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殭尸满满的世界》 序章【等级0】 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嘎吼喔喔喔喔喔喔---』 「快跑、快跑啊啊啊!!!」 「喂!不准跑!!回来!!」 『吼!!!吼嘎啊啊啊!!』 「抓住商品!!这次的货很贵啊!!!」 「咿咿咿啊啊啊--!!」 艳阳下,一群人没命似的逃命着,或追逐着。 呼、呼、呼、呼……靠北、靠北、靠北、靠北!胸腔刺痛难当,每喘一口气都像被人狠狠揍过一样疼痛,心脏鼓动得好像快爆掉一样,咚咚、咚咚的击打着胸肺。 连咬牙忍耐的间暇也没有,她慌乱的跟着身边的同伴拼命逃跑着。 快跑啊!这该死他马的死短腿!再跨大步一点啊! 「啊!!」原本跑在她旁边的其中一个女孩跌倒了,她眼角馀光看到那女孩试图爬起来,但-- 快跑!快跑!不要回头看!! 脑中一个机警的声音尖声警告。 她没有停下脚步,挥着手臂拼命保持平衡,无视自己小小胸口的剧烈疼痛,无视身边的其他人陆续跌倒或被抓住,闪避草原上的石头,拼命跑着。 干,没错,超干。 她穿了,穿越啊。 才刚考完学测模拟考,补习班下课后回家路上,就被一个酒驾的撞到进医院,然后在那间号称台中最大的医院接受急救时,眼睁睁的看着实习医师把她从担架移到手术台上时失手将她摔到地板上,临死前她只听到『喀啦』一声,好像过年时阿嬤在院子里剁鸡脖子的声音,颈子一阵剧痛,她就死了,干。 原本以为会进天堂或下地狱的,谁知道再睁开眼,就像家畜一样被用绳子捆住颈子和手脚,跟一大群小孩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空气又脏又臭,很明显是那个什么,人口贩子吧? 网路新闻上有播过,将掳来的人抓去卖钱,女孩子就施打毒品逼她们卖淫,男孩子就检查身体有没有疾病,健康的就摆在桌上论斤秤两,摘器官去卖。 这些她都还可以接受,不就是电视小说漫画里讲的穿越嘛?有什么好怕的,她都穿了,就不可能会有卖淫的剧情嘛,还卖器官咧,搞笑吗?卖器官和卖淫是现实世界才会发生的事,她可是穿越了,穿--越-- 等她离开这里,接下来必定会有什么命运的安排,然后要她来拯救这个世界--屠龙啦跟王子结婚啦带兵打仗啦预言什么的--这也没什么嘛,歷史地理课英文课国文课她都有好好上,要当个装神弄鬼的军师还是假扮成落魄千金小姐,通通难不倒她啦,应该啦! 她只要谦虚低调宽容大度不乱说废话不乱惹麻烦,让自己保持神秘感,就可以製造智慧与深度的假象,然后找机会往上爬,最好是攀个上流社会的关係,这样就可以保她不愁吃不愁穿--运气好一点再捞个金龟婿,满足一下17年来没有交过男友的梦想。 然后就在她慎重思考自己接下来伟大的人生规划时,他们待的破烂小屋外传来骚动,有人大喊「来了来了!」 然后就听到一阵枪响,接着外面有人发出惨叫,然后屋子里的大小孩子们就开始大哭--连她也开始想哭了--因为她慢了好几拍才察觉到一个让她惊悚到不行的事实。 马的!穿越就算了!为什么要穿成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胖小孩啊!! 肥肥短短的小手臂,肥肥短短的腿,白嫩嫩的肚皮还圆鼓鼓的--虽然因为饿了几天有扁下去的趋势--想必她现在的身体原本的主人应该生活得很滋润才是。 来了来了,什么东西来了?!她希望那只是夏夜啊! 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有什么怪兽之类的吧? 就在她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身边一个看起来比她大一点的男孩竟然俐落的独自挣脱绳索,从鞋底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趁着人口贩子慌乱之际一个个将大家身上的绳子割断。人群里,原本哭闹不休的其中几个小孩也突然停止哭泣,她这才发现那些人刚刚是假哭的,显然跟男孩是同伙。 「儘量不要发出声音,我们从屋后的洞出去。」男孩低声对大家叮嘱。 于是他们趁乱逃了出来,避开在屋前的坏人们。 原本以为不过是在夕阳下奔向自由的跑步罢了,不晓得哪个小白痴惊慌的尖叫出声,引来那些东西的注意。 然后,那个什么东西来了的东西就真的来了。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序章】---------------- 『喀滋』 「咿咿咿咿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妈妈啊啊啊啊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骨头与筋肉被撕咬开来的声音、凄厉的惨叫同时在草原上响起。 喔干,她头皮一阵发麻,但没有蠢到回头看。 『砰轰!』巨大的枪响从后方传来。 「白痴!!不准开枪啊!不能伤到那些货啊!!」 「不能让殭尸把货吃掉啊!!」 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 被酒驾撞就算了!被两光医师从担架上摔到地上死掉就算了! 穿越过来被绑架就算了!从17岁一朵花穿到一个小屁孩身体里就算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殭尸啊啊啊啊啊!!!!!!???? 它们到底是从哪来的啦啊啊啊啊!!!! 呼、呼、呼……快跑……不能停…… 小孩的肉,应该很嫩吧? 不知道为什么,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想得到这个。 「喂!这边!」那个刚刚拯救大家的男孩不大声的提醒。 她察觉周围少数的人马上转了方向,那是西边,灼热刺眼的夕阳可以阻碍后方那些坏人的视线。 应该吧。 「躲进树林里!快!」 没有任何迟疑,大家一起迅速躲进灌木丛林里。 夕阳已经渐渐西下,他们藏匿的灌木丛是这丛林的外围,丛林外的天空已经可以看见稀疏的星点,晴朗无云的天空渐渐从红色转成紫色,夜晚要来临了,这对他们有利。 遥远的那头依然时不时传来枪响,应该是那群人口贩子还在跟殭尸奋战吧。 「呼……呼……吁……吁……」蹲在树叶堆里,她抓紧珍贵的休息时间,努力调和呼吸。 「小声点,会被它们听到。」 闻声,她转头看向发言人。 刚刚那个对大家下达指令的男孩,正巧跟她分享同一个树丛。 男孩看起来是差不多八九岁,只见他警戒的压低枝椏,从隙缝窥伺着外面。 稚嫩的面容五官,锐利机敏的气息,这浓浓的违和感是怎样……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瞇眼紧盯着外头的动静,一边低声问她。 「呃,」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静露,我叫徐静露……」 「你有姓氏?『徐』是哪个城镇的?」 「呃……我也不晓得……」 噢,很好。 她应该要装失忆之类的吼?装失忆才可以免费得到一个时空导览npc。 不过既然失误了,之后再想办法呼咙过去吧,随机应变。 那男孩似乎不怎么在意她迟疑的应对,他耸耸肩,开始随手在周遭的地上捡拾大小不一的石块。 「会爬树吗?」 「嗯。」应该吧。 虽然这具身体肥肥软软的,但刚刚这样猛操都挺过来了,应该是没问题的。 「你还跑得动吗?」 「……嗯。」 干,还要跑?他们不能就躲进树林里爬到树上睡觉之类的吗? 「外面看得到的还有两隻,保守估计五隻,」他脱下自己的亚麻罩衫,将那些石头绑在一起,「等一下听我指示,我一喊跑你就往那边--」 他比了一下丛林深处,「跑过去,那边有河,前几天下过雨所以水位刚好,过河后,进丛林里爬到树上等我过去,如果天亮了我还没到,就待着,中午会有人过来救你们。」 「不跟其他人讲吗?」她悄声询问。 「不用,你一跑,他们就会跟着了。」 没跟着跑的,正好当活诱饵。 她脑海闪过这个念头。 此时男孩已经准备妥当,他掂了掂那包石头的重量,然后小心翼翼的爬出草丛,闪身到一棵大树后,抓着罩衫的衣袖挥转起来,没几下,他奋力一掷-- 那团包着大小石块的衣物被掷飞了出去,石子在空中四散掉到远处的地上,咚咚咚的发出声响,惊动了刚才追丢他们在附近徘徊的殭尸们。 『嘎吼吼吼吼!!!』 那群东西朝着发出声音的源头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撕扯着那团衣物。 「跑!」男孩低喝一声。 没有犹豫,她窜出树丛,飞奔向河边。 果不其然,周遭其他孩子们不约而同的追了上来,有几个个头比她高的,一下子就超越了她,跑在更前头,但并没有迷失方向。 那个男孩是有备而来的,她瞬间了解这点,而且他和伙伴默契绝佳,不知什么目的,混在被绑架的小孩堆里面。 大小孩童们在树林里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不久,后方传来沉重杂沓的脚步声,还有树枝被粗暴压断的啪嚓声。 『嘎吼吼吼吼吼!!!』 「不要回头!它们发现了!」发号施令的男孩从后跟了上来。 他后方不远住追上来着几隻身形破烂但凶狠无比的丧尸,但因为在杂乱的树林里,低矮的树干和四处乱长的灌木拖慢了它们猎捕的速度。 奔跑的孩童们里头有几个开始发出不安的声音,但带头的大孩子们没有慌张,保持着原本的速度,在暗夜与丛林的掩饰下迅速前进,不久,就听到前方传来河水冲刷的声音。 「到了!」 「别慢下来!先过河再说!」 孩子们毫不犹豫,扑通、扑通的接续跳下水。 「我……我不会游泳……」几个稚龄的孩子在岸边停下脚步。 「不会游也要跳,你想被活活吃掉吗?」男孩冷酷的声音传来。 唔,其实她也不会游泳。 但眼看前方最先下水的孩子们已经快要抵达对岸,她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捏住自己的鼻子,闭上眼睛,往前用力跳下去。 『扑通--』 『唰啦--』 下沉的感觉。 水面上孩子们惊慌呼喊的声音。 模糊。 河水与眼睛接触的刺痛。 胸口的胀痛。 耳鸣。 月光。 气泡。 污浊。 手…… 谁……?谁在拉她?不……她不想死…… 好不容易才活过来的,她不想死…… 她还没交过男朋友,模拟考好不容易过了,可以拿到新手机的…… 「喂!把水吐出来!呼吸!」 好痛,有人在用力打她的脸。 「新手机……男朋友……」 「喂,别在这边晕过去了,醒过来!」 声音的主人更用力的摇晃她。 溺水的晕眩和惊惶被摇开似的,她被人拉着手搭在肩上移动着。 「呕--咳、咳咳咳咳咳咳--」 肺终于重新开始运作。 她剧烈的呛咳,感觉鼻子眼睛嘴巴喉咙都在烧疼,咳得满脸是泪,连鼻水都流出来的。 「起来,撑着点,我们要到树林里,布罗他们已经架好陷阱了,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 「咳咳……休……休息……」 「对,休息,撑过去就可以休息了,起来!」 那半威半斥的童稚嗓音莫名激醒了她,她颤了一下,神智渐渐回笼,这才发现陪在她身边的,就是刚刚那个发号施令的男孩。 他将她从水中拖了出来,现在也半扛半拖的搭着她肥肥短短的小手臂,一拐一拐的移动着。 又一口新鲜的空气被吸进肺里,她残喘着,配合身旁的男孩迈开步伐。 「很好,就是这样。」 这男孩讲话的方式真不像他年纪该有的样子…… 她意识矇矓的想。 侧头往后方看去,她看到方才那几隻殭尸,并没有跟着眾人跳下水,它们彷彿进入待机状态一样,在高起的河岸上漫步晃盪着。 殭尸,不会游泳啊…… 「老大,总共救回13个小孩,七个女的六个男的。」 「嗯,我们的人呢?」 「都在,菈瑞儿扭伤手,不过不碍事。」 「谢了,帮我一把,这小傢伙有点重。」 唔,好歹她生前是纤瘦体质啊。 从小的胖不是胖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天公伯,如果她成功活下来了,她一定天天运动,把这身该死的婴儿肥全部减掉,然后她还要学会游泳,绝对不会再用生理期当偷懒的藉口了……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拎起来,吓得她突然惊醒,仓皇看向抓着她的大男孩。 「老大,我看这小妞家境应该不错,怎么吃这么肥。」 大男孩比发号施令的男生高整整两个头,即使嘴上抱怨,他仍将圆滚滚的她像拎小鸡一样轻松抓着。 生前是瘦子,一辈子都没被说胖过,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嫌弃--而且还是超级直球攻击--即使不是这身体原本的主人,身为17岁花漾少女的灵魂还是无法容忍这种羞辱。 「我--我会瘦下来的--要变这么胖又不是我自愿的!」 靠,这么烂的反驳,好丢脸。 「哈哈哈,好。」 孩子们聚集起来,几个人已经爬上树,将枝椏交错参杂着藤蔓罗织起来,也有几个人拿着长树枝,挥打附近的树丛驱赶虫蛇。 没有灯的暗夜,大家藉着树梢间洒下的星月之光迅速无误的动作着。 她这才看清楚从刚才到现在,对大家发号施令的老大男孩。 一头深栗子色的棕发,下水后微湿捲曲起来,白皙的皮肤配上灰蓝色的眼睛,明明看起来应该很可爱的,但他身上透着一股凛锐的气势,跟其他同龄的孩子们比起来,显得早熟许多。 不……不对,应该说,这里的孩子们明显比她以往见过的孩子都更早熟,每个身材都结实有力,眼神也都透着一股机敏的光芒。 这让她自己显得像个白痴一样,明明年龄应该是最大的。 她在其他人的帮助下爬上一棵稍矮的树,树身盘出去的树干够粗,让她躺在上头也不会轻易滚落。 树梢间的月亮已经移到头顶正上方,骚动渐渐平息下来,已经开始听得到其他人试图清醒又不敌睡意的低喃声。 方才与大个子去巡视的老大男在附近绕了一圈回来,他手脚伶俐的爬上她佔据的树, 「静露,你记得你的家人或城镇的名字吗?」他问她。 「呃,」她犹豫了一下,「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爸爸妈妈叫我静露。」 拜託,收留我收留我,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快点说要收留我-- 男孩眼光闪了一下,但面不改色的放缓语调,又问她: 「那么,在我们族人找到你的家人之前,你愿意待着吗?」 「……好。」她克制着不让自己的语气太过急切。 「很好。」他点点头,「我叫奈特,土瓮城金恩˙昆斯的儿子,你明天开始就跟着我们吧。」 徐静露,普通高中三年级文组,享年17岁,穿越身体年龄:幼童。 从今天开始,她要当一个10岁男孩的跟班了。 <<待续>> 第一章【第一个武器】 拿着齿刷沾粗盐刷牙,她就着满天星斗月华的光漫步到屋外的打水帮浦旁。 刷刷刷。 菈瑞儿正在那儿洗脸,她察觉动静回身过来看到静露,细长的双眼愉悦的瞇起来,丰厚的唇也弯起。 「来刷牙啊?露露。」 「唔嗯。」她含糊点头。 「这边还有半盆乾净的水,留给你用囉!」 「嗯嗯。」甘虾大姊。 「对了,昆斯先生好像在找你喔!待会儿过去一趟吧!」 「唔唔嗯。」是明天的任务对吧,待会就过去待会就过去。 只见菈瑞儿满意的点点头,抓着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进屋去了。 打水帮浦旁水气充足,附近的草地里传来嗡嗡虫鸣,温差大的气候,让夏夜的风柔凉似水般吹拂着肌肤,她一边刷刷刷一边闭上眼享受冰凉的空气。 夏天啊。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度过十个年头。 如果当初没有被车撞、没有被摔下手术台死掉的话,原本的她,应该已经27岁了吧。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她睁眼,抬头看向那洒满珍珠的宇宙夜空,银河像银闪亮的雪纺一样横跨过天际。 几乎没有光害的世界,那些星星好亮好明显,感觉宇宙与地面好近。 突然,她看到好久好久以前熟悉的东西。 「啊,是猎户座腰带。」 那三颗排排站的光点对她闪闪发亮,她隐约知道自己还在地球上。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ch.1---------------- az元年以前的事项与歷史已几乎不可考。 当时人类的倖存者们集结起来,成立新的政府,订定新元年、新律法。 阵痛期、新旧衝突、分裂与联盟,都记载在现代史上。 az70年后,az元年前的人类已经大部分死绝,地球上剩下元年后的人类,老者与新生代皆逐渐适应了新的生存方式,当时的人们早已遗忘了「古时候」人类的生活与文化、科技与文明,他们崇尚的是一种及时行乐的人生观。 早晨还与家人亲密道别,晚上的餐桌边可能就会缺席;上一秒可能还与朋友在野外漫步,下一秒就面临丧尸追逐的生离死别;人权、宗教、文化、教育等等的传承几乎脱节,甚少人在乎。 保护家园人人有责啊,谁管你信什么神?神能让我老婆怀孕吗?靠自己比较重要啦! az100年左右,元年后第一代人类终于也淡出了这个世界,地球上的人类繁衍已来到第四代。元年前脱节的医疗、农业、工业已渐趋稳定,城邦之间的关係也逐一改善。 习惯了新的食物链,习惯了人类不再独占金字塔顶端的事实,习惯了狩猎或被狩猎的生活;人类在稳定的日常里,开始思考了。 以前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呢? 『叩叩叩』 「进来吧。」 她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里头除了办公室的主人,已经有另一人站在窗边。 方正的办公室里,排列整齐的档案柜旁,墙壁上陈列着主人收藏的枪枝,窗台边摆了几颗圆润的大石头;这里的主人,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文件,主人的儿子则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公私分明,保持形象! 她无视那个站在窗边的傢伙,抬头挺胸走到桌前站好。 「昆斯先生,菈瑞儿说您找我?」 「嗯。」看着文件的男人没有抬头看她,只将档案翻到下一页继续研读。 「静露啊……」 「是。」 她感觉胃揪了一下。 十年来,她被这里的人收留,跟大家混熟了,也早已习惯这边的生活。 当年救她一命的奈特,就是眼前的男人--金恩˙昆斯先生的独生子,奈特将她带在身边,跟菈瑞儿、布罗他们一起受教育、受训练,当年的那群孩子们也已培养了深厚的革命情感,可能因为发音困难吧,他们都叫她露露,只有奈特和他爸会叫她静露。 尤其每当这对父子用几乎标准的发音唤她名字的时候,她都有种在补习班被老师叫到的感觉;上来写这题,答案是什么?答不出来就罚站。 「静露啊,你16岁了吧?」 「呃,应该是。」 当年被捡回来时,她有被带去身体检查,当时的医生说她是6岁左右。 「明天的第一次实战任务,都准备好了吗?」 「是,我都准备好了。」 昆斯先生满意的点点头,闔上档案夹。 她注意到窗边的奈特走了过来,也站到桌边。 昆斯先生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 「来,这是给你的。」 咦? 她愣愣的将盒子拿起来。 「谢谢昆斯先生。」 「打开来看啊。」男人挥了下手轻声催促。 「啊,是。」 眼前平时严格严谨、人人敬畏的昆斯先生居然在催她开箱,一旁的奈特则一脸高深莫测,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瞧。 不知这对父子葫芦里卖什么药,她嚥了嚥口水,小心翼翼将封条斯下,掀开盖子。 一把黑沉沉的匕首躺在木屑堆上。 「哇!这……」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图穷匕见?呃不对,现在不是乱想这个的时候,按照这边的逻辑,应该是什么礼物之类的吧,尤其明天是她的任务处女行。 「是你的成年礼,收下吧。」 奈特靠过来,低声说道。 感觉到那傢伙温热的气息吹在自己后颈上,她耳朵热了起来,连忙转移注意力,将那匕首拿出盒子,握在手中掂了掂。 雾黑色的刀面摸起来让她爱不释手,银白色的刀刃像美丽的丝绢抹在边上,刀尖锋锐无比,强壮饱满的切割线宣示着它的可靠,刀柄用伞绳紧紧缠着,顏色是她爱的深绿色,刀身侧上有个银灰色的标记,是一对翅膀中间包着一把刀。 越看越喜欢,她反覆的摸了摸那把属于自己的第一把刀,忍不住开心的笑着道谢: 「它好漂亮,谢谢您,昆斯先生。」 「很好,很好。」男人平日脸上严肃的线条此时被柔软的笑弧取代,他满意的笑瞇眼,「好好使用,教官有教你怎么绑伞绳吧?」 「有。」 「那么,就让它陪着你参与明天的任务吧。」他摆摆手,「回去休息为明天做准备吧。」 「是,谢谢您。」 再次郑重道谢,她转身欲离开。 捧着盒子的手被出其不意的握住,她愣了一下,看向抓着她手的奈特。 他没有看她,只是轻轻的抓握了一下她的手臂后就放开。 才那么短短一秒,没有说话、没有眼神交流,她却莫名意会了他的意思。 耳朵又红了一下,她抿了抿嘴,快步走出办公室,关上门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偷看了一下。 噢干! 昆斯先生盯着她看。 她赶紧关上门,跑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办公室内,昆斯先生手撑着手,挑眉看着自己的儿子奈特。 这小伙子,从小到大就老爱摆着那副死人脸。 好歹是他一手拉拔长大的,以为他看不穿儿子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吗? 「……那对她来说很重要,你插手就没意义了。」 「那地区上礼拜才有人被攻击。」 「她有队友,她不是一个人。」 「崔佛并不可靠。」 「菈瑞儿会照顾好她的。」 奈特皱眉。 菈瑞儿的确是个非常可靠的队友,她非常冷静,总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她甚至曾救过自己一命--这让他没有挑毛病的馀地。 看儿子还在杵在面前没有离开,昆斯再道: 「如果只因为崔佛让任务失败,就证明静露不适合待在前线。」 奈特张口欲辩,但父亲已翻开文件夹,再度打断他。 「关于她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桌上摊开的文件档案里,用回纹针夹着一张颇旧的照片,一个稚龄女孩坐在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腿上,妇人则端坐在法兰绒高背椅子上,年轻妇人温柔地搂着女孩,女孩憨呆的看着镜头,小脸肥肥嫩嫩的煞是可爱;排站在椅旁的是三个衣装笔挺的少年,最高的那个表情冷酷严肃、不苟言笑,中间的少年半瞇着眼,最旁的男孩则似笑非笑的盯着镜头。 那显然是一张全家福,但照片里没有男人,引人猜测。 「只是长得像罢了。」奈特不动声色的说。 「奈特,」昆斯提醒他,「别搞砸了。」 他眼尾一抽。 「不会的,父亲。」 土瓮城的城主昆斯先生继承了父亲与祖父遗留下来的军火和田野,他保护农家,提供紧急避难所,还与农人们交涉、研究,将牲畜与单价较高的蔬果个别隔离保护起来,让土瓮城年年都丰收,资源不虞匱乏。 土瓮城内的所有新生儿,在出生后报户口时,都必须接受抗体筛检。 对殭尸病毒有抗体的孩子,就会在户口上被标记起来,等年满七岁了,就送进「大屋」,开始为期十年的专业训练,每年都会检评孩子们的各项能力,等年满了,就可以凭各自的专长投入军事、医疗、搜寻等领域,每个领域又各有不同的细项专精,土瓮城是个结构縝密的小城镇,而昆斯先生将它维护得极好。 「大屋」,就是昆斯先生的住宅兼办公的地方,也是孩子们受教育与培训的场所,许多孩子来来去去,像住宿学校一样,每年都有人离开,大屋的三楼,总留给无处可去的孩子们栖息长大。 大屋的三楼,徐静露、菈瑞儿、布罗、崔佛等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她被带回来的隔天也接受了筛检,随后也被安排住进这里,开始了受训的日子,原本软嫩矮胖的婴儿肥身材,十年来拉高成一米六的窈窕少女。 胸部的大小跟上辈子没什么差别,但每天的体能训练将她四肢锻鍊得精实有力,俏臀紧实upup,上辈子因为长期坐在书桌前k书造成的大腿外侧肥肉和腰间赘肉,她十年来没有在这具身体上看到过,这真是百分之百的婴儿肥不是肥啊!嘎哈哈哈哈,不枉费她含辛茹苦的咬牙撑过这几年来的魔鬼训练。 但身材好是一回事,这个城镇没什么女孩子的娱乐,打扮啦逛街购物啦吃下午茶什么的,通通都是上辈子遥远的回忆。而且住在大屋里的每个人都受大同小异的训练,身材好什么的是理所当然,没人大惊小怪也不会有人特别惊艳。 出任务时更不可能穿得多暴露,装备越少防御越高是白痴才会干的事,好不容易在这个丧尸世界活了十年,她秉持着低调至上,安全王道的养生原则。 静露跪在床边地板上,检视自己打包的成果。 手套、护膝,有了。 急救包,有了。 水壶、口粮,有了。 绳子两捆,有了。 信号枪,有了。 望远镜、手电筒,有了。 纸笔,有了。 空袋子,有了。 啊对,还有刚刚收到的刀。 她喜孜孜的打开盒子,把刀子从刀套中抽出来。 「唉唷……怎么那么水!」忍不住亲一下刀柄,「嘿嘿嘿,老娘要给你取个好名字才行啊,这么可爱唷……你是公的还是母的蛤?这是不锈钢刀吗,应该不用上油保养什么的吧?唉不要怪我,我文组的看不出来啦!」 碎碎念永无止境,16岁少女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单身27年小姐的灵魂,阿弥陀佛。 突然,『叩叩叩』,她原本就开着的房门被敲了几下。 「露露,还没睡啊?」 她闻声回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布罗。 布罗在他们圈子里一直都是最高的,个子高块头也大,加上那个短短的棕色头发,根本是约翰希南嘛……虽然她现在16岁,但27岁的心智年龄果然比较喜欢欣赏壮一点的男生,呼呼呼,嘶,灵魂的口水快吸回去。 「没,我在整理明天的东西。」她笑笑指了指地板上的那袋装备。 布罗走了进来,屈膝蹲下端详她打开的背包。 该有的都有了,这几年的训练没让她两光的个性漏气。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好女孩。」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摸摸她的头,突然想到什么, 「跟你行动的有谁?」他问。 「队长是菈瑞儿,我和崔佛是队员,怎么了吗?」 听到崔佛的名字,布罗的笑容僵了一下。 但看到眼前的女孩睁着澄澈的大眼,毫无芥蒂的朝他微笑,他决定还是先忍住心中的嘀咕,出任务前就对队友有洩气并不是好事。 「没,菈瑞儿很好,她会照顾你的。」 「哈哈,谢啦!」 「来,这个给你带着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罐东西,塞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她拿起那小罐子摇了摇,想打开来看。 「别开,那是做诱饵用的东西,气味很重。」他拉住她的手,「这东西可以吸引殭尸,希望你不会有机会用到,但如果打开了,千万要迅速离开现场,不要把它带在身上。」 「噢,布罗老哥。」她歪头笑着调侃,「动物的大便和人血!别告诉我这是你送我的成年礼物。」 他愣住。 「你生日?」 「明天啊,明天我就16了。」应该啦,反正她上辈子的生日正巧就是明天,昆斯先生也刚好给她成年礼,她献宝似的将刚才收到的刀拿给他看。 「你看!昆斯先生给我这个!」 他定睛一看,马上认出那个标志。 「嗯,这是把好刀。」 「那,你觉得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什么?」 「喂!都几点了还不睡?明天想要睡眠不足出任务吗?」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插了进来。 两人闻声转头看向门口。 半长不短的头发披在肩上,下垂眼斜睨着他们俩,来者正是崔佛。 「菜鸟,收拾完你的远足包包后赶紧去洗澡尿尿上床睡觉,不要明天睡眠不足拖累队员。」 布罗额角抽了一下,露露受训时的所有成绩都比崔佛当年来得好,这傢伙不过是忌妒她可以提早出任务罢了。 「崔佛你--」 「唉呀哈哈哈,谢谢您的提醒,小的我这就来睡,来睡!」静露打断他,将小山一般的布罗半拉半推的推出房门,满脸笑容没有意思不悦, 「好了啦布罗老哥,你也快点去睡觉吧,这么晚了还待在人家的香闺,菈瑞儿知道了会吃醋哟--喔呵呵呵呵,崔佛再见,布罗再见,大家明天见--」 「香闺?什么--菈瑞儿什么--??」布罗还没搞清楚香闺是什么东西,就被静露又推又挤的挤出房间。 房门在他背后关上,崔佛落完话早就走了,他抓抓头,准备也回自己寝室,才举步,就看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 他微笑,知道那傢伙原本要找谁。 「你现在去敲门还来得及。」 「没关係,她睡了。」 布罗不以为然的挑眉看着奈特,只见他低声道了晚安,便转身往楼上走,身影消失在转角。 <<待续>> 第二章【第一个任务】 没有手机可以设定闹鐘,你要怎么起床? 那就用普通闹鐘啊!你可能这样说。 but,人生就是这个but。 我们徐静露小姐,灵魂年龄27岁,az104年(殭尸末日后104年)的身体年龄16岁,穿越前穿越后始终保持单身的黄花大姑娘,生活在一个没有小电池的世界。 土瓮城只有粗糙的水力发电,还有每天特定时间才供应电力的发电机。 电灯?请用柴火或蜡烛。 冰箱?不,食物都儘量当天吃完的,没人在跟你说要减肥吃不下。 电视?抱歉,只有手工印刷的报纸。 电话?只有电报喔。 当静露在这栋废墟的某个房间角落,看到一个日本知名品牌的负离子吹风机时,她整个感动了。 「天啊……天啊……是吹风机……是吹风机啊……!!」 她跪了,跪在那残破不堪的吹风机面前,膜拜着用气音讚叹今日的奇蹟。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ch.2---------------- 「吹风机?那是什么?」 原本在搜索隔壁房间的菈瑞儿,听到惊叹声折了回来关切。 「啊,呃!」静露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吹风机这种方便的民生用品,「呃--这个是--呃,我看到这个使用说明的贴纸上写的!」她急中生智,抓起那个吹风机将手柄翻过来,不起眼的地方有个简单的使用说明与注意事项的贴纸,上头正好写着物品名称。 「喔……虽然名称听起来怪怪的,这是某种枪吗?是否有回收的价值?」菈瑞儿端详着吹风机的形状,一边打开空的袋子准备回收物品。 静露的第一次实战任务--倒也没有多实战--就是到土瓮城附近的废墟旧城探勘,搜寻可回收利用的物品,并在指定的医院旧址儘可能找到当时的医疗资讯,任何病例或纸本皆可,一切关于末日前人类医疗科技的资讯,都很重要。 这几乎算是最轻松的任务内容了。 不需要与殭尸正面接触,也不需要和其他村镇的人类互动,这种搜索资讯的工作,基本上只要小队里的成员不白目,就可以轻松完成任务,欢喜回家。 嗯,前提是小队里的成员不要白目。 「你们在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别忘了任务!」崔佛从楼上走了下来,不客气地打断两人的对话。 「崔佛,请降低音量。」菈瑞儿端起队长架子,低声警告,「现在是清晨四点半,虽然附近动物的活动声音可以掩盖我们的声响,但请不要有侥倖心态。」 外面的乌鸦似巧不巧的『嘎--』了一声。 为了安全,人类如果要踏出安全区到野外,通常会避开殭尸最活跃的夜晚,在清晨开始行动,并在傍晚前远离郊外,回到避难所。 殭尸末日后一百多年的现在,人们粗略的瞭解了殭尸们的习性,沁凉无声的夜晚是它们最活跃的时候,为了延续宿主的生命,殭尸病毒让殭尸们的五感非常敏感,稍有活人的风吹草动都会引来它们的猎食。 清晨是万物开始活跃的时间,动物与鸟鸣喧嚣不已,是他们行动的最佳掩护。 菈瑞儿今早驾着吉普车,同行的有崔佛与静露,三人在土瓮城边界下车将车藏好后,先沿着大河走了一段水路,再步行一个多小时,到地图上标记的一区老旧废墟,开始执行资讯搜寻的任务。 「医院大楼就在附近了,快点移动过去,老子我可不想浪费时间看一般民宅。」即使被队长斥喝了,崔佛依旧没有半点反省的意思,鄙夷的环视他们待的房间。 斑驳的蕾丝窗帘、雕花床板的可爱单人床、乡村风格的衣柜、梳妆台,这房间百年前的主人,或许是个女孩子,而且看书架上的书籍,女孩当时应该是中学的年纪。 「你忘了吗,教官说过,即使是一般民宅都不能大意,当时的报章杂志或是日记本记事本都很重要!」菈瑞儿皱眉叮嚀。 「元年初期的我们花太多时间在生存问题上,却来不及保护许多末日前的科技文明,以及当时到底为什么会爆发殭尸病毒的原因;搜索资讯,并与史前的人类文明衔接传承,就是大政府与我们联盟间,在新的百年里的新目标--」 「唉呀囉嗦死了,快点搜啦,听到你队长的训话没有?菜鸟!叫你搜就快搜!」崔佛翻了个大白眼,转头对静露发飆,刺枪对着静露乱挥。 「……是。」干恁老师,才19岁而已就想要指使我,受训时期成绩还比我差,你才是什么咖小…… 静露心里一边嘀咕,一边有条不紊的依序翻找床板、衣柜、梳妆台、书桌抽屉等等。 「崔佛,去制高点把风,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吹鸟笛,你知道规矩。我去浴室检查,静露你搜完这间,去主卧附近看看有没有书房,小心崩塌的地方。」 「遵命--」「是。」 这间房间的窗户不知在什么时候早破了,风吹雨淋得经过百年,许多原本收拾在书桌上的书本都已残破不堪,有些纸张甚至一碰即碎。 静露对刚刚那隻吹风机有点依依不捨,如果拿回去检查还能用的话,她可以指望发质稍微变好一点吗?那可是她生前就非常想要的国o牌吹风机耶。 她检查书桌抽屉里面的夹层,无巧不巧的发现一本装饰精緻的盒子,上头有个锁扣,依照她敏锐的女性直觉,这应该是一本青春期少女的日记收藏盒无误。 只要撬开那个不堪一击的小锁孔,保护在盒子里面的百年前少女羞涩日记就会被这个世界的眾人阅览。 「嘖嘖嘖,实在是五告变态……不晓得台湾土地有没有沦陷,好险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她双手合十拜了拜那个书桌后,小心翼翼的将日记本放进空袋子里收好,并在地图上写下编号。 她轻手轻脚的晃到主卧。 这栋房子的主人生前使用的东西都是电子產品,她找到一个没有明显外伤的平板,还有相对应的平板充电器--经过百年了,不晓得还有没有办法充电使用?以她残破的文组知识,只知道平板坏了送修;电路板什么的,在她眼里看来就是类似电流急急棒之类的东西啊。 「是说,这里面不晓得有没有色色的东西……」她捏着平板的角角,莫名嫌弃的表情睥睨着那块漆黑的萤幕,「噁,死之前来不及清空网页瀏览纪录,百年后被想要蒐集古人资料的人发现你每天晚上打手枪之类的……」她抖了抖,连忙把那块平板包裹好,一样收进袋子里。 突然为这块平板的主人感到悲哀,不管他的瀏览纪录里有什么。 但即使真的有什么糟糕的东西,也来不及了,反正你都死啦。 「露露,有找到什么吗?」菈瑞儿从浴室走出来。 「电子產品和一本日记,你呢?」 「从浴室的使用產品日期中确认,这栋屋子内的人类,最后活动日期在西元2030年到西元2035年左右。」 「是喔……」 静露怔然。 不知为何,她并没有思考过,自己死掉的时间,是否衔接了殭尸末日当年。 原来在她死掉、穿越到这里之后,当时的人们还维持了很长一段平静和乐的生活是吗? 2030年啊……爸爸妈妈当时是几岁了呢? 他们……有经歷这些吗…… 台湾……还有人生存吗? 「嘿,静露。」菈瑞儿打了个响指唤她,「别发楞,上去通知崔佛,我们要移动了。」 am0930,土瓮城以东七公里,皇家布里斯本医学中心,赫斯顿医疗科学图书馆。 「……还真的在地球上。」看着那牌英文字还有半生不熟的都市名,静露穿越到这边的十年来,第一次真切地对现实死心了。 「我该庆幸自己没有穿越到墨西哥还是法国之类的地方吗?英文老师。」 菈瑞儿突然用力抓了她一下,她回神,看到崔佛已经从二楼阳台探出身子,对他们挥了挥。 clear. 菈瑞儿也比了比手势,然后回身示意静露。 她点头,上前抓住绳索往上攀。 嗯,她可以像特种部队一样徒手攀绳耶,不用脚耶,金厉害。 这个医学中心占地四点多万坪,南边的赫斯顿医疗科学图书馆就是这次任务的重点,他们要搜刮最后几期的病理期刊,可能的话,也许拆几个硬碟回去。 100年来,人们虽然发现了有人天生携带殭尸病毒抗体,但医疗科技的严重断层,让大家无法有效製造并普及疫苗。旧城医疗中心的资料变得非常重要,任何病例或病理期刊、医学研究报告等等,都可能是与殭尸对抗的一线曙光。 图书馆的玻璃门早在不知名的年代破了,里头一片狼藉,甚至看得到几具白惨惨的骸骨散落在走道上。 以「见世面的初次任务」来说,这种等级真的是轻松的了,静露还是在经过那些人骨时不住的反胃。 他们迅速确实的找到期刊的摆放架,静露开始将各期的书本塞到背包内,菈瑞儿则走到墙边,开始抄绘图书馆内的配置图。 崔佛在走道间来回搜寻警戒。 突然一个角度,他看到熟悉的迟缓影子蹣跚走过。 他屏住气息,冷静退回安全距离后,转身准备前去警告其他人--慢着,殭尸只有一个,这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给那隻死菜鸟一个「震撼教育」的好机会。 他瞇起细长的小眼,斜斜睨向蹲在开放空间矮柜前忙碌的静露,她正低着头专心将那些书类绑紧,努力塞满包包。 菈瑞儿那个母老虎正在10公尺外的墙边,只要菜鸟不要菜到发出太大的声响,吸引到隔壁栋的殭尸,吓吓她也不错…… 转念间,崔佛就这样退到柜子的阴影处,放任那个步履蹣跚的狩猎者,缓缓步向静露的位置。 另一边,静露忙得额冒细汗,她掏出怀錶,距离10点半还有五分鐘,把这柜搜完,她或许可以去摸索一下柜台,看看有没有可以带走的平板或笔记型电脑……虽然生前是个百分之百的理科白痴,但好歹她懂一点基本的电脑操作,虽然一样不能保证百年前的东西,用破烂的发电机发电后能不能使用就是了…… 「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什么东西!!? 后颈寒毛直竖,她忽地转身过来,直接目睹一隻成年男性殭尸朝她扑了过来! 连惊叫的时间都没有,她反射性地往旁边滚,起身时俐落抽开昆斯先生给她的匕首,伏低身子,警戒的看着那个趴倒在地上的敌人。 她走狗运了,这傢伙八成是饿太久,动作没有受训时他们杀的殭尸灵敏。 「吼吼吼呕呕呕呕呃呃呃呃呃呃--」殭尸回身往她这边衝来。 干,她不想死在这鬼地方。 她抄起旁边的椅子,用力往殭尸身上戳。 但那傢伙铁了心要吃到眼前的嫩肉,长手拚了命的伸过来疯狂乱抓。 「唔--」她快撑不住了,崔佛那傢伙在干嘛? 一发狠,她吸气用力往前推挤衝刺,用力将卡在椅脚上的那傢伙推衝到墙边,『砰』的一声,她眼角馀光看到衝过来的菈瑞儿,不,她不能等到队长来,她必须现在自己解决;她死命压住椅面,那殭尸开始挣扎乱叫。 「吼嘎嘎嘎嘎啊啊啊啊啊啊--」 她踩住殭尸的脚,一个旋身往那傢伙的膝盖砍去,踹,两脚应声而断。 好刀! 没有犹豫,她抄起那傢伙的一隻脚,扑一声塞进那乱吼乱嚎的大臭嘴,将摔跌在地上的敌人死死压紧,不管不顾疯狂抓来的手,她再砍,将那傢伙的咽喉与声带一併划断。 嘶吼声嘎然而止,残破的敌人还在挣扎,她踩住那傢伙的头,再砍、扭,啵的一声将它的头扭了下来。 「呼……呼……」方才那样的生死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眼睛睁得好大好大,似乎还有点耳鸣,心跳在嗡嗡的耳鸣中回盪着…… 「露……」 什么?菈瑞儿吗? 「露露!!后面!!!!」 呼息之间,她转身,另一个血盆大口已经来到眼前。 完了。 <<待续>> 第三章【第一个道具】 心跳的鼓动,在耳间大响。 砰砰。 她清楚看见殭尸那满口黄板大牙和垂涎的唾液。 砰砰。 她抬手欲挡,刀尖对准敌人。 砰砰。 血盆大口了后方,闪出一个人影,背光得让她看不清。 砰砰……灰蓝色的眼瞳透着阴鷙冷光,她一下子认出了眼睛的主人。 下一瞬,『磅』的一声,那大嘴严重扭曲,被人拿着铁棍,硬生生的从脑侧击中,把整个身躯打飞,炸开的脏血和唾液溅得她满脸。 菈瑞儿见机飞扑过来,将那傢伙压倒在地上,拔出弯刀顺势就把它的头俐落砍了下来。 两隻。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ch.3---------------- 「奈、奈特……」 高大的身影垄罩住她,还来不及反应,那绷着一张脸的酷哥把她抓进怀里,护得紧紧的。 「从窗撤退!」菈瑞儿紧绷的声音传来。 静露被奈特侠抱着旋身至窗边,颠簸间仍努力从背心的弹袋中掏出小罐子。 菈瑞儿转身,衝到被书柜压倒的崔佛身边。 被骚动吸引过来的狩猎者已经聚集过来,争先恐后的挤进图书馆大门。 崔佛耐不住性子,射出第一枪响。 『砰』一声响彻云霄,静露头皮发麻。 「嘎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巨响激怒了殭尸。 菈瑞儿用力一踹,书柜像骨牌一样的倾倒,压住最前面的狩猎者,也堵住一部份门口。 她将崔佛从书柜下拖出,拉扛到肩上,朝他们跑来。 奈特举枪掩护,枪鸣震动着胸膛,轰得静露晕眩不已。 转瞬间,菈瑞儿已经固定好绳索,她用枪架着绳子,第一个从窗口跃出,沿着绳索一路滑到隔壁栋的屋顶。 崔佛紧接在后,动作僵硬但没有迟疑的也架着枪桿滑行过去。 奈特退下弹夹,reload 一隻殭尸趁隙衝了过来,静露矮下身扫倒它,他下一秒轰爆那傢伙的头颅,血浆往后喷得老远,她把罐子打开,将那激臭无比的膏状物全倒在外漏的脑浆上,丢开空罐。 抓住他伸过来的手,没时间往后看,她将手脚都紧紧缠在他身上后,他抓着她也跃上窗口,毫不犹豫的搭上绳索滑出去。 有些殭尸在最后一秒追了上来,从窗口被后头的同类挤了下去,摔到马路上变成一坨坨肉泥。 风声颼颼的划过脸颊,她仍感觉全身紧绷着。 『唰--』,接着是着陆的衝击,奈特抱着她安然与菈瑞儿会合。 「黄色!崔佛不能跑了。」菈瑞儿低声问,「你刚刚丢了什么?」 「粪血的诱饵,布罗给我的。」静露一站稳,马上凑到崔佛身边,检查他的伤口。 「唔……」崔佛痛苦的闷哼。 骨折了。 「幸亏是断在里面,骨头没有戳出皮肤。」 菈瑞儿从她包包抓出绷带。 静露转身将屋顶上的卫星天线竿子拔了下来,折在一起充当崔佛的支撑。 奈特则伏在屋顶矮墙边警戒。 「唔、很痛……等等……等、啊……」 「闭嘴,崔佛!」 接着是一个让人倒胃的闷哼声,菈瑞儿将崔佛的断脚和竿子绑在一起固定。 没有质疑某人为何在此,队长菈瑞儿问他: 「奈特,走哪?」 「往南。」他低声回答,「先到河里等骚动停下,再沿河岸回去。」 这是绕远路了。 回程可能花到他们将近两小时的步行时间才能回到土瓮边界,加上崔佛的伤势,他们可能要撑到傍晚。 「奈特,」静露看着崔佛痛苦扭曲的脸,「崔佛的伤不能碰水。」 他没有回应她,只将脸转向崔佛,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痛到全身冷汗的傢伙。 明明日正当中,她却感觉身边的温度降低许多。 奈特生气了?为什么? 气氛冷凝着,良久,奈特再开口。 「往南,到河里等骚动停下,沿河岸回去。」 他们中途又遇上几群被骚动吸引过来的殭尸,但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了。 回程的路上,崔佛让奈特搭着肩半扛着走,静露扛着今日的收穫走在中间,菈瑞儿殿后。 他们走走停停的好不容易抵达大河畔,重新判断情势。 「休息十分鐘,我和静露去检查周遭。」 没有异议,奈特托着崔佛到一处树荫,协助他缓缓坐下,自己则坐到几尺外,一边警戒周遭,一边整理清点弹药。 看着已经走远的两个女生,崔佛努力调息,已经渐渐习惯了疼痛。 他看着奈特垂手忙碌的背影,试着搭话:「……刚刚真是,谢、谢啦……」 奈特没怎么搭理他,只是低应了一声当作回应。 良久,崔佛又不甘心的舔舔唇,开始发牢骚: 「……哼,什么受训期间平均分数最高,到头来还不是搞砸了……」 奈特填装弹药的手顿了顿。 「妈的……等回去了我一定要向昆斯先生报告她。动作慢吞吞,连两隻殭尸都搞不定,还什么优等生,我看她搞不好受检的时候作弊吧!」 「千叮嚀万交代,要她自己顾好自己不要扯队友后腿,果然菜鸟就是菜,扯后腿就算了,还害整队任务失败了,真是有够难看…… 见对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他变本加厉地继续谩骂: 「她啊,拿到昆斯先生给的成年礼,就在那边沾沾自喜、到处炫耀,好像自己高人一等一样,还厚着脸皮主动跟其他人讨礼物;还没17岁就厚脸皮成这样,将来还得了……肯定是个臭婊--唔唔唔--!!」 没来得及骂完,他的嘴被堵住了。 奈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近,捏住他的下巴,将枪管塞进他的嘴里。 「臭--什么?」阴狠的眸子瞇了瞇,灰蓝色的眼瞳冷得像冰一样。 「唔唔唔--!!」 『喀喳』,拉开保险的声音。 「听好了,崔佛……」枪管依旧没有拔出的意思,他将脸贴近他的,语气轻得像悄悄话一般。 「我不管你对她有什么想法,忌妒、羡慕……那些都是你的自由……你可以尽情的浸泡在你猥琐腐烂的情绪里发臭,没有人会管你……」 他头轻轻抵着他的头,近到看得到那傢伙害怕而瞪大的瞳仁里,清清楚楚的映着自己狠戾的表情。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死也不该……让我逮到你怠忽职守,刻意放过殭尸去攻击她。」 他知道了!天啊,他知道了! 崔佛的害怕又升上一个档次,被枪管塞满而张大的嘴巴狼狈地流下唾液,他浑身颤抖,不敢想像自己惹恼昆斯先生儿子的下场。 「崔佛啊……」奈特的声音低沉轻柔,眼神阴狠危险,「我会依你接下来的表现,决定是否将你的行为往上报告,你有意见吗?」 「唔唔唔!!」没有、没有、没有!! 拼命摇头拼命摇头,眼泪都要夺眶。 「今天的行为,往后不能再犯,可以做到吗?」 「唔唔唔!!」 拼命点头拼命点头。 「很好。」他讚许的拍拍崔佛的脸,虽然口气里一点讚许的意思也没有。 「我现在要把枪拿开了,但在那之前,我们打个商量,崔佛?」 不管什么都好!!求求你快拿开!! 「等我拿开后,我们就当作这支枪从来没有塞到你噁心的嘴里,我们也从来没有这样亲密交谈过,你会变得正向、积极,不扯队友后腿,努力完成每一次的任务,可以吗?」 可以、可以、可以!! 崔佛的眼泪已经狂飆在脸上,鼻水难看的流了出来。 「乖。」奈特这才满意的退开,枪管上已经沾满了崔佛的口水和鼻水,他面无比情的拿枪将那些东西抹在崔佛的身上,慢条斯理的用别人的衣服将枪擦拭乾净;然后他起身,无事人般的回到自己刚刚的位子,坐下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西北一百公尺内安全。」 「东北一百公尺内安全。」 静露和菈瑞儿沿着河岸巡视,然后拿出望远镜,侦查对面的河堤。 不一会儿。 「东南有动静。」 静露低声说。 「距离?」 「约五十米,我们可能要到内陆一点再渡河。」 菈瑞儿蹙眉想了想, 「……布罗给你的那东西,还有吗?」 「我用完了……刚刚……他只有给我一罐……」 语末渐渐踌躇,开始怀疑自己没有抓对使用的时机。 菈瑞儿看出她的动摇,她伸手搭在静露的肩上,轻言安抚: 「嘿,露露。」 静露转头看她,脏污的小脸透出一丝脆弱。 「崔佛的伤不是你的错,你使用诱饵的时机也对,那东西能争取我们撤退的时间与安全,以第一次来说,你已经干得很好了。」 「……谢谢。」想到崔佛的伤脚,她虚弱得笑笑。 「我们要庆幸,他没有什么流血的伤口,不然我们等于是活体诱饵了。」 「哈哈,是啊。」 两人又评估了一下返回的路径,这才缓步回去与他们会合。 刚才一路折腾,现在缓下心神注意时间,已经近午。 太阳高高掛,温度一下子升高许多,蒸腾的空气让汗全闷在衣服里,让人浑身不舒服。 啊啊,这个时代也没有爽身喷雾吼? 她任凭思绪乱转着。 菈瑞儿突然停下脚步,她差点撞上。 「怎么了?」 该不会又有什么状况了吧!? 「你跟奈特……」她欲言又止,「你们还好吗?自从那次……」 「什么?」静露这才回神,「噢!他?我吗?你说我们?」 她指指自己,「啊哈哈,我是没怎样啦,应该吧。」 虽然看得出静露不愿多谈,菈瑞儿决定还是多少劝一下。 「奈特平常不会那么强硬,你对他是特别的,他才会对你囉嗦了点。」 静露听着她的温言劝解,心中暖了暖,但那天奈特的态度,她想起来仍会忍不住窝火, 「他怎么看我的我不知道啦……我只知道,我考出来的成绩、测出来的分数就是那样,我要去哪里,应该是我的自由吧?凭什么干涉我……」 「他将来是要继承昆斯先生的,大概是想趁早部属好,希望你能当他左右手吧。」 「唉唷,讲那么肉麻。」她皱了皱鼻子,不以为然的说。 「他叫我往东,我就不能往西吗?他是土瓮城的下一任城主,可不是什么天皇老子,都给他发号施令惯了,他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听他的?哼。」 沙文猪啊,还好大一隻咧,翻白眼。 菈瑞儿闻言笑了,「你就爱跟他赌气。」 「才没有,我让他认清现实。」 「好、好。」 才在有说有笑的当头, 菈瑞儿突然脸色一变,手一伸挡住静露。 察觉不对劲,静露安静下来,也伏低身子靠上前。 她们正在地势比较高的土丘上,从这,可以看到不远处崔佛与奈特他们休息的地方。而此时,他们与她们之间,有一群伏地前进的它们。 四个人类,八个天敌。 情况非常不利。 没有时间犹豫思考了,她们一边低调迅速的往同伴的方向靠近,一边试图通知他们已然来临的危机。 菈瑞儿拿出小镜子,控制角度用阳光反射照向奈特。 静露则掏出绳子,一边注意殭尸们的动作。 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有些怪异--她皱眉。 是什么呢? 镜子的反射光照到奈特的脸,他依然在整理自己的手枪,但静露知道,他已经察觉危机。 <<待续>> 第四章【第一个徵兆】 实战手册某篇。 菜鸟们,执行任务时遇到困难,就是要快、狠、准;快速的判断、下决定、不出错。你要是犹豫上那零点一秒,就会换到身上一整排一整排的牙印。幸运一点,你会被队友救回,然后被关进观察室中,依靠我们简陋的医疗和你身体里那不靠谱的抗体慢慢恢復;衰一点的呢,就是被分食掉,成为隔天的殭尸大便。 实行任务时难免受伤或有意外状况,为求能快速确实的传达讯息,通常会以色卡或代号来告知队友。 黑色,没有立即危险、伤势也无大碍,可以继续任务。 绿色,没有立即危险,但伤势有扩大的可能,必须儘快到安全的地方处置。 黄色,已经影响任务进行,移动困难,伤者必须赶紧处置。 红色--非常危险、无法移动,必须当场急救且呼唤增援,做出抉择或中断任务。目前为止,土瓮城的战员们使用红色的机会多于通知队友被感染的情况或受到重伤。 白色,是「没有武力」,包括请求支援或投降。 极少数的情况,红色与白色会接续使用,是「刚才的红色状况已解除,请继续任务」的讯号,通常也代表了红色伤员已经死亡。 能进入前线参与任务的人员,都经过检验带有殭尸病毒抗体,所以被殭尸攻击后成为感染者的机率极低。 「……最后,我再提醒你们一次。」教官『啪』的一声,将书本狠狠地砸向偷打瞌睡的静露后脑勺,「不要妄想成为感染者,我们会确保你死透,所以别造成大家的困扰。」 事实上,你也不太有机会成为感染者。 野外的殭尸大多饿了许久,它们不会轻易剩下你骨头上的任何一丝鲜肉。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ch.4---------------- 头顶上的太阳早就开始偏斜,天空已经从浅蓝变浓。 目测距离25公尺。 菈瑞儿抓着绳子的一端,她则紧攥着这头,两人拉开开的,一边迅速移动下山丘。 距离10公尺。 她终于搞清楚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了,但菈瑞儿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前方,她没有机会通知她。 没时间犹豫了。 距离5公尺。 她们一扑而上,拉直了绳子从那八隻殭尸的背后衝过去。 走在最后头毫无防备的殭尸被撂倒,她们立刻扑上去补刀。 三隻。 奈特与崔佛几乎同时动手,瞄准了最前面的--砰砰! 两隻。 其馀三隻同时朝毫无行动能力的崔佛扑了过去,奈特与菈瑞儿毫不犹豫的射向它们的后脑杓,砰砰! 「嘎呃呃呃呃呃--」 「妈的--」 剩下一隻已经将崔佛压倒在地,崔佛拿枪死命地抵着它。 距离最近的奈特从后面袭上它,举高猎刀,『噗』一声将刀插进那东西的头骨,像插蛋糕一样的把整块蛋糕--不对,是殭尸,整隻殭尸挟开,菈瑞儿已经赶上来,趁奈特仍掌控住时,它的头也扭了下来。 同一时间,静露爬上崔佛身后的大树,隐身在树梢上,拿望远镜观察周遭,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以防刚才的枪响将休息中的殭尸吸引过来。 五秒后,她挥了挥手势,地面上的菈瑞儿和奈特才放下枪。 菈瑞儿靠上前协助崔佛坐起身子,奈特清理武器及残弹,一边将尸体集中。 「有怎样吗?」静露从树上探头下来,「崔佛你还好吗?」 崔佛没有说话。 但菈瑞儿已经站起身子退开,再度抽出手枪,这次对准的是自己的队员。 「……红色。」她低声吐出审判般的顏色。 下一瞬,奈特与静露也毫不犹豫的拔枪对准崔佛的头。 崔佛死绷着脸,呼吸急促,额上青筋暴突,冷汗一滴滴流下。 「崔佛,说话。」菈瑞儿低声下令。 崔佛一颤,深吸一口气,僵着身子不动的谨慎开口。 「……我是崔佛,没有姓氏,我的编号是e2006,我的房间是大屋三楼左翼第一间。」 十秒过去了,病毒没有侵蚀他的脑子。 还没有。 「八的平方?」 「64。」 「64乘102?」 「6528。」 「21点23分是什么时候?」 「是晚上九点二十三分。」 看来应该是没问题。 菈瑞儿皱眉,用枪比了比, 「把你的袖子拉开,先自己消毒。」 崔佛明显松一口气,他微颤着手将自己的急救小包打开,拿出酒精和纱布,开始清理自己被咬伤的地方。 静露从树上跳下来,蹭到奈特身边,低声嘟囔: 「轮到我时,千万不要逼我算数学。」 奈特闻言挑眉,难得她主动找自己搭话,却是讲这个。 「为什么?」 「我是文组的啊」她垮着脸,「虽然我一点都不想被咬,但拜託,万一真的那样子了,问我别的,歷史地理都可以,别问我平方还是开根号,任何要进位退位的加减乘除都不行。」 他眼底浮现笑意。 「听说你受训时各个项目的成绩都是最高的?」 「人云亦云。」她不服的哼声,「我高的明明就是平均分数而已,我是用其他科目把总平均拉高的。」 唉,成绩排名啊什么的,果然是人类亙股不变的陋习,说穿了也只是在玩规则,她玩规则的资歷可是比这些傢伙多17年呢,嫩! 为防万一,他们往西南移动了一里左右才让崔佛的伤脚稍作休息,期间崔佛没有发烧、呕吐等症状,菈瑞儿总算是放下半颗心。 但黄昏也已经到来。 入夜后,视野降低是双方的优势也是劣势,殭尸们的活动力将大幅增加,他们将无时无刻处于危险的情况,但如果能小心谨慎的利用夜色掩护他们的行踪,或许也能安然无恙的返回土瓮城。 「待在原地过夜等于找死,崔佛已经有伤口,它们迟早会循着气味找上门来。」奈特否决静露的提议。 崔佛的伤口已经用纱布包裹起来,但那微乎其微的血气味道,对嗅觉灵敏无比的殭尸来说,就好像在安静的午夜放鞭炮一样,告诉你「这里有大餐喔!快来吃我!吃我!」 菈瑞儿走到水边,翻开河岸边的石头堆,下头是长期浸泡在水里的软烂泥巴。她用容器装满一整壶泥浆,走到崔佛身边。 「再多包一层,你不会想要泥水渗进伤口。」 知道她要干嘛,崔佛将剩下的纱布拿出来,牢牢紧紧的全裹在他的伤口上。 菈瑞儿将泥巴一坨一坨的取出,儘量沥掉水分,糊在崔佛的手臂上。 毕竟是泥浆,时间久了还是有些水渗到纱布下,崔佛闷哼了声,但只是紧紧咬着牙关,没有多馀的废话。乾燥的气候让泥巴很快乾涸,菈瑞儿再覆上一层,确保血的气味不会洩漏出来。 奈特也默默走到水边,抓着一把一把的泥浆,开始往自己身上抹。 从脖子、肩膀、手臂,每个地方都覆盖一层泥上去。 殭尸的五感在夜间会放到最大,嗅觉也最灵敏,平常时候,用水把身体打溼就可以大致撑一下,不让人体的气味散发出去,但他们今天这样折腾下来,流的汗可不少,他们四人现在在殭尸们眼里,八成就像四隻香喷喷热腾腾,冒着肉汁的烤鸡吧。 所以光用水把身体浸湿是不够的,今天这种情况,用泥巴把身体和伤口覆盖住会比较可靠。 静露认同无比的在内心里点点头,一边回想着教官的谆谆教诲,一边走向水边准备和奈特一起把自己弄成泥人,岂料才抬眼,就看到-- 天啊,他抹的地方是腋下吗!?静露瞪大眼睛看着奈特动作。 察觉视线,奈特回头看到静露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瞧,他挑眉,勾唇朝她微笑,盯着她渐渐胀红的脸,将下一坨泥巴往自己胸膛上抹去。 靠!?泥泥、泥、泥巴……虽虽虽虽虽……虽然国高中的时候看了不少言情小说可是这么生猛活鲜的泥浆猛男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目睹啊啊啊不不不不行、不行!太害羞了!她要摀住眼睛啊啊啊--静露口嫌体正直的摀住双眼,但指缝是开的--什么、什么上半身抹完泥巴后下半身也要吗--呃不不不不不行这太超过了、这太超过了……等等,怎么感觉鼻子湿湿的……噢干。 奈特傻眼,原本只是想逗着玩,谁知道她这么禁不起激,鼻血毫不客气的哗啦流下。 菈瑞儿也察觉异状,她吓了一大跳,嘶声命令: 「快止血!快止血!天啊你们在干嘛!?」 静露紧捏着鼻子拼命后仰,囫圇吞着倒流的鼻血。 「抱健--我鼻是--我鼻是故意呃--」 奈特强忍着笑意从水边大步跨过来帮她,他拿出纱布堵住她鼻孔。 认识这傢伙到现在,还真是第一次看这女孩如此狼狈没气质。 要不是血腥味浓重,又在危机四伏的荒郊野外,他真想大笑出来。 「奈特,你对她干了什么?!」队长姊姊手插腰,小声兇巴巴的质问。 「鼻子长在她脸上,你问我?」 「不要跟我装蒜!」 「呃……鼻要威了窝草架……」 将那一大壶泥浆塞给崔佛自己处理,菈瑞儿走过去将静露从奈特手中抢了过来,「血止住了吗?」 「应该吧……从刚刚就没再喝到的感觉。」拿开鼻子里那两团纱布,鼻血没有再流出来,但是她脸上嘴上都是血跡,足见刚刚那景象之『衝击』。 「快去水里洗掉,我们可是在上风处。」 静露心中一紧,直接把整颗头浸到水里清洗自己脸上的血渍,还小小的清洗了一下鼻孔里乾涸的血块,她可不想待会也涂泥巴到鼻子里…… 十分鐘后,四个泥人从河堤旁的芒草堆里现身。 太阳已在地平线边缘,他们动作不得不快。 现在的队形是,队长菈瑞儿走在最前头,静露搀扶着行动不便的崔佛,崔佛脖子上系了一圈绳子,另一端由殿后的奈特抓着。 能到前线参与任务的人都携带殭尸病毒的抗体,但为防万一,奈特仍随时准备好扯住崔佛的脖子,另一手也将枪拿得稳稳的,瞄准前面那个跟静露靠得太近的傢伙。 夜间行动缄默至上,四人都没有说话,只专心且安静的依照队长的指示移动着。静露一边注意状况,一边思考刚刚觉得诡异的地方。 当时她和菈瑞儿在高处从上往下望。 八隻殭尸朝奈特和崔佛待的树下,低伏着身子慢慢靠拢。 奈特他们在上风处。 菈瑞儿用反光警告他们。 然后她们也压低身子衝下山丘,和他们同时发动攻击,撂倒了五个,然后奈特与菈瑞儿又开枪宰了两个,剩下一个正在跟崔佛缠斗,奈特衝上去将它抓开,菈瑞儿把它的头扭了下来…… 不,刚才明明有想到,怎么流个鼻血就忘了。 重来一次。 她和菈瑞儿在高处从上往下望。 八隻…… 啊。 不对。 她睁大眼,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殭尸会埋伏了? 教官可没有教这个。 它们从以前到现在都是直接衝上去,不会有任何忍耐的思考啊。 它们是没有思考的生物啊。 干,殭尸什么时候长脑了? 他们该不会已经被跟踪了吧? 人一紧张,就开始会胡思乱想,她呼吸急促了起来。 「喂,不要弄出声音。」崔佛悄声警告她。 「不是……」她儘量压低音量,「刚刚那群殭尸有问题,我觉得我们应该要找个高地停下来……」 最前方的菈瑞儿突然停下脚步。 默契十足的,他们同时伏低身子警戒。 啊,好久好久以前,补习班那位地理老师教的诗是什么去了?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 夜风吹来,芒草弯了腰。 月光照下,一对对反射的瞳孔在黑暗中莹莹闪,发出诡异的亮光。 <<待续>> 第五章【恋爱技能】 「欸静露,你都不会想去参加联谊喔?」 位子在她前方的詹晓雯,趁着下课时间转过来,一边磨指甲一边问她。 「嗯……联谊能遇到什么人吗?」 静露一心二用的反问好友,一边比对刚刚上课的随堂考答案。 「可以遇到男生啊!」唰唰唰,磨指甲。 「如果我想遇到女生呢?」 磨指甲的唰唰声停了一下,指甲的主人伸手用力捏了一下静露。 「欸!别想呼咙我!这里是女校耶!你真喜欢女生的话,这种任君挑选的大卖场,你怎么会光棍到高三?我听你在放屁!」 「是啊是啊,还又臭又响咧,」静露懒懒的拨开晓雯的爪子,「噁,你指甲的粉屑掉到我考卷上了,给我舔乾净。」 「明天跟我去联谊我就舔。」 「那算了。」非常乾脆。 「吼,就去一下有什么关係!说不定会有美好的邂逅啊!」 「我比较喜欢青梅竹马或是好哥们类型的啦,共患难產生感情之类的。」 听到这种回应,晓雯嘴角抽筋。 「你家东边的邻居是我,西边的邻居是一对退休夫妻好吗?还共患难咧,我们整天读书是要换三小难?停经喔?」 「也是,谢谢你的提醒。」静露两手一摊,故作遗憾的模样大叹,「我大概会单身一辈子吧。」 ……穿越到遥远未来的现在,静露依然常常想起这个朋友,并深深反省自己当时的乌鸦嘴。青梅竹马、好哥们、共患难,她穿越后的人生里,出现了三个条件一次满足的帅哥,但两人间有个无法克服的障碍……好啦,是她自己一个人的障碍,应该吧。 「……虽然身体是16岁,灵魂可是27岁啊。」她常常从远处望着奈特发呆。 眾人皆觉得他们是仅差四岁的天生一对,但她心底深处就是很纠结。 实际上来说,奈特比她小七岁啊!她无法!这个她真的无法啊啊啊!她死也不想当老牛啊啊啊啊! 静露第无数次的纠结了。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ch.5---------------- 夜风吹来,芒草弯了腰。 深黑的前方,一对对反射的瞳孔在半空中莹莹闪亮,发出诡异的光芒。 干,头皮一阵发麻。 拜託不要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拜託不要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拜託不要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拜託不要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拜託不要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滴冷汗从静露颊边落下。 前方的菈瑞儿没有转过身,而是静静地将左手摆到背后,朝他们比了三个手势。感染的、袋鼠、六隻。 月光下勉强目测的体型大小,六隻都是红袋鼠。 ……这下挫屎了。 咕嚕,静露汗涔涔的嚥了嚥口水。以前受训时,测验未达标准或违规被体罚的学员,就会被送进大笼子里,一对一或多对一的徒手与感染的动物肉搏。 她没被罚过,但听过其他人被丢进笼子后发出的惨叫。 基于不知名的原因,殭尸们除非是饿到飢不择食,不然很少攻击野生的动物与家畜,它们似乎只对新鲜的人类血肉感兴趣,因而被殭尸病毒感染的野生动物算少数。但动物被感染后,也跟殭尸一样会变得狂暴、攻击性强。 而眼前的红袋鼠,则是这块大陆上最大的哺乳类,雄红袋鼠站起来最高一点五公尺,垂直弹跳高度可达三公尺,全力跳跃的话,最快时速可达60公里。 红袋鼠的踢击,认真起来可是会踢断肋骨;牠们的爪,可以轻易抓烂你的脸。 菈瑞儿又比了个手势,下一秒,她笔直朝那六隻袋鼠正面衝刺过去。 同时,静露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腰际被奈特从后方紧紧抱起来,扛上肩头,她急忙回头查看崔佛,只见崔佛被奈特毫不犹豫地推进旁边的河里,『噗通』一声,溅起好大的水花。 接着,奈特扛着静露,往菈瑞儿的反方向开始狂奔。 喔干,很痛!很痛!浪漫电影里,男生扛着女生跑,女生还一边讲台词什么的,通通都是骗人的!!她的腹腔因为重力,被死死压在奈特的肩骨上,硬梆梆的肩膀一下一下的顶着她的肚子,痛得她眼泪都要飆出来。虽然受训时,这种动作都有练习过,但在毫无准备的状况下被突然扛上肩膀狂奔,她还是有内脏快要被挤压出来的呕吐感。 她只能手忙脚乱的伸手抓住奈特的枪带和腰带拼命让自己保持平衡,一边咬紧牙根,将脏话狂飆在心里,一边撑着奈特的背抬头探查后方。 只见被推到河里的崔佛载浮载沉了一下,立即双手并用的游到河中央,并往土瓮的方向游去,那个方向同时也是菈瑞儿的位置,待会儿菈瑞儿应该会用鸟笛跟崔佛会合吧。 噢干!奈特突然一个跳跃,她的肚腹在落地时狠狠的撞上他的肩膀。 「呕……」 「几个跟上来了?」奈特略喘的问道。 她瞇眼细看,黑暗中,两隻抓狂的殭尸袋鼠朝他们跳跃接近中。 「两隻,母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奈特闷哼了一声当作听到,然后他突然转向,速度慢下来的同时,也把静露从肩上抓了下来,抱到怀里,然后一个使力,将她整个人拋向旁边的大树上-- 静露瞬间头皮发麻,感觉自己都要炸毛了!不抓住就会摔下去!她四肢张开像猫一样及时攀住树干,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奈特继续跑开,随后,两隻全速跳跃的袋鼠也发疯似的追了过去,完全忽略她这个掛在树上的沙包。 十年的默契,她很清楚奈特要做什么。 一秒,她在树上确认附近没有殭尸。 两秒,她取出绳子,跳下树将绳子一端绑上树干,跑到河堤边的大石上绕了个圈,再拉回大树,套在较高的枝干上,绑紧。 六秒,她在树干上趴稳,拿出手枪退开保险,等待。 周围草丛中的虫子,受到刚刚的骚动惊吓而不敢作声,她深呼吸,徐徐的吸吐,闭上眼静静聆听。 不一会儿,稳定的跑步声和喘息声,由左边远方渐渐靠近。 她睁开眼,看到奈特领着那两隻智障殭尸袋鼠跑了回来。 瞄准跑得比较慢的,扣下扳机。 「砰!」追在最后方的袋鼠应声倒下。 奈特已经很接近她刚刚拉的线了。 只见他连确认也没有,在快要碰到那两条绳子时,猛地压低身子,用滑垒的姿势险险的滑了过去。 紧追在后的疯子殭尸袋鼠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全速前行的时候它们大多跳得不会太高,就这样硬生生被那两条虎视眈眈的绳子绊住。 奈特在回身时已经抽出猎刀,他扑压上去,狠狠的往牠咽喉划过去。 连悲鸣也来不及,解决了两隻。 几乎同时,远方也传来枪响。 「砰!」「砰砰!」应该是菈瑞儿他们。 枪的声音在夜里实在太大,他们同时行动,可以混淆殭尸的追踪行动。 确认菈瑞儿他们还在活动,静露与奈特将绳子收好,迅速离开树旁。 纵使有彼此的枪响掩护,万一吸引到的殭尸数量太多,他们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此时待在原地是最愚蠢的作法,他们在黑夜中往土瓮城的方向狂奔。 果不其然。 「嘎吼!!!!」从右侧窜出一群殭尸,争先恐后地朝他们扑过来。 跑在右边的奈特伸手一推,静露顺势跌进河里。 他开枪一次轰掉两个靠得太近的殭尸头颅,然后转身也跳进河里。 十年前「小时候」的溺水经验,让静露狠狠地逼自己学会游泳,身上那些沉重的东西拖着她的身驱,她仍命令自己冷静,用抬头蛙拼命游近奈特落水的地方。 岸上那些刚刚还兇残无比、不吃到人绝不罢休的殭尸,在脚边碰到水的同时,却一隻隻沉静了下来,抽搐着头颅,探嗅、聆听寻找着猎物的踪跡。 她载浮载沉的游近奈特,在身体终于快被那些重物拖下水底之前,他及时伸手过来抱住她,稳稳将她托起,她急忙搂紧他的脖子保持平衡,不料听到一声闷哼,她低头查看,发现他的脸被埋在自己的胸前。 她「轰!」小脸瞬间炸红,然后下意识的放开双手,连叫都来不及叫,就「扑通--」一声往后跌进水里。 奈特傻眼的看着这个笨蛋,他抹了抹脸,再度沉入水中将她拉了上来。 ※※※※ 夜半,大河的中央,两个人类缓缓的朝东南方向泅游着。 这块大陆的日夜温差极大,虽时盛夏,深夜里的气温仍是降得极低,静露与奈特虽然没有停下来休息,身体四肢暂时没有失温的疑虑,但时不时冒出水面的头顶,仍被夜风吹得头痛。 奈特比静露多四岁,从小又领着土瓮城的大小萝卜头到处跑,执行「小鬼任务」,已经很习惯了旷野;静露虽然也出城过,但除了小时候几次和其他少男少女们在城郊不远处扎营过夜壮壮胆,玩着名不见经传的「试胆露营」之外,这还是的一次在这个世界里,跑到城外这么远的地方,还在一天之内遭遇了这么多殭尸的攻击。 「呼……呼……简、简直是、多个愿望、一次满足……」她轮流划着手臂踢蹬双腿,一边忍不住咕噥。 游在前方的奈特听到了。 这个笨蛋,从小就会三不五时讲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然后他感觉腰际一紧,身上绑着与她相连的绳子被扯紧了,静露游得越来越慢,看样子是撑不了多久了。 他放缓速度,在水中回身托住缓缓漂过来的静露。 「怎么了?」她问,语气里难以掩饰可以休息的期望。 「再游下去你会抽筋,我们找个地方上岸。」 「好。」 一点都不想假勇的狂点头,她乾脆就这样放松四肢,像坨烂泥一样瘫着任他拖着自己往对面的河岸边靠去。 两人小心翼翼的凭着月光检查岸边,确认附近没有什么威胁后,奈特才将瘫在河岸边的静露拖上岸。 「起来,等上树了再休息。」他催哄着,语气不兇,但满满无奈。 「啊--很累啦--」 「别闹了,快起来。」 「唔--不要这样--」 黑暗中,一男一女在树下拉扯着,如果是恋爱罗曼史的话,接下来应该就是「老爷不要夫人会看到」之类的模式了吧。可惜,这里是危机四伏的殭尸世界,我们的男主角虽然身经百战,但整天下来他却无法休息,因为此时身边跟着一个刚出新手村的女主角…… 已经累到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的静露,突然一惊,小声尖叫了出来: 「等等,你干嘛摸我屁股?!」 「你自己不动,我只好帮你动了。」他推挤着她浑圆的臀部,把她推到树干上,唔--触感不错,肥软中又充满弹性,下意识的揉抓了两下,嘴巴却不正经的调侃:「自己爬上去,你很重。」 「啊靠--你这混帐!!」一瞬间静露整个人都醒了,这傢伙最喜欢私底下捉弄她,她怎么会忘了这十年来吃了多少暗亏? 凭着愤怒的力量,她迅速爬上稳固的盘状树干,继续愤恨反驳: 「什么重!?我在标准内好吗!体脂和体重完全是两回事!!」 奈特挑了挑眉,显然对她忽略重点的习性颇为习惯了。他一边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拋到树上,自己也俐落的攀到静露身边坐下,不忘叼唸她: 「女孩子不要满嘴脏话。」 「男人就可以满口脏话吗?」死沙猪,两性平权懂不懂啊? 「咒骂并不会让你变得多强大,那通常是弱者掩饰害怕的偽装。」 三小……不,这时候要据理力争。 「我又不是在壮大声势,我只是在发洩,那是一种语助词!语助词!」 没有提醒她又不小心说了这世界人不常用的名词,他不置可否从包包内拿出乾粮与水壶,背包经过简单的防水处理,里面的东西没有受潮太严重;他将食物拿给静露,自己则开始清点两人的武器弹药与工具。 静露扭开水壶的盖子,咕嚕咕嚕喝了起来,一边瞄着专心做事的奈特。 这傢伙总是这样,每次两人只要拌嘴起来,他多半都是先沉默的那一方;明明赢得最后一句的是她,她却总有种败北的不悦感。 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月光从树叶的隙缝间洒了下来,照得奈特那头深栗子色的棕发,像巧克力一样闪耀着迷人的光泽……咕嚕,她听到自己嚥口水的声音。 眼前这一幕,好像又回到十年前,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晚;她也是在城外的树上,跟他坐在一起,就着明亮的星月之光打量他。 啊,他的头发是自然捲啊,每次碰水都会捲起来,她还记得,很软很好摸的。 十年来,他从漂亮俊俏的男孩,变成伟岸的青年;当年还有着稚气的圆润脸庞,现在五官的每个角度都像雕凿般的立体,沉稳的蓝绿色瞳眸比以前更深邃,盯着看总好像要被吸往深处一样,让人目不转睛,着迷着不愿移开目光……咳--等等,徐静露你在干嘛。 「咳、咳嗯--咳咳咳咳咳……」原本只是想让自己清醒的假咳,不小心噎到乾粮的屑屑,变成了剧烈的真咳。 奈特一抬头就看见身旁的笨蛋,一手抓着乾粮一手抓着水壶,止不住咳势的被自己搞得越咳越厉害。他薄唇微微勾起,拿过她手上的东西收好,似笑非笑的伸手帮她轻拍背部。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啊。」 「咳咳……我没……咳咳咳咳咳咳咳……」 「脸都红了,像猴子屁股一样。」低沉的嗓音中隐约听得出笑意。 「你!!!」她瞬间被激怒,也不管是谁刚刚好心帮自己拍背,怒转头就把口水全咳到奈特脸上。 他这下真的笑出来了,玩兴一起,装作好害怕的样子闪躲她的口水攻击。一个身形高大的俊朗青年,缩着肩膀左闪右躲的,退到背底着树干,没地方躲了,静露眼见机不可失,扑上去就要给他一顿好打,却忘了自己折腾了整天的腿早已没力,平衡不稳的往旁边摔去-- 「啊干!」「小心。」 奈特及时伸出手揽住她,把那隻动不停的笨蛋捞回自己怀里坐稳,收笑长叹一口气,「女孩子别满嘴脏话。」 刚刚那一滑吓得不轻,从这高度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一时惊魂未定,没察觉自己和奈特的动作曖昧得紧,只忙着嘴硬继续跟他辩驳: 「男人就可以满口脏话吗?」 「嘘--」奈特突然收紧双臂,将头靠在她颈边,轻轻的沉声吹拂着她的耳朵,「小声点,你想招揽观眾吗?」 静露这才发现不对劲,她浑身一僵,手抵着奈特的胸膛,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都衝到脑门了,她耳朵冒烟了吗!? 现在是怎样!?为什么她会被抱这么紧?啊啊啊啊啊啊啊等等、等等你这傢伙你这傢伙你的嘴在干嘛在干嘛在干嘛--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哈囉大家好,这里是哩哩。 看到这边,大家应该已经非常确定静露身在地球上的哪里了吧! 红袋鼠可是很恐怖的生物喔(显示为故意吓人) 大家可以去估狗图片看看,满身肌肉的红袋鼠 不觉得别有一番魅力吗呼呼呼 这块大陆上的动物,可不是每一种都可爱的唷。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第四章,感谢您的赏光。 静露和奈特下一章终于要来开诚布公了(?) 有什么期待啦、吐槽啦、意见心得脑补等等的,请不要客气儘量留言?? 那么,祝大家 健康快乐 我们下回见 20160512 第六章【第二个道具】 「静露……」他轻轻唤她的名字,鼻尖蹭着她小小的耳廓。 「干--干嘛啦……」强忍着害羞,她抖着声音想推开他的怀抱。 唉唷这傢伙,人前一个样私底下又一个样,真是……真是让人心痒痒啊!呼呼呼……但奈特接下来讲的话,就让她心中的粉红泡泡瞬间破光。 「回去后就转调到后勤,好吗?」他用彷彿能催眠人的好听低音在她耳边轻声诱哄着,最后还是忍不住亲了亲她小巧的耳垂。 突然听到他这句,静露整个人被理智敲醒回来,眼前的色狼还在对自己毛手毛脚的,她瞬间火从心起,刚刚罗曼蒂克的气氛全被烧得一乾二净。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她「啪」的一声用力将奈特那张俊脸狠狠推开。 享受着软玉温香却被打断,被推歪脸的奈特不悦的皱眉瞇眼,深沉的盯着她。 瞪屁啊?老娘我还会怕你吗?静露不甘示弱的也瞇起眼,咬牙切齿的指着他鼻尖低骂: 「你!你还有脸要求我转到后勤?我好手好脚,为什么要转到后勤?」 「后勤部的条件并不是身障。」 「我的脑子也不适合待在后勤!」 处理数据、修理机械、锻造武器、药物医疗等等那些是理科的领域好吗! 奈特盯着她愤怒的小脸,直白的说道: 「我不想你受伤。」 唔,直球。 「……」用低沉好听的中低音讲出这种话根本犯规,她心中的怒火虽然被刚刚那句暖到不行的话浇熄了一半,但身为21世纪人,女性自主的自觉不容她退让,她瘪瘪嘴,口气比刚刚软了一些: 「那也不能擅自抽走我的申请书,你这样是公私不分,而且不尊重我。」 「我以为我跟你讨论过了?」 「那不算讨论。」你根本威胁利诱兼--兼--噢那画面太美姐不忍回想。 奈特深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次真是踩到她的底线了。 「对不起。」 「嗯哼。」 「知道了我的担心,那你愿意转到后勤部了吗?」脸又凑过去。 「啊--你这傢伙怎么这么听不懂人话啦!!」她又怒把他的脸推开,「我不擅长后勤的那些东西啊!而且我已经重新把申请书交出去了,这次的任务就是我将来会待在前线的证明啦!事到如今,你动什么关係都没用啦!」 「我没有要动关係,要让你转调单位,有更好的方法。」 「什么方法?虽然我没有要转的意思。」翻白眼翻白眼。 「跟我结婚。」 她一僵。 「……啥?」 「我们结婚。」他表情认真得很,手却又摸了上去,将她刚刚坐开的身子揽回自己怀里,「结婚后,家眷亲属可以申请退役或转调后勤,名正言顺。」 「等、等等等等你手摸哪!」她拍开他的毛手,一边忙不迭的防范自己小脸被亲到,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名正言顺你的头啦!干嘛结婚!?」 求婚还被反问,奈特眼角微抽,耐着性子说: 「我们都在一起十年了,干嘛不结婚?」 「什么--什么久!!哪有十年!」 妈呀,她感觉自己的脑浆要被煮沸了,都语无伦次了。 「哪没有?」 「我、我我我我听你在放屁!十年前我胖成那样你会爱?!你恋童癖啊?!」 「身材并不是构成恋童癖的主因,你的逻辑怪怪的;还有,当时我也是小孩,并不算恋童癖,我比较喜欢『青梅竹马』这个称呼。」 「狡辩!」她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受不了这个人前人后表里不一的傢伙,每次逮到机会就私底下对她乱来,明明端着一张正经脸却无赖得要命,说都说不过他,气死人也。 奈特圈抱住她的手虽然挣不开,却没有弄痛她。 他又陷入沉默了,那双蓝绿色的瞳眸转深,像海蓝色一样深邃,盯着静露直瞧,她无法承受那样深沉的凝视,红着脸转过头回避。 他又轻叹一口气,垂首将头埋在她的颈项不说话,隐约散发出一股无力感。 「……喂。」静露停下推拒他的手,转而戳戳他后脑勺。 黑暗中,他轻哼了一声,任凭她乱戳的手指在他脑袋瓜上肆虐,只是鼻尖又蹭了蹭她颈项,让她又起哆嗦。 被这样无言的撒娇,她戳得没劲,只好放弃,随便他去了。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语的好一阵子,连周遭草丛的虫子都重新开始鸣叫。 良久,她也渐渐觉得脖子肩膀痠疼,于是也轻轻把头靠在他身上。 「容我提醒……整个土瓮城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他徐缓的开口,低哑的嗓音回盪在两人耳边。 「嗯。」她也轻哼,「那又如何?」 「……」他叹气,「你打算这样跟我耗一辈子?」 甚少看到他这样低姿态,她也放软态度,把心思说开: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歪头,靠在他肩上,看着河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你不觉得20岁太快了吗?何况……」 我可是27岁耶?不过这个死都不能讲。 她咳了一声,转口道:「何况我也才16岁,我觉得这实在是太早了,也很不健康……」 21世纪的当代医学保健,女生最好的生育期应该是26岁左右吧? 她高中上完健康教育课后,就默默幻想了一下,自己26岁结婚生小孩的样子。谁知道会穿越到这个医学落后文明落后什么都没有的遥远未来-- 「不健康是什么意思?你生病了?」听到奇怪的理由,他抬头,把她的脸转过来面对他,皱着眉问。 「呃!」意识到自己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还差点整个讲出来,她脸又爆红了起来,「我没有生病啦,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啊反正就是太早了啦!」 「你知道布罗打算年底跟菈瑞儿求婚吗?他们二十几了,已经很晚婚了。」 又不是古代……她在心里咕噥咒骂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但这也没办法,这个世界的人不太有长寿保健的观念,尤其是身在前线的人,什么时候会在任务里失去性命都不知道,因此只要遇到看对眼的伴侣,就马上像山顶洞人一样手勾着手,回家快乐生小孩。 「啊反正--反正我没有办法啦--」 「为什么没办法?你不说出来,我哪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们明明--」 「啊啊啊啊好,好了好了,停!!」知道他又要提那个不堪回首的往事,她红着脸连忙捣住他的嘴,「等我们回去在讨论好吗?我累了。」 被她打断又两手摀住嘴,他瞇眼瞪着她。 「拜託。」她柔声求着,语末还真的打了个呵欠。 ……真不想答应,奈特心里挣扎着。 今天让她躲过,回去那人多嘴杂的地方,她八成又可以找更多理由回避他。 但那小脸上已经疲态尽现,第一次实战任务里遇到这么多攻击,她吓也吓够多了……暂时放过她。 奈特让她转过身,躺进自己怀里窝好,他从包包里拿出毯子摊开,轻轻盖在两人身上。 静露红棕色的头发半乾的乱翘,轻搔着他鼻尖,小小的雀斑点缀在被冻得红红的鼻头上,可爱得让他忍不住想亲上去。 这笨蛋……遇上她,他总是只有叹气的份。 之前对她做的那件事,他并不后悔。 十年来的情谊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变质了,两人的互动明显得很,但她总是顾左右而言它,拒绝面对现实。 他不懂,想不透,总寻不到哪里出问题。 两人年纪没问题、默契也好,土瓮城里也没有都市那些麻烦的门户观念,他总想着,等她成年了就结婚;谁知道,那天对她提议了,她马上变脸,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一开始这个话题,两人就争论不休……他轻抚着她的背,无奈地闭上眼。 感觉到他温柔地拍抚,静露心虚的悄悄睁开眼。 腹中闷闷的、有什么呼之欲出的感觉。 她扭了扭,心里默默翻腾着。 ……怎么办,想放屁。 ※※※※ 「嘶--很麻……」 「别乱动。」 「轻点、轻点、啊……嗯……那边不行……」 「等下就不痠了,忍住。」 「不、不行啦,你不要用力--」 清晨,大河旁树林间的某棵树叶沙沙摇动着,一男一女的对话引人遐想,但往树上看,却看到一个红发女孩跟高大的青年拉扯着,姿势扭曲得好像在角力什么一样,女孩嘴边还时不时的喷出一两句脏话。 昨夜静露不知怎么睡的,醒来后手脚都麻了,轻轻一动就痠痒得要命,唉唉叫个不停,奈特想帮她把僵直的四肢按摩按开,她一边哀号一边挣扎,好不委屈。 等她手脚都恢復正常后,两人重新分配好包袱,整装出发。 「先连络看看菈瑞儿他们?」 奈特点点头,爬到更高处的树梢上,确认了风向后,轻轻吹响那竹製小管。 『啾--嚕嚕嚕啾--』 长哨声幽远传了出去,其间夹有婉转的啁啾,在旷野中听起来还真与鸟鸣无异。他吹完一次,等了许久,又重复刚刚的长短和起伏,再吹响一次。 良久,奈特正吸气准备吹第三次时,大河西南方,传来了遥远的回音。 『嗶、嗶、嗶、啾--啾--啾--嗶、嗶、嗶』 听到这讯号,静露紧张得也爬到树梢,抓着奈特直问: 「他们没事吧?!」 奈特皱眉摇摇头,再吹一次刚刚一样的长转音。 这次几乎是一吹完,对方就马上吹来回讯。 『嗶、嗶、嗶、啾--啾--啾--嗶、嗶、嗶』 『嗶、嗶、嗶、啾--啾--啾--嗶、嗶、嗶』 三短三长,是求救讯号。 鸟笛声在河面上回盪着,让人心焦。 「快点!我们要快点过去!」静露转身往下爬,抓起包包往身上背,急着就要下树。 「等等,有些不对劲。」奈特拉住她。 远方的求救讯号一直重复着,没有停下来,她皱眉,看向奈特。 只见他侧着头,细细听那鸟笛的回音。 这下,连她都感觉到什么了。 「……这不是…这听起来不像是……」她瞇眼歪着头,不是很确定。 「这不是我们的鸟笛。」奈特证实了她的猜测。 「那怎么办?去救援吗?或是先去找菈瑞儿?」她忧心忡忡的掂了掂包包,「我们的乾粮只能再撑一天,不然就要打猎了。」 远方的求救哨音,此时终于停了下来。 奈特巴着口鼻思考了一阵,最后开口: 「先顺着河往回找菈瑞儿,她一个人跟崔佛一起,迟早会出问题。」 「如果路上接近了求救的人,我们就尽可能帮忙。」她接着他的话说完。 他挑眉,回头提醒她: 「你知道菈瑞儿没有回应我们,代表着什么吗?」 他们可能在昨晚的攻防中弄丢了鸟笛,或者发生了更糟的状况。 「我知道。」 「这个求救讯号,很有可能是强盗的陷阱。」 「但也有可能真的是求救。」她也学着他挑眉,指着河边昨夜那两隻动物尸体道:「教官说过的,我相信你父亲也绝对奉这句为为高原则:『少一个感染者,就少一个敌人。』」 她手转指向声音的彼方,「万一他们正遭遇殭尸攻击而没有武力,我们没有伸出援手,他们又离菈瑞儿很近呢?最后也会害到菈瑞儿或我们自己。」 最后一句,甚至有点咬牙切齿。 他垂眸,看着那固执无比的女孩,最后终于妥协的道: 「如果路上接近了求救的人,我们再依状况帮忙。」 静露瞪着他,他也面无表情的回视。 良久,她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两人准备好后,相偕跳下大树,朝着日出的方向前进。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哈囉大家好,这里是哩哩呱哩。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第六章,感谢您的赏光。 静露和奈特这集很闪吼?但下一章就要认真开始救援大作战啦! 从拾荒部队变成救援部队,有种等级提升的感觉(? 大家对于这一集,有什么意见啦脑部啦吐槽啦等等的,请不要客气尽量留言唷~~ 那么,祝大家 健康快乐 我们下回见 20160514 第七章【螳螂与黄雀】 古科技探索联盟 ancienttechnologyexplorationalliance 在无数个野蛮的生存争战后,人类在残破不堪的剩馀世界里,生活渐趋稳定,于az80年时成立了这个组织,致力于前往末日前人类生活的的废墟地带,蒐集往昔的科技与文明,并研究传承之法,而他们最终的目标,是寻找当年爆发殭尸病毒的真相。 探索兵的工作,大多有随时被殭尸袭击感染的风险,故加入这个联盟的人,都必须验证是殭尸病毒的抗体带原者;而许多城镇在新生儿的筛检时,也会标记带有抗体的孩子们,鼓励父母让孩子们在到达年龄标准后,以探索兵为目标受训。 也因为人材珍贵,各城邦的领导者在联盟成立时,除了订定规则外,更同意授予了许多福利: 1.探索联盟在城邦之间,享有优先生存权。 2.探索联盟有权为保护科技文明资產犯罪。 3.攸关科技文明资產之事项,联盟城邦不得拒绝支援探索兵。 4.出示徽章后,探索兵得在城邦之间不受检验出入境。 「……五、各城探索兵,无论有无,必须每半年往总部匯报搜寻成果与相关研究--这什么,类似学术研讨会之类的东西吗?」静露翻看着申请文件,仔细阅读那些规章,只见那条列式的清单好长一串,延伸到第二页后头还有。 想想,上辈子的她成天只知道读书考试、考试读书,将来的目标就是顺着爸妈和眾亲戚的期望,随便考个名号响叮噹的大学,然后再看有什么工作可以让她混吃等死--结果如意算盘打太快,悲催的被撞残摔死后,穿越到地球上遥远的末日后未来,在这个连生存机会都要自己争取的世界中醒来。 现在的生活虽然辛苦,许多地方没有以前来得便利,倒也过得充实许多。受训时学到的东西,全部都是生存技能,没有人会质疑自己为何要学习,也不会多虑自己何时才能学以致用。 房门被『叩叩』敲响,是睡前来串门子的菈瑞儿。 「决定了吗,露露?」她探头进来,看到床上那四散的文件,和一脸苦恼的静露,「唉呀,你之前不是就说要来探索部队?」 「本来是啊。」静露叹了口气,手耙过她那头毛躁的红发,皱眉抱怨:「有人叫我别去,还把我的申请表抽走。」 「谁--噢……」还没问完,菈瑞儿立刻心神领会,满脸曖昧的挑眉看着床上那渐渐胀红的小脸,「嗯哼,那怎么办?要当个小猫咪,乖乖听话吗?」 听到这形容词,静露嫌恶的皱了皱鼻子,唾弃道: 「他最好不要以为我是小猫咪,我有权利自己决定要去哪里。」 说完不忘握拳,再撂个狠话:「他再干涉我,我就跟他断交!」 「哇噢--我们的露露要发飆囉!」菈瑞儿幸灾乐祸的吹了个口哨,「没有改变决定的话,就快重新写一份,这次我帮你递出去吧!」 隔月,静露拿到了刻有自己编号和名字的名牌,与atea的勋章。 她的编号是e2044。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ch.7---------------- am0800布里斯本河北岸 「有看到什么吗?」 跟在奈特后方,静露几乎是轻松的,于是覷了个空档开了话题。 「没。」 马上被句点。 ……耍什么脾气啊?不过就是求婚被拒,是在玻璃心什么? 静露翻了个大白眼。 但不行,身为一个拥有27岁灵魂的成熟女性,她的灵魂来自那个理性与感性并茂、科技文明几乎到顶端的世界,她要求自己要对事不对人、实事求是、凡事不预设立场布啦布啦布啦,这样才不愧对末日前人类的骄傲。 脑内的妈子露--「老妈子静露」--碎念得正开心,理智露--「稍微有理性的静露」--则命令自己就此打住。 「咳……」她大眼滴溜转了圈,换个话题:「你觉得我们在中午前找得到他们吗?」 「不确定……不,等等。」 这次,奈特倒是停下脚步,观察了一秒后蹲下身,拨开旁边的芒草,检视一处被压过的痕跡。 「啊。」静露也看到了,她倾身上前观察,「是脚印。」 他们两个小时前,已经经过了昨晚四人分散的地方,这脚印不大,草桿上还沾着乾掉的泥巴,是菈瑞儿留下的痕跡可能性很大。 两人精神一振,分头在附近搜索。不久,便在近水处看到拖行的痕跡。 「……菈瑞儿在这里把崔佛拖了上来。」静露沿着那痕跡往岸上找,「那里!他们应该是在那棵树上过夜的。」 果然,一颗不太高的树上,树梢末端有被拉扯交织过。他们又寻了寻,看到一节较粗的树干上,有新鲜的刻痕。 xrivrcu@t. 「crosstheriver,seeyouattoowong.他们先过河了。」 「看这样子,应该是早上过河的。」奈特在前方不远处的酒瓶树上看到一样的文字,但下方多了一个箭头刻痕,指着河岸方向。 他们选择保持一点距离再渡河到南岸,毕竟不确定崔佛昨晚有没有受更多伤,万一附近的殭尸追踪气味过来就糟了。 等她们缓缓渡到对岸,时间也已经来到早上九点,太阳渐渐大了起来。 他们拉出披风,用冰凉的河水浸湿后,兜头罩住,保护肩颈与手臂不受恐怖烈日的煎烤。 已经快三个小时没有听到清晨的那个求救鸟笛声了。 静露主张再吹送一次讯息,奈特则认为直接回土瓮才是上策。 最后,丢了静露捡到的古老硬币,决定在附近简单的搜索,若下午一点以前没有找到人,就直接回土瓮。 「你是她这次任务的队员,除非意外,她不可能没有回头找你。」 言下之意是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菈瑞儿决定将静露託给奈特,自己先行带崔佛回城。依照他们的脚程,如果马不停蹄的赶路,应该可以在两个小时内追上菈瑞儿并支援她。 虽然妥协了,奈特仍认为静露的主张不是个好主意。 「她不会勉强自己的,她没有主动跟我们联络,就代表没必要。」静露则这么说,「而如果她都觉得没必要了,我们有没有赶上跟他们会合,就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豪迈的劈开等身高的芒草,静露下结论: 「所以,我们何不就顺手作个人情,帮人家个忙嘛!」 「那可能是--」 「啊--好、好了!」静露打断他,「可能是强盗又怎样?我们又不会像个笨蛋一样没先观察就衝上去。」 「……」 「这阵令人不爽的沉默是怎样?」 若不是自己住在外国佬的世界,她还真想用台语呛他『公威啊!』 丢出去的挑衅得不到回应,静露真想衝上去咬他。但她一抬头,就看到奈特突然压低身子,手也往后压住她。 她惊觉不对,赶紧噤声收敛情绪,缓缓跟到奈特身边。 高起来的河堤上满佈比人还高的芒草,正好给他们完美的掩饰。河堤再过去就是公路,这一带路边是以前人类的高级公寓地段,但百年后的现在,屋瓦破烂、门户大开,可以想见末日当时人们惊慌逃走的景况。 而奈特看的不是这个,他从背上放下一个圆桶提袋,从里面抽出十字弩,将它张开,迅速上箭后,单膝跪下瞄准街头的对面。 静露也在他身边趴下,拿出望远镜,看到对面的某片屋簷下,有隻殭尸正杵在那里,步伐缓慢的左右摇晃着。 四处躺倒,或歪斜站着、漫无目的的晃荡,这些都是殭尸放松休眠的特徵。 但现在那隻间晃的殭尸身边不远处,屋簷柱子旁,正坐着四个人--其中两个,正是菈瑞儿与崔佛。 只见崔佛瘫坐四人最前方,勉强撑起上半身,双手紧紧握着枪,瞄准那看起来没察觉他们的殭尸,准备随时开枪。 被崔佛护在背后的,菈瑞儿正躺在一个皮肤黝黑、四肢纤细的陌生人怀里,他们身边,蓄着大鬍子的雷鬼头陌生人二号,则拿着一把开山刀,缓缓往前踏,看样子是准备上去袭击那个殭尸。 才一隻而已,奈特怎么还不赶快射箭--噢shit,她看到了。 四人的背后,门户大开的屋子里,有一大群殭尸。 那群殭尸,每一隻、每一隻,都睁着它们泛黄半烂的眼珠子,紧紧盯着菈瑞儿等人,蓄势待发。 陷阱。 这是陷阱! 崔佛和那个大鬍子雷鬼头,完全没有发现他们背后已经被盯上了! 静露赶紧拿出鸟笛,想给他们警告。 但她还没张嘴,手就被奈特按下来。 你干嘛?! 她凶狠的用眼神怒问。 你才干嘛?!那些殭尸不是我们以往遇过的,不要轻举妄动! 奈特也瞪大眼怒瞪回去。 那要怎么办啊!? 静露『唰』地伸手怒指着前方。 奈特抿着嘴没说话,指了指自己的狙击弩、指向那隻假装游荡状态的殭尸,然后又戳她一下,往远方那群殭尸比了个手势。 啊,懂了。静露点点头。 奈特确认她搞懂后也点点头,转而专注瞄准那该死的诱饵,然后等待。 静露悄声放下背包,从里头抓了绳子出来后,丢下包包,压低身子往那群紧盯着猎物的殭尸后方衝去。 藉着芒草的掩护,她悄声无息地绕到那群傢伙的斜后方,轻巧的三两下攀上一栋矮房子的屋顶上,站好后,抽出手枪,挑了一隻瞄准,放开保险,扣板机。 『砰!』的一声巨响,一隻殭尸爆头倒地,待援的四人闻声惊愕地回头。 几乎同时,奈特的狙击弩也『嗖』的一声,精准射穿那隻演戏殭尸的脑袋。 「吼!!!!!!!!」那群殭尸发出怒吼,分散开来。 一小群殭尸往静露这边衝了过来,另一群则不死心的往崔佛他们扑去。 远方,奈特已经又发射了几箭,解决了衝在最前头的殭尸们。 崔佛和大鬍子雷鬼头已经搞清楚状况,纷纷对殭尸发动攻击。 静露冷静的等着,那几隻回头找她算帐的殭尸衝了上来,见她在屋顶上,倒也不笨的转头鑽进屋子里,准备上来吃她这块嫩肉。 她手微抖,但仍稳稳地托着枪,站在屋顶的墙垛上,等。 『砰砰砰!砰砰砰!』崔佛的枪声里,隐约听得见那大鬍子雷鬼头的怒吼。 等。 『咚咚咚咚咚』「嘎吼--!!!」 来了,静露深吸一口气。 「吼!!!」通往屋顶的楼梯口,看见了第一隻殭尸。 她毫不犹疑的扣下板机,『砰』地轰掉那傢伙的脑袋。 往后仰倒的殭尸尸体,阻碍了后方衝上来的伙伴,替她争取了一点时间。 她又趁机射爆另外两隻殭尸的头,然后收枪,不恋战的从墙上跳了下去。 后方挤上顶楼的殭尸只来得及追到墙边,其中一隻还被自己的同伴挤出墙外,摔到一楼『啪』地一声跌断了腿。 静露没有跳到马路上,她搆住了房子的窗框,从窗口跳进屋子里,跑到楼梯口绑了绳子,再瞄准那群背对着她的殭尸开枪。 『砰!』又一巨响,她剩下三个敌人。 剩馀的殭尸回头看到她站在楼梯下,又吼叫着往她衝了过去。她趁机再轰掉一隻,剩下两隻已经来到眼前,她扯紧绳子,绷高的绳子将那两隻殭尸从楼梯上直接绊倒,咕咚咕咚的滚了下楼梯。 她再开枪,解决一个,然后踩住最后一隻的背,抽刀把它的头砍了下来。 「好了,快去找他们……」静露收回绳子,转身跑出屋外急着与他们会合。 岂料-- 「吼!!!!」 一个身影往她身上扑了过来,巨大的衝击力将她撞倒在地。 「干!!!」她惊骂,两手迅速的推开抓上来的爪子。 她忘记马路上那隻断腿的殭尸了! 「靠北!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她用力推挤那噁心的大脸,但那傢伙死死压在她身上,两爪往她脸上的弱点扒抓。 不行,她力气来是太小……她痛得瞇眼,这噁心的东西口水已经喷得她满脸都是,她连骂脏话的功夫都没了,只能咬紧牙关硬撑着。 快要没力的当头,一隻大手从那殭尸的背后探了过来,抓住它的头发往后一扯,将它扯离静露的身上,静露迅速的手脚并用往后倒爬几步,远离殭尸的攻击范围。 大手的主人没让那殭尸有挣扎的机会,抓紧它的头,『喀』地一声像扭鸡脖子一样将它的颈子硬生生扭断,然后将瘫软的殭尸丢在地上,大脚一踩,狠狠将它的头和身体分家。 至此,战斗平息下来。 静露抹掉脸上那些脏水,深呼吸稳住心神,看向刚刚救她一命的人。 是那个大鬍子雷鬼头,刚刚远看还看不清楚,现在本人站在她身边,她才发现这傢伙高大得可怕,这……这傢伙跟布罗差不多高了吧!?她瞪大眼想着。 「你没事吧?」大鬍子雷鬼头的声音低沉,好像从他庞大的身躯深处共鸣出来一样,他走过来,朝她伸手。 她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握住他的手,让他使力将她拉站起来。 「谢了。」她抬头看向这高得吓人的大熊,「怎么称呼?」 「摩顿。你呢?」 「静露,叫我露露就好,我知道这发音有点困难。」 摩顿咧嘴无声笑开,他们走回菈瑞儿所在的地方。奈特已经将狙击弩放到一边,他正蹲跪在陌生人一号的身边,检查菈瑞儿的状态。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大家好,这里是哩哩呱哩。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第七章,感谢您的赏光。 新角色出来囉!有没有很开心呀? 请说有,谢谢(喂) 关于殭尸满满未来的走向,大抵上是确定的。 但仍非常欢迎大家留下感想、吐槽或脑补什么的都好喔! 那么,祝大家 健康快乐 我们下礼拜一见(没意外的话) 20160518 第八章【辨识技能】 「噢不……」静露低呼了声,赶紧跑上前。 「她的肋骨断了,前两个小时就开始发烧。」身形纤细的陌生人一号开口,声音温婉微哑,听得出来声带似乎受过伤。 「我们的城就在附近。」静露转身察看崔佛,他虽然也面色惨白,但看起来比昏迷的菈瑞儿还好。 崔佛的断腿在刚刚的混战中伤得更重,他额上滴下大颗大颗的汗珠,但仍能清楚的说话: 「昨天最大的那隻雄红袋鼠追上她,我来不及瞄准……她直接被踢中胸口,头也撞到水边的石头……」 那时天色已黑得彻底,纵使月与星光明亮,人在水里的崔佛要从远处击毙袋鼠的脑袋,也是难上加难。 崔佛拚命用力游向被死死踩在地上的菈瑞儿时,她也撑着最后一丝清晰的意识,举枪往想给她最后一击的袋鼠扣下板机。 强劲的后座力让菈瑞儿的胸口疼痛加剧,即便崔佛在那庞大的尸体倒下之前,将她及时拖开,她还是在第二天清晨,两人渡河后撑了一段路开始发烧。 「你们的同伴,听到我们的鸟笛后找到了我们,但没过多久就倒下了。」声音沙哑又温柔无比的陌生人一号,将原本搭在菈瑞儿身上的手举起,覆在胸口的位置,微微对他们欠了个身,有礼的说: 「我是维塔,谢谢你们伸出援手。」然后他纤细的手指向一旁的摩顿,介绍道:「这是我的同伴,摩顿。」 像大熊一样毛茸茸的摩顿,对他们微微点头。 「谢啦。」 奈特轻拍菈瑞儿脸颊,试图让她清醒,她勉强睁开眼,无神的看了看奈特,呢喃了几个莫名的字句后,双眼一翻又陷入昏迷。 奈特皱眉,手伸向她胸腹想进一步确认,维塔却挡住了他的手。 「别压--」他温和的阻止。 话还没说完,马上被奈特打断。 「退后。」他不知何时举起手枪指着维塔,「离她远一点。」 「奈特!」静露吓一跳。 场面紧绷,彷彿下一场打斗随时要被触发。 但维塔表情没有丝毫不悦,他将双手举到半空,缓缓站起来往后退一步。 「我们没有恶意。」他说。 「有没有恶意,不是你说了算。」奈特冰冷的吐言,然后枪口继续瞄准维塔,头也不回的对摩顿命令:「那边的,把你的武器都丢下,双手放在头后--现在就做,除非你想让我在你朋友脑门上开洞。」 有那么一秒,摩顿看起来像是发怒了。 但他没有反抗,只将原本已拿在手上的开山刀缓缓放下,然后双手举高,交叠到后脑勺上,无言的看着奈特。 「呃……哈囉?」静露试着打破这紧张的氛围,「请问,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移动吗……?」 奈特不耐的瞇起眼,强迫自己不要看向那个笨蛋。 摩顿却无声地朝她咧开嘴笑了,眼尾都挤出深深的笑纹;而维塔则双眼一亮,默默看着静露。 静露咬紧唇瓣,考虑着要不要上前拉住奈特,一边扶着崔佛僵在那里,一转头却看到崔佛竟也将枪管对着摩顿,即便他的脚伤让他痛到双手发抖。 感觉出她想再说话,崔佛极力压下痛楚,不耐烦地开口提醒她。 「搞清楚状况,菜鸟。」他低声说道:「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说的话你什么都信?你书读到脑子坏了?」 咦?静露瞪大眼看向维塔。 那两人不是没听到崔佛说的话,但摩顿只是耸肩,没有多做辩解;相较之下,从刚才态度就一直维持从容有礼的维塔,此时却积极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奈特,沉着但不容打断的快速解释: 「没有报上我们的背景是我的失误,请容许我们出示证件--」 「闭嘴。」 「--我们是来自新雪梨的探索兵!你不能拒绝援救我们!」维塔拉高了音量,想必是急了。 奈特闻言,却从鼻子哼出冷笑:「从新雪梨过来?开什么玩笑,这里离新雪梨将近一千公里,你们的座车呢?其他同伴呢?」 这次,摩问却开口打岔了。 「噢、嘿,老兄!你们要成群结队才能自保,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别用乡下水准评断其他人好吗?我自尊心都受伤了。」 「摩顿!」维塔急的低声喝斥了声,见摩顿一脸『随便你』的挑眉瘪嘴,乖乖闭上嘴,他才又转头对奈特缓声开口: 「听着,也许你不相信我的说法,但摩顿真的是新雪梨的探索兵。你现在绝对需要我们帮助,你不可能凭你和那位小姐,扛着两个无法自卫的人,安然无恙的去你们的目的地。」 他的提醒让奈特眼角抽了一下,很显然他也清楚这件事。 维塔再开口说服他,语气坚定。 「让我们同行,协助你们,我和摩顿绝对会听从你的命令。」 「呵,这才是真面目啊。」崔佛冷哼道:「要我们收留是吗?可惜这里离我们的城还有将近一天的距离,硬要跟着我们,只徒增遇袭的风险而已。」 崔佛说谎,他们离土瓮城的边界已经剩不到半天的路程了,但静露聪明的没有多嘴坏事,让奈特和崔佛去处理。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卫星连线地图这种高档的东西,遇到来路不明也意图不明的人,还说要跟自己回家,对你高唱『带我走」,谁都会觉得有鬼,绝对有鬼。于是乎,静露决定对暂时对自己刚刚的救命恩人装死,另一隻手也摸上了自己的枪套。 不料,维塔闻言却意外的没有动摇,反而微笑戳破崔佛的谎话: 「噢,不会的。『火焰般的红色短发,砂糖一样的蜜色皮肤,那是土瓮的队长菈瑞儿』。」他指着靠在奈特怀里昏迷的菈瑞儿,道:「土瓮城是这一带最大的安全区,身经百战的菈瑞儿小姐不会放任自己在处境艰难的同伴身边失去意识的,除非她清楚安全区已近在咫尺。」 说完,他又指向崔佛:「而且,你被感染了。你绝对需要在今天之内接受检验,否则待会儿被枪指着的,绝对不会是我们。」 底细被来路不明的人知详大半,崔佛和奈特脸更臭了。 维塔继续说:「而你,『深发碧眼的狙击弩奈特』,你是土瓮城城主金恩˙昆斯的儿子奈特˙昆斯,你清楚我和摩顿已经没有食物,也没有足够的武器,你不会对我们见死不救的,『多一个健康的人,就少一个感染者要对付』,这可是您父亲的名言。」 唉唷,这脸蛋漂亮的傢伙很会讲话喔,静路偷偷在心中吹口哨,接着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没有被『点名』……唉呀,可能资歷太浅了,这种东西大概要等很久之后才会有吧?是说,称号什么的感觉有点帅,但又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呼呼呼,深发碧眼的狙击弩奈特……这到底谁取的?感觉也有一阵子了,那傢伙就这样纵容别人给他取这种奇怪的绰号吗?第一次听到,她憋到快笑了。 但这样僵下去也不是办法,再怎么装死,人家先前救她一命是事实,不想继续承受摩顿从刚刚就一直投射过来的眼光,她决定还是不知死活地试看看。 「奈特。」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我们需要摩顿帮忙扛菈瑞儿,她和崔佛的状况都不能拖。」 感觉腰窝被崔佛猛力戳了一下,她畏痛的缩了缩,但仍不放弃: 「不然这样,我当担保人,如果昆斯先生判断他们两人有问题,我、我就答应你……的要求。」说完,她自己都头皮发麻了一下,她这样算是赌上自己在探索兵的职业前途了。 救命恩人雷鬼头先生,她已经仁义尽致,请千万不要辜负她的信赖啊。 奈特考虑了一下,最后决定让步。 「出示你们的徽章。」 维塔对摩顿使了个眼色,摩顿没好气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掏挖了一阵,然后捞出一个皱巴巴破烂烂的刺绣徽章。 交叉的放大镜与望远镜,背景是象徵知识的灯塔。 ateaofnewsydney. 这是新雪梨城的atea徽章没错。 静露和崔佛都要放松下来了,但奈特没有,他枪仍指着维塔。 「你的呢?」他问。 维塔没有回答。 见状,奈特危险的瞇起眼睛,准备再发难,摩顿却不知何时,迅速地靠上来,压住奈特的枪管: 「嘿,别衝动。」他大熊一般的身影将维塔整个遮住,皮笑肉不笑的警告:「我是维塔的担保人,他没有问题,而且他有抗体。」 奈特瞪着那全身毛茸茸,让人看了烦躁不已的傢伙,知道自己没什么选择权;菈瑞儿的状况完全在预料之外,他们真的要赶紧回程了。 「我不会惹麻烦,我也懒得招惹麻烦。」摩顿手举到半空,再三保证,「你要保护你的城民和队员,我懂;而我也要保护我的同伴,咱们打个商量,我不吵不闹不烦你,有什么需要儘管吩咐我,你则帮个忙,给我们一条生路,这样如何?」 ※※※※ 她满喜欢维塔的,给人一种温和好亲近的感觉,静露想着。 所以在摩顿表示维塔体力不佳,无法帮忙搀扶着崔佛的时候,静露就自告奋勇要负责照顾崔佛。 于是新的小队组成了。 奈特走在最前头、抱着菈瑞儿的摩顿第二、维塔走第三,静露与崔佛殿后。 一路上奈特和崔佛虽然都绷着一张脸,但没有阻止静露与维塔聊天,她马上察觉,维塔不只亲切有礼,举手投足有股雍容温雅的气质,而且谈吐之间,感觉得出有受过正规教育;摩顿则风趣幽默,常常在两人聊天时,三不五时插一句妙言,逗笑维塔与静露,他与维塔之间也有着不须言语的默契,她常常注意到,摩顿会不经意地在维塔走路不稳时伸手扶住他。 但维塔是男的还是女的呢?她猜不出来。 他说小时候遭遇火灾,被浓烟呛伤后声音沙哑,一辈子讲话就那样了;她倒觉得他虽然声音沙哑,但他说话都温言软语的,让她想到晒过暖阳的绒布,让人感觉好舒服。 纤细温柔又有气质的维塔,与毛茸茸浑身散发出动物气息的摩顿,根本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啊。 如果维塔是女生,她可以理解为什么他要打扮中性,让人雌雄莫辨;这个世界跟21世纪差太多了,年轻女人与小孩都是重要的「资產」,静露自己小时候穿越到这里时,就正好亲身经歷了人口贩子绑架小孩的事件啊。维塔没有主动说,她也不好意思多问,懒得多想的大脑,也乾脆当她是女生了。 半小时前,他们朝土瓮城的方向吹响了鸟笛,也听到回讯,代表有人会在边界的地方迎接他们。 土瓮城也的确如外人预期的那样,是这一带最大的人类安全区。 高达五米的护城墙将整个土瓮城包围起来,城里则仔细规划了农场、工厂、住宅区、商街、训练场、医疗所等等,街道四通八达,且随时保持乾净。 他们进城后,医疗所的人马上将菈瑞儿与崔佛接走了,其他人则收到指示,领着奈特、静露与外来的摩顿和维塔,先到大屋的浴场把身体洗乾净。 「维塔来,我们走这边,」静露亲密地手勾住维塔,指了指右方的通道,「这边是女生的浴场,我等下借你乾净的衣服顶着用,不过你比我高,可能--」 话还没讲完,原本与她走一起的维塔就被抢了去。 只见奈特忍无可忍地把维塔从静露身边拉开,粗鲁的把他塞给摩顿,然后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咬牙对她说: 「他、是、男、的,你给我去洗你的澡!」 咦!? 她看着维塔堆满歉意又不知怎么对一头热的她解释的脸。 咦咦咦咦咦咦!?她、她从刚刚到现在都在干嘛?! <<待续>> +++碎碎念时间+++ 这次的剧情进展好像有点慢, 真是不好意思otz 雌雄莫辨什么的最有神祕感了 不觉得吗xd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第八章,感谢您的赏光。 我们礼拜五见 祝健康快乐 lilyquali 第九章【笨蛋】 真是太太太太太糗了! 认错性别什么的就算了,还差点把人家拉进浴室里面,到底在干嘛啊!!? 土瓮城大屋的女用浴场里,徐静露一边冲澡一边抱头朝天无声的吶喊--好险这个时间没什么人使用浴间,不然她那极致扭曲的五官和姿势还真会吓坏人。 啊不过其实也不用太紧张嘛!「理智露」自我告解着,维塔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被错认而不悦,代表他应该很习惯了,或单纯的没有觉得被冒犯?以她从倡导两性平权的21世纪摩登时代的灵魂来说,生理上的性别不是重点,重点是精神层面!精神上的!懂吗静露? 静露在微凉的洗澡水里兀自点头。 好,现在重点整理,大脑回顾一下今天新开的「维塔与摩顿资料夹」,里面其中几个是已经被八卦系统擷取的重点短片…… 重点一,奈特举枪瞄准维塔,威胁摩顿,摩顿看起来很生气(不过他忍住了)。 重点二,奈特准备刁难没有徽章的维塔,摩顿衝过来把维塔护在身后。 重点三,维塔不小心踩到窟窿,明明走在前面的摩顿却及时回头扶住他。 重点四,奈特瞪着她,把维塔从她手里抢走,硬塞到摩顿怀里。 喔喔喔!静露猛然拨开湿淋淋的瀏海,激动地朝墙壁另一头用力竖起大姆指。很好!干得好奈特!真不愧是我们的老大啊!您真是慧眼独具!妾身对您的敬佩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滚滚到天边! 啊啊……可怜的奈特,你现在应该觉得自己就像一颗瓦数超高的电灯泡,打扰了人家洗鸳鸯浴的乐趣吧?没关係的奈特,虽然你可能不知道瓦数是什么,但你对多元成家的爱护与尊重,静露都看在眼里,静露敬佩您、感恩您、讚叹您! 从穿越到这里,住土瓮城的大屋十年来,身边都是男女配对……想着那个美男与野兽的组合,她感动得仰天长啸--当然是无声的长啸。 啊好棒!如果能拍照起来就好了……以前在女校,总觉得班上那群腐女有着令人敬畏的气场,但今天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精神绿洲啦!她怎么会到现在才开窍呢!?以前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晓雯、喵喵,我好想你们啊……这里的男生顏值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七,重点是每个人身材都超好的啊!喔喔喔奈特,你最好不要被他们两个掰弯喔,唔但如果对象是维塔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啦…… 第一次对腐领域开窍,还是如此美好的组合,静露的脑内已经语无伦次了。 在此同时,男浴场里,冲好澡正准备穿衣服的奈特,突然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他蹙眉,直觉强烈的往墙壁瞪去。 ※※※※ 将身体冲洗乾净后,衣服和装备会统一交给清洗房整理、消毒,然后要到医疗所做例行检查,确认身上有无抓痕与咬伤,或任何可能被体液侵入感染的伤口,体温、体重都要记录,然后做简单的判断测试,通常是朗诵一段文章、辨识顏色或号码之类的。 随后,维塔与摩顿被留在医疗所,要进行更彻底的检查,也要建立他们的健康资料。静露与奈特则被通知到昆斯先生的办公室报到。 两人相偕走进办公室,一样整齐的档案柜、收藏仔细的武器、还有摆在窗边的圆润石头。 昆斯先生抬头瞄了他们一眼。 「过来吧。」他说,然后又继续低头审视着文件。 他们走到办公桌前,手交叠在身后,稍息站好。 昆斯先生拧着眉,安静的空间里只听得到翻阅声。 良久,他才开口:「听说你们遇到了……不太一样的状况。」他抬头,看向他们,「殭尸有分工合作的行为?」 「是。」奈特答覆:「在旧皇后街东南处住宅区,我们遭遇约二十隻殭尸,其中一隻似乎被派作诱饵,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其他则聚集在后方约十几公尺处埋伏。」 「而且那隻殭尸假装自己是在游荡状态,崔佛他们并没有识破。」静露补充。 「嗯……你们目击的时候,他们正准备攻击?」 奈特皱眉思考了一下, 「……不,他们似乎是在等待崔佛与摩顿先攻击诱饵,再趁机上前。」 敌人瞄准目标的时候,就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标准的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昆斯先生靠在办公桌上,十指交叠的巴住口鼻,表情凝重的沉吟着。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这个案例吶……」 「是。如果没有人为因素的话,我认为其他城的探索兵,应该也会在近期接触到这类的殭尸。」奈特走上前,指着桌上摊开的地图,土瓮城附近的其他小城。 「我们得先提醒他们才行。」 「大学城的米尔罗大概不会信。」奈特口气不好看着地图上,东南方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城。 「的确,只遭遇一次的确很难说服他们。」昆斯先生叹气道。 「八成会被说是我们要抢资源什么的,米尔罗跟他的亲信,被害妄想症随时都在发作。」 静露咬紧下唇,小声打岔: 「那个……其实,我们这趟遭遇了两次。」 「什么?」父子俩同时转头看她。 她走上前,指着他们前天傍晚,崔佛被攻击的那个河湾处,说道: 「我们那时候刚离开那座图书馆,我和菈瑞儿去勘查附近的状况,回来的时候刚好我们在山坡上,又是在下风处,所以那几隻殭尸没看到我们。」她抬头对奈特说,「你跟崔佛,八成是在我跟菈瑞儿离开之后不久就被盯上,它们学我们压低身体,隐藏在芒草里,而且没有发出声音,慢慢靠近你们……我跟菈瑞儿发现时,距离已经太近,来不及警告你们。」 「唔……是有意识的学习行为?还是有什么东西混进去了……」昆斯先生看着那河道低喃。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们目前都没有足够的样本可以观察与收集证据。 而此同时,他们若持续犹豫不前,邻近的城邦居民们也许正遭遇这种全新型态的殭尸之逆袭。 此时,奈特开口了: 「我认为,今天收容的两名外来者非常可疑。」 静露猛地回头看向奈特。 他没等她抗议,继续说道: 「维塔的身上有多处针孔刺穿的痕跡,关节处也有许多非打斗行为留下的伤疤。而且,摩顿虽然出示了探索兵的徽章,但他身上没有记号。」 「什么?!」静露惊讶了。 一般来说,探索兵在註册登记后,都会发放专属的徽章和铁牌,徽章上有自己所属的城名,铁牌一式两份,上面刻有自己的名字与编号,若不幸在执行任务时殉职或遭逢意外,方便队友即时扯下并携带回城报告;此外,大部分城邦也会在自己拥有的探索兵身上刺青,刺上城邦的缩写或标志,还有探索兵自己的编号,以利在最恶劣的情况下辨识敌我或捡拾队友的遗体。 土瓮城的探索兵与其他士兵,都习惯在左手臂上刺编号,其他城邦也有自己的标志与编码,这可是古科技探索联盟成立后,城邦之间彼此一个不成文的默契。也因此,自称来自新雪梨的摩顿,身上更不可能没有类似的记号,他不可能是例外。 「嗯……那个叫维塔的青年,抗体检测是阳性没错。」昆斯先生拧眉思量着,「比较有问题的,就是高个子的那傢伙了。」 「也不全然。」奈特说,「依我的观察,他们选择投靠到这里,是维塔的点子。」 他可以嗅得出同类的气息,摩顿身上有着太明显的战场味道……他非常确定,要不是因为维塔,摩顿那傢伙可以完全靠自己,在荒郊野外生存一两年以上也不成问题。 昆斯先生同意的点头,然后又陷入沉思。静露担忧的视线则在两人之间来回,内心却已是脏话满天飞,她都忘了,当时急着要救维塔他们一命,她居然狂妄的对奈特说什么要当他们的担保人!现现现现现、现在改约定内容还来得及吗?她可不想之后都关在屋子里闷死人的天天分析资料,看那些如天书般的科学研究史料,还要拆解一堆破铜烂铁啊! 正当静露准备替自己将来的职业生涯垂死挣扎的时候,昆斯先生说话了。 「你们两个回去待命,准备这几天内往南出发,去新雪梨附近探勘一下有无异样,一路上顺便蒐集更多殭尸转换的资讯。」 「我不认为静露有足够的经验参与这样的远征--」奈特试图打断。 昆斯先生抬手制止他:「我相信静露˙徐的个人特质,绝对有利于在大城市蒐集资讯--」 「父亲!」 「奈特˙昆斯,请你公私分明。」昆斯先生威严的提醒,见奈特绷着脸闭上嘴后,他才沉声下令:「任务详细内容之后会给你们,先回去养精蓄锐吧!解散。」 「是。」 两人行仪端正的离开,关上办公室门,缓缓走上阶梯。 静露心中惊疑不定,刚刚昆斯先生说她的个人特质是什么?为什么他说有利于蒐集资讯?她数理没有奈特好、病理方面的知识也没有奈特他们训练时学到的多,她是要蒐集什么鸟?她唯一比这里其他人有的优势,就只有她会讲中文和台语,她会写中文字,而且还是繁体。 但他们都不知道吧?她为了守护安然退休过养老生活的梦想,关于自己来自21世纪的台湾什么的,可是一个子儿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而且依她的观察,地球发生殭尸末日的时间点,可能是离2016年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史料分析室里,甚至有些东西她连看都没看过,她说自己来自西元2016年,就好像同学月经走了你才说你有带卫生棉,大抵也没什么鸟用,反正一定人家拿什么东西来问她都说不知道不知道,何苦来哉? 两人沉默的爬到三楼,晚餐时间已到,隐约可以听见眾人在一楼饭厅聚集的声音。她从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到渐渐察觉奈特散发出来迫人的压力了--这傢伙,一定在为她当担保人失败,却还能出任务的事情不爽!「怕死露」正在脑内用大声公吶喊快点逃命。 「呃,那我先回我房间梳个头什么的……我发质没梳会很毛躁,哈哈哈……」静露下意识的回避奈特的视线,「你慢慢来,我等下自己先下去吃饭嘿……」 大眼滴溜溜的转,瞄准十公尺外她的房门,准备随时开溜。 不料,她才抬脚,身子就被从后紧紧抱住。 「啊!」熊抱!传传传传传说中的熊抱!等等,他们现在是在楼梯间耶,不觉得这样很危险吗?万一她重心不稳往后栽怎么办? 「--你就一定要选这么危险的工作吗?」 奈特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耳边,。 她瞬间都脚软了。 但不行,她自詡来自21世纪理性与感性兼具的……以下略。她猛力摇摇头保持清醒,反问他:「为什么我不能选这个工作?我分数都及格。」 「我会担心。」他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压抑着,「你硬跟上来,我无法随时保护好你。」 唔,又是直球。她对心软的自己翻白眼。 奈特什么都好,缺点就是大男人主义。他总是表现出她该什么都听他的,口头上总说是为了她好,把她当不会自理的幼儿,摆在他「认为」她「应该」在的位置,却老是没有想到她已成年,她有办法自己保护自己。 这个世界危机四伏,但她十年来扎扎实实的接受各种训练也不是当童子军在玩的,身上各种细微的疤痕和薄茧,都是她在这个世界生活到老死的觉悟。 「奈特,我们每次都为了这件事争论不休,我十六岁了,不是六岁。你不觉得你该放手让我试给你看吗?」她企图主张一下她的自主权。 「我让你试了,结果你在图书馆差点被咬断脖子。」 「唔。」她语塞。 他挑眉,提醒自己一辈子都别告诉她那是崔佛搞得鬼。 见她苦思反驳的话却不得其果,他薄唇微勾,低头轻啄一下她粉嫩嫩的唇。 静露惊了一下。 「你偷袭!」 「快去梳头,我等你一起吃饭。」他索性把她抱起,无视走廊上经过的其他人,三步併两步的跨到她房门口,熟门熟路的开门进去。 「欸等!等等等!你跟进来干嘛?别进来!你出去啦!」 路人甲和乙,犹疑地走过被砰一声关上的房间门,隐约听见里头传来戏弄的笑声。 嗯……没看错的话,刚刚那是奈特吧?路人甲问。 平时正经八百,面无表情的奈特˙昆斯竟会调戏良家妇女…… 不不不,你看清楚啊!这是静露的房间,他们很早就是一对啦!路人乙指着房间门说。 啊,对喔!路人甲抚掌而笑。 那,这里就没我们的事啦!走吧走吧,来吃晚餐囉。 两人满脸「年轻真好」的幸福表情,在心里默默对奈特与静露喊了声加油后,就这样扬长而去。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奈特霸道起来是很帅没错 可惜静露拥有一个27岁老练(?)的灵魂, 所以不会傻傻地吃他那套的,哼哼哼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第九章,感谢您的阅读赏光。 虽然分类在科幻(明明就是偽科幻),可是散播欢乐散播爱可是我的最终目标啊! 趁现在任务刚结束,赶快谈一下恋爱(喂) 之后将慢慢开啟新的冒险了, 请大家继续陪伴静露和奈特吧! 那么,我们下周二见 祝大家 健康快乐 20160527 第十章【啟程】 静露隔天早上就听说菈瑞儿醒来,她赶紧换了衣服,从食堂摸来几颗苹果,去医疗所探望。 任务的通知,中午的时候下来了。 当时静露正坐在菈瑞儿的病床旁,帮她削苹果,布罗靠在窗边磨他的木雕。 教官并没有要求静露与布罗回避,而是直接把三份一样的文件递给他们。 任务主要的内容,就像昆斯先生之前预拟的一样,要将医疗所和探索队本年度分析的最新资料,护送到新雪梨,并交换有关殭尸病毒异变的情报。 若到年底还没有蒐集到情报,就撤退返回,并报告状况。 除此之外,也要打探摩顿与维塔的背景。 「先生,」菈瑞儿看向教官说:「我的状况恐怕无法即刻与他们啟程。」 身形高大的教官,在高度不到三米的室内显得特别有压迫感,他低头看着办躺在床上的菈瑞儿,面容严肃的宣布: 「允许你復原后再出发与他们会和。」 「是。」 教官离开后,静露忧心忡忡地看着菈瑞儿,万万没有想到昆斯先生竟连菈瑞儿都点名,菈瑞儿满脸兴味的仔细阅读任务档案,布罗则缓缓收拾了木屑与工具,将东西都收到袋子里,起身准备离开。 「走吧。」他说,「我们得先决定好怎么到那边。」 她点点头,看着布罗靠到病床旁,俯身在菈瑞儿额上吻了下,两人轻声互道再见后,他们离开了医疗所。 「啊,对了!」回大屋的路上,静露突然想到什么的大叫一声,「忘记去看崔佛啊!」 她急忙要回头折返,却被布罗拉住了衣领: 「别麻烦了,」他低沉的嗓音,像是压抑着什么,「我们赶时间。」 「只是去看看,跟他说我们年底才回来啊,不会花太多时间的。」 他摇摇头,依然是那句:「别麻烦了。」 然后,声音略显沉哑的说:「他被转到『黑房』了。」 静露瞪大眼瞠愣,心下一沉。 『黑房』,是隔绝声音与光线的房间,乍听之下有点像禁闭室,但她以前曾好奇去偷看过,那让她想到叔叔相馆里洗照片的房间。 以前那个地方被用来监禁感染者--也就是被殭尸病毒入侵后,有高度感染风险的人--观察员可以从房间高处的窗口开缝察视感染者在里面的活动,并判断接下来的处置。 里面的灯光非常幽黯,据说是为了要让感染者放松精神,好提高观察员判断的准确度。但从以前到现在,真正从『黑房』走出来的人也没几个…… 崔佛的抗体……八成…… 她没有再费事跟布罗争论,只跟在那高壮的身影后,回大屋与奈特会合。 土瓮城到新雪梨之间,是将近1000公里的距离。 「我们不能开车去。」奈特说。 车辆是极重要的资產,他们有可能在那个大都市待到年底,万一被偷或坏了,那可是得不偿失;反倒是他们回程的时候,有机会或许可以买部车回土瓮。 「也不可能骑马。」布罗说。 马匹虽然不像车引擎的声音会被殭尸注意,但若被殭尸看到马背上的人可就糟了。平时,在土瓮城周边骑马巡视什么的,是极安全又简单的事,但这可是近千里的长征,马匹体力的消耗,绝对会是他们安危的致命伤。 静露想起以前在某部知名殭尸片中,看过骑脚踏车平安绕过殭尸群而不被发现的剧情……但她马上在奈特与布罗看白痴般的眼神下,闭上嘴巴,乖乖听从他们的结论。 他们徒步。 ※※※※ 全身上下的装备足足超过十公斤。 在盛夏炎阳的胁迫下,他们只能趁清晨与黄昏的时候,避开旧人类的遗址区域行动。每天有八小时的时间移动,正午与夜晚就到树上藏匿休息,幸运一点的时候,他们会找到荒野间的荒废小屋,但他们都挤在阁楼或地下室睡觉,并轮流看守安全。 今天傍晚,他们在一片荒废的农场中找到还算坚固的穀仓。 「还满乾净的嘛!」静露拨开掛在门上满满的藤蔓,查看里面的状况。 接下来,就是勇者时间了。 他们确认附近没有立即性的危险后,马上将大门关上锁好,并确认窗户都被封死后,开始翻箱倒柜,蒐集任何可利用的东西。 「这机器不行了,」布罗翻弄着一件破损颇严重的机械。 「拆光它,把零件带到那边去卖。」奈特从箱子里面拉出一些帆布,他将布抖开,掛起来将透光的窗户都盖住。 静露拿竿子戳翻着乾草堆,一群小蜥蜴窜了出来,她面不改色的迅速衝上去抓了两三隻,装到袋子里。 「明天早餐可以加菜囉。」她摇一摇袋子,凉凉的说。 已经打开工具箱,正在拆解值钱的金属零件的布罗听了咧开嘴笑,抬头看静露,摇摇头说:「不用等到明天早上。」 「什么意思?」 外头突然传来轰隆声响。 「就是这个意思。」奈特说完,只听见更大声的轰轰声垄罩了整个穀仓。 下雨了。 静露傻眼,刚刚他们进来的时候,外面天空还没什么云,只有风比前几天傍晚大了点,没想到他们一进来,马上就下大雨了,还打雷!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不断响起,铁皮屋顶的穀仓内,更是被滂沱的大雨打得听不见说话声。 这种时候,殭尸大多会聚集在人类旧城附近躲雨,他们待在旷野反而安全;而且这种雷雨之夜,生火也不太会被注意。 静露正准备生火时奈特在柜子里发现一盒火柴。 「真方便,」她咕噥着一边点火,「早知道刚刚就多抓几隻,好几天没吃热的东西了……」 他们离开土瓮城已经十五天了。 每天都吃树上的果实或硬梆梆的乾粮果腹,今天终于能吃肉,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了--只差没有盐巴调味而已。 布罗灵巧的大手将穀仓内他们翻到大东西全部解体,蒐集到的金属整整有一大袋;奈特到外头接了乾净的雨水进来,将蜥蜴的内脏掏出来洗乾净,用砂土将血水掩盖掉后,连皮一起放在火上烤;静露则顾着火堆,时不时丢个木柴或乾草进去烧。 已经入夜,虽然滂沱的雷雨持续下着,他们仍训练有素的将交谈的机会降到最低。不一会儿,三串蜥蜴都熟了,他们团团坐下,沉默地咀嚼晚餐。 拨开皮后,鲜嫩多汁的蜥蜴肉就在里头,吃起来跟鸡肉有点像,不过没有调味,所以隐约有点腥味……等她钱存够了,就跟菈瑞儿他们集资开个餐馆吧,只要弄到茶叶什么的,也可以卖饮料,她搞不好还可以假装意外发现奶茶,然后再假装意外发现树薯粉,再这边卖珍珠奶茶……唔,如果有钱可以买地,她就养鸡,然后卖炸鸡排好了……静露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天马行空的打如意算盘。 『喀嚓』一声异响,她回神,看见奈特不知何时已将十字弩架在手上,瞄准大门的方向。 「???!」发生了什么事!?她紧张了起来,看向布罗。 布罗悄悄起身,用铁桶将火堆盖住,整个室内瞬间陷入黑暗。他抓着斧头,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门边,对静露比了个手势,她马上会意过来,沿着门框轻巧攀上墙壁,用绳子将自己悬吊在梁上,摊开网子准备就绪;同时,奈特也已经躲到后方的乾草堆里,将自己埋在里面。 布罗手抓住门把,轻轻的将穀仓大门拉开,斧头举高准备随时劈下。 雷雨滂沱的门外,刺眼的闪电划过眼前,随即『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响,静露头皮发麻了一下,以为会有一整批的殭尸衝进门来。 但没有殭尸。 「嗨,可以借我躲个雨吗?我快冷毙了。」 雷鬼头、大鬍子、宽松的衣服和破烂烂的牛仔裤。 大鬍子摩顿咧嘴笑了笑,对着倒吊的静露挥手,「嗨!需要帮忙吗?」 静露一脸痴呆的摇摇头。 他大喇喇地走进来。 「噢不,别告诉我你们把火熄了。」他说着,一脸失望地看着倒扣的铁桶。 「这种程度不会熄的。」布罗已经关上门,微笑着走过来将桶子挪开,室内瞬间又重现光明,「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大概五天前吧。」摩顿动作俐落地将上衣和裤子剥个精光,全身上下只剩内裤的一屁股坐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差不多时间。」 摩顿讶异的挑眉,然后不怀好意的取笑:「哟,你比那边的帅哥还行嘛!」他指指从草堆中爬出来的奈特,「我还以为要等到进新雪梨才会被发现呢。」 奈特对摩顿的挑衅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他面无表情的将身上的草屑拍乾净,往静露身边坐下,刚好挡在静露与摩顿中间。 摩顿见他一点动怒的跡象也没,无趣的耸耸肩,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的拍了下大腿叫道:「噢对了,我带了……伴手礼……」他解开绑在旁边的一个麻布袋,拿出里面装着的东西,「喏,帮你们晚餐加菜,麻烦顺便分我一份啦!」 那是一隻超肥超大隻的蓝舌蜥蜴。 静露噗哧一声笑出来。 「啊,」摩顿看到了他们丢在地上吃剩的蜥蜴头,「看来这家子要在你们肚子里团员囉!」 ※※※※ 守夜的顺序是布罗、摩顿、奈特、静露。 凌晨三点。 当她拉出怀錶看时间的时候,发现奈特还是多让她睡了一个小时。 忍不住有些内疚,她将自己的披风盖在奈特身上,起身活动筋骨。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日夜温差极大,到了半夜仍会冷得让人受不了。摩顿不晓得从哪里挖来了几颗大石头,放在火上烧,等火堆变小了,那些石头依旧散发着宜人的温度,温暖着室内,让大家能有效率的补充睡眠。 雨停了。 她俐落的爬到穀仓的梁上,爬到最上层的通风口,鑽到屋顶外,巡视建筑物周遭的安全。 月光亮得可以照得出影子,她看着褪色的红皮屋顶上的自己。 「新雪梨。你还是第一次要走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耶……」她对影子低喃。 对了,『家』。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土瓮城是『家』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没有那么想念爸妈、没有想到咪咪和晓雯就哭、没有再刻意提醒自己要找回家的路呢? 啊,可能是以前看咪咪的那些小说漫画吧,感觉好像穿过去了都没什么机会回家的,所以她很早以前就放弃挣扎了,想说待下来也好,存钱够了就申请退役去开小吃店,开心就营业不开心就关门,过间间的养老生活…… 一股凉风吹了过来,她抖了一下,赶紧鑽回屋子里。小心翼翼的将打结的头发梳开,她一边任由思绪乱飘,一边绑起复杂的麻花辫。 就这样晃来晃去,东摸摸西碰碰,三不五时打个哈欠,再拆开辫子再绑起来,逼自己回想一下唐诗三百首打发时间…… ……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怎么好像怪怪的?很顺口可是怪怪的,换一首好了,那个杨玉环的…… 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她皱眉,再换。 将军百战死,还来就菊……嗯?嗯嗯??这应该是咪咪当年乱改的版本吧?!她怎么突然连原版的都记不起来了!怎么办?古人们知道遥远的未来,已经再也没有人记得最经典的诗词了吗?她好歹曾经是文组前段班的耶?! 啊不过诗词也不能当饭吃,算了。 她放弃继续伤害自己脑细胞时,凌晨四点也到了。 她走到布罗身边蹲下来轻轻摇醒他。 布罗马上睁眼,对她微笑道谢。 那和煦的邻家大哥微笑,每次都有办法让她也憨憨的跟着傻笑。 「你再去睡一下吧,四点半出发。」他说。 「嗯。」她点点头,没客气地走回奈特身边准备躺下。 布罗这时却走到她身边,俯身下来对她悄悄说: 「是奈特提醒的。」 「什么?」她没听懂。 「那傢伙。」他大拇指比了比睡在对面的摩顿,「最先发现的不是我,是奈特。」 「喔……我……」静露看着布罗满是善意的温和双眼,不知该作何回应,「嗯……谢谢你跟我说……?」她硬挤出一个笑容。 布罗满意的再咧嘴微笑,然后食指放在唇上,对她比了个祕密的手势,这才起身走开。 她看着那浑身肌肉的猛男邻家大哥背影,安心的闔上眼。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哈囉大家好,这里是哩哩呱哩。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居然来到第十章了,想说些什么纪念一下。 写作的路是安静又寂寞的,每位读者的留言都是我的宝藏, 每个人的鼓励都是让我坚持下去的力量。 谢谢大家陪着静露与奈特等人走到第十章,之后的路恐会越来越严峻, 也请大家继续守护他们吧! 祝健康快乐 lilyquali 20160531 第十一章【暗流】 关于新雪梨,静露虽然从以前就听说了许多,但实际亲眼看到,还是震惊了一下。 「哗──」她仰头看着那座城墙,「这不只10公尺高了吧……」 宽阔得看不到边际的护城河,将整座巨城包围起来,高耸入云的城墙,则隐约可以看到墙顶上有人走动,拿着长枪巡守着;她努力想看清楚上面的构造,刺眼的阳光让她看不清楚,墙好像巨人一样俯瞰着她。 「10公尺的那面是南墙,这是北墙,有20公尺,西墙比这片更高。」摩顿解释道。 「天啊……」她讚叹。 他们在第23天成功抵达新雪梨城的北城口,摩顿在静露的眼里已经被彻底冠上蛮牛和大熊的形象了,他们某几的夜里曾遭遇殭尸袭击,但都被摩顿徒手解决掉,他真的从头到尾都没麻烦过他们,顶多只向布罗借过他的斧头,三两下劈掉一棵树,然后直接用树,把那群衝过来的笨殭尸扫进河里,奈特和静露根本来不及动手,剩下殭尸的就已经被他用大手一个抓一个,像撞鈸一样的把它们的头硬生生撞碎。 「维塔那傢伙,听说你们要去新雪梨,要我当褓姆跟着你们咧。」 某天夜里,静露好奇问摩顿为什么要跟上来,他先是咕噥了一句『现在才问也太迟钝』之类的话,才继续像发牢骚的说:「好歹也是在外头混过的,我可不能让救命恩人死得不明不白啊。」 新雪梨有什么危险吗?她不大懂,姑且归类在「大城市龙蛇杂处」这个分类解释吧!不过有什么是奈特和布罗无法应付的呢?非要摩顿跟着。而且他们俩个对摩顿硬跟上来的举动似乎没有意外也没有反对……她有些不满,自己好歹也是团队成员之一,为什么好像被男士们的默契排挤在外。 但另一方面,或许也正是因为摩顿惊人的野性实力,让布罗和奈特下意识的接受他也不一定。他甚至放火烧田野,用浓烟掩护他们的行踪,带他们大喇喇的从殭尸群面前经过。原本估计26天才会抵达的距离,硬生生被他带头超前缩短了三天。 奈特虽然不认同他一些作法,但这阵子下来,已经渐渐不会对摩顿摆臭脸,甚至会在摩顿递水给他的时候,微微对他点头致意。 而布罗和摩顿,则默默形成了一股神祕的友谊,静露将之命名为猛男之谊。 三位男士的身高加总起来超过五百公分,她有种误入巨人之森的感觉。 但现在,站在这座高耸的大墙下,她才真正有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实在是太高了……这光是维修,都要花费大量的资本吧!真不愧是大城市新雪梨,有钱人真好,她羡慕的想着。 「是说,人比我想像中的还多耶……」她张大眼左顾右盼。 北口的城门只有一个,等着进城的人大排长龙,从她的位置往前看,连尽头都看不到,他们好不容易加入队伍,漫长的人龙消耗着眾人的体力,最后他们决定从善如流,跟附近的人一样席地而坐的等待。 「当然了,人口三十万可不是假的。」布罗笑着应和,「我们土瓮才七万多而已。」 「喔喔──好像很厉害。」 唔,台湾可是有两千三百万人口耶……当年的殭尸末日到底是怎么搞的,可以把全世界人口减成这样。 「直接在墙外一个个进行检疫、查验身分证,通过了才会盖章允许进入,所以速度才会这么慢。」奈特从包包拿出饮水,递给静露,「喝点水吧,还有得等。」 「嗯,谢谢。」 摩顿瞥了眼奈特,无声的牵动嘴上的鬍子,衝着他直笑。 奈特原本想无视他,但那扰人的磁场太让人焦躁了。 「做什么?」他皱眉瞪着摩顿。 「小哥啊,你很懂这里嘛。」摩顿笑着说,「怎么,以前有来过?」 奈特皱着眉头移开视线,无视他。 布罗解释: 「我们的城人力资源少,每年交易季节的时候,探索兵也会参与护送的工作,有几次就是来这里。」 「原来如此,『深发碧眼的狙击弩奈特』的称号就是这样广流千里的吗?」摩顿上下打量奈特,坏坏的笑着,「真是响叮噹,你有很多粉丝啊,奈特小哥。」 「噗──咳、咳咳咳……」再度听到那诡异的绰号,正在喝水的静露噗嗤的一声把水都喷了出来,连连呛咳了好久。 「喂,没事吧?这么严重?」摩顿逗趣的看着她猛捶胸口,笑了笑,这才抬头往前看排队的长龙,他们已经将近一个小时没有往前移动了。 「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喃喃自语,然后兀自起身,拍了拍大屁股上的沙尘,「走吧。」他说。 走?走去哪?静露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布罗和奈特也毫不犹豫的起身,揹起背包。不想落单,她连忙也跟着站起来,忙乱的把水壶塞回背包,跟上他们。 摩顿领着他们,走了好一阵子,才走到队伍最前端,她这才看清楚整个城门口。无论高宽都非常的雄伟,城墙的厚度也坚实得令人咋舌。 前头的队伍分为五排,士兵与戴着臂章的检疫人员正慢吞吞的检查着每一个想入城的民眾。 每位检验师身边都有最少两个士兵协助,旁边有个小桌子,上头放着几个印章、不同顏色的印台、文件、放大镜、还有一块看起来像培养皿的东西。 人们接受基本检查的同时,士兵也检阅递交的身分证,并不时询问他们拜访此地的目的。 「盖在手上的印章一个礼拜才可以洗掉,请不要没事乱搓它啊。」每一位通过检查的人手上都会被盖一个章,然后检验师就会用死板板的声音叮嚀告诫。 摩顿对奈特挤眉弄眼了一下,就退到他们后方跟着。 于是奈特走在最前,带着他们来到其中一排检验师旁。 「我们是来自土瓮城的探索兵,请求优先核准我们通关。」他拿出配戴的徽章与昆斯先生亲笔签名的委託书。 「啊?」一个士兵茫然回头,看都不看奈特手中的东西,挥了挥手说:「什么城啊?听都没听过,谁管你什么兵啊……去去去!去后头乖乖排队!」 咦?静露瞪大眼,atea不是到处都通用的吗?那些规章说假的? 但其他三人并没有意外,只见奈特又从包包里掏出一个小袋子,从里面拿出四块暗红色的圆扁物。 她认出那东西,那是新雪梨城发行的货币,整个东岸通用。土瓮城的探索兵部虽然会支薪,但平时城里生活,最常用的交易方式还是以物易物,她也没什么机会花用到自己赚的薪水……她曾偷偷换算过,一块红币相当于台币一万块啊!!!他们土瓮城的探索兵,一个月的薪水还不够四块红币呢!! 奈特这是要贿赂吗?一个人头一万块的意思吗?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挥赶他们的士兵,明明眼睛也没往奈特身上看过,却突然举枪指着准备上前接受检查的下一位民眾,大喝:「你!你干什么?我叫你上来了吗啊啊?!退回去!」 突如其来的骚动却没有吸引太多人注意,那个被喝退的人下意识的两手举高,瞥了他们一眼,然后无奈的退回队伍里。 「喏,检查。」士兵用下巴努了努,示意他们优先。 静露感受到被插队人的视线,浑身不自在。但奈特他们丝毫不受影响,配合着检验师的指示,让他东摸摸西摸摸、转来转去的摆弄、拿针戳他们检验抗体。 「证件。」士兵对他们伸手。 三人出示探索兵的徽章,也依照命令脱掉上衣,让人核对徽章上的号码与他们左臂上的刺青编号。 他们的流程莫名快速,带着老花眼镜的检验师,拉着他们的手,一一在他们左手背上盖下蓝色的章。静露感觉那老傢伙的手特别在自己小臂上摩搓,她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然后听到奈特咳了一声,那色老头这才放开她。 三人准备通过城门,准备走上大街,士兵却突然拦住走在后头的摩顿。 「你的证件呢?」 「唉呀行行好,我跟他们是一起的。」摩顿弯下腰,满脸讨好的将大脸挤到那士兵面前灿笑,落腮鬍下咧得急开的笑顏,看起来有些狰狞。 「叫……叫你交出证件,没听到吗?」 喔喔,害怕了。 奈特低咒了声,回头拉住那士兵,朝他手里又塞了一块红币。 然后神奇的事情又发生了,那傢伙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直接从摩顿面前走开。 「唉,真是散财童子。」摩顿促狭的对奈特笑笑。 「要来就跟好,别净找我麻烦。」 「甭担心,深发碧眼的散财帅哥,」摩顿指指前方的大街,「看来刚刚,已经有人向上通知我们来囉。」 顺着他直指的方向望去,远方一辆卡车正拖曳着漫天沙尘,往他们驶来。 深色涂装的军用卡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一位穿着卡其色套装的女性,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下了车。女子有着一头白金色长发,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端庄坚毅,将强悍的气息隐藏得极好。 她将手轻搭在胸口,朝他们开口: 「敝名戴娜,是城主的执行特助。没能及时在城门口接待各位,在此致歉。」然后举止有礼的对他们欠身,「城主这个月不在城内,交代我必定好好款待您们,有任何需求,也请别客气向我提出。」 「我是奈特˙昆斯,」奈特与她握手,然后一一介绍其他人,「这是布罗、露露、摩顿。」 他没有将静露的本名讲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从小培养的默契,让静露聪明得知道要配合,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幸会。」戴娜高雅的对他们微笑,「长途跋涉后肯定累了,我们已经安排好各位的住居,请随我来吧。」 ※※※※ 短短不到半小时的车程,静露好奇的观察外头,注意到一路上有市集、摊贩、商家,但大多是男性与老幼,不见年轻女子在大街上行走。 这个城市男多女少吗?她推敲着。 他们被安排到城主位于市郊的一处别馆下榻。 一尘不染的环境却不见帮佣走动,精雕细琢的建筑坐落于整个城市的高处,隐隐透漏了屋主生活的奢华,和不喜人打扰的个性。 「城主的姪子,亚瑟大人已邀请各位共进今日的晚餐,届时我将带各位前往别墅,请各位在此前好好休息。」戴娜简单介绍完屋内的结构,以及紧急逃生的路线和这个区域的避难地点后,她继续说: 「各位停留在此的一切支出,请务必由我们负担,房内已经备好了这个月的生活费,请各位任意使用。」 语毕,她对他们行了个礼,乘车离开了。 他们各自到自己的房间整顿行李。 每一间房都无比宽敞,内附有独立开的澡间、厕所,还有起居室、更衣室……老天!那是吧檯吗?上面还有一大盘新鲜水果! 静露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房间。 「也太奢华了吧……」她惊叹得蹲身下去,摸摸那铺在kingsize大床底下的纯白长毛地毯,「毛绒绒的地毯耶……我房间的地毯还是去废墟捡到的……」 然后坐到床上,拍拍那几颗膨满有料的枕头,再叹: 「羽绒枕耶……穿越到这里十年,到现在还没睡过这么高级的床……」 靠,掛在床边椅背上的那个,是传说中的浴袍吗? 来自小康家庭的静露,在台湾也只有一次跟爸妈去住饭店,才摸到这种东西!这个新雪梨城到底是有多有钱?! 她像第一次远足的小鬼一样,迫不及待的跳下床,直奔浴室,如她所料,映入眼帘的是传说中的四脚浴缸,洁白的四脚浴缸!那下面的兽爪还是金色的,天啊!! 她东摸摸西摸摸,突然碰到什么罐子,打开一看…… 「玫瑰!!!!!」 居然有玫瑰花瓣!!!为什么!?这新雪梨城到底是干什么营生的可以这么有钱!?随后,静露又在浴室中看到乳液、玫瑰精油等用品,她却已经没有那么惊讶了。 在土瓮城,她小时候跟着眾男女小鬼头们在河边脱光洗澡,长大开始受训后,顶多也是男女分开的公共澡堂,连帘子都没有的一个个固定在墙上的莲蓬头,冬天还有热水限定时间,一个人七分鐘! 这是什么讨人厌的贫富差距?她都开始觉得羡慕忌妒恨了。 但适应力极强的静露,只惊呆了三秒鐘就淡定了。 她一边嘀嘀咕咕的脱衣,一边扭开水龙头放热水,舒舒服服的泡进那奢华的浴缸里──当然,不习惯浪费的朝洗澡水丢了几片玫瑰花瓣。 长期跟各个城镇有往来的新雪梨城,不可能不知道土瓮城的经济能力;提供他们住宿就算了──那是探索兵在各城出差时常见的福利──还放什么水果浴袍玫瑰精油这种细琐的东西,分明是在下马威。 『我新雪梨城就是这么有钱,你们这几个乡下的瘪三,最好别在我眼皮底下出乱子。』──这种感觉,哼,还说邀请共进晚餐呢,她敢打赌,到时候餐桌上肯定也是极为奢华的大鱼大肉,排场这么大,绝对有鬼。 长期被心机鬼奈特薰陶的静露,忍不住开始了她的阴谋论内心戏。 有钱有权的新雪梨城城主,在神秘的实验室里培养出新型的殭尸病毒,让殭尸们学会思考,然后偷偷放出那些殭尸到处袭击人类,穷苦的小城邦来不及反应,便会全军覆没,然后被来自乡下的某个小城发现阴谋,城主处心积虑地想要骗过来自异地的探索兵,再趁他们降低戒心的时候杀人灭口……这种剧情最适合穿越小说了…… 「你是洗好了没?」 奈特的声音突然在房间内响起。 「啊!!!!」她在澡缸里惊跳起来,热水溅得到处都是,逼得奈特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你你怎么要进来不先敲门!?变态!!!」 面对这种指控,奈特皱起眉头。 「我敲了,你没回应。」然后瞥了眼她的洗澡水,「玫瑰花瓣?你认真的?」 「囉、囉嗦!要你管啊!」她感觉自己的头轰的一声沸腾了,她的脸现在应该红爆了。 「出去啦!我要穿衣服了啦!」她将脖子以下浸在水里,聊胜于无的遮掩。 「动作快,六点了。」他一副对她的裸体没兴趣的样子,挥挥手转身离开浴室,到门口时,想的什么似的回头交代: 「穿整齐点,今天餐桌上不准说粗口。」 真不愧是心机鬼,跟她想的一样……不对,刚刚她好像感觉到自己的行事风格被质疑了! 「我才没有那么白目!」她怒朝门口泼水,但奈特已经离开。 ※※※※ 戴娜在准六点半,乘坐某个让人眼红的名牌休旅车前来迎接他们,往新雪梨城主的官邸赴城主姪子为他们设下的洗尘宴。 但长桌上,等待他们的有三位男子。 「幸会。」坐在主位旁边的男子率先对他们打了招呼,「我是阿奇尔˙巴伦。」 他笑咪咪的介绍其他人: 「这位是我的兄长,亚瑟。」 主位上,表情冷酷严肃的男人,几不可见的朝他们点了点头。 「那位,则是我的弟弟,修伊。」 「嗨。」被点名的男子,个性显然跟他的两位哥哥截然不同,他直勾勾的盯着静露,对她露齿一笑。 但那笑容并没有让静露感受到友善,她赖以为生的直觉,让她下意识的想朝奈特的背后躲起来,但土瓮城十年的训练不容她这么做,她不能让昆斯先生丢脸。于是她抬头挺胸的在侍者的服务下,落坐于奈特旁边的位子。 对面正好就是修伊。 她命令自己转移注意力,除了那个扰人的视线外,餐桌上的餐点和谈话,一切都没有她原先想得那么难熬。 城主的三个姪子都是金发蓝眼的白人伟岸男子,身形也都跟奈特差不多高大,但散发出来的气息截然不同。 始终冷着一张脸的亚瑟,让她想到奈特,但亚瑟给人的感觉更加冰冷,好像人体乾冰一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整晚都负责与他们说话的阿奇尔,则从头到尾都笑咪咪的,天南地北的与他们聊各种话题。 而那个修伊,则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们,嘴角上邪佞的笑容始终没有消退。 丰盛的晚餐,有新雪梨城自傲的各式新鲜海產料理,都是在经济状况堪堪可过土瓮城绝对品尝不到的高级美食,她食指大动,但克制着提醒自己别吃得太没形象。 布罗常出来见世面,吃得也恁地客气,并时不时有礼的加入谈话;野兽般的摩顿虽然风捲残云的狂吃,倒也没有将汤汁食物洒出来,意外得吃得很乾净。 此时,奈特与阿奇尔的对话终于切入重点。 「……我们这几个月,的确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殭尸学习人类猎捕行为的报告,贵城的通知是我们第一次耳闻。」阿奇尔听完奈特的叙述,原本笑咪咪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那么,请务必准许我们使用资料库,我们可能会待到年底。」奈特沉稳的交涉。 「当然、当然。」阿奇尔忙不迭地点头,然后突然面有难色的苦笑,说:「相对的,这段时间内……」 「这段时间内,若有任何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都会以atea的身分尽力帮忙。」奈特直截了当的说。 「很好。」阿奇尔满意的与奈特握了握手,「愿我们能合作愉快,来自土瓮城的勇士们。」 始终没有加入对话的修伊突然开口了。 「并不是全部都来自土瓮啊,我看。」他笑着,凉凉的指着举止非常自在,一点也不慌张的摩顿,「咱们新雪梨恶名狼藉的佣兵,在外头交到好朋友啦?嗯?」 摩顿迎视挑衅的修伊,再度咧嘴,露出他那有点凶狠的大熊笑脸。 「我还以为你少年失智,忘记我的长相了呢!看来脑子还堪用不是吗?」他回嘴。 修伊那阴冷的笑在嘴边险些掛不住,他无视餐桌上陡然僵住的气氛,倾身向前,张口对摩顿无声说了一句话。 坐在对面的静露,将修伊的嘴看得一清二楚。 我会杀了你。 他说。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啊,爆字数了。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第十一章,感谢您的赏光。 哩哩生病+拉了三天肚子,澳洲又狂风暴雨的, 跪求大家留言+收藏,让我感受一下温暖吧求你们了嚶嚶嚶~(抱大腿) 祝突然得了不留言就全身发痒的病(喂) 我们下周三见(没意外的话) lilyquali 20160605 第十二章【犬吠】 我会杀了你。 静露亲眼见到那个笑得邪佞的男子,张口无声对摩顿威吓。无法压抑的愤怒和恨意从他的唇齿间流露出来,扭曲了他英俊的脸庞。 但当他注意到静露的视线时,那些明显辐射而出的杀气马上消散,修伊的脸又重新掛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没事似的举杯,啜了一口葡萄酒, 对,葡萄酒──新雪梨城居然有葡萄酒这种东西,那不是要有葡萄园吗?不过歷经玫瑰花瓣与精油的震撼后,静露已经淡定许多了。 新雪梨城比她在21世纪家里还富有,只是没有太高科技的用品而已。话虽如此,如果亚瑟突然站起来说他是机器人什么的,她大概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这场晚餐原本气氛一直都在偏向愉快的安全范围,直到修伊突然插嘴,打断了他二哥阿奇尔与奈特的谈话。 阿奇尔原本笑瞇的表情一僵,困扰的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亚瑟。亚瑟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话,此时,却低沉着嗓音对奈特问道: 「你知道那个男人的事吗?」他没指是谁,但大家都知道是在说摩顿。 儘管亚瑟只是姿态间适的坐在椅子上,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问着话,静露还是感觉到那远远睨过来的眼神里,有着满满的威压,她想在桌子底下握住奈特的手,但又觉得那样不只帮不上忙,还会被看出什么而作罢。 「抱歉,我们当初是以人道的立场收容,只知道摩顿来自贵城,并没有确认过他的身分背景。」奈特沉稳的回答。 「人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讲求人道?真不愧是乡下地方……」修伊嗤之以鼻的插嘴。 「修伊!」阿奇尔嘶声要他闭嘴,「不得无礼!」 被二哥喝止的修伊没有恼怒,只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继续喝他的葡萄酒。 而亚瑟则丝毫不受影响,盯着奈特问: 「基于人道的立场,你们不只收容了摩顿吧?」 「是。」奈特点头。 不,不对,不要讲!静露内心挣扎着,那个修伊从刚刚态度就很不对劲,奈特别说啊!修伊那个男人,一副要把摩顿抓去剥皮的样子,她直觉这跟维塔有什么关係! 但奈特没有办法听到静露内心的吶喊,他平稳的继续说道: 「当时跟着摩顿的,还有一个女人,我们一并收容了她。」 「……女人?」 「是,经检测她并没有抗体,以防万一,我们将她暂时安置在暗房内观察。」 奈特面不改色的撒个了漫天大谎。 静露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布罗,邻家大哥彷彿不感兴趣的低头专心吃着自己盘中的牛排。她松了口气,确认了奈特的立场。 维塔的身上有多处针孔刺穿的痕跡,关节处也有许多非战斗行为留下的伤疤…… 她想起奈特当时在办公室里,对昆斯先生的报告。后来她私下跟医疗所的阿姨聊天,也证实了这件事。依她推测,奈特应该是对修伊起疑了。 「女人?有没有搞错?」修伊鄙视的啐了嘴,然后转头瞪着摩顿:「怎么?你把人弄死了?逃亡的路上空虚寂寞,觉得女人比较好,找婊子求安慰?嗯?」 摩顿从刚刚开始就不再出声,此时更是低垂着眼,像尊石雕一样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静露担忧的看向他,发现他死死的咬紧牙关,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着。 喂……这演技也太好了吧……连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啊这……她该怎么表现呢?呃,不过刚刚的话题里倒是有一件事情让她满不爽的。 「不好意思。」她稍微用力的放下银製刀叉,让餐具碰撞在硕大的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成功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请问您对我们收容的女性有什么意见吗?」她佯怒的直视修伊。 果然,修伊一脸突然被路人撞到的错愕表情瞪着静露,完全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年纪颇轻的小女孩,敢当着自家队长的面擅自开口,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 「你好大的胆子……」他耳根子红了起来,明显是恼羞成怒了。 马上被打断。 「什么空虚寂寞?您觉得女人只有排遣空虚寂寞的功能吗?恕我直言,您对这个世界的见识真肤浅,您八成没有站在最前线过吧?您见过女人扛着比她还高大的负伤的男性队员,一边举枪击杀殭尸群,一边冷静全身而退吗?」她激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修伊的鼻子大骂。没办法,以前国中话剧社的。 「露露。」奈特一脸无奈的拉住她。 「新雪梨城口口声声说我们土瓮来的士兵是乡巴佬、土包子;依我看,新雪梨城的男人,八成都像您一样是都市俗,没见过世面、不知人间疾苦、只会大放厥词的公子哥儿吧?」她劈哩啪啦开炮,连到最后都有点不知所云了。 「露露,闭嘴!」奈特终于出手用力把她拉下来,在椅子上坐好。 「抱歉,」他转向阿奇尔,「她是刚加入的新人,我们回去会惩戒的。」 「啊哈哈,没关係、没关係,我们有错在先,忘了女性在场,实在有违绅士之道。」阿奇尔缓和气氛说:「刚刚露露提到的例子,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贵城的菈瑞儿队长吧?『火焰般的红发,砂糖般的蜜肤,落夕后的希望,黎明前的曙光──那是土瓮的队长菈瑞儿。』大街小巷都听闻过她的英勇,她就连在这儿都很有名呢!」 呃,奈特的称号就算了,菈瑞儿还有诗啊……静露满额黑线,但也没错过修伊那刺人的眼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她成功把那傢伙的注意力从摩顿身上转开了,待会儿回房间免不了要挨奈特一顿碎念。 但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她成功塑造了『衝动没脑的新进菜鸟』形象,之后再找个机会展现一下她的『蠢笨』,她就可以骗过餐桌上这三个陌生男人,只要他们低估她的实力,她的行动就会比奈特和布罗还要自由。 亚瑟如刀凿一般深刻的五官,在明熀熀的烛光下让人看不清表情,他盯着静露看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判断她没有任何交谈的价值,把头转开了。 阿奇尔好奇的一连问了许多关于菈瑞儿的事蹟,奈特耐心的一一回答,布罗也加述了一些细节,晚餐就在菈瑞儿已经名花有主的八卦与甜布丁中划下句点。 亚瑟首先站了起来,拋下餐巾,临走前对奈特说: 「管好你土瓮来的队员。」他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摩顿和静露的方向,「我相信土瓮城不做垃圾回收的营生。」 「是,方才的事,深感抱歉。」 亚瑟抬手婉拒奈特的歉意。 「下礼拜城主会回来,在那之前随便你们吧。」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餐厅。 门打开的时候,戴娜已经候在外头,她先是向亚瑟点了个头,然后走进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叩叩声。 「夜安,请容我护送各位回休息的别馆。」她说。 「麻烦你了。」布罗温和的笑道。 四人起身,在阿奇尔目送下离开桌边。 经过修伊身旁时,静露感觉到像飞镖一样的锐利目光,狠狠的扎在自己后脑勺上,她发誓,要是修伊有什么特殊能力的话,他的脑袋现在八成已经开花了。 阿奇尔看着他们离开餐厅,餐桌上,修伊一口乾完剩下的葡萄酒,擦了擦嘴也准备离开。 「修伊。」他拉住弟弟,「别惹祸。」 修伊那双细长的眼瞥向他,他加重力道抓紧修伊的手。两人无声的抗衡了好半晌,修伊才哼声笑出来,道: 「唉,纯粹看不起乡下来的土包子罢了,下个马威而已,谁知道看门狗吠个不停。」 阿奇尔看着弟弟眼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丝风暴,这才松口气放开他,但仍严肃的告诫:「别招惹他们,这次可不是你平常打交道的那些狐群狗党。」 尤其是从头到尾都态度及极友善的布罗,他记得那傢伙的战力不比菈瑞儿队长差,土瓮城的城主儿子奈特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要在这片东岸闯出名号,不是两三次战绩就可以传开的。 修伊笑得灿烂,全然不见刚才晚餐上的戾气。 「哥,你担心太多了。」他笑着安抚,「我没太多间时间浪费在虫子身上。」 说完,拍拍哥哥的肩膀,逕自离开。 留下阿奇尔一人,若有所思地坐在桌边,拧眉想着刚刚那个橘红发辫子头,双眼炯炯发亮的的娇小女孩。 ※※※※ 当晚回到别馆后,静露果然被叫到奈特房间狠狠唸了一遍。什么不知轻重啦不知天高地厚啦天真啦……耳朵长茧,恭喜奈特解锁了老妈子称号成就。静露翻翻白眼, 「我保证、我发誓,之后不会未经你同意擅自行动,ok?」她竖三指发誓。 「现在才要发誓也没用了,你知道接下来你要面对的事情吗?」奈特拼命压抑着怒气,「干什么把自己推到刀尖上?这次要你来只是让你累积经验,没有要你撞上去跟人吵架!一个摩顿就够麻烦了,你干什么跳进来瞎搅和!你是白痴吗?」 被他的言辞激怒,静露眼一瞇,拍桌准备开骂:「你──」 房门却突然被敲了敲,没等他们回应,摩顿就擅自开门进来。 「嘿!我倒觉得静露丫头做得不错,帮我赶走了臭苍蝇啊!」他无辜笑笑,「抱歉啦,你们吵得有点大声,我没办法睡觉,还听到我的名字在你们的讨论主题里,让我凑个热闹吧!」 「没你的事。」奈特没好气地想赶人。 「不对,很有他的事。」静露挑眉抬高下巴,挑衅的回嘴后大步跨向门口,硬是把摩顿拉进房间,不意外看到布罗也站在门外。 「说!」她凶狠的猛戳摩顿的胸膛,「你跟那个修伊是什么关係?你之前在这边干了什么好事?通通给我招出来!我是你在土瓮的担保人,不要给我惹麻烦!」 刚刚惹麻烦的是谁啊……眾人心里吐槽。 「唉呀,别发这么大的脾气,不过就是一点私人恩怨罢了。」 「什么私人恩怨非要那傢伙杀你不可?你明明知道我们要与城主一家人会晤还硬跟上来,你是在想什么!?」戳戳戳,把奈特刚刚骂她的愤怒都发洩在摩顿身上。 「唉,这个。」摩顿叹口气,毫不费力的抓住静露戳刺上来的小爪子,把它整个人提起来,塞到奈特怀里。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奈特与布罗异口同声的说。 噢噢,布罗认真了。静露精神一振,看向那平时都好说话的老好人,此时一改邻家好大哥的形象,满脸严肃的站到奈特身边。 「唔,怎么开始好呢?」摩顿抓抓后脑,「我……嗯……我离开这里之前,拿了修伊的东西。」 静露没有说话,她观察奈特与布罗的表情,知道他们都已猜到那『东西』八成是什么,修伊是个藏不住秘密的笨蛋,那种人总嚣张得以为全天下都无法阻止自己,奈特大概在餐桌上就将摩顿与维塔的关係拼凑起来了,所以才临时对亚瑟撒了那个谎。 虽然与摩顿认识不到两三个月,但静露直觉摩顿是救了维塔,他身上那些伤疤……她胃一沉,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刚刚衝动的英雄行为。 「这个城有古怪。」布罗悄声说,以前他都只是到交易市场,很少有机会跟新雪梨的管理人内部直接接触,在场对刚刚那种社交场合稍有经验的,就只有奈特。 「露露的举动虽然危险,但如果成功让对方放下心防,我们在遭遇最差的状况时,她不会被当作需要优先处理的威胁。」他平心而论的分析。 静露用力的点点头,却看到奈特瞪她一眼。 「那个亚瑟让人猜不透,露露,你要小心。」布罗拍拍她的肩膀。 「嗯,我知道。」她低声说。 泡沫都在头上了,这头不洗也难,说不怕是假的,但她想要跟大家站在同一线上,而不是总躲在后面让布罗和奈特保护她。 穿越到这里,得知自己身上有抗体,必须服役后,她就已经有这层觉悟了。 布罗是信任她的,她『小时候』常常把布罗当沙包练习武术,他清楚知道她的实力。奈特会这么保护欲过剩,也不过是因为私人情感罢了,她可是探索兵,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到底。 ……接下来要小心行事,尽情的装疯卖傻,演得像个十足十新兵上任的热血菜鸟,不能搞砸。 「至于你,你有很多事情需要向我们解释。」布罗那蒲扇大掌换搭到摩顿的肩上,悄悄的加重力道捏紧他肩骨。 「我知道、我知道……」摩顿笑得齜牙咧嘴,确实接收到威胁了。 「但别在这,拜託。」他指了指门外,「这家子没一个好人,我不想在这里说故事,明天带你们走个地方,你们大概就会懂了。」 奈特阴鷙的蓝眼盯住他。 「你别想耍什么花样。」 「不会耍花样,我发誓。」摩顿将手举到胸前做投降状,「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啊!带你们去『观光』一下嘛,到那边了要是还不懂,就儘管问我,我绝对不隐瞒。」 <<待续>> +++碎碎念时间+++ 亚瑟表示:说话一直被打断…… 求珠珠求留言求收藏求订阅qaqqqq!!!(讨饭) lilyquali 20160608 第十三章【副本观光】 幽暗的房内,金发的男人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一手支着额,一手拎着威士忌,蓝色的双眼盯着小桌上一帧相片。泛黄照片中有个橘发小女孩,可爱雀斑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捧着一大把的太阳花,衝着镜头直笑,笑得眼睛都瞇住了。 他眼神一黯,幽蓝眸光温柔又哀伤的沉浸在回忆里,平日不苟言笑的威严气质顿时弱了几分。 良久,他一口饮尽杯中物,伸手将那相片拿到手上,大手珍惜的轻抚着相片中女孩的脸,一声低喃从薄唇中吐出: 「艾格莎……」 门外,戴娜已经在此站了整晚。 听清了房内男人吐出的话语后,她坚毅的眼眸中不禁也闪过一丝脆弱,苦涩的闭上眼,她转身举步离开,将那声叹息留下。 ※※※※ 不到六点,静露就在大床上睁开眼睛。 外头的乌鸦在树上嘎嘎大叫,她翻身下床,拉开有繁复刺绣的厚重华丽窗帘,在晨光中活动筋骨,并将自己的手枪和弹药全检查清点了一遍,才转进浴室梳洗。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橘红色的长发像鸟窝一样毛燥乱翘,白皙的脸上,鼻尖脸颊处遍佈许多小雀斑,咖啡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点点不明显的金色。 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十年间,生活一直是忙碌充实的,在土瓮没有吃白食的人,小孩子也要工作,每个人都勤奋无比,也绝对不会小看彼此的工作,大家都深知生存的困难。在昆斯先生的经营下,土瓮城一直充满着互重互敬的氛围…… 在这样的薰陶下,第一次到大城市「见世面」的菜鸟,正值热血无比的青春期,第一个晚上就被瞧不起、被看扁,又被用如此轻蔑的态度污辱自己的性别。热血笨蛋菜鸟会做出什么事呢? 「就是很简单的战南北、战性别嘛。」她深呼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她会说些什么?她要怎么表现?露露是个乡下来的新进菜鸟,对有钱得该死的公子哥儿羡慕又妒恨,对繁华的都市愤世嫉俗…… 「……哼,不知民间疾苦的有钱公子哥,你八成连自己餐盘里的食物从哪来的都不晓得吧?嗯?你知道纵使是下田的农夫,身上的肌肉都比你还多吗?你这个象牙塔都市俗、只会在健身房里保持身材的温室白斩鸡。」 她回想修伊的脸,镜中女孩的表情马上像看到垃圾一样,开始对着自己碎碎唸: 「怎么?觉得女人很没用?觉得你比女人高等?你没看过女人上战场?噢不不……我误会你了,抱歉,你应该连亲自走到屋外的机会都没有过吧?只会躲在你瞧不起的士兵后面吸你的大拇指,缩在妈妈怀里嘤嘤哭。」 她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嘟着嘴,两手握拳挤在眼角边揉搓,极尽嘲讽之能事的拼命脑中的激怒假想敌:「嚶嚶嚶,妈咪~人家好怕殭尸,嘎嘎叫的要咬人家的脚趾头了~人家怕──」 「一大早的你是在发什么神经病?」 喝!!!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唬地一回身,看到奈特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得摸到她后面来了,刚刚自己对着镜子卖力演出的蠢样也不晓得被看去了多少。 「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昨天不是跟你说了要敲门吗?」 「我昨天也跟你说了,我有敲;我刚刚也有敲,但你可能太亢奋了没听到。」 「什──」她的脸整个炸红,「什么亢奋?你选一下措辞会死吗?不要把我讲得像变态一样!」 「那么,变态,请赶快梳洗。其他人都整装好了,就你还在镜子前面搔首弄姿。」他说完,瞥了眼她顶上那颗毛躁的橘红色鸡窝头,不置可否的转身走开。 「你给我记住!」她抓了毛巾,往奈特身上砸去。 岂知他像后脑杓上长眼睛似的,头一偏闪过了那团白色毛巾,让那团白布讽刺的飘落,他脚没停的离开房间,关上房门。 身后的房内仍隐约听得到那小白痴在骂脏话,他原本还在为昨天的事而板着的脸,忍不住在嘴边勾出一点向上的弧度。 浴室里,静露虽然有点恼羞,倒是很快的恢復情绪,这里不是土瓮,她也不是来渡假的,得拿出专业才行。她迅速梳整好那一头乱发,将东翘西翘的蓬毛用繁复的辫子绑紧,整个人瞬间乾净俐落了起来。 她回床边换上外出的衣服,将昆斯先生送的匕首从枕头下拿出来,固定在大腿上,从戴娜给他们的钱袋中挖出一大把蓝币和红币塞到口袋──她昨天睡前好奇打开来算了一下,戴娜说给他们一人一袋的「这个月生活费」,足足超过她在土瓮城一个月的薪水──她确认那些硬币不会乱掉出来后,拍拍脸深呼吸,出房门与大伙儿会合。 简单用过早餐后,摩顿愉快的一副真的要带他们去观光似的,拉住准备开前门往外走的静露。 「噢不不,我们不用走的。」他说,一边踩着轻快的步伐到后院去,不久就驾驶了一辆悍马出来。 「上车吧!」他从驾驶座中探出头来。 他们一路开下山。 奈特坐副驾驶座,布罗与静露坐后座。重视性能比舒适度高的四轮传动车种,纵使已经将不必要的东西尽可能拆除来换取空间,身高超过两百的摩顿在后座仍是无法将长腿完全伸展开。静露打开窗户,好奇的观望周围。昨天傍晚一切都有些仓促和紧张,没能好好打量这个城市。 早晨八点,天光已经大亮,住宅和市集的区域已经看得到许多炊烟,远远眺望,也已经看到零星的人在街道上走动。 为了採光,大家纷纷趁好天气把门窗大开。她注意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电器照明设备,昨晚睡前也看到零星的住宅在深夜仍亮着灯,这代表新雪梨城的供电能力之高,整个城市三十万人口,还没有节电…… 这个世界,据她所知已经没有核能发电这种东西了,百年前的那场殭尸末日,让绝望的人类对自己的家园投下核弹,这种玉瓦尽碎的方式虽然在短期内成功毁灭了大半殭尸,残存的人类却也因为各种可怕的后遗症,再也无力维持以往的高科技……所以雪梨城用的是火力和水力发电吗? 「你们有节电的政策吗?」她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 「节电?没有这种东西。」摩顿露齿而笑,「羡慕吗?这里在庆典的时候,甚至可以彻夜不熄灯喔!」 「还好啦……彻夜狂欢不会太吵吗?殭尸怎么办?」 「有护城河和城墙,殭尸通常会聚集在岸边,再过来的,则会在墙外就被处理掉。」摩顿熟稔的转动方向盘,让车子平顺的行驶在大街上,一边说: 「『生还祭』通常举行一个礼拜,白天会有各种活动和摊贩,夜里则是大吃大喝,还有表演。晚上的骚动的确会吸引附近的殭尸聚集过来,但那些殭尸也会是我们第二天的活动。」 「……比赛杀殭尸吗?」她曾听菈瑞儿说过大城市的疯狂。 「没错。」摩顿轻踩剎车,车速慢了下来。 「项目多得很,射击、搏击、游击……杀得多就有钱拿,也可以获得当佣兵的资格。有钱人会在看台上观赏,也可以下注,看到满意的选手,就可以跟对方签合约,聘请他工作。」 「你也是那样当上佣兵的?」 丢出去的问题却得到一阵沉默,她以为自己问错问题,却听到他慢了许久的回应。 「不是。」他微哑着回答她。 此时,车子已经完全停下。 静露跟着大伙儿下车,环顾周遭。这里的环境跟之前看到的市容完全不同,脏兮兮的地板,长苔的墙壁、散发诡异味道的排水沟;像蜘蛛丝一样牵得满佈天际的电线、各种文字歪七扭八的招牌…… 此时,从暗巷里走出一个穿着破烂的佝僂老人,他突然停下脚步,手靠着墙壁,张大嘴── 「嘎咳、咳咳咳、咳咳咳嘎──咳咳咳咳……咳呕──」 静露摀着口鼻,头皮发麻的往奈特身后靠,眼睁睁的看着那老人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剧咳,然后嚅着嘴把一大坨黄绿色的脓痰呕到地板上,污浊的唾液和痰沫飞溅。 老人擦擦嘴,像是没事人似的又直起身子,手里拿着脏烂的麻布袋子,一边喃喃自语,从他们面前缓缓走过,身影隐没在另一个暗巷里。 「欢迎来到达尔克区。」摩顿展开双手,咧嘴对他们笑道:「新雪梨城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你全可以在这里找到。」 ※※※※ 达尔克区跟整个新雪梨城一样老,新雪梨城建址百年,达尔克区就有百年的歷史。许多人在这里发跡,攒钱了就离开到外头过着吃香喝辣的生活;也有人被上流社会放逐,落魄到这里躲藏,苟且的过日子,等着命运翻转的那天;更有人在这里杀出一条生存血路,拥有自己的地盘。适者生存,是这里的最佳代名词。 「女孩子跟好,别走丢了。」摩顿平时间散的口气,今天透着一丝严肃。 静露不白目,这可不是什么抗议性别不平等的时候,她二话不说便挤到奈特与布罗中间,从男人的汗臭味中狭缝求生存。 摩顿熟门熟路的选了一个巷子走进去,她这才知道,刚刚停车的地方,是整个区的最外围,甚至连达尔克区都还不算。 真正的达尔克区,就如其名一样,阴森幽暗,房子与房子几乎紧紧贴在一起,电线与破烂的帆布遮盖了狭小巷弄的天空。她伸头回望,停车的巷子外,阳光如此璀璨,像黄金又像蜂蜜一样的撒落在地板上;反观他们前往的方向,深黑幽暗的像是地底,无止境的往彼方延伸,远远的尽头,像怪兽的嘴一样要将他们吞噬。 沿途,他们看到一些商店已经开张,而大部分的则大门深锁。阳光进不了这里,所以他们点起微弱的灯光,勉强照亮那些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的食物,和脏兮兮瓶罐。 「买瓶『安泰』吗?先生。」一个枯瘦的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吓了静露一跳,「五百克25蓝币,便宜卖。」 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嫗,正在对他们招揽生意。 摩顿并没有理会那个诡异的老太太,静露被夹在他们中间,安全无虞的跟着往前移动。什么东西五百克可以卖到台币两千五?她国小时候喝的柳橙汁也才两百克而已……她及时瞥了眼那乾扁老太婆手中的东西,只看到脏兮兮的玻璃瓶中,装着浊黑的液体。 他们继续往前走,巷子有时宽有时窄,房屋时不时的凸出来,侵占到道路。有些地方,摩顿甚至会咕噥「这边什么时候又加建」之类的喃喃自语,然后侧身勉强挤过。 越往深处走,就看到更多密集而杂乱的加建,有的甚至从街道的上空合为一体,像拱门一样勉强让人从下方通过。 这种地方,要是发生火灾的话,八成全部的人都会变成闷烧鸭吧……静露惊恐地想着以前台湾违章建筑失火的新闻报导。 五花八门的广告看板从四面八方争相突出,不管它们看起来原先色彩有多么繽纷,都因为这个地方的污浊而染上一层黯淡。静露注意到其中有些招牌是中文,这的方有华人吗?也有看到韩文……是说,即使这里有人会说中文又如何呢?她是来自21世纪的人类,还来自小小海岛的台湾,这个不知名未来的地球上,在经过如此惨烈的殭尸末日后,还残存下来的语言,应该不包含台语了吧……她忍不住在心中默默感伤了一下。 走在前头的摩顿突然停下。 他们来到一个略为宽敞的小广场,广赏的中间有个乾涸的喷泉池,里面已经完全没水,只有灰尘和垃圾。广场上空勉强看得到一圈湛蓝,这里的居民,像从井底一样往上望,才能看到遥远的上方那一方天空。阳光从那里洒落下来,让人恍忽觉得刚刚光是那些巷弄,就走了整个夜晚。 小广场勉强看得出来以前是圆形的,周围的建筑已经被加建改建得看不出原样,许多广告纸贴满了墙面,也有木製的招牌歪七扭八的悬掛着。静露禁不住好奇,再度偷偷伸头环望四周,看到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三三两两的站在巷口,正满脸兴味的打量他们。 「走这。」摩顿选了一间红漆木门的店,开门进去,门板上的铃鐺『叮铃』的响起,他们鱼贯进入,再度从明亮进入幽暗。 这是一间昏暗的酒吧──起码看起来像酒吧,木头的桌椅散乱的摆在各处,吧檯边,一个死气沉沉的男人正拿着脏兮兮的布巾,擦着一个有裂痕的玻璃杯。 摩顿走上前,靠在吧檯边──那酒保看都不看他一眼──然后他又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刚刚压着的地方多了两块红币。 酒保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的放下他手中那脏兮兮的抹布和破杯,转身拿了四个稍微乾净的酒杯开始调酒,将顏色诡异的饮料倒进杯子里面,推到他们面前。 摩顿眼眨也没眨,仰头乾掉那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酒的液体,布罗和奈特见状跟着照做,静露不敢浪费时间,硬着头皮也拿起一杯,张口就灌,辛呛刺鼻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鼻腔,她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要灼伤了,但舌头感觉到了什么,她不敢胡乱吞下…… 酒保看着他们将空杯子全放回吧檯桌上,便转身走到墙边,拉开一个破烂的帘子,门帘后是一个长长的楼梯,楼梯直直向下,幽暗得看不到底部。他们默不作声地走进去,里头更暗,几乎看不到路,那个沉默的男人帮他们点了灯,就重新拉上布帘,消失在帘子后。 楼梯极窄又陡,布罗只能侧着身子走,时不时擦到两旁微湿的墙壁,静路怕这种级距高的阶梯,绷着身子扶着墙小心的跟着大家的脚步。 墙两边似乎不是实心的,隐约可以听到周围的空间传来不明所以的砰砰声和起此彼落的说话声,以及── 「啊、啊、好棒嗯嗯……呀、呃嗯嗯……再来……嘤……」 喔干!她听到了,那才不是什么砰砰声,那床快垮了吧!?靠妖,他们现在是在红灯街吗?其他三个男人对那些声音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有她耳朵脖子都热得发烫。 好不容易走过那段该死的阶梯,他们来到底部,这里又是一扇门,门边的灯泡闪烁着微弱的灯光,看起来随时都要寿终正寝。回头往上看,刚刚酒保为他们点的灯已经遥远得只剩一抹黄色,中间的路昏暗得像噩梦一样。她今晚做恶梦一定会是走楼梯…… 「谁刚刚拿到钥匙?」摩顿在昏暗的灯光中低声询问。 奈特和布罗摇摇头,他们转身看向静露。 啊,原来如此,她意会过来。 原来刚刚只有她一个人喝到那东西吗?她吐出从刚刚就含在嘴里的金属物,果然,觉得实在太噁心,忍不住捏着钥匙在身上来回擦抹,擦乾净了才递给摩顿。 摩顿接过钥匙后,咕噥着什么的将那小小的黄铜钥匙插进门锁哩,喀嚓一声,门应声而开,推开门,刺眼的强光瞬间照得她们睁不开眼睛。 「──250,有人要再出价吗?好的,六号买家追加了五十,我们的三号商品来到300……」 什么?拍卖?她抓着奈特的衣服从他们身后探头往前看去。 他们突然就来到一个宽广的地下空间,放眼望去,看起来向是以前的电影厅或剧院,许多奇装异服的人正坐在位子上,兴致勃勃的叫价着。强光投射的舞台上,一个看起来根本未成年的苍白女孩,被用黑布蒙着眼睛,五花大绑的固定在椅子上,无助地泪流满面,对自己的处境无可奈何。 「……300一次,300两次,300三次,成交。请五十号买家待会儿到后台进行交易。」那个面容姣好的女主持人穿得华丽,用极好听的声音,熟稔地宣布了女性同胞小女孩的命运。 戴着薄纱面具的工作人员上台来,将被吓得哭不出声音的女孩,连同椅子一起拖了下去,换上下一个盖着黑布的商品。 「接下来,16岁女性,黄种,血型为ab型,有抗体,乾净无经验,可生育,起标价为500,请开始喊价……」 介绍完毕,主持人拉开黑色的盖布,展示商品。 那是一个黑发黄肤的女孩,是黄种人。 「呜……妈妈……」女孩颤抖地哭着。随即被一旁的工作人员,用布条将嘴堵了起来,只剩呜呜的哭泣声。 只有一句,只有一句而已,她听到了!静露浑身发抖,那女孩会说中文!有什么东西『嘣』地一声在脑中被绷断了,刚刚喝下去的那东西在胃里翻搅着,她觉得快吐了。 奈特注意到她的动静,连忙皱眉抓住她的手。 「你在干嘛?!」 「我、那个女孩……那个女孩……」静露手伸进口袋掏挖着,里头蓝色和红色的硬币撒了出来。 「别傻了,你帮不上忙的。」 「五百起标我还买得起……我跟你们借,拜託……」 「噢不,亲爱的,你买不起的。」摩顿残忍的砸毁她的希冀。 「那五百可不是五百蓝币,是五百红币。」他露出野蛮的笑容,取笑她的天真,「而且这女的是个年轻的处女,通常会竞价卖近千万。这里已经是达尔克区最便宜的拍卖场了,更高级一点的地方,通常是用一袋又一袋的金币交易。」 她胃沉了下去,五百红币相当于五百万台币,她在土瓮城的积蓄都还不够那十分之一,何况是比红币更高价的金币…… 「唔,没有生病又可以生育的年轻女孩是价钱最高的,ab型血虽然少,可是能用的人也不多,所以这女生应该是会被买去当种母吧?」 如摩顿所言,那女孩的价码转眼间就被喊到八百七十红币,然后被一个身形痴肥的中年白人买下。静露眼睁睁的看着那可能跟自己来自同一个家乡的女孩,被笑容满面的工作人员拖下舞台,消失在黑色的布幕后。 「种、种母……」她恍惚的无法消化这个字眼,忍不住紧紧压住自己的肚子。 「类似孕母之类的东西。」布罗瞪着那重新又把盖着黑布的『商品』架上台的工作人员,眼神里透着凶狠,「男性多半会被饲养成为血袋,女生就会被当成孕母。当年要不是奈特对路过的人口贩子集团出手,我也有可能……」 他没有说完,但静露很清楚他的意思。 土瓮城会收容那么多孤儿,多半都是从路过的人口贩子手中救下来的──静露小时候穿越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被奈特孩子王带领的布罗和菈瑞儿他们所救,带回土瓮城检查身分,知道自己父母的,就由探索兵护送回家,年纪太小不记得爸妈的,就留下来抚养长大…… 奈特小时候皮得很,虽然老成,可是常常背着昆斯先生,组织那群静不下来的孩子们,乔装成无辜笨弱的小孩,蒙骗人口贩子,混在其他孩子堆里,然后趁乱攻击人口贩子,将孩子们整群带回土瓮。 昆斯先生总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受伤了就抓进房间训斥一顿,于是奈特一不作二不休,后来连静露都有参加过几次,直到某次真的出事了…… 「先生女士,要嚐嚐吗?」一位女侍者端着托盘靠向他们,亲切有礼的询问。 托盘里摆着几个小到不行的玻璃杯,里头盛着乳白色的液体。 奈特抬手想婉拒,摩顿却不着痕跡的推了他一把,他无奈地拿了一杯,那女侍满脸讨好的对奈特露出嫵媚的笑容,这才扭着翘屁股走开。 奈特捏着那东西却没有喝,只转头瞪了眼摩顿,然后将那东西塞进他手里。静露抬头好奇地看着摩顿将那东西一饮而尽。 「那是什么?」她小声问。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数学真的是我绝对的致命伤,我连简单的进位都会算错, 好险有朋友帮我验算,才发现我根本忘记加四个零。 到底是为什么可以蠢成这样(抹脸) 六千多字,有感受到我满满的诚意吗? 跪求珠珠留言收藏!(闪亮眼神) 下次更新礼拜四。 lilyquali201612 第十四章【价值】 静露抬头好奇地看着摩顿将那东西一饮而尽。 「那是什么?」她小声问。 「这个?」摩顿挑眉,摇摇手中的空杯,「母乳,现在这个商品的。」他朝台上努了努。 还没来得及反应,她顺着摩顿指着的方向往前方看去。只见一个女人头被黑色的布套完全罩住,上身赤裸地被绑在椅子上,丰满的乳房毫无尊严地暴露出来。 「26岁,白种,血型为o型有抗体,乾净无病史,生育经验为第一胎,產后两个月。」女主持人声音愉快地介绍着,一边指挥工作人员拿着集乳器,捧起那女人其中一边沉甸甸的乳房,不顾她挣扎的挤压着吸球集乳,然后将浓白的液体分倒进小杯子里,让女侍者分送到台下给客人品嚐。 「基于资源问题,我们将限制本次的买家条件。」女主持人抬手,开始讲述规则:「凡府内没有3岁以下之孩童或待產的母亲,请让我们婉拒交易。」 此时,一名衣着类似女主持人的男子,怀里捧着一名白嫩嫩的婴儿走上台,那小东西睡得正香,并没有被刺眼的灯光干扰到。 「商品的婴儿为附赠,买家可选择带走或留下,婴儿为男性,血型为o型有抗体,乾净无病。」她让男助手将婴儿举高示眾后,再道:「產后两个月的婴儿非常虚弱,无论带走或留下,买家将不需给付任何费用。」 台下的男女们点头讨论着,一片满意的嗡嗡声。 台上那名被套住头的可怜年轻女子,正激烈的在椅子上挣扎,拼命摇头,模糊的哭嚎声从那黑布里传出,八成嘴巴也被塞了东西。 「起标价为六百五十,请开始喊价。」 「七百。」「四号买家出了七百。」 「七百五。」「好的,十六号买家出了七百五的价码。」 「八百五。」「二十号买家愿意出八百五……」 静露浑身颤抖,拼命捣住自己嘴巴。她觉得快吐了,她从来不知道……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来到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许多观念跟21世纪有极大的差异,但她不知道,竟然连这种刚生育完的母亲,人口贩子都不放过…… 一个温暖的大掌轻轻搭上她肩膀,她抬头,看到布罗正担心的弯腰查看她的状况,那双棕色的瞳仁里透着温暖的关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跟布罗、菈瑞儿他们,都曾经差点变成现在台上被贩卖的商品,被标价、被贱卖、没有自由、没有尊严…… 她当年灵魂穿越到这俱小女孩的身躯里时,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想必是过世了吧?她的爸妈呢?她有没有兄弟姊妹?她的家人有在寻找她吗?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应该说她当时太害怕一切的未知,导致命令自己对一切装傻,在土瓮城待了下来,想着能混一天是一天,然后就这么忘了,转眼就晃过了十年…… 竞价来到九百八,没有人愿意再往上增加价码,女主持人喊了三次,最后那位没有名字的年轻妈妈未来的命运,由一位戴着华丽面具的雍容妇人买下。 「请问四号的夫人,您选择将婴儿带走或是留下?」 那个身材丰硕的妇人,居高临下的吐出两个冰冷的字: 「留下。」 「不啊────」凄厉的哭嚎从黑色头罩中传出,女子疯狂扭着身子挣扎,椅脚在木地板上发出砰砰巨响,工作人员没有感情的将她拖下舞台。 台下的买家们,则丝毫不受影响的静静等待下一个商品被送上台,彷彿那位年轻女子的哭喊,不过就是待宰的猪隻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一股无尽的酸楚毫无预警的冲上鼻腔,她视线模糊,猛然意识到自己哭了。 「我、我去楼上静一静……」她摀着口鼻,不想那鼻水眼泪直流的狼狈样被看到。 「待在酒吧里,别乱跑。」奈特交代。 她点点头,转身奔离那恐怖的地下拍卖会场,留下三个男人,双手抱胸的看着这丑陋的活动持续进行。 「……唔,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咧,抗体人的买卖。」摩顿残忍的笑道:「女性是大宗,男性则比较多是男孩或男童,被买去配种的、做苦力的、供给母乳的、当斗犬的、各种项目五花八门。」 「斗犬?」 「围一个圈子,让人类和殭尸在里面单挑。」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想起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奈特无语了。 如摩顿所言,下一个被拖上台的拍卖品,是个小男孩,血型是b型有抗体,所以价钱不高也不低,四百红币就被一个老人买走。 「你觉得那老人买他做什么?」布罗好奇的问摩顿。 「唔,那老头子不是混斗犬俱乐部的,八成是把男孩带回家养着当血袋了。」 摩顿搓了搓落腮鬍,远远打量着那连走路都不稳的老男人,跟着服务人员走向后台。 没有什么医疗的根据,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深深坚信,若输入了抗体人的鲜血,就可以自己也得到抗体。就连本身没有抗体的摩顿,在遇到维塔之前,也怀着这个迷信。 「……我们称之为『安泰』。」他说,「新雪梨虽然法律严禁人类的买卖,但警卫士兵们并不敢对达尔克区出手,只要我们够低调,上面就会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安泰』──抗体人的血,这个绰号就是这样来的。有许多需要养家糊口的抗体人,在固定的地方卖血;也有人乾脆像这样,卖了自己养不起的孩子、老婆,赚取更大的利润。」 他嘲讽的暗示刚刚那对被生生拆散的母子。 「你呢?」布罗问:「你不是没抗体?怎么混的?」 摩顿笑开,笑的张狂,落腮鬍随着咧开的大嘴扬起,他吐出答案: 「我骗的。」他说,「我骗了一个白痴绑架犯,让他为了双倍的价钱,帮我偽造血型证明书,把我卖到斗犬俱乐部里。」 啊……眼前的傢伙笑得愉悦无比,黑熊般的狞笑让布罗意识到,那个帮着他偽造证明书的傢伙,八成最后被逮了,还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你在俱乐补里撑过来了。」他微笑着下结论。 「我在俱乐部里撑过来了。」摩顿点点头,想起那段时光,慰叹了一口气后,挑眉咕噥道:「真是老了……居然会感叹这些有的没的。」 「你跟那个巴伦家的修伊又是什么关係?」奈特问。 摩顿转头看向那个对他一直都没好脸色的傢伙,本想再调侃他几句,但又想起昨晚餐桌上这傢伙对亚瑟装傻的言词,他念头一转,耸了耸肩,乾脆的招了: 「我跟老闆赌,赌我可以单挑整笼的殭尸和其他斗犬,赢了还我自由身。」 他搓了搓左脸的落腮鬍,那里有道藏在鬍子底下仍隐约可见的狰狞长疤。 「唔,后来就到『上流社会』去当佣兵,自己的钱自己赚,爽爽过日子囉。」 看来他不打算直接说维塔的事了,奈特与布罗交换了眼神。 但聊了下来,他们也将维塔之前的遭遇猜了个七八成,太过纤弱的身板、满是伤洞的手臂、脚踝上被束缚过的疤痕、严重贫血的健康报告…… 拍卖仍在进行,他们已经没什么继续观赏下去的兴致。 在被猎食的残酷世界生存已经太累,为什么人们依然连自己的同胞都不放过呢? 摩顿突然哑声开口: 「昨晚的餐桌上,谢了。」 在这个城市的底层与高层中阶打滚过,他知道那三兄弟不是好惹的,要是弄个不好,土瓮随时都会被报復。 何苦呢?为了一条人命?这是从小生长在新雪梨底层社会的他无法理解的,但却是维塔心中嚮往的。所以当初,维塔才会坚持要到土瓮城去吧,他想。 奈特转头瞥了他一眼,只见那个放浪不羈的傢伙虽明显在和自己说话,眼光远远放在舞台上。他右眉一挑,轻描淡写的吐语: 「不过是土瓮城的作风习惯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摩顿笑了,笑着笑着,却突然又收起笑容,转头对着奈特。 「为了他,我敬你是条好汉。」他低声对奈特说着。 摩顿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平时的散漫笑容,眼里满是警告与认真:「管好你的小女朋友,修伊˙巴伦是个疯子,疯狗乱咬起来,是连自家人都不认的。」 奈特会意过来,心中一紧,拋下他们转身往楼上衝去。 ※※※※ 五分鐘前。 真是有够丢脸。 她用力抹着鼻子,试图将情绪失控的证明擦掉。 真的16岁就算了,偏偏她骨子里「应该」是个27岁的成熟女性──「应该」要像讲台上的老师那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对的,她「应该」要很冷静,她「应该」拿出受过专业训练的水准的。 「废物,丢脸死了……」她咒骂自己,半是颓丧半是气闷的拾级而上。 再度经过那隔音极差的声色场所时,她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她敢打赌,刚刚在那拍卖会场里看到的,一定还只是普遍级而已;而想到自己居然对普遍级的东西反应如此激烈,对比昨晚在餐桌上朝修伊大放厥词着类似「没见过世面,不知人间疾苦」的言论…… 那些怒骂,虽说是演戏,但多半也有一些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就是不喜欢修伊那种唯我独尊,把人命视如草芥的态度。摩顿应该都看在眼里吧?天,她真是丢尽了土瓮城的脸! 胡思乱想的当头,静露已经走到楼梯的最顶端,深呼吸,一把撩起门帘,踏进比幽暗走廊勉强明亮一点的酒吧。 那死气沉沉的酒保依然站在吧檯后,用脏到看不清原本顏色的抹布,擦着明显跟刚刚是同一个的破杯子。 她抹抹脸,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点个什么喝的,想先绕过吧檯去选张椅子坐下,不料经过酒保身边时,脚下却被突如其来的一绊── 『碰叩!』一声她面朝下的狠狠跌趴在地,挺俏的小鼻子毫无悬念的直接与地板深吻,她眼冒金星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感觉自己的脚又被勾住。 那酒保上半身文风不动,不输奈特的长腿却巧妙地一绊一勾,将毫无防备的静露出其不意的狠狠绊倒在地,又三两下轻松的勾住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往吧檯桌后拖去。 她明显感觉到额头的肿胀和鼻子的湿意,回过神来就要挣扎防卫,那男人的皮鞋大脚却从上而下一踩,往她肚子不重又不轻地踹了一下。 『唔!』她闷哼了一声,手已经摸到腿侧准备抽出匕首,那酒保却像脚也长眼睛似的,神速又精准的踩住她握刀的手,巧劲不让她动弹。 此时,酒吧的大门被『叮铃──』一声打开。 她被那声音吸引注意,一时之间放松挣扎的力道,酒保的脚更往她身上施力踩了一下。 不约而同的脚步声在木地板上响起,走进酒吧的人最少有三个,但有两个停在门口就没继续前进,剩下一个则走到吧檯边,衣服摩搓的声音,那人似乎靠在吧檯上了,但踩在她身上的酒保没有一丝动静,面不改色的继续死着那张脸,擦他的破烂杯子。 「……人呢?」阴冷如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天啊,是修伊!她瞪大眼,此时已经完全忘了要挣扎,酒保制止她的脚也不知何时,不着痕跡地放开,她摀着温湿的口鼻,继续偷听。 「来过了。」酒保沙哑冷淡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有谁跟他走一起?」 「两男一女,没了。」 她惊疑不定的屏息,这酒保到底是要保他们还是要将他们卖了?不……如果他是敌人,为什么还要费事将她藏起来? 该死的大脚突然又往她侧腹轻轻踹了两下,她缩身想要闪躲,却看到那脚轻点着旁边地板一个不明显的暗沟。她犹疑了一秒,手摸了过去,将木板掀开。 另一个地道!她皱眉,这酒吧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地道也太多了吧?就不怕地基不稳吗? 后方突然又来了一个偷袭,大脚朝她屁股使力的踹上来,她被那突如其来的力道踢得滚进暗道里,发出轻微砰叩的声音,酒保的手碰巧滑了一下,杯子滑出去,他作势要接,闪身跨出一步半空拦截那脏到不行的破杯子,脚稳稳地踩在那已经被关上的暗门板上。 干!她头痛、鼻子痛、脚痛、屁股更痛!那个酒保是怎样?现在好了,她刚刚鼻血都还没止住,刚刚被一踹,又是鼻子着地,再度血流如注,她的鼻子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她该庆幸附近没有殭尸吗?!静露惊疑愤恨的蜷缩着身子,窝在那个狭小浅窄的暗道里,上方的光线勉强从木板缝中透下来。 此时,修伊的声音再度传来: 「两男一女而已,没有别人?」 似乎对刚刚酒保手滑接杯的大动作,一点也不感兴趣。 「没。」酒保惜字如金的吐出一语,便没再说话。 她一边仔细听上头的动静,一边摸索这阴暗潮湿的狭窄空间。严格说起来,这不像是个地道,反而应该说是房屋地板与地面之间的隔间,身高一百六的她,也只能勉强蜷缩着……她突然摸到不远处上方一个移动的石板。 像毛毛虫一样的在里面移动…… 经过一段有点恐怖的沉默后,一阵金属撞击桌面的清脆声响,听起来数量不少,静露马上听出来,那是金币! 「你知道该怎么做。」修伊说。 酒保没有答话。但接着,又响起脚步声,随即就听到酒吧的门被打开,被砰的一声关上。 她向上推了推那个石板,发现那东西开始松动,于是更费劲的小心将它顶开一个缝,探看外头。 外面是陌生的阴暗巷子,但明显依然在达尔克区里,原来这个暗道通往酒吧后方。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将石板整个挪开,从那阴湿的地道中爬了出来。 这巷子没什么人,看起来像是两排建筑物后方夹起的防火巷,只是堆积了许多废弃垃圾和箱子,早就没有了防火逃生的功能。 「啊哈哈,靠北,等下要被骂了……」她抹了抹鼻子,抹了满手半乾的血,对自己乾笑了几声。 奈特要她待在酒吧里的。 可是她哪知道那酒保会偷袭她啊!虽然让她躲过了修伊,但她还是信不过……也猜不透为何酒保要帮她。 她走到巷口,观察了一下街道路线,发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怎么办?她得想办法回去跟奈特他们会合。 她乾脆贴着左方墙壁移动,硬着头皮走上了大街。要是迷路了,大不了转个身再原路走回来…… 近午的达尔克区开始出现一群一群行动的人们,也有越来越多叫卖的摊贩,她试着穿过几群反方向撞上来的男人,却在他们不善的眼光下缩瑟躲开。 突然,从人群隙缝中看到了不远处的修伊。 她头皮发麻,转身想躲,却不小心撞到一个面色不善的壮汉。 <<待续>> 下次更新礼拜一。 第十五章【巴南特˙巴伦】 第一次看到他,他就硬了。 白银色的秀发,像皮草一样柔顺;太妃糖般甜腻好看的肌肤,每一寸都像涂了上好的蜜。柔嫩的唇,总是温和有礼的微笑;微红的眼,将所有浓情藏在深深的心锁里。 他肤下的每一滴温热,都是美好之世的钥匙。 他拥有他嚮往的一切,他的存在亦是他心之所向。 那温软的身子,丝绸般的嗓音,每每都撩拨着他的慾望,嘶吼着想要掠夺,想要占有……但他会等他长大,他蛰伏着,耐心的等着。 然后,某年,他的机会来了。 他知道了那傢伙的企图,他不屑,但那傢伙拥有他所想要的东西。 所以他提出条件,交易达成── 纤细的颈项,狠狠咬下去,总是似笑非笑的唇就会发出轻喊。 混着汗水,缓缓舔拭让人疯狂的滑腻肌肤,纤细的四肢,从挣扎变成颤抖。 深深的撞击灵魂,撼摇他,让他微红的瞳眸在痛与快乐中收缩。 他可以的,他会让他变成他的。 他恨不得将他撕吞入腹。 他的血是他的,他的肉是他的,他的发是他的眼睛是他的眉毛是他的唇是他的舌是他的……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是他的。 他的呼吸是他的,他的命是他的。 他的…… 他的…… 他的。 ※※※※ 人群中,静露远远瞥见不远处的修伊。在昏黑脏乱的达尔克大街上,那傢伙亮金色的头发特别好认,还穿着一身亮白西装,招摇得很,嚣张! 修伊不是一个人,走在他身后两个随扈打扮的傢伙,是身高身材都完全不输布罗的粗壮男人。她想起自己昨晚在餐桌上对修伊的挑衅,还有修伊那蛇盯上猎物一般的眼神……头皮发麻,直觉要回避,转身却直接撞上一堵肉墙。 「喂,很痛啊!」肉墙说。 「呃,不好意思……」她摀着再度受创的鼻子,连忙抬头道歉,却看到那人满脸凶横,怒瞪向她。 「很痛啊喂!」那人定睛一看,撞到自己的居然是个身材纤细的标緻女孩,脸色一转,狞着笑说:「小骚货,要拉客也不是这种拉法,撞疼了老子的大鵰,你就没生意做啦!」 威胁调戏的说完,与他同伙的其他人也嘲弄的笑着起鬨。 满口薰臭的气息,溼溼热热喷得她满脸,这种情况下,张嘴反击还会吸进对方噁心的口臭和唾沫,她苦着脸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喂喂喂,想跑去哪里啊?」 「道歉要有诚意啊!你的诚意呢?」 「嘿!这红发妞屁股够翘!」 干!摸屁啊!还有我的头发是橘红色不是红色!她拨开摸上她屁股的毛手,面对这群比她高壮太多的流氓,在大街上一时之间心底既慌又怒,反应不过来,竟拿捏不住怎么反击。 她的手突然被抓住,他们似乎决定要将她拖到暗巷里。 周围的人对这个小骚动视而不见,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没有人会吃饱没事干自己惹麻烦。 修伊和那两个随扈,已经这个方向走过来,她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原本准备攻击的手于是放松力道,她将自己藏在流氓堆里,与修伊擦身而过,任这群人将她拖开。 半分鐘后,隔壁条街的巷子内,传来『砰砰砰砰』的击打声,然后突然从巷口喷飞出一团人影。只见那团看起来像人类的肉色团块,笔直的飞过街道,撞上对街的墙壁,像断了线的木偶,倒在地上瘫软城一团。 静露从巷子中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身后的暗巷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晕过去的流氓,每个都鼻青脸肿,认不出原样。 「哼,找死……」她嫌恶的抹掉刚刚喷溅到自己脸上的口水,发现手关节还是有点破皮了,叹了口气。 强龙难压地头蛇,她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身边没有奈特罩着,就不要白目去跟修伊正面撞上,所以她才退一步,假装弱不禁风的被这群流氓强拉走,趁附近没人的时候一口气撂倒他们──虽然实战经验比不上菈瑞儿,她受过的扎实训练,对付这种路边的流氓还算绰绰有馀。 但问题来了。她甩甩略痛的手,思考着该怎么走下一步。怎么办?她现在是百分之百迷路了。左看右看,没有任何一个眼熟的东西或店家,要找人问路吗? 她思考了一下,脚跟一旋,又回到巷子里,从那堆垃圾中,随手抓起一个看起来还有意识的傢伙。 「喂,说话。」她抓着那流氓的领口用力摇晃,那傢伙还在抽搐个不停,她不耐烦的抽出匕首,搁在他眼眶旁。 「说话。」她稍微施力,刀尖戳进流氓的眼袋,开始渗血。 「咿!」流氓吓得鼻水混着鼻血流了出来,完全不见刚刚那欺压弱女子的形象,「要……说什么……」 「这附近有没有酒吧?」 「这附近有很多酒吧……」 「我找大门是斑剥的红色油漆木门,他们的酒喝起来像汽油的。」 「您、您如果想要喝更好喝的,我知道……」 「回答我的问题。」 「咿!!!」锋利的刀尖已经在他眼眶划出一道血口子,「我不知道那间!我不知道啊……红漆、这附近很多门都是红漆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 「嘖,别哭哭啼啼的吵死了。」提着这个壮硕瘫软的傢伙,手也有点酸了,她放开手,那流氓『砰』的一声摔到同伴的身上,吓得尿差点渗出来。 静露像拎小鸡一样抓起另一个流氓,准备提问,巷口却传来一个女声。 「露露小姐?」 ※※※※ 「人呢?」奈特瞪着掀开的地板门,下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出去了。」酒保依旧惜字如金。 「不是叫她待着吗……」他压住想骂人的火气,巴着口鼻,气息不稳。 这种鬼地方,那个路痴是会跑哪去? 刚才他一路衝上来,拉开帘子就只看到空无一人的酒吧,酒保气定神间地站在那里,手里依旧拿着他的破烂脏杯擦擦擦,擦得好像他再努力一点,就会有神杯精灵跑出来让他许愿一样。 然后,布罗和摩顿跟了上来,摩顿问也没问,就熟门熟路的掀开那个地板门,再然后,就是现在三个男人瞪着那个空无一物的地板隔间,而酒保仍是一脸天塌下来也不甘我事的样子。 摩顿瞥见桌上一袋金币。 「那东西哪来的?」他问。 酒保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回应又像是没理他似的,继续沉默。 摩顿低咒了声,粗鲁的把钥匙『砰』地拍在桌上,转身推开门就朝外走去,不罗跟上,奈特则确认了一下那地道通往的方向后,才起身准备离开。 「客人,您会认床吗?」 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让他回头,他直觉看向酒保。那傢伙垂眼盯着自己的杯子,要不是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那傢伙,他差点都要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移开胶着在酒保身上的视线,对着空气说话: 「不会。」 果然,那酒保低声开口了: 「离家千里,客人通常会认床。」 语毕,不再有下文。 暗自咀嚼猜测这莫名对话的涵义,他朝对方点了个头致意后,才转身开门跟上布罗与摩顿的脚步。 ※※※※ 「噢!原来那个是……」走过叫卖的摊贩,静露震惊的看着摊位上,整齐一排排摆着的玻璃罐子,每罐都装着半满的褐黑色液体。 「是的,不过那些都不是纯物。」戴娜微笑着解释:「一般人体的血液,在常温下过一段时间后就会开始凝固,除非是新鲜供应的『安泰』,不然这种罐装贩卖的其实都参杂了其他东西。」 「新鲜供应啊……」她想像着台湾的夜市,果汁摊位上摆着『现榨供应,不甜不用付钱』的牌子。 但照理说,饮用或注射抗体人的血液,并没有办法產生抗体吧?弄个不好,还会传染到奇怪的疾病,根本等于慢性自杀……这个世界的人有着奇怪的迷信,但她不打算质疑,她并不是医学专家,也不是宗教领袖,怎么开口都会是异端言论,明哲保身的方式就是闭嘴装傻。 刚刚那一群流氓,废得连路都不会指,她正伤脑筋该怎么办时,正巧被经过巷口的戴娜认了出来。 虽然好奇死了一个城主的执行特助为何会到这种地方溜达,但她昨晚当眾羞辱她上司姪子也是事实,只好死死咬住舌头,少说话就不会错。这种随时都温柔委婉的人最恐怖了,什么时候会突然对你发飆都不晓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能装傻就装傻,任戴娜领着她在大街上漫步。 「露露小姐是为了找变异殭尸的原因,才到这个地方探查的吗?」戴娜温声问着。 静露眨了眨眼,没有犹豫放过对方善意给的台阶。 「嗯,是啊,我原本只是想在大街上看看,谁知道一回神,就认不出回去的路了。」她顺着戴娜的话,眉毛也没皱一下的撒了半个谎。 「这样啊,的确是来对地方了。」她微笑点点头,「达尔克区的确是我们一直伤透脑筋的整顿目标之一,每年都会爆发的流行性感冒,病原多半都是这个区域的住民。」 呜哇姐姐……你这样直接跟一个外人讲自家城市的大缺点没有问题吗? 「你们是怎么控制疫情的呢?」她装嫩请教。 「我们有特别设定一个隔离观察区,所有被传染的人都会被移往那里安置。」戴娜笑着回答:「违规者会给予适当的惩罚;状况严重的时候,才会展开扑杀行动。」 「扑杀……人吗?」 「是的,达尔克区的人口难以追踪控制,也有许多非法住民潜藏此地,通常我们会向负责这里的人施压,但一旦情况开始失控,我们就必须将大义至于人道之上。」戴娜轻描淡写的解释,语气像是谈论天气话家常一样的轻松。 一股无名火突然就窜了上来,她感觉自己的毛都要蓬起来了。 淡定、淡定,这个世界人命不值钱,不值钱……静露深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要出乱子,点点头说:「的确人一多,就很难管制呢!」 「是啊,您是从小生长在土瓮城的吗?」 「嗯,是的。」虽然是穿越的。 「土瓮真是得天独厚,抗体人特别多呢,每年的市集季,来自土瓮城的队伍,总会有新面孔。」 「啊……那是因为,每到收成的季节,就会有人来打劫或抢人。」静露解释道:「把敌人赶跑,战利品就会变我们的,有时候是武器,有时候就是差点被抓去卖的小孩或女人。我们会儘量让他们回家,如果无计可施,就让他们待着。」 「原来如此,源源不绝的抗体人生力军是这么来的。」戴娜点点头,「真是聪明的做法。」 「新雪梨城坚不可摧,应该很难有被攻城的经验吧?」静露好奇问。 「很久很久以前有过纪录。」那是在她来到新雪梨,担任城主执行特助更早以前的事了,戴娜说:「巴南特大人担任城主后,积极推动许多改革政策、整顿军纪,我们已经有整整几十年没有被攻击过了。」 「哇!」静露瞪大眼,随即感觉哪里怪怪的。 「巴南特先生是……?」 「啊,那是现任城主,巴泽尔˙巴伦先生的兄长,巴南特˙巴伦喔。」戴娜耐心介绍道:「亚瑟三兄弟的父亲就是巴南特大人,巴南特大人也曾与昆斯先生共事过。」 「喔喔!我有听说昆斯先生以前有到处游歷的经验。」她礼貌的搭着话题,心里一边暗自记下巴伦家的关係,免得知后搞错了丢脸。 「据我所知,土瓮城是东岸联盟中,每年的卫生管理优良前三名」戴娜欣羡的说道:「农业自给率又高又稳定,昆斯先生真是个了不起的城主,不愧是『土瓮的王──金恩(king)˙昆斯』。」 「哈哈哈,谢谢夸奖。」又听到宛如漫画角色般的称号,静露忍不住笑开:「我们人口少,昆斯先生才有办法事事都管啦!你们新雪梨还能整年不断电才厉害呢!」 戴娜美丽的红唇勾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奢华的物质享受,都是有代价的。」她低声吐语。 咦,这突然改变的气氛是怎么回事?静露心惊惊从戴娜的话语里嗅到嘲讽意味,仔细回想刚刚的对话,不就是互相夸奖大会吗?她踩到什么的雷了吗? 查觉到自己似乎把气氛搞僵了,戴娜赶紧再开口。 「抱歉,失态了。」她转着话题,「您不介意的话,请容我将工作完成后,再护送您回去吧!」她晃晃怀中的公事包。 「啊,我完全ok!」静露急忙挥手摇头,「我是超级路痴,有人肯带路就是万幸了,没有资格催促啦!」 「呵呵,露露小姐真是可爱。」 「啊哈哈哈,叫我露露就好了啦,不要那么客气啦!」装可爱装幼齿,你才会对我放下心防呀姐姐!「对了,你的工作,我跟着没问题吗?」她指指戴娜怀中的东西。 「啊,这个。」戴娜脚边没停,「下个月,巴泽尔先生将结束与海上聚落的议事,他特别叮嚀,到时候再为你们举办一次洗尘宴,配合夏末的庆典,务必让你们感受新雪梨的欢迎。」 说完,她们也已经走到达尔克区的户政所。 「准备工作非常庞杂,以防万一,我只好亲自走一趟达尔克区。」戴娜推开门,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 等到静露与奈特三人会合,时间已经连中午都过了。 「对不起!!」没给奈特开口骂人的机会,静露抢先大喊道歉,并标准90度鞠躬,以表诚意。 这奇怪的动作让摩顿挑眉,布罗则反应迅速的赶紧开口打圆场。 「好了好了,人平安就好。」他拍拍静露的头。 不行,还不够!她咬牙,随即换上楚楚可怜受精受怕的小媳妇脸,抬头用泪汪汪的眼看向奈特与布罗,用水灵灵的大眼找靠山。 果然,邻家温柔大哥布罗马上倒戈,左一句『当时也是不得已』,右一句『遇到流氓还全身而退已经很棒』,软软的威逼奈特不准在外头对静露发飆。 四人驱车离开达尔克区,在市场找了间看起来乾净无毒的餐厅坐下,等着晚餐上桌。 其间,静露简单交代了她听到修伊与酒保的对话,迷路的时候遇到戴娜小姐的经过──看到奈特额角的青筋,她誓死将酒保踹她的事情吞在肚子里,只说自己跟流氓打架的时候轻敌,不小心被挥到一拳之类的理由草草带过。 晚餐是丰盛的海鲜大餐,戴娜配给给他们的『零用金』额度之可观,静露觉得即使买酒当每天的漱口水都没有问题──当然不会真做,只是想要感觉一下奢侈土豪的快感。 一边规划接下来的行动,他们边吃边聊到餐厅准备打烊,才慢吞吞地离开。回到山腰上的别馆时,月亮都已经爬到上空了。 「嘶……好累……」洗完澡,静露伸着懒腰,准备上床睡觉。 她掀开柔软的毯子时,却看到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床上的东西。 「……你走错房间了吧,先生?」她瞇眼。 <<待续>> 下次更新礼拜五 第十六章【去你的上帝祝福】 「……你走错房间了吧,先生?」她瞇眼。 奈特大喇喇地躺在她床上。 「认床。」他一脸正经的吐出两个字。 嘴巴说会认床的傢伙,正全副武装的躺在床上,猎刀和手枪没有一样解下来,全都像白天时一样配戴在身上。他全身上下唯一看起来像要休息的地方,大概就是已经脱下黑色靴子大脚丫而已。 「……你打算这样睡觉?」她嘴角抽搐,已经连敲门的问题都懒得跟他争辩了。 「是的。」斩钉截铁。 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保险起见的确认一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让我知道?」她问。 「如果附赠晚安吻的话,有。」他端着正经八百的脸,说着不正经的话。 「……」静露无视掉他的白痴,只当这傢伙发神经,他有洗澡就好了,真正有什么问题,他会跟她说的。 瘪瘪嘴,她爬上那个超大尺寸的床,在离奈特有一段距离的侧边躺好。 熄灯后,房内陷入一片沉默。 黑暗中,她直挺挺地躺着,牙痒痒的严阵以待,准备好在那大色狼扑上来的时候随时反击。她会先用膝盖顶他的肚子,让他痛到把晚餐都吐出来,抽开他的皮带把他的手绑在床头上,扒掉他的裤子,去厨房拿冰块倒进他四角裤里帮他冰镇……嗯?没有要过来吗? 她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瞇眼转头查看身边那傢伙,却看到他背对着她,发出绵长稳定的呼吸。 他──睡──着──了──!!!! 「……喂。」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平常这傢伙背地里摸到她房间,莫不是尽可能地吃尽她豆腐,现在这样子,她还真有点不习惯──意识到自己的不习惯,她又忍不住唾弃自己,根本已经被制约了吧!? 她伸手,用力戳奈特的背。 「喂!」 奈特咕噥了一下,声音模糊的开口:「嗯?」 「你不睡你房间到底要干嘛啦?」 奈特没有回话,只是翻身看向她。 「过来。」他拉开毯子,拍拍身边的空位。 他眼神定定的锁在她身上,难得没有一丝调戏的意味。 她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蹭过去。虽然是夏天,半山腰上的夜晚还是有点冷,窝在他怀里其实满舒服的……只要他别突如其来对她毛手毛脚。 但今晚奈特并没有对她乱来,除了刚才半开玩笑的对她口头吃了个豆腐外,他只将手伸了来,把她揽到怀里,头搁在她头顶上,闻闻她的发香后,低哑的开口: 「……不管怎样,别离开。」 没由来的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她听不懂,脑中只闪过奈特察觉自己是穿越到此的可能。怎么察觉的?又怎么会十年来都没戳破她,今天突然就冒出这句话?一瞬间她内心惊疑不定,五味杂陈,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好半晌,她才伸出手回抱他。 「……不会离开的啦。」反正,依照以往看穿越故事的套路,她在21世纪的身体都烂了,也没别的地方去了。他没有把话说白,她就陪着装傻吧。 「嗯。」 头顶上传来低沉好听的男音。那声「嗯」稳稳的,低哑哑的,听起来像是满足了、安心了,又像是压抑着什么、承诺了什么…… 莫名的,她的心柔软了起来。 收紧双臂,她将自己用力挤在他怀里。 而奈特就这样轻轻揽着她,任由那个力道紧紧的箍住自己,像是她才是索取的那一方……然后那双纤细的手臂慢慢放松、慢慢放松了。 静露特有的咻呼鼾声传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悄悄地扰着他耳朵。他没有动,就这样继续揽着她。 外头大厅的老爷鐘,在寂静的夜中噹噹响了。他半闔着眼,状若放松的搂着静露躺在床上,看起来好像也睡着了一样。 月光从阳台洒进房内,勉强透光的窗帘上,突然掠过一道影子,那布帘随着夜风飘动了一下。 外头的乌鸦嘎叫了一声,黑影闪动,转眼间已出现在床边,静静佇立。 他朝床上的人凝视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确认,然后缓缓朝静露伸出手── 『喀嚓』,是上膛的声音。 他动作兀地顿住,床上的另一人,正举枪指着他。他瞇眼,狠瞪向床上的傢伙,奈特˙昆斯。 奈特没有退让,搂着静露,直直的瞄准黑影的要害,无声威胁。 他们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儿,直到外头的乌鸦又『嘎──』的一声凄叫,那黑影一个闪身,房内又剩下两个人了。 床上,奈特搂着静露的手始终没放开。 握着枪的手却微微抖着。 他查觉自己的畏怯,深吸一口气,将枪放下,抓起毯子将自己和静露包紧。 死也不能放开,他想。 缓缓收紧双臂,听着静露那咻呼咻呼的小猫呼嚕声,微快的心跳这才恢復到原本的沉稳。 死了他也不会放开,绝不。 ※※※※ atea知识库与技术支援中心,新雪梨总馆。 竣工于az81年,主要存放探索兵从各地蒐集而来的资料与科技產物的残骸,在此研究分析、拆解或重组。当然,人类文明史上最最重要的大量书籍,也都存放于此。 两个礼拜来,除了头几天花了一点时间在大街上观察外,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泡在知识库中心的图书馆里,翻阅近几年的资料,和各城探索兵的回报纪录。 静露对语言文字神经很敏锐,看书极快,所以由她来挑选需要优先查阅的资料,再由奈特缩小范围、决定方向,然后交给布罗收集起来,准备申请副本,傍晚带回别馆进一步审阅讨论。 至于摩顿,本来就不在任务名单里,他也乐得清间,就任他像金鱼大便一样跟着大家,需要的时候再使唤他帮忙出劳力。 静露不喜欢找资料的时候有人跟着。她看得懂英文以外语言的事情,一向都用『看起来好像是那个意思』、『有兴趣所以自己学了一点』……等等,这种似是而非的模糊理由搪塞。土瓮城的大家也觉得只要无害,就多多益善,故也没人硬要去追究她神奇的语言天分──当然,背后有奈特看着,更没什么人敢招惹静露了。 更深更旧的档案区里,有些夹杂着中文的资料与书籍。她小心的在空档里迅速翻阅,努力记下可能有用的内容,之后再当自己意见,不着痕跡的提出或引导话题就好了。 当她再挖出一箱三年前已经停止更新的『新米尔顿城』档案时,布罗与奈特已经悄声讨论起来。 「……这里,这个时间。」布罗将之前抽出来的资料摊开,指着其中几个地点,「通通都是他继位后……」 「我不认为有绝对的关係。」奈特皱眉抱胸,反覆推敲着,「不过的确……」 静露将那箱档案抱到他们桌上放好,装作不经意的说: 「欸,不知道崔佛怎么样了?」 布罗挑眉道:「怎么突然问?」 「之前教官不是说过,有些抗体人还是有被殭尸病毒感染的风险吗?」静露担心的抽出塞在口袋的一本医学期刊,说:「你们看这个。」 奈特拿起桌上的博本子,迅速扫过静露摊开的那一面。 那篇期刊讨论的并不是殭尸病毒,但却在探讨病毒变异的议题。 「……智慧型殭尸会不会是抗体人被感染而成的呢?」她小心翼翼的丢出这个假设。 「的确,新坎培城在被灭城之前,曾有探索兵失踪的报告。」布罗从资料中抽出一张报告书,「虽然不明显,但这几年,各城探索兵失踪和死伤的人数有渐渐变多的趋势。」 「死亡后的遗体都是火化吗?」 「规定上应该是,但联盟很难管控到每个小城镇……」 间间坐在窗边的摩顿突然兴致勃勃的吹了个口哨,打断了大家的沉思。 「嘿,今年的庆典比以往更盛大啊……」他俯瞰着广场中忙碌的人们,他们正在检修活动用的看台。「看看那木材的用量,嘖嘖嘖……你们面子还真大啊,让人如此铺张的欢迎。」他翘着二郎腿,脚抖呀抖的,讥誚看那些人忙碌。 静露好奇的走到窗边查看,却在忙碌的人群中发现一个灿金色头发的人影。定睛一看,那是亚瑟。 亚瑟正双手抱胸的杵在看台边,身旁一个人正摊开一张大纸,忙着对他解说。他偶尔轻微的点头,然后开口下指示。 「……我以为亚瑟是坐办公室的类型。」静露挑眉看着那个三兄弟的兄长。 「事实上,他是。」摩顿笑笑,「但今天巴泽尔城主要回来了,总要做做样子嘛!」 噢噢,话语里嗅得到一点酸味。静露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她直觉亚瑟并没有摩顿说得那么官僚,这两个礼拜以来,除了修伊,阿奇尔和亚瑟的态度几乎是友善的,阿奇尔甚至主动带他们参观技研厂,还把使用权限拨给他们,亚瑟看起来冷漠得不近人情,但无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几乎都会答应支援── 突然,人群中的亚瑟像是察觉了她的视线,抬起头来,毫不迟疑地看向她。 他从远远的广场中央看了过来,视线锁定在她身上,湛蓝色瞳眸深沉得看不出情绪,刀凿般深刻的五官表情高深莫测,不知在想什么,静露惊了一下,随即礼貌的朝他点了个头。 亚瑟仍看着她,嘴角不明显的牵动了一下。 图书馆门却在此时被敲响。 『叩、叩』「打扰了。」 进来的是戴娜。 长长的影子从门外拖曳进来,戴娜一如平常的穿着套装,白金色的秀发紧紧的挽在脑后,形状美丽的红唇轻啟。 「巴泽尔城主已经回来了,今天请各位务必与城主共进晚餐,明日也欢迎各位参加庆典的开幕仪式。」她微笑着,礼仪周到的对他们宣布。 ※※※※ 「哈哈哈哈!欢迎、欢迎!我的奈特小老弟啊!你老爹还好吗?」 一个肥敦敦的中年胖子,挥舞着肥滋滋的胖手,猛拍着奈特的背。 「谢谢您的关心,昆斯城主依然健朗。」奈特微笑的承受着那磅数极高的衝击。 静露傻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管理着人口高达三十万的城市,掌控着东岸联盟的货币產权,名为巴泽尔˙巴伦的新雪梨城城主,身高不到一米七,而且是个胖子。他的头又圆又秃,肉多得看不到脖子,他的肚子刚好是整个人直径最宽的地方,然后再缓缓从腹部开始慢慢下削,神奇的将那两隻胖胖脚,塞进看起来尺寸正常的鞋子里。 这、这根本是蛋头先生吧?!他到底是怎么保持平衡的?他的支点很危险啊!她嘴角抽搐,看着蛋头,不,巴泽尔先生热情的跟他们寒暄过后,拍拍手,命令僕人上菜。 一道炫目的亮光差点没闪瞎她的眼,她皱眉撇头避开,这才发现那是蛋头先生十指上的宝石戒指──天啊!城主大人,你要不要去订製一个金手套,配上你那些闪亮亮的宝石,就可以扮演拥有无限手套的大反派萨诺斯了啊! 晚餐的奢华,远比之前亚瑟邀请他们共进的那一顿还要夸张。白底金边的大盘子里,盛着巴掌不到的肉片,旁边淋上顏色美丽的酱汁,佐以脆嫩的蔬菜点缀。 巴泽尔强调每一道菜都绝对鲜嫩,每一块肉品,都是取未成熟的牲口身上最软嫩的那一块部位精心烹调,盘中的蔬菜全都是嫩芽──还没长大就被摘下,超浪费的啊! 「古人对料理的偏执,绝对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偏执。」巴泽尔吮着指尖,「我曾经派出最顶尖的探索兵,为我蒐集各地的古代食谱,你们绝对不会想到,就连未孵化的鸭蛋,都是人间美味。」 「…………是。」滥用职权满足私慾,这是什么,殭尸末日版的肥猫? 不需要演戏装没见过世面的菜鸟,静露已经彻底傻眼。她嘴巴痴呆的张开,连汤匙掉进碗里都不自知,奈特只好在桌下踢她一脚,她闷哼一声回神,感觉自己最近老是被踢。 巴泽尔先生此时命令僕人们撤下餐盘,准备上最后一道甜品。 「这是我这次从海上聚落带回的伴手礼,请各位务必仔细品尝。」他煞有其事的挥手,餐厅门被随侍的戴娜打开,八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扭腰摆臀的走了进来,手上各自端着一个银盘,盘中摆着一个不大的水晶小碗,碗内是乳白色的布丁。 女孩们羞红着脸,拿着汤匙作势要餵,静露突然隐约知道了那是什么,完全不想碰那个甜点。 奈特绷着一张脸,拒绝女孩的餵食,但在蛋……巴泽尔先生的热情推荐下,勉为其难的嚐了两口布丁后,就说饱了。布罗和摩顿也没有让女孩们服务,他们迅速吃完那一小碗东西,静露怀疑他们连嚼都没嚼。 亚瑟跟奈特一样坐在巴泽尔先生左右,他面不改色的让女孩一匙匙餵着,吃完后,女孩作势上前,他抬手拒绝。阿奇尔跟他兄长一样,但他温和的笑容,让服务他的女孩更殷勤的整个人都贴了上去。而静露对面的修伊,已经将服务他的女孩拉到自己大腿上,粗暴的扯开她上衣,明目张胆的将头埋进她双乳间吸吮。 静露硬着头皮,婉拒了殷勤想服务她的女生。 「唉呀!你不吃吗?」巴泽尔一边吸吮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女孩乳房,一边讶异道:「这可是她们的初乳製成的奶酪布丁啊!里头含有丰富的病毒抗体,是上帝的祝福吶!」 去你的上帝祝福。 静露死死的咬紧牙关,觉得刚吃下肚的东西全都要吐出来了。但她逼自己微笑,礼貌的对蛋……巴泽尔先生道谢: 「谢谢您的好意,我真的是太饱了。」 「唉呀唉呀,好吧!我可是花了一大笔金子,精挑细选这些刚產第一胎的抗体女孩呢!细皮嫩肉,真美味。」他拍拍女孩的臀部,示意她从自己身上下来。 城主起身,揽着女孩说:「作为有失远迎的歉礼,你们待在这里时,这些女孩就供你们使用吧!」 静露闻言倒抽一口气,却看到对面的修伊对她挑衅的无声嘲笑。 「叔叔,」修伊扬声道:「土瓮来的丫头不习惯享受,我看,她的礼物归我吧!」 城主呵呵笑了,笑得肥肚腩像波浪一样,顶得女孩娇呼。 「别问我囉,你得问礼物现在的主人呀!」他抖着肥油,转身对奈特殷殷交代:「明天将是我们夏末庆典的第一日,你们务必参加啊!绝对不要错过我们最精彩的开幕仪式啊!呵呵哈哈哈哈!」说罢,便挥挥手,搂着女孩离开了。 静露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奈特身边的女孩,波涛汹涌的往他脸上挤去。 她听到了,听到脑中某条叫作『理智』的线崩断的声音。 但不行,她得忍着,不能坏事,不能给奈特添麻烦……深呼吸,无视。 奈特也无视黏在他脸上的肉团,他正瞇眼瞪着对面的亚瑟。这位巴伦家的长男,正用他非常非常不喜欢的眼神,看着静露。 那傢伙知道了,他确定了。 该死的。 <<待续>> 下次更新礼拜一(没意外的话ˊaˋ) 第十七章【FAKE】 那个人,是他活生生的噩梦。 有时候,当他无法控制的回想,记忆中那些闪亮又朦胧的影像,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又遥远。 他还记得,伯父与父亲,如何与那些军火商谈判交易,如何拉拢各方财阀,如何振兴了整个城镇,被大家爱戴着、景仰着──被他们敬慕着。 然后贪腐开始了,像病毒一样的渲染开来。 所有人都沉浸在掌控的快感里,争夺着,强佔着,编织出各种谎言与藉口,合理各种违反伦理道德的事,只为满足自己的慾望和可耻的胆怯……只有伯父毅力不摇,如中流砥柱;他对这一切懊悔过,但仍不放弃着……他与所有人周旋缠斗,只为替晚辈垫下好走的王道。 他觉得有愧,面对时都觉得心虚,但伯父对他,只有满满的期待。 「你可要好好的辅佐亚瑟。」他拍拍他的肩,那暖热的感觉至今依然在肩上,停留不去……「别让我失望了,你们要将至今走歪了的路,全扳正回来。」 「对不起……将这烂摊子丢给你们了……」 不,别对不起啊。如果能偿还父亲铸下如此多之大错,如果能让他报答伯父的培育之恩,再怎么辛苦,他都甘之如飴的啊……但是……然后呢……? 再然后,所有对未来的憧憬,和满满的衝劲,全都在一夕之间化为粉末了。 金属敲碰的细碎声音响起,他缓缓睁开眼,感觉手脚被銬着,他的意识恍惚,视线朦胧,依然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第几天了?不……这里没有窗,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是白天或晚上。 他或许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确定……那回想起来像噩梦,不,堂兄不会对他这么做的,那是梦,一定是噩梦。 自己应该是清醒的,但又怎么证明自己是清醒的呢?身体的疼与痛,或许都是大脑製造出来的假象?啊……又或者,他以为是记忆的那些记忆,也是假的呢?他感觉自己半疯了……但他又该如何证明自己疯了呢?意识仍在自我抗辩,手脚传来冰冷的铁鍊触感,嘲讽的提醒他,他失去自由了,除此之外,什么也证明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暗里,他听到厚重的门板被推开,朦胧中,有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靠近了他。啊,他的噩梦又要开始了吗? 「……是你干的?」他听到自己已然沙哑的声音,才后知后觉的领悟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察觉了真相。 「嗯哼。」噩梦轻哼着。 「……亚瑟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你觉得我会害怕?」噩梦靠近他,在他耳边呢喃着,「我跟他们可不一样……你以为一无所有的人,会需要害怕?」 他感觉自己的衣物被解开,冰凉的东西贴上他的皮肤。 「你是我的。」噩梦说。 冰冷的尖锐刺进他体内,他痛得瞳孔收缩,却咬牙不愿发出声音。 他感觉全身的血都被抽乾了。 身体好痛,心好痛。 啊,为什么会这么空荡? 「我的……」噩梦伸舌舔吮着他,他突然看清了噩梦。 是他,那人是他活生生的噩梦。 怎会如此?怎会疯狂?从何开始的?又为何是他?为何是他?为何是他? 「喂!小心!!」 突如其来的女声,如惊雷一般劈醒了他,将他从思绪中抽出。 没等他回应,女人手伸过来扯住他的韁绳,控制住马儿的奔跑方向,另一手拋起长矛,奋力往旁戳刺,贯穿一隻殭尸的右眼。 『噗滋』一声,腥臭的血喷溅到他衣上,那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口鼻,刺激脑海里深锁的记忆,他忍住发狂呕吐的欲望,接过她递还回来的韁绳。 「还好吗?撑着点。」她抽回武器,甩掉肉末,火焰般的红色短发在风中飞扬着,指指前方的路牌说道:「这条公路可以直通到旧雪梨城,我们抄近路过去会快很多;噪音是绝对无法避免了,注意随时可能从旁窜出来的殭尸。」 「我知道。」他镇定的回答,「刚刚谢谢你。」 「不会。」 她微笑,随后执韁喝了一声,马儿意会的朝前继续狂奔。 他跟上。 两人骑马着马奔驰在高架的公路上,路边掠过眼界的,是一堆堆昔日人类遗留下的文明残骸。 他当初离开时,只当自己死了,一路也留下了许多记忆的残骸吧。 但他必须回去。 他必须回去了结一切。 他必须让亚瑟他们知道真相,他必须让噩梦结束。 狂奔的马背上的风迎面刮骨,而他专注地跟紧在她后方;跟离开时的心境不同,他现在充满了勇气,结束一切的勇气。 ※※※※ 「唷呼!!扭啊!!」观眾们欢呼着。 舞台上,夏末庆典的开幕仪式正在进行。穿着清凉的美女们一字排开,随着音乐狂野的舞动着,火辣的画面养眼刺激。 静露想起昨天餐厅里那尷尬到爆的场面。女孩寧愿跟着修伊也不愿随她回土瓮,她的好意被那女孩视如敝屣,还被翻了个白眼呢,心情真复杂……呵呵。布罗奈特和摩顿也拒绝了礼物,最后通通被修伊带走。真是后宫佳丽三千人啊……祝他铁杵磨成绣花针! 瞄了眼不远处慵懒坐着的修伊,他怀中的美女跟昨晚那几个完全不同人,对比一旁的亚瑟与阿奇尔,没看脸的话,真的很难想像是一家人。 一年一度的盛大庆典,城里不管贫富一律都精心打扮的前来参加,观眾席也分等级,有距离最近、视野最好的头等席、一般民眾的普通席,其馀的民眾们,则在大广场上或站或坐。 