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首辅贾赦》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章 《红楼之首辅贾赦》作者:区区某某 文案 大名鼎鼎的马棚将军贾赦重生了,打算换个活法,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当然,首先得给自家换个匾额一等神威将军府。 == 《赦青天语录》序:从三甲如夫人到首辅阁老,全靠本官为官清廉,爱民如子,夜以继日,宵衣旰食,不辞劳苦…… 皇帝:“呵。后娘,爹喊你回家吃饭。” 扫雷 1、事业型贾赦,略心黑手辣白莲花 2、逻辑死,伪升级流,图爽 3、十二金钗路人甲,不会特意救;贾母已中风,二房炮灰 内容标签: 红楼梦 强强 宫廷侯爵 平步青云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赦 ┃ 配角:贾琏 作品简评 马棚将军贾赦重生归来,深刻反省自身错误,承担起“家主”的权与责,干脆利落的解决了偏心眼娘,清高无能弟。珍惜重来的机会,利用自己已知的后世信息,在帝王面前刷“贴心小棉袄大侄子”人设……本文讲述贾赦以乐观积极的心态,走出了一条纨绔特色的首辅升迁之路。全文基调轻松,情节生动有趣,语言诙谐幽默,高潮迭起,读来酣畅淋漓,意犹未尽。 第1章 金榜题名时 “听说了吗?贾赦贾恩侯竟然金榜题名了!” 承平三十六年恩科会试放榜后,不到一个时辰,这个消息恍若春雷一声炸响,带给全靖朝人民,尤其是京城人无数的震撼。一时间,无论勋贵还是平头百姓,都在议论这事。 原因无他,只因为贾赦,别说跟中举两个字了,便是读书两个字也联系不起来,此人乃京城大名鼎鼎的色、中饿、鬼纨绔子弟,据闻其亲娘贾史氏曾经在宴会上对交手帕们哀怨过:“见一个爱一个,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床上拉!” 当然,这话是怎么从豪门贵妇宴会中流转出来的,暂且不去考证。但是在京城老百姓的眼里,贾赦的确是天天青楼里转悠的。不过若是爱颜色,对于时下风俗来说,男人嘛,但凡有些正经事业,这私趣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可偏偏,贾赦就完完全全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反而先前,三天两头儿的传出贾赦气得其父贾代善动用家法。 “也许是其父在天之灵保佑他吧!” “呵,他能浪子回头,还不如信官字两个口呢!” “可他不都是继承爵位了,怎么还偏偏参考科举?” “天晓得了,咱小老百姓当个趣闻听听便罢了。” “……” 京城百姓只不过人云亦云,随口闲聊几句,便自顾忙碌去了。因为他们闲操心一二颇有那吕剧《下陈州》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之嫌—逃荒臆想着宫廷的美食,只能成为笑谈。毕竟贾赦在怎么样,贾家再落败,那也是曾经国公的门楣,现在延续的一等神威将军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相对于老百姓的八卦,朝臣勋贵圈子却是切切实实的因贾赦榜上有名惊骇到了。 不怪他们宦海沉浮多年,却被个榜上有名给惊吓到。缘由有二,第一贾赦已经继承了其父贾代善荣国公的爵位,被封为一等神威将军。世家子弟参加科考有,但你一个已经袭爵的,哪怕本朝爵位继承制度严格了些,可好歹皇帝已经看在你爹贾代善,你祖父开府国公贾源,两代人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份上,给了爵。有了爵位,还要跟个寒门子弟抢什么名额?想要当官,直接活动一下拖一下关系便可,没准直接上道奏折,皇帝都会直接恩赐出身,许官呢! 像贾赦之弟贾政,据说有读书天赋,可考两次童生都落榜了,全靠他爹贾代善临终遗奏。一道圣旨,当今—泰兴帝便许了贾政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想想,多少人寒窗苦读,没准一朝高中,奋斗一辈子,都到不了五品官。 所以兄弟两一对比,贾赦这脑子里到底塞了啥?能不让人惊奇? 第二,最为重要的一点,就算贾赦因守父丧三年,闭门守孝,暂且消失在青楼梨园琉璃厂,可摸着良心说说,就算其浪子回头,可仅仅三年时间,能让人刮目相看? 笑话! 吴下阿蒙有,但绝对不是贾赦! 就他那肚子里的墨水,每一个家里曾有同龄闺女的朝臣都能发誓,完全没有!便连他亲爹,贾代善,开国八公后代中唯一一个靠着赫赫战功平袭老父国公爵位,一度执掌四王八公牛耳,乃勋贵派领头羊人物的人,在为儿子前程喝闷酒,还对老友咬牙切齿过:“幸亏恩侯这猪崽子什么都不成器,就是生得好,有他那脸蛋,有他老子我!我豁出去老脸求尚个公主,保一世富贵。” 所以一个鼎鼎有名的绣花枕头的爵爷,闭门守孝三年,就算他爹在天之灵荫庇着,那也不该奋发向上考功名,而该是靠着贾赦脸蛋还没残,赶紧再娶一门强有势力的继室。 是的,贾赦如今年二十有七,自然有妻子的。只不过妻子早亡。不过,原配不是公主,贾代善这选媳妇的对象刚露出口风,与贾赦年龄相仿的公主们争吵起来,公主们一母同胞的哥哥弟弟,还有他们的母妃都卯足了劲要贾赦这个绣花枕头,个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毕竟,婚,两姓之好。贾赦脸好,贾赦他爹,贾代善这“岳丈”简在帝心,手握兵权。气得泰兴帝从秀女中指了个身份相当的做了贾家大少奶奶,掐灭了这股邪风。 贾家大少奶奶张氏,其父乃川蜀总督,是一方封疆大吏,简在帝心。不过嘛,送女儿入宫选秀是想当皇子妃来着,岂料皇帝神来一笔,别说皇子妃了,好好的有为青年女婿成了个绣花枕头,现在已经升为户部尚书的张岳父对这半道女婿很不喜,自打自家女儿消香玉损后,便几乎没收过贾赦送的礼。 当然,这其中也有皇子夺嫡愈发激烈的缘由,避嫌。毕竟贾赦他爹是京城节度使,掌握京淄周边二十万兵马,乃京城最为牢固的一道防线。 综上种种,说一千道一万,满朝文武就是不相信贾赦能考中,哪怕是倒数第一名呢! 可若是科举舞弊,以本朝对科举的舞弊的查抄力度,以及放榜后张贴的答卷情况来看,能舞弊的地方,也……大概可能是……泄题了。 虽然出题的考官还在礼部考舍呆着,可在进考场前还是有人看过题目的,而且这出题也是要揣摩那人的意思。 尚在思忖的朝臣们目光不约而同的飘了飘皇城所在的方向。那能泄题的神秘大人物昭然若揭了—泰兴帝。 谁叫贾赦他爹在三年前的“刺杀案”中以身救驾,导致旧疾复发,才四十六岁便去世了。谁叫贾代善和泰兴帝是一同长大的竹马竹马,交情好着呢,泰兴帝对贾家多有恩宠也是应该的,毕竟爵位都按着祖宗规矩核定的,那至于其他的旁枝末节,诸如一等神威将军府现在门匾依旧是敕造荣国府,诸如荣禧堂住着的是次子贾政,袭爵的贾赦住在东大院,等等,礼部御史台完全可以当睁眼瞎,不用计较。 所有朝臣感觉自己的一番推理合情合理,有数个事实作为证据。故而对于本朝开国以来,第一例爵主参加科考,得功名之事,抱之以尴尬而不失礼节的微笑。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章 被微笑的对象贾赦此刻还在贡院,微微抬高下巴,眼眸带着氤氲的泪光,死死的盯着榜单上那金陵府贾赦,第二百三十六名,那短短的一行字,来来复复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哪怕确认了无数遍,也听得见周围恭贺之音,但贾赦忍不住手捂捂胸膛,心中仍有一股不真实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贾恩侯,真的有朝一日高中了,得了贡生功名! 哪怕没正儿八经的参加科考,他拿着荫庇的名额直接参考的会试;哪怕他隐约大概的知晓考题,可这三年,他是真踏踏实实,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玩,还有个凶残的不认真就自己吐血的幕僚先生在旁监督。而且更为重要的还是自己那似梦非梦的经历。 他也许做了噩梦也许真是贾家祖宗显灵,庇佑他这个不孝败家子回到了年青时期。 总而言之,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这么能这么厉害呢!”那痛彻心扉后悔不跌的“噩梦”应该彻底成为了过往,贾赦感觉自己心间不知不觉流淌过一汩汩暖泉滋润着他的心田,让他能够昂首挺胸,胸有成竹,自信非常。 他贾赦现在可不是因为嫡长子才榜上有名的,看那会读书的老二这会还有什么话可说?!那以此为借口打击他的太太还能说些什么? 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像是把自己这二十七年因为“会读书”三个字所受的怨气全部排了出去,贾赦再一次挺挺胸膛:“纸墨笔砚,四书五经,老爷我厉害不厉害?榜上有名,第一!” “哈哈哈,我竟然考中了,还第一,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贾赦的放声大笑,非但被他点名的四个小厮面色一僵,便是贡院门口还未散去士林们听到这话,瞅瞅贾赦就差手戳到了榜单上,依稀看眼位置,便心中有数,不禁对人投过去一抹担忧的目光,恐怕成范进中举,疯了吧。 虽贾赦在京城大名鼎鼎,几乎人尽皆知,可那也是三年前的事了。众人对贾赦的印象还停留在华服锦衣,一脚出八脚迈的国公子弟,贾家大少。哪像如今,贾赦低调的只带着四个小厮,然后穿着上也一改昔年华丽张扬奢侈之风,只着了一身儒袍。 不过一身看似简单的青色长袍,若有识货的人在场,定然要惊呼一声。这缎子可是雪纺贡缎,金陵织造府一年上贡才七匹,还有腰间那系着的腰带,那系着的玉坠,还有头发插着的玉簪子,都非凡品。 不过,纵然不认衣物佩饰,可还未离开的士林们,还是会审美的,一眼望去,忍不住便呆怔了片刻。 缓缓落下的夕阳给这张美人脸染上了分红晕,添了一分旖、旎之色。五官精致昳丽,尤其是那双因为激动而熠熠发光的眼眸,顾盼流转间,狭长优美的丹凤眼亮的似乎在夺人心魄。 美人美则美,待从容颜中回过神来,待定睛望去,士林们纷纷总觉有种违和,就像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般,大抵是因为这美人言行太过自然,举手投足间透露的矜贵,反没显露出儒雅来,而是张扬的轻狂,肆意桀骜的像撒欢的小狼狗,看着一脸凶残,但似乎还没断奶。 当这个形容浮现脑海时,不少人纷纷转过视线,默默哀叹一声,检讨自己—难怪名次不好,难怪名落孙山。 浑然不知自己被腹诽成没断奶的小狼狗,贾赦神采飞扬,手指指前方道路,开口:“去书肆,老爷我考中了,也不能忘记我的好二弟啊,哈哈哈!” 他之所以能考中,还有一小半的功劳要感谢贾政。贾政当年出孝后,假清高,假装推辞了一番泰兴帝赐的官职,自己参加了本次的科考。 结果很自然的名落孙山,还浪费他们家的荫庇名额。 这一次,贾政自然也推辞,也辗转拿到名额参加科考了。毕竟就算出孝当官,那也得等入职。入职时间在八月,还早呢!不过如今这名额却是他爹早三年前就给他了的。 至于他爹为何会给他,这事说起来…… 贾赦习惯性的掏出扇子,扇扇风,瞅着扇面上铁画银钩的—谨言慎行,四个大字,缓解缓解因自己当年“惊醒”过来的傻逼举动引起的尴尬。 第2章 谨言慎行扇 承平三十三年一月,幸福的年味还未散去,便染上了血腥味。元宵灯会,泰兴帝于宫宴上遭到刺杀,幸亏荣国公贾代善以身救驾,得以脱险。后调查舞姬刺杀案中,诸皇子相互倾轧,攻讦。泰兴帝雷霆震怒,血染红了菜市口,贬三皇子,圈禁六皇子,还废掉其向来宠爱有佳的太子。一时间,京城人人风声鹤唳,杯弓蛇影,唯恐牵连到自身。 这些,对于贾赦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前一刻气愤活像个贞、洁、列、女,在公堂上,撞在了刑部那据说是象征公平正义的獬豸石雕上。他这个马棚将军窝囊了一辈子,总算扬眉吐气一回,拉着贾政,拉着四王八公一派所谓“趋利避害”认贾政为家主的人,垫背。 贾赦本觉自己这临死放手一搏很帅气,可眼角一行浊泪却是不自禁的流下,想着自己的生平—他明明是个富贵闲人,没事搂着小妾喝喝小酒玩玩扇子琉璃厂里捡捡漏青楼里败败家,正如自己的表字恩侯。可是因为家主,因为家主一词,活生生把自己逼死了。 所有人都说是因为他不能顶门立户,所有人都怪着他占据嫡长之位。 正感觉自己倏忽间产生死不瞑目之绪,贾赦耳畔听得隐隐约约的“孽子”一词,吓得一惊,下意识抬眸看去,只见他爹正面目不善的瞪着他,手里还挥舞着他万分熟悉万分亲切的戒尺。 “爹?!”贾赦眼泪瞬间流下来了:“爹,我不要做家主了,我不要了!” 因为救驾受伤所以养伤得闲的贾代善看着泪如雨下的长子,目光不善的扫了眼桌案上还没翻过两页,却是因被当做枕头,页面褶皱的《史记》,眸光骤然冰冷,扫眼屋内仆从:“全部给我出去。” “是,老爷。”跟随贾代善而来的仆从旋即悄无声息的退下。而贾赦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面含担忧的看眼兀自哭得气劲的大少爷,正想开口劝说一句,可眼角余光看到家主贾代善面色愈发漆黑一分,当即不敢言语,行礼告退。 因随着大少爷年岁渐长,都已娶妻生子,故而都屏退左右,私下揍人,给大少爷留分薄面。 贾代善捏着戒尺的手紧了一分,眼里透着浓浓的失望。他苦口婆心的劝说长子,要求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只想让人看些史书,以史为鉴,可以知新替,岂料这个孽子,这个孽子! 怒气席卷了全身,贾代善只觉自己心中无比的绝望,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十几岁,缓慢的拖着步伐,坐在楠木交椅上,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还裹着绷带的伤口。飞镖容易拔,伤口容易治,可是那精心策划已久的刺杀,自然不会是简简单单的飞镖。这飞镖淬了毒,现如今太医院都还未研究出来。 他贾代善命不久矣。 就在贾代善感伤之际,贾赦却是恍若溺水儿童抓住了救命稻草,趔趔趄趄的朝贾代善跑来,跪下,磕头:“爹,对不起,贾家毁了。我知道你显灵来骂我,骂我把你临终前告诉我的各家阴私都抖了出去……” 贾代善浑身一僵:“临终?” “我……”贾赦抽噎:“爹,您……您现在还挑字眼啊,还有些事是您平时告诉我不能跟谁玩的时候掐着我耳朵嘱咐的啊,反正……反正我不管了,就当我丧家之犬乱咬人好了。当今趁着上皇在不敢动手,等上皇一走就翻旧账,清算了。就算被嘲狗咬狗一嘴毛,我也要狠狠咬下来。” 贾赦说着说着眼里渗透着一股怨毒之色。 眼见贾赦愈发不像样,贾代善当机立断抄起手边的戒尺,一拍人脑门,把人脑袋敲出肿大的包:“孽子,清醒了没?” 贾赦捂头惊呼:“好痛!” 自那一拍后…… 贾赦鼻子一涩,回忆骤然而止,垂首看看自己握在手上的扇子。这扇子是他爹送给他的遗物之一,由他爹亲笔所写,告诫他谨言慎行,日后一定要看清了事和人,再说话办事。 嗯,谨言慎行。 贾赦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又缓缓吁出一口气,甩甩自己的儒袍,他现在要用贡生老爷的身份严格的要求自己。 首先,要兄友弟恭。 给落第的弟弟贾政送去京城书肆所有有关科举的书籍,表达作为一个好哥哥的关爱。 贾赦微笑的对身边四个心腹小厮吩咐买买买,自己又缓步走回去对着名单好好欣赏。他赦老爷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过了两个时辰后,天彻底黑了下来。贾赦带着足足三辆马车的书籍浩返回荣国府。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3章 还没到荣国府门口,这边宁国府便有仆从过来,开口贺喜道:“恭喜大老爷,贺喜大老爷高中,我们家老爷略备薄酒,还请进士老爷赏脸。” 贾赦解下荷包扔了过去:“告诉珍儿,大侄子这心叔收到了,明儿过来。” “多谢大老爷的赏。”前来报讯的小厮乐得眉开眼笑,又是说了恭维的话,才离开。 “嗯。”贾赦回眸回首看了眼渐渐归位的宁府门房,目光又遥遥望了眼宁府的匾额,眼眸闪现一抹沉思—一个好汉两个帮。贾珍不行,他可以拉贾敬啊!《道德经》哪里有他这个进士弟弟长得好看呐! 暂且给自己思定了守望相扶的帮手,贾赦悠悠下了马车,无视着自家大门处门房那纠结踌躇的神色,淡然的迈步进了自己的院子,自我提名—谨行阁。跟上辈子一样,还没出孝,贾史氏用“孝顺”的理由,留老二住荣禧堂了。 反正,住着就住着,看贾政从今晚后还有没有脸皮住! 当年,他爹饶是知晓后世,但无奈深中剧、毒,回天乏术。可临走前,也是认真办了点事的,诸如家产悄悄分好了,不过暂且析产合居。毕竟那时候逢皇子夺嫡激烈,矛盾冲突频发,贾家两房有矛盾,扶不起,正好可以避开那一波的倾轧,也可稳泰兴帝因子嗣斗对群臣起的猜忌心,顺带还在泰兴帝心中多了分“同病相怜”的感慨。 一到院子门口,显然有人早已得到了禀告,忙不迭来道:“大老爷,您可总算回来了,小的在这儿恭候多时了。老太太有令,命您一回来就马上往荣庆堂去一趟。” 贾家主院前院叫荣禧堂,后院便是荣庆堂,位于敕造荣国府的中轴线上,乃是当家人的住所。 想想,贾赦嘴角勾起一抹嗤笑,他当年到底愚孝到了什么地步。现在他好歹榜上有名,自家仆从却是畏惧贾史氏的积威,畏惧落榜的贾政,连个屁话都不敢说。 不行,要文雅一点,不能骂人,还要复习殿试的进士赦大人。 贾赦唰得展开扇子,含笑道:“既然是老太太有请,自然是应去的。对了,你去先把老二给我叫过来,就说我这个当哥哥的要送他份礼物,很重要,让他先过来拿。” “大老爷,您这可是……” “可真是兄友弟恭。”贾赦笑眯眯接口道,边抬腿往屋子里走:“像我这般孝敬母亲,又有爱手足的,难怪会一次就高中呢!得让老二好好学学,否则算上这次,都第三回 了,哟哟!” “让他立刻马上先来。” “大老爷,可是老太太请你有急事,你就不……” “问问会读书的老二,懂不懂三从四德了?”贾赦发觉自己学不会不带脏字的骂人,干脆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亲情早已在上辈子消耗殆尽了。 从史氏肚皮子得来的不过是嫡长的名分。所以,他可以暂且忍者嫡次子贾政孝顺贾史氏。 但是,今日,他自己三年努力换来一朝榜上有名,压根不想虚与委蛇。 他要请安,表孝心,自然会吃饱喝足后去的,用不着人指手画脚。 前来的小管事迎头望着贾赦看过来冰冷的神色,忽然间有股寒意从心底里爬出来,但到底是贾史氏的心腹仆从,那股寒意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觉得贾赦不过是如今仗着功名,一朝得势便有些猖狂。 这形容今日可听过不少回了。老太太说过,老爷借着诗句表达过,王夫人搂着珠大少爷和大小姐哭过。 想着现如今贾家一系列的主子,小管事回首看眼贾赦,暗自冷笑了一声,垂首低眉顺眼道:“大老爷,既然如此,小的可要回去禀告老太太了。” 贾赦骄傲的哼了一声,脚步不停的继续入内。 待到了自己的地盘,贾赦忙不迭招呼道:“笔墨纸砚,四书五经,赶紧拿香烛祭品,准备些老头子爱吃的酒和菜,还有我祖父和祖母的,让他们高兴高兴,哈哈哈,我中了!” “据闻第一名,不错啊!” 贾赦就在数着手指头打算报菜单时,听着耳畔传来温润的声音,吓得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浑身僵硬片刻之后,才努力抬起头,顺着声音,看向从内室而来的人,恭恭敬敬执弟子礼:“余幕僚。” 这余幕僚据他爹说是拥经天纬地之才,因他救过人一命,故而才愿意入贾家麾下,当过军师也当过军医,除了不能武,几乎全才。 当年他们父子说开之后,他爹就让他拜人为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可惜,余幕僚自己也是个漂亮的,不愿意看在他脸蛋和爹的份上,收他为徒。故而他们虽然有师徒情分,却无师徒之名。 形容起来怪别扭的,难怪他只考了第一名。贾赦默默想到。 第3章 贾史氏中风 边想着,贾赦抬眸看眼已到桌案前的余幕僚,人正翻阅着书册,旁边那跳跃的橘黄色烛火让对方向来冷清的气质添了一分的温柔。 看着貌似很好说话。 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刚想上前,岂料人回眸看来,望着那乌黑深邃,灿若星辰的眼眸,下意识的眼皮就是一跳,“余……余幕僚,好歹我也榜上有名对不对。”你不能用自己那六连元的标准要求学生啊! 余幕僚,原名苏瑾,少年英才,本朝第一例六连元,还被西平郡主招为郡马。但两家刚有所约定,其父苏知府卷入当时骇人听闻的“假盐案”,因贪污舞弊被查,苏瑾流放边关。因容貌被那啥的,得他爹贾代善相救。后改名换姓,以余仇己为名成为幕僚。此人平生有三厌:一厌丑,二厌容貌长得好却蠢的绣花枕头,三厌绣花枕头仗美行凶。 很不幸,后面两点他都符合。 贾赦谄媚的对余幕僚讨好的笑笑:“我就稍稍有那么点点小激动,脑袋里这根弦还紧绷着的,知道十日后还有殿试,会好好学习的。” 余幕僚见状蹙了眉:“你今年已经二十有七了,别再像个七岁幼童,没有人能够再护着你。” 贾赦这春风得意的模样很容易让他想到了自己,当年那无忧无虑又恃才傲物的官宦子弟,少年状元,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闻言,贾赦面上的笑容一闪而逝,垂首应了一声:“是。” 的确,没有人能够护着他,反而要他护着整个家族。上辈子,他虽是愚孝,可也是有自我逃避的心理。父亲走的那般突然,家主两个字完全将他压垮了。况且,他们贾家又不是寻常的官宦人家,手里有着不少的军中人脉。这对于野心勃勃的皇子们来说,是最好下手的一家了。 瞧着贾赦耷拉脑袋的模样,余幕僚想想这三年的闻鸡起舞挑灯夜读,默默叹口气,话语温和了一分:“当然,付出的努力得到回报,是该高兴。可这兴奋劲还是攒着,等殿试过后,如何?” 贾赦点点头:“嗯。”刀子嘴豆腐心的冷美人!啊! 见贾赦恢复了些精神,余幕僚抿口茶继续道:“若非有大错殿试是不会落选的,可是以你的成绩,确定好要参加殿试?就算泰兴帝念着老臣,愿意荫庇你,但恐怕也是三甲如夫人。”贾赦的名次实在没法好说。 “…………殿试不是还有看脸的探花吗?” “噗!”余幕僚闻言刚喝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毫无仪态的看了眼贾赦:“真当自己考第一了?你这股自信到底哪里来的??” 贾赦抹抹脸,铿锵有力的回答最后一问:“自信随娘!” ====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4章 尚在荣庆堂听着管事汇报的贾史氏冷不防的感觉背后一寒,不过这股寒意很快的过去,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毕竟,此时此刻怒火已经完完全全燃烧了她所有的理智。不过只是一个区区的举人而已,贾赦这个孽子就踩着落榜的弟弟,还敢拿所谓的“三从四德”来威胁她这个嫡亲的母亲! “这个孽障!” “母亲!”贾政面色青一阵紫一阵,未语先落泪,匍匐跪着,双眸猩红,哽咽的开口:“母亲,儿子有愧啊!” 他要疯了! 疯了! 凭什么贾赦能够高中,凭什么啊!苍天为什么如此的不公平!他三岁开始就启蒙,辛辛苦苦了整整二十年,却屡屡落榜,而贾赦呢?被祖父母带在身边娇养的连五岁了都还没脚下过地,启蒙也是随人心情学,还随他的喜好学着金石古玩这杂学,可就这么平日素来看不上的纨绔大哥,竟然一朝高中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对不起您的教导啊!” “政儿!”贾史氏听着这哭声悲切,容颜憔悴的贾政,心理对贾赦的怒火又盛了一分,亲自伸手去扶着贾政起身,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当年。当年贾代善驻守边关,老大被那个老虔婆带着,这偌大的府里她能够倚靠的就只有她的政儿。这个从出生就乖巧的孩子!而不是那个孽障!差点要了她的命! 害她这个娘难产了三天三夜。 想起了往事,想起了自己苦苦熬着,可是产房外那声毫不犹豫的“保小!”贾史氏反而冷静了下来,沉默了半晌后,双眸看向了贾政,忽然间带着了泪光,道:“虽然你父亲走的仓促,可到底留了余荫。老大那个孽子到底是顶着一等神威将军的名号参考的,这其中没准有我儿不知道的花花肠子在呢!且看看老大能够得意几时。” 一听到贾史氏这话,贾政眸光瞬间一亮,像是垂死之人吃下了灵丹妙药一般,瞬间生龙活虎起来。无视了自己知晓贾代善的遗言让贾赦好好读书,无视了瑾行院日夜不停的读书声,贾政的闪出一股笃定之色—没错!就是因为贾赦的爵!就因为贾赦的嫡长! 明明都是嫡子,甚至自从老太太走后,贾赦都是羡慕他的存在。可是三年前,父亲护驾受伤,临终上奏,却是无视了母亲拐弯抹角的试探,将爵位给了贾赦,就因为贾赦是嫡长子;而且还临终前分了家产,也是按着律法世俗的七三分。 从爵位到家产,贾政给自己找到了最强有力的佐证,顿时微微挺直了脊梁骨,看着面色怒火的贾史氏,还开口劝阻起来:“母亲,不管大哥说了什么,可是自古都是以孝治天下,大哥恐怕不过一时被自己的功名迷了心智,有些颇似范进中举罢了。待他明日回过了神,自然会向您负荆请罪的。况且如今不过会试罢了,还有殿试。殿试过后,也不是所有的进士能够委任为官。” 而他贾政的却是早已铁板钉钉的工部员外郎,从五品。 “我儿说得没错!”贾史氏眼眸一沉,缓缓道:“而且老爷说过了,我们贾家现如今守成便可,可莫要插手皇家事!” 自打三年前的刺杀案,泰兴帝废太子后,现今诸皇子夺嫡愈发激烈了起来。哪怕他们贾家的支柱倒了,可是四王八公向来同气连枝,况且在地方上还有他们金陵四大家族。这不管朝堂还是地方,都是老一辈呕心沥血经营起来的人脉交情。尤其是像老爷,没少帮扶老亲故旧,像王家,史家都欠着贾家的人情。而且除这些外,老爷还为人颇为义气,也颇为豪爽,经常仗义相助,因此也结交了不少人脉,麾下将士不少还死心塌地的愿意追随他。 故而,他们贾家在朝堂上眼下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不过,这个说话人绝对不能是老大那个孽子! 贾史氏眼中闪过一抹怨毒之色,琢磨着如何利用贾代善的遗言逼贾赦留守家中,不能出门,否则到时候她恐怕没有脸出门交际了。而且她以后难不成处处看这孽子的脸色生活不成? 翌日,贾赦秉承着晨昏定省,前来请安。 贾史氏看着精神奕奕,面色红润的贾赦,缓缓吁出一口浊气,含笑道:“据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也要恭喜老大你高中了。不妨设宴请亲朋好友庆祝一二。” “多谢太太美意。”贾赦看着面容慈善和蔼的贾史氏,内心没有泛起任何的波澜,这辈子他再也不执迷母爱,那么贾史氏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尊后院摆放的“老古董”罢了。若是再敢像上辈子那般手伸到他头上,损害了他的家主利益,那也休怪让她中风了。 “眼下殿试在即,还是等儿子参考完殿试之后,再请老亲故旧。” “你……”贾史氏眉头一皱,目光冷冷的飞快扫过贾赦,忽然泪如雨下,长叹道:“罢了,你也是愈发有主意了。先前我看琏儿才这么点大,你又丧妻,想把琏儿养在膝下,也跟珠儿他们一起做个伴。你倒好,自己养着,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莫说如何日后有何颜面见张氏,便是面对张家,我们也交代不过去。” 张氏之父现在可是户部尚书! “太太,听您这话,我这个当爹的还能害了他不成?”贾赦闻言面色骤然冷了一分,硬生生的质问了一句。 “你这个孽子,合着是在暗嘲我这个当祖母的要害琏儿不成?”贾史氏感觉自己当即心窝子被刺了一针,还没等她缓过气来,就又迎来更为粗更尖锐的一针。 “我只是不想琏儿重复了我的老路。毕竟在某些人眼中,到底不如自己养着的亲。”贾赦说完,目光冷冷的看眼贾史氏:“太太还是莫要忘记父亲遗言,家和万事兴。”要不是有他爹的遗言在,以他临死那疯狂报复的性子,早就让人瘫痪在床,甚至死了!也就这三年,被他爹的遗物安抚着—毕竟,他爹最终还是选择信任他,才渐渐平和了几分。 可疯狗就是疯狗,一旦咬人,咬死了。 “贾赦,你这个孽子!”贾史氏听闻这般毫不客气的指责,当即气血翻滚,脱口而出:“你可别忘记了老爷的遗愿,现在贾家要平稳过度,你不能出仕途为官!荣府的印鉴交给政儿才是正事。” 一听到这话,贾赦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好久,缓过神来定定的看着贾史氏,倏忽间灿烂一笑:“太太,我这个功名可是靠自己考的,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就算因为重生,他知晓策论大概问题,可是其他经义术法等等,都是靠自己的。这三年,他是彻彻底底豁出去了拼命了。 岂料,听到这般好笑的话语。 贾赦甩袖外走,也不管屋内的连声的叫骂与丫鬟们的劝息声。待跑到了外头,贾赦叫了贾珍作伴,去了最有名的青楼,也不管大白天的是否开门,叫了歌姬唱歌,又去梨园听戏,继续着自己纨绔风流子弟的生涯。 听过小曲喝过小酒后,贾赦带着醉醺醺的贾珍去了贾家城外的温泉庄子。 贾家冬日最新鲜的瓜果蔬菜都是从这个庄子里出的。 第4章 贾母中风下 坐在马车里,贾赦拖着腮笑了起来。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吖! 他其实骨子里还是和他母亲是一类人的,盲目的自信。他相信,那个怀胎十月生育了他的母亲,也曾经爱过他。 然而,那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除了不是自己跟前养大的缘由外,最为要的还是他的存在威胁了她的性命,让她感觉到了背叛—她深爱的丈夫贾代善其实不爱她,只是敬重妻子。 想到这里,贾赦嘴角一扯,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闲了才想起这些有的没的事情。这世俗便是如此,难产大多选择保小,又不是话本里说的真爱,一生一世一双人。再说贾史氏跟他计较何必,有本事去跟有选择权的她丈夫—贾代善论理去。 还有啊,贾史氏以爱之名,以嫡妻身份除掉了多少人呢? 喝的有些微醉的贾珍忽然觉得有些冷意,待倒杯茶想暖暖手,倏忽间眼角余光扫到贾赦,心头猛地一跳,只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冰窟窿中吓得浑身的酒意都冰冻了。整个人僵着身子,贾珍怯怯唤了一声:“赦叔?” 贾赦用漆黑的眼眸扫了贾珍一眼,露出慈善无比的长辈笑容,“珍儿,酒醒了?等会泡个澡,吃古董羹,暖暖身子。” “听赦叔的。”贾珍眨眨眼,见贾赦笑吟吟的一路从前,瞬间抛开了先前那一抹惊骇之色,笑着恭喜道:“叔,侄子为了恭喜你高中,可当即叫人从扬州买了批瘦马,保管比倚翠楼的姑娘乖顺,色艺双绝!” “好,叔等着!”等着我进士及第后搞定你爹,到时候千万记得谢叔叔我! 反正他贾赦就是个渣渣。在他贾赦这个渣渣眼里,贾珍就算真没有私德又如何,皇家更乱、伦,唐玄宗抢儿媳天下皆知呢,武则天不还是一女伺父子两?远得不说,就是本朝,呵呵。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他贾赦趁着一切还没发生前,让贾珍当个有为纨绔,也就对得起这三年自己读的四书五经,学的礼义廉耻了。 这样想着,贾赦又忍不住了一乐,刷得展开扇子,自我陶醉一番。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5章 等到了庄子,贾赦安排了仆从扶着贾珍去醒酒,自己回望了周围景色,点点头:“难怪都说三月要出来踏踏青呢,这风景不错。” 反正稻田里种的什么,他也认不全,但长得绿油油的,还有些小黄花,迎风招展的,看起来就挺美。 说罢,也不等管事回话,便自顾抬腿泡温泉去了。 泡完温泉,又用过古董羹,贾赦借着吃撑了,消消食,入了茅房,偷偷从自己靴子里取出了一包药,眼中闪过一抹冰冷无情的厉色。 ====== 自打庄子里回来后,贾赦便依旧整日学习,两耳不问窗外事。待殿试之日,贾赦信心十足的前去参考,他先前不是说笑,还是真打算靠脸刷名次的。 毕竟殿试只考策论啊! 策论大多君臣之道,边疆军防,中央地方关系啊,要不就是蝗虫泛滥,黄河水患等等的治理之策,这些问题他烂熟于心。 行礼发卷后,贾赦认认真真答题,题目不出他所料—论君臣之道的。 泰兴帝自然知晓贾赦榜上有名的,见人搁最后一桌,若说往届,自己巡考肯定不会去的地方。但如今因皇子夺嫡心烦的很,冷不防的知晓贾赦猛地浪子回头,榜上有名,这一对比,心酸的—别人家的孩子,就忍不住想瞅一瞅。 贾赦眼角余光扫见泰兴帝过来了,冲着人笑眯眯的笑了笑,张着口无声打了声招呼——皇帝叔叔好。 他打小就被他祖父抱过见过泰兴帝,跟随他祖母也入宫见过太后,更别提他爹私下还跟泰兴帝是好朋友了,他从来都是叫皇帝叔叔的—如今也算私下吧。 泰兴帝:“…………” 其他几位暗中观察的考官们:“…………”好不要脸啊! 贾赦叫完还不够,看看自己答完的卷子,便双手一捧,弯腰呈现御前,恍若在家里接受父亲考校功课一般,神色自然无比,而且特胸有成竹,抬头挺胸看泰兴帝,眼睛眨眨,像是再说—看我答的多棒! 泰兴帝瞧着人乐滋滋的就差摇着尾巴的模样,默默深呼吸一口气,接过了答卷,一目十行的扫过了眼,嘴角抽抽,面无表情的还给贾赦。 见状,贾赦愈发得意了。 现如今,泰兴帝四十有九,虽然依旧精神抖擞,但到底不如年轻时候了。而且还愁皇位继承,自然是不喜欢多心眼的,像他这种厚颜无耻的小嘚瑟,可又乖乖听爹话好好读书的最可爱了。 事实正如贾赦一半所想,泰兴帝在见到贾赦那一如往年见过的傻样,是挺有触动的,感叹老朋友后继有人。可感叹过后,回过想想自己那一排小绿苗一般的子嗣,愈发心酸了。 所以等礼部尚书见皇帝排好前十的名次后,还没拐弯抹角试探呢,皇帝就开了金口—“朕看恩侯那猴小子得第一还挺开心的,这次也给朕排第一。” 礼部尚书倒是耿直的,闻言道:“回禀皇上,贾赦这回答的比会试好些,这是不是太……” “朕说第一就倒数第一。”泰兴帝面无表情截断礼部尚书的道。 礼部尚书:“…………” 数日后,参加传胪大典的贾赦:“…………”这、不、可、能! 接到报喜后的贾政:“…………”哈哈哈! 一听到贾赦依旧是倒数第一,三甲如夫人,贾政暗暗笑了,愈发肯定之所以贾赦榜上有名,不过是仗着父亲的荫庇。同进士最能耐也不过三品大员罢了。 “这也真是丢人啊!次次倒数第一。”在被告知进士与同进士的区别后,贾史氏原本的不喜就加剧了一分,捂了捂帕子,不虞道。 “太太,您也莫要动怒了。”贾政见贾史氏轻咳,忍不住眉头蹙了蹙。虽说春夏交加,昼夜温度不一,极容易邪风入体。