个星期,夏暘还是天天出现在罗筱蕾社区外的大门口,不得其门而入,他便静静的站在外头,坚定的宛如一尊石像,他们都看得出来,夏暘也是一天天憔悴,最后还是雄哥看不下去的走到夏暘面前,希望他离开。 「若是筱蕾正在难受,我又有什么资格好过呢。」 一句话,平息了所有人的怒火,他们心疼筱蕾,却同样因夏暘的话而动容,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何走到今天这般地步,但再大的错,也都够了。 如今狄洛这番话,余姍姍只是叹了口气,人家情敌都帮情敌说话了,她这身为局外人的,自是无话可说。 「我去帮筱蕾煮稀饭,你自己去叫他吧。」她现在内心还处在不爽状态,怕由她去叫又会克制不住的再赏人一掌,自然让狄洛代劳。 余姍姍转身走出房,狄洛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到罗筱蕾床边,俯身用指腹擦去她的泪水,「别哭了,我喜欢看你笑的模样,所以就算把你让给别人,我也接受。」 当夏暘踏进玄关时,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姍姍没问两个男人是在楼下讲了些什么,但偷瞄一眼,再快速收回,夏暘嘴角的血渍,肯定是狄洛的杰作准没错。 「谢谢你们愿意让我来看筱蕾。」 「好了,」余姍姍摆了摆手,「多馀的废话就免了,如果你等会出来,你们两个的问题还是没解决的话,你可以永远消失了。」狠狠一瞪,余姍姍两隻眼睛可是盯着他的,敢欺负筱蕾,还得先过她这关。 末了提醒夏暘煮好的稀饭就放在床头柜上,两人就待在客厅,「狄洛,我发现你肚量变大了。」 狄洛淡然一笑,不作声。 房内,当夏暘看到多日不见的人儿躺在床上虚弱的模样,心如刀绞般痛着,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直接赏自己一巴掌,力道之大,他的右颊都红了起来,却比不上内心的痛。 而他这反应,把方才就已清醒不少的罗筱蕾给震住,一睁眼就看到夏暘掌嘴的画面,尤其是他脸颊红起来的瞬间,她发觉那一掌像是打在自己身上般,内心揪紧。 明明想开口赶对方走,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察觉对方靠近,罗筱蕾把眼闭上,不让对方知道她醒了。 夏暘拉了书桌的椅子坐在一旁,先是默不作声,而后,罗筱蕾感觉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轻柔又充满怜惜,让她忍不住想依偎,理智逼她抗拒。 「你瘦了,难道不知道我会心疼吗?」 夏暘的一句话,差点让罗筱蕾忍不住泪水,心里想,他怎么会在乎,自己不过是他心血来潮想玩玩的对象罢了。 「筱蕾,为什么不质问我,为什么不要我解释,为什么要自己去猜测,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去信任吗?」连问好几个为什么,「这样的你,要我情何以堪......」 罗筱蕾睁眼,看到的就是夏暘的苦笑,「难道我错了吗,我只是......不想让我自己输的那么难看而已。」哑然开口,看样子夏暘知道她发现关于那女子的事了,但她却把错都怪到她头上,这几乎令她心碎。 「你和你女友处的好好的,我为何还要去干扰,还要去纠缠,难道我不能静静的离开,这样错了吗?」一滴、两滴,更多的泪水争先从眼眶滑落,既然她要的爱情夏暘给不起,凭什么不放她自由,反倒要她成为小三,她完全不能接受。 偏偏,离了夏暘的她像是鱼脱了水,找不回以往的从容不迫、云淡风轻,只剩自暴自弃。 她讨厌这样的她,讨厌眼前卑鄙的他,但为何,她又生不出对他的厌恶呢。 罗筱蕾别过脸不愿将自己的狼狈给对方看光,夏暘不由分说的把人搂入怀中,不理会她的挣扎和又捶又打,「当然错了,因为我根本没有所谓的女朋友,从头到尾,都只有你而已。」 一瞬间,在罗筱蕾以为自己会再次相信夏暘时,她的理智要她清醒,「我不信!」脱离对方的怀抱,两人双双对上了眼,她看着夏暘眼中的痛楚,内心一阵钝痛。 「筱蕾,你喜欢过我吗?」 泪眼朦胧,她不想再被骗了,内心几番挣扎,当她狠下心来摇头,下一秒,她后悔了。 夏暘站起身,脸上掛着他一贯温和的笑,「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说完,毫不饯恋的转身,他每走一步,罗筱蕾的心如同要窒息般,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她! 「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可是越是喜欢,我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夏暘,不要离开我。」什么理智,什么小三,她通通都不想管,好不容易遇到了喜欢的人,为什么她非得逼自己放弃?! 紧拥着对方不放,罗筱蕾浑身颤抖,那是她的恐惧、她的害怕,她无法想像没有夏暘的日子,在这一刻,她才终于认清自己的心。 夏暘没吭声,而是把对方的手给扒开,量罗筱蕾如何的不愿,仍旧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力气,「不要......」 话未尽,须臾间淹没在两人的口中,夏暘一手支着她的后脑,另一手搂着她的腰,他的吻既缠绵而霸道,罗筱蕾动手勾上他的脖子,全心全意的投入,直到夏暘嚐到了她的泪,开眼就见一个泪人儿。 替她吻去泪水,明白对方身体正虚弱着,他将人抱回了床上,被子在罗筱蕾急忙下床时掉到地上,他回身要捡,罗筱蕾拉住他的手,「不要走!」 喊得慌张急忙,眼看下一秒又要哭了,夏暘轻叹口气,在罗筱蕾的视线中坐上床,把她整个人都搂入他的怀中,用他的体温去温暖她。 「筱蕾,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哪里也不去,」吻着她前额的发,「别再拒绝我了。」 枕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闻着属于他独特的气息,她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对不起......还有,我喜欢你,夏暘。」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罗筱蕾最终迷失在夏暘轻柔的吻,和他温暖的怀抱中,安然睡去。 -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两人的爱情 某罌只能说是鬼打墙 有时候爱情逼到了绝处,才能逢生 p.s至于姍尧恋,那就是鬼遮眼啦xd 之七.甜蜜时光(1) 扎人视线。 罗筱蕾眉头轻皱,以往的那些目光她并不放在眼里,但今日不知是否是她多心,总认为有道令人不舒服的视线直盯着她,如影随形。 看完尸体,她从停尸间离开要走时,特意的放慢脚步,观察四周的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令她起疑,难道真的是她多想? 「筱蕾,你发什么呆啊?」肩上忽然被人一拍,罗筱蕾浑身抖了下,没好气的回身,差点被余姍姍吓死。「抱歉吓到你了。」 「没事,我只是在找那个讨人厌的视线而已。」余姍姍也知道这事,是她篤定的认为自己多想。 「又来,我说筱蕾啊,你该不会谈个恋爱就变敏感了不成?以前的那些注目你都不放在眼里了,」白眼一翻,「相信我,别人那么专注的盯着你,绝对是因为你这身......嘖嘖!不一样了。」 褪下白袍的罗筱蕾,难得的不再是衬衫搭配长裤,虽然凭筱蕾的气质,穿什么都令人着迷,不过她今日这身打扮,才是吸睛的原因。 灰色的蕾丝削肩洋装,胸前拼接的睫毛蕾丝增添优美典雅的气息,不盈一握的腰身,飘逸的裙襬,更别提后颈绑带那若影若现的美背,全身上下无一不迷惑人心的,瞧这走来,有多少男士的目光都黏在好友身上,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唉,早知道就不穿了。」低头叹气,罗筱蕾倒不是讨厌她这身穿着,毕竟是夏暘从美国带回来送她的礼物,她十分高兴,不过若她早点知晓会引来那么大的注意??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 一大早,她就被办公室的同仁们全调侃了遍,自从她跟夏暘交往后,她被拿来当话题的次数似乎变多了,狄洛还是一样的爱油腔滑调,而她一进自己的办公室,余姍姍看了她这身不禁瞪大眼,「哇!是夏大医师病好了,要约会庆祝吗?」 听到生病,罗筱蕾直接装作没听到的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办公,但困窘的神情,一旁的余姍姍不客气的大笑。 上回两人在筱蕾家讲开后,便正式的成为情侣,严格来说,罗筱蕾的感冒算是不药而癒,而那枚万灵丹药,可想而知就是夏暘本人,不过隔天让她看见夏暘戴着口罩来接好友,余姍姍上前:「不是吧,筱蕾病才刚好,这回就换我们夏大医师病了,该不会......是筱蕾传染的吧?」 笑的像隻偷腥的猫,罗筱蕾连忙别过头,不跟对方的视线对上,怕让她看见自己已经泛起红晕的双颊,姍姍最会藉题发挥了。 不过哪怕她急欲掩饰,不愿让对方察觉,姍姍很想告诉筱蕾,昨天她跟狄洛就坐在客厅,而她后来无聊的跑去偷听,怎么会不知道两人在房间做了什么呢。 「口沫传染。」夏暘发话,简单的四个字,却让人有无尽的遐想。 「那请问这传染,是间接呢?还是直接?」别以为她没发现人家夏医师眼角隐隐的笑意,分明也是想闹筱蕾的,她余姍姍自是从善如流。 最后的结果,就是罗筱蕾拒答,拉着夏暘落荒而逃。 想起当时的情节,罗筱蕾没好气瞪了笑得夸张的好友,后来两人在独自的姐妹聚会把什么事都说了,包括她跟夏暘,也包括姍姍跟思尧。 由于姍姍很大方承认她那天在外头偷听,直问究竟夏暘有没有劈腿,那认真的模样,让罗筱蕾一时有气也无处发,听着她的问题,有些尷尬的笑着:「其实......那是我误会夏暘了。」 老实说接受夏暘,除了喜欢外,更多的是当下内心衍生出的义无反顾跟莫名的执着,原本她还在担心着这三角爱情该如何是好,夏暘隔天就带着她去找了一个人。 「他是我们医院的一位同仁,同时也是这次去美国研习的团队伙伴,叫tom。罗筱蕾,我的女朋友。」双方互相点头问好,罗筱蕾还疑惑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tom下一秒就衝到她面前抓住她的双手猛赔不是。 「原来你就是筱蕾啊,真的是抱歉,我那天不是故意要在电话里对你兇的,只是我那时刚跟jerry吵架......」 瞧对方的神情语气,还有一副比女人还嗲的嗓音,罗筱蕾表情微讶,该不会——「是你跟夏暘睡同间房?」 「是啊。」 对方认真无比的点头,罗筱蕾一瞬间觉得前阵子的自己简直是白痴,想起那个又哭又闹的自己,一边说着没关係,一边抽回自己的手,这时夏暘的声音传来:「知道你误会我了吧。」 夏暘的声音彷彿带着委屈,罗筱蕾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赔罪的话,夏暘就动手将她圈在他的怀抱,下巴抵着她的后颈,靠在她耳边呢喃:「作为惩罚,我要你一辈子都载着这条项鍊,不准再丢掉。」 夏暘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温温痒痒的,她的双颊似乎也染上他的热度,看着躺在她颈子上的山茶花,她扬起笑容,安心的枕在对方怀中,全然忘了还有旁人的存在。 就这件事,余姍姍给的结语是说她小题大作,死脑筋,嘰哩呱啦说了堆有的没的,在换她问起对方跟禾思尧的近况,又支支吾吾的哪来方才的伶牙俐嘴。 横竖所有的一切算是雨过天晴,如今她跟夏暘交往有一个礼拜多了,却因为双方的工作量都不少,见面吃饭都变得不容易。 和夏暘相识在春暖花开的三月,这四个月来的经歷,如今回想,他们说不定是有着什么斩不断的缘分,否则,又怎会在一次次的不见中再见呢。 开车回警局的路上,两人聊了不少最近发生的新闻,多半跟青少年有关,八月鬼门开,加上暑假的原因,意外事件是比其他月份都来的多,以致夏暘的医院时不时的需要他,而警局自然不遑多让。 「等等我还要去下个点,我就在门口放你下车。」余姍姍说着。 从副驾驶座下车,罗筱蕾叮嚀好友记得要吃饭,看着车子驶离,她旋身欲踏上警局的阶梯,再度感受到讨人厌的视线。 回身,路人从她身边经过,不少人回头覷着她的面貌,可惜都不是那道目光,不舒服的感觉再度消失,她要自己放宽心,说不定是哪一路的孤魂野鬼察觉到她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手机微震动,看着是夏暘传来的讯息,嘴角勾起一抹优美的弧度,不知道夏暘会不会喜欢她这身打扮。 之七.甜蜜时光(2) 铃鐺随着开门发出清脆的声响,公共区域没半个人在,罗筱蕾见怪不怪,正打算回里头的办公室,一旁的门打开,狄洛跟杰斯走了出来,三人对上眼。 「咦?怎么只有筱蕾你回来,姍姍还忙着是吗?」双手插在口袋,杰斯的动作看来屌儿啷噹,谁要知道对方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呢。 「是啊。」 狄洛没出声,盯着罗筱蕾这身,不管几遍依旧移不开目光,可惜只要一想到她做这些都是为了别人,内心一阵惆悵。 等人都进去了,从方才就没听杰斯跟筱蕾在讲什么,「我说你啊,目光也收敛点。」杰斯用手肘顶了顶对方,想唤回他飘远的魂。想来狄洛对筱蕾还是放不下。 「你今天早上不也看得很过癮。」仅是眼尾一瞥,狄洛的鄙视十分明显,全天下的男人都能恣意的看着筱蕾,凭什么就他不行,何况不趁现在多看几眼,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傍晚七点时,罗筱蕾的手机响了,当时她正埋头在电脑中的尸体照中,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你好,请问哪位?」 『你男朋友。』 整个人顿了下,她忽然不知道该接什么,像是没想到夏暘那副具有磁性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进耳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着迷,简短的一句话,却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欢喜和??????悸动。 怪了?明明两人通过电话的次数也不少,怎么自己这回就愣住了。 「我记得我的通讯录里,似乎没有你男朋友这个人呢。」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罗筱蕾嘴角上扬,带着满满的恶趣味。 其实这么做,不过是想反将一军,把对方堵的哑口无言。 好半晌没了声音,就在罗筱蕾心想不闹了的同时,一句话清晰的窜进耳中── 『筱蕾,你又想拋弃我了吗?』 「??????」这回她笑不出来,而是被对方似乎透着可怜的语气震住,明知夏暘肯定是闹她的,但内心仍旧闪过一丝心疼。 「打给我是你下班的意思吗?」 『嗯。』 「那我等你。」说完,罗筱蕾急忙的想掛上电话,一秒鐘的心思百转,她咬牙开口,「我不会,再也不会。」 坐在车上的夏暘,耳中回盪着那温柔而坚定的话语,泛起微笑,洗去了连日来的疲乏跟操劳,更加耀眼。 而另一头,无论罗筱蕾怎样集中注意力在公事上,还是时不时瞥向腕上的錶,心里反覆想着,她最后说的话,夏暘应该听得懂吧。 不管两人未来如何,此时此刻,甚至是当下,她只想待在对方身旁,不离不弃。 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夏暘出现在警局楼下,刚好碰上开车回来的余姍姍,和准备外出的狄洛,三人自是相互打了招呼,却没任何多的言语。 只是,在余姍姍看见好友高兴朝这走来的身影,「夏暘,你满意你现在所拥有的了吗?」她不看对方,下一秒,衝着筱蕾的方向猛招手,似乎方才那段话,不是出至她口中。 「姍姍,你回来了,吃过了没?」 「吃了吃了,要跟夏大医师去约会了是吗?」 两人的话语像是背景,夏暘反覆咀嚼着那个问题,目光却热切盯着罗筱蕾今晚的一袭穿着,典雅、大方,不失美感,脸上笑意更深。 如果夏暘的视线别这么灼人,罗筱蕾还想跟姍姍多聊几句,还是好友识趣的离开,鼓起勇气,才对上几日不见的面庞。 虽然每天再晚都会通电话,但依旧比不上真实见到彼此的那种情绪,千言万语,好像只要对方一个眉眼、一个神情,就能完整的接收传递。 不等罗筱蕾先开口,夏暘上前不由分说将人搂入怀中,枕在最接近他心跳的位置,她充分的感受到,来自这具身躯,原始的温暖。 几乎赖着就捨不得离开,可终归她的理智还在,还记得这里是警局楼下,轻轻将对方推开,对上一双,载满柔情的双眼。 夏暘低头在她额前发上轻啄了下,动手将一旁的青丝拨到耳后,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你今天这身,很漂亮。」 垂睫咬唇,颊上明显的热度,让她一时不想再跟夏暘对上,就怕让对方瞧见。 见此,夏暘自是顺着女友,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吧,去吃饭。」 问他满意与否,只要眼前的人儿在,就不会是否定。 饭后,两人来到筱蕾住家附近的公园走走,步调缓慢,手牵着彼此,夜晚还能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蝉鸣声,晚风不似上午来的闷热,带着属于夏季的清凉,愜意自适。 两人久不开口,而是时不时的对上眼,仅是彼此相视一笑,让罗筱蕾莫名觉得,他们像极了对老夫老妻。 「以后,我们也带着孩子一起来散步如何。」夏暘的语调平平,看着她的眼神却如同汪洋一般深不可测、深情缱绻,让人不自觉的迷失其中。 孩子?夏暘想的那么远,他们真的会一直走到那天吗? 脑海一幅画面浮现,赫然是夏暘方才所说,他们一家三口,牵着孩子幸福的画面,情不自禁的想勾勒出更多美好,罗筱蕾没发现,她脸上透露着渴望与嚮往。 「春天,我们就一起去野餐,夏天,就能去溪边玩水,秋天,到山上去赏枫,」顿了顿,「而到了冬天,我们哪都不去,就窝在家,比任何地方都要温暖。」 透过话语,像是所有画面都成真般,近在眼前。罗筱蕾忽然停下脚步,很自然的对上夏暘,「你真的认为,我们能走到最后吗?」 哪怕夏暘说的梦再美好,它仍旧是个梦,面对未来,她从不曾去设想,就连此刻被人紧握的手,也是她人生中的意想不到,哪怕内心跳的再快,还是不安。 夏暘没回答,而是笑的他那一贯的温柔,渐渐的,抚平内心每个不安的因子,蝉声停了、微风息了,彷彿世界,只剩耳边缓慢响起的真挚话语。 「如果这世上有一种叫命中註定,便註定了我一定会爱你,不离不弃。」 之七.甜蜜时光(3) 自从夏暘那句深情表白后,两人的感情似乎走的更加稳定,时不时上演秀恩爱的戏码,什么温情接受、嘘寒问暖的都来,不小心看过的人都表示差点被闪瞎,不少同事直言出门得带墨镜才行。 罗筱蕾脸皮薄,被大伙调侃不到三天,某次就在电话提到此事,要夏暘少来接她。 『筱蕾,我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够少吗,就随他们说去。』 讲白了就是没得商量,为此罗筱蕾在桌前摆出鬱闷的模样,全都被一旁的姍姍收入眼底,「我说筱蕾,有个现成的司机难道不好吗?你别管外头那群没人要的怎么说,他们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可是......」听姍姍这么一说,像是挺有道理的,问题她乐于过的,只是平静而美好的生活。有个姍姍她头就够痛了,再来一群嘴碎的同事们,日子也太丰富了。 「别可是了,麻烦你也向我看齐点,左耳进、右耳出好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才说完对方的电话就响了,不用猜,肯定是禾思尧打来的。 看着姍姍接电话那一脸欣喜,还得故作高傲的模样,罗筱蕾摇头失笑,自从那对前阵子确认关係后,放的闪光可是重量级的,相形之下,她的确不用那么在意才是。 释怀了,再度专注在工作上头,一旁的姍姍状似又在电话中跟禾思尧吵了起来,她见怪不怪,哪天如果看到好友和顏悦色的模样,事情才大条呢。 转眼八月快接近尾声,她由衷的希望日子赶快过去,尤其是鬼门关,不然每天耳边都能听见方圆百里的鬼哭神号,比任何噪音都还吵。 而找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亡灵仍旧不见消息,她只好默默将此事放心底,一方面希望它别再出现,一方面又想知道它的下落,看似平静的生活其实充满矛盾。 好半晌的,余姍姍刚结束通话,滑着她的椅子来到她桌前,「筱蕾我问你,这次旅游,你会带上夏暘对吧?」 「旅游?」视线不离,罗筱蕾因对方的话露出困惑,到一个段落抬头,「我们有约过吗?」 就她的记忆中,似乎没答应过任何有关出游的承诺,怎么好友问的十分自然? 一秒变脸,余姍姍咬牙暗恨,「是你忘了,我们每年的员工旅游你还记得吗,去年我们还去花东啊!」如果有一把刀,她绝对毫不犹豫的颇开对方的脑,怎么记性这么差?! 瞬间恍然大悟,不过罗筱蕾脸上也没特别反应,「想起来了,怎么?禾思尧也会去?」 说是员工旅游,其实讲白点,就是他们鑑识组这群自行决定的,不然每天忙不完的工作,根本没有舒压的机会。想当初,还是姍姍带着杰斯衝到上头那边乔的,冒着被解雇的风险,最后的结果,是两人胜利离开的背后,上级发青的脸色。 「才没有呢,他说他超、级、忙,怎么不去死啊他......」怨念深重。 听了姍姍半天的牢骚,她偶然抬头,惊觉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才想问对方口渴不渴,门外被敲了两声,杰斯开门同时,嘴里大声嚷着:「余姍姍,你男人找——」 「你说谁男人了,嗯?」余姍姍利眼一瞪,杰斯立刻噤声。看着他无辜受罪的模样,只怪他挑错时机,来的不是时候。 说也奇怪,自从姍姍跟思尧成了一对,通报什么的杰斯总抢第一,儼然像个小帮手似的,若筱蕾知道七夕那晚发生的事,或许就能明白杰斯的有苦难言。 「莫名其妙......筱蕾,夏医师也来了。」人家说山不转路转,横竖他的本分尽到了,自然没把姍姍的怒意放在眼里。 「知道了。」动手收拾,罗筱蕾要走时,看了眼还坐在位上生着闷气的好友,「思尧来接你了,真不走?」 「不走。」 很乾脆的两个字,罗筱蕾无奈的步出办公室,碰上主动上门接女友的禾思尧,「还在闹彆扭?」 仅是微笑,她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无声替对方加油打气。可能也只有禾思尧,能全心全意的包容姍姍所有任性。 一下楼,熟悉的车停在同个地点,夏暘挺拔的身躯靠在车上,原本假寝的眼,因感觉到注视而睁开,笑的一派温柔。 「筱蕾。」 不管听几次,总会不由自主的沉浸在对方充满魅力的磁性当中,上前,夏暘很自然接过她手中的包,「走吧。」 以为吃完饭后,两人会像往常般到公园散步,这回夏暘却说要带她去个地方,路上是不甚熟悉的景物,不多时,驶进一个住宅区的地下停车场。 「这里是哪?」左看右瞧,夏暘停好车牵过罗筱蕾,两人一起等电梯时,他公布正解。 「这里是我家社区。」 夏暘家?彷彿一个陌生的词语,罗筱蕾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夏暘知道她家、她的家人、甚至是她的工作地方还有她的朋友同事,自己却除了他是医生跟家底丰厚之外,一概不知,未免也差太多了。 可恶,早知道方才在车上就别放空,连这里怎么来都没概念,在内心叹了口气。 社区中庭不大,触眼所及,花花草草倒是把这里装点得像个小型花园,一旁路过一户户人家,罗筱蕾的视线,在某个点时停住,「那是......」 「山茶花。」顺着她的目光,「这是我请附近人家帮我照料的。」 「所以是你种的?」两人靠近时,罗筱蕾松开夏暘牵握住的手,小心翼翼触碰唯一盛开的一朵,也是吸住她注意力的那朵,洁白如雪,小巧而精美的山茶花。 「是我将它们从幼苗养大的,只是忙的时候,托了别人替我浇水。」 真难想像一个手持手术刀的男人,会是个养花种草的人,「除了替人开刀跟栽培,你到底还会些什么?」 「只要你想得到的,我都会。」 明知对方是吹牛,罗筱蕾只是笑着摇头,「所以,你带我来,是为了欣赏你家社区?」 「当然不,」夏暘伸出手,「跟我来。」 原本以为中庭不过如此,但夏暘却带着她,来到另一个不同的地方,看着他从口袋掏出钥匙,她好奇里头究竟藏有什么秘密,门缓缓打开,跟着屏气凝神。 啪一声,灯亮了,放眼望去,比方才的花圃还来得大,是座室内温室。 「不会吧,这些也都是你种的?」小嘴微张,难掩讶异,她知道凭夏暘的身分,有个属于自己的车子房子什么的,她见怪不怪,但一座温室......她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而且这些难道都是......山茶花?」按耐不住的接着问,这回夏暘主动放手,看着罗筱蕾像个孩子似的兴奋向前。 白的、红的、粉的,看着前方人儿在花丛中悠然打转的画面,像极了一幅美丽的画作。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他是误闯仙境的凡人,云与泥的区别,他执意一脚踏入,便再也抽离不了。 如同那一日,秋天、枫树,和她的湖水绿衣裳,她在漫天火红中飘然起舞,最后是他扶住差点被衣裙绊倒的她......记忆穿插重叠,只愿剎那化为永恆。 眨眼间,盘据他心头的人影消失了,夏暘瞳孔缩紧,喉头硬是挤不出半个字,剧烈的心跳却洩漏他的恐惧,颤抖着步步上前,头皮跟着发麻,大脑开始缺氧,如果方才的一切只是梦,那他寧愿永不清醒! 几近崩溃,罗筱蕾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轻拍了下看来神色慌张的他,面露不解,「夏暘,你怎么了?」 「你......去哪了?」语气低沉,双拳还紧握着。 「没去哪,就刚刚发现了花丛中间有个小洞可以鑽,还挺有趣的,怎么?以为我不见了吗?放心,我——」 唇驀地被人堵住,看着面前过度放大的俊脸,还有他强势充满力量的双手,将她桎梏在他的怀中,半点不容她退却,像是察觉到对方的异样,罗筱蕾双手抱住他,跟着认真回应,想用她的方式,抚平他的躁动。 时间彷彿静止了,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她几乎快溺毙在夏暘带给她的悸动中,原本扣住腰间的手,渐渐往上移动,深情的吻不知不觉带上情慾色彩,直至她嚶嚀出声,夏暘才缓缓退了开来。 「筱蕾......」两人相望,看见她眼中的迷濛,双颊緋红气喘吁吁的模样,他用了全身的自制力,逼自己抽回双手,「我送你回去吧。」 「啊喔......好。」从茫然到回神,她连忙低下头,懊恼自己怎么会对夏暘的退开而失望。 气氛一阵尷尬,罗筱蕾左思右想的,明明内心想知道方才的他是怎么了,又羞于啟口,「那个??????你九月很忙吗?」 「嗯?」 听夏暘的语气,再看他神色恢復的模样,她松口气,「我们鑑识组九月时都会规划行程,可以带亲朋好友一起,想问你,要不要来参加?」 一方面是放松,另一方面,是想跟对方去旅行的期盼。 「亲朋好友?如果是说伴侣的话,我去。」 很好,罗筱蕾觉得自己根本白担心,夏暘的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拍板定案,为了避免继续被调戏,她连忙换了话题,「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你说。」 「你是不是调查过我,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山茶花?」这问题,她早在好久以前就想问对方,偏偏项鍊或许只是巧合,如今他又带她来看整片的茶花,更加怀疑了。 直到坐上副驾驶座,夏暘始终没给答案,看着窗外景物飞逝,忽然开始犯睏,她也没执着他的回答。 当夏暘在红灯路口瞥向一旁的座位,罗筱蕾的头一点一点,似乎睡得正熟,腾出隻手将她的头发拨顺,指节滑到她锁骨的坠饰。 「这是我们俩之间的定情花,你怎么会不喜欢呢。茶花似你,高洁脱俗,而我不过是一介贪恋的穷恶之徒......答应我,别离开我。」 话音縹緲,如同一缕青烟,转眼而逝。 他的恐惧深植入心,奢望早已化为梦魘,在黑夜将他啃食殆尽。 之七.甜蜜时光(4) 「我的妈呀!终于到了!」 伴随着车门关上的声音,一名女子咚咚咚的踏上前方的石阶,眼看路途似乎十分遥远,不见尽头,整个人瞬间垂头一屁股坐了下来,「不行了,谁要揹我上去。」 大伙谁都没理会余姍姍的聒噪,同台车上,罗筱蕾跟着下了车,手上勾着的,是被好友弃之不顾的背包,「姍姍,你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未免也太重了。 「嘿,就一些吃的喝的,不知不觉就塞了一堆。」说是这么说,但某人的屁股还黏在原地一动不动,正当罗筱蕾想把东西放下时,很自然被人接过。 「我拿吧。」 看着禾思尧一气呵成的把对方的包掛在背上,连同他自己的,明显的大小之分,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据姍姍昨晚在电话中兴奋跟她分享,禾思尧的背包里,绝大部分也都是姍姍的东西。 罗筱蕾就不懂,只是来露营罢了,三天两夜犯不着准备那么多吧。像她,换洗衣物外加可能会用到的用品,肩上的重量倒也刚好而已。 等其他人都下了车,确认没遗漏什么,他们朝着今晚住宿的明月山庄而去。 时近中午,虽然天气转凉,不似夏季来的酷热,但头顶上的刺眼跟热度还是让某人开始发难。 「什么时候才要到啊?坐了一上午的车,又要走路晒太阳的,到底是谁提议来露营的!」 边走边发牢骚,走在后头的罗筱蕾听着只是摇头,其他人也习惯了,只有走在雄哥身旁的杰斯,没好气的翻了白眼,啐了声,「不就是你吵着要来露营的吗,我的澎湖之旅呢??????」 是了,原本的计画中,敲定九月的澎湖之旅,因为一些因素而不得不延到十一月,偏偏大伙几项热衷的行程,也因为季节的关係產生变化,种种因子下,成了今天的露营之旅。 基本上要去哪罗筱蕾从来都没有意见,毕竟大家都在比较重要,可惜的是,时间一改,夏暘的几檯手术刚好就在这几日,而禾思尧则是排除万难,将这三天空了下来,人数不变,只是人变了。 看着前方的打情骂俏,罗想蕾似是想到什么,双眼微暗的低下头。不来也好,他不来?????? 「筱蕾,会累吗?要不要我帮你拿背包?」 一旁传来狄洛的声音,她摇头,「不用了,我跟姍姍可不一样呢。」随即扬笑,两人也聊了起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终于到了山庄。 前头的姍姍始终衝第一,嘴里不断发出讚叹,就连而后踏上平地的几人,也为山庄的美而目不转睛,「这简直比网上的照片还美呢!」 明月山庄其实是个新崛起还不太为人知的度假景点,某天被眼尖的余姍姍发现,爬了文看了图片,直觉满意,也跟山庄的老闆通过电话,第二天就直接在办公室宣布,让大伙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现在眾人不得不相信姍姍的眼光,讲到玩,没人比她更有效率。 明月山庄採取最为自然的木製风格,像极了座大型小木屋,却足足做了三层楼,屋顶是和蓝天相衬的水蓝色,每层都有所谓的走廊,像是户外区一般,还贴心的放了洋伞。 山庄的四周,围绕着修剪得宜的灌木丛,画面再延伸,青草树木、蓝天白云印入眼底,行成一幅美丽的画作,看似与世隔绝,又清晰的出现在眾人眼前。 「想不到姍姍难得的有眼光了。」 「喂!臭杰斯你再一句啊。」瞪了某个白目一眼,杰斯才想回嘴,接收到禾思尧那不咸不淡的眼神,瞬间乖的像小猫。 眾人跟着余姍姍上前,山庄的主人也适时出来迎接,是个漂亮的美妇,十分亲切有礼,跟大家解说这里的规矩和该遵守的事项,便将钥匙一併给了姍姍。 「好啦,我们有六个人,总共三间双人房,我跟筱蕾同房,剩下你们自己去乔。」话落把剩下的钥匙丢给禾思尧,拉着筱蕾兴奋的走进大门,还不忘回头喊着:「禾思尧,记得把我的行李带上。」 看着前方两个女人走远,禾思尧将一副钥匙给了身旁的雄哥,眼神转向杰斯,「我就跟你同房吧。」 说完,逕自迈开脚步,后头的杰斯一脸凄惨。 被人一路拉进房里,罗筱蕾还来不及欣赏房里的摆设,余姍姍直接抓住她的双肩,神情认真,「说,你在烦什么,最好从实招来。」 对视了三秒,罗筱蕾本想笑着蒙混过去,但想到未来三天都必须跟这妮子待在同个屋簷下,「其实也没什么。」说着,却是叹了口气。 「是夏暘对吧。」 提到人名,罗筱蕾的目光闪过一丝黯淡,更多的是犹豫,就见她咬着唇,最后脸上居然出现可疑的红晕,「筱蕾,你这是说不说啊?」余姍姍没那么厉害,单看个眼神就能懂。 「就??????你跟禾思尧进展到哪了?」 「还能到哪,情侣间该做的都做了。」说完,脑海浮现令她脸红心跳的那一晚,才后知后觉的轻咳了声,似是感到尷尬,而后像是明白的瞪大双眼,「你跟夏暘上床了?」 「嘘!余姍姍,你就不能小声点吗?」急忙捂住对方的嘴,明知房间的隔音效果总不会差到哪去,但把这种隐密的事摊开来说,皮薄的罗筱蕾可慌张的很。 不理会好友的恼羞,她继续问:「什么时候发生的?」 瞧余姍姍一脸八卦兴奋的模样,罗筱蕾摇头,「没有。」 「什么没有?我问的是时间、地点,还有发生情形──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跟夏暘还在盖棉被纯聊天?」 也不知道是因为姍姍的表情太震撼,还是自己感到困窘,总而言之,她别过头,「我们才交往不到半年而已,所以──」 「停,时间的长短才不是问题,重点是他是夏暘!这怎么可能?!」 「姍姍,别说的你好像跟夏暘很熟一样!」 余姍姍登时愣住了,看着难得对自己动怒的罗筱蕾,内心一时的衝击让她哑口无言,伴随着些许的难过与苦涩,但的确是她的错。 女人的嫉妒心她怎会不懂,如果今天也有个女子跑到自己面前来说跟禾思尧多好,她应该会让对方死无全尸。 只是情绪上还是免不了低落,原来她跟夏暘,筱蕾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他?????? 「姍姍抱歉,是我太激动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或许是连日来的烦恼,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只是有时候,会不懂他在想什么。」 明明交往了,两个人相处时的契合都令她感到满意,就算再忙再累,只要一通电话一个留言,都能让她满足,只是随着时间,她发觉内心的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心,她渴望夏暘的拥抱、亲吻,甚至是来自他的触碰,每样都令她醉心不已,不知不觉希望,成为他的人。 