奈特与布罗被邀请与亚瑟他们坐同一排,邻近坐着许多光鲜亮丽的有钱人家,其中也有几位,将自己体型吃得不输巴泽尔城主。至于静露这种菜鸟等级的,在城主『不经意』的忽略下,她很识时务的摸摸鼻子,在后头挑了个位子,与摩顿两人安份坐着。 此时,台上美女们的舞蹈换了风格,狂欢的音乐也转为紧张的鼓声。 「早安,露露小姐。」戴娜趁着空档走过来,在静露身边坐下,「如何?表演好看吗?」 「啊,好看。」她礼貌的点头,「似乎是有剧情的呢?她们的表情都变了。」 静露说得没错,随着隆隆鼓声响起,原本舞姿曼妙的美女们,各个面色仓皇的在台上,用舞蹈的姿势张显着害怕的情绪。 「是啊,每年的开幕仪式,就是演绎一段人类在末日里遭受的地狱。」戴娜说道。 突然,几个衣着破烂,面容丑恶的人蹣跚上台,学着殭尸扑杀的动作,朝美女们作势攻击。 「这段表演的高潮,就是城主必须代表当年身怀殭尸病毒抗体的人,挺身而出,对抗殭尸,拯救大家。」她指指巴泽尔先生,「抗体象徵了生活安泰与未来的生机,新雪梨对抗体血液的执着,都是巴泽尔先生开始的。」语中略有暗示。 此时,巴泽尔先生已经从侧边准备走上台,后头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一把长剑。 「哇!连城主自己都要上台?」 「没错,这是很重要的一部份。」戴娜指着那些假扮的殭尸解释:「等城主用剑将最后一隻殭尸刺死,就代表az元年的开始,也就是我们新人类从地狱中解脱的意思,庆典完全开始,是大家可以狂欢享乐的时候了。到时候,会有各式各样的比赛活动与表演,殭尸格斗、射击竞赛、」 「我说,特助小姐啊,」摩顿打着哈欠,「每年的开幕都来这齣,不换点口味吗?以前的巴南特老头也不会搞这些有的没的。」 戴娜没有理会他。 巴泽尔先生持剑走上舞台,挥动肥胖的手臂,作势斩杀着殭尸,『殭尸们』闪避不及,一个个『被杀死』,美女们见着了英雄,纷纷投怀送抱,躲进巴泽尔的庇护下。 观眾们一片掌声叫好。 「呵呵,说得也是……」戴娜突然低声笑了。 静露皱眉转头一看,发现戴娜总是温柔婉约的脸上,多了分冰冷的嘲讽。 「那些都是迷信啊……迷信……」她低语,锐利的眼神盯着台上那个肥胖虚荣的男人,「因为那是自己没有的东西,所以才会特别执着是吧……」 「呃,怎么了吗?」不就是个表演吗?她迟疑的看着戴娜。 戴娜仍是看着巴泽尔,看着那个男人在台上享尽所有城民的欢呼与荣耀,美色满怀,脸上尽是混沌的贪婪。 静露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连殭尸都是假的,不觉得可笑吗?」戴娜的声音已经完全没有温度。 静露转头看台上,只见巴泽尔已经假装砍杀最后一名殭尸,从地板的机关中摸出一颗假人头,举高头颅象徵着人类的胜利。 台下一片欢呼。 不……不对,她倒抽一口气。 趴伏在地上的假殭尸──不,那不是假的殭尸,它们的眼神她很熟悉! 「那不是假的!!!」是智慧型的殭尸!!她惊叫,从椅子上跳起,就要往台上衝。 「太迟了。」戴娜愉悦的微笑。 「请你乖乖别动,露露小姐,我有义务保障你的安全。」她手一翻,轻松制住静露的行动,另一手拿枪抵着已经自动将两手举高的摩顿。 台上,趴伏在地上的假殭尸们,突然每个都爬了起来。 主持节目的人察觉异样,试着打手势提醒『演员』,但台下的欢乐气氛热烈蒸腾着,没人注意到── 「嘎吼──!!」殭尸发出攻击的讯号。 「不!!!!」静露大叫。 奈特与布罗闪电般的起身,但被亚瑟与阿奇尔挡下。 巴泽尔满是肥油的身躯,瞬间被四五隻殭尸包围。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惨叫与美女的尖叫混砸在一起,将欢乐的空气彻底撕裂。民眾们全从愉快的氛围中惊醒,震惊的看着台上突如其来的意外。 「呃啊、呃……呃啊啊啊……」被殭尸包围撕咬的巴泽尔,艰难的发出咯血的声音。 「啊啊啊啊!!!!」美女们四散逃跑,台上剩下殭尸大餐,主持人傻住,还没有人反应过来。 「呃、呃啊啊……救……救……」 『喀噠』一声,一个闪亮亮的东西,从殭尸们嘴边被吐了出来。 那是巴泽尔肥手上的宝石戒指。 愣住的群眾中,有个脏兮兮的孩子伸出小手,窜到台前,抓起那个巨大沉重的扳指戒,将之占为己有后,一溜烟的跑了。 此举引发了暴动。大家从惊楞中回神。 「是金子啊!!!」台下有人大叫。 「是金子啊!!纯金的啊!!」 回神的群眾们互相推挤,争相着要抢滚落满地的金银珠宝首饰,他们挤到杀红眼,甚至开始互相抢夺。 「不对吧!!」静露大叫,「没有人管那几隻殭尸了吗!!??」 几隻不想与同伴抢食的殭尸已经转身,朝台下选定目标衝去。 但没有人理会殭尸。大家只顾着滚落一地的金饰。整个城的人都病了,大家都有病!为什么看到殭尸不跑?!金子能救命吗?!她震惊的看着眼前慢慢开始失控的一切。 殭尸已经分头衝到距离最近的头等看台,追咬几个跑得慢的有钱胖子。 「呃啊啊啊啊啊!!!!」惨叫声不绝于耳。 「救命啊!!救命啊──!!」 静露看着那些受雇于人的随扈佣兵们,没有一个听到自己雇主的求救而行动,每个人都杵在原地,像是早就知道这一切──对!这是早就计画好了的吗? 感染已经开始扩散,殭尸数量慢慢的变多了。 她紧张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奈特他们,想要过去帮忙,无奈双手被戴娜箝制到背后。 「戴娜,放开我!」 「原谅我,露露小姐。」戴娜手劲不松的抓着她往外移动,「要麻烦您跟我走一趟了。」 「该死……摩顿!!帮帮忙啊!」她用力想挣脱,但不管怎么扭,戴娜就是有办法将她紧紧的制着,她气急败坏的看着自己与奈特的位置越来越远。 「经验告诉我,不要招惹母老虎。」摩顿的声音凉凉的,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感觉,「你比我好呢,我可是被枪指着了,不然你跟我换?」 「你们……你们……」她恨恨的磨牙,一瞬间有股衝动,想大叫吸引奈特的注意,但理智马上将这个衝动压下。 虽然不清楚戴娜到底想做什么,但肯定的是,刚刚那绝对不是意外。有人利用庆典,策画谋杀城主,而且目标不只是城主而已,刻意放那么多隻殭尸,无疑是想要血洗整个新雪梨城! 被押走前,她看到亚瑟与阿奇尔已经拔枪,奈特与布罗也抄了武器开始动作,这才放下高悬的一颗心──这场谋杀的策划者并没有要杀奈特和布罗──而且戴娜说她负责自己的安全,摩顿也完全没有紧张感,她有九成篤定,混乱开始后,他们的优先敌人不会是人类。确定了这点,她才放松力道,不再反抗。 「戴、戴娜,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她舔舔唇,一边乖乖地照着戴娜的指示移动,一边试图弄清楚现况。 戴娜脚程很快,几乎是拖着静露走,他们离开看台时,门口两侧有两位高大的佣兵也跟了上来。 ……看来整个城的佣兵和随扈,都被戴娜真正的上司,也就是这整个阴谋的策划者收买了啊啊啊!! 他们穿过广场,来到街口一辆吉普车旁,戴娜丢下摩顿不管,将静露塞进车子里,两侧被身形高大的壮汉挤得动弹不得,她自己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准备踩下油门。 啊,等等,她打算将摩顿放置吗!?静露惊恐的衝口喊出声: 「摩顿不跟我一起走我就不配合!!」 车外的摩顿嗤一声笑了出来,戴娜则挑眉,优雅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兇残。 「上车。」她吐语。 摩顿搓了搓鼻子咕噥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含糊的说「母老虎……」之类的词,在戴娜快要没耐性之前及时开了车门──但他没有坐上车,而是将副驾驶座的来福枪拿在手上,砰一声关上车门,三两下爬上车顶。 整个车子被摩顿摇晃得吱嘎作响,静露看着平时美丽温柔又专业的戴娜脸上已经佈满了冰层,心里狂唸阿弥陀佛,不知道自己的临时起意是对是错。 不管摩顿可不可信,反正她是信了!手无寸铁的当下,她死也不想要落单! 「开车吧!」不知死活的摩顿在车顶上趴好,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戴娜深吸一口气──静露听得头皮发麻──她猛地踩下油门,大抵有股想把车顶上的傢伙甩下的态势,车轮跟上了踩油门的狠劲后,整台车像子弹一样衝了出去。 静露感觉自己的脸被身旁的壮汉挤到变形,她艰困的回头,从车窗查看后方的景况。 广场那头已经从抢夺金子的骚动渐渐转换成逃难,愚蠢的城民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敌人,平日施打的抗体血液根本起不了作用,感染真实的在眼前进行…… 人们这时才回想起,逃跑才是真正的生存真諦。 <<待续>> +++碎碎念时间+++ 跑跑跑~向前跑~ 下次更新礼拜四(三天一开心吗?) 20160627 lilyquali 第十八章【饵食】 夏末庆典的开幕仪式出现了冒充人类的进化型殭尸,巴泽尔城主被啃食吞吃,来不及逃走的人们接连二三的被撕咬感染,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尖叫惨叫与嘶吼的骚乱,渐渐从舞台上蔓延到周边的看台与广场。 然而,对比惊慌无措,四处窜逃的富豪与贫民们,有一群人,静静的待在原地,冷眼望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满脸漠不关心,彷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一般。 奈特坐在位子上,胸前横着阿奇尔伸过来的手臂,挡住他想起身的动作。他冷静而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亚瑟。 「这也是你们的节目之一吗?」他冷冷的吐语。 「是今年的特别节目。」回答他的,是始终笑咪咪的阿奇尔。 闻言,奈特几乎确定了。 全部都是预谋好的,而身边的三兄弟……不,主谋者应该是亚瑟与阿奇尔。 此时,一隻殭尸跑到他们这区看台的入口,怪吼怪叫的朝他们爬窜了过来。距离最近的布罗闪电般出手,一掌劈歪了殭尸的脖子,殭尸来不及反应就被撂倒在地上,抽了几下便失去知觉。 奈特拨开阿奇尔的手起身,查看后方的看台──静露已经不在那里了。被带走了吗?没有呼救,应该是没有立即性的危险。盘算各种可能性,他不理会亚瑟与阿奇尔,准备和布罗自行离开。 此时,布罗脚边的母殭尸却突然活了过来。 「嘎吼!!」它朝布罗扑了上去。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贯穿殭尸的脑门,但殭尸的眼珠子仍骨碌碌的乱转,嘴巴开开合合的淌着口水。 布罗讶异地看着眼前的殭尸,此时,开枪的阿奇尔走上前,接过随扈递来的刀子,抓起还在微弱挣扎的殭尸的头发,优雅地将它的头砍了下来。 「这种类型的,要让它尸首分家,才算解决。」他将手中的头颅往外一丢,殭尸的头滚下台阶。 他朝随扈比了手势,西装笔挺的壮汉们立刻打开角落的柜子,里头满满的都是刀枪棍剑。随扈们动作迅速的将武器取出检查,阿奇尔也拿了步枪与猎刀,丢给奈特和布罗。 奈特没有跟他们客气,接过武器就要走人,却被亚瑟拦了下来。 「别忘了你的承诺,」亚瑟冷冽的蓝眸中透着一股恶意,「以atea的身份,为正陷入混乱的新雪梨城尽力吧。」 奈特绷着脸与亚瑟对峙──他非常确定亚瑟知道了静露的身份……但至少他们还没察觉静露其实…… 又一隻殭尸意图衝向他们,亚瑟没有转头确认,举手扣板机,精准的在那傢伙的脑门上开洞。 腥血喷到奈特脸上,他看见亚瑟眼里有着浓浓的挑衅。他眼尾一抽,反手将那个抽搐殭尸的头割了下来。 另一边,布罗直接将一隻殭尸的脖子徒手撕开,阿奇尔见状吹了吹口哨。 「真不愧是菈瑞儿队长的未婚夫。」他揶揄道。 「谢谢夸奖。」被调侃也不恼怒,布罗笑笑的将殭尸残骸丢到一旁,然后软软的回敬:「你也挺厉害的,在『对新品种殭尸一无所知』的情况之下,能够一眼就看穿殭尸的弱点。」 踹倒一个殭尸,用散弹枪将他脖子整个轰掉。 「啊哈哈哈!」阿奇尔爽快的大笑,「请原谅我们吧!当时不希望节外生枝,所以有诸多隐瞒。」 「你们打算怎么做?」布罗问。 「先将这一带清空吧!」阿奇尔语气轻松得好像谈论天气一般,满是愉悦的凉凉道:「别让它碰到你,这个品种的,专门感染抗体人啊。」 布罗马上将脸上溅到的血跡抹掉,转头看了看不远处,与试图爬上看台的殭尸奋战的奈特和亚瑟,他苦笑着问阿奇尔: 「还有什么需要让我们知道的吗?」 阿奇尔丢掉一颗头颅,微笑答:「除了别被咬到之外,它们有一定程度的自癒能力……噢对了,它们还有繁殖的慾望──别被强姦了,朋友。」 这下,真的让人傻住了,布罗一个闪神,差点被扑上来的母殭尸擒抱。他额角的青筋突起,这次用了十足的力道,『噗滋』一声将那东西尸首分家。 「干出这种事,你们都没想过会失控?」奈特狞笑着问。 「失控正是我们的目的。」亚瑟轻描淡写的回答。 真是疯了,这三兄弟……不,他们彼此之间的关係也是微妙的,亚瑟和阿奇尔从头到尾都没与修伊互动过,他并不在计画里吗?奈特将一隻试图从后熊抱他的母殭尸撂倒,踩着她胸口将她脑袋砍下。 修伊不发一语的站在一旁观看,身边的美女们害怕惊惶的缩在他怀里。 「修伊大人……」美女们乞求着他的庇佑。 他低头看着她们,那盈盈含泪的澄澈大眼娇柔可人,微微颤抖的身子引人怜惜,他笑了。 一隻殭尸往他们这儿衝了过来。 他注意到了。 亚瑟那傢伙,是故意的。 他狠狠瞪向自己的兄长,那傢伙仍是一脸面无表情,漠不关心。 他低头,抱紧怀里的女孩,在她耳边轻喃: 「别担心,怕什么呢……」下一秒,他反手一推,将怀里那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女孩推向扑过来的殭尸。 「呀啊啊啊啊啊!!!!!修伊大人!!!」 其他美女如惊弓之鸟四散开来,彷彿如今才第一次醒悟以色事人的下场,尖叫着逃离,却又被四面八方扑上来的殭尸们逮住,被撕咬,被羞辱。 「不啊啊啊!!不要啊啊啊!!!救我──救我──」 「呃啊啊啊!不、不要啊啊!!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啊──!」 看着她们被毫无尊严的压倒践踏,一股残虐的愉悦泉涌而上,充斥着他的身心,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喃: 「叫什么呢?你们有抗体啊……」 昨晚还躺在怀里的女人们瞬间变成饵食。修伊抬手召来随扈,他冰着一张脸,在层层保护下,离开广场。 ※※※※ 『砰!砰!砰!砰!』 车顶上枪响不停,摩顿瞄准远处挡路的殭尸,一枪一个的击毙它们替戴娜开路,驾驶座上的戴娜始终没有踩煞车,车子时不时辗过尸体,在路面上弹跳着;摩顿没杀掉的活人,则被戴娜无情的撞开或辗压,一路上,外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们的方向是城主宅邸,静露紧张得不敢说话,看着戴娜开车的狠劲,她很确定她根本不考虑摩顿是否会被衝击力道甩下车──或者她根本乐见摩顿自己掉下去当殭尸的饲料。 虽然她刚刚衝动之下,要求让摩顿跟上来没有被拒绝,让她隐约感觉到自己这个『人质』的重要性,但她超级清楚戴娜这种人的个性……脾气越好越温柔的人,火大起来越恐怖啊!何况刚刚在广场那里就见证了一件事,戴娜的战斗力远在自己之上,她要逃跑根本不可能,搞不好还会惹怒她。 摩顿对不起!我不敢叫她开慢点……拜託你一定要撑着陪我到最后啊啊啊!静露内心哀号着,一边庆幸当初奈特没有将摩顿赶回土瓮城。 呜呜呜,搞不好奈特早就知道到什么了呢──死不跟她解释,还在大家面前介绍她的时候刻意隐瞒她本名──五告夭寿,这些人是知道她是穿越人,所以要抓她去做实验了吗?她除了歷史地理和国文英文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啊啊啊啊!文科!!文科生为什么不穿越去古代要穿越到科幻未来啊啊啊!! 就在她纠结的当头,悍马已经载着他们一路衝回豪华的城主别墅。跟广场的骚乱不同,市郊的城主别墅一片清净,甚至还可听见鸟叫声。她顺从指示下车,被身边两个西装壮汉挟着走;摩顿乖乖缴回步枪和子弹,被戴娜拿枪抵着走在他们前头。 戴娜领着他们进入城主宅邸,屋内一尘不染、奢华亮丽的装潢,对比人间炼狱般的广场,彷彿那场骚乱绝对不会侵染这里一样。 「上楼,左转。」戴娜冰冷的枪管戳着摩顿的腰腹。 「女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露露换位置……」 「闭上你的嘴,走你的路。」 他们在一个厚重橡木门前站定,戴娜开了门后,拉着静露到房间里头,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其他鱼贯涌入房间,分别将门装关起,窗帘拉上。 「露露小姐。」戴娜在她面前蹲跪下来,由下而上的仰望她,用对摩顿说话完全不同的语调,温柔的问她:「容我向您最后一次确认,您小时候是怎么到土瓮城的呢?」 「呃──」静露头皮发麻的发着单音,意图拖延时间,她抬头看向门口的摩顿,那傢伙却突然对墙上的壁纸有万分兴趣,研究了起来,并没有理会她的眼神。 戴娜耐性十足的等着她,柔软的手搭在静露的膝上,让她忍不住想起台湾一个总对她很好的表姊,在戴娜身上,她感觉不到任何敌意。 几秒内,她的脑内像超快板的大黄蜂一样千头万绪,想起奈特跟昆斯先生争执不让她来新雪梨、想起维塔担心他们要求摩顿跟上来、想起奈特在这边没让人知道她本名、想起那天奈特缠着要跟她一起睡觉,却整晚啥事也没做、酒保莫名帮她、亚瑟与阿奇尔奇怪的视线……没、没有一样线索是可以帮上忙的! 她现在有两个大问题,一她是从21世纪穿越到这边的台湾人,二是她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身分不明。如果硬要选,戴娜瞄准的应该是她后者的红心,她要被命中了吗? 天公伯啊──在她沉默的这几秒间,她的嫌疑不就一点一点的增加更多了吗?!总、总之先说些什么……? 「呃,我……老实说我对小时候的记忆不是很有把握……」很好,模稜两可的答案,而且她没有撒谎,小时候的记忆谁记得啊! 戴娜深深得看着她许久,久到她差点要忍不住想转开视线。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戴娜有许多话想对她说,但因为周遭有太多间杂人等,她最终仍是什么也没说,只对她温柔笑笑,然后缓缓起身。 「你……」 「戴娜小姐!戴娜小姐!!」门外走廊,一个仓促惊惶的声音传来。 戴娜眼中的温柔瞬间收进眼底消失无踪。 「怎么了?」她问。 来者是一名穿着工作服的青年,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咳不已,但仍拼命将话讲完:「是、是修伊先生……修伊先生跑到发电厂……他跑来发电厂,杀了好多人──南墙、南墙的高压电网被──」 戴娜脸上闪过一丝杀气,但仍保持着稳定专业的语调,迅速下达指令: 「通知韦恩,叫他守住南墙。」她转向始终护在静露身边的两个随扈,「你们两个看住她,不准有意外,不准离开,在这边待命。」 「是。」 然后,她走到门边,一把揪住摩顿说:「你,跟我去发电厂。」 摩顿临走前,拋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任戴娜把他拖了出去。好像影片快转一样,才一眨眼,房间就剩下她和两个保鑣了。 一片沉默。 「……」她咬着唇,觉得尷尬无比。 深呼吸,她打量周遭,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房间是一间书房。墙边的书柜摆着大量的藏书,靠窗的地方有张很大的办公桌,从办公椅和沙发地毯的摆设花色看起来,她的性别刻板印象判断这个房间的主人有可能是男性。 安静无比的室内,彷彿在嘲讽刚刚从混乱广场回来的她一样,她忍不住回想巴泽尔城主被分食的样子,以及当时眾人束手旁观的景象──蛋头是被谋杀的,这点无庸置疑,那么,主谋有可能会是谁?跟她有关係吗? 如果蛋头死了,第一优先继承城主的就是亚瑟,亚瑟跟阿奇尔感觉起来就是一掛的,而且现在看起来,戴娜真正的上司,应该是这兄弟的其中一个,而不是那个体脂过高的蛋头。 所以,嗯……戴娜可能是她这个身体的姊姊吗?不不不,根本长不像啊。而且之前跟戴娜聊天,她好像有透漏过她是从海上聚落来的,当年绑架她的人口贩子应该不可能是从海上带走她的吧? ……所以,是亚瑟兄弟跟她有关係吗?她需要确认。 这栋豪宅房间这么多,戴娜特地选这么房间一定有她的原因,先到处看看吧? 她假装伸个懒腰,站在她身后的两个保鑣没有动静。 她吹了吹口哨,保鑣依旧没有动静,两人都面无表情直视前方。 她起身,假装散步的靠近墙边的书柜,那两个保鑣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哈囉?有人在家吗?」她试探性的出声。 右边那个保鑣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她伸手抽出书架上的书打开,那两人仍然没有试图阻止她。 ──在这个房间内,一定程度的行动是被允许的,她确认了这点。 于是,静露一不做二不休,把书塞回书柜,转了方向,目标是那张大得可以躺人的办公桌。桌上有笔、堆叠整齐的纸张与文件。她翻了一下──那两尊雕像依然没有动静──发现了巴泽尔˙巴伦的身体检查档案。 这份档案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每年定期更新,每年的血液检测栏位都被划上红色的标着:巴泽尔城主没有抗体。 自己没有的东西,所以才会特别执着是吧…… 难怪戴娜会说那样子的话。她想起新雪梨独特的行为,对抗体人血液与体液的迷信。 她翻阅其他文件,看起来亚瑟与阿奇尔曾经试图推动去除迷信的教育政策,但成效不彰,因为许多计画被巴泽尔挡了下来……这个巴泽尔是白痴吗?当初巴南特死后为什么是由他继位啊? 而且东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每个城的城主都必须要有抗体,以免── 「……啊。」她突然醒来似的发出一声单音,有什么东西想通了的感觉。 巴南特城主倍受爱戴,仁心仁政,还将新雪梨变成商业大城,成为东岸重要的贸易枢纽,有钱有权有娇妻有优秀的儿子,根本人生胜利组。 巴泽尔,资质平庸,总是依附在兄长的阴影下,没有抗体,不能上前线立功勋,更不可能得到城主的位子……但他想要。 心中有了大概的方向,她豪不客气的当着别人的面将办公桌的抽屉拉开,里面有更多的资料夹文件。 她蹲下身迅速翻阅,看到关键字后抽出来。 宾果,新品种殭尸的分析报告。 该死的亚瑟三兄弟,从头到尾都瞒着他们。 就在她准备详阅文件时,一个不祥的声音响起,『啪』的一声,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此时,窗外传来响彻云霄的警报声。 『呜嗡────』警报声持续着。 「……干。」 <<待续>> +++碎碎念时间+++ 赶,有没有赶在午夜前更新了!? 啊啊啊啊来不及了对不起~~~~!!! 对不起久等了qaq 谢谢编编把我选上推荐qaq 也谢谢大家的珠珠和留言>艸< 布罗表示:他死也不想被硬上,除了菈瑞儿之外,没人可以硬上他! 摩顿表示:一枪~一个~ 下次更新礼拜天 祝抗体与你同在 20160630 lilyquali 第十九章【警报】 停电了。 今天不是什么晴朗的日子,室内没了照明,就陷入一片黑暗。静露瞇眼在昏暗中拉开窗帘,外头的阳光勉强照入室内。 新雪梨城的某处,传来了响彻云霄的警报声,又长又响的共鸣音听了让人极度不安。她压下内心的不安,就着外头的阳光,迅速阅读有关新品种殭尸的分析报告。上头潦草的笔跡让她读得有些吃力,但她还是抓到几个关键字。 有薄弱意识、有学习能力、低程度沟通能力、自癒能力、无视抗体绝对感染、有繁殖慾望、残暴……这是什么鬼东西!这看起来就像是变态痴汉的感觉啊!他们之前遇到的智慧型殭尸就是这个吗?但回想刚刚舞台上的那几隻殭尸,肌肉似乎更饱满,动作更俐落,眼神也不是涣散的,所以基于学习能力,可以训练殭尸吗?亚瑟他们到底研究到什么程度了? 不不不,现在也不能断定新品种的產生是亚瑟兄弟干的,她之前的推论也有可能性;这个城市已经被蛋头搞到人民一点基本科学常识也没有,胡乱注射血液、喝血、换血等奇怪的行为,搞不好新品种的殭尸就是从这种状况变异而成的也说不定。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不管亚瑟兄弟是不是主谋,不管他们是否做足准备,他们显然都头壳坏去了,她才不信计画中不会有变化。广场上的感染一定会失控,殭尸潮迟早会蔓延到这里。她必须赶快与奈特会合,待在原地绝对是坐以待毙,只有移动才可能增加存活机会。 「喂,你们。」她大步跨过整个书房,来到沙发旁的那两个保鑣面前,「我要回去广场找我的队长,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刚刚手动了一下的那位,果然忍不住开口了: 「不行,我们的工作是保护你的安全,你待在这里就好了。」 静露忍住嘖出声音的衝动,搧了搧手中的那叠档案,说道: 「你们知道这个变异种的殭尸吗?」 「……知道。」 「不论今天这场混乱的主谋者是谁,你们觉得计画绝对百分之百完善吗?你们觉得在这个房间很安全,殭尸绝对进不来?」 这下子,他们连哼一声都不给了。 静露感觉自己深呼吸的频率越来越高,高昂的怒气快要止不住,这个城市的人都是白痴吗!?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蠢事!一群疯子! 她将档案夹怒摔在地上,一个箭步衝上前,揪住保鑣的衣领,将人高马大的那傢伙狠狠扯得弯腰下来,与她对视: 「给我听好了,新雪梨的佣兵。」她咬牙,一个字一个字愤恨地喷在他脸上:「你们以为我搞不清楚状况?你们以为我很蠢?我不知道你们只是拿钱办事而已吗?」 她『唰』一声怒指着地板上散乱的档案夹,声音高了起来: 「这种殭尸有学习行为,光是我遇过的、没经过人为训练的,就已经不好对付,何况是你们训练过、培养过的殭尸!你们以为广场上的菁英可以撑多久?你们很有自信绝对可以战胜那些怪物?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凭着拿钱办事的苦力活儿,连脑子都不打算用了吗?你以为你的钱是哪里来的?你们广场上的老闆要是死了,你他妈的一毛钱都拿不到!人死了是要付个屁钱!?」 越讲越气,她怒吼:「我、要、去、广、场!你们不去就算了,别想拦我,我不跟蠢人一起行动!」 被她又扯又吼得七晕八素的保鑣一号,脸色忽红忽青精彩无比,她推开他,转身捡起地上散落的资料,走到书桌边,打算搜刮更多证据与可用的资料。忽地,抽屉里一个裱框的相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从头到尾没有表态的保鑣二号突然从她背后欺近,抓住她的手打算让她就范,她顺势转身,一掌就往那傢伙下顎击打上去,他撇头堪堪闪过一点力道,却还是被打歪了站立的重心,她旋身狠戾踢踹,手一拉,保鑣二号应声倒地。 她没有停止动作,将那傢伙的手反摺扳到背后,用膝盖固定压住──「你他马的最好不要给我动任何一下,不然我就让你知道没有手抓老二尿尿的感觉。」 静露狠狠的威胁着要折断他的手臂,二愣子保鑣一号赶紧靠过来,却被她摸出一把枪指着他的头。 「别逼我开枪,」静露冰冷的瞪他,「我看你是个有脑子的,应该不会做蠢事才对,你要帮我还是帮他?」 「……我会跟你走,但你先放开我表哥,他不能讲话……」 『噹──噹──噹──』,一楼大厅的老爷鐘,敲了三响。 用理性(钱)与感性(拳头)说服了保鑣兄弟,她瞬间有种听到rpg游戏『叮咚!新增伙伴!』提示音的错觉,但马上抓回注意力,将抽屉里的东西扫进哑巴哥哥递过来的背包,她将刚刚那个可疑的相片也塞进袋子,衝出去与开车的保鑣弟弟会合。 车上已经放满了各式军火弹药,跟来时不同,静露先到附近的别馆拿了奈特的狙击弩,才一路狂飆下山往广场的方向衝去,哑巴哥哥将天窗打开,探出身子击毙挡路的殭尸与人类--手无寸铁在接上乱窜的人类,迟早会加入殭尸的阵营,不如先杀了──静露痛恨这种无力救援无辜百姓的感觉,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疯狂颠簸的车内,她大量阅读着那些资料与档案,知道越来越多细节。 当年的巴南特城主,是巴泽尔杀死的,而死因就是现在这个新品种的殭尸病毒──巴泽尔宣称巴南特的抗体失效感染了殭尸病毒,亲手将自己的哥哥送上路,然后谎骗亚瑟兄弟自己拥有抗体,应该优先继承城主的位子……巴南特的夫人早年失去了最小的女儿,又突然失去了丈夫,抑鬱而一病不起,撑了几年也撒手人寰。 亚瑟兄弟花了好几年的时间累积自己的势力,暗自与各方联络,查访真相,一直到这几年,无意间发现了变异品种的殭尸,才真正确定叔叔当年的手法。 「……这什么,殭尸版本的哈姆雷特吗?」静露对着那些信件磨牙,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 「哈姆雷特?那是一个人吗?」弟弟保鑣从答应加入静露后,无心机的个性就一览无疑,话也多了起来。 「那是一个王子杀了篡位叔叔,替自己父亲报仇的烂故事。」她没好气地回答。 「復仇成功,罪有应得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是烂故事?」 「因为王子自己也死掉了,大家都死光了,只剩下一个路人角色。」她将文件档案收回包包,拿起步枪,放下车窗,加入杀殭尸的行列,「我讨厌悲剧结局,会让我觉得前面都在浪费时间。」 『喀喀』上膛,开枪,『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样啊,露露小姐是结局取向的人吗?」 「不,我主张皆大欢喜的结局,取决于在那之前人们做的努力。」 『砰!砰砰!砰砰砰!』 「感觉好复杂啊。」 「……意思就是,在我们抵达广场前,你只要闭上嘴专心开车,我们就不会提前得到悲剧结局。」 保鑣弟弟果然闭上嘴巴了。 下午三点多,天色已经转音,除了那该死的警报声还在持续着,天际也传来了不祥的隆隆声音,她阴鬱地祈祷奈特的安危,提醒自己不是颤抖害怕的时候,让车子载他们前往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混乱广场。 ※※※※ 「杀光它们!」 「头砍下来丢到火里烧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黄色!救援的快来帮忙!」 「红色!这边的先啊!!」 「弹药!没有弹药了!」 广场刚刚歷经了第一波感染扩散,人类阵营暂时取得胜利,在亚瑟的指挥之下,取得了广场地盘,将区域内的殭尸烧杀殆尽,并在眾多部下的拥护与见证下,宣告继承为新雪梨城城主。 部分侥倖逃过一劫的民眾,也注意到广场上情势的逆转,而纷纷逃出家门,集中到附近寻求庇护。 「……现在开始,进行新雪梨净城计画。」大略说明完针对变异种殭尸的注意事项后,阿奇尔发布了新的指令,「先从北区开始……」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民眾惊惶失措的衝了进来,大叫:「停电了!!南墙的电网失效了!外面的殭尸进来了!!」 有那么一瞬,阿奇尔抓着地图的手捏紧了一下,但随即放开,并扬声命令: 「医护兵,请过来安置这位公民。」 「殭尸!殭尸进来了!」 「蠢货,别叫了!普通的殭尸没什么好怕的!」 「不,警报响了啊!!还有发电厂──」 「奈特!!」一声几近于凄厉的呼喊从指挥帐外传来,随即,门口窜进来一头橘红色乱发的纤细身影,是静露。 阿奇尔皱眉,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属下干了什么好事,犀利的眼神转向静露身后的两个男人。 「露露小姐,奈特队长与布罗正在前线。」他微笑着告诉静露:「恐怕不方便你现在前去,那里现在非常危险。」 「开什么玩笑?!我也是军人!」静露旋风似的衝到阿奇尔面前,把手里的资料『啪』一声砸在桌上,「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我家的队长在哪里。探索联盟里,隐瞒重要资讯可是大罪,你不会希望新雪梨的资源被仲裁瓜分吧?」 她鼻子几乎要贴上阿奇尔的,几乎要斗鸡眼的死死瞪着他。而他差点掛不住的笑脸,僵持了两三秒,随其不着声色的缓下口气说: 「奈特队长与布罗自告奋勇,前往科技研究所抢救灾情了。」他看了看怀錶,「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了吧?」 科技研究所在南区,旁边就是发电厂! 静露转身就要衝出指挥帐,却撞上一个胸膛──她抬头一看,是亚瑟。 「……你在这里做什么?」亚瑟居高临下的瞪着她,表情高深莫测。 「我要去技研所支援前线,我的队长和队友都在那里。」 「前线不需要弱不禁风的女人。」 静露瞬间青筋暴露,但她强忍着怒气说:「先生,您的弟弟修伊˙巴伦,跑到发电厂捣乱,墙失去防御,南区整个沦陷了,戴娜与我的队友都在那里……」 「连一个男人都无法解决的话,她被消耗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下,静露真的怒了,气得橘红乱发蓬起。 「你那是什么鬼话啊!?」她气到尖叫,「戴娜对你们多么忠心,你是瞎子吗?」 她从包包里面拿出一张裱框的相片,往亚瑟身上砸,力道大得让亚瑟往后退了一步,他认出那相框,愣住。 「真是失望透顶!什么新雪梨城,什么哈姆雷特,莫名其妙!」骂完一串让人不知所云的话后,静露推开僵得像木头人的亚瑟,逕自往外头衝去。 保鑣兄弟等在外头的车上。她没让后头的人有机会追上,一上车就叫弟弟将油门踩到底,如箭矢般的往南区衝去。 天色更阴暗了,远雷再度响起,预告着今晚的难关。 ※※※※ 南区,科技研究所。 奈特贴在墙角边,朝斜对角的布罗比手势。 他们刚抵达这里时,整个区域已经停电了,不久,外头也响起了警报声。乌云让黑暗垄罩了整栋建筑物,走在室内,只能勉强辨识路线,遑论应付突然冒出的殭尸。 目前唯一庆幸的是,阿奇尔临时给了他枪的灭音管──这可是奢侈品──有了这个,即便在室内开枪,应该是不会发出太大声的噪音,已不惊动殭尸为原则,慢慢将它们一个个收拾掉,取回主控权。 庆典时期,技研所仍会有几位研究人员留守,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往位于建筑物三楼的办公室,确认那几个研究人员的死活。 人才是珍贵的,也是探索兵遇到殭尸灾情时,第一优先救援的目标。奈特与自愿同行的新雪梨探索兵们在大门口散开,只留布罗跟自己搭档行动,室内的作战,人少反而机动性高。 『轰隆!』一声惊雷劈空而下,闪电几乎同时照亮了整个走廊,映照出转角一个佝僂身影。 是普通种殭尸。 他轻手轻脚的摸到那东西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卸掉它的下巴,跟上来的布罗,用斧头将它的头颅劈成两半。 继续往前。 合作无间,两人一路无声无息的撂倒沿途的殭尸,转眼间来到二楼。整栋大楼还是安静的,只偶尔听得到殭尸发出的无意义嚎叫,代表其他探索兵也进行得很顺利…… 『框啷!』玻璃破碎满地的声音惊醒了整栋研究所,声音大得从建筑物天井传到四面八方。 「撤退!撤退!」三楼有人忍不住喊出声音,更惊动了附近的殭尸。 『退嘎吼!退嘎吼!!』楼上传来奇声怪调的嘶吼声。 该死的,亚瑟˙巴伦他们到底收了多少隻变异种殭尸在这里!?纷乱杂沓的声音从三楼传来,让奈特与布罗表情凝重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吼嘎啊啊啊!吼嘎啊啊啊!!』 『吼───!!』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啊啊啊啊!!」 『砰砰砰!砰砰砰!』随之而来的是紊乱的枪响。 奈特与布罗互视点头后,选了个安全的路径迅速摸上三楼,看到一个雄性殭尸正拖着一位女研究员的脚,女研究员半边身体已经烂得差不多了,含泪的双眼临死前仍惊恐的瞪大着。 奈特朝那殭尸后脑杓射了一枪,布罗一个箭步衝上去,将它的脖子劈断。旁边的办公室里此时却衝出一隻母殭尸,朝布罗扑去。布罗即时反手架挡,护住自己的贞操,将那该死的殭尸从顏面劈成两半,鲜血溅上他的口鼻──好在他们已事先绑上布巾。 母殭尸扑撞的力道太大,布罗被刚刚那一下撞得躺倒在满是碎玻璃的地上,奈特上前想将他拉起,却见到布罗对他背后瞪大了眼来不及提醒── 『嘎吼──!!』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唉唷,不晓得有没有办法20章完结。 暑假到了,大家快互相宣传一下, 兄弟姊妹爸爸妈妈阿姨叔叔相揪看殭尸满满啦~(发传单) 如果出番外篇的话,大家想看谁的故事呢? 欢迎留言点菜或喊+1,我会慢慢来构思~ 下次更新礼拜三 20160704 lilyquali 终章【尾声】 窗外,枝头上的笑翠鸟怪叫个不停,不搭嘎的微风伴着猴子般的鸟叫,吹进窗口,扬起窗帘,流泻进屋内,轻轻拂过床上人儿的发。 橘红色的蓬松乱发骚了骚带着雀斑的鼻尖,她在睡梦中,眼皮颤了颤。 『别走,求你别走。』 唉唷,是那个超级好听的男中音。 『求你了,别丢下我……』 听起来可怜兮兮的,真的那么不能没有我吗──?哼哼呼呼呼…… 『──都好,都答应你。』 天啊,她穿到这个世界十年来,第一次听到那傢伙说这么浪漫的话。 嘴角上扬,再上扬,终于忍不住。 「噗嗤。」静露在床上闭着眼享受脑海中的倒带重播,忍不住害羞又甜滋滋的痴痴傻笑出声,「……哼哼哼……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啪』地睁开眼,感觉耳边还是回盪着那句『都好,都答应你。』 唉,那个心花怒放啊!她脸上除了愉悦外,没有第二个表情。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叩叩』敲门声打断了她张狂的大笑,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男人探身进来。看到床上的人醒着,他皱眉道: 「怎么没睡?不舒服?」 「咳嗯,睡了睡了,睡饱了。」静露满脸带笑的抬头看向走近床边的奈特。 奈特拉了张椅子靠在床边坐下,端详了她一会儿,确定她眼中没有任何倦怠的影子,才放下高悬的心。手伸进毯子下,抓住她微凉的小手,在手心暖呵着。 静露还是一脸痴样对奈特傻笑着,不怎么介意自己的手被拉过去摆弄。从受伤到现在,奈特每天无不是对她像瓷娃娃一样呵护至极,抱在怀里怕摔了,摆着又怕她着凉云云;她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连苹果都帮她削了切了,一口一口餵进嘴里的。 呵呵呵,愉悦! 奈特注意到这妮子又进入傻笑状态,早已见怪不怪了,但还是担心得拉开毯子,审视着她左肩上的纱布,确定伤口没有裂开的疑虑。 「唉唷,没事啦!」她拉着奈特的手,摇了摇,「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她昏迷之际,亚瑟和阿奇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掌控了整个新雪梨城的主权,在大雷雨降下之前,几乎将整个城烧过一遍,确保殭尸们连渣也不剩,才鸣金休兵,宣告安全。 她想起在南门奋战过的那些达尔克居民──绝对是被处理掉了吧?她因此,在亚瑟前来相认的时候,心里莫名有些彆扭。 亚瑟与阿奇尔,在确定她脱离危险,清醒后的第二天,亲自来到床边探望她。 她看见亚瑟手上那被摔破的相框,知道亚瑟想说些什么。 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名叫艾格莎˙巴伦,正是巴南特先生与妻子南茜早年失踪的么女,换句话说,她是亚瑟三兄弟的亲妹妹,堂堂新雪梨城主家庭成员之一。 艾格莎当年怎么被带走的没人知道,但估计与巴泽尔那傢伙脱不了干係,她失踪时的年纪也才三、四岁,当时伤心欲绝的巴伦夫人几乎哭乾了眼泪──后来又紧接着发生巴南特先生死亡的事件,夫人更是因此一病不起,就这样让巴泽尔顺势当上了城主,掌控了新雪梨近十年。 静露随口胡诌金恩先生帮她取名字的故事,随侍一旁的奈特也帮着圆了谎,就这样唬弄过亚瑟与阿奇尔──虽然她感觉亚瑟那深沉的眼里,可能洞悉了什么──但只要对方没戳破,她就乐得继续装傻。她表示土瓮城住惯了,之后还是会跟奈特一行人行动,亚瑟听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表明,她有任何需要,可以儘管向新雪梨开口。 这具身体的正主儿艾格莎,很有可能因为被绑架时的颠沛流离而早已丧命,让她碰巧穿越到这具身体里,代替艾格莎活了下来……她思绪乱飘,手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奈特的温暖大掌。 「……维塔呢?他要跟我们回土瓮吗?」她没事找话。 「还没决定他要留下或离开。」 「噢。」她眼睛滴溜溜的转,「菈瑞儿姊呢?」 「等你伤口都确定无碍了,我们就上路。」 「嗯。」 静謐的气氛瀰漫着微甜,她闷在心里的那个疑惑,始终没机会问出口,但今天或许…… 「……欸。」 「嗯?」 「……你知道我不是艾格莎?」她鼓足勇气,状似不经意的随口问起,双眼却紧紧盯着奈特,不放过他脸上任何意思表情变化。 奈特并没有她想像中的困惑、迟疑,或反问她什么的;只是挑眉,轻描淡写的回答:「父亲跟巴南特先生,很早以前就是朋友了……」他解释,「你大概一两岁时,巴南特先生曾经寄来你跟你哥哥们和巴伦夫人的合照,父亲当时看到你马上就认出来了。」 噢干,所以她自以为成功瞒过所有人,殊不知昆斯父子从最刚开始,早就知道她『非真货』了吗? 「……虽然确定你是艾格莎,但你却说自己是徐静露。」奈特想起当时自己和父亲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不禁勾唇微笑,「我们曾一度以为认错人,但巴南特和夫人去世的时间太敏感,父亲就决定先让你待着,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再说。」 她想起昆斯先生送她的成年礼物,那把好漂亮、好好用的匕首,不知怎么地眼眶微热,她吸吸鼻子,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你……你那天说什么……台……」 「嗯?」 不行,还是会有点怕怕的。 「……你之前不是说什么,不要我去哪里的……」她问得支支吾吾。 「喔,『台湾』吗?」 她有种突然被老师指名道姓的感觉,浑身怪彆扭的,但还是硬着头皮,囁嚅的说:「我从来都没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奈特抿着唇忍笑。 「你会说梦话。」 她瞪大眼。 「我哪有!!?」面红耳赤的反驳,却因为不小心扯到伤口而呲牙裂嘴了起来。 「有。」奈特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音,揉了揉她一头乱发,「你还记得刚来的时候你会做恶梦?」 「呃,不太记得了。」 「你小时候会做恶梦,然后说梦话。」奈特肯定的点点头,「有几次轮到我陪你睡,我试着问你,你就回答了。」 ──你从哪里来? ──台湾…… ──泰?泰国? ──是台湾!你们外国人怎么这么没礼貌,不知道台湾第一名吗…… 「照理讲艾格莎才三四岁的年纪,但你话说得比同龄的孩子还要流利,甚至有些单词并不是本地人用的;而且,你有口音。」他伸手点点她的唇。 「……」原来早就被识破光光了啊,那她这些年来死命保守的秘密是怎么回事?不,应该说她蠢到没有想到那些,要不是遇到奈特和昆斯先生,她在这世界死一百次也不够啊。 往事如被吹散的碎纸屑在脑海中凌乱飘舞着,千头万绪抓不住一点清明。累积了十年的压力突然得到释放,她憋了憋,又憋了憋,终于,小脸还是皱得像梅干一样,咬了咬牙,豆大的泪滴一颗颗的,从她眼角滑落。 「呜……」她皱着脸,细细呜咽出声,彷彿儿时的那些噩梦突然又清晰了起来。 奈特心一抽,坐到床上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抚。 「我……」她埋在他怀里,闷声含糊的告解:「我不是故意不跟你们讲,我很怕……一个人……」 「嗯。」 「我很想念爸爸妈妈……」 「嗯。」 「我、我好想念咪咪和晓雯……」 「嗯。」 「什么2030年……连百年都不到,咪咪她们也才三十几岁,台湾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大家都死掉了……爸妈也不晓得有没有怎样……」 奈特这次没有应声,只是收紧双臂,将她揽得更紧些,吻着她头顶的发丝,摩搓着她的背。 她宣洩得将鼻涕眼泪都抹在他衣服上,丝毫不客气,奈特也没恼,就只是抱着她,缓缓晃着,轻轻拍抚,顺着她的发,听她那些细碎不清的模糊字句。 好一阵子后,她吸吸鼻子,肿着眼睛抬头看他。 「你不可以把我抓去做实验,我知道的不多,我只是文科的学生。」话里有些稚气,但透露出的是更多不安。 「不会。」他一本正经回答──纵使很想反问什么实验。 「不可以跟别人讲我的秘密。」 「嗯。」 感觉到奈特还真的什么都会答应,她收起眼泪,红通通的鼻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眼神亮晶晶的看向他。 「那……等我们26岁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结婚,在那之前不可以烦我这个。」 「你26还是我26?」 「当然是我26啊。」 他眼里闪过精光。 「你不觉得这没什么意义吗?反正我们都……」 房内的两人开始拌嘴,不大的声音叨叨絮絮,像是情人的呢喃。房外,虚掩的门边站了个高大挺拔的金发男子。 也不知他到底站了多久,直到戴娜轻声走了过来,对他行了个礼。 「巴伦先生,海上聚落派来的使者正在会客室等待。」她低声告知。 他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推门而入,迈开了步伐,随着戴娜离去。 ※※※※ 「……该死的!」菈瑞儿差点捏烂了手中的信件。 「怎么了?」正在收拾行李的静露好奇得转头问。 「是崔佛,那傢伙……」菈瑞儿大步流星的跨过宽敞的房间,到走廊上喊着布罗,「亲爱的,亲爱的!」 听到昔日队友的名字,静露皱着眉头跟到门边听消息。 「怎么了?」布罗像铃鐺精灵一样迅速现身。 「崔佛跑了。」 「什么?」这次换奈特从房间探出头来。 「崔佛跑了。」菈瑞儿语气凝重的回答奈特,「你寄回去的变异种殭尸病毒报告,被实验室那几个大嘴巴的扫地阿姨当作八卦聊,崔佛趁着晚上宵禁的时候破坏城门,自己跑了。」 「那个贪生怕死的傢伙是能跑去哪?」布罗轻啐道。 「茵芙只追踪到岸边,目前推测他可能去了大学城。」 「他去那里不过就是延长自己的死期罢了,他想做什么?」 奈特双手抱胸,皱眉思考着。户外的笑翠鸟传来惊人的刺耳猴子笑,静露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得大声开口: 「秋收!」她大叫,「是秋收!崔佛八成会用我们城内的配置图,交换庇佑!」 「那个白痴,他不知道变异种病毒是绝症吗?」 「大概是扫地阿姨没有讲到吧……」非常无力的吐槽。 奈特下了决定,迅速给出指令。 「菈瑞儿,先捎急信给昆斯先生,提醒这个可能性。」他转头环视其他队员:「今天做好准备,明天凌晨0430出发,直接回土瓮。」 「是!」眾人口令一至的应答,然后各自散开。 静露摸了摸左肩上已经结痂的伤口,手不禁有些颤抖。 要打仗了吗?她还没实际参与过护城护粮的作战,崔佛的动向也只是她的猜测,根据几乎可有可无,再说…… 「美女,恍神什么?」菈瑞儿在她鼻子前打个响指,低头端详她发呆的样子。 「啊,没事……」静露有些动摇的笑笑。 菈瑞儿收起笑容,双手搭上她的肩,平日嘹亮爽朗的声音压低。 「嘿,看着我。」她语调温柔。 静露顺着话看向她。 「你一路撑过来,经歷了这么多,」她指指静露的左肩,「不要怕,你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探索兵了。」 「嗯,谢谢你……」 「何况,你身边还有我们啊。」 说得也是。 她虽然隻身一人到这个世界,但她认识了奈特、菈瑞儿、布罗,还有大家……甚至在异地,突然就多了两个兄长和一个堂哥。 她不会是一个人,进入前线,是她自己的选择。 「嗯。」她点了点头,对菈瑞儿微笑。 知道静露振作了,菈瑞儿也温柔笑笑。 「好囉,来继续整理行李吧!」 「戴娜小姐说,用不完的生活费可以让我们带走。」 「呦呼!太爽了!真想多留几个月,存个小孩教育基金也好啊。」 「菈瑞儿……你跟布罗还没结婚吧……」 「唉呀,回去就会结了啦!就让大学城的那帮傢伙当我们的婚礼来宾好了。」 「乱开玩笑!」 「欸,这是什么?精油?可以带走吗?」 「可以啊……那个还满舒服的……」 两个年轻女人在房间内轻快的聊了起来。 对于明天开始的命运,她们一点也不徬徨失措。 既然皆大欢喜的结局,取决于在那之前人们做的努力,那么,专注于眼前每一个剎那,就是她最大的努力了吧,她想。 不要怕。不会怕的,她不是一个人。 她会跟着大家一起奋战,直到自己在这个世界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 明日起,将挑战新的旅程。 <<穿越到殭尸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第一部完结>> +++碎碎念时间+++ 呜呜呜呜抱歉结果还是拖到下午! 早上一个放松就睡死了(哭 非常谢谢大家一路陪伴静露等人走到这里。 其中不乏神猜读者、抓bug读者、揪错字天使、还有製梗爆笑王等等www 每个人的留言都是我珍贵的宝藏, 也是支持我和静露他们一起走下去的动力。 对于这样的结局,大家还满意吗? 对哪些角色,有什么想说的话呢? 关于第二部的开始时间与番外, 近日内会另外公布。 我不会弃坑的!诚意十足! 也请大家在欢乐的暑假中不要忘记殭尸满满和哩哩, 请三不五时回来晃晃, 并兄弟姊妹左邻右舍互相宣传一下唷呼呼呼嘿嘿嘿~ popo的读者们,除了留言丢珠珠(害羞~)之外, 也欢迎到台湾巴哈姆特哩哩的小屋(连结在书籍介绍页面)踏踏逛逛唷! 祝安泰 我们下次见! lilyquali 20160707 【殭尸满满】番外 + 第二部预告 哈囉大家好! 嘿嘿嘿嘿嘿嘿 放个番外篇预告, 顺便偷晒一下第二部的封面~~ 週末哩哩要出个门(暂时穿越到中古世纪) 所以下礼拜才会回来与大家继续将殭殭殭殭殭殭尸满满~ 一直以来谢谢大家的捧场与支持 没有意外的话(你很没自信唷) 我们下周见吧!啾咪<3 20160709 lilyquali 【番外之1】那个静静佇立的男人 从高处俯瞰,达尔克区位于新雪梨城的南面。这个跟新雪梨城一样老的区域,外观却跟整个新雪梨格格不入,它骯脏污浊,违章建筑挤得水洩不通。新雪梨城闪闪发亮的话,它就是新雪梨的阴影;新雪梨城充满欢笑,那它就是人们残喘的地方;新雪梨城充满富饶的美味食物,它就是人们吃剩的餿水集散地。所有色彩繽纷的事物,在达尔克区里,全都会被蒙上一层黯淡的迷濛。 妓户、走私、毒品、人口贩子、帮派、流氓、地下钱庄……所有新雪梨城见不得光的东西,全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各式各样的人种在这里或苟延残喘、自我放逐,或据地为王、吃香喝辣。人们虎视眈眈、伺机而动;适者生存,是这里的最佳代名词;这里的人们,也跟整个区域的名字一样,明亮、光辉跟他们没有半点关係。 穿过重重阻碍凝滞的街道,加上一点不迷路的运气,就会来到达尔克区最大的一个圆形广场--虽说是广场,倒不如说是略为宽敞的空地,因为周遭的违章建筑,早已广场空间压缩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状。广场中央乾涸的喷水池脏兮兮不说,里头充满了垃圾与尘土,周围被破坏殆尽的长椅,只剩下生锈的骨架,上头的木板已经不知去向。 围绕着广场的建筑物群也一样脏兮兮,纵使是店家,主人也懒得管里卫生问题。而广场边的店家里,有一间红漆木门的店面,斑驳门板上掛着一块脏得几乎看不到字的牌子,上头没什么诚意的写着『酒吧』。 好吧,虽然不知道酒吧的名字,但最少大家知道这是一间酒吧了。 这间没什么招揽生意之热忱的酒吧,室内昏暗到处看得见尘埃飘散在空气中,桌椅散乱摆在各处,靠内则是一个木製吧檯,吧檯后,站着一个死气沉沉的男人,男人穿着酒保的衣服,所以姑且称他为酒保吧! 死气沉沉的酒保,面无表情地拿着脏兮兮的布巾,擦着脏兮兮的杯子。好像也不怎么期待客人一样,他的眼眸低垂,静謐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彷彿就要在吧檯后生根似的。 寂静的室内,隐约听得到隔墙传来的人声,角落的老爷中滴答响,他沉静的彷彿与整间店融为一体,差点也变成了背景之一。 也不晓得时间过了多久,突然,红漆的木板门被推开,门板上的铃鐺『叮铃』响起,一个绑着凌乱雷鬼头发型的年轻壮汉走了进来,他全身邋遢,左脸上还贴着一大块沾血的纱布。在脏到不行的门口地垫上聊胜于无的蹭掉靴底的烂泥巴后,他大步跨进店里。 雷鬼头的傢伙一屁股坐在吧檯桌前。 「来点好东西。」他说,大掌拍一下,几十块半透明的硬质蓝色硬条被拍在桌面上。 酒保擦杯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慢条斯理的放下他手中脏兮兮的抹布和玻璃杯子,转身拿了一个没太脏的酒杯放在客人面前,倒了一些澄金色的液体进去。 男人吹了口哨,咕噥道谢后,举杯一口饮尽那浓浓酒香,咋嘴回味了下,然后长长叹了一口大气。 「再来。」 「……」酒保没有多说话,往空杯子里又倒了一些。 这次,雷鬼头邋遢男没有再急躁喝完酒,而是啜了一口后将杯子放回桌上,伸手往自己的裤口袋掏挖着什么──他拉出皱巴巴的纸团,『砰』一声拍到桌上,将它们摊成两张。 「喏。」他抬了抬下巴指着那两张纸,上头的密密麻麻写着一些类似自由权力归属的规则,下方则有两个签名,其中一个,还盖了红彤彤的蜡章;另一张纸则像是被人从墙上撕下来似的,边缘有些微破损。 「帮我看一下。」男子拎着酒杯晃了晃,食指咚咚咚的敲敲桌上有签名的那张纸,「免得我阴错阳差被人卖了。」 酒保倾身向前,低头端详那张纸的内容,那是张解除斗犬奴隶契约的声明书,仔细说明了这张声明书的主人,确实脱离了所属的斗犬俱乐部,并获得自由,不再与斗犬俱乐部有任何关连。 「唉呀……不过好险有听你的啊,」没等酒保看完那张纸,客人已经又开了话匣子,巴拉巴拉讲个不停:「『抹油在身上』──真是好点子,我原本都以为一个人单挑整笼殭尸必死无疑了,多亏有你啊,嘖嘖嘖,识字的果然头脑就是比较好,可不是吗……」 酒保面色不动的看完整张纸的内容,然后抬头看向客人的脸,他的视线落在雷鬼头傢伙的左脸上,那一大片依然带血的纱布上。 「喔,这个。」男子搔了搔左脸没被纱布盖到的地方,「一个白痴拿刀挥我,没事。」但犹豫了下,又转口问: 「你们这边有没有好用的药膏?」 酒保对他挑眉。 「得到自由,要去应徵有钱人家的工作囉,总得把顏面打理好点吧。」 没再囉嗦,他从橱柜中拿出一个简单的医药箱,推给客人。 那邋遢雷鬼头傢伙丝毫不客气的抓了医药箱,熟门熟路的转身就鑽进厕所自己忙去了。 酒保视线一转,阅读合约旁的那张破纸……看样子,城主的三儿子在徵人……他死气沉沉的眼底闪过一瞬精光。 过了许久,那雷鬼头傢伙从厕所走了出来,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咕噥「以后乾脆蓄鬍子算了」之类的牢骚,一边晃回到吧檯前,连续又乾了好几杯,才满足微醺的停下。 「再见啦……不,也许不会再见啦……都自由身了,不会再回来啦……嗝,不过要是赚饱了,回来喝一杯也不差……」他自相矛盾的胡言乱语着,摆摆手,挥别吧檯内的那张死人脸,离开了酒吧。 店内再度回到一片寧静,他沉默的收拾桌上的酒杯,仔细的洗净擦乾后,放到较远处的一个架子上,那个架子显然没什么人碰过,里头尽是灰尘。 他再度回到自己始终站着的位置,拿起刚刚被推到一边的脏玻璃杯和脏抹布,继续擦拭。 窗外不多的日照已经渐暗,他在老爷鐘敲了五响的时候,放下杯子与抹布,转身到墙边开了灯,然后又回来,像机器人一样继续擦他的杯子,三不五时发出嘰咕嘰咕的擦拭声音。 当天晚上,店内稀罕的一口气来了三个陌生客人,其中两个没喝多少就开始闹事,他放下他的宝贝脏杯子,离开吧檯边,走到闹事的客人面前,『啪』的一声将脏到不行的抹布,打在醉得严重的傢伙脸上,手一转扭紧抹布,然后轻松将客人的椅子踹倒,用抹布揣着客人的脸,没让醉汉有太多机会挣扎,直接拖行到店门口,手一使劲往外一甩,那吵人的傢伙腾空翻了两圈,『砰』一声顏面着地撞上广场的石砖地,屁股朝天的昏了过去。 他转身回到剩下两个陌生客人桌边,其中一位已经被吓傻,清醒的客人,拖着还想指着他鼻子骂的客人,狼狈地离开酒吧,出去营救伙伴了。 这小小的骚动并没有惊动其他常客,他们都见怪不怪的默默喝着自己的酒,不然就是像这间店的酒保一样,抓着酒杯,逕自死气沉沉的盯着空气中的一点。 他再度回到吧檯内,将刚刚沾了醉汉鼻水口水的脏抹布丢到水槽里,随手从旁边的橱柜中抽出一条乾净的布巾,抓起宝贝脏杯子──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擦拭。 隔月,城主巴南特骤逝。 这并不影响他什么,达尔克区一向是三不管地带,即使城主突然变成殭尸,达尔克区依旧会是整个城最阴暗的地方。 ※※※※ 「喂,下礼拜有一场,帮我注意一下。」黑发女子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这才看到那女人已经近在眼前,睁着一双太妃糖色的凤眼盯着自己。 他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黑发的女人扭扭脖子,在吧檯前坐下。 「对了,两隻大的要回来了,到时候会有人来接洽。」她顺了顺头发,不经意的低声说。 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放开那显得更脏的脏杯子和抹布,到水槽边将手洗乾净,转身开始替女人调酒。 女人慵懒的支着下巴,微瞇着凤眼欣赏他流畅的动作,不久后,一杯顏色可爱的彩色调酒被推到她面前。 她勾唇,看着上面装模作样的小雨伞,睨了那面无表情的傢伙一眼后,缓缓啜饮了起来。 「唉……」她慰叹了一口气,意有所指的感叹道:「悠间好日子要没囉。」 喝完,她将空酒杯推回给他,优雅起身,临走前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开口:「关于那隻小鬼……」 他开口了,稀罕的。 「没问题。」 女人眨了眨眼,并不介意话被打断,只是会意过来后嫣然一笑,耸耸肩。 「既然这样,那我走了。」 『叮铃』,红漆门开了,又关上了。 他将女人用过的杯子拿到水槽仔细洗乾净,收到排列整齐乾净的橱柜中。 隔一个周末,拍卖会场一个小婴儿被买家选择拋弃,他在拍卖结束后,走到垃圾场,打开其中一个垃圾箱,找到已经奄奄一息的婴儿。 月底,如那女人所说,店里来了个陌生人。 不,用『陌生人』来形容,未免太欠缺考虑;应该说是,这位小姐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并不是会出现在达尔克区的人种。 虽然上流社会的人也会偶尔到这附近走动──通常都是为了一些特殊的兴趣或需求──但显然这位白金色头发,一身拘谨套装的温婉女子的目标并不是前述任何一项。 她毫不迟疑地开了门,『叮铃』声还没停歇,人已走到吧檯前,将一包薄薄的纸袋轻放在桌上。 「请给我『真相』。」她说,「事成后会再加倍。」 他停下手边那慎重的擦杯大业,然后转身走到酒柜前,沉默地帮她简单调了一杯酒,将酒杯推到她面前。 套装的女人瞥了眼那顏色看起来像汽油,味道闻起来也诡异无比的液体,眉头不皱一下,举起酒杯,将之一饮而尽。 「谢谢。」她优雅的放下空杯,拭乾红唇上的酒渍,温婉美丽的面庞上没有一丝动摇。 『叮铃』一声,套装女子转眼间就离开了,没有任何迟疑停留,足见她的目标之明确。 他将那空杯子收回,洗净。 动作有些缓慢的,他将空杯子放到平常的普通柜子里。 三个月后,套装女子再度光临时,他从乾净整齐的柜子中,挑了个没人用过的酒杯,替她调了杯血腥玛丽,这回,女子第一次对他微笑了。 「祝合作愉快。」她举杯敬他,而后也像之前一样,并没有多做停留便离了开去。 他依旧擦着那只脏杯子。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 彷彿外头发生什么事情都跟他无关似的,就只是死气沉沉的专心擦着他那独一无二的脏杯子,好像致力于将污垢全部抹匀一样,专心一致的嘰咕嘰咕抹着。 店门外的广场上,原本还有骨架的长椅的位子,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连生锈的骨架都不翼而飞了。 他也没算到底捡回了几个婴儿,大部分死了,少部分的活了过来。 客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黑发的女人偶尔来光顾,闹事的客人每隔几个月就会出现,某次,他不小心踹断了椅脚,只好乾脆连人带椅的将客人丢到大街上,抹布也因此破了一条。 黑发女人送他一条新的布巾,还很恶趣味的挑了爱心花样的,他面无表情的将那东西收进柜子里,没有碰它,倒也没有丢掉的念头。 然后某一年,忘了是什么月份,只记得是开始转热的初夏夜晚,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他准备关店的时候闯了进来。 「韦恩,帮个忙。」那人拉下帽兜,露出一如以前那邋遢的雷鬼头,与以前不同的是,他蓄了个大鬍子,几乎将以前俊朗的整张脸遮了一半以上。 「借我避一个晚上……」他说,然后拉开身上大得夸张的斗篷,露出里面另一个人。 酒保挑眉。 「拜託,有没有什么消炎药之类的……」大鬍子雷鬼头口气不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生平第一次语调不稳,「等烧退了就离开,给个方便吧?」 酒保没有犹疑,只是绕过那对看起来像亡命鸳鸯的傢伙们,逕自走到门边,将脏兮兮的门牌翻面,关灯,落锁。 所以是同意了。 大鬍子雷鬼头放松的吁了一口气,随后小心翼翼抱起怀中高烧昏沉的纤瘦青年,跟着酒保走进店深处,上了楼梯,窝进一个不满尘埃的小仓库。 他挖出不晓得过期了没的消炎药,帮着大鬍子雷鬼头安顿好那名青年──青年的手上满佈针孔,有的甚至发红肿起,撩起衣服,底下有更多严重的伤口──没有过问,他沉默的下楼拿出医药箱,回到楼上,交给雷鬼头的傢伙处理,转身到楼下,留给他们一点隐私。 当晚,老天爷很给脸的下了一场大雷雨。 等大鬍子雷鬼头下楼来,他已经弄了一碗热粥和几块麵包,摆在吧檯上等着。 「谢了,老兄。」大鬍子雷鬼头看起来气色也不好,只见他毫不客气的狼吞虎嚥了起来,三两下把那碗粥和麵包之得一乾二净,还要了第二碗。 他无言的填满了那个大胃袋,随后,从角落老旧柜子里找到最后放进去的杯子,拿出来擦乾净,帮雷鬼头的傢伙倒了点酒。 这么久以来,这傢伙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那顶邋遢的雷鬼头了吧。 「干,真是疯了……」雷鬼头的傢伙喝着酒,眼里满佈血丝的低喃,「那一家子都有问题,全家都是疯子……」 他收了碗盘,又回到老位子,擦着他的骯脏玻璃杯。 「再一杯吧。」雷鬼头捏着空杯,声音暗哑的要求。 他摇摇头,转身将一碗微温的热汤和麵包放进托盘里,推向大鬍子雷鬼头。 「唉,再一杯就好……」雷鬼头的傢伙抹了抹脸,「这次离开,大概不会再回来了,真的。」 听出那话语中难得的脆弱,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再替那傢伙添了半杯酒,然后看着他乾完它,抹抹嘴,抓起托盘,踩着吱嘎作响的阶梯往楼上走去。 隔天中午,一个气急败坏的少爷带着四个随扈,旋风似的闯进他还没开店的酒吧,举手就丢了一袋金币,说要找人。 他正将昨晚那傢伙的酒杯收进旧柜子里,一回身就踩到被丢在地上的金币。 「找到人,我要活的。」少爷趾高气昂的指着他的鼻子命令道:「时间越快报酬越高。」 「不干。」他说。 「不干?」少爷危险的瞇起眼,「你以为你有选择?」 「出了城,存活机率几乎是零。」他冷静的解释,「我只接城内的委託,城外的事情,劳烦另请高明。」 少爷呼吸急促了起来,下一秒愤怒的咆哮,抄起他的椅子,砸在桌上,然后尖声吼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之类的含糊字句,又陆续砸了他其它张椅子,等洩愤完了,这才整整仪容,离开酒吧。 他今年度又损失了一张桌子,和很多张椅子。 沉默的捡拾地板上那一袋金币,放到吧檯桌边。当天晚上,黑发女人来店里看他时,他就把金币推给她。 「桌椅的费用。」他说。 「没问题。」黑发女人眨眨眼,下个礼拜,他的店里多了些看起来老旧,但结实稳固的桌子和椅子,每一张都不太一样。 他很快适应了新的伙伴们,并回到擦玻璃杯的日子,每天等着不太来光顾的客人,并应付三不五时上门的麻烦。 那少爷变得很爱来这里打听事情,接连几个月,不断出现在他的店里骚扰他,他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 但戴娜──那个套装女人,终于某天对他自我介绍──却要求他继续敷衍那位骄纵的少爷,他无言的接受这项任务,时不时的给少爷一些看似有用的假消息,那少爷脑子不好使,不怎么愿意花脑筋分辨真偽……跟少爷的叔叔一样,都是个没脑的。 配合戴娜的指令,他们从很早之前就蛰伏着。戴娜也不知何时认识了黑发女人,两人莫名的產生了情谊,女人甚至没经他同意,直接告诉戴娜他的名字。 然后,某个城主不在城内的早上,戴娜隻身一人前来还未开店的酒吧,低声交代: 「准备就绪了,估计雏鸟也会回来,到时候麻烦你了。」 他死板板的眼神没有多馀的情绪,只是微微点了个头,然后帮她调了杯酒。 戴娜盯着那杯顏色暗红,浮着气泡的酒,深吸了口气,在吧檯桌前坐下,举杯缓缓饮尽它。 「……我听曼丽说过摔杯子的习俗……」她低哑呢喃着,把玩着那只空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还是将杯子放回桌上,推向他。 「祝我们都能存活。」她微笑,随即离开。 他将她的杯子洗乾净,转身要放回柜子时,却犹疑了。 他最后索性将她的杯子就这样放在水槽边,靠着吧檯,沉默的与那玻璃杯相望。 当天晚上,又一个客人闹事,他难得忍不住焦躁,暗地里让那傢伙多吃了几拳,才将那没酒量还硬要喝的废物丢出去。 等他回到吧檯内,发现自己刚刚一个不小心,将那脏杯子捏裂了一个缝隙。 ……真的要来了吗? 他无言的盯着那条裂缝。 再下个月,他配合拍卖会而提早开了店门。 『叮铃』一声,红漆木门被打开。 他抬眼,看见那个再度撑了过来的男人走进店里。 顶着一头邋遢雷鬼头的大鬍子男人大步跨向他,轻轻在吧檯桌上压了两块半透明的暗红色硬币。 齿轮契合的声音响起。 开始转动了。 他沉默着,放下手中的脏抹布,和那裂了的玻璃杯,转身替他们调酒。 <<殭尸满满番外篇──那个静静佇立的男人>> <<完>> +++碎碎念时间+++ 哈囉~吹响番外週的第一声号角, 没错就是我们堂堂酒保大人~ (明明只是个路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有人气啊啊啊)((碎念)) 酒保虽然是个酒保,但名字的音却跟某个咖啡牌子很像。 这是我看大家这么爱他的一点点恶趣味~哈哈哈 然后应该会有人注意到, 多了个陌生的名字--曼丽, 虽然名字在番外篇第一次出现, 但是曼丽在本篇里面有出场过唷~ 曼丽在哪里?绝对难不倒你! 六千多字的篇幅, 有没有感觉到哩哩满满的诚意呀~(狗腿) 韦恩有没有帅? 有没有好棒棒? 有没有好像很厉害呀?嘿嘿嘿 接下来的更新是礼拜三, 敬请用念力或物ㄌ1ㄡˊ理1ㄢˊ支持我把稿子生出来qaq 咱们礼拜三见,啾咪 lilyquali 20160711 【番外之3】起始 萝莎一睁开眼,就发现周遭的一切都变了。 不是家里温暖的大床上,她被关在木製的笼子里头;不是母亲送她的舒适棉质睡衣,她在睡梦中不知不觉被换上了骯脏破烂的麻布罩衫;没有温暖的炉火,笼子里的她被放置在冰冷的拖板车上;没有丈夫爱的怀抱,她孤身一人,无人援手。 她马上理解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人口贩子绑架了。 丈夫……她的丈夫呢?有没有被伤害?她惶然的摸着肚子,担心着心爱的丈夫的安危,人口贩子在抢人的时候通常已经做足功课,会不择手段的抹除干扰他们行动的人事物,不将猎物抢到手中誓不甘休…… 囚禁她的笼子虽然是木製的,但仍坚不可摧,她已近临盆,实在禁不起碰撞。透过笼子缝隙,她知道自己在马车拖板上,绑架她的人,用棚子将载运的货物盖住。除了她,这里没有别的人质,但板车的角落可以看见枪枝和粮食…… 还没来得及思考该怎么做,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棚子的布帘被撩起,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探头进来,看到她惊惶的睁大眼瞪着他,他狞笑了一下又离开。 外头传来说话声,不久,刚刚那人回来重新撩起帘子,「喂,醒了就吃饭吧!」他说,然后跨上板车,打开笼子,在她脚边放了一碗看不出是燕麦还是麵糊的东西。 大概是谅她不敢反抗或逃跑──事实上她的确不敢──壮汉就这样让笼子的门大开着,然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木箱上,催促她: 「快吃啊!别说我们虐待你。」 她抖着手捧起地板上的碗,发现没有餐具,她求救的看向那恶人,恶人却狞笑了几声,对她做狗狗趴食的动作,提醒她现在的地位和身分。 出身小康家庭的她,从小到大没被这么污辱过;但她是母亲,她不能让孩子饿着了……只好含泪捧起木碗,又吸又舔的,勉强吃着那碗糊糊烂烂的东西……她和宝宝都是有抗体的价值品,这些恶人不会对她下药的,他们需要货物健健康康的,才能达成交易。 她必须保持体力,好随时等待逃跑的机会,相传人口贩子都会将人送到新雪梨的地下拍卖会贩卖,只要她乖乖配合,这些坏人对她的看管应该会松懈才是…… 混乱的思绪在脑子里飘飞着,她食不知味的吃完那碗浆糊,满脸横肉的恶人从木箱子上起身朝她走来。 「那、那个……」她舔舔唇,试图搭话:「请问我的丈夫还活着吗?他有没有──你们……」 她的问题让恶人一脸趣味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后他伸手抢走她的空碗,并大发慈悲的回答她: 「放心,你的老公活得好好的。」 她松了一口气。 但他却继续开口: 「毕竟是你老公主动找我们交易的嘛,我们当然会善待这么配合的优质卖家啊!」 她愣住了。 只见恶人当着她的面,将笼子的木门关好锁上,捏着钥匙,在她眼前晃了几晃,随后收进屁股的口袋里,拿着空碗踱出棚子。 剩下她。 不,怎么可能……?那人的意思是,她的丈夫……她那在神前发誓过的丈夫,将她给……她不相信,他们是这么相爱的,丈夫怎么可能会对她做出这种事?那些坏人一定是不想她挣扎,才打算用这种敷衍的答案安抚她吧? 但,一个冷静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挣扎?她可是一点挣扎也没有,一觉醒来就被关在这笼中了啊。 她越来越不安的抚着肚子,不愿接受脑中那个冰冷的声音,但内心却越发动摇,隐约知道真正的答案。 丈夫年初的生意失败,她曾隐约听到丈夫跟友人的谈话,说是要借钱什么的…… 真的吗?这究竟是真是假?那个发誓过要爱她、护她的男人,真的对她做了这种事? 腹中的孩子躁动了起来,翻身踢了几下,她连忙抚搓浑圆的肚皮,轻声安抚。 「嘘……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也不知,这话究竟是说给孩子听的,抑或是对自己的催眠? ※※※※ 第三天,事情有了转机。 『砰!砰砰!』外头响起枪声,还听得见绑架她的人口贩子们,惊惶失措的叫喊。 「该死的!路易不是去探路了吗?」 「肯定是被啃了,快杀光它们!」 「不行!量太多了!」 「放货!该跑了!」 「不行!这次的价钱很高啊!」 「拖着货跑不动的!你想死吗!?」 自乱阵脚的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萝莎是否已经听去了所有对话。她强忍着恐惧,承受着拖板车快速又颠簸的衝击,缩在笼子一角,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突然,拖板车『砰!』的一声整个弹跳而起,她惊叫了一声,关着她的笼子整个衝撞到角落的木箱,她全身疼痛却不敢哭出声音,一道闪光突然吸引住她的视线──那是一把小斧头。 因为刚刚的衝撞,押关她的笼子被滑到收纳武器的箱子旁,木箱子中的刀枪也被震出了些许。 她抖着手,爬起身,将纤细的手臂伸出笼外,拼命想搆到那把小斧头。 快啊……快啊!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快拿到它…… 终于,在尝试了第四次后──多亏了板车又一次震晃──她成功将那斧头拨到地上,将武器握在手里。 她趁着外头仍枪声乱响的时候,使尽吃奶的力气,拼命劈砍笼子。 「该死的!我说要放货!」 「钱以后在赚就有了!别犹豫了!」 他们似乎已经决定该怎么处置她了,她最后几下拼命踹踢已经残破不堪的笼子,这才获得自由,然后手脚并用的爬到棚子入口边,伺机等待。 马车这时候稍微慢了下来,一个陌生脸孔的恶人粗暴地撩起帘子,并没有预料到她已经脱笼而出──她在那个瞬间举高斧头,朝他的脸劈砍下去,恶人惨叫了一声,往旁边倒去。 她快手抢过恶人手上的韁绳,凭着自己平时完全不敢想像的勇气踹开那恶人,跳上马背。 马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吓得嘶鸣不已。 「搞什么──?」前头的人听到骚动,其中一人回过头来。 「该死的!秃子被那娘们暗算了!」 她害怕得紧紧趴在马背上,但那些恶人并没有替同伴报仇的意思──合该都是为了利益集结在一起的人,没了利用价值,义气什么的可不能当饭吃。后方追逐他们的殭尸已经近在眼前,那些人口贩子就这么夹着尾巴逃走了,留下她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不知该怎么操纵马匹。 「驾、驾……」她虚弱得朝马儿喊了声,但马儿没有一点反应。 『嘎吼!!!』殭尸们蜂拥而上。 她害怕得尖叫,扯紧了韁绳,马儿痛苦的嘶名一声,这才开始往前跑──她不敢睁开眼睛,感觉那些爪子和利牙就在身边,感觉马儿跑起来像老人家走路一样──痛! 一隻跑得飞快的殭尸赶上她们,朝她的小腿肚咬了下去。 她痛喊了一声,马儿感觉到后方的异样,惊得抬腿往后一踹,殭尸被踹飞,她们逃过一劫──马儿继续往前急奔,她听见那群殭尸的声音渐行渐远。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马儿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她睁开眼抬起头,环顾四方。 这是一个湖边,马儿跑累了,到这儿喝水。 镇定下来后,她的肚腹才开始传来疼痛……刚才这样一连串的折腾,孩子要出世了。 「……唔!」她在马背上忍过第一波震动,然后缓缓放开韁绳,滑下马背,跌落到草地上。 「呼……呼……好痛……呼……」她拚死命地爬到湖边一个树下,背靠着大树,本能地开始用力,推挤着腹中的宝宝。 小腿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着,但她不怕……她有抗体……只要赶快把孩子生下来,只要赶快把孩子生下来…… 「呼……呼……嗯──!!」又一波阵痛。 她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要崩裂了,视线出现许多黑点,但她不能昏过去,她要把孩子生出来── 「吁……呼……呼……嗯──!!!!」 越来越密集的疼痛,几乎要让她差点熬不过去,但她想着自己心爱的宝宝,想着每天腹中传来的踢动,想着听见自己声音,就会平静下来的宝宝──她要生下来,她会生下孩子的──撑住啊……萝莎˙詹纳…… 感觉像是过了几百年那么久,她终于像是下身被人用斧头狠狠劈开似的,让孩子脱离了母体。但是,她还不能昏过去…… 「呼……宝宝……」她满身大汗,虚弱无比的强撑着身子,将腿间的胎儿抱到身前,用手抹着宝宝身上的血水。 母亲说,宝宝生下来后要有哭声了才算数的。 她肿着眼睛摆弄着婴儿,但孩子怎么样都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不,不该是这样的…… 「宝宝、宝宝……」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不愿接受事实。 「宝、宝宝……」她的手剧烈颤抖,轻轻摩搓孩子娇小无比的身躯,但微凉的秋季傍晚,怀中的小东西依然渐渐冰冷。 「不……不……不要这样……」终于,她崩溃了。 泣不成声的抱紧怀中孩子的身体,她将脸埋在孩子身上放声嚎啕。 「啊──啊────不要这样啊──────」 丈夫的背叛。 人口贩子的要胁。 被殭尸追逐攻击的恐惧。 回不了家哀伤。 ……以及丧子的绝望。 身心俱疲的痛,让她哭得柔肠寸断,她嘶声力竭的在湖边嚎哭着,哭得全然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没命。 她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剩了…… 「呜啊……宝宝啊……呜呜……」 哀悼着自己的所有遭遇,她抚着怀中孩子冰冷的背,前后摇晃着──突然,一个不明显的呜咽声从她怀里传来。 她机警地听见了,不敢置信的停止抽泣,低头查看宝宝。 只见宝宝虽然皮肤青紫,但却缓缓撑开厚重的眼皮,小嘴巴也开闔的蠕动着──宝宝!她的宝宝!她的宝宝回来了!! 她瞬间惊喜交加,泪涕综横的不敢相信这个奇蹟,胸口的胀痛随着宝宝讨奶的声音加剧,她急急拉开襟口,又哭又笑的,就要哺育自己心爱的宝贝── 「……痛!」她咬牙,没想到婴儿吸奶的力道会这么大。 不──那不是吸的感觉──她惊惶的再低头仔细查看── 她的乳房被咬到流了血,而鲜艳的血珠,正泉涌的漫出她的皮肤。 怎么──这是──? ※※※※ 新雪梨城以西的郊外一处山脚下,黄昏正笼罩风景秀丽的湖畔。 小隻的袋鼠蹦蹦跳跳,到湖边轻啜着泉水,却被突如其来的骚动吓得四处逃窜。 一双发青的纤足,踩过刚刚小袋鼠蹲踞的地方。 「呃──呃──」 太阳渐渐落下,彷彿嘲笑着自作孽的人们,对已然来临的绝望浑然不知,光明之神对这个世界瞥了最后一眼,毅然决然地将大地交给黑暗。 「呃──宝……宝……呃──」 <<殭尸满满番外篇──起始>> <<完>> +++碎碎念时间+++ 对不起我的拖延症发作了(抹脸) 明明是欢乐的礼拜五,我却发了个这么沉重的番外 真是不好意思otz 但这样安排是有准备的 因为礼拜天将会是开心的静露和奈特番外唷~ 读者:欸不对,神经病的番外呢? 哩:啊哈哈哈,他真的太难揣摩了,所以我…… 延到下礼拜某一天才会放上修伊篇~(炸) 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静露对变异种殭尸的猜测呢? 其实静露的猜测是合理的 但在这个愚蠢的殭尸满满世界里 人类的自作孽行为,绝对是将世界拖入更深层地狱的元兇。 所以我让这对默默无闻的母子在番外篇中登场。 他们是世界上第一个变异种殭尸。 是由怀孕的抗体母亲被普通殭尸病毒入侵身体 经由血脉传染给抗体仍微弱的宝宝, 病毒在宝宝的体内產生变异后, 再传染给母亲的。 而变异种殭尸病毒是绝症, 没有解药, 也没有抗体。 造成这个悲剧的兇手从来就不只一个。 不是亚瑟造成的,也不是阿奇尔,也不是巴泽尔。 而是整个大环境造成的,人类自己就是推手 人类自相残杀,贪图利益泯灭人本所导致的后果 就是这样──走入自我毁灭的漫长道路。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我有些愤世嫉俗 但请记得这对可怜的母子吧。 他们是人们贪图利益的牺牲品 也替这个世界带来了更多绝望。 虽然殭尸满满原本打着欢乐向的名号 但在欢乐的背后, 还是想要替这个世界写一些写实的东西(?) 谢谢大家耐心看完我莫名特长的碎念(跪) 下一篇殭尸满满番外 是奈特与静露小时候的故事 我们礼拜天见! lilyquali 20160716 ★★★赶不上更新超级道歉啟事★★★ ★★★对不起qaq★★★ 真的很抱歉, 哩哩今天回到家已经瘫了 太不自量力 已经连压线都赶不上了 但又不愿随随便便上菜 对特地等待的大家感到非常抱歉 >"< 静x奈不会拖到礼拜二 绝对不会 发誓不会 会的话作者自爆比基尼照(没人要看好吗) 总之非常的对不起!! 我现在还在写, 绝对会好好的上菜的! 呜呜呜呜呜真的很对不起!!!! lilyquali 20160718 (R15)【番外之5】修伊 从出生下来就被判定无用的废物,对生命到底有什么好期待的?你说啊。 好黑、好黑、好暗、好暗的房间里,喘息与嚶嚀日夜不分的,互相交织出浓浊的欢愉,甜腻的香气瀰漫在整个室内,让人沉沦,让人溺毙。 「啊……嗯……哼……啊……」女人的娇喘在室内回盪着。 「真是淫荡……乳头硬成这样……怎么,会產奶吗?嗯?」 「会、会啊啊啊……请、请修伊大人、尽情、享用呃呃呃呃──」 女人雪白的胸房被男人狠狠捏住,从各种角度毫无怜悯的掐喷出乳汁,略黄的乳白色液体淌流而下,男人张口舔拭吸吮,眼里却闪过嫌恶鄙视的光芒。 「被开过苞的还敢开口要我享用?」他啐道:「上帝祝福的女人不过如此……」 下身没停的捣弄着女人,双手却从胸房挪到女人纤细的颈项,不紧不松的掐着,娇喘的女人无法呼吸,轻轻的喘咳,身体也痉挛了起来。 「呃呃呃呃咳、咳咳……嚶、啊啊……」 「夹那么紧做什么?这么捨不得?」 「啊、因、因为、大人、好棒──嚶──!」 「骚货,喜欢被我这样弄吗?嗯?」 「啊啊……修伊大人……修伊大人……」 渐快的撞击激出更多难以承受的快感,女人被刺激得语无伦次,身子如美丽的弯弓逐渐绷紧。 「要我给你吗?骚母狗。」 「啊──要──人家要──人家是修伊大人的骚母狗呃呃啊啊啊──」 男人低沉的闷哼,手紧紧掐住女人的脖子,最后几下又狠又重的撞击,将身下的女人狠狠送上高潮。男人的手指紧紧掐进猎物纤细的颈项里,窒息的快感让人沉溺,女人承受不住被箝制受虐的闷绝,全身潮红、绷直着身子两眼逐渐翻白,张着嘴无声的尖叫,惨烈的昏死过去。 白光与痉挛交错的瞬间,一个蜜色的温暖笑顏突然在他脑海浮现。 光曦中,少年的轮廓模糊不清,微红的眼温柔地看着他。 柔软水嫩的唇轻啟,低低唤了他的名。 「修伊……」 连声音都如此美好,如初春的暖阳。 男人激狂的眼神冷了下来,像是才刚从恶梦中清醒一样,他垂眸看向身下的女人,这才发现,她早已没了呼吸。 抗体人,哼……他嘲讽的嗤笑。伸手将犹温热的柔软身子推开,女人的身体『咚』一声摔落地面,他连瞥一眼都懒,只是赤裸地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盯着厚重窗帘缝隙中透过来的那一丝光线,尘埃在光线中摇摆着…… ※※※※ 暖热过头的阳光洒落大宅邸的玻璃顶晨光室,巴伦家族的人,在僕人的服侍下,于此齐聚享用早点。 「……联盟的规章要再重新审议,近几年探索兵藉口犯罪的机率提高……」 「我认为福利的增加跟犯罪率没有绝对的关係……」 「要提高考取难度吗?」 「赞成。」 「加深探索兵每年匯报成果的要求,应该也可以控制品质。」 「伯父,今年抗体人女性失踪比例还是居高不下。」 「实际数据压不下去的,或许年底就会有人提出陈情。」 「我已经答应了你父亲,他负责的议案我不会干涉。」 「可是伯父……」 「可以了,你专心辅佐亚瑟的工作就好……」 「父亲,关于城民对抗体基本知识教育的问题……」 又是抗体。 真是无聊透了,他想。 一如以往的完全被话题屏除在外,他了无生趣的拨弄餐盘里的食物,却瞥见母亲间适的喝着热茶,唯一与他的共通点是并没有参与餐桌上的讨论。 但在那一瞬间,他居然感觉那张看了十几年的脸有些陌生,那女人上一次正眼看自己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想不起来……明明是亲生骨肉却没有抗体而觉得可耻吗? 呵……抗体。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毫无掩饰的冷嗤出了声。 餐桌上瞬间陷入安静。 「……修伊,你干什么?」坐在遥远长桌彼端的父亲,沉着一张脸打破沉寂,不悦的瞪向他。 他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发出了声音。 「不,没什么。」他端出笑脸,想敷衍了事,「父亲。」 但父亲显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怎么?觉得你现在享有的一切都很轻松吗?觉得你兄长们的话题很无趣,跟你一点关係也没有?」 没错,还真是半点关係也没有──他暗诽,但仍端着虚假的笑,敷衍着父亲: 「怎么会呢?我只是不小心恍神罢了,请原谅我的无礼。」 那固执的老男人,似乎是近日来的压力找不到宣洩出口,『砰』一声将刀叉拍在桌上,餐盘碰撞出声响,他身边的女人则绷紧了身子。 「口心不一的傢伙!你兄长们每天为了整个城的事情烦恼,就你一个游手好间,成天无所事事!」 还骂不够,男人举起手,遥指着他的鼻子继续数落: 「吃喝嫖赌、交一堆狐群狗党!身为巴伦家的人你丢不丢脸!?」 他继续端着笑,手却捏紧了餐刀。 「没有抗体就算了!上不了前线又没有管理资质!没上进心就算了!还一天到晚闯祸要人收拾!我巴南特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 他隐约听到自己捏紧餐具的指节,发出了喀吱声响。 「今天你巴泽尔叔叔不在,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给你兄弟们添麻烦!我不要再看到庭院里烧了奇怪的东西!否则我直接当没你这个儿子,把你丢到达尔克区自生自灭……」 一阵刺耳突兀的桌椅碰撞声打断了谩骂,眾人抬头,发现是南茜夫人。 「……我去看看艾格莎,昨晚哭了整夜,现在应该醒了……」南茜夫人苍白着一张脸低声说着,她几不可见的对餐桌上的人们点了个头后,转身跟着女僕们,匆匆离开了情势紧绷的晨光室。 巴南特此时也才惊觉自己似乎骂得过火了,但一张老脸拉不下来,只能气鼓鼓的坐下,闷不吭声地继续吃完早餐。 他的手依旧捏紧着餐刀。 亚瑟和阿奇尔没有看他,只是低头专心吃着盘中的食物。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无聊透顶。 餐桌再度陷入沉默,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轻微声响。 偶然间,跟那少年对上了视线──他愣住,因为没料到他会注意自己。 银发黝肤的少年,睁着微红的眼,担心的看着他。 那视线是温暖的,是关心的;没有一丝怜悯,没有丁点嫌恶。红水晶般的瞳仁瞅着他,他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彷彿整个晨光室突然就冻结在那一瞬间,太过暖腻的阳光也轻柔了起来,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那名少年,与自己……两两相望…… 「咳,维塔。」亚瑟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唤走了少年的注意力,「下礼拜的会议,我需要你帮我整理……」 餐桌那端的优秀份子们又开始了讨论,彷彿刚刚那突如其来的谩骂从来不曾发生过一般。 视而不见,应该就是这群傢伙最擅长的事情了吧──除了维塔。 他很识相的找了个藉口提前离席,免得『玷污』了巴伦家神圣的抗体人聚会。 叔叔再过几天就回来了。 他知道那傢伙背地里正在筹划些什么……但他不打算说。 那个男人该死,自视甚高的人都该死。 ※※※※ 这是个富丽堂皇的牢笼。 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美好,但也无聊透顶。 血缘将所有人聚在一起,但也因血缘而无法将厌恶的东西排除。 所以只好视而不见。 杀了人又如何?不过就是尽兴的时候承受不住的女人罢了,抗体人有很厉害吗?紧紧掐住他们的脖子,没几分鐘后,还不是跟厨房里砧板上的尸体一样? 他烤来吃了,的确也差不多。 那些食谱可是叔叔的珍藏啊,父亲那个愚蠢的老人,真的知道自己的弟弟背着他干了些什么事吗? 血很重要吗?没了血液,人就会死,但空气与血液哪一个比较重要?他活着,体内流动着丰沛的红色液体,但这牢笼的空气已经渐渐稀薄,好像只有减少几个人口,剩下的空气才够用似的…… 「啊、修伊大人、呃呃啊啊、咳咳咳,不……嘎咳咳……」 他加重双手的力道,也更用力的撞击着身下的女人。 「亲爱的,让我嚐嚐你的血?」 「咳、咳嘎咳咳……」 女人挥舞着四肢试图挣扎,但濒临高潮的身躯只能徒劳的痉挛着。他捏紧她纤白的脖子,感觉自己的手指紧紧掐住她的气管── 「嘎咳、嘎……」 「真美……高潮的样子是粉红色的呢……」 他的手紧紧陷进女人的肉里,力道大得掐出血珠,铁锈味混着薰香瀰漫在空气中,他再一个衝动,抽出床头的刀子,『唰』地深深划过女人的颈项。 「咳、嘎咳咳……」鲜血先是喷高了些许,然后从断面,一涓一涓的随着节奏涌出。 他俯身下去,张嘴贴在断开来的血管边,紧紧吸吮着。 女人瞪大着眼,空洞得盯着上方。 而他依旧没有停止侵犯。 尸体摆动着。 闇红。 摆动着。 抱住自己的头。 拒绝看见床上的尸体。 啊啊,又一个……又干了什么? 会被他讨厌吧?如果他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不,他不会讨厌他的……他一直都是那么善良又聪明,如此温暖,从不避讳他的直视……即使他渐渐不掩饰自己的脏污,他依旧会用他那双微红的漂亮眼睛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是啊,他要说些什么呢?自己是如此的脏污……?不、不会的,他有抗体,他可以净化他,他可以给他身与心灵的安泰,让他心甘情愿的继续待在这个富丽堂皇的牢笼里发臭…… 这是个……这是个富丽堂皇的牢笼……他有着从出生下来就毫无意义的人生……但他不是……他想要他……他想要他……女人与男孩已经不能抒发他的渴望,他会被逼疯的……再不做点什么的话…… 维塔、维塔啊…… 你是如此担心着我,是否代表我们互相吸引着呢? 你那欲言又止的柔嫩薄唇,张开了会说些什么话呢? 不,你不需要说些什么……我会让你快乐的。 这是个富丽堂皇的,用浓烈薰香掩盖腐臭味道的牢笼。 等我,亲爱的维塔。 我会与你父亲筹划好一切,然后为你准备好专属于你的美丽笼子。 啊啊……迫不及待……迫不及待你属于我的那日。 你将会是我的。 完全属于我。 你的血。 你的肉。 你的每一口呼息。 都会是我的。 呵呵……我的。 我的啊…… 我的…… <<殭尸满满番外篇──修伊>> <<完>> +++碎碎念时间+++ 是的!没了!(吐魂) 献给巴哈姆特亲爱的读者──跳鼠 谢谢你帮我抓到好可怕好可怕的bug啊啊啊(抖 修伊这个神经病有够难搞的, 虽然满口答应了要写要写 我却还是拖到现在(再度吐魂 不晓得有没有让大家更加了解修伊这神经病呢? 应该没有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的话还得了啊!!快去看医生啊啊啊!!! (太太您冷静点) 修依和奈特, 在某种层面上都是「爱到卡惨死」的类型,两人独占欲都很重, 都恨不得将自己爱的人占为己有,但奈特选择默默守护,守得云开见月明, 修伊却寧愿沉浸在妄想的幻觉里,导致自己逐渐走向无法回头的毁灭之路。 巴南特城主虽然是个很棒的领导者,但这篇大家应该也看得出来, 他其实也无法避免对抗体的偏执,他并不是个太好的父亲。 我不是个太爱发便当的人,藉着这个机会,将第一部最后一篇番外, 献给自始至终都还沉浸在自我牢笼里的男人。 拍拍,你会想开的,来点巧克力吧(递) 第二部的序章将在月底前更新, 敬请大家多多捧场! 不要忘记我喔喔喔喔~~~ lilyquali 20160725 ★★★《殭尸满满》第二部★★★ 大家好~~~~《殭尸满满》七月底开始了第二部!! 受到高人指点才知道最好开在同一本,读者才不会失去联络 所以白痴白痴的哩哩要把刚开始没多久的第二部, 统合到这边来囉~~~ 再次跟大家打声招呼, 《殭尸满满》第二部已经开始啦~~~ 将来固定更新日为一周两更,週二和周五更新。 敬请多多指教与关照!!! ★★★第二部介绍★★★ 16岁女高文组的徐静露, 穿越附体到殭尸末日后百年澳洲的一个小女娃身上, 被土瓮城收留并在此定居了十年之久, 不但加入了探索人类末日前科技文明的联盟组织(说穿了其实是21世纪) ancienttechnologyexplorationalliance.成为探索兵, 还结交了同生共死的快乐伙伴。 随着变异种殭尸病毒的爆发,「抗体」已经不再是生命的保障。 这种完全无解的病毒,真的会是人类最后的末日了吗? 静露与她的同伴们,为了解开变异种殭尸病毒的谜团, 誓死抓住任何一丝线索,不到最后,绝不放弃! 且看他们东奔西跑,打打杀杀,然后顺便谈个恋爱什么的── 在狩猎与被狩猎的世界里,命运的轮盘再度开始转动…… Vol.2 序章【干,你还跑!?】 「干!崔佛你还跑!!?」 「小心袋鼠群!!是龙柏庄那个神经病放的!」 「感染的红袋鼠!散开!!」 听见同伴发出警告,他们催紧油门,越野机车的阵型四散开来, 前方的吉普车眼看又要甩掉他们一大截,车轮捲起的沙尘漫天飞舞,遮蔽了视线,车手粗鲁的将镜面上的沙尘抹开,继续将油门催到底。 「亚特兰特小心!」 一隻高约一米六的红袋鼠朝最左边的骑士凶狠扑了过去,骑士巧劲一使,重心往后压,抓着龙头就翘起了前轮,机车的轮胎狠狠命中红袋鼠的面部,『喀啪』的一声扭碎了因感染病毒而组织脆弱红袋鼠头颅。 下一秒,轮胎落地,最左的亚特兰特虽然因刚刚的插曲慢了下来,但他没有试图赶上同伴,而是转了个弯,骑上高处的丘陵地带,用鉤子扣紧油门,脚夹紧了车身站起,拿着步枪瞄准了菈瑞儿前面的红袋鼠。 『砰!』一声巨响,爆头袋鼠的脑浆直接喷在菈瑞儿脸上,她抹开护目镜上的血污,劲腰一扭,整台越野机车跃起,避开了袋鼠尸体。 菈瑞儿右后方的布罗,左手抄着战斧用力向前一甩,战斧精准的命中前方衝来的袋鼠脑袋,袋鼠连倒地的时间都没有,又被赶上来的布罗将脑袋上的斧头抽拔起来,尸身在沙地上滚得稀烂不已。 四名机车骑士的最前方,最接近吉普车的越野两轮骑士,是静露。 根本就是……台中的……中港路啊啊!!她艰难的在抓狂袋鼠阵中左鑽右鑽,时不时还要伸腿踹开扑过来的起笑袋鼠。 呜呜呜妈咪!以前你载我赶补习班我还嫌你爱鑽车阵,对不起──!! 好不容易甩开了所有袋鼠,前方的吉普车为了闪避一个壕沟转了个弯,速度慢了下来,她催紧油门,左手抓着锚鉤甩了几下,使劲往前拋鉤住吉普车。 车上的崔佛从照后镜跟她四目交接──她看到那傢伙已经完全充血的双眼──喔干──她与他同时拔枪,『砰砰!』两声,吉普车的照后镜被她射成碎片,她则从越野两轮上摔飞了出去。 「露露──!!!」菈瑞儿在远远的后方看到状况,又惊又怒的尖叫。 静露紧紧抓住仍缠在肩上的绳索,离开机车前她挣扎的蹬了一脚,越野机车虽然被她踹倒了,但她也稳住了平衡,下一秒── 『砰唰唰唰唰唰──』剧痛衝击着脚跟,但她使力让自己站在沙地上保持稳定,她死抓住绳子,像滑水一样整个人被吉普车拖行在后方,但她咬紧牙关,免得啃到自己的舌头。 该死,靴子八成要报销了,她没有别的靴子了啊! 不不不,与其担心靴子不如担心现在的状况,被如此高速拖行,前方要是出现石头或是坑洞,她绝对是用脸直接跟地面进行最亲密的接触,搞不好连皮都被刮掉两层,整颗头烂到连奈特都认不出她…… 但不能放他走,死也不能放走他──她咬牙,逼自己再使力,慢慢把重心放低,想办法空出手掏枪──不行,车子被改装过,轮胎周围都用铁片固定保护起来了── 『砰!』崔佛盲目地朝车后方射了一枪,她缩着脖子闪过,突如其来的动作却让她失去平衡,她狼狈地摔跌在地上──不不不不要是脸!!! 「露露!放开!!」极近的声音让她知道援军已到,她果断在翻滚中扯下肩上的绳索,用力将厚重的那一大捆绳索丢向赶上的菈瑞儿。 接手的菈瑞儿在瞬间捞住剩下的绳索,车身一跳,惊险万分的从静露身上越过。静露翻滚了两圈稳住身子,随后赶上的布罗朝她伸直了手──她及时抓住──他将她甩到身后,她砰的一屁股坐上机车坐垫,接到人的布罗重新催紧油门,越野机车呼啸着往前衝去。 菈瑞儿手上大捆的绳子正在一圈一圈减少,她往左前方一棵粗壮无比的酒瓶树衝去,将绳子缠上树后用锚鉤固定,下一秒,绳子绷紧,吉普车被扯住顿了一下,但锚鉤堪堪鉤着的板金撑不了多久── 「啊啊啊啊啊啊!!!!!」发狂的崔佛挫败的大吼大叫,他失控的搥打方向盘,胡乱踩着油门,试图要挣脱。 布罗与静露已经赶到,她朝崔佛射了两枪──其中一枪命中他的肩胛──「呃啊啊啊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崔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崩溃的崔佛朝他们胡乱开枪,『砰砰砰砰砰』的,一下子就消耗完他仅剩的弹药,但他的吼声越来越粗哑,时间不多了── 「我们不会杀你!崔佛!!」静露大吼,试图唤回他最后一丝理智,「别反抗!跟我们回去!!」 『啊啊啊啊!!!吼嘎啊啊啊啊!!』 布罗将车子停好,抓起预备的麻绳,三两步跨到吉普车驾驶座旁,健臂一探,将削瘦的崔佛硬生生拖了出来。 「小心点,虽然都没有进食,还是很有攻击性……」静露也下了车,枪口瞄准着崔佛一步步靠近,以防他突然挣脱布罗的箝制。 『嘎啊啊啊!!!不──不要──咕咳……嘎啊啊啊──』 即使是被感染的崔佛,也敌不过巨人般体型的布罗,只见布罗完全无视崔佛胡乱攻击的爪子,将拳头粗的麻绳缠上他的血盆大口,直接堵他的嘴。 『嘎呜呜呜呜──呃呃呃──布呃───』 亚特兰特和菈瑞儿也聚了过来,三隻手枪瞄准了困兽之斗的崔佛。 「他刚刚那是在叫你吗,布罗?」亚特兰特皱着眉,狐疑的问。 「据说会有一定程度保留人类时期的意识,但个体差异很大。」静露回答。 『喀啦』一声,布罗用他的蒲扇大掌捏住崔佛的脸,将他的下巴卸了下来,然后将缠住他嘴的麻绳绑得更紧。 「呜呜呜呜呜呃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下巴脱臼的痛楚让他发声凄厉的惨叫,但全都被摀在粗糙的绳子中。 菈瑞儿上前帮忙固定因痛挣扎不已的崔佛,布罗则继续手上的作业。 『喀啦』、『喀啦』、『喀啦』……接连二三,毫无怜悯的硬生生折断崔佛的四肢关节,然后用粗大的麻绳,将他折成奇怪方向的手脚紧紧绑起,固定。 「浇水。」菈瑞儿一声令下,静露与亚特兰特迅速解下身上的水罐,将水淋在绳结处,麻绳吸了水膨胀了起来,又紧又硬的深深陷进崔佛的肤肉里。 『呜呜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崔佛疼痛得瞳孔收缩,粗嘎的喊出模糊的吼叫。 响彻云霄。 附近树上的飞鸟们被惊得振翅逃离,噗噗噗地四散飞开。 ※※※※ 昔日的队友如今变成猎捕对象,说不动摇绝对是假的。 他们麻木着脸、沉默着,将哀嚎不已的崔佛五花大绑,丢上吉普车,然后亚特兰特牵来刚才静露摔掉的越野机车,三两下也扛上吉普车放好。由布罗驾驶吉普车,菈瑞儿、静露和亚特兰特骑着越野二轮在一旁护送,将此次的目标带回土瓮城。 崔佛是很重要的研究样本,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夕阳馀暉下,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径返程,中途稍微避开了龙柏庄的势力范围,一路上彼此都不太说话,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 引擎声隆隆作响,方才的折腾让静露全身上下还麻辣辣的痛着,但徐徐的凉风吹着她的脸庞,与伙伴一起行动的安心感,让她禁不住放松了下来。 她,徐静露,灵魂年龄27岁,穿越后身体年龄16岁。来到殭尸末日后世界,已经在此居住了10年,由原本的黄毛丫头,长成了婷婷玉立的青春少女一名…… 噢不,「婷婷玉立」似乎不太能贴切形容这个世界的女性。她看向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菈瑞儿,全副武装的护具也无法遮掩她性感姣好的身段,她强悍又美丽,总是衝在任务最前线,并将每一名队员从战场上带回来,菈瑞儿是土瓮城所有男女的偶像之一,也是atea联盟里数一数二的传说级女性。 东海岸线的探索兵之间,甚至流传了这么一段形容菈瑞儿的讚辞:『火焰般的红发,砂糖般的蜜肤,落夕后的希望,黎明前的曙光──那是土瓮的队长菈瑞儿。』 阿弥陀佛喔,都末日后了还要搞文艺有事吗? 至于atea,则是由东海岸线各个城邦联合成立,名为「古科技探索联盟」(ancienttechnologyexplorationalliance)的组织,联盟的成员俗称「探索兵」。 atea致力于前往末日前人类生活的的废墟地带,蒐集往昔的科技与文明,并研究传承之法,而他们最终的目标,是寻找当年爆发殭尸病毒的真相,并取得对付这个致命病毒的疫苗或解药。 atea组织的总部设立于新雪梨──当前的主席,是静露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兄长,亚瑟˙巴伦。之前在新雪梨发生了一连串事件后,他们立刻又接收到崔佛脱逃的消息,匆匆就离开了新雪梨,没能好好跟亚瑟等人谈话──当然,她也不是很想就是了,谁知道那个高深莫测的傢伙,得知妹妹的身体被来路不明的孤魂野鬼佔据后,会不会一怒之下活活把她掐死…… 但如果有机会,她很想更认识亚瑟身边跟着的那名女性──戴娜,戴娜的身上有着菈瑞儿的强悍气息,但她将所有的强悍,都包裹在温婉专业的城主特助形象底下,只偶尔从那双翦水大眼中透露出坚毅又温柔的光芒。 她喜欢菈瑞儿姊,也喜欢戴娜。在这个末日后世界存活了10年,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是绝对回不去21世纪的台湾了──何况她原本的身体早就烂了──既然老天爷没让她死透,她不想白白浪费这张起死回生卡,不知不觉间,眼光已经放在菈瑞儿和戴娜身上,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要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女性,用自己的双手挣得想要的生活。 用探索兵的身分存够了钱,就在大屋附近买栋房子,一楼装潢成店面开个简单的小吃店,练习妈咪以前常煮的料理,二楼就是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也许养个猫或狗…… 男人?喔呵呵呵呵,那种东西,她才不需要呢──有猫狗就好了,她管线自己修、木工自己做,有什么是她不能自己来的?在这个世界挣扎生存了十年后,她除了身材由好胖胖变成好棒棒外,更新最多的就是生活技能啦!男人是能干嘛?要他帮忙倒个垃圾还嫌麻烦的生物,不需要! 16岁的青春大好年华,好不容易不用蹉跎在书桌前,她才不会花时间在什么小情小爱上呢!她要存钱建造自己的梦想屋,没错,存钱…… 「信号弹发射了。」 「ok!城门开了。」 同伴的通知让她回过神来,她连忙甩甩头,集中注意力。 「唉唷,露露啊!」菈瑞儿突然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戏謔似的调笑:「你家男人出来迎接了呢!」 干。 什么二层楼两房一厅一店面,什么养猫养狗好悠间,什么单身女郎,什么我的梦想屋,通通瞬间在静露脑海中碎光光,连渣都不剩。 初秋的满天晚霞里,有个英俊挺拔的深栗色短发年轻人,正双手抱胸的站在城门边,眉头紧蹙的盯着渐渐驶近的他们。 她家男人──这是菈瑞儿的说法,实际上她寧愿称之为『男朋友』──奈特˙昆斯,土瓮城城主之子,探索兵联盟中名声不输菈瑞儿的『深发碧眼的狙击弩奈特』。十年前,在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天,将被殭尸追猎而溺水的她救起,收留她成为土瓮城公民之一的人。 同时,也是少数知道她全部底细的人之一。 噢不是,不是全部。 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实际年龄的,绝不。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大家久等了~有没有很想我?(臭美) 新朋友、老朋友,通通欢迎! 《殭尸满满》第二部,今天终于堂堂开始了。 哩哩在第一部的时候, 挑战了四天一更、三天一更,甚至番外周的隔日更…… 趁着刚起步,想询问一下大家的意见, 大家比较想要哪一个呢: 1.四天一更(不论周末) 2.三天一更(不论周末) 3.一周固定某两天更新(例如:每周二、四) 三选一!不可以说随便~www 请务必留言让我蒐集意见~(抱大腿) 有任何想法,也不要客气,儘量留言唷~ (超怕寂寞的类型) 那么,我们八月见! lilyquali 20160730 Vol.2 第一章【大坑】 一周前。 阿──弥陀佛喔…… 天上的星星闪呀闪,银盘似的大圆月斜斜掛在西边的水面上,要掉不掉的。栖息在河畔树上的大鸟,睁着莹白色的诡异大眼四处张望,时不时发出诡异的凄厉叫声。 三个全身黑色装束的士兵,藏身在河湾处高密的芒草丛中,严阵以待了整个晚上。根据情报,今晚应该会有第一波偷袭才对,但他们在芒草堆里蹲了整晚,只有咬人超痛的大蚂蚁和该死的蚊子来光顾。 怀錶滴答响,时间已经来到凌晨四点,四点零一……四点零二…… 她嚥了嚥口水,大眼不敢眨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在前头指挥,千万不能搞砸了,不能搞砸……她抓了抓包住自己橘红色醒目头发的黑色布巾,确定那闷死人的布没有松脱下来,然后又低头看了一次怀錶。 旁边两名老鸟沉稳可靠在她左右待命,没有同她搭话,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她瞎忙了一阵,终究还是察觉自己愚蠢的行为,只好摸摸鼻子,强自镇定下来。 她还记得,被土瓮城收留的那一年,第一次遇到秋收,好傻好天真的她,抓着菈瑞儿姊的衣襬,问了这个蠢问题: 「菈瑞儿,『秋收』的意思,是打仗吗?」 现在回想起来,菈瑞儿对她实在是耐心十足,当时她怎么回答的去了? 「不是喔!秋收的意思是『在秋天收成、收割』;打仗呢,则是『敌对的人用各种方式干掉对方,胜利的人享有决定一切的权力。』」 菈瑞儿当时是真的把她当六岁小孩不懂事,直接就解释了字面上的意思;但她想自己绝对是误会了什么──她还是真是第一次看到大人一边说「要秋收了」,然后一边磨刀的磨刀、打铁的打铁、检查弹药的检察弹药、还把土瓮城的大地图拿出来摆在桌上沙盘推演,正经八百的部属一堆有的没的……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在这个末日后百年,资源严重不足又不均的环境下,土瓮城每年的秋收,都是一场硬仗。 人口贩子、四处流窜的贼寇、平时作风就不对盘的邻居……全都会相中东海岸线自给率高的城镇──拥兵自重的新雪梨不是好对付的目标,军火不足的土瓮城当然就是最好的肥羊。 每年的秋收,大人小孩全部都会出动,没有人可以偷懒。全城上下,人人绷紧了神经,战战兢兢的执行秋收大业,还要提防着随时可能冒出来抢钱抢粮抢娘们的贼寇。 突然,前方河面上传来一阵几不可查的骚动。 细微的水花声响,让三人都精神一凛,静露更是感觉手心出汗,心脏疯狂跳到快呕出来似的……原本平静的河面,突兀的出现五个划水的紊乱水波,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缓缓得朝他们靠近、靠近、靠近……静露仔细听着那水花的声音,缓缓退到后方…… 一隻手从水中探出,准备摸向岸边── 来了!! 她兀地从遮掩中站起,举高斧头──那冷冷的刀锋闪着必然的决心──劈下,斩断了藏在一旁的陷阱绳,巨大的网子弹出,朝水中的四人罩去。 「点火!」她一声令下。 两名队员马上将火种点燃,往大大张开的网子丢去,『轰』的一声,上过油的网子瞬间熊熊燃烧,染了一层油污的河面也被火星引燃,岸边瞬间火光大亮。 「啊啊啊啊啊啊!!!」被困在火网中的五人挣扎着发出惨叫。 火光同时也是信号,此时,农场方向跑来另外两名士兵与他们会合。 「把他们拖上来。」静露指挥四人,将火网中的五人打捞上岸,铺沙灭火,缴了械、蒙上眼,双手扣在背后绑起来,。 留下两名士兵继续驻守河岸,她和另外两个土瓮城的同伴,带着逮到的四人,退回五百公尺外的农场外门口。那里有一大群人正抱枪待命着,为首的则是坐在骏马上的奈特。 「抓到五个。」静露向他报告。 「嗯。」他点点头,随即转头向身后的布罗交代:「吊起来。」 布罗听命行事,面无表情的将他们拖到放置在一旁的大铁笼里锁上,挥一挥手,笼子旁待命的人随即抓起把手,努力转动绞盘,将铁笼子整个吊起。 晨光中,关着人的金属笼子在晴朗无云的天空下闪着暗沉的铁灰色,静露看着它缓缓被吊起,然后布罗拉动底盘,将整个铁笼往旁边挪动到一个大坑的上方。 阿弥陀佛喔……她心中默念着。 深深的大坑里,塞着满满的殭尸。 『呃呃呃呃呃呃吼吼吼……』 『嘎吼吼吼吼……』 它们张牙五爪着,瞪着在自己头顶上的笼子底盘,从那里嗅到了食物的气息,饿了好几天的殭尸们亢奋的朝上刨抓,无不想搆到那笼子,好将利牙埋进新鲜的血肉里。 笼中的人们被蒙住眼,听到自己脚边传来的骚动,纷纷不安了起来。 静露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那些是普通种的殭尸,他们在大坑的边缘装设了防止殭尸上爬的铁片,铁笼子是布罗亲手设计建造的,不可能出差错,奈特嘱咐过了,他要的是效果,不是死人。 这是……必要的……她在心中说服着自己。这不是什么快乐和平的21世纪,敌人有胆量攻击他们,就要有承受被他们活捉的觉悟;换句话说,这几个被派来前线的,不可能是敌人的菁英,八成是被当弃子了……静露抬头看笼子里的那些人,蒙着脸又全身脏污的脸上,隐约看得出其中两个,年纪根本还是孩子。 大学城的米尔罗是个不择手段的傢伙,安全区的领地比他们小很多,人口也少他们快一半,但每年秋收的阴招总是使不完,去年土瓮还有三个抗体带原的孩子失踪、两车的麦子被抢走……如果米尔罗肯老老实实跟他们以物易物就算了,他只想用抢的──妄想不劳而获的傢伙,全土瓮城都讨厌大学城的人。 「呜……呜呜……」笼子里,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男孩终于承受不住恐惧,呜呜的哭了起来。 「废物!不准哭!」大学城五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位男性蒙着眼啐骂道。 布罗和其他人再度转动绞盘,将笼子降到一定的高度,让坑里的殭尸们勉强碰得到笼子却又搆不着,铁笼被敲碰的声音让里头的人更加恐慌。有那么一瞬,静露差点就想替男孩向奈特求情,但她忍住了,不能坏事。 四名士兵荷枪围绕在铁笼子和大坑周围,准备应变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一切就绪后,布罗深吸了口气,对奈特大声报告: 「都好了。」 「嗯。」奈特点点头,沉声说道:「走了。」 一大群人纷纷站起,鏗鏘的武器声传来,眾人拿刀的拿刀,拿枪的拿枪,各自拥着自己的武器,跟到奈特的后头。奈特骑在马上,意味深长的看着静露。 「这边的农场就交给你了。」他说,当着眾人的面前。 「嗯。」她沉稳的应声,努力压抑微抖的手。 奈特又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驾马调头离去,一干人等也跟在奈特后头,离开河堤边的农场门口,留下静露和四名看守吊笼的士兵。 笼子里的五人,已经身手俐落的自行将眼罩卸下,其中明显是领头人的大叔环顾四周,看到脚底下的殭尸巢后瞬间爆出冷汗,并满脸惊恐的瞪向静露。 「──你们土瓮城是这样对待战俘的吗!?」他怒骂道。 静露擦着她的宝贝匕首,雾黑色的刀面衬得银白色刀刃像美丽的丝绢抹在边上,任谁看了都知道那是得来不易的好东西……她小心翼翼的将它收进刀套中,抬头看着对她狂吠的大叔。 「……去年,你们也抢了我们的人啊。」她平静的说。 「我、我可是探索兵!我享有优先生存权!」他大吼,「放了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这次的部属和计画!!我可以投诚!」 只见笼子里的其他年轻人,震惊的抬头看向大叔。 「唉唷?」静露挑高眉毛,咖啡色的大眼眨了眨,不甘示弱的呛回去:「探索兵了不起啊?我也是探索兵啊!你不知道联盟的第二条,是『探索联盟有权为保护科技文明资產犯罪』吗?」 「你、你……」 「我我我,我怎样?我犯法了吗?没有嘛!你们渡河过来想干嘛?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分明就是想刺探兼放什么脏东西在我们这……」她起身,戳戳集中在地上,从五人身上夺下来的装备,「血粪和炸药,嘖嘖嘖,有够狠毒,你们连农场的作物都打算污染了吗?不想吃饭了?饿到脑子萎缩?」 四名持枪的士兵闻言忍俊不住,差点嗤笑出来。 「总之,我跟大家都是听命行事,你要投诚要干嘛的,等见到我们城主了再说……在那之前,你们就乖乖地待在笼子里,等我们收割完吧。」她摆摆手,转过头去,从包包中翻出自己的乾粮吃起早餐。 太阳已经从东方缓缓升起,即使已是秋季,澳洲的晨光依然刺眼无比,今天会是好天气。而很快的,日正当空之时,烈阳直接曝晒在没有遮蔽的他们身上,那五人里头体力撑不住的,八成会倒下吧…… 爬满泪水的男孩的脸浮现脑海,静露恨恨地咬下一大口乾粮。 该死,她真痛恨这种事情。 ※※※※ 夜半时分,吊笼上有了动静。 无视同伴求救的表情,大叔拚命挣开了束缚双手的麻绳,没有停下来帮其他人解开绳结,而是独自撬开铁笼的金属门,小心翼翼的爬上吊索,从固定桿上迅速俐落的逃脱了下来。 原本想取回殭尸诱饵的,但他没有一对五的本钱──即使那几个傢伙稍早已经喝个烂醉──他的首要任务是探查,剩下的四个孩子……就当作牺牲掉了吧!大叔咬牙,简单搜索了一下週边环境与农场的构造后,拋下自己的伙伴,匆匆逃走了。 他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往河岸的方向,找到水比较不那么湍急的河段后,又费了许多力气渡河,好不容易上岸,找到同伴留下的指引记号后,等他来到大学城驻扎在外的营地边缘时,月亮已经升到当空。 「杜鲁回来了!」站哨的人率先发现了他。 他马上被接应进主帐,城主亲自赏了他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肉汤,并要他交代所见所闻。他据实以告,并仔细描述被矇住眼睛时听到的声音与大约人数,以及他们的去向……但等他揭开布巾时,草原上已经只剩下零星的那五人而已了。 「……刚开始发号施令的应该是昆斯的儿子,但昆斯没有出现,也没听到土瓮那娘们的声音。」他细细回想说着。 「呣嗯……很好……看来是真的被我们引诱开了,以为我们真的要对牧场下手。」城主米尔罗跨坐在矮凳上,手支着下巴沉吟着。 「是的,」杜鲁欣喜的道:「被留下来看守农场的,就只有一个小妮子和四个不靠谱的士兵。」 「小妮子?」米尔罗挑眉,感兴趣的问:「新面孔?是新的探索兵吗?健康吗?没有残缺?」 「是的,是非常健康的女性!」杜鲁殷切的狂点头,「目测年龄应该不会超过20,行为举止还很生嫩,应该是这两年刚上任的探索兵。」 「喔喔喔……」米尔罗开心的笑了,「没想到昆斯也到了老糊涂的年纪啊!派一个黄毛丫头看守农场……呵呵呵呵呵,果然中计了……」 双手双脚被銬住,被牢牢看守住的崔佛在一旁听到这里,马上觉得不对劲。 「等、等一下!」他打断对话,急着确认:「你说的年轻女探索兵,是不是橘红色头发?」 杜鲁眨了眨眼睛,在大学城,没什么人能对米尔罗插嘴的──他不安的瞥了眼城主大人,但他大爷并没有面露不悦,反而跟崔佛一样看向自己,等着答案,于是只好乖乖回答: 「呃,是的,橘红色头发、雀斑、褐色眼睛,个子不高,应该不到一米七。」 是静露!崔佛马上确定了这点,但不……奈特那个傢伙,不可能放静露一个人看守这么大块的区域…… 「有诈!这一定有诈!」他往前站,急急开口,「我认识那女的!她跟奈特˙昆斯关係匪浅!她是今年才当上探索兵的,昆斯不可能让她独自一人看守那么一大片农场!」 「唉冷静点,崔佛老弟。」米尔罗挥挥手,让崔佛身边的人将他押回原位,「别担心,我们有得是对策……」 「不能小看昆斯父子啊!一定有鬼!奈特那傢伙不笨!」 「你那么紧张兮兮地做什么?对我米尔罗这么没信心?」大学城城主不悦的瞇眼,完全无视崔佛的警告。 完了……他押错边了……崔佛全身冒着冷汗,看着一脸自信满满的米尔罗和他的亲信们,大口大口的啖着烤牛肉,不懂,他不懂这些人的自信是哪来的…… 「嘖,崔佛老弟,就说了要你放轻松啊!」米尔罗不耐烦的一口乾尽麦酒,用空杯指着崔佛说道:「你是被关在实验室太久的白老鼠吗?我们这次可是有新的生力军啊!担心什么!?」 「什么生力……」 帐篷突然被大力掀开,打断了崔佛的质疑。 「没错!就是我!努伊˙龙柏!!」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帐篷口,双手夸张的大大举开,夸耀无比的登场了。 「龙柏庄园的努伊,大名鼎鼎的动物学家,也是东海岸线唯一一个动物研究者!我就是──努伊˙龙柏!」他手势复杂的比划着自己,一扭一扭的走进帐篷,来到米尔罗桌前。 「喔喔!努伊老弟,快坐下吧!」米尔罗看起来像是完全习惯了这个夸张的傢伙。 「不……尊贵的大学城城主,请给我一点时间,帮这位可怜的实验体进入状况。」努伊拨了拨褐金色瀏海,然后手一伸,直指着一旁的崔佛,「我发现这位实验体似乎现在才知道我的身分,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大学城的城主大人。」 「啊啊,别介意。」米尔罗不感兴趣的搧搧手,「随你喜欢的说吧。」 崔佛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名为努伊的年轻人已经夸张的在宽敞的帐棚内自转了许多圈,姿态华丽的转到他面前。 「您好,土瓮城的实验体。」他朝崔佛弯身敬礼,纤长的睫毛眨呀眨,「我是龙柏庄园的努伊˙龙柏。」 「这你刚刚已经讲……」 「没错,我就是龙柏庄的努伊,同时也是动物科学家及实验家,你可以称呼我为努伊博士。」 崔佛完全傻眼,这个人自说自话的程度已经严重到完全听不到别人说话了吗?但眼前的努伊似乎还没有说完,只见他直直挺起身子,一手轻轻搭在自己胸前,一手向上高举,彷彿歌颂着什么似的继续朗声道: 「我努伊,此次就是代表着整个龙柏庄园──行动代号简称l.p.──与大学城──行动代号简称u.q.──达成协议,在今年土瓮城──简称t.w.──的秋收季节,大学城将一如以往发动神圣的生存战役,势必将土瓮那过剩的作物讨来,发放给所有飢饿的民眾!而我们龙柏庄,将参与这个神圣的秋收之战。」 「虽然说了代号,但你也没用上不是吗……」 「──而我们龙柏庄,将参与这个神圣的秋收之战!」彷彿绝不允许他人打断发言似的,努伊更用力的重申了刚刚说过的话,然后继续如歌似的声明:「我们达成了友好协议,这次秋收之战若凯旋,所有战利品将有三分之一归我们龙柏庄,并签订三年大学城不得攻击龙柏庄园的和平条约!」 「要、要是打输了呢……」 「要是没有得到我们应有的凯旋──虽然我不是很想说这个──但如果我们没有得到应得的战利品,我们龙柏庄园,将从此归入大学城的势力范围!」说完,他两手高举,彷彿得到什么大秘宝似的仰天长叹。 自己的家园被其他势力佔据,能用这么高兴的方式表达吗……崔佛傻眼的看着努伊,而后者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 「……话说回来,我还要感谢这次实验的最大功臣──也就是你!」他唰一声用力指着崔佛的鼻子,「土瓮的崔佛,没错,就是你!」 「老子去撇个尿,你们继续。」米尔罗直接打断努伊的发言,若无其事的从他面前走过,离开营帐。 而努伊丝毫不受影响,面不改色的继续他夸张的手舞足蹈。 「我从你身上取得的b病毒──因为是第二种所以就叫他b吧──注射进动物体内,动物们得到前所未有的进化!动物们开始可以接受训练,不再只是失控的横衝直撞!这可是我努伊毕生的研究中最大的一次突破!这次的圣战将会是我第一场实验的成果发表,我个人非常期待看到我的红袋鼠们的表现……」 不行,这傢伙越讲越有完没完,崔佛不耐烦的佇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脱身。 「……但是b病毒的表现,即使在同源同种的不同个体上,所呈现出来的感染结果还是有极大的差异,这正是我接下来最重要的课题……啊啊……布莱恩,我的布莱恩……如果我能发现控制b病毒的方法,将病毒的效果稳定下来,也许就能让布莱恩接受这个进化的礼讚了!」 布莱恩又是谁啊…… 「布莱恩是我的弟弟。」 崔佛吓了一跳。 但这应该只是因为努伊太常被问,所以反射性的补述而已,只见他突然转了个语调,面容惆悵了起来。 「我的弟弟,那和我相依为命,可怜的弟弟啊……」他走到餐桌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努伊好吵(炸) 哈哈哈哈哈好啦 对不起拖到这么晚!!! 统合了四个网站的读者意见后 由最第三方案获得最高票, 所以《殭尸满满》第二部, 接下来将以每周二、五更新的节奏, 为大家上菜~ 非常感谢大家不吝留下意见和感想 大家都好温柔呜呜呜谢谢(哭 大家喜欢新角色努伊吗? 他是个超戏剧化的傢伙哈哈哈哈 然后很爱袋鼠,超爱袋鼠, 如果选项是男人跟袋鼠, 努伊会豪不犹豫的选择跟袋鼠结婚吧。 关于努伊,下一章会有更多的介绍喔! (努伊真的好吵) 那么,我们下周二见! ps:哩哩厚脸皮的开了个脸书专页, 里头会放一些进度啦、殭尸间聊之类的(预计) 欢迎大家来按讚+设定追踪通知喔~~~~ヾ(*′?ˋ*)? (网址放在书籍介绍页面~) lilyquali 20160807 Vol.2 第二章【去你妈的生活福祉】 「我的弟弟,那和我相依为命,可怜的弟弟啊……」努伊自顾自地走到餐桌边,拉了张椅子出来,靠着椅背跨坐上去。 彷彿从五彩繽纷的舞台突然坠入悽惨无比的阴沟一般,他满面愁容,让周围的空气也灰暗了起来。 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找藉口走开,崔佛感觉越来越不妙,有什么绝对会让人不耐烦又无法脱身的事情要发生了的预感…… 努伊深吸了一口气,悠悠的开口: 「很久很久以前……那是约莫az80年左右的事了……」 也才24年前啊!!!崔佛咬牙,对初次见面的傢伙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 但努伊听不到崔佛心中的吐嘈,逕自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书: 「没错,24年前……我的弟弟,布莱恩诞生了。」他伸手比了个小宝宝的大小,「早產儿,才这么一丁点大……母亲难產,就这么走了,留下了父亲与我,和布莱恩…… 「父亲无法承受失去挚爱的打击,成日沉浸在动物研究里,只有我能照顾小布莱恩,我教他走路、餵他吃饭、教他说话、教他读书写字……一晃眼,就是12年……」他眼神突然迷濛了起来,彷彿眼前就站着脑海里的那名少年,「12岁啊……那天,他才刚过完生日,我和庄园里的动物们,一起为他庆生的…… 「……当晚,我们的庄园遭到盗匪袭击,实验室的闸门被破坏,父亲研究中的感染动物们全都逃了出来,迄今为止的实验成果全都付之一炬,我们的家园也……」 说到这里,努伊已面容死灰,双眼的无神瞪着前方,他的神识已经不在此地,飘啊飘的,飘到了悲剧发生的那天晚上。 「……布莱恩死了。」他说,「于是我把他变成了袋鼠。」 ※※※※ 「起床了!莎拉,快起床!」 女孩在清晨时分被摇醒,她睡眼惺忪地看向床边,来人是她最爱的妈咪。 「妈咪……」她奶声奶气的撒娇着,揉着眼睛,「我还想睡……」 「别睡了!」妇人硬是将女儿从床舖中挖了出来,「快穿衣洗脸,要秋收了!」 莎拉听了精神一悚,整个人瞬间醒了大半,她不敢再赖床,赶紧听妈咪的话套上罩衫,端了清水洗脸,跑到厨房抓了块饼塞进嘴里,囫圇吞枣的嚥下后,又在妈咪的紧迫盯人下喝了杯羊奶,这才和爹地来到门口──与其说是门口,不如说是『通往屋子底下的地板门』。 土瓮城在歷任的昆斯城主推行下,家家户户几乎改建为高架式的屋子,又称『高脚屋』,粗厚的混凝土做成一根根桩柱,将整个屋子架高两米,真正的生活空间是上层的木造平房,平日进出则用活动的梯子,连接地面和房子主体。 殭尸不会爬,他们的大脑普遍被病毒破坏殆尽,无法思考,所以用这种简单的设计,让人民能在最紧急的时刻将梯子收起来,直接截断屋子与地面的连结,做最基本的防御。宵禁时,守卫们也会检查屋主有无将梯子收起,算是防盗又防殭尸的建筑设计。 莎拉看着爹地将厚重的地板门拉开,放下木梯后,她和家人手脚俐落的攀下梯子,父亲再将木梯往上收起,并将地板门关上锁好。 他们和刚好也准备出门的邻居们互道早安,一群人于是合流行动,扛着农作的大小工具,浩浩荡荡的走出住宅区,往河边的农场移动。 秋季的清晨空气乾爽无比,天空中万里无云,今天会是个收成的好日子,但大人们却没有欢欣鼓舞的互相讨论,只是面色严肃的保持肃穆,行军似的跨着大步,偶尔低声对谈,但也都长话短说。 约十五分鐘左右,他们终于来到了河畔的田地,金黄色的麦穗在风中摇摆着,小朋友们看得雀跃不已,大人们则没有休息,迅速又安静的集合起来分配工作,准备开工。 莎拉已经满六岁,是个无论如何都要下田帮忙的年纪,她很清楚工作才有饭吃的道理,所以并无抱怨,乖乖跟在亲爱的妈咪身后,帮着捡拾前头的大人收割遗落的麦穗粒。 也不知忙了多久,她偶然抬头,望向农场大墙上的瞭望塔,看见那里站着一抹纤细的人影。 刺眼的阳光下,她隐约辨识出那是一位女性,而在这个时间点,会站在瞭望塔上的人,一定都是探索兵吧!她瞇起眼睛,想将那名女性看得更仔细些──她有着一头鲜艳的橘红色长发,用繁复的辫子扎了起来,身穿朴素的短袖上衣和深蓝色的牛仔裤,穿着厚实的靴子,而此时,靴子的主人正双手抱胸,专注地看着农场外的方向。 直挺挺的站姿、彷彿天塌下来有她撑着似的,好帅喔……她想,探索兵好威风!要是自己有抗体的话,说不定也可以成为探索兵呢…… 一回神,发现妈咪和其他阿姨叔叔们已经收割到远远的前方,她赶紧低头专心拾穗,免得被拎耳朵。捡呀捡、捡呀捡的…… 「噯,昆斯先生今次都没有露脸呢……」开始工作迄今都没有发生任何骚动,不少大人们已经渐渐放下警戒,放松得开始间聊。 「对啊,咱们这里只有静露小姐负责看守,连菈瑞儿大队长的人影儿都没看到呢!」 「静露小姐……听说是奈特先生的未婚妻?」一位新婚的年轻妇人好奇地低声询问。 听到大人开始聊八卦,莎拉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 「唉唷,你那个疑问口气是怎么回事儿?」隔壁的大妈小声加入抬槓,「听好了,半个月前,奈特先生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将静露小姐从车上抱了下来,还以为没人看到的偷亲了她呢!」 「大妈,你这样说,跟没说没两样啊!」新妇没好气的回嘴,「手上有没有那圈戒指才决定一切吶!不过就是亲个嘴而已就硬给人凑对──」 「噯你讲话小心点,这里有孩子……」 莎拉赶紧低头装忙,状似专心的寻找田埂间的麦穗粒,小耳朵却不争气的微微红了起来,亲亲耶!他们亲亲! 此时,一个年纪更大的老人发话了。 「咱们土瓮可是纯朴的乡下,亲吻可不是随随便便来的,何况那是昆斯啊。」 「昆斯家族怎么了吗?」新妇不解的看着老人。 「歷任守护着咱土瓮城的昆斯家族,最最有名的特色就是死心眼。」老人微笑的低语,「一喜欢上了,就死心踏地的认定;你看金恩˙昆斯先生,才生了个儿子而已,老婆因此难產死了,他也没想再娶的。」 「哇……才生一个而已吗?」 「是啊!而奈特这个小昆斯,从小就将静露小姐绑在身边跑来跑去的,我看啊……不需要婚戒,全土瓮都知道他们将来会是夫妻嘍!」 哇!青梅竹马的感觉!小莎拉嚮往的幻想着。忍不住地,她又抬头看向瞭望塔,发现有个人正匆匆爬上高塔唤她,那位名叫静露的橘发大姊姊也转过身跟来人对话。 那两人交谈了几句后,行色匆匆的人又下了梯子走了开去。莎拉好奇地想看清楚她的脸,而正好她也转头,两人视线对上── 隔着好一段距离的看着彼此,莎拉有些胆怯的缩起肩膀,但下一秒,那橘发大姊姊咧开嘴角对她微笑,莎拉有些愣住,没想到探索兵可以是如此温柔亲切的……她也害羞地对大姊姊露出笑容。 啊啊,如果能成为那样子的大姊姊,她真的很想成为探索兵呢。 ※※※※ 刚刚那个小女孩好可爱,静露傻笑地想着。 有点害羞但又懂礼貌的小朋友,总是让人想替他摘星星摘月亮,疼到骨子里……唉,要是她生小孩的话,能养出这样可爱的孩子吗?不对,等等……她还没有要结婚啊,为什么会先想到生小孩的问题?难道这是来自27岁灵魂深处的吶喊吗? 不,撇开什么灵魂深处的吶喊,现在更应该做的事情是专心站哨吧!?纷乱大脑中,『理智露』的提醒让她精神一凛,急忙甩头撇开奇怪的思绪,转头回到墙外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专注地凝视整片大地,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一个早上的时光就这样缓缓地过了,草草吃了乾粮,喝了几口水,她又继续像尊雕像似的站在塔台上,凝望着远方。 报讯的刚刚来了第四次,说是收割的工作已经进入尾声。 她没有点头,亦没有张口回话,对方也知道她不可能有所回应──应该说是她不可以有所回应。 她站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是有原因的。 太阳一点一点往西方移动,河岸的水光开始让人觉得刺眼了。 「静露。」报讯的人又来了,第五次,他依然没有完全爬上塔台,而是待在梯子上对她报告,「收割结束,要开始运往穀仓了。」 说完,那人也不等静露回应,便匆匆的下梯子离去。 她差一点就牵动脸皮,但即时忍住,没洩漏半分情绪。 此时,原野上,通往大学城的方向开始有了动静,她看到了。 抓着步枪的手捏紧,她感觉自己双脚都在抖了。 她保持面色平静的看着那飞扬的尘土渐渐往这里靠近,目测有十五……不,超过二十人……今年来得这么少吗?跟奈特预测的不太一样,被识破了? 由远而近的陌生人们开着吉普车与各式改装车迅速靠近,引擎声轰轰响的,终于来到了静露所在的墙角边停下。 领头的车上,由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位身高不高,头发稀疏的男人,他下了车,抬头看向墙上的静露,张嘴大喊: 「土瓮的女人!乖乖开了城门让我们进去,就饶你不死!」 呵,都什么年代了……她现在是亲眼目睹什么时间背景设定错误的古装剧吗?静露心里冷笑,按照吩咐,她面色平淡的俯瞰着底下的男人,不作任何回应。 男人像是知道她不可能因这三言两语就有所反应,也笑了笑,往后挥了挥手,后方其中一台车的车门也开了,一个壮汉挟持着一名身形稍瘦的青年下车。 「看到了没有?」带头的男人朝她喊:「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们土瓮的人吧?」 静露瞇眼,看清楚被挟持的青年──是亚特兰特。 亚特兰特已不復见他那俊俏的脸皮,被揍得像猪头一样,整张脸青一块紫一块的,而此时,挟持他的壮汉举起开山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不开城门的话,你们珍贵的伙伴就会在你面前人头落地!」男人继续喊话。 静露冷笑,也举起左手招了招。 城墙边待命的人看见暗示,连忙开始转动绞盘,将关着四名大学城少年的铁笼子转到城墙外。 「你要是敢动他一根寒毛,」静露也扬声朝下喊话,「大学城珍贵的四个生力军也会在你们面前摔下这五米高的城墙,活活摔死,咱们一比四,看谁比较划算。」 男人原本志在必得的笑脸僵了僵,但他没犹豫太久,便无所谓的耸耸肩说:「好吧,这的确是个难以抉择的选项……」 笼子里的四名少年紧抓着铁栏杆,害怕的看着他们的长辈。 「我想,为了人们将来的生活福祉,他们会感到荣耀的。」男人说。 去你妈的生活福祉。 静露心中咬牙,举起步枪瞄准墙角下的男人。 「说,你想要什么?」 「我们要求得不多,我的小姐,我们只请求你将城门打开。」 男人故意将话说得彬彬有礼,但不知为何,她有种深深的被性骚扰的感觉。 她啐了一口道:「先把我的同伴交上来,我要他毫发无伤。」 「小姐的意思,是愿意开门了吗?」 「不要跟我耍嘴皮子。」 男人哼笑出声,往后看了看其他同伴,眾人也嘿嘿的笑着。 「小姐,看来好好说话你是听不懂了,让我体贴的换个方式说吧。」男人突然收起假惺惺的微笑,面目狰狞的举枪指着静露放话:「他妈的把你的城门乖乖给老子打开!让我们进去好好教你们什么叫做服侍男人!!!」 「呀呼!!!!」「老大说得好哇!!!」「那婊子欠干!!!」 后方的眾人鼓譟了起来。 静露面色不改,但她微侧着头,从准星中瞄准了男人,然后扣下扳机── 『砰!』一声,命中男人的大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人发出惨叫。 欢呼到一半的男人们愣住,没有料到一个黄毛丫头敢对他们开枪,他们手上还有人质啊,这不像土瓮的作风── 「喔喔,看来你的东西不怎么重用,我以为会打到它的。」静露冷冷地丢下评语。 领头的男人还在哀号,后方的眾人已经被激怒。 「杀了她!!杀了那个娘们!!」 「你不想他活了是不是!?」挟持亚特兰特的壮汉更是怒不可揭的怒吼,举高了手中的开山刀,阴森森的刀光在阳光下闪烁,「我现在就他妈的把他给──」 『嗖!』黑沉沉的箭矢不知从何方破空而来,噗地一声笔直阴狠的直接贯穿壮汉的太阳穴。 箭矢像火信一样,四面八方的芒草丛中,冒出了大批大批的人马,全都将枪瞄准了叫嚣的车队一行人。 他们被包围了。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对不起!!! 我怎么感觉自己一直在压线啊啊啊啊!!!! 从明天开始要新生活运动!不可以再赖床! 週五更新第三章, 敬请期待!! 超怕寂寞的作者跪求大家留言让我取暖啊啊啊rrr (你还有脸跟人讨留言#) 那么,我们周五再见! lilyquali 201608010 Vol.2 第三章【吹笛人】 小布莱、小布莱,快到哥哥怀里来。 小布莱、小布莱,天上打雷不要怕,哥哥给你抱满怀。 小布莱、小布莱,爸爸不理哥哥理,咱们天天在一起。 小布莱、小布莱,我会永远保护你,不怕鱷鱼使你坏。 小布莱、小布莱,翠鸟笑你不要哭,我们让牠饿肚肚。 小布莱、小布莱,快闭眼睛稳稳睡,明早起来喝羊奶。 小布莱、小布莱,我们跑、我们跳、我们开心唱唱歌。 小布莱、小布莱,哥哥给你满满爱……满满爱…… 小布莱啊小布莱……小布莱啊……小布莱…… 小布莱啊…… 小布莱…… ※※※※ 『嗖!』黑沉沉的箭矢不知从何方破空而来,噗地一声笔直阴狠的直接贯穿壮汉的太阳穴。 大学城的眾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愣住,眼睁睁的看着高举大刀的壮汉,嘴型还停留在『把他给──』的形状,就这样直挺挺的往旁倒下。 被挟持的亚特兰特没有浪费这个机会,手脚俐落的往壮汉手中的开山刀扑去,三两下就弄断了束缚住自己的绳结,三步併两步的往自己同伴的方向逃去。 那发黑得发亮的箭矢,就像点燃战争的火信一样,周围四面八方的芒草丛中,接二连三冒出了大批大批的人马,全都持枪瞄准了农场门外的敌人们。 大学城的先遣车队这才迟钝的察觉一个事实,他们被包围了。 瞭望塔上的静露拼命克制颤抖的双脚,远远的,她从人群中就能轻易找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奈特就在那里,一切都会顺利的,一切都会顺利。 「放下你们的武器打道回府,我们就释放大学城的孩子们。」方才发射箭矢的青年正是奈特,他走出比人还高许多的芒草丛,一头深栗色的棕发,刀凿般的五官深刻得像完美的雕像,蓝绿色的双眼此时闪着冰冷的寒光,正直直盯视着大学城的人马。 「……哈!白痴才会在敌人面前放下刀枪!」 「你们已经没有筹码了。」奈特冷冷地提醒。 刚才中枪的傢伙已经缓过气,摀着伤口对同伴大吼: 「宰了这帮人!!」 野蛮之火瞬间被点燃,大学城的人纷纷跳上自己的四轮和二轮车,怒吼附和着:「杀!!!杀!!!杀!!!」 「捍卫土瓮!」奈特简洁有力地喊道,瞄准了一个越野机车骑士,扣下板机,『嗖噗』的一声,迅速再拿下一条人命。 但大学城的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混混,反应快的傢伙们早已开始反击,瞬间枪砲声激烈响起,场面乱成一团。 「点烽火!」静露下令,墙上的守卫们迅速将联络用的烽火台点燃。 火星在乾燥的枯木枝间迅速窜起张狂的火舌,不到几秒,几乎看不见城墙彼端的东方,也亮起了一个醒目的光点──告知收到战讯,想必更远色的北方,待会儿也会看到东门的烽火。 静露转头看向吊笼中的那几个年轻男孩们。 「看看他们,」她指着底下那团混乱,「这就是你们大学城主人的作风,你们的忠诚只会换来无情地拋弃──还不如跟了我们,土瓮成绝对不会轻易丢下自己的城民啊!」 年轻孩子们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面色不服想反驳,却不敢开口。 「你们想反驳我也没有关係,在土瓮的领土上,你们有自由说任何想说的话。」静露平静看着他说:「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对你们动手,所以你们好好思考吧!结束后你们是想待在土瓮,或是回去大学城,继续过着到处烧杀掳掠的日子。」 说完,她没等那几个孩子回应,便回头朝再次跑来的传讯人下达指令: 「开打了,动作加快。」 「是。」 农场中的城民早已注意到墙外的骚动,但眾人早已习惯了每年秋收的袭击,人人训练有素的保持冷静,加速收割的作业。他们把收好的麦子装载上马车,绑好固定,一车一车的往土瓮城深处的穀仓运去。 接下来,只要奈特他们撑到收割结束,就可以点火下去烧跑那群傢伙。她在脑中第n次复习奈特与昆斯先生安排好的计画…… 『砰!!!』一台装甲的卡车往城门口撞了过来,企图将城门撞开。 静露攀上城墙观察情势后,举手对同伴下令:「倒石头!」 墙上的其他守卫听令,纷纷扛出早已在一旁烧得发烫的淋油砂石,对准下方的卡车倒去。 『砰匡匡匡!』烧红的大颗石砾将卡车的挡风玻璃砸个稀巴烂,沾了黏油的砂砾滚滚落进车内,将里头的人烫得哇哇大叫。 但城门还是被攻击着,静露也没天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们打退堂鼓。 她接过守卫递上来的火炬,深吸一口气,往下丢── 『轰!』的一声,沾过油的砂石们直接被点燃,整台车瞬间被火烧得看不见人影。 「车被烧了!被烧了!!」 「宰了那婊子!」 静露直觉的低下身子,果然,『嗖』的一声,一颗子弹刷过她的发尾,杀气腾腾的射穿她后方的墙垛,她闻到发尾烧焦的味道…… 果然发色太醒目了,很容易就被瞄准。她扯下绑在手臂上的布巾,将头发缠起绑好,从枪孔中查看下头的局势。 我方的虽然人数眾多,但沦为困兽的大学城人马顽强抵抗……不,哪里怪怪的?静露皱眉,仔细观察。 奈特指挥着眾人,慢慢将敌人一个个包抄击杀;大学城的人们则躲在他们的破烂装甲车后头作困兽之斗……虽然土瓮人佔尽了地理优势,但照理讲那些改装的破烂车,再怎么破烂,还是车啊……保守的龟缩不是大学城的作风,昆斯先生说过的,那么他们在拖延什么……? 糟了!她突然想通,赶紧衝到更高的瞭望塔,掏出望远镜查看。 遥远的西边,沿着河岸,有一大群更惊人的东西,急速往这里逼近,沿途扬起的沙尘几乎盖过半片天……静露瞇眼想要看得更仔细,无奈传统的望远镜只能让她勉强看出那群东西的轮廓── 袋鼠!一大群的袋鼠!不,说是一大群还太客气了,那应该超过三十几隻……甚至四十几隻……而庞大的袋鼠群后头,有个骑在马上的男人,嘴中含着一个小管子。 『嗶──啾嚕嚕嚕嚕嚕嚕嚕──』 是鸟笛!那个男人在做什么── 转眼间,海量的袋鼠群已经铺天盖地的袭了上来,奈特等人注意到时已来不及,一瞬间,包围大学城的土瓮人就被新赶到的大学城援兵团团围住。 「啊哈哈哈哈哈!!吃我们的袋鼠啦!!!」大学城的人突然一反方才紧迫的神态,张狂的大笑出声。 『嗶──啾嚕嚕嚕嚕嚕嚕嚕──』 一海票的红袋鼠疯狂衝撞过来,地面发出轰隆隆的闷响,滚滚沙尘中,静露终于看清楚这恐怖的动物大军──不只有袋鼠,还有袋熊! 「啊啊啊啊啊!!」 「感染的袋鼠!」 「是感染型!感染型动物!」 「感染的袋熊啊!」 从没遭遇过这么大量的受感染动物攻击,土瓮城这方马上陷入混乱。河畔农场这块河畔平原最大的致命点,就是没有高大的树木可供攀爬,人类在这里要是遭遇了殭尸病毒,几乎没有胜算。 「啊、哈、哈、哈、哈!臣服于动物的魅力之下吧!土瓮的愚民们!」 一个浮夸至极的浑厚声音在平原上响起。 静露傻眼的抬头,看到那个骑在马上的瘦高男人,他甩着一头褐金色长发,身上披着一件有些破烂的大斗篷,时不时大声吹出『嗶──啾嚕嚕嚕嚕嚕嚕嚕──』的鸟笛音,像牧羊人一样的驱赶着动物大军前进。 「没错!就是我!努伊˙龙柏!」狂奔的骏马上,他双手大张,用宏亮的声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龙柏庄园的努伊动物学博士正是在下!行动代号l.p.,在此参战!」 「l.p.不是小鸡鸡吗……」静露忍不住小声的嘀咕,但马上想起那是台语发音的关係,这些未来世界的英语使用者,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姓氏的缩写居然跟男性生殖器有关吧。 第三方的参战让场面更加混乱,奈特马上发现了这些动物大军有个致命的弱点──那个名叫努伊的男人没有办法控制动物攻击的对象,有不少来不及回避的大学城人马也受到攻击──但光是能操控动物,就已经够让他们伤脑筋了。他一面跟亚特兰特联手撂倒了一隻准备踹向他们的袋鼠,一面抽出猎刀,弯身一划,将脚边咬上来的袋熊颈部砍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嘎嘰──!!!」受伤的袋熊发出刺耳的惨叫,但没有停止攻势,仍愤怒的想用牠尖锐的门牙在奈特脚上开洞。 该死的,这熊太肥了!奈特惊险地跳起闪过攻击,回头却看到一隻袋鼠爪子已经挥到眼前──亚特兰特没有间暇帮他── 「奈特!!」一个耳熟的声音在远边尖声传来。 灵犀之间,他弯身朝脚边再度咬过来的袋熊扑去,身后则传来『砰噗』的一声,他没有回头──知道那是袋鼠脑袋被射爆的声音──他迅雷不及掩耳的,将手插进袋熊后颈上刚刚被他开的血洞,狠狠捏住牠的脊椎骨,另一手将猎刀塞进牠的嘴,往下使力。 『喀唰』的一声,硬生生把袋熊的下巴卸了下来。 『嘎机──!!!』袋熊痛苦的发出凄厉叫声。 他一不作二不休,踩住没了下顎的袋熊,刀起刀落,剁剁两声,熊头落地。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源源不绝的红袋鼠就前仆后继的撞上来,他用力甩掉刀上的脏血,继续对付下一个该死的动物。 ※※※※ 城墙的瞭望塔上,静露看得心惊胆战。 刚刚有那么一瞬,她差点以为要失去他了。 她在最紧要的关头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慌乱地想从远距离狙击那隻扑上奈特的袋鼠,老天爷赏脸,让她幸运的正中红心,但她没有时间高兴…… 「上去!上去!!」 下头的人正用机关枪扫射城墙上方,一边用绳索固定往上攀爬,企图爬上五米高的城墙。 静露和同伴们一边闪避不长眼的子弹,一边要防御敌人攀上高墙,几乎是分身乏术。 『嗶──啾嚕嚕嚕嚕嚕嚕嚕──』 又是那个鸟笛声! 静露冒险从枪孔探视外头,观察那个名叫努伊的男人。他一吹笛,动物们就会更激愤的往前衝刺,胡乱衝撞……但不,那笛声里有些音韵不一样,仔细听才听得出差别。 『嗶──啾嚕嚕嚕嚕嚕嚕嚕──』努伊又吹奏起鸟笛。 静露凝神细听,一边从胸口摸出平时大家通讯用的鸟笛。 「杀!!」 「这边!这边啊!!」 外头仍是乱成一团。 农场上,最后一车麦子即将被运走。 她深吸一口气,咬住鸟笛,等那个声音再度出现。 「我杀你个该死的土瓮──」 「去死!!」 『嗶──啾嚕嚕嚕嚕嚕嚕嚕──』 来了! 她闭眼侧耳倾听,仔细推敲其中的韵调,然后轻轻试了一遍。 『嗶──啾嚕嚕嚕嚕嚕……』 不对,还差一点。 「拿下那该死的昆斯小子!」 『嗶──啾嚕嚕嚕嚕嚕嚕嚕──』 『嗶──啾嚕嚕嚕嚕嚕嚕嚕……』 这次,她睁开眼,带着几分篤定,对身边的同伴大吼:「掩护我!」 「快去!!」 没有任何犹豫,不带半丝迟疑,静露抓过一綑绳子,在墙上固定好后,往城墙边缘跳跨了上去。 墙顶的风更剧,她没有心思管随风飘摇的发丝,轻吸一口气后,往墙外一跨──稳稳地抓握绳子控制速度,她迅速确实的沿着外墙往下移动。 几个瞄准她的敌人被同伴解决掉,她没有停下,继续放绳,到了一半的高度后,她用绳子缠了个结,将自己吊在墙上。 同时有两个敌人爬上墙试图朝她靠近,她举枪毙掉了一个,踩着墙壁往前衝过去割断了第二个的绳子,那傢伙连叫都来不及,便徒劳的挥舞着四肢,重重摔落地面,『砰』一声,姿势诡异的丧命。 『嗶──啾嚕嚕嚕嚕嚕嚕嚕──』鸟笛的声音又传来了。 她瞇眼盯紧地面那些动物的动向,然后抓着鸟笛,倣效那个声音,吹诵了一遍:『嗶──啾嚕嚕嚕嚕嚕嚕嚕──』 果然,一部分的动物开始骚动不安,动作迟缓了下来。 哈,果然。 静露冷笑。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奈特对不起,我居然让静露直接说出小oo三个字…… 大家好!这里是哩哩呱哩!! 这礼拜有非常开心的事情发生~ 那就是~窝被採访啦啊啊啊啊~~~~(洒花 谢谢popo给我这么好的机会>艸< 刊上去才发现我好稿威!我好聒噪天啊啊啊(炸 谢谢许多从以前就支持到现在的读者, 也很高兴能有机会认识新读者新朋友! 从今以后也请大家多多关照了~谢谢大家!窝爱尼们~~>3</ 那么,我们下周二见! lilyquali 20160812 Vol.2 第四章【加码】 将动物投入战争为不文明行为──即使牠们已被殭尸病毒感染也一样。 虽然不清楚那个傢伙用了何种方法让殭尸动物变得可以操控,但有件事情静露非常确定。那个叫努伊的傢伙意外得天真,居然用一般人唾手可得的鸟笛,来当作操纵动物的工具。 她深深吸一大口气,让胸腔内填满了冷冽的空气,然后再含住鸟笛,将那一长串音韵吹得更响。 『嗶──啾嚕嚕嚕嚕嚕嚕嚕──』 遥远的后头,骑在马上的男人终于注意到异状,他更加频繁的吹奏鸟笛,试图将主导权取回,但在静露的干扰下,动物们对指令越来越焦躁,有的雄性红袋鼠甚至已经开始失控,爆躁得左窜右窜。 这就是静露要的。那个男人再怎么用复杂多样的音律当作指令,只要她随机模仿其中一个,相似程度够了,就可以对指令造成干扰,让动物困惑并中断进攻的节奏。 身在混战当中的奈特也注意到这个转机。 「亚特!」他大吼,没等同伴回应就率先衝了出去。 亚特兰特抓住缠上身的袋貂尾巴,将牠甩丢出去,袋貂被拋飞到半空中,好死不死撞上谁举高的刀尖,『吱』一声被剖成两半。接着他使尽全力推开一隻往他肚腹踹来的袋鼠,他转身拔腿就跑,赶上奈特。 奈特跳过堆高的殭尸动物尸体,低身闪过敌人横砍过来的大刀──殿后的亚特兰特趁着缝隙将那人的手砍了下来──两人再合力扭断一隻袋鼠的头,奈特继续往前衝刺,目标是大学城车阵中最高大的那辆装甲越野车。 他边跑边将狙击弩拉开,蛮力上箭──那使他速度慢了下来,但不打紧,亚特兰特已经超到他面前,蹲低身子,架好手势──他顺着衝劲大步一跨,蹬上亚特烂特的手,下一瞬整个人腾到空中,正对着那个门户大开的越野车前窗。 举手,瞄准,发射。 『嗖噗』一声,黑箭杀气腾腾的贯穿驾驶座上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敌人,奈特『砰』的粗暴降落在引擎盖上,大手一抓将那人的尸体从窗口拖了出来,顺势拔回自己的箭,再反手用箭矢戳穿副驾驶座上敌人的眼窝。 赶上的亚特兰特将摀眼哀号的敌人拖下车子,劲腿一踹让那人颈椎尽碎,动作俐落地上车。 亚特兰特马上找到敌人剩下的军火,开始扫射殭尸动物们。奈特踩下油门,一边打档,扭紧方向盘,开始在失序的动物海中,如摩西分红海般的杀出一条血路。其他土瓮人看到了,纷纷聚集过来,攀上车子,对动物们开枪协助开道。 战况如命运女神的轮盘,被蒙眼的女神一转再转,土瓮很快地就杀掉了泰半殭尸动物,甚至抢下了许多大学城的四轮车。但兇残的大学城军仍不要命似的往城门攻去,大有玉石俱焚的事态。 掛在城墙外的静露,看着奈特率领眾人夺回主导权,却仍不敢掉以轻心。 『咻────砰!!』一个鲜绿色的信号弹直衝云霄,在湛蓝的天空炸开。那是从菈瑞儿和昆斯先生正镇守着的西城门打上去的。 静露回头看眺望塔,上头的同伴对她比了个手势──最后一车麦子已经运往城内,农场的平民们也已全数撤离。 她点点头,看了下怀錶确认时间,随即从腰带中掏出信号枪填装弹匣,摀住耳朵,往上扣板机。 『咻────砰!!』鲜红色的信号弹在东南城门上方炸开。 巨大的啸鸣声让原野上的所有人都注意到那颗信号弹,但大学城的人们几乎已经弹尽援绝,再没多少反抗之力。奈特带领着眾人,将失控的殭尸动物们群群逼跳进河水中灭顶。 静露重复吹着干扰指令的鸟笛,第无数与流弹擦身而过,决定还是爬回城墙后方观察情势,她抓着绳索迅速往上攀,三两下就搆到了顶端,翻身回到伙伴身边。 「来了吗?」她问。 「等等。」瞭望塔上,拿着望远镜的人瞇眼细看了一会儿,「……来了。」 平原尽头,从西方来了更大一群车阵。 车阵的最前方,由一辆越野骑士领头,戴着护目镜的骑士看不清脸庞,但那头艷丽的红发如火焰般耀眼,让人一看就知道来者何人。 「是菈瑞儿!」 「大队长菈瑞儿来了!!」 「菈瑞儿来了!」 静露迎风看着那个让她又敬又爱的身影。 他们安全了。 ※※※※ 战事在黄昏前全部结束,土瓮城的秋收安全落幕,没有半根粮草被抢走,麦子一粒也不漏的全进了穀仓,城民们欢欣鼓舞,但仍遵守着宵禁的规矩,乖乖在夜晚来临时全数回到室内,或与家人团圆,或与亲友聚会共啖美食。 大学城的米尔罗误信奈特製造出的假象,以为河畔农场真的只有静露与少数人看管,故集中火力,想从位于东南城门口的农场破城而入,殊不知奈特与眾人早已佈线埋伏,等着瓮中捉鱉。 虽然中途被突如其来的动物大军打乱了节奏──该死的亚特兰特,明明是斥侯还漏了重要情报──但身为新人的静露发现了敌人的破绽,让眾人得以拖延到菈瑞儿与昆斯先生的支援到达。 而此刻,昆斯先生正双手抱胸,直挺端正的坐在凳子上,他的儿子奈特,则双手负于身后,稍显间适地站在他身后。队长级别的菈瑞儿、布罗等人也站在不远处的静露身边,全都团团围着大学城的战俘们。 眾人并没有入城,而是在城外一个小小避难所扎营,将战俘们集中起来,等待他们的城主米尔罗前来谈判。 「喂!要杀要剐快点下手!别像个娘们一样!」大学城的其中一人耐不住性子,朝地板啐了一口痰,对着昆斯先生叫嚣。 一旁的静露,再度被『娘们论』激怒也不能透漏半丝情绪,不是她的场子就别闹,这点道理谁都懂。于是只能恨恨地咬牙忍着,然后暗自记下那个自以为胯下多一块肉就很了不起的傢伙的脸。 但昆斯父子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静静的等着。昆斯先生不怒而威的五官让人忌惮,而奈特虽然年轻,却也端着面无表情的脸,散发着高深莫测的气场,让大学城的人悻悻然闭上叫嚣的嘴。 终于,不远处传来人声,米尔罗在亲信的簇拥下走进了避难小屋。 「金恩˙昆斯!我的老兄!好久不见了……」他张开手,试图上前拥抱昆斯先生。 但菈瑞儿和布罗却安静迅速的闪身到昆斯先生前面挡着,不让他靠近。而昆斯先生仍平静的坐在位子上。 双手张开开的米尔罗僵着一会儿,在眾人冷冽的注视下,耸肩摸摸鼻子也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说吧!有什么条件让我部下们回来。」他不怎么诚恳地说道。 昆斯先生静默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 「将崔佛交还给我们,你的人就可以跟着你回家。」 「崔佛?那是谁?」米尔罗歪头,「很重要的人吗?土瓮的?」 「你越快将他还给我们,就可以换到越多米粮。」 原本想继续装傻的米尔罗文言愣住了,每年跟这老头子周旋,他可从来没遇过这么好讲话的一次,不禁狐疑的试探: 「越快越多……是多少?你一季全部的麦子?」 「二十车。」 「太少了,我要五十车。」 「三十车,够塞满你全部的货柜了,」昆斯先生淡漠说道,「我要他是活的。」 「……这崔佛好像很重要啊……」米尔罗被诱人的条件吸引,继续狮子大开口,「再附上几箱红币,让我们解解手头急如何?」 「一箱。」 「五箱。」 「一箱,土瓮没那么有钱。」昆斯先生说。 米尔罗挑眉,盯着昆斯先生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好,三十车的麦子和一箱红币,你要什么时候换人?」 「是三十车的麦子、一箱红币和你的城民们,」昆斯先生纠正他,「明天中午前我要看到人。」 「噢……当然、当然。」米尔罗懒洋洋的瞥了眼那群被绑做一堆的傢伙们,「这样吧!为了表达诚意,今晚我先跟你收一半,明天交货再收一半?」 「可以。」 一旁的茵芙默默呈上已经拟好的协议书,一式两份。昆斯先生拿笔签下后,米尔罗将那份协议书细读了两遍,准备签下属名之际── 「不可以!」一个宏亮的男声打断了肃穆的气氛。 不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止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人质中,原本一位被敲昏的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一头褐金色的长发狼狈的披散在肩上,双手跟其他人一样被銬在身后。 「千万别签,米尔罗!」他大声疾呼,「崔佛可是很重要的资產啊!」 静露总觉得那声音很耳熟,鑽到人群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白天跟她用鸟笛互相较量的男人,那个自称是什么l.p.什么什么……什么的努伊?啊,想起来了,动物学家是吗?看来崔佛在他们那边也没少受罪嘛! 只见努伊挣扎着尝试站起,却三番两次跌坐回地上。 「崔佛是……很重要的……数据啊……」 但米尔罗不买帐,对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傢伙,这位大学城的城主一向懒得花精神理睬。他正眼也不看一下努伊,傲慢的说道: 「容我提醒你,当秋收结束的那一刻起,龙柏庄已经归我大学城所有,你没有资格给予我任何建议。」 「可是──」 「可是什么?」米尔罗『啪』地把笔拍在桌上,太阳穴的青筋突突跳,「为了你的愚蠢动物实验,我已经死了多少弟兄?我没叫你偿命已经太看得起你!」 「崔佛是──」 「闭上你的狗嘴!」米尔罗终于崩断了他的理智线,尖声打断努伊的发言,「你这个扮家家酒的半吊子!再不住嘴,小心我将你那些宝贝袋鼠通通拿去剁了加菜!」 彷彿被戳中什么痛处,努伊缩了一下肩膀,深呼吸后痛苦地闭上眼睛,这才安分了下来。 米尔罗又再看了一遍那份协议书,迫不及待地签下大名后,随即起身。 「好了,咱们先来清点你要付给我的订金吧!」他搓搓手,期待地说。 昆斯先生仍然没有起身,而是他身旁的奈特台手指着外头,「请随我来。」他说,并领着米尔罗走到门口。 说时迟,那时快。 「呃呃呃啊啊啊啊──!!!!!!」 努伊不知何时挣脱了绳子站了起来,手持小刀,往米尔罗衝了过去。 「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他还没踏出两步,就被土瓮的人拦了下来,制服在地上。 「放开我!我要……杀了……」 米尔罗像是看神经病似的,嫌恶的瞥了眼地上的努伊。 「布莱恩!」努伊被压制在地上仍然奋力挣扎,并吼着谁的名字,「布莱恩!!」 「什么……」 没等眾人反应过来,外头马上传出骚动。 「啊啊啊啊!!!」 『碰碰、碰框!』 伴随着惨叫与东西碰撞的声音,一个庞然巨物拔山倒树而来,汹汹气势让人不敢上前抵挡──那是一隻红袋鼠! 「布莱恩!」努伊大吼,「杀了他!!!」 不对!静露瞪大眼睛,那明明是一隻母袋鼠啊!为什么是男生的名字?!他分不清楚公母吗?! 但不管袋鼠的公母是否有误,名唤布莱恩的袋鼠充满灵性地甩动牠的长耳,俐落闪开上前想抓住牠的人类,粗壮的尾巴抵着地面,双脚翘起直直往前踹──奈特抓住米尔罗惊险闪过──布罗朝袋鼠拋出绳子,牢牢套住牠的颈项并紧紧拖住牠不让牠动弹。 被拉来扯去的米尔罗,瞪着地上抓狂不已的努伊和牠的袋鼠,用不可思议的口气掩饰着自己刚刚受到的惊吓,「真是疯了……我该杀了你的……」 说完,他拔枪,当眾瞄准了努伊的头。 「害我丧失了多少人力和资源不说,还想反咬?我他妈的还不宰了你这个怪胎……」 「等等!」静露终于忍不住了,「那个,等等!」她站了出来,先是偷偷瞄了眼昆斯先生──他和所有人一样都看着突然发声的她──尔后挑起一边眉毛,几不可见的頷首。 知道自己的行为被默许了,静露抿抿唇,朝米尔罗开口:「如果没有认错,这位是龙柏庄的主人,努伊˙龙柏是吗?」 米尔罗看到跟自己说话的是个年轻丫头,原是有些不满,但看到眾土瓮人都等着他的回应,便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 「是又如何?」 「我认为动物学家是很重要的人类文明资產……」静露小心的斟酌词汇,「若您不介意,我们想以探索兵的名义,将努伊˙龙柏交换过来。」 「你想交换──什么?」不敢置信一个小丫头胆敢跟他谈条件,米尔罗有些傻眼的问。 「你没听错,」静露得到昆斯先生的支持,更肯定的回答:「我们愿意在协议上加码,不只崔佛,加上努伊˙龙柏也要交换过来。」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呜呜呜呜呜抱歉!!!! 澳洲这边天气好冷 哩哩的脑子跟冬天的袋鼠大便一样结冰了otz 说好的二五更新,居然不到十章就被我破例 呜呜呜呜对不起啦啊啊啊啊啊啊??ヽ(?′Д`)??? (怎么感觉你每个礼拜都在跟读者道歉) 然后,哭哭抱完大腿, 马上擦乾眼泪来跟大家继续打广告一下~ 很荣幸在【popo原创】得到受邀专访的机会 里头有许多哩哩的小秘辛>艸< 欢迎大家到这期的闪亮星看看唷~<3 期待大家的留言!! 那么,我们礼拜五见囉! lilyquali 20160817 Vol.2 第五章【权与罪】 土瓮城用了三十车麦子、一箱红币和两年的粮援约,买下了被大学城保护的崔佛,与动物学家努伊˙龙柏,并签订协议,要求大学城将来得与土瓮城以物易物换得所需,并于三年内不得侵扰土瓮城及其友邦。 「明天我们会派人将崔佛送到指定地点。」留下这句话后,米尔罗带着土瓮预先支付的十五车麦子与粮原约定书,在亲信的簇拥下,踏着夜色离开了土瓮的势力范围。 并留下已经无处可去的努伊,和一隻仍在愤恨挣扎的袋鼠。 ※※※※ 「对不起!」长桌边,静露两手紧贴大腿,直挺挺地对努伊鞠躬道歉。「很抱歉,用买卖的方式对待你……刚刚那个状况,我一时想不出别的方法可以让他不对你动手……所以……」 她直起身子,诚挚的看着努伊继续说:「如果您希望的话,等事情完全落幕后,您可以自主选择在土瓮的去留,我们不会干涉您的人身自由。」 说完,静露屏息等着。围绕在长桌周边的气氛有些僵硬,茵芙和亚特兰特看到她突然道歉,微微瞪大了眼睛,菈瑞儿与布罗等人则面不改色的站着;她身后的昆斯先生也没有任何动静,颇有放任她自己发挥的意思。 努伊被安置在距离昆斯先生有些距离的位子上,身边是已经被他安抚住情绪的那隻母袋鼠。跟亚特兰特一样,他也被静露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但等他听懂静露的意思后,一抹微笑暂放在他的嘴角边。 「别介意,我的小姐。」努伊从位子上站起,对静露微微欠身,一手轻搭在自己胸口道:「在龙柏庄与大学城联盟战败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失去龙柏庄的主权,也早已有了丧命的觉悟。」 不不……米尔罗应该是被你激怒才会想杀你的吧……虽然对买卖人权还是有些歉疚,但静露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嘀咕。 「我反而要感谢你,」他挺起身环顾眾人,「还有土瓮的诸位,对我这理应是敌人的战俘伸出援手,我努伊˙龙柏,在此郑重的谢谢心慈慷慨的土瓮城,愿天保佑你们!」 说话方式虽然浮夸到让人不忍直视,但他的眼神却真挚无比,这股既视感是怎么回事……静露还没来得及思考,奈特已经走到她身旁,在她耳边低声说: 「他是该感谢,我们可是花了大把银子才保住他的项上人头。」 嘖。静露暗地里用手肘轻轻顶了奈特一下,他动作不大的轻易闪开。 一个多月前,他们告别新雪梨的同时,也将崔佛的资料和数据上报给亚瑟。身为新上任的探索兵联盟领导人,亚瑟马上同意支援土瓮任何追捕崔佛的需求,因此就有了借贷的事情──可以豪迈的用一整箱红币让人屈服,这可是土瓮平时拿不出来的金额啊! 「那么,我的小姐,」努伊再度看向静露,「我已一无所有,只剩下一条命和脑袋中的知识,以及这隻和我相依为命的袋鼠……」他拍拍身边的那隻母袋鼠,继续说道: 「您在战场上英勇机警智慧、对待弱者的宽容慷慨,让我钦佩不已……我愿对天起誓,一生跟随您!」 说完,努伊在眾目睽睽之下,毫无预警的在静露面前单膝点地,执起她的手,当眾吻了静露的手背。 「呃!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静露被吓到,急忙抽开手,慌张地在衣服上用力擦抹,头皮发麻的感觉到身后不远处投射过来的杀人视线,「不不不,我并没有要你跟随谁啦!呃,谢谢你的夸奖,但你其实最应该感谢的,是我们的城主昆斯先生喔!」 她侧身空出位置,让努伊直接与昆斯先生对上视线。 努伊对着从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愣了一下,但随即振作起来,面向昆斯先生张口欲言── 「非常感……」 「努伊˙龙柏,」昆斯先生打断他,「你已经失去整个龙柏庄园了,没有关係吗?」 努伊的眼角抽了一下,但他仍开口:「在与大学城联手时,我已经有所觉悟。」 「既然有所觉悟,为什么战败了还想杀米尔罗?」 一针戳中核心,单刀直入毫不迂回,让人没有任何闪避的机会,这就是昆斯先生的作风。 而面对这样的长者向自己问话,努伊那夸张的说话风格竟收敛了些许,他低垂着头踌躇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 「az80年,东海岸线各城邦联合成立了探索兵联盟,并宽限许多探索兵的权力……」他声音低哑哑的,压抑着什么,「……探索联盟有权为保护科技文明资產……」 探索联盟有权为保护科技文明资產犯罪──努伊念出的,是联盟成立时,授予探索兵的第二条权力。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静露整个人突然不舒服了起来。 「……家父的专长是研究动物与病毒关係,实验室里累积了龙柏家族歷代以来所有的研究心血。az92年夏旱灾,邻近城镇传出不少灾情,那年秋冬,龙柏庄就遇袭了。」 乾旱,是这个粮食取之不易的世界最可怕的状况之一。没有水就无法灌溉,无法灌溉作物就会死光,没有作物就没有收成,没有收成就会饿肚子,要是饿肚子,就会出现鋌而走险的人。 没有水,护城河就无法发挥作用。 「大门被突破、发电机被破坏、电路被截断,实验室中的动物全跑了出来……包括父亲当时正在研究的殭尸动物们……」努伊的眼睛彷彿蒙上一层灰,连声音都黯淡了下来,「我……」 我来不及救他们。 那是轻轻的叹息,不稳的语调,缓缓敲在眾人心上。 逝者早已远离,徒留生者年復一年的哀叹,年復一年的,自己一人,看着那在灵魂的深深伤口,从来没有好转…… 18岁的某天晚上,青年失去了父亲与手足。 偌大的动物庄园只剩下他。 活下来,但并不是活着。 青年花了整整十二年的时间,独自一人重建自己的堡垒,独自一人鑽研父亲留下的笔跡,独自一人找出当年的真相,然后独自一人下了决定。 摧毁家园的祸首就是大学城的米尔罗。 他要报仇,为了父亲那付之一炬的毕生心血…… ……与永远没来得及长大的弟弟。 ※※※※ 「──所以,这就是我长久以来的重要伙伴,布莱恩!」 马厩里,努伊华丽的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双脚交叉,手舞足蹈地介绍了始终跟在他身边的那隻袋鼠。 「……等等,你不是说你弟弟叫布莱恩?」静露迟疑的提问。 「是的,没错。」他温柔的搓着袋鼠耳朵,眼神充满慈爱。 「你说你把弟弟变成了袋鼠?」 「是的,没错。」 「……但、但是,」静露嘴角抽搐,指着眼前漂亮袋鼠的胯下道:「这是一隻母袋鼠耶?」 站在马厩门口的奈特发出了可疑的『嗤』一声,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喉咙。 稍早,努伊在眾人面前对昆斯先生解释了自己的动机后,昆斯先生没再多说什么话,只交代眾人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并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奈特后,拍了拍静露的肩膀,就到小屋的楼上休息了。 努伊跟他的宝贝袋鼠不愿意分开,所以静露将他带往驻扎小屋旁的马厩,简单清理出一个可供睡眠休息的空间,让努伊和他的布莱恩可以暂时安顿。 「性别没有关係!!」努伊非常具有气势的喊出这句话。 「不,除了性别之外,你说你把弟弟『变成』袋鼠……」 「只要你用相信的力量,你就会看得出她是布莱恩。」 「看得出……」 「没错,看得出。」 「不,我的意思是,你没有──你没有──」人体合成吗?到底该怎么说才好?静露迟疑地问道:「你没有对你弟弟或是这隻袋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什么!?」努伊夸张的抱紧袋鼠,一脸遭到重大打击的模样,「你怎么可以对布莱恩有如此恐怖的想法!?纵使是救命恩人,我还是会提出抗议的!」 「不,我也没有要命令你什么啊……抗不抗议什么的……」 「总之,以后我与布莱恩将追随您到天涯海角!」 「不,我没有需要被追随啊!」 「没有问题的!」 「不,有问题,绝对会有问题。」 知道再这样下去一定没完没了,静露赶紧将话题打住,随便敷衍努伊几句话,确认周围的安全后,才跟着奈特离开马厩。 月亮早已升上夜空,没有光害的世界,月光亮到可以将人照出影子,静露和奈特踩着自己的影子,缓缓踱回驻扎小屋。 还没走到门口,奈特就开口了: 「……他可是男的,你还『买』他?」 啊哈,果然。静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反问:「是女的你就ok了吗?」 奈特沉默没有说话,但嘴角却勾起了无可奈何的淡淡笑弧。 跟轮流守夜的人打过招呼后,他们走进小屋,里头的人已经睡倒一片,他们安静无声地走上楼,爬上分配给他们的小阁楼。 想想还是不甘心,静露嘟嘴,继续抱怨: 「再说,当时我有什么办法?那个米尔罗枪口都底在他脑门上了。我除了用钱让他闭嘴外,还能有什么方法可以从狮子嘴边抢肉下来?」 「就我所知,狮子应该对钱币没什么兴趣。」 「……是说,」静露无视他的吐嘈,逕自转移话题,「你觉得他的动物研究有多少能用?」 「嗯……」奈特将枪带解下,脱掉靴子,「根据他的说法,92年那场火灾,把大部分的数据都烧毁了,连带许多精密仪器也被盗走。」 「米尔罗偷那些东西要干嘛……」静露皱眉,在奈特身边坐下,也脱掉靴子,解放自己的脚丫,「大学城在末日前不就是一间大学吗?那些仪器不缺啊!」 「不,米尔罗缺钱,他不善经营,城内能耕作的面积又不大,所以他寧愿用抢的。」奈特解释,「他抢那些东西并不是为了要用,八成是卖掉了。」 「卖掉?!」静露瞪大眼睛,「那是很重要的仪器耶!?显微镜什么的!」 「矿坑太危险,而且几乎枯竭了,金属的价钱太好。」奈特帮静露解开她的枪带,往旁边搁在椅子上,「这就是为什么米尔罗每年到处抢劫,武器却用不完的原因──他抢金属和粮食,偶尔才抢人,把金属高价卖给武器商,武器商卖他武器的时候,也会给他不错的价钱。」 「……好吧,所以我们无法拿到龙柏家族更早之前的动物殭尸病毒研究了。」静露双手抱胸,叹了口气,「把母袋鼠幻想成自己弟弟,自称是动物学家的努伊啊……」 自我满足的成分太高,怎么想都很不可靠的感觉。 「光是利用变异种病毒将动物製造城可以控制训练的殭尸动物,就算是小小突破了,或多或少应该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奈特安抚她。 「好吧。」静露耸肩,躺进稻草堆舖成的床铺里,「轮到我守夜的时候要叫我喔!」 「嗯。」他拿来毯子在她身上盖好,「睡吧。」 注意到他没有明确答覆,静露瘪瘪嘴,心里倒是有些受用的暖了一下。 也真是累了整天,突然放松下来时,睡意来势汹汹的就涌了上来。 明天除了要去接崔佛外,还要护送努伊去龙柏庄拿他的资料和研究用品……啊,结束后还要记得去跟昆斯先生道谢,她这次真是太放肆了……崔佛那个混蛋,害大家大费周章…… 她的思绪乱飘,眼皮沉沉的睁不开,闭上眼之前的最后一瞥,是奈特靠着她的右手臂,那道又长又明显的疤。 奈特在床边没待太久,就听到静露那招牌小猫呼嚕声,咻呼咻呼的,听起来就好像睡在什么温暖舒适的地方,而不是这个灰尘满布、用乾稻草堆起的破烂床铺。 他又看了她的睡顏好一会儿,才起身舒展筋骨,无声吁了口气,再度将枪套配到身上,穿回靴子,准备前去和守夜的轮班。 离开阁楼前,静露翻了个身,他回头看,发现那丫头嘴巴开始蠕动。 「唔呣……」静露语焉不详的含糊唸着什么,「死崔佛……」 居然是梦见崔佛吗?他好笑的想。 「干……哩割造……卖造……」 好吧,这句就听不懂了,八成是她的台湾话。 听起来是在抱怨什么,明天再问吧,他想。 <<待续>> 碎碎念时间: 不行,我觉得越来越糟糕, 原本说好的二五更新, 根本变成三六(抹脸 我要痛定思痛发毒誓(?) 下礼拜再这样不准时更新, 就让修伊復活!!(不!!!) 对了,关于最后静露的梦话, 「哩割造」是闽南语的「你还跑」 「卖造」的音,则是闽南语的「别跑」或「不准跑」 静露根本可以开台语小教室啦! (只是都是乱七八糟的台语哈哈哈哈) 好的,下礼拜一定!礼拜二!不然修伊会復活!!(你是有多讨厌修伊) 下礼拜二见~ lilyquali 20160820 Vol.2 第六章【缘与运】 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幸运的。静露替自己的怀錶上发条时,发现奈特还是帮她多守了两小时的夜。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虽然刚开始会想家、会难过,但她很快就习惯了新的环境,刚开始生涩的英语和台湾腔,也被其他人误解为小孩子口齿不清而蒙混过去。许多不理解的事物,也因为孩童的身分而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学习适应。 然后她幸运地交到知心朋友、幸运的发现自己体能不错、幸运的找到了生存目标、幸运的遇到了说要守护自己的人…… 她想念咪咪、想念晓雯、想念话剧社的学姊,也好想念爸妈,但她穿越后马上就遇到了土瓮的大家,也很快就跟眾人打成一片──事实上,除了没完全适应新身躯的孩童时期常做恶梦外,她鲜少有机会独自品尝孤独思念的滋味。 一夕之间失去所有家人的努伊,跟她有着某种层面的共通点。但努伊所品尝到的孤寂却是她无法想像的。她有情同家人的伙伴,他却什么也不剩;她被土瓮收留,有得住有得吃有得穿,他却没人可以依靠,徒剩废墟般的断垣残壁。她拥有的比他多太多了……所以虽然很吵,但还是可以勉强接受。 何况努伊握有重要的研究数据。 要是能说服努伊加入探索兵就好了──但根据昨晚他的自白,当年害他家破人亡的兇手,就是米尔罗率领的大学城探索兵……一群拿着探索兵执照,用『保护科技文明资產』为藉口到处犯罪的贼寇们。 和平协约到期之后,如果大群人又故技重施,就可以建议昆斯先生不要再手下留情了,每年光防御所花费的弹药就挺可观的……静露一边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情一边着装。 走下阁楼,小屋厨房的眾人正在吃早点,昆斯先生已经坐在主位上,分派今日的工作、交代大家行程及注意事项。 在努伊的要求下,由静露担任努伊的管理者,带努伊回龙柏庄,拿取他研究所需的资料和工具;而前去完成交易并收回崔佛的工作,则由奈特担任组长,领队前往。 「队员自己选,今晚要看到人回来。」丢下这句话后,昆斯先生便离开了小屋,便回城内忙秋收后的收成分配工作去了。 奈特考虑了一会儿,要求菈瑞儿与他同行──考虑到崔佛之前曾多次跟菈瑞儿同队,两人之间并无衝突的纪录,应该可以让那傢伙安分些。 静露原本想挑布罗为队员的,但布罗一直都负责往年收成分配的辅助工作,所以她换了第二选择,挑了亚特兰特。 从新雪梨回来后,昆斯先生对她的要求渐渐变得沉重。她的工作不多,但也不是什么轻易可以办到的小事。她猜有两个可能──一是奈特那傢伙对自己父亲嚼了什么舌根,要让她对自己的工作知难而退,二是亚瑟大哥对昆斯先生嚼了什么舌根,要让她对自己的工作知难而…… 「……臭男生……」她小小嘖了一声,瞪了眼奈特。 站在门边的奈特冷不防觉得耳朵痒痒的,他皱眉揉了下耳朵,不耐的看了下怀錶确认时间──该来了,他的东西。 果然,还没过半分鐘,屋外就传来缓缓驶进的隆隆车声。 『叭、叭叭叭、叭!叭叭!』一阵轻佻的喇叭声在屋外狂响。 「昆斯小子!来领货囉!」 ※※※※ 艾妲与艾瑞克˙弗雷德是一对逐水草而居的夫妻,居无定所,到人类旧废墟搜刮各类金属,製成武器后,再到处兜售武器维生,更接受武器客製的订单。 「童叟无欺!咱们做的是老实生意!」身形有些发福,留着短鬚的弗雷德先生总是拍着自己的肚子,好像拍得越响越有说服力似的。 「来,先检查品质如何,不满意还可以再调整。」蓄着一头银白色短发,身材瘦高的弗雷德太太,从副驾驶座下车来,走到货车后头打开货柜,从里头挖出一个长方盒子递给奈特。 奈特接过盒子打开,里头是几十隻黑得发亮的箭矢。 「全打磨校正过了,笔直锋利、绝不偏移。」弗雷德先生将车子熄了火也下了车,对跟过来的静露打招呼:「哈囉!露露女孩,好久不见了!不介意施捨老人我一杯早茶吧?」 「好久不见了,艾瑞克叔!」静露笑开,给胖胖的弗雷德先生一个大大的拥抱后,「昨天才秋收完,只有牛奶可以喝,没关係吗?」 「当然!当然!」 一大早看到久违的亲切笑顏,静露一扫刚刚的被害妄想之阴影,满心雀跃的折回屋内张罗可以招待客人的食物。 「静露小姐,」努伊好奇的凑过来,看着静露从保温的铁桶里道出两杯牛奶,其中一杯还奢侈的加了蜂蜜,「外面那两位是……?」 「噢噢!你不知道他们吗?」静露瞪大眼,「武器商的弗雷德夫妻,东海岸许多人都会向他们订製武器,奈特的狙击弩就是他们做的。」末了,她突然涌上莫名的衝动,补了一句:「弗雷德先生人很好的,你应该会喜欢他。」 她端着牛奶走到门边,努伊帮她推开门板,也跟着静露来到屋外,而原本在院子里吃嫩草的布莱恩看到自己的主人出了屋子,也一跳一跳的蹦了过来。 「哎哟!谢谢、谢谢,果然是我贴心的露露女孩!」弗雷德先生闻了闻泛着蜜香的牛奶,惊喜的连连道谢,缓缓喝了一口后,彷彿得到什么抚慰一般的大叹一口气:「唉!每次到土瓮都能喝到这么好喝的东西哎唷喂……」 「那就在土瓮待下来吧!天天都能喝到饱喔!」静露趁机引诱。 「这怎么行呢?」弗雷德先生『嘖嘖』的摇了摇食指,「东海岸还有许多其他的客户要照顾啊!这块大陆上,还有许多美丽的秘境我们还未朝圣啊!要是安顿下来了,流浪的灵魂会哭泣的!」 发作了,弗雷德大叔的浪漫流浪魂。 「来来来,你看,」弗雷德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迫不及待的塞到静露手中,翻开里头一页,上头画着浓密的树林,还有一颗浑圆的球体在树梢上,要沉不沉的模样。 「我们前阵子去了邦妮雅山上看夕阳,那宛如熟透的秋橙火球,一点一点的从辉红的空中,往深蓝的树海中沉下。你可以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也一点一滴降低,呼出来的气息开始也有了顏色……」 看丈夫抓着土瓮的露露兴奋得讲个不停,艾妲笑着喝了口自己偏好的原味牛奶,眼前的奈特还真的将箭矢拿出来一支一支摸过看过,龟毛的个性一如以往,但她对自家丈夫的手艺有信心得很,故悠哉地等奈特确认完后,掏出一袋钱币付了尾数。 「谢了。」奈特一脸正经的对她道谢,又掏出一个迷你方型铁盒递给她。 「这边才要谢谢呢!」艾妲不客气地接过,知道那里面是珍贵的茶叶,转头看到被晾在一旁的努伊,她挑眉对奈特问道:「生面孔,什么时候来你们土瓮的?」 「昨天。」奈特看都没看努伊一眼。 查觉到年轻小子言简意賅的蛛丝马跡,艾妲促狭地嘿笑了。 「吃醋啦?」 奈特没有回答。 「别担心,你的露露女孩对那种大孩子似的傢伙没兴趣的。」 「我没有担心。」 没继续笑话他,艾妲笑着转头对努伊喊道:「嘿!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 从出了屋子就被救命恩人静露小姐晾在一旁的努伊,听到有人召唤,彷彿耳闻圣音般的整张脸大放光明,踩着愉悦的步伐大步跨了过来。 「您好,我是龙柏庄园的努伊˙龙柏──噢不,」他顿了一下,再度将手轻轻搭在左胸口,语气略显沉重道:「昨日开始已经没有龙柏庄园了……我现在是属于土瓮城的努伊˙龙柏。」 「龙柏家族……」艾妲微微皱起了她的柳眉,「你是龙柏家族的后代?」 「是的,您是父亲的旧识吗?」努伊满脸期待的看着艾妲。 艾妲喝了口热牛奶,徐徐道:「不,你们家族不懂得挑武器,只知道用那些玩具似的小手枪。」她瞇眼,在努伊脸上细细的看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最后缓缓开口:「努伊˙龙柏……你母亲是伊丽莎白吧?」 「是的!」努伊显得有些激动,「原来是与母亲认识的旧友,我真是太不敬了……」 「不不,」艾妲摇摇头,「我以前偶尔会跟你母亲交换生活杂货,一直到你母亲生你弟弟前,我们都还会去龙柏庄园做生意的。」 「啊,是的……以前母亲说过,生活的一些奢侈品是经由交换得来的……」 「原本约好临產前会再去替你母亲补给一些物品,但当天来应门的龙柏先生对我们说以后不用再去了……再后来,就耳闻了那件事。」艾妲原本锐利的眼神放柔,声音也低哑了起来,「……我很抱歉。」 努伊搭在左胸上的手微微颤抖,但他仍深吸一口气,对艾妲微微欠身:「不,我才要谢谢您,没想到母亲身后仍能有人记得她。」 「她是个温婉美好的母亲,你的眼睛像她。」 「谢谢您。」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另一头的弗雷德先生这才心满意足的结束『旅行分享』,拿着空杯子靠过来,艾妲于是介绍了自己丈夫与努伊认识。 弗雷德先生与努伊都是聒噪的个性,两人一见如故,于是又抓着弗雷德先生的旅行笔记本热烈聊了起来。 静露接过夫妻两人喝完的杯子,转身走到河边清洗。 「艾妲,」趁着静露走远,奈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弗雷德太太,「这个可行吗?」 「我看看。」纸张被折得很仔细,弗雷德太太接过纸,将其摊开后扫了遍上头的图案,眼睛一亮道:「噢噢!很有意思……简单、好用……可以,这不难。」 「冬天以前可以吗?」 「急件的话,价格会比较高喔。」 「我知道。」 「没问题……没问题……」她又迅速看了遍纸上的内容,双眼闪着精明的锐光,「交给我先生吧!绝对会帮你确认品质的。」 「谢谢。」 两人又谈了一下细节,并在静露回来之前,有默契的结束了话题。 弗雷德武商夫妻的来访并没有佔据眾人太多时间,点交了约定的物品后,他们暂时挥别土瓮,再度踏上旅程。 引擎声隆隆运作,照后镜里的土瓮城墙已经越来越矮小,渐渐看不到了。 「老公。」 「嗯?」 「当年,要是我们有继续去龙柏,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嗯……难说。」 「真是大学城干的?」 「是。」 车内又一阵沉默,引擎声计算的时间,不晓得又过了多少里,银发的太太才幽幽开口:「但,生意还是得做啊……」 长长又深深的叹息。 「唉,是啊。」 ※※※※ 龙柏庄比大学城还远些,于是亚特兰特开车载着静露与努伊,比奈特小队先出发了。 可能是大学城的人前些日子沿途攻打过来的关係,去程的路上,并没有遇到太多殭尸,大部分都是落单的个体,且都在远远的地方就被静露狙击掉了。 早上和弗来德夫妇谈过话后,努伊显得特别安静,与他的布莱恩袋鼠安分待在货车后头的载货斗内。 安全起见,亚特兰特还是绕了些路,他们花了近半小时才抵达龙柏庄。静露下车后,第一次看到努伊从小成长的地方。 残破的大门、修补得破烂不堪的围栏,从一些不易毁坏的水泥柱子间,勉强可以看得出昔日美丽的造景和园区规划,这么大一片地方……他十二年来,只有一个人…… 「没错,这就是我从小到大的家园。」努伊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静露身后,冒出了这一句,「我,与我的布莱恩的栖身之所。」 说完,还宠溺的拍拍那头美丽母袋鼠的头。 静露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以为努伊是有什么心电感应,但仔细看又不像,这傢伙八成只是单纯的没话找话说,先不要没事吓自己好了…… 「欢迎来到龙柏庄园!」努伊双手大大的张开,对静露与亚特兰特手舞足蹈的介绍:「身为龙柏最后的主人,请容在下简单的为两位介绍龙柏庄最后美丽的身影!」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我!终于!成功!压线了! 谢谢大家!!呜呜呜! 修伊不会復活了! 嘎哈哈哈哈哈哈!!! 跟战斗激烈的第四章比起来, 第五章和第六章就比较没什么打斗场面吼? 快了快了!大家再忍耐一下~ 嘎哈哈哈哈哈! 那么,我们礼拜五见! lilyquali 20160823 Vol.2 第七章【到处都是!】 『哥哥。』 『嗯?』 『为什么你那么喜欢袋鼠呢?』 『因为袋鼠打架很厉害啊。』 『这样啊……』 『你呢?你喜欢什么动物?』 『……我比较喜欢无尾熊。』 『为什么呢?』 『因为牠们会揹小孩,就像小时候你揹我一样。』小布莱恩抬头看着坐在树上的无尾熊,『我喜欢你揹我。』 『你是我弟弟,我可没有小孩。』 『但我喜欢你当爹地。』稚嫩的小脸转头看向他,认真的说;『所有爹地为小孩做的事情都是你在做,所以我想要你当爹地。』 『你怎么知道天底下所有爹地都为小孩做什么事?』 『图书室里的书上有写啊。』 图书室里的确有那本书,他记得,他小时候,母亲曾亲自在床边替他读过。 没有再说话,他揉揉弟弟的软顺的头发。 乾爽的风轻轻吹拂着……那是九月的第一个礼拜,他依旧清晰地记着。 那个周末,就是父亲节了。 但他永远也没等到弟弟那声父亲节快乐。 ※※※※ 『龙柏无尾熊殿堂』。 一个斗大斑驳的石刻招牌,被写着『龙柏庄与动物研究所』的木板招牌盖住,只能隐约的看见那久经风霜的石刻纹路,和上头几乎快看不见的无尾熊图腾。 「呃,这里原本是动物园吗?」 「根据先祖留下的宝贵文献纪载,」努伊『唰』地张开双臂,张大嘴露出闪亮亮的白牙,「是的!这里曾经是名为『动物园』的地方,末日浩劫前,我们有着高度文明生活的祖先们,会聚集到这种地方来观赏各式各样的动物,这就是『动物园』!」 「宝贵的文献纪载……吗……」静露犹疑地看着不远处,爬满藤蔓的小型门楼,上头大大写着『售票亭』。 袋鼠布莱恩受到气氛感染,兴奋地在一旁碰碰跳跳。 「虽然末日后,这个『动物园』因不再有人光顾而停止营运,但一群热爱动物的人们却决定在此栖身,守护这群无人照顾的动物们,并无意间研究出了动物与病毒之间的神祕关係!」努伊再度开啟他歌剧式的叙事方法,手舞足蹈地大声说着:「这些在末日之际,仍不忘研究的伟大人们,就是我们龙柏庄园的先祖!」 伴随着非常诡异的『噠啦~』声,努伊将手举得老高,指向一座形状诡异的假山──不,那不是假山,是一片石壁,被不明人士用粗劣的手法,在上头雕凿许多人脸。 「呃,这些就是末日当时的那些动物学家们吗……?」 「是的,没错!」努伊双手叉腰,仰头看着那片石壁,「这些可是我的信心之作!保证能让每一位来访的客人,对龙柏庄园印象深刻!」 「的确是会印象深刻没错……」 原来是你干的吗!?将那些动物学家的脸雕得如此不成人形的不明人士就是你吗!?而且说要让人印象深刻,但是龙柏庄一带不是一直都没什么人靠近吗!? 望着那片实际上根本看不出是人是鬼的石雕墙,努伊语气突然有些感叹:「说来惭愧,我并不是马上就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失去父亲与弟弟的头几年,我花了许多时间在雕凿这些东西上头。」 「喂,快点进去收拾东西了。」亚特兰特看着怀錶,不耐烦的催促。 「好的,谢谢!」完全没有感受到他人的不耐,努伊擅自将亚特兰特的语气曲解成要他振作的意思,「请小心的随我来吧!」 庄园内的状况跟外头如出一辙,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破烂的网子、腐朽的木头、倒塌的石柱、恣意生长的藤蔓……要不是现在日阳普照,看起来还真的很像其他人类旧城的废墟。 「请小心,这里的鸟笼我尚未将网子补上。」努伊出声提醒,一边指着几乎要三公尺高的超大鸟笼,「许多金属被米尔罗的走狗搜刮殆尽,用绳子编的网子又常被牠们扯坏,实在是伤透脑筋。」 彷彿要证实他口中何等的伤透脑筋一样,突然一隻巨大的笑翠鸟跳上鸟笼的破口边缘,睁着血红色的大眼瞪着他们。 咦?笑翠鸟不是── 『嘎啊啊!!』牠突然对静露兇狠的大叫,『咕──咕咕咕咕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那隻鸟的羽毛脱落得七零八落,看起来好像得了什么秃病一样,身上还有许多细小的伤口,眼睛也彷彿渗血一般的通红。某种诡异的熟悉感袭上心头,静露不舒服的往后退开。 「啊,跑出来了。」努伊嘟囔着,一边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那隻凶狠的笑翠鸟,像拎鸡隻一样的将牠丢回鸟笼里。 「啊哈哈,别担心,牠们没有牙齿,我也会定期帮牠们修剪爪子,所以不用害怕感染的问题。」努伊朗笑着说道。 「咦!?」亚特兰特惊愕的问,「那隻笑翠鸟感染了殭尸病毒!?」 「嗯,是啊。」又是一个灿笑,「你们分辨不出来吗?」 「不──我们──」亚特兰特皱眉,转头警戒的看向那大鸟笼的破口,「你就不怕牠飞出来?」 听到这个问句,努伊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不只大学城的人,连你们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吗?」 还有什么是被笨蛋用讨厌的对象比喻更让人不悦的?这就是此刻静露与亚特兰特的心情。 「虽然探索联盟成立已二十年多,但实际上能搜寻到的资讯不多。」静露解释道:「联盟总部的新雪梨,情势前阵子才稳定下来,之后应该才会真正开始积极的寻找跟病毒有关的研究人才吧!」 新雪梨的前任城主──贪婪的巴泽尔,为了自己愚蠢的私慾,将探索兵资源利用在搜刮史前的美食食谱与铺章的权力排场,让探索兵联盟的后勤研究机构形同虚设。 这个状况一直到静露的大哥──亚瑟˙巴伦,动手刺杀巴泽尔,推翻了叔叔的政权后才得以缓解,重新整顿研究团队,并真正开始归纳那些堆积如山的文献资料。 「──所以我们想问你,有没有意愿加入探索兵联盟呢?」简单解释完探索兵现在的窘况后,静露试探性的对努伊问道。 「我对天发誓过,从今尔后只愿追随静露小姐。我的身体只供静露小姐驱策,我的知识只任静露小姐使用,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静露小姐的所属!」努伊连思考都没有,一本正经的回答。 真是爆炸性的宣言,要是被奈特听到,八成又要捧醋狂饮,亚特兰特忍俊不住『噗』的爆出一声。 苦主静露连忙按耐住头疼的感觉,转移话题道:「呃──所以──刚刚那个笑翠鸟是……」 「啊啊,真是抱歉。」努伊在慷慨激昂的宣示中回神,「请继续随我来吧,边看边解说会比较简单易懂。」 沿着s形的步道,他们继续往园内深入。 「这个是鸭嘴兽。」他指指水箱内,长着鸭嘴又没有翅膀的奇怪生物,「这隻已经感染了殭尸病毒两年了。」 往左拐弯,继续往前走。 「这里是无尾熊的抚育圈,我将尚未感染的无尾熊依照性别分开,安置在这里,其他的,则移动到另一边。」他又指指园区遥远的另一头,「中间这圈原本养着丁狗,但牠们病毒实验的状况有点难掌控,所以销毁了……」 静露与亚特兰特顺着他说的方向转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笼子。 紧接着,他们走过了各式各样的栏圈。有外号『塔斯马尼亚恶魔』的袋獾、巨大的乌龟、夜行性鸟类、袋貂、袋熊、鴯鶓,还有各种爬虫类……鱷鱼、蟒蛇……有些栏圈看得出来被加强过,一层层的木板和石块堆叠起动物们无法攀越的高度,或用坚韧的材质编成大网,让牠们鑽不出笼子。 「……园内比较有攻击性的,之前都被我带去大学城了;剩下的,都是还在实验观察,或是健康尚未被传染的。」他说,「而有些,则是不会被传染的动物。」 「不会被传染?」 「对。」努伊『唰』地伸出两指,「从刚刚看过来,你们应该最少观察到了两种现象,对吧?」 「空的笼子和有动物的笼子。」「感染的动物和没有感染的动物……咦?」 亚特兰特和静露同时发言,但答案差得太多,静露听到同伴的回答后,吃惊地回头看向身旁的傢伙。 「怎么?我有说错吗?」 「是、是没有啦……」 「啊啊……真是愧对选择要你随行的静露小姐!」努伊一脸痛彻心扉的摇着头,「如此的智商、如此的无感、如此的没有求知慾……」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亚特兰特不耐烦地打断他。 完全没有接收到亚特兰特的敌意,努伊继续抓着自己的两根手指头,扳下一指:「──恆温动物会被感染,而变温动物则不会。」 静露倒抽了一口气,吃惊得道: 「范围这么广吗?!」 「嗯……正确来说是『有脊椎的恆温动物』,这个范围是目前我观察到的,感染效率最高的分类。」 说着说着,他们终于来到一个两层楼高的简陋建筑。 静露瞬间忧伤了起来。 从半毁的砖墙痕跡来看,看得出努伊尽可能想将当年被破坏殆尽的屋子还原,但他只有一个人,所以用了石头与残破的木板,还有乾草与泥土,将屋顶和倒塌的墙面补齐……用衣服形容的话,这栋屋子满是补钉,完全不御寒,甚至有些地方根本没有屋顶,努伊到底是怎么撑过这些年头的…… 「这里就是我的家。」努伊微笑看着那栋屋子,搓搓手道,「好了,我们进去吧!你们需要的资料,应该都在阁楼里,那年的火灾我只能抢救到一点点……」边说边推门就走了进去。 布莱恩野一跳一跳的跟在努伊的后头,熟门熟路的鑽进屋子里。 屋内非常阴暗。 「啊,请到这里来。」努伊已经迅速走到屋子深处,在一个破烂的隔间门口对他们招手。 布莱恩这次没有跟过来,而是自顾自地鑽进看起来像是厨房的地方,还隐约听得到鸡群骚动的咯咯声。 他们走进努伊打开的隔间,里头摆了几个比人高的柜子,还有张几乎佔掉半个空间的不锈钢桌子,桌边还设有引导水流的沟槽。 「这里是做实验的地方……不过当然,我有将桌子洗乾净,所以不用担心。」努伊笑着解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将这张桌子带走……当年大学城那群贼寇之所以没有把这桌子抢走,是因为火已经烧到了门边,他们再不走就要送命了……」他摸摸桌子边角的烧焦痕跡。 亚特兰特走到说边掂了掂那桌子的重量,「可以。」他点点头。 「谢谢了,土瓮的勇士。」 到底是谁教他用这种奇怪的方式讲话的…… 「啊,对了,我也想带走上面这些照片。」努伊搬来一张板凳,站上去将掛在墙上的相片一一拿下,「这些可是龙柏庄的传家宝……那些伟大的动物研究学者们最后的身影,我每天研究前都要瞻仰他们,才能得到更多的灵感……」 所以你门口石墙上那群面目全非的雕像就是这些人吗?完全不像啊!!静露和亚特兰特同时翻了个大白眼。 但努伊没有看到。他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拭相片上头的灰尘后,将它们叠好交给静露。 她瞥了眼手中那些老旧泛黄的相片,有几张边角看得见火烧的痕跡。 亚特兰特从厨房找到一个木箱子,让努伊将实验室中的杂物收集起来放进去。 「我先将这些放到车上,你们继续收拾。」他说,回头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别又聊起来了。」 离开空荡荡的实验小隔间,努伊与静露走到屋内深处的一个梯架旁。 「上去是阁楼……我将父亲遗留下来的资料全收在那儿,」他指着需要四肢并用攀爬的梯子,「虽然应该保持女士优先的礼仪,但我已经好些时日没有回来,安全起见,请容我先上去吧!」 真的是……静露感觉自己额际真的要冒出取多条黑线了,她努力克制语气,一边跟在努伊后头攀上梯子,一边颤抖着声音问:「是说……我觉得你讲话的遣词用字可以随意一些……呃,我是说,不用那么老式……例如什么礼仪之类的……」 「噢,是吗?」努伊俐落的攀上了二楼,回身体贴的拉了静露一把,「可从小我母亲给我看的书里,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说话的?」 「你母亲给你看了什么……呢?」努力不要让语气听起来像吐嘈。 「罗兰之歌、破晓歌……等等,都是很棒的故事,不过都烧毁了,真是可惜。」 「……这样啊。」你妈妈为什么会给你灌输那种莫名其妙的骑士文学啊!? 不可能感应到静露的暗诽,努伊自顾自的走到阁楼阴暗的角落边,随地拿了根木棍将上头的蜘蛛网搅开,然后拉开沉重的厚布。 「找到了。」他说。 静露走过来,看到一箱箱纷乱零散的档案夹。 「这些而已吗?」算一算,大约只有五六箱。 「就这些。」努伊点点头,「其他都被大火烧掉了。」 静露蹲下,随手抽出其中一个资料夹翻开,简单迅速的阅览。 上头详实的纪载着年份、研究者属名、研究项目、动物的状况、推测结果和实验结果,有些笔跡纷乱,有些则严谨清晰。 「父亲并没有教我太多事物,所以泰半都是我自己摸着学来的,有些档案上会有我的笔记──」努伊也蹲下,指着静露正在翻看的那一页,「事实证明,我并没有超越我的父亲或祖父,我发现的东西,全都是他们早就归纳纪载出来的,而他们无从证实的猜测,我也一样没有能力去实验印证。」 「不……这些已经……这些已经很够了……」静露惊喜的翻看着那些资料。 比起之前探索兵漫无目的的搜寻图书馆、医院、史料馆、学校等地,她脚边这几箱资料几乎超出联盟这二十几年来的心血结晶。 眾人原本以为殭尸病毒只会在哺乳类之间传染──但事实上,只要是有脊椎的恆温动物都有可能感染殭尸病毒──换言之,鸟类也会被感染,方才他们在外头看到的殭尸笑翠鸟就是案例之一。 ……但为什么探索兵这几年来都没有看到感染的鸟类呢……? 「那是因为病毒无法太有效的操纵宿主,」努伊耐心的解释,「在人类身上即可印证这个道理,它们无法说话、无法思考,而鸟类在被感染时,多半都无法飞翔,只能在地上匍匐行走,或碰跳着苟延残喘。」 听到他的解释,静露才发现自己将刚才的疑问说了出口。她索性继续问:「照你的意思来说,海豚鯊鱼什么的也有可能感染囉?」 「海豚有偏高的感染率,但鯊鱼不一定。」努伊平静的说,「布里斯本河鲜少有这种大型鱼类游进来,我曾遇到过几次,但只有看过一尾快死掉的殭尸海豚;曾祖父的研究笔记里,曾经推测某些鯊鱼有可能会是病毒在水中退而求其次所选择的宿主。」 「所以水中也会有殭尸病毒了……难怪昆斯先生不准我们喝河水……但我们从小到大在河里游泳就没事?」 「哈、哈、哈!这可是我五岁时问的问题呢!」努伊站了起来,豪放的朗笑,「静露小姐,」他再度大大张开双臂,双脚交叉华丽的转了一圈,宣告:「事实上,我们生活中到处都有殭尸病毒!」 什么?! 「没错!到处都是!空气里有!水里也有!」 <<待续>> +++碎碎念时间+++ 这里也有病毒!那里也有病毒!(手舞足蹈) 加油!!大家再忍耐一章!第八章应该就会有打斗场面了──吧?!(真是不靠谱的作者) 听说我哥的女友也来看小说了!呜呜呜好感动! 怎么大家都这么害羞,默默看了就走,不留下一点感想和吐槽吗?(泪眼汪汪) 大家有没有觉得努伊突然变得可靠起来了呢?努伊乍看之下是个笨蛋(?)但在特别的场合,他可是百分之两百可以派上用场的唷! 随着努伊的人气莫名水涨船高,奈特输人不输阵,加油啊! 那么,我们礼拜二见! lilyquali 20160826 Vol.2 第八章【谎】 「等等……什么?」静露瞪大眼睛,手往空无一物的身边挥了一下,「你说的『到处都有』,是真的指『到处』……」还没说完,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愚蠢而乾脆闭上嘴巴。 「没错,到处。」努伊继续维持着『噠啦~』的姿势,「这个殭尸病毒──姑且简称z病毒吧!」 啊,差点忘了他喜欢替东西取简称的怪癖,静露嘴巴微张,呆愣愣地看着努伊自行发作。 只见他突然收起笑容,收回大大张开的双手,整个脸瞬间严肃的绷起,深吸了一口气,正经八百的起了个头: 「……静露小姐。」 「……是?」对他突如其来的正经一下子八百适应不良,她迟疑的回应。 「病毒这种东西,在找到适合的宿主之前,通通、都是、死的。」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吐出来,「只要环境不适合,它们就会自己產生一层壳,像旅行胶囊一样,在空间中飘盪,漫无目的地等待找到宿主……」 「嗯嗯……」糟糕,十年前上过的基础生物全都还给老师了! 「提问!」他又突然一改刚刚的正经氛围,『唰』地一声伸出食指,笔直地指着静露的鼻头。 「……是。」 「为什么每年人口密集度高的安全区城邦,都会发生流感死亡的案例呢?」 「呃……」静露想了想,「因为人口密集度太高,难以……」 「对!!」直接打断,「密度、浓度……把病毒想像成流感,就很好理解了……问题就是浓度── 「──浓度不够高,无法压过宿主的免疫系统,就无法在宿主体内『复製』,也就是我们知道的『感染』。」他比手画脚的解释,「所以这时候!」 再旋转一圈,回来时又『唰』地指着她道:「我们就可以来观察分析,什么样的感染途径和宿主,最适合z病毒寄宿生存呢? 「经由龙柏最后一任家主──也就是我,龙柏˙努伊──的实验,单纯的水中是无法感染的。」他拍拍自己的胸膛说到:「我曾经将感染者尸体的血肉积满了整个浴缸,并亲自到浴缸里头浸泡长达四个小时;然后将没有抗体,亦身上没有伤口的实验老鼠,浸泡在同样浓度比例的容器里……我们两者,都没有因为浸泡在液体中而被感染。」 「怎么觉得这实验感觉有点没必要……皮肤就是人类最基础的保护器官不是吗?没有伤口是一定不会感染的啊……」静露小小声碎念,「而且,人体实验和动物实验的顺序相反了吧?你自己泡进去……你都不怕万一有伤口被感染吗……?」 努伊没有回答她这些质问,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发表自己的观察结果: 「但是,如果实验体身上有伤口,浸泡在如此高浓度的殭尸病毒液体中,感染机率就会是百分之百──由此推论出一个假设: 「『如果抗体人的皮肤器官上有开放性伤口,而浸泡的液体中z病毒浓度达标,那么抗体人也有可能被感染。』」 「嗯……这个推论没有错,」静露点点头回应他,「我们在受训时,都被教导,即使是抗体人,也要儘量避免跟感染者直接接触,因为虽然能检测我们身上有无抗体,但据说每个人的抗性好像都不太一样……」 每次出任务回来,只要身上有伤口,也都一定会隔离起来观察。 仗着自己是抗体人跟殭尸硬拚而被撕咬成感染者,这样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没错。」努伊点点头,然后『唰』地举起两根手指,「第二个提问。」努伊这次没有这么亢奋了,他平静状态时的嗓音低沉好听,像个真正的绅士一般,「既然浸泡没有用,那么生喝下去会如何?煮熟后喝下去又如何?透过消化器官等内脏的微血管交换,殭尸的唾液与血液,感染程度有决定性的差异吗?」 「这已经不是一个问题而已了吧……而且你真的喝了吗……」 「假设飞沫途径传染有效,那么,殭尸病毒应该不会让宿主如此有攻击性──因为只要打个喷嚏、吐个口水就会达到传染的目的。故假设,殭尸吼叫、攻击、并用抓咬的方式攻击其他生物,有其必要与目的性。 「『感染方式非单一,但绝佳的感染途径就是最直接的体液交换。』──也就回归了浓度问题。殭尸的唾液、内脏、血水,煮熟后基本上应该没有问题──喝下生殭尸唾液,实验体在几小时后才完全转化为殭尸;喝下殭尸生血,实验体在半小时内完全转化为殭尸──这些实验结果都引导向一个结论:不够快。 「z病毒要求的传染途径,要的是速度和准确,所以宿主会狂暴的攻击感染目标,在目标身上製造足够的伤口,让更多的病毒能迅速从伤口入侵、寄宿。」 「所以,有没有抗体,其实根本没差吗?!」静露傻眼的问。 「噢,有的,有差别。」努伊挑眉道,「能不能及时让免疫系统运作,把入侵的病毒干掉,就是抗体人与无抗体的普通人之间的差别。」 没抗体的人会直接被感染,无论伤口面积大小。 有抗体的人则被感染的机率大幅低许多,但如果遭受病毒入侵身体,而长时间没有处理,亦有可能被感染。 这其实和训练时教官教导的内容没太多差异,她想问的是他有关动物感染方面的知识……无论如何,努伊对殭尸病毒的传染目标范围之研究,推翻了之前许多学者说的『只有哺乳类会被感染』这项规则。 果然还是要想办法把努伊带到新雪梨去,静露想着。 在那里,他会在研究所中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也能帮联盟缩小搜索资料的范围,肯定会是非常大的助力。 「喂!都说了别聊天啊!」楼下传来亚特兰特无奈的喊声。 静露和努伊吓了一跳,连忙七手八脚的将成堆的纸箱推到梯子口,一箱一箱的往楼下搬运。 亚特兰特将小货车开了进来,让他们省事许多。 约三四趟的功夫,他们几乎把整个阁楼搬光,然后又花了点力气,三人合力搬运努伊的宝贝实验桌,这才将所有东西装载上车,用绳子固定好,确认所有物品不会挪动。 「那些动物没关係吗?」离开那栋破屋子前,静露瞥见努伊杵在通往后院的小径上,定定地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远方,在树荫下成群休息的袋鼠们。 「……他们会没事的。」努伊难得说话时不带一点表情,「那是近两公顷的草原,也有许多树丛,生态很完整的。」 听出他声音中的压抑,静露想了想,还是想不出什么好一点的安慰词,索性拍拍他的背,轻声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嗯。」努伊乖顺的点头,「你们先把车子开出去吧!我想离开之前,跟我的家人道别。」 亚特兰特无奈的耸肩,留下看守努伊的静露后,先独自将载满家当的货车开出动物园等候。 在静露和袋鼠布莱恩的陪伴下,努伊打开通往后院的小径,远方的袋鼠们对人类的动静已经习以为常,除了直立起来的尖耳朵外,整群懒洋洋地侧躺在树荫底下乘凉。 往西走了约三四分鐘的距离,他们来到一个简单乾净的小墓园。 「……我把他们全烧成骨灰,埋在这里。」努伊低声说着,然后举手指着角落一块小墓碑,「这个是母亲,她是自然死的,所以父亲直接把她埋葬了……」 话也没说完,他就兀自沉默地站在那儿,彷彿雕像一般对着小墓园发起呆来,布莱恩蹭到努伊的身边,用鼻子顶顶他的手心,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沉默的努伊艇让人不习惯的,静露想了想,转身去屋子的厨房翻找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充满铁锈的罐子和一个勺子。 「挖一些带去我们土瓮吧。」她将罐子和勺子递给努伊,「昆斯先生不会介意的。」 他楞楞的接过东西,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看到一个小小的笑容,缓缓从他眼里绽出,然后慢慢扩散到整张脸。 「谢谢你,」努伊咧着嘴笑,哑声说着,「愿你与土瓮永远平安。」 被那奇怪又莫名认真的祝福逗笑,静露推推他,「去吧。」 努伊掩饰性的抹了抹鼻子,随即转身过去走进墓园里开始铲土。 那跪在地上,一铲一铲专心动作的高大背影,不知为何看起来像个孩子。 静露抿了抿嘴,胸口有种酸软的感觉。 一切结束后,努伊又最后巡视了遍屋子前前后后,这才依依不捨的跟着静露踏上离开的路。 「布莱恩要跟着你吧?」静露看着那一蹦一蹦的美丽袋鼠,每跳几下就回头顾盼等他们跟上,充满灵性的样子实在讨喜。 「她永远是我的布莱恩。」努伊笑道,伸手揉了揉牠蹭过来的袋鼠头,「我从她小贝比的时候就养着她了,当然是跟着我走。」 他们走过各式各样的动物笼子,有些笼内居住着健康的动物,努伊乾脆把笼子门打开,放牠们自由。 静露帮忙捧着他装填墓园土的罐子,看努伊将笼子一个个打开,有些动物没什么反应,有些动物则是急匆匆的窜出,往大草原的方向及奔而去。 一路来到门口,努伊表示想将庄园外大沟渠的水放出,要静露先过木桥。 「咦?为什么要放水……」静露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冷不防从身后抱起,「努伊!?」 「失礼了,静露小姐。」努伊将静露抱得老高,然后往远远衝过来的亚特兰特拋去。 「呀啊啊啊啊啊!!!!!」她抱紧手中的铁罐子,对他人毫无防备的下场,就是被当作包裹一样,狼狈至极的差点用屁股亲吻地球表面。 「你想干嘛!?」亚特兰特及时赶到,但也只来得及接住被拋飞过来的静露。 才刚扶着让她站好,就听到『砰轰』的一声,然后火热的气流往他们直衝而来。他赶紧护住静露,也马上听到怀中的静露大叫。 「努伊!!」静露尖声惊叫,「努伊!!你要做什么!?」 通往龙柏庄的木桥,被努伊不晓得什么时候装了炸药炸掉了。 只见努伊沉着脸,走到一旁树丛隐蔽的地方摸到一个开关阀,使劲将那开关阀转开。 『嘰──喀』的一声,水流轰轰从池中被释放到大沟渠里。 静露丢下罐子,拔腿就往努伊的方向衝刺,试图衝跳过沟渠逮人。 还没跳出去,就被亚特兰特一把抓了回来。 「别跳!里面有鱷鱼!」 她胆战心惊的看着从水池中游到沟渠里,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威吓的肥大鱷鱼们,想到自己差点被…… 「静露小姐。」隔着水位还在渐渐升高的鸿沟,努伊扬声喊她,「之前发誓要一生跟随您,其实是撒谎的。」 「努伊,不要干蠢事!」一股不祥的预感猛然袭上她心头。 「静露小姐,」努伊没有回应她的喊话,自顾自的转移话题:「根据我的大胆推测,其实,从土瓮脱逃的崔佛,有可能是殭尸病毒真正的解药的关键──他对你们口中的变异种殭尸病毒有免疫的特徵。」 「你回来!这样才能帮得上忙!我们对那些东西完全不理解啊!」 「父亲曾经说过,龙柏庄的祖先里,有的研究者上了船,到海上去了。」努伊说,「您只要把崔佛带到新雪梨,应该就可以找到线索吧!」 「听着,努伊。」静露试图劝说,「新雪梨的研究机构前几个月才被炸得渣也不剩,有资歷的研究员也死了好多个,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静露小姐。」努伊又喊她,这次却带着微笑,「我还有心愿未了,若完成后我这条贱命还在,这次就真的对天地发誓,跟随您一辈子吧!」 「有什么事情要做你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我拜託你跟,跟几辈子我都不会嫌你烦,你现在就过来!」 「我的小姐,谢谢你,你跟土瓮的眾人都是良善的好人。」 丢下这句话后,那高大的身影,与一跳一跳的袋鼠,便头也不回的往庄园内走去。 「不行,我得想办法──」静露急匆匆的想回车上寻找可以逮人的工具。 「算了,露露!」亚特兰特拉住她,「快傍晚了,先回去吧!」 「可是──」 「最少我们拿到研究资料了,先回去再说!」 静露还想反驳,却听到『砰轰!!』的声音,从庄园内传出。 那傢伙到底藏了多少炸药在自己的家园里!? 瞪着熊熊燃起的大火,静露知道自己这次搞砸了。 <<待续>> 碎碎念时间: 结果奈特和菈瑞儿下一章才会出来otz 抱歉otzz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努伊可以这个稿威otzzz 稿威到我都没力气写碎碎念了otzzzzzzzz 呜呜呜 下次一定会!一定有打架!(到底是有多爱打啦) 那么,我们礼拜五见! 爱大家<3 lilyquali 20160830 Vol.2 第九章【Bad Timing】 极致晴朗的无云天空中,看不见一丝白云的踪跡,烈日强得让人举头看不清蓝天,只见满眼刺目的白。 黄沙滚滚,引擎声怒吼呼啸着,远远看得见一辆装甲公路列车,稳稳行驶在一辆越野车后头,正是由奈特与菈瑞儿组成,前去交易的车队。 领在最前头,驾驶着四轮越野车的人,正是此次任务中负责开路与警戒的副队长菈瑞儿;队长奈特则开着载满货品的改装公路列车,与护行在附近的一干眾人,警戒着原野上随时可能冒出来的盗匪。 「南侧三公里内安全!」「北侧两公里内安全!」 助手们在卡车上头挥着旗语互相沟通,然后将随时更新的资讯传达给驾驶座的奈特知晓。 「西方跟来了一大群,普通种,距离约一百公尺。」 奈特瞥了眼仪表板,下达指令:「放饵,往南。」 「是!」助手领了命令后,回到车顶往其他人的方向挥舞旗帜。 前方的菈瑞儿也收到讯息,闪了两下车灯后,缓缓往右侧靠过去,奈特也将方向盘抓得稳稳的,一吋一吋缓缓操控列车往菈瑞儿的后方对齐过去。 「放饵!」 「收到!三秒后放饵!」 「放!」 隐约听得见后方传来队员们的呼喊声,奈特又瞥了眼照后镜,看到左后方的黄沙顏色中混了一抹红,渐渐远离。 五分鐘后,他们又遇上了更大一群殭尸从北方聚拢过来,他再度下达指令,放饵引开殭尸,车队换方向继续行驶。 没有浪费任何子弹,在奈特的指挥下,车队不一会儿就抵达了大学城位于河畔的安全区据点,缓缓放慢车速,他们依照大学城迎接人员的指挥,停在城外不远处的平原上。 菈瑞儿先行下了车,与对方交谈,只见大学城的人殷切的点头答是,并时不时越过菈瑞儿,往他这里看过来。 以防万一,他并没有将引擎熄火,而对方也知道他的心思。 那人又跟菈瑞儿说了些话,她点头后,那人才转身小跑步往扎营的地方跑去,而菈瑞儿则待在原地,状似间适的将手搭在腰侧──她的枪套上。 米尔罗拖拖拉拉的让他们又等了十几分鐘,才在亲信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削瘦的身影,眼睛被用黑布矇住,嘴巴也被用布条绑起堵着,双手銬在身后,步伐不稳的被拖行出来。 那是崔佛,他瞇眼盯着那身影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转到米尔罗身上──这傢伙难得安分,没耍什么花招…… 他打好档拉了手煞车,交代身旁的队员顾车后,便开门跳下车,走到菈瑞儿身边站定。 「唉呀、唉呀,我的奈特好孩子……」搓着自己手指上的扳指戒,米尔罗又想靠上来。 「咱们快些把事情解决吧!米尔罗先生。」菈瑞儿出声打断他,「刚刚我们路上遇到了两大群殭尸,但赶着想将东西交给您,所以没有解决乾净,就急忙过来了。」 她似真似假的威胁起了作用,米尔罗的动作果然僵在那儿,然后瘪了瘪嘴,随即往后一弹指── 崔佛被推像货品一样的拖了上来,推给他们。 眼睛、嘴巴都被绑起蒙住,双手也失去自由任人摆布,崔佛踉蹌的被往前推去,呼吸不稳的被菈瑞儿接住。 菈瑞儿将崔佛的袖子拉起,检查他的手臂,确认上头的刺青是toowonge2031,又检视了他身上几个其他比较有辨识性的伤疤后,转身对奈特点点头。 是本人没错。 奈特举手招了一下,后方的队员们随即动作迅速的将货柜打开,开始卸货。 对上奈特的冰块脸,米尔罗没有太多机会囉嗦,只吩咐眾人赶紧收货,将一车又一车的麦子运回城内。 「相信我们接下来可以相处愉快。」结束时,奈特面无表情的拋下这句,便头也不回的坐进越野四轮车内。 那句话的效果因人而异,米尔罗先生涎着脸假笑着点头称是,土瓮的眾人则在内心发出讥讽的嘲笑。 「再会了,米尔罗先生。」菈瑞儿架着崔佛,也对这买来的盟友道别:「回程时,我们会顺道将那些殭尸清一清,以表达我们的诚意。」 然后她将自己和崔佛塞进车子后座坐稳。 「好了。」她说。 奈特瞥了眼后视镜中的崔佛,确认他除了呼吸急促外,并没有其他立即性的危险后,便发动引擎,领着车队啟程往西,准备回土瓮。 后头的公路列车由队员驾驶,在原野上绕了大半圈后,也速度稳定的跟了上来。 「米尔罗八成今年饿坏了,这么乖。」后座的菈瑞儿吁了口气,忍不住嘲讽。 奈特从鼻子哼出一声笑。 「那傢伙脑袋不好,只知道抢。」 「大学城明明就有大片的土壤,为什么他们不自己种作物?」 「他寧愿将农具的金属拿去换军武。」 「啊,这就解释为什么他脑子不好了。」菈瑞儿挑眉,「说真的,那傢伙到底怎么当上城主,还有一干眾人愿意跟随他,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透。」 「他宰了自己的哥哥和父亲的老部下。」 「噗,」菈瑞儿嗤笑道:「怎么感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别担心,他兄长当时年纪还轻没有家庭,当然没有个性奇怪的儿子们,更没有流落在外失踪成谜的女儿。」 菈瑞儿翻了个大白眼,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 回程路上他们直接绕了远路,避开刚刚来时那血腥黏腻又臭薰薰的饵食之路,菈瑞儿还半带恶意的在前三分之一的路程下命令放新的饵,让远处的殭尸都聚集到大学城外围的必经之路。 ※※※※ 车队在土瓮城安全区内分道扬鑣,已经卸货的公路列车先行前往更西边的城门,奈特和菈瑞儿则带着崔佛,从河堤边的城门入城,到医疗所让崔佛接受检查。 「来吧,这次安安分分的,别搞怪了。」菈瑞儿轻轻拉着崔佛走进医疗所,将他安置在椅子上,「交给你们了。」她对迎上来的检验师点头致意后,转身离开检查室,到隔壁加入奈特,一起接受例行的入城检查。 被检验师摆布的身体转来转去检查全身上下、量过体温体重后,检验师递给她一个新的小卡,要她指认上头的顏色,并唸出由不同顏色印製而成的小短文。 「『红色的是吉儿、蓝色的是杰克。』」她耐着性子将那小卡上的东西朗诵出来,「『杰克与吉儿上山丘,取了桶满满的水,杰克跌跤摔破了头,吉儿也跟着滚下山丘。』」 啊,她记得这首童谣。 静露小时候,她给那小妮子唱过,却被她说『吉儿就是杀人犯』这种评语。 『那个吉儿一定有问题。』小露露瞇着眼嘟囔着,『杰克会跌倒绝对是她推的。』 她当时觉得好笑,反问她『可是吉儿也滚下来了呀?』 小露露却毫不犹豫的回答她:『她当然要滚下来呀!这样才不会被怀疑嘛!』 当时露露才五六岁的年纪,就讲得出这种话,她困扰了好多天,想着是不是自己带坏了小孩之类的……要不是后来那小妮子自己睡昏头露出马脚,不然她还真担心── 『框啷!』『呀啊啊啊啊!!!!』 「跑出去了!跑出去了啊!!」 她猛然从回忆中惊醒过来,跟身旁的奈特豪不犹豫的从病床上跳下来,赤着脚拔腿就衝出小房间。 崔佛从左侧的长廊上衝了过来,目标是最右边的大门。几个医护人员想围上去绊住他,但被失去理智的崔佛狠狠推开,有几个甚至迎面被揍了好几拳。 「走开!!!走开啊啊啊啊!!!!」他抓狂的大吼着,一边又用力踹开一个挡路的人。 甚少见到这种阵仗的医护人员们全都吓傻了眼,有几个年轻人甚至被吓得僵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呃啊啊啊!!』崔佛突然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吼声,衝向一个纤瘦的医护人员,手举起来就要抓花那女人的脸蛋。 奈特一个箭步衝上去挡在两人之间,左手将崔佛的爪子拨开,右手狠狠往崔佛的喉咙掌打上去。 『喀』的一声响亮清脆,是颈骨错开的声音。 本该摔倒的崔佛却只有往后踉蹌几步。 不,这东西已经不是原本的崔佛了。 奈特与菈瑞儿及时感受到打斗起来的手感差异。 名为崔佛的感染者晃了晃脑袋,低声咆哮着不明的字句,恶狠狠的瞪住奈特,他的眼睛充血赤红,嘴边也失去控制的淌下唾液。 真是糟糕的状况,他们身上的武器全在进来医疗所之前就缴出去检验清洗了,现在手边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 「崔佛,冷静点,」菈瑞儿压低声音,试图安抚他,「没有人会伤害你,我们没有要杀你。」 也许是听见熟悉的声音,崔佛皱起眉头,神情开始困惑。 「崔佛,听得见吗?我是菈瑞儿。」她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 崔佛咬紧牙关,痛苦的甩了甩头。 「你以前常在我队上,记得吗?」她伏低身子,悄声无息地慢慢靠近他,眼角馀光瞥见奈特已经准备好随时出手。 『呃……呃呃……』崔佛又甩了甩头,像是试图想起什么似的,雌牙咧嘴的低吼着,好一会儿后,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队……长……」 「对,我是你队长,菈瑞儿。」她谨慎的再往前挪一步。 崔佛的脸对着她,瞳孔收缩着,看起来是认出她了。 她正打算迅速上前和奈特一起制伏他时,一个搞不清楚事态严重的两光医护人员从检查室里爬了出来。 「他很危险!抓住他!」 『嘎吼!!』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激怒了崔佛。 「该死的!」她低咒了声。 崔佛再度失去理智,暴吼着往奈特身上撞去。 奈特蹲低身子,手往崔佛脸上招去,长脚出奇不意的绊住他──但崔佛却连躲都不躲奈特的拳头,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咬下去── 「奈特!!」医疗所入口的门被打开,是静露与亚特兰特。 『喀』响亮的咬合声响起,奈特及时将手收回,崔佛的利牙咬空。 但缝隙已经造成。 崔佛推开扑上来的菈瑞儿,吼叫咆哮着往门口窜去。 「快关门!」菈瑞儿大叫。 亚特兰特眼明手快的抄来一根点滴架试图挡住来势汹汹的崔佛,但衝上来的崔佛直接抓住他手上的傢伙,举起──连人带棍的往旁边摔──『砰框』!亚特兰特被摔在药品柜上。 刚刚惊险闪过的静露则飞快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衝着扑向崔佛的后脚跟──下巴被踹了一下,但她没时间喊痛,奋力一跳,跳上那傢伙的背。 「别被他咬到!」 她像八爪章鱼一样紧紧扒住崔佛,菈瑞儿拋来的床单及时救了她一命──她将那亚麻布料缠在崔佛头上,把他的脑袋像包糖果一样紧紧的捆起来。 『吼!!嘎吼──!!』崔佛愤怒的刨抓。 慌乱之间,静露感觉自己手臂一痛,被崔佛抓出一到血痕。 但她不敢将手放开。 盲目乱窜的崔佛带着她撞出了医疗所,她试图控制住崔佛的衝势,但那傢伙却自己扯紧了遮蔽住视线的布料,硬生生将那东西扯裂开一个大洞。 崔佛猛然抓住她的手,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完蛋了。 一股凶狠的力道从双手被往前扯紧,她彷彿听见自己脖子『喀』的一声缓不住那股狠劲,整个人被往前扯摔出去──那一瞬间她犹豫要夹紧大腿让崔佛跟着自己跌倒或放开让自己自然滚落──但就因为这一分犹豫,她丧失不受伤的良机,崔佛成功将她狠狠摔在地面上。 痛!她整个背部直接撞在地上,感觉自己体内的空气全都被震出了胸腔。 「咳、咳咳……」 菈瑞儿和奈特已经衝出医疗所,试图包抄处崔佛。 但那傢伙已经砸破一辆正巧在门口停下来的吉普车车窗,将里头的人恶狠狠地拖出来,抢上车,踩紧油门,往城门口衝了过去。 「追!」 「关城门!!」 「快关城门啊!」 就在这最刚好的时间,城门口的警戒鐘被噹噹敲响。 「有盗贼!!」 静露呛咳着从地上爬起来,感觉那从天而降的恶意。 老天爷真他马的有够该死……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文中的『杰克与吉儿』是一首简单的童谣。 《jackandjill》 “jackandjillwentupthehilltofetchapailofwater. jackfelldownandbrokehiscrown,andjillcametumblingafter.” 静露是土生土长的呆丸郎, 穿越附身到艾格莎身上后虽然是儿童的外表, 但却是以中学生的年纪听这首童谣, 难免就阴谋论了起来xd 童谣作者不要打我呜呜呜呜 时间过得好快, 不知不觉下一章就是第十章了, 大家有想要条快更新频率吗? 还是现在这样就很好呢? (你还敢问) 哈哈哈哈哈好啦 我会努力维持稳更, 好报答大家的捧场! 那么,我们下礼拜二见! lilyquali 20160902 Vol.2 第十章【火海】 他从医疗所衝出来,就看到那笨蛋被崔佛用全力摔出去,狠狠撞在地上。 那一瞬间,他想杀了崔佛的心都有了。 但城门上那该死的鐘声却被敲得刺耳,宣告了新来的威胁。 「有盗贼!!」 「是附近的流寇!」 「河边还有公民!快叫他们回来!!」 重新爬起的亚特兰特抓着那根点滴架用劲将它投射出去,那东西却只堪堪将崔佛的后车窗撞裂,没有起太大的实质用处。 他眼角馀光看到菈瑞儿衝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准备追上去。 「不!」他吼出声,大手一挥指着旁边的越野机车,「骑那个去,比较快!」 「城门怎么还没关闭啊!?」 「不!妇女们还没进来啊!」 城门边,罕见的因为区区盗贼而起了骚动。 土瓮临水筑城,一直以来都有教育民眾,紧急状况而来不及入城门时可以选择的次要避难所,每年也都有演习训练,这次为什么── 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他衝到大街上把静露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跟菈瑞儿去追!」他下达命令。 「咳、咳咳……是。」静露甩了甩头,勉强应答后,硬提起那股差点上不来的气,就往停车场的方向衝。 而亚特兰特和菈瑞儿已经骑着机车,往城门的方向飆去。 他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衝到第三辆越野机车旁,跨坐了上去,发动,催油门──衝上街,紧追菈瑞儿与亚特兰特的后头而去。 忽然,紧急剎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奈特,城门还没关上。」布罗从货卡的驾驶座中探出头来,指了指城门。 一个诡异的念头闪过他脑海,但他没有时间证实这个猜测,只敲了敲车门。 布罗有默契的迅速下车,换他坐上驾驶座。 「崔佛逃了,你骑机车追上去,先跟菈瑞儿他们会合,」他说道,「往大学城方向应该没错。」 「好。」布罗点点头,转身也跨上停车场里最后一辆越野机车。 油门催动得轰轰声响起时,他还是忍不住喊住了布罗。 「帮我注意露露,」他说,「她被抓伤了。」 布罗的脸凝住了,但没有迟疑太久,就对他点点头,龙头一扭就压上街道,呼啸而去。 医疗所的人从建筑物中追了出来,把他的装备拋丢给他,他点头道谢后,在那响个不停,拼命刺激眾人神经的催命鐘声里,踩紧了油门,朝城门的方向衝去。 沿途可见许多平民已经依照规定回到屋内,家家户户纷纷收起梯子,紧闭门窗,有的则从窗缝中偷瞧着外头。 『噹噹!噹噹!噹噹!』 城门上的鐘还在敲,平常不会这样的,他想。 他在三分鐘内抵达城门,护城的队员看到他,急忙派一个人小跑步跟上来向他匯报状况。 城门迟迟不关有了原因。 负责城门起降的傢伙们,不知怎么一直没有动作,直到刚刚才确认已经死亡,尸体被摆弄成站岗的姿势,前来确认的机动组,刚刚才确认了尸体。 「城门呢?」奈特走到枪弹室,抓了步枪和弹匣,回身就开始爬通往城墙顶端的楼梯。 「刚刚已经下达命令,等河边的公民都进来后就关上。」 「嗯。」 三步併两步的来到城墙顶端,五六具尸体被摆放在门边,他瞥了眼那些尸体,每个人脖子上都被开了个深深的血口子,死前估计是连哀鸣都来不及,就被放血流乾了生命。 是同一个人干的。 他往城墙边眺望,守城门的士兵们已经出发,准备迎击打上门来的贼寇。 滚滚沙尘由远而近,速度不快,数量看起来也不大,最少没有米尔罗他们攻打过来的阵仗。 不……有什么不一样。 他瞇眼,接过士兵递来的望远镜仔细看去,发现在那堆车阵前,还有一小搓人,开着两辆满目疮痍的破车,往他们的方向疾驶而来。 「平民们已经全数进来了,要关城门了!」下方的人透过金属管子报告道。 「不,等等!还有人在外头!」 「是附近小城的居民啊!」 他身边的那几个菜鸟哇哇叫着,敌人还没打上门,已经乱了阵脚。 没费事安抚这几个生面孔,他直接下达指令:「关城门。」 跟在他身边的士兵震惊的转头看他。 「可、可是,那是前来求救的人啊!」 「我说,」奈特转头看向他,「关城门。」 两个士兵面面相覷,站在后头的矮个子还是乖乖按照命令,朝管子通知了下去。 厚重绞盘的声音响起,大门终于开始缓缓下降。 「刚刚负责敲鐘的是谁?」他问。 没人回答。 他定定地看着那个满脸打击的傢伙,知道这菜鸟想抗辩却又没胆子,他没有多馀的时间花在对笨蛋解释,很多东西必须要自己亲眼看了才学得会的──一个人影诡异的欺近,他快手举起手上的望远镜── 『鏘!』的一声打掉斜砍下来的匕首。 他拉住那个来不及反应就差点被送上西天的傢伙,将他拖到自己身后,然后反手再用望远镜挡掉对方戳刺过来的第二把小刀。 兇手这么快就露出马脚,八成跟前来求援的人有关係。 「说出你的来意。」他掏出自己的猎刀,居高临下的睇着眼前的矮个子。 矮个子狠狠的瞪着奈特,手上的小刀闪着蓝光,是粹着毒的。 「开城门让我的同伴避难!」 「你杀了我们的人。」他冷道。 「是他们自己要反抗的!」 「求救有很多种方法,」奈特危险的瞇起眼睛,最后一次给他警告,「而你选择了最糟的。」 「我们是不得已的!我们──」 没有等他说完,奈特趁他情绪激愾的时候箭步欺了上去,金属製的直筒望远镜精准的往他手上敲去。 「啊!」 敲掉他第二把小刀,奈特长腿一蹬,将那小刀踢飞起来,握着猎刀的左手往下一挑,将对方身上的枪带挑断。 望远镜往后一拋让那菜鸟接个正着,他空出来的右手稳稳地接住掉下来的小刀,左脚再拐,直接将对方绊倒在地上,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他毫不怜悯的用膝盖压在那傢伙的脊椎骨上,使力。 「啊啊啊!」被压在地上的矮个子发出惨叫。 他将抹了毒的小刀抵上那傢伙的脖子。 「老实的待着别动,不然我会让你加入他们的行列。」 八成是闻到刀子上的腥味,那矮子知道自己的武器有多致命,因此双手趴地,一动也不动的乖乖就范。 「我知道是我们不对!但是我的母亲被他们挟持了!」矮子被奈特从地上粗鲁的拖起,嘴边仍不停嚷嚷。 「你可是杀了六个我的属下,我相信足够用你一家子的命来抵了。」 「你──」矮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怒吼,「你这个见死不救的混帐──!」 感觉到背后直衝而来一股杀气,奈特及时往左闪身,惊险闪过直戳过来的刺刀。 是菜鸟──不,是假菜鸟。 他将猎刀狠插进矮子的肩膀,在那傢伙的惨叫中将他牵制起身,转身面向那个假扮成土瓮士兵的敌人。 「你、你放开她!」 一样呆头呆脑的样子,露出真面目一样呆头呆脑。 「先把你的武器放下,双手摆在你后脑杓上,」奈特挑眉道,「你的同伴可是在我手上,你以为你有将刀枪对着我的立场?」 那人愣了一秒,还真的就这样老实的放下了刺刀。 敌人乖成这样,奈特心中反而掀起一股窝囊气。这两个傢伙八成是利用城门守卫新旧替换的空档混进来的……城门守卫的汰换时间也该改了,被这对笨蛋双人组摸进来还杀了这么多人,土瓮的脸都丢光了。 「看来,不只你的母亲被挟持呢?」他对着手边奄奄一息的矮子低语。 「我们没有钱可以入城啊!」呆子将手摆在头后大叫,「但是你们的城门守卫说要钱才可以入城啊!他说没有钱就不帮忙啊!」 闻言奈特皱眉。 土瓮从来没有这项规定。 士兵要再教育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那群聚说是求援的人已经来到城门下。 「救命啊!请让我们避难!!」 「快开城门啊!救命啊!我们被坏人追杀啊!」 真是憋脚的台词,他心中大翻白眼。 迅速料理掉这对呆子矮子双人组,他走到管子边,开了盖子,对下方传达指令:「活捉他们。」 ※※※※ 好不容易追上菈瑞儿和亚特兰特,静露就隐约听到后方传来吼声。 「露露!」是布罗,「往东!往东!!」他大挥着手,指着东边的方向,「那傢伙要去大学城!」 最前头的菈瑞儿挥了下手表示收到,并朝他们喊道:「准备遭遇三大群殭尸!」 他们互相打手势提醒,戴上护目镜后,转紧了油门。 远远的前方,终于看到崔佛的吉普车。 这个方向笔直前行就是往大学城最短的路径,也是奈特带领的车队早上去程的路线,崔佛果然要逃往大学城。 崔佛直接正面撞上稍早奈特命令下放的第一批饵,让那群殭尸兴奋异常,拼命往破车窗里捞挖,想将崔佛拖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崔佛抓狂大叫,轮胎在泥泞的血肉中打滑着,血水激喷得老高,好不容易摆脱了几隻殭尸,他打了r档后退,却见菈瑞儿等人追了上来,只好再打档转向,硬生生撞开饱食的殭尸们,继续往东逃去。 几隻往崔佛的方向追,剩下比较大群的数量,转头往他们这儿看了过来。 「是普通种!」菈瑞儿大喊。 布罗朝菈瑞儿拋出一綑绳子,两人有默契的拉开距离,几隻衝在最前头,来不及反应的殭尸瞬间被撂倒,静露和亚特兰特则紧跟在后,并时不时踹倒几隻不死心爬起来的殭尸。 第一群殭尸拖慢了崔佛的速度,但不代表他们的运气好到能让崔佛遇到第二群。 若就这样让他跑掉,他们失去的将不只是崔佛,还有昆斯先生好不容易答应让他们利用换取的那几十车粮草麦子,还有厚着脸皮跟新雪梨借贷的大笔大笔用款……静露简直不敢想像后果如何,要是没将该死的崔佛抓回去,又让昆斯先生知道她把努伊弄死了…… 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甩甩头,把油门催得更紧,如子弹般地率先往前衝去。 后方的布罗从刚刚就留心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从离开土瓮到现在最少也有十分鐘了,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姑且继续留心吧…… 还没接近大学城的范围,亚特兰特就发现异状。 「南方!小心南方!」他大吼,吃进不少沙子,「有东西接近!!」 轰隆隆的震地声,恍如什么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的气势……不,那不是什么庞然大物,那是一整群的东西聚集而成的── 「是袋鼠!!感染的红袋鼠!!」亚特兰特大吼。 「露露,努伊呢?!」没有减速,菈瑞儿朝静露吼问着。 被点名了,她咬紧牙关,豁出去的回答: 「被他跑掉了!」 「什么──噢!!」 跟秋收战时不一样,袋鼠们并不像遵从着什么指令行动着,而是抓狂的四处乱窜,寻找攻击目标,攻击视力范围内的所有生物。 「进入大学城的范围了!」布罗出声提醒。 他们全都绷紧了神经,米尔罗与昆斯先生签下了友好条约,并不代表他会凡事配合,崔佛的逃跑绝对有预谋,大学城的城主八成已经摆好阵式,等着将他们收拾掉…… 但映入眼帘的,却是烧着熊熊大火的大学城。 「……怎么搞的?!」亚特兰特问。 「我们早上离开时还不是这样的。」菈瑞儿皱紧眉头。 静露小姐。 一抹这几天渐渐熟悉起来的微笑,在静露脑中浮现。 她瞪大眼,突然理解了。 