但他不知为何,总有一股不好的感觉。 大抵,他是知晓,自己如今能够倚靠的只有母亲! 一想起贾赦不管如何到底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正儿八经的进士,贾政便感觉自己像是被万箭穿心而过一般,不由得无师自通,学会了争夺,学会了要牢牢抓住贾史氏的偏爱之心。 贾政压下心理的种种思绪,面色一红,笑道:“还未恭喜太太,再过几月,您又可以做祖母了。” “什么?老二家的又有了?!”闻言,贾史氏面色一喜,连连道:“好,好!真是祖宗保佑!政儿,你可要跟好好照顾王氏,有什么缺的只管跟我说,咳咳咳……” “太太,我们还能缺了什么去,你身体健康,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贾政缓缓道:“珠儿夫子说他学问可以了,下场可以一试,到时候定能给你那个状元探花回来!” “好好好!”一听贾政说起自己最为得意的孙子,贾史氏眉眼间的笑意加深了一分,心底里却是愈发焦虑了一分。 随着贾赦琼林宴过后,他势必要当官,到时候那些亲近贾家的自然会毫无保留的倾向老大那个孽子! 这不成! 得想个办法彻底拦住老大这个孽子出仕。 贾史氏眸光转向贾政,看了眼,而后待人走后,笑着去寻了王夫人,先夸完其为贾家开枝散叶后,话题不急不缓说到了人身子不适,欲赐两个小妾给贾政。 一听这话,王夫人深呼吸一口气,一派贤良的应下,正暗自打算怎么打发掉呢,就听着上方意味深长的一句话:“正值贾家喜庆连连,就让政儿稍稍摆酒,请东府来热闹热闹吧,到时候可要防着老大那性子,让他少喝杯酒。” 那性子? 定然不是混不吝了,而是风流纨绔,见、色起意? 一想到这个可能,王夫人眼眸迸发出一抹亮光,看了眼贾史氏,见人揉揉额头,似乎是要休憩的模样,嘴角不自禁上翘了一分,垂首毕恭毕敬道:“是。”只要这个老虔婆偏向他们二房,那么就算分家了又如何?那钱财,甚至那爵位没准都可以拿到手! 挥挥手让王夫人离开后,贾史氏叹口气,揉揉头:“总觉得最近头愈发疼了。都是被这些不争气的闹的。” “老太太,老爷他们都是孝顺您的。知道您如今胃口不好,还特意命人从温泉庄子里要了您最爱的春笋。这老鸭汤如今正煲着呢。”鸳鸯敲着贾史氏的小腿,含笑道。 “这人老了啊,稍微有些不注意就病来如山倒。”贾史氏闻言笑了笑:“到底太医用的方子太温和了,派人找同仁堂的大夫看看。” “是。” ======= 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被仙人跳,贾赦正参加传胪大典,感觉自己跪在最后一排,都快委屈的要哭了。就算不走后门,他自我感觉答的还不错的,否则都对不起抽的那些手心板。 似乎泰兴帝听到了贾赦的心声,待按惯例点了状元榜眼探花和二甲第一的传胪后,笑着道:“昔有吴下阿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本朝似乎也有了一例可传千古。贾赦,上前。” 听到皇帝点名,贾赦面色缓了缓,好歹皇帝还记得他。就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微臣贾赦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本届除了刚刚授翰林的四人,也就他能称微臣了。到底还是爹可靠! “听这口气可不开心,是在怨朕?”泰兴帝不急不缓问道。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6章 此话一出,别说贾赦,满朝文武皆是大惊。一时间,乾清宫,落针可闻。 偏偏别人能够静默,可他贾赦不能。 贾赦心理就差戳小人了,面上含笑,努力把人当做他老爹,按着他爹传授的小可爱熊孩子套路回话。 “有那么点点。毕竟我很努力的,不过微臣知道皇上您是爱之深责之切,是为了臣好。”贾赦仰着脸,一脸孺慕的看向泰兴帝,“我爹说了,这世上除了他,我恍若小孩捧金闹市,能信的就您了。” 一听“捧金闹市”的形容,几乎所有朝臣,就连泰兴帝脑子里都蹦出两个字—军权。还没来得及思忖,就听得贾赦悠悠道:“像我长这么漂亮的,很容易倾国倾城的。” 满殿朝臣:“………………” 新科进士们:“…………”我们这一届好像有个奇葩? “哈哈哈!朕还从未见过如此……”泰兴帝话语一顿,看了眼饶是违心不想说倾国倾城,却也的确漂亮的脸蛋,朗声道:“如此自恋的。据闻老贾走前送你一扇子,反面写了没了爹,不读书,长的丑,因此你才刻苦向上?” “……皇上,这……这父子间的笑话您别当众说嘛。”听得出泰兴帝话语中的一分亲昵,贾赦叹口气,默默佩服了他爹。本来以他的意思,想让爹赐字—自立自强的。 结果他爹答应的好好的,一落笔就成长的丑了。 “难得你还知羞。”泰兴帝面色愉悦:“不过你倒也是纯孝至极,老贾愿子嗣读书出仕,为国效力。从前你倒是任性妄为,仗着家世过着纨绔生活,可自打老贾走后,却也真真实实苦学了三年,当真孝极,孝极。” “朕愿你能向你父亲一样能为国尽忠为民请命!也愿这天下人能像你这般孝顺,哪怕是浪子回头,也好啊!” 说道最后,泰兴帝目光回扫了眼朝堂最前端的皇子龙孙,而后看向贾赦,又说了不少勉励的话,鼓励人好好干,升官加爵。 贾赦:“…………”真当我傻呢,拿我当靶子敲儿子,也不给好处费! 贾赦气闷的回家,岂料刚到荣宁街呢,赖大就慌里慌张的前来,禀告道:“老爷,老太太……老太太中风了。” 说完,赖大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眼贾赦。他可是老太太的心腹,眼下老太太似乎不行了,讨好这贾赦应该还是很容易的。 贾赦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倒是身形猛地晃了一下,旋即推开左右小厮,快步往荣庆堂而去。 第5章 贾赦扇贾政 贾赦一拐弯过垂花门,还没到荣庆堂,就听得屋内哭声一片。待一跨进门,贾赦回眸扫了眼屋内之景,瞬间就又乐又火。 乐的是贾家常请的温太医正面色沉沉的写配方,旁边还有个同仁堂的杏手李大夫,是贾史氏信任的,正满目尴尬之色。同行相轻呐! 火的对象自然二房众人。二房夫妇两围着贾史氏,其子女贾珠和贾元春也是一脸忧愁,具是孝子贤孙做派。却独独不见他大房的子嗣。祖母有疾,未侍奉汤药,这可是落人口实的不孝,若被人添油加醋一把,那没准跳进黄河也说不清。所幸,有泰兴帝的金口在! 耳畔回荡着泰兴帝那连叹的“孝极”,贾赦敛住心中的不虞,将实现定定的望向床榻,慌乱无措状开口:“这,这是怎么回事?” “太太!”贾赦似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下子冲开二房的重重包围,手紧紧的抓着贾史氏的手,看着向来端方力求贤淑保养精致的贾史氏如今口眼歪斜,一见他到来,还眼睛瞪圆了一分,嘴巴张张像是要破口大骂的模样,顿时心情愉悦了一分。 贾赦哽咽道:“娘,你……你这是……莫要吓儿子啊!我还没有给您报喜呢!” “大哥,你莫……”贾政一见贾赦身上穿的鲜红贡士袍,眼底控制不住的闪现一抹嫉妒。贾赦自打会试之后便已经铁板钉钉是进士,但今日乃传胪大典,彻彻底底的张贴了皇榜,天下皆知。这喜报传到家中,当看到礼部那特制的喜单,他心中还是无法释然! 等确认母亲心中还有他,不会偏颇了贾赦之后,贾政便回了书房手不释卷,想要一雪前耻。而且在午膳的时候,他还听王氏提及母亲所赐了两个侍妾意在何为。 故而,贾政那个时候是想仰天大笑的,甚至心理还有一份扭曲的猖狂—哪怕贾赦现如今上进奋斗了,在母亲心中还是他这个次子更为重要!! 再者,他还从鸳鸯口中听到了太太欲请同仁堂大夫一事,便想着尽孝心,岂料— 到现在也不知为何到底就好端端的病情加剧,变成了中风,但是当贾政回眸看见贾赦手牢牢握着贾史氏,而他先前被冲击开,而王氏带着一双儿女下意识的避开,便忍不住眉头拧了拧。 贾政恨铁不成钢的瞥了眼王夫人,急急忙忙又靠近床榻,想要手紧紧的抓住贾史氏。现在不管如何,太太可是他们这一房的支柱,绝对不能出任何事情! “老二,你、他、娘的就是这么给老子孝敬的?!”一见贾政冲来,贾赦毫不客气一手拎着人衣领,一巴掌扇了过去。 为了应对连续九日的考试,他可被逼着天天跟着亲卫连军体拳的!这三年下来,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绝对没问题! 贾赦心满意足的看着贾政那白皙脸上上那清晰可见的五个手指印,面色却是随着自己心底那一丝的不甘,对往事的怨恨,有一分的扭曲,咆哮道:“你当初怎么说的,住荣禧堂是为了孝敬太太,你自幼养在老太太膝下,知晓老太太的饮食起居,生活习惯!好,我给你住!你哥我忍受着亲朋好友的探究,迎着满朝文武“是个傻逼”的眼神,无视着百姓茶闲饭后的冷嘲热讽,还得给御史送礼说好话,给皇帝陈请!结果呢!” 贾赦喘口气,双手揪着贾政的衣领,恨不得直接掐上人的脖颈:“你这个废物!文不成武不就,连当富贵闲人都没个拿得出手的琴诗书画诗酒茶,现在连伺候个老太太都不行,我要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被贾赦这般连、珠、炮、弹的辱骂,贾政脑中一片空白,目光泛着一丝怨毒盯着贾赦的衣服,只觉自己被刺的睁不开眼,面颊上又火辣辣的疼,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反声咆哮,道:“母亲就是被你气的!倒数第一,你以为很能耐吗?” 贾政这话一出,原本想劝一句的王太医当即脚步往后退几步,看着不忿怨怼的贾政,眼眸闪过了一丝的鄙夷。虽说世家大族少不了阴私,但他行走高门大院多年,都还未见过像贾政这般厚颜无耻的。 贾赦话是重了一分,但他的怒火合情合理啊!而且这贾赦就算从前拿不出手,但如今却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及第,浪子回头的代表人物。 这普天之下还是头一回听闻家中长辈会因金榜题名而大动怒火的。贾政这话在诛所有士林的心呢!还真以为科举是过家家。本朝科举录取相比前朝三百多名的录取率来说,那是愈发严苛了一分,最多不会超过二百五十名,是三四百人中择一个。 贾赦哪怕是倒数第一,那也是从七八千考生中单枪匹马闯过来的。 被王太医感叹的贾赦此刻双手松开了对贾政的禁锢,眼中带着浓浓的失望,一字一顿却是铿锵有力道:“虽说长兄如父,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管你了。” 说完,贾赦也不去看贾政等人的神色,毕恭毕敬走到王太医和李大夫跟前,弯腰道:“小子性子急躁,倒是让两位看了笑话。但情之所至,还望两位莫要介怀。我娘她身体状况如何了?” “贾将军无须多礼,此乃人之常情。”王太医捋着呼吸,叹道:“这具体如何发病老夫倒是不知。但老夫人如今年老体迈,又兼之先前染了风寒。观其脉搏,倒是久病郁结,肝阳化风,气血逆乱,才直中犯脑。” 被请来的李大夫听到王太医第一句话心提到了嗓子眼,但随着人后面解释的话语,倒是微微松了口气。他被贾家请进门把脉的时候,发现这老夫人肝火旺盛,极易动怒,又滋补过盛。 刚跟前来探病的贾政说几句,这贾史氏便忽然莫名其妙倒下了。 待再醒来,却是中风了。 哎,真是没准人老了。 李大夫将自己知晓的情况也一一说了出来。贾赦又细细问过治疗之策后,目光缓缓看过回过神来哭天抢地的二房一家子,讪讪对两位大夫一笑:“还烦请两位见谅,我这边还有些事,便不送了。笔墨纸砚,代我送两位大夫。” “贾将军客气了。” 颔首还礼之后,贾赦回眸,目光沉沉的看了眼贾政,又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还泛着红的双手,眼底划过一丝的笑意—没有罪恶感呢! 贾史氏不是中风,只不过像罢了。他在温泉庄子里下的不过是药引罢了,直接简单粗暴倒进用来灌溉蔬菜的水池里,反正无毒还强身健体的。真正的毒却是在贾史氏的洗头膏里,从发根一点一点点浸透。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7章 这个秘法名为情丝,还是当年抄家的时候从人自己屋子里抄出来的,从密室里取出来那箱子还保存的小心翼翼,一打开里面包裹的药包泛黄,却还有一句话—从今后,我就是贾家真正的当家主母。 当年,他祖母就是中风瘫痪在床半年后亡故。 ====== 贾赦毫不客气的派人把贾政压到宗祠反省,至于二房的家眷也自然全部请回去,迎着那些谩骂哭啼还有威胁,贾赦温柔含笑,一字一句:“王家?很了不起?史家算得了什么?你们现在所在的地,叫做贾,当然准确来说叫做—敕造!” “连本家主都无法住进荣禧堂,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贾赦嘴角上钩:“押下去,让他们冷静冷静!” 目送着贾政等人的身形消失,贾赦目光缓缓转向了病榻上眼睛带着凶光的贾史氏,看着人极力的抬手,似乎努力的要指向他。 “太太,以后我会好好孝顺您的。”贾赦俯身,牵过贾史氏的手缓缓将人放入被窝中,还细心的掖了掖被角。 说完,贾赦又看了看屋内一帮漂亮的丫鬟们,意味深长的笑了又笑,也不管众人神色如何,起身负手离开,看眼门外站立的护卫。 他爹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好歹还信他一分,自己培养出来的亲卫全给了他。 所以,哪怕府里人全听贾史氏的又如何,他有武力,而且他还是名正言顺的家主。 “好好照看着。”贾赦吩咐了几句后,回眸看了眼荣庆堂,毫不犹豫的转身去了账房,也不管账房先生如何的神色,拿着先前分家时早已分好的一大匣子,狠狠深呼吸一口气,贾赦泪眼汪汪去了皇宫,求见皇帝。 正打算赴琼林宴的泰兴帝闻言,倒也没多想。以贾赦这朝堂上都能如此厚脸皮姿态,没准来走后门呢! 但岂料会见到一个泪人。 贾赦行礼便带着哭腔,行过里之后也不等泰兴帝叫起,直接抽抽噎噎:“皇上,我……我很努力了,可是……可是太太还是不喜欢我,都被我倒数第一气得中风了!” “什么?”泰兴帝是真真实实惊骇到了,侧眸看了眼戴权。 戴权当即悄声退下。 泰兴帝眸光转向了贾赦,想着早上还在朝堂上那般熠熠发光的笑容,再看看如今这一副脆弱的仿佛灰烬,微风轻轻一吹,都能随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贾家两子间又龃龉,贾史氏偏疼幼子,整日昔年老国公夫人疼长孙一般,都是勋贵圈子里出了名的。对于夫人间的偏疼偏宠,他原本是没什么感觉,老话说得好幼子长孙,老太太的心头宝。 可是三年前老贾上了遗奏—为次子请官,但那贾史氏却是不依不饶,仗着一个孝,还要贾政居荣禧堂,枉顾礼法尊卑,那就过界了。不过到底是给了贾家一分颜面罢了。 现如今…… 泰兴帝手指敲敲御案,听着贾赦絮絮叨叨哭声委屈,倏忽间嘴角一抽:“贾恩侯,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爹临终前分好了家产的,我守着金山银山都会败光,而且那些个管事仆从又不听我的,把我当小肥羊宰,我想来想去,还不如上交给皇帝叔叔您好了。我……我每月从您领些钱零花。年终您再稍稍给我些分红压岁钱。” 泰兴帝:“………………” 第6章 攻略泰兴帝 泰兴帝差点气乐了。 他为帝一晃眼也三十六年了,就别说他皇子时期了,确切说应该是这辈子,打他从娘胎生下来时候起就没听闻过这么奇葩的事!说白点,他若收下了“孝敬”,收下了就是他皇帝的,还从来没有还回去的可能性。 瞧瞧这贾赦算盘打的,连年终压岁钱都要! 等等压岁钱??? 泰兴帝面无表情的看着说着自己是只小肥羊的贾赦。 小肥羊还在抽抽噎噎着,话语里带着点自豪又有点忧伤:“公中的我有七成,各种产业杂七杂八算下来……算下来也有两百万多,这些钱都是战争财,不是您和太、祖爷赏赐的,就是我祖父和我爹打仗的时候抢的;然后我祖母的私房,基本上九成都给了我,她是商贾出身,有了我祖父抢的本钱后,噼里啪啦的赚了不少,我祖父嫌用娘们的钱不爷们,所以都是让她自己藏着的,她老人家就给了我,怕我不会经营,临走前产业全部折价出售了,钱一半存票号里一大半兑成金条,我这些年花了不少,现在大概还有一百多万;再然后我还有一笔张氏的嫁妆,这个……这个就给琏儿吧。反正也没多少,全部折价才五六万而已。” “其实我爹担心我捧金于闹市,除了忧愁我这脸外,还愁我这家产。我很有钱的!现在靠着他的余威,还能震住一二,可若是以后……”贾赦想起贾家被抄,是彻彻底底发自肺腑悲从中来,几乎声声泣血:“所以他说交给皇帝叔叔您好了。这世上所有人都没准会嫉妒我,就您不会。因为贾家能够有这一切也是靠您。” “…………” 泰兴帝端着茶抿口,看着还在张张合合的贾赦,非常想问一句—口渴不?他只说了一句“免礼”,然后就听人哭哭啼啼了快半个时辰了。要不是看着人好看,没准他早就命人乱棍打出去了! 不想承认这种掏家底孝敬的方式打动了他这个如今处处被自家儿子挖墙脚的帝皇,泰兴帝幽幽的看眼哭得一脸泪的贾赦。 贾赦也觉口干舌燥呢,但没办法豁出去了,要拼一把!获得了泰兴帝的信任后,小到赖家这种扎根荣府的蠹虫,大到王家史家,什么金陵四大家族四王八公一派,他都不用担忧。至于皇子夺嫡,他也压根不愁! 他贾赦从来没想过要从龙,与其讨好下一任那小气抠门还睚眦必报的皇帝,与其从其他皇子中押个宝,还不如当个纯臣!只要泰兴帝不提前退位,他贾赦只要在官场上坚持十年! 只要十年,他家琏儿就可以顶门立户了! 他可以回家当老太爷啦! 脑海里展望着对未来美好的期待,贾赦硬着头皮继续坦诚,眼角余光却是幽幽扫过正悄声无息进来的戴权,心理默默松口气—终于来了! 戴权一走进内殿,差点被一堆文书契约给惊到,但转眸见泰兴帝虽面无表情的模样,可人容忍贾赦啼哭,便也心中有数,故而将自己得到的消息斟酌了一番语句,悄声禀告了荣国府发生的种种。虽客观陈诉,但语言上略偏了一分贾赦。 泰兴帝原本就不喜后院女眷偏疼插手到前院,在听闻戴权的禀告,尤其是贾政那一句因为倒数第一气的,当即面色一沉,眸光不由扫了眼御案上的奏章。这中间有多少是让他立太子的?有多少是那些个弟弟们在上蹿下跳撺掇着? 由贾家两子的龌龊,泰兴帝又是想起自家的槽心事情。再看看贾赦这泪眼汪汪哭肿了眼的小模样,面色缓和了一分,叹道:“好了,都几岁的人了,别哭鼻子了。你也不是很厉害的教训了你们家老二一通?” “可是他们伤害了我的心。”贾赦闻言,眼圈顿时一红:“我待母亲还不够孝顺吗?我觉得我待老二也是友善的,家产怎么分是国法礼法决定了,是我爹临走前决定的,我拿了大头不假,可是分家后也是我养着他们一家的啊!老太太明里暗里借着我的孝顺,拿着多少好东西,什么孤本字画给老二鉴赏了,我一句话都没说。像我爹说要好好学习了,我连最爱的扇子都不把玩了,就整天拿他送我的那把呢!像他呢?哼!” 尤嫌不解气,贾赦重重哼了一下:“做事不会一心一意,只会三心二意,落第了怪我聪明啊?还暗戳戳内涵我走后门,哼!老头子能耐真有那么大,他当年回金陵参加童试难道会不中?” 听着贾赦埋汰贾政都还要自夸自己一句,泰兴帝失笑一声:“好了,朕才说一句,你就叽里咕噜长篇大论的。还真以为自己很能耐,都说锦绣文章,你倒好,跟个老太太裹脚布一般,用语简单粗俗!你能榜上有名,也真是老贾在天之灵庇佑你!” 贾赦虽然答到点子上了,但是那张策问卷子,是他为帝以来见过最没文化的一张。都快让他怀疑礼部到底有没有私通舞弊的了。 “我……咳咳咳……”贾赦一破音,轻轻咳了几下,张着破锣嗓子为自己证明:“我这叫白居易!说话办事不认识字的老妇都能听得懂。皇上!” 贾赦面色难得正经,抹把眼泪,郑重问道:“可……当官不让老百姓听得懂话还叫官吗?我先前虽然不成器,可也听我爹念叨过的,武将守卫国土,管打坏人,而文官是治理。治理什么啊?不就是老百姓吗?这老百姓有几个能够读书写字的,跟他们扯之乎者也的,这不是就跟爹揍我似的,雷声大雨点小,屁、股不疼。得先跟他们聊吃饭吃饱了没?衣服穿什么好啊。” 那纯真单纯的神色,耳边回荡着那简单朴素的语言,让泰兴帝有一瞬间的呆怔。为皇到底为了什么?从前雄心勃勃,可如今一年年下来,未曾治民,反是治官。 这个念头一浮现脑海,泰兴帝思索少年登基以来的事情,陡然惊出一身的冷汗。他少年登基,治六部,革弊端,定律法,御驾亲征平南部叛乱,杀海寇,修建千里海塘大提预防海上宵小,开通海外商埠……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8章 渐渐的耳边似乎就只剩下恭维,一声声明君一句句霸主,感觉四海升平,河清海晏了,一回头发觉不经意间自己老了,已经有了一根白发。而他的子嗣们呢,尤其是太子,那般年轻力强,那般精神奕奕,那般经天纬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他害怕了起来,渐渐朝堂就乱了,分出了皇帝的人,东宫的人,皇子的人,开始的党、争。 泰兴帝眼眸缓缓一闭。哪怕这个理他隐隐的有些早已知晓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东宫病魔缠身,剩余六子中,也只有经过争夺,他才能定下人选。 掠过了对朝政对未来继承人的思索抉择,泰兴帝睁开眼,带着锐利之色看了眼贾赦,心中暗叹了一句:“这贾赦顽石倒是假,雕琢一分倒能成璞玉。” 因为殿内长时间的静默,正暗自焦急帝王心思的贾赦偷偷掀起眼皮瞄了眼泰兴帝。这话倒不是他往自己脸上添彩,而是大概脑子哭抽了,一听人提及,便想也没想的说出来了。当官从老百姓衣食住行开始,还是他昔年祖父带着他走街串巷玩耍的时候提及的,只不过随着他爹愈发能耐,他祖父也就不提了,只说他生得好,可以守成的小爵爷,富贵闲人便可以了。 当年,他还真以为夸他长得好看呢! 两人目光正好在半空中相碰。 贾赦当即垂首。 泰兴帝目光定定的看眼贾璞玉,后幸叹自己幸亏没把话说出口,否则忒打脸了。但不管怎么说这傻孩子终究实诚。 觉得贾赦实诚,泰兴帝自然也怕这个人受了委屈,好生安抚了几句,见戴权使眼色小声提醒“琼林宴”,才回过了神,看眼贾赦身上还穿着的贡士袍,笑着鼓励道:“别耷拉脑袋了,先参加琼林宴。这好歹是你考上来的,一生一次。” “可太太病了,我……” “天地君亲师!”泰兴帝理所当然的开口:“朕亲口叫你参加了,谁还敢说句不对?都是个大男人了,别再把自己当小孩子,局限小情小爱,记着眼睛放长远点。像这种什么心灵受伤了,朕都没听哪个人提过。” 贾赦闻言,像是为先前的事情羞愧,面色红彤彤的,但嘴巴一张,却是拍着马屁,无耻的让戴权都差点拂尘落地。 “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全天下没人要我疼我了,”贾赦道:“我就想着我爹的话,来投奔皇帝叔叔您了。这民间,世交子侄过不下去了投奔亲友也是常见的。只是您这友人稍微官大了点。可我爹打小就给您当伴读,据说我祖母也抱过您奶过您呢,不论官场情谊,我们交情也老铁了。” 泰兴帝笑了笑,但眼底的笑意却没有达到底,状似无意的提及:“你怎么不说你爹还因朕而亡呢?当年可有不少人因此不断上奏陈请说朕给你的爵实在太低,寒人心啊。”四王八公煊赫无比,文臣武将也多有求情,贾代善这人脉够广的。 落后一步的戴权这会彻底拂尘要掉地了,也亏得多年素养在,紧紧抱住,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而前头贾赦似乎没听出泰兴帝话里的冷意,一开口语气里是遮掩不去的得意和尊敬:“我爹什么人啊!论私,您是他朋友,是兄弟,插两刀都不喊一声的。他那性子这这样啊,肝胆相照,两肋插刀!论公,您是皇上,他是京城节度使,您没追究他渎职失察了,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再说了,您当年国库私库的赐下多少保命药材了。这一码归一码啊!按着律法爵位继承,我就那么点能耐,这还是靠爹靠祖父荫庇呢!当然,也靠我爹生我早,是老大,否则都享受不到。” 贾赦挺挺胸膛:“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比起爵位,我爹肯定更高兴有个进士儿子,哈哈哈!” 闻言,泰兴帝眉眼间带着笑意,拍拍贾赦,忧心忡忡问道:“三甲如夫人,听过没有?” “……我本来想靠脸考探花的。”一听泰兴帝这亲昵无比,恍若邻家大叔的话语,贾赦敛住心里上翘的小尾巴,哀怨的看眼泰兴帝:“您都接了我卷子了,那礼部也……也太公正无私,都不给开个后门。” 泰兴帝彻底乐了,“就是,礼部这帮人太坏了!看恩侯这脸长得多有探花相!” “就是啊!不过我当不成探花,皇帝叔叔我还有儿子呢现在七岁,侄孙五岁了,再过十来年,就算蠢点,二十来年就差不多可以考探花!”贾赦正儿八经道:“皇帝叔叔,您到时候记得啊,要是名次不像我这么差的,前十的,正着数前十的,保准他们名至实归的探花相貌。不信的话,我什么时候带来给您看看,特好看。走街上怕拐子拐走呢。” “好好好!”泰兴帝应得极为痛快。这话就像在恭维他长命百岁的,听得格外舒坦。 第7章 与岳家恩怨 虽然泰兴帝没说,但是随着皇帝赴宴,贾赦觉得自己日后会没有同窗好友的,曾有诗描写琼林宴盛况:“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 顾名思义,这宴会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新科进士在皇帝面前露脸。 “哟哟,你还能拽诗文了?”泰兴帝闻言,笑着调侃了两句,倒是颔首许了贾赦之请。 哪怕现在相对晚了点,没礼部带人进殿。但世家子弟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贾赦可随他祖父和爹蹭过不少宫宴。这入宫规矩都是会的,宴会地点—百花苑也是熟的。再者说了,戴权这般乖觉的,察言观色本领俱佳,当即派了个内监引着贾赦前去了。 贾赦早已换了套衣裳,也让宫女敷了下脸,化了个淡妆。贾赦这脸皮厚的还秉承“不否认就默许”的原则,留下自己的家产后,从皇帝手中先顺来了一只骡子黛。 怀揣着千金难求的骡子黛,暗自嘚瑟买卖不亏的贾赦待到了宴会之地,迎着新科同僚和所有朝臣投射过来的视线,坦坦荡荡笑脸相迎,骄傲的往最后一列最后一桌,简言之最旮旯角落里,一坐。 以往都是最默默无声的一个位置,但现如今因为有贾赦的异类,周边的几个新科进士都快因各色打量的视线而不敢动弹,导致全身僵硬。可偏偏这个罪魁祸首还跟没事人一样,举着酒杯笑眯眯的跟他们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贾赦,字恩侯,祖籍金陵,我们交个朋友吧。 周边的同进士们:“…………”谁想跟你做朋友了! 其他人:“…………” 向来埋汰户部,嫌户部尚书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朝臣们如今是逮着机会打趣贾赦他岳父几句。哪怕贾赦会续娶,可也改变不了贾赦原配他爹这名号。 “恭喜张大人,贺喜张大人啊!令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李大人此言差矣,恩侯本就是天之骄子,时时刻刻引人注目!” “要我说,还是张大人最有福分了。想当年,谁都没想到啊!” “…………” 贾赦原配他爹户部尚书张青山面无表情的应和了同僚几句。十年前,他送女进京,本想在京城替人找个好婆家罢了,岂料被家眷先斩后奏送入宫中选秀。但他却也无力悔改,因为岳家强势。 他自己虽然是靠着科举入仕,但却是得益榜下抓婿,成为当时首辅吴阁老的孙女婿,而逐步青云。虽然随着吴阁老的致仕,吴家渐渐落败,但终究树大根深。当年,吴家谋取太子侧妃而去,因自家无适龄女儿,便谋算上了他家大姐芸娘。 还因为自己奈何不过家中老母亲。他家老母亲终究有些农村老太太思想,想着皇家威权,想着一个丫头片子能入皇家便是天大福分,老张家祖坟冒了青烟,自然是欢喜同意了,还对他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谁也没有想到,选秀到最后终选之际,泰兴帝会神来一笔,将芸娘指配给了贾赦—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两家希冀竹篮打水一场空。 哪怕这些年过去了,他依旧不知该如何面对贾赦这女婿。因为会由他想到芸娘,想到那时自己追根究底会同意的缘由—为了权势。 脑海浮想往事种种,张青山面色愈发沉了一分。见状,原本调侃的朝臣倒是讪讪住了嘴。哪怕是与人有仇,但琼林宴会上闹毕竟不好,而且他们也不乏有消息来源,贾赦刚去找泰兴帝,手里抱着个匣子,两人暖阁密谈了快一个多时辰。 泰兴帝这态度…… 正思忖着,便听见内监尖细的声音扬起:“皇上驾到!” 宴会上所有人跪迎。 泰兴帝听着耳畔的万岁音,免礼过后,感觉自己一眼就瞅到了最后一排站立的贾赦,绝色容颜,傲然屹立,红衣似火,熠熠发光。这模样这通身气派,被周围那些拘泥僵硬的进士们衬托的愈发气度从容,还没点傻气。 嗯,这娃要是不开口,倒也人模狗样的,堪得探花一词。 目光掠过站在最前头的探花郎,泰兴帝忍不住暗叹一声:朕还是看得内在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9章 待众人落定后,泰兴帝举起酒杯,笑着道:“汝等日后皆是我朝廷栋梁,朕望你们以后能够为百姓谋福,造福黎民百姓。朕愿意你们个个能名扬青史。” “臣等必不负皇上希冀。” 由今科状元引领众进士敬酒,帝皇饮酒后,宴会便开始了。 宴会自有一番规矩,帝王饮过第一杯酒后还会有朝臣恭喜皇帝得众多栋梁,才是祝酒,还会有一甲等人代表新科进士再敬酒。还有宴会歌舞作诗歌等等。不过,这些规矩惯例,跟贾赦这个三甲如夫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贾赦此刻揉揉咕噜噜叫的肚子,埋头认真吃饭。等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人喝! 等基本流程过后,泰兴帝一句“大家自行其乐”,这才迎来宴会重点—拉关系! 他贾赦能把所有人都无视过去,但他原配张氏的爹,堂堂户部尚书,怎么也不能当人是空气。 这老岳父待他平平淡淡客客气气。可他家里那老夫人……真想骂句老虔婆。不喜欢他贾赦,有本事抗旨得了。自己送女儿选秀了,就意味着凭皇帝决断婚姻大事了。可有本事嫌弃他不是皇子龙孙,怎么还有本事吞他贾家的聘礼。 他贾家大少奶奶嫁妆全部加起来折价才五万三千两百两。他贾家嫁庶女都比这个钱多!他祖母他爹都知晓张家寒门出身,就连贾史氏虽然埋汰,可也没往聘礼上做文章,毕竟要跟她交手帕比脸。故而他们贾家不管出于什么缘由,特意聘礼塞得足足的,他祖母还添了一小匣子私房钱,可返回来才五分之一不到。 就这样,那老夫人还有脸哭诉,从夫妻勤快侍弄庄稼,丈夫累得病亡,自己一针一线养大幺儿,咬牙缝供儿子读书考试之类的,哭完自己不容易,哭儿媳妇不听话,再哭家里钱没有,幺儿虽然是总督,可是大清官呐!一个丫头片子掏空了家底,她还有四个大孙子一个曾孙没娶媳妇。 要不是娶进门的媳妇脑子拎得清一分,是个管家好手。以他当初那性子,早就跟个爆竹一样窜上天炸响了。长得比他丑,不满意;家里人奇葩,没面子;饶是有个总督岳父,在川蜀,对他来说鸡肋,没用。 贾赦撇撇嘴,目光暗戳戳的瞪了眼泰兴帝。他们这些人政、治联姻,娶的就是岳家啊!可泰兴帝这岳家指的,简直都快结仇了。 哎……谁叫他爹怂,不敢怼皇帝。 贾赦拎着酒壶,眸光幽幽扫眼现如今的户部尚书,这一国钱袋子,上辈子也是卷入夺嫡之斗中,张家亡得彻彻底底。 这辈子,他是不打算管的。 就当他薄情寡义呗,反正按着他们老张家的说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待酒过三巡,各自活动开来后,贾赦凝眸沉思了片刻,眼尖发现四王八公一派有人朝他而来,便笑吟吟起身,越过了六部朝臣所在的位置,端着酒杯,再往前越了几步,恭恭敬敬站在御案前,“小子敬叔叔一杯,以后还请叔叔多多关照。” “请皇上恕罪,贾将军看起来似乎喝醉了。”礼部尚书愁得感觉自己头发都断了。这届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奇葩的考生。他为什么会是副考官呐! “还请您看在荣公两代……”礼部尚书说起求情缘由,张张口,发觉自己这不矛盾吗?就因为两代荣公的关系,所以贾赦叫皇帝一声叔叔,好像也是没毛病啊?贾赦之父贾代善,是泰兴帝对着朝臣郑重提及过的帝王之友啊。 “所以这杯酒,朕得喝!”泰兴帝举杯笑看了眼贾赦,挥挥手示意礼部尚书起来,又环顾朝臣一眼,眉头一挑,朗声道:“朕都说了自行其乐。你们这些人有亲友子侄学生高中互相介绍,那更不能拦着我高兴!高兴!” 朝臣们沉默。皇上您这限定的词汇—亲友子侄学生,听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泰兴帝毫不犹豫在琼林宴上偏私,走下御案,拍拍贾赦的肩膀,回眸看众人:“我现在只是个叔叔。一个老友为我两肋插刀而亡的叔叔,我当然有义务照顾他的子嗣。恩侯!” “来,干了!回去告诉你爹,你现在有出息了!进士及第!”泰兴帝笑道:“会努力做个好官,封侯拜相!” “啊?后面那要求太高了吧?”贾赦不可置信,眼眸瞪了瞪:“我爹只让我好好读书,没那么多要求。皇帝叔叔,你不能夹带自己的希冀。” “什么?”泰兴帝眯着眼看了看贾赦:“朕刚才没听见,你说什么?” 贾赦像没认出泰兴帝话语中的一丝怒火,认认真真道:“我爹最大的希冀只是让我读书懂点事儿,高中已经是意外之喜啦。等我高中后,要是有缺能补,就去当官,不然就当我的小爵爷。” “如果有缺呢?你想当什么官?” “按着规矩是七品吧。”贾赦想了想,回道:“就七品知县吧,管着老百姓的柴米油盐酱油醋茶,嗯,想想好像也挺有意思的。虽然我没苦过,但是我祖父苦过,说做人不能忘本儿。我爹也说过打仗戍边,无非是为了老百姓有个安逸的生活环境,能安心赚钱养家。其实小时候我最讨厌他了,怎么形容来着——悔教夫婿觅封侯终究版本恨老爹太能耐了,我就想爹在我身边陪着我,尤其是生病的时候,别人都有爹陪,就我没有。可我现在懂了他是舍小家保大家,还给我无忧无虑横行霸道的资本。所以,我现在,想试一试能不能当个好官。” “好!”泰兴帝直接揉了揉贾赦脑袋:“好孩子,好孩子啊!”他那些孽子有跟贾赦这么乖就好了,个个死盯着他的皇位。 “我发型。”贾赦忍不住护头:“叔,揉坏了。” 就在这一瞬间,泰兴帝感觉自己听到了脑袋里名为“理智”的神经蹦哒一声断掉。 “老戴,带恩侯下去洗洗脑子。” “皇……皇上……” “朕也醉了……”泰兴帝面无表情改口道:“带下去补补脑子。” “……是。”戴权应下之后的拉住还要说话的贾赦,忙不迭示意几个小内监把人抬走。 贾赦扫了眼渐渐远去的宴会,终于心理长长松口气,眼眸闪现出期待。从今后,他这纯臣当定了。 先前跟着泰兴帝入殿,那纯粹不过是以贾代善之子,贾家继承人的身份。而现在,他是以贾赦之身,以进士身份辅之以贾家旧日情分,在那些老狐狸眼中是不同概念,以后结交的朋友也不会局限于四王八公一派。 他会有崭新的未来! 前途一片光明! 第8章 神威将军府 贾赦琼林宴当晚是挺着吃撑的肚子回了荣府。原因无他,泰兴帝大抵真了为了践行帝王金口玉言的原则,命御膳房给他炖了不少各色以猪脑为主的汤汤水水给他补脑子。 不过回过神,贾赦还是乐了。泰兴帝最终还是败在他无敌小棉袄路线下,收下了他的孝敬。