这些想法罗筱蕾自然不曾对任何人说起,当然也包括夏暘,好几次两人的擦枪走火,对方总在她的呻吟中抽离,她眼中的迷离,对上夏暘清醒的眸子,和他绅士体贴的话语,瞬间成了巨大的失落。 渐渐的,她开始怀疑两人的感情,在相处中感到不自在,这也就是夏暘没来,她反倒松口气的原因。 余姍姍看着好友无精打采的模样,心道自己也无能为力,只把夏暘这人在内心骂上个千百回,在筱蕾看不见的视角,却如释负重般的松口气。 - 标题明明该发糖的说 却总觉得罗夏恋有太多心结未解... so 最近白天上班晚上上课 好不容易能更新 自己都想哭了qq 之七.甜蜜时光(5) 下午,几人在余姍姍的提议下全动了起来,至于是做什么,鼻尖的烤肉香给了答案。 明明说好是来露营,莫名其妙成了现在这情形,眾人其实见怪不怪,毕竟不按牌理出牌,早就是姍姍的代名词。 好在山庄该有的设备几乎一应俱全,虽然行李不多,倒也没什么困难。而出现在他们烤架上的食物,也是山庄的老闆娘热心提供,还有跟同是来住的客人一起分摊。 原本罗筱蕾还想着会不会太麻烦别人,毕竟会出游的多半是有备而来,这么厚脸皮的介入,何况他们人数也不少,想想都认为不妥。 但她原先的顾虑,在看到此时,傍晚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眾人。嘴角掛着一抹微笑,独自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望着夜晚的满天星斗。 烤肉会还在进行中,不过多半是人手一啤,姍姍不愧是千杯不醉的最佳典范,里头已经有几个人面露微醺,她还不停的灌人酒。 「再一把,输的喝光。」 和刚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朋友划拳,姍姍输了,在她仰头要一饮而净时,被旁边伸出的手夺了过去。「喂!你干嘛——」 「不准喝了。」不容反驳的语气道,禾思尧自动代劳,整场他几乎无时无刻的紧盯自家女友,害得几个想找他说话的女生,纷纷打退堂鼓。 和他们一起的是一群大学生,六男六女,来自同所大学,有几对是情侣没错,彼此互相熟识,十二人的交情固然很好。 一开始因为年纪辈分的关係,讲话都客气有礼,直到有酒助兴,又或者是聊开了,气氛正热络。 「那个叫筱蕾的女生不也是你们的朋友吗?怎么她自己一个人在那,心情不好?」有个男孩主动来问,音量不大,一旁的友人小声回答说不定是孤僻什么的。 「筱蕾她对热闹的场子没輒,会不习惯。」瞥了眼刚才说好友孤僻的女孩,余姍姍虽然笑着,剎那间锐利的眼神,还是使女孩急忙低下头,而问话的男孩,听完后仍旧注视着那头,她不禁挑眉,起身走到狄洛旁边。 「我们来赌,信不信那个戴眼镜的男孩,对我们家筱蕾有意思?」 狄洛原本就注意着罗筱蕾的一举一动,这回抽空分神看了姍姍一眼,再环视在场所有人,「我倒认为,他们那几个都对筱蕾有意。」 或多或少的眼神,还有恃无忌惮的打量,这些狄洛都有注意到,内心很不是滋味,偏偏他不是筱蕾的谁,只能放任那些人的目光。 「嘖!有意可不代表会主动出击,我猜那男的,等等会去找筱蕾。」说完,也不等狄洛回应,自个儿欢快的走到好友身旁坐下。 「被禾思尧禁酒了?」这小俩口的拌嘴声也不小,根本用不着瞧,罗筱蕾打趣道。 「别提那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我今晚的热趣都没了。」不满嘟嘴,正巧禾思尧看了过来,接收到女友的瞪视,低头失笑。 笑屁啊。余姍姍白了对方一眼,再回头看向好友,发现她又望着夜空,侧脸透着说不出的复杂,甚至是似曾相识,一个令她怀念的过往......「筱蕾,你这是在发呆吗?还是在想他了?」 淡然一笑,「不觉得这片星空很美吗?」 「啊......」余姍姍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听她接着道:「每次在我迷惘难过的时候,我总是会去寻找夜空中的星星,看着看着,内心就跟着平静」 「明明相隔着光年,却带给我熟悉而亲密的感受,彷彿自己曾是它们的一份子,就算再大的忧愁烦恼,也为此烟消云散。」 时间宛如静止般,忘了四周何时安静下来,只剩罗筱蕾平静悦耳的语调,传入不少人耳里。 余姍姍用一双复染的眼注视着好友,脑海浮现的,是名更加高雅圣洁的女子,和大片的墨色星空合而为一......同样的灵魂,却是景物已非。 谁也没开口,难得的静默,在男孩站定在罗筱蕾面前时消散,「嗯?」 男孩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在深吸一口气后,坚定开口:「虽然认识不到一天,但我很欣赏你,希望你能给我机会。」 许是借酒壮胆,男孩脸上有着明显的緋红,没理会后头爆开的口哨声跟友人的调侃,又说了遍:「筱蕾,可以吗?」 狄洛在男孩接近时就已经站起身,接收到余姍姍的眼神,大步走来,一手挡住男孩炽热目光,「不行。」 男孩皱眉,他记得对方叫狄洛,「为什么?」 「因——」因为我是她男友,这句话才打算衝口而出,事后再向罗筱蕾赔罪的狄洛,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因为她有男友了。」 不只是狄洛,在场所有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而愣住,罗筱蕾瞪大眼,看着前方从阴影走出的男子,下一秒已经衝上前,扑到对方怀中。 罗筱蕾难得的主动,让夏暘心里那点小疙瘩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低头珍惜般的轻吻她的额,随后将目光放到男孩身上,「她是我的。」 充满戏剧性的场面,最后在罗筱蕾跟夏暘两位男女主的先行划下句点,余姍姍没问两人要去哪,而是忙着打圆场,否则这尷尬的情况要怎么收拾。 也幸好男孩不怎么介意,只是狄洛那一脸的鬱闷,让她不得不无视禾思尧的警告,陪着对方继续喝,看能不能将他灌醉,忘了不愉快。 臭筱蕾!到底跑哪去了! 「你怎么会来?」 正被余姍姍骂得狗血淋头的罗筱蕾,跟夏暘两人走在林间小径散步,秋日的夜晚偏凉,夏暘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给女友披上。 「因为想你,所以就来了。」 夏暘没告诉她的是,感受到这阵子筱蕾的闷闷不乐,让他内心隐隐感到不安,所以将几场刀给排掉后,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正巧听到别的男子在向女友表白,也幸好他来了。 由后将人搂入怀中,嗅着她身上特有的淡雅清香,下巴抵在她的肩颈,「筱蕾,我爱你。」 不管是近日她笑容中的不自然,还是她在电话语气中的疲惫,都比不上方才男孩在告白时,罗筱蕾没立刻拒绝来的心慌,纵然他要自己释怀,那画面却像在脑中定格,加深他内心的恐惧。 手上的力道加重,唯有此时此刻的紧密,才能抚平内心的不安。他的吻落在她的后颈、她的耳,将人转过身,眉眼、鼻子,最后是她的唇,两人紧紧相依,难分难捨。 直到夏暘嚐到了口中的咸,睁开眼,才发现罗筱蕾一双泪目的看着自己,心顿时揪紧,「别哭。」 若他够聪明,就会知道,那两个字等同于开关,只会逼出对方更多的眼泪,果不其然,罗筱蕾泪水掉的更兇,「筱蕾,告诉我怎么了?你打我骂我都好,拜託别哭,求你了。」 一个人的真心何以见得?若说之前的自己怀疑夏暘对她的感情,那她真的是不可理喻,明明他对她的好都摊在眼前,她究竟在想什么。 夏暘有多忙,她岂会不知道,但他却为了她排除万难,只为见上她一面,而她呢?因为她内心的那点纠结,毫不顾虑他的感受。 面对夏暘的低声下气,罗筱蕾边摇头,愈发用力的抱住眼前爱她的男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的错。」是她任性,是她仗着夏暘对她的好,无理取闹。 「筱蕾,永远别跟我道歉,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心疼,」夏暘低头,对上她哭红的双眼,不捨抹去她的泪痕,「答应我,再也别哭了,好吗?」 「嗯。」大力点头,心头的那点乌云散去,破涕而笑。 两人又在林间漫步了一会,见时候不早,朝着山庄的方向回去,期间姍姍有打电话问是否要替夏暘准备房间,筱蕾很自然应下,毕竟要男友大半夜开车回去,她可不允。 「要来还不知道地点,也不打通电话给我,如果迷路了怎么办?」皱眉,话语有着掩不住的担忧,罗筱蕾如果知道不过是跟夏暘报个地点,他会下班赶过来,她铁定不说的。 「还好我运气不错,不然我的东西说不定就被人抢走了。」 「......才不会呢。」羞赧的别过头,罗筱蕾又忍不住偷覷了夏暘一眼,想起他方才在大庭广眾下的霸气宣言,心头泛起丝丝甜蜜。 夏暘不问她哭的原因,而是用他那双温暖的大手,和她紧紧牵握住,如果可以,她想永远赖在这屹立不摇的安稳当中,直到生命的尽头。 回到山庄,热闹的烤肉会早已结束,罗筱蕾本想打电话给余姍姍,又怕她睡下了会把人吵醒,只好先带着夏暘来到房间,掏出钥匙,轻手轻脚的开门步入,「咦?」 房内空空如也,完全没看到好友的身影,正当罗筱蕾困惑拿出手机,打算要拨打,夏暘一张纸递到她面前,「贴在门后的。」 这字她认得,不是余姍姍写的还有谁,纸上简单的写着她去禾思尧的房间睡了,要她跟夏暘好好相处不用介意,最后画了个大大的爱心,真不懂是该讚扬对方的鬼点子丰富,还是怪她鸡婆。 总而言之,接受了眼前这结果,夏暘也没表示任何的反对,就连衣物,余姍姍十分贴心的帮他准备好,至于是谁的,在夏暘洗完澡走出来,那一身的素t短裤,让她自然而然的想到杰斯。 「你先睡吧,我还有电话要打。」 「嗯,晚安。」罗筱蕾躺在床上看着夏暘走到阳台的身影,她左边的床位是空的,房里也有沙发,她私心希望,他是选择前者。 原本想等对方讲完电话,不知不觉睏意却排山倒海而来,隐约能听到夏暘悦耳的男音,等对方从阳台走了进来,看到的是个在床上安然熟睡的女子。 只留下檯灯,缓慢而小心的上床,他轻柔将睡着的人儿搂入怀中,望着她纯洁安详的睡顏,在额上烙下一吻,「晚安,我的筱蕾。」 这夜,满天星空闪烁,绚丽耀眼。 之七.甜蜜时光(6)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感受到强而有力的心跳,和令人眷恋的温暖,睡梦中的她漾着笑容,沉浸在幸福里。 隐隐约约,她似乎听见了不断呢喃的声音,她想听清楚,全身骤然上升的温度,却让她无法思考。 好热!好烫! 表情露出痛苦,似乎有什么要从脑子里拨离,大脑的胀痛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救她,快点救她—— 忧儿......忧儿...... 原本模糊的声音变得清晰,她想睁眼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为何嗓音如此的熟悉,无奈这恶梦像是不愿放过她,灼烧着她的每一处神经。 忧儿...... 忧儿是谁?那个人是谁?而她又是谁?! 瞬间,全身从火烧落入冰窖,罗筱蕾一个激灵的睁开眼,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眼前是房内的天花板,这亮度,已经早上了...... 愣愣的回神,她这才像想起什么,伸手摸着一旁的床铺,继而转头,空的。 「夏暘?」床铺还是温的,可见对方也刚醒不久,重点是人呢? 无人回应的空间,莫名令她感到不安,她急欲下床寻人,右脚却不小心绊到棉被,刚要来个跟地板亲密接触的早安吻,罗筱蕾双眼闭上,预期的疼痛没发生,反倒被人抱满怀。 「怎么一大早就冒冒失失的。」 惊险一瞬间,似乎听到女友呼唤而从阳台走进来的夏暘,还来不及思考,便反应极佳的衝上前,险些冒出冷汗。 没得到回音,在夏暘低头正想查看对方是否撞到头或哪里摔疼之类,淡淡的飘出一句:「我以为你走了。」 罗筱蕾声音闷闷的,听在夏暘耳里更是委屈,他将人从怀中扶坐到床沿,抚上她的发,「我说过,除非你赶我走,不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 如同承诺一般的话语,罗筱蕾下一秒伸手搂住对方脖颈,「我不会赶你走的,不会,再也不会??????」面临会失去他的难受,一次就够了。 「筱蕾??????」夏暘在她耳边的呢喃,无一不令她陶醉眷恋,偏偏这似曾相识的语调,为何如此熟悉? 忧儿?????? 想起梦里的声音,罗筱蕾不禁愣神,会是他吗?这名字,会是出自夏暘之口吗?还是她前世错乱记忆中的碎片? 思绪彷彿回到了更久之前,她想起梦中的那片枫叶林,想起舞飘然如仙子的少女、心系伊人的男子??????和被万箭穿心的他。 浑身一抖,内心深处的某块在隐隐作痛,等她回过神,才发现夏暘正担忧的看着自己,「筱蕾?」 「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我们去吃饭吧。」 自然而然的起身,连带牵起夏暘的手,他眼中还带有些许不确定,「你──」 「里头的两位,请问是醒了没?」伴随着门外两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余姍姍因为有房卡,极其自然的动手开门,先是探进一颗脑袋,见床前穿戴整齐的两位,没好气的咕噥着:「扫兴。」 没好气地摇头,罗筱蕾一点也不想知道好友在想些什么,逕自忽略她打量自己的眼神,和一旁的禾思尧道早,「昨晚没被姍姍的打呼声吓醒吧。」 「罗筱蕾!」她哪里会打呼了?! 一大早的小小插曲,并不影响第二天的心情,只是当罗筱蕾听到昨晚雄哥先行回去的消息,表情讶异,「为什么?」 好不容易大伙能一同出游,少了谁都不对,更何况,现在连夏暘都在了。 「听说是上级的电话,雄哥没跟我们多说,只叫我们把剩下两天玩得开心点。」昨晚跑去狄洛房里睡的杰斯,因为没了禾思尧这项精神压力,显得今早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这样啊??????」好一会的沉默,罗筱蕾才像想起什么,在夏暘耳边低语,「剩下两天,你会留下来吗?」虽说昨晚坚持让他在这借宿一晚,但到底她还是没开口询问夏暘的意愿。 「你希望我留下吗?」 「嗯。」轻点下头,她内心渴望能和夏暘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看着女友的恳求,他又怎捨得拒绝呢,「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愿意为你做到。」 两人的眼中只容得下彼此,好似其他人都不存在似,余姍姍直盯好友的模样,恋爱中的少女,为了夏暘,筱蕾已经和以往的她不再相同;狄洛的视线同在两人身上,表情不兴波澜,将所有的苦涩往内心深处吞,最后别过头。 「你们两个够囉。」以余姍姍没好气的话语结束这顿闪瞎眾人双眼的早餐,一行人今日的行程是沿着附近的森林步道踏青,据说优美的景点可不少。 沿路,有说有笑的行经每个自然景点时,他们都会稍作停留的拍照留影,甚至传给没能一同体验的雄哥欣赏,期间对方多少有回,却对自己北上的内容原因隻字不提,眾人也没刻意执着。 正午时几人来到一处溪水边,不远是鲜为人知的小型瀑布,水面在太阳的印照下波光粼粼,附近是可供人休憩的地方,有大树遮蔽,姍姍提议在这吃完午餐再走,如此悠间的午后,的确能真正的放松身心。 没和其他人坐在树下聊天,罗筱蕾和夏暘两人沿着溪边走着,每当罗筱蕾想凑近点看清溪中的生物,夏暘都会用他那双手牢牢将她握紧,深怕她有任何闪失。 甜甜的笑着,她享受两人间沉静的美好和温暖,不知不觉距离瀑布只剩几公尺的距离,阳光结合了水花的溅起,形成小型的彩虹,罗筱蕾高兴的拿出手机拍照,一旁的夏暘则是松开她的手,走向前去,「夏暘?」 只见对方像在寻着什么,最后锁定目标,蹲下身,手朝水中伸入、收回,而后走向她,「什么东西啊?」 难掩好奇,在夏暘摊开掌心时,她惊呼一声,却不是为了对方手中的物品,而是──「天哪!你流血了!」 哪怕伤口小小的根本无伤大雅,罗筱蕾还是心疼了。瞧也不瞧置于他手心的石头,甚至作势想拿起来扔掉。 「别扔,这很特别的。」 「我管它特不特别,重点是它害你受伤了。」皱眉,罗晓蕾不懂这灰溜溜的石头哪里好,让夏暘这么捨不得,「你把手摊开来我看看。」 石头是保住了,夏暘低头看着筱蕾仔细替他检查伤口,还不忘在嘴中叨唸他的模样,不自觉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叠,黑色瞳孔中,痛苦与爱恋的情感交织,当她抬头,便被这浓烈的目光吸住,「我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 她合理怀疑,内心却不认为如此,脸颊悄悄爬上红晕,最后受不了的别开视线,「不要一直盯着我看!」要看可以,起码也说个话嘛。 如同孩子般任性彆扭的模样,在罗筱蕾身上反倒成了引人注目的明媚风情,夏暘几乎是看痴了,身体比大脑先一步有了动作,直接将人揽进怀里,不许任何人瞧见,哪怕这四周只有他们俩。 「我捡到的那颗不是一般的石头,而是蛋白石,只要经过磨製、打亮,在阳光照射下,就能散发五彩光芒,是颗美丽的宝石。」 「那又如何?」面对夏暘的博学多闻,罗筱蕾就像面对姍姍那样,见怪不怪,只是为何要突然告诉她,还有??????「你抱太紧了。」 说完,感觉对方心跳似乎又更快了些,「我想将它送你,只因你同这蛋白石一般,炫烂繽纷的叫人移不开视线,是我人生中的阳光。」 心跳的比方才更加剧烈,这回是来自于她,彼此有所感的四目相交,相较于她的满脸通红,夏暘依旧是他一贯的温柔??????不公平,明明说情话的人是他,尷尬羞赧的却是她,「你——」 手机铃响自罗筱蕾的口袋传出,她连忙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如获大赦般的接起,期间还忍不住覷了夏暘一眼,发现对方饶富兴味看着自己的目光,装作没事人的撇过头。 和姍姍通完电话,原本曖昧的氛围早已消失殆尽,暗自叫她松口气,「回去吧,大家都在等我们了。」 主动牵起夏暘的手,原本笑得灿烂的罗筱蕾,电光石火间,浑身如同触电般的僵住,而后继续有说有笑的走回集合点。 傍晚,摊开自己的掌心,想起下午上头那小小一滴的血渍,儼然是因为握到夏暘受伤的地方,才沾到她手中。 但为什么??????罗筱蕾想不明白,当时耳边一瞬间的凄厉哀号,彷彿在她内心投下一枚震撼弹,激起阵阵涟漪,就连此刻回想,心底的某处像被触动的引起共鸣,却不知在呼唤着她什么,到底是什么?????? 「筱蕾,该休息了。」 应了声,从阳台走回房,看着夏暘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就寝的姿势,她很自然的上床翻身窝进他怀中,动作一气呵成,把先前的尷尬矜持全忘,连自己都没察觉到不可思议。 「你也是我的阳光。」 说出下午时就想对他说的话,夏暘原本想开口,怀中人却已经比他快一步的闭眼就寝,总觉得有什么似乎在改变,又有种幸福并不真切的恐惧,不过无论如何,他都会誓死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哪怕黑夜啃食他的灵,火焰灼烧他的魂,记忆不断在流逝,他始终不忘烙在心底最深处,用尽所有去爱的人。 不管你记不记得,你都是她。 在筱蕾额间印下一吻,拥着她,沉沉睡去。 之八.遭人陷害(1) 『阿豹,你清醒点。』 楼台上,两人只有几步之遥,她却是站在地上,而阿豹,是坐在围墙上。 『罗筱蕾,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的阿——』告白到了最后耳边只剩疯狂的讥笑声,她记得阿豹的下个反应,但她依旧没有出手,而是任由他最后绝望的一眼,消失在她眼前。 砰。 落地声激起她满身的疙瘩,她望着蔚蓝的天出神,一抹泪水悄悄自眼角滑落,对不起。 『罗筱蕾,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恨你!』景物更迭,最后出现在她面前,是每个不原谅她的人,江母、杜琪、阿坤,甚至是她没见过的脸孔。 一张张惨白的脸朝她排山倒海而来,罗筱蕾想逃,双脚却不听使唤的定在原地,任由人海将她淹没。 「喝!」罗筱蕾从睡梦中惊醒,愣愣看着只有她一人的办公室,好半晌才想起自己为了处理案件,在警局过夜。 现在半夜三点,她却已无睡意,罗筱蕾拍了拍意识不清的大脑,忍不住呼了口气,搓搓发凉的手。 在山庄的几天还不觉得寒冷,如今回到北部,十一月的天气像是正式进入冬天,近几年全球暖化,异常的气候还真令人忧心。 起身拿起一边的外套穿上,她打算去外头的茶水间倒杯热水给自己。 才走一步,阴凉的气息自面前一闪而逝,她不想去猜是哪个亡魂,横竖别找上她就行。 公共区域意外的没人,她有些讶异,随即想起今早姍姍说的:「千万别留今晚,阿坤他也在。」 那时的罗筱蕾埋首在桌前,压根没在听好友讲什么,只当是无关紧要的废话......「阿坤。」 这下可好,两人在茶水间碰个正着,罗筱蕾自然的和对方打招呼,可惜有人显然不买账。 「你该不会是故意留下来的吧。」 「什么?」 「我记得姍姍那婆娘不是在到处宣传,说今晚我会在警局过夜,要大家赶快走。」冷哼一声,阿坤的表情似笑非笑,继而朝她走近。 退上一步,罗筱蕾面无表情,她不是怕阿坤对她不利,而是出于本能,不过对方摆明是误会了。 「原来你也会害怕,我还以为你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呢。」亦有所指,罗筱蕾不禁皱眉。 「阿坤,我说过,你有什么不满全衝着我来就好,犯不着对其他人恶言相向。」 「犯不着?」阿坤用一种诡异的语气说着,转眼间,她人被对方重重的撞上墙,背部是火辣辣的痛麻,阿坤伸手扳过她的下巴,「他们每个人,都是背叛者,而你,则是杀人犯。」 瞳孔中佈满的深痛欲绝,让罗筱蕾想起眾人游玩北上的那天。 『什么?新同事!』 记得那天眾人特地去一趟警局,就为了想去看雄哥,连带把买来的纪念品给他,听雄哥说北上是为了带新人,大伙难掩兴奋好奇,没人注意到雄哥的面有难色。 外头的动静自然是吵到在里头办公的人,当对方一踏出门,空气顿时只剩下静默。 『好久不见,你们这群背叛者。』 阿坤当时的语气还犹言在耳,亦如此时此刻,只是面对她,多了更多深沉的恨意。 「阿坤,到底要怎样,你才愿意原谅我?」对望超过了十秒,罗筱蕾悠悠啟口,很多时候她以为既定的命运是无法更动的,包刮她的、包括阿豹,甚至是任何人的。 驀然回首,她才后知后觉的惊觉到,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当时的袖手旁观,一夕之间改变的,是所有人的命运,阿豹的墬楼、江母的病逝、杜琪的自杀,甚至是无辜的小乖??????纵然不全是她的错,难道,就不是她造成的吗? 是的,都是她。 「原谅?一切都太晚了,罗筱蕾,我要你记住,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兇手。」愤恨说完,阿坤旋身而去,徒留她一人因这番话失神的站在原地。 等回到办公室,她埋首趴在桌前,静静的想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像自己,变得鬱鬱寡欢、优柔寡断,甚至是恐惧、患得患失,不再是曾经无所畏惧的她? 掏出颈间的山茶花项鍊,其实答案她心底清楚,是他促使了她的改变,又或者,夏暘的出现,现在这个多愁善感的罗筱蕾,才是最真实的她。 面对独自一人的脆弱,只有想起他时,方能驱散她内心的灰暗。 拿起手机,她忍不住点开两人的对话纪录,看着双方在忙碌时依旧不忘的关心,字里行间,都能让她在脑海勾勒出夏暘温柔的面庞。 即便再寒冷的天,微小的幸福,便是柔和的煦煦朝阳。 嘴角带笑,忽然兴起想见夏暘一面的衝动,她认为自己疯了,为爱而疯。 但又有谁,在爱情中不疯不傻呢? 既然毫无睡意,罗筱蕾索性将全身的精力都投注在工作上头,希望眼前这些资料的缩减,能让自己跟夏暘製造多点相处时光。 不时回味着旅途的甜蜜,一边消化眼前的资料,当罗筱蕾再睁开眼,已是早晨,连她都忘了最后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起身活动僵硬的身躯,她决定等余姍姍来,便要她替自己顾着,自己打算回家去梳洗一番。耳边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想不到说曹操曹操到。 「不是吧?罗筱蕾,你还真在警局待了一夜,你是疯了不成。」 姍姍的面目很是惊恐,今早她一对上要出门办公的阿坤,对方的脸色很臭,连带让她心情跟着受到影响,更别提处在同个单位的两人,昨晚到底是怎么过的。 「阿坤他有没有找你麻烦?」余姍姍问得很是严肃,话音有着不易察觉的一丝紧张,更多是不为外人道呼的复杂。 「这么希望我跟他发生什么吗?」罗筱蕾没打算将昨晚在茶水间发生的事说出口,期望话题能就此带过,今日的余姍姍却意外的执拗。 「罗筱蕾,别跟我打马虎眼。」 音量提高,罗筱蕾不由得正视姍姍此刻的表情,「姍姍,你怎么了?」印象中,她似乎不曾见对方这号表情,极其的严肃认真,又有着她所看不出的情绪在里头,这到底是?????? 察觉好友探究的目光,余姍姍忽然间又恢復了正常,尷尷笑道:「算了算了,难得我这么关心你,不买帐就算了。」说的瀟洒,加上她那副哀怨的模样,罗筱蕾只当刚才是自已想多了。 拍拍对方的肩,表示昨晚一夜风平浪静,另外交代自己等会要回家一趟,她又再三观察了下,才拿起放在椅上的包包离开。 直到门关上,余姍姍才卸去脸上的笑容,注视着紧掩的门扉,最后叹出口气,「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 当罗筱蕾出了电梯,一走到警局外头,寒冷的大风颳的她忍不住抖了抖,方想起她忘了把外套穿上,正准备旋身再回去时,眼尖注意到一辆熟悉的车,愣在原地。 夏暘一下车,抬头两人便对上视线。原本嘴角镶着的笑意,触及女友被风吹乱的秀发,和缩着身子的模样,驀地一沉,加快脚步上前。 「夏暘??????」罗筱蕾刚开口,温暖的热度便覆盖她的上半身,夏暘将他的外套脱下给女友,下个动作将她的手紧紧包覆住。 「怎么也不多穿点。」小手虽不至于失温,却比常人来得冰冷上几倍,他暖着她的手,墨黑的双眼满是专注,直到小手的温度和他差不多,面色趋于和缓。 期间,罗筱蕾默不作声看着夏暘的每个表情举止,微乱的发,眼下的青黑随着他低头而来的明显,瞧他也好不到哪去,怎么也不先关心自己! 气不打一处来,心疼的同时,又有几丝甜蜜,她知道夏暘在乎她,但她也同样在乎他好不好,「你怎么会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夏暘有手术她是知道的,昨晚她同对方说过自己会在警局过夜,起初他是不允的,后来拗不过女友的坚持,加上他自己也分身乏术,只好几番叮嚀便赶紧忙去。如今夏暘一大早的就来警局,罗筱蕾合理怀疑,他该不会是没睡吧? 越想眉头皱的越深,换她反过来捧起夏暘那张俊毅的脸,疲惫是难以遮掩的,「老说我没照顾好自己,你呢?昨晚到底有没有休息?」 「你说呢?」 对方不答反问,稀松平常的语气,明明是想紓解女友的担忧,却弄巧成拙。 「你——」不满的扁嘴,提气正欲开始唸,顿时整个人身陷在夏暘紧密的怀抱中,双手掛在他的颈项,鼻尖是属于他的气息。 耳边传来似满足的叹息,「果然只有这里,才能让我安心。」 乖巧的窝在夏暘怀中,任他的头埋在她的颈肩,忍不住闭上眼,如同他们同床共寝的夜晚,彼此的怀抱,都是令人留连忘返的归属,带着两颗紧紧相依的心,温暖而炽热。 好半晌,等两人坐进车内,罗筱蕾依旧不忘问着:「你昨晚到底有没有休息?」 这问题似乎很重要,夏暘边开着车边说着:「虽然有睡三个鐘头,依旧比不上在你怀里睡的十分鐘。」换言之,就是有她在,才能让他恢復精神。 「最好是。」话是这么说的,一抹緋色仍悄悄爬上她的双颊,注视着身旁人的侧脸,漾起幸福笑靨。 之八.遭人陷害(2) 夏暘载着她来到附近的清粥小菜用餐,跟老闆娘叫了几样菜,罗筱蕾在一旁听着都忍不住看着对方,没为什么,只因点的几样,恰好都是她爱吃的。 屋内有开空调,罗筱蕾将外套脱掉坐下,夏暘带着餐碗回来,还在她面前放了杯温水,「先让胃暖和点。」 没说话,她只是看着对方,趁着四周没什么人时,飞快在对方颊上亲一下,「谢谢。」 虽然这对情侣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公眾场合下,这还是罗筱蕾的第一次主动,她不敢看夏暘的表情,就怕让他知道她脸上的羞赧。两人一时静默无语,直到送菜的阿姨上前,忍不住关心道:「怎么两位的脸都那么红,是空调开太高了吗?」 原先罗筱蕾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注意到她说的是两个人,不由得朝对方望去,却只看到张神色如常的脸。「是进来前穿多了点,谢谢关心。」 又寒暄了几句,老闆娘被夏暘的话直逗得哈哈笑,看似正常的模样,罗筱蕾还是注意到他泛红的耳根。噗,真可爱。 两人颊在吃饭时没说什么,她手中的碗被夏暘夹的菜装满,反观对方,比一半再多点的粥,她很怀疑对方把她当猪在餵。 好不容易桌上的食物快尽空,举白旗宣告投降,将碗牢牢护在手中,就怕夏暘的筷子又往她这扫,「我都吃比你多了。」 闻言,夏暘只是用他那双墨黑的眼看了她一眼,嘴角镶着浅笑,继续动筷,「局里,还好吗?」 咦?!罗筱蕾没想到夏暘会开口问,有些错愕,一时又不知道该答些什么。 她自然知道对方在指什么,那天阿坤的出现,夏暘刚好也在场,就被他听到了一些以前的旧事。 她至今仍忘不了阿坤看着夏暘时的眼神,那是种不怀好意,带着睥睨、痛恨的眼神,她不希望让夏杨漟上以往的浑水,更别说是不好的过去──关于她的,说她自私也好、胆小也罢,总而言之,她并未让他知情。 「就跟往常一样,没什么。」说这话时,她覷着夏暘的眼神,想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然他只是点了点头,在她以为话题到此为止时,不轻不重的嗓音飘进耳里。 「只要你平安就好。」 这瞬间,几乎让她產生出,其实夏暘什么都知道的想法,更多的是被人关心、在乎着的情绪充斥在心头,纵然她有所隐瞒,他也不曾减少对她的好......不顾是否会被人看到,这回,她扎实吻上对方的唇。 短短的几秒,退开后看夏暘一脸被她惊着而呈现呆愣的模样,直笑出声,「你也太可爱了。」 像是找到了趣味,原来逗弄夏暘能让她如此开怀,以往怎么都没察觉到呢。 「忧儿??????」 浑身一震,罗筱蕾怀疑她听错了,几乎吻合的音调和语气,怎么会是出自他之口??????「你有说什么吗?」 带着试探,不知为何,夏暘深不可测的表情竟让她感到心惶惶,像是被人悬紧着,不知不觉连呼吸都慢了。 夏暘高出她一颗头,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忽然低头,在她额上烙下一吻,令她措手不及,「在说我似乎又饿了,别害我无法专心吃饭。」话落伸出一隻手揉乱她的发,在她看来,依旧是笑的温柔似水的面庞。 饭后,让夏暘载她到自家社区的门口,这时间就算被街访邻居看到也无所谓了,毕竟他们两人的恋情,早就是件昭然若揭的事,别的不说,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场案子,两人可成了婆婆妈妈茶馀饭后的话题。 「等会我下车,你就先回去吧。」解开安全带,她头未抬说着。 「你家里没人吗?」 「嗯?今天我爸妈刚好都在。」偏头思考了下,她据实回答,打开车门,右脚才刚落地,左手顿时被拉住,「怎么了?」 「我想我跟你一起进去好了。」 「什么?」不懂夏暘怎会平白无故提出这要求,听到他的下一句话,着实愣住了。 「丑女婿总要拜见公婆。」 瞧他说的认真,换罗筱蕾感到为难,也不是不行,但就是觉得,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没意识到自己将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夏暘贴近她耳边低语:「在想什么?只是跟他们打声招呼而已。」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脸上一热,她头也没回,结结巴巴的说道:「反正这次就是不方便,下次再说。」 望着惊慌失措逃离的背影,夏暘摇头失笑,眷恋的目光带着熟悉,「越来越像忧儿了。」 不知在怀念着什么,他从口袋掏出一本册子,在上头记录着文字,这时一旁的车窗被人敲响,拿笔的手顿了顿,继而抬头。 「你好,我能单独跟你聊聊吗?」车外的女子笑得大方,夏暘记得对方,是筱蕾的好朋友──余姍姍。 * 回到警局,罗筱蕾继续忙着手边的事,却不时将双眼瞥向一旁空着的座位。奇怪?姍姍这是去哪了? 原本要好友替自己留守岗位,回来时没了对方踪影,她还去问了在公共区睡觉的杰斯,得到的结论是不知道。 基本上来说,她是不会特别关心好友的去向,问题是对方手机没带出去,放在桌上时不时就会发出震动声响,最后是罗筱蕾实在受不了的伸手去取,画面是姍姍跟禾思尧的合照,「喂?姍姍忘了带手机,我是罗筱蕾。」 原本她在开口前,似乎听到禾思尧讲了些什么,一时又像是忘了。 『原来是她忘了带手机,我还以为是她设成拒接呢。』 另一头的声音状似充满无奈,她虽是插不上手,仍不忘关怀,「你跟姍姍又吵架了?」这妮子一天到晚老爱跟禾思尧不同意见,多半是姍姍自己一人生闷气居多。 『也不算是??????』沉默了会,『筱蕾,若你明知结局会是一场空,你还会执意与他相识吗?』 「??????」 『好吧,当我没问──』 「我会。」轻声啟口,却一时没了下文,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能用如此坚定的语气回答,为什么呢?????? 耳边传来禾思尧爽朗的低笑声,她听着纳闷,总不会是对方拿什么耍她才对,『我明白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 直到掛上电话,罗筱蕾盯着手机,最后叹了口气。怎么连姍姍的男友都怪怪的。 没把方才的对话放在心上,整个下午,她在外头跟警局间来回,始终没看到姍姍的影子,她的手机也没再震动过。 夜幕低垂,当罗筱蕾不经意往窗外一看,街灯早已亮起,她的萤幕画面停在某具女性尸体照上,暗红的鲜血、死不瞑目的双眼,胸前的血花,如同一朵鲜艷的山茶花般,带着致命杀机。 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恍然间回神,熟悉的号码,她愉悦的接起,「夏暘,怎么了吗?」 『抱歉猜错囉,我是余姍姍。』 「姍姍?!怎么是你?」重点是她怎么会用夏暘的手机打给她,「夏暘在你旁边吗?」 『那当然,我们现在正要去警局的路上。』欢快说着,余姍姍望着离警局越来越近的街景,『筱蕾你赶快收一收下来,我们去吃饭。』 说完,没理会好友状似还想说什么,余姍姍率先掛上电话,而后面无表情将手机还给正在开车的夏暘,「等会若筱蕾问起,不准洩出隻字片语。」凌厉的目光闪过,是任何人从未见过的面目。 