静露小姐,我还有心愿未了,若完成后我这条贱命还在,这次,就真的对天地发誓,跟随您一辈子吧…… 静露头皮发麻,知道了那傢伙的目的。 「是努伊!是他干的!」她大吼,「他要报復!八成是想把大学城剷平!」 「不可能,他怎么──」 『嘰嘎──』一整片半脱毛的恐怖生物横衝直撞,有几隻则朝他们噗了过来。 「是塔斯马尼亚恶魔!散开!」 「感染过的!别被咬到!」 看来努伊帮助大学城攻打土瓮时,并没有使出龙柏庄园真正的实力。塔斯马尼亚恶魔这种动物,之所以被称为恶魔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聪明又兇狠,还没感染殭尸病毒就被冠上恶魔的绰号,何况是被感染后的疯狂状态……他们慌乱的躲开眼前的危机,但危机并没有放过他们。 转眼之间,四人已经深陷抓狂的动物海中。 「崔佛呢!?崔佛去哪里了!?」 「干!我就知道他又要跑!」 混乱中,静露远远望去,惊鸿一瞥看到了那抹稻草黄色的马尾长发,披着有些破烂的披风,骑在高大的骏马上,笔直衝进熊熊火海的大学城。 还有那一蹦一蹦,紧追在男人背后的棕色身影。 「他在那边!他转向了!」 菈瑞儿的吼声拉回她的注意力。 他们集体掉了头,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摆脱那片抓狂的动物海。 崔佛远远将他们拋在身后。 他们急起直追。 没有大学城的顾虑了,他们只要将该死的崔佛抓回来就好。 再度催紧了油门,他们衝向崔佛的吉普车。 <<待续>> +++碎碎念时间+++ 第十章了,天啊。 第一部的第十章里,在土瓮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说! 哩哩有种第二部会超过二十章的预感(抖抖抖 达到最少一半的量了,趁机来宣传一下粉丝专页~(厚脸皮 大家有没有想要看什么特别的企划吗? 目前在脸书上,有殭尸间聊和时不时的澳洲动物小教室 将来考虑开拓其他单元,让大家能共乐。 欢迎大家对澳洲的动物、对殭尸满满、对哩哩提问, 让哩哩呱哩尽力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吧~ 那么 我们礼拜五见! lilyquali 20160906 Vol.2 第十一章【意识】 「呃……呃呃……」 凭什么? 从小到大,我的测试分数从来没低过。 不管是理论或实际操作,我可是那个梯次最高分的,拿到atea执照后,我的表现更没有差过。 我活抓的殭尸不比菈瑞儿那个兇八婆少,我参与的任务比那个不靠谱的亚特兰特多,我在任务中与殭尸近身搏斗多少次,也从没有像茵芙那个废物一样退却,我脑袋可比布罗聪明多了!想想,有多少次,小队是靠我建议的计画才得以全身而退的? 搞得整个土瓮都是昆斯家的天下一样,攀得上奈特那傢伙的人才有办法挤进核心圈子,那傢伙看得上你就是恩赐,看不上你就自己闪远点,别挡路。 『呃呃……呃啊啊……呃呃呃啊啊……』 凭什么? 不过就是脸皮漂亮了点,比别人多了个姓氏,就可以跩个二五八万,呼风唤雨,搞得全天下女人都像发情的母猪,各个都疯狂要巴住他的裤头一样。 臭婊子,还没成年就知道要到处讨糖吃,还什么成绩最优秀……不过就是个花瓶,奶也没有菈瑞儿大,看老子还不干死你,帮你替你那奶油男友戴绿帽…… 死母猪……一群死母猪……总有一天一定要干翻你们……让你们知道老子我的厉害……让你们哭着对我道歉…… 「呃……呃呃……呃呃呃……」 不……不是这样的……别杀我,不,别杀我。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我不想死啊。 我有抗体啊!我没有被感染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抗体没有用?我可是天生抗体人啊? 变异种?为什么会有变异种这东西?那是什么意思?实验?什么实验? 不,我不是变异种啊!我只是──我是── 『呃呃……呃……呃啊啊啊啊……』 死母猪,干翻你们! 看老子给你们打种,你们天生下来就是给男人下种的废物垃圾,欠修理、欠干,给老子记住了,你们天生就下贱,只配开着腿等男人上…… 「呃呃……呕呕呕呕噁……咳、咳咳!咳咳咳呕呕呕呕……」 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要被抓去做实验……我不想死…… 要逃,一定要逃。 抗体是骗人的,疫苗是骗人的。 假的,通通都是假的,骗人的! 只要逃离那些谎言,就可以自由了! 我知道了。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抗体对不对?昆斯他们,一定是利用抗体招摇撞骗! 一定是我知道了太多土瓮的事情,昆斯那个老废物才会急着要抓我,还用什么变异种疫苗的藉口,让大家都站在他那边。 凭什么? 「没错,我就是龙柏庄的努伊,同时也是动物科学家及实验家,你可以称呼我为努伊博士。」 谁?又是哪来的骗子? 「……话说回来,我还要感谢这次实验的最大功臣──也就是你!土瓮的崔佛,没错,就是你!」 他说的是谁?是谁? 『嘎──咳咳……咳咳咳……嘎吼吼──吼……』 宰了你们……宰了你们……宰了你们…… 「听着,崔佛老弟,我还有两万多人口嗷嗷待哺吶……可别说我残忍啊……要不,你自己收着钥匙,有了缝隙就自己出来,到我地盘,我再保你,如何?」 好……但是为什么……? 「不……」 要逃。 一定要逃。 『逃?你想去哪?』 「不知道……越远越好。」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不……不记得了……?」 『要逃,因为你要活着……你需要繁衍……』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是崔佛。」 『崔佛是谁?』 「崔佛是……我……吗?」 『是你吗?你确定?』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崔佛,听得见吗?我是菈瑞儿!」 队、队长……我……是…… 我…… 「你以前常在我队上,记得吗?」 ……咦? 是谁衝上来了? 是那个该死的小婊子,我不记得她的名字,但是我知道她是个臭婊子。 『吼!!嘎吼──!!』 杀了你们!别挡我的路!让我走啊!! 『砰!!』 撞上什么了? 为什么前面有这么多殭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不不不不不!!!我不要死在这里!!走开啊!!!滚开!!别爬上来!! 「干!崔佛你还跑!!?」 谁?!是谁在后头叫嚣?! 「小心袋鼠群!!是龙柏庄那个神经病放的!」 「感染的红袋鼠!散开!」 谁?那是谁的声音? 为什么那些人要追着我不放? 「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 剧痛在肩膀上炸开。 「呃啊啊啊啊啊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啊!好痛啊!!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不会杀你!崔佛!!」 听你放屁!别碰我!! 「别反抗!跟我们回去!!」 你这个死婊子!你这个臭婊子!我记得你了!你有雀斑,你那橘红色的妓女头,你这个── 『啊啊啊啊!!!吼嘎啊啊啊啊!!』 「小心点,虽然都没有进食,还是很有攻击性……」 谁?攻击性?不……不是我……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你们都该死……该死的废物…… 『嘎呜呜呜呜──呃呃呃──布呃───』该死的废物……我脑子比你好得多……你凭什么…… 「他刚刚那是在叫你吗,布罗?」 这个又是谁? 是那个没用的长腿小白脸? 叫什么名字去了……我认得的,可是我不记得…… 啊啊啊啊!!!好痛!!!好痛!!! 「呜呜呜呜呜呃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 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浇水。」 什么?水?为什么要水──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什么东西绞着手脚!太紧了!好痛!好痛!!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啊! 我活抓的……不比那臭婊子少……我参与……比那个废物多……我比那个臭婊子勇敢……我比那个废物聪明啊…… 谁?什么?? 不……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啊…… ※※※※ 他们成功在黄昏之前将崔佛回收。 有了前车之鑑,为防他再度脱逃,布罗将他的四肢关节全部折断,然后用车上的麻绳,就着被凹成诡异形状的身躯绑紧固定,让他的身体无法有效復原。 夕阳馀暉下,他们回到了土瓮,将崔佛再次送进医疗所──希望是最后一次,拜託那些检验师们别再两光了──接着,静露就被带进个别病房观察。 「请你自我介绍。」一个戴着老花眼镜的检验师做在她对面,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闪着精光的锐利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看。 她嚥了嚥口水,感觉一滴冷汗从太阳穴滑落。 「我是静露˙徐,一个多月前证实失踪前身分为艾格莎˙巴伦。我的编号是e2044,出生年月日是az88年的22日2月,我的血型是b型有抗体,惯用手是右手。」她冷静的将平时背诵好的句子流利平顺的唸出来。 一分鐘前,奈特将她从车上拽了下来,当着眾人的面拖进医疗所,亲自把她按在看诊椅上。 这是必要的,她知道。 全土瓮的人都知道她跟奈特的关係非比寻常,所以更要如此的大动作以服眾人。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要从容不迫,要把专业拿出来,千万不可以慌张。 崔佛的消息走漏得很快,已经有许多百姓开始担心抗体是无效的,甚至出现了「探索兵联盟利用『抗体』到处招摇撞骗,吃香喝辣」的言论。 这关过了,证实抗体机制还是有效;这关没过,奈特也会亲自将她毙了,让大家知道昆斯家族公事公办,值得信赖。 而她没有被感染,她很清楚。 第一关是记忆,第二关是逻辑计算能力,第三关是常识问题,第四关是阅读能力,第五关是抓握、平衡等体适能…… 问多少问题,取决于检验师,问题的正确与否,则必须传唤没有太紧密交情的同伴──因此茵芙学姊被叫了进来。 「你住在哪里?」 「土瓮城的大屋,三楼最右边的房间。」 检验师转头看着茵芙,她点点头。 「你有没有兄弟姊妹?」 「我有三个哥哥,一个堂哥,其中两位与堂哥还活着。」 没有错误,茵芙点头。 「你是怎么到土瓮城的?」 「据说我被人口贩子绑架,从新雪梨被带到土瓮附近才被发现。」 茵芙又对检验师点点头。 「唔……都没错,很好。」检验师挑高眉毛,边沉吟在手中的表格上打勾划写,然后他舔了舔手指,将那张纸翻面。 来了,第二关。 静露感觉自己的手开始颤抖。 「1加1是?」 「2。」 「2加2是?」 「4。」 「4加4是?」 「8。」不敢质疑自己的好运,静露一题一题顺利的回答这些简单的题目。 「8的平方是?」 「64。」 「64乘以64是什么?」 ……干,她就知道! 妈的这种题目她最讨厌了!不,等等,这些测验并不绝对要答案的对错,而是要看她有没有办法思考,冷静点,她可以的,只要脸皮厚些…… 「64乘以64是、是64的平方……」她有些迟疑的开口。 听到这种回答,检验师明显愣了一下。 检验师后方的助手则忍不住『嗤』了一声。 但他没有皱起眉头,代表这个答案是可以的──纵使她回避了计算……最少她证明了她知道那些算式……是吧?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呃,如果规定要算对的话,我可能需要纸笔。」忍不住还是再保证一下。 年纪老老的检验师又挑了一下眉,这次却乾脆说:「不用了。」 然后将纸翻页。 「……atea是什么?」 「是ancienttechnologyexplorationalliance的缩写。」她流利的回答,「我就是atea的成员之一,我们又称探索兵,致力于前往末日前人类生活的的废墟地带,蒐集往昔的科技与文明,并研究传承之法,而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寻找当年爆发殭尸病毒的真相,并取得解药,或研发出疫苗。」 「唔,很好……」他打了个勾,视线在表格上往下移,「布里斯本河在土瓮的什么方向?」 「大致上是南面。」 「太阳从哪里升起?」 「东边。」 「七月是什么季节?」 「冬天。」 「az是什么纪元?」 「afterzombies,以爆发殭尸病毒的世纪末日后为起始点,重新纪元。」 「五块红币相当于多少蓝币?」 「约五百块蓝币。」 迅速而流畅的对答,让检验师满意的点点头,他在表格上写了些什么,然后又舔舔手指,翻面,另一手则将三张小卡递到她面前。 「请咬字无误地唸完它。」 静露看着第一张小纸卡,那是一串英文绕口令。 「若一个好厨师能做饼乾,他能做出多少饼乾?」她感觉自己要咳痰了,「好厨师能做出和其他好厨师一样多的饼乾。」 助手又开始憋笑。 检验师面不改色的翻了下一张小卡给她读。 她依序唸完上头的短文,并回答了检验师针对短文的随机问题后,就被带到隔壁的房间,要她将几个甜甜圈形状的积木,从第一根竿子拿起来,挪到第二根竿子上串好,接着又要她将线头从小洞中穿过,并要她依序闭上单眼,用手抓取搬挪东西。 检验师的助手在她专心走在白线上时,出其不意的用针戳了她一下。 她吓了一跳,赶紧保持平衡,白线还没走完,她看到检验师在表格上又划了一栏。 一层层关卡下来,她被勒令在单独病房观察三天,每天必须不定时的抽检测验,好确认她的t细胞有正常运作,小脑袋没有被该死的殭尸病毒侵蚀。 相比当时的崔佛,她的际遇真是好太多太多了。 崔佛当时是硬撑到大家回土瓮的那天晚上才发作,先是严重呕吐,答辩不清,然后又出现空间辨知障碍,才被紧急转移到暗房观察。 之所以一直没有将崔佛处分掉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体对病毒的反应实在太奇怪。 从新雪梨的亚瑟那里得来的资料显示,变异种病毒的感染速度虽然没有普通种病毒快,但感染对象无视抗体的有无,意即变异种殭尸病毒,在目前东海岸的情况中,跟绝症没有两样。 一被感染就什么都完了,变成生不如此的噁心怪物,无法控制自己的繁衍衝动,又残存片段的人类意识……想到这里,静露忍不住浑身抖了一下。 手按住被崔佛抓伤的地方,感受那正在隐隐作痛的伤痕。 要是当时她的伤口沾染到崔佛的唾液或血滴,她今天就不会安然地躺在洁白舒适的单人床上,而是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房里,被逼着作各种针对未知病毒感染体的实验…… 而那些是崔佛正在承受的,在同一间医疗所的深处,被水泥重重包围的墙面里,曾经是同伴的人正在被任意宰割,在不致死的前提下作任何她完全无法承受的测试。 崔佛…… 如果努伊在的话就好了。 医疗所的人正在阅读她和亚特兰特带回来的努伊的研究笔记,但还是有许多东西,没有口头解说实在很难迅速理解。 而稍早,昆斯先生亲自指派任务,指定明日由布罗和奈特到大学城附近观察,检视有无求援跡象,并寻找努伊的下落。 这些是菈瑞儿姊刚刚告诉她的──隔着玻璃墙,用笔谈简单告诉她现在的状况。 第一次被这样关着观察,除了生活作息有些不习惯外,还感受到了诡异的孤立感。 明明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医疗所的人们走动工作的样子,但他们并不会跟她互动;除了三不五时来突击检查的检验师,和晚餐后来看她的菈瑞儿姊,她彷彿被一个神奇的透明箱子关了起来,悬浮在没有人关心的空间里,等着这个透明箱子自动解开的三天后。 孤独感吗……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呼,崔佛终于被抓回来囉(欢呼) 前几章看到有些人很紧张的问说 崔佛到底会不会被抓住呢? 答案是会啊xddddd 因为序章就是静露他们联手将崔佛抓到的片段唷! 好的,已经完整将序章衔接起来了, 接下来就要准备开啟第二部的下半段剧情了。 大家有期待吗~? 许多人回到忙碌的学校生活 加油!资优生静露与你们同在~(除了数理科) 那么,我们下礼拜二见! lilyquali 20160909 Vol.2 第十二章【食物】 留院观察三天,其实是从第二天抽验时才开始计算,意思是静露最少得在那间隔离室里,被关上超过100个小时。 穿越前的她是个单纯的高中生,整天不是读书考试,就是吃喝拉撒睡,高二开始为了准备学测衝刺而课后跑补习班,更是连社团都不太去了,能偷间在家里睡上一整天,跟枕头棉被玩滚滚乐,是她当时最大的乐趣。 穿到这个世界后,读书再也不是生活重心,整天东奔西跑的只为了生活卖命。像这样被关在一个小小密室里,什么都不用做,饭有人为她送,水有人为她添,再怎么睡,也没办法像10年前那样怡然自得。 「……再这样下去,没病也会躺到生病吧……」静露喃喃自语道。 于是第一天,在菈瑞儿早饭后来看她,两人用笔谈间聊了一下后,静露就自己在房间里做起运动了。 没有任务的平时作息,她会在五点多自然醒,简单盥洗一下,做个暖身操,就徒步到农场慢跑个五公里,然后拉筋收操,回大屋冲澡再到食堂吃早饭。 隔离室小跑不起来,她也只能做些不太需要空间的运动了。简单的仰卧起坐、伏地挺身是基本,她无聊到把门框当单槓拉,弄得自己满身大汗,才想起来要一直到晚上才有办法洗澡。 「……嘖。」才第一天而已就无聊成这样,晚上等菈瑞儿姊来,请她明天帮忙带个书让他消磨时间好了……才想着,就看到玻璃窗外,一个检验师神色匆忙地跑过,嘴里还喊着什么。 不会又是崔佛吧?她瘪瘪嘴。 但感觉起来又不像。 崔佛可是完全没有被松绑,就着布罗綑绑他的状态,直接被送进暗房里;加上昨天奈特举报的城门守卫收贿被杀的事情,土瓮城的军人现在大家都绷紧了神经,秋季新上任的菜鸟们,昨晚更是无论部门的被老鸟电得金光闪闪──这些都是早上菈瑞儿姊告诉她的。 「话说回来,早上也是被这样突然叫走的。」她歪着头回想。 早上两人才挖掘出笔谈与比手画脚的乐趣,正聊得兴起,就被人匆忙来找,菈瑞儿姊连跟她道别的间暇都没有,就神色凝重的快步离开了。 奈特与布罗,也不晓得现在状况如何。大学城经过一整天那样摧残,搞不好已经整个变成废墟了吧…… 「……啊啊啊啊……好无聊啊啊啊……」她抓狂的乱扒头发,抬头却看到一脸戒慎恐惧盯着她瞧的检验师,和手已经放到枪套上的护卫们。 她连忙将乱抓的手放下,收起可能让人误会的扭曲表情,讨好的对着检验师和护卫微笑。 检验师领着两个护卫进来,先简单打了招呼后,开始第一天例行的抽测。她对答如流,并在算式测验的时候乾脆厚着脸皮说想要用计算纸。 似乎是之前那位老检验师透漏过些什么,今天的这位年轻检验师在她心虚地说要用写的算时,并没有露出讶异的表情。 检测很快就结束了,没有昨天的紧张感,甚至有点形式化的感觉。不到一小时,她的小房间再度剩下她一人,瞪着灰扑扑的墙壁发呆。 ……乾脆再做一轮吧?运动。累到不行就可以直接睡死,也不会有什么无聊的问题了。 才想着,身体已经自然地动了起来。 一下又一下,一轮又一轮。她甚至尝试回忆以前社团的学姊教她的奇怪舞蹈,自娱娱人的消遣了起来,让路过的医护人员们看得目瞪口呆,然后再度慢了好几拍才猛然想起,她不适合做任何反常的动作,免得被判定感染嫌疑。 晚上,菈瑞儿姊没有回来,只有奈特匆匆来看了她一眼,在手心上说了要她别担心后,又急忙走开了。 ……什么讯息也没有。 所以她就这样恍惚地度过了一整天,然后浑浑噩噩的洗了澡睡了觉,第二天早上被抽测的人叫醒,测完后回笼觉也睡不着,瞪着天花板一早上,草草吃了午餐,发了一会儿呆,又重新开始做起运动消磨时间。 感觉到背上的汗涔涔落下时,已经是不晓得第几下的仰卧起坐。 正要抹去额上的汗珠,她不经意抬头,却看到一个完全没想到的人站在玻璃窗外。 那人蓄着褐金色的长发,邋遢随意的绑成一束披在脑后。 瘦高的身形,略显沧桑的面容,长满粗茧的大手,贴在玻璃窗上。 这次,就真的对天地发誓,跟随您一辈子吧…… 那傢伙似乎被揍过,嘴角破皮还瘀青了,眉角也贴着纱布,穿着医疗所的病人衣物,深邃的双眼还透着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到不行。 但这些都掩盖不住他扬起的灿烂笑容。 傻里傻气的,让人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是努伊,努伊来到土瓮了。 ※※※※ 顺利完成每一次的抽测,并在最后一天做了更详细的检查,身高体重心律血压抗体什么的通通验过一遍后,静露在回到土瓮的第五天早晨重获自由。 「天啊!我很高兴你还是来了!」她有些激动地对着来迎接她出院的努伊抱怨,但顺势自然地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站在一旁的奈特瞇了起双眼。 但粗神经的努伊不可能感觉到那杀人的眼光,他呵呵朗笑,弯腰回应了静露的拥抱后,重新直起身子,正色对静露说道: 「昨日,我已经收到昆斯先生预支的第一份薪水,也取得了土瓮的公民身分。」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小袋子摇了摇,里头传来硬币碰撞的声音,「从现在开始,我也是土瓮的一份子了。」 将武器配件衣物等等私人用品取回后,静露无视奈特无声的抗议,拉着努伊来到土瓮的市集区,帮着他採买一些生活用品与备用的衣物。 难得悠间,静露算是顺道享受了久违的购物乐趣,一行人在下午三点左右终于结束行程,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大屋。 「你的房间在几楼?」 「啊,不用爬楼梯。」努伊扬升阻止正一脚跨上阶梯的静露,「我的房间在奈特的隔壁。」 奈特卧室隔壁原本是他的书房吧……?静露眼角抽了一下。 「昆斯先生父子都是极好极好的人,」努伊愉悦的提着家当,穿过长廊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砰』的一声打开房门,「不只预支我薪水,给了我安身之处,更答应让布莱恩跟我一起住,我们不用分开!」 灰绒绒的身影一蹦一蹦跳了过来,布莱恩兴奋的迎接等了整天的主人。 静露环顾房间四周,明亮的窗台旁,有个用木箱和缝布铺成的袋鼠窝,靠墙的地方,摆着之前奈特使用的写字桌和书柜,架上已经被摆进房间新主人的各式书籍,床铺看得出是新品,八成是布罗弄的…… 真是迅速啊,五天内,不,四天内…… 「等等,」静露走到左侧的墙边,那里有扇紧闭的门,这房间原本就是跟隔壁卧室一起设计的子母房,顾及房间主人的隐私与方便,但现在……「这门没有锁耶,没问题吗?」 「天知道这神经病什么时候会半夜爬起来,到处埋炸药。」奈特一脸理所当然。 「我已经对天地发誓,此次归来我便会一辈子跟随静露小姐。静露小姐珍爱的事物,我是绝对不会去破坏的!」努伊挺起胸膛,正气凛然的宣誓着。 「不,在那之前你不是应该先反驳他说你是神经病这点吗……」 「不用担心!」 意义不明的回答。 总之,分开两个大男人房间的那道墙之分界,因那扇门的存在而模糊了,静露看着那扇不堪一击的门板,心情复杂。 努伊嘴边那块瘀痕,是奈特揍的。 四天前,奈特与布罗赶到大学城时,只见遍地的尸体被烧得焦黑,残存的人们早就做鸟兽散,但到处都找不到米尔罗与努伊的尸首。 等他们准备放弃时,却在靠河的地方找到努伊。 活跳跳的努伊正抱着一只铁桶,将里头的液体,当头倾倒在自己身上,那褐黄的顏色让奈特与布罗不得不衝上去想阻止他── 布罗像橄欖球选手一样狠狠地将他擒抱压在草地上,而奈特则一拳揍在努伊脸上,嘴角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原本是打算将他揍昏的,但接近时那突如其来的草臭味让两人及时收了一些力道。 「是马尿。」努伊笑道。 「天啊,为什么?」静露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努伊。 「大部分的z病毒感染动物──也就是你们说的普通种殭尸动物,不太会攻击健康的动物,而会优先攻击人类,因为病毒判断人类是最适合的宿主。」努伊伸出一隻手指头,「所以用马尿掩盖住人体身上的气味,混在z病毒动物群内,是最安全也轻松的移动方式。」 「骑马绝对是更有效率的移动方式吧……大学城不是也养了许多马吗?」 「当然有另外的理由,」努伊伸出第二根手指,「z病毒与变异体病毒之间的关係,非常非常非常的微妙。」 他们耐着性子看努伊晃着那两根手指,娓娓道来: 「变异种的z病毒宿主有着非比寻常的復原能力,它们的食物来源已经不像z病毒宿主一样对生血生肉有着偏执,变异种的宿主并不挑食,人类的食物或野外可见的动物血肉它们都吃…… 「普通z病毒的目标是传染,而变异z病毒的目标是繁衍。」他从桌上抓来一张纸,在上头画着简单的示意图,「变异z病毒对人类的攻击行为并不是进食与传染,而是单纯狂暴的繁衍意识,变异z病毒只会对它们有单纯且绝对的杀戮慾望。」 咚咚咚,铅笔敲着纸上的人形,上头写着『普通种z』。 「……什么?」静露皱眉,「为什么……这不对啊?」 「并没有不对,」奈特说道,「新雪梨事件的档案里,有许多变异种殭尸攻击普通殭尸的目击报告,估计跟它们的自癒能力有关吧?」 「这只是个推论,」努伊摸了摸下巴,「而就我的观察,普通种殭尸对变异种也有奇妙的感应──它们会下意识地闪躲变异种,避开变异种的行动范围。」 静露恍然大悟。 「所以你掩去人类的气味,混在普通种殭尸动物里,还可以靠它们避开变异种殭尸──」 「宾果!没有错!」努伊指着静露的鼻头,豪迈的朗声喝采着,「真不愧是静露小姐!您的精明,您的机智,您的……」 「但他没有算到我与布罗,所以那桶尿白淋了。」奈特打断他的吹捧。 「所以那天菈瑞儿姊慌张出去迎接,就是因为你们满身尿臭的回城了是吗……」 「这傢伙硬要跟那群殭尸动物移动。」 「避开变异种殭尸病毒是必要的!」 「所以带一整群看到人类就抓狂的殭尸动物回来就合理了吗?」 静露傻眼,气氛突然紧绷了起来,感觉随时都要大吵起来的瞬间,房门被『叩叩』敲响。 「请进。」奈特没好气的扬声。 布罗探头进来。 「有新任务,」他说,「昆斯先生要你们到他办公室去。」 「谁?」 「你们三个,全部。」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很~~好! 第二部上半段剧情到这边告一段落囉! 接下来要开啟下半段剧情了, 后面陆续会有新角色出现, 大家期待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欢迎留言讨论唷! 开学了大家好辛苦, 中秋节还遇到颱风呜呜呜 大家要注意安全喔! 学业也要加油喔! 文科有静露帮你加持, 理科就交给努伊吧!(不) 那么,我们礼拜五见! lilyquali 20160913 Vol.2 第十三章【重返新雪梨】 啊,有股香味。 那是什么香味?她记得的,可是好久没有吃到那东西,所以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甜甜咸咸的,好香啊。 手习惯性的往身上摸,碰到那团软凉的东西,是她最爱的棉被……对啊,她在睡觉,既安全又舒适的睡着,她的棉被是淡淡的粉色,上头有圆点图案,被单被洗到几乎要变成米色了,但她还是好爱那条棉被,死也不换的。 那股香味还在瀰漫,她应该快想起来是什么了,但是好想睡,再一下下就好,很久没有这样躺在舒服的床铺里了呀。 有木片轻轻碰撞的细碎声音,那是话剧社的学姐毕业旅行时买给她的木头风铃吧……说是用漂流木做的……她昨晚忘记把窗户关上了,但应该没关係吧?没有下雨,水不会打进来的。 还是好香啊,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如果想起来那是什么,就可以吃到了吗? 咦?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那代表有人在煮吧?不是吗? 那人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不会吧?不是正在煮着吗……滷猪脚……啊,这不就想起来了吗?果然还是要不经意的才想得起来呢…… 想起来,也不一定吃得到啊。 才不会呢,妈妈的滷猪脚最好吃了。 那味道突然开始散去,让她皱起眉头。 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但手脚却不听使唤,她想要用力挣扎,但她的被窝却像软绵绵的铅块,重得再怎么用力都推不动。 不,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要起床了,要去帮忙,她要去帮忙。 她张嘴想发出声音,但连嘴唇都像被黏住一样,她最多只能蠕动自己的唇瓣──要再用力,再用点力…… 「……妈妈。」 她终于睁开眼。 瞪着阁楼天花板,她嗅了嗅,空气里只闻到乾稻草和木头床板的味道。 轻轻试着挪动自己的手,摸到盖在身上的毯子。 刚刚是梦,她做了梦。 她从床舖中起身,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边,确认自己没有流口水,却猛然想起自己刚刚临醒之前说了话。 「原来我说梦话是那种声音喔?」静露抓抓头,感觉那声音痴呆痴呆的,昏暗的晨光中,在床上吃吃的笑了起来。 ※※※※ 「吶,最近我越来越常思考一个问题。」 「嗯?」 「我们土瓮不是都会收留人吗?从人口贩子抢救来的、婚配迁进来的、打仗完后来投诚的、慕名而来投靠的、做生意迁进来的……」她扳手指数着,翻了个身,转过来面对他,「照理讲,人才不是应该很多吗?」 「那要看是哪方面的人才。」他没回头看她,继续整理装备,「你想问什么?」 她看着他将弹匣一个个清点仔细,放进袋子里,又拿出爱用的猎刀,将他擦亮,检查刀锋的磨损程度。 「总觉得,好像都没放到假啊……」 「在观察室里躺四天的人说没放到假?」 「唉唷,那不算啦……」她嘟着嘴咕噥,「你看亚特那傢伙悠哉得很,还有时间把妹,不觉得我们超劳碌命的吗?一个礼拜不到又要出差。」 「没被抓伤就有假放了,」他没好气的瞥了眼她手上那道抓痕,上头的痂已经转硬,过几天就会脱落,「亚特并不是最前线,他擅长单独行动的任务,所以留在这里方便随时需要。」 「布罗和菈瑞儿呢?」她反问,「她明明就跟崔佛比较熟!布罗力气大,崔佛要是抓狂起来,他也能轻松应付啊。」 「他们有别的任务,一样不轻松。」奈特将狙击弩从套子里拿了出来,重新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任何故障,「再说,这次送的『货』并不只有崔佛,还有努伊,那个笨蛋需要你哄着才会听话,我也需要在继承位子前多跟友邦的城主交涉。」 唔,听起来是很实际的理由,她挑眉点头,表示接受。 这次的护送任务很简单,就是把五花大绑的崔佛送到新雪梨,探索兵总部的医疗研究中心大楼──那边拥有更完善的设备,可以确保研究成果的品质。同时让努伊实际参观新雪梨的医疗研究中心,跟里头的研究员互动相处,并说服他以研究员的身分,在新雪梨的研究中心待下来。 努伊直接在昆斯先生的办公室里,郑重严肃的再三宣告自己的立场,说『这条命是静露小姐救的,非静露小姐不跟!』并坚持不加入atea,只想用龙柏家族的动物学家身分活着。 而昆斯先生被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居然也没生气,只是有趣的挑眉看着情绪略显激动的努伊,然后态度放软的说: 「好,这方面将由静露˙徐为你与新雪梨的医疗研究部部长交涉。」 然后这压力就丢给她了,干。 她没好气的翻翻白眼,在不怎么舒适的座椅上挪动了下她的小屁股。 他们当晚就收拾好行囊,第二天一大早就啟程,由奈特驾驶,静露坐在七人座厢型车最后座观察周围,载着着努伊和他的宝贝袋鼠,以及被五花大绑的崔佛。 瞄了眼怀錶确认时间,她第无数次转头看向崔佛,确认他没有任何骚动的跡象。大量的安定剂让那傢伙安分许多,粗麻绳也是出发前重新绑上的,这次应该是万无一失了,但那个绑法实在是…… 「很像红蟳啊……」她喃喃道。 努伊听到她的自言自语,也看着崔佛,愉悦的附和:「是呀,真是一团糟呢!」 「不,我的意思是很像螃蟹啦……」螃蟹和糟糕,英文是同一个字啊(crab)。 「啊,意思是崔佛先生像螃蟹吗?」 「是啊,市场里的螃蟹会被这样绑起来。」静露回答他,「新雪梨靠海,吶里有个很大的渔市场,到时候再带你去看看。」 努伊点头表示了解,然后打开车窗,朝后吹了几声鸟笛。 原本有些躁动的殭尸袋鼠们听到鸟笛声,很快就在笼子内安静了下来。 努伊出发前又到大学城附近晃了一早上,抓了十隻他训练过的殭尸袋鼠回来,四隻留在土瓮,六隻准备带到新雪梨,当作情报与研究成果的展示。 普通种的z病毒动物并没有办法接受训练,变异种病毒的宿主多少会残存感染前的意识,因此『用殭尸动物拿来当作武器』这个想法变得可行;但训练的成果普遍有落差,有的动物能迅速接收训练者传达的指令,有的则完全没有办法理解指令,只是不停的疯狂寻找发洩对象──努伊还未找出造成此差异的原因。 静露看着车后拖着的笼子里那六隻公母各半的袋鼠,黏烂的毛皮显得有些狰狞,在努伊的笛声中转动牠们的长耳朵,将注意力集中在牠们熟悉的音律。 「路程很顺吧?有变异种病毒宿主跟着,普通种的宿主会在几百公尺外自动远离我们。」他自豪的摇摇鸟笛。 看着他那小孩般地炫耀笑容,静露忍不住想笑,都三十岁的傢伙了,还这样稚气……但也不能怪他,毕竟十几年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努伊对充满与人互动的新生活非常满意,每天都想抓着人分享他的研究成果。 但也因为一直都是一个人,完全没有与外界来往,他才会不知道这种简单好入手的鸟笛,是大部分人们最基本的远距离沟通工具。 「努伊,」静露指着他手上的小东西,「你下指令的工具真的要换,虽然你将音律弄得比较复杂,但严格来说并不难学。」 努伊严肃的点头,他很清楚这个方式的最大弱点,秋收的河畔战场上,静露花不到五分鐘就把他的指令学了八成,用鸟笛控制殭尸袋鼠这个方法,并不适用在大规模的战事上。 假意与大学城联手的那期间,也有人表示想向他学习操纵变异种殭尸动物的方法,但要用什么东西才能携带方便,却又不会被轻易仿效呢? 「……声音虽然是最直接的命令途径,但我认为……」 「没错,但当初我会选择使用鸟笛,也是因为……」 两人热切地讨论了起来。 奈特瞇眼,看见前方的乌云,出声提醒:「可能会遇到下雨,注意周遭状况。」 「是。」「好的。」 果然,不到五分鐘,他们连人带车的衝进雨圈内。 大雨哗啦哗啦的下,能见度低得可怕,奈特不得不开车灯并降慢速度,努伊也为了补强对殭尸袋鼠们的安抚,淋得满头满脸雨水,狼狈不堪。 好险她不用骑车护卫啊……能有这种宽敞方便的改装厢型车,一口气塞下四个人加上一隻体积不小的袋鼠,真该感谢出手阔气的大哥,静露想着。 自从『认祖归宗』后,她婉拒了亚瑟要她待在新雪梨的提议,亚瑟也没坚持说服她,而是暗地提高了对土瓮的支援额度。 她不笨,又是在前线活跃的atea成员之一,当然知道最近配给的装备、交通工具都变好了,昆斯先生发给大家的薪水也悄悄上涨,这次能用交易的方式将崔佛换回来,且还有多馀的财力救下努伊的性命,也是因为亚瑟开给土瓮的庞大预算。 感觉自己都快对金钱冷感了,之前拚死拚活赚来的薪水,现在每个月以几乎两倍的数字在累积──不不不,纵使是两倍,也还是拚死拚活赚来的血汗钱啊!她的目标不就是赶紧赚到足够的数目,买下自己拥有的房子然后开店养老吗?原本蓝图中的欧巴桑老闆娘,现在很有可能变成妙龄俏老闆娘,这样也不错啦…… 「喂,快到了。」奈特扬声将她从思绪中唤回。 雨下得极大,起雾的挡风玻璃外头全是灰濛濛的模糊景色,但隐约可以看到一座高耸黑沉的城墙,缓缓进入他们的视线。 跟上次大排长龙的入城人潮相比,现在的新雪梨城门彷彿黑暗反派的要塞一般,看起来阴沉又肃杀。 滂沱大雨中,城墙的方向传来断断续续的刺眼白光,是讯号。 『id-pse-k.』 奈特目不转睛的看完那一串长长短短的闪光后,将信息解读出来: 「身分请求。」 静露点头,确认奈特的理解无误,復诵自己得到的同样结果:「身分请求。」 任务时,队长必须在队员或副队长復诵确认后才能回復他人讯息,这是规定,虽然有些形式,但能避开偶尔误判的意外。 奈特伸手按下闪灯纽,简短的回应对方。 pkg-de-tw-ms-tf-de-atea-e-2032-k. 『来自土瓮的包裹,任务代号tf,我是编号e2032的探索兵。』 静露仔细看着奈特打出那一长串讯号,确认他没有发送错误。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再传来一串闪灯讯号:『id-cfm-pse-w8-k.』 『已确认身分,请稍等。』态度明显友善许多。 他们在大雨中等了约莫两分鐘,就看到城门缓缓开啟,灰茫茫的视野中,一辆小车朝他们靠近,再度与他们确认身分后,对方冒着雨下车来敲了车窗。 「请跟着我们走!我们会先直接前往医疗中心安置崔佛先生,再护送您们前往城主宅邸。」雨声大得影响听力,对方只好皱着一张脸与他们大声对话。 「好的,麻烦了。」 在守卫们的指挥下,他们缓缓进城。 10分鐘后,他们抵达在南区重建的医疗研究所,将崔佛点交给所长。 几个月前的政变在城内爆发殭尸病毒潮,灾情波及了整栋医疗研究所,当时的所长为了确保研究员逃生,自己却名列受难者名单。新上任的所长是位年轻女性,与前所长是叔姪关係。 「请叫我芳婭。」所长抬高下巴,对奈特伸出纤细的手,但那手势却不像握手,而是手心朝下的悬在那儿。 「我是奈特˙昆斯。」奈特并没有配合她,直接忽略那隻纤白等待的手,若无其事地介绍其他人:「这是露露,这是努伊˙龙柏。」 静露与努伊依序对她点头致意,而这次,芳婭并没有对他们伸手。 对奈特的『无礼』没有面露不悦,她只是扶了扶脸上的金框圆眼镜,微笑着指挥属下将崔佛运进实验室里待命,然后回头对他们说道: 「真感谢你们将崔佛先生送过来,希望我们将来有更多机会愉快的共事。」 「嗯。」奈特没什么表情的应声。 「那么,守卫先生,请您将他们护送到巴伦先生的宅邸吧。」她交代道。 「好的。」 那一瞬间,静露捕捉到带路的人眼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下,又很快的隐去。 直觉告诉她这所长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她暗自记下这古怪的感觉,跟着奈特和努伊上车,往郊区前进。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好的~许多读者都有猜到喔!新角色的确是女性~喔耶! 芳婭是个有趣的角色,希望我能将这个神奇的女性写好写满,要是能完整重现设定中的个性就好了,大家尽请期待,也欢迎大猜测~ 台湾的各位,连续遭遇两个大颱风,请务必注意安全,不要乱跑唷! 虽然似乎没办法中秋烤肉了,但还是安全最重要唷! 那么,我们下礼拜二见! lilyquali 20160916 Vol.2 第十四章【谈谈】 滂沱的大雨整个晚上没有停歇,城主亚瑟为了视察尚未修建完工的建设,并不在官邸里,守卫将他们送往城主的大宅后,就又匆匆驾着车离去。 前来迎接的是静露的二哥,阿奇尔˙巴伦──应该说是『静露穿越后身体原主人』的二哥──随时随地都笑瞇瞇的,做人十分圆融,对自己属下也温和有礼,整个人散发着温和无害的气息……当然,这些八成只是表面。 歷经了变异种殭尸血洗新雪梨事件后,静露得知规划这一切的主要人物正是阿奇尔后,就再也不敢相信她这个总是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二哥。 「你大哥和二哥一搭一唱,默契好得很。」 她想起奈特私底下对亚瑟与阿奇尔的评语,那口气带着嘲讽,让她细想了许多。 不苟言笑的亚瑟是个幌子,象徵铁血的领袖,尽可能地让人產生压力,而乍看之下温和好亲近的阿奇尔,才是真正惹不起的观察者、笑面虎。亚瑟在明阿奇尔在暗,明着对所有人施压,暗里将反对者的底细摸透,两人联手将他们巴泽尔叔叔的亲信们连根拔除,最后放一把火,将成为殭尸的政敌们烧得连渣都不剩。 绝对不想与他们成为敌人,静露浑身抖了一下。 「怎么,会冷吗?」餐桌边,阿奇尔满怀关心语气地问道。 「啊,没有。」她连忙回神,对他笑了笑。 「是冷盘的关係吗?没有考虑到天气真是不好意思,这么冷的天还让胃着量的确不好。」 「不是啦!我刚刚自己也有淋到雨。晚餐非常美味,谢谢厨师的用心。」 跟上次来时不同,他们这次因为静露的身分,一行人直接入住城主宅邸,简单分配安顿下来后,就被通知前往晚餐室,由阿奇尔与戴娜招待他们用餐。 静露又对阿奇尔回了一个诚意满满的微笑后,才将视线调回自己盘中的食物。 跟上次夸张的山海珍饈相比,现在的食物明显简朴许多,他们方才先是吃了海鲜冷盘,聊了一下土瓮与新雪梨的近况后,侍者就送上了附着许多新鲜燉菜的牛排和香气四溢的浓汤,以及一块热呼呼的麵包。 「跟上次的晚餐相比逊色不少吧?」阿奇尔苦笑道,「乍看之下仍有馀裕补助探索兵联盟的各项支出,但这阵子的生活的确吃紧了些,就请各位将就一下了。」 「这已经是极奢华的享受。」奈特平静的回应,「能安全无伤亡的完成这次的任务,并将土瓮守下来,也感激贵城的慷慨解囊。」 「不不不,应该的。」阿奇尔笑得更温暖了,彷彿眼角都要瞇出光芒似的。 好像不熟的婆媳之间的对话,静露暗诽。 她忍住跟着瞇眼的衝动,看着眼前两个男人正极客套之能事的你来我往──再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努伊。 这傢伙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火候恰到好处的牛排,丝毫不受餐桌上那诡异到有些引人发笑的气氛影响。 她忍不住在桌下朝那傢伙踢了一脚。 努伊吓了一跳,腮帮子塞满了食物惊惶的抬头,连后面在地板上吃饭的布莱恩也同样的动作,主人与动物都瞪着大眼震惊的看着静露,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呆样。 坐在静露对面的戴娜目睹全程,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 ※※※※ 「戴娜小姐,我能跟你谈谈吗?」 晚餐后,奈特与阿奇尔双双关进书房里晤谈,大有不到深夜不出关的事态;努伊带着布莱恩去院子里散步;静露自己一人回卧室痛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后,在长廊上瞎晃了两个多小时后,才幸运的碰上正从卧室走出来的戴娜,静露拦住她,有些靦腆的提出邀请。 而回应静露的,则是戴娜一如往常的温婉微笑,红唇弯起美丽的笑弧,柔声的说: 「好的,但请稍等我一会儿。」说完,她摇了摇手中的空玻璃壶罐,指指厨房的方向,原来是出来取水的。 三分鐘后,抱着沉重水壶的戴娜领着静露来到二楼长廊尽头的窗台边,这里有个挑高到天花板的大窗户,让人能在屋里也看得见满天星斗,窗边摆着几张舒适的绒布沙发和一张小茶几,地板上铺着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角落则摆着翠绿的植栽,让人忍不住想在这里窝上一整晚。 「就这儿吧。」戴娜拍拍沙发,率先坐了下来。 静露也选了张在戴娜身边的沙发入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静露苦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戴娜则好整以暇的将毯子摊开,盖住她那双修长的美腿,然后体贴地开了话题: 「伤口还好吗?听说你在追捕崔佛的时候被他抓伤。」 她怎么知道的?静露抬头看向她,而她也注意到静露突然升起的紧张感,连忙解释: 「别担心,是土瓮送来的报告里写的,我们并没有派人监视土瓮。」戴娜恬静美丽的瞳眸中满是浓浓的关怀,丝毫没有别的杂质。 这让静露放下防心,她知道戴娜并不会骗她,于是乾脆的拉高袖子,笑着展示被抓伤的地方,「没事,被关在医院观察了好多天,痂都快掉了。」她说。 「还好是有惊无险。」戴娜瞇眼审视了一下她那些要掉不掉的痂,看见底下已经长出粉嫩的新皮。 「是啊!」静露笑应,「我从小什么都不突出,就是运气最好。」说完还打包票似的拍拍自己胸腑。 被这有些稚气的举动逗笑,戴娜又『噗哧』的轻笑出声,随后叹了口气,道: 「运气好规好,还是要千万小心。」 「会啦!」静露搧了搧手,大眼滴溜的转了圈,「对了,维塔和摩顿出门了吗?晚餐上没看到他们。」 戴娜愣了一下,随即低声回答:「维塔大人……你堂哥最近……状况不太好。」 「怎么了?」静露整个人紧张了起来,原本只单纯以为他随着亚瑟出门去了,没想到听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消息,「之前不是还好好的?生病了吗?有吃药吗?能去探望吗?」 面对小妮子连珠炮似的问题,戴娜赶紧安抚她,「没有立即性的危险,别太担心。」 静露松了口气。 「是ptsd。」她幽幽地转述维塔的状况,「你们离开新雪梨后,亚瑟大人和阿奇尔大人仅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城内外大部分的建设重建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都上了轨道,巴泽尔谋杀巴南特先生的案件也在法院开庭……」 ptsd,创伤压力症候群,是在探索兵前线里常见的症状,土瓮的茵芙当年也曾因任务而发病,接受治疗后退到后勤,静露知道这个名词。 维塔以相关牵连被害人兼证人的身分,在摩顿的陪伴下出庭,阿奇尔也从修伊与巴泽尔的书房内挖出当年他们的密谋联手的书信,人证物证皆俱,看似一切都将可顺利落幕,维塔却出了状况。 他们从修伊的房内搜出钥匙,打开了通往地下暗室的厚重门板,扑鼻而来的是浓重得让人作呕的薰香气息,混着久未通风的潮湿霉味,和让不快的腥臭、以及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昏暗中映入眼帘的,是极尽奢华的享乐房间,淫靡的道具四散各个角落,而仔细一看,却发现让人头皮发麻的事实。 角落的墙上镶嵌着长长的铁鍊手銬,让被囚禁的人仅能在房内的范围移动,织工繁复的地毯上满佈暗沉的污渍,丝质床单上也都是深得发黑的痕跡,混杂在各种享乐道具之间,找到了许多脏臭的针筒,以及被用得极钝的刀具。 「……他吐了,全身冒着冷汗,怎么都止不住颤抖,甚至开始呼吸窘迫,我们赶紧带他回到外头宽敞的房间休息,双眼失焦,怎么叫唤都无法回神,花了快一个小时才让他镇定下来。」戴娜回忆当时的画面,「摩顿也不知所措,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维塔发生这个状况。」 那是维塔的一次发作。 在那之后,眾人才发现事态严重,举凡幽闭的房间、阴暗的走道阶梯角落、金属碰撞的声音、尖锐的物品等等,都会让他突然陷入恍惚的半疯癲状态,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又是哭泣又是求饶的,语无伦次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逃了……不会再逃了……』 『不要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非得是我不可……』 『是我害的吗?是我害的?伯父死了……』 『我脏了,别看我,我好脏……脏了啊……』 「他会自残。」戴娜低垂着眼眸,轻抚着自己的手臂,「伤口深得见骨,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痛的样子,摩顿在紧要关头的时候发现了他在做什么,才将那支钢笔从他手上抢下来。」 静露不敢想像那画面。 「……在那之后,我们才知道,就连独处也会让他发病。」戴娜叹了口气,「所有人中,摩顿最能快速有效的让他镇定下来,甚至不需要依赖药物,所以亚瑟安排了他们住在后院里新建的小屋,定期观察维塔的状况。」 最少在那里,他不会一直撞见自己昔日噩梦的场景,不需要日復一日的重温那些可怕的回忆。 静露用力摀住自己的口鼻,死咬着牙关,眼眶热烫烫的想哭。 新雪梨百废俱兴的状况下,维塔一直撑到亚瑟让所有事情都上了轨道,才像绷到终于断裂的细线,再也无法连接上这个迅速前进的世界。 巴南特城主从维塔小时候就看出他的才能,特意栽培他,好成为亚瑟将来的左右手。 要毁掉一个人,有多容易? 维塔温雅的笑容浮现她脑海,微红的眼瞳、如丝绒般的低哑的柔柔嗓音。 『啊,我的声音?……小时候遭遇了火灾,被浓烟呛伤后就这样了。』 现在回想,绝对是骗人的吧。 被囚禁在那么昏暗的地窖中,日以继夜的嘶吼着求救。 呛伤他的,是名为绝望的浓烟。 静露终究还是流泪了,为了这个相处不久的温柔堂哥,在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的十年里,第一次感受到体内因着血脉相连而感受到的疼痛。 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竟窝在戴娜的怀里,而戴娜正搂着她,温柔的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她。 「嘘……没事的、没事的……」戴娜柔声说,「会好起来的,摩顿寸步不离的照顾他,并没有任何抱怨,医生也定期观察他的状况。」 虽然外表是16岁,对戴娜来说她的确还只是个大孩子,但静露被唤醒的理智还是觉得自己丢脸无比……戴娜身上好闻的味道却让人忍不住想继续窝在软软香香的怀抱里,只好继续将脸埋在人家胸口,窝囊的逃避现实,然后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从以前我就想问……」她囁嚅着问道:「摩顿跟维塔……他们是恋人关係吗?」 揽抱着她的双臂明显僵住。 「嗯……或许你该自己去问他们……?」 ※※※※ 第二天,阿奇尔领着戴娜与奈特,前往亚瑟的所在会合;静露拿着通行证,带努伊重返南区的研究所参观,芳婭所长亲自担任嚮导,领着她们走遍研究所上下四层楼,逛尽各个研究间、实验室,以及研究员们工作间休息的交谊厅。 「各位同事们,请听我一言。」她轻轻拍掌着唤眾人注意,打断了交谊厅内原本嗡嗡轻响的讨论聊天声音,「荣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土瓮的探索兵,露露小姐,与她的助手努伊先生。」说完,动作优雅的朝静露他们挥摆了下,示意他们配合打声招呼。 努伊才不是他的助手呢,静露暗自皱眉,却只能不动声色的微笑补述: 「他是努伊˙龙柏,对动物学与殭尸病毒的研究颇有心得。」 席间传来稀稀落落的掌声,几个研究员明显不感兴趣的将头转开。 「好了,你们也听到了,努伊˙龙柏可是动物学与殭尸病毒学的专精呢!」芳婭满面笑容的讚叹,然后转头对努伊轻声催促,「快下去同他们交流吧!你们一定能获益良多的。」 努伊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静露,但她一时之间竟找不到方法帮他。 「快去啊!」 洁白得发亮、乾净无比的空间、有些高傲冰冷的视线,让努伊反常地无法发挥他平时人来疯的戏剧个性,在芳婭状似温婉的逼催下,努伊抓了抓后脑勺,显得有些僵硬的朝桌椅间行去,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而坐在他旁边的研究员,则面露不悦的挪了挪身子。 ……怎么有种看自家小孩第一次上学的感觉……虽然她也没生过小孩就是了……静露用力忍住大皱眉头的衝动,感觉自己眼周的肌肉都要抽筋了。 「那么,静露小姐,」芳婭转身,端着灿烂的笑容看着她,「愿不愿意赏个光,来我的休息室喝个茶,聊个天呢?」 「呃,我──」 「来吧!我可是有新年刚送来的好茶叶呢!一年到头都关在研究室里,能跟探索兵前线的近距离接触,还同样身为女性,这种经验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不是吗?」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努伊表示:静露小姐救我qaq! 好了,几乎都浸泡在聊天的第14章在此呈现~ 也稍微交代了新雪梨事件的后续, 下一章就是芳婭所长的回合囉! 大家目前为止感觉芳婭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欢迎留下大预测! 那么,我们礼拜五见~ lilyquali 20160920 Vol.2 第十五章【茶】 『所长办公室』,静露被带到这个洁白、明亮的空间。 纯白的墙、几近米白的木地板、白色的书架、雕花的白色写字桌、白色与米色相间刺绣的靠枕座椅、不知种了什么白色植物的白色盆栽…… 那个白色植物是真的植物吗?她好奇的偷瞄着角落那个盆栽。 「请坐、请坐。」芳婭雀跃的拉着静露坐下,然后转身移动到墙边的置物柜旁,「我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啊……」 静露看着她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在架子前物色各式各样的铁盒子,然后又环顾了整个房间一遍。这个办公室里,少数不是纯白色的东西,大概就是书架上的各式书类,还有那几个饼乾茶点的盒子与罐子了吧……她有些目瞪口呆,难以想像到底要花多少功夫,才可以保持整个房间白亮得一点脚印也没有。 昆斯先生的办公室地板,总是有许多沙尘,门边地板的木纹也被眾人的来去磨平许多,甚至有些凹陷,办公桌边也总是看得到一些墨水污渍,不像芳婭的办公室,乾净得让人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啊,就这个好了!」芳婭终于选定了一个深蓝色的铁罐子,满心欢喜的转过身来,神秘兮兮地对静露说,「拜伦湾的马杜拉今年最新的作品,我都还没开封呢!」 「啊、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您的珍藏……」 「噢不,别不好意思呀!」只见芳婭动作优雅的将铁盒子打开,脚步轻移到一旁的茶水台忙碌了起来,「探索兵长年在外头的泥地里打滚,应该很少有这种悠间品茶的机会吧?」 搞不清楚对方为何要说这些,静露只好想像阿奇尔二哥的笑脸,并在自己的脸上努力模仿着,力求礼貌的应对这位新上任的所长。 不久,热水冲开了茶叶,浓浓茶香在整个室内漫开,芳婭端着精緻的白色雕花托盘,上头盛着两个斟满的茶杯,和一盘小饼乾。 连茶杯和小盘子都是都是纯白色,不过边上有镶金就是了…… 「来,请用吧。」芳婭布置好茶桌,自己也拣了个位子坐下,刚好就在静露的对面。 「谢谢。」 静露伸手拿起茶杯的同时,芳婭正好也将手搭在自己的茶杯上,两人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她低声说了『不好意思』后,却瞥见芳婭端着有些难看透的闲静笑容,睨着她。 「快请趁热喝吧。」芳婭说完,便姿态优雅的端起茶杯,品起了茶香。 静露没有再说话,只是觉得有些糗。 刚刚两人的手相碰的瞬间,她注意到了。芳婭的手白皙细腻,像上好的瓷器一般,而她的手则佈满了长期日晒的浅斑,指节、虎口等地方还有细碎的浅疤。 而刚刚的确有那么一秒,她感觉到芳婭盯着自己的手瞧。 静露有些不自在的将视线放到书架上,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啊,那些也都是我的珍藏唷。」芳婭出声搭话,「研究之馀的间暇时间,我最喜欢浸淫在书香里了,好书配上好茶,不觉得正是一种生活态度的表现吗?」 「呃、是……」 「你有什么有兴趣的书,可以儘管跟我借唷,探索兵每天在外头出生入死的,应该很难有时间静下来细细品味文学吧?」 「啊哈哈,嗯……」你连受精卵都还不是的时候,老娘我就已经是文组的学生了好吗……静露有些烦躁的挪了挪自己的坐姿,努力试着让自己的脑袋放空。 「阿奇尔先生的图书室内放着大量的印刷藏书,而我这儿可是有各种经典名着的手抄本呢!」她纤白的手撩了一下,然后又有些害羞的抿了抿嘴,浅笑道:「不瞒你说……」 「嗯,请说?」 芳婭突然像个娇羞的小媳妇似的向前凑近,让静露也不得不稍微倾身向前配合她,只听她放轻音量,小声说: 「其实,我也爱看跨种族之恋爱相关的题材的小说呢!」 ……嗯?突然来这句是哪招?静露一楞。 芳婭放下茶杯,双手捧着有些羞红的脸道:「末日前有许多知名的着作,关于强大的吸血鬼或狼人与人类相恋的故事,甚至还生了小孩,过程也鉅细靡遗的描写出来……我最近很喜欢看这些题材呢!」 「啊……是……」静露瞥见了那本被芳婭摆在书桌上的书,那熟悉的书名……呵呵,不就是后来还翻拍成好几部电影的超畅销外国罗曼史小说吗? 这所长小姐特地拉着她到办公室来促膝长谈,感情是专程想跟她聊怎么谈恋爱的吗?静露感觉自己额际冒出好几条黑线。 「露露小姐每天忙着与殭尸作战,应该没有思考过人类也有可能跟人以外的物种谈恋爱的事情吧?」 「这个嘛,我是不会想要跟殭尸谈恋爱啦……」 芳婭喝了口茶。 「真是好茶呢。」 咦?又转移话题?静露只好硬着头皮附和: 「新雪梨资源优渥,能这样享受茶点真是幸福呢。」 「是啊,我对茶品的要求可是很高的。」芳婭挑了挑细致的柳眉,「茶叶虽然是消耗品,但也是珍贵的消耗品唷,就像探索兵一样。」 静露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她。 只见芳婭闲静的喝了口茶,浑然不知自己的发言造成了什么效果一般,然后似乎是终于注意到静露的沉默,她歪着头开口: 「怎么了吗?」 静露连忙回神,掩饰掉自己皱起的眉头。 「呃、嗯,没有……芳婭小姐的幽默感满有趣的,」她礼貌的微笑,「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拿茶叶来比喻探索兵呢。」 「唉呀、唉呀,我并不是在针对您唷,露露小姐。」芳婭轻呼,好像静露错怪了她似的,「有些事情很讲天分的,这点我很可是清楚的唷。」 听到这里,静露终于摸到诀窍了,这女的八成只是想要别人听她长篇大论,好显得她高竿有见地罢了。堂堂研究所所长,看来并不是随时都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有了这层体悟,静露收起情绪,再度端起服务性质的笑容,满脸『我洗耳恭听呢』的暗示。 而芳婭似乎很满意静露的配合。 只见她摸了摸手中精緻的骨瓷茶杯,继续开口:「我们研究员,重要的就是知识与学问,这些都是可以传承的,而许多研究经验也会随着时间累积,得到淬鍊昇华…… 「年轻的研究员学习、用天真的个性,不设限的对各种议题提出大胆的假设,然后由眾人一起实验并得出结论与证实,累积出各种新的发现,年復一年,等到研究员老了,就可以升格成教授,教育新一批年轻的研究员……这是一个周而復始的循环啊,代代传承、好维持住并加强人类的文明与智慧结晶,这是多么需要仔细呵护的环境呀! 「而前线的人,注重的是对突发事件的随机反应,还有可以解决危机的强健体魄──时间久了、年纪大了,身体的构造开始老化,许多反应就会慢……而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慢』字……」 说到这里,芳婭姿态优雅的喝了口茶。 静露则感觉自己太阳穴附近的青筋跳了一下。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探索兵是昂贵的消耗品』的原因啊,一旦使用年限过了,就不适用于前线,被新的一批汰换掉,而身体的强度却是无法复製的,全部都要重头锻鍊培养,就像每年的新茶一样唷。」她煞有其事的逕自点了点头,再喝了口茶,「所以,露露小姐,我说『昂贵的消耗品』,并不是说『探索兵就是消耗品』唷。」 「嗯,说得也是。」静露的嘴角像被三吋钉狠狠固定在脸上一样,丝毫没有破绽的维持着那个完美灿烂的弧度,「你说得真对,原来在前头加了个形容词就会有所差别呢!」 「唉呀,讨厌。」芳婭也笑了,「露露小姐真是的,怎么好像我很坏心的把探索兵说得像一用及丢的卫生纸似的,我可从来都没有这种不敬的想法唷。」 你的确就是把前线的探索兵当作卫生纸一样的东西啊,静露暗诽。 再回应只是惹麻烦上身而已,静露没有打算回嘴,只是继续用『阿奇尔式笑法』笑瞇瞇的喝完杯中的茶。 墙上的白色时鐘来到正午。 正打算用中午时间告退的静露,欲开口的瞬间又猛然被抢先发话。 「唉呀,正好中午了呢。」芳婭看着时鐘,「愉悦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呢,我真捨不得。」 「嗯,谢谢你的招待。」静露顺着她的话尾补上句点,准备起身离开。 「别这么急嘛,既然都千里迢迢来到新雪梨了,不如跟我一起去员工餐厅逛逛吧!午餐由我请。」 ※※※※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而痛苦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慢──而且鸡掰的老天爷还会恶意满满的加码再加码,不让你痛苦到撑死,决不善罢干休。 走在芳婭所长后头,静露趁走廊四下没人的时候戳了戳自己的脸颊,确认自己微笑的地方没有抽筋。 此时,转角走出一名研究所的职员,跟她们同道下楼梯,静露连忙收手。 「午安。」芳婭优雅的微笑与对方打招呼。 静露则跟对方点头致意。 午休时间,整栋研究大楼的人们鱼贯涌入职员餐厅里,人龙缓慢的蠕动着,大家各自拿取自己的餐点,穿梭在宽广的饭厅里寻找座位。 静露远远就瞧见了那个孤零零的高大身影,有些无助的呆立在人流中,褐金色的长马尾没有精神的低垂着,宽肩也有些垮,看来努伊并没有如芳婭说的那样『获益良多』啊…… 「努伊!」她扬声叫唤,再次感觉自己好像在幼稚园门口接小孩下课的妈妈。 没有等她叫第二声,努伊瞬间整个人挺直了身子,毫不犹豫地转头,准确无误地朝静露的方向看去,下一秒,他原本没什么精神的眼整个灿亮了起来,笑顏也『啪』地一口气在脸上绽开。 好像布莱恩看到主人的反应。 要是那傢伙有像袋鼠一样的长耳朵,现在八成也是直挺挺的立着吧……果然,努伊马上就看到朝他挥手的静露,然后大步流星的朝她走去,脚步轻快得像袋鼠跳跃一般。 芳婭正巧邀了刚刚跟她们同行的职员一同用餐,回头发现静露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让努伊跟她们坐同一桌用餐了, 芳婭的笑容刚开始显得有些僵,但努伊对芳婭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专心进攻着自己的盘中食物,她也就放开身段,继续跟静露聊起天来。 「……你知道,前线的探索兵,每年汰换率之高,就像我方才说的,『昂贵的消耗品』,尤其因伤汰换下来的优秀人员,常常让递补的新人来不及累积足够的经验,就接手更危险的任务──这迟早会出问题的。」 「嗯哼。」静露硬是挖了一大匙马铃薯泥塞进自己的嘴巴,省得自己衝动忍不住回嘴。 「……我得承认,殭尸病毒这东西其实是非常迷人的……我在殭尸病毒里看到人类进化的可能性。」提出了这个大胆的想法,芳婭优雅的喝了口汤。 静露皱眉,但嘴里已经被自己刚刚塞进的马铃薯泥堵满。 从刚刚就一直没有出声的努伊却突然说话了。 「不,就我观察,人类进化的可能性并不在殭尸病毒上。」他气息陡便,沉静专注,万分篤定的说:「真正的可能性在『变异种殭尸病毒』上,而不是您说的『殭尸病毒』……」 被这样『无礼反驳』的芳婭耳根子瞬间炸红,她眼神飘开,并不跟努伊对上视线,然后抬高下巴辩护道:「──那是当然,我没说『变异种殭尸病毒』,并不代表我否认啊。」 又来了,这种硬掰,什么跟什么……静露忍着翻白眼的衝动。 「可是,所长……」跟她们同一桌的职员似乎是个新进的菜鸟,还不怎么懂得察言观色。 「好了,争论到此为止囉。」芳婭温柔地微笑安抚菜鸟职员,「努伊先生提出的论点正是我想说的,既然已经有在这领域专精的人将我的想法完整提出,就代表这个想法其实是值得一试的。」她抚掌兀自断下结论。 努伊张嘴,一副想继续说的样子。可惜这张餐桌上,最后的发言权绝不可能是他的,静露轻轻踢了他一脚,暗示他闭嘴专心吃饭。 「这就牵涉到我想向亚瑟先生提出的委託了。」芳婭将她那纤纤玉手,轻搭在静露显得有些粗糙的手上,「我想请你们去一趟海上聚落,资料室里的文本,显示海外曾经有人研发出类似殭尸病毒疫苗的东西。」 静露和努伊睁大了双眼。 「──是的,没错,听说有人成功做出疫苗……或类似解药的东西。」芳婭定定地看着静露,「我想得知那个纪录和细节,开发与重建部门正在积极復原製造疫苗所需要的仪器,我们就缺准确无误的资料了。」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有人猜得到那本吸血鬼小说是哪一本吗(笑 芳婭:(茶) 啊啊啊啊, 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茶)了 看了我好烦躁啊啊啊啊(作者抓狂) 静露表示:还茶?喝奶吧你!(捏嘴灌奶 下次更新礼拜二,大家下礼拜见~ lilyquali 20160923 Vol.2 第十六章【进化】 「成功做出解药?」静露瞪大眼,连努伊的嘴巴都不嚼了,塞了满嘴食物的盯着芳婭看。 「啊,所长,这件事有保密协定……」同桌的那位研究所职员小声的提醒。 「没关係哟,我是所长,后果我会承担的。」芳婭安抚那位职员,「之所以跟执行任务的人解释这么多,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呀。样本只有一个,什么时候会发生变数谁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完全禁不起任何失败的风险,所以要让执行任务的人进入状况,让大家都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我认为这个动作很重要唷。」 「是……所长……」 说得好像探索兵会因为觉得任务不重要,就故意让任务失败一样──静露忍住心理的牢骚,真切的体验了什么叫做想呛而不能呛的痛苦。 新雪梨的高层普遍知道她的特殊身分──巴伦城主家族最小的妹妹,小时失踪被土瓮城主收留,现役第一线的探索兵成员──虽然不需要,但大部人对静露多是礼遇的,也因此奈特提醒她特别注意自己对外的言行,不要给亚瑟大哥添麻烦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可以装疯狗在餐桌上指着修伊的鼻子破口大骂,这次却要像服务业一样忍气吞声,别人意有所指的讽你不敬业,说你是消耗品,你还要笑着说谢谢指教我们会改进。 假笑之神阿奇尔二哥,求求您降临吧!静露在内心深处跪地哭求着,努力不让自己顏面抽筋,跟努伊一起吃完这顿难以下嚥的午餐后,婉拒了芳婭下午茶的邀请。 已经满肚子都是茶水了,实在不想再让自己的胃袋负重。 「这样呀……真是遗憾呢。」芳婭状似惋惜的说,「不过在告别之前,想最后提醒您们,我们午餐时候的话题……」 「嗯,我们不会张扬的。」静露有礼的微笑。 「是呀,请儘量保持低调,毕竟在成功之前,要是消息走漏,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争夺吶……士兵们通常不太了解这种事情的因果关係,所以容我自以为是的提醒俩为了。」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微笑、微笑、再微笑,然后脑海里对眼前的女人比了个超标准的中指。 步出研究所,上了车后,静露才松了口气,放任自己大翻白眼。 「……真是受够了,这种不知所云的千金女。」她碎念道。 「辛苦了,静露小姐!」一离开那个环境,努伊马上像被开啟开关似的满脸感动的说:「真不愧是静露小姐!果然能屈能伸,面对各种状况都能完美的应对进退,战场上料事如神,座席间谈笑风生,您精准的直觉、机敏的反应、玲瓏的心思,都让我……」 「好了,停。」 狂摇的尾巴在静露瞪视下停止摇摆,乖乖坐在副驾驶座上。 静露叹口气,转扭钥匙发动引擎,载着努伊开上回巴伦宅邸的路。 看努伊这人前一条虫人后一条龙的反差,还有逛了研究所整天下来感受到的气氛,她心里多少有底了──努伊不喜欢这地方,新雪梨的研究中心也不适合努伊。她真搞不懂为什么亚瑟大哥会选那女的当所长啊……明明亚瑟应该是满英明的人才对啊?最少头脑清醒? 她转动方向盘,让车子平稳行驶在街道上。 重创后的新雪梨重建速度之快,让静露忍不住咋舌,距离他们上次离开才四个月不到,烧毁的楼房已经完全打掉不见踪影,起而代之的是崭新的屋舍,人民也如常的在街边活动着,市场也欣欣向荣,让人难以想像,这个地方在几个月前还是个活生生的人间炼狱,海潮般的殭尸满溢街口,人们仓皇的奔逃、放弃的哭嚎…… 对了。 「努伊。」静露突然想起她好奇许久的事情,「中午你在研究所说的那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嗯?您说进化的可能性吗?」 「对。」静露放慢车速,让路口一位拖着板车的老人先行经过,「你从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 努伊注视着静露好一阵子,像是想确认什么似的,然后才徐徐开口: 「……从研究崔佛的行为开始后,我就约略有这个猜测了,只是没想到真的有人也抱持着类似的预想──虽然芳婭所长的方向无疑是错的。」 「嗯哼。」 「变异种z病毒的目标是繁殖,它们会精准无误的搜寻到可合作繁衍的对象,好达成它们生活史的最终目标……」 「这个我知道。」 「但崔佛在安定的环境里,却可以靠着自己的意志压抑体内病毒的繁衍衝动。」夕阳照耀下,努伊瞇眼说着,「这是为什么呢?我不解。除了崔佛的抗体可能跟大部分抗体人有显着的差异之外,有没有可能有其他可控的因素呢? 「而我观察到,变异种z病毒的动物宿主,是可训练的。它们可以接收简单的信息刺激,做出不复杂的动作,但训练的成果参差不齐,年幼与年老的动物最为温驯可操控,这又是为什么?除了贺尔蒙的变化外我暂时想不到原因,所以我尝试把年幼的动物阉割后,再施打z病毒让牠们成为宿主,并训练观察其变化。」 答案似乎出来了,静露有些难以置信。 「……病毒知道宿主没有繁殖能力?」 「病毒可以知道宿主有无繁殖能力。」努伊点点头,「一旦感知到宿主没有繁殖的可能性,它们就会安定下来,进入潜伏期,默默等待繁殖以外的感染机会。」 「……崔佛不孕?」 「我对大学城抱着復仇的心思,所以我一直没有将这个发现说出来,况且当时手边的资源,不容许我对崔佛进行更深入的调查,」他手再度抚上胸膛,「但我对着龙柏的列祖列宗发誓了,我将终我一生追随您,忠诚您所忠诚的一切,所以我才在这个隐密的空间里告诉您我所发现的真实──」 「其实你可以对奈特和昆斯先生说的,你知道。」静露忍着叫他别再吹捧自己的衝动,冷静的说道:「好了,所以不孕的缺陷可以让病毒安分下来,但进化怎么说?崔佛那鬼样子,顶多只能当自杀炸弹,连士兵都当不了吧?」 「崔佛身上的抗体,与他本身的缺陷,让变异种病毒与他发展出相辅相成的关係──他可以自癒,在特定环境里也可以保持思路清晰,语言系统也正常──这,就是我说的进化可能。」 「──但崔佛顶多只能做到跟病毒拉扯,他没有办法百分之百操控自己的身体。」静露将车子驶进宅邸的停车库。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找到能抑制病毒在体内狂暴的方法,配合崔佛身上的抗体,我猜这或许就是进化的解答,也就是所谓的『解药』。」 ※※※※ 「有经验的人才都死光了,你说我能怎么办?」 巴伦家金发的男主人低沉的嗓音回盪在晚餐室里,简洁的回答了静露对研究所所长资歷的疑问。 意思是,好的柿子全没了,只好从烂的里面勉强挑个还没烂透的。 「可是怎么会选到那种的啦……」静露受不了的抱头哀号,「把探索兵讲得好像什么粗俗的野人,自视甚高成那副德性就算了,嘴里还讲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连病毒的理论都说错!」 「她是前所长的姪女,本来就地位特殊,不需要费心铺路,沟通起来也方便。」 「……是啊,真特殊。」特殊的白痴。 听出妹妹嘲讽埋怨的语调,亚瑟平时冷酷严峻的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微笑。 今晚的长餐桌上,大家都到齐了。坐在主位的是亚瑟,他的左右坐着戴娜与阿奇尔,再来才是静露和努伊,而奈特则被安排坐在静露的对面,戴娜的旁边。 「我联络过卡珀西亚号的唐,原本说好了可以借我们一些人才,帮忙训练让研究所的那些菜鸟进入状况。」阿奇尔摇摇头说,「可是芳婭所长坚持要以交流的名义亲自登舰……」 所以原本简单的护送任务,变成了冗长的出差。跟在研究所时那女人的说法完全不同嘛!时间拉长,环境又不熟悉,变数就更多了……奈特与静露的脸都沉了下来。 「卡帕西亚?」努伊突然抬起头来,嚥下一大口满是酱汁的肉排后,大声问道:「阿奇尔先生说的卡珀西亚,是、是船舰的卡珀西亚号吗?!」 「就我所知,卡珀西亚号服役的时间超过八十几年,是太平洋上数一数二的巨大海上聚落,错认的机率应该微乎其微。」阿奇尔冷静的回答。 眾人都有些被努伊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惊吓到,他目光如炬,颤抖的手让刀叉在盘中发出喀鏘的声音,然后他抖着抖着,巍颤颤的站了起来,在自己身上胡乱摸了一阵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折得皱巴巴的信纸。 「……龙、龙柏家族早、早年有些人去海上了,说、说是觉得海上的生存机率高,就去海上了……一直、一直都没有人回来,只有曾祖父收过一封信,说他们在、在卡珀西亚号上……」努伊眼眶一红,差点说不下去。 怎么会这么巧?静露惊愕地抬头看着努伊。 只见他推开座椅,有些急迫的大步跨着走到阿奇尔身边,将那泛黄得有些脆弱的信纸塞进阿奇尔手里。 阿奇尔简略地扫过信的内容,然后抬头看向努伊,微笑着道:「虽然时间有些久了,但大致的特徵和管理者描述,他们就是在卡珀西亚号上没错。」 努伊转头看向静露,满心企盼的炙热眼神不容忽视。 「咳……大哥,那个……」静露硬着头皮说,「……努伊可以跟我们一起登舰吗?」 奈特眼角抽了一下,仍面无表情的用餐,但这个细微的情绪仍是让亚瑟注意到了。 「可以。」他满意地看到奈特捏紧了刀叉,然后才看向努伊,下了但书:「但那隻袋鼠别带上船。」 他们预计将在三天后出发登舰,对方领导者的人才借用条件中,包含了由他们优先研究崔佛的要求,他们得带着崔佛上船,然后在卡珀西亚号上待到他们下次返回新雪梨外海。 晚餐后,眾人各自回房休息,静露有些紧张的整理自己的背包。 「卡珀西亚号,唐……这名字听起来很像中文啊?会讲中文吗?」她对自己碎碎念着,「怎么办?我会不会晕船啊?啊,不过听说很大艘?还是什么聚落……所以是像村子那样吗?啊,我没有搭过船啊……以前电影不是说,从船上下来后站着尿尿都会撇歪……不对,我不是站着尿的,我是坐着,啊,我在说些什么……」 『叩叩』门板被轻轻敲响,打断她紊乱的思绪。 「请进?」她扬声,一边重新綑紧惯用的工具绳子。 门打开,探头进来的是戴娜。 「嗨,露露。」她那头白金色的美丽长发已经放了下来,有些湿润的披散在身后,看样子是刚沐浴过,「你在忙吗?」 啊,是她喜欢的戴娜呢! 「当然不!」静露笑着问,「有什么事吗?」 「嗯……」戴娜转身将房门关好后,才踏着柔软的地毯走到静露身边蹲下,「你登舰前,有件事情我想给你有个心理准备。」她将手轻轻搭在静露肩上,那并不是多么细緻幼嫩的手,但坚强的力道就包裹在那柔软的肌肤底下,散着莫名的温柔香味,却又有力得让人心生依赖与信任感。 「怎么了?」静露隐隐感觉出戴娜语气中的谨慎。 只见戴娜拉着静露到床边坐下,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低声对静露说: 「你知道我是海上聚落出身的吗?」 「嗯,知道。」静露点点头。 「亚瑟与阿奇尔大人,当初被巴泽尔以见习试炼的名义丢到卡珀西亚号上……我在那儿遇见了亚瑟大人……随后,他问我愿不愿意跟随他,我说好……」戴娜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飘渺,像是陷入什么回忆中。 静露耐心听着,却见戴娜回神后拉紧她的手。 「卡珀西亚号上有些……龙蛇杂处,比达尔克区更混乱的……但因为是在海上,那里的律法和一些……文化……比这里更严苛,只要做好准备,就可以保护好自己。」她眼神里透着浓浓的担忧,「你跟奈特是情侣,是吗?」 静露浑身一僵。 「呃、情侣不能登舰吗?」 「不、不是。」戴娜遥遥头,那柔软的白金色长发散着美丽的光芒,她低声吐语:「我建议你们,登舰之前有个正式的身分……最少戴个戒指或项鍊,可以证明你们是夫妻的……这样,你单独行动的时候才比较安全些。」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呀呼!第三方势力逼婚!(炸) 病毒归病毒、殭尸归殭尸,恋爱还是要谈啊!!!不然奈特都没戏份了!! (男主角的意义居然只剩下谈恋爱吗#?)当然不是!这是作者私心!(# 奈特表示:…… 好啦哈哈哈哈,下一章应该就可以登舰了!感觉第二部就是整个要超过二十章的节奏(哭 呜呜呜,肿魔辉遮样 感冒稍微好些了,谢谢大家的关心和问候 哩哩收到大家满满的爱呜呜呜呜 今年的台湾岛好像颱风擂台,大家要注意安全喔!希望不要有人受伤,也希望大家家里的存粮满满! 那么,我们礼拜五见……吗?听说礼拜三好像也停班停课?如果很多县市都停班停课, 要不要来加更让大家杀时间咧~(支下巴)大家意下如何?(腋下臭臭) lilyquali 20160927 Vol.2 第十七章【套住】 『咕──咕嘎嘎嘎啾啾啾啾啾啾啾──』窗外的笑翠鸟群起大叫。 「……」静露睁着酸涩无比的肿眼,直挺挺的从被窝中坐了起来。 她死气沉沉的看向没有全拉上的窗帘,阳光从那儿透了进来,窗外的花园里那棵凤凰木上正站着三隻笑翠鸟──正是吵醒她的元兇。 『咕──咕咕咕咕咕嘎嘎嘎嘎嘎嘎嘎嘎──』不知为了什么原因,那三隻又开始鼓譟大叫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垮下肩膀,瘪了瘪嘴,拉开暖融融的棉被,转身下了床,小脚塞进羊毛製的拖鞋,行尸走肉似的幽幽晃到窗边,将窗户往外推开。 那三隻蠢鸟还没有发现她,叫得正欢。 「……喂,闭嘴。」她声音沙哑的开口。 『咕──咕嘰嘰嘰嘰嘰嘎嘎嘎嘎嘎嘎──』 「……」 她又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捡起一隻拖鞋,手往后拉,侧身蓄力── 『啪嚓!!』 『嘎嘎嘎嘎嘎嘎嘎!!!!』 一隻拖鞋从二楼的窗户喷飞了出来,杀气腾腾的扑向那三隻不知死活的笑翠鸟,精准命中牠们脚下的树枝,笑翠鸟们被惊吓得扑扑振翅飞去,搞得凤凰木一阵乱颤,抖落不少树叶。而被拿来当凶器的拖鞋,则因力道过大,硬生生地卡在树枝隙缝间──这是意料之外的事。 她无言的瞪着那支卡在树上的拖鞋,脑袋一片空白。 就这样呆站在窗边愣了好一阵子,直到房门突然『叩叩』被敲响,然后直接被推开。 进来的是奈特,只见他已经着装完毕,一身清爽的站在门边,他先是朝大床上望去,发现上头没人,才看到呆立在窗边的静露。 「……你在做什么?」他挑眉问。 「啊……是你喔……」静露死气沉沉的转头看他,「早安啊……」 两人就这样隔着房间互望,直到一楼玄关处的老爷鐘『噹噹』响起,一共敲了七下。 静露的手颤了颤,然后掩饰性的举起来抓抓头发,却发现自己那凌乱不堪的鸟窝头,经过整晚辗转难眠的蹂躪,已经整个炸得半天高,从鸟窝进化成蚁窝……她连忙把手指从艺术品般的头发中拔出来。 奈特有趣又无奈的勾了勾唇,知道她为什么睡不好,但今天有重要的事做,可不能耽搁了。 「十五分鐘,」他敲敲怀錶,「七点十六分出发,知道了吗?」 「……是。」 『喀噠』一声,房门轻轻关上。 静露呆看着门把好一会儿,才渐渐回神,雀斑小脸瞬间胀红。 「天公北噢!」她重重抹了抹脸,赶紧转身走进浴室,简单的衝了澡,然后用宅邸总管细心替她准备的发油,将一头毛躁的反抗分子给安抚了,十指灵巧俐落地绑起繁复的辫子马尾,把橘红色的长发给绑个扎扎实实。 她倾身贴到镜子前仔细审视自己的眼睛。 「夭寿喔……这是怎样啊……」用力揉了揉,咖啡色瞳眸周围依旧充满了血丝,更遑论那浓重的熊猫眼。 她试图拿热毛巾敷一下,但那只让血丝褪了些,彻夜失眠的证据还在,她眼神死死的瞪着镜子里的自己,乾脆放弃,转回房内拉出合身的衣服套上,带上简单的装备后,深吸了口气。 「……呼……」感觉空气填满了整个胸腔,她挺起胸膛,脸色肃杀的踏出房门。 ※※※※ 后天就要登舰出海了,亚瑟已将补给品和必要文件全数交给他们,戴娜则私下给了奈特一张纸条,说有他的包裹。 奈特看了那纸条当晚,就直接去后院敲了摩顿的门,请他带路──但摩顿要顾着维塔,只得画了简单的 「……这不是达尔克区吗?」副驾驶座上,静露捏着摩顿画的鬼画符,勉强可辨东西南北,但连写些什么都要看老半天──她翻过背面,瞇眼看着戴娜的小纸条上头那娟秀有利的笔跡,「麵……梨?曼?重音是前面还后面啊?」 「不知道。」 车子以稳定的速度行驶在人潮渐多的街道上好一阵子,才渐渐慢了下来,停靠在一栋大门深锁的建筑物前,而建筑物旁的暗巷子,正是几个月前,摩顿带他们进入新雪梨达尔克的入口。 达尔克区,跟新雪梨城一样老的区域,像新雪梨的影子一般,与整个人类安全区共存共亡,也是收容了了许多见不得光的、无处可去的集散地。大大小小的斑驳招牌上,绘着各种几乎失传的语言和广告术语涂鸦。人们在这里窝居着、蛰伏着,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通往达尔克区中心的道路不只一条,各个入口都黑如深井,彷彿是张着大嘴的怪物,等着随时将你吞吃入腹,能否全身而退离开,全看你自个儿的本事…… 他们将车停好后,依着上次摩顿领路的方向,笔直走进那依然脏乱无比的小巷,曲曲折折的前行着,中间差点拐错了一个弯──他们一致同意不找人问路──又折回一个路口重新确认方向后,才走到几个月前他们来过的那个圆形广场。 广场中央乾涸的喷水池依旧脏兮兮,堆满了枯枝垃圾和尘土──反正也没人费事要去清理它──周遭的紧密排列的建筑物,竞争激烈的挤着更多空间,把原先广场的形状都佔得看不出原形。 他们找到那间红漆木门的店面,门楣上掛着一快簇新的招牌,边框绘着美丽的花纹,但中间却非常随意的写了『酒吧』,字尾还看得出顏料乾拖,没诚意到了极点,亮新的招牌和混沌脏乱的周遭相比之下显得突兀又滑稽。 环视周遭,大清早的光景,只有这间店里头透着隐隐光晕,他们相视一眼,确定无误后,推开门,『叮铃』一声清脆── 「唉呀,终于来啦!」一个慵懒的女嗓迎接了他们,「快进来快进来,别在门口逗留啊!」 吧檯边,那位总是死气沉沉,惜字如金的酒保先生站在里头,低垂着眼琢磨着他的脏杯子;而发声招呼他们的,则是坐在吧椅上的女人。 她蓄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象牙般的肤色,不怎么挺的小巧鼻子,杏仁般的凤眼,慵雅柔媚的朝他们挥了挥手。 「快来这边坐啊!」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里头的粉色液体险些泼出来。 静露突然理解了,刚刚纸条上那个有些陌生的拼音并不是什么英文名字──那是中文的罗马拼音──眼前的女人是亚裔,还有个中文名字。 奈特并没有静露那般篤定,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走到酒保面前,将戴娜的纸条放到吧檯上。 「听说这里有我的包裹,」他说,「我还要找这个人。」 酒保瞥了眼那张纸条,嘴巴微张正要答覆,却被抢先。 「──是我啦是我啦!」女子不满被奈特无视,伸出食指敲了敲他的肩膀。 「您是……」 「曼丽,我是曼丽。」她涂着蔻丹的纤指改戳上那纸条,指着上头的那个拼音,「曼──丽──这发音不难吧?」 静露好奇的走过来,感觉自己手心微微冒汗。 名为曼丽的女人,发色和肤色无疑是东方人,她方才连说自己名字时的发音都有淡淡的中文腔调,但她咖啡色的眼睛让静露不敢太确定──也许是混血儿?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她没有听过任何一句英文以外的语言,只偶尔听老人家炫耀似的说几句西班牙文,大部分的混血儿父母都只会说英文,土瓮城收容的孤儿里也不乏混着东方五官的孩子,但都只会说英文……她会说中文吗? 「嗨,你好。」曼丽细长的媚眼望向她,吐出红脣的是流利的英文,「你就是静露吧?久仰久仰。」她放下酒杯,友善的朝静露伸出手。 不是『露露』,而是「静露」,她知道本名? 「是的,你好。」静露疑惑着曼丽的从那儿得知她的名字,欲伸手回握,但又想到什么似的赶紧将手在自己衣服上擦抹了一下,才握住曼丽那双蔻丹纤手。 她的手比预期的有力多了,而且指节间有薄茧。 「屠城的时候我在啊,只是太远了你没清楚吧?」曼丽指着自己,「我跟这傢伙当时就在南城门呀!」她指了指酒保。 静露微微瞪大眼,「啊!你就是当时告诉大家真相的──」 「是啦!就是我──真是幸会呀,我听说你受伤了是不是?」 「已经全好了,谢谢……」 奈特没有加入她们的对话,只转头看向酒保。 酒保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长盒包裹和一封信,放到桌上;奈特从口袋里掏出一大袋硬币,也放到桌上,两人交货。 奈特迅速打开那盒子,确认里头的东西无误后,就将盖子又盖了回去,信袋也没拆,直接收进口袋。 酒保朝他们推来两个玻璃杯,其中一杯盛着金黄色泛着酒香的液体,另一杯则是白浓香的──牛奶──静露有些傻眼,不知该不该喝下去,她几个月前才在这个地方被眼前的男人踹得鼻血狂流呢……虽然事后证明他是帮她的就是了……唉,牛奶总比上次那喝起来像汽油的东西好──如果这真是牛奶的话。 她接过那杯冰牛奶,奈特则面不改色的拿了酒杯。 「对了,怎么没看到第三个?」曼丽突然问。 「芳婭小姐坚持要他出席这两天的研讨会,登舰以前他没有空间时间。」奈特没有犹豫的回答。 「这样啊……」曼丽点点头,惋惜地笑叹,「真可惜,听说是个有趣的傢伙呢。」 到此,静露才慢了好几拍的意识到,曼丽将他们的情报掌握得非常仔细──不太可能是戴娜透漏的……这个地方卧虎藏龙,加上之前的经验,静露更加确定这间酒吧是卖情报的,而酒吧的主人应该不是酒保先生,极有可能是眼前这位名为曼丽的漂亮女子。 但奈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曼丽拋出的隐隐威吓没有丝毫动摇,还若无其事地用话家常的口吻回应,好像早就知道曼丽的身分一样。 他又喝了口酒。 曼丽那嫵媚的凤眼里藏着锐光,她盯着看奈特好一会儿,才笑笑说道:「要登舰是吧?」 「是的。」奈特简短回应。 「正巧,」曼丽勾唇微笑着说:「卡珀西亚号上有我认识的人,你们在上头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就找她吧。」 「感激不尽。」 曼丽朝奈特举杯。 「一得空就去打个招呼啊,免得失了礼数。」 「知道。」奈特拿起杯子,轻轻与她的碰了一下。 乾杯。 ※※※※ 静露和奈特在酒吧待了好一阵子才走。达尔克比上次荒凉许多,沿街叫卖的人也少了,他们比来时又少花了点时间,很顺利的就走出那片阴暗的地方,来到明亮的大道上。 一砖之隔,就是两个世界。 静露回头望向那幽幽深巷,又抬头瞇眼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 歷经殭尸屠城后又重建,新雪梨许多地方都有新的风景,唯独达尔克区没有太大的变化。 也许,始终不变的那一侧,才是这个城市最原本的长相吧? 她随着奈特上车,先到市集买了些东西,在海產店简单解决午餐,又到五金行採购一些小零件,东奔西走间,一个上午与下午就磨掉了。 回到巴伦家宅邸,晚餐相当朴素,燉菜、牛肉、鱼汤,都是简单的家常菜色,阿奇尔与戴娜则没出现在餐桌上。 「他们去确认后天要登舰的货柜。」亚瑟淡淡的交代了两人的去处,没有解释更多。 少了阿奇尔,餐桌上彻底执行『食不言』最高原则,平时会对静露关心个一两句的亚瑟,今天出奇地一句话也没说,刀凿般的五官比以往更显严峻,好似 努伊在研究所被折腾到晚餐后才回来,满脸疲倦的抱着布莱恩,一人一宠嘰哩咕嚕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又向侍者讨了一份餐食,说他还饿,硬是在晚餐室留得比他们久。 「嘖嘖嘖……饿成那样,一定什么东西让食物难以下嚥吧?噗……呵呵呵呵呵呵……」回卧房的走廊上,静露憋笑着调侃,感觉自己真坏心,但又忍不住想一吐鸟气。 奈特没有附和她,只是微勾着嘴角,颇有让她继续造口业的纵容。 两人走上楼梯,踏上通往左翼的走廊,长廊上灯已点亮,散着莹莹融融的暖光。而静露还在继续碎碎念。 「真难想像她要跟我们一起上船……为什么要坚持成那样啊?」她嘟嘴,「事情明明可以简单解决,却要搞得那么复杂,劳师动眾、消耗社会成本……啊不对,因为是『消耗品』嘛!『消耗品』不赶快用完就要被『淘汰掉』啦,所以不用白不用是吧──喔喔喔,你知道她那个动作吗?我去拿茶杯学给你看──她真的是有够给掰──」 碎碎念被打断,奈特牵起了她的手,把她拉进房内,关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 突然被拉进幽暗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到,静露徒劳的睁大眼,全身上下都敏感了起来。 黑暗中,奈特拉起她的手,他的手暖暖的,很粗糙,可是总是乾净清爽……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然后是耳根……他的鼻子轻轻蹭了她的脸一下,让她忍不住嚶嚀了一声,然后才抵在她额上。 怦怦、怦怦!心跳如擂鼓,一声比一声响,震动着她的耳膜。 她怀疑他听得到,因为他开口了,声音低哑:「在紧张?」 对,她在紧张。 该来的躲不掉。 深吸了口气,但吸进肺里的全是他身上的味道,那是混着肥皂、一点点汗味,还有他惯用的狙击弩保养时用的油,很淡很淡,全混在一起,还有、还有土瓮城里,混着河水的麦子香,她常常闻着那味道睡的── 「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黑暗中,奈特低声吐语。 「嗯……」她脑子被突如其来的气氛搅得一蹋糊涂,只能胡乱回应。 「但至少……」 他窸窣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替她掛上脖子。 冰冰凉凉的触感碰在她锁骨上,她好奇摸了摸,只感觉摸到圆润的石头似的东西。 「我、我想看。」 『喀喳』,灯亮了。 她看见了。 摊在自己手心的,是一颗鵪鶉蛋大小,水滴状的蛋白石,在细端穿洞后,用细鍊串起作成了简单的项鍊。 灯光下,蛋白石熠熠生辉,散发着璀璨的五彩色斑,绚丽却不刺目。 「没来得及准备……先用这个权充吧。」奈特搂着她,「抱歉。」 「没关係啊。」她傻笑着把玩那颗蛋白石,「要我戴戒指我才会翻你白眼,这是你磨的?」 「嗯。」 「你弄很久吗?」 「本想当你成年礼的,拖到现在。」 也是啦……从那次出任务到现在,他们几乎没怎么休息过……连独处的时间,也多半是执行任务的时候。 蛋白石随着光线角度不同,闪亮着斑斕色彩,要透不透的,让她忍不住盯着直瞧。 奈特捏了捏她脸颊。 「你傻笑到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哪有!?」连忙回神擦了擦嘴角,「没有好嘛!」 「没有吗?」他哼哼邪笑,「我检查看看?」 「检什么……」 他的唇印上了她的。 房内的温度高了起来。 已唇封唇,两人缠绵了好一会儿,才在她快喘不过气之际分开。 「未婚妻?」他问。 她皱了皱鼻子,莫名有些彆扭,他则耐着性子,等她扭捏够了。 「……嗯。」小小的她应了声。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妈呀我眼睛要瞎了, 我的眼睛啊! 静奈真的是速闪情侣耶,每次都闪得我措手不及嚶嚶(哭 诚意满满的五千多字奉上!恳请大家多多留言! 哩哩我感冒好了!想要来啃食大家的留言饲料~~ 下一章要上船去度蜜月囉(并不是) 我们下礼拜二见~ lilyquali 20160930 Vol.2 第十八章【卡珀西亚号】 「那傢伙跑哪去了?」奈特问。 静露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他问的是努伊。 「刚刚不是还在的吗?」她环顾四周,还真没看到那高大披着邋遢斗篷的身影,「是不是又去跟布莱恩道别了?」 布莱恩被亚瑟下令不准跟着努伊上卡珀西亚号,怎么争取都被驳回,努伊一直到昨晚才真正死心,夜里抱着布莱恩偷哭还她抓到。 「货柜一装载完就直接出发,不会等人。」奈特皱眉道,「他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早上九点整,数不清的货柜在起重机和码头工人的忙碌下,一个个被送上停靠的货船。 今天就是他们登舰的日子,依照约定,卡珀西亚号已经在今早凌晨抵达新雪梨安全区的外海,并派遣一艘接驳货船来载运货品与奈特带领的小队。 不远处,一个撑着雪白蕾丝小洋伞的倩丽身影驻足在阿奇尔身边,那是在大家集合时间过了快两小时后才姍姍来迟的探索兵生物医疗研究所所长,芳婭小姐。身着完全合身的雪白长洋装,足蹬白色小羔羊皮长靴,头戴华丽的白色缀花蕾丝礼帽,后头还跟着一位打扮像管家的白发阿伯,提着两个看起来又重又沉的皮箱。 静露瞇眼看那女的仰头看着阿奇尔二哥,一脸从容优雅的与阿奇尔对谈,丝毫没有迟到的人该有的歉意,然后又看看她身后的管家招手唤来两名工人,千叮嚀万嘱咐的将芳婭大小姐的贵重皮箱,小心翼翼地送上货船。 「呵,原来她也有不是白色的东西啊……」静露看着那两个大皮箱,嘴痒的碎念,「行李这么多,她最好别当这件事情是度假……」 「你管人家这么多。」奈特揉了揉她头发,惹得她又一阵抱怨,「去跟『你哥』告别一下,他刚刚找你。」 「喔。」 静露并不是真正的艾格莎,但这件事情只有土瓮的少数几个人知晓,她连新雪梨的『兄长们』都瞒着没说──为了各种原因,和她强烈的直觉──奈特等人则尊重她的决定,并没有干预,也一直配合着她。 也因此,对阿奇尔和亚瑟时不时的关心,与私底下的间谈,静露都是能避则避,免得自己什么时候露了马脚……虽然目前为止都用『年纪太小被绑架,小时的事情不復记忆』的理由呼巄着,但她总感觉亚瑟有些怀疑自己的真实身分。 虽然她也不晓得拆穿后亚瑟会有什么反应就是了。 才想着,人已经走到在工作台上指挥的亚瑟身边。 「呃,哥。」她应着头皮开口,「……奈特跟我说你找我……」 亚瑟低声对工人又交代了两句后,一声「下去吧。」支开眾人,这才转身看向她。 静露露出讨好的微笑。 只见他朝静露背后瞥了一眼──她猜他在看奈特──然后垂眸看着她好一会儿,才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她手里。 「艾格莎,」亚瑟沉吟似的低声唤她的名,「戴着这个,别搞丢了。」 静露隐约猜到那是什么──她摊开包住那东西的布巾,躺在自己手掌心的,是一个典雅秀气的女戒,戒台上镶着一颗小小的椭圆形绿色宝石。 「你母亲生前戴的戒指,原本就打算留给你的。」亚瑟说道。 她仔细端详那只戒指,果然看到戒环内圈刻着人名。 az68.nancybarren. 「这是爸爸给妈妈的戒指吗?」 「是的。」亚瑟点点头,伸手点了点宝石下方一个像花纹又像字母的美丽刻痕,「这是巴伦家的b,跟新雪梨来往的人都认得。在船上要是遇到麻烦了,给唐看你的戒指,多少应该使得上力。」 这还是本次进城以来第一次,她听亚瑟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有些惊奇又有些内疚,她在亚瑟的目光下戴上根本不是自己真正母亲的戒指……她更坚定了不让亚瑟兄弟知道她真实身分的念头。 不,生理上这具身体的确是南茜夫人亲生女儿的,但她从来没搞懂为什么她的大脑里没有任何关于艾格莎的生前记忆,这不科学啊大人……是说,穿越什么的本来就很不科学了,她也该停止这种纠结了,这个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 「不要强出头,不要单独行动。」亚瑟仔细叮嘱她。 「嗯,知道了。」她点头答应,让他放心。 戒围很刚好,她可以不紧不松的戴在食指或中指上。她挥了挥手,向亚瑟道谢,抬头才发现他又看着她身后远处的地方。 亚瑟又在和奈特对看了……或者应该说互瞪?她莞尔。 「先生!亚瑟先生!」船上的工头对朝亚瑟喊话,「都完成了!请核准离港!」 她赶紧朝奈特的方向跑去,并看到努伊也不知何时重新冒了出来,三人集合跳上船。 『噹!噹!噹!』『呜──』 拋绳,起锚,鸣笛。 大船缓缓地退出港口。 站在甲板上迎风而立,她看到南方海岸边的一个突出小半岛上,那个像贝壳堆叠排列的建筑物。 「那个是──」她瞇眼细看,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 「那是『雪梨歌剧院』唷,露露小姐。」芳婭撑着她的白色蕾丝花边小洋伞,晃到静露身边,细声细气的说道,「末日前的人们,文化水准可是很高的呢!」 「我知道。」静露有些敷衍的应和她,内心忍不住澎湃。 生前她没有出过国,只从网路上课本上看过那美丽的设计建筑,穿越到这里的十年间,虽然从地名辗转推敲出知道自己仍在地球上,但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这么确切的体验到人类文明曾经毁灭的事实。 曾经是世界文化遗產的歌剧院,记忆中的照片里看起来是那么闪耀白亮的东西,如今从远处眺望,只看到斑驳灰茫的建筑基底。 戏剧社的学姐曾对她说过,等大学存够钱了,想到雪梨朝圣的…… 「印象中那是白色的啊……」她喃喃道。 「唉呀、唉呀,露露小姐居然也知道她原本美丽的姿态吗?」芳婭摇头晃脑地说,「当初的设计师,可是採用光华洁白的磁砖来铺饰那些外壳,据说那时的科技,可以让陶瓷密度高到不需要清洁,就可以保持乾净呢!」 「嗯。」她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想自己一人好好思念昔日的朋友们。 「我真嚮往当时的文化生活呢!」芳婭感叹道,「歌剧、音乐会、芭蕾舞剧……啊啊!听说里面还有一个巨大的管风琴呢!露露小姐知道管风琴是什么吗?」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我可是行万里路的探索兵呢。」静露忍不住打断她,对于这三不五时语中带刺的女人终于丧失耐性,「你知道欣赏歌剧、音乐会、芭蕾舞剧的观眾,最重要的文化素养是什么吗?」 「咦?」 静露歪头,利用身高优势靠向她,让娇小的芳婭被自己的阴影垄罩。 「保持安静。」她有些恶意的语带双关。 芳婭耳根子有些红了,被静露突如其来明显的敌意有些吓到,显然她的人生经歷中,很少处理到难堪的场面。 看着所长小姐有些无措的反应,静露压下莫名升起的一丝罪恶感,决定彻底让这女的别再来烦她。 「末日前的人怎么享受生活,我他妈的还用得着知道吗?」她笑得有些咬牙切齿,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恶意,「你活在这个世代,一天到晚歌颂那些现在根本没人懂的东西做什么?好突显自己的高尚?唯恐全天下人不知道你特别?你假文青?」 芳婭仍有些呆愣。 静露深吸了口气,实在不想再站在甲板上,她转身离开,临走前,又瞥了眼那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已经不见往日风华的建筑。 「……再说,我从来就没喜欢过那看起来像晾乾碗盘的东西。」拋下还没反应过来的芳婭,她低哑喃喃,逕自走开了。 口是心非──对自己,也对记忆中的学姊。 不知道她死后,学姊有没有上大学,有没有存够钱,有没有真的来澳洲看那堆巨大的碗盘呢? ※※※※ 接驳的货船载着和新雪梨交易的满满货柜,以及奈特带领的小队等人,在一个小时后抵达了卡珀西亚号所在的海域,速度也渐渐放慢了下来。 「看到了!进入视线了!」 「上工了!准备进船坞!」 静露听到船员们的动静,忍不住还是从船舱出来,想瞧瞧所谓的── 「夭……寿……喔……」她瞪大眼,头皮发麻,感觉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海上聚落──那哪是什么聚落!?那是一整个城市吧!? 海平面上,那座几乎遮住太阳的海上要塞,像山似的,直接将接驳的货船完全遮罩在她的阴影里,随着货船缓缓靠近,静露已经完全看不到眼前庞大的船群边界尽头。 脏污斑驳的船壳并没有让卡珀西亚号看起来落魄失势,反而像抹在战士脸上的油彩般,让她散发着浓浓的野性气息,不需要任何隻字片语,就可猜到她曾挺过多少风雨。 船身周围配置着黑得发亮的砲口,像她的獠牙利爪,对所有来意不善的人无声威吓;最高的船桅上飘扬着一长串五顏六色的旗帜,象徵着她所保护的联盟船隻,宣示她所忠诚的──以及所有忠诚于她的人民。 静露完全无法猜测卡珀西亚号的尺寸到底有多高,眼前随便一艘船的高度,都比新雪梨的城墙还高!它们团团包围住最高大的卡珀西亚,像臣民一般将它们效忠的女皇拱在中央……接驳他们的大货船,来到卡珀西亚号附近,瞬间就像水上摩托车一样娇小。 她震慑的看着那恐怖的规模。 卡珀西亚,汪洋上的野蛮女王,不败的霸主。 「放慢、放慢!拋绳!」船头甲板上的船员大吼着。 货船渐渐缓缓靠近一个看起来像巨大海上浮板的建筑物,它紧紧跟在卡珀西亚的身侧,周围有许多凹处,而货船正准备驶进其中一个。 船身明显晃了一下,静露赶紧抓住旁边的东西稳住身子,回神发现自己抓到奈特的手臂。 「去把东西拿好,记得检查。」奈特看着卡珀西亚,低声对静露交代,「别跟丢了。」 她点点头,连忙回身去找努伊,在船舱找到吐个七晕八素的大傢伙后,她帮着他再三确认没有遗漏的行李,转到隔壁也拿了自己的包包,这才拉着努伊回到甲板上。 「敝船已经进船坞安全停靠,唐纳德大人已恭候多时,请快去吧。」货船的船长指着远方对他们说道。 卡珀西亚船上已经探出无数个起重架,工人和船员们也开始忙碌的搬挪货船上的货柜。 他们依照指示下船,船坞比货船还晃了些,但只是若有似无的飘浮感,并不静露一下子就适应,只有努伊摀着嘴,脸色惨白,被静露拉着才有办法走路;而跟在最后头的芳婭,则用手帕抵着手鼻,面无表情地避开努伊。 不远处,两个衣着乾净整洁的人站在那儿瞧着他们。 不需提点,奈特知道其中一个就是舰长,唯一能与卡珀西亚同起同坐的存在……他领着小队走近那两人,到他们面前站定,将手中的文件递给站在前头的男子,却对着后方的男人说: 「我是土瓮的奈特˙昆斯。」他看着那眼里已略显愉悦的男人,知道自己没有判断错误,「幸会了,唐纳德先生。」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想要新角色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们,继续看下去吧! 我把所有新角色都放在海上了。(胡言乱语) 我现在还很疑惑,为什么努伊可以佔掉这么多篇幅(抓头)除了我的能力不足外,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第二部要爆篇幅了,对于辛苦追的大家感到抱歉。我会努力控制的,修行之路啊修行。 接下来有许多未曾深涉的领域描写,若有海洋专业相关的读者请鞭小力一点qaq (不过为了修行还是请鞭吧!!qaq) 开学后留言数也降低许多,大家上学辛苦了,上班也辛苦了// #觉得寂寞#想被爱#留言数吃不够饱#求留言 呜呜呜,咱们礼拜五见 哩哩寂寞到快死掉了(兔子 lilyquali 20161005 Vol.2 第十九章【闯祸】 跟卡珀西亚号外显的霸气大相逕庭,唐纳德先生给人的第一印象完全不脱斯文、沉静、内敛等等修辞。 但奈特很清楚,这个世界,乍看之下越安静稳定的东西,越深不可测。 掛着长及腰腹的乌木珠串,近黑的深色长发梳理整齐地披在背后,加上那蓝如深海的眼瞳,让唐纳德的肤色衬起来更显苍白;半垂的眼眸和削瘦的身形,看起来有些病懨懨──但事实真是如此吗?奈特评估着。 而奈特观察他的同时,也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审视着。 「久仰,我已听亚瑟说了许多你的事。」唐纳德薄唇微勾,有礼的和他握了手,「我正是唐纳德˙纳迦诺没错,叫我唐纳德就好。」 略显粗糙但暖洋洋的有力大手,和瘦长苍白微凉的手,在一个穿着厚重华丽皮草的男人面前互握。 「啊,恕我失礼。」唐纳德的表情波澜不兴,「这是卡珀西亚号上尊贵的主教──尹萨˙尤乙大人。」他放开奈特的手,轻轻往身旁的男人挥了一下。 「您好。」奈特朝他点了点头。 「您好,外来者。」尹萨用生疏有礼的语调回应。 「尹萨大人平时非常忙碌,我已经提醒他千万别小题大作了,但他仍非常热情,百忙之中硬是抽空,跟着我前来迎接各位。」 虽然唐纳德嘴上这么说,但眾人怎么看,都看不到尹萨脸上有任何一丝『热情』的影子。 只见尹萨打量着奈特等人,然后有些孤傲的开口: 「卡珀西亚聚落可是太平洋上最耀眼的珍宝,是新人类世界中最古老的安全区,也是最后的净土,万万不可让我们苦苦守护的文化受到动摇,不然可是会惹怒女神的。」尹萨那小小黑黑的眼睛,瞥了眼奈特身后的静露和努伊,「敢问昆斯先生后方这两位小姐是否有配偶──?」 「她是我的未婚妻。」奈特冷静地将静露拉到身边回答。 「啊,是、是……」尹萨瞇了瞇那已经够小的眼睛,歪长的鼻子动了动,露出了眾人打照面以来第一个笑容,「很好、很好……」 他咧开嘴,露出了嘴里上排一颗有些刺眼的金牙,对静露讨好的笑了笑,然后抚了抚自己身上那有些厚重的皮裘大衣,掛在脖子上,跟唐纳德几乎一样的那长长一串珠子也发出轻响。 「『在当婚时出现的男人,必是女神为你所选之良配!』」他突然朗诵了什么起来,「小姐,女神会祝福你的。」 「呃,谢谢你。」静露有些傻眼,但连忙反应过来,「我说,谢谢女神的祝福。」 尹萨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再度看向奈特。 「咳嗯、咳嗯。」芳婭咳了咳。 奈特面不改色的继续说:「这位是atea新雪梨总部的生物医疗研究所所长,芳婭小姐。」 尹萨主教脸上那歪长的鼻子皱了皱,好像闻到什么臭味似的。 「我──」芳婭将她的纤纤素手轻放在自己心口,「可是将我生命的一切全部嫁给了研究呢。」 啊,那颗鼻子不动了。 看来是个勉强可以被接受的答案。 尹萨转身,朝唐纳德说道: 「先生,这些客人非常有教养,相信我们这次的航程会非常愉快。」 「这几年不是一直都挺愉快的吗。」唐纳德淡淡的说:「好了,我想昆斯先生有重要的东西要转交给我?」他对奈特笑了笑,朝升降梯的地方比了个邀请的手势。 奈特正准备开口,却被尹萨打断。 「我的大人,若是很重要的事情,岂能在这泥泞的地方讨论呢?」语重心长的口气,「更何况是在还未正婚的女子面前!这可是对女神的大不敬!」 去你的,从刚刚就一直在那边女神女神,左一句结婚又一句结婚,你以为自己开红娘馆啊?静露瞇眼,差点忍不住火气,但马上被奈特轻轻踩了一下制止。 「那么,就麻烦唐纳德先生安排了。」奈特说。 唐纳德挑眉,有趣的看了眼静露后才缓口吩咐:「说得也是,我请个人带你们先到你们的房间休息吧。」 努伊和静露就这样被客气有礼的排除在外了,奈特看着远去的两人,有努伊在他并不担心,那傢伙虽然是个白痴,但壮壮声势还是有效果的,只要静露别乱跑…… 「请随我来吧,尹萨大人亲自监督了我替各位准备的中午餐会,我们就边吃边聊吧。」 他们搭上另外一台升降机,平台渐渐升高的时候,奈特也看到了那些跟他们一起被载运过来的货柜堆,已经被安稳的放在更远的平台上,等待卸货。 工人们忙着将货柜小心打开,里头马上洩出大量的污水,哗啦啦地漫遍平台,更多的水则顺着排水孔,流进海水里。 「干,这次的也太臭啦!」 「别抱怨,快动作!!」 工人们吆喝着。 奈特瞇眼,他需要更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那明明是殭尸,那是一整柜一整柜的殭尸──卡珀西亚号为什么要向新雪梨买殭尸? 「亚瑟第一次看到这个景象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你这个表情呢。」唐纳德充满兴味的盯着奈特直瞧:「别担心,我们将那些东西的牙齿全拔了,指甲也都抽掉了,它们身上没什么武器可以攻击人。」 远远的看过去,那些打开的货柜看起来就像巨大罐头一样,里头泡满了脏水,被塞满的殭尸们则像醃渍品一样,在里头载浮载沉,奄奄一息,发不出任何声音──难怪他们在船上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这的确是运送殭尸的安全作法,但要怎么……? 旁边一个更高的平台上,工人操作着铁笼怪手,将打开的笼子插进货柜里,然后夹起好几个殭尸,丢到更旁边的笼子里,等塞满了,穿戴厚重护具的工人就将笼子推到深深的仓库里,消失了踪影。 「殭尸们可是很重要的资源吶。」唐纳德感叹的说,「各地的石油平台已经快要枯竭,我们没有足够的技术探勘新的海上石油井,亚瑟也曾考虑过是否要採用我们的能源生產方式呢……」 「真是非常、非常有趣的想法,唐纳德先生!」芳婭有些兴奋,「请务必让我参观您们的运作方式!」 「当然──」 「这可不行!」尹萨打岔,再也没有好脸色,「未婚女子进入动力室,这可是对女神的大不敬!」 「尹萨,我以为她已经宣示了对科学研究的忠贞。」 「啊,没关係的,唐纳德大人。」芳婭缓颊的说,「我十分理解尹萨大人的考量,我尊重尹萨大人的决定。」 尹萨瞇眼睨了睨芳婭,似乎在评估她的诚意。 唐纳德领着他们离开升降梯,慢慢晃过有些壅挤但规划良善的甲板──一路上不断有船员对唐纳德敬礼,而唐纳德也朝他们点头回礼──来到室内,上了楼梯,进入一个三面开窗,视野宽阔的舒适房间。 「欢迎来到我的书房。」唐纳德邀请他们入座,「舰长室实在不适合接待,平时也有人在工作,所以各位就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一个身材略胖,厨师打扮的船员推着餐车挤了进来。 「舰长大人,要现在用餐吗?」 「是的,麻烦你了。」 「是!」 他们围着方桌坐了下来──看得出来那原本是唐纳德的书桌,只是上头被盖上一层珍珠白色的桌布──厨师送上盖着盖子的餐点,退下前又向唐纳德敬了个礼,才推着空餐车离开。 「来吧,粗茶淡饭,请别见怪。」唐纳德率先揭开餐盘的盖子,里头摆着各式蔬菜,和一块不小的牛排。 「受到女神的眷顾,农场的船隻一直都与我们同行。」尹萨感动的讚叹。 「我想那是因为我让他们减税的关係。」唐纳德笑着说。 但尹萨似乎没有听见唐纳德那温和的反驳,只忙着讚叹女神的奇蹟。 奈特将土瓮与新雪梨的文件都放在餐桌上,推向唐纳德。 「这些就麻烦你了。」 「感谢。」唐纳德看着印有『土瓮』字样的信封,「时间过得真快,上次看到老昆斯先生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年轻大副呢。」 「他得知你被任命为新的舰长时,很替你高兴。」 「高兴是吗……哈哈,」唐纳德笑了笑,「总之替我谢谢他,也祝他长命百岁。」 「我会的。」 餐会进行的十分顺利,唐纳德又向奈特询问了一些土瓮城的近况,并对变异种殭尸的研究露出极高的兴趣。 「咳咳,关于这个,可就是我的专业领域了呢。」芳婭优雅地拿起餐巾,轻擦着她的红唇,「前阵子,我们才推翻了以往对普通种殭尸病毒的认知呢!普通种殭尸病毒真正的感染宿主范围,并不侷限在哺乳类动物而已,但凡有脊椎的恆温动物都有可能成为殭尸病毒的宿主……也就是说,飞鸟和海洋里的鲸鱼、海豚等,都有可能被感染……」 「啊,这我知道,」唐纳德眼睛一亮,「『龙柏理论』嘛,之前在这里待过的动物学家们有留下类似的文献呢……就收在研究室里,不过年代有些旧了,可能要找一阵子啊……」 芳婭耳朵红了起来,有些僵硬的喝了口茶,不敢再轻易开口。 奈特忍不住勾唇,敏锐的捕捉到唐纳德的眼里那有些恶意的闪光。 餐桌上陷入短暂的尷尬情境,但唐纳德却怡然自若的继续用餐,奈特也享受了一会儿这难得的安静,才大发慈悲的开口替芳婭解围: 「我的小队里,有个名叫努伊˙龙柏的傢伙,自称是动物学家──」 「龙柏吗?居然在陆上还留有后裔,果然是吉人天相。」唐纳德笑道。 「有可能让他们见个面吗?」奈特问。 「唔,这个嘛……」他放下刀叉,支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我是可以帮忙安排让他们联络……毕竟这里的龙柏家族最后一个女儿,前几年嫁到别的聚落了──」 「那可是叛逃的行为!」一直安静用餐的尹萨突然『砰』的一声用力搥了桌子,怒吼:「真是不知廉耻的女人!!」 桌面上所有餐具都因那重击跳了一下,发出鏘鏘的碰撞声,还有尹萨那突然引爆的脾气而粗重的呼吸声。 唐纳德挑眉,面不改色的淡淡说道: 「我以为允许龙柏博士出嫁的是我?」 尹萨像是被什么东西电到一样浑身颤了一下,上一秒还激动万分的神情,立刻在他的脸上消失个无影无踪,他缓缓站了起来,对唐纳德深深鞠了个恭,柔声回答: 「……当然,那是受女神庇佑的唐纳德先生的英明决定,唐纳德先生深知让那种女人继续待在卡珀西亚,终会触怒女神,遭来眾人的毁灭……『汝应忠于家乡,不得背弃远离,因汝怀传承之命。』……啊啊,这真是女神最睿智的警语!」 好险那小笨蛋不在这,奈特一边想着,一边低头应付盘中的蔬菜,无视尹萨接下来长达五分鐘久的宗教礼讚。 ※※※※ 「你们的房间在这里。」船员带着静露和努伊来到底下的船舱,指着两间格局简单的小舱房对他们说道。 静露向他道谢后,目送船员离去。 身分的关係,静露被分配和奈特同一个房间,努伊则住他们隔壁。 静露稍微整理了一下行李,清点私人物品有无遗漏后,转身来到努伊的房门口。 「你还好吗?」她探头进去,担心他又晕船。 努伊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他有些惊惶的站直身子并僵硬的转过身来,身后的床单还被他扯落半截拖到地上,诡异的举止让直觉精准的静露瞇起眼睛。 「你藏了什么东西?」 「没有,静露小姐,我──」 「布莱恩!」 果然,那双深灰色的毛绒绒长耳朵从床单底下探了出来。 静露倒抽了一口气,瞪大眼。 「你有没有搞错──亚瑟说了不让你带上船──」她用气音对努伊嘶吼。 「我──我──布莱恩是我弟弟啊!」 「那明明就是隻袋鼠!还是母的!」她咬牙切齿,「这不是远足!这是任务!」 「远足……远足是什么──?」 「你管我说什么?我说了你会听吗?!」 布莱恩感受到了小舱房内紧张的气氛,不安的来回转动牠的耳朵,看看静露又看看努伊,企图搞清楚怎么回事。 「……可是静露小姐的确没有命令我不准带布莱恩登舰。」 静露扶额叹气,努伊的语气狡辩意味浓厚,但不难听出他话语中的拼命压抑的脆弱──真不知该拿这傢伙怎么办。 「……你最好自己想好一套说词,准备跟奈特解释。」她揉揉眉头,看到努伊张口欲言,连忙打断他,「──别想蒙混过关,我们要在这里待上好一阵子,奈特不可能不会知道,我也不会帮你瞒他。」 努伊宽阔的肩膀垂了下来,全身上下散发着沮丧的气息。 静露还在想该怎么安置布莱恩,却见牠蜷曲的身子突然站得直挺挺,长长的耳朵也转向门口走道,牠的尾巴紧紧抵住地板──后腿蹲低蓄力── 「「布莱恩!不!!」」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叫。 似乎什么东西吸引了布莱恩,牠猛地一跳,挣脱了静露和努伊的擒抱,衝向船舱的走道,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迅速如脱兔的奔跳远离他们。 「努伊!!」静露手忙脚乱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将碍事的床单甩开,「你完蛋了!!」 气急败坏的吼完他,她衝出小舱房,开始在走道上拔腿狂奔,企图追上布莱恩。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喉~~~努伊你闯祸了~~σ???)???)σ 喉~~~~σ???)???)σσ???)???)σ 最近似乎是段考期?大家加油喔!!祝开卷得胜! 别忘了考完后,哩哩和《殭尸满满》在这里等着大家~ 那么,我们下礼拜二见~ lilyquali 20161007 Vol.2 第二十章【劳工兄弟】 「布莱恩!回来!!」静露衝过狭窄的走道,闪过许多无预警外突的管线,死命想要追上前方那隻弹跳狂奔的袋鼠。 正值午餐时刻,卡珀西亚主舰的舱房区并没有什么人走动,但静露丝毫不敢放心,也没看努伊有没有跟上,迈开双腿就死命追赶,鑽过无数个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跨跳过数不清的阶梯,左拐、右拐、左拐、再左拐,她甚至抓着栏杆踢墙,以保持转弯所失去的速度,却只能看着布莱恩越跳越远,越跳越远── 尽头的彼方一片明亮,那是通往外头的门廊。 「布莱、布莱恩!!」天啊,她喘个半死!谁来帮忙拦住牠!! 布莱恩的耳朵往后转了半圈,似乎是听到她的呼喊。 但那打开的门越来越近,就是那道光! 「干、干!!」静露吼道,「布莱恩不要!!!」 深灰色漂亮的皮毛在阳光下闪耀着,她清楚的看见布莱恩结实的后腿最后一次蓄力,弹跳── 那隻该死的袋鼠像马戏团里的砲弹一样从舱门中弹飞出来,在空中翻腾了半圈,然后呈拋物线的落了下去。 「不──!」静露惊恐的尖叫,跟着衝出门,被突如其来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喔干!!」 她腰腹直接撞上门外的栏杆,差点整个人翻出栏杆外掉下去,来不及剎车让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根铁桿子上,她直接听见自己发出了个像青蛙被踩到的声音。 她瞇紧眼睛,企图找到布莱恩掉落的地方,发现那傢伙居然直接跳到紧邻的船上──一艘看起来活像海上牧场的大船,上头有有田地、有牛羊、有鸡鸭、有树木、有…… 「草地!」 布莱恩幸运的摔进一大团乾草堆里,她看见那双灵动的灰色长耳从乾草堆里探出来,转了转。 「你死定了……给我回来……」她没给自己喘息的时间,翻过围栏,掛在船体外侧,也准备朝隔壁船那草堆跳下去── 「喂让开!别挡路!!」一个吼声由远而近。 她吓一大跳,才回头就看到一张黝黑的面孔近在咫尺,她及时放手让自己往下掉,扑通一声跳进下方那船上草推旁的蓄水池。 「噗哈!」水池够深,她没受伤,也及时上游呼吸,她抬头,看到刚刚吼她的空中飞人── 那人揹着大背带,戴着遮阳帽,紧抓着缆绳,从卡珀西亚号最高的船桅盪了出去──『咻』地盪到最高处,他放开缆绳,整个人飞越到湛蓝无云的天空中,然后『啪』一声扑上更远的一艘船上的船帆,船帆像网子一样捞住了他,他熟练地抓住其中一条缆绳,顺着巨大船帆滑溜下去,消失踪影。 「那是……什么……」好像马戏团!盪这么高都不怕摔死吗?静露傻眼,却发现视线中又出现一个飞越的黑影。 另一个差不多装扮的人,不知从哪个方向的高处盪了过来,但这艘农场船上没有船帆啊!她头皮发麻的看着那人拋开原本的绳索,四肢大张的往这儿飞腾过来──『啪!』一声,那人捞住巨大烟囱上一根擦了亮漆的铁竿子,在上头像杂耍一样甩了好几圈,速度慢了下来,然后像变魔术一样从竿子尾端拉出绳子,沿着高耸的烟囱,一蹬一蹬的踢墙跳了下来。 好强!也太强!!速度快成那样,要是一个失手,不只手指被扯断,整个人会撞上烟囱变成肉泥吧?!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降落到甲板上,大气也不喘一下,从圆鼓鼓的背袋里捞抓出一个包裹,小步跑到农场旁一户人家门前。 「包裹!」他大喊。 是──邮──差──!?船上的邮差!? 那人与出来收包裹的老农妇签收交货后,又小跑步到别户人家去发了东西,好一会儿,才又背着依然圆滚滚的的大背袋跑回来,抓了绳子拉了一下。 顶端铁桿『喀』了一声,开始缓缓收回绳索,那人就这样腾空被吊起,他也没等绳子全收完就开始在空中摆盪──一样盪到几乎快翻圈的时候,果断放开绳索,整个人拋飞了出去,消失在她眼界里。 「……真是太变态的……到底怎么练的……」静露抹了抹湿脸,有些失神的碎念,她想起自己意外落水之前原本的目的,连忙攀到水池边想上岸。 布莱恩跑哪去了?刚刚被那一吓,没来得及看牠有没有再跑掉──她环顾四週,却看到让人傻眼的一幕。 布莱恩没有跑掉,牠鑽进其中一个牧场草原,大嚼上头的青草,旁边的奶牛群对这不速之客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也淡定的咀嚼着。 她正打算上前『逮人』,就看到一个打扮有些奇异的女子从远处的树下漫步走来──想也没想,她闪身就躲到草堆后,瞇眼观察那女子。 黑色长发齐瀏海、漂亮的凤眼、东方人体型、穿着多层布料交叠而成的长袍,看起来绝不便宜的绸布腰带将腰身束紧,显露出女子玲瓏的身段。 等等,怎么有点眼熟…… 年轻女子已经走到牧场边,发现了布莱恩。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袋鼠这种生物,她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也鑽过栅栏,缓缓接近布莱恩。 布莱恩像个饿死鬼一样大嚼特嚼那些青草,完全不搭理碰到牠身上的那双纤纤玉手,只见那女低头跟布莱恩说了什么话,嘰哩咕哩的,太远了听不清楚── 布莱恩像是饱了,突然就不吃了,抬起牠小小的袋鼠脑袋,盯着那女的直瞧,还用鼻头轻轻顶了顶她的脸。 那女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要不是布莱恩在她手里,静露会觉得那笑声像仙女般悦耳──然后她左看右看,像是确定没有人发现她要干什么好事,她动作有些急躁地解开自己腰身上那看来华贵无比的腰带,然后用那长长的腰带,在布莱恩脖子上轻轻套了个结,诱哄着牠走出牧场栅栏。 静露咬牙,眼睁睁的看着布莱恩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带走,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该幸灾乐祸,还是担心回去看到努伊崩溃的哭脸。 唔,最少那女的看起来不像屠夫之类的啦,而且也没有强拉布莱恩,看起来挺温柔的,那傢伙应该不会有什么立即性的危险……吧…… 「咦……啊。」静露完全回神了,「糟糕。」 这是哪? 她迷路了。 ※※※※ 「肉乾──最新一批的肉乾──」 「鸡蛋──要不要买鸡蛋──」 「新鲜的蔬菜、水果──」 静露难过的抱着肚子,空虚的胃正隆隆巨响,提醒主人快些塞食物进去让它工作…… 「好饿……中午就没吃东西了……」她沮丧地看着那些食物摊贩。 卡珀西亚号船体太高,她没有工具完全爬不上去,也不敢轻易尝试那些飞人邮差的路径,只勉强找到比牧场船更高一些的大货船,费了好一番劲才攀上去,一上来就闻到满满的食物香气,以及各式各样的摊贩和商店──这艘船被规划为市集用途,从甲板到船舱,满满的都是商家,到处都有叫卖声。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 就是你眼前有大块大块的肉排,在烤盘上滋滋作响,香气浓郁的霸佔你整个胸肺,你的肚子咆哮着指名就要那肉排,垂涎得不得了──但你没钱,而那顾着烤盘的老闆,正兇狠的盯着你看,手上的烤叉闪闪发亮,像是等着制裁胆敢吃霸王餐的傢伙。 静露没有钱,她该死的钱全放在船舱里了。 「……马的,努伊你给我记住……」她几乎有些想哭,还有什么能比又饿又累还要更糟的呢?她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湿的! 她颓丧的走过那些看起来好吃到不行的食物店家。 「喂,小姑娘!」一个摊贩叫住她,「要不要买点吃的?」 「不了,我没钱。」她无奈笑笑,准备走开。 「唉呀别这样,拿去吧!」那老闆朝她丢来一包东西,「那去吧!免费送你。」 静露稳稳接住那东西,打开油纸包,里头躺着三条长长的肉乾,香料味和肉臊味縈绕鼻腔,她嚥了嚥口水,回头看向对她伸出援手的老闆。 「谢谢您!」她大声道谢。 「止止飢,赶紧工作,找个像样的男人嫁了吧!」那老闆朝她挥挥手。 不想浪费力气反驳,她只是点点头,回身抓了一条肉乾就往嘴里塞,用力嚼着准备离开市集区域。 肉乾很咸,又硬得像树皮,嚐起来有些辛辣,甚至还看到盐粒结晶──她怀疑自己待会就会渴死,但渴死和饿死要选哪个呢?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答案。 好不容易吞下一口,她继续尝试用嘴里的口水将那些肉乾泡湿了再咀嚼,迎面走来一对提着购物袋的母子。 那小孩张嘴盯着静露直看,垂涎她嘴边的肉乾。 「妈妈,我也要吃那个!」小孩扯着母亲的裙襬。 那妇女先是瞥了静露一点,看清楚她嘴边的东西后倒抽了一口气,低头小声训斥自己的孩子── 「不可以!跟你说几遍了那东西不可以吃!」 静露愣住。 「可是为什么大姊姊可以──」 「那是坏坏的肉做的东西!吃了会变坏坏!」 什么?什么坏坏?人肉吗? 「可是大姊姊没有变成坏坏啊──」小孩乾脆站着不走了。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妇女又看了眼静露,想骂又不敢骂得太大声,急得满头大汗,「那是──那是买不起肉的人吃的东西!不是跟你说了吗?狗狗猫猫才吃那种东西的!你不准吃!」 「狗狗猫猫也没有变坏坏啊──」 静露没胃口了。 这个世界,『吃下去会变成什么』的,除了那个噁心的生物之外还能有什么?她连那肉汁都不敢再吸,跑到甲板边缘,攀着栏杆就将满嘴的肉乾吐了出来。 大部分殭尸的肉都仅剩活动的筋肉与勉强覆盖的皮肤,难怪这肉乾这么难嚼,又用大量的香料覆盖,还抹了大把大把的盐……她想起努伊的『浓度说』,一瞬间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看样子,这东西只吃少量不会有问题,但一口气吃太多,就真的会出事情了。 殭尸病毒有那么强吗?盐渍了烤了晒乾还有办法感染?她不清楚……病毒学并不是她的专长,况且在土瓮也没人会想吃殭尸肉。 她把剩下的『老闆的好心』丢进海里,再用力挤了些口水,想办法把嘴里剩下的肉屑吐掉。 呸了老半天抬头,这才看到隔壁的卡珀西亚号船体上,有可以攀爬的铁梯。 天公伯,你今天终于有一件事情是做对的了!她内心讚叹着,但依然眼神死死的走向甲板边缘,数着船上下浮盪的节拍,往外跳了出去── 『啪!』她稳稳让自己掛在爬梯上,然后谨慎小心的攀爬上去,不敢往下看──她今天真是受够水了。 梯子并不是直接通往卡珀西亚舰的甲板,而是导向船腹一个舱门口──天公伯看来是真的同情她,那舱门居然是开着的。 她二话不说就闪身进去,里头阴暗无比,又湿又热── 『嗡嗡嗡嗡嗡嗡──』 『嘰──轰轰轰轰轰──』 诡异的鸣响,在这个蒸气烤箱般闷热的巨大空间回盪着。 机械运转的声音中,隐约夹杂着什么不规则的,像是生物的……她伏低身子,小心爬到走道边缘,露出双眼往下望去。 「等……等等……那是什么……?哈姆太郎吗那个……??」 巨大的金属製圆扁滚轮整整两排,整齐划一的被放置在一区,里头塞着满满满、满满满、满、满、的、殭、尸── 『呃──呜呃──』 『嘰──嗡嗡嗡嗡嗡嗡──』 那些殭尸们张着无牙的嘴,淌流着几乎乾涸的唾液,在巨大无比的铁笼子里互相推挤爬跑着,滚动那些铁製滚轮,殭尸的巨大滚轮前排都掛着一串腥臭滴血的肉,诱导它们朝同一个方向滚着轮子,永无止境的在那巨大铁笼里劳动。 滚轮在里头的殭尸们拚死拼命的奔跑下,稳定快速的打着水,而那个巨大的水池旁则是发电机──卡珀西亚号居然用殭尸发电── 「靠北啊……」她头皮发麻的看着这一切。 笼子里的殭尸挤得满满满,有些甚至被踩在同类的脚底,滚到顶后摔下来。但它们是殭尸,没有痛觉,它们只是继续滚动着那巨大轮子,双眼盯着铁笼外的血肉,张着无牙的嘴,低声呻吟着,卖力跑着── 那一瞬间,静露脑海里响起了好久好久以前,家乡常听到的歌。 劳工兄~弟!免惊免怨叹~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好想回家,她受够了。 卡珀西亚号上的都是疯子。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快快跑啊哈姆太郎~在角落爱乱跑的哈姆太郎~ 最喜欢的东西~是血淋淋的生肉~ (错了啊啊啊) 没错,这就是第二集封面上那最后一句出现的地方! 快快写啊哩哩呱哩~在电脑前拼命写的哩哩呱哩~ 最喜欢的东西~是读者的留言和珠珠~(炸) 第二部要开始准备收尾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areyoureadyguys?partyの始まりだ!herewego!! 那么,礼拜五见だぜ(伊达音) lilyquali 20161011 Vol.2 第二十一章【曼曼】 「需要帮忙的话,就去找这个人。」 昏暗的酒吧桌边,那个蓄着黑色短发的凤眼漂亮女人,喝了一口粉色马丁尼,涂着艳红色指甲油的白嫩纤手按在一张小纸片上,将小纸片推到静露面前。 静露拿起那张纸片,翻开一看。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一个短发、单眼皮、削瘦的男子,死气沉沉的盯着镜头,穿着简单,脖上隐约看得到掛着军牌的鍊子,照片角落写着几行字,她瞇眼阅读。 「迦斯帕……」显然是这名男性的名字,但紧接着后面的却不是英文,而是── 「怎么了?唸唸看啊?」曼丽噙着笑,歪着头衝着她直笑,嫵媚的凤眼里却藏着精光,细细盯着静露脸上的变化。 那不是英文,那是中文,方方正正的字体,龙飞凤舞的笔跡。 会意后,静露一时之间无语了,她这是要唸还是装死好?有些求救的看向奈特,却发现他依然镇定的坐在旁边,一点也不紧张,她眨了眨眼,又回头看向盯着她瞧的曼丽,那眼神里是纯粹的探究,并没有恶意。 「……曼丽小姐真的是无所不知。」她松了口气,语气敬佩。 「可不是吗?」曼丽笑着接受夸奖,晃了晃酒杯。 静露终究没有乖乖把那行字唸出来,她将那张照片收进口袋里,问道: 「我可以在哪里找到迦斯帕先生呢?」 「狙击手。」曼丽挑眉,「他是船上的狙击手,不难找的,放心。」 「谢谢。」 「别客气,」她笑容突然淡了,凝目望着空气中不存在的某样东西──或是某个人──「那是他们欠我的。」 欠得可多了,曼丽说。 ※※※※ 「靠……太夸张了……都不考虑传染问题的吗……」静露趴在箱子后,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巨大的殭尸发电滚轮。 但仔细想想,卡珀西亚号的居民都敢吃僵尸肉做的肉乾了,用僵尸还发电,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现在眼前比较重要的是,赶紧找到回去的路,跟努伊会合,并把布莱恩的事情告知奈特……好吧,冷静下来,先找可以通往上层的楼梯或门好了……她选了个方向,小心翼翼地走上短梯,她得赶快离开这一层。 前方不远处,一个舱门突然被打开,紧接而来是迅速靠近的脚步声,静露直觉想躲,却发现自己身在完全没有遮蔽物的长廊上── 别无选择,静露只得往扶手外翻了下去,紧紧攀掛在走道边缘,祈祷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外露的手指头…… 来者有两人,其中一人的声音,她前不久才听过,而且印象深刻,真他妈的太深刻了。 「颶风?多大的?」是尹萨,那个莫名其妙的宗教狂热神经病。 「航海志纪录以来最大,目前14级,稍晚应该会更大。」陌生的男人说。 「很好,别让他知道,把纪录和通知截掉。」 ……啥小?这神经病想干嘛?他权限那么大? 「是。」 「多久会到?」 「48小时以内会进入暴风圈。」 「我们的船准备好了没?」 「好了,会如期完工。」 「叫他们再加快,然后……」 然后什么?走远了,渐渐听不到声音,只剩下发电系统吵死人的轰轰声,和殭尸劳工兄弟们的呻吟声。 静露咬牙,缓缓将自己撑上去,爬回走廊上,看见已经走远的两人,正打开通往另一端的舱门。她伏低身子,放轻脚步保持距离跟上,三两下也来到门边, 「那么,我待会儿去一趟祭司大人的住所……」 她等着他们将门关上,然后贴到墙边,从那圆形的玻璃窗上确认已经离开的两人。 不管她刚刚撞见了什么,感觉都很不妙啊!怎么办?根据以前看电影的经验,暴风雨什么的很恐怖啊!不行,她还不想死……虽然探索兵本来就是个出生入死的职业。 「……但我绝对不想被一个宗教狂热,还性别歧视的神经病害死啊!」她碎碎念道。 总之,先出去再说吧!她推开门。 门上倒吊着一颗人头。 「说得也是呢,宗教狂热。但性别歧视是什么意思?」人头说。 「──!!!」静露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往后倒弹了好几步,差点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第二眼才发现那是活生生的人,倒掛在门外墙上,活生生的人。 「真是对不起,吓到你了。」那人顶着一双死鱼眼,脸上一点也没有道歉的诚意,语气死板板的说,「可以麻烦你借个过吗?我正要去跟人换班。」他从墙上俐落翻身下来,拨了拨头发,扭了扭肩膀。 也不晓得他到底掛在那儿多久了,脸不红气不喘的。静露狐疑的看着他,又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呃,对不起,请问你有听到我说话吗?」死鱼眼男用死气沉沉的声音说着,然后提了提背上的长方形大盒子,「吃饭的傢伙很重,我想快点回家。」 「啊!」静露猛然回神,赶紧摸索身上的口袋,「你你你!你是那个!那个!!」 「……虽然我认为惊讶是每个人的权利,但可以先让我过吗?」 静露终于在上衣口袋翻到曼丽给她的照片,她将照片举在眼前的男子脸庞比对。短发、死气沉沉的死鱼眼、削瘦的身形──就是他!她以为要花好一段时间找的,这么大的船,还是好多艘巨大无比的船句在一起的海上城市,结果上船第一天就不期而遇! 说那句话就可以求救了,不管如何,她现在非常需要赶快跟奈特他们会合!但眼前这个人听得懂吗? 「呃……呃……」她看着眼前已经渐渐面露不耐的年轻男子,有些慌张的唸出写在照片角落的那句中文,「……『曼曼找曼曼。』」 男子浑身一僵,好像突然中了什么神奇法术一样。 他瞇起那双死鱼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然后一瞇、再瞇……静露差点就想拔腿开溜了,她会不会该死的认错人了?眼前的傢伙真的听得懂她刚刚说的语言吗?会不会以为她中邪,然后抓她去献祭什么的,卡珀西亚号感觉到处都是疯癲癲的傢伙…… 死鱼眼男终于不再摧残自己的眼睛,他将静露手上的照片抽过来看了下后,撇头拉起固定在肩上的对讲机,按下按钮后低声说: 「艾克斯,对不起,麻烦帮我交班,我要带客人去找曼曼。」 他身上有对讲机,而且是可以用的!静露瞪大眼,惊奇的看着她穿越过后,十年来第一次看到的『最先进科技產品』。 『什么?曼曼有客人?』 「对,帮我跟下个人说我肚子痛,请他帮我签到。」 『唉唷,好啦哈哈哈哈,但你要帮我介绍女孩子。』 「不要,你这个洁癖男。」 『欸!客人在旁边吗?男的还是女的?天啊,长得很可爱耶!是我喜欢的型!可恶!你还当着她的面说我坏话!!』 比起被这么大喇喇的示好,静露更惊讶那人怎么知道自己的长相……她四下张望,果然在角落看到一台监视录影机,正笔直对准他们的方向──卡珀西亚有这种东西!?那为什么亚瑟没想办法弄到这些科技?因为材料吗? 「好吧,对不起,我在你喜欢的类型的女孩子面前说你是洁癖男,因为你坚持任何人要洗过澡才可以碰你的宝贝床,却允许你那好几个礼拜没洗澡的猫直接在你的床上呕吐……」 『所以我说我不是洁癖啊!还有为什么要说得这么仔细啊!?』 「是的,我很抱歉,应该说是『双重标准洁癖的怪人』比较贴切吗?」 『喂,听起来更糟啊!』 「那真是对不起了。」死鱼眼男的脸上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 『真是的,不要这样欺负我啊!我明明就是好男人!』 「……对不起,我要掛了。」死鱼眼男已经没有耐性。 『欸欸欸,帮我问她是不是单身啊?你声音帮我开大了吗?哈囉?你叫什么名字?你好喔我是艾克斯!你有对象了吗?我……』 『嘟喀』一声,死鱼眼男毫不留情地直接切掉通话,然后对静露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请跟我走吧。」 「是,麻烦您了。」忍不住就用起了敬语。 他领着静露离开那吵闹的发电舱,然后鑽入更底层的通道,在复杂如迷宫的卡珀西亚号腹部迂回移动着,也不晓得走了多久,他突然停下脚步,静露来不及煞车,挺俏的小鼻子直接撞上他背后的长方盒子。 「噢!」她痛唉了一声。 「嘘。」死鱼眼男回身摀住她的嘴,小声说:「抱歉,请稍待一下。」 静露在那箱子上闻到枪械保养油的味道,她想她知道那里面装什么了。前方的路口走过一群人,她被挡住视线,看不清楚他们长相。 等人群过了,他才又回头说,「好了,继续走吧。」 「嗯,谢谢。」她揉了揉还有些痛的鼻子。 他看见了。 「对不起。」 「啊?不不不,这没什么啊!我也没流血什么的……」 「没有预警就先停下脚步,的确是我的错,所以我要说对不起。」 「呃……好……没关係……」 「嗯。」 她决定他不叫死鱼眼男了,叫道歉男比较快。 感觉似乎走了快半小时,他们开始往上走密集又错综的阶梯,道歉男的速度开始放慢,每到一个楼梯口,他就会停下来察看静露有否跟上。 「对不起,再一下下就好。」 「呼……我说啊……不用……」静露有些喘,「这不是……你的错吧……」 「因为是曼兰小姐寄託的人,所以我不能让你有一丝风险,不然一般的道路就可以笔直前往了。」 嗯?曼兰?她记得新雪梨的那位大姊不是叫曼丽吗……她困惑。 终于,他们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停了下来,道歉男搬开几个木箱,挤进那堆杂物堆里,撩起布幔,露出藏在后头的梯子。他先是请静露帮忙揹他的枪盒,然后小心翼翼的攀上去,敲了敲上方的木板门。 『叩、叩叩叩、叩、叩、叩。』 他们等了会儿。 然后,上方传来咚咚咚的跑步声,接着是挪动重物的声音,还有细碎的交谈声。 『嘰──喀啦』,木板门被拉开,上方房间温暖的光线透了出来。 「快、快上来。」 三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从那个洞口探了出来。 ※※※※ 这是一个温暖明亮,宽敞舒适的大房间。要不是从窗外望出去看得见海平面,静露都要以为自己身在什么高级梦幻女子宿舍了。 装饰着细緻壁画的天花板、满室的波斯地毯、用绸缎缝製的靠枕、让人放松的好闻薰香、银盘里满满的新鲜水果……好、好高级啊!这是把新雪梨的别墅挪到这来了吗?看着那些感觉昂贵无比的地毯,静露犹豫着该不该脱她的鞋子,但还是装作不拘束的样子,硬着头皮在美丽的垫子上坐了下来。 「您好,」 「我们是」 「曼兰的姊妹。」 一样的黑色长发齐瀏海,一样美丽的凤眼,一样娇小的东方女子体型,一样多层布料交叠而成的长袍,以及一样看起来绝对不便宜的绸布腰带,将她们曼妙的曲线勾勒出来。 眼前三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子,彼此接着话对静露自我介绍。 「我是曼梅。」穿着红色华袍的女子说。 「我是曼竹。」穿着绿色长袍的女子说。 「我是曼菊。」穿着黄色长袍的女子说。 静露眨眨眼,眼睛有点抗拒这浓重的既视感──对了,红绿灯吧?就是红绿灯……但讲出来太失礼了,所以静露还是礼貌的点头回应: 「我是露露,呃,曼丽说──她说我有需要的话,可以找你们……」 「啊,是的。」 「曼兰她」 「改名了呢!」 「好吧,」 「没错唷,」 「我们的确」 「有这个约定了。」 「你需要」 「什么帮忙呢?」 ──可以请你们不要这样说话吗?但静露没有说出口,她想了想,决定先解决眼前看起来最简单的: 「是这样的,我想找一隻袋鼠,我把牠搞丢了。」她看着曼菊说。 没错,虽然当时没看到脸,但那身华贵的服装,静露绝对不会认错。眼前的曼菊,就是当时把布莱恩带走的女子。 「啊,那是你养的吗?」 「很可爱呢,袋鼠。」 「是讨喜的孩子。」 「但牠讨厌搭船。」 「牠喜欢乾净温暖的地方。」 「所以我们就收留她了。」 嗯,好些了。静露心中默默点点头,然后回答: 「不是我养的,拥有者是我的朋友,牠对我朋友来说就像家人一样重要,所以我想把袋鼠要回来。」 「原来如此。」曼梅说。 「擅自带走他人的亲人,的确不好。」曼竹点点头。 「可是……」曼菊,也就是诱拐了布莱恩的犯人,有些不依的嘟嘴,「我喜欢妮娜……」 连名字都取好了吗……静露眼角抽了一下。不过比起『布莱恩』,『妮娜』的确是比较适合当母袋鼠的名字呢。 「这样吧。」曼梅端坐在舒适的坐垫中说道:「你们在舰上的这段时间,妮娜就交给我们保管好了。」 「反正牠也是你们没有经过检疫或许可,就擅自带上船的吧?」曼竹拨了下长发。 「啊,那就这么办吧!」曼菊高兴的拍手,「太好了!我有伴了!」 明明她们就可以正常说话,刚刚那是怎样?静露腹诽,但她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袋鼠的事情解决了。」 「接下来呢?」 「好无聊,来聊天吧?」 静露求救的回头想找刚刚带她来的那个道歉男,但发现那男子已经消失了踪影。 「「「你在找迦斯帕吗?」」」是中文。 静露下了一跳,再回头,发现三姊妹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凑到她面前,低声吐语: 「迦斯帕回去了。」 「他要执行很重要的事情。」 「不可以拖时间的事情。」 三张一模一样的美丽脸孔,彼此的头紧紧靠在一起,静露忍不住往后倒爬了一下。 「我们聊聊吧?」曼竹说。 「聊什么呢?」曼菊问。 曼梅伸出柔软白嫩的手,握住静露的手,低声用中文问: 「她过得如何?她好吗?过得很好吗?」 静露感觉到她语气中的急切。 那是一种担心的情绪吗?为了什么?──她接着想到那个宗教狂热分子尹萨,对离舰居民的严厉批判,马上理解了三分,然后她张口,用中文低声回应: 「是的,她过得很好,很开朗,也很健康。」 三姊妹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然后才松了口气,彼此相视而笑。 「好、好。」曼梅欣慰的点点头,随即又问:「你怎么找到迦斯帕的?」 「我迷路了,在发电厂的地方遇到他。」静露说。 「迦斯帕说了什么?」曼菊转头轻声问曼竹。 「他说,天气很好,但只有现在了。」曼竹低声回应。 静露被搞得有些一头雾水,眼前的三名女子在这船上的地位应该不低,但她们知道多少呢?她该把刚刚尹萨的事情说给她们听吗?她犹疑不定。 曼梅看见她困扰的神色,随即安抚的说道:「抱歉让你见笑了,我们船上有脏东西。」 啊,她们知道?静露睁大眼,轮流巡视她们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蛋,却只看到神秘的微笑。 突然,房间的大门被敲响。 『叩叩叩、叩叩叩。』 「曼大人,」一个侍女打扮的朴素女人从柱子后面冒了出来,「尹萨大人来访。」 「带她走。」曼梅嘶声对曼竹交代,将静露推向她。 静露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曼竹和曼菊拖拉着来到刚刚她鑽进来时的小房间,打开木地板门。 「快下去!」曼菊推着静露,「小心吶!」 「呃,谢谢,但是我迷路……」 「露露小姐,」曼竹低声唤她,仍是用中文,「谢谢你带来的好消息,请让我们回报你一则情报。」 「你的队伍里,也有脏东西。」 「小心了。」 「别让她干出什么骯脏事。」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双胞胎属性已经不够看了 哩哩我一次打四个!(不 好啦,接下来要准备迎接最大的风浪囉! 第二部也即将迈入完结的段落, 敬请大家拭目以待! 那么,我们下礼拜二见 lilyquali 20161014 Vol.2 第二十二章【脏东西】 ──你的队伍里,也有脏东西。 ──小心了,别穰她干出什么骯脏事。 什么她的队伍!?那是奈特的队伍!而且整队里面也只有她和芳婭是女的,所以那个文青女准备要干什么了吗?目前为止感觉不出什么跡象啊……不,这些都不是重点,现在重点是她要怎么回去?她完全不认得路! 天色渐暗,高处採光的圆窗孔透着紫红色晚霞的光晕。啊,她记得暴风雨、颶风和颱风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吧?以前听老人家说,颱风来之前不是天空会红红的吗?怎么办? 「总、总之先到人多的地方,最少可以问路……」 突然,一隻手拍在静露肩上。 「喂。」 「啊啊啊啊啊!!」她被吓了好一大跳,整个人惊得弹起来,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刚刚不见踪影的迦斯帕。 「吓到你真是非常的对不起,」迦斯帕面无表情的说,「跟我来,我带你回去你队友所在的区域。」语末,人已经闪到几尺外的长廊上。 你去执行任务了吗?静露将疑问吞进肚子里,拔腿狂奔跟上迦斯帕。 这次,迦斯帕的动作比来时快上一倍,自认体力不差的静露还差点赶不上。他们先在船腹隐密的通道间穿梭了一阵子,然后迦斯帕突然鑽进一个粗大无比的管子,管子直通向上,但并没有任何爬梯,只有一根粗实的麻绳,从看不见尽头的上方垂降下来。他回身猛将静露拽进怀里,另一手攀住那绳子,用力一扯。 『嘣』一声轻响,从墙壁里发出。 「咦,这是……」静露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内脏一沉,差点咬到舌头,「咿、咿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突然被绳子往上扯去,在那管子里急速向上飞窜,静露的尖叫声在铁管里回盪着。 『呃、哈囉?甜心?』迦斯帕肩头上的对讲机突然发出声音,是他的搭档艾克斯,『我知道你很害怕,不过可以麻烦你将音量降低一点吗?回音有点大。 静露头皮发麻的紧紧抓住迦斯帕的手,她噎住声音,试图深呼吸,却只把凛冽如刀刮的冷空气吸进气管里,呛咳了起来。 『别怕,别怕,很快就出去囉!』 下一秒,他们突然从那管子的顶端喷了出去,静露看到他们急速掠过甲板平面上的一个巨大弹簧齿轮,就是那东西把他们扯上去的,但是现在那东西在视线里越来越小,因为迦斯帕在脱离管子的时候就放开了绳子,两人被剩馀的力道拋向空中,就像下午她看见的那些送信邮差一样── 「抱歉,可以闭上嘴巴吗?我怕你咬到舌头。」 静露赶紧将嘴紧紧闭上,确保自己的舌头被关在上下两排牙齿里头,绝对没有一点外露── 天啊,那是云吗?他们到底飞多高? 一个几乎可以撞死他们的船桅突然出现在视线里──静露咬紧牙关倒抽一口气──迦斯帕单手抓住上头一条绳子,提气,腰扭,手臂一翻,绳子被他们拉着开始绕着船桅缠上,静露感觉离心力将自己的嘴往后扯,她怀疑会不会有口水飞出去。 攀着缠绕的绳子在船桅上翻了两圈后,迦斯帕在与甲板平行的第三圈瞬间放开,他们顺着离心力再度飞出去,从船头直直飞向船尾,迦斯帕弯身将静露护在怀里,『嘭』一声撞上厚重的船帆,止住了衝势,从高处顺着船帆滑落。 『砰』的一声,迦斯帕抱着静露,双脚稳稳落在甲板上,从头到尾脸不红气不喘。 「到了。」他将静露扶起来站好,指了指她身后的一扇门,「开门,直走第二个楼梯下去到第三层,再继续直走,就是你们的房间了。」 「……谢谢。」静露脚抖的道谢。 只见迦斯帕点点头,走了开去,但又想到什么似的顿了一下,一边抓着后脑杓一边踱步回来,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带着一丝窘迫。 「呃,那个。」他低声问,「……请问你单身吗?」 超级直球。 「什么?」静露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傻眼,但马上回神说,「噢,是的,有。我……我有那个、婚约了、嗯。」 实际自己说出口,莫名有种害羞的感觉啊!她胀红着脸,从衣领中拉出奈特送她的项鍊。 迦斯帕看了眼那美丽的宝石坠饰,朝她点了点头。 「知道了,谢谢。」他指着静露手上的戒指,「我以为那才是你的婚约戒。」 「啊,这是家母遗留的东西。」不想解释太多,静露简短的回答。 迦斯帕又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静露目送他鑽进另一扇门后,也赶紧转身,想尽快跟奈特和努伊会和。 开门,直走第二个楼梯,往下、往下、再往下,继续直走了好一会儿,果然看到她匆匆离开时,没来得及关上的舱门。 「努伊跟丢了吧……」她咕噥着,先查看了一下努伊凌乱的房间,替他关上房门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奈特已经在里头,边桌上还摆着一份没有用过的伙食。 「你去哪了?」一看到她,奈特从床尾站了起来,「你落水?」他看着静露身上半乾的衣服。 「没,我……」她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努伊闯祸、布莱恩脱逃、尹萨意图隐瞒暴风雨来袭的报告、她误打误撞遇到曼家姊妹…… 奈特平静听完后,也没对努伊走私布莱恩登舰的事情生气,就只问了句:「你刚刚从哪边回来的?」 静露打开房门,指了左边。 「你先吃东西,换乾净的衣服。」奈特说,「好了我们就去找人。」 ※※※※ 他们在三十分鐘后,在通往科研区的地方找到努伊。 高大的身影正和人拉扯着,几乎就要扭打起来,静露低呼一声,两人赶紧衝上去将努伊和对方拉开。 「放开──放开我!」努伊没看清来人,狠狠用力想挣脱奈特箝制的手。 「努伊!这是怎么回事?」静露瞇眼喊他,「还有芳婭所长,可以请问这是什么状况吗?」 跟努伊打起来的,是芳婭。 ──你的队伍里,也有脏东西。 芳婭气喘吁吁地把凌乱的头发拨正,将什么东西藏到了背后。 「露露小姐,您来得正好。」她高抬下巴说道:「容我提醒一声,身为探索兵而没有纪律,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我不是探索兵!」努伊愤怒的鼓起胸膛,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猛跳,「我才不是那种东西!」 「努伊,冷静点!」奈特低叱。 「是啊,你是该冷静点,不然人家都要误以为土瓮的士兵都是这副德性了呢。」芳婭嘲謔的低语。 努伊发出怒吼。 早就过了晚餐时间,宿舍附近不少人听到骚动,都好奇的聚了过来。 「你不可以──你胆敢做那种事情──」努伊还在想办法挣脱奈特的箝制,但下一秒就被奈特踹了一脚,站势不稳的跌坐到地上。 芳婭鄙夷的看着咬牙切齿的努伊,一步步往后想退开。 「芳婭小姐,别走。」静露打了个响指叫住她,「可以请问你想做什么事情吗?」 「我还能想做什么?我专注的事情只有研究,不是吗?」 ──小心了,别穰她干出什么骯脏事。 「我们都相信,你对研究的热忱十分让人敬佩,芳婭小姐。」静露朝她伸手,「所以请让我过目您藏在身后的东西,我和队长有义务管理我们护送登舰的全体人员之行为。」 芳婭脸白了白,正要反驳:「我──」 一个男声插了进来,打断了有些紧绷的对话。 「发生什么事了?」 是唐纳德先生。 只见他拄着白天没在手上的弯拐杖,身边跟着一位妙龄女子,模样跟曼家姊妹有几分像,只是年轻更多。 「舰长大人!」「舰长夫人!」 周围的居民纷纷向他们敬礼。 静露猜测着眼前这位舰长夫人跟曼家姊妹的关係。 唐纳德让围观的眾人散去后,才回身对静露和奈特打招呼。 「这是内人,曼莲。」 然后他温柔的对妻子介绍他们: 「这位是来自土瓮安全区的奈特˙昆斯,以及他的未婚妻露露小姐;跪在地上,看起来需要好好休息一番的绅士,则是龙柏家族陆上的遗族,努伊˙龙柏先生;而」 「我听阿奇尔说了许多你的事呢!」曼莲睁大眼,热情的凑到静露面前,「你好!我是曼莲,你可以直接叫我曼曼。」 「呃,你好……」 眼前这对突然乱入的夫妻让人有些措手不及,静露直觉想要警告他们关于暴风雨的事情,但又想先处理装模作样的芳婭,她看向奈特,发现他已经行动了。 「唐纳德先生,我建议您暂时收回让芳婭小姐进出研究实验室的许可。」奈特说。 芳婭倒抽一口气。 「你凭什么──」 「啊,是吗?我以为芳婭小姐可以为我们带来有趣的新理论?」唐纳德对奈特的要求挑眉。 「她才不是──她一点常识也没有!全都是她叫人准备资料背起来的!」努伊愤怒大吼,「还有我祖先的资料!全都被偷走了!」 「我没有!」芳婭对努伊的指控气到声音不稳,「你这个无礼狂徒──」 「你真噁心!」 唐纳德夫妇头转来转去,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人互骂,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样子。静露觉得头痛无比,她与奈特交换了个眼神,奈特将努伊从地上拽了起来,静露则站到他和芳婭之间。 「好了!都停下来!」她抓住芳婭的手臂,却被凶狠的甩开。 「别碰我!」她低喊,「我──我要向亚瑟先生报告!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她推开静露,转身跑走。 芳婭激烈的反应让静露吓了一跳。 「……她是有什么问题……」 「不用追。」奈特吩咐,并转身无奈地对唐纳德说:「真是抱歉,让您见笑了。」 「啊哈哈哈!没关係、没关係。」唐纳德笑道:「卡珀希亚号航行以来,什么有趣的人没见过?」 「不,」努伊试着插嘴,「芳婭小姐想要──」 「──想要确认关于疫苗和解药的传说是吗?我知道的。」唐纳德接话,「我们也曾追查过,但迟迟没有结果吶……」 努伊呆愣得闭上嘴巴。静露和奈特看出来了,唐纳德是故意的,摆明了不要努伊在这里说出来──但为什么? 「……我们是近日才听闻疫苗与解药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们更多情报吗?」奈特顺着唐纳德的话继续他们的主题。 「唔,当然可以,我们到凉亭坐下聊聊吧!」唐晃了晃手中的弯拐杖,咕噥道:「早上本以为状况好些了,没想到天气一凉就犯疼,果然还是不能逞强啊。」 住宅区旁的公园步道上,两位男士走在前头,曼莲雀跃的挤到静露身边,努伊则焦躁不安的跟在后头。 现在是个好时机吧?趁现在告诉曼莲关于尹萨的事?可是万一曼莲也是尹萨的人怎么办?但曼莲看样子跟曼梅她们有血缘关係?静露犹豫着,感觉这艘船上谁都不能信。才登舰第一天就发生那么多事,她都被搞乱了。 突然,曼莲的纤臂缠了上来,亲暱的勾着静露的手。 「抱歉喔,你来的时候刚好我们在打扫。」 静露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已经走进公园里的小凉亭,坐了下来。 「……刚才说到哪去了?噢,对了。」唐纳德拍手,「疫苗、解药,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是的。」 只见唐纳德抚着左脚膝盖,徐徐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道: 「疫苗和解药的传闻,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了。」 「这么早?」静露瞪大眼。 「是的,卡珀西亚的航海志有纪录,某任舰长在跟另外一个海上聚落的领导者会晤时,对话内容提到了太平洋环岛西部某个小岛,曾传出持有疫苗配方的传闻。」 「太平洋环岛……」好远,他们现在可是在南半球啊。 「对方的领导者似乎也曾着手搜查这个消息,但他们没有足够的资源,只能作罢,我们是在他们最后一次探索石油平台时遇到他们的,后来也断联了。」唐纳德瞇眼回想着,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当时我还没出生呢……」 「卡珀西亚最远曾经航行到北极喔!」曼莲小声补充,语气中有藏不住的自豪,「带着整群部落!」 「哈哈哈,是啊,当时似乎也是为了石油的问题,」唐纳德笑语,「什么麻烦事都解决过,唯独疫苗和解药,一直都没有下文啊…… 「为了这则传闻,卡珀西亚歷任的舰长工作之一,都有调查『太平洋环岛』这项工作,但也为了这则传闻,我们曾失去太多太多……」他又叹了口气。 「调查的时候遇到困难吗?」奈特问。 「是啊,」唐纳德点点头,「我们不可能每次调查都动员全部的船隻,所以都是先派出调查船前往目标区域附近搜索──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其中也有许多次遇到大雾,和紊乱的海流……」 「或许是误导?」 「的确有这个可能。」唐纳德说,「所以歷任的舰长,也不是每一任都有派出调查船,我上上任的舰长就没有,一生到死也没有。」 「卡珀西亚号的舰长是怎么接任的呢?」静露好奇的问。 「我们卡珀西亚号每任的舰长,是由即将卸任的舰长,从副手们里自行举派一人出来的唷!」曼莲解释,「接任后,则要跟曼家族里的其中一名神女立定婚约,这是规矩。」嘴巴上说着规矩,她却一脸甜蜜的瞧着自己丈夫。 禪位和神授的混搭吗? 「咳,总之,我认为那是单纯的传闻可能性比较大,所以芳婭小姐或许要失望了。」唐纳德将话题拉了回来。 「尹萨大人就有不同看法呢。」曼莲嘟嘴轻哼。 「哈哈,那是他的自由啊。」唐纳德笑笑,对妻子的『大不敬』不以为意。 「尤乙先生认为传闻是真的?」 「何止真的,」曼莲睁大双眼,压低音量抱怨,「他说什么,『解药就是女神给的奇蹟』,主张要『捍卫解药配方的所有权』,好多次在海上遇到别的聚落,他都拼命想要挑起战争。」 「哇……」这么拚?为了一个是不是真正存在都不知道的东西? 「好了,曼曼,别说了。」舰长安抚着嘟嘴不依的夫人,转头客气的对奈特说,「谢谢你给的警告,我会视状况判断芳婭小姐适不适合继续待在实验室的。我也得休息了,明天还有一堆事情呢。」他揉揉左膝,晃了晃他的黑色弯拐杖。 他们起身离开凉亭,分开前,静露听到那对夫妻仰望着满天星斗,互相叨絮着。 「真是个愉快的一天,发生了好多事呢。」 「可不是吗?」 ※※※※ 三人挤到静露与奈特的房间。 「说,你刚刚到底在跟芳婭吵什么?!」静露双手抱胸,瞇眼瞪着正襟危坐的努伊,「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找我们处理,非要当场撕破脸的?」 努伊一脸快哭的样子。 「她──她在新雪梨的时候就很奇怪!一直问我催佛的资料,还有我那些对变异种殭尸的研究!」 「所以?」 「我觉得不舒服,我曾经从最简单的病毒学开始讲解,但她完全没有耐性,她只想要问我最直接的结果,我警告她,没有理解危险性之前,不要想干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到底想干嘛?」 「她──」努伊深吸一口气,「她、她想製造殭尸宝宝……」 「「啥!?」」静露和奈特异口同声喊出来,也同时伸手将对方的嘴巴捂住。 「这、这件事情,我──」努伊抹了抹脸,「我不是没有做过──变异种殭尸太迷人了,它们有繁殖慾望的特性从最刚开始就是我的研究主题之一……」 「你──你、你跟母的殭尸──做──」 「我没有!」努伊胀红着脸,「当时米尔罗为了惩罚一个不听话的女人,将她活活丢进我存放变异种殭尸的房间里……她……她被活活……」 静露痛苦的闭上眼,不敢想像那画面。 「……我回到实验室马上就将她救出来,她运气很好,攻击她的那隻殭尸,我在前一天就将它的牙齿都拔光了,她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本身也有抗体,只是受了严重惊吓,所以我把她安置在另一个上锁的房间,观察她,然后再一个月,我发现她怀孕了。」 静露和奈特完全沉默了,他们完全没遇过零武力与殭尸近距离接触后,还完全存活的案例。 「我对怀孕生產的知识少得可怜,家族的笔记也仅限每位成员生產的过程与纪录,以及一般孕妇的简单知识,所以我只能消极的观察她,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努伊脸色发白,「第十三週的时候,她开始出现跟催佛类似的症状,有时候会失去空间感知,只要保持情绪平静,就不会有什么攻击性。」 她想起之前催佛抓狂的样子。 「十六週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努伊将额上的冷汗抹掉,「她比之前还要嗜睡,我原本以为是正常的孕妇嗜睡症,但她突然间心跳就停了,我不可能帮她做心肺復甦术,正想着该怎么做的时候──」 『啪嚓』一声,女人澎胀的肚子激烈突起,下一秒,一双迷你血手穿刺了出来。 「胎儿直接在她的肚子里变异成殭尸,还没发育完全,就把她的胎盘和子宫吃掉了……」努伊眼神显得有些茫然,「我原本想把它隔离起来继续观察,结果米尔罗知道这件事,趁我不在的时候,以民眾会害怕的理由把那婴儿烧掉了。」 静露回头看奈特,发现他也是一脸白。 「可是,你不是说催佛不孕?」她想起之前努伊替催佛做过的身体检查。 「我说了,她不信。」 「……她不是读过很多书吗,怎么会愚蠢成这样?」 「重点不是怀不怀孕,」奈特说,「她这样胡搞瞎搞,很有可能会害自己也被感染。」 静露和努伊沉重的点点头。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明天先去跟舰长报告这件事吧?」 「对了,」奈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努伊说:「关于龙柏家族的事情。」 努伊眼睛一亮。 「──卡珀西亚号上最后一个龙柏博士已经不在舰上,」奈特将一张纸片递给努伊,那是唐纳德给他的,那位女士的照片,「但唐答应我帮你安排联络那位女士。」 努伊接过那张照片,珍惜的捧在手里,他双肩垮了下来,显得有些失落。静露连忙安慰他,把布莱恩的去向告知了努伊,然后又说了一遍尹萨与暴风雨的事。 今天事情真多,真是一刻也不得间。 「那,怎么办?」又是这句。 奈特叹口气。 「不怎么办,现在各自去睡觉吧!明天再处理。」他说,「如果真如尹萨所说,还有48小时,明天早上我会去跟唐纳德确认的。」 <<待续>> +++碎碎念时间+++ 预计将在24章以内完结的二部,敬请捧场+期待。 关于读者的问题:「会有第三部吗?」 会唷!第三部的架构已经出来了,预计10月底~11月初开始连载,敬请期待! 也请大家继续陪着静露和奈特(还有努伊),一起悠游在殭尸满满的世界吧! 那么,我们礼拜五见~ lilyquali 20161018 Vol.2 第二十三章【暴风雨】 韦恩在睡梦中突然醒来,头几秒他还有些睡意朦胧,但接着,他注意到卧室的窗被打开了,冷风呼呼从外吹进,脏旧的窗帘飘摆着,他转头,发现房门也被打开了──他从来没这么没警觉过,这不是好现象……但那些都不是他现在该烦恼的。 有人闯进他的住居了,而他居然睡死到没察觉。 他从枕下抽出手枪,掀开棉被,双脚踏到地上,很坚持的套进他的羊毛拖鞋,无声无息的踩过木头地板,在黑暗中来到楼梯口。 一楼有微弱的光源,他认出那是他的吧檯灯,还有飘散在空气中淡淡的酒香,以及食物的味道──不速之客不只开了他的酒,还偷他的存粮吃。他瞇眼,将手枪的保险退开,潜到一楼,准备让那个该死的小偷吃一记脑袋开花── 「唷,你醒啦?」 那是曼丽。 他有些傻眼,看着那女人半趴在吧檯上,瞇着朦胧的凤眼睨他,唇边尽是酒渍水光,单薄的丝绸睡袍裹着曼妙的身躯,将曲线完全显露出来。她没有拿她专属的马丁尼杯,直接开了他的威士忌、龙舌兰、伏特加、琴酒──那几瓶已经全空了──天晓得这疯女人什么时候跑进来的!而她正在荼毒他的葡萄酒,没用酒杯,抓着酒瓶就猛灌。 他将手枪收好放在桌边,有些担心的走上前,将她咕嚕嚕喝得正欢的葡萄酒抢救下来,她嘴巴没来得及闭上,一些酒就这样洒了出来,泼到她胸前。 「哇噢!」她惊奇的看着自己睡衣前襟那一大片深红色的酒渍,好像那是什么新大陆一样,「这是红色的耶!哈哈哈哈哈!」 「别喝了。」他说,将桌上其他还未被波及的酒收回架子上,走到吧檯后,拧了条乾净的湿毛巾出来,轻按在她脸上。 「你也有乾净的毛巾啊……」她咕噥,「我还以为你会拿那条宝贝脏抹布擦我的脸呢。」 他瘪瘪嘴,没有回话,用了点力道抹她的脸,却听到她迷茫的笑声,还有不合作的挣扎。搞了半天,他只好罢手,将微温的毛巾拿开。 曼丽再度睁开眼,这次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穿了什么东西。 那是深蓝色底,可爱绵羊图案的睡衣,一整套。没错,一整套,包括他的舖羊毛深蓝色拖鞋、还有他头上那莫名突兀的睡帽,帽尖正软软的垂在他耳边,要晃不晃的……一整套,全都是可爱快乐的绵羊。 眼前的画面有些震撼,刚刚的冰毛巾相较之下完全起不了清醒的作用,她眨了眨眼,呆愣地看着韦恩身上的钮扣──全扣上了,整整齐齐的,没有一颗遗漏。 知道她在看些什么,韦恩只挑了挑眉,绕回吧檯后忙了一阵,不一会儿就端了一杯奶白色的东西,『叩』一声放到她面前。 她挑眉,看他,却见他绷着脸看着自己,只好妥协的拿起那杯不明物体,嗅了嗅。 「噁──这什么……」 「解酒的。」 「我知道是解酒的,我问的是原料。」 「解酒的。」他不愿多说,「喝完它。」 她皱了皱鼻子,勉强妥协的深吸了口气,然后仰头,一鼓作气乾完那东西。 「噁──有像鼻涕的东西──」她搔抓着自己的喉咙,感觉那神秘的成分缓缓从食道滑落。 「你吃过鼻涕?」 「怎么可能有!」 「那就不是鼻涕。」 她睨着他,突然就不说话了,瘪了瘪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韦恩双手抱胸靠着酒架,也耐心跟她耗着,他这辈子最不缺经验的就是应付喝醉酒的人……好吧,即使这是第一次看到曼丽在他面前喝醉。 他经营的是情报屋──纵使最刚开始不是,也因为认识了这女人,而渐渐被她牵着鼻子走。他不讨厌被牵着鼻子走,尤其是她,有钱赚,谁不爱?诡异的是,他跟她合伙这么多年了,却从来不确定她的背景。 她总是笑得游刃有馀,总是保持神祕,来去从不交代,举止慵懒优雅,又会武术……他第一次看到她展现如此毫无防备的一面。他暗自记下日期,但仍不确定自己想不想要知道其中的原因。 不是『需不需要』,『而是想不想要』。 她那小巧的鼻子突然哼出一声笑,彷彿听得见他的心思似的。 「韦恩啊……」她说,而眼神还是有些迷茫,「我们认识也快二十年了吧……」 他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曼丽摇头晃脑了一下,然后眼神定在那空气中的某一点。 气氛突然变了,他明显的感觉不对劲,但那并不是杀气──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冽,充满恨意,还有更多眼底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我恨那该死的地方。」她低吐,彷彿将某种陈腐已久的东西被再次搅动,那恨意就像气味一样瀰漫开来,「我恨那些人,我最恨他,也恨她,我恨她们……」 宏伟无比、强盛雄霸的海上要塞,有美丽的四胞胎女祭司与海洋女神齐心守护……那里的人为了生存,各个强韧无比;对生命柔韧,对敌人强狠,就像海之女神,拥有最温柔的心,也拥有最可怖的復仇巨浪。 「你查了不少我的事吧?」她问。 「……嗯。」他应声。 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抱着那大空杯,像是里面有什么回忆似的,盯着里头直看。 「……那个男人,年纪比我小一些……」她低哑着,用那古老的东方语言,缓缓诉说起往事:「船上的规矩,每任舰长的妻子,都得从女祭司里头选一个……前任的老头子早跟我说了,他想让唐接任,问我愿不愿意嫁他。」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走到那儿,都被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谁不愿意? 「我跑去与他说了,他有些害臊,直问我介不介意他年纪比我小……」她突然就笑了,好像生命中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那一刻,「我当然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 但他们没有结婚,当年的曼兰改名了,离开舰上,隻身一人来到达尔克区栖身,再也不曾踏足卡珀西亚;而新上任的唐纳德˙纳迦诺则十几年没有结婚,直到前几年,才取了个来路不明的曼家小女儿……中间发生了什么?韦恩克制着想用力捏紧的手,努力理解这几年来下了不少功夫学习的语言,不祥的感觉在腹中堆积着。 「……尹萨˙尤乙……」她恨恨地吐出一个人名,脸上所有血色瞬间褪去,「那个该死的垃圾、道貌岸然的人渣……」 姊姊的忽视、妹妹们的犹豫,全都成了帮兇……不,说实话,她的愚蠢和天真,也是害自己走投无路的推手吧?她可悲的笑了笑,眼底却只有无尽的悲凉。 「那个人渣,妄想着天鹅肉,」她咬牙,「阿梅说不用理他……可是那垃圾如此爱面子,岂能容得下你给脸不赏脸?她以为自己像寒梅一样孤高冷傲,就可以停止一个变态的痴心妄想吗?呵……」 没有赴约,让位高权重的教主大人恼羞成怒,开始妄想能用更狠绝的方式得到美人儿。 「……凭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她眼神空洞的低喃,「为什么不挑阿竹或阿菊?为什么偏偏是我?」 韦恩心一沉,歷年来蒐集的所有情报里,符合她描述的只有一个。 曼家的二女儿在离舰之前,曾经把自己关在房里超过半年,谁也不见,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只有曼家的其他姊妹知晓。而曼家老二与当时的准舰长唐纳德的婚约,则悄悄地取消了,谁也不知道原因,没人胆敢探问。 「……呵,你可知道,她跟我道歉呢?」她讥讽的笑语,声音却是颤抖着的,「阿梅她可是大姊呢,居然跪下来,抓着我的身子,哭着跟我说,说对不起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股椎心刺痛窜过他的五脏六腑。 「……『对不起』?『对不起』能换回我失去的吗?『对不起』能让一切从不发生过吗?」她低喊,全身颤抖着,「……脏了,全都脏了,一群骯脏的垃圾,自私自利的渣滓们……」 真恨自己,真恨自己耍什么蠢,还要跟姊妹们玩什么换装的游戏;想耍骗前来议事的大人们,结果却骗掉了自己的命运,将自己的下半辈子赔得一乾二净,什么也不剩,什么也不剩呵…… 他好不容易从那深沉如海的痛苦记忆中回神,就看到她已经趴倒在桌上,沉沉睡去。他将那半乾的杯子从她手中拿开,洗乾净,收拾了她用剩的锅碗瓢盆,再回头,就见她的巴掌脸上,已掛着两道泪痕。 他伸手,轻轻的、轻轻的拭去那泪。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关了灯,上楼。 她小小的脑袋瓜枕靠在他肩上,浓浓的酒气里还隐隐透着她爱用的肥皂香。 「小莲……我的小莲……」她在梦中呢喃,「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他稳稳的托抱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轻手轻脚的将她安置在自己床里,关上窗户、也关上门。 抓了一张椅子,摆在床旁,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她带泪的睡顏。 他再伸手,轻轻再将那新流的泪拭开。 然后深深徐徐,徐徐深深地,长叹了口气。 ※※※※ 『静露啊,下来吃饭了。』 她闻到妈妈煮的猪脚麵线,兴高采烈的下了楼,却看到餐桌倾倒、玻璃碎个满地,食物洒得到处都是,食物的香气充盈着整个空间,却透着一股血腥味道。 『……妈咪?』她有些害怕,张望着寻找家人的身影,『爸?』 没有声音。 她试着避开玻璃碎片走进厨房,却看到一坨东西,蹲踞在流理台前,狼吞虎嚥着什么── 『妈、妈咪!!』 那东西被声音吸引,抬头与她四目相交。烂了一半的脸,满嘴腥红的血肉碎末,咧得大开的嘴边,掛着一串她熟悉无比的坠子──那是妈妈的项鍊──那东西丢下吃到一半的尸块,往她的方向扑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尖叫出声。 「啊啊!!啊!!!!!」 不,不是她,不是她在叫!静露猛然从黑暗中惊醒。 还没反应过来,却突然被一股兇猛的力道倒下床,她『叩』一声狠狠的撞在地板上,反射性的攀住床脚想固定自己的落势。 『匡啷』巨响,不知是什么东西摔碎在她刚刚躺的地方,床上的东西全滚了下来,两个钢杯砸在她头上……她慢了半拍才发现地板成了墙壁──整个房间像是玩具屋一样,被无形的巨手玩弄翻转。下一秒,情势再度转变,房间迅速顺着刚刚翻转的方向翻了回去── 「啊啊啊啊啊!!!」「被压到了!压到了啊啊!!」「救命!救救我!!」 宿舍区遥远的比方传来起此彼落的惊叫声。 「静露!」奈特『砰』一声撞开房门,外头的光线透了进来,他四肢撑着门框稳住姿势,「快起来!穿好你的鞋!」 她没有废话,马上从床下捞出她的宝贝帆布鞋,在不断起伏晃荡的地板上将脚丫子塞进去,然后奈特爬了过来,他身上的装备已经齐全,动作有些粗鲁的把她的包包塞进她怀里。 「走了!」他喊,率先衝出小舱房。 静露在剧烈的摇晃中又撞到了什么东西,她闷哼了一声,但坚定地往舱口扑去,整个人撞到外头的栏杆,整艘船还在侧翻,她顺势摔了出去── 「抓住她!」「静露小姐!」奈特和努伊同时出手将她捞了回来。 奈特三两下将绳索套住自己和静露,最后头的努伊接过绳子,也将自己圈住绑牢。 似乎翻到顶端了,船又像刚刚那样,顺着反方向倒了回来。 「来了,踩着墙壁走!」 他们几乎是撞上墙壁后才稳住身子,然后七手八脚地迅速爬起,静露和努伊没有半点犹豫地紧跟在奈特身后,往前移动了大约一百公尺左右后,船再度开始往右倾──他们没有墙壁可以踩了,右边是天井,绝对会摔出去的── 「进去那里!」奈特吼道,随即跳进左边一个陌生舱房。 静露爬进去的时候,船身开始迅速倾斜,努伊来不及进来,他们死命拉着绳子,让努伊攀着门框悬吊在外头。 「撑着点!」 奈特爬到门上,双脚踩着两边,弯腰扯住努伊的衣领,静露压低身子爬鑽到门边,拉着努伊的裤头拼命把他提上来。 船身发出『咿──呀──』的金属声,还有远处传来的『碰框!』,像是什么东西被撞破的不祥声音,回盪在整个船体里。 下层的空间传出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和求救声。 他们终于把努伊拉了上来,但船又开始往左倾斜了。这次不需要奈特指挥,他们二话不说直接跳出去,继续往向甲板的楼梯衝刺,又经歷了两三次剧烈摇晃,他们总算抵达甲板层。 迎接他们的,是凶狠无比的狂风暴雨,还有四处逃窜奔走的居民们。 「快逃啊!!!」 「舰长大人呢?!怎么会没宣布有暴风雨啊!」 「我的船!我的船还连着啊!谁来帮帮我!」 「叫工厂船开远点!不然会撞上!!」 「女神发怒了!女神发怒了!!」 惊叫声起此彼落。 「不是还有48小时吗?!」静露在风雨中喊叫。 「可能提前了!」奈特抬手瞇眼,「走!先往舰长室的方向!」 一阵狂风狠冽的颳来,夹杂着冰冷刺骨的雨水和海水,充满恶意的直泼到他们身上;他们不得不伏低身子移动,接连二三的恐怖强风让他们站也站不稳,倾盆的雨水和浪花则完全遮蔽他们的视线,每走两三步就滑倒,时不时还要闪避飞撞过来的杂物。 「啊啊啊啊啊救我啊啊啊啊!!!!」 一个凄厉的惨叫声从左侧急速靠近,静露抬头,感觉有什么东西掠过她的鼻尖──奈特及时回身踹了静露一脚,她摔倒在地,侥倖没跟那被风吹飞的人撞成一团。 努伊徒劳地抹掉脸上的水,看见刚刚惨叫的那人已经不知去向,连呼救声都被淹没在狂啸的风雨里。他笨拙的扶起静露,将静露护在怀里,一片铁板飞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他们,静露抓紧绑住奈特的绳子,脚一绊,两人再度跌倒──铁片惊险地从他们头上削过。 奈特感觉到扯紧的绳子,赶紧走回来与他们会合,又一阵狂风夹杂着暴雨泼了过来。 「我们先去高处!」奈特大吼。 「可是风很大啊!」静露吼回去。 奈特还没来得及回答,风中就听到比刚才更凄厉、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呼喊。 「笼子破了!笼子破了啊!!!」 「它们出来了!出来了!!」 「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 <<待续>> +++碎碎念时间+++ 之前有读者说,感觉「尸力发电」会是将来的趋势之一。我也觉得好像是耶!!!(猛点头 可是回头想了想,殭尸发电其实有非常恐怖的职场灾害。 跟核能有点像的就是,如果你控制得很好,就不会有安全问题 可是只要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就会像戳破大动脉一样,噗滋──全喷出来。 卡珀西亚号上的人究竟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我忍不住有这个疑问。 或许他们太习惯「强大」这个形容词,而忘记了自己早已不如昔日的祖先们强盛。 下礼拜二就是第24章了,也是第二部预定的最后一章。 有人会想看番外吗~现在可以开始来点菜囉~ 那么,我们下周二见。 lilyquali 20161021 Vol.2 最终章【漂流】 风强浪大,伴随着雷电,凶狠的袭击整艘卡珀西亚号,以及周围的友船。船隻们不得不将连接彼此的空桥收起,以免互相碰撞引起伤害,但连结一断,船隻们就被风浪打散开来,小隻的船更是越漂越远,迅速消失在卡珀西亚号连络士的掌控范围里。 「卡罗尼亚号,已收回空桥!」 「博蒂克号也已收回空桥!」 「梅莎芭号失联!」 「诺丹号被民船击中!船舱进水,控制情况中。」 舰长室里,联络士纷纷报告各艘友船的状况,唐纳德沉稳地坐在舰长椅上,眉头也不皱一下的依序下达指示: 「通知法兰克福特,请他注意梅莎芭。」 「是!」 「诺丹号收回空桥了没?」 「还没。」 「派5个人过去帮忙,上船后就把空桥先收了。」 「是!」 「报告,维吉尼亚号已断连,最后距离170浬,无法重新取得联系」 「那就别忙了,毕马号呢?」 「距离70浬。」 「保持联系,并通知法兰克,要他注意毕马的起重机,保持距离。」 「是!」 舰长室报告与指示声起此彼落,唐纳德始终冷静的调度,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的消息并没有让他混乱,反而更加淡定优雅下达命令,船员们也逐渐冷静下来。 没错,他们可是身经百战的卡珀西亚人,怎能被区区一个暴风雨击垮? 傍晚,舰长要求舵手往北北西方向加速航行,没人对这个要求有任何质疑──唐纳德舰长自上任以来,一直都如此随心所欲,大伙儿虽然困惑,但还是照做了,没想到却是这样笔直地衝进暴风圈里。 而现在,最如坐针毡的,就是当时一声也没吭过的大副。 舰长下达命令时,要在大副附送命令一遍后,船员们才会开始执行命令,而平时,眾人眼里的罗德大副,是个谨慎小心、凡事未雨绸繆的可靠长官──一旦前方有任何危险,罗德大副总是会优先警告舰长──而唐纳德舰长从没对罗德大副的建言有任何不悦,事实上,舰长大部分时候都会听取罗德大副的建议,也曾多次依照建议收回命令。 傍晚突然急转弯,要求集体往北北西航行的命令下达以前,唐纳德舰长曾一如以往问了罗德大副意见: 「咱们往北北西吧?」唐纳德语气愉悦又轻松,就像在邀人一同到公园散步似的。 而当时,在大伙儿的见证下,罗德大副沉吟了几秒后,同意了。 「往北北西。」 除了这个反常之外,现在的一切也诡异极了──罗德大副频频拭汗,没有以往遇到危机时的从容,而唐纳德舰长也不再向他询问意见,而是完全独揽大权,对所有事情直接下达命令──但为了应付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船员们忙得不可开交,每个人都只能把这个疑惑藏在心里, 「报、报告!泰坦号传来求救讯号!」 「怎么?她的宝贝烟囱断了吗?」 「不是……」联络士皱眉,仔细分辨着耳机里的杂讯,然后有些犹豫地回答:「……说是『被一艘雪白色的陌生船隻撞击』……」 「啊,雪白色?」唐纳德挑眉,「能见度这么低,史密斯确定?」 「……是,确定。」联络士点头,然后又细听了一下,「史密斯船长说,卡利佛号并没有对他们伸出援手,反而──」 一个紧绷的声音陡然盖过所有匯报的音量。 「舰长!卡利佛号违反公约,擅自对泰坦号开炮了!」 唐纳德勾唇,眼神讥讽的看向身旁的大副,十几年来重要的心腹、他的左右手--曾经的心腹、曾经的左右手。 「罗德啊,我的好友。」唐纳德轻松优雅的说,「谨慎如你,怎么会同意我带着眾人,前往暴风圈的中心呢?」 罗德双眼直视着前方,没有回话,摆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 『喀喳』,舰长室里响起了手枪上膛的清脆声音,所有人瞬间停下动作,机警地转头查看。 只见唐纳德舰长举枪对准了罗德大副的太阳穴。 「你真该实话实说的,你以为我会没收到暴风雨的预报?」他微笑着问,「背叛的下场是什么,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罗德大副薄唇紧抿,环视着操作台上所有回身看他的船员们,这才发现自己阵营的伙伴今天全不在位子上。 一滴冷汗滑下,他闭上眼,知道大势已去。 ※※※※ 『砰!』一声巨响,脑袋被子弹贯穿,脑浆在风雨中炸开,充满水气的茫白空气里瞬间染上一片红,但又马上被风吹散了去。 「别乱开枪!会感染到人的!」奈特大吼。 但惊惶失措的卡珀西亚居民们完全听不见警告,见着了影子就拼命射击。 动力室的殭尸笼子被撞歪,满笼的殭尸倾巢而出,牙齿和指甲都被拔光的它们只能四处扑倒猎物,然后用无牙的嘴咬着猎物的四肢,唾液四溅──这当然不会造成任何伤口,但只要其中一个人,只要任何一个人被殭尸病毒感染了,卡珀西亚就大去不远。 「快走,这边不行了,」奈特回身将静露和努伊拖了过来,以免他们又被另一阵风颳倒,「去舰长室,走!」 「芳婭呢?」静露紧跟着,一边吼着问:「我们有义务确保她安全啊!」 奈特突然长臂一伸,将身后的两人压到墙上,下一秒,两隻瞎了眼的无牙殭尸往他们的方向咿咿呀呀地衝了过来,奈特抬脚将第一隻踹下楼,顺便绊倒了第二隻,静露反应迅速的伸手紧紧抓住它的脖子,『喀嚓』将之扭断。 断了头的瞎眼无牙殭尸软软倒下,但嘴巴还是咿咿呀呀的想咬人,奈特随手抓来被风吹得到处都是的罐子,堵住它的臭嘴。 又一阵强风袭来,奈特和静露瞬间被吹倒,眼看就要从湿滑的楼梯摔到一楼,努伊及时拉住绳子,一个蛮力将两人扯了回来。 「还有布莱恩!」静露继续吼刚刚的话题,「还有崔佛!」 「布莱恩!我的布莱恩!!」努伊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 「先送努伊到舰长室,再去找他们!」奈特妥协的回答。 努伊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突然一个巨响从前方传来,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女神发怒啦!」是尹萨的声音,「女神在惩罚违反神意的人们!女神派遣了清道者,赐降了暴风雨,要来洗净我们的罪恶!」 人们惊惶失措的尖叫着。 「女神曾给尹萨预言,要洗净我们的罪恶!于是尹萨建造了纯洁方舟!」尹萨继续大喊着,「快!大家快随我来!女神会庇佑纯洁方舟的!」 「尹萨大人!」 「尹萨大人!救命啊!!」 几个妇孺和老人跑向尹萨,寻求庇护。 「违抗女神者皆只能死!」尹萨继续煽动,「不要违抗女神的旨意!」 真是疯了,静露想。 但他们没有多馀的时间逗留,浪一次比一次高大,甚至直接砸在甲板上,不少人哀嚎着被捲入海中,但却有更多人从船舱跑上甲板,后方追着无数的殭尸。 「抓紧了!!」 奈特再回身,将静露护在怀里,双手紧紧握住楼梯扶手,努伊也蹲下,将手臂卡进扶手的隙缝里。下一秒,巨浪从上而下拍打在他们身上,然后强硬地想将他们捲入海底吞噬。 彷彿许多无形的手抓住你全身的衣服、四肢、头发,拼命将你往后扯……他们初次感受到大海这恐怖的执念,使尽吃奶的力气顽抗着,为了生命跟那些无形的手拔河。 「快到了!撑着点!」水一退开,奈特就将两人拉了起来,继续向前挺进。 突然,船被浪推到最高点,船头朝天翘高,整艘船几乎直立起来。 努伊一个没站稳,往后摔去,静露被突如其来的拉力扯得也往下掉,奈特退了两步后回神,将脚卡在楼梯两侧,死命拉住他们。 「抓好啊!还在高!还会再高!」一个身上绑着安全索的船员,从远方朝他们吼道。 静露和努伊几乎被悬空吊着,在风中摆盪,她拼命想要抓紧绳索,企图盪到一旁的扶手抓稳,却总是被风吹开。 「别──动──了──」奈特咬紧牙关,感觉绳子越来越滑出手心。 「再一次!再一次我就可以抓到──噢干奈特!!」静露抬头看向奈特后方尖叫道。 好几隻殭尸不晓得什么时候爬到那么高的地方,从上方掉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到奈特身上,静露用力踢向墙壁,抽刀砍断绳索,顺势抓住左方的楼梯扶手,像无尾熊一样紧紧地攀着;奈特也即时回身,往后踉蹌了一下,将扑来的殭尸拍开,然后伏低身子,让后面的殭尸直接滚落到下方。 「努伊!努伊你没事吧?!」静露往后看向被她扯得直接撞上墙,又来不及抓住扶手的努伊。 「……我很好!」努伊奄奄一息的从地上爬起来。 「注意了,反方向!」奈特警告。 群船已过了浪尖,现在则是船头朝下,笔直地朝深海滑去。 这次他们有了经验,不再贪图前进的速度,死死抓着可以固定的东西,等待船降到海平面。 「反抗尹萨大人的,就是不洁之徒!」 「你们才是叛徒!」 「女神的旨意不可违抗!」 「白痴!谁要跟你们去送死!」 卡珀西亚号的人们,分成两派打了起来。 明明殭尸都跑出来了,明明暴风雨还在眼前,却还有办法打成一团,互相指控,静露有些傻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突然,一隻手指向他们。 「就是他们!他们登舰后才有暴风雨的!」 搞什──? 「灾祸!瘟神!」 「女神有旨意,杀了他们祭天就可平息天怒!」 奈特展开狙击弩,绷紧了神经,静露将没有武器的努伊护到身后,自己也抽出匕首备战。 失去理智的人是不能用嘴沟通的,唯一的管道就是武力。 几个杀红眼的卡珀西亚人抓着武器朝他们衝来,奈特毫不犹豫地瞄准他的脚,射出箭矢,鲜血在风中喷溅开来,不远处的殭尸闻到血腥味,兴奋的靠拢过来,想要分一杯羹。 这时候如果说他们是女神派来的使者会怎样吗?静露考虑这个选项,但马上就被自己驳回──在紧要关头随便选边站是危险的行为,即使那是假的也一样。 因害怕而產生的怨怒十分惊人,他们撂倒了几个没头没脑衝上来的卡珀西亚居民,却有更多人蜂拥而上。奈特已经来不及装填箭矢,抽出猎刀跟人扭打了起来,静露也对上了一个大叔,努伊则抄来滚落地上的水管助阵。 『嗖噗』一声,静露眼前大叔的太阳穴突然炸开,他瞪大了惊恐的眼,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就断了气,瘫软往旁倒下,静露顺势踹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看向高处,发现了迦斯帕,那个道歉男。 迦斯帕趴在高处的铁桶旁,又扣了几次板机,一次一个的干掉了攻击他们的居民,几个人见状渐渐冷静下来,仓皇逃跑。 奈特也注意到了,他顺着静露的视线看向迦斯帕,对他点了点头。 迦斯帕将脸从狙击镜上移开,对他们比了比拇指,然后又指了指斜上方,接着起身往后一跳,消失在视线里。 斜上方,那正是他们本来就要前往的目标,舰长室。而此时,通往舰长室的楼梯已在眼前,风雨并没有变小的跡象,但待在外头随时都有危险,他们得快点进到最安全的地方。 『砰!』一声,舰长室的舷窗突然就溅满了鲜血,一颗后脑杓被炸开大洞的头颅敲上玻璃,然后滑落。 他们动作一僵,差点以为奈特做了错误的决定,但下一秒,门打开,唐纳德出现在门后。 只见他姿态优雅的将枪收好,拄着弯杖站在尸体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地上那滩烂泥。 「我的船员们正忙着工作,所以由我来亲自送你吧。」唐纳德对着那尸体说道,然后抬脚,将尸体踹出舰长室,滚落楼梯。 他们急忙在楼梯底闪开,而唐注意到了他们。 「啊,我的朋友们。」他愉悦地说,「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呀?」 在这种时候开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虽然静露还是很高兴确认唐对他们是友善的──最少目前是吧? 「不──!!」 一个愤怒的巨吼突袭了他们,他们回头,看到尹萨高举着镶满珠宝的弯刀,朝他们衝来,奈特瞇眼,架起狙击弩准备射击,但狂风又颳来,他不得不扣着箭矢,却错失先攻的良机,下一瞬,弯刀已近在眼前。 『嗖──鏘!』一声,刀片互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唐纳德神速衝到他们面前,从弯杖中抽出细剑,即时将尹萨的攻击架开。 「谁──杀──了──罗──德──!?」尹萨愤怒的朝唐纳德疯狂劈砍。 「不管是谁杀的,今天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只有你一人。」唐纳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拎着细剑,轻松与尹萨对招着。 「你这个狂妄的──」 「狂妄的是你,尹萨。」唐纳德像是走在云端上似的轻松应付着他,说话的步调一点也没有因打斗而紊乱,「妄想着对女祭司出手,你才是对天大不敬的恶魔。」 尹萨一愣,但随即更加愤怒的朝唐劈砍而去。 「你好大的胆子!敢将当年的丑闻指控于我!」 「当然、当然,为了她,我原本方糖大的胆子当然得大些才行,不是吗?」 「你这该死的狗崽子!」 「依照我妻子祖先的习俗,我应该是属龙,不是狗。」 「女神会杀了你!我要代替女神制裁你!!」 「你知道,龙是很神奇的生物,我们西方人认为龙是邪恶的……但在东方国度里,龙可是水神呢!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唐继续耍嘴皮子,「你眼前的水神,应该比看不见又摸不着的女神大人还要实际吧?」 「胆敢污辱女神大人!!」 「怎么?不考虑换个信仰吗?跟着我应该不愁吃穿才对。」 「去死吧!!」 静露傻眼的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刀与剑互相碰撞发出鏗鏗鏘鏘的声音,尹萨愤怒的力量就像火山爆发一般,猛烈向唐纳德进攻,而唐则有所保留,心细如发的见招拆招,并不怎么急于反击──刀不长眼,他们苦等着帮忙的机会。 「知道为什么你会沦落至此吗?」唐纳德渐渐失去玩弄的兴致,他出奇不意的扫了尹萨一腿,将尹萨踹倒在地,将细剑对准尹萨的喉咙,他眼神冷了下来,终于露出本性,「因为你蠢到相信我生个病就瘸了腿,你蠢到信了阿梅说我受到女神的惩罚,你蠢到以为我不知道阿莲真实的身分吗?」 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衝向静露,她完全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兇狠地衝撞,整个身子往护栏外摔去── 「你个垃圾,从你玷污我未婚妻那天开始,我就在等这一天了。」 只来得及听到唐纳德那一句有些口音的中文,静露猛然回神,在半空中看到推她的兇手。 是芳婭。 她怎么会在这? 啊,努伊呢? 她眼珠子一转,看到努伊也被推下,芳雅身边的那人罩着帽兜斗篷,看不清脸。 然后她看到奈特愤怒地转身,朝芳婭的脸挥出一记左勾拳,让那笑得正欢的婊子直接摔下楼梯,接着一脚踹向正准备攻击他的另一人,帽兜顺势被挥开,是崔佛。 怎么每次都是他?静露想。 『扑通』一声,他们坠入漆黑的深海中。 「露──!!!」 隐约听到远方传来奈特又惊又怒的吼声,她在幽暗的海中呛了一大口水,但努伊迅速朝她游了过来,将她往上托举,两人破出水面。 「噗哈!咳、咳咳──」静露抹开脸上的海水,呛咳着朝船上吶喊,「奈特!!我们在这!!」 「露!撑着点!」奈特终于搜寻到他们,他三两下从高处攀跳到甲板上,抓了救生圈朝他们丢去,「抓着!」 静露和努伊笨拙的在大小浪中缓缓靠近救生圈,努伊抓住静露将她往救生圈带,湿透的两人紧紧攀着汪洋中的浮圈。 奈特见他们抓住了,开始拼命拉回绳索,想将两人拉回来。 「奈特!小心殭尸!!」 甲板上已经出现了感染者,奈特不得不将绳索绑在身上,转身应付随时扑咬过来的殭尸。 「奈特!后头!」 崔佛抓着一根长木棍,对准了奈特的后脑杓,狠命敲下──奈特只来得及回身闪开一些,额角还是被命中,此时,又一个巨浪打来──奈特直接被捲入海中。 「奈特──!!」静露尖叫。 「拉绳子!静露小姐!拉绳子!」 深深的恶意不断席捲他们,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静露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脚,只能靠着救生圈与海浪顽强抵抗,然后七手八脚地跟努伊一起拼命拉着绳索。 起初怎么拉都是松的,她几乎要开始绝望──一个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他们脚下深蓝的浅层──她看到一个身影往上游了过来,那是奈特,她确定那是奈特,那一定得是奈特! 人影破出海面,抹开脸上的湿发,坚定的朝他们游来,与他们会和。 「奈特!」静露快哭了,她抱紧了奈特的脖子,对他的脸又亲又吻,「谢天谢地!噢天!」 一个诡异的共鸣声在他们脚下响起。 『呜──嚶──嗡嗡嗡嗡嗡───』 「那是什么?!」静露惊恐的环视四周,但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发出如此巨大共鸣的生物。 不,那声音有些耳熟,她以前在探索频道上听过,也看过那东西── 『呜──嚶──嗡嗡嗡嗡嗡───』 「是鲸鱼!是鲸鱼!!」 一个山一样的巨影朝他们撞了过来,她百分之百肯定,唐纳德绝对没有算到鲸鱼会跑到暴风圈里──那隻鲸鱼扬起巨大无比的尾鰭──一道闪电再照亮整片海域,那尾鰭很怪,鲸鱼从气孔中喷出的也不是水气,而是带着尸臭的暗红色水雾。 「这隻鲸鱼被感染了!」努伊大叫,「离它远一点!鲸鱼的体积太大!这片海水的病毒浓度会飆高的!」 他们没有废话,开始拼命的朝鲸鱼反方向游去,静露幸运的找到一艘倒扣在水里的救生艇。 「翻起来!」 他们奋力摇扳着那船,好不容易将小船翻了过来,三人狼狈的爬上小船。 下一秒,『砰轰』一声巨响,殭尸鲸鱼撞上了卡珀西亚的船腹,声音震得他们浑身一抖。 接着,殭尸巨鲸的尾鰭再度高举,朝他们搧下── 「抓稳了──!!」 ※※※※ ◎小明遇到船难,他非常口渴,但海水不能直接喝。他身边只有一个大烧杯、一个小烧杯、还有一片塑胶布,试问:小明如何可以取得饮用水? a:用大的烧杯装海水,小烧杯放在中间,塑胶布将烧杯们盖起来,放在太阳下让其產生水蒸气,取一小石压在中间,引导水蒸气流向小烧杯,小烧杯内的水即为饮用水。 ……白痴吗?你都船难了,还会有烧杯? 静露永远记得,那个国小二年级出现在自然课试卷上的题目,她当时嫌恶的看着那丝毫不符合情境描述的插画,举手问老师,小明为什么会有实验室烧杯。 不记得老师当初回答什么了,她只记得那天考试她抱了人生第一个鸭蛋,被同学和老师狠狠的嘲笑了一整个学期,说她『不知饮水思源』。 她恨死了小明,恨死了烧杯,小明和那两个蠢爆了的烧杯,让她找到机会讨厌自然科,并且以合理的藉口──至少当时小二的她认为合理──对老师的试卷百般刁难,她当年自称有小明过敏症。 然而现在,她成了小明,没有烧杯的小明。 「……自然课他马的都是骗人的……」静露抱着头,声音沙哑的喃喃自语。 「什么?」努伊听不懂。 「嘘,儘量别说话。」奈特警告他们。 他们早已远离暴风圈,也早就漂离了卡珀西亚号的范围。前天夜晚的肾上腺素已经退得一乾二净,他们现在只觉得口乾舌燥,飢寒交迫。 静露昨天差点想剥了奈特的靴子煮来吃──卓别林不是吃过皮靴吗?应该可以吃吧──但又想到他们没有火。 放在背包里的东西,老早就跟海浪一起被捲走,他们除了身上配戴的武器外,身无分文,连静露身上的首饰都派不上用场──你能拿珠宝跟鱼换到食物和水吗?别傻了。 唯一幸运的是,奈特将绳子绑在箭矢尾端,用狙击弩猎了几尾鱼上来,努伊判断那些鱼是乾净的,他们将刀子往衬衫上抹了抹,就直接杀了鱼生吃。 嗯,衬衫上还有乾掉的盐粒呢。 真是比在新雪梨吃的海產还要新鲜啊…… 但实在已经没什么力气开玩笑了。 他们昨天下午就开始脱水,静露试图用鞋子和上衣蒸出水分,但成效不彰。 奈特也没有力气瞪她了,只是无声地将靴子拿回来,套在脚上。 ……明明是五月天,为什么天气越来越热?静露迷茫的看着天空,艳阳从万里无云的上方嘲笑着他们。 从几天前就一直往北漂,难道他们不在南半球了?一个微小的声音在脑海中探问。她没有力气回应,只觉得头重脚轻,晕眩想吐,她开始中暑了。 奈特靠了过来,将静露往帐篷底下塞去──对了,她们昨天用断掉的船桨和衣服,勉强搭了可以遮阳的帐篷,但衣服太少,他们只能轮流享受那片刻的凉快。 静露昏昏沉沉的睡着,醒来已经是晚上,她没有胃口,但奈特逼着她又吃了一些鱼肉──她吐了,感觉到努伊和奈特忧心的视线。 没人说话,说话只会让人更口渴,但他们从彼此的眼里看到始终没有散去的阴霾。三人的嘴唇严重龟裂,奈特的眼珠充满血丝,努伊脸色苍白,静露状况最严重,她睡着的时间变多──或者她没醒来过?她有些搞不清楚到底过了多少天,也没有力气开口问,更何况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他们在海上漂了多少天。 三人沉默着,偶尔用哼声代替叫唤,勉强维持着随时可能崩坏的生理机能。 她在昏沉中考虑着再没有水,她就要直接喝自己的尿──但慢半拍的想到,她身上的水分都因排汗排光了,根本没有上厕所…… 再次醒来,是不知道第几天的凌晨,空气中有白茫茫的水雾,她有些痴心妄想的张开嘴,试图将湿空气吸进嘴里,骗自己摄取水份。 接连好几天四周都是一片汪洋,连一隻该死的海鸟都没看到,寧静的海平面让人更生恐惧,她对这偶尔转换的天气觉得感激,享受着雾气吹拂在肌肤上的冰凉湿润。 『叩』一声,船底轻轻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停止了摇晃。 奈特掛在船边,反应迟钝,努伊睡在帐篷里,醒不过来。 静露抽出刀子,试探性地戳了戳船外的东西。 『沙沙、沙沙』,她听到沙子的声音。 ……嗯?她还是反应不过来。 就在静露的大脑还在缓慢解读现下的状况时,浓雾中一道白光突然往他们这边扫来,先是掠过她们一点点,然后迅速回头,强光定在他们身上。 她听到呼喊声,还有闪烁的光线。 不晓得过了多久,耳边听到『啪沙啪沙啪沙』的声音,好像有一群人,朝他们迅速靠近。 如果这是死神的脚步声,那也太隆重,他们才三个人,犯得着劳师动眾吗? 「欸欸欸!是妹仔!是外国妹仔!」 「真的假的!?我要看!我要看!」 「怎么会有阿豆仔?三个都是阿豆仔啊!」 「糟糕,脱水成这样,快点给他们淋水!」 「夭寿喔,阿程,要浇脸!不是身体!你在看哪里?!」 「小心等下他们请你呷庆记啊!」 「杯啦,把枪都没收就好啦!」 「唉唷,这个妹仔还醒着捏!」 一隻手轻轻托起她的后脑勺,将她与手的主人面对面,她迷茫的看到一双深黑的瞳孔。 「喂,你还好吗?」那个声音暗骂了一声,然后笨拙地改口:「areyouok?hm,ok?」 一个ok的手势在她面前晃呀晃的。 她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 台湾腔,那是台湾腔。 <<第二部完>> +++碎碎念时间+++ 是的,第二部到此告一个段落, 新读者、老读者大家好,谢谢大家支持《殭尸满满》到今天──当然会有第三部啊,开什么玩笑xd哩哩我写《殭尸满满》可是诚意满满啊! 如内文,第三部的舞台将会在北半球的某个海岛上。 在第三部开始之前,会先放上大家在上一章点菜的番外篇。 因为点菜的人不多,所以我已经开始准备囉/ 也谢谢大家的捧场和支持。 新篇章新希望,希望人气能持续成长, 希望角色们不用吃便当。 再次谢谢大家一路跟随到现在,也请各位继续相随静露一行人 遨游《殭尸满满》的世界吧! 我们下回见! lilyquali 20161025 【殭尸满满】番外II+ 第三部预告 哈囉大家好!哩哩这几天忙搬家qaq 但已经在准备大家的番外菜囉~~! 下礼拜二开始,将会有一连串的番外菜为大家端上! 番外篇结束后,就是大家期待的《台湾岛篇》登场囉~! 可能会有人说: 欸!怎么跟第一部一样啊? 哼哼哼~~~大家等着! 到后面就看得清楚整个面貌了! 这封面排起来,黄红黄红的会很美!(自己讲 第二部连载期间,渐渐开始察觉许多不足的地方, 偶尔还会缺乏留言燃料qaq(你还敢讲 除了检讨自己需要改进的地方外, 也知道许多人是遇到了开学和考试,不方便上网, 所以除了遥远的替大家送上祝福外,也不要忘了偶尔回来 跟哩哩一起殭尸满满满满满满满满唷! 那么,我们下礼拜见!! 祝大家考试顺利!祝哩哩人气涨涨涨!(硬要讲 lilyquali 20161028 延更公告OTZ 对不起otz 又要向大家请假了otzzzzz 眼睛痠到几乎睁不开qaqq 但是礼拜三一定会更新的!一定! 对总是准时收看的读者非常非常的抱歉otz 迦斯帕跟我一起对大家道歉呜呜呜呜qaq 没错,礼拜三优先上场的是迦斯帕和艾克斯, 敬请捧场! 大家的留言我都有看到,可是新房间网路很不稳, 回覆到一半常常被吃掉qaq 哩哩一定会回的!真的很不好意思,跟大家讨了燃料然后迟迟没回otz 大家的加油我都有收到喔!谢谢大家窝爱尼们呜呜呜 lilyquali 20161101 【番外之6】问题搭档今天也很棒 炎炎夏日的海上,卡珀西亚号在她的联盟船群簇拥下,一如往常安静优雅,姿态雍容的在南太平洋航行着。 高气压垄罩着整片海域,无风无雨的闷热天气让人浑身不舒服,孩子们在大人的允许下,纷纷跳进还算冰凉的海水里消暑,甲板上的哨卫则随时注意海域的状况,以免发生危险──除了海面上孩子们的笑闹声和树上的蝉鸣外,整个海上聚落异常安静──没人想费劲开口说话,因为连呼吸都像呼出水蒸气似的,热个半死。 如此炎热的近午10点整,未曾谋面的两位男子,在卡珀西亚的舰长室外相遇了。 迦斯帕看向眼前的傢伙,金发蓝眼,有鼻子有嘴巴有耳朵、中等身材、肤色略深,他没看过这傢伙,是新来的人吗?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他只要管好自己没有迟到就好了,迦斯帕将视线从陌生人身上移开,靠在舰长室外的舷窗边等候。 艾克斯嘴角抽了一下,他正想着是否跟对方点头打个招呼,这人就逕自将视线移开了,搞得他只好顺势转头假装头痒,不自在的伸手往自己后脑杓抓了抓。忍不住地,他又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年轻男子一眼;这人蓄着乾净俐落的黑发、单眼皮、身材有些削瘦,洗得有些发白的上衣领口隐约看得见军牌的鍊子--所以他是船上的军人吗?但卡珀西亚号的军人不是有制服吗?不过话说回来,这老兄眼神死气沉沉得好像一个多月没睡好一样,他没事吧? 『喀喳』一声,舰长室的门被打开,一位身材娇小的美丽女人从里面探出头来,看见门外的两人后,她眼睛一亮,忙温声叫唤: 「唉呀,都来了怎么没敲门呢?」她后退了一步,将门拉开,「快进来吧!他等着你们呢!」 『你们』?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皱眉,转头看向对方,视线交会一秒后又撇开。 「夫人。」迦斯帕对莲˙曼˙纳迦诺点头致敬后,目不斜视的率先走了进去。 艾克斯有些好奇的看着这身高不到他胸膛的娇小女人,这就是传说中卡珀西亚号的舰长夫人吗?他也学那个眼神死的男子对她点了个头,夫人看起来并没有不悦,他放心的也走了进去,听到身后门关上的声音。 「亲爱的,他们都到了。」夫人说。 「啊,来了吗?」窗边的厚重书桌后,埋首书中的男人抬起头来,看见站到面前的两人后,他也对两人露齿而笑。 果然是夫妻啊,连笑容都好像,迦斯帕和艾克斯不约而同地想。 「舰长。」两人同时对唐纳德行礼,也同时于心底莫名再次皱眉。 「坐下吧。」唐纳德挥手指着办公桌前的两张椅子,「天气还真热,不是吗?」 艾克斯点点头── 「是的。」迦斯帕正经的回答,一边坐下,「但接下来应该会下雨。」 「没错、没错。」唐纳德煞有其事的点头,他十指交叉的抵着口鼻,来回看着两人,「嗯……或许可行,很好,我认为这是个好点子……」 咕噥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后,舰长突然就陷入沉默,彷彿瞬间变成雕像似的定在桌前一动也不动,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艾克斯对现在的状况有些不安,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死鱼眼男,发现他也像石像一样动也不动──这是什么?卡珀西亚的某种习俗吗?定住不动?祈祷之类的?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到这里,实在不想遇到什么奇人怪事啊。 曼莲舰长夫人正在房间角落瞎忙着,隐约听得见开水煮沸的声音,她身旁不知何时跟着一位稍有年纪的女侍,捧着铁罐子在一旁等候着,并时不时低声提醒东提醒西,他猜应该是什么管家之类的吧?有钱人家会聘请的玩意儿。 「迦斯帕。」舰长突然又活了过来。 「是。」 「调职令,你仔细看一下吧。」唐纳德将桌上其中一份文件推向迦斯帕,「傍晚结束甲板的班后,明天开始动力室的安全就麻烦你了,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是。」迦斯帕接过档案夹,将之打开来仔细阅读注意事项。 舰长大人随后转头过来看向艾克斯。 「艾克斯。」 「是!」艾克斯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迦斯帕。」他微笑道,「动力室里头的结构复杂了些,容错率也小,所以要麻烦你协助迦斯帕了。」 迦斯帕猛然抬头看向舰长,满脸不可置信,那双总是半垂着的死鱼眼睁得老大。 「对工作内容有疑问吗,迦斯帕?」 「不、不是的,抱歉。」迦斯帕摇摇头,但那震惊的表情依然在脸上,「我以为我不适合需要与人搭档的任务。」 唐纳德闻言挑眉,他一脸有趣的看着迦斯帕,然后才徐徐开口。 「有时候,迦斯帕……」他说,「有时候,一个不欢而散的经验,并不代表任何对错,而只是单纯的彼此不适合而已。」 「我──」 「别担心,迦斯帕。」唐纳德举手示意他别说话,声音轻松愉快的说:「看,你的新伙伴艾克斯完全没有任何不良纪录,而且他待过前线……我想你们绝对可以相处愉快的。」 这下轮到艾克斯不敢置信了,卡珀西亚的舰长在想什么?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协助监视动力室就算了,他的纪录──有没有搞错?这舰长说谎完全不打草稿的吗? 突然,「唉呀!」『框啷!』一声惊叫和物品摔碎的声音打破了明显有些尷尬的局面,一直在墙边东摸西摸的舰长夫人,似乎是摔破了什么东西。 「没事吧,亲爱的?」似乎见怪不怪,唐纳德并未从椅子上起身查看。 「没事儿,」上了年纪的女侍抢先回答了:「夫人摔破了去年泰坦号舰长送的骨瓷茶壶。」 「糟糕……茶壶……」曼莲的声音泫然欲泣。 「请别碰了,夫人。」女侍制止了年轻夫人想弯身捡拾碎片的念头,「瞧您衣服都湿了,我们快回房更衣吧!」 「嗯……好……」 舱门开了又关上,徒留一室茶香,满地碎片却没人理会,艾克斯留意这有些诡异的插曲。 「好了,我们回归正题吧。」唐纳德开口拉回他们的注意力,「这次呢,除了动力室的维安外,另外还想委託你们,帮我照顾好曼家的祭司。」 舰长压低了音量,一改刚才轻松亲切的氛围。 「工作内容必须隐密且直接,你们不得执行我与曼家以外任何人的命令、不得对外公开关于这件事情的任何情报、不得在执行任务时被目击,直到我允许为止──」卡珀西亚的舰长,唐纳德˙纳迦诺,他的招牌笑容突然就这样在嘴边消失,换上了极度阴鬱严肃的表情。 「违反任何一项,就按照我的规矩处理,我相信两位都非常清楚,『处理』所代表的意思。」 ※※※※ 『──不不不,我完全不清楚啊!『处理』?什么处理?我在卡珀西亚公民的宣示会上完全没背诵到这个!』 「对不起,我认为舰长说的『处理』,意思应该跟『处分』差不多。」 『等等等等──我可是听说了『卡珀西亚没有死刑』这点才选择移居到卡珀西亚的耶!为什么现在突然多了个这么不妙的威胁啊?!』 「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卡珀西亚的确没有死刑,而且『处分』并不一定代表『死刑』,你跳跃性的思考会造成别人困扰的,艾克斯。」 『什么啊?!我并没有期待死刑啊!『处分』听起来就超不妙的不是吗?听起来就是很严重的罚则啊!不然你说说,你们卡珀西亚最重的处罚是什么?』 面对对讲机另一头不断传来的牢骚,狙击手迦斯帕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卡珀西亚号上最重的处罚。」 动力室里,无牙殭尸们的呻吟和发电机的轰隆声,在整个室内回盪共鸣着。在动力室工作的人们上班时刻通常不太说话,他们习惯戴着面具──把木头刨光成薄片,在口鼻处打洞,并铺上可替换的透气布料,布料上通常会缝着小袋子,工人们会在里面塞一些类似薄荷之类的香草,好隔绝殭尸们散发出来的恶臭。 『……最重的惩罚就是在动力室工作吗?』艾克斯用监视器看着在底下来回工作的人们,『那我们算什么?劳头?』 「对不起,虽然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某种层面来说你答对了,最重的惩罚就是在动力室工作没错。」迦斯帕继续趴在高台边缘上,注意着底下的状况。 『我误会了什么?等等……』艾克斯一边继续瞎聊,一边注意到监视器上的异状,『c-9区,黄色。』 为了能快速应变任何突如其来的危险,卡珀西亚号的人们订定出一套自己独有的判断标准: 蓝色,短期间内没有危险,但请求支援处理,或请求协助判断。 黄色,有危险可能,应马上支援处理。 红色,立即致命性的危险状况,需立即支援,并于十分鐘内向上级通报。 ──收到讯号而未援手者,视同违反海上生存公约。 迦斯帕在脑海中复习了遍动力室的构造,很快找到指定的区域,他凑近狙击镜查看,发现有个殭尸笼子速度慢了下来。 两个工人站在笼子边比手画脚,似乎在讨论什么,不一会儿,他们抬头看向迦斯帕,高举双手比了几个手势。 『怎么了?我从这边看不到细部。』 「有殭尸的脚从笼子内掉出来了,他们要把笼子停下来。」 『ok.』 只见迦斯帕将改装后的麻醉用狙击枪推到一旁,换上实弹枪,准备就绪后,他对工人们比了比手势。 工人们将出意外的那个发电笼子停了下来,一人拿着麻醉枪,一人紧握着大夹子,小心翼翼的靠近笼子,夹住那个卡在笼子隙缝的殭尸脚,一点一点把它的脚塞回笼子里。 在笼子里跑得七晕八素的殭尸渐渐恢復平衡感,它们对靠近笼子的工人感兴趣了起来,开始躁动。 迦斯帕盯紧每一个抓住笼子猛烈摇晃的殭尸手,艾克斯则嚥了口口水,有些紧张。 工人们迅速退开笼子,走到柱子边,重新啟动了发电滚笼。 状况解除,平安的一天又过去了。 接下来的五个小时,动力室再也没有发生任何值得分享的故事──基本上这里的工作就是一陈不变又乏味,刚刚发生的事情还算少数中的少数,迦斯帕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艾克斯间聊,一边将他的两把枪收回枪盒里,准备交班。 『今天来我房间吃饭吧!我晚餐多做了一些。』艾克斯提出邀约。 「谢谢你邀请我,但我有点好奇,你从刚刚我们还在上班的时候就开始煮饭了吗?」 『燉菜和肉不需要一直顾着火炉啊。』 「好吧,对不起,我误会了。」 艾克斯笑笑,他的新搭档似乎是个很正经八百的老兄,他试探性的开了个玩笑:『噢!你伤了我的心,如果你带瓶酒回来,我就原谅你。』 「你要什么酒?如果那能让你接受我歉意的话。」 果不其然。 于是,彼此认识的第一个周五──一个容许用酒精放松的好时间──两人在艾克斯的舱房里多喝了几杯,迦斯帕把艾克斯做的料理吃得一乾二净,苍白的脸颊上逐渐浮现红晕。 艾克斯也不惶多让,他时不时吃吃的傻笑,并不断丢出一些愚蠢的点子。 「嘿,我们来玩那个──真心话大冒险──如何?」他打了个酒嗝,「我先,我说你不敢舔殭尸的脚底板。」 「对不起,我不记得我有说要玩。」迦斯帕试图在椅子上坐正,但仍有些摇晃,「但我还是想说……你不觉得这种游戏,不管选项是不是真心话,通通都是某种大冒险吗?」 「真扫兴,亏我还绞尽脑汁的想多了解你呢!」 「对不起,我是个无趣的人。」迦斯帕挺起胸膛,看起来颇为无趣的自己感到骄傲,「我相信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了解彼此,你不妨直接问我,不用透过这种会让人误会的游戏。」 「唉唷!还真直接。」艾克斯瞇了瞇眼,又喝了一口,「那好,我要问第一个问题了……」 「放马过来。」 「你喜欢什么顏色?」 「我讨厌刺眼的顏色。」迦斯帕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答非所问,「换我了,你为什么申请移居到卡珀西亚?」 直接来个超级大直球。 艾克斯努了努嘴。 「说来话长啊,这个。」 「那就长话短说。」 「ptsd,我申请转职到后勤,但我之前待的地方没有这个缺,所以我就来了。」 以认识不到一个月的标准来看,艾克斯的回答诚意十足,迦斯帕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我原本想要循序渐进的,你居然直接问这么犀利的问题。」艾克斯抓了抓脸,「那我也要……换我了──你为什么被调职?」 小桌边,迦斯帕眨了眨那双死鱼眼,表情有些迷茫。 「……对不起。」他突然冒出这一句。 「啥?」他醉了吗?艾克斯有些傻眼。 「因为我说了对不起,结果之前的搭档不爽了。」似乎戳中了心中委屈的地方,迦斯帕那双死板板的眼睛湿润了起来。 好吧,不得不说这状况有点诡异。艾克斯一瞬间酒醒了大半,有些后悔自己白目问了蠢问题。 「……做错事情了就要道歉,事情不都是这样的吗?请、谢谢、对不起,这不是很重要的基本礼仪吗?」迦斯帕没有停止的跡象,彷彿被触发了开关,他滔滔不绝的发起牢骚,「我都诚心诚意的道歉了,为什么不能接受呢?而且我道歉后没有再犯,不是吗?我很努力的纠正自己了,为什么还要对我生气呢?」 「呃──」艾克斯连忙插嘴,「你还好吗?」 「不好。」迦斯帕说,「我很不好。」 「呃,我知道了,抱歉。」 「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错的人是我,我把气氛搞砸了。」说着说着,迦斯帕那双湿润的眼睛,居然真的滚出了泪珠子。 ok,他知道了,他以后绝对不要再触碰类似的话题,艾克斯在心中猛揍自己一拳。 「呃,你知道,我刚刚的『抱歉』并不是真的『对不起』的意思,而是『我理解你的难受,我听了也很难过并感到遗憾』的意思……」他试图解释。 「对不起,我的话题让你难过了。」 小餐桌陷入沉默。 艾克斯只觉得乌云罩顶,他不知该怎么安慰眼前默默落泪的同伴,他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连半个月都不到,他很想说些什么帮得上忙的话,但他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他也不愿意在好不容易换了生活环境,结交了印象不错的朋友后,对新朋友说些什么隔靴搔痒的敷衍话。 「嘿,嘿……看着我,看着我,好吗?」他拍拍迦斯帕,让他抬起头来正视自己,「我不晓得你跟你同袍之前发生什么事,但我很清楚接下来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了,你懂吗?我们是搭档,一定会有磨合的。」 「嗯。」浓浓的鼻音。 「所以我要你理解一件事,」艾克斯看着眼前年纪比自己小,个子却比自己还高的迦斯帕,「──我绝对不会因为你说了『对不起』就不爽,我不会因为这小小的三个字就让我们两个拆伙,好吗?」 迦斯帕吸了吸鼻子,默默点了点头。 艾克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感觉这么老实的迦斯帕有些可爱,他觉得自己像个哥哥──唔,如果这就是当哥哥的感觉的话啦。他有预感,他不会后悔选择来卡珀西亚号的。 ※※※※ 三个月后,艾克斯后悔了。 他后悔那天晚上做出的承诺,超级无敌霹靂后悔。 「对不起,刚刚那隻我漏掉了。」迦斯帕面无表情的说。 殭尸装笼的时候发生了小意外,一小群殭尸突破重围想要投奔自由,他们谨慎应对,将状况控制在黄色,但迦斯帕在处理逃亡的殭尸时,居然漏开了一枪,差点让工人被扑倒。 「对不起,艾克斯只有猫,他没有交过女朋友。」他语气死板板的陈述。 他们参加了尹萨教主举办的集体相亲活动时,迦斯帕当着女孩子的面前直接将他惨烈的童真史抖了出来。 「对不起,艾克斯有洁癖,但我没有。」他一脸正经的说。 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个感觉不错的女孩,她却跟艾克斯聊了起来……当然,那天过后他就被对方谢谢不连络了。 ……说是怕洁癖很难相处什么的。 这已经不是诚不诚心的问题了,这傢伙根本把那三个字当口头禪在讲嘛!要是可以回到过去,他真想到那天晚上的餐桌旁,在自己开口安慰迦斯帕前,将空酒瓶塞进自己嘴里让自己闭嘴。 「什么洁癖啊,我也没有那么严重好吗!我只是想保持床的清洁而已!」 「对不起,我以为那就是某种程度的洁癖。」 这天,两人相约到市集採购,艾克斯边走边对迦斯帕抱怨,迦斯帕则一如往常,心口不一的用对不起来敷衍他──不,依他的说法,那是诚心十足的敷衍。 「唉……好想要女朋友喔!好想要老婆喔!我都23了!」 「对不起,我把你未来的可能性吓跑了。」 「别跟我提那女的。」艾克斯没好气的说,「太伤我的心了,居然说有洁癖很难相处……」 「的确是会很难相处。」迦斯帕颇为认同的点点头,「『没有洗澡不能躺上床』的规定确实很严苛,这样很难孕育下一代吧?」 「什、什么!?你想到哪里去了!?」 「就我所知,大部分的女孩子还是偏好在柔软的床铺上跟对象亲热的,如果没有洗澡就不能躺床,流汗也不能躺床,进行各式各样的活动时,就只能在一帮帮的地板上了不是吗?」 「我又没有说做那档子事的时候不可以在床上!」 「可是做那档子事的确是会流汗不是吗?还有一些体液之类的。」 「到底为什么会讨论到这种细节啊!?」崩溃。 「对不起,」迦斯帕一本正经的说,「但我想说,纵使你再怎么努力维持床铺乾净,尘螨这种生物还是会聚集在你的床单、枕头上。」 「别说了……」 「据说牠们以人类的皮屑为食,我们每天晚上沉沉入睡时,就是牠们用餐时间……」 「天啊,别说了!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艾克斯抓头大叫,「就算我的床上有尘螨,那也是乾净的尘螨!没有洗澡不准上我的床!」 「对不起,我并没有要上你的床。」 「你知道我不是在说那个!」 路上的行人忍不住对他们侧目,迦斯帕 「但是你却让你的猫在你的床上任意游走?你知道猫咪并不会用清水洗屁股的吧?」 「……别在谈论我的床了好吗?」 「对不起,只是很好奇。」迦斯帕挑眉说道:「我以为你不知道你的猫会用屁股蹭你的枕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说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摔碎的瓶子一样在市集广场炸开,惊得眾人纷纷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张望。 「怎么了?!怎么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掉下去了──」一个年轻妇人趴在船缘,徒劳的往下伸长了手,「她不会游泳啊!」 「来人啊!绳子!快拿绳子!」 海上出生的孩子却不会游泳,这是很诡异的事情,但此时并不是检讨问题的时刻,眾人纷纷动了起来,准备下水救人。 「喂!等等!」一个紧绷的声音从人群中发出,「那是什么?!」 看热闹的、帮忙的、瞎忙的全抬头望向海里。 一片灰色如刀的鱼鰭划破水面,缓缓朝挣扎的孩子游来。 那一瞬间,眾人意识到事态紧急。 「是鯊鱼!是鯊鱼啊!」 「动作快!」 「不,这救不了了啦!」 「拜託!救救我的孩子!拜託!!」 几乎像是本能的,艾克斯与迦斯帕同时行动了。 迦斯帕从猪肉摊的砧板上抓了一大块鲜肉,猛力朝远方扔了过去;艾克斯放下手上採购的袋子,衝到船缘边,直接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眾人惊叫。 「干得好啊!快!动作快啊!」 「绳子拿来了没?!快扔下去啊!」 艾克斯抓住了那小女孩后浮上水面,将脸上的湿水抹开,看见那隻鯊鱼果然被他搭档丢的鲜肉血味吸引了去,他现在只要应付好眼前的问题── 「咳、咳咳、咳咳、妈妈──」 「嘿、镇定点!我们会救你上去的,好吗?你不要挣扎,放轻松,噢!」 女孩慌乱的拼命挥动着手脚,艾克斯的眼窝被挨了一拳,他试着拨开女孩的手,但女孩以为他要将她推开,更慌张的攀了上来,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呃呕──咳咳、小可爱、可、可不可以放开、你勒到我的脖子了──咕嚕、咕嚕嚕嚕……」 「妈妈!!妈妈!!咳咳咳咳!妈妈!!」女孩越来越紧张,整个人已经踩在艾克斯背上。 「绳子不够长!哪个白痴给的!?快加长绳子啊!」 上方传来的声音真让人绝望。 但艾克斯看见他的搭档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把鱼枪,正把整个上半身都探出船外,瞄准了那隻还在远方大快朵颐的鯊鱼──这让他心里踏实不少,他现在只要专心应付好── 「呀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隻!是第二隻!」 一股凶狠的力道将水里的两人往海底扯去,艾克斯感觉自己的脖子被狠狠扯住,他无法控制的将胸腔里的空气完全吐了出来。 下一秒,视线里充满了雾状的红色。 他并没有觉得痛,但耳鸣开始佔据他的脑子,恐怖的既是感席捲而来,他得赶快离开这里,他不能待在这,他得赶快上去,得赶快上去── 水面上传来模糊的喊叫和女人的尖叫声,他试图振作,抓住身后那个已经放开手的小女孩──他回身,看到那个丑陋的血盆大口,脏兮兮的咧嘴利牙正准备将他的俊脸咬成智障── 『噗咻──』一支鱼枪命中了鯊鱼的眼睛,鯊鱼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痛得偏开头,他惊险闪过这次攻击。 他的手碰到了水面上漂浮的救生圈,他没有多想,拼命踢水往上游去,破水而出,将小女孩抱紧,另一手死死的抓住救生圈。 「抓到了!」 「快!快拉上来!」 噗通、噗通、噗通……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没有呼吸了!」 噗通、噗通、噗通…… 「快点按摩!喂!」 「他怎么了!?他不会吗!?」 女孩的脸因失血过多开始苍白。 噗通、噗通、噗通…… 艾克斯,我喜欢你喔。 女孩白皙的脸蛋上,深蓝如宝石的眼睛闪闪发亮。 噗通、噗通、噗通…… 好痛……艾克斯,我好痛…… 我会变成殭尸吗?我不想变成殭尸……我、我怕…… 我不想死,呜呜呜呜……我不想死…… 斯……艾克斯…… 艾克斯、艾克斯……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死,你说我不会死的……你说你会保护我的…… 艾克斯…… 都 是 你 害 的 唷 「艾克斯!!」 一隻冰冷的手拽住他的身体,将他从窒息的混沌中拖出。 『啪』的清脆声响在他耳边炸开,他慢了好几秒才察觉自己被赏了一巴掌。 「醒醒!」迦斯帕皱眉盯着他看,「你还好吗?不,你不好……但你放心,你没有受伤。」 「我……」艾克斯艰难的让涣散的视线聚焦在眼前放大了好几倍的伙伴脸上,「我看见她了……」 「什么?」 「我看见她了……我的幻影……那是我的幻觉,我知道是我的幻觉……」 「你的状况很糟。」迦斯帕脸色凝重的判断,「我们现在就去医护室吧。」 「女孩呢?她被咬了……」 「那很显然不是我现在该关心的事情,不是吗?」迦斯帕一手拖来他们採买的袋子,一手将艾克斯勉力撑了起来,「走吧,你看起来糟透了。」 艾克斯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 迦斯帕垂眸阅读那份文件。 半小时前,他徵求了艾克斯同意后,向医护室要求调阅了资料。 那是关于迦斯帕的ptsd的事件。 女孩在殭尸病毒浓度极高的海域落水,救上来时,已经确认感染。 愚蠢的亲情包庇、知情不报、病毒爆发……为了那女孩父母的优柔寡断,一个手无搏鸡隻力的女孩转变成殭尸后,袭击了自己的父母,然后扩大、扩大……几乎整艘船全灭。 而艾克斯撑了过来,撑到卡珀西亚号的支援赶到。 女孩是艾克斯的青梅竹马。 他们差点就要私订终生了。 他闔上档案夹,抬头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伙伴。 「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他说。 艾克斯虚弱的笑了笑。 「抱歉我无法亲口对你说……」他声音仍有些破碎,「我还没准备好,我需要时间。」 「没关係。」迦斯帕摇摇头,「我用看的就好了。」他晃了晃手中的档案夹。 房间内沉寂了一会儿。 「……我很抱歉。」迦斯帕低声说。 莫名的,一股想笑的衝动咕嚕嚕的从肚子里浮出,艾克斯无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迦斯帕一头雾水。 「没……呵呵,」艾克斯感觉一股轻柔的风,将压在胸上的重量吹拂了开,他不讨厌那种感觉,那很轻松。 他终于开始感到轻松。 「你这句抱歉,是我认识你以来感觉最有诚意的了。」 「……那还真是抱歉。」 「哈哈哈,去你的。」 <<殭尸满满番外篇──问题搭档今天也很棒>> <<完>> +++碎碎念时间+++ 拜託让我赶上拜託让我赶上── 大家,礼拜五见! lilyquali 20161102 【番外之7】My Little Roo 我的小袋鼠 「努伊,你可以为我说睡前故事吗?」 他在房门口回头,看着弟弟窝在毛毯里,只露出一双圆圆的大眼,乞求的望着自己。 「拜託,我需要你为我说睡前故事,否则床底下的『黑黑』会不高兴。」似乎是怕哥哥不答应,他又说了一遍,声音更可怜了。 努伊无奈的笑笑,他回头来到床前。 「那个『黑黑』最近还有来找你,是吗?」他故作慎重的趴跪到地板上,探头查看弟弟的床底,「让我看看……」 床底下有几个盒子,摆得乱七八糟;其中一个盒子他认得,那是弟弟换牙时候的珍藏,可能还收了一些弟弟出去『探险』时捡到的漂亮石头、种子或蛇皮之类的,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喜欢蒐集那些东西……啊,他看到一隻孤零零的袜子,难怪他晾衣服的时候找不到另一只,原来是弟弟把袜子踢到床底下了。 「瞧我找到了什么?」他拿出那指没洗的脏袜子,起身揶揄地看着弟弟,「我说过,袜子要成双成对,才不会寂寞啊,你看它好可怜。」 「那、那是『黑黑』拿的!」弟弟委屈地瞪大眼睛,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嗯,『黑黑』真调皮。」努伊严肃的点头认同,他改坐到弟弟床头边──床垫下陷了一些,他看见弟弟放心的微笑,那是他答应留下来说故事的徵兆──「好吧,你觉得『黑黑』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即使嘴巴这样问,他已经大概知道弟弟会点什么书目了,那个床底下神秘的『黑黑』会想听的故事,其实都是弟弟自己想听的。 「嗯……嗯……不要《梅林》,也不要《石中剑》。」 「难得你不想听梅林的故事。」 「是『黑黑』不想听!」 「抱歉,是『黑黑』不想听。」他顺从的更正,「唔……你今天没先问他想听什么吗?」 「嗯、嗯……」弟弟的小脑袋左右摇晃了一下,「我想听《高文爵士与绿骑士》。」 注意到弟弟不小心露馅了,他笑问: 「我以为那个故事对你来说有点可怕?」 「我长大了,不怕了。」弟弟小抗议的反驳,然后又补了一句:「而且那是『黑黑』想听的,我没办法说服他。」 「好吧,既然是『黑黑』坚持的话。」他挑眉,「准备好了吗?要开始说了。」 「嗯。」 那故事其实有点血腥,也很诡异,他不知道为什么弟弟会想在睡前听一个头被砍下来,还有办法走路说话的故事──不,也许他早该知道了──前几天父亲抓回了一隻活生生的殭尸要当研究材料,而且还是人类的殭尸……那是布莱恩第一次看到他们以外的人类,虽然它已经不是人类了,但最少那是长得像人类的东西;布莱恩很好奇,一直问为什么它会变成那样。 父亲忙得没理会布莱恩,他只好将弟弟带开,一起做点别的事情让弟弟分心……布莱恩很配合,他没有追问,听话的帮着哥哥把园子里的动物餵了一遍。 直到现在,努伊察觉了。弟弟似乎是用他那颗小小脑袋,自己得出了结论:他把怪物一样的绿骑士和那匹绿马,跟殭尸画上了等号。 当然,如果把整个亚瑟王传奇都读完后,就会知道绿衣骑士之所以不死,其实是那个魔女的诡计……而现实的殭尸没有魔法,那是病毒搞得鬼,一个不可逆的残酷诅咒…… 缓缓的,故事来到了第三节,他们的高文爵士歷经了千辛万苦,住进了那座城堡,然后对城堡主人隐瞒了夫人送他保命腰带的事。 「努伊,」布莱恩小小声的插嘴,「为什么高文爵士那么怕死,当出还要砍绿骑士的头呢?」 「嗯……」努伊想了想,「也许那是因为当时,他的伙伴、朋友都在身边,那群人就像他的家人一样,大家都被绿骑士吓得好害怕,所以他才挺身而出吧。」 「『朋友』跟『家人』是一样的意思吗?」 「是的,他们几乎是一样的。」他摸了摸弟弟柔软的头发。 「那你有朋友吗?」 「袋鼠就是我的朋友啊。」他说,「你看我常常跟牠们混在一起,打发时间,我们会打架,也会和好,对不对?」 弟弟表情认真的想了想。 「嗯。」他点点头,接受了这个答案,「那我要跟无尾熊当朋友。」 努伊微笑,看弟弟没有再发问,他继续把刚才的故事说完。 惊险的撑过绿骑士的劈砍后,绿骑士终于现出真面目,而高文爵士也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回到亚瑟王与其他圆桌武士的身边,高文爵士对这趟冒险旅途的经过如实稟报,而亚瑟王也提议大家都佩戴上绿色的腰带,好做为此事的纪念…… 小布莱恩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他沉重的眼皮拒绝听命,小鼻子轻轻蹭着毛毯,嘴巴也不知在囁嚅些什么。 努伊又轻柔的摸了摸弟弟的头,他弄熄油灯,准备起身离去。 「我喜欢你当爹地……」半睡半醒间,布莱恩说着梦话。 那是白天他们的聊天内容。 一瞬间,努伊的心整个融化了,胸口又软又暖的,还有些酸楚的感觉…… 「晚安了,我的小袋鼠(mylittleroo.)。」他替布莱恩拉紧毯子,确认这个小小孩绝对不会着凉,然后又在床边看了好一阵子。 布莱恩被弄得昏沉的睁开眼,半瞇着看向他。 「哥哥……」他嘟囔着,「我爱你……晚安……」然后终于甘心的沉沉睡去。 那阵酸楚又柔软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 他忍着,忍着,终究没有出声回应。 只是俯身下去,在弟弟的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 眼皮上有滚烫的感觉。 他睁开眼,看见阳光从破烂的窗帘透了进来。 日头刚出来,光线已经很热辣,他抹了抹脸,翻身下床──或者说他的窝,用剩下的木头和乾稻草铺出来的窝。 孤伶伶的,他在这栋像鬼屋一样破烂的屋子中,开始了一天。 老实说,他已经没在算了。 从很久以前就没在算了,在他终于认命只剩下自己一人后。 几隻鸟站在屋顶的破洞边缘好奇地看着他,他认出那是笑翠鸟,布莱恩总喜欢学牠们叫,然后一群鸟吵得像猴子起鬨一样。 