没收那些兑换的金子和银票,只将贾家的店铺产业之类的“孝敬”收下,定好文书契约,交与内务府打理,利润五五分,每月给零花,年底给分红。 “这世上怎么会有我像我这么聪明的败家子呢?”贾赦洗漱过后,一手持着酒壶,一手拿着酒盏,随意的靠着窗栏,望着满天的繁星,小酌。—据说,每个驾鹤西去的人都会化成小星星,在天上望着他所牵挂的人。 翌日,贾赦孝子贤孙般的照顾贾史氏,顺带接待听闻消息前来探病的亲朋好友们。其他人哪怕暗自嘀咕一二,但是他赦大少如今的赦老爷名正言顺,又得帝王圣心,自然趋利避害,不提贾政种种,只与他贾家家主交好,夸他孝顺,上进,浪子回头金不换。 只不过除了王家和史家。 王家乃贾政岳家,现家主是王子腾。不过如今王子腾还不是京城节度使,更不是那个十年后四大家族的领头羊,勋贵派的中流砥柱,现为兵部侍郎。 王子腾长得还是不错的,身材魁梧,挺有些大将之风。但好像选择妹夫的眼光不太好,亦或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现在倒是意味深长的教他一笔写不出贾字来。 王子腾侧眸看着贾赦那副油盐不进的嘴脸,降了降声调,难得直白道:“大选将近,元春也到了入选的年龄,而且正月初一命格好。” 贾赦笑而不语,目光柔和的看向随他一起迎接堂客的贾琏和贾蓉。是哒,他贾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怎么能忘记不找个当垫背的?非但儿子,就连隔壁侄孙都要过来了。马上就轮到他那大侄子了。哼! 纨绔一家亲,才是贾家正儿八经的“一笔贾”。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0章 至于贾珠他们? 呵! 上辈子贾宝玉和王熙凤中邪,他劳心劳力,最后得到了什么?贾元春能够进宫还靠着他喝醉酒,他一等神威将军的名帖被盗,才顶着他侄女的名号入宫。这辈子,他也不是没劝过贾珠,毕竟这孩子走得早,没那些恩恩怨怨牵扯,他好心好意劝说人跑跑步蹲蹲马步练练武,结果反被怨。 哼! 他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打小也是练过几招花拳绣腿,而且这三年还天天打军拳呢,可会试九日也差点成乞丐。那破号舍,破被褥,冷风吹,吃冷饭(不会生火做饭)那…… 没个好身子,怎么熬得过? 顺着贾赦的目光,王子腾扫了眼贾琏和贾蓉,眼眸沉了沉。若是寻常时候,那他也定然会先注意这两孩子,好相貌,进退有礼,兄友弟恭。但联系先前的话语,王子腾脑海中率先反应的便是两人的出身—贾琏,贾赦嫡次子,因其兄长贾瑚早殇,故而其顺位为贾家继承人;贾蓉,三等威化将军贾珍嫡长子,宁府的继承人兼之贾氏未来的族长。 荣宁两府的嫡支嫡脉,比起论法论理要分出去的旁支贾政一房来说,这才是真正打着骨头连着筋,符合荣宁两府利益,更是符合时下世俗礼法的天然同盟。 “子腾兄,可别用这眼神看我宝贝娃。”贾赦本沉浸在那寒风瑟瑟的小可怜日子中,但回眸一见王子腾视线所望,顿时如坠冰窟中,目光凶狠起来,似护崽的母老虎:“跟拍花子似的。知道你瞧我们家孩子可爱,眼馋了对不对,那回去抱窝生啊!先开花后结果!没道理你哥王子胜能生,你却是三十了还只得一女。” “与其关心你妹夫,倒不如先关心自家传承!虽然我贾恩侯不歧视女户和过继,可到底自家血脉更亲,对不对?”贾赦看王子腾面色漆黑如锅底,顿了顿,继续一字一顿往人身上扎刀子,道:“别手伸太长了,想着借老二侵吞我爹的东西。我爹他自个早就上交皇上换了老二的官,懂不?” 虽然武将惯于直来直往,但王子腾也没见过像贾赦这般一下子撕破脸皮到底的,瞬间哑口无言。 “还有,别把所有人都想着妄图青云路,老子就图小富即安,步步稳打稳扎!”贾赦厉声:“还不走,等着爷送客?” 王子腾目瞪口呆:“你还步步稳打稳扎?” “当然。”贾赦一脸骄傲:“我可是进士老爷了!” 王子腾:“………………” 送走王子腾后,贾赦端起茶盏,惬意的抿了一口。上辈子,他虽然没参与过太多的政斗,但还是可以窥伺一二的。这王家实力不足以匹配他的野心,而且猪队友太多,一下子就翻船了。 这辈子,绝对不能跟王家做朋友。 干干脆脆撕破脸皮最好! 要是贾政敢跟他们混,连累到贾家阖族,他贾赦养着少族长呢,整房除宗籍保平安。 第9章 史家的打算 贾赦笑过之后,听着婆子来报史家老太君有请,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 贾史氏出身保龄侯府史家,史家现任家主乃贾史氏他大哥,换句说他贾赦的嫡亲舅舅。史家的老太君自然是他贾赦外祖母。 明事理的保龄侯外放戍边,他嫡长子史爵也跟了出去。现如今史家对外往来的男丁是嫡次子史鼎和嫡三子史鼐。 贾赦叹口气,上辈子虽然有一门双侯作为掩饰,可史家双子争爵依旧是笑柄,闹的比他贾家还笑话。而引起这笑话的源头便是史家老太君,以及老太君她女儿,出嫁的史家大姑奶奶贾史氏。 保龄侯和其长子为国捐躯,消息传到京城,史家大少奶奶诞下遗孤史湘云后,自尽殉夫。因史湘云是女郎,自当无法继承爵位,且遗孀去世之前未曾过继嗣子。故而爵位花落谁家还是个问题。 也是大周朝以来爵位第一例—由过继到兄终弟及。 最终这场长达半年多久的闹剧,以史老太君年迈忧伤而亡作为终结。老二在其姑母的支持下,最终战胜疼幼孙的史老太君,成为新一任保龄侯继承者,当然爵位被削了,只有末等的三等威化将军爵,至于老三败走南疆。 回想往昔种种,贾赦挺挺胸膛。那老话怎么说来着—长江后浪推前浪!贾史氏斗赢了她娘,他贾恩侯也干脆利落药倒了自家老娘。所以,别怂!虽然姜老得辣,但小的也不差! 就算倚老卖老,他贾赦现在也不怕,有绝招应对! 给自己默默加油鼓气,贾赦唤来贾琏叮咛几句,又觉得不放心,自己亲自把两孩子送回瑾行院,交到余幕僚手中,才深呼吸一口气,念叨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往荣庆堂而去。 贾琏目送着贾赦一脸悲壮的离去,满目忧愁,“先生,父亲会不会有危险啊?”他爹待他可好了,不爱读书也不打他骂他,比二叔待珠大哥好多了。 从四岁开始被贾赦抢回来的贾琏非常孺慕贾赦,紧张兮兮的看着他们大房的“诸葛亮”。 “琏二叔,不对,这……”贾蓉皱着脸想了想,显摆道:“这故事我学过,是《荆轲刺秦王》!赦叔祖父是要杀、人去!二叔别担心了。” 闻言,贾琏霎时间小脸刷白。他……他先前不太爱学习,荣府西席进度又是按着珠大哥进度来的,他压根跟不上。也就是祖父走后,他爹专门又为他请了一个,还无赖的让蓉儿跟着他一起学。有两岁的侄子跟着他,他才爱学习了点点,毕竟要做榜样嘛。可饶是不怎么爱学习,但他爱听戏看戏的。贾蓉一显摆,他就自然而然蹦出下一句了—有去无回啊! 两眼蒙了一层泪光,贾琏两腿颤抖:“先……先生……” “别胡思乱想了,你爹他现在可厉害了,有皇上当靠山,谁敢动他?”余幕僚揉揉贾琏柔顺的发丝,安抚几句后,又弯腰捏了捏贾蓉的小肉脸。因守孝需要,荣府是不能吃荤的,但贾赦也是为了他跟贾琏的健康,拿贾蓉为借口,菜中用点荤补补身子。然后一不留神,这宁府蓉哥儿就被养得略……婴儿肥。 但这蓉哥儿底子好,而且五岁年纪,这胖乎乎一团的正是可爱至极。 没事揉捏两下,手感非常好。 余幕僚没忍住又捏了两下,和善道:“好了,不说贾赦如何了,你们今日的功课……” 贾琏和贾蓉察言观色,齐声乐道:“就免了?” 余幕僚勾唇冷冷一笑。 贾琏和贾蓉互相抱着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贾赦似乎心有灵犀般,身子抖了抖,目光呆滞的看着就差把他揽进怀里,一声声“心肝儿”哭诉的史老太君。 “我这些子女里也就偏疼你娘,可怜我……”史老太君擦擦眼角的泪珠,垂首望了眼贾赦。对于这个大外孙,她曾经也是爱的。有了这孩子,她女儿才真正在贾家站稳了脚跟,但只是这孩子终究养在贾许氏那婆子底下,由老公爷带着游玩,惯用的都是最贵最好最精致的。况且,她也要考虑女儿的心情,自然而然的也就偏移了贾政一分。 可独独没想到贾赦竟然会浪子回头,还一飞冲天。 现如今哪怕是最疼爱的女儿,却也后退一步了。反正不管如何,贾家的家主是他史家的外孙。 而且这大外孙还是鳏夫。 想着徐徐图之,史老太君眸光转向面色还带着红印的贾政,一手牵起人,又一手拉着贾赦,开口哽咽道:“你们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何苦闹出笑话,惹了外人笑呢?大姐如今卧病在床,可我这当娘的也清楚,她定然是希冀你们兄弟和睦相处的,一起光宗耀祖。” 贾政一听这话,声音带着委屈,哭诉道:“外祖母,外孙我实在是无颜相对啊。还要烦请表哥多多帮忙,就怕有御史借此上奏攻讦贾家。昨日哪怕是琼林宴,母亲病危之际,大哥却依旧饮酒为乐。哎,为人子者,岂能如此?” 贾赦淡淡瞥了眼贾政,不急不缓:“放心二弟,御史们都懂天地君亲师。”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1章 屋内氛围骤然一僵,过了好半晌史老太君长叹息一口气,缓和氛围,“赦儿说的也有理,但到底自古以孝治天下,赦儿还是需多多注意自己平日的言行举止,不然有朝一日若是被人以此攻讦,便不美了。” 不牢牢拿捏住“孝”,史家也没有脸插手贾家的事! 贾赦垂首遮敛住心中的一丝不屑。这看似替他出头,可话里话外都在警告着呢!他的皇帝叔叔啥时候来救他这个小可怜啊!他真不想跟人废口舌之争,打机锋,一句话绕三圈多没意思啊!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读本书。 正被嘀咕的泰兴帝看着奏折,冷哼了一声:“不过才一夜,这消息倒是传得挺快啊!御史奏折都一堆了。” 第10章 皇帝的打算 手指敲敲奏折,泰兴帝回想一团乱的政治格局,眼眸一沉,打算快刀斩乱麻。沉吟了半晌,开口吩咐道:“老戴,你亲自去荣府宣旨,让恩侯这小子赶紧处理好家务事,然后走马上任,去接小崔,先跟上峰搞好关系。” 小崔—崔宇崔大人,在民间素有青天之称,刚任命的顺天府尹,尚未到任。 戴权又一次惊讶了帝王对崔宇的信赖,眼里露出一抹困惑:“还望皇上恕老奴愚钝,这贾大人何官职?” “圣旨传下去先通判,让他跟着小崔学学。”一提及自己看中的官场新锐,泰兴帝眉眼带着分笑意:“看看别人家的孩子,也二十七岁,都已经是正三品了,鼎鼎有名的包青天再世,而他呢?!” 泰兴帝重重叹口气,话语却是带着分宠溺:“儿子讨债,这半路干侄子也是个讨债的!所幸乖巧。” 先跟着小崔锻炼几年,再外放当知府,两届过后调回来当顺天府尹,那个时候小崔能当一部之长了,有先前的师生情谊,也可再盯贾赦几年。等他百年之前,小崔能够进内阁了,大概恩侯这小子也能当个礼部尚书了。 泰兴帝感觉自己的安排完美极了,非但解决了贾赦这带着天真梦幻的小……老娇气包,而且还帮自己看好的官场后辈找个了个“小靠山”。毕竟青天不好当,小崔刚过易折,又没个出身背景,还惯于报喜不报忧的,恰好需要贾赦这种众所周知的,得罪他能哭天抢地找爹算账的。 ===== 幸亏贾赦不知泰兴帝对他的评价,在他耐着性子附和几句自家外祖母之际,终于等来恍若天籁的声音—“老爷,外边有天使传旨。” “还不快快有请。” 贾赦刚要点头,便听得一声喜悦声音从耳畔炸响,顿时呆了呆,转眸看见贾政喜不自禁的模样,嘴角抽抽。他倒是忘记了,这荣国府仆从还一如往常管贾政叫老爷,管他叫大老爷。 啧啧。 “老二,哥奉劝你别高兴太早啊!”贾赦这回倒是发自肺腑建议道。 “还不牢大哥你操心。”贾政面色一冷。昨夜王氏就联系过大内兄了,这一巴掌的仇自然要报的。这定然是御史上奏了! 史老太君眸光在兄弟两人中间幽幽打转了一圈,也不说话,默默等两人颔首行礼离开后,回眸看了眼病榻上口鼻眼歪的女儿,叹息了一声:“怎么就这个节骨眼病倒了呢?”就算中风可以医治,却也不知道能够恢复几成,到时候这贾家的人脉(因贾家武转文,这贾代善的人脉资源他们早已实为盘中物)就宛若到嘴的鸭子飞了。 且不提史老太君的“忧愁”,另一边兄弟两换过衣服,摆出香案,郑重的迎接圣旨。 戴权和善的展开,朗声宣读了圣旨。 这圣旨听在贾政耳边不亚于晴天霹雳—皇帝竟然要收回敕造荣国府!便连贾赦闻言也是怔了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荣国府是他祖父和父亲两代人的荣耀,他打小就在祖母怀里,祖父肩膀上听着老一辈的拼死厮杀,听着远在边关的父亲如何英明神武,从前锋小将一步步守住的国公辉煌。 现在…… 贾赦鼻头一酸,颤抖的双手向上:“微臣领旨谢恩。” 戴权看着哭出泪花的贾赦,又看眼双眸猩红带着怨气的贾政,心理叹了叹,目光转向明显就没把后半段听进去的贾赦。干脆自个把人拉到内室,低声道:“贾大人,皇上另外赐了您一座府邸。” 贾赦兀自抱着圣旨,呆呆的点点头。 “贾大人,这是荣国府的地契房契。”荣国府是敕造,贾家只有居住权,可没有地契房契,故而一旦当家主人不符爵制,自然可以改造甚至收回。 见他说完,贾赦还是傻傻愣愣的,戴权无可奈何,从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特意递到贾赦跟前,开口道:“大人,皇上说了,只要您好好为官,努力为百姓做好事。这荣国府还是您的。” 看着那地契两个字,在一扫那地面范围,贾赦瞬间眼眸亮了亮,不可置信的看向戴权:“戴……戴内相,您没骗我?” “皇上很看重贾大人。”戴权笑着道:“大人也要努力。” “嗯,我不会让皇帝叔叔失望的,也不会让我爹我祖父祖母他们伤心。”贾赦眼眸闪过一抹坚毅之色,郑重道。当失去的那一刻,他才懂痛彻心扉是什么意思。 “皇上赐予您的府邸,人手配置都是比照皇子例,老奴托声大,还望贾大人好好珍惜。”戴权定定的看了眼贾赦一眼,眼里带着分警告之色。一朝天子一朝臣,更别提他这种内监头子了,自然只有跟定泰兴帝的份。故而对于让他主子忧愁的一帮皇子们,他是一点不想有好脸色的。现如今泰兴帝对贾赦起了分信赖,甚至隐隐一分移情作用,他也自然希冀贾赦能够真心诚意待帝皇一分真心。 “嗯。”贾赦对于戴权的所谓的托大,也没丝毫的不满,迎着人的视线,很认真的点点头:“戴内相,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贾大人,”闻言,戴权笑了笑,看着人纯澈的眼眸,褪去内宫首相帝皇心腹的一身锐利,从小内监手上拿过一个木匣子,继续细细说着:“这是那些奴才的卖身契约,日后便是贾大人的人。您可要好好管理。至于荣府的仆从,您若喜欢就带走,剩下的便由内务府处置了。” “有牢内戴内相了。”贾赦说着往身上摸摸,递过一个玉佩:“内相,别嫌弃,昨天太激动,全交了,现在还没去票号取,没大额的银票了。” 作为清点家产以及见证人之一的戴权含笑接过玉佩,又和声道:“还未恭喜贾大人,皇上给您的任命也下来了,您如今乃是顺天府通判,正六品。您啊,赶紧在半月期限内将搬迁,将府内事务安顿好,前去吏部报道,而且皇上有意您跟即将上任的顺天府尹崔大人学习,让您去迎接他。在这之前,老奴再托句大,您要提前了解一下崔大人的履历以及性子……” 戴权耐心说了些为官处置之道。官宦也是官,他是内相!虽不比阁老朝臣,但走出去四品以下官员,见他也是要弯腰问声好的。 贾赦:“…………” 眼巴巴的看着合上的盒子,有这么跟萝卜吊着,贾赦也不敢问—传说中进士及第的假期呢?两三月呢!他还打算怼贾政出府,拉贾敬回红尘俗世后,带着小琏儿和汤圆蓉回金陵祭祖,衣锦还乡的。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谁知者? 现在吗? “内相您说慢点,容我去拿纸笔记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贾赦对人讪讪笑笑:“行吗?” 戴权瞧着贾赦望过来那湿漉漉的眸子,定定的点了点头。行,当然行了! 他待贾赦亲昵一分,除了泰兴帝喜厌外,贾家两任老公爷待他尊重,教得贾赦也待他尊重一分,也是极占因素的。 这跟小羊羔的模样看着他这从掌灯小内监一路厮杀上来的内相,都忍不住心软一分。长得好,也的确很重要,尤其是这双眼睛亮得跟钩子似的,勾人心弦呐。 第11章 道长哥暴揍 送走戴权后,贾赦捧着圣旨冷静了一会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泰兴帝之所以要收回敕造荣国府,缘由恐怕有二。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2章 第一,他一个堂堂皇帝总不能下令督促厚着脸皮的贾政滚出荣府,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嘛。 第二,为的还是敲打那些皇子们。泰兴帝待他贾赦好,只是单纯的因为私人关系,从政局上面来说,他不愿意结、党、营、私的出现。毕竟贾家在贾代善时期非但领四王八公之牛耳,甚至地方上还出现“金陵四大家族”的歌谣。这是极其碍帝王眼的。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贾代善定留下了不少人脉。因为荣宁两贾两代四位将军,贾代善是军中贾家派最后一个领导者。 一想起外界的“错觉”,贾赦便深深无奈了。之前他跟王子腾半真半假瞎忽悠,其实他爹每次领兵出征过后,都在第一时间便上交兵符了,他手下带出来的将领自然也是泰兴帝的人,否则哪里能这么深得帝王信任,被帝王亲口认证是挚友?也就是泰兴帝在刺杀案后,因为诸皇子的夺位导致其疑神疑鬼的情况下知晓贾代善这地方上也听起来势力挺大,这才削爵,否则他贾赦的爵位应如他的表字—恩侯。 哎…… 长长叹息了一口气,贾赦将圣旨郑重的送到了宗祠里,虔诚无比的跟贾家老祖宗告罪后,也不管贾政等人的面色如何阴沉,恨不得杀他后快的模样,赶紧搬家,安顿。 至于那些拐弯抹角的打探全部拒之门外,当然贾赦还是有私心的,按着自己“单纯贴心小棉袄”套路的总结出来的帝王心思,对前来打探消息的贾珍丢下一句“去请礼部来,按爵改制府邸。” “可是……” “小命重要还是颜面重要?” 贾珍瞅瞅拍着自己脸蛋一脸“信叔,有肉吃”的贾赦,沉吟许久,从嗓子眼里憋出话来:“我爹那里?”他贾珍虽然不混官场,当个富贵爵爷,可他们宁府比荣府还有一分政治危机——他爹是废太子伴读。 “我去说!” “多谢叔,那我这就去请礼部。” “还有,去户部还点钱。”贾赦声音压低了一分:“恐怕没两月皇帝会让人追缴欠款了。” 贾珍:“…………” 贾赦意味深长的看了被自己吓愣怔过去的大侄子,唇畔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你叔我可是美貌与智慧并存。” 他家底全透给皇帝为了啥? 赖家周家对贾家来说是豪奴,是蠹虫;可说句不客气的话,四王八公等勋贵亦或是贪污腐败的朝臣对皇家来说,也是“豪奴”。 内务府接受整顿贾家仆从之后,定然会报告戴权。以戴权谨小慎微的性子也会上达天听。泰兴帝算是个有些念旧情的帝皇,他不下狠手,但众人昔年欠国库的这笔款自然会命人追缴回来。没准如何来钱的缘由也会让户部透露出去—去查查豪奴。 国库从来不会嫌钱多。 ===== 跟个陀螺一般团团转,忙了六天,贾赦终于将自家新府邸的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也习惯了新的神威将军府。府邸匾额上没有敕造两个字,但因是泰兴帝的私产,非但位置好,而且屋内的布置也是非常好。 贾赦随着府上的管家戴安熟悉府邸,熟悉仆从安排后,发现自己真是倒数第一的料,形容不出这府邸的好,更形容不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所以心情沉甸甸的的贾赦只能愈发抓紧时间,打算解决完最后一件私事,便走马上任去吏部报道。 这一日,贾赦难得骑马,快马加鞭去了南郊道观,寻找贾敬。 说是道观,不过却是贾家的庄子稍稍修葺了一番而来。这庄子还是当年随太、祖爷进京后宁府老太爷率先占来的。是前朝末年殇帝为其宠妃修建,依山傍水,春看桃花夏听蝉鸣秋赏红枫冬看傲雪红梅,一年四季处处有景。当然,也占地极广。不过那时还未大定律法,刚龙袍披身的太、祖爷正豪爽着,大手一挥先占先得。 而贾敬哪怕抛却宁府家主爵位,贾氏族长之位,还有翰林庶吉士官职,但也不是个爱委屈自己的主,自然给自己挑了个世外桃源作为道场。 贾赦气喘吁吁地在庄子内又骑了两炷香的马,在左右护卫的搀扶下爬到半山腰,进了院子题为问道观的主院。 “哥!”一入内,贾赦看看端坐蒲团上入定的贾敬,脚步缓了缓。他不得不承认上辈子外界流言蜚语中有点没说错,贾家一代不如一代成器,可却是愈发男俊女靓。 贾敬虽然长得不如日后的贾琏贾蓉风流俊俏,也不如现如今他贾赦容貌妍丽,但是一身道袍,外加容颜俊美,面色淡然,显得整个人清冷出尘,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换句话说,有点怕怕的。 贾赦乖觉的放缓了步伐,靠近,又唤了一句:“哥!” “哥,我现在可是进士老爷了,还要当官啦!咱贾家第二个进士!” “贫道耳朵没聋眼没瞎,倒数第一,是吧?” 半响之后,一直阖眼打坐的贾敬忽然间睁开眸子,冷冷的扫眼说着说着就毛手毛脚抽他手中拂尘的贾赦,毫不客气的点评:“蠢货!” 一听这话,贾赦找回熟悉感,当即就抽出了拂尘,毫不客气一甩贾敬,回道:“那也比你在翰林院不挪窝厉害!蠢货他哥!” 贾敬侧身避开拂尘,斜眸看眼贾赦:“当个六品通判,能耐了?嗯?” 听着尾音上翘的一声嗯,贾赦下意识的抖了抖,但很快又回过神神来。若贾敬真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会知晓他的官职呢? 于是,想也不想,贾赦恍若幼时,直接朝前一扑,扑在贾敬怀里,两手还紧紧抓着贾敬衣服不放,开口道:“哥,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假爱道还是真爱道。但是我请人算过命了,您若是不出手教教珍儿,珍儿恐怕会有桃花劫。烂桃花,没准会危害到贾家根基的。”那孙侄媳妇到底什么来历,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 “这话说你自己比较合适吧?”贾敬闻言,瞅瞅窝他怀里的弟弟。也怪他自己手贱,当人扑过来,习惯抱着。 他虽然上头有个兄长,却是早殇,又没其他兄弟姐妹,而且那时候他当了许久荣宁两贾唯一的独苗苗,整天面对两份关爱可腻歪了。正这时,贾赦呱呱落地了。非但转移了长辈视线,也让他欣喜起来,终于有个弟弟给他玩了。 他还亲手换过尿布喂过饭帮人打过架。亲儿子亲孙子都没这待遇! “怎么可能?”贾赦翻个白眼:“我虽然自恋可又不傻,别说这世上没几个长得比我好看的,就说我也不信什么情情爱爱,再说我娶什么人还得由皇帝叔叔说了算啊!但是珍儿就不同了,自打蓉儿他娘走后,这娃就撒欢了玩!万一被人仙人跳了怎么办?” 贾赦自发的找个舒适的角度窝着,指指自己的眼睛:“看看,我最近忙得眼圈都黑了几分,就为忧愁咱贾家的未来发展呢。本来我之前想跟你聊聊的,但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儿,现在我中进士当官了,你该重新认识一下你弟弟我。不再是你们护着的那个贾家大少,有事没事只会喊欺负我,等着我回家找人的小纨绔了。” 贾敬闻言沉默的看看躺他怀里,神态慵懒的活像只晒着太阳的猫,嘴角抽抽:“好,贾大人,先从贫道怀里起来,再说这话。” 贾赦:“……看内在,内在!” “滚!”贾敬彻底没了仙气飘飘,只剩下满身的嫌弃,直接一手拎着贾赦耳朵:“说你胖还喘上了?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太子被废,诸皇子争储都快成斗鸡眼了,你喝多少豆腐脑吃多少坚果补脑子都玩不过他们,懂吗?” “我又不从龙,想踏踏实实为百姓做事,怎么了?” 贾敬沉吟半晌,定定的看着似乎发自肺腑的贾赦,拧眉:“真心话?” “当然!”贾赦应得理直气壮:“不然我当个富贵小爵爷多好啊,可是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心里空虚的都快想作死寻求刺激了。” “后半句倒是真话,个个作死。”贾敬长叹息一口气,掐把贾赦俏脸,想着贾赦先前的话,问:“这珍儿到底作死瞧上谁家禁、脔了?”纨绔间斗个花魁常见,或者说被特意设下了仙人跳。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儿子呢?珍儿可乖着呢!我让他按爵改制,他还担心你呢。”贾赦手戳戳贾敬,心道:“没准秦氏还是你一手安排进府的。” “呵。”贾敬叹道:“你说你长大了,那官场如何自己去闯闯便也心中有数了。”至于他,确实是心冷了。知道的越多,便越发觉得权势的肮、脏,连至亲骨肉都能互相提防。 “至于珍儿,你想怎么样?”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3章 “别整日花天酒地,虚度光阴,损了身子。”贾赦颇有眼色的转到贾敬身后,给人捏肩,活像个奸佞,目光凶残无比,道:“您身手不是挺好哒,亲自教教儿子练武,捡回些祖宗遗风嘛!” 等训练好了,塞海疆去,没准还能捡个军功。 有他贾赦在,那芝麻绿豆的茜香小国别想跟上辈子一样! “就偶尔指导一下,我这边有我爹亲卫的,个个功夫都还不错哒!” “哥……” “哥,你不答应我就唱歌了!”贾赦好话说了一箩筐,见贾敬面色冷冷,没啥反应,深呼吸一口气:“啊啊啊啊,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耳边响起那恍若乌鸦凄惨鸣叫的调子,贾敬完全没有任何怜惜之情,直接一手揪着贾赦腰带,快速往门口方向一扔。 不开口是个乖且美的弟弟,撒娇时候也算嘴甜,一唱歌,那简直是恶魔。 贾赦也机警外加熟稔,就地打个滚,扒拉门缝,道:“还有不许跟珍儿告密是我背后出的主意。你是严父,我是他好叔叔。” 贾敬冷冷一哼。 “不答应,我告我皇帝叔叔去!他现在对我可好了!”贾赦贱兮兮道:“到时候珍儿没准不是被你打几下拂尘问题,没准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贾敬:“…………” 贾敬率先用拂尘把贾赦抽了个爽,为防人告状,专挑皮肉厚实的地方抽。 半个时辰后,贾赦捂着屁股,拄着拐杖,默默坐马车回家。 翌日,贾赦精神奕奕去吏部报道,领了自己的官印官服,又走了关系得了即将上任的顺天府尹崔宇的履历考核表。 只一眼,贾赦瞬间被打击的焉了下来。 竟然才二十七岁?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四书五经,去把老爷的爵袍拿过来,让我找找自信心。” 第12章 传说的小崔 贾赦身披爵袍,一手抱着自己新到手的官袍,深呼吸一口气,面色无比凝重的看着。 崔宇,承平二十六年传胪,入翰林院为庶吉士。转年委任为甬台州同知,破境内乡绅匪寇勾结大案,因地制宜利用港口发展经济,使百姓安居乐业;任满一届升知府。期间甬台通过吏部考核,由州升为府。 本朝地方行政区划为省,府,州,县。 哪怕他一个倒数第一,也知道从州到府之间横跨多少户籍人口,税收,百姓文教等等严苛无比的限定。贾赦紧张的吞咽吞咽口水,这未来上峰是个牛人,而且非常简在帝心。否则以崔宇的出身—爹从猎户到屠户,娘从小丫鬟到养猪婆还早亡。就算有能耐治理一方,可也没能耐打通层层关节。 自后,承平三十二年秋,守父丧三年,三十五年起复,任四品监察御史,巡按州县,先后破扬州府库失银案,钟家灭门惨案,惩五台县纨绔斗马伤人…… 贾赦看着后边那一连串的事迹,倒是兴奋一拍案。他想起来了!感情是这茅坑里的臭石头。 地方上的事迹,对于曾经的纨绔大老爷来说,压根没印象。 可是崔宇上辈子也当过顺天府尹。不过在朝臣间,尤其是勋贵间名声不好。毕竟,他们都习惯了出个事叫顺天府尹或者五成兵马营,更习惯了附郭京城的地方府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稀泥的做派。可偏偏崔宇一上任,各家的宝贝疙瘩陆陆续续在人手里挨打,甚至有些还被依律关了。 纨绔之所以是纨绔,除却少数因故意养废的,其他的还不是因为爹宠娘爱老太太掌心宝贝? 而且他还因为什么……贾赦挠挠头,反正好像因为什么案子,得罪了不知道哪方势力,上任似乎不到五月,直接被刺杀亡故了。 不过,他还记得。因为再一次发生刺杀案后,泰兴帝发了老大的火,而后以雷霆手段收拾朝臣子嗣,甚至还杀了两儿子,最后下诏退位给九皇子,结束血雨腥风的夺嫡大战。 想起往事,贾赦手摸摸噗通噗通跳的心脏,沉默一会,扭头对外喊道:“笔墨纸砚,给老爷弄碗豆花鱼头补补。” ==== 补完脑子,在心理第一百零八次告诫自己斩断过往,不要因此被迷失了心智。贾赦换上青色官袍,戳戳那中间栩栩如生的鹭鸶,昂首挺胸去了顺天府府衙。 作为京城四大纨绔之首,贾赦进顺天府如进自家,熟稔得很。府衙位于东公街,刚过仪门便看得见昔年太、祖爷亲笔题写的匾额—肃清畿甸。正轴是大堂,议事厅,府库房,西边鼓楼,衙役班房,东边牢房,验尸房等等十来处办公地方,院落皆一览无余,透着股肃穆之气。再往后跨过宅门后的院落,简称后衙,大小错落着六个院落,供府内官吏居住。不似前衙宏伟大气,建筑小巧别致些。 最大的四进院便是一把手顺天府尹的。 现在,他通判贾大人上任第一件要事就是要派人把院子修葺打扫好,让崔大人能够随到随住。 唰得一下展开扇子,贾赦看看空荡荡的,以他眼光堪称“断壁残垣”的小破院子,对左右小厮吩咐道:“去,按着话本里那包青天的居住环境给本大人修!力求透着股穷……呸,透着清贵气。”以他估摸着,这崔大人还真只能住官衙里,毕竟真青天,兜里没钱买房子。 笔墨,纸砚,四书,五经四人默默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同伴眼中看到一丝的茫然。最后还是跟贾赦最为长久的笔墨开口,结结巴巴道:“还请大人恕罪,奴才们大字不识的,这……按着余先生的院落来可好?” “那太贵了点吧?万一那崔青天当我朝他行、贿怎么办?” 小厮们:“…………”那他们身边的读书人可参照就没了。隔房的敬老爷,甚至那曾经见过几回面的贾家女婿林探花,都是贵的,不贫。当然还有一个人,他们不敢提。 贾赦见状叹口气:“老爷我的交友圈子好像有点窄,连带你们都这么没见识!”他就算会试榜上有名后也没参加过任何文人宴会,琼林宴上也没人跟他做朋友,后来他还被冷酷无情的“喝醉”了。 换言之,他跟读书人,尤其是寒门贵子,还真代沟跟长江一样波浪宽。可偏偏上头有令,让他自己用心招待好未来的官场师父。 沉默了一会,贾赦昂面看看因长久无人住结果蜘蛛光顾的大堂,“算了,先布置小孩子的。那崔青天家孩子据说今年十一岁了,跟琏儿也差不多大。”差四岁,按着四舍五入原则,就抹掉忽略不计了。 扇子轻轻一扬,贾赦乐呵呵道:“传老爷我的命令,带琏儿去南城玩,他喜欢玩器就买双份回来。还有问问掌柜的,有关小孩子衣食住行,哪个卖得最好就买什么。” “对了,说起小孩子,本大人忽然灵光一现,有了!”贾赦扇子一收,指指大堂中间,道:“给我挂孔圣人像总错不了!” “那左右对联……” “去请余幕僚题个字,写爱民如子之类的。”贾赦道:“记得装裱低调点。别镶金戴玉的。” “至于其他,递我的名帖,去拜访一下翰林院的学士之类,我舔着脸进去参考参考,你们也记得眼睛亮点。” “是!”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4章 就在贾赦人生头一次亲力亲为装修院落时,督促工匠加班加点之际,忽然间衙役喘着气,白色惨白来报:“贾将军,不好了!” “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大人,大人!”贾赦拍拍自己胸前的鹭鸶,目光无比凶残。 “是……大人。”衙役迎着贾赦那锐利的眼神,喘匀气,回道:“禀告大人,南郊官道上出现了一具无名女、尸,燕捕头有请大人您出现场。” 正得意自己六品官的贾赦闻言身形一晃,“女……女……女什么来着?” “女、尸!” “不过一……一……”贾赦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起凶杀案,就需要本官亲自出面?捕头和仵作呢?按照旧例先验尸体!” “回大人的话,这尸体因在官道上,尸体惨状遭了不少人围观,影响不好,而且还冲撞了前去上香的贵人们,北静王老太妃发了火。而且燕捕头说这尸体初检有些不对劲,希望您能去主持大局。” “…………去驿站再打探打探崔大人到了没。”贾赦听完前因后果,有气无力的对衙役吩咐了一句,扭头了无生机:“备轿。” 出了城门入了官道还没走一炷香时间,尚在轿子里的贾赦就老远的听见声响了,高声扬起的肃静回避都压不住那被风卷着吹进他耳朵的字眼—死得好惨! 他……贾赦腿肚子打颤,不敢出轿。哪怕上辈子被抄家,可他也没见过……见过被杀害的尸体。 “恩正兄,稍候片刻,职责所在,我且去朝大人禀告一二。”见贾赦迟迟不下轿,已经前来的燕捕头朝因案说上几句话的,自称恩正的男人抱拳以示歉意。 京城一块匾额下十个里面七个官,剩下三个沾亲带故的。他能当顺天府尹的捕头,别的没有,但眼见却是有的。眼前这人非比寻常,恐怕来历不小。 “燕捕头客气了。”恩正微微颔首回了一句,随着人的行走,目光定定的望向了前来的官轿。只见那燕捕头弯腰低声述说了许久,那轿帘才被缓缓掀起,露出了前来主事的顺天府通判贾赦的那张脸。 “真真绣花枕头也。”听着周围老百姓的不受控制的私语声,恩正旁边一个书生扮相的男子开口,悄声,带着丝戏谑道:“恩正兄,恐怕日后的日子难过了。” “那倒未必。” 恩正扫眼那似乎被吓得面色苍白,但一步步行来,却是一步比一步步伐坚毅的贾赦,沉声回了自己的师爷,也是好友钟平一句。 钟平闻言笑笑,扫过贾赦那张过份妖冶的脸,总觉得传闻—泰兴帝泄题助考贾赦,使其浪子回头,更可信一分。 除了一张脸还有出身,贾赦还有什么能耐? === 几乎是一路被搀扶走过来的贾赦目光尽量的平视着周围的老百姓,开口驱散人群:“本官已经听闻燕捕头禀告过案件调查进度了。现在诸位还请离开,莫要妨碍公务!” “大……大人,”燕捕头悄声:“已经驱赶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报案的老汉陈三,他是赶车的。这都是车上的人,也算证人。剩下的就是那些贵人家将。今明两天是国庆寺诞辰,故而有不少贵人相约去上香。” 贾赦面色一僵,旋即以扇挡脸:“老燕,以后早点提醒,本大人官威都没了,对了,就北静王家?” “还……还因有更大的人物,小人愚钝。” “开门红啊!”贾赦收回扇子,那扇柄敲了敲自己脑门,悄声道:“你们先按着旧例办。我已经派人去驿站看看那传说中的青天到没到了。要是没到,这案子推给刑部大理寺督察院!”能让老太妃出面的,那只能是宫里那几个了,出门上香见尸、体,定会觉得晦气。 燕捕头:“…………” “懂吗?”贾赦看眼一脸呆滞的燕捕头,那扇柄戳戳:“还不按着本官的吩咐去办?现有的证据先收集起来,还有那几个证人之类也控制好。要确保等人接手的时候,一切线索都还寻得到。” “恕学生无能。大人既然身为顺天府通判,也是一方父母老爷,缉拿凶手也是你分内之事。”恩正,也就是崔宇听了个大概,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又何必推诿呢!” “知道你自己无能就好了。”