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夏暘默不作声,直到看见站在警局阶梯前的身影,「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守在她身旁。」熄火。 余姍姍的表情因这话有一瞬间的崩塌,但很快又恢復往常的模样,先对方一步下车,「筱蕾。」 脚步轻快的上前,两人在接近时错身,回头看着好友快步到夏暘身边的身影,眼神透着一丝难受伤,很快被粉饰太平。 「你怎么会跟姍姍一道?」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当再问这句话时,眉头几不可闻皱起,带着女人特有的,名为嫉妒的心思。 「在路上遇到的,想说顺路载她一程。」眼尾瞥见余姍姍明显警告的视线,夏暘神色自若回答。 点了点头,心头那点不愉快也就消失了,这时后头的姍姍揽上她的肩,硬生生插进两人间,「走吧,我们去吃晚餐。」 「就你,满脑子都是吃,」刮了下对方鼻子,她笑着从口袋掏出一样物品,「给你,别再忘了带手机,禾思尧很担心你呢。」 「是喔??????」余姍姍没表示什么,甚至看都不看通讯录一眼,迅速收起手机的画面,罗筱蕾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姍姍,你──」 「姍姍!」 话音来自三人的身后,禾思尧看见想找的人儿近在眼前,连忙快步上前,从头到尾,余姍姍连正眼都没给。 「姍姍,我??????」拉住对方一隻手,她毫不犹豫甩开,「看着我!」 「这位先生,请问你哪位?」回过头,余姍姍双手环胸,用冰冷的语气说着,「我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之八.遭人陷害(3) 热闹的快炒店内,一桌明显的沉默显得异常诡异,饭席间无人开口,罗筱蕾实在忍不住皱眉,不懂事情的发展怎么会变成这样。 左边坐着姍姍,右边则是狄洛,她的正对面才是夏暘,基本上还能吃得轻松自若的,也只剩一旁的罪魁祸首了。偏偏姍姍表现的又像个无事人般,眼神不由自主瞥向禾思尧,这两人到底为什么分手?! 「筱蕾,别顾着发呆,想吃什么叫狄洛夹给你吃。」 肩膀平白无故被人拍一下,余姍姍的无心之举,顿时让她成了焦点,抬头才尷尬的想反驳,怎么会是叫狄洛夹给她,下一秒碗里多出了几样菜色,她有些不自然的说着:「谢谢你,狄洛。」 「哪里。」一如往常,她眼中的狄洛还是谦和有礼,甚至像是没发觉不对劲似的,替她将空着的水杯装满,她低头都能感觉到夏暘带着不悦的视线了。 忽然之间,她好想学杰斯那样中途落跑,省得她现在的食不下嚥。 想到方才在警局楼下的氛围,余姍姍跟禾思尧一副就要吵起来的模样,若不是外出办案的狄洛跟杰斯正巧回来,化解当时的情况,还真不晓得几人能不能坐在这。 那时余姍姍一见杰斯,便兴奋异常的衝上前,半点不顾其他人的眼光,把对方抱满怀。原本杰斯先是不明所以的表情,在发现到禾大律师也在现场,整张脸宛如两脚踏进棺材,话不成串。 后来姍姍开口邀两人一起去吃晚餐,狄洛表示没意见,杰斯则一马当先的说有急事就走了。 心不在焉吃着碗中的饭菜,今日的姍姍若有似无的,彷彿在阻止她跟夏暘靠太近,就连右边本来是夏暘的位置,姍姍毫不客气的就要狄洛坐下,半点空隙都不留。 这会儿姍姍欢快的和狄洛说话,中间夹着她,没在听两人的对话内容,她忽然眉头一皱,咀嚼的速度跟着放慢。吃到青椒了,好噁心。 压着想吐的感觉,罗筱蕾好不容易将口中食物解决,正想拿放在前方的杯子,对面一隻手递了碗汤过来,「看会不会好点。」 讶异抬头的瞬间,对上夏暘眼底透出的温柔,她点点头,喝下那碗有着薑味的鱼汤,胃部抽搐的感觉不在,令她难忍的味道也消散不少。 面色好多了点,才刚放下碗,准备咬牙将剩下的青椒一股作气解决,对面的人又有了动作,就见夏暘把自己手中的碗和她交换,里头还是已经去完刺的鱼肉,「谢谢。」 明明隔着桌间的距离,此刻两人的眼中彷彿只容得下彼此,浓情蜜意不言而喻。余姍姍神色难看望着这对情侣,而后瞪向狄洛,「筱蕾不喜欢吃青椒你不知道?」 挑了挑眉,不把一旁的怒意放在眼里,狄洛只是看着身边笑得像沾了蜜般的人儿,露出了然的笑意。看来无论如何,他都赢不了夏暘。 一顿晚饭,在眾人各怀心思的情况下结束,结完帐,几人步出餐厅,夏暘很自然的打算要送罗筱蕾回去时,姍姍再度阻挡,「狄洛会负责送筱蕾回去,不用麻烦了。」 语气几近冰冷,量罗筱蕾再猜不透,也发觉到姍姍对夏暘的不客气,「姍姍,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前几天就还好好的,怎么...... 「筱蕾,你听我的就对了。」不容拒绝的语调,姍姍却不敢对上好友的视线,似是不愿透露解释。罗筱蕾见状,目光一沉,「姍姍,我没办法答应你。」 说完,她挣开好友抓着自己的手,朝狄洛露出歉意的笑,转身朝夏暘身边而去。 「我不准!」眼看着对方转身的背影,余姍姍忽然激动的上前,甚至硬生生推了夏暘一把,「夏暘!」 偏激的举动,吓到在场所有人,罗筱蕾欲上前关切,却被姍姍拉住,「余姍姍!」不曾见过好友如此失态的模样,但她更关心的是夏暘是否因此伤着。 「我不准!你跟谁在一起都好,就是不要跟他!筱蕾,他没办法给你幸福的,他——」 「为什么?」千言万语,在对上罗筱蕾那双受伤的眼神时化为无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口不择言,张嘴开了又闔,最终归于沉默。 「姍姍,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好友的不语,非但没解决眼前的问题,若说这之前是体贴的不愿为难,现下的她,只想知道答案,「姍姍。」 四周的空气彷彿凝结,余姍姍垂顏紧握双拳,感觉得到对方专注视线,内心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驀地,察觉到扣住自己上臂的手有一丝颤抖,抬头,对上一张苍白的神色,「筱蕾?」 不理会她的叫唤,罗筱蕾的目光似涣散,紧咬的嘴唇像极力压抑着什么,下一秒她松了手,双手抱头蹲了下来。 「筱蕾!」余姍姍大骇,连忙上前扶住对方,发现握住的手臂竟是冰冷的,诧异的同时,「你给我滚!」 话是对着夏暘说的,对方却充耳不闻,「你——」要不是禾思尧阻拦,只怕余姍姍拚了命的,也不允许夏暘靠近任何一步。 罗筱蕾浑身止不住颤抖的,落入夏暘的怀抱,而姍姍则是被禾思尧扶着站起,「都是你!你根本不该靠近筱蕾的!你没有资格!」话语带上哽咽,眼睁睁看着好友被夏暘抱上车,甚至长扬而去,发红的眼眶仍是执着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乱了...... 「我送你回去。」直到禾思尧出声,余姍姍顿时回神,想起他方才竟拉住自己,面色一沉,直接甩开对方的手,朝反方向离去。 「姍姍。」 「滚开。」被挡住去路,余姍姍恶狠狠的抬头瞪着他,「不需要你鸡婆。」 面对她的不善,禾思尧用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神看着,良久,轻叹口气,「瑶姬,该适可而止了。」 * 另一头,罗筱蕾的情况仍不见好转,头痛欲裂,脑海不断有声音对着她咆哮讥笑,甚至是反覆说着同样的内容,让她根本忽略不了。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还在等余姍姍回答的她,原以为是週遭的亡者或是听错罢了,却发现声音像是自她脑中传出般,男女老少皆有,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声音,夹杂着悲伤愤怒,多重的情感几乎令她喘不过气。 『什么都不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朋友?』 『不要!不要离开我!』 『背叛!他们两人铁定有染。』 『啊啊啊啊——放过我!』 闭嘴闭嘴闭嘴!摀起双耳,依旧止不了排山倒海而来的话音,像是挖开她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不安,诚如声音所言,姍姍的隐瞒,让她禁不住胡思乱想。 但她相信好友,相信夏暘,努力想驱逐声音带给她的负面,浑浑噩噩中,身旁的耳语根本听不真切。姍姍的怒喝、被人拥紧的暖意,她似乎听见熟悉的嗓音不断唤着她的名,「夏暘......」 当再度睁眼,适应着眼前的明亮,罗筱蕾虚弱的坐起身,发现自己在一间卧室的床上,表情有些茫然,这里是...... 「筱蕾,你醒了。」原本愁眉不展的模样,再看到床上甦醒的人儿,心中大石甫落地,坐到床前,伸手自然抚上对方脸颊,「还有感到任何不舒服吗?」 「我......」原是想问自己怎么了的她,忽然忆起头痛的片段,先是看了眼外头已亮的天色,再看身上一样的衣服,「已经天亮了,昨晚......这里是你家?」 「嗯。原先看你不舒服打算去医院一趟,后来在车上睡着了,我怕送你回家会惊动到伯父伯母,就载你来我家了。」将来龙去脉解说了遍,夏暘将她的欲言又止全放在眼里,「怎么昨晚不舒服还不说一声,筱蕾,你不知道我──」 「你知道姍姍反常的原因吗?」 突然其来的问题,令夏暘有一秒间的闪神,看着眼神平静却认真的人儿,他坚定的摇头,「我不清楚。」 「好吧,我只是担心姍姍,」说着,罗筱蕾笑了笑,「让你昨晚担心了,最近可能是季节性的头痛,或许是有点操劳了。」 「别把自己给累坏了,我会心疼,」揉了揉她的发,夏暘凑上前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先去准备早餐,你再睡会,好了来叫你。」 「嗯。」 「手机帮你放床头柜,昨晚伯母有打来我没接到,替你回了讯息。」边走边回头说着,直到房门关上,看着空荡荡只剩自己的空间,垂顏不知在想些什么。 注意到一旁的亮光,罗筱蕾伸手去取──姍姍来电,她想也不想的接起,「姍姍,我们能谈谈吗?」 抬头看了眼时鐘,正准备去叫人起床的夏暘,一回身就见人走了出来,旋即拿下墙边掛着的外套,替她披上,「早上有点冷,别着凉了。」 暖心的举动,彼此相视一笑,如同刚结婚的新婚燕尔般,再平常的一顿饭菜,都能让空气中充满甜蜜。 「今天就休息一天,等会我开车送你回去。」 罗筱蕾没拒绝,饭后由夏暘开车接送,再目送对方的车离去,她没朝着自家社区,反倒往另一条公园的路,她跟姍姍约在公园的咖啡厅,以往两人最常聚会的点。 外头的风透着冷意,但穿着夏暘外套的她不曾感到寒冷,瞧见站在不远处的身影,「姍姍。」 如果没人能替她解答,那她便自己寻找答案,此刻,她只愿相信,心中挥之不去的不安是她的错觉。 之八.遭人陷害(4) 窗外开始下起绵绵细雨,店家的玻璃跟着染上薄薄水雾,眼前的景緻不再真切,让她不禁想起跟余姍姍的初识,彷彿也是在此时的季节。 犹记刚上初中的某一日,午后开始下起了雨,放学后她撑着自己的伞往回家的路上走。 不经意抬头间,她看见一名女孩站在公园外的大树下,静静的,彷彿和四周的景物融为一体。 女孩望着灰濛濛的天,表情不悲不喜,眼尾带着倨傲凛然的神色,周身透着淡漠疏远的距离。 她在等谁? 心里一个想法冒出,不知为何,她就是认为女孩在等人。 脚步不停,她却不由自主的放慢步伐,出于好奇,忍不住想看女孩等待的对象。 忘了雨水的滴答,忘了脚上的噠噠作响,女孩宛若听闻声响般的抬头,四目相交,罗筱蕾像是被人抓包的想别开眼,女孩霎时漾起笑容。 她一脸欣喜若狂的奔向她,连雨伞都落了地,等她回过神,伞下已经多了一人,而对方正抱着自己。 『请问......』罗筱蕾不明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形。 『我终于见到你了。』女孩的力道虽是不会令她窒息,但也挣脱不开,下一秒,在罗筱蕾反应前,她率先松了手,还向后退了步。 『你好,我叫余姍姍,是新搬来的住户,想跟你当朋友,可以吗?』自我介绍,余姍姍的发上已有不少雨珠,她就站在伞外,恍若未觉似的。 罗筱蕾没多想,只是不想让对方淋雨感冒,进而上前一步,『可以。』 『哇啊那太好了!你叫什么名字?星座?血型?喜欢什么,我通通都要知道——』几乎是在她点头的瞬间,她亲眼目睹余姍姍那双发亮的大眼,满是异彩,珠连炮的朝她丢出问题,自然搭上她的肩,『我立志要当你最好的朋友。』 曾经的一切歷歷在目,她们间的回忆她始终记在心底,回味时不自觉会泛起微笑,只是,当她们之间的相遇不再是巧合,而是另一方的处心积虑,她又该有什么反应。 「筱蕾,我知道我现在说的或许你都不信,但我是认真的,」久久等不到好友的回应,余姍姍内心的不安不由扩张开来,「你的前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为了帮你,我才会跟着转世的。」 离经叛道的言论,但她明白罗筱蕾不会当她是疯子,因为魍魎鬼魅、前世今生本就存在,更别说筱蕾有着一双阴阳眼。 在来之前,余姍姍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事情说出口,谁都阻止不了她,包括禾思尧...... 想起对方,神情变得复杂,下一秒又拋开思绪,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两眼充满血丝,憔悴的容顏分明是整夜没睡,一开始罗筱蕾还吓得不轻,直问姍姍发生什么事,她却是摇着头,等她们坐定,才用一双复杂的双眼看着她。 「筱蕾,我们在前世之前,曾经是好朋友你知道吗?」 前世?罗筱蕾有些不敢置信的皱眉,怀疑自己听到什么。 再来就是余姍姍一字一句的解说,听着她娓娓道来,原先内心的震撼,也莫名的平静下来,最后只剩空气凝结的气氛。 「那跟要我离开夏暘,又有什么关係?」姍姍说,她的前世是被人害死的,难不成杀害她的人是夏暘?但她的前世分明是投湖自尽。 「筱蕾,夏暘就是让你的命运產生危机的兇手,他是煞星、是不幸,是不祥的存在,你该离他远远的,不然的话,你会——。」 「会死吗?」望着好友满是认真的眼神,耳边是她对夏暘的批评与厌恶,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是钝钝的痛,「但你明明说过,不管我做任何决定,你都是最支持我的人。」 她们分享着彼此的喜悦、彼此的烦恼,甚至在她面对夏暘的感情產生不确定时,也是姍姍陪着她,给她带来勇气,为何如今反对的,是最支持她的人? 还是用这种令她难以接受,却无法说出反驳的方式。 余姍姍一时哑口无言,那些话她都记得,做为好友,就是无条件的支持,但——「除了夏暘,要谁都可以。」 「像是狄洛,他还是一直等着你的,筱蕾,你还是有其他选择......」,打着名为着想的旗帜,余姍姍从未想过,恣意妄为的替人做决定,伤害的,无疑是她们的友情。 「但我只要夏暘,我只要他,也只爱他。」不管是谁,在她心中永远是过客。唯有那双温柔的墨色双眸,早在第一眼,注定驻扎心头,成为雋永。 「我不怕灾厄、不怕死亡,但如果离开他,我会生不如死。」原本平凡的生活,在遇上夏暘后,丰沛的情感改变一尘不变,倘若他不在了...... 露出苦笑,她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筱蕾......」余姍姍眼中滑过一丝不忍,难道她真的错了?问题是既已无法回头,只有将错就错。 以她的骄傲,她不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是昨夜禾思尧的苦口婆心,她又怎会低头,何况,她不想失去筱蕾。 「那如果我说,夏暘他至始至终,爱的从来都不是你呢?」对上罗筱蕾瞠大的双目,「他不过是藉由你,想着他上一世的爱人,他接近你,不过是觉得愧疚想弥补罢了。」 感情中,最怕存在着任何一丝一毫的杂质,怀疑、隐瞒、欺骗,使得爱情不再纯粹,更别说是以想弥补、愧疚的心态,还只是个替代品。 她知道夏暘不为人道的秘密,那是他跟孟婆的交易,也因此,她是绝对不信夏暘爱筱蕾这种鬼话,毕竟他根本── 「别说了。」闭上双眼,当再睁开时,眼神是余姍姍未曾瞧过的,「姍姍,别逼我讨厌你。」 讨厌??????宛如晴天霹靂般,余姍姍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就连手心都开始趋近冰冷,她想起曾经面对过的相似眼神,就见她双唇轻啟:『瑶姬,请你别再自以为是的干涉了。』 两个画面最终在脑海重叠,化为阵阵恶寒,这刻她几乎发不出声。 「不管这是夏暘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猜的,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不管是前世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那都是我,我不会离开他的。」坚定说着,下一秒,眼神滑过哀伤。 「姍姍,但你可曾想过,在你自以为是的为我好时,我的内心有多难受吗?」像是再也负荷不了的重量,袭上鼻尖,锁住喉头,喘不过气的死去,无论是哪种感情的伤害,痛都是相同的。 罗筱蕾先行离去,剩余姍姍独自一人,脑中还不断盘旋着方才的话语,两眼失焦的望着窗外,一抹泪水自眼角滑落。她的人生只哭过三次,偏偏都是为了同一人,那个她始终追随不愿离去的身影,她不会知道,在她瑶姬的心中,她是何等重要的存在?????? 「被人讨厌了是吗?真有趣啊。」戏謔的话语,收起泪水的同时,余姍姍用锐利的视线瞪向对方,原本低瀰的气场顿时变得紧张。 「本仙子严重警告你,若你敢伤到筱蕾分毫,我定让你魂飞魄散。」紧握着拳,坐着的她迎视着站在她一旁的男子,严正告诫着。 「天界的仙人还真各个都自以为是呢,越是这般自命清高,越令我心痒难耐,」挑起她的下巴,「好不容易重获自由之身,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看着人类自相残杀,不也挺有趣的吗?」 「放肆。」 「放肆?呵呵,请高贵的仙子记住,我既为地狱穷极一身的恶鬼,又怎会被人限制住呢,要怪,就怪仙子找上了我。」扬起极为狰狞的笑容,「这可真要感谢您。」 来去如同一阵风,若不是她还感受得到空气中残存的气息,想必也认不出它附到了谁身上,如今对方已不受她掌控,唯有保护好筱蕾???????至于夏暘的死活,与她何干。 她之所以放出恶鬼,就是为了尽快结束那个男人的命,为此,在所不惜。 - 一个礼拜的段考,磨掉某罌为数不少的脑细胞 来猜猜恶鬼附在谁身上Ψ( ̄? ̄)Ψ 之八.遭人陷害(5) 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穿着夏暘给她的外套,罗筱蕾面上平静,实则心乱如麻,彷彿千万螻蚁啃蚀着她的神智。 外头还下着雨,她却像是恍若未觉般,路上有不少行人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甚至有几位好心人士想上前递伞,却被罗筱蕾所散发出的氛围逼得停下脚步。 雨水冲刷着她的理智、她的神智,分不清眼角是雨水泪水,她只觉得世界彷彿静得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冰冷。 『他不过是愧疚想弥补罢了!』 「不是的??????」喃喃自语,那怕她极力否认,话语还是像根极细的针般,深深扎在心头。 夏暘想弥补又如何?觉得愧疚又如何?他爱的是前世的她又如何?为什么她要感到难受?到底为什么?????? 『因为你只是个替代品。』 又来了,当脑中一个话音响起,接下来便争先恐后的,更多话语拥了进来,有的嘲讽她、有的安慰她,包括数不尽的鬼哭神号,她双肩颤抖,却发现脑中剧痛比不上自心尖漫开的疼痛。 是啊,替代品。一直以来,罗筱蕾面对前世的她始终像在看个陌生人,她相信前世今生,但过去终究是已经消散的回忆,走过奈何饮过扬,便是切割。 截然不同的人生,又怎会是同一个人呢。 说她不在意是骗人的,表现的再洒脱忠贞,她依旧嫉妒着前世的她,拥有夏暘所有目光的她,因为她不是她! 想起夏暘的温柔、他的体贴,甚至是他那双佈满柔情的双眼,原来一切都不是给她,而是给一个早已逝去的身影,她忽然怕了。 怕倘若有天,当夏暘惊觉自己跟前世的她有着极大出入,会不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去寻找和前世的她有着相似气韵的女子。 怕自己不及前世的她千分之一的好,怕他生厌、怕他不耐,怕他有天亲口说出那句「我不爱你」。 如果疼痛有分等级,方才对姍姍的痛是千分,那此刻便是万分了。 她知道以平时的沉着,她不该把自己困入死胡同,因为那只会越陷越深,偏偏要她说出不在意、不相信,更像在自欺欺人。 『都断了吧,你的人生只是场骗局。』 『你只是贗品。』 『啊啊啊啊──』 『他爱的不是你。』 「够了!别说了别说了!」为何脑中的声音拋不掉?为何姍姍要说出这些话?为何夏暘要说谎?为什么这该死的一切无法停止?! 突如其来的吶喊,让路过的人纷纷吓着闪避,直觉来人精神不正常,对方却是个引人注目的美人。 驀地,口袋中的电话响了,见罗筱蕾迟迟没有动作,以为她会放着不理时,她却是停下脚步拿出手机,雨水滴落在泛着白光的萤幕上,夏暘两字因雨水变得不再真切,恍然间,她想起一个名字。 『忧儿??????』 按下接通,里头传来夏暘着急嗓音:「筱蕾你人在哪,我刚刚打去你家没人接,外头在下雨,你──」 「在你心中,可曾有过罗筱蕾一丝一毫的影子,还是你满心满眼,只有忧儿?」 说完,她便切断了来电,潜意识中她害怕所谓的答案,她记起那个在她梦中出现过的名字,甚至是睡梦中,枕边人唤着的芳名,原来都不是梦,只有血淋淋的真实。 知道了名字然后呢?她是她,忧儿是忧儿,她们是毫不相干的人,同魂不同心,她还在执着什么?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她执着的,不过是属于罗筱蕾的那一份爱而已。 很多事,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清明,又如同身陷五里雾般的模糊不清。 浑浑噩噩的走着,口袋中的手机还在不间断的震动着,脑中声音不曾消散,她的手脚开始发寒,连嘴唇都趋近冰冷,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风中透着凄凉,随着不停的雨势,路上行人萧索,每每跟陌生人擦肩而过,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回眸,罗筱蕾明明想笑,哪时让自己这般狼狈过了,双眸却再度蒙上一层水雾。 她想家了,想回到令她温暖的家,父亲的慈蔼,母亲的好手艺,她只想坐在餐桌前,等着母亲给自己舀上一碗热热的红豆汤,让那份热意烫进胃里,暖入心底,驱散她所有负面??????最好,能将今日的一切通通忘怀。 不知走了多久,当罗筱蕾再回过神时,眼前熟悉的白色大楼令她忍不住愣了下,随后露出苦笑,明明不想见的,为何双脚却还是不听使唤呢。 夏暘所属的医院,她第一次见到对方的地方,若不是那惊鸿一瞥,她还会把对方放在心上吗? 那次在街道上的巧遇,不可否认自己的心确实因为再度见到对方而有一闪而逝的喜悦,但她明白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所以她不强求,最后反倒因为小乖而有了牵扯。 那是她第一次破天荒的主动,虽然是关心小乖,但她确实不想跟夏暘就此回归路人,何况当时的她,也以为夏暘对自己有意。 后来,漫长的等待消磨了心中那些不知名的情绪,无数个夜晚,她都坐在书桌前,看着那条山茶花项鍊,心底期盼着手机会在下一刻亮起,直到黎明前失落的闭上双眼。 三个月的自作多情,夜店的再会,让她在看到夏暘的下一秒,内心拥上的是不甘与难堪,尤其对方还不认得自己,或许这份耻辱,才是她当时无法接受夏暘的原因。 一次次的冷漠推离,一次次的冷眼相待。 越是抗拒,越是身陷。 最终,她还是全心投入夏暘的爱情当中,不去想过往如何,不计较曾经的缺失??????如今回想起,那三个月的失联,是否代表夏暘在思考要用怎样的心态来面对她,这个不似忧儿,却有着同样灵魂的她? 或许吧。谁也给不了她解答,除了他,问题是现在的她连面对夏暘的勇气都没有,又该如何是好。 时间不停流逝,当夏暘苦寻罗筱蕾未果而开过医院附近时,亭椅上的那一抹倩影深深攫住他的目光,她的脆弱、她的孤独,和她狼狈的身影,内心好似被闷棍击中,他刻不容缓的急忙下车,心急的脚步,却在对上她失意悲伤的眼神时顿住不动。 一步之遥,宛如咫尺天涯。 「你来了。」有预感对方会出现,真正看见时,千言万语,只剩一抹难看的笑。 「筱蕾,我送你回去。」明明该说些什么,但罗筱蕾此刻的模样就像个易碎玻璃般,夏暘只敢小心翼翼,把到口的话全吞了回去。 「夏暘,为什么我会这么累?」充耳未闻,她甚至扬起更大的笑,好掩饰不断落下的泪,「姍姍她,说了好多你的坏话,我很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相信她不会对我说谎。」 「她说,你只是觉得愧疚想弥补我,才会和我在一起,这些话我打死都不会相信,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所爱的,究竟是忧儿还是我?」下一秒,罗筱蕾站起身,直扑向对方,却是对着他的胸膛不断搥打,「求求你告诉我啊,我快被我脑袋里的声音搞疯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姍姍,甚至是面对我自己!」 心魔一旦產生,她就像个疯子似的控制不了自己,内心的负面几乎到达了临界点,最终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是她脑中的声音在作祟,令她几乎站不住脚。 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她推开夏暘,不愿对方因自己受到任何伤害。 罗筱蕾突如其来的变化,夏暘抓住她紧抱着头的手,触及冰凉的体温,驀地心一沉,难不成又跟昨天一样?! 「筱蕾!没事了,都没事了!」将人儿紧紧拥入怀中,夏暘同样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的同时,眼神滑过凄哀。难道这世,也是因为他的关係,才让筱蕾遭受这些痛苦的吗? 「拜託!让他们别再说了!别再说了──」魔音穿脑,她不断挣扎着,力道之大,更由于夏暘不敢使太大的力,竟让她挣脱开来。 「筱蕾──」 「求你们都别说了!」分不清东西南北,她踉蹌的跑到凉亭之外,外头的雨势正大,滂沱的雨声无疑是令她更加痛苦,「夏暘──」 无助的哭喊,夏暘二话不说的有了动作,霍地一道刺眼的车灯却向这头袭来,反射性的抬手睁眼,纵使视线不佳而有碍辨识,但对方的声音令他内心警铃大作。 「罗筱蕾,我今天就要你付出代价!」 警车上坐着的人正是阿坤,他用愤恨的眼神瞪着站在雨中的人,下一秒扬起残虐至极的笑,踩下油门,「去死吧!」 罗筱蕾根本还搞不清状况,下一秒,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强硬的力道推离,狠狠摔在地上的同时,耳边传来车子撞上什么的极大声响,以她当法医多年的经验,若对方是个人,必死无疑。 「咦?」几乎是下一秒,脑中的魔音嘎然而止,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只觉得内心有着极大的不安,驱使她向前。 雨水模糊了视线,藉着车头灯,眼前的画面几乎令她目眥尽裂,「夏暘!」 纯白的医师袍染上了大量血跡,又被雨水冲刷着,当她扶起夏暘时,根本满手是血,「不──」 双手颤抖,她甚至连去探对方鼻息这简单的动作都做不来,「夏暘,你看着我,睁开眼睛看着我!」 从未有过如此害怕的一刻,她的理智线像是早已断裂,从原本的咆哮转为哭喊,「不要!我不要──」 「筱??????蕾??????」彷彿用尽全身力气,夏暘吃力睁开双眼,见状,罗筱蕾像是看到希望,连忙要对方闭上嘴,把体力保留着。 「咳!听我说,不管??????你是什么??????模样,有着怎样的??????性情,你始终??????都是我??????咳,永远的爱??????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无念??????」 无念?????? 当他闭上双眼的那一刻,罗筱蕾觉得自己也被宣告了死亡,愣愣看着怀中逐渐冰冷的身躯,埋藏在灵魂最深处的记忆,像是突破了禁錮,好似有什么将要忆起。 与此同时,知道自己没撞死罗筱蕾的阿坤,甩上车门,冰冷的眼神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身影,举起手中的警枪,上膛。 目标,她的心脏。 「住手!」余姍姍的声音由远而至,她的速度不够快,最终只能挡在好友身前。所有事发生在下一秒,枪响的声音,清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里,预期的疼痛没有发生,她不禁睁开眼,「思尧??????」 「瑶姬,你还是这般莽撞。」禾思尧是面对余姍姍的,他的胸口慢慢晕出一朵血花,表情依旧是她最熟悉的温柔宠溺。 「不──」 茫然接受着耳边的声音,罗筱蕾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世界静了下来,或许,她的心在夏暘死去的同时跟着停止了。 「我??????究竟是谁??????」眼中涌出泪水,下一秒,她昏倒在夏暘身上,耳边贴着不再跳动的心脏。 - 真的是用生命在打字 剩6小时能睡 祝某罌有场好梦吧 碎片二.雪落 策马狂奔,男子唇色几近苍白,眼下青黑透着疲惫,狼狈的模样,依旧不减他归心似箭,「驾!」 天寒地冻,今年的冬季提前到来,一场严寒风雪,山贼的突袭,使得原本进京的商队马车到最后只剩他跟两个受重伤的属下。 遇上好心农户搭救,无奈穷乡僻壤,风雨肆虐,连想稍个口信回村都做不到,更别提报平安。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气候稳定,他刻不容缓的撇下部属先行离去,只因三天前的一席话仍旧在他心底发酵。 『这位爷请留步。』苍老声音传进耳里,带着特有的嘶哑,伊闵修不禁回首望去,就见这天寒地冻,附近农户门窗紧闭的情况下,还有算命在此摆摊。 佝僂身躯,略显福泰而穿着单薄的模样,眉头不自觉皱起,『外头寒冷,您还是早点收了,我这还有些银两,若是不够,等天气好些,可上林家农户来寻。』以为是为了家济而在外奔波,却不想老人家推拒了他递钱袋的掌心,反而抓住他的手臂把脉。 伊闵修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老人家专注的样貌,只好将到口的话吞回去,心想等会让对方收下钱便是。 『这??????』迟疑开口,老人家睁开她一双睿智的眼,微摇了头,『命啊。』 伊闵修也不说话,而是静静等着对方下文,原本波澜不兴的面容,在下一句话时,有了转变。 『爷可是不久前娶了门媳妇,莫约十五、六岁?』 神情带上谨慎,望着她的双眼也不似在看一位老妇,『何以见得?』 凡是扯上忧儿,伊闵修都会变得比在商场上时的他来得更加专注,纵使让这位老妇刚好说对,也只不定是运气好。 沉下心神,脑海驀然浮现出一张娇憨笑顏,想到这月来的音讯全无,只希望家中一切安好,忧儿?????? 『这位爷,如今您可以不信我所说的任何话语,但为了您好也是为了别人,最好避世归山,省得徒增更多冤魂。』 『爷的命格特殊,既是孤星又带着煞气,剋父剋母,并不宜和常人往来,况您命里无妻,如今强求,已是有违天道,若无行夫妻之实,倒还能安稳度日、相安无事,可如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皆是命啊。』 说完,老妇连连叹气,看着伊闵修的双眼带着怜悯,莫名令他感到心慌,故作镇定,他抽回手,『若真像您所说的一般,可有解决之道?』 他深信怪力乱神,但纵使眼前这人将话说得再真,仍是无法尽信,毕竟命运这事,任谁都说不准。 『有解又如何,无解亦和,那姑娘凶多吉少,芳魂终将殞落,依旧无果。』 『什么意思?』话音带上一丝急切,连眼神都沉下几分,心底不断有不安因子在鼓譟。 『唉,多说无益,三日后,便会明白了。』 那天,直到看着老妇的身影消失在巷弄中,当伊闵修意识到手上还握着钱袋,上前去追时,早没了对方的身影,而隔天询问的结果,村落中并无人识得一位算命老妇。 带着徬徨不安的心,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老妇真是料事如神,三日后,当伊闵修看见天边的第一抹阳光,只觉通体发寒,连忙啟程朝归家的方向而去。 从清晨到傍晚,不畏艰辛,除了中间让马儿休息一段时间,伊闵修彻夜未眠,终于在天边泛起白肚时,回到熟悉的村落。 噠噠马蹄,自然引来附近居民的注目,当看见马上男子面容时,各个难掩激动讶异。 「是......是伊家少爷!」 「伊家少爷!」 「伊家少爷回来了!」 一传十、十传百,大清早的骚动,惹得更多居民跟随着马儿离去的方向前往,伊家少爷平安归来,这可是件大事啊! 眾人心照不宣,窃窃私语的议论,并未传到心急如焚的伊闵修耳里,此刻他满心满眼的,只有忧儿。 一到伊家府,翻身下马,点不着地直奔位于西厢的落院,「忧儿——」 若是以往,忧儿定会被他的声音吵醒,而后睁开她那双睡眼惺忪的大眼看着他,略显不满却带着娇嗔的语调,柔声说着你回来了。 可如今,依旧是他所熟悉的居家摆设,但沉默的空气中,却再再显示女主人的不知所踪。 「忧儿?忧儿!」床铺是冷的,就连他不辞千里从北方带来的茶花,该是耐寒且富生命力的植物,也因少了主人的照料,花儿垂了头,像是要凋零了。 不断唤着妻子的名字,回应他的,是空气中的冰冷萧索,伊闵修如同疯了般的推开后院的每间房门,期望看见朝思暮想的那抹倩影,扑空一次,内心的冰冷便添加几分。 「祖母的宝贝孙儿,你真的回来了!」伊家现今长门在奴僕的搀扶下前来,一早清醒便听见外头大声嚷嚷着闵修回来的消息,让她老人家是如何的不激动,以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在看见安然无恙的孙子时,全烟消云散。 颤巍巍的上前,伊静眼中泛着泪光,无奈她的叫唤,并未得到伊闵修丝毫回应,但内心充斥的喜悦令她无暇多管,横竖人都回来了,平安就好,平安——「忧儿人呢?」 手在触及孙子的肩膀时,对方先是颤了下身躯,激动回身,满心喜悦却在所见非人时如同被冷水浇熄般,冷声开口。 「修儿?」伊静不确定的呢喃,状似被孙儿从未有过的语调惊到,而后定下心神,带着不以为意的语调:「那个扫把星,被我扫地出门了。」 伊静没讲的是,在她赶走若忧时,是如何的凌虐欺辱,让她在天寒地冻里受尽折磨,最后随意将人丢下离去。 更别提近日传回来的消息,说是若忧已死...... 但那又如何,不说一个忧儿,纵使是千百个忧儿也比不上一个闵修,闵修是她的宝贝孙儿,如今人完整归来,她不禁庆幸自己做了对的决定。 