他真希望那两隻鸟也叫几声来听听,但另一部份的他,则想把那两隻该死的鸟赶走,让他安静过日子。 他绕到厕所──如果那破烂的房间还能称之为厕所的话──解决生理需要,然后提着桶子下楼,来到屋后的小农田边,把那臭东西倒进一个半埋在土里的巨大桶子,里面有着他用剩的果皮和穀糠,还有一些有的没的……他让那堆鬼东西在里面发酵,时不时加点水,好将来做成堆肥。 来到屋内,昨晚提进来的水已经过滤得差不多,他舀了一瓢洗脸漱口,草草吃了早餐,然后抓了把锄头,再回到田里,开始翻土。 过几天就要播种了,他掘着,在艷阳下挥汗如雨。 当汗滴到土里时,他想了起来,盐快用完了,他或许得再进山一趟。 抿了抿唇,他慢了好几拍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满脸鬍渣,他多久没刮鬍子了? 但那也不怎么重要,不是吗? 反正他是一个人。 他一个人播种,一个人收成,一个人餵鸡餵动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外出採集,一个人打猎,一个人顾着整座庄园。 他一个人过着无数个日日夜夜,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看着月亮圆了又缺了,看着蓝花楹绽放又谢了满地,看着树上的叶子绿了、黄了、红了、落了,然后又抽了新芽。 连自言自语都没有,他一个人活着。 他依稀记得,刚开始他还会跟那些动物说话,假装牠们听得懂。 但后来他也不开口了,连发出声音都没有。 他沉寂的过着日子,感觉自己是这破烂房子的一部份,苟延残喘着,勉强维持自己的新陈代谢,徒劳的等着它们出意外,或是终有一天放慢速度,然后停摆。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还要耕田,也不懂为什么还要餵鸡,他甚至还会吃蛋……这一切真奇怪,可不是吗? 做什么都已经失去任何意义,但他还是活着。 也许是某种神祕的原因,让他不敢自杀。 不,他从没考虑过自杀的选项,莫名的。 他只希望自己能有机会报仇,要死,也要拖着那群人当垫背……这是个好选项,反正他也没有别的选项了,关于生存的意义和目的。 这其实也算是自杀,努伊。 脑中一个声音对他窃窃私语。 那群贼寇可是拥枪自重的探索兵,你呢?你有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他连打猎用的都是陷阱和猎刀。 也许你可以骗他们你有疫苗的配方,接近他们。 他抬头,看向远方草原上,成群躺在树荫下躲太阳的袋鼠们。 要骗,就要演得像。 你连讲话都懒了,你还想骗谁? 你真可笑。 你真可怜,苟延残喘的龙柏。 你的父母看到你现在这副德性会怎么说? 他闭上眼,试图让脑子里那个充满恶意的声音闭嘴。 怎么?不愿意承认吗? 果然是可怜虫,你跟这座庄园一样慢慢腐臭、发烂吧。 闭嘴、闭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嘻嘻嘻嘻嘻嘻,你在害怕。 你怕替家人报仇吗? 愚蠢的、可怜的丧家犬。 你弟弟真是死不瞑目。 他死得多惨啊,你胸膛上满满都是他的血。 你的手,你的脸也都是你弟弟的血。 他圆圆的眼睛还睁着呢。 嘻嘻嘻嘻嘻嘻。 闭嘴! 他愤怒的丢下锄头,转身大步跨离田地,砰一声踢开后门走进厨房喝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手没有拿稳,整杯水『哗』的流了出来,他愤恨的想把脸抹乾净,却摸到自己溼答答的鬍子。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开口咒骂,他只是愤恨的蠕动嘴唇,然后回身在水槽边拿了刀子,三两下将自己过长的鬍子随便削了几下。 那声音没再出现了,他满意的放下刀子,用乾净的水稍微洗了下脸。 抬头时,他以为自己眼角馀光看见弟弟就站在身边。 当然,那只是他太过寂寞的幻想,他失望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地板好一阵子,才又准备回去田里继续干活。 突然,什么东西惊动了空气。 他警觉的来到窗边朝外查看,直觉告诉他,袋鼠草原上发生了什么。 日正当头,照理讲袋鼠都会尽可能的瘫在树荫下纳凉,等着傍晚再觅食或找水喝,此时却有一大群袋鼠在草原上飞跃着,朝庄园的方向急速靠近。 而那一大群跳跃的身影后头,有三隻土黄色的野兽不放弃的追赶着。 是丁狗,野生的。他瞇起眼睛,回身迅速拿起狩猎用的护具套上,抓来绑着猎刀的棍子和他的外套,衝出房门。 美丽的草原有她自己的生态,但他可不想让那群丁狗把他的家当猎场,他的屋子已经够破烂了,他可不希望哪天半夜惊醒过来,看到丁狗正在啃自己的脚。 袋鼠们仓皇跃过他身边,践踏他的田地──他庆幸自己还没播种,不然他会宰了那三隻丁狗祭他的五脏庙──他看到一隻落单的袋鼠直挺挺的立了起来,爪子伺机扑向丁狗……不行,那傢伙会死,对方有三隻,他加快脚步,挥舞着他的破外套,让自己最少看起来有两倍大。 「啊啊啊啊啊!!!!」久违的,他听见自己的怒吼声。 他用力踢起沙尘,一部份的石砾飞向敌人,丁狗被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类吓了一大跳──一个满脸鬍渣,脏兮兮的巨大野人,对牠们挥舞着长棍──加上那隻凶狠的袋鼠,虎视眈眈的随时准备踹破牠们的内脏……牠们胜算不大。 跟丁狗对峙到一半,努伊才注意到,有袋鼠躺在脚边。 这三隻丁狗恁地贪心,已经猎了一隻母袋鼠还想要抓第二隻。 就像那群该死的探索兵一样。 他咬牙,再发出震天怒吼: 「呃啊啊啊啊啊啊!!!!」 粗哑的吼声在草原上回盪着,惊动了树林里的鸟群,牠们扑扑扑的四散飞向天际。 他一手抓着长棍,用末端绑着的刀子戳刺看起来是带头的那隻丁狗,另一手则挥舞着他破烂的外套,驱赶吓唬的其他两隻。 那隻精神紧绷的袋鼠,他的战友,用粗壮的尾巴抵着地面站立,牠刚刚挪了位子给他,但牠没有放松警戒,爪子仍在伺机而发。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其中一隻丁狗嗷嗷了几声后,不甘心的又绕着他们都了几个圈子,这才缓缓倒退准备离去。 另外两隻还不想放弃他们早先猎到的袋鼠。 他又嘶吼了一声,同时用力跺地,驱赶牠们。 这下,三隻同时拔腿跑走了。 远远的,大部分的袋鼠见危机解除,纷纷蹭回来老地方休息,没什么人──应该说没什么袋鼠──对趴在地上喘息的那隻受伤母袋鼠有兴趣,就连他刚刚的战友,都抓了抓肚子跳开了。 他弯腰确认那隻母袋鼠的伤势,脖子破了个大洞,肚子也被咬开,脚也是满满的咬痕,尾巴甚至断了,他确认牠活不了多久。 把外套绑在腰上,一手抓着棍子,另一手将受伤的母袋鼠扛到肩上,他瞥了眼袋鼠群──依然没人鸟他,他迈着步伐,跨过被摧残后的农田,走到工作台边。 母袋鼠奄奄一息,痛苦的喘着,还在流血……但牠很快就不会流了,他确定。 他将牠放在檯子上,拿布盖住母袋鼠那双漂亮的眼睛,儘量让牠镇定,然后高举猎刀。 刀落。 砍得入骨,确认牠能直接断气。 将刀子抽起来,他收拾着刀上的血跡,盘算着待会儿要扒了牠的皮,剩下的肉拿去做肉乾。 就在那时,他注意到了。 母袋鼠腹部的口袋有动静。 不会吧?他想。 伸手拉开袋子,他果然看到一隻小袋鼠蜷缩在里头。 小袋鼠已经长毛,但看那样子还没断奶。 『哥哥。』 他吓了一跳,直起身子四处张望。 他第一次听见这么清晰的声音,但他不确定那是否又是一次幻觉。 伸手进袋子里把那隻小傢伙捞出来,他拿了毯子包住牠,确保牠不会失温。 然后他才发现,那是布莱恩生前用的毯子。 他摸了摸怀中小袋鼠的毛。 软软的,温热的。 小袋鼠睡眼迷濛的蹭着他的掌心,张口试图吸他的手指。 『我喜欢你当我的爹地。』 啪搭。 一滴水落在小袋鼠的头上,他楞楞的看着那水痕,慢了好几拍才发现那是自己的泪。 「……布莱恩。」他哽咽地开口。 像是什么神奇的魔法感应一般,小袋鼠睁开眼,竖起耳朵抬头瞧着他。 他困窘的喘了一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因为同时想哭又想笑──他又摸了摸小袋鼠的头。 小袋鼠用牠的鼻头顶了顶他的手心。 「布莱恩。」他说。 小袋鼠睁着那双圆圆的漂亮眼睛,直直盯着他看。 努伊笑了。 他的小布莱恩回来了。 他的小袋鼠。 <<殭尸满满番外篇──mylittleroo.>> <<完>> +++碎碎念时间+++ 因为kangaroo最后一个音节是roo,所以有时候长辈对关係亲密的小贝比或幼儿这样称呼 mylittleroo. 努伊戏剧化的个性,是在袋鼠布莱恩渐渐长大之后才出现 原本想写到那儿的,但总觉得停在这个点应该不错,希望大家喜欢这次的番外。 虽然可能会有些惆悵,但这就是努伊在遇到袋鼠布莱恩前,独自一人生活的一点点片段。 (已经开始有点疯癲了,哈哈) 下礼拜依然是番外周估计最少还有两篇,或三篇 更新时希望不要断网,谢谢大家,我们下礼拜见。 lilyquali 20161104 【番外之8】合伙 他注意那个女人一个多月了。 或者应该说,他注意那个女扮男装的傢伙一个多月了。 这么说也有些不确切,在这混乱地带生活的人种什么没有?外表是最直接的标籤,但也是最好的欺骗。 对了,应该说这女人的气息。 没错,真正随着自己心意乔扮的人,不会有如此刻意的气息:而且她每一次光顾时,打扮都不一样。 第一次她出现时,店里正忙,他没花时间看清她刻意遮掩住的脸,倒是记住了那奇妙的一瞬间。 『叮铃』一声,在他不需要更多客人的时候,他的工作伙伴提醒他有客人上门了,奇妙又诡异的,他感觉全身紧绷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他直觉掩饰住自己的反应,继续抹着手中的杯子,那被盯住的感觉停留在他身上两三秒,就突然消失了。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应付客人,耐着性子准备他们千奇百怪的喜好,一边留意刚才那莫名的视线,这才看到她。 帽兜斗篷、金发白肤,过度宽大的脏衣脏裤让她看起来像个吃不饱的流浪汉。 但那粗陋的乔装骗不了他,她的气息太陌生了,并不是混这一带的。也许是在外头待不下去了,来这里窝着,也许她是来找人的,或者她正在避免被人找到? 不管答案是什么,其实都不关他的事,别妨碍到他就好了。 所以他继续抹他的杯子,继续为为眾人准备好他们想要的饮料。 那个假扮成流浪汉的女人在角落站了几乎一整晚,直到深夜,人潮逐渐散去,她才缓缓蹭上来,无声对他比了个手势。 他瞥了眼那欲盖弥彰的帽兜,还有假流浪汉那乾净圆短的手指,然后面无表情的帮她装了杯苦啤酒,他怀疑她知道自己点了什么──这是今晚一群吵嚷的客人点的东西,嚷嚷着要喝就得喝得像个男人什么的。 那苦啤酒里面加了『安泰』,一种混着抗体人血的东西,骗钱的玩意儿。 他猜对了,那女人付钱后回到角落的空桌坐下来,喝下第一口的时候明显一僵,她困难的嚥了一口,然后往他这瞄了过来──他垂眸继续磨亮他的杯子──她赌气似的一口气把整杯乾完,然后一脸没事样的把空杯子拿了回来,转身离去。 第二天,她提早推门而入,扮相与昨天截然不同,一样坐上了大半夜,然后点了那晚最多人点的东西。 这样的行为持续了好一阵子,她几乎每天来,有时候会消失个几天,然后下次光临时,她的乔装都会更高明一些。 每一次,她的发型、发色和肤色都不太一样,甚至有鬍子,有时候身高也不同,少数几个共通点是,她乔扮的对象都是男性、她从不开口说话、她从不点甜酒。 她的各种装扮都有明显的进步,虽然他依旧不知道她想干嘛。 但这其实也不关他的事,达尔克区什么奇怪的人没有?别妨碍到他就好了。 如今,一个月过去了,这个有些特别的女人依旧没有在店里说过话。 他抹着杯子,已经渐渐习惯那个时不时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 最近客人们非常兴奋。 每一年这个季节,客人们都会兴奋得聚在一起,讨论那个庆典。 『生还祭』,夏末的大热门,达尔克区人们翻身的机会。 每年为期一个礼拜,日夜不停的狂欢,城墙边瀰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以及挥之不去的火药味。 载歌载舞,酒池肉林……伴随着各种博奕,在每年的这个礼拜内,各种疯狂的行为都会被神奇的原谅,各种违反常伦的事情,都会在眾人无声的默许下,悄悄浮上檯面。 而奢华的物质享受,都是有代价的。 赌博过后就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赢得人可以挺起胸膛离开这个鬼地方,输家也大有人在。不少人因此赔去了大半辈子的财產,心有不甘,而动起了极端的念头…… 不过这其实也不关他的事。 他没参与任何『生还祭』的活动,又无事地过了一个礼拜。 「喂!卡尔呢?最近怎么没看到他?」 「还用说吗?肯定是赌输了。」 「操!他还要赌?」 「不是还要赌,是已经赌光了,惨到脱裤!嘖嘖嘖……」 一群客人正兴致高昂的聊天,他心不在焉地听着。 「那卡尔怎么办?他不是去年才又多了个女儿?」 「哈!开玩笑?他是卡尔耶!」 「她们可是抗体人吶!那傢伙很快就不会有老婆和女儿了,他比较爱赌博啦!」 「哈哈哈哈!说得也是!」 「他大女儿几岁去了?16?」 「差不多吧?但年龄很重要吗?」 一群男人心神领会的邪笑了起来,伴随着酒嗝,还有抖动的下巴肉。 他继续研磨着手中的杯子,那群人再也没有提到卡尔,喝了两轮,在近午夜的时候拍拍屁股离去。 这时,他注意到了那女人一个多月来的新动作。 她微微侧头,朝刚才那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通常女人对这种话题不会太舒服,但他的店鲜少有女客上门,她要待,就得习惯听到那些。他继续抹着他的杯子。 过几天,卡尔果然光顾了达尔克区最大的地下拍卖会场,把他老婆和大女儿都卖了。赌徒有钱了,家中也少了嘴吃饭,他的朋友们各个羡慕他卖了个好价钱,惋惜没能尝鲜。 再一次的,那女人端坐在位子上动了一下,他抬眼,却不期然的与她对上视线。 她没有化妆乔扮,脸上没有太多痕跡,又或者她已经不知不觉进步到他分辨不出破绽了? 她有一双美丽的乌黑大眼,眼尾高高上翘,瞳仁闪着坚毅的光芒,笔直地注视着他。 他面无表情的跟她对视了一会儿,那女的才缓缓将视线移开。 隔天,她选了个离吧檯稍近的位子坐。 再隔天,她又做得更近了,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有时候甚至盯着他几乎整晚。 也因此,他也渐渐察觉这女人从初次光临以来的转变。刚开始,她都穿一些宽松邋遢的衣服,骨瘦如柴、指节分明,整个人看起来像可以被风吹跑似的;而现在则有肉多了,两颊不再凹陷,手指圆润,气色也好了许多。 女扮男装的程度也低了,他渐渐可以辨识她原本的样子,她那双藏也藏不住的漂亮凤眼,总是盯着他直瞧,不发一语。 直到有天,又一个在店里喝个烂醉,想拿椅子砸人的混蛋被他制止,他抓住被高举的椅脚,醉汉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扯住而重心不稳,他从那酒鬼身后踹他的膝盖窝,让他跪倒在地,然后指着门──一个老顾客反应灵敏的帮他把门拉开──他再用力一踹,将那个白痴直接踢出门外。 那混蛋的同桌则安静的坐在位子上,乖巧得很。 「帅喔!韦恩。」帮他开门的老顾客朝他举杯。 他对那人点头致意,随即回到自己的吧檯后,拿起刚刚磨到一半的杯子,继续重复一样的动作。 他不介意一直这样重复,甚至可以说,他喜欢做重复的动作,那可以帮助他平静下来。 几个小时过去了,连几位平常待最久的客人都已离去,那女人却反常的还待在原位,而且一杯饮料也没点。 也该关店了,他正考虑是否上前赶人,突然,那女的站了起来,大步往吧檯靠近,他瞇眼,手暗自捏紧,等着接下来所有状况── 「那个婴儿哪里去了?」她低声问。 什么?他愣住。 「克尔,李察˙克尔,那个赌徒。」女人的声音有些急,「他的小女儿,还是个小婴儿的那个,她在哪里?」 他看着她的脸好一会儿,她似乎万分篤定是他干的。 是他干的没错,但他不喜欢被追问,这不关她的事才对。 女人原本有些严肃的表情却突然舒展开来,她深吸了口气,对他微笑──他感觉莫名其妙── 「抱歉,是我有失礼仪了。」她说道,一边伸手将头顶上的假发拿掉,露出底下深黑色的长发,「几个月来一直在观察你,希望我没有看错人。」 「你看错人了。」他说,但一开口就后悔,他说得太快了。 果然,她又一笑,然后盯着他的眼睛猛瞧,又开口问了一次。 「你觉得,克尔家的小贝比现在在哪儿?」 这女人似乎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眼角微抽,但却没有不耐烦的焦躁感……挺神奇的,所以他决定开口回答: 「在别人家的婴儿床里了。」 「没被卖?」 「你觉得呢?」 她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放了一小袋金币在桌上。 「来一杯甜的吧。」她说。 这女人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他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但那也不关他的事,他现在只想赶快打发她,他收下钱,思考了几秒后,调了一杯奶酒给她。 她却噗哧一声笑了。 「韦恩先生,」她说,腔调里有着异国口音,「有没有兴趣合伙呀?」 他皱眉,看向她。 「绝对不会亏待你的,稳赚不赔唷。」她那勾人的凤眼朝他眨了眨,中性的打扮让人有些恍神,「我相信我们可以相处愉快,如何?」 他擦杯子的手停了下来。 不,这应该不关他的事,他不想要更多麻烦,他只想顾着这间该死的店。 但这女的似乎知道些什么…… 擦你的杯子,该死的擦你的杯子。 或许…… 她连名字都没报,你脑子泡太多酒精了吗? 良久、良久,他听见自己开口的声音,像着魔似的,有些低哑。 「什么工作?」 她微笑了。 「卖情报,兼作拍卖会场。」 <<殭尸满满番外篇──合伙>> <<完>> +++碎碎念时间+++ 啊啊啊,韦恩好难写otz 这个无口属性的傢伙实在好难写啊啊啊!尤其还是曼丽跟他初相识,还不熟的状况 这是曼丽刚离开卡珀西亚,初次潜进达尔克区,相中了韦恩当她的合伙人的故事唷! 希望大家还满意哈哈哈 那么,我们礼拜五见! lilyquali 20161108 【番外之9】纯洁的莲 四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开口问了阿姨们。 「妈妈呢?」我睁着据说遗传自母亲的漂亮眼睛,用标准的中文,问了竹三姨。 竹三姨露出有口难言的表情,求救地看向梅大姨,于是我知道,那天我不会得到答案。 我等呀等的,等得一旬都过去了,好不容易盼到了菊四姨偷溜出门儿,跑去农场看鸡鸭牛羊崽子们,我也跟了去,然后逮到机会问了她。 「姨,我妈妈呢?」我趁她伸手想摸小羊崽的时候,从她身后的草堆里探出头来。 「噯!吓我一跳!」四姨惊得跳了起来,她拍拍胸脯,轻瞪了我一眼才缓声回问我:「小莲刚刚问什么去了?」 「我妈妈呢?」我又重复了遍。 「噯……平时都没见你问,今个儿舌头长长了呀……」她没和我对上视线,我知道这是菊姨动摇的预兆。 「我常梦见一个女人,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梦里她说她对不起小莲,可我不认识她,也看不清脸。」我问:「那个就是妈妈吗?」 「噯,怎不去问你大姨呢……?」 我摇摇头。 「问了,大姨没回答我,叫我去给唐大人端茶,回来时就不见人儿。」然后我怯怯的补了一句:「……是不是不能问?姨生气了吗?」 平时最心软的菊姨果然眼眶泛泪了起来,她张手抱紧了我,那手轻轻拍着我的头和背,就像夜里我发恶梦惊醒,她让我窝她怀里,给我拍背一样的缓劲,轻轻柔柔的,然后声音也轻轻柔柔的,好半晌才有办法回答我。 「你娘……」她似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头,不能成言,「你娘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的头搁在她肩上,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看看蓝天,又看看牧场里的小羊崽,我点了点头,再小声问: 「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回不来的意思吗?」 「是呀。」 「妈妈会想念我吗?她会想念姨吗?」 「当然,傻丫头。」她有些用力的抱紧了我一下,「当然……」 我知道这是我能问到最多的了,再多,说不准又会被一状告上大姨那儿,然后我又得去端茶擦桌。 于是我乖巧的不再多问,帮着菊姨拿牧草餵小羊,陪她到池子边看鱼;我们把长长的袍子撩起,把鞋袜脱掉,将脚丫子泡进水里玩耍的时候,姨开了口,要我帮忙把守秘密。 「今天咱们俩偷溜出来的事儿,谁也不能说,知道吗?」 「嗯。」我点点头,「那我问妈妈的事儿,姨也不能跟竹姨和梅姨说。」 她思考了一会儿,才点头答应;我伸出小手,勾着她的小指头,她知道我要做什么。 「「打勾勾,谁都不许说,说的人是小狗。」」 我们异口同声的,在池子边成了共犯。 菊姨到底有没有跟她上头两个姊姊说这件事儿,我是不晓得的。 我的意思是,其实她有没有保密,结果都会是一样的,对吧? ※※※※ 十岁生日那天,阿姨们将我打扮得漂漂亮亮,说是有特别的事情要告诉我。 我想,当时我应该早就察觉是什么事儿了,只是我装不知。 她们特地对外宣布那日暂停祈祷,许多琐事都不用做,是为了庆祝曼家最小的女儿的十岁生日。说是我这个曼家最小的么女遭天忌,从小体弱不经养,女神有諭,要埋着曼姓养到十年了,才能归名曼莲。于是,十岁那天,她们第一次让大家知道我是曼家的小莲,而不是女祭司的侍童小莲。 来自各方的贺礼堆到前厅摆不下,那些平时因我长得像阿姨们却没曼姓儿说我间话,时不时绊我脚的其他侍童们则死绷着脸,万分害怕不敢与我对上视线……除了黛娜,我喜欢她,她从没欺负过我,而我将一盒小饼儿分给了她,她同我说生日快乐。 我开心的穿了梅姨为我裁的新衣、头顶竹姨为我编的美丽麻花辫子、脸上点着菊姨第一次为我上的胭脂红:晚宴上,只我一人有新衣服穿,而我的位子旁则多了个男人。 唐纳德大人。 她们说,等我长大了,唐纳德大人会是我的夫婿。 我当时有些害羞,只头低低的,专心吃饭,眼角瞄见他的膝碰着我的膝……我已经知道什么是夫妻了,夫妻就是一双人常伴彼此,不离不弃……他是怎么看我的呢?我想起小时候姨们要我替他端茶,我却常偷懒,他会认为我是个懒妻子吗? 不希望被讨厌,我有些慌,一个不小心就弄掉了筷子,竹筷敲到地板上发出好大的声响,我觉得好丢人,耳根子热辣辣的,更不敢抬头看了。 「没事的,小莲。」唐纳德大人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感觉耳根子更烫了,他说的是中文,是我跟姨们私底下说的语言,我那砰砰狂跳的心脏更是像随时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似的──他微凉的手探了过来,握住我的手,然后塞给我一双新的筷子。 「来,用我的吧。」他说。 我握紧了那双筷子,终于忍不住看他。 他好看的那双剑眉、英挺的鼻樑、微勾的薄唇让他看起来好俊,我喜欢阿姨们为我挑的这个夫婿,忍不住的,我也对他微笑。 那天晚宴,唐纳德大人夸奖我很漂亮。 那天晚宴,尹萨˙尤乙先生没有出席。 ※※※※ 大部分时候,大人们是有心机的,他们会聪明地嗅到陷阱的味道,然后对许多事情避而不谈、顾左右而言他,但他们在孩子们面前,则常会不小心就卸下了心防,露出蛛丝马跡。 一年又一年我长大了,我知道自己正渐渐失去这项优势,我必须加快速度,或者开始寻找别的方法。 15岁,我在母亲的旧房里翻到她藏起来的东西。 我确认了许多事,也得知了更多事。 原来唐纳德大人原本的未婚妻,应该是我的母亲。 原来尹萨先生是我的生父。 因着她们一直不喜我跟尹萨先生接触,我从小便在猜了,猜他们发生过什么事儿……如此不堪、如此晦涩的往事……难怪这个女人会崩溃。 但我谁也没告诉,只将母亲的祕密锁进我的小盒子里;保持无知是最好的,她们安心,我也安心。 这几年,许多事情开始有了改变。 唐纳德先生最要好的朋友们,亚瑟和阿奇尔先生,他们的父亲突然过世。我们花了些时间抵达雪梨去给那位老先生悼念,也探望亚瑟与阿奇尔,他们脸色非常不好,但也比之前离舰时更高壮了,更有绅士的味道了。 我心心念念的黛娜,她变得更漂亮了,我们躲进小房间里促膝密聊,彼此聊着近年的生活琐事,偷偷抱怨尹萨先生各种让人不舒服的言论,满足了各种不着边际的话题后,我才切入主题: 「你还是坚持非他不可吗?」我问她,看见她眼底多了抹憔悴的神色。 她轻轻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但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我们只是坐着,我轻掬她的手,那双曾经细嫩如凝脂的柔荑,如今在一些有些眼熟的地方起了层薄茧。 「……你没在保养了吗?我给你的精油呢?」我心疼的问她。 「没时间,我每天结束工作就瘫了,多睡一分鐘都是奢侈呢!」她笑叹。 比起方才,她现下嘴边虽是抱怨,漂亮的脸蛋却亮了起来,因此我也才安心。 「你离舰的事情让许多女孩子家嚮往极了,许多人私底下来求卜,多是问自己离开卡珀西亚有没有活路的。」 黛娜轻轻皱眉,担忧的看着我。 「抱歉……我……」 「没关係的,」我摇头打断她,「答应帮你的时候我早就下定决心了,你就理直气壮地待在新雪梨吧。」 我们的小房间门被敲响了,是唐纳德大人来接我上路了,我们彼此拥抱,约好保持联络。 答应帮黛娜的时候我早就下定决心了。 我爱的是那个人。 所以我会这么做。 我没让黛娜知道我想做些什么,她太善良,对女孩子家的事情多半心软,我不能让她成了绊脚石。 我必须确保每一件事情都在我要的位子上。 无一例外。 ※※※※ 16岁,我与唐纳德大人成了夫妻。 婚礼非常的美好,人们送上的祝福像繁星一样多,卡珀西亚与全体友舰们庆祝了整整一天一夜,真是累惨了。 可是值得。 我在出嫁前,将母亲藏在房里各个没被发现过的秘密全挖了……但和去年确认的那件大事相比,其他事情都像米粒一般不足掛齿。 按着自己这几年观察的经验,和母亲留下的笔记,我深諳唐纳德大人的各种好恶、他隐藏起来的个性、他那些小习惯小动作等等,我可是如数家珍,倒背如流。 但也要隐藏得极好,我必须『慢慢发现』。 装傻得忘了替咖啡加糖,才『发现』他喜欢喝苦一些的:『不小心』在散步的时候跌倒,才『知道』他的脚其实没有问题;『不经意』对他抱怨尹萨先生批评黛娜和龙柏博士的言论,才『得知』自己的夫婿,正在筹划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亲爱的……」他用那沉如香酒的嗓音唤着我,「你随时都可以反悔,我可以让你安全的离舰,不用跟我一起冒险。」 我水灿灿的眸子盯紧了他,在他那深浓的双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我摇摇头道:「你决定的事,就是我决定的事。」 他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我清楚他与母亲的过往情事,他不知道我清楚尹萨就是我的生父。 我的『认知』,只拘限在他『亲口告诉我的,关于尹萨跟他的私仇』,而我乖巧的没有多问──一般的情况下,他可能会起疑,但我是个顺从可人,观察入微的妻子。 我体贴的沉默,让他松了口气。 于是,我对管事说想泡新茶给夫婿,请她陪我去拿茶叶。 在恰当的时机,我将泰坦号舰长送的茶壶摔个粉碎,让那女管事陪着我回房换衣,把尹萨先生放在我夫婿身边的眼线调开了。 我和阿姨们的身边多了一对有些可爱的保鑣。 一切顺利的进行着。 今年,新雪梨传来了亚瑟先生为父报仇的消息,而且他们成功了。黛娜与我生母连络上了,她似乎是改了名字,也剪了头发,显得年轻许多……我将照片烧掉,并不打算让唐看到她的样子。 我会剪头发的,哪天一个不小心,我会失手将长发裁掉一大截,然后索性把头发剪得更短,就像那张照片里的一样……而我知道,唐会喜欢的。 他喜欢关于我母亲的一切,而我,继承了我母亲的容貌,眼睛比其他三个阿姨更水灵,不用刻意模仿,就可以将她的神色学个十成十。 我没让黛娜知道我的心思,她只会认为我嚮往母亲,不会有别的猜测。 日子一天又过一天,前些日子,唐接到消息,机会来了。 而现在,我们全体急速往北北西前进。 他们即将復仇。 而我,依然会是他们心目中,那朵纯洁无知的莲。 <<殭尸满满番外篇──纯洁的莲>> <<完>> +++碎碎念时间+++ 这次是惦惦吃三碗公半的舰长夫人的故事 舰长夫人根本人生大赢家啊!!(指 下礼拜将迎来第二步最后一篇番外,是静露和奈特的故事唷!敬请期待! 那么,我们下礼拜见! lilyquali 20161111 【番外之10】奇异果 「唉咿──咻!」静露一个使劲,将两个大木箱小心放在地下储藏室的架子上,「这边就好了吗?」 「对、对,再推里头一点儿……」厨房阿姨指挥着静露东挪西挪,终于将那两个沉甸甸的木箱摆在她要的位置,她满意的点点头,「这些够你们吃两个礼拜囉!」身材丰腴圆润的厨房阿姨从墙边拿来拔钉器,撬开其中一个木箱子,揭开上盖,里头装着一颗颗饱满椭圆的毛绒果子。 阿姨随手从里头捞了两三把,塞到静露怀里。 「来,这是谢礼。」她说,「别急着吃啊,摆几天,等有点软了再吃,除非你喜欢吃酸的。」 静露向这位亲切的阿姨道谢过后,抱着满怀的黄绿色毛绒果子,离开了地窖,回到大屋楼上自己的房间。 她拿来一张乾净的旧布片铺在床边的小桌上,然后将那七八颗毛茸茸的果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布上,摆弄了好一阵子,才心满意足的直起腰来,审视自己的杰作。 土黄色的果子毛绒中带点绿,或躺或站或靠的互相依偎在一起,她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心痒痒,实在忍不住了,乾脆从抽屉拿出炭笔,在那几颗果子上画了几笔。 「……呵、呵呵,真可爱……」她吃吃的傻笑了起来。 这就是奈特走到静露门边,看到听到的景象。 一个16岁少女,手被炭笔弄得脏兮兮的,脸上鼻头上也沾到污渍,少女正面对着一堆无辜的奇异果窃笑,每一颗奇异果都被歪歪扭扭的画上眼睛、鼻子和嘴巴,表性各异。 这笨蛋又在搞什么……他无奈的敲敲房门。 「嘿,别玩食物。」他走进房间,「你哪来的钱买奇异果?这个月不是还没发薪?」 静露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到,浑身抖了一下后回头,见来者是奈特。 「当然是用劳力换来的啊。」她翻了个大白眼,「下礼拜开始食堂的水果大概都会是奇异果。」 「嗯。」奈特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静露床上,长臂一伸就抓了颗过来,「你敢吃奇异果?」 「当然,为什么不敢?」 「我记得你怕酸。」口气略带揶揄。 静露耳根子红了红,想起『小时候』某次吃到酸透了的橘子,脾气一来直接将剩下的半颗橘子丢进河里,还泪光闪闪的咒骂那颗橘子……这件事被大家耻笑了好久。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鬼头了──本来就不是了!那、那次是因为生病发烧,才会一个没有控制好情绪! 「酸归酸,可是这很营养啊,吃了不会感冒!」她双手叉腰,大眼瞪着奈特那双不怀好意的手,正摩搓着她用劳力换来的奇异果,「你不准偷吃我的水果,这是我起大早陪厨房阿姨去市场扛回来的酬劳!」 「喔──」奈特左手一翻,手里瞬间多了一把小刀,刀子亮晃晃的闪着寒光,作势要剖了手中的小东西。 「喂!你想干嘛!?」静露尖叫,「那个现在还没熟不能吃啦!!」 她誓死捍卫自己辛苦得来的成果!奈特脸上那『来啊,我看你奈我何』的表情更是直接点燃她的战斗精神──台湾魂就是吃!休想跟她抢食物──她牙一咬,恨恨的就扑了上去,想拍掉奈特手上的刀子,也想抢回她的宝贝奇异果。 奈特大笑着揽住衝撞过来的橘红色炸毛静露,真是正中他下怀…… 「好、好,我不吃,这是你的,我不会碰……」他缓声安抚为了食物跟他反目成仇的女孩,「kiwifruit的中文怎么说?」 静露查觉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些曖昧,奈特衣服上那淡淡的肥皂香縈绕她胸肺,她神奇的挣扎不开,只好就这样由他抱着。 「奇异果。」她小声地用中文回答。 「挤伊果。」他復诵了一遍。 「是『奇』,奇异果。」 「凄异果。」 静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奈特皱眉认真的表情配上那诡异的发音着实滑稽,「『奇』──是『奇』,二声……不对,二声你听不懂……你要有上扬的音,奇──」 「激宜──」 「噗哧、噗哈哈哈哈哈……」她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噢老天、噢我的老天爷,我不行了……哈哈哈哈……」 「嘿,我很认真。」奈特有些恼羞,但看她笑成那样,自己也忍不住咧嘴笑了,「我听不出自己发音哪里不一样,不是都ch的音吗?」 「不一样啊,你没有上扬。」静露抹了抹笑得泛泪的眼睛,索性在他怀里乔了个舒适的姿势,「我们台湾有个发音的系统,叫『注音符号』,我之前不是有背给你听过?」 「我只记得你『清鏘敲秋』的。」奈特咕噥。 他不意外的听到怀里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类似「臭澳洲佬」之类的牢骚,他想提醒她现在也是一个『澳洲佬』,但明智的忍住了。 「中文的发音真复杂。」他讨好地带着一丝示弱的语气。 她挑眉,有些骄傲的轻哼。 「当然,」她微笑着抬头看向他,「而我们就是有办法分辨细节囉。」 那闪闪发亮的自信眼神,巧妙的揉合在可爱的五官里显得娇俏,他忍不住想像着她还是台湾人的模样。 眼神应该是一样的吧?闪闪发亮的、充满各种情绪的。 ……『你会想家吗?』 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那句话就衝口而出,但他忍住了。 「怎么了?」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静露歪着头问。 他突然有些阴鬱的看着她,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感觉就这么梗在喉头,说不出口,却也嚥不下去。 「没事。」他听见自己哑声着说。 随后,他唰唰几刀,将手中那颗倒楣奇异果的绒毛削成半秃的发型,搭配静露之前帮它画的哭脸,看起来既悽惨又搞笑。 她再度被他逗笑了,忘了追问他刚才为什么突然愣住。 而他终究没有将那个问题说出口。 他会成为她的『家』的,无庸置疑,她还能去哪? 这里就是她的家…… 她和他的家。 <<殭尸满满番外篇──奇异果>> <<完>> +++碎碎念时间+++ 是的~ 献上有些短,但甜度诚意满满的静奈cp番外篇~!!包甜!不甜退钱!(不 这是静露和奈特在彼此开诚佈公后的日常小互动。 但奈特多少还是会有些疙瘩,既担心静露故作坚强不让人知道她想家,又害怕原本没那回事,问出口后反而让她想家了。 然后又在内心喊话「我就是你的归宿!哪里都不许你去!」 唉唷~~~光棍节不是刚过吗~(遮眼睛 咳咳,好啦不闹了xd就是一个难得的奈特心里小剧场这样(笑 平常奈特在大家面前都老是皱眉啦、无奈啦、帮闯祸的努伊或不小心把场面搞大的静露收烂摊子等等,但其实奈特内心也是会有小剧场的唷!一个反覆纠结又莫名自我期许的小剧场这样xddd 至今为止的五篇,就是《殭尸满满》第二部的全部番外篇了。 礼拜五先让我衝刺一下(其实是礼拜六我生日啦哈哈哈) 下礼拜二即将开始连载第三部囉!敬请大家不要忘记哩哩和《殭尸满满》 要记得回来追喔!!要记得喔!要记得喔~~~(回音 我们下礼拜见!! 爱你们大家 lilyquali 20161115 《殭尸满满》第三部预告 哈囉大家好,这里是哩哩呱哩。 希望不会有人被图片吓到, 这是《殭尸满满》系列的教父--灰色的斑马 亲手画的预告图喔喔喔喔喔喔!!! 娘子快跟牛魔王出来看上帝! 第三部即将于明天开始连载,在这边先跟大家打声招呼。 接下来也请多多关照了! 也非常欢迎新朋友加入《殭尸满满》的行列唷~ (求你了加入吧qaq!) 先这样~啾咪! 咱们明天见~ lilyquali 20161121 ★★★《殭尸满满》第三部★★★ 五分鐘内将更新第三部序章~ Vol.3 序章【台湾!?】 台湾?有没有搞错? 他们漂到台湾了?这是哪门子的洋流?? 不不,还是她又穿了?穿越?她回到台湾了吗? 静露有些慌乱的转头查看,看到那群人七手八脚的踩进他们的破烂船里,将奈特和努伊抬了出来。 所以她还在同一个世界里……不,还是奈特和努伊跟她一起穿了?她混乱的想着。 「嘿!嘿!」托着她头的人轻轻摇晃她,吸引她的注意力,「areyouok?花特、以死、唷而、唸姆?」 他在说什么?他口音好重……台湾腔,是台式英文……以前隔壁班那个戴牙套的英文才女,动不动就讲英文,一个单字一个单字断开,她永远都听不懂那个牙套女到底在说什么…… 「欸队长,这个不行了,她没反应。」刚刚那个对她说了一口台式英文的人,转头换用中文对他的同伴说。 「她刚刚对光还有反应,你再给她一点水。」一个沉稳的男低音说道。 此时,鑽进小船里头的人们一一回报状况。 「欸这个还活着,呼吸心跳都还有。」 「这边这个也是。」 「欸再给我一点水!他们脱水很严重啊。」 「我水全给他了啦!」 「妈的,你给男的喝水干嘛,这女的很年轻耶!」 「年轻也轮不到你啦猪公,水拿去啦!」 他们虽然都压低了音量,仍是七嘴八舌的吵着。 静露先是被淋了一头水,她下意识地张嘴想接,但水很快就没了,她勉力撑开眼皮,眼前从刚刚就抱着她的人,突然拿来一罐东西,往她嘴巴塞来。 咕嚕,她张口被灌下液体,那是水,乾净的水。她有些艰难的喝了一口,然后第二口、第三口,感觉喉咙撕裂的疼痛被舒缓了,接着她开始贪婪的牛饮。 「欸喝慢点啦!喝太快你会出歹至捏!」餵她喝水的人赶紧把水壶拿开,「不对,你也听不懂吼?赌u昂得死颠?英格哩许──」 「阿程你起肖喔!讲那什么破英文。」 「干,不然阿斗仔是听得懂唷?」 他们又要吵起来了,好吵,他们的声音嗡嗡嗡的,让她头晕想吐。她抬手想将那水壶拿过来,却怎么都瞄不准水壶的位置。 「欸阿程,你那女的拿不到水壶耶。」 「干,你没检查她吗?!」 抱着她的人浑身僵硬了一下,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凶狠的力道从后领猛地扯起,一个冰冷的金属物抵住她的后脑勺,然后又有一道强光照在她脸上。 「刚刚看还很乾净啊!」那个抱着她的人,伸手撑开她的眼皮,检查她瞳孔。 她畏光的缩了一下,然后才会意过来,他们怀疑她被感染了。 「我……」不对,她赶紧改用英文,「我没有被感染,我有抗体……」 他们愣了一下,然后有人听懂了关键字。 「欸,她说什么感染还是抗体的……」 「我有抗体,他们都有抗体。」静露放慢说话速度,又重复了一遍:「有抗体,我们、三个、有抗体,不要杀我们……」 「欸,说是有抗体耶。」 「谁知道啊,他们脏成这样……欸队长,怎办啊?」 「把他们的武器没收。」那个低沉的男声又开口了,「今晚先回大肚山,国二疫苗还有库存吗?」 「队长,我们身上只有带纯的……」 「对啊,那个给他们用了会出歹至啦……」 那威严低沉的男嗓沉默了一下,然后下了决定。 「提前结束任务,明天就回大坑山。」他说,「通知阿佐,叫她准备一下疫苗。」 「是!」 然后他们突然就井然有序的动作了起来。有人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匕首小心翼翼的拿走,她不敢反抗,刚刚那个冰冷金属物的触感提醒着她,这群人并没有对他们放下戒心,对他们来说,奈特和努伊的生存并没有很重要……她不能跟奈特走散,她必须跟他们一起。 快啊,快想办法!如果是奈特,如果是奈特的话…… 「放、放开我……放开我!!」她狠掐自己的大腿肉一把,硬是挤出眼泪,虚弱的挣扎抗议,「奈特、奈特!救我──帮帮我──」 原本抱着她的人被她突如其来的挣扎吓了一跳,同时松开了手,她『砰』一声跌坐在地上,然后奋力爬向后方的奈特。 「不要──你们不要碰我──」她死命抱住奈特,另一手抓住努伊的手,虚弱的踢蹬着腿。 几个年轻人被唬得一楞一楞的,面面相覷不知该怎么办。 「欸,她在求救耶。」 「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欸阿程,你不是很会讲英文,你去跟她讲啦!」 「蛤?她刚刚才把我推开耶!」 刚才喝下的水分慢慢唤醒了静露迟钝已久的五感,她的视线已经清晰,看见月光下一共有五个男人,她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小心判断着他们的态度。 但这不够,她必须确定。 她伸手拉住其中一个男人的裤管,这人手上拿着奈特的狙击弩和箭袋。 「别把我们拆散,拜託不要──」她睁着泪眼惊惶哭道:「那是奈特的──别拿走──我们需要武器──」 「欸队长,怎么办啦!」 她察觉奈特也清醒了过来,阴影下,他伸手往她的鞋子里塞进了什么东西,然后环抱住她。 「奈特……奈特……」她将脸埋进他怀里继续装哭,「我不要再跟你分开了……没有你我怎么办?会死的……我会死的……」 一个高大的人影靠了过来,垄罩住他们,是一个蓄了络腮鬍的男人,看起来年纪比其他人长多了。 「小姐,」络腮鬍男用他低沉的嗓音开口说了英文,是那个发号施令的队长,「请不要慌张,我们不会把你们分开。」 奈特轻拍静露的背,配合着安抚道:「嘿,别担心,我们得救了。你听到了吗?他们说不会拆散我们。」 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那个大鬍子。 鬍子男对她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噁,队长你不要这样。」某个男子忍不住吐槽。 鬍子男没有理会队员的碎嘴,只是弯腰蹲了下来,用简单的英文对奈特说:「奈特先生,我们必须移动到山上,我们不会伤害你们,请跟我们走。」 奈特点了点头,表示听懂。 确定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后,静露才温驯的放开缠在奈特身上的手,让人将他们搀扶起来。努伊已经昏了过去,她看见他们将身高比奈特还高的努伊轻而易举扛了起来,然后迅速往河堤方向走去──对了,他们在哪里?台中吗?她刚刚好像听到大肚山和大坑山? 刚刚她明明有看到强光──噢天,那是手电筒吗?可是没看到充电用的把手,所以这手电筒是吃电池的?他们哪来的电池?? 年轻男人们安静迅速的沿着河边移动,他们在确认静露等人没有感染的徵兆后,就将手电筒的电源切掉了。 一行人就着还算明亮的月光,走了不晓得多久,终于在河岸的一艘小船边停了下来。他们将努伊、奈特和静露安置在船上,其中一个男人也跟着他们上船,其他人就在岸上,拉起绑着船着绳子,合力将他们往上游拉去。 又过了好一阵子──当月亮已高掛在天顶上──他们又停了下来。这次,他们爬上了河堤,往内陆移动,开始上坡。 如果这群人真有他们自称的那样友善,她会百分之百感激他们的……静露想着。她和奈特因刚才那一小段浮艇之旅得以休息,因此爬坡什么的自己来就好,努伊是个完全没有受过训练的傢伙,脱水让他严重丧失体力,他只能瘫软的被轮流扛着上山。 他们走了好久,一路上没有遭遇危险,但静露注意到,他们人人手上都套着大同小异的金属手套,或左或右,或两手皆有……他们全部都是近战的士兵吗?没有远程的?这样怎么── 走在最前头的大鬍子突然停下脚步,对他们摆了摆手。 「来了。」 不管中文还是英文,静露都痛恨死了这句话。随着突然进入警戒状态的紧张气氛,她突然感觉腰腹一阵闷痠──喔干,真的来了,她的月经。 真是祸不单行。 查觉到她弯身摸肚子的动作,奈特拧起眉头,低声问她:「你的药呢?」 「都掉进海里了……」 『嘎吼──』前方树林里,窜出了五隻殭尸,从不同方向朝他们扑了过来。 「阿程,你护着他们!」 「ok!」那个叫阿程的男子愉快的跳到他们身边,他手上的金属护具比其他人还少,范围只有手掌而已。 『啪』地,鬍子队长一手拨开殭尸的爪子,闪身欺近殭尸怀中,然后『喀』的一声清脆响亮,用套着金属护具的手从它的下巴掌打上去,静露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其他队员也用类似的手法,闪电般的近距离解决掉敌人,眼睛眨也没眨,安静又迅速,站在他们身边的阿程完全没派上用场。 月光下,还来不及哀鸣就被卸掉下巴的殭尸们,看起来居然有些无辜。有人突然从口袋掏出一根尖锐的棒子,抓起一隻殭尸对准了它的后脑勺── 「别浪费时间了,上山要紧。」鬍子队长打断了他的动作。 「是。」那人将棒子收了回去。 她猜自己刚才被抵着后脑杓的金属物,八成就是那东西吧? 而接下来,她再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东西。 他们在遭遇了那群殭尸后,又接连遇到了两批,数量都不多,而他们甚至一边处理殭尸,还有兴致一边互相抬槓。 「喔干,这隻有银牙耶,之前怎么没看到?」 「要拿下来吗?回去给工程科的。」 「奇怪,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多?阿程你痔疮破掉喔?」 「干!最好是每次都我啦!」阿程抗议着,但还是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静露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终于等到了这个好时机。 「那个……」她用英文说,「呃,我的月经来了──」 五个男人同时回头看向她,那猛转脖子的力道就像脖子和脑袋有仇似的。然后有人一个失手,捏爆了手中小殭尸的头。 「喔干!」血噗吱的喷开,溅了他半身都是。 「改变计画,」鬍子队长迅速回神,「上树,现在就上树,快!」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新朋友、老朋友大家好!这里是快要被台湾岛各种设定搞疯的哩哩呱哩(趴 故事场景来到台湾,爆粗口的比例明显增多了,心情有些高兴又有些复杂,哈哈哈 第三部开始,会有更多关于殭尸的真相,和殭尸末日发生时的资讯。 接下来也请大家多多关照、捧场了! 谢谢一直以来大家的陪伴,也非常欢迎新朋友加入殭尸满满的行列! 让我们一起快乐又有些紧张的,在殭尸岛上漫游吧~ 那么,我们礼拜五见! lilyquali 20161122 Vol.3 第一章【猜】 末日早就降临了,我们还要圣经做什么? ──施舞柳,台湾az27年 「上树!快!」鬍子队长一声令下,大家二话不说全动了起来。 静露看着奈特,察觉他爬树的动作比以往来得笨拙许多,她没有迟疑依样画葫芦,在阿程的帮助下爬上五公尺高的乔木。 殿后的鬍子队长和其中一名队员扛着依然昏沉的努伊,边将他一拋一丢的边爬上树后,树林里的殭尸们正好衝了出来。 『嘎吼!!』 『吼──嘎吼──』 这次数量变多了,静路约略数了下,一共二十几隻左右。 不管这群人会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目前都得信任他们了。 「喂,这把弩是你的吗?」鬍子队长对奈特打了个响指,然后又迟疑的重复了一遍更简单的英文,「这个,你的吗?」 奈特点点头。 「你会用吗?会射弓箭吗?」 他微侧着头,然后耸耸肩。 队长和其他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个则明显摆出了鄙夷的笑容,然后瞥了眼静露。 「怎么办?」他们用中文低声讨论了起来。 「最少今晚要上大肚山,不然那个金发仔撑不过去,他体温在降了。」 「他们的武器到底是哪来的?手脚笨成那样还拿高档货……」 静露头皮麻了一下,瞬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她小心翼翼的挪到奈特身边,假装因担心害怕而紧挨着他,然后偷偷在他耳边询问。 「……解释一下你装笨的理由好吗?」 奈特瞄了她一眼。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说中文?」他低声反问。 是啊,为什么?她感觉胃袋揪紧,胸中突然涌起了千头万绪,但怎么抓都抓不住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奈特看她踌躇着不说话,他瞥了眼那几个亚洲男人,实在听不懂他们嘰哩咕嚕的在讨论什么,不,等等,他只是听这些人的口音跟静露说中文的腔调很像,但其实他从来也搞不懂中文所谓的各种腔调差异在哪,所以其实静露听不懂吗?刚刚他一直没有机会确认── 「……这里不是台湾吗?」 静露摇摇头。 「是,这里是。」她儘量压低音量,「而且是台中,他们说今晚要带我们上山,然后明天要去更内陆一点的山。」 「台中?你老家?」 她点点头,又摇头。 「应该是吧……但刚刚都没看到路牌,我也不敢确定……」肚腹的闷痠感再度袭来,她小小噢了一声,浑身僵住,感觉那暖热的潮湿浓稠缓缓滑出体外…… 『吼!!!』 『嘎吼吼吼!!!』 腥甜的血味在空气中毫无阻碍地漫开,彷彿飢饿许久的鯊鱼嗅到饵食的味道,兴奋得互相推挤,到他们藏匿的树下,连原本在更远处晃荡的殭尸也聚集了过来。 「夭寿喔,这量也太多。」阿程对着底下的殭尸嘖嘖叹道。 是啊,这次的量也太多了……静露按着肚子欲哭无泪。 「怎么办啊队长?一个一个清掉?」 「也只能清了啊,不清会堆在一起爬上来捏!」 「爬上来?踹下去就好啦。」 「那金发仔怎么办?不要逗留浪费时间了啦,会出歹至啦。」 「唉唷你管他那么多?顾好那女的就好了啦。」 现在是什么状况?静露傻眼的看着几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有丁点紧张的气氛,彷彿在争论晚餐到底要吃麻婆豆腐还是小笼汤包似的。不过她还是注意到了对话中的蛛丝马跡,看来他们对自己伸出援手,并配合着救援奈特和努伊,是有目的的。 他们要什么?她的装备都掉到海里了,除了刀子和身上的首饰,什么也没有啊? ……不,不对,他们要的应该不是那些。 答案显而易见,只是她一直被奈特和伙伴们保护得太好,也老是走狗运,所以没有亲自遇到过── 她赶紧把那几个台湾人的对话内容翻译给奈特,只见他皱起了眉头,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怎么办?最少想办法把你的弩拿回来吧?」她忧心忡忡地看着被安置在树干上的努伊。 「记得我刚刚给你的东西吗?」奈特低声问。 她悄悄摸向自己有些破烂的帆布鞋,左脚高筒的地方被那东西塞得鼓了起来,她将那东西挑出来,背着那几个台湾人察看手中的物件。 那是一把弹簧刀,两侧刀面都有血槽,刀尖微微上翘,与刀背的假刃完美契合,刀身虽短,但比她被拿走的那把更厚实好握,重量也轻。 「原本想和这个一起给你的。」奈特指着她胸前那个色彩斑斕的宝石项鍊。 「……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当时气氛不错,我要是突然拿刀出来你应该会扫兴。」 「……」真是无言,她一瞬间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好自我安慰:「好吧,反正你当时要是给我了,现在就没东西可以拿了。」 阿程靠过来的时候,她及时将刀子塞进口袋。 「欸……那个……」阿程一脸困扰,用英文艰涩的对静露说,「威依、阿、勾英吐──吐──」 「吐什么吐,快点啦英文老师!」他的同伴催促着。 「唉,」阿程放弃的叹道:「搜哩……唉欸姆、搜哩……」然后闪电般的朝努伊伸手── 一切就这样突然发生,然后突然就结束了。 静露感觉一股风颳过耳边,让她原本已经够乱的毛躁橘发飘起又落下,呼息之间,她看到阿程抓起努伊的后领,另一手握着金属棒,『唰』地那棒子尖端弹出了一根粗针,他抓着那东西,毫不犹豫地往努伊的脑门捅了下去── 而奈特就在那时出手了,他越过静露扑了上去,瞄准阿程没有保护的关节击打,阿程反射性的防御,抓着努伊的手松开,奈特反手一捞,就将努伊捞了回来。 「欸欸欸欸欸!!做什么做什么!?」 「干!那男的很会!」 「不是肉鸡吗?!他刚刚是在骗肖ㄟ喔?!」 其他人警戒的摆出了备战姿态,没料到眼前原本手脚不协调的棕发阿斗仔,居然会突然就发动攻击。 刚开始装弱装傻,为的就是等待对方露出真面目──静露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和奈特一起与他们对立着,她感觉手心冒汗,心脏狂跳。台湾,她的故乡,看来也因为殭尸的关係而扭曲了…… 老天啊,你把这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 「碍事的就处理掉。」鬍子队长冷声下令,「把那女的带回去。」 奈特听不懂,但她听得一清二楚。 在所有人开始动作前,静露『唰』地抽出弹簧刀,嘶吼出声: 「不准伤他们!」她手一翻,将刀锋捺在自己的喉头上,丝毫没有犹豫,连奈特都来不及阻止她,「敢动手,我就让你们空手而归!」 果然,他们的动作僵住了。 「小姐,你冷静点。」 「我是认真的。」她加重力道,冰凉的刀锋贴紧了自己的皮肤,一抹微痒的刺痛感从脖子上漫开,「我跟他们是一起的,绝对不会分开。」 「她是听得懂中文喔?」 「这洋妞脾气有够拗……」 鬍子队长看着静露,那审视的眼神,让她咬牙再把刀锋往肉里压。 『嘎吼!!嘎吼吼吼──!!』 下方的殭尸越来越多,再犹豫就没人有好果子吃了。 只见鬍子队长轻轻叹了口气,举双手投降,「ok,你快把刀放下来。」 静露没有照做。 「把武器还给我们。」她又重复了一遍,「武器,还我们。」 队员们看向大鬍子。 「照她的话做。」 意外的好说话吗,台湾存活的男女比例有那么悬殊?静露揣测着,但至少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听得懂中文,对方到底能不能信任,只能靠这烂招来判断了──努伊的命一定要保住,一定要想办法让努伊活着回澳洲……当然,她也不想死,更不想要奈特有什么意外── 男人们将方才从他们身上搜刮而来的武器丢还给他们,那个五分鐘前还在嘲讽奈特的男子更是一脸屎臭。 「好了,小姐,」鬍子队长缓声说,「我们会护送你们三位回基地,请你把刀子放下来,你已经得到我的承诺了。」 虽然还是有些台湾口音,但他已经儘可能用正式英文对静露等人对话。 「现在,我们可以移动了吗?」队长问。 「可以。」奈特点头,「你们带路,但她得跟在我后方。」 虽然有些不满,但他们接受了这个条件,并安排那个一直用破英文对静露说话的阿程跟在后头。阿程从头到尾没有面露不悦,只有跟奈特擦身而过的时候笑容僵了一僵。 「这个傢伙很重要,」奈特拍了拍努伊,「他是研究殭尸病毒的,不能杀。」 他们对关键字起了反应,纷纷严肃的点头表示了解。 「可以,我们承诺绝对不会危害你们的生命安全。」队长再次强调,但也加了「但与那些东西接触的状况要听我指挥,不能任意行动。」 「好。」 于是,互相猜疑的队伍成立了。 鬍子队长走在最前头,两名队员将静露和奈特包夹在中间,一个身形粗壮的队员扛着努伊,而殿后的则是阿程。 努伊的呼吸和脉搏都还算稳定,于是他们决定不急着前进,在树梢间移动。 每一次攀爬出力,静露就感觉自己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被用力拧紧,经血不断渗出来,彷彿重温高中时期体育课上到一半月经来的恶梦,只差没滴滴答答的沿路洒了。幸运的是,没人抱怨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血气让眾人摆脱不了那群飢渴的殭尸,她感觉到后方的阿程正盯着自己看,但视线礼貌得没有往下,这让她多少松了口气…… 「嘿,露露,你名字是露露?」声音从她后方传来,是那个已经快要听习惯的台式英文。 她怎么会觉得可以松一口气呢?静露暗自翻了个白眼。 「是,我的名字是露露。」她跟着奈特爬过一根粗壮无比的树干,后方的殭尸被树林和他们设的陷阱拖慢了速度。 对,陷阱,静露过了好一阵子才明白他们并不是『无从选择只好在树上移动』,而是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习惯了猴子穿梭在树干间的移动方式──这里满地都是陷阱,还有藏在草丛里的深坑,有时候她还注意到,某几棵树的树干上被涂了鲜红色的漆,阿程会在经过那树的时候慢下速度,为的就是拉陷阱的绳子,让紧追着他们的殭尸被木桩绊倒,或被扫进深洞里。 为了生存而改变的移动方式。 如果变异种殭尸蔓延到这座岛上,台湾人又该怎么办呢?她忍不住想。 「我叫阿程,我的姓是沉啦,不过你叫我阿程就好。」无视静露刚才的沉默对策,阿程非常自来熟的搭訕了起来。 「……很高兴认识你,阿程。」她儘量保持礼貌。 但礼貌跟亲切是没有因果关係的,阿程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到了静露似有若无的疏离。 「欸……那个……」他抓了抓头,手上的金属护套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你的朋友,我很抱歉啦……」 静露没有回话,她命令自己专心跟在奈特后头,她也很清楚,奈特绝对有在注意他们的对话。 如果他们已经那么习惯现在的移动方式,那为什么刚才还要判断努伊是累赘,要『处理』掉呢?她在意的是这点,也因为这个猜疑,而始终无法对这群人放下戒心。 又或者,是演的?因为手持的武器与笨拙的动作违和感太强烈,所以先测试看看是否会为了同伴露出马脚? 天啊,她真的不擅长这种动脑活动,偏偏现在听得懂中文的只有她,早知如此,每天晚上都在奈特耳边念个几句中文逼他学就好了…… 阿程被忽视得很严重,他人生18年来,第一次被女孩子用这种冷冻方式处理,呜呜呜,他最骄傲的迷人微笑也没用,因为眼前的妹仔不会正眼看他! 他只是依照队长的命令行事啊,他是无辜的,呜呜呜──他含泪从树洞里摸出开关阀,用力压下,几个追上来的殭尸被突然收起的网子逮个正着,高高掛起,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静露回头瞥了眼那被网起来的三隻殭尸。 「你们要活捉?」她问。 有没有看过哭得唏哩哗啦的小孩突然破涕为笑的瞬间?现在她眼前的阿程就是那样,整张脸瞬间亮了起来,只不过因为她问了个是非题而已。 当然,阿程绝对不会把是非题当是非题来回答的,他可是台湾阿程,对女孩子最有诚意了,当你问他喜欢香蕉还是芭乐,他就会开始综论香蕉和芭乐的优缺点,把目前农业局生產的年比例分析一遍,然后评比一下残存的品种优劣,最后回答你他其实喜欢西瓜。 「当然啊,我们医疗──医研所──干那个英文是什么?」他兴奋终于抓到机会可以好好跟妹子互动,「医院的,医院,我们的医院要研究殭尸,我们的药也是这样来的。」 什么?药? 「别聊了,到了基地了。」前方的队长打断他们,「等下带他们去刷洗,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口。」 静露回神,他们果然停了下来,穿过了五层刺网围墙,进入一个看起来像山屋的地方。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殭尸满满》第三部的第一章,大家还满意吗? 对了,因为语言的关係,我之后还是会让阿程的英文慢慢进步,(为了女孩子而进步!!)以免大家要看阿程的破英文猜意思,很伤眼睛otz 然后因为台湾岛篇开始,会出现比之前更高比例的闽南语或台湾国语(台式普通话?) 有读者是比较需要翻译的吗?目前为止,有任何关于语言方面,看不懂的地方吗? 有的话请不吝拨冗留言,我将适度调整或加註。 那么,我们下礼拜二见! lilyquali 20161125 Vol.3 第二章【疫苗】 「到囉!」两名队员熟练的将对夹的厚重铁门拉开,从架高的山屋边阴暗处拉下爬梯。 努伊似乎是被刚刚一路上的颠簸弄醒了,昏昏沉沉的看着周遭人半拖半抬着自己爬上梯子,进入屋内。 鬍子队长拿来蜡烛将室内点亮,静露环顾四周,整间山屋乾净整洁,似乎是常有人在使用整理,空间不小,明显有看起来像客厅的空间和厨房,更深处还看得到房间。 「先把他放在下铺。」 「是。」阿程扛着努伊,对静露眨了眨眼后,脚步愉悦的走进里头的房间。 「我们厨房有什么?」队长问。 「够吃了。」一马当先鑽进厨房的队员从里头发出声音。 「先给他们东西吃,那个金发的就水果切片让他先含着。」 「是。」于是,厨房的灯也亮了起来。 静露有些担心的跟在阿程后头想知道努伊的状况,那是有些挤的大通铺睡房,除了门口,四面靠墙都摆满了空荡荡的双层卧铺,而靠近门边的卧铺位置零散摆着几个没收好的睡袋和个人用品,看来应该是阿程他们的。 餵了几口蜂蜜水,将苹果薄片塞到努伊舌下后,努伊失焦的眼神终于渐渐清明,努力想抬起手──静露忍不住跪坐到榻边握住他的手──努伊龟裂的嘴唇开闔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我好饿……」 静露听见自己发出一个像咳嗽的怪声音,感觉自己眼眶有些湿湿的,喉头呛呛的。 「你再喝一些蜂蜜水,再喝一些,等下就有东西吃了……」她用力克制住想哭的情绪,摸了摸努伊的头,「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努伊虚弱的摇摇头,费力的转动眼球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是哪里?」 「台……」静露犹豫了一下,「我们在北半球的海岛上的样子……」 阿程凑了过来。 「台湾,这里是台湾。」 「泰国……?」 「台湾。」静露说,「比泰国更东北边的。」 努伊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张望了一下。 「奈……特先生呢……?」 「我在这。」奈特也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半湿的毛巾,「露露,他们有洗澡水。」 「好。」静露起身接过毛巾,往外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你能陪我去吗?」 奈特看了眼正在接受阿程餵食的努伊,他点点头,带着静露来到更里头的一个小隔间。 奈特让静露关上门后,就站在门外守着,他们用木桶子装了乾净的水,下面垫着石板好方便冬天加热,静露不在乎洗澡水是否温暖,她只想把一身黏腻汗臭和那挥之不去的海水咸味洗掉,迅速脱了衣服,拿起水瓢盛了冷水就往身上拼命冲。 脏水在脚边匯流成水漥,血水和泥水的顏色混在一起看了让人反胃,天啊,就连受训考试的时候她都没这么脏过!她看到澡桶旁边放了一块肥皂,毫不犹豫的抓过来就往头上身上抹,疯狂的搅洗那一头乱发,像是想把皮磨掉三层似的狂搓,然后仔仔细细的清洗私密处,上下左右前后里外都乾净清爽了,才心甘情愿的打开浴室门。 「洗好了?」奈特看着一身湿漉漉的她。 「洗好了。」她点头,「棉布是谁给你的?」 刚刚她进浴室前,奈特往她手里塞了一小叠乾净的布料,她用那块布暂时充当卫生棉垫着。 「他们的队长给的。」奈特回答,然后压低声音迅速交代:「待会就照你之前在新雪梨的说法交代就行……然后把你的程度降低一些。」 「你已经跟他们谈过了?」静露问。 「还没,现在正要去。」奈特摇摇头,「你也来吧。」 ※※※※ 「来,这是我们这一季剩下最后的米了,你们吃吧!」 居然有粥可以吃,里头还看得到肉和蔬菜。静露感激的捧起饭碗,闻着那久违的食物香气──不是鱼,是陆地上的肉和蔬菜!! 「你们的同伴,龙柏先生刚刚已经睡了。」鬍子队长指着灯光微暗的房间,「现在,我们来谈谈。」 队员们或站或坐的围绕着他们,就连阿程都将房门虚掩了起来,靠在走廊墙上看着他们。静露握着汤匙的手微微捏紧,脑海复习着自己已经打好的草稿。 那满脸落腮鬍的队长神色严峻的来回盯着静露和奈特看,巡视着他们脸上任何一丝波澜,静露低垂着眼专心吃粥,奈特则间适的与他对看着。 沉静了许久,鬍子队长深深吸了口气。 静露几乎快不能下嚥了,她感觉嘴里的那口米饭都糊成烂泥。 烛火闪了一下。 然后,魔法一样的事情发生了。 神色严峻的好严肃队长,脸上冷硬的线条突然就软了下来,瞬间变成好亲切队长,整张脸笑开,甲虫般深黑的眼睛也瞇成两条弧线。 「别怕啊,我们都很友善的!欢迎来到台湾啊!哈哈哈哈哈哈!」他愉快地说,「刚刚吓到了吧?真是对不起。」 「咳、咳咳咳咳咳咳!」静露被堵在嘴里的那口粥呛到,狠狠的呛咳了起来。 「来了来了,老张的变脸。」队员们看戏似的碎语着。 「根本把人家耍着玩……可怜的阿斗仔。」 「你好你好,我是张胡。」好亲切鬍子队长张胡与奈特握手,「叫我老张就好,阿程你们已经知道了,那边两位则是阿猴和小毕。」 他指着反坐在椅子上的阿猴,和靠在墙边的小毕,然后又回头问他们: 「请问两位怎么称呼?」 「我是奈特˙昆斯,请叫我奈特。」奈特回握他,礼貌地介绍道:「这是我的未婚妻,露露。」 「你好。」静露赶紧也放下汤匙,回握老张伸过来的手。 老张已经把手上的金属护具脱下,他的手上满是硬茧,粗糙厚实又暖热的大手,有力的握了她一下后放开。 「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说吧……」老张的英文虽然有腔调,但比阿程流利许多,「你们三人里面其中一个,不,应该说你们两个其中一人,是听得懂中文的吧?」 好亲切队长突然又变成好严肃队长,像警察审问嫌疑犯一样,仔细地盯着他们的脸。而这次,静露感觉那观察的视线全都落在自己身上。 奈特保持沉默没有回答,意思是让她自己解决了。 「……我们那里有东方人,我之前因为兴趣学了一些。」她食指和大拇指捏成一咪咪的样子,「我只大概听得懂意思,速度快的就不行了。」 「原来如此……」老张抚了抚下巴,自言自语道:「好吧,这样也好。」 什么也好?静露还没来得及细想,老张就又丢出新的问题。 「你们从哪里来?」 「澳洲,澳洲东海岸。」奈特回答。 大家突然兴奋了起来,迅速用中文讨论着。 「果然还有活人啊!」 「澳洲耶!干超酷的!」 「那不是超远的吗?到底怎么跑来的?」 老张轻咳了一声,他们才安静下来。 「你们的安全区有多少人?状况怎么样?」他问。 「东海岸线联盟去年的人口调查,最小的安全区有三四千人,最大的安全区新雪梨则有三十万,新雪梨有发电系统。」 「干──三十万耶!怎么生的啊──」小毕瞪大眼睛。 「新雪梨……所以你们原本的雪梨城被弃城了?」 「你们应该也差不多吧?」奈特反问。 老张笑了。 「是的,」他点点头,「末日前的大城市都变鬼城囉!」 「你们怎么过来的?」小毕问,「那么小的船,不可能直接从澳洲来吧?」 「我们原本在更大的船上,」奈特回答,「后来遇难了。」 「更大的船?」老张摩搓着鬍子,「有点像是海上城镇那种东西吗?」 「是的,你们遇过?」 「几十年前有过纪录,但那也是我出生前的时候了。」老张说,「在那之后就没有船靠近过我们,我们也跟外界完全失联了。」 奈特看着他们,这些人脸上完全没有因此困扰的样子,彷彿天气话题一样的轻松自在,他起了个疑惑──从刚才就一直隐忍住没有提出的疑惑── 「你们呢?你们的人口如何?」 「九万多。」 以前有两千三百多万的……静露心一沉,不知道台中老家变成什么样子了? 「九万多不算少了,」奈特说,「为什么刚才要下那种命令?」 他没有说清楚,但眾人心知肚明,他们从刚才到现在,唯一一次让双方剑拔弩张的衝突就只有那一个。 「我们的男女人口比例太悬殊了。」老张笑道,「能少一个男人就是好事啊!」 那到底是真笑还是假笑,静露还真是有看没有懂。 「真可惜,刚才你们差点杀掉我们珍贵的研究人员。」奈特嘲讽道。 「哈哈哈,这老外很呛耶!」小毕转头看向阿程,意有所指的暗示,「你有得受囉!」 「研究人员我们不缺啦,我们比较缺女人。」阿猴对奈特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没好过。 静露眼角抽了一下,对阿猴的说词感到很不舒服,但她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实话──男女人口比例的问题在东海岸线一些小城镇也有,例如大学城,那个邻近城镇的女性闻之色变的地方……她捏紧汤匙,这些人擅长近身作战,要是他们同时围上来,她跟奈特有胜算吗? 「放心吧!我们不会杀人。」老张将双手举起做投降状,「虽然这里是自由区,但要是露露小姐举发我们,还是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言下之意,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对静露动手,而静露的个人意愿甚至凌驾于眼前这位队长之上……这是什么状况? 「我们是探险者部队,专门负责蒐集资源,还有边境巡逻。」老张说,「我们有义务将你们的出现上报给净区,但我们不能保证在那之后两位男士的去留。」 跟探索兵很像!他们也有类似的体制!但等等,他刚刚后头说了什么? 「我们会被拆散吗?」静露问,「包括努伊,他是跟我们一起的。」 「要看上头的意思,」小毕回答,「毕竟婚约什么的,也不是你们说了算啊。」 「什么意思?」静露忍不住声音拔高了。 「欸欸欸,别紧张啊,又不是说要对你干嘛?」阿猴说,「只是跟你们说清楚我们的工作内容而已,我们之前也没收容过外国人,什么都是第一次,没办法保证就是没办法保证,不然你要老张当法官喔?」 老张瞪了小毕和阿猴一眼,让他们闭嘴,这才缓声对静露说: 「基于现实考量,有些女性会被要求提高生育率。」他说,「但如果你没有意愿,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你,只要你很明确地跟长官表达,他们会考虑你的意见的。」 被要求生育是什么意思?他讲得曖昧不明,而且好像已经认定了他们会永久滞留下来,静露感觉如坐针毡,她试着问更多问题: 「那么……那么,如果我说我们没有意愿久住呢?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想请求收容,直到我们有能力返航?」 阿猴嗤笑出声,小毕叹了口气,拍拍阿程的肩膀。 「我依然无法保证什么,」老张摇摇头,「因为我们的工作,就到把你们送进净区而已,你们只要待在净区,就可以确保人身安全,这是我唯一能替你们确认的。」 「『净区』,你们说的净区,是安全区的意思?」奈特问。 「是比安全区更乾净的地方,是我们的市中心。」小毕说,「在嘉义那边。」 嘉义?嘉义变成首都了吗?是因为平原方便农作的关係?静露暗想着。 「但明天我们不会去那里,」老张说,「明天我们先送你们去这附近的安全区──大坑山,那边有简易医研所,等月底净区有人送补给过来,会再顺便载你们过去。」 「医研所。」静露说,「刚刚阿程跟我说你们有药?你们已经研发出对应的药品了吗?」 阿猴嘖了一声,而小毕则对阿程的头狠狠敲了一记。 她看到老张摇摇头,那是她从登岸以来,最不想看到的动作,但── 「正确来说是疫苗,不是药。」老张更正了阿程的说法,「大坑医研所有国光二号疫苗的库存,那是我们现在最基本的疫苗,副作用也比较小。」 「副作用?」 「几十年前的一号疫苗容易导致心血管破裂,好发于女性族群,」小毕说,「我们从那时候起损失了很多人口。」 所以传说是真的了?成功研发出疫苗的,真的就是台湾? 「但你们手上有注射品,」奈特指着老张胸口弹带上半透明的一管东西,「那不是疫苗?」 「噢,这个,」老张笑笑,「这不是疫苗,你们最好别碰。」 <<待续>> 谢谢大家上次针对哩哩的问题留言回答! 接下来我会适度的调整台语的使用机率,有任何比较有趣或简单的词汇,也会附上简易的附註和教学。 日后可能开啟【阿程的台语小教室】,搭啦~~~(神经病 有没有吓一跳,才第二章而已就突然说有疫苗了? 哈哈哈哈哈!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单单单单单!(回音) 敬请期待《殭尸满满》下一集!我们礼拜五见! lilyquali 20161129 Vol.3 第三章【无殭尸高速公路】 「这是『纯的』,你们用了会死人的。」 纯的?听到这个回答,静露和奈特同时愣住,而老张等人则看出他们的困惑,彼此互视后嘿嘿笑了出来,这些人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幽默感。 「你们的研究员应该懂吧?等他恢復后再说吧!」老张指着努伊休息的房间说,「我们不是不愿意交换资讯,而是这种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对谈会比较好。」 于是他们没有再进一步发问。夜已深,他们预计凌晨出发前往大坑山安全区,那里有老张等人口中的『国光二号疫苗』,是适合一般民眾施打的普及疫苗,副作用低,也是目前政府规定新生儿必须施打的疫苗之一。 『国光二号疫苗』──简称『国二』……这是什么中二到爆的简称啊!?静露一边在水盆里搓洗吸满了血水的棉布,一边在心里嘀咕着。她这次月事的量实在太多,刚刚睡前不得不向老张又要了几片乾净的纱布,在奈特的陪同下到浴室换洗。 阿程刚刚兴高采烈地跑来,将他的紧急用纱布整捆塞给她──她感觉到奈特站在一旁克制着脾气没有发作,这让她有些不安,但又觉得现在的状况逼不得已……奈特会理解的,他要胆敢对她的月经发火,她发誓她会拿吸满经血的纱布塞他的嘴! 啊,莫名其妙火气就来了,真讨厌。 将自己打理乾净后,她拉开门,跟奈特肩并肩走向通铺卧房。 两人都没有说话,这个屋簷下,听得懂英文的人可不只有他们,老张从救起他们到后来反覆变换的态度更让人无法放心。那个大叔刚开始说要把奈特和努伊杀掉,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再来,刚才那一段中英交杂的对话里,明显透漏了『台湾对殭尸病毒的理解,远高于澳洲任何一个城镇』──他们连疫苗都有了,但解药呢?当初在卡珀西亚号上听到的传闻,那个宣称已经研发出殭尸病毒解药配方的海岛国家,真的是台湾吗? 而最让静露担心的点,则是『台湾有没有出现变异种殭尸』。 依照努伊之前的说法,变异种殭尸病毒──又称b型病毒,是一种完全无视抗体的可怕绝症──无论是不是抗体人,一旦被变异种感染就玩完了。台湾的国二疫苗有办法防得过b型病毒吗? 太多问题需要担心了。 眾人已经熄灯入睡,守夜的是那位叫小毕的男子。奈特让静露躺在自己和努伊中间,他身后则睡着那个频频对静露示好的台湾男人,他敏锐的察觉到那傢伙还没睡着,呼吸太浅,而且那恼人的视线就胶着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那傢伙叫什么去了?程?很好,这发音不难,他会记住的。 等搞清楚了这座岛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最需要烦恼的就是该怎么回澳洲,他可不想让静露待在这鬼地方──生育率?土瓮从来没有这个问题。 入夜的山上微凉,静露有些畏冷的往他怀里缩,那依赖的动作让他安心地收拢双臂,将她紧紧抱着。她蓬乱的长发散发着浴室那块肥皂的味道,但还是闻得到她原本就有的淡淡香味──他深深吸了一口,让她的味道填满自己胸肺。 背后那傢伙屏住了气息,他满意的勾唇,决定闔上眼,睡个好觉。 ※※※※ 清晨,他们简单吃了早餐,努伊的状况比昨天好了许多,走路也比较有力了,但眾人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因为静露告诉他们──努伊没有受训的经验。 「没有受训?什么意思?」阿猴拔高声音,满脸不可思议,「你们嫌人口太多是不是,研究员不用受训?」 静露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生气,他的说法不公平,他并不知道努伊经歷过什么,但她选择保持缄默无视,好突显他的大惊小怪。 小毕就淡定许多。 「我跟阿程负责金毛仔。」他拍了拍阿程的肩膀,对老张说道。 「好。」老张点头,转身对静露和奈特吩咐:「两位走在中间就自己小心些了,遇到那些东西不用强出头,我们会处理,你们只要跟好就好。」 「瞭解了。」 「有什么紧急状况,出声就好,不用做多馀的动作。」 奈特对这个交代皱眉,但仍是点头同意了。 他们把装备整里收齐、关好门窗,然后将山屋周围的陷阱全检查过一遍后,由老张领着眾人迅速下山。 一路上几乎没什么转弯,大清早的也很安静,他们幸运的在前三公里没有遇到任何殭尸。 然后,他们来到那座高达十多公尺的高架路下。斑驳失修的高架桥上长了满满的青苔植物,有些藤蔓甚至延伸到地面,老张在树丛里掏捞了一阵,拉出一条绳梯。 「上去囉。」他说完,便率先爬了上去。 都不用先确认过吗?静露迟疑的同时,后头的阿猴已经不耐烦了。 「快上去啊,发什么呆?」 她回神,看到老张已经爬到顶层,翻过围墙爬了进去,连忙赶紧跟上。 突然,上方传来一声闷哼。 『嘎吼!!』 「下头的快上来喔!」是老张的声音,听起来很悠哉,悠哉过头了。 静露连紧张的情绪都还没起来,就听见『喀咔』两声,然后团东西像垃圾一样从上面被拋了下来── 是一隻殭尸──那东西的脸从她旁边掠过──然后『砰』地掉落地面。 「夭寿喔,怎么上去的?」阿猴看了那被摧残过后的殭尸残骸。 「可能有闸道口的墙出现漏洞了,该全线检查了。」老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殿后的努伊在阿程和小毕的帮忙下顺利爬上绳梯,在高架桥上跟他们会合后,他们开始往北走:一路上都看不到招牌,也没有废弃车子,跟澳洲雷同,所有金属物全被拆光了,只剩下油漆或喷漆留下的字跡,或木牌、石牌显示路段和出口。 这是是环中路,静露有印象,爸爸以前开车在这里,就常发牢骚,说环中路的限速太低了,慢了反而危险…… 日头已上青天,阳光终于照清了整片市区的景色。 那分震惊不知该如何形容,静露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脏旧破烂的高楼大厦、屋瓦残破的民房、一片毁败的灰褐色之中,窜出一丛丛的绿,好像绿色的土石流,淹没掩盖着整个城市,那些都是她曾看过的高楼、是她曾经过的屋舍,那些都是她曾以为自己会看一辈子的景色……全变了。 全变了。 当初穿越到澳洲,她都还没这种感觉过──所有尘封已久的往事突然就像细碎的雪片般狂刮过她身畔,家人的身影、挚友的笑顏、学姊的影像……但她什么也没抓住……她能找谁倾诉呢?现在充塞在胸口的这股酸闷感受,又有谁能理解? 那些熟悉的声音,那些彷彿还能震动耳膜的城市喧嚣呢?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还看得见好久好久以前的车水马龙。 『啾咿──啾──』一隻大鸟从他们上头飞过。 「是大冠鷲耶。」阿程讚叹了一声,「干,超帅的。」 「怎么会飞到平地来?」 「阿灾(我哪知)?找食物吧。」 太阳越来越热,他们中途只停下来两次,让努伊喝水休息,并检查他的身体状态, 他们开始转弯向东,又走了好一阵子,静露看到了棒球场,台中的洲际棒球场──那个每次都被学姊说丑不拉基的建筑物。 『丑死了,什么废弃钢架弄出来的东西?八爪博士都还比它有美感咧!』 『唉唷旁边那颗蛋是怎样?老天爷吃饭掉出来的水煮蛋吗?会发霉吗?』 学姊的声音在脑海清晰浮现,她会心一笑。 一边保持速度前行,她看着渐渐消失在眼界里的那栋建筑物,如今已绿丛满佈,几乎看不清原样。 学姊,它真的发霉了……她想,忍不住轻抿嘴唇,在心底微笑。 ※※※※ 他们又走过了几个闸道口,老张顺便检查了一下,但都没有破洞。 「可能从南面上来的。」小毕推测。 老张皱紧眉头,嘴边叨唸着「看来月底前不能休假了……」之类的句子。 然后,他们经过一片破烂的高墙,看起来像巨大的管子切半的设计,静露想起来那是隔音墙,有些经过重要地段的快速路会放这东西…… 「医院啊,这边过去就是了。」老张看见静露在张望,他努了努隔音墙的另一头,「可惜,当年这边抢不回来,抢回来了也难维持,索性就把能搬的搬到大坑那边的大学了。」 「大坑安全区吗?」静露问。 「嘿啊,」老张发出了个浓浓台中腔的应答音,「原本规模也满大的,但这几年往南迁了。」 静露点点头。 「不是我们故意让你们绕路啊,」阿猴走了过来,「高架桥本来就是我们的zombiefreehighway(无殭尸高速公路),我们花了多少力气保持整条通道的乾净,就是为了走高架桥比走平地还省时间,即使绕了点远路还是比平地快。」 解释得有点多馀,但静露催眠自己阿猴没有别的意思。 「快到了,撑着点啊金毛仔!」阿程和小毕轮流半扛着努伊走着,「够硬!够硬!雷兹狗!」 努伊像是听懂了,他露出虚弱的微笑。 「讲那什么破英文啊你。」小毕受不了的狂翻白眼,「没那个屁股就别硬吃那泻药好吗?」 「唉呀你不懂,」阿程跟小毕抬槓了起来,「这就叫『把握分秒关,充实人生观』,难得有阿斗仔来我们小小宝岛,我们就要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练一下英文口说啊!」 「是谁当年对老师说『在台湾又用不到英文』的……」 阿程装作没听到。 静露忍着笑,转头看见奈特也放松了精神,他对她挑眉,一脸跩样,似乎察觉了阿程拼命讲英文的原因。 走着走着,老张停了下来。 「好了,在这边休息一下。」他说,「待会有两段路要衝刺,先集合复习一次。」 他们聚到老张身边,他靠着围墙,头探出去,他们在一个大路口交界,周围没有什么屏障。 「我们要从这边下桥了,」老张指着墙边一条绳梯,「通常会有两三隻这时候窝在桥下的树丛里,下去后,近身的交给阿猴和我解决,阿程和小毕由我掩护,你们两个则跟紧就好──我们要一路往那条路过去。」 静露抬头看,不远处开始有连栋的残破房屋。 「看到那边有绳梯了吗?」 他们点点头。 「阿猴你到那边就换到前面,优先上去清场,阿程和小毕帮龙柏先生上楼,」他分配着顺序,然后手指转向静露和奈特,「你们两个则──」 「──跟紧你,不要做多馀的事情。」静露回答。 老张咧嘴笑了开来,满意的点点头。 「这段路大约多长?」奈特问。 「唔……平地的话,大概九百多公尺吧。」老张想了想,「不过我们要走屋顶,所以你算一公里左右差不多啦。」 「这段路尾端会有几个工厂,屋顶是铁皮,早就被我们拆光了,所以后面约两三百公尺左右,要准备下地跑,左边树林里的殭尸很多,你们跟紧点。」 他们点点头。 「衝出去会看到桥,我喊跳你们就跳下去,不用犹豫。」老张拿出笔记本地图,将之后的路径只给他们看,「你们都会游泳吧?」 又要下水了,静露感觉自己最近真是从没有乾净清爽过,他们又点点头。 「靠近河岸我们有拉绳索,挺不住就抓着绳子等我们……去年船坏了,预算一直不下来,我们也只能用游的,」老张说,「我们会往下游漂个六百多公尺,你看到安全区的指标就往河岸靠,不要靠到对岸去,要往山靠。 「上岸后,如果没殭尸我们就可以休息一下,有的话就直接上堤防,过马路后上屋顶再让你们休息,可以吗?」 「好。」 「过去就是最后一段了,走完屋顶就进安全区了。」老张闔上笔记本,「就像在公园散步一样,很轻松的。」 是啊,在公园散步还掉进水里,静露想。 「老爹,桥下的醒了。」阿程在墙边探头探脑,手指着阿猴道:「刚刚阿猴对它们吐口水。」 「干,这样也要报,」阿猴猫了他一拳,然后骂了一句台语:「死料耙仔!」 静露绷紧嘴角,她不应该听得懂台语的,但实在很久没听到这么白痴的互槓了,奈特凑了过来,低声在她耳边问: 「刚刚他说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才小声回答: 「就是类似『爱打小报告』的人。」 奈特点点头,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学,但又隐忍住了。 他们补充了水份,每人含了一颗糖后,老张和阿猴率先出发。 他们无声无息的滑下绳梯,在殭尸们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卑鄙的摸到它们背后──这次静露看清楚了──抱住殭尸的头,先卸掉他们下巴,清脆的『喀啦』一声,扭断它们的颈骨,接着抽出他们人手一支的小棒子,『咄』地从殭尸脑后插了进去,手腕一翻,似乎是绞碎了什么,又动作迅速的抽出棒子,放开殭尸,让它们瘫软在地。 神奇的是,那些殭尸全都不动了。 几乎没溅多少血,没有大范围外伤、没有断开头部、没有击中心脏……就这样一戳,就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了?而且连声音都没再发出来了? 他们手上那根金属棒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待续>> ???阿程的台~语~小~教~室~??? 大家好!我是阿程>3<//// 这章里面吼,有出现几个我们呆丸郎(台湾人)常用的台语, 来我给你们讲(我跟你们讲)!这样以后就不怕听不懂囉! 【夭寿】 注音拼音:1ㄠㄒ1ㄨ 台闽拼音法:yǎoxiu ※原意是「折寿、短命、小孩夭折」的意思,但用在口语时,通常会随意境切换成加强语气的用法。比较像是英文的:damn!或damnit! 例如:夭寿喔!《殭尸满满》又要等下礼拜!《殭尸满满》真是夭寿好看!崔佛真是个夭寿死小孩! 【阿灾】 注音拼音:ㄚㄗㄞ 哩哩拼音法:ǎzai ※意即:我不知道。延伸用法有【哇阿灾】,意思是「我也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以上,就是今天的,贴心可爱活泼阳光阿程的台~语~小~教~室~~ 帅哥美女们我们下礼拜见囉~>3</// ps: 静露:他们手上那根金属棒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阿程:定~海~神~针~~~~~~ lilyquali 20161202 Vol.3 第四章【魔鬼藏在细节里】 那完全是一个开放空间,除了他们刚离开的桥墩,周遭没有任何遮蔽物,龟裂的柏油路上,满佈爬藤植物的根鬚,连一辆废弃车子也没有──荒芜的废墟,成了这些台湾人的最佳舞台。 说舞台一点都不为过,静露看着他们行动,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好像在跳什么诡异的现代舞。 虽然队伍顺序之前都排定了,但因为附近的殭尸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们下桥后,就受到热烈的欢迎。 『嘎吼──』四隻殭尸同时扑向打前锋的阿猴和老张,只见他们电光石火之间,双手抓住衝上来的殭尸,一个弓箭步踩踏,硬生生将手上的殭尸甩了出去,撞上旁边来不及停下衝势的活死人。 它们双双发出『碰喀』头骨互相击裂的闷声,然后老张与阿猴踩着那两对重叠的殭尸身体,趁它们还无法起身反击时,手抓着金属棒子迅速起落,同时贯穿四颗脑袋。拔出后,一个旋身,又瞄准了靠近的两隻殭尸──一瞬间就解决了六个。 阿程和小毕护着努伊,照理讲行动应该比较困难,静露和奈特原本都有支援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他们速度完全不输人。 五隻殭尸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静露来不及警告,就看到阿程垫了垫脚,两三步轻盈凑到第一隻殭尸面前,闪电般地用那金属棒,从下顎贯穿它的脑袋,然后两手抓着已经瘫软的殭尸,一个转身将尸体甩出去,撞倒两隻──站在努伊身边的小毕,抽出尸体上阿程的金属棒,一手一支,『咄』地同时插穿躺着的殭尸脑袋,它们连将手抬几来的时间都没有。 手上护具最少的阿程,没了金属棒却仍继续行动,翻身跳到小毕背后,旋转、翻跳、旋转、翻跳,加速度的掌打劈向最后两隻殭尸,它们重心不稳的倒下,脑壳直接撞在龟裂的柏油路上。 「小毕!」他往同伴的方向侧翻过去──小毕会意的跟他交换位置,他及时赶到努伊身后,一个距离他们不到三公尺的殭尸正准备扑向他的金毛新朋友,他揪住那臭虫的破烂衣服,压着那傢伙再一个翻身,回身将那东西扔向小毕──处理掉地上那两隻后,小毕拔棍起身,对准了被阿程丢过来的活死人头颅,『咄咄』两声,殭尸额头上多了两个小血洞。 从头到尾都没有静露与奈特发挥的馀地,他们已经越过了那个大马路,再二十几公尺就可以到绳梯了,他们全速衝刺,同时解决更多衝上来的殭尸,几乎像是边跑边跳舞一样,轻盈的在殭尸群中穿越,支解它们的关节、贯穿它们的脑壳、仅仅洒下一点血花,安静的杀戮之风轻轻拂过十字路口,然后停止在巷子口的民房旁。 「上去了!」阿猴一手攀着绳梯,像杂耍特技一样两三下翻上近十公尺高的楼房,阿程和小毕护着努伊跟在后头,「clear!」 静露和奈特被殿后的老张护在前头爬上楼,她没时间看老张怎么摆脱追上来的殭尸,一行人挤上了民宅屋顶,终于能稍喘一口气。 「唷呼!」阿程伸展筋骨,「好久没这样认真动啦!爽爽的。」 「别每次都把殭尸往我身上丢。」小毕将阿程的金属棒子还给他。 「唉唷,我就知道小毕人最好了!」阿程嘟嘴装可爱,连眨好几下眼睛放电,「人家最相信小毕亲亲了!」 「少用那口气跟我说话。」小毕不为所动的调头走开,蹲下身查看努伊的状况。 阿程笑着摇摇头,掏出一块乾布,将棒子上头沾染的脏血拭净后,巧劲一挑,原本细尖的长棒前端瞬间收回握把内,他将棒子塞回裤子的工作袋内。 「好了,接下来一公里多障碍物,小心行动不要赶,」老张等大家都喝过水后,命令出发,「加盖的地方儘量别踩,尤其是浪板,那些东西已经被太阳晒到酥掉了。」 「掉下去就开派对囉!」阿程对静露眨眨眼。 ※※※※ 土瓮的房屋大多有栋距,只有人类旧市区比较多紧黏一起,排排站的房屋,照理说难不倒从小受训的静露和奈特,但…… 加建实在是太多了! 静露蹬脚往上跳,抓住奈特伸下来的手,让他将她拉上去,他们攀过无数个顶楼加建的隔间,爬上爬下,有些则被钉上简单的木桥,看得出来是末日后人类的杰作,为了方便在屋顶行动。 「还行吧,澳洲朋友们?」小毕回身帮奈特拉静露一把,她感觉双手有些颤抖。 昨晚缓和脾胃的米粥和早上的馒头夹蛋加燻肉,已经完全在她的胃袋里消失了,就连刚刚含在嘴里的那颗麦芽糖也渐渐失去魔力──真是饿太久了,她好想念澳洲的乾粮…… 「再吃一颗吧?」阿程从被包里捞出三颗糖果递给他们,「需要休息就说一声,我们不赶时间,殭尸上不来屋顶。」 「你们把楼梯打掉了?」奈特问。 「对啊!」阿程眉飞色舞的点头,「当初花很多时间咧!」 「我们这一代已经没什么这方面的工程了,」小毕喝了口水,「除非偶尔要开拓新路线,或是哪边的旧道接获屋顶上出现殭尸的举报,我们才要带着那重死人的槌子去检查。」 「其实也满爽的啦,拿槌子。」阿程笑道,「少数可以被允许把殭尸的头打爆耶!『噗滋』的,超像砸鸡蛋,哈哈哈哈!」 「那个棒子,」静露指着阿程的裤口袋,「你们人手上有一支,那是基本配备吗?」 「噢,这个,是啊!」阿程将它拿出来,「大家都有一支,从小就要学会怎么用──」 他抓着棒子手一甩,棒子尖端『唰』一声滑出来,锋刃的尖端在太阳下闪着寒光。 「戳进脑袋里,破坏它们控制行动的那块就好了。」 「什么意──」 「喂!」阿猴打断他们的间聊,「没赶时间不代表可以悠哉啊,你们当野餐吗?!继续走了!」 阿程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小毕拍了拍他肩膀,转头扶努伊起身 中途休息,补充糖分水分后,静露他们也再度提起了精神往前迈进,嘴里的麦芽糖在舌尖滚动,甜香滋润着大脑,原本有些晕眩的视线变得清晰,也比较能集中注意力了──她命令自己专注在每一个动作,儘量不想还有多远的路程──以前不也常带装行军吗?现在只是徒手一公里上下,难不倒他们的,只要专心,很快就会过了…… 肚子咕嚕咕嚕叫,声音还有些响,静露感觉有些难堪,但似乎没人注意到,所以她努力催眠自己一点也不饿,脑子迅速翻过一些噁心的照片,殭尸、殭尸内脏、殭尸、殭尸内脏、殭尸的口水…… 『是浓度,浓度才是关键。』一个声音突然在脑海里闪过。 她愣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前方已经停了下来。 「好了,」老张回头看着他们,「只休息两分鐘,树丛里面太多,我们待久了会吸引更多的。」 他们小心靠到最后一栋民宅屋顶的女儿墙边,往外探看──不远处的前方,是连续两三块空地,再更远的前方,则是老张先前跟他们说的桥,他们将在那里下水。 「戴上护目镜,待会允许非致命攻击,不准溅血。」老张命令,「三百公尺而已,速度为重,准备好了没?」 树林里已经隐约听得见骚动,他们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点点头。 「下去!」 ※※※※ 他们一跳下去,左方的树林就衝出十几隻殭尸,远方更听得见渐渐聚拢过来的狩猎者,发出嗅到猎物的兴奋怪叫。 『嘎吼!!嘎吼──』 殭尸们蜂拥而上。 而这次,他们的作战方式又跟先前截然不同,身形厚实的阿猴和老张再度打前锋,他们将戴着护具的双手护在头上,一路蹲低衝刺,火车头似的沿路撞开挤上来的殭尸。 小毕半扛着努伊,与奈特和静露一起紧紧跟在老张他们后头,阿程则大呼小叫的跑了开去,将一些殭尸的注意力引开。 「唷──呼!」阿程轻轻一跳,整个人跃上一隻殭尸的肩膀,他展开双臂,在重心不稳的殭尸身上保持平衡,其他殭尸聚拢在旁边,想将他抓下来,但他轻快的在殭尸们头上跳来跳去,像跳垫脚石一样,很快就超前他们几十公尺。 远处的殭尸们捨弃了老张等人,选择追逐距离较近的阿程。 一百公尺已衝过,他们还有两百要跑。 小毕扭断殭尸的脖子,奈特卸掉殭尸的下顎,静露扶着努伊保持速度,阿猴和老张偶尔发出奋力的咆哮。 两百公尺。 玩过头的阿程不小心栽了个跟斗,一隻殭尸从旁扑了上来,眼见就要正面亲上阿程,他一边坠落,一边举起双手架挡── 『嗖』!殭尸的眉心『咻噗』一声被黑箭贯穿,力道大得往后倾倒,阿程讶异回头。 是奈特出的手,他瞇眼看向几十公尺外的阿程,一边维持速度跟在老张后头,一边搭箭上弩,瞄准── 『嗖、咻噗』,又一隻被击倒。 阿程迅速反应过来,弯身将它们头上的黑箭拔出回收,扫开身边的殭尸,跟已经衝上来的五人会合。 大桥已近在眼前,桥上空旷无人,后方追上的殭尸越来越多,他们攀上水泥围栏,深吸一口气,纷纷跳了下去。 『噗通、噗通!』水花高高溅起,静露划动四肢,很快上浮。 「噗哈──」她破水而出,感觉原本紧贴在下身的染血纱布瞬间吸饱了水,冰凉的感觉惹得她一阵哆嗦。 「露露!」奈特长臂一伸,及时将静露捞了回来,他们在河水中惊险回避过一块突起的大石,迅速往下游而去。 「儘量别喝到水,不要赌运气!」阿程拍着努伊的背,「憨盎!憨盎!」 他是在说hangon吗……静露将脸上的湿水抹开,攀着奈特的背小作休息,让他背着她漂向左前方,老张他们已经在前头会合,抓着绳索控制被河水冲下到下游的速度。 「山里早上可能有下雨喔,」阿程说,「不然怎么水这么深。」 河水将刚刚身上沾染到的殭尸唾液和血液洗净了,也让这短短600公尺的旅程变成眾人暂时放松双脚的休息时间,遇到水流较强的段落,他们就用胳臂攀紧了绳索,小心翼翼的一吋吋下滑,以防被冲走。 直到他们看到一个石牌立在河岸上,刀凿的痕跡刻着『大肚安全区』。 「准备靠岸,上堤防!」老张提醒。 他们往更左的河岸边靠去,突然从水中撑着身体上岸,手和脚都抖了起来,静露咬牙,虽然知道这不是自己平时的水准,仍忍不住有些气馁。 一上岸,她就看见自己的经血从裤管流了出来,顺着脚踝蜿蜒流下,弄脏了鞋子。该死的船难,都是船难害的啦,她恨透水了,小时候在土瓮也是,之前在新雪梨也是…… 她连擦都懒得擦了,反正还能再更糟吗?哼。 他们四肢并用的爬上堤防后,隔一条不宽的道路就是民房了。 「上绳梯,还没进安全区,不要松懈。」阿猴催促他们。 他们再度从侧面爬上十公尺高的民房,防盗的铁窗早已被拆走,静露看见房屋里,积满破碎家具和灰尘的室内。 高低起伏的屋顶,比一座座山丘还要难行动,阿程喃喃抱怨道总有一天要将这些东西拆除,一行人不紧不慢的移动着,爬上一户类似水塔台的水泥加建,突然,走在前头的老张举起手,后面一行人瞬间僵住不动。 十公尺前方,有一小群殭尸静立在顶楼。 怎么会到屋顶上的?!前天不是才检查过?阿猴嘘声问。 不知道,可能踩着什么东西晃上来了。小毕低声回答。 怎么办,老爹?阿程戳戳老张的手臂。金毛仔不能再跑了,我怕他出状况。阿程说。 努伊嘴唇已经开始发白,静露担心的抚着他的背,小毕又塞一颗糖给他含着。 奈特拿出狙击弩,示意他可以出力,老张看看他那闪着寒光的黑箭矢,想起这阿斗仔刚刚那一手。阿程忙不迭在旁边点头,充满期待的来回看着两人。 ※※※※ 魔鬼藏在细节里。 静露记得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不是老师说的,是她那位开朗美丽又聪慧的学姊,施舞柳在社团排练时,叮嚀大家的一句话。要大家不要对任何再三复习过的东西,因习惯了,就掉以轻心。 奈特在制高点就位,瞄准了目标,准备随时贯穿狙杀它们;阿程、老张和阿猴再三检查护目镜,确保待会儿决不会被血溅到眼睛,小毕与静露则搀扶着努伊,准备状况一解除就行动。 三、二── 老张一衝出去,奈特马上射出第一箭,角度绝佳的将两隻殭尸的小腿串在一起,狠狠钉在地。阿程衝上去拔出箭矢,和阿猴一起戳穿那两隻殭尸的头颅;奈特射出第二箭,惊险的从老张耳边穿过,射穿殭尸的眼窝,血喷溅到老张的护目镜上,老张没费事将血抹掉,左手一抓,右手一甩,亮出金属棍,抓了两个殭尸就将它们的脑壳刺穿。 『嘎吼吼!!!』 顶楼的骚动惊动了在街上晃荡的殭尸,在下方鼓譟着,寻找上楼的路径。事不宜迟,静露和小毕互看了一眼,拉着努伊就迈出脚步,与前方的他们会合。 顶楼的殭尸剩下五隻,奈特瞇眼,黑色箭矢再度上弦,看准了时机,瞄准── 『噼喀』,不祥的声音在脚边响起。 静露只来得及看见努伊惊恐的表情,下一瞬,就感觉脚下一空,两脚传来剐肉般的痛感──『轰』! 某户人家的屋顶,居然用浪板採光,浪板禁不起静露那一踩,应声而破,她整个人掉了下去。 「露露──!!!」 <<待续>> +++碎碎念时间+++ 这章有满满的打斗戏,打斗戏满满, 大家看得开心吗? 台湾岛篇目前写得满开心的, 也出现了许多新读者, 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和捧场。 我好像不小心把阿程写太帅了(有吗 奈特你不能输啊! 然后虽然我角色设定静露有「强运」特质, 但今天猛然回头一看…… 嗯???真的有吗(苦笑 静露,辛苦你了。 那么,我们礼拜五见 lilyquali 20161206 Vol.3 第五章【药】 『轰!』「露露──!!!」 静露失足坠落,全身上下只来得及抬手护住头脸、紧闭双眼,随着『碰』一声闷响,她可怜的屁股传来一阵刺麻的疼痛,停下来了,着陆了。 她掉进屋子里了,屋、屋子里,塞满了殭尸的屋子里……脉搏慢了半拍才快起来,刚才的跌落在室内扬起不少尘埃,她摀住口鼻调息,试着从飘满了整个空气的尘埃中看清自己周遭的东西。 她看到磁砖墙壁、洗手台、塑胶毛巾架,上头掛着被虫蛀烂的毛巾,旁边有浴缸,浴缸里躺着一具骷髏──她在浴室里,那马桶呢?她坐在── 一颗阴森森的骷髏头,正近距离贴在她的脸旁。 干!!!!!!!! 她差点尖叫出来,也因此噎到岔了气,低声闷咳了起来,她身后的骷髏骨随着她动作摇晃了一下──她从顶楼摔下来,跌坐在马桶上,而马桶的主人原本也坐在马桶上,所以、所以她、她坐在── 她坐在死人的大腿上!!虽然是已经都腐烂成骨头了,可是还是死人啊!!不、不不、不管是不是骨头都是死掉的东西不是吗?她害怕的点并不是死人而是骷髏头吗?所以如果是假的就不恐怖?不对,冷静点!屁股和大腿的刺痛感更明显了,该死,她希望自己没有坐断人家的骨头! 后颈窜过一股麻痒的感觉,她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以为大白天撞鬼了,心中狂唸阿弥陀佛,想站起来,双脚再度传来剧痛,她低头一看,想起自己刚刚摔落的时候,被破碎的浪板刮伤了。 不、不管怎样,先、先跟人家道歉……对、对,就像去旅馆要先冲水一样……她硬着头皮回头,发现骷髏头依旧靠着她,但有东西爬过头骨的眼洞……她恍然大悟,手往自己后颈一摸,抓下一隻马陆。 马陆吓一跳,在她手中蜷曲成一团,她将马陆丢开,扶着旁边的洗手台尝试站起来,但马上痛得几乎站不住──双脚勉强可以施力,只是痛到不行,她马上发现自己右大腿外侧被插了一片浪板碎片,那东西让她痛得动不了,但最少她没有失去知觉……她暂时放下胸中大石。 「露露!!」上头传来呼喊声,「露露你还好吗!?」 是小毕。 她正打算回话,却听到门外的动静,只能马上噤声。 『嘎吼──吼──』 有殭尸!被刚才的砰然巨响吸引过来了!她摀住口鼻,屏息慌张地看向浴室门,发现门口已经被封死,用木条和各种重物将门板死死钉住,还用胶带于事无补的将隙缝黏满黏紧。 旁边的洗手台和橱柜上,摆着各种已经被吃完的罐头、銹坏的汤匙叉子、烧剩的蜡烛,地板角落则摆着破败不堪的床垫和睡袋……浴室内的两位往生者,临死前将自己关在浴室里,并没有撑过末日浩劫。 不、现在感伤没有用,她要想办法跟大家会合!得先处理她的脚伤,才方便行动……她靠着洗手台,小声翻找着橱柜,除了开罐器和钝掉的刀子外,她找到榔头和几根三寸钉。 她把珍贵的金属钉子收进自己背心上的工具袋里,榔头塞进口袋,一跛一跛的转移目标到浴缸──除了那具骷髏,里头有长满了虫的破烂棉被,还有掉在死者手边的一把刀子,她猜到了什么,于是拾起刀子,转身再查看马桶上的可怜傢伙。 静露眼睛一亮,她看到她需要的东西。 是绳子,粗细刚刚好的童军绳,不知为何保存尚可,松松的套在死者肩上……浴室的两位死者,将自己关进了浴室,然后双双在这里自杀,远离这一切噩梦。 她为它们感到抱歉,同时也感激它们并没有让自己被感染,然后谨慎地靠向马桶,将绳索从骷髏身上拿下,并试着将绳结解开。 『嘎吼──!!』 「越来越多上来了!」 「楼梯断口要处理一下!不然没完没了!」 上头的声音急切了起来。 「我去。」 「动作快!」 然后,阴影在破掉的天花板晃了一下,一个人动作俐落的跳了下来,是阿程。 「小心──」静露正想提醒他马桶上的骨头。 阿程却已经一脚踩在那上面,『啪嚓』地硬生生把人家的遗骸踩断。 「噢!」他发出懊恼的声音,赶紧从马桶上跳下来,「拍谢啦!拍谢,我不是故意的,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不小心……」对骷髏头鞠躬哈腰地道歉个不停。 「阿程,」静露出声,「帮我个忙……」 他回神,看到静露,连忙上前检查她的状况──她大腿外侧到小腿全是刮伤,他拧眉,蹲下来查看伤口状况,右大腿的伤最严重,皮肉被浪板刮得翻开,还有些碎片嵌进肉里……这样不行。 他推开马桶上的骨骸,扶着静露坐下,并打开随身携带的急救药包。 「这东西要优先处理,会有点痛,你ok吗?」他指着她大腿上的浪板碎片。 她深呼吸,自己按住伤口附近的出血点,点点头。 阿程抽出自己裤头上的皮带,绑紧静露的大腿根,「很快的,忍着点,不要出声。」他说完,从紧急药包内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透明如水的液体,他转开瓶盖,倒了一些在手上,然后将剩下的全洒在她伤口上── 那是酒精!她痛得倒抽一口气──阿程没给她喊痛的机会,手指迅速掐进她血肉里,用力将碎片拔出──『滋』一声,更多的暖血从伤口涓涓流出,静露痛得冷汗狂流,全身颤抖着,她死咬牙关,感觉自己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忍住不喊出声,痛苦的急促抽息,彷彿多吐一口气就可以将那刺骨的痛呼出体内似的。 「好了,没有碎片了,乾净了,没事了。」阿程转开另一个扁罐子,里头装着藻绿色的膏状物,「这是止血的,敷着也可以把味道盖掉,准备好了吗?」 这没有新雪梨那根钢筋来得痛、这没有新雪梨那根钢筋来得痛、这没有新雪梨那根钢筋来得痛……静露喘了口气,含泪点点头。 他用手挖了一大坨药膏,迅速抹在乾净的纱布上,然后按住她的伤口──她又抽一口气,颤抖着──他命令自己动作不准停,慢了只会害她痛更久,他拿出绷带,将已经盖上敷料的伤口捆起来固定。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他安抚眼前还在喘气的女孩,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来,吃一颗,这是奖励。」 她痛得没选择,噙着泪张口让阿程将那颗麦芽糖餵进她嘴里,香甜的味道溢得满颊,还真稍微转移了注意力。 阿程突然皱起八字眉,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仰看着她。 「你嘴里那颗是我这个月最后一颗糖了,我本来要暗藏着当自己零食的。」他无辜的说,「现在好了,全赔给你了,嗖哩啦,我们台湾的违章建筑有点多。」 静露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 『嘎吼──』 「阿程好了没!?你是掉进屎坑喔!?」阿猴在楼上怒吼。 阿程叹了口气,嘴边嘟噥着『难得好气氛』之类的话,抬头对屋顶喊: 「露露受伤,我在处理啦!」 『吼──』 『砰!砰砰!』,各种重物被摔在地上的声音,「动作快点!把楼梯清乾净!」 「阿程,」老张沉着的声音传来,「用药,速战速决。」 静露发现,阿程的脸色一瞬间变了。 「……是。」他应声。 ※※※※ 「嘿、看着我、看着我。」阿程拍拍静露的脸,「听着,等下我们出去后,我会专心对付殭尸,你得帮我找到一楼通上来的楼梯口,找到后就叫我的名字,我听到就会帮你,知道吗?」 他的交代听起来有些怪,但静露还是点点头。 「要是数量太多,你就往楼上移动,我会断后,知道吗?」 她点点头,开始起疑了──这是牺牲旗吗?他们── 阿程从胸前口袋中抽出那剂小药管,摇摇头,叹了口气。 「唉,早知道就不要吃太多。」他发了句让人摸不着边际的牢骚。 静露有些害怕的看着他,回想昨晚老张队长的笑语──『你们用了会死人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嘿,别紧张,没事啦!」阿程有趣的看着她瞪大眼睛的表情,「……对了,之前老爹讲过的冷笑话怎么说去了……」他想了想。 「……灯泡坏了,你知道一共要几隻殭尸才能换灯泡吗?」他问。 啥?静露傻眼的看着他。 「……答案是『灯泡永远换不了』,因为殭尸不会爬梯子。」他自问自答,「哈哈哈,很白痴吧?」 静露笑不出来,只能勉强勾动嘴角,脑中一个小声音提醒她──澳洲的变异种有学习能力,甚至有学会爬树的案例出现,看来台湾岛还没有出现变异种…… 她看着阿程将药剂的塞头拔开,露出里面的针管,他对静露露齿微笑,深吸一口气后,猛地将针头插进自己颈侧。 压缩针头将不到1c.c.的透明药剂注射进血管,阿程眼尾一抽,将针管拔了出来,他甩了甩头,用力眨眨眼。 静露坐在马桶上按着大腿的伤口,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变化。 「呃……」阿程皱眉遮住双眼,精实的身子晃了晃,他伸手撑住洗手台,诱发出一声呻吟,「呃……呃噁……」 不得不说,现在诡异的感觉,更胜她刚发现自己坐在死者身上的震惊,静露悄悄探向左胸背心,摸到了自己的匕首…… 「呃、噢我不行、这次真的太──」阿程突然发出一串压抑的话,随即转身,将脸对着洗脸台,下一秒「嗖哩,我呕呕呕呕呕呕呕──」 狂吐大吐。 他大口大口地呕着,把早上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几乎密闭的浴室,瞬间充满了胃酸和食物的臭味。 「呕咳、咳咳、咳咳咳咳……」他咳喘着,然后痛苦的甩甩头,抹了抹嘴,转头张望,瞇眼看向静露的位置,「……露露?」 静露屏息。 「……是,我在这。」她绷着头皮,用气音回答。 「门、门口在哪……」阿程喘着气问。 她伸手指着门的方向,却发现他只是瞇着眼站在那,没有其他反应,她只好扶着马桶站起身,小心翼翼的靠向他。他瞳孔收缩着,似乎查觉到她的靠近,她碰了他一下,他没有反击。 她大胆的抓住他的手,将他转身过去面对门口,正好背对浴缸墙上的窗户,「门口被封死了,刚刚我忘记提醒你……」 「砰哐!!!」封钉得稳固无比的木板门,被长腿一脚踹穿。 静露傻眼,她刚刚只感觉一股风拂过脸颊,发生什么事了!? 阿程绷着脸收回脚,双手抓住破了个大洞的木板残骸,『啪哐』地徒手把那扇门板,连同钉在水泥墙上的铁钉,整片拆了下来。 外头,是满满满、满满满的殭尸,衝塞着整个起居室,它们依循着骚动声音转过头来,看见阿程和静露。 『嘎吼!』一隻殭尸开闔着血盆大口,迈着可笑的脚步,朝他们衝了过来。 『吼吼吼!!!』更多的殭尸跟进,放弃了楼上的猎物,转移目标。 阿程身形晃了晃,下一秒已经闪到殭尸面前,只见它眉心多了个血洞,瞬间就变成烂泥一滩,但更多的殭尸围了上来…… 不行,他会没办法应付的,静露忍着大腿的疼痛,准备上前助阵,却看到阿程拔出殭尸脑袋上的金属棒子,一手朝围上来的殭尸头脸搧去──三四隻殭尸同时被拍开,阿程手臂的肌肉暴突,血管青筋清晰可见,他反手一戳,金属棒子居然直接戳穿了三隻殭尸的头,串烧似的。 好像丸子三兄弟,殭尸版本的。 静露拋出童军绳,套住一隻准备往阿程背后扑上去的殭尸脖子,她吃力的将那傢伙拉开,一手握紧匕首,殭尸转过身朝她咬来,她屏息,瞄准了殭尸的眼窝戳刺、翻转手腕,刀刃在殭尸脑内一搅,殭尸果然瞬间瘫软了下来,彻底『死掉』。 但她终究被殭尸的重量压倒在地,大腿吃痛得使不上力,下一秒,身上的重量消失了,阿程单手将整隻殭尸提了起来,甩到旁边,顺势撞倒了一群正准备爬上三楼的殭尸。 「楼梯!楼梯在那里!!」静露叫道。 「哪里!?」阿程低吼,又徒手拧断两隻殭尸的颈子,再将它们砸出去撞倒更多殭尸。 静露终于确定他的状况──使用他们的神祕药剂后,视力会被影响──她没有时间研究更多,奋力从地上爬起来,一跛一跛的走向楼梯的位置。 果然,阿程跟在她后头。 「好了没?」阿猴一脚踹开殭尸,从顶楼楼梯闯了下来。 「楼梯下面有柜子!」静露朝他们喊,「它们踩着柜子爬上来的!」 高频的女声刺激殭尸更激烈的扑咬了过来,阿程大掌一扫,将它们扫飞到楼梯下。 『嗖!』黑箭划空而来,钉退了另一隻准备攻击阿程的殭尸,奈特赶了过来。 <<待续>> +++碎碎念时间+++ 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武打戏? 之前有读者留言说喜欢,于是哩哩诚意满满的准备了第三部招待大家, 但最近好像大家都满忙的,年关近了的关係吗qaq? 是的,年底近了,虽然应该是赶不上,但还是想藉这个机会跟眾读者互动、回馈。 从澳洲来的小纪念品,或作者亲寄的明信片,大家比较喜欢哪一个呢? 或者两个都喜欢xd? 最近在思考办抽奖或是测验的活动,大家会想玩吗? 台湾篇开始浮出香港读者,不只一口气从第一部追上来, 还耐心留言帮哩哩添燃料,呜呜呜我都要哭了(感动 不管是台湾读者,还是香港读者,都非常谢谢大家的捧场和支持!! 请务必让我有机会跟大家玩抽奖游戏! ps:如果抽奖+测验游戏一起玩, 会不会觉得哩哩很机车xd? 那么,我们下里拜见。 祝好 lilyquali 20161209 Vol.3 第六章【亲属】※结尾有抽奖活动预告 ※结尾有抽奖活动预告讯息 他亲眼看她脚下的浪板破裂,她失足往下坠落,消失在他们眼前。 「露露──!!!」 他听见自己怒吼出声,看见努伊跪倒在破洞旁,极力伸手想捞住她,却差点也跟着摔下去,小毕将努伊扯了回来,两隻殭尸却在此时衝到他们面前──他咬牙,忍住赶过去的衝动,瞄准那两隻殭尸,扣下板机。 『嗖!』精准贯穿,小毕及时回头,推开瘫软往他们身上压的殭尸尸体。 「露露!」小毕护着无力战斗的努伊,一边往洞里大喊,「露露你还好嘛!?」 她没有回应,他们耳边只有殭尸的咆哮,奈特听见自己牙关发出痛苦的滋嘎声,但他不能──这些人需要他,努伊不能死──他必须相信她,她会照顾自己的,她受训时成绩是最好的,她可以的,等他── 阿程压低身子,长腿一踢就扫倒了一群围在他身边的殭尸,他试图赶到小毕身边帮忙,但老张和阿猴没有馀裕拦截从楼梯口涌上来的殭尸们。 「越来越多上来了!」阿猴推开三隻从门口挤出来的殭尸。 「楼梯断口要处理一下!不然没完没了!」老张一掌捏爆了一个殭尸幼儿的头臚,血溅得他满身都是。 「我去。」阿程又帮阿猴处理掉四隻张着血盆大口咬上来的殭尸后,转身往小毕的身边衝刺,接着毫不犹豫地跳下那个洞口。 「动作快!」小毕拉着努伊,配合奈特的射程寻找掩护,并一边回收他的箭矢。 奈特又射出两箭,趁殭尸数量暂时减少的时候,果断起身往他们所在的屋顶衝去,跳过不窄的栋距后,一个翻身降落在努伊身边。 「背后!」小毕往他肩后出拳,手里的金属棍在太阳下反光。 他没有回头,举起已经上箭的狙击弩,击毙小毕没顾到的后方殭尸,两人交换眼神后,同时把努伊抓起来撑在肩上。 「露露小姐……」努伊喘息着。 「她是土瓮的士兵,不用担心她。」奈特沉着声音道。 「阿程好了没!?你是掉进屎坑喔!?」阿猴怒吼,然后抓起一隻刚被他解决的殭尸,扛在肩上旋转,扫倒周围的殭尸,发出砰砰的撞击闷响,「动作快点!把楼梯清乾净!」 阿程似乎回应了什么,奈特听不真切。 有一隻在阿猴身后爬了起来,奈特单手举弩,扣下板机,黑色箭矢精准的射穿那傢伙的脑壳,将它钉死在墙上,阿猴惊讶回头,看见奈特正用狙击弩勾住另一隻殭尸的脖子,大脚一踹,殭尸的脖子应声折断。 「阿程,」老张身上已经沾满不少血跡,他沉着低喝:「用药,速战速决。」 奈特心一紧,他们要用什么?那个据说会出人命的? 然后他听见了,阿程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是。」 又一批殭尸从楼梯口涌了上来,『嘎吼──』怪叫着兴奋地想要撕咬眼前的猎物。 「妈的,为什么会没有门板啊!?」阿猴怒吼,一边又击退了几隻蠢脸。 「金属是珍贵资源,通通都回收了,不然我们也不会有武器,别抱怨。」小毕将蒐集到的箭矢交给努伊,「我们该下去了,不能放露露和阿程单独在那。」 『砰轰!!』楼下传来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往顶楼移动的殭尸数量开始锐减,他们将剩下几隻殭尸抓起来往街上丢去,将它们摔成一坨烂泥。 阿猴踹开楼梯上的殭尸,首先鑽了进去。 「好了没?!」他大吼。 奈特听见静露的声音,他急切的想听见她的声音,但那是他听不懂的──他听见她喊了一句中文── 「楼梯下面有柜子!」她喊着,「它们踩着柜子爬上来的!」 他听不懂,但至少确定她没事,她有判断能力,她可以移动,她没事──小毕将努伊交给他,跟在阿猴和老张身后衝下楼梯,帮着阿程清空三楼的殭尸,他确认努伊的脉搏,略快但还算正常,于是也扛着他跟了下去。 「待着。」奈特确认顶楼乾净无虞后,将努伊安置在楼梯门口──他点点头表示听到──奈特转身开始远距帮眾人击毙从二楼爬上来的殭尸。 一群殭尸往倒在地上的静露衝了过去,阿程大手一挥,直接将它们扫飞到楼梯下。 奈特从狙击镜中看清楚那傢伙了,阿程紧皱着眉头瞇眼,嘴巴微张喘息,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但他的肢体动作一点也不马虎,几乎没有用眼确认,就精准的拦截从他身旁窜出的殭尸,将它抓起来,徒手拧断它的脖子。 『嘎嘎──嘎──』只剩一颗头的殭尸,在阿程首里徒劳的开闔着臭嘴,阿程手一甩,将那颗头颅往墙上压撞过去,殭尸头『噗滋』一声在墙上站开红花。他的姿势有些诡异,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他不确定── 「奈特!」小毕大吼,「把露露带出去!这边病毒浓度太高了!」 他应声,又击毙一隻殭尸后,赶到静露身边。 她状况很差,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两条腿满是鲜血和伤口,右腿上的伤有紧急处理过了,他知道那是阿程帮的忙,他们现在身上什么也没有──他背着静露蹲身,静露马上会意过来,伸手抓住他肩膀,爬上他的背。 「阿程用药了──」 「别说话。」他垫住她的屁股,往楼梯口衝去,努伊在那里,聪明的用衣袖摀住自己口鼻。 他背着静露,穿过奋战中的眾人,时不时空出一手击退衝上来的殭尸,然后走上阶梯,抓起努伊,将他往顶楼带。 「乾净了!」 「要把柜子挪开!趁现在!」 他听到小毕大吼,一个转念,他回头查看。 阿程二话不说地跳下楼,发出『砰!』的巨大声响,然后他怒吼一声,『砰轰!』什么东西被砸个稀巴烂, 他看到小毕趴在楼梯口,将阿程接了上来,阿程爬上楼后,用力甩了甩头,一副适应不良的样子,然后── 「小毕,帮他处理一下。」老张说。 然后奈特看到了,一个诡异至极的景象。 阿程左肩以下的手臂,以奇怪的角度扭曲垂吊着,肩关节和肘关节都明显脱臼了──但他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只是瞇着眼转头张望,似乎看不清同伴的脸。 「我在这,你不要动。」小毕靠近阿程。 他就站在那,全身上下的戾气还没消退,但仍乖巧的站着一动也不动,小毕先抓住他的肩膀和上臂,往上一推──『喀啦』一声,将上臂推回正确位置,然后又迅速抓住小臂,用力一拧,第二声『喀啦』闷响,将阿程的手恢復原状。 手臂脱臼这类的伤,奈特并不是没经歷过,同样身为士兵,他很清楚小毕的处理程序,那不可能一点也不痛,即使是对痛觉迟钝,仍身体应该会有反射反应,而阿程一声也没哼,面部表情从头到尾没动过,只是在小毕站开时开了口。 「好了?」他问。 「好了,走吧……噢对了,」小毕从工作口袋中拉出一条黑色半透光的薄布巾,绑在阿程的头上,刚好蒙住他的双眼,「现在下午,太阳还是很大。」 「谢了。」 视力会被影响?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瞇着眼的关係吗? 「好了,现在开始动作要快。」老张下令,「药效退掉之前要进到安全区,到时候全部都要加打疫苗。」 「是。」 ※※※※ 剩下的路几乎算顺利,他们在屋顶间移动,没再发生刚才的殭尸屋顶派对事件,奈特和静露也搞清楚了阿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力气变得大得可怕,直接揹着身高比自己还高的努伊,走在队伍最前头,速度快到他们得用跑的才能跟上。 「移动努伊比较吃力,所以交给他就好。」小毕这么解释道。 阿程也丧失了痛觉。 他们在穿过安全区外围的刺网时,阿程一脚踩在刺网上,倒勾划破他的裤子,勾住他的肉,但他连哼也没哼一声,只是困惑自己踩到什么东西。 「唉……」老张叹气,上前帮他把脚边缠住的刺网剪开,然后看看手錶,「一小时半,时间还够,我们先进医研所吧。」 入口的守卫发现了他们,也察觉了阿程的异状,一个人往建筑物的地方跑去,另外两人则朝他们跑了过来。 「任务辛苦了!」他们先对老张敬礼后,才睁大眼好奇地打量奈特等『外国人』,散发满脸神奇稀罕的光芒,「是外国人耶……」 「入海口那边漂上岸的,他们遇到船难。」老张回答。 有人马上皱眉。 「已经几十年没有这个案例了,怎么上来的?」 「附近还有船隻吗?」 「没有,但还是要通知一下林桑,月底海巡要绕远一点,最好多带点弹药。」 「知道了。」 他们用中文迅速交谈着,奈特完全听不懂,但静露并没有出现紧张的反应,所以应该没事。 静露和奈特环顾四周,这个老张宣称的『大肚安全区』,他们两旁有高耸的瞭望台,每个塔都有人驻守,周围满佈金属刺网,右前方的十字形建筑更高,顶端还有类似探照灯的装置,隐约看得见有人站在上头,正用枪口对准他们。 只要老张一下令,奈特和努伊就可能瞬间没命……静露心一跳,但不敢表现出来,努伊的身分特殊,他们有理由收容努伊,他们也因为人口问题会优先收容女性──奈特呢?奈特怎么办? 他只是士兵,而从昨天到今天,她最清楚的认知就是,台湾不缺士兵,而且各个都是精锐──奈特的水准绝对不比他们差,但他语言不通、也没有他们的『药』,他重要的身分只侷限在土瓮,如果一辈子回不了澳洲,他对台湾的存在价值,几乎就是跟死人没两样的。 她不能没有奈特……穿越到澳洲时,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就是奈特,他教了她所有生存技能,耐心教会她游泳的也是他,在新雪梨受伤落海时,将她救上岸的也是他,要是没有他,她早死透了,死几百遍都还不完……她…… 她不能没有他…… 一颗心微颤颤的,为自己和奈特接下来的处境感到害怕又无助,静露低喘一口气,将脸埋进他颈窝。 奈特感觉静露收紧双臂,他只猜她可能累了,没有想到静露刚才那一翻心境,这群人无疑会收容静露和努伊,只要能确保她安全,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他会想办法待下来的,这帮人杀不了他,他不会让这些傢伙有机会杀了他,也一定会将静露和努伊带回澳洲,这件事情无庸置疑。 突然,不远处的建筑物里跑出四个人。 其中一人正是刚才的守卫,后头跟着三个穿着医护服装的人,推着两个病床和一张轮椅。 「说明状况!」领头的一个娇小女子,略带威严气息的下令。 「阿程用药了,」小毕回答,「然──」 「什么时候?」娇小的女子打断他,一边示意身边的人将阿程安置在轮椅上,并弯身拿下阿程的蒙眼布,检查他的瞳孔并测量脉搏。 「……约莫一小时半之前,并有接触高浓度病毒空间。」 女子点点头,指示守卫将阿程推进建筑里,她转头看见静露等人,愣了一下。 「外国人?」她马上注意到静露的脚伤,并迅速改用英文与奈特对话,「把她放到病床上,我需要她躺着。」 「船难。」小毕言简意賅的回答。 「你们三个,自己去检疫所注射国二!」女子指着人高马大的阿猴等人下令,像赶小孩一样的把他们挥赶进屋子里,然后转头对躺上病床的努伊和静露,温声说:「别紧张,我姓左,单名幸,我会治疗你们,你们在这里是安全的。」 她的英语跟其他人一样有浓浓的台湾腔,但也跟老张和小毕同样流利不影响理解──两天下来也听惯了,他们点点头。 「很好,」左幸站直了身子,然后注意到奈特一直握着静露的手,「你是她的亲属吗?」她问。 「「是。」」两人异口同声。 静露耳朵微红,但感觉自己心中多了份篤定。 她不会让奈特有事的,她不可以让奈特有事。 奈特要活着回去,土瓮需要他。 她会不计一切代价确保他活着。 医护人员将他们固定在病床上,将他们送进医疗所内。 <<待续>> +++炫耀炫耀炫耀时间+++ 这边要超级大告白 斑马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 大家应该知道──灰色的斑马── 是《殭尸满满》教父一般的存在~ 《殭尸满满》刚开始完全是哩哩我无心插柳, 当初只是想写个末日后的殭尸日常, 没想到吸引到斑马, 我们热切地聊了起来,然后莫名就开始了脑洞大开的旅程 也就是静露不幸的开始(不 理工出身的斑马,许多次替我这个理化麻瓜解惑了许多关于病毒或机械的纠结, 也预防了许多我关于病毒设定的bug,在这个没有魔法、没有特殊能力的世界里, 一切都要有最低程度的逻辑,对我这个纯文组来说本来就有点吃力, 斑马真是我的良师益友啊啊啊啊啊(抱大腿 没有你我怎么活啊啊啊啊啊啊啊(抱两条大腿 然后还画了超可爱的静露和帅帅奈特给我加油打气!! (popo的系统关係,图片跑到最前面了qq) 谢谢斑马呜呜呜呜~~~~光靠这张图,我可以维持每天笑着入睡直到2017年了! 然后静露超可爱的!!!!! 静露超可爱的!!!! 静露超可爱的啊啊啊啊!!!!!!!! (硬要晒) 对了,抽奖活动和测验小游戏已经设定好, 目前在测试中! 礼拜五就会放上囉~ 一共有「10题普通题」、「5题困难题」和「5题特别题」 这样会不会太多呢? 奖项有: 感谢捧场支持奖(五名):可指定想看的番外篇,自由指定角色和场景。 天使读者奖(三名):哩哩亲寄的明信片。 神读者奖(一名):明信片+澳洲纪念小礼物。 规则很简单: 普通题全答对者,可抽「感谢捧场支持奖」; 普通+困难题全答对者,可抽「天使读者奖」; 普通+困难+特别题全答对者,可抽「神读者奖」! 大家快复习殭尸满满唷~~ 12/16礼拜五活动就开跑囉! 活动将于12/23截止, 每个人只能参加一次,也不能重复答题 大家加油~~~!!! btw这样会不会太难啊qaq? 有点担心…… 20161213 lilyquali 【抽奖活动预告】《殭尸满满》抽奖间聊 哈囉大家好,这里是哩哩呱哩 【关于抽奖活动】 经过一整天各方亲友团的测试后...... 哩哩得知一个事实--题目太难了!!!(((?Д?;))) (如上图所示) 困难题五题全灭的机率高达九成! 其中的魔王题 「静露的探索兵编号是几号?」更只有一个人答对! 这样下去,不只是小奖品了,可能连明信片也会寄不出去!(不!!! Σ(?Д?;≡;?д?) 所以哩哩决定这两天把题目的难度全面下修! 但同时也增加了参加抽奖的门槛, 也就是要『将12/16号的脸书抽奖讯息按讚+分享』,才能符合抽奖资格唷! 另,如果年龄低于18岁的朋友们,可以将分享画面截图放到留言区或私讯寄给哩哩,这样也符合资格唷~~ (活动时程表如图二所示) 大家快点爸爸揪妈妈、哥哥揪姊姊、弟弟揪妹妹,一起来看《殭尸满满》玩抽奖唷~~ 爱你们~~~lilyquali Vol.3 第七章【麻薏】※抽奖活动正式开跑囉~! ※页底有活动通知与连结~ (但还是要先看完小说啦qaq) 台湾,台中,大肚山安全区2a恢復室。 三个大男人各挨了一针后,压着棉花球,排排坐在墙边的长凳上,发楞的看着时鐘滴打转,乖乖等着护理师再进来检查他们。 房中央有个帘子隔起来的空间,此时,一阵呻吟声从里头传来,小毕起身靠近,撩开帘子──里头躺在病床上的,正是阿程。 「开始退了吗?」小毕问。 「唔嗯……开始痛了……」阿程苦着一张脸,「我想喝水。」 小毕应了声,从柜子上帮他装了杯水来,小心翼翼的餵到阿程嘴里。只见阿程啜了几口后,满足的咂咂嘴,叹了口气。 「唉……下次我不要这样衝了……」他碎碎念道:「苦肉计不是人用的啊……结果也没抱到……」 小毕搞清楚他的意图后,皱着眉拿开水杯。 「你真的要倒追她?那个外国女生?」他语带警告的说,「她看起来是真的跟那个咖啡色头发的结婚了,你别浪费力气。」 「等着看吧,哈哈……」阿程笑了几声,却又被自己的动作扯到拉伤的肌肉,马上痛得雌牙咧嘴,「……喔干,止痛药是不是给太少了,这次比上次痛啊……」 「药效还没发挥吧?」小毕瞥了眼病床旁的点滴袋,「那傢伙感觉起来不好惹,你小心点,不要乱来。」 没指名道姓,但两人都知道小毕说的是谁。 阿程只是勾唇笑笑。 「比起那个,我比较怕『纯的』退了之后的皮肉痛啦。」然后顾左右而言他,转头对着点滴架发牢骚:「欸夭寿,越来越痛耶,止痛药到底开始工作了没啊?快发挥你们的专长啊!点滴!」 小毕沉默,知道这是阿程没有谈下去的意思,这傢伙常会用这种奇怪的打哈哈方式呼咙不想讨论的话题……他叹气,知道这下是拉不住了。 『叩叩』,门开,一名护理师探头进来张望了一下。 「张队长,办公室有人找您。」护理师说完,转头对阿猴和小毕道,「你们可以自由离开囉!要是有发烧或头晕不适的症状再回来就好了。」说完,就走到病床边,检查阿程的状况。 「谢谢。」老张起身,将棉花球丢进垃圾桶后,拍了拍阿猴的肩膀,率先离开恢復室。 阿猴扭了扭脖子,对小毕和阿程挥了挥手后,也跟在老张后头离去。 「不好意思,」小毕低声对护理师说,「他刚刚反应比之前还痛,有可能加大止痛剂药量吗?」 「真的很痛……」阿程躺在床上附和,可怜兮兮地看着护理师,「您大人大量行行好,助我一臂……不,一剂之力……」 「唉呀!真的吗?」护理师瞪大眼审视点滴袋和剂量表,「嗯……这个药量是照规定给的唷,可能因为施打的时间和提纯药剂退效的时间有差;但如果还是很难受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看能不能拿个安眠药让他睡,睡下去就会比较好了。」 「好的,谢谢。」小毕有礼的道谢。 护理师简单帮阿程测量了血压脉搏,在表格上记录了细节,并叮嚀不能碰动关节的固定带后,便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留下被痛觉折磨到快昏死的阿程,和若有所思的小毕,盯着高高掛的点滴袋,里头那清澈如水的液体,正一点一滴的缓缓落下…… ※※※※ 规律的,点滴一颗一颗落下,没入下方的橡皮管里。 脸色苍白的努伊正躺在床上,身上各处大小伤口都被妥善照顾并盖上敷料,经歷了这些时日的折腾,终于来到稍微能放下心的所在,安心的沉沉睡去。 隔着一个帘子,静露半躺在病床上,旁边坐着奈特,有些忐忑的等待着。 一小时前,左医师一连串问了许多他们的病史细节,例如有无药物过敏或手术纪录等等之类的,手也没消停的迅速处理静露的腿伤,近十公分的伤口,打了麻药缝了十几针,其他也清得乾乾净净,再三检查后才包扎好,并优先给两人打了剂破伤风。 「好了,你们先在这边等我,」左幸摇了摇从他们身上抽出的两管血,「不管你们是不是抗体带原,要不要施打国二疫苗都是我说了算;在我搞清楚你们身体状况之前,你们乖乖在这里别乱跑。」说完,就一蹦一蹦的跑开了去。 留下静露和奈特面面相覷。 床边的小茶几上,摆着热腾腾的食物,是好消化的稀饭拌碎鱼肉,里头还看得见蛋花,旁边则摆了一碗看起来糊糊稠稠的深绿色汤水,闻不出味道,但静露觉得有些眼熟──她对那东西有不好的回忆…… 「这是什么?」奈特也注意到那碗汤了,他好奇的捏着汤勺搅拌了一下,仍旧看不出个所以然。 静露嫌恶的皱了皱鼻子,发出了两个不是英文的音。 「麻薏。」她唸的音听起来有点鼻音,软软浓浓的,随后又改回英文解释,「一种有点苦苦又有点咸咸的……汤……好像是什么消暑气又有营养的东西,是用叶子煮的汤,我爸以前夏天很爱喝。」 奈特愣了一下,这是她初次主动提起关于穿越前的回忆,但静露没察觉,只是继续碎碎念。 「好像有什么护胃的功能,只有我们台中人会吃的样子。」她搅了搅那汤,「……没有看到地瓜和小鱼乾,以前都会放地瓜的,我只敢吃里面的地瓜……我妈每次煮都是苦的……。」 房门突然被打开,两人吓了一跳。 「麻薏要先搓掉苦水,深绿色的苦水煮掉才能拿来煮汤,汤会苦是因为没把苦水洗乾净,」左幸走了进来,「澳洲也有麻薏?如果有的话,想必你们都知道这是营养的好东西,不喜欢也请把它当药喝完。」 静露有些紧张,但左幸似乎没有听见他们更之前的对话,只是努着嘴,皱眉盯看他们的抽验报告。 「呣……你们都有抗体没错,但又跟我们台湾的有点不一样,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病毒本身有差异的关係。」她手中的笔戳了戳脑袋,嘟嘴自言自语道:「……嘛,毕竟第一次遇到这种案例啊,你们有没有办法适应也是未知数……」 奈特感觉静露捏紧了手心,她正在紧张……他想了想,出声对左幸说: 「国二疫苗,会有很严重的副作用吗?」他问,「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先施打测试有无不良反应。」 娇小的左幸垫了垫脚,歪着头看像奈特。 「几十年前的国光疫苗,最大的副作用就是会造成心血管栓塞──而且好发在女性身上──」她道出残忍的事实,「也就是说,我需要担心的只有女性而已,你优先施打测试了也没用啊?」 奈特愣住。 「现在的国光二号已经改良很多了,里头也有缓和剂,女性人口数也渐渐在恢復中,但那也是台湾人一代代施打药物繁衍适应下来的结果……你们在这之前,几乎没有接种过什么疫苗药物吧?」她问。 他们彼此互看了一眼,然后点头。 「在澳洲东海岸,只要出生时测出有殭尸病毒抗体,就不须做更多繁复的防护措施。」奈特解释道。 左幸嘖嘖摇头,嘟囔着类似「粗糙成这样人口还那么多到底怎么办到的」之类的自言自语,然后一边拿出两管细小的针筒,各装着少少的透明液体。 「不管如何,你们都得接受疫苗,毕竟刚刚才接触过满是病毒的房间。」左幸嘟着嘴,敲了敲针筒,确认里头没有残留任何空气,「施打了有好有坏,但不施打就是死路一条──我相信你们是不会拒绝的啦?」 她歪着头,摇了摇手中的针筒。 「好了,谁要先来?」 ※※※※ 这两个礼拜,老张和小毕不断前来他们的病房,帮着他们填写各式文件,申请住居、食粮、资源配给……等大小琐碎的事项。 他们现在穷得跟路边的乞丐没两样,如果还在澳洲的话,起码可以靠着探索兵的名义连络上联盟,申请临时补助,但这里是台湾,跟澳洲没半点鸟关係,他们连个身分也没有,全身上下唯一还算证明的东西,就是脖子上掛着的,一式两份的金属军牌。 「……先借我一份,我看他们能不能通融用这个当证明,」小毕做事仔细得多,他拿着从静露和奈特身上取下来的军牌,「比较麻烦的是龙柏先生,到时候可能要亲自去一趟嘉义,才能进行后面的手续。」 他们对小毕道谢,但他只苦笑的摇头,并告诉他们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别急着谢我,」他叹气道,「你们登岸的事情已经惊动上头,我完全无法预料他们会怎么做,现在听说医研所很积极想要争取到你们。」 「什么意思?」 「嗯……」小毕拉了张椅子坐下,他扶了扶眼镜,低声道:「……左医师发现你们的抗体带原跟台湾末日初时期的人依然有差异,尤其露露小姐和你们其他两人的抗体也有不同,她认为你们很有研究的价值。」 「所以要,做……呃,那个……」静露嚥了口嚥口水,「……做实验吗?」 小毕看着他们。 「听着,对你们说这些于我毫无益处,」他说,「但阿程喜欢你们,他求老张跟医研所争,所以现在部队和医研所槓上了……我不想看你们一无所知就被迫选择,或者你们很有可能连选择权也没有。」 「我们本来就是探索兵,」静露说,「我相信我们在部队会比较派得上用场。」 「派不派得上用场,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小毕轻轻地说,「我很遗憾我们的能力有限,毕竟我们只是探索部队的一小份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静露问,「如果我选择参与实验,那──」 「我不会让你去做什么鬼实验──」奈特声音有些紧绷的打断她。 「──有可能让我先知道实验项目,再让我选择吗?」静露无视奈特的抗议,看着小毕问,「或者能让我待在部队,而馀下时间,能配合的状况我就参与实验,但必须事前让我签署同意书。」 小毕思考了一会儿。 「我并不认为他们会让你知道全部的实验内容,还好心让你签署同意书──尤其你此时并没有身分证明,也没有意愿在此地永久居留……医研所现任的所长和农务局局长关係太好,而农务局一直都是声势最大的派系,我们工民探索部明显比较弱势……」他沉重的分析,并压低声音,下了个结论:「……你们若确定想待在探索部队,就得提出能威胁到本岛安全的条件,否则农务局那老头绝对会干涉到底的。」 静露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胖胖的中老年人,坐在太师椅上挺着肥肚腩嘿嘿邪笑,还搓着八字鬍。 「……跟巴泽尔不一样,是个有头发的啊……」 「嗯?」小毕听不清她的喃喃自语。 「提出要求的左医师,」奈特开口,「她有说过抗体差异以外的细节吗?」 小毕想了想,摇摇头。 「没有,」他顿了一下,「应该说,我并不清楚,因为我无法参与每次会议,转达的是老张,他为了你们几乎每天来回嘉义通勤了。」 静露低声道谢,同时脑中也响起警铃──那个阿程有那么重要?老张只是因为阿程喜欢他们就愿意这样大费周章? 「……总之,我只是想给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小毕叹了口气,「左医师已经是温和派的了,你们先顺着她总没错,但她若要求你们签署什么文件,都先拖着别签──」 『砰』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开。 「吃饭时间!!」 进门的是左幸,娇小的身影推着有些沉重的餐车和药盘,门外走廊则站着一名神色有些慌张的护理师,一脸突然受了什么惊吓似的,背紧贴着墙壁,瞥了眼左幸后跑了开去。 看来有人抢了护理师工作了。 只见她嘟着嘴,瞇眼怒瞪着小毕。 「毕凯安!」她跺跺脚,「不准跟我抢人!!」 <<待续>> +++活动时间+++ 哈囉大家,活动开始囉~ 小游戏测验开放填卷到12/31号,也就是今年底。 popo和冒天的读者们, 欢迎到哩哩的粉丝团置顶文索取测验连结, (或内容简介区取得连结) 因为是g单,一人限填写一次,且交卷后不能修改, 大家要小心填写唷~~不然小礼物就飞了qaqq 得奖名单将在2017年01月01日, 公佈于哩哩的脸书粉专。 有任何问题或需求,也非常欢迎提出~那么,我们粉专见~ lilyquali 20161216 Vol.3 第八章【炭烤】 「毕凯安!」左幸怒瞪着小毕,气得跺脚,嘟嘴骂道:「不准跟我抢人!」 但她马上愣住了。 静露和奈特并没有像平常一样穿着病袍躺在床上,而是穿着乾净的外出衣物,连鞋靴都套好了,奈特甚至拿着他那已经上箭的狙击弩── 「……这是怎么回事?」左幸慌张地看着小毕,「不准、我不准你把他们带走──他们还没有检查完──」 ──五分鐘前── 「……先借给我一份,我看他们能不能通融用这个当证明……」小毕拿着从静露和奈特身上取下来的军牌,并将一张纸条放到要他们签名的文件上,一边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比较麻烦的是龙柏先生,到时候可能要亲自去一趟嘉义,才能进行后面的手续。」 他无声地指着那张纸条,示意他们阅读。 『请配合我的说词附和我,如果你们无论如何都想待在部队的话。』 静露和奈特互看了一眼。 「……非常谢谢你这么大费周章帮忙。」她郑重地向小毕道谢。 「别急着谢我,」小毕叹气道,「你们登岸的事情已经惊动上头,我完全无法预料他们怎么做,现在听说医研所很积极想要争取你们。」 然后小毕又在纸条上写了一段话,递到他们面前。 『佈局已经差不多了,龙柏先生的提出的点子十分有可行性。』 「什么意思?」静露心一紧,有些惊惶的看向奈特,发现他一脸了然的淡定,这代表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他们做了什么协商?努伊对他们说了什么? 「嗯……」小毕拉了张椅子坐下,他扶了扶眼镜,手上写着纸条,一边低声道:「……左医师发现你们的抗体带原跟台湾末日初时期的人依然有差异,尤其露露小姐和你们其他两人的抗体也有不同,她认为你们很有研究的价值。」 『我已把你们所需的装备都带来了,待会儿请以最快的速度着装。』 他写道。 着装?要做什么?静露转头看向地上的袋子,里头有她和奈特的鞋靴、洗乾净的衣服和两捆绳子、重新上油的狙击弩和箭矢,连他们的匕首和猎刀都被保养得发亮。 「所以要,做……呃,那个……」静露差点说溜嘴,想起刚才的对话连忙改口,「……做实验吗?」 『是的,信号一来就行动,请跟紧我就好。』 静露还在迟疑,但见奈特已经将病袍脱下,露出结实的胸膛──她傻眼了两秒,然后他从袋子里拎出t-恤套上,养眼镜头一消失她就回神了。 他一丝迟疑也没有的态度,让她更确信自己被整个计画布局排除在外──努伊到底提出了什么点子?他总是有些半疯癲的行径和想法,自己泡进殭尸血肉里做实验就是这样,之前孤身衝进大学城也是…… 努伊在做抉择时的潜意识里,并没有自己存活的选项。 而深知这点的奈特,是不会阻止努伊的,这个笨男人为了她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她得想办法在努伊沦为砧上肉之前,搞清楚他们到底在卖什么药── 奈特将她的衣物递给她,她有些不悦的接过,但仍配合着扬声主张: 「我们本来就是探索兵,我相信我们在部队会比较派得上用场。」 「派不派得上用场,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小毕面无表情的唸着。 她穿好牛仔裤和t-恤,套上宝贝绿色高筒帆布鞋──这可是她的幸运鞋,在土瓮时,用探索兵第一份薪水跟菈瑞儿姊一起上旧货市场买的──她靠着自己的努力攥来这些,没有出过任何致命的错误,任务纪录几乎可称完美,奈特却不信任她,背着她和努伊老张他们协商整件计划却没有知会她,这笔帐她记下了。 明明她从没扯过后腿,脚伤也早就拆线了,他们还把她排除在外,根本侮辱。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冷着脸问,「如果我选择餐与实验──」 奈特紧绷的打断她。 「我不会让你去做什么鬼实验──」 「──有可能让我先知道实验项目,再让我选择吗?」她无视奈特的抗议,看着小毕,半真心的问:「或者能让我待在部队,而馀下的时间,能配合的状况我就餐与实验,但必须事先让我签署同意书。」 小毕思考了一会儿,看到站在静露身后的奈特对他无声摇头。 「我并不认为他们会让你知道全部的实验内容,还好心让你签署同意书……」他击碎静露有些天真的希冀,并简单分析了目前台湾的政府局势。 静露低声发出一句牢骚,小毕没听清楚。 墙上的时鐘又往前移了一格,他继续拖着时间,已经准备好应付接下来所有的状况── 『砰』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开。 左幸跳了进来,那个他同母异父的姊姊──她跺脚朝他怒吼,但马上注意到静露和奈特的异样,她愣住,而小毕则扶了下眼镜──及时藏住了掌心下那得逞的微笑。 他很清楚该怎么应付这个顽固的矮子姊姊。 『嘰铃铃铃铃铃铃──!!!』突然,基地的警铃大作。 「什么、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左幸慌张的跑到走廊上查看。 『噹、噹、噹、噹!!』安全区外围的瞭望塔上,警鐘被拼命敲响着,并有人从上头滑了下来。 非同小可的严重事件发生了,这些警鐘有十几年没有被认真敲响了──除了演习之外──左幸花了几秒的时间回想最近是否有安排演习日,但也就因为这几秒迟疑,她失去了阻止小毕的绝佳机会。 门外,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衝了进来。 「小毕!出海口要求增援!」 「外国船!外国船登岸了!!」 「什么!?」左幸一脸惊惶。 奈特挤到前头,镇定的问: 「船的外型有描述吗?上面的人呢?」 「不清楚,但举止很怪,无法沟通,人数太多了,老张他们只有两人!」 「快过去!只允许退到环中,我们已经跟其他安全区联络了!」 是变异种!? 静露感觉心脏被人紧紧揪住,胃像灌铅似的沉得发痛。 不,可是刚刚小毕说准备随时行动──她转头,看到小毕脸色发白,显然这则消息并不是他预料之内的── 脑中闪过唐纳德、曼莲曼梅等人的面容,那些人的影像快播闪跳着,最后定格在一个她几乎要恨起来的人脸。 崔佛……又是你搞的鬼吗?!你到底疯成了什么德性?! ※※※※ 十几个人组成支援队伍,包含奈特和静露,扛着折叠登山脚踏车爬上环中路,一路狂飆到大肚区外围跳下高架桥,顺着乌溪拼命往西方出海口衝,从头到尾没有休息──中间还遭遇了些殭尸──花了近三个小时,从上游的远处,就看到出海口的方向有烟硝。 「信号弹!」有人发号施令。 小毕一手摀着耳朵一手拿着信号枪高举,扣下板机,『砰!』的一声炸开巨响。 『咻──砰!』,腥红色的烟雾像棉花一样团聚在高空。 「别等回音了!会来不及!」 他们继续赶路。 沿着堤防,风越来越大,太阳也越发炽热,紫外线发狠的鞭打着他们的颈背。 不管目的为何,老张都救过他们的命。 发出烟硝的地点越来越近,甚至看得见零星的火舌了,他们爬上堤防取得更好的视野,也看见了老张等人── 不,等等。 静露眉头一皱,觉得案情并不单纯。 老张和几个士兵,围着一堆燃烧的废弃物站着,其中一个还在吃东西── 那悠间的样子,完全没有什么浴血奋战、拚死一斗、保卫家园的态势,反而还比较像远足出门,累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生个火堆煮个咖哩顺便烤个棉花糖…… 他们气喘吁吁的赶到,一行人在海滩旁停了下来。 「喔!都来了吗?」老张回头,朝他们挥了挥手,并指示身边的一名士兵,朝空发射信号弹。 「来来来,你们午餐吃了没?」 「还没啊,饿死了,医研所的食物有够难吃。」 「刚刚有钓到几条鱼喔,还有剩你们拿去吃。」 「喔喔水啦!我要吃!!」 几个小时前还满脸肃杀拼命赶路的士兵们,现在都一副跟朋友约出门吃饭的馋样,涎着脸在火堆旁摸摸蹭蹭的,不一会儿就人手一隻烤鱼,大嚼特嚼了起来。 「来啊你们,」老张朝傻眼的静露和奈特招手,「来来来,有准备你们的份。」 于是静露手里也被塞了一根叉着树枝的烤鱼,浓郁的烤肉香味盈满鼻腔,她差点闪神……不,不对!她一楞一楞的看着那正熊熊燃烧的废弃物──那是他们的船,他们的救生小艇,载着他们度过危机的破烂小船。 「……这是怎么回事?」她张着嘴,傻眼的问。 他们千里迢迢赶过来,是为了吃烤肉吗? 「嗯?小毕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老张抓了把沙子抹抹手,将烤肉的油腻搓掉,「想待着的话,配合着演就好啦。」 她转头看着小毕,只见那傢伙正跟奈特站在一起,悠间吃着烤鱼。 「……你的眼镜呢?」她问了个跟整件事一点儿关係也没有的蠢问题。 「出任务时我是不戴眼镜的,以免妨碍动作。」他淡漠的回答,「接下来就等『作战结束』后的报告了。」 「安啦,都差不多了。」几个士兵从不远处拖着一袋袋厚重的麻布袋走了过来,「……借过借过,这有点重啊,嘿──咻!」 『砰!』麻布袋被丢进火堆里,压垮了下头已经烧得酥脆的木头,喷散出一阵零星火花。 其中一个布袋没有绑好,从松开的袋口露出一隻手。 一隻人手。 「那是什么?」静露声音拔尖的问。 「啊,那些是『疑似登岸的人』啊。」其中一个士兵回答她。 「『举止怪所以杀掉了。』──这样回答就好了。」老张轻描淡写的说,「因为龙柏先生跟我们提到过你们澳洲的变异种殭尸,加上前几日有你们登岸的先例,所以我们加强了巡防,原本想活捉的,但因为『严重缺乏对新品种殭尸的资讯和经验,在避免部下损伤和防止病毒感染的最低要求下,只好把他们全烧掉了。』」 老张两手一摊,一副『我也没办法啊~』的无赖样。 「可、可是,如果是变异种,对医研所来说应该是珍贵的样本,挖一小块肉回去应该是最低要求──」 「只是『疑似是龙柏先生口述的变异种』,但并不能证明『那就是变异种』啊,因为『我们缺乏有经验的人力资源』嘛。」老张笑咪咪的说。 「要肉块也是可以啊,」一个士兵大啖着新鲜海產,「回程的路上随便抓一隻新鲜的就可以蒙混过关啦。」 「嘿咩嘿咩,没差啦!医研所的都笨笨的。」 「喂,不笨吧?笨怎么进医研所?你口气小心点喔,我老婆是医研的。」 「怎样啦?你承认你比老婆笨喔?」 「……哼、哼!当然是恁爸我智商比较高啊!」 「北七。」 几个士兵台语交杂的抬槓了起来。 他们在海滩边又逗留了几个小时,确认船隻和尸体都烧毁得面目全非后,把沾着鱼肉鱼油的树枝都丢进海里『湮灭证据』,并意思意思的拿几块烧焦的尸骸装进盒子里当作採样。 「好囉,回去囉!」 老张一声令下,眾人将嘴边的油渍擦个乾净,浩浩荡荡的踏上回程之路。 ※※※※ 小毕演技之好,让静露叹为观止。 左幸得知他们将登岸的船隻烧得一乾二净后,气得在会议室中跺脚。 「那可是很重要的资料啊!」她气得手抖,指着桌上盒子里那根本看不出原样的焦炭,「为什么连肉块也没有?最少有个骨头──骨头也好──」 「你那么想要,自己去拿啊。」阿猴坐没坐相的把脚翘到桌上,不耐烦的大声回嘴,「把我们前线的当奴隶使唤啊?当我们是不会流血就对了啊?」 平时在基地发号施令惯了,突然被吼着反驳的左幸吓了一跳,但又心有不甘的嘟着嘴,一时之间找不到说辞可以反驳这群士兵。 大肚山安全区一楼的会议室中,医研所的护理人员和安全部队的人马各据一方互不相让,气氛紧张,各有各的委屈,各有各的坚持。 小毕扶了下眼镜,温声开口道: 「各位,我们这两个礼拜来,为了三个外国人──才三个──」他手指比了个三,「就破坏了长久以来的合作默契,值得吗?」 眾人沉默。 「国防重要?还是研究重要?」他沉重的叹了口气,环视眾人,「几十年来上级因为没有入侵者而过度安逸,始终忽略且一再压低军防资源供给,现在好了,好险只有三个外来者,而且还是友善的,目前并没有带来任何威胁,还非常诚恳愿意提供国外的资讯做交换──」 左幸皱紧眉头,张口想辩驳,却被小毕抬手制止。 「──当然,我个人认为国防和病毒研究都是非常重要的,缺一不可。」他扶了下眼镜,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真意,「但我相信,奈特等人的登陆绝非最后一次,若我们不赶紧增加实战经验和应对能力,不管研究进度到哪里,一旦接下来的外来者有意侵略,后果绝非我们可以应付的。」 医研所方已经有人动摇了。 「在座的各位,家族里应该都有人是医研所或部队的人吧?」小毕诚恳地开口,「我提议,安排对变异种病毒有所研究的龙柏先生进入医研所,而对变异种病毒有丰富实战经验的露露小姐和奈特先生,则待在我们部队,加强我们的机动性。」 双管齐下,小毕下了个结论。 当晚,大肚山安全区的医研所和安全部门达成了共识,双方签署了协议书交给老张和小毕,于隔日送往嘉义净区。 协议书中,由大肚山安全区的首席左幸医师执笔,强烈建议让龙柏˙努伊先生加入医研,增加关于海外变异种病毒的探讨研究;而身为眷属的露露和奈特,则待在探索部队,加强对外安全训练,与拟定尔后变异种殭尸病毒入侵台湾岛可能之对策。 <<待续>> ???阿程的台语小教室??? 哈囉大家好,我阿程啦~>3<//// 这章里面吼,再度出现我们呆丸郎很爱用的台语! 来我给你们讲!学会以后,就可以更有台味喔! 【嘿咩】 注音拼音:ㄏㄟㄇ1ㄝ 阿程拼音法:heme(前后皆平音,像日文罗马拼音) ※原意是「是啊、是呀!」等附和、同意的意思。 类似的用法有「嘿啊」、「嘿呀」! 【水啦】 注音拼音:ㄙㄨ1ˋㄌㄚ˙ 阿程拼音法:suila,重音在前。 ※原意是「漂亮、讚、棒」的意思。 多用在讚叹、鼓励完成或达标等时机。 【安啦】 注音拼音:ㄢㄌㄚ˙ 阿程拼音法:anla ※原意是「安心啦!别烦恼!」的意思。 有时参杂着「你担心太多了!」的暗示, 或是表达「有我在啦!别担心,一切有我!」的意思。 可视气氛心情拉长第一个发音,增加夸示语气。 【恁爸】 注音拼音:ㄌ1ㄣㄅㄟ 台闽拼音法:lin-pē ※原意是「你老子我」,也就是「老子我」、「俺」的用法。 【北七】 注音拼音:ㄅㄟvㄑ1 汉语拼音法:běiqi ※「白痴」的意思, 非常简单明瞭,骂人台语必学经典之一! 以上,就是今天的 贴心可爱活泼阳光阿程的台语小教室~ 帅哥美女们我们下礼拜见囉~>3</// ps: 《殭尸满满小博士》测验游戏抽奖持续进行中!! 大家快来参加喔!! 可爱的小袋鼠、哩哩羞耻电绘的明信片 等着大家来拿啊~~~~ 详情请见上一章底部, 或至哩哩fb粉专置顶文, 测验抽奖网址如下: https://goo.gl/forms/miv6sgolvfnzelqx2 popo和冒天的读者们, 欢迎到本书简介/作者简介的地方取得粉专和抽奖网址连结~ btw记得要将抽奖讯息按讚+分享(设公开),才符合抽奖资格唷~ 活动到12/31日截止! 欢迎大家踊跃参加~~ lilyquali 20161220 Vol.3 第九章【偏心】 「牙刷,牙粉。」努伊站在洗手台前,咬字清晰的唸出两个中文名词,他一手拿着竹片和棕毛製成的小牙刷,一手捧着小罐子,里头正是由粗盐製成的洁牙用品,牙粉罐的盖子上,甚至贴着一张小纸条,上头端正写着『牙粉』两个中文字,旁边标示着注音,角落还有更小的笔跡,像偷作弊一样写着英文拼音。 他倾身瞇眼阅读那一咪咪小的英文拼音,确认自己发音无误后,满意的点点头,接着用牙刷沾了一点牙粉,放进嘴里开始仔细刷牙。 镜子里,努伊原本长至腰际的褐金长发被剪短了,现在看起来像深黄色的蒲公英,蓬软舒爽,蓝琥珀色的眼瞳终于恢復精神,不再像之前遇难时的萎靡灰败,而是闪闪发亮,隐隐透着对生活的执着。 仔细一看,周遭许多东西都被贴上类似的小纸片,上头写着物品的中文名称和注音发音,还有标在角落,像小抄一样几不可见的英文拼音。 「努伊˙龙柏。」他指着镜子里的自己,精准念出中文发音,然后低头看向洗手台上,那个金属製的小东西,「水龙头。」他说。 走廊另一头的房间门被打开,一头毛躁橘发的女孩,穿着居家小可爱和短裤,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和小蛮腰,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啊努伊……早安啊……」女孩挠了挠肚子,非常不雅的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努伊嘴里含着牙刷,指着女孩的头发,用中文咬字精准地道: 「橘色,鸟窝。」 「……谁教你这个的……」女孩嘴角抽了抽,也走到洗手台边,拿了自己的牙刷,沾了沾牙粉,漱口后刷起牙来。 「露露,」努伊刷完牙洗完脸,字正腔圆的叫了声身边女孩的名字,然后改用英文说:「您的中文名字很容易发音,真不愧是静露小姐──」 「嘘──在这里不能说我名字!」静露赶紧小声制止他。 旁边的浴室门被打开,一个深栗色短发青年走了出来,是刚晨浴完的奈特。只套着裤子的他,袒露着精实的身子,碰水后微捲的棕发在晨光中闪着水光,晶莹的水珠从发梢滴落,有些被肩上的毛巾接个正着,有些则滴在那结实的胸膛上,顺着肌理分明的线条往下淌,一路下滑,蜿蜒的水痕滑下腹肌…… 「口水。」努伊指着静露的嘴角,用中文说道。 她『啪』地瞬间回神,忙用手背往脸上狂抹,好『湮灭证据』,故作镇定的继续刷牙,殊不知牙粉都被自己刚才的口水流光了。 奈特瞥了眼那两人,并不理会他们,逕自走到后头的小阳台,将晾好的衣服取下穿上,也顺手将静露的衣裤收了下来……船难那天,她只来得及套上短裤和上衣,随身的行囊也因他们落海而不知去向,现在手上这条长裤,是在市集拿到的,一个好心的裁缝大妈,拍着胸脯自告奋勇说要替静露张罗她的衣服。 两个月前,他们终于从大坑安全区移动到嘉义净区,搞定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麻烦手续,并用部队的福利申请了一间小公寓,两间卧室、一间浴厕、一厨房一客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三人这样挤着,很够用了。 社区有固定的厨房值班供给食物及三餐,但每户要分摊提供所需的食材,因此他们有时候连自己开伙都懒……工作量不是普通的大。 努伊每天准时八点就到医研所报到,每个月甚至有一个礼拜要待在大坑安全区,协助左幸医师的实验报告;他和静露则收编于老张麾下,平时在平原农场边界巡视防守,并与其他小组轮流上台中驻守大肚安全区和大坑海堤。 除此之外,探险者部队还要接收工厂和军队的订单,到人类旧城蒐集资源,在废墟中翻找各种金属或其他可用的资源。 工作内容看起来跟在澳洲时差不多,但做起来却有极大的差别。人少,分摊的量就多,静露每天累得像条狗一样,有些天甚至甫进门就趴在地板上不愿起来了。 『噹噹噹!噹噹噹!』中庭传来鐘声,是早餐时间了。 「我去!」努伊眼睛一亮,三步併两步就衝到门边,跑了出去。 没人了。 静露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是奈特。 他整个人几乎贴在她背后,双手靠着洗脸台,让她无处可躲……她感觉耳朵烧烫烫的,肯定又脸红了……但她不敢抬头看镜子。 「早安。」奈特在她耳边轻喃。 「……早安。」她含糊的回应。 温煦的吻轻轻点在她耳际──原本已经热烫到失去触感的耳廓,居然还能如此敏感的感觉到他的亲近──她双脚不听使唤的软了下去,奈特及时托着她的腰扶住她。 努伊『砰』的一声开了门,端着三人份的丰盛早餐回来;他们迅速分开,静露猛地开了水龙头,弯身下去就狂将清水往脸上泼,奈特则一脸兴味的看着她装忙掩饰的糗样。 「今天的早餐有蛋!」努伊愉悦的高声宣布,「还有羊奶!」 「每天的早餐都有蛋,这是政府规定的。」奈特微笑着到餐桌前坐定。 「还有肉和沙拉!」努伊继续唱歌,「啊!多么美好的一天!」 静露有些狼狈的抹了抹湿脸,也蹭到餐桌边坐下,三人围着小方桌,就着窗外洒进的阳光,满怀感恩的开始享用早点。 「努伊,我们接下来三天要到旧城,要麻烦你看家了。」静露嚼着荷包蛋说道,「昨天我们回来你已经睡了,来不及跟你说。」 努伊的肩膀垮了下来。 「噢,是吗……」他面露失望,「我以为可以一起去学校了……」 「抱歉。」她十分诚恳的低头道歉,「下次一定一起去,三个一起。」 像动物闻到食物一样,努伊原本失望的脸马上亮了起来。 「你保证?」 「呃──很难保证,但我们尽量、尽量。」她扯了扯奈特的衣角。 奈特咳了一声,意思意思的帮腔: 「……我们的工作很难有固定休息日。」 「没关係,我可以等。」努伊一脸坚定地将筷子插进肉里,再塞进嘴巴,然后一脸幸福道:「只要你们平安回来,那就够了。」 静露看着他的笑脸,自己也跟着傻笑了一下,感觉方寸酸酸软软的,她偷瞄奈特,发现他也忍不住微笑着,一抹有些忧伤的微笑…… 来到台湾后,努伊开始会梦游。 他们起初以为那是船难时的压力,过一阵子应该会渐缓,没想到后来,努伊除了梦游外,也开始说梦话──并不完全算梦话,因为他并不是在说话,他在哭。 他会唸着家人的名字,双手往空无一物的地方捞抓着,想抱住什么东西的低声呜咽……他总是弯着腰,全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低喃布莱恩的名字。在客厅、在浴室、在厨房、在玄关角落,蜷曲在那里呜呜哭泣…… 有时候他们会被碰撞声音惊醒,赶紧衝出房间寻找努伊的身影,然后轻声细语的将他引导回自己的床上躺好,并花一点时间确认他不会再起床走动。 努伊也曾在梦游中撞倒东西而受伤,他们因此把易碎物品都收了起来,所有家具都靠墙摆放,晚上也会仔细检查门窗,确保他不会在睡梦中轻易游荡到屋外。 他醒来了什么都不记得,也未曾过问自己身上的碰撞瘀伤,每天笑脸迎人,甚少提到袋鼠布莱恩,但他们都很清楚,努伊每天都在艰辛地挣扎,徘徊于担忧自己仅剩的『家人』,与发誓一生追随的『同伴』之间。 但终究,静露和奈特只能默默相伴,他们消极的选择相信他们之于努伊的拉力较强,说服自己努伊将会慢慢好起来,也许他无法遗忘失去布莱恩的痛,但在这个新环境里,有许多东西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像在澳洲时一样当个群眾开心果,比静露和奈特都还要快融入这里的社会人际,对任何事物永远充满好奇心,还在学校成了孩子王── 没错,他们要上学。 老张帮他们申请了学校,好让他们能更快学会中文听说写,毕竟虽然这里的人们虽然会说英文,但都说得不流利──他们不需要每天去学校,休假时可以到学校听课,并将上次的功课交给教师,三天捕鱼两天晒网的上课方式,吸收起来比孩子们来得慢多了,但努伊和静露想到了补强的方法。 他们向社区的教师提出『加强口说』的想法,在固定的日子于社区教室,让想参加这个课程的人聚在一起,跟他们一起用英文交谈两个小时,然后再花两个小时的时间,用中文或台语对话间聊,互助学习。 点子非常粗糙,但执行起来意外有效。 刚开始来的人就只有他们在学校认识的孩子们,满是恶趣味的教他们说一些台湾的脏话,但后来渐渐吸引了青少年和大人们,最后甚至有慕名而来的──孩子们爱死了只有努伊单独出席的日子,那代表一定会有故事时间。 努伊大哥很笨很好笑,而且他很会讲故事。 努伊会在英文时间对孩子们说许多奇怪的故事,像是一群穿着全身笨重盔甲的人围着圆形的桌子吃饭,而且那群人还有一些很龟毛囉嗦的规矩,什么要给予女士援助、要慈悲,随时宽恕请求宽恕的人、不可以背叛、不可以谋杀干嘛干嘛的……规矩那么多,但又一直在破坏规矩,吼……比扯铃还扯。 一传十,十传百,『努伊大哥哥的说故事时间』竟成了乡里的招牌,大家晚上吃饱了没事干就会聚到社区教室,听努伊讲古。 静露和奈特乐见他与这边的人们有新的连结,默默祈祷他可以因此淡忘船难的痛,休假时也儘量配合努伊旺盛的学习欲望,一起到学校学中文。 这是两个月来,他们第一次这么多天不在,实在令人担心──而所谓的『不在』,是指『努伊在家而他们不在家』──前几次他们进废墟探勘,都刚好是努伊在大坑安全区的日子……希望他晚上一人睡觉时安安稳稳的,别再嗑碰到什么了…… 「我们八点出发,」奈特对努伊说,「你自己小心点。」 努伊对他们点点头,看着他们检查装备,目送他们离开公寓。 ※※※※ 「都到了吗?」老张看着这次的队伍。 阿程一脸嘻笑愉悦的扭来扭去,一下对静露傻笑,一下对老张傻笑,金属护掌擦得闪亮如新;露露则正经肃穆的直挺站着,手上套着长至肘部的金属护甲,装备齐全,令人放心;奈特˙昆斯的铁手套一长一短,方便他切换远近攻击或防守,他今天脸色挺臭的,虽然平常也没怎么笑就是了…… 确认队员的状态都正常,老张摊开地图,再一次复习今日的路线。 「看好了,我们今天要到这里,」老张敲了敲地图上一个红色圆点,那附近的道路密集紧聚,一看就知道是旧人类的是中心地带,「以前的台中市图书馆,上次阿猴他们清过场了,也有留标记,我们这次只是要搬东西而已。」 他们将上国道一号,骑脚踏车一路北上,越过乌溪后,在成功火车站以西下公路,降落在旧火车道上,然后顺着铁轨路线往西深入旧台中市区,慢慢接近目标的台中图书馆。 图书馆啊……静露心一揪,往事突然袭上心头。 阿程注意到她皱眉。 「怎么了?」他问。 「没……一些琐事,」她转移话题,「是说,我以为台湾在净空各大工厂后,会优先将知识库列为首要维护的目标?」 老张笑笑叹了口气: 「唉呀,有了工厂,没有原料,总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他看着地图上探勘组画出的地图和建议路线,「前几十年,我们可都是拚了命的在搜索资源,一区一区的、仔仔细细的挖,水龙头、水管、有时候连马桶都得搬呢。」 简言之,就是捡破烂的。阿程自嘲。 静露凝重的点点头,探索兵之前也有备取类似的绰号。 「我负责台中的部分,」老张指了指自己,「我已经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带着一班又一班的小子们,搜过了乌日、大里、南区……」 「再更之前的大队长,把台中各大道路都净空了,还搭了许多简易桥梁方便我们移动。」阿程插嘴。 「……人少,工作就多。」老张拍了拍静露和奈特的肩膀,「文化搜索的部分,我们一直都有在做,从殭尸后46年就开始做了,也因此损失了很多人手。」 百年来,农务局独大,并与医研所互动紧密,工业民生局也总是人们优先关心的对象,至于向外探索、採集资源与维护安全的军队,人民就比较无感了。 资源缺乏,各部竞争激烈,农务局、医研和工业民生局也总是能优先取得比较多的资源预算,却苦了必须上前线蒐集资源的探索部队。 「该怎么说呢……」老张笑瞇的看着他们,「你们登岸的事情,终于让上头注意到我们的重要性了,呵呵呵。」 「说什么『虽然目前判定无害,但需要部队就近监视』……什么胡扯都扯得出来,呵呵呵。」阿程也笑瞇的看着他们。 静露皱眉歪头,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今天终于确定了。 「……你们是亲戚吗?」 他们一愣,然后笑开。 「是啊!这小子可是我们家宝贝甥儿啊!」老张拍了拍阿程的肩膀,「不替他娘多照顾他一些怎么行呢?」 『阿程喜欢你们,他求老张跟医研所争,所以现在部队和医研所槓上了。』 小毕之前对他们说的话言犹在耳,静露的眼尾抽了抽,现在才知道老张偏心的程度比山高比海深。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最近大家似乎比较忙, 十分感激百忙中仍抽空参加活动、花时间耐心留言让我取暖吸燃料的读者们, 谢谢你们愿意持续给哩哩动力,没有你们,有时候真的会撑不下去。 《殭尸满满小博士》抽奖测验持续进行中,欢迎还没参加的朋友快快来挑战! 详情请见「lilyquali哩哩呱哩」脸书粉专置顶文。 那么,我们下礼拜二见。 预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lilyquali 20161223 Vol.3 第十章【十年】 「小~静~静~」伴随着儂声娇语袭击而来的,是一对足以造成阴影的豪乳,兜头挤了上来,「天啊,好险又跟你同班,人家好感动!」 会这样用巨乳袭击人她,就只有咪咪了,静露完全不需要听声音,只靠后脑杓那满溢的触感,就能判断来者何人。 「才分个班就紧张成这样,你是有分离焦虑症的幼儿吗?」静露笑着把咪咪的巨乳推开,回身看从小到大的挚友,「怎么?脑子退化了,模拟考要自愿当垫底的了?」 「才不要!你给我小心了,下一次模拟考一定把你干掉!」咪咪弯腰捏了捏静露的鼻子,然后转了个话题:「对了,台中图书馆要不要再去一次?这个周末去吧?」 「不是还在改造吗?」 「已经修好了啦!」 「是喔……那,礼拜六还是礼拜天?」 「呣……」咪咪用食指点了点朱唇,考虑了一会儿,「礼拜六好了,一开馆就进去吧,我们泡整天。」 「好啊。」静露点点头,「反正离模拟考还有一周,慢慢来。」 「要不要邀舞柳学姊一起?」 「好啊!」听到感情最好的学姊名字,笑顏在静露脸上绽开,「我今天晚上就问她!她说晚上要去补习班接我。」 「嗯,那就这么说定。」 「她要去的话,我们中餐在外面吃好了。」 「好喔好喔!」 少女们期待着,期待着周末的约定。 那个时候,有好多事情都充满着繽纷色彩,虽偶感徬徨,但仍充满希望,她们总能与亲爱的朋友一起画着蓝图、构筑着各式各样美好的未来、綺丽的幻想、不切实际的约定,和羞涩的企盼…… 学生时期是有如此多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起床、理所当然的吃早餐、理所当然的上学、理所当然的考试、理所当然的读书…… 谁能料到,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凶狠的打破她们理所当然的世界? 两位花样年华的少女永远不知道,她们的约定将永远无法实现了。 只因那天晚上,那场破坏了理所当然的车祸。 那场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车祸。 让静露命丧黄泉的…… ※※※※ 通过人工检查、穿过层层水泥墙、重重护网后,他们终于离开净区,骑脚踏车上了国道一号,在没有任何遮蔽物的道路上轻松往北骑。 不愧是通往净区的主要干道,国道一号已最高规格的标准在检查维护,上头有个口号,叫什么『二不一没有』──『不断、不阻、没有殭尸。』跟他们之前在安全区外围遭遇的殭尸潮比起来,真是太差别待遇了…… 他们在近午时分抵达台一线上方,垂降后再往西移动,找到成功火车站铁道后,选了个视野绝佳的地方,用脚踏车和帆布撑起一个遮荫,四人窝在一起吃午餐。 台湾的夏日炎热无比,处处可闻蝉鸣,百年来没有人类践踏的大自然终于夺回主权,在这片大地上张牙舞爪──即使这里没有树,遍地丛生的杂草和破水泥而出的藤蔓也说明了她的野心。 已经离开净区一百多公里远,这里附近开始感觉得到殭尸的动静,他们始终保持低调,说话都轻声细语。 静露嚼着三明治,从高速公路围栏隙缝中往下看,他们待会儿就得从这里垂绳下降,接着沿铁路往西进入市中心……铁路已经看不见任何铁轨,百年来的对外失联,台湾岛严重缺乏原物料,净区、安全区以外的金属物,全都为重要物资优先回收採集,许多人类旧市区外围的民房、工厂的铁皮或铁栏杆、水龙头、水管等等也都被拔光。 昔日的铁路,现在只剩砾石铺成的蜿蜒长道。 突然,远处杂草丛中缓缓晃出一隻殭尸。 静露反射性地缩了下脖子,引来其他三人的注意。 「啊,殭尸吗?」坐在静露左边的老张优先察觉异样,却老神在在的呵呵笑,「要发现早发现了,这个知识都讲几遍,你们还这么紧张。」 「唉唷干嘛这样,」阿程打圆场,「至少被看到还是有差啊!」 这样的对话,在澳洲境内绝对是让人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听不出个所以然来──静露等人来到台湾后,才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靂般的事实── 殭尸并不是靠五感来察觉人类。 「『脑锥』就是用来搞定它们的啊。」阿程掏出那根用来穿刺殭尸脑部的尖锐金属棒子,瞄准了空中一个定点,狠戾一戳,「藏在大脑和小脑中间一小块区域──后脑杓。」 「插得够深,就可以搞定。」 扣下握把上的机关,金属棒子的末端瞬间开岔出多个尖刺细支,锐利无比的锋刃,在阳光下闪着阴狠的寒光。 「用这个,破坏它们脑子里那该死的g点,不用喷血就可以解决。」 陪着努伊一起上学,除了学中文外,他们也修习每个国民必学的殭尸科普,更加确认了澳洲与台湾的知识水准之差──天壤之别。 人类末日与殭尸后时期的确切时间已不可考,大部分歷史只剩口传,迄今转录到纸本上更有许多大同小异的版本,但大多都确认『台湾在殭尸潮爆发的当下,已有军队及时反应,最优先保护住研究人员与发电机构,并于山区建立暂时生存区』,这让台湾成为在殭尸末日后,重建最快的国家之一。 『殭尸的大脑在纤维化过后,超过60%以上的部位都只是一种感应磁场变化的特殊器官,所以即使破坏大脑、砍头也无法造成致命伤。从生物被感染转化的过程中,大脑与小脑中间有一块区域,被层层保护起来,专门对身体发出各种活动指令──』学校的教师指着黑板上描绘详细的大脑解剖图,『加上控制身体平衡的小脑和脑干,只要破坏这附近其中一个部位,就可以有效的让威胁化为零。』 难怪部队每个人都配备一支金属棒子,而且大部分尖端都能展开变化,方便大家在将武器插进殭尸脑壳后,将它们的脑浆搅到发泡──好吧,说发泡是夸张了点,但静露头一个礼拜受训时,还真的看到旋转式的脑锥尖头…… 奈特的狙击弩之所以能够每次都让殭尸无力化,也是因为箭矢的力道大到穿过殭尸的后脑杓,歪打正着的破坏了它们的致命弱点吧。 破坏支干,使殭尸脏器外露、喷血等行为,反而让殭尸病毒短时间内大量散佈到空气中,完全正中殭尸病毒的下怀──『传染』。 台湾的人们早期也吃了不少苦头,但因第一优先护住了研究人员和重要实验室,百年后人们对殭尸的科学知识普及化,殭尸病毒就再也不是什么令人绝望的物件了…… 但现在,远在澳洲的布罗和菈瑞儿他们,仍继续用着几乎错误的方式,跟殭尸和变异种战斗着。 静露垂眸看向自己的铁手套──为了能接近殭尸并优先破坏它们后脑勺的致命弱点,必须保护住与殭尸第一接触的手臂──她握了握拳,两个月来,她和奈特已经适应了这沉甸甸的重量……足以保护性命的重量。 虽然加入了部队,训练迄今为止的成绩也受人讚赏,但他们还没有被分配到『纯的』,而是每次的任务,都有经验丰富的人随行,他们两个月来还未像上次那样接触过大量的殭尸。 部队眾人们口中的『纯的』,其实就是纯度极高的殭尸疫苗──如左幸医师所说,国二疫苗必须让全民的身体状况皆可承受,所以製造过程中加了缓和剂,纯度也不高──而部队分发到的『纯的』,就是除了铁手套之外,第二个保护性命的保险。 阿程将包装食物的蜂蜡纸摺起收好,重新检查装备──包括他新拿到的,那管小小细细的透明针剂,紧急用疫苗提纯剂。 「休息够了吗?」老张将帆布拆下来捲起绑紧,塞进背袋中,「准备垂降。」 他们沉默的照做,中午的艷阳下活动让人连开口都懒。将重要的移动工具绑紧在绳上,四人小心翼翼的翻过国道一号的围墙,顺着绳索,俐落滑下十几公尺高的高速公路,降落在没有铁轨的旧铁道上。 解开绳结,将垂降的绳索留在原地,他们跨上脚踏车,朝西,出发── ※※※※ 台湾岛大部分的人类旧城市区,都是『死域』──有大量殭尸存在,正常情况下完全无法接近的地点。 台中市中心在几十年前也是死域,但这几年红色指标已渐渐下降到橘黄色──部队由外围渐渐往内扫荡,挨家挨户的搜括、检查、净空──缓慢却有效,以愚公移山般的毅力…… 市区铁路高架化的优点,就是移动路线简单,而且视野绝佳,机动性高。他们保持着最高时速,迅速穿过新乌日火车站、乌日火车站,然后是大庆火车站…… 在前头带路的老张,空出一隻手朝他们比了个手势。 还有三公里。 他们穿梭在鬼城一般的城市废墟中,沿途经过许多高楼民宅和办公大楼,都能从透过破碎的窗口看到晃荡在建筑物中的身影。 剩下二公里,他们速度慢了下来。 八百公尺、五百公尺、一百公尺…… 四人无声的剎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上,花了几分鐘检查周遭情势,便迅速安静地背着脚踏车垂降到地面。 奈特和老张透过狙击弩的镜头和望远镜检查周遭,确认附近没有立即性的威胁后,四人再一股作气的向前衝刺。 三百五十公尺。 她花了十年赴约。 看着那盘据在草原上的深灰色建筑物,静露的心情激盪着。 台中图书馆,早已不见昔日美丽的米白色身影,窗户尽破、瓦砾零落,歷经风霜的百年后,映入眼帘灰泥般的团块,彷彿在时光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流浪至今的孩子,破败、脏污…… 她再也没机会赴约,永远没看过修建完工的台中图书馆;她花了十年回到这里,而等待她的世界已是百年之后。 「……我来了,咪咪。」她低喃,小声地追悼着逝去的上辈子。 「怎么了?」阿程却突然凑了过来,「看到什么了吗?」 她心脏露跳一拍,赶紧低头掩饰眼里的水光。 「只是喃喃自语而已。」奈特站在静露身后,瞇眼代替她回答。 阿程抬高眉毛,表情有趣的看了眼奈特,两人微妙的火花在视线中爆开。 「啊,」静露压抑着声音的转移他们注意力,指向右方另一栋巨大建筑物,「……法院?那是什么?」 「喔,那个是台中高等法院,」阿程改用英文解释,「以前旧人类的玩意儿。」 「嗯。」静露心知肚明的点点头。 他们鑽过杂草过膝的草原──原本应该是美丽的人行道和图书馆前广场的──从正门进入图书馆。 四五楼有大量殭尸栖身,而阿猴带领的先遣部队已经将地下室到二楼的威胁清空,没什么意外的话,全身而退的机率非常高。 阿猴画的地图特别标註了建议路线,他们不需要从主建筑的楼梯进入地下室,一楼的商店区有紧急逃生梯可以直接通往目的地。 行进顺序为老张领头、静露第二,阿程第三,狙击手奈特殿后。 他们悄声下了楼梯,来到幽暗无比的地下室,先在门口集合确认行动注意事项。 「旁边就是停车场,儘量控制音量。」老张叮嚀。 奈特和静露郑重的点点头,唯独一向好动的阿程却没了回应。 疑惑的转头查看,发现阿程突然离他们好几公尺远,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怎么了?」他们张大嘴无声问。 只见那个总是灵活俐落,在殭尸海中穿梭自如仍面不改色的阿程,一脸惨白的盯着他们后方,抖着手指向上头──金属手套在阴暗的室内中闪了闪,他们回头…… 不到三十公分的近距离墙上,盘踞着一隻比人脸还大的蜘蛛。 <<待续>> +++碎碎念时间+++ 谢谢大家上礼拜的圣诞祝福!!! 《殭尸满满小博士》抽奖活动剩下最后一个礼拜了,还没参加的读者们欢迎共襄盛举! 详情请见「哩哩呱哩fb专页」的置顶文章, 别忘了要按讚+分享才符合抽奖资格唷! 也请大家不吝留言给哩哩写作燃料吧qwq (拜偷拜偷~最近好缺qqq) 那么,我们周五再见 lilyquali 20161227 Vol.3 第十一章【蜘蛛】 「呼呼呼……忠犬类型的好棒……」自习室里,少女偷偷摸摸的对手机萤幕里的剧情流口水。 一支原子笔划空而过,朝少女的额头笔直敲了下去。 「都要考试了,你还在看漫画?」静露皱眉瞪着朋友,「是你邀我出来读书的耶,有没有搞错……」 「唉唷,好啦、好啦……」咪咪被打了也不发怒,只是心虚笑着,边将手机萤幕关上放到旁边,边转移话题:「是说,你真的确定要考s高吗?」 「当然啊。」静露一脸理所当然,然后瞬间又解决了一条古文题目。 「……你真的是很爱舞柳学姊耶。」 「当然啊!」跟刚刚的回应语调完全不同,这次静露的声音整整高了八度,一脸期待雀跃的被打开了话匣子,「话剧社耶!我一定要进话剧社!学姊去哪我就要去哪!」 「哼~」咪咪一手撑着脸颊,有趣地打量这个有轻度『恋姊』……不,是『恋学姊情节』的傢伙,「要是学姊说要把你抓去卖,你也会兴高采烈的帮她数钞票吧?」 「卖算什么?」静露瞪大眼,「不需要数钞票啊!要是卖了我再跑回来,这样学姊就可以再卖一次,然后我再跑回来,周而復始,反覆操作,这样才是真的赚!」 咪咪傻眼。 「……你也是忠犬型的啊……某种层面来说……」 「什么?」 「不,没事,读书吧……」 隔年,她们一起考上台中数一数二的女校,双双以资优生的身分挤进前段班,静露如愿以偿的加入梦想中的社团,在学姊身边跟前跟后的…… 然后再隔年…… ※※※※ 天不怕、地不怕,面对如海潮一般涌上来的殭尸仍嘻皮笑脸,谈笑风生之间能轻易做掉数十隻殭尸的阿程…… 居然怕蜘蛛。 怕蜘蛛…… 『啪』地,老张大掌拍住自己的脸,一脸被打败了无可奈何的憋笑。 静露和奈特第一时间往后退了两步,同时举起匕首和狙击弩对着那隻巨无霸蜘蛛,他们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幽暗的地下室环境,拉开距离后才搞清楚那傢伙真正的大小──蜘蛛被他们的动静惊扰到,在蜘蛛网上缓慢爬动了起来,毛茸茸的长脚在空中舒展试探──那已经不是比人脸还大的等级了。 「为、为什么会这么大……」 伸张开腿的牠,几乎占掉半片墙的面积,肥大的腹部抖动着,清晰可见的毒牙在空气中开闔发出细碎声响,威吓着来人,而在那麻密的蛛网底下,是堆了满地的小动物残骸…… 就连看惯了澳洲各种昆虫野兽的静露和奈特都有些傻眼,静露生前小时候参加学校的远足,也有在郊区看过类似长相的人面蜘蛛,在两棵树之间结了网守株待兔──但当时看见的小傢伙,根本不到现在眼前这隻的十分之一! 「阿程,别丢脸了。」老张是唯一还站在大蜘蛛脚边的人,「你们也是,才这么一隻小蜘蛛就吓成这样──」 「那才不小!!你是被殭尸病毒传染到有空间障碍了吗!?」阿程悄声吼道,冷汗都冒出来了。 「老张,牠有毒牙。」静露没有放下匕首。 奈特也没有放下武器,手指更搭在板机上,随时准备发射。 「挥一挥就赶走了,别碰到牠的网就好啦!」老张完全无视蜘蛛,好像那不过是个门帘似的,就这样从牠面前鑽了过去,进入更阴暗的罕书区。 大蜘蛛被老张毫无犹豫的动作惊了一下,但发现老张没有威胁性的离开势力范围后,变张牙舞爪了起来,甚至爬到门边,完全挡住静露他们的路径。 「啊啊……啊啊……是蜘蛛……」阿程脸色发白,一副快吐的样子。 「磨磨蹭蹭什么?快进来!」里头的老张已经有些不耐烦。 「牠挡住门了啊──」 「不过是个蜘蛛而已,别丢张家的脸!」 「那才不是蜘蛛而已啊啊──蜘蛛恐惧症的苦你不懂啦!!」 「闹够了没有?!快进来!」 「牠有──牠已经──」 舅甥两人还在隔空争论,静露嚥了嚥口水,与一脸镇定的奈特交换了眼神,他们小心翼翼的靠近蜘蛛,想找缝隙鑽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大蜘蛛突然兇性大发的朝静露咬去──她反应极快的往旁翻滚,奈特同时扣下板机,发射箭矢,大蜘蛛闪电般的躲过。 「不──」阿程大叫。 黑色的箭矢没有命中大蜘蛛,而为了闪躲箭矢而大举离开老巢的蜘蛛,露出了牠藏在肚腹下的巨大卵堆。 『噗滋』一声,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奈特的黑箭戳破了蜘蛛卵,破裂的卵囊中,什么东西被惊动,开始发出悉悉簌簌的摩擦声音…… 「搞什──」距离最近的静露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大片毛毛刺刺的东西爬上自己的小腿,「啊!!」她小声地惊叫出来。 奈特动作极快的点起火把,照亮整个空间,老张也察觉不对劲,返回察看── 巨大的蜘蛛,气炸的对静露和奈特挥舞着毒牙,而牠脚下、网子上、墙上、地板上,则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蜘蛛,万头鑽动,如海潮般…… 「噫!!!」这下连静露都脸色惨白,她手忙脚乱的往后爬,边胡乱踢脚想抖落腿上的小蜘蛛,但仍有大部分反应极快的小傢伙,发疯似的往她身上爬去…… 「护住脸耳!」老张下令。 她马上照做,一张厚重的帆布随即往她身体拍来,『啪!啪!』的声响在地下室回盪着,她感觉自己身体要被打得散架了,但老张大动作地挥舞,除了拍落她身上恐怖的东西外,也让大蜘蛛搞不清楚他们真正的体积大小,没有轻易靠近他们──除了阿程。 始终站在最远处的阿程现在是大蜘蛛洩愤的目标了,牠迈开纤毛满佈的蜘蛛脚,爬上天花板,大张旗鼓往阿程气势汹汹的衝去── 面对大蜘蛛和小蜘蛛海啸,阿程已经吓到完全丧失功能,只差没有白眼一翻晕死过去──老张还在帮静露的忙──奈特挥着火炬,驱赶自己脚边的蜘蛛,另一手抬起,瞄准── 大蜘蛛凶狠的毒牙闪着寒光,喀喳喀喳的朝阿程咬去── 『咻噗』一声,黑箭从后命中蜘蛛,狠狠插穿牠的肚腹,『嘰!』大蜘蛛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缩成一团在地板上痛苦的打滚。 巨大的躯壳压在阿程身上,蜘蛛绒毛蹭得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这下真的在翻白眼了……奈特拿着火炬,摩西分红海似的挥开小蜘蛛群一个箭步衝上来,抽出猎刀,踩着大蜘蛛的肚腹,毫不犹豫的挥刀砍下,『喳、喳』两声,将蜘蛛拦腰劈成两半。 蜘蛛的体液洒了出来,把压在下方动弹不得的阿程喷个满脸。腥臭的味道充斥了整个空间。 奈特使劲搬开蜘蛛尸体,将阿程解救出来,静露和老张也摆脱了困境,靠过来查看阿程的状况。 「夭寿喔,没事吧?」老张一脸好笑又心疼的看着自己家族的宝贝,拿刚刚扑杀小蜘蛛的帆布擦抹阿程的脸。 阿程双眼发直,完全无法反应,倒是看到那帆布抹上来时浑身抖了一下,迅速往旁闪开。 「噁、噁心死了!!」他语带哭腔的喊道,一边躲到奈特深后。 静露眼尾一抽,感觉眼前的画面荒谬极了── 「我的天啊,多谢你啦!」阿程直接抓起奈特的衣角,擦自己脸上的蜘蛛汁,「吼,要不是有你,我八成会变成牠的晚餐,还有接下来好几天的三餐啊……」 奈特挑眉,把自己的衣服抽回来,没想到阿程笑了一下,居然伸手往一片衣角伸出魔爪── 「真的啦金多谢!根本就是我的救星啊!」阿程笑着荼毒奈特的衣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那灿烂的笑脸里有一丝虚假。 除了傻眼外,奈特心里升起一股疑惑,两个多月下来,他从来没有在阿程身上感受过敌意,为什么?他不是想追求静露吗?即使知道她已经名花有主── 「好了,没事了就别发呆,继续任务!」老张拍拍手命令道。 ※※※※ 「《太阳的脸》、《我的加拿大之旅》、《向后看的人》……」静露就着烛光,瞇眼审视书柜上的文字,「奇怪,怎么都是一些阿撒布鲁的书……」 「罕用书区通常是放使用率低的书,筛选率高,锁定比较有价值的研究论文就好……」老张也隔壁排搜索书目,「……或是比较有文学价值的书也可以,学校应该会用到。」 「知道了。」静露点点头,继续瀏览。 《陨石射手》、《男方不败》、《贾伯斯恐惧症》……什么鬼东西?静露瘪嘴摇摇头,忽地瞥见一本《彼得兔的故事》,她挑眉。 「……学校会用到是吧?」她小心翼翼的将那本故事书收进袋子里,换了下一排,马上看到值得注目的书,「《台湾的狂犬病史》,这本应该不错。」她毫不犹豫地将书收进袋子里。 《基因、兔子、女郎》……嗯……这本感觉实在太怪了,略过。 「《偷窥上帝后门秘密的人》……后门吗……噗嗤。」略过。 《她的歷史》……静露挣扎了一下,然后悄悄将这本从书架上拿下来,塞进袋子里。 然后,她又收了几本看起来还算有文学参考价值的书,并下了结论:罕用书区的书目乱得可以,各种明显不同分类的都混在一起了,还有许多被丢在地上,散落一地……可能跟百年前的那场浩劫有关係吧……刚进来时,也在角落看见一些骨骸堆,应该是先遣部队清理堆积的,为了方便他们在书架间移动。 罕用书区的旁边就是自习室,她很清楚。 她死掉之后,咪咪还有来图书馆看书吗? 殭尸末日到底发生在什么年代……咪咪有遇到吗?他们有安然无事的度过馀生吗……? 她始终不敢将视线转向自习室,那里有太多回忆。 如果阿程怕的是蜘蛛,那么她最害怕面对的,就是自己死后的台湾吧? 「……喂。」奈特突然发出一个单音。 「抱歉,我有在专心。」她甩甩头,想继续执行任务,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哪里怪怪的── 书在跳……不,应该是整个房间在小幅度的震动…… 『轰隆轰隆轰隆轰──』地底深处传来了某种令人害怕的低鸣声。 「那是什么?」奈特警戒的问,同时举起了狙击弩,检查四周。 澳洲几乎没有,他不知道! 「该死,是地震!」阿程朝他们扑过来,「离开书架!快离开书架!」 像骨牌一样,书架一排排的倒下,朝他们压了过来。 「任务中止!快撤到门口!!」老张高声下令。 地鸣仍在持续,随着越来越大的轰隆声,地震由原本的上下跳动,变成剧烈的左右摇晃,综合着建筑钢筋水泥的哀鸣声,撼动着整个空间。 「奈特!!」静露惊叫,想抓住他却已经来不及。 下一秒,几乎与天花板齐高的木製书架兜头罩下,脚边的地板在一个激烈的撼动下硬生生裂开一个大缝,阿程奋力一跳,飞扑住静露后,狼狈的两三个翻身闪开掉落的书和书架。 「奈特──!!!」 <<待续>> +++新年快乐+++ 大家好,这里是哩哩呱哩。 下次的《殭尸满满》更新就是明年了, 今年下来的《殭尸满满》,大家还喜欢吗? 从第一部到现在, 认识了许多新读者新朋友, 也有一些老读者忙碌暂离, 《殭尸满满》到第三部开始读者回馈比以往少了许多, 更有不少人反映「想等完结再看」等之类的想法…… 哩哩我反省再反省, 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殭尸满满》预计五部完结。 完整的剧情大纲在第二部时已经架构好, 「五部完结」也是早已决定好的数字。 原本是想让大家有惊喜的感觉,所以一直瞒着没说, 现在想说了,是想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我不会拖太久的,请放心吧! 请再多陪静露和奈特一阵子吧! <(__)> 新年新希望,一月开始, 《殭尸满满》的更新调整为一三五六日,可好? 一周五更先试行到第三部结束为止, 若还挺得住,就持续下去吧! <(__)> 另,明天就是 《殭尸满满小博士》活动的截止日囉! 哩哩我已经在画明信片了(羞耻 第一名的奖品是超级可爱的澳洲製袋鼠唷~ 详情请到「哩哩呱哩fb专页」置顶文查询。 一直以来支持静露和奈特的大家,谢谢你们。 不管是新朋友的留言或老朋友留言, 都是我的宝藏。 谢谢大家,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我们明年见。 澳洲时间 20161231 lilyquali Vol.3 第十二章【干】 方正的办公室里,排列整齐的档案柜占据半面墙,旁边则陈列着主人收藏的枪枝,窗台边摆着的几颗圆润大石头,被冬阳晒得暖呼呼,一旁的盆栽也慵懒地舒展着绿叶。 这里的主人,一如以往正端坐在办公桌前阅读着文件。 窗外溜进的微风吹动他稻草金色的短发,他拧眉专注于手中的档案,下意识地摸了摸唇边修剪整齐的短鬍──伸手拿来桌上的马克杯,喝了口茶再放回桌上── 忽地,杯子碰倒了桌上的相框,他反应不及,就见那相框在自己眼前跌落,中间的玻璃『匡』地被砸裂开来。 他叹了口气,将马克杯确实放好,拿来垃圾桶准备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将相框残骸翻回正面先摆在桌上,相片里的人儿正对着他微笑着。 那是一个咖啡色长发的美丽女人,双手抚着圆润的大肚子,眼神温柔地看着镜头……他的妻子,奈特的母亲。 心头莫名地颤了颤,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浮了上来…… 『叩叩』,他还来不及思考,办公室门便被敲响。 「请进。」他说,一边快速将玻璃碎片拨成一堆。 来者是布罗,人高马大的壮汉,前阵子才刚和菈瑞儿订婚,但因为大学城被灭城的事件,土瓮的探索队疲于奔命,正式的婚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他更是奈特的左右手,将来是要帮忙管理整个土瓮的,奈特不在城内的时段,许多大小事昆斯先生都会交给他处理。 「昆斯先生,」布罗在办公桌前暂定,「人口接收的处理尽情得差不多了。」 「辛苦了,状况如何?」 「一部份有意愿回到被掳之前居住的安全区,也都有找到家属,剩下的则选择我们土瓮。」 「嗯……」昆斯先生沉吟了声,习惯性地摸了摸鬍子,「数量?」 布罗的唇动了动,说出数字。 昆斯先生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怎么看?」他问布罗。 被城主询问意见,布罗已经能非常镇定地应对,也早有准备。 「只能扩张了。」他肯定地说,「我们的人口密度已经太高,再挤下去,要是突然爆发流行性感冒或是夏天发生火灾,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没错。」昆斯先生点点头,看着桌上的地图,「优先使用从大学城接收的资源,先净空往西的草原,开始挖护城河吧。」 「是。」布罗收到指令,点头后准备离开。 「布罗,」昆斯叫住他,低声叮嚀,「别搞砸了。」 布罗点点头。 「不会的,昆斯先生。」 ※※※※ 他可是要回到澳洲,继承掌管土瓮的重责大任,保护农家、守护居民的……土瓮不能没有他……她不能没有他。 她死也不能让奈特有个三长两短! 「奈特──!!!」 几乎与天花板齐高的木製书架都头罩下,脚边的地板在一个激烈的撼动下硬生生裂开一个大缝──阿程奋力一跳,飞扑住静露后,狼狈的两三个翻身闪开掉落的书和书架。 「还在摇!」老张从地上抓起一根长木棍,撑住门口的结构,「动作快点!这里可是地下室!」 「不!放开我!」静露发狂似的在阿程怀中挣扎,慌到改用英文尖叫着,「奈特不可以有事!」 「没有那个馀裕──唉唷!」阿程被她赏了一拳,吃痛的松开手,「夭寿喔!露露快回来!!」 震幅变小了,但天花板仍有许多粉尘散落下来,警告他们这里随时有崩塌地可能,但静露不管──她只知道,犹豫一秒就可能错失机会,她不能犹豫──她拳打脚踢地摆脱阿成的箝制,手脚并用地在微震中爬向吞噬奈特的瓦砾堆。 「奈、奈特?奈特你在哪里?」她拼命叫唤他,「回答我!奈特!」 没有声音。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的将手插进瓦砾堆中,发了疯似的徒手开挖。 地震幸运地停了。 阿程和老张也跑了回来,跪在静露旁边帮忙将覆盖物搬开。 「队长……」静露愣住。 「要挖快挖!把人拖回来了我们就撤!」老张声音紧绷道,「三个人一起动作快!这么大的地震等下可能会有馀震!别浪费时间!」 有护具包住手部,他们徒手挖并不会受太严重的伤,当他们好不容易挪开两个四分五裂的书柜后,静露终于看见了,破碎的书本和天花板瓦砾中,被灰尘碎石染白的深栗子色的头发,从隙缝里露了出来。 「奈特!」她爬下去,更疯狂的将手指插进碎石中,拼命要将他挖出来,「奈特!回答我奈特!」 他整个人被埋在瓦砾堆中,头附近的碎石还沾着不祥的深红色──他受伤了!静露几乎快疯掉。 「奈特!」她刨挖着,手指流血了也不管,「奈特!!」 阿程也滑到她身边,帮着一起把奈特的头附近空间清开,让他有足够的空气呼吸──他闭着眼,没有回应他们的呼唤,额角被撞了个大洞,鲜血一股股的流下──他们没有浪费时间尝试唤醒他,只转移方向,开挖奈特身边的碎石堆。 『嘎吼──』不远处传来令人胆寒的吼声。 「我去处理,你们动作快!」老张爬出裂缝,一边对他们下令,「阿程,一有状况就直接把人带回去。」 「是!」 他们手不停地挖着,挖出奈特的狙击弩后,才摸到他的手指头。 「拉出来!」阿程跳到奈特头后护住,对静露指示,「抓着手把他拉出来!」 她握住奈特的手,使尽吃奶的力气拼命向后拉──这么做几乎会杀了他,他们并不晓得瓦砾堆下的奈特有没有被什么东西刺穿身体,但他们没时间了…… 『嘎吼!!嘎──』通往楼梯的门口,老张已经和殭尸打了起来。 「奈特──天啊快醒醒──」 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手中的大掌突然反握住她── 「咳!咳咳咳!」奈特呛咳了起来,似乎是倒塌地当下吸入了碎石粉尘,「咳咳咳、咳咳……」 「喂醒醒!你有没有哪里痛?!」阿程也拼命挖,想抓到奈特的肩膀,「有没有办法动?我们要拉你出来!」 奈特的双眼有些失焦,但仍是听见静露和阿程的呼喊声,额际流下的鲜血流进他眼眶,他甩头眨眼,严重的晕眩却在此时袭上他的脑袋。 「奈特!殭尸来了!我们得快走!」没什么比知道他还活着这点更让她喘不过气,她强逼自己不准发抖、不准哭,专注于眼前的工作。 他们唤了好几遍,奈特才反应过来,有些笨拙地在瓦砾堆中挣扎挪动。 「好了没!?」老张大吼。 阿程终于将奈特的上半身整个挖出来,旁边的碎石瓦砾开始松动,静露抓住奈特整隻手臂,感觉自己的手也快断了── 活像拔萝卜一样,奈特被他们『拔』了出来,瞬间扑倒在静露身上,而原本位置的残骸开始『轰!』地往下塌,凹陷的洞像恶魔之口一样,试图将阿程当替死鬼──他猛地往上一跳,顺手捞住奈特的狙击弩和背包── 「快!」他们扛着满头是血的奈特,手脚并用地爬上塌陷处。 老张做掉的殭尸尸体已经堆满了整个门口,而楼上的殭尸群像流水一样灌下来。 「干!阿猴不是说清乾净了吗?!」 「可能是刚刚地震震下来的!」老张抓了大木板,堵住门口剩下的隙缝,「找别的出口!快!」 他们调头,往后方的停车场跑去。 「停车场有个电梯可以通到一楼!」静露高声喊道。 果然,那边有个紧闭的大门。 阿程大脚一抬,踹了两下才踹开那块金属门板──没办法回收这块大宝,有点心疼──他们一拐一拐的拖着奈特衝进停车场,几个窝在废弃车子附近的殭尸猛地爬起,发现他们后马上衝了过来。 「直走!楼梯就在前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跌跌撞撞地往前衝。 鑽进楼梯后,殿后的老张赶紧将门关上,并拿木条卡住扶手,将门封死。 情况暂时稳定了,但危机还没解除,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栋建筑物才行。身高超过一百八的奈特几乎靠一百七十几的阿程扛着,比他们矮整整一大截的静露只能徒劳跟在后头,看着奈特的血还一滴滴往地上流,她胡乱祈祷着…… 「开门前先确认。」 爬上一楼,他们速度慢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门开了个小缝,观察外头。 「clear.」 阿程架着奈特、静露扛着三人份的背包,老张殿后守卫,四人衝出楼梯,安静地穿过数位体验区,已经完全不亮的逃生口标示近在眼前。 他们逃命地衝出图书馆建筑时,看到外头满是东倒西歪的殭尸。 说时迟,那时快,馀震来了。 『轰隆轰隆轰隆──』低沉的地鸣从四面八方传出,他们拼命远离建筑物,越过那些摔断腿手的殭尸旁,往停放脚踏车的地方奔去。 「小心!」 『砰、砰砰!』三隻殭尸从上方的破窗口掉了下来。 他们惊险闪过,但其中一隻抓住了静露的背包,里头是他们重要的搜索成果──她悲愤的往后一躺,将那不长眼的废物压倒在地上,然后翻了半圈,抽刀,反射动作将它的头割下── 「说多少遍了别那样!!」 『噗滋』,殭尸的体液喷溅到她脸上,她将脏汁抹开,老张抢过她两个沉重的背包,半推着她起身,一起跟上阿程的脚步衝刺。 「可不可以啊?!你行不行啊?!」阿程有些紧张的检查奈特的瞳孔,「不行啊老爹!他伤到头了!!」 「你在说废话吗?」老张没好气的下指令,「才三百五十公尺而已,用拖的也要拖过去!上铁道再说!」 越来越多殭尸从图书馆三四楼跳下来,连对街的法院都开始有动静,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将奈特绑在阿程身上,硬上脚踏车,静露则迅速将奈特的脚踏车拆下固定好,由老张揹着。 他们完全不敢停留的衝向高架铁道,看到垂降的绳子彷彿看神明一样的扑上去抱住,后头的殭尸越来越多,阿程将脚踏车丢下,独自揹着奈特攀上绳子,静露和老张负责将剩下的东西都扛上去。 『砰!』的将塞满了书的背包丢在铁道砾石上,他们气喘吁吁的跌坐成一团。 「检查他。」老张对阿程吩咐,自己则转身走到静露面前。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静露耳边炸开。 「老爹!」阿程皱眉。 「训练时说了多少次,没有允许不准溅血!」老张声音低沉的训斥,「你完全没有受提纯药剂训练,要是直接在这里被感染,下场是什么你知道吗?」 静露的头脸偏着,没有反驳。 气氛紧张而尷尬。 「去把你的脸洗乾净。」老张将自己的水瓶塞给静露,「顺便把你那乱七八糟的脑子给我洗清醒点,我的队伍不需要扯后腿的笨蛋。」 静露听命抓着水壶,转身走到围墙边。 『啵』地把瓶塞拔开。 弯腰低头,水『哗啦──』的淋下,刺痛她肿起来的脸颊。 她麻木的掬水将脸上沾到的血清洗乾净,看着滴落脚边,混着血污的脏水……… ……干……… 干……干! 干!干!!干!!! 干──! 干──!! 干──!!! <<待续>> +++新年好+++ 大家好,新年好,哩哩自己白痴白痴, 元旦没发现是礼拜天,忘记要更otzzzzz (尽情的鞭打我吧otzzz 《殭尸满满小博士》得奖名单 已经公布在哩哩的粉专,相关资讯也会在那边刊出,请大家按讚+追踪唷! 新年新希望,希望《殭尸满满》能顺利完结。 希望神秘的嘉宾写的《前传》能安然產出。 希望能拿到合约。 希望读者多多留言,最好跟我的体重成正比(嗯?!) 让我能吃饱饱动力满满。 那么,我们下回见 lilyquali 20170102 Vol.3 第十三章【学姊】 着急紧张之下,十年来的习惯做出了反射动作,她在远比澳洲更优秀强势的台湾士兵面前,犯了大错丢了大脸,身为澳洲土瓮探索兵的骄傲,被自己的失误搞成这样……干!真他马的! ……干! 羞耻、愤怒、委屈、震惊,全部的情绪都混在一起,在她胸口里轰炸着,她脑子一片空白,除了满腔的脏话外,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徐静露,你这个废物! 有那么一瞬间,她握紧了拳头,衝动得想捶墙洩愤,但老张还盯着她,她最好就那样安分点,别继续丢人现眼。 做了几次深呼吸,痛苦的甩甩头,她将脸抹乾静,命令自己无视脸颊上越来越刺辣的肿痛,垂首走回老张面前,将水壶地给他。 「谢谢队长。」 「嗯。」老张点头,「去帮忙清点物资,我们休息半小时后出发。」 她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回脚踏车边,仔细检查有无任何缺损,然后再把自己和奈特的包包内容物都看过一遍。 阿程将奈特安置在身边,让他背靠着墙坐着,他小心翼翼的将奈特的头发拨开,找到伤口。 「应该是被书柜砸到。」他报告,然后拿出急救包,「我先清理伤口。」 静露这边已经完成工作,她先瞥了眼老张,才逕自蹭到阿程身边,审视奈特的状况。 阿程将先叠了一块两三层厚的纱布在奈特眉角,防止酒精流进他眼睛,接着开始帮他消毒、上药。 奈特的双眼低垂着,眼神有些涣散,但呼吸稳定,但对酒精和上药的刺痛有反应,听觉也ok。 「会有颅内出血吗?」她有些担心。 「不晓得,到我们这几代,以前的高科技医疗器具都不能用了。」阿程低声说,「有可能是脑震盪……」 他将自己的大脸凑近奈特,扒开他的眼皮──「瞳孔大小不一。」 奈特拧眉,对这鼻尖碰鼻尖的距离很不适应,缓缓伸手将阿程推开。 「……别靠那么近……」 被推开的阿程则下了个很务实的结论: 「反应也慢了,」他拿了颗石头,举在奈特面前一段距离,「嘿,你能碰到这个吗?」 奈特花了一点时间聚焦,然后才举手,有些不确定的抓住那颗小石头。 「距离感还算抓得住,暂时不会太严重。」阿程对静露伸手,「水。」 她把奈特的水壶递给阿程,让他帮着奈特喝水。奈特这次比刚才更快抓住水瓶,也没把瓶口戳进自己鼻子,慢慢稳稳的喝了起来。 ……真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更担心。静露往后瘫坐,有种心脏不断被人狠抓又放开的感觉。 「……我的狙击弩呢?」奈特问她。 「我收好了,」她赶紧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弦没断。」 他点点头,但又晕得闭上眼,不再说话。 「三天内都要注意状况,」老张叹了口气,「等接近哨站就求救,请他们派人来接。」 他们点点头,接着就是各自沉默。 出发前,奈特吐了,把刚才喝下去的水全呕了出来,阿程原本要揹着他上路,但被拒绝。 「我不会勉强自己。」奈特说,「把你的体力留着。」 的确,刚才的地震可不小,少说也有四五级,他们回程的路线都是高架道路,要是任何一小段有崩塌,或出现破口让殭尸爬上来了,到时肯定要花更多力气脱身。 老张让奈特自己骑一小段,确认没问题后才答应,但把回程的时间拉长了。 他们每骑一小时就停下来休息,随时检查奈特的状况,比来时花了两倍不止的时间移动,最后,在太阳几乎下山之际,才抵达嘉义安全区接受护送,晚上七点才进入净区,四人都进了医疗所检查。 ※※※※ 因为家里有在医研所受训过的努伊,奈特获准回公寓休养观察。 平时聒噪吵个不停的人来疯努伊,难得端起严肃紧张的表情在奈特身边打转,第一晚甚至差点把枕头抱进他们房间打地铺跟他们一起睡,静露再三保证自己可以应付后,他才放弃三人夜间挤同一张床的蠢点子。 第二晚,奈特又吐了一次,但好在吐得不多,几乎算是乾呕。 她依照规定记下发作时间,并端了清水和毛巾帮他打理乾净,确定没有惊醒努伊后,才又静悄悄地回到床上,在奈特身边躺好。 休息了两天下来,奈特的状况已经好许多,除了偶尔发作的晕眩和噁心感,五感已经没有问题。医所规定两个礼拜内不能从事激烈运动,他连日常的慢跑和体术练习都省了,只是静露慢跑的时候跟在后头漫步而已,真觉得全身关节都快生锈──但这休息不能省,他很清楚,所以没怎么抱怨,一切听命行事。 这个小海岛的地震,他算是第一次见识了。 有如此不分季节气候的天灾,还能从末日浩劫中迅速振作,并维持高生活水准逾十几载,台湾岛的居民不是普通的强韧。 有疫苗、有紧急提纯药剂,这里的人几乎是不怕殭尸的──谨慎而理性,每个动作都针对弱点有效执行,唯一堪忧的只有男女比例不均和天灾而已。 土瓮再怎么固若金汤,医疗水准起不来、全民知识不提升,像达尔克区一样的蠢事就迟早会发生,何况外头还有变异种肆虐……相较之下,台湾的居住条件真是好太多了,不是吗? ……在澳洲时,静露很少与他提台湾的事,他只认知到那是她上辈子的故乡,也一直安于她不可能离开的确信──毕竟从没想过他们会出海到如此遥远的地方。 要是她不想回去了呢……?他眼神一闇,看着她面对自己,双手枕在头下侧身躺着。 几乎衝口而出的问句被他嚥了回去,他死盯着她脸上那已经消肿,但仍佔据半片脸颊的瘀青,终于忍不住,伸手轻抚上她的脸蛋。 她身材在土瓮已经是娇小的了,什么衣服都穿最小号,脚小小的、手小小的、脸也小小的……此时却覆盖着一大片青紫色…… 「……你知道,瘀青不会因为你多摸几下就更快消掉的。」沉静的房间内,静露的声音徐徐响起。 他没有撤手,仍是轻覆在她脸上。 静露张开眼睛看他,咖啡色与深蓝绿色在两人之间交会。 「已经不痛了。」她轻声道,只想安抚他。 「嗯。」他则应了声语调不明的单音,手还是没离开,却轻轻滑到她耳后。 气氛突然间从温适转为浓郁,她因他的抚触战慄了一下。 跟澳洲不同,台湾的夏夜并不冷,只是微凉,她穿着细肩带背心和短裤,原本两人共用的凉被这几天全披在奈特身上,因她怕他夜里抽筋── 他盯着她微颤的圆润肩头,勾唇微笑。 「冷吗?」 冷?才不! 她暗自咬紧下唇,感觉自己的橘色乱发都要烧红了,他该死的手指还在轻划着她的耳廓,她发誓这傢伙绝对摸得到她烧烫烫的温度,还有脸问她冷不冷? 但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对,奈特已经撩起被子,等着她自投罗网;而要是摇头呢,这傢伙八成会说自己也不冷,把两人都拨个精光── 他的脸已经凑上来,她眼明手快的『啪』一手抵住他的大脸。 「医生不是跟你说过观察期不要轻举妄动吗?!」她压着嗓子,嘶声警告他。 奈特挑眉,一脸故意的笑问: 「轻举妄动?我要做什么事情轻举妄动?」 这傢伙──她炸红了脸气结,小手转抵为捏,紧紧捏住他高挺的鼻子。 「你闷死好了!」 「谋撒轻忽(谋杀亲夫)啊……」 「谁教你这句中文的?!」她讶异松手。 「你承认了?」 「啊啊啊!闭嘴!闭嘴!我什么都没听到!!」 「娘子别激动,我脑子被敲坏了,你要温柔点啊。」 「你──谁是你娘子──去学校净给我学些阿撒布鲁的中文回来──」她在床上跳了起来,又羞又怒的跨骑到奈特身上,抓了自己的枕头就往他脸上盖,想闷死这个老爱嘴巴吃人豆腐的王八蛋。 「唔嗯……你还真不知道谁是我娘子?糟糕,老公撞到头,连带老婆的脑子都坏了吗?」 「我闷死你这个臭王八──没洞房哪来的娘子!?吭!?废墟里跳出来的吗!?」 什么叫自掘坟墓?她居然问他没洞房哪来的娘子?? 奈特被闷在枕头里笑到快岔气,连着好几日的鬱闷终于稍微舒缓了些,但报应马上就来了── 刺痛感穿脑而来,他痛得闷哼一声。静露马上被吓得清醒过来,赶紧把枕头拿开给他新鲜空气。 「怎么了?怎么了??有没有怎样?很痛吗?」天啊!她怎么最近一直在犯蠢!明明现在就不是可以开玩笑的时候! 「我没──」 『砰!』一声巨响,他们的房门被猛力踹开。 「怎么了!?还好吗!?」努伊举着蜡烛闯了进来,定睛一看却发现两人姿势曖昧。 静露整个人骑在奈特腰际,双手捧着奈特的脸,双方的嘴几乎凑在一起,一副正准备亲下去的样子,肩膀上的细肩带还滑落一边,不晓得刚刚在干嘛两人都气喘吁吁的──不,不可能不知道!这是── 「露露小姐,你承诺过夜里会好好照顾奈特先生的!」努伊板起一张脸,正经严肃的说,「观察期间不可以行激烈运动!」 「我、我没有要做什么激烈运动!」她像猫一样的炸毛,从奈特身上弹开。 「证据确凿,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啊啊啊!!你们到底是都在学校学了什么鬼中文啊──!!!」 ※※※※ 「……然后啊,下礼拜就是晓雯生日,他们家的仓鼠不是又生了一大窝吗?我跟咪咪就想说,乾脆合资买一个大笼子送她算了。」 「喔……多大?」一个慵懒性感的女声问道。 「很大啊,那种豪华别墅型!」她兴奋得比手划脚,眼睛闪亮亮的描述跟咪咪一起去逛宠物店相中的目标,「我们去看过了,透天的喔!三层这么高!用管子互通,老鼠可以爬上爬下的!超级豪宅!」 「那种的不便宜吧?钱够吗?」 「够啦!奖学金和零钱凑一凑刚刚好。」 「哈哈哈,被其他同学知道你们拿奖学金去买老鼠笼子」慵懒的声音轻轻笑着,「小心被诅咒啊!」 「不会啦!我们班感情不错啦!」她开心的搧了搧手,要学姊别担心,「对了,学姊,我跟咪咪这礼拜要去中图耶,你要不要来?我们要泡整天!」 中图,就是台中图书馆的简称,才刚整修完,还满有设计感的,在五权南路那一带。啊啊,要是学姊答应了,中午就可以一起出去吃,然、然后,读完那天的份量后,再跟学姊一起去逛街── 学姊都还没答应,她就已经开始幻想着傻笑。 「嗯,好啊,但只能到中午。」学姊挑出手机,查看自己的行事历,「我那天下午要打工,不能跟整天,午餐我请吧!」 「喔耶!」逛街的如意算盘没了有点失望,但能跟学姊一起吃午餐就是开心!「那早上开门时间,我们直接在门口集合喔!」 「好。」 「嘿嘿嘿,就知道学姊最好了~」 「有奶便是娘囉!」 「啊,我哪有!」她瞪大眼,「才不是吃白食的咧!学姊你不是想要养宠物吗?晓雯和咪咪说啊,改天我们一起去晓雯家,直接让学姊你挑喜欢的回去养啊,吼你不知道,他们家的仓鼠又肥又圆──」 『叮』的声音轻轻在金属箱内响起,电梯门慢慢往两侧滑开。 她兴奋愉快的踏出电梯,嘴边还嘮叨个没完,全绕在晓雯家那几隻肥美的仓鼠上…… 说时迟,那时快。 「危险!」『嘰──』 她只听见令人头皮发麻的长长剎车声由远而近,有个人影往她这扑了过来,但她原本就半跑半跳的蹦着,警告她的人根本来不及抓到她── 两道刺眼的光闪过她的眼。 『砰!』 「呀啊啊啊啊!!!!!」 尖叫。 黑暗。 红色闪光。 黑暗。 『啪』,是更刺眼的灯光──然后── 静露在床上猛地张开眼睛,从梦中惊醒。 窗外鸟鸣啁啾,看阳光应该是八九点左右……昨天弄到三更半夜,她几乎没怎么睡,结果今天就睡晚了……她喘气着,心脏痛得好像刚跑过百米一样,伸手揉了揉胸口,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连床单枕头都湿了,怎么搞的? 她起身,想起来努伊一大清早带奈特去复检。 趁两个大男人不在家,她赶紧爬下床,将脏掉的床单和枕套拆下来洗乾净,拿到阳台晾晒,跳进淋浴间冲了冷水澡,然后顶着一头湿发,晃到中庭去领早餐。 「啊,是露露姊姊!」 「露露阿姐早!」 「露──露──姊──姊──早──啊啊啊」 社区的小萝卜头们见到她,尖声怪叫的对她打招呼。 「鸟窝头露露姊姊!」 她眼尾一抽,皮笑肉不笑的抓起其中一隻小鬼。 「喂,教努伊奇怪中文的就是你吧?」 「啊──放开我啦──」 「敢叫我鸟窝就要有觉悟啊!看我的如来神掌──」 孩子们嬉闹尖叫着,一旁的长辈则亲切地挪出一个空位,招呼她坐下加入。她眼尖的看到其中一个孩子手上拿着一张大纸,上头密密麻麻的写着字。 「怎么?小子,作业没写完在抱佛脚啊?」她揉了揉那个带头叫她鸟窝的小男生头发。 「才不是咧!」最调皮的小傢伙嘻笑着挣脱静露的魔爪,一边将纸递到静露鼻子前,「是纪念日!老师让我在施舞柳纪念日演讲喔!」 『喀咑』一声,木头汤匙跌进盘子里。 「……什么?」她有些恍神。 「噯呀你这小子!讲几次了还是那么没礼貌!」小鬼的妈妈气得站起来拧自家孩子的耳朵,「要叫施总帅!怎么可以随便直呼人家名字!」 「啊啊啊!!」小孩尖叫着逃离妈妈的手指,一边顶嘴,「全台湾姓施的人那么多!讲施总帅谁知道是哪一个啊!」 「也只有那一个施总帅啊!你这猴死小孩,给我回来!」 身处吵成一团的热闹中庭,静露却只觉得全身发凉。 施舞柳……他们说的,施舞柳…… 脑子嗡嗡耳鸣着,她感觉自己手指有些颤抖,垂眸看向刚刚那小鬼丢在桌上的稿子。 施舞柳统帅。 出身台中,末日前学歷为中部s女高校毕业。 az27年即位,是台湾岛末日后第一个生存区最高领袖──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大家好,这里是哩哩呱哩。 很早之前就有读者感觉到学姊的存在,留言问是不是后面的梗。 噹噹噹~~答对啦~~ 根本神猜读者!讚!!>3<//// 姆哈哈哈哈继续猜吧!继续猜吧! 其实被猜中剧情,会有种「可恶!可是好爽喔~读者跟我脑波同步喔耶~」 的莫名复杂爽感(你抖m?) 呼呼呼,我们下回见囉! lilyquali 20170104 Vol.3 第十四章【雨】 「嗯……」医生扶着奈特的头,左右摆弄着检查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缓缓用英文道:「应该是没问题了。」 他放开手,转身回到桌上纪录病例表。 「谢谢。」奈特扭了扭脖子,字正腔圆的用中文对医生道谢。 「接下来两个月,有任何头痛、头晕、噁心呕吐、抽筋或是平衡感失调等症状,都要马上回来重新检查,知道吗?」 「瞭解了。」 「谢谢您!」努伊大声对医师道谢,这才和奈特先后离开诊间。 走廊上,还有其他等着看诊的人们,排排坐在墙边,常在医研所和各大小诊间串门子的努伊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老面孔,见了面都会互相打招呼。 「唉唷!努伊今天是来看病的吗?怎么啦?夏季感冒?」 一位居民对努伊搭话了起来,而努伊还没来得及回应,一旁的老人家抢先拍了一下那人的后脑勺。 「傻了嘛你,没看到是带朋友来的吗?」老人家轻轻骂道,「什么夏季感冒?人家可是医研所的重要研究员,你少给人乌鸦嘴!」 「欧吉桑,不要紧啦!」努伊嘴里迸出一句道地的台语。 「唉唷少年郎,台语讲得越来越轮转(流利)囉!」附近的其他老人家也凑起热闹来,「怎么样?乾脆在这边找个中意人结婚当台湾女婿吧!」 「哈哈哈,还不够格啦!」 努伊耐着性子跟老人家交流,奈特则礼貌性地站在一旁等候,他打发时间的瀏览墙上大大小小的海报,上头有各种手绘的公共卫生宣导及生活安全知识,有的还针对特定年龄层标上注音,佐以可爱逗趣的插图吸引小孩阅读──但有张海报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个成年女性英姿颯爽的站在一辆改造吉普车引擎盖上,目光灼灼的盯着远方,吉普车周围则紧跟着眾多不同打扮的人,有手持刀枪的军人、穿着白衣白袍的护理人员、揹着农具的农夫、身上配戴许多工具的工人,还有更多老弱妇孺,大家的眼神都坚毅且一致的看着女子目光所指的方向。 『总帅纪念日』 先总帅施舞柳女士,为az元年后,台湾生存区第一位最高领袖……中间有些字他看不懂,但从注音拼读和前文后语拼凑,大概的意思是,这位前总帅当年即位后,第一优先就订定了完善的法律制度,保障了人们的生活安全,同时还帅军打下了末日前遗留的发电厂,让大部分基础建设能更有效的运行好几十年…… 「大哥哥。」一个小女孩发现他皱眉研究那张海报,拉了拉他的裤管,奶声奶气的问他,「你要参加那个吗?」 他从复杂难解的象形文字堆回神,一时没听懂小女孩的问话。 「什么?」 「那个,」小女孩显然也还没学太多字汇,肥短的手指头指着墙上的海报,「有表演,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她在说那个纪念日吗? 「有烤玉蜀黍。」小女孩将手指塞回自己嘴里含着,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好吃的烤玉蜀黍。」 一脸馋相跟静露小时候看点心时的眼神相似极了,他有些想笑,于是蹲下身来与小女孩平视。 「这个纪念日,大家都可以去吗?」他问。 「可以啊!」小女孩瞪大眼用力点点头,「因为有吃的,大家都可以吃。」 噗哧,他连忙忍住。 「啊!晓咪!」一个年轻女孩在诊所外头大喊,「你居然给我跑进那里面!」喊完更是气急败坏地衝进诊所,赶到小女孩身边。 小女孩听见呼唤,露出憨憨的傻笑对着大姊姊。 「阿梓姊姊,」面对着急到面容扭曲的女子,小女孩完全没有罪恶感,还张开双手撒娇,「姊姊,晓咪要抱抱。」 「吓死我了,食物店都找不到你!」名叫阿梓的年轻女孩倒也没多对小萝卜头生气,动作俐落的弯身将女孩抱了起来,捏了捏她的小鼻头,「怎么啦?东西吃太多肚肚痛,要来吃药药是不是?怎么跑到医生叔叔这里来了?」 「大哥哥在看吃的。」小女孩伸出满是自己口水的小手,方向一转指着奈特。 阿梓这才发现身边站了个高大的男人,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向奈特,想起刚刚从自己口中讲出的一堆幼稚叠字,耳根子不禁红了红。 奈特眉毛一挑,ok,他觉得有必要划清一下。 「我不是在看吃的──」 「啊,你好你好!」阿梓猛地打断奈特的澄清,空出一隻手与奈特握手,「我是农务局的黄梓!」 「你好。」奈特对她点头,「我──」 「啊我知道你!你是之前的西瓜守卫!」阿梓瞪大眼盯着奈特的脸瞧,「你好你好谢谢你啊!我们农务局每次都能安全收成就是因为有你们啊真是太可靠了哈哈哈!之前才听说有外国人登岸没想到还是真的还进部队!部队应该很操吧你们会不会肚子饿啊?要是吃不饱我可以帮你们社区调整粮食数量儘管跟我说不要客气哈哈哈!」 阿梓连珠炮似的劈哩啪啦说了一大串,奈特只听得懂刚开始的『西瓜』两个字,后面可真是一个子儿也串不起来,正当他耐着性子想开口问,阿梓脚边突然又冒出一个矮个子男孩。 「阿梓姊的意思是,她记得你是上个月收成西瓜时候的那班守卫,然后很高兴你们来到台湾,如果社区供应的食物吃不够可以跟她说。」男孩板着一张脸解释完,后头又加了一句,「阿梓姊喜欢用食物记人,因为她是个吃货。」 「阿守你闭嘴!」被弟弟在初次见面的人前这样糗,阿梓脸整个炸红,原本还握着奈特的手,一抽回就往弟弟的头上赏了记爆栗。 「啊!痛!」阿守用力揉了揉被姊姊残害过的头顶。 阿梓突然又意识到奈特有些傻眼的目光,这才从兇猛姊姊模式中回神过来,赶紧笑瞇了眼,纤手优雅的摀住嘴巴: 「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喔呵呵。」 「阿梓姊在紧张的时候,会劈哩啪啦讲不停,害羞的时候就会装模作样。」阿守不知死活地继续捅自己姊姊篓子。 「阿守!你找死吗!」 奈特忍住笑,缓颊的开口: 「幸会,我是奈特˙昆斯。」他指着一旁还在跟老人家们抬槓的努伊,「金发的那位是我的伙伴之一,努伊˙龙柏。很感谢你们的收留,这边的食物非常的美味也很充足,是很棒的地方。」 一瞬间,阿梓的身边啵啵啵地冒出大量粉红色泡泡,原本胀红的脸更红上一个档次,让人以为水蒸气要从她耳里衝出来了。 「不、不客气!儘量吃!儘量吃!」她有些语无论次的尖声道,「庆、庆典也请务必来参加!!我们每年都会拿当季盛產的新鲜食物来做各种好吃的料理从来没有人说难吃过!绝对会胖──不!绝对是健康又营养今年的料理部门还是我担当的所以你一定要来参加──」 连珠炮再度发射,阿梓一口气把话全说完,然后才发现奈特再度愣住,她低喘了一口气,难堪的皱起脸,然后豁出去的丢了一句: 「请务必参加!」 然后抱着怀里的晓咪拔腿就跑,背影看起来颇有那么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 跟在后头的阿守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趁姊姊没发现之际,拉了拉奈特的裤管,示意有话要跟他说。 这孩子很有趣,奈特好笑的配合着弯下腰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耳朵边讲悄悄话── 「阿梓姊姊平常不对人紧张害羞的。」 男孩说完便放开他,然后转身跑开,一溜烟就不见踪影。 奈特的笑容凝在嘴边,他是什么意思?这句中文的文法听起来不难,转成英文后应该是差不多的意思……但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判断错误?他搞不清楚── 「昆斯先生,抱歉!」努伊摆脱了那群想塞零食给他的老人家,赶紧推着他往诊所外头走,「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他们,希望你没有因久候赶到不适。」 「还好。」奈特已经习惯努伊时不时迸出来的客套语句。 「话说回来,这里的人还真长寿啊……」努伊感叹了一声。 两人肩并肩走在街上,本来身高就高了,外国人的发色更让他们在人群中显得突兀,不少人远远就看到他们,莫不是好奇地打量,年纪小的孩子们更是忍不住对他们指指点点。 「怎么说?」奈特迄今为止并没有察觉这点,这里的人看起来都硬朗健康,亚洲人的脸孔他更是分辨不出年纪,但人民平均寿命的话题吸引了他的注意,「土瓮的人平均年龄是六十到七十,八十以上是长寿,这里更久?」 「久多了。」努伊低语,「就我所知,平均寿命是100左右,而最长寿的还有到一百二十岁……」 什么鬼?奈特震惊的停下脚步,转头皱眉看向努伊,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千真万确。」努伊说,「这是他们的国光二代疫苗全民接种后的结果。我看过数据了,生理週期也比澳洲来得长,真的很诡异……」 「一代疫苗不是有问题?所以当时的──」 「一代疫苗的副作用几乎好发在女性身上,尤其是心血管疾病,而那几年里大部分的男性,在没有意外或生病的情况下,存活到九十几的也很多……」努伊陈述着这阵子在左幸医师那里疯狂恶补相关知识的结果。 「疫苗吗……」奈特巴着嘴,思考弄到疫苗配方的可能性。 疫苗是从病毒抽取培养而成,意即只要有殭尸有技术和製作配方,新雪梨的医研所应该有能力可以製造……问题就是成本了,还有,怎么回去也是个问题…… 努伊并没有发现奈特已经陷入沉思,突然转移话题: 「对了,你刚刚在看纪念日活动的海报是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有点皱的纸条,「医研所也有在发文宣,这是左医师帮我翻译的。」他将纸条塞给奈特。 果然,上头写了满满的潦草英文。 「这里的人,很重视那位施女士啊……」努伊摸摸下巴,「在那样的乱世里不仅存活下来,还领导眾人开拓领土,真是巾幗不让鬚眉啊!」煞有其事的炫耀了一下新学会的成语。 午后时分,天空突然乌云密布。 短短几分鐘内,原本热闹的街头瞬间变得冷清清,剩下的人都加快了脚步。 「喂!要下西北雨了!你们还发什么呆!?」一位经过他们的路人,扬声提醒他们,「别淋雨感冒了!快回家!」 奈特捏紧了手中的纸条,不知为何,胸口的地方感觉有些沉。 ※※※※ 两人回到家,却不见静露。 「出门了吗?」努伊赶紧检查柜子、桌面等地方,但并没有看到静露留下任何纸条,「还是有什么急事……」 奈特感觉越来越喘不过气,他捣住胸口,试图放慢呼吸。 努伊查觉到他的异状。 「怎么了?!你还好吗?」他紧张了起来,「胸闷?头晕?会想吐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然后试图釐清从早上到现在,一直盘旋在脑海的诡异感。 疫苗……庆典……西瓜……不,不是这些,是更久远的…… 驀地,诊所走廊上,小女孩的憨傻笑容浮现他脑海。 『学姊……』 小女孩的影像和静露小时候的面容重叠,融成有些朦胧的影子,但那稚嫩的声音非常清晰──静露刚被土瓮收留时,常常夜里作梦,还会说梦话── 『学姊……』 不、不可能。 奈特瞪大眼,张开掌心,看向手中的纸条,那凌乱潦草的英文字跡上,斗大的英文拼音。 wu-liou,shi. 『谁?学姊是什么?』回忆中,十岁出头的自己,耐着性子问身旁说着梦话的小女孩。 而小女孩只是默默垂泪,在梦里呜呜哭泣。 『舞柳学姊……』 小时的往事像剎车失控的卡车衝撞上来,他被自己的猜测震惊得不敢置信,但──中文姓名的重复率有多高?跟英文一样吗?不,不可能!但如果是真的,那静露她── 下一瞬,他夺门而出,留下不知所措,来不及抓住他的努伊。 他猛捶邻居的门,直到那个戴眼镜的青年把门打开,一副看神经病似的看他。 「怎么──」 「墓园!你们这里有墓园吗?!」他焦急问道。 小毕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我问你施舞柳葬在哪里!?他们把施舞柳葬在哪里!?」他急得几乎低咆出声。 「总帅的墓吗?」小毕挑眉,「过世的人一律火化,但纪念碑在伐木林旁的纪念公园,上次我们才去搜索过的,你应该有印象──喂!」还没讲完,刚刚狂捶他家门板的好邻居,已经不见人影。 「该死……该死……该死!!」奈特衝出社区,穿过整齐的街道,找到之前走过的路径后,毫不犹豫地笔直往东狂奔。 大雨已经哗啦啦的降了下来,路上已经完全没人,视线降到最低。 只剩他,一个人全力在大雨中奔跑着,依循心里那个越来越深的篤定和焦急── 伐木场旁,木造的围篱在雨中越来越近,那个之前他们都没注意到的硕大人像纪念碑,就矗立在这公园的中央。 而他看到了,一抹鲜艳橘红色,低伏在灰绿色的公园里,蜷曲在人像的脚边。 「──!」他喊她的名,但滂沱大雨遮蔽了她的听力,她没听见他的呼唤,逕自缩在那儿。 他慢下脚步靠近她,这才听到某个大雨以外的声音。 抽噎、嘶哑、像受伤的小兽哀号着…… 他走近,在她身后屈膝,然后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抱紧。 她一时有些惊慌,但睁着哭肿的泪眼发现是他,马上将脸埋进他胸怀。 嚎啕。 心碎、绝望、懊悔……所有复杂的情绪,都从怀中那具颤抖的娇小身躯传达了过来。 她嚎啕大哭着。 「死了──」 边哭边嘶吼着。 「早就死了──」 哭哑的嗓子听起来几乎泣血。 「末日──在我死后就发生了──」 豆大的雨点持续打在他身上──真的很痛。 他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身躯,替她挡着那些雨。 <<待续>> +++学姊+++ 以苍组的ost22. that’spartofbeingawarrior. 纪念 施舞柳 她的思念穿越了一整个世纪 思念你 lilyquali 20170106 Vol.3 第十五章【茧】 学姊快要毕业了呢! 得准备很重要的礼物给她才行。 这个月的零用钱,加上这学期的奖学金,跟咪咪一起买晓雯的生日礼物还有剩,但光那样不够,她想送更好的、气派的…… ……不、不对,也不用到气派,要符合学姊个性的,能衬托出她的气质形象的……香水吗? 之前听咪咪说,有个牌子的香水,还可以直接在柜上当场搭配独一无二的香味,那样感觉好棒喔…… 但好的香水,不便宜呢…… 先跟爹地预支奖学金?反正她稳拿,讲清楚用钱计画,爹地应该会答应吧。 又或许她可以问妈咪意见? 这会是个好主意,她可以邀学姊哪天来家里吃晚餐,然后再问妈咪觉得什么样的东西适合学姊。 不、不不,这是她个人要送学姊的毕业礼物,要绝对百分之百,没有一丁点杂质,全部都是她的心意才行…… 学姊啊…… 总是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学姊。 总是耐心听她胡言乱语的学姊。 温柔又聪明,美丽大方,没有架子,唯一的烦恼是花太多时间在戏剧社和打工,没时间交男友…… 她回想着朦胧的记忆中,那张总是对她露出宠溺笑容的温暖笑容。 她总潜意识的以为,不去想,就不会发生,不去想,就不会是真的;总是欺骗自己,过去就过去了,重要的是当下…… 手上绑着许多透明如丝的线,牵到遥远的黑暗彼方,连着洪流的两端,拉扯着,拉扯着,轻轻联系着,有妈咪,有爹地,有咪咪有晓雯,有学姊……她总是自我安慰着,安慰自己大家都好好的,大家一定没遇到那些可怕的事情。 而现在…… 手上那些线,就这样断了。 不知何时,她早已忘记大家的脸孔,只依稀记得某些画面、某些声音。 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像蒙上一层薄布似的,模糊。 她靠着窗户,遥望着窗外的景色。 学姊,我已经27岁了,虽然身体的年龄是16…… 学姊,你呢?那些年,你过得好吗? ※※※※ 「……事情就是这样。」 「所……所以,意思是……静露小姐的家人……都……」 餐桌边,奈特和努伊面对面坐着,努伊眉头深锁,依然还没从『静露小姐是从上个世纪的台湾穿越而来附身在澳洲女孩身上』的震惊中恢復。 「推算无误的话,殭尸末日浩劫就发生在他们有生之年。」奈特说完,往后靠着椅背,深蓝绿色的眼瞳仔细盯着努伊的反应,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努伊皱紧了脸,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努力想找什么词汇说,却颓丧的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纠结挣扎了好一会儿,他终究只能长长叹了口气,然后眼神落寞地看向一旁,那扇紧紧闭上的门扉。 前几天那场西北雨,奈特衝出门后,到傍晚才抱着蜷缩在他怀里的静露小姐回来,两人都被大雨淋成落汤鸡,他赶紧烧热水煮薑茶给他们喝──静露小姐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只在回房前对他说了句小小声的『谢谢你』。 接着,她就再也没有出家门过。 整天窝在房间里发呆,与她搭话只会回答单音,眼睛总是哭肿的,最常失神的望着窗外,要是放着不管,她甚至会那样一动也不动的窝在窗边整日,天黑了也不开灯、也不知道要吃饭…… 「我……我一直以为静露小姐的姓名是比较特殊的发音……」努伊语气虚弱的胡乱找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不,那是她的本名没错,」奈特平静的回答他,「徐静露──虽然我们土瓮的人都习惯叫她露露──为了避开麻烦,我们对外一律称她的小名露露,而我并不打算让这里的人知道她的本名。」他食指轻轻点着桌子,示意『这里』……也就是台湾。 对外一律称她为露露……这么说,静露小姐从一开始就没对他设防了──努伊的眼眶有些泛红。 当时,自己明明就是米尔罗阵营的人,帮着那群坏蛋攻打土瓮,跟静露小姐明明就是敌对的,她却在第一晚互相介绍时,就告诉了他本名,还老是伤脑筋想法子帮他找到容身之处,去哪里都带着他,还拜託千里远外的兄长帮他引荐进新雪梨的研究所──不,现在想起来,亚瑟先生和阿奇尔先生甚至不是她的从小认识的兄长── 「那、亚瑟先生和阿奇尔先生他们知道这件事──」 「不,他们不知道。」奈特摇摇头,「我们不打算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但那是她的──她的──」努伊拼命想着词汇,「身体的──血缘上的家人──?」 「事实上,努伊,」奈特叹了口气,「瞒任何人都可以,但她不想瞒你。」 「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你也失去了家人,让她有了共鸣。」奈特看着他,低声说,「她原本甚至连我也不打算说。」 努伊抬眼看向奈特,发现总是酷着一张脸的他,此时嘴边却掛着似有若无的苦笑。 「这、这么温柔的人……如、如此宽、宽阔的胸、胸襟……」他突然就哭了出来,眼泪鼻涕稀哩哗啦万马奔腾而出,「世界上孤儿这么多,却只有我……」 他哭得唏哩哗啦,以致完全没发现奈特正充满兴味的挑眉盯着他瞧。 「努伊,」奈特啟唇,歪着头低声细语,「她不想瞒你,除了因为我们现在都在同一条船上之外,也包含了对你的信任──你可以理解吗?」 「可、可以,我可以──噢……我的小姐啊……」还在哭。 「如果你一个不小心破坏了这个信任,我无法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你也可以理解吗?」他靠得更近,低头看着努伊哭泣的脸。 「可──可以──」单纯的努伊抽抽噎噎地回答,哭着拼命点头保证,「不能辜负小、小姐的信任──我绝对不说,死、死也不说──」 「很好。」奈特伸手轻拍他的肩膀,这才缓声说,「至于我刚才最后对你说的话,就止于我们两人之间,ok?」 努伊拼命点头。 「谢谢你,奈特先生,」他红着眼眶对奈特绽出一个毫无心机的微笑,「能被你们如此信任,我感到无比光荣──」 「我也很高兴你是可靠的。」 「那──我可以问一件事吗……?」努伊擦了擦眼泪和鼻水,深呼吸恢復情绪。 「请便。」 「这件事,」他指了指紧闭的房门,静露就在里头,「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吗?」 还算是个聪明的。 「小时候跟她同房睡的菈瑞儿、当初帮着我一起调查的布罗和我父亲都知道……」奈特想了想,然后脸色有些阴沉的继续说,「还有新雪梨达尔克区的那傢伙……应该也知道。」 曼丽,那个乌黑亮丽的短发,象牙白的肤色,巧鼻凤眼,美丽慵懒的神秘女人。 「那傢伙?」努伊困惑的问他,好奇是谁让奈特陷入沉思。 奈特从记忆中回神。 「不,别在意那个了,你不认得她。」 不再继续追问,努伊只是点头表示理解。 很幸运的,因为奈特伤势的关係,连带静露也没有被安排出勤……这让奈特放心,老张和小毕心思细腻,绝对会发现静露的失常,在她重新振作前不要与他们接触才安全;但奇怪的点是,为什么阿程没有把握这个大好机会?那傢伙和老张绝对是公器私用的无赖绝佳典范,居然没有趁机调度她的班表…… 阿程对静露的态度,无疑绝对是欣赏喜欢的,那么那小子跟自己就成了竞争者──为什么没趁这段时间要求与静露一起出任务?台湾人不是有那句……近水楼台先得什么的? ……管他是月亮还是荷花,那小子休想打他女人的主意。 奈特凶狠的瞇眼,握紧拳头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一边狞笑了起来。坐在对面的努伊心惊胆战的嚥了嚥口水,再三对自己发誓,绝对要遵守跟奈特的承诺。 ※※※※ 奈特和努伊轮流守着静露,彼此有个默契,绝不让静露一个人待在家里,屋子里的任何谈话也绝不提到任何与『纪念日』相关的事。 但,整个城镇都在讨论『纪念日』。 每年水稻收成后,与总帅纪念日相连的那个礼拜,准备三天,庆祝四天,用来感念前人们当年的付出和牺牲,也庆祝丰收、传承。 整体来看有点类似新雪梨的『生还祭』,但多了那么一分郑重和感性。 奈特一大早到中庭拿餐点,避无可避的遇见社区那群孩子们。 「臭脸哥哥──」 「是奈特哥哥──」 他挑眉,头也没回的出手往背后一抓,马上抓到一隻想趁机跳上他背的小鬼,把那傢伙拎个半天高,然后抓着他的脚甩来甩去。 孩子们兴奋的尖叫,纷纷高喊也要玩。 「唉呀,真是不好意思呢,我们家这些小鬼……」 妇人们也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 「咦,最近都没看到露露呢!她还好吗?」 「鸟窝头姊姊呢──?」 大人和孩子们不约而同的询问静露的近况,社区麻烦的地方就在这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注意到……奈特微笑,早就料到会有这状况。 「那傢伙,最近都睡得比较晚。」他露出伤脑筋的表情,想粉饰太平。 几个妇人愣了一下后,纷纷「唉唷!」、「唉呀!」的轻呼,年轻的红着脸忍住笑,年纪大些的则嘖嘖出声,以长者的身分开口: 「你吼,你这样不行啦!」 「老婆跟你一起出任务已经很累了,还不让人睡觉!」 咦? 「睡到这么晚,啊有其他症状吗?」 「夭寿喔……都要当爸妈的人了,出勤还去砸到头,你这样怎么帮忙带孩子啊……」 咦咦? 「陈妈,人家也才来台湾两个月,不可能突然就要当爸妈啦!」 ok,他现在听懂了,这群女人误会大了……但要解释实在麻烦,何妨就这样让她们误解下去更省力,奈特笑着应对这群婆婆妈妈,一边覷空走人。 端着三人分的餐点,他漫步踱回家的路上。 经过小毕的门前,忍不住顿了一下……不,算了,那傢伙没任何动作前,他们就别凑上去自找麻烦…… 「奈特哥哥!」 小男孩的声音突然从转角冒出来,他回头看,认出是前几天在诊所认识的阿守。 