贾赦正跟燕捕头说话,冷不防的听到背后有声音响起,回眸上下打两眼开口之人,倒是宽肩长臂,透着股英气,还有些威严。 不过他不认识。 贾赦心理嘀咕着这“证人”,和善补充一句,解释道:“我们做人呐,最重要就是有自知之明。我贾恩侯明摆不会破案,乱要插手,这不是拖累嘛。”出门在外,他现在说话还是婉转些好。 “大人真有自知之明。”听了这话,钟平冷笑一声:“那以大人所见,你能干些什么?” 贾赦麻溜的从袖子掏出银票,略过明显跟其他证人不搭的两人,看向赶车的陈三,道:“放心,这案子交给崔青天,那大名鼎鼎的小崔来审。还两天左右,崔大人就上任了!这几天,你们这几个……” 扬了扬银票,贾赦道:“就先住牢里。等他调查取证后,让你们回家。那这银票你们就可以分了。” “大……大人……”陈三等人倒抽口气,齐齐看向贾赦手中的银票。这……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听说有这等好事。 同样头一回听闻这等好事的传说中的崔大人:“…………贾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你……”贾赦闻言,心生不虞,他正努力保持线索呢,结果这两不明身份的又闹事。 一见贾赦这沉着脸,燕捕头忙不迭开口说道:“贾大人,先前有一重要线索还多亏了恩正兄和他友人相助……” “等等,恩正?”贾赦眼皮一跳,顺手掏出近日随身携带的履历,翻了翻,定定的看着上面那小像,狠狠松口气:“吓死我了。” 崔宇,字恩正。 “读书人都小白脸样嘛!” 崔恩正:“……那是十七岁的我!”长得稍微嫩了点。 第13章 限三天破案 贾赦吓得一激灵,抬头仔细的打量了眼崔恩正。 崔恩正一身布衣,料子完全普通,身上更没什么佩饰。当然看人不能看衣着。先前因着对方透露出来的气势,他贾赦已经够礼待人了。可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小崔还真跟话本里的包青天一样,爱微服。 但现在看脸…… 贾赦对比对比自己到手的履历,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番,眼里透着浓浓的狐疑。这小像画得平淡无奇,长得读书人该长得的白嫩样。可面前这人,看着像个武夫。是武夫,不是子承父业凶巴巴的屠夫! 肤色是硬汉阳光的小麦色,这五官组合一起也是坚毅英俊气的,不像温文儒雅的那一卦,反而跟他爹相似,不过气场到底比他爹弱个七八分。毕竟,他爹见过血杀过人,更气势迫人些。 不过管他气势如何呢,连皇帝,他也抱着人大腿哭过。 略过内心的小纠结,贾赦面色镇定毫无波澜:“是吗?还恕下官无礼,可否瞧瞧大人的令牌与文牒?” 随着贾赦的话语,原本骤然死寂的氛围恍若春风弗来,渐渐恢复了些生机。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5章 在一旁的崔捕头默默擦汗。也对,对他们这些虾兵蟹将来说,崔大人官威赫赫,可对贾赦来说,没准三品以下从前还得不到他一个好脸相对。他父祖都超品呢!现更是圣宠在渥。 看着贾赦笑意盈盈,不见任何尴尬,神态自若的模样,崔宇笑笑:“这是自然。”说着从包袱里递过证明身份的文牒。 接过文牒,贾赦一眼略过后,深呼吸一口气,笑道:“早就闻崔大人断案如神,恍若包青天在世。没准这女鬼正是知晓崔大人您的品行,才拦路相告!” 有什么好尴尬的,想他昔年一回来连自己重生的老底都揭露出来了。 硬着头皮往前看呗! 一听贾赦这话,崔宇这会是彻彻底底有些无言以对。他也算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也不乏世家子弟出身,可偏偏就贾赦说话办事格外的令人……自觉也算学富五车的传胪想了想,唯用无可奈何能稍稍诠释自己此刻的心情。 “贾大人客气了。现在有要案发生,我等也先不寒暄了。”崔宇面色肃穆道:“先前我们检验的时候发现这尸体……” 尚且不知泰兴帝还留着份惊喜给他,这边崔宇考虑了贾赦同僚下属身份,引着人前去看尸体,打算跟人说说自己察觉到的线索以及安排。 贾赦看着顶头上峰的路线,脚步跟扎了根一般,不想动弹。 燕捕头轻轻推了一把。虽然本朝捕快仵作等不是贱籍,但自愿从事的人也很少。他是祖祖辈辈都从事这职业。想当年,他十三岁巡街,一晃眼如今都四十了。说句厚脸皮的话,他是看着贾赦从荣宁小霸王到京城一霸到浪子回头金不换。 贾赦扭头瞪眼目无尊长的燕捕头,一步一挪往前,每走一步,感觉空气中的血腥味便更浓了一分。 打开扇子,贾赦故意遮挡住自己吓半白的脸,眼角余光幽幽看眼已经跟上崔宇步伐的钟平。 他既然提前得了打好关系的话语,自然也调查过崔宇身边的人。可崔宇大概真若外界传说的“天煞孤星”般,他娘因为生产伤了身子,又日夜辛苦卖猪肉,在他十岁的时候就亡故了;他的妻子也没个福分的,因为生产早亡,留下个儿子;他父亲倒是随崔宇赴任享了几年老太爷的福,可因为一场秋寒引发旧疾,也亡故了。这崔宇洁身自好,也没娶继室也没个小妾丫鬟,这些年自己抚养儿子长大,除此之外也没个其他亲人。 所以除了崔宇之子崔承衍外,与崔宇关系最为亲密的便是钟平。钟平与人同老乡,据闻还是同窗好友,有秀才功名,但连考两届未中举,便随崔宇赴任当了师爷。 似乎感受到贾赦的目光,钟平回眸看眼贾赦,似笑非笑道:“也是,贾大人乃千金之躯,自当不能染了这晦气。”他是完全想不出皇帝为何委任个绣花枕头贾赦为通判,简直是在拖恩正的后腿。 “就晦气!”贾赦迎着人的目光,冷声:“但本大人职责所在,最多心理说说而已,这行动上……” 故意拉长了语调,贾赦秉承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输人不输阵的勇气,大步朝前走了几步,而后回头扫眼钟平,带着丝傲气。 他贾赦是因为泰兴帝的话对小崔敬重一分,如今也算爱屋及乌,否则对于这种暗戳戳带着鄙夷之色看他的,早就命人打了。理由都是现成的,不敬尊长! 他贾赦官服脱了,里面还穿着爵袍呢! 正当贾赦心理哼哼之际,忽然听得耳畔响起略低沉的声音,一抬头,正好对上崔宇深邃冰冷的眼眸。 “再往前走就破坏现场了。”崔宇道。 “哦。”贾赦愣愣点头,努力的目光转向那躺地的尸体。 穿着应是平常百姓的粗布麻衣,此刻浑身上下都是血,尤其是下半身,那衣衫撕裂,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发生不好的事件。而那乌黑亮丽的头发披落挡住面容…… 贾赦眼睛倏地睁大,看着那尸体面容,失声尖叫—“啊!” “老爷/大人。”老远跟随贾赦身后的护卫以及周围的衙役都围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贾赦兴奋的拍着崔宇,手指着那女尸。 “那……那……”贾赦喘息了好几回气,才平复下心情,“那是倚翠楼的花魁青莲姑娘!” “贾大人确定?” “那当然了!这丫头曲唱的不错,气性挺大。”贾赦漫不经心的说着自己当年的风流往事:“爷当初捧着她,还小、浪、蹄、子的竟敢拿乔,转头给我对家唱曲。当时我就捧了红袖姑娘跟人打擂。” “贾大人好兴致。”崔宇冷冷看眼眉眼间带着不经意冷漠淡然的贾赦,目光转向人身后那一堆捕快:“燕捕头,既然有尸源,且去查证。” “是。”燕捕头抱拳领命后,看着崔宇,小心翼翼拉扯贾赦的袖子,然后忙不迭安排去。 贾赦回过神看眼崔宇,一脸无辜:“大人有事情要吩咐下官吗?”赶紧吩咐,他也好走人,太血、腥了。 “有,贾大人应该可以出面跟人聊聊。”崔宇眉头一簇,沉声道。 “谁?” “还恕本官眼拙,但料想贾大人应该知晓。”崔宇目光往不远处而来的一队人往去,顺带手指一伸,替贾赦指明方向。 贾赦顺势而望,一张脸都成苦瓜脸:“崔青天,走吧,十二皇子殿下。” 十二皇子殿下司徒琅,李妃所出,天生聪慧,敏而好学,颇受帝皇喜爱。其上头有两一母同胞的兄长,还有一个姐姐。 如今李妃虽然年老色衰,但光子嗣的数量就吊打泰兴帝后宫所有人。而且这还是自幼随泰兴帝的。就是那啥教导宫女。故而李妃一系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逐渐站稳脚跟,甚至深根蒂固。 崔宇看了眼耷拉脑袋的贾赦,回眸扫眼踩着仆从下马的十二皇子。十二皇子现年不过九岁,倒是长得粉雕玉琢,可窥见日后那貌比潘安的好相貌,只不过面上带着分狠厉,硬生生破坏了好相貌。 “下官见过十二殿下。” 贾赦和崔宇齐齐弯腰行礼,可还没说完惯例请安的话语,便被人冷笑打断。 “哼,本殿可不安。”十二皇子昂头扫了眼为首的贾赦和崔宇,眼里闪过一丝嫉妒,道:“你们两个都深受父皇重视,可连辖下发生的案件都不知道?还为父皇分忧?要你们有什么用?!” 明显是得到了崔宇也在场的消息,十二皇子特意前来找茬。一下子能怼两深受皇帝宠爱的人,过后还有理由来推脱,是何等的爽。 他原本是磨了好久,才得了自家母妃许可,随他的六姐姐出宫礼佛游玩,岂料晦气的很,半道上被个山野村夫的一句“死人了”吓得众人惊破胆。 但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有别样的发展,例如新上任的顺天府通判和顺天府尹都挺碍眼的,正好可以借刀杀人。 十二皇子一派正义凛然,引经据典的把两人骂了个痛快,最后朗声总结道:“本殿下给你们三天时间破案,否则休怪我告到御前,革了你们的职!” 说完,十二皇子狠狠一甩袖,带着人威风凛凛的离开。 全程没有说话机会的贾赦看看似乎被熊孩子气的面色都能堪称包公的崔青天,小心翼翼开口:“崔大人?” “我家大人正在思考,还望贾大人莫要打扰。”钟平闻言,面色淡淡的说道。这场无妄之灾恐怕还是由贾赦引起的。 “钟兄,没事。”面无表情的崔宇闻言,缓了缓面色和声道:“贾大人,钟兄,且不提皇子戏言,且办案吧。这案子的死因令人狐疑。发现的草堆是抛尸的现场,经过勘验,看似性、虐而亡,但好像是为了掩藏其真正的死因,而且其背部的伤痕……” 贾赦听得云里雾里的,但看崔宇说起来振振有词,而且旁边的顺天府仵作还时不时的点头附和。这两说兴奋起来,还在尸体上动来动去。 贾赦感觉眼前尽是一片血红,而且有些乌黑的血迹与尸体那白皙的肌肤形成刺人眼球的视觉感受,甚至那下半身那污浊的液体还流动…… 喉咙间都翻出酸气来,贾赦面无表情的憋着,待听得一声“回衙门用酒醋擦拭”后,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跑到官到沿边,哇得一口吐了出来。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6章 原先憋久了,现如今像开闸了洪水般,一下子全一泄耳出。贾赦感觉自己隔夜饭都吐出来了,胃里却旧翻江倒海翻着酸,可脑海中依旧浮现那些 …… “呕……”贾赦都忍不住用手扣自己的嘴巴,他贾恩侯要当官也不一定干个县官,在六部寻个空缺也容易的。但眼角余光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手紧紧握着扇子,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努力憋回去,眼里渐渐露出一抹坚毅之色。 深呼吸一口气,贾赦推开小厮的搀扶,要了水漱漱口,手又紧紧握着扇柄,惨白着脸回来。哪怕就算当木头人,他也得继续听着。 毕竟,身在其位谋其政。他得担当起来。 眼见贾赦归来,崔宇不由得多打量了眼贾赦。先前远瞧着第一眼,便觉贾赦是如传闻中的美仪容。反正以他这些年所见,未有人极。身上那股气态也非一般人家能养得出。但人看着单纯,实则却也精明,而且也深知分寸。试问世间有多少人能坦诚自己的缺漏,说一句自知之明? 现如今在看,这一身青色官服穿在他身上倒也合身,尤其是那胸前的鹭鸶,正恍若其人—【雪衣雪发青玉觜,群捕鱼儿溪影中。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晓风。】 多年后,崔宇回想起来,自我剥惜道大概是初见这一日,这恍若满树梨花飞舞飘荡的鹭鸶,就不知不觉飘荡到了他的心眼里。 贾赦听着这文绉绉的不愧正数第四的传胪文采,当即呸了一声:“六品都这官服,说来说去还是看脸。伪君子!” 第14章 谣天煞孤星 崔宇走了两步,对燕捕头吩咐了几句。而后目光看向贾赦,道:“现尸检已完成,接下来还要劳烦贾大人询问一二了。我尚未吏部报道,还得先行一步。” 正在整理尸格记录的钟平幽幽的看了眼崔宇,眉头一拧。崔宇和燕捕头五大三粗的一站,恍若城墙般,正正好好就挡住了正在收敛的尸体。 贾赦闻言,露出抹笑意,努力让自己面色显得有生机些,道:“崔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若有什么事需要下官效劳的,尽管吩咐。” “多谢贾大人。” “崔大人又何须如此客气。”贾赦也不是眼瞎的,这两大块头杵着他也知道是为了什么,故而瞬间就顺杆子先爬会:“容我说句托大的话,你我年岁相当,何须大人来回,不妨恩正兄唤我恩侯便可。” 看看这表字风格,大抵还是出自同一人之口的。 崔宇笑笑。 爵位和官位是两套体系。可就像先前的十二皇子,才九岁的孩子,都还未封爵呢,就能耀武扬威,靠得就是他爹是皇帝。为了保证上层那龙生龙,凤生凤的利益,这爵位向来在礼法上高于官位。贾赦是一等神威将军,按礼,他这个三品官还得弯腰跟人行全礼的。 而且现如今朝堂局势风云变幻。他也不是个傻的,这顺天府尹通判为何是贾赦,他大抵也能揣得出一分。 想起自己命中的伯乐贵人,崔宇颔首:“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恩侯。” “恩正兄。”贾赦笑眯眯的又唤了一声,坦荡无比道:“先前见笑了,我第一次见尸首,有那么点点不适应。” 边说,贾赦还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比划了点点。 崔宇:“…………”这世上竟还有有人能够撒娇撒得这般泰然自若。 “恩侯已是不错,想当年我第一次见血差点没哭过去。”崔宇认真无比的附和了一句,听得深知内情的钟平一笑。崔宇的见血指的是他八岁随父上山猎虎。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贾赦说完,倒是掠过这话题,说起了崔宇先前提及的报道一事以及家眷行囊等问题。 “实不相瞒,我等是为了赶清北书院的入学考试,才日夜兼程而来。”崔宇解释了一句自己早到的缘由:“今日送了承衍考试,我和钟兄便趁着这考试时间想入城先看看京城的风土人情。” 贾赦:“真是…………不愧传说中爱民如子的崔青天。”儿子考试都不管?不怕被拐? 崔宇瞧着贾赦那一脸“你真严父”模样,嘴角抽抽,深知两人之间横跨着沟渠,一时间是无法互相理解的,婉拒贾赦相送,颔首告辞。 崔宇借马先行入城,由钟平自去接孩子,贾赦当即指派了两衙役赶车护送。 等顶头上司离开,贾赦确认捕快衙役询问完所有证人的话语后,也一诺千金,将银票交给陈三,眸光扫眼在他眼里跟难民差不多的老百姓,沉声道:“虽然发生了些意外,但本官也说话算话。这大半天的耽搁下来,也误了集市之类的,拿去分了吧。” 一车的男女老少们齐齐抽口冷气,有得甚至直接下跪:“青天大老爷,这……” “不过百两银子罢了。你们吃顿好的去。”贾赦一见有人开哭,脚步后退,示意自己小厮安抚人,而后目光看看还未散退的家将们,笑着:“还望诸位回去转告贵主人,我贾恩侯新官上任多有疏漏之处,还望海涵,介时定会登门道歉。” 官道边惊现女尸,吓懵一群贵妇千金和公主殿下,论起来,就算吓倒平民百姓,也是他们顺天府的失职。 “贾大人您严重了。”北静王府的管家弯腰颔首道:“这乃意外之事。” “但到底是惊扰了太妃奶奶他们。”贾赦仗着这队领头的是北静王水家,到底跟他贾家关系不错的,立马接口道,憨笑寒暄几句,把众人送走。 等全部无关人员都送走后,贾赦感觉自己两眼发黑,扭头问燕捕头:“都现场勘查好了吧?走吧。” 回到府衙,低调的请了个大夫替自己看看,用完午膳,贾赦抱着宁神静气的汤药,两眼眯着看着调查的线索,感觉自己看着看着泛了春困,忍住打哈欠的欲、望,道:“笔墨纸砚,去刑部和户部打听打听,尽快给爷挖两个不入流的小吏来当师爷。记得不要长太丑了,不然也没学习的欲望。” “有真才实学。”贾赦一脸豪气道:“月俸不是问题。干满一年,我还给红包。” 现如今,地方府衙长官一般都会聘请若干位师爷(最为重要的便是刑名师爷和钱谷师爷)帮助处理政务。当然这得自掏腰包。 他贾赦不高调,就两个,否则真会闹冤假错案的。 “还有去吏部探探这崔青天哪去了。这还案子等他破呢!”边说,贾赦揪揪自己头发,企图让脑子清醒点。 被翘首等待破案的崔宇如今正在汇源楼的包厢。他吏部报道后,按礼拜访了直隶总督。出了总督府衙门,本想先回顺天府梳洗一番再进宫面圣。毕竟眼下自己这风尘仆仆模样,恐进宫冲撞了帝王。岂料没走几步,便见戴权笑眯眯拦住了去路。 “微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泰兴帝含笑道:“这私下会见,小崔你也不用如此拘泥。” “多谢皇……”眼见泰兴帝慈善可亲模样,崔宇缓缓改口道:“多谢皇爷。”对他这个寒门小子来说,当年偶遇白龙鱼服的帝王便是一生最为宝贵的机遇。而后青云直上。 “坐吧。”泰兴帝看眼崔宇,想着那一连串的政绩,愈发自鸣得意一分。他可是个好伯乐! 问了些监察过程中的事,泰兴帝又说了几句顺天府尹现存的问题,最后长叹息一声:“小崔,这京城的治安,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交给你才能放心了。” “一定不负皇爷的厚望。”崔宇望着说着朝中局势,忽然间似乎苍老了十来岁模样的泰兴帝,郑重无比道。 “哎,也怪我自己现取舍不决。”泰兴帝揉揉头:“那些孽子个个不省心。”太子病魔缠身,已经被废;剩下那几个拔尖的,老三会武,却逞莽夫之勇,刺杀案急急跳了圈套中,被他贬了官,扼令王府反省着,都改不了这暴脾气;老五朝中有贤名不假,但是个眼高手低的货;老七虽说文武双全,但耳根子软,而且外家上不得台面;老八是个酷爱刑罚的主。 剩下几个不是没才干就是熊孩子,还没长大。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7章 他也想早点定,结束这储位之斗,省得众人都记挂他屁股下的皇位。可是他子嗣十五个,没个能让他满意的。 “罢了,不提这烦心事了。”泰兴帝扼腕叹息,非常果决转移了话题,问:“你见过恩侯了吧,当然十二那熊孩子不用管,你对恩侯那小子印象如何?” 瞧着泰兴帝倏忽间眸子迸发出的一丝骄傲之色,崔宇张张嘴,尽量客观道:“他很勇敢的去尝试,而且也会认识自己的不足,倒也是不错的同僚。” 听了这话,泰兴帝眉开眼笑,谦虚着:“小崔,也别拿假话诓你皇爷。这恩侯性子我还不熟?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恩侯挺聪明的,三年就能中举了。哪怕是有名师教导,可与他自身努力也分不开。之前就是被宠坏了!都说老国公夫妇宠,其实老贾也宠!但总算现在长大懂事一点了,我把他放在你身边,也是想着你能够指点他一分。必须严厉点!否则他这尾巴就会翘起来。现在,你先暗中考察考察,倒时觉得能用了,朕让他给你磕头拜师。” 崔宇:“………………”皇爷,你一口气说完这段转折来回的话也不容易啊。 泰兴帝端起茶盏,喝口茶润润嗓子,感觉自己忒不容易了。想走回后门,难啊! 念及自己得到的情报,泰兴帝看眼面无表情的的崔宇,想了想,开口道:“恩侯这小子很孝顺,束脩定然丰厚的。恩正,朕知道你一心为公,两袖清风,但也得替自家孩子考虑考虑。这一晃可以娶媳妇了吧?” 这普天之下头一个以家穷拒绝娶妻的! 他能不印象深刻? 据说其能够十七岁金榜题名,也是因为“钱”一字逼出来的。 “皇……”崔宇闻言,面色难得有些羞红:“皇爷,趁着昔年您命令开海岸,我爹也是略……小赚了一笔,置办了些产业。” “是吗?”泰兴帝好整以暇的问道:“一年多少?” “一年约有五千两。”崔宇说完,头更低了。他爹杀猪起早贪黑,赚得盈余也不过五十两。这一年五千,对他们家来说已经是暴利了。 泰兴帝:“………………你这孩子也忒实诚了些。恩侯那小子一月零花就敢要五千,就单他一人花销。” 多开了一个通商口岸,一夜暴富了多少人。万万没想到这主持者,倒是一如既往的穷。 “但朕没看错你!”泰兴帝朗声笑道:“朕昔年赐你表字恩正,不同恩侯,是受祖宗荫庇为侯。恩正一词源于金陵,乃乡土话语。带有硬朗、坚实的意思,形容人铮铮铁骨。朕希望你能够继续守住自己做人做官的界定,正直无所畏惧。” “微臣定然会的。”猝不及防的听到有关自己表字的释意,崔宇这心中迸发出无限的干劲,颇有士为知己者死之气。 他当年初入官场,懵懂无知,又拒绝过不少人抛出的招亲。待庶吉士考核过后,唯有他被派到了所谓的不毛之地。但皇爷却是一直欣赏他,鼓励他,还派人教导官场规矩与应对之策。 “当然,朕不求恩侯有你一半,但求有三分。朕日后也有脸见老贾了。” “是!”崔宇铿锵有力的应了一声,眼眸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芒。 府衙内的贾赦冷不防的打个喷嚏,而后瑟瑟发抖,总觉得自己背后像是被什么盯着了,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眼自己请来的外援,问:“总结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没?总觉得那女鬼在闹。” 同样一身青衣的曹景修翻个白眼,回道:“贾恩侯,别人都称我为曹国舅,从来没人把我当刑部刑部司郎中。” “知道你大姐是皇后。”贾赦应了一声。曹皇后是泰兴帝第三任皇后,可惜病亡了。自打曹后病逝后,泰兴帝便再未立后,宫中事务由四妃协同处理。 “我现在请教你问题呢!” “我想说老子并没有子承父业啊!我爹曾经是刑部尚书,但不代表我也会查案办案。” 曹景修看眼贾赦:“你好好的当小爵爷多爽,没事往这浑水里搅合什么?我是没办法!” 泰兴帝,他那皇帝姐夫没准真那啥有点命硬,那些皇后无福。原配刘皇后,诞下大皇子早殇,生二皇子,如今的废太子时,血崩而亡。第二任霍皇后,出身西平王府,据闻小郡主还会剑法,身体健康的,也熬过了生产的鬼门关,诞下了四皇子,可是世事难料,四皇子却是体弱多病,在其五岁那年早夭。而霍皇后丧失亲子,抑郁而亡。第三任,他大姐,被钦天监算出的命硬之人,一入宫为后,因为天生石女,被御医治疗,而后活活被自己月事疼死了。自家人自己晓得,这事都没法对外说。没人信! 现在据闻小道消息说二皇子病魔缠身。 若消息真实可靠的话,那泰兴帝真得应了“克妻克子”小道谣传的天煞孤星命数。 当然换句话说,现在皇子全部都是庶子。没了礼法上那层嫡和长的外衣,个个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了那“以贤继承”之道。 第15章 契兄弟八卦 瞧着曹景修一脸凝重的模样,贾赦眼眸露出抹精光,回道:“所以我才要好好学习。”不然守着荣国府,那真是小孩捧金了。现在那些老狐狸看着帝王对他的圣宠,心理隐约都有底了—贾家是保、皇、党。 “也……也是。”曹景修瞅着那乌黑剔透的双眸,忽然间一愣,脑海浮现万千思绪,最后竟隐隐发觉贾赦这话说的没错。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曹景修郑重万分道。他跟贾赦青楼争雏认识的,区别在于他爹拿戒尺会真打人,而贾赦他爹看着凶狠,挥舞军棍,可完全雷声大雨点小。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挺有点谱的,跟贾赦这种蠢蛋蛋是不同的。这些年,还能跟人做朋友,全是看在贾赦那张脸。 起码,蠢得赏心悦目。 “废话。”贾赦斜眼看他:“别以为爷蠢了,你借着爷的纨绔之名自污,避开那旋涡,对吧?既然刷了爷的名,这活你不干也得干!” 说完,贾赦重重拍拍案卷:“还有给我推荐个刑名师爷。” 曹景修嘴角抽了抽:“你脸皮怎么能那么厚?” “厚吗?”贾赦捏把脸:“挺薄得啊!” “…………”曹景修面无表情:“贾恩侯,你收敛收敛,咱发小没事,你这厚颜无耻的劲头要是对着那崔恩正去,小心他真剥下你一层皮!” 曹景修说这话倒真不是为挑拨离间而去的,反而是真心诚意替贾赦忧愁:“崔宇那性子刑律判案可比包拯还包拯,以刚直足智著名。还有别以为你圣宠在心,据传他当年进京赴考还未进士及第就鲤鱼跃龙门了。”在皇帝面前露脸了。 懂未尽之言的贾赦郑重的点点头,想继续问案子情况。他找人是临时凑数教他些判案常识的。岂料这人竟没事跟个八婆一样,跟他八卦— “而且,据传他跟他的师爷钟平还是契兄弟。南边流行这么说。”曹景修暧,昧的笑了笑。对他们来说不过兔儿爷,或者说娈、童,当然还有一种叫傻逼。 “你若是不谨言慎行,让崔青天后院起火了怎么办?这男人疑神疑鬼吃醋起来可比女人可怕。”曹景修意味深长的看眼贾赦,颇有心得说道。诸如贾赦背后就有个傻逼,到现在都默默无闻守着人,然后各种无理取闹吃飞醋。 “噢噢噢噢!”贾赦当即不管案子了,眼眸闪着诡异的亮光:“就说呢!哪有不偷腥的猫啊!爷也是见过寒门贵子的,看看我那老泰山,女婿党又如何?靠着媳妇嫁妆当本钱发家赚钱,也不是小妾一个个的。” “我说贾恩侯,你瞅瞅自己扇子上写了啥。”曹景修捂额:“这话传出去,小心户部尚书大人将顺天府的来年经费扣了。” “不跟你八卦了,说正经的。这案子尸体上的鞭子是南边来的情趣鞭。”曹景修拿起尸格,一本正经道:“这死前还被玩过滴、蜡。” “什么玩意?” “广南那边刚传过来的,性、好的一种。”曹景修道:“你不是在守孝读书,不知道应该的。刚流行没多久,你回去问问你家大侄子。” “珍儿在玩?”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8章 “没,他倒是不好这口,不过你侄子是不是爱作死寻刺激的?”曹景修道:“不爱自家碗里就爱抢别人心头爱。也就是仗着他是小辈,这四王八公一派子弟都给他个脸,新贵要争,没他那么有钱,也不敢明面显摆。”玩窑、姐儿也是有些潜规矩在的。 “年轻人嘛,年少轻狂也是常事。要是你有钱有爵,没准比他还疯呢。”贾赦弱弱维护了自家侄子一句,道:“继续说正紧事,那情、趣、鞭、长什么模样?” 等贾赦从人嘴巴里问出不少线索,还鹦鹉学舌般重复了一遍,自己又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摘录了下来,便毫不客气的过河拆桥,请人打道回府。 “等休沐日,请你吃饭。”曹景修听着最后尚且还算有良心的一句话,含笑出了顺天府,刚跨上马,便见有一队衙役护着一车行囊往后衙巷子而去,眼眸若在那朴实无华随处可见的两个木箱子,嘴角笑意加深一分。 他皇帝姐夫把这两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放同一屋檐下,是嫌京城不够热闹? 有趣了! 与此同时,已经入了后衙的钟平和崔承衍懵逼的看着大堂上悬挂着的孔圣人,齐齐后腿了一步,怀疑自己率先入了学堂。 收到消息忙不迭赶回来的贾赦看看两“家眷”,自觉非常满意,谦虚客套道:“府衙本官略布置了一二,两位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提出来了,怎么改都可以。” “挺……”崔承衍面上还有丝恍惚,但礼仪却是全的,弯腰回道:“多谢贾大人,小侄就是一时间想起被试卷笼罩的恐惧感。” 发觉自己一不留神说了什么的崔承衍:“…………” “…………”贾赦闻言,整张脸都写满了委屈,默默的看着崔承衍,似乎企图让人能从他的双眸中听到心声——我能说听到你爹说你考试,加急命人买了堆房里了吗?本大爷第一回 修葺装饰,可用心了,哪里不好了? 崔承衍哪怕骨子里有“穷人孩子早担当”的意识在,懂事乖巧明理,但作为一个半大的孩子,判断一个人最为直观的还是看脸! 作为一个小土鳖,他是真真要数着手指头发誓,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被这么漂亮的人看着,就算让他再写一套卷子也乐意啊! 在一旁的钟平见两人大眼瞪小眼,总觉得贾赦那神色略刺眼。都大的人了,竟然还这般不知所谓。 清清嗓子,钟平开口,道:“多谢贾大人费心了。待我家大人归来后,定会让他登门拜谢。” “钟……”贾赦差点喊出“夫人”两字,忙不迭舌尖一转,同时将听来的绯闻从脑海里挥掉,正儿八经道:“钟兄客气了。料想钟兄跟随恩正兄多年,也是深知其喜好,这更改修葺一事,还要劳烦你多费心了。” 哼!!省得他绞尽脑汁怎么想怎么穷了。 再者,拍马屁还得拍对了。 眼尖的掠过明显有些笑意的钟平,贾赦又寒暄几句,耷拉脑袋回了前衙。他连婚房都是他祖母一手包办的,第一次办事就受挫。绝对因为他们太穷了,理解不了这审美,哼! 一到大厅,贾赦脚步一顿,便见崔宇已经官袍在身,坐在上首,正询问着倚翠楼花妈妈,神色黑的还真跟话本里包公差不多! 手指勾勾捕快,当即有人悄声解释了贾赦的困惑—花妈妈不配合调查,被崔宇请回来。 花妈妈哭得哀怨悱恻,宛若曲调:“大人,贱妇真得不知啊!贱妇正正经经的经营青楼,也按时缴纳着各种税款,您就算是顺天府尹大人,哪能因贱妇旗下一个已经自赎出去,自立门户三月的人而把我这良民押堂过审?叫我花妈妈,还有倚翠楼日后如何在行业中立足啊!我们虽然是贱业,可那也是有竞争啊!” 贾赦听着那哭啼声,抱拳看眼崔宇,示意由他来。 “花妈妈,是要爷砸了倚翠楼,写信跟老牛聊聊,还是痛痛快快有什么说什么。”贾赦面色冷冷,撒气:“不就是一个过气了的花魁,你说说断掉一个收入来源,断掉你们的生存根基,何必呢,对吧?” 花妈妈闻声,看眼贾赦,吓得一颤。瞧她这猪脑子,怎么忘记这傻……这煞神现在是通判了呢! “你也知道我贾恩侯向来好说话的!”贾赦眼眸一顿,凶神恶煞道:“谁敢让我不好过,让我在上峰面前出丑,我让他全家不好过!” “赦大少……哎哟,瞧我这破嘴。”花妈妈掌嘴了两下:“贾大人,您息怒息怒。我们倚翠楼能有今日离不开贾大人您的支持。” 倚翠楼幕、后的支持者治国公府的继承人—牛继宗。贾赦说句砸,没准还能抄家伙自己动手。 “知道就好。有什么说什么,别等爷气恨了去骂老牛。”贾赦煽扇:“说说这小妞攀上谁加高枝了?”果然还是当恶少爽! “回大人,这贱妇真不知。”花妈妈凝声,不再顾左右言他,老老实实道:“这青莲曲唱得好,得了贾大人您的青睐,才被捧红,可哪知她心眼高。得罪了贾大人后,便也渐渐衰了。可她不知从哪里知晓了绿水山庄。说那是讲究真才实学的地方,便自赎了离开。花妈妈我想着她反正得罪了主子,也没价值了,最后赚了一笔,也就让她走了。” “绿水山庄,新开的?” “贾大人,这……”花妈妈眸光有些躲闪,但迎着贾赦一脸“砸”的凶残模样,弱弱解释道:“之前因为刺杀案,多了不少官、妓。后到底有些余荫在,曹国舅出面建的。” “难怪曹二狗说起小皮、鞭,滴、蜡,头头是道。”贾赦闻言,猛地一拍桌案,原来如此! 一听贾赦说这话,崔宇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贾赦,他手上那扇子谁提的词? 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谨言慎行啊! 第16章 面子很重要 迎着崔宇投射过来的视线,贾赦讪讪闭上了嘴,努力面容肃穆起来。 崔宇见状,忽然间想到了先前泰兴帝那不带停顿的一段话,恍惚间感觉自己窥伺了泰兴帝知晓他到来就秘宣的真相—皇帝自己也明知所谓的“师徒点子”不靠谱,得趁着贾赦本性尚未暴露前定下来,到时候货已售出,概不退还。 被腹诽的泰兴帝饶是已经回道了宫中,感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但总觉得心理泛着嘀咕,不免跟心腹戴权唠叨一句:“就算……就算相见的时候恩侯看着不靠谱,但也很有自知之明,对吧?而且……这才第一天,恩侯还没惹什么祸,更有十二这熊孩子对比,他都答应了总不会反悔吧?再说了恩侯那脸蛋也是能看的,就算作死,那也是赏心悦目的,这恩正起码的怜香惜玉总有吧??” 戴权闻言垂眸敛住略微抽搐的嘴角,拿十二殿下对比,您还真是亲爹啊!而且怎么这话听着有种……有种在当媒婆的既视感? “皇上,人与人相处冥冥之中也有缘分。这……” 等等,我说了什么? 戴权话语一滞,忙不迭挽救自己先前一时开的小差,神色真挚,郑重接着道:“崔大人与贾大人也是有缘的,正所谓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如若不然,两位大人怎么会这般阴差阳错就先见了面?” “而且两位大人您视若子侄,这也是缘分。” 听人提及这玄而又玄的缘分,泰兴帝想了想,便放心了,含笑了一声,叹道:“没错!” 三年又三年有多少读书人,哪怕榜上有名,可是有多少人在他帝王心中能留下印象?这足以证明小崔福缘不错。 至于贾赦,那没准上辈子踩了什么狗屎运,这辈子让他投身到贾家。他祖父,他爹都是帝皇心腹,以致于贾赦打小就能在他眼前蹦跶,让他想忽视都难以忽视掉。 一听这话,戴权放心了,自己刚才胡诌也是一本正经的揣摩了圣意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9章 回想这对有缘师徒相遇的种种,泰兴帝倏忽间眉头一拧,冷声:“老戴,去上书房跟夫子们说一声,十二也老大不小了,该好好学学长幼有序,上下尊卑。” 一个小小光头皇子就敢耀武扬威,还限期破案,这打算打谁的脸?他老子还没死! 听得出泰兴帝话中的怒火,戴权敛息,应了一声是。 “等等,等案子破了,再去传旨,也让朝臣还有那帮孽子看看小崔的能耐!”泰兴帝眼角余光扫到御案上的奏章,补充了一句,又问:“对了,到底什么案子?去给朕打听打听。” 他是因安排在贾赦身边的密探来送信,才知道的。 直到今日才懂贾赦“你欺负我,回家告我爹”这话在纨绔派中的杀伤力,这贾赦太会哭了。 泰兴帝越想火气越大:“要是鸡毛蒜皮的事让恩侯历练历练,小崔盯着就行,这娇生惯养的看见个尸体都能吐。不能太惯着。” “是。”戴权沉声应道,心理默默的对贾赦……对崔宇深表同情。先前泰兴帝既然给了贾赦皇子的份例,自然也赐了一密探护卫。然后这密探午膳前就送了一张小奏表,那信笺上眼泪滴答滴答的,拿手里还湿着。 这诉苦上眼药……哦,是贾赦显摆自己勇敢,坚强,不屈,记录自己上任遇到的第一起凶杀案的种种心路历程,也堪称一绝。 ====== 戴权自己动身来顺天府,此时已经结束了对花妈妈的问话,贾赦正乐颠颠的显摆自己的能干:“仵作尸格上那两疑惑的新伤,我一眼就……就……” 迎着崔宇似笑非笑的面庞,贾赦弱弱道:“请专业的看出来了。” “那贾大人对于凶手可有头绪?”崔宇深呼吸一口气,极力和蔼问道:“要不要再请专业的来?” 知晓最后一句的鄙夷,贾赦感觉自己被凌空泼了盆冷水,不虞:“不过是个妓、女罢了,死了就死了。这样回答,崔大人开心吧?” “贾大人,”崔宇咬牙:“在案件未真相水落石出前,对于案件卷宗,你负有保密的责任,非府衙人员,禁止外传,可知?”关于这起凶杀案,看似简单,可是背后却疑团重重。那青莲自打三月前自赎后,虽然绿水山庄门房见过一回,可驱赶后,便再无下落。这很难不让人往高门大院那些纨绔子弟身上揣摩,被当外室豢、养。 “你这不是逗吗,真保密了,那内部消息往哪里流传出来的?”贾赦闻言,不可置否:“我又不是傻的。