「修儿,先不说这些,看你瘦成这样,祖母可心疼死了,来,咱们——」动手牵起伊闵修的手,她的无感,并未发觉此刻静的诡异,像是暴风雨前的寧静。 「没我的允许,你凭什么动忧儿!」伴随着怒吼,伊闵修甩开老人家的手,力道之大,伊静险些跌坐在地。 「修儿?!」不可思议的瞪大眼,却在对上来人毫不掩饰,饱含恨意的眼神时,心头除了痛外,更多的是愤怒,「你竟然为了个女人对我动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那又怎样?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这老人家,说!忧儿在哪?」双眼佈满血丝,伊闵修逼近失控边缘,一步步朝着伊静而去,面容是未曾有过的兇残。 「你!孽子啊!祖母辛苦培育你长大,如今你却——」指着对方,伊静却是连段话都说不全,也不知是被愤怒还是悲伤左右,老泪纵横。 「我只要知道,忧儿在哪!」 掐住老人家肩头,任凭随后赶到的奴僕也拉不开,还纷纷被伊家少爷带着狠戾的眼神震在原地。 哀莫大于心死,伊静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儿,如今是这般面目,不禁笑了开来:「忧儿?哈哈,你要找的忧儿已经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笑声悽愴带着悲凉,任凭伊闵修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伊静彷彿毫无所觉,「忧儿死了!她死了——呃!」 「当家!」 大手掐上脖颈,伊闵修的指节泛白,而伊静的脖子则凸出数条青绿色的血管,明明气管已是极难发声,伊静宛如在挑战权威,「她是个......扫把星,剋死你......爹娘,甚至差点......害死你,死一百遍......也不足惜。」 她只恨,当初不该因妇人之仁而放了她,而是该让她亲手解决! 「扫把星?真正带来厄运的是你眼前的孙子!我才是那个灾星!现在,我就让你亲自体会!」 说完,伊闵修作势要结束手中这条性命,情急之下,管家的到来,让局面出现转机。 「林大娘!夫人在林大娘那儿啊!」 来去一阵风,当管家喘气抬头时,只剩一室的奴僕,和呆坐在地的当家。 * 冬去春来,当冰雪溶了,阳光照耀大地春意时,伊家府仍是愁云惨雾。 若忧死了,死在天寒地冻的冰冷湖中,她的尸身在水中泡上了两天,才让经过的林大娘发现。 经歷一番天人交战,林大娘终究不忍好好一个姑娘死后还无人下葬,何况忧儿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便着手替她办了后事,希望她来世能有福气些。 墓上只简单写着若忧两字,当林大娘领着伊闵修来到墓前,而她先行离去时,远远的,都能听到男子撕心裂肺的吶喊。 那天后,伊闵修不再归家,而是不分白日昼夜,守在若忧的墓旁,每当靠近时,都能听见他对着墓碑的呢喃,泪水流乾,取而代之的是血泪,管家看不过去,就怕少爷真哭瞎了眼,问题是就连当家也...... 「都死了!死了!通通去死!」 伊静指着墙壁愤怒咆哮,飘散着乱发,时而疯癲、时而恍惚的模样,伊家掌门确定是疯了。无人指挥的伊家,到后来自是风光不再,令人不甚唏嘘。 「忧儿,你看,秋天来了,何时咱们在一起去赏枫,我想看你为我舞的为君倾。」 「忧儿,还要多久,我才能下去找你......」 「忧儿,忧儿......对不住,无念。」 抚着墓碑,伊闵修悲慟万分的呢喃,四季磨去了他的义气风发,一夜白发。寸步不离的守候,曾经再美好的幸福,如今只剩泡影。 他不只一次恨过自己,若不是他,若忧也不会香消玉殞,她的痛苦、她的孤独,他一样都无法替她承担,说好的执子之手,他却食言了。 在下一个冬季到来,伊闵修抬头望着雪落的瞬间,「忧儿,冬天又来了,咳——」 呕出一口鲜血,眼界逐渐变得模糊,他却笑了,终于...... 下一世,他要向孟婆恳求,求留着他的记忆,让他去寻找忧儿,用他的性命做担保,誓死捍卫。 「这一世,你为我受的苦,来世,我便以命相陪,再也......不放手了......」 第一年雪落,若忧离去;第二年雪落,伊闵修歿。 时代更迭、世代交替,当结局依旧无果,这世的夏暘,在罗筱蕾怀中,扬起无憾的笑容。 这世,终于换他亲手互住心爱的女人,纵然无法伴她到老,起码,能死在她怀中...... 我爱你—— 无念。 - 大肥章无误 其实某罌在这章点出了一件事 为什么这世的夏暘不愿碰筱蕾? 原因很简单,只因他怕,怕歷史重演,怕重蹈覆辙 算命师说过的话转世后的夏暘也从未忘过 但男主如果知道,不管吃不吃,终究难逃一死 某罌想应该挺悔恨的吧哈哈 之九.千年纠葛(1) 九重天,司命星宫── 偏殿。 无时无刻的清幽寧静,一名老人覆手站在百年来不曾踏出的偏院外头,独自一人,望着千年不变的星斗,时而闪烁、时而隐没,周而復始,不过如此。 「是老身有失远迎,拜见陛下。」 转身,只见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在宫娥的引领下前来,遣退下人,「倒是百年未见了,司命。」 开口的是如今九重天的天帝,而他此番来寻司命,为的自是从千年前,延续到现今的一件大事,想来,该是时候画下句点了。 「想必陛下贵人多忘事,五百年前,老身已将职位卸去,由无念执掌星宫。」 那之后,前司命开始闭关修行,美其名是为了不让人打扰,实则如何,恐怕他卸位的当年,早已预料到如今的局面。 天帝也不反驳,任由对方将早已被贬下凡的人掛在嘴上,「想必你早有了定见。」 见对方挑眉不语的模样,天帝只是略显无奈的摇头,若不是当时扯上小女儿瑶姬,恐怕他也不会真着了无念的道,大发雷霆的降下责罚,给了两人命运再度纠缠的机会。 「陛下,论这大千世界中,最难逃的是命运;最难解的是执念。若执念易捨,又怎会生出一段段命运纠葛、爱恨嗔痴呢??????」千年的执着,千年的痛苦,挣不开的,始终握在掌心,血肉模糊。 老人摊开自己的掌,掌心暗红色的烙印,是他当年为救自身徒儿反噬后所留下的痕跡,自此师徒俩清。 若当年,没有他的插手,是否结局又会不一样呢??????摇头失笑,「同样都是老身的徒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还望陛下莫要阻挡。」 说完,老人就要跪下,却被天帝拦下,「司命的意思,朕岂会不明白,倒是小女瑶姬,还望能多担待。」 两人仅以眼神交流,顷刻间便什么都明瞭,无须再多言,最后,还是天帝的一句话,打破沉默:「浮云派的灭门,已放下了?」 其实这问题不过白问,但老人仅隔三秒,依旧给了答復。 「命定之事,何来怨恨?况这杀兄弒师之仇皆能放,又有何放不下?陛下,七情六慾,世人皆会犯的错,是该被原谅的。」 遥望远方,曾经,他是浮云派的长老,『他』的师傅;而今,他是司命星宫的仙君,亦是『她』的师傅。 因果因果,由因而生果,而他们两人的果,是福是祸、是悲是喜,只怕冥冥中早已写下了结局。 * 「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当罗筱蕾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时,便转眼恢復了平静,九重天??????有多久,没回来了? 倒下的最后,属于她灵魂的记忆全数回归,她是无念、是司命星君、亦是若忧,而这世,她成了罗筱蕾,终究还是和他相遇了?????? 迈开步伐,走了几步她又慢慢停了下来,似是发现不对,打量全身,她还是罗筱蕾的模样,那就代表她是灵魂出窍,问题又是谁引领她前来九重天呢??????平静如水的眸子望着远方,她轻笑。 走过去,不就知道了。 当熟悉的景物印入眼帘时,罗筱蕾熟门熟路的穿过拱门,犹记当年,两人甚至在屋子里头对弈,这忘年之交??????「月老,好久不见。」 垂地的鬍鬚斑白,老人手里倚着一根桃木杖,正背对着她,看着眼前大面的轮回镜,习惯性的梳着鬍鬚,「娃儿可回来了。」 月老朝她笑得和蔼,就跟在人界上了年纪的老人般,并无异同,他们两个,一个是掌管人间姻缘的大仙,一个是执掌仙者投胎歷劫的小仙,看到对方,罗筱蕾会很自然地想起闭关的师傅。 「可是月老让无念来此的?」 「小娃儿,歷经轮回,你可曾有一丝苦楚?」不答反问,明明该是一句关怀的话,却令习惯掩藏心绪的她顿时红了眼眶。 脑中太多属于他们两人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这一刻,仍是无法相爱相守的结局,令她的内心止不住抽痛,大量悲伤满溢开来。 「当什么记忆都失去时,失去他,好比黄莲般苦,但当什么都忆起,却比黄莲更苦上千百万倍,虽苦??????亦无悔,全是无念心甘情愿。」 那句心甘情愿,里头乘载着多少感情,就有多少不为人道的辛酸血泪。曾经她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却为了地狱恶鬼,放弃己身所有。 眾人笑她天真笑她痴,天理不容的感情,又岂会有好结果。古书上的纪载,仙与魔、妖与仙,再凄美的爱恋,终究难逃被拆散的命运,更别说仙与恶鬼。 然情根已深,相爱的彼此,哪怕前方再大阻挠,也毫不退缩,如同飞蛾扑火,化为火焰时的炫目,等待着的,却是寂寥灰烬。 两人欲私奔离去,无奈恶鬼私逃,惊动了九重天,天帝下令抓回罪徒,凭天兵天将的实力,怎是无念这区区星君能够抵挡,两人在地府被逮,恶鬼却趁其不备时挣脱开来,投向轮回──「等我。」 当时的她,疯也似的想追随对方而去,在天庭大殿上,她以放走恶鬼为由,求天帝降下责罚,下凡受轮回之苦,只为寻所爱之人,却因瑶姬仙子的求情,让她被囚禁在星宫。 最轻的责罚、瑶姬自以为的好,最终都在她放火烧了星宫偏殿时画下句点。 虽无人伤亡,然天帝大怒,怒她的不知好歹、胆大妄为,这回无论瑶姬如何求情都无用,从司命星君成了即将被贬下凡的罪仙,但她从不后悔。 有失必有得,失了仙位,只为得到和他相恋的可能,这是司命星君头一次认为自己拥有灵魂,而不是从前无欲无念,形同空壳般的她。 和恶鬼的第一世,以她的自杀画下句点,当灵魂到地府报到时,她才真正明白,何谓悲欢离合、何谓身不由己,人类复杂的情感,衝击曾经清高、一尘不染的灵魂,原来,这便是所谓的红尘?????? 带着遍体麟鳞伤的心和记忆,她来到了能窥见三世的三生石前。 三生石上,刻着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她颤抖着上前,当看见上头的字,泪水不授控制滑落。 偌大的石上只刻着一个大字,上头还有着不知是血还是泪的痕跡── 离,是他们早已注定的命。 彷彿若忧离世前对上天控诉不平的那种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般,歷经两次分离的痛苦,莫名的,泪水流乾后,生出了疲惫的心。 倘若世世相爱,世世终将分离,为了他好,也为了彼此,她是否该提早放手? 爱是相拥、爱是祝福,放手,何尝不是一种爱。 当时的她,像是心意已决,却又选择忽略内心的疼痛和更多复杂的情绪。 瑶姬来见她时,她什么话都没说,明知对方私底下的那些小动作,包括她死时允诺她的人??????「瑶姬,请你别再自以为是的干涉了。」 这是第一次,她对着瑶姬以极其严肃的口吻,而后,她摊开掌心,「也请你,替我保管着它。」 璀璨的半心,那是她为若忧时,对伊闵修浓烈炽热的情感,可更多的是她的执念、为爱而衍生的情绪。将之封存,便是想明白,假若她没了对恶鬼昔日的情感,回到身为无念的她的最初,下一世,能否跳脱三生石上的命运。 她所做的一切,直到如今,当她以罗筱蕾的身分重新回忆过往,方明瞭,刻画在灵魂最深处的爱,并不会随着情感的亡失而一併散去,取而代之是再度萌生的情感,让它滋生蔓延萌芽,最终盘据心头。 「不管如何,都逃不脱三生石的命运,对吧。」 命运串联,相吸相依,不管是哪方主动,命运的浪花,仍旧推着两人不断靠近,交缠纠葛。 「若真是如此,下一世,让我早点遇到他可好?」带泪的恳求,这世失去他,对她而言再没了寄望,如今她只想替两人製造更多的时间,了却自心头累积的遗憾。 至于命运,挣不开,只能含泪接受了。 「唉??????」月老看着眼前的女娃儿,既心疼又怜悯,他的确能推波助澜凡人的姻缘,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亦或孤独到老,偏生这两人──「娃儿,你可知,你与他的三世姻缘已了?」 「怎么可能??????」不敢相信的瞠大眼,倒推回去,前世的若忧,加上今世的罗筱蕾,也才经歷两世而已,但看月老的眼神,罗筱蕾知道对方从不骗她。「月老,你一定知道什么对吧?」 「娃儿,还记得在你脑中的声音吗?」答非所问,凭两人的交情,罗筱蕾自是明白该朝那方面推敲。 脑中成千上万的声音,也许凡人时的罗筱蕾不明其因,但如今恢復记忆的她一想,翻过古书,看过许多仙史的她,只能猜出这个答案:「在我脑中的,是亡魂的执念吗?」 像是死不瞑目,执念未了的灵魂,会带着怨气,问题是她想不透,为何她体内会有亡灵的怨气? 「千年前,浮云派的一位师兄,不惜生灵涂炭,以灵炼丹,只为拯救身中剧毒的爱徒??????」被月老的话所吸引,她愣愣等着对方接下去,只见月老看着她:「娃儿可知,那位师兄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 「不知道。」别说是那位师兄,包括浮云派这词,也陌生得紧。 「他名叫光磊,是当初浮云派德高望重的一位道君。」 光磊光磊,光明磊落,而他的字却是── 「字,子虚。」 随着月老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浑身一震,眼前的景物竟开始模糊,忽地脑门剧痛,像是某个尘封的记忆大门被人打开,子虚?????? 「师??????父??????」 罗筱蕾的身影消失,月老回身望着轮回镜,叹了口气,「血咒,解除了。」 - 卖了这么久的关子,终于能写了qq 之九.千年纠葛(2) 明明身上毫无痛感,罗筱蕾却觉得自己像五脏六腑被人移了位般,噁心难过又想吐。 还未明白情况,她的肩膀似是被人拍了下,反射性想回头,忽然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怎么回事?! 「哈、哈啾!」 声响来自于她,激灵的抖抖身子,她揉了揉眼,嘴上漫不经心说着:「下课了吗?」 身体终于有了反应,罗筱蕾宛若被人操控着,全然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举止,被动的转过头,当对上一双雪亮双眼,登时愣住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人,还有她眼尾瞥见的四周,甚至是她自己身上穿的衣饰,全令她感到熟悉又陌生,记忆停在月老的姻缘殿,她还记得老人家对她说了个名字,是?????? 来不及细想,她的嘴又动了:「伊师兄,你这什么脸啊?不就是你叫我吗?」 眼前唤作伊师兄的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用眼神不断意识着前方,罗筱蕾看懂了,但某人似乎是个眼拙的。 「伊师兄,你眼睛痛哦?」 自此,罗筱蕾打住了思考,量她再不清楚状况,也猜到自己此刻,灵魂定是因不明原因而附在这位少女体内,至于为何,她想大概跟月老拖不了干係。 少女的声音和她如出一辙,以至于方才她根本毫无所感的没多想,这会稍有头绪了,着实觉得诡异,更多的是心头那些不明不白、飘忽不定的复杂,让她内心不由得七上八下。 她能感受到少女的心情,慵懒、自在、天真,半点危机意识全无的一个人。 伊师兄听了这话,眼角忍不住抽搐,张口欲言,浑身突然被人定住般,只剩嘴上牵强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伊师兄今日吃错药了吗? 罗筱蕾很想吐槽这位少女,向来敏感的她直觉有道视线袭来,带着冷意,而少女也察觉到了背后凉颼颼的气息,完了!心里暗叫不妙,颤巍巍地回过头:「师父??????」 顺着视线,当罗筱蕾看见这位无时无刻都表现严肃的男子时,轰的一声,掩埋在记忆深处的悲楚一时间全涌了上来,两行清泪猝不及防的落下,「咦?!」 这回换少女愣住了,原本对师父她老人家的畏惧,短短几秒便拋到九霄云外,为什么......心脏这里突然痛了下。 「罗玥。」 清冷的嗓音,传入少女耳中,更正确来讲叫的就是她。 罗筱蕾同样听在耳里,却止不住心底那撕心裂肺的痛,那一眼,令她想起了过往种种,曾经属于她俩的回忆,那些前尘往生、爱恨嗔痴......她怎么就忘了呢?! 子虚??????子虚???????师父,是玥儿对不起您。 千言万语,却可惜始终无法传递到那人心房,千年了??????她此刻多想开口,问他那一句『你怎忍心让我忘了你』,宿世的记忆,太深太痛,连带影响着少女的思绪。 「我怎么??????」罗玥抬手擦了擦眼角,满脸莫名,怎么眼泪会流出来?难道是师父的威压吓得她都哭了吗? 一定是了,不然她的胸口怎会像被大石压着般,喘不过气的难受着。 逮到了好藉口,来掩饰方才的不认真,罗玥赶忙开口:「师、师父,徒儿不舒服。」还懂得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语气透着委屈。 在场的同门莫不偷偷的在内心叹口气,说实话,问浮云派谁的胆子最大,罗玥敢抢第一,自然没人有二话好说,毕竟,也只有她敢光明正大的对着光磊道君撒谎呢。 「都下去吧。」光磊还是那张脸,环视在场一周,又将眼神定在了自家徒儿上头,「你留下。」 「??????是。」以为覷着了机会能开溜,内心的喜悦很快被桶冷水浇熄,看来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目送一个个师兄师弟从正门走了出去,每个对她不是摇头就是叹气的,就不见有人可怜她,好啊,一群没良心道义的人,看她以后怎么── 「道君。」 伊师兄本来要离去的脚步停下,就站在光磊身后,「我想玥师妹该是真的身子不适,还请道君别责罚她了。」 伊师兄说话不吭不卑,纵使光磊并未回头,依旧曲着身子。 果然还是伊师兄人最好了!罗玥一时感动,正想朝对方投以感激的眼神时,师父单一个眼刀袭来,她连忙又低下头。 「下去吧。」 不容置喙的语气,若不了解光磊的人,铁定会认为他是位冷血无情的人,但罗玥是谁,身为师父唯一的弟子,平时几乎都相处的两人,她还听不出话音里头些微软化的跡象吗? 忍不住抬眼,伊师兄还朝她投以歉意的目光,双眼眨了眨,给了让对方宽心的笑,此时的罗玥,又怎会晓得伊汸那藏在歉意下,更深层浓烈的情感。 伊汸......罗筱蕾怎会不懂,那张除了师父外,同样在内心占有一席之地的面容,哪怕流转千年,他还是待她这般情深,只是......不值啊。 一桩桩的前尘往事,到了夜里,夜深人静,罗玥就寝时,她的灵魂方能暂时脱离对方躯体,但她们却有着无法切割的连结,她无法随心所欲的乱跑。 就像罗玥猜的,光磊只是训诫了她几句,表情不冷不热,到底像是真信了她突发奇想的鬼话,连平时的练剑今晚都省了。 虽然认为自家师父偶尔的慈悲有点反常,但罗玥并未多想,早早睡下,好面对崭新美好的一天。 这就是曾经的她,单纯的像张白纸,出淤泥而不染,未受红尘俗世改变的她。 倘若没有那件事,她不会明白自己早已变质的情感,悄然萌生的爱意,是她一味的执着,改变了两人原本的命运,落入万丈深渊,而最后的责罚,竟是由师父来替她承受。 眼眶不自觉又红了,她虚渺的灵魂,彷彿融入了夜晚的月色中,所有熟悉的景物,一山一水、一笔一画,就连称兄道弟的同门,千年后全不復在......都是她,是她害的! 身陷在记忆的长廊里,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回到了过去,还是锁在梦境中,无力悲伤笼罩,既无法改变事实,又为何要让她重拾心痛的过往。 她只能一步步,看着自己成长的轨跡,倒数着那天的到来...... 「道、道君!不好了!那女魔头又来了!」 ---- 齁齁齁,咱们筱蕾穿越啦(并没有 只能说梦境或现实,往往在一念之间罢了 如果有看不懂的,简单来说 罗玥=无念=若忧=筱蕾 光磊(子虚)=恶鬼(?)=闵修=夏暘 三生三世,缘分始于千年 后面都还会说明 之九.千年纠葛(3) 撑着下巴的手险些滑脱,罗筱蕾是被惊的,而罗玥则是被吓的。 没办法,一室的幽静,就罗玥的说法是不睡太对不起自己,好不容易就快进入梦乡,这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打算以法术将这门僮给轰走,罗玥因对方的话顿时止住动作:「那女魔头就在外头闹腾,说非要见道君不可!」 这女魔头指的是谁,在浮云派内,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凤綾,当今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蛊后,据言曾和光磊有段不为人知的风花雪月,只是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对璧人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恐怕事实的真相,也只有当事人明瞭。 忍不住将双眼瞥向还是面无表情的师父,相较于门僮的十万火急,师父可真是......像个局外人似的。 每每聊到师父跟那位蛊后,罗玥总是嘖嘖称奇,先别说故事版本多样,就她对师父的认知,什么相爱相杀、忍痛诀别的戏码她一概不信、就不知同门的那些师兄们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难不成师父的性格还不明显吗?! 女魔头来浮云派撒野也非一两天的事了,像师父这块硬石,若两人真有什么过往,就不信对方还能坐在这八风吹不动! 所以啊......全是假的! 不管几次总是篤定内心想法的罗玥,照理说该像往常般,听着师父要门僮去传话,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修行......想起最近放在心上的事情,她暗下了决定。 等出了忧云殿,外头的闹剧自是早已结束,罗玥却是左顾右盼一番,而后施展轻功,在浮云派外方圆百里内游荡,也不知在寻些什么。 人已经走了吧??心底一抹失落悄悄滑落,表情不见多大的反应,正想着该回去时,眼尾不经意瞥见远处树上一抹人影。 双眼顿时一亮,但又不敢太过期待,她自以为无声无息的凑到对方身旁时,惊艷于眼前的画面时,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 「你是谁?」 双唇轻启,女子幽幽的睁开双眸,波光间流露出的自然嫵媚,足以叫这世间的男子痴狂,就连身为女子的罗玥,从未见过如此绝色的她,实在是忍不住看呆了。 「仙女......」 「呵,小丫头,你是浮云派的人吧,你岂会不知,女魔头这称号唤的是谁?」 挑起一抹笑,话中的戏謔,罗玥又怎会不明白,只见她瞪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你是女魔......蛊后?!」天杀的!师兄们的眼莫不是全瞎了吧,什么女魔头?! 话到一半连忙改口,好说眼前这位,道行也比她高出个千百万倍,到时自己的大不敬,弄个死无全尸的下场,那可非她原本的目的啊! 罗玥平时看似天真,多数时候也不经大脑,但她此刻无法动弹的原因,想当然尔定是蛊后的手法,至于为何......罗玥越想,脸色越白,不等对方先开口,便急急喊话:「蛊后饶命啊!玥儿、玥儿不过是有事想请教而已!」 如果能动,说不准罗玥已经朝对方跪了,凤綾挑眉,原先觉得眼前女孩有趣的她,在她话音方落的同时,神色丕变,伸长食指一勾,罗玥便整个人被拉了过去,两人的脸贴得极近。 「玥儿?你是罗玥。」挑起对方下巴,凤綾不带起伏开口。 「咦?!你怎么——呃!」 「原来你就是子虚的爱徒。」纤纤素手掐上眼前这优美的颈项,她感觉到血液的加速,轻轻一嗅,难怪会有子虚的气息,原来。 「我要见他。」 下一秒,她松了手,也松了对罗玥的禁錮,顿时让她反应不及的从半空中摔落在地,「哎呦!」 狼狈的抬头,对上凤綾居高临下的容顏,那身纯红似血,依旧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哪怕自己才刚被欺负。 「我要见子虚。」 眉头一皱,罗玥站起身来与之平视,「你跟师父很熟?」 那语调是未曾有过的不满,罗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听着对方喊师父未脱俗之前的字,状似亲暱的称呼,心头便燃起一把火,甚至意识到了一件事,难不成—— 「我和子虚,曾是恋人。」 * 忘了后来凤綾在她耳边说了多少,她也没兴趣知道师父和对方间的过往,说了句告辞,点不足地的动身回到了浮云派,罗玥未曾细想,身为蛊后的凤綾,为何轻易的就让对方回去。 凤綾同为女子,曾经的那些风花雪月,她岂会看不出子虚的爱徒存的是什么心思,只怕当事人还未曾晓得罢了,她就看,子虚对她无情,是否对他的爱徒也同样无情。 罗玥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自是逃不过朝夕相处的那些同门师兄的法眼,「玥师妹,师兄又罚你了不成?一张苦瓜脸的。」 来人唤青衣,在派内同青俞师姐是对道侣,原先决定视而不见的罗玥,想起下午鬱闷的内心,和解不了的复杂情绪,便抬头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青衣,「师兄,我想见青俞师姐。」 再来的一切,罗筱蕾又怎会不记得,那时不识情爱的她,因为凤綾的话语、青俞的开导,而渐渐明白了何谓情,也理解原来一直掩埋在她内心深处,从未被她触动的心弦。 师父是她的长辈、是她的恩人,更是她的家人,陪伴的岁月,让她忽略了悄然变质的情感,她知道师父的喜好、了解他每个反应代表的意义。 她喜欢听师父用他醇厚的嗓音喊她玥儿,喜欢师父要罚她,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这些都是只有她一人独享的,不经意间的习惯,变成一种戒不掉的癮和依恋,方明白自己的内心,取而代之是一抹迫切,想知道师父的心意。此时的罗玥,十足十是名情竇初开的少女,对象,却是她的师父。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光磊看着自家徒儿,明面上如同往常般,观察敏锐的他,又怎会察觉不出罗玥一天天的转变,眸色转为深幽,莫不是凤綾对她说了什么?????? 罗玥一直以为,她见凤綾这事神不知鬼不觉,不想她家师父是何等奇人,罗玥一个不安份的眼光流动,都逃不过她家师父的法眼。 这时的光磊道君也未曾想过,他这份别出心裁的关爱,究竟是出自于一名长辈,还是以其它的身分。 如此,又过了十年,这十年间,足以改变的事不少,而最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浮云派一名弟子──罗玥。 十年的光阴,让一个不黯世事的小女孩,出落成一名美人胚子,明眸皓齿、眉眼弯弯,如星辰般的耀眼双眸,添上优美的身姿,以往总将她当孩子般戏弄的各个师兄,也不由得兴起别的心思。 然也不知是罗玥转了性,还是灵魂换了人,比起以往散漫的态度,罗玥的道法进步神速,就连剑法,也是派门里头数一数二的,也难怪注意到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别派的人都想鑽个门缝,一睹美人风貌。 这样的罗玥,却是一心一意的跟在自家师父身旁,他们的相处模式一如既往,事实上罗玥却是隐瞒着她的情感,爱意如潮水般,与时俱增。 又一天,两人在忧云殿外练剑,自从罗玥击败了多位师兄后,她便要求师父当她的对手,美其名是想精益求精,而实际上,不过是想时时刻刻黏着师父。 浮云派的剑法繁杂,能够舞的行云流水、人剑合一的,在罗玥眼中,只有师父一人能办到,为此,她悄悄改变了她的剑法,只为出奇制胜。 她要赢,因为她有她非赢不可的理由! 「师父,玥儿有一事相求。」两人各据一方,听闻徒儿的发话,光磊抬头,不置一词的等着下文。 「若等会这场玥儿赢了,玥儿想改变对师父的称呼。」 当微风吹落树梢的第一片落叶时,两人提起了剑,化为难分难捨的两道身影,在空中交会。 罗玥的剑法不同以往,带着她特有的古灵精怪,光磊满意挑起嘴角的同时,问出口:「想唤什么?」 「子虚。」这十年来,她一直想改变的。 说她善嫉也好,凤綾当时的话语,始终盘旋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她不要师父的字被别的女人独享,纵使他们曾有段过去,今非昔比,如今能站在师父身旁的人,只有她。 子虚这名,理所当然,也该由她来唤。 漾起一抹艷丽笑容,四周的风景彷彿相形失色,光磊乍听之下,脑子有一瞬间的愣神,下一秒,当罗玥意识到该防守时,她手中的剑已被师父的剑气给震飞百尺,「胡闹!」 当罗玥抬头,光磊早已旋身快速离去,那背影,是她从未见过的急切,像是恨不得将她推离般,莫名刺痛着她的眼,「子虚??????」 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为爱而嚐到苦涩,但她不后悔,若如此能让师父明白她的心意,她亦义无反顾。 ---- 没什么好说的qq 新年快乐 之九.千年纠葛(4) 自此之后,两人明面上的师徒关係看似平常,实则罗玥像是被某人遗弃般,师父近日来的淡漠疏离,使她以往的笑顏,显得无精打采。 无法打破眼前的僵局,却不代表罗玥是会就此放弃的人,只可惜民间这几年来的动盪不安,随着时间,也到了无法不正视的地步,而浮云派贵为派系的大宗之一,自是不得间。 以光磊的身分,很多事责无旁贷,量罗玥再怎么任性,这几年来的洗礼,而她又是师父唯一的弟子,纵使不为旁人,为了师父,她更是殷勤的修练,希望有朝一日,成为能和师父匹配的人。 正所谓化悲愤为力量,罗玥的实力不断提升,也不忘在师父忙进忙出时,适时的给予关怀,哪怕这些温柔对方并不领情,最起码没拒绝,她便心满意足了。 但罗玥似乎是忘了,人性是贪婪的,哪怕她表现的再怎么平常,仍会不由自主的渴望更多,甚至连她本人都没发现。 自认扮演徒弟的角色一如既往,还是被眼尖人给观察出来,罗玥对道君的态度似乎不一般。 至于有如此猜想的人是谁,对方也肯定跟罗玥的关係匪浅,否则一般人又怎会关怀自此呢,那人便是罗玥的同门师兄——伊汸。 伊汸对罗玥,就好比罗玥对光磊那般,然前者是派内眾所皆知,后者则是如秘密不为人知。起初伊汸还不愿相信,毕竟派内有门规,师徒间仅止于家人亲人般,若真是相恋,等同于违背道德世俗,是万万不被允许。 若被发现......想起门规的惩处,伊汸面色一沉,他必须要阻止! 一日,正当罗玥打算回忧云殿的路上,曲廊的转角竖立着一道人影,「伊师兄!」 来人脸上的笑靨彷彿透着光芒,足以驱散这世间冰冷的黑暗,伊汸同样扬起笑容,浓到化不开的眼神只献给一人,「玥儿。」 唔,脚步稍微一顿,伊师兄有好阵子不再喊她师妹了呢......不过罗玥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只有一个人如此唤她时,能使她心跳加速。 不自觉又想起师父,她的闪神伊汸全看在眼里,温柔的眼中镀上一层黯然。「玥儿,近来可好?」 同为派内重要的弟子之一,伊汸也鲜少能像此刻站在这间话家常。 「唉,玥儿在派内都快给闷死了,师兄师姐们忙,师父也忙,玥儿只能一个人修行,却无法帮上丁点忙,不公平!」 不说还好,一说,罗玥的表情像吃了苦瓜似的。其实论罗玥的实力,的的确确是能跟着派内同门出任务,但光磊道君却以一句『有待观察』,驳回了令罗玥涉险的种种可能,不禁让当时在场的伊汸,忍不住盯着光磊道君,对方依旧一脸面无表情。 是他多心,还是道君也对他一手拉拔的徒弟日久生情,这些解不开的疑惑只能堆积在伊汸心中,既不能点破,也不能说明,况能给予答案的那一人,也不是他能随意冒犯的。 「玥儿,」目光转为深邃,伊汸也不再废话,旁人的事他顾不着也无意多理,他心底在乎的,始终只有眼前这位伊人,「你可愿意,与我结为道侣?」 「??????道侣?」足足愣了有十来秒的时间,若非见伊师兄神情不同以往,罗玥铁定会不客气地大笑出声,认为对方是在寻她开心。但如今的她,也是嚐过感情这滋味的人,所以她正色道:「师兄可是认真的?」 「我对你的心意,自始自终,未曾变过。」 纵然忘了是从何年何月,心底早有了一抹身影驻留,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两人对彼此的感情是天差地别。 伊汸可以是朋友、是亲人、是知己,独独问情??????「师兄,对不住。」 倘若她心底无人,与师兄在一起又何妨,只可惜,她早已将此心,寄予一人。 罗筱蕾感受得到自她心间蔓延而开的苦涩,彼时的她,当时心头想的人是谁,又怎需言明。 『伊汸,对不起。』同样在心中复诵,拥有宿世记忆的她,比起罗玥的歉意,又多了更深的承重。 「??????」其实伊汸早已料到结局,明明啟唇也说些什么,皆是徒然,只能任由一张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掛在脸上,竟多了几分萧索。 好半晌,当伊汸悠然开口,说出的话却令罗玥差点止了心跳── 「即便如此,你与道君,我也万不能答应。」 惊慌失措过后,哑然无语,原来??????罗玥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对子虚的情感已是旁人知晓,就她还在自欺欺人,以为把感情掩饰极好,以为子虚的冷眼相待,是他还没明白罢了。 既然如此,她是否能解读做子虚对她无情,所以选择默不吭声,这些时日以来,她一直沉浸在己身的美好幻想中,实则现实早已血淋淋的扔到她面前,自己却还背着身不愿面对。 到此??????为止了吗??????罗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且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被一语道破,难道她这十年来的努力,终归是自己魔障了吗? 想笑,表情比哭还难看;想哭,双眸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不甘心,总是直言爽快的她,内心的确有个声音在喧嚣着,不甘她的努力付诸流水、不甘她的情深被无视,最不甘的,是她明明煞费苦心,却要她亲手放弃! 由爱生恨,原来只需转念之间,伊汸察觉到罗玥不稳定的情绪波动,正要上前,不远却传来门僮十万火急地大喊:「不、不好了!女魔头跟道君打起来了!」 伊汸眉头一皱,正打算说点什么,眼前的身影忽然消失,动作快到当他循着方位,也只见到残影,内心深觉不妙,他朝门僮喊道:「去请清虚长老。」 清虚贵为光磊道君的师傅,是整个浮云派的三大长老之一。心头被突然凝聚的不安笼罩着,伊汸不自觉皱眉,跟着点不足地的赶去,却不想他的预感不错,就在这短短的光景内,发生了足以撼动未来的大事。 * 「子虚。」柔语轻唤,凤綾看似神色淡漠,眉宇间的喜悦却无论如何掩不住,多久了......