「奈特哥哥早。」阿守迈着有些纤瘦的细腿跑了过来,说话有些喘。 对这小子的印象是聪明的,奈特不认为他会只为了打招呼特地过来,于是乾脆停下脚步等他下文。 「奈特哥哥,」男孩喘了口气,「我、我搞丢晓咪了……」 这里的孩子到处乱跑的习惯跟土瓮差不多,奈特很镇定的问话: 「怎么搞丢的?最后一次见到是在哪里?」 「她吵着说要吃肉,一路跟着粮车跑,我原本快抓到她了,但过过转角的时候跟丢,想说你们这区刚放饭,她可能会跑到这里来……」 奈特只觉得一阵想笑,连日来的阴霾心情突然有被驱散的感觉,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托盘,上头有鱼肉和蛋。 「大部分的人会在中庭用餐,你往那边去应该会有线索。」换言之,往食物密集的地方走就对了。 「你可以帮我一起找吗?」阿守有些困窘的要求,「搞丢晓咪,我会被妈骂死……」 他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点头答应。 「好,我先把早餐拿回去给我朋友,你在门外等我好吗?」 「嗯!」 他放慢脚步,让阿守跟得上自己的速度,来到自家门前,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一瞬间他紧张了起来,赶紧推门而入,却看到努伊好端端的坐在餐桌前──而静露,静露也在…… 她也坐在餐桌旁,消瘦、脸色惨白,头发凌乱,但眼睛是有神的,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惨澹恍惚,而她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 是晓咪。 「嗨,你回来啦。」静露看见他们,对奈特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 <<待续>> +++碎碎念时间+++ 第十四章被夸奖了,好开心哈哈哈哈>艸< 然后哩哩我蠢到现在才发现 一三五六日更新并不是「周末连三更」而已,而是「周末到周一连四更」…… 连续……四天……日更……我脑子抽筋了现在才惊觉我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给自己otz 但总而言之,就试试看吧。 谢谢大家留言让我动力满满!!留言越多哩哩越有衝劲唷喔喔喔~~~ 然后《殭尸满满小博士》得奖的各位,请儘量快回覆哩哩电子信件唷qwq 哩哩需要时间准备番外篇和邮件啊~得奖名单请参照【哩哩fb粉专】的置顶文~ 那么,我们明天见// lilyquali 20170107 Vol.3 第十六章【药】 「嗨,你回来啦。」静露看见他们,对奈特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 「……我回来了。」奈特锐利的眼刀扫向努伊。 你搞什么?!他凌厉的瞪视。 我、我也不知道!不是我!努伊慌张的耸肩摇头。 「她叫晓咪啊……」静露自顾自的喃喃低语,怀中的小女孩不知何时睡着了,「真巧……真的好巧……」 站在奈特身旁的阿守,有些不安的探头端看静露。 「亲爱的,」奈特说,一边将阿守往前轻推,「这是晓咪的哥哥,叫阿守。」 静露的反应有些迟钝,她瞠愣地看着小男孩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然后对他打招呼。 「你好啊。」 「阿守,我的未婚妻露露,和朋友努伊。」 「大姊姊好,」阿守暗自记下了奈特和静露的关係,一边懂事有礼的应答,「我们家的晓咪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闻言,静露微笑。 「不会唷,」她轻轻拍抚晓咪的背,「她很乖的……」 努伊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奈特,又看了看静露,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奈特打断。 「亲爱的,」奈特有些机警地盯着静露看,「阿守要带晓咪回家了。」 「回家?」 「不赶紧回去的话,家里的人会担心的。」 拍抚小女孩的手停了下来。 阿守有些紧张,感觉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大姊姊看起来好像生病了,精神很不好,但生病了不是应该多休息吗?为什么要一直抱着晓咪呢? 他突然想起虎姑婆的故事,虎姑婆会抓走不听话的小孩吃掉……但那是骗人用的,是大人为了骗小孩子乖乖上床睡觉的吓人故事,世界上根本没有虎姑婆,何况大姊姊长得也一点都不老,她只是看起来很累罢了。 一番自我安慰后,他的视线和大姊姊身旁的大哥哥对上,那个金发哥哥讨好的对他微笑挥手……这个大哥哥也有点怪,但看起来不像坏人。 ……比较像个笨蛋,跟阿梓姊一样。 「亲爱的?」奈特再提醒她。 静露眨了眨眼,再度回神过来,一时之间呼吸有些急促──奈特和努伊都在看她,那个小男孩也盯着她瞧──她知道该让孩子回家了,她现在的行为根本像个被抓包的诱拐儿童现行犯,但双手居然不听使唤…… 晓咪在她怀里翻了个身,半睡半醒的揉着眼睛打哈欠。 「……阿守哥哥。」小女孩醒了,乌溜溜的大眼环视着一屋子人,一点儿也没有怕生的样子,好像这本来是她地盘似的──她抓了抓静露,「大姊姊,我要回去了。」 彷彿一道神奇的解锁咒语,静露顺着晓咪的意思放开手,晓咪滑下她的大腿,跑到阿守身边。 「对了,大哥哥。」阿守抬头看像奈特,「下礼拜的庆典,你会来吗?」 庆典?是说纪念日吗?奈特瞥了眼静露,然后蹲身下来与阿守平视。 「我不确定,但可以的话就去。」 「今年的餐会规划是阿梓姊负责的,」阿守睁着纯真的大眼睛,企盼的看着奈特,「请你们一定要来参加喔!」 「嗯,谢谢你的邀请。」 还没完全清醒的晓咪吃着自己的手指头,听见食物的话题,连忙张嘴附和: 「好吃的!」 「乖乖回家才有东西吃。」阿守低声叮嚀妹妹,再次向他们道谢,便牵着妹妹的小手离开。 大门关上前,他回头看了静露一眼…… ※※※※ 週五,大坑安全区,医研二楼。 走廊上,一个穿着过长白袍的娇小身影疾走着,每经过一扇门便急煞车停下来,『砰』一声推开门,大声质问: 「努伊呢?!」 正在休息室聊天的护理师们吓了一跳,纷纷摇头表示没看到。 娇小的身影嘟了嘟嘴,又『砰』一声将门关上,重新踩着重重的步伐,咚咚咚地衝到下一间办公室。 『砰!』 「努伊呢?!」 「没、没看到……」 『砰!』 咚咚咚…… 这扇门没有关好,是谁没有顺手关门!? 「努伊呢?!」 里头的一对原本互相搂抱的男女吓得跳起。 「左、左医师……」 「我问你们努伊呢?有没有看到他?」 「不、不……我们整个早上都在忙,没有碰到龙柏先生……」 忙?忙什么?忙着造人吧。 左幸瞇眼嘟嘴,『砰』一声帮这对男女把门关上,转身,杀气腾腾的继续前进。 咚咚咚…… 有些过长的白袍在娇小的身影后飘扬着。 『砰!』 「努──」 「要找努伊的话,他在资料库喔!」里头的人从遥远就听见左幸的声势,没等她问话完就抢先回答了。 左幸愣了一下。 「他去资料库做什么?」 「阿灾?」那人耸肩说完,继续埋头专心研究显微镜下的培养皿。 左幸将门带上,再度咚咚咚踏上寻找努伊之旅,她在笔直的长廊上跨着大步,中途不再停留,一口气走到底,然后向右转了个完美的九十度角,再咚咚咚地往上爬楼梯。 上到三楼,左转,第一间! 『砰!』 「努伊˙龙柏!你不待在实验室里跑到这边做什么!?」 书柜前,金发高个的努伊被突如其来的尖声大叫,惊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手上的档案夹『哗』一声喷开,『啪唦』地像天女散花一样撒了满地。 「左、左左左左左左小姐!」努伊的手胡乱挥舞着,发现自己踩到重要的文件,想赶紧跳开却又发现满地都是纸,无立足之地的跳来跳去,乍看之下有点像某种愚蠢的舞蹈。 一张纸飘呀飘地,飘到门口的左幸脚边,纤细小手的主人弯腰,捏起那张纸,上头写着『疫苗学发展简史』…… 「免疫?你看这个干什么?」 努伊有些畏惧的缩了一下,但马上回神发现不对劲: 「免、免疫?我找错本了……」 「什么找错?」左幸瞇眼,「你国字看不懂几个,自己一人跑来这里胡搞瞎搞什么?」 「我没有搞虾……」 「不是那个虾!」左幸凶巴巴的手叉腰大骂,抬头怒指着努伊的鼻子,「说!不要模糊焦点!你人不在实验室跑到这里干什么!?」 好像茶壶,努伊看着身高不到160的左幸,催眠自己一点也不可怕……左医师只是气势兇了点而已,跟塔斯马尼亚恶魔一样,娇小聪明,要是发现被骗了会记恨……对,不能骗她,要老实…… 「我、我想找解药配方。」他有些怯怯地回答。 明明是身高超过190的高个子,气势却比豆子般的左幸矮了一大截。 「解药配方?」左幸彷彿听见什么奇怪的噪音一样歪了歪头,「你找那个做什么?」 「呃、当初我们在太平洋的船隻上,听到的传闻是解药……」努伊把芳婭的说词和卡珀西亚号上听到的传闻,一五一十的全说了遍。 听完他的陈述,左幸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深深叹口气,道: 「你,先把地上这堆东西都收好来,照顺序收不可以乱掉!」她指着满地凌乱的档案资料,然后伸手拉来一张板凳,逕自坐了下来,「听好了,努伊。」 「是!」努伊趴在地上,东一张西一张捡拾着。 左幸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食指轻点着自己的手臂,轻啟朱唇: 「努伊˙龙柏,你认为『殭尸』是什么东西?」 「嗯……」努伊想了想,「被殭尸病毒寄宿的宿主,病毒侵入大脑后转化成以传染为目标的──」 「废话就跳过了,我给你个提示,」左幸打断他,「听过狂犬病吗?」 「狂犬……」努伊先是有些困惑,但马上瞪大双眼,目光发直的死盯着左幸。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解锁开来的声音在脑内响起。 「狂犬病病毒在进入人体后,首先会有一段潜伏期,」左幸的小脚蹭着地板上一张白纸,蹭呀蹭的,「肌细胞和皮肤细胞会首先被侵染,然后慢慢深入、深入……不管入侵点在哪里,病毒都会沿着遍布宿主身体的神经细胞轴突,慢慢往上,来到脊髓,进入脑。」 她猛地一踢,白纸被踢飞了起来,飘呀飘到努伊手上的纸叠,他定睛一看,是正确页数。 「不管你的脑多大多小,它会开心的感染你的海马回和小脑、脑干等地方。」左幸小脚晃了晃,「当它完成了侵染宿主中枢神经的丰功伟业后,宿主的症状开始变得强烈且明显……」 「幻觉、幻听,对外界刺激异常敏感……」努伊回想着来到台湾后学习的文献,「认知功能退化、发狂、大吼、自残、兴奋……而且有攻击性……」 「没错。」左幸讚赏的点点头,「神经系统遭到严重破坏,他们还有个指标性的特徵──」 「「恐水症。」」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左幸再点点头,满意的看着努伊双眼瞪得铜铃般大。 「具有攻击性的中期宿主进入末期后,宿主的自主神经系统已经被破坏殆尽,」左幸看他已经完全忘了要收拾残局倒也没骂,只是继续把话说完,「最终死于各种脏器衰竭或呼吸衰竭……当然,也有在中期就因吞嚥困难恐水症,而被自己的口水窒息噎死的倒楣鬼就是了。」 「狂犬病……我怎么从来没想过……」努伊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他感觉自己这几个礼拜来,一直深陷在震惊的情绪里啊! 「因为澳洲没什么狂犬病吧?」左幸耸肩,「话题拉回来,狂犬病有没有解药?」 「……没有?」努伊有些迟疑。 「没有,狂犬病没有解药,」左幸下了个结论,「唯一的方法就是预防和抑制。」 「但是,我记得有诱导昏迷治疗成功的例子──」 「嘘!嘘嘘嘘嘘嘘嘘嘘!」左幸突然像被踩到尾巴的吉娃娃一样猛跳起来,一点都不小声的叫努伊闭嘴,「诱导昏迷治疗,你确定要跟我提这个?!狂犬病毒的潜伏期是多久?殭尸病毒的潜伏期是多久?你以为早期的研究前辈们没有试过吗?」 前人们不是没有努力过,各种方法都尝试过了,死伤更不计其数。 「潜伏期和发作期比任何病毒都来得快,你觉得有时间让已经被完成感染、转化的宿主吸收解药、恢復中枢神经系统?」她一步步逼近努伊。 「那解药──」 「没有解药。」左幸瞇眼,凶狠的戳着努伊额头,「唯一能把大家从殭尸地狱中解救出来的药,就是疫苗!」 努伊的脑子仍在全速运转的状态,完全没察觉自己的额头已经被戳得通红……总觉得还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预防感染而接踵疫苗;有感染疑虑的就施打疫苗,抑制感染发作!」左幸打着响指,振振有词的说出当时政府的口号,「预防!抑制!」 「左医师,」努伊歪着头,「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啊──为什么会有『解药』的传闻?」 「那是假的。」左幸乾脆的说,「当时不知哪国的核弹要打过来了,目标就是当时北部发电厂和首都圈,为了保命所以发送出去的假消息。」 「核弹……?」 「反正就是一种『砰!』很恐怖的毁灭性炸弹就对了。」 「所、所以……」努伊失落的坐回地板上,「所以真的没有……」 左幸看着眼前金发白肤的异乡人,难得起了惻隐之心。 「没有解药,我们努力过了。」她起身,拍拍努伊的肩膀,「你需要配方的话,等你把该做的功课都做好了我就开始教你,到时候若有机会,我可以帮你背书,让你把配方带回澳洲。」 <<待续>> +++碎碎念时间+++ 病、病毒快搞死我了otzzz 谢谢斑马帮我把关抓漏otzzz 明天礼拜一再一更, 礼拜二就可以休息一天了喔耶(丑哭) 休息日就要来好好的啃大家的留言! 请务必让我吃满吃饱! (偷点菜:哩哩我最喜欢看讨论剧情或角色的!) 呣嘎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啦发神经完了 咱们礼拜……不,明天见。 lilyquali 20170108 Vol.3 第十七章【死会活标】 「死会?死会可以活标啊!」──阿程,az105夏 ※※※※ 下午一点多,努伊结束在大坑安全区的工作,跟当周换班的守卫部队一起回到嘉义净区,在医研总部稍作休息后,已经是傍晚五六点的光景,他这才拎起背包,慢慢晃到社区活动中心。 「啊!是努伊!!」 「努伊来了!今天有努伊!」 活动中心里,已经有不少孩子们聚在一起,眼尖的孩子远远就看到他,兴奋的大呼小叫着。 慢慢的,附近人家也有不少成年人,携家带眷的晃了过来。 「努伊!努伊!今天我们交换故事!快点!」 「努伊!我想听亚瑟王的!」 「不要啦!绿骑士比较帅啦!」 「绿骑士里面的高文爵士就是圆桌武士其中一个啦北七!」 跟奈特相比,努伊在孩子堆里人气可高了,孩子们没大没小的直呼他姓名,完全没有加称谓,刚开始家长们还会叮嚀管教,但努伊直说没关係,老爸老妈们也就放任他们去了。 「好啊!今天就来交换故事!」努伊用力点点头,「但等我说完,你们不能像上次耍赖,要老老实实的讲一个中文故事给我听。」 「没问题!」 「没问题啦!」 「哼!你们的承诺太廉价了!」努伊装模作样的说着中文,「不是有个姓孙的猴子战士说,人而无信不知可以干嘛──」 「那是孙悟空啦!而且原本又不是牠说的,是孔子啦!」 「快点!快点!」 「努伊快点讲故事!」 孩子们鼓譟着,还有已经不耐烦的小鬼,跑到努伊身边巴着他的脚,贼手摸到他的背包里,拉出他说故事时配合使用的道具。 「快点!」孩子们拉出一件长长的披风,还有用木头刻成的宝剑、王冠,七手八脚的往努伊身上塞。 「要听什么故事?」 「绿骑士!绿骑士!!」 心脏大力的跳了一下,想起了以前,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弟弟布莱恩有一阵子最爱听的床前故事就是绿骑士…… 「啊、哈、哈──我现在是国王啦──!」努伊夸张华丽的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双手大大张开,「一年一度的餐会到了!所有圆桌武士都要聚在一起庆祝!我的武士们呢?」 「我我我!」 「我也是!!」 孩子们兴奋无比的在努伊跟前围成一个大圈,满是企盼的仰头盯着努伊,等待接下来的故事。 期待的眼睛,跟弟弟一样…… 而突然,他发现,胸口那处伤,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噠噠噠,有人骑马来了!」他把头上的王冠拿下,身上的披风翻面,换成绿色的布料包住自己,「我是强大无比的绿骑士!前来对你们这些圆桌武士们下战帖!」 他一脚踩在椅子上,挥舞着宝剑,环视那群孩子们,有的还专心到忘记闔上嘴巴,呆呆的张着嘴听故事── 「有谁敢用斧头将我的头砍下来,然后在明年此时,到我的绿城堡来受我一斧?」浑身绿油油的努伊把声音压得低沉无比,瞪大双眼怒视着孩子们,「没有人吗──?没有吗──??真是可笑,都太弱了──」 一个年纪较小的孩子被他的怒目扫过缩了一下,他抓住机会,把反面的绿色披风翻回正面的红色,改变另一个声音,一个跨步挡在害怕的孩子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对刚才自己所站的地方举起宝剑。 「我──是高文爵士!不许你威胁我的伙伴!」他挥舞着剑,回想着布莱恩专注聆听的表情,「我来接受你的挑战!把斧头拿给我!」 一人饰多角,他是绿骑士也是高文爵士;他是神祕城堡的堡主,也是堡主的美丽夫人;他更是那指引劝导高文爵士方向的精灵…… 每一次想起,弟弟的面孔就渐渐淡去。 每一次回想,弟弟的声音就变得更模糊…… 他唱作俱佳的演出了一场完美的《高文爵士与绿骑士》,获得眾孩子们满堂彩,这才气喘吁吁的脱下披风,拉了椅子坐下。 中场休息,几个年轻妇人过来向他道谢,他绅士有礼的应对着,更有欧巴桑塞给他自家做的点心零食,要他带回去好好享用。 休息时间结束后,孩子们重新集合,抽籤决定谁来讲中文故事,喧闹过后,一个年纪较长的站了起来,郑重的咳了咳。 「今天,我要讲的故事是……」他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们,有些紧张,但仍深呼吸继续说:「我要讲的是我的偶像,『取肉师寇伊』的故事。」 几个小朋友突然都坐直了身子,直挺挺的端正了起来,目光肃穆笔直地看着说故事的人。 取肉师?是字面上的意思吗?努伊有些困惑,他推测应该是类似屠夫之累的职业,但为了能融会贯通,他决定先继续听下去。 「……末日后的头几年,很多食物都不能吃,菜也种不起来,到处都是殭尸,连农场的动物都被感染,大家都快要饿死了……」 于是,出现了一个神奇的职业──取肉师。 猎捕新鲜的殭尸,将它们外层腐烂的皮剥乾净,割出身体里面内层的肌肉,煮熟了做成肉乾,让大家吃殭尸肉填饱肚子…… 寇伊,一位荷台混血儿,就是一名正宗的取肉师。他是那个职业里翘楚中的翘楚,很多人都信任他,愿意拿乾净的水和汽油等等珍贵资源跟他交换僵尸肉乾;他把取肉当作独门艺术,不断磨练自己的技巧,他的弟子甚至还把他所教所说,编篡成狩猎殭尸入门书…… 因为僵尸不会爬树,当时大家都住在树上,搭建树屋,寇伊就和伙伴发明了溜索交通,让大家可以在树和树之间安全移动。寇伊让大家吃得饱,又可以安全出门,安全回家。 当人们都填饱肚子后,就开始想把殭尸佔据的地盘抢回来。可是要打僵尸,就一定要有疫苗保护,当时的疫苗很粗糙,大家都很害怕不敢用,寇伊就第一个使用疫苗,示范给大家看,让大家鼓起勇气接种僵尸病毒的疫苗。 取肉师寇伊武力高强,单挑僵尸百战百胜,为了帮大家把地盘抢回来,他就和施舞柳总帅组织一个部队──三十几个人的那种,把很多发电厂、纺织厂、铁工厂等等地方抢回来,更一口气打进嘉南平原,把整个嘉义废墟的僵尸杀光光,让大家可以在嘉义定居、建房子、生小孩、种田养动物,不用再吃噁心的僵尸肉,回归到陆地上生活…… 填饱肚子,可以维持生计后,大家就开始想,末日前夕的台北有说他们有解药,如果成功拿到解药配方,散播到台湾全岛,那么很多破碎的家庭就可以团圆。寇伊又加入施舞柳统帅的队伍,深入恐怖的死域台北,寻找真相…… 听到这里,努伊猜到后面的剧情了,早上左医师才告诉他的── 解药配方的消息是假的! 说故事的男孩瞪大眼,比手画脚的形容取肉师寇伊和伙伴们深陷死域,面对满坑满谷的僵尸,如何互相合作,逃出生天…… 「……寇伊说过:『我们有比别人更优秀的生存能力,我们有更多的存活机会,但那样太多了,所以我们要把这些机会分给大家!』」大男孩挺起胸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围绕在一旁的其他孩子们则一脸崇拜嚮往,有的甚至拍手叫好。 努伊专心听着男孩说的故事,几个热心的妇人凑在他身边,时不时小声替他解释比较少用的词汇,或提醒孩子们有过度补述正史的毛病。 两个多小时的快乐时光,很快就结束了。 学龄前的孩子们揉揉眼,累得趴在父母亲怀里睡着,大一点的则被长者催促着回家,努伊和他们告别,背起背包,独自踏上归途。 取肉师寇伊啊……努伊猛然想起,卡珀西亚号上的贫民市集也有贩卖殭尸肉乾……对了,之前老张先生不是说过台湾几十年前有过船支登陆的纪录吗?难不成── 不,这也没道理,如果卡珀西亚号有跟台湾岛接触,那么就应该也会有疫苗啊?他摇头晃脑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家门口。 还没伸出手,门已经『喀咑』轻响被打开。 是奈特。 「欢迎回来。」奈特低声对他交代,「部队临时有事,我说她月事来不方便,我自己去就好。」 「知道了。」努伊知道奈特说的『她』是指静露小姐,「你会去很久吗?」 「不清楚。」奈特摇摇头,「但我会儘快回来。」 「静露小姐晚餐吃了吗?」 「吃了,刚睡下去。」奈特指着幽暗的屋内小声说,「家里就交给你了。」 「好的。」 奈特拍拍努伊的肩膀,出门去了。 努伊点了根蜡烛,在屋内悄声移动着,简单盥洗后,确定静露没有醒来的跡象,这才安心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 夜间巡逻的灯光从窗外洒落,阴暗的屋内安静得像是时间停止了,突然,其中一个卧室房门被悄悄打开。 『咿呀──』静露赶紧停住推门的手,定在那边一动也不敢动,秉住气息等待确认…… ……努伊没醒,很好。 她抿抿唇,揹着随身的小布包,身上已经穿好了外出的衣服和夹克,躡手躡脚的跃过努伊房门口──他没关房门! 她赶紧贴在墙边,偷瞄努伊,确定他抱着枕头睡死在床上,棉被还踢到地上……她深呼吸,一个跨步就滑过去,然后走进厨房外的阳台,翻墙从二楼小心跳下,一个滚翻安全着陆。 市中心地方灯火通明,那些人在准备下礼拜的纪念日庆典,她此时点灯应该也不会被巡逻的人发现,但……她把蜡烛塞回包包里,决定就着月光行动。 漫步过整齐的街道,循着之前走过的路径,她一路往东,向伐木场的地方前进。 月娘高高在天上,满天星斗美丽得让人以为身在幻境,静露踏进伐木场旁的那个纪念公园,来到高的人像纪念碑前。 纪念碑下,学姊的脚边,有她前阵子在这里痛哭的记忆。 她伸手摸了摸学姊的脚,冷冰冰的石头回应不了她什么,但她就感觉安慰……公园里的池子草丛藏了几隻萤火虫,被她惊动的飞了起来。 她席地而坐,靠着雕像,闭上眼。 独自沉浸在哀伤里,痛得喘不过气,却又疲倦得难以自拔,好想永远就这样,待在这,待在学姊旁,补偿失联的那些年…… ……就让她在这里腐烂吧。 她独自一人,拋下了爹地妈咪,拋下了咪咪和晓雯,拋下了学姊……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可笑的是,其实她的确死了,只是穿越,呵。 澳洲也不回去了吧…… 奈特…… 「露露?」一个男声突然从后方传来。 静露惊跳起来,猛地回身,看到阿程站在公园门口。 「露露?」阿程不是很确定的靠近了点,「啊,你的头发顏色我才不会认错咧!果然是你。」 随着他走近,天上的云就那么刚好散开来,清澈的月光洒在静露脸上,将她哭肿的眼睛和消瘦脸蛋照得一清二楚。 「夭寿喔!你怎么了?」阿程轻呼,大步靠了上来,「你还好吗?」 「呃,我还──我没事,我很好──」脆弱的一面被撞见,她有点彆扭的撇开头不想看他。 阿程歪头看着她,揶揄的开口: 「好吧,你不说我就不帮你了。」 静露愣住。 「帮什么?我为什么需要帮忙?」 阿程装模作样的东看西看,装忙得确认周围没人偷听,然后才神秘兮兮地弯腰,靠在静露耳边说悄悄话: 「黑眼圈、眼袋消肿,我有认识的美容师喔,由我介绍的话可以帮你打折啊。」 「……噗哧!」静露反应过来,喷笑出声。 「欸!笑屁!我很认真的好嘛!」阿程露出夸张的受伤表情,「人家好心要帮你变美美的,不要就算了!我自己去!」 「噗──哈哈哈哈──」静露这次是真的笑出来,阿程莫名戳中她奇怪的笑点,「你一个男孩子干嘛去消眼袋啦──」 「欸!谁说男生就不能去!」阿程继续耍宝,「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倒追女生也要会梳妆啊!」 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不过不管,静露笑得喘了口气,用手背擦了擦笑出泪滴的双眼,然后有些虚弱的蹲坐下来。 「怎么啦?你是想减肥想疯了把自己弄成饿死鬼喔?」阿程跟着她一屁股坐下,更多萤火虫从草丛里冒了出来,「来啦,吃糖。」 他从口袋里挖出两颗麦芽糖,一颗给她,一颗塞进自己嘴里。 「唉,我的私房零食都贡献给你了。」他大大叹气,「我要回家好好精算一下,利息什么的加一加,一辈子不愁没糖吃。」 笑意又咕嚕咕嚕冒出来,静露含着他给的麦芽糖,让那浓醇的甜香在嘴里慢慢化开……莫名的,有食慾了…… 她偷瞄身旁的阿程,他没在看她,只是自顾自地抓一隻萤火虫放在掌心里把玩着。 阿程很好,人真的很好,但她不可以这样下去,他的态度太明显了,她要是装傻就会变成佔便宜,最少,她自己这关过不去。 「嘿,我只是想确认……」她试着开口,「我很谢谢你替我们做的这一切,但你知道,呃──我和奈特──」 糟糕,如果她完全误会阿程对她有意思呢?如果只是因为阿程对每个女生本来就那样呢?突然觉得好像有点水面(往自己脸上贴金),她脸红了红,乾脆放弃闭上嘴。 「我知道啊,你跟奈特有婚约。」阿程倒是老实,直接开口了。 好恐怖的直球程──部队里的臭机掰郎都那样叫他。 「嗯……」她点点头,有些尷尬的看向别的地方。 「你死会了我知道啦,」阿程轻松说道,「但死会?死会可以活标啊!」 咦?气氛猛然僵住,静露的脑子嘎然剎车,她急急转头过来,速度快到几乎听到脖子发出『喀』的声音。 「什么意思?」她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这么──这么──敢? 「什么什么意思?」反而是阿程困惑,「就字面上的意思啊。」 「不,我没──」 「喔喔喔!我知道了,你们澳洲没有这个制度是不是?你们人口很多啊毕竟……」阿程突然就自己恍然大悟,然后转头对静露解释:「一妻多夫啊,我们这边可以喔。」 咦?? 「咦咦咦咦咦咦咦?????」 纪念公园里,萤火虫被吓得成群起飞,施舞柳学姊的雕像,在虫子的光和月光照映下,露出看起来有点促狭的微笑…… <<待续>> +++碎碎念时间+++ 跨周末连续四更,一三五六日一周五更,第一个礼拜挑战成功!!(洒花 听说这礼拜是期末考周,大家加油! 很谢谢期末了还来留言餵饱我的读者们!! 窝爱你们~~静露也会慢慢振作的! 第三部预计20章左右完结,然后会开始写抽奖活动的点菜番外篇, (大家出的题目都很棒喔~) 农历年假的时候,会开始连载第四部。 请大家再多陪静露和奈特一阵子吧! 五部就完结了~ 那么,我要来慢慢享用大家的留言了~ 我们礼拜三见! lilyquali 20170109 Vol.3 第十八章【罪恶感】 「有时候我很害怕……」他说,「我这样忘记他,他会原谅我吗?」 ──努伊˙龙柏az105夏 ※※※※ 「你也知道嘛,我们这边女性太少了啊,当时又因为初代疫苗的关係,死了很多人……」 静露还在深深的震惊中,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哈?你们登岸的第一天老爹就跟你说了不是吗?」阿程歪着头看她,「说我们岛上生育率的问题。」 咦?好、好像真的有那么回事…… 「但是这也太……也太……」太奇怪──静露差点多口而出,但又猛然惊觉自己没资格指责一个有人口延续困难的国家…… 「是施总帅任内颁布的喔!这个法案。」阿程仰头望向那个高大的人像纪念碑,「据说她是个超厉害又超呛的女人,哈哈哈。」 「……学姊……」她一个不小心多口而出,在嘴边低喃。 「嗯?」 「呃,没事、没事。」静露赶紧回神,找话题带开阿程的注意力,「所、所以说,这个法案从很久以前就有囉?施舞──我是说,施总帅任内……」 啊啊,没错,早在我出生前就有囉!阿程感叹。 「纪元初期要推动这个法律合理化真的很难啊……很多还保有末日前信仰的人超级反对的,」他瞇眼述说小时候从长辈口中听来的那段歷史,嘴角微勾出有些嘲弄的微笑,「可是没办法啊,疫苗瑕疵已经造成,女性人口一直掉,还有更多是生產的时候心血管撑不住一尸两命的,生育率停在那边,就只好先试着推推看那个法案了……」 『伦常?上帝的怒火?』当年,施舞柳总帅在签字同意这则草案时,面对拼命劝阻的长者,淡漠的说道:『末日早就降临了,我们还要圣经做什么?』 不知道怎么教小孩?呵,你们会不会活过明天都不晓得了,孩子说不定还是我帮你们养的呢!你们现在是要浪费口水在这里质疑我的决策,还是要好好把你们的时间拿去思考什么是『教育小孩』? 力排眾议、无视反对声浪,闭门与幕僚研究排除各种法案可能的漏洞后,施舞柳总帅迅速更新了旧人类的法律,并确保了婚姻制度中,无论是两人或多人组成的家庭,都必须执行同样的义务、也同样受到法律保护。 结果最刚开始因信仰与公眾压力而带头极力反对的各大家族,在子孙后继无人的压力下,最后竟成了率先鼓励自家女儿们多结识对象的领头羊。 阿程嘴角微勾出有些嘲弄的微笑。 「左幸医师──你知道,安全区那个恰查某(兇女人),就是小毕同母异父的姊姊。」他比手画脚的解释,「我爸在我妈怀我的时候出任务死了,我舅舅老张就负责带我。」 难怪阿程常常喊他老爹…… 「但这也太奇怪了──男人不会觉得委屈吗?」静露试着反问,「感觉有点像大房、二房之类的……」 阿程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有些神秘的笑了。 他手上正停着两隻萤火虫,缓缓闪烁的光芒映照着他深邃漂亮的浓眉大眼──老实说真的满帅的,是以前班上要是有五官特别深邃的同学,一定都会被问是不是有原住民血统的那种……静露有些呆愣的与他对看着。 「委屈吗?我倒不觉得……」阿程轻轻说,「有什么不愉快大家彼此互退一步就好了,互相尊重这道理,应该很简单吧?」 要是家庭气氛不愉快,影响到负责生產大任的女性和小孩就不好了。他郑重表示。 真……真该说是豁达吗还是……静露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默默地听。 「听说末日以前,还曾经规定结婚只能一男一女呢!」阿程有些感慨的笑笑,「不觉得很有趣吗?人类啊,总会在安逸的时候想许多花招来互相折磨。」 她突然想到新雪梨的达尔克区,那里有抗体人拍卖,还有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人,为了争一口饭吃,自己跳进兽栏里,跟野兽和殭尸单挑,替有钱人赢得赌注…… 「唉唷,讨厌!气氛明明这么好,怎么会变成歷史课啦哈哈哈!」阿程打断她的思绪,爽朗笑开,「来啦!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家会被巡逻的囉嗦捏!我送你吧。」 静露这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那你呢?」她看着阿程弯腰对她伸出的手,视线往上,盯紧他的眼:「这么晚了,怎么会突然跑出来,还这么刚好遇到我?」 阿程再度笑了,那笑容里有篤定、有满满的自信、还有一丝小心机的坏笑。 「下礼拜的庆典会开放参观施总帅的故居,我守备轮班结束后,路过这里就看到你啦!」 ※※※※ 「一妻多夫啊,我们这边可以喔!」 我们这边可以喔…… 可以喔…… 可以喔…… 静露有些失神的站在巷口,几分鐘前才在阿程的护送下,从纪念公园回到自家社区外,她坚持自己上楼──确定他消失在她的视线内后,才绕到公寓后头的防火巷里,靠墙蹲下来耍自闭叹气。 一妻多夫。 莫名的,脑内浮现一个穿着满是荷叶边缀饰围裙的阿程,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咖啡壶,阿程的旁边站着奈特,全身经典台湾连戏剧恶婆婆的打扮…… 「可以唷?」围裙阿程对她挤眉弄眼,还挤出一颗爱心飘在空中。 一旁的奈特则双手抱胸,臭脸瞪着阿程,冷冷地开口: 「还不快去倒茶!」 「唉唷大房好兇~」 啊啊啊!这是什么画面啊!!静露抓狂的扒着自己的头发。 但脑子里,阿程的声音不断重播,死不罢休。 学姊到底在搞什么啊──她无声哀号,接着才猛然察觉一件事。 阿程一直在对她说舞柳学姊的事情……不,好像也还好?应该是因为纪念公园的关係吧?也没别的话题了……再说,都超过百年了,而且她摆明了就是出身在澳洲,谁来判断都会知道跟学姊没关係的…… ……想想,也多亏阿程,她才一扫好几日的忧鬱,稍微有点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也好险他没有追问东追问西的,她还真没想到该怎么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失常。 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去好了。 她将滑落肩膀的背包揹好,先攀上一楼住户的围墙,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上连接二楼的水管,轻轻一蹬,就翻过自家阳台,观察屋内的状况。 ──里头很安静,努伊应该还在睡,很好。 她脱下帆布鞋,将鞋底的泥土轻轻拍掉,然后打开拉门,潜进厨房里。 「静露小姐。」 吓!!!她几乎跳了起来。 黑暗中,努伊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餐桌前,静静等着她回来。 「努伊……」 「我一直在等静露小姐回来。」努伊平静的说,一边拿火柴点燃桌上的蜡烛,「你去了很久,而且没有留字条。」 不知为何,某种罪恶感油然而生,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抱歉……」静露囁嚅的说。 烛光照亮了室内,努伊定定地看着她,眼光从她还有些苍白的脸上,移到肩上的背包,再扫到她手上的布鞋。 「先把鞋子放好吧,静露小姐。」他说。 她畏缩了一下,照做。 「请来这里坐下。」努伊拍拍身边的空位,「我有些话,想和静露小姐说。」 他对她的说话方式完全没变,甚至更轻柔些,但今晚字里行间却有股莫名的威严,静露抹了抹手,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紧张而流的手汗…… 放下包包,她在努伊指定的位子上坐下,头低低的,不敢直视努伊。 静默。 两人许久都没说话,只有瓶子里的烛光在桌上摇曳。 她偷偷瞄了眼努伊,他正垂眸沉思着,不晓得在想些什么,长长的金色睫毛像扇子一样盖住了眼睛,让她猜不透他的思绪…… 良久,他终于啟唇: 「我的母亲,在生布莱恩的时候过世了。」 「……嗯。」她有些迟疑的应声,不确定为何努伊突然提这件事。 「父亲悲痛欲绝,从此只埋首于研究,好逃避他妻子死亡的事实,他几乎不曾注意过布莱恩。」他徐缓的说着,「弟弟布莱恩是我一手拉拔长大的。」 她知道这些……她知道…… 「布莱恩十二岁那年,龙柏庄园遇劫,我失去了我的小袋鼠,和我自己的父亲。」 『我喜欢你当我的爹地……』稚嫩的声音,在记忆中回盪。 「在那之后,我在被烧得半毁的庄园里独自生活了近十年,」他语气清淡的说着,彷彿那不是自己的遭遇,「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但仍是活着,就是活着而已,苟延残喘的。」 『努伊,你可以为我说床前故事吗?』模糊的影子说。 「然后,一次意外我捡到了布莱恩,那隻母袋鼠。」他的腔调里多了分温柔,「刚救起来的时候,才那么小一隻,牠母亲被丁狗咬掉了半条命,不死也残,所以我结束了袋鼠妈妈的痛苦,把小布莱恩带在身边照顾。」 『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袋鼠呢?』 「……因为我喜欢袋鼠……牠们……很厉害……」努伊有些唐突的低声咕噥了一句。 静露不解的看着他。 但他马上回神,眼神清明的继续说下去: 「从失去我的家人,到开始养我的小布莱恩,到认识你们,这之间的十几年,我总是不断的回想他……我很想念他,我想念他的笑脸,她睡着时的样子,他作恶梦时来找我睡,他跟在我后头帮忙照顾动物……」 静露将目光定在那摇曳的烛火上,想像着一个长得有些像努伊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开开心心的样子。 「后来我决定报仇,我决定要让自己死得有最后一丝价值,所以我开始积极的研究变异种殭尸病毒,并将牠们投入训练变成军队,藉此接近那个傢伙……」 然后,静露就在战场上遇见他了。 那个褐金色马尾长发,一身脏兮兮、破烂骯脏的斗篷男子,驾马吹笛,操控着殭尸动物群…… 「我很高兴能认识静露小姐,还有奈特先生,以及愿意收容我的昆斯先生。」努伊深吸了一口气,「我很清楚,你们愿意收留我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但静露小姐对我是真诚的关心,这点我是知道的,静露小姐真挚的眼神骗不了人的。」 她耳朵有些泛红,不晓得努伊到底要说些什么。 「认识了土瓮城的大家,被那么轻易的接纳,还毫无疑问地把我视作同伴,攸关性命的关卡前也总是顾虑着我──」努伊认真的低喃,「我很开心,一直都很开心,开心到我几乎忘了自己前半生的那些痛。」 心脏缩了一下,她突然明白了……努伊…… 「我还是时常想起我的弟弟,那个把我当作父亲仰慕的布莱恩。」努伊的声音,轻到几乎飘散在空气中,「但这些日子来,我渐渐忘记了他的长相,和他的声音。」 她鼻子皱了起来,咬紧牙关,那股酸热的感觉直衝上眼眶…… 「有时候,我会想,」他说,「我这样忘记他,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失望?」 每一次想念,弟弟的面孔就渐渐散去;每一次回想,弟弟的声音就变得更模糊…… 我这样忘记他,他会原谅我吗?会不会生我的气?努伊无声的问。 静露低头,默默听着。 眼泪一颗颗滴下。 「我曾一度害怕,」他轻叹,「害怕哪一天,完全忘记了他的模样、他的笑脸、他的声音……但其实,我害怕的是我忘记那痛。」 因为认识了静露小姐和奈特先生,认识了虽然兇巴巴,但总是愿意倾囊相授的左幸医师,渐渐的忘记当初那股痛彻心扉的感觉。 「这里的痛,已经越来越淡了,」他抚着胸口,「我害怕忘记,那让我有罪恶感,我觉得我好像丢下了他……丢下了我弟弟、我父亲、还有那隻总是跟在我身边的小布莱恩。」 罪恶感…… 觉得自己没资格那样开心地活着。 觉得自己现在的开心,是用失去之人的痛换来的…… 静露喘不过气,眼泪掉得更猛。 努伊的大手,则轻轻放在了她的肩上。 「但是,没关係的。」他安抚的说,「我后来就想通了。」 「想通……什么……」她声音不稳的问。 「如果是布莱恩,绝对不会希望我愁眉苦脸的。」努伊说。 爹地……妈咪…… 「我更要笑,要把每一天都过得更好。」努伊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这样,我的小袋鼠才不会担心。」 「学姊……」 「我相信,静露小姐的学姊,不会想在百年后,好不容易见到静露小姐了,却看到她无精打采的样子的。」 她哭了。 倒进努伊的怀里。 大哭特哭。 <<待续>> +++遗忘+++ 以泽野弘之的blue 纪念那年逝去的少年, 你所景仰的,将永不负你所望。 lilyquali 20170111 Vol.3 第十九章【光】 「西、西瓜守卫!!」 ──黄梓,az105夏 ※※※※ 「a区回报,正常没有异状。」 「b区回报,正常没有异状。」 夜里,忙碌的广场旁聚集了一群武装男女,约莫十来人左右,整齐的排成一列,轮流报告着前一小时的守备状况。 「c区呢?」站在他们面前的老张双手抱胸,鹰眼扫视着眾人,「阿程负责的是不是?人跑哪去了?」 「队长,那边好像前几天说有看到蝙蝠窝。」 老张眉头皱了起来,考虑了一会儿后,对负责d区守备的奈特说: 「奈特,你去支援,若有状况就闪灯。」 「是。」奈特沉声应答完,就扛着绳索与狙击弩,离开队伍,往阿程负责的方向小跑步赶去。 蝙蝠,夜行性动物,通常为群体活动,数量多时可达上百隻、甚至千隻、万隻,主要栖息于洞穴、树洞、森林,或是末日前人类废弃的建筑物内……以前和布罗组队探勘探勘某处废墟时,不小心惊动的那栋大楼废墟里的蝙蝠群,当时奈特和布罗被搞得全身都是伤,吃了不少苦头,回城内还被隔离观察了许久。他不会忘记蝙蝠带来的的麻烦。 他穿过正在忙碌搬运食材和搭建活动舞台的工作人员们,笔直朝最遥远的防风林方向走,先是在树林外围晃了一下,确定不会和阿程错过彼此后,这才将踏进乌漆抹黑的树林里。 跟刚才的人声鼎沸相比,树林静謐的诡异──这不正常──奈特马上举起狙击弩,警戒的环顾四周。世界上动物昆虫百百种,树林更是生物的聚集地,不可能到晚上还连个虫鸣也没有。 才刚进来,就要遇到事情了吗?他瞇眼,适应因茂密枝椏遮蔽月光的黑暗,悄悄深入黝暗的林内,试图寻找阿程刘下的踪跡。 但十分鐘过去了,他只觉得越来越奇怪── 到处都没看到阿程的脚印,树上也没有被攀爬利用的痕跡。 要通知老张吗?他犹豫了一下,同时脚边不小心踩到树枝,发出『啪嚓』的一声。 树上的鸟被惊醒,噗噗噗的振翅乱窜,他赶忙贴紧树干,仔细聆听周遭的动静,等待骚动停息。 没接触到任何蝙蝠,那有可能在更深的地方囉?他把身上套着的绳索解下,拋上树干绑紧,把狙击弩揹在背上,开始三步併两步的往树上攀爬,十几公尺高的树他没两三下就攀到树梢,从树冠中探出头来。 月光下,绵延十几公里的防风林一览无疑,但他来这里不是赏风景的,他得找到那个该死的张家小子……死到哪去了?最好别被他抓到那傢伙翘班偷懒……奈特一边心理碎念嘀咕着,找了个稳当的位置蹲踞,透过狙击镜检查树林里的状况。 一股咸透的海风颳来,防风林随风摇曳晃荡,树上的奈特稳得像一隻老鹰,在摇摆的枝干上丝毫不受影响,专注的寻找自己的目标。 北方,没有。 东方是他刚才进来的方向,没问题。 西方是海滨,那白痴最好别跑去抓鱼……很好,没有踪跡也没有灯火。 南方──他转向南面那片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的防风林,搜寻了几分鐘,果然看到了什么东西。 风势稍停,树冠海浪从刚才的摇盪中静止下来,但静静的,几百公尺外,一丛树干往下掉落,惊扰了附近的鸟群,并且…… 奈特赶紧移开狙击镜,凝视刚才的方向,看到一坨密密麻麻的黑影,从树林高高窜出,飞向天际,往他这边衝了过来── 该死!他赶紧缩头藏身进枝椏间,抓稳了绳索,双脚一蹬,迅速往下滑──『唰唰唰唰唰唰』,刚才那一大片黑抹抹的东西,声势浩大的从头顶掠过,要是晚那么一两秒,就会被正面撞上。 『啪』,什么液体滴到他脸上,他用拇指抹下来查看。 又一阵海风吹来,树影晃啊晃,月光从隙缝间洒落,照清他手上的东西……深红色的,有些黏,还有不容错认的铁銹味,是血。 该死的蝙蝠。 他扯下绳子,绑好后赶紧往骚动来源狂奔。 要请求增援吗?不,在那之前他得搞清楚那是不是阿程──他停下脚步,选了棵比较厚实的树,抽出开山刀,往树上猛砍,咚咚咚的砍出一阵有长短分别的讯号。 三十秒,没有回应。 他依照训练,又咚咚咚的敲出那段讯号。 如果错过三次没有回应,就要有心理准备,可能同伴已遭遇殭尸动物或其他更麻烦的敌人。 十秒……二十秒……他将开山刀收回身后的腰带,将围巾往上拉住口鼻。 二十五秒……他再度开始狂奔,一边戴上护目镜。 跳过树根,弯腰闪过突然岔出来的树干,拍开 『嘰──嘎!』有个奇怪的声音,横衝直撞的往他方向接近。 他稍微放慢速度,顺手将绳子往上拋,套住了其中一棵树的树干,扯紧,往上跳── 『嘰──』一隻浑身残破不堪的梅花鹿,从阴暗处衝了出来。 这么大一隻殭尸动物出现在净区外围,实在不是件好事。奈特悬在半空中来回摆盪,那隻殭尸梅花鹿发现了他,喷着气停下脚步,双蹄举高高的示威一阵后,又喀噠喀噠的往他衝来。 他不经不慌,盪到树干旁时长腿一勾,将自己固定在住,瞄准,扣板机── 『嗖』一声,箭矢精准射进梅花鹿的眼窝,从牠的小脑袋后穿了出去,钉在后方的树上。 殭尸梅花鹿瘫软倒在地上,已经彻底安息。 他放开绳索,降落到地上,准备收回自己的箭矢,却突然感到一阵杀气──他毫不犹豫的反手拔箭,回身,瞄准那傢伙的眼窝插去── 「噢!!」 奈特和对方都紧急剎车,而那『对方』,是阿程。 只见阿程站在奈特身后,手上的刀子也架在他后颈,海风又吹来,照亮奈特的脸,阿程眨眨眼,有些松一口气的道:「是你喔……我刚以为是什么鬼咧……」 奈特的手没有移开,还在仔细斟酌刚才察觉到的杀气到底为何…… 「你以为我是殭尸?」他问。 阿程往后退开,摇摇头。 「没,我刚才原本可以就地解决那头鹿的,」他指着躺在一旁的梅花鹿尸体,「但海边那里突然有光啊,我吓一跳,以为又有人登岸啥小的。」 「光?」 「嘿啊,」阿程将刀收回套子,率先爬上树,手脚俐落得跟猴子没两样。 奈特没有跟在他后头,而是选了旁边更高一些的树攀上去,两人先后在树冠顶冒出头,不约而同的往海滨方向看去。 「……你们台湾外面不是有外岛?」 「是这样没错啦,但平常那边的驻守军不太点灯的说……」阿程拿出望远镜,寻找那个小海岛的位置,「澎湖安全区几乎可以算净区的说,那边的殭尸已经彻底被杀光光了,只是作物种不太出来而已……没道理啊……」 「什么道理?」 「没道理半夜了还在点灯,澎湖安全区是出了名的节俭耶,物资一季才送一次,超克难的,不可能没事出现光源,除非有什么事情要联络。」阿程面露担心的又用望远镜再检查了一遍。 「要通知老张吗?」 「要吧,最少要请通讯兵连络一下。」 两人相偕下了树,阿程拍了拍手,把尘土拍掉,大叹一口气道: 「唉……为什么只有我这边有蝙蝠啦……」 「感染的吗?」奈特问。 「没,是乾净的,我有抓几隻出来检查,不过后来一隻好像被我弄受伤了,才惊动到整窝飞出去。」 「……」 「怎么了?」 「没事。」奈特将装备收回,顺手将拇指上的血渍擦掉。 回去吧。两人调头往集合地点移动。 走不到三分鐘,聒噪的阿程就沉不住气,开口搭话: 「欸……露露还好吗?」他问,「好久没看到她了。」 「她很好。」 被句点了,不过没关係。 「……努伊跟左医师他们相处得不错吧?」 「不错。」 ……又被句点,阿程满脸黑线,知道这是自己这阵子太躁进的下场,奈特对他敌意可没少过,刚刚劈头就问露露的事情更是开啟聊天的大失策!但没关係!他可是阿程,永不放弃的阿程,加油呀阿程,不要放弃希望呀阿程! 「你很讨厌我?」最擅长直球的直球程,笑咪咪的将球咻一声狠狠往奈特脸上砸去。 奈特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两人相视了一会儿,然后奈特突然笑了。不是那种哈哈大笑,而是眼睛微瞇,忍俊不住的勾着嘴角,魅力百分百绽放出来的迷人笑容! 『咚』,阿程捣住自己的胸口,装模作样的露出娇羞貌。 「唉呀,你不要那样看人家……」 下一秒,奈特的笑容瞬间从脸上消失,换上冷冰冰的瞪视,由上往下的睨着阿程,薄唇轻啟,冷淡的吐出五个字: 「对,我讨厌你。」 阿程有些愣住,虽然多少猜得到奈特会如何回应,但刚刚那副高冷俊帅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太犯规了!天啊那个王者气息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虽然自己的脸皮好歹算中上,身材也练得一级棒,但身高就是比奈特整整矮上一截,当然就只能走阳光暖男路线啦!不对,等等喔……这就是露露对他没有感觉的原因吗?!露露喜欢的就是奈特刚刚那一味?露露是m? 阿程自己一个人在那边抓耳挠腮,不知道在瞎忙些什么,奈特没兴趣留在这里陪他瞎耗,逕自回去集合了。 将刚才阿程口述的状况上报给老张,并记录下目击殭尸梅花鹿大概的位置给留守班后,奈特穿越一群正忙着将西瓜搬运到场边的农夫,准备回家。 「啊,那个!」一个有些高亢的女声从广场上传来。 他决定无视,一点好奇心也没有,满脑子只想赶快回家。 「他、他叫什么去了……什么特的?」 「阿梓姊,放弃吧,你不可能用食物以外的东西记得人名的。」 「你少囉嗦!快点回家睡觉啦!」女子的声音羞窘又难堪。 奈特越走越远,已经听不到那小男孩的声音。 「西、西瓜守卫!!」情急之下,终究是喊出来了。 他忍住翻白眼的衝动,深吸了口气,转头过来,正好看见前些天那个跟他搭话的少女阿梓,小碎步的朝他跑来。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奈特露出有礼的微笑,「容我重新介绍我自己,我是奈特˙昆斯,叫我奈特就可以了。」 「啊……是……是……」阿梓跑得有些喘──事实上并不是因为跑步,从广场到街上才短短的距离,不可能让一个健康女性脸红气喘成那样,很显然,剩下的原因不多。 但奈特决定无视。 「辛苦了,农务局接下来会忙得焦头烂额吧?」 「啊、是、不、不会啦!啊哈哈哈!」阿梓意味不明的胡乱回着话,双手搧着脸,徒劳的想让自己降温一下,「我们才要谢谢你们啦!白天已经很累了,还配合我们出勤,辛苦了啦!」 「谢谢。」奈特耐着性子回应。 「啊──那、那个──」阿梓努力找话题,但脑子已经完全当机。 「听说你负责这次管理餐饮和调度的重责大任,」奈特主动发言,「加油,今天还是早些睡吧?」 「咦你怎么知道!?」阿梓有些惊喜,「啊啊,我还有负责监督料理喔!请务必来品尝!」 这女的完全忘记自己之前说过什么话吗?如此惊人的记忆力…… 「好的,我一定会和朋友们参加。」奈特再度微笑。 「啊啊,我有听说老张今年开始要重新进入死域,你们会越来越辛苦吧?」 「还挺得住,没问题的。」 「要是伙食不够,真的可以跟我说喔!」 「好的,如果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 「真的不用跟我客气喔!」 「好,」他笑笑,「谢谢。」 又寒暄了几句,他巧妙的将话题带向尾声,然后迅速结束对话,对阿梓挥手告别。 一转身,走没几步就看到阿程一脸曖昧的站在那儿,也不晓得偷看多久了。奈特突然感到浓浓的烦躁,决定忽略那傢伙的存在,绕过他走人。 「欸等等!」阿程真不愧是永不放弃的台湾阿程,一个箭步赶上奈特,还故作亲暱的将手搭在他肩上──虽然有些吃力就是了,「刚刚那个是阿梓耶!你怎么跟她认识的?」 「我又是怎么跟你认识的?」奈特反问。 阿程无视他的讥讽反问,双眼睁得大大,闪闪发亮。 「那可是黄梓耶!农务局的黄梓耶!」他夸张的尖声细语,差点没破音,「她可是黄家的长孙女啊!整个农务局里面,大部分都是黄家的人你知道吗?」 黄家人,对什么东西都不甚在乎,唯独吃的东西特别执着──当然,每个留着黄家血统的子孙,也都莫名对作物种植和畜牧非常有一套,故久而久之,农务局渐渐被黄家的人佔据──有什么好事想分一杯羹的,万万不可得罪黄家人。 「所以呢?」奈特蛮不在乎的问。 「感觉她很欣赏你啊!」阿程握拳,「要是当上駙马爷,咱们以后伙食就可以吃到撑肚皮啦!」 駙马爷是什么?跟马有什么关係?奈特有些困惑,但总觉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索性酷着一张脸,无视阿程的大惊小怪和各种碎碎念,在转弯处甩开他后,独自回到公寓门前。 开了门,入内,客厅给人留了盏灯,努伊被门锁的动静惊醒,睡眼惺忪地看向他。 「我回来了。」奈特说,「怎么了?」 他指的是为何努伊不睡在自己房内。 而努伊食指举在唇边,示意他放轻音量,然后指指客厅椅上,一团蜷曲在薄毯里的身影,是静露。 他走上前,轻轻拨开覆盖在她脸上的橘红色鬈发,细细端详她的睡容。一整天的疲累,累积了满腹的不耐烦,通通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努伊对他点了点头后,放心的回自己房内休息去了。 他则蹲在那儿再看了一会儿她沉静的睡顏,这才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起,回到自己的卧房。 她难得睡得很沉,一点儿也没有被他惊扰。 很好,那样很好。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明天是第20章囉! 庆典上会发生什么事呢? 既害怕又期待呀~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喔! 没有意外的话,礼拜天将会开始放上番外, 第三部没有开放让大家直接点菜, 因为番外的名额全让给参加小博士抽讲的得奖读者囉~ 大家点的题目都很有趣! 敬请期待!! lilyquali 20170113 Vol.3 终章【小米酒】 前施总帅纪念日暨一年一度的丰收庆典,在隔日清晨开啟序幕。 大清早,太阳才刚升起,叶上的露珠都还没散去,人们已经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雀跃兴奋的踏出家门,在街巷里互道早安,讨论着今年的节目,吵嚷的声音形成一股共鸣,嗡嗡地充斥着脑袋。 她站在奈特和努伊中间,许久的在白天里踏出家门,看着远方露出鱼肚白的天际,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芬芳空气。 阿程和小毕已经在社区口等着了,五人集合后,加入了缓缓移动的人群,晃荡的往庆典广场靠拢。 六点正,他们找到好位子坐下,围着广场中央的大圈子。 人们用竹子和木头搭建了了中央舞台,那是一个稍微高起来的圆形檯子,上头还有用稻草铺设的遮阳屋簷,周围并用细碎的贝壳和各色石头串出美丽的流苏帘子,还有漂亮的羽毛缀饰在其中。 眾人纷纷围着那个大檯子,席地而坐,并静静的等待;净区的广场本来就大,但怎么看都不可能一口气塞下全部的台湾岛人民,静露有些好奇,这堪称国家级庆典的活动,只有这个小小的温馨规模吗? 「不一定全部的人都会第一天就参加,」小毕看出她的好奇,侧身解释给她听,「有些南区的长老或居民会等第二第三天才上来。」 「想参加全部的人怎么办?」 「不会有人想全部都参加的。」小毕微笑,「也有许多人在仪式过完后,就会回到工作岗位。」 「例如我们吗……」 「没错。」小毕点点头,「祈福仪式大概会举行两到三次吧,基本上参加到一次就可以了。」 祈福仪式又是什么……静露有些好奇,但马上被渐渐高昂起来的气氛抓走了注意力──周围的人突然由低声絮语,变成兴奋的引颈企盼。 人群中,一位皮肤黝黑,穿着红底白滚边民族服饰的男子,踱着步子缓缓跨上台。 「那是我们现任的总帅,安古希鲁先生,在位十七年了,」小毕低声提示静露,「老张跟他有些私情,是他亲自点头让你们申请到公寓的。」 她点点头,注视着那位站在檯子中央的男人,原本面容严肃的他,在台中央站定位后,抬头环视眾人──大家马上安静下来──他这才笑瞇了眼,满意点头,然后朗声开口。 「各位乡亲!父老、女士,以及孩子们!」他的声音宏亮,广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很幸运的,在各部门的努力下,今年又是一个丰收之年!」 大家纷纷点头,台下一片嗡嗡共鸣。 「我们不只要感谢人,」安古希鲁指着地板,然后又指向天际,「更要感谢天,让我们一切顺利,让农作的人有得收成、研究的人有成果、出征的人平安!」 大家又点头,有些人则互相拥抱、拍肩。 「平时呢,我们多少会有不愉快,偶尔会有摩擦,可是呢,没有彼此的帮助,我们不可能又平安度过这一年。」安古希鲁总帅说到这里,双手张开,更大声的说,「现在,请和你周围的朋友、家人们,说声谢谢!」 气氛愉悦且和乐,所有人都开始转头与自己周遭的人依序点头致意。 「多谢啦!上次我老婆生產的时候帮忙那么多。」 「拍谢啦!之前你来帮忙,我家孩子还把感冒传染给你。」 「杯啦(不会啦)!你给我的药很有用捏!」 道谢、道歉与原谅、回馈的话语此起彼落,甚至有人握手,并再次拥抱。 第一次餐与活动的静露等人显得有些尷尬,但转头过来亲切与他们点头招呼的人也不少,而努伊身边许多小朋友都伸长了手,想要摸摸他、拍拍他,三人的『人气』还不算低。 等大家都道够谢了,稍微满足歇下后,安古希鲁这才转身向后抬手──一位满脸满手皱纹的老人家,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缓缓踏上檯子。 安古希鲁扶住老人家,年轻人则拿来安乐椅,铺上兽皮,让那老人坐下。 「那是我们岛上目前年纪最大的长老,一百二十四岁了。」小毕介绍道。 「一百二十四?!」静露瞪大眼,「可是末日后到现在不是才一百零五──」 「他是末日前的人喔!」阿程也凑过来,「我们平均老死年龄是一百二。」 成精了吧这个……静露有些震慑的看着台上,那位皱巴巴的老人家,突然又忍不住想到,如果学姊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也是皱巴巴的模样吗? 刚才安古希鲁先生又说了些什么,他们漏听了,但刚才专注的气氛已经改变,大家的情绪开始有些浮动──一群小朋友推推挤挤的被赶上台──静露看到那隻他们社区里最皮的小鬼,脸色有些发青的抓捏着纸条,被推在最前头。 「好!」安古希鲁拍掌,让大家再次安静,「今天呢,小朋友要讲一段,我们前总帅,施舞柳总帅的故事,来纪念她!」说完,便退到一旁,站在那位皱巴巴老人家身边,微笑等待着那群小朋友动作,大家也纷纷拍手鼓励的孩子们。 「呃──大家──大家好……」平常皮得一条龙的小鬼,上台扭捏的像一条虫,只见他母亲在台下急得呲牙裂嘴,小鬼头闭上眼深呼吸,这才把心定下来,「大家好,我们是鹿草区的学生,今天我要说施舞柳的──施舞柳总帅!施舞柳总帅的故事……来纪念她……」 那股酸软的疼痛椎心刺骨,但也一闪即逝,静露瞄了一眼努伊,他正全身灌注的听台上的演讲和表演;她轻轻抚了抚胸口,低头靠进奈特的胸怀中。 知她情绪,奈特没有多问,只是将手搭在她背上,轻轻拍抚,也巧妙的阻挡掉阿程的视线。 她听学姊如何与当时的朋友们从死域突破重围,到生存区安定下来;听学姊如何在一层层关卡中发现自己的天赋,在部队中崭露头角,然后与伙伴勇闯死域,夺回许多土地和工厂;如何站上最高指挥官的位置,并当机立断下决策、力排眾议安定民心,然后设立学校、训练所,培养师资,让殭尸病毒相关的知识水准普及化,不让台湾的教育出现断层…… 学姊的故事,她听了许多。 总觉得,觉得对学姊的印象几乎要像是陌生人那样了──但又从太多细节中,发现那些都是学姊的作风,她曾撂过的狠话、鼓励人心的发言、对世事的感叹……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舞台上的演出终于结束,小萝卜头们在眾人的掌声中,蹦蹦跳跳的下台去了。 安古希鲁先生又走回中央,对刚才的小朋友们夸奖一番后,这才再度转身面对大眾道: 「今年,我们一样会开放施舞柳总帅的故居,也就是她还在部队里时,跟她的小队共住的公寓──欢迎大家前去参观、献花,有任何好奇的、想问的,也可以问导览的志工喔!」 看来,最后两句是特地讲给三位初来乍到的外国人听的。安古希鲁先生说完后,明显朝他们点头致意。 施总帅的故居在行政机关所的旁边,广场斜对面的公寓里,从窗户可以俯瞰广场市中心……不晓得里头有些什么?她想去,很想去看看,但不是现在……也许等人潮散了些再去吧! 她陷入沉思,中央檯子上则开始了每年各大部门对民眾的成果报告,老张也在上头;右侧,已经有一班人开始处理食材,准备早午餐料理。 男人女人们开始对各部门负责人提出疑问或建议──费时但直接,而且公开又透明,但也只适合人少的国家吧,静露想。只有奈特对政策或行政管理方面的事情感兴趣,她和努伊只好循着食物香气开溜,走到用餐区,看厨师们大显身手,加入对食物虎视眈眈的行列。 「来喔!今年新酿的小米酒!」一个爽朗的女生端着竹筒杯和小酒杯晃了过来,「啊,咪斯特和类滴──要不要喝小米酒?」她腔调有些生硬的招呼着静露和努伊。 「噢谢谢……这是什么?」努伊好奇的问。 「酒,小米酿的。」静露解释道。 她接过女生热情地过来的小杯子,正准备盛着气氛将之一口乾尽,却听到努伊天外飞来一笔: 「isitgoodtodrink?」 「噗──」嘴里的东西全喷了出来,静露狼狈的连连呛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露露小姐你怎么了?!」努伊大惊失色,赶紧轻拍静露的背,「还好吗?是酒太烈的关係吗?!」 「不──我没事──不是酒的问题──咳咳咳……」静露努力抑制着呛咳,一边喃喃碎念:「这梗……好样的……没想到百年后还遇得到……」 小时候那个饮料的广告,因为努伊一句与台词相关的英文,突然就在脑海中跳了出来,如此出奇不意,根本趁人之危……好吧,她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在用什么成语了…… ※※※※ 下午,报告和质询仍在持续着,更多民眾散了开来,大人小孩们挤到食物区大快朵颐,甚至有人在旁边跳起舞来了,气氛十分轻松愉快,静露喝了两三杯小米酒,也感觉领口有些燥热,有些飘飘然的……唔,香香甜甜的真的很好喝耶…… 「露露小姐──」看到静露又想拿一杯,努伊皱起眉头,将她手中的小酒杯拿开,「别喝了,你好像有些醉了。」 「再一杯就好……」 「您在土瓮的时候没怎么喝过酒吧?」努伊弯腰检查她的脸蛋,整张脸红通通了──「喝水吧!别喝酒了,休息一下,晚上再喝吧!」 「嗯……」静露毫不掩饰的对努伊翻了个大白眼,然后嫣然一笑,拍拍努伊的胸膛,「你啊──长大了嘛……翅膀硬了是不是……」 「露露小姐,我的年纪本来就比你大……」唔,静露小姐的手劲有点痛,但他还是要看好她,不然不能对奈特先生交代。 「算了,反正今天是开心的日子。」静露又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傻笑一阵后,陡然宣布:「我要去看学姊的──唔唔唔!」 努伊闪电般的出手,拿一整匙甜米糕塞进静露的嘴,紧张兮兮地看着四周,好、好险!好险静露小姐的声音不大,没什么人注意他们的动静,他犹豫要不要把静露带开,但又不想让站在奈特身边的阿程发现静露小姐喝醉。 啊啊啊!真是两难!他该怎么做?总、总之先去拿水好了……努伊一边发着牢骚一边跑去取加了冰块的冷水,没想到一回头── 「……露露小姐?」 她人不见了。 ※※※※ 不晓得是运气好还是怎样,她依照指示牌走进那栋公寓,爬上楼,找到开放参观的房间,里头却没半个人,连导览的志工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也许大家都肚子饿了吧?她逕自点点头,满意的推门而入。 这间公寓,大小和他们现在住的差不多。静露站在客厅中央,环视着四周,找到解说牌。 『施舞柳总帅就职前,部队时期之故居。』 啊啊……意思是,学姊在殭尸末日爆发后,当上最高指挥官之前,一直都住在这里吗?她摸了摸沙发上的针织毯子,这里被人细心的保持着,打扫也做得相当仔细──连窗台都很乾净,她记得学姊挑位子时,都喜欢靠窗坐…… 她在角落四个隔间中找到施舞柳的个人房间,悄悄的,有些忐忑的踏了进去。 生前偶尔拜访学姊,她的房间里都会有股甜甜香香的味道……百年后,学姊的味道已经尽数散去,只剩家具和摆饰,让人追忆。 小小的单人床靠墙摆在角落,有些破旧的组合衣柜、一张简单的书桌、几本笔记本和铅笔被随意放在桌面上──好吧,这可能是为了营造生活过的气息所特地摆置的──她摸了摸那张书桌,想像学姊生前坐在这里写东西那专注的模样,然后来到床前。 床头,靠墙的位置,几张裱框起来的小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靠上去端详,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照片,已经严重泛黄的照片,但是依然看得出来里头的人──那是她和学姊,还有咪咪和晓雯,在某次戏剧排练后的合照── 她捣住嘴,热泪盈眶。 周围还掛着学姊跟她一位好哥儿们的合照、学姊和家人的全家福、校园一角的照片、戏剧公演的定装照、她和学姊搞笑胡闹的自拍照…… 好险现在没人,没人会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她瞥见角落的解说牌,上头写着: 『施舞柳总帅相当念旧,个人房里收藏着许多末日前的学生回忆。』 不……不行,她想哭,她真的想哭,她不能待在这,她必须离开,在崩溃前离开── 「原来你在这!」阿程的声音从她背后冒出来,「怎么啦?庆典的食物不好吃吗?」 她吓了一跳,赶紧把脸上的泪水擦掉掩饰,迅速回身过来。 「唉唷你吓死我了!」她笑笑,「食物很好吃啦,是广场那边人太多,我来这里休息顺便逛逛啦。」 阿程微侧着头,静静看着她的脸。 「怎、怎么了……我是有吃到脸上吗……?」她抹抹嘴角,试图打破有些让人想逃走的气氛。 「你没吃到脸上,你的脸很乾净,」阿程微笑,却陡然转了语气,轻声低喃:「但你是用泪去洗的吗?」 什么──她愣住。 而阿程已经靠了上来,抬手将她脸上的泪痕轻轻抹去,像在擦拭什么珍宝一样的小心翼翼……两人的距离拉近了。 太近了,静露避无可避的看着他,他的鼻樑很挺,轮廓很深,浓眉大眼的,睫毛也长得好漂亮,如果是以前在学校,这种男生一定都会有超多女生偷偷爱慕的…… 可是不行,她有奈特了,她是喜欢奈特的。 她想退开,但重心有些不稳。 「你醉了。」阿程低喃,语气有些好笑。 他凑得更近了……不行,她得把他推开……为了她的呼吸着想…… 但下一瞬,阿程突然搂紧她的腰,两人原地转了一圈,他将她推倒在床上,自己则机警地往旁跳开,闪过一计杀气腾腾的攻击。 「奈特!」静露回神惊呼。 只见奈特拧紧了拳头,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阿程,他指节发出喀喀喀的声音,嘴边是笑的── 火大到不行的微笑,藏着满满杀气的危险微笑。 「嗨,真巧。」阿程换下刚才一脸深情款款的模样,嘻皮笑脸的对奈特打招呼,「哇!金毛仔也在耶!哈囉!」还不怕死的对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努伊挥挥手。 奈特又赏了他一拳,但同样被他侥倖躲过。 「嘿!文明点好嘛?!」阿程满脸饱受惊吓的抱怨。 「不,」奈特薄唇吐出毒液般的拒绝,「我早该在那天把你丢进蜘蛛的嘴里……」 「奈特同学,你这样太伤我的心了──」 奈特扑了上去,两人瞬间纽打成一团。 静露呆坐在床上,原本还剩三分的醉意现在通通都被吓醒了。 「别打了!住手!」她试图喊了几声,但发现那全是徒劳,于是求救的看向门口,「努伊,帮我!」 努伊点点头,「我去门口把风!」 「不是!!我没有要你把风!!」静露挫败的尖叫,但努伊已经跑得老远,「天啊!你们快停下来!!」 两个男人疯狗似的互不相让;奈特人高马大,扑上去像火车撞沙包一样痛,衝上去就把阿程当杀父仇人一样狂扁,阿程的个子虽比奈特矮一截,但从小就擅长近战,巧妙的闪过致命攻击,然后趁隙回他个几拳──两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双方都没有甜头吃。 「该死!你们快停下来!」静露抓着头发喊叫,想跳上去阻止但不敢。 两隻疯狗抓狂的互咬,贸然介入,只会让自己受伤罢了──她得想办法扰乱他们,或有什么事情能同时吸引他们注意── 「阿程!阿程!!」救星般的吼声从门外走廊传来。 是小毕。 「小毕!!」静露崩溃的跑到房门口求救,「我们在这里──阿程和奈特──」 「紧急集合!紧急出动!!」小毕推开努伊,打断静露,声音紧绷且兴奋,「登岸了!有大船进港了,在旧台中港!快!老张下令十分鐘内着装完毕出发!!」 <<第三部完>> +++碎碎念时间+++ 断在这边会不会很坏啊哈哈哈 唉唷别担心,一周五更,周末连四更, 很快就会开啟第四部了啦! 明天开始放上轻松愉快的番外~ 敬请期待~ 20170114 lilyquali 【番外之11】电台什么的,广播什么的 「大家好,又到了每周日晚间八点,这里是『卡珀西亚广播电台』,我是主持人艾克斯!」 「……我是dj迦斯帕。」 「「欢迎收听『艾迦广播』!」」 两人异口同声的对着没插电的麦克风说完后,迦斯帕的手伸向桌上用纸画出来的面板,按下了播放纽。 『嘟~嘟嘟嚕哩嚕~嘟~嘟嘟嚕哩嚕~噔噔噔噔噗噗噗~』迦斯帕从嘴里发出一段旋律愉悦的声音。 诡异的是,那旋律应该是开心愉悦的氛围,迦斯帕也的确唱出了听起来像是快乐的气氛,但他的眼神却是死的,表情也是死的,整张脸只有嘴皮在动而已。 「好的!」艾克斯精神振奋的拍掌,「那么,我们马上就开始第一个节目吧!迦斯帕,请进音乐!」 迦斯帕微微翻了个白眼,然后又按向拨放键。 『噔~噔噔噔噔~』然后他恢復正常声音,死板板的说了句:「首先我们要进行的是『好事报报』……」 「『好事报报』──!!」艾克斯亢奋的声音硬生生盖过迦斯帕,「是的,我们首先要隆重向大家报告几件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呢艾克斯?」 「就是我们《殭尸满满》的作者哩哩呱哩,在『巴哈姆特』的个人小屋,订阅满444啦!!」艾克斯兴奋的鼓掌叫好,「据说444是作者本人企盼已久的数字,她非常喜爱这串数字,只要搭到这个号码的公车,就会深信自己将幸运一整个礼拜呢!」 「……可是艾克斯,」迦斯帕淡漠的说,「我记得作者虽然在订阅数来到440的时候就开始等待,但某天更新完却直接睡着,醒来后数字已经变成446了,没有成功截图到444,那样还算吗?」 「我说啊迦斯帕……」艾克斯大叹一口气,「有时候呢,即使你看到了事实,也是不可以讲出来的。」 「为什么?那不就变成了撒谎?」迦斯帕声音死板板的问。 「不反驳不代表撒谎,忽略事实也不一定是撒谎,有时候,人们需要『善意的谎言』唷!」 「……好吧,我明白了,对不起。」迦斯帕点点头,「继续吧。」 「很好,那么我们来报告下一件喜事吧!」 『嗶~嗶嗶嗶噗~』迦斯帕又按住用手画的播放键,从嘴巴里发出一段诡异的声音。 「第二件要向大家报告的好事呢,也是咱们《殭尸满满》的作者哩哩,她的脸书粉丝专业,讚数终于破百啦~!」艾克斯愉悦的说,「唉呀呀……真的是非常不容易呢,想想看,从双位数跳到三位数,这期间不只要谢谢许多亲朋好友,更要感谢读者们的支持……」 「没错,艾克斯,」迦斯帕突然又开口了,「虽然作者同样又错过了100的截图,但我们要懂得忽略这个事实,当个体贴的好人,恭喜哩哩呱哩。」 「……迦斯帕,你说出来了。」 「说出来什么?」 艾克斯赶紧用手握住麦克风收音的地方──即使麦克风根本没有插上电源──悄声对他的搭档暗示: 「你刚刚又犯了同样的错啦!」 「啊,是吗?」迦斯帕挑眉,音量并没有跟着自己的伙伴压低,「我不小心把她没有截图到的事实讲出来了吗?」 是啦……你快点把话题带开啦!!艾克斯拼命对他使眼色。 嗯,瞭解了,对不起。迦斯帕点点头,然后手再度按住那个线条歪七扭八的手绘控制面板。 『嗶~嗶嗶嗶噗~』 「第三件喜事呢!就是恭喜我们《殭尸满满》的男女主角,终于成功订婚啦!!」 「噢噢噢,这真的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呢,比起刚才。」迦斯帕毫无恶意的评论,「虽然没有跟奈特先生接触太多,但据闻奈特先生是个非常可靠的男人,相信静露小姐绝对不会后悔的。」 「……呵呵呵。」艾克斯发出有些尷尬的笑声,接着深吸一口气,试图振作的重新提高音量,「是的!虽然咱们远在海上,但经过曼家大小姐的证实,那两位年轻人终于一脚踏入婚姻中了!他们究竟能何时有情人终成眷属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没给迦斯帕开口说出什么让洞破更大的话,他迅速伸手,横过迦斯帕的面前,食指精准的戳在『播放』键上。 迦斯帕瘪了瘪嘴,终究还是配合的发出一段声音。 『噔~噔噔噔噔~』 「很好!刚刚就是我们的『好事报报』!接下来让我们进行第二个单元吧!」 『嗶~嗶嗶嗶噗……「来宾访……」』 「第二个单元就是『来宾访问』!」艾克斯再度硬生生地盖过迦斯帕的声音,「今天我们幸运请到《殭尸满满》的男女主角──露露小姐──蒞临现场!!请大家掌声鼓励鼓励!」 台下──是真的有台下,虽然那台子也只是用纸箱和木板拼凑起来的讲桌──曼家的女子和其他女侍们聚在一起,随兴的坐在舒适的地毯上,揽着靠垫或抱枕,兴致盎然随着艾克斯的示意拍拍手。 一片掌声中,迦斯帕弯腰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个作工有些粗糙的手偶,看起来就像五官被小孩画歪的晴天娃娃,头发则是用一大坨橘红色羽毛製作,手法有些笨拙的固定在手偶头上。 「等等,迦斯帕,那是什么?」艾克斯脸色铁青的问。 「什么?你问哪个?」迦斯帕摇了摇手偶,「这是露露小姐啊。」 「不,我知道那是你做的露露小姐,虽然一点也不像……」艾克斯指着手偶的头,「我不是之前给你橘色的毛线了吗?做头发用的。」 「是的,是那样没错。」 「那请问现在,我们的露露小姐头上那是什么?」艾克斯的指着露露布偶的手有些抖,一脸欲哭无泪。 「啊,我觉得毛线模拟不出她头发的狂野杂乱感,所以去鸡舍捡了鸡毛。」迦斯帕神色平静的解释道。 狂野杂乱……现在名符其实的变成了鸟窝……不,鸡窝头了……艾克斯只觉得自己满头黑线,他瞥了眼台下,发现曼家姊妹们并没有露出不耐的表情,更可说是始终保持着高度的专注。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头都洗一半了,没有不冲水的道理!艾克斯命令自己冷静,他面部肌肉有些痉挛的闭上眼,再睁开时,仍是一尾活龙──不,仍是一名称职的节目主持人! 「唉呀唉呀,能请到这么忙碌的露露小姐蒞临我们的节目现场,真是太谢谢了!」 迦斯帕将手塞进布袋里,让露露手偶动了起来: 「『不客气,虽然我是觉得没什么好谢的,毕竟我和我的亲亲帅老公还有那个笨蛋大个子可是上了你们的船白吃白住,而且还带了个疯女人去你们的实验室胡闹──』」 下一秒,迦斯帕手上的露露布偶瞬间被艾克斯抢走。 只见艾克斯咬牙微笑,鼻翼激动的舒张着,他的双眼瞬间窜出两簇熊熊大火,呲牙裂嘴的问这个问题搭档: 「请问你在做什么──」 「嗯?我以为你要我扮演露露小姐?」 「我相信露露小姐不会用那种口气说话!」 「对不起,可能是我研究得不够彻底,虽然我觉得露露小姐就是一位直来直往的率真女孩。」 「露露小姐再怎么直肠子也不会说龙柏先生笨蛋大个子吧!」 「所以你承认龙柏先生就是笨蛋大个子?」 『啪』地,艾克斯彷彿听见自己脑内理智线崩断的声音,他直接将自己的手塞进布偶里。 「我来!」他沉声说。 迦斯帕沉重的眼皮微微睁开了,但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定的点点头,很快就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并配合的开口: 「唉呀唉呀。能请到露露小姐蒞临节目现场。真是太谢谢了。」声音一如平常生硬至极。 ……算了,不要计较。艾克斯忍住在桌下踹他一脚的衝动,深吸了口气,尖声尖气的扮演起静露: 「『唉唷不会啦!我们才不好意思呢!很谢谢你们愿意邀请我来!』」 原来是这样啊……迦斯帕拧眉看着在艾克斯手中的露露布偶,慎重的点点头,果然艾克斯学得比较像。 「我们这边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露露小姐,请问方便吗?」 「『好的,请问。』」 迦斯帕将艾克斯的纸条拿了过来,看了看上头的小抄。 「……据说露露小姐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懂一些奇怪的英文,例如『atm』或是『subway』这种我们现在几乎没在使用的旧人类字汇,能请问露露小姐这些英文是从哪里学的吗?」 「『唉啊……一开始就问这么犀利的问题吗哈哈哈,』」艾克斯偷偷瞪他,因为迦斯帕根本没照笔记本上头的问题唸,但台下的人都睁大眼睛兴致勃勃地盯着看,他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唉呀你知道的,我们土瓮城的藏书室其实也有一定的规模,我喜欢三不五时去乱看一些书啦,有时候就会好奇上面写的是什么,查资料后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不知不觉就增加了许多词汇囉!』」 「原来如此,所以是好奇心的关係吗?」 「『应该是吧?我认为好奇心是驱动学习的最大动力喔!有兴趣就会好奇,好奇了就会想要主动学习,想吸收更多,好奇心真是很棒的东西呢!』」 「嗯嗯。」迦斯帕颇能接受这番回答,于是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么,请问露露小姐的头发为什么这么炸呢?」 「『喔呵呵呵……』」两个问题之间也跳得太远了吧!?艾克斯再咬牙忍下,撑着一口气回答道:「『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澳洲的天气太乾燥了,护发產品又是非常稀有珍贵的东西,所以我平常出门都是绑辫子马尾将头发固定,以免妨碍任务,休息时间才会放下头发。』」 「既然怕妨碍任务,那像菈瑞儿小姐一样简短不就好了吗?请问留长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呢?」 真是够了,人家女生要不要留长头发,乾你屁事啊!! 「『没有喔。』」艾克斯笑咪咪的回答。 「怎么可能没有?男人留鬍子最少也有个『为了好看』的理由吧?」 「『没有喔,没有原因。』」果断。 迦斯帕抬眼看向艾克斯,发现他太阳穴旁浮起了一条青筋,只好摸摸鼻子,继续下一题: 「好吧……那么下一题,请问露露小姐的罩杯──」 『啪』!艾克斯食指猛地戳向纸上的拨放键。 迦斯帕愣住,台下的曼家姊妹们也窃笑不已,好几秒的沉默后,他认命动嘴: 『噔……噔噔噔噔……』 「好的!非常谢谢露露小姐愿意拨冗接受我们的访问!」艾克斯迫不及待的将露露布偶拔下来,往后一丢,「我们马上进行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单元,『读者来信』!」 『嗶……嗶嗶嗶噗……』 「第一个问题,来我们来自台湾海岛的『蕈王』读者朋友,他问:『我好喜欢小毕,请问他有没有喜欢吃的东西呢?』」艾克斯从纸袋中抽出一张信,将信件内容朗读出来。 「小毕吗……台湾那位?」迦斯帕从容不迫地翻阅手中厚重的档案夹,找到台湾分类中的男性角色分类,「唔,我看看……有了,他喜欢吃的东西是爱玉。」 「爱玉啊!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食品呢!而且是我们卡珀西亚号上从没见过的食物!」 「据说是夏天的消暑圣品之一,真不愧是炎热的台湾岛。」迦斯帕点点头,也对这从没见过的食物感到有趣。 「好的!我们来看看下一位幸运儿是谁吧!」艾克斯再抽出一封信,打开来阅读:「这是来自香港的『c9killer』读者,他想问:『请问末日后的强国还有健康的人类吗?』」 「真是直接的问题啊,非常勇敢呢,在我们这个漂流于国际间的广播台上。」迦斯帕敬佩的点头,摸摸下巴道:「但如果我们不直接在这边直接定义这位读者朋友的『强国』,是什么国家的话,就没有问题了吧?」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没错,」艾克斯微笑道,「对号入座法,就像刚刚你拐我说龙柏先生是高个子笨蛋一样喔!」 「真的很对不起,」迦斯帕脸上完全没有懊悔的表情,「我没想到你会笨笨的直接坐进椅子里。」 艾克斯在桌下踩了他一脚。 「咳嗯!」他若无其事的清了清嗓,回答读者的问题,「的确,我们曾有几次航行到赤道以北的太平洋,试图搜寻关于『病毒解药』的传言证据,但我们并没有靠近太平洋环群岛的东侧,那附近的天气比较难预测,我们最东只有进入巴士海峡一点点,再过去的群岛,我们也只有上去採集样本和泥土,之后就沿着太平洋还群岛的一路往上,并没有太深入东边,所以我们其实不确定那附近的状况。」 「大陆地区域的优点是空间大,如果适当的选择路线逃跑,不没事找死的话,生存机率应该是满高的。」迦斯帕补述道。 「但缺点是,因为国与国之间没有水域隔离,无法控制其他国家的疫情,一旦邻近国家的殭尸病毒失控满溢过界,很容易造成农作、畜牧或水源污染,严重一点甚至连工厂都会被破坏,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这是非常恐怖的结果──」艾克斯神色凝重的分析,「但如果有人能逃到病毒浓度低的山上或郊区,应该就能慢慢的重建人口了吧,这是最理想的状况。」 「前提是你不找死。」 「对,前提是你不找死。」 「切记,隐瞒疫情是最糟糕的动作,面子虽然很重要,但死神是不会赏脸的。」 「呃……好了好了,有点超过了!哈哈哈!」艾克斯打断迦斯帕的发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把剩下的问题留到下次吧!」 「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我们到现在才讲了四千多字而已吧?」 「没有这回事,你不要乱讲话!」艾克斯赶紧捣住伙伴的嘴,转头对台下仍旧听得津津有味的曼家人,和不知何时混了进来的唐先生微笑,「啊哈哈……工作时间偷懒被抓到了……谢、谢谢大家的收听!我们『艾迦广播』今天就到这边告一段落囉!」 没错,老大来了,不知什么时候混进来了,吓得他们一身冷汗──艾克斯看向一脸淡定的迦斯帕──不,很显然只有他一个人会冒冷汗。 『嘟~嘟嘟嚕哩嚕~嘟~嘟嘟嚕哩嚕~噔噔噔噔噗噗噗~』 「好了啦!你够了没有!」 「嗯?广播结束不是也要有个音效吗?」 唉……真是。 <<殭尸满满番外篇──电台什么的,广播什么的>> <<完>> +++碎碎念时间+++ 这是读者「无名小猫」的点菜, 「想看迦斯帕和艾克斯的剧情」! 是戏里戏外分界模糊的广播单元气氛, 呈现出来感觉有点胡闹, 希望没有让人失望qwq 那么,开啟了维时一周的番外周 我们明天见! lilyquali 20170115 【番外之12】青春话题 澳洲的夜晚,不管春夏秋冬,都挺凉的。她盖着薄毯,蜷缩在床上看书,一边嚼着从厨房阿姨那儿摸来的苹果──今天运气好,选到一颗甜的……唔嗯,这里的人口味偏甜,将来开店的话,糖醋类的应该会满受欢迎喔……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大腿上的书,没拿苹果的手往旁一伸,捏了一片纸笔过来,把书上觉得有意思的东西抄下。 嚼嚼嚼。 『叩叩叩』,房门被轻轻敲响,她抬头,吞下苹果。 这么晚了会有谁? 「请进?」 『喀咑』,门被推开一个小缝,火焰般红色的短发美女探头进来,是菈瑞儿。 「嗨!你还没睡啊?」拉瑞儿眨了眨她那明亮性感的媚眼,明知故问的调侃,「怎么啦?没有姊姊我帮你说睡前故事睡不着是不是?姊姊这就来了,乖乖喔!」 说完,穿着小短裤露出大片肌肤的性感长腿跨进房间,三步併两步的跳上静露的床。 静露豪不客气的对她大翻白眼,不示弱的笑着反唇相讥: 「唉唷!我还想这么晚了是谁咧!性感女战神抱了十几年的抱枕终于跟她分房了,忍了好几天终于不甘寂寞,跑来找抱枕了吗?」 「喔!好样的你,离开我房间没几天,翅膀就硬了是不是?我看你皮在养喔!皮痒是不是?来!我帮你抓!」菈瑞儿瞪大眼,坏笑着伸出禄山之爪,往静露的胳肢窝疯狂搔去。 「啊──哈哈哈走开!!菈姊你走开!啊哈哈哈哈不要啦!作弊!犯规!!走开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两个大女孩在床上嘻笑叫闹着。折腾了好一会儿,菈瑞儿才大发慈悲的停止酷刑,跨在静露身上,双手叉腰的宣布道: 「我要追布罗。」 「噗咳!」静露才刚气喘吁吁地从她腿下鑽出来,抓了自己的枕头靠好,就被她爆炸性的宣言唬得呛咳住,还一连咳了好几声,「你──咳!你要追──咳咳咳!咳咳咳……」 「喂!没那么糟吧?」菈瑞儿有些吓到,「给点面子啊,我眼光没那么糟吧?还是你有从奈特那里听到什么八卦?他脚臭?鸡鸡小?」 静露又咳了好一阵,这才缓过气,然后被菈瑞儿的紧张搞得笑意滚滚,促狭道: 「噢,我是不知道他尺寸如何,但光是脚臭不臭有办法阻挡你的决心吗?」 菈瑞儿闻言,瞇眼握拳。 「当然不可能,臭袜子什么的只是小问题啊!」然后才猛然回神,「喂!所以到底怎样啦!你觉得他人怎样?」 「嗯……」静露歪头想了想,「我惊讶的是,大家都认识十几年了,你怎么突然现在才说要追他?之前从来没看你对他感兴趣过。」 说得也是,菈瑞儿点点头。 「今天不是跟你一起去逛街吗?」她在床上坐了下来,双手抱膝,回忆起白天的情况,「你当时不是在看鞋子?我就看到那傢伙坐在街角不知道在干嘛……」 「嗯嗯嗯。」静露继续嚼着苹果。 「……结果,他是在做木雕小玩具给小朋友耶!」菈瑞儿双眼发亮的说,「天啊,而且看那样子他很熟练啊,小朋友也都熟门熟路的,噢那实在是……」 实在是太可爱了……不行,她的芳心那瞬间就中箭了。 「原来如此,我瞭解了。」静露点点头,「布罗哥感觉就比较内敛,跟你应该很互补,配起来应该不错。」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不客气。」一本正经的说完,静露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出手?」 「你觉得呢?」 「为什么问我啊?我又没经验!」 「放屁!谁不知道你跟奈特在拍拖!」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静露才笑喘着拉回正题: 「好啦!好啦……真是的,」她把苹果核放到盘子里,「我觉得布罗哥虽然看起来满老实,但其实还满聪明的──简言之就是个闷烧锅……」 菈瑞儿点点头,两人默契绝佳的异口同声: 「「直球。」」 「好,就直球。」菈瑞儿握拳,瞇眼发狠的盯着想像中的目标,「今年内一定要……!!」 「唉唷,你突然这样发什么神经啦,很恐怖耶!前几年都没看你对哪个男人发春过。」 「什么恐怖!这叫寧缺勿滥,寻寻觅觅终于发现意中人,就要赶紧出手!自己的男人自己追!」 「是是是,菈瑞儿姊真是金玉良言,小的谨记在心。」 「不用谨记了,你已经有男人了还谨记什么?」 「哪有!」 「哪没有?欸对了,之前你看的那个谁……」 两个女孩窝在床上,就着烛光又聊了好一阵子八卦,这才意犹未尽的散会,互道晚安后,各自熄灯睡下。 ※※※※ 昏沉间,她感觉毯子的触感变了,她盖的不是毯子……是棉被……身下的稻草棉絮铺床也变成床垫。 啊,她好想念舒服的枕头和棉被,还有床垫啊!这是个美梦呢…… ……露…… 嗯,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静露……露露…… 谁?这声音有些熟悉…… 「徐静露!起床!!刚刚不是才打电话叫醒你的吗?!我们走路到你家才五分鐘而已,你也可以睡成这样!你猪啊你!」 说时迟,那时快,她感觉身上的棉被被一把抽开,窗外的光线直接洒落在床上,灼烧她的眼皮。 「啊啊啊啊啊啊──让我睡──」 「起来!你这懒猪!!说要讨论学姊的毕业礼物的是你,结果还没开始你就先睡了!有没有搞错啦!」 咦?她睁眼,慢了好几拍适应光线,这才发现,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对她狂吼的是咪咪,而站在咪咪身边,一脸好笑的是晓雯。 「晓……咪咪……」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什么小咪咪!」咪咪凶狠的拿抱枕捶她,「老娘我是海咪咪啦!给我起床你这个考试机器人!离开学校你就丧失功能了是不是?给!我!起!床!不要浪费假日!」 她被吓得一楞一楞的,晓雯和咪咪把她连拖带拉的拽下床,架到浴室洗脸刷牙换衣服,又拖回房间,晓雯端来妈咪刚煎好的荷包蛋,咪咪暴力的捏着她的嘴,三两下就把煎蛋塞进她嘴里。 「烫烫烫烫烫烫──」 「活该,老娘我们都亲自大驾光临了还给我窝在床上睡懒觉,」咪咪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然后拍手道:「好了!既然都醒了!先把该借的该还的处理好!」 她看着晓雯和咪咪拿出背包,将背包里的东西一骨碌倒在桌上,有零食、漫画、杂志、指甲油…… 「喏,你之前不是好奇bl吗?我挑了几本入门的给你。」咪咪将几本包装精緻的漫画堆到静露面前,「翻书时记得拔书皮,开书不得超过九十度不然会有摺痕,不可以边看边吃,不可以躺着看──老规矩你懂得。」 「喔……」 「露露,你真的不一起去演唱会吗?」晓雯睁着水汪汪大眼,企盼的看着她「之前借你的cd你不是说很好听吗?买两人的票就送一隻手灯耶!我超想要的……」 「你不是已经有一支手灯了吗?」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一支而已不行啦!用坏了或被偷了怎么办?」晓雯惊呼,「而且买东西支持欧巴,多买几个搞不好以后会多来台湾啊!」 「唔嗯唔嗯,很有道里。」咪咪已经自顾自地开了一包零食吃将起来,「就像漫画小说也一样,神作就是要一次买三本──一本供起来、一本拿来看、一本传家用。」 「供起来和传家用是有什么差别……」 「「差多了!」」晓雯和咪咪异口同声的拍桌大叫。 「噢……好……」睡意浓重的她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舒适懒散,好想就这样窝着不动。 慵懒的半躺在木纹巧拼上,她听着两位死党间聊,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瞬间又有些昏昏欲睡。 「啊,露露!这是什么?」 她闻声抬头,看见晓雯蹲在她的矮书柜旁,端详着一张音乐cd。 「喔那个,学姊借的,说她最近爱上的……」 「si……sig……这怎么唸啊?不是英文吧这个?」咪咪也凑了过去。 「sigurros,」静露发出了个有些含糊的声音,「冰岛团体,我觉得s?glopur那首还满好听的,中文好像是『失踪船员』还是什么意思……」 「哇噢……」 「真不愧是学姊。」 静露开了电脑,将cd放进光碟机,直接拨放那首歌,三人静静欣赏了一阵。 「但上次学姊不是还买了plastictree的台压版?」日本乐团知识几乎快点到专精的咪咪歪着头说,「这两者好像有点跳tone喔?」 「没关係啦,我跟学姊都一样杂食性的,好听就好。」静露摆摆手,一脸自我满足的呵呵笑,「东吃一点西吃一点,这样营养才均衡啊。」 三个女孩又聊了一会儿音乐,直到咪咪把指甲油拿了出来,逼晓雯贡献出她的纤纤素手,兴致勃勃的要练习指甲彩绘,被限制人身自由的晓雯只好没事找话聊的问八卦。 「欸露露啊,之前学姊不是说要介绍一个男生给你吗?」晓雯神秘兮兮的问,「你不是有赴约?」 「嗯,有啊。」 「啊人怎样?帅吗?」 咪咪手边忙着没停下,但也拉长了耳朵听。 她好笑的摸来自己的手机,点开相簿,把那天拍的唯一一张照片翻出来,推到桌上给她们看。 「哇──很帅啊!」 「这是外国人吗?是混血儿?」 「好像有混到荷兰血统,我也不知道。」静露耸耸肩,不慎在意。 两个脸红心跳的女生瞪着她。 「你那什么态度?不喜欢?」 「对啊!明明就超帅的!」 静露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们又什么态度啊?太帅就一定要喜欢吗?」 「不觉得可惜吗?混血宝宝超可爱的耶……」晓雯讚叹道。 「喂喂喂,八字都还没一撇你就想到哪里去了?太远了!给我回来喔!」咪咪倒是很实际,吐槽完脑洞大开的晓雯后,转头仔细盯着静露,口气像个老妈子似的,「来,老实说,为什么不来电?」 「嗯……」她认真想了想,「不觉得现在应该专心读书吗?都要会考了……」 「拿前三名就像抽卫生纸一样简单的人,嘴里讲出这种话完全没有说服力,第二个理由please。」 「欸你这样讲不公平啊,我数学都写超久的耶!」她扭捏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小声地说,「其实,我是觉得啦……我觉得他跟学姊站一起比较登对。」 有这回事?晓雯和咪咪拧眉将头凑在一起,挤在小小手机萤幕面前仔细研究照片,框框里,一位身材和脸蛋都无可挑剔的帅哥站在中间,静露和舞柳学姊则站在他两侧。 「……真的耶,你完全像路人。」 「嗯,氛围完全不一样耶,感觉好像硬把你合成进去一样。」 「……虽然很高兴你们认同我的理由啦,但路人什么的就免了……」 三人又斗嘴了好一阵子,零食和饮料早就被晾在一边,突然,门外传来呼唤。 「吃饭囉──快下来──」是妈咪,从楼下餐厅门口扬声叫唤。 咪咪和晓雯顿时精神一振。 「阿姨煮的!」「好吃的!!」 女孩子们欢呼着,顾不得手上脚上的指甲油还没乾,三步併两步的跑出房间,饿鬼似的蹦进她家饭厅。 隐约地,还听得见两位死党讨好的声音。 「阿姨我帮你装饭~」 「阿姨,这个汤要端到桌上吗?我帮你端~」 她笑笑,也跟着缓缓踱步到楼下,在浓浓食物香气中,与家人和朋友在餐桌前坐下,妈咪招呼着女孩们,身上的围裙还没解下,爹地假日休息,沉默但保持微笑的听她们间话家常…… 她咬了一口糖醋鱼配着白饭,浓郁的香气充塞整个口舌,暖了舌头也暖了心,瞬间觉得幸福感涨到最高点…… 「好好吃……」 ※※※※ 「……吃……」 她听见一个有些意义不明的声音,但翻了个身,继续睡。 「豪吃……嗯……嗯????」 嗯????她猛地睁开眼,直接在床上坐起身,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在说梦话。感觉嘴角痒痒的,她伸手抓了抓,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了一滩口水。 啊,是作梦吗?她恍神摸了摸腿上的毯子,摇摇脑袋,起床梳洗。 在房内作了暖身操,她一脸茫然地套上鞋子,茫然的一路慢跑到最近的农场,脑子空白的绕着整个农场跑了约五公里后,放空的拉筋收操,然后又回大屋冲澡梳洗,接着简单吃了早餐,到行政区重新拿了份atea前线志愿书,回房仔细研究,有点浑浑噩噩的度过了早上。 近午,她趁奈特和布罗不在大屋,偷偷溜进昆斯先生的办公室,在昆斯先生的微笑点头下,将志愿书放进申请栏内。 离开时,差点被奈特拦下,她被碰巧出现的菈瑞儿及时救走,一群女孩挤呀挤着进大食堂,拿了餐好不容易坐下,还没吃几口,菈瑞儿就举起水杯,咕嚕咕嚕的灌下一大口,然后『砰』一声放在桌上。 「……我要上了!」菈瑞儿坚定地宣告。 「喔喔喔!菈姊加油!」 「快把那楞木头手到擒来!」 「祝你武运昌隆喔!」 眾女人们兴奋鼓譟地格格笑,一边帮终于情竇初开的菈瑞儿加油打气。 静露看着菈瑞儿大步穿过人群的身影。 觉得,青春真好。 <<殭尸满满番外篇──青春话题>> <<完>> +++碎碎念时间+++ 好的,这次是读者苡醉蝶所点的, 「想知道静露生前的恋爱、追星、bl等话题,和家人互动等」 希望大家喜欢~ 没错,崇拜学姊的露露 基本上就跟施舞柳一样是个杂食派哈哈哈 音乐:好听的就喜欢 明星:也还好 bl:当时还没入门,但啟蒙师是咪咪www 有在关注哩哩脸书粉专的读者应该注意到了 哩哩有做「成就小贴纸」唷~ 例如觉得哪位读者的留言 超棒、超有梗、超用心、超仔细、超会抓错字(?),或超大胆预测, 哩哩就会在回覆留言的时候给你一个贴纸! 等有空也会回去之前的留言补齐! (popo和冒天似乎无法这样玩qwq) 喜欢贴纸吗~? 快来蒐集吧!! lilyquali 20170116 【番外之13】登堂入室 「奈特醒醒!奈特!!」 他翻了个身,拒绝在湿冷的大冬天清早被叫醒。 「噢天啊,我说真的,奈特!」甜滋滋的声音在他耳边叫唤,女人的手软软贴在他身上…… 嗯,或许他该让她回到床上……心动不如马上行动,他眼也没睁开,大手一捞,直接揽住静露的纤腰,快手快脚的把她整个人拖回床上。 「啊──做什么?!啊别闹了!真的啦快起来!」静露又惊又羞的尖叫出声,挣扎着想从已然兽性大发男人手心逃脱。 起来干什么……这几天明明就放假,大冬天的,外头又湿又冷,干嘛要起来?倒是她可以和他一起来个暖身运动,祛寒保暖一下也是很不错的…… 当大手探进静露的上衣里,精准的罩在她胸前的隆起时,她终于决定闹剧到此为止,狠狠的推开他亲上来的嘴,抖着音大叫: 「有、有客人啦!!」 搞什么──他瞬间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转头查看房门── 「你怎么没关房间门!?」 「我怎么知道你一大早吃错药!」静露气赌赌的骂道,一边红着脸把凌乱的衣裤穿回正确位置,「快起来啦!外头有客人啦!!」 他抹了抹脸,一阵无奈浮上心头,叹口气,只好认命地被静露掀开棉被拉着离开床舖,套着一件长裤就走出房间。 大脚跨出房间,他先是看到努伊站在餐厅一角──他还没反应过来,反手关上身后的房门,再抬头就看到── 张伟程。 「嗨!」阿程,坐在餐桌边,笑容灿烂的对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奈特傻眼,愣了两秒才猛地转身,询问的看向静露,怎知她一个箭步跑到阿程身边── 「阿程被家里赶出来了……」 是的,他看得出来。大冬天的,外头又下着大雨,不会有人没事大清早跑到街上冲冷水,阿程全身上下被雨水淋成落汤鸡,脚边还淌着一滩积水──行李袋──没错,这傢伙该死的还拿了一大袋行李放在他家地板上,所以现在是怎样?那行李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被赶出来?」奈特双手抱胸,不爽的瞇眼质问。 「欸!不要那么凶!」静露制止他,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双手搭上阿程的肩膀,拍拍阿程,安慰道:「没关係,等老张回来我们再想办法喔!」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状况?」不得不承认奈特有些慌了,他看向努伊,只见努伊闪躲着他的视线,碎碎念的跑开。 「我、我记得刚刚有烧热水──我去看洗澡水好了没有──」说完就躲进浴室里,还煞有其事地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请说明。」他只好回头要求解释。 「呃──」阿程抓抓湿淋淋的头发,「这其实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他没耐性的打断阿程,却接到静露拋过来的警告眼神。 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咚的一声敲响在他心里…… ……简言之呢,就是阿程的母亲大人,突然惊觉自己儿子都快二十了还没带女孩子回家见长辈,实在太窝囊,便趁着阿程在家中唯一的靠山──也就是母亲大人的哥哥老张──到海岛东部出远差不在家时,玉腿一踢,把自己亲亲儿子踢出家门,双手一拋,将儿子的行李砸在他脸上。 「元宵前还没找到好女孩,就别回家了!」还撂了狠话,连外头下着大雨也不管不顾,就『砰』一声关上大门,将阿程丢在街上。 「……因为所以,蟑螂蚂蚁,我想说今年乾脆就在外头过年好啦,哈哈哈。」阿程一点也不困扰的灿烂笑道。 什么蟑螂什么蚂蚁,这跟他被踢出来有什么鸟关係?奈特超级不爽,他看着最近泪腺非常发达的静露,听着阿程的遭遇居然眼眶泛红,瞬间更是满肚子闷火。 「……你是没朋友了吗?」那个小毕,不是他兄弟吗?奈特忍不住讥讽。 「欸你!」静露不满的骂他。 阿程却一脸正色的点点头。 「对,我连小毕都没得靠。」很老实地承认了,完全没有发怒。 这傢伙……奈特咬牙,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套上,夺门而出。 「啊,奈特!」静露紧追在后,却被猛然从大门口灌进屋内的刺骨寒风吹得缩了一下,「奈特你去哪!?」赶紧也抓来一条围巾披上,跑到公寓走廊上查看。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只见奈特站在小毕家门口,狂捶小毕家的门板,『砰砰砰砰砰砰砰!』 「奈特!你在干嘛?!」静露傻眼,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显于外的怒火。 「出来!毕凯安!」奈特又砰砰砰的捶了几下,「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够了!奈特!你不知道──」 「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是来我们家?!」 「为什么不行?!现在大冬天啊!你要让他在外面冻死吗?!」 奈特冷酷的哼笑一声,转头继续捶门。 此时,原本在他们屋内的阿程,从门口探出头来。 「那个──」阿程有点抱歉的说,「拍谢我刚刚没有讲清楚啦,现在过年时节,小毕和左幸回老家了啦……他们家是南部大户,过年过节很守传统的──」 ※※※※ 好说歹说,还是让阿程住了下来。 乾爽舒适的土瓮冬天完全不能跟台湾比,这几日净区总下着雨,好死不死还遇到寒流,街上一片凄风苦雨,大家非必要是死也不出门的──全天候穿着长袖长裤还套着外套,屋内暖炉整天没有熄火,对奈特和努伊是非常新鲜的体验──新鲜且痛苦。 「嘶──」奈特一脚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痛苦的从被窝里爬出来,硬逼着自己离开房间,走进浴室准备梳洗── 「哈囉,早安!」洗脸檯前,正在刷牙的阿程对着镜子里的他含糊打招呼。 他『砰』一声反射性的把门关上,这才想到阿程已经住进他们家的事实,才又打开门,没好气地看着那傢伙。 「啊,你要刷牙洗脸是不是?来来来,我让位子给你!」阿程热情的招呼他,还很亲切地往角落边挪了挪,硬是在窄小的浴室里腾出一个空间。 「……走开。」什么鬼,他根本站不进去,而且这傢伙的口气为什么如此舒适自在?好像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似的。 「金毛仔和露露去拿早餐囉!」阿程愉悦的告诉他,一边继续刷牙。 「……」他懒得理他,放弃浴室转身走进厨房,用流理台的水洗脸。 没想到那傢伙却跟着出来! 「嘿!你怎么啦?做恶梦睡不好吗?」阿程不知死活地问道。 “it’snoneofyourbusiness,leavemealone.”奈特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想用英文吓走他。 但他马上发现自己失策,大大失策。 「喔喔喔!喔喔喔!我好像听得懂!」阿程精神一振,兴奋的睁着大眼,「鼻屎你死──我知道这个字!是什么?鼻屎──」 奈特太阳穴上的青筋一凸。 「闭嘴。」他低啐,然后抹掉湿脸上的水,大手扭紧水龙头,像是要扭断仇家的脖子一样用力。 「嘿,别这样嘛,」阿程仍是笑咪咪,「咱们好好相处嘛──不觉得这是很棒的机会吗?」 「机会?forwhat?」他发誓,那傢伙胆敢直接说想把他女人,他绝对会直接让这间房子变成凶宅,去他的净区法律。 阿程看着他捏紧拳头的手,上头的筋络都浮出来了,整个右手臂外侧的那道疤更是狰狞── 「我之前就很好奇了」他突然一改刚才为止的嘻皮笑脸,正经严肃的看向奈特右手,「你手上那个有故事吗?」 『手上那个』,是指奈特右手外侧,从上臂一路蔓延到手腕处的狰狞刀疤。 奈特一楞,没料到他突然转移话题。 「这个?」他挑眉举起自己右手,「没什么……」 「啊!!我就知道!!」静露和努伊正好进家门,她对着在走廊上两两相对的男人们大叫,「奈特!不是说了不准凶他吗?!」 蛤?奈特再度傻眼,低头看阿程,只见这傢伙也神色慌张……他这才发现,自己握拳举起右手的姿势,活像下一秒就要痛扁阿程一样,而很显然,那傢伙也料到了──那该死的东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他妈── 他被下套!他看着阿程跳到静露面前安抚她,说刚刚那只是『男人话题』,不需要紧张云云,静露却一副心有成见的样子抿起嘴,明显没有接受阿程的那套说词,直接断定他刚刚就是要揍那傢伙…… 真他妈该死! 他也懒得解释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新升起的怒火,转身回房。 ※※※※ 连着好几日的雨终于停了,空气中,刺骨湿气终于不再紧贴着皮肤,仅剩让人精神一振的冰冷。 他在床上睁开眼,听身旁的女人像猫咪打呼嚕一样的呼息声,自己则无奈的叹口气。 怎么搞的?他最近老是在叹气。 那傢伙就这样登堂入室的住进来了,虽然努伊自告奋勇说愿意跟那傢伙共用房间(这不是废话吗?),但其馀空间都是公共的,麻雀小的公寓里两人总是狭道相逢,想不对上眼也难…… 焦躁难以平息,这块小海岛的法律更是让人匪夷所思……前晚睡前才从静露口中得知,这里居然时兴一妻多夫……真是疯了,都不怕男人打起来吗? 大冬天让人难以起床,静露还在沉沉睡着,他再度轻轻叹了口气,独自起床,帮她把棉被盖好后,安静走出房门盥洗。 努伊的房间没有动静,那两个傢伙还在睡,很好。他舒适的在房子里移动,像狮子巡视自己的领土一般,在客厅、餐厅、厨房都晃了好一阵子,然后才泡了杯浓茶,缓步来到阳台。 台湾人有个习俗,每年一月到二月不固定的某个礼拜,会有个叫『农历过年』的节日──好像是比旧人类的更早更早的以前的年代,用月亮的盈缺来计算月份,并记录节分方便农民规划行事,以农为歷,所以叫农历……他回想着学校最近才阅读的文章。 远边的社区菜圃里,几位农妇正在辛勤看顾着菜叶。 满有趣的,过了几百几千年,人类最终还是回到了农家生活……要是不用管里土瓮,或许他也可以和静露找块地方,安稳的过着两人生活,那句中文叫什么来着?『岁月静好』,这词他真喜欢,就像这微湿、沁冷的早晨,那么寧静,那么祥和。 站了好一会儿,东边已亮起鱼肚白,他拿起杯子,想再喝一口,却发现杯已见底──他嘴角微勾,察觉自己难得噬茶。 「要再一杯吗?」 他回头,看见阿程。 阿程一手拿着自己的马克杯,另一手拎着奈特刚煮好的茶,也晃到了阳台上。他挑眉,没有拒绝,让阿程替他倒茶。 褐色水柱冲进杯里,浓浓的茶香在鼻尖縈绕。阿程将空茶壶放在一旁,自己也捧着杯子走到栅栏边靠着,和奈特一起看风景。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享受难得的和平。 直到几隻麻雀啾啾啾的飞窜而过。 「很美,对吧?」阿程低声开口。 「嗯。」他心平气和的应声。 又一阵沉默。 「你们登岛的第二天……」阿程又开口,缓缓的说,「你帮我处理掉满多殭尸的,我欠你一声谢。」 他有些讶异,怀疑这傢伙吃错药,但他也没兴趣求证,只点点头,简短回道: 「互相的。」 阿程笑了。 「好,好个互相。」然后收回笑容,正经的用英文重复了一次: “thanksforsavingmemorethanonetime.” 『不只那一次,很多次都谢谢你的帮忙。』 奈特挑眉,转身正视身边这个台湾小伙子,他为了讲这句练多久了?刚刚那句,可不像他平时的台式英文,而是流畅、字正腔圆的唸法。 他猜是努伊,那个笨蛋总是滥好人。 「不客气。」他点点头,字正腔圆地用中文回应。 阿程笑了,牙齿在有些黝黑的脸庞相衬下显得亮白无比,笑容更是加倍灿烂。他对奈特伸出手,等待── 奈特斟酌一会儿,也终于伸出手,两人握了握。 然后又各自静静欣赏了一阵子景色。 「所以,你手上那个疤是怎么来的啊?」 「……别得寸进尺。」 「唉唷,你学的成语很多嘛!」 「……阁下还真死性不改,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吗?」 「哇靠,你这阿斗仔真的很呛喔!」 「等老张回来后,你就收拾行李快滚回家吧。」 「太让我伤心了!人家才刚刚跟你握手言和耶!」 「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天啊!你是政客吗!?你有失忆症?」 两人忍不住还是斗嘴了起来。 <<殭尸满满番外篇──登堂入室>> <<完>> +++碎碎念时间+++ 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番外篇的时间是冬天过年,然后正本里头,静露等人到台湾才半年,还没进入冬天。 嗯……其实原因是,已经有打算集结成册出书了。 为了对得起花钱买正版书的读者, 哩哩决定,集结成册后的《殭尸满满》,会有更完整的内容── 没错,每一集都会加量(认真)。 时间线、角色、各地图的特色和故事等都会增加(包括质量),以求让整个世界更臻完整。 (当然,网路上的版本不会影响故事整体剧情) 然而,哩哩我身在海外,因运费和诸多细琐问题,暂不考虑自己印製实体,所以目前在观望电子书领域。 我自己也有在使用电子书阅读,虽然知道阅读实体书的读者仍属大量,但这是目前哩哩少数几条能走的路子了。 实体书或自製电子书,还没有定论,但我想,今年底以前,就会知道的。 谢谢大家,我们礼拜五见 lilyquali 20170118 【番外之14】张家阿程 他还记得,那年他才五岁。 告别母亲和其他长辈、兄弟姊妹,跟着父亲离开南部老家,到中部净区,投靠左幸和她的父亲。 幸姊的父亲当时是名优秀的研究员,在净区出入的待遇都不错──他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才知道,幸姊的父亲当年为了迎接他们北上,特地申请了更大间的公寓,好让他和父亲都能有自己的房间住。 父亲和老张是部队旧识,北上就是因为想投入老张麾下,他小时候刚开始不懂,老家有得吃、有得睡、又有兄弟姊妹们,为什么好好的要北上呢?当然,这其中的原因,也是到他懂事了之后,才从幸姊口中辗转得知的。 慢慢的,他们父子在中部稳妥下来后,父亲就越来越少回公寓了,他当时不懂为什么,也没那个心思细想,比起规矩多如牛毛的老家,这里的净区有太多好吃的、好玩的,而且幸姊的父亲对他也实在太好,他常常忘了自己其实也会想家,忘了自己当初好奇父亲为什么要北上? 幸姊比他大四岁,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同母异父的姊姊时,她个头还比他高得多。幸姊总是照顾着他,去哪里都一定牵着他的手,拉着他逛东逛西,跑这跑那;她会紧皱着眉头,拼命往他嘴巴里塞食物,要是他不听,摇头说不吃,她就会嘟起嘴,开始兇他……她会兇巴巴的命令他多穿一件衣服,她对他总是一脸不耐烦,但也曾花了整个下午,蹲在家里的玄关门口,就只为了教他学绑鞋带…… 两年后,他六岁了,进了学校,才搞清楚幸姊并不会跟他一起读书──十岁的她是在五年级上课,虽然在隔壁栋,但总是顾不到他的,他终于开始学着一切自己来。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渐渐理解了,为什么小时候,幸姊和幸姊的父亲,都那么看顾他──他太瘦、比同龄的孩子还细弱,甚至从小就要戴眼镜──那让他在班上特别突出,而在年纪小的班级里,突出就意味着攻击目标。 「喂!你脸上那个是什么?借我看!」 「矮噁!这个好像放大镜喔!这是什么啊──超奇怪的!你是外星人吗?」 「听说外星人都会嗶嗶叫,这就是为什么你姓毕吗?」 「你的姓为什么那么多笔划?是不是因为你妈妈很讨厌你爸爸?」 「听说戴眼镜就是叫四眼田鸡耶!以后都叫你四眼田鸡好了啊!」 刚开始,他吓坏了,对如此赤裸裸又直接的恶意,他不知所措,无法反应,只傻愣的回家,然后将学校的事情,说给幸姊听。 幸姊刚开始还会敷衍的安慰几句,但没几下子,就开始不耐烦。 「你都几岁了?不准哭!」 「他们几岁你几岁?被差不多大的小鬼欺负你就哭,将来离开学校了,你不就要哭到瞎掉?!」 二年级开始,幸姊更是连安慰的句子都省了,直接兇他。 「打你?打你你就打回去啊!」 「对方是女生?女生也一样啊!谁打我,我就打回去,不要让老师知道就好了,傻子!」 「别丢我们台南左家的脸,动动你的脑子!」 别丢台南左家的脸,这是幸姊当时最常对他说的话。 可他也不姓左,他跟的是父亲的姓。 所以他只好默默自己处理身上的伤口,幸姊的父亲忙着医研所的工作,大部分时候都很晚才回家,实在难照料到他。 学校里,他学会忍耐──只要别和那些孩子对上视线,他们就比较不会主动找碴;只要对任何挑衅充耳不闻,大部分孩子都会因觉得无趣,放弃走开;他在学校沉默着,提醒自己专注于学习,想着以后要跟幸姊一样习医,就可以跟这群只长肌肉不长脑袋的猴子们分道扬鑣。 他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不发一语,终究习惯了,遗忘那些无忧无虑,被幸姊照顾的童稚时期,也终于习惯,不向人求救。 到了四年级,他九岁,幸姊十三岁,七年级开始是更远的校区,志愿的关係,她功课开始加重,更没时间看顾他,凡事要他自己想办法,她自己则整天抱着厚重的书狂读,每日睡前早起就拿棉花棒往自己嘴巴内狂抹,放到容器里泡着什么东西,然后盯着那东西喃喃自语,仔细做纪录。 已经完全孤立的他再次体验到极限──欺负人的花招开始进入完全不同的等级。 某天体育课后──那是非常累人的东西,他得承认,他对跑步、游泳、跳绳、盪藤、爬绳梯、在泥浆中匍匐移动等等什么的,实在不在行,但班上那几个胖子也太灵活,总有办法趁他快要完成一个单元时,用肥肉挤他一下、推他一把,让他归零重来。 是的,疲倦的课后总是有馀兴节目可看,让人发洩压力,振奋精神,但他可悲的不是观眾,他是演员──还不是自愿的。 「欸你知道田鸡是什么吗?田鸡就是青蛙啊!」那个灵活的胖小子一身汗臭的挤到他身边,「青蛙就该待在田里,知道吗?」 他拿毛巾擦脸,并不想理会胖子的挑衅,殊不知下一秒,那死胖子快手快脚地把他放在洗脸檯旁的眼镜抢走。 「又瘦又没骨头的四眼田鸡,就去泥浆里待着吧!」那胖子伸展他的莲藕手,肥肉一甩一抖,就将他的眼镜丢了出去。 幸姊父亲帮他配的眼镜,在灿烂的阳光下,湛蓝无云的晴空中,划过一个嘲讽的半弧,掉进他们刚才翻腾过的泥浆池里。 他面无表情的等那胖子对其他同伴嘻笑炫耀完丰功伟业,一大群人轰闹着离开后,才将毛巾洗乾净,收回袋子里,麻木的回到教室,继续下午的课程。 没有眼镜,他看不清黑板上的板书,只回答老师说,他不小心把眼镜搞丢了,一直到傍晚,那群猴子都不在了之后,他才缓缓走回操场,靠近那个仍有太阳馀温的泥浆池。 为了避免解释的麻烦,他果断脱掉衣服,赤裸的跳进泥浆里,开始徒手捞。那池子虽不深但颇大,他只有一个人,两隻手,来回走了好几趟,还是碰不到半点像眼镜的东西。 太阳几乎要西下,他依然什么也没捞着,才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人从后面叫了他。 「嘿!你是在找这个吗?」 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站在池子边,对他挥着手──他的手心里有什么闪闪发亮──是他的眼镜。 男孩微笑着将眼镜伸向他,看起来像是要把东西还给他,而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打量那男孩,评估着。 张家阿程,隔壁班的,跟他完全不同世界的傢伙。脸蛋好看,深受女孩子欢迎,有点小聪明,总是能讨老师和教练欢心,伶牙嘴利,在各个圈子之间来去自如,如鱼得水…… 同年级的每个人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谁会主动找他麻烦,谁不会;谁是在他身陷麻烦时可以利用转移目标的对象,谁是在他遭遇危机时绝对要加紧避开的──唯独这个姓张的同学,他印象深刻,却从没想过自己会和他有任何交集。 「啊,你应该不知道我吼?」男孩有着一口整齐漂亮的牙齿,咧着无往不利的迷人微笑,对他自我介绍:「哩贺哩贺(你好你好),我乙班的张伟程啦!」 他瞇眼细看阿程,并没有傻傻地跟着他馀快的节奏打招呼,只是继续研判对方的意图。 「欸,太阳下山后那里面很冷捏,快点起来啦!还是说这眼镜不是你的?」阿程在池子边蹲了下来,伸出另一隻手似乎是想把他拉回岸上,「来啦,你要是想不开,这种深度的泥巴也淹不死你,你先上来,我们有话好说啦!」 一副跟他好像熟了几百年似的。 他看着还在那傢伙手心的眼镜,考虑了一阵子,然后移动双脚,缓缓移动到边缘,没靠阿程的帮助自己上岸,用清水将身上的泥浆都冲乾净,穿上衣服后,也不管头发还滴着水,就对始终站在他旁边没走开的阿程开口。 「你想要什么?」他冷声问道。 「什么?」阿程没反应过来。 「帮我拿眼镜的代价,你要什么?」 「蛤(什么)?为什么帮你拿眼镜要代价?」阿程更困惑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要我做你的狗吗?」他麻木的说,「如果是要我帮你做犯法的事情就算了,眼镜我不要了。」 「欸,你──」阿程这才会意过来,他收起平时吊儿郎当的笑容,皱眉看着面前那个眼里毫无生机的纤瘦男孩,「你觉得我帮你拿眼镜,是为了要威胁你帮我做事情?」 「不是吗?」他冷笑。 「欸!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阿程受伤的大叫,「都已经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了,啊你们老师是没有教『日行一善』喔?!你们国语老师偷懒啊!?」 「我们两班的国语老师是同一个。」这傢伙是智障吗?原本还以为他算有点小聪明,「有屁快放,要我做什么?没有的话我走了。」他抓起毛巾和书包,准备离开学校。 「喂……喂!等等!你不要眼镜喔?!」阿程吓一跳,赶紧追上去,他完全没料到这个好像常常被其他人欺负的男生,完全没有哭哭啼啼的感谢他,还对他没好脸色,「我真的没要干嘛啊!我们班今天老师出功课说要日行一善啊!」 ……真的是个白痴。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追上来的阿程。 「来啦,」阿程这次毫不客气的抓起他的手,将乾净的眼镜塞进他掌心,「拿去啦!无偿啦好不好?老闆疯了,跳楼大拍卖。」 好奇怪的台词,这傢伙从哪学来的? 「欸,你叫什么名字啊?」 「……毕凯安。」 「毕凯安,你要不要跟我说声谢谢啊?我帮你拿眼镜耶?」 「不是说无偿吗?」 「说一声又不会死。」 「谢谢。」 他回答得乾脆,耳边却听见阿程又倒抽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会讨价还价耶?怎么这么乾脆啊?」阿程犯嘀咕的说着,「害我觉得这个谢谢有点廉价……」 「因为我误会说谢谢后你就会自己走开。」 「……好像有点伤人耶……」 「从现在开始习惯,应该不迟。」 他的冷嘲热讽,并没有吓跑阿程,那傢伙反而一头热的继续凑上来,很有兴致的走在他身旁,热烈的找话题想跟他聊天。 「我们同年级耶,你几岁啊?比我大还比我小?」 「九岁。」 「我十岁,我比你大。」阿程一脸满足的智障笑开,「以后要是我们有机会同班,我罩你啦!」 阿程热情的送他到他家社区,还羡慕的说那个社区房子都很大住起来一定很爽云云,才挥手与他到别,转身离去。 对那傢伙的热情,他几乎默不吭声,觉得那傢伙有病;这种人多半只是为了虚荣或自我满足,才会兴致一来对他伸出援手──他可没那个意愿当别人自我昇华的工具──这种人通常三分鐘热度,过一阵子,腻了就会停手了。 ※※※※ 他错了。 阿程这傢伙,像个牛皮糖一样,黏上就甩不掉了! 第二天,他还在餐桌前麻木的嚼着早餐,大门就被叩叩叩的敲响。 「毕凯安──走啦一起去上学啦──」 第三天。 「毕凯安──快起床──太阳晒屁股囉──!!」 第四、第五、第六……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有种荒谬的感觉。 一个礼拜、两个礼拜、三个礼拜……他看着阿程毫不彆扭的进出他家社区,连幸姊都知道那傢伙帮他捡过眼镜。 几个月后,他们结束了四年级的课程,他背着书包,在炎热的太阳底下准备返家,身边同样跟着那个吵死人的傢伙──他已经渐渐习惯阿程的陪伴,也开始会有一句没一句的与那傢伙间聊。 好吧,他该更诚实一点。 每天上学和放学加起来一个小时,已经成为他每日有些期待的时间。 阿程没什么心机──应该说对他没用心机──没企图心、不曾对他品头论足,也不曾自以为热心的建议他调整体适能课程训练、饮食等等琐碎囉嗦的事情,事实上,他们相处在一起,就只是打混摸鱼聊天,偶尔绕去田边抓青蛙、虫子之类的,很放松……他以前连睡觉都会做恶梦,而认识阿程后,他只被那傢伙吵到每天沾枕就睡,连作梦的力气也没有。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了。 「那种根本没有白纸黑字的功课,你随便掰一个就好了,干嘛还要大费周章?」 「蛤?」阿程发出有点蠢的单音,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反应不过来。 他有些彆扭,但知道话题已经开啟,不结束阿程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只好解释: 「之前,你帮我捡眼镜的事情。」 阿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这才想起来。 「喔──你说那个!」他笑了,「我乱讲的啊,哈哈哈哈哈。」 换他愣住。 「乱讲?」 「你那时候很兇耶,脸超臭的,一副我没给理由就要把我推到泥浆里面一样,」阿程比手画脚的回忆,「所以我只好随便找一个理由啊!反正你把我当白痴,我随便讲个白痴理由,你就会觉得我更白痴,就可以打发过去啦!」 这傢伙没对他用心机──放屁,他收回前言。 但……倒也没有发怒的感觉。 两人又走了一阵子,他再度开口。 「所以你翘课就为了找眼镜?」 「没有啊,一下子而已。」 「你怎么捞的?」 「用畚箕囉,大概五六下就挖到了,也不怕踩到。」 有洞的畚箕可以把泥浆滤过,把眼镜筛出来……他当时没想到,这傢伙的确有点小聪明。 「欸,我认真说喔。」阿程突然转过头来,正色对他说道,「暑假结束后,如果我们同班,我罩你。」 他扯动嘴角微笑,没有放心上。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鑣时,阿程丢给他一颗小东西。 「给你!我月底剩最后一颗!」 他接住,摊开手掌心,打开那东西的蜂蜡纸包装。 在夕阳馀暉下,手里的小东西闪闪发亮,他常看到那傢伙吃,他小时候也吃过,幸姊偶尔会买给他吃的。 他将麦芽糖放进嘴里,浓浓的甜香在舌尖漫开,縈绕鼻腔。 ※※※※ 阿程那傢伙总是有神奇的野性直觉,虽然他都将这直觉浪费在日常琐碎事上──没错,五年级,他们第一次同班了。 当然,包括那个灵活的胖子。 但他其实已经不再那么容易被欺负,他长肉了,纤瘦的四肢开始有了肌肉线条,体适能课也跟得上班级水准,教练不再对他皱眉或要求加课。 胖子同学还是喜欢对人动手动脚,但他已经学会闪避,摸清楚他们的行为模式,在他们准备对他发难时,儘量待在人多的地方,或教师办公室附近。 ……又或许,可能真的因为阿程跟他走很近的关係,那些人不敢动他。 没人知道为什么张家阿程,那个人缘超好的帅小子要跟他当朋友──隔壁班的女同学甚至在告白被拒后,气愤难平的放话谣传阿程是同性恋,跟他走一起是因为喜欢他之类的云云…… 呵,真好笑。 他非常确定那傢伙不是同性恋,因为他老是盯着女游泳教练的胸部看,放学回家的路上还会流连忘返一番…… 他们六年级也同班,七年级也同班,不知不觉间,幸姊的作息已经跟他错开,她提前申请去了医研所学校,偶尔才会回家,父亲总是跟着部队在外头奔走,而左幸的父亲,那个总是尽可能对他好的叔叔,在某年春天替病人看诊时,染上了突如其来的流感,一个大意就走了。 他们搬到了比较小间的公寓,这才发现,父亲的同事老张,就是阿程的舅舅。 「哇!你怎么不早讲?!」阿程惊喜道。 「全天下姓张的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他微笑反问。 八年级、九年级,开始有密集的定向测验、面试、志愿调查等等活动,他放弃医研,决定跟阿程一起进部队──那个死胖子依然是个灵活的胖子,也选了部队。 「安啦!」那傢伙亮着他整齐漂亮的一口白牙,依然是那句话,「我罩你!」 十年级,胖子死性不改,仍会趁阿程不在的时候找他麻烦,但他已能不带伤的全身而退。 他以为生活就是这样了。 有个朋友、有未来路上的同伴、有个安定的栖身之所、有三不五时可以排遣无聊的馀兴节目……直到某天,主任走进训练场,请教练喊他出去。 听完主任的告知,他木然收下单子,和抚卹的问候。 父亲出了意外,感染了。 张爹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不得不送他上路。 有疫苗,还是不够呢……他当时,只是这样想着,然后恍神的回到更衣室,坐在那儿发呆。 「喂!听说你死老爸喔?」 是那个胖子,他抖着肥肉,和两三个狐群狗党走了进来。 「你不是南部上来的吗?死老爸的台语你会讲吗?」那死胖子弯下腰,用力拍他的背,「就是『靠北』啊──哈哈哈哈!你现在真的是名符其实的靠北耶!怎样?要不要哭一声来听听?四眼田鸡的爸爸应该要叫什么?」 眾人大笑,訕笑着……『啪』一声,他反手拍开胖子的肥掌。 「喔?你想干嘛?」那些人惊了一下,从没想过他会反抗。 他抬头,眼眶里没有泪,但有熊熊怒火。 他将眼镜拿下,小心的放在一旁,站了起来。 他的身高已经不再矮小,可以跟这死胖子平视了;在教练的训练和自己的勤苦练习下,他的反应也变快,不再害怕── 胖子衝上来想痛扁他,想让他哭,想看他软弱的样子──但他不,他和胖子打了起来,生平第一次,他用自己在学校学到的东西,对人动手── 途中,阿程和其他同学听到动静衝了进来,他看到那傢伙怒吼着加入战局,企图把胖子从他身上拉开,但他们仍缠斗着,撞歪了长蹬、撞烂柜子、把桌子压碎、撞破地板磁砖…… 直到教练和主任衝进来,命令他们停止,然后狠狠的训了他们一顿。 他的脸悽惨无比,左手臂也骨折,其他人伤势没有他严重,但也都没吃到甜头,然而,却只有他一人没有出现在处罚名单上…… ※※※※ 在那之后,那胖子居然开始会开始怕小毕。 阿程发现,只要那胖子在附近,小毕偶尔会半举起手,比一个奇怪的手势──那很不显眼,看起来像是想要舒展手筋而随意的姿势,只是他懂小毕比其他人还多,小毕很少做无谓的动作,所以他更好奇了。 但当然,他要先从别的地方开始问,这样才好玩。 「欸,那个铁面无私的教练为什么没罚你啊?」他戳了戳小毕手上的石膏,两人正在河堤边吃零食。 「因为我受伤比较严重啊,」小毕一派轻松的回答,「又是刚收到父亲过世的消息,多可怜。」 「别想打发我喔!有人可是肋骨裂开耶!」他紧迫盯人的逼问,「我偷看过伤单了,那胖子没受什么伤,可是现在看到你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你怎么弄的?」 凉风徐徐吹在他们身上,小毕舒服的瞇起眼,享受了一阵,才缓缓开口。 「幸姊说过,『不要让老师知道就好了。』我觉得那句话只对一半。」小毕微笑着,那笑容有着嗜血的顏色,「我让他儘量都揍在我脸上、也让他凹断我左手,他从头到尾只打我一个,加上时机敏感,相比之下,我想教练是会放过我的。」 狠狠修理对方的时候,『不要让老师知道』──但是『把自己的受的伤全集中在触目可及之处』,加强对比,让旁人觉得那前科累累的死胖子罪加一等,死有馀辜。 阿程抖了一下,他是知道这朋友腹黑,但没看过连自己的骨头和老爹都算计进去的狠…… 「那你怎么修里他的?」 小毕笑得更神秘了。 「验伤检查的时候,你看到那胖子脱光了吗?」 「不是都脱了吗?」 「不,」小毕伸出食指摇了摇,「他有一件没脱,最后一件。」 阿程愣住,回想了一下。 下一秒,他夹紧双脚,手护在自己跨下,俊脸紧皱成一团,悽悽惨惨戚戚的,在河堤悲痛吶喊。 「干──那很痛耶──!!!」 很痛耶──!!! 痛耶──!!! 回音在河堤上回盪着。 小毕拍拍阿程的肩膀。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出手的。」 说完,拿了一颗他的麦芽糖,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甜香在嘴里化开,阿程在身边滚动乱叫,他只觉得好笑。 <<殭尸满满番外篇──张家阿程>> <<完>> +++碎碎念时间+++ 其实番外多开了一个名额, 给从以前到现在都替我辛苦校稿的朋友菇菇王(包括比赛稿) 她点名 「想看左幸与小毕的相处,还有小毕和阿程的相处」 所以这个故事就诞生了~ 还不小心喷字数呜呜呜呜qaq 求收藏求留言qq 剩下两篇了,我们周末见。 lilyquali 20170120 求收藏求留言qaq 【停更通知】 发生了一些事。 无论是体力或精神,几乎已经告凿。 不晓得还有多少人有在收看呢? 对有在准时收看的读者们感到非常抱歉。 虽然很想故作专业地说「现在这种状态还硬写稿子,出来的品质,会对不起角色也对不起读者」 但我很清楚,「东西没有端出来,就是没有东西,甚至没资格谈论品质」 没有交稿就是作者最大的失格 真的很抱歉。 lilyquali 【番外之15】最萌身高差 大坑山安全区,医研所资料室,晚间07:13。 一个鬼祟的身影,匍匐在排列整齐的办公桌与柜子之间,东摸摸、西探探,那娇小的身躯趴伏在地上,过长的纯白研究员长袍拖在身后,远远看起来像是个在地板上蠕动着的米袋。 从最左边的桌子细细搜寻到最右边,再从最南面的柜子逐一翻找到最北面,那身影最终还是放弃了希望,重新站了起来,拍拍衣裙和长袍,嘟嘴咕噥着什么……旁边窗户玻璃映出了那人的倒影──是左幸医师,大坑安全区医研所的最高负责人。 「奇怪……收去哪里了……」她自言自语道。 忽地,一道莫名的闪光窜过她脑海──她轻「啊!」了一声,然后呆愣愣的将头往上抬──看到几乎跟天花板一样高的柜子上,摆着她正在找的那个东西。 为什么会在那里啊!?她不可能自己把东西放在那么高的地方吧!?一定是谁搞的鬼吧!?她小嘴微张,傻眼的瞪着被摆在天高远的东西,然后又及时回神,用力甩了甩头,拍打自己的脸。 「重点不是谁放的!重点是要拿到……总比搞丢好!」她低声替自己打气。 然后,资料室的门口,被悄悄打开了。 左幸偷偷摸摸地,从资料室里探出头来,只露出半边小脸,瞇眼谨慎的盯着无人的走廊,瞧瞧左边,再转头瞧瞧右边,确定一时半刻不会有人出现在附近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头手缩回室内,悄声关上门。 她仰着头,嘟嘴插腰,瞪着柜子上那个东西。不找什么东西来垫脚,以她不到155的凄惨身高,是不可能拿到它的;而梯子、绳子等工具,全都在张叔他们管理的仓库工具间,她是绝对不会去那里的……阿猴那群臭男人他们一定又会……又会……所以,眼下只有一条路了。 她花了好一番功夫,将一张被摆在角落,但高了取多,也重许多的桌子又扯、又推、又拉、又拖的搬到到柜子旁,然后踢掉蓝色平底鞋,手脚并用地爬上桌面。在桌上站起身,这才发现,离她的目标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她攀在柜子上死命垫脚,使尽吃奶的力气朝上伸直了手,用力到感觉自己的手筋关节都要被拉开,拚了命想搆到柜子顶端上头的东西,小手在空中抖呀抖的,连柜子都微颤颤地开始摇晃。 不、不行了……可能要再搬张板凳来……她喘气,瞇紧了眼……可、可是再不快点,或许会有人来……再一下就好……再── 「左医师,需要我帮忙吗?」 一句带着异国腔调的中文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闪电般的收回手,转身,瞪向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傢伙。 努伊˙龙柏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双手插腰,嘟嘴凶巴巴的质问。 「咦?」努伊被她突如其来的凶狠模样吓了一跳,「我来这边拿资料……」 「交代你做的功课做好了没?!功课还没做完看什么书?!」她打断他。 「还没,但我──」 「还没做完干什么跑来这里鬼混?!」 努伊有些傻眼,左幸医师平时对人是出了名的不耐烦,但大家都知道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甚少会有现在这种不可理喻的状况,但不管如何,先解开误会再说吧……瞧她都还站在桌子上呢…… 「我是为了要做功课才来这里拿资料的,对照着原文书看会比较快──」他试图解释。 岂料左幸却像被撞见弱点而炸毛的猫,气势高涨的再度打断努伊。 「我有说你可以来这里拿原文书吗?!」 努伊眨眨眼,再度懵了。 「可是、是你要我来这边找书的。」 咻咻咻,气焰瞬间缩了好几公分。 「我、我哪有!」 「有啊,」努伊无辜的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条,「我刚在隔壁找不到最后一本,想说这里应该有。」 左幸定睛一看,纸条上头写着免疫学的英文书单数本,那潦草的字跡正是她本人的笔跡无误……该死! 她耳根子红了红,只好硬着头皮,骂咧咧的插腰再兇他: 「那、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摸摸蹭蹭的还不赶快去找书!」 努伊被她莫名其妙骂了一脸,只好赶紧缩着头转往别的书柜。她依然赤脚站在桌上,居高临下的指使他一下往东、一下往西,依次找到他需要的原文书。 ……这傢伙身高超过一百八,平时她连跟他说话都嫌脖子痠,今天倒好,这个高度还可以看见他的头顶呢!左幸忍不住心里的爽快,嘟着嘴巴看那傢伙在书柜间穿梭。 哈!难得在他之上,这空气都新鲜起来了! 努伊终于拿完了该找的东西,想说跟左医师打了招呼就赶紧走,免得被她颱风尾扫到,但见她一脸高深莫测,嘟嘴瞇着眼,想想还是别打扰得好,于是大手摸上了门把,想趁机开溜…… 「站住!你要去哪里?」 「呃、我……我要回研究室了……」 「我有说你可以回去了吗?!」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他错愕地回头,满脸傻不隆咚的看向左幸。 只见她耳根子红通通,小脸有些不自在的撇向一边,嘴巴嘟嘟的,不晓得在嘟囔些什么。 他听不清楚,只好再回到她踩着的书桌边,这才听见她细声细气说的话。 「你、你……你去帮我把、把上面那个……拿下来……」 他楞了一秒,看着她越来越红的小脸,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也爬上那桌子,弯着腰把柜子上的东西拿下来递给她。 「……听、听好了!」努伊临走前,左幸讲话有些不利索的叫住他,「我有要你拿、拿什么东西吗?」 努伊眨了眨眼,一股笑意浮上来让他忍都忍不住,但他只是咧开嘴,没有笑出声音,安抚的回答她: 「没有,我一个人进来资料室,自己一人找书找好久才离开的。」 ※※※※ 努伊˙龙柏,是大坑山安全区里最高的存在──但这里所谓『最高』,只是单纯字面上的意思,与某些特定状况时才触发的,让人觉得『有努伊真好』的感觉。 「努伊!帮我拿一下上面那个盒子好吗?」 努伊放下笔记本,微笑应声好,然后替同事将束之高阁的显微镜拿了下来。 「努伊努伊!帮个忙,我扳不到那边的啟动筏!」 他赶紧从自己的研究桌中站起来,帮开发部的同仁,把一个实验中的不知名机器开关打开……据说是什么新型的发电机,虽然那实验最后还是宣告失败就是了。 「喂!你们努伊在不在?」就连部队的人也会来医研所搬救兵,「借一下,南面围墙上面那个机关有东西卡住了,梯子刚好被阿程带走了没梯子用。」 他在左幸的示意下,『出差』到安全区南面的围墙上,在阿猴和其他人的指示下,攀上围墙顶端,将一隻肥鸽子从刺网里解救了下来。 那隻通体雪白的鸽子被刺网戳得浑身是伤,鲜血淋漓,但看起来很健康,除了受到惊吓外,没有染上任何病菌,他们赶紧将鸽子送到医研所,大家死马当活马医,在努伊两三个礼拜照料下,鸽子被养得肥惇惇油滋滋,差点连飞都飞不动,晴天就在操场上间晃晒太阳,天冷则在医研所走廊上摇摆着屁股逛大街,无人不识得那是努伊养的小肥鸽。 『咕──咕咕、咕嚕嚕嚕……』 左幸关上个人研究室的门,回身就看到那只白色的肥鸽子站在走廊窗边,歪着头看她。 她嘟着嘴,瞇眼转头查看左右,确认没人在附近后,这才从白色研究袍的口袋中,拿出一小袋米粟,撒一点在手心,伸向那隻鸽子。 鸽子熟门熟路的踩到她手腕上──那样子像是已经被这样餵食了无数次──没错!努伊从小家里就是专门研究、照顾动物的,怎么可能会让一隻健康的鸽子养肥到飞不动呢?这简直有辱他龙柏庄园传人之名声!而努伊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餵食鸽子的真兇,就是现在睁大眼睛,嘟着樱桃小嘴,满眼满足愉悦光彩的大坑安全区医研所最高负责人,矮子左幸医师,。 她绷着嘴角,忍住将鸽子抱起来蹭的衝动,只伸出另一手轻蹭牠那肥满的鸽胸──噢噢!好幸福!好好摸!牠身上的羽毛还混着奶香与米香!噢呜呜呜呜她要幸福死了── 走廊转角突然传来脚步声,她瞬间收起小女孩似的兴奋表情,放开鸽子板起脸,拍掉手上剩下的米粟湮灭证据,咚咚咚的朝反方向离开。 「小白──小白──?」上楼来的,正是寻着眾人指引线索一路找来此的努伊,「啊,你在这。」 那只肥鸽子看起来好像比前些天更肥了,他抓秃了头壳也想不透到底为什么,明明就跟所有同事提醒过,别再给牠正餐以外的零食,他也有抽空带牠去运动,怎么却还是不见成效呢?他走得更近,赫然发现地板上的可疑碎屑。 他蹲下身,看那肥鸽晃着鸽脑袋,一啄一啄的不放过任何一粒米粟……他歪头思考了一会儿,才转头张望自己的所在地,发现旁边的门板上钉着一块招牌。 『左幸医师个人研究室』 穿着白色研究长袍的娇小女性,双手叉腰,嘟嘴怒骂的凶巴巴模样浮现脑海, 努伊˙龙柏,大坑安全区医研所资歷最低的最高存在,此时只能捧着那只肥到流油的鸽子,对真相苦着一张脸。 ※※※※ 她稍微交代了该注意的事项,便安静地离开医研所,跟换班的部队会合,在大伙儿的照应下先到中部净区,在小毕家歇一个晚上后,第二天大清早便啟程,继续跟另外一班部队南下,这次花了整天的时间,才回到老家的净区。 左家在南净区是大户,光是她母亲,就有四个丈夫,她阿姨更是生了一窝又一窝的孩子,活像老鼠似的……她是排行最大的长女兼长孙女,从小更是成绩优异、教练与老师们都夸她无可挑剔,家族的所有期许、所有寄託、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长辈们期待她、要求她;后辈们羡慕她、嚮往她……甚至有的亲戚在遇到难关时,总是拿她当藉口,说自己不可能像她一样优秀,要大人们别找麻烦,有什么愿望儘管向她求去── 她也不是不习惯,只是烦。 尤其这几年,与她同龄的女孩子纷纷有了对象,连弟妹们都自组家庭了,来自台南的麻烦事就更多──每年家中长辈都会动用各种关係,殷切探查她的班表和作息,想尽办法逼她南下住个几天,然后在她难得的假日里,有意无意的安排她跟各家男人吃饭、聚会…… 囉嗦死了。 她绷着一张脸,走在家族社区的走廊上。 早上才打发了想替朋友对她说亲的奶奶,下午就听到阿祖要见她……她嘟囔着『该死的国民平均寿命』之类的咒骂,然后进到阿祖的房间,坐下来听训了快两个多小时,才被大发慈悲的放走。 大抵又是些什么『快点找几个男人安定下来……』、『你母亲在你这年纪都已经怀第四胎……』、『上次跟你说的林家老三很不错,也是医研所的……』咘啦咘啦咘啦,千篇一律,可比佛经。 她又不是母猪! 平常这种叨唸,她很快就可以拋诸脑后,唯独这次,那总是差不多的内容,有了些微的改变。 『听说……那个登岸的外国人,在你们研究室?』满脸皱纹的阿祖,间适地半躺在榻上,手拿着编织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搧着。 她下巴绷紧,有些防卫的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嗯……』阿祖垂着那皱巴巴的眼皮,慢条斯理的说:『你将来是要结婚的,别跟外人整天廝混……』 一股无名火瞬间升起,在腹中燃烧着,但她忍住,只是紧闭着嘴,一声不吭。 『外邦人就是外邦人……』阿祖理所当然的缓缓交代,『迟早都是要走的……别放感情了,保持距离,把你该有的左家自尊给我把持住……』 什么跟什么……她是跟任何一个男性讲话都会发春吗?这群老人肯定是青春期贺尔蒙还没消退,才会看什么都像人家是以交配为前提互动一样,莫名其妙,根本是变相的性骚扰!神经病! 返回中部净区的路上,她比之前更烦躁,拼命想把各种烦心事消化掉,但那张总是傻笑着看她的脸,却始终盘据在脑海…… ※※※※ 大坑山安全区,医研所实验室,晚间09:00。 她再次搞丢了她的东西,但她确定自己没有把东西收在随时有人会进出的资料室。 懊恼的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她努力回想自己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使用它,然后将它收在──啊!!! 她抓狂的猛扒自己的头发,瞬间变成一个小疯婆子,她绝望地往上看,果然,她、又、把、东、西、放、在、高、处、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悄声尖叫着,超级想找面墙把自己撞晕。 每次都会想着『放高高的才不会有人碰』,所以找高处放,但事后总是忘记自己收哪里,她甚至连自己怎么把东西收回那么高的地方都记不得……到底是在干嘛啊啊啊!!! 突然,一个温暖的胸膛靠在她后背,她猛地回身,却一头栽进那个日渐熟悉的味道中。 「啊,抱歉,我以为你要拿这个。」努伊帮她把架子上的东西拿了下来,没料到她会突然回身撞了上来,「你还好吗?」 她耳根子红红、小脸蛋也红红,双手紧摀着口鼻,像是鼻子被撞疼了。 努伊蹲下身,想查看她状况,大手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尝试拉开她的手,晚上的实验室灯光昏暗让他看不清楚,于是他的脸凑上去── 太、太近了!! 下一秒,左幸炸了毛,她返手抓住努伊的双手,左脚一蹬,右膝一抬,狠狠的击中努伊的下巴,『叩』一声巨大的闷响在实验室里爆出来。 「噢!!」努伊痛得往后一翻,也因完全没防备的关係,被她的攻击力道撞得往后翻倒,后脑杓也『叩』地硬生生敲在地板上。 眼冒金星的努伊过了好几秒才有办法爬起来,肥鸽小白从窗外噗噗噗的半飞半跳降落在他头上,他晃了晃脑袋,看着敞开的门口,听那羞脑远去咚咚脚步声。 努伊露出无奈的笑容。 <<殭尸满满番外篇──最萌身高差>> <<完>> +++碎碎念时间+++ 这是读者无名的人所点的, 「想看努伊和左幸的最萌身高差」。 谢谢大家,休息了一天, 哩哩我终究是个打不死的臭虫一条,所以爬起来了。 顺利的话,明天更新第三部最后一篇番外。 lilyquali 20170122 珠珠与留言,让哩哩有更文动力(′3`)↓↓↓ 【番外之16】私人家教 「扶好!那边扶好!」 「我知道!嘿……咻……喔干干干干干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咚!』的沉沉巨响,回盪在楼梯转角处,一个巨大的木製桶子卡在楼梯上,那桶子之大,甚至让人看不清搬动它的人是谁── 「帮帮帮帮帮帮帮我帮我手滑了手滑了滑了滑了──」一抹亮橘红色在大木桶下的阴影处窜了出来,是徐静露。 而静露求救的那人,正是奈特。 「……唔……!!」只见奈特在静露放手后,独留他一人完全支撑着厚实的木桶,他咬牙撑住那重量,几乎只能用鼻子哼气,「去……去上面拉……!」他硬撑着指挥静露动作。 「什么?喔好!」静露赶紧把手汗擦在身上,手忙脚乱的鑽过那大木盆和楼梯之间的隙缝,爬到上方的阶梯,抓紧了木桶边缘的粗绳,双脚踏稳,「好了!」 「数到三……」奈特嘶声命令,然后吸吐吸吐的喘了两口,「一、二──」 「「三──!!」」 走廊上,只见静露双脚踩在楼梯口两旁的墙壁,整个人悬空的拼命拉着绳子,使尽吃奶的力气,像是在对抗便秘一样的小脸整个涨红──虽然她没有便秘── 楼梯下,奈特也是费尽的将大木桶往上托举,这该死的东西重到他几乎想放弃,但他实在不想再……一个分心害他差点岔气,他赶紧回神提气,再往上推,双手的青筋都浮了出来。 「有了有了再推!!」静露的手脚也开始发抖,但她感觉到那木桶终于往上移动了── 奈特咬牙,拚上最后一口气再往上推── 「咿──」静露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喊叫声。 然后那桶子像突然被什么隐形巨手推了一把似的,猛地就动了起来,他们用力过头,桶子已经辗过那卡住的槛,剩下的力道自然就让桶子更往前衝。 「哇啊啊啊啊!!」静露赶紧放开绳子,没了拉力,她双脚从墙上放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那个比人还高大一倍不止的巨大桶子,正当头压下来──她反应极快的往旁翻身,整个人在走廊上翻了两三圈才停下来。 木桶子『砰磅』一声落地,激起不少尘埃。 「没事吧?!」奈特听到她的尖叫,赶紧爬上楼查看。 「没、没事……」静露趴在地上喘气。 两人都累得满头大汗,身体热呼呼的温度,在寒冷的冬天户外蒸腾着,彷彿呼出的气都要成为白烟。奈特双手叉腰,大口大口的调息,静露更是手抖脚也抖,险些爬不起来。 「再来就是……」 他们抬头看着那大木桶,然后又双双转头,看向自家门口。 「……进得去吗?」 「不知道……」 ※※※※ 一个下午的折腾,他们总算把那个订做的浴桶塞进了浴室,在那之前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奈特没算到浴室的门板,结果只好把浴室门整个拆下来,把原本的小浴桶搬走后,再将新的大浴桶连滚带推的挤进去,安置好。 原本的浴桶尺寸,只能让静露屈膝把自己塞进去,但奈特身高一百八,努伊更是超过,那浴桶对他们来说根本就像泡脚盆,连蹲下去都有困难──实在是太小了! 原本想着反正不会在台湾待太久,洗澡什么的,将就着就好了,但随着冬天来临,他们体验了一波波刺骨寒流,又湿又冷的空气贴在皮肤上简直要命,晚上怎么睡都睡不暖,白天起床后体力差,晚上再没睡好……如此的恶性循环,奈特和努伊终于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他们需要能好好的泡热水澡,他们需要一个新的浴桶! 前些天老张终于回到净区,奈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把阿程打包送出门,而在他们家叨扰了好几天的阿程倒也细心,塞给静露一张纸条,说上头写的那户人家是个木工师傅,报上老张的名,就可以拿旧桶换新桶。 静露他们当然不好意思真的这样跟人狮子大开口,所以在木工师傅皱眉看着努伊和奈特的身高后,主动开口说要帮忙搬木材,最终用了奈特三天的劳力,换来一个几乎快占掉半边浴室大的檜木浴桶。 下午五点半,外头的天色已经转暗,奈特将浴室门板装了回去,静露挽起袖子和裤管,跪在他们的新浴桶里面刷刷洗洗,最后乾脆把整个浴室都刷了一遍。 努伊不在家,接连几天都会在大坑山安全区住着,而过年期间,社区的厨房班全部休息,他们只好自己将就着煮──好在菜圃的作物可以让大家随意拿,奈特也去兔场抓了几隻食用野兔回来,加上邻居给的鱼、醃菜、鸡蛋等等,他们这个年,几乎可说是吃的比平时更滋润。 「煮这么多?吃得完吗?」奈特看见静露备菜的量,有些讶异的问。 「过年就是要多煮一点啊,有剩下才会『年年有馀』。」静露双手浸在冰冷的水里洗着菜,不忘解释:「这个『馀』是『多馀』的馀。」 「嗯,习俗就对了?」 「嗯,习俗。」 两人从小就山里来河里去的野惯了,杀鸡宰兔子切菜炊饭什么的本来就小菜一碟,两人趁着傍晚把晚餐准备妥后,这才不约而同的在餐桌边坐下。 对静露来说,她已经十年多没有『过年』了。而睽违十年的第一次过年,桌上仅两人,小小的桌子,小小的灯,两人膝盖碰膝盖,专心吃着,兼有一搭没一搭的间聊,突然就升起一股温馨之感。 她满足的笑笑,嘴巴里嚼着香喷喷的饭菜,筷子伸向前方的长年菜── 「那是什么?」奈特低声好奇问。 「这个?」她夹起那落落长的菜叶,中英参杂的解释道:「长年菜,很好吃喔,过年吃这个是『长寿』的意思。」 「嗯。」奈特也用叉子叉起一条叶梗,嗅了嗅,没什么表情的将它塞进嘴巴里嚼,然后指着旁边的块状物,「这个呢?」 「萝卜糕,吃了会『步步高升』之类的……『步步高升』就是运势越来越好,人生路上越走越往上的意思。」静露细细解释,然后将旁边一叠黑呼呼的膏状物推到他面前,「吃萝卜糕要沾酱油,比较香比较好吃。」 奈特挑眉,听话的插了一块萝卜糕,沾点酱油放进嘴里……这回,他表情认真的重复念了一遍:「萝卜糕。」然后又插了一块,沾酱油塞进嘴里。 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写在脸上了,静露忍住笑,筷子再指向旁边的一道菜,反考他: 「这是什么?」 奈特抬眼一看,认出那白白肥肥的形状,对面的大妈每次包剩都会给他们一些。 「饺子。」他篤定的用中文回答 静露笑瞇了眼点点头,自己也夹了一颗饺子,吃得不亦乐乎。 「饺子有什么谐音的话吗?你刚刚说的那些成语。」奈特盯着那些排列整齐的胖水饺。 「嗯?噢,有喔……」静露想了想,「不是谐音,而是这饺子的形状长得像以前的『元宝』──就是一种钱──很古代很古代的钱。」 「所以象徵吃了会有钱。」奈特举一反三的推敲。 「对。」孺子可教也,静露对聪明的学生感到很满意。 两人又吃吃聊聊了好一阵子,轮番学了一些菜名和吉利话,这才收拾剩菜剩饭,摆到厨房保存好,然后奈特迫不及待地想试他们的新浴缸,被静露一把拉住阻止。 「才刚吃饱就洗澡,会消化不良。」 奈特这才想起来,静露从小就有些奇怪的坚持。 不管教官训练到再晚再累,她一定会在睡前洗澡;菈瑞儿月事来身体不舒服,她总要她平时别贪凉、别喝冰水、别老是把小蛮腰露出来吹风;饭后不能躺、坐不能抖脚、站不能驼背……碎念的程度可比老太婆。 她甚至在感冒咳嗽的时候,会用刀把橘子脐切开,塞点盐巴进去,然后把橘子包起来丢在烤箱里烤,明明就是怕烫的猫舌头,却坚持『烤橘子要热热吃,才会快快好』,有年冬天大家不约而同的感冒了,她这招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到父亲耳朵里去,父亲问她烤橘子从哪里学来的,她当时傻住,然后笨拙的回答「想这么吃,就发现有用了」…… 头几年,她很不会藏谎,动不动就露出破绽,但总是死凹活凹的把谎给圆了,他老是替她着急,甚至有时候会暗地里帮她,然后嫌她麻烦;后来,她已经习惯了四两拨千金化解他人好奇的提问,而他到那时候,却开始希望她多依赖他一些,,更信任他一点,别凡事都靠自己…… 人,真是很矛盾的。 静露好说歹说的拉着他出门,在社区菜圃间散步了好一阵子,然后看小鬼们晚饭后不怕冷的跑出来玩,直到月亮都升上来了,才缓缓踱回他们的公寓。 ※※※※ 「水够热吗?」静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再热一点。」奈特伸手在檜木桶里捞了捞,然后俐落的脱掉上衣裤子,露出一身精实的肌理线条。 他先在浴桶外用小盆子将身体打溼上肥皂,把身体从头到脚洗乾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满室檜木馨香瞬间衝塞进胸肺,还没泡澡就已经觉得满身暖和。 他缓缓踏进满室热水的浴桶里,然后终于,半年多来,他第一次在这小浴室的澡桶里,真正坐了下来── 「呼……」他忍不住舒服的闭上眼,将脚跨在木桶边上,双臂搭在两旁,听着浴室里的水滴声……还有静露在外头瞎忙的声音…… 也不晓得泡了多久──事实上他也不在乎,太舒服了,让他难得放纵一下……『喀咑』轻响,浴室门被打开,他睁眼皱眉,转头看向门口,然后傻眼的张嘴── 静露围着浴巾,手上捧着一盆不晓得什么东西蹭了进来。她圆润的肩膀在门边畏寒地抖了抖──他很确定那浴巾底下完全没穿衣服──然后她赶紧关上门,再回身,端着一脸笑意蹭到檜木桶旁,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喝酒了?」她一近身,他就闻到淡淡的酒香,「不是说喝了酒别洗澡的吗?」他还记得她那些日常生活的牢骚碎念。 「唉唷……过年嘛……」静露讨好地格格笑着,满脸酡红,然后将那盆子端了过来。 定睛一看,里头是一套全新的洗澡刷具,还有一壶温酒。 「……你喝了多少?」他瞇眼,大手已经先托住她晃来晃去的小屁股。 果然,下一秒她重心不稳的差点栽进檜木桶里,身上的浴巾无巧不巧地掉了下来。 他低声咒骂,然后果断地站起来想把她抱回房间,没想到她趁他没防备的时候手腕一番,使了巧劲把他推回浴桶内,自己也假跌真跌的摔了进去。 洗澡水『哗啦──』的涌了出来,但还是够浸到两人胸口,她姿势曖昧的趴在他身上,橘红色的头发虽挽了起来,却在刚才的骚动中有些松脱,让她看起来更…… 他眼里瞬间窜起两股熊熊大火,长臂收紧,不打算放过这自己飞来的肥鸭子,但眼前不知发什么神经的小女人却突然呜咽一声,两行眼泪骨碌碌的就滚了下来,他瞬间傻眼僵住,静露整个人趴进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 「我不要一个人在外头……」 她这是在发酒疯?他困惑的回想,但之前不曾见她喝酒后有这种举动,所以先按耐着,看她到底想干嘛── 她下一句呜咽,却狠狠地敲进他的心。 「过年是要团圆的……我没有家人团圆了……」 ※※※※ 那是一句中文。 他任她趴在自己胸膛上,大手拨动水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来台湾哭的次数多了,他虽看了心里难过,但又自私的觉得,她现在是对他真正的敞开心胸,不再什么事都躲起来自己偷哭。 而她发洩得也快,热水都还没降温,她已经哭完,只是头低低的不敢面对他,看来是酒醒了。 他清了清嗓,手探过去轻轻捏住她的左手手指头。 「大拇指。」他字正腔圆地说了一句中文,然后转移目标,轻捏她的另一根手指头,把它的中文名字说出来:「食指。」 静露呆愣地抬起头,困惑的看着他。 见她上鉤,他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继续握住她下一根手指头── 「中指。」然后补一句,「比中指的中指。」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但还是任他抓着自己的小手把玩。 他突然跳过顺序,捏了捏她的小指头。 「小拇指,」他缓缓地说,「约定打勾用的小姆指。」 她点点头,突然意会到他想干嘛了──但她只是睁着水亮亮的眼睛,有些紧张不确定的看着他继续动作…… 「无名指……」他低喃,「结婚的时候,戒指套着的无名指……」 水气蒸腾氤氳,她脸红心跳的看着他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无名指,那让她全身颤慄了一下。然后,她看着他抬眸,平时漂亮的蓝绿色瞳眸已经转深,变成深不见底的两汪浓情──他伸手,顺着她可爱的眉毛弧线划过。 「眉毛。」他俯首,在她眉间吻了一下,「皱眉头的眉毛。」 「鼻子。」他也在她小巧的鼻头上吻了一下,「呼吸的地方。」 薄唇缓缓往下,她心头砰砰狂跳,期待着──但他的薄唇却突然撤离,故意吊她胃口似的,伸手轻轻揩去她眼眶边的泪珠。 「这是什么?」他用英文问。 「泪……眼泪……」她嚥了嚥口水,有些口吃的回答他。 奈特收回手,慵懒地把她的泪舔掉,然后声音更轻了,彷彿叹息似的,在她耳边用中文低声覆诵。 「眼泪……」 她因那热烫的吐息颤抖,忍不住想逃,却知道今天这是自找的──ok,她原本还仗着些许醉意想偷偷揩油,结果先被揩油的是自己……静露完全酒醒了,彻底醒了…… 奈特将她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他满意的勾唇微笑,再俯身,印上她的唇,然后低哑呢喃: 「唇……」 接吻的唇…… 窗外寒风吹颳着,大伙儿都窝在家里,吃吃喝喝话家常,而净区的某个社区里,某间公寓的浴室窗透着暖呼呼的蒸腾热气,让人看了直觉得暖身,也暖心…… <<殭尸满满番外篇──私人家教>> <<完>> +++碎碎念时间+++ 这是读者语柔点的「想看露露教奈特中文」 只能说,语柔你太会点菜了! 干得好啊!!(鼻血+拇指) 礼拜六中暑, 礼拜天休息一半爬起来更新, 结果今天喉咙就华丽丽的发炎了, 刚刚还很恰巧的(?)发烧了qwq 哩哩我明天再来啃大家餵食的留言// 礼拜三公告第四部的更新时程表(扶眼镜 lilyquali 20170123 ↓↓↓珠珠与留言,让哩哩有更文动力(′3`) 《殭尸满满》二月更新行事历 大家好这里是哩哩呱哩ˊwˋ// 先在这边感谢所有老朋友新朋友, 陪着《殭尸满满》一起撑过了故事的三分之二 没有你们的支持鼓励,和无时无刻的留言餵食, 哩哩我真的撑不到现在啊~~~ 最爱你们了~~~(告白型作者) 大家有没有被甜滋滋的番外篇甜爆视网膜啊xd? 享用过甜点后,第四部马上就要来囉!! 快拿出你的手机/行事历出来跟哩哩一起比对! 2017二月份《殭尸满满》的更新表如下: (popo排版问题故图片在文章前) 没错!! 二月份的《殭尸满满》更新日是礼拜一、三、五、六 比一月少了一天, 哩哩我决定要把身体养好qwq (澳洲看医生很贵的,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qq 当然,非更新日不代表不会有新东西, 哩哩三不五时还是会有别的更新出现喔~ 欢迎大家随时到【哩哩的粉专】探个头~ 上次的抽奖活动, 月底也即将把明信片画完印製寄出, 第四部的时候,要不要来办个更好玩的呢? 那么,我们下回见~新年快乐!! lilyquali 20170125 ★★★《殭尸满满》第四部★★★ 庆典才开始没多久,阿程和奈特就打了起来! 拉不住两头疯狗的静露愁不知该怎么办, 却收到老张的集合命令,有新的船登岸了!? 封闭了几十年的末日后台湾, 突然在短期间内就发生两次登岸事件, 这一切是偶然,还是有人精心策划的必然呢? 另一端,澳洲土瓮也接收到不祥的消息…… 来者究竟是敌是友?静露等人只能严阵以待。 战事一触及发, 安全区瞬间沦陷、重要伙伴下落不明, 为了守住最后的防线, 左幸医师下了重大决定! 天灾人祸齐发,台湾岛撑得过去吗? 世界舞台上演的, 这一切究竟是狩猎游戏, 或是隐藏了更多恶意的目的? 《殭尸满满》第四部,即将揭晓── ++++++ 哈囉大家好,这里是哩哩呱哩, 大家新年过得开心吗?有没有吃很饱呢? 依照计画,明天开始将连载《殭尸满满》第四部。 期待到时候能在留言区看到大家的面孔, 老朋友也好新朋友也好, 新的段落开始也请多多关照了! 祝好 lilyquali 20170131 Vol.4 序章【Bad News】 正午,土瓮城的行政中心──大屋的一楼,一个手长脚长、全身风尘僕僕的男子,正行色匆匆的推开熙攘人群,一边嚷嚷着。 「借过!借过!!」男子正是人称飞毛腿的亚特兰特,「借过!借过──该死的,你们的午餐不会跑掉,让路给我!让我去办公室!!」 他稍嫌暴力的推开几个呆头呆脑的壮汉后,无视对方咕噥的抗议声,继续鑽过急着挤向食堂的人潮,往办公室衝去。 「不好了!」终于,亚特兰特衝到昆斯先生的办公室门前,他慌张地挤开才刚走出来的布罗,『砰』一声撞开门,「昆斯先生!不好了!!」 办公室里头,昆斯先生从文件中抬头,眉头轻拧看向冒冒失失的亚特兰特,冷静沉着的问: 「有什么事吗?」 亚特兰特喘了口气,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走廊上,不少还没进食堂用餐的人,正一脸担心的往这儿看过来,等着下文──他回神,看着昆斯先生,这才嚥了嚥口水,镇定下来。 「是……墓园农场那里发现感染动物……」他一改刚才的嚷嚷,声量消了许多。 「处理了吗?」 「处、处理了。」他补充道:「抓到几隻病毒带原的蝙蝠,已经都抓乾净了,大概要观察个几天……」 听到这里,周遭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吁了口气,纷纷安心回到自己的事上,忙活的忙活儿,赶吃饭的赶吃饭。 等眾人的注意力都从亚特兰特身上移开后,布罗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轻推他的背,示意他进去办公室再说,并帮他将门关上。 门内,亚特兰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走到办公桌前,深呼吸后开口: 「昆斯先生,很抱歉刚才的失态。」 「嗯。」昆斯先生应了声算是接受了,然后沉声问:「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亚特兰特伸手进披风中掏了掏,抽出一封微皱的蜡封信件,递到昆斯先生面前,小声地解释: 「新雪梨传来消息……」 浅褐色的信封上写着『昆斯先生,土瓮城』,背后开口则用深红色的蜡印封缄,蜡印上盖的,正是象徵新雪梨城主身分的家徽,意味着这封信的重要性。 昆斯先生拆开印有巴伦家徽的蜡封,里头只有一张简短的信笺,他迅速阅读内容后,面不改色的问: 「情报非常确定?」 「确定,先生。」亚特兰特肯定地说,「阿奇尔先生亲自交给我的,并嘱咐要在最快时间内单独通知您。」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没日没夜的赶路,差点累死跨下骏马,一路从新雪梨衝回土瓮,连水都还没喝上一口,就急着往大屋跑。 昆斯先生放下信笺,双手巴住口鼻,虎目盯紧那桌上的薄纸,沉吟思考了一会儿,正准备开口,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思绪。 『叩叩叩叩叩叩叩──』 「昆斯先生!昆斯先生!!」紧绷压抑的声音在门外急切的敲门声后响起。 「进来。」昆斯先生认出那声音,是资讯情报部门的茵芙。 茵芙几乎是没等昆斯先生的允许,就粗鲁地开门闯了进来,这次,她门也没关上,无视门外再度围过来的好奇人们,和门内傻眼的亚特兰特,紧张的对堃斯先生报告: 「昆斯先生,西边草原工事的地方发生衝突!菈瑞儿队长已经出发,并请您下达后续命令!」 衝突?西方草原?昆斯先生脑中迅速瀏览了遍附近的地理位置,随即发现事情不单纯──位于土瓮西南边唯一的威胁就是大学城,而那块地方,早在去年就被努伊那小子报復式的一手灭了。 大学城内无处可去的老弱妇孺和平民们,大多选择投靠土瓮,因此他们不得不往西扩大领地,好规划更多空间吸收增加的人口。户口普查时也确认过了,大学城的领导阶层都被努伊那把復仇之火烧得面目全非……等等,有没有可能──? 「对方是谁?确认身分了吗?」他不疾不徐地问。 「该死的,是大学城的残党?」亚特兰特也紧张了起来。 「不,看起来不像……」茵芙有些迟疑的回答,但马上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呈上,「从服装配备看起来不像附近任何一个城邦,但他们的作战行动也不像随机集结的乌合之眾……」 一个未知的,有组织战略概念能力的敌人。 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昆斯先生,请下达指令。」茵芙低声提醒。 总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金恩˙昆斯,难得眉头皱紧,饱经风霜的脸上透出一丝忧虑,他垂眸看着桌上传来坏消息的信笺许久,才抬头看向茵芙、亚特兰特,以及走廊上闻声聚拢的人群。 土瓮城的王,终于张口发布命令。 「各位,作战准备──」 ※※※※ 男子从严重的晕眩和噁心感中醒来,但浑身仍沉浸在噩梦一般的感知里……他甩甩头,想除去脑中嗡嗡作响的低沉共鸣声,但却自讨苦吃,直接乾呕了起来。 「呕──噁咳咳咳咳,噁咳、呕……」他睁开肿胀的双眼,看见自己呕出来的东西,是一滩滩黑红色的血块。 鼻子也有湿润的感觉,左眼也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湿一般几乎睁不开……他在流血……男子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于是他抽动右手,想确认自己的伤势,却牵动了什么,细碎的『鏘鋃』声在耳际响起── 「他动了。」 「罪恶之人醒来了。」 什么?!男子因那陌生的声音惊愕抬头,却又被可恨的晕眩袭击脑袋。好不容易让双眼聚焦,他才看见自己周围的样子…… 他跪坐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房间里,脚边地板被画满密密麻麻的诡异白色符纹,一圈圈以他为中心框起来,周围角落点着蜡烛……那可是奢侈品,哪来的蜡烛?这里的物资常常不够,他总是叮嚀下属要谨慎使用──对了!他想起来了!基地被攻击!他得赶快起来── 终于回神的男子情绪激动的开始挣扎,无奈双手被铁鍊串住,悬吊在天花板上,把他吊在半跪着的高度,双脚也被脚镣銬住动弹不得,他气馁的喘息,慌张地拼命回想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想不起来?他……怎么感觉房间也扭曲了起来…… 不、不不,千万别……瞬间,无尽的慌张恐惧感席捲全身,他很清楚感染的徵兆!空间感、记忆力迅速衰退,接着就是连思考能力都要丧失了──他得赶在那之前弄到疫苗或提纯药剂,让自己撑过这一波── 「帮帮我!我被感染了!」他艰困的开口,「求求你们,帮我拿疫苗出来──它就在我的背心口袋里──」 「疫苗?这廝在说些什么?」一个穿着白色亚麻斗篷的陌生人从暗处踏不出来。 「疫苗,似乎是大人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另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人也从暗处现身。 男子浑身颤抖着,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握住,痛苦的垂死狂跳,他只能耻辱的继续求救: 「拜託,我的背心里──有疫苗──打在──」晕眩感再度袭来,他又呕出一滩污血。 「罪恶之人声称自己有解救眾生的物品。」最先开口的那个白色人影低喃。 「罪恶之人的话语不可尽信。」第二个开口的白色人影,在圆圈边缘晃了晃。 他几乎要看不清楚了……连声音都感觉乎近乎远。 此时,木门被开啟的滋嘎声从某处传来,他勉力睁眼,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求求你──」 映入眼帘的,是个披着华美裘袍的瘦高身影,那人披散着一头乌鸦黑的长发,戴着奇怪的白色鸟嘴面具,那尖长微弯的鸟喙抵着他的额头,像是想探触什么…… 「求求你──」男子痛苦的开口,即使他已经开始不知道自己为何求救…… 「……药,给他喝了吗?」戴着面具的人并没有理会他的求救,反而问了身后的斗篷人影。 「喝下去了,大人亲制的药水。」 「每一滴都喝下去了,绝对会让罪恶之人从实招来。」 「很好。」戴着鸟嘴面具的人朝旁边比了个手势,门开了又关,又有两个穿着白色斗篷的人走了进来,而他们手上则提着── 男子瞪大眼,突然想起了那些熟悉的面孔。 「胜仔!阿进!!」他再度挣扎起来,「该死的你们──你们──咳呕呕呕呕──」 「还很有力气嘛。」面具人弯身下来,透过那冰冷的玻璃鸟眼仔细端详男子,「看清楚了,这是违背圣意的下场。」 斗篷人将手上的东西往前一拋,两颗湿淋淋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到男子脚边。 死不瞑目。 「你们……都该死……」男子痛苦喘息着,知道下属们已经全军覆没。 又一个斗篷人拖着垂死的男子走进房间。 「队长!队长!!」那人有气无力的挣扎着,但看到房中央的男人后,便不顾一切的吼叫起来,「队长!!阿进他──阿进他们……」 「这些异邦人真有精神。」 「因为信奉了恶魔,恶魔给他们异于常人的能量。」 「真该净化这里。」 「大人慈悲,大人会净化这里的。」 穿着白色斗篷的人们围绕着符纹圆圈,嗡嗡低喃交谈着。 「从实招来,我就宽悯你的伙伴。」鸟面具人蹲低身子,抚摸男子脚边的两颗头颅,「否则,你就是亲手送他上路的罪人……」 男人绝望的看像那个冰冷的面具,张口── 「队长!不能说!!千万不能说!!」门边的男子大声吼叫。 ……说什么?他该说些什么……? 突然,脑中就这么一片空白了。 呃……呃呃…… 他……呃呃呃…… 「怎么了?」 「已经变成连恶魔都不愿眷恋的躯壳了。」 『呃……嘎……』隐约的,他听见自己发出了粗哑的呻吟。 「队长──!!不!队长──!!」 隐约的,他听见遥远的彼方,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不行了,罪恶之人。」 什……呃……么…… 「给这骯脏之人抽血,送到实验室搞清楚……跟其他罪人一样比照办理。」 隐约间,他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揪住……头发?头发是什么……? 「嘖嘖,可惜了一条好汉,居然信奉异教,将自己排斥在女神大人的眷顾外……」 『呃呃……呃呃……』 「队长!!」 「杀了。」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大家好,新年好,哩哩开工囉~ 《殭尸满满》第四部一开头就感觉超沉重的,还有不知名的奇怪人晃来晃去~(晃晃 请大家千万不要害怕!静露很快就会出场了! 静露根本光明女神啊!自带愉快bgm的!(虽然根本衰神) 第四部开始将陆续炸开前几部的埋梗, 请大家务必准时收看,哩哩绝对会诚意满满的更新的! 那么,我们礼拜五见! lilyquali 20170201 不吃霸王饭,不看霸王文,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人 ↓↓↓ Vol.4 第一章【脏】 「两两行动!动作快!!」 由净区出发的大坑山安全区第二小队,由小毕带领的阿程、静露和奈特,爬上高架桥后出发了。 「我恨脚踏车……」 「别抱怨了,骑马并不会比较省事。」 阿程和小毕骑在前头领路,奈特和静露则紧跟在后,并确认周遭安全。 老张和阿猴因为在净区外围轮班守备的关係,已经先一步和大部分队员前往旧台中港,留下小毕将船隻靠岸的消息通报长官,并集合其馀队员,一起往北;而安全考量,加上不想惊扰还在庆祝的民眾,努伊除了被下封口令外,也留在净区的医研所待命,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行动。 好险是两两行动啊……双手紧握脚踏车龙头,骑在奈特身边的静露感觉自己全身狂冒冷汗,奈特从刚刚就紧抿着嘴一声不吭,颇有生她闷气的态势……奇怪耶,她有做错什么事吗?她是被骚扰的那一个耶!难不成她要哭倒在他怀里,说老爷我好怕吗? 男人!莫名其妙!静露自己也突然一股火窜上来,她大翻白眼,顺便再狠瞪前面那个骑在小毕身边的罪魁祸首。 「唔……」阿程感觉肩膀硬硬的,好像有什么芒刺狠钉在肩颈上。 他往后偷瞄了一眼,发现后面的那对男女,正不约而同用杀人般的眼神瞪着他……哈哈哈,真是好一对恩爱夫妻啊,他忍不住苦笑。 「全速前进,需要休息再报告暂停。」 「收到。」 刚开始,大家还能偶尔发话一声,好奇猜测登岸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或感叹台湾的石油库存量所剩无几,连开车都是特殊状况的奢侈云云;但接着就渐趋安静,只剩下无止境的踩踏板和喘息。 在快抵达之前,小毕终于下令暂停休息,并要求开会。 「听好了,你们两个,」小毕指着静露和奈特,「待会到那边后,你们就待在后方不要露脸,无论对方是不是你们认识的,都先不要打照面,懂我的意思吗?」 他们点点头。 这次出动太临时,小毕甚至没能换下他的眼镜,算计的光芒在镜片边缘闪烁着,他扶了下眼镜,继续指示: 「你们的肤色太明显,用泥土稍微抹一下脸和手;露露,现在就用头巾把头发包起来,奈特戴上防风镜,用领巾把口鼻遮住。」 两人没有犹豫,马上照做。为了加入部队,静露和奈特把他们之前船难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小毕和老张说了,小毕现在的指令是为了保护他们,虽然不确定靠岸的船隻会是何方神圣,但总是要算到万一的。 他们很快下了高架桥,路上和其他准备前往旧台中港的小队合流,迅速往海边前进。一路上,有些人乐观,有些人则精神紧绷,对这么频繁的靠岸议论纷纷──有人期待可以交换物资和情报,有的人则担心他们带来更多病毒感染,或可能更糟糕的东西。 「……会不会打起来啊?」一个还在实习阶段的小伙子,小声咕噥。 没人敢打包票。 「有老张在,别担心太多。」 「是啊!老爹很罩啦!他喔,一张嘴唬溜溜(很会唬人),不管是阿斗仔还是印度阿三都可以搞定啦!」心里多少有些疑虑,但大家纷纷安抚小伙子。 小毕注意到这不安的情绪,冷静地出声打断: 「注意了,我们是去以防万一的,不是去跟人交涉,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东西,心思杂乱只会让行动迟疑,别让自己陷入危险。」 「是!」小伙子们精神一凛,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一行人穿越过大片防风林,爬上防波堤,远远的已经看见那艘大船。静露和奈特混在人群后方,越来越惶惶不安──不知为何,心脏那里砰砰狂跳,她几乎快吐了,胃也沉掂掂的……是因为刚刚喝的小米酒吗?没道理啊……她转头看奈特,他正用狙击望远镜查看远方,眉头深锁,不发一语。 「怎么了?」静露小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奈特瞇着眼,低声反问她: 「……你记得那个主教的船是什么样子吗?」 「白……色吗……?」她瞪大眼,发现他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不,该死的,不。 静露接过奈特递给她的狙击镜,垫脚瞭望,没几秒,她的脸也垮了下来,挫败的看向奈特。 「没错,」奈特的表情像是吃到什么坏掉的食物一般,「那傢伙对传说的执着不是开玩笑而已。」 当然不是开玩笑,静露苦着脸想,那混帐傢伙要是开玩笑,就不会私自造船製造纷争了…… 「哇──这么白闪闪(白亮)?」人群里,沉不住气的小伙子发出惊呼。 通体雪白的宏伟大船,在港口外不远处拋锚停留,而船上的人们,则搭着通体雪白的小船,垂降到海面上,围绕着大白船;其中一艘雕工细緻的小白船,更是停靠在海岸边,大船的主人,身上披着厚重华丽的皮草裘袍,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们,则穿着款式相近的亚麻布料缝製的宽松长袍。 小毕领着大家抵达时,老张已经和船的主人握过手,在海滩上谈了起来。他没有让大伙儿继续往前,只是要大家远远的围在防坡堤上,一字排开等候。 眼前这阵仗,跟收容静露奈特他们的时候,完全是不同等级。 「奈特,」小毕在队伍后方找到他们,「这是你之前说的叛船?」 「看那服装应该是。」奈特透过狙击镜确认那傢伙的脸,「交谈的时候小心,他是虔诚的宗教信徒。」 「只有一艘船吗?还是有更多?」 「最后看到的那天晚上,大概的规模只有一艘船。」静露回想着,「但这段时间有没有变数,就不晓得了……」 「嗯,」小毕点点头,很快下判断,「阿程,带着奈特和静露先回大坑安全区,告诉左医师,她会知道怎么安排。」 「是。」 「等等,」奈特叫住小毕,「你们打算怎么做?」 小毕往老张的方向瞥了眼,扶了扶眼镜。 「老张让阿猴配枪站在旁边,应该是因为刚刚他们有亮武器。」他看着飘在大船周围海面上的小白船,上头的人们虽然都穿着宽松的长袍,但黑漆漆的枪管还是在衣袍间若隐若现,「再这边就槓上,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最少搞清楚他们的来意再做打算。」 「最好不要让他们上岸……」静露忧心忡忡的建议,「我不清楚他们是不是握有变异种的病毒株,那东西一旦登陆了,不只疫苗和研究,你们辛苦建立的安全区和净区会……」 「就是因为不确定他们有什么、没有什么,所以更要先打好关係。」小毕安抚道,「放心,老张不会轻易让他们越界,他还是有原则的。」 「努伊有研究过变异种──变异种有学习能力──」 「快回去,别被发现了。」 阿程和奈特拉着静露,从队伍中悄悄撤退,中途不敢有任何停留,遭遇了几次僵尸追赶也没有恋战,赶在太阳下山前,进入大坑山安全区。 阿程将小毕的意思带给左医师后,她嘟着嘴,小手抵在唇边,思考了许久。 「小毕那个傢伙……」她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好一阵子,然后要大家集合到会议室,并迅速下达命令。 基地内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 am0530大坑山安全区 夏日的清晨时分,天已大亮。 她双手叉腰,直挺挺地站在广场前,等着。 所有人早已各自就位,等着客人上门,她按奈住查看怀錶的衝动,嘟起嘴,脚尖轻轻拍着地板。 近六点,瞭望塔上的人全部进入最高警戒状态,信号手也对她比了手势,她抬手表示知道了,果然,过没多久,安全门就听到张队长的声音。 一层层安全大门被缓慢开啟,她瞇眼看着那群缓缓行来的人。走在最前头的,是老张和阿猴,他们身后跟着一个高个子男人──夏天里穿成那样不热吗? 皮草男旁边围着四个身穿异国服饰的人,分辨不出性别,她也不在乎……okay,倒是有一个身影抓住她的注意力──一个女人,跟她同样穿着白色研究长袍的年轻女人,走在皮草男身后。 她不着痕跡的瞥了眼瞭望塔上,很好,鸟窝头女和臭脸男有乖乖待在那里,逆光的位置最能安全观察全场,又不会被地面上的人发现,她可是受了嘱託的,真是有够麻烦……不过,眼前这群人更麻烦,她不喜欢。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的确是很厉害!即使是我们,恐怕也无法掌握如此的科技啊!」 「若能取得信任与合作,我相信技术上的交流是不可或缺的,请务必让我们常识这样的机会。」 「当然、当然!」老张跟对方笑瞇了眼,已经带着眾人来到她面前,「各位,这是我们安全区的医研所负责人,左幸;左医师,这是恩典号的舰长,尹萨˙尤乙先生。」他用英文介绍着两方认识。 「你好。」左幸无视尹萨伸出的手,仅仅对他们点头致意,算是打了招呼,随即转头对老张说,「所有人进安全区,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 「噢,安全检查我已经──」 「安全检查不是由我负责的,」左幸打断不晓得是谁的发言,有些不耐烦的说:「我要做的是病毒疫苗检查,没有完成前,恕我无法让你们谈任何合作。」语毕,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护理人员们便推着推车走了出来,上头放着简易的检疫用具。 而安全墙上更是有一半的人,转身持枪瞄准了广场中央,伺机而动。 她丝毫不给面子的态度像一盆冷水,当头往客人们泼去,广场上的气氛突然尷尬紧张了起来,那四个穿着亚麻长袍的人甚至变了脸色,一副天要崩了的样子。 尹萨悬在半空的手没有人接应,他面露微笑,乌鸦般黑的双眼盯着左幸好一会儿,这才从容地收回手。 「当然,我们来者是客,入境随俗是一定要的。」他诚恳的点头,示意自己身边的人都乖乖配合,「要是不尊重这里的规矩,就太说不过去了,可不是吗?」 「不错……真的很不错……」身穿研究白袍的年轻女子打量着医护人员的动作,「我很高兴,看到这里有如此谨慎的防疫水准……」 「谢谢夸奖,这是基础。」左幸看向那个女人,不是很有感谢的语调。 「我是芳婭,恩典号的医研所负责人。」年轻女子自动报上姓名,「很高兴认识你,我想我们可以相谈甚欢。」 「先做检查再说。」左幸冷淡的回应,「如果顺利的话,你们不用晒到待会儿的太阳就可以进去里面稍作休息。」 「噢,那真是太好了,请务必让我参观──」 「没有施打国二疫苗前,我不会让你们离开休息室的。」左幸再度打断她,然后挥了挥手,示意眾人跟着她进医研所里。 「左医师,昨晚我已经替他们做过初步检查──」老张低声用中文提醒,暗示她对人客气着些。 老张的劝戒是有顾虑的,尹萨身为舰长,态度还算大气,但刚刚那个完全热脸贴上冷屁股的芳婭小姐,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看。 可惜,『客气』这两个次,从来不在台南左家阿幸的字典里。 「有没有做检查,合不合格过不过关是我说了算。」她冷声拒绝通融,「我是为了全部人的安全着想,希望张队长也别忘了自己的职责。」 医研所和部队相处似乎不怎么融洽,虽然他们时不时会用异国语言交谈,但大致的互动全被尹萨看在眼里。 「张先生,」他温声开口,「如果造成您们不便,绝对是我最不乐见的事情……」 「不不不,怎么会呢!别担心!只是一些比较官僚的程序罢了!哈哈哈!」老张朗笑着安抚他。 而左幸则是驱赶着大家走进隔离房,逼他们在里面做各种进一步的检查,当然,她可没有忘记亲自帮芳婭『服务』── 「可能会有点痛,但我想你能理解的,芳婭小姐。」不像其他护理人员,会等客人们点头回应后才动手,左幸完全没给芳婭反应的时间,手上那根银针便准确的扎进她手臂里,一口气就抽了三管血出来。 「嘶──」芳婭原本优雅的微笑变得有些呲牙裂嘴,仍不忘口是心非的夸奖一翻:「左医师的技术真好。」 「谢谢,我常听人们这么说。」左幸一点也不吃她那套,只是圆圆的眼睛这次笔直地和芳婭对上。 她绝对不会忘记,努伊之前告诉过她的,在新雪梨的医研所受到的待遇──她有些粗鲁的抽开芳婭手臂上的针管,捏了一团棉花球死按在血洞上,满意的听见另一声疼痛低哼。 努伊除了自己在家研修的基础常识外,透过观察实验自学的理论基本上都是正确的,但这女的却企图搞那什么鬼东西,还想说服努伊帮她──左幸瞇眼,嘴边露出有些嗜血的微笑。 她会搞清楚的,这女人是否已经脏透了。 <<待续>> +++碎碎念时间+++ 不少人反应序章超沉重,好像换风格似的, 哈哈哈哈拍谢啦~剧情需要咩~(扭 想当初第一部的修伊篇也是吓到大家吼, 别担心别害怕,殭尸满满一路走来始终如一, 不会突然转弯的!(拍胸保证 大家已经开始猜测序章的内容了, 看了好开心~ 要准备发侦探读者还是神猜读者贴纸了吗xdd 大家快!继续猜~哈哈哈哈(满足 但今天突然发现 这两种贴纸好像满难界定的, 啊不管ˊ3ˋ大家开心就好~(喂 我们明天见囉! lilyquali 20170203 不吃霸王饭,不看霸王文,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开心又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二章【三杯小米酒】 『叩、叩叩叩、叩叩』 深夜,奇怪节奏的敲门声,在大坑山安全区某间地下室响起。 房内,正在做仰卧起坐的静露和躺在床上看书的奈特交换了眼神后,静露一个俐落翻身,反手就将桌上的蜡烛抄来吹熄,并蹲到门边躲好,奈特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踏着无声的步伐,走进门边,小声的敲门回应。 『叩、叩叩叩、叩叩』 门外一片安静。 约五秒后,奈特开了锁,厚重的门板『咿呀』打开,站在门外的人影迅速闪身进房,静露伸脚将门踢上,奈特则出手擒住那人将他扣在墙上,并抽刀抵住他的后腰。 「暗号。」他低声吐语。 「……鸟窝头。」被押在墙上的人冷静地说出三个字,声音是小毕。 正确。奈特放开他,手一翻将猎刀收回腰后的刀套,并转身找到蜡烛点燃,桌下的静露爬了出来,满脸黑线,心里狂吐槽。 ……为什么暗号是鸟窝头啊?他们是故意的吗?? 「抱歉今天来的有些晚,你们吃了吗?」小毕逕自走到桌边拉了椅子坐下,面露疲色的抹了抹脸。 「吃了,今天是从那边送下来的。」静露比了比房间墙上狭小的通风窗,现在已经用木板盖住,「是说,你们能不能想个比较正经的暗号……」 「有什么新进展吗?」奈特也来到桌边坐下。 「勉强,资讯都是琐碎的……」小毕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略皱的纸,上头的字跡有些凌乱,「左幸把他们关在观察室一个礼拜了,我看这几天他们就会有动作了。」 恩典号的主人,尹萨˙尤乙带着他的亲信进入大坑山安全区之前,左幸就安排让奈特和静露躲到靠后山的仓库建筑地下室,小毕每天会随机挑时间找上门,跟他们交换比对尹萨等人的说词真实性,好确认他们没有说谎。 左幸以『必须确认每位客人的身体都能接受国光二号疫苗,施打后才可自由在安全区内移动』的理由,把尹萨等人关在隔离室里,虽然吃住睡都享受贵宾级的礼遇,也保证事后一定会展现诚意,让眾人参观基地,以交换到舰上参观的机会,但尹萨的四名亲信已经明显露出不耐。 「……哈囉?有人可以稍微反省一下为什么会有取笑我头发的暗号吗?」 「小心舰上的那些人,他们是从卡珀西亚分离出来的,卡珀西亚号在南太平洋的战力不容小覷。」奈特无法帮忙确认恩典号上的人数,只能徒劳的提出警告──并继续无视静露的抗议。 「他们的主人在我们手上,暂时不会轻举妄动的。」小毕扶了扶眼镜,「今天那个尹萨告诉张爹关于解药传说的事……」 「那个,请问我是被忽略了吗?」静露忍不住想插嘴,她已经忍了快一个礼拜了。 「是的,卡珀西亚号上有这样的传闻,这件事也流传在新雪梨和其他东海岸线的城邦之间。」奈特点头对小毕确认,「而且不管是什么版本,都非常确定『在太平洋环岛西边的小岛国家』。」 「唔嗯……」小毕皱眉想了想,「我记得末日前台湾曾被核武国家锁定,目标还是当时的首都,当时的政府确实有发送过类似的假消息,好阻止核弹攻击我们,但……」 「但是──?」 「但我们没有解药,这是事实。」小毕乾脆的接话,「左幸是医研所的,她从小时候就立志研究这块了,她很清楚的,我们部队也被严格训练,遭遇病毒浓度高的状况,就施打提纯──你们知道的。」 静露和奈特点点头,面色凝重──静露心里则继续咕噥着暗号的事。 之前老张说的,不能让静露和奈特使用的『提纯』药剂,说穿了就是『没有添加缓和剂的疫苗纯剂』,这药剂本身也是从殭尸病毒中抽取出来的,但神奇的能抑制感染和转化,而且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切断身体的疼痛感知、优化各项体能──缺点是使用者感光能力极为敏感甚至畏光、药效只能维持一段时间,而且药效退了以后,常伴随用药期间所造成的身体伤害,是后座力非常大的东西,没有受过严密的训练,绝对不能轻易使用。 而台湾用这样的药剂撑过末日,但这不同的病毒株到底从哪儿来?没人说得清楚……末日初期,有太多事情同时发生,很多微末之事便被忽略,即使那极有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 「尹萨给我的感觉是,他不信。」小毕叹了口气。 尹萨主教对没有根据的传说坚信不移,但不相信持有疫苗的台湾人否定解药的存在;寧愿相信看不见的东西,却不相信站在眼前活生生的人。 「真有趣,不是吗?」奈特嘲讽的冷笑,「真符合一个宗教领袖的特徵。」 「是啊,你们也小心点,晚上的光源别透出去。」小毕无奈道,「张爹昨天降低了基地内的警戒,看他们会不会忍不住诱惑──在我看来是个危险的选项。」 「还有什么要交换确认的吗?」 「唔──」小毕歪头思考了一阵,「那个叫芳婭的女人……」 「那个女的!」被戳到地雷的静露转移了注意力,牙痒痒的,「她又干了什么好事吗?」 「不,她很安分──她甚至无条件接受左幸的所有检查。」小毕审视地盯着静露的脸,「至于『崔佛』这号人物,我们完全没打听到。」 「怎么会……?」静露拧眉思考,「还是说……她想隐瞒左幸,假意配合,趁机取得你们的疫苗,拿去用在她的──不管什么鬼点子──实验上──」说到最后还词穷,手在半空中乱挥。 「研究员不是每个都这么犯蠢的,」小毕有趣的挑眉调侃她,但又收回笑容,正经的下结论:「但无论如何,我会继续派人探查船上的情形。」 「要小心啊!即使崔佛可能怎么了,但我觉得他们一定握有变异种病毒!」 「左幸对变异种的情报很有兴趣,但看样子芳婭还在装傻,就等吧。」小毕起身准备离开。 「e2031。」奈特出声提醒,「崔佛的探索兵编号是e2031,依照规定,每个探索兵左手臂都刺有编号,除非他把自己的皮剥了。」 小毕记下号码,点头表示感谢,临走前却想到什么回头问: 「下次的确认暗号呢?」 「三杯小米酒。」奈特毫不犹豫的吐出冷冰冰的五个字。 「喂!!」静露跳起来抗议。 小毕发出一个像忍笑又像咳嗽的嗤声,「嗯,知道了。」的简短回应后,就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前,还隐约听得到里面传来争执声。 「我不是道歉了吗!?而且话说回来,被骚扰的是我为什么是我跟你道歉啊!」 「你很清楚你酒量不好。」 「才两杯!我没有喝到三杯!」 「三杯,努伊说你喝了三杯。」 「那个该死的……不对!他说的你就信吗?那你跟他结婚好啦!」 「你喝醉了当然不记得。」 「我只是微醺!」 「三杯,小米酒。」 「啊啊啊你到底要记恨到什么时候──」 小毕无声地咧嘴笑了,房间里头的可是一对活宝,阿程再强求只会被讨厌吧,他摇摇头,叹气。 ※※※※ 沿着暗处回到医研所,小毕熟门熟路的在二楼中间拐弯,开门走进左性的个人研究室。 里头坐着的,是左幸和老张,以及──小毕拧眉,看向那位不速之客。 「嗨,你好。」阿梓有些侷促的对他打招呼。 小毕质问地看向左幸。 「别看我,你脑袋破了觉得是我吗?」左幸不满的瞇眼,嘟嘴啐道。 他转头看老张。 「啊哈哈,那、那个──」气氛有些紧张,阿梓开口企图解围,「不要这样、我是有很正经的理由──」 「嘿啦,黄梓小姐毕竟是农务局的,我们这边总要讲好接下来的物资配给问题啊!」老张接话。 「对、对……」 「还有农场和净区近海地带也要加强防备,偏偏那边有很多是农务局的地盘,所以直接找那附近的负责人来说比较好讲啦!」 「是的是的。」阿梓点头如捣蒜,「目前净区的人们还不知道大船的事情,农务局需要有人瞭解医研和部队接下来的规划,好方便配合,所以派我来知悉。」 小毕玩味的看着她好一会儿,脑中闪过阿程的八卦脸,这才接受的坐了下来。 「如何?」老张问。 「奈特和静露没说谎。」小毕低声说,「他们对恩典号知道的资讯太少了,但关于『崔佛』的事情应该不是假的。」 小毕负责的,不是只有确认尹萨等人的说词而已,还要趁机测试奈特和静露的忠诚度──说忠诚是有些言重了,只是需要判断哪一方比较无害而已。 「哼,我早说了,」左幸双手抱胸翘着腿,小脚晃呀晃的,「努伊是个笨蛋,他没撒谎的天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变异种病毒株绝对在那艘船上。」 「嗯……把那样的东西扣着不亮出来,很难判断有什么企图啊……」老张深思沉吟,厚实的大掌抚着下巴。 「怎么?有动静?」 「嗯,昨天才在他们面前把安全警戒调低,今天凌晨就抓到两批人嘍。」老张说,「依照计画,往南跑的放过了装没看到;往北跑的抓起来,给情面没『直接』通报我,让他们回船上乖乖待着。」 「嗯。」 没意外的话,如此可以误导船上的人『往北的警戒比较森严,台湾的重要行政区应该在北边』的资讯。但实际上,真正的净区在南边的平原,而跟踪那群人南下的队员,则会在适当的地方把妄想打探隐私的傢伙们处理掉,无声无息的。 至于『戒备森严』的北边,船上的人肯定忍不过几天,又会加派更多人手,闪避各种守备,往北刺探──但他们只会不断深入台湾岛上最可怕的地方,永远无法从殭尸末日中復原的深渊地带,『台北死域』。 檯面上殷切好客,谨慎小心,私底下悄悄抹掉不少对方的人手,这就是守护中部边界几十年的老张,大家的张爹、张队长。 一切看起来相当顺利。 「等摸清楚了那艘船的底细后,就差不多可以收网了。」小毕低声下结论,垂眸看着摊开在桌上,这几天陆续被送上来的恩典号平面图。 「唔……」老张歪着头,又抚了抚下巴的短鬚,「我担心阿许,那么大一艘船,他们不可能没看到。」 阿许是澎湖安全区的部队队长,是老张受训时的学弟,为人严谨小心,甚至有些神经质,听说他属下对他又爱又恨,还取了个什么『冻酸许』的绰号。(台语,意即『小气』。) 「下礼拜就是澎湖安全区补充物资的日子了,」阿梓出声建议,「张队长要不要等那时候再去看看?」 「不,没关係。」老张和善的笑瞇眼,「我明天会带阿猴去检查状况。」 那么,就先这样吧。四人又小小讨论了一下,才准备散会。 「瞭解了,那我会找名目增加大坑山的补给。」阿梓点头保证。 「我先去叫阿猴了。」老张起身,扭扭腰,「哎唷喂,真是老骨头一把嘍,坐久了还会痠……」 三位年轻人对老张敬礼,目送他离开后,各自开始收拾物品。 「怎么啦?」看着小毕整理桌上的平面图,左幸调侃道:「明天不跟去吗?跟着你最爱的张爹。」 面对异父姊姊豆丁般残弱的攻击,小毕完全不放在心上。「队长要我留在这里就有他的原因,我不会干预他的决定。」他淡漠的扶了扶眼镜,「倒是你,不叫努伊上来支援吗?那个『变异种病毒』。」 「哼,不需要!那个笨蛋什么都搞不懂,来了只会给我添乱!」左幸瞇眼嘟嘴,随后正经开口警告:「那个皮草男常常疑神疑鬼的,假掰女也是给爱给我装死,他们船上绝对有我要的东西,但他们没拿到疫苗配方前不会轻举妄动──你别太早收网,小心他们狗急跳墙。」 小毕耸肩。 「富贵险中求囉。」 阿梓有些尷尬,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大坑山安全区,但她之前没这样跟部队和医研所的人互动过,这代表他们把她当自己人吗?她可以问问题吗?虽然她还没想到怎么问── 「黄小姐,你找人吗?」小毕突然开口唤她,「恕我冒昧,敏感期间,我们把重要的证人保管起来了,我每天都会见到他们,请黄小姐无须掛心。」 「这、这样啊……谢──呃!」阿梓傻笑着抓抓头,却慢了好几拍的发现自己心中的秘密,居然被人直接揭穿,她瞪大眼,瞠愣的张嘴看着小毕,耳根子越来越红,像要烧起来似的。 左幸可怜的看着她。 「别理他,他就喜欢损人。」然后歪头盯着她看,眼神专注且探究,「话说回来,你居然对食物以外的东西感兴趣吗?黄家要放鞭炮了,真是红鸞星动。」 阿梓几乎是逃跑的抱头窜出研究室。 南、南部的左家人太坏啦!哪有这样的啦──!!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喔喔喔,黄家红鸞星动啦~ ヽ(??)人(???)人(??)人(??)人(???)人(??)? 大家记得,下次的暗号是三杯小米酒喔! 静露:作者不要连你也欺负我??ヽ(?′Д`)??? 三杯lilyquali小米酒 20170204 不吃霸王饭,不看霸王文,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三章【主人】 徐静露发现一件让她不得不在意的事。 为了不让外人起疑,每日替他们送来物资补给的都是不同人,而且都来去匆匆,不会多作停留,也甚少废话,有时候甚至连人影都没有,但这几天── 「昆斯先生,这是今天的晚餐。」 「谢谢。」 「今、今天的麵包是我亲自和麵的,里面也有香草陪衬味道,虽然烤窑没有净区的那么完善,但我还满有信心的,你可以配着浓汤……」 「知道了。」 地下室接近天花板的墙上,开着小小的通风窗口,奈特现在正站在窗边,跟外头的人说话。 那是个女的,年纪应该只比她大一些──大概跟奈特差不多年纪?乾净俐落的瓜子脸,圆圆大大的眼睛,挺俏的鼻子,乌溜溜的头旁分头发拢到头后绑成一个高马尾,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好像半熟的粉嫩蜜桃……女孩有着比一般人稍大的嘴巴,但配在精緻的五官上却没什么违和感,反而在笑起来时更显爽朗亮丽。 女孩的那张嘴,正开开合合的、吱吱喳喳的,不知在跟奈特说些什么,他们音量突然降低,静露拉长了耳朵也听不清楚内容。 从暗号改成『三杯小米酒』的第二天开始,那女孩已经重复来超过三天了!三天!不是三餐!中间完全没换人,怎么回事?不用担心尹萨的眼线了吗? 突然,奈特笑了起来,自然不刻意的浅浅笑声回盪在房间内,而那女孩则惊喜得睁大眼,咧开嘴跟着傻笑── 同样瞪大眼的不只那女孩,静露无声倒抽了一口气,不可置信的死死瞪着那两个谈笑风生的傢伙,手中的书被她手劲捏得发出『滋嘎』的细小惨叫。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奈特对那女的笑了整整四秒!她瞇起眼,发现自己非常不喜欢这个现象──奈特很少对女孩子笑的,而且还这么放松……或者应该说,之前在土瓮,大家都知道奈特的身分,因此除了布罗等伙伴外,几乎都会有意无意的保持一定距离…… 他跟那女孩很熟吗?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都不知道?静露克制着跳下床走上去打扰的衝动,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看手中的书。 好像过了一整个世纪那么久,她的未婚夫终于结束了跟马尾女孩的愉快对话,嘴边还留着刚才的弧度,端着他们的晚餐走回桌边。 「吃饭了。」奈特提醒她。 唔──不行,她忍不住── 「刚刚那是谁?」她还是问了,而且一点掩饰也没有。 「什么?谁?」奈特难得错愕了一下,他看向静露,然后发现她手上的书整个拿反了──他挑眉,大概猜到原因,便有趣的反问,「怎么了吗?」 「刚刚那个女生,她已经连续来那么多天了,没问题吗?」静露试图不着痕跡的问。 「黄梓吗?」奈特一派轻松的回答,「她是农务局的人,毕凯安说,因为我们旁边就是储备粮仓,接下来都固定让她在附近晃,比较不会引人注意。」 「喔──嗯哼。」静露哼了几声,「你们之前就认识了?」 「嗯。」奈特点头,开始喝自己的汤。 『嗯』什么?『嗯』什么?!后面呢?后面不是应该要接着解释一下吗?静露深呼吸,不喜欢心里那股酸溜溜的感觉……她用屁眼看也看得出来,那个叫什么『黄纸』的女孩绝对有企图! 奈特平时那么聪明,为什么没发现?她该怎么做?先装没事的按兵不动吗?还是直接质问,然后告诉他?不……那样会不会显得很大惊小怪?如果奈特没发现,或者是其实她看错了…… 『激动露』和『冷静露』在她的脑内激动辩论,拿不定主意,千头万绪万马奔腾般的在她脑子里激烈翻滚着,要是谁拿面镜子摆在她面前,她就会发现自己面目扭曲、似笑非笑,时而眼露凶光,时而张嘴放空…… 奈特有趣的看着静露微微抽蓄的嘴角和呆滞的眼神,知道她一定又在心里不知碎念些什么,等他享受够了她吃醋又不敢明说的纠结表情后,才大发慈悲的清咳一声,开口唤她: 「露露。」 「嗯?」她回神。 「你的书,」他指着她手里的东西,「拿反了。」 她眼睛眨了眨,低头看向手中的书,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耳根子瞬间红了起来。 「我没有!!」她突然大喊一声,她没有吃醋! 「没有什么?」奈特挑眉笑问。 她甩甩头,发现差点说溜嘴,当下真想赏自己一顿粗饱。 「没事!」不喜欢这种七上八下,莫名其妙的心情,她突然有些生自己的气,『啪』一声闔上书,跳下床,紧抿着嘴走到桌边坐下,把自己的那份拉到面前,然后闷头猛吃。 哼,笑笑笑,就只会笑!她恨恨地用力嚼着嘴里的麵包,知道奈特已经看穿她吃醋的糗样,嘎林北remember(给老子记住),她不会让他佔上风太久的! 第二天,她趁奈特盥洗的时候,悄悄将椅子挪到靠窗的墙边,坐在那里守株待兔。虽然偶尔还是会纠结自己实际年龄跟奈特的差距有点大,要在大家面前公开承认关係什么的多少有点害羞……但她信物都收了! 『自己看上的男人自己追!』这可是菈瑞儿姊在女孩间流传的名言。没错,自己的男人自己要看好!那女的到底有什么企图,知不知道奈特是个『名草有主』的,她今天就要好好搞清楚…… 『叩叩叩』,来了。 她瞥了眼浴室的方向,知道那傢伙一时半刻不会出来,暗地里握了握拳,转身小心翼翼的拉开挡住窗户的木板。 「早安──呃、你好……」阿梓原本笑咪咪的可爱脸蛋,看到来者不是奈特时,果然愣了一下。 「您好,每天这样真是麻烦你了。」静露用标准的中文,字正腔圆的打招呼兼示威。 「啊,不会不会,」阿梓很快便反应过来,「之前都没机会跟你自我介绍,我是农务局的黄梓,负责大坑山安全区的食粮管理,叫我阿梓就可以了。」说完,还热情友善的将手伸进窗户,跟静露握了握。 没料到对方的态度如此大方热情,丝毫没有敌意,静露一时之间傻了眼,气势全弱了下来,被热情的握手,还顺着对话呆呆地回应她。 「你好……我是露露,叫我露露就可以了……」 「露露吗?这名字听起来好可爱,很高兴认识你!」阿梓愉快地将手中的餐盒端给静露,「这是你们的早餐,里面是杂粮馒头夹蛋和火腿,还有豆浆……夏天热,所以我帮你们弄凉了,你们应该喝过豆浆了吧?黄豆磨的,soybeanmilk。」 「呃,有喝过……」 「豆浆有很丰富的蛋白质,还有维他命a和b等重要维生素,是很棒的东西喔!」阿梓如数家珍的介绍那壶白色的液体,「但我不确定你们能不能接受它的涩味,所以我加了一点糖──虽然我是建议直接喝啦,或是我下次帮你们把糖另外放旁边让你们自己加?」 她劈哩啪啦的说着食物的话题,静露完全找不到时机切入,只能呆愣的点头应声,最后甚至根本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对眼前的女孩戒备── 「啊!对了!」阿梓突然打住轻松话题,低声仔细地叮嘱,「餐盒里面有张纸条,是左幸医生留给你们的,明天她要帮你们身体检查,所以今天晚餐我会做得比较清淡简单些,纸条上面有注意事项,尤其是半夜后就不要吃喝东西喔!」 「好的……」 「水也是喔!水也不可以喝喔!」 「知道了。」 「我晚上来的时候还会再提醒一次,水真的不能喝喔!是什么东西都不能吃喔!」 「……我清楚了,谢谢你。」 「大概要注意的就这样,快点趁热吃吧!热热吃才好吃!」 「谢谢……」 徐静露vs黄梓,第一回合,结束。 浴室里,奈特早就冲完晨澡了,只是静静地听着外头两个女孩的对话,嘴边勾着让静露看到绝对会揍人的微笑…… ※※※※ 隔天早上,地下室房间的门久违的被敲响,小毕上次离开后再也没有来过,他们小心谨慎地确认敲门的节奏无误,并询问暗号。 「三杯小米酒。」左幸在门边面无表情的吐出那五个字。 「唔!」静露捧住心脏,感觉胸口被完全不知情的路人狠狠插了一箭。 「你,」左幸转头看向静露在桌边『西施捧心』的动作,语气紧绷的问她:「你怎么了?」 察觉自己似乎是吓到人了,静露赶紧恢復正常。 「没、没事,可能被蚊子叮痒痒的而已……啊哈哈……哈哈……」说完,还欲盖弥彰的抓了抓。 「嗯哼。」左幸不置可否的嘟嘴,迅速将箱子放到桌上打开,里头装着空针筒、听筒、量血压的器具和其他简单工具,「过来坐好,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所有部队的人,不管再怎么强悍、再如何所向披靡,到左幸面前就全部变成纸糊的老虎,静露和奈特乖乖坐下,任凭她摆弄,检查眼耳鼻喉、用听诊器在他们身上按来按去,然后噗嘰噗嘰的挤着橡胶球,量她们的血压,一边咕噥着不明的字句做纪录。 在她将冷冰冰的针筒戳进奈特的手臂抽血时,奈特忍不住发问了。 「为什么要做身体检查?怎么了吗?」 「因为要确认你们的身体状况。」左幸一脸『你是白痴吗』的回答他,「我习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静露『嗤』的一声没成功忍住笑,但在奈特劈过来的眼刀中赶紧补话: 「呃、是要做什么准备吗?」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爱问?左幸不耐烦的努嘴,示意奈特拿棉球按住自己的伤口,一边动手帮静露抽血。 「因为要做准备。」她说。 「什么准备?」静露有些紧张,对左幸只讲一半的话敏感了起来,「变异种病毒登岸了吗?你们找到崔佛了吗?」 「没有,不是变异种病毒的准备。」左幸动作迅速地抽完静露的血,帮她压住血洞,「你们──」 『咚!』一声沉闷的敲击在门上响起,打断了左幸的发言,三人都愣了一下,左幸脸色变了变,动作迅速的收拾器具。 「是把风的,我该走了。」她手边动作没停低声抱怨,「讨厌死了那些到处打探的……到底为什么要放那么多人进来……你们两个,顾好身体,不要给我出乱子!」 撂下狠话后,她旋风般的离开地下室,不到一分鐘就现身在走廊转角处。 「左医师。」两位医研所的属下看到她,小跑步的凑上来,将一份报告递到她眼前,「这是本月的全体健康报告……」 「嗯。」她将手中的箱子塞给左边的人,右手抓来那叠文件,最上头贴着一张纸条,用中文简短的写着几行字,她马上认出那是小毕的笔跡。 『船不只一艘,北中南都有,b计画。』 该死。 她不动声色,不着痕跡地将纸条压在手心,淡漠的看着文件档案里的数据。 「没什么异状的为什么还要给我看?」 「呃、因、因为您说……」 「我说什么?我说过的东西可多了,其中一句我最常讲:『我医研所负责人左幸,是专门替你们收拾烂摊子用的,其他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要拿来烦我,自己搞定!』」她兇悍的训斥,「你!你调职到这里多少年了?这种事情还要我看?不会自己判断吗?你觉得我是肥缺?很间没事做?」 被叮得满头包的研究员一脸苦瓜相,嘴巴囁嚅着不敢顶嘴,倒是旁边拿箱子的人冷静多了,出声替自己的同事解围: 「左医师,恩典号的尹萨先生说有事找你,请你到观察室。」 「嗯,我现在就去。」左幸果然熄了火,「箱子帮我拿去办公室放好。」 「知道了。」 她在楼梯口,跟那两个假扮成研究员的老张属下分道扬鑣,上楼,再转弯,踏进窗明几净的室内。 大片安全玻璃墙,隔在她和那个男人之间。 那个男人,为了在自己的亲信间树立典范,卸下身上的所有防备和装束,换上她要人准备的病人服,但即使穿着丑死人的褪色条纹衣袍,还是盖不掉他全身散发出来的领导人气息。 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房中央,双手张开,似乎在说些什么;他脚边正跪着那四名总是跟在他身边的亲信,四人都一脸虔诚专挚的仰望着他,满脸感动,甚至双眼泛泪。 造神。 她脑中闪过中学时曾经在书上看过的词,当时她正值青春期,对心理相关的话题迷惘又好奇。 『喀噠』,她打开观察室的门,惊扰了里头正在进行的活动。 男人转过身来,苍白、略瘦的脸上,乌鸦黑的瞳眸盯紧着她。 「欢迎、欢迎,」彷彿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尹萨薄唇咧开微笑着,「今日过得还愉快吗?左小姐。」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大家都超讨厌尹萨和芳婭的, 还给他们取一堆绰号, 狂热大叔、女婊婭、twilight女、两个讨厌鬼 我真的快笑死xddd 咳到快死掉,明天来回留言// lilyquali 20170206 不吃霸王饭,不看霸王文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四章【奔走少女】 「欢迎、欢迎,」尹萨薄唇咧开微笑着,「今日过得还愉快吗?左小姐。」 他的笑看起来如此和煦,完美的弧度在嘴角展开,在他未晒日阳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添了些许温暖──但那笑没有进他的眼里──人在假笑时,眼轮匝肌是不会收缩的,她看得可清楚了,眼前这面带微笑的男人,他乌鸦般黑的眼睛正冷冰冰的审视着自己,估量她今天会有什么举措。 她忍住拆穿他的衝动,绕过那个依然友善朝她伸出的手,逕自走到床头柜边,抽出档案夹。 「如果阁下叫我过来不是只想问候我而已的话,我今天应该会过得不错。」她淡漠的翻阅着尹萨的健康报告,「还有,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请停止你的部下擅闯观察室之行为,我知道你们很相爱,但在一系列检查结束前,任何接触都有可能影响检查结果,我不能保证他们是否会影响你们离开观察室的时间。」 他身后那些人倒抽了一口气。 「……无礼之徒。」 「居然如此污蔑我们与主教之间的关係,太狂妄、太不知好歹了……」 「主教大人是乾净圣洁的,怎么可能遭受污染,这个女人居然用看细菌的眼光……」 「女神大人啊,请一定要降罪在这个女人身上!让她嚐嚐口出恶言的苦果!」 四个人八隻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左幸,嘴边低语着一些听起来像嗑药的碎念。 「好了,你们四个。」尹萨温声开口制止,「虽然每日的祈祷和懺悔是很重要的功课,但在非常时期,慈悲的女神并不会因此为难我们,心诚即可荣耀祂,从今天起,到左医师正式许可前,你们都好好地各自待在自己的房内,诚心诚意的行使每日功课便罢。」 「可、可是,主教大人……」 「别说了。」尹萨轻轻抬手,「圣语曰:『汝若行不入心,便万事不达,汝若心念诚极,便身随念动,心诚则灵。』──你们都是最虔诚最忠实的女神之子民,你们长久以来的诚意,女神都感应得到,所以不需拘泥于形式,只要心诚,到哪里都可以荣耀女神大人的。」 「啊啊……主教大人……」 「主教大人所言甚是……」 「果然是我们的主教大人……」 「能听到主教大人的福音,我的心里充满感恩……」 左幸耐着性子站在旁边,冷眼看这群人在她面前兀自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在尹萨的劝抚下,诚惶诚恐地离开了。 「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左小姐。」尹萨关上门,让刚才的骚动彻底在房内消失。 房内,剩下他们两个了。 「没什么,看久就习惯了。」左幸示意他到床边坐下,拉来一张桌子,将血压计缠到他手臂上,噗嘰噗嘰的捏挤橡胶球,帮他量血压。 尹萨乖乖地任她摆弄,双眼从头到尾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左幸忍耐着那蛇一般的视线,等确认血压计显示的数据正常后,便动手俐落拆除他手上的束缚。 「好了,特地让人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她挑眉问道。 「……之前向你提出的条件,似乎还不够代表我的诚意,是吗?」他微笑问。 「条件?诚意?」她歪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想你一直都有着很深的误会──即使我接受了你的条件,我依旧给不出你要的东西,因为根本没有。」 没有殭尸病毒的解药。这件事情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尹萨死都不信,认为她在撒谎,三天两头就想试探她,甚至还丢出一堆诱惑人的物资交换,想用利益软化她的态度。 「噢,有的,一定有的……」尹萨轻声呢喃,「这个岛上的一切可是与神圣的海上传说完全吻合,这是神的旨意,命运引领我们相会,只要你愿意,所有人就可以从这个世界获得解脱……」 「岛上的一切?看来你在登岸前,已经摸得很清楚了嘛。」她丝毫不动摇,「好吧,假使解药真的存在好了,你光拥有配方是能做什么?没有原料、没有设备,你什么都製造不出来,你要怎么做?」 「这必定是拯救世人之前的种种考验,女神会给予指示的。」 左幸眼尾一抽,极力忍住翻白眼的衝动。 「真可惜,我想你的女神大人可能觉得人类都罪该万死,因为本岛从末日纪元以来,从来没有成功研发出解药过。」 「你尚未沉浸过神之福音,我可以原谅你对祂的无礼。」尹萨非常有风度的微笑道,「芳婭小姐十分能理解女神大人的苦心,她始终致力于寻找解药,也总是心无旁騖的研究各种理论实验,试图从中找出女神大人的指引。」 「呵,芳婭小姐,」听到那女人的名字,左幸哼的冷笑出声,她瞇眼凑近尹萨的面前,小嘴咧出恶劣的微笑,「既然阁下拥有这么勤奋能干的研究员,为什么还有求于我呢?」 尹萨欣赏地盯着她精緻小巧的脸蛋,反问: 「你认为呢?」 「我的认为很重要吗?」左幸再靠近他,几乎是低声细语了,「重要到可以决定那个女人的去留吗?」 他楞了一下,没有料到她如此大胆,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并会心一笑。 「左幸小姐比我想像中的聪慧许多。」 「随便一个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你的芳婭小姐只是个漂亮的草包,我不懂你们究竟是仁慈还是残忍,竟让她到处丢人现眼至今。」 「左幸小姐的评论非常……有你独特的风格。」尹萨忍俊着,「那么,请问如此残忍的我,究竟还有什么能让你答应施捨仁慈在我们身上呢?」 左幸瞥了眼左右,确认没有任何人在观察室附近,这才迅速小声开口: 「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我相信你已经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情了。」 尹萨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左幸,深沉的眼里有着发现曙光的兴奋,和她对看着。 有那么一瞬,左幸的脑海闪过那个总是对她傻笑的沧桑大脸,瞇成两道月牙弯的笑眼和鱼尾纹,看着她笑着……她奋力将那笑顏从脑中抹掉,命令自己看进眼前这两窝黑色的深渊。 「如果你要解药。」左幸小手抚上他的肩膀,粉嫩红唇凑到他耳边,恶魔般的丢出她真正想要的条件:「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我可以让你得到你要的,所有的一切。」 ※※※※ 黄家阿梓最近好忙、好忙。 以往的她,每天一早和家人吃完丰盛的早膳后,便会提着整整三层加厚的豪华午餐便当,进到净区的农务局,帮忙料理许多大大小小、琐碎繁杂的事物;有时是这里的田里作物发害虫了要治,有时是那里的牧场破了洞要派人补;有时是新一批的种子孵了却没全发芽,有时是负责收成的人病了要找人顶替……族繁不及备载,但她总会在午饭前搞定一切,然后双手捧着她的豪华大便当,秋风扫落叶似的将之吃个一乾二净。 下午,稍作休息后,她会跟着同事去巡逻各方田地和牧场,纪录状况,随时注意需要调整的细节,然后在傍晚前返回农务局,将记录报告呈上去,这才和同事们结束一天的行程,返家吃热腾腾的晚饭。 没错,以前的她生活多愜意啊!整天就是吃、吃和管理有关吃的事物,其馀也是吃、吃、吃、和料理,人人都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黄家人,但黄家人却说她是个半调子的──她没野心,甘愿做些杂务,成天跑这跑那的,不像她爹她娘她舅舅她叔叔,爬呀爬就爬上了局长副局长主任,好高个咙咚,只差没跟总帅平起平坐了。 阿梓觉得,只要能吃得开心吃得香,就这么吃呀吃到老也是很不错的,家里要她赶快找个年轻人定下来,她全当耳边风装作没听到,男人?男人是能拿来吃的东西吗?她又不是那些郊外乱窜的殭尸,吃人作什么? 直到遇见了那个异乡来的外国人,她突然感觉什么都不对劲了。 第一次在诊所外的走廊上近距离看他,她就将他的样子烙印在脑海里了。炒栗子壳般的深咖啡色短发,刀凿般深刻的五官,那双眼睛,像醃橄欖又像蓝莓一样的时绿时蓝,总是抿着的薄唇,让她好想看他张嘴,吃下她亲手做的食物…… 阿梓茶不思,饭不想,整整瘦了一大圈,差点没惊动家人,好在庆典稍微转移了眾人的注意力,她覷空打探了许多那三个外国人的事情──尤其是奈特,他叫奈特,听起来好像骑士!而他的确是骑士──他守卫着大家的田野、守卫着鸡鸭牛羊兔子的牧场,和其他人出征前往危险的死域,蒐集了许多重要的物资回来。 以前,农务局里的眾人总爱笑部队那些人是『捡破烂』的,她总是听着听着,没有附和倒也没反驳,只专心想着午餐的便当,还有晚饭的菜色;但现在不同了,她的心上人在部队里,她可不许别人取笑部队的任何事情,即使是他靴上的一粒沙都不可以! 得知他和他的伙伴因事被关在大坑山安全区,她主动申请调职到大坑的粮仓管理,还发现他们居然克难到没有膳房组,她便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所有手续,派人打理了安全区内靠山的建筑物,把器材什么的都带过去了。大坑山的左幸医师、部队队长张爹等等,都是当时对她心上人伸出援手的好人,她发誓要将大伙儿都餵得饱饱饱,再也不许看到有谁嘴边嚼着快过期的肉乾。 臭阿守某天晚膳时在眾家人面前揭了她的底,黄家人全都在说,阿梓红鸞星动,被粉红色的少女心遮了眼,连那个外国人有未婚妻了都不管,抢人啦!黄家阿梓连个恋爱经验也没有,就要去跟人家抢人啦! 少女阿梓对食物的执着转移到了男人身上,那卯起来的劲儿,让人看了津津有味;前几天,听说家族的婆妈们还在祠堂开了赌盘,赌她抢赢还是抢输,哼!她才不管,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要保密到家,连阿守晓雯都不能说的! 她四处奔走、交涉,一口气增加了大坑安全区的储备粮食上限和每次的补给运量,甚至申请权限,派农兵开垦山坡地带的新田粮,计画让大坑山安全区能自给自足──大批的物资,在一个月内,从各个地方源源不绝的运往大坑山,这下,终于还是惊动了家族里那引退许多年的阿祖,将她唤到跟前,仔细叮嚀: 「管好你爱吃的就行了,不要为了个男人干涉其他事务。」 她听着,点点头,但转身去农务局上班后,却趁隙从办公室的后门溜了出去,绕到行政楼后门,再若无其事的进去,来到总帅的办公室前,让人通报后,走了进去。 现在有许多大船,在海外将台湾层层包围,他们握有台湾岛从没见过的变异种殭尸病毒,但他们却始终绝口不提,反而一直想伸手往台湾的口袋里捞──总帅和张队长的意思很简单,若是单纯来讨食要粮的,能给就给,想办法送走这大瘟神;若是不怀好意的,将他们慢慢引进来,时机成熟后就地解决。 不想惊扰到群眾,消息始终被封锁,绝大多数的净区居民至今仍不知道随时可能开战──她有些担心,左医师一直叼唸,说这样太危险,应该让大家提早进入戒备状态,但总帅说不想製造无谓的恐慌,依然决定将防线设在大坑山上。 而平时最不起眼,但也因恋爱话题让人当笑话看的阿梓,就成了跑腿交涉的角色了,合情合理,笨得让人无从起疑。 她将夹带在衣袖里的文件,恭敬的呈到总帅的面前。 安古希鲁总帅伸出皮肤黝黑的手,仔细翻阅文件内容后,在上头签了名,叹了口气。 「辛苦你了,明天,将东西送过去吧。」 「是。」 临走前,总帅又叫住她。 「黄梓。」 「是?」她回头。 「你……」总帅那梅干一样满是皱纹的黝黑脸上,难得透出一丝忧虑,「万一事情生变,我允许你独自返回净区。」 她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 「我们这边会开始作出击准备,以防万一。」 「可、可是,」她紧张了起来,「张队长呢?他已经和队员去澎湖安全区了,万一突然开打了,他们怎么办呢?」 「净区的所在位置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总帅签署了新的文件,要她上前收好,「告知大坑山负责人,净区要派军了。」 「南、南部的净区呢?」 「那边自有联络,你毋须担心。」 总帅结束了对话,将她请了出去。 她有些浑浑噩噩的离开行政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愣愣地坐了下来,生平第一次,她连午餐也忘了吃。 开战……突然间,好真实好真实的感觉,当头砸了下来,砸得她眼冒金星。 她原以为,那只是砰砰砰,刀子刺几下就可以将那群坏人解决的事情,但现在,总帅的意思,是连最固若金汤的净区都不安全了吗? 那么,奈特会很危险吗?如果净区先出击了,惊动到海外的那些船隻,他们一怒之下,会不会做出可怕的事情?例如左医师推测的那个、那个很可怕的变异种殭尸病毒──台湾人的疫苗能抵挡吗?奈特会不会就那样被困在地下室,什么也不知道,然后被……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晚饭也没吃几口,让家人们以为她失恋了,她无视那些探问,自顾自的回房间整理第二天的行李,然后自顾自地爬上屋顶,坐在那儿思考。 ……依照左医师的态度,南部的净区应该是已经有所防备,她不可能让自己负责的安全区也陷入危险……而这几日,她签署的文件里,名义上是开垦山坡田地,实际上是为了── 突然,东边闪过一道白黄亮光,她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什么事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奇怪的低沉共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垄罩在整个大气中,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屋顶上的瓦片,全部喀喀作响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远方传来起此彼落得尖叫声。 「咦?是什──」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再下一秒,天地撼动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自己,却只见手边的瓦片一块块飞出去──连她自己也被甩飞了出去── 「地震啦!大地震啦!!」 她『砰』地一声撞在坚硬的土地上,只觉得额角像要裂开一般的疼,耳边听见家人惊惶失措的喊叫,忽近忽远,忽近忽远。 这么大的地震。 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地震。 坚固的屋墙,在她眼前劈啪裂开,往她的方向压倒过来。 她来不及反应,满心只想到那个人。 他们在地下室里。 怎么办呢? 『砰轰!』 怎么办呢……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有人在问殭尸了,快要有殭尸了!再等会!殭尸肉礼拜五上菜!(不要乱说话) 咳到肺快吐出来的lilyquali 20170208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五章【地牛】 「快出来吧,你们有一小时的时间可以放风。」 晚间,台中以东的山边,大坑山安全区里最靠近边缘的阴暗角落,左幸站在草丛边,对从地道里爬出来的静露和奈特催促道,更远的转角处,阿程背对着他们,警戒四方把风着。 「暖身过后开始练跑,我要纪录你们体能的数据。」左幸有些焦躁的碎碎念,「还有,奈特,待会我要测试你夜间不用狙击镜的射击精准度──」 「噁,这是什么──」静露双手一撑,右手马上压到一坨湿湿滑滑又q弹的东西,那团东西发出『噗滋』的声音,害她手滑差点跌倒。 定睛一看,是一大坨被压扁的蚯蚓,有几隻不幸被静露踩到压到,已经扁成一团,流出黑黑红红的蚯蚓汁,其馀的蚯蚓则仓皇逃窜,或留在原地痛苦扭动着,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我的妈啊……」静露全身冒出鸡皮疙瘩,她赶紧抓起旁边乾净的沙土,想将手上膝盖上的蚯蚓残肢搓掉。 「等等,搞什么──」左幸拉住静露,瞇眼查看那一大片从地底窜出的蚯蚓,「这几天没有下雨啊?」 原本挡住月亮的厚重云层,正巧在此时散了开来,月光洒落,照亮地面上的一切,他们这才发现,建筑物后头,这块连接山坡地的广场边缘,已经被大片大片的蚯蚓海包围佔据。 静露倒抽了一口气。 蚯蚓、蚯蚓、蚯蚓……满满的蚯蚓潮,在草丛、树底蠕动着,还有更多正从地底争先恐后地鑽出,弹跳到地面上,万头攒动,像是在无声吶喊,挣扎着…… 咿咿咿咿咿咿──!!静露实在很想这样窝囊的惊叫出声,但该怎么说呢?从穿越到澳洲后,『从小』和土瓮那群孩子野来野去的,比起生前在台湾的自己,现在的静露已经很习惯虫子了,比起台湾,澳洲的蚯蚓又肥又大隻,最小的也有成年男性大拇指那般粗,可说是很能带给人威胁感般的存在──但,虽然对蚯蚓等虫类免疫,眼前这壮观到引人不适的景象,还是让静露头皮发麻了。 你不是随时随地,在自家后院耙个土,就可以轻易看到这么海量的蚯蚓啊。 奈特伸手把静露拉了起来,皱眉看着眼前奇怪的现象。 「这是什么……要下大雨还是淹大水了吗?」 左幸摇摇头。 「不,我们这边不是──」 突然间,远方最幽暗的山脚边,无声闪出一片白光,刺眼的亮度让他们抬手瞇紧眼睛,白光仅仅闪一下就消失无踪,诡异的山头彷彿恶作剧般的静默着。 「什、什么东西──」静露慌了起来,直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炸、炸弹?末日前没爆炸的核武??」 「核什么?」奈特皱眉疑惑,末日后出生的他对这类名词并不熟悉。 「不、不可能,」左幸难得也有些紧张,她的声音不稳了起来,「末日前那颗核弹没有引爆,而且远在北部死域,而且都百年了──」 此时,沉静的山头突然像是活了过来似的,发出低沉的共鸣声。 『轰轰轰轰轰轰轰──』 「咦?地鸣吗?什么──」静露终于反应过来,她错愕抬头,看到左幸眼里的恐惧。 「地震!!」 下一秒,天摇地动。 激烈的晃动让他们三人都重心不稳的惨摔在地上,奈特更是错愕的绷紧神经,明显感觉出,这次的震动规模比在图书馆地下室经歷的那次还要巨大,大太多了── 「喂!快躲开!!」远方的阿程,突然朝他们发出惊惧的吼叫。 他们慢了好几拍,才在震耳欲聋的地鸣中搞懂阿程在吼些什么,只见阿程正急速往他们衝过来,眼角馀光有什么吸引了静露的注意力,她直觉地抬头一看,发现一座废弃高塔已经拦腰折断,不偏不倚的朝他们压了过来。 『轰隆轰隆轰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晓得是谁发出凄厉的喊叫。 十几年来训练出的机敏反应,让静露迅速往左幸身上扑去,紧紧护住她──不管是在土瓮还是台湾,部队的人都受到严格教育,遭遇状况,一定优先保住医护人员──静露听见『砰』的一声,奈特紧跟在她身后,抱住她们两个,三人往旁边滚成一团。 整整半节建筑物,『碰!!』地轰然倒下,将地面撞出深深的凹洞, 下一瞬,阿程已经赶到,他快手快脚地把三人从地上拖拉起来。 「快快快快快快!!!」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整片大地,像被一双无形且幼稚的大手恣意玩弄,上下跳动、左右乱甩,很快的,他们脚下的地面被硬生生的撕裂开来。 「呀啊──!」左幸发出一声凄厉悲鸣,脚踝陷进裂缝里,狼狈地跌倒──裂缝被越撕越大,左幸抓不住地面,迅速往深不见底的地狱滑去── 「医师!!」静露和阿程及时回身,扯住左幸的小手,连拉带拖地将左幸拽出裂缝,想带着她继续往前跑,但她脚踝处正汩汩流出鲜血,已经被吓得脚软,根本反应不过来── 轰轰地鸣还在持续,地震并没有减缓的趋势。 奈特弯身,朝他们大吼,「上来!把她放上来!!」 他们手忙脚乱地将左幸放上奈特的背,奈特一扣紧左幸的屁股和双脚,确定她已经紧紧抓住他,马上站起身,迈开长腿,跟静露和阿程狂奔了起来。 「快到空地去!这里不安全!!」 『砰轰──!!』 右方的建筑物发出奇怪的滋嘎声后,像垮掉的叠叠乐一样直接往地面瘫倒,扬起浓重的沙尘,瞬间碎成一堆堆废弃瓦砾。 静露和阿程一边替奈特开路,一边跳着闪过还在不断裂开的地面。阿程时不时伸出手,扶一把差点歪倒的静露和奈特,就在奈特为了闪避突然暴起的土地而重心不稳时,地震突然停了。 『砰!』奈特逼自己硬生生止住跌势,却狼狈地跪倒在地上,他闷哼一声,手仍紧紧揹住背上的左幸。 「奈、奈特、奈特……」静露大口大口喘着息,瞬间脚软的扑跌在地上,爬向奈特,确定他没有受伤。 阿程也在喘气,豆大的汗珠留了满头。 「太夸张了!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地震!!」他抹了抹脸,再怎么身经百战,仍是被这大自然的力量狠狠震慑住,「太夸张了……太夸张了……」 「这──这规模是多大──」静露还没从那惊恐的震惊中回神,她小时候也经歷过地震,但印象中,台湾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 「绝、绝对有超过8……」待在奈特背上的左幸,这时才慢慢回神,心有馀悸的囁嚅道,「不……说不定有9……这太大了……太大了……」 刚刚被激起的尘埃还没散尽,但已勉强可视物,静露头皮发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栋瞬间塌陷的大楼地下室,正是几个小时前她和奈特藏匿的隐密房间,要是左幸没允许他们出来放风活动,他们八成就要在那里永眠了…… 「地、地光……刚刚那个是地光……和地鸣……」她这才回想起来,生前的地科老师,曾解说过地震发生的预兆……但当时老师怎么说的?地光应该是最罕见的才对啊!她生平第一次看见地光这东西,地光会那么亮吗?那么明显?课本上都说很微弱的,不是吗? 「怎么搞的,怎么会这么严重……」阿程挫败的耙着发,「以前再大的地震,我们的建筑物不是都撑过来了吗……」 「再大的地震?再大都有刚刚那场大吗?」左幸有些恍神的讽刺低喃,她已经爬下奈特的背,自己撕开裙子,将脚伤止血包扎起来,「连这医研宿舍都垮了……我们的防护墙……净区的安全墙大概也……」 三人脸色匹变,皆是想到一样的可怕后果。 「但、但是净区的安全网还有通电不是吗──」阿程逞强的笑道。 「震度这么强,你要有心理准备发电厂已经──」 突然,安全区广场的方向,传来『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咿咿咿咿───』的警报声,震天价响。 「这是……???」 左幸眉头皱紧。 「最高危险指数的警报。」 彷彿要附和左幸的答案似的,山区的方向,突然传来起此彼落的吼叫声。 『嘎吼吼吼吼吼───』 『嘎咿──嘎吼、嘎吼、嘎吼!!!!!』 『吼吼吼──』 吼声在山脉间回盪着,最恶劣的情况发生了。 左幸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身,迈开小短腿,忍痛往广场方向奔去。 「医师!你去哪?!」阿程惊吼道。 「重要的事情!」她头也不回的喊话,「张程你带着他们去紧急避难地,啟动备案!!」 ※※※※ 「紧、紧急避难地在哪?」 「在山里面。但我们得先拿东西,小心──」 「噢!该死的──」 断垣残壁上,三个人影在阴影处蹲踞着,等待危险经过。 『嘎吼……』 静露下意识的闭气,感觉汗珠从额角滑落。他们的背紧紧贴在一片歪斜的墙上,脚边是陡峭的山壁,他们的最左方,是部队宿舍的储藏间,平时里面放有许多备用的器具,也是阿程坚持出发前必须绕过来一趟的原因──奈特和静露除了身上的猎刀和战斗匕首外,没有任何其他装备防具。 而此时,他们紧紧依靠的墙面另一边,是五隻感应到猎物存在而四处晃荡的殭尸。 他们屏息等待着,但那五隻殭尸怎么都不肯离开,非常肯定垂涎已久的香肉就在附近,盲目地乱撞乱晃着。 情况非常紧急,再这样下去绝对会出事情……如此大的地震,馀震发生的机率是百分之两百──不赶快解决眼前的危机,这片暂时保护着他们的断垣将随时变成害惨他们的陷阱── 静露耳边的墙上有约一个硬币大的穿孔,她小心的从那个洞里往后窥伺,再次确认殭尸的数量和位置后,她认命地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然后戳戳身边的奈特和阿程,比手画脚地和他们沟通。 我出去,当诱饵,吸引它们注意──静露比着自己,又比了比后方,做逃跑的动作──你们两个,从后面杀掉它们。 毫不犹豫的,两个男人面色凝重地摇头。 不然你们是有什么方法?!静露怒瞪着他们。 阿程拧眉仔细思考,奈特则丝毫不给商量的抽出腰后的猎刀,准备单独衝出,却被静露兇狠一把拉回来。 做什么?!奈特瞪她。 你才做什么咧!你一个人衝上去是能怎样?!地震震坏你脑子了吗?!静露怒瞪回去。 你休想一个人出去当诱饵,万一有其它殭尸怎么办?奈特瞇眼警告。 我有刀!你当我是手无搏鸡之力的千金吗?!静露不甘示弱的拔出匕首。 好了,别吵了!阿程伸手制止他们两个,却也遭来四隻眼睛狠瞪,他苦笑,但手指着静露,表示他赞成静露的提议。 一对二,奈特完全没有反抗的馀地,要是不配合,三个人都必死无疑。 约好好暗示后,阿程拆下自己左手的掌护甲,递给静露,聊胜于无……她点点头,并没有囉嗦的戴上──尺寸稍大了点,但不至于妨碍,她将绑带绑紧,准备就绪后,朝他们点点头。 两位男士还是深拧着眉,但阿程优先点了头,他身后的奈特也不甘愿的抿嘴,算是勉强答应。 静露闭上眼,无声吁了好长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下定决心,提气,翻身,攀墙,站上最高处,然后瞄准第一个目标,一跃而下── 『嘎吼呃!!!』 她当头扑上最左边的第一隻殭尸,那傢伙只来得及转头看见她,她已经用左手捣住它的嘴,右手握紧匕首,从眼窝处深戳了进去──扑跳的衝击力加深了刀子戳刺的力道,她满意的感觉刀尖戳到柔软的脑部组织,手腕一翻,让刀面在殭尸脑里转两圈,彻底把脑袋搅成豆腐花。 『嘎吼吼吼───!!!』 