老曹他……你还真不会怀疑到曹二狗身上吧?绿水山庄到底怎么回事爷不知,但是怀疑纨绔子弟杀人的,您老还真省省吧。我们又不是地方上那些小土鳖,又不是商贾纨绔子,是八议中的“贵”,懂吗?” 对于护、身、符,他是打小就会背的。这条从西周开始律法就有法律规定了,到本朝刑律也是白纸黑字写第一篇上的,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八种人犯事,一般司法机关无权审判,必须奏请皇帝裁决。 而且除此之外,他还有其他理由呢。 “我们杀人从来不自己动手。”贾赦振振有词,铿锵有力道:“更何况对付一个贱籍的,这命在平民中若草芥,更何况我们眼里?而且死人了还抛、尸官道?那不是找死?” “她已经自赎了,已是良民。而且根据调查,并未进绿水山庄。更不是抛、尸官道,死亡的现场就在发现尸体的那片稻田。”崔宇面无表情强调道。饶是贾赦先前说的有一半是事实,但瞅着人这得意洋洋,还有漠然的态度,总觉得手心痒痒想打人。他…… 崔宇深呼吸一口气,哪怕情感上是一回事,可理智还是克制他揍人的冲动。 “现在贾大人,本官跟你强调的是顺天府案卷管理以及为官者的仪容仪表与言行问题。”崔宇一字一顿,特意提高了音调,唯恐贾赦又强词夺理偷换概念强转话题。 “你……”贾赦生气:“你怎么死盯这些旁枝末节?我真是要死板恪守规矩,你以为皇帝叔叔会派我来当你下手?你还真打算受十二皇子的威胁不成?到时候满朝文武怎么看你?!告诉你,我已经给皇帝叔叔告状了!有我贾赦在,我就要让所有人知晓顺天府现在不好惹。你有我这么好的下属,不用担心这些花花肠子,开心都还来不及呢!知道刑部为什么要请曹国舅吗?不是他爹曾经当过尚书,也不是他家是刑律世家,有这么个人在,有些事就能直达天听!”避免沦落成皇子争权的牺牲品。 不把崔宇风头压住,日后他贾恩侯怎么混? 师父? 贾赦心理冷哼一声,也得看看崔宇有没有这能耐。况且,他先前还出了那么大丑,必须补回面子来。 “依你所言,你倒是厉害得不得了?” “岂敢岂敢。”对于崔宇的黑脸,贾赦一回生两回熟,还觉得人没他爹脸黑的吓人,闻言,悠悠回道:“只不过各有各的方法罢了,但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殊途共归,是为民为国为皇上分忧罢了。” 崔宇:“贾大人到真是能言善辩,怎么就落得孙山之名了?” “因为下官牢记读书立德为先,至于文才便要退射一地。”贾赦发自肺腑的无奈与委屈:“可惜现行只考文才不看德行。” 崔宇沉默片刻抬头,目光遥望东方,似乎看到了巍峨的宫殿,语气带着丝虚无缥缈问:“贾恩侯,你这么不要脸,你皇帝叔叔知道吗?” 他刚才为什么要被感动的当即打包票,会让贾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的确要先处处,先看看再说啊! “知道!”贾赦应得毫不犹豫。 崔宇:“…………” 崔宇:“…………” 崔宇:“…………” 第17章 弟子服其劳 “崩”得一声,崔宇感觉自己名为理智的这根弦彻底断掉了。下一瞬,霍然站直了身体,崔宇眼眸直勾勾的看向贾赦:“那你是知道你的皇帝叔叔要你当我弟子的事情了吧?”否则贾赦这行为似乎有些说不通,之前还挺分寸的,一口一下官呢。 贾赦敏感的发觉崔宇气势有些不对,饶是内心有些小发憷,但依旧铿锵有力,还带着漫不经心强调道:“不过官场引路人而已。我梦想的师父可是余幕僚。他比你厉害还比你好看!恍若神仙下凡,才智双全,风华绝代!” “知道就好。”崔宇目光静静的看着贾赦,无视后半句话,冷声道。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泛着寒光,眼里带着丝诡异的兴奋。收服贾赦这感觉,让他似乎回到了自己幼年第一次上山打猎,浑身热血沸腾。 畏惧森林,畏惧猛虎野兽,却又带着天生的狠厉想要去猎杀。 迎着似乎满身血腥杀气的崔宇,贾赦没出息的有些怂了,面上却是虚张声势道:“别以为我会怕你。就算你简在帝心,皇帝叔叔还是更疼我的。”虽然他有点想要扳点面子,可先前也不是说假话啊!这么凶干什么?白叫人表字了。 一听到“皇帝”两字,崔宇骤然想起泰兴帝提及贾赦时,眼里带着些无奈但更多却是毫不掩饰的宠溺之色,没来由的心中感觉自己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知怎么的有些泛酸。大抵是因为贾赦靠着家世就轻松得到了帝王的认可,而他靠才华。 心有所想,崔宇话语冰冷了一分:“贾赦,正因为皇上疼你,你更应该收敛收敛。你靠家世也能有个好前程,但却是自己含辛茹苦读书出仕,不是为了跟我来争口气吧?” “你以为你谁啊?” “那么身在官场中,身在府衙内,作为上峰以及师父,教你第一个道理就是学会谨言慎行。”崔宇无视贾赦的话语,面无表情开口:“多听多看少说话!别把府衙当你家肆意逍遥。再自身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就要遵守规矩。”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 听到最后,贾赦哼唧了一声,话语软弱了一分:“我之前也没有说错什么嘛,而且你就算再能耐,强龙不压地头蛇。” “不是猛龙不过江。”崔宇挑眉一笑,透着股傲然。他崔宇是孤臣,也愿成为孤臣,士为知己者死。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0章 换句话说是你崔青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豁出去命了,对吧? 贾赦心理腹诽过后,点点头:“行,你牛!”他这辈子可豁不出去拼命。 想了想,贾赦拧眉道:“崔宇,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可跟你说一点,作死别拉上我。咱们丑话说前头,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当然我要以通判身份办事也会提前跟你明说,府衙内尽可能听你的,还有咱这所谓的师徒关系,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对外可别给我摆师父架子,拿着鸡毛当令箭,咱可同岁呢!” “你觉得我像是要个同岁大徒弟的人?” “你——”贾赦一口气憋在胸口,瞪眼崔宇,他都服软了。 崔宇眯着眼看了看贾赦,总觉得贾赦这憋着大招,要真是这么快真心诚意服软的话,恐怕就不是传说中的京城四大纨绔之首—混不吝美猴王。 就在两人互相眼神厮杀之际,门口衙役来报戴权来访。 “咳咳,还不快请。”贾赦一本正经说完,看眼崔宇,非常恭敬的一伸手,示意崔宇先行。 崔宇意味深长的笑了眼,抬腿出门。 贾赦非常乖巧的落后一步,给足顺天府大佬的颜面。 两方寒暄过后,戴权奉命了解一番案件后,默默的嘴角抽抽。这案子不大吧,只不过一个贱籍女子被杀害而已,可说大吧,偏偏尸体冲撞了贵勋小姐礼佛车队,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十二皇子熊的那么一下,扼令三天破案,恐怕这消息已经满朝文武皆知了,故而此案件如何破,会万众瞩目。因此也算不得鸡毛蒜皮。 “还望两位大人能够齐心协力,早日破案。”戴权思前想后,正经事上还是崔宇靠谱点,而且到底崔宇根基浅薄,需要政绩证明自身。 说完泰兴帝关注此案后,戴权又提及了有关崔宇的接风洗尘宴:“崔大人,老奴说句托大的话,您这宴会恐怕有些不太平,还望早早做些准备。” “多谢戴内相提点。”崔宇感谢道。 “多谢戴内相您啦。”贾赦笑眯眯的递过荷包,“咱多那么熟啦,戴内相你就多说几句嘛。” “贾大人,戴安是我徒弟。”戴权掂量掂量荷包后,幽幽道了一句。 戴安,皇帝赐给他的管家。内务府头头本就是戴权,向他禀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于是贾赦不解,笑吟吟道:“戴内相,这不说明你也疼我嘛。把自己的徒弟都派给我了。” “您这个月零花钱份例只剩一百两了。而今日才十三号。”戴权面无表情的欣赏了一下贾赦懵逼的脸,缓缓强调道:“而且还请贾大人注意,六品官一年俸禄才三十两银,三十旦米。有些时候,该低调的还是低调一些,是不是?” 贾赦鼓着腮帮子不想说话,幽幽的看着戴权毫不客气的将荷包收入袖袋里,含笑的告辞离开。 扭头看看自顾垂眸喝茶的崔宇,贾赦埋怨:“你不是青天吗?看着受、贿、收、贿也不管?” 崔宇:“…………” “你……我可是把钱全花在替你修葺官邸上了。否则你就等着住小漏风的破房子。”贾赦愤愤道:“官邸我装饰的可漂亮了。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文雅有内涵。” “有事,弟子服其劳。”崔宇正色道:“虽然不讲虚名,但终究也是有师徒之实,收你点孝心也是情理之中。” 贾赦:“…………说好的传说中的包青天呢?” “本官对得起百姓,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安居乐业那就是青天。”崔宇意味深长的笑笑,毫不客气的对着“喜当徒”的贾赦露出獠牙:“其他时候,本官也不介意黑、吃、黑。” “我……”贾赦吓得掏出履历看了看,气得不想说话。 瞧着贾赦那白皙透亮的脸蛋染出的三分红晕,崔宇垂首抿口茶,敛住嘴角的一丝笑意。还真是蜜罐里长大的儿,也不想想想他若是没点狠辣手段,怎么可能在南疆那民风彪悍的边陲小县杀出一番政绩来。 就算平民百姓圈子里,杀猪的和猎户都是凶残的代表。 感觉自己大发慈悲,留了片刻供人从“传说中”走出来,崔宇问道:“可知顺天府管辖的范围?” “五州十九县。”贾赦闻言,下意识回完后,默默冷哼一声。他也是很用功的好不好? “知道一钱等于多少铜板吗?” 贾赦眨眨眼。 “除了碧粳米,胭脂米,你还知道有什么米?” “龙山小米?沁州黄米?”贾赦答完之后,看眼似笑非笑的崔宇,彻底崩溃了:“你到底要干什么,直说!” “这凶杀案我隐约有了方向,就等最后的调查走访,到时候有消息了也会告知你。”崔宇语重心长道:“你暂且将心思放在民生上,懂些基本常识。” 贾赦木然点点头。 “听说你虽说上任已经有半旬,但还未正式接手庶务?”崔宇话语沉了一分。 “我忙修葺官邸呢,要做一事精一事。” “…………以后若是督察院御史有事参顺天府,我会让你出面辩驳的。”崔宇道:“现在,你该担着通判的担子。在你未彻底熟悉政务,能够独立运转前,你且将行囊搬到官邸。” “什么,就那小破院?”贾赦气得跳脚:“就算忙到三更半夜,我住家里又怎么了?” “我这是替你考虑。”崔宇一本正经道:“不听老人言,定会吃亏。万一有事忙宵禁时间,你打算带头破坏宵禁规矩?” “你……你你你……”贾赦跺脚:“就不信有那么多破事!”他离宫里老近了,大朝会还能多睡一炷香时间呢。” “随你!”崔宇目光瞥眼贾赦:“沉稳点,接下来说下一条。” 贾赦:“…………” 等听完崔宇的要求后,贾赦狠狠倒抽口冷气,沉默的看了崔宇半晌,默默掏出本子,咬牙切齿着:“崔大人,说慢点,我脑子好像坏掉了,好好的富贵闲人不当,偏偏要找抽!我……我记记,记记。” “好。”闻言,崔宇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原以为只是小老虎,没想到却是只小奶猫。 崔宇耐心的等贾赦一笔一划记录完,本想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夸一句贾赦,但是转眸见扫见贾赦那本子扉页上大写的书名《赦大青天语录》,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待贾赦告辞回了自己的办公房,崔宇揉揉额头,唤来燕捕头吩咐了几句后,自己起身惴惴不安的去了官邸。 还未进内室,但光看院落布置和主院外观,看得出来贾赦真是花大价钱修葺过的,处处透着股精致。 虽厚着脸皮说了一句束脩,但到底他不习惯欠人情。 崔宇眉头拧了拧,可直接还钱好像太不近人情了些,也就不知道贾赦吃食上如何,不然请他吃中午一顿饭,他总能靠一百两过完这月吧?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1章 正被惦念是否缺钱的贾赦焉哒哒的回了家。这与上峰头一天相处,就遭惨败,非常值得诉诉苦。 委屈的去了余幕僚所在的院子,岂料一进门,贾赦就见人带着两胖娃正吃的香。食案上摆放着一碟奶皮饼,一碟翠玉豆糕,一碟腌的胭脂鹅脯,一碟奶黄梅花包,一碗宋嫂鱼羹,一碗虾丸鸡皮汤,一碗酒酿清蒸鸭子等几样冷热小菜。 一眼扫过去,贾赦发现自己肚子咕噜噜唱大戏了。 余幕僚见人回来,还有些惊讶:“不是说赶着上任当头就遇凶杀案了,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先生。”贾赦长长叹口气,挥挥手也示意两起身行礼的贾琏和贾蓉坐下,回道:“吃完再说,饿得慌。去吩咐厨房弄两爷爱吃的菜。” 最后一句贾赦对旁边立着的婆子说道。 “先喝粥暖暖。” “爹,先生特意命厨房熬了您最爱的酥密粥,美容养颜。”贾琏见贾赦一脸了无生机的模样,笑着说道。 “谢谢先生。”贾赦闻言,毕恭毕敬向余幕僚弯腰行礼。还是他家的幕僚先生对他最好了,哪像那被半道捆绑的师父,尽凶残了。 “我只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余幕僚神色淡淡,强调道:“再说这道粥的主作用是滋养五脏,补益气血。”贾赦这小子性子完全是不能惯着来。 “恩恩额。”贾赦忙不迭的点点头。他家未来师父真是什么都好,就有点口是心非。 就在等丫鬟端粥上菜之际,贾赦看看优雅用餐的余幕僚,又看看已经像模像样,初见日后风流优雅的儿子,眼眸最后瞅瞅小眼神满是凶狠的贾蓉。人像是在拉弓射箭般,小肥手紧紧捏着筷子,快准狠往奶黄梅花包一戳,然后拿起筷子,直接埋头啃,贾赦忍不住感叹道:“先生你真厉害,想当年,我还要奶娘追着我抱着我喂我吃饭。”哪里像贾蓉这么老老实实坐着,还自己插包子吃。 “赦叔祖父,羞羞脸,我都会吃鱼肉肉啦,还会找鱼刺。”一听这话,贾蓉昂首挺胸,仰着满脸酱汁米粒,得意洋洋道。 “真的?”贾赦彻底惊喜了,道:“快,表演一个,休沐日我带你去见你祖父,哈哈哈,怎么会有我怎么教子有方的人呐。”当初敬哥喂他吃鱼,刺没挑干净,害他卡喉咙里。一番鸡飞狗跳后,他们兄弟俩都不爱吃鱼了,太恐怖了。 “食不言寝不语。” 贾赦:“……” 贾蓉:“……” 贾琏慢条斯理的吐出根干干净净的鱼刺,傲然的挺起胸膛,他吃鱼肉从来都不浪费,用餐礼仪也棒棒哒! 余幕僚目光掠过一桌三贾,感觉自己又想吐口血了。这三吃顿饭都能吃出自豪感来,看着……看着还真下饭,天天戏剧不重复。 第18章 顺天府恶霸 就在贾家其乐融融用膳的同时,因这一日发生的种种,不少朝臣皇子们甚至后宫妃嫔都是食不下咽。 其他皇子以及拥趸正绞尽脑汁在泰兴帝眼皮底下寻求与贾赦和崔宇两人交流的机会,岂料却是被李妃一派捷足先登了一分,故而扼腕叹息。这案件不管如何发展,出面的不过是十二皇子,到时候一句“他是个孩子”,十二皇子同胞的兄长,皇位竞争者之一的七皇子退可赔礼道歉展现自己的礼贤下士海纳百川之心进一步也可试探这崔青天到底有几分真才实学,决定后续发展。 但不管如何,有了“合适见面”理由,到时候一来二去的总会有交情。 而作为被人羡慕的对象七皇子正跟幕僚聊此事的后续该如何处理,是否先登门拜访,赔礼道歉。 虽然很想展现自己的风度翩翩,七皇子到底是心中带怨与嫉妒,没忍住道:“贾恩侯也就罢了,到底勋贵出身,荣宁一贾两代都是帝皇心腹,可是那个崔宇不过屠夫罢了!也不知道哪里从了狗屎运得了父皇青睐。” “殿下又何须因此烦恼,恐怕此人不过帝王手中利刃罢了。再者,以贾恩侯的行事风格,岂会屈居人下?”幕僚话语中带着分笃定,道:“到时候这两没准就会闹得两败俱伤。” “也是,一个是出了名的穷青天,而一个……”想起得到的线报,七皇子眼里含着抹阴霾:“一个就算浪子回头了那也是个败家子。” 因为外家不显,他母妃不过宫女出身,故而哪怕如今他已经出宫建府了,手头依旧不宽裕。父皇没想着补贴他一二就罢了,反正他父皇心眼里都永远偏袒着废太子二哥。可现在呢,好不容易父皇厌弃了那废太子,可转头那一腔慈父心肠对着贾赦而去。 给了贾赦皇子建府的规格人手,而且还月月内务府拨钱,替人打理产业。这一份独宠,恐怕连那废太子都没有。 贾赦脸皮也是够厚的,居然有脸接受一切。 “对了,这案子是有人设局还是机缘巧合可有眉目了?”七皇子眉头一拧,眸光定定的看向自己的幕僚:“可别中了某些人的招,拿我投石问路!” 此话一出,屋内温度骤然冰冷了一分。幕僚小心翼翼的回道:“启禀七皇子,还在调查中。” “什么?那还不快去!” “是。” ====== 与此同时,顺天府后衙内崔宇放下勺子,端着最后一碗西红柿鸡蛋汤来到侧厅,对左右两人道:“久等了,开饭吧。” “恩正,对不起了,现如今还要你这官老爷下厨。”钟平一脸愧疚道:“王婶他们一家得过两天才到。而京城也是水深,我们到底初来乍到的,也不敢随便请人。麻烦你了。” “子美,你这说的什么话?”崔宇放下蛋汤后,回眸扫眼桌案上红烧肉,麻婆豆腐,青椒土豆丝,春笋肉片,看着简单,但也算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笑着:“就是我好久没下厨,也不知手艺有没有退步了。先来尝尝看!” “你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钟平闻言目光扫过餐桌上的四菜一汤家常菜,又看着面色柔和带笑的崔宇,忽然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边,崔承衍见他爹终于忙完入座,眼里带着抹好奇,问道:“爹,那位漂亮的贾哥哥也是你下属吗?” 崔宇夹菜的手一顿,挑眉:“衍儿,为父有教你以貌取人?” “…………这……相由心生。”崔承衍讨好的笑笑:“爹。” “你啊,别耍小聪明了。”崔宇见那神似发妻的清秀面庞,心理长叹息一声。他原本该子承父业,当个猎户,但村里那老秀才,也就是他岳父发现了他的天赋,说动父母让他读书,由此迎来了新生。 对于原配许氏,他是感恩与敬重,还有愧疚,跟着他没有享过几天福反而受累。外界都说他不愿续娶,是情深义重,是痴情男。可说到底,只不过是他内心跨不过那道坎—因为穷!因为穷得买不起人参,导致产后的许氏没吊过那口气。连他母亲也是因过度操劳,积劳成疾,病亡。 “吃完饭练完字后,早些休息,明日我请人带你上街转转,看看京城的风土人情。”崔宇不急不缓道:“你有什么喜欢的自己看着买。” 说起买东西,崔承衍无奈了,开口:“爹,您看过我的那东厢房吗?里面堆满了书籍和玩器,据说都是京城最新流行的。而且……” 崔承衍想着院子里看到的那小马驹,外貌匀称,头颈高昂,威风傲气得不得了,不由得眼神有些躲闪:“而且……而且还有一匹小马驹。”他现在已经十一岁了,可以学骑马了。那骑马驰骋的潇洒劲想想都有些激动。 “这些都得退回给你那漂亮贾……”崔宇强调道:“贾叔叔的。府邸修建这情能领,但屋内摆设我们却不能收。衍儿,为父还没有这个能耐给你这般优渥的生活条件。” “爹,”崔承衍闻言,敛住了对小马驹的喜爱,沉声道:“我懂的,现在衍儿的生活已经过得很好啦。” “恩正,看孩子这般喜欢,我们又不是买不起,不过一匹马而已又何必因此伤他心呢?”钟平见状,对着崔承衍笑了笑,示意由他出面。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2章 “子美兄,这是原则问题。”崔宇看眼钟平,面色冷冷道:“越过这界,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人心都是贪婪的。” 钟平一噎。 屋内氛围顿时有些僵硬,崔承衍眼眸上下飞飞,左右瞧瞧,最后深呼吸一口气,乖巧的一人夹一块肉:“爹,钟叔叔,咱吃饭吧,要不然菜都凉了。” “还是衍儿乖,是我想茬了。”钟平看眼崔宇面色冷冷的模样,心理深深叹口气,也是他今日因贾赦失神出了昏招,忙不迭道歉了一句。 “子美兄你也是疼衍儿。”崔宇道了一句,算是揭过这事,但眉头却是不由得蹙紧了一分。 晚膳过后,崔宇关心了崔承衍的考试情况,又父子两围绕着“适合自己的生活水平”进行了一番谈话。 “衍儿,贾……”崔宇磨磨牙:“按着风俗人情,你日后也会与贾恩侯家子弟交往颇多,介时你要注意莫要因些外物移了性情。他们贾家从他们爷爷辈就开始积攒钱了,所以作为子孙后背,他们的生活很富裕,与我们家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是我们也不用因此怀有自卑之心,我们靠自己的双手能够赚出来的,对不对?” “父亲,孩儿又不是第一次见富商权贵子弟。”崔承衍闻言郑重点点头:“我懂的。” “可是你先前怎么形容的?”崔宇无奈的拍拍崔承衍的肩膀:“还叫人哥哥。他与我同岁可知?” 崔承衍默默的看眼他爹,只敢在心理默默回答—不能对比的,一对比您老人家看着比较显老。 “你这小鬼,胡思乱想什么东西?”一见自家儿子那眼神,作为把人拉扯大的亲爹忍不住又气又怒又笑:“可别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爹……”故意拉长了声调,崔承衍撒娇了一声,“爹您忙了一天累了吧?我给您捏捏肩?” “你啊去休息吧,为父还有点公务要忙。”崔宇笑道。除了这脖子上横悬的三天内要破的凶杀案,身为刚上任的顺天府尹,不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府衙内的事情总得做到心中有数。 况且他还是首府府尹,正所谓前生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他崔宇附廓天子脚下,也不知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落得今生好不容易有个伯乐,这伯乐还塞他一媲美美猴王的徒弟。 当然,没法跟皇帝讲理。 只好跟皇帝他侄子,他儿子讲理。 ===== 已经算被讲通道理的贾赦翌日天蒙蒙亮,赶赴府衙点卯后,按着上峰师父指点,默默前往南城早市体验民生顺带巡街。 巡街啊! 贾赦扭头看看捕快,忽然间想捋把不存在的胡子,感叹年少轻狂:“老燕啊,还记得不?每次我跟别人打架,你们总是姗姗来迟,都黄花菜凉了。” “……不然呢?能逮捕你们回衙门?”燕捕头感觉自己额头青筋都蹦跶出来了,他不想要崔青天的信任,宁愿去走访调查凶杀案。 “老燕,别气了,现在你们的头头可是我!”贾赦神采飞扬,自信无比:“京城纨绔之首!看谁以后敢不给我面子。” 燕捕头嘴角扯扯:“…………我总觉得眼皮直跳。” “我也有这感觉。”贾赦揉揉眼:“我还以为我起早,外加睡眠不足的缘由。” 燕捕头:“……” 刚一拐弯往南城,迎面正遇到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个公子哥,走两步路就打一个呵欠,打老远的就瞧得见人眼下两道青黑。然后,这公子哥忽然间眼睛一亮,不怕死的冲他们来了! 捕快们:“…………” 贾赦:“…………” “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欲往何处?小生可作伴相陪。”边说还用色、眯眯的眼神望着贾赦的脸。 “这傻叉谁啊?”贾赦惊骇住了:“爷似乎才三年多没出门,就已经没名气了?” “大胆,竟敢辱骂国舅爷!”那小厮厉声呵斥了一句,眼里还带着得意之色,他也是有点眼力见的,眼前不过区区六品官罢了,以他们家大姑奶奶在宫中受宠的程度,完全不用在意。 贾赦叉腰:“哈哈哈哈哈哈!国舅爷,我好怕怕!” 第19章 要怼就怼死 听着贾赦毫不掩饰,张狂至极的大笑,左右捕快们齐齐视线上看看下看看左瞟眼右瞅眼,不打算多说一句。 眼前这人一靠近,负有巡查治安职能的捕快们眼底划过一抹鄙夷以及有些期待来。此人姓陈名力强,男、女、不、忌,敢仗着宫里有个妃嫔姑姑,大街上随便看到个好颜色的都能拦下来调戏。当然,似乎也被家里人提点过,知晓东贵西富南贫北贱的理,故而爱来南城找乐子。 南城都是平民百姓,自然得罪不得皇亲国戚。 而捕快就算想正义一回,最多也是偷偷发个画像,叫老百姓们避开着点走。就算想告状,这仗着裙带崛起的家族又哪跟诸如贾赦这群人相同,像贾赦当年混不吝时,好歹他爹荣国公还是讲理的。可这陈力强,是陈家的九代独苗,宝贝疙瘩。最近还愈发嚣张了,一有事就拿现如今身怀六甲的姑姑狐假虎威。 不过如今看起来,倒是苍天好轮回啊! 燕捕头悄声在贾赦背后说了一句:“陈嫔的外甥陈力强。” 贾赦闻言眉头一挑,意味深长的看眼说着美人怕了吧的陈力强,也不叉腰摆纨绔架子了。毕竟纨绔也是分三六九圈子的,他之前一时惊吓,顾影自怜自己的“魁首”地位不保。回神过来,他现如今他可是贾通判贾大人! 随意的甩了甩袖子,像是在弹掉灰尘一般,贾赦挺了挺胸膛,力求让自己胸前那鹭鸶照亮人的眼。 端起了官架子,贾赦面色肃穆开口:“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辱骂朝廷命官,来人,给本官重重的打!” “是!”捕快一声应下,当即出手将陈家一行拦下,将陈力强扣住在地。 “瞎了你的眼,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姑姑可饶不了你。”陈力强自打家里出了贵人后,那便是愈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过如此的苦。况且捕快衙役曾经无数次的退让已助长了人的嚣张气焰,如今依旧张口威胁着,昂着头愤愤的看向贾赦,眼里带着怒火:“你不过区区一芝麻绿豆的六品小官,到时候等着革职查办!” “老燕,叫兄弟们放一个回去叫家长。”贾赦眼里透着股冰冷:“本官倒是要看看谁敢革我的职!” 陈家先前开口说话的小厮当即吓得一颤,也不敢再耀武扬威,结结巴巴,颤抖着:“还望大人见谅,我们家公子这宿夜喝酒,这如今早已醉了,言行多有冒犯,还望大人见谅。” 贾赦闻言连眼皮子都没抬起一下,吩咐了捕快将陈家众人堵嘴捆绑,笑道:“本官记得有个词,叫做圈地为牢。你们先画个圈圈把他关着,等本官处理完公务,在一同押回去。” “…………大人,是画地为牢。”燕捕头声音小得不能在小。 “老燕,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去派人找找有没有这龟孙子作、奸、犯、科的。” 贾赦刷得展开扇子,悄声回了一句,而后负手继续往前巡街。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3章 一路行来,虽然不像内城街道商铺楼阁那般富贵堂皇,但也是一派生机勃勃之象。小摊小贩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贾赦看了这家又望那家,总觉得有些新奇,尤其是越到早市,那些吆喝声让他觉得自己还真真有些“何不食肉糜”了。 交易都是以“文”为单位的。 燕捕头紧紧的跟随贾赦身旁,有疑问解答没疑问护着人,感觉比带自家三岁孙子逛街还让人愁。走了大半时辰,连半条街都没巡完。 贾赦这边拿笔认认真真记载着,边眼睛瞅瞅他正访问的对象,一个馄饨店小贩,据人自我介绍说他开的这家店离百年老字号只差九十九年,薄利多销,生意兴隆,有很多回头客。 “……本官没什么其他话,就是你这手洗洗干净。”贾赦感觉自己肚子里泛酸,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入口的饭菜会由这么一双鸡爪子似的手里做出来。 馄饨小贩看看自己略粗糙的手指头,油嘴滑舌着:“青天大老爷您这可是……” “别可是了,瞅瞅那指甲缝……呕……”贾赦忙不迭挥挥手,扭头对燕捕头道:“老燕,咱今天差不多了,爷知道一文钱能买个包子,鸡蛋算荤菜了,咱回去收拾这陈大国舅去。” “好,贾大人,您这边请。”燕捕头闻言松口气,他怕贾赦再亲民下去,周遭老百姓都吃不下饭了。 贾赦淡然的点点头,又看眼小贩,再一次提醒,并送上祝福:“百年老字号加油!” 馄饨小贩看看人那如葱段般的手,忽然间有些难为情起来,黝黑的面上带点羞愧,郑重点点头,目送人离开。 贾赦回到圈的“牢”,旁边已经有陈家人了,主事的是个老太太,一见他来哭得声调立马扬高了七分,声音之尖锐,语调之凄惨,实在是见者伤心。 眼瞅着旁边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围观,贾赦也浑然不在意。他不把人一开始就押回牢里,等着就是—杀鸡儆猴呢! “陈家老太太,你可是在咆哮公堂,本官念你年事已高,不与你用刑,如有下次,两罪并罚!”贾赦靠着自己半理论半戏文经验,摆着官架子道,如若不然,他其实更想说,有本事上乾清宫哭去,我祖母就哭过!由此奠定我京城首霸的地位。 谁还不是宝贝疙瘩了? 贾赦撇撇嘴:“请陈老太太离开,押犯人回衙审判!” “贾大人,我家强儿那是有眼不识泰山,先前那是喝醉了酒才会胡言乱语。”陈老太太眸光含泪望向贾赦,心理却是一声声狐媚精子的骂着。这男生女相,妖也! “还望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就绕过他这次,我们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育的。”陈老太太哽咽着:“我们陈家就这么一个独苗,我乖女也是最疼他不过了。这事若是闹大了,让我乖女知晓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她女儿可是九嫔之一。宫里无后,除却四妃,也就她最为得宠,非但有个公主殿下,而且如今还怀孕了,是个男孩儿!泰兴帝不看佛面,也会看皇子的面子。 贾赦帅气的甩甩袖子:“那合着陈老太太您的意思是让本官捏着鼻子认了?本官今日穿着官袍,代表的是朝廷!才好声好气按律跟你说法论理!否则,我直接带着我贾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去太庙哭!问问什么叫公道,好生厉害的国舅爷,把良民当做玩物!把我贾恩侯当做娈、童!” 还真当他策论白学的? 拔高层次! 要怼就怼死! 说到最后,贾赦还红了红眼眸,满腔怒火:“是不是要我学那贞、洁、烈、女一头撞死在皇陵!”初代四王八公都是随□□安葬在皇陵里的。 万万没想到贾赦连皇帝都不说,直接抬太、祖爷,还在期盼宫里传来消息的陈老太太霎时面色一片苍白,下意识的扬起拐杖指着贾赦:“你……你……” “恭人注意点规矩!”贾赦冷哼一声,直接一把解开自己的腰带,呼啦一下展开青衣官服,露出里面的爵服外袍:“我可是一等神威将军,莫要以下犯上。” 陈老太太:“…………” 围观的百姓:“…………” 捕快们嘴角抽抽。我们的上峰有点……有点不怕热。现在都四月了,眼见一天天热起来,竟然还……还穿两外袍。 ===== 消息传到宫中,泰兴帝冷冷的看着双手撑着肚子哭得梨花带雨的陈嫔:“国舅爷?陈嫔,还真好生厉害!” “皇上,妾身错了,还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陈嫔艰难的匍匐在地磕头道。她也是后悔,刚想趁着明日十五宣家里人一趟,说说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崔宇乃帝王心腹,定不会像前任顺天府尹一般睁一眼闭一眼。可哪里知晓,今日就惹出了祸端,还是对上了贾赦。 就算贾赦似乎也是个纨绔,可他都是青楼酒馆里闹,还没当街调、戏过良家妇女,有的是那些攀龙附凤,甚至千金小姐愿意因为脸嫁给他。 现在只求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泰兴帝眼眸一沉,面无表情:“给朕打入冷宫,彻查陈家!” “皇上!”陈嫔惊骇的失声尖叫,而后当即手捂住肚子:“疼,皇……皇上……” “拖下去!”泰兴帝毫不怜惜的看着陈嫔捂着肚子喊疼,一字一顿的吩咐道。他当初是看着人乖巧安分,才让人升位,岂料这也是个野心勃勃的! 他什么都缺,还真不缺孽子! 戴权见状,吓得大气不敢出,当即示意内监将陈嫔请下去。一出宫门,戴权大老远的就看见贾赦身形,不由得感觉自己后背吓出身冷汗来。 “贾大人,您如今……” “戴内相,我来求见皇上,来解释一二,免得明天有御史告我,说我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懂法理与人情兼顾。”贾赦说得时候还一脸委屈。 戴权:“…………” 小心翼翼的禀告了一番,戴权听闻帝王宣见,心理长叹一声。这份宠溺若是贾赦没有把握好度,没能耐护住,恐怕会沦落废太子的遭遇。 贾赦入殿行礼过后,也不听免礼,好似大殿就他一个人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忍不住心中忐忑不安,越等待越是煎熬,而且脑中越揣测各种可能,那冷汗就被吓得越多,忍不住开口:“皇上,您……您要打要骂还是夸,一句话,别不说话啊!” 泰兴帝面色沉沉,却也是开口说了话:“贾恩侯,三年苦工没白花啊!比起那些年哭爹喊娘,现在倒是说起理了,不错啊!” “那……那不是说得好不怕流、氓,就怕有文化的流、氓嘛。”贾赦弱弱回了一句:“皇……皇帝叔叔,我也是一时气过头了。我贾恩侯虽然偶尔嘚瑟自己小脸蛋长得好,可是从来没有人轻薄调、戏过我。现在我……现在我爹一走,我才知道外边的世界好残忍啊!我才知道余先生说为没了我爹,我护不住自己,我……我后来也知道了,知道那谁姑姑还怀着孕,我也不想让叔叔你难做的,毕竟是儿子嘛,我……可我……” 贾赦嚎啕哭诉:“可我就怕您要儿子,不要我。你要是不要我了,这世上,我恐怕连祖父的余光,我很想努力去护着,也恐怕护不住。不管我多努力,这世人多瞧我这层皮多一些。可也没办法,哪怕我只剩下祖父父亲那些余荫,我也要维持最后的颜面,护着我贾家的尊严。” “我是家主,当时还是顺天府通判,哪怕您生气,我也必须捍卫自己的身份,捍卫住顺天府,捍卫贾家!”说到最后,贾赦傲然挺了挺腰板。 戴权忍不住给贾赦使眼色。能不能给皇帝说话的机会?也给他,传说中最会揣摩帝王心意的戴内相一点发挥的空间。 不过……也难怪贾将军一生果决,下手快准狠,却屡屡对贾赦无奈,每次挥军棍都雷声大雨点小。 毕竟,一人就把戏唱的煽人泪下了。 泰兴帝瞅瞅贾赦,许久,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来:“贾恩侯,你还真不愧告状精的诨号。” 可他似乎就吃这一套。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4章 大抵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吧。 泰兴帝留了贾赦用膳,说了对陈嫔的处理还反问人该如何弥补他。毕竟也是宠过的爱妾,肚子里还有孩子啊!岂料贾赦想想,宽慰道:“皇帝叔叔,听说过爹怂怂一个娘怂怂一窝吗?他们都说我贾家就是很好的例子。”孩子他娘的教育还是很重要的。 他贾赦随娘,脸皮超级厚,无师自通宅斗,不对宫斗朝斗终极技能—讨好帝王。 “…………有道理。”