自两人恩断义绝后,有多久不曾如此靠近过对方。 光磊不语,在世人面前,他始终维持着自己的漠然,连泰山崩于眼前,也面不改色,只是不知从何开始,开始產生动摇。 凤綾看出了他的出神,嘴角勾起一丝苦涩,很快的,消失无踪。 「你如今愿意见我,可是受玥妹影响?」凤綾主动上前,缩短两人间的距离,直到鼻息都能喷在对方脸上,笑靨如花道。 「你离罗玥远点。」光磊并未挪步,而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不容人置喙的话。远远的,两人的身影贴得极近,好似一对相互依偎的恋人。 「若我说不呢。」波光连转间,下一秒,场面爆发开来。 如今两人毫不避讳的在浮云派外头相见,自是无可避免的在派内传开来,只是大伙虽八卦,真没胆去扰了道君和蛊后,免得下场凄惨。 好事者,大抵都在远处观望,所以当两人忽然交手起来,自是没人知其原因。 「子虚,你可知,你是用什么心态来说这句话的?」过招间,凤綾不忘用言语挑衅着,手中红綾轻而易举化开招式,「你可知,你早已爱上了自己捡来的徒弟而不自知?」 「凤綾,别逼我。」光磊瞇起眼,墨色的双眼滑过一丝狠戾,看得凤綾忍不住朗笑出声,内心一併痛着。 「逼你?!子虚,你的冷血无情去哪了,如今你所偽装的妇人之仁又想演给谁看,是怕让你的爱徒发现你的表里不一吗?」 曾经的她,奋不顾身的爱上这个男人,便是看上他对这世间的傲然与决绝,以致当他毅然决然的离去时,凤綾还能想着除了她以外,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直到那名少女的出现为止。 几次暗中观察,她发现子虚变了,毫无温度的眼神,开始有了喜怒,凤綾惶恐的同时,亦自嘲的笑着,原来命运,本非任何人能左右。 「子虚,你就儘管逃避吧,直到现实逼迫你面对,你就会发现窝囊的自己有多可笑了。」 就像那时还不愿看清的她,日日深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她且看子虚承认心意的那天,今日的表情,是否还能健在。 越是逃避,越是难以挣脱,只能等着被命运吞噬,痛得无以復加,最终窒息。 光磊仍是沉默着,出手却比原先来得更加凌厉,反而让凤綾扬起嘴角,兴许她就是犯贱,对方明是想置她于死,她倒因昔日熟悉而怀念,难以割捨。 忽然,察觉到有人朝这靠近,凤綾笑得更加灿烂,而光磊手中的剑则握得更紧了。 「师父!」 罗玥没理会他人的劝阻,执意要介入两人间。无人知晓,当她听闻凤綾跟子虚一块的消息时,胸口传来的窒息,几乎要将她给溺毙。 来的路上,深层的恐惧攫住她的心脏,封闭了她的五感,若非担忧的心胜过于此,只怕在乍听的当下,早已昏厥。 「呦,好久不见呢,亲爱的玥妹。」凤綾佯装亲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手中红綾已朝对方而至,理所当然的被某人挡下。 「胡闹!还不快回去!」心知凤綾的意图,光磊的表情更加深沉,话语不禁添上一丝急迫,和油然而生的怒意。 这声胡闹,令罗玥想起了当时在忧云殿外的一切,然脚步不曾退却,「师父有难,徒儿岂能置身事外。」 「你??????!」光磊在闪避间回首,仅是一眼,出口的话音消失在空气中。 女孩清丽的面容未变,只是那眼神中的凄哀,笑语间的绝望,竟令他移不开眼,然后,他后悔了。 「去死吧!」凤綾忽然一声大喝,袖中放出的毒针,朝着远处浮云派的弟子破空而去,密麻而极细的银针,是她身为蛊后的招数之一,杀人于无形。 光磊暗叫不妙,来不及细想,动身便张开结界,却不想倒让凤綾覷得了空,朝着罗玥再射出一针。 明白这是凤綾的计谋,光磊怎会轻而易举的上当,捻了个指诀,驀地银针转了方向! 凤綾得意的扬笑,她知道子虚是躲不了了,电光火石间,飘逸的青丝是光磊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再来便是罗玥的笑── 「看来我还是,无法恨你呢??????」 银针带来的痛觉,一瞬间使得罗玥脑中闪过空白,但嘴角那抹无悔的笑意,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还好??????子虚没事。 如此一想,罗玥如同耗尽力气般闭上双眼,坠落的同时,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将她搂入怀中,若她还醒着,想必定能看见平时面无表情的光磊,露出震惊的表情。 「罗玥??????玥儿!」光磊看着怀中人儿的双唇,渐渐变得惨白,心像被人狠狠揪紧,那些深埋在内心被他极力压抑的情感,如同洪水般爆发开来。 「子虚,若想救她,便来五毒山求我。」凤綾冷血看着子虚崩溃前的表情,头也不回的离去。 自此,罗玥陷入了昏迷。 -- 边打边听阎奕格的我何必,不得不说这首歌跟罗玥和凤綾的心境挺像的 终归光磊就是个渣男(??? 之九.千年纠葛(5) 忧云殿内,一片肃静。 「呕!」 女子的声音宛若开关,让所有人动了起来,光磊推开拉门,便见自罗玥口中吐出的黑血,随即再度倒回床上,双眼不曾睁开过。 「玥儿!」光磊转眼间来到床边,却丝毫不敢妄动,只能紧握双拳,将视线投向另一人,「令神医,这??????」 看着手中的银针,令封叹了口气,着手开始收拾东西,「岗石无效。」 「不可能!」瞪大双眼,光磊难掩震惊,「令神医,这世上绝无您所解不开的毒,您一定要──」 「光磊,够了!」一声喝止,来自而后进来的男子,虽是鬓发苍苍,眉眼中的气势依旧健在,况来人浑身气法护体,一袭白袍显得更神圣不得侵犯,他便是浮云三大掌门其一的清虚道君。 「令兄弟,有劳你了。」面对令封时,清虚一脸和蔼,只是眼角对着光磊的目光却凛利万分,「既是如此,再来便由咱们浮云派的事了,你不辞辛劳赶来,清某记着了。」 「兄弟不须客气,只是??????」令封将目光放到光磊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若真想救这姑娘,也唯有如此。」 直到令封离开,光磊看着床上那张憔悴的容顏,一脸复杂。曾几何时,没有好好正视过她了? 厚实的大掌,伸向裸露在被外的纤纤玉手,将之紧紧包覆住,如同冰般的寒冷,透过此接触,彷彿他也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冰凉,他终究是伤透了她的心,否则她又怎会对他露出绝望的表情呢。 光磊忘不了在浮云派外的那一眼,是怎样的苦楚,让一个爱笑的姑娘,变得憔悴凄凉,甚至连嘴角的笑容,都黯淡无光。 罗玥的性命,是光磊救起的,也是他一手,看着眼前这女孩,一点一滴,从懵懂无知的女娃,转变为古灵精怪的丫头。 他看着她笑、看着她哭,他见过她所有丰富的表情,听过她所有稀奇古怪的言论,好的坏的,都是他教的。凡间俗世、道德伦理,但他独独,却不让她明白所谓的红尘,那些恼人的爱恨。 光磊对情感是不屑的,纵然他的过去曾有那么段风花雪月,说到底,不过是凤綾强求罢了,他未曾对对方付出过一丝一毫的真心。 而今呢,凤綾说过他会后悔,同她般嚐到撕心裂肺的伤痛,光磊自嘲的笑了,自欺欺人,原来他也会因为一个人,有了今天。 他爱罗玥。 不争的事实,他将对方的手握得更紧,在他上千年的岁月中,不曾有令他上心的事物,也不曾有任何人在他心底驻留,乏味的人生,早在罗玥踏进他生命的那一刻,展生了变化。 师父、师父??????听她铜铃般的笑声,彷彿犹言在耳,他闭上双眼,回忆着罗玥所有的表情,最后出现的,是她捧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含泪唤着他:「子虚。」 不行!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捨弃她的! 「等等,要去哪?」 在光磊起身的下秒,清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看似缓慢的来到他面前,负手而立,眼中波澜不兴。 「去五毒山。」两人的表情简直如出一彻,只是光磊双眼中,更多的是未曾有过的决绝,像是誓死捍卫着什么般,透着义无反顾。 「光磊,到此为止了。」两人对视许久,最后清虚叹了口气,越过对方,走向昏迷不醒的罗玥床前。 「当年是你救了这孩子,如今她救了你,便是你们俩的缘分已了,师徒情份已尽,互不相欠。」所谓的因果轮回,便是如此,「光磊......莫要强求了。」 兴许这娃儿的命,早该绝矣,偏偏遇上他这徒儿,老天算是待她不薄,只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是执着,便是有违天道。 何况......「身为浮云派的弟子,为师阻止你,想必你定也明白,」旋身,「找个好时日,替你的徒儿好好安葬,她会很高兴的。」 高兴......空气中,只剩光磊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在清虚离开的同时,亦佈下了结界,对光磊来说,不成难题,为的就是防范他的一举一动罢了。 「玥儿,若你真再也看不见我,你可会高兴?」清虚的话,像根针般扎在心头。在这世道纷乱,明知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何不让她就此沉睡,也一併断了自己的念想呢? 驀然,光磊笑了,心却狠狠痛着,「但不管你高兴与否,这一次,我都要让你待在我身边,就在我身边,哪里都别想去。」或许我让你心寒、让你嚐尽委屈,但他说什么都不会放手,哪怕与这天下为敌,也不放! 「玥儿,别丢下我。」 执起玉手,将之贴在颊边,光磊说得深情,这一刻,他放纵自己,放弃压抑,一直以来的坚持,早已付之一炬,倾塌。 若没有罗玥,就没有光磊;没有光磊,就没有罗玥,既然他们的命运註定交织,哪怕天理不容,也无人能将他们拆散。 所以当他突破结界,甚至前往五毒山寻凤綾,根本无人能挡。 光磊更在清虚面前,重重一跪,自此师徒之情,恩断义绝,闹得派内满是风雨。 这些,都是身为罗玥时的她,不曾知晓的事,如今她的躯体沉睡,她一样无法来去自如,只能每日等着子虚的到来,看着他对她说话。 很复杂的感觉,前世的她,未曾听到他对她诉说一丝一毫的情感,但如今她却以身为罗筱蕾的灵魂,去了解那些早已被尘土掩埋的过往。 她看着他在她额间轻吻,亲暱语调间,与她勾勒着未来,说要带她隐姓埋名,远离尘世的喧嚣。他的眼中,倒影着她的身影,浓烈的情感,是她曾经求而不得的。 然后,她发现子虚来的时间少了,偶尔散发出的肃杀气息,让罗筱蕾内心哀伤钝痛着,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却无力阻止,只能流着无声无息的泪,哑声唤着:『子虚......求你,别为了我、为了我......不值得啊......』 搁着一扇门扉,外头却是腥风血雨,光磊道君为救爱徒,不惜生灵涂炭,只为炼製丹药,唯有如此,才能解救罗玥的性命。 多少无辜平民百姓命丧在他阴寒剑下,又有多少门派弟子为阻止光磊,而被他毫不留情的斩杀。 浮云派几近灭门,光磊不念旧情,双手沾满的,是过往同袍弟子们的鲜血,杀戮带来的只有毁灭,对修道者来说,无疑是走火入魔,如此大事,早已引来了天庭的注意,下界抓拿光磊。 一个道君,哪怕再大的修为,面对数千名的天兵天将,再反抗,无疑是以卵击石,上天却像是捉弄似的,让她看着子虚被缚,而后,罗玥醒了。 就在冥府,她幽幽睁开双眼,一左一右是制住她的天兵天将,她不明白发生何事,但接下来的一席话,却宛如晴天霹靂般,叫人窒息。 「光磊道君,你生灵涂炭、残害同门,扼杀数千条性命,如今尔等奉天帝之令,前来抓拿,卸去你毕生修为,受炼狱之火,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不!你们一定哪里弄错了!师父他绝不会这么做的!这是误会,一定是误会!放开啊!」 罗玥内心纷乱,一时竟忘了自己虚弱的身子,顿时呕出满口鲜血,颤抖着身躯,承受五脏六腑,撕心裂肺的痛。 「我愿受此惩罚,只希望能让我再对我的徒弟说句话。」音色平静如水,他忽然的发话,让两人对上双眼,相较于罗玥满眼的不敢置信,倾刻间,光磊笑了。 「抓住他!」 看着光磊来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唇瓣相贴,感觉有什么渡进她的口中,她甚至嚐到了血味,「忘了我吧。」 如同恋人的呢喃,吐露的,却是世间最残忍的言语,泪水猝不及防的滑落,她甚至连他最后一句话也听不清,光磊便被带走了。 她知道,这一走,将会是永远。 「不!求你们别带走他,他是为了我,这不是他的错,是我、是我啊!」 罗玥哭得肝肠寸断,无法自我,罗筱蕾亦然,再次步上命运的轨跡,疼痛不减反增,她记得自己途经三生石前,疯也似的挣脱开,看见的却是两人註定无果的结局。 「这算什么?!我不信我不信!我不要和他分开!我爱他!我爱他啊!」 她的泪,滴落在石上;她的双手,死命刮着石上刻着的字,妄想能将它除去,却只留下一条条怵目惊心的血痕。 意识渐渐沉重,手脚也开始无力,感觉有什么像要从脑中剥离,罗玥凄哀的叫着:「不要!我不要忘掉你、忘掉你,子虚......我不要......为什么......」 到了最后,她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光磊对她下了名为遗忘的血咒,等她再次甦醒,已经成了后来的无念。 却不想,原来缘份,原来命运,还是让他们相遇了。 『你......是什么?』 一次来到冥府,看着被炼狱之火束缚,神情却依旧淡漠的他,纵使五官丑陋不堪,她的双眼,看见的依旧是他灵魂的本质,一位如謫仙般的男子。 所以她不确定的开口了。 『你认为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 低醇厚实的嗓音,无念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间失序,血液在这瞬间翻腾,还没意识到她的作为,已经开口了—— 『既然如此,叫你虚可好?』 虚。 子虚。 哪怕记忆消逝,身为司命的无念,跟名为虚的恶鬼相识,进而再度谱出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曲。 那便是他们的第一世。 ---- 本週会有两更 第一更 还有,我回来了orz 之十.了却遗憾(1) 细小的水滴,落入河中,发出空灵清远的声响,盪出连绵不绝的涟漪。 从哪里传来的?罗筱蕾听不真切,她眼前的世界,在无念和虚相遇的那一幕定格,化为无边无际的黑暗。 默不作声,她愣愣望着虚无,和罗玥的连结已断,她能够随心所欲的来去自如,脚步却像被人钉住,心头破了个大洞,眼中黯然无神,失去了他,她又该去哪? 自始自终,她要的,不过是能永久常伴在他的身旁,哪怕他不爱她??????事实上,他们俩是相爱的。 「无念,这千年的执着,该是时候放下了。」 驀地脑海出现一道声音,拾回意识的同时,周身的黑暗漫开成深幽的蓝,透着点点星光,那是曾与她紧紧相依的星河,「......师傅。」 从前的司命,她在他座下千百年,而今,她才想起对方不仅是她的师傅,也曾是子虚的师傅,浮云派的长老,清虚。 是怎样的命运纠葛,才会產生今日的局面,罗筱蕾徐步上前,一时不知该慰问,亦或该赎罪。 「无念,这不是你的错。」 一句话,泪水翻涌,罗筱蕾倾刻间重重跪上了地,死命地摇头,「不,徒儿有罪,浮云派的师兄师姐,若不是我、我──」为了她,牺牲了多少无数的生灵,她脑海中上千百的人声,全是因她而死的。 「若是如此,」轻轻打断罗筱蕾的话,直到两人对视,清虚扯出一抹虚无縹緲的笑。 「我贵为浮云派的长老,光磊的师傅,最后却选择对门派见死不救,甚至欺骗光磊,不愿救你??????你认为这错,是否是为师一手促成的呢?」 没等罗筱蕾听懂,清虚续道:「当年......令封其实有替你续命的法子,我却阻止他介入,只因你是光磊命定的劫......却不想,一步错、步步错,是我的一念之差,亲手将所有人推入万丈深渊。」 清虚身为光磊的师傅,他也有私心,以为罗玥在光磊心中,兴许还不到深情繾綣的程度,斩草除根,是为了光磊着想。 直到看着浮云派只馀他一人,横尸遍野、腥红斑点,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曾经的他,不可一世,而今的他,必须背负罪孽而活,生生世世。 「知道为何光磊会同你一般,失了浮云派的种种记忆吗?」背过身,他负手而立,望着满天星斗,「因为当时的他早已走火入魔,险些......堕魔。」 魔是没有情感、没有理智,毫无任何思想可言的,他们不死不灭、生生不息,残暴狂虐......光是想着,内心升起一股恶寒,子虚会堕魔,归根究底,不就是为了她! 「因为堕魔......所以,他忘了我?」短短一句话,到嘴边却艰涩的难以言明。 她诚如子虚所言的被迫忘了他,最后,上天执意让他们忘了彼此。 「若是堕魔了,想必你们俩也不会再相见,是我出手,帮了光磊一把,反噬的后果,却是让他忘却所有。」也让他的掌心,留下了抹不去的伤疤,日日受反噬之苦,师徒情,自此两清。 光磊散尽了修为、亡失了记忆,炼狱之火将他的身心,焚烧的残缺不堪,但他却没有情绪、没有喜怒,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身在何方。 当所有记忆拼凑成完整的圆,如今的罗筱蕾,不,是回归最初的罗玥,发现眼泪竟流不出来,若连泪水都无法诉尽的痛,彷彿刻画在灵魂最深处,直教人无法喘息。 「......为什么?」囁嚅出声,说是询问,更像无声无息的倾吐,转瞬消散在空气中,「和他相爱,註定是错的吗......」 「这世道万物,始终难敌天意,或许你认为天道对你们残忍,但这三世纠缠,何尝不是最大的慈悲,有些人,即便是想,也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呵、不,不是的,不是天理不容,而是你们每个人,都不愿放过我和子虚!」 什么天理难容,倘若没了世俗的眼光、没了身分地位、没了责任使命,她和子虚,岂会成为罪人?! 「人会犯错,神亦然,为何我和他所犯的错,必须载罪千年,这对我们不公平!」 罗筱蕾的话偏激了,任何一位心有不甘的人,总是不自觉的将错误推到了他人身上,却忘了,身为受害者,亦是加害者。 孰是孰非?从无绝对的答案,其实罗筱蕾都明白,只是如果不去咆哮宣洩,根本无法抚平内心千丝万缕的痛。 时间彷彿静止了,沉浸在宿世记忆的漩涡,直到脑海滑过夏暘的脸......「他呢?」 「还困在凡世的肉身......」彷彿知道对方意欲为何,清虚向她摇头,「他命该绝,鬼差已在一旁候着。无念,生死无常,不是你我能改变的。」 「我明白。」一扫眼底阴霾,墨色瞳孔载满不具名的星光,似曾相识的眼神,不属于无念,而是罗玥。 「但师傅应该知晓,玥儿从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为了他,在所不惜。」 不再去想前生种种,已逝的回不去,那她唯有把握现今,因为罗玥,从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玥儿在此谢过师傅。」重重一拜,为前世今生,为清虚对两人的付出,很多事不需多言,彼此明瞭便已足够。 望着纤细的身影离去,「娃儿走了呢。」 月老不知何时现身,又或者,方才的一切都看在他老人家眼中。 「他们两个,真是如出一彻呢。」喃喃自语,清虚面上浮出一丝笑意,很快又消声匿跡。同等倔强、决绝的性子......「命运多舛啊。」 相较于对方的沉重,月老拍了拍他,「天无绝人之路,起码娃儿未曾想过要放弃不是?咱们且看命运造化吧。」 让罗玥恢復记忆,已是逆天,清虚有他的天罚该受,而月老愿意尽一分力,何尝不是心怜他们。 所谓执念,便是如此。 * 等罗筱蕾再度睁开眼时,鼻尖浓浓的消毒水味,不用猜也知道这里是医院。 她的房间很安静,窗外的天是墨色的蓝,雨早已停歇,她撑起身子,正要掀被下床时,正前方的房门被人开啟。 「筱蕾?」进门的是狄洛,看见清醒的她,双眼满是激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暮雨。」 浑身一顿,瞳孔微缩,他似是不敢相信亲耳所闻,直到对上罗筱蕾不兴波澜的眼,体内的躁动瞬间平息,继而将房门带上。 「无念。」狄洛笑了,不,正确来说,是投身凡胎的暮雨星君。 还是一样的冷情,喊他的名字从不带丝毫情绪,但他却总想,也罢,总比她用同样的语调,去喊他另一个名??????起码心痛,会减上几分。 看着狄洛,很多稍停的思绪似乎又重新活了过来,千年,在她忘却记忆的时候,连同子虚也不在时,有个人寸步不移,伴在她身旁。 还记得那些宫娥的私语,暮雨星君是九重天不苟言笑的仙,周身满是沉默,如同他所降下的雨水,冷酷无情。 然而,这位星君却对贵为司命的她情有独钟,每每两人不经意对上眼,她总能见他如沐春风的笑,也因此对宫娥的评语不甚赞同。 直到被暮雨发现她同地狱恶鬼的私情,旋身离去时,飘散在空气中,是这么段话:『哪怕物换星移,终究还是他啊??????』 虚无縹緲的呢喃,她根本听不真切,彼时今日,暮雨当时眼中的黯然,跟昔日的伊汸又有何不同。 「伊汸,我从来都不值得拥有你对我的好。」 罗筱蕾也笑了,只是狄洛读懂她眼中的情绪,歉意、愧疚??????却不曾有他所盼望的情愫。 很意外此刻的自己,并没有他所料想的心痛难耐,兴许千年的期待落空,他早已备好坦然面对的勇气,又兴许曾经的至死不渝,早已随着时光的洪流,覆盖在尘土之下。 只馀淡淡的,一丝苦涩縈绕在心,恰好。 「当年??????」,狄洛闭上眼,彷彿陷入回忆,「为了解你身上的毒,我跑遍大江南北,却不想,当我回到浮云派时,所有景物都变了。」 浮云派成了废墟,不仅如此,几大派门也是伤亡惨重,听他人指证歷歷,说是光磊道君为了拯救爱徒,以灵炼丹,屠尽满门,而他,成了侥倖躲过劫难的人。 「我不信我所听见的,直到我遍寻不着你和道君,甚至是其他弟兄,我不得不信。后来过了几百年,你不知道,看见你的那一刻,我有多感动。」 因缘际会下,他上了九重天,得了修行,成了后来的暮雨星君,当他决意要忘却前生种种时,某个不经意地回头,熟悉的容顏在他眼中放大,哪怕气息不似过往,他知道,他找到心底的那抹倩影。 满腔的热情,在对方陌生的眼神中被一桶冷水浇熄,让他不得不去寻找那未知的过往,想了解发生在无念身上的一切。 无念记忆被封,是子虚下的血咒;无念情感却乏,是灵丹產生的后果。数以千计的怨魂执念,夹杂着大量且恐怖的情感,与罗玥的灵魂牴触着,最后竟成了后来无念的能力──覷见灵体的本质。 清虚告诉他所有,独独问起一人,他会直接沉默,便是光磊道君。 清虚不说,他就以为光磊死了,直到发现一切的那天。 之十.了却遗憾(2)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只希望你能明白,这一切,全是我心甘情愿。」 不管他是伊汸、是暮雨,还是现今的狄洛,面对她时,从不曾犹豫。是宿命、是缘分,更是业障也说不定,但他情愿如此。 「我──」咬着唇,好半晌罗筱蕾打算啟口时,被狄洛打断。 「如果是道歉的话就免了,再怎么说我也是有自尊的,先说好,我这趟下界,可不全然是为了你,也有一部份,是为了自己。」 不管是成全自己的念想,还是了断这千年的妄想,总而言之,这趟下界的结果为何,他都欣然接受。 「总觉得,你也变了很多呢。」大概没想到狄洛一开口会说这么多,愣了几秒过后,她才下了结语。 「夏暘人在哪里?」拔掉手上的针头,拒绝狄洛的搀扶,她已经快步走向门边,将门打开。 「在安寧病房,医生已经宣告束手无策了。」在罗筱蕾衝出去前,他一把抓住她,「你睡了一天,所以你不知道,鬼差已经在旁待命了,罗玥,你救不了他。」 皱着眉,不是狄洛要把话说死,而是哪怕罗筱蕾恢復记忆,她依旧是个人,不具任何的仙法,命定的寿命,也不是他们任何一人能阻挡的。 想到在这之前,还有一个人在加护病房鬼哭神号的,他的眉头都快打结了。 「我能救他的。」罗筱蕾坚定地望着他,信誓旦旦,那模样震慑住他,令狄洛何时松了手都不自知,只能加快脚步跟上。 门扉半掩,来人并未将房门带上,当狄洛轻巧步入时,原本竖立在两旁的鬼差已不见踪影,他停下脚步,看着床边的身影,静静抚着床上的人,那动作百般珍惜,眼神满是眷恋,好似怕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会打扰对方好梦般。 忽然,狄洛觉得自己的双眼莫名疼着,异常乾涩。 罗筱蕾知道狄洛来了,她却捨不得回头,移开分毫的视线,手指顺着发鬓,继而描绘他的眉眼、坚挺的鼻梁,和他好看的唇。唇色偏紫,透着冰凉,她依旧记得他的柔软和温度,不管是过去或现在。 「子虚??????」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快忘了,上次这般唤他,已是分隔两地,遥遥无期之时。 你可曾后悔过?后悔过救我,后悔过让我将你忘了,甚至后悔,爱上我?????? 目光如炬,载满着那些浓情蜜意、深情繾綣,她动手解下手中的鍊子,上头的半心在接触到夏暘的肌肤时,闪烁着光芒。 难怪瑶姬如此篤定她会找到对方,夏暘投生是为了寻她,那怕她什么都不做,总有一天还是会遇上的。 而她是该庆幸当初将半心交由瑶姬保管,还是该后悔,总而言之,这半心,如今成了解救夏暘的希望。 从罗筱蕾开始动作时,狄洛便眼不眨的张望着,看着她将手鍊置于夏暘左胸,下一秒,红光乍现,罗筱蕾飞快的念了串咒语。 狄洛瞇起眼,忍不住上前,而后惊愕的意识到一件事——半心,消失了。 「这......!」 更神奇的是,夏暘原本苍白的面容渐渐有了血色,眼下的青黑淡去,甚至连手臂上的伤口都开始恢復,想必被子底下的伤??????「你该不是??????习了禁术?」 凡是逆天的术法,都被告知是绝不能碰的,如今眼前的一切歷歷在目,在狄洛打算朝更深的方向想去,罗筱蕾连忙安抚对方。 「不是禁术,而是我与孟婆的交易。」至于这交易,她拿了什么去换,罗筱蕾并不打算告知,「那个半心,承载着不仅是我上一世的情感,还有些许的阳寿,是我向孟婆求来的。」 前世的若忧自杀,实则她的命不该绝,起码还能活上个几年,而今,「有了这阳寿,夏暘还能活三个月。」 三个月?????? 不多不少,孟婆告诉她,时限一到,便再无宽限,到时鬼差同样会来报到??????不过无所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一时半刻,夏暘还需要时间休养,醒不过来,罗筱蕾本想好好守在对方身边,待对方睁眼的同时,能第一个瞧见自己。 「瑶姬在加护病房。」 眼看罗筱蕾又要沉浸在一方世界中,狄洛忙不迭的拋出这句话,果然成功吸引了对方注意。 「瑶姬......姍姍她怎么了?」一时间差点转不过来,她昏迷前的记忆只剩姍姍对她大喊而已,其馀的,当时的她根本无暇顾及。 「夏暘被撞之后,阿坤打算向你开枪,姍姍虽然挡在你面前,依旧阻挡不了子弹——」 「所以她受伤了?!」失声大喊,激动的表情顿时涌现,跟方才平静的模样相去甚远。 「你、你先听我说完,」狄洛很想叹气,怎么恢復记忆的罗筱蕾就莽莽撞撞的,确实是罗玥无误,忽然怀念原本淡定的她,「受伤的是禾思尧,他在紧急时刻护住了姍姍,但由于伤在心脏不到一寸的距离,情况不太乐观。」 「带我去吧。」当机立断,罗筱蕾起身,离开前还替夏暘整好被子。「等我回来。」 跟着狄洛,两人来到加护病房外,确认身分后,穿上护理师递来的隔离衣和口罩,她看一旁的人并不打算穿,「怎么了吗?」 「我就在外面等,好好安慰姍姍吧。」里头限会客两名,何况有罗筱蕾在,他进去也是碍手碍脚。 当罗筱蕾踏入满是仪器、毫无生气的房内,入耳便是姍姍的哽咽声,姍姍哭了? 记忆中,不管是在九重天时的瑶姬,还是她的好友姍姍,个性始终高傲倔强,她从未见过对方哭,兴许是她没发现,但看姍姍此刻难过的程度,禾思尧绝对佔了无人能比的地位。 「姍姍。」 「......筱......蕾?」双肩一颤,余姍姍缓慢回头,触及那双千年来熟悉雪亮的眸子时,泪水又再次溃堤。 憔悴的面容,红肿透着血丝的双眼,罗筱蕾同样于心不忍,哪时见过九重天最骄纵的瑶姬仙子露出脆弱模样。 上前,轻柔揽过她的头,像个孩子似的依偎在母亲怀抱中,过往的她有多好强,内心就有多不堪一击,说穿了,虚有其表,只是掩盖真实的保护色罢了。 「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若想哭,就一次哭个够吧,」语调轻柔,「偌大星空,都会替你保密的。」 『想说什么就说吧,星空会替你保密的。』 每当瑶姬有任何不快,就爱往司命的星宫跑,无念见她委屈,或是气愤的模样,总是不置一词,而是仰天望着星河,说出这句话。 意外的,却抚平她浑身长满的刺,她不爱听言语道德、四书五经,旁人口中的是非对错,于她是烦躁与压力,只有无念,她待她的不同,让瑶姬不由自主的去依恋,彷彿对方是她唯一的生命之光。 「无念,是无念对吧!」姍姍似惊似喜,眼角的泪珠还掛着,「无念,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办!思尧他醒不过来,我知道这一切全是我错了,但我好怕他会就此离开我,我不要!」 说完,姍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隐藏在内心最深的恐惧与情感,她永远只会向无念倾吐,却发现自己的心,遗落在他人身上,生了根。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极好,直到诡计被禾思尧一一揭穿,她又羞又恼,彷彿自己被摊在阳光下般,无所遁形,让她忍不住对对方恶言相向,使劲想将他逐出自己的世界,直到那一枪。 心像是破了个大洞,如同那发子弹是打在她心上般,她的世界为之崩塌,才惊觉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她爱禾思尧,这份爱,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多上千百倍,甚至超越了一直被她摆在第一位的无念,令她既惶恐又无措。 「思尧他这么爱你,相信他不会捨得离开的。」朝躺在床上的禾思尧看去,像是印证她的话,被外的指节悄悄动了下,「姍姍你快看!思尧他的手!」 「思尧──」 「去叫医生!」 当一切混乱归于平静,已经快接近清晨,禾思尧确定脱离险境,随时都有甦醒的可能,见姍姍的情绪稳定不少,罗筱蕾想回去陪夏暘。 「等等,我也一起去,」从座位上站起,提到夏暘时,姍姍的眸子闪过罪恶与心虚,她更不敢对上筱蕾的眼,惭愧又悔恨,「夏暘他──」 「放心,他会好起来的。」 姍姍以为罗筱蕾不过是说些宽慰她的话,直到跟随入房,覷见夏暘红润的气色,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他不是??????宣告不治吗?」 这四个字,她说得小心翼翼,毕竟那该死的罪魁祸首是她。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罗筱蕾不语,门边的狄洛只能好心出声解惑。 在狄洛提到半心时,姍姍不自觉低下头,空气中只剩四人频率不同的呼吸声,好半晌,「无念,对不起,是我又再次自以为的插手了。」 把半心交予她,是无念对她的信任与恳求,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她的重视。 「从我降生的那一刻??????不,是从前世开始,你便处心积虑想破坏了不是吗?」从孟婆那里,她也得知了不少真相,「瑶姬,把你所有隐瞒的,都从实招来吧。」 之十.了却遗憾(3) 液晶萤幕上,还播着半个月前发生的新闻,是关于员警衝撞医界菁英,并开枪射杀律师的内容,如今已宣告落幕。 那位菁英是谁,不用说就是现在正躺在病床上的夏暘,关于他的内容兴致缺缺,主要只想知道案情的后续。 「阿坤被判无期徒刑?我以为禾思尧挨的那发子弹,会让他上邢台呢。」 先不说禾思尧会不会以律师的身分告他,光是他对筱蕾的杀意,夏暘认为对方死不足惜,岂料会是这结果。 「......阿坤已经疯了,死刑对他而言,反倒是解脱。」换言之,什么都不做,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恶鬼怎么附上他的身已经不重要了,重点是后来听狄洛说,阿坤的磁场,竟意外的与恶鬼相容,导致恶鬼形同被关进了容器般,在劫难逃。 恶鬼是罪有应得......纵然罗筱蕾从未想过要原谅阿坤,内心深处,依旧藏着深深愧疚。 阿坤他......只是想为阿豹做点什么罢了。 基于友情、同事,也许还有更深层,眾人窥探不到的,就让结局,留给心知肚明的人吧。 「吃点苹果。」罗筱蕾将削好的苹果递上,夏暘只需开口,两人的时机跟动作十分契合,儼然情侣或夫妻。 夏暘在三天后的夜晚便醒了,清醒后的他没任何不适,只是面对躺在病床上的自己,露出困惑。 『我??????怎么了?』 罗筱蕾眼神满是激动,狄洛在第一时间就去唤来医生,医生边检查着夏暘的身体,简直不敢置信,『这、这太神奇了!』 根本就是起死回生,想起那时在手术台上的画面,医生忍不住多看了夏暘几眼,『请问现在是?』 话是对着离他不到几吋的医生说的,眼神却是越过对方,看着站在一旁,眼眶泛泪的罗筱蕾,他既心疼却又茫然,为何他一觉醒来,总觉得这世界都变了。 再来医生便替他安排进普通病房,还做了个更为详细的检查,夏暘被一票人牵着鼻子走,当罗筱蕾来到他身旁,二话不说抓住她的手,『筱蕾,这是──』 『都没事了,』语调轻柔,里头藏着哽咽,『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这句话,不知为何传进夏暘耳里,莫名震撼着他的心。后来他听着罗筱蕾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明白自己是走了趟鬼门关,而后奇蹟似的復活,难怪主治医生看着他的眼神总写满震撼。 「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觉得现在的自己,确实挺幸福的。」嚼着口中水果,夏暘表达他此刻的感想,不意外看到罗筱蕾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笑了。 掩藏在笑容底下,有如释负重、有庆幸,还有一丝丝的,黯然。 夏暘忘了车祸的事,对他而言,她所阐述的事情在他脑中只有空白,对此医生解释,或许是创伤后的暂时性失忆也说不定。事实上只有罗筱蕾知道,夏暘遗忘的,不只这些。 『替他续命,他之前与我订下的契约便会失效,在寿命终了前,他会遗忘两世的记忆,却也同时不再受日日忘却之苦。』 日日忘却?????? 孟婆说的话记忆犹新,夏暘忘了自己曾是虚、曾是伊闵修。过往的情爱皆随风飘散,平凡的人生,才是他本该过的生活,他为她,付出了太多?????? 「筱蕾。」 「嗯??????」甫抬头,唇瓣便被来人缄封,夏暘的吻又轻又柔,令她不自觉的沉醉其中。 一吻方歇,双颊佈满红霞,夏暘坚定的注视着她,反倒让她更加羞赧,「为何一直盯着我?」 「在想什么?」瞧罗筱蕾出神,眼中是令人难懂的情绪,夏暘不自觉心颤着,只想唤回对方所有的注意。 「在想??????不知道禾思尧有没有成功安抚姍姍。」 