她的后方,四隻殭尸同时衝了上来,她抽刀,转身面对首先衝上来的死人骨头,一样举起左手将拳头塞进殭尸的嘴里,右手持刀插进那傢伙的眼窝。 血溅了出来──她突然想起老张的教训,但这是非常时期──她放开第二隻殭尸让它软倒死在地上,拉起自己的上衣领口摀住口鼻。 奈特和阿程无声无息地摸到那些眼里只有天鹅肉的殭尸背后,奈特率先擒抱住其中一隻的头,迅速且暴力的将它的下巴卸下脱臼──丢给阿程──然后长臂一捞,将另一隻殭尸扯到面前,用一样的手法卸下那傢伙的下顎,再丢给阿程。 阿程反应灵敏的迅速接过奈特丢过来的殭尸,抽出金属脑锥一戳一戳的送它们上路。 最后一隻,被猛然蹲下的静露扫倒在地,奈特长腿一踩,将它固定在地上动弹不得,阿程扑上来补最后一戳,将它脑袋插成贡丸花枝…… 迅速,漂亮,只除了刚开始的殭尸吼声外,几乎是无声完成任务,三人满意的喘了口气,然后没有任何留恋的抽身离开现场,赶紧跑向储藏室。 因为他们的周围,传来更加亢奋的狩猎者吼声。 『嘎吼──』 『嘎吼──吼──嘎吼──』 距离,更近了。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感谢大家的关心问候! 感受到满满的正能量, 昨晚还咳到半夜醒来, 不料今早起床后,居然神奇的不怎么咳了! 呜呜呜呜呜谢谢四方大德八方云集(?)qqqqq 对了, 《殭尸满满小博士》的明信片和小礼物, 不晓得大家收到了没? 天使奖的读者们快去检查家里信箱~ 神读者也请密切注意邮差包裹唷~ 另外,因为有参加奖的关係, 参加活动时有留下电子信箱的读者们, 我都有寄电子贺卡唷~ (得奖读者我想说有明信片了就没有寄哈哈哈) 我们明天见! lilyquali 20170210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株株,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六章【经济实惠】 储藏室里放着各种平时用不太到的东西,或是已故队员生前的用品。刚刚的大地震几乎将整片安全区夷为平地,但这间位于最角落的储藏室,幸运得只塌掉屋顶和一面墙──但倒塌的断垣残壁将柜子开口堵死了,不撬开柜子就拿不到里头的东西。 先靠奈特和阿程把能移动的大片砖瓦挪开,静露在瓦砾堆中找到约一点五米长的铁条,用蛮力将铁条插进柜子隙缝中,然后脚踩着柜子,三人同时使力。 『嘎嘰──』柜子发出悲鸣,硬是被暴力扳开,铁条『匡噹』一声被丢在地上,勇者们如狼似虎的开始搜括里头的东西。 静露找到一套有些生锈的金属护手,久未保养有些生锈,但尺寸和保护范围跟她惯用的颇类似,差别在这护手居然有刀片,可以按下机关后弹出攻击……可是那样不就让殭尸溅血了吗?或许原主人就是因为这样才……她不敢想太多,并另外找到两大捆粗细不一的绳子、两个金属掛勾,她将粗的那綑绳子系在腰间,并牢牢绑上铁鉤,细绳绑在左肩上以备不时之需,她还找到一把还算锋利的割草镰刀、还有一包使用过些许的急救包──嗯,聊胜于无,带着。 奈特在柜子最下层找到一张猎弓和两打品质不错的羽箭,可能是以前部队去后山替晚餐加菜打牙祭用的,另外还有一把开山刀、望远镜、指北针、一具包含护胸的单边护手──可能跟猎弓的主人是同一个吧?他将护具套上身,有些紧,但不妨碍拉弓的动作就好。 阿程原本就在执行监督静露和奈特放风的任务,身上该有的装备一件也没少,但他仍到处挖出很多旧衣服和布料,塞成一大袋后,开始搜刮其他队员的柜子,还趴在柜脚边不晓得在捞些什么── 「水喔!(漂亮喔!)有吃的!」他从柜子里捞出一小袋糖果,抬头看柜上的姓名标记,还不饶人的碎碎念:「死阿胖,我就知道上次杂货店缺货跟你有关係,害我半个月没吃到麦芽糖,恁北(你老子我)记住你了,胆敢跟我抢食,恁北我还不捏爆你的蛋蛋……」 『嘎吼──』 三人反射性的散开,各自闪到阴影处,然后发现那是其他地方的吼声。 「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啊啊啊!不要!!不要过来!!!」 『吼──吼吼──』 心一沉,他们都很清楚,安全区完全沦陷了。 『砰轰!!』突然,不远处传来爆炸声,伴随着人类的凄厉惨叫,和殭尸亢奋的吼声,在坍塌成一片废墟的安全区回盪着。 他们爬上柜子,从断墙边缘探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火光,和仓皇奔逃的人影,兴奋追赶的殭尸们。 「左医师呢?她刚刚不是往这个方向跑的吗?」静露忧心忡忡地问。 「不知道……」阿程满头冷汗,他抹抹脸,无可奈何道:「但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左医师和小毕有提出最后的备案,如果事态变得无法挽回了,就要大家到山里集合。」 而现在,老天爷一个恶劣的玩笑,他们几个小时前还如此的游刃有馀,瞬间变成不得不逃的残兵。 「尹萨呢?他们被压死了吗?」静露的口气有些期待。 「如果被压死了,我们就要开始担心白船上那些人的反应了,不是吗?」奈特阴沉地说。 没错……单论兵器和战斗力,台湾岛的人们原本还有些胜算的,两方硬干起来说不定还可以将那些人给灭了,但如今他们连自己的栖身之所都被毁个一乾二净…… 「……我恨老天爷。」静露咬牙切齿的说。 阿程面色凝重的点头附和。 奈特则是叹了口气。 「恨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也没用,我们先想办法到集合地点吧。」然后翻过断墙,回头伸手协助他们。 静露握住奈特的手,也跳过墙垣,阿程跟在后头。 「呃──应该是那边吧?」阿程不太确定的朝山边指了个方向。 「你确定?」 「我印象中是东北瞭望塔再过去啊,但现在塔没了,应该啦……」 奈特不悦的瞇眼,正准备开口确认── 「救命啊!!救、救命啊!!」 这声音非常近!三人警觉的四处张望。 「这里……我在这里……在墙下面……我的脚被压到了……救我……拜託……」 阿程首先发现了求救者,那人被一片断墙活活压在底下,只能伸出手指摇晃着呼救。 「来了!等等!」他衝上去,先确认断墙周围并没有牵连其他建筑物结构,「奈特帮我!」 奈特和阿程站在两边,双手搭在墙壁下方,吸饱了气后,同时使力,「唔哼──!!!」两人硬是将断墙撑起一个角度,露出下方的伤者,静露趴跪下去,抓住那人的手臂和衣服,使劲将他拖了出来。 『砰!』地,奈特和阿程放开那片后墙,墙面轰然倒回地上,这次硬生生的断成两截,而静露则将那人扶坐起来,一边用衣服擦拭他的头脸,一边确认他的脚伤。 「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台湾人真好……」 嗯?静露的手顿住,奈特也瞠了,阿程更是慌了手脚。 同时,那人勉强睁开被沙尘刺疼的双眼,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砰轰──』 不知哪处又发出爆炸声,火光亮了一片,映照在四人身上,那人清楚看见了静露的头脸,还有她一头亮橘红的乱发。 「啊──你们──你们怎么会──」那人反应过来,脸色丕变,「叛徒!女神的叛徒!唐纳德的走狗!!」 静露迅速从那人身边跳开,远方有群殭尸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衝了过来。 「叛徒!!来人啊!!唐纳德的走狗!!」那人还在叫嚣,满面仇恨的,「女神会降罪给你们!!女神会──呃」 『噗哧』一声,那人的眼睛还瞪得恁大,仍张着的嘴边却咳出一口鲜红,然后,他头一歪,紧紧连着最后一层皮的断头了。 奈特抽出开山刀,趁那人激动吠叫时直接砍了他的脖子。 新鲜的热血大股大股的从那人脖子断面冒出来,阿程脸色『唰』地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奈特面无表情的再举刀劈掉藕断丝连的头颅,长臂一甩一拋,将头颅丢向那群殭尸的侧边──头颅香喷喷的『咕咚』坠地,几隻殭尸好奇的转移目标,剩下的还在往他们方向奔来,不巧正是他们的逃亡路线。 一百公尺。 那无头尸『噗滋、噗滋』的冒血已经渐缓,奈特弯身,大刀又劈砍了几下,俐落将之断去手脚,无视阿程越发苍白的脸色,静露反应极快的蹲下身,将奈特砍下的断肢残骸捡进怀里。 大约还有五十公尺。 奈特收刀,抓起尸体的胸腔部位,率先迈开长腿跑了起来,静露抱着剩馀残骸,拼命跟在后头,阿程这时才回过神,铁青着一张脸追上。 二十五公尺,殭尸超过十隻。 奈特没有改变方向,双眼凶狠的直视几秒后即将正面撞上的敌人。 十五公尺,殭尸兴奋地张开血盆大口,阿程抽出脑锥。 奈特脚重重一踩,硬是止住衝势,也不管怀中那大块肉鲜血染了他满身,回拉,扭身,用力往前丢──还留着馀温的尸体就这么被拋飞出去──在火光夜空中划开一条血色的弧线,『砰』一声闷响,当头砸中跑在最前的几隻殭尸。 『嘎吼!!!』鲜血淋了它们满脸,许多隻争先恐后的抢食了起来,剩下抢不赢的,继续朝他们扑了过来。 至此,奈特才换了方向,朝断垣残壁绕了过去,静露有默契地跟在后头,并陆续朝左右丢下断手断脚,勉强诱开三四隻殭尸。 高低不平的废墟,拖慢了手脚不协调的殭尸速度,他们三人在瓦砾堆中手脚并用的衝刺,朝幽暗黑沉沉的山边跑去。 『轰隆隆隆──』 馀震时不时撼动着大地,如此大的地震,连馀震都让人几乎站不住脚,他们不断跌倒,也充满默契的互相搀扶着爬起来,继续往前── 『嘎吼──』 「救命啊──」一个白袍服饰的人从左边窜了出来,『砰』地撞上奈特。 奈特死神似的快手抓住那人的头,左手抽刀、斜划,血『噗嗤──』的喷溅个半天高,那人连气管也被划破,咳咳喊不出声,只能手脚乱挥挣扎着。他面无表情的放开白袍人,任那傢伙倒地不起,后方的殭尸已经赶到,也发现了地上半死不活的人类── 阿程呼吸困难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感觉手一紧,回头看见是露露在扯他──他们没有停留的馀裕──三人拔腿就跑,这次,毫无阻碍的衝进林子里。 ※※※※ 『轰轰轰轰……』 伴随着日渐熟悉的地鸣,随之而来的是充满试探恶意的摇晃,时而左右、时而上下……奈特抓稳了树梢枝椏,等待这波馀震过去。 「还好吗?」树冠下方,静露在树干间往上探问。 「可以。」奈特应答道,等震盪终于又停了,才再举起包着树叶的望远镜,查看周遭。 静露小心翼翼的又拆开一个绳结,原本被她拉过来固定的树枝很快弹了回去,她循着前天的记忆,找到下一个绳结,按照原本的顺序拆开。 「嘿!我找到麵包树!」阿程愉悦的说,一边爬上树,「嘿咻……」他卸下背上的大袋子,里头三颗硕大的带刺硬壳果实滚了出来。 「这个我记得要煮吧?生吃会不会太粗糙?」 「啊灾?找石片架起来烤吧。」 「要先分装吗?」 「先拆一颗就好──喏,这颗,它已经裂开了──其他等明天再开好了,夏天我怕它坏掉……」 两人嘰哩咕嚕的讨论着如何保存食物,奈特已经收工,从树梢上滑下,停在他们这层,接手帮静露继续拆绳结。 三天,他们在山林里迷路了三天。阿程没地图,也不记得集合地点的确切位置,他们只好在山里到处探运气,并找个高度密度适中的树林,用静露带的绳子,将三棵紧临的树干拉紧交叉缠绕,并舖上阿程带的布料,山里日夜温差高,湿气又重,他们晚上只能盖着剩馀的旧衣服,抱在一起取暖休息,还要轮流守夜确保安全。他们白天四处採集物资,用劈砍下来的竹节装水,设陷阱或打猎,缓慢移动蒐寻线索和可能的人跡。 关于集合地点,阿程只知道『山壁上有入口』──听起来很像静露小时候跟家人爬山时看过的防空洞,但那天如此大的地震,连最坚固的安全墙都拦腰折断,地面更是硬生生裂出深不见底的大缝,末日前就存在的地底建筑,有可能还安然完整吗? 「其实最刚开始,张爹带着尹萨回来前,小毕就要我交代左医师,下令要人开始整理地下道了。」阿程解释了那天小毕的传话内容,「这几个礼拜,从净区运上来的多馀物资,表面上是为了支援尹萨的恩典号,实际上有大部分都送到地下道储备起来了。」 原来如此,静露回想起那天,安全区全体上下都动了起来,连一向都窝居在研究室里的人员们都在建筑物中奔走着,扛着一箱又一箱不晓得是什么…… 「而这几天,左医师早已下令让大部分人都从安全区撤退准备退守了……」阿程回想着静露和奈特没参与到的状况,「小毕和张爹不在山上,她个性本来就很没安全感,原本大家会等张爹回传的信号再动手,但上礼拜尹萨的眼线突然变多,她当时就决定先一小批一小批地送走医研所的人……」 难怪,难怪到最后几天都是左幸亲自来检查他们状况……但一下子走这么多人,尹萨就不会发现异状吗? 「没有喔,从净区递补上来的部队都打扮成医护人员啦。」阿程搧搧手,「反正我们本来就没有要帮他们进行多周密的检查,只是随便找个理由拘禁他们而已,也不晓得那些人是很好唬还是存心的,就乖乖的被关。」 绝对是存心的,因为这样他们就有更合理的藉口,派出更多人监视整个安全区……想办法刺探到他们梦寐以求的『解药』。 「唉……不晓得净区怎么样了,如果连那边的安全墙都倒了……」阿程双手抱头,痛苦地喃喃自语。 奈特要静露有大家已全数罹难的心理准备,他们在澳洲,早已见惯了转眼间灰飞烟灭的屠城景象,但阿程不是。 到三天前,阿程才第一次亲眼看到人杀人,奈特在他面前,手刃了两个活生生的健康人类。 台湾岛太小,中南东之间彼此是互助合作的关係,资源和律法也由中部净区的统帅和干部裁定维护,也因人口少和文化的关係,甚少有杀人命案这种事情发生;不像澳洲,地大天大的,若不是有着血脉相传的友好关係,城邦之间极有可能前两年还维持着和平条约,期限一到就开始抢钱抢粮抢女人,夺你大屋夺你田…… 他们躲进树林的那晚,阿程一爬上树,休息下来就马上吐了,吐得嘴唇发白,奈特和静露只好赶紧找水洗掉身上的血污,回来时他已冷静,也清楚奈特是逼不得已──不那样做,第一可能会被其他尹萨的人手发现,深在敌营的老张和小毕就很危险,第二就是殭尸太多,不製造诱饵,三人都难脱身;再说,奈特非常乾脆俐落的把他们砍个死透,也断了他们被感染转化成殭尸的可能…… 怎么说呢?两方立场本来就是敌对的,奈特就更不需要犹豫了,考量各种层面,算是非常经济实惠的方法。 然后,他们就在山里迷路了好几天,巨大的树木和藤蔓佔据了视线,好在有奈特的开山刀和静露的镰刀,加上阿程熟识台湾的野生植物,他们饮食并不缺乏,只能依靠奈特的指北针慢慢缩小搜寻范围了…… 姑且就相信那个『紧急集合地』可以幸运地撑过那毁灭级的大地震吧……他们收拾行囊,清点物资,再度踏上新一天的行程。 「嗯?」阿程突然发出了一个单音。 「怎么了?」走在前方开路的奈特回头,和静露一起顺着阿程的眼光看去。 「这是……这是陷阱的痕跡耶……」阿程瞇眼细看树干上的刻痕,「你昨天有在这边设陷阱吗?」他看向奈特。 奈特摇头。 「这痕跡还很新。」阿程走上前,轻轻触摸上头的印记,「而且是很大的陷阱……这是猎大型动物的……」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哈囉大家好,周末愉快。已经有两位天使读者收到明信片了~大家快去看自己当初登记的电子信箱唷~ 上集里面,由读者无名小猫热心抓bug,并解释了「芮氏规模」和「地震强度」的差异, 哩哩我真是超级惭愧otzzz地科全还给老师了我otzzz 感谢再感谢,我会赶紧将bug修正的! 但不影响故事设定地震的规模喔! 毁灭级依然是毁灭级(读者无心说静露是柯南死神xddd 明天来回留言~~>3</// lilyquali 20170211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七章【认得】 「咳、咳咳……我家……那孩子……就拜託你了……」 男人咳出一口又一口的黑血,脸色惨白,双眼涣散,但仍喃喃交代着。 「不!队长!撑着点,听着,我们要回去,我会带你回去,你会没事的……」年轻男子死拖活拉着,拼命想将男人扛在肩上,不愿放弃,他如何都不愿放弃──在这关头放弃,就真的回不去了── 「咳咳……快──走──!」深知自己这次活不成了,男人大掌一推,将自己推离年轻男子的肩头。 砰一声,男人满身是血的身子狼狈瘫倒在地。 「队长!!」 「快走……这是命令!」男人凶狠的挥赶。 男子没有理会,迅速回身想再把男人扛上肩,不料转角处突然窜出另一个影子,扑撞过来,将男子撞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滚在地上扭打成一团,一个悲愤的怒吼,一个亢奋叫笑着。 「啊哈哈哈哈哈!!是神药啊!是神药啊!!」那人疯了似的乱抓乱咬、把猎物压倒在地上狂殴着,不为其他,只为享受得到力量的快感,「神药!!是神药啊!哈哈哈哈哈!!!」 男子眼里闪过狠戾,他很清楚那药的作用,尤其是没经过训练的人……下一秒,他侧头闪过那人的拳头,目标落空的手『磅!』一声砸进金属地板,将地板狠狠搥出一个大凹洞,手骨碎裂的声音响起,他的手陷在里面拔不出来。 男子趁机往那人的肾脏处猛揍了两三拳,推开他沉重的身躯,想爬起身,但下一秒,那人没被束缚住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刀,『嗖』地朝男子的脸上砍了过来。 噗哧。 「啊啊啊!!!!」 鲜血从男子的眼窝喷溅出来,他痛苦的摀着眼睛,命令自己不能闭上另一隻眼,趁隙滚到一边,闪过第二波挥砍。 「哈哈哈哈!来!再来!这就是你们滥用女神神药的苦果!女神会惩罚你们!会惩罚──」 『砰』,原本濒死躺倒在一旁的男人,猛地扑上那疯子,将他死死压住,张口朝他喉颈狠狠咬了下去。 「嘎哈哈哈哈──不会痛!!不会痛!!哈哈哈哈不会痛!!」那疯子新奇的发现『神药』的更多妙处,不挣扎的任男人咬住他的颈子,张狂大笑。 男人发了狠的啃咬更紧,两排牙齿深深陷进脖子的肉里,鲜血『嗤』地喷了出来,他再咬,咬到一个颇有弹性的地方── 上下排牙齿『喀』地卡紧,男人奋力往后抽身,硬生生扯断了那疯子的气管。 「嘎咳──嘎咳──咳──咳──嘎──嘎──」难听的呼吸声从那疯子吼间发出,但他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他的脸仍带着满满的自信与狂喜,有了神药,他就可以杀光这些异教之徒,荣耀他们的女神──疯子再拔刀,往男人身上戳刺── 「队长──!!」 「走了!快走!!」另一个有着跟年轻男子一样装备的壮汉,从走廊尽头衝了过来,「他们来了!快走!!」 察觉他眼睛受了伤,壮汉低咒了声,弯身扛起男子,一脚踹开渐渐没气的疯子,却看见自家队长面目全非的模样…… 「队、队长……」 「找到了!!那群鼠辈!!」走廊彼端涌出一大群人,个个手持武器,凶神恶煞的衝了过来。 「快……走……」 壮汉心神一痛,转身背对男人,扛着男子跑了起来。 男子摀着伤眼,在壮汉背上,极目死盯着男人的最后── 满身是伤的队长,总是他们心中支柱般的存在── 像是察觉到视线,濒死的男人张开嘴,对着渐渐远去的男子和壮汉,破碎呢喃: 『交给你了……照顾他……』 「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狂徒涌至,淹没了男人的身影,男子睁大眼,看着武器起落的残影,痛极。 「啊啊啊啊!!!!队长啊啊啊啊!!!!!!」 ※※※※ 好不容易捱过第一波主震,她下达指示后,离开那三个笨蛋,忍着疼痛不堪的脚伤,一拐一拐地衝到广场上。 「快逃啊!!快逃啊啊!!」 「女神发怒啦!神在惩罚啦!!」 安全区的四面八方,窜出许多完全没见过的人们──她又惊又怒的看着那些陌生脸孔,知道人数绝对不只如此…… 「左小姐!左小姐!!」一个穿着斗篷的人,用中文含糊地喊着她的姓氏,「快点!跟我们走!主教备了马!」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斗篷人就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拖着往前跑,其他几个斗篷人此时也动作俐落地跑了过来,团团将她围住护驾在中间,许多隻殭尸衝了过来,最外围的人从怀中掏出小型玻璃瓶,点燃后奋力投掷── 『砰轰!!』 火光在各个角落炸开,伴随着莫名的臭气,许多殭尸们转移了目标,他们继续前进,好半晌,她在眾人的簇拥下跟终于跟尹萨会合,许多人已经上马,裹着护具的马儿们则镇定地等着。 「来吧。」尹萨朝她伸手。 她咬牙,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握住。 冷凉的大手抓紧了她,她联想到蛇──微颤了一下,男人没有放过她眼里的任何一丝细节,满意的嘴唇一勾,使劲将她拎到自己身前坐好,两人共骑。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后方,传来许多凄厉的惨叫声。她发颤的闭上眼,提醒自己已经将一切安排到最好……她早已仁至义尽…… 「驾!」尹萨喊道,跨下黑马嘶鸣了一阵,两人一骑率先朝山下衝去。 「跟上主教!!」眾人吆喝着,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陷入火海的安全区。 ※※※※ 在尹萨的庇佑下,她很顺利地跟上了船──她甚至不需要宣示对那什么神的忠诚── 「不,这勉强不来的,女神的福音的确需要时间理解,才能沉浸其喜悦,」尹萨当着眾人的面,直接给予她特权,「左小姐──不,左医师,您最大的任务就是解开女神留给我们的暗示,找到救世之解药,此乃最大之荣耀女神之举。」 是的,特权。 她拥有许多特权;除了危险的动力舱外,她在这偌大的船上几乎畅行无阻,没有人会拦她,没有人会给她无谓的警告,没有人会限制任何她想做的事。 左幸兴奋满意地到处走看,尹萨则充满耐心地领着她介绍一切。她很快地阅览过船上所有关于『解药』的文献和研究资料,认真投入的模样让尹萨非常满意。 「你的个人实验室已经准备好了。」第三天下午,尹萨将她带出房,亲自领她到研究区内那个新腾出来的空间。 里头的设备应有尽有,她怀疑她答应的那天,他就已经命人开始筹备。 忽地,她看到隔壁间研究室里移动的眼熟身影,那个芳婭……她挑眉,面露不悦的看向尹萨问道: 「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尹萨微笑,弯身低声安抚。 「等你履行了承诺,你会如愿看到你要的。」他直起身子,调整好身上的厚重皮裘,「而她,绝对不会干扰你做事的,她有别的任务要执行……来吧,有个更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 尹萨轻推着她的背,要她往前走。 「哼,你们船上的人是都死光了吗?什么任务重要到交给她做?」左幸嘲讽地说着,但还是顺着尹萨的牵引,两人走到暗处角落,「你要给我看什么?这里什么也没有。」 尹萨神秘的笑了。 「不、不不,事实恰恰相反啊,我并不想浪费如你一般的菁英呢。」说着,他伸手扳了下墙角边一个不起眼的机关。 不知哪处传来『喀咚』一声,然后是齿轮喀啦喀啦运转起来的声音,原本封死的墙面往旁退开,露出一个往下的阶梯密道,里头幽暗丝毫不见光,从这里甚至看不到阶梯底端。 她的寒毛都站起来了,那密道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但她逼自己面不改色,仍是几秒前那个不爽草包女的态度在脸上。 「哼,这种心口不一的讚美我听多了。」她蛮不在乎的迈开脚步,一阶一阶,踩下通往底部的阶梯。 而尹萨走在后头,关上了秘道的门,点亮烛台,盯紧了左幸那娇小的背影,跟了下去。 「你该等我的,小心脚步。」他温声提醒,「这可是直通船底的密道。」 察觉他抚到自己肩上的手,左幸若无其事的酸了一句: 「阁下哄女人的技巧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她哼道,但没有甩开他的手。 「别急,我刚才话说一半而已呢。」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走呀走的,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阶梯的最底端。 她的无礼并没有激怒尹萨,他只有笑笑,那没什么温度的黑眼映照着烛火的亮光,和左幸的小脸蛋。 「芳婭小姐的任务……怎么说呢,实难啟齿。」他故作困扰的说,「那需要莫大的勇气与觉悟……但我们发现,光靠她一人是无法完成的,她需要更专业的指导和协助。」 也就是需要她,南净区左家阿幸的协助是吧?大概听懂了意思,左幸高傲的用鼻子哼了哼。 「没关係,算了,」她摆摆手,「反正我去哪都是帮人擦屁股的。」 「哈、哈、哈!左医师太自谦了。」他绅士的伸出手,「我能有这个荣幸吗?」 左幸睨着那隻手好半晌,才将自己的小掌轻搭上去。他的手跟他的眼一样,冷冰冰的没有温度,跟『他』不一样……有那么一瞬,她差点下意识的抽手,虽然她马上克制住了那股衝动,但掌心细微的变化仍逃不过尹萨的注意。 他握紧了她的手,几乎是捏紧紧的,她没有喊痛,也不敢喊痛。 他们在幽暗的长廊走着,她逐渐习惯了低光源的环境,这才能仔细看清楚周遭的状况……左侧是通到底的墙壁,而右侧,则是一间又一间,用强化玻璃和钢板隔出来的『观察室』…… 这些隔间有点像安全区里的观察室,差别只在安全区的观察室非常明亮,且宽敞,而这里的隔间,则阴森幽暗,甚至看不清楚隔间里头的样子。 尹萨带她走到了最底端,她隐约看到最底的隔间透着摇曳亮光,那里头有人吗?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想,就被突如其来的『砰』声巨响吓了一大跳。 倒数第二间的观察室里,从乌漆嘛黑的深处冒出两个手掌,贴打在强化玻璃上。 那是一双男人的手掌,而且是白种人,她愣愣地将视线往上调,跟一双阴鷙的眼睛直接对上。 毛骨悚然。 有种寒凉之气被当头淋下的感觉……又好像有人摀住了她的口鼻,让她瞬间连呼吸都困难了,她眼神居然就这样锁在那『人』身上,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只能傻傻地站在那里,冷汗直冒地等着被宰割、被杀戮…… 直到那双眼盯紧着她的眼又退回到黑暗中,连同手也从玻璃上消失,她才如释重负的低喘了口气,差点脚软得站不住脚。 刚刚……那是什么…… 那不是人……她没见过人有那种眼神…… 「嗯?左医师?」尹萨刚刚为了开门,早就放开了她,回头却看到她扶着墙壁,满头大汗的喘息着,「怎么了吗?」他上前关心。 「没、没事……」不习惯如此狼狈的模样被人看到,左幸很快恢復镇定,重新站直身子,并下意识的站到尹萨与墙壁之间,将自己和那间黑漆漆房里的『生物』隔绝开来。 绝对不想再被那样的视线盯着看…… 「来吧,这是要给你看的……」尹萨拉开最后一间房的玻璃门,朝她伸手,「一点小惊喜……」 她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过来,只是乖顺的任由尹萨牵引,小脚踏进了那间房。 然后,她看到了。 那个曾经有几面之缘的男人──她瞪大眼── 『嘎……嘎呃……嘎呃……』 「来吧,你可以靠上去看,他不会有危险的,呵呵呵……」尹萨那蛇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左幸,丝毫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平时的凌牙利嘴全部失灵,左幸结巴的问道。 「如您所见。」 ……那是澎湖安全区的许队长,已经被严重感染且转化了,它被人用铁鍊串过掌心,半吊在房间正中央,铁鍊半松半紧的拉扯着……许队长……的身体,发出『鋃鐺、鋃鐺』的声音,整个房间,以它为中心,被画上大大小小、层层叠叠的圆圈与认不清的白色符文和图像,似乎是认为只要有这些粉笔画出来的东西,就可以镇压住房中央那个不断轻微扭动挣扎的身体…… 左幸脸色惨白,说不出半句话。 许队长的下半身已不翼而飞,剩下上半身被吊掛在半空中,但早已被感染的『它』还『活着』,不断发出难辨的嘎呀声,歪着头看向踏进房间的两人,嘴巴开开合合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该怎么使用自己的舌头与发音系统。 那是一种直觉,诡异的直觉,颠覆了她以往对殭尸病毒的认知──当然,那个笨蛋曾经口述给她听过,但没有亲眼见到,一切皆难想像,而如今,她终于知道那些澳洲人为什么对变异种病毒殭尸如此惧怕了…… 『许队长』认得她──或者应该说,『某个在许队长体内的东西』,认得她。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听说要开学了,留言和珠珠的冰河时期啊(抖抖 呜呜呜,接下来应该会很精彩的说(自己讲 大家不要拋下我qqq(丑哭 没错,序章里的受害者是澎湖的许队长喔!很多读者有推理到,超厉害(拇指 给你们侦探读者和神猜读者贴纸~~ 昨天有些留言没来得及回完就睡死了otz 明天一定回完!!谢谢大家爱心餵食留言!! (快按下留言键以餵食更多留言给哩哩,让哩哩变胖((不 lilyqulai 20170213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八章【白色的】 娇小的脸蛋正埋在显微镜上,纤纤细手往旁边摸呀摸、摸呀摸,好不容易抓到自己的马克杯,这才稍微将脸抬起,把马克杯往自己嘴边凑。 左幸在自己的个人研究室里,回想着尹萨的话。 『变异种病毒』,一种会让宿主在被感染后仍保有某种程度之意识的病毒,被感染的宿主有可能具备某种程度的思考、记忆能力,大部分可受训练、可沟通,甚至在变异种殭尸动物之间,可观察到社会化的现象。 是的,它们有自己的阶级。 努伊虽然许多基础常识都是对的,但仍有一些地方满两光──他甚至搞不清楚某些动物分类的定义──因此当她听努伊叙述如何训练变异种殭尸动物的时候,她抱着非常质疑的态度,姑且听听而已,没想到是真的…… 露露˙昆斯那个鸟窝头也是,她叙述过变异种殭尸们派出一个自己的同胞当诱饵,其它殭尸则埋伏在猎物后头,等待攻击时机──『派出』、『诱饵』、『埋伏』、『等待攻击时机』──这些都是需要思考、组织、沙盘推演能力的,而且的确,要有阶级,要有一个高端的人下达指示,才能执行这样简单的狩猎行动。 它们除了某种程度上依旧保有恐水这个症状外,有的变异种殭尸已经学习攀爬能力,经过数个月不等的时间,不断看着训练师爬树,自己就学会爬上树,摘取研究人员掛在树上的肉块…… 这病毒简直是兵器,可怕的兵器。尹萨没有考虑将之投入战场,不过就是因为还无法确定如何有效控制罢了……它们的变因太大,每次製造变异种殭尸出来的品质仍有巨大差异,有的智商如两岁小儿,有的则时而灵光、时而鲁钝;更麻烦的是,它们大部分保有被感染前的片段记忆,这会造成作战时的行动紊乱,再加上它们旺盛到不行的繁殖慾望和衝动,实在是非常不稳定的炸弹…… 左幸喝了口热咖啡──这在台湾岛可是奢侈品,每个安全区一年配给只有几罐,在船上居然是天天喝……她让浓郁的咖啡香浸染自己的鼻腔,暖香浸染了整个胸肺,食指叩叩的敲击着桌面。 『太平洋之西,环列岛屿之左,有汝等脱离地狱之解药。』这是她这几个月来,听到耳朵快流油的女神预言,也就是尹萨等人深信『解药』存在的原因。 但是,尹萨曾对她提起另一则『女神的预言』。 『当它诞自母胎,神将啟汝等解放之门。』 ──『它』指的是『殭尸』,但变异种殭尸病毒有『繁殖』能力,所以正确来说应该是『变异种殭尸的诞生,将开啟人们的……』 『解放』又是什么?她心一沉,隐约感觉到答案,但理智仍不愿承认。 她想到秘密地下室中,倒数第二间观察室里,那个估量的眼神、鄙夷骄傲地冷酷眼睛……那双眼睛透漏许多讯息,那间房里关着的,绝对是目前为止,尹萨手上拥有的,智商最高的变异种殭尸病毒宿主。 那个宿主……不,那个人,他绝对是能保有非常清晰意识的感染人类,但尹萨没有给她任何关于那个人的讯息,反而带她进入许队长的观察室,要她考虑协助芳婭的提议,而他们离开地下舱房后,他又当着眾人的面,宣布她左幸即将带领团队,在最快的时间内研发出解药。 至此,她终于确定了。 尹萨是知道的,他清楚得不得了,『解药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 『研发解药』只是一个能安抚人心,推动信徒们服从、劳动、说服眾人继续待在船上航行的藉口。 尹萨真正的目标是『解放』──表面上他告诉信眾,那是『可以将人们从战争中解脱的兵器』,但其实,他要的是『进化』。 『解放』,真正的意思是『进化』。 一个可以强化人类所有体能限制的进化,包括寿命、肌肉强度、骨骼、反射神经、五感、回復能力等等…… 难怪他们需要取得疫苗,因为他们认为,那可以让健康的人类母体在生產过程中,不要太快被病毒侵蚀。 咖啡有些冷了,左幸的思绪飘忽了起来,她感觉自己至此真正陷入了泥沼,她困难的呼吸着,这些人的野心太大……她想起台湾医研所学到的那些东西,还有当时爬上大坑安全区医研所最高负责人时,她── 『叩叩』,沉稳的敲门声响起,她回神,从窗户看见外头的男人。尹萨每天都会来探班,关心她的研究进度,并说服她投入芳婭的计画中……她胃一沉,绷着脸点头示意让他进来,然后看着他端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微笑,转开门把── 「主、主教大人──主教大人!!」门外,一位信徒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将那个男人喊住了,「大人!不好了!!」 她一颗心提了起来,眼皮猛跳好几下,不好的预感席捲全身。 男人因为那叫唤而回头,握着门把的手放开时,也将门外的声音隔绝开来,她听不见,只能用看的,从两人的肢体动作和表情判断。 那人比手画脚了一阵,嘴边嘰哩呱啦的,而男人的侧脸越来越凝重。 男人张口,似乎是要向那人确认些什么,只见那人摇摇头,回了话,却又点点头,然后手举起来,指向她── 男人和信徒同时转头看向她,而当他们视线对上时,她知道了。 尹萨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然带着微笑,但他的眼里透着杀人似的寒冰,蛇一样的盯紧着她。 她知道了,她知道他们知道了。 大事不妙。 她要逃。 快逃。 ※ ※ ※ ※ 「喂!撑着点,不要睡着!」 「我……没有……」 搞不清楚东南西北的山林里,扛着年轻男子的壮汉,满身满头热汗的移动着,他嘴边没停,不断想保持肩上伙伴的清醒。 「眼睛还很痛吗?」壮汉闷声问着,但没等男子的回答,就自顾自地继续说,「很痛忍着点,状况稍微安全了我们就换药。」 「……那就别问了……」年轻男子咬牙吐槽。 「嘘!」壮汉突然摀住伙伴的口鼻,示意他噤声,警戒的环顾四周。 安静。 太安静了,有鬼。 意识到危险,两人紧绷了起来,壮汉迅速旋身,翻下一个佈满青苔的巨石,在藤蔓的掩护下,小心放下受了伤的伙伴,将他藏匿在阴影处,自己则爬到草丛里,伏低身子── “wherethehellarethey?”(他妈的那两个人跑哪去了?) “ijustsawthem,overhere!righthere!butthensuddenlythey’regone!i—idon’tknowhow…”(我刚刚才在这里看到他们的啊!就在这!可是他们突然就不见了!我、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办到的……) “shutthefuckupyouidiot,theymusthaveseenus…”(给我闭上你的狗嘴,蠢货!他们一定是发现我们了……) 三个穿着斗篷的混帐阿斗仔,面色紧张的举枪检查附近的草丛,吱吱喳喳的讨论目标不见了──壮汉瞇眼,判断其中两个经验不足,而领头最兇悍的那一个,虽然嘴上不确定,但对他们行踪曝光已经有底……那傢伙是绝对要优先解决的。其馀两人,在海上可能驍勇善战,但上了陆地连走路都走不稳……还算轻松,没意外的话。 他回头,确认伙伴安全无虞后,马上脱掉上衣,将地上的绿泥巴抹了满身,接着将刀子咬在嘴边,轻手轻脚的爬上树,悄悄靠近那三人的上方…… 『沙沙』,他不小心压到了比较脆弱的枝椏,树干晃了一下。 “what’sthatsound!?what’sthatsound!?”(那是什么声音?!那是什么声音!!?) “isaidshutthefuckupyoumotherfucker!!”(我叫你闭嘴你这狗娘养的!) “weneedashoot!isayweneedtoshootthemout!theymustbenear!”(我们应该要开枪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开枪把他们吓出来!他们一定在附近!) “shutyourmouthupori’llmakeyouto,silence!”(不想逼我就闭上你们嘴,安静点!) 两个大概是第一次登陆而紧张到快吓尿的傢伙们,不断消磨着他们领队的忍耐力,壮汉本想静待时机,但那两人比预期的还听话,被训斥后很快就安静下来……这样他不好行动。 此时,藏身在树上的壮汉,眼角馀光瞥见躲在暗处的伙伴对他比了比手势。他眼睛一亮,点头同意。 只见年轻男子挖到一颗不小的石头,他小心翼翼地爬上高处,然后用力将石头推下── 『唰唰唰唰砰!!』石头咕咚咕咚的滚下小波,沿路压到许多枝椏树叶,发出杂音声响,惊动了那三人,也将他们的注意力完全拉开── “there!gotthem!!”(在那里!抓到他们了!!) “no!comeback!!”(不!回来!!) 两个沉不住气的傢伙已经朝大石头落地的方向跑去,空隙瞬间出现,壮汉将自己脱下的上衣张开,从树上一跃而下,当头扑住那个领队的,将他压倒在地,没让他有机会挣扎反击,壮汉用衣服闷住他的眼耳鼻口,拔刀,朝脖子重重抹下。 『嗤』一声,血喷了出来,壮汉及时抽开身子,不忘抢走那人手上的步枪,再度隐身到一旁的草丛。 “john?ohnojohn!!ohmylordthey’vegotjohn!!!”(约翰?噢不约翰!天啊他们干掉约翰了!) “ohshit,ohshit,ohshit…”(完了、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不出所料,看见他们老大的尸体,那两个人慌了起来。 “iknewit…iknewit!they’reevil,they’vegotevilpower!ohpleasegoddessplease,helpus…”(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很邪恶!那些人有邪恶的力量!天啊女神大人,请帮帮我们……) 年轻男子拉着藤蔓爬了过来,绷直的粗壮藤蔓像条绳子,他拉紧着,悄悄在树丛间移动,那两人如惊弓之鸟,看着周围的草丛摇晃着,渐渐接近他们,慢了好几拍才想到可以开枪,但已经太迟…… 「啊啊啊啊啊!!!」壮汉从其中一人身后伸手,抓住他的脚让他重心不稳的跌倒在地,迅速将他拖进草丛里解决掉。 鲜血从绿油油的树丛中喷出,溅到树干上,绿色衬得红色更赤艷。 剩下的倒楣鬼在惊吓中被年轻男子的藤蔓绊倒在地,男子迅速上前,用藤蔓勒住他的脖子,那人挣扎得想扯掉藤蔓,却自己放手掉了枪,壮汉从草丛扑出,满身绿泥红血的看起来活像地狱爬上来的妖魔鬼怪── 「啊啊啊啊呃──」 年轻男子摀住倒楣鬼的口鼻,让惨叫变成闷哼,壮汉压在那人身上,刀起刀落,直接戳穿他的心脏,手一扭,确认致死。 惨叫与悲鸣,真是不分国际的语言。 两人将他们全身上下的装备给搜刮了遍,将三人的尸首推到石头下面塞好,然后用乾净的泥土抹掉身上沾染到的血污,再往树林深处走了好一段距离,才爬上树稍作休息。 他们从澎湖安全区一路逃了出来,多少天了?大概有六七天那么久吗?壮汉小心将伙伴头上的包扎拆开,确认刚才的拉扯没有惊动伤口,然后掏出急救药包,重新帮伙伴上药。 这次的药用完,就没有纱布和酒精了。 他沉着脸,两人气色都不好,显然伙伴也清楚,再不想办法和大家会合,取得医疗用品,这种湿热的天气,眼睛的伤口迟早会感染溃烂…… 腰间的水壶也所剩无几,要赶紧找到水源才行。 「走吧,再走远一点。」 休息够了,两人回到地上,迈开脚步,继续前行。 但走没几步,年轻男子就停了下来,并伸手拉住伙伴。 「等等,前面不要过去。」男子说。 信任伙伴的判断,壮汉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瞇眼观察前方,赫然发现有些眼熟的痕跡── 「这是──」 「小、小毕!!」一个娇脆脆的女声,突然从他们左前方传来,「阿猴!!」 两人震惊转头。 全身脏兮兮,狼狈不堪的左幸,颤抖地按着自己的右手臂──似乎是受伤了──看见同伴,她瞬间眼眶泛泪,气喘吁吁地迈开小脚想跑近他们。 「左医师──」「左姐,不要──」 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咻!唰!!』一声,伴随着「呀啊啊啊啊啊!!!!」的惊声尖叫,左幸一脚踩进陷阱里,整个人硬生生被吊起来。 山林间,鸟群被惊得四处飞窜,吱吱嘎嘎地飞向空中。 「左姐!」「左医师!!!」 「呀啊啊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左幸被吓得直接哭了出来,她的脚踝被粗绳绑住,头下脚上的被高高吊起,脏兮兮的研究袍罩住了她的头脸,黑色的小裙子也顺着地心引力掀开,露出里面的白色小裤裤。 左幸又羞又气又震惊又害怕,整个人像离水的鱼儿一样,在半空中拼命扭动挣扎,那圈住她脚踝的绳索却越勒越紧。 「左姐,别慌!」他们赶紧上前想将她救下。 不料,右前方的草丛突然也有了动静,壮汉阿猴警觉的绷紧身子抽刀,小毕也岔了一口气,剎那间什么最坏的打算都有了── 「幸!!!!」一个高大的身影衝了过来,不顾一切地扑上那个陷阱,身影有着一头褐黄色的金发和一双琥珀蓝漂亮眼睛。 「努、努伊?!」 「别怕,我放你下来,我现在就放你下来!」 高个子的努伊很快就将手搭上陷阱最上方的绳结,他接过阿猴递来的刀子,正准备切断绳索时,眾人又寒毛一竖── 杀气! 『嗖!』的一声,伴随着凶狠的气旋,一根闪着寒光的箭矢不知从何处射了过来,擦过护着左幸的努伊脸颊──小毕及时蹲下,闪过那箭矢──『咚』一声,羽箭狠狠的命中他们后方的大树,入木三分,力道之大,要是被射中绝对非同小可…… 「哪来的拍咪呀(坏东西)想弄坏我的东西啊?」 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三人面面相覷,惊讶看向来者。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努伊终于被大家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还直接英雄救美喔喔喔喔 小裤裤 白色的 (变态) lilyquali 20170215 Vol.4 第九章【老人】 艳阳下,一艘中等规模的灰色船隻正在波光瀲灩的海滩外漂浮着,船上的人在日正当头的炎热天气里,大部分都躲进船舱内避暑,只有少数执勤的人,无奈地在甲板上工作,一边忍受着酷暑炙阳。 此时,瞭望台顶端,正巧有两个可怜虫,窝在白色遮阳布下汗如雨滴。 『alphateam-eagle,报告目前状况。』 铜管口彼端,传来这样的要求。 趴在瞭望台上的黑发白肤男子,从遮阳白布棚内探出头来,他稍微扶了下脸上防紫外线的墨镜,再次确认望远镜筒里的景象后,喃喃报告着: 「……已经重建得差不多了,火警也解除了,安全区还在,没有殭尸屠城……」他思考了一下,决定补述,「……说不定就是那些人在找的岛没错……」 男子的身边,也趴着个金发蓝眼的男人,他听完黑发男子的叙述后,转身朝铜管口回报: 「alphateam-eagle回报,目标重建速度非常快,火势已经控制,安全区没有失守,可能有我方尚未掌握之手段,以上。」 过了一会儿。 『司令室收到,请继续观察,以上。』 「收到。』 两人叹了口气,抹了抹满是汗的脸面。 黑发男子眼神死的继续盯着前方海岛,金发男则调整头顶上白棚的高度,妄想让风能吹进来──纵使今天海面上完全无风,连一片云也没有。 「……真讨厌晒太阳。」 「是啊……」 ※※※※ 「兜位来欸拍咪呀!?啊!?(哪里来的坏东西啊!?)」 树林里,一个衣衫襤褸的老人举着弓箭缓缓靠近,箭矢不偏不倚地直指努伊,满满的威吓和杀气。 努伊慌张回头,手上紧握着阿猴递给他的刀子,仍不忘用身体挡住被倒掛的左幸,阿猴警觉的压低身子,和负伤的小毕各自左右散开,准备伺机而动── 不料下一秒,老人的长弓突然往左偏,『嗖』的一声,箭矢『咚』地射进阿猴脚边的树干里,箭羽还因那兇狠的力道而微微震颤着,阿猴只差再往前一步,那杀气腾腾的箭矢就会直接射穿他的脚…… 「卖叮当喔挖哩供!(不准动喔我警告你们)」老人操着一口浓厚的台语,嘰哩呱啦骂着:「恁北魔滴嘎哩公僧糗,嘎叮噹恁北金价欸胎郎喔!(老子我没在跟你们开玩笑,敢乱动我真的会杀人喔!)」 相较台湾人的阿猴和小毕,只懂一点台语单词的努伊,完全听不懂老人连珠炮似的威胁,在看到老人朝阿猴射出那一箭后,更是举高了自己手中的刀,而老人看到努伊的反应,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新搭箭拉满了弓,瞄准了努伊的头── 「欧吉桑,我们是──」小毕冷静开口,想解开误会。 「哩丢喜黑虾咪阿撒布鲁教欸吼?(你就是那个什么乱七八糟教的吗?)」老人无视小毕开口,对努伊喝问。 糟糕,误会大了,这老头以为努伊是尹萨的人! 「欧吉桑!我是大坑安全区的负责人之一!」倒掛在半空中的左幸连忙尖叫打断老人对努伊的逼问,「他、是我的──助、助手!不是教徒!他不是教徒!」 「欧吉桑,伊毋喜拍郎,喜嘎底郎!(大伯,他不是坏人,是自己人!)」小毕也赶紧附和左幸的说词,并双手举高作投降状,好让老人放下戒心。 但老人不吃这套。 「哼,拍尼当搞消郎,哩嘎共,挖嘎信?!(哼,坏年冬疯子多,你敢讲,以为我敢信?!)」说完,更是再将弓弦拉得更紧,蓄势待发,颇有寧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的态度。 「我听不懂──你们到底──他到底──」努伊陷入混乱。 「努伊,快把刀子放下──」 「可是──」 「公威啊西阿斗仔!!(讲话啊死外国人!)」 「努伊,快放下刀子!!」 「我──」 「阿北(伯伯)他真的是我们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头子突然无预警地大吼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努伊也被吓得大叫,理智线终于被紧张感崩断,举刀往前衝了上去。 「努伊!」「欧吉桑!」「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快放我下来!!」 小毕、阿猴和左幸也被这崩溃的局面搞到精神错乱的跟着大叫。 树林间的所有飞禽走兽都被惊动了,鸟儿们扑扑扑的振翅飞走,动物们往四面八方仓皇逃窜,树林沙沙作响,瞬间很有群魔乱舞的气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人中气十足的吼个没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努伊衝到老人面前,却发现老人已经放下弓箭,不禁犹豫了起来,「啊……呃……」感觉不到任何敌意,努伊迟疑着要不要放下刀子。 「搞什──」小毕皱眉,想弄清楚眼前这荒谬的状况。 「老师!」一个眾人耳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老师!你在──」 树丛晃动,人影冒了出来。 「「「奈特!!!」」」三人大叫。 「喔,你来啦。」老头突然间恢復正常,原本满口台语也瞬间改成了中文,转头淡定对奈特说,「小子,他们说自己不是坏人,你看着办吧。」 奈特愣了半秒后,瞥见了一头雾水的努伊和满面错愕又惊又喜的小毕和阿猴,瞬间瞭解了状况。 「老师,金色头发的是我的伙伴,努伊。」奈特马上据实以报,「另外三个是大坑安全区的人,也是我们的同伴。」 「嗯嗯嗯,现代人活太好了,这么经不起吓。」被奈特称作『老师』的老男人,煞有其事地摇摇头,看向露出两条嫩嫩白腿狼狈不堪的左幸,「还有这么白闪闪(白亮)的内裤,生活品质太奢侈啦!」 原本就被倒吊到脑充血的左幸,此时更是炸红了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 原来,老头和奈特他们是认识的。 在不破坏绳索的情况下,老头三两下俐落解开陷阱的绳结,努伊托住左性的身子,让她安然地回到『脚踏实地』的状态,但左幸在刚才的挣扎中还是扭伤了脚踝,只好由努伊揹着左幸,眾人往老人的『家』移动。 约莫六七天前,大地震让所有人逃的逃、散的散,由阿程领路的静露和奈特,在大坑山中迷路的三天后,也是无意间发现了老头要猎动物的陷阱,而结识了老人。 老人收容了迷路的三人,还让他们吃他自己储存的食物,于是奈特自发性的跟着老人出来帮忙打猎,静露帮忙煮饭洗衣,阿程则帮忙修整因地震而有些许损坏的老人的家。 奈特口中的『老师』,有着一头花白的微捲乱发,随意往后梳拢绑成一个小髻,插在发髻上的树枝末端还结着三颗橘红色的小果实,满脸落腮鬍,高挺的鼻子,精神奕奕的双眼,衣服裤子全身上下满满的补钉。要不是现在身上揹着左幸,身边跟着小毕和阿猴还有奈特,努伊真的会以为自己看到了童话故事书里的山神老公公。 「你怎么来了?」努伊的背上,左幸难得温顺的乖乖趴着一动也不动,只是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地问道。 「地震发生后,净区的墙垮了,安全网也破洞,」努伊回答她,其他人也回头专注听着,「我从诊所逃出来,他们说发电厂停摆了,圆方几里内的殭尸全围了过来……」 根据研究,遭到感染转化成殭尸后,人类的大脑纤维化之后,还形成一种感知器官,能感应到常人无法察觉的电磁波──而平时,净区外的发电厂之所以无时无刻都在运作,除了维持供电外,当然也包括了让殭尸感知不到附近的人类之屏蔽作用。 想当然尔,发电厂一旦停止运作,屏蔽没了,满是健康人类的净区就会变成殭尸们的自助餐吃到饱,殭尸们绝对是兴奋异常的蜂拥而至…… 「……上面要求大家到规定的避难集合地点,可我想,连净区的墙都垮了,这边怎么办?所以我就来了。」努伊简短地说完。 听了努伊对净区现状的叙述,眾人莫不是脸色凝重──除了老头之外。 在老头子的带领下,五人很快的走出那座莫名茂盛的树林,穿过因地震而改变许多的山路,来到一个陡峭的山壁旁。 「到囉。」老头毫不犹豫地走向那满布藤蔓的山壁,伸手撩开藤蔓──原来藤蔓后头是一个山洞──「甘虾踢公北啊(感谢老天爷啊),地震没有把我家大门震坏,不然我也不用出来了。」 眼睛受伤的小毕险些摸不清山洞,揹着人的努伊也拼命弯下腰才能挤过去,在阿猴和奈特的帮助下,他们穿过那个幽暗的山洞,走出来后抬头,这才发现山壁后竟是别有洞天──一片不大不小的草原中央,有颗巨大无比的老榕树,树上搭着几间小木屋,而巨大老榕树的边缘,甚至还有绳索和木头製的吊桥,相连到附近更高耸的大树上。 「这、这是……」眾人吃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老人家,您一个人住吗?」小毕有礼客气地问。 「我?」老头愉悦的说,「当然不是啊!恁北(你老子我)屋子里还有漂亮妹妹帮我煮饭捏!」 不等等,这老头口中的『漂亮妹妹』,应该不会是岛上的……他们正准备转头问奈特,就听到了── 「阿北(伯伯)?」果然,充满朝气的女声从那树屋中传出,顶着一头亮橘红色长发的女孩从窗口边探头出来,「阿北回来了!咦……努、努伊?!小毕?!阿猴?!左──左医师!!」 那抹亮橘红色很快在窗边消失,接着没几秒,静露的身影从下方的门帘后窜出,熟练的拉着藤蔓盪飞出来,整个人甩到空中后,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降落在草地上,完美的翻了一圈起身,小跑步到努伊身边。 「左医师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徐静露担忧地看着一脸疲倦的左幸,接着又看到头上包扎着染血纱布的小毕,「小毕!你也受伤了?!天啊是眼睛吗?!」 「你不要大吼大叫的,吵死了。」左幸皱着眉头抱怨,接着小手轻推努伊的背,「放我下来,我要看小毕的状况……」 「别急,你现在也走不了路。」老头制止听话的努伊,要他们站在榕树下的木板上,然后他双手握紧旁边的把手,奋力扳动旋转。 滑轮嘎嘰嘎嘰的叫了起来,带动整个木板将他们往上拉,途中,经过一个树屋小窗口时,静露俐落跳了进去。 「我去拿医药箱!」才刚说完,身影就消失在窗边。 「拿去顶楼阳台!」老头交代道。 「好──」 接着,奈特也拿起自己和老人狩猎的工具,在更上一层的地方跳到树屋外的门廊,说要先把东西收好。 他们继续往上,一直到接近树梢的位置,『叩』的一声,撞到了顶端的滑轮,老人将绳索绑在勾子上固定住木板后,指示他们移动到阳台上。 「你,在这里躺好。」老头指着小毕,要他躺一张手作的木製躺椅上。 「药箱来了!」静露『咚咚咚』的抱着一大盒东西跑了上来,另一手则提着一桶清水,「呃我想可能会用到……所以就提上来了,有需要再跟我说!」 「有毛巾吗?」左幸从努伊的背上下来,一跳一跳的来到躺椅旁的茶几边,检阅医药箱里头的用品。 「呃──」静露呆滞的回想了一下。 「澡缸旁的柜子上,有浴巾。」老人没好气地提醒。 「喔喔好!我马上去拿!」说完,又一溜烟的不见了。 左幸从水桶里舀水净手,接着拿起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小毕头上的包扎。 「左医师,」阿猴有些担忧的凑上去,「我有第一时间清洁伤口……」 「嗯。」左幸专注在小毕的伤势上,并没有多加理会阿猴,只是点点头,「你做得很好,伤口没有溃烂。」 阿猴和努伊同时松了一口气。 「左幸,你的脚踝扭伤还没──」 「啊啊碍事!走开!」左幸轻轻踢了一下努伊想把他支开,反而自己痛得齜牙咧嘴,迁怒的对努伊大叫,「想要赶快让我处理我的扭伤,就别站在这里挡我的光线,让我快点帮他搞定他的眼睛!走开!」 两个大男人被吼得肩膀一缩一缩的,像看到猫的老鼠一样迅速往旁边闪开,老人则满脸兴致的看着他们,手里还抓着不知何时从哪儿摸来的一根香蕉,嘖嘖嚼着看戏。 「来了来了,毛巾来了!」静露又『咚咚咚』的跑了上来,手上捧着一小叠被用到起毛球的乾净巾子,「他还好吗?」 嘖,真是一刻也不得间,左幸翻了个白眼。 「谢谢,放在旁边就好。」 「不会,等下就可以吃午餐了,你们要不要先──」 「借过。」奈特从静露身后冒出来,吓了她好大一跳,「先打理乾净吧。」他拿来一大盆清水,让脏兮兮的努伊和阿猴能净手净脸。 水声哗啦,男人们脱下衣服,把身上的污垢和血渍大致擦洗乾净后,静露端来了水果,让阿猴他们止飢。 胃袋里有东西了,心情才不会太糟糕。 静露看着阿猴和努伊急着把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空,目光在小毕、左幸、阿猴、努伊身上转了圈。 「那个……」她犹疑不定的低声询问:「张……张队长呢?」 阿猴喝水的动作明显一顿,左幸手边也停了下来,气氛瞬间僵住。 风儿徐徐吹来,静露后悔问了这个问题,不安的预感成真了…… 「张爹他……」终于,在躺椅上接受治疗的小毕还是开了口,声音低哑的宣告,「张爹死了……我们队长死了。」 静露和努伊脸色『唰』地惨白,阿猴则险些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这个,」小毕闷哼了声,从衣服里掏出一串掛着铁牌的项鍊,「是队长的……」 左幸放下棉球和镊子,接过小毕递来的铁牌,将它们放在桌上。 阳光下,铁牌静静地躺在那儿,闪闪发亮。 「先……先不要跟阿程说……」伤口的疼痛加上失去队长的痛击,让小毕说话也颤抖不稳,「……我想私底下告诉他……」 「什么?什么东西要私底下告诉我?」 眾人又是一僵。 「阿猴!小毕!!努伊!!!天啊真的超赛的啦(狗屎运)!我听奈特说了,居然有办法这样团圆,你们都还好吗?」刚修完地板,满身是汗的阿程,轻快地走上阳台,看见伙伴们,高兴又安心的表情全在脸上,「好啦好啦,什么天大的祕密非得要私底下跟我说──噢。」 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动作,阿程的目光,已经停在茶几,那两个反光闪闪发亮的铁牌上。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好了,他们都会合了。 大家也开学了(哭) 点名~~ 还在的出来留言让我知道你们还活着qqq 感冒快好了, 希望不要又出什么意外恶化。 明天见! lilyquali 20170217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gp,哩哩笑嘻嘻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十章【小猫咪】 小毕的伤让左幸处理过后,被安置在卧室旁的边厅休息,在歷经了那么惊险的死里逃生后,处置伤口的疼痛,加上紧绷多天后陡然放松的身心让小毕疲倦得再也撑不住,只喝了点米粥就沉沉睡去。 左幸确认他睡得安妥后,才着手处理自己的脚伤,接着洗手净脸,来到大家坐着的餐厅,默默接过静露递来的餐食,在努伊身边坐了下来。 「左医师,他的眼睛……」阿猴担心的问。 左幸举到嘴边的汤匙定住好一会儿,又放回碗里。 「……没救了,拖太多天,即使现在马上回净区动手术也没用。」她声音细如蚊蚋,但听在大家耳里,却彷彿千斤般的槌子重重击在心上。 「我……他……」阿猴双肩垮了下来,平时凶狠的模样一时之间全没了,「我们在澎湖走散了,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受伤,我只来得及带着他跑……」 他没提张队长的事。 『只来得及』包含了太多意义,可见阿猴找到小毕的时候,张爹八成已经遇难身亡……但阿程就坐在这儿,大家默契一直的不去提及,也体贴阿猴不去追问他更多细节。 「……你已经做得很好,他眼睛被砍的伤口很深,在设备不足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止血,之后也有维持更换包扎,他的伤口几乎是乾净的。」左幸面无表情的安慰他,口气没什么情绪,但句句真实,「别忘了,你不是医疗兵,你已经做得比一般人好。」 平时在安全区,大家就很受左幸的照顾,虽然她总是不耐烦又兇巴巴,但大家都知道那是刀子嘴,豆腐心,左医师不会无聊浪费口水安慰人,她说你做得好,就是真的做得好。 平时热血惯了的阿猴瞬间眼眶红了,只能咬紧牙根,堪堪点头,默默地继续把食物往嘴里塞,掩饰心里杂陈的难过和自责与感激。 「但他的眼睛还没处理完,这边东西还是不够。」左幸阴沉地说,「我们得儘快到紧急避难所,上个月搬移储备的时候,我记得有适合的设备已经被挪过去了。」 「怎么了?很严重吗?」怎么会一下说处理得好,一下又说还没处理完? 「他的眼睛反正是没救了,接下来就是要把多馀的东西清掉,然后看是要装义眼或是把眼皮缝起来,找块布盖住之类的。」 「眼、眼皮缝起来……」 「当然,」左幸挑眉,「眼窝后面就是大脑了,绝对不能那样空着,没东西保护很危险的……一隻眼瞎掉,不代表完全丧失视力,眼窝后面几乎紧邻大脑,没有东西保护,绝对会在战场上变成敌人攻击的焦点。」 的确是,眾人凝重的点头,而在一旁看戏的老人,则拿碗要静露再帮他添饭菜。 左幸讲到了一个重点中的重点。 尹萨引领的船隻们还未离开,他们全聚集在沿岸不肯离去。在与各区断联的情况下,完全无法得知外界的状况,甚至无法确定,那天的大地震,紧急避难所有没有受到灾情影响?还有多少人生还? 「你们在外岛安全区,看到了多少?」奈特冷静地发问,最要紧的是釐清现有的情报。 阿猴虽然还沉浸在情绪里,但仍勉力振作起来回答: 「恩典号的友船不只一艘,我们在更外海的地方发现其他船隻,可是它们一直保持距离,白天甚至会退到更远的地方……可能是想降低我们戒心的关係。」 「对,之前小毕递回来的情报也是这样写的。」左幸点头附和,「南部净区的部队也收到类似的情报,但有左家的人在,那边应该应付得来。」 「友船……吗……」静露歪头思考着,但思绪乱飘,一时之间也捉不到什么。 阿猴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也找到努伊说的『变异种殭尸』的证据。」 三个澳洲人身躯同时一震,紧绷的看向阿猴等待下文。 「澎湖安全区……几乎全部都被他们拿去製造变异种殭尸了……」阿猴沉痛的说,「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没半个活口,整岛都是变异种殭尸,他们在岛上有搭建简易实验所,但离开的时候没有留下太多资料,似乎是单纯想要试试看我们台湾人的身体遇到变异种病毒的反应而已……」 回想起当时的景况,阿猴连气愤的情绪都没了,他眼神茫然的摸索着背心口袋,找到一个试管瓶。 「这个,是其中一个澎湖部队队员的身体组织,只剩下下半身躺在房间里面,我们才有办法安全取得的样本……」 左幸想起了什么。 「……那应该是许队长的。」她哑声说,「他们把许队长的身体分成两半,上半身被关在船上,尹萨用他来测验我的忠诚。」 静露转头看向左幸,她的小脸惨白,似乎也经歷了非人的惨状。 「所以,」静露问她,「你当时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去找尹萨吗?」 左幸点点头。 「他们始终不肯亮牌,我只好骗他我想投靠。」想起那时不时搭在自己身上的冰凉冷手,她颤抖了一下,「上了船,我就可以搞清楚他们为什么非要到疫苗不可,也可以近距离蒐集他们对病毒的理解和研究程度等情报。」 澎湖区的事情绝对不只他们知道了,净区的总帅若得知此事,绝对不会跟他们善罢甘休的……事到如今,开战似乎是唯一的必然。 「整个澎湖都是……」静露凝重的喃喃,接着转头看着老人,神色有些兇恶的开口:「阿北(伯伯),你都听到了,这样你还要冷眼旁观吗?」 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的老头子,终于被点名。只见他吃没吃相的一脚跨在凳上,手靠着屈起的膝,唏哩呼嚕地大啖静露煮的野兔蔬菜粥,等最后一匙终于扫进自己嘴里,他才用袖子抹了抹嘴巴,抬头看大家。 「啊?关我什么事?」老人问。 「什么关你什么事?!」静露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有坏人要欺负台湾岛了,你在这边土生土长,怎么可以说『关我什么事』?!你对这块土地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唉唷!有啊!怎么没有?」老人翘起小拇指,抠抠塞着菜渣的牙缝,「台湾岛上的女孩儿生得好,长得漂亮,我平常猎熊猎鹿的陷阱还可以猎到白色蜜桃小内裤,保养目珠,台湾岛真是宝岛啊!」 左幸耳根子红了红,但歷经两次小裤裤的精神打击,她已经很能承受住这色老头有意无意的调侃骚扰,她语气持平的开口: 「虽然有些迟了,但谢谢您老人家收容我们。」她重新自我介绍,「张队长已经不在世上,我就是大坑山安全区的最高负责人。老人家看样子是在大坑山区住了许久,但我从没见过老人家,想请问您贵幸大名,又是什么时候到搬到这里的呢?」 台湾岛上虽然没有限制居住地选择的自由,但大部分的人还是会儘量能住安全区就住安全区内,最好是能住进绝对固若金汤的净区;而少部分的人,因各种原因选择独自在外居住,则必须定期向附近的安全所回报近况,并做健康检查,以防疫情扩散──左幸从没在离群人义诊时看见过这位老人家。 「我?」老人家哼了一声,「我没什么好听的名字,叫我老施就好了,反正你们开口闭口一直叫我老头子阿北欧吉桑,讲得我感觉自己快进棺材!」 这听起来实在不像是奈特口中的那个『师』,而是单纯的姓氏,身为外国人的奈特是否误会了什么……不过算了,左幸从善如流的改口:「老施,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中部这个姓氏的人已经不多……」 「我也没说我就姓施啊。」老头挖挖耳朵,「那是我的中间姓。」 「那您……」 「不知道、不清楚、不要问我、没有印象!三不一没有就是恁北我的原则!」老头打断左幸的探问,「我在这边住很久很久了,你们这些受精卵还没在老母的肚子里着床之前我就在这了,不要问我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不是叫我老人家了吗?存心欺负我脑子啊?」 这死老头,就爱耍嘴皮子顾左右而言他,静露捏紧拳头,正想着怎么把话题搬回来,老人却突然瞬间变了脸色,一改刚才的无赖表情,沉着一张脸转头看她。 「还有,你刚刚说什么?你以为我置身事外,作壁上观?」他冷哼,「我要真的冷眼旁观,哪还会在那天收容你们,还让你们在我这里窝那么久?!吃我的粮食、睡我的屋子,你看看,人家小裤裤多么有礼貌、敬老尊贤,至少还懂得跟我道谢……」 静露怒瞇起眼,指着锅子里的粥── 「兔肉是奈特猎到的,菜饭是我洗的、亲手煮的,而屋子,是阿程帮你去砍树、收集材料,每天晒着大太阳帮你修的!」 「哼……哼!我、我还让你们用我的医药箱!」 「小毕和阿猴都跟你说清楚努伊不是坏人了,你还吓他干什么?还把努伊的脸弄伤了!」 「我哪有!?」 「哪没有!?」 一老一少就这样在餐桌上吵得脸红脖子粗,还是为了鸡毛蒜皮般小的事,左幸、努伊和阿猴一脸傻愣的看着,只有奈特见怪不怪的淡定喝汤,似乎早习惯了这爱吵嘴的两人组。 不过……奈特目光瞥向坐在角落的阿程。 平时爱跟着拌嘴的阿程,一脸漠然的吃着碗中的食物,面无表情。 ※※※※ 午夜。 万籟俱寂,除了夜行性动物昆虫偶而发出的声响外,整片山林已经沉沉睡去,只剩风儿呼息,吹动天际的云朵,让月亮忽隐忽现。 云开,见月,草坪上有一黑影移动着,黑影双手上的金属护具在月光下闪耀着冷光,那人身上只揹了个小行囊,头也没回的,朝山壁洞走去,抬手,撩开掩饰的藤蔓,正准备鑽过身去时,后方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这么晚了,要去哪?」云朵移动着,月光洒向树屋,深栗色的头发从树屋阴影中冒了出来,奈特双手抱胸,斜靠着树干,扬声问话。 山壁旁那人回头看见奈特,仍面无表情,不愿搭理他,只抬手再撩起藤蔓,转身欲走。 「报仇?」奈特丢出了关键字,直接踩人痛脚。 果不其然,那人动作完全僵住。 「他们有刀有枪,还有我们未掌握的病毒武器,你说你要报仇?」奈特站直身子,往前走去,嘴边仍嘲讽的不放过他,「我看你是去送死吧?这什么?台式幽默吗?别闹了……你说要去投诚,我还比较相信。」 那人握紧拳头,胸口起伏着,努力压抑住怒气。 「不关你的事。」 「噢,当然关我的事。」奈特挑眉道,「轮班守夜换到我,我可不能让任何一隻羊从羊圈里跑了,不然怎么跟其他人交代?你说是不是?张程。」 阿程抬头,跟已经走到面前的奈特怒目对视。 「别烦我,去守你他妈的鸟夜。」 「你才是别在我守夜的时间翘家,迟来的叛逆期吗?」 『嗖!』说时迟,那时快,一记拳头笔直朝奈特脸上招呼去,奈特闪电般的伸手抓挡住阿程的拳头,不痛不痒的歪着头勾唇微笑。 「这是什么力道?你捨不得我白天辛苦打猎,要帮我搔痒按摩吗?小猫咪。」 「你──」阿程怒极,咬牙切齿得甩开奈特的手,粗暴地将肩上的小背包丢到地上,回身就往奈特扑去。 奈特挥手就挡掉他往自己喉间刺来的手指,往后退了一步,侧头又闪过阿程的右勾拳。 「怎么?上次和我抢老婆的力气和干劲呢?被你自己打手枪打掉了吗?」 阿程往奈特的肚子揍了一拳,奈特闷哼一声硬接住攻击后反抓住阿程的背,屈膝就往阿程的胸腹狠顶了两三下,再抓着他的衣服将他往旁推开。 「咳、咳咳……」阿程痛咳,缓过气后又杀红了眼往奈特扑来。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到了第四部还能有许多新读者,还有很多老读者也一路相伴不离不弃 呜呜呜我大概是上辈子敲破了不晓得多少个木鱼吧qq 谢谢新读者们帮我抓那些陈年错字!也谢谢老读者老朋友们开学日还帮我抓漏(?)还给哩哩我留言餵食<3 今明两天还有别的稿子要赶,我会把错字修一修改一改,预计明天回復完留言~~>3</// 爱你们多多<3 lilyquali 20170218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笑嘻嘻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十一章【逞一时之快】 「阿猴,小毕,你们两个待会过来。」男人在任务结束后,唤了还没将装备卸下的两个队员,转身开门进自己的办公室中。 没让他等太久,两个年轻人便敲了门,安静地走到他面前。 「队长,有什么事吗?」 他双手抱胸,抬头看着这两个年轻人。 阿猴是三十岁以下的成员中,跟在他身边最久的,很多带队的眉角,战斗的技巧等等,也学得最透彻;最重要的是,阿猴敢衝,不怕大阵仗,要是任务中临时出了什么差错,他不会慌,反而可以带头衝锋陷阵……但阿猴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他太衝动,脾气太躁,如果今天敌人不是殭尸,而是会思考的人类,那么整队的人都会陷入危险。 小毕年资尚浅,但头脑清晰、个性冷静、善心计,能迅速拟出漂亮的作战策略,又是台南左家庶出,背景、资质几乎没什么问题,弱点就是体力和资歷,这孩子需要累积更多人脉,需要更多经验增加成绩,才能稳稳地往上爬,或待着…… 「咳嗯,你们两个先坐下。」男人掩去眸子里的犀利,让他们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这才张口缓缓说道:「咱们台湾岛,几十年来都没有外国人登陆过,这次那三个,绝对不会是偶然……」 「大仔(老大),但我看他们在队里还满乖的啊,其中一个还被拆到医研所去了不是吗?」阿猴困惑的问。 小毕聪明的没有张嘴,只沉默地等着下文。 「这三个当然不用担心,我亲自监督的,基本上不会有问题。」老张耐心的将话题拉回,「我把你们叫过来,是要交代以后的事情。」 「大仔!这种话不要讲!」阿猴皱眉大叫,激动地站了起来。 「学长,让张爹讲完。」小毕拉住阿猴的衣角。 男人满意的看到阿猴忍住气,听从了自己后辈的劝戒,这是好现象。 「趁现在我们还能悠哉坐着,我得先把事情交代清楚。」他在椅子上坐正,双手倚到桌上,抵着唇边,「将来哪是(要是)这个队上,突然没了带头的──」 他看见小毕扯紧了阿猴的手,不让他再衝动打断。 「──阿猴,我要你当队长。」 阿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小毕则面无表情的继续盯着他看。 「大仔!」 「阿猴,听我说。」男人这次不再卖关子,直接把话说开:「队上的确有其他资歷更深的队员,可我要你来坐我这个位,是因为你是年轻人里面经验最多的,你敢做,而且是你自己带头做,这就是为什么我常常让你跟着我出勤的原因,我要让大家知道,我是在培养你做我的接班人。」 阿猴听懂了,但仍一脸不敢接受无法相信的错愕表情。而一旁,小毕还是保持沉默,安顺的等待自己被叫来的原因──男人再次放心自己没有看错人。 「而你,」他转头看向那个跟自家孩子一起长大的年轻人,「毕凯安,我要你尽可能辅助阿猴;他带头衝,你要跟紧,帮他随时调整队形和作战方法,他哪是(要是)衝过头,你就要当剎车器,拉住他,阻止他,保大家安全。」 阿猴那方正的脸严肃了起来,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小毕,像是此时才认真发现队上居然有这样一个备受队长期待的后辈。 「阿猴,你的带队经验比小毕足,但你要记住,我今天把你们两个都叫来,在你们面前讲,就是要你从今以后,不可以再把毕凯安当小的看。」男人一字一句的交代:「小毕提出建议的时候,你要听,其他人质疑小毕的时候,你要当他的后盾,知道吗?」 阿猴紧紧地看着自己认定的老大,深吸了口气,表情认真。 「知道了。」 「毕凯安,你很聪明,很冷静,可以随时把每个人都安排到最适合的位置,但是你经验还不够,很多事情、很多人,不是绝对就会照你想的那样去走。有阿猴当队长,你可以安心的去观察学习,多吸收经验,然后在阿猴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帮他,帮大家,知道吗?」 「……队长不怕我把学长推掉吗?」 男人闻言笑了。 「不会,你喜欢当地下的,挖金灾(我很清楚)。」 深夜。 止痛药效退了,伤眼一阵阵灼痛起来,小毕在黑暗中睁开眼,想起那个男人要求他做下的承诺。 「队长,」小毕问,「阿程呢?他是你姪子。」虽然阿程不一定想往上爬,但他怀疑张爹的无私……看看黄家,谁不是依着姓氏互相提携的? 「哈哈哈,当然!他当然是我家宝贝命根子!」男人洞悉小毕的疑心,毫不恼怒的大笑,接着对小毕眨了眨眼,「就是因为他是咱家的宝贝小儿子,我才把他交给你们两个照顾,不是吗?」 『那小子……就交给你了……』 最后的最后,那句精疲力竭的遗言犹在耳际,回盪着……小毕闭上眼,细细品尝着沉痛的感觉。 命令自己,无视屋外的打斗声。 ※※※※ 『砰!』 阿程双脚离地,几乎在空中停了一秒多,然后整个人往后飞了一米多远,狠狠摔在草地上,接着,才感觉到肚腹传来那记热辣辣的疼痛,他恨恨地咬牙,想爬起来,眼前却又一阵天旋地转,逼得他不得不趴跪在地上。 「呃──咳!咳咳咳!!咳呕……」他吐了出来。 奈特甩甩手,好整以暇的踱步过来。 「痛吗?」他讥誚地问道。 回应他的,是猛跳起来的阿程送上来一记凶狠拳头。 奈特左手『啪』地拍开拳头准心,侧身欺近阿程,右手往他下顎掌打,阿程眼看又要重心不稳往后倒去,但他咬牙一跨步,硬是让自己稳住身子,再度往奈特脸上揍去。 奈特一把握住他砸上来的拳头,长腿一扫,再度将阿程绊得双脚离地,他『砰』地狼狈倒在地上喘息。 奈特蹲下身,歪头看他。 「知道为什么趴在地上的是你而不是我吗?」 阿程怒瞪他,伸手抓住他的手,不要命的用自己的头撞上奈特,奈特接下了这记头槌,薄唇微勾,蓝绿色的瞳眸闪着嗜血的光芒。他掐捏住阿程的嘴颊,另一手狠狠往他肚腹连续揍了三四拳,然后像丢抹布一样把他整个人丢开。 「我知道怎么杀人,也知道如何不取性命制服人,你呢?只知道瞄准脑门列殭尸的你呢?你会多少?」奈特将腰带上的刀套解下,把猎刀拋到一旁,扭扭脖子,手指对阿程勾了勾,「来啊,我空手让你三招,你成功让我躺在地上的话,我就放你尽情去做你的復仇大业,还帮你说服小毕和阿猴不去打扰你,如何?」 阿程衝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奈特舔舔唇,咧嘴笑了,这次他闪也不闪,反而伏低身子,故意让阿程拦腰撞上来,他闷哼一声,承受住衝击,然后脚跟一旋,扭腰,把阿程翻倒在地上。 「你还有两次机会。」 「啊啊啊啊!!!!」完全失去理智的阿程,此时一点技巧也无,只知道用蛮力衝撞,满心满身的愤恨无处宣洩,只想让眼前的傢伙闭嘴、闭嘴、闭嘴! 他迅速爬起身,抓住奈特的脚用力扯,奈特往后躺下,却及时翻身撑住身子,没被抓住的脚一踹,就命中阿程的脑门,将他踹开。 「最后一次机会。」 阿程根本听不进去。 他趁奈特还伏在地上,一把揪住奈特的头发,膝盖往他高挺的鼻子顶去,奈特挡住攻击,反手抱住他的膝盖,顺势起身往阿程肚腹撞上去。 『噢噗』,阿程发出了个像青蛙被踩到的声音,脚被奈特抓住,只能头下脚上的往后栽倒,连忙伸手护住头部。 「没机会了,张程。」奈特狠戾的笑道,然后抓住阿程另一隻脚,再往前推,让阿程整个人面朝下的趴在地上。 『砰啪!』阿程下巴吃痛,被撞得眼冒金星。 奈特两臂将阿程的膝盖挟在腋下,毫不客气的整个人坐在阿程背上,用力拉扳他的腰── 「啊啊啊啊!!」凄厉的痛叫。 奈特放开阿程的脚,站起身,长腿一踹,将阿程踹得翻身,然后再跨坐到他身上,揪住他的衣领,低头抵着他的额。 「一个只知道怎么杀殭尸,看到人杀人就脸色惨白的小乖乖,怎么可能扳得倒我呢?」他邪魅的笑了,瞳眸闪着冰冷的蓝,满意的在阿程眼里找到屈辱的情绪,「你只知道怎么猎殭尸,但尹萨呢?那些人手配枪的敌人呢?你见过变异种殭尸吗?你觉得你有把握一个人单挑它们?」 阿程恨极的咬紧牙关,嘴角隐隐渗血。 「船上那些人,是一群无脑的殭尸吗?会乖乖的晃来晃去让你杀?再说,你敢杀人吗?你体会过不杀人就被杀的感觉吗?」 奈特收回笑容,冷酷无情的抡起拳头,月光洒落,背光让阿程看不清楚── 「你很清楚他们不是。」奈特低声戳破他,「所以你只是想逞一时之快而已,衝动愚蠢的把自己弄死又能做什么?真可悲。」 拳头落下,『砰!』。 阿程终于被奈特一拳揍昏了过去,奈特无趣的放开手,任他像断了线的木偶人一样瘫倒在地上。 奈特起身,拍拍衣上的尘土,转头才发现,老人不知何时蹲在老榕树旁,兴致盎然地看戏。 惊觉自己没发现老头什么时候靠近的,又想到自己说了一堆废话不晓得被听了多少,奈特皱眉装作没看到他,弯身捡起地上的刀套,往树屋阶梯走去。 「你大可以让他去送死,你知道的。」老头悠间笑道。 奈特脚边顿了顿,脑海闪过静露那张蠢蛋的哭脸,一股不爽袭上心头。 「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像骂脏话似的吐出这句话后,逕自爬回树屋上。 ※※※※ 可能今天汤水喝多了,静露半夜被生理需求唤醒,她睡眼惺忪的爬起身,离开通舖客厅,一路摸摸摸,摸到厕所去解放她可爱的小膀胱。 舒畅过后,她摇摇晃晃的准备回被窝继续睡觉,却在走廊上听见外头的喊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怎么了?!静露瞬间清醒过来,瞌睡虫被吓跑得一隻不剩,她贴到窗上,看见前院草原上,阿程往奈特衝撞过去,而她家男人居然闪也不闪!天啊他们在干嘛啊啊啊啊啊!!? 静露抹开黏在脸上的乱发,转身急着想往楼下衝,却冷不防被一隻纤细小手拉住。 「等等!」左幸从角落冒了出来。 「吓!!」毫无防备的静露被吓了好大一跳,「左、左医师!」 「你小声点!」左幸把她身子拉低,摀住她的嘴,「过来。」 两个女人摸摸蹭蹭的来到走廊尽头,这里的地板有个大洞,中间固定着可以朝下滑到地面的竿子,但前头的屋簷和树干刚好遮住她们的身影,不让人发现她们在窥看。 奈特揪住阿程,轻而易举的把他翻倒在地。 「你看很久了吗?怎么打起来了?」静露有些紧张的问。 「你去上厕所的时候把毯子掀开,我被你冷醒了。」左幸毫不掩饰地给她一个白眼。 草原上又传来一声怒吼,接着『砰!』一声闷响,奈特把阿程踹开,静露看得都觉得痛,肩膀缩了缩,她知道奈特丝毫没有收敛力道,接着,奈特抱住阿程往他脸上顶膝盖,直起身子撞向他的肚腹── 「够了,」静露瞇眼,「修理人不需要这样,他根本是挟怨报復──」她站起来,准备跳下去阻止那两个还缠在一起的男人。 左幸响亮的『嘖』了一声,再度伸手抓住静露的衣角将她扯回来。 「没有那个必要,你给我回来!」左幸按住她。 「外面说不定已经开战了,他不能把阿程揍到没办法上前线!我们可能随时要跟敌人作战啊!」 「阿程最亲的张爹死了,他整个人失去冷静,这种状态他有没有上战场都是累赘!」左幸一语道破,然后扳过静露的脸,认真说道:「放手让你的男人去搞定他,我这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讨论。」 「什──什咪──」静露的嘴被左幸捏住。 「这边的能用的东西太有限,小毕的伤需要更好的医疗设备,越快越好。」左幸迅速低声说,「你也很清楚──你刚刚自己就说了,外头可能已经打起来了,到澎湖区上检查的不是只有张队长他们而已,我左家、黄家、总帅可能自己都有私底下派人出去刺探恩典号的底细,不可能只有我们知道尹萨的恶意。」 「唔嗯。」静露点头同意,嘴巴还是被捏着,嘟得像隻章鱼。 「恩典号的装备比台湾岛精良,我方唯一的优势就剩游击战而已……」左幸分析道,「一旦尹萨察觉总帅的策略,那群疯子随时有可能把变异种殭尸丢到岛上,到时候就真的玩完了。」 「但我们现在的劣势,就是我们一没有资源,二不知外面情况,三有伤兵。」左幸皱眉,痛恨事态失控的感觉,「小毕的伤不能拖,现在我做的措施全部都只能挡下一时而已,什么时候会突然恶化都不晓得,何况还不知道那群疯子开始把变异种殭尸放出来了没,我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测试现有的疫苗是否可以压制变异种病毒……」 「……手……以?(所以)」静露问。 左幸深呼吸,豁出去道: 「提纯。我要训练你和奈特使用提纯药剂,提高小队的战斗能力。」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奈特和阿程也太基情四射,要我说的话,我觉得奈特是总攻耶>艸<(不) 不知道读者里面有没有对腐文化过敏的人,如果有的话我会注意的/// ……但维塔和摩顿的戏没人抗议,就当大家都ok好啦哈哈哈哈\^q^/(不要乱搞自己的角色啊你) 感谢大家有情有义留言餵食!明天来回留言>3<// lilyquali 20170220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十二章【特训开始】 教室里,孩子们兴致勃勃的看着老师在黑板上画出来的图样,其中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们,在台下小声的嬉闹。 「小鸡鸡!嘻嘻嘻嘻……」 「老师画的殭尸小鸡鸡!」 坐在教室最后排的奈特和静露同时满脸黑线。 「好了,今天要说的捏,是这个……疫苗。」好老好老的老老师,见怪不怪的一脸淡定,她抖着手拿细竹竿指着黑板上的人体图,「大家已经知道了吼,我们上一次说到的捏,我们台湾啊,在这个……第一次病毒爆发后不久,就发现了这个……203和204这两种不同的病毒,有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在班上人缘颇佳的孩子兴奋举手,「203就是殭尸病毒!千万不能碰到的!」 「丢(对),」老师挑眉,「沟伍某(还有吗)?」 「呃……」那孩子迟疑了起来,音量变得有些小声,「204是……就是我们的国二疫苗……吧……」 「摩关嘿(没关係),你说的差不多。」老师点头表示肯定,让学生原本有些黯淡的脸又亮了起来,她老老的唇像是山羊嚼东西似的嚅了嚅,才又接着缓缓开口,「欸……但是捏,不能直接说『这是我们的疫苗』……应该说捏,这个204捏……是我们『做疫苗的原料』。」她缓缓解释,一边拿竹竿戳着黑板上的人体和病毒图样,像说故事一样的开始讲解。 台湾的研究人员,在殭尸宿主身上,发现两种不同的病毒,并依当时所在之避难学校实验室门牌命名。203病毒俗称『殭尸病毒』,在感染宿主时,会优先麻痺宿主的海马回,并迅速侵蚀整个脑部,将宿主一半以上的大脑纤维化,宿主会开始出现与狂犬病相似的病徵和行为,并產生强烈攻击性,以达散播之目的。 而204号病毒,则是在殭尸感染者身上发现的另一种少量病毒,在感染者身上处于休眠状态,但若接触到健康的宿主就会活化,宿主将会出现程度不一的夸张反应,例如畏光、听力敏感等,甚至能提升宿主的肌肉使用效率,并某种程度提升宿主的生理机能。 203和204是互相牵制的存在,204号活化时,会找寻并吞食203号病毒,然而,当203号的复製速度快过204号,使之浓度高于一个程度时,204就会被压制,进入休眠状态,宿主就会进入感染转化的状态。 「这个捏……」老师戳了戳黑板上那个小鸡鸡的殭尸图,「我们都知道,不是『被咬到就西料廖(死定了)』,而是『浓度高的时候会感染』,我们的生活中捏,处处都有细菌啊、病毒啊、灰啊灰(飞呀飞)在空中有没有?」 大家认真点点头。 「卢狗偶们(如果我们)的身体捏,够强壮,偶们就不会乾抹(感冒),因为偶们身体里面的免疫系统捏,会把细菌啦病毒啦,给它们吃掉。」老师缓缓说,「一样滴道理就在这里啦,这个203号殭尸病毒捏,就需要可以杀死它,吃掉它的东西捏,去跟它对抗……」 老师拿起讲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润喉。 「所以捏,偶们就来把这个204捏,来给它抽出来……」老师戳着殭尸图旁边标示204的图样,跳过了繁杂难解的製作方法,直接解释大概的方向,给还未到研究阶段的孩子们听,「……变成我们滴(的)疫苗啦。」 「老师老师!」一个学生举手,乖巧的等老师目光望过来时,才继续发问,「我看过爸爸的背心口袋里有小小的药水,他说那是『纯的』,是比我们的疫苗还要高很多倍的东西,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用那个当疫苗?」 静露和奈特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孩子,想起那是队上某位中年大哥的儿子。 「这个问题粉好(很好),你爸爸说的那个捏,是『提纯』。」老师从口袋中摸出一管小巧的针剂,展示在大家面前,「这个捏,是装『提纯』用的容器,你们千万要记住,这个东西捏,是我们平常不可以碰滴,只有受过严格训练,有掛保证的军人和研究人员,才可以去使用它。」 几个小朋友窃窃私语了起来,有些兴奋地转头看向静露和奈特。 「老师,用了那个会怎样啊?」 静露想起几个月前,阿程在自己面前将针剂往脖子上插的景象──力大无穷、感觉不到痛、但药效退了以后,期间过度使用的肌肉和受伤的身体疼痛都会显现使用者身上,严重者甚至要在病房里施打止痛药才能休息睡着,加速身体復原时间…… 「老师,为什么那个不能直接当疫苗?」 「老师,为什么要训练?如果我很厉害我是不是可以直接用?」 「老师,用了那个鸡鸡会变大吗?所以殭尸的鸡鸡才会那么小对不对?」 越来越天马行空的发问,在教室中起此彼落。 「偶们来问问看教室后面的大葛格(大哥哥)和大姊节(大姊姊),好不好哇?」老师四两拨千金的提议。 静露「咦」了一声,被突然点名,生前那个总是在被老师叫号后自动抖一下的反应犹存。她和奈特眼睁睁的看着全教室的孩子们,同时『唰』地转头,双眼放光的看向自己,而讲台上的那位,好老好老的老老师,则似有若无的对他们笑了…… ※※※※ 深夜。 两管针剂静静躺在左幸掌上,大小、长短约莫和食指差不多,里头装着的透明药剂,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对人眨着眼睛。 静露瞪着左幸手上那两管小东西,不禁嚥了嚥口水……白天,左幸趁着大家用餐时再提了一次她的计画,小毕点头表示赞成后,阿猴也同意了,甚至自愿协助训练。于是,左幸定下特训时间──现在开始的每天晚上,为时四日。 「『提纯』的使用前训练,规定上一般都要两个月以上,包含大量的时间观察,体能适性、人员情绪适性、平均药效发作时间、药效维持时间、平均恢復时间计算……等等,繁杂,但是谨慎又安全,也可大幅降低日后人员参与任务出意外的机率。」左幸严肃的说,「但我们没有时间了,我们现在可能面临的『危险』,并不是『使用提纯药剂后的危险』,而是『没有足够战斗能力直接遭遇敌人的危险』。」 阿猴和小毕椅在老榕树旁,满面严肃,施老头看戏似的抱着一盆番茄坐在树看上瞧着他们,努伊站在左幸身边,静露和奈特则分别坐在两个低矮的木桩上,专注聆听。 「我们现在手上总共有17剂『提纯』可以使用,」左幸指着自己鼓起来的口袋,里头放着阿猴和小毕用剩的五剂、他们逃离澎湖安全区时老张塞给他们的两剂、阿程自己未使用的三剂,还有左幸在开始计划将眾人撤离安全区时,就随身携带的七剂……「那么,把平时的配置一人三剂减少到两剂,扣掉伤兵,剩下8剂可以拿来训练你们适应,也就是四次机会。」 左幸『唰』地伸出四根小巧的手指头。 「这是非常密集的使用量,对身体肌肉、代谢的负担是绝对的,更遑论训练时可能造成的伤害──我对你们保证,中途你们一旦想停止,不愿继续使用提纯,我绝对不会强迫你们──但是就四天,就用这四天,换之后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胜算,假设我们可以在两个礼拜内与我军会合,你们之后几乎就不会再有机会使用了,药剂会随着时间慢慢代谢掉,甚至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静露和奈特对看了一眼。 「我愿意。」静露点点头说。 「我也是。」奈特低声说。 左幸盯着他们的眼神有些犀利,甚至带着一丝狠劲,她转头,将手上其中一支针剂交给努伊。 「看清楚注射的地方,明天开始我会要你们自己动手。」左幸严厉的说,「待会注射下去后,约莫30秒到一分鐘不等,你们会开始噁心、反胃、眩光、耳鸣,那是因为药剂开始作用的关係,每个人症状程度不一,我要你们闭上眼,你们就闭上眼,想吐就直接吐出来,但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自行站起来,知道了吗?」 两人又点头。 左幸对努伊打了个手势,努伊拿着药剂蹲到奈特身边,举起他的右手;左幸也站到静露面前,静露主动伸出左手。 她看着左幸将塞头拔开,针管闪着冷光,然后左幸抓住她的手,毫不迟疑地将针头戳进她的皮肉里。不到1c.c.的透明药剂很快消失在那细小的玻璃管内,她慢半拍才感觉到被注射的地方传来凉凉麻麻的感觉,渐渐往上扩散…… 左幸帮静露抹掉手上那血痕。 「现在,闭上眼睛。」她下了命令。 他们不约而同紧闭双眼,静待接下来随时会发生的悽惨症状。 夏夜晚风轻吹,树林草原沙沙作响,隐约听得到山林深处的虫鸣蛙叫,施老头子嚼番茄的嘖嘖声,还有…… 猛地,奈特『唔』了一声。 静露直觉的想转头,却被左幸快手按住不让她乱动。 『砰砰、砰砰!』突然,心跳巨响如擂鼓,静露呼吸急促了起来,手脚不听使唤的颤抖,手臂上原本凉麻的感觉开始变得痠软,她浑身又抖了一下,困惑的感觉到左幸按住她的力道变小了──真的是变小了吗? 原本催眠曲般的树林沙沙声,突然在耳边放大了好几倍,刺耳得让人疼痛,──不、她突然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刚刚还隐约听见的蛙鸣瞬间变得清晰,她甚至听见山涧的潺潺流水声,施老头子咀嚼的声音也彷彿近在耳边…… 太、太多声音了──静露喘息着,她甚至清晰感觉到……或听到……从左幸的小手上传来的脉搏跳动── 『静露噯!』 学姊的声音,驀然在脑海中响起,她倒抽一口气,看见那张在记忆中早已模糊的美丽脸庞,突然清晰无比了起来,那人笑盈盈的,转头笑看着自己…… 安心感、愉悦、放松、舒适…… 『未婚妻?』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暖暖的响起,那是奈特……他也正微笑着看她……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的,只是他不爱笑……她知道的……幸福感荡漾在胸怀中,各种快乐的感觉充塞全身,她傻笑了起来。 「好了,慢慢睁开眼睛。」左幸将手遮在静露眉上,替她挡掉月光,悄声下指示,并要努伊和奈特照做。 静露感觉还有些飘飘然,她呼吸渐缓,然后瞇着眼小心垂眸看着地上的草地……白天?不……这不是白天……现在是晚上啊!明亮的鲜绿色块在她眼前晃动,她看到一隻小虫子从泥土中鑽出……晃呀晃的让她不能聚焦……她看不清楚……但又好像看得清楚…… 「呃!!」像是突然胃袋有了自己的意识,猛烈蠕动抽搐了起来,静露弯腰,张开嘴──「呃啊啊呕呕呕呕呕呕!!!」 胃酸混着晚餐中餐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哗啦哗啦地从奈特和静露口中被吐出来。 「呕呕呕呕……咳、咳咳呕呕呕……咳、咳咳!」静露呛咳的脸红脖子粗,喘息着,又咳了好几下,然后才意识到左幸已经把手拿开,她瞇眼查看四周── 刚才还模糊不清的团状色块视野现在变得清晰无比,她有些惊异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明明是晚上,她连自己的指纹都看得见……她转头看向奈特,他也正表情诡异的盯着自己的手看。 「很好,看来你们的药效反应大概都在正常范围内。」左幸轻声细语的说,「施打后约一分鐘,提纯药剂会让你们的身体开始失去感知痛觉的能力,我会恢復正常音量说话,但你们还是会因为视觉变得太敏锐而畏光,所以儘量不要朝光源看,知道吗?」 「知!」静露被自己的音量吓了一跳,「知道了……」 「好,今天就是让你们体验施打后的身体反应,习惯后我们就要开始练习怎么拿捏力道……我会在你们儘量不受伤的情况下,完成四天的训练──肌肉痠痛是绝对免不了的,轻微的扭伤也要有心里准备,不要用力过度导致骨折就好。」左幸的声音听起来松了一口气,她马上列出功课清单,「现在,我们先来看你们在未受训的情况下,能多自主操控施打提纯后的手脚……」 她指着草地上的小树枝。 「每个人捡10根树枝给我看,不准捏断,不准捏凹,要完整。」 「捡树枝?」不会太浪费药剂吗? 「对,就是捡树枝。」左幸双手抱胸,「浪费是值得的,我可不希望你们第一天就因为不熟悉拿捏力道,而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你们可是要保护大家性命周全的士兵,现在,缓缓地站起来,不准用跑的,在树下捡树枝!」 静露小心翼翼的尝试站起来,但过猛的力道让她差点往前栽倒,她连忙保持平衡稳住身子,眼角馀光看到奈特也有些平衡不稳。 他们迈开双脚,朝阴暗的榕树下缓缓走去,十几步后,静露的步伐已经变得轻盈,而奈特踩在地上的窟窿仍深;他们弯身下去开始捡那些细小的木枝,刚开始还真的啪嚓捏断了好几根,但奈特很快的抓到诀窍,动作快了起来,静露则摸索得较慢。 左幸观察他们的动作反应后,再度丢出指示: 「捡完后,蒐集老榕树的气根绑辫子,要绑紧,辫子要扎实,不可扯断气根,我可不希望唯一的弓箭手把自己的弓弦拉断,或有人在交战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指给捏断了。」 然后,他们在左幸的指示下,徒手掰开施老头子放在旁院未劈砍的木柴原木,静露不小心被木屑扎伤,但神奇的只感觉到异物卡在皮肤里,完全不觉得痛…… 「手部训练适应得差不多后,就来训练跑跳,接着是攀爬。」左幸娇脆的声音在草原上回盪,「大后天晚上,我会要阿猴使用提纯,在你们药效快退的时候跟你们对练。」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好老好老的老老师:嚼嚼嚼。 谢谢开学后还有情有义餵食留言gp和珠珠和爱心的读者们! 哩哩嚼得很开心很满足!!爱你多多??? 留言越多gp珠珠爱心越多,哩哩越有动力,產文品质就越好喔!!这是一个优良生產线的概念(你闭嘴啦明明错字被抓一堆) 对了,大家想玩角色心理测验吗?还是想再挑战《殭尸满满小博士》第二届xd 咱们礼拜五见啦~ lilyquali 20170222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十三章【污染】 轰隆隆隆隆隆…… 沉闷的地鸣第无数次响起,惊扰了广场上活动的人们,地面上的小石子微微滚动弹跳着,像炒豆子一样,但它们很快便停了下来,这阵子以来,馀震忽小忽大,但都没有那天晚上来得激烈恐怖,人们除了刚开始反射性的愣住之外,迅速镇定下来,继续做着手边的事。 那天晚上,岛上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大地震,震坏了净区的围墙和发电厂,停电了,安全网有了破洞,附近的殭尸们聚集过来,虽然总帅很快的带领大家镇压住安全破口,但还是损失了很多人。 地震压死了很多人,因为在晚间,大部分的人都在家里沉睡着,许多人就这样被活活埋进地底,或是为了防守安全破口,而丧失了性命……但台湾岛的人不是没经歷过房垮楼塌的景象,末日前这块海岛上就有频繁的地震歷史了,末日后,不过就是多了殭尸这个麻烦,台湾人怕虽怕,但他们总能很快的振作起来──死了很多人没有错,但重要的是剩下的,他们手上还有的,还活着的。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哭一哭,把眼泪擦乾,又是一条好汉。 先拼命活下去,才有办法去做其他事。 总帅指挥眾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搬挪毁坏房屋的残骸,连夜把倒塌的安全墙重新修筑、堵住,并发放更多疫苗,让第一线的人可以和后头的人们轮班、休息、接受检查,减低因病毒浓度升高而被感染的机率。 医研所的人们将所有伤者聚集起来,分伤医治,并加强民眾的照护知识,让有能力帮忙的人手更多;工业局的人则努力清理毁坏的建筑,和部队的士兵合作,想办法取得更多资源。 大人们忙碌着,孩子们则帮忙照顾年纪更小的儿童,安抚他们、并帮忙採集各种需要的物资──平时学校的教育在此时有了显着的效果,孩子们反应机敏,冷静面对突发状况,在净区周边灵活的穿梭着,他们懂得保护自己,互相帮忙,不惹更多麻烦,并在农务局的专员带领下,进入安全的农场帮忙採收乾净的作物、照顾动物。 净区灾情指挥中心。 工作人员莫不是急匆匆的奔走着,大家都身负重要的任务,没人有时间停下来彼此间聊。发电厂还未修復的关係,总帅发佈了宵禁命令,大家白天都儘量保持安静,夜晚更是儘量连灯火都不点,以防刺激到外头虎视眈眈的殭尸们……因此,许多事情要赶在天黑前完成,每天都绷紧了神经,就怕任何一个环节出错,要害整个净区都赔了下去。 「安古希鲁总帅。」帐篷外,一个年轻人直挺挺地站在入口旁。 「进来。」 「是。」年轻人迅速撩起门帘,踏进帐篷,走到总帅的桌前,「我来回报外岛状况。」 「说吧。」最高指挥官的位子上,皮肤黝黑的男人满面严肃。 「找到许文虎队长的下半身尸骸,澎湖区确定沦陷,包含部队所有成员,没有生还者。」年轻人用平板没有起伏的声音报告道:「另外,中区的张烈昂队长殉职。」 「嗯。」皮肤黝黑的男人,简短的应了声,并没有显露多馀的情绪,像是听闻昔日同袍死讯如家常便饭一般,他看着帐篷角落的纪录人员,将黑板上的纪录的澎湖区部队全体画上死亡的叉号,然后在老张的栏位上也画了叉号,他将眼神调回眼前的年轻人身上,沉声问:「张队长的队员呢?」 「除了张队长和隶属澎湖安全区的所有成员,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尸体。」 「他们身上配给的提纯药剂呢?」 「许队长在殉职前已将库存全数销毁,张队长有使用痕跡,但剩下的两剂不知去向。」 「嗯。」总帅沉吟了一会儿,转头示意站在黑板旁的纪录人员,「中区的队长姓名,换上『侯定男』。」 工作人员依言将『张烈昂』的名字擦去,在原先的位置写上阿猴的名字;中区大队长的位子就这么轻易的换人了,先前的笔跡,一丝也没留下……安古希鲁打发前来报告的年轻人后,定定地看着那格栏位,不发一语。 「农务局黄梓,有事报告。」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他从这稀罕的恍惚中回神。 「进来。」 一个额上包扎着绷带的少女,快速稳重的走了进来,站到总帅桌前。 「报告,今晨再度发现两处水源遭污染,共计四个水源短期内无法使用。」 「嗯。」总帅点头,站在地图旁的纪录人员动了起来,依照阿梓的指示,在地图上标记。 恩典号的人在净区外围的水源上游丢弃殭尸残骸,中游、下游的鱼虾全部遭殃,农务局的人及时发现,拦截了那些河川的灌溉渠道,但为保安全,沿岸的作物都不能使用了……一旦没水,农田会乾涸,牲畜会渴死,就连善农的黄家,都不可能在无水的情况下餵饱净区所有活口……阿梓的手微微颤抖,汗涔涔地想着最糟糕的状况。 缺水,断粮…… 安古希鲁总帅看见了少女紧贴在大腿两侧微颤的手,他知这女孩有多努力,黄家在地震中人员损失惨重,她一肩扛起所有调度的事务,稳住了兵荒马乱的农务局,实在也不容易……他抽起桌上一份文件,翻阅到其中一张后,安抚道: 「东部传来消息,过几天可能要有强颱,你发佈下去,要大家做好准备,到时候要蒐集储水。」 听到消息,女孩不禁松口气。 「是!」但又突然想到什么,有些迟疑的开口,「那个,总帅……」 「什么事?」 「那、那个……」她试探道:「如果净区的粮食足够了,是否能……」 安古希鲁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直接打断。 「大坑山部队必须靠自己,我想我们之前讨论过了。」他语气几近轻柔的告诉眼前的女孩,提醒自己过度严厉反而无法说服她,「若对他们送出任何支援,反而会暴露净区的所在位置,我想你很清楚,被那群人发现后,事态将会变得更严峻。」 黄梓握紧拳头,想再说些什么,但她很清楚,总帅说得是对的……若只是为了大坑山上那几十个,不,大地震后不晓得他们还剩多少人呢?搞不好剩十几个……若她为了私心,反害了净区好几万人的性命,她绝对饶不了自己。 多亏张队长之前故佈疑阵,恩典号的人至今尚未找到净区的确切所在地,那几个被丢在水源处的殭尸尸体,只是那些人乱枪打鸟,要恐吓居民们用的──巡逻部队的人没有下水去清理,因为他们注意到水源附近有埋伏──恩典号的人为了抓到净区的居民,故意污染水源,引诱他们去打捞殭尸尸体。 部队士兵们,不断冒险将恩典号的人引诱到更深山的地方,或死域周边,用游击的方式,一波一波的漫漫消耗敌人的精力和资源……但这不只是拖延战,考验的还有我方的资源供给,现在净区虽然还不虞匱乏,但颱风将至,到时候作物都会泡水、被强风、暴雨打坏,净区随时有可能面临内耗的窘况,会说出『如果我的存粮够我想支援安全区』这种话,的确是有些天真。 「……我知道了,谢谢总帅。」黄梓咬牙,旋身离开。 时值傍晚,是净区每日最后可生火的时机,许多人陆陆续续开火煮食,更多人则往广场上聚拢,等待放饭。 她该回工作岗位了……黄梓顺着人流往前走,远远就瞧见黄家人固定发放粮食三餐的地方,几个附近的居民认出她,跟她打招呼寒喧,她客气有礼的回应后,动作俐落的鑽到那临时搭起的炉灶旁。 「排好队喔!别推挤,小心被烫着。」正滚滚煮着杂粮粥的大炉灶旁,搁着另一个又大又高的深锅,少年阿守站在堆高的砖头上,踮起脚尖,一勺一勺的帮前来取饭的人们盛碗,并时不时扬声提醒居民秩序。 「很烫,要小心!」阿守的脚边,晓咪乖巧的坐在离火远处,怀中抱着心爱的布娃娃,两隻小脚儿在空中踢呀踢的,跟着小哥哥的话尾,像鸚鵡一样大声復诵,让排队的居民看得会心一笑。 黄梓走到男孩身旁,拿来围巾和头巾绑上。 「阿守,谢谢,换我吧。」她低声说,「你先去吃点东西。」 「嗯。」阿守乖巧的点头,将长柄汤勺交给姊姊后,跳下砖头,自己也取了一碗粥,拿着小汤匙,转身去照顾晓咪。 晓咪很乖,除了地震那晚被吓得大哭外,第二天起就再也没哭过,平时贪吃的小嘴,也没再喊饿,只是整个身子瘦了一大圈……阿守将那碗兔肉粥小心捧在手上,舀起一小匙,仔细吹凉了,餵进妹妹的张大大的嘴里。 瘦了一大圈的人,不只晓咪。 阿守转头,看向阿梓姊忙着招呼居民的侧脸。 他就这样担心的看着,心里,也只能默默祈祷。 ※※※※ 轰隆隆隆隆隆…… 「是、是馀震吗?」 「嘘……」 一男一女,捧着空桶子和装备,匍匐在森林里。 他们才刚找到一处粗大的树干抱住,地面就开始微微摇晃了起来,树枝互相拍击着,几隻惊鸟扑扑扑的飞开,那晃动由原本的上下跳,渐渐变成左右晃,然后画圆似的绕着大圈……让人感觉脚步虚浮、晕眩不已。 他们紧紧抱住粗大的树干,直到地鸣渐缓,地震稍停,这才放开手,继续前进。 大坑安全区紧急避难所,在今天正式断水。 眾人躲藏的防空洞,奇蹟似的撑过了那晚噩梦般的大地震──他们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活埋了,但只有平常没人走的废弃隧道有零星坍塌,大部分还完好如初,他们有电、有粮食、有设备和军武,只是等呀等,始终没有等到左幸医师和张队长,以及其他人的身影……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大地震和那之后的许多馀震,把山里的殭尸震得到处乱跑,他们原先在左幸的指挥下,就做足了各种准备,所以暂不需担心外出的问题,但最近这几日,外头时不时传来奇怪的爆炸声响,部队的人主张出去探查情况,但医研所的人担心是恩典号在搞鬼,于是他们决定将大部分的出入口都偽装掩盖起来,只剩一个通往深山的偏僻通道,方便让部队的人外出打猎、警戒。 然后大前天,某区的水管不再出水了。 他们原先以为只是淤泥堵塞,大家冷静下来,继续使用其他水源。 接着,今天早上,一个医研所的人员在用水洗脸后,出现了轻微感染症状,他们赶紧替她施打提纯药剂,蒙眼五花大绑的,关进隔离室里观察情况,并检查那位研究员使用过的水管,在里头发现了浓度超标的殭尸病毒。 肯定是上游出了问题。 他们迅速检查了其他水管,发现全都被污染了,他们面临最恶劣的情况。 储备水箱里还有可以撑过一周的水,但一周又如何?若不出去解决问题,一周过去了,大家就会渐渐渴死……他们势必派出更多人,到更深山的地方检查水源,而且有极大的可能,会遇到恩典号的人。 部队的人数不多,光是守卫整个避难所的周围安全,就不够出动小队去深山里检查水源,他们只好折衷,让一个部队的人,带着一位自愿跟随的研究员,俩俩行动。 「接下来走哪?」 「这里,小心跟上。」 女人揹着空水桶和各种检验、採集工具,男人则揹着空水箱和装备,他们的任务是往上游找到污染的源头,视情况决定是否当场处理乾净,然后另外找到乾净的水源,带水回去。两人小心翼翼的穿梭在森林里,时不时停下来提防随时可能窜出来的敌人…… 突然,附近传来沙沙的声音。 男人反射性的蹲下,并伸手将女人拉到身后护着,举枪警戒的扫射四周……没有动静……这太可疑了……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抓着女人,迈开长腿跑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子弹击中了刚才两人蹲踞的地方,砰的巨响回盪在森林里,女人头皮发麻的紧跟在男人身后,男人则提枪往后方反击了一枪,没中,但打到之前同袍设下的陷阱──比人还大的木桩从树上轰然扫来──男人及时把女人压倒在地上,带刺的木桩扫过他们头顶,迎面撞上后方追来的敌人,『砰!噗哧』的肉击声闷闷响起,男人没有回头,他知道还有更多── "overthere!isawthem!!(在那边!我看到他们了!)" "shit!they’vegotsteve!(妈的!他们把史帝夫宰了!)" "killthatsonofthebitch!(杀了那个狗娘养的!!)" "watchyourlanguage,mate,weneedthemalive.(注意你的措辞啊伙伴,我们需要活捉他们。)" 恩典号的人,完全没有降低音量,大喇喇的在树林间互相嚷嚷,像玩弄猎物一样,追捕着他们── 男人咬牙,脑中计算着自己剩下的子弹,他们现在不可能回去避难所,这样整个避难所的人都会曝光,但他也不可能带着这女人东奔西跑,他得想办法先安置她,再回头解决那群傢伙…… 女人害怕的奔跑着,从毕业以来,她都关在实验室里,几乎没什么运动,心肺功能已经远不如学生时期,此刻她脚好痛、揹抱着器具的手也痛,心肺更是痛到快要炸开似的── 他们在一棵大树旁拐了弯。 「丢掉你的桶子!」男人小声下令。 她毫不迟疑的将身上的装备卸下,男人抓起那略沉的採集工具,往外一拋,吸引了后方追上来的敌人注意力,他们继续往反方向奔逃。 突然。 「噢!」女人被盘根错节的树根绊到脚,狼狈的跌倒在地,男人及时回身,抓起女人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的把她拎起来,将她扛到肩上,重新拔腿狂奔。 女人的肚腹被男人坚硬的肩膀顶得快吐了,她痛得眼泪狂掉,但不敢乱叫,只是她注意到,男人的速度慢下来了── 「放、放我下来……」 「闭嘴!」 「放我下来,我可以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我说闭上你的嘴!」男人不放弃的继续扛着女人奔跑。 说时迟,那时快,前方两边窜出新的敌人,举枪对准了他们。 男人蹬地,往后转,想再跑,却发现后方的人也追了上来。 该死,他们被包夹了。 那群人没有要杀人的意思,但他很清楚,若这些人从他们口中套不出需要的资讯,他们的下场八成跟死了没两样…… 不,也许会比死亡更糟糕。 天色暗了下来,太阳已经下山。 男人瞇起眼,计算着敌人的数量,在女人身体的遮掩下,小心翼翼的摸向自己背心口袋……她察觉了他的意图,全身紧张的绷直,但仍不敢乱动,就怕害他被敌人发现动作。 他取出那小巧无比的针剂,咬牙。 『嗖噗!』奇异的声响划破空气,某个锐利的东西擦过男人的脸颊,命中前方敌人的眼窝。 原本拿枪举着猎物,满脸势在必得的傢伙,被那不知名的凶狠力道贯穿,整个人被往后带,撞上后方的树干──『咚』一声,被钉在上头。 眾人一惊。 男人和女人僵住。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快了!快了! 明天是满满的肉搏战喔喔喔喔喔喔喔!!! 大家好像对心理测验比较有兴趣吼? 可能上次小博士的题目太难吓到人……(摸下巴思考) 那我来想想要怎么规划这次的心理测验活动好了! 老实说哩哩自己没有设计过这类的题目, 有点担心大家玩出来会觉得不准之类的(紧张 已经有人开始害怕测到讨厌的角色xd 不要想太多啦!开心玩就好哈哈哈哈 (明明就还没设计好) 我们明天见囉>3</// lilyquali 20170224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十四章【走了】 夜幕低垂,她认命地趴在男人肩上,不敢乱动,就在她察觉男人的手探向背心左边的口袋,颤抖地掏出那小小的针剂时,她终于意识到,这次,可能真的回不去了……如果药效退去之前还没击退敌人、没能回到紧急避难所,她和他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说时迟,那时快。 『嗖!』女人寒毛竖起,接着又听见『咚』的一声,她什么也看不到,却感觉男人虎躯一震,不是害怕的那种──而且他抓着提纯药剂的手停了下来── 「有埋伏!耶姆中箭了!!」 「这两个土番是诱饵!!」 幽暗的树林中,不知从何处又传来几声『嗖!嗖!嗖!』的声音,伴随着恩典号的人闷哼及惨叫声。 「汤米!阿里!南斯!」 「宰了他们!!」 几乎同时,男人扛着她动了起来,趁着敌人乱成一团,紧抓着她往后退到草丛中,她手忙脚乱的从男人身上爬下,蹲在他身边,两人在枝椏的掩护中往外窥探,终于看清楚了怎么回事── 一抹鲜艳的橘红色在人群间穿梭、跳跃,她认出那是露露小姐,而紧跟在露露小姐身边,一拳一拳将敌人狠狠击倒的壮硕身影,是部队的阿猴,想仗着人多扑上去制服他们的敌人,则被黑暗中不断射出的暗箭击毙,接着,在外围打转,速度快得像鬼魅一样的,似乎是阿程……感谢老天,他们还活着! 女人激动的抓着男人的手,男人也低喘着,他们有救了!有阿猴在,队长、小毕就在!他们安全了!! 『嗖』一声,奈特的羽箭在静露弯身时划过她耳侧,狠狠贯穿她面前的傢伙,她没有起身,直接往那傢伙胯下鑽过去,一个翻身,踹倒他后面的敌人,那人举枪瞄准了她,她往上跳,阿猴伸手拖住她,将她往后翻去──阿猴大脚跺地,直接将那人的手骨踩断──她在空中翻了个圈,差点来不及闪过两发子弹,阿猴拉了她一把,她回身,拋绳,精准套住开枪人的脖子,用力一扯── 阿猴衝到被她扯得失去重心的傢伙面前,左手抓住他的枪管,右手抡拳一灌,『噗嚓』,击碎了那人的鼻骨,力道大得让他当场失去意识,五孔爆血,阿猴紧拧他脖子上的绳结,『噗嗤』一声直接让那人的脖子和身体分了家。静露拉回空了的绳索,旋身再甩,绑了倒鉤的绳索勾住树干,同时绊倒三个敌人,阿程和阿猴箭步衝上去,拧断两个人的脖子,第三人被奈特射穿脑袋。 原先藏身在外围的敌人察觉事态不对,已经躲了起来。 『砰!砰砰!』阿猴猛地压低静露的头,三颗子弹穿过静露原本头部的高度,她后方的树干瞬间多了三个弹孔。 静露机警地趴伏在地上,像野生动物一样迅速爬向草丛,她那显眼的橘红色乱发根本是个活生生的标靶,在树林间乱窜,瞬间子弹乱飞,砰砰作响,全身抹了泥巴的阿程反而轻而易举地抓住枪手的位置,趁他们急着想击毙静露时,悄声摸到后方,一个个解决他们;阿猴时不时辅助静露闪过子弹,或帮她解决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敌人,奈特蹲踞在树干上,捕捉想趁隙攻击阿程和阿猴的敌人。 奈特将羽箭搭上弓,瞇眼,用药的关係,让他能在阴暗的丛林间轻易找到下一个瞄准了阿程背后的敌人,拉满弓── 他放箭,羽箭『嗖』一声急射出去,命中几十公尺外的目标喉咙,那人应声倒地,他看见阿程豪不犹豫的抢走那人的步枪,抵住那人的胸膛,『砰』一声送他上路;接着,后方一个敌人扑上阿程的背,持刀缠在他背上想划破他喉咙,阿程和他扭打了起来,奈特再度拉弓放箭,戳穿了那傢伙的大腿,他痛得哀嚎出声,阿程趁机将他狠狠摔在地上,脚踩住他的头,再一枪,『砰』,鲜血溅上阿程的脸。 抢到枪的阿猴将枪丢给静露,静露翻了个身,朝从草丛中探出头来的敌人射了两发子弹,那傢伙惊得跳出来,被阿猴一把抓住,直接被扭断脖子又丢出去撞到另一倒另一个同伴,静露扑上那个跌倒在地的傢伙,用巧劲卸下他的关节,让赶上来的阿猴料理他。 很快的,打斗范围扩大了,恩典号的人开始想逃,但仍有几个不怕死的,藏到更远的地方,重整队形后,带枪又靠了过来。 阿猴仗着人高马大打前锋,他抓起敌人的尸体挡子弹,尸体像蜂窝烂了,就将肉块狠戾的往枪手处砸;静露在阿猴附近乱窜着,不断扰乱敌人的注意力,绊倒、干扰,帮阿猴争取更多攻击机会;阿程跟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在草丛间迂回的移动,解决对静露恨得牙痒痒的敌人;奈特从高处狙击,让他们行动无后顾之忧。 男人和女人震慑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原本仗着配枪和人数而胜券在握的恩典号信徒们,被那几个突然从暗处冒出来的程咬金吓得反应不及,一口气死了十几二十几个同伴,情势瞬间扭转,恩典号的人不到十分鐘就撤的撤、退的退,树林瞬间又恢復安静。 「药,他们用药了……」男人辨识着伙伴的动作,脸色凝重的低语。 「没、没关係……这里离我们那……不远……」女人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她是研究员,提纯药剂退效后的副作用,她再清楚不过了── 此时,一个白皙小手突然从后方搭上女人的背,她惊呼了声,但马上被男人摀住嘴巴。 「嘘!是我。」左幸露出脸,示意他们小声,「你们两个,跟我来!」 ※※※※ 左幸带着他们小跑了一段不短的路,爬上一棵参天大树,女人脚上带伤,他们花了好一番力气才爬上五公尺高的树干,树干粗到可以让人舒适的坐在上头,他们看到外国人努伊和小毕也在,而奈特则蹲踞在更高处的树梢上,监视着底下周围的状况。 「努伊,药箱。」左幸一边吩咐,手边没停的脱下女人的鞋袜,「她扭伤了。」 「左、左医师,谢谢……」女人激动得眼泪一颗颗滑落脸颊。 「别谢,别哭,保留你的体力。」左幸接过努伊递来的医药箱,迅速帮女人肿胀的脚踝抹药、包扎固定,「你们是从紧急避难所出来的吗?为什么出来了?发生什么事?地震的关係吗?生还人数多少?」 左幸连珠炮的问题没有让女人愣住,她很迅速的镇定自己的情绪,一一回答上司关于地震的状况、紧急避难所现状,还有水源问题等细节。 男人也看到了小毕,他受伤了……头上有包扎,盖着眼睛,不会吧……不远处,阿猴等人收了兵,小心翼翼的隐匿踪跡,退回树上,男人有些掩不住激动地看着阿猴和阿程。 「你们、你们都没事吧!」他拍拍阿猴。 阿猴和阿程已经在地面上,用泥土抹掉了头脸上的鲜血,阿猴看到昔日同袍很是高兴,阿程则是不发一语的走开了,爬到上头的树干逕自休息。 「……他怎么了?」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瞧着阿程的背影,阿程一直都是队上的开心果,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转头再瞧瞧阿猴等人,笑容更僵,「张爹呢?你们跟他分头走了吗?」 阿猴的嘴巴开了又闔,深吸了口气,才哑着嗓子说: 「队长他……」 「喂,」树梢上的奈特突然出声打断他们,「他们又来了。」 「人数多少?」小毕问道。 「十……不,接近二十……」奈特瞇眼又看了一下,「看得到的,大概二十三个,半数配枪。」 小毕的伤眼痛得让他低喘了口气,但他挺过痛后,开口吩咐: 「带枪过去,先吓吓他们,让他们消耗弹药,」他看了看露露的怀錶,计算了一下时间,「动作要快,如果出现更多就先撤。」 阿程脸色阴鷙的起身,抱住青苔满佈的树干,唰地滑了下去,阿猴拍拍男人的肩,也跟了下去,静露用绳子往下盪,三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漆漆的树林里。 这次,衝最前面的阿程率先与敌人正面对上,满身黑泥的他,在丛林中几乎遁于无形,只露出阴狠的双眼,在暗影间晃荡,吓坏了不少人,子弹『咑咑咑』的响起,阿程爬上树闪过大部分的子弹,然后手脚并用的爬到他们的上方,拔出脑锥,一跃而下──将闪着寒光的金属长针,狠狠戳穿他们的脑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一个人影从阿程的视线死角扑了过来,他只来得及拔出脑锥,只好身手架挡──下一秒,那人被一支力道兇残的羽箭射穿太阳穴,往左倒去,阿程踹开尸体,顺手抽出那人头上的羽箭,手腕一翻,羽箭直接插进右边衝上来的敌人眼窝。 五个、六个…… 静露已经用黑色的巾子将那头太过醒目的橘发绑起遮住,她潜到敌人后方的草丛中,持刀伸手往目标的脚筋抹去,敌人惨叫,跌倒,她从背后补刀戳进那人腰后肾脏的位置,血喷溅了出来;两旁的同伴及时回身,她却已不在原地;阿猴从那两人背后冒了出来,大手各抓住一人的头,像敲大鈸一样的抓着他们的头互撞,力道大得让那两人瞬间头破血流,静露快手划过他们颈子,封喉。 七个、八个、九个…… 阿程徒手戳瞎了一个试图狙击奈特的敌人,夺了那傢伙的枪,将枪管塞进他的嘴里扣下板机,『砰』,脑浆鲜血四溅。他抹掉脸上的血和肉末,转身看到静露抓着藤蔓盪过,踹开一个原本打算偷袭他的敌人,阿猴抓住那人的头脸,将之按在地上固定,静露放开藤蔓,双脚笔直的踩在那傢伙胸口着陆,脚下马上传来骨头尽碎的声音,『嗖』一声,他们转头,看见原本躺在地上的另一个傢伙偷偷想爬起,被奈特狙击,这次真的死透了。 十个、十一个、十二个…… 「努伊,箭。」树梢上,奈特低声要求,双眼却没有离开战场的方向。 候在下方的努伊听到指示,连忙揹着塞满羽箭的箭桶爬上去,替奈特将背上的箭桶填满。 羽箭是施老头子给的,他们临走前,施老头把奈特叫了过去,说看在他糊理糊涂叫老师的份上,要给他临行的礼物,还特地帮奈特调整了他带在身上的猎弓。 努伊攀到奈特身边,拿起望远镜查看前方战况,两人默默将下方树干的空间,留给那几个终于聚头的台湾人…… 男人想跟下去帮忙,却被左幸拉住了。 「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帮忙……」 「不,你需要待在这。」左幸皱眉道。 「可是──」 「奈特和『队长』用了纯剂,我们需要你保留精力,」小毕开口解释,「他们施打纯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队长使用纯剂的纪录,再过不久他的药效就会开始消退,到时候就会需要你……」 「等、等等,」男人神色有些惊慌的打断小毕,「你说『队长』是什么意思?你是说──」 小毕和左幸沉默不语,只是阴鬱的看着他。 「你──你是说──队长他──队长他──」男人脸色唰地惨白,指着阿猴远去的方向,「张爹他──」 左幸绷着脸转头过去,而小毕则靠着树干,浅浅的对同袍点了点头,证实他的猜测。 「张爹走了。」他迟疑了一会儿,再哑声开口:「……我很抱歉。」 男人眼眶瞬间红了,但他咬牙,大手遮住头脸,低低呜咽了一声,他身旁的女人一时之间也哽咽了起来,伸手拍抚他宽阔的背。 四人默默无语。 「小毕,」奈特又出声,「该接他们回来了。」 「我去帮忙。」努伊出声,接过奈特递给他的猎刀,跳下树。 掩着脸的男人在自己掌心里低喘了好一会儿,才深呼吸振作起来。 「我也去吧。」他沉声说道,看着小毕,「谢谢你。」 小毕瞠住,没料到资歷比自己深的学长会开口对他道谢,只来得及点头应声,目送男人跟着努伊一起远去,迎接他们的伙伴。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呼,有过癮吗各位? 阿程已经坏掉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 下礼拜六哩哩要和姊姊大人一起去看爱黛儿的演唱会, 希望能顺利囤稿, 要是卡住了,就只能跟大家请假了qqq 但我会努力不让它发生的!!(握拳 第四部好像会迈上第二部的后尘, 破20章的样子……哩哩我还在努力控制字数中。 下礼拜也请密切发搂《殭尸满满》的更新!! 明天来把留言回完,爱你们>3</// lilyquali 20170225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十五章【队长】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长耳朵驀地高高竖起,原本咀嚼的动作也停了,只是定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圆圆大大的眼睛凝望着远方。 女人查觉到牠的异样,连忙伸手轻拍,纤纤素手小力挠抓着牠的肚子。 「嘿,妮娜,没事的……」她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来,再多吃些草吧?」她抓起一把青草,温柔的凑到牠嘴边。 习惯被餵食的妮娜下意识地张嘴又嚼了起来,黑黑的爪子也意思意思的搔了一下自己的肚皮,但牠的注意力还是放在远方,那让女人叹了口气。 「唉……」她轻轻搔着妮娜的下巴,「你也在担心他们,是吗?妮娜……」 似乎听得懂女人的话,妮娜这次回头过来瞧她,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像扇子一样上下搧着,然后用鼻头轻蹭女人的脸颊,像是要反过来安慰她。 女人的脸上浮现无可奈何的温柔微笑,她也用鼻子蹭了蹭妮娜的嘴颊,让牠继续吃鲜嫩的青草,她白皙的手揉着妮娜的颈项,转头瞧见窗台边,那颗悬掛着的玻璃球。 玻璃球里盛装着七分满的透明液体,几天前,整颗玻璃球仍是清澈如水,但今早,底部开始出现了结晶……而现在,完整清晰的羽状结晶满佈半颗球体,宣告着不祥即将来临…… 女人拧紧了柳眉,胸口沉甸甸的。 「希望……一切平安吶……」 ※※※※ 大坑山上,紧急避难所的最后一扇门,在某天晚上悄悄开了,数个黑影在幽暗中窜过,那扇门又悄悄地关上,再度隐身于丛林间。 不到几秒,一组提着灯火的斗篷人,也晃到了附近……火光照耀着树木草丛,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跡,那群人不肯放弃的又徘徊了许久,这才心有不甘的离去…… 门内,一大群人全凑到廊道上,将出入口挤得水洩不通,每个人脸上都又惊又喜,莫不是伸长了手,想触碰他们等了好久的伙伴们。 「你们回来了!!天啊!你们到底去哪了……」 「左、左医师……呜呜呜……」 「小毕!你的眼睛怎么搞的?!」 「张爹、张爹呢?张爹怎么没跟来?」 「奈特怎么了?阿猴怎么了?你们受伤了吗?」 「外头的情况怎么样了?水源问题解决了吗?你们有遇到敌人吗?」 「是恩典号的人搞的鬼吗?你们没受伤吧?」 眾人七嘴八舌的急着发问,大家都想知道更多讯息,连原本也有些激动的左幸也忍不住火了起来,举手在空中猛摇,挥赶着大家。 「走开!走开!!」她凶巴巴的驱赶眾人,仍不忘压低音量骂道,「别忘了现在外头有敌人!你们是想开派对邀请他们来吗?!全部给我回工作岗位上!该干啥就干啥去!注意音量管制!!」 啊啊!声音很有精神啊!左医师连兇人都跟以前一样气急败坏,肯定没事的!听到左幸这么有精神的骂人,大家脸上不禁掛着愉悦满满的微笑,满足地各自散去,只剩几个正是休息时间的医护人员和士兵,仍担心的围着阿猴和小毕,簇拥着他们走过长长的通道,来到整理乾净的诊疗室。 「奈特和阿猴用药了,优先帮他们检查!快去把之前帮他们健检的资料翻出来,比对他们用药前后的数据!观察五感有没有回来,肌肉关节等也都要确认过!」左幸一边下指挥,一边快步走到水桶旁取水净手,「帮小毕清乾净后上麻醉,我要处理他的眼睛。」 听见这久违的连珠炮娇脆命令声,护理人员们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似的,精神抖擞了起来,手脚俐落的依照左幸的意思开始动作。 奈特和阿猴被推上病床接受详细检查,努伊、静露和阿程也被推到隔壁室观察情况,等候施打国二疫苗,助手们在左幸的提醒下,也帮她施打了疫苗。 「别松懈了!只要是该做的事情就要去做!不可以因为位阶高低就认为不需要!」左幸揉了揉被针戳过的小血洞,转身又继续忙去。 的确,殭尸病毒当进入大脑时,最优先破坏的就是宿主的记忆能力,当年,有许多士兵甚至因为轻忽了感染速度,等到手上拿着纯剂要给自己施打时,却突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就这样茫茫然地被转化……眾人面容严肃了起来,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 一个护理师拉开静露的袖管,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露露!你的手怎么了?!」 静露低头一看,她左手臂上的几个针孔瘀青冒了出来。 「啊哈哈……拍谢啦,自己打的技术不好……」 「不是,我是问你打了什么?!」护理师隔着口罩扬声问,担忧地盯着她那几个瘀青直瞧。 「小毕受伤了,还有发生一些事情,左医师逼不得已只好让他们用纯剂。」一旁的努伊解释道,「但露露小姐施打训练用的四剂后就没有再使用──」 「太危险了!没有评估也没有详细观察,那么密集频繁使用──」 「都说了我们没别的办法了,你吵够了没有?!」阿程突然出声打断,凶狠的模样一反平日开朗亲人的形象,让护理师们吓得缩了一下。 「姐姐,我没事。」静露赶紧打圆场,拉着护理师的手要她别理会阿程,「但我们昨天还是有跟一群殭尸接触,可能要麻烦你帮我评估要不要施打国二……」 「噢,好、好……」 ※※※※ 左幸等人与紧急避难所的眾人会合后,已然过了两天的时光。 奈特和静露的身体状况出奇得好,让眾人除了松一口气之外,也认真考虑之后让他们继续使用提纯的可行性。 「还是要再观察一阵子……有时候副作用不是一两天就会冒出来的。」左幸双手抱胸,看着眼前两分阿斗仔(外国人)的检查报告,「努伊也是他们澳洲人口中的『抗体人』吧?之前不是也有帮他抽血?资料呢?」 「这里,」一位研究员在档案夹中找到努伊的标籤,抽出那份报告交给左幸,「左医师,我猜可能是基因差异?」 「也不是没那个可能……不,应该说或许根本就是那样?只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源……」左幸思考了会儿,「之前不是帮鸟窝头做了详细检查吗?那份报告有带过来这里吗?」 「有,在这里。」 「从疫苗开始适性就很高,纯剂使用后的副作用也比一般台湾人低……」左幸拧眉,思考着之前跟努伊的每一段对话,「没有记错的话,澳洲的气候应该满乾的吧?」 「澳洲某些地区有雨林,但单讲努伊他们的居住地,是比台湾乾燥没错。」 台湾的殭尸们习惯性的会躲进阴影处、树林等阴暗的地方,以防宿主的身体结构老化过快,而澳洲的殭尸也差不多……但台湾的环境湿热,仅此就已经让不少末日前的老殭尸们行动能力下降,但澳洲呢? 仍然跑得快、且能长跑……这证明了肌肉组织依然非常健全。 努伊说除了新的感染者,野外仍偶尔可以找到末日前就存在转化的殭尸──他是靠牙齿、退化萎缩的眼睛和殭尸身上的衣料判断的──在两地殭尸行为上几乎一致的情况下,澳洲的殭尸到底怎么有办法歷经百年后还生龙活虎? 真的跟基因有关吧?她垂眸沉思着。 「到底怎么维持的……」她喃喃自语,嘴巴习惯性的嘟了起来,「……也是……可能本质上就……呣嗯……」 隔壁恢復室,小毕的病床边坐着阿猴,他们周围站着一圈部队的士兵,每个人的表情,都从震惊转变到哀戚,房内气氛沉重无比。 几分鐘前,小毕向大家证实了张队长死去的消息。 张爹的铁牌放在病床桌上,闪闪发亮,好像这位老队长总咧嘴笑着和人打招呼一样……让人实在无法接受这可怕的事实。 「依照张队长生前的意思,侯定男学长今日起就是我们中区部队的大队长了。」小毕半躺在病床上,环视眾人,「大家都赞成吗?」 老队长在很久之前,就曾不止一次主动对大家提过这个想法,也总将阿猴带在身边,栽培意图非常明显──大家纷纷点头应声,一切遵从张队长的遗愿。 虽然没有正式的就职仪式,但现在克难的处境也只能这样了,小毕用仅剩的眼看向阿猴,带头低声唤道:「……队长。」 那带动了一股默契,眾人纷纷抬头,表情认真严肃地看向那个总是跟在张爹身边的男人。 队长。 阿猴站起身来,深吸了口气,哑声发佈第一道命令── 「全体,遥念张烈昂队长,默哀一分鐘。」 所有人依言垂眸闭眼,房内静得只闻呼吸声,病床上的小毕原本也跟着照做,但莫名的,一股直觉让他张开眼,抬头在人群中搜寻那个身影── 站在最角落的阿程,身子斜倚着墙,冷眼注视这一切……他那原本漂亮温暖、黑白分明的双眼,此时冷漠地一一扫视大家的背影,然后再缓缓将视线,调到小毕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胶着,小毕和他对看着,无语的。 就在那彷彿一个世纪那么久的一分鐘快到时,阿程率先将视线转开了,默默地,背对着眾人,转身离开房间。 床上的小毕,则继续那样专注的、凝定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看着、看着…… 『那孩子……就交给你了……』 被单下的手,握紧了拳头。 ※※※※ 「恩典号的人登陆时,是张爹去接待的──但他们在澎湖岛上直接对张爹下手,这代表他们根本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这已经完全符合开战条件了。」 「净区的部队也有上澎湖安全区探看吧?所以净区应该也知道这个消息才对。」 「净区会出兵吗?」 「我认为总帅不太可能发动总攻……张爹生前的那些动作就是要把净区的确切位置隐藏起来,总帅疯了才会让净区曝光。」 会议室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左医师,你最后跟南部净区的连络是什么时候?」小毕开口提问。 左幸并没有讥讽他这个明知故问的举措,配合的开口回答: 「最后一次接到消息是地震发生前一周,当时报告上说,台湾东部与南部海域也发现船隻,但一直待在外海没有动作。」 「可恶,到底有什么意图……」有人焦躁了起来。 「应该是恩典号的友船吧?」 「南区的部队有靠上去确认吗?」 「太危险了吧?!如果对方是友善的,早就登岸了不是吗?」 「对方说不定也害怕我们是否友善啊!」 「等等,你们的前提都是『对方不是恩典号的人』吧?我们连对方确切的身分都不晓得啊!」 沉不住气的几个人斗嘴了起来,小毕和左幸则陷入沉思,阿猴看着这对姊弟,耐心等待他们发话。 南部的左家和中部净区的黄家不太一样,个性有些怪僻,他们对显于外的权势高位不是那么感兴趣,但左家的人却不论嫡庶,渗透各个部门机关,眼线遍布整个台湾岛,连农务局里都有左家的人……更听闻左家曾私自训练出水准不输中部净区的部队……而歷任的总帅都对左家这些事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可见其中关係之深。 但现在左幸和左家人断联了,所有外头的消息停止在大地震前后一周,这一个多月以来,可以发生太多事情,而他们正在一件件错过当中……他们目前最迫切的,就是与净区取得联系…… 良久,小毕驀然开口,薄唇吐出两个字:「游击。」 <<待续>> +++碎碎念时间+++ 一眨眼就『咻』地来到第15章了, 剩下五章是要怎么收啊啊啊啊(自作孽 这周末就迈入三月了吼? 有鑑大部分读者进入上学月份, 大家觉得是要维持现在的一周四更(一三五六)呢, 还是改成一周三更(集中到周末)? 因为上次的活动好像遇到期末考, 害很多人没参加到qq lilyquali 20170227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十六章【交给你了】 小毕驀然开口,薄唇吐出两个字:「游击。」 大家停止讨论,会议室陷入安静,阿猴朝小毕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末日前,西方大国曾经在我们亚洲一个名为越南的小国家打仗,但当地人利用地势之便,不断在各地方打游击战,消耗敌国的资源和力气,那场仗打起来旷日废时,让敌国内部掀起了反战声浪,最后甚至以战败告终……」小毕分析道:「我们有复杂的山林系统,恩典号的人到现在也还搞不清楚我们躲藏的地方──他们船上可能有物资没错,但他们若一直急着把人往岛上送,我们就可以不断消耗他们的人力和军火──如果处理得当,甚至可以利用这些资源。」 小毕摊开地图,问左幸: 「左医师,你上船与逃离恩典号时,他们的位置有移动过吗?」 左幸侧头回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指着旧台中港道: 「大震后,我在凌晨登船时,他们依然在旧台中港的码头外;但每天他们都会往北移动一点,不然就是再往外海漂一些。我离开的那天,他们应该是在大甲溪或大安溪出海口这附近……」 「左医师一个人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 听到有人质疑,左幸不怎么高兴的皱眉瞪了那白目一眼,嘟嘴啐道: 「怎么?不是一个人回来,不然我是要半个人回来吗?」她猛地戳着桌上的地图,桌子被戳得咚咚作响,「傍晚是他们甲板守卫交班的时候,下水后利用涨潮我就可以比较省力的上岸,夏天殭尸的活动力本来就降低许多,地震后下雨河水暴涨的情况也更严重,殭尸根本不会靠近河边,我只要保持好身体状态,避开晚上和凌晨它们最活跃的时候,躲在高处和水边移动就好了啊,是有什么难!?」 左医师,你确定不跳槽到部队单位吗?!部队的眾人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左幸,但努伊却有不同看法。 「左医师当时身上带着许队长身上取下来的组织样本吧?」他说,「也许跟变异种病毒也有关係……澳洲的普通种宿主会自然回避变异种病毒的宿主,因为变异种病毒在察觉宿主的身体受到伤害,或找不到食物时,会策动宿主开始搜寻猎食普通种──或许台湾的普通种殭尸病毒也有类似的特性也说不定。」 「说得也是……」 大家玩味的咀嚼了一下努伊口中的『变异种病毒』资讯后,再度继续讨论。 「总之,我们先假设张队长的计画成功了。」小毕将一块白色的石头放在大甲溪、大安溪出海口处,「但这不可能拖延太久,了不起一个礼拜……第一,我们不再有人力外派到北部骗他们注意力,地二,我们之前在这附近跟他们发生许多次正面衝突,他们迟早会觉得不对劲,净区在北部这个骗局,迟早会被他们看穿。」 大家凝重的点点头,恩典号派到大坑山附近的人,的确没有减少的趋势。 「他们武器比我们精良、人比我们多、手上还有变异种殭尸病毒……我们唯一跟他们站在同样起跑点的,就是『通讯』。」小毕指着大坑山歷经地震后,变得更复杂陡峭的山势地形,「遇到了,绝对不留任何活口,一个都不要放生回去,尸体也儘量藏起来,让他们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损失多少人,也搞不清楚我们还有多少人、人在哪里,无知会形成恐惧,这样久了,他们就会开始害怕。」 「小毕,」有人发问了,「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不往净区移动吗?」 「不,我们不去。」小毕摇摇头,「更确切的说法是,『我们不能去』──你们在地震前就守着这里到现在,应该更清楚,净区在地震过后,就没有再派人来联络了吧?」 那人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脸色猛地刷白。 「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们只能靠自己。」小毕点点头,「净区不与我们联络,两个最大的可能就是:第一,地震的关係,净区的安全网可能有破洞,他们人员损失惨重,分身乏术;第二,总帅在净区外围发现了恩典号的人,他们面临了被发现的危险,只能先按兵不动。」 「……你何不乾脆直接说净区已经……」 「被灭吗?可能性不高。」小毕迅速打断那人的负面猜测,「恩典号到现在还陆续派出零星的队伍在我们附近打探,就是净区还安在的最好证明──依他们对澎湖安全区下的重手来看,净区的位置要是被找到了,恩典号的人绝对会倾巢而出,集中火力攻击,但他们没有,他们仍然在山里到处瞎晃,因为他们还没拿到他们要的东西,外头有我们以外的人也正在反抗,而且同样在扰乱他们的判断。」 阿猴双手抱胸。 「东部。」他看着地图,沉声开口:「你们有跟东部的人取得连系吗?」 留守的人摇摇头,丧气道: 「没有,大地震后,往东的路都走山坍方了,过不去。」 这下,资源就完全没有后援了,真的只能靠自己了……大家认知到这点,纷纷动了起来。 「提纯的存量还有多少?其他各种药物也要把存量精准的清点出来。」 「油还够吗?电量还可以撑多久?」 「食物存粮……」 「用水量也要精算,水源处要是再被污染……」 「宵禁和用电时间……」 「灯火和节水……」 「每日的基本检查和纪录……」 阿猴和左幸分别下达各式命令,有的人甚至振笔疾书后,直接站起身小跑步离开,急匆匆的赶紧开始工作,会议室顿时热络了起来,失去张队长的萎靡瞬间一扫而空。 此时,外头突然传来惊惶的喊声。 「队长!队长!!」那人『砰』地撞开会议室的门闯了进来。 阿猴脸色一拧,压下想骂人的衝动, 「说。」 「外、外头有个老人,说什么『是奈特的老师』的,说要找他们……」 ※※※※ 「肖连耶,杯作轰颱啊捏,阿割摁造!(年轻人,要刮颱风了,还不走!)」 会议室中,满头白发,面色红润的老头子双脚跨在桌上,坐没坐相的嗑着瓜子。奈特和努伊再度被口音浓厚的台语搞得一头雾水,其馀所有人包括左幸,同时转头看向负责观测气象的人。 「不、不是普通的颱风吗……」负责人有些胆怯的小声辩白。 「nononono……大的,洗剁-啊欸(是大的)啊!」老头神情夸张地摇摇头,还举起皱纹满佈的手指摇了摇,然后对奈特等人装模作样的用英文强调:「big!big!bigtyphoon!(很大很大的颱风)」 气象观测负责人求救的看向左幸,但左幸却专注的看着施老头子。 「施老先生能预测还有多久会来吗?颱风。」 「当然能啊,比你们这个小菜鸟精准得多咧。」 不肯直接讲,绝对有企图。 「你要什么?」左幸瞇眼打量着施老头,不耐烦的问道。 老头嚼瓜子的嘴停了下,接着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阿信的曾孙女儿啊!哈哈哈!」 小毕和左幸同时一楞,阿信是他们家阿祖的小名,左家是大户,大部分外人都知道阿祖的名字是左蔡信,但这样顺口直呼阿祖小名的人,是少之又少。这老头到底是…… 「我要露丫头帮我煮饭。」老头子咂咂嘴,「恁北(老子我)我饿了,那群阿斗仔又在我家外面乱摸乱晃,打猎都不能好好打,还弄坏我的陷阱,真正歹年冬厚肖郎(坏年头疯子多)……」 大家再愣,没料到居然是这么──简单?还是该说特别?──的要求,突然被点名的静露则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施老头,又看看周围盯着她瞧的所有人,只好硬着头皮点头,煮顿饭而已就可以换到重要情报,这怎么算都值得。 「好,我煮……虽然不知道阿北(伯伯)你要吃什……」 「最慢后天就要撤!」老头子没等静露把话说完,直接乾脆的开口宣告:「这几天明明没风,云却已经开始牵丝,花莲台东那边的海岸,没意外的话应该都开始起浪了,你们等着好了,恁北跟你们赌啦,明天傍晚那天空喔,就会开始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然后他瞇眼打量了下四周,指着会议室低矮的天花板。 「恁也纠齁大胆,地震了还不离开这鬼地方,恁甘摁灾,接钉管欸山地已经松了吗(你们胆子也真大,地震了还不离开这鬼地方,你们都不晓得,这上头的山坡地已经松了吗)?」 听懂了老人的话,眾人瞬间冷汗狂流。 「土、土石流……」 大地震让本来尚坚固的山势开始松动,而松动的地层若遇水冲刷,则会变成可怕的土石流……那可是洪水般的泥浆和石块,从山顶滚滚冲下来,毁屋砸田的,逃都来不及逃的…… 「哼,年轻人啊日子过爽啦!都不知道这山头多可怕是吧!?」看着他们呆愣吓坏的样子,老头生气碎念了起来,「怎么?以为最可怕的是殭尸?以为你们会杀殭尸就很厉害了吗?恁北当年可是──」 「好了、好了。」静露接到左幸的眼色,赶紧打断施老头子的发神经,将他从位子上扶起来,安抚的往外牵去,「来,阿北你跟我说要吃什么?我们去厨房看有什么材料可以煮喔……」 「喔喔喔!我要吃马铃薯燉肉,啊你们有没有猪脚啊?我想吃猪脚啦……」 「好、好,我们去看看有没有材料喔!啊你是怎么过来的啊?外面很多坏人捏……」 「吼,露丫头挖嘎哩供……(露丫头我跟你讲)」 一老一少相偕走出会议室,老头子的抱怨声和少女的安抚声音逐渐远去,馀音回盪在走道内。 会议室一片安静。 「奈特,刚刚那个人是……?」有人好奇地小声开口问。 「是之前我们在山中迷路时,收留我们的老人。」奈特解释,「人满……厉害的,他独居在大坑山上,我们离开时曾问他要不要一起,他当时说不要──看来恩典号的人已经深入山里头了。」 「施老头子说颱风的事,我认为可以参考。」左幸低语,「即使他错估颱风的大小也好,但我们附近的坑道有坍方是事实,我们的确不该在这久待。」 「左医师,我们几十个人,还有好多设备和资料,是要怎么撤?」 左幸张口欲言,脑中闪过那些珍贵的金属器材,却也心疼的犹豫了── 「用铁盒子带着着基本能用的小东西就好,」队长阿猴发言了,「人命比较重要,大的东西就放着,幸运一点不会被淹,等之后有办法回来了,再过来带回去。」 「是。」 从刚刚就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地图上的小毕,看着山边那几条河川位置,低声喃喃: 「……淹……吗……」 ※※※※ 地下坑道内瀰漫着食物香气,眾人饿的肚子直叫,口水狂流,心里狂咒那个不断点菜的臭老头,但手边的工作却不敢有任何怠慢。将各种资料整理归档,做防水处理后,集中放在高处以防淹水;病床、大灯等贵重物品也往乾燥的地方挪;各种药品、针剂、则分批收到铁盒子里;负责管理膳食的厨房班也加紧整理计算剩下的食物,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生怕赶不上队长阿猴定下的撤退时间。 小毕走了一趟医护室,替眼上的伤口换药,出来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走到转角。 他手心握了握,竟杵在那儿,犹豫了好久、好久。 直到听见自己身体关节发出了某种滋嘎声,他才意识到脚动了一下,他低头瞪着自己的脚尖,又愣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几口气,然后,跟了上去。 那人消失的方向,是通道深处,其他人已经净空的地方。 他走到一半,就听见前方传来熟悉的砰砰声,他常在练习室听到的声音。他不确定该加紧脚步,还是放缓移动的速度。 过去了又能如何?他不去又会如何? 他听见自己胸中的心跳声,还有不同的自己,在窃窃私语着,人生活了十几年,他还没这么犹豫过,为了一件事、一个人,如此踌躇不前。 那傢伙冷漠的眼神,穿过整个病房,跟自己对视着…… 但,那是阿程。 『那小子……就拜託你了……』 他停下脚步,发冷的手探到口袋里。 『嘿!你是在找这个吗?』 脑海中,男孩黝黑的脸绽放着笑容,两排整齐的牙齿白亮亮的,男孩手中,捧着他被人丢到泥浆里的眼镜。 『安啦,我罩你!』 男孩笑着,好灿烂的笑着。 ……不管如何,他该把东西交还给那个人。 小毕命令自己忽略那沉如千金的心脏,这次笔直的走向通道尽头,左转,将门推开。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大家都好担心阿程,于是我们长痛不如短痛,下一章就来给他个痛快吧! 最近朋友羊羊在玩的gp珠珠计算番外出篇的游戏,就是例如,每10+gp/珠珠/爱心/推荐,就多公开一篇番外。人家我也有点想玩……(嘟手指((作者的任性# 但我的读者其实没那么多,也不是每位读者都会密切发漏,(之前的抽奖活动就很多人错过扼腕) 冒天的作者读者互动系统也满难操作的,很怕有不公平的问题qq (例如a站读者很踊跃,b站没达到公开门槛之类的) 大家觉得咧~?想看番外吗?还是菜已经吃腻了(笑) 请踊跃表达意见!哩哩我要开始认真准备番外和心理测验小游戏啦! lilyquali 20170301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十七章【谢谢】 九岁时,他在离乡好远好远的中部净区学校里,认识了这个男孩。 幸姊的父亲特地送他的眼镜,被班上其他同学抢了去,丢到泥浆里。他等到傍晚学校人去楼空后,才一个人到泥浆池边,找自己的眼镜。 他找呀找、找呀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对他意义重大的东西,而驀然,那傢伙就出现了── 好像故事书上那个笑得灿烂却又不知所云的柴郡猫,整齐漂亮的牙齿闪闪发亮,那傢伙整个脸也闪闪发亮的,然后将手里已经洗得乾净,不留一点脏污的眼镜,递到他面前。 他认得那傢伙,隔壁班的人气王,总是掛着迷人的微笑、人缘好、个性好、反应也灵光,深受女孩欢迎、男孩追从、老师与教练欢心……与他这个成天受欺侮、被当沙包打的的阴沉小孩比起来,这种傢伙不可能跟他有交集的──但他们就是认识了。 『以后要是我们同班,我罩你啦!』 他们就是认识了。有些荒谬的,令人难以置信的。 『给你!我这个月底最后一颗!』有些粗糙的手心里,躺着一颗用蜂蜡纸包装的小东西,在夕阳馀暉下闪闪发亮。 不只认识,还成了好友。 至今。 『那孩子……就交给你了……』 他手握紧了又放松,深呼吸,告诉自己,只是为了还那份情。 没错,就是还那份情罢了,再没别的。 抬手、推门,他走了进去。 『磅!磅磅!磅磅磅!』拳头击打在沙袋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里製造出砰砰回音,他甫一进去,就看见那挥拳的背影明显一僵。 这里原本是间训练室,但其他器材和设备,都被拿去挡水用了,他看着那傢伙不知从哪捡来的破烂沙袋,胡乱吊着掛在原本的掛鉤上,沙袋下方的地板,已经洒出不少沙土──他不发一语,只是关上门,逕自靠在墙边,看着。 那傢伙已经满身是汗,浅色的上衣全湿了,被脱下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打着赤膊挥汗如雨的站在那,没有转头看他。 两人皆无语,空间里只听闻那傢伙的喘息,和仍在晃荡的沙袋偶尔洒落沙子的窸窣声。 即使没说任何话,他仍能轻易感觉得到,那傢伙散发出来的排斥气息──他想要他离开──但他就只是靠着墙,盯着他的背影看。 突然,张伟程发洩似的用力抹掉额际的汗水,响亮的嘖了一声,决定无视他的存在,重新开始挥拳,狠狠往那已经破洞的沙袋上揍下去。 房间里再度响起震耳欲聋的砰砰声,而他就只是看着。 看着,看那暴雨般的拳头疯狂击打在沙袋上,像是永不停歇的,永远发洩不够的…… 很久、很久,他回想着自己小时候,回想着阿程小时候,回想着加入张爹的部队后,他们经歷了许多、许多…… 然后,渐渐地那雨小了。 『欸,我们同年级耶,你几岁?』 雨渐渐歇了。 而他看着、看着、等着。 『耶,我比你大!别担心,以后我罩你啦!』 他看着。 也等着。 ※※※※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傢伙自己跟了进来。 他来做什么?妈的他真的一点也没心情理会他,他已经够烦了,已经够惨了,那白痴还来做什么?看笑话吗?要跟其他人一样说什么节哀顺变之类的蠢话?妈的,一声不吭是怎样?人都死了又能怎样?说些安慰道歉的话又能怎样?那傢伙自己都赔掉一隻眼睛了还来想怎样?要他也说些什么谢谢你至少你有回来之类的蠢话吗?他凭什么有必要说?死人的是他舅舅,又不是他老爸!干! 真他妈的──他一拳揍在沙袋上,那破烂东西又喷出一些沙子──干你娘!这东西也是烂的!干! 还有什么东西剩下是好的?!没有!什么也没有!!都是烂货!! 妈的,他去送死有什么不对?!碍到谁了吗?留下来是有个屌用?不过就是隻──丧家犬──干你妈的!干! 他赤红着眼,将咒骂一拳拳砸在沙袋上。 去死、去死、去死──混帐东西──一群北七(白痴)── 砰砰、砰砰砰! 刺痛传来,他的手背指关节破皮了,沙子和破布碎片沾黏到伤口上,但他妈的他才不在乎──那群人都该死──全都该死── 全都── 『阿程啊,要不要来你张爹的单位?包吃包住,还可以到外面探险喔!』 他妈的── 『阿程啊,毕仔跟我说你喜欢那个白皮肤的囡仔(女孩)?要舅舅出力吗?』 该死── 『免番乐啦(别担心),只是去一趟确认一下而已,马上就回来了啦。』 妈的智障── 『张队长……死了……』 『我很抱歉……』 『程欸,你还好吗?有什么事要说欸……』 『别去烦他,张爹是他家人,让他静一静……』 什么鬼节哀顺变、什么臭狗屎、什么静一静,静你妈、静你爸! 『阿程欸……』 『阿程……』 真他妈的吵够了没有── 『痛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只知道怎么杀殭尸,看到人杀人就脸色惨白的小乖乖,怎么可能扳得倒我呢?』 闭嘴── 『你敢杀人吗?你体会过不杀人就被杀的感觉吗?』 干你妈的全部都给我闭嘴──!!!!!!!! 噗哧,手上的脑锥,插进温热的血肉里。没有病毒、没有腥臭,只有红色健康的血液,喷溅。 比之前都还要软嫩的肌肉组织、更多的血量、暖热的触感…… 惊恐的面容、挣扎的四肢、疼痛的惨叫、慌张的逃窜──温热的、活生生的、清晰的、健全的── 鲜红的。 炙热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到听见那声野蛮又痛苦的嘶吼声,他才发现,不知何时,那沙袋已经砰然掉落,散了一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停下拳头,跪倒在地,匍匐着,耙着头,汗水流了满身满脸,流进眼里,刺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满腔满肺的情绪狂涌,在胸腹中乱窜,搅得他连喘息都艰难疼痛,他嘴里嚐到腥咸的味道,看见地板上一滴、两滴、三滴,混着血的水滴印子── 「阿程。」 一个冷静的声音,划开所有浓沉的红黑迷雾,笔直朝他而来,在他脑中敲响…… 「……走……开……」他听见自己这么说,连声音都不像自己了……咬牙切齿的、咬字困难的,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被感染了?这样就可以轻松结束了吧? 但那个声音不放弃。 「阿程。」那傢伙说,「我想,这个该是属于你的。」 他下意识的转头,瞥见那傢伙手心上的东西──那傢伙什么时候走到他背后的──那两片铁牌反光得扎眼,他不想看到那鬼东西,他愤而站起── 「走开!」大手一挥,打掉朝他伸来的手。 『啪』地那两片小小的、薄博的东西,就这样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个弧,掉到地板上。 而他手上的血,也溅到那傢伙头脸上的纱布,在米白色的布料上晕开,刺目。 那傢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走开,也没抹掉脸上的血,只是站在那儿,那让他更烦躁,一股暴戾之气袭上心头,无处宣洩──他抬手,这次直衝着那傢伙推去── 「滚!」他再推,「你滚!!」 小毕被他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但没跌倒,只是顺着他,被他推到墙边。 但依然看着他,用剩下的那只眼,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他── 「叫你滚开你没听到是不是?!欠揍是不是?!」 他赤红着眼,拳头高举,就要挥下,小毕却是眨也不眨一眼,定定的看着他。 「如果揍我可以发洩,你揍吧。」他面无表情的说。 闻言,阿程咬牙喘息着,而那滴着血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中,握紧、再握紧,颤抖着…… 然后颤颤巍巍的放下了。 「……叫你滚你听不懂是不是……」咒骂变成了哽咽,语不成声的嘶哑。 小毕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丢盔弃甲,汗水、血水、泪水在他脸上混作乱七八糟的泥泞……小毕深呼吸,命令自己声音平稳的开口说话。 「张爹的牌子……」他感觉自己喉咙有些沙哑,但他稍停了会儿,继续说,「……你还要吗?」 阿程的脸埋在手心里,牙根紧咬,几不可见的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小毕想去捡,但他被关在墙壁和阿程之间,直觉告诉他,他不可能推开阿程,现在就去捡那东西,所以他只好继续站着不动,然后再开口:「如果你想要自杀式的帮张爹报仇,我可以帮你……」 阿程的呼吸明显一窒,但他继续把话说完。 「……但条件是我要一起。」他看着阿程破皮流血的手指关节,「你想报仇,我就帮你,但要一起,而且你要等我佈署好这里的一切,我再跟你一起去报仇。」 阿程低喘了口气。 「要吗?」 残破不堪的手掌摊开,放下,露出后面那张原本英俊好看的脸,如今变得脏兮兮,悽惨无比,但狼狈的脸上那双原本赤红的眼睛,此时黑白分明的睁大着,狠瞪着小毕。 「──我怎么可能要你跟我一起去死!」他吼道。 「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你自己去送死。」他冷静地说。 被他那样回嘴,阿程像是被赏了一巴掌似的愣住,然后僵硬的肩膀慢慢垮下,无言地看着他。 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回盪着。 「所以,要吗?」小毕再问。 「怎么可能要!我当然──」阿程啪地否决,然后猛地住嘴。 小毕脸色不变。 「当然什么?」 ──当然不会去做什么蠢报仇──他实在不想承认那个死射箭的傢伙说的那些话,但那该死的外国人他妈的说得对。 他妈的就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已,报仇了又能怎样?人死了什么也没了!连个屁也放不出来! 小毕看着他脸色变化,知道他已经冷静下来,于是聪明的闭嘴不再逼问。他转头看向房间角落,开口提醒。 「张爹的牌子……去捡回来吧,免得搞丢了。」 有那么一秒,他捕捉到阿程的眼角抽了一下,他差点以为这傢伙又要开始发作,但他就只是僵了几秒,然后默默转身,走到角落,弯身蹲下,把张爹最后的遗物捡起来。 他将那两片刻着名字和编号的薄铁片,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上,因他刚才的失控,那东西被丢到有些潮湿的角落地板,上头沾了污泥,他抖着手,想把那些脏东西抹掉,却只是把自己手上的血糊了上去,让它看起来更糟糕。 他发出挫败的咕噥,而小毕已经走了过来。 「喏,」小毕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用这个擦。」 他下意识地接过,定睛一看却发现那是绷带,是小毕把自己头上的包扎拆了下来。 「你干嘛?你不是才刚换过药?」 小毕耸肩。 「再换就好了。」 没再囉嗦,他把绷带折起,轻轻擦拭着张爹的铁牌。 良久。 「谢了……还有……抱歉。」 低哑的声音回盪在空间里。 然后,也是过了许久,另一个声音,则淡淡的响应。 「嗯。」 <<待续>> +++碎碎念时间+++ 阿程你好难搞otz比当年(也才去年)那个修伊还难缠是怎样啊啊otzzz 奈特拉你一次,还要小毕拉你 你很大牌喔喔喔(捏脸 然后诸君,明天可能真的要跟大家请假了qq 但明天让哩哩我放个之前好友唯莎酱点名的问卷哈哈哈 从去年欠到现在真的太夸张了,也谢谢唯莎酱给我宽裕时间qqq 要赶紧去整理行李囉!如果幸运一点拍得到照片的话,搞不好可以放脸书嘿嘿嘿 第四部要开始收尾了,大家准备好了吗?我们下回见! lilyquali 20170303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十八章【大雨欲来】 天色略暗,闷热乾涸的河床边,一群穿着米白色麻衣的人,杀气腾腾的沿着河岸追逐着前方一个娇小的白袍身影,那个白袍身影动作矫捷的在崎嶇不平的河床上奔逃着,几个人差点耐不住性子,举枪想阻止她逃跑,却被其他人制止。 「别让她跑了!」 「要活捉!主教大人说要活的!」 夕阳黄昏,天空通红似血,连满地的鹅卵石都染上了腥红色,连米色的麻衣和原本雪白色的长袍都像是要和万物合而为一,变成在大片红斑中窜动的影子。 「哈……哈……哈……呼……哈……」逃命的身影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别想跑!姓左的婊子!」 「欺骗教主大人的叛徒!」 「女神会惩罚你的!」 天色渐暗,空气中的腥红渐渐变成了深沉的暗褐色,像是已死之人的血液,随着时间逝去而渐渐暗沉。 忽地,阳光迅速从地表上消失,整个河口在几秒间暗得几乎看不见四方,而他们前方那个娇小的身影,也突然就这么凭空消失──就在他们眼前,像魔术一样直接失去踪跡。 「……去哪里了?」 「不、不见了……」 「不可能凭空不见啊!这是不可能的!!只有女神做得到这种事情的!」 「嘘!别污辱了女神大人!」 「不可能跑远的,这附近我们都佈线了,耐心等,她自然会再出现的。」有人冷静地提出计画。 眾人点头同意。他们从下午在河口海岸边就发现了左幸的身影,派出整整一个大队的人开始追缉,无奈那妮子像泥鰍一样滑溜,他们有好几次眼看就要抓到她,却在眨眼间又让她逃了,就这样一行人沿着河岸追到内陆近山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眾人停下脚步,终于稍作休息的河滩边。 「……休息吧?天色都暗了,明天再追吧。」 「是啊!反正这两天就要有暴风雨了,那妮子跑不远的。」 他们点起火堆,准备在河边扎营。 「嘿!你们看!」一个人高举火把,呼唤其他人往他脚边看去,「是营火的痕跡!」 「而且还很新……那群野蛮人在这里待过!」 「肯定就在附近的,别担心,明天就可以抓回去贡献给主教大人了。」 「另一队的人就在树林里,咱们明天就来个包夹,绝对可以满载而归!」 「把背叛女神旨意的人都抓起来,让他们嚐嚐崇拜外道的苦果!」 讨论好作战计画后,他们迅速在河边安顿下来。稍早那漫天的血红色已经褪去,袭上大地的是无边无际的紫黑,然后再变得更深、更深…… 「喂,听说暴风雨要来了?」 「等等,你这小子……你是在担心翻船的问题吗?哈哈哈!!这里是陆地又不是船上,怕什么?」 「你看那河床乾涸成那样,在说我们已经离岸边有一段距离了,没问题的啦!」 「也是……」 眾人陆陆续续卸下装备,拿出携带着用具开始煮食,并分配轮班警戒的人员。夜幕低垂,今夜,暗得连星光和月亮都不见踪影……只剩河岸的对面树林里,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盯着他们直瞧…… 恩典号的人们,浑然不觉。 ※※※※ 她小心翼翼的隐去踪跡,无声的在树林间穿梭,绕过许多陷阱后,终于回到伙伴们等待的地方,停下脚步喘口气后,她看见许多跟她一样全身抹着黑泥的伙伴们,已经等在那儿,跟队长报告进度。 「情况如何?」坐在最前头的队长阿猴问道。 「上游已经佈置好了。」几个满身是汗的人点头回应。 「离这边太远的已经处理掉了。」另外一小队的人则抹了抹身上的血跡。 「没漏活口吧?」 「没!半个也没留!」他们露齿而笑,白色的牙齿在黑暗中闪着让人不寒而慄的光芒。 「很好,」阿猴点点头,转而看向最后一个回来集合的女孩。 「……呼……呼……」女孩稍微平定呼吸后,将身上脏兮兮的白袍脱了下来,露出底下的黑色上衣和牛仔长裤,以及那双深绿色的帆布鞋,「报告,他们全部都在河床边扎营了,没有移动的意愿,非常顺利。」 是露露。 在小毕的指示下,露露果断剪掉长发,用泥巴和炭灰将一头橘红色抹得浓黑,穿上左幸的研究外袍,潜到海岸边的树林,引诱那群人大批大批的追上来,并时不时缓下脚步,让他们以为她累了慢了,然后再『幸运的』摆脱包围。 露露的个子比左幸整整高一个头,但在乌云密布的午后,时近时远的距离,加上『研究袍』的特徵,让那群人怎么样也不会注意到身高这种细微的差异,而露露算准了时间,在近晚时分将他们引到山脚的河口边,随着夜晚来临,赌他们会因为整日的疲累而放弃追逐,选择在河岸边扎营休息。 「恩典号上的人们实力虽然不比卡珀西亚号的人差,但我们有个绝对的优势──他们没有任何陆地上的基础知识,」露露说,「船上的人最多只到过大陆型的国家沿岸,例如我们澳洲,而且登岸的权力只属于管理阶层,他们不会知道河川暴涨和土石流的原理。」 于是,趁着大雨愈来,小毕参借了施老头子的观测结果,参考露露的说词后,拟定了这个作战计画:今夜,颱风会登陆,并夹杂着可怕的狂风暴雨,可能持续到明日下午,而这就是他们最大的机会──用大雨和可能发生的土石流,淹死那群人。 行动之前,露露看着地图上的部属,灵光一闪,赶紧对小毕说了几句话,而小毕原本紧皱着眉头的表情,瞬间亮出光芒,肯定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ok,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监视,还有等待。」小毕确定一切部属完毕,对伙伴们最后提醒,「请大家务必在行动前保持好体力,这场仗非常危险,随时注意自己的安全。」 眾人脸色严肃的点头,接着各自回到树上休息。 施老头抱着宝贝到不行的一大袋瓜子,晃到静露和奈特待着的树上,看静露把短发上乾掉的泥巴一块一块抠下来,然后用水壶里的水把脸洗乾净,看得津津有味,嘴边依旧忙着嗑瓜子。 「老师。」奈特从包包中摸出一颗苹果,递给施老头子。 施老头接过水果,定睛一瞧,见那苹果顏色鲜艷漂亮,还泛着蜜一般的香气,顿时乐得咧嘴直笑,对奈特的『供奉』很是满意。 「很好!很好!不枉费我疼你这小子啊!哈哈哈!」老头子胡言乱语的笑着,马上将瓜子布袋捆好收回怀里,拿着苹果往身上擦了擦,喀嚓喀嚓的啃了起来,「唔嗯……很甜!你这小子还不错嘛,去哪里找来的?」 「移动的时候看到的。」奈特轻描淡写的回答。 他们昨日全体离开了紧急避难地点,在施老头子的指引下,找到一处还算乾爽的洞穴,让不擅长途跋涉的人先事休息、整理山洞,那儿地高又背风,是避水躲藏的好地点;部队的人们则在小毕和阿猴的安排下,各自成立小队散开,前往各处蒐集资源、打探情报。晚上,他们很快地收拾掉几群聚集在附近的敌人,接着来到第二天,颱风预定登陆的日子。 「紧张吗?露丫头。」施老头子嚼着苹果,看向正抹着脸的静露。 「哈哈,说不紧张是骗人的。」静露有些逞强的乾笑道,「颱风很可怕啊……阿北(伯伯),你说这次颱风很大,到底是多大?」 施老头股着满嘴的苹果,瞪大眼睛指着洞口外面,乌漆嘛黑的天空。 「恁北喔!呷米呷了杯百年,还未看过风颱前天空这么红的!(老子我这辈子活了这么久,还未看过颱风来之前天空如此红的。)」 「的确,颱风来之前的傍晚,天空会因为大气水分的变化而转红,但这么整片通红的,还真是少见……」隔壁树上的队员附和道。 「好险有施伯伯来警告我们,我们的观测员居然判断错误,真的很夸张……」有人不满的咕噥。 听到这里,施老头不赞同的摇摇手,解释道: 「你们年轻人喔,不要因为谁没有把事情做好,就劈头下去怪。」他摇头晃脑的说,「之前的大地震,把能吓的动物,全部吓跑了,所以你们没有办法从敏感的动物身上,去察觉接下来的颱风严重性;如果没有之前的大地震,你们的观测员,应该就会注意到那些蚯蚓啊、昆虫啊、地鼠和鸟的动静,就比较不会误判这个颱风啦。」 反被劝诫的人有些愧疚的抹抹鼻子,但更多人担忧的蹙紧眉头──眼前的老伯伯口口声声说这是他活了一辈子看过这么大的强颱──实在难以想像今晚深夜,那情况会有多惨烈,他们又是否能一边击退敌人,一边安全撑到回净区呢?还有,净区的伙伴们也不晓得有没有做好防颱准备…… 他们现在,只能相信小毕和队长阿猴的判断了;人是张爹选出来的,他们相信张爹不会看错人。 严阵以待的气氛太过沉闷,静露索性窝到奈特身边,他正靠着树干闭眼养精蓄锐,旁边树枝上掛着的,是终于在紧急避难所拿回来的狙击弩……她视线调向奈特的胸前的口袋,里头躺着三剂提纯…… 「别担心。」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她抬眼,望进奈特已经睁开的深眸中。 「只是用提纯增加我的夜间可视力而已,不会真的太动到什么手脚。」他说。 「嗯……」 奈特不需确认就知道这笨蛋又在担心东担心西了,长臂一捞,将她整个人拉到怀里,他把头搁在她那乱翘的鸟窝头上,闻了闻,轻笑道:「你好臭。」 静露挣扎了一下,不满的抗议:「要嫌就不要抱啊!口嫌体正直……」 「那是什么?」他听不懂后面那句中文,「什么很咸?」 「没事。」静露翻了个白眼,自动自发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头靠着暖烘烘的胸膛,听着他沉稳规律的心跳声,莫名一股热气上了眼眶…… 到底回不回得去澳洲呢……? 搂着静露的奈特浑然不知她内心那些情绪,大手探向她的小脑袋揉了揉,有些心疼的摸着她那头乱糟糟的短发……这笨蛋从小特别喜欢绑发辫,大热天的也从没抱怨过长发热,他知道她爱留长发,即使修剪也不曾剪到比肩膀短过,可为了今天,她毅然决然用匕首自己削掉了那留了十几年的长发…… 长指又在发间搓了搓,然后顺手往她脖颈上轻揉了几下,他马上听见她喉间传来舒适的咕噥声,以前长发像拉布拉多,现在倒像隻笨橘猫…… 累了整天的静露在奈特的安抚下浅浅的睡着了,再度发出招牌的嘶呼声,施老头也识趣的安静走开,天上的云快速移动着,奈特低叹了口气,命令自己也闭上眼睛,替半夜的战斗做准备。 隔壁树上,小毕瞥了眼那对情侣,然后转身看向正在擦拭金属护手的阿程,发现他也正看着他们。 「……死心吧,那女的不会喜欢你。」小毕忍不住又提醒他。 「嗯。」阿程咧嘴苦笑,「我知道。」 没想到他这次这么老实,小毕愣了一下,但又敏锐的发现哪里不对劲…… 「你看的不是露露?」他说。 「嗯。」阿程点头,下巴努了努奈特的方向,「我在想他的事情。」 什么东西在小毕的脑海里『嘣』一声断了,他嘴角抽了抽,声音有些颤抖的问:「谁?」 「奈特˙昆斯。」阿程一脸正经的低声回答,「只比我大两岁就兇成那样……不知道他们澳洲到底是什么世界。」 原来是在想这个,小毕暗地里松了口气。 「人家他可是城主的儿子,从小就有压力的,你跟他完全不能比。」他吐槽道。 「也是,」阿程点点头,「看来过年又要被老妈碎念了……」 今年,再也没有张爹帮他挡老妈的怒火了呢……他眼色黯淡了下来。 小毕注意到了,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不然这次过年,你跟我和幸姊一起下去台南吧。」 「去你家?」阿程皱眉问──那个比传统大户人家还更囉嗦的巨户人家? 糟糕,一个衝动讲出了什么鬼话……小毕连忙想开口解释,却又被阿程接下来的话堵得闭上嘴── 「说起来……你们家规矩那么多,你姊更是全年无休被关切,为什么你反而好像无事一身轻一样啊?」 呃,小毕瞠住,然后有些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镜。 「……可能因为我的身分吧。」他苦笑,「庶子不是那么有价值的,呵呵……」 原来如此,阿程理解的点点头,他也不是第一天听见这种传闻了,左家很看重能力的,头脑跟小毕一样好的人,左家满堂皆是,但小毕刚出生的时候早產,小时候身体更是差到好几次救不回来……左幸的父亲和小毕的爸爸交情不错,又因为他爸是张爹以前的同事,才趁小毕稍微大些之后,带着他北上到中部净区安顿,投靠张爹,寄住在左幸家里。 「唉。」阿程拍拍小毕的肩膀,「别担心啦,大不了我趁过年前搬出来,去窝你那,你过年回老家我还可以帮你看门耶,哈哈哈。」 「嗯……好,」小毕放心的笑了,「休息吧,已经在起风了,晚上你们是重头戏,可不能出错的。」 「遵命啦。」 <<待续>> +++碎碎念时间+++ 上篇许多敏感的读者已经发现,阿程的理智虽然被小毕拉回来,但经过那样子的事情,也不会再是原本无忧无虑的青少年啦qq 但我觉得阿程摆脱了那样的稚气,将来会更稳重些,更深思熟虑些,也更可靠xddd 张爹你在天之灵要安心~一切有小毕啦哈哈哈哈哈 然后礼拜三将放上「读者调查问卷」,敬请大家踊跃填写,我会抽奖读者点菜番外篇唷~~ lilyquali 20170306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十九章【天谴】+读者调查问卷+角色投票+番外抽奖! 深夜,有些闷热的船舱内,男人慵懒地坐在一张高背皮椅上,精实的长腿优雅交叠,修长的手指轻捏着一张信纸,他正细细阅读信里写着的内容,以及下头寄信者附註的英文翻译,男人薄唇微勾,对两方的沟通效率和态度很是满意的微笑。 舱内所有人都严守纪律的不发一语,跟站在男人身边的男子一样,绷着一张脸,直挺挺的,静待男人的指示。 良久,男人像是看够了,长指夹着那张信纸递给一旁的得力助手,终于下令:「向北,40吧!」 他的语气轻松愉快,像是邀大家一起出门散步似的。而站在一旁,面色严肃的男子,则更加挺起胸膛,中气十足的朗声復诵:「沿岛往北,速度40节!」 「收到,往北,速度40节。」船舱前方的舵手又将命令重复了一遍,手边动了起来。船舱的其他人也开始配合动作,对动力室下达加速指令,并通知观察员随时回报浅水处的状况。 船舱外,巨大无比的烟囱们『呜──』地沉声鸣响了起来,船头缓缓调了方向,在一片漆黑的海上,划破越来越高的巨浪,渐渐加快了速度。 男人白皙修长的一手把玩着垂掛在胸前的乌木珠串,一手撑着头,快慰的叹了口气。 「来吧……」他愉快地说道:「让我们去会会我那个老冤家吧。」 ※※※※ 开始颳风了,河床上的营火被湿气浓重的狂风吹熄,山谷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风势还在加强中,连帐篷都快被吹垮,引得恩典号追击小队负责守夜的人,紧张得叫醒所有成员。 「喂!起来了!别睡了!」 「风太大了不妙啊!快起来!」 「收拾东西!我们要到树林里面了!」 原本睡眼惺忪的人们,离开帐篷正准备开骂,却在风中闻到一股海风的咸味,瞬间惊得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穿戴装备。 「喂!那边那个!你在干嘛?!」一个人拿着火炬,发现树林边站着个伙伴的身影,他踩着鹅卵石靠过去,费力的护着手中的火焰,「不要偷懒,快来帮忙!」 树林边的那个斗篷人影并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反应,只是垂头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喂,我说话你没听到吗?!」男人皱眉不悦,加快脚步走上前去,伸手抓住那傢伙的衣领,拉着那人往回走,「别发呆了,快来帮忙!」 『砰咚』一声,男人回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颅落地。 「啊啊啊啊啊!!」 火光照到头颅脸上,那人的眼瞼半开,嘴巴微张,七孔流血,死不瞑目。 「塔洛!塔洛死了!!」男人认出头颅的身分,惊吼出声。 吼声震动了其他正在忙碌的人, 「他们杀了塔洛!」 几个人拋下锅碗瓢盆,踩着鹅卵石啪嚓啪嚓的奔过来,而更远处,则传来其他惊叫声。 「克雷!克雷死了!!」 「啊啊啊啊!!是东达!东达的头啊啊!!」 「翁利!翁利也死了!!」 「喂!凡德也死了啊啊啊!」 他们许多被派往山林里搜索的同胞们,都被砍下头颅或四肢,然后用拙劣粗糙的手法,架站在树林边,排排面向他们,眼耳鼻口都淌血,死状悽惨,让人怵目惊心。 「是那些人干的!!」 「该死的野蛮人!」 他们愤怒了起来。 「地狱……他们会下地狱的……!!」 「不受教化的死番仔!」 「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活剥他们的皮!给他们一点教训!!」 「女神会惩罚他们的──!!」 一群人鼓譟着,这下,连帐篷也不顾了,全体抄起武器,杀气腾腾的要展开復仇行动。 此时,一个清冷的女性声音,在山谷间响起。 『愚蠢之徒!竟敢无视我的警告!!』 那声音之响、之大,在黑呼呼的风中传送着,在河床山谷间回盪着,在人们耳边怒骂着,他们瞬间傻住,因那声音,听起来就女司大人在传达神諭── 『太平洋之西……环列岛屿之左……是汝等脱离地狱,解放之门……』冷冽的女声继续道,『我怜悯汝等身陷苦难……替汝等准备了无忧之地……汝等竟泯灭人性,杀我造之人,毁我造之物……该死的愚眾──!!』 天际开始降下毛毛细雨,替狂风添了丝冰冽,刮在人脸上像鞭抽得生疼。恩典号的信徒们,有几个脸色『唰』地惨白,脚软的跪了下来。 「是、是女神大人──」 「女神大人发怒了──」 却有人还逞强着,声音有些颤抖的吼道:「喂,不要被骗了!女神大人怎么可能杀我们!肯定是那些番仔故佈疑阵!」 「站起来!不要被番仔唬弄了!」 「找出声音源头!快!」 他们振作了起来,拿高火炬,想看清岸边的方向。 『呵……冥顽不灵的愚眾啊……』山林间,女神的声音更低冷了,『时辰尚早,趁此放下武器,我可依汝懺悔之心,免汝肉身之罪……』 「大胆狂徒!竟敢假冒我们女神!!」 「闭上你的臭嘴!假冒女神的代价,你会下地狱的!!」 『地狱?』女声似笑非笑的反问,『汝等之地狱已近在脚边,再不懺悔,即入地狱……』 「闭嘴!快快现身!」 「死番仔!等我们找到你就死定了!!」 「竟敢愚弄我们的高洁的女神大人!你等着吧!!」 突然,雨势转大了,一阵强风从山头上狂袭而来,瞬间吹熄了眾人手中的火炬,不少已经动摇的人惊得倒抽一口气。 『喀嚓』一声,对岸远处的树林边,突然亮起刺目的强光,让他们不得不瞇眼抬手遮挡。逆光中,隐约可见一个长袍的女子身影,直挺挺地佇立在那儿── 「女、女神大人──是女神大人──」 「找到了!宰了她!!」 「别被迷惑了!我们衝啊!」 「替塔洛他们报仇!」 他们持枪在浅水的河床上跑了起来,笔直朝光源处狂奔,满脸仇恨的扭曲着,嘶吼着,而面对一大群往她直衝而来的穷兇狂徒,女子的身影却丝毫不动摇,只举起手,指着他们,她的长袍衣襬在风中咧咧作响──再度张开口……这次,风里传来的,除了女声外,还同时夹杂着许多他们从未听闻的声音和语言,在山谷间隆隆共鸣着── 『哼……冥顽不灵,休怪我无情!!』 原本在脚踝处的浅浅河滩,瞬间涨高到膝盖小腿处,几个人重心不稳的跌倒。 『轰唰隆隆隆隆隆──』 「什、那是什么声音──」 「喂!河水、河水变多了!!」 「快到岸边!快到岸边啊!!」 等他们惊觉事态不妙,一切已太迟了。 『轰唰!!!!!』 大雨滂沱而下,河川的上游山头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轰水声,那瞬间涨高溪河,像是愤怒的千军万马,杀气腾腾的狂捲而来,直接淹没还在河中央的人们。 「哇啊啊啊啊──!!」 「救、救命啊──!!!」 充满恶意的黑水扯住他们的膝腿,将他们捲进河底,而水里,等待他们的,是各种大大小小的滚动石块,恶狠狠的撞击、搅动;泥浆堵住他们的鼻孔、灌进他们的嘴里,让他们痛苦窒息;枯树干树枝则勾住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无处可逃,只能垂死的挥舞手脚,徒劳的求救着── 一瞬间,几十个人被穷凶恶极的暴涨河水冲捲得直接被扯断四肢、敲破头颅,鲜血在水里冲散了开,但嗜血的河川还未满足,水位还在不断涨高、涨高、往河岸边漫去── 少数逃得快的人们幸运逃到岸边,定睛一看,却再也找不到方才那女子的身影,一丝痕跡也没留下,黑暗的树林沙沙作响,像是在冷眼嘲笑他们的末路── 「是、是女神大人显灵啊啊啊啊──」 「女神大人显灵了啊啊!!」 「我们触怒女神大人了啊啊啊啊!!!!」 「会死!真的会死!!快逃啊!!!」 恩典号追击小队的人们,瞬间就被恶水捲走,大雨滂沱轰唰着,山谷间回盪着鬼哭神号的狂风,拌着泥浆和巨石的河水,很快漫过原本河床的范围,淹没两旁的树林,吞吃的大地,充满恶意的……血洗着这块土地…… ※※※※ 「快!动作快!」 火一熄,假扮女神的静露马上弯身撕开身上的长袍,转头就和其他伙伴一起往树林里拔腿狂奔,但才跑没几步,暴涨的河水就已经滚滚追来,她脚跟不稳往前扑倒,瞬间就被捲进泥浆水里。 「露露!」跑在前面的阿程回头就看到她被水捲走,赶紧蹲低身子,扯住腰间的绳索── 麻绳『嘣』地被扯紧,静露反应迅速抓紧也绑在她身上的绳子,拨开黏在脸上的湿发,冷静地顺着河水被往下游衝了几公尺后,她心一横,转过身背对那块迅速靠近的河床巨石──接着『砰』地迎接全身剧痛,她直接撞上那块石头,停止了冲势,黏在石头上敌人的尸体帮她挡掉一些扎人的石头锐角,她没有费神检查自己是否受伤,只手脚俐落的爬上那块孤石,解开自己腰间的绳子,迅速绑上铁鉤,将铁鉤崁进巨石的隙缝里固定。 「快过来!!」风雨中,岸边的阿程咬紧牙关死命拉着绳子,其他人也回头抱住阿程,以免他也被水冲走。 静露深吸了口气,抽出弹簧刀柄,将之架在绳上──一阵充满水气的狂风又从山头上颳了下来,她右脚滑开,左脚赶紧用力一蹬,整个人架在绳上往阿程滑溜过去,途中,她惊险闪过两次泥浆冲刷下来的巨大枯木,其中一个上头还缠着残破的尸块──她眼角馀光差点没看清那东西,一边撞进阿程怀里。 「接到了!!」 「快、快!快走快走!土石流要来了!!」 他们快刀斩断阿程腰间的绳子,全体重新往树林深处拔腿狂奔了起来。静露边跑边大声对同伴警告:「殭尸!刚刚我在河里看到殭尸!!」 「活的还是死的?」 「我不确定──但很完整──」 说时迟,那时快,轰轰轰的声音从山头响起,大地再度震动了起来。 「是馀震?!」 「山鸣了!土石流来啦!!」 「再跑!再跑!往左上方跑!!」 领头的奈特瞬间切了方向,不受风雨阻碍的在山林中穿梭,静露看出他已经施打提纯。他们拼命跟上奈特不落单,轰轰的声音伴随着泥壤臭腥味,薰得他们脑袋发晕,没人敢回头查看,因为慢一秒就是人间天上之差── 「阿猴!!」奈特大吼,叫唤等在前方的阿猴队伍,「殭尸!!!」 那群人反应极快的转身,但从山上逃窜下来的殭尸们已经近在眼前,奈特举起弓弩,发射──箭矢扫过阿猴的脸颊,近距离穿过一隻殭尸的眼窝,插进另一隻殭尸的嘴──阿猴推倒殭尸,抽出脑锥解决它。 两方人马瞬间撞在一起,人与殭尸的大混战在轰轰作响的山林里展开,静露拋绳,套住一隻往奈特背后扑去的殭尸,阿程跳上去,手持脑锥精准捅穿那东西的脑袋。 「范围很大!!还在往这边冲!我们要移动!!」 「去通知小毕他们!山洞不能待!!」 『吱嘎──』那是土石流最前方,滚滚巨石压倒树木的声音!眾人头皮发麻的拋下殭尸,不再恋战──「来了!真的来了!!」 啊啊啊!!真的从山坡上爬下来了!!差别只是没有悄悄的!!静露痛恨自己为什么在这种生死关头还可以想到国文课本的内容,一边踹开殭尸的头,被阿程拉起,眾人再度往旁逃窜。 「别走散了!跟好!跟好!!」 奈特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们差点跟不上,但阿猴随时提醒大家镇定别跟丢,他们总算是赶上── 「别停!小毕他们不在这里了!」奈特吼道:「他们留了标示!」 眾人再度跟着奈特调头,这次,却是笔直的往山下衝去。土石流越下缘面积越大,照理讲不该往下游过去的──但他们别无选择,小毕不可能干那种蠢事,一定有别的考量── 『嘎吼啊啊──』 小毕的『考量』马上出现了,大批大批的殭尸从山上衝了下来,如潮水般的淹过树林,往他们一小搓人扑了过来。 「允许施打纯剂!!」紧要关头,阿猴大吼出声。 所有人没有犹豫,同时抽出口袋中的小小针管,往自己的颈侧插入,注射──肾上腺素和极快的脉搏催化了提纯发作的速度,几个人边跑边吐了出来,有几个甚至直接跌倒在地,但都被身边的伙伴狠狠拉起来扛着跑──他们的目的是逃离这里,不是跟殭尸作战! 『砰』的巨响,一隻殭尸首当其衝撞上奈特,它狠狠的往他脖子咬去,奈特稳住平衡,抬手架档,阿程赶上,大脚一踹将那东西踹下山坡,更多殭尸扑了上来,静露、阿猴等人都被缠上,他们的速度被迫慢下,但后方的土石流范为却依然在扩大──「啊啊啊啊啊!!」阿猴怒吼一声,徒手撕开一隻殭尸的身体,黑血『噗嗤』地喷洒在其他殭尸身上。 震耳欲聋的吼声让静露耳膜生疼,但她突然直觉地往前方看去。 「那里!小毕他们在对面的山下!!」她大吼,推开一隻殭尸,「我们得过去!」她指着前方较小的河川──正在变大河川的小河川。 「会死人的!」 「不会!」一个队员拿出斧头,踩着一棵神木的树根,迅速劈砍了起来。 其他人则手脚灵活的爬上树,拼命往河的方向摇晃,奈特扯下静露身上备用的绳子,绑在箭矢上,『嗖』地射箭嵌进树干里,他扯扯绳子,示意其他人来帮忙拉树。 静露和其他人一起衝上去拼命砍那棵大树,她有好几次差点没闪过别人的斧头──好不容易,大树开始倾倒,奈特和另一批人狂拉着绳子,高耸的老树撑不过两分鐘,便『吱嘎──砰!』地轰然倒下,横跨逐渐涨高的河水,直抵对岸。 风雨狂颳,鞭打在眾人头脸上,但没人敢停下来,七手八脚地爬上树干,往对岸跑去。 『轰唰──』河水涨得更高了,树头的方向被水冲得开始不稳,奈特扯紧绳子,将另一头绑上新箭,转身选定对岸另一棵大树,瞇眼瞄准,扣下板机。箭矢带着绳子『嗖』地划过河面,钉进另一棵巨木树干──他们脚下的木头则开始浮动──奈特衝到最前头,抢在最后一刻上岸,然后他爬上那棵树,拿石头使劲敲着箭矢,让它钉得更紧。 有人跌进水里,但及时抓住了绳子,后头的人索性抓紧绳索用攀的爬上岸。 雨势忽地转小了,只剩刺骨的冷风还在呼啸着。 『嘎吼──』山林里,时不时听见殭尸的吼叫声,他们尽可能远离河滩,又遇上几群殭尸后,才找到一处还算乾净的树林喘口气,奈特和静露砍下几支细竹子,用现成的材料做出鸟笛,传给大家,并彼此约定联络的声调。 但接下来,他们幸运地并没有再遇到土石流或殭尸,几近凌晨时刻,眾人循着黑烟找到小毕用铁片和石板保护起来的火堆,跟大伙儿会合。 努伊和小毕找到一处废弃工厂,他们窝在二楼,通往地面的楼梯已经被打断,左幸就着火光快速替他们检查了身体状况──阿猴及时命令大家施打纯剂,因此没有人被殭尸病毒感染,他们尽力把自己弄乾,努伊和其他研究员也煮了肉汤给大家暖身子。 连续好几天奔波战斗,体力快消耗殆尽的静露靠着奈特昏昏欲睡之际,瞧见小毕和阿猴还在火堆旁,面色严肃的讨论着。 他们还没放松下来,她知道。 不可能只有他们看到浓烟,恩典号的残党也有可能会被吸引过来……纯剂的附带作用已经褪去,她开始感觉肌肉痠痛无比,有些地方骨头甚至隐隐作疼,其他人也发出不适的小小呻吟……但这里不是安全区,他们没有止痛药……她眼皮沉重,思路已经开始飘忽…… 「嘘!有人来了!」 <<待续>> +++碎碎念时间+++ 阿姆阿姆,好像真的会超过20章(废话吗你 读者调查问卷上线囉! 里面除了有基本简单的问题外,还有角色投票喔和指定番外填写栏!! 每人限填一次,填写后可修改(但请不要改名字暱称我会认不得qq) 《第四部》本篇结束时,将会抽出五个幸运儿指定的番外篇题材! 请大家踊跃填写! 协助哩哩了解大家,也尽情指定想看的番外唷! 哩哩呱哩与《殭尸满满》的读者大调查 ↓↓↓↓↓↓↓ https://goo.gl/forms/bcjgph6gyau3go6f3 ★popo读者请到「内容简介」或哩哩的脸书索取连结★ ★冒天读者请到哩哩的脸书索取连结★ 麻烦大家了!!! <(__)> lilyquali 20170308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二十章【小母狗】+读者调查问卷持续进行中! 「嘘!有人来了!」待在窗边监视外头的人对大家嘶声警告。 小毕带着他们躲藏的工厂位于山坡上,从窗口可以俯瞰整条往下延伸的街道,视野开阔,周围遮蔽少,缺点是我方也容易被发现行踪;而此时,他们发现几条街外,有一小群队伍高举着火把,在稍歇的雨势中缓缓往上坡而来。 顾火的医研所人员惊得赶紧抬起水桶,想尽快将火灭了,但被小毕制止。 「距离太近了,火光突然消失反而会让人起疑心!」小毕冷静吩咐道:「把无法战斗的人藏好!大家埋伏起来!」 阿猴带领的部队眾人因为施打的纯剂早已退效,许多人已经陷入动弹不得的状态,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罢工抗议,要是直接和敌人槓上了,所有手无搏鸡之力的研究员都会遇害的,此时此刻,才是他们最危险无助的关头,小毕咬牙,他少算了这一层……该死的! 但慌张没用,咒骂自己没想周全也于事无补,他帮着眾人将阿猴等人拖到暗处,几个全身疼痛到差点喊出声的人则用布团塞住嘴巴,其馀的人则举起武器,躲到阴影角落,紧张等待着。 静露被『堆』在奈特身边,她半躺着的姿势非常不舒服,拼命想移动身体,却只听得见自己震耳欲聋的砰砰心跳声,她喘气,使尽吃奶的力气再用力──却徒劳的发现,只有手指头末端,几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她挫败的喘息,却只听见喉间传来细如蚊蚋的呻吟声。 这药效退去的副作用,比左幸带着他们训练的那四天之间还要严重──她心底大概知道原因,左幸训练他们时,他们可没有花整晚在逃命或打斗──她连说话都没办法吗?她想试着开口…… 「嘘,别……说话……」奈特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抬头,看见奈特也一脸痛苦难当的表情……他很少把情绪显露于外的,可见真的是痛惨了……只见奈特闷哼了声,硬是勉强伸手过来,帮她把匕首塞进她手里。 有武器……多少能安心了吧…… 挡在他们前方的,是小毕和几个胆子比较大、手脚比较灵活的年轻研究员,听着火堆里木柴发出的劈啪声响,回盪在空荡荡的工厂中,时间已经来到凌晨,外头的天空依然幽暗无比,街道上那群人已经越来越近,他们甚至听得见那完全没有掩饰的脚步声…… 这样下去不可能赢的……他们可是有刀有枪……小毕深呼吸,下定决心,微抖的手伸向自己的背心口袋── 「你要做什么?!」左幸扯住他的袖子,嘶声质问。 不可能赢的──小毕对她使眼色。他不能说出口,说了只会让其他人更恐慌而自乱阵脚,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家被屠杀── 「你不可以!」左幸瞪大眼,更用力地扯着他的手,「你眼睛的伤口甚至还没好,你希望喷血到死吗?!给我安分点!」 「该死……」阿程奋力坐起身,咬牙道:「毕……帮我注射!」 「我不允许。」阿猴出声制止,「小毕,你只要指挥大家行动就好,不要连你都失去行动能力,还有阿程,不准衝动,我们经不起更多耗损了。」 虽然队长自己也动弹不得,但命令终究起了作用,阿程颓丧的躺了回去,小毕冷着脸,绞尽脑汁想着其他办法。 揹着大家逃?逃也没有用,只是更快速将眾人暴露在危险之中……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对方放下武器,或是错估他们的状态……快想啊毕凯安…… 武装起来的研究员们屏息以待,甚至有人手中是拿着铲子的……这景象实在让人狂冒冷汗,能活命吗?左幸双手紧握着刀,用力得指节都泛白,脑子拼命回想求学时期的各种训练……她发誓,要是这关过了,她一定要实施定期检测实战能力的规定……她感觉自己的手在抖……这比那天自己孤身从恩典号上逃走还要紧张,毕竟这么多条人命…… 一双大手悄悄覆在她不稳的手上,她抬头,看见努伊正担心的看着她,湛蓝色的眼色暖暖,像是要安抚她似的──哼!了不起吗?!她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回头命令自己深呼吸,稳住情绪……但连她自己都没注意,逞强的小手,没把大手甩开…… 施老头子静静看着他们好一会儿,嗑完他手上的烤兔腿肉,嘖嘖吮着那根肉骨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阿北你要去哪?!(阿伯你要去哪)」小毕赶紧拉住他。 「先下手为强啊!」老头眨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太危险了,他们可是配枪的!」小毕瞪大眼,看着施老头弯身捡起一根粗树枝,「你──要拿那个?」 「这个就够囉!」施老头摇头晃脑地审视手中的树枝,末了还挑剔地拍拍上头的尘土。 「你──你──」连一向精明的小毕都有些糊了脑袋,他将自己手中的军用猎刀地给老头子,「你最少拿这个──」 老头没有接过他的东西,但那黑豆般小而晶亮的眼,却愉快地瞇了起来。 「要拿,就要拿敌人的啊!」他咧嘴笑开,露出缺了几颗牙的老人笑脸。 瞬间,小毕似乎是懂了他的企图,于是安静了下来,不再阻拦。 老头子就这样叼着一根已经吮乾的骨头,拎着树枝,轻巧无声的从窗户跳了出去,在他们面前消失踪影……小毕询问地看向左幸,却见她摇摇头,仍旧无从猜测施老头的身分。 早期,国光一号疫苗普及后,突然爆发女性死亡潮,大部分死因都集中在心血管功能,医研所才坦承疫苗有瑕疵,且无法控制,只能紧急回收疫苗并暂缓施打规定;但伤害已经造成,原本人口终于有起色的台湾岛,瞬间损失了上千名女性,许多人丧母丧妻丧女,甚至因此与政府產生衝突,当时,像施老先生这样出走社会,从此过着避世生活的男性不在少数……依施老先生的年龄推测,或许跟那件事情有关?又或者单纯的只是不想与人群来往? 在左幸带领下研究疫苗颇有心得的努伊,脑中猛地掠过之前在小教室里,那个演说自己崇拜偶像的孩子身影。 离世隐居的传奇取肉师……吗…… 火堆里的木柴又『劈啪』了一声,不少研究员已经冷汗直流,却仍大气不敢喘一下。 猛地,外头传来一震惊叫。 「喔喔喔喔啊啊啊!!!」 那吼声响彻云霄,连工厂内都有回音,左幸大大的抖了一下,但那不是紧张备战,而是── 「阿北!架拟大欸风颱哩那欸造处来啦!!」(伯伯,这么大的颱风你怎么跑出来啦!) 「嘿啊嘿啊!紧蹬去!卖底瓦靠乱乱什啦!」(是啊是啊!快回去!别在外头乱跑啦!) ※※※※ 「侯队长好!」年轻人精神抖擞的对阿猴敬礼,「我们是净区派来搜救的,请问安全区还有其他人在山里吗?」 让研究员撑着身子的阿猴摇摇头,而一旁扛着阿程的小毕则代替阿猴回答:「没有,大坑安全区就剩我们了。」 年轻男子面色严肃的点点头,示意身旁的人拿出名册,迅速核点人数和大家的身分。依照大坑安全区地震那周交班时的纪录,待在区内值勤的人约三十几人,而现在剩下二十几人……张队长、侯队长和左医师,将大家保护得很好。 左幸指示他们让几位施打纯剂的队员服用止痛药,但大部分的队员还是无法自行走路,眾人你扛我、我扛他的,阵仗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终究是和净区的人会合了,大家情绪上也放松了不少。 「是说……那位老伯伯是……?」带队的男子好奇发问。 阿猴准备回答,却被施老头抢先了。 「挖喜地震欸灾民啦。」(我是地震的灾民啦) 知道那老头拒绝回答的态度有多滑溜,阿猴索性闭上嘴,示意小毕想点办法转移搜救人员的注意力。 「净区的情况还好吗?总帅派你们出来,没被恩典号的人发现吧?」小毕不放心地问。 「恩典号?总帅?」年轻人疑惑的侧头想了下,然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啊啊,没有喔!我们不是总帅派出来的。」 「我们是黄家派来的喔!」清点人数的男子,精神爽朗的回答。 你谁派来的?黄易派来的……被左幸扛着的静露,脑中闪过一个好久好久以前看过的广告。 「吭嗤……黄易……」静露闷笑了一声,不明就里的左幸像是看神经病似地一脸诡异的瞧着她。 「黄家?农务局的?」小毕倒是先猜对答案了,「所以总帅不知道你们出来?」 阿程软软的歪头,看向掛在努伊肩上的奈特,曖昧的贼笑,奈特则不耐烦的瞇眼,臭脸抖着手直接对他比了个中指。 「总帅知道,但他附上但书……不,应该说,我们此行出来有两个目的。」年轻人解释道:「一、寻找大坑安全区受难人员并尽可能救回;二、搜救行动期间若遇上敌人,则暂停搜救并作战,歼灭敌军之前不得回净区。」 小毕看了一下他们的人数,七八个左右而已。 「除了你们,他们还有派出其他小队吗?」 「没有,应该只有我们。」年轻男子摇摇头,「总帅说,我们出发后七天内要是没有找到你们或回到净区,视同作战失败,不会再派人出外搜救。」 ……太过分了,这几乎像弃子一样不是吗?大坑安全区的人脸色凝重。 「啊啊,别担心,我们是昨天晚上离开净区的,而且我们都是志愿的啦!」男子爽朗的笑了,「自己的同胞被欺负那么惨,怎么可以一直龟着等人走啊!一定要找机会出来打打人洩恨一下啊,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阿程闻言,有些心虚的苦笑,这次换奈特一脸欠揍的暱他。 「唉,澎湖安全区还是全灭呢……那些人喔,五告夭寿(有够坏),连做研究的和农务人员也不放过……」 「嘿咩!嘿咩!死阿斗仔……跟你们说,那个许队长的老婆喔,就抱着她儿子,嚎成那样实在是……」 小毕的脸色『唰』地惨白。 「你们……有找到……」他艰涩的低问,「张队长的……?」 「啊。」搜救队成员发出单音,懊恼自己的白目,他愧疚地看向阿程,「抱歉,是有找到张队长,但只能将他的护具和武器带回来……」 阿程微笑摇头。 「没关係,这样就很够了。」然后又有些紧绷的问,「老爹他……没被感染吧?」 「没有、没有喔!」男子赶紧摇头安抚,「张队长生前有施打提纯的痕跡,可能是那样所以没被感染。」 「……总之,很谢谢。」阿程哑声说。 一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搜救小队说,往南的高架桥在大地震中只有几处断裂崩塌,但大部分路线都是安全的,为了避开殭尸和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决定下山后直接上高架桥,再慢慢往南移动。 走了许久,小毕再开口:「所以,你们是在我们之后登岛搜索的小队吗?」 「我不是,」带队的男子摇头,抬手指着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阿裕才是,我们其他人是看到报告才知道的。」 「这整件事情,净区居民知道吗?」一位研究员忧心忡忡的提问。 「目前依然只有管理机关的人知道。」男子苦笑回答,「但我觉得街坊的气氛有变……虽然总帅是用『震灾』的理由实施宵禁,可是居民不是笨蛋啊,应该多少感觉到异样了吧?」 「所以还没被发现就对了……」 「是的,这都是张队长的功劳……」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间聊着,此时,雨势大了起来,领队的男子和气象观测员低声讨论了一阵子后,拧眉决定还是找个地势高的地方让大家稍作休息。 「注意一下屋体结构!」他吩咐队员各自行动寻找适合的避难地点,然后转身帮着大家套上雨衣,「撑着点,待会儿生火了先喝薑汤吧。」 「谢谢……」 「黄梓小姐交代的,我们带的食物很多,不要担心。」 一个队员迅速跑回来,说前方路口边上的房子看起来还很稳固,而且还算乾净。 「来吧,过了竹林就──」 「小心!」施老头突然惊叫。 一个身影驀地从死角衝出,杀气腾腾地朝他们撞了过来,那影子掠过领队人的身边,暴力推倒左幸后,不偏不倚的扑倒静露,压在她身上。 「露露!!」 突如其来的衝击,让静露毫无防备的被撞倒在地,后脑杓重重地嗑在石头上,她痛得视线发白、严重的耳鸣让她慢半拍才搞清楚状况── 削瘦内凹的脸颊、长至肩膀的中分发、小小的眼睛和鼻子── 「好久不见了,小母狗,还记得你爹地的脸吗?」崔佛姿势诡异的趴压在静露身上,将脸凑近她的鼻子,潮湿的热气呼到她脸上,「嘻嘻嘻嘻嘻。」 『嗤』地一声,领队的人喉头裂了个大开口,鲜血朝天喷了个老高。 「啊啊啊啊啊啊啊!!!!!」 <<待续>> +++碎碎念时间+++ 阿姆阿姆, 手无搏鸡之力的眾人,陷入大危机! 礼拜六周末还想看到更新的请用力留言!! (用力得像要便o一样!!) (明明礼拜六本来就是更新日啊你这作者怎么当的) 然后记得要去填「读者调查问卷」唷! ★popo读者请到「内容简介」或哩哩的脸书索取连结★ ★冒天读者请到哩哩的脸书索取连结★ btw对于penana的读者们感到超级抱歉otz 我居然在「如何得知」的问题选项漏写otzz 已经补上了!!! 特此通知并郑重道歉otzz 呜呜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otzzz 请原谅我的脑残和眼花otzzz 那么,我们明天见! lilyquali 20170310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二十一章【豪赌】+读者问卷进行中 「「露露!!!」」 她听到男人惊痛的嘶吼声,她慢半拍才想起来,那是她家男人的声音,还有阿程──怎么搞的?她怎么了?噢对了,她被撞倒,左幸呢?她还好吗?这个人──她眼角馀光看见小毕和努伊抽出刀子,左幸则爬到那个受伤的领队身边替他止血,但她的视线大部分都被这傢伙挡住了……她想挣扎,可是身体使不上力,这傢伙好臭……那是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臭味……她的头好晕,后脑杓有股湿润的感觉,她流血了吗? 这真是太荒谬了,这里是台湾耶?为什么这傢伙还在啊?谁来限制一下他的出没范围好吗?静露脑子乱糟糟的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一阵晕眩再度涌上。 「干……」她忍住呕吐感,躺在地上虚弱嘲讽道:「怎么又是你……」 「嘻嘻嘻嘻嘻,认出我了吗?」崔佛歪着头,双手不紧不松的掐着静露的颈子,笑咧几乎到耳根的嘴角流出一抹唾涎,「看道我有没有很开心啊?」 「你怎么不快点去死一死……」 「怎么?你不开心?」崔佛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真的很惊讶一般审视着她,然后又毫无预兆的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看到我可是你的荣幸啊!!怎么会不高兴呢?」说罢,他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整个人扯站了起来,挑衅的看向奈特,接着咧嘴吐出腥臭的长舌,直接舔向静露的颈侧── 「该死的你──」奈特奋力掏出口袋中的纯剂,却看到崔佛一路往上舔至静露的耳廓,然后示警的张口咬住── 「哟哟哟,不乖!」崔佛的尖牙衔着静露的右耳,举起食指对奈特摇了摇,「别逼我,我可是会不小心咬掉她耳朵的哟……」说完,他还故意真的咬了一下。 静露痛得发出一声闷哼,逼得奈特不得不将纯剂放下。 「乖孩子……」崔佛打了个响指,愉悦的继续发号施令,「现在,把你们那些神奇小药水通通丢到地上。」 阿程没动、奈特没动,到是左幸先动了──原本跪在受伤队员身边的她,惊呼一声后迅速往后退开,而那个喉头被开了个血洞的人,此时却从嘴边发出嘎嘎嘎的诡异声音…… 「小心!」努伊警告眾人,严肃的双眸紧紧盯着崔佛的一举一动,「这位先生是澳洲变异种殭尸病毒的带原者。」 「他──他──」左幸听见努伊的话后浑身打了个寒颤,她七手八脚地爬回伤者身畔,抖着手从他口袋中摸出提纯针剂,硬着头皮从他颈侧施打── 「嘻嘻嘻嘻嘻,没用的……」崔佛有趣的看着左幸徒劳瞎忙,「放弃吧,研究小姐。」 左幸含泪的大眼愤恨瞪向崔佛,却从他鄙视俯瞰的眼神中认出── 「你──你是在船舱底下那个房间里的──」她惊讶的指着他。 「没错,我的小姐。」一个冰冷如蛇的声音,从竹林里缓缓走了出来,是尹萨,「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嘖嘖……看看这阵仗……」 努伊长腿一跨,挡在左幸的面前,尹萨举手,竹林里立刻窜出许多人,全部训练有素的举枪瞄准他们。 「别想动手脚呵……」尹萨邪魅的笑了,「你可是让女神损失了许多信徒……」 「哈!女神?!你敢说你信那东西?!」左幸语气尖锐的大声讥讽,「你的信仰是病毒!才不是什么女神!不然你才不会去研究那种非人的东西!!」 持枪的信徒瞄准了左幸的脑袋,低喝:「大胆妖女!竟敢污衊教主大人!」 尹萨抬手制止。 「冷静下来,没关係的。」他稍微安抚了下那些气愤难平的信徒们,然后转头看向左幸,笑容可掬地问道:「左医师,你认为,『人类』的定义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绝对不是像你一样的东西!」左幸嘶声骂道。 站在一旁挟持着静露的崔佛闻言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差点喘不过气,但他又刷地变了脸色,不屑又鄙夷的将左幸等人扫视了遍,然后嫌恶的呢喃吐语:「愚蠢的猪……你们都该被淘汰……」 施老头子出其不意的『呸』了一声,朝崔佛吐他的肉骨头,崔佛瞬间闪过,抓着静露的手却没有松开,那根骨头则力道凶狠的钉进后头的竹子里──竹子发出『咿呀』的声音往旁歪去──没等崔佛站定,施老头迅速弹指,从手心射出许多黑黑小小的瓜子,全都杀气腾腾的瞄准了崔佛,而崔佛都动作迅速的回避开了,脸上更是一派轻松的嘲讽笑着。 「哪来的老头子?」他歪头看向静露,「你的新乾爹?」 「乾……你……妈……」静露想大骂挣扎,却依然手脚无力。 「哈哈哈哈!你也会有手无搏鸡之力的时候啊?」崔佛那双稀薄的眉毛挑得老高,表情夸张的惊讶道:「嘖嘖嘖,看来那个药水不过就是一时的亢进剂罢了,画虎不成反类犬啊……这群可怜的番仔们……」 他猛地住嘴侧头,惊险闪过老施送上脸来的掌劈,施老头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欺身到崔佛眼皮子底下,左手巧劲敲了下崔佛的手腕,静露瞬间就被他放开了,软软的往旁倒去── 「猴死囝仔毋灾死活!(死小屁孩不知死活)」施老头咧嘴骂道,抬脚接住静露倒下的身子然后轻轻放下,满是皱纹的手完全没有停歇轮番攻击崔佛的眼、鼻、喉、胸,各种弱点。 崔佛冷着脸闪过施老头的攻击,但那老头子速度实在太快,他才挡掉试图挖他眼窝的手,就有一隻脚朝他跨下踹过来,他惊险闪过,嘴边嗤笑道: 「这番人不晓得讲什么疯话?我尊贵的耳朵可听不懂。」 「番恁老母番!安抓?听毋呆丸威喔?恁北送你国际语言啦!!(番你妈啦番,怎样?听不懂台语吗?老子我送你国际语言啦!)」施老头骂咧咧地对崔佛比了个中指,这下连崔佛都瞇眼不爽了起来。 「死老头……我还不送你下地狱……」崔佛像个野兽似的伏低身子,然后猛地往老施身上扑去。 不料施老头闪也没闪,只是两脚跨开蹲低,双手一前一后,那掠夺者的身影一窜过来,他左脚轻轻往后挪,几不可见地侧过身,左手轻推、右手朝崔佛腰后使劲揉打──崔佛瞬间整个人飞喷出去,撞倒了两三个持枪的信眾们。 动作快得几乎没人看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连崔佛都瞪大眼,不信的瞪着施老头子,然后恼羞成怒的低咆起身,再朝老人衝过去,当头就送上雨点般密密麻麻的拳头和爪子;而这次,施老头不再使那招四两拨千金了,反而双脚轻快的踮起,倒退绕着半圈,让崔佛挡在步枪瞄准他的线上,双手则轻轻松松地轮番拨挡,时不时还覷隙往崔佛身上招去,每次都瞄准了要害,连跨下都不放过── 肉搏战打得正酣,一名研究员悄悄往静露身边爬去,想扶她起来,却听见『碰!』地枪声响彻云霄,眾人惊得一颤,那名研究员则吓得不敢再动──他的脚边泥地此时多了个还在冒烟的枪孔──要是再往上几吋,现在多了个洞的就不是土地而是他的脚了。 施老头因为那声枪响分了神,崔佛抓到缝隙豪不留情的踹开他──又『砰!』一声响起,伴随着老人的痛嚎声,崔佛笑着一个箭步窜回静露身边,再度把她抓起来── 「老师!!」「阿北!!!」 「留着女的,其馀的全杀了。」方才连开两枪的尹萨,将冒烟的枪拎给一旁的亲信,此时的他,脸上已经连平时的假笑都不见了,只剩居高临下的冷漠和残酷,「崔佛,玩够了记得回船上。」 静露倒抽一口气,奋力大叫:「你们敢动他们我就──」 「唉唉唉唉唉──小声点臭婊子,」崔佛『啪』地直接赏了静露一个巴掌,然后把手塞进她的嘴哩,「劝你别想搞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喔……你敢咬下去,我的血会直接灌进你嘴里吶……嘻嘻嘻嘻嘻……」 左幸头皮发麻的看着所有步枪已经上膛,赶紧爬站起来,纤细的两手尽可能张开想挡住属下们,含泪颤抖着对准备离开的尹萨扬声道: 「慢、慢着!我有条件可以交换他们──」 「我亲爱的小姐,」尹萨没有回身,只是微侧着头,不感兴趣的打断她,「『交换条件』呢,是在双方互信的立场下进行的……我很遗憾,您已经没有信用额度了……」 「崔佛,你要我干嘛?嗯?」含着崔佛手指的静露,口齿不清地喘息着说话,「你不是讨厌我吗?比起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废物,身为城主之子的奈特还比较有利用价值,欺负起来也更有快感,不是吗?嗯?」 「噢噢噢噢噢等等……」崔佛抬手示意瞄准奈特等人的信徒先别开枪,然后一脸讶异地看着静露,像是她的头上突然长出两支牛角──但他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驀地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差点就骗到我啦!」 奈特瞇眼很瞪着静露,痛恨自己无法使力,那个笨蛋想干嘛?! 「你?就凭你?」崔佛收起笑容,凑近静露的面前,「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想换你男人一条生路?为什么我要?嗯?」说完,又顺手往静露肚子上揍了一拳。 「咳噁──」静露被揍得将稍早喝下肚的汤全呕了出来。 「别想歪了,我亲爱的小母狗,我只对雌性有兴趣啊……」崔佛叼着她的耳垂,热气喷在她脸侧,挑衅的看着奈特,并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道:「被我抓伤而没有感染的你可是唯一一个呢?你以为那是因为你有抗体?别笑掉我的大牙了……无法进化的你,唯一的用途,就是当殭尸宝宝的培养皿囉……嘻嘻嘻嘻嘻嘻……」 「崔佛──我会把你碎尸万段──」奈特嘶吼,推开努伊奋力朝崔佛衝去。 「奈特不!!」 『砰!!』 ※※※※ 鲜红的血珠子,和着雨水,一滴滴溅到泥地上。 「奈、奈特……」静露瘫软得站不住脚,崔佛则不耐烦的扯住她的头发。 左幸直挺挺地站在奈特原本驻足的地方,双手大开护着身后的男人们,原本应该贯穿奈特胸腹的子弹,划过她白皙的脸庞,衬得那血更怵目惊心,鲜血流下脸颊,匯集在小巧的下巴,滴落已经脏透的研究长袍……奈特傻眼的意识到自己被左幸推倒在一旁,而差点脑袋开花的左幸,眼睛眨也没眨,笔直地看向尹萨。 「之所以没有解药──」她大喊,「是因为这整个『计画』,原本就不需要解药!!」 所有人瞠住,包括努伊、阿程、阿猴,平时最亲近左幸的研究人员们也震惊的看着她,连小毕也瞪大眼不敢置信。 「闭上你的嘴!妖女!!胆敢再信口雌黄迷惑主教大人!」 「妖言惑眾!尹萨主教,请容我们代神惩罚这女──」 左幸无视那些怒不可抑的信眾,用更大的音量压过他们。 「y激素!」她喊道,「你要找的东西,是台湾已经停止生產很多年的y激素!」 尹萨停下脚步,终于缓缓回头,正面看向她。 但左幸没有天真的以为他信了,她舔舔唇,继续说: 「那是比『纯剂』还要更有效的东西……将宿主的细胞百分之百活性化甚至强化,有些坏死的肌肉组织甚至可以重新生长,而且是以极快的速度──」 「左小姐。」尹萨调头漫步回来,他走到她面前,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冷冷地微笑道,「你要如何证明你没有撒谎呢?」 左幸有些畏惧的瞳孔缩了缩,但她仍声音持平的回答: 「我很抱歉,能证明我没有撒谎的证据已经封在安全区地底了,大地震我并没有把它带出来,因我认为那东西不适合存在这世上。」 「那你又有什么自信,能拿这个破情报跟我交换条件呢?」 「因为我知道配方。」左幸毫不闪避的看进尹萨的双眼里,「每间医研所的最高负责人,上任前都会被迫签属这个『保密约定』──虽然我们不再生產,但一直没有停止研究──只有在协定上签名画押的人,才有资格在政府的监视下进行这个研究……」 「哈哈哈哈哈哈!」崔佛仰天大笑,「『最高负责人』、『高层』……听起来就有够讨厌的啊!喂,奈特,你以后也会变成那样吗?噢不,我忘了,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鬼岛了……」 左幸打断崔佛的碎念,继续积极游说尹萨。 「我记得各种数据细节,和最近两个月的实验结果,我知道怎么製造,只要材料准备好了,你甚至不需要再给我更多研究时间,我可以直接做出来给你。」 「听起来的确很诱人……」尹萨挑眉道,「但这是半成品吧?你都说了还在研究中……你敢拿半成品唬弄我?」 「我不会拿半成品唬弄你。」左幸视线始终看着尹萨,而她护着眾人展开的双臂也未曾放下,「你可以把他们当人质,我失败一次,就杀一个,到你满意为止。」 <<待续>> +++碎碎念时间+++ 第四部要变得比前面三部还要长了oao! 我决定不要控制连载公开的内容了,不然网路免费版会断得很怪qaq 也是想好好回应认真填问卷的大家的热情>///< 左左你要撑着点啊>a<”我们下礼拜见! ps:脑补的读者也太可爱了xddddd 谢谢认真填卷的大家,爱你们~~>3</// ★★★哩哩与《殭尸满满》的读者调查问卷★★★ 持续进行中!敬请踊跃填写! ★popo读者请到「内容简介」或哩哩的脸书索取连结★ ★冒天读者请到哩哩的脸书索取连结★ lilyquali 20170311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二十二章【她们】 恩典号上。 「唉呀唉呀,真是太太太凑巧了,好久不见呢!」女人轻轻拍了拍嫩白的柔荑,螓首微侧,慢悠悠的说,「要不是亲眼看见你本人,我还真以为尹萨先生在同我开玩笑呢!你说是不是呀?」 「我也很希望这是开玩笑啊,呵呵呵。」静露回以假惺惺的微笑,心里真恨不得能衝上去海扁眼前的女人三百老拳,让她的脸肿到连殭尸都认不出人来。 「你们,」女人抬高下巴,口气轻轻软软却高傲地对着静露身侧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命令道:「还不快放开我的贵客?我跟露露小姐可是旧识呢……伤了她,你们可担待不起啊!」 箝着静露的两个大男人脸色不怎么好。 「……这是尹萨主教的吩咐,不能让她跑了。」 「哼!我这实验室可是强化玻璃和钢筋铁板的,还有警铃装置,露露小姐手也上銬了,你们以为她能跑哪儿去?」女人走到静露身边,故作亲暱的挽着她手,对那两个守卫娇嗔道,「再说,她现在身上除了袍子,什么也没有了,你们还想黏着她,不是吃豆腐不然是什么?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隔了那么久没见,这女人越来越假掰,也越来越卢(不可理喻)……静露明显感觉到身后的守卫辐射出来的不耐与烦躁,她忍着甩开芳婭手的衝动,提醒自己儘量别透漏任何情绪…… 芳婭又是一阵威胁利诱软硬兼施,最后她凑到两个守卫身边,往他们手里塞了什么东西后,男人们的脸色才缓了下来,答应她到门外守着。 「来吧,露露小姐。」芳婭满意的坐上实验室角落边的沙发,指着对面的位子,「坐下吧!我们聊聊。」 看着她又开始煮水拿茶叶罐,静露知道她又要喝茶了……昆斯先生也会喝薄荷茶或咖啡,但昆斯先生喝茶给人的印象,是清爽的、沉稳的、像微冷的早晨阳光洒落窗台那样的让人舒服,静露的思绪忍不住飘到奈特身上,想着他以后年纪大了是否也会那样喝茶…… 「要牛奶或糖吗,露露小姐?」芳婭问了第二次,才看静露猛然从神游太虚中回神,她掩去不耐,微笑着等着那女孩的答案。 静露眨眨眼,看见芳婭的纤纤素手已经打开糖罐,挖了一匙糖出来。 「你会加吗?」她反问。 「噢,不,我不加这些东西的。」芳婭歪头笑道,「这次的茶叶,直接会比较喝得出味道来。」 「那我也不加,谢谢。」 芳婭微笑得更深,故意在静露的注视下,挖了两大匙糖进去。 「还是帮你加点糖好了,」她轻声细语的说,「上次见你喝茶的模样,好像在喝什么苦水似的……我想想也是,这种茶之香、之郁,不是一般人能品得出来的呢。」她挖苦地说完,又从旁边拿了一壶牛奶,往静露的杯子里倒进去。 原本淡褐色的茶汤,瞬间被注入一圈圈奶白,纯银的小汤匙探进去缓缓绕圈搅拌,芳婭手边精緻的桌鐘发出滴答声响,磁杯里的茶渐渐融出浅浅的奶茶色……静露盯着那茶,想起当初她的人生规划,就是申请加入探索兵赚钱,等存够了数目,就在城里买下一间简单的店面,自己开店做小吃、卖奶茶…… 而现在,她连回不回得去澳洲都有问题──不,她连出不出得了这间实验室都……嗯?她猛地感觉肚腹一股异样…… 「好了,喝吧。」芳婭将搅拌均匀的茶杯优雅地摆到静露面前,笑吟吟的等着她接过茶杯。 静露想伸手,却发现被銬住的手腕让她很难拿起摆在茶盘上的杯子──她抬头,看见芳婭正盯着她瞧,嘴唇隐约勾着,要笑不笑的。她突然理解芳婭的意图了……这女的想羞辱她。 想都别想,臭婊子。 「手銬让你很难受吗,亲爱的?」芳婭优雅问道,一边将自己的茶端到唇边,轻轻啜了一口。 「嗯哼,这没什么,」静露用力捏住杯耳,命令自己忽略全身上下的痠痛,勉力举起杯子,镇定地回嘴,「我在更糟糕的状态下喝茶过,你知道的……当时周遭都是刺眼的白色,墙壁呀地板呀桌子椅子茶几茶杯盆栽,全都是白的,我的眼睛几乎要瞎了,耳朵又被迫听着一些狗屎烂蛋──天晓得那个房间的主人是不是有病呢?」 芳婭听到后面,脸色禁不住沉了下来。 「是吗?」她高傲的说,「我认为白色可是非常乾净纯洁的顏色,高贵典雅,就像尹萨先生的女神一样。」 「是的,你说得太对了,」静露诚恳的点点头,「乾净纯洁的科学家,到处抓无辜的女性当殭尸试管婴儿实验孕母,这高尚的行为真是再典雅不过了。」 「哼,无辜女性?哪来的无辜女性?我怎么哪儿都没看到呢?」芳婭轻哼喝茶。 「嗯?你看不到?」静露故作惊讶道,「总是保持乾净整洁的芳婭小姐,是不是忘记洗脸啦?可怜的研究员……为了实验,你是多少天没洗澡洗脸了呢?要多大量的眼屎才可以塞满你的眼睛让你看不到啊?」 芳婭终于受不了静露这种无脑的瞎扯和讽刺,她『喀』一声力道略重的放下茶杯,勉强微笑,声音颤抖的冷声说:「……唉呀,我尽心尽力为你煮的茶,你到现在还没喝上一口呢!快喝呀!」她轻轻催促着。 知道开始起效果了,静露识相地闭上嘴,说实在的她还真不想喝这女人泡的茶,她寧愿去喝泥浆……但芳婭盯着她的视线实在太让人不舒服,她勉为其难的举高杯子,轻啜了一口。奶茶的香气充斥鼻腔,还有砂糖甜腻腻的香气,静露瞇眼,毫不示弱的看回去── 「好女孩。」芳婭驀地又盈盈笑了,像是刚才静露完全没有惹恼她一般,「来吧,我们好好地把茶喝完,就可以躺上檯子做检查了。」 静露摇摇头。 「不了,早上喝太多水,我有些不舒服。」 「喝嘛,再喝些,才一点点而已。」 静露勉强端茶又抿了一口。 芳婭瘪瘪嘴,然后挑眉又喝了一口自己的茶,微笑咕噥: 「也难为你了,这么需要教养的社交礼仪,没在健全家庭下长大的人一时半刻是无法理解的。」 「健全又康富家庭出身的高知识份子,不学无术又满脑子殭尸恋爱还要生孩子,也的确是很有教养、很风雅的事。」 「这可是远大且崇高的理想,是人类进化的契机;秀才遇到兵是说不清的。」 「呵,真正的秀才可不会连变异种病毒和普通种病毒的差别都搞不懂吧?」静露勾唇嘲讽,「在自己下属面前被戳破出糗的感觉如何呀,芳婭小姐?」 『喀』清脆响亮的声音,芳婭用力放下茶杯和茶盘,里头的茶汤甚至溅出来些许,她唰地站起身来,俯瞰静露冷声道:「够了,无意义的争论到此为止。我想我们该进入正题了。」说完,她快步绕过茶几到静露面前,弯腰伸手就想把她抓起来。 静露身手矫健的闪过她的指爪,反手往上一抬,直接把犹热烫的奶茶泼在芳婭脸上。 「呀啊啊!!」芳婭痛叫,嫩白的脸被泼个正着,痛得闭眼缩手想把脸上的烫人的茶汁抹掉。 静露趁她闭眼的时候蹬地从沙发上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芳婭身上衝撞,『砰哐鏘啷』的踢翻了茶杯、茶盘、撞倒茶几、踹飞了桌上座鐘,抓着芳婭的衣领,一路衝过半间研究室,『砰』地一声,伴随着芳婭尖细的惨叫声,静路暴力的把她按倒在实验台上。 「怎么?会痛?你也会觉得痛?」静露欺身上去,把嘴里含着的茶汁呸到芳婭脸上,「你以为在茶里面加了东西我会不知道?我探索兵混假的?」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你这个骯脏的猪!!」 「芳婭小姐骂人的功力尚有非常大的进步空间。」静露冷声哼笑,「要跟没家教的我学学吗?你老娘我很愿意给你免费试听课程──我肏你妹的臭鲍鱼──怎么?听不懂意思?要不要示范给你看?」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芳婭惊恐的尖叫出声,「你不想要昆斯他们活了吗?!你好大的胆──」 静露抓着她的衣领,头猛往前撞,直接送芳婭一记凶狠的头槌让她闭嘴,然后徒手把她拖上实验台,用脚毫不留情踩着她的肚子,从摆放整齐的工具盘中拿来一剂装着透明液体的针筒。 「不想他们活?你想拿他们的命威胁我?你以为左幸做出药剂,尹萨就会真的放所有人一条生路吗?你当我白痴?」静露喘息着笑了出来,她弯腰改用膝盖顶住芳婭的胸口,让那臭婊子动弹不得,手边忙着清弹针管让里头的空气跑出,顺便轻挤活塞让那药剂喷了些出来,「这什么?要注射在我身上的?你想拿这个注射在我身上?嗯?」 「警卫!警卫!!」芳婭不顾一切的伸手拍掉静露手上的针筒,惊惶失措的尖叫。 喊了好几声,外头的男人们才发觉异样,集体衝了进来,拳打脚踢的硬是把静露从芳婭身上拽了下来,放芳婭自由。芳婭惊魂未定的从实验台上起身站定,看着被压制跪在地板上的静露,她低喘着好一会儿抚平情绪后,冷声下令:「把她给我站好。」 守卫们扯着静露起身。 芳婭走到静露身前,『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在静露两颊炸开,力道大得她脸都偏了去,但静露不痛不痒的回头瞧着芳婭。 「就这点力道?」她挑衅的问。 「哼,别傻了,我不会让你的身体受到太严重的损伤,影响到我的实验结果就亏大了。」芳婭歪嘴笑着,已经完全没有掩饰自己有笑起来难看至极之嘴脸的意思了,「我敬你是巴伦先生的妹妹,想给你死前一些尊重和愉快时光,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静露『呸』一声吐掉嘴里的血。 芳婭呼吸急速的鼻翼张闔着,她看向两名守卫。 「该做检查了,我们要来看看实验体的生產工具是否乾净整洁,帮我把她的裤子脱掉!」 静露无所谓的勾唇微笑,任那两个男人毛手摸上她的臀部和大腿,褪去宽松的裤子,只剩半短不长的上衣袍子还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 鲜红的血液,从白皙的大腿根处,蜿蜒流过膝盖,淌落小腿。 「你──」芳婭倒抽一口气,满脸嫌恶看向静露染血的双腿,「你生理期来了?」 「没办法,地震的时候为了逃命,什么都没带嘛。」静露皮笑肉不笑的回应。 不到一分鐘,静露就重新套上裤子,被两个守卫挟持着拖了出去。 她的拳头始终紧紧握着。 不让掌心里藏着的那抹金属反光露出半分。 ※※※※ 滴滴答答,液体从针头被挤了些出来,娇巧的小手弹了弹针管,确定万无一失。 「做好了。」左幸将那细小的针筒放在银盘里。 托着银盘的信徒,将那闪着盈盈水光的东西,恭敬地呈到尹萨面前。 尹萨轻捏起那东西,拿到面前专注的瞧着,他身旁的亲信们瞪大眼睛,脸上散发着希冀又崇敬的光芒。 「喔喔……这就是……」 「女神的预言之物……」 「我们要得救了……」 左幸并没有放松,她注意到尹萨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我已经尽我所能做到最好了,」她说,「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尹萨坐在高背椅上,拿着那针剂在指间把玩着,他有趣的看着左幸,勾唇说: 「不信?我怎会不信呢?」 左幸一动也不动的等着下文。 「我只是在想……如此聪明的你……是否心狠到真的愿意拿你同伴的性命做赌注?」 「不赌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我赌了。」左幸音量不大不小的说道。 房间的另一头,一排守卫全部举着枪,抵着努伊等人的后脑勺,只消尹萨动个指头,就会有人脑袋开花。 「呵呵……穷途末路的困兽之斗吗?」尹萨像是真的被逗乐的笑了,他又笑了两三声,然后慰叹地看着手中那只小针管:「……真迷人,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啊……我们人类史上最重要的这一刻,要交给谁来验证呢?」 他眼神扫过满脸希冀期待的亲信们、正经肃穆等候指令的守卫们、被箝制而垂眸沉默跪在地上的人质们,然后看向台阶下,那个站在实验台旁的娇小身影。 「……谁可以拥有这个殊荣呢?」他慢条斯理地问道。 左幸耸肩。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我。」她说,「我的身体不够强壮,会呈受不了激素的效果。」 「是吗?」尹萨看向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无聊等待的崔佛。 「随便谁都无所谓吧?」崔佛不耐烦道:「反正再怎么强,都赢不过我这个完全进化的人类嘛。」 左幸皱紧眉头。 「别太小看这个激素,根据实验数据,使用后的健康人类,徒手扳断钢板、捏碎水泥砖等等都是轻松小事。」 「喔?」崔佛有趣的看向那个女矮子,然后转头对尹萨提议:「喂,随便找个人注射吧,我来跟他打,看谁才是真正的进化。」 尹萨轻轻笑了。 「别猴急啊,我的兄弟。」他从椅子上起身,摇头走下台阶,乌鸦黑的头发晃着,「重要的开门之人……我们需要谨慎挑选对象……」他走向那排人质。 「……你也不可能让健康的人质们注射,因为使用过后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为了控制住实验体,你会折损许多人的。」左幸冷静地提醒道。 尹萨挑眉,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唔嗯、唔嗯……说得很对……」但又顿住,然后转身微笑道:「左小姐,你这是在激我吗?」 左幸感觉自己手心冒汗,但她死命捏住拳头,声音持平的反驳: 「我没有在激你……而且,优先使用药剂的人也不可能是你尹萨阁下,因为你可是非常重要的领头羊,要保重贵体的。」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对……」尹萨努努嘴,困扰的思考着,「而且,我总觉得你这丫头,想玩我啊……」 左幸没有浪费力气否认或承认,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额度要这些人相信她了。她看着尹萨在努伊他们面前来回踱步,一颗心也砰砰狂跳着。 不管是谁都…… 良久,尹萨「啊」地一声轻轻开口。 「这样吧,就将我们的宿命,交给女神大人来决定吧!」他张开双臂,朗声说道,「得知我幸,不得我命!」 「真、真不愧是教主大人!」 「说得真好啊教主大人!」 「教主大人真是无比的睿智!」 一干亲信们差点没感动得痛哭流涕,纷纷鼓譟着。 左幸嚥了嚥口水。 尹萨仰头沐浴在天井投射而下的阳光中好一会儿,才收回双臂,拿着那管针剂,凑向自己的手臂。 「女神的子民们,汝等见证歷史的时刻到了……」 尹萨笑看着左幸好一会儿,捏着针剂的那手高举── 她感觉自己呼吸几乎要停了。 闪着银光的针头落下── 尹萨倏地弯身抓起跪在地上的一人,狠狠将针剂扎进那人的脖子── 惊吼声瞬间在空气中炸开,从天井回盪上甲板── 「阿程不──!!!」 <<待续>> +++碎碎念时间+++ 阿程被扎针了噗嘰喀。 好啦目前暂定24章收尾(手舞足蹈) 还没填问卷的读者们,记得去填问卷唷~ ★popo读者请到「内容简介」或哩哩的脸书索取连结★ ★冒天读者请到哩哩的脸书索取连结★ 咱们下回见~ 爱你们多多<3 lilyquali 20170313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第二十三章【咕嘎啊啊啊】 闪着银光的针头落下之同时,尹萨倏地弯身抓起跪在他脚边的阿程,狠狠央针剂扎进阿程的脖子── 「不!!阿程不!!」 惊吼声在整个房间里炸开,左幸只能动弹不得的看着一切发生……她呼吸急促,看向自己的弟弟,知道那是他在挣扎大吼──小毕一直都是冷静的,为什么?不……她没资格问为什么……这是、这都是因为她…… 玻璃製的针剂掉落地上,发出鏗鏘声音。 「呵呵呵呵哈哈哈……」尹萨满意的大笑,他的手依然抓着阿程的衣领,蛇一般的眼睛盯着左幸的脸──她脸色惨白,死咬着嘴唇,震惊的看着一切发生── 「呃、呃呃呃……」阿程整张脸皱在一起,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听起来像快要窒息了,「呃、呃呃……我──怎么──」阿程艰困地想要说话,却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得诡异。 全身在发烫,好热、好热,他感觉蒸腾的热气从衣领、袖口、裤管等地方窜出来,他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狂跳,前所未有的快速巨响,他快死了吗?不……他只是不舒服──太热了,而且他的手銬好紧,那金属片弄得他很不舒服── 「主、主教大人!!」站在阿程身后举枪瞄准他的守卫求救叫道,「这个人的手銬、手銬──」 尹萨注意道异样,他抓紧了阿程的衣服,揪着阿程拖过房间,打开一个用钢筋和强化玻璃围起来的巨大笼子里,阿程被推了进去,狼狈地跌倒在地,金属地板发出重物落地的『砰』一声,好像有人把车子狠狠砸在地上一样沉。 笼子们才刚关起锁上,眾人就听见里头传来『啪喳』一声,紧接着,几片金属光芒的铁片从阿程背后喷飞,箝制着阿程手腕的手銬被撑得变形──阿程变大隻了……不,不是大隻,应该说是…… 「肌肉收缩膨胀率高达百分之百,甚至超过……」左幸默念研究数据,她还记得,当她第一次看到那份报告时,她甚至以为那是夸大假报的玩笑……她猛地精神一凛,提高音量说:「水,你必须洒水──他会过热的!」 站在牢笼控制台旁的信徒才准备动作,就被尹萨抬手制止。 「不,没那个必要。」尹萨着迷的看着阿程在里面又热又痛苦的翻滚着,「我们要看看他能承受多少……」 阿程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热到发烫,他贪婪地大口呼吸,将冷空气大量吸进肺里,缓解体内的热,吐气时,鼻孔和嘴巴都喷着白色雾气……他不耐的撕扯上衣,让皮肤接触到冷空气──那只有暂时的缓解,他马上感觉到自己的胸腹也在紧绷着、发烫──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他全身上下都泛着红斑、肌肉賁张、青筋全都浮了出来,他…… 「阿程──阿程!!!!」 有人在叫他……他脑袋感觉有些混沌,但感官是清晰的、他甚至感觉不到这几天累积下来的疲倦和痠痛……对、对了,有人在叫他──阿程抬头,看向牢笼外头的伙伴,他突然想起来了,对、他要出去,他该出去── 随着意念形成,无与伦比的力量注入双臂,他听见自己发出野兽般的咆吼,接着砰砰砰的踩着沉重的步伐,笔直衝向墙壁边── 尹萨抬手,那排侍卫立刻举枪抵着小毕等人的后脑勺。 「嗯、嗯嗯嗯……不想害死你的好朋友们,就给我乖乖待在里头……」尹萨微笑歪头警告阿程,并满意的看见他放开握着钢筋铁条的双手。 坐在一旁看戏的崔佛,终于把腿放回地上,站了起来,他拍拍屁股,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走向牢笼大门。 「等──等等,」左幸鼓起勇气拉住他,「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崔佛耻笑的低头看着左幸,「当然是进去看看你口中的东西有多神啊……顺便动动我的筋骨囉,嘻嘻嘻嘻嘻。」 「不行,会死人的!」左幸颤抖着说,「你不能这样就进去!」 「嘖,囉哩囉嗦的烦死人了,走开……」崔佛想推开左幸,但她仍不知死活的拉住他的衣襬,「喂!叫你放开你没听到吗?不想活了是不是?!」 「不可以直接进去!!」 「让他进来!!」阿程在牢笼里发出隆隆吼声,杀气腾腾的看着崔佛。 「不可以!」左幸含泪拼命阻止,声音颤抖着解释:「我看过数据,当时以为那夸张的数字是假的,但不是,那不是假的,你最少──不,你不能──」 「你这娘们怎么这么烦!!」崔佛一巴掌搧在左幸娇小的脸上,她被那力道挥得踉蹌跌倒在地。 「幸!」「左医师!!」眾人惊叫。 「崔佛。」尹萨不悦的瞇眼,声音微慍的警告施暴者。 但左幸没有就这样倒在地上,她笨拙但快速的爬起来,从桌上的药瓶中掏出一个小针管。 「这个──」她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鲜红的手印在那小巧的鹅蛋脸上狰狞无比,而她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崔佛,「你无论如何都想要试试看的话,就用这个吧──」 微抖的掌心里躺着一剂小小的东西……崔佛瞇眼仔细一看,认出那是『纯剂』。 「哼,这东西是能干嘛?」他看过澎湖岛上的那群士兵用过……全都弱得要命、不堪一击,捏死他们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短时间内强化你的各种体能和反应速度,比较像是加强版的肾上腺素,或缓和版的y激素;但它同时会阻绝传递疼痛讯息的神经元,你在药效期间会非常亢奋,感觉不到疼痛,唯一的缺点是伤害会累积,药效退去后你会感到全身痠痛无力,许多人必须施打镇痛剂才能休息。」左幸解释道:「你会畏光,但那无伤大雅,因为这里够暗……重点是,如果有这个,最少我不用看着你一分鐘之内被阿程活活打死。」 被看扁的崔佛不悦地瞇起眼,想让这该死的女人再尝点苦头,但要是在这边太率性行事,尹萨那傢伙的子弹可不会认人……哼,要不是澳洲东海岸全在悬赏他,他才不想待在这破烂船上……他暗咒了几句脏话,便粗鲁地夺走左幸手上的针剂── 『嗤』地朝自己的手臂猛地一戳,看着那少少的透明液体从玻璃管中消失,流进自己体内……他甩甩手,没等药效发作,直接丢开空了的针剂,重新举步往牢笼踏去── 「左幸,你在干什么?」小毕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女人,「你到底在做什么?」 左幸没有回答,她甚至不愿直视自己的弟弟。 「我问你……」小毕死瞪着的眼落下一滴清澈,终于失控的怒吼:「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那声质问让她大力颤了一下,但她仍撇着头,没有开口。 门被打开了。 「你他妈的给我想办法啊!!!!!!!!!!」 ※※※※ 「嘻嘻嘻嘻嘻,据我的印象,你们使用这个之后都会有头晕呕吐的副作用,但我怎么没有呢?」崔佛歪头笑看着眼前大了将近两倍的阿程,「可能是因为,你们是该被淘汰的人类吧?」 阿程的回应是一记直拳。 崔佛往后下腰闪过,但阿程速度更快的弯身往他下盘扫去,崔佛以让人难以想像的诡异姿势惊险跃起,但阿程大掌一抓,直接扯住还在半空中崔佛的脚,硬生生把他扯回地面,地板发出『砰哐』一声,直接被撞凹了个洞。 「崔佛,别玩过头了。」尹萨悠间的出声提醒。 崔佛没有理他,只觉得脚边有些轻飘飘的,这感觉不差,但有些怪……他抬头看向外头的烛台──感觉有些刺眼,但这症状只有这么轻微吗? 视线一晃,他感觉自己脚踝又被扯紧──阿程抓紧了崔佛的脚,像甩布娃娃一样的直接把他拎起来在空中甩──离心力让崔佛感觉手脸肿胀,他不爽的咬牙,应是弯身起来抱紧阿程的手,张口就狠狠咬下去。 阿程吓了一跳放开手,但发现虎口上没有任何伤口后,就发出野蛮的咆哮,往崔佛逃跑的方向衝撞上去。崔佛爬上铁栏杆,一路攀到天花板,阿程吼了一声,抓住铁条硬扯──那铁条发出尖锐的惨叫声,直接被阿程从水泥和焊接钢板上拆散。 崔佛从天花板上跳下,直接扑坐在阿程肩颈上,他左手抱住阿程的头,右手成爪,毫不犹豫往阿程眼窝挖去──阿程摆头往后撞,同时伸手扒住崔佛的衣襬,直接把他从肩膀上抓下来,崔佛扳不开阿程的手指,发出愤怒的吼声,阿程抓着崔佛,手一甩直接把他往墙上砸,发出更大更响的『哐』声,旁边的强化玻璃窗甚至出现裂痕。 「何等的战斗力啊……」 「这就是女神预言中的解放之药啊……」 站在尹萨身边的亲信们,满心欢喜地讚叹着。 崔佛还没来得及从墙上下来,阿程已经一个箭步衝到他面前,用肩膀以全身的力量撞上去,原本已经内凹的钢板墙直接破开,强化玻璃应声碎裂。