泰兴帝想起自己那一排惦记他屁股底下位置的孽子们,忍不住发自肺腑的赞同道。 他非但早早立了太子,也注意皇子间的年龄差的。除了老三跟老二相差半岁,可其他人,不管皇子皇女都跟老二差了四岁!他是想开枝散叶多子多福罢了。要不是后宫那些嫔妃灌输争夺思想,岂会个个野心勃勃。 戴权不想看这叔侄两互相吹捧“自己的教育心得”了,正巧转眸扫见小内监入内,当即缓步退下,听了个一句,当即含笑开口:“皇上,顺天府尹崔大人求见,您看……” “额咳咳咳……”贾赦吓得一颤,惶急搁筷子,惶急:“遭了,误了下午上衙了!” “你都进宫了还上衙?”泰兴帝奇了。 “叔,这崔青天规矩多着呢!”贾赦抱怨道:“我是跟叔叔您聊天,没大没小的,又不是跟皇上谈正儿八经的政务,让他知道,准面无表情说我消磨时间,虚度光阴,连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都不会,还不如他家养的猪有用,起码能宰。您不知道,他把能退的摆设要全退还给我,也就我聪明,那些字画什么的,都掏余先生废桶里的。” “我先前还想怼他找点面子的,岂料这人一凶起来,不像我爹也不像您。你们哪怕在凶,对我,眼底里还有丝柔光的,可这人要不是看着皇上您面子上,那没准就能抡起大刀来剁了我。” “吓得我当场就怂了。” “该!” 泰兴帝这边饶有兴趣听着贾赦埋怨,而殿外的崔宇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只觉自己越想越不对劲。 贾赦不会中了什么圈套吧? 他一听到消息急忙而来,这一步到底是对还是赌? 第20章 线索送上门 伴随着殿门缓缓关上的声音,崔宇缓步入了大殿,当即眉头皱了皱,缓缓吸了一口气,而后眼角余光偷偷扫了眼殿内,没发现那个让他焦头烂额的娇贵徒弟兼职下属,垂在膝侧的手不禁捏起成拳,掐把自己掌心嫩肉,意图让疼痛来遏制住脑海的胡思乱想,下跪,毕恭毕敬行礼:“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崔爱卿有何急事禀告?”泰兴帝一本正经的放下奏折,和声问道。贾赦这个话痨,说着说着话题就拐到十万八千里去了,等他回过神来,才恍惚发现已经把崔宇晾了一炷香时间了。既然错过了,那就……那就继续再错过一些,先将殿内残羹冷炙美酒佳肴瓜果皮等等收拾收拾。毕竟,崔宇不同贾赦,在臣子面前,还是得表现出他帝王风范的。 泰兴帝一直自觉自己对朝臣子嗣的定位很清晰,也很厌恶后宫势力影响前朝,但不知为何总事与愿违,真是有委屈没法说!他战战兢兢宵衣旰食文治武功的就想要获得个千古一帝的明君称号,容易吗? “皇上,”崔宇将自己得到的有关陈家消息说了一番,而后沉声道:“微臣监管不严,驭下不力,愿意受罚,但贾通判对于陈力强的判罚合乎律法,还望皇上明鉴。” 此话一出,泰兴帝朝崔宇看了眼,随后斜眸看眼屏风,面上漆黑的跟锅底似的,开口:“还不滚出来,看看人家多有担当!” 贾赦从屏风后走出来,讨好的对泰兴帝笑笑,又对崔宇郑重的一鞠躬:“多谢崔大人。”他之前告了个“黑状”,跟泰兴帝打赌崔宇会不会不要他这“麻烦精”呢。 “小崔,”泰兴帝从御座上走下了,一步步走到崔宇身旁,郑重的拍拍崔宇的肩膀,长叹息一声,道:“朕……朕也知道有些为难你。不过,这恩侯有时候活宝了些,但大是大非他还是拿捏的住的,就是有时候……” 一想起听闻哭太庙的消息,泰兴帝抬手打了下贾赦脑袋,面色厉色一分:“就是抽的鞭子太少了,不长记性。不用给朕面子,也别听人花言巧语,该批评教育的时候就好好的骂!打一顿记不住就打两顿。” 贾赦护着脑袋,活像被欺负的小可怜。 崔宇面无表情的看眼帝王,心内腹诽,您老说这话的时候能先把脸上那宠溺之色收收吗?干脆点,送我一个“紧箍咒”得了。 有一瞬间崔宇感觉自己想尥蹶子不干了,这叔侄两忒欺负老实人。 听了一炷香“该出手就出手抽”的帝王金口玉言,崔宇扫了眼眼眸间还带着抹红的贾赦,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平复一下心情。其实这件事追根究底,就算贾赦闹大,也是情理之中。毕竟真是那陈力强太过有恃无恐,目无王法。贾赦穿着官袍办着公务,都还敢出言不讳! 目送贾赦跟个小媳妇似的委委屈屈跟着崔宇退出的背影,泰兴帝失笑了一声,处理了些奏折,待看到密探收集的有关陈家的事件后,当即眸光渗透着杀气:“岂有此理!” 作为帝王,不想则已,一看到陈家仗着未出世的孩子就敢如此耀武扬威,还有前任顺天府尹竟然就这么“和稀泥”,不由得瞬间就联想到了自己被刺杀的事情,当即怒火滔天,打算借着此事杀鸡儆猴,再狠狠敲点敲点自己那帮妄图觊觎皇位的儿子们。 抬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泰兴帝冷笑道:“戴权,先去把后宫妃嫔母家和皇子皇女的姻亲全给朕宣过来。” 说罢,眉尾一挑,泰兴帝当即带着股凌厉威严之气,还冷笑连连:“不在京的,等会也给朕圣旨送过去!” 戴权应声而是,当即领命去宣。 收到宣召的皇亲国戚们:“…………”陈家,等着! ====== 且不说帝王与因此被牵连到的皇亲国戚们是何种心情,这边贾赦与崔宇出了宫,看眼燕捕头牵着马伫立一旁等候,展颜笑了笑。 午后的阳光照耀着人的笑脸都泛起一层金茫,让肃穆的宫门都添了分生机。 瞧这笑脸灿烂的,保准没事! 燕捕头瞬时松了口气,可一抬眼,就见崔宇的脸色有些黑,不禁心理泛着嘀咕:一回衙门知晓贾赦入宫,便骑马而来的。这会确定贾赦无事,怎么又黑脸了? 贾赦也扫见崔宇的黑脸,当即一脸肃穆状:“崔大人,您也为我奔波劳累了,我贾恩侯别的不说,这总该请你吃顿饭以表谢意。” “贾恩侯,你拿什么请?”崔宇面无表情:“还是等你拿到俸禄,用自己的劳动所得来吧。现在回衙门。” “…………哦。” 瞧着贾赦转身去的豪华清油车,崔宇眼眸暗了暗,对着燕捕头颔首了一下,示意先回衙门。 贾赦回了衙门,乖乖巧巧找崔宇,解释了自己今日的言行举止是符合通判身份的。至于入宫,那入宫之前他写过请假条的! 崔宇拿着所谓的请假条扬了扬:“我看见了。但是贾恩侯,你这么大人了,难道不懂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若在公务期间受了委屈,我这个上峰也自会为你出面。没人拦着你进宫,但你总能缓一缓,留些反应时间给我吧?” “刚昨天还说商量着来,你今天就能给我哭太庙了?是不是要在皇上面前将你贾家父祖的情分消磨光?”崔宇声音压低了一分:“也多亏了陈家那脑子进水的,你才能全身而退。” 听到最后一句,贾赦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迎着崔宇投射过来的利刃眼神,忙老老实实继续垂头认错:“崔大人,下官日后一定会注意。” “看你行动能力。”崔宇对贾赦的认错不可置否,揉揉头:“既然皇上都说了,你可给我老实点,不然真打你。” “行,崔小师父。”贾赦应了一声:“崔小师父,您老气消了吧?那我继续巡街去了?” “可别!”崔宇急忙叫住人:“这几天还是先跟着我学习侦查吧。”现在帝王如何对待陈家尚且不知,万一放贾赦出去溜达又没准出什么事来,还是搁自己眼皮底下安全。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5章 “还有私下还是互称表字吧。”崔宇面无表情:“总觉得你叫得阴阳怪气的。”把他活生生叫老了十几岁。 称师父就师父,还加个小。 “是。”贾赦朗声道:“恩正兄,下一步咱们要查什么?” 说起正事,崔宇神色肃穆了一分:“按照现场留下的痕迹勘察,以及夜香打更等等的询问,先前锁定了案发附近的几个村落,经过一早上的走访,已经抓到了最后奸、虐的醉汉王家旺。但是对于死者为何会深夜出现官道上还无解。” 贾赦带着狐疑的眼神看着崔宇。这抓到的凶手听起来像顶罪羔羊。 无视贾赦的眼神,崔宇深呼吸一口气,问道:“恩侯可听过深夜飙、车这游戏活动?” “深夜飙、车?”贾赦摇摇头,一脸认真道:“大晚上不搂着媳妇小妾们睡觉干啥啊?而且深夜不睡要长皱纹的。” 崔宇直勾勾的看眼贾赦:“你回答听过或者没听过就行,不用解释谈感想。” “哦,”贾赦软软回了一声:“但没准我大侄子知道,我问问去。” 听贾赦谈及侄子,崔宇想想自己听闻的京中谱系,问,“可是宁府的继承人,现袭三等威化将军的贾珍?” “对啊。我家大侄子虽然浪了点,但现在被他爹收拾的可乖呢。”贾赦带着对贾敬满满的信任,问过崔宇下午的安排,听人还要去现场一趟,直接邀请去道观一游。 “这庄子怎么样?”贾赦无比骄傲与有荣焉着:“想当年他们都往内城抢,就我祖父他们最聪明了。祖父抢了小汤山的温泉庄子,我大祖父抢了这别院,然后最厉害的还是我祖母他们,示意两祖父去劫了那清北书院。” 崔宇:“…………” “是去保护读书人,让那温山长欠了我们贾家好大的人情。我敬大嫂子就是温家人,不过……”贾赦说着说着,忽然一拍脑袋:“对了,你也别当我嘴巴是大漏勺。刚才想起来,这事还真得跟你说说。那清北书院现任山长姓徐的仇贾。你自己心理有个数,万一因此你家孩子被欺负了,别怪我没提前跟你说。” “结亲变成了结仇?”事关自家孩子,崔宇忍不住随着八卦,问了一句。 贾赦笑笑,却是略过这话题,继续边介绍景色边引着崔宇往里走,没一会儿便听得满是喜悦的声音:“赦叔!” “珍儿!”贾赦回头一看那身穿铠甲,满脸鼻青脸肿的贾珍,旋即一脸心疼,忙不迭奔过去:“珍儿,你辛苦了,看,叔叔特意带了崔大人前来,好让你能抽空休息会。” “叔!”贾珍闻言,激动无比:“叔,就你对我最好了。” “那当然,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崔宇默默无言的看着抱头痛哭的叔侄两。 等了一炷香时间,见两人情绪平复下来,又互相见过礼,崔宇询问起来。 闻言,贾珍一脸熟稔:“有啊,最近一年新流行的。飙车,赌钱赌女人。我玩过几回。而且还有自己驾车玩的,可刺激了,车尾点着鞭炮一路噼里啪啦响,能炸个车毁人亡。” “咳咳咳!”贾赦一听那形容,赶紧拉拉贾珍袖子,急急忙忙问:“见过青莲吗?就是那个敢蹬鼻子上脸的那个唱曲的。” “叔,您可别气了,侄子就因此特意托人从南边给你寻了上等的扬州瘦马,吹拉弹唱样样行。” “你见过?快说,我不生气,这关系凶杀案件呢。” “一个贱……”贾珍话语戛然而止,倒抽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脚踩着他脚尖上的贾赦:“叔?” “那可是崔青天,跟包拯一个性子,而且我们还被个小屁孩威胁了,赌的是叔的脸面,懂不?”贾赦附耳悄声对贾珍说道。 贾珍视线若有若无打量了眼崔宇,瞧着人那锐利不善的眼神,对着贾赦点了点头,开口回道:“就三月前吧,大概过年前后,叔,你也知道,那些败家子们到底不像我,手头一直宽裕的,也就过年那段时间压岁钱多孝敬多,玩得比较、野。我在赌兽场上见过。” “赌兽?” “就是……”贾珍机警无比的想起先前贾赦的劝谏,正儿八经道:“就是新起的一种博弈游戏,那小……青莲被那走旱路的霍老五搂着呢。” 贾赦满眼惊讶以及唯恐天下不乱之色:“噢噢噢噢,霍老五?” “谁?”崔宇瞅着贾赦那诡异的亮晶晶的眼眸,忍不住出声问道。 “京城姓霍的还有哪家啊!”贾赦本想继续八卦,但看眼一脸求知欲望的崔宇,叹口气,耐心跟人解释道:“西平郡王家。但是那不是西平王爷的子嗣,而是他的……他的,哈哈哈哈,男宠!” 贾赦捧腹大笑:“除了早已请封过继来的世子爷,其他以霍为姓,被人称一声霍公子的,你记得啊,都是他老人家的男宠。这就相当于偷、腥带绿帽子啊。” “哈哈哈哈哈!” 崔宇凝眸看向贾珍,一脸求解。 迎着那黑白分明的双眸,没来由的贾珍只觉得人透着股淡漠,就像赌兽场上他们淡然的看着囚笼里跟老虎厮杀的打手武士,无视生命,只是一场游戏。 自己看别人,与别人看自己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贾珍哆哆嗦嗦着,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解释着:“这……这西平王爷曾跟我叔祖父争过京城节度使。最……最后也不知道闹了什么,反正西平王爷道他永不跨入内城。现王府主事的世子爷霍灿,跟我赦叔不对付。” “这个赌场在哪里?”崔宇抛却旧日嫌隙,直接追问重点。 “这在南……”贾珍舌尖一转,一个箭步窜起身急急忙忙躲贾赦身后,摇摇头,万分坚定无比:“纨绔有纨绔的规矩,不能告家长的,尤其是告诉您,这叫我以后怎么在圈子里混?不信您问我赦叔。” 贾赦:“…………我好像有告状精的诨号。” 说完,贾赦一颤,回过神来看看崔宇,一脸惊恐:“你……你……你要干什么?”这崔青天上辈子不会就是这样死掉吧?虽然他没玩过,可能开得起这么大场子的,背后肯定有人啊。 第21章 叛逆的废太子 常言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不对,不作死不疯魔。 新建的美人窟位置倒是不错,在巍峨的高山背后。外头不认路的压根寻不到地方。等穿过狭长的一段山谷小道,忽然间豁然开朗,一座灯火通明豪华的别院出现眼前,跟那啥《桃花源记》似的。 贾赦胡思乱想着给自己缓解缓解压力。他如今可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谁叫他摊上这么个青天师父。崔宇万一真因此牵出萝卜带出泥捅了什么人的利益被刺杀,一命呜呼,皇帝叔叔会伤心的。 “叔,我可只负责带您老进去。”贾珍看眼特意锦衣华服装扮的贾赦,再三说道。没办法,千言万语一句话,谁叫他贾珍摊上这么个叔叔呢! “知道,拿出你荣宁街一霸的气势来。”贾赦唰得展开特意换的玉扇,悄声回了贾珍一句:“别怂。天塌下来叔罩着你呢!” 贾珍侧眸看眼细皮嫩肉手无缚鸡之力的叔,再想想自己好歹有些硬汉英气的面容面色,心理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打小就诓着我给你打架,输了算我,赢了算你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6章 “嗯。”念着到底自己是晚辈,不好对叔叔发火,贾珍没好气的回头冷眸斜扫了眼带来的八个护卫:“你们给爷打起精神来。” 作为“护卫”之一的崔宇眸光时不时的扫过贾赦,发自肺腑的觉得泰兴帝有句话没说错,贾赦这心地是好的,只不过缺少个合格的引导人。 浑然不知崔宇所思所想的贾赦又行走了一段小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冷着脸看着门口拦人的仆从。 “二位爷,这是我们东家的规矩,不做官家生意。”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叔!”贾珍冷哼一声,骄傲无比:“堂堂的京城四大纨绔之首!要不是我叔今儿受气了,爷心孝,请他来散散心,你以为你们这破窑子能得我叔莅临?” “去把你们的管事给爷叫过来!问问是不是要拆了这院!”贾珍得意洋洋:“知道陈家的下场了吧?” 泰兴帝对陈家的处罚黄昏时候就人尽皆知了—陈家罪行曝光,被流放北疆;陈嫔打入冷宫。 “敢得罪我叔?!” 这话刚一落下,便有个管事惶急的从屋内跑出来,一脸卑谦道:“珍大爷息怒息怒,还望赦老见谅,这奴才脑子木不懂变通,赦老您能光临,是小店的福分,请里面请。” 贾赦冷着脸不说话。 “还不让这狗奴才滚下去,”贾珍怒喝道:“我叔就因为今儿受气了,才想着来玩点野的寻些乐子。可谁想到,老子费尽心机磨破嘴皮子说动了我叔,可你们倒好!” 训了一通后,贾珍靠近贾赦,用似乎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着悄悄话:“叔,您就疼侄子一回呗。我被我爹拘着,都好久没玩过了。而且真的,这地飙、车赌兽训、诫女、奴什么的可刺激,对了,还有拍卖会,不管是海外那些舶来品,还是……” 一直垂首的管事听到这话,眼角余光幽幽打量了眼贾赦,又看了眼极力推销的贾珍,心理微微松口气。也是,贾赦能有多少精明,哪怕中举为官,本质上还不是靠着父祖余荫?还是莫要让这叔侄闹起来,以免传到东家耳中。 一想起自家东家今日面色沉沉模样,管事当即顾不得其他,连连赔笑。 这边,贾赦借着展开的扇面,手指指扇子,打算见好就收。 贾珍见状,谄媚开口道:“叔,您不是想要王羲之题字的扇子吗,这也能有!” “是吗?”故意拉长了声调,贾赦眉头一挑:“那瞧瞧?” “对啊,叔,里面请。”贾珍直接推着贾赦往里走,而后扭头看眼管事:“还不快好吃好喝伺候着我叔。还有,知道你们这规矩,这些护卫可都是我叔的,你们照顾好了。” “是,多谢珍大爷提点。”管事回眸扫了眼跟随的一行仆从,瞧着个个精悍强壮,也未多在意。无他,赦大少的排场历来如此,他的出行护卫都是贾家昔年军中的亲卫。 示意仆从引领护卫去偏院,管事亲自伺候着贾赦去了拍卖楼,见人没一会儿就直勾勾的盯着拍卖台上的玉狮雕,摇着玉扇,举牌豪气着:“一万两!” “叔!这起拍价才一千五百两,喊一次加个五百,一千差不多了。”哪怕是要做戏,也别一下子让人觉得是小肥羊啊。 贾赦声音不带任何波动,好像自己先前说的不过是一两银子,道:“买回去给蓉儿玩。那小胳膊小腿骑着那玉狮子差不多了。” 贾珍:“随便买个木马摇一摇就得了啊。” “那哪成啊?那可是大孙子,老爷爷的心头宝。”贾赦手指指自己心脏:“我贾恩侯的孙子骑木马,笑话。再说了,我给琏儿买了匹马,活的,走了门路花了不少钱,是御马呢。两孩子养在一起,也不能偏了去啊。” 贾珍提醒:“那好像是我儿子。” 贾赦:“侄孙子就不是孙子啊!我给大孙子买礼物,你这当爹闹什么啊?嫌我偏心眼,你好意思跟你儿子计较吗?几岁人了,你……” 管事默默的看着这相差不大的叔侄两开始因到底谁对孩子好攀比起来,举牌举得一次比一次快,然后直接在包厢内打闹起来。 贾赦和贾珍拿着木牌,齐齐瞪了眼管事:“你怎么还在这?滚!” 管事嘴抽抽,抱拳行礼后,离开,对包厢左右的仆从吩咐了一句:“伺候好这两……这两叔侄。” “是。” 吩咐了几句,管事转身去了底下的赌兽场,来到一间挂着独角龙的房间,拉了拉悬挂在门口的铃铛,过了一会门缓缓打开。霎时,有股清幽的香气飘了出来。管事深呼吸一口气,垂首入内,低声禀道:“打扰了东家,今晚贾赦前来。小的思前想后总觉得过分巧合了,这……” “贾赦?”闻言,东家一双细长凤眼微微眯起,视线若有若无的看向东方,开口,声音带着股冰冷:“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由他去吧,该宰的时候好好宰一顿,反正某人不差钱,对吧?” 边说,东家视线幽幽回望了眼在蒲团上纹丝不动的贾敬,轻笑了一声。 “二爷又何必置气。”贾敬面无表情的看眼人—前太子如今的二皇子司徒琸,总觉得自己得把人脑子撬开看看,到底藏了什么。 挥挥手让管事退下,二皇子面上带着笑,眼里却是偏偏带着股杀意:“我乐意。”今日下午泰兴帝召了所有的皇亲国戚,可是那些人中没有他的外家,因为至亲一脉全亡故了,也没有太子妃的娘家,因为被流放了。 “那随你开心。”贾敬起身,打算离开。下午他弟抽抽,晚上他还没来得及吃口热菜,又来个抽抽风的。他得道成仙的步伐就是被这群不省事的给破坏的。庸俗的权势之斗啊! “贾敬啊贾敬,当年四个伴读里孤最讨厌的就是你,可偏偏却又得礼贤下士亲近你。毕竟只有你一家背后是手握着军队。” 随着自我对往事的破惜,二皇子笑意更深,杀气更甚一分:“当然你也恐怕不耐讨好孤,整个上书房就你还真他娘的正儿八经来学习的。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独子。”贾敬深呼吸一口气,若非当初听到这话,他才懒得收留发疯的二皇子。 “多好啊!你……”二皇子唇角一弯:“算了,你到底还是个合格的继承人。可是你儿子呢?多好啊,作死寻刺激,你这个当爹的还默默关注一二。” “等他再生个孩子,我就不管了。”贾敬冷冰冰的回道:“蓉儿毕竟还小。” 二皇子:“…………” “殿下也疯玩发泄过一回了,没其他的事还是由道观回城吧。”贾敬不急不缓道:“熬夜真伤身体。” “回到那座华贵的鸟笼里就能确保身体健康,能活着?”二皇子轻蔑着回了一句,而后幽幽一叹息:“三十年了,就算没有那刺杀案,我觉得再过几年,我也依旧会疯掉的。” 这一瞬间,贾敬看着人发白的面色,有些怜惜,刚一开口想劝,但旋即表情冷了一分,语重心长:“那你扪心自问想想,自己要什么?知道阿、芙、蓉长久吸食,有毒,你还吸。想夸你一句苦肉计都说不出口。” 几乎权势顶尖圈子都知道废太子病魔缠身。 可谁也不知道这病治不好,追究其根本还是废太子自己找抽。 “孤是太子,国之储君,将来会是帝王。”二皇子轻轻念了一句,一刹那倒是让贾敬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昔年那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而不是眼前这个一袭白衣,面色苍白,瘦骨嶙嶙,几乎不成人样的人。 “可是是父皇先抛弃了孤,他不信我。”二皇子垂首:“当然也许他也不懂。他生的时候多好,既是幺子又是继后嫡子,上头那两原配生的哥哥南征北战受了伤不能继位就算,对他这个老幺也是宠爱有加,护着他继承皇位,没准人以为兄弟会手足情深。” 贾敬静静的听着,边默默暗自庆幸一声。幸亏他那独子儿子没这心思敏感的。否则他也不能这么潇洒的说入道就入道。 不过,好像贾珍也忒心宽了些,儿子说养在荣府就留荣府了。 二皇子围绕父子关系说了又怨,怨着又恨起来,恨恨埋汰几句,又笑起来,眼里流露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谁叫他生那么多儿子的,现在知道心烦知道乱了。孤就静静的看着。” 贾敬继续静静的听着。他原本还有丝礼仪界限的,但随着这二皇子越发抽抽了,早就无视了,把自己当做个簸箕。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7章 “这些老生常谈的你也腻歪了吧?”见贾敬就差神游的模样,二皇子抿口茶,忽然间一笑,道:“孤抓后宫小辫子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还跟你家有关。” “贫道已经斩断尘缘了。” “呵呵。”二皇子冷笑了一声:“那你就当孤在自言自语好了。我父皇,你叔贾代善,还有西平王,三个人之间曾经一度关系很亲密。” 贾敬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二皇子被噎了一下,磨牙继续抛秘闻:“孤的四弟其实有两个。” 贾敬继续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二皇子:“…………贾敬,你真清心寡欲了,那为什么还帮我?” 贾敬一脸无辜道:“皇上吩咐的。” 第22章 小霸王难当 二皇子眼睛猛得瞪圆了一分,语气冰冷:“你再给我说一遍?” “皇上吩咐的。”贾敬又一次的面无表情且从顺如流说了一遍。 二皇子嘴巴张张合合,老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深呼吸一口气,手紧紧的攥着衣袖,“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不去飙车挑战野兽攀悬崖了吧?” “孤的命那么贵,怎么能死?” “…………”贾敬默默回去了。他先前鬼使神差说出缘由也着实是腻歪了这父子两的矫情劲,有什么话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多好。可千言万语一句话,谁叫他摊上这么对皇家父子呢。 待贾敬一走,屋内只剩下了二皇子一人,一个人静静瘫坐了许久,笑着走到梳妆镜前,望着镜子里那面黄不饥的脸,倏忽间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要是……要是你是女儿身该有多好啊!父皇就会永远疼着你宠着你。你就不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除了做太子,什么都不会。” “看看那些世家子弟,明明同样的岁数,吃喝玩乐多开心啊!” “到老了,还可以来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大器晚成。” “可是你什么都不能错。” “从小到大,错不得。” “一错就是鲜血直流,就是白骨累累,就没了命。” 空空荡荡的屋内,徒留了那最后一句的回音。 ====== 与此同时,包厢内贾赦打着哈欠,边喝茶边愣怔着:“珍儿,叔刚才灵光一闪,发现个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咳……”贾珍不顾礼仪,直接举杯给自己猛灌茶,闻言当即呛了一口。他喊了大半时辰,嗓子都喊哑了。他们定的计划是,他跟贾赦捣乱,吸引管事们的注意力。那啥青天偷偷拿着他画的地形图,暗中寻些线索。 贾赦一脸真挚的看向贾珍:“为啥我们不直接找霍老五啊?现在燃眉之急不是凶杀案吗?” 贾珍闻言,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压着心里窜出来的小火苗,咬着牙低声回道:“不是你们要来美人窟现场勘查的?” “合着这意思要怪我?”贾赦拧眉:“那还不是因为你不知道幕、后东家是谁,靠山是谁。这种来路不明的还开在荒山野岭的店,你也敢混!小心是话本里的聊斋!要不然怎么就晚上营业呢?” 贾赦喝口茶醒醒神,看着气鼓鼓的大侄子,正儿八经分析道:“正经青楼都是府衙备案,会交税的!地下钱庄赌场什么的,个个来历咱心中也清楚,就这家最神秘了。也真是奇了怪了,在京城混,连码头都不拜一下。” 贾珍到底也是一家族继承人,而且自己年纪轻轻就顶门立户,随着贾赦的话语一点拨,心理也存了分困惑,好像是有些诡异,这美人窟好像一夜之间就崛起,就在圈子里流行开来,如此财源滚滚也没个来找茬的。 “知道叔先前为何要喊一万当肥羊了吧?”贾赦看要结束的拍卖会,凑在贾珍耳畔悄声道:“等着,咱今晚当回小霸王吃霸王餐。” 贾珍一脸懵逼的看着贾赦:“叔,这多丢面子啊?” “他……”贾赦咬牙:“他这是黑店,我们黑吃黑怎么了?再说了,你叔什么时候真吃过霸王餐了?” 拿着扇柄点点贾珍的额头,贾赦唰得一下展开玉扇,以一种微妙嘚瑟外加无赖的神色,幽幽道:“没钱了自然是派人回家取钱啊。” 瞧着扇着扇着,自己叉腰笑得活像只偷到了腥的猫,贾珍先是恍然大悟,而后嘴角抽抽。随着内务府对贾家的整顿,几乎全京城都晓得了贾赦的人全是内务府派来的。这管家戴安还是宫中内相戴权的徒弟。 美人窟要是有胆子真问他赦叔要钱,还跟着去贾家要,那还真是老寿星找死了。 贾赦感觉自己老机智了,一招就试探出美人窟背后东家的深浅。等拍卖会的仆从拿着包扎好的玉狮雕,汝窑花瓶等等过来,要钱的时候,完全按着自己的“戏”发挥起来,摸摸空空如也的荷包。 “叔,”贾珍深呼吸一口气,配合着贾赦唱念俱佳,提醒贾赦因为知晓美人窟的规矩,小厮没带,只带了几个马夫护卫前来,而钱向来放小厮身上。 “得得得,看你也不管事,去把你们管事叫过来。”贾赦说完瞥眼拍卖会的小主管:“你这奴才什么眼?我贾恩侯会赖账不成?去把你们管事叫来!” 没一会儿管事便道,听着贾赦说完派人跟随回贾家去取钱,不由得心理愈发佩服自家东家,低眉顺眼道:“赦老多虑了,奴才们岂敢轻视赦老。料想赦老也做不出如此无耻霸王的行径,倒不用派人跟随,这显得小店不信任您。不过到底在商言商,您若是方便,留下个条子,一式两份,到时候您派个账房管事来销账便可。” “…………”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微笑道:“这也行。我贾恩侯不说纵横纨绔圈子,讲究颜面。就算如今身在官场,也必须爱惜羽毛。” 贾珍垂首不敢看他叔的脸。 过了半个时辰后,贾赦已坐上回程的马车,问一句贾珍:“没人跟着了吧?” 贾珍紧张的点点头,屁股不着痕迹的远离再远离,坐到门口,免得被炮火无辜殃及到。 瞅着贾赦那黑脸,崔宇不明所以,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开心了,不是还买了几件古玩?” 那管事态度亲切的跟见着财神爷一样。 “古玩你、妹!别惹我!”贾赦掏出签着自己大名的欠条揉成团往崔宇身上扔:“没想到老子还有一天会被人开刷,耍着玩!” 崔宇困惑的看眼早就躲远的贾珍,展开纸团,当即浑身僵硬,沉默了半晌,回过头来:“你……你……八……八……” “不就八万两买了个三破玩意嘛!”贾赦翻白眼:“老子现在更气的是那幕后东家,到底是谁那么不要脸不懂规矩啊。” “我非抄了这家店不可!”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8章 “叔,您这也忒不讲理了些吧,这买卖自我情愿的。”贾珍弱弱说了一句:“那些游戏有些真很刺激很好玩的。” “等你缺胳膊断腿了,再说说好不好玩!”贾赦扇扇子,边给自己降火气,边斜看崔宇:“你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没?” “凶杀案的线索没有,不过这些人倒真是无视生命,视人命如草芥,该好好整顿查抄。”崔宇眼眸带着丝愤怒,道。 “切!”贾赦翻了个白眼,这会到是冷静下来了,鄙夷道:“那幕后大佬,不排除像陈国舅那傻逼可能性,但是摆明了连我贾家都不怕,还怕你个小小顺天府尹?别说告到皇上面前,他……” 贾赦忽然话语一滞,感觉自己脑海中忽然冒出一道名为智慧的光芒。试问这普天之下还有谁不怕皇帝,能够破罐子破摔的? 除了那个从云层跌落到尘埃里,已经被废太子,只剩下个光头皇子称呼的二殿下啊。 因为对他来说,一切没有再坏的可能性。 自己没了太子之位,太子妃母家卷入夺嫡之斗中,已经被流放边关了,太子妃抑郁而亡了,而他的外祖家本就人丁稀少,直系血脉也没了;除了血缘姻亲纽带的政治资源外,其余东宫班底,一半是昔年泰兴帝安排的,随着太子被废,早就各自离开了。剩下那一半,不过几个书生,能干什么事?朝中就算有人再支撑嫡长观念,可已经废过的太子,还有重立的可能性? 那废太子惨的,连其长女都误了花期,婚事到如今都没着落。 马车内的两人间贾赦面色由红到白,由白到青,青白交加着到最后黑成锅底,不由面色带着担心。 崔宇当即问了一句:“恩侯,怎么了?” “怎么了?”贾赦回眸瞪眼崔宇,呵呵冷笑了一声,抬手从人手里抽过欠条,又一次揉成团,往贾珍身边一扔:“明晚我让笔墨纸砚带钱来找你,你替我去还了吧,我不去了。” 别人不知道,但他贾赦好歹还经历一回。知晓这天家父子两除了君臣矛盾外,还有父子论偏心的心结在。 他贾恩侯可不兴在李逵面前装李鬼,拿自己在皇帝那小小的颜面跟人亲儿子赌。 “叔,不砸了?”贾珍接过欠条,有些狐疑的看着骤然改变态度的贾赦。 “砸什么砸,说得我像恶霸一样。”贾赦冷哼,眼角余光瞥眼崔宇,唯恐人因他的态度起怀疑,磨牙回道:“不是你说的买卖自愿?再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哼!”贾赦自顾端茶,一派火气:“对了,今晚太晚了,我……” “崔大人,”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像是被情势所逼迫一般,道:“我知道你说要宵禁了,本官更是要以身作则,我们不会城,直接去庄子吧。” “那就打扰了。”崔宇看眼贾珍。 贾珍罢手:“崔大人客气了,没事。不过就一点,这庄子做主的不是我,是我老爹。他爱道,没事炼丹然后炸个丹炉什么的,万一晚上睡着了,听到也当没听到。” 崔宇:“…………” “没事,放心,我晚上缠着敬哥睡,敬哥非但会享受,那床可舒服了,而且还会讲睡前故事。” 崔宇面色一青,愣愣的看着贾赦,总觉得人必须好好学习什么叫谨言慎语。当弟弟的有用缠着睡来形容兄弟情义吗? 贾珍泛酸:“还睡前故事,我可从来没待遇。” “给你讲鬼怪故事,害得你从小就不敢一人睡的哥哥你要不?” “带我抓鸟,结果让我插着羽毛当鸟!” “…………” 一到庄子,贾赦示意贾珍安排好崔宇以及等候的捕头们,自己去了主院,直接闯进了贾敬的房间。 刚送走个女装公主殿下,结果又迎来混世魔王,贾敬面无表情:“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你也不是没睡?” “被你气的。” 贾赦狐疑的看眼衣衫整齐的贾敬,示意仆从下去,当即眼眸一迷,带着抹审视将贾敬上下打量个遍,眼眸紧紧盯着人那双沾染灰尘的靴子,眉头一挑,道:“我记得这院子有密道通往内城!”这前朝末帝为其宠妃修建的,除却奢华外,大抵也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了,故而在主院花园里有条密道。这是还是当年贾敬带着他抓迷藏发现的。 “对啊。”贾敬面色毫无波澜:“哦,明日十五,你要早朝对吧?那跟我说什么?自己知道路,自己回去啊。还等着我给你提灯笼?” “啊!”明天竟然还有大朝会?! “叫什么?”贾敬眉头一皱:“难听死了。” “不是我啊!”贾赦吓得躲贾敬背后,“你听,还在有人叫。” 听着外边响起凄厉无比的尖锐惨叫——“啊,有鬼啊!”贾敬默默的捏紧了手中的拂尘,往外走。 第23章 破案打脸上 贾赦急忙跟着贾敬往外,只见院外贾珍正哆嗦着,左右小厮也跟着面色刷白着。尤其今晚月色不错,照着几人面色愈发惨白无措。 一见他们到来,贾珍手指着垂花门,“爹,赦叔,这……” “孽子,还不滚进来。”贾敬回眸扫眼贾珍手指方向,声音压着火气,厉声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那么凶干什么。”贾赦扫扫垂花门,冷哼一声,自顾去搀扶着被吓得小脸刷白的大侄子入屋,边好奇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致于能确定是鬼。 喝了口茶,又听得贾赦和声安慰几句,贾珍倒是静心下来,说起遇鬼的前因后果,道:“本来要休息了,但忽然间崔大人来拜访,说明日是大朝会。他不好深夜前来主宅打扰,就托我来问赦叔一句,你请假了没?” 贾赦感觉自己心像被针扎了,耷拉脑袋催促贾珍说重点。朝会什么的,他又不是第一次翘。 “这大晚上的……”贾珍后怕的倒抽口气:“我这不是想着抄近路嘛,结果这半道上就遇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那身影……” 贾珍话语夏然而止,愣愣发神。怎么说呢,惊鸿一瞥之下,那女子虽然脸上覆盖这一层白纱,看不清容貌,可就凭借那婀娜的身姿,以他珍大爷纵横花丛数十年的利眼,就敢确保这妞长得靓! 可是万万没想到,那女子似乎听得到他心生,然后就直接飘了过来,飘到了他眼前,然后微风吹拂而过揭开面纱,露出那张…… “啊啊啊!”贾珍随着回忆,整个人直哆嗦:“那完全就是个鬼脸,面色发黑,嘴唇发紫,脸色发黄,最要紧的他伸手要掐我,那手都是冰冰冷的,绝对是鬼,是鬼!连影子都没有!” 