禾思尧在今天早晨的时候甦醒,话都还没说上半句,只觉双眼酸疼想眨个几下,余姍姍一把掐住对方的手,「你敢再闭眼试试!」 下一秒,嚎啕大哭。 罗筱蕾没能亲眼目睹当时的场面,就听狄洛满脸无奈的说,人家医生衝忙进来,见姍姍哭得要死不活,还以为床上的病人掛了呢。 瑶姬向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真实的情感,恐怕也只有禾思尧能担待得住。 等晚点姍姍陪禾思尧检查完,罗筱蕾打算去探探对方,夏暘想一道去,「不行,你还伤着呢。」 「伤口大部分都癒合了,何况医生说只要避免激烈运动,起来活动活动不碍事的,」眉一挑,「筱蕾,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名医生吗?」 他对自己目前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已经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就怕还没等到出院那天,他己成了废材。 「??????」把到口的话吞回去,罗筱蕾说不过他,也知道夏暘的伤已无大碍,说不定下礼拜就能出院,但她还是不放心。「再去之前,先给医生检查一遍。」 外头的天色时阴时晴,自从进入十二月后,看到阳光的机会不多,多半像此刻一样,细雨绵绵。 加上冷气团报到,方才在病房还好,这会出来,面对湿冷气候,罗筱蕾一阵哆嗦,脸色瞬间发白。「呃──」 浑身止不住颤抖,加快脚步直奔紧急逃身梯的位置,推开大门,罗筱蕾整个人顺着墙面摊在地上,两手紧揪着胸口,空气中只剩她时不时溢出的呻吟声,等待脑门爆开的疼痛褪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她清醒,脑中依旧是那些不甘的凄厉哀号,之前罗筱蕾还能靠着意志力苦撑,但近来不只是听见,还伴随着催心刺骨的痛处,彷彿大脑随时会爆开来,几次差点晕过去。 『死吧!去死吧!』 『不该是我的!为什么要杀我!』 子虚当年所下的血咒已除,不仅让她恢復记忆,一直以来禁錮住的反噬也迎面扑来。 是宿命、是业障,她和子虚所造的因,如今她得承受后果,面对排山倒海而来的怨念,懺悔的同时,祈求这报应全衝着她来无所谓,只要能放过子虚。 等蚀骨的痛意消散,罗筱蕾一时也没办法起身,额上是明显的薄汗,虚脱的举起手,看了眼腕上的时间,她咬牙撑起自己。得回去了,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她面色如常的唤来医生,听完医生对夏暘的叮嚀与提醒,期间跟日常无二。 只是兴许流汗又吹了冷风,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夏暘皱眉,想下床,又碍于自己吊着点滴,只好朝对方招手,「筱蕾,过来。」 『忧儿,过来。』 和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叠,明明长相不同,说出的话还是半分不差呢??????她微笑着凑近,夏暘很自然的拉过她的手,脸色登时变了,「怎么手这么冰?!」 似责备,墨色眼瞳却只有心疼与不忍,夏暘边想办法将她的手捂热,嘴上不停:「不行!我得赶快出院。」 「嗯?为什么?」罗筱蕾愉悦的笑着,夏暘的大手很暖和,就像冬日暖阳般,藉由手心,将那股热处传入四肢百骸,烫贴着她的心。 「我若不赶紧出院,谁替我暖着你??????」异常认真,说到一半又不由自主的皱眉,似乎觉得不妥,「不对,就算有其他人,我也不允许。」 「能暖着你的人,只有我。」 霸道宣言,两人四目相交,望进对方眼中的深情繾綣,罗筱蕾觉得两颊像火在烧般,明明羞赧的想逃避,又捨不得移开眼。打从有记忆起,她就一直追随着这双眼的主人,放不下,也逃不开?????? 「咳咳。」 「狄、狄洛!」惊异的回头,在看见狄洛整个人好整以暇的靠在墙上,双手环胸,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想起方才让她脸红心跳的话,如果是姍姍,肯定会想到别的地方去──「你来多久了?」 尷尬笑着,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对上狄洛,相较之下,夏暘根本像个局外人??????不对,如果有人进来,夏暘绝对会看到,换句话说── 「问你男朋友。」抽着嘴角,狄洛心想,夏暘分明是故意要讲给他听的,怎么,以前不准他覬覦自家徒儿,现在也要防范未然。 心头一处闷着,口气自然也称不上好。罗筱蕾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握着,想抽回,夏暘却不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都他啦。 诡异的氛围,直到几人去禾思尧的病房,罗筱蕾见到姍姍简直像看到救星,二话不说把还吊着点滴的夏暘丢给狄洛,他们两人有恩有怨麻烦自便。 由于禾思尧清醒,确认没大碍后,已经转到普通病房来,见对方的气色还不错,罗筱蕾自是放心不少,反倒是姍姍?????? 「筱蕾,我看夏暘出院的那天我跟你们走好了,我才不想照顾这个负心汉呢,哼!」 嘴上尽是嫌弃,却又在禾思尧呼吸不顺咳了几声时,适时的轻拍对方,毫不犹豫,「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口嫌体正直吧。」 余姍姍瞪了狄洛一眼,心想还是以往九重天的暮雨星君好,冷漠归冷漠,起码比眼前嘴贱的人好太多。 那天把所有一切全盘托出,狄洛也将自己的真实身分告诉姍姍,他老早就知道对方是天帝最疼宠的女儿瑶姬,不过让狄洛跟筱蕾讶异的是,禾思尧的身分也不一般。 『禾思尧也是九重天的人?』 『对,这也是他后来才告诉我的。』 原本姍姍也是被矇在骨子里的人,想她当初会跟禾思尧分手,绝大部分是因为身分,而她也不希望连累到对方,直到禾思尧开口唤她瑶姬。 禾思尧的真实身分,罗筱蕾跟狄洛绝对猜不到,毕竟对方只是个刚从植物修练成仙不久的人,论道行修为,的确不值一哂,至于为何出现在人界,听姍姍有些纠结的说,是来保护她的。 想不到禾思尧也是个痴情种,狄洛很好奇,到底对方脑子是受到多大的创伤,才会看上像瑶姬这般的女人,如今想问,又碍于女主角跟夏暘在场,只好作罢。 「夏暘身子还好吗?」不理会一旁两人的眼神较劲,禾思尧问着。 「这对话好像反了吧,应该是我要问才对。」夏暘起身,罗筱蕾忙走到对方身旁,「若不是你和姍姍,或许我醒来也看不见筱蕾了,谢谢你们。」 一瞬间房内的气氛丕变,面对夏暘的感激,禾思尧面上带笑,姍姍则是低垂着头,不发一语,若让对方知道事实真相,恐怕夏暘是不会原谅她的。 最后还是罗筱蕾打了圆场,狄洛盯着夏暘不放,嘴角挑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果然无知是一种幸福呢,真好。 之十.了却遗憾(4) 夏暘出院的那天,天色难得放晴,不过穿在身上的外套依旧厚重,谁叫已经快接近一年的尾声了呢。 下个礼拜就是元旦了,之前余姍姍在局里喊着跨年到夜店去办,如今看禾思尧的情形,就算赶在跨年前出院,人家又怎会允许女朋友到夜店去,直接驳回。 狄洛在夏暘出院前,已经先回到工作冈位上办事去,据说由于少了她和姍姍的缘故,其他人的工作量无疑是爆增,杰斯已经几夜没闔眼了。 在医院大门口,碰上了许久未见的雄哥,看对方没像杰斯那般憔悴,罗筱蕾松了口气,但内心依旧过意不过,「雄哥,最近真是辛苦你们了。」 原以为雄哥是来附近办案的,怎知对方是笑着摆摆手,「哪里,你们住院我却没法来探望,我才过意不去呢。」说完举起手中的提袋,从外观看不出内容物,「今天终于有空能来,恭喜出院。」 瞠大眼,罗筱蕾既讶异又感动,一时竟说不出半句话,还是夏暘笑着将提袋接下,「多谢雄哥。」 但笑不语,雄哥看着夏暘的气色不错,也放心了,「怎么?支吾半天还开不了口吗?」反倒是笑话罗筱蕾此刻的表情,简直要哭出来似的。 「我、我只是没想到雄哥你会来??????」甚至还带了东西,这简直就超越了贴心,根本暖男无误!「真的很谢谢你。」 真挚的笑意,连同眸子都闪烁着异彩,如此明媚动人的人儿,怪不得让当初的伊汸倾心,彷彿这世间,再也找不到比眼前更美好的画面。 「雄哥如此有心,不如下次换我和筱蕾作东,请吃顿饭。」夏暘开口,大手跟着不动声色的将身旁的人儿搂紧,墨色瞳孔中,有着让人不意察觉的警告与宣示,属于男人的佔有欲。 吃味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谢过了。」雄哥哪会看不出来,嘴角上扬,先行告辞。 「筱蕾,人都走远了,可以回神了吗?」虽然知道雄哥对筱蕾没那种心思,但他就是不喜欢他家的人儿对其他男人笑,而且还是在他面前,「以后不准对我以外的男人露出刚才那种笑。」 挑高眉,先是要她收回视线,又侷限她,她不禁瞥向身旁的男人,「吃醋了?」真可爱。 「对。」 夏暘的大方承认,让罗筱蕾忍俊不禁的笑了开来,想想以前的子虚是闷骚,不曾见他有说出心里想法的时候,让人难以捉摸。 回程的路上,原本是由罗筱蕾开车,但夏暘坚持,她也没多说什么。 出院前最后一次的检查,主治医生已经表示夏暘的身体復原完全,可以像往常般活动,如果她再有意见,恐怕某人又要发难了。 开车去吃饭的途中,罗筱蕾乔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休息一会,低下头时,眼尾却瞥见一样物品落在缝隙,她伸手将东西捡起,是一本小笔记本。 「嗯?那是什么?」夏暘自是注意到女友的举动,看见物品,却没半点熟悉。 「掉在你车上,如果连你都不知道了,我——」说着,罗筱蕾翻开内页,下一秒声音嘎然而止。 『九月十四,筱蕾在电话里跟我说没事,但她的语气依旧透着牵强,无精打采,还一直要我别在意关于出游的那件事??????』 没接所有的字读完,继而快速的往回翻,每一篇,都是令她既震撼又心痛。 『四月十八,我见到若忧了,但她似乎对我很不谅解,还说我们并非第一次见面,她身上甚至有我命人打造的项鍊......』 『她叫筱蕾,罗筱蕾,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也不该遗忘,但如果我推测的没错,兴许孟婆说的代价,就是让我遗忘她。』 夏暘的字行云流水,像是英文草写那般一笔成形,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鼻尖的酸意,专注的看着一字一句,视线却早已模糊不堪。 夏暘所写的每个『她』,指的都是自己,他们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都被他一字不漏的记载。 喜好、生日、兴趣,甚至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习惯举动,内容鉅细靡遗,如同她的观察日志,究竟要耗费多少心血......原来夏暘,无时无刻都关注着她,无微不至。 只可惜,现在的他,通通忘了。 「筱蕾?」 沉浸在庞大的悲伤和凄哀中,罗筱蕾甚至有一瞬的茫然,夏暘唤的是谁?而她又是谁?罗玥、无念、若忧、罗筱蕾,通通是她,这回换她独自一人,背负所有过往。 「嗯......这本是我之前掉的,原来是在这里呢。」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哽咽,罗筱蕾隔了将近快一分鐘才回应,现在的她无法面对夏暘,就怕泪水溃堤,「等等到了叫我。」 装睡,是她唯一能逃避的理由,也让她苦涩复杂的心,把过去的回忆,重新整理。 她将本子护的死紧,而夏暘则是望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 吃完饭后,两人像之前来到附近的公园散步,一路上不见多少人影,倒是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罗筱蕾想起曾经在浮云派练过的轻功,那时自己很爱偷懒,尽做些打混摸鱼的事,其中一项,大概就是溜到灵烟峰,去享受劲风的凌厉。 山头一年四季都刮着强风,她却独爱逆风而行,享受被风肆虐的快感,就像鱼群洄游,永不放弃,亦带着年少轻狂与叛逆。 子虚当时拿她没辙的模样啊??不自觉的扬起笑意,她看着牵着她的男子,俊逸的侧脸透着沉稳,黑眸闪烁着自信,哪怕歷经轮回,她依旧会被那双眸子的主人吸引。 「过了今天,就不能再随时见面了对吧......」原本愉悦的心情被取而代之,她忽然停下脚步。 呼出热气,任它化为冉冉白雾,飘散在空气中,幻化的优美,她的内心却只有惆悵。 明明知道时限,她却无法随心所欲的让两人时时腻在一块,是上天降下的责罚,还是两人既定的宿命,无论如何,都是她心底的痛。 「筱蕾,」见对方垂着顏,夏暘用他温暖的大手托住她的颊,让她正视自己,「再忙,我每天都会捎一通电话给你;再累,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来见你一面,我发誓。」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无论如何,都不走。」 他眼中的坚信不移,是令她安心的力量,他是她此生的信仰,任何人说的话,都比不上他的一个承诺,隻字片语,如果真的有永远,她期望他们的永远,能停留在此刻,不再前进。 回应他的,是绚烂笑靨,罗筱蕾笑起来很美,美得不可方物,就算仙女下凡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夏暘想,如果她的笑容是毒,他亦心甘情愿的饮下,为她而亡。 他想自己这生,定能为她倾尽所有,而他唯一所求,就是她罗筱蕾,她只能属于他,任谁也抢不走。 在户外接吻的经验不是没有,但在温度只有十到十二度的室外,两人倒是第一次。 罗筱蕾几乎感觉不到寒冷,因为夏暘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用他高大宽厚的身躯,阻挡所有迎面吹来的寒风。 她的双颊还置身在对方温热的大掌中,热度还在逐渐上升,她轻闭上眼,去感受两人之间唇舌带来的触感,湿滑黏腻,又诉尽繾綣。 她的气息开始不稳,心跳失序,睫翼颤动着,却不愿退开半分,以一种奋不顾身、不计后果的心态,只想溺毙在此景此刻,哪怕是死亡降临,也不足为惧,只因她身边是他。 最后一刻,依旧是夏暘及时踩下煞车,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内心极力渴望,还是能被不知从哪生出的自制力压回去,是本能,又像在恐惧着什么?????? 触及罗筱蕾一双无辜的水汪大眼,他把多馀的情绪收起,笑看人儿红得跟苹果没两样的面庞,「都不用上腮红了呢。」 「多嘴。」唇还是麻的,讲话有点不利索,她故作不悦,嘴角却洩漏她的笑意。 送她回去的那段路,多半都是夏暘听她在嘮叨,说要记得吃饭、咖啡少喝、别用眼过度、有时间就小睡一下?????「还有啊──」 「我说,」夏暘见女友停下嘴,「你刚刚说的话我也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别累坏身体知道吗,我会心疼。」 两人此刻已经走到罗筱蕾的社区大门外,夏暘的那句我会心疼正好传进要走的阿姨耳里,让阿姨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们俩一眼,眼神像在说『唉呦,好甜蜜』这样之类的,重点那位阿姨还是跟她同层楼的邻居。 直到阿姨走远,罗筱蕾忍不住捶了夏暘一记,「要你讲这么大声,羞不羞阿你。」 「当然不啊,因为我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筱蕾的男朋友。 「对了,记得把十二月三十一号那天空下来,工作再忙都要。」夏暘忽然发话,让罗筱蕾不禁挑眉。 「你那天不用动刀?」 「只要你先答应我,我自有办法。」听对方答的篤定,罗筱蕾自是毫无疑问,何况跨年那天能跟情人一同渡过,基本上没人会拒绝。 「好啊,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两人同时笑着,就同这世间万千恋人般,无忧亦平凡。 ---- 最近换新工作,适应新环境,所以码字的时间不多 还请各位客倌见谅((深深一鞠躬 之十.了却遗憾(5) 滴答的雨声渐大,外头开始下起倾盆大雨。 「真扫兴,亏今天还是跨年呢。」杰斯略带不满的抱怨,不过这悠间不到半分鐘,又埋首回到电脑桌前,继续干活。 跨年对他们这行来说,跟平常的日子无异,只是其他巡逻员警可就累惨了,又是交通管制、又是督导的,选在这天滋事的人太多,警局是很难在这天休息上的。 公共区域的电视开着,忘了选频道的是谁,反正播的正是台北的跨年晚会,突如其来的大雨依旧不减眾人的热情,只是看着有几位民眾撑起伞的画面,换雄哥摇头,「这天、这雨,可真危险呢。」 说完,双眼瞥向同样埋首在电脑前,却很明显在放空的狄洛,雄哥的目光闪了闪,终究只是叹了口气,继续去处理他的案子。 冷清的鑑识组,杰斯突然有点怀念聒噪的余姍姍,不过人家在医院陪男友,可没空回来呢。 至于罗筱蕾,从前一天在办公室忙到今天下午,就匆匆忙忙地赶着离去,一看她那身打扮,连猜都不必,肯定也是约会去的。 「唉,明年我绝对要交个女朋友。」所以在明年前,还是先把手头事赶紧处理完吧。 * 「你等很久吗对吧?刚刚突然一通电话进来,我没办法不接??????」罗筱蕾拿面纸擦着被雨淋到的包包,夏暘适时递上毛巾,还把空调温度给调高,就怕这天气会感冒。 「先擦头发,其他的不急。」 拧眉,见刚好停红灯,索性又把毛巾给要回去,主动的帮女友擦起头发,嘴上不断碎念,「你下来的时候应该跟我说一声,让我撑伞去接你才对,你──」 「停──」隻手摀住对方的嘴,「亲爱的夏医师,剩十秒就绿灯了,还是快把毛巾给我,想唸什么等等吃饭让你说个够总行了吧。」 憋着笑,虽说夏暘这模样像极了老妈子,但在她眼里实在是可爱不行,于是乎,她原本要收回的手还顺道捏了对方脸颊。 「嗯,脸歪了还是很帅呢,这可不行。」还下了结语。 这跟以往冷静淡漠的形象差很多,如果罗筱蕾这表情反应让局里的人看见,肯定会吓掉眼珠子,不过这本来就是她骨子里最根本的个性,夏暘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或讶异。 只不过??????「想怎么玩我的脸都行,但要先把头发擦乾,立刻。」 罗筱蕾大概是捏上癮,见男友专注在开车上头还不放过,直到对方开口,才悻悻然的收回手,嘴上却窃笑不断。 「要带我去吃什么?我可是很期待呢。」夏暘从头到尾都没说要去哪,一整个保密到家,连昨天两人在通电话时,如何套话都不成。 她没说自己昨晚是在办公室渡过的,夏暘不喜欢她熬夜,但她昨晚却像个期待户外教学的小女孩般,半点睏意也无,自是想着不如赶紧将工作解决,清晨时才回家梳洗完,接续手边的工作。 「秘密。」千篇一律的答案,罗筱蕾听了也不失望,反而内心更加雀跃,这是她跟子虚的第一次跨年,她一定、一定要好好纪录下来...... 「筱蕾,该醒了。」 感觉自己的头被人很轻柔的抚过,待她迷濛的睁开眼,才意识到一件事,原来她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又没好好休息了对吧。」 她听见夏暘的叹息,知道他对自己是无奈,偏偏又不忍责怪,内心犯甜的同时,她当然得装无辜才行。 「哪有,只是车坐久了忍不住犯睏而已,」说着还伸了伸懒腰,坐直身子,「终于到了,这里是......咦?」 眨了眨眼,听不见外头的雨声,兴许是已经停了,他们两人此刻在地下停车场里,熟悉的景物—— 「还记得吗?这里是我家。」 解开安全带,夏暘跟着活动活动身子,跨年的人潮果然不容小覷,时间已经比预定还晚上一个多鐘头,「走吧。」 之前来夏暘家时,两人都会到一楼中庭晃晃,顺道去欣赏他种在温室的山茶花,如今好阵子没来了,罗筱蕾提议想去看看,「先吃完晚餐。」 两人直接搭电梯,进门后夏暘表示他先去准备晚餐,让她随意。 来过几次,罗筱蕾也算摸透他家的格局,夏暘的书房满满都是医书,另外还有几本她有兴趣的心理学。 夏暘家很大,该有的设备一应具全,偌大的家却只住着他一人,冰冷而毫无温度的装潢设计,都会令她想起自己前世的孤寂,还有这世幸福美满的家庭......可叹亦可恨,偏偏,怨不得人。 唯一有生气的,大概是他家的户外阳台,一丛丛的茶花仰着头,或大或小的花苞色彩各异,以前不明白夏暘为何对茶花情有独钟,恢復记忆的她,又岂会不懂呢。 山茶花,是他们俩的定情花。 当夏暘走出厨房,看到的便是这幕—— 夜色如墨,点缀几颗闪烁的星子,阳台上的茶花还不到怒放之时,却替中央的女子增色不少。 罗筱蕾侧立着,巴掌大的面庞显得更小,一双勾人的眼不知望向何方,她那身纯白百摺背心洋装,后头鏤空的设计除了增添性感,更衬得她整个人高洁脱俗,一如画中仙、水中月,不属于这俗世红尘。 「筱蕾。」夏暘举步上前,待她回神时,已被宽厚胸膛和他浑身气息包围,之中还参杂着饭菜香。 「可以吃饭了?」没回头,她安心的靠向身后的男人。 「饿很久了是吗?」听得出夏暘话中笑意,罗筱蕾亦扬起嘴角,两人又打情骂俏了一阵,才走向餐桌。 夏暘的厨艺如何,说真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子虚没下过厨,闵修也从未踏进过灶房,她记忆中没半点关于他这方面的天赋纪载,所以眼前这桌确实令她惊艳万分。 不是山珍海味,也不是什么烛光晚餐,几乎是他们外出上馆子的普通菜色,五菜一汤,「失望吗?」 大概是看罗筱蕾明显愣住的模样,夏暘替她拉开椅子,语气平淡,并没有所谓的生气愤怒或难堪,「我不是——」 回过神,顿时羞红了脸,她刚才那表情说什么都不对,反而像欲盖弥彰......真是!谁叫她一直想着子虚做菜那不搭的画面。 直至两人面对面坐着,被一双愧疚又可怜兮兮的目光盯着,说到底,夏暘疼爱自家人儿都来不及,怎会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介意呢。 「我做的菜,自是比外头的好。」 入耳是不容人置喙、满是自信的音调,一併抚平她的慌乱,罗筱蕾想说些什么挫挫对方锐气,又感概他这模样,像极了子虚当年......「那我就不客气囉。」 她首先进攻的是眼前的笋丝,夹起的同时,夏暘跟着开口。 「知道你不爱红萝卜丝,我用了白萝卜代替,」夏暘也动筷,却是将他前头的红烧排骨夹到她碗里,「你不喜欢我替你服务,自己却很懒,每次吃都耗上大半时间,所以汆烫时我就先把骨头去掉了。」 「才没有呢......」听对方再正常不过的语气,罗筱蕾当然要替自己辩驳,她才不是懒,只是不想把手弄脏! 「这道鸡蛋豆腐我试做很多次,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火候。」他继续介绍,总觉得她像在帮个大厨试菜......嗯?所以她是白老鼠囉? 吃进嘴里,却是甜在心头,她能感受到夏暘对每道菜的巧思与心意,或许不是最完美,但全是他真挚的情感,就像她捡起的那本簿子,里头满满的,是夏暘对她的用心实意。 「你也别顾着介绍,我的碗都被你装满了,看你还只有白饭。」 罗筱蕾索性把两人的碗对调,「快吃!挟这么多,撑死你。」看还敢不敢把她当猪在餵! 等两人吃饱喝足,已经是两小时以后的事,罗筱蕾真心觉得,自己这餐根本宵夜,时间不知不觉到十一点了。 帮着夏暘收拾桌面,罗筱蕾很自然接下洗碗这善后工作,正巧对方的手机响起,「可能是急事,你先去忙吧。」 水龙头的声音掩盖外头的动静,她一直想着等会的跨年,不知道对方会给她怎样的惊喜,亦或平淡渡过,等关上开关,她走出厨房时,才发现四周静得可以。 「夏暘?」 得不到回应,她疑惑的走向书房,开门前还先敲了下,一样空空如也。 皱眉,把几个可能的房间都看了遍,心想莫不是自己刚才太专心,没听见夏暘说了什么,走回客厅拿放在桌上的手机,却看见压在手机下的纸条。 来庭中花园。 「什么跟什么??????」摇头失笑,内心那丝不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满满的期待。 之十.了却遗憾(6) H 中后都是18禁,未成年的乖宝宝们就别看了吧 若要看,就接受作者不甚好的文笔吧wwww ---- 依纸条上的话,罗筱蕾搭电梯到一楼中庭,偶尔会路过几名住户,都是老夫老妻型,看着他们相互扶持的模样,心生羡慕着。 今夜的月很圆,放晴的夜空星光斑点,难得在冬日会有这项景緻,除了时不时的风声,真是万籟俱寂。 罗筱蕾就站在夏暘说的地方,久久却不见人影,百般无聊下,她想先自个儿溜到温室去,又碍于没有钥匙...... 「筱蕾。」举棋不定时,夏暘正好出现,瞧他匆忙赶来的模样,「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有件大事没错,」微喘了几口,他朝筱蕾伸出手,「走吧。」 将人带来温室外头,夏暘却没马上打开门,而是回头要她闭上眼,她依言照做,当听见门开了的声音,她一颗心提到嗓子口。 「好了,睁开眼吧。」 她人就站在温室外头,看着一室光影闪烁,视觉衝击下,她连开口的声音都没了。 如果预想夏暘会给她什么,她曾想过或许是一样礼物、一幅美景或其他别具巧思的事物,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眼前这震撼她身心灵的画面。 她缓步向前,脚下踩着鲜艷的红地毯,直通向正中央,被人排成巨大心形的纯白山茶花。 除此之外,四周的茶花也是奼紫千红,上次来明明还是花苞,这回却是争相开放。 红地毯的两侧,有无数的小蜡烛排列,整齐划一,增添优雅温馨;温室墙上,白的粉的丝带绕缠而下,上头还绑着心形气球。 而精心策划这场的主人,就站在红地毯的尽头,他笑看着她,双眸载着深情,直到她走近,驀然单膝下跪,举起握在他手中已久的物品,向她敞开。 「筱蕾,或许今天的一切对你来说太仓促荒唐,但对我来说,却是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一直想做的事。」 在你眼中,我可能不完美,可能常让你伤心难过,但对我而言,你是唯一,这世间再也找不到让我寧愿放弃生命,也非要保护的人,除了你。 从贪恋、依恋,到眷恋,他对她的爱与时俱增,未有消停的一天。从远处张望、近身交谈,到相知相惜,他无时无刻的想将对方在身旁,只想让她满心满眼的只有自己,不让任何人覬覦。 夏暘甚至想得更深,这样狂妄变态的自己,却是因接近她而生出的想法,他绝对不是病了,是不能没有她! 如同空气、水和食物,缺一不可,但他的生命若缺少对方,同样活不下去。 满腔炽热的情感,化作言语,他的深情款款,罗筱蕾都看在眼里,直到最重要那句──「筱蕾,嫁给我。」 她感觉有什么从眼眶涌出,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依旧是热泪盈眶,有什么哽在喉咙,甚至压在胸口,却不是喘不过气的难受,而是超越自身能承受的感动与喜悦。 她知道夏暘爱她,却不知道失了记忆的他,对她的爱又剩多少,可是在这刻,隔着距离,却像是能看见他的真心,向她敞开展示着。 「这是那天从民宿带回的蛋白石,我说过它同你一般,没有比它更配得上你的鑽戒,所以我花了点时间请人打造,才有了今天这求婚戒,」夏暘看似有些紧张,「让我替你戴上它,好吗?」 莫怪他的语气充满小心翼翼,求婚可是一生一次的大事,哪怕他精心策划许久,还是会担心得到佳人的拒绝,只能用希冀的目光,期期艾艾的望着。 「好。」酝酿许久,终于从嘴中吐出一个字,载满哽咽与激动,同时,扬起灿烂笑靨。 几乎眩花夏暘的眼,但他连忙起身,将戒指轻柔,又带着急切的套入对方无名指中,白石闪烁着异彩,似乎也在庆贺这难得的一刻。 「终于??????」嘴中发出叹息,他继而将人儿紧紧的搂入怀中,像要把人镶进骨髓那般,刻在灵魂深处,内心是巨大的喜悦满足。 罗筱蕾窝在他的胸膛,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心跳,她同样用全身的力气,抱住眼前这位,无时无刻都替她遮风挡雨,除去一切困难的男人,从前他是她的全世界,今后亦是,永生永世。 「以后,你就是我的夏太太了。」 擦去她眼角的泪,夏暘的语调低沉,醇厚而富满情感,直鑽进她的心底深处,「夏先生,你可不许欺负我。」也不许......负了我。 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夏暘倾身,嘴唇从她的额蔓延而下,从他的视角看去,墨黑细密的睫翼颤动,小巧而高挺的鼻梁,颊边是诱人的緋红,最终目标,是她朱红水润的红唇。 当两人唇瓣相贴,彼此都是满足的叹息,她的双臂牢牢扣在他的肩颈,而他则是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掌着她的后脑,不容人拒绝般,吻得缠绵热情霸道。 她微睁开眼,注视眼前放大的俊容,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人,能让她醉心至此。 「抱我......」紊乱喘息间,她吐出这句让人几近疯狂的呢喃,夏暘顿时清醒,下一秒,迷失在她绚丽夺目的双眼,和妖冶笑容下。 撞门而入,好在夏暘还记得关门,两人的鞋子和衣饰,散落一整路,当罗筱蕾倒入柔软的大床,浑身上下只剩贴身衣物。 不知是早有预感还是有意为之,洁白清纯的外表褪去,里头是勾人惹火的黑色蕾丝,胸前的柔软呼之欲出,夏暘用讚叹痴迷的眼神看着勾魂性感的女体,一时竟没了动作。 「你、你别光顾着看。」 如火般的视线灼烧着她每一寸肌肤,她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任人处置。 她羞涩的想抱紧自己,不让他继续凌迟,体内的细胞因子,又彷彿渴望眼前人的爱抚,她甚至清楚感受来自她身上的异样,忍不住夹紧双腿。 无心间的言语举动,往往带着致命蛊惑,夏暘的眼又暗上几分,如同暴雨前的寧静,只有他知道,有什么即将断裂。 「别看?所以是让我......」他划上微笑,像个课堂上有礼的好学生,「动作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她情不自禁的抖了下,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脱下身上衬衫,罗筱蕾不敢再往下,就怕看见令她脸红心跳的画面,却依旧无法克制的瞄了眼,就一眼,她仓皇的逃避,没意识到男人早在她心慌意乱时靠近。 「满意自己看见的吗?嗯?」 明知对方指的是他结实健壮的蜜色胸肌,但她就说想岔了,一张脸红的跟熟透的虾子没两样。 「筱蕾,回答我。」覆了上去,将她美艷的酮体圈在自己身下,没等她回答,轻而易举的攫住她的唇,清晰的湿吻声,盘旋在两人耳中。 哪怕拥有宿世记忆,在亲密举止间,罗筱蕾仍是生涩且害羞的,她只能被动承受夏暘带给她的一切,直到双唇麻痺,难耐的溢出呻吟。 他放过她红肿的双唇,却是继续往下,双手跟着有了动作。 一面舔吻,当温热大掌袭上她的丰盈,她颤抖着,「夏暘......嗯......」 隔着质料,他含住她其中一边的樱果,湿热的口腔包覆,加上他的啃咬吸吮,伴随而来的快感让她止不住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叫声。 她以为这已是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却不想这仅是前戏,当他真正卸下她胸前的阻碍,恣意的勾舔玩弄时,无助的抓着身下被单。 「嗯啊.......」 「喜欢这样吗?」偏偏更羞赧的不是身体上的变化,而是夏暘时不时的询问,她除了紧咬下唇,更用一双染上雾气的水灵双眼瞪着他。 「你一定不知道,你这模样有多让人想欺负你......」光她那双嗔怪的眼,夏暘就快把持不住自己,「不说?那我就继续了。」 他的继续是什么,当他把舌鑽入她早已泛滥成灾的蜜穴时,她什么都懂,也什么都无法再懂了。 他怎么能、怎么能...... 「啊哈!不、不要......」她的抵抗或许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反倒是闔起双腿时,一併将他的头给夹住,她似乎听见男人的轻笑,想斥责对方,无奈口中是一声比一声更娇媚的柔音哭啼。 快感在叠加堆积,她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甚至连下身无意识的迎合时,她只能一遍遍的唤着他的名,直至灭顶的欢愉将她淹没。 当他抽出舌时,她整个人还置身在云端,双眼茫然,「筱蕾,看着我。」 她回过神,触及他下巴那晶亮的水渍时,就会不由自主的看向他迷人性感的薄唇,想刚才他是如何的...... 他又一次攫住她的唇,炙热的躯体贴着她,以不会压疼她的重量,没了衣料阻隔,她终于感受到他如铁般粗热的昂扬,就抵在她最羞人的地方,蛰伏着,蓄势待发。 好不容易......歷经千辛,终于来到了这天,想起之前悲伤失意的自己,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她双腿主动勾上他的劲腰,化被动为主动,她不愿让他逃,也不愿自己再躲了。 纵使内心有股挥之不去的不安,趋近警铃般的警告,当怀中人儿蹭着他,用她魔魅的声音说着想要时,最后一丝理智断裂,他挺身而入。 最初的不适,在夏暘温声软语底下化为乌有,他吐露的每一句爱语,几乎让她身心融化,全心全意投入这场性爱。 夜很深,他对她一再索求,不曾饜足,直至天边泛起白肚,两人才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夏暘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在跳换,有老妇语重心长的话,也有他望着墓碑的身影。 『如果你们只当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或许她还能安然无恙......偏偏,你碰了她......』 『到底还要多久,我才能下去找你......是我对不起你。』 求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梦醒了,夏暘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是去探视他怀中的人儿,确认她的安好,他内心的大石才落地,取而代之,是满满的幸福感。 他划上笑容,将她牢牢的护在怀中,「筱蕾,我爱你。」蜻蜓点水的一吻,再度睡去。 终章.最终花泪(1) 鼻尖是淡淡的食物香气,夏暘睁开眼,发现身旁空无一人时,慌乱的爬起来,连室内拖都来不及穿就走出房。 当看见饭桌上备好的碗筷,和縈绕在鼻腔中的香气四溢,当夏暘的目光看向厨房时,像顿时被人打了镇定剂,心安定了,嘴角不自觉划上笑容。 罗筱蕾正在煎锅里的荷包蛋,看差不多,才刚把火关掉,忽然就从后头被人抱住,害她吓得惊叫了声,下秒没好气的拍了对方的手。 