阿程离开墙边,却发现凹洞里的人不见了,崔佛不知何时绕到他背后,试图偷袭他腰肾的地方,他下意识地想挡,想起自己的虎背熊腰,崔佛的攻击机乎起不了作用── 阿程猛地往崔佛头脸上出拳,崔佛堪堪挡下,也不甘示弱地往他身上佈下暴雨般的攻击,两人出拳的速度都快到让人看不清楚,即使被打到了也很快恢復状态,完全没有歇止的跡象…… 「有趣……」尹萨愉悦地看着牢笼里的两人缠斗,像是在看什么馀兴节目似的,「真是太有趣了……」 小毕死死的咬紧牙根,用力到嘴角都出血了,阿猴和奈特不断尝试挣扎,努伊则一脸茫然地盯着左幸看。 他记得……纯剂的原料是……那为什么……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尹萨倏地举手拍掌,要眾人注意,「崔佛,解决他吧,我们大概知道这个y激素的效果了。」 左幸闻言大惊失色。 「不!你不可以!!」她哀求道:「他是很重要的参考数据!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实验样本啊!」 「别担心,左小姐……你会有足够的实验样本的……」尹萨带着恶质的微笑,长指点了点努伊他们,「还有很多呢,绝对够用的……」 『轰哐』一声巨响,钢筋铁板又破了个更大的洞,崔佛从牢房里被阿程一拳揍到喷飞出来,飞过左幸的身边,直接撞上对面的墙壁。 「够了,」尹萨的脸冷了下来,「杀了他。」 「不!!!」 说时迟,那时快。 『嗡咿咿咿咿──翁咿咿咿咿──』整个船舱突然警铃大作。 「搞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实验室上方的甲板爆出一阵骚动,几个人衝了下来,闯进他们的巨大实验室里。 「主、主教大人!!」 「那个橘发的妖女逃跑了!!」 尹萨脸色大变。 「搞什么?!快把她抓回来啊!!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她──她──她用了药──」 闯进来的信徒们造成骚动,让持枪的守卫们分了心,就在他们闪神的那一瞬间,奈特突然就一跃而起,先发制人踹翻一个准备枪毙他的守卫,长腿箝住守卫的脖子,劲腰一扭,守卫的脖子『喀』地直接被扭断。 就在守卫们转而瞄准奈特的同时,阿程已经衝到他们面前,几个人动摇地又将枪口转而面对阿程,但就因为那一瞬间的犹豫,他们早已错失生存的机会──阿程大掌往他们肩颈劈扫而过── 『噗哧喀嚓!!』一整排的侍卫瞬间被拍飞,强大的力道让肩颈骨头尽碎,头颅全部挤成一坨红泥,粉色与腥红的脑浆和血液像炸开的水球一样喷溅得到处都是。阿程抹开沾到眼眶边的血汁,瞬间就把伙伴们的手銬徒手扯断,让大家重获自由。 阿猴和其他队员很快将地上死成一片的侍卫步枪抢了过来,尹萨发出愤怒的吼声,更多守卫从外头涌进,奈特拖着受伤的施老头子躲到钢板后,和其他人一起抵御攻坚。 「搞什么──」从墙上跃下的崔佛不爽的皱眉,抢来一个已经吓傻的侍卫手枪,长爪往尹萨身边的左幸探去,想抓她来当人质。 「啊啊啊啊!!」 努伊下意识地衝出,往左幸身上扑,想以身盖住她的身子,崔佛不爽的咧嘴笑了,退开保险,瞄准努伊的脑袋── 「努伊!!」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双毛茸茸的灰色兽腿,杀气腾腾的往崔佛的脑袋凌空踢来。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是的!!! 相信很多人已经期待很久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殭尸满满》吉祥物(?) 颯爽登场! (来宾掌声+尖叫) 然后我知道大概很多人已经快要被我烦死(#) 但还是要持续提醒~ 还没填问卷的读者们,记得去填问卷唷~ ★★★哩哩与《殭尸满满》读者调查问卷★★★ ★popo读者请到「内容简介」或哩哩的脸书索取连结★ ★冒天读者请到哩哩的脸书索取连结★ ps礼拜六开始抽番外篇题目的籤,同样角色或剧情的会重抽~ 咱们下回见~ 爱你们多多<3 lilyquali 20170315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4 终章【道别】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又尖又高的嘶嚎声,一双毛茸茸的灰色兽腿,杀气腾腾的朝崔佛的脑袋凌空踢来。 崔佛眼也没眨的偏头闪过了,但他身旁的尹萨来不及反应,带爪的脚掌就这样硬生生直接踢中他的顏面,爪子陷进肉里,尹萨的脸皮被那强劲的力道推挤扭曲──然后眾人听见「呕噗」一声响亮的挨揍声,尹萨连人带枪的整个飞了出去。 野兽『磅』一声落地,黑色的鼻孔喷出热腾腾的白雾,尖锐的利爪对崔佛挥舞着威吓──崔佛瞇眼认出来者,他往后退拉开距离,举枪瞄准牠── 『砰!』枪响撼动着整个实验室,野兽灵巧的闪过,并朝崔佛发出更愤怒的嘶吼声:『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跪趴在地,护住左幸的努伊这下不再质疑自己的耳朵了──他惊愕地抬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蜷在努伊怀里的左幸也探出头来,然后看见她有史以来看过最诡异的生物──长长圆圆的耳朵、蓬松的灰色皮毛、又圆又大的黑色眼珠子,长得不像话的睫毛、尖锐的爪子……那东西怎么踢走尹萨的?不过就是毛绒绒的── 「布莱恩!!」努伊又惊又喜的含泪喊道。 「什么?!」左幸错乱的惊叫,「那是袋鼠?!」 「是!是我的布莱恩!」努伊振奋的说道,「不会错的!!牠的项圈还在脖子上──布莱恩小心!!」 又一声『砰』,崔佛开了第二枪。 布莱恩再度往旁跳开闪过,这次惊险得被子弹削掉一些兽毛,但牠无所畏惧的面对着崔佛,两颗又黑又大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像在瞪着什么杀父仇人似的──被踹歪在地板上的尹萨终于回过神来,他想爬起身捡拾手枪,却见一条粗壮的灰色尾巴拦腰打在他背上,『砰!』一声闷响,尹萨再度趴回地上,被布莱恩的尾巴摁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努伊手忙脚乱地扶着左幸爬起来,转身也想帮忙布莱恩的战斗,但布莱恩又『砰』的一声将尾巴狠狠打在地上,以尾撑起整个身子,挡在努伊和崔佛之间,双脚凶狠的往崔佛身上踢蹬──崔佛知道那力道有多强,不管他有再好的恢復力,骨头被踢断绝对是麻烦事;但他也知道怎么对付袋鼠,只要拉开距离就安全了──他聪明的不断往后退,和布莱恩绕着圈子,而布莱恩也始终将努伊和左幸护在身后,双眼狠狠盯着崔佛,一丝空隙也不放过。 「布莱恩!其他人呢?」努伊终于捡到一把手枪,他从布莱恩背后对崔佛的方向盲射一发子弹,急着问布莱恩。 没错,据静露所说,布莱恩最后是被卡珀西亚号上的女祭司们保护起来了,当初的暴风雨让他们分散,但布莱恩不可能自己一个儿在海上生存,一定是有人持续照顾着牠!努伊左看右看,周围早已陷入一团混乱,奈特等人将铁柜和铁桌倾倒当掩护,与门口的守卫枪战对峙着。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布莱恩没有理会努伊,而是突然发狠的往前衝去,崔佛则不慌不慢的瞄准牠── 「布莱恩!!」努伊要拉住牠已经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以闪电般的速度出现在崔佛背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将毫无防备的崔佛擒个正着;而已经衝到崔佛面前的布莱恩则一跃而起,踹掉他手上的枪,然后再一个扭身,耳朵灵敏的歪向旁边,转往尹萨衝跳过去。 「来人啊!!」尹萨尖声吼道,「来人啊!!!」 门口涌进更多穿着白袍的信徒,各个手持武器,连窗户都被人砸破,越来越多人鱼贯而入。 「杀了他们!!快──」 尹萨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布莱恩已经衝到他面前,锐利的爪子扒住他的头脸,粗壮的尾巴撑起身子,双脚蓄力,弹起,瞄准尹萨的肚腹踹去──『啪啪啪啪!!』肋骨应声而断,尹萨整个人被踢得往后飞起,但布莱恩的爪子仍紧紧抓着他的顏面,深深卡进皮肉里,鲜血瞬间在尹萨脸上喷涌。 「啊啊啊啊啊啊啊!!!」尹萨血流满面的凄厉痛叫着。 一旁的崔佛被人从后面箝制住,他知道是那个被施药的台湾人,那傢伙力气大得像怪物一样──拼命挣扎的崔佛感觉自己的力量正一点一滴在消失,强烈的晕眩和呕吐感袭上整个大脑,他终于开始感到惊惶──无计可施,他张口奋力一咬,直接咬在阿程的虎口上。 阿程不为所动的紧紧捏着崔佛,暴戾的双眼赤红着,他逐渐加重捏握的力道,掌中开始听见崔佛的筋骨断裂的声音,伴随着惨绝人寰的喊叫,但他停不下来……这感觉太好了……充满力量的……快感…… 谁也不想管了。 「阿程!」 回不去也无所谓了。 「阿程!!」 通通杀了正好,替大家把这些垃圾给清乾净……他咬牙喷气,手臂肌肉暴突,手里的崔佛已经咳出一口鲜血,他很确定这傢伙的内脏已经被挤爆了……但还不够,光是这样还不够…… 「阿程!!!」一隻手搭在阿程肩上,终于让阿程回过神来。 他转头一看,是奈特,只见奈特脸上手上都带伤,但那不影响行动……这傢伙来这里干嘛?他应该去帮忙左医师他们,怎么?又要来对他训话?他可不想听那些狗屁── 「别玩死他了。」一反阿程的期待,奈特淡漠的看着他手中快要变成一滩肉泥的东西说道,「这傢伙欠我可多了,他的命是我的。」 听懂了他的意思,阿程嗜血的哼笑出声,然后松开双手,崔佛全身瘫软的倒在地上,他的四肢已经断得没有一根完整,整个人严重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崔佛体内的变异种病毒,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积极修復受伤的宿主身体。 「怎么……怎么可能……」崔佛又喀出一口鲜血,他感觉不到──感觉不到任何力量──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 阿程重新将他拎了起来,他左手握着崔佛的肩颈,右手捏住崔佛的头,缓缓施力── 「呃不──呃啊啊啊啊──」 颈椎开始错位发出喀啦声,皮肤禁不起拉力而撕裂,肌肉劈啪劈啪被扯断,勉强还连着的血管最终像断掉的橡皮筋一样『嘣』地,血喷得到处都是。阿程将崔佛的脑袋转过来面对自己,然后在他面前,用力握紧左手──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捏个稀巴烂,彻底变成一坨新鲜浓稠的番茄糊。 「喀……咳……咳咳喀……」崔佛双眼暴凸,死死瞪着阿程,一切知觉混乱得要命,他感觉剧痛,但又好像不是真的──这没有道理,『进化』过的他应该是不会痛的……他看见阿程咧嘴一笑,然后发觉自己的视线换了…… 阿程非常慷慨地把剩下的崔佛分给奈特。 「嗨,老相好。」奈特捧着崔佛的头,将他转过来看着自己,「还记得你爹地的脸吗?」 「喀……咳……」崔佛的嘴巴开闔着,拜变异种病毒所赐,现在的崔佛非常不容易死。 而奈特也很清楚这点。 周围仍是一片混乱,但衝着奈特而来的攻击,都被阿程挡掉了。奈特慢条斯理的将崔佛的头捧近自己的脸,和他对视。 「崔佛啊……」他的声音低沉轻柔,眼神阴狠危险,就像许久以前的那天,在河堤旁的警告……「我千交代、万交代,要你乖乖的别作怪,你做到了吗?」 崔佛的嘴巴像鱼嘴一样无声蠕动,双眼疯狂的转动着。 奈特歪着头,瞇眼回想什么似的,然后轻轻「啊」了一声,他挑出手枪,狞笑着将枪管塞进崔佛的嘴里。 「有没有觉得很熟悉,亲爱的?」 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惶恐、害怕、畏惧,各种弱者的情绪充斥着脑海, 崔佛的眼眶开始蓄泪。 「怎么不说话了?感动得哭了吗?」 他们听见退开保险的声音。 「我还真不知道,你是如此地渴望和我再次像这样亲密交谈呢?」奈特将他的头颅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脸,持枪的手稍微施力再往嘴里推──满意的听见作呕声。 「奈特小子!动作给我快点!!」老施在远处喊着。 奈特没有回应,只是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看着崔佛,感受到那颗头颅传递过来的惧怕气息…… 「射在你嘴里好吗?亲爱的?」 崔佛的舌头徒劳地推拒着枪管。 「不愿意啊……但来不及了,有人在催我呢。」奈特一扫方才脸上的间适和恶趣味,冷酷鄙夷的看着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的崔佛。 「去死吧。」 『砰!!』 ※※※※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阿猴发狠的将板机一按到底,将一群守卫逼回掩体后,回头察视伙伴的状况 「还好吗?小毕。」 「我ok。」小毕点点头,将手上的空枪丢开,接过老头子递来的新枪。 他们幸运的受了点轻伤,而尹萨被努伊他们胁持住的关係,守卫们不敢对他们大动干戈,现在,他们只要抓着尹萨这个护身符,想办法到甲板上,一切就好办了──小毕仔细回想着来时的路径,一边又击毙了个冒出头来的敌人。 「来人啊!!来人啊啊啊!!!」被努伊箝制住的尹萨还在凄厉喊着。 「闭嘴!让他闭嘴!!」左幸也尖叫着。 努伊将尹萨身上的皮裘撕了一块下来,塞进他嘴里,然后拖着他前进,想办法跟房间另一头的小毕等人会合。 像是老天爷故意开的玩笑似的,他们身旁的窗户突然被撞破,两个白色长袍的人翻身而入,衝到尹萨身边,配着刺刀的步枪精准瞄着努伊和左幸。 「努伊!!左幸!!」小毕惊声大吼。 「你们来了……」尹萨松了口气,然后喘息着下令,「快,男的全杀了……」 「老朋友,许久不见了,你还是一样这么盲目呢!」 尹萨愣住,他错愕的转头,看见较高的那人正抚着布莱恩的下巴──而原本瞄准左幸的另一把枪,已经转向对准了自己──缀着优雅刺绣和流苏的白色长袍被一掀而开,露出来者的真面目。 「唐、唐纳德先生!!」努伊惊喜地叫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来迟了。」唐纳德优雅的欠身,手仍稳稳地托着枪,不轻不重的抵着尹萨的胸膛。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让唐纳德先生开口道歉是属下的莫大疏失,对于我方的情报处理与交流效率之低下我感到万分抱歉,非常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迦斯帕!」奈特大吼,「快来帮忙!!」 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左幸等台湾人全都傻了眼,完全进入不了状况,唐纳德则是从容地笑笑,从善如流的对自己属下吩咐:「去吧,把那些残党都收拾乾净。」 迦斯帕板着一张脸郑重的点头后,也卸下身上碍事的长袍,转身奔向最近的梯子,三两下就攀了上去,并从高处狙击恩典号的船员们。 「唐纳德……」尹萨笑得咬牙切齿。 「午安啊,老朋友。」唐纳德俊美的脸庞上多了一道疤,是当时他和尹萨未竟的决斗中留下的……「准备好接受死亡了吗?」 「……你会下地狱的。」尹萨孤高的抬起下巴。 唐纳德眉毛一挑,然后笑了出来。 努伊直觉把发楞的左幸拉到身后── 「是呀,我会下地狱的……」唐纳德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的轻松愉悦,就好像跟相识已久的友人随口约在公园见面一样,「我很高兴有人能替我先去那儿,熟悉环境。」 尹萨冷哼一声,兀自闭上双眼。 「主教大人!!!!!!」 「主教大人不啊啊啊!!!!!」 高举的刺枪戳进肉里,穿破喉咙,从那人的脑后刺出。 鲜血泉涌,就像信眾们的泪一般,恩典号的人们瞬间兵败如山倒,卡珀西亚号仅派出一艘驱逐舰,三十几人强行登上甲板,配合舰上的火砲,转眼间就将恩典号彻底击溃,再起不能。 门口的尸体堆积如山,甲板上的骚动也逐渐平息,奈特抓起地上散乱的斗篷,将崔佛残破的头颅小心包好,提在手里准备和其他人会合,却听见惊喊声。 「阿程!!」 「怎么会这样?!」 「阿程怎么了?!阿程怎么了?!」 阿程不知何时已经恢復成原本的尺寸,但他全身上下都是红痕,而从那些红色伤口中,更流出许多清清水水的红色液体,量之多匯集在他脚边的地上像是一滩红色的雨水;他不稳的晃了晃,跪倒在地,全身剧烈颤抖着,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样,然后他喘了几口气,像是连支撑自己的力量都没了,『砰』一声倒下,双眼半开着,脸色惨白。 阿猴和小毕轻轻拍着阿程的脸,焦急叫唤着,但阿程一点反应也没有──小毕惊恐的发现,他的嘴唇开始发紫── 「呼吸!!呼吸停了!!」 「不、不行!肋骨已经断了!」 「还有脉搏,还有脉搏!」 回神过来的左幸挤开努伊,衝到阿程身边,掰开他的眼皮查看。 「还有──还有反应!!」她喘了一口气,尖叫道,「纯剂!快!!」 小毕迅速从散乱的实验台上找到多馀的,连爬带跑的衝回来将东西塞进左幸的手里,左幸接过那细小的针管,摸了摸阿程的胸口确定位置,手高举,直接扎针在心脏的地方── 「他怎么了?」小毕嘴唇颤抖地问。 左幸没有理会他,只是丢开空了的针管,低着头不断确认阿程的心跳和脉搏。 施老头拖着受伤的脚爬了过来,阿猴挫败的来回走动,奈特默默看着一切,努伊脸色惨白,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唐纳德站在远处,低声吩咐属下收拾善后…… 『啪啪啪啪啪啪』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奈特!!你们在这!!」几近赤裸的静露现身在门边,她差点衝过头,紧急在门口滑垒撞了进来,然后踩到尸体黏滑的血而跌个狗吃屎。 奈特没有理会她,所有人都为了躺在地上的那人静默着。 「……你说话啊?」小毕声音颤抖的质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左幸依然没有抬起头,只是声音不稳的命令道: 「努──努伊,来帮我的忙……」 「你他妈的回我话!!」小毕怒吼,打断了左幸手边的瞎忙,「你把我当白痴吗?!告诉我他接下来会怎样!!!!」 「毕凯安。」阿猴警告的低声提醒。 「你明知道这东西会要命,你明知道他一定会拿我们其中一人试针,你还製造出来!」小毕吼到额上的青筋尽现,「你到底存了什么心──你说啊!!!」 一滴泪落在阿程的胸膛上。 「我……」左幸低垂着头,肩膀颤抖着,「我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说什么都像是藉口。」 「你很清楚一切都只是藉口。」小毕毫无理智的指责。 努伊在阿程身边跪下,他摸了摸地上积聚的淡红色液体,仔细端详。 「这不是血……」他拧眉,检查了一下阿程身上的伤口,「这是……水?」 左幸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是y激素……过度刺激细胞活化……等药效退去后,失去能量供给的细胞和器官……脱水流出来的组织液……」 随着左幸颤抖的声音说完,像是要应验左幸所说的话一样,阿程的皮肤开始急速变皱,连眼皮、脖子、原本精实的手臂都变得像老人一样皱巴巴乾瘪瘪……小毕喘息着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如──如果净区医研所的运作还正常的话,我应该……可、可以救得回来……」左幸囁嚅的说着。 但他们现在在台湾岛的外海,即使现在操控船隻以最快的速度往南回净区,阿程也绝对会在半途中一命呜呼的…… 小毕想杀了这个女人。 他握紧的拳头开始渗血,他不能──这是大局──他不可以──但── 「咳嗯,请问……」一个优雅从容的男中音打断了气氛,「有没有我们可以效劳的地方呢?」 他们抬头,看见那位被称作唐纳德舰长的男人,正风度翩翩的衝着他们微笑。 ※※※※ 五个月后。 台湾岛,中部净区第一医研所,个别恢復室。 一个削瘦的男子坐在床边,正缓缓地扣着上衣的釦子,他手指的动作不是很灵活,但他有的是耐心,他仔细地、谨慎地捏着那小小木釦,虔诚的将它们一个个塞进釦眼里。 『叩叩叩』,轻轻地敲门声在本来就开着的门边响起。 「早安。」拜访者走了进来。 男子微侧着头察看,认出来人,苍白的薄唇勾出愉快的微笑。 「早安啊。」他语调轻快地说,「我正在跟这些……小东西……」 门边的人看出他在干什么,于是叹了口气,将臂弯上的外套放下,绕过病床,走到男子面前,伸出双手搭到他的衣上。 「我来吧,」他说,「不然要迟到了。」 男子微笑,温顺的放开手,让那人帮他把剩下的钮釦扣上。 「谢了。」他说,看着那个为了这一切,失去单边视力的挚友。 而戴着眼罩的男子,则抿了抿嘴角,垂眸看向几个月前,差点就此失去的他。 「嗯,走吧。」小毕低声说,然后又替阿程整整衣服。 确定万无一失后,阿程挪动还打着石膏的双脚,坐上轮椅,让小毕推着他离开医研所。 刚过年,天气还冷着,他们在寒风中与阿猴队长和其他伙伴会合,眾人合力将阿程连人带椅推上牛车,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海边。 今天,是卡珀西亚号离港的日子。 将近半年前,在恩典号与台湾岛接触后不久,卡珀西亚也追着恩典号来到台湾岛外海处,但因先前的暴风雨和斗争损失了不少资源,唐纳德保守的待在远处观察情势,仅派出小船和略懂各国语言的船员,试图登岸,探询海岛南部人的态度。 起初他们被误会成恩典号的同伙,强悍的南部人差点对他们发动攻击──当时,是布莱恩口袋里的一张照片化解了危机。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这脸也太像啦!」码头旁,南部净区的首长拿着一张黑白泛黄相片,指着努伊道,「你们看看、这小子从小到大的脸几乎没变啊!幸好给我们左家的干部认出来了!好加在!好加在吼!!(幸好!真幸好!)」 努伊靦腆地笑着接过那张小时候父亲拍下的全家福。 「……我一直以为不见了,原来是被布莱恩藏起来了……」 精通岛上各路情报的左家,及时将讯息和猜测告知南部净区的首长,眾部决定暂时相信唐纳德的说词,双方达成协议──时为大地震过后,唐即时送上物资賑灾,并第四度提出交易的意愿。 卡珀西亚号北上帮忙歼灭尹萨的势力,而台湾岛将与卡珀西亚,签订未来十年的疫苗交易优先权。 眾人聚集的码头边,男女老幼皆惊叹的看着那山一般大的巨船,兴奋又期待,雀跃地讨论着关于船隻、海上等等话题;现场气氛活络,但又透着一丝离别的感伤。 静露和奈特两人没什么行李,因此便站在一旁,静静等候唐纳德舰长与安古希鲁总帅寒暄完。 「还是要再感谢你,那么义不容辞地对我们伸出援手。」安古希鲁先生握紧了唐纳德的手,黝黑的脸庞上,略皱的眼尾因诚意满满的笑容而紧紧瞇着。 「不会,我相信若是安古希鲁先生,也一定会为我们这么做的。」唐纳德充满风度的说道。 「欢迎以后常来!」 「一定,我非常期待愉快的交易合作。」 「哈哈哈哈哈!好!好!!」 小毕在人群中找到静露和奈特,他们推着阿程,穿过拥挤的人潮,缓缓走近,而奈特首先发现他们,弯身提醒正在和小朋友们道别的静露。 橘发的她眼睛一亮,站起身来,笑盈盈的看着阿程和小毕等人。 「嗨!阿程!小毕!!」她充满朝气的朝来人打招呼,「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阿程点点头,「噢对了,这个。」他动作有些笨拙的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个包装起来的罐子。 「这是……?」静露接过。 「饯别礼。」阿程笑着,「几个月来都没工作,这可是我最后的积蓄啦!」 「唉唷!我怎么好意思啊!!哈哈哈哈哈哈!!」知道他又在开玩笑,静露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抬头看向他后方的人,认真道谢:「谢谢你,小毕。」 小毕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许多话,他们这几个月都说尽了,也就无需此刻再费心费神的绞尽脑汁。 时间差不多了,该是啟航的时候,唐纳德先生已经登舰,下令起锚,蒸气烟囱也狂冒白烟。奈特刚刚也与黄家那位女孩道别,晓咪还死抱着奈特,哭闹不肯下来……静露在迦斯帕的催促下,最后一次与大家挥手告别,和奈特一起踏上阶梯── 「露丫头!!」人群里,一个老人的喊声,让静露停下脚步回身。 只见那位拄着拐杖,面色红润的施老头子,动作灵活的挤过人群,鑽到码头旁,从怀中掏出一样小东西,塞进静露手里。 「来!拿着!」他老人家紧紧握住静露的手,让她将手中之物握牢了,这才将满是皱纹的手放开。 静露摊开手心,一时之间,只觉得那东西很是眼熟…… 「你们两个跟我投缘,我没什么东西可以给的,这个你就收好,别丢了。」施老头低声说完,就急匆匆的想下阶梯离开── 「阿北!!(伯伯)」静露从他身后一把抱紧了他,将脸埋进他老人家的肩颈里。 一旁的奈特看见,她手中握的,是一隻样式简单但陈旧的女錶。 真的该走了。 「再见!」 「再见!!!」 「要再来喔!!!」 所有人拿着手边的东西,尽情挥舞着;船上的人也大笑着朝他们挥手,连奈特都被气氛感染,朗声笑开。 「努伊!!」奈特朝岸边喊道,「真的不一起吗?」 努伊──那个褐金色的头发再度蓄长,绑起小小的马尾的男人,微笑着摇摇头,回喊道: 「不了──我先做完研究再说──」 奈特点点头,看着那傢伙身边温顺窝着的袋鼠,耳朵动了动,灵巧地对他眨眨眼。 在久久不散的道别声中,大船缓缓离港。 甲板上忙碌了好一阵,奈特趁着休息时间,在高台上找到坐着看风景的静露。 「嘿。」奈特在静露身边一屁股坐下。 「嘿。」静露微笑着回应他。 她的脚边,摆着已经拆封的,阿程送的糖罐子,她一边的嘴颊也鼓着──奈特抬眼,看见她的手腕上,戴着那隻女用腕錶。 「……很适合你。」他低语,无声地询问。 静露瞄了他一眼,而她鼓鼓的腮帮子上,就那样静静淌下一道泪痕。 奈特静静地等着下文。 良久,像是嘴里的麦芽糖都要融化似的,她开口了。 「……我要送学姊的手錶,原本已经买好了……只是没有送出去……」静露语气轻轻的,头也轻轻的,靠在奈特肩上,「因为我死了,所以这支錶,一直没有送出去。」 她指着自己手腕上的那隻錶。 奈特静默地任她无声淌泪,就这样两人互相依靠着。 冬阳暖暖,他们依偎着彼此。 奈特从糖罐子里,拿出一颗糖,拆封,放进嘴里。 甜甜暖暖的香味在嘴颊漫开。 「我想,」他说,「你学姊非常珍惜你送她的礼物。」 静露颤抖的微笑,闭上眼。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是的,第四章到此为止,大家还喜欢吗? 更多的细节,我安排到成书后的完整版里面了qq 希望到时候能让大家有物超所值的满足, 将来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哩哩与《殭尸满满》读者调查问卷★★★ 将在20170318礼拜六台湾时间正午关闭。 明日晚间,我将稍微整理问卷调查结果, 然后公告第四部的番外篇公开时程, 与第五部──也就是《殭尸满满》最后一部, 的更新时程表。 非常谢谢大家一路支持捧场, 总是耐心替哩哩我加油打气, 爱死你们了(认真) 我们明天见! lilyquali 20170317 saygoodbyeto《taiwan》. ★★读者问卷调查结果★★ ★★★图片过小或不清晰的话,可以到哩哩的脸书粉专相簿看清晰版本唷!★★★ 哈囉大家好,这里是哩哩呱哩!! 《殭尸满满》从去年四月抵开始连载,到现在也快要一年了。不少老朋友回锅,也认识不少新朋友!想趁《殭尸满满》第五部开始前的小空档,来快速做个简单调查,好好瞭解一下大家>< 本次的问卷非常突然,开放时间也短,加上第一次自己做这种调查,很多地方也有疏漏,即使如此仍是有52位读者参与填写,非常感动! 那么,废话不再多说,来看看这次的成果吧! 问卷开放的第一天晚上,其实男生人数是比女生多的!当下哩哩我整个吓一跳, 然后也发现平时我错认好多读者的性别otz我真失礼,请原谅我otzz 二月时还受到友人乌鸦小翼特别关照,替我画了美美的人物设定,更因此吸引了不少读者,非常感谢><乌鸦小翼老师是在comico连载《魔气attack!》的漫画家喔!她十分敬业!从不缺稿,永远准时交稿,甚至提前进度,我非常敬佩她qq改天哩哩我也来写个《魔气》的介绍或是角色番外好了ww 关于更新的频率希望,我发现大家都好温柔啊啊啊qqq目前有考虑周五、六、日集中在周末,但大家会不会週间因此无聊呢?(想太多)总之,我会谨慎考虑的!虽然因此今天不能马上公告《第五部》的行事历,但月底前一定会公佈的! 大家都喜欢轻松搞笑元素!!原本我一直很担心很难笑的说qq看、看来我有成功一半吗?!(握拳 第四部戏份明显变少的静露和奈特,人气居然居高不下,而且还遥遥领先永远的留言区人气王努伊,真是太神奇啦!!!然后还有人给我投超过两票是怎样啦哈哈哈哈xdd 至于《殭尸满满》结束后的新小说题材,我只能说这个组合真是太妙了,谢谢大家的期待,我会绞尽脑汁的!(两本会说话的魔法笑话集锦书谈恋爱的故事之类的#) 不少追踪比较仔细的读者应该知道,哩哩我在南半球qqq 这里的印刷店不像台湾那样便利多元,因此自行產书的话很容易难產,哩哩我还在拼命想办法中,将来即使开始写新的作品了,也请大家别忘了《殭尸满满》qqq 如上面所说,哩哩我真的太北七了,我居然到快要结束才发现,我误把留言栏调成「必填」了啊啊啊!!!仔细一看真的有人吐槽(抹脸 然后被我抓到有人没看「碎碎念时间」吼wwww哩哩我在南半球啦!还问www也太可爱wwww 还有可爱的读者说想要看插图。呜呜呜哩哩我没有钱可以养插画家qq目前脸书专页相本里面的插画,都是朋友或读者赠送的,你们也看到了,我的绘图技巧就是我那据说充满魔性的萤光粉红兔子大头照...... 有不少平时在留言区就会跟我互动的读者,我不看名字就知道是谁的真情告白了wwww 我也爱你们~~谢谢你们总是那么支援我>艸<你们真的是支撑我每回准日更新的重要支柱!! 当然更是钓到许多平常偷偷潜水的读者,谢谢你们愿意浮上来填写问卷,还写下加油与心意,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看《殭尸满满》的人有那么多!真的非常感动!也让我更有自信与动力了! 不管是催稿的读者、总是耐心无偿替我抓错字的读者、叮嚀我注意健康的读者、满满爱意的读者,或是偷偷在水底默默支持我的读者们,哩哩我都对大家抱着十二万分的感激与珍惜。你们是我的最珍贵的宝藏>< 将来,不管我会写到什么时候,也请多多关照了! 我们下次更新见! ★★★图片过小或不清晰的话,可以到哩哩的脸书粉专相簿看清晰版本唷!★★★ lilyquali 20170318 《殭尸满满》番外名单+第五部更新班表+封面预告 嗨囉大家好,这里是哩哩呱哩!! 废话不多说,直接公开三月底的更新班表,和第四部番外篇登场角色名单! 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直接写名字和篇名,感觉就很破梗,所以让大家看图猜人名啦xddddd猜对的~~~没有奖品!(被打 然后接着呢,是第五部的更新计画,快拿出你的行事历或月历,跟着哩哩一起做记号>a<// 是的!大家问卷调查都好体贴,除了很多人说让我自己决定外,还有很多人选了比第四和第三部的频率都还低的「一周三更」,考虑到周末使用者高的因素,因此把《殭尸满满》的主要更新日集中在每周三、五、六,原本的礼拜一更新日,则改为哩哩我自己的「自由写作日」,题材、文体完全不限制,可能是日志或间聊或短篇小说,一个刷存在感的概念xd(被打 那么,来看看第五部,也就是《殭尸满满》最后一的大段落的封面和文案吧!! (popo和冒天因系统关係,图文顺序是分开的,若有需要可以到粉专看「对准」的版本唷~) 简介: 艰辛挺过各种天灾人祸, 静露和奈特终于告别台湾岛的大家, 再度搭上卡珀西亚号, 开始了返回澳洲的旅途。 两人在台湾岛上经歷了不少事情, 静露对「元年记载」的事情更加怀疑了。 而当初对「疫苗解药」之事态度模糊的唐纳德舰长, 终于松口告知了歷代舰长必须承担的秘密…… 歷经两个多月航程,他们终于踏上澳洲土地, 原本以为可以好好回家休息了, 迎接他们的,却是从土瓮传来的噩耗……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最后一个舞台── 人类在经歷了浩劫百年后,可曾学到过教训……? ++++++ 谢谢大家! 我们礼拜三见!!!! 祝好 lilyquali 20170321 【番外之17】復原之路 火红的夕阳慢慢落到山的另一头,天色开始转暗,人群也早已散去,白天的喧嚣好似从没发生过一样,实在难想像,离别不过是几个小时前的事儿。 「阿程、小毕,」队长阿猴走了过来,「海边风大,该走了,免得着凉。」 阿程没有回话,依然望着海岸的方向,最后一丝阳光照耀在浪花上,看起来像璀璨流金,极为美丽……小毕注意到阿程的手,有些扭曲的指节,正暗暗握紧轮椅的轮子……他不动声色的转身,看向队长,轻轻摇头。 阿猴理解的頷首,不再囉嗦。 「那我把牛车留给你们,别太晚回来。」 「谢谢队长。」 小毕目送阿猴走回牛车旁,对其他同伴交代了几句后,几个人又回头对他挥挥手,然后,最后一批人也离开了海港,剩他们两个。 阿程的手放松了,依然没有说话,但小毕不担心这个,他只是站在旁边等着,任由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而海涛声缓缓从海面传来,让人听了心情平静,也能思考许多事……他垂首看着眼前那人的背影,依然看得见执着。 ……但那几乎是不可能了,他总有一天会放弃的……小毕想。 天边的彩霞开始由橘红转成紫蓝色,风也冷冽了起来。 围巾和毯子可挡不住冬风的,再不回去,真的会着凉了。 「回去吧。」小毕轻声说,手也搭上了轮椅的扶手。 而这次,阿程叹了口气。 「嗯。」 他推着轮椅,缓缓走回牛车旁,小心翼翼地将阿程推到后面的板车上,固定好椅子不让它滑动,然后检查阿程的毯子和围巾都包妥了,才跨步到前头,抓起韁绳。 「走囉。」 「嗯。」 『哞──』 老牛缓缓起步,拉着板车慢慢前行,而他们俩人背对背坐着,小毕看着牛,确保牠没走上岔路,阿程则看着后方。 蹄子在土地上喀噠,周遭的事物渐渐往后退去,而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海洋,那片深海,已经渐渐与天融为一色,深浓的,无光的,连浪花都没有了,只剩大片的黯蓝。 周围树林里聚满了归巢休息的鸟儿,吱吱喳喳的有些热闹,好几双大小眼睛都盯着他们看,小毕咕噥了一声,从板车旁的箱子翻出油灯点开,照亮他们的来时路。 这附近的防风林颇厚,又是净区的周边,安全网早在好几个月前就重新修补完工,阿猴才会放心让他们两人单独行动──纵使如此,小毕还是在箱子里发现两把枪──一把信号枪和步枪。 他还没将箱子盖上,就听见远处传来响亮的殭尸吼叫声……他还是将步枪拿了出来。 「你拿了什么?」阿程看不到背后,好奇的问。 「枪。」小毕回答,「队长留的。」 似乎是觉得有趣,阿程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又叹口气。 「唉……居然还留枪,这么不相信我们吗?」 小毕微笑,轻快的回嘴: 「当然要留枪给我们,我没带脑锥在身上。」 「什么?你没带?」阿程挑眉,「伤脑筋……殭尸来了怎么办?」 「只好靠你囉。」 「哈哈哈,你也只能靠我啦!」 远方山里又传来殭尸的咆啸声,他们赶紧降低音量,但又忍不住觉得好笑,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继续聊天了。 「待会回去应该很晚了吧?」阿程看着天际的星斗,叹气道,「你家让我睡一晚如何?」 「我家只有单人床和沙发。」 「唉唷,你好意思让我睡沙发吗?我病人捏!」 「沙发是单人座的。」小毕好笑道:「医研所的病床都比我的床舒服,你发什么神经病要来我家窝啊?」 「没礼貌,什么神经病?我孤单寂寞觉得冷啊!伊人走了,独留我孤枕难眠……」 「听你在讲,你也没跟她共枕过好吗?」小毕吐槽,忽然灵机一动想到,「怎么?是医院的食物难吃?」 宾果。 「难吃到爆。」阿程嫌恶的说,「最近都在吃豆子,营养师好像跟我有仇。」 「……没有回医院登记报到,会变成逃院喔。」虽然他不介意让阿程来家里窝着,煮个像样的饭也算简单就是了。 「可恶,我忘了还要点名。」阿程愤恨的低咒。 小毕忍住笑。 「这样吧,」他说,「我带晚餐去给你?」 「别太晚,我怕他们不让你进来。」 「嗯。」 然后,两人又安静了下来,不同的是,这次的气氛轻松许多。他们时不时有一搭没一搭的间聊,感叹因为有了海上的通路,政策一定会有所改变,或许人口也会开始流动……等等。 经过哨站时,似乎是阿猴等人有先替他们报备过,守卫并没有囉嗦检查太仔细就放他们通行,小毕和阿程很快回到净区,并在医研所的护理师们衝出门抓人之前,安全将阿程送到他的病房。 「今天谢谢啦。」阿程说,看着准备离开病房的小毕。 「不会。」小毕摇摇头,「我宵禁前会过来,你该吃的还是要吃。」 「知道啦。」他瘪嘴,想着待会送来的晚餐里,八九不离十又会有那噁心的绿色小豆子山,不禁愁眉苦脸了起来。 但那天晚餐的蔬菜是菠菜,没有半颗豆子;小毕则在熄灯之前,从窗口送来半隻烤鸡,他们迅速解决那油滋滋的肥烤鸡,小心翼翼的将油腻的盘子和所有骨头包起来,让小毕将『证据』带离病房。 然后,房间安静了下来。 阿程休息了一下,才抓起摆在床边的拐杖,撑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浴室,坐在板凳上,动作有些笨拙的退去衣物,将毛巾放进热水桶里浸湿,然后慢慢擦拭身子。 肩膀、手臂、胸口、肚腹、双腿……他的身上,无处不是伤疤,除了一些已经淡掉的疤痕,是出任务时必留下的印记,其馀大部分,则是五个月前,那场灾难里留下的……过度强化的肌肉,让他在被迫与崔佛打斗时,几乎挤碎了自己的手骨与腿骨,有些甚至刺破皮肤,整根突了出来。医生们必须开刀拿掉某些不幸的骨头碎片,或是想办法将断成好几节的粗骨固定住,以防它们再度戳穿他的身体或内脏……头几个月他甚至连睡觉都被绑着,只为了防止他翻身时压到骨头断裂的地方……他耐心的擦拭身体,仔细避开某些才刚结痂的伤口,最近一次开刀,是在上个月。 他的恢復情况良好,替他动刀的是台湾岛上最顶尖的各区医研所负责人──没有外人质疑,毕竟他是这场战争中受伤最严重的士兵──但参与了整个事件的核心人物都知道,他是最新的y激素使用者重要数据,政府对于y激素的事情也没有公开的打算,只有当初签订保密条约的医研所负责人们,才有足够的知识量应付他身上的伤和后续身体恢復的问题。 呜,好险宝贝命根子没有被他自己弄断了,不然他漫长的下半辈子还有什么乐趣呢?阿程眼眶泛泪,感恩的把自己清洗乾净后,再拿乾毛巾将身子擦乾包妥,巍巍颤颤的扶着墙离开浴室,然后在床边坐下,自己艰辛的穿衣穿裤。 天杀的,他连自己穿个衣服都可以喘得跟条老狗一样,那什么鬼y激素到底是发明来干嘛的?!才神个十分多鐘而已,后面好几个月都像个废物一样,为什么会要研究那种烂东西啊?! 才套好裤子,刚洗好澡的阿程已经又流了一身薄汗……他不耐的将额际的汗水抹掉,有一瞬间还真想不管他的脚了,直接半躺在床边睡死算了……但犹豫了几秒,他还是咬牙把自己笨重的脚抱到床上放好,吹熄灯火,躺正。 这种鸟样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黑暗中,阿程叹了口气。 ※※※※ y激素的神效,依个体的适性,能维持的时间不一,以往的数据平均是10分鐘左右,甚至有仅能维持6分鐘的案例,阿程的身体,没有例外地维持了10分鐘多就崩毁了,但台湾已经长达几十年馀没有人体实验纪录,于是阿程就是现成的最好研究数据。 每次復健,一定会有最少一位负责人和政府派来的守卫陪同,除了保密协定的监督之外,还有研究数据纪录的目的,而其中最常出现的,非左医师莫属了。 一大早,小毕就来他的病房报到,那傢伙耐心的等他梳洗完后,帮着他坐到轮椅上,推着他穿过长长走廊,来到隔壁栋的復健室。 才进门,他就明显感觉到推轮椅的力道一顿──他抬头,看见左医师已经站在里头等候──今天小毕不会陪他了,他心里喊苦但不能说,嚶嚶。 「好了,我待会还有事,」果然,小毕弯腰低声对他交代,「中午结束的时候我再来接你,好吗?」 「……我能说不好吗?」他没好气的吐槽。 小毕抿嘴微笑没有说话,只是扶着他从轮椅上站起来,确保他抓稳拐杖后,才头也不回的离开復健室。 阿程有些尷尬的看向左幸。 「哈哈哈,早啊左医师,今天也麻烦你了!」 「嗯。」左幸没什么表情的应声。 他们简单做了个心跳血压的纪录后,马上开始热敷,准备待会儿的按摩和肌力训练。 当左幸拉着他的脚,缓缓使劲扳高,试图把他的筋拉开时,他痠痛得差点不过气,原本因热敷而流的热汗瞬间全痛成了冷汗,咬牙双手将压力球握得死紧,但手臂又因为用力过度而隐隐作痛── 「脚放松,别忘了呼吸。」左幸冷声道,「吸气、吐气、吸气──」 「呼、你知道、呼……你知道、如果你给我一点鼓励……之类的话、呼……我或许、可以、呼、做得比较好……」 「你做得很好,」左幸眼眨也没眨的说,「现在把脚放松,吸气、吐气、吸气──」 也太快了!太敷衍了!!这样反而让人有点伤心啊!!阿程内心的小小少年哭泣着。 等左幸折磨完他的左右两隻脚后,才又扶着他起身,来到墙边附着扶手和软垫的肌力训练区,让他自己抓着两边的竿子走路。 左幸不常说话。 应该说,她专心时话本来就不多,而五个多月前那件事后,她更少开口了。 听说,除非必要,她甚至可以整天关在自己的研究办公室中──类似的情况也在小毕身上看得见,但小毕的行为似乎更让人困扰一些…… 小毕平时和人相处对谈没有任何异样,谈天说笑一切正常,但只要左幸出现在附近,他就会突兀的闭上嘴,然后迅速找理由离开现场。 这对原本感情还算不错的姊弟,因为阿程的事情,关係降至冰点。 五个多月了,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好了大半,骨头都接回去了,只剩下復健而已,其他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阿程再迈开一步,豆大的汗珠滑落眉间,他覷空瞄了眼左幸,她正专注看着自己的脚,双手举在他前后防止他随时脱力跌倒……但说实在的,要是他真的摔下去了,他不认为这身高才150又没什么肌肉的女人有办法扶得住他……灵机一动,他假装脚边绊了一下── 「!!」左幸猛地一惊,双手慢了半拍才有动作,而阿程已经重新站稳,笑着看向终于从发呆中回神的她──左幸马上明白自己被耍了,她皱眉怒瞪向阿程,「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哈囉,很高兴你回来了。」他不怕死的微笑道。 没有理会他的发神经,左幸重新端上冷漠的表情。 「既然没事,就继续把剩下的走完。」她指着扶手,示意他别偷懒。 他听话的多走了三四步,然后喘着气停下来休息,出其不意的再度开口: 「我满困扰的,被卡在你和那傢伙之间。」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左幸知道他在说谁。 有那么一瞬间,他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苍白脆弱,但她很快将之掩去,然后兇悍的命令他继续做完训练事项。 修习过一轮后,她替他按摩的力道加大了,他痛到以为她偷偷报復,但她的表情又不像……无论如何,他至少丢出一个开头了,他满足的想,然后再度被左幸的指节揉痛得呲牙咧嘴。 ※※※※ 那天的復健感觉特别漫长,但他知道问题不在他──应该说,不是直接出自于他──好吧,他承认,他三不五时就会对左医师丢出小毕的问题,好观察她的反应,而那让她严重分心,在结束的时候,她甚至忘了要替他重新量血压脉搏,赶在小毕来接他之前就丢下他和两个守卫,匆匆离开医研所。 而准时出现在门外的小毕,则是绷着一张脸打开门,发现她不在后才稍缓了脸色,将他推回隔壁栋的病房。 他犹豫要不要告诉小毕,今天跟左医师的互动。 但看着小毕专注帮他扛来热水的样子,他决定还是先乖乖闭上嘴……今天左幸的反应让他更加确认了,也因此,他觉得没必要再戳下去。 对于害他差点送命的事,左幸充满了罪恶感。 而对于为了救全部的人而决定赌上他的性命的左医师,小毕无法原谅。 这没得解──他内心暗自叹气──如果他在下一秒就突然能自己站起来,还在小毕面前跳一段佛朗明哥舞,然后还表演用筷子夹花生,那小毕有可能会比较快原谅左医师吗? 「热水好了,」小毕从浴室里走出来,「要我帮你吗?」 「不了,兄弟。」阿程斩钉截铁地拒绝,「我拒绝让我的定海神针见光,不然会吓到凡人的。」 小毕忍住翻白眼的衝动,但还是替他张罗一下乾净的衣物放在床边后,这才在窗边坐下。 「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一声。」 「你今天没班?」他讶异问。 「没。」小毕简短的回答,「快去洗澡吧,免得水凉了。」 阿程慢慢蹭进浴室后,笨拙迟缓的把自己扒光坐在板凳上;流了满身汗,实在不想只擦澡了事,反正小毕也在,弄湿地板应该也不至于滑倒……他下定决心就舀起温度适中的热水,浇淋在自己身上──啊,痛快! 中午,他们在医院简单吃了午餐,小毕获允推他出门散步。他们一路逛到中央广场,跟不少人打了招呼,然后被社区的热情大婶塞了满手食物,他们索性就在公园凉亭将东西吃完,晚餐也就那样解决了──好吃的东西都是不营养的东西,他感激的啃着油腻腻的炸鸡腿,已经多久没吃炸鸡了呢?这可是奢侈品啊…… 晚上,他们趁起风之前回到医院。 小毕像个囉嗦婆婆似的重新检查了门窗,然后又吹毛求疵的确认他有盖好毯子、煤油炉里面的油还够、热水壶里面的水还热、刷完牙洗完脸了、枕头够膨不会落枕、结痂的伤口没有被抠出血…… 「好了,够了啦!」他阻止小毕第n次掀开他的毯子检查他脚上的石膏,「你快回家睡觉啦你!」 「半夜要是痛起来,止痛药在这里。」小毕将他的毯子边边塞好,抬手指着床头柜上的药杯。 「知道了啦,你以为我今天才住院喔?」 没好气地吐槽,换来小毕的脸色一阵苍白,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唉,真是。 他又看着那傢伙在房间里忙碌了一阵,这才心甘情愿的准备离开。 「明天我再来接你。」小毕说,「晚安。」 「晚安。」他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以免那傢伙又觉得毯子哪里盖不好而折回房间──噢对了──「欸小毕!」他叫住他。 原本准备关上房门的小毕闻声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什么事?」 阿程看着那个从小到大的挚友,缓缓开口,一字一句的说: 「我会復原的,这点你清楚吧?」 「嗯。」小毕点头,但已经侧过身去。 「你知道的,那可能会是任何人,不一定是我。」他又说。 「……嗯。」小毕又应了声,然后低声提醒,「你该睡了,晚安。」接着悄悄关上房门。 幽暗的房内,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的月光。 他有些挫败的抹了抹脸,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对了。 小毕那傢伙,居然用左脸对着他……那样他根本看不出他表情如何啊! 唉,不管了。他叹口气,然后蹭了蹭那颗被拍得无比松软舒适的枕头,决定先好好跟周公大斗三百回合。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啦! <<殭尸满满番外篇──復原之路>> <<完>> +++碎碎念时间+++ 第四部的第一篇番外,由刚送走卡珀西亚号的阿程开跑~(虽然他现在不能跑) 这篇番外的剧情可能有点沉有点闷,但接下来会渐入佳境的,我有信心!(握拳 復原之路,不是只有阿程的復原而已,很多抽象的事情也需要復原,例如关係。 难就难在,那不是只有一方愿意,另一方就可以马上配合的…… 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 真的活到这把年纪了(你是有多老啦#)总是一直体会到时间的药效之神奇啊…… 礼拜五来个轻松点的吧?或者我儘量努力轻松qq 爱你们的 lilyquali 20170323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番外之18】吃饭皇帝大 大清早的,天才刚亮,太阳都还没爬上山尖,小女孩儿便醒了。 「……姊姊?」凉爽微暗的房间内,小女孩儿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摸了摸身旁空着的床铺,上头还留着她家阿姊香香的味道,但暖呼呼的触感已经没了,阿姊不知跑哪儿去了。 咕嚕嚕嚕……小女孩儿低头看向自己正打着响鼓的肚皮,饿了呢!她小小的手揉了揉肚肚,又听见肚肚传来一阵低鸣,她瘪了瘪嘴巴,好想姊姊,姊姊去那儿了呢? 对了,平时她夜里被饿醒,姊姊都会从床头的饼盒子里面拿饼乾或蔴荖给她吃!小女孩儿双眼一亮,赶紧手脚并用地爬向床头,循着记忆找到那个铺着蜂蜡纸的铁盒子。 姊姊的铁盒子是方形的,但盖子却是圆形凹下去的,嵌在中间紧紧的不让开,就怕她贪吃乱拿,每次姊姊要开盒子给她拿点心吃,都要另外拿铁汤匙去扳……但她已经大了,她才不会随便乱吃呢!现在是肚子饿的时间,不是贪嘴,她可以自己开盒子了! 小女孩儿熟练的将盒子翻过来,找到姊姊藏在盒子底部的铁汤匙,然后模仿着记忆中姊姊的动作,将铁汤匙卡进圆盖子的边口,接着用力往下扳──她试了几次,使尽吃奶的力气,终于听见盖子『喀』地一声松动了。 她开心的丢开铁汤匙,软呼呼的小手掀开盖子,充满期待的往里头看去── 没有!里面没有饼!也没有蔴荖! 小女孩失望的抱着空无一物的铁盒子,不死心的小手伸进去捞了捞,在角落好不容易捞到一点糕饼的渣渣屑屑,她兴奋地将沾到饼乾渣渣的小手塞进嘴里,仔细舔着上头的粉屑。 咕嚕嚕嚕嚕……为了开盖子,花了好大的力气,却没有吃到点心,她的肚子更饿了。 「姊姊……」小女孩儿吐出满是口水的小手,有些委屈的揉着自己饿得有些疼的肚子,姊姊去那儿了?她饿得好想哭啊! 不、不行!她赶紧摇摇头,细细软软的头发飞扬了起来,她已经长大了,不可以随便肚子饿就哭!会被阿守哥哥笑的!她吸气、再吸气,硬是把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然后下定决心,把怀中的铁盒子推开,攀在床边,小屁股蹭到外头,莲藕小腿伸得直直──偏就搆不到地板。 她鼓起勇气放开攀紧床铺的手,双脚『咚咚』落在地板上,没有想像中的疼,她记得上次想要自己下床,结果跌个屁股开花,疼得她哭了出来,阿守哥哥哄她也没用,还被赶来的妈咪和爹地笑──哼,她现在可是长大了的!她要自己去找姊姊!不用阿守哥哥陪的! 她站稳脚步后,跺着小小的步子来到门边,又花了点力气推开房门,户外的阳光瞬间照进室内──太阳好大又好热,是夏天呢!她瞇眼,小嘴巴嚅了嚅,夏天有酸梅、有青芒、有西瓜、有荔枝……要是胃口不好,姊姊还会把红糖拌进稀饭里面,甜甜香香的很好吃,她可以自己吃下一大碗,阿守哥哥还会给她甜甜咸咸的甘草橄欖和山楂饼,都很好吃的……等开胃了,姊姊会拿好大一隻肥鸡进锅子里燉汤,然后用高汤煮粥,鸡肉嫩得都化了,那粥还会加葱花蛋花,香喷喷的,好吃到她连汤勺都想吞下去的…… 院子里蝉声唧唧,她想起之前阿公说,有一种点心的名字是炸蝉蛹……她没吃过,阿守哥哥叫她不要吃,但她觉得那应该很好吃,阿守哥哥一定是想独佔!她在回廊岔路停下脚步,抬头在空气中嗅嗅,灵巧的小鼻子动了动,然后毫不犹豫的转了方向── 姊姊在厨房! 不只在厨房,姊姊还在弄吃的!她都闻到了,那是麵粉和糖的香味,姊姊一定要弄馒头的!她兴奋的咚咚咚跑了起来,两隻小腿卖力的跑呀跑,终于来到姊姊在家里最常待的厨房── ※※※※ 「夭寿喔,这么勤劳做吃的,也没见她长几两肉,是吃到哪里去了?」黄家的大阿姨,攀在厨房门口,往里头偷覷着。 「唉唷姊,你怎么这么不会猜啊!」黄家二姨一脸看笨蛋的表情看着自家姊姊,「肯定不是自己吃的啊!」 「那会是谁呢?」黄家三姨摸了下巴。 「啊!会不会是左家上个月调派上来的那个小子?」三姨的老公捧着一碗瘦肉粥,「我记得是同个单位的,相处起来好像不错呢。」 「唉唷,左家的心机重,不要啦!」三姨皱眉,对左家人不是很满意。 「心机重哪里不好了?可以保护咱家这个傻大姊啊!」 「不,应该不是左家的小子。」二姨的丈夫也从旁冒了出来,跟自家妻子动作一致的抚着下巴道,「她这阵子除了做馒头、麵包、油条、葱油饼之外,她还磨了豆浆……」 「……啊!」所有人异口同声的顿悟道,「左家人不喜欢甜豆浆!」 「没错,左家人不喜欢甜的豆浆……」二姨丈双眼闪过精光,「所以她看上的小子,大概有百分之八十七点七八的机率,不会是左家人!」 「老公啊,为什么是百分之八十七点七八?」 「这你就别问了,亲爱的。」 「又不是左家的,也不会是东部净区的人,那到底是哪来的野小子啊!?」 「嘘!你们小声点!要偷看就安静啊!」 「唉唷!谁踩到我的脚啊?」 「别推!别推!这门不堪压的!」 几个大人鬼鬼祟祟的站在厨房的门口旁,往里头偷看,高高翘起的大屁股推来挤去的,看起来好像一个个刚蒸好的大包子,有黑糖口味的麵皮、白麵皮、掺了芝麻的、加葱花的、和着五穀杂粮的……让人看了好想咬一口啊! 「姨姨、姨丈,你们在做什么?」 清脆稚嫩的声音猛地响起,眾大人们惊得浑身一抖,转过身来就瞧见那个老是跟在大女孩屁股后的小女孩儿。 「唉唷!晓咪,你怎么醒啦?」 「晓咪,你嘴边那些是什么?又偷吃你阿守哥哥的饼乾了是不是?」 「唉唷你这大人怎么这样胡乱栽赃啊!晓咪来姨姨抱,不要管你臭姨丈,姨姨帮你罚他,他今天晚餐只能吃稀饭配黄瓜……」 三姨赶紧将万分无辜的晓咪抱起来搂在怀里,晓咪整个人粉嫩粉嫩的,好像一团刚搓好的白汤圆,总是让人忍不住想捏捏揉揉,三姨搂她搂得心都要化了,抬手轻轻帮晓咪擦去嘴边的饼乾屑屑。 「姨,我肚子饿。」晓咪乖巧的待在大人怀里,「你们也肚子饿吗?」 「不不不,我们不饿,我们刚吃──」三姨还没回答完,马上被二姨一把拍住肩膀,要她住口。 二姨眼露精光,示意大家听她的,她风韵犹存的俏脸凑到晓咪面前,讨好的说:「晓咪啊,我们肚子也好饿,我们正在这里等呢!」 「嗯。」晓咪认真的点点头,「可是你们可以进去等啊?」 「我们肚子饿,可是你阿梓姊姊做的东西,不是要给我们吃的。」 哐噹!!彷彿一道雷从晓咪脑后劈过一般晴天霹靂,晓咪震惊的瞪大眼睛,粉嫩嫩的小脸刷地惨白。 「为什么?!」晓咪的嘴巴鼻子马上皱了起来,眼眶也开始蓄泪。 唔,看得好心疼,眾大人们心里一酸,但他们实在太想知道阿梓看上的傢伙是何方神圣了,该下的猛药还是要下! 「因为──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大姨看着二姨的眼色接话,「这阵子啊,常常早上你阿梓姊都透早起来做吃的,但都没人吃到,也没看到她自己吃,那早餐午餐点心的也不晓得送谁了,我们正纳闷呢!」 「嘿啊!」二姨又挤了过来,「晓咪,我们想跟你阿梓姊要几个蒸馒头来吃,她还不肯给呢!」 蒸、蒸馒头!甜甜香香、白嫩松软的蒸馒头!!晓咪开始抽气酝酿,整张脸皱得像只小笼包一样。 「晓咪啊,」二姨丈也将脸凑过来,火上添油道:「我们正在担心,你阿梓姊姊可能以后,再也不会做东西给我们吃了呢!」 再也吃不到了?! 「嘿啊,可能晓咪也会吃不到嘍!」 ※※※※ 阿梓把用剩的麵糰放进陶碗里,用乾净的布包起来当作下回用的老麵,她转身来到大蒸笼前,小心翼翼地掀开蒸笼查看里头的白馒头状况,蒸气从蒸笼中滚滚涌出,热得她又是一脸汗水,她抹抹额际,才刚把蒸笼盖子盖上,就听见──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不是晓咪的哭声吗?!怎么了?!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见那小矮冬瓜跌跌撞撞地闯进厨房,泪眼汪汪的看到她,就笔直的朝她衝撞过来。 「哇啊啊啊啊!!!阿梓姊啊啊啊啊啊啊!!!!」 响彻云霄的哭嚎声震得阿梓耳膜隐隐作痛,但她还是赶紧将自家小妹抱起来,拿来乾净的湿布替她擦脸擦鼻子,免得擦破了她白嫩嫩的皮肤。 「怎么了?!怎么了?!肚子饿是不是?!」阿梓心疼的问,心里盘算的蒸馒头可以留两颗下来给小妹当早餐吃。 只见晓咪端着那满是泪痕的小脸,红肿的核桃小眼睛瞅着姊姊。 「姊、姊姊──你不、你不要、不要做、东西、给别人吃啦──啊──」晓咪哭到打嗝,连讲话都结结巴巴,哭得身子一抽一抽好不可怜。 「咦!!?」阿梓的脸瞬间胀红,晓咪怎么知道的?!她明明谁也没说啊! 心念一动,她迅速转身察看厨房门外,只见几个鬼祟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门边──她歪头,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姊姊,姊姊──」晓咪捧着阿梓的脸,逼得她不得不转头回来面对自家小妹,「你做的馒头,是要给谁吃的?」 阿梓的脸来越红,看上去就像一颗熟透的番茄,加上她黑色的高马尾──好像番茄和黑蜜饯的组合一样──晓咪嘴巴酸酸的,好想吃番茄夹蜜饯喔…… 「晓、晓咪,你不可以讲出去喔……」阿梓挣扎了一会儿,但还是忍不住想将自己内心中的悸动诉与人知……晓咪还不懂事,讲给她听应该不会怎样……阿梓深呼吸,娇羞无比的小声说道:「是……西瓜……」 「西瓜?」晓咪歪头,夏天有很多西瓜啊,她知道的,小玉西瓜、大西瓜、无籽西瓜……她最喜欢无籽西瓜,很甜很好吃,又没有籽,可是她记得阿梓姊没有很喜欢西瓜啊,「姊姊不是喜欢芒果吗?」 「对啦,我喜欢芒果……不、不是!不是说吃的!唉唷!!」阿梓点点头,又错乱的猛摇头,然后深呼吸,贴到晓咪的耳边说悄悄话,「是……西瓜守卫……」 西瓜守卫?晓咪愣住,想不起来有这号人物。 屋外的大人们也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的,眾人一头雾水。 「总、总之,你不可以讲出去喔!这是姊姊跟你的秘密。」阿梓威胁兼利诱道,「要是讲出去了,以后都没有糖吃,你保守秘密,姊姊就做你想吃的东西。」 「嗯!」听到关键字,晓咪反应迅速的郑重点头,只要扯到吃的,一切好说,「那我想要吃、我要吃──要吃银丝卷──」 「好,姊姊待会就做银丝卷给你吃。」 厨房内,阿梓和晓咪这对姊妹达成了协议,而屋外偷听的大人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派出去的小兵临阵倒戈,束手无策…… 怎么办才好啊!咱们家的阿梓,到底情归何处啊!!阿姨们死咬着手帕,着急得快要跺脚。 「阿姨、姨丈早安。」一个青涩的少年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请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啊,是阿守!黄家最有礼、最稳重、最会看人眼色的少年郎阿守啊! 黄家的阿姨和姨丈们转过身来看向那个面露困惑的少年,全都諂媚的笑了。 <<殭尸满满番外篇──吃饭皇帝大>> <<完>> +++碎碎念时间+++ 差点难產otz这是一个阿梓即将被弟弟阿守出卖的故事wwww 在大人淫威(?)之下,阿守毫不犹豫的将阿梓的暗恋对象号召黄家天下, 接着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有看第四部的大家应该都知道了wwwwww 好了,明天将更新番外第19,敬请期待~~>3</// lilyquali 20170324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番外之19】庶 隆冬,外头呼呼地颳着冷风,明明已经七点多的光景,窗外仍是一片阴沉,让人看了一阵忧鬱。 没人会想在这种天气出门的,但要过年了,队里许多人在前几天都陆续打包,各自回乡或跟家人团聚──小毕也不例外。 前天,他婉拒了阿程帮他看家或陪他回乡的发神经提议,依照往年的惯例,在除夕前两天向队长报告回乡,然后坐上物资补给的便车,回中部净区公寓打包行李。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整理房子,这两年发生了许多事情,他的屋子里多了许多东西……他先是仔细地将床单、被单、枕头套、衣服等等布料全洗过一遍,趁中午下午太阳出来的时候将它们晾乾,接着仔细清扫地板和柜子,窗户也洗刷过,确保所有东西一尘不染。 接着,时间来到今晨,他拉开自己用了好几年的帆布行李袋,将收拾好的东西放进去──几件乾净的换洗衣物、牙刷、毛巾、笔记本──袋子还是很空,不过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他拉上拉鍊,将防雨的扣子扣上,然后穿好衣服,揹起行李袋,拎着外套和围巾,走到门边穿上自己的军靴。 最后一次确认门窗都关妥了,他才穿上外套,转身开门,却差点撞上一个东西──他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黑色的头顶,高度只到他胸膛,他马上认出来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更冷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没好气的问道。 个子不高的左幸把头抬高面对他后,臭着脸反问:「你以为我来这里做什么?」 门廊上的两人陷入沉默。 几秒后,小毕叹了口气,回头将大门锁上,围上围巾,往楼梯间走去。左幸见状,赶紧小跑步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下楼梯,离开社区后,他们往南墙移动,个子矮的左幸费力地迈开脚步想跟上,但小毕的一步是她的整整两步,大冬天里她又穿得厚,才走不到一公里她就开始喘了……但她还是抓紧了自己的手提包,更加卖力跟上。 小毕依然不是很想理会她,但冷冽的空气让她喘得开始小声咳嗽──他不耐的瞇眼,索性配合她放慢脚步──她注意到了,但识相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跟上,两人继续沉默的走在街上。 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在大扫除,路上看得见许多晾在外头的纱窗,还有用椅子撑起来晒太阳的被子、被单、枕头等等,更有人正攀在墙上刷洗青苔脏污。早上八点多,太阳终于从厚重的云层中探出头来,他们不约而同的脱下大外套,稍作休息的时候,一户正打开门窗透气的小家庭认出左幸,热情邀他们一起早餐,他们以赶车为由婉拒,但那被左幸医治过自家小孩的妈妈还是衝进厨房,用蜂蜡纸包了好几个馒头夹蛋给他们,还用竹筒装了蜂蜜水──说是前些天上山採的新鲜蜂蜜。 于是他们继续往南走,快要南墙门口的时候,已经从远远就听得见人声喧嚣,他们加快脚步,来到城门旁,平时人烟稀少的城门口,在农历过年前后都会特别热闹。每个人都大包小包的扛着自己的行李,规规矩矩的排队等候检查通关;队伍中有人满面风霜疲倦不堪、有人则满面兴奋期待,但整个气氛是轻松愉悦的,男人女人们互相讨论家里的状况、过年的活动、新年过后的计画、久违的亲戚……等等,小孩子们则不耐久候,集体脱队跑到旁边的空地玩耍了起来。 他们拿着证件加入队伍,看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可以搭上下午的头几班车,赶在傍晚前抵达老家。 多年前,左幸刚调职到大坑山安全区的医研所担任所长时,老家的阿祖就开口了,说女孩子家爬到那么高位,要好好保护自己,于是吩咐下去派了将近一整个小队的人数到大坑山待命,以供左幸随时需要时可以使用调度──但被她拒绝掉了──理由是『毕凯安可以自己一人生活,她当然也可以』。 到中部净区生活工作的左家人当然不只小毕和左幸,但左幸就是故意要提小毕的名字气老家祖宗,每年回乡更是拉着小毕一起行动,而小毕虽然什么都没问,但从小顺着这个同母异父的姊姊将他拉来带去的也习惯了,便一直没囉嗦什么。 唯独今年,两人之间的互动尷尬僵硬,空气彷彿凝固似的难以呼吸──几个月来,小毕对左幸的态度从抓狂怒骂,到避不见面,然后视之如无物,最后冷漠有礼──全都因为阿程受伤的关係。 因为恩典号登陆,他们不只损失了整个澎湖安全区的人员,更失去了张爹和许多菁英同袍;小毕在行动中失去了左眼,而阿程被左幸製造出来的药物害得几乎送命,身体变得像块破抹布一样残败不堪,虽然最后获得卡珀西亚号的支援而成功将阿程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但復健之路漫长无比,復健师甚至不敢保证阿程能恢復以往俐落的身手…… 漫长的队伍突然加快往前移动的速度,一辆卡车关上栅栏出发了,左幸踮脚伸颈朝队伍前头张望了一下,估计他们应该可以搭上现在这班车……突然,她被后方排队的人挤了一下,身子不稳的往旁倒去──小毕闪电般的伸手拉住她。 他们的视线避无可避的撞在一起,但小毕马上回神撇开视线,她一站好,他的手就放开了,她张口,迟疑着该不该说谢谢。 她不喜欢这样。 但这是她自找的,她没有资格不喜欢…… 她低下头,重新揹好自己的提袋,最终还是口齿不清的咕噥了声谢谢。 而小毕没有应声。 队伍又往前了一些,家长们扬声召唤自家小儿们归队准备通关。中部净区的安全措施是全台湾岛最严密的,安全网和安全墙依照不同区域,靠山或面北的最多将近十层,面海或朝南的安全网则只有五或六层;但无论是谁要进出,一律都要经过重重关卡才能放行。 检验师会测量他们的体温、检查身上有无明显外伤,然后军人会照着户口名簿上的资料,简单问两到三个问题,确认没有任何感染徵兆后,才会在进出纪录簿上登记后盖章、放行。 轮到他们时,不只左幸,连小毕都被同袍认出来,他们互相点头打了声招呼后,没有放水的做完例行检查,这才被引导上卡车后车斗坐下。 冬天的太阳虽然不热,但晒久了还是会晕的,卡车驾驶从箱子里拿出补钉帆布和支架,和眾人联手一起在车斗上撑起了个还算舒适的遮阳棚,等棚子架好,上车的人数也齐了,士兵们将车斗的栅栏关上,锁好,便用力拍了拍车子,挥手示意出发。 最外头两层的安全闸门也打开了,车子缓缓前行,驶过下凹的消毒水洼后,又在骑马的部队护卫下来到高架桥前──这里的高架桥出入口还有各两层安全栅栏,部队确定附近没有殭尸的踪跡后,这才开啟栅栏,让卡车驶上高架道路,开始往南行。 载着满车的大人小孩,车子行进的速度不快,有些人闭目养神,有些人愜意的观览外头的风景,虽然大家互相窝靠着,但到底是通风的车斗,坐久了左幸开始觉得冷,便摊开披风围着自己──她从袋子里掏出早上那户人家给的食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拿着一颗馒头夹蛋,举到小毕面前。 小毕原本正闭着眼睛休息,他是被那股香味惹得睁开眼睛,这才看到左幸递过来的东西──他楞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的接过食物。 左幸忍住想嘟嘴的衝动,她不该选左边坐的,看不到小毕的表情──他的眼罩就那样横在脸上──但下一秒,他拆开手上的蜂蜡纸,开始吃那颗加了肉片的馒头夹蛋,情不自禁地,她又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她又试着将蜂蜜水举到他面前摇了摇,小毕一样没有吭声,但还是接过去喝了几口。 她咬唇,安慰自己反正两人之间本来就不多话,今天有这些互动已经不错了……坐在他们对面的一个小孩子眼巴巴的望着她手中吃了一半的馒头夹蛋,口水毫不客气的淌落嘴角,直滴到抱着他的妈妈手上──妇人这才惊觉自家小孩失礼的视线,忙不迭地对她说不好意思,她摇摇头,反问小孩想不想吃,她还有一个。 在妇人连声道谢和小孩满足的咀嚼声中,他们清空了早上意外多出来的行李,七十几公里的路程,眨眼间就走了一半,他们依然没有说话……直到抵达终点站,台南净区。 排队接受入关检查、登记后,左幸原想小跑步跟上走在前头的小毕,没想到抬头,却看到他已经站在街角那儿等她。 两人坐上前来接送的左家人力车,没一会儿就抵达老家门口,这下,真的要分开了。 「唉唷!!阿幸终于回来了!谁卡紧企跟阿祖讲一声啊!(谁快去跟阿祖讲一声啊)」 「阿幸回来囉!!」 「夭寿喔!!阿幸你怎么瘦这么一大圈呢!」 「阿幸啊!来!快先去放行李!」 「唉唷!幸仔!哩那欸基拜沟喜几咧郎蹬矮?甘咙嘸中意欸肖年郎?」 (唉唷!阿幸!你怎么这次又是一个人回来?难道都没有中意的男生吗?) 才刚下人力车,几个一早就在门边引颈企盼的长辈们就蜂拥而上,对左幸又摸又瞧又寒暄的,小毕则是被挤到人群最外头,看着左幸被那群人簇拥着带走了。 八成是去前厅见更老的长辈了吧。 「凯安,」人力车的车伕叫住他,「你母亲在筱云轩等你。」 小毕回头,认出那人是跟他一样未跟左家姓的一位远房表哥,他点头向他道谢后,这才举步跨过门槛,独自走进已经冷清下来的门楼。 和门楼的守卫们打过招呼后,直直走进前院,接着右拐,穿过中庭、再右拐,从回廊穿过三排屋舍,在最远的角间,有个瘦小男孩站在门边,远远看见他就眼睛一亮。 「表哥!」男孩轻轻唤了声,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行李袋就要往身上扛,「我已经帮你收拾好房间了!水也帮你烧好了!表姑说,等你休息够了,她在筱云轩等你!」 小毕还没搞清楚眼前的小鬼头到底是家里的哪房蹦出来的小孩,就见他已经手脚俐落地将他的行李扛进房间内,放在矮柜上,然后伶俐的把温在火炉上的热水桶拿下,将里头的热水徐徐倒进一个大浴桶内,倒完了,又一溜烟的跑出去后头,小毕还没拿出自己的毛巾,那小鬼又不知从哪里窜了回来,一手拎着浴巾一手提着装满冷水的铁桶。 「我来就好了。」他终于看不下去,制止那小鬼打算独自将足有自己身高一半的铁桶扛起来的野心,半诱哄的把小孩打发走,并再三保证他会去赴自己母亲的约,那小鬼才放心离开。 骚动终于平息下来,他瞇眼瞪着被整理得一尘不染的房间,视线缓缓移到还冒着热烟的檜木浴桶……有鬼。 以往他是不可能有这种待遇的,看来待会儿的筱云轩,也不会只有他妈一个人在那里等着。『等他休息够』?这句威胁还真明显,他无奈的瘪嘴,但还是把上衣和眼罩脱掉,用浸了热水的湿毛巾稍微擦拭一下身子、净面,拿了乾净的衣服穿上,拿盖子将浴桶盖住保温,然后走出自己的房间。 筱云轩就在他们家这排的斜对角后方,不远,但中间还是要拐个几弯,他不急不慢的穿过那些装饰低调但精緻的回廊,远远看见那个小别院里的凤凰木下,几位长辈正坐围在石桌旁喝茶。有母亲、舅舅、外公、外婆,还有──他瞇眼,看见两个陌生脸孔,一老一少。 ※※※※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囉哩吧唆的一干亲戚,左幸终于回到自己房内,暂时放松──她的行李已经被打开,里头的东西被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在桌上或更衣间。很好,她现在连一点隐私权也没有了是不是?! 猛然想起什么事情,她紧张的衝到书桌旁,一把抄起她的私人笔记本,检查有无被翻阅过──一张便条纸掉了出来,上头有着那个笨蛋的笔跡,她松了一口气,赶紧将那张纸夹回本子内。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后,又吃了些不知道哪房的阿姨送上来的点心──当然,她委婉地拒绝了当免费家教的请求──左家人是不会白养废物的,想要往上爬,儘管靠自己挣,她告诉那位表姨,外甥想进到她的医研所当然可以,但要亲自来找她谈,她要见本人。 然后那个不知哪来的阿姨回去了,愁眉苦脸的,她用头发想就知道那家的孩子一定没那个心,哼! 吃完点心,她把手上的饼屑拍掉,伸了伸懒腰,决定到院子里走走……原本只是想在自己的小院里晃,却心念一动,脚跟就转了方向。 她走过曲桥,穿过前院,来到分家们住的大宅院,本想要右拐去找人的,眼角馀光却看到远远的门楼边,她要找的人正在那儿──她再换方向,悄声来到门楼旁,那儿有个小池子,池子旁有几颗大石头可以让人坐着休息看景。 她走到那人背后,鼓起勇气开口:「嘿。」 那人浑身僵了一下,微侧着头看她,然后撇撇嘴角。 「嗯。」地应声,是小毕。 冬天的池子里没有青蛙,只有乾净翠绿的荷叶漂在水面上,荷叶中的空隙则映着湛蓝天空与白云,让人心情莫名轻松了起来……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脱身?」小毕忍不住还是开口了,挖苦的问道,「你是终于在他们面前订下终身大事了吗?」 「哼,真的订下来还有可能晃到这边跟你乾瞪眼吗?」左幸也忍不住回嘴,「你呢?叔公去你那边了是不是?」 猜得真准。 「嗯。」 「怎样?是哪家的女孩?」 「……不知道。」小毕苦笑,坐在石头上叹了口气,「我连她长得是圆是扁都没什么印象。」 「大眾脸喔?」左幸也选颗石头坐了下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如何?第一次被逼婚的感觉怎么样?」 小毕张口,但又把嘴巴闭上,吸气,歪头想了想,然后发出一声挫败的叹息。 「……怎么了?」左幸问。 「没有……只是……」小毕皱眉,注意到左幸坐在他右边,他不是很喜欢那样,但眼前也只有幸姊比较熟他,或许…… 「只是怎样?」 「……」他犹豫了一会儿,「……我一直觉得满怪的,结婚有那么重要吗?」 左幸挑眉,大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你觉得怪异的点,应该不是『结婚』,而是别的吧?」 「……」默认。 她叹了口气。 「没办法啊,生育率那么低,死亡率又那么高,去年又因为地震和颱风的关係死了不少人,老人们当然会紧张。」她伸手从地上拔起一根杂草把玩,「我们这个世代,『结婚』的定义已经不是只有相爱而已了。」 「……」小毕咬牙,「我不……」 「当然,也许其他人家还是可以很自由的,我想。」左幸打断他,「只是左家有自己的坚持而已。」 他原本还想反驳,但一抬头,却看见幸姊的脸,正一反常态的温和看着自己──她刚刚说什么?他慢了好几拍才将那些字句消化完── 「没错。」左幸嘴角牵起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我想,你母亲当初不让你跟着左家的姓,让你爸带你离开北上,应该不是只有觉得你身体差而不要你而已喔。」 ……是真的吗?有可能吗? 一股莫名激动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充塞着胸肺,让他差点喘不过气,他感觉呼吸有些烫。 知道他终于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左幸再度微笑,然后,她视线突然越过小毕的肩膀。 「我想,你有客人了。」她的语气有些羡慕。 他?他会有什么客人?小毕愣愣地回头。 冬天湛蓝的清澈的天空下,冷风突然停了。 像是跟着那人的笑而暖了起来的院子。 那人拄着拐杖,穿过门楼,一拐一拐地,缓缓往他们这儿走来。 「喂!小毕!左医师!」他笑着朝他们打招呼,整齐漂亮的牙齿在黝黑的面庞上特别耀眼,「我又被我妈踢出来了,乾脆找你们来度假啦!」 ……怎么会?这是作梦吗?小毕傻眼的看着挚友扛着自己的行李,站在眼前。 「喂?喂??回魂喔!快点啦!我想吃你们台南的美食啦!」那傢伙朗声笑着,毫不客气地把搭车过来一路上听见的菜单念了出来,「我要吃虱目鱼粥、牛肉汤、薑糖番茄、菜粽、蚵捲、担仔麵、虾仁肉圆、椪饼……」 左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在院子里回盪,小毕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白痴,他完全反应不过来地看着幸姊,又转头看向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傢伙。 「好了,你们两个好好玩吧!」左幸从石头上起身,拍了拍小毕的肩膀,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好好把握当下,不管结果如何。」 他浑身一颤。 才要反应过来,却见她已经走远。 而阿程就站在他身边,嚷着肚子饿。 ……真是……她是想歪到哪里去了? 他没好气的推开阿程凑过来的大脸,扛起那傢伙沉甸甸的行李。 「……你是带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 「唔,因为是找你玩嘛!我带了换洗衣物、牙刷毛巾、睡衣、桌游……」 「好了,闭嘴,别说了。」小毕翻了个白眼,但嘴边还是藏不住笑意,「走吧,先去放行李。」 这次的年假,他决定了。 好好享受身为外姓孩子的自由吧。 <<殭尸满满番外篇──庶>> <<完>> +++碎碎念时间+++ 哈囉大家好,小毕的故事爆字数了qq 觉得哩哩我很有诚意的请按gp/珠珠/推荐/心心!(硬要 好啦不废话了,赶快来更新让你们看得到~ lilyquali 20170325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番外之20】努伊的袋鼠饲育守则 饲育守则第一条: 不要对牠乱发脾气,牠们不是不懂──只是不在乎。 仓库内,左幸双手叉腰,正和那隻袋鼠彼此对视着──说对视可能还客气了些──乾瞪眼?没错,大眼瞪小眼,大概就是此时这一人一鼠的最佳写照,而谁是『大眼』谁是『小眼』呢?左幸在心里得到答案后,愤恨指数更上升到全新的层级。 她怒目瞪向那隻几乎跟她差不多高的毛茸生物──布莱恩又黑又圆的大大眼珠子,直接映照出她整个人的倒影,包括她的动作、她的表情……老天,她甚至能在布莱恩眼里看到自己脸上的痣!这、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还有、还有牠的睫毛!睫毛也太浓密、太捲翘了!!哪有人这样的!! 布莱恩的眼里映出左幸气嘟嘟的模样,白嫩微红的腮帮子鼓鼓的,有点像澳洲雨后树下长出来的蘑菇……牠眨了眨眼,看着左幸兀自叹了口气,然后再度弯腰捡起地上的青草,举到牠嘴边,就像五分鐘前一样…… 「来……今天早上刚刚割下来的,很新鲜喔……」左幸一反平时恶声恶气的模样,双眼放光,充满企盼的悄声对布莱恩催促,「鲜嫩好吃的牧草喔……很香很好吃的唷……」 布莱恩又眨眨眼,嘴巴嚅了嚅,意思意思的嚼了一根牧草。 左幸的脸瞬间发光了。 「喔喔喔喔!」她轻声讚叹道,然后有些兴奋地抓起更多牧草,往布莱恩嘴边塞,「好吃吗?好吃吗?这边还有很多,快吃快吃!」 布莱恩嚼断了嘴边的牧草,连整根都没吃完,头一撇,不吃了。 不管左幸再怎么温声诱哄、威胁利诱,布莱恩都不为所动,只是在她把牧草饲料凑到牠嘴边时,不断把头撇开,说不吃就不吃。 「你、你不吃的话,会饿肚子啊!」 不吃!布莱恩再转头,这次甚至往旁跳开了。 左幸傻眼,原本担心讨好的情绪,渐渐失去耐心。 「喂!你怎么这样啊!」左幸气得叉腰,一手指着布莱恩的鼻子,像茶壶一样开始训人,「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动物,因为殭尸病毒污染作物而没饲料可吃吗?!你还不吃!?」 布莱恩长长的耳朵转了转,并没有理会左幸的吠叫,牠可能把左幸当成一隻博美,或是之前努伊带回庄园照顾的塔斯马尼亚恶魔宝宝……牠瞇眼回想起那隻小宝宝的吼叫声……嗯,有几分像的。 被无视的左幸生气了。 「你!你你你你你!!」她跺跺脚,「替你清出这么大一间仓库让你住,还帮你割牧草让你吃,没给你吃乾粮就很不错了,你还不吃!你──你这个不知感恩的臭袋鼠!」 面对这些有点虚弱的指控,布莱恩的反应是──直接跳开,窝到努伊替牠准备的碎布补钉窝里,舒舒服服地躺着……还愜意的抓抓肚子。 左幸羡慕至极地瞪着牠那蓬松柔软的肚肚……啊啊啊!好、好想摸摸看……可是不行!!牠没有吃草!不乖!! 「你!你不吃的话以后就没得吃了!!」她坚强起来,对布莱恩下最后通牒。 布莱恩则继续维持贵妃卧的姿势侧躺着,愜意地望向窗外。 偌大的仓库内,传出左幸挫败的牢骚声。 而仓库门口外,静静佇立在那儿已经好一阵子的高大身影,则悄悄挪动脚步,往医研楼的方向离去,没惊动任何人…… ※※※※ 饲育守则第二条: 袋鼠的散步时间是傍晚、深夜或凌晨, 不要逼牠们在白天散步,你是想热死谁? 「唔,我得先休息一下……」书桌前,努伊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起身推开椅子。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左幸猛地抬头,反应迅速的像个捕鼠夹,瞇眼盯着努伊。 「嗯?」努伊回头看向一脸警察模样的左幸──他在小朋友的交换故事时间里,看过他们扮演警察的表情──还真像,「去帮布莱恩开门,晚上天气凉,适合散步。」 「这么晚的时间?」左幸睁大眼睛,有些讶异,「已经快要半夜了耶!没问题吗?」 「嗯,白天太热了,牠们都是在日间休息或睡觉,气温比较凉的时段才会活动的。」努伊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出其不意的问:「你要来吗?」 「什么?来什么?」左幸回神过来,马上板起脸孔,「为什么你会问我要不要去?我当然不要去!我──我还有这个!这个要看完!」她小手猛拍桌上的一叠资料,表示自己很忙。 努伊注意到,那叠资料她前几分鐘才刚全部阅览过,还盖章签字了……他忍住微笑的衝动,假装没看见她想擦掉手上沾到印章墨水的小动作。 「嗯,好吧。」他惋惜的说,「我原本想今天带牠去看施伯伯的,他似乎对布莱恩很感兴趣,虽然明天去也是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找到牠才行,通常那傢伙傍晚就会出来到处乱走了,我想牠现在应该在操场或是菜园附近……」 「你、你干什么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我又不需要知道这些!」左幸有些脸红的打断他,「你快点去啊!不是已经很晚了吗?」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推着努伊的背往外猛推猛挤。 「噢!嘿!别这么用力,会痛……」 「我管你会不会痛!要出去就快出去!不要在这边磨磨蹭蹭的!」 手忙脚乱间,努伊的研究白袍口袋掉出了什么东西,滚落地上,但他没注意,就这样被左幸推出了实验室,还『砰』的一声把门甩上。 努伊无奈地笑看紧闭的门扉,他连烛灯都来不及拿呢……不过没关係,大不了在安全区内晃一晃,别到森林里就好了。他抬头望了一下天空,今天是月圆,够亮的。 想起那个好不容易重逢的小傢伙,他心情愉悦地迈开脚步,走下楼,穿过长廊,和轮班守夜的人打招呼──那人很热心地告诉他,布莱恩刚刚来过,并往菜园的方向去了。 他向那人道谢,长腿一旋换了方向,往操场旁的菜圃走去 菜圃是去年夏天时,农务局的黄梓小姐,配合章队长和总帅的安排,直接加派人力帮大坑山闢地开垦,就为了隐藏净区往返大坑山安全区的物资补给路线。而现在,威胁已远离近一年,菜圃里的蔬果生机盎然,茁壮的生长着……努伊走在菜田间,忍不住弯腰伸手,轻轻抚过一株正开始抽芽的萝卜叶,小叶子上头还留有傍晚浇水时的露珠,他微笑,总觉得最近看到小巧的东西都觉得可爱无比。 远远的,布莱恩就察觉努伊来了,牠一蹦一蹦的跳过来,热情地往努伊怀里猛鑽,求拍拍讨摸摸,努伊朗笑出声,抱紧牠毛茸茸的头用力摩搓。一人一兽在菜田间闹得不亦乐乎,他完全没注意到角落的大树下有个鬼祟的影子晃动。 「好了,布莱恩,今天想玩什么?」努伊咧嘴笑问,「玩接球?摔角?赛跑?」 布莱恩的耳朵动了动,朝大树的方向微微转了一下,努伊好奇的往那看去──没想到布莱恩猛地用粗壮的尾巴将自己直直立起,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他颈脖上抓去──努伊即时反应的往后闪过,但布莱恩那强而有力的双腿紧追在后踢蹬了过来! 「要玩摔角是吗?」努伊举起双手堪堪架挡住布莱恩的攻势,站稳身子后,趁布莱恩的尾巴蓄力准备第二波攻击前,一个箭步衝了上去,轻轻的往布莱恩脸上发动刺拳攻击── 布莱恩闪过了。 但至少他破坏了牠的攻势,牠得重头了!努伊看着布莱恩鼻孔喷气,示威的对他挺起胸膛,只觉得一阵好笑,但他隐隐感觉到布莱恩今天踢击的力道比以往玩耍时来得强……怎么搞的?发情期在暴躁吗?但牠以往都很正常啊?努伊分心一时不察,感觉到一阵风袭上脸颊时,布莱恩的后脚已经踢到门面上了。 这下糗了,真的来不及闪,他死马当活马一的往旁扑倒、翻滚企图闪过,没想到扑卧的地方居然有滑溜的青苔,他止不住滚势的往大树撞去──『砰』一声,他隐约听见一声惊呼,但大脑还没来得及消化讯息,布莱恩的追击又来到眼前,他咬牙,决定来个玉石俱焚,于是迅速爬了起来,准备往布莱恩身上飞扑,企图用身高优势压倒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个凄厉的女声尖叫从他身下被挤压而出。 「咦!?」努伊吓了一大跳,低头一看──「左、左医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啊!!」左幸尖叫挣扎着,小脸整个胀红,「起来啦!!你压得我好痛!!走开!!!」 「呃、抱歉!!」感觉自己整个人压在她小小软软的身子上,努伊这下耳朵也红了,赶紧七手八脚的往后爬开,「可是──我是说──为什么──」 「不知道!不清楚!不晓得!不要问我!」左幸也狼狈的爬起身来,努力拍掉身上沾到的尘土,「你──你研究室的钥匙掉了啦!我要回宿舍休息了,乾脆顺路出来给你钥匙啦!!」说完,气嘟嘟的从口袋中挑出一串钥匙,用力塞到还愣在那儿的努伊手里。 一头雾水的努伊还没搞清楚状况,他困惑的看着不知何时凭空冒出来的左幸,然后才想起来,刚刚布莱恩不是还在跟他玩的吗?人呢──???他转头,看到的却是蹲在一旁慵懒舔爪子的布莱恩。 这傢伙,趁他起身飞扑的时候跳开了是不是? 「布莱恩?」努伊求解释的看向牠。 而布莱恩无辜的朝他眨眨眼,然后又抓了抓肚子。 「你──你顾好你的袋鼠啦!!」左幸又叉腰了,「为什么牠会攻击你啊?我──我刚刚以为你要受伤了,所以就赶过来了啦!」 「咦?」努伊睁大眼,赶紧摇头否认,「没有没有!布莱恩不可能攻击我,我们是在玩啊!只是今天可能力道大了些,我想大概是这边的夏天太闷热或是什么原因让牠暴躁──」 「牧草也不吃、饲料什么都不吃当然会脾气暴躁啊!」 「嗯?可是牧草──」努伊皱眉,想要解释却被打断。 「我、我才没有餵牠吃牧草!!」 「不,我没有说你餵牠吃牧草啊……」 「我什么时候说你说我餵布莱恩吃牧草了?!」 ……这不是自己招了吗……中文的那个叫什么去了?什么五银三百两的……努伊感觉一阵无力又想笑,最后决定沉默是金,自己也站直身子,然后看到左幸盯着正在挠抓肚子的布莱恩,看得双眼发直。 「想摸牠吗?」努伊试探性的问。 左幸像被电到一样的跳了起来,整张脸再度胀红──连脖子都红了──「没有!我怎么会想摸!!」 「唔,原本想让你摸摸看的,」努伊微笑,「想说有我在,布莱恩会比较老实些。」 「哼!我才──我才没有──」左幸慢了好几拍才察觉自己的声音有多心虚,她马上改口,兇巴巴的指着努伊怒道:「啊你找到布莱恩了怎么还赖在这里?不是说要带布莱恩去找施伯伯吗?!」 「啊啊,我临时改变主意了,毕竟现在也晚了。」 「哼、哼──我要回去了!」左幸重重的哼出鼻音,「你快点搞定你的袋鼠,然后回去把你的实验预报写好!我明天要看!」 「知道了。」努伊温煦的笑笑,一边对布莱恩招手,「来吧布莱恩,我们送左医师回宿舍。」 「做什么──都什么年代了,还什么护送?你是骑士文学看太多吗?!」 「我想说这路线很适合布莱恩散步,还是你有别的事情需要些隐私?」 「哼……我又没说不可以……」 「快过来,布莱恩,我们走吧!」 布莱恩顺从的跳了过来,并难得凑在左幸身边,没有与她保持距离,那亲近人的模样让左幸的心融了大半,嘴角差点没失守──但她很快的把持住,绷着一张脸,在努伊和布莱恩的陪伴下,踩着月光回到宿舍……当晚,一夜好眠…… ※※※※ 饲育守则第三条: 袋鼠为草食性食物,有的袋鼠甚至会吃真菌类或树芽,基本上,外面土地上的青草植披就是牠们最理想的食物,所以不太需要大费周章准备罐头或乾粮;袋鼠的水分也是从嫩草中取得,偶尔才会找水源取水呵。 早上的休息时间,不少研究员会到休息室伸伸懒腰,或吃点东西换个心情。 『咕……咕咕……』一隻通体雪白的肥美白鸽,正蹲踞在努伊臂上,低头啄着他手里捧着的米粟饲料。 白鸽正是努伊去年从安全墙上救援下来收养的鸽子,原本努伊替牠想取个正式一点的名字,没料到在疗伤期间,已经被安全区里的人『小白、小白』的叫惯了,鸽子小白只对这个彷彿叫猫狗的名字有反应,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没想到安稳的日子过没多久,恩典号就在中部海岸登陆,紧接着又发生了大地震,小拜似乎有察觉危机的能力,早在那之前就不见踪跡,不晓得躲那儿去了,直到最近才又自己飞了回来,而且瘦了好大一圈。 「乖,多吃些吧!」努伊心疼的摸了摸小白空虚的胸口──果然还是太瘦了,之前想帮牠减肥还减不下来呢!他又抓了些米粟到手心,让小白继续啄着吃。 左幸双手抱胸,纤细的小脚翘腿坐着,板着一张脸,看眼前好像应该似乎有那么一点疗癒的画面,忍不住嘴边咕噥:「哼……只知道吃的傢伙……」 此时,又一群同事开门走了进来。 「喔喔!小白回来啦!」 「欸真的耶!小白回来了!」 「怎么瘦这么多……没问题吗努伊?」 「没问题的,我检查过了。」努伊笑着回答他们,「过阵子就能恢復了。」 「原来如此……」同事一号问,「那你们家那隻袋鼠呢?布莱恩?吃什么去了?饲料吗?」 「哪有,之前不是在仓库看到一堆牧草吗?」同事二号反驳,「应该是吃牧草吧?」 「怎么感觉跟牛有点像……」 「这……」努伊有些苦恼地说,「其实那牧草不是我准备的,我也不晓得仓库里为什么会突然多那么多长草,但基本上布莱恩比较偏好吃低矮的短草植披……饲料可以比较有效管理营养均衡没错,但我们龙柏家族遵循一个观念:『野生动物要保持适当的野性』,所以布莱恩和我在老家时,大多时候牠都是自己觅食的。」 「天啊,自己去觅食?不怕遇到殭尸吗?」 「龙柏庄园很大,袋鼠也多,牠们允许布莱恩在觅食的时候跟在最外围一起行动,而且殭尸跑不过牠们。」 「哈哈哈哈还有这样的喔!」 「太酷了,努伊,你真该多带几隻袋鼠来的!」 「啊,」其中一个同事猛然看见坐在角落的左幸,「左医师早!」 只见左幸唰地再度板起脸孔,从椅子上跳下来,咚咚咚的往门口走去。 「我要去工作了!」 留下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左医师的脾气总是说来就来,某些时候也实在没人搞得懂她到底在兇什么,但……这就是左医师啊,大家耸耸肩,又继续互相间话家常。 两天后,努伊在傍晚陪布莱恩散步时,发现菜圃旁又扩了一块近十坪的空地,而且被翻土过了。 「这是……」他和布莱恩好奇的走上去查看,却在角落发现不知在忙些什么的左幸,「左医师?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谁?!什么东西?!!」蹲在地上忙碌的左幸猛地被吓了好大一跳,她惊得弹起,转身发现努伊和布莱恩,「啊,是你们啊。」她声音平板的说。 「嗯,你在忙什么呢?需要帮忙吗?」努伊好奇地看着她手上的东西,「那是种籽吗?」 「没有!我才不会种什么杂草呢!!」左幸耳朵又红了,「这是研究用的!!要研究用的!!啊──啊你干什么?!」 随着左幸的惊叫,努伊赶紧转头,看见布莱恩正毫不客气将土里刚长出来的嫩叶吃掉……左医师真的在这里种杂草? 「……这个是杂草吗?不,这摆明了就是杂草吧?可是杂草为什么要种子啊?不就是杂草吗?」 「我怎么知道!万一突然哪天我们连杂草都种不出来了,绝对会饿死的啊!!」左幸眼也没眨的大声说道,「就跟你说了是做研究的!!不要问那么多!!!」 左幸的声音响彻云霄,惊动了远方树上的鸟儿,扑扑扑的飞向天际。 <<殭尸满满番外篇──努伊的袋鼠饲育守则>> <<完>> +++碎碎念时间+++ 萌萌左幸和萌萌努伊,这次还多了萌萌袋鼠布莱恩! 今天天气好闷热,听说有暴风雨要来了……还是外围环流之类的……整个人昏昏欲睡算了还一直拉肚子otz 快来更新让大家看文嘍~ lilyquali 20170329 一人一留言,作者感动泪满面, 留言有文看,优良小说风气从您我做起。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番外之21】她的梦话 奈特?昆斯最近发现一件有趣……不,是玩味……没错,让人玩味的事情。 深夜,他被熟悉的咕噥声弄醒。他在黑暗中睁开眼,不意外的感觉自己嘴角已经上扬……那傢伙又开始了吗?他转头,双眼已经适应无光的房间,枕边人的睡姿一览无疑。 不晓得是台湾之旅让她放轻松还是怎样,静露原本在澳洲那小猫咪窝窝的娇柔睡姿,回台湾后开始变得狂野,连离开台湾了也一样……不,说狂野还客气了些,奈特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一隻纤细嫩腿正横在他肚腹上──静露睡得歪七扭八,四肢大开,以有些诡异的角度弯曲着,看起来很像是要跳什么奇怪的舞蹈……而此时,那隻脚轻轻动了一下,她似乎是梦见了什么。 穠纤合度的小腿轻轻蹭了一下,他沿着那蜿蜒线条往上看去,这傢伙总是缺乏危机意识,睡觉坚持一定要穿得轻松舒适……极短的运动裤和小可爱露出大片肌肤,紧实的小蛮腰大喇喇地对他打招呼,被捲起几乎到胸口的上衣则岌岌可危的遮着那两团柔软的──该死,他感觉下腹一阵抽紧──但这女人马上又发出一阵音调有些诡异的咕噥声,成功把他的注意力拉开了。 有些湿润的晶莹嘴唇──湿润是因为她睡到流口水──静露嘴巴囁嚅了一下,不知是要咀嚼东西还是发什么牢骚……他屏息等待,期待她今晚会说什么有趣的东西…… 「……嗯……」静露眉头皱了一下,「小仓鼠是……」 今天的话题是仓鼠吗?奈特挑眉,脑中很快扫过在台湾学到的单字,他知道那是一种宠物鼠,差不多巴掌大,吃瓜子类的食物,末日前的人们很常养这种小动物当宠物,他记得静露生前的朋友有养过。 「咳嗯。」他忍住笑,回想了下发音方式,然后用中文悄声对静露问道:「你说小仓鼠是什么?」 「什么?」静露眉头又皱得更紧了,双眼仍紧闭没有睁开,她依然深陷梦里,「是……当然是……晓雯他们家的……」 「嗯哼。」奈特轻轻哼声,继续用中文跟她对话:「你买了很大的笼子送她,对吧?」 「嘿啊……」静露冒出浓浓的台中腔应声,「……我跟……跟咪咪买……的……」 「很贵吗?」 「……贵……」 「多少钱?」 「……不记得……」 「大概多少?」越来越想笑。 「就很贵啊……」静露突然扭了一下脖子,原本面对天花板的头突然撇向奈特,像是知道声音来源一样,「……你不要吵……」 奈特『哧』一声喷笑出来。 没错,这就是他最近发现的趣事──以前在澳洲,静露的梦话他没听懂几个字,只能勉强记得发音,但在台湾的这段时间里,他的中文突飞猛进,有次偶然用中文对说梦话的静露问了句『你刚刚什么?』,没想到那傢伙居然当真跟他对话了起来。 难怪以前用英文对她问话,她都会突然醒来或是结束梦话继续睡,可能是因为语言的关係?奈特勾唇笑着,想了想,然后决定再试试看。 「露露,」他再度用中文开口,「你的脚,压到我了。」说完,还不忘轻戳她的小腿肚。 「嗯……」静露皱起鼻子,横跨在奈特身上的长腿挪了挪──约莫两三公分的距离吧,象徵性的表示一下,然后就放弃了,「……嗯。」还发出慵懒无比的哼声。 「嗯什么?」 「……嗯……」 「露露?」 突然,静露半翻身过来,一掌猛地拍在奈特胸口上──让他痛得措手不及发出一个闷哼──她双眼依然紧闭,但表情像是被惹怒了。 「不要叫我露露……」她连声音都提高了,虽然咬字还是有些含糊,但听她的梦话听了十几年的奈特,还是听出了接下来的字句:「……明明才刚认识而已……」 「刚认识?谁跟你刚认识?」奈特半好笑半生气地低声询问。 「你啊……」 「我是谁?」 「学长啊……」 噢喔,这下不好玩了。奈特瞇眼,大脑亮起红灯,这笨蛋之前不是读女校的吗?哪里冒出来的学长? 「哪个学长?」他问。 「就……学姊介绍的……」 「学姊介绍?」奈特瞇眼,「施舞柳学姊?」 「嘿啊……」听到最爱的学姊名字,睡梦中的静露整个脸憨憨地笑开了,唔唔,学姊人最棒了,常常请她吃好吃的东西,有可丽饼、有葱抓饼、还有那个在铁板上的冰淇淋、还有、还有……「鸡排……」 「鸡什么?」奈特傻眼,以为她骂脏话。 「呃……」静露发出了有点像殭尸的声音,「……珍奶……少糖去冰……」 珍奶?珍奶又是什么鬼东西?某种牛奶吗?少糖去冰又是什么?奈特忍住想伸手掐她脸颊肉的衝动,继续对静露套话,想搞清楚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学长』究竟是何方神圣,不,妖孽──何方妖孽。 但接下来不管他怎么问,静露的梦话全都是食物──这是什么状况?那句俗谚『吃饭皇帝大』的最佳范例吗? 等静露终于结束梦话,双手双脚再度扒到奈特身上,像个无尾熊一样的缠着他时,奈特已经整个人彻底清醒──并不是想着那柔软身子贴在手上腿上的触感,而是双眼发直的瞪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学长』那两个大字。 搞什么?他为什么从来都没听她说过这个人?为什么没说?是因为发生不开心的事情所以不说?还是因为回忆太美好所以不想说?等等……说不定她跟菈瑞儿说过?不,她不会找菈瑞儿说这个……应该不会?她会吗?还是努伊?因为努伊也知道她生前的事……不,她不会……嗯?有可能会吗? 卡珀西亚号缓缓摇晃的船舱,有点像奈特儿时爬到大树上午睡时,树干轻轻摇曳的感觉,但他此时却完全感受不到那种愜意舒适的放松感。 奈特失眠了,直至天明。 ※※※※ 今天奈特怪怪的。 静露嚼着船上供应的早餐麵包配果酱,眼角馀光偷瞄坐在身旁的奈特,那傢伙一如以往的臭着一张脸,可是她嗅得出来……他虽然本来就不怎么爱笑,但基本上是不会臭成这样,除非有什么事情惹到他了……对,就是臭味,臭奈特今天的臭脸散发出来的臭味不一样。 她喝了一口冰牛奶,舔舔嘴边的牛奶鬚,先给自己半分鐘回想一下是不是干了什么事? 她马桶冲水了吗?冲了。 她袜子内裤衣服有洗乾净晾乾收好吗?有。 她睡觉的时候头发盖到他的脸?她现在是短发啊! 她……呃,还有什么是她平常会惹他发牢骚的?她瞇眼还想要再挖掘更深层的大脑皮层,却突然惊觉什么的瞪大双眼──欸等等,怎么感觉好像男女朋友的角色对调了啊?!平常要反省马桶事情的不是应该是男生吗?!袜子会乱丢的也是男生比较多啊!还有睡觉,她睡觉不会打呼啊!虽然奈特也没有,可是大部分应该…… 不、不不,等等喔静露,你这样就性别歧视了──她摇摇头,脑内剧场的理智露猛打脸自己──乱踢袜子并不是男生专属的缺点,女生也是会乱丢袜子的,而且她还会说梦话,菈瑞儿姊抱怨过,说她说梦话很吵……也许梦话比睡觉打呼还要让人难以忍受也说不定? 啊……不会吧?她说梦话吵到奈特了?静露感觉自己背后劈过一道闪电──可、可是、可是她之前从来没听奈特抱怨过啊?这是什么情况?忍到极限的意思吗?以前有看过新闻上说,有个阿嬤忍耐邻居忍了几十年,最后在七十几岁的时候大爆发,开挖土机把邻居的屋子整个剷掉…… ……不会吧?她惊惶的看向奈特,却无巧不巧的跟那傢伙四目交接。 糟糕!要说什么?!快说些什么!! 快!快快!!他在瞇眼了!他在瞇眼了!!快说些什么啊!!! 「呃──」静露发出了个痴呆至极的单音。 睡眠不足的奈特正烦着昨晚的蠢事,看到她又露出那个蠢脸,差点忍不住想伸手捏下去。 「干嘛?」他没好气地问,拿起手边的热咖啡喝了一口。 「你……」静露呆呆地问,「你会开挖土机吗?」 两人都瞬间傻眼。一个是惊觉自己问了愚蠢至极的白痴问题,一个则是震惊自己枕边人的脑内到底装了什么的错愕。 「不好意思打扰了。」一个平板的声音从旁边冒了出来,是迦斯帕,「我先为无意间听到你们的聊天内容道歉,无意打探你们的隐私,但我真的很好奇,请问什么是挖土机?」 ※※※※ 问问题的绝佳好机会被那个面瘫男迦斯帕夺走了!静露恨恨地咬牙,走在甲板上,今天天气十分晴朗,天际看不到半片云朵,她被阳光映在甲板上的反光刺得双眼紧瞇,又是一阵不爽,总觉得今天好像从早上就不太顺啊!枉费她昨晚睡得很好的! 好了,现在奈特不晓得又在发什么神经,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她想找破绽开口发问也难得要死,稍微靠近一下就被那凉颼颼的温度冻得不要不要的……嗯,她居然还有办法想起百年前的流行语啊,这已经是骨董级的了吧?还是骨灰级? 静露就这样忍了整天,最后灵机一动,趁空档悄悄摸到曼家姊妹的居所『求救』,然后在晚上拎着一小壶东西回到她和奈特居住的舱房。 卡珀西亚号上没有吃白食的人,他们俩人都各自有工作,奈特今晚轮班到很晚……她有很多时间可以准备,没问题的……静露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眼神锐利的瞪向桌上那壶东西…… 奈特和前来交班的人打过招呼后,先是去淋浴间简单冲个澡,舒缓一天的疲倦,然后才拎着手上的脏t-恤,缓缓走回他和静露的……该死,他今天干了什么?奈特抹抹脸,想起自己今天似乎是冷落了她。 ……等会儿先观察一下状况好了,反正她也没搞清楚状况……奈特稍微做了点心理准备后,才推开舱门走进── 天杀的谁可以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啊啊啊,你回来了啊~~~」静露回头看向奈特,整张脸马上亮了起来,还发出有些痴憨的傻笑。 「……你又喝酒了?」奈特瞇眼,耳尖地听见她轻轻打了个酒嗝,而且还闻到飘散在舱房内,似有若无的酒香味。 「唉唷,什么『又』?没礼貌……我才、我才……」静露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奈特走去,然后一个脚步不稳,被奈特闪电般的伸手接住,才举起热呼呼的手,抱住奈特的脸,嘟嘴抱怨,「我才喝一杯而已啊……嗯?还是两──嗝、两杯?」 奈特眉头紧紧打了好几个节,他没看这笨蛋醉得这么严重过,他动作俐落的将静露整个人托抱起来,反手关上舱门,长腿跨步来到床边,马上看到床头柜上那明显是罪魁祸首的东西──他将那个开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笨蛋放在床铺上,伸手将那壶酒拿过来,打开瓶盖闻了一下。 莱姆酒?不,已经掺了别的东西,根本是鸡尾酒啊!妈的,这笨蛋从哪里弄来这鬼东西的? 「这是谁给你的?」他沉声问,「严格来说我们还在任务中,你还喝酒?」 现在的静露完全无法消化任何新讯息,她只感觉口乾舌燥,晕晕然的感觉不是很好,可是──可是── 「还──嗝咿!还不都是因为你──」她嘟嘟囔囔的抱怨,双手又搭上奈特的脖子,「你──都嗝咿!都不讲话──」 奈特叹气。 「我没有不讲话,我只是在想事情。」蠢死了,而且他甚至还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这号人物?他天杀的到底是在吃什么飞醋? 「什么想事情?你──嗝咿!你不要以为、以为我是白痴喔──我嗝咿!」静露想凑上去看清楚奈特的脸,却力道过猛的磕上他的头。 「「噢!!」」 感觉不到痛的静露只觉得头更晕了,她皱紧眉头,脑子只剩下喝醉前最后的意识── 「快、快嗝咿──我们和好──啦──嗝咿!」 「和好什么?我们又没有吵架。」奈特拉开静露拼命缠上来的手脚,开始担心她待会儿会不会呕吐……要去拿水桶吗?还是直接抱去淋浴间比较快? 「你是有什么──嗝咿!问题啊──?我都──嗝咿!我都这样了!」完全喝茫的静露这次可是砸了血本……当然,我们很清楚她本意没有要让自己醉成一滩烂泥的……无法做下丁点正确判断的静露脑如今中只剩下奈特了,于是她挣开奈特的箝制,手往自己身上一扯── 把她穿在身上的奈特的衬衫整个扯开──奈特直接傻眼──静露发出热呼呼的傻笑── 「来──嗝咿!来和好吧──」 士可忍,孰不可忍?奈特整个紧绷了,没看过静露这么主动的──不想管了,是这傢伙自找的,他兽性大发的准备扑上去,但却猛地被一滩烂泥撞痛肋骨。 这女人直接睡死了,衣衫不整的。 他无言地看着怀中的假死人──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仰头看天花板……他怎么感觉这几天常常在看天花板…… 所以,那个『学长』该死的到底是谁啊? <<殭尸满满番外篇──她的梦话>> <<完>> +++碎碎念时间+++ 嘿嘿嘿,不晓得有没有人有办法猜到这位『神秘学长』的身分www(小说本文里只有线索,正解在《前传》里)((灰色的斑马去年说他要写《殭尸满满》的前传,写到现在还没收尾)) 好~~的!!!第四部的番外篇,到这边结束囉!!!接下来,就是《殭尸满满》的最后一个舞台囉!大家准备好了吗~~?坐稳了,最后一班车下次更新要出发囉!!!! lilyquali 20170331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序章【新的开始】 「我的小姐。」努伊将右手轻覆在左胸上,单膝跪在静露面前,仰头看着这位救了他许多次的女性,「我曾对天地发誓,要穷我一生追随您,我以龙柏家族的荣耀担保,这个承诺永远有效……今日的别离,只是暂时的,等我将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我必将返回您的身边……请务必……等我。」 海风徐徐,今日天际只有几丝细白的云朵,但因北半球仍在冬天的关係,并不会让人觉得闷热难耐,许多人更是趁空档跑上甲板晒日阳──静露就是其中之一。 她蜷缩在观览台上,凝视着远方……卡珀西亚号预计在两个月后抵达澳洲东岸,他们离开台湾,已经半个月了……下意识的,她手指搓了搓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请务必……等我。』努伊说完,竟从口袋中挑出那个小巧精緻的东西,套在她的手指上。 静露瞇眼,感觉眼眶有些湿。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她不该……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天啊,她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那天晚上,她真的是哭累了……她没有别的意思……努伊的安慰很暖心,让她感觉很舒适,下意识的就想要依靠……而当她清醒察觉自己干了蠢事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奈特到现在都不肯跟她说话……虽然她知道自己没资格,但他没将事情公诸于世,真的是帮了她很大的忙…… 想着想着,静露第无数次将自己环抱紧,把脸埋进膝间,嚶嚶啜泣了起来。 她该怎么办? 铸下如此大错的她,该怎么办? 她已经……她已经没有家了…… 台湾不可能回去的……那是她不愿再踏上的土地;而澳洲……她没脸见兄长、没脸见菈瑞儿、黛娜、布罗,还有──还有──昆斯先生…… 「天啊……我、我该怎么办……」静露哭到喘不过气。 「什么怎么办?」熟悉的低沉男声从她背后响起。 静露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来者──是奈特!奈特终于愿意跟她说话了吗?奈特── 不,那不是奈特…… 站在她眼前的男人,有着跟奈特一样的深栗色头发、跟奈特一样的蓝绿色双眸、跟奈特一样的挺鼻、跟奈特一样的身高……但『他』──他此时的头发却是长的? 不,那是假发!有着美丽大波浪捲的女式假发!她看得出来!可是──可是── 除了戴着一顶同样发色的美丽长假发外,『奈特』还穿着一身华美的服装;缀着花鸟的礼帽、精緻的蕾丝上衫、丝质珍珠白色手套、有着美丽刺绣的马甲、花纹荷叶边大蓬裙……他──他的耳朵上居然还有粉色珍珠耳环、脖子上还戴着丝绒颈鍊,妆以黛眉朱唇,完美无瑕的妆容。 「奈──奈特?」静露傻眼的问。 那人眨了眨羽扇般美丽的睫毛,红脣轻啟: 「我已经不是奈特了,不要叫我奈特。」 所、所以就是奈特啊!!! 「你──你怎么了?!」 「我厌倦这样的你了,」女装奈特说,「从此我要开始学着爱自己,为自己而活。」 静露倒抽一口气。 「不!这不是真的!」她眼泪又洒了出来,「告诉我你在开玩笑!奈特!」 「我说了,别叫我奈特,从现在开始我叫贾桂琳。」 「不……不……这不是真的……」静露崩溃得哭倒在奈特的长裙边,「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很抱歉……但你别这样、别这样对我……」 美丽的奈特叹了口气,从刺绣珠珠小手袋中拿出白色蕾丝小花手帕,蹲身下来,轻柔的替静露擦拭脸上的泪水。 「我说了,我是『厌倦这样的你了』,但我可没说我厌倦你的全部啊!」女装奈特温柔安慰着静露,「如果你愿意为了我改变,我想……或许我们还是有转机的。」 「真、真的吗……」静露屏息的抬头望着眼前那美丽无比的脸孔,彷彿临死之人看见救赎的曙光一般。 「是啊。」女奈特微笑点头,「来吧,我们一起努力,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吧!」 ※※※※ 在女奈特贾桂琳的搀扶下,哭到虚弱的静露终于站了起来。 「我从以前就觉得,」女奈特贾桂琳将静露带回房间,按在梳妆台前,用挑剔的眼光看着一脸狼狈的静露,「你其实还满适合短发的……」 「真、真的吗……」 「当然,我曾经是你的枕边人,怎么可能错看你呢!」 「可、可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噯,别说了。」女奈特贾桂琳摆摆手,示意静露别再说伤感情的话,「来吧,让我们来看看,你可以为我们的将来改变多少吧……」 「我、我愿意!」 「很好,就是这股气势,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出路的。」 「好!」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叫露露了。」 「我、我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我就是──」她深深吸了口气,「我就是约翰!」 「啊啊,真是很棒的名字呢,约翰。」 「贾、贾桂琳……」 「来吧,把你身上的过去脱下,换上崭新的未来,我们再去甲板上,从头来过吧……」 「好的,贾桂琳……」 ※※※※ 静露──不,静露约翰,原本留至肩膀的头发再度被削短,这次甚至短到耳上,不只如此,她更将胸部缠了起来,穿上舰长唐纳德赠与的丝质男衫、套上合身的男裤和长靴,摇身一变成为翩翩美少年。 「啊啊,真不愧是我,我的眼光总是很精准呢。」奈……不,是贾桂琳,贾桂琳满意的对男装静……约翰品头论足一番后,愉悦的拉起静……约翰的手,「来吧!」 「嗯!」 他们离开更衣间,穿越甲板,来到卡珀西亚号的最前方。 「起风了呢……」 「今天的风,有些喧嚣啊……」 「噢,约翰……」奈……贾桂琳弯腰,轻轻靠进静……约翰的怀里,满脸欣赏陶醉的看着她。 「来吧,贾桂琳。」静……约翰温柔微笑,双手揽住贾桂琳的劲腰……不,是纤纤柳腰……「把你的手张开吧,我们要好好享受这股自由之风。」 「好的,约翰……」于是假奈……贾桂琳优雅的张开了长臂……不,是穠纤合度的双臂,薄纱披肩在他的臂膀间随风飘舞着。 「贾桂琳……」 「约翰……」 「每夜,我都会梦见你……梦见你依然对我深情相许……」静,约翰轻轻对甲……贾桂琳唱起情歌。 「穿越重重时空阻碍到我梦中来……」奈……甲桂林动容的跟着静露……约翰一起唱歌,「你对我倾诉此爱无止尽……」 『无论远近……』 『无论何方……』 『我深信爱永无止息……』 <<假序章全文完>> +++愚人节快乐+++ 好啦不闹了,真正的序章是下礼拜一啦! 有专心看我的「更新预定表」的人应该在一开始就会怀疑了吼xd 愚人节快乐啦~啾咪! 周末加紧来回大家留言,爱你们>3< lilyquali 20170401 ★★★《殭尸满满》第五部★★★ 艰辛挺过各种天灾人祸, 静露和奈特终于告别台湾岛的大家, 再度搭上卡珀西亚号, 开始了返回澳洲的旅途。 两人在台湾岛上经歷了不少事情, 静露对「元年记载」的事情更加怀疑了。 而当初对「疫苗解药」之事态度模糊的唐纳德舰长, 终于松口告知了歷代舰长必须承担的秘密…… 歷经两个多月航程,他们终于踏上澳洲土地, 原本以为可以好好回家休息了, 迎接他们的,却是从土瓮传来的噩耗……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最后一个舞台── 人类在经歷了浩劫百年后,可曾学到过教训……? Vol.5 序章【远影】 满室的暗,让人看不清楚床铺上那东西的形状。 不……床铺上的不该是『东西』,该是个人才对……她想回身开门,让更多光线进入斗室之中,但外头不晓得是谁,悄悄将门板掩上了,她猜想是邻居,但邻居早就因为那场大火全撤光了,只有他们和少数一些无力逃亡的伤病者留下……或是米洛?对,她要米洛在门外等她的,虽然她没有细想为什么自己不让米洛跟着进来…… 但,为什么要关门?是因为空气中瀰漫着的臭味吗?这让人浑身发麻作呕的臭味,让她差点把胃袋里所剩无几的食物给呕出来……但臭味?为什么会有臭味?这原本是她的家,母亲很爱乾净的,总是说要保持整洁的……对,母亲……母亲呢? 离开前的那晚,她亲自跪在床边跟母亲道别的,是她轻轻握着母亲的手,对母亲发誓会照顾好米洛的。对、对了,母亲呢?母亲的病好了吗?她抬眼,重新望向床铺的位置。稻草和破毯子舖的床铺中,佈满破旧补丁的脏黑被褥下,探出一隻有些肿胀发黑的手。 母亲胖了?她不在的时候,哪位好心的邻居有分享食物给母亲吗?她步伐不稳的走向床畔,臭味更浓了,那是在战场上才闻得到的臭味,她认得那味道──那是她的工作,她常常上战场废墟捡拾东西好换取食物,要是艳阳高照的天气,那臭味就会盘旋在充满死亡的地带久不散去,但这味道怎么会在家里出现呢? 什么东西死了?脑子里,一个猥琐的声音,有些蛮不在乎的低语。 她摇摇头,不敢相信、不敢猜测、不敢……她跪了下来,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轻轻碰触那应该是母亲的手的……物体。 物体。那个猥琐的声音悄悄地嘟囔碎念,语带嫌恶地。 有几隻蚊蝇在周围飞绕,蚊蝇从哪里来的?他们家根本没有食物,她离开是为了换取食物啊!而母亲早就生病了,不可能有力气工作的啊!不……不管如何,爱乾净的母亲不会想要有蚊蝇在屋内的,她总是说,蚊蝇会带来疾病;母亲已经生病了,她不只要照顾好米洛,也要有能力照顾母亲才是。 她深吸一口气──鼻腔虽然已经对那臭味麻木了,但空空的肚腹还是兴起一股揪紧的作噁感──她伸手,捏住被子一角,将它掀开。 『嗡──』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床舖中席捲而来,什么东西被惊动而群起躁动,朝她顏面袭来,她反射性的抬手瞇眼试图遮挡,眼角馀光瞥见了被褥底下的东西。 不,应该是母亲才对的。 但母亲的皮肤不该是那样的,母亲太久没有晒日阳,她的皮肤总是苍白的,如今却浑身青灰,经络透着黑绿;母亲的手因为操苦辛劳而粗糙乾瘪,为了把食物让给米洛,母亲将自己饿得骨瘦如柴……为什么会如此肿胀? 母亲的手、母亲的脸、母亲的……她空洞的眼神往下望去,看见那像皮球一样鼓到极限的肚腹,和因膨胀而撑起如蛙腿的双脚,那里的毛毯已经严重发黑,上头浸润着她不想细看的东西,有无法飞起的虫蛆们在那里蠕动着……不,这不是母亲,母亲不是这模样的。 母亲的眼皮肿起像蛤蟆,发灰的眼珠子隐隐从隙缝中被挤出来,原本削瘦的脸蛋已经严重变形,总是紧抿的嘴唇如今发黑膨起,舌头也胀吐出半截,看起来好像是在对她做什么滑稽的鬼脸。 不,这不是母亲。她摇摇头。 噢,这当然是,这是母亲,是被你害死了的母亲吶。脑中的声音窃窃私语着。 不……不是!她更用力地摇头,她还要报恩的!她要报恩的!她发过誓,对天发过誓,好不容易才拥有家人的! 不是你害的,那又是谁呢?声音问。 是……米尔罗……米尔罗那傢伙……她咬紧牙根,隐约听见自己发出一声痛极的嘶吼……米尔罗,米尔罗那个砸碎,拿母亲的性命威胁她…… 喔?是城主吗?你确定? 当、当然……当然是了……要不是米尔罗威胁他们,她就可以待在家里看顾母亲的病了啊! 可是,你离开了。 是的,离开了……她双手抱头,狂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大口大口将满室的尸臭吸进胸肺里,下一秒,她狂呕了出来,胃酸或着什么混浊的东西,哗啦哗啦地被她吐在地板上,脏了衣裤,脏了原本就盖着一层灰黑的乾涸尸水印子上……可、可是,她虽然假装配合那个米尔罗,但她去求救了!她是去求救的! 求救?声音讥讽道。你跟谁求救?他们有伸出援手吗? 不……没有……回想起在那城墙上,绝望的那天,她连呼吸都觉得痛……但不,没有什么比现下还让她痛不欲生了──比起亲眼所见的现在,那天在城墙上受的伤又算什么? 比起失去的一切,那个人可是什么都拥有了,但却不肯伸出援手呢! ……对,他们明明跟米尔罗是敌对的,却不肯对来到城门边求救的她伸出援手。 真是一群偽善又冷漠的人呢。 偽善……冷漠…… 而且,因为那个人的拒绝,还害死了你的母亲。声音柔柔的说着。你和米洛,已经没有家了呢。 她浑身颤抖了起来,满佈伤痕的双手掩着脸,深深吸气,舔舐着手心上血水和泪水混合的咸。至少……至少她还有米洛…… 至少你还有?声音变得刻薄。你觉得米洛那副德性还能活多久?嗯? 要剩下她一人了…… 是的,要剩下你一人了。 她即将失去所有。 都是那个人害的。 ……都是那个人害的…… 他拥有充足的食物、拥有安全的屋子、拥有挚爱的家庭;仗着联盟间的美名和势力,对所有与他不同道的人无情杀戮;仗着所拥有的一切,抹消掉所有反他的人极力想抓住的微小幸福。 幸福……彷彿耳里被塞入什么黏腻脏污的东西一般,她皱眉嫌恶的甩头。 想起门外躺着的米洛,她原本炽烫颤抖的心,瞬间冻成寒冰,坠入无尽的深渊里,连闷臭的室内都让她起了哆嗦。听母亲说过,地狱的最深最深处是最寒冷的世界…… 「我早已身在地狱。」喃喃地她说,一双已然赤红的血泪瞳眸,在幽暗的斗室中闪烁发亮。 既然已经失去一切,那么,拖几个垫背的,也是划算的。 就当作,去见母亲时候的赔罪礼吧。 「那个人……」她瞇眼,知道她该从何处下手,「……该死。」 她要让他嚐嚐失去的滋味。 她要让他痛不欲生。 她会让他看见地狱。 ※※※※ 「我的小姐。」努伊将右手轻覆在左胸上,单膝跪在静露面前,仰头看着这位救了他许多次的女性,「我曾对天地发誓,要穷我一生追随您,我以龙柏家族的荣耀担保,这个承诺永远有效……今日的别离,只是暂时的,等我将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我必将返回您的身边……请务必……等我。」 海风徐徐,今日天际只有几丝细白的云朵,但因北半球仍在冬天的关係,并不会让人觉得闷热难耐,许多人更是趁着空档跑上甲板晒日阳──静露就是其中之一。 她蜷缩在观览台上,凝视着远方……卡珀西亚号预计在两个月后抵达澳洲东岸,他们离开台湾,已经半个月了……下意识的,她手指搓了搓左手腕上,那支年代已久的女式手錶。 施老伯伯怎么会有这支錶的呢?这是她……当年要送给学姊的呀。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花了好久、好久的时间,在一中街来回走了好几趟,然后又特地坐车到逢甲、到诚品绿园道那儿,都不满意,最后才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面,跟老闆订做了这么独一无二的,绝对不会让学姊的錶跟其他人重复的……她怜惜的抚着有些褪色的錶框、带着些许刮痕的錶面……她知道,这支錶的背面,有着她请那间手作鐘錶老闆亲手刻的,学姊的名。 一棵枝椏飘扬的柳树图案,中间细细刻着『舞柳』两个字。 施老伯伯知道她吗?可是,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徐静露啦!努伊和奈特也不曾在施老伯伯面前叫她的本名……这会是巧合吗?她无言的仰头看向湛蓝天际,要是此时老天爷能稍微乌云密布一下,稍微滴个几滴雨,说不定她可以配合气氛也哭个几声;但这种艳阳高照的天气,要突然来个让人欲断魂的纷纷之雨应该是不可能的。 对了,爹地和妈咪在她『死』后,应该会整理她的东西,或许就是那时候,将东西拿给学姊的吗?她歪头想着,这的确是很有可能……不然就是,更让人不愉快的巧合……一个不知名的路人在已成废墟的徐家中捡起这么一支堪用的女錶,然后辗转来到施老伯伯的手上。 她瞇眼,不怎么喜欢后面那个选项……然后才发现,她居然从来没有仔细问过施老伯伯的年纪。 施老伯伯不可能是学姊的父亲或哥哥,学姊是独生女,而她不认为学姊父亲当时的年纪,有办法在撑过殭尸末日后再继续撑个百年,还如此生龙活虎…… 一个英俊帅气的面孔,流星似地悄悄从她脑海中闪过,她猛地坐直了身子,剎那间以为自己找到答案了──但转瞬即逝的画面就这么沉进思绪之海底,永远捞不回来了──她呆愣地望着一成不变的平静海面,对再也回想不起来的事物感到惆悵,但她又想起了努伊说的那些话…… 『我相信,静露小姐的学姊,不会想在百年后,好不容易见到静露小姐了,却看到她无精打采的样子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 有些暖湿的海风吹来,扬起她开始留长的橘红色头发。 ……都变成完全不同的脸了,学姊看到还认得出来吗?后知后觉地,静露扯出一个微笑。 观览台后的通道,一个削瘦的人影探出头来。 「露露小姐,休息时间还来打扰你真是很不好意思。」是面瘫的迦斯帕,「请问你找得到奈特先生吗?唐纳德舰长想请你们过去,有事想与你们谈谈。」 <<待续>> +++碎碎念时间+++ 这次不是假的,是真的第五部序章啦xd 看到眼熟的桥段,有没有让人紧张一下呀xddd? 放心啦,我不会让奈特变成甲……贾桂林的xdddd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第五部今次正式开始, 同时也是这个系列的最后一个舞台, 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紧紧相随, 接下来也请大家继续陪着静露和奈特, 走完殭尸满满这最后一段路吧! lilyquali 20170405 留言与gp,哩哩笑嘻嘻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一章【邀约】 『轮到你嚐嚐失去的滋味了,去死吧。』 ──克雷孟特,az106 ※※※※ 「休息时间还来打扰你,破坏了你对什么也没有的万里晴空发呆的间情逸致,真是很不好意思。」迦斯帕面无表情的从薄唇吐出让人感觉不太到歉意的话语,「唐纳德舰长想与你和奈特会面,说有事想谈谈,可是我找不到奈特先生,只好非常抱歉的来求救于你。」 「……哈哈,不用感到抱歉啦,而且本来就是要找我跟奈特的。」永远都搞不清楚这傢伙口中的抱歉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但又感觉不出敌意或厌恶的气息──静露额际满是黑线的安抚找不到奈特的迦斯帕,「呃,我想,奈特今天应该是在农场甲板轮班,可能要绕一段路过去。」 「农场甲板吗?」迦斯帕那双死鱼眼稍微睁大了一些──纵使看起来还是一样面无表情──「真是太让我感到惭愧了,我五分鐘前才刚从那附近过来的,居然没有找到奈特先生,真是身为狙击手的我最大的污点,我应该要有能力在茫茫人海中马上找到奈特先生,并完成任务的,但我居然错过了目标,还要请求被唐纳德先生邀请的对象帮忙我一起寻找……等这次结束后,我会自行反省,以免下次发生同样的错误的。」 ……怎么感觉奈特要是被你找到了,就会被一枪送上西天啊…… 「话说回来,露露小姐今天轮休吗?」迦斯帕灵活的翻下三公尺高的观览台,在上甲板等静露。 「是啊,今天不用守备。」静露也攀着缆绳顺利降落,她已经慢慢习惯船上飞来飞去的移动方式了,虽然那种在船和船之间的飞跃还是无法……「呃,我记得农场的方向是……」 「这边,这个方向过去比较近。」迦斯帕反应迅速地指着东边,抬脚就要往那儿走去。 「不,不不不不不──等、等等,」静露赶紧抓住迦斯帕的衣襬,「迦斯帕,那边是海耶!那边没有路喔!」 「嗯?可是走那边最快啊。」迦斯帕语调有些困惑,「或是露露小姐知道比这个路线更快的捷径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更该诚挚的道歉了,因为身为卡珀西亚守卫军的我,照理讲应该要熟悉整个卡珀西亚的所有地理环境与细节,却比待在船上不满半年的客人还要不理解自己居住并发誓要保护的地方,这是身为守卫军莫大的耻辱,我应该回去请艾克斯重新帮我弄一份卡珀西亚最新的地图,然后好好的向唐纳德舰长大人谢罪一番……」 「呃,我的意思是,我相信你说那条路线最快,只是我不敢用飞的啦!」静路赶紧打断他滔滔不绝的碎念,「之前你带我的时候我有点被吓到了……」 迦斯帕那面无表情的面孔更空白了,好像整个人的灵魂突然退到宇宙的尽头一般,精神恍惚飘渺得让人难以捉摸,他先是将死鱼眼移到静露身上,定定的看着她,彷彿想要传达什么──但静露完全看不出来他真正的情绪──然后他面皮上的某条肌肉搭错线似的抽筋了一下,好半晌,才终于动了嘴巴。 「……居然让唐纳德舰长一生中的挚交之妹受到惊吓,我真的感到非常的抱歉。」迦斯帕用死人般的声音缓缓说着,「虽然实在无法理解移动方式的不同为何可以製造惊吓,但那不是重点……没有什么比我现在的心情还要更跌到谷底了,虽然我还没有亲眼看过山谷,但听说海沟比山谷还要深远,我想我的心现在就躺在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吧?如此失职、如此粗鲁无礼、如此怠忽大意,我愧为当唐纳德先生的属下,更愧对我的伙伴艾克斯,虽然艾克斯常常做些让我无法理解的事情,可是艾克斯从来没有让任何女性受到惊吓过……然而那很有可能只是因为他没什么跟女性相处的经验……要是让艾克斯知道我让露露小姐受到惊吓,我该怎么自处呢?」 「呃……我说……」静露头皮发麻。 「……虽然很想对艾克斯隐瞒我做了如此糟糕的事情,可是没有什么比对交心的伙伴隐瞒欺骗还要更严重了,没想到我居然曾经有短短几秒的时间想要对艾克斯隐瞒我所犯下的过错,让他变成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即使她原本脑袋就有些少根筋……但罪孽深重的我最好今天晚上就将自己的财產全部拿出来仔细核对计算,然后到船坞物色我负担得起的小船,接着对唐纳德先生递上谢罪信和辞呈,然后告别我那少根筋的伙伴,开始过着独居的海上生活,并让大自然在某天吞噬我……」 静露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停止这个人丰富到失控的脑内剧场了,这个人病得比她严重!她乾脆放任迦斯帕继续碎碎念,然后弯身下去系自己的鞋带,打算随便找什么事情消磨他碎碎念的时间。突然,迦斯帕肩膀上的对讲机沙沙的响了起来。 『喂喂喂,我不过就去上个厕所而已,你又干了什么蠢事啦?』对讲机那头,迦斯帕的好友兼重要搭档艾克斯,毫不客气地打断迦斯帕的碎念询问状况,声音听起来好气又好笑。 「艾克斯,对不起。」迦斯帕诚挚的朝对讲机说道。 『你抱歉的理由通常都很奇怪,所以我虽然不想接受莫名其妙的道歉,但姑且还是原谅你好了,因为要是不原谅你就会做出更奇怪的事情。』艾克斯说,『好啦!现在状况怎样?你带到露露和奈特了吗?』 如果是一般人在迦斯帕面前直呼客人的名字,迦斯帕一定会端起他的死人脸,郑重地对没有对客人加称谓的无礼之人训诫一番,但现在说话的人是艾克斯,艾克斯的个性就是这么大喇喇地不拘小节,虽然这很有可能就是他打光棍到现在的最大原因,但迦斯帕就是不愿意亲自开口订正艾克斯──他总觉得,要是逼着伙伴改掉习惯,就不是他认识的艾克斯了。他寧愿艾克斯是个有些无礼但还可以忍受的人,那样才是他的搭档艾克斯最大的特色。 「已经找到露露小姐了。」迦斯帕在说『小姐』这个词的时候,稍微加重了一点语气,可能是希望能让艾克斯注意到,但其实没什么人听得出来,「露露小姐正要领我去找奈特先生,因为我的怠忽职守,我在经过农场时跟奈特先生错过了;而露露小姐发挥了她难能可贵的仁慈心,主动说要帮我寻找奈特先生。」 『迦斯帕,这种时候说人的仁慈心难能可贵,其实是贬抑唷!』 原本默默跟在迦斯帕身后听他们对话的静露,此时发出了个响亮的『噗哧』声。 随后,在迦斯帕冗长碎念的道歉声中,他们还是选择了脚踏实地的徒步方式,在艾克斯的指路下,穿过卡珀西亚主舰,走过长达十几公尺长的空中桥梁,途经起居甲板,来到卡珀西亚舰群的最重要粮食来源地──农场的乔治亚号。 如果说锅炉动力室是卡珀西亚号的心脏,那么乔治亚号就是卡珀西亚居民生活的重要心脏;甲板面积在卡珀西亚舰群里算第二大的乔治亚号,每年生產的作物都能餵饱卡珀西亚群舰的人民──当然,除了一些不工作的以外,卡珀西亚人坚信以工作换取粮食的道理,因此每个有工作的人都很勤奋,也特别捍卫自己的工作,将自己的职责看得格外认真,并深深引以为荣……每位农夫都使出浑身解数,拼命种出更肥美丰硕的作物,当他们走在农场小径上时,沿途就看到不少如此明显的野心……果树上的果实又大又健康,花圃里的蜜蜂勤奋的嗡嗡作响,麦田里的金黄麦穗像海浪一样波波盪漾,不远处磨坊的风车正缓缓转动着,所有景色都是如此和煦温暖,跟满是机油渍与铁锈味的船坞和拥挤的卡珀西亚主舰几乎是完全相反的光景。 静露记得自己上次为了追逃跑的布莱恩,也阴错阳差来到乔治亚号上,但当时她慌乱又紧张,几乎没有任何间情逸致停下来欣赏这艘美丽的船舰。她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气,感觉自从恩典号事件后,就没品尝过这么恬静好闻的农村气味了……当然,这肯定是因为牧场距离这里还有几里远的关係。 『等等喔……噢,我找到了,在牛牧场上,刚好他准备换班了,快去吧!』迦斯帕的对讲机里,艾克斯发出提示,要他们加紧脚步,以免又跟奈特错过。 与奈特会合后,迦斯帕同他解释了一下原委,内容大致上跟静露稍早听到的版本差不多,但她有趣的发现,面对不怎么多话的奈特,迦斯帕字里行间的道歉成分明显减少了许多……她『仁慈地』没有点破,只是忍着有些好笑的心情,和奈特一起跟着迦斯帕离开乔治亚舰, ※※※※ 结果唐纳德舰长并不在舰长室,也没有在他私人的书房或他和舰长夫人的起居室;当迦斯帕带着他们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时,静露忍不住开了玩笑。 「你该不会要把我们带去卖吧?」她笑问。 「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迦斯帕完全没有接收到静露的幽默感,「除非唐纳德先生下令要我这么做──但我多少还是有些良心的,虽然我会感到很抱歉,但如果唐纳德先生真的要我把你们带去卖掉,我会尽可能地帮你们找到良好的买家。」 「呃,谢谢……」 「话说回来,此番重逢到现在,我们都还未能好好坐下来细聊,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艾克斯与我想邀请你们哪天抽空跟大家吃个饭,我们和其他守卫军都很好奇你们在台湾岛上的遭遇。」说到吃饭,迦斯帕原本严肃死板的声音突然轻快愉悦了起来,「艾克斯会煮些他拿手的料理,我们也会跟厨师买些好吃的以防万一,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到时候聚会应该会有七八个人左右吧,当然,虽然我们原本打算准备啤酒,但第二天要执行任务的人可能就不适合了,所以我们想,或许准备什么其他饮料会更恰当些……你们绝对会喜欢艾克斯的料理的,虽然很容易让人发胖,但实在是非常好吃。」 果然食物是国际语言啊……看着为了食物而双眼散发出虔诚光芒的迦斯帕,静露突然对艾克斯尊敬了起来,能将这么古怪的迦斯帕收服得妥妥贴贴,艾克斯的料理肯定有过人之处,或许她在回土瓮前,可以跟艾克斯要几道菜的食谱? 奈特没有意见,于是静露替两人答应了迦斯帕提出的晚餐邀约。 他们现在已经又走回卡珀西亚号上,静露后知后觉地想到,迦斯帕似乎完全没有在赶时间,因为他甚至没有再提出捨徒步抄捷径的移动方式;唐纳德先生不是说有事想谈谈吗? 这问题一直到他们来到卡珀西亚的女祭司们──曼姊妹的家才得到解答──当迦斯帕有礼的站上台阶,轻轻敲响有着美丽雕饰的大门时,曼家的大姊曼梅前来开门,她先是温煦的对迦斯帕打招呼,然后看向奈特和静露,对他们深深行了个礼,再郑重地将他们请进屋里。 曼家姊妹依然是之前他们看过的模样。黑长发齐瀏海、几乎一模一样的漂亮凤眼、娇小的东方人体型、多层布料交叠而成的长袍,用绣工精緻但低调的绸布腰带束出腰身,款款走来时婀娜多姿。 「久候多时了,请两位进来吧。」曼梅低声吩咐小妹曼菊替他们端来水盆让他们洗脸净手,微温的水让他们有些受宠若惊,「舰长在楼上等着呢,请随我来吧。」 等静露和奈特接过曼菊递上来的毛巾,将手脸上的水擦乾后,曼梅温雅有礼的开口,并转身走向屋子深处。 静露发现,迦斯帕不知何时又不见了。 她与奈特对看了一眼,跟着走向楼梯。 <<待续>> +++碎碎念时间+++ 这章有点闷吼? 迦斯帕好爱碎碎念啊xdddd 比静露还要夸张,人家静露是脑子里面碎碎念, 迦斯帕是直接唸出来的那种啊哈哈哈哈哈哈 礼拜六依然会更新,咱们明天见! lilyquali 20170407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二章【拐弯抹角】 「久候多时了,两位请进来吧。」 在曼梅的指引下,静露和奈特走进屋子深处。跟第一次来到这栋宅邸的奈特相比,第二次拜访此处的静露很快就发现了诡异之处──除了曼家姊妹外,玄关、走廊等等,各处都看不到女侍。 虽然上次她是从类似密道之类的地方进来的,但她还记得当时屋子里有许多穿着朴素但庄严的女官走动。但也许当时那些女官早就跟着尹萨主教一起离开了也说不定?她摇摇头,提醒自己冷静判断,不要穷紧张。 身旁的奈特再度端起高深莫测的冷脸,她偷偷瞄了一眼,心里大概有个底──知道自己待会儿先不要说话,等奈特动作,免得出糗。 他们经过屋子中间的天井,天井最上方是漂亮的玻璃窗顶,天井的底端则嵌着一个浅池子,玻璃窗顶经过设计,让照耀下来的阳光在水面上映出飘渺美丽的光影,让人看久了有些恍惚。 这是栋很深的屋子,他们又走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个用美丽锻铁扶手缀饰的木製旋转梯,曼梅在这儿停了下来,转身面对他们。 「唐纳德先生就在楼上,有劳两位了。」她轻抬素手,指引往上的方向,示意接下来的路她不会奉陪。 奈特没有犹豫太久,就拾级而上,静露紧跟在他身后,走到一半,她忍不住回头看,发现连原本站在底下的曼梅都不见了。 她忍不住想将藏在鞋子里的弹簧刀拿出来,但又突然想到,如果对方真的打算对他们不利,不是早该在门口就找理由搜身、卸下他们的武装吗? 就这样,两人沉默的沿着旋转楼梯往上走着,来到上层的甲板,静露闻到淡淡的薰香味,她想起来,之前她从暗道被带来曼家的时候,就闻到这股薰香味…… 「唉呀、唉呀,已经来了吗?」 才刚踏进房间,就听见那个慵懒好听的男中音──唐纳德先生语调轻快的问。 「是的,他们来了,亲爱的。」一个跟曼家姊妹打扮雷同的娇小女性走过来迎接他们,静露认出她是唐纳德先生的妻子,人称舰长夫人的曼家老么──曼莲。 卡珀西亚号有个古怪的传统,那就是每一任的舰长,都必须从曼家女孩儿间挑选一个成为妻子──如果没有尹萨主教那污秽不堪的行为,唐纳德舰长现在的妻子应该是他从小相处到大的曼家老二,曼兰小姐;也因为尹萨主教的关係,曼兰远走卡珀西亚,而唐纳德先生则等曼莲小姐长大后,改娶她为妻。 这之中的典故,只有少数人明白。 而现在,没有了尹萨主教的干预,这样的传统又会维持多久呢?静露忍不住猜想着。 「我都听说了,你们今天在比较远的船头吧,奈特先生还在乔治亚号上呢。」曼莲轻声细语的招呼着他们来到满是地毯的大房间,唐纳德先生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真是抱歉,工作时间还让你们大老远跑来这儿,快些坐下休息吧!」 「请坐、请坐!」唐纳德先生间适的窝在一个用许多丝绒坐垫堆起来的座位中,他的黑色弯拐杖被摆在不远处的地毯上,他几乎是半躺卧着,单手撑着头朝他们微笑,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有重要事情交代的样子。 难道是像迦斯帕他们一样,只是想知道台湾的事情吗?可是唐纳德先生在这五个月间应该已经跟台湾人交涉许多了呀?静露满肚子困惑的跟奈特一起坐下,没有一张正常的椅子,满是柔软坐垫的地方实在让人很难坐得端正,奈特索性盘腿,静露则有样学样。 「奈特先生刚下工吧?」曼莲夫人轻轻靠了过来,替他们端了三杯香茗,「喝些茶吧,唐大概要同你们聊一阵子呢!」 「辛苦你了,亲爱的。」唐纳德先生从来不曾掩饰对自己妻子的疼爱,他温声对曼莲道谢。 「那么,我就打扰到此,留点隐私给诸位吧。」曼莲抿唇微笑着,像是知道丈夫的暗示,她聪慧又端庄的拿着空托盘退开,柔婉的身影消失在布幔之后。 至此,房内剩下三个人了,小茶杯里的茶汤冒着裊裊轻烟,沉默在空间中蔓延了好一会儿,唐纳德先生始终保持着自在舒适的微笑望着他们──静露按捺着,提醒自己别乱动。 「所以……」唐纳德终于开口了,他略显苍白的脸庞上,蓝如深海的眼瞳闪闪发亮的盯着他们,「台湾岛上的一切还好吗?我是指从你们漂流到岛上,到与我们会合之前这段时间。」 嗯?还真的是像迦斯帕艾克斯他们一样的好奇心而已吗?!静露默默在心里傻眼了一下。 「一切很好。」奈特沉着的回答,「我们很幸运,岛上的人们非常友善。」 他的回答太过言简意賅,唐纳德于是端着笑脸朝静露看过来。 「你呢,露露小姐?」才讲完,他马上对自己轻轻挑眉,「嗯,如果你在台湾岛上已经跟奈特先生完成婚约的话,我的确是不方便这样称呼你,但就我所知,两人应该还只是约定关係吧?」 突然跳到八卦的范围让静露有些愣住,但她打起精神回答。 「是,我们还未举行正式的仪式。」 「嗯,我有听说台湾岛上的特殊婚姻制度……那大概是让尹萨那傢伙决定屠杀澎湖岛人民的原因之一……那傢伙平时不笨,就是在信仰的领域里面愚蠢。」唐纳德忍不住叨唸了一下,随即又恢復了悠间的笑脸,「啊,抱歉,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都忘了原本的话题了。」 「不会。」大致回想起唐纳德舰长对谈的频率了,静露定下心来从容应付,「如奈特所说,我们非常幸运,岛上的居民在我们搁浅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们,并马上对我们伸出援手,还护送我们到安全区。」 「这样啊……」唐纳德点点头,「岛上的气候还舒适吗?身体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呢?」 来了,静露感觉背脊紧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唐纳德先生的目的──他想打听疫苗的事情吗?可是安古希鲁总帅不是已经跟唐纳德先生签下合作盟约了吗?听说安古希鲁总帅还大方的直接赠送上千剂疫苗给卡珀西亚,还让唐纳德先生派遣几个研究人员待在台湾岛交换技术……那么,他现在是拐弯抹角的在问些什么呢?还是真的间到大老远召唤他们过来 「台湾的气候偏湿,有地震、颱风、土石流等天灾,但其他季节几乎是宜人舒适的。」奈特轻描淡写的回答。 「唔嗯──看来台湾真是不错的养老地方呢……」唐纳德努嘴点点头,抚着垂至胸前的乌木串珠,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显然绕圈子从来不是我的强项呢……我这样问好了。」他陡然收起悠间慵懒的笑顏,双眼锐利的盯紧他们。 静露紧张了起来,她敏锐的察觉到四周多了原本没有的气息──房间周围的布幔后头有人! 「奈特先生、露露小姐。」唐纳德侧卧的姿势不变,仅是严肃的表情就浑身散发出不怒而威的气势,「你们可曾听过任何台湾岛上的人们,讨论疫苗的歷史呢?」 疫苗的歷史?奈特和静露不约而同皱眉,印象中会接触这类话题的应该是努伊,因为他就在医研所工作修习相关知识,但小学校的老师曾在解说疫苗的简单原理时,稍微提到它出现的原因……奈特瞇眼打量着唐纳德,揣摩着唐真正想要的答案,以及此时在布幔后瞄准他们的枪口…… 静露的手已经摸到脚踝处,但他们不可能有胜算,搞清楚状况前最好别轻举妄动。 「……我们知道的不多,」奈特决定从最安全的回答开始,「小学校的老师曾经说过,台湾岛上的殭尸身上有两种病毒……其中一种就是製作疫苗的原料,说是当时临危不乱的政府紧急将医疗机构保护下来的研究成果。」 「很好……」唐纳德垂眸点点头,像是思考着什么,「很好……」 「你想知道些什么?」奈特问。 唐纳德挑眉。 「关于我想知道的答案──若你们回答得出来,恐怕我得视状况处理你们。」他冰冷的双眼没有一丝温度,与平时可亲随和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当然,我『视状况而定』的意思,包括了露露小姐的身分。」 静露努力绷着脸,忍受着唐纳德扫射过来的锐利视线。 「亚瑟和阿奇尔是我毕生的挚友,我们从小到大始终互相帮助,我不愿意背叛他们,纵使这可能会让卡珀西亚陷入危机……」唐纳德低喃,一身严肃的锋芒又突然削弱,「不,如果是在更久以前的卡珀西亚,『危险』的确是存在的,但我想,在几十年来的努力下,我所领导的海上城邦,已经强壮许多……或许,这是个坦然面对的好时机……」 唐纳德舰长就这样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好一会儿,末了甚至听不清他嘴边念着什么。静露感觉到奈特投射过来的询问视线,但她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对他耸耸肩──奈特会这样直接对她互动,显然是危机解除了?她偷瞄四周,感觉不到杀意。 唐纳德舰长还真让人搞不懂啊…… 「唉,真烦恼,才一晃眼,我就威严不起来了呢!」唐纳德回神后又叹了口气,「怎么办呢,迦斯帕?看来『处理』的确不是我的风格呢!」 「很抱歉,其实我也觉得舰长大人不适合严厉的作风。」布幔后其中一人用死板板的声音回应道,「恕我失礼,露露小姐和奈特先生答应了跟我与艾克斯的晚餐之约,如果舰长大人决定处理掉他们的话,就等于间接害了露露小姐和奈特先生,成为不守信用的人了。」 「唔嗯,这可不行。」唐纳德捏着下巴慎重思考了起来,想了好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地说:「好吧,就这样吧……」 他轻轻抬手,就那么短短一瞬,原本藏身在周围瞄准奈特和静露的气息全消失不见了。 「如你们所见,我对友情之义与职责之忠两难许久。」唐纳德对他们两手一摊,苦笑着又叹了一口气,「唉,冷血什么的我做不来啊……好了,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解释呢……」 他看向静露,那螫人的视线消失了,但却换成探照灯般让人无所遁形的凝视──静露努力也牵起一个微笑回应他。 「露露小姐在语文方面似乎颇有心得呢。」唐纳德轻声说,「你可曾疑惑过,为何找不到有关az元年的相关记载吗?」 「呃──我──」静露思考了一下,谨慎无视唐纳德对她关于语言能力的刺探,「我没有想过这么多,学校里也多说实际时间不可考了,末日前的西元纪年最后的年份,和az元年的衔接,是有一段空白期的……」 「嗯,很官方的说法。」唐纳德点点头,「的确……实际时间已经不可考了,但我想问的是,露露小姐,待过澳洲东岸与被孤立了近百年的台湾海岛的你,可曾注意过这让人在意的事实呢?」 静露瞪大眼睛,没想到唐纳德居然会提这个。 az纪年的一致性。 『好久以前,台湾海岛也有外国船隻登岸的纪录喔!』 张爹的声音在脑海轻轻回盪着。 「啊──」静露猛地坐直身子。 连奈特也忍不住瞪大眼睛。 「是你们?」他问,「订定az纪元的是你们?」 唐纳德哼哼笑了两声,似乎被两位年轻人的反应逗得很乐,他伸出食指,朝他们摇了摇。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关于这件事情,可说来话长了……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復活节假期一整个规律都乱了(挫败) 原本该早早完成的进度拖到这么晚, 天啊!真希望品质没有跑掉otz 咱们下次更新见! 我一定会努力督促自己的! 明天来回留言!! 重看《清秀佳人》居然看到哭的lilyquali 20170408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三章【After Zombies】 『时间过好快喔!一下子就要进入106年了呢!』 『是啊……唉,想当年跟我家那口子结婚的时候,连一百年都还不到呢!』 『别说你结婚了,我才觉得生我家老大的时候还是昨天的事情呢!没想到一晃眼就要当阿嬤(祖母)了!这时间喔,贵嘎夭寿紧!(这时间喔,过得有够快)』 台湾岛中部净区的某个社区菜圃旁,妈妈们正在挑菜叶。她们三三两两坐在凉亭里,手里忙着嘴边也没歇着,一边赶着整理明天社区要吃的蔬菜,一边找话题间聊。 那天轮休的静露正好也在挑菜行列中,听见那个让她介意已久的数字,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那个……』她察言观色的用中文开口问道,『你们说的105年,是……民国吗?』 妈妈们无论老小,动作全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静露。 『唉唷,露露啊,你从哪里学到民国这字眼的?学校吗?』一个眼神有些锐利的欧巴桑(大妈),抖着下巴反问。 『吼,不是学校不然是什么?』另一个欧巴桑语调轻松的拍了拍朋友的手,『社区学校前几年开始就有那个『歷史课』啦!说那是末日前的台湾纪年啦!』 『哼──这么会?啊你又是从哪里学的?你又没去学校!』 『我们家那隻小的今年上学啦!』 『唉唷!真的假的!怎么不早讲!我家那隻以前用剩下的文具可以给你们说!』 『啊,真的吗?还剩很多吗?我还在烦恼下次要去买他的铅笔的说!』 『嘿啦还很多啦!看你什么时候方便还是等下就来我家拿啦!』 话题很快就被绕开了,静露堆着微笑,无奈地看着那几位欧巴桑逕自聊到家里小孩身上去……她该庆幸自己没被怀疑吗?虽然她也是早就准备好『在书上看到』的理由,不料被多话的欧巴桑抢先解危。 突然感觉到有人拉她的衣襬,静露回头一看,发现是个看起来只比她大几岁的年轻女孩。 『我想,你问的应该是az年吧?』女孩轻声说,并友善地尝试中应交杂着回答静露,『afterzombies,那是我们台湾岛在殭尸末日后的纪元。』 虽然女孩的英文带有浓浓台湾腔,但那不妨碍静露捕捉关键字。 afterzombies. 那跟澳洲的纪年方式是一样的!而且az105年……她和奈特、努伊是南半球的冬季出发,船难后漂流到台湾的时候正值台湾夏季,接着就一直待到现在了……如果中间他们意识昏沉的时候没有经歷任何诡异的事情,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在同一年里,如今台湾正准备过年进入az106,连元年都没有误差! 怎么会这样? 台湾岛不是一直都处于孤立的状态吗? 相隔六千多公里远的国家,从来没有联系过,怎么会有如此一致的年份呢? 静露皱紧了眉头,还想进一步问更多,那友善的年轻女孩却已经被其他欧巴桑拉着聊其他话题去了。 ※※※※ 「是你们?」奈特问,「订定az纪元的是你们?」 唐纳德摇摇手。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什么意思?」连静露也皱眉了。 只见原本面带微笑的唐纳德突然叹了一口气,倚着靠垫的他换了个姿势,终于稍微坐正了些──然后他伸手端来自己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香茗。 静露和奈特耐心的等着。 「……说来话长。」唐纳德原本好听的男中音突然低沉许多,他垂着眼眸凝视自己杯中的茶汤,徐徐说道:「很久、很久以前,在人们还在使用西元为年的时代,有个医学研究组织,在极地附近低调开啟了一连串的研究计画,那些计画由许多不同国家顶尖的研究团队参与,从冰层中挖掘出许多未曾见过的新病毒,各个团队争相较劲研究进度……」 有的团队总是幸运能突破难关,有的团队则始终没有得到女神的眷顾;即使如此,科学家们依然努力不懈的工作着,他们有远大的目标──要是能从这些新发现中取得更多资讯,说不定许多无解的问题就可以得到答案,疾病、意外、社会、生命……他们迫切想要将人类的世界扩展得更大,想想,任何一项……即使只有一项也好……任何一项研究的成果,都可以替人类社会带来莫大的福祉! 每一次遇挫,团队们都不曾沮丧放弃;每一次新突破,都替团队们带来更大的信心……他们由衷相信着,努力后的果实将会无比甜美,荣耀、功勋、财富,甚至更多的知识…… 马不停蹄地比赛与较劲下,有不少实验失败,而各项实验研究中產生的废弃物,则被负责处理的团队直接倾倒进海洋里。 「『比起佔据地球表面积70%以上的浩瀚海洋,有些研究团队產生的废弃物甚至不到一毫克』──研究日志里头是这样写的。」唐纳德的声音低哑难辨,他的眼神有些迷濛,像是回忆自己曾亲眼见过的景象一般,「日积月累的,渐渐发生问题……」 「他们太天真了。」奈特瞇眼,有些兇狠的低语。 「是的,」唐纳德点头同意,「他们太天真了。」 邻近海域的渔船之间,开始传出奇怪的消息。 原本友善的海豚突然变得狂暴,甚至有人目睹海豚集体攻击鯊鱼致死;还有渔夫们遭遇恐怖的海豚袭击,船隻破洞进水,差点连人都救不回来。 接着,更远一点的靠海国家,有鲸鱼搁浅了…… 「研究团队被迫解散。」唐纳德幽幽说着,「但有人发现,这个新爆发的病毒有人类进化的可能──解散前夕,研究船彼此之间发生了争执。」 原本朝夕相处、互相鼓励的研究者们为了研究资料,瞬间反目,争执、猜疑、谈判;随着外面世界爆发的僵尸病毒末日,剑拔弩张的气氛在短短几日内,演变成抢夺、斗殴──然后,第一个死者出现,终于成为剪断象徵理智细线的那把利剪。 「……你们……」静露看着唐纳德,「你们……卡珀西亚号……就是当年的研究船吗?」 「当年的卡珀西亚号已经退役,被保存在船坞里。」唐纳德间接承认,他满脸诲暗,抹不去眼底的苦涩,「我们的第一任船长所带领的研究团队,就是始终不曾受幸运女神眷顾的人们……灾难爆发后,我们也是第一个逃跑的。」 在那场为了争夺研究数据而爆发的恐怖杀戮中,卡珀西亚的船长带着残活的船员和研究员们,逃离极地,一路往南,并尽可能沿途搜索聚集在海岸线上求援的健康人类。 「afterzombies的a.z.……」唐纳德抚着茶杯,「那是第一任船长在航海日志里面写下的纪元,以记取人类的惨痛教训,提醒我们记住这个恐怖的事件,莫再重蹈覆辙。」 「所以,」静露试图整理出脉络,「卡珀西亚号在几十年前,曾经在台湾岛登陆?」 「不。」唐纳德摇头,「但卡珀西亚在成为海上都市的过程中,经歷不少分裂与重组,甚至在az初年,在太平洋海域遭遇到同样也曾是研究船的敌对舰群。」 卡珀西亚的强大,并不是天生俱来的──那是几十年来无数的失去、无数的泪水,用无以名状的痛苦所堆积淬炼而成。 「卡珀西亚的某任舰长,曾在某次海战中获得据说是最接近病毒真相的研究数据。」唐纳德的语气更轻了,像是低喃着某种远古咒语似的,最禁忌致命的轻语,「『这不该是人类所嚮往的未来。』他在航海志里这么写着……」 然后,当年的舰长大人将染上无尽鲜血的纸张,拋进熊熊大火里,让火舌吞噬一切。而从此,卡珀西亚歷任的舰长,都必须在坐上舰长位子后,继承这个秘密,背负一生,直至嚥下生命最后一口气的那个剎那。 「对于始终心存希望的人们,我们什么也不能说。」唐纳德苦笑,那脸甚至称不上笑,起来像是哭泣着。 静露第一次看到唐纳德先生露出这种表情。 她想到,艾格莎的哥哥们和唐纳德先生是从小到大的好友,在唐纳德还是大副时期,他们的感情就已经非常要好──唐纳德在升格成为舰长,知道了这些祕密后,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仍不断投注资源在研究殭尸病毒的亚瑟和阿奇尔呢? 唐纳德先生还在担任大副的时期,也是对解药的传说充满嚮与热情的吗?当他知道病毒真相的时候,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静露深思着,凝视坐在对面的唐纳德。 他似乎也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抬头看着他们。沉默重新垄罩房间。 病毒的真相──真是可笑!不过就是人类研究的意外產物,不只祸延子孙,还让许多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飞蛾扑火般的牺牲……奈特越想越不甘,张狂的怒气在他胸肺中咆哮,挣扎着想要破口而出──他试图深呼吸,但只听见自己越发浓重的呼息声。 「每年!」他陡然低咆,「每年!我们东海岸的探索联盟,每年为了捡拾蒐集研究线索,不断在牺牲,不断殞失生命,而你──你们早就知道真相,知道这一切根本无药可救,却为了可笑的理由,死守着什么『秘密』!」 唐纳德终于抬头看向奈特,他定定的看着眼前这怒不可揭的年轻人,眼里尽是平静无波的深蓝。 「是的,我们守住这个秘密──不想让有心人士以人类进化为由发动更愚蠢的研究,或更恐怖的行动──我们牺牲了无数充满梦想的人,就为了守住这个……如你所说……可笑的秘密。」他语调平静的说着。 但静露却感觉到,那字里行间传达出来的无奈与……更多深沉的情绪……她想起尹萨.尤乙每每对解药的话题引吭高歌、热切提醒唐纳德着手探查传闻之岛时,唐纳德先生都模稜两可的拒绝,并表达自己不相信传闻的立场…… 「进化?哈!」奈特重重哼出不屑,他唰地伸出手,指着外面,「为了那该死的病毒,多少原本可以更有效利用的资源,全部付诸流水,而你──却寧愿让我们白白送死──」 「奈特……」 「阿伊克、坤米、陶德!」他咆哮出一串人名,「亚伯特、贝蒂、艾伦、克莱德、卡尔比、布兰琪、尤金、伊耳文、赛拉、戈达、杭特、汉妮、迈尔斯、门罗、纳特、娜塔莉、尼尔森──」 静露咬牙,一股酸楚涌上胸肺,差点喘不过气──那些是前年土瓮死去的探索兵们──奈特全记得……她从不知道奈特竟记得那些人全部的名字…… 「昆西、波比、威尔、诺菈、金姆、凯文、莎菈、哈緹、桑席、艾伯纳!!」奈特怒吼,「那些全是我的弟兄!全是土瓮的城民!!全部都是为了『一丁点也好,想找到病毒线索』而死的探索兵!!」 静露低喘着,她记得其中几个人,实习的时候,他们还耐心的传授许多经验……而他们全死了,长期在外头奔走、为了资源抵御侵犯的敌人、在野外严重受伤而不幸感染…… 「──你可以阻止这一切的,但你没有。」奈特狠声宣判,阴鷙地瞪着唐纳德,「只要让大家知道,没有解药这东西,就可以阻止探索兵盲目的深入危险地带──但你他妈的、该死的、完全没有任何一丁点动作!!」 「是的,我早就可以阻止这一切,但我始终没有。」唐纳德轻声复诵着,他的眼里透着无奈与悲伤,乘载着奈特的怒气和怨懟……突然之间,俊美的唐纳德先生像是苍老了好几岁一般,「我很抱歉。」他说。 静露抓着奈特的衣襬,担心他又要衝口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但他没有,他只是继续狠瞪着唐纳德,浑身僵硬又难以平復心情。 「……恩典号登陆台湾岛的事件,让我意识到,守住秘密已经不再是最高原则──有更多人早就知道殭尸病毒的细节,甚至懂得比我们更多,也曾经深入研究到几乎是禁忌的范围──很抱歉我如此晚才觉悟,失去的我已无法弥补,但我会尽可能找到解决方法的……在让你们失去更多宝贵的生命之前……」 奈特审视着唐纳德。 「十几分鐘前,你还想杀了我们灭口。」他不信唐纳德有那个诚意。 「我其实始终摇摆不定。」唐纳德低声承认,「请容我再说一声抱歉。我以舰长的名义发誓,你们将可安然抵达澳洲东海岸,并拥有绝对的自由对人们选择说出你们想说的一切,卡珀西亚号不会干预你们──我也会着手筹备相关的联盟补偿计画,为了承担隐瞒的这些苦果。」 「记住你所下的承诺。」奈特沉声说,起身欲离开这让他万分不愉快的地方。 「唐纳德先生,」静露有些不安的绞着手指,「如果不会造成您的困扰的话……我想请问,您方便告诉我,az元年前的西元最后一年,是几年吗?你们的航海日志上有记载这个吗?」 施舞柳学姊,台湾岛az年以后第一任最高指挥官,学歷:高中肄业…… 「噢,绝对不会麻烦的……」唐纳德悲伤的微笑,「不用回去翻阅我也记得,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那是……」 他说出了一串数字。 静露闭上眼,任那四个数字,轻轻地震动耳膜,却又深深地烙印── 烙印在脑海深处。 烙印在她的心房上。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奈特大生气ˊaˋ lilyquali 20170412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四章【裂】 『砰磅!』一声巨响,舱门被暴力踢开。 奈特暴风雨般的夺门而入回到房间,紧跟在后的,是一脸担忧的静露。 十几分鐘前,他们结束了与唐纳德先生的会谈,奈特拒绝了迦斯帕的护送,愤怒的衝回他们两人居住的舱房,一路上不曾回头,静露差点赶不上他的速度。她庆幸奈特没有像卡珀西亚人一样使用吊绳移动,不然她大概要跟丢了…… 『砰!』奈特踹倒摆在床边的木椅,一屁股坐在床上,将脸埋进双手掌心,发出模糊的怒吼声。 紧紧跟随回房的静露赶紧将舱门关上,悄悄地把被踹倒的椅子扶起来摆正,接着有些犹豫的绞着手指头,不知该不该开口。 「奈特……」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有些紧张的观察着奈特的状态,「……你还好吗?」 噢,她问了个蠢问题,怎么可能好啊?可是除了这句话以外,她还真的一时之间想不到其他可以搭话的开场白。 奈特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挫败又愤怒的坐在那,他浑身散发着的怒意有些螫人,静露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轻轻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起先,他有些抗拒,但没有甩开她的手。 「奈特……」她小声唤道,屈膝蹲跪在他面前,手轻轻抚着他的背,「……奈特……」 「走开。」奈特的声音,从他手里模糊传出。 她差点被那声拒绝伤到,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被奈特这样对待,但她知道这只是他一时的情绪而已,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不会走开。」她悄声说,头轻轻靠着奈特,「我会在这里,陪你。」 奈特的沉默了,但浓重的呼息声透漏他仍在怒意中,赶不走静露,他乾脆就这样僵着,不说话也不动作,兀自沉浸在无奈的悲痛与忿忿不甘的情绪里。 静露也不逼他,就只时维持着蹲跪的姿势,好几分鐘过去了,她渐渐感觉脚痠,这才开始考虑是否换个方式打破僵局,奈特终于发出声音。 「他们……」他声音沙哑难辨,「……有些都结婚了,也有孩子了……」 静露愣了一下,但马上想到,前年殉职的桑席,那年春天才替艾伯纳生了双胞胎的。桑席和艾伯纳在任务中被殭尸群袭击,同队的哈緹没来得及救他们,扛着莎菈赶回土瓮时,也在城墙外转化了,而被城墙守卫及时拖进城门而没被咬到的莎菈,则因失血过多,当天晚上在医院病床上走了。 很多殉职的探索兵都是有家人的,但土瓮没有抚恤金这种东西──资源有限,每年投靠土瓮的孤儿、难民不计其数,昆斯先生总是尽最大努力掐紧预算,尽可能将土瓮维持在自给自足的状态,秉持着『多救一人,就少一个殭尸』的信念,带着大家努力着的,也总是鼓励身怀殭尸病毒抗体的人,投入探索兵的行列…… 「……唐那个混帐,害我们当了兇手……」奈特恨恨地低喃,「因为他该死的隐瞒这一切,那些受我们鼓吹而选择进入探索部队的人,全都……」 「奈特……」静露咬唇,小心的斟酌用字,「不是你们的错……你们怎么可能是兇手呢?昆斯先生根本不知道啊!」 「噢,他会知道的……」奈特终于把脸从掌中抬起,他双眼赤红,愤怒的低狺,「我他妈的一登岸,就会将一切真相诉诸大眾──」 「奈特!」静露瞪大眼,「别这样!!」 「为什么不?」奈特像是被戳到似的瞪向静露,「你觉得『进化的野心』这种事情,比每年持续死去的那些生命还要重要?你觉得让所有人继续出城送死也无所谓?」 「我──你──」她一口气赌在胸口,面对奈特莫名其妙的指控,声音有些委屈,「我怎么可能──你怎么可以讲出这种话?!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那样认为!」 「噢,我不是你,我当然不知道你是否那样认为。」奈特尖酸刻薄的攻击,出口的话语已经完全失控,「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怎么可能理解肩负整个城生杀大权的艰辛?」 「我才不是什么无忧无虑的女孩!」静露尖叫道,眼泪一颗颗滚落脸颊,「拜託你冷静!我只是想提醒你,病毒真相这种事情,你突然号召天下,根本有害无利啊!」 「至少我可以不让土瓮的探索兵继续出门送死。」奈特固执道。 拜託!这个男人!为什么平常都聪明聪明的,今天却笨得要死啊!?静露气得抹掉脸上脆弱的泪珠。 「那会造成恐慌的!」她抖着嗓子说,「你要说,可以,但不能直接那样做!我们登岸后就通知新雪梨,亚瑟一定会理解的,然后我们可以要唐纳德先生写一封信当证据,马上赶回土瓮,让昆斯先生做决定──」 「这有什么好决不决定的?」奈特瞇眼打断她,「继续隐瞒真相,好让更多的人充满希望的出去身陷险境?你想得还真周到啊,舒缓了土瓮每年的存粮预算困扰。」 「拜託你不要这样──」静露承受不住地站起身,愤怒的捏紧拳头,「这可以慢慢来啊!只要我们联盟有共识了,就可以先减少进入危险区域的任务,然后从教育开始,让大家增加对病毒的理解,像台湾岛那样,提升国民基本教育后,自然大家就不会对病毒的真相那么恐慌,也不会──」 「那要等几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奈特再打断她,「土瓮的探索兵,一年就死多少人,你记得吗?」 她气得跺脚,奈特根本听不进她说的话! 「我就跟你说了这件事情急不得!为什么你平常都知道的,这次却不懂?!拜託你冷静成熟点好不好?!」 最后那句话喊出来的瞬间,静露就后悔了。 房内的气氛瞬间冷凝,只见奈特的蓝绿色眼瞳,瞬间变成冰冷无比的灰蓝色,他薄唇紧抿,霍地从床畔站起身,绕过静露朝房门口走去。 「奈特,我很抱歉──」她赶紧伸手拉住奈特,想留住他。 「收回你的道歉吧。」他冷声讽道,拒绝再继续沟通,迈开长腿,走出房间。 留下不知所措,泫然欲泣的静露。 ※※※※ 土瓮以西,深夜。 『呃呃啊啊啊──』 『吼呃──』 浓黑的夜空中,月亮从大片乌云隙缝中探头,洁白的亮光洒落大地,照耀在人一般高的芒草原上──许多诡异的东西在随风摇曳的芒草中蠢动着,跌跌撞撞…… 是万头攒动的殭尸群。 不远处的大树群上,土瓮的士兵们,屏息藏身在假可乱真的树叶偽装中。 「……在哪里?」一个女兵手拿双筒望远镜,蹲踞在树干上,仔细审视几百公尺前方的殭尸群,她低声自言自语,好一会儿才放下望远镜,露出那张涂满黑泥的俏脸。 女子有着一双勾人的漂亮猫眼,丰满的唇形性感无比,嘴角还有颗美人痣,用头巾与树叶包覆住的艷红色短发若隐若现;包藏在层层布料与树叶枝椏的衣服与偽装下,更有一具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但这些都不是女子最为人称道的特质──强韧的战场生存技巧与带领小队的0死亡率,让联盟里的所有男人敬佩她,所有女人嚮往她──『火焰般的红发,砂糖般的蜜肤,落夕后的希望,黎明前的曙光』……人们最信赖的小队长,菈瑞儿。 那样强悍的菈瑞儿,正反常地烦躁着。 「该死……到底在哪里……」她重新拿起望远镜,极目向周围草原张望着,焦急地想寻找什么东西,「快啊……给我一点讯号……一点跡象也好……快啊……」 斗大的汗珠从她额际滑落,并不是因为夏季──那是冷汗,她不耐的抹去汗水,克制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提醒自己专注在寻找目标上。 下层的树干上,负伤的士兵们蜷缩在一起正在休息,两个手持武器警戒,两个闭目背靠背,面色苍白而虚弱,他们刚刚被宣判进入黄色状态。 「克西……克西?」其中一个人颤声开口,呼唤他背后的同伴。 「……我在……」被唤克西的人,浑身上下无不是伤,他是状况最严重的伤者之一,伤口太大,傍晚时好不容易止血了,却因为移动中遇到殭尸袭击而再度扯裂伤口,失血越来越严重,让菈瑞儿不得不下令就地寻找掩护休息。 「别睡着……队长可能随时要我们移动啊!」 「……」克西不想理那傢伙,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夏天虽然炎热,但入夜后就气温骤降,傍晚那顿草率的紧急粮食餐并不能带给他多大的热量,他畏寒的拉紧身上的斗篷,却再度扯到伤口而痛得呲牙咧嘴。 「克西!克西!别睡着!」 「菲罗,闭嘴。」拿着步枪负责守卫的队友忍不住出声制止。 「我担心他睡着就──」 「不要乌鸦嘴!我们可是菈瑞儿队长的队员啊!不会有事的!」 菲罗听话的闭上嘴,但他伤的是脚,不是头,所以聒噪的菲罗忍不到几分鐘,又悄声开口了。 「……喂,菈瑞儿队长在找什么啊?」 「你可不可以忍个一小时不要讲话啊?!」其他队员受不了的翻白眼,「原本我们跟布罗队长约好了傍晚这附近集合的啦!」 那么,依他们现在还卡在树上的状况来看,似乎是出状况了──无论是他们,抑或布罗的小队。 几个月前,土瓮城主昆斯先生下令开挖西边的护城河,并规划修筑更多屋舍,工事进行到一半,却开始传出零星的攻击事件。 如果是殭尸,那真的没什么稀奇的;但攻击他们的是健康人类。 土瓮城人口七万多,是不里斯本河沿岸边最大的安全区,不仅有粮食,更有相对的武力自卫;从十几年前开始,在当时还是小孩的奈特带领下,消灭了不少经过土瓮附近的人口贩子,更传出『土瓮的孩子是鬼』的传说,让许多强盗与人口贩子寧愿绕道,也不愿靠近土瓮城──这座人口年年膨胀的安全区,除了每年秋收容易与附近的大学城起衝突外,甚少有人胆敢直接攻击,还嚣张地留下讯息。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每次工事被打扰,都会有人轻重伤;不是石块、工具砸落,便是夜深休息时被莫名人士攻击,轻则一点小伤口,重则骨折、大失血等,不堪其扰,直到有天白日,有人在工地一角发现可疑的人影,紧急通知驻扎的守卫,才直接与对方发生正面衝突。 然而对方是有备而来,等菈瑞儿率眾赶到时,他们趁乱撒手走人,菈瑞儿连抓都来不及,就看着他们跑了。原以为事件会这样就结束,没想到随着菈瑞儿、布罗等队长级的人物轮替守卫工地,不明人士的骚扰越演越烈,甚至发生伤亡事件。 而每次有人死亡,对方就会在尸体上刻下鲜血淋漓的几个大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最耻辱的不只如此……迄今,他们仍不知道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人数多少、所欲为何──不,那个斗大的讯息,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来寻仇的。但仇?谁的仇?有必要连无辜的人都杀吗? 昆斯先生脸色阴沉不已,附近的城邦除了以全灭的大学城外,其他都是友邦,究竟会有什么人来『寻仇』呢? 树干上的菈瑞儿听着下方队员们的细声讨论,仍专注搜寻布罗的身影……突然,远处一棵大树上,发出几道闪光,抓住了她的视线── <<待续>> +++碎碎念时间+++ 近日友人来访,事务变多,写稿时间渐渐紧缩,体力也不如以往,希望能挺过这关啊…… 明天照常更新,我一定会努力回覆留言的!大家的留言我都有看喔! 然后我眼睛快要睁不开了qaq 明天见!! lilyquali 20170414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五章【滴答】 不知是第几次看望远镜了,菈瑞儿感觉自己心都要凉了。那个大笨牛到底有没有看到她留下来的讯息?刚刚她判断克西的状况黄色时,已经优先安置克西,然后自己潜到约定地留下暗号,告知前来会合的布罗他们的所在地──没有意外的话,布罗看到讯息后,应该会转往他们这儿来才对…… 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内心一个声音悄声开口,她将那讨厌的想法压下,要求自己镇定。克西的血虽然还是止住了,但他们绝对禁不起再一次遇袭,要是黎明前布罗还没现身,她就得先带着队员们回土瓮就医,再折返搜寻他小队的踪跡了……天啊,拜託千万不要出事! 下方传来吱吱喳喳的说话声,稍微将她的注意力拉开,不用再胡思乱想,她才在心底偷偷感谢聒噪的菲罗,然后突然,前方远处一棵大树上,发出几道闪光,她反射性的闪身到树干后隐匿踪跡,一边审视那光亮。 那是反光,可能用镜子或其他金属……她瞇眼,仔细阅读那不规律而反覆的闪光,一股唐突的感觉油然而生,那是他们土瓮自创的光点暗号没错,但总觉得哪里怪── 「啊,队长,有闪光耶,是布罗队长他们──」 「嘘!」 她出声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光之讯号驀地中断──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撤退!撤退!!」她嘶声命令,抓起长枪,往下跳的同时,听见远处那棵树上,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嗖──嗡嗡嚶嚶嚶嚶嚶嚶──』一发响箭疾速划破夜空,飞至高顶,然后缓缓划了弧,朝他们的方向降落。 『吼──嘎──吼──』 『嘎吼──』 被响箭惊动的殭尸们兴奋了起来,它们东张西望,然后开始尾随响箭降落的地方。 「快撤!」菈瑞儿再度下令,健臂一抓,将伤重的克西抬到持枪的队员背上,「往河跑!」 另一个队员已经自动自发把行动不便的菲罗也扛到身上,他们同时跳下树,距离靠拢过来的殭尸群还有十几公尺,虽然树下的灌木丛适当的隐去他们的踪跡,仍有不少殭尸注意到树丛的动静,加快速度靠了过来。 「快去!」她厉声下令,队员们没有迟疑,同时往河岸方向笔直的跑了出去。 『嘎吼!』跑在最前头的殭尸们注意到猎物,发出兴奋至极的吼叫。 菈瑞儿疾矢般地衝出灌木丛,长枪一甩,直接撂倒那隻距离最近的殭尸,戳穿它的脑袋,接着她丝毫没有停顿的拔出长枪,往旁再扫,三隻往她衝来的殭尸瞬间倒地,她没有浪费时间一一搞定它们,更多殭尸已经朝她涌来。 『嘎吼──!』 『吼吼吼──!!』 除了后方的灌木丛,前方与左右都听得见殭尸吼声。 今夜难熬了。 她瞇眼,迅速戴上护目镜,将头巾往下拉掩住口鼻,手一抬,长枪再拨开一群往她压来的殭尸们,接着她用力一跃,跳过那些被绊倒的殭尸,踩在它们头上,跳入旁边的灌木丛,接着爬上树,将殭尸们的注意力往同伴身上拉开。 『嘎吼!!』那些殭尸愤怒的随着她转弯,急吼吼的来到树下。 数量太多了……她烦躁的看着那些殭尸开始堆叠往上,居然差点就要爬上树。没有时间犹豫,她拔开一个殭尸诱饵的封盖,将那腥臭薰天的玻璃瓶往更远的方向丢去── 密密麻麻的殭尸群中后半,有几个视力不佳的被诱骗开了,但原本就看见她的殭尸们则固执得想要拼命往树上爬。 『嗖──嗡嗡嚶嚶嚶嚶嚶嚶──』不祥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抬头一望,就看见那隻该死的响箭朝着队员们奔逃的方向窜去,而这次,响箭上还绑着什么发亮的东西,吸引了更多殭尸。 「该死的!」她咒骂出声,踹开一个探头上来的殭尸,确认敌人的位置没有变化后,她再拔开一罐殭尸诱饵,这次狠狠地往树下砸。 『哐』一声,玻璃罐在下方殭尸们的身上炸开,她及时闪过那些喷上来的肉末碎屑。 『嘎吼!!』几个比较呆笨的,循着气味兴奋地刨抓被殭尸诱饵淋满身的同伴,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菈瑞儿趁隙跳到旁边的树上,这次只有七八隻没受骗的殭尸跟过来,她没有费神理会,直接跳下树,拔腿狂奔,任它们追在后头。 『嘎吼吼吼──!』 她咬牙,每次喘气,遮住口鼻的布巾都会紧紧贴住让她呼吸困难,但那不是问题,她现在只要专注的──菈瑞儿一鼓作气的往发射响箭的那棵大树衝去,她看见有人慌张地跳下树── 她猛然止住衝势,踩地、张臂、瞄准、吸气、蓄力── 『嗖!』她的长枪杀气腾腾的被射飞出去,『咻咚』地命中目标的披风,将那人生生扯住跌倒在地,菈瑞儿拔刀回身砍倒已经衝上门面的殭尸,再回头,看见那人正挣扎着想要爬起。 休想跑──她踹开殭尸,拔腿再追。 彷彿感觉得到杀气,那人慌张地想拔开她的长枪,但那东西紧紧钉在土里,文风不动,那人抬头看菈瑞儿跑得更近了,手忙脚乱地脱掉身上的披风。 菈瑞儿反手一甩,掌中的比首笔直飞了过去,这次瞄准的是那人的脚。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娇小的影子从她视线死角闪了出来。 『鏗!』那影子闪电般出手,替逃跑的同伴挡掉菈瑞儿射出的比首。 「克雷孟特!」被援救的人感激地喊出同伴的名字。 「快走!」被唤名字的人没有恋战,拉起同伴,瞬间又跟菈瑞儿拉开一大段距离。 男的吗?菈瑞儿瞇眼,她已经赶不上活捉那两个敌人,但至少有线索了──她拔开自己的长枪,弯腰拾起地上残破的披风,后方的殭尸已经追上,她一口气解决到两个,转身再往敌人逃跑的地方跑。 「菈瑞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河岸树林传来。 她心中一凛,知道这下真的出大事了,瞬间一颗心怦怦狂跳,手脚都冷了起来,她拋下后方涌上来的殭尸,拐弯往河堤衝去。 才跑没几公尺,果然就看到一团乱。三个土瓮的人正和一大群殭尸杀得难分难捨,而其中身高最高的,那身影是她最最熟悉的── 「布罗!」菈瑞儿大喊,一个箭步衝上去,长枪贯穿布罗身旁的殭尸脑袋,及时替他挡掉致命的利牙。 布罗朝她看来,眼里没有以往的笑意,却面露杀气的举起他的战斗斧,将斧头朝她掷来──她反应极快地往前扑倒,一连翻滚了好几圈──眼角馀光看见斧头命中她后方的殭尸。 布罗的大掌朝她伸来,她抬手握紧,整个人被拉起往前带,站稳后,她和他已经换完位置,背靠背面对那群亢奋乱吼的傢伙们。 『嘎嘎嘎──』 『吼嘎──』 「怎么搞的!?」菈瑞儿瞬间解决掉三个,隔着布巾,声音模糊的大吼问道。 「被跟了!」布罗闷声回应她。 他们强撑着奋战,一边迅速往河面靠拢, 「菈瑞儿队长!你的人!!」布罗的队员忙中喊道。 她闻声往河面望去,看见一个简陋的竹筏上,菲罗正拼命对他们挥手,克西倒卧在旁边,而另外两名队员,则举枪瞄准岸上的殭尸,试图帮他们缓解困境。 『砰!』『砰砰!』 昂贵的子弹就这样一去不回,而他们没时间哀悼土瓮明年度的预算,只加紧脚步往河边撤。 「队长快上来!」菲罗划着桨,拼命往他们靠近。 但河岸边的芦苇丛里,什么东西蠢动了起来──菈瑞儿猛地撒下手边的战斗,面露惊恐的往菲罗的方向衝去── 「小心!别过来!!」她听见自己大吼。 但河上的菲罗反应慢了好几拍,竹筏已经接近芦苇丛,浮萍底下的庞然大物,『哗』地驀然突破水面,长扁的大嘴张到最大,尖锐的利牙在月光下闪着阴森的浊光── 菈瑞儿高举长枪,衝到那隻庞然巨鱷身后,瞄准了牠的嘴巴,那隻大鱷鱼却提前一布朝菲罗的小竹筏扑了上去,大口一咬,直接将竹筏咬成两半。 克西『扑通』一声直接掉进水里,菈瑞儿愤怒的扑向鱷鱼,用长枪戳刺牠的背脊企图吸引牠的注意力,但克西的血水已经在河面上漫开,鱷鱼抓狂的甩着尾巴朝克西掉落的位置游去。 不!土瓮已经失去太多人了!不能再有伤亡!菈瑞儿跳上鱷鱼的背,那隻鱷鱼一心只想着克西的鲜血大餐,没有太里会她,这是个好机会,绝对不能失手──她高举长枪,要在鱷鱼头沉入水里的那瞬间下手── 「菈瑞儿!不──!!」 下一瞬,一个庞然巨物从她左边衝撞过来,某个东西从水里跳出,『啪』一声直接咬在她左臂上。 剧痛。 『扑通!』 她整个人跌进冰冷的河,嚐到混着自己血水的河水,那隻半路杀出来的鱷鱼没有放开她,而她眼角看见另一隻鱷鱼朝她游了过来──旋即,视线猛地晃动,她整个人被扯着出水进水、出水进水── 死咬着她的鱷鱼,开始致命的翻转,准备将她活活溺死。 ※※※※ 『滴答、滴答、滴答……』静露瘫坐在床边,手中的怀錶正规律运作着。 『滴答、滴答、滴答……』 分针又进了一格,她双眼茫然望着怀錶,一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那颗蛋白石。 凌晨两点多了,他还没回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人,一方面又安慰自己,卡珀西亚再怎么大,还是四面环海,他不可能躲她太久的。 不会有事的……只要冷静下来,好好沟通,就不会有事的……静露安慰自己。 然后,异样的感觉在眼上浮现,她不适的按住眼睛,心里惴惴不安。 眼皮,跳了。 <<待续>> +++碎碎念时间+++ 该死的水逆!! 让我专心写完稿子啊!! 我要回留言!我要写稿子啊!!! lilyquali 20170415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六章【落下】 原计在集合点会合后一起回土瓮的,不料提前查看的队员回报,菈瑞儿在树上留下讯息,说他们遇袭了。他们于是在附近寻找藏匿地点,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被监视着的感觉……他不认为那是错觉,于是带着队员移动,终于看到尾随上来的敌人──准备交战时,却听见远方传来响箭的声音。 接着,草原上所有的殭尸都兴奋了起来…… 「布罗!」 听见熟悉的喊声,他转头,马上看到她掷飞过来的长枪已迫至眼前,他闪电般的撇头闪过,听见后方传来长枪穿过血肉的噗吱声音;喊他名字的女人跑了过来,她身后窜出一隻殭尸,距离太近了──他没有犹豫地狠戾朝她丢出斧头,战斗斧脱手,霍霍地发出凶狠声响飞了出去──她看见他的眼,下一瞬,她陡然扑倒在地,翻转许多圈后正好停在他脚边,而他的斧头笔直的劈进那隻殭尸的胸口,拖慢了它的攻势。 他伸手将她拉起,她同时拔出自己的长枪,他则抽出备用的战斗斧,一连又劈掉两隻殭尸的脑袋。 「怎么搞的?!」她大吼,声音听起来极为恼怒。 「被跟了!」他回应,包住口鼻的头巾模糊了声音,但她听得懂,没有再质问。 那隻被他劈中胸口的殭尸终于跑近,他先用手上的斧头劈开它扒上来的利爪,抓住它胸上的斧头,脚一踩、反手往上提──『劈啪!』直接把那东西从中间撕成两半,顿时黑血喷得到处都是,但他们的护目镜和头巾将脸上的脆弱部位保护得很好。 他将已经没用的肉块踢开,双手持斧、回身再劈往旁扑上来的殭尸,衝击力大到后方五六隻殭尸也跌成一团,他踩上去,双斧劈下,制住它们胡乱挣扎的手,菈瑞儿从后方跃上他的背,高举长枪从他肩头跳下──『啪啪啪咔!』长枪狠狠贯穿那堆殭尸的头颅,像肉串一样。 他们离河岸又近了些,只要渡到河上,就可以── 「菈瑞儿队长!」他听见他的其中一名队员大吼,「你的人!!」 他知道她的队员受伤了,是黄色,她势必得优先将伤员护送回程,但如果状况不允许,他们可能得在河中央过上一夜,以防把那些饿坏了的殭尸引到城外──思绪还在奔走着,却听见身旁的她凄厉的吼声。 「小心!别过来!!」她尖声吼道。 他心一紧,旋即看见她撇下扑上来的殭尸们,不顾一切的往河口衝出去,肯定出事了,她的声音太慌,就像当年他断脚被卡在泥塘里,身边又正好围了一大群殭尸一样…… 他调头,循着她的身影追去,却看到差点让他心脏骤停的画面── 一隻鱷鱼陡然从满是水草掩护的河中冒出来,瞬间毁了她队员的小竹筏,掛伤黄色的克西直接落水,接着,就见菈瑞儿怒吼着往那隻鱷鱼衝去。 「菈瑞儿!不──!!」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隻该死的大鱷鱼,从另一头往她身上扑去,直接咬住她的左臂,将她整个人拖进水里。 『砰砰!』她的两位队员,在河里同时对第一隻鱷鱼开枪,但那没让鱷鱼们退缩,鲜血的味道让牠们兴奋成狂──他听见队员的喊声,看见第二隻鱷鱼咬着她,开始在水中翻腾── 死亡翻滚。 瞬间,除了哗啦水声外,他什么也听不见──那隻该死的鱷鱼打算在水里把她绞成碎片再下肚──不!他不能失去她!! 他奋不顾身地衝了出去。 月光下,几公尺高的水花闪着瀅瀅光芒,从洁透的白转成怵目惊心的红,那隻鱷鱼还在翻腾──他看见她的红发在水中起落,然后是那隻鱷鱼的白色肚子──他张大嘴,感觉自己吼了什么── 『噗哧!』他将战斗斧劈进那隻死肥鱷的肚皮,但那隻鱷鱼太大一隻,力量强到卡着他的斧头继续翻转,他连人带斧的也被捲进水里,差点来不及闭气,口鼻马上浸润到一股让人作呕的咸腥味,气泡与被搅和的泥沙干扰着他的视线──他没放弃,完全不敢想像自己迟疑的后果──抓紧卡住的斧头,他趁被甩上水面的瞬间,高举另一手──锋芒在空中闪着寒光──落下── 『嗤!』,砍进那隻鱷鱼的脑袋。 「队长!!」 「队长啊啊!!」 啪唰、啪唰──那隻鱷鱼还在翻,但速度慢了下来,护目镜勉强达到防水效果,他看见队员赶至,好几隻手抱着鱷鱼的身躯试图迫牠停下──『砰!』又一声枪响,隔着水听得不是很真切── 他不敢浪费时间出水换气,在水里循着她的身影──挥开一大片浑浊的血水气泡,他看见她的身影,仍被鱷鱼死死咬着──他游下去,拖住她的腰臀和鱷鱼的嘴,将他们往水面带。 「噗哈!!」 破水而出,他才看见这隻鱷鱼的脑袋被人轰出一个大洞,他没有管更多,徒手将鱷鱼的利嘴掰开──血肉模糊、连骨头都被咬碎,掺和在肉里── 「菈瑞儿……菈瑞儿……!」他将她拖上岸,抽出绳子绑紧她的左肩,那应该很痛才对,但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双眼紧闭──他喘息,轻轻拍着她的脸,「菈瑞儿!醒醒!回答我!」 「队长!」一个队员喊道,「我们得移动!殭尸往这边来了!」 「有船!这边有船!」 「先上船再说!」 他迅速探了一遍她全身,确定除了手臂以外,应该没有更多的骨折──果断将她扛上肩,他捞起也被其他人拖上岸的克西,一刻也没停留地跳上船。 『吼!』 『嘎吼──!』 船才离岸,那群殭尸就从芒草丛中衝出。 队员们聪明地没有再开枪,他们伏低身子,在夜色的掩护下,很快就到河中央。 「菈瑞……」他将克西交给其他人,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怀中,「拜託,醒醒、醒醒……」 她还有心跳脉搏,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轻推她的胸腹,捏开她的嘴巴,刚才在他肩上,她已经吐出不少水──还来得及,一定还来得及── 「醒醒、快醒醒、菈瑞……」他压抑着情绪,逼自己控制力道,继续按揉她的胸腹,一边注意她的状况,「菈瑞、宝贝,快醒醒,拜託……快醒来宝贝……」 「心、心跳停了!」队员低喊。 他差点岔气,但马上会意他们在处理克西。 「不!还没!」队员们低声忙碌着,「快!继续让他吐水啊!」 他没功夫管队员们,全身全心专注在怀中的女人上,她的脸色越来越惨白,嘴唇开始发紫──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失去她了──终于,她呛咳了起来。 「咳、咳咳!」菈瑞儿张嘴咳出河水,连鼻子都喷了些水出来,狼狈不堪,「咳、咳咳……嗬──」她猛地睁大双眼,猛地抽气,胸房剧烈起伏,拼命吸取新鲜空气。 「菈瑞……菈瑞!」布罗声音颤抖的捧着她。 「亲、亲爱的……」她看向布罗,发现他全身湿透时还有些困惑,「怎么……我……好痛……」左肩传来剧痛,瞬间她的记忆终于全部回笼,她被咬了──那隻鱷鱼!鱷鱼! 「嘘──嘘嘘嘘嘘……没事了、没事了……」看她惊慌得想要坐起身,布罗赶紧低声安抚,「鱷鱼已经死了,杀掉了,没事了,我们现在安全了……」 「亲、亲爱的……」菈瑞儿伸手扯住布罗的衣襬,突然僵住,屏息道:「我、我的手──」 她看到了。 布罗一窒,他没有想──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刚刚完全没有想到要遮掩她的伤处,他只想着不能失去她,却没想到她醒来后该怎么面对── 「菈瑞儿队、队长……」一个队员怯生生地唤她,「刚刚你被鱷鱼咬住了,布罗队长把你救回来了……他尽力了……」 「我知道……」菈瑞儿神情恍惚地说,「但我当时看到的不是──鱷鱼是后来跑出来的──那河岸有殭尸。」 「什么?」 菈瑞儿端详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臂,那伤从上臂开始,一路往下撕裂,连手腕都被扯成奇诡的弯度……真神奇,她渐渐感觉不到痛了,她的脊椎受伤了吗?但她还感觉得到布罗的碰触,她的右手还能动……她表情恍惚地抬头看着布罗。 「亲爱的,」她轻声说,「鱷鱼袭击我的地方,有殭尸。」 竹筏上的所有人都定住了。 「不……不……」布罗第一个回神,他双手颤抖着,摇头低喃,「你有抗体……我们都有抗体……只要清洗伤口就没事了……」 菈瑞儿嫣然一笑,她感觉自己正在流失体温。 「不,亲爱的……」她勉强勾唇,紧紧靠在布罗怀里,「自从那个龙柏来的研究者解释后,我们都很清楚,抗体已经不再是保险……」 是的,他当然知道……事实上,即使没有那个龙柏来的努伊,他们长期在外奔走的探索兵,经歷久了多少也有这层认知──抗体人只是比普通人还要能抵御轻微的殭尸袭击,要是长时间暴露在病毒浓度高的空间里,还是有一定的感染风险── 而目前,菈瑞儿皮开肉绽的左臂,是最致命的病毒温床── 「队、队长……」 不,他不能── 「亲爱的,」菈瑞儿的泪滑落眼角,滴在他腿上,「别让我转化……好吗?」 「不……」 『欸,我喜欢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e2029,他记得她的号码排在自己后一号。 「队长,动作不快点的话,会来不及的……」 「菲罗你闭嘴!」 末日后有史以来的纪录中,人类最快的感染转化时间,为二十秒内。 「菈瑞儿……」他哑声低喃她的名,彷彿即将失去伴侣的兽呜咽哀鸣着。 他将脸埋进她的肩窝中,感受到她的颤抖──她也在颤抖着,她也在害怕吗?他不该让她害怕的,他不能让她害怕……是了,他不能让她…… 布罗将她轻轻放在船板上,大手爱怜的抚过她的脸蛋,拭去她无声滑下的泪珠,俯首,吻在她唇上。 她仰首承受着回应他。那是一记深吻,深入而缠绵,抵死不放的绝望,掺着刻进灵魂里的爱与痛。 菈瑞儿艰难的呼吸着,他不肯放开,她亦是──她感觉有什么滴在脸上,热烫得敲进心房,荡漾着── 我爱你……我爱你……她在心中拼命想着、吶喊着,泪已泉涌,看不清眼前的人影,但他渡过来的体温,彷彿就是他的回应…… 布罗始终没有离开她。 他的手握紧斧头,用力到发颤。 最后一次,高举── 落下── ※※※※ 「啊!」静露轻叫一声。 怀錶从她掌心滑落,摔在地上,发出声响惊醒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她躺倒在床上浑浑噩噩的睡着了,梦见菈瑞儿姊,也梦见学姊……那梦境让她不怎么舒服,但又想不起来内容是什么。 她皱紧眉头,咕噥着攀在床边,捡拾掉落地上的怀錶。 三点,她才睡着一下而已是吗? 她茫然看向身畔──奈特依然没有回来,她摸了摸他的枕头,捏住枕套一角,慢慢将整颗枕头拖向自己,然后将它抱进怀里,脸埋进枕头中,深深吸气,再度昏沉睡去…… 感觉还在半梦半醒的边缘,她听见舱门被小声打开的『喀噠』声,有人轻步走进房间,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她下意识认出那是奈特,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紧张起来。 他会做什么?他要干嘛? 他还在生气吗? 各种声音在脑中响起,她的心跳砰砰作响──奈特在柜子旁不晓得在做什么,她听见衣服摩擦的窸窣声,他在收拾行李吗?他不愿意跟她在一起了吗?为了这种事情?不……会吗?他会为了她的激怒而收拾行李走人?在船上? 但奈特没有将他的背包拿出来,他悄声关上柜子,转身从旁边的桌上拿起水壶,往洗脸盆里倒了些水。 她听见哗啦声,然后是他拿起毛巾──把毛巾放回架子上的声音,然后,他往这里来了…… 她浑身僵硬地等着,感觉深厚的床铺陷了下去。 他爬上床,端详着她的后脑勺好一会儿,然后转头,将床边桌上的油灯吹熄。 房间暗了下来,她在漆黑中睁大双眼,敏锐的查觉到他的气息喷洒在她后颈──他双臂从毯子下探了过来,轻轻将她拉进怀里,让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 一股想哭的委屈情绪,猛地涌上心头,她感觉鼻子酸呛,但死死咬住嘴唇,不肯服输。 他早就察觉她没睡着,她很清楚,但她就是僵着,双手紧抱着怀里的枕头,任他抱着一片硬梆梆的木板似的──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许久、许久…… 「对不起。」 奈特的声音,在她耳边哑声响起。 她呜咽了一声,原本有些抗拒的肩头终于放松。 他叹了口气,将她翻过来──她没让他费事,只是赌气似的用力转身,将脸埋进他怀里,拒绝抬头。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次。 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胸腔共鸣着,震动她的耳膜。 「……嗯,」她埋在他怀里,声音模糊的说,「我也……对不起。」 他没有回应,只是手掌轻贴的她的背,安慰的上下抚着。 温暖的触感,让她又更放松了。 心情终于沉淀了下来。 她舒服的小声慰叹。 终于沉沉入睡。 <<待续>> +++碎碎念时间+++ 不要哀号,这是必要的(扶眼镜 最近突然出现许多神猜和侦探读者! 大家都在狂猜剧情!超棒的!! 不管有没有猜对, 我都超爱你们的>3</// lilyquali 20170419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七章【欢迎回来】 「划呀划、划呀划,缓缓顺流下……」 月光在云层中忽明忽灭,草原上的影子,随着那诡异的哼声晃动着,在溅满血跡的芒草堆中漫步。 「快快乐乐,开开心心,人生就似梦一场……」 那人哼着、哼着,然后停了下来。 他转头,在某处河岸边,找到他寻了一天一夜的东西。 然后,他笑了。 「呵呵呵,你也……」他弯腰,捡起那沾满泥巴的尸块,「终于……下地狱了吗……」 他将那块肉摆弄成不同形状,像是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一般,从各个角度细细端详许久,毫不介意那已经乾涸的血块和肉泥,拌着碎掉的骨头沾在他手上、臂上……然后,他满意的哼笑,把尸块放进自己背上的篓子里,重新踏上自己原来的方向。 「划呀划、划呀划,缓缓顺流下……」他哼着,步伐像是醉了一般,摇乎晃乎,「快快乐乐,开开心心,人生就似梦一场……」 星空黯淡,月光也藏进浓黑的乌云哩,将整片东倒西歪的腥红芒草原掩成了褐黑色,风儿呼啸而过,草原沙沙作响,而那人怪诞的歌声,却在野原上徘徊不去。 划呀划、划呀划,缓缓顺流下……快快乐乐……开开心心……人生就似…… 梦一场…… ※※※※ 船舱内,静露正站在床边,将手边整理好的东西,依序放进厚帆布行李袋中,她和奈特的东西并不多,待在台湾时採买的衣物也就那么少少几件;而船难后,迦斯帕替他们捡拾遗落的东西并小心保管着,所以回程时的物品反而变多了。 静露将奈特的贴身衣物仔细摺好,塞进开始有些鼓的行李袋,一边想着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 第一次执行任务就遇到变异种,伙伴还被感染;第一次前往新雪梨,却好死不死遇到人家政变,还不小心发现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身世;第一次航海,却遇到船难……嗯,除此之外,还有穿越后第一次毫不掩饰的说中文、讲台语;第一次在台湾徒步上高速公路;第一次使用『纯剂』,居然没有经过体检直接上阵;穿越后第一次经歷大地震…… 静露的手一顿,像是想到什么,眉头轻皱了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奈特与她,在那天之后,相处就如以往一样……但时间久了,她还是感觉到些微的变化,只是说不太上来……她手边继续把剩下的袜子、衣服等塞进袋中,一边分神细想着两个多月来的细节。 他们起床、吃饭、工作、洗澡、睡觉……偶尔赴约与工作伙伴们晚餐,或是定期到医学中心让人抽血检查、回答问题、做体适能测验……但就是有种怪异的不确定感,在两人之间酝酿着。 奈特变得更少话──虽然本来话就不多,但以前私底下他是多话的,有时候还会偷吃个豆腐之类的──但现在,他有时候会逕自发起呆来,像是想着什么,不然就是她半夜醒来,发现他人不在床上,而是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的瞪着空气;问他,他却摇头说没事,接着不是被转移话题,就是他回床上蒙头大睡。 她不喜欢那样。 以前看过电影和脱口秀,杂志上网路上也写过,说是大部分男生会真正的『发呆放空』──号称真正的『没事、什么也没在想』──但他以前又不会那样!这么恰巧在他们吵架后开始的?她才不信。 另外,她还记得,听说有些男孩子最禁忌被人说幼稚,但奈特会这样吗?还是她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那天,她是否该站在奈特那一方,至少表现得气愤些,而不是开口就否定他的愤怒和挫折…… 东西都塞进袋子里了,她确认还有空间可以放牙刷毛巾等物品后,才将变得有些沉的行李从床上拿开,提到门边放好。 明天,就要到新雪梨了。 她想起前年出海前,亚瑟的告别与叮嚀,还有他给的,『母亲』的戒指…… 不管是穿越前后,『哥哥』这个词对她来说,一直是陌生的,但却适应良好。除了已经死去的伊修,她很喜欢身体原主人的大哥亚瑟、二哥阿奇尔和堂哥维塔,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他们在重逢后却对她关心有加,连带给了土瓮不少帮忙。 不晓得亚瑟和阿奇尔知道她们遭遇船难,还差点被恩典号的人杀死,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静露不禁幻想着,带着些许罪恶感的微笑。 她将亚瑟给的戒指捧在手上端详,抚着上头圆润好看的椭圆形绿色宝石,还有戒环内,艾格莎的母亲,南茜夫人的名字。 对巴伦家的兄长们,她很感激,但也有些愧疚──她不是真正的艾格莎。艾格莎早在幼儿时期,三哥修伊将她丢给人口贩子后,在奔波的路程中死亡,而她佔领了艾格莎的躯壳,存活了下来,并在土瓮长大…… 灯光下,椭圆形绿色宝石熠熠生辉。在台湾的时候,常常东跑西跑,跋山涉水的,她虽然会将戒指随身携带,却不曾将它戴在手上……静露试着将戒指塞进左手中指,它不松不紧的待在她手上,她看了一会儿,又将它拔了下来,塞回口袋。 或许,明天登岸的时候再戴好了。她瞄了眼怀錶,双手大张地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再度胡思乱想了起来。 晚餐时间,他们最后一次应邀出席了艾克斯替他们张罗的晚餐聚会,唐纳德先生没有出现,但他的夫人和曼家姊妹们倒是围着桌子端坐着,让不少人受宠若惊,甚至有些僵硬。 而『僵硬』这个词,在艾克斯和迦斯帕的组合下是绝对不容许存在的;聚会的气氛很快地热络起来,有些人甚至壮胆举杯对她们敬酒;个性随和不失优雅的曼家姊妹们,当然不负眾望的和大家对饮──这让静露有些兴叹,何等的酒量啊!果然基因不一样有差…… 「露露小姐,关于上次您说的台湾岛的朋友……」迦斯帕端着一杯果汁,坐到静露身边,「请问,我方便跟您要他们的联络方式吗?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认识他们。」 「咦?你们这么快就要去台湾岛了吗?」静露有些惊喜地问道,「什么时候出发?要待多久呢?」 「不确定,还没听舰长大人下定论。」迦斯帕摇摇头,「但我问过了,如果真的要去,可能会待上几个月,因为有很多东西可以交易买卖,如此一来,我就可以趁轮班休息的时间,登岸到处逛逛。」 「喔喔喔!好耶!如果你们在南部登岸的话,我知道可以联络左家。」静露双眼放光,回想起在台湾的伙伴们,心情雀跃了起来,「如果你们停靠在中部,那么我知道阿程、阿猴、努伊应该也在那边才是。」 「努伊……是指龙柏先生吗?」迦斯帕捕捉到其中一个比较好认的英文名字,「我知道龙柏先生,他的袋鼠妮娜之前让曼菊小姐照顾过。」 「对对对!就是努伊!」静露开心地猛点头,「唉唷,布莱恩在你们这边,最少还有个正常一点的名字啊……呵呵呵呵呵……」 「嗯?名字怎么了吗?」 「不,没事。」静露乾笑着将话题拉回来,「对了,我是有他们的地址,可是我不确定会不会有单位异动耶!不然,我写封信,让你带在身上,证明我们真的认识?」 「这个主意虽然有些过度正式的感觉,但听起来是目前最万无一失的做法,而且很可靠。」迦斯帕那总是半开的眼皮稍微睁大了些,然后郑重的点点头,「那就麻烦露露小姐替我写封信了,真是非常不好意思,这样厚顏无耻的提出毫无回报的请求,如果我幸运跟他们会合,一定会让露露小姐知道的。」 「哈哈哈,不会啦,」静露摆摆手,已经习惯迦斯帕这动不动就道歉的口癖,「那,我记下来了,我会在离开前帮你写封信的,明天拿给你,好吗?」 「这怎么好意思?请您千万别折腾,我去您的房间拿信就好了,请务必替自己保留足够的休息时间,我想,您们登岸后应该会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得也是,静露点头想着。 原本预计只会在海上聚落待几个月的,返航日却超过了整整一年多,还差点回不去……大家一定有许多事情想知道吧!加上唐纳德舰长承诺的……看来,又要有好一阵子不得间了。 她叹了口气,仰头饮尽迦斯帕递来的果汁。 ※※※※ 『呜嗡──』 巨船鸣笛时,方圆百里内,所有舷窗都震动着,惊动了在船舷和甲板上漫步觅食的海鸥,小孩子们兴奋地跑到高处,眺望海岸。 「到了!到了喔喔喔!!」 「看到新雪梨啦!!」 「妈妈!妈妈!是新雪梨!」 「要拋锚囉!快去看拋锚!」 『呜嗡──』、『呜嗡──』、『呜嗡──』 随着卡珀西亚鸣笛后,其他友船也陆续鸣笛,震动整片海域,每个人的脑壳都在那隆隆笛音中共鸣着,静露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忍不住停下脚步扶着墙壁。 奈特回头,接过她手上的行李袋,将之扛在肩上,另一手扶着静露的后腰,轻轻揽着她往上层甲板走去。他们爬上阶梯,穿过走廊,跨过舱门── 刺眼的阳光照耀整片海洋,浪花闪着碎鑽般的璀璨光芒,静露抬手瞇眼,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再见!」 「再见了!有缘再会!!」 许多爬到高处的孩子们,对他们热情地挥手告别。 卡珀西亚号太大一艘,根本就是一座小山,因此从来不曾真正入港过,他们从船坞登上交易用的货船,让货船载着他们驶进新雪梨的海港。 远远地,静露已经看见兄长亚瑟和阿奇尔白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不禁有些紧张──货船停下、拋锚、搭桥,眾人开始移动。 奈特依然拿着两人的行李,她揹着自己的背包,忍住直接跳下船的衝动──越来越近了,她看见亚瑟那不苟言笑的深刻五官,总是紧抿的薄唇,若隐若现的微勾着──她有好好戴着他给的母亲戒指,他看到会开心吗?他已经知道他们迟迟未归的原因了吗? 阿奇尔跟她对上视线,大大的微笑已经掛在他脸上,艾格莎的这位二哥总是最好亲近的──她有些靦腆的对他挥手,他们前面还卡着一群搬货的人──阿奇尔的身旁,一位金发女子探出身子。 梳妆整齐俐落又不失优雅的金发包头,看不到丝毫皱摺的正式服装,湛蓝又深邃的双眼,温柔的望了过来──静露认出她,终于憋不住前头还在卸货的人们,硬是从人群中鑽了过去。 咚咚咚地,她三步併两步跳过空桥,蹦上码头,张开双臂,往前衝刺──一头撞进戴娜怀里,紧紧抱住她。 「戴娜!!」她高兴地大喊。 「欢迎回来,露露小姐。」戴娜的脸上满是惊喜,但她很快的隐去眼里的开心,双眸中只剩浓浓的温柔,「亚瑟先生和阿奇尔先生等你很久了。」 啊,静露猛地一僵,不禁有些紧张的瞄向亚瑟;所幸亚瑟的脸上没有展现任何不悦,只是站在阿奇尔身边,回视着她。 「哥哥,我回来了。」静露放开戴娜,郑重向两位男士报平安。 「好、好,平安便好。」阿奇尔笑瞇着眼猛点头,很满意的确认妹妹四肢健全的站在眼前,「怎么剪头发了呢?北半球太热了吗?」 「呃……说来话长……」静露抓了抓已经长至肩膀的橘发,有些尷尬的笑着。 「正好。」始终保持沉默的亚瑟开口了,低沉的嗓音总让人想立正敬礼,「上车吧,直接回宅邸,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呜呜呜,第七章,终于确定回到澳洲土地了~明天第八章,照常更新/ 最近是不是遇到段考期呢?大家加油喔>a</// 记得要来看更新喔qaqq lilyquali 20170421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八章【目的】 他们直接坐上车,阿奇尔则留在海港会晤唐纳德,完成迟来一年有馀的交易和装卸货工作。 车上,戴娜优雅端庄地坐在前方副驾,亚瑟、静露和奈特则在后方面对面坐着。除了引擎的轰隆声,车厢里蔓延着让人拘谨的沉默。静露偷瞄了眼亚瑟,发现他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她有些讶异,亚瑟给人的印象是绝不轻易暴露弱点的,而眼前的新雪梨城主大人,原本总是一丝不苟的伏贴金发,有一小搓从额际垂落,轻轻闭上的双眼下隐隐透着疲倦的青色阴影,让他那如刀凿般的五官看起来有些憔悴……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感到有些不安。 她转头看向奈特,他双手抱胸,凝视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胸前的蛋白石,沁凉的触感慢慢渗进掌心,她沉淀了下来。 突然感觉到视线,她抬头,发现亚瑟已经睁眼,正看着她──她耳朵一红,赶紧放开握着蛋白石项鍊的手,亚瑟紧抿的薄唇微微一勾,她看不出他的情绪。 穿过大街小巷,他们在半小时后抵达新雪梨的城主宅邸。根据以往的经验,细心体贴的戴娜总会优先安排让他们到自己的房间整理、梳洗,然后向他们报备接下来的行程或注意事项等等;但他们下车后,戴娜和亚瑟却没让他们放下行李,而是直接领着他们上二楼,绕过常常的廊道,进入亚瑟的书房。 「坐。」亚瑟指着他办公桌前的两张椅子,低声吐出一个单音,接着逕自走到桌后坐了下来。 静露和奈特被眼下的气氛搞得浑身不对劲,他们面面相覷,不约而同放下行李,乖乖在指定的位子上坐下。 「我去替你们倒杯茶。」戴娜轻声说完,便转身离开房间,轻巧的将门掩上。 剩下他们三人了。静露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膨胀,好像不断被灌气的气球,随时可能炸开……她看着亚瑟,亚瑟正十指相抵,沉着脸凝视桌上一份信件。 「发……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小声询问。 亚瑟沉吟着,似乎是思考该从何开口。他捻起那张薄薄的信纸,拿起又放下──窗户外的光线将信纸映照得透光,静露隐约看见上头有些潦草的字跡,信的内容有些短,似乎只有简单几句话而已。 「你们……」良久,亚瑟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原本碧蓝色的瞳眸透着灰色,「……土瓮遇袭了,状况不乐观。」 「「什么?」」两人瞬间挺直了背,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们没有听错,土瓮遇袭,状况不好。」亚瑟重复说了一遍,「我已加派人手过去帮忙,但几个月前派出的第一个队伍到现在也没消息。」 「去年──」奈特皱紧眉头,「是秋收的掠夺吗?」 「不是,时间比那还要更早,而且对方也不像是为了粮食资源攻击的。」亚瑟摇头凝重道:「其实,去年初开始就有零星的攻击,但当时没怎么注意,以为只是单一事件,并没有将它们连贯起来。」 「去年初……不就是我们刚离开不久……」 「是的,约莫是你们离开澳洲的几个月后。」亚瑟点点头,将旁边一小叠信纸推到他们面前,「昆斯.金恩是从今年开始才求援,但实际上,去年底就开始有人员死亡。」 奈特拧眉,伸手接过亚瑟递来的信纸,最初的信件的确是从今年初开始,但第一封求援信的内容已经很不妙…… 「这边,是更早以前的信。」亚瑟将另一封信交给奈特,「你父亲在跟我的间聊中提到,扩张西边护城河的时候,遇到不知名的野匪来袭,你们的其中一个大队长菈瑞儿出马后,对方却突然跑得不见踪影,很是奇怪。」 奈特接过信,细细阅读内容。 与亚瑟转述的相差不远,昆斯先生提到,为了能好好接收从大学城投靠过来的人民,土瓮规划将西边领地扩大;先是在修筑西边城墙的时候,遇到不知名的土匪来袭,菈瑞儿出马镇压后,对方突然就跑得一个人影也不剩,搞得所有人一头雾水。 「我当时建议你父亲调查清楚,但你父亲可能因为人手的关係,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亚瑟谨慎地挑选遣词用字,观察奈特的脸色,「几个月后,土瓮在西边的工地出现死者,兇手还留下讯息,在死者身上刻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句子……」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静露喃喃重复,「那不是汉摩拉比法典的东西吗?」 「应该说是,趋近报復行为的宣告。」亚瑟说道,「土瓮死伤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晚上的时候遇袭,对方攻击的目标也集中在探索兵或其家属;而且土瓮、茵杜皮里、圣露西亚一带的殭尸密度,在几个月内升高许多,没有停止的跡象。」 「怎么会……」静露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虽然这几年已经渐渐习惯面对殭尸,但那数量多起来,还是很恐怖的;昆斯先生一向都很严谨的监控土瓮邻近地区的殭尸动态,怎么眼睁睁地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我认为,殭尸的数量短期内无故变多,跟袭击土瓮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亚瑟看着奈特,语气沉重的警告,「再不快点抓到兇手,绝对会发生更严重的后果……」 「殭尸围城……!」静露低呼,浑身一震,「等等,你说『同一个』……你认为只有一个人?」 亚瑟缓缓点头,但这次语气透着一丝不确定。 「整体来看,敌人有一整群。」他说,「但留在尸体上的讯息,笔画一致……我认为那是对方的领导者亲手留下的字跡。」 「领导者?」静露拧眉,对亚瑟的用词感到困惑。 「是的……我不认为对方是盗匪或贼寇。」亚瑟双手巴着口鼻,哑声解释,「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某些层面上来说……很有纪律……」 「纪律……吗……」静露咬住手指,思考了起来。 奈特还在阅读信件,有太多资讯尚待消化,但他同时也发现了诡异的地方。 「等等,」他抽出前两个月的其中几张信纸,「没有任何财產损失?这是什么意思?」 亚瑟叹了口气,揉揉眉头。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那群人有某种程度的『纪律规范』……至少,他们的领导人是严格的──他们攻击的目标侷限在探索兵联盟的成员,每一次的攻击行动后,米粮散落一地也不会捡拾、来不及躲避的平民妇女不会受伤、只要不反抗,大部分的平民百姓都不会被攻击,甚至曾出现将人护送回土瓮附近的例子……他们的野心,可能不是只有报仇而已。」 「护送、纪律……」静露瞇眼,语气狐疑的问,「他们是……想製造好感?」 「大致上应该是这样没错。」亚瑟抿嘴,疲倦的说,「之前巴泽尔执政时,纵容许多探索兵到处为非作歹,放任联盟滥发探索兵执照,导致人们对探索兵联盟的评价不一……」 静露想起努伊,他的家人就是被大学城的探索兵…… 「但我想,攻击探索兵这点,应该只是个顺水推舟的幌子吧。」亚瑟说。 「……对方的目标,是我父亲吧?」奈特低喃。 静露震惊地瞪大眼睛,亚瑟则又叹了口气,接着缓缓地、遗憾地点头。 窗外,一大片乌云悄悄飘过,书房内驀然暗了下来;书房的门『叩叩』被轻声敲响,接着,戴娜走了进来,手上端着托盘和热茶,另一手则拿着一份文件。 「我最后一次收到来自土瓮的信,是半个月前,」亚瑟说坐在高背椅中,他的五官融进幽暗的影子里,「而我的信差,在折返确认状况时遇袭……目前」 「巴伦先生,」戴娜走到办公桌旁,弯腰轻声对亚瑟说,「有您的信,亚特兰特先生亲送。」 亚瑟接过戴娜手上的东西,瞥了眼静露和奈特后,将之拆开阅读,书桌前的两人听见熟悉的伙伴名字,都握紧了椅子扶手,紧张等待着。 「……奈特.昆斯,」良久,亚瑟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嘶哑,「金恩.昆斯先生,被掳走了。」 啪沙啪沙,奈特手中的信纸,洒落一地。 ※※※※ 在戴娜和亚特兰特的说服下,他们勉强在新雪梨成休息一晚,连维塔那儿都没去打声招呼,隔天凌晨,就坐上亚瑟借给他们的车,加满了油,一路往北狂飆。 奈特全程紧绷着脸,非必要绝不开口说话,连平时的开心果亚特兰特,也满脸憔悴疲倦,躺在后座闭目休息,静露紧张得没食慾──事实上,她压跟儿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土瓮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敌人的挑拨成功了吗?土瓮的探索兵一向纪律严明的,不是吗?昆斯先生…… 天啊,希望昆斯先生不要有事! 时值秋季,他们幸运得没有遇上任何风雨,平时驾车要花三四天的车程,奈特和静露轮流驾车,没日没夜的赶路,在第二天清晨,远远地看到布里斯本河。 「小心,这边开始要小心!」亚特兰特突然惊醒,抓着静露的椅背,声音紧绷的提醒,「不要靠近树丛!儘量走水边!」 静露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差点打滑,她赶紧抓稳方向盘,一边注意周围原野的情况,一边问道: 「怎么了?树丛怎么了?!」 「殭尸……变异种殭尸……」亚特兰特脸色苍白道,「树林里满满都是变异种,他们还会爬树,连陷阱也会避开,诱饵对他们也没用……」 当然没用,变异种的目标是繁殖,除非受伤,不然他们会优先选择袭击健康的人类。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土瓮附近的殭尸密度变高的原因。」静露瞇眼低喃,在奈特的指示下,驾车往右偏了些,避开前方远处一群殭尸,「利用普通种回避变异种的特性,将普通种从森林中逼到草原上,再缓缓增加他们的数量吗……」 「而且,这么一来,我们完全不能用树林移动。」亚特兰特哭丧着脸,「以前出任务,都可以在树林中休息的,现在完全不行了,大家没得休息,实在是太累了,平时还要护送工人和农人去採石、伐木、农作、筑墙……攻击的对象又只针对我们士兵……」 「到底是谁搞的鬼……」静露忧心忡忡道,「大学城不是已经被灭掉了吗?茵杜区好久以前也灭城了……」 「不管是谁干的……」奈特终于开口,他已经将狙击弩从袋中取出,仔细检查装置零件,「我都会要他付出代价。」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好的,昆斯爸爸被抓走了。 下一次更新,静露他们就终于可以回家了, 虽然土瓮被搞得有点惨…… 明天来回留言!! ps:下一部连载的作品已经大致确定囉!要开始找时间做封面了呜呜呜 lilyquali 20170422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九章【克雷】 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人生呀~就似……」揹着大袋子的人影,兀自在大草原上停下脚步。 一股刮骨的冷风吹来,那人抬头瞇眼,瞧见远方地平线上,旭日正悄悄升起。 他瞇眼,直视那细小如初生婴儿的光点,金灿的小半圆持续在地平线边缘螫伏着、蠢动着,像是被吸住的昆虫一般挣扎、抖动着,然后过了许久,那圆亮的小光点终于挣脱了地面,蹦地往上一跃,瞬间跳上空中。 从遥远的彼方,又一阵风从那儿吹来,颳过整个草原,伏低了所有溅血的芒草,袭上他的脸面,吹开他的斗篷──他舒服的闭上眼,任风吹乱他的头发,彷彿可以吹散他浑身上下沾染的腥臭味。 对了,腥臭味。 他睁眼垂首,查看自己摊开的双掌,映入眼帘的,是看不出原本肤色的斑驳暗红,还有塞满指甲缝的污秽──浓深的双眸中,隐隐闪过一丝血腥,瞳孔收缩──他不悦的皱眉,叹了口气,但马上又噘嘴微笑,重新迈开步伐,往河边走去。 拨开一层层芒草和藤蔓,他在隐密的角落拖出一支皮艇。熟练的将皮艇推进河里,他扭肩,将背上的沉重包袱甩在皮艇上,发出『咚』地闷响,沉甸甸的背包让皮艇晃了晃,激起小小的水花,没几秒,那背包边缝里,缓缓渗出浓黑的黏液,一隻发青的手指头,从补钉破口中探了出来。 「啊……啊……压到了。」他叹了一声,但没有费事挪动包包,只是撩开斗篷,坐进扁舟里,开始划桨。 「划呀划、划呀划,缓缓……顺流下……」他重新唱起歌,背着阳光,轻轻哼着,「快快乐乐,开开心心,人生就似梦一场…… 他轻轻哼着,面带微笑,享受着河面上的清风;划呀划、划呀划,划过小沼、划过鱷鱼窝、滑过美丽的水边灌木、划过满是搁浅海豚尸体的弯处、划过几个塞满殭尸的铁笼子、划过一个飘着焦臭馀烟的焚尸场、划进一个废弃农村里。 小皮艇往岸上靠拢,缓缓停了下来。 他扔开木桨,『欸咻』一声从皮艇中爬起,拎起沉重的包包,往那堆破砖残瓦中走去。 几个人从角落凑上来,低声报备。 「首领,我们猎到几隻殭尸,新鲜的。」 「还有几隻野兔。」 被称作首领的那人,边走着边点点头。 「变异种的呢?」他问道。 「呃──」其他人面面相覷,有些紧张畏惧,好半天,才有个男人囁嚅答道,「没、没有猎到新的……」 听见这样的答覆,首领的脚步停了下来。 围在两侧的人们也跟着止步,全体噤声,没人敢与他对视,甚至有人双手微微发抖──首领叹了一口气── 「这样啊……」他面无表情,语气持平的喃喃,「……没关係,明天继续努力吧。」然后拍拍部下的肩膀,重新迈开脚步,往村子更深处走。 屏息等待的男人不敢质疑自己的好运,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低头死盯着自己的脚尖,良久……一阵濡湿从那人股间漫开,他抖着脚,耳根赤红的承受同伴传来的目光── 但没人訕笑他。大家都注意到他的异样,却不约而同地转头撇开视线,因为他们知道,今天站在原地,浑身颤抖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极有可能是明天的自己──而当他们站上那个吓到闪尿的位子时,是否能像今天这位仁兄一样有着狗屎运呢? 他们各自散开休息去了,留下那沾着一屁股自己的腥尿,已经脚软而瘫坐在地的可怜傢伙。 ※※※※ 为人所惧的『首领』,踩着轻快悠哉的步伐,缓缓来到废弃村庄最里边的屋子。 「大人,」一位衣着简朴的女性从窗口看见他,连忙推门而出迎接,并小声的报告,「米洛先生刚刚喝了热汤,已经睡下了,伤口也包扎好了。」 「嗯。」他点点头,「你做得很好,今天可以多领一块肉。」 「谢谢大人。」那位女孩朝他深深鞠躬后,小跑步的退开,急着往小广场的地方去领赏了。 剩下他,独自面对那扇门。 ……门后等着他的,会是什么东西呢? ──肿胀的、浊黑的、腐臭的、僵硬的、腐烂的、绝望的── 死掉了吗……? 他走上前,拉门而入,进入有些幽暗的房内。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会看到床上那个鼓起如球的东西,但微风将窗帘轻轻吹起,光线透了进来,他回到现实,看见躺在火炉边的稻草堆上,那个窝在毯子里的虚弱男子,米洛。 米洛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唇时不时地颤抖着,似乎正在做什么恶梦,唇边还有方才喝下去的汤水油光,看起来像孩子一样。 他将沉重的包袱放在窗边,放轻脚步走上前,在米洛身旁蹲下,正想伸手探米洛的额温时,却看见自己满是乾涸血污的手,他起身转至窗边,那儿通常会放着一个乾净的水壶和脸盆,他将水壶里的净水倒进缺角的脸盆里,开始洗手。 手很脏,有些脏污几乎洗不掉,他垂眸耐心的洗着──右手虎口的地方,似乎破皮了,在伤痕的裂缝里,卡着取多泥沙──他挑眉,捏住伤口旁的翘起皮肤,将它整个掀起,接着再将手指戳进伤口里,把泥沙掏挖出来。 人生呀,就似梦一场……他几乎又要哼起歌来,但米洛在睡觉,他不能吵醒他── 「……克雷?」 该死,他还是吵醒他啦! 「克雷孟特?是、是你吗?」米洛缩在毯子里,窗边的身影逆光让他看不清楚,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克、克雷?克雷孟特?」 克雷懊恼着皱眉闭眼,手边没停的将脸盆脏水端到窗边往外倒掉,接着回头拿粗布把手擦乾,把布揉成团丢在一旁,转身。 「嗨,睡得好吗?米洛。」他露出灿烂笑容。 「呃、克、克雷,我不知道是你──」 「当然是我了,孩子,我的米洛。」克雷走近他,重新弯身蹲下,「睡得好吗?」 「呃──我、我不是故意的──」米洛紧张的往后退,紧抓着身上的毯子,好像那是他的救命护身符一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在外面叫你的名字,我错了,对不起──对不──」 「我正在问你话,米洛。」克雷不紧不慢的打断米洛,端着满脸微笑重新问了一次,「睡得好吗?孩子。」 米洛浑身僵住,嚥了嚥口水,有些迟疑的点点头。 「我要听到你说话,米洛。」克雷温声说,但手已经搭在米洛间上,微微施力,「来,好好的看着我回答一遍,这不难的,我们只要多练习,你就可以跟外面的孩子们一样脑袋灵光,而非蠢如笨牛,是不是?我对你很有信心的,米洛。来,最后一次机会──睡得好吗,米洛?」 「我──」 「睡得──?」克雷挑眉,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我、我睡得很、很好……」米洛痛苦艰难的缓缓把话说完。 「是吗?但我看你睡得不是很安稳,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没、没有。」米洛猛力摇摇头。 「很好。」克雷将放在他肩上的手拿开,然后微微起身── 米洛以为他要走开了,正准备悄悄松口气──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在米洛脸上炸开。 「噢!」米洛痛哀出声,措手不及的力道大得让他整个人往炉边撞去。 但他的衣领马上被人拉住,克雷将他拽回面前,反手再赏他一个巴掌。 「我准你离开这间屋子了吗?」 『啪!』 「我准你穿上我的斗篷了吗?」 『啪!』 「我准你上战场了吗?」 『啪!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很痛──」米洛笨拙的抬手想阻挡,但他的手很快被克雷扳开,更多巴掌往他脸上招呼,他很快得痛哭出声,「呜啊啊啊啊──痛哇啊啊啊──」 听见哭声,克雷残暴的逞罚才稍停,他微微喘了口气,手仍没放开米洛的衣领,阴沉的冷声笑问道:「米洛,我有允许你做任何事吗?」 「呜哇──痛、痛哇啊啊啊──」 「米洛,我在跟你说话,请保持对人的基本尊重。」 克雷的手又抬起,米洛惊得双肩一缩,哭声瞬间噎住。 「可、可是她说可以的──」他委屈的眼泪滚落腮帮子,害怕的看着地板,不敢直视克雷。 她?谁?克雷楞了一下,旋即会意过来。 「那个愚蠢的女人……」他低声咒骂,终于放开米洛。 「呜呜呜……呜呜呜呜……」米洛摀着被打肿的两颊,趴在地上嚶嚶哭泣。 「哭什么?」克雷冷声问。 「呜、呜呜……你打我……」米洛细声哭诉,「你打我……」 响亮的『嘖』声从克雷嘴边冒出来。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他低声怒咆,「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娘们,不觉得丢脸吗?!」 「你打我……你打我……」米洛哭着,「你打我……你打我……我要跟……我要跟她说……我要跟她说……」 「米洛、嘿、米洛……我这是在教育你啊。」克雷陡然收起怒容,堆起微笑,轻拍米诺的臂膀安抚道,「她只剩下你了,你知道吗?」 「克雷孟特……」想起自己熟悉的亲人,米洛反覆唸着她的名字。 「是的,孩子,克雷孟特只剩你了。」克雷又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搞清楚,我怎么可能会随意欺侮你呢?我不会容许任何人欺侮我的人的,你知道吗?我之所以这样对你,是为了要教育你,因为你比一般人还要迟钝,不好好教你,你很快会不小心把自己弄死的,所以我必须因材施教,你懂吗?」他伸出手,想拍拍米洛的头。 「你打我……」米洛看见他朝自己伸来的手,反射性的退缩,「我──我要母亲……我要母亲……」 克雷眼角一抽,手猛然顿住。 「孩子,你刚刚说什么?」他语调危险的轻声问道。 「呜呜呜……我要……我要母亲……」 「你胆敢──」克雷勃然大怒,「我对你说过几百遍了,你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我要母亲──」 火炉里,木柴烧断跌落,一团火花劈啪爆出声响,摇曳的火光映照在墙上,是一个高举拳头的漆黑影子。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 『砰!』 「哇啊啊啊──痛啊啊啊──母亲啊──」 「我这可是在教育你──」 『砰!』 墙上的深黑之影不断挥拳。 血花溅到炉子上,吱吱作响。 「哇啊啊啊啊──母亲啊啊啊──」 『砰!』「你这该死的──唔!可恶──」 「呜呜呜,母、母亲啊……」米洛无助的嚎啕哭喊着,被揪住的领口猛地松了开来,他跌倒在地,继续哭号。 「你──该死的──」克雷满面痛苦又愤怒地咒骂,拼命眨眼甩头,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勒住脖子一样地面红耳赤,他双手当空挥了几下,膝盖一软,轰然倒地。 「呜呜呜……呜呜呜……」米洛手脚并用的爬到墙角,将自己缩成一团,继续嚶嚶哭着。 火光摇曳。 木柴又发出劈啪爆声,前方,那个呈诡异姿势趴倒在地上的人,手指抽动了一下。 「呜、呜呜……呜呜呜……」米洛哭得好不可怜。 母亲……母亲走了,那天,克雷孟特叫他在屋外等,他很乖的等着,但克雷孟特就再也没有出来……邻居一个一个走了,大家都没有说话,克雷孟特也没有出来……他很乖、很乖的等着,一直等到肚子好饿好饿了,克雷孟特才出来……可是、可是,克雷孟特她,她──呜呜呜、呜呜呜…… 衣物窸窣声传来,米洛没有听见,只委屈的继续哭着。 「唔……痛……」一个沙哑的女声在房内响起,「我怎么……米洛?米洛呢?米洛!」原本趴倒在地板上的克雷突然惊醒,想起自己拗不过弟弟害怕孤单的请求,却落得他身陷险境── 「……克雷孟特?」米洛从毯子中露出泪涟涟的脸,哑声试探。 「米洛?」女孩甩甩有些晕眩的头,发现弟弟后瞪大眼睛,「米洛!你怎么了?!」她从地上踉蹌爬起,但又脚软的跌倒,她着急的爬到弟弟面前,检查弟弟的伤势,「怎么会这样?!谁打了你?!」 只见弟弟两颊肿胀,上头还浮现清晰的掌印,额角、鼻子、嘴角都淌着血·眼角也瘀青破皮,怵目惊心的伤势让她心疼不已。 「克……」米洛睁着小鹿般的泪眼,望进姐姐那澄澈的双眸中,「克雷孟特!!呜呜呜呜──」他猛地伸出双臂,抱紧姊姊的脖子。 「米洛?米洛??」克雷孟特被扑倒在地,一头雾水但又晕眩得搞不清楚状况,「怎么搞的?到底是谁打你了?你说话啊!」 「克雷孟特……你不要离开……我会怕……」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呼,写到我都ㄎ1ㄤ了…… 今天哥哥大人神圣降临, 无奈我的电脑顽抗不肯好好接受整治, 只好加装opera瀏览器,结果好像可以登入巴哈了耶!感动! 然后最近才发现第五部的预计完节日520, 是会考日啊啊啊(丑哭 大家考试加油喔喔,哩哩我会努力的啃旧留言充飢qaq…… lilyquali 20170426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十章【那不是你】 「克雷孟特……你不要离开……我会怕……」 耳边不断传来米洛的嚶嚶哭泣声,震得她心疼不已,她只能紧紧揽住怀里的他,轻轻拍抚,脑中不断想要周遭的资讯。 屋子是乾净的,没有闯入或打斗的痕跡,火炉里的柴也是新添的──对了,窗!窗外的天色有些阴,她看不出来是什么时候,她睡了很久吗?为什么米洛被打,她却没察觉到动静? 她的米洛身上满是伤痕,尤其脸面被打得最严重,鼻血还汩汩流着──看起来像是刚刚才发生的,究竟是谁打了他?她得想办法搞清楚…… 「米洛……米洛……乖……告诉我,」她安抚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捧起他肿胀的脸蛋,「这些伤是谁弄的?」 米洛那两颗小小像弹珠般的淡色眼睛浸着两泡泪水,红通通的鼻子一抽一抽的还淌着鼻血,嘴角微颤颤地好不可怜;他勉强抑住哭泣,直勾勾的看着她──良久,他把视线撇开,没有说话。 「米洛?」克雷孟特皱紧眉头,「你不告诉我是谁的话,我没办法好好保护你。」 「……」米洛低垂着头,像是回想起恐怖的事情一般,缓缓摇晃了起来,「没有……没有……」 「没有什么?」 「不是……」米洛的声音像是又哭了起来,「不是你……那不是你……」 「噢,我当然不会打你了,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打你的,米洛!」克雷孟特心疼地将米洛抱得紧紧的;米洛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她总是问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有时候她想,也许他是真的自己也搞不清楚吧?但那些伤……那些明明就还淌着血的伤口,应该就是在前几分鐘才发生过的事情,他为什么就不愿意说呢? 「米洛,听我说──」她耐着性子想再尝试,却被米洛打断。 「不是你──那不是你──」米洛在她怀里挣扎了起来,嘴角的伤口再度裂开。 「好!好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克雷孟特怕他情绪又激动起来又要伤到自己,只好放开他。 深深叹了口气,她站起身子,不管如何,她该去拿食物了……克雷孟特视线一转,瞥见窗下被摆了个鼓胀的大袋子。 「什么……?」她皱眉,走上前弯腰,手还没碰到那东西,就先嗅到一股难闻的腥臭味道,「噁!这是什么东西?」 那味道闻起来就像──为什么她的屋子里会有那东西?而且还是用她的背包!她抖着手,猛地将袋口拉开──几隻苍蝇从里头飞窜出来,火光摇晃,她瞇眼勉强看出那堆血肉模糊的东西……有、有肠子、看起来像是胃的内脏、还有不知是哪个部位的肉块,还有……手…… 她感觉自己的胃袋翻搅着,噁心的感觉衝上胸肺,她快吐了──她想将袋子推开,里头的那断掉的手臂却翻了过去,露出了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屏息,伸手将那隻残破不堪的断臂掏出来,拿到火炉旁端详。 「e……029……是……」她歪着头,浑身颤慄了起来。 是探索兵。 她的屋子里,有一隻探索兵的断臂。 「那不是你……」角落边,米洛还在恍神囈语着,「那不是、不是你……」 她的屋子里,有一隻探索兵的…… 探索兵…… 她颤抖着,将手指头戳进那模糊的血肉中,『噗吱、咕啾』的声音翻搅着,然后,她将沾满黑血的手拔出来,往自己脸上抹── 探索兵。 「呵……」她眼神黯了下来,嘴角微微往上,「呵呵……呵呵呵……」 「呜呜呜……」米洛还在哭,他用纤弱的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像是那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一样,「呜呜呜……那不是你……那不是你啊……」 母亲,我会替您报仇的。 「划呀……划……呵呵、呵呵呵……」 为了您,与我失去的家…… ※※※※ 当土瓮城从地平线上出现时,太阳已经升上天空,却藏身在浓浓的乌云后,整个大地被抹上一层灰暗的顏色,像是在预告什么似的……静露赶紧摇摇头,把乌鸦嘴的自己摇出脑袋,握紧键盘专心控制着方向。 「到了,往左边,速度放慢!」亚特兰特突然丢出指示,然后将头手伸出窗外,抓着脏旧的旗子拼命挥舞着,对城墙上的守卫打暗号。 「什么──?噢好!」静露吓了一跳,但马上照做。 「好了,可以进去了,对──就是那里,开进去。」 车子往旁驶进一个用石头堆砌起来的诡异地方,静露放慢车速,注意到靠着土瓮石墙的那一侧有许多小孔,是枪孔吗?她皱眉,轻踩油门,车子继续在狭窄的道路是前进,这像是z字型的下坡,而路面看起来有些潮湿,越接近底部,甚至还看得到泥浆,怎么搞的? 「这是在搞什么?」奈特问。 「防止敌人入侵的……」亚特兰特抹着汗解释,「大门已经被我们封死了,如果他们想从这里进来,我们就会从枪孔刺死他们,或是直接灌泥浆水,把他们淹死在里面。」 「你说的『他们』,就是最近一直在攻击土瓮的敌人吗?还是还有别的?」 「还有别的……最近突然有越来越多殭尸在附近晃荡,它们几乎无孔不入……」亚特兰特回答,想起那些画面,脸色白了些许,「不过,不知道我们是走狗运还是怎样,来的都是普通种,所以我们可以把它们轻易淹死在这里……」 他们驶进一个挖得不甚平整的地底小房间,地板是木头和金属舖製而成,四个角落还有铁鍊延伸到顶端,看起来像是可以抬升的平台。有个满面倦容的守卫站在墙边,看见他们后,整张脸瞬间亮了起来。 「奈特!奈特!是你吗!!」他瞪大双眼,跑到车前,双手挥舞着,又跑回他原本站岗的位置,朝上头大喊,「喂!奈特他们回来了!他们回来啦!!」 「快拉我们上去。」亚特兰特提醒。 「快啊!上面的!」守卫兴奋的朝上头喊道,回音在地下室里回盪。 他们听见上方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刚刚那是什么?」 「是奈特啊!奈特回来了!!」 「快拉绞盘!快啊!谁去通知布罗先生啊!」 「快拉!快拉!用力!」 地面传来『喀啦』的声音,铁鍊『咔嘰咔嘰』地开始往上捲,缓缓地,将他们连人带车往上抬升。 静露有些紧张的握紧方向盘,上头的骚动声越来越大。 「奈特回来了!」 「奈特他们回来啦!!」 「谢天谢地!奈特回来了!!」 一节一节的,他们继续往上,已经可以看见上方焦急等待的人脚了…… 「借过!借过!!」突然,一个静露熟悉的声音高声响起,「让我过去!借过!真的是他们吗?他们真的回来了吗?露露小姐呢?!」 她从后照镜中看见奈特直起身子,他们互看了一眼。 「威尔!」她高声喊道。 是那个她当年在新雪梨诱拐回来的保鑣兄弟! ※※※※ 奈特沉默,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记忆中的土瓮,一直是整齐的、乾净的、明亮的、温暖的、安全的……人们虽然辛苦工作,但仍知足满意自己的生活,大家总是面露笑容的讨论日常琐事;路上时不时可以看见奔跑嬉闹的小孩,还有外出忙活的成年人们,而现在── 断垣残壁、破砖烂瓦积成一堆又一堆,虽然看得出道路和市容被人勉力维持着,但现在的土瓮,已经蒙上一层阴影,百姓们躲在房舍里朝外窥伺,到处皆是安静一片── 「那天,城墙不晓得被谁炸出一个破口,三更半夜的时候。」