听到最后这强有力的证据,贾赦也跟着吓了一跳,眸光看看贾敬,也不狐疑美人窟是否是废太子的产业,这建美人窟他敬哥有没有出力的问问,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拉扯贾敬的袖子:“哥,你……你还不快做法,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贾赦是非常信鬼神之道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9章 最大的理由就是他自己就是个至今没搞清楚为何重生的,将理由推到“黄粱一梦”、“祖宗显灵”的人。 贾敬面无表情的看着哆嗦的儿子和弟弟,瞧着两人带着无比信赖的眼神,冷酷无情的挥起了拂尘。 他不会做法,只会揍人。 揍昏过去,第二天醒来,也就正常了。 尚在名为“入道”客院等候消息的崔宇感觉自己似乎听见的哀嚎声,可贾敬派来的管家回答的有理有据,便也只能放下那一抹疑惑,自去休息。 翌日,崔宇起了个大早,原以为自己还要等候贾赦,岂料刚梳洗完毕,贾赦便进来了,带着笑意还有丝幸灾乐祸的表情:“恩正兄,你先用完早膳,我去看个热闹再入城。” “嗯?” 瞧着崔宇面露疑惑的模样,贾赦嘿嘿奸笑一声:“少壮不努力老大被狗追,哈哈哈哈。珍儿有我这样的好叔叔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大抵是发自肺腑的笑容,那假装的隔岸观火掩饰不住眼中的希冀,使得贾赦一张原本绝色的面庞,因人这一笑,更添了几分稳重,随着那七分倜傥风流,让其耀眼的堪比那冉冉升起的红日。 崔宇笑了笑,心里对这半大不小的叔叔望侄成龙哭笑不得,附和的夸耀了几句好叔叔,把贾赦愈发美得不行。 欣赏过贾珍被狗撵着哈赤哈赤跑的场景,贾赦满意至极,回眸望眼半山腰的主院,眼眸闪了闪。虽然昨晚什么都没问出来,可是恼羞成怒揍人就是最好的铁证啊! 不过只要他敬哥不帮着废太子谋反,也没什么大问题。比起像上辈子荣府这般,改投他主,想左右逢源,宁府在朝堂上到底口碑好一些。毕竟,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侍二夫。 至于日后不管谁登基,都少不了拿废太子当做自己施恩仁德宽厚的表现。上辈子,那小心眼的某位也是得好吃好喝养着忠义王府一脉。 再说了,这辈子有他贾赦努力的小身板,皇帝叔叔愈发会安排好他家宝贝儿子了。 贾赦唰得展开扇子,正打算扭头往回走,就见崔宇也在不远处昂着头若有所思状,当即眉头微微一簇,随着人的视线看了眼入道旁边旁边那一座客院的匾额。只见那匾额龙飞凤舞笔画连绵让他辨认了好久,才瞅出是狂草的两字—思退。 辨认完大字后,贾赦忍不住垂首眨眨眼,眸光看向崔宇,挑眉问道:“这字是不是写得不错?” 崔宇郑重的点点头,视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那落款的印鉴—南山老人,以及旁边那一行小字:受思深处宜先退,得意浓时便可休。收回了注意力,三言两语便岔开了话题,准备回城。 在撩车帘进入马车那一瞬,崔宇又忍不住回眸扫眼匾额。他总觉得那字迹有些眼熟,可倏忽间就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 一回府衙,贾赦见崔宇安排好日常运作,刚迫不及待问今日要不要去逮霍老五找场子,便有衙役来报,宫里来人。 贾赦面无表情的展开扇子,给自己扇扇风。他上辈子当个纨绔败家子,从未接触过朝政,但毕竟也算处在圈子内,也听闻过李家一脉的下场,个个惨的。现在,他倒是隐约有点数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这才第三天,急什么? 一番行礼寒暄过后,七皇子彬彬有礼的道歉:“还望两位大人见谅,皇弟自幼被宠坏了,有些天真烂漫,肆意插手司法。还请两位看在皇弟年幼的份上,原谅则个。”昨日他父皇怒火那么一发,他们早已后悔不已,知晓自己抖的小机灵——等三日过后判决下来再见机行事,是万万不可的。 故而,这一大清早便前来,想要尽可能的先挽回一些颜面。毕竟,听说昨天下午崔宇带着贾赦都在外查案,彻夜未归,恐怕还没那么快知晓消息。 “七殿下严重了。”崔宇神色淡淡,礼仪上却是挑不出任何错处来,回道:“十二殿下年纪小小便懂人命大于天,对生命敬重,也是百姓之福。” “崔大人说得正是,况且人不轻狂枉少年。”贾赦笑眯眯道:“想当年我比殿下还狂傲万分,持械斗殴闹上金銮殿,现如今十二殿下不过是关心老百姓罢了,到底是皇家好教养!等日后他长大了,自然也就更加懂事了。” 敢怼老子,威胁爷,我贾恩侯熊起来从来不讲岁数! 十二皇子闻言冷冷的剐眼贾赦,眼里毫不掩饰熊熊燃烧的怒火,但转眸扫见自家兄长斜瞪过来的眼神,愤愤闭上了嘴。他昨晚被母妃还有被兄长训诫了一通,也渐渐懂了事。皇兄可是有大志向的,他不能破坏,不能破坏! 咬着唇,十二皇子声音带着分哽咽,道:“多谢两位大人不予计较,小王经此一事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捏了又捏,十二皇子继续道:“所幸我还小,未来的道路还很长,恳请两位大人日后不吝赐教,帮我长大,成为一个真正的能为民做主的人。” 贾赦闻言,眼眸不经意间扫过一眼十二皇子,万分好奇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只是个熊孩子的十二瞬间蜕化成有雄心的十二。 能为民做主这话结合十二皇子的身份,不是他贾赦思维发散,而是这太让人容易先入为主了—想要当帝王。 眉头一挑,贾赦可不打算接这话,眸光扫过眼崔宇。 崔宇似乎没听出十二皇子的野心勃勃,一本正经道:“本官依旧认为殿下在关注百姓生命之事上没有错。况且有压力才会有动力,这起凶杀案,已经抓到了犯罪嫌疑人。” “什么?”闻言,十二皇子面露惊讶之色。这……这怎么可能啊,真论起来才两天时间。 听到这话,七皇子也是微微吓了一跳。相比尚在宫中的弟弟,他已经在宫外建府,这人手人脉自然多了起来,知晓的消息也多。更何况他也是时刻派人留意着这起凶杀案,可除了抓着个疑似醉酒的,但依旧没有确凿的证据。 这所谓的崔青天不会是徒有虚名吧? 眼底带着丝眸光扫了眼崔宇,七皇子忍不住心内腹诽着。 崔宇劳神在在道:“现便开堂审案吧,两位殿下若是不介意,可出席旁听。请!” 见崔宇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贾赦忍不住拿扇面挡了挡自己的脸。他怕别人从他表情里看出—牛在天上飞的意思。 他卷宗不是白看的,这证据链好像还不完整啊! 第24章 破案打脸下 要是崔宇真瞎胡扯,以后就偷偷管他叫崔牛,嘿!连姓也这般贴切,方便谐音。 贾赦打心眼里是觉得证据不充分的,倒不是他真从卷宗里看懂了,而是崔宇自个说的,那醉汉王家旺奸、杀证据不够确凿,无法定罪量刑。 眸光打量了眼一同旁听的两位皇子,贾赦止住脑海里偏飞的思绪,眸光扫向如今被押上堂的犯罪嫌疑人。 粗瞧一眼,这王家旺穿得倒还是整洁干净,不过长得獐头鼠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据说还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泼皮无赖。 一入公堂,王家旺嘴里喊着冤:“我……我真的冤枉啊,那天晚上,我喝了点小酒,迷迷糊糊的回家半道上看见一俏娘们,长得妖妖娆娆的,我一时喝上了头,就迷迷糊糊的……” “可是等我走后,那娘们还活着的啊!”王家旺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虽然草民平日里偷鸡摸狗,也……” 想要含糊过去,但是王家旺转眸见扫见崔宇面无表情,那冷酷肃杀之色不亚于传说中的包青天,当即吓得又是浑身瑟瑟发抖,舌头开始打结,结结巴巴道:“草民……草民冤枉啊,虽然我素日调、戏过村头的寡妇,木匠的二闺……” “砰”得一声,崔宇一拍惊堂木,面无表情:“肃静,公堂之上,不得喧哗。本官问你什么便回答什么,至于侮女郎清名之案,另行开堂再审。”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30章 说完,崔宇也不再给王家旺开口说话的余地,直接道:“既然口口声声喊冤,本官也给你个机会,可有证据?本官根据现场勘查已经尸体检验,可有确凿证据证明这奸、杀抛尸的罪魁祸首便是你!” 说到最后,崔宇音调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惊得众人都是一颤,齐齐看向崔宇,总觉得人那面色似乎带着点逼供的味道。 “草民我……我……”王家旺也被吓得屁滚尿流,但到底是习惯了泼皮无赖,外加自己未被抓捕之前听闻的小道消息,眼珠子滴溜溜的往左边旁听的三人瞧了一眼,感觉像是为自己这摊烂泥注入了主心骨,当即一咬牙,哭天抢地道:“您……您这是屈打成招啊!当时都快四更天了,又荒山野岭的,谁能给我作证?草民倒是听闻有尊贵的皇子殿下要求你三日破案,崔大人莫不是为了想要保住自己的官位就随意造冤假错案吧?” 一听王家旺这话,旁听的两位皇子面色都沉了一分。 当然,比起皇子们心思复杂难以揣测,随崔宇调查取证的几个捕快便是真真实实愤怒了,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王家旺。当即还有人建议道:“大人,对此等滚刀肉给他几下杀威棍,也就老实了!” “还有没有天地良心了。”王家旺闻言,直接嚎啕大哭着,声音之大,让外边那些老百姓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这崔大人,先前当御史的时候,可厉害了,真断案如神,是包青天,肯定不会错怪好人的!” “这可难说,好人也要当官啊!没听外边都传开了,这被限期三天破案呢!” “要我说啊,没准还真是那臭娘们有冤,否则怎么好死不死的就出现在贵小姐去礼佛的道路上呢!还天下没这么巧合的事情了,否则没准当地知县随便一声,然后随便乱葬岗一扔就行了,不过一贱籍罢了。” “这还真是菩萨保佑啊!” “…………” “肃静!”崔宇眸光扫眼公堂外听案的百姓,目送某些人神色诡异的模样,唇畔勾起一抹冷笑,而后一敲惊堂木,朗声道:“燕捕头传物证。本官不会随便抓你,当然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随着崔宇话音落下,衙役当即抬上了青莲的尸体,仵作开始陈述:“在尸体的指甲缝里发现一些麻线,这些麻线经过纺织工匠的对比,与王家旺你身上穿得衣服一模一样,除此之外那……” 旁听的三人:“…………” 虽然不过死亡三天,但如今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这当即尸臭席卷了公堂。而且为了尽可能的寻找证据,仵作都快把人切成肉块了。 对于出身优渥的三人来说,都敢发誓是第一次见这般景像。仵作竟然肢解了尸体,一块块的拿起来说明。除此之外,还有从尸体内弄出来的……津液。 贾赦面无表情的眼珠子微微朝左转转,瞥了眼面色青紫的两皇子,默默的挺直了脊背。他……他是堂堂的六品通判贾大人,不能怂。 深呼吸一口气,贾赦内心一片我屮艸芔茻,但忍者捂鼻子的冲动,继续威严无比的竖起耳朵,睁着眼看着听着。 面对强大的证据,王家旺脑中一片空白,但嘴里却依旧念叨着:“真的,求青天大老爷明鉴啊,我……草民……我离开之前那人还活着的啊!还……” 他当时酒意朦胧又发泄一回浑身舒服,正想要来来一回欲、仙、欲、死的神仙感觉,忽然间,感觉自己被一股陈、旧、尿、味刺激的头脑清醒了一分。 “真得,我……草民以为自己遇到狐大仙了,就……就跑走了。”王家旺连连磕头,“我说得句句属实,如果有弄虚作假,甘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果真刁民。”十二皇子眼见证据确凿还敢狡辩,忍不住出声说了一句。 七皇子也是这般念想,况且这案子不管如何,到现在也该结束了,再闹下去,他就怕那些冤家兄弟借此机会蛊惑民众,然后又御史出面给他们上眼药了,到时候恐怕就得不偿失。 至于这案件背后是否有巧合? 七皇子眼底一抹冷意飞快划过,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该想的是如何得到帝王的宠信。 眼眸余光瞥见七皇子似乎要张嘴,崔宇又是惊堂木一敲,当即有五个衙役每个都端着食案鱼贯而来。食案内有个用白布包裹的小球似的东西。 “你说被陈旧的尿味刺激吓怕了,本官倒是不怕你再行辩驳,这些东西你问问,到底哪个与你闻到的相似。” 原本浑身像筛糠一样抖起来的王家旺闻言,当即眼眸迸发出一抹亮光,连连点头:“是,是青天大老爷。” 说完,王家旺就像有了狗鼻子一般,使劲的一个个食案嗅过去,神色肃穆到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敛声屏息,唯恐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汗味干扰了人。 待到第三个,王家旺一喜,忙不迭道:“就是它,就是它。青天大老爷,就是这个味道!” “你可确定?”崔宇眼眸沉了一分,应声问了一句。 “草民敢确定,真的,就是它,这尿、臊、味道错不了。” 崔宇点点头,开口让衙役把食案送到旁听席,道:“诸位可知这是何物?” 万万没想到还有如此一出,贾赦看了崔宇,眼眸眯起。哪怕尸体的恶臭干扰着他,但是到底是蝉联京城纨绔魁首的人,那股熟悉的味道,不禁让他心中腾起一股寒意。 阿、芙蓉,尚未煮熟的阿、芙蓉有刺激性气味,像陈旧的尿味,味苦。至于熟的阿、芙蓉,吸食起来味道香甜,而且飘飘然若临仙境。 上辈子他敬哥最后就是毁在阿芙蓉手里,从虽然有些小暴力的神棍到真破罐子破摔的神棍。被那些旁门左道撺掇的,最后服用秘制丹砂—传说前朝神宗皇帝最爱的福、寿、膏烧胀而死。 这味道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贾赦眉头拧紧成川,眼眸带着股冷意看向崔宇:“崔大人,这……这是阿芙蓉。” “阿芙蓉是什么?”尚且只有九岁的十二皇子不解开口问了一句。 七皇子眼眸闪烁了一下,起身道:“崔大人,兹事体大,还是莫要听个罪犯胡乱攀扯。如今证据确凿,还是趁早结案。” 崔宇又是惊堂木一敲,道:“这就是杀害青莲的真正凶手!” 所有人都怔住了。 崔宇面无表情道:“因为对青莲的死因存在狐疑,仵作才会近一步的肢解,掏出内脏进行勘验。因为阿、芙蓉从前朝开始就一直是暹罗和爪哇的进贡品,本朝依旧作为药用贡品,故而先前未有旧例可寻。寻找出这可疑物证,请相关有经验的人员经过验证后……” 说起这个,崔宇倒还真是发觉自己要好好感谢会吃喝玩乐的大侄子。昨夜贾赦去了主院后,他跟一同前去美人窟的燕捕头交流发现的线索,说到美人窟中股香甜气味觉得在哪里闻过。 闲谈间崔宇又想起贾赦大小也是爵爷,要出席大朝会,故而深夜又去打搅了一下贾珍,闲谈间又说起“必须不能对外泄露由贾珍带去美人窟”一事。谈着谈着倏忽间崔宇感觉自己隐隐窥伺了一二真相,秉承不放过任何的疑点,开口打算旁敲侧击一二。 岂料这贾珍也实诚,压根不用旁敲侧击便得意洋洋说了来历——阿、芙蓉。顺带还给崔宇科普了一下,现今阿、芙蓉代表的权势富贵钱财。当然,是以此来示意贾家权势盛大,警告他照顾好他叔叔,否则他就会照顾他。 崔宇最后惊堂木一敲:“凶杀案可结,但贡品外流一案绝对不能结。” 退了凶杀案的堂,崔宇看看面色有些不自然的七皇子,礼节性的恭送两人离开,而后便是闭了公堂,在厢房内跟贾赦说了一下,打算让其坐上堂,审判王家旺犯下的其他流氓事。 贾赦:“……你……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牛牪犇的。” “崔牛啊……” 崔宇轻笑了下,眯起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似乎还没回过神的贾赦。 瞬间感受到芒刺在背的贾赦回过神来,迎着崔宇那笑脸,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道歉。他这话真没带贬义的,这真是牛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31章 “我……我也不是说自己怕上公堂。而是你……你不知道吗,这是圈子里的潜、规则。”贾赦面色郑重道:“本朝又不像前朝实行海禁,这种原本皇室享受的贡品来源也就多了,而且民间也有走……咳咳,走私的。你当堂宣告,那不是在断人财路吗?你不赶紧进宫找皇上阐述要害,还审什么鸡毛蒜皮的案子啊?” “再说了,”贾赦声音压低了一分:“圈子里一直再说……” 伸出手指头朝着东边比划了一下,贾赦道:“那位之所以犯病,也与此有关。” “赶紧进宫找皇帝叔叔啊,有大腿不抱干啥呢?” 崔宇眼眸的笑意更深了一分,开口宽慰贾赦:“不急,那些前来观案的百姓中有耳报神,自然回去禀告一二。惊着了,这才好抓贼拿脏。” ====== 皇宫一座废弃的宫殿内,泰兴帝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一身女装的二儿子,长长叹息一口气:“这事从头到尾就是你设的局吧。”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西平王霍家的男宠搂着贾赦曾经捧过的歌姬,在贾珍跟前晃悠;会正好死在官道边遇到了北静王老太妃一行的礼佛队伍;民间既未出现过一例,顺天府的仵作又会如何得知;那…… 泰兴帝揉揉额头,止住对案件所有千丝万缕的联想,语重心长,苦口婆心:“昔年,你第一次主持科举,邀着朕一同出宫微服。那崔宇也是你看中的人才。” “怎么,嫌我给你的好下属下马威了?”二皇子垂首玩着自己的头发,闻言抬起头,看了眼泰兴帝,冷笑一声:“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两个都是你视若子侄的人,心疼了?皇上,我不过小打小闹,接下来可没准是刀光剑影,步步惊心了。” 第25章 携手南郊游 除却泰兴帝敏感的发现了背后的捣乱小能手,其他胸有大志的皇子以及大臣们都陷入了沉思—这崔宇牛牪犇掰啊!这都快形成灰色产业链的都能当堂说出来,到底懂不懂规矩了? 可这人背后靠山泰兴帝啊,那帝王心思…… 就在众人揣测不已各想对策的时候,作为被除之而后快的当事人崔宇正努力的深呼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这徒弟背后靠山是泰兴帝啊! 贾赦浑然不知自己上峰兼职师父想要揍他一顿呢,他先前奉命审判小混混王家旺。对于这种死不赖账的地痞无赖,又不能让那些被受害者出面,免得坏了清白之名。所以,贾赦感觉自己还挺有奉献精神的,对着人展颜一笑,问:“本大人美嘛?”见人神魂颠倒,喃喃回话—大人极美,当即就让衙役押着人画押,罪名—当庭羞辱朝廷命官。 从原来最多不过关押一年,到最后直接牢里关到死。 钓、鱼、执、法就是这么拽! 判完案后,贾赦一双天生似含情的丹凤眼就定定的望着崔宇,两眼透着浓浓的求表扬求赞赏之意。 对此,崔宇只能继续深呼吸而后吐气再深呼吸,如此反复来回几遍之后,克制住咆哮怒骂之情,问:“明明有证据,你又为何强行加重罪状呢?” “那种一看就是滚刀肉,衙门进进出出多少回了。”贾赦手指指自己的一双眼睛,道:“我小时候也混过军营的,知晓该怎么治军痞的。像这种混子,放回去也是继续祸害乡村父老。再说了,牢里衣食无忧的多好。” 崔宇:“你怎么每次都有理由呢?” “因为的确是这个道理啊。”发觉崔宇隐忍的怒火,贾赦弱弱后腿了两步,回道:“你总不能想着用什么圣人之言感化吧?我现在穿着官袍,否则就直接命人套麻袋揍老实了。” “律法具有威慑力,律法……” “崔大人,这话你扪心问问自己信不信?”贾赦倏忽间正经了一分,一字一顿:“我贾家开府两祖父有一个结论——政治在前,法律在后,圣心在手,笑看仇敌。” 说完,贾赦似乎想起了什么,左右转悠了一圈,靠近崔宇,拿扇柄戳戳崔宇胸膛,紧张兮兮,悄声着:“我可是跟你掏心掏肺说为官处事之理呢。要是敢告诉皇帝叔叔,你就是小狗,汪汪汪!” 崔宇垂首,目光深沉的盯了贾赦许久,然后收回目光,沉声反问道:“本官从牛到狗,贾大人有没有想过自己是啥啊?” 一听崔宇开口,贾赦沉默半晌,认真回了一句:“禀大人,下官是猪,被自己蠢死的猪头总行了吧?” 然后,不等崔宇再说些什么,贾赦抬了抬腿,往外走:“下官不打扰大人办公了。” “回来!”崔宇面带厉色:“说你几句都不成?也不想想师爷会记录开堂每一句话,公堂之上那么多人,你这一出若是让御史听闻了怎么办?让那些羡慕亦或是忌恨你的知晓借此攻讦怎么办?知道你出发点是好的,可也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爱惜羽毛。” 明明才过了三天,他就感觉自己在贾赦身上操的心比他儿子还多。 难怪皇爷会说:“老贾的成功之道就在于驯服得了他家猴孩子。跟猴孩子一比,朝堂大臣简直是小巫。” “是,崔师父。”贾赦瞧着崔宇真认真肃穆的模样,点点头:“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师父,”讨好的对崔宇笑笑,贾赦直白无比转移话题:“那阿芙蓉一事,您老人家有布局,我也就不担忧啦。但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你的接风宴啊。” “晚上,府衙内人员还有邀请辖内县令等聚一聚便可了。其他的,一个都不邀请,省心省事。”崔宇想着先前戴权的提醒,拧着眉头道了一句。 贾赦看了眼崔宇,瞧着人那铁面无私的模样,想了想,长叹息一声:“也是啊!” “去换套私服,下午随我去周边乡镇转一转。”若非无意撞见了凶杀案,他会趁着这几天,先四处走走看看,熟悉熟悉。 “记得朴素点。” 贾赦听了这话,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官服,一脸真挚道:“大人,我就身上这件似乎最朴素了。”朴素——料子最差。 “这种事情你还要来问我?”崔宇冷声道:“我已经提醒过你,微服,乡镇,朴素。没人替你一辈子包办一切的,自己想办法去。” “是。”贾赦应了一声,回去想办法。 这边崔宇总觉得心神不宁,要出事,可想了又想,还是忍住去查看一二的冲动。哪怕贾赦人生中没有低调二字,可他总有幕僚吧?不是听说还要请两师爷?这些人总会教他一二。 前来送宴会账目的钟平见崔宇似乎神色恍惚,眉头一簇,笑着问:“大人是不是在担心令公子的入学?” 因有崔宇同科翰林学士的推荐,崔承衍哪怕不用考,也会就读全国四大书院之首的清北书院。先前去考试,只不过是崔宇对崔承衍要求严格罢了。 他如今这么一问,也是为了试探自己在崔宇心中的地位。自打入了京城看见了贾赦,他总觉得自己恍若话本中糟糠原配。有多少糟糠之妻抵不过红颜一笑? “钟兄,”屋内没有其他人,崔宇说话倒是随意了一分,道:“一对比,衍儿实在是太乖巧了。我这是在愁恩侯呢!这就像一块璞玉啊,万一在我手中雕砸了,不说帝王如何心思,感觉自己也太过失败了。” 怎么就容忍得了贾赦嘚瑟呢? 不想承认自己也是个庸俗的人,对着那张脸,下不了手真拿戒尺抽一顿。 “这人还真是天生好命。”钟平似笑非笑道了一句:“那般独断案件,普天之下也找不出第二人来。” “钟兄,”崔宇话语正色了一分:“贾恩侯能用利用手中的权势,甚至就算靠着祖宗荫庇,能解决为祸乡里的地皮毒瘤。对百姓来说也是件好事。至于此举不符合审案之则,我先前已经告诫过他了,他也深刻认识了自己的错误。我等会也会跟燕捕头交代一二,这事就此翻篇吧。” 贾赦与他的为官举措虽然不同,可到底是殊途同归。况且,这也算贾赦天生的优势——各种意义生得好,对他们这些寒门子弟来说也许不公,可这本来就是他自己与生俱来的融入骨血的一部分,总不能让人割舍掉。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32章 这么一想,罢了,等会随便贾赦微服穿啥吧。衣服能换,那股娇养矜贵气质是换不掉的。 “既然大人有所决断,作为下属的我自然认同。”钟平神色淡淡的回了一句,但旋即又是一脸忧愁:“我就是怕……怕他无事,而后有人借此攻讦大人。大人这一步步走过来不容易。”哪能因贾赦被毁了一切? 知晓钟平的未尽之意,崔宇凝眸看了眼自己的好友,沉吟了半晌,道:“钟兄,你我也相交多年了,也是情同手足。如今我思前想后,倒是有件事需跟你托底,如今诸皇子夺嫡,情势愈发紧张,我为帝王手中刃。你的……” “怎么,又是打算劝我科考离开?”闻言,钟平急急忙忙打断崔宇的话,神色郑重道:“你当御史之前就说过,进京之前也提及过,现在又说一遍?还真我钟平是傻的,跟你几年了,也是有些敏锐度在的。恩正,这劝我离开的话就不必再多说了。你会士为知己者死,我没其他能耐,但帮你照顾承衍的能耐还是有的。” “多谢。”崔宇笑了一声,道:“不过钟兄你科考还是要考,高中之后到时候我也能厚颜朝皇爷走个后门。”让你任职的道路稍微顺坦些,去个富裕的县。 最后一句话,崔宇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因为这样显得他觉得钟平才学最多只有二甲后半段甚至三甲的名次。可哪怕事实如此,到底是多年兄弟,这话一出口忒伤人,打击人。 见崔宇难得一次目光有些躲闪,钟平想着先前的话语,感觉自己像是喝了蜂蜜一般开心。也是,他若是当年高中了,崔宇便有理由说他有了副手通判的人选。 于是,钟平高兴了,笑着说完宴会后,又谈了谈府衙内三班六房的事情。等说完公务走出门,看见贾赦,还难得给个笑脸。 贾赦不明所以,他也不是傻的。这钟师爷到底是羡慕他爹好叔好一次高中,哪怕掩饰再好,可也就透着股瞧他不爽。 如今这般笑容灿烂的,大抵是因为他此刻打扮。 贾赦看看自己一身朴素的打扮:头发扎成高马尾,只一根黑色的头绳绑着。朴素!外边穿的衣裳是刚去成衣店买的棉麻的料子,颜色还是青色的,都朴素!脚上的靴子,他穿不惯外边买的,又硬又薄的底子,走起来像踩在针毡上一般,用的是自家护卫的靴子,外边黑色,换掉了贾家仆从服饰的徽印,也是朴素的。 而且! 贾赦掏出小梳妆镜,看看镜子里略黑的脸蛋,他胭脂都用了快一盒了,给自己换了个朴素的脸蛋—小麦色的!连脖子手臂手都抹匀了。 罢了,为了事业,扮丑而已,笑话就笑话吧。 贾赦潇洒的将镜子交给左右小厮,一甩袖子,默念着风萧萧兮跨进了门槛,“崔大人,下乡吧。” 崔宇闻言,抬头看眼贾赦,静默了一瞬。在一张黑脸的衬托下,贾赦那双眼愈发亮眼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崔宇道:“你不觉得别扭?”果然衣服能换,气质改变不了。 “还好。”贾赦道:“我回家还给我家先生看了看了。先生说我扮丑考虑的很周全。”丑得让他想吐血。 边说贾赦特意伸了伸手:“看,我这手都符合农民伯伯的,妆娘还给我弄出好几个老茧。朴素极了。” 崔宇微笑,安排好各项事情后带着朴素极了的贾赦各骑着小毛驴幽幽去了南郊。——美人窟的建筑都是新的,哪怕幕后主人再一手通天,可总有一二端倪显露出来的。 先查到证据,一锅端! 贾赦听着崔宇的计划,眨眨眼,牵着毛驴,悄声:“你就不怕是那位?” 崔宇看看贾赦悄悄伸出的两手指头,眼眸一沉,一字一顿:“哪怕我无法最终判决,可查案依旧是我的责任。” 闻言,贾赦回眸看了眼崔宇,总觉得人一身气概,这骨气他是做不到的。 跟人一对比,贾赦感觉自己心理窝着股暗火—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那么能耐呢? 抿了抿嘴唇,贾赦又看眼崔宇,道:“恩正兄,我口渴了,麻烦你把水囊给我。”他负责带脑子出来,其他一切崔宇都揽了过去。 “慢点喝。”崔宇忍不住提醒了一声。他出行前,可是被贾赦的八个金刚长随们——笔墨,纸砚,四书,五经,刀枪,剑戟,武艺,超群以各种方式说了一番带贾赦的注意要点。 这不光出钱养难,光是带贾赦也真不容易。 贾赦回眸看着崔宇眸子动也不动的盯着他看,不解:“我脸上妆化了?” “没。”崔宇失笑一声:“只是看起来怪别扭的。” “哼。”贾赦冷哼一声,看着递过水囊,挑眉:“说好你负责的,连塞都不给我拿出来。” “好。”崔宇从顺如流打开递过去。 贾赦喝了几口,想着对外出行的身份,笑着:“赶了大半天的路,牛大哥也累了吧,喝一口润润嗓子,我这可是山涧泉水,可甜了。” “那就多谢猴小弟了。”崔宇笑着回了一声,接过水囊,不经意间转了半圈,压着人先前碰过的地方,慢慢抬起水囊,喝了几口后,发现还真甜。 第26章 清北书院上 喝过水又休憩一二,贾赦养精蓄锐后,拿出青天语录,以宛平县界碑为书桌,开始翻自己的百科小本。城内以中轴为界,东是宛平县,西边是大兴县。过了宛平县界碑一路南行而去,便是霸州,辖内有文安、大城、保定三县。但霸州内最为出名的便是廊坊乡。此地有皇家园林,还有最为出名的民间四大院。 美人窟所在位置,按照行政区域划分,属于文安县廊坊乡(当然也是最接近内城的一个乡村)。 贾赦眉头蹙了蹙,在心理偷偷记上一笔。又找到一个怀疑是二皇子的理由了—皇家园林!有修建的工匠和材料。 崔宇耐心的看着贾赦做功课,翻寻去廊坊的路线,而后随地道的老北京人启程。入了乡道没一会儿,便见三三两两的学子行走着,皆是穿着白色长袍,外罩着淡青色的袍子,头带黑色冠帽。 瞧着那些读书人身上洋溢的气息,崔宇笑了笑,感觉自己也略有些骄傲之情。这套学生袍是清北书院的标志,再不过久,他家衍儿也会穿上。 这边贾赦却是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驱赶着毛驴,加快速度。他不讨厌读书人,可就是讨厌清北书院上上下下所有人。 瞧着贾赦挥鞭远走的模样,崔宇默默摸摸小毛驴,心道幸亏有先见之明。毛驴再怎么用力驱赶,也不可能像马一样飞驰。 不过这贾家和清北书院到底结了什么怨,让贾赦连见学生都气性上来? 留着困惑,崔宇追赶上远走的贾赦,两人又行了一会,便到了乡村集市。虽说不过是个乡,但因其地处交通要塞,又有书院,倒是颇为繁华热闹。 看了看一旁的贾赦,崔宇略过路边的茶摊,去了间茶馆,难得还要了间临窗的雅间,叫了壶茶,打算歇歇脚,问问贾赦一路的观察所得。 贾赦挑嘴,只要了壶白开水,倒了一杯润过嗓子后,揉揉泛酸的胳膊和腰:“恩正兄啊,下次骑马多帅多快啊!” 崔宇沉声道:“府衙内马匹多用于发生重大案件,传递案情所用。”而且像你这种情绪不稳定的,骑马容易失控。 “我不介意家里良驹公用的。” “我介意。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一点都不寓教于乐。”贾赦撇撇嘴,拿出自己的本子,打算边说边记载,再讨论过后进行批注修改。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33章 “主官道上的农田大多是种植粮食,偶尔有几处花花草草,那是京中达官贵人的农庄。就像那一片没啥用的花海是我们贾家的,一整片黄灿灿的,还挺好看的。” “虽然在北边不太常见,但能够种活这么大片也不容易。”崔宇发自肺腑的敬佩完毕后,看眼贾赦,认真无比道:“那叫油菜花,油菜花籽,可榨取为油。” “哦,那肯定是我敬哥吃素用的。”贾赦边吐槽一句,边自己在本子上做个记号—油菜花。 “那一处草地生长的草名为藜,又名鹤顶草。虽为野草,不过幼苗可作蔬菜用,老百姓也会摘其用作菜肴,茎叶可喂猪。全草在《本草纲目》中记载可入药,能止泻痢,止痒等。但这般大面积的种植却是很少见,这种一般野生的,随处可见。” “是吗?”贾赦眉头紧蹙成川:“那是服用过多有害?”不值钱的玩意他都晓得种植没用啊。 “那倒是从未闻过。” “也许跟我敬哥一样有特殊偏好,喜欢吃这口?”贾赦看眼崔宇,道:“要不我找人查查这家庄子是谁的?” “那倒是不用。你……” 谈完一路所见,崔宇颇为好奇,故而问贾赦会如何在茶馆中打听消息,前提不能掏钱砸。 贾赦斜倪了眼崔宇,傲然挺起了胸膛,开口叫了小二进来,和善无比道:“小二哥,我看这茶楼不错啊,这墙上还留着文人墨宝,往来的似乎也是读书人,要发啊!” 小二闻言当即骄傲道:“可不是,我们茶楼可是全城最好的一家!” “我们兄弟两初来京城,听说你们这里有个书院,挺有名的?” “客官头一回来?”小二略诧异的看眼贾赦,总觉得人浑身上下透着股怪异,恭维道:“那客官您这官话说得真好!” 说完小二又是忙不迭夸起清北书院,与有荣焉道:“这书院可是传承了快两百多年了,出了不少名家才子呢!远得不说,便是本朝,就刚放榜的恩科,状元探花皆是出身清北书院呢!” “那还真了不得。”贾赦若有兴趣的看了眼小二。 当即小二兴趣上来,滔滔不绝介绍着:“这书院历经战乱后又扩建发展,到当代山长徐先生手中后,成为了全天下书院之首!完全是当之无愧,天下文人、士子不远千里前来求学,出现了“远近学者皆归之”的盛况。连圣人娶儿媳妇啊,也是聘娶了书院副山长的女儿。当然若是徐先生有女儿,肯定是他的了。” 贾赦不咸不淡附和了一句:“是吗?” “客观您可不信,郑山长的女儿就是六皇子妃!”小二道了一句,但人显然是有些替徐山长抱不平的,又跟着道:“也就是我们徐先生醉心教育,终身未娶。他啊可真是德高望重的好先生,不管富贵贫贱,也不管资质如何,但凡有向学……” 崔宇看眼面色微笑恰到好处的贾赦,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从人眼中看到了飞窜的小火苗,当即转移起了话题,问起了小二最近是否有人大规模的修建屋舍。 “我们兄弟俩是木材商,听闻这边有贵人要修建房屋岂料最后人又反悔了,因此手头上就堆积了一批货。” 崔宇慢条斯理的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见小二颇为清高努力不去看银子的模样,又咬咬牙掏出掏出一锭金子:“小二哥若是有消息,那这两锭银子可就是你的了。” 小二深呼吸一口气,遗憾着:“这位爷,小的也想要银子,可是这地别说真没人破土动工了,就算有,那也是达官贵人家,甚至皇帝老爷家的。” “真没有?”崔宇面露困惑的看了眼小二,一脸狐疑的喃喃自语:“那怎么先前还有友商说遇到了个大买卖,一年前遇到了个大买主,一下子要了很多红木,而且还从周边聘请了不少工匠。” “有这事?” 眼见崔宇要收回银子,小二顿时急道:“爷,可否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打听打听。” 说完,小二讪讪一笑,“这银子?” “先付你利息。明天这个时候来找你。”崔宇将银锭推过去,自己飞快收回金锭,幽幽看了眼小二:“若敢私逃,后果自负!” 小二没来由吓得一颤,赶紧拿过银锭咬了一口,验过真假后,忙道:“多谢客观信任,小的这就去。” 窜走,贾赦撇撇嘴:“还说不能用钱利诱,您老不也这么俗套。” “因为我的钱是自己赚的,而且我是你师父。”崔宇一本正经道:“这考题对我没有约束力。” “说好当朋友相处,一言不合就抬师父身份。“贾赦端茶愤愤抿了一口:“也就是最近越来越热了,不然本将军拿爵位压你。” “休息够了吧,将军走吧,继续逛逛。” “行。” 贾赦应声而起,两人又沿着街道又逛了一圈。待夕阳西下返回,岂料途中便遇到了武艺超群。 “两位大人不好了。”一见崔宇和贾赦的身形,武艺超群赶紧下马,慌慌张张禀告道:“刚接到消息,清北书院徐山长被个屡次不中的举人在书院礼堂直接刺杀而亡。收到消息后,燕捕头已经带人上书院了,不过听得风声,刑部和礼部也派人赶过来了。” “什么?”贾赦和崔宇异口同声道。 “具体情况尚未查明,大人,官服带到,您先梳洗一二。”