「现在才醒,真会睡啊你。」 「还没睡饱,」把头往对方后颈埋去,在那蹭了蹭,顺道吸取她身上淡雅舒适的清香,「可是你不在,我睡不着。」 极为依恋的一句话,让她身心发烫,幸福回盪洋溢在两人周身,好半晌,她才动了动身子,「抱够了没,你先去刷牙洗脸,等等就能吃饭了。」 宛如哄孩子似的语调,偏偏夏暘没照做,反倒将她拥得更紧,「筱蕾,你好香。」 「那当然,你还在睡时我已经去洗过澡了。」边说边要拿放在层架上的盘子,「好啦,你到底想不想吃饭,我这样没办法做事啦。」 罗筱蕾简直哭笑不得,被个牛皮糖黏着,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耳垂被人轻舔,湿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阵酥麻,「夏先生,你够了喔。」 与其说是训斥,听起来倒像娇嗔,连她本人都如此认为,更别提背后开始乱摸起来的某人。 「不够,」他低沉沙哑的语调传入她耳中,「夏太太,你这么香,害我更饿了。」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取而代之是密密麻麻的碎吻,落在她耳后、脖颈,大手不断摩挲她后腰的敏感带,不多时,已是娇喘连连。 「你、你一定是故意的。」明知她哪里最敏感,偏要让她不得不分心,只觉背后这堵墙异常的火热,冬日根本就不需要暖炉了。 就这样,罗筱蕾整个人都融化在某披饿狼手里,很自然又被拐回床上,任对方为所欲为,等吃到还在煎锅里的荷包蛋,已接近黄昏。 「都凉了,我看我们出去吃好了。」话说的自然,不意外得到白眼一枚。 凉了不都谁害的! 纵是又羞又气,再来的日子,两人虽然忙碌,但只要一得空,便是黏的分不开彼此,当某次夏暘说希望筱蕾住进他家时,她思考一会便同意了。 同居等同于交往中的大跃进,原先夏暘向她求婚的事,罗筱蕾还不急着告诉家里,不过都这节骨眼了,她和夏暘两人商量一天回家吃饭,准备见家长了。 到了当天,罗筱蕾早早就将手边的事忙完,只等夏暘来接她,最近生活过得忙碌,都没时间好好跟其他人聊聊,相对的,姍姍也是很久没跟好友说上话。 禾思尧出院不到一个礼拜,余姍姍很难放心的下对方,索性搬到对方家,负责他的生活起居,真要说起来,两人的处境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天刚好禾思尧回事务所上班,姍姍并不急着走,而且有件事已经憋在心上多日,不吐不快,非要找筱蕾确认不可。 「筱蕾,」敲了门,姍姍进门时,就看对方已经在整理东西,她快速的跑到她面前,连门都没关,抓起她的手就问,「说,这是什么?」 明明是一句质问的话,从姍姍口中出来就是莫名的逗趣,以往面对瑶姬的百般任性,她总能一脸面无表情,如今却扬起笑靨,「你认为呢?」 不答反问,她左手唯一的饰品就是夏暘替她戴上的戒指,无名指,想必眼明人都知道意思。 「真的假的?!夏暘他跟你求婚了!」瞪大一双眼,下秒余姍姍又问,「婚礼何时?准备了没?这么重要的事竟然都没说,无念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剩下的话全是姍姍的碎念,不过托她这大声公的福,倒是把其他人都引来了。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不得了的事情。」杰斯人就巴在门外,整个头都探进来,确定毫无危险后,才大大方方的走进。 「哎呦,难得耳朵没聋嘛。」余姍姍嘲讽道,却是把人往外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懂吗?难怪还没脱鲁——」 「谁鲁了?!」一秒变脸,看来两人是有得吵了。 摇摇头,有活力是好事,跟前阵子的死气沉沉相较起来,果然还是热闹点好。 手机发出声响,见是夏暘传来的讯息,说他到了,把包包往肩上一背,「你们慢慢吵,我先走了。」 「咦咦?!谁要跟他吵啊,筱蕾你等等,我都还没问完呢。」 一出办公室,正巧和抬头的雄哥对上眼,「先说声恭喜了。」 「谢谢。」雄哥的话不多,却总能让人在隻字片语间感受到温暖。 原本嘴角扬起的弧度,在看见狄洛阴鬱的眼神时划下句点,他默不作声,但罗筱蕾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也不打算让他说。 旋身离去,她在内心自问,和一个生命即将告终的人勾勒未来、互许终身,是对是错? 明知前方是断崖......她想,只要对象是他,她从不后悔,也义无反顾。 『是吗?』 浑身颤了下,按下电梯键是第一反应,她在二楼停下,当电梯门开啟,踉蹌的衝出,躲到无人的厕所。 咬牙闷吟,她扶着墙,努力不让自己倒下,但数以千计的人声和负面情绪,直叫她喘不过气,「啊......」 前些日子以为好多了,她认为自己有能力控制与抑制亡者,却不想反噬来的又急又兇,她的眼界甚至一片模糊。 叮咚。 响亮的讯息声回盪在不大不小的空间,她该走了,否则会让夏暘担心的。 『你们凭什么幸福?!』 『啊啊啊啊啊啊!』 『不公平!』 面对逝去的人,她很抱歉,彷彿还听见青俞师姐的咆哮声,她明白,有多少人曾是如家人般的同门师兄师姐。 泪水悄然滑落,而今她的幸福是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上,「求求你们,我会偿还的......」 * 一路上,两人难得的甚少交谈,夏暘是因为等等的饭局而少见的露出紧张,只是在看见女友不太好的脸色,「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工作上遇到困难?」 趁着等红绿灯,很自然将手覆上,外头当真是冷的不像话,先别说筱蕾的手像冰块了,连他都会不自觉泛凉。 「嗯?让你猜。」把话又拋回去,她乔了个舒适位置闭眼,回握他的大掌。 「该不会是爸妈不欢迎我?」 「怎么不说是我不欢迎你,」睁眼,她没好气的笑说,「还没见面,爸妈就叫的这么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是一定的,毕竟我可是拐了他们家女儿呢。」 「这你也敢说。」 谈笑话语间,不知不觉车已经驶进罗筱蕾所住的社区。 夏暘没执着一定要得到答案,这也是罗筱蕾希望的,两人倒是聊起家中事,多半是夏暘在问问题。 罗筱蕾虽和家人同住一个社区,但楼层是分开的,罗爸罗妈知道女儿忙碌,成年人也需要自己的空间,便只要求有空要常回家吃饭,基本的联系感情。 实际上,罗筱蕾还有个远在法国留学的妹妹,姍姍有见过几次,但也仅止于点头之交。 罗家好客,所以当夏暘踏进家门,尤其手中还备着基本的礼品时,罗妈笑得更欢了。 「请进请进,想不到本人比照片电视上还帅呢,难怪我家女儿都不想回家了。」 「妈——」 凭着夏暘俊逸的外貌和有礼的个性,很自然让两老极为满意,更别提上次的风波,还是靠着对方才解决的,这女婿,当真是越看越满意。 相谈甚欢后,夏暘说会在择日上门正式提亲,届时会跟夏父一同前来,「也不用这么麻烦,我们都知道你们年轻人工作忙,婚礼的话慢慢来就好。」 「不,」孰料却让夏暘反驳,「如果可以,我想早日将筱蕾娶回家,婚礼就办在二月十四号。」 他的神情认真,语调既诚恳又坚定,当下两老被他的气场给慑服,事后谈起,连罗爸都语带佩服,「确实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婚期既然敲定,很多事便要开始着手,回去的路上,听着对方各种建议与规划,他勾勒着两人的未来,彷彿已近在眼前。 当晚,罗筱蕾依偎在他怀中,却彻夜难眠。 是上天执意捉弄,还是他们註定无法拥有幸福,罗筱蕾露出苦笑。 二月十四,西洋情人节,多浪漫的日子,无数男女在那天拥抱,互诉情衷。他们,却必须分离。 二月十四,是时限的最后一天,夏暘死亡的日子。 繁星被乌云遮蔽,直到再也看不见光亮,一双忧鬱的眼,沉沉睡去。 终章.最终花泪(2) 「哪天要去拍婚纱啊?我也要跟。」余姍姍兴致勃勃,几人或站或坐的在外头办公区,却无人在办公。 罗筱蕾的婚事瞒不过眾人,光是想堵姍姍这张嘴,根本难如登天。 某次夏暘上楼来找人,等同被姍姍逮到机会,巴着人不放,加之夏暘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基本上什么事都说了。 「你跟去干嘛,就算要当伴娘也是婚礼当天的事好吗。」 还自告奋勇呢,以前高傲自我的瑶姬仙子去哪了,罗筱蕾哭笑不得。 「还有喜饼、场地、宴客人数,你们要办在哪,邀请谁都想好了吗?还有——」 「姍姍,我们不会有那些,我跟夏暘只打算办场简单的婚礼就好,在教堂举行。」 就连客人,也只打算让至亲好友来观礼就好,她不想弄得太复杂,就怕......难收拾。 「倒是你,从头到尾都听你在问,还不见你讲到底什么事呢?」 赶紧把话题拉了回去,让几人放下手边事,聚集于此,只因姍姍说有大事要宣佈。 「就是,你该不会是唬我们吧。」杰斯大概一天不嘴余姍姍会死,表情还超级欠扁。 「放心,别人不敢说,唬你一定会成功,谁叫你那么好骗,无脑先生。」 「我无脑?你怎么不看看你......」 好吧,又来了。 雄哥笑得无奈,好似在看两个孩子拌嘴;靠墙的狄洛依旧面无表情,从前几天至今,不见好转。 如果可以,罗筱蕾能避就避、能闪则闪,她不想跟对方有太多的接触,因为她知道对方不同意,也会试图阻止,但她并不愿意让他这么做。 只是被他一天天的盯下去,难保姍姍不会起疑,她也只能儘量装无事,好过逼问纠缠。 「咳咳,」貌似吵够了,伸手意识对方闭嘴,「那我就来宣布——我跟思尧去公证了。」 说完,她将衣领往下拉,项鍊的坠饰露出来,是枚银戒。 「哇靠!现在是赶进度吗?离婚都没这么快了。」 杰斯是反应最快的,不过话没经过大脑就衝出口,得到姍姍百分之百嘲讽的笑。 「祝你以后离婚跟翻书一样快,不会说话麻烦闭嘴。」说完还翻了个白眼。 「公证是思尧出院那天去办的,我们不宴客,也不打算办婚礼,对我而言,那只是形式罢了。」 身为瑶姬仙子的她,什么绚丽夺目、光彩耀眼的景色没见过,奢华而美丽梦幻,对她而言,却是枯燥乏味。 她不要这些,一直以来她所追寻的,始终是一份最真实不过的情感,不加油添醋、不虚与委蛇,再朴实不过。 罗筱蕾懂、狄洛也懂,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们,只想要安稳渡日;如同不平凡的人,内心所求不过是段平凡的人生,如此而已。 「没有经过这件事,我想我不会明白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早已超过了自我,」想珍视、想牢牢抓紧,不让对方从指缝间溜走,很多情绪都是因他而生,「因为他,我想我学会如何去爱,也懂得什么叫爱。」 曾经的她,因为不懂而犯下许多错事,甚至把话说的冠冕堂皇、残忍至极,她在一切都不算太迟时,醒悟明瞭,全要多亏她身旁的人。 「筱蕾,我由衷祝福你跟夏暘能幸福,那是你们应得的。」 难得说出感性的话,她知道对姍姍来说有多不易,「我们会的。」 几乎是下一秒,姍姍大喊着自己好饿想吃饭,抓着一旁的杰斯就走,跟逃跑没两样。 罗筱蕾默默的笑了,这不是遮羞,不然是什么呢。 「被姍姍这么一说,似乎也有点饿了,」雄哥看了眼腕上的錶,「我想去巷口买红豆汤圆,筱蕾、狄洛你们要吗?」 「不用了。」 「我也是。」 雄哥挑眉,很自然嗅到丝不寻常的氛围,却不作声的逕自转身离去,把空间留下。 时间彷彿静止了,久到彼此都以为会放任沉默下去时,狄洛抬头,「我不同意。」 紧锁眉头,他的目光如炬,一如当年要她放弃子虚...... 「你的同意与否,与我何干?」罗筱蕾同样直视着对方,驀然轻笑出声,眼神表情满是距离,「伊汸,你以为你是谁?」 不等对方反应,她又继续说下去,「无论重来几次,我的选择永远都是子虚,而你,并没有任何资格理由来干涉──你只是个外人。」 你只是个外人。 内心无疑像被人桶下一刀,伤疤未褪,捣得血肉模糊,偏偏狄洛只是扬起一抹苦笑,「说这些话,不就是要我别插手。」 「罗玥,你还是没变,一样的残忍。」却始终让他割捨不下。 卑微,不一定能换来垂怜,也换不来爱恋,他註定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面临选择时,又一文不值,不是吗? 「这就是我,如果记住了,就把不必要的情绪都收起吧,」继而眸光又恢復平时的温和,「我不希望让其人起疑??????我很抱歉,狄洛。」 门扉被人关上,时间这刻才又回归运转,狄洛望着那扇阻隔他与她之间的门,悠悠叹息。 * 婚礼筹备的进度在执行,医院同仁都知道院内最有名的黄金单身汉夏暘要结婚,纷纷献上祝福,不过这之中自然夹杂眾多女性的哀号。 「我不相信,夏医师竟然要结婚了。」 「听说对象就是上新闻的那位法医呢。」 「喔喔,你是说夏医生之前公开承认的緋闻对象。」 护理站内,几个不忙的护士聚在一起聊八卦,嘴里全是最近热门的消息,有惋惜、忌妒,更多的是羡慕,夏暘的外型极好,家里有钱,重点是又很有能力,标准的高富帅,很难不让人肖想。 不过能作美梦的日子也不多了,谁叫据可靠消息指出,夏医师连排了两天的空班,是要去拍婚纱呢。 想到这,小护士各个哭丧着脸,「不过我听之前的护士长说,那位罗法医,是死亡之花呢。」 「死亡之花?」 「这我有听过,据说她很不祥,就连同仁的警察都不敢太靠近。」说这话还特地压低音量,更显神秘。 「怎么说?」不明所以的按耐不住好奇,想多了解内幕,这时在外面的一位小护士跑了进来,「别聊了,护理长跟夏医师朝这走来了。」 几人顿时鸟兽散,不为何,虽然她们很大胆的在偷懒聊天,但如果被护理长抓到,保证吃不完兜着走。 护理长姓黎,年资很深,在这位置做很久,大伙都对她很是敬重,「有听到关于夏医师的风声,先说声恭喜了。」 「有黎姐的祝福,自然是会幸福的。」夏暘面上掛笑,近来都显得春风满面,也难怪喜事藏不住。 「不过我似乎听说,对象是警局那位罗法医,」睨了眼,「不简单呢,夏医师。」说完便逕自笑了起来。 罗筱蕾的事蹟不到家喻户晓,但凭她以往的经歷,和警界多有接触的关係,基本上对那位并不陌生,确实是位精明干练、长相姣好的女子。 不过关于她的传闻,也是十分精彩。 知道对方意有所指,夏暘没什么好遮掩的,「外界的批评质疑,对我构不成影响,我只知道她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人,言语也无法形容我对她的爱。」 这话说得鏗鏘有力,又深情繾綣,彷彿他话中的人近在眼前,在对她互诉情衷似的,搭上夏暘柔和笑意,老实说,分外迷人。 连快迈入半百的黎护士长,都觉得内心早已死亡的少女心有甦醒的跡象,更别提几个听壁角的小少女们,是何等的春心荡漾,可偏偏对象不是她们! 夏暘不知道,他这番话后来在医院掀起一阵风潮,不仅成为单身女性的择偶标准,更成为男性的效仿对象,便是后话了。 终章.最终花泪(3) 挑婚纱当天,很不巧的外头下起倾盆大雨,天色看起来更加灰暗,「希望明天能放晴。」 「一定会的,还好我们今天在棚内而已。」夏暘开着车,一边用眼尾馀光覷着罗筱蕾的表情。 今天的她没上妆,一张洁净小脸更显清秀,罗筱蕾本身就是那种素顏也很美的人,加上她肤质好,几乎不见瑕疵,平时也不过上淡妆而已,却够让旁人离不开眼。 这不禁让夏暘想起夜店巧遇那次,回忆是不怎么美好,但他还记得那天的她有多勾人,莫名有些不悦,「筱蕾,以后不管是公事还私事,都不准给我独自去夜店。」 「嗯?」原先还不明所以,罗筱蕾转头,见对方隆起的眉,和有些绷紧的下顎,会意过来时,忍不住轻笑出声,看来是他们的二次相遇,「夏先生吃醋了?这么久的事,是打算秋后算帐吗?」 那天的事,两人很早就说开了,只不过因为过程不怎么美好,所以鲜少提起,也难怪罗筱蕾有些讶异。 「而且你忘啦,我不是独自一人,是跟姍姍伙同办案的。」只是后来两人失联而已。 「不管,姍姍靠不住,你以后也是我的夏太太,那里不乾净也不安全,若不得已,身边也要有我陪,」刚好遇上红灯停下,夏暘的脸跟着转过来,「还有,不准穿裸露的衣服。」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笑说着,罗筱蕾心想那句『姍姍靠不住』真该录下给好友听,包准让对方气得跳脚。 瞧他神情异常认真,她知道自己该点头,却突然兴起一抹恶趣味,「若我不答应呢?」 唇角微勾,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像隻狐狸般调皮,又不自觉的诱人,夏暘眼神微暗,倾身向前,接近她的耳旁时轻声回答,「那我会让你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这是惩罚。」 内心警铃大作,在罗筱蕾有反应前,对方规矩的退了回去,专心开车,嘴角掛着得逞的笑意,她别过头,绝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红透的脸庞,只可惜她似乎忘了,后照镜是个很好用的工具?????? 两人到婚纱店时,里头的人似乎已经恭候多时,「夏先生是吗?」 夏暘点头,一手牵着自家女友,俊男美女的组合,让不少人看了过来。 「好的,麻烦这边请,婚纱都已准备好了。」 听到准备好,罗筱蕾很自然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对方,他大概不是第一次上门,「怎么?你先帮我挑了?」 「不是挑,是特别请人去订製,已经恭候她的主人多时了。」 「多久?」 偏头思考,「快两个月了。」继而笑出一口白牙。 快两个月??????若说那是做好送来的时间,代表夏暘更早就着手这件事,「你到底是多想结婚?」 「没有多想,只是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看你穿上白纱的样子,然后??????」低头,吻在她的额,「当我的新娘。」 不分时间地点,也不管一旁是否还有人,夏暘此举,让罗筱蕾既甜又羞。 夏暘对她的执着,来自前两世的记忆,纵使被人消去,也成为一种本能,就像飞蛾扑火,亦如她对他,哪怕饮下忘情水,也冲刷不尽刻在灵魂最深处的爱恋。 两人被分别带了开,她在专人的引领下,看见了掛在架上的婚纱,还来不及讚叹,便被请进试衣间。 穿婚纱不是件容易事,好在有人帮忙,当布幕被掀开时,夏暘老早就坐在沙发上等待。 听到声响,原本低垂的头抬起,两人四目相交,眼中都是对彼此的观察与打量,然后讚叹到迷恋,「夏先生,你今天特别帅呢。」 剪裁合身的米白西装,配上夏暘挺拔倒三角的身材,十分合身,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白色,但对外貌斯文,身形高挑而结实的他来说,确实相衬。 说着,她走出试衣间,低头拉了拉自己脚下的裙摆,夏暘跟着上前,双手揽住她的手臂,在她抬首时又落下一吻。 「夏太太,你也好美。」哑声低喃,他的眼中满是她的倒影,换来她堪比星辰的灿笑。 眼前的画面彷彿失了焦,为了克制住体内奔腾的慾望,他退上两步,才用欣赏的目光,再度看着这绝美画面。 一席洁白婚纱,衬得女子本身的肌肤更加白皙雪亮,胸前的浑圆被完美包覆,平口作成桃花领,上面布满密密麻麻闪耀的碎鑽,上半身贴身的设计,勾勒出姣好的s曲线,裙摆的长度适中,后头更是做成了鱼尾裙,裙尾摆动,灯光下,雪纺丝绸上绣着的,全是象徵两人恋情的山茶花。 从镜中看去,美背姿色一览无疑,夹杂着无限风情,光是想像,他就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会在这无瑕的肤上流连忘返。 夏暘是看痴了,眼中却明显写着纠结与复杂,他委託的人眼光确实不错,但就是太满意了,反倒不想跟其他人分享。 「筱蕾,我看我们直接跳过婚礼,直接公证如何?」 不只罗筱蕾,连后头帮忙的女服务员也笑了,「看来是小姐穿上婚纱太美,让先生捨不得给其他人看呢。」 夏暘一走近,罗筱蕾便轻拍对方一下,「看你,说那什么话。」 女服务员已去通知其他同仁,差不多要开始准备,只有两人的空间,夏暘便肆无忌惮起来,将人儿搂入怀中,「你刚才的笑是故意的。」 「是啊,被发现了。」在外头夏暘不得不收敛,刚好让她逮到机会报方才的一箭之仇,什么三天三夜,她偏要勾得他心痒难耐又发作不得。 看怀中女子笑意盈盈的模样,夏暘也不气,跟着勾起一抹绝对不怀好意的笑,让她顿时背脊发凉,她是不是??????不小心挖坑给自己跳了? 当罗筱蕾完妆,再度出现在夏暘面前时,看他近乎痴呆的模样,她很好心的把人叫醒,免得他不只在一个人面前出糗,而是一群人。 「我很认真在考虑公证了。」 罗筱蕾但笑不语,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美得像幅画,别说见过正妹帅哥的彩妆师要暴动,摄影师直接先拍几张,也不管有没有镁光灯修饰。 拍婚纱照的过程相当顺利,原本两人只打算拍个几组当纪念而已,却拗不过摄影师的坚持,只好又拍了许多不同的意境照。 其中一场是罗筱蕾的个人照,夏暘坐在不远处观望,听着摄影师要罗筱蕾侧身,微低头,双拳交握做出祈祷的姿势,她轻闭上眼,后头的布景是欧风设定,有大片落地窗和暗红色系的窗帘,她就像迎向阳光的天使,圣洁而脱俗。 这一幕,让摄影师边拍边讚叹连连,直呼见到女神,夏暘的目光炙热且专注,同样在内心感谢上天,让他遇见此生的挚爱,只愿相守,不离不弃。 等换下婚纱,已是接近傍晚的事,对于天候的不稳,最终他们婉拒到户外拍摄,毕竟说真的,光棚内的照片已经够让他们选了,实在不必多浪费一天的时间。 对此摄影师还表示大大的遗憾,两人也只是笑着,并不打算改变主意。 罗筱蕾一上车就累得睡着了,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夏暘的外套,和一直盯着她看的某人,「到家了?怎么不把我叫醒。」 「看你睡得香,捨不得。」 「说话越来越油腔滑调了呢,受不了你。」她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话音中的甜腻彼此都感受得出来。 「受不了也得受着,」他执起对方柔夷亲了下,「我们夏太太睡饱了,是否该来餵餵饿很久的夏先生了,嗯?」 这刻,罗筱蕾清楚从他深幽的眼中感受到赤裸裸的慾望,想起自己下午的挑衅,她忙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故作镇定,「什么跟什么,才不跟你闹呢。」 说完,急忙解开安全带,她快速的衝下车,就怕被对方逮到,「啊!」 可惜一山还有一山高,尤其是面对早已守株待兔许久的男人,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三两下就抓到某个想不认帐的女人,任凭对方还在做垂死挣扎,当被拋上床的那刻,罗筱蕾心已死,心想他不会真让自己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吧?????? 夏暘确实没这么狠,毕竟假期剩一天,想纵慾也得看情况,不过罗筱蕾倒是真切地体会到对方的好体力,第二天,两人在床上廝混的结果,就是上班日时,要下床还腿软差点倒在地上。 「小心点。」虽说免于跟地板的亲密接触,但对上这害她的罪魁祸首,气得捶了他一记。 「还不都你害的!」可恶!如果真让他惩罚,那还得了! 结果夏暘好心的说要陪罪,抱着她进浴室,结果莫名其妙的又被吃乾抹净,搞得罗筱蕾乱情迷时,内心又恨得牙痒痒。 以前温和有礼的夏暘到哪了?! 最终,还是夏暘替女友向警局请假,谎称生病,而对方则神清气爽的上班去,罗筱蕾直呼不公平。 ---- 说好要甜,作者只好尽量做到 怕一不小心又虐了www 终章.最终花泪(4) 二月份到来这天,亲朋好友陆陆续续收到喜帖,有别于大红色,卡片走的是西方风格,米白色搭上亮银色的绢秀字体,封面还用鏤空雕花的方式呈现,「是茶花呢。」 雄哥拿在手中端详,卡片精美细緻,打开看到照片上的俊男美女,一旁的余姍姍不断发出叫声,「哇!你们这张也太美了吧,到底想逼死谁啦!」 照片中,夏暘将罗筱蕾给举起,而罗筱蕾拿着捧花的手,则搭在对方肩上,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表情无不洋溢着甜蜜幸福,该有的灯光彩度也做得十分完美。 「怎么?后悔自己没办婚礼吗?」罗筱蕾刚从茶水间走出来,虽是笑着,不过却让人感受到笑意底下的疲惫。 「还好。」几乎秒答,姍姍皱起眉头,「倒是你,黑眼圈很深,是睡不好还是真生病了?」 姍姍观察入微,哪怕罗筱蕾为怕引人注目的把妆底加厚,色差很明显的不自然,听到这番话,原本低头的狄洛也跟着看过来,表情称不上好。 卡片被他三两下的收进抽屉,完全没想打开看的意思,自从两人在办公室的对谈后,气氛一直呈现某种僵持的状态,偏生其他人根本不明所以。 姍姍倒以为狄洛是因为筱蕾要结婚所以在闹彆扭,失恋确实是件痛苦的是,哪怕姍姍没嚐过,想起在九重天,暮雨对无念的追求,多少是可怜对方的。 「最近要忙的事很多,可能有些睡眠不足吧。」不以为意的说着,她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是她脑中的魔音在折磨她,让她好几次的濒临崩溃边缘。 这几乎成了她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就像某些人常犯的胃病或偏头痛,不过等次级别有很大的落差,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始终未让眾人察觉。 和夏暘同居的日子既幸福又美满,两人彷彿新婚燕尔,甜蜜浪漫不曾少过,却不想她每时每刻的提心吊胆,像是走在钢索上的人,如履薄冰的生活,让她内心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疲惫。 但她无法抱怨无法宣洩,只要她的负面流露,魔音就会开始摧残她的心智,妄想将她同化,或许当年的子虚就是明白这点,才会对她下了血咒封印。 回到办公室,她盯着萤幕,思绪已然飘远,徒然回神,看向被她摆在一旁的桌历,二月十四用红笔大大圈起,过去的日子画上大叉,纵然不愿,她依旧把昨日也画上,看着日益减少的时光,她只能笑,哭对她而言,竟成了奢侈。 姍姍曾指着桌历笑话她有多急着想结婚,还倒数呢。 『美梦实现的日子,是该值得纪录的,不是吗?』 时限的日子,她不得不面对。 下午她出公差,和姜警官约了见面,许久不见,两人不免谈了不少近况。 「那位娄同学还好吗?听说不是正和你们住一块?」 「唉,那孩子执念太深,不过有小诚陪伴,我倒不怎么担心。」姜警官每每说起家里,明明嘴上无奈,嘴角却会不自觉地扬起。 都说家庭跟孩子是甜蜜的负荷,如果她也能跟夏暘共组家庭,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又该有多好?????? 一笑置之,不切实际的妄想,在转眼间幻灭,她甚至连作梦的资格都无法拥有,怕画面產生的那刻,她会不住痛哭失声。 「阿坤他??????还好吗?」 日常生活的话题结束,一阵沉默,罗筱蕾才切入今日最主要的重点,她会找上姜警官,就是为了阿坤。 「时好时坏,我去看过几次,是不会给人找麻烦,不过似乎已经被另个灵体给完全控制了。」 当姜警官提到灵体时,她歛下眼。 她知道姜警官有着特殊体质与灵力,但当初她跟对方说,困在阿坤体内的是怀有怨念的亡灵,而不是地狱恶鬼,只为不想将事情复杂化。 毕竟恶鬼不该出现在人间,也绝不会让地府放出来,一切的一切,都源自她千年的命运纠葛,又岂能向常人道哉。 来到目的地,两人下车,她跟在姜警官后头,听他跟驻守的员警表明来意,对方很自然的看了她一眼,又急忙别开,罗筱蕾知道对方绝对认识她,又或者听过她。 「好了,你进去吧。」 罗筱蕾来过监狱几次,多半都是随姍姍前来,很少有她独自一人的时候,她习惯面对亡者,看着牢狱中的囚犯,还有巴在他们身上的灵体,多半写着憎恨,少数的,才会流露出凄哀。 这些,都是执念,死前死后,未曾消散的执着。 她加快脚步,有不少亡灵注意到她,知道她的不同,可她不想与它们接触交流,就怕触动体内的开关。 当她见到阿坤时,两人间隔着玻璃隔板,四目相交,他嘴角上扬,露出绝非常人的笑,就像个诡异的小丑,他的笑,恣意张狂,令人不寒而慄。 罗筱蕾根本不须拿起话筒,耳边尽是恶鬼的咯咯笑声,难听而尖锐,她皱眉的瞬间,笑声嘎然而止。 『稀客啊,欢迎司命的大驾光临。』语调轻快飞扬,『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我要见阿坤。」 『喔──』阿坤露出夸张的表情,一张嘴张的老大,『如果把我放出去,我就答应你。』 「不可能,」一秒回绝,罗筱蕾眼也不眨,「咎由自取,你并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她的话,并没有让阿坤暴怒,反倒愉悦的笑了出来,喜怒无常,下秒,他却起身,整个人贴上玻璃窗,『果然是九重天的仙人,连说话都无比讨人厌,真该死!』 瞪大双眼,眼球上布满血丝,看来异常恐怖。「我说了,我要见阿坤。」 两人对视许久,突然哼的一声,阿坤双手环胸的栽回椅上,别过头,『但他不想见你,你又能奈我何?』语落,再度放声大笑,似嘲笑她的愚蠢。 「若是关于阿豹的事呢?」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自嘴里飘出,阿坤浑身僵直,好半晌,他伸手拿起话筒,罗筱蕾跟着照做。 「我知道你说谎。」阿坤面无表情,吐出的话就跟他的表情同样冰冷。「是啊,你说对了。」 但罗筱蕾却笑了,已经很久很久,两人不曾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自从阿豹去世后。 「它在我体内,让我知道了一些事,」顿了顿,见罗筱蕾并未有打断询问的意思,他继续说下去:「或许真相并不如眼中所见,你也不是兇手,但我还是恨你,恨到死,都依旧让他爱着的你。」 是从何时开始萌芽的恨呢?阿豹口中都是她时,还是眼中不再有他,抑或是他告白被拒的那时? 『阿坤,你是家人、是兄弟、是好伙伴,但??????我无法回应你,对不起。』 无法回应又怎样?他早就明白这是个不会开花结果的暗恋,而他也只是,想待在他身旁,直至生命到头的那天。 阿豹的死亡,让他明白,原来连内心这卑微近乎渺小的愿望,都是贪求。 所以当世界失去色彩,绝望将他笼罩时,他只能恨着罗筱蕾,恨着被阿豹深爱着,却不懂珍惜的她,作为他活下去的动力。 「我无时无刻都想杀了你,」并用你的血,去慰阿豹的在天之灵,「但看你完好如初的活着,我又庆幸,还好你活着。」 「因为你是唯一,让我能不忘却阿豹的人。」 睹物思人,阿坤用好友最爱的女人,去回忆他们间的种种,爱着的同时,恨亦滋长着。 「或许我们都一样,因为求而不得,而不择手段。」阿坤笑了,阴霾散去,是记忆中的墨色瞳孔,「任何人都会犯错,但总有被原谅的一天,不是吗?」 直到阿坤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阿坤,谢谢你。」眼角隐有泪光闪动,她轻轻的,放下话筒。 当再见外头的景色时,雨已经下了好阵子,不见姜警官,一旁倒是站了位撑伞的男子。 「夏暘?」罗筱蕾看见对方,夏暘朝她走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是姍姍告诉我,你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模样,要我多注意点,」边说,两人边回到车内,「我想着不放心,便来找你了。」 「我没事。」想必她的行踪,是姍姍多嘴说的,但她只说要去找姜警官谈事,夏暘能找到这,应该是靠姜警官吧,难怪不见人影。 「来看阿坤?」 「嗯。」 夏暘听这回答,自然没再问下去,本想挑个轻松的话题,罗筱蕾忽然开口,「我还有个地方想去。」 生命纪念馆,等同纳骨塔,乌云未散,但雨已停。 「我去去就回。」说完,罗筱蕾逕自开了车门下车,一道身影很快的追上。 「我陪你。」夏暘牵起她的手,温暖的热度,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力度。 没有鲜花水果,不是素色穿着,但两人的表情很淡,几乎看不出情绪。 罗筱蕾带着夏暘来到二楼,走近其中一区,没多久,她停下并弯下身,夏暘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上头人的名字──徐志维。 「是那孩子??????」夏暘有印象,是个很努力的生命斗士,却不幸在某天夜里,离开人世。 「小乖,是姐姐来看你了。」明知对方的灵体早已转世投胎去了,她仍像个常人般,偶尔会来这里看看。 来是为了赎罪,哪怕小乖不知真相所以不怪她,但他的性命却是因她而歿,阿坤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名杀人兇手。 不只是小乖,还有浮云派的师兄姊妹,全是她一手促成。 挣开牵握的手,她闭上眼,双手合十,诚心诚意的祷告,期望小乖能有全新而美好的人生。 「夏暘,如果你没事,希望你偶尔能去看看小乖,他是个很害怕孤单的孩子,」回家的路上,她悠然啟口,「他对我而言,很重要。」 「好,我答应你。」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她望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如果可以??????岂会愿意放开呢?????? 「嗯,你答应我了。」 ---- 这边来解释下,因为阿坤跟地狱恶鬼共生的关係 自然恶鬼知道的事,阿坤也会知道 发现误会筱蕾,知道对方的真实身分,还有对方为爱的执着与偏执 所以阿坤才会说两人很像 问阿坤放下与否 “任何人都会犯错,但总有被原谅的一天,不是吗?” 恨还在,但总有放下的一天,然后学着释怀与原谅。 终章.最终花泪(5) 婚期进入倒数,眾人引颈期盼,姍姍成天在她耳边嘰哩瓜拉,简直比她这个准新娘还焦躁,一下问布置进度,一下又问鲜花如何??????诸如此类,她乾脆将自己的手机交出去,让她去烦夏暘。 与其说她懒得回答,不如说她清楚的不多,多半都是夏暘在製备她们的婚礼,神秘的很,为了让她有惊喜感,连点风声都没透漏,只要她在婚礼当天,好好当美丽的新娘就好。 对此罗筱蕾不表示意见,而在婚礼倒数第三天时,她搬回自家,原因是罗母想在女儿嫁出去前,重温一家团聚的时光。 「可惜你妹妹忙,赶不上婚礼当天。」兀自说着,罗母夹了不少吃的进她碗里。 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个晚上,她半夜睡不着,独自站在阳台望着天边的月亮,四周的冷意似乎也无法打扰,难得的夜色如墨,不见云朵,却只有她一人独享。 鬼使神差的,她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夏暘的号码早被她设成了快捷,耳边是静待的声音,她却觉得漫长的像过了一生,她没有非要听到对方的声音,只是此情此景,她不想体会何谓寂寞。 电话不易外的转入语音信箱,她望着跳出的萤幕,是她跟夏暘某次出游的自拍照,那时的她没有时间,也没有过去的记忆叨扰,笑得幸福洋溢??????