亚特兰特指着一个正被铁网围起来的墙边,一旁还堆着比人高的破碎瓦砾,不少工人在那儿活动着,「殭尸涌进来,但守卫及时敲鐘,所以没有太多死伤。」 在开始遭受到不明攻击后,昆斯先生就已经提高警觉,加强宵禁巡逻,严格执行寝前将楼梯抽起的规定,所以即使半夜睡死了没有听见敲鐘声,居民们也能安全躲在屋内,等军人守卫们从大屋赶至,将殭尸清除并紧急修补城墙。 「等等,」静露皱眉,「敌人不是不攻击百姓的吗?怎么还会……」 「那区是收容秋收战后他城探索兵家眷的住宅区。」奈特冷声解答,「攻击那里,土瓮原本的百姓不会有太多感觉,甚至可能会怪罪那些人,认为他们招来祸害。」 「又是探索兵……」静露看着那些忙着修补安全墙的人们。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前来迎接他们,接手方向盘的威尔,一脸感动的坐在驾驶座上叹道:「你们在预计的时间内一直没有回来,城里到处都听得见谣言,说什么你们发生船难,还是在新雪梨被怎么了……对不对,蓝尼?」他往身旁的副驾驶座上使眼色。 威尔的表哥蓝尼紧抿着嘴,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嗯,拖这么久回来真的是不得已的。」静露瞥了眼奈特,赶紧压低声音将话题拉开,「对了,我们在新雪梨听见昆斯先生……那是怎么回事?」 「啊啊,昆斯先生……那是大概一周前的事情……」威尔的表情黯了下来,「呃、或许,先回大屋再说吧……布罗先生现在正在大屋坐镇,知道你们回来,他非常高兴。」 蓝尼突然伸手拍拍威尔的肩膀,摇摇头,并对他比了几个简单的手势。 「啊啊!不对!」威尔会意过来,赶紧在下个路口转弯,车子晃了好大一下,「布罗先生现在不在大屋,这个时间他在墓园……」 「墓园?」奈特皱紧眉头,「他去墓园做什么?」 <<待续>> +++碎碎念时间+++ 画画圈游戏圈都有实况什么的……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有人会想要看写作实况吗qwq? 虽然应该会很无聊就是了……但或许可以抓到作者偷懒/打瞌睡/连环写错字的珍贵画面(?)喔??(虽然有被剧透的风险#) 丢个点子出来给大家想想,如果反应不错的话,哩哩我就来研究怎么开吧 (目前只会开g+和sk分享萤幕的小废物一个qq) lilyquali 20170428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十一章【菈瑞儿】 「墓园?」奈特皱紧眉头,「他去墓园做什么?」 布罗跟菈瑞儿、亚特兰特、茵芙和静露他们一样,都是幼儿时期被人口贩子绑架后,经过土瓮城被救下收留的孤儿,这样的布罗去墓园干嘛?他又没有家人──不、不对! 想到可能性,静露瞪大眼睛,倒抽一口气。 「呃、那个……上礼拜出任务的时候……」威尔眼神闪烁,不是该怎么回答,他缓缓转动方向盘,将车驶进一个被栅栏围起来的小公园,「菈瑞儿队长她──」 车子还没完全停下,静露已经开门跳了出去,亚特兰特来不及拉住她,奈特则一脸阴沉的看着墓园中央的大树下,那个蹲着的男人背影。 大树下,男人的脚边摆着满满的鲜花──土瓮城里,所有健康人类的丧葬仪式皆为火葬,接着会把骨灰埋进这座墓园的树下,偶尔会有人带着鲜花来这里哀悼亲友──奈特第一次看到墓园里有这么多花。 该死的…… 静露拔腿狂奔。 周遭的景物突然就模糊了起来,脑中闪过许多纷乱的记忆片段,一幕幕都是菈瑞儿与学姊的交错── 『你跟奈特……你们还好吗?自从那次……』 担心她的菈瑞儿…… 『你特地考来s高?天啊……哈哈哈!我很引你为荣啊,学妹!』 在她考上高中后,第一个恭喜她的学姊…… 『怎么啦?没有姊姊我帮你说睡前故事睡不着是不是?』 调侃她的菈瑞儿。 『唉呀,虽然贪吃但还是很可爱啊,我喜欢有奶便是娘的小学妹嘛,很好养。』 听她嚷着要减肥,却还拼命往她嘴里塞包子的学姊。 笑着的学姊、生气的菈瑞儿、看着她第一次登台圆满落幕而感动的学姊、耐心教她末日后生活的菈瑞儿──记忆如飞絮般地纷乱飘散,她们的声音、影像交叠着,而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则停格在那万里无云的晴天底下,故乡海岛上,那个寧静的苍鬱公园里,矗立在中央的纪念碑── 不、不要!她向大树的方向跑,熟悉的男人背影越来越近,那是布罗!噢天,她希望他不是!可威尔说他就在墓园,所以那就是布罗──不,他有那么瘦吗?静露迟疑的停下脚步。 她印象中的布罗大哥,一直是巨人般的满是肌肉、虎背熊腰的,而眼前的男人背影,虽依然高大,却比记忆中的那人还要瘦上一大圈。她踌躇了,不确定的盯着那人的背影瞧。 背对她的男人在树下蹲了许久,似乎是在对着什么东西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他深深叹口气后,双手撑着腿站了起来──转身── 他与静露四目交接。 啊,真的是布罗大哥,静露想。 理得短短的小平头、浓粗的眉毛、温柔的眼睛、有些歪的鼻樑、有些厚的嘴唇、方正的下巴……是布罗没错,真的是他。静露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削瘦许多的男人,内心那股不祥的感觉越来越胀大,几乎让人晕眩──她强忍着逼自己站好,并看布罗的脸色戏剧般的变化── 他看见静露,先是愣住,几秒过后,才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接着死死的紧瞪着她,像是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似的…… 「你──」他终于张嘴,却哑声说不出话。 「嗨,布罗。」静露勾唇微笑,小声打招呼,「我们回来了。」 「你、你说『你们』……」布罗往她走近一步。 风将大树吹得沙沙作响。 「布罗,菈瑞儿她──」「奈特人呢?」两人同时开口。 静露正要回答,布罗急切的视线却已经越过她肩后,落在那个缓缓往他们走来的男子。 「奈特!」布罗喊出声音。 「我回来了。」奈特走至他面前停下,抬手轻拍他的肩膀。 但布罗没有回拍他,相反的,他大掌抓住奈特的手,一把将他拉了过去,紧紧抱住奈特;布罗那总是木訥老实的脸,此时全皱成一团,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似的咬紧了牙根。 「谢天谢地,你们回来了……」布罗的声音模糊难辨。 「抱歉拖那么久,」奈特任兄弟死死拧住自己,他勉强伸手拍拍布罗的背,「辛苦你了,谢谢你帮我父亲顾好土瓮。」 「噢!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们回来了……」 站在一旁的静露,虽然高兴这对拜把兄弟团聚,但一颗心也悬在半空中惴惴不安。 「布罗,」她再度开口,「菈瑞──」 「嘿!喂!!」亚特兰特跑了过来,大声呼喊盖过了静露的声音,「布罗,你结束了吗?先回大屋讨论吧!」 「好、好,」布罗大掌抹了抹脸,又重重拍了几下奈特,「真高兴你们能回来……菈瑞儿看到你们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静露和奈特同时愣住,一种荒谬感瞬间冒了出来。 「等、等等,」静露扯住布罗的衣服,屏息问道:「你说,菈瑞儿在哪里?」 「嗯?」布罗对静露狰狞的表情有些困惑,「嗯……她受的伤很重,现在还在医疗所。」 ※※※※ 窗帘随风轻轻飘杨,将户外的凉意送进房间,单人床上,红发女子有些失神的看着窗台边上,那束新换上的花。 『叩叩叩』她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八成是来做检查的吧?她想,于是她应了声当作回应,让人方便进来,然后目不转睛地继续望着窗外的景色,享受越来越习惯的寂静。 「……菈瑞儿?」 呵,她终于开始出现幻觉了吗?还幻想那妮子回来了呢……她微笑,决定闭上眼,想将记忆中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女孩影像勾勒出来,许久没见面了,上次得知他们的消息是什么时候呢? 「菈瑞儿!!」 一个人影从房门口窜入,直接往她身上飞扑──她反射性的抬手想阻挡,却感受到一阵触电般的麻痛── 「菈瑞儿!我好想你!!」扑趴在她大腿上的女孩子,将脸埋在被单里,声音模糊的大喊,「天啊!好险你没事!好险你还活着──」 菈瑞儿这才从震惊回復过来,她右手伸向趴在自己腿上的女孩,轻轻摸了摸她橘红色的短发──只有她的露露才会有这么亮色的橘红头发,露露,真的是露露? 「露露?」她不敢置信的问道。 「对、对!是我!」静露从她腿上的被单抬头,「是我啊!我回来了!」 「露露!」菈瑞儿张大双眼,右手摸上静露的头脸,「你──怎么会──怎么可能?不、这是一定要的──噢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奈特呢?你们到底怎么了?那么久没有回来!」 「菈瑞儿……你……」静露看见了。 她终于看见菈瑞儿那空荡荡的左袖,还有从领口若隐若现的层层绷带──她鼻子一酸,伸长了双手揽住菈瑞儿的脖子,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心疼的哭了起来。 菈瑞儿对她突如其来的泪水并不感讶异,她的露露从小就情感丰富,总是特别能理解寻常人的痛苦……是了,自己如今也是遭受痛苦的人了呢……菈瑞儿眼神一黯,但右手还是拍抚着静露的背,安慰着她。 「菈瑞儿……」静露闷声模糊地说。 「嗯?」 「你的手……」她抬起头来,视线落在菈瑞儿的左肩上──她差点想伸手触碰那些绷带,但又怕弄痛菈瑞儿,「怎么回事?是谁弄的?」 菈瑞儿勾唇苦笑。 「布罗,我家那口子。」她说,「你们回来多久了?没遇到他吗?他没跟你们说这些?」 「没,」静露摇摇头,「今天早上才刚入城的,我在墓园听布罗说你在这里,就直接过来看你了。」 那一瞬间,菈瑞儿的表情像是笑着又哭了,她柳眉蹙着,眼里满是疼痛,但红脣却张扬的弯着…… 「他没说,因为他不敢说。」菈瑞儿轻哼出声。 「什么意思?」 「我的队员落水,状况黄色,他身上的伤口只有简单包扎而已,而水边满满都是殭尸的尸体,我衝过去想帮忙,结果被半路杀出来的鱷鱼咬住──」 「天啊!为什么我们这边会有鱷鱼?!」静露惊呼,「不是已经净空十几年了吗?」 「我左手废得差不多了,拖着只会变成包袱,而且我被鱷鱼攻击的时候,可泡了不少浸着殭尸的河水,我跟他说了,说我被感染的机率很高,我家那口子二话不说,直接把我的手砍了……」菈瑞儿的语调逐渐加重,陡然变得有些咬牙切齿,「……砍了就算了,我早就有觉悟,这命捡回来是一条就一条,接下来要有什么问题通通看着办;结果那傢伙,开始给我搞自闭,我一个礼拜看到他的次数用手指都数得出来!」 她愤怒的举起右手,强调自家老公探病的次数并不是十根手指头以内,而是五根!五根!! 「呃,菈瑞儿姊,冷静点──」静露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化搞得有些傻眼,明明刚刚还沉浸在感性氛围里面的不是吗?!「他可能很忙吧?毕竟要代理很多事务──」 「他妈的狗屁忙!!」菈瑞儿狠狠的一拳揍在床上,那拳头重到整张床弹了一下,「他很忙,还会刻意选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来吗?!分明是心里有鬼!」 咕嚕,静露嚥了嚥口水。 俗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经,菈瑞儿和布罗虽然是土瓮城里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但菈瑞儿姊的火爆脾气,从小跟她相处的静露是最清楚的;布罗跟她交往的头几年还傻得跟什么二愣子一样,因此吃了不少闷亏,经过多次静露和奈特的『提点』,还有菈瑞儿糖果与鞭子的『训练』,才渐渐摸清楚她的逆麟──菈瑞儿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布罗闷不吭声不解释,连问的机会也不给。 偏偏,男人大多时候都拙于解释,更甚者懒得解释──虽然静露相信布罗是『拙于解释』的那一方…… 「呃,你要不要先喝个水……」她尝试转移菈瑞儿的注意力,「啊啊,你看,我赶着来看你,都忘记要带个什么吃的来了,好险你这边还有花,不会太单调──」 「花!!」菈瑞儿厉声吼道,拳头在空中凶狠的挥舞,「那个大笨牛!!他胆敢三更半夜爬窗来给我送花,不敢大白天从正门进来看我!!」 啊,看来事情非同小可了。静露傻眼的看着窗台上,花瓶里那装饰得欣欣向荣的雏菊──窗帘被风轻轻吹起,阳光透了进来,小雏菊们随风摇曳,像是对静露摆出无奈又好笑的脸。 <<待续>> +++碎碎念时间+++ 蒐集各方意见,决定之后找机会来试开一下好了…… 但我要先解决巴哈姆特无法登入更新的蠢问题…… 连回覆读者留言都有困难是哪招…… 今晚大概又要跟yun借电脑登入更新了(抹脸) 这几天莫名就是一个瞎忙(虽然是真的忙),累到一个可以呈打字姿势睡着的境界。 若章节内有任何错字,敬请不要客气说出来……也非常感谢每次都热情留言的大家, 我巴哈超卡没办法很迅速的回应大家,但礼拜天一定会来回的!! 谢谢大家在准备考试的其间还帮我添饲料qaq lilyquali 20170429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十二章【拼错】 「花!!」菈瑞儿厉声吼道,拳头在空中凶狠的挥舞,「那个大笨牛!!他胆敢三更半夜爬窗来给我送花,不敢大白天从正门进来看我!!」 静露感觉自己整片额头都是黑线。 「你、你先深呼吸……」 「我?我要深呼吸干嘛?!我要我老公!!」菈瑞儿咬牙切齿吼道,「说好的不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都永远相伴相爱直至死亡将我两分开呢?!狗屁!」 「呃,总之你冷静点……」静露努力想拉住菈瑞儿,以免她太激动扯裂伤口,「布罗大哥不可能因为这样就不爱你啊!会不会是有心结什么的……毕竟,你左手是他……」 「哈!心结!」菈瑞儿挑眉斜睨,神色像是看到什么不入眼的东西一样冷声恨道,「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原因?我可是他老婆,他那没几两重的脑袋瓜子里装什么我会不知道?那个大笨牛、大白痴、大混帐、大笨蛋,要是他没有当场处理我的手,今天我还有办法在这边生他的气吗?心结什么鬼狗屎……」 「你既然知道,那还生气──」 「你要是被奈特冷落十天半个月,而且还是因为啥劳子烂理由,我跟你掛保证你也会气到想揍人。」 「呃呃、说、说得也是啦……」嗯,通常会有心结小剧场的是自己,而不是奈特……静露心虚地缩了缩肩膀,「我懂你的感觉,你先别那么激动,扯到伤口不好……」 话才刚说完,静露就后悔了。 「唔!该死……」只见菈瑞儿的脸色倏地刷白,娇美的五官瞬间拧成一团,「药……开始痛了──帮我叫──」句末她几乎没了声音,右手死抓住自己的左肩,张嘴无声痛喊着。 「你怎么──什么?!好!等等我去──我去叫医护人员──」静露大惊失色,只来得及反应菈瑞儿的要求,想也没想就衝出房间,三步併两步一口气奔到柜檯,整个『砰』地人扑在桌面上,吓到在里头休息的人,「帮──帮帮我──」 「怎么了?菈瑞儿小姐怎么了吗?」医护人员认出刚才打招呼过的静露,没等她回应,就站起身来,推着医药推车,跟着静露小跑步衝往菈瑞儿的房间。 前后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菈瑞儿已经整个人蜷在床上,抖得如风中残烛般,豆大的冷汗一颗颗落下,浸湿了衣服与床单,她用全身的力道死压住左肩伤处,却又止不住痛得抽搐,肩膀下的床单已经开始渗血。 「来,帮我压住她!」护理师果断对静露下令,手已经探到药箱中,拿出针筒和药瓶,「菈瑞儿,深呼吸!」 听见命令,菈瑞儿大声抽气,鼻翼歙动着,但仍死咬紧牙关,静露几乎听见她牙根互磨的滋嘎声──她用力将菈瑞儿的身子扳直,死命将她按在床上。 「别死咬,稍微喊出来不要紧的。」护理师一边安抚菈瑞儿,并将针筒戳进药瓶内,抽出定量的透明药剂,一边吩咐静露,「帮我按好,别让她动。」 针筒挤出空气,很快扎进菈瑞儿的皮肤,将药剂推进入血管中。 「呃──呃呃──」菈瑞儿拼命深呼吸,喉间发出低沉的吼声,「手──我的手被挤碎──」 「撑着点,快好了──」护理师冷静的安抚菈瑞儿,一边抽出针筒,并绕到床的另一头,掀开菈瑞儿的衣服,检查断臂的缝线,「伤口有些裂开……但没有很严重,我先帮你换绷带好了。」 菈瑞儿还在喘息,她的身体随着痛楚僵硬、颤抖交杂,静露心急如焚的按着她……药效不会那么快发挥,而那痛极的喊声听在耳里,让她心疼不已──这么明显的症状,不用确认也知道菈瑞儿怎么了。 幻肢疼痛。好发在截肢后的伤者身上,部分伤者会感觉失去的四肢依然附着在身体上,并从幻肢的部位感受到不同程度与种类的疼痛──刺痛、灼痛、挤压,肿胀等等──依照末日前的文献,有的人会动手术在伤者皮下植入电极、催眠、针灸,或使用药物将疼痛降低,以及镜箱疗法来让伤者的大脑感觉幻肢的地方并没有受到伤害…… 「露露,先让她喝些水,待会儿帮她擦汗换衣服。」护理师吩咐道,一边拿起掛在床尾的病歷表振笔疾书,「早上十一点四十三分……嗯……不曾在这样的时间发作过……今晚的镜箱治疗再久一些吧?好吗,菈瑞儿?」 菈瑞儿没有出声,只能勉强点头当作回应,喘息着喝下静露递到她唇边的清水──她看起来比刚刚好许多,镇痛药剂不会那么快,但也许是心理作用,或旁人的抓握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静露轻轻捏着她的左手,她有气无力地回握。 等了半晌,药效终于缓缓发挥作用,菈瑞儿全身放松了下来,瘫在病床上,疲倦的半闔着眼,又向她要了杯水。 生活在这个年代,为了生存而失去四肢的人不在少数,静露从小就看过许多从第一线退到后勤的探索兵经歷这种痛苦,也多少知道这方面的知识……幻肢疼痛对伤者来说就像不定时炸弹,如影随形,有时候即使是碰到头脸或其他部位,也会莫名引发幻肢疼痛;症状轻则当忍,严重者往往最后只能藉酒麻痺,或是──她想起好几年前,那个受不了疼痛和无效的治疗,而在城外自我了结的前辈…… 对菈瑞儿来说,布罗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布罗却在她这么脆弱需要帮助的时候从身旁缺席,难怪菈瑞儿会挫败又生气……静露感到一阵心酸,但她勉强压制那越来越发达的泪腺,打起精神,想办法继续转移菈瑞儿的注意力。 「咳嗯,所以……」目送护理师离开后,静露低声问道,「我们在新雪梨收到昆斯先生被抓走的消息,那是怎么回事?我一进城就往你这边来了,奈特跟布──亚特兰特他们去大屋。」她补充道。 「唉,你能回来真好……」菈瑞儿喝乾了玻璃杯中的水,喘了口气后,回想起那天的回忆,眼神黯了下来,「那些该死的傢伙……趁人之危……」 静露拿来毛巾,轻轻替她擦拭身上的冷汗。 「老实说,我不确定确切的状况,那些天我昏昏醒醒的……」菈瑞儿娓娓道来,「布罗和其他人勉强帮我的断臂包扎止血后,就从水路切回土瓮东墙外,但在南面的河湾处,那边不知何时被人搭了一堆废弃物,清晨的时候,船卡住了,殭尸从岸边爬了上来,布罗发射信号弹求救……」 听到这里,静露心里一个喀噔。 『树林里满满都是变异种……』 『土瓮、茵杜皮里、圣露西亚一带的殭尸密度,在几个月内升高许多,没有停止的跡象。』 『完全不能用树林移动……』 『──应该是同一人。』 亚特兰特和亚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她瞪大双眼,陷阱……是陷阱! 「昆斯先生带着剩下的人手,衝出城想帮我们开路……」菈瑞儿哑着嗓子,说道,右手缓缓、缓缓地抬起,掩住脸面,闷声继续说完,「结果那群傢伙,从西边窜了出来,直接衝撞上昆斯先生的队伍……」 菈瑞儿满脸懊悔。 「要是我没有受伤……要不是我……昆斯先生就不会……」 病房内,空气冷凝了起来,静露却什么也不能做。 耳边不断回盪着,回盪着菈瑞儿不甘的低喃。 ※※※※ 「那群人撞上昆斯先生时,他有一度举枪反击──」布罗陈述那天的场景,「但亚特兰特被打下马,那群人抓住亚特,威胁要杀了他,逼昆斯先生弃枪。」他指着墙上,昆斯先生最爱用的那把步枪,枪管的地方有个明显的新伤痕,可见当时状况之危及。 昆斯先生的办公室里,布罗与奈特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亚特兰特则斜靠着办公桌,三人正研究着桌上的地图,告诉奈特土瓮的状况。 「都是我的错……」亚特兰特低垂着头,懊恼的低语,「我被敲昏,我根本没想到他们这次的目的居然不是杀人……」 「那时我们还在河岸边,」布罗打断亚特兰特的自责,「原本那天早上,亚瑟先生派来的援手应该已经到了才对。」 「亚瑟跟我们说了,土瓮到新雪梨的路线被监视,他的信差在折返的路上遇袭。」奈特说,「那些人应该早就注意到你们跟新雪梨有联络。」 布罗并没有太惊讶,只是叹了口气,点头道: 「我们没有太多人手出城确认外面的状况……越来越多士兵受伤,但工程又不能停下……」 「这个。」亚特兰特指向桌上的一片破布,上头有着黑褐色的字跡,粗细不一的凌乱笔划让人难以辨识,「我醒来后,在衣服口袋里看到这个……」 「虽然很潦草,但某些字母可以看得到相同的习惯,」布罗解释,「跟之前那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同款字跡,应该是同一人写的。」 奈特瞇眼细细阅读上头的字,一时之间还真看不出来到底在写什么。 「他写『想要昆斯活命,就拿他的崽子交换。』」布罗直接替他读出来,「后面似乎还怕我们看不懂,补充写你的名字『耐特』──」 「我的名字不是这样拚。」奈特皱眉打断,「而且他前面很多拼音也写错,这是故意的吗?」 「感觉起来应该不是。」亚特兰特摇摇头,「因为最早的几个讯息,也有拼错──除非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故弄玄虚吧……」 奈特忍无可忍的眼尾抽了一下。土瓮所有人都必须接受基本教育,这是父亲的坚持,而城里少数还来不及入学的,都是上次大学城之役投靠过来的难民,那些人多是老弱妇孺,要假设这样贫弱的人们攻击土瓮,实在是太荒谬── 突然,窗外传来『噹──噹──噹──噹──』的警鐘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奈特想起那是土瓮的城墙警报,四响一轮,不断重复,代表有超过二十隻以上的殭尸贴近城墙,警告民眾别靠近该区,直到状况解除为止。 「还好……这还不算严重的,通常五分鐘内就可以解除警报。」布罗听着警鐘的频率判断,接着又叹了口气,「这几周外头越来越躁动了,那些殭尸……」 「护城河还顶得住吗?」 「应该可以,但要随时检查。」布罗回答,「但数量多的时候,连出去外头都很危险,我们只能儘量在外出的时候,朝更远的地方投掷诱饵,或多或少可以把一些殭尸诱导开。」 「……诱饵不会有太大作用的。」奈特沉吟着,「台湾──我和静露发生船难时,某个叫台湾的海岛国家上还有许多倖存者,他们对殭尸的知识比我们还详尽。」 终于听见奈特开口叙述久未回城的原因与经歷,布罗瞪大眼睛坐直了身子,亚特兰特更是整个人跳了起来。 「船难!你们发生船难!?」亚特兰特大叫,「新雪梨只告诉我们卡珀西亚临时要远航,可是完全没告诉我们原因!该死的!」 「那件事等之后再追究,先解决重要的问题。」布罗制止亚特兰特的激动,转头皱眉问奈特:「你说诱饵没用是什么意思?台湾的人有什么更确实的方法吗?」 奈特将在台湾新学习的知识简短的解释了一遍,关于殭尸的脑部感知器官、殭尸真正的弱点、台湾人特製的武器和作战方式、疫苗的使用方式……等等。 「难怪……再怎么丢诱饵,第二天都会整群跑回来……」亚特兰特脸色苍白,有些虚脱的喃喃道,「而且,就算你跟静露有带疫苗回来……我们也不能确定这边的殭尸跟台湾的殭尸,就是同一种吧?」 布罗则沉默不语,拧眉沉思。 奈特看着桌上那片破布,眼神刺寒如冰锥。脑中晃过一个清晰却惹人厌的笑脸──崔佛拿着左幸给的纯剂,『嗤』地朝自己的手臂猛戳,注入那少少的透明液体…… 「……可以。」奈特低声吐语,「叫大家集合,准备明天出门。」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啊啊啊啊啊, 阿姆哩嘎嘎! 欢迎新读者加入! 谢谢老读者们一路相挺! 《殭尸满满》预计在五月底结局, 预定六月开始新故事新连载, 虽然可能没有到很搞笑, 但请大家不要丢下哩哩我qq! lilyquali 20170503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十三章【惊喜】 时至夏末,原本沁凉的清晨开始转为冷冽,米洛在暖和无比的毯子里醒来,他知道他该起床去洗脸了,但外头好冷,他决定缩着身子继续窝着,再一下下就好…… 忽地,屋外传来脚步声。米洛瞬间僵住,一动也不动地等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克雷吗?还是克雷孟特?他身上痛痛都还在,他不想要被打,他希望那是克雷孟特,或其他任何人都好…… 门被『咿呀』打开,有人走了进来,米洛差点连呼吸都暂停了,他紧闭双眼,等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事── 「进来后记得把门关上。」 「把窗帘拉开吧,这里头好暗。」 是每天都会来家里煮食打扫的小姐!米洛松了口气,但旋即又紧张了起来。克雷孟特说了,只有一个女生会来家里而已啊!为什么会有两个人呢?她们来做什么?克雷知道了会生气的! 「米洛在哪?」那个陌生的女声问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米洛不曾在村子里听过这个声音。 「还在睡觉吧,前阵子他才病倒,」米洛熟悉的女声压低嗓子回答,「你讲话小声点,我不想吵醒他。」 「为什么他可以睡这么晚都不用工作?克雷先生不是说过,没有工作就不准吃饭的吗?」年轻女孩不满的质疑。 「因为他是克雷先生的弟弟,是很重要的人,而且他头脑有问题,不适合工作。」女人低声解释,一边尝试转移话题,「好了,你去帮我提水进来,我要擦一下桌子,米洛不晓得怎么搞的,每次都弄得满桌都是……」 那不是他弄的!米洛委屈得想哭。他知道桌子上被弄了什么,克雷喜欢生吃那些他带回来的东西,克雷有时候还会逼着他要一起吃──可是他觉得很臭、很噁心,他不喜欢那些东西,他会吐──所以克雷就会打他,然后继续吃那些东西,然后把吃不完的蒐集到罐子里……桌子上的那些东西,不是他弄的!母亲有教他好好吃饭的! 「一样都是智障,为什么米洛不用工作,赛尔的妹妹就要?」年轻女孩并没有住嘴的打算,言词间透着刻薄。 「嘘!我警告过你不准那样说话!」女人的声音严厉了起来,「你疯了吗?你想被丢进殭尸笼吗?你如果那么想死,直接跟我说一声,我可以亲自帮你对克雷先生提议!让你去帮那窝殭尸生小孩!」 警告似乎是奏效了,沉默在屋内蔓延着,女孩不服气的哼气声听得出一丝惊怕,但刚才那番刻薄的言论总算稍停了;她们安静地打扫屋内,米洛听见有人推门而出,接着又回来的声音,有人放了一个沉甸甸的木桶在地板上,他听见水声,还有拧扭抹布的声音──她们在清那张桌子,克雷吃饭的桌子。 她们来回提了好几趟的水,才收拾完那张狼狈不堪的桌子,女人像是禁不住沉重的气氛,轻轻叹了口气后,缓声开口。 「怎么啦?」她问。 「……不公平。」女孩倔强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吐出三个字。 「什么不公平?」 「我也想这样舒舒服服的睡觉啊……凭什么只有他可以……」 「唉,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女人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人人平等,我们还会需要挨饿吗?如果人人平等,就不会有人想要征战;如果人人平等,就不会有人独占粮食;如果人人平等,就不会有奴隶;如果人人平等,咱们也不用干这种没尊严的工作;如果人人平等,大家就都会有房子住、天天都有乾净的水可以喝、不怕殭尸的威胁……就是因为我们的世界如此不公平,克雷先生才会决定站出来,领导我们、帮我们去争取、去讨伐那些独佔资源、到处烧杀掳掠、夺走我们家园的人……」 「我的妈咪就是被新殷纳拉城的探索兵……」女孩低声说。 「是啊,东海岸联盟那些探索兵,实在是很可恶。」女人说,「而克雷先生就是为了要让我们过上稍微公平的日子,才收容我们、帮我们这么多、帮我们报仇、帮我们出那口气的……所以你不可以质疑他,知道吗?」 「嗯……」 「克雷先生虽然很严厉,但是他绝对不会对我们女人动粗,他不只保护我们,而且赏罚分明,你有看过他包庇犯错的人吗?」 「……是没有啦……」 「那就对啦,我们要的是一个公平、公正的领导者,而那个人就是克雷大人。」女人篤定的说,「能帮他打理家居可是我们的荣幸,你该注意的是你的态度,而不是管别人要睡到几点。」 「可是……」 「没有可是,」女人打断她,语气透着些许不耐烦,「好了,快点继续动作,你擦拭的手怎么停下来了呢?别让我后悔带你过来帮忙啊!」 她们扫了地板、清理火炉、刷了锅子、拿着脏衣服出去洗了又回来,接着她们在火炉上煮起了燕麦粥──以前米洛都会在这时候乖乖坐到火炉旁等着,但今天,那个女孩的言论让他不敢爬起来,他怕被她们知道他偷听,那女孩讲了很坏的话,跟克雷一样坏…… 他明明就有出去帮忙!克雷孟特之前答应他的,说他可以一起去作战,可以跟她一起杀坏人,她说,他也是正常人,也可以帮大家的忙的──是克雷不准的!说他去了只会坏事……还打他、踢他……他才不是故意要偷懒不工作!他不是! 不知什么时候,那两个女的离开了,留下他一人在屋子里。他推开毯子,缓缓爬了起来,然后,他屈膝抱住自己,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他不喜欢克雷……他喜欢克雷孟特……她才是他的姊姊,他不是。他会打他、会说很兇的话;她不会,她会照顾他…… 但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他,而他一直都在,自从母亲过世后,就一直在那儿,如影随形…… 「克雷孟特……」他将脸埋在膝盖里,哑着嗓子呜咽出姊姊的名字。 而突然,屋外又传来脚步声。 轻快的脚步声、像随兴的跳舞、像打拍子的鼓点……乍听之下是快乐的节奏,但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 恐惧再次从阴影中窜出,一把抓住米洛的心脏,狠狠地揉捏,他感觉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呼吸急促,冷汗狂冒。 「人生就似……梦一场……哼哼哼……哼哼……梦一场……」 那人走了进来。 带着无与伦比的愉悦微笑,走了进来。 「早安啊!米洛!!」克雷『砰』地推开门,「太阳晒屁股囉!快点起床!你这个又白又蠢的粉红鸡!真不晓得你母亲怎么生下你的,肯定是你父亲基因不好,你姊姊比你好些,但我想那不是因为基因的问题,对吧?你觉得呢?」 米洛害怕得不敢轻易回话,他知道克雷的情绪总是阴晴不定──但不回话比回话更糟糕,克雷厌恶被无礼的忽略,所以他得说话……他得说些什么话…… 「我、我不知道……」米洛畏畏缩缩的囁嚅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克雷失望的垂下肩膀,他的表情有些戏剧化……跟总是正经看待一切的克雷孟特很不一样。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这愚蠢的白猪。」克雷歪着头说道,「我赌你连『基因』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对吧?毕竟米尔罗那个废物可没心思搞教育啊!唉,白种人为什么都这么愚蠢呢?为什么我会住在这样的躯壳里呢?好吧,我想,你姊姊是个例外,她虽然跟大部分的白种人一样没有很灵光,但比你们这些只有四肢没有脑袋的白猪还要接近正常人水准一些了……嗯,我似乎无意间污辱了动物,你知道,猪其实是很聪明的动物……噢,抱歉,你并不知道,因为你没看过猪。」 克雷只有在心情非常愉悦放松的时候,才会这么聒噪多话,而且会滔滔不绝地自言自语,米洛稍微放松了下来,他提醒自己尽可能忽略克雷言语中的污辱和挑衅,最少他今天之内不会挨揍了,应该…… 「站起来,米洛。」克雷命令道,「把你那臭酸的衣服给我换掉,穿上乾净、不失礼的人类服装……对,那几件很刚好,快穿上它们,它们可以修饰掉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愚蠢臭味……穿好衣服就快去洗脸,别让外头的人发现我屋子里藏了个满脸屎的巨婴……快啊!孩子!我们还有行程呢!」 听到催促,米洛不敢再耽搁,他从床舖中踉蹌爬起,笨手笨脚的脱掉不知多久没换洗的罩衫和裤子,换上乾净的衣裤,草草洗了脸,就彆扭的杵在门边。 「今天老子我心情很好,米洛。」克雷将米洛从屋子里拉了出来,「因此呢,我决定让你见一个人……噢,别担心,你会喜欢的……这可是我特地准备给你和你姊姊的惊喜……」 「惊、惊喜……」自从上次在战场上闯祸后,米洛已经被禁足超过一个多礼拜,他好久没有外出了,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是的!惊喜!」克雷朗声大喊,惹得许多人从废墟中探出头来,张望发生什么事,「但其实呢,这惊喜已经放一阵子了,我承认我得等最好的时机……毕竟你和你姊姊都很不受控制,你知道,我比较──那个字怎么说──安全感,对,我比较没有安全感。」 米洛听不懂那个字,但他想他大概猜得到意思。 「来吧,跟我走……你姊姊一定会喜欢的,但我不打算现在让她知道……我还有别的计画……也许明天,她就可以拆开包装了,这会是个很棒的惊喜,不是吗?你觉得呢?」 「你、你做了什么……」 「来了你就知道了,闭上你的嘴,孩子,你说话会让人头痛,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听你说话智商会降低呀,呵呵呵呵呵……」 在克雷吱吱喳喳讲个不停的碎念声中,他们穿过整个废弃村庄,经过森林边界那些装着满满变异种殭尸的笼子,来到离村子稍远的一个木屋前头。 「克雷先生。」木屋门口的两个持枪守卫看见克雷,赶紧脱帽致意。 只见克雷稍微收敛了一下他那雀跃到不行的举止,朝他们点点头,守卫赶紧转身过去,替他们解开木门上的大锁,然后退到一旁。 克雷拉着米洛走进屋子,后方的木门被悄声掩上。米洛花了点时间适应有些幽暗的室内……这间木屋的状况,比村子里的任何一栋屋子还要好──他甚至闻得到木头香味,所以这是新家吗?还是── 「噠啦!」克雷兴奋的走到其中一个隔间,猛地掀开帘子,「看啊!看我抓到谁了!」 米洛好奇的靠过去,小房间里有个天窗,光线从外头照射进来──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有什么事吗?」冷峻的低沉声音响起,一个男人端坐在房间正中央的椅子上,他面前有一张简单却坚实的桌子,男人的手正放在桌子上,手銬在他的腕间闪着刺眼的光芒。 米洛看着那个男人──他的脸上满佈风霜,蓄着一头稻草金色短发,但深蓝色的眼神很锐利,很有威严……米洛撇开眼,他有些畏惧那样的眼神…… 「早安啊,金恩.昆斯先生。」克雷愉悦的走到男人面前,拉了张木椅子,咚一声粗鲁坐下,「昨天睡得好吗?有没有很想念你的宝贝儿子呀?」 <<待续>> +++碎碎念时间+++ 不晓得有没有办法好好拿捏章节…… 我觉得我拿捏章节的功力好像退步了otz 明天照常更新,大家明天见! lilyquali 20170505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十四章【对不起】 「早安啊,金恩.昆斯先生。」克雷愉悦的走到男人面前,拉了张木椅子,咚一声粗鲁坐下,「昨天睡得好吗?有没有很想念你的宝贝儿子呀?」 站在房门边的米洛瞪大眼睛。是金恩.昆斯先生!他听过很多次这个人的名字!母亲说他是值得尊敬的人,克雷孟特也曾经说,要去请他帮忙……可是那天、那天他们才好不容易进入土瓮城,就被挡下来了…… 「诚如我一直对阁下提供的资讯,我的儿子从去年就不在了。」昆斯先生淡漠的回应。 「喔?是吗?」克雷故作惊讶的扬眉,「你的儿子不在了?让我搞清楚一下……你说的『不在』,是指『死掉了』,还是『不在这里』?抱歉我没有受太多教育,我的语言能力有限;你懂吗?拥有越多的人,应该要对比他贫乏的人越有耐心,要懂得尊重、包容、友善,你懂吗?昆斯先生,我希望你懂得……毕竟你拥有的是如此多啊!有房、有屋、有粮、有后代、有家人……你懂失去的感受吗,昆斯先生?你知道,我相信你诚实点……你说不懂我也不会生气的,因为你这种天生下来就拥有许多的人,是不会了解大部分人的辛苦的,昆斯先生。」他长篇大论的碎碎念着,一边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掏摸,抓出了一封信。 「我的儿子从去年就离开澳洲了。」昆斯先生并没有针对他的挑衅替自己辩护,而是轻描淡写的回应他最初的问题。 米洛有些畏惧那个坐在桌前的男人,他似乎不害怕克雷……他应该要害怕克雷,因为克雷很坏,克雷会揍人、会用很坏的字句骂人、还会把做错事情的人直接杀掉,如果昆斯先生想要活命,他应该要对克雷客气些,多讨好些才对。 「你的儿子从去年就离开澳洲,到现在还没回来是吗?但是……」克雷理解的点点头,他把玩着手中的那封信好一会儿,然后缓缓将信纸在桌上摊开,推到昆斯先生面前,「……如果你儿子一直都没有回来,又为什么会有一个自称『奈特.昆斯』的人,要求与我见面呢?」 昆斯先生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芒,但他没有显露情绪,对克雷的那封信亦不回应。 「看呀!」克雷催促道,满心期待地看着昆斯先生,「快看呀!」 昆斯先生的背依旧挺直,无动于衷。 克雷的笑僵在脸上,他转头,看向米洛──米洛害怕的撇开脸,不敢与克雷对上视线──他转了回来,笑容已经消失。 「亲爱的金恩。」他语气冰凉的低语,「我希望你的无礼并不是因为你突然变成了一个臭耳聋;如果你不是一个臭耳聋,那显然就是身为客人的你,对房子主人的我不礼貌……如果你还想要活着明天见你儿子,你最好安分点照我说的每句话去做,免得脾气不好的我忍不住把你丢进母殭尸笼子里,给我那些处男下属示范怎么跟女人做爱。」 昆斯先生挑眉,与克雷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被銬上的手,将那张薄信纸捻起,垂眸阅读。 米洛依然缩在角落,偷瞧着昆斯先生和克雷。昆斯先生的眉头几不可见的微皱,眼角也抽了一下──这些细节躲不过克雷紧迫盯人的视线,他开心的笑了,上扬的弧度再度回到他的脸上。 「我想,你应该多少认得自己儿子的笔跡吧?嗯?」克雷笑问,「瞧,原来你给自己儿子取的名字居然是这样拼呢!我之前都不知道,真是有趣……我承认,我从来就搞不懂你们这些受高等教育的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狗屎,取名字还一定要包含什么意义才像一回事似的,好吧,我瞭,这是我们这种出生下来就必须面临生存问题的人所无法理解的奢侈烦恼,对吧?」 「克雷先生。」昆斯先生终于开口,「就如我之前所说,若你一直坚持在我俩的对立面上,对事情是不会有帮助的。」 克雷闭上嘴,神色冰寒了起来,他的嘴唇紧抿,像是酝酿着下一波更有毒性的攻击,而昆斯先生并不打算屈服那样的眼神。 「除非具有攻击行为,我不曾拒绝过任何对土瓮求援的城邦。」昆斯先生继续说,「茵杜皮里、殷纳拉、坎摩尔、特灵卡……即使是几十年前的大学城,在米尔罗掌权以前,土瓮也曾无条件援助过大学城──」 「请问我现在是在跟你说援助的事情吗?」克雷打断他,眼神很危险,语气很威胁,「我哪个字说过我要援助了?我、哪、个、字、说、过、我、要、你、的、援、助?哪个字?」 「那么,」昆斯先生冷静地反问,「我很好奇,阁下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 克雷沉默了。他的鼻翼歙动着,压抑隐忍着。 「我警告你,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 「我希望,你之所以回避我的问题,是因为你单纯的不想让我知道你的答案,而非你尚未找到那个答案。」昆斯先生继续说,「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又要拿什么跟人谈判呢?是不是?克雷先生。」 『砰!』一声巨响,克雷重击桌面,站了起来──角落的米洛害怕的将自己缩得更小,双手紧摀住嘴不敢发出任何一声呜咽──克雷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双眼暴凸,不发一语,拳头死握着,青筋都爆出来了。 而昆斯先生仍是面无表情的坐定在椅子上。 就在米洛以为克雷真的要大开杀戒的同时,克雷倏地抓起木椅,『轰』地把桌子砸成碎片,小房间内瞬间木屑四飞──克雷拎着残破不堪的椅脚,将之甩向角落,椅子撞向墙壁,『哐』一声成了碎片。 「搞清楚了,你这个黄毛死老头。」克雷伸出长爪,抓紧昆斯先生的衣领,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提起,与自己鼻子碰鼻子,「在这个屋子里──在我的地盘上──只有我他妈的可以问你问题──你没有资格──没有权利──问我任何狗屎问题──懂吗?」 他从腰套中抽出刀子,抵在昆斯先生的脸上。 「虽然你的脸颊没什么肉,但我想我们依然可以找到适合刻字的地方……好帮助你记住身为客人的基本礼仪,是不是啊,昆斯先生?」 昆斯先生依然无动于衷的看着克雷。而戳在他脸上的刀尖,已经陷进皮肤里,鲜红的血珠子顺着刀锋滴落。 米洛紧张的看着两人,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恕我失礼了,如果你坚持的话。」昆斯先生面无表情的开口。 克雷喷了一口气,嗤声笑了出来。 「哼,老头子就老头子,还那么爱面子,像个娘们似的。」他鄙夷的冷声哼笑,松手放开昆斯先生,让他重心不稳的跌坐回椅上,接着转身,撇下米洛拂袖而去。 大门的方向传来『砰』一声巨响,克雷将门狠狠甩上,接着对守卫咆哮,要他们看好木屋。 米洛被拋下了,他紧张的待在角落一动也不动,要是克雷孟特在,她绝对不会丢下他的……克雷把他丢在这里,是要他待在这里,还是要他自己离开?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房间里静得可以听见呼吸声,米洛只能紧闭双眼,尽可能将自己塞进墙角里,想像自己是墙壁的一部份,拼命回想与克雷孟特一起行动时的美好回忆…… 从他有印象起,母亲就很瘦、很瘦,弱不禁风的,他们会帮忙出去挑水、种田、帮米尔罗先生牧牛羊、顾鸡舍……母亲病了,克雷孟特就自告奋勇,加入米尔罗先生的军队,出去帮忙杀坏人,还带了很多粮食回来……后来、后来、母亲病得越来越严重,他也想跟克雷孟特一起出去,这样就可以带回双倍的食物,母亲就可以吃饱、穿暖…… 可、可是克雷孟特受伤了!他们的任务失败了!克雷孟特不应该想要求救的,他们不可以求救的,那样是背叛了米尔罗先生啊!但、但是等他们回到大学城,那里却什么也没有了──是土瓮的人烧的!土瓮的人烧的!他听人这样说的…… 为什么他们明明跟土瓮求救了,昆斯先生还要让人杀他们呢? 克雷孟特说,母亲的死,都是因为昆斯害的…… 他不懂、他不喜欢那样,母亲说,昆斯先生是个好人,克雷孟特以前也说过,说昆斯先生是个好人,但是为什么好人要杀人呢?好人为什么可以把他们家的屋子都烧光了呢? 驀地,他听见木头椅子挪动的滋嘎声,他赶紧抬头,看见昆斯先生站了起来──他走到窗边,那里有个茶几,上头摆着一个大水瓶和杯子,昆斯先生拔开瓶塞,将里头的清水倒进杯子里,然后拎着小水杯,缓缓踱回桌旁,坐了下来。 明明双手被銬起来了,昆斯先生的动作却仍那么流畅,丝毫没有一丝障碍,从容、俐落,米洛有些着迷的看着他。 「要喝吗?」 他被那声招呼吓了一跳,整个人大大颤了一下,几乎要跳起来,然后慢了好几拍才发现,昆斯先生正看着他。 「抱歉吓到你了。」昆斯先生的声音几乎是温柔的,「你想喝吗?这是乾净的水。」 米洛瞪大眼睛,渴望的看着昆斯先生手里的那个杯子──他今天还没喝上一口水,通常,他也只敢在克雷孟特身边吃喝东西──他看向那个男人,而方才还冷着一张脸的昆斯先生,现在眼里却透着一丝温度。 「要喝吗?孩子。」他轻声再问。 米洛嚥了嚥口水。他真的有些渴了,乾净的水是奢侈的……他脑中已经在回味上次喝到净水时的甘甜──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缓缓拖着步伐,走到男人的面前,回避他的视线,抖着手将水杯接过。 昆斯先生看着眼前那个男子──不,这孩子的行为举止并不像是个成年男性,他隐约猜到答案,但并不戳破,只是耐心的等着那孩子蹭过来,接过水杯,轻轻嚐了一口──然后咕嚕咕嚕地将整杯水一饮而尽。 「还要吗?」他问。 米洛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就这样,昆斯先生连续替他倒了三四杯水,摆在窗边几上的水瓶几乎见底了,米洛才轻轻打了个饱嗝,将杯子还给昆斯先生。 米洛坐在地上,依然不敢直视他。 「你叫什么名字?」 「……米、米洛……」 「米洛,很高兴认识你。」昆斯先生说,「一般来说,我应该要主动对你握手,但你看到了,我现在不方便──」 米洛下意识地抬头看,却看见昆斯先生抬起被銬住的双手,对他露出一个万般无奈地微笑,还努嘴耸肩,那模样有些逗趣,让他不自觉的也跟着放松,忍不住傻笑。 他有点喜欢昆斯先生,他觉得昆斯先生依然是母亲口中的那样,是个好人吧? 「米洛,你过得好吗?」昆斯先生又问。 「嗯……」他把视线放回脚边,「母亲死了……」 「我很遗憾。」 「谢谢你。」米洛囁嚅道。 「米洛,你是怎来到这里的呢?」 呃、什么意思?米洛眨眨眼,有些听不懂这个问题。 「我、我跟克雷孟特,我们的城被烧掉了,母亲死了,所以我就跟着克雷孟特……」 「烧掉……」昆斯先生低喃了一会儿,「你原本是住在大学城的居民,是吗?」 「嗯,我跟克雷孟特,还有母亲。」米洛点点头,「我们帮忙做事情,才会有饭吃。」 确认那个答案,昆斯先生闭上眼,好半晌没有讲话。 不知为何,米洛并不在意沉默的昆斯先生。 他就是觉得昆斯先生不会骂他、不会打他。所以他就这样坐在那儿,继续神游他的太虚……天窗上头,一朵朵云飘过来,又飘过去…… 克雷孟特什么时候会回来呢?他已经想她了。 他和他,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寂静里。 许久、许久以后──那是米洛未曾想过的时间,他很久没有这样平静了──昆斯先生深深叹口气,那叹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抬头,看向那个他从小听母亲憧憬的男人;太阳悄悄爬到屋顶,冬天的暖阳从天窗照射下来,将昆斯先生的轮廓镶上一层白金。 「米洛,关于我所带领的土瓮,害你和你的家人失去家园这件事。」昆斯先生缓缓地、一字一句地,笔直看进米洛的眼里,「我很抱歉──请你接受我的歉意,我以土瓮城主的身分,对我的属下所闯的大祸,对你所失去的家,请容我对你说声──对不起。」 <<待续>> +++碎碎念时间+++ 继笔电的电池坏掉后, 今天调整萤幕亮度的功能也坏了, 怎么调都是最亮…… 我要瞎了,萤幕亮到好想吐。 明天回完所有留言, 谢谢大家的餵食(双手合十) lilyquali 20170506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十五章【追男人】 『想要昆斯活命,就拿他的崽子来交换。』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破布片散落在乾净方正的大桌上,更显得脏旧,戴着手套的女人将其中一片布轻轻捻起,在放大镜前仔细审视。 布片上的字并不是用顏料写的,那是血──跟其他布片一样──这片布与其他可怜的破布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它角落的地方不小心留下了一小块刺绣的图样,而这种刺绣的针法,不是在土瓮城内找得到的花样……布片的主人,不是土瓮人。 「……或有可能是最近才进来的……」女人喃喃自语,瞇眼盯着那上头的彩色细线,「你到底是谁呢……?」 「还真像csi啊……」静露看着专注站在大桌前的女人感叹道。唉,果然隔行如隔山,茵芙虽然是探索部队的后勤人员,大部分时间都关在屋子里,但专业起来果然还是很有架式的呢。 「csi?那是什么?」茵芙皱眉转头,看向坐在窗边的静露,戴着口罩的关係所以讲话有些模糊,「又是你上哪儿看的什么小说里头的东西吗?」 静露僵了一下。 「啊哈哈,对、对啦,小说啦。」她硬着头皮补充,「那是crimesceneinvestigation的简称啦,很酷对吧?哈哈哈……」 「嗯,听起来似乎不错。」茵芙挑眉点头,再度转头回去埋首桌前,「改天借我看吧?那是你的书还是图书馆的?」 「呃──呃──我在──台湾看的……」 「好吧,可惜了。」茵芙耸肩,「原本想说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灵感的。」 静露忍不住回想起里头那些炫砲无比的实验室和科技。 「嗯……基本上里面做的事情跟你现在做的差不多啦,还有就是研究脚印、分析一些泥土指纹、血跡笔跡之类的……只是那时候有电脑──你知道,就我们之前常常挖回来的东西──可以上网,即时比对很多资料之类的。」 「我知道那些东西,你不用跟我解释。」茵芙声音有些冷,但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对静露命令道:「好了,既然你间间没事做,请你帮我把地窖里的四号搬上来──记得戴手套和口罩──」 「收到。」静露跳下窗台,她知道茵芙在说什么,研究所的地窖,是全土瓮里头唯一尸体不用强制火化的场所──停尸间。 地窖里头也是有工作桌的,加上病毒预防的关係,通常要检验遗体都会在地窖进行,但这次的东西比较特别──应该说,不是遗体。静露在地窖门口旁找到装着乾净口罩和手套的水桶,装备齐全后,动作俐落的拉开地窖门,爬下梯子。 地窖里,接近天花板的气窗是唯一的自然光源,那排气窗让静露想起,之前在台湾时,她和奈特也被关在类似的地下室中长达两个多礼拜……她甩甩头,走到靠墙的架子旁,寻找茵芙要的东西。 整个空间阴森又凉冷,空气里漫着一股诡异的消毒水味和不知什么药剂的味道,黑漆漆的角落传来微小的滴答声,那是水滴吗?静露感觉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她加快脚步,略过许多冷冰冰的铁箱子,在架上找到一个深褐色的玻璃大瓮,里头载浮载沉着一个……一块肉……看起来像肉的东西,还连着骨头……玻璃罐口被绑了个标籤写着四号,没错,就是它。 「……噁。」静露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将那沉甸甸的大玻璃罐从架子上抱下来,转身,头也不回的笔直朝梯子走去,小心翼翼的将玻璃瓮抬上去,压抑住急切的衝动,稳稳地爬上梯子,再将地窖门关好。 「放到这边。」茵芙拍拍另外一张工作桌,人已经站到那边等着了。 静露乖乖将玻璃瓮抱过去,在茵芙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模式下帮着忙。努伊的工作桌也被移到这里了,她认得的,他的工作桌边边有烧焦的痕跡……就是角落那一张大桌子,旁边还有附清洁排水沟槽的…… 「喂,我讲话你有没有在听?」 静露猛地回神,正巧和茵芙不悦的双眼四目交接。 「抱歉。」她抓抓头,依稀想起来茵芙刚刚请她帮忙开罐子,连忙照做。 「唉,」茵芙叹了口气,把脸上的口罩压得更紧些,「你这样一直分心是能干嘛?何不跟出去帮忙?」 被不怎么熟识的人一语戳中心思,静露耳根子有些红,她知道茵芙说的是奈特──他与布罗和亚特兰特等人,清晨带着一大批人出城了,为的就是布条上的那则讯息,『想要昆斯活命,就拿他的崽子来交换。』。 为了混淆敌人的注意力,奈特他们还是分别从不同的出入口、时间点离开土瓮的,比较没有被外界注意过的静露则待在城内,与其他人留守土瓮,以防敌人别有居心,或周围的土匪趁火打劫。 据说,敌人的大本营在布里斯本河上游处,比卡拉里还要更内陆,某次亚特兰特跟踪到一半差点出事,因为他们在周遭设下了满满的变异种殭尸陷阱…… 「奈特有他信任的好伙伴,」静露摇摇头,婉拒茵芙的提议,「他要我待在这里守城,土瓮需要我,他需要我待在这里。」 「哼,逞什么英雄。」茵芙冷哼,转身想拿工具,右腿膝盖却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她疼得咬牙抽气。该死的脚,从那次受伤后,每次只要天气一变,她膝盖的旧伤就会痛到几乎无法行走……她隐忍着疼痛,从旁边拉来一张椅子,决定开口使唤静露帮她拿东西,抬眼却看到那笨蛋一脸呆滞,不晓得又神游到哪个太虚去了。 「静露.徐!」她大叫,几乎咬牙切齿了起来,「你男人叫你做啥你就做啥吗?你是什么?忠犬吗?你以前不是很爱和他唱反调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哈?!」 静露吓了一跳。 「我──我只是担心土瓮这里──如果城里有──」 「你当我们是什么?断手断脚的残兵吗?」腿上的疼痛刺骨难忍,茵芙怒得拍桌大叫,「从台湾回来不等于你有义务保护我们!我们有的是能力照顾自己!」 「我并没有觉得我比你们还要──」 「再跟我囉嗦,我就拿针线把你的嘴缝起来!」茵芙凶狠的瞇眼,『唰』地伸手指向实验室大门口,「你待在这边魂不守舍的像个软泥,只是浪费时间碍手碍脚!给我像话点!马厩还有健康的马,给我滚出去追你家男人!」 「可是茵芙姊──你手上拿的是手术刀──」眼前的状况有些荒谬,但静露还是被茵芙的气势压得退了足足三尺远……这位前辈平时的形象冷淡又专业,现在怎么突然像吃了炸药似的…… 「闭嘴!我最痛恨好手好脚的人找一堆理由藉口推託!」茵芙尖叫,从腰后抽出手枪,瞄准静露的脚边,「这样好了,我帮你找个理由,让你不得不出发的理由……我数到十──不要以为我不敢──你要是还在这边碍我的眼,我就一枪轰掉你的脚踝……我要开始数了,一、三、五──」 「等、茵芙──」静露瞬间闪到门边,「为什么你是跳着数──」 「我有说过我要按照顺序数了吗?」茵芙重新瞄准静露的脚,推开手枪保险,「七、九──」 『砰!』一声,实验室的大门被猛地甩上,静露已经不见人影。 「哼,这还差不多。」茵芙皱鼻哼气,喃喃自语,这才收起手枪,回到自己的工作中。 不久,房门又被打开,一个人影悄声走了进来。 「没想到你演起来这么有模有样。」来人正是菈瑞儿,只见她断臂的伤处还裹着纱布,披着外套一派轻松的靠着墙壁,「要是她不走,你当真打得下去啊?」 「放心,要打也不会打到人,我当年打靶分数可是破你纪录的。」茵芙看也没看她一眼的哼声,埋首面前的显微镜上,「怎么,你的亲亲小妹跑去追男人了,留我们这些残兵败将,还有蓝尼威尔那两个天兵守城,堂堂菈瑞儿队长怕了吗?」 菈瑞儿挑眉,红唇勾起性感的弧度。 「怕?别傻了。」披肩下,她单手拿起步枪,扛在肩上,「我等不及那群混帐自动上门,让我好好回报失去重要队员的仇呢。」 ※※※※ 『呃……呃呃……』 『嘎──咔──咔──』 『嘎──嘎嘎嘎嘎嘎……』 下巴脱臼、牙齿被砸碎的殭尸们张着嘴,发出乾哑的噪音,唾液不断从嘴角边淌落;他们的脖子被固定在木桩上,手脚被截断、用麻布套住断面,整整七支木桩,分别插在营区周围,看起来活像什么神秘仪式似的。 奈特与布罗、亚特兰特,领着各自的队伍,在清晨的掩护下各自领着小队离开土瓮,沿着布里斯本河往上游移动,然后在卡拉里上岸集合;他们幸运的抓到几隻饿了好几天有气无力的变异种殭尸,将之去手去脚、卸掉它们身上一切可能的攻击武器后,绑在木桩上,插在营地周围,吓阻在附近游荡的普通种殭尸──这招非常好用,但唯一的缺点,就是那些变异种殭尸们,怎么样都不肯闭嘴…… 「嘖……这些傢伙真吵。」用布蒙着口鼻的亚特兰特抬手擦去额际的热汗,环视那些被他们拿来当驱蚊香的变异种殭尸木桩,「还有,我们一定得这样包得密不通风吗?我觉得我们在被传染病毒之前,就会先被自己搞到热衰竭死掉。」 「忍着点吧,它们可是我们的保命符。」布罗同样也蒙着脸,声音模糊道,「你要是真的受不了,可以拿土填它们的嘴……但我不推荐,因为它们的声音也可以吓走那些普通种,你知道的。」 「我当然──我当然知道──唉……」亚特兰特双肩无力的垮了下来,「千里迢迢跑到这边来,没想到还要过夜……真的是……唉唷我的腰……真痠……」 「是『可能』要过夜。」布罗看着亚特兰特那副窝囊颓废样,有些好笑的纠正他,「如果傍晚顺利把昆斯先生接回来,我们午夜前就可以回土瓮了。」 「那些傢伙最好给我准时出现在集合地点……」亚特兰特不满的咕噥,看着那群依然不死心还在嘎嘎作响的变异种驱蚊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妈啊,你们到底是怎么习惯变异种的?我光看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布罗摇摇头,眼里只有笑。 亚特兰特不一会儿就被其他人叫去帮忙了,布罗再次确认营地周围的安全后,他爬上刻着标记的树,往上层看去。 「准备好了吗?」他问。 层层叠叠的树叶阴影中,奈特靠坐在树干上,手边正拿着细长的木棍,一刀、一刀将之削尖……木屑一片片被削下,落在男子的手臂上──阴影下,那道狰狞的疤显得更立体了。 「当然。」奈特说。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台湾的网路好了, 却轮到我家这边的网路爆炸了, 看来实况写作之路遥遥无期啊…… 嗯,果然还是白饭多吃,白日梦少做(丑哭 礼拜五照常更新。 lilyquali 201705010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十六章【克雷孟特】 『嘎──吼──嘎嘎嘎嘎嘎嘎……』 树丛里传来让人不寒而慄的低吼声,米洛浑身僵了一下,赶紧加快脚步跟上克雷孟特,拉住她的衣襬,生怕走散。 「怎么了吗?」克雷孟特抬头看向米洛。 「有、有殭尸……」米洛囁嚅的说,但不管他说得再怎么小声,都还是感觉到周遭人的白眼──他不喜欢那样──他的手抓得更紧了。 殭尸?克雷孟特皱眉,仔细听那丛林中传出来的声音,警戒地握紧步枪。 『嘎吼──嘎──嘎嘎嘎嘎嘎咕咕咕……』 「啊,别担心,那不是殭尸。」她放松下来,微笑安慰米洛,「那是鸟啦。」 「是、是鸟吗?」 「嗯,我弄给你看。」她停下脚步,弯身捡起脚边一颗石头,朝发出声音的灌木丛中丢去。 果然,几隻灰褐色搭着漂亮尾羽的肥鸟,被吓得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唰唰唰地拖着长长的尾羽,跑过他们面前,见有机会加菜,有人将枪举了起来,瞄准快要跑远的肥鸟──克雷孟特抬手制止部下。 「别开枪,我们已经接近会面地点了。」她沉声说。 「是。」男人顺从的放下枪,回到同伴身边继续前进。 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森林边缘缓缓移动着,今天是大日子,克雷孟特几乎带上了全村的男人,包括弟弟米洛,要赶在傍晚前抵达山脚边的瀑布。 「首领,前方左侧约一百公尺处的陷阱里有五六隻普通种,要回收吗?」在前头探路的人跑了回来,小声对克雷孟特报告。 克雷孟特皱眉,还不是很习惯这帮男人对她的称呼,他们有时候会叫她克雷,她以为那是因为他们已经信任她、亲近她了才会那样叫,但常常第二天又继续撑她『首领』或『老大』之类的……算了,计较称谓并不会让大家有饭吃,她想了一下后,点头应允部下的询问。 「嗯,抓起来比较好,免得变异种跟上来,」她说,「记得把陷阱弄回原状。」 「是。」那人赶紧跑到后方队伍,挑了几个同伴一起离开,执行任务去了。 队伍的空缺,很快被其他人补上,将中间团团包围的笼子包得密不通风──铁笼子里,一个中年男子端坐在中央,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銬上,串着铁鍊绑死在笼子里,叫他逃也没得逃──那人正是昆斯先生,这是他被掳来后第一次离开木屋,他的眼睛被人用黑布条蒙住了,但从他的姿态仍看得出来他的冷静淡定。 克雷孟特回身望向昆斯先生,忍不住咬唇,她只希望待会儿的交易成功──从前年失去母亲、村子开始凝聚到现在,她原本还坚持着报仇的,但随着村落的人口增加,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许多张嘴要餵、老弱妇孺的安全要顾、各种大小纠纷等着她仲裁……她突然觉得,报仇似乎──克雷孟特心情复杂的捣住左肩上的旧伤。 不不不!她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她猛地用力甩头,像是这么做可以把那可怕的想法甩出脑袋一样──她不可以对不起那些伙伴!当她带着米洛颠沛流离时,愿意接纳她、追随她、帮助她的人们,都是因为她说要帮大家出一口气,要向土瓮讨公道,才点头允诺加入她的,她不能辜负那些人的期待! 「克雷孟特,我们快到了吗?」米洛小声问道。 她猛地从思绪中回神,看向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弟弟,母亲始终最担心、最掛念的儿子…… 「不,还要走一阵子。」她对他微笑摇头,并耐心问:「你累了吗?要休息吗?」 听到可以休息,米洛眼睛稍微睁大了些,但开口之前,他猛地发现后头有个人正恶狠狠地瞪过来,他肩膀一缩,眼色黯了下来。 「不、我不、我不累……」他摇摇头。 「好,乖孩子。」克雷孟特抬手摸他的头鼓励他,「再忍一下下,我们很快就到了。」 几十个人继续沉默的行进,途中只偶尔听闻克雷孟特与米洛的轻声对话,以及探路的伙伴回报前方路况的声音。米洛有些紧张──克雷从昨天晚上睡觉后,就没再出现了,他最近白天都会在的,而现在已经下午了,他还没出来…… 他祈祷克雷孟特会一直在这里。 他希望姊姊可以跟土瓮城和好……他喜欢昆斯先生,他不觉得昆斯先生有她口中的那么坏……虽然之前那个男生真的很兇、很可怕……当时,姊姊流了好多血,还差点死掉──可是救活姊姊的,也是土瓮城的人,他们有很多食物、床也很舒服…… 傍晚前,他们终于抵达山脚边,探路的人说对方已经到了,所以他们决定放弃在瀑布旁休息,改绕到远一些的山壁后躲着。所有人稍微安顿下来,但为了避免被对方察觉,禁止升火、炊煮或磨刀,一切动作都以静音为最高原则── 「嘿,你觉得,小昆斯那混蛋会来吗?」 「天知道。」 营地中,还是有人悄声间聊了起来,吸引米洛的注意──他拉长耳朵偷听。 「他最好要来,老子我等这一刻很久了,嘿嘿嘿……」 「你想干嘛?你这变态,别在我面前露出猥褻的笑容,太噁心了。」 「真没礼貌……好吧,但我得承认,我非常想把他的衣服扒光,好好当眾凌辱他一番,才可以一吐我的怨气。」 「你之前不是做人口贩卖的吗?」 「嘿,拜託,做那行的也是在赚血汗钱好吗?我之前生意做得好好的,我还有老婆小孩一家子好几张嘴巴要养,是那小子杀出来给我搞破坏──请问我有得罪土瓮了吗?我可是安安分分的做我的营生,我招谁惹谁了?我错了吗?」 「说得也是。」 「城外的路又不是他们家的,凭什么打劫我?而且我的兄弟都被他杀了,肏他奶奶的,这笔帐我一定要亲手跟他算。」 「得了吧你……我们全部的人,跟土瓮那小子有冤有仇的又不是只有你,想算帐你也得排队。」 他们在说谁?米洛有听没有懂,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此时,又有新的人加入他们的谈话中。 「嘿,我看啊,这帐搞不好也算不到了。」 「怎么说?」 「克雷老大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嘘!嘘!我知道啦……早上啊,守木屋的乔告诉我,说老大突然心情又变好了,可能真的会改成交易。」 「干,真的假的?」 「那我们大费周章的抓人干嘛?我要的是报仇,我不要米粮啊。」 「欸,你不要我要,我还有老爹要养啊。」 「我去你的死人骨头,你老爹关我屁事?」 「你说什么?」 「欸你们两个冷静点──」 「我说你这个只敢吃麵包不敢舔刀子的小孬种!」 「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看看!」 那两个人大声了起来,旁人劝说无效,骚动渐渐扩大,米洛紧张了起来── 「喂!」一个低沉的吼声,瞬间震慑所有人,「够了没有?」 米洛双眼紧闭,好半晌不敢睁眼查看,但接下来,却有一隻温柔的手轻轻拍他。 「嘿,别怕。」克雷孟特温声安抚他,「不过就是小争执而已,没事的。」 不是克雷……米洛松了一口气。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克雷孟特看了看天空,「带上昆斯先生,我们出发吧。」 ※※※※ 「来了。」布罗低声说。 奈特举起他的狙击镜查看,河对面的树林里,果然悄悄冒出一群人──走路姿势正常,不是殭尸──那群人围着一个大笼子移动着,里头有个人。 父亲还活着。 「我的老天爷……」亚特兰特吁了好一大口气,「昆斯先生还活着……他还活着……」 「他们是要跟我们讨东西的,当然会让昆斯先生活着。」布罗嘴边说着,但他手里的战斗斧,已经被他捏得发出滋嘎声响。 那群人缓缓来到河的彼岸,和他们隔水对望。 相较土瓮的士兵有越野车、机车和马匹等座骑,那群人大部分都是徒步──但也有可能他们只是把交通工具藏起来而已,之前在土瓮周边发生衝突时,就有看过他们骑马。 「头子是哪个傢伙?」亚特兰特小声问。 「不确定,我们知道的名单也只有『克雷孟特』这个人名。」布罗回答,想起菈瑞儿出事的那晚,他脸色阴沉了起来。 对面,有个矮小的人影站了出来。 「奈特.昆斯!」那人朗声吼道,「把你的武器丢下,上船,我们约在河中央谈判!」 句子越过河面,传到奈特耳里──他一时之间竟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过。 「先把金恩.昆斯从笼子里放出来,让我确认本人。」他沉声回应。 「干,有够嚣张!」 「果然应该直接杀光他们的!」 「老大!不要让他爬到我们头上啊!」 果然,对面鼓譟了起来,不满的嗡嗡声在河面上共鸣着。亚特兰特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把玩着机车龙头,布罗掂了掂手中的战斗斧,后方的士兵们则沉着的不发一语。 一片咒骂声中,笼子被推到前头。 「喏,你父亲。」那矮子说,「你的狙击镜应该看得到吧,好手好脚,没有变瘦,我们可没亏待他。」 奈特举起镜筒查看,父子俩的眼神在空中相会了──有那么一瞬,他感觉心脏咚地重击了一下……但他很快甩掉那异样的感觉,放下镜筒,朝对面点头。 「好了,搜身吧。」矮子说。 他们彼此派一个士兵到对岸,那矮子和奈特都被对方的人搜身,卸下全身上下的武器,然后双双坐上小船,由彼此的人划桨,缓缓摆盪到河中央。 两支小船在河面交会,浪花轻轻互击,水声哗啦。 「缓下来,鍊子扣住。」两方将船绑在一起,以防其中一方突然发难。 奈特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矮子,脑海中闪过一个稍纵即逝的画面,他来不急抓住── 「还记得我吗?奈特.昆斯。」那矮子蓄着一头短发,声音低沉微哑,小麦色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对锐利的眼睛。 「抱歉,不记得。」奈特说。 「呵,我想也是……」那人说,「你得罪的人太多了,恨你的人队伍排到天际那么长……但我,是我将所有人组织起来……我要来向你讨一个公道。」他拉开绑住领口的细绳,宽解上衣,露出大片肩膀,和左肩上,一个狰狞丑陋的疤痕。 奈特瞬间认出来了。 「是你──那个城墙上的──」 「看来,你的脑袋除了烧杀掳掠外,的确还能装其他东西嘛。」那人嘲讽道,「想起来了吗?」 『开城门!让我的同伴避难!』 『你杀了我的人。』 『是他们自己要反抗的!』 奈特狠戾的瞇起眼,杀意在空气中凝聚,舵手不安了起来。 「你杀了我六个部下,现在跟我说你要公道?」他轻柔问道。 「我冒着被米尔罗杀头的风险,替我所有的同伴对你求援,而你不只漠视,还将我关起来!」矮子激动大叫,「我那群同伴们后来全被米尔罗杀了!二十几个!!」 奈特想起来了。 那天,静露将努伊带回城的任务失败,他和菈瑞儿押回土瓮的修伊也突破重围逃跑,静露和布罗他们追上去的同时,城墙上响起警鐘,有匪贼上门──他是城主的儿子,他不得不留下来镇守,于是,他捉到了潜入城内的两个外邦人──矮子呆子二人组,那么,另一个呢? 「米洛不在这,他是我弟弟。」那人恨恨地说,「多亏你在我肩上捅的刀伤,米洛被吓得发烧了三天三夜,我好不容易和他回到家,却发现我母亲──」 他眼神黯了下来,眼角微抽,嘴边呢喃着什么,奈特听不清楚,但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 「我很遗憾。」奈特说,「当下我的立场不允许我做任何退让,请你谅解。也请你接受我们交易的诚意──先生?」 「克雷孟特。」他说,「我是克雷孟特。」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克雷孟特贫乳……唔噗(马上被克雷捅刀) 纠错天使组的朋友们,我后面的「他/她」没有错字喔! 真的很谢谢留言的大家,每次被抓错字我就好羞愧, 但有时候我明明改成对的了,按下enter之前, 微软注音输入法硬要自作聪明给我改成错的(委屈 呜呜呜,怎么说都是理由藉口 我、我会努力降低错字数量qqqqq lilyquali 201705012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十七章【倒下】 「克雷孟特,」那人说,「我是克雷孟特。」 奈特点头表示知道,但不知为何,那人的脸一抽一抽的,似乎是拼命压抑着什么……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河畔两岸的人马都耐着性子,安静等待交涉结果。 只见克雷孟特闭上眼,拍拍胸口,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开口苦笑道: 「抱歉,最近身体有些怪怪的……我们来讨论正事吧。」 说得好像你是规规矩矩上门来做生意的一样,奈特心里暗诽。 「我们──」克雷孟特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到最后几秒还在选择如何似的,然后,她终于点头,确认的说出:「我们需要圣露西亚到大学城一带的地区。」 「土瓮不曾佔领大学城,也对圣露西亚的土地不感兴趣,你们要在哪里成立自己的安全区是你们的自由。」奈特淡漠的说。 「但我们人手不够。」她说,声音有些颤抖,「之前大学城的建筑几乎被你们的士兵放火破坏了,所以我们要求你们拨出人手帮忙重建,直到工程结束,全部的运作上轨道为止。」 人手不够还有办法杀那么多土瓮的人?奈特眼角一抽。眼前这个气势有些薄弱的矮冬瓜真的是布罗口中那个狡猾难测的敌军统领吗? 土瓮从以前到现在,除非接收到殭尸围城的求救讯号,鲜少主动对他城出击──大部分都是他人打上门来,例如米尔罗和他那群蠢货……而放火破坏城墙建筑的行为绝对不是土瓮士兵的作风,那是努伊那白痴干的──为了替他的家人报仇。但努伊的确是在入籍土瓮后攻击大学城的,推託也没用,只会让对方觉得他在找藉口开脱罢了。 「若你让土瓮的城主,昆斯先生平安健康的回城,并保证土瓮派至贵城的援助人手之安全与健康,」奈特沉声说道,「我可以承诺无偿借你人手帮忙重建,薪水由我方给付,直到贵城所有事项上轨道为止──若秋季丰收,我还可以加赠你十车小麦,每年。」 奈特看见,他船上的舵手已经拿出羊皮纸和炭笔,振笔疾书了起来。 「十车……」克雷孟特思考了一下,「那远远不够,我有很多人要养,我要三十车。」 「十五车,你的人远比米尔罗的还要少。」奈特说,「我也有许多张嘴要餵。」 「二十车。」她不放弃,「今年已经要入冬了。」 「十五。」奈特坚持,「加一车布料织品,帮助你的人过冬,我再额外多派人手保护你的人到森林砍柴。」 那听起来很诱人,奈特船上写协议内容的舵手已经兴奋的双眼放光,企盼的看着克雷孟特。但克雷孟特显然觉得还不够,他们好不容易有金恩.昆斯在手上了。 「我还要红币和粮援约,十年。」她有些犹豫的舔舔唇,哑声说,「还有你们採石场的石头。」 「我刚回到土瓮,城内还剩多少钱需要再了解;採石场的石头可以免费让你们挖到重建结束为止,但必须是由我的人开採。」奈特瞇眼,这个矮子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但很有胆子狮子大开口,「粮援约不需要期限,我可以允诺你一张永久粮援合约,但只要你的人侵犯土瓮、主动与我的人发生衝突,那张合约就直接作废。」 「可以是可以──等等,」克雷孟特歪着头,怀疑的看着奈特,「可是万一你毁约了呢?万一我把你父亲还你后,你就把合约撕了,当作没这回事呢?」 「我不否认我很想这么做。」奈特冷着脸说,「但土瓮几代城主维护至今的诚信品格还是有的,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我们可以交换人质。」 「你要派什么人过来?」她不信。 「我。」奈特说。 「奈特先生!」克雷孟特船上的舵手瞪大眼,震惊的看着奈特,「你不能──」 「行。」克雷孟特点头打断,「等他们写完,就签名押印吧。」 他们又简短地讨论了交换人质的时间、大学城一带的圈地范围、援助计画何时啟动……等等,克雷孟特船上的土瓮舵手,和奈特船上的舵手不约而同将羊皮纸写得满满的,他们再三比对,确认两方对条约各项细节的认知没有任何出入后,交换了彼此的羊皮纸,拿笔签下各自的名字。 奈特注意到,克雷孟特几乎没看约定书的内容,那傢伙拿到纸后,急匆匆的就签名了──他们用染色膏捺上手印,以证明签名者身分。 「好了,我们各自回自己的岸边吧。」克雷孟特说,「待会儿,我会让你父亲自己划船过去,可以吗?」 「请让我直接过去对岸接人。」奈特说。 「不,」克雷孟特摇摇头,「我的人里面还有许多对你们抱着仇恨的人,我不想你过来刺激他们。」 「那么,让我的部下去。」奈特不让步,「你已经杀了我许多人,土瓮承担不起更多的损失。」 克雷孟特皱眉,回头望了一下她后方。 「……好吧,但人要我选。」她说,「你不能派你那个巨人副手来。」 这傢伙是在说布罗吗? 「那么,我派亚特兰特。」奈特说,「放心,他只是跑腿的,绝对打不赢你们。」 她点头,于是两人的舵手交换位置,再彼此划船调头回去。船还没靠岸,奈特已经听见后方传来愤恨不满的骚动声──河面上的气氛紧绷了起来。 「奈特,亚特兰特去真的没问题吗?」划桨的人忧心忡忡的加速划水。 「那个傢伙最好做到他所承诺的,不然我──」奈特还没说完,突然浑身发毛,他低喘了口气,下意识的回身往克雷孟特的方向看去。 『滋嘎──』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铁笼子被打开了。 人们鼓譟着,吼叫着,伴随着尖叫、金属敲打的声音,场面简直一团乱。 「杀了他!!杀了他!!」 「本来就该杀了他!!!」 「克雷──不──克雷不──!!!」 出差错了! 奈特惊恐的察觉,克雷孟特手下那群人根本不会听他的──不,不对──那不是?! 克雷孟特已经上岸,站在人群最前方,他抬眼看着奈特,邪佞尖锐的眼神跟方才协商交易时完全判若两人──那不是同一人,绝对不是同个人,可是他们── 怦怦。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剧烈如擂鼓。 「奈特!!」 布罗在喊他,他回头,看见布罗朝他丢了东西──那是他的狙击弩──他抬手,接住,他的箭矢已经上弦了,他再回身,看见父亲已经跑水边,却被推倒在泥浆里── 怦怦。 他隐约听见周遭的人喊了什么,他脚下的船再度往河心迅速靠近──那个克雷孟特依然盯着他看,那傢伙张大嘴说了什么,他听不见,周遭太嘈杂了。 怦怦。 有个熟悉的女声从遥远的后方传来,他来不及想起那是谁,也听不清楚;克雷孟特盯着他,有人拿出一把步枪交给那个傢伙,那是父亲的步枪,那傢伙举起父亲的步枪── 怦怦。 父亲从水里爬了起来,他看向父亲,他感觉自己张嘴喊了些什么。 怦怦。 船快到河心了。父亲看着他,满脸泥泞,坚毅的眼神狠狠地盯进他的神魂中──父亲迈开脚步,踩进脏水中,想下水靠近他── 不。 不。 不──! 他举起狙击弩,瞄准克雷孟特,夕阳却刚好在那瞬间刺痛他的眼,所有的一切瞬间在他视线中消失。 『砰!』 响彻云霄,划破万里云空。 一片刺目的白金色当中。 他只看见那个黑影一震,然后颓然倒下,落进水里,溅起绚烂的水花。 ※※※※ 「不──!!」静露又惊又怒的狂吼。 她胯下的马儿跑得更急了,她紧紧伏在马背上,冷风在耳边呼啸,乾冽的空气刮得她眼角飆出泪来,她咬牙,催促马儿再加快速度。 她眼睁睁的看见那些人将昆斯先生从笼子中扯出来,奈特的船紧急调头──那群人满是恶意的把昆斯先生推倒在河边的泥浆里,有个人举起步枪,瞄准了昆斯先生── 紧接着,震破万里的爆破声在大气中炸裂。 「不、不、不!!」她喘不过气,心脏痛得几乎要晕倒,但她死死的咬紧牙关,强撑着继续让马儿奔驰,「奈特不──!!」 奈特发了疯似的跳进水里,他的狙击弩掉在船上!他想去救昆斯先生!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从河口那儿传来,震痛她的耳膜,她感觉自己的胸肺都要被撕裂了,马儿噗通地衝进河里,她拉住马;土瓮已经有人衝进水里,不对!快离开啊!! 「杀了他们──!」那人尖声怪叫。 「吼啊──!!」 全部的人举起枪,衝到河边,瞄准对岸刚下水的土瓮士兵们。 「开枪!!」布罗怒吼,先发制人。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对方也不甘示弱的连击着。 子弹在河上交错乱飞,激起可怕的水花,河堤边瞬间烟硝满佈,看也看不清楚。 「不、不、不……」静露惊喘着,瞪得死大的眼睛滚落一颗颗刺痛的泪珠,她粗鲁把脸上的水抹掉,拉着韁绳控制马儿沿着河岸,继续往布罗他们所在的位置奔去,「布罗!亚特兰特!快撤退啊!快撤退!!」 浓浓的烟硝中什么也看不清,突然── 『砰嗖!』的一声,她感觉脖子一烫,浓烟中什么东西擦破她的颈项,她按住伤口,机警的跳下马背,藏身在马儿侧身。 「你要上哪去啊?昆斯的小婊子。」阴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头皮发麻的抽出匕首,手腕一翻护住自己的身后。 『鏘!』地清脆声,静露瞬间感觉虎口痛得发麻,但她没时间喊痛,她顺着压过来的力道往地上滚去,顺便抽出弹簧刀,翻身站起时,双手已经举在面前架挡──『鏘!』 差那个半秒她就要被砍成智障了,但这次她已经有所准备,知道对方的力道,马步蹲得扎实,那砍过来的开山刀只让她整个人在河滩地上往后挪了几吋,拖出两道深色痕跡。 对方举刀,准备再砍过来。 她索性弯身往那傢伙胯下鑽去──她听到那人的怒咆──那傢伙很快跳开,回身想再砍她,但被她俐落闪过,她做了个投掷的假动作,果然骗到那傢伙,他第二次跳开──她猛地往地上踢踹,许多小石子小沙子被她踹得喷起。 「啊!」那人痛叫。 静露没笨得恋战,她跳上马背,马儿聪明的往前衝。 「你逃不掉的──你这个臭婊子──」那人在后方怒吼着。 她和马儿衝到前方战场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烟硝稍微散去了,但更可怕的事情已近在眼前。 「殭尸来了!」亚特兰特吼道。 她急急往右看去,树林边际,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往他们的方向衝了过来。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天啊,我真的有办法20章完结吗,我到底在干嘛…… (皱眉看草稿) 月底还要赶别的东西,有点焦头烂额, 眼睛也有点脱窗,对抓错字的大家感到很不好意思…… 明天回完所有留言。 lilyquali 201705013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十八章【红色】 「殭尸来了!」 对面那头有人吼道。 「不……不……」米洛浑身颤抖着,「克雷、克雷你做了什么──」 「杀──杀了他们──!」 「让他们被殭尸活活咬死!!」 「射死他们!!」 人们情绪激昂亢奋,嗜血的吼声震痛耳膜,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抢到河畔边,对积怨已久的土瓮士兵们发洩恨意,米洛在人群中被推来挤去,他挣扎着,被撞倒又爬起、撞倒又爬起,满脸是泪的想要找到克雷。 但克雷不见了。 米洛惊恐地想起,刚刚克雷冒出来,拿着昆斯先生的步枪射杀他后,大家就躁动起来,克雷也在那时候从人群里消失了──他去哪儿了?他要带克雷孟特去哪儿? 「克雷──」他嘶声力竭的喊着,「克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隻喷血的断臂撞在米洛脸上,他吓得往后跌倒,赶紧想再爬起,却看到一双双大脚往他身上踩来。 「不要踩我!!」他惊恐的大叫,双手护住自己的头颈,但还是被踹踢了好多下。 「啊啊啊啊!殭尸来了!!」 「是变异种!是变异种啊!!」 变异种!最可怕的殭尸!!米洛感觉自己的指节被踩得破皮,手臂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他受伤了!他想要母亲──他不想待在这── 「废物,站起来。」一个冷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米洛抬头,四周好暗,他却看到克雷那双发光的邪恶眼神,正盯着他看。 「克雷,你做了什么──」他哭着爬起来,抖着声音质问,「你把姊姊的努力全毁了,你把她的努力全部弄坏了──」 「我这是在帮她,你这个白痴。」克雷抓起他的后领,轻而易举的将他拎起来,「走了,回去了!」 「你把姊姊的心血毁了──我们原本可以有屋子住,可以有食物吃,他们还愿意帮我们──唔!」他对克雷的指控戛然停止,嘴巴被恶狠狠的利爪捏住,箝得死紧。 「你一个智障话这么多做什么?」克雷阴厉的指爪深深掐进米洛的皮肉里,邪笑着咒骂,「你姊姊是个懦弱的娘们,只敢说不敢做,我不帮她,她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呵呵呵呵呵……」 「你──你──」米洛痛得说不出话。 「首领!快逃啊!!」 「殭尸来啦!」 对面河岸边的土瓮士兵已经淹没在殭尸潮下,而他们这头的森林也冒出许多殭尸,前仆后继的涌过来,男人们被许多母殭尸扑倒在地,受伤的雄性殭尸则将人抓来活活撕裂吞食……鲜血四溅,血花喷得半天高,凄厉惨叫不绝于耳。大家仓皇逃跑,狼狈作鸟兽散,只有克雷还抓着米洛站在原地。 突然,一隻母殭尸从角落嘶吼着朝他们扑来,克雷仍旧一动也不动,只是冷冷地盯住它──母殭尸的脚步诡异地停了下来,它迟疑的吼了几下,伸长了残破的爪子想要抓米洛。 克雷拎着米洛不让它碰,他咧开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喉间磨出让人浑身发毛的低咆。 「滚。」 米洛不太确定克雷说的是不是人话,他几乎听不清楚克雷的发音──下一秒,那隻母殭尸竟然害怕的往后退缩,捨不得的盯着米洛,哀号了几声后,才转身跑走…… 「克、克雷,你……你是……唔唔唔唔唔唔──」 「闭嘴,走了!」克雷将米洛的嘴巴捏得更紧,恼火的迈开脚步,撤离这片混乱。 ※※※※ 「小心殭尸!!」 「是变异种!!」 『嘎吼──』 「我操你妈的死母猪,不要抓我的裤头!!」 「干!滚啦变态!」 『吼吼──嘎──』 土瓮的士兵们奋战着,静露骑马狂奔到混乱中心,马儿喷气嘶咆高高站起,前蹄踹开一隻扑在亚特兰特身上的母殭尸,接着踩爆另一隻殭尸的头颅。 「静露!你怎么──」亚特兰特吓了一大跳,但话还没讲完,就赶紧抬手架挡另一隻殭尸的攻势。 「奈特在哪!?」静露吼着问,甩手拋出绳子,扯住一隻想攻击伙伴的殭尸,并将它拖到手边,反手甩出脑锥,一戳将它送上西天。 「不知道!」亚特兰特拼命用护臂挡住母殭尸的臭嘴,另一手拔刀将它的头颅卸下,「靠近对岸的地方!应该!」 静露拉紧韁绳,甩开殭尸命令马儿往河边靠去,几隻雄性殭尸扑上来,但都被马儿踹破脑袋。她一边防御一边极目往河岸上望──那儿只有一片腥红色,果然,对岸也已经被殭尸佔据,等等,看到了──奈特正抱着昆斯先生,而小船上的舵手正拼命想把奈特拖上船,有更多殭尸发现了河面上的鲜肉,兴奋地跳到河滩边,想捉住奈特他们。 「露露!」布罗忙中大喊,「接着!!」 没等她回应,一管黑乎乎的东西朝她飞来,她下意识地举手接住,是枪。她确认子弹上膛,退开保险,却难以瞄准对面的殭尸──她的马焦躁地跳到河水里,躲避殭尸的扒抓。 『砰!』她勉强发射一枪,有隻殭尸往后仰倒,她成功撂倒了一个──但另一隻母殭尸踩着同类的尸体,往奈特身上扑去── 昆斯先生勉力抬手挡住,殭尸的利牙狠狠嵌进他的肉里。 「不!!」奈特又惊又怒的大吼,空出一隻手干掉那隻母殭尸。 「奈特!昆斯先生!快上来!!」舵手在后头拼命拉住他们的衣领,总算将父子两人都拖上船。 奈特那边的危机暂时解除,静露转移目标,衝回人群里助阵,人高马大的优势让她轻易干掉许多隻妄想侵犯伙伴的变异种,她的脑锥也发挥了瞬间致死的效果。 「下游一百上船!!五百河中央集合!」河堤上传来布罗宏亮的吼声。 那是撤退的讯号。人群开始往河面上靠拢,一边拼命抵御殭尸的攻击,一边不约而同地跳下水。 噗通、噗通!水花高高溅起,许多人浮上水面,对还在岸边奋斗的同伴大呼小叫,一边朝岸上的殭尸开枪掩护伙伴们。 「快下来!!」 『嘎吼──』 亚特兰特再度被压倒在地,一个白痴雄性殭尸拖住他的脚。 「哇啊啊啊啊不要肛我──」 「亚特!!」静露衝上前,甩绳套住那隻蠢殭尸的脖子,把它从亚特兰特身上拖开。 布罗一个箭步跨过来,战斗斧精准的劈进殭尸脑袋,但他的背后出现空隙,两隻母殭尸衝上来──静露射出匕首,钉进其中一隻母殭尸的眼窝,第二隻母殭尸如愿扑上布罗的背,亚特兰特从地上一跃而起,拔出静露的匕首,往布罗背上的那隻殭尸猛戳,布罗转头避开喷出来的黑血,静露已经骑到他们面前,伸腿踹开死掉的母殭尸,抓住亚特兰特往马背上拖。 亚特兰特喘着气爬上马背,坐在静露身后,接管韁绳,策马往下游移动;布罗双手持斧紧跟在侧,替他们清开道路,静露则举枪互助布罗的空隙。 「人呢?」布罗吼着问。 「都下水了!」亚特兰特回答,「剩我们三个!」 「亚特,让我下去,不然马跑不起来!」静露大叫。 「不,我跑得比你快,我下去!」亚特兰特说,「给我几秒喘口气。」 「听我的指示往右急转,我前方有设陷阱!」布罗喘着大吼。 「是!」「好!」 他们又撑了约一百多公尺,河道上许多人已经搭上布罗之前准备好的船,朝他们后方开枪掩护他们。 『嘎吼──』「现在!!」 布罗的吼声几乎被殭尸们的嚎叫盖住,但他们还是听见了──亚特兰特猛地将韁绳塞进静露的手心,在狂奔的马背上站起,朝前方一跃而下──静露看也没看他一眼,驾马俐落跃过伏下身子的布罗头上,连人带马朝河堤衝去。 亚特兰特轻巧的降落在地面上,大批殭尸见猎心喜的衝到他面前,而布罗已经绕到更前方──「过来!!」 只见亚特兰特助跑了一阵,然后奋力跃起──在空中翻了一圈后,惊险的摔在坑洞彼端的边缘,布罗赶紧衝上去抓住他──而追在他身后的殭尸们措手不及的跌进一个用杂草和碎石掩盖起来的深坑,摔在满佈坑底的尖锐竹子上,被削肩的竹子刺穿殭尸们的身体,而后方继续跌进坑洞的殭尸们则压在同类身上,佐以挣扎的嚎叫声当酱料,布罗的殭尸肉串陷阱就这么完成了。 「快、快!」两个大男人并没有因为危机暂时解除而放下戒心,远方追上来的变异种已经看见陷阱的模样,明显绕开想继续追击他们。 突然,一匹眼熟的马儿朝他们奔了过来,布罗认出那是静露的马。 「你们快上马!」静露在水边朝他们吼道,接着转身独自跳进河里。 『噗通──』身体撞进沁凉的河水里,静露鼓着嘴勉强瞇眼,有好一阵子她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尝试往上踢水,想要往上浮,好跟大家会合。 但是……上面?往上?那是什么──她突然找不到方向了。 来吧──脑子里有个声音对她说。 别挣扎,来吧── 那声音很柔、很好听,有点像学姊,又有点像妈咪……她的手脚忽然就这样失去力气……不,她不能溺死,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她咳出一大团气泡,感觉身体又向下沉了许多── 来吧──往我们这儿来── 她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颗气泡从自己面前往上漂走,那是上方吗?上方、上方就是水面……她得到水面上……为什么她会忘记游泳?奈特教她好久的,奈特……奈特是…… 别怕──过来这儿── 有个白惨惨的影子在水底,朝她伸手……不,不只一个,有很多个……那些手很漂亮,她有些着迷的看着那些朝她招呼的手,慢慢缠上她的脚,神奇的是,她并没有想要挣扎的感觉,那些手凉凉的、软软的,摸上她的小腿肚,温柔的握着她的脚踝,轻轻往下拉── 一隻粗糙的手破水而下,抓住她的后颈。猛地将她往上拉扯,彷彿受到惊吓,那些手猛地缩了回去,消失在黑漆漆的河底。 「静露!!醒醒!!」一个男人将她扯上船。 「让她咳水!她嘴唇发紫了!」 「静露醒醒!」 那是谁?谁的声音?不是奈特的……几隻大手粗鲁的将她翻来翻去,然后有人贴住她的头,轻拍她的脸──她提不起劲回应,她感觉浑身好舒服,她不想离开……骑马狂奔整夜的痠痛都没有了,她不想起来…… 「再这样下去不行。」低沉的声音紧绷道,「去帮忙通知奈特,他的船在前面。」 「是!」 低沉声音的主人将她放在坚硬的木头船底,她感觉那好像柔软的床,船晃了一下,摇篮似的……突然,一个凶狠的力道猛地往她胸腔压来,一下!两下!三── 「唔噗!」静露发出像是青蛙被踩到的声音,整个人瞬间睁眼清醒过来,咳出一口又一口的河水,「咳、咳咳!咳咳咳!!」 「喔喔喔喔醒来了醒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 「喂!露露没事了啦!跟他们说露露没事了啦!」 「怎么回──咳、咳咳!怎么回事──」静露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又忍不住剧烈咳喘着,「刚刚怎么──咳、咳咳、咳咳……呼……呼……」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伙伴们拍着她的背,帮她缓过气,「亚特兰特和布罗也已经上船了,马自己会回土瓮。」 「谢谢……」 忽然,船队前方发出骚动。 「怎么了?!怎么了?!」 「奈特啊!」 「红色!红色啊啊!奈特红色!!」 不!静露如遭雷击的浑身一震。 「喂!露露你要去哪!?」 她想也没想的一跃而起,凭着直觉跳到前方的船隻上,接着再跳、跳、跳……土瓮船队的最前方那艘小船上,挤着四五个人,神情紧张的围着一个倒卧的男子──不──她的心差点撕裂了,踉蹌地往那艘船上跌去。 「露露!露露快来!!奈特他──」 『砰!』她摔进奈特的小船上,其他人赶紧将她扶起来。 「我们绑住了!我们绑住了!」 「你不是有那个疫苗──」 红色、奈特、疫苗。 奈特被咬了。 她几乎没了呼吸,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箭步衝上前,这才看清楚奈特的状况──他的左腿裤管被撕开,小腿上齿痕满佈,每一口都见骨,有人用布紧紧绑住奈特的膝盖下,试着阻挡病毒蔓延。 「露露──」 她没有费神理会旁人的叫唤,马上从口袋中掏出从台湾带回来的疫苗针剂──她出来的急,身上只有带一剂──拔掉盖子,直接戳进奈特的小腿,奈特闷哼了一声,他在发抖,满脸冷汗。 「这个伤多久了?」静露问,「你的疫苗呢?」 「我父亲挡的那隻殭尸──」奈特哑声道,「父亲──」 对了,昆斯先生!昆斯先生呢?!她转头想寻找奈特的父亲。 「露露!你的脖子!!」有人发出惊呼。 『啪』地,静露直觉的拍住自己颈侧的伤处,这才发现那伤口出奇的大;那是她跟那个怪人交战的时候受的伤,伤口还在流血,她原本以为那是枪伤? 「你被咬了,露露。」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屋漏偏逢连夜雨,静露真是幸运女。 第五部会超过20章确认(抹脸 lilyquali 201705017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十九章【金恩.昆斯】 『砰!』一个血淋淋的麻布袋被扔在木头地板上,黑血很快从袋底流出来,在木纹缝中漫开。 「咿!」米洛害怕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抱头缩在角落,一张哭脸皱得紧紧,无助地等待接下来的事。 克雷踏进屋内,甩上厚重的木门,他扭了扭肩颈,筋骨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舒适的吁了口气,然后来到地板上染血的麻布袋前蹲下,伸手打开袋子。 里头装满了残破的肢骸,有手、有脚、有看不出是肚子或腰的带骨肉、还有沾着着内脏的肥肉,有的肢骸明显被传染了,还在不规则的抽搐着……他选了一下,从中拎出一隻白惨惨的手,指节分明,掌间还有粗茧,手背上还有些毛──那看起来像男人的手,克雷眼光挑剔的审视了一下那隻手,然后张嘴,从手指开始往自己嘴里塞,咬牙,撕下掌上的食指和中指── 「呜、呜呜……呜呜呜……」 角落传来不明显但扰人的哭声。 『喀滋、喀滋』,骨头在嘴里被磨碎的声音回盪在整个屋内,克雷津津有味的嚼着,然后『咕嘟』一声嚥下,将指头尽数吞进肚子里,他充满耐心的细嚼慢嚥,将五根手指都吃完后,『呸』一声将手毛和碎皮茧吐到一旁,舔舔牙,再张嘴,狠狠咬住断指的掌心──不再新鲜的黑血从牙缝中被挤喷出来,溢满嘴巴,从嘴角淌流而下,他没有费神抹去糊了满嘴的血汁。 已经入夜了,外头时不时听得见人们愉悦兴奋的讨论声,还有不少人欢呼的鼓譟,那群人正在享受快乐时光,復仇的甜美让他们完全忘却了明日的晚餐尚无着落,其馀的老弱妇孺则将自己紧紧关在房里,一点儿也不敢发出声音。 「呜呜……呜呜呜……」米洛哭着,他好想要母亲……他好想要姊姊,他想要克雷孟特,他不要克雷…… 「嘖。」克雷终于失去耐性,懦弱的哭声破坏了他进食的乐趣,「哭什么?」他丢开断已经被撕咬乾净的粗壮橈骨,从袋中捏出另一块肉──看来是大腿肉,虽然已经发青,但肉质还不错,他满意的往最嫩的地方咬下,发出『噗滋』的声音。 「你……你不是人……」米洛声如蚊蚋的哭道,「人不、人不会吃……吃人……」 「噢,拜託!」克雷受不了的大翻白眼,「这是什么蠢话?那我现在在吃什么?牛肉?嗯?」 「你、你不是……」米洛摇摇头。 「呵呵呵呵呵。」克雷嚼着那块带皮的肥肉,饶有兴致的玩着文字游戏耍弄米洛,「我不是什么?我可是你姊姊呢?你说我不是什么?」 「克、克雷孟特是,你不是……」米洛固执地继续辩驳,「你不是人──你不是──你毁了姊姊的心血!你会让大家饿肚子──」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在米洛脸上炸开,打断了他的指控,克雷不知何时闪电般的逼到米洛面前,掐住他的脖子,近得鼻子几乎碰到彼此。 「米洛啊……我很讨厌你一点,你知道吗……」克雷邪笑着吐语,将满嘴腥臭喷在他脸上,「我讨厌你一直重复某句完全不是事实的话……你太固执了,亲爱的……你懂吗?我可是累了好几天,就为了准备这个惊喜给你姊姊呢……」 「你──」 「闭嘴。」克雷将米洛的脸掐得更紧,呸地吐了口带血的痰在他脸上,「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 沾尽血污的另一手放到米洛的颈子上,缓缓加重力道,越掐越紧,越掐越紧……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米洛挣扎着。 「最近啊,我发现……你姊姊真是越来越无药可救……」克雷歪头看着米洛的脸渐渐胀红,他微笑着继续捏紧米洛的脖子,「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犹豫不决的呢?」 「唔唔──唔唔──」米洛瞪大的眼珠子开始渗出血点,他拼命拍打克雷的手,但那爪子不但无动于衷,还更掐进他的肉里。 「就、是、你、啊──」克雷一吋一吋的捏紧,朝米洛滑稽的表情笑了出来。 满脸胀红到开始发紫的米洛,像离水的金鱼一样拼命张嘴,却只能从喉间发出嘎嘎的诡异声音,突然,两管腥红的鼻血从他鼻孔里汩汩流出。克雷张嘴,伸舌将他淌了半边脸的鼻血舔掉,然后凑到米洛耳边。 「去死吧。」他轻声说,朝米洛耳壳上狠戾咬下一口,然后松开对他的箝制,放他自由。 「咳──嘎──」米洛砰然倒在地上,激烈的剧咳,发出粗哑的呼吸声,「咳、咳咳咳──嘎──嗬──嗬──」 「哼哼哼哼……呵呵呵呵呵……」克雷踱回装满尸骸的布袋旁,拎起另一隻纤细的断手,在半空中挥舞着,「划呀划……缓缓顺流下……」 「嘎──咳、咳咳!咳咳……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对我──」米洛摀住被咬掉一大口的耳朵,「咳、咳咳,你对我──咳──」 「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病毒很快蔓延到衝血的脑子里,米洛尝试站起来,却被猛然袭来的晕眩感袭击不支倒地。 「咳、咳咳──嘎咳、嘎咳……」米洛哭了出来,「呜呜,呜呜呜……咳、咳咳……呜呜呜……我、我要母亲……我要母亲……」 「人生就似梦一场……」 ※※※※ 「你被咬了!露露!!」惊呼声在船上炸开,「那是咬痕啊!」 静露还来不及反应,周围的人已经全数往后退,甚至有人跳到别的船上,忌惮的盯着她瞧。 「我──」她张口,「我不知道──我没感觉──」怎么办?伤口在脖子,她是要勒住自己吗?再说,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这个伤是刚刚跟那个怪咖打斗的时候有的,距离现在已经好一阵子了,现在阻止血液循环什么的已经来不及,她身上唯一的疫苗刚刚也给奈特了。 她有些惊恐地看向奈特。 「我的疫苗刚刚……」奈特挫败的喘气,「给父亲了……」 她回想起那个怪咖流畅无碍的沟通能力、俐落的身手和强劲的攻击力道──那是一隻变异种,跟崔佛一样的变异种──澳洲的抗体人对变异种病毒没有免疫力,感染转化后,意识能否保持清醒完全靠运气, 她完了。 「先、先把我绑、绑起来再说──」她声音有些抖,「谁能帮我把伤口清乾净……」 未等她说完,其他人马上惊醒似的跳了起来,有人拿绳子有人提水的团团围住她,将她五花大绑起来;他们将她的手反扭到背后时,力道大得让她吃痛,但她忍住了,这是必要的,她知道。 人群隙缝中,她的视线和奈特的对上了。 我没事的。她张嘴想对他说,但马上被人压住,他们轻轻将她颈侧的伤口拉开,冰冷刺骨的水当头淋下,水寒得让人头痛,她忍不住浑身颤了一下,却吓得压住她的人加重力道。 所以,这就是当时,崔佛被绑住的感觉,她想。 「布罗!布罗来了!」 后头的船上,有人提醒。 她感觉他们的船摇晃了一下,整艘船沉甸甸的往下陷进水里几吋,是布罗吗?布罗来了?。 「布罗,」静露喘着问,「有没有多的船?把我丢上去……」 「没有多的船,剩下几艘被破坏进水了。」布罗沉声说。 「你要做什么?」奈特机警的看见布罗的手里紧紧捏着他的战斗斧。 布罗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绷着脸,环视了一遍小船上又惊又累的伙伴们,然后,他『砰』地一屁股在船头坐下。 「这艘船由我监视,你们去别的船上休息。」他说,「用绳子牵着船就好,要是发生状况,听到我的指令就马上把绳子砍断。」 「……是。」 压在静露身上的重量离开了,有人好心的将她扶起来,靠着船板坐卧着。整艘船晃了起来,大家依次撤离到别艘船上,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 「伤亡……」奈特低喃,看起来几乎要晕过去。 「所有人都在船上了。」布罗回答他,「我们很幸运。」 「不,我父亲……」 布罗脸色一沉,将战斗斧往腰间插好,马上起身跨过奈特,来到躺着的昆斯先生身畔屈膝蹲跪,小心翼翼的检视他身上的伤。 「昆斯先生?」布罗悄声唤道。 静露手脚都被绑住了,只能缓缓挪到看得见他们的角度,她费力的跪起身子,猛地倒抽一口气──昆斯先生伤势非常严重,几乎浑身是血,他身上有人勉强包扎过的痕跡,但那显然没有任何效果,鲜血已经浸满纱布,滴在船板上,匯聚成一滩深红色。 「刚刚──上船前还有意识的……」奈特的脸色苍白,哑声说道,「我有给他疫苗……应该没有感染才对──」 布罗又轻轻唤了几声,但昆斯先生的双眼紧闭,对布罗的叫唤没有任何回应──他伸手按住昆斯先生的颈项,屏息等待──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布罗将手缓缓从昆斯先生身上移开。 他没做任何其他动作 静露咚地摔回船板上,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了。 「他走了。」布罗说。 奈特并没有回应布罗,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躺在船板上的昆斯先生,许久、许久…… 然后,他深吸了口气,闭上眼。 「嗯。」 映着点点星光的布里斯本河上,小船儿们摆盪着。 缓缓、缓缓…… 顺流而下。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哩哩出远门了, 会考的大家要加油喔!ˊ3ˋ(飞吻) lilyquali 201705019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二十章【第二人】 这是土瓮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天。 顺流而下的关係,他们在凌晨时分抵达土瓮城外的河堤,接应的城墙守卫队很快让他们进来,所有参与任务的人都被滞留在医疗所,施打静露和奈特从台湾带回的疫苗,并隔离密切观察。 静露的单独病房与所有人隔得远远的──原本差点要进暗房了,但在布罗和医疗长的担保下,她被临时安置在医疗所后院的小瞭望塔上──以防她随时可能转化成变异种,届时可以将通往地面的梯子直接抽开,让变异患者活活摔死……要是脑子没摔爆,断手断脚了也好收拾。 瞭望塔上的小房间採光非常好,又因为地处医疗所后方,没太多可以刺激她情绪的嘈杂声响,洗净全身后,她吃了简单的早餐,被施打助眠的药物和疫苗,在医疗长的监视下,独自走上塔楼,躺在行军床上休息。 静露感觉自己没有睡太久,但她从镇静剂中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要西下。身上的毯子不知何时滑落,她搓了搓微冷的手,茫然下床来到窗边,下意识的沿着圆弧墙壁找到墓园的方向── 那儿有几缕轻烟裊裊。 她想,她知道那是谁。 她拉来凳子和毯子,将自己包得紧紧的,就这样靠着砖砌的窗台,遥望那些繚绕在土瓮上空的淡灰色,今儿个城里没有风,那些灰色就像捨不得这片大地似的,在天空中慢慢盘旋、盘旋,然后缓缓升腾、升腾……过了许久许久,才在太阳落下的那一瞬,消失在天际。 冬天的夜来得早,点点稀星已在灰紫混着些许深蓝的美丽缎子上闪闪发亮,凉风徐徐才吹来,静露这时才感觉脸颊有些冰凉,她从毯子里探出手,抹去那两痕从眼眶滑落的蜿蜒。 晚餐前,菈瑞儿和一位检验师来到塔楼下替她送晚餐、检查她的各项状态,菈瑞儿也带来奈特和其他人的消息──依照规定,昆斯先生的遗体在傍晚前火化了,奈特并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他跟其他人一样,被关在隔离观察的房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布罗和其他没有感染疑虑外伤的人,将可以在明天早上恢復基本行动自由──但每天都要固定追踪测试感染徵兆──维持七天,若其中一日的数据出现异状,则由医疗长判断是否延长追踪观察期…… 『啪』地声音回盪在石墙房间内,一支笔掉在地上,静露的手悬在半空中。此时的她、菈瑞儿和检验师三人,正表情各异的盯着地上那支笔。 「嗯……」检验师发出令人胆寒的低沉长音。 静露本该接住笔的,那只是最简单的接握动作──他甚至没有用拋丢的方式,而是直接将笔递给她──而她没有接住,她不确定是因为她刚刚恍神或其他的。 若其它项测验都显示危险,她就得直接进入暗房。 「请坐下,露露。」检验师面色严肃地指着她的行军床。 静露乖乖照做。 「现在,请站起来,」检验师从口袋中拿出一颗小巧的白色鹅卵石,丢在较远的地上,并对静露下达另一个指令,「然后请走到石头旁边,蹲下捡起石头,接着走回来,捡起刚刚你掉的笔,在石头上画上井字。」 这次静露很谨慎了,她知道眼前的检验师正在提高测试的难度,甚至有点无谓的刁难……如果是感染的崔佛,八成早就暴怒了;搞不好待会儿还会要她写让人晕头转向的计算题。她强打起精神,提醒自己专注,并试着缓缓站起来,却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弹起。 检验师吓了一跳,负责护卫的菈瑞儿甚至往前跨了一步,将检验师护在身后,右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 静露赶紧停住所有动作,不敢轻举妄动,求饶的看着菈瑞儿,就怕她一个紧绷将自己当场毙了──眼角馀光看见检验师正在振笔疾书,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好了,」检验师从档案夹中重新抬起头,「如果你还记得我刚才的指令的话,请一句不差的照做完它们。」 「好。」静露声音颤抖的应声,刚刚检验师说的是什么去了?对,他要她去拿石头,要捡起石头走回来然后捡笔画上井字。 她出发了,朝着那颗该死的白色鹅卵石踏出冒险的脚步,菈瑞儿和检验师盯紧紧的眼神像针一样戳着她的后脑勺,她的脚步有些不稳,走起路来有种飘飘然的不踏实感,但她儘量安慰自己那可能是镇定剂还没全退的关係;她弯腰捡起石头,转身,猛地和他们撞上视线,那傢伙挑起眉毛──她想起来了!要蹲下才能捡!马的怎么这么囉嗦!?这测验实在是有够蠢的啦!! 「我忘记了!要蹲下!」她赶紧将石头放回去想补救错误,然后草草重新蹲下,脚步还因此差点不稳,「我刚刚真的紧张记错!我没忘真的!」 「嗯哼。」检验师没怎么理会她的求情,「那就快把动作做完吧。」 静露尷尬的快步走回床边,捡起笔并在石头上画出指定的图案。 「……好。」检验师看起来勉强满意,但接下来,马上吐出让静露痛恨无比的话,「接下来,是计算问──」 「我想要纸笔计算。」她硬着头皮直接打断检验师,「我数学很差,心算一定不及格,但我大概都知道算式和公式,用写的也可以顺便测试我的空间感和记忆力不是吗?」 她听见菈瑞儿发出『嗤』的憋笑声,检验师挑眉,审视的盯着她看好一会儿。 「可以。」他勉强答应,接着抽出一张他已经准备好的题目,让静露可以边看边在背面作答。 静露重新接过那支笔,捏着纸来到窗台边,她先看了一遍整张字条,找到几个比较简单的题目,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下笔──『啪』一声,那支笔在她手里直接断成两截,静露的表情瞬间呆滞。 「搞什么──」菈瑞儿皱眉拔枪瞄准静露,「露露?你怎么了?」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用力啊!」静露傻眼大叫,「我只是想写字而已啊!」 检验师皱紧眉头,赶紧翻阅档案夹,唰唰唰地纸张声响让等待的其他两人更加紧张。 「露露,待在那边什么都不要做,知道吗?」菈瑞儿低声交代。 「我不会乱动的,但我真的不觉得我有被──」 「你!」检验师凛声打断静露。 「是!」 「跟我们下楼!」 「「咦?!」」菈瑞儿和静露同时发出质疑。 「我已经可以离开了吗?!」「她已经没问题了?!」 「不,不是!」检验师的声音有些抖,但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亢奋,「我们需要更多数据……更多,对,更多数据……我们现在马上去復健中心,快快快!」 ※※※※ 走廊彼端传来一阵骚动,隔离区许多人不约而同凑到窗边查看。 只见一名男检验师领着静露和菈瑞儿急急穿过走廊,并嚷嚷着请谁快去叫医疗长过来,几位护理师赶紧低声询问状况。 「怎么啦?怎么回事?」 「快!我们要做更多测试!要蒐集更多数字!」检验师已经完全退下刚才的冷静自持,而是兴奋的拍着手上的档案夹,「露露是二号啊!二号!!」 什么二号?静露和菈瑞儿满头雾水。 医疗长从办公室中匆匆赶了过来,他一听到刚刚检验师所说的,脸色明显大变,马上转身朝復健中心走。 「来啊!快来!!」检验师回头拉着她们,甚至忘了静露还在危险的观察期,直接扯着她的衣服要她跟上,「真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 布罗趴在玻璃上,有些贪婪地盯着那个女人──她很好,她看起来很好──但她手上拿着枪,为什么?她不是应该退到后勤了吗?为什么还在值勤?都受伤了! 如此心有灵犀,菈瑞儿不经意地回过身,就这么和布罗对上视线──男人正脸色阴沉的盯着她瞧,几乎有些恶狠狠的……看什么看啊?早不看晚不看现在才要看,臭男人!他想看她就一定要给他看吗?不了!菈瑞儿没好心情的撇开视线不理睬他,迈开脚步跟上检验师和医疗长。 「露露!过来这里!」检验师兴奋的拉着静露走进房间,越过许多復健设施,走到角落的训练区,那儿有几个沙包、成排的槓铃和哑铃、单槓、拉环……等等道具,「你选一片拿,越重越好。」他指着摆在架子上的槓铃片。 「嗯。」不管怎样,照做就对了。静露雾煞煞的点头走上前,先从自己最熟悉的22磅槓铃片拿起──意外的有些轻?她皱眉,狐疑的看了一下数字,把槓铃片放回去,挑了三十三磅的拿起来──她知道自己以前拿起三十三磅需要费些力气,于是抓握的时候加了些力道。 「噢!」眾人听见一声低呼,同时看见静露抓着槓铃片,整个人力道过猛的往后跌倒──她赶紧跨开腿稳住身子,也抓好槓铃片,这是什么状况!? 「这──这──」医疗长也瞪大眼睛,「露露,你拿最重的那片!快!」 她放下三十三磅,直接走到最大的五十五磅旁。 她从来没有认真尝试过五十五磅,有也是训练生时期跟其他人胡闹玩玩的,布罗会帮大伙儿扶着,让大家体验看看差点被压断脖子的感觉……她怀疑这些人知道现在的状况,但又隐约觉得,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她将手上的槓铃片放回原位,小手移到最大最厚的那块圆饼,沁凉的金属贴在手心,她深吸了口气── 轻而易举的拿了起来,没错,就跟预想中的……嗯?嗯嗯嗯??她傻眼,所有跟过来凑热闹的人也嘖嘖称奇的睁大双眼──菈瑞儿更是表情夸张的看着她。 「天啊!快去拿一号的纪录过来!」医疗长大叫,「她会是二号吗?有可能吗?」 「绝对有!」检验师激动的戳着手上的档案,「虽然还有些不稳定,但她的意识比一号清楚很多!」 这群医疗宅宅们在她和菈瑞儿面前激烈的讨论起来。 「肌肉强度应该是没有问题,待会儿可以测心肺功能!」 「趁现在晚上,带到外头去测试一下视力!」 「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远比一号还要快啊!为什么会这样?」 菈瑞儿转头过来看静露,张嘴无声问: 「他们有给你吃什么东西吗?」 没有啊!静露摇摇头。 「绝对可以!一定可以的!」检验师兴奋说道,「这根本是活的护身符啊!」 「不不不,她现在变成带原啊!她可是奈特.昆斯的未婚妻,将来怎么办?!」 「现在是……」菈瑞儿试图拉住其中一个医护人员询问,却被对方挥手示意她安静。 「只要有疫苗应该可以压制住吧?」 「我认为时间久了应该不需要疫苗,疫苗只会让她虚弱!」 「虚弱才好啊!要是不小心感染了其他人怎么办?不是所有人能像她那样幸运!」 「七万多人快八万的城里就出了两个,你觉得机率会低吗?」 「请问有人可以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吗?」菈瑞儿无奈的叹气,而沉默许久的静露拉了拉她的衣襬,「怎么了?」她柔声问。 「菈瑞儿姊……」静露脸色有些苍白,她想通了,她听懂那些人在说什么了,「我好像变成──」 「来了!找到了!」一个研究员从走廊尽头奔了过来,手上挥舞着一份颇有厚度的资料档案,「一号当时留下来的纪录!崔佛的纪录!」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没错!阿源你这个神读者~~~~ 超级无敌猜到啊!! 不过说实在的你也不算猜, 这算推理吼?因为前面只有一点点蛛丝马跡…… 所以给阿源神读者+侦探读者的贴纸! 哩哩写这篇的时候是礼拜四晚上, 礼拜五一大早就要出远门了, 到时候会借姊姊的电脑更新文章,希望一切顺利。 会考的大家加油喔!!! lilyquali 201705020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二十一章【伴】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从头看】【上一章】 已经逝去的不会回来,已经离开的不会回来; 但已经记住的,将永存你心。 医疗所动员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员帮静露确认她新的生理状况与心理状态,规划出一整套专属于她的训练课程。 她的肌耐力和心肺能力全都异于常人,现有的健身器材几乎不管用,连训练的工具都是从后山拿来的材料製作而成,阳春到不行。别人举槓铃,她举採石场的石块、别人在对练室中练习搏击,她得在操场上同时对付多个全副武装的傢伙;别人在深夜的树林中练习夜视追踪与射击,她要进入山洞里盯着训练官刻在墙上的暗号;连平时抓握物品的力道也要学着重新调整──换句话说,静露现在根本就是个活生生的金刚芭比,土瓮的人形兵器。 「唔……好险,身材没有严重走样……」走廊上,静露站在窗边,严苛地盯着自己的倒影品头论足着,「蝴蝶袖还是看得到耶……好讨厌。」她朝镜子挥挥手,没有收缩的肱三头肌外围皮肉几不可见的晃了晃。 得知自己成为变异种带原体的那天,她看到护理师送上面前的餐盘,和落落长的训练项目以及今后的生活注意事项时,整个人差点没崩溃…… 为了以防万一,她必须时不时回医疗所追踪体内的变异种病毒与抗体状态;与她生活在一起的人也必须定期接受检验,随时监控环境病毒浓度;她的房间必须每周消毒一次,随时保持通风,布料品清洗时必须使用滚水烫洗,并拿到户外用日光确实曝晒;在找到有效的防疫方法或抑制剂研发出来之前,她不能与人从事任何亲密活动,包括接吻与性行为;团队出勤时,与她共事的队员们无论位阶,每人都要携带最少两剂疫苗以防万一;紧急状况时,用在她身上的医疗用品必须隔离保管,医治她的人必须全程戴上口罩手套,若医疗程序时间超过一小时,则团队必须换班或施打疫苗才得继续动作…… 各种不方便与拘束让她沮丧无比,那些细节让她想到生前在台湾时,健康教育课本上介绍的那个疾病──医疗长甚至慎重地问她是否曾和奈特规划过将来的生育计画,满脸戒慎恐惧好像生怕她的答案是肯定的一样。 想到奈特,她下意识的拧眉。好久没看到他了,所有人熬过观察期后,大家就积极投入土瓮的重建工作中,她甚至到现在还没能跟奈特一起好好吃顿饭。静露歪头想了一会儿,决定先去淋浴间把训练了整天的一身汗洗净。 走廊来到尽头,空气中已经漫着公共浴间的香味和蒸气,说话声从里头传出,看来也有人在使用啊……静露拿着木盆和毛巾,拉开门走了进去── 浴场里原本间聊谈笑的人们转头过来,一看到是她,笑脸全凝在脸上,说笑声戛然停止,整个澡堂只剩下哗啦水声。 静露保持镇定地走进去,越过那些盯着她看的女孩子们,有那么几秒,她差点就退缩了,她感觉所有视线都盯在自己背上,实在不舒服……一个多礼拜来她都刻意避开澡堂的使用尖峰时刻,今天一时疏忽就忘了……她硬着头皮走到最角落,选了个离大家有些距离的隔间,把盆子和毛巾放好,脱掉衣服,扭开水龙头。 沉默像针一样不断戳刺静露的脚,催促她别白目死赖着不走,应该把乾净的地方让给大家安心使用才对──但她命令自己继续动作,早点完事早接离开,她是合格领有证照的探索兵,医疗长也确认她没有攻击性……目前没有……她必须镇定…… 『嘰』,有人把水龙头扭紧了。静露的动作僵了一下,透过隔板看见两个身材高壮的女孩围着浴巾匆匆离开浴间,她装作没看到,忙着把肥皂抹在头上,搓出泡泡。 「……走吧,我们也洗完了。」有人低声说。 「嗯……嗯、走吧。」 接着,传来几个人关紧水龙头,匆忙收拾东西的碰撞声,接着她们啪咑啪咑地踩着溼地板,侷促的离开澡间。 淋浴间剩下静露一人了,孤单的莲蓬头撒着稀稀落落的水花。稳住……要稳住……她咬紧嘴唇,把头上的泡沫冲乾净,抓着肥皂开始搓身体── 突然,远处传来木盆掉到地上的『喀咚』声响,有人东西掉到地上撒了一地,东西的主人发出懊恼低吼。 「吼!我那个来了啦……烦死了,小裤裤都弄脏了……」声音说,「你们先回去吧,我重新洗一洗再回去。」 「呃?喂……」 「没事啦!我不会用热水洗,放心。」 那人大声说完,更衣间的门就再度被拉开,有人重新走了进来──啪咑啪咑、啪咑啪咑,那人没有停下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啪咑啪咑、啪咑啪咑……静露屏息等待,她的肥皂停在胳肢窝,完全忘了自己在干嘛……那女孩一路不晓得碎念着什么,嘰嘰咕咕的边自言自语边走到静露隔壁的淋浴间,脱掉自己的衣服,扭开水龙头。 空荡荡的澡堂,有那么多个淋浴隔间,女孩却特地选在她旁边……静露低头盯着隔板后方,那女孩的脚指头…… 谢谢你,她想。 ※※※※ 女孩并没有等静露洗完澡,她像是真的单纯只想清洗沾到血污的小屁屁一样,迅速冲了个澡,然后拎小裤裤,很有那么一回事儿的走到洗手台区,洗她的贴身衣物,然后逕自离开;她们从头到尾没有对话、没有眼神相会、没有任何互动,但静露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像被点了魔法似的。 她想吃点东西……生活大改变的这一个多礼拜来,让她宽慰无比的还有厨房阿姨──某天夜里她禁不住飢饿,半夜溜进厨房,想趁没人的时候偷点食物吃,结果被起床察看的阿姨抓包。 体能调整与训练的这段时间,常常训练回来都已经错过用餐时间,她只能又硬又冷难吃到爆的乾粮充饥,不然就是跑到医疗所跟医疗长哭哭要饭吃,那天在厨房她塞了满嘴的燻肉和炒蛋被抓包,满怀罪恶感的向厨房阿姨告解时,阿姨这样对她说了: 『只要好好把我的饭菜吃乾净,你永远都是我的露露女孩。』 是的,她永远是露露,她会一直是徐静露,她的意识很清楚,她没有因为病毒感染而像崔佛一样性情大变,迟早大家都会看见的,不用现在就急着先灰心沮丧……她深吸了口气,替自己打气,一边穿过夜里静謐的大屋长廊,绕过行政办公室,走到厨房──乾净的料理台上,有人留了一包用蜂蜡纸包起来的食物,上头还有字条,是厨房阿姨留给她的食物,包装纸也包不住的食物香气充盈鼻尖,她知道那是塞了满满鸡胸肉和蔬菜的夹蛋三明治,阿姨一定是注意到她今天又错过晚餐时间了。 她满足的再深深吸一口气,决定带着这充满爱的便当回房慢慢享用。她踏出厨房,回到长廊上,朝楼梯迈进──突然她脚根一旋,转了个弯。 奈特的房间是暗的,没人在里头,怎么会?他应该休息了啊?已经那么晚了。 她狐疑的靠近门边偷听里头的动静,然后瞇眼小心推开房门──不在,还真的不在!这么晚了他会去哪儿?刚刚她经过办公室也没看到他啊。 她嗅了嗅,门边有大屋老木头的味道、地毯的霉味、还有她手上的食物香、混着她刚刚洗澡的肥皂香,然后有奈特房间他特有的香味──唔,有股别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着,很淡,但不至于难以辨识……是茶,有人泡了热茶。 她睁开眼,像狗一样嗅嗅蹭蹭的寻找那个香味来源,转化成变异种后,少数她觉得方便远大于困扰的几点之一就是嗅觉了……她不至于对气味敏感过头,但要集中注意力找到散发气味的来源比一般人还来得轻而易举。 找到了,应该在奈特房间的后头。 静露懒得绕一大圈,索性从奈特房间的窗台爬了出去──她双脚站定后,果然在后院的大树上看见一盏油灯,奈特在树上。 「嘿。」她来到树下,仰头望着奈特的大脚丫,轻声问道,「介意我的加入吗?」 奈特早就听见她的动静了,他低头看向她──她举起手中的三明治摇了摇,讨好的对他微笑。他没应声,只把视线收回,继续沉默地坐在树上。 没有拒绝,她就当他答应了。静露咬着三明治,手脚并用三两下便攀上大树,蹭到奈特身边──是了,浓浓的茶香就是从这儿传出去的,她就着灯光往他手中看去,好奇平时不怎么喝茶的他怎会在夜里突然来了兴致。 奈特双手捧着一个有些大的米色马克杯,马克杯内壁还看得到茶渍痕跡,她认出来了,那是昆斯先生惯用的马克杯,虽然老旧,但他每天都会将它洗得乾乾净净,他总是将它摆在桌上,办公时都一定要泡上一杯,趁着热烫一口一口慢慢啜饮…… 而现在,茶杯的主人早已远去,不会再回来了。 奈特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那是墓园的方向。 静露在他身边坐下,靠着他。即使身体接触了,奈特还是没什么反应,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主动伸手揽她,但她想,她确定绝不是因为她是带原者的关係。 肚子饿得咕嚕咕嚕叫,发出不怎么悦耳的声音,她小心翼翼的解开包装,拿出阿姨精心替她留的三明治,猛地往嘴里塞,静静咀嚼。 后山里,某种夜里成群移动的笨鸟儿突然叫了起来,啾啾声回盪在空中好一会儿才沉寂,只剩院子里稀疏的虫鸣……她嚥下一大口,满足的轻声慰叹,靠向奈特的肩膀──他没有抗拒,所以她就这样维持着依偎的姿势,嚼着她的三明治,闻着昆斯先生最爱的茶香。 良久、良久……那是她最后一口麵包边的时候。 「……今天是昆斯先生的『头七』呢。」她说。 「……嗯。」奈特终于哑声回应,他的声音乾涩无比,但仍发音准确的低喃出那两字中文,「我知道,在台湾有听过,头七。」 头七,相传人在去世后的第六日晚上开始到第七日清晨,会回到自己熟悉或掛念的地方,或甚至入梦,与家园道别…… 「茶,」她说,「快凉了。」 「嗯。」他哼声,好半晌才举杯,喝了一小口。 才那么一口,就那么一口而已。 几滴清澈落进茶汤,无声的。 静露看着他,那个总是坚强镇定的他,总是背负着所有人期望的他,总是将所有事情,埋藏在淡漠外表下的他……她看着他,看着他,在她面前展现脆弱。 她展臂,轻轻揽住他,他柔软微捲的棕色头发在她鼻尖搔着,她抚着他宽阔的背,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湿润,还有发烫的胸口。 他们相依偎着,缓缓品味、咀嚼那种带着酸、带着一点辛与痛的发酵感觉。 直到月亮渐渐西落。 直到那杯茶慢慢凉了。 她想,如果他愿意,她会一直陪着他。 ……她一直这么认为的,认为他们可以长相廝守……直到那对夫妻,狼狈地从原野彼端出现,带着令人恶寒的消息,朝土瓮的城门奔来。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庆祝大法官释宪,《殭尸满满》今天开始 日更 到完结为止。让我们成为亚洲的第一把灯火。 lilyquali 201705024 留言与珠珠,哩哩好幸福 (您的留言是我发帖的最大动力) ↓↓↓ Vol.5 第二十二章【城主之妹】 昨晚他们没有睡太多,但也没做什么别的事,就是待在一起。冬天的清晨时分的确冻人,油灯也没油了,所以他们下了树,回到奈特房间──静露没有回自己房间,他们就这样窝着,然后不约而同睡着。 没睡几个小时吧,再次醒来时,他们几乎是被惊醒──大屋外传来焦急地呼喊声,发生什么事了?! 「疫苗!需要疫苗!!」 「快快快!!」 怎么回事?!他们在床上同时睁开眼睛,在彼此的眼瞳中看见自己机警的神情,奈特『唰』地猛地坐起,他的衣服皱巴巴的,头发还乱翘,但他没时间管那些,弯身套上靴子,大步流星的衝出房间去关心状况。 静露坐在床上,心脏怦怦跳着,她望向窗户,里头的女人一脸苍白的回望她,她现在不能出去──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是紧急需要施打疫苗的时刻和场合,她都该回避,以免节外生枝。 外头的骚动渐小,似乎是移动了。她七手八脚的爬下床,从地上找到东一隻西一隻的袜子,把脚塞进去,穿上外套,穿好鞋子,然后用奈特房里的水壶倒了些水净脸,接着悄悄从房门口溜出去── 「露露!」马上被抓包。 她肩膀猛地一缩,硬着头皮转过身去,看见茵芙。 「早安……」不确定茵芙有没有看见她从哪儿走出来,静露有些紧张的微笑。 「早。」茵芙声音冷冷的回应,x光似的上上下下朝她打量了一会儿,接着说,「跟我来,今天你有别的事情要做,训练暂停。」说完,也不等静露反应,迈开脚步就朝大屋门口走去。 「是!」静露赶紧跟上。 她们走出大屋,太阳才刚升到上空,早晨的冷冽空气尚未散去,街上的人们还不多,但有几个医疗所打扮的人神色紧绷的从她们后方赶上,连招呼也没打,便抢在他们之前往医疗所跑去。 茵芙似乎咕噥了什么,她们加快脚步,远远的已经看见医疗所外的小广场上,有个静露熟悉的改造越野吉普车和拖车── 「天啊──」那是弗雷德夫妻车子!他们怎么了?!他们的挡风玻璃全破了,车门还是开着的,从副驾驶座垫上沾满了血跡,门边留下许多杂沓的脚印,血印子沿路滴进医疗所内,可见刚才的情况之危及。 「进去前先戴上这个,」茵芙往静露手里塞了一条双层布製口罩,「记住,我带你进去可不是为了看热闹的……」 「衣服!把剪下来的衣服拿去烧掉。」 「先带这位太太去冲洗,待会儿做检疫。」 「手术室准备好了吗?要推进去了。」 一个戴着口罩手套的人抱着铁箱子朝门口跑,不小心擦撞到她们,铁箱上绘着危险标志,那是要拿去火化的衣物──走廊上,三四个人推着一个病床往手术室方向衝去,静露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是艾瑞克叔叔! ※※※※ 「太可怕、太邪恶了……」身材削瘦的艾妲太太半躺在病床上,回忆他们的落难遭遇,「那群人……那群人把河道整个封起来,树林里都是变异种,他们还饲养殭尸,把它们养在笼子里……」 护理人员们倒抽一口气,奈特和其他探索兵们则面色凝重。 「一定是克雷孟特那帮人干的。」 「对啊,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昨天下午,我跟我丈夫看河堤路都被封起来了,树林又不能走,只好选更远的路绕开,没想到……他们……」艾妲太太不小心牵动到扭伤的脚踝,让她疼得好几秒说不出话,等缓过气了才继续开口,「……他们并不是定居的,他们正在移动,大迁徙的那种……他们沿着河堤移动,追在我们后面,我有察觉他们的诡异之处,但艾瑞克急着赶路,他觉得那些人大概是来自别的地方的难民集结而成的小队伍,用变异种当护身符驱赶普通种,不会有太大的威胁性,谁知道却……」 「他们怎么发现你们的?」奈特问。 有人拉了张椅子让他坐下,另外也有人细心地拿了地图过来,方便艾妲太太指认。 「凌晨的时候,我们想说已经跟那群人拉开距离了,就在这附近休息……」艾妲太太抬起满是包扎的手,颤抖着纸向地图上一个点,「我听见奇怪的声音醒来,发现有殭尸在我们的车子外头觅食,是变异种,所以我赶快叫醒艾瑞克,我们从拖车顶部想进入驾驶座离开那附近,没想到却听见更诡异的声音…… 嘶哑的、含糊不清的、低沉无比、让人莫名胆寒的低咆声。 「那群变异种突然就转身过来,发现了我们,我跟艾瑞克根本没料到,」艾妲太太垂眸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这伤就是那时候弄的,艾瑞克把我推进车厢,我摔在驾驶座上,他自己一个人留在车顶上,就怕那接变异种撞破车窗闯进来……」 可是他们的车窗还是全被砸坏了,一定发生了更可怕的事。 「车子才刚起步,就有个浑身脏污不堪的傢伙衝到前头,跳上我们的引擎盖,趴在挡风玻璃上对着我猛笑……」回想起那画面,艾妲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和丈夫艾瑞克到处旅行了几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但她从没看过那么让人战慄的笑容,「那东西在唱歌……唱着一首童谣,我拼命想把他从车上甩下去,但我得顾着艾瑞克,他正在对后头追上来的变异种开枪……」 划呀划,划呀划,缓缓顺留下…… 快快乐乐,开开心心,人生就似梦一场…… 「我慢了好几拍才发现那些殭尸全是母的,于是我叫艾瑞克下来,一边想办法保持速度,接着那个唱歌的人却突然兇性大发,他一拳就把挡风玻璃砸碎,然后他大声咆哮,不晓得吼了什么,那群母殭尸就突然全都换了目标,全都往车窗撞过来……」 驾驶座侧的车窗开始出现裂痕,艾妲赶紧转方向盘想将它们甩离车体,那个怪人突然从引擎盖跳到副驾驶座外侧,再一拳砸碎艾瑞克的车窗,那东西的手直接探进来抓住艾瑞克,想把他往外扯,艾妲拔枪朝那人发射,不料从远方传来一声枪响,有人击破了她那一侧的车窗,母殭尸们尖叫嘶吼着想要咬死她,她极力死踩油门,艾瑞克怒吼着反抗敌人的拉扯,一切混乱无比── 「──然后,我发现了那群人……噢,谢谢你,亲爱的,你真体贴……」艾妲接过护理师递来的茶水润喉,继续说道,「昨天下午我们经过那个村落时,我从望远镜观察到几个人在河堤边工作,他们马匹上的配件完全一样,武器也是四处捡来的,我认得出来,他们是同一群人。」 「果然……」有人低喃。 「他们没有靠过来,可是攻击却只针对我们。」艾妲疲倦的说,「艾瑞克伤得好重,攻击他的人力气好大,但他很勇敢,果然是我的丈夫……他不断挥刀往那人脸上砍,丝毫没有保留力道……」 弗雷德夫妇没有放弃任何一丝逃生机会,这是他们之所以四处闯荡还能活到这把年纪的最大原因,他们一直挣扎撑到接近土瓮外围的原野,太阳升起,艾妲发射的呼救信号弹被土瓮士兵注意到,那个带头攻击他们的怪人才怒嚎一声,停止攻击,带着那一大群母殭尸消失…… 「奈特,我的好孩子,我们必须快点警告你父亲。」艾妲忧心忡忡的说,「我们休息时已经离那个村落好远了,但他们在迁徙,路线跟我们一致,还带着大批大批的变异种殭尸,那已经不是普通防卫了……奈特,如果我的直觉没错,他们正在准备攻击、侵略……加上那个奇怪的人,那东西应该已经不是人了才对,他似乎可以控制殭尸,像努伊一样,但努伊是操控动物,而那人是直接……奈特,你父亲呢?他是不是还忙着指挥拓宽的工程?我听说你们前阵子也不断受到零星攻击……」 「父亲他……」奈特哑声打断她,「父亲已经过世了,现在土瓮由我管理。」 艾妲愣住了,她的嘴巴微张,好半晌说不出话。 病房陷入沉默好一会儿,艾妲太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的天……」她眼眶微红的哽咽说道,「我很抱歉……他是那么勇敢又仁慈的管理者,他可是东海岸线联盟里少数值得崇敬的城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们完全没听说……」 「一周前,今天刚满七天。」奈特低声说,「没有意外的话,攻击你们的人马,应该跟攻击我父亲的人是同一群。」 艾妲的眼泪凝在眼角边,原本哀伤的神色已转成严肃。 「今年初我们待过更内陆的地方,许多小城也因为殭尸围城的关係,一夕之间全灭,难民四处流窜,我们有听见他们讨论着要投靠大学城……但大学城已灭,内陆为界土瓮以西的城镇几乎没了,原本以为是要投靠你们,没想到……」 「父亲在去年已经接收大部分的难民,西边城墙的拓宽规划就是为了让人口密度别这么高的工程。」奈特轻描淡写的解释,眼神黯了下来,「那群人的首领是个叫克雷孟特的人,身高约莫一米五,他的确就是衝着我和土瓮来的。」 「为什么?怎么会?」 奈特抿嘴。 「大学城被烧的那天,他曾经带人来土瓮求救,土瓮当时的城墙士兵似乎有收贿的情形,他们起衝突后杀了守卫,乔装成士兵被我发现,而我没有让他和他的人进城,导致他许多伙伴在返回大学城后被米尔罗的亲信杀死惩戒。」 艾妲伤势比较轻的手抵着唇,严肃思考着,才缓缓道: 「所以,他是来復仇的?」 「他们抓了父亲,假意与我们谈条件,却在签约后马上发动攻击──」奈特点点头,「是的,我想和平并不在他的选项里。」 「……那么,势必一战了……」艾妲垂首喃喃自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抬头看向奈特,正色道:「为了感激土瓮城主在这危机时刻收留我们夫妻俩,还不吝资源给予我与我丈夫艾瑞克医疗照顾,今后开始到我俩老死,来自土瓮的所有委託订单全部免酬劳。」 「艾妲太太,这太……」布罗低声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土瓮接下来将遭遇凶险至极的敌人,能获得弗雷德夫妇的帮助,在下感激不尽。」奈特豪不客气的收下了送到面前的大礼。 「很好。」艾妲太太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交代,「还有,麻烦在我这个老骨头休息的时候,帮我找块地整理安顿我们的拖车和工作坊,等我缓过气,我马上动工,帮你们把武器都好好检查过一遍。」 几个人在奈特吩咐下离开病房,前去执行任务了。奈特从椅子上站起来,环视房内的眾人。 「各位,如果敌人的迁徙速度不变,估计今晚,他们将抵达土瓮,到时候土瓮城的周遭将会满佈殭尸──」有几个好奇站在门边的护理师害怕的低呼,奈特无视他们,继续说话,「蕾特,佈达下去,土瓮的安全警戒拉到最高等级,城墙警鐘一敲,所有居民必须在三分鐘内进入附近任何庇护所,并将梯子抽掉,直到警报解除,违者一律当感染物隔离管制。」 「是!」有人跑了出去。 「文西,通知所有农民,今天下午三点后田地和农园必须净空,牧场的牛羊全迁进室内,梯子一样抽掉;增加人手检查穀仓乾粮与肉类,确保地窖全部正常维持,水源上游加派人手保护监视,田野里的作物,来不及收成的就放弃。」 「是!」 「梅尔,增加人手通知,解释接下来的事情,害怕的人、想离城的人,今天下午准两点前必须离开;而一旦完成离城手续,我们将没有义务且无法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若要留下,请遵照宵禁指示与居家防护警戒规则。」 「瞭解。」 在奈特的命令下,人一个个离开了,奈特终于转头,那双沉着冷静的蓝绿色漂亮双眼盯住始终站在角落的静露。 「艾格莎.巴伦。」他薄唇吐出那个陌生的名字,「请你现在就准备动身,以新雪梨城主之妹、东海岸线探索兵联盟之身分,用最快的速度至新雪梨求援。」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我的电脑好怪, 昨天就断网今天也断网, 刚刚才恢復网路…… 我是不是跟网路很没缘分啊otz 明天继续更新喔! lilyquali 201705025 Vol.5 第二十三章【上门】 「为什么又是我跑腿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噢真他妈的咳咳咳……」黄沙滚滚,驾车大喊的亚特兰特猛地吃进一大口沙尘,乱七八糟的咳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本来就比较擅长跑腿远大于上前线与人廝杀就是了,那些乱喷口水乱发春的殭尸他实在不敢领教……亚特兰特咳到眼泪都喷出来,狂拍自己胸口的时候还不小心捶到胸前口袋里的硬物,痛得他再度飆泪哀号。 「可恶,该不会坏了吧?」他喃喃自语,连忙伸手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检查。 粗糙手指捏着的,是一只典雅秀气的女戒,戒台上镶着一颗小巧的椭圆形绿色宝石,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照着它下方的美丽图案,那是由叶子与花朵缠绕而成的大写字母b,戒环内,则细细刻着一小串字,az68.nancybarren. 「这样一颗宝石不晓得可以卖多少金币……」亚特兰特有些垂涎的看着戒指,就连他这个粗鲁人都看得出来这只戒指的珍贵美丽,「唉,要是我也有个有钱人哥哥还是姊姊就好了……喔该死!!」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反方向而来的车以几乎撞上的距离,跟亚特兰特的越野车擦身而过,从思绪中惊醒的亚特兰特紧急转了方向盘,车子打滑转了好几圈,虽然成功没被对方撞掉照后镜,但他整个人被车子甩得七晕八素,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谁啊?!」他大叫,却马上又被对方经过时扬起的沙尘呛到,「咳、咳咳!!喔天,我真恨死这段路了,要不是太闷我才不会开窗户……」 他确定附近区域没有殭尸出没的跡象后,将车子停在树下,检查轮胎有无异常,顺便反省自己居然分心没注意路况。 但是奇怪了……从去年开始这条路就没什么人在用了啊!而且还跟他反方向……再过去就只有土瓮了,难道是新雪梨过去的人?他们的消息有这么灵光吗?虽然现在要追过去问也来不及了。 他插腰摇摇头,回到驾驶座上发动引擎,将车子开回原本的方向上路──不管是不是新雪梨的人,依土瓮现在的状况,一台车的支援人数是绝对不够的,他势必得走一趟新雪梨,看是要用跪的还是用哭的,一定都得说服亚瑟帮忙才行。 亚特兰特看向摆在副驾驶座上的绿宝石戒指,咬牙抓紧方向盘。 「拜託了……一定要撑住,撑到我搬救兵回来啊……」 右脚用力,他将油门踩到底,引擎声咆哮了起来,将土瓮城远远拋在后方。 ※※※※ 「所有人进来了没?!城门要关了!动作快点!」 「每一区的区长都确认人数后回报!南门的区长跑哪去了?!」 「我的小孩不见了!我刚刚还看着他的,一转头就──」 「找不到小孩的快去广场那边等!我们会把落单的小孩集中在那边!」 「谁家的羊还在街上乱晃啊!带回家关好!」 「没时间了,落单的动物先统一关到牧场,之后再让失主回来找就好!」 土瓮的人们在街道上奔走着,在微凉的午后,每个人都汗流浹背,精神紧绷的检查所有环节,生怕有任何一丝出错,会导致整个土瓮的毁灭。 「疫苗全部发放完了吗?」 「唔嗯……剩下东南区还没回报。」 「别拖到宵禁时间,不然会很麻烦。」 「是!」 士兵和医护人员共同确认所有防疫步骤,力求家家户户都备妥台湾的国光疫苗,以备不时之需──当然,静露和奈特带回来的疫苗数量,与土瓮总人口数根本就是天差地远,一户一剂的状态下,要是城墙防护真的被殭尸群突破了,大概也只能拖延民眾的死期而已……他们心中沉重无比,但没人敢将想法说出口,彷彿说出来就会成真似的,继续做该做的事。 「是说……新雪梨真的会派救兵来帮我们的忙吗?」一个医护人员低声好奇问他身旁的探索兵。 「会的,一定会的!我们跟新雪梨的关係很好!」士兵大声回答,并转头朝一个抱着幼儿的年轻妇人喊话,「夫人,请快点回到家中待命,今天起宵禁提早执行,违者将视为感染物隔离管制。」 那妇人神色匆匆的经过他们,忙着赶回自己的家。而探索兵等到她消失在他们眼界后,才轻轻叹气。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抹抹脸,面露倦容,「但昆斯……我是说奈特,他已经派人去请求帮忙了;奈特的未婚妻是新雪梨城主的妹妹,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未婚妻……啊,不就是那个……」医护人员声音压得更低了,「『二号病患』吗?」 听见这个称呼,探索兵忍不住皱眉道: 「我不喜欢你用『病患』称呼她,请别这样。」 「啊,抱歉……」白目的傢伙赶紧摸摸鼻子道歉。 「你们医疗长也说了,她现在可是我们的护身符,如果理论没错,至少我们不需要面对大量的普通种。」 「咦?去新雪梨求援的不是她本人吗?」 「……不是,唉……我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的私心是希望她待下来就是了……」 五个小时前,医疗所艾妲太太的病房内。 「我拒绝。」隔着口罩,静露含糊不清的朗声吐出那几个字。 房内陷入一片尷尬的气氛,所有留下来的人拘谨的你看我、我看你,在这个节骨眼,为什么要跟城主唱反调啊…… 「艾格莎.巴伦,我并不是在徵询你的意见。」奈特原本蓝绿色的漂亮眼睛转成冷冽的冰蓝色,似乎有些发怒了,「土瓮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请你正视自己的义务──」 「土瓮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而我很清楚我的功用是什么。」静露不甘示弱地打断奈特,「我是变异种病毒带原,普通种会回避我,只要我在附近,普通种殭尸就不会靠近──你需要我在战场上,帮大家减少负担。」 站在门口的茵芙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低调离开病房,与赶来的亚特兰特擦身而过── 「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说──」 「求援的工作,亚特兰特再适合不过了。」静露伸手指向刚闯进病房的亚特兰特,那傢伙则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指着自己,静露继续说,「普通种殭尸会回避我,我待在场上,才能帮得上忙──」 「普通种殭尸会回避你,所以我才会派你去新雪梨求援!」奈特冷生打断她。 「胡说八道!你之所以派我去,只是想把我支开而已,别以为我不知道!」静露兇狠地往前踏,所有人下意识的后退紧盯着她,「我、要、待、在、场、上!」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宣告。 气温降到最冰点,所有人都噤声不敢说话,艾妲太太则神情有趣的来回看着奈特与静露互相狠瞪眼,还有亚特兰特──他猛地哆嗦,感觉到奈特杀人的眼神像飞刀一样朝他射来,生存本能迫使他举手发言。 「呃,那个,」他有些不确定的说,「我不认为我去跟静露去的效果会一样,亚瑟很明显是个偏心的傢伙──抱歉我说了你兄长的坏话──但我觉得你当面对他说的说服力会比较……」 静露直接以行动打断这对一搭一唱的上司与下属,她不耐烦的将手探进领子,拉出脖子上的项鍊──上头掛着奈特给她的蛋白石与一个银製的绿宝石戒指,她把绿宝石戒指拿下来,抓来亚特兰特的手,丝毫不容拒绝的将戒指塞进他手里。 「这个,是代表巴伦家人的戒指。」她说,「你跟亚瑟说,他妹妹亲手把戒指拿下来交给你,要你代替她赶去新雪梨请求支援,因为他妹妹我很忙,我忙着要跟我亲夫上战场捍卫家园!如果他不愿意动员足够的兵力,他就等着他妹妹死在一堆母殭尸的利爪下!」 ※※※※ 「亏你还真讲得出那种话。」 静露闻声回头,看见菈瑞儿一脸好笑的睨着她。 「那个白痴笨蛋加三级,他以为把我送去新雪梨我就安全了。」静露不爽的将鞋带系紧,力道过猛鞋带发出痛苦的摩擦声,「我安全了又怎样?那你们怎么办?!白痴,要是我真的去新雪梨了,亚瑟才不会派人手,他一定会把我关着,顶多派几个鸡肋过来挥挥刀子意思一下,然后等着收拾残局。」 「哇,你亲哥哥这么冷血啊?」菈瑞儿叹道。 「之前你有看过吧?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冰块。」静露拧眉,再三确认脑锥的套子确实绑紧在大腿上,金属护手的关节处也运作正常,「他才不会管我跟奈特是什么关係咧!所以我待在这里,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是是是,说得是。」菈瑞儿笑叹,然后动作缓慢的套上自己的护具。 静露检查完自己的装备,转头看见菈瑞儿还在固定护腿,她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蹲身下去,伸手帮忙。 「不好意思啦。」菈瑞儿哑声道谢。 「没有啦,」静露低声碎念,「只是我发现以前教官教的绑法比较不牢,我自己发明出一个绝对不会掉的密技,你要问我怎么绑我还不告诉你咧……」 菈瑞儿无声笑了,垂首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静露,她从橘发中露出来的耳廓都红了,还硬要扯东扯西的……菈瑞儿右手握紧长枪,指节泛白。 「来了!」屋外有人匆匆跑近,「瞭望塔已经看得到了!」 她们跟其他人一起衝上升降台,城墙的守卫拉动绞盘,将所有人运上城墙顶。奈特已经在那儿,手拿着望远镜凝视远方,布罗则双手负在身后,守护神般杵在他身后,并没有注意到跟在静露身后的菈瑞儿。 「西南城墙,报告观察状况。」 「报告,敌人数量持续增加中。」 「通知下去,南墙的警戒升到黄色。」 「西北墙报告!」有人跑了过来,「树林开始出现殭尸,往土瓮靠拢了!」 「通知北墙黄色警戒,持续观察山边的状况。」 「是!」 「报告,东墙有零星普通种殭尸靠近。」 「可能是想吸引变异种过去的诱饵,把它们杀了。」 「是!」 「目测距离,敌方约莫五分鐘内会进入我方射程。」瞭望塔顶端的守卫,透过铜管向奈特报告。 「选在黄昏时候上门,很有他们的作风。」奈特低声吐语,将双筒式望远镜递给布罗并吩咐道,「打响警鐘,通知所有士兵准备。」 布罗頷首,大声复诵奈特的命令。 「打响警鐘,土瓮准备迎敌!!」 命令被接连二三佈达下去,由西墙顶的瞭望塔开始,守卫拚了命的敲打警鐘,接着西南墙的警鐘响起,然后是西北墙的警鐘、南墙的警鐘……『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让人紧绷的噹噹声响彻云霄,回盪在整个土瓮城内。 「请民眾快回到家里或就地寻找庇护所!这不是演习!!」 「三分鐘内街道要净空!作战人员以外,违者一律当感染物隔离处置!」 夕阳下,奈特的身影被金色的光线染上一层光晕,静露深呼吸,逕自站到奈特身边。 「你待在墙上。」奈特没有看她,直视远方那一大片逐渐接近的黑色。 「你是狙击手,也是指挥,你才应该待在墙上。」静露小声咕噥,「不过,你要我待在墙上,我就待在墙上。」 讶异她这么好说话,奈特终于狐疑转头看她──只见静露已经拿来粗绳子,绕在自己身上绑紧,奈特马上会意过来。 「不要做蠢事。」他警告。 「你该信任你的部下。」静露挑眉说,「我是受过扎实训练的探索兵,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跟对方接触过,那傢伙速度之快不是你一个人能搞定的──」奈特准备再对静露发难,却突然皱眉停住。 西南墙的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奈特!!奈特──!!」 「有人来了!是──是那个──」 「努伊!是努伊.龙柏!他和一个女的在南面城墙外!」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殭尸满满》转眼间就要全部结束了,说实话的还真有点捨不得。差不多该来准备番外篇的事情了吼? 目前的想法果然还是抽奖,大家想要玩殭尸满满小博士吗? 还是再让哩哩做一次问调哈哈哈哈哈(是要问什么) 有什么想法欢迎丢出来喔喔喔喔~~~>3<///待会儿来慢慢回留言~ lilyquali 201705026 Vol.5 第二十四章【迎敌】 「都是你!都是你!!」 「噢!痛!很痛!别!别别!」 「叫你开慢点了你开那么快干什么!?啊?!都是你!都是你!」 「别、别踢了!唉哟!很痛!痛!痛痛痛痛!!」 「撞死人了怎么办?!你说啊!怎么办啊!!」 「小、小力点,小力点……」 「听不懂人话!听不懂!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是不是!?」 「唉哟!别!小力点拜託!噢!噢!噢!」 当静露跑到西南城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熟悉的身影。高的那个有着一头褐黄色稻草般的头发,几个月不见已经长到绑起小马尾;矮的那位则蓄着一头俏丽黑短发,气呼呼的拼命抬脚猛踹高个子的小腿脛骨,边踹边尖声大骂,旁边的城门守卫们则一脸畏惧的看着那矮个子发飆。 而高个子的傢伙明明可以可以快步跑开,却只顾着抱紧怀中的行李箱,缩着肩膀乖乖挨踢,想跑又不敢跑,一副窝囊样让静露差点没笑出来。 「努伊!左医师!」她朗声大喊,那两人旋即转头过来。 「露露小姐!!」努伊原本快哭出来的脸,像是突然接受阳光照拂的花朵般灿烂笑开。 「哼!像狗一样……」左幸不悦的噘嘴嘟囔,但总算停下对努伊的攻击,「像狗就该有狗的样子,刚刚叫你开慢点怎么不听?啊?」 静露跑到努伊面前,原本想来个久违的大拥抱,却临时想到自己的状况而停下脚步,尷尬地站在一段距离外朝他们挥挥手。 努伊已经展开的双臂只好晾在半空中。 「是、是我拖了太久没有追随在露露小姐身边,所以露露小姐忘记我了吗?!」原本绽放的向日葵瞬间枯萎。 「啊,没有!不不不,绝对不是那样!」静露赶紧摇头否认,并转移努伊的注意力,「是说,你们来的路上遭遇了什么吗?听起来像是差点撞到什么东西?」 「啊啊,就是说啊,好个『差点』──」左幸火气再度被撩起来,「这傢伙忙着看风景还有讲一堆疯话,我提醒他都没在听,结果差点正面撞上一个跟我们反方向的吉普车──」 「啊!那是亚特兰特!」静露说,「是我们城的送信人,他要去新雪梨求援……刚刚城门的士兵原本也以为你们是新雪梨来的援手,后来是看到努伊才──」 「援手?」左幸首先皱眉发现不寻常的事,「好好的为什么需要援手?发生什么事了?」 静露把克雷孟特的事情大概解释了一遍。努伊的脸色由担心转至震惊,接着由震惊转成满面苍白── 「大学城的那把火是我放的!」他大叫,「我去跟那位克雷孟特先生解释!!」努伊迈开长腿,急吼吼的想到城墙顶端找奈特。 「不──你等等!!」静露赶紧拉住他,「你冷静点!克雷孟特真正的目的已经不是报仇了!你解释也没用!」 「为什么?!」努伊激动的转头问静露,「真相不是最重要的吗?!我可是间接害死了昆斯先生啊!」 「白痴,你安静点,大吼大叫的像什么话。」左幸冷冷哼了一句,努伊瞬间安静下来,「那个克什么的人,连毫不相关的旅行商人都出手攻击,跟刚开始挑拨离间的动作完全不同;这已经证明他们的目的不再是报仇那么天真可爱的了,你去解释也没用,只会反而更激怒对方罢了。」 「是啊,努伊,你别那样。」静露劝道,「再说,克雷孟特认定奈特当时没有开城门让他的伙伴们进来投靠,害他的伙伴们被米尔罗认定是叛徒,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係也没有,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可是──可是──」努伊急得满头大汗,他看看城墙,又低头看左幸和静露。 「闭嘴,没听到警鐘在响了吗?」左幸冷冷的命令,努伊果然乖乖安静,她示意静露带他们前往最近的庇护所,进到室内才问静露,「为什么只有你在城内也戴上口罩?你怎么了?」 妈呀,这女人一定要每次都这么犀利的问话吗?静露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勉强调整一下口罩的松紧带,然后才低声解释: 「是前阵子出了些事,在我身上,呃,我现在不能跟大家太靠近,除非我有做防护……」 「哼,你也知道你现在的状况该做防护啊?」左幸挑眉讽道,「看来澳洲的医疗水准没有我想像中的差嘛!」 咦?静露瞪大眼,困惑的看着左幸。 「喏!」左幸从箱子中抽出一张单子,上头密密麻麻写着各种数值和潦草的英文笔记,「之前你刚到台湾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你身上的抗体跟其他人的不一样吗?」 静露看着左幸递过来的单子,纷乱的字跡和专有名词让她看不懂内容,只能勉强抓到几个关键字,同时脑中想起了当时小毕说的话。 『……尤其露露小姐的抗体,和其他两人的抗体也有不同,她认为你们很有研究的价值。』 「我的抗体怎么了吗?」静露问。 「你到台湾之前,不是有被那个叫崔佛的弄伤过吗?」左幸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虽然量很少,但他的病毒还是潜伏在你身上──这就是为什么芳婭会以为你是适应种,想抓你去当孕母的原因──」 崔佛死后,台湾医研所的人回收了他的尸体,由左幸取得优先研究权,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拿静露的血液样本和崔佛的样本做比对,发现静露在离开台湾前的最后几周里,体内的变异种病毒已经开始复製,有大量增加的跡象──要是坐视不管,随时有可能转化的危险。 「努伊看到报告结果都快哭出来了,」左幸受不了的翻白眼道,「刚好那时候有下一班准备回卡珀西亚号的船,这傢伙就包袱款款,说要来找你了。」她指着努伊。 「露露小姐!快!我们必须做更多检查,才能确认你现在的状态,还有我也有做──」 努伊急着要拉静露去医疗所,话还没说完,就被静露打断了。 「对不起,那个。」她硬着头皮说,「我已经被感染了。」 ※※※※ 「来了!!」 「第二波来了!是变异种!」 『噹噹噹噹噹噹!!』 城墙上,眾人鼓譟了起来,警鐘与咆哮声不绝于耳,静露将努伊与左幸安置在驻扎的医疗站后,再度回到奈特身边。 「护城河渠道打开。」奈特命令。 「打开护城河渠道!!」绞盘转动,满布青苔的厚重闸门被拉起,清水来势汹汹的灌进水位未满的护城河沟渠中,原本在水里载浮载沉奄奄一息的变异种们瞬间被冲进河里,只有零星的殭尸抓着石头树根拚死挣扎。 「发射。」奈特再下令。 『嗖搜搜搜搜!!』上百隻箭穿破高空,在苍芎中划了个弧,接着以更快的速度俯衝向地面上朝土瓮奔来的殭尸群。 『嘎吼──!』 『嘎呃!』 许多变异种被箭矢穿破躯体,有些就此上了西天,有些则受伤无法继续移动,停在原地哀嚎着。 还在远远后方的克雷孟特见状则伸手一挥──西北方城墙瞬间传来急促的警鐘声──大批大批的普通种从树林间狂奔而出,它们被另一大群变异种追赶着,像是牧羊犬赶羊一样,把仓皇逃跑的普通种们驱赶到满佈受伤变异种的原野上。 受伤的变异种们怎么可能放过到嘴边的肥肉?它们亢奋了起来,竭尽所能地猎捕在原野上逃窜的普通种,撕裂它们,把残破的肉块塞进嘴里大嚼特嚼。 『嘎吼啊──!』 『嘎呜啊啊啊──!!』 『吼!!』 哀号声与咆哮声在紫红色的原野上回盪。受伤的变异种们在进食后,突然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第三波要来了!」瞭望塔上的人大声警告。 「准备迎战。」奈特瞇眼,狙击弩已经拿在手上。 「准──备──迎──击──!!」布罗抽出战斗斧,站到墙垛上,声色狠戾的咆哮复诵。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所有士兵举高手上的武器,中气十足的吼着。 『嘎吼──!!』 『吼──!!』 护城河已经堆满了殭尸尸体,后来居上的变异种们踩着同伴的躯壳,准备突破土瓮的倒数第二道防线,土瓮的士兵们则嘶吼着,同时从高十几公尺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近战在护城河边一触即发,瞬间血雾喷得漫天高,米色的城墙被泼洒上一片片腥红脏血──许多人没有抓准殭尸的弱点位置,导致血污乱喷,但他们已全部戴上护目镜与口罩头巾,一刀一刀砍得更狠戾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充斥整片土瓮,奈特几乎听得耳鸣,但他已经举起狙击弩,透过狙击镜瞄准了克雷孟特……他将要手刃的对象…… 那群人越来越近了,奈特瞇眼,瞄准、在瞄准……突然狙击镜里的克雷孟特,抬眼朝他看了过来── 克雷孟特看着奈特,笑了。 奈特眼尾一抽,板机已经扣下去,黑色箭矢『嗖』地急射出去──不料,克雷孟特的身影突然从狙击镜中消失。 该死!跑去哪了?!奈特赶紧从狙击位置衝抬起头来,却看到敌方阵营中,一个人影忽然脱离原本的队伍,在原野上四肢并用的朝土瓮狂奔而来──速度之快,他根本无法用狙击弩瞄准,他拿起脚边的步枪。 「奈──特──昆──斯──」如豹般急奔的影子发出声音模糊的咆哮。 突然,原本争先恐后想要爬上城墙的变异种们全害怕的哀叫了起来──它们神情害怕的环顾四周,看见衝来的克雷孟特后,纷纷跑着让开。 转眼间,疯子克雷孟特已经衝至城下。 「我──要──让──你──下──地──狱──哈哈哈哈哈哈哈!!」 奈特面无表情的沉着看着下头那个发疯乱吼的傢伙,他将枪的保险退开,再次瞄准── 克雷孟特狞笑,猛地蹲下,双腿蓄力,接着一跃而起──他像巨大版本的蚱蜢一样弹个半天高,『砰!』地撞在城墙上,把厚度超过一米的墙撞凹一个洞,他的指爪卡进石墙里,然后开始垂直攀爬石墙。 一抹橘红色从奈特身旁掠过,带起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砰啪!!』巨响在土瓮的石墙上炸开,墙顶的士兵们连忙摀住疼痛的耳朵。 烟硝稍微散去,最后一丝夕阳从云缝中穿透过来,照映在女孩儿愤怒的衝冠橘发上。只见她抓住克雷孟特的双手,两人不甘示弱的互相抵御,与地面保持垂直的在城墙上角力。 「你──滚!!」静露死咬牙关怒吼出声。 <<待续>> +++碎碎念时间+++ 25或是26完结。下礼拜一哩家有喜,大概会《殭满》或《no.44》则一更新。若25未完结,择一更新《殭满》的机率为大。 lilyquali 201705027 Vol.5 第二十五章【对手】 『砰啪!』巨响在土瓮的石墙上炸开,墙顶的士兵们连忙摀住疼痛的耳朵,有些原本站在墙垛上朝下射击的人甚至站不稳跌回墙内。 夕阳的风从遥远彼端吹来,烟硝稍微散去,最后一丝光线从云缝中穿透而出,映照在墙上两个人影上── 「噢,原来,奈特的小婊子还活着啊?」克雷孟特咧嘴嘿嘿笑着,几乎裂到耳根的嘴角流出唾液,滴滴答答落下,「喜不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呀?小母狗?对你的奈特主人有没有非常慾求不满呀?」 他卡在石墙中的双脚,突然又更陷了进去。 「没人教过你什么叫尊重隐私吗?」静露咬牙微笑,十指紧紧扣住克雷孟特的双手,一点一点施加力道,跟他角力着,「让我代替你妈妈教你什么叫礼仪吧。」 克雷孟特不悦的瞇眼,突地一个蹲身,静露差点失去重心,接着他再猛力往前推,静露差点闪不过,但她圈臂重新扣住克雷孟特推过来的手,硬是将他整个人死拖过来,接着狠狠的头槌过去。 『叩!!』可怕的闷响又一次爆开,克雷孟特只晕眩半秒,就闪电般的抬腿往静露下腹踹去,静露扭紧他的手往上一跃,闪过攻击的脚,拧着他的手翻身到他背后──克雷孟特的肩膀和手肘关节发出不妙的断裂声,但他眉头没皱一下,反而屈膝弯身,将身后的静露拱到背上。 静露迫不得已放开手,才落地他已经衝了过来,严重脱臼的双臂像空袖子一样随身体摆动,他脚步速度之快力道之大,每一步都狠狠踩进石墙中,米色的墙面被踩出长长一串凹痕。 「马的,可以无视重力成这样吗?」静露恨恨骂道,手边没停赶紧放绳往后跑拉开距离,绑在墙垛上的绳子绞盘发出滋嘎声响,随着静露在墙面上奔跑而改变方向。 突然,克雷孟特狞笑,瞬间改变方向,往墙顶衝去──他的目标是上头的人?!不!他的目标是绳子!他要把她的绳子砍断! 奈特完全来不及瞄准那傢伙,他和静露的速度太快了!要是胡乱开枪反而会误伤静露,而就在他犹豫的同时,克雷孟特已经衝到绳索旁,张大嘴──他的头看起来几乎要裂成两半──『喀!』响亮的咬合声。 静露早就判断来不及,所以另外拋绳往墙垛投掷,克雷孟特咬断绳子的那瞬间,她新丢出去的铁鉤子差点来不及撑住她──脚步还没站稳,她转头发现克雷孟特已经衝到眼前。 无限放大版本的巨脸贴紧了她的鼻子,她抽刀往他脸上砍,他却再度张嘴,狠狠咬住静露的匕首,用力── 『喀嘰嘰嘰──啪嚓!!』匕首发出哀鸣,然后直接被咬成碎片。 雾黑色的刀刃残破不堪的喷开,纷纷摔落地面──那是她的16岁生日礼物!昆斯先生亲手送给她的!! 『明天的第一次实战任务,都准备好了吗?』 『是,我都准备好了。』 『来,这是给你的──是你的成年礼,收下吧。』 『它好漂亮,谢谢您,昆斯先生。』 『那么,就让它陪着你参与明天的任务吧。』 它不只陪着静露完成任务,它陪着她撑过各种灾难……船难、大地震、可怕的颱风、土石流、一大群又一大群的殭尸……那是她唯一还能把昆斯先生带在身边的东西了。 「呸,可惜没有人肉好吃。」克雷孟特将嘴里的铁屑渣渣吐乾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静露愤怒的狂吼,箭步猛衝上去,擒抱住克雷孟特,死抓着残馀的刀柄和断刃,猛力往他的眼窝、鼻子、咽喉狂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继续啊!!继续啊!!」克雷孟特狂笑大喊,像是身上的伤一点也没影响,「再继续啊!你失去了什么?!不过就是一把刀!!」 「啊啊啊啊啊!!」静露将断刃狠捅进克雷孟特的咽喉,直接切断他的气管,让他无法说话,接着再抽出弹簧刀,从眼窝戳穿他的脑袋,手腕一转,翻搅他的脑。 『咳、咳喀、咳咳……』克雷孟特终于止住那张狂的表情,静露喘着气放开手,任他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往下摔落至地面── 『砰!』静露听见人体砸在地上的闷响,她大口大口喘着,呸掉透过口罩浸润到嘴边的脏血,用衣袖抹掉护目镜上的污渍。 「……我失去的绝对不只一把刀。」她低喃。 ※※※※ 『砰!』某个厚重的人体从高空摔了下来,落在地面上撞出一个深深的凹痕。 布罗才刚砍进一隻殭尸的后脑勺中,转头查看掉下来的东西,认出那人就是克雷孟特。 「他们的首领死了!!」布罗大喊,「杀了馀党!!」 「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土瓮的士兵振奋狂吼,持续进攻,防守线终于从护城河内往外推到草原上。 「老大死了!帮他报仇!!」 「杀了这些傢伙!!」 『嘎吼──嘎吼──嘎吼吼吼吼!!』 人类与人类互相残杀、人类与殭尸互相残杀、人类与动物互相残杀。 「杀了你!!杀了你啊啊!!」 「去死!去死!去死!!」 『嘎吼──吼──吼吼吼吼──!!』 断臂、断掌、断头此起彼落,血雾喷洒浸润着大地。布罗抬手、落斧、抬手、落斧,动作完全没停,每一下都命中目标,带着眾人不断往前推进──突然,后方传来骚动。 『嘎嚶──嚶嚶──』 『嘎!!嘎嘰──』 奇异的叫声震动原野,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是普通种殭尸的哀号声。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一个低沉的吼声从护城河边传来, 所有人痛得摀住耳朵,那咆哮声在每个人体内共鸣着,震动内脏,几个人甚至受不住直接跪地呕吐出来。 布罗撑住了,他身边的人也很快振作,继续攻击殭尸和其他敌人,不料那些殭尸不但看也没看他们一眼,还害怕的缩起肩膀,怪叫着转身就跑── 『嘎嘰──嘰嘰嘰嘰嘰嘰──』 『嘰嚶──嘰嚶──』 成百成千的普通种慌乱的逃命,乱撞在一起,踩着跌倒的尸体呈放射状仓皇逃离他们的范围,有几隻还撞到布罗,但完全没有停下来偷咬一口的意思。 「搞什──」布罗皱眉,但聪明的没有命令大家追击。 受伤的变异种会啃食普通种当作復原补给没错,但他可没看过普通种集体怕成这样的──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转头,果然看见追在普通种殭尸们后方的变异种。 『嘎──嘎嘎嘎嘎──』 不对!它们也在逃跑! 整片慌乱中,一群受伤的变异种看见布罗和他身边几块大嫩肉,忍不住缓下脚步,改变方向朝他们奔来。 「弟兄们,准备好──」 『嘎吼──』 布罗率先掷出斧头,接着翻跳过被他击倒的殭尸,同时拔出战斗斧,利用翻转速度的力道加重劈进第二隻殭尸的脑门。 「布罗!小心!!」 他闻声回头,发现不知何时从死角窜出一隻变异种,满嘴利牙已经来到他面前──拔出斧头防御已经来不及了,他放开双手,改用手臂的护具架挡── 『嘎咳!!』『噹!』 诡异的触感从手臂传来,他的护具并没有被咬住,反而是有个锐利的东西戳了他一下,他抬头,护目镜被滴到一摊黑血,殭尸张大的巨嘴就停在他的手臂前不到几公分,它的嘴里有支长枪的枪头穿了出来,血就是顺着枪头滴下的,刚好滴在他的护手上。 「菈瑞儿队长!!」他听见有人这样喊。 「殭尸们开始撤退了!首要目标改成人类!!」菈瑞儿中气十足的吼道。 「好──!!」所有人士气振奋的共鸣。 布罗恼怒的一把抓住那隻殭尸的头,将它甩开,然后另一手抓起那个疯女人。 「你搞什么?!」他怒目瞪着她,焦急的低咆,「我要你退到后勤!你出来做什么?!」 「我要跟你共进退!你别想把我丢在后面!」菈瑞儿娇声怒喊,「你他妈的别想趁机会把我甩开!」 几隻白目殭尸从旁衝了过来,布罗愤怒的将它们瞬间解决,接着再回头怒吼回去。 「我没有要把你甩开!你都受伤了!!」 「受伤又怎样?!我都拆线了!!你瞧不起我只有一隻手臂吗?!」菈瑞儿尖叫,右手抓着长枪,使力往布罗耳边戳,「你瞧不起我!!你不要我这个残废的老婆是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布罗及时闪过她的攻击,「天啊你这疯女人!!」他回头却发现原来长枪戳中的是一隻想趁隙攻击的殭尸。 「那不然你是什么意思?!」长枪再度戳过来。 「我──」他赶紧再弯身闪过杀气腾腾的攻击,对一个大块头来说真他妈的有够辛苦,「该死!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只是不想要你继续受伤!」 「哈!你都把我丢在后头了!你管得着我吗?!」菈瑞儿尖声讥讽。 「你这女人──」 「队长!不要再跟你老婆唱反调了啦!」不远处一个队员喊话,「有东西来了!!」 夫妻俩同时转头,目光凶狠的瞪向从前方衝过来的东西。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是那个克雷孟特!布罗惊讶的瞪大眼,才准备要反应,长枪就伸过来挡在他胸前──菈瑞儿紧盯着那东西,抓着长枪的手紧到泛白。 『嘎吼!!』克雷孟特双眼翻白,四肢着地的狂奔,嘴边还叼着一隻殭尸断臂,它大口大口的嚼断那隻断手,连骨头也不吐,张着血盆大口往他们撞过来。 「队长小心啊!!」 布罗咬牙,收起战斗斧,粗壮的手臂环住菈瑞儿的纤腰,往上抬举,然后让她踩住自己的手掌,他奋力往上拋掂,菈瑞儿顺势跳跃,抓着长枪在空中翻了个身──克雷孟特盲目乱撞,已经来到他们跟前,布罗轻易闪开,而落下的菈瑞儿加重力道,瞄准克雷孟特的脑子戳去── 说时迟,那时快。 『嘎吼──!!』克雷孟特突然狂吼一声,震得所有人差点站不住脚,菈瑞儿的长枪准心歪了,插穿那傢伙的喉咙。 但那没有让它停下脚步,它继续往前衝,菈瑞儿差点没来得及放手,布罗大掌一抓,捞住菈瑞儿和长枪的尾端,及时把她整个人拽回来。 入夜了,负伤的克雷孟特逃进森林里,敌方的残党所剩无几,但还有大批殭尸在原野上徘徊。土瓮的人们暂时退回城内,不打算趁夜追击──那个克雷孟特太强壮,而满地的普通种对它来说就像自助餐吃到饱一样,根本杀个没完。 静露在半途跳下城墙加入战局,保护了绝大多数的菜鸟探索兵,土瓮这次的伤亡比预料中的低,实在是万幸。 但,明天呢?后天呢? 所有今天在战场上的人都被集中在墙边的隔离区,施打努伊和左幸从台湾带来补给的疫苗,并统一脱光在淋浴间接受冲洗和负伤检查。 「露露小姐!」努伊兴高采烈的走到静露身边,「我依约前来追随您了!明天开始我就可以跟您一起,在场上杀敌!」 「你给我乖乖待在后勤帮忙,不要去外面给人添麻烦。」左幸扯住他的衣服,硬是把他扯坐了下来。 「今天,谢谢你们。」静露端着碗盘坐在他们对面,「如果没有你们带来的疫苗,我们根本不够用……」 「嗯,你是该谢没错。」左幸哼声,接着却凑上前,压低音量,「等会儿你随便找个藉口到我们的帐篷来。」 怎么了?静露塞了满嘴食物,只能用眼神无声问道。 「你来就对了。」她悄声说。 ※※※※ 『啪唰』,静露从帐篷中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心事重重。 午夜,是她出去城外晃一圈巡逻的时间──茵芙提议让她入夜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在城外晃荡,类似宣示主权之类的动作──撒尿什么的她实在做不到,所以只好晃久一点了。 婉拒准备开城门的守卫,她轻松攀上城墙,拉着绳子一跃而下。清理护城河浮尸的工作在稍早已经结束,原野上累积了一堆又一堆焦尸,有些还在冒烟;她考虑了一下,决定到护城河外绕圈子──比较大圈嘛,应该多少可以增加地盘宣示的范围?她渡河来到外围,依照茵芙和左幸的指示,从殭尸比较密集的西北方向开始,准备顺时鐘绕土瓮一圈。 就当作慢跑吧?她安慰自己,然后詼谐地猜测吐口水是否也可以达到地盘宣示的效果?嗯……肯定是没有撒泡尿来得好……但她死也不要在树林边尿尿的时候,被其他变异种攻击而必须光着屁股战斗。 她小跑步一路沿着土瓮外围往北跑,一个小时后,越来越接近树林,她想着傍晚那场战役,那傢伙……那个克雷孟特有些地方让她觉得满诡异的,但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哪里觉得怪……嗯,她实在不太会分辨洋人的脸啊,虽然她现在也是个洋人就是了。 突然,静露的脚步停了下来,全身发毛的定在原地──听见奇怪的声音──她机警的拿出弹簧刀,另一手抓着信号枪,伏低身子,警戒的观察声音来源。 诡异的声音是从北面树林里发出来的……不,不对,是西边……往这儿来了,她瞇眼,侧耳细听,想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呜……呜嘎呜……呜呜呜嘎……咳、嘎咳咳……呜呜……嘎……咳咳……』 那是哭声?她狐疑的握紧武器,考虑要不要主动上前打探那东西。 『呜嘎咳……咳咳、咳咳──呜呜呜……呜呜嚶……』 那东西似乎没发现她,只是一股劲儿的猛哭,抽噎着,偶尔还发出像是噎到的咳气声。静露决定从下风处缓缓接近他──不管那是什么东西。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他们越来越接近了,哀鸣哭泣声也越来越清晰明显,芒草堆中,隐约看见一个伏在地上抽搐的身影,黑夜并不影响静露的视力,她保持一段距离外观察那东西,一直到听见他的说话声,才大吃一惊。 「呜呜……呜呜呜……对不起……」 是人吗?! 「呜呜呜呜……咳、咳咳、咳嘎──嘎咳、嘎咳……嗬……嗬……』 她狩猎者般的悄声潜到那东西身后,然后出其不意地猛地将他抓起,并持刀抵着他的咽喉。 「啊啊啊!啊啊啊啊!咳!咳咳……不、不要杀我!姊姊、姊姊……」 「你是谁?来自哪里?」她问。 「姊姊?」那东西转头过来──静露瞬间毛骨悚然,放开它往后跳了一大步,直接拉开距离。 那已经不是人了。它满脸都是血,眼角和耳根佈满了已经乾涸的血块,身上也都是伤痕,但它们没有復原。 「你是变异种?」静露问,「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呜呜……姊姊……」 「我不是你姊姊,你叫什么名字?」 他呢喃出一个不属于他的名字,静露非常确定,因为她知道那个人是谁……不可能那么刚好的,不可能,而且它们长得并不像,眼前这东西应该也不算变异种,它是『未进化完全』的感染者,卡在人类与殭尸的边缘,不上不下,意识不清,无法自主……可悲的存在。 「姊姊……你回来……我要姊姊……」那东西的头从180度缓缓转回正常的位置,然后继续呢喃哭泣。 「你姊姊叫克雷孟特?」静露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是……是……不是……」他含糊地说着,颈子无法自制的扭动,「克雷……不是……不是……是……杀……克雷孟特……姊姊……杀……」 什么跟什么?静露皱眉思考,直觉告诉她这傢伙跟那个克雷孟特绝对有关係,但为什么他口中的克雷孟特是个女的?克雷孟特是变性人吗?她忍不住摸摸下巴,慢半拍才发现她对眼前的傢伙完全没有防卫心──她被自己的轻忽吓了一跳,回神后想再继续问细节,却发现那傢伙已经不见了。 「搞什么……」那一副迟钝样子傢伙怎么会动作那么快?!早知道就先绑起来……但也不晓得会不会激怒那傢伙,还有为什么他的颈椎可以转成那样啊?软趴趴地一直扭来扭去,难道原本就断了? 树林里传来吼声,拉回她的意识。 『咆嗷──吼──!!』 ※※※※ 『咻──啪!!』 红色的信号弹,在西北方的树林上空炸开,灿亮的腥红色火花惊醒了守塔的士兵。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警鐘被敲响,惊得附近的鸟儿跟着大叫。 营区的所有人从帐篷中衝出来,每个人都二话不说直接爬上城墙,奈特也不例外──他背着狙击弩衝到墙垛边,差点失去冷静──他知道那是静露的信号弹,这种时间被命令在城外晃的只有静露而已。 『嘎吼!!』 『唰唰唰唰唰唰!』大片茂密的森林突然一阵抖动,林中鸟儿全被惊得乱窜,拼命拍翅飞向高空避难去。 『吼!!』 「喔喔!这个声音应该是露露小姐了!声音虽然比较小声,但还是中气十足呢。」 奈特唬地转过身,看见努伊,他闪电般的出手,抓住努伊的衣领把他扯得弯腰。 「你做了什么?!」奈特目眥尽裂的瞪着努伊,厉声质问,「你他妈的对她做了什么?!」 「啊,是激素,是y激素──噢!」 「你他妈的为什么会让她用y激素?!」奈特失控大吼,「你想她死吗?!」 「喂!你冷静点!」左幸尖声打断他们,「那是努伊特製的!我全程监控,浓度已经少很多了!而且我都看过报告数据了,露露是目前为止最完整的转化个案,她的体质几乎可以拿去做变异种的抗体了!由她来使用y激素,就像我们一般人使用纯剂一样!」 「但你们没有测试──这只是理论阶段!你们好大的胆子,在我眼皮下──」 「奈特.昆斯!放开你的手!!努伊是我的学生!他不可能出错!!」左幸破音大叫,「我不会让她死!我用我的生命保证我不会让露露死掉!!」 『吼!!』远方再度传来咆哮声。 奈特推开努伊,冷冷瞥了眼左幸。 「记住你的承诺。」他脸色阴鷙的落下狠话,「我希望不用由我执行你的死刑。」 接着,他跟上其他所有人,抓着绳子从墙垛往城墙外跃下。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好吧,明天不能放《no.44》了(哭哭 没意外的话, 明天将是《殭尸满满》最后一章。 大家明晚见。 然后我哥明天结婚, 大家吃喜糖吃喜糖// lilyquali 201705028 Vol.5 最终章 树林里。 「怎么?吃太多普通种,失去理智了吗?」静露冷笑问道,在空地上跟那傢伙绕着圈圈,「肚子痛啦?克雷孟特。」 『吼!嘎吼!!』克雷孟特──或许该说,本来该是克雷孟特的殭尸,翻着白眼愤怒咆哮着。 附近的变异种殭尸们兴致勃勃的盯着他们俩,时不时发出蠢蠢欲动的低鸣,静露提醒自己稳住,接着提气,不甘示弱的张大嘴。 『吼!』她喊出来的声音明显小许多。 『嘎吼──!』克雷孟特咧开嘴吼了回去。 『唰唰唰唰唰唰!』林子的鸟儿瞬间被惊得振翅乱窜。 『吼吼吼吼吼吼!!』所有殭尸们兴奋的共鸣,像在欢呼、讥笑、起鬨…… 静露眼角馀光瞥着它们,知道它们暂时没胆子攻击她──克雷孟特是这群殭尸的『头』,他的猎物,没人可以碰──这是变异种殭尸社会结构的特徵。 傍晚的战役,努伊和左幸透过报告和观察,与茵芙等人研究纪录的资料比对分析后,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还记得你第一次出任务时,遭遇的变异种殭尸狩猎场景吗?』茵芙的笔咚咚敲着桌面上的档案夹,『一隻装傻的变异种在最前面的空地当诱饵,引诱人类上前攻击,而更多的变异种殭尸们则待在后方,伺机而动。』 『这透露许多事。』左幸说,『一,它们能彼此沟通;二,它们能沙盘推演,具有推理与学习的能力,还有三,也是最重要的──』 『它们有阶级分别。』努伊说,面色凝重的看着静露,『露露小姐,如果要速战速决,最好的方法就是擒贼先擒王……而目前为止,能跟那个克雷孟特正面交锋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应该就是您了……』 说得容易……静露感觉背上的冷汗湿漉漉的沿着背脊滑落。初步的示威已经不管用,他马的她还被笑了,真是有够惨,连殭尸都瞧不起她……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个契机。 静露维持着低伏的预备攻击姿势,手不着痕跡的探向口袋,摸出一管小针剂──翻着白眼的克雷孟特不耐的低咆,作势要上前,溢出嘴角的唾液不断淌落,她继续跟他兜圈子,提醒自己不能受到影响。 阿程。她心里默念出遥远的海外,那座小小的亲切海岛上,那个总是满面笑容的阳光男孩的名字。 拨开盖子,她抬手,抓着针剂往自己的脖子上猛戳下去──疼痛凉麻的感觉从颈侧传来,接着,排山倒海而来的晕眩感让她差点站不住;周围所有阴暗的角落全都像是打了强光似的清晰无比;森林的气味、殭尸的臭味、泥土的腥味;还有喘息声、动物惊怕的窜动声、虫儿不安分的拍翅声……啊,她感觉飘飘然的,好舒服……全身都不痛了…… 『来吧……到我们这儿来……』 她傻笑了起来,某个耳熟的声音又开始在脑海中对着她呢喃。 『跟我们一起……下来吧……』 啊啊,好像……真的好像……学姊…… 『快来呀……跟我们一起……一起……』 「呃呃呃……我……」她茫茫然,有些不确定是否真该接受那个诱人的提议。 但脑中又忽然闪过许多人的脸,她熟悉的、她深爱的、她想念的、她仰慕的……好多、好多。她不想离开。 ……不,我不要。驀地,她用最后一丝清明的意志奋力摇头,拒绝脑子里的声音。 『砰!』身体承受住一股突如其来强烈的衝击,她这才完全清醒过来。视力恢復正常的那瞬间,克雷孟特的脸再度紧贴在她面前,而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高举在头顶上,架挡住敌人劈下的爪子。 『嘎吼吼吼吼!!』他的口水狂喷在她脸上。 静露双脚已经深陷土里,一吋、又一吋……她拼命抵御,然后突然,她感觉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减缓了。 『唰!』地一声,她猛地推开克雷孟特,那傢伙被她直接推飞出去,往后擦撞过好几棵树,然后发出『砰』声巨响,直接撞断一棵乔木才停下。 静露再吸气。 『咆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树林以她为圆心往外波动,地面上的小砂石跳跃着,刚才还围在周边鼓譟的殭尸们安静了下来,面色狰狞的瞪着静露。 克雷孟特仰躺的姿势非常诡异,看起来像是脊椎断了……但那似乎没有影响他的行动能力,只见他身体发出劈哩啪啦的闷响,整个人抽搐颤动着,像是触电一样,然后用极其惊悚的方式,直接从地面站了起来。 静露伏低身子,双脚蓄力,她感觉小腿和大腿像是被加装了超粗壮的强力弹簧──『嗖』地一声,她整个人瞬间衝飞出去。 克雷孟特抬手,想挡住她,那动作在她眼中慢得像慢动作影片一样──她抽出脑锥,瞄准他的眼窝,计算从眼窝到后脑勺里那处小块体的角度,然后拨开他碍事的手,将脑锥刺出── 脑锥的尖刺从眼眶边缘滑开,撕裂克雷孟特的脸皮,他刚刚在最后半秒将头一歪,成功躲掉静露那一记致命的攻击。她的速度还不够快。 他瞬间展开反击,静露赶紧架挡,两人一来一往,双手双脚的速度快到只能看得见残影,时不是听见『砰砰啪啪』的可怕声响,不少殭尸被吓跑,哼哼嚶嚶的奔逃到更远的灌木丛中继续窥伺他们。 不能浪费时间了。静露开始感到焦急,她得找什么东西让他分心──对了! 「喂!」她闪过对方挥来的爪子,「你知道米洛吗?」 宾果,她的直觉准得可怕,几乎都想叫自己幸运女神了。克雷孟特的动作迟钝了下来……但太过自信等于自寻死路,她决定不要浪费时间,趁胜追击。 「你跟米洛是什么关係?他说他要找克雷孟特,他说他要姊姊。」她紧紧盯着克雷孟特的一举一动,没有放松警戒。 但克雷孟特的攻击突然就那样停了下来。 『嘎……咳……』他发出一个痛苦的咳声,并含糊不清的说出零碎的发音,『母……洛……米……洛……』 「对,米洛。」静露沉住气,缓缓贴近距离,声音放柔,「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哭得好伤心。」 「米……洛……」克雷孟特的声音从粗嘎逐渐变得正常,「米……洛……母……亲……」 「母亲?米洛的母亲吗?还是你的母亲?」 「米……」克雷孟特的颈子开始颤动,头颅狂颠,脸面上的肌肉疯狂抖动抽搐,眼珠子狂翻,口水又留了一大滩下来,看起来有点像准备进入,「米……洛……」 静露绕到克雷孟特的身侧,手心微微冒汗,她捏紧了掌中的脑锥,瞄准他的后脑勺── 『啪!』她的手瞬间被抓住!克雷孟特不知何时出手擒住她的手腕,头颅成诡异角度转了过来,静露傻眼,但让她瞠住的不是这个── 两行清澈的泪从克雷孟特的眼眶涌出,大泡大泡的滑下脏污不堪的脸庞,和淌满下巴的口水匯聚在一起,滴落。 「米洛……」克雷孟特哭道,声音与之前截然不同,「我的米洛……」 「……你到底是谁?」静露拧眉,她感觉不出这傢伙在装,可是这实在太诡异了,那种违和感── 「我是、我是克雷孟特……」她满脸是泪的说,「土瓮再度背叛我们……毁了我们的合约……米洛还被杀了……我的米洛被咬了……被传染了……」 「等等,可是!」静露傻眼的反驳,「率先开枪的是你们耶!」 「母亲……我很抱歉、我很──很抱歉……我没有遵守承诺……」克雷孟特像是没听见静露说的话似的,兀自沉浸在悲慟欲绝的情绪中喃喃自语,「我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静露歪头瞇眼,她尝试想搞懂,但这实在有点荒谬──从小看到大的电影告诉她,跟敌人废话只是製造对方败部復活的机会而已──她决定趁这傢伙自言自语的时候,直接送他上西天……她换手握紧脑锥,稍微往后,然后使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脏兮兮的人影从角落衝了出来。 静露机警的闪开,赶紧重新调整战斗姿势准备迎敌,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不久前让她一头雾水的傢伙── 『啊啊啊啊啊啊!!』米洛发狂的扑到克雷孟特的身上,硬是将她压倒在地。 「米洛……米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米洛高举双手──他拿着一块体积不小的锐利石头,然后,他抓着石头,猛力往克雷孟特的脸上砸。 『啪喀!噗喳!』「米──洛──」 头壳被砸开,血肉模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姊姊!还我姊姊!!』 「米──洛──」 『你不是!你不是姊姊!还我姊姊啊啊啊──』米洛哭喊着,手劲完全没保留的拼命狠砸克雷孟特的头颅。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克雷孟特不再动了。米洛抽噎哭泣着,弯身下去,咬住克雷孟特糊烂烂的颈项,吞吃了起来。 疯了,这两个傢伙根本疯了……静露傻眼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转身,发现树林里重新塞满了,满满满、满满满、满满满的──殭尸。 而且全都是变异种。 『嘎、嘎嘎、嘎喀喀喀喀喀喀喀……』 『嘎嘎嘎嘎嘎嘎嘎!』 『嘎吼──!!』 干,只靠脑锥是不够用了。她抽出弹簧刀,额角开始冒汗。 『有阶级分别的变异种殭尸群体,有个共同特徵。』茵芙的声音在她脑内响起,『当那个群体的老大死亡时,所有殭尸就会暴动。』 争相当王。 所有殭尸都紧盯着她看──还有些来回看着那个发狂的米洛和她,像是拿不定主意,哪一个比较强,哪一个该先被挑战…… 「该死!」静露喘气,暗自计算自己的y激素还能撑多久,上次阿程使用y激素后持续多久去了?努伊有告诉她这样的剂量大概会持续多少时间吗?他告诉她了吗? 『嘎吼──!!』 『吼吼吼吼吼!!』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嘰──』 她不能被困在这!管它激素够不够强,要是她在激素药效退去之前没能让人找到她,一样也是死路一条啊!静露二话不说,开始在树林间狂奔。 『嘎吼!!』变异种殭尸们狂吼着。 她还来不及衝出树林,就听见森林边缘传来熟悉的声音。 「露露!!」 「露露!你在哪?!」 噢该死!是她发射的那枚信号弹!大家都来了!! 「快跑啊!!」她大吼,脚步没有停下,额角几乎要爆青筋的狂喊,「快跑!!回土瓮!回城墙内!!」 『吼──!!』 下一秒,她衝出森林,却看到让她绝望的景象。 密密麻麻的殭尸海潮,盖得看不见草原上的芒草,殭尸们彼此推挤,彼此怒吼,然后它们看见她── 「露露!!」 「露露快回来!!」 『嘎吼──!』 她听见了,不远处有人呼喊她的声音,被掩盖在震耳欲聋的殭尸吼声中;她双脚重新蓄力,猛地跃上空中──几隻殭尸也互相踩踏彼此的身体,想堆高抓住她──她提气再提气,拼命在殭尸群中跳跃,尽可能保持最快的速度,让它们来不急抓住她;她翻身、跳上殭尸的肩膀,像阿程一样越过殭尸的头顶,然后再将它们的头顶或肩膀当垫脚石踩。 土瓮的士兵们原本已经接近树林边,却被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变异种殭尸们团团包围,他们奋战了好一会儿,就听见森林里传来莫名地异动,然后,森林像是被人拿棍子猛戳的蜂窝一般,大量的殭尸倾巢涌出。他们不得已只好暂时撤退,没想到连回城墙的路都已塞满了受到刺激而靠近的殭尸。 额际的汗滴进眼里,静露没费神抹掉,只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撑着点,没有问题,她可以的,越来越接近城墙了,上城墙就可以休息了!她完全没有停顿休息,隻身突破重围。 跳啊!再跳!抓上来的手就砍掉!甩开它们!甩不掉就用脑锥! 「静露──!!」远远的,她已经听见奈特的声音。 她差点分神寻找他的身影,所幸他就站在城墙上──用绳索掛着自己,极力展臂伸向她。 城墙上的人们拼命朝她脚边的殭尸们开枪,企图帮她多争取一些时间。 再一点,再一下下就好。 她已经越过护城河,亢奋的殭尸群多到填满了护城河,漫过沟渠满溢到墙角边。 「奈特!!」她喊道,听见自己的声音竟透着一丝惧怕。 「快上来!」奈特一手抓着绳索,脚跨在城墙上,另一手拼命伸向她──她再跳──有殭尸拖住她的脚,她花了点力气挣脱,然后再上前,手指指尖擦过奈特的手── 她挫败的试了两三次,感觉越来越无力,药效在退了! 「放绳!再下去点!」奈特对城墙上的人怒吼。 「不行啊!不能再下去了!」城墙上的守卫们害怕的坚持,失去昆斯先生的可怕记忆犹在眼前,土瓮的城主不能就这么死掉! 「奈、奈特!」静露感觉自己快飆出泪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遭遇这种结局,不愿放弃、不甘心,她继续振作,摆脱那些疯狂的指爪往上跳──想要抓住奈特的手── 清晨幽暗的云层中突然划破一道暖光,日出了。 力气一点一点流失。 「跳上来!」奈特大吼,「我会抓住你!跳上来!!不要顾虑!!」 她咬牙,最后一次尝试──她脚下的殭尸突地往下沉,她踉蹌了一下,但成功跳了上去── 『砰轰!!』 『磅──轰──!!』 突然,从西南方的城墙边,一批车队冒了出来,不断朝密密麻麻的殭尸海发射飞弹和火炮。 『嘎嘰──』 『砰磅!!』 『轰──!!』 「是新雪梨的援兵!!」眺望塔上传来振奋的喊声,「新雪梨的援兵来了!大家撑着点啊!!」 亚瑟他们到了! 新雪梨的城主亚瑟,那总是一丝不苟的灿金色短发如今凌乱披散,他的双眼血丝满佈,站在吉普车顶上,亲自命令部下朝土瓮外围的殭尸发动攻击。 炮火声隆隆不绝,新雪梨像是把整个火药库都搬上来似的,殭尸们不断被炸飞、烧毁、轰烂…… 而这一侧,静露已经牢牢抓住奈特的手臂,两人被岌岌可危的绳索吊在城墙上──她满脸是泪,哭得语无伦次。 他满手是血,左手臂全是抓痕,每一道都深可见骨。 「你──我抓伤你了──」静露崩溃的哭喊,拼命掐住他手臂的止血点,想阻止那些该死的病毒蔓延,「快上去,我们需要疫苗──我们需要疫苗!你会死的──」 「不,我不会。」奈特沉着的说,他的手紧紧环住静露,死也不放。 救援的绳索缓缓收回,将他们往上拉,医护人员已经站在墙垛边待命。 静露崩溃的看着奈特的伤手,然后看向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十隻指爪。 ……她一直这么认为的,认为他们可以长相廝守…… 如今,她只后悔。 后悔没有更早些答应他的求爱。 后悔老是与他拌嘴,后悔对他的叨念心不在焉。 后悔啊……但一切都已来不及。 ※※※※ 若干年后,土瓮城,墓园。 「努伊叔叔!」一个小小孩从墓园门口一路跑进墓园内,『砰』地撞进努伊宽大的怀抱中。 「唉唷!我的好女孩──长得好快啊!你现在多高啦?」 「努伊叔叔,你怎么没先到大屋跟大家打招呼?」女孩睁着圆圆大大的漂亮蓝绿色眼睛,樱桃小嘴可爱的嘟起。 努伊将女孩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臂上与自己平视──她的发色越来越橘了,再过不久,小脸蛋上应该也会长出雀斑吧…… 「嗯……因为,在跟大家打招呼之前,我想先来这儿看看他。」他告诉女孩没有优先回大屋报到的原因,然后垂眸,看向那个当年首肯接纳他的长者墓碑。 他是他的第二恩人,而自己衝动造成的憾恨,一辈子也还不了…… 「我知道,你在说阿公。」小女孩突然冒出一句中文,咬字清晰,还带点儿台湾腔,「妈咪说,如果你午餐没有在餐桌前坐好,她就要阿姨给你好看。」 「啊哈哈哈!」努伊闻言,朗声大笑。 笑声震动了树梢上的晨露。 「唔──你爸爸呢?」努伊故意转移话题。 「爸爸,爸爸在办公室喔!」 「好,那我们先去看爸爸好不好?叔叔我这次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喔……要不要来听我们讨论啊?」 「要!要!!」 「好……那你等会儿帮叔叔去厨房拿很多很多食物,好不好呀?」 「好!!」感觉有点像在做坏事,但这是努伊叔叔提议的,有共犯的感觉让女孩兴奋拍手,「我可以拿肉松麵包!妈妈做的!还有──还有鸡米花!还有、还有,今天晚上吃水饺!妈妈和阿姨会包水饺!所以进厨房要小心!」 「哇──听起来很棒耶,」努伊怂恿女孩,「那……有没有那个……牛奶跟茶的……」 「有喔!」女孩甜甜笑道,「不过阿姨说,没有乖乖在餐厅集合吃饭,下午茶的点心谁也不能喝珍珠奶茶。」 啊,这句话你该早点说的啊。努伊乾笑着,额际冒出许多条黑线。 「好吧,那我们先回大屋,洗手洗脸,然后一起去吃午餐,你帮叔叔拆行李好不好?叔叔有带礼物给你喔!看看你能在行李中找到什么?」 「喔耶!我想要一隻袋熊!!」 「呵呵呵,礼物是惊喜,拆开了才知道喔!」 一大一小,嘻笑欢乐的走出墓园。 金恩.昆斯先生的墓碑旁,则摆着一份医疗报告的副本,上头写着── 『变异种殭尸病毒疫苗研究成果』。 冬天已经来临。 春天,还会远吗?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全文完 【番外之22】小薇洛的烦恼(上) 『约翰!噢我的约翰!』身材高大、衣着华丽、眼神深邃的浓妆帅……美女,正用低哑充满磁性的嗓音,对自己的情人倾吐爱语,『我多么想随你而去!你是我的蜂蜜、你是我的花儿,我的爱!』 而被唤为约翰的娇小少年,则攀着一片破木板,回应着木板上的高大美女。 『贾桂琳,我的贾桂琳……』少年有气无力的说,『我也想随你而去,虽然我知道去的人会是我……但我想,木板上应该有足够的位子可以让我上去吧……我快冻死了……贾桂琳……』 『什么?!原来是我的身材太巨大了,佔据了我爱人的生存空间吗?!』贾桂琳晴天霹靂,彷彿出生到今天才第一次发现自己比爱人高了足足两个头,并非她理想中的小鸟依人,但她马上从打击中振作起来,伸长健臂……是纤纤素手,紧紧抓住约翰的衣领,准备把他拖出水面,『来吧!我的爱人!我们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木板因为高大的贾桂琳施力,在水面上剧烈晃动了起来! 『啊啊啊!贾桂琳!太危险了!会翻的!』 『不会的!约翰!我对你浓烈的爱不会翻船!』 『船早就断了沉了啦!我说会翻的是我们的木板!!』 贾桂琳哭丧着脸。 『那该怎么办呢?约翰!我还想替你生孩子啊!别死啊我的约翰!』 『我也想要有我们的孩子……但技术上你应该是生不出来的,我的贾桂琳……撇开这个不谈,快把我们身上的救生衣脱下来吧!绑在木板下,浮力应该可以承受助我们两个人的!』 『啊啊!真不愧是我机智的约翰,我的爱人……』 『没错,而你是我的小傻瓜,可爱的贾桂琳……』 两人一边互诉爱语,一边手脚俐落的将救生衣绑在木板下,然后,终于在约翰快要失去意识之前,贾桂琳一个蛮力……不,是使尽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将约翰拖上木板,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用体温取暖。 『啊,约翰,你的手脚好像冰块一样冰冷!』 『那是因为我才刚从泡着冰山的海水里起来的关係……』 『约翰,别昏过去啊约翰!为了我,撑住啊!』 『贾桂琳……你勒得我喘不过气……』 高大的贾桂琳与纤瘦的约翰,两人像麻花辫似的交缠在一起。 『约翰……』 『贾桂琳……』 『约翰──』 『贾桂琳──』 两人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进,鼻尖碰鼻尖…… 快要亲下去了──他们的嘴唇快要啾在一起了── 『叩叩』,响亮的敲门声瞬间把浓浓粉红色的气氛打散。 「啊。」手抓着两个布偶的女人,发出呆呆的单音,她忘记自己没把房门关好了── 「这是在干嘛?」男人低沉的嗓音在门边响起,声音中隐约听得出一丝无奈,还有隐忍的笑意。 「爹地!!」房间里,床上的小女孩儿看见爸爸,原本沉浸在故事中的迷濛双眼瞬间发光发亮,兴奋的叫了出来,「快点!他们快要亲亲了!」 亲什么……奈特瞇眼,看清楚妻子手里的两个布偶,一高壮一纤瘦,头发眼睛衣服等细节做得栩栩如生,维妙维肖,虽然服装和发型与『真人原版』相差甚远,但那发色和某人脸上的雀斑如出一辙,骗都骗不了人──他瞬间会意过来,也终于搞清楚女儿这阵子常常掛在嘴边的什么『贾桂琳爹地』──他勾唇微笑,看见妻子心虚地把布偶藏到身后,此地无银三百两。 「薇洛,这是妈咪自己编的故事吗?」他笑容温煦的走进房间,在女儿床边坐下,伸手顺顺女儿有些毛躁的亮橘色短发。 「呃,这不──」 「是啊!妈咪自己编的!妈咪好厉害,她还有装贾桂琳的声音耶!」小薇洛兴奋地对爸爸分享对妈咪的崇拜,丝毫没发现自己把妈妈卖了,「约翰很聪明又很帅,贾桂琳有点呆呆的可是她力气很大,他们的船撞到冰山了,所以他们就掉到很冷很冷的海里面,然后约翰就想办法让他们两个一起活下去,他们接下来要亲亲还有生宝宝。」 「生……?」故事大纲前半部听起来很ok,是个老少咸宜的恋爱小品,怎知后面突然就变得万分綺旎,奈特转头瞥向妻子,故意问道:「怎么生?」 「啊、这个──啊哈哈,就──」静露头皮发麻的看着皮笑肉不笑的老公,突然惊觉自己挖了个好大的坑──果、果然五岁就教性教育会太早吗?可是小孩迟早会问啊!「咳嗯,啊──糟糕,薇洛你看,时间好晚好晚囉!我们改天再把故事讲完好不好哇?」她连忙转移话题,力求脱身。 小薇洛水汪汪的湛蓝色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失望。 「妈咪又累了吗?」她视线往下移到妈妈那鼓起来的肚子上,「是因为小宝宝让妈咪很累吗?」小薇洛的双眼瞇起,神情跟亲爸有三分像。 「妈咪会累,是因为中午贪玩不睡觉,刚刚讲故事又太卖力了。」奈特微笑对女儿解释。 唔──好像无法反驳──静露瘪瘪嘴,中午原本跟老公说要回房休息了,结果跑去医研所宿舍串门子被抓包,看来这几天还是安分点好……她将手中的玩偶收进女儿床脚旁的箱子里。 女儿的玩具箱继承了一堆哥哥姊姊们的旧玩具──光是布罗和菈瑞儿夫妻就生了五男一女,虽然玩具都保养得很好,但多少还是想给女儿一些特别的、专属于她的……所以就去跟街角的大妈学了裁缝,心血来潮弄了两个布偶给女儿玩,女儿又想听新的床边故事,就…… 「乖,好好睡觉,改天爹地讲更好玩的故事,好不好?」 「好!我想要听爹地妈咪在台湾的故事……」 小鬼头早就睡眼惺忪了,奈特暖暖的大手再轻轻拍抚一阵,两三下就让女儿昏昏睡去。夫妻俩这才松了口气。 静露轻手轻脚将女儿的毯子盖妥,奈特在女儿额边亲了一下,拿起床边的蜡烛,两人安静离开房间,无声将房门带上。 土瓮城的晚风沁凉,窗外的大树沙沙作响,屋顶上时不时传来袋貂们奔跑嬉闹的骚动,月光从窗帘的隙缝照进房间,小薇洛静静躺在被窝里,一动也不动,一动也不动…… 许久,有个黑影在窗帘上晃动。 『叩、叩叩叩、叩』,有东西在敲小薇洛的窗户,『叩、叩叩叩、叩』。 紧紧闭着的眼皮瞬间『唰』地打开,小薇洛一改方才睡眼惺忪的模样,精神抖擞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她爬下有些高度的床,小脚丫子踩在木地板上,还不忘放轻脚步,避开会发出滋嘎声的区块,小跑步来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缩在窗台外等待的,是一个深红色长发辫女孩。 「黛安!」小薇洛开心的与姊姊打招呼──菈瑞儿和布罗在生了一堆儿子后,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女儿,取名黛安娜,小名黛安,「罗宾他们呢?」 「他们在守基地,等我们过去。」黛安悄声回答,她穿着一身轻便的t-shirt、七分牛仔裤与布鞋,与房间内正努力套上短羊靴的小薇洛成明显对比,「你准备好了没?」 「还没……等我一下……」薇洛把枕头打膨,将衣服聚成一大坨摆在床上,接着将毯子盖住它们──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有人睡在床上一样,接着,她从床底下捞出袜子,然后拼命把脚塞进开始缩水的短靴,再跑到床尾捞了一件缀着小花的薄外套,动作有些笨拙地穿上。 「外面不冷啊!你穿那么多干嘛?」 「我、我讨厌虫……」 「那些虫没有毒,不用怕啦!」 「我不是怕!是讨厌啦……」 「好啦,快点快点。」 两个女孩儿嘀嘀咕咕的你一言我一语,黛安伸手帮助个子还小的薇洛爬出窗台,她们小心翼翼的攀在屋簷边,蹭着蹭着,来到墙角的水管旁──手脚纤长的黛安抓着水管,俐落的往下爬到一楼。 「换你了。」黛安嘘声说道,「快点,不然会被希南看到!」 两层楼的高度对薇洛来说有些可怕,但黛安在下头等着她,旁边也有草丛,如果摔下去应该不会太痛吧──她『咕嘟』地嚥了嚥口水,小屁股朝外翘得高高的,紧紧抱住水管,好一会儿不敢松手往下爬,索性就这样一咕嚕的滑下去。 「来,拍一拍。」黛安很有姊姊的架式,弯腰将薇洛衣服上沾到的水管灰尘拍掉,一切妥当后,便牵起薇洛的小手,「走吧!」 两人从大屋后院偷溜了出去,一路上还时不时躲到阴影处,避开夜里巡逻的警卫,左弯右拐的,背着大屋朝郊区迂回前进。 「今、今天,馨馨和小安会来吗?」薇洛有些跟不上姊姊的脚步,但又忍不住喘着气开口说话。 「应该不会,小安昨天抓到她偷藏动物在床底下,威胁她要是不乖乖睡觉就跟他们妈妈说。」黛安瘪瘪嘴,不忘低声咒骂,「那个抓耙子……」 「小安很厉害的,跟阿姨一样厉害。」薇洛点点头,想起兇巴巴的左幸阿姨捏着叔叔耳朵大骂的气势,忍不住抖了抖,「好可惜,我想要馨馨也参加的。」 「我们改天,全部的女生再一起帮你办一个。」黛安柔声安慰道,「你不是喜欢袋熊吗?馨馨前几天好像在城外找到牠们的窝,过几天就带你一起去看。」 「嗯。」薇洛认真点点头,但突然又皱眉道,「不过,全部的女生……好像就只有我们三个啊?」 ……左幸阿姨家的馨馨、菈瑞儿阿姨家的黛安,加上自己──还真的只有三个!其他全都是男生啊! 「这就是你妈说的,阳胜阴衰。」黛安冒出一句中文,煞有其事地叹气,「唉……要是女生多一点就好了……」 薇洛卖力的跨着小短腿,满脸严肃的思考男生女生的问题。 「我也想要女生多一些,可是我又想要弟弟。」 「你看馨馨,被小安管得死死的,你还想要弟弟?」 「他们是双胞胎,年纪没差多少啊!」 「也是啦……」黛安挑眉努嘴,「不过,我大概是没希望了,我爸说不要让妈再生了。」 几年前,身强体壮的菈瑞儿怀着好不容易盼到的女儿黛安,原本凭着已经生过五胎的气势,打算轻松生產,没想到胎盘不正,临盆前差点出岔子──几乎全土瓮最有经验的產婆都挤到大屋来帮忙了,好不容易才保住母女两人,菈瑞儿元气大伤整整瘦了一大圈,靠着静露和左幸从老家带来的月子食谱才补回来──布罗因此吓得坚持不再让老婆生小孩,夫妻俩最近还常常为了这件事情拌嘴。 黛安跟龙柏家的双胞胎馨馨和小安同年,虽然以月分来说是姊姊,但三人年纪相仿,馨馨和小安又常跟着爸妈去台湾,真正让她感受到当姊姊成就感的,是在薇洛出生之后。 软软小小的手充满信任地牵着自己,老是跟在自己后头绕呀绕,毛茸茸的橘色头发和漂亮的蓝色眼珠子像布娃娃一样可爱,听话又乖,黛安根本过足了姊姊癮。 她们徒步走了半个多小时──这对刚满五岁的薇洛有些吃力,不过她办到了──终于来到北边的伐木场与採石场边界,黛安拉着薇洛,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找到破了一半的围篱,她们合力把堵在下方的大石头搬开,先后鑽了过去。 很快的,她们在森林边缘,一个小空地上,看见有个已经中空的老树,从里头隐隐约约透着灯光。 「到了。」 这是孩子们的秘密基地。 去年,布罗家的四男罗宾,在打猎的时候找到这棵死掉的大树,大家一起把里头整理乾净,还偷渡了许多东西过来佈置,让它窝起来舒适得不得了──约好不能让大人发现这里,树屋就成了大家的秘密基地。 「喂,别在外面晃,快进来!」树屋的上方,某个开口探出一颗浅棕色的头,男孩嘶生对她们喊着。 「梅尔,罗宾呢?」黛安和薇洛从树根的洞口鑽进树屋,对楼上的男孩问道。 「去猎兔子了,今天宵夜是兔肉汤。」梅尔拉上窗户的布帘,手脚并用从上层的楼板跳下来,「准备好了吗,小薇洛?」 「嗯嗯!」薇洛用力点点头,双眼发亮的环视四周,虽然以前来过很多次了,但这是她第一次晚上偷溜出来,到树屋跟大家集合──新鲜得很,「希南哥他们呢?」 「抱歉啦……希南哥在医研所,金恩和杰克可能晚点才会过来,」梅尔揉了揉薇洛的头,「你也知道幸姨超严格的。」 薇洛有些失望,不过这不影响她初次夜访树屋的好心情,她忙着品味夜里偷溜出家门的兴奋感,还有与白天截然不同的秘密基地。 树屋第一层的中心,有个稍微下陷的窟窿,金恩.布罗.昆斯──布罗家的长男和三男杰克.布罗.昆斯,两人在那儿合力弄了个砖炉,让大家可以尽情烧烤东西或取暖,又能避免火光被外头的人发现。 而现在,砖炉内的木柴劈啪作响,冒出点点火星,炉上的旧锅子已经在煮水,发出咕嚕咕嚕的声音。 「他去很久了吗?」黛安从树屋的边间拎来一根木柴,丢进火炉里,一边问自家五哥。 「一阵子了吧?我忘记时间了。」梅尔耸耸肩。 薇洛逕自走到角落,她喜欢希南哥哥的读书角,堆满了笔记本和枕头毯子什么的,希南哥还让她把布娃娃摆在那儿。等今天的『仪式』通过后,她也可以在这边拥有一个角落了……她想要把自己的窝弄在希南哥旁边……薇洛蹭了蹭希南留在树屋的毯子和枕头,炭笔和书本的香味与棉絮味道混在一起,让她想起妈咪的书房,忍不住昏昏欲睡了起来…… 「该回来了吧……有点久耶?」 「可能猎不到兔子,怕丢脸不敢回来,哈哈!」 「罗宾技术没那么差,你自己最清楚,他射箭是奈特叔亲手带的……」 火炉边,黛安和梅尔低声讨论着是否要出去找人,薇洛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眼皮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 突然。 『呃……』 树屋内的三个孩子们瞬间全身僵住,机警了起来。 『嘎呃……』 <<殭尸满满番外篇──小薇洛的烦恼(上)>> <<待续>> +++碎碎念时间+++ 大家久等了qq 月初除了养病外,还有赶别的东西, 终于来到我们《殭尸满满》的最后一篇番外! 主角虽然不是静露和奈特, 不过是他们的宝贝女儿,小薇洛唷! 明后天将放上下篇! 土瓮大屋主要角色的孩子们, 依长幼排序是: 金恩.布罗.昆斯:十三岁(男) 希南.布罗.昆斯:十二岁(男) 杰克.布罗.昆斯:十一岁(男) 罗宾.布罗.昆斯:九岁(男) 梅尔.布罗.昆斯:八岁(男) 黛安.布罗.昆斯:六岁(女) 馨.左.龙柏:六岁(女) 安.左.龙柏:六岁(男) 薇洛.徐.昆斯:五岁(女) 小贝比:未出生 时间为:az120年 lilyquali 20170628 【番外之22】小薇洛的烦恼(中) 『嘎呃……』 孩子们瞬间全身僵住,机警地睁大眼彼此对看。 『吼呃……呃……』 声音越来越近了──是殭尸。 他们聪明的没有发出声音,黛安反应迅速衝到火炉边,抓起已经煮沸的滚水;梅尔则伏低身子,凑到树屋的门边,手放在不起眼的凹洞处──杰克之前在那边弄了个陷阱,只要啟动,就会有涂黑的钢线挡在门口──专门对付比较笨的敌人用的…… 『唔呃……』 薇洛有些紧张,但她知道不可以坏事,于是她伸出小手,紧紧按住自己的口鼻,缩在希南哥哥的被窝里,静静等待── 『呃──』蹣跚的人影出现在门边。 梅尔朝黛安比了个数字──暂时只有一隻,别轻举妄动──门帘上映出有些矮的影子──黛安皱眉,发现异样── 「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的影子突然直接衝了进来,不只跳过梅尔瞬间拉起的陷阱,还闪过黛安的攻击范围,直直扑向最里头的薇洛。 「危险!!」这下连黛安都吓了好大一跳,连忙丢下装满沸水的煮锅,想从殭尸手中救出小薇洛── 「啊啊啊!啊啊啊──咦……」小薇洛全身绷紧,感觉殭尸的手在她身上乱戳乱抓的,吓得只能细声尖叫,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隻殭尸好像温度有点太高── 「罗宾!你在搞什么鬼啦!!」黛安气得大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整到你们啦!」抱着小薇洛的少年,浑身上下都抹着烂泥,头发乱七八糟,额角还特地涂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暗红色浆果汁,看起来跟凝固的血液还真有七八分像,十足十就是个假殭尸──「恭喜你啊!小薇洛,你通过考验了!」 「什么?」薇洛从罗宾身上爬下来,对现在的状况依然有些一头雾水,「什么考验?」 「树屋的考验啊!」罗宾接过梅尔递来的旧毛巾,沾沾锅子里所剩无几的热水,把身上的尘土和半乾的淤泥清乾净,「每个想要在树屋里申请一席之地的成员,都需要经过试验──证明你有足够的勇气与运气──」 「接受试验的人要是哭鼻子就算失败。」协助恶作剧的梅尔回到门边,将陷阱回归原状,一脸好笑的说,「你算不错啦!小安就被杰克弄哭了,哈哈哈哈!」 难怪之前听妈咪说杰克哥哥被菈瑞儿姨禁足了──薇洛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接着看向黛安。 「黛安瞒得好厉害,我完全没发现有试炼。」 「我事先完全不知道喔!」黛安睁大眼拼命摇头否认,接着瞪向梅尔等人,「要是让妈知道你们又搞这个,我看你们还不被扒掉三层皮……」 「每个人的试炼都不一样啦!」罗宾一派轻松的对薇洛解释,完全不把妹妹的威胁放眼里,「黛安之前就被放了一堆虫在床上──」 「我讨厌虫,」薇洛皱眉,严肃的说:「很高兴你们没有把虫放在我的被窝。」 「话说回来,金恩和杰克呢?」梅尔往门外看,「他们没要来吗?」 「嗯?」罗宾把头上的杂草弄乾净,「他们还没来吗?我以为他们早就到了耶!」 「没啊!今天最早到的就你跟我而已不是吗?」 听到这里,罗宾动作一顿,狐疑地转头看向弟弟。 「我在找殭尸妆材料的时候有遇到他们啊,我还特地等他们先走一段才出发耶,他们到现在还没来?」 还没得到结论,树屋外马上传来诡异的动静。 『唔呃……』 『嘎……』 孩子们愣住,听出那是什么东西的叫声后,黛安率先发难: 「你们男生到底闹够了没有!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气嘟嘟的大步跨到门边,准备撩开门帘,好好教训哥哥一顿。 「不不!我不知道金恩他们也要吓人啊!」梅尔意识到不对劲,才正要衝上前抓住妹妹,已经来不及── 『嘎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门帘掀起,一隻大殭尸扑了进来,当头就往黛安身上压,惊叫声与兴奋的吼声在树屋中共鸣,孩子们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全傻了眼。 『嘎吼──!!吼吼吼!!』 被撞倒在地的黛安反应迅速,用手肘撞开殭尸的头脸,当机立断往它的怀里鑽,拼命伸手搆到门边的机关──『咻啪!』钢线绷紧高高架起,直接把殭尸的脚缠住。 「后面还有!快往上爬!!」 梅尔已经衝到树屋上层,对同伴们大喊。 「门口有两隻!黛安快跑!」 「不用说我也知道!」黛安成功摆脱殭尸后,另外一隻殭尸也被她啟动的陷阱绊倒──这么笨,一定是普通种! 但普通种对猎物的执着是很可怕的,要是轻忽绝对会后悔莫及,罗宾将黛安扯到身后,催促两个女孩往上爬,自己则伸脚踹向火炉旁的水桶──用来灭火的水桶『咕咚』一声倒向两隻殭尸,泼得它们一脸水。 『嘎──嘎咳嘎嘎──』 『嘎嘰──嘎嘎嘎嘎嘎!!』 普通种最大的弱点,恐水症!它们的白痴脑袋无法正确判断水这种东西,所以在接触到水的时候,大部分的普通种会莫名其妙裹足不前,不然就是被自己给活活呛死。罗宾确认那两隻殭尸痛苦的在地板上打滚后,才回头赶上妹妹们的脚步。 「快!把梯子收起来!!」 「罗宾──罗宾──!!」 「薇洛──!!」黛安发出惨叫,罗宾和梅尔及时回头,「放开她!!」 『嘎吼!!』 「呀啊啊啊!!」 小薇洛双脚悬在半空中,拼命踢动挣扎──她身后的树洞窗户,从外探进一双破烂黏糊的殭尸爪子,正想把她整个人往外拖── 『嗖咚!』一隻羽箭从薇洛耳边划过,以刁鑽无比的角度命中后方的殭尸眼窝,头颅被贯穿的殭尸松开抓着薇洛的爪子,罗宾及时接住她,抓着妹妹一起往射箭援救的梅尔衝去。 ※※※※ 『嘎吼──』 『嘎吼吼──』 『吼吼吼──』 门边三隻,北边四隻,其中两隻普通种在门内奄奄一息,剩下的全都是变异种……状况超级不妙!孩子们窝在树梢上,与下方的殭尸们互乾瞪着眼── 「为什么它们不爬树?」薇洛缩在罗宾的怀里,好奇探头问道:「妈咪说,变异种很聪明会爬树啊。」 「我也不知,」罗宾耸耸肩,「你希望它们爬树吗?」 薇洛有些惊恐地摇摇头,但又忍不住继续问: 「你常常遇到不会爬树的变异种吗?」 「不常。」罗宾闷声说──事实上,他上面的三个哥哥比较有机会跟父亲出去外头,布罗.昆斯家的规矩是,十岁以下的小孩要在城内接受完整的体能训练与知识教育,确定能好好保护自己后,才能有机会到城外考验生存技能……即使是射击技术最厉害的梅尔,奈特叔也只有带他到草原上猎过兔子和河边的鸭子。 『呼、呼……』梅尔把双手聚拢在一起,摀在嘴边吹气,试了两三次,『呼──嗡呜──嗡呜呜──』神奇的发出了低沉、响亮的共鸣声。 听起来好像猫头鹰的叫声,薇洛惊奇的看着梅尔哥哥。 「梅尔在做什么?」她问。 「嘘──」黛安低声安抚妹妹,「他在发讯号,要是金恩他们听到了,就会用同样的声音回应我们,得知我们的状况。」 『呼……呜呜──嗡呜呜──』跟平时猫头鹰叫声不一样的频率,梅尔吹出孩子们平时玩耍时订下的暗号节奏,『呜呜──嗡呜呜──』 低沉的共鸣声从森林树冠处传了出去,在山脚边回盪、回盪……他们等了一阵子,失望得发现连回音消失后都没有回应,梅尔打算再试一次,却被黛安打断。 「快看!那边!!」 梅尔皱眉,从口袋中掏出望远镜,朝黛安手指的方向望去──晚风吹来,沁凉的风里,依稀闻得到一丝腥味。 『鏗鏘!鏗鏗鏗鏘!!』 『鏗鏘!鏗鏘!』 金属敲打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可闻,连被紧紧裹在罗宾披风里的薇洛都听见了。 「发生什么事了?」罗宾皱眉问。 「等我一下──」梅尔瞇眼细看,接着又从怀中挖出一面镜子碎片,让月光反射在镜面上,他仔细的调整镜子角度,让反光照射到树林底下── 『鏗鏘!』 「干!刚刚那是什么?!」 「光!有光!!」 树林里陡然传来男人们愤怒的咒骂声。梅尔连望远镜和镜子都来不及收起来,反身就往他们身上扑,将三人压倒在树屋阳台上。 「嘘──小声!」哥哥们摀住两个女孩的嘴巴,已经察觉发生了什么事。 土瓮出现入侵者了!而刚刚的武器打斗声,八成是金恩和杰克! 「怎么办?」梅尔无声问自己四哥。 罗宾咬咬牙,只能摇头──他们现在根本分身乏术,自己都被殭尸包围了,还怎么去帮哥哥的忙啊!?可恶,要是希南在就好了…… 「干!刚刚那两个死小鬼呢?」 「趁乱躲起来了,妈的!」 「找!一定要找出来!要是风声走漏了,老大会抓狂的──」 听起来是为了抢秋收,提前来踩点的坏蛋。 黛安戳戳梅尔的手臂,等他拿开手后,悄声说;「楼下有烟火……」 「不行!要是被殭尸们看到往上爬的路怎么办?!」梅尔反对。 「听我说,」黛安掐住哥哥的手臂让他闭嘴,「反正那几个坏人会靠近我们,下面的变异种一定会优先追他们──」 罗宾会意过来。 「我们製造骚动让那几个坏人过来。」 「没错!」黛安说,「然后我下去拿烟火,来得及我就拿火柴,来不及的话,就直接在炉边点火,你们要赶快把屋顶打开──」 「由我下去,你给我好好待在这。」梅尔脸色有些难看的说。 「白痴!你要在这边帮金恩他们啦!」黛安凶狠的骂道,「罗宾,你跟薇洛准备开屋顶,我一往下跑,你们就动作──」 「喂!有一隻傢伙躲在这里啊!哈哈哈哈哈!!」 『鏗鏘!鏗鏘!!』 「动作快!」梅尔惊叫,「杰克受伤了!会吸引殭尸过去的!!」 果然,北边的几隻变异种已经停止往上张望,转头在空气中吸嗅,跟着其他同伴,转头朝骚动的方向走去。 没来得及等全部的殭尸离开树屋周边,黛安二话不说直接往楼下衝去,而罗宾带着薇洛,爬到树屋顶端,拼命转动绞盘,打开哥哥们前阵子才改良好的树屋天窗── 树屋底下传来乒乒乓乓的碰撞声,黛安已经拿到烟火,但被门边徘徊的殭尸纠缠住。 「直接点火了!」罗宾大喊。 黛安踹开殭尸的手,牙一咬,往火炉扑去──才刚被水泼过的星星之火与引信接触后点燃闪闪火花,『嘶嘶嘶嘶嘶』地迅速往火药的地方延烧── 「别炸在屋子里!摆正!摆正啊!!」 「知道啦!!」 下一秒。 『咻咿嗡嗡嗡嗡嗡嗡──砰──!!』 亚瑟舅舅送的圣诞节礼物,带着惊人的尖啸声,一口气穿过刚打开的树屋屋顶,窜到森林上方,炸破深黑如墨的夜空,紫色蓝色红色黄色,各种璀璨的闪光照亮森林的每个角落。 这样一来,围墙上的守卫一定会马上发现,也一定可以惊动大屋的人──虽然之后一定会被爸妈们剥皮,但那不是他们现在该担心的。 「干!怎么回事?!」 「死小鬼在叫救兵!!」 「宰了他们!!」 「不!抓活口算了!!」 一不做二不休,黛安抓来希南的毯子,丢在殭尸脸上遮蔽它们的视线,一溜烟跑出树屋,往哥哥们的战场衝去。 「罗宾!黛安衝出去了!」梅尔马上报告。 「那个笨蛋!!」 【番外之22】小薇洛的烦恼(下) 「痛──」杰克死命按住手臂上的伤口,对方刀口上面似乎有涂东西,他完全没有止血的跡象,趁着金恩衝出草丛吸引那些傢伙的注意,他赶紧移动到别的草丛躲藏。 刚刚的烟火一定是罗宾他们,用的还是亚瑟叔送的最大颗烟火,八成整个土瓮都被吵醒了……这代表警卫们几分鐘内就会过来……老天,希望他们有充足准备,因为这些傢伙手上可是有霰弹枪的── 『砰!』像是附和他一样,他身旁的树干马上被轰出一个大洞,木屑碎片喷得到处都是,他及时抬手遮挡,知道这个位置已经不能再待。 『嘎吼──!!』 彷彿老天爷觉得还不够过分似的,森林深处传来殭尸吼声。 「该死!」杰克重新将伤口止血的带子绑紧,手脚并用爬起来继续逃窜。 「找到啦!小老鼠──」黑幽幽的步枪枪口倏地从旁戳过来,对准他的太阳穴──『碰!』 杰克感觉肚腹一阵闷痛,有什么东西狠狠将他撞开,子弹惊险的擦过他的脸颊──艷红色的长辫子像着火的鞭子一样在空中甩动,是妹妹── 「快跑啊!!」黛安吼道,接着像疯狗一样高高跳起,扑上开枪人的脸,揪住那人的头发,死命乱扯,在男人耳边拼命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超高频的凄厉尖叫响彻云霄,被缠住的男人瞬间耳鸣到失去平衡,痛得放开持枪的手,想把头上的疯子抓下来;黛安先是把手狠狠戳进他的眼窝里,接着再勾住那人的鼻孔,坐在他肩上,纤细的双臂使尽吃奶的力气死命往上扯── 「呃啊啊啊──啊啊啊──」被女孩用鼻鉤攻击的男人又痛又晕,听不清也看不见发生什么事,只能像个重心不稳的盲目大布偶一样任女孩操纵方向。 「金恩呢?!」黛安尖声问三哥,「你的刀呢?你没带吗?!」 「他跟另外两个人往树屋那里衝了!」杰克喘着气,开始感觉脚下虚浮,「我的刀被抢去了……小心……他们的武器有毒……」 「该死的──死小鬼啊啊啊──」男人开始恢復听力,粗壮的长臂往头上乱摸,打算把黛安抓下来。 黛安俏丽的猫眼狠狠一瞇,扯着男人的鼻子和头发,暴力逼得男人撞向旁边的一棵大树,『砰』地巨响,撞击力道之大让整棵树摇晃了起来,没让男人有机会反应,黛安迅速从树上扯出藤蔓,动作俐落的缠在男人脖子上,绑个死结。 「帮我!」她娇声命令哥哥。 杰克蹣跚走来,拿起木棍,使劲朝男人的后颈狠狠砸下去──接着他顿失力气,虚弱的直接软倒在地,黛安及时接住他。 「撑着点啊!梅尔在帮我们了!」黛安焦急的扛住哥哥,「总共有几个坏人?」 杰克满脸苍白,额际已经浮现大大小小的冰冷汗珠,还没开口,一个庞大的阴影兜头罩住他们。 「死兔崽子──」寒光闪过黛安的眼,坏蛋二号高举刀子,朝他们劈砍而下。 『嗖──鏘!』一声清脆金属撞击的响音,加上「啊啊啊啊啊──!!」杀猪般的惨叫声,几滴温热的液体喷在黛安脸上,她没有浪费时间抬头查看,八成是梅尔从远方射穿坏蛋的手──她机灵的抢走坏蛋掉在地上的猎刀,拖着哥哥重新鑽进草丛里藏匿。 远在上方的罗宾『嗖!』地再射出一箭,透过望远镜,满意的看见那肥猪摇晃了几下,接着『砰』声倒地。 「喂!」后方,罗宾紧张喊道,「烧起来了!!」 树屋底端,两个白痴殭尸不知怎么搞的,将火炉里的木柴拨了出来,火星飞到希南的毯子上,瞬间烧了起来,殭尸们还在发出呜耶──、呃耶──的白痴喊叫声。 火势已经蔓延到希南的读书角,接着肯定会烧到馨馨佈置的壁画,然后他们囤积起来的烟火全部都会被引燃──不用两分鐘,这棵中空的乾燥树屋一定会变成最天然的巨大烟囱,把殭尸和小孩烧成香喷喷油滋滋的烤肉,还附带色彩繽纷的绚烂烟火特效,活像什么传说级的美食登场一样。 薇洛发出害怕的呜咽,揪紧哥哥的衣襬。 「没时间帮金恩了,我们得撤了。」梅尔声音紧绷的说。 「先把屋顶盖起来!」罗宾提醒。 他们合力将天窗关紧,希望能多少抑制火势增长,接着由罗宾揹着小薇洛,攀着绳子缓缓从树屋外围往下垂降,梅尔殿后,替他们警戒可能出现在周围的殭尸们。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土瓮城墙边,传来响彻云霄的警鐘声。 接着,『咻──嗡咿咿咿咿砰!!』、『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碰!碰碰碰碰碰碰!!』树屋底层直接炸开,五顏六色的绚烂火花在森林奔放的尽情乱喷。 回去真的会被爸妈剥皮……所有孩子们听见那像是炸一辈子也炸不完的烟火声和爆竹声时,全都狂冒冷汗。 「梅尔,金恩在那里!」小薇洛攀在罗宾背上,眼尖发现正在与坏蛋们缠斗的大哥。 只见金恩从树干后窜了出来,后腰惊险闪过敌人横劈过来的刀子,顺势翻身,抬脚猛踹那人的下顎──那傢伙毫无防备的接下金恩的攻击,整个人往后倒去,但他的同伙马上从后方追上来,企图抓住金恩。 『嗖!』梅尔朝他们射出最后一隻箭,及时替金恩争取到一些时间。 「小心!有霰弹枪!!」金恩着急的朝他们吼。 『轰磅!!』可怕的枪响在树林间回盪,嫌烟火声还不够热闹似的,飞禽走兽全部躁动了起来,之间还夹杂着为数不少的殭尸吼声── 混乱中,居然有一大群动物,无视熊熊烈火似的朝他们衝了过来──罗宾揹着薇洛,和梅尔扑到旁边闪开那些比他们还高大的生物,定睛一看,是红袋鼠!不过是健康的──怎么会?这里可是森林区啊── 「罗宾──梅尔──!!」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动物们后方传来,是馨馨,「别待在这!往採石场跑啊!!」 只见一个黑色长发女孩攀在马背上,身上还穿着睡衣──而握着韁绳的,是一位淡棕色马尾男孩。 「希南!」罗宾如释重负地叫道,「你们终于来了!」 「消防队待会儿就过来了,快上马!」希南抓起薇洛,轻而易举的把她拎到自己怀里,与馨馨夹着,「金恩他们呢?」 「有入侵者!」罗宾和梅尔攀上后方没人坐的马儿,「杰克受伤了,他跟黛安一起,金恩还在跟他们打──」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是蝙蝠!怎么会有蝙蝠?!」 只见馨馨高举着手,面色严肃的盯着前方准备抓住金恩的坏蛋们──那帮傢伙正被一群巨大的狐蝠集体攻击,平日好脾气的表情全消失了。树林窜出为数不少的蟒蛇、蜥蜴等爬虫类,绕过金恩,朝坏蛋们脚边聚集── 『轰磅!!』坏蛋们受不了动物的骚扰,朝牠们胡乱开枪,『砰!砰砰!!』枪击声此起彼落。 金恩从脚边捞起一隻大蟒蛇,直接往坏蛋脸上砸,蟒蛇愤怒的朝敌人喉头咬去,巴掌大的蜘蛛们爬呀爬呀爬到坏蛋身上,随意找喜欢的地方咬;坏人的同伙从燃烧的树上取来火把,朝动物们乱打;罗宾和梅尔拿着弹弓朝敌人乱射,扰乱他们── 兵荒马乱中,黛安半扛半拖着杰克,从丛林里狼狈跑过来。 「希南!希南!!」她惊慌失措地喊着,透着哭音,「快点!杰克他──」 顾不得逃命,希南马上知道不对劲,直接从马背上跳下,衝到黛安身边,蹲跪下来检视杰克的状况。 「他说这个刀子有毒……」黛安声音颤抖,拿出那把闪着寒光的猎刀。 杰克已经出气多、入气少,希南检查他的脉搏,判断不能再移动。 「红色。」他低声说,迅速解开杰克的衣领,轻轻调整他的头,让他保持呼吸顺畅,「黛安,我包包里有信号弹,快点──」 『嘎吼──吼吼吼──!!』 骚动引来殭尸群,孩子们陷入更危险更混乱的事态。 「希南!我们得离开这里!!」罗宾大喊。 「馨馨!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陌生男人,骑着马从罗宾和梅尔的视线死角中窜出来,如风一般掠过馨馨的马儿──小女孩发出一声惨叫。 「薇洛!!」 「肏!真他妈的走狗运了我。」陌生男人朝地上呸了口痰,「想说长得似乎挺像的,没想到还真的是城主的女儿啊!哈哈哈哈哈哈!」 「放开她!」金恩愤怒吼道,跟大批动物们一起朝男人衝去。 不料男人临危不乱,眉头也没皱一下,直接抽出腰后的大弯刀,搁在怀中女孩细细的颈子上。 「欸──欸欸欸……别想用那堆脏东西搞我,小鬼们。」男人嘖嘖摇头。 树屋蔓延出来的火势渐渐增大,土瓮的城墙边已经灯火通明,示警的噹噹敲鐘声不断响着。 「玩过木头人吗?小鬼头。」男人满意的看着金恩等人脸色匹变,「现在开始,你们谁要敢没经过我同意就乱动,我就先从你们城主女儿的手指头开始切……」 「你跑不了的,」希南冷静开口,「但你现在放开她,之后我们可以全体替你作证──」 「作证?作什么证?」男人一脸好笑,「别想骗我,小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放开薇洛,我们可以保你性命安全。」希南说。 「放开我……」小薇洛抓着男人的手臂,害怕地蹬脚挣扎。 『嘎吼──』一片火光中,已经渐渐看得到殭尸们的身影。动物们禁不住熊熊烈火与辛呛的浓烟,纷纷走避逃难。 「听好了,」男人继续拿刀架着她,一边往后退开,「过几天我会派人上门送上清单,你们最好都给我准备齐全,货到人到,否则休怪我──」 「老大!我来了!!」一个身上掛着残破藤蔓的白痴跑了出来,气喘吁吁的举起步枪,瞄准孩子们,「哈哈哈!我现在就让这些兔崽子们上西天──」 「不要!你这白痴──!!」 『砰!』 可怕的枪响在薇洛耳边炸开。 娃娃般湛蓝色的眼珠映着喷了半天高的鲜红色,映着那个及时衝上前,替弟弟挡住子弹的少年。 怦怦。 少年颓然倒下。 怦怦。 她张开口,想喊,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怦怦。 她感觉束缚住自己的手放开了,她摔在地上,却不觉得痛。 怦怦。 热烫的泪水蓄满眼眶。 怦怦。 殭尸们越过火线,衝了进来。 砰砰! 『嘎吼──!!』 『吼吼吼吼!!嘎吼!!嘎吼──!!』 「啊啊啊啊!干!不要过来!!」 「干!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啊──!!」 刺目的火光中,小薇洛最后的记忆,停在那些被撕咬啃噬的人影。 ※※※※ 「神经毒……血清……没事……」 「火势控制了……伐木场……损失……」 「希南醒了……再观察……」 「殭尸……变异种……」 细碎的讨论声,在梦境中轻柔回盪着,那是她小时候就很习惯听的声音……她放松的想着,听出那是幸姨和爹地的声音。 希南哥醒了吗?醒了……很好哇……可是为什么他也会在医研所?他跟她不一样,爹地妈咪都是健康的人,他干嘛要来医院? 但她其实很喜欢幸姨,她不介意自己常常在医院,虽然她讨厌打针,也很讨厌抽血,可是幸姨都会给她吃麦芽糖,她喜欢麦芽糖……但是从三岁生日后,她就好少来医院了,妈咪说什么去了…… 小薇洛昏昏沉沉的想着,任凭思绪与回忆交错乱跳。 『咕、咕咕、咕嘎嘎嘎嘎嘎嘎嘎嘎──』笑翠鸟的声音陡然从窗外响起。 病床上的小小人儿眼皮颤了一颤,缓缓睁开,那湛蓝色的漂亮眼珠子已经没有血光,倒映着的是米白色的窗帘,还有窗外树上,那两隻肥嘟嘟的笑翠鸟。 『咕咕、咕嘎嘎嘎嘎嘎──』 小薇洛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被抓紧,她转头一看,发现妈咪正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 「薇洛?薇洛你醒了吗?」 「妈咪……」她艰涩的开口,「我想喝水……」 「水,好,妈咪帮你弄。」静露低喘了一口气,赶紧抹抹眼掩饰,然后挺着大肚子站起来,走到病床旁,替女儿倒水,「来,慢慢喝。」 薇洛接过妈咪递过来的水杯,缓缓啜了几口,舒缓喉咙的刺疼。 「妈咪,我不是故意的。」她老实道歉。 「不是故意什么?」静露勉强牵起微笑,柔声问。 「我不是故意要把森林烧起来的……」 「啊……」静露愣了一楞,但马上伸手,安抚的摸摸女儿的头,「嗯,妈咪和爹地都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你们是为了要提醒我们有可怕的坏蛋,可是又遇到殭尸,才会出意外。」 「嗯……」感觉自己似乎不会被责骂,小薇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这才敢试探性的问,「妈咪,希南哥哥他……」 「希南没事唷。」静露知道女儿的心思,赶紧安慰她,「你幸姨马上帮他动手术了,杰克也没事,你们三个都要在这边静养一阵子,不过你明天可以去看他们唷。」 那样很好,薇洛点点头,接着又捧起水杯,喝了几口水。 静露看着女儿单纯无异样的神情,心情复杂了起来──她没印象了吗? 昨晚,老公带着眾人衝到火场的时候,那森林大火莫名其妙已经灭了大半──遍地都是殭尸的焦尸,薰臭得不得了,而金恩和罗宾死命护着昏过去的薇洛和其他人,被殭尸们团团围在中间…… 奇怪的是,那些殭尸像是无视孩子们的存在,逕自陷入静止状态,集体待在原地无意识地晃动,而孩子们脚边,则躺着几具已经被吞吃得残破不堪的成年人遗骸──那真的是只剩骨架而已,连内脏都被啃得一乾二净……殭尸们饿成这样,却没有攻击孩子们?怎么想也想不透── 「薇洛,小乖乖……」静露试着开口,「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我做坏事,我偷溜出去。」 「不是,妈咪是说,你记不记得,你昏倒前发生什么事?」 依照其他孩子们的说词,薇洛当时张大了嘴,像是在喊什么东西,却没人听见她喊了什么──接着,那一大群殭尸就排山倒海而来,忽略动物和孩子们,攻击那几个男人…… 「我……我记得……」薇洛的小脸皱紧紧的,看起来像幸姨酿的酸梅一样,「希、希南哥被枪打到……我被坏人抓住,他们要用我威胁希南哥……」 「嗯嗯,别紧张,希南已经没事囉……那你有记得那些动物们怎么了吗?」静露有些紧张的点点头,鼓励女儿继续说。 不料,小薇洛摇摇头。 「不记得。」 嗯?不记得? 「嗯,不记得。」她心有馀悸的说,「真的不记得。」 「呃,好,没关係。」静露又摸摸她的头,更大胆的试探,「那……你记不记得,你当时有说什么吗?」 薇洛瞧着妈咪,一头雾水的表情让静露汗顏。 ……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也许这是什么莫名奇妙的巧合……其他孩子们也吓坏了,说不定他们印象也有错乱,那个什么……大脑保护机制什么的……『莫名其妙的巧合』──这烂答案连静露自己都鄙视,她忍住对自己大声叹气的衝动。 「妈咪。」薇洛拉拉她的袖子,将她从思绪中唤回。 「嗯?什么事,小乖乖?」 「那个,」小薇洛有些胆怯的开口,用有些腔调的中文,「我那个时候,很生气、很生气……我想要尖叫,可是我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可是我喉咙很痛……我的头也好痛,爹地生气的时候也会这样吗?」 「嗯……」静露想了想,也用中文回答女儿,「爹地烦恼的时候会头痛,不过他不会尖叫,所以我也不晓得他喉咙会不会痛。」 「妈咪,」小薇洛说,「有时候,我很生气的时候──我是说,像是梅尔他们坏坏的时候,我会很生气很生气,想要尖叫,可是我有乖,我听爹地的话,我没有喊出声音。」 「嗯嗯,小薇洛好懂事。」静露点点头,顺了顺女儿的头发,一边暗记下这则讯息。 她得查查这几年,土瓮外墙变异种暴增的时间和频率,她记得茵芙有说过,数据变得很奇怪。 「妈咪,」小女孩低声问,「我生病了吗?会害小贝比也生病吗?小贝比是不是出生之后,也要跟我一样一直住在这里,直到幸姨说可以为止呢?」她的小小手搭在母亲的肚子上,表情忧心忡忡。 暖暖的触感从肚皮传来,静露胸中瞬间胀满浓浓的柔情与心疼。 「不会唷……」她索性坐上床,将女儿搂进怀里,「你没有生病,幸姨和努伊叔叔是想要请你帮忙,让他们能帮助更多人。」 「那小贝比也要帮忙吗?跟我一样吗?」她在母亲温暖的怀里问,「你会一直在这里陪小贝比吗?如果你要睡这边,我可以也睡这边吗?」 「嗯……妈咪也不知道小贝比会不会要帮忙,不过……」静露微笑,轻轻亲吻女儿的头,「妈咪晚上好怕黑喔,如果妈咪要陪小贝比,你可以陪妈咪在这边睡吗?妈咪讲约翰和贾桂琳的故事跟你交换好不好?」 「嗯……好啊。」小薇洛有些害羞的笑了。 房内,母女两人相拥轻声聊天,静露抬眼,看见奈特不知何时站在门边,与她对望。 心有灵犀,他们知道女儿身上,有着比变异种疫苗更大的秘密。 但这不影响他们的生活……只要他们将孩子教好,把这个环境顾好,孩子们将来就能更安稳。 奈特推门而入,加入妻子和女儿,房间内洋溢着淡淡的幸福。今天开始,他们对女儿的未来有些许不确定,但不管如何,他们一定能迎刃而解。 美好的丰收之秋即将来临。 <<殭尸满满番外篇──小薇洛的烦恼(下)>> <<全文完>> +++碎碎念时间+++ 小薇洛的故事到此结束, 《殭尸满满》也暂时到此结束了。 真的很谢谢大家一年来的支持与捧场, 当然还有些朋友是更久以前就默默关照的qq 明天会放上新连载的相关消息, 不管新的故事能否让大家喜欢, 都很谢谢大家能陪着哩哩写完《殭尸满满》, 也期待能在新的故事《极北的伊莲诺亚》跟大家再次互动。 一年多来大多时候的满满时间都是开心无比的, 很谢谢这么多宝贝读者, 还有我的好姊妹们、耐心解惑帮忙的好朋友们, 辛苦的校稿天使们也好感激qaq 《穿越到zombie满满的世界就算了等级还是0》, 下台一鞠躬。 lilyquali 2017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