曾几何时,连这点幸福都只能回味了。 她试着扬起跟照片上一样的笑,不用看,铁定是极丑的,这时,感知到一股不属于常人的气息,她神色锐利的回眸,触及一双比冥府来得更孤冷的眼瞳,「一切,就拜託你了。」 来人不说话,对视许久,又如风般的化为一缕轻烟消散,来去无踪。 她知道那双眸子的主人,也曾像她一般勇敢无惧,不畏世俗、不畏天道,但最后,美梦依旧成了泡影,只剩绝望。 以前她不懂,她是用什么心情,日復一日的熬着汤,看着人们眼中对爱恨嗔痴的执着,却始终无动于衷,原来不是不想,而是用无穷无尽的生命,去盼一个机会。 如今她给了她机会,只望数千年后,天道能怜悯,还她一个,互许来生的梦。 * 二月十四,人称西洋情人节,街上洋溢着浪漫气息,姍姍一大早就跟禾思尧来到罗筱蕾家,「罗姨、罗叔你们好啊!」 「是姍姍呢,打扮这么漂亮,来给筱蕾当伴娘的是吧,人在里面。」 罗姨罗叔精心打扮了番,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余姍姍在外头嘴甜的美言几句,才高兴的来到罗筱蕾的房门,敲了两下,便兴奋的打开,「我的天哪!」 衝了进去,没管新秘跟造型师还在整理对方的发,姍姍双手捧起好友的脸,「你今天绝对会把在场所有男性都迷倒。」 这是肯定句,但如果自家老婆别捣乱人家,面临被两双不悦的视线看着,禾思尧绝对会跟着附和。 「姍姍,你先别打断人家。」拉着人退上两步,纵使离婚礼还有段时间,可不代表能乱了别人的流程。 「唉呦,这头发随便用用也不会有人在乎好吗,靠着筱蕾这张脸蛋,谁还有时间注意什么细节。」 「但是姍姍,我在乎啊。」罗筱蕾被对方认真的语气给逗笑了,「我想让他看见我最美的一面。」 女为悦己者容,每个女人都幻想自己穿上婚纱的那天,然后,以艳丽璀璨之姿,成为另一人心上的永恆。 「嗯,这我认同,可惜我旁边的是个眼瞎的,不懂欣赏。」不满的哼了声,禾思尧的脸色顿时变得哭笑不得,看着她的眼中无奈又带着宠溺。 罗筱蕾注意到禾思尧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姍姍身上,瞧这情形,肯定是姍姍穿了她那件新买的露背装,记得两人在电话中聊时,姍姍还说那件一路快开到股沟去了,美背一览无疑,做为丈夫,禾思尧没叫她去换件保守的,已经是底线了吧。 这一番笑闹,时间不知不觉便来到夏暘上门的时间,几辆厢型车停在社区外头,开车的人有夏暘、杰斯、狄洛跟雄哥,等同伴郎团了。 当罗筱蕾拉着前摆从房间走出来时,两人几乎同时抬眼,她看着夏暘的眼神从惊艳、讚叹、迷恋到痴狂,最终柔情似水的注视着她,「筱蕾。」 他的声音喑哑,彷彿用极大的力气,才硬从喉头挤出这两个字,事实也确实如此。 夏暘认为眼前的人儿美得不可方物,宛如不存在于这世间般,深怕一言一行,会将眼前的景象吹走或吓跑,害得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偏偏眼神又近乎痴迷。 还是雄哥咳了声,把对方的三魂七魄都叫回来,余姍姍在旁不客气的大笑,夏暘也不觉得丢脸,上前牵住了对方。 「老婆,我有说过你比天仙还美吗?」罗筱蕾将手交给对方时,他忽然开口。 「油嘴滑舌,你又见过天仙了?」因他的讚美而双颊緋红,不意外听见对方的抽气声。「是没见过,但我想,一定没你来的光采动人。」 迎娶的仪式进行着,罗筱蕾注视着每个人的表情,似乎在这好日子里,每个人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 就连狄洛,一改先前抑鬱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她知道,对方是由衷希望她能幸福的,哪怕是被她残忍伤害过。 望着所有珍视的人都在身旁,这种感觉,真好。 出发前往婚礼现场,一路上,由杰斯开车,她跟夏暘坐在后座,两人的手十指紧扣,只是简单一眼,幸福变能就此传递。 「筱蕾,我愿用我的生命起誓,这一生,只为换取你所有笑容。」说完,他便执着她的手,凑近唇边落下一吻,炙热而酥麻,带着他的承诺。 「那我也用我的生命起誓,这一世,护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老掉牙的字句,让夏暘忍不住扬笑,轻捏她脸颊。 「我的夏太太是女超人呢,还想着要保护我,」而他又怎捨得,「乖乖窝在我怀里就好,我只要你平安。」 只有她平安,并待在他身旁,他想,他的心才能真正安定;他的人生,才能圆满。 杰斯一直想当自己是个聋子,后头的情话绵绵,当真令他既噁心又羡慕,可恶!他之后绝对要交个女朋友! 下车后,罗筱蕾看着前头竖立的唯美教堂,瞠大双眼,透着讚叹与喜爱,可惜她能观望的时间不多,就被带到休息室去。 随着宾客陆续到来,教堂内满是生气,到处都充斥着色彩各异的茶花,其中又以白色占了全场的一半,有客人打趣道:「明明是西洋情人节,却不见红玫瑰呢。」 这话自是玩笑,毕竟看婚礼主人对茶花的喜爱程度也明白,茶花对今日这对新人来说,铁定意义非凡。 纯白色教堂跟湛蓝的天搭在一块,如童话中城堡般来得不真切,从门口望进,左右拱门型的窗子,整齐划一的间隔延伸到尽头,中间是大片的玻璃落地窗,倒v型的设计交错,看出去一片蓝天白云,美不胜收。 「我看我们也来办场婚礼好了。」瞧姍姍眼神闪动着着迷的光彩,禾思尧提道。 「好啊,不过要回九重天举办,然后你要先过我父君那关。」姍姍摆出绝不怀好意的笑,她口中的父君自是天帝。素人皆知天帝有多宠爱小女儿瑶姬,如今被个男仙给拐了,看来禾思尧要倒大楣了。 「天帝那关我不怕,就怕娘子不嫁我而已。」禾思尧早有心理准备,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要与她廝守。 「你......不要脸!我要去找筱蕾了。」说着,姍姍红着脸跑走,像极了娇羞的小姑娘。 禾思尧笑着,望着伊人的背影,只求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筱蕾筱蕾——」远远的在门外,就能听见姍姍由远而近的呼唤,化妆师识趣的在姍姍开门时,带着助手走出去。 「都弄好啦?我的老天!筱蕾你正翻了!」这是姍姍今日的第二声讚叹,都用在同一人身上。 罗筱蕾前额的发被用成前阵子很红的空气瀏海,后头则先绑成麻花捲,然后以繁琐的方式,绕圈固定在头部,上头还点缀着碎花宝石,如同星光般耀眼。 婚纱依旧衬得她高贵典雅,但发型却让她多了丝可爱活泼的气息,成熟中带着天真。 门又开了,夏暘本是想来看一眼而已,这回又移不开视线,姍姍挑眉,连她都看出对方眼中有道火焰在熊熊燃烧着,忍不住拿桶冷水浇熄。 「咳咳!我们的新郎倌是不能进来的喔。」说着,余姍姍走到门边,作势要把门给关上,夏暘深深看了罗筱蕾一眼,才旋身离开。 「嘖嘖,看这情况,筱蕾你晚上也别想着睡了。」 「你到底会不会害臊啊你,讲这种话。」罗筱蕾没好气说着,回身看着镜中的自己,连她都不敢置信此刻深陷在幸福当中的会是自己。 和子虚结婚不是第一次了,但她还是难掩内心的悸动,她会是他这世的妻,唯一的妻...... 教堂的鐘声响起,所有人屏息以待,绵长而悠扬的古典乐充斥在眾人耳中,前方站着牧师,还有西装笔挺的夏暘,随着乐曲的变换,他回头。 「哇!好美。」 有抑不住兴奋的低喊,罗筱蕾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上红地毯,后头是两个拉裙摆的小花童,伴郎伴娘则接续在后。 花瓣雨飘然而下,散落在沿途,罗筱蕾头戴白纱,双手拿着捧花,目光如炬的看着对方。 每一步,都代表着艰辛,告诉她一路走来有多不易,初见时,她将对方的眉眼深深烙印在心,或争执、或难过、或甜蜜,名为记忆的花盛开绽放,最终结成纍纍果实。 「我女儿,就交给你了。」罗父难掩不捨的说着,当被那双宽厚的大掌紧握住,内心浮现出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爸,我会的。」夏暘向对方承诺,夏父欣慰的笑了,剩下的路,就让这对新人相互扶持,继续走下去。 婚礼进入最重要的环节,牧师站在前方,「夏暘先生,无论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罗筱蕾小姐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她吗?」 「我愿意。」毫不犹豫。 牧师接着问:「罗筱蕾小姐,无论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夏暘先生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他吗?」 「我愿意。」当她回答时,两人交握的十指缠得更紧。 牧师环视在场眾人一圈,继而满意的笑了。 「现在我以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你们可以交换戒指。」 两人面对面,夏阳从口袋拿出银戒,替罗筱蕾戴上,白纱掩盖下,他看不清她的表情。罗筱蕾看见他的深情,他的笑容,这一刻,脑海闪过无数的跑马灯,换她替对方戴上戒指。 「夏暘,我爱你。」 「筱蕾,我的老婆,我也爱你。」夏暘掀起她的头纱,见着一双被水雾染湿的眸子,他动手为她擦去泪水。 在眾人殷切的目光下,夏暘低头吻上那张樱唇,两人深情相拥的画面,传递着幸福,在一片鼓掌声中,子弹声响起,摧毁如梦般的场景。 每个人的表情像是定格了,瞪大双眼透着不敢置信,时间静止,空气间只剩沉默。 夏暘瞠大双眼,望着依旧对他笑得灿烂的人儿,一串泪珠自眼角滑落,他已经听不清她想说什么,又在讲什么,那把抵在他胸口正上方的枪,不曾移动。 而开枪的人,竟然是她! 「筱蕾!」 双眼已经失焦,他想开口问为什么,却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感觉血液从身上流失,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包裹着,但不知为何,又异常的心安,想来是因为死在她手里,他不问理由、不问原因,用最后一丝力气扬起嘴角,最后她的唇形,似在说着我爱你。 枪枝落上了地,罗筱蕾看着夏暘人自她眼前倒下,多想上前抱住对方,双脚却被人定住,只能不断流着泪,内心漫开撕心裂肺的痛。 「大胆罪仙,竟敢伤人性命,该当何罪!」她的双手被制住,天兵天将的身后,还站着两位黑白无常,跟蒙着斗篷的身影。 「等等!这是在干什么,放开无念!」剧情直转急下,余姍姍不知眼前的情况为何,但在发现现场只剩她、思尧跟狄洛能动时,就心知事态不妙。 狄洛已经上前扣住天兵的手,那眼神是未曾见过的肃杀,比暮雨星君的冰冷来得更加慑人,无形中透着威压。 但天兵天将贵为神祈,也是奉命下界来捉拿罪人,自是不肯让步,「天帝已下令,抓拿地狱恶鬼,将其带回地府。」 「那为何是抓无念,你们有没有搞错啊!」姍姍想上前,却被一旁的禾思尧拦下,他深锁眉头的看着筱蕾,而狄洛则是瞪大双眼,像是想通其中原由,「无念,难道你──」 「她如今,已是个不折不扣的罪魂。」 斗篷人驀地开口,意外竟是个清亮的女嗓,当她上前,前方两个鬼差纷纷让路,「她将身上的修为灵力、灵光都给予他人,只剩体内无数的亡灵执念,既不能再入轮回,也无法重返九重天。」 「而今,她将代替恶鬼,打入炼狱,偿还罪孽。」话落,余姍姍张口欲言,却是颤着唇说不出话来,忽然她大力挣开禾思尧的手,衝到罗筱蕾面前,抓住她。 天兵天将欲阻止,但终究还是顾忌对方身分,余姍姍朝罗筱蕾怒喊:「无念!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把你的所有都给了夏暘,那你呢?!你要怎么办!」 余姍姍哭了,她知道这事的严重性,知道无念想做什么了,但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狄洛瞪着倒在地上的夏暘,他的胸口根本没有伤口,罗筱蕾开的那枪,就是给予,让对方免于死亡的命运,但代价竟是要她去偿还,难怪、难怪── 『我很抱歉,狄洛。』 他一直不明白当时的她为何道歉,原来是因为她早已下定决心,早已有了誓死的准备,不留后路,只为守护他! 「无念,你说话啊!我们两个要一起回九重天的,我说要一起回去的!无念!你不能拋下我们所有人啊!」余姍姍哭得歇斯底里,几乎毫无理智可言,她不想无念被带走,她不要她不要! 罗筱蕾的目光锁着夏暘,从未移开过,她的妆虽然哭花了,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可是瑶姬,我不想当无念,我只想当罗玥,只属于他的罗玥。」 她的命,是师父一手救起,如果没有子虚,就不会有她。既然如此,把命给他又何妨,她一心只愿为他而生、为他而死,绝不后悔。 『你愿意代替他?』 「只要他能安好,哪怕永世不得超生,也没什么不是吗?」 也因如此,她才找上孟婆,与她做交易。 爱一个人,是不求回报的对他好,哪怕最后心倦了累了,只要想起那一丝丝甜蜜,也足以叫人痴狂。 这是身为罗玥的她,对子虚的爱,她的爱在爱她的人眼中,是自私自利、残忍至极的,但人们都会为了一份爱而变得自私、变得孤勇,就像飞蛾扑火,玉石俱焚也在所不辞。 余姍姍抓着罗筱蕾,想在说什么,看着对方坚定的表情,又觉得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只能一个劲的哭,别头转身。 『好了,该走了。』鬼差提醒,在天兵天将有动作之前,罗筱蕾开口:「拜託,再让我好好看他??????」 感觉禁錮住自己的力量消失,她踉踉蹌蹌的,跪落在夏暘身旁,她撑起对方的身子,贴在她怀中,感受这最后一次的温暖。 他的好、他的笑、他的温柔体贴、他的深情霸道,她通通不会忘记,她会把这份记忆深深烙印在心,即便是痛,最好是痛到骨子里,才无法将这份情感抹去。 三世了,他们的姻缘已经到头,註定离别的命运,原来即便是仙,也无法改变早已订下的命数。 「但我不后悔,子虚,我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你,让我爱上你,我永远是你的罗玥、你的徒儿,甚至是你的妻子。」俯身,她落下一吻,泪水滴落在他的面庞,「这次,就换你忘了我吧。」 唯有遗忘,他才能过上平凡安稳的日子,事情的起头是因为她,自然就该让她画下结局,纵然不愿,心底有道声音在咆啸,但为了他,这是必须的。 或许未来的某天,两人有再相遇的可能,她会难受对方忘了她,但只要子虚能安好,她想,就让她痛着,也无所谓。 「永别了。」 微风吹过,茶花盛开的花瓣被风吹落,带走这份纯白无瑕,一如花季到了尽头,这天──离花,落泪凋零。 尾声。 纯白的教堂,竖立在半山腰的辽阔空地中,一旁是枫叶林,正值秋季,整片森林染上耀眼的橘红色,中间还参杂着金黄,清风抚过,片片落下,美不胜收。 一辆白色轿车行驶在道路上,驾驶座的男女难得没出声,车内的气氛不同以往,「我突然不想去了。」 说着,她要男子掉头,好半晌发现对方不为所动,忍不住皱眉,「禾思尧,我都说了要你──」 「说好要替她祝福的不是吗?」禾思尧仍是专心的开着车,话语透着某种坚定,「我知道你无法谅解,但那些都是他们的选择。」 「什么叫选择?!是这天道不给他们选择的权利,如今??????你要我怎么高兴得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恨自己,要不是我──」 「瑶姬,我都懂,但我相信她不会怪你,你也不用自责,」他腾出一隻手紧握她的手,想去抚平她内心的哀愁,「她不会希望你为她哭的。」 虽说这话是安慰,但余姍姍听在耳里,却忍不住红了眼眶。两年了,只要每每想到当时的事,她依旧会潸然泪下。 当年,无念被带走后,场面一时间爆了开来,却不是因为新娘的不知所踪跟新郎的昏迷,而是眾人根本就不明白为何会出现在婚礼上。 那时杰斯还愣愣地开口问她:「我是来参加你跟禾思尧的婚礼是吗?」 罗筱蕾的存在,不是不见,而是彻底从每个人的记忆中抹去,如同她从未进入轮回、转生为人。 所有跟她有关的一切,就连夏暘在医院醒来,见着他们,也是皱眉不明所以,弱弱的问了句:「请问你们是?」 夏暘会认识他们,是因为有罗筱蕾,如今人不在了,连结也一併切断,这世上,只剩她跟思尧,还有狄洛记得了。 余姍姍原本还不愿相信,就算没人记得筱蕾,那总有她存在过的证明,回到警局,属于罗筱蕾的办公室门一打开,里头空无一物,就像间无人用过的办公室。 余姍姍失神的蹲坐在地,眼中有泪光闪动,下一秒像个孩子般无助的痛哭出声,嘴中不断喊着无念的名,却再也唤不回对方。 狄洛只是沉默,紧握的拳,洩漏了他的情绪。千年的友情,就能让瑶姬哭得肝肠寸断、心痛难耐,那千年的爱恋呢?纵然狄洛选择隐藏情绪,想必也是摧心刺骨的疼痛。 后来他们各自发现了罗筱蕾留给他们的亲笔信,跟狄洛想的一样,罗筱蕾早已下定决心,又不愿让他们起疑,才会连最后跟他们道别的机会都没给,只留下一封信。 看完信后,余姍姍前天哭肿的眼还没消,就又流下泪水,只是这回,她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因为筱蕾在信上写着,不希望她为她而哭,因为她会捨不得。 但捨不得又如何,那个要她抬头看星空的好友已经不会回来了,到底她还是把筱蕾的话给放在心底,把信妥善收藏。 她不知道筱蕾写给狄洛什么,但狄洛看完,最后却是用打火机把信给烧了,只剩灰烬,他盯着焦黑碎片久久不语,一阵风吹过,把它们带走。 她记得狄洛向她说一个故事是在半年后的某天,那时的办公室只有他们,她听狄洛用低沉的语调,说着千年前的过往,人名很多,但她却记住了其中一个──罗玥。 「我爱罗玥,罗玥却爱着她的师父,光磊道君,最终两人却仍是无法相守,是命运让他们分离的。」 「罗玥跟光磊,就是无念跟夏暘对吧。」 狄洛不说,但余姍姍知道,她已经猜对了答案。这份凄美的爱恋,在她心中发酸发涩,她甚至无法想像无念是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场註定离别的命运。 想起曾经疯狂拆散两人的她,余姍姍一度痛恨自己,若不是她??????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说,我无法代替她守护夏暘,所以交给你了。」 说完,狄洛头也不回的离去,直到隔天上班没看到对方身影时,余姍姍才知道,狄洛已经递出辞呈,离开了。 再过半年,余姍姍也离开鑑识组,想当初她之所以会当检察官,也是因为那个地方有无念,如今人事景物全非,也没什么可以留恋了。 她不知道狄洛的去向,也没想着要去找到人,或许狄洛跟她一样,正试图去抚平内心的痛,她想赶快回九重天去,想要得知无念的消息,但她还有她的人生要过,所以她只有偶尔会时不时的出神,去想那个关于千年的故事。 直到近期,禾思尧告诉她夏暘要结婚的消息,她才像又有了灵魂,不过只要想到新娘不是无念,又忍不住替对方难过。 这两年,她未曾有天去关注夏暘的讯息,纵使明白错不在他,但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去怪罪,心想倘若没有他,无念也不会有事。 但无念拜託要她护着夏暘,狄洛也将此事託付给她,何况她确实有见事想做,所以到了婚礼当天,两人才会决定出现。 不同于当时纯白的婚礼,场地被布置成了紫色梦幻的场景,听说新娘最爱的花是桔梗,为此,新郎才准备了这场紫色浪漫,十足的用心。 但余姍姍真心不喜,甚至在禾思尧停好车,叫她下车时,都有股想在车里装死的衝动,最终心一横,带着她的秘密武器下车。 因为办得是户外婚礼,并没有限制不能有其他人围观,他们到时,正好见着牧师的证词,还有这对新人的誓言。 好对金童玉女,看着两人摆在外头的婚纱照,夏暘看起来更加沉稳,至于女方,她有着跟罗筱蕾七成像的五官,让余姍姍脸色一沉。 对方就是罗筱蕾当年在法国留学的妹妹──罗筱翎,就不知两人怎么兜在一块,让她很难不去多想,会不会夏暘,其实没忘记筱蕾。 也因此,她才会决定来参加婚礼,一方面是祝福,而另一方面则是测试。 婚礼的仪式结束了,两人依旧不打算靠近,而是在不远处观望,她看着这对新人的浓情密意、深情繾綣,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怒火。 她甚至替无念感到不值,凭什么他们就能幸福,凭什么! 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禾思尧只是轻叹口气,将负气的人儿搂入怀中,「她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他知道瑶姬内心的愧疚,两年了,这份亏欠从未有一天削减,虽然他说得再多,也明白瑶姬只是一时走不出去,毕竟无念在她心中的地位,仅次于他。 「我──」 余姍姍才想发表她的意见,馀光瞥见夏暘朝两人走来,又沉默不发一语。 「你们好,」夏暘扬笑,客套的打着招呼,「不知道有没有唐突,刚刚一直觉得你们很眼熟,是特地来观礼的吗?还是正好路过?」 说着,他的眼尾却不时的瞥向女子手中的花束。 「路过,因为这边的枫树到了秋天会特别美,所以带着我老婆来散心,正巧碰上婚礼想说来看看。」说词什么的,禾思尧老早就想好了,不过他有些讶异夏暘竟对他们有印象,毕竟医院的交会,也是两年前的事了。 「原来是这样,我也特别喜欢这片枫林呢。」 「那你喜欢山茶花吗?」 夏暘愣住,就看着一旁的女子朝他递上手中的花束,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伸手接过,盯着洁白无暇的花瓣,很久以后,他才慢慢地吐出一句,「它是我最爱的花。」 「比桔梗还爱是吗?」 面对女子的问句,夏暘毫不犹豫的点头,换来女子的为什么。 为什么?是因为他家阳台种的那片山茶花,还是温室里五顏六色的花苞,他不知道,只是他常常会忍不住去注视,看着片片花瓣,脑中一片空白,又有种说不上的悵然。 见对方沉默,余姍姍也没有非得到答案不可,这样就够了,知道茶花的地位胜过于桔梗,她的内心已有一处释怀。 「夏暘,希望你能幸福。」 余姍姍扬起一抹笑,或许不是真正的真心实意,但她对无念也有了交代。 你一定要平凡幸福,因为你的性命,是无念给的。 「走吧。」她的手勾上禾思尧,两人缓缓地离去,而夏暘则是望着那两人的背影,看着手中这束花,驀地,闪烁光芒吸引他的注意。 他的手收进去,勾出了一条鍊子,没有任何的缀饰,莫名的,却刺痛他的眼,说不清道不明,她想知道这条鍊子的来歷,但再抬头时,已无两人踪跡。 「阿暘。」 罗筱翎开口唤着他,夏暘将鍊子收入口袋,再度回到妻子身边。 秋风轻拂,奏起一场紫色的乐章,繁花落地,待到明年,又是一场花开花落。 瞬息万变,周而復始。 (完) 番外.千年 我想我遗忘过什么。 毫无理由的,我就是这么认为。 这一世,我的爱人比我先走,我承受着摧心刺骨般的疼痛,心底的空虚却更深了。 那是种不言而喻,说不清到不明的感觉,好似我的人生未曾圆满过,像是有个缺口,再多的情感也填补不了。 后来,我也离世了,走过黄泉,眼前的奈何桥,我只是沉默的看着,止住步伐。 我让队伍停下,两个凶神恶煞的鬼差抓住我,强行将我拖上奈何桥,我听着耳边的哭嚎,好多人都为人世间的遗憾而伤感,除了我。 在我脑海,我想不起我这世挚爱的身影,反倒是我临死前开在外头的山茶花,在脑中挥之不去。 从盛开到凋零,我记住它每个动人时刻,捕捉它一丝一毫的娇态,我爱山茶花,不知为何的深爱,到死依然。 为我递上汤的是位斗篷人,我知道她是孟婆,而我手上这碗无疑是孟婆汤,只要饮下,过往情爱皆随风。 我望着碗中物愣神,鬼差见我一副不愿饮下的模样,大声喝斥,架住我的身子想强行逼我喝下。 「等等,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明知敌不过鬼差的力量,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我死命挣扎,断然拒绝那碗汤倒入口中。 我的闹腾,或许在这已不足为奇,孟婆却在这时抬头,我与她对上双眼,「你认为你遗忘了什么?」 以为该是道苍老的声音,意外竟轻柔温婉,她掀下她的斗篷,一张清丽的容顏,呈现在眾鬼眼前。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就是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人。」 语气坚定,原本的不甚肯定,在语落时变深信不移,我目光炯然的望着孟婆,她深幽的眸子,没有我的倒影,只有阴冷的黑暗。 「呵,来到奈何桥,皆要忘却俗世凡尘,唯有遗忘,才能无欲无望、不伤不痛,无论他是谁,总有一天,仍会化为尘埃消散。」 孟婆面无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出口的话更像在讥笑他的愚蠢。 「不会的,无论我遗忘的是谁,总有一天,我会想起的,」我信誓旦旦,「无论她身在何方,无论她魂归何处,只要我在这等,就一定等得到。」 「所以,我不会喝的,我不喝孟婆汤,我也不要轮回。」 鬼差用有些诡异的目光看着我,我不明所以,大概是被我的言论给骇着,亦或觉得我的决定很可笑。 直到落入忘川中的某天,当时的鬼差在我身旁开口:「我没见过有鬼魂像你这般的,明明不知自己要什么,又执意如此,执念深重,你还真奇怪。」 奇怪吗......我想回应,但忘川之水是会侵蚀灵魂的,水中的亡灵也不会让我好过,在这的日子苦不堪言,让我几乎要忘失思考与言论,但我仍没忘记我的初衷—— 我在等待,等待一个,连我都不认识的人。 我渐渐明白了地府,看惯了桥上发生的一切,鬼魂的凄哀不捨,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喝下汤,走向新的人生旅途,或者受罚沦为畜生。 我的感知早已在百年来的川水中冲刷殆尽,多半时间,我总是望着黄泉与奈何的交界处,没有让我熟悉的身影,可我依旧日復一日的等待。 有天,一个浑身散发着仙气的人朝我走来,对方很眼熟,我知道他常常来地府,却总是朝着不知名的方向快速离去。 莫名的,我想问他去哪,偶尔,我也会发现不只他一人,还有一对男女相随,这样的阵仗,惊动不少地府的人,但久了他们也和我一般,习以为常。 我发现他们对孟婆的态度很糟,没为何,那位女仙只要经过,就会瞪着孟婆,翻她几次汤,一旁的男仙还会阻止,前头的,则是冷眼望着,好似这场闹剧见怪不怪。 一样的,这位男仙来到我面前,还是那双冷眼,他看着我沉默,我自然是无话。 「想离开吗?」 忽然,男子开口,我一时竟不懂他的意思,但我没有犹豫,轻摇我的头,表示拒绝。 「我在等人。」 「等谁?」 「我不知道。」千篇一律的答案,我后来又加了几句话,「我想我在等一个被我遗忘的人,而她对我而言,很重要。」 我们的话题就此打住,我的神情充满恍惚,而对方面无表情,良久,他又向我拋了个问题:「若你永生永世也等不到呢?」 「那我就用永生永世的时间,去努力将她想起。」 我脑中没什么想法,但这就是我的答案,它是一个瞬间的念头,却也正是我内心所想。 「你......认识我遗忘的那个人吗?」 我问着,男仙却只是又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他的脚步,却也没有来时的沉重了。 我以为这只是场小插曲而已,后来,变成那对男女出现在我面前。 「你说,桔梗跟山茶花,你最爱谁?」 印象中,好像曾有人问过我类似的话题,「山茶花。」 我的答案不变,闻言,女仙的表情却是要笑不笑,带着浓浓的苦涩,眼角甚至浮现出泪光,她像是承受不住伤痛般,转身贴近一旁男仙的怀中,语带哽咽,小声说着。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他们......他们的折磨,难道还不够吗......」 男仙不语,只是将对方紧紧搂入怀中,想分担她的难受。 另一头,在地府最底层的炼狱中,男仙就竖立在非常人能忍受的温度下,周遭尽是火焰与炙热的气息繚绕,稍有不慎,触碰便是对灵体直接的伤害。 而偏偏,女子已经在这受罪千年。 炼狱深处,一名女子被火焰束缚,高掛在半空中,她始终面无表情的正视前方,眼神却像不再有灵魂般,行尸走肉。 她的手脚呈现不自然的萎缩,全身上下也无一处完好,长年的烈火燃烧下,女子的面庞已是面目全非,灵体的伤害更是不言而諭。 偏生她要承担的远不止这些,她脑中的魔音,数以千计的怨灵执念,早将女子逼上癲狂的境界,她时而清醒、时而疯魔,多数时间,都是沉默。 这名女子就是无念,为了爱而放弃所有的司命星君,如今子虚的灵魂得以转世安稳,总得要有人牺牲。 只是子虚忘了无念,确确实实的遗忘,子虚已轮回了十世,每一世,他们都在九重天看着对方行医助人,而后与爱人廝守一生,这些都是用无念的一切换来的。 没有人有资格批评,无念的执着与爱,早已胜过了这世间万物,可惜苍天不曾垂怜,註定无果的结局,是眾人无力改变的。 如今,知道子虚不愿再入轮回,只为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人,暮雨看着无念的身影,心里不知是被什么样的情绪给填满,五味杂陈。 「你知道吗,他为了你,决定不再轮回。」 无念毫无反应,又或者她早没了五感,外界的一切对她而言,没了意义。 「罗玥,你有听到吗,子虚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等你...... 「......子......虚......」嘴角蠕动,暮雨注视着无念,却是见着她眼角滑落的血泪,用另一种方式无声表达,几乎刺痛他的眼。 明明同在地府,却硬生生隔开两个相爱却无法相守的灵魂,天道对他们残忍,任谁也无力回天。 就像他爱无念千年,两人四目交接,心却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是他如何也触碰不了的。 想当初,那封信上的最后,她写着——我所求的,不过是和他一段能互许来生的梦,仅此而已。 但所有人都知道,包括她自己,身为罪魂的她如何转世?她体内存在的怨灵,就连天帝也束手无策,唯一方法,明白的人虽心里有数,却无法接受。 只有无念魂飞魄散,怨灵才得以解脱。 多么残忍讽刺,从未有人怜悯,给过她选择的机会,如今又该抉择,不是毁灭,就是生不如死。 「为了他,真的值得吗?」 直到话语在空气中消散,炼狱再无暮雨的身影,他仍不愿面对,女子那双心甘情愿的眸子。罗玥,你总是这么傻...... 时至今日,物换星移,瞬息万变,兜转千年,宿命轮回始终不愿放过,一个受着忘川之苦,一个受着炼火之刑,不论命运何时到头,他们只能是旁观者,只能祈求,无力改变。 后世的仙使们,或许会为这段凄美动人的传说而有所感悟,仙与恶鬼,终归殊途,但未曾吐露的结局,只留给期盼的人去等待。 兴许千年后,互许来生不再是梦,或许万年后,能盼来一丝希望。 用千年去等待下个千年,倘若后世流传,只望这份殊途,得以同归。 后记:一份不完美的詮释 距离上次写后记,某罌记得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当初写下妃食的后记时,某罌的内心无疑是喜悦的,妃食是个让人又哭又笑的故事,但他的结局是欢乐、是圆满的,我喜欢happyending,无庸置疑。 不是说我讨厌be,而是它要詮释的心情太多,有负面、有感伤,对某罌一个乐天派的人来说,我很排斥这些,直觉的去拒绝。 但我有个朋友告诉我,她喜欢看悲剧,因为比起喜剧,悲剧能在读者的内心留下更深的印象,因为它不完美。 这世上不完美的事情太多,若我永远只看到明亮面,那我只会是一隻井底蛙,又或者没办法全面思考。 那时候某罌正值高三,是个多事之秋,书是一定要唸的,但这也代表着我必须先放下某些事物,例如小说、例如写作。 放下不代表不再拿起,但想要回归并不容易,后来我考完试,心情是无比的轻松,但回到popo,我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仅仅是我的心境,还有许多熟面孔的离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每个人都选择各自不同的道路,有新人进,自然会有旧人出,面对许许多多的新面孔,新奇之馀,又带了点感伤。 因为这代表,过去已经回不来了。 这本书歷时了两年,我从未想过我能完结这本书,起码在当时刚回归,我的手感还找不回来时,我是这么想的。 两年来,不管是剧情走向、人物写照、包括最后的结局,都跟最初想的大相逕庭,更别提它最原本,可能还是本奇幻小说,只是某罌改写了它本来的走向。 但有个想法至始至终未曾变过,那便是结局,我想试着写一个悲剧,去圆一个我肯去尝试的梦,当时那个想法很坚定,到今天,我仍没想过要让它变成快乐结局。 罗玥跟子虚的命运,在简介里就说的很白,三生石上,等待他们的结局,始终只有离别,那是种无人能撼动的宿命,哪怕他们的过程曲折,歷经千辛,还是不会改变这最终的下场。 我爱罗玥的义无反顾和她的孤勇,从懵懂到深爱,或许是三世的叠加,但也或许就那么一眼,在她遇上子虚的那一眼。 同样的,子虚对她的爱也是不言而喻的,我说过罗玥是他命里的劫,但他不信,又或者最初的他本就是个傲然于世的男子,对他而言,没有什么能撼动他的内心,自然也不足为惧。 就像花千古一样,子画对要去杀害个懵懂无知的姑娘,对他而言是残忍的,却不想,命运便是如此,越是抗拒,越是容易深陷纠缠,最终融为一体,分不清你我,也看不清是非。 因为孰是孰非,本就没有绝对。 再来讲讲伊汸,咱们的万年男配,他深情程度不亚于男主,但他却註定只是个配角,无论他多爱罗玥,但两人终是有缘无分,同样的,命运早在编织时,写下了结局。 伊汸无疑是单恋,在两个深爱着彼此的人面前,他的爱不值一哂,其实他跟阿坤很像,只是两人用不同的心态,去詮释彼此对另一方的爱。 某罌想,里头唯一幸福的大概就是瑶姬这对,瑶姬是天帝最宠爱的小女儿,她要什么有什么,确实是个骄纵的姑娘,但她却遇上了禾思尧,让她懂得何谓爱。 有捨才有得,这个定律亙古不变,故事中,有人失去,有人获得,也有人求而不得,他们都有可能是在座身旁的你我,或许是未来的自我。 这份故事不完美,但之前有幸拜读蒋勋的《孤独六讲》时,他写道,楚汉相争,分明是刘邦赢了,为何被后世歌颂的人却是项羽,还有他与虞姬之间的爱情。 因为它是不完美最美丽的詮释,它的凄美,让后世不断的去朗诵,甚至将这份不完美给记在心中,千秋万世,永世长存。 所以我想,千年万年,纵然忘川旁的身影依旧,炼狱中的倩影仍在,他们的故事会被后代歌颂流传,也许终有一天,上天会看见,并给予他们两人,一个互许来生的梦。 在此,眾人也只有等待,去盼这份不完美,能有天化为圆满,化为永恆。 故事的最后,就留给在座的各位去想像,不管它是be,还是he,都感谢这一路走来,给我支持与鼓励的各位,若没有你们,某罌想这份故事也不会有尽头的一天。 小女子不才,感谢各位观赏,也期盼,这份故事带来的,不单单是个故事而已。 在此一鞠躬,深深感谢。 2017/07/01〈炎热鬱闷的上午,天气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