两护卫禀告完后,便围着贾赦梳洗起来。 没一会儿,其他六个也一同赶到,帮着贾赦换装打扮。 这边崔宇默默的看着最后衙役骑着老马流着汗哈赤哈赤的到来,眼眸瞅瞅贾家那几匹膘肥体壮的骏马,忽然间觉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挺有道理的,得想个办法给府衙内人员提升出行装备。 穿上了官袍,贾赦和崔宇直接带着人骑马上了清北书院。 一路上,贾赦面色沉沉,他倒是不会破案,只是在思考这姓徐的死了,这书院谁会接手? 清北书院在一定程度上可是清流……形象通俗来说,是孵化朝中清流一派资历最老的一只老母鸡。 上辈子姓徐的好像没死的这么早。死后,这清北书院好像因为山长之位争夺,最后直接由礼部奏请当今,直接升格为国子监分院了。 现如今…… 贾赦默默跟在崔宇后头,见人询问案发缘由,努力把自己当做一个敬业的官员,不去揣测种种,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忽然间书院内透着股阴风,冷得可怕。 当然也可以说局势愈发紧张了。 第27章 清北书院中 贾赦感觉自己胸口闷着一股挥之不去抑郁之气,但哪怕抛弃前仇旧怨,担负着官员的职责(大抵他崔小师父体谅他,让他安抚人,不见现场验尸),可依旧肚子里墨水太少,劝慰的话语翻来覆去就剩下节哀两字。他不怕人哭,可是怕老人,尤其这种头发苍白的,面色苍白,两眼血红却又含泪不落的。 无声的悲鸣看得他两眼都得红了。 清北书院现今三个副山长,李副山长主管庶务往来,郑副山长负责招生与招聘夫子,王副山长和徐山长主管教学。 在他眼前的这位便是王副山长。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34章 王副山长,名肖,今年七十有三,致仕前是翰林院大学士。因家里曾孙子都长大了,没得人逗弄玩了,故而被邀前来书院担任夫子。王老夫子德高望重,一辈子教书育人,真心像赞誉的那般—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案发时,其正与徐山长在明礼堂辅导学子功课。可以说是亲眼见证了这惨剧的发生。也是他在捕快到来时候劝退了激愤的学生们,好让衙门调查取证。 “老朽……”王山长声音哽咽着,喘着气,浑身颤颤巍巍着。 “王老,气狠了,您骂几声又无妨。为个黑心黑肺的气坏了自己不值当。”贾赦看着浑身发抖,都快要昏倒过去的王副山长,抬手轻轻拍抚着人后背,帮人顺气,又看了眼左右小厮,示意人赶紧再去看看太医到哪里了。老先生强撑到崔宇到来,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栽倒在地。 徐山长被刺之事已经发生,若再因此老先生也被气走了,那可不值当。 虽说学院里也有大夫坐馆,但终究比不过太医。 再说,谁知道书院里的大夫可信不可信?他贾赦不介意用最坏的心思来揣摩书院里每个人。万一老王出点事,那么朝堂上的王家子孙可都要丁忧了。 虽说老王自己,按着官职来说,不过三品翰林学士,连个掌院大学士都没捞上。但他大儿子可是礼部尚书,二儿子也是翰林学士,三儿子虽说无官,但却是状元郡马爷,子孙也具成器。这家人都是他皇帝叔叔倚重的朝臣之一。 “至于伤心那……”贾赦转了转舌尖,道:“徐山长若是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您因他悲恸而坏了自己的身子骨。” “苍天如此不公!”王山长喝口参汤,似乎回过了神,道:“我这白发人都还没走,衍悔那般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说走就走呢。衍悔那般惊艳才绝,风华无双的人物,打小起……” 贾赦默念着“人都死了”,僵着脸听完人回溯了徐山长的一生,又等到了惶急赶来的王家子弟和太医,才颔首走出了内室,去了案发现场,想要询问一下具体的案发经过。 岂料,如今明礼堂屋内氛围透着股肃杀之气。除了顺天府的人员,刑部人员也在。 贾赦颔首见过前来主事的刑部侍郎钟刑,便乖乖站到崔宇身边去。 崔宇对着贾赦点点头,也没说话,自顾沉默的看着如今已是尸体的徐山长。徐山长很年轻,三十又六,正值壮年,自十三年前接过书院后,便一直醉心教育。而且也不拘圣人之教,由他主导推行,在乡间开设了不少私塾,专教算术等实用性技能,让老百姓懂基本的文书契约。在民间也拥有极高的美誉。现如今人胸膛被匕首穿心而过,一刀毙命,手段老辣的很。 而被捕快压住,面色青肿若猪头的犯罪嫌疑人郑程光。崔宇垂首扫了眼郑程光的手,虽然有些青肿,但也可窥伺出来那是一双标准的读书人手。这手竟然能直刺心脏。经仵作检验,刺中之后还反手绞动匕首,导致血脉破裂,彻底断绝徐山长救援的可能性。 这绝对不是临时起意能做得到的。 可郑程光翻来覆去的口供却是这句话—考不上被嘲讽,又家徒四壁,连孩子都被典当了,现舍得一身剐,想死拉个垫背的。 这起刺杀案背后定然还有主谋。 崔宇手紧紧的捏了捏拳头。他与刑部的分歧点就在这。刑部意思是息事宁人,趁早结案,处决郑程光,以儆效尤,以免事态扩大,亦或是被有心人利用失控,一发不可收拾。可此案若是姑息了,接下来是不是谁都能效仿?抛出个替罪羔羊,就彻底解决一切,自己逍遥法外。 一见崔宇这油盐不进的面色,钟侍郎面色沉了沉。他也是好心好意劝说过崔宇,岂料这真是个榆木疙瘩。真把自己当青天了不成?这种事想也不想背后没个指使的,定然不可能。可问题是,皇子龙孙那么多个,等全部筛查一遍,黄花菜都凉了。压下去,不让幕、后黑、手借机闹事,斩断获得利益的可能性才最重要。 “崔大人,贾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钟侍郎听着刑部衙役低声禀告了几句,当即坐不住了,开口道:“辖区内出现此案件,你我两部正是通力协作之际。” “钟侍郎,此言正是。您先前。”贾赦眼睛滴溜溜的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伸手拉了拉崔宇袖子,附耳悄声道:“礼部的人过来的。老大,您若是要彻查,那也得先牢牢抓住查案权。这案子要是被运作一番变成三司会审,到时候结果如何可就控制不住的。钟大人虽然圆滑了些,可他是老曹徒弟,判案还是有两手的。” 说完,贾赦顿了顿,还手指指东边,示意是帝王的人。 现如今除了户部(钱袋子,泰兴帝牢牢掌控着)和刑部(有个曹国舅代表三任帝后家族,占着地盘),其他四部都具皇子的身影。 兵部原本最厉害的便是三皇子,但被圈了,如今几个皇子上蹿下跳派人手进兵部,但是就算进了兵部,可也不过是光杆的。京城的三大守军力量在他爹走后,都被西平王掌控在手(这点还是靠他重生知晓的)。至于驻扎边关重镇的也是泰兴帝的心腹将领。 现如今争夺最为白热化的便是吏部。以他重生的经验来反推…… 贾赦忍不住拿着扇柄敲了敲额头。当年他置身事外,只晓得——哇,黑、市上又有新货了,去打听下谁家的东西,没个香火情留下的,不会惹麻烦,大老爷我收回家了。 几个皇子到底怎么争的,朝堂上的刀光剑雨,血雨腥风,还真对他没多少影响。当然,也许,约莫,可能,估计是因为他翘的大朝会太多了,缺了一次半月总结,就听不懂人话了。 当然,偷偷说句真心话,皇帝叔叔儿子太多了,排序有十五,活下来且成年的有十二个呢。真是……要不然一人一个月得了。 上辈子,他连皇子面貌都没认全。毕竟,一开始他可是国公大少,靠着爹,在皇帝面前也许比某些皇子还得宠,到后来都浑浑噩噩,都不管事了,去认识皇子干什么? 贾赦止住脑海对朝堂局势的盘点,拉拉崔宇袖子。 崔宇定定的看了眼贾赦,无奈的手指指门外,就在贾赦这忽然间莫名愣神之际,礼部的官员已经到院前了。 在内室的钟刑显然也收到了消息,回眸扫了眼崔宇。 崔宇点点头,表示先一致对外。 “几位大人,据查探除礼部各位大人外,大理寺也来了。” 屋内的众人:“…………” 贾赦挠挠头,他若是没记错,刑部负审判,来争案件还有点道理,大理寺负责的是复核案件吧,跑过来干啥?等下是不是督察院来也插一脚,表示自己有权监督啊? 真是的,这么积极干什么? 平时都推诿,推诿! 无利不起早啊! 贾赦气到要炸了,眼见诸人前来寒暄客套打着官腔,各有各的算盘,心理呵呵呵冷笑。除非他皇帝叔叔开口,继任山长也是个清白的,否则谁胆敢要清北书院山长的位置,他贾赦毁了清北书院! 清北书院的扩建的山头和地,还是贾家当年帮人抢的。后来两家闹翻了,这温家老爷子把清北契约都送给贾珍了。 有地契房契在手,改成贾家养猪场,谁敢说句不对? ===== 贾赦心理小算盘噼里啪啦打着,这边三具有司法职能的部门各执一词,礼部尚书因担心他爹,又知晓这骇人听闻的事件,唯恐夜长梦多,耿直的连夜进宫求见了泰兴帝。 泰兴帝沉默。 虽然礼部尚书话说得婉转,但他还是听得懂的言外之意。 第一:刑部勉强说职责所在,大理寺不请自来已经越线。顺天府,刑部,大理寺三部门对是否就此结案分歧颇大。顺天府主张顺藤摸瓜,查!大理寺表示要三司会审,树立典型。刑部拒绝三司会审,但也拒绝顺藤摸瓜,表示尽快结案,以安士林之心。 第二:现如今清北书院群龙无首。徐山长无子亦无亲传徒弟,这偌大的书院该由谁继承。李和郑两位副山长表示愿意分忧。最有师德的王山长病重了。 第三:礼部尚书还私人提了个建议,表示皇帝可以选择新一任尚书了。他爹恐怕熬不过去,他要丁忧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禀告完后的礼部尚书王墨感觉自己背后冷汗都浸透了官服。如今已是初夏,天气愈发闷热起来,可朝堂的局势却是冷若冰窟,稍有不慎,被凌冽的寒风刮倒在地。 “王爱卿,”泰兴帝不知沉默了多久,开口,沉声道:“替朕拟道圣旨吧。”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35章 说完,泰兴帝似下定了决心,一字一顿:“复立太子的圣旨。” 王墨闻言一个脚软,直接跌倒在地:“皇……皇上……”从古自今还从来没有废而后立的啊! “爱卿没有听错,复立司徒琸为太子!”泰兴帝拍案,掷地有声道。 第28章 入v第一更 泰兴帝说完这话后, 示意王墨动手写圣旨,而后看眼戴权,令其将乾清宫内外看牢,一只蚊子都别想往外飞。谁敢违令, 直接诛杀九族。 戴权行动先于意识, 立马奉命布置起来。 殿内,王墨恍恍惚惚, 哆哆嗦嗦回过神来,念着忠君爱国拳拳之心, 弱弱开口问了一句:“皇……皇上,恕微臣斗胆,这忽然复立, 会不会激起诸……” 迎着泰兴帝冰冷的目光,王墨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匍匐跪地着:“还请皇上恕罪, 微臣妄言。” “王爱卿替朕着想,朕岂能不知?”泰兴帝手指指一旁的奏章, 忽然间透着股疲倦之色:“自打废太子后, 每月, 甚至到如今每天总有那么些试探朕心的, 或明或暗。现如今趁着朕还有点能耐,再不扼杀这股歪风邪气,恐怕到时候这刀子就得直接刺到朕身上来。 ”上一次刺杀案,主谋好歹还是前朝余孽, 算是有遮羞布。可就怕下一次,是兄弟阋墙,骨肉相残了。 “你给朕写,马……算了,给他们睡个安稳觉,明天一早,上朝就宣布!”泰兴帝说着说着,咬牙切齿起来:“朕要看看那些孽子什么脸色!” 王墨擦擦额头的汗珠,手颤颤巍巍的拿起笔。 ====== 所有人都不知道明天一早朝堂会有个爆、炸性的消息,便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二皇子也不知。 此时,人又一袭白衣成功装鬼吓得贾珍哇哇叫后,被贾敬直接一拂尘给卷着腰捆进了主院内室。 “司徒琸,不要给贫道惹麻烦!”贾敬压着火气,瞪着二皇子。在室内一片熏香烟雾中,二皇子面容肌肤少了血色,可偏偏又沾着胭脂染上红唇,显得异常的苍白无力。还真是活生生的鬼模样。 二皇子堪堪站稳后,闻言,撇了撇嘴角:“爷就是嫉妒这独苗苗。” “他还嫉妒你是皇子呢!”贾敬没好气的端杯茶,降火气,边回了一句:“你要因此纠结到什么时候?”把那些皇子塞回去不成? 要不是还顾忌着皇子身份,他连门都不会让人进。 难怪他修道不成,概因还顾忌着俗世的身份地位。 到头来他还是个庸俗的人! 俗人啊! 俗! “不知道。”二皇子也不客气,自己倒杯茶,抿了一口,而后见人端杯送盏,眉头一挑,乐道:“刚下午的事,清北书院一代大儒徐山长遇刺身亡了。” “……额咳咳咳……”贾敬闻言脑中一片空白,而后便被呛了个正着。平复呼吸间,贾敬看眼乐不可支的二皇子,眉眼间带着股审视之色:“你要干什么?” “贾大道长,以孤所见,你还没斩断尘缘呐。这嘴上修道,心还是挺老实的嘛。”二皇子迎着贾敬的打量,不急不缓道:“所以我嫉妒一下你家独苗苗了。孤也不是不懂感恩的人,这本就是温家的家产,我替你们说句公道话,要回来如何?” “到时候哈哈哈哈,孤一想到那些冤家兄弟们的眼神就想笑!”二皇子眼眸带着抹轻蔑:“争来争去,不抵人家会投胎。” “要回来养猪用?”贾敬翻个白眼,毫不客气道:“我贾家跟清北书院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贾敬眼含警告之色:“你要是与此事无关,就不要横插一杠。否则,我直接堵死了密道烧了美人窟。” 无所谓的耸耸肩,二皇子反问道:“那你刚才激动什么?” 贾敬冷声回了一句:“因为贫道还是个俗人。但是我现在很好,贾家现在很好,只要皇上在一日,我贾家就平安无事。不需要其他手段。殿下,满意了?” 瞧着一脸被迫接受各种消息神烦模样的贾敬,二皇子眸子闪了闪:“就不怕他走了,新皇秋后算账?” “到那时候……”贾敬挥一挥拂尘,淡然无比道:“贫道早就羽化成仙了。” “不管子孙后代?” “贫道早就斩断尘缘了。” “真心不管?” “有他叔在,这回答满意了?”见二皇子一脸较真着连续追问,贾敬坦诚无比道:“恩侯脱胎换骨了。” 二皇子默默竖手指:“孤无话可说。” “那就不要说话,没事回去,您老大白天能补觉,我可不能。” “说得你真正儿八经打坐冥想一样。”二皇子努努嘴,道:“去要点瓜果,咱熬夜看八卦。我来之前,听说礼部尚书都进宫了,热闹极了。来猜猜到底是哪个啊!这够狠够果决的,人死如灯灭啊!” 贾敬干脆闭眸。 哪怕如此,二皇子也依旧兴致勃勃。被废又被圈禁后,他身边几乎没个说话的人。当然,从前也披着太子的皮,不好随便说话,更没个至交好友。 现如今,也算阴差阳错,误打误撞。 反正难得有个吐槽的对象在,他也不担心贾敬是否会告密。反正,他心已经死了。他的命重要不重要,全凭圣意。 剩下的日子,还不如活得猖狂些。 “这件事,明面上看老六似乎获得的利益最大,毕竟他老丈人是郑副山长,郑家子弟在朝堂也是清贵一派的,当然也不排除他接下来回使一回苦肉计,让其他人攻讦他,他在皇帝面前卖惨博同情;说完老六,接下来……”二皇子拨弄着手指头,“算了,我还是一个个来,老二我自己挑过,我家那兔崽子跟个金丝雀一样,被养在偏殿呢,也跳过,毕竟才七岁,没人手;老三虽然被圈了,但他作风却是讲究快准狠的,没准还留有人手在外呢。那书生可是一刀将姓徐的毙命啊!让你家那独苗儿子去刺杀没准都没那么能耐!而且皇帝虽然圈了老三,可是没圈老三他儿子!老三长子现在十七了。这大侄子可从小按着“好圣孙”模式培养起来,能耐着!” 喝口茶,二皇子继续嘀嘀咕咕着说着可疑的对象,到最后看眼面无表情的贾敬,磨牙:“你就没点想说呢?” “十二个皇子,二十六个皇孙,你咋不连公主郡主一同算上?”贾敬感觉自己耳朵嗡嗡声的。在司徒琸口中,他就是一朵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就他最清白。 “对啊,”二皇子拍案:“快快去拿小酒,还没轮一遍后宫那些蛇蝎心肠的女人呢!” ====== 无独有偶,顺天府后衙内,贾赦烦躁的一拍桌上被他分成两堆的花生米,而后两手揉揉头,双眸崇拜的看向崔宇:“……不行了,我数乱了,总而言之,崔牛,你真牛了!要是我,三司不找上门,我都得把这烫手山芋直接推过去。”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36章 “嗯。擦擦手,也不嫌脏。”崔宇递过帕子,道:“这花生米可是椒盐味的,你再手揪头发,都染到发丝上了。没什么事,你先去睡吧。” “还不困,越说越兴奋。”贾赦打个哈欠,眼眸亮晶晶的好奇着:“明天皇上问起来,你也坚持己见,要继续差下去?” “对。否则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哪怕听了皇子龙孙的八卦,崔宇依旧不改意向:“此事,绝对不能姑息!而且事后,我还会奏请帝王早立太子,不然早晚祸起萧墙,内耗严重,到时候还会损害国力,殃及百姓。” 贾赦闻言,沉默了半晌,内心默默给崔宇鼓个掌。上辈子,泰兴帝退位退的“及时”,但诸皇子夺嫡的弊端在当今承景帝时期还是显露出来的,最为惨烈现实的例子便是堂堂天、朝上国被曾经的附属小国打败,割地赔款,和亲一事。 长叹息了一口气,贾赦道:“可立太子一事,你还是莫要提及。皇上还是心属着二皇子的。” 贾赦将自己的猜想跟崔宇说了说,又凝眸想了想,沉声道:“我尽可能不会失宠连累到你的。”不管是泰兴帝还是他祖父他爹,但凡当人爹的,哪怕自家孩子再不好,那也是别人带坏的。而且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说,迁怒是必须的。像太子被废后,首当其冲被追责的就是太傅,而后就是东宫詹事府那些人。 皇帝叔叔既然让他以崔宇为师,若他日后出了差错,哪怕崔宇在简在帝心,也是会被迁怒的。 换句话说,他跟崔宇如今算一条船上的蚂蚱。 当然,若是崔宇出了错,他有一半可以避免造清、算。 是的,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出身决定了一切。 崔宇闻言眉头挑了挑,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贾赦,忽然间有种老怀欣慰的感觉,语重心长道:“你还知晓自己不能赴二皇子后尘?帝王圣心很重要,还要把握度,知道感恩,懂吗?” 边说,崔宇不其然的又想起那客院的匾额—思退。虽然庄内的客院名称都如其主,带着丝道的意味,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两字格外有深意。 “二皇子其实……”贾赦摇个头:“反正不去论皇家家务事。我跟你说,明天就算三司会审,也不要怕!到时候幕后主谋肯定无法得逞!” “为何如此信誓旦旦的?”崔宇失笑,感觉自己颇为好心肠,没问出口—你知道主谋想要什么吗? 他这大晚上的听了说了成年的未成年的十二个皇子,还有……崔宇凝神想了想,一共十八个皇子龙孙,个个都有嫌疑。 没一个清白的,只有更黑心肠的。 “因为清北书院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是珍儿啊!哈哈哈哈哈!”贾赦冷笑一声:“那姓徐的不过是代山长罢了。” 崔宇闻言,倒是彻底来了精神,小心翼翼看眼贾赦,问:“容我冒昧,这事能否明说?” “你不知道?”贾赦好奇反问了一句。 “我……”崔宇莫名:“我为什么会知道?” “这京城上了年纪的人都晓得一二啊,所以说崔青天啊,这说明你不够关心我……哦,是关心你儿子。”贾赦道:“我记得先前就跟你说过有仇了,你也不打听打听。姓徐的仗着自己是天才,对珍儿冷暴力教学,导致珍儿厌学从书院出走,被人贩子拐走了。” “什么?” “我大伯父和我爹当时带兵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还八百里急报传各地,又去信散落各地的原四王八公旧部寻找,就这样都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寻回。” 说着贾赦忽然间眼睛一红:“珍儿当初才五岁,原本跟小胖蓉一样,虎头虎脑,机灵的很。可寻回来后,我……我大祖母失心疯了,我大伯母哭瞎了双眼,敬大嫂子也抑郁而亡。还有,我大伯父原本是京城节度使,直接请辞卸任,我爹被贬到金陵修建海塘大提去了,临走前还为我请了个表字—恩侯。” “他害得我贾家,尤其是宁府一脉家破人亡。”听了一晚上的赞誉,憋了一肚子火的贾赦狞笑一声:“衍悔,一辈子都后悔都没用!活该!那姓徐的师德是沾着珍儿的血!我贾家的家眷的血和泪。” 第29章 入v第二更 虽说相识不过短短四日, 但崔宇也自问看得透人。他见惯了贾赦嘻嘻哈哈的模样,偶尔脾气上来闹闹贵公子小性子,嗷呜嗷呜跟个没断奶的小奶狗似的,总体来说, 就算没完全摸透贾赦性子, 可到底这人身上是带着股未经世事的娇憨。 正如泰兴帝所描述的那般,贾恩侯此生最大的挫折莫过于他母亲贾史氏更疼爱他幼弟一些。 但如今, 他却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一股杀意,那猩红的双眸忽然间恍若话本里的鬼魅, 眉尾一条,有了一丝诡谲的妖冶之气。 不其然的崔宇心中一怔,沉吟了半晌, 才收回了视线,试着开口宽慰一二:“这事……” “呵。”贾赦嗤笑了一声,见崔宇踌躇开口似有劝慰之意, 撇了撇嘴,硬邦邦道:“反正本官没当场哈哈大笑, 就已经算给死者面子了。剩下的事情, 崔大人, 你要是心怀百姓, 心怀所谓的教育,那就默默祈祷幕后的黑手不要拿旧事说事,不要惹我贾家,否则毁了清北书院又如何?” “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而且我的话你不爱听。可既有……” “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贾赦冷冷剐了眼崔宇,打断人的话,直接袖子一甩,往外走:“笔墨纸砚,四书五经伺候爷回家。” 见了他那目光,崔宇忽然间感觉自己心被针扎了似的。他不知贾家与徐山长的仇隙,但是徐山长的为人为师之德却是有口皆碑的。清北书院是在徐山长手里一跃成为全国四大书院之首,徐山长数十年如一日的践行着因材施教,秉承育人育德为先;率先为寒门子弟推行了半工半读之策;散尽家产在乡村建立了不少义学…… 而且,说真话,他当年能够蟾宫折桂,遇到第一个贵人还是清北书院。当时他赴京赶考,囊中羞涩,也是暂时租赁在清北书院的房舍内,而后靠着卖字画攒了些钱,才移居到城内。 但贾家的仇怨却也是真的。这事难不成要怪熊孩子贾珍不成?还是追本溯源,怪贾家求娶时候挟持了恩情,让温家不得不答应? 心中忽然渗出点寒意来,崔宇眼角余光扫见贾赦转弯消失的背影,还是疾步追了上去。就如先前贾赦所言,在一定程度上他们是一体的。 官场上,有时候不怕神对手和猪队友,就怕帝王莫名的喜好。 而且就贾恩侯那性子…… 崔宇长长叹口气,到底是被宠着长大的小孩子,想来下午在清北书院时能维持着通判之责已经是难得了。 慢慢来,慢慢教。 起码已经记得住身份了。此时此刻不过私下里,他这个师父退一步也是海阔天空。 “恩侯,先前是我说话未考虑你的感受,在此向你陪个不是。”崔宇刚过垂花门,就见小厮正劝着贾赦,忙不迭弯腰作揖,认真无比道。 “可折煞本将军了。”贾赦冷哼一声,拉着语调,不恭不敬着,咧嘴不忿着:“我贾恩侯就是这样护短偏袒的,我生来就可以无视宵禁!” 说完,贾赦斜眸扫了眼崔宇,借着月光打量着人,不放过任何表情变化。原以为崔宇会开口训诫亦或是拂袖离开,谁曾想这性子居然这般……这般木楞,既不走也不开口说话,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看着看着,贾赦总觉得自己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血丝。今晚的熬夜原本不是必须的,在清北书院各部僵持着,各派人手驻扎,而后便回来调查凶手的身家背景。至于原定的接风宴,也是匆匆喝杯酒罢了。然后崔宇带着他连夜分析已知的线索。说到最后,是他自己好奇八卦,拉着崔宇侃大山。 贾赦垂眼,声音透着丝虚:“反……反正你认错了,我……我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你了。提前跟你说明,哪怕你是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但也是不能干涉我两件事。第一,有关我家太太的一切,第二,我跟假正经的关系,第三……” 崔宇盯着贾赦自然翘起来的三根手指头,楞了楞,忽然一笑:“果真小孩啊。”脾气来得快,去得快。 “你……你才不识数!刚才数晕头。”贾赦忙不迭收手,鼻间轻轻一哼:“我困了。回去睡了。” “去哪里睡?还要闯宵禁?”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37章 “我回马车睡。” “……这后衙不是你修建的?客房也有。” 贾赦一脸嫌弃。 见状,崔宇感觉自己堵着一口气:“你去我的房间睡总行吧?让你把自己的官衙修建,你偏不。” “我明……”贾赦话语一滞,拉长着脸:“等各地管事送夏食入京的时候,我就有钱了,到时候,哼,冰块分你……分你一小半都成。” 他今天中午显摆朴素妆的时候顺便被告知他被扣了账房提取的额度。以后最多带一两银子,完完全全打发叫花子呢。 “别说日后了,你且去休息吧。” “那我真占了你的床?”贾赦歪头看了眼崔宇,脑海莫名想起先前的绯闻八卦,小声道:“你睡客房是吧?我可没有那……咳咳,跟人抵足而眠的习惯,而且我睡觉,笔墨纸砚他们也会轮流守夜的。” “对,我睡客房。知道你大家少爷娇贵着有人伺候。”崔宇挥挥手,示意小厮伺候贾赦离开,道:“再聊下去,就立马得上早朝了。” “那……”贾赦一抿嘴:“多谢了。” “不客气。” 目送贾赦带着小厮浩浩荡荡的熟门熟路朝主院而去,崔宇揉揉额头,原本脚步迈向了客房,但不知为何,总眼皮直跳,毫无睡意。 故而,直接去了前衙,再一次细细的研究案卷。 除了崔宇彻夜未眠,今晚京城内还有不少人家亦是灯火通宵。 其中最为焦虑的便是刑部大堂内的钟刑。 “要不是顺天府磨蹭,这案件也不会人人来横插一手。” “可是钟大人,钟师哥啊,听说你不是还帮那崔宇周旋了几句?”曹景修像是没骨头一般,整个人瘫坐在圈椅上,懒洋洋着:“现在刑部上下正调动一切能调动的人手查探此案,保准您明儿上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惧任何刀枪剑戟。” “欣赏那没被抹平的棱角是一回事,但耐不住我就想骂他。”钟刑说完,又定定的看了眼曹景修,眼眸一眯,问:“小师弟,你对贾赦那大侄子贾珍了解多少?” “怎么忽然提起他来了?珍大侄子嘛,人如其名,宁府的珍宝呗。”曹景修漫不经心道了一句:“宁府传到贾珍这里,都两代独苗苗了,若是按着贾珍再这么不知节制的游戏花丛,作死寻刺激,没准贾蓉是第三代独苗了。” “说正经的。” “正经的?”曹景修面色一变,有些莫名的看了眼钟刑:“怎么好端端问起他来了?” 钟刑喝了口浓茶提提神:“就怕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请通俗易懂,谢谢。” “我忽然想起昔年贾温联姻,似有风声,温家以书院为嫁妆,约定过继一子继承温家香火。”钟刑意味深长的看眼曹景修,叹道:“贾敬是昔年二皇子陪读啊!这事不管是否为真,有人想要从清北书院获利的,定然会翻起旧账。” “那岂不是作死?”曹国舅闻言嘴角抽抽:“贾珍当时年纪还小,早就忘记那伤痛了。而且谁敢在贾珍跟前提起,贾赦都能活活咬死他。但凡说起清北书院,贾恩侯整一凶残暴戾,不像平常。若是明日谁敢提及这事,他真能带着贾家牌位去撞太庙。” “所以我才焦虑啊,现在的年轻人呐,个个忒有个性了,而且偏偏生得好,骂不得。” “那就不要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各显神通的三十六计了,去绿水山庄听听小曲,喝个小酒?” “你也跟着作吧!” 曹国舅得意笑笑:“奉旨纨绔。” 当然,比起曹国舅笑得更为得意的便是推动此案发生的六皇子。 听完属下来报一切按着计划发展,六皇子眼望着桌案上平摊着的宣旨,瞧着那龙飞凤舞的吏户礼兵刑工六个大字,抬手,在礼上面画了圈,而后打了个叉。 眼中的厌恶转瞬即逝,六皇子带着笃定之色,手指拂过户字。 所有人都会以为他为借着岳丈掌控清北书院,可是他偏偏谋取的是户部!兵部已经被瓜分了,他也插不进手,但是户部却是牢牢被把握在父皇手中,他若是能撬开一个小口,就有把握蚕丝干净。 户部尚书自己没问题,可是家眷,甚至那姻亲女婿贾赦,那是问题多多。 而且成就大事,少不了钱! 他等着接下来那些好兄弟的攻讦。 六皇子算计得很好,或者说所有朝臣皇子们都一夜未眠,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在待漏室内还含枪带棍的提前厮杀了一回。 可是所有人都万万没有料到,一上朝,泰兴帝说了句夜深忽梦少年事后,就直接让戴权宣了圣旨。 复立太子的圣旨! 然后就让戴权前去寻二皇子宣旨了,然后就退朝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满殿的朝臣们都不知自己今日是如何走出大殿的。 崔宇一开始楞过神后,也就淡然下来了。泰兴帝既然有了决断,他就相信泰兴帝的选择。反正太子被废的理由,用的是被前朝余孽下蛊迷失了心智。现在既然病好了,那就复位也是正常的。 于是崔宇回衙门了。 一到衙门,见还没到点卯时间(毕竟今日的早朝特别短,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去了后衙。 昨日接风宴匆匆,各家送的礼到底该如何处置他还得掂量一二。 至于清北书院的刺杀案,恐怕如今没人跟他争查案权了。 起来准备早膳的笔墨纸砚看见崔宇的身形,呆呆看了眼天色,行礼问安后,急急忙忙去叫贾赦。 崔宇因要取自己的人情账册本,倒也要入房间。一如内,只见贾赦正紧紧抱着棉被,整个人和棉被跟拧麻花一般扭在一起。头歪着,嘴巴微张,唇角带着丝可耻的口水。 崔宇嘴角微微一抽搐。 守夜的四书五经见了崔宇,讪讪笑了笑,赶忙叫贾赦起床:“老爷,余先生来抽查功课了。” 贾赦似乎有反应,张嘴支吾了一声,扭过头接着睡:“都考了第一了,不怕了。” “老爷,您要上衙点卯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38章 “老爷,戴总管可说了,传上令,若是以后再翘朝会亦或是衙门里迟到早退,就扣月钱。” “老爷,真不能继续赖着睡了,崔大人来了。” “老爷……” 瞧两人一声比一声温柔的叫起,崔宇建议道:“直接拿盆水泼人脸上,饶脚底心,若不会,去刑房取套询问工具,保准立马清醒。” 四书五经吓得一颤,只见贾赦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崔牛,信不信我拆了你的房!” “这套是官衙,按律你会鞭笞三十。”崔宇一本正经说完,看向贾赦,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贾赦边说,边双手伸开,示意小厮服侍他穿衣洗漱。 “皇上复立二皇子为太子,圣旨已下达。” 贾赦直接脚一崴,一个屁股蹲摔坐在地上:“哎呦,我……” “我……”贾赦虽然疼得龇牙咧嘴的,但却是伸手指向门外:“快,快备马,去道观。我今日请假。” “你先顾好你自己。” “废……”贾赦气得磨牙:“先前废太子,杀的贬的流放的,现就剩我敬哥这个东宫伴读在京。在清北书院归属未名的时候,这节骨眼……” 贾赦急得喘气:“就算皇上念着我贾家,可所有人都会以为我贾家是太、子、党,宁府有文,我荣府有武,还真是文武双全,然后将矛头攻向我贾家!” “你这是错觉吧。都是官场老油条了……”不会那么蠢吧? 贾赦鄙夷的嗤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八卦了一夜,正好梦正酣被惊醒的二皇子定定的看着戴权手中的圣旨,沉默了许久,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却似利刃扎心,字字透着股血腥气,蓦地让前来宣旨道喜的一行人都打了个寒颤。 “他这是要孤死,啊哈哈哈哈哈!”二皇子边说,站直了身:“连死都不给我选择的余地!” 第30章 入v第三更 戴权陡然一惊, 回神看着癫狂大笑的二皇子,复立的太子殿下,哪怕他八面玲珑甚至巧言善辩,可此刻, 万千话语止住于口无法说出。 他能在贾赦跟前摆些内相的谱, 好为人师的教导几句,追根究底不过于他们都是“臣”, 某种意义上也是本质相同的奴才。 可皇家,尤其是这对父子间…… 戴权低眉顺眼的手捧着圣旨, 不语,打算先装聋作哑,等太子殿下冷静下来后, 再宣一遍圣旨。 又一次被冠上太子之名的司徒琸疯狂大笑之后,直接瘫坐在地上,抬眸扫眼戴权, 揉揉肚子,张着破锣嗓子开口:“咳咳, 先去给孤弄点吃的, 清淡点, 昨儿瓜子磕多, 上火。” 熬夜笑了一晚上的八卦,结果最大的笑话在自己身上。 “是,奴……” “老戴,别废话, 大清早的我还没补眠就被起床,还被太子,心情非常差!”司徒琸冷冷瞥了眼戴权,直看得人弯腰而退,而后才眨眨眼。司徒琸扫了眼四四方方的小院,直接往地上一躺。 留守的宫侍谁也不敢多说一句,默默的垂首,当自己是摆设。 这边,司徒琸睁着眼,眼睛尽可能睁得大大的,想要尽肯能的将天空那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留在眼中。 现如今还未到卯时,虽说白昼一天天的长,天亮的也越发早了,但依旧是天未大亮便是早朝的时间。 从前,他从来没有看过日出。早起读书温习,而后朝会商讨国计民生,下朝后与大臣与兄弟斗,礼贤下士招揽人才,孝敬父皇,还得揣摩帝王心意,到了晚上还得睡好生养的女人,为了子嗣传承大业。几乎就像提线木偶,整日忙忙碌碌,到头来却回想不起这三十年时间里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事。 被废后,那骤然的空虚,每日大把大把的时间又是另外一种度日如年的折磨。 现如今…… 司徒琸张口轻轻喃喃着:“太子爷,太子爷,太子爷……” 随着叠生的呼唤,太子爷司徒琸眼眸眯起,定定的扫眼那最高的宫殿—乾清宫被金灿灿的朝辉染出的绯红,透出的庄严大气,眼中勾出一抹戾气。 他不好过,那些兄弟们一个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一起作死吧! 不过…… 司徒琸眉头紧蹙,到底根深蒂固多年太子之责—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让他不得不又细细捋了一遍十二个皇子,二十六个皇孙,以及公主妹妹和后宫妃嫔,而后发现自己心眼小,特别小。 他自己这身子如何,他自己有数,自家唯一那根活下来的嫡子独苗也自己心中有数,推上皇位,只会成为晋惠帝第二。 那…… 司徒琸眼眸一眯,那细长的眼眸泛出一抹幽幽的绿光,恍若穷凶极恶的猛兽捕猎之时的眼神,透着狠辣果决与势在必得。 吃饱喝足,梳洗过后,司徒琸沾沾辣椒油一路含泪走到乾清宫,到宫门口甚至直接匍匐跪地,一步一磕。 泰兴帝看了眼左言右吏,眼眸带着警告之色,而后自然起身去迎接,夸耀了一番太子昔年的功绩和彰显皇家父子深情后,直接挥挥手屏退左右,冷眸瞥了眼司徒琸:“在你眼里朕就是那么不堪,想杀子?” “难道你没立我当靶子的意思?”司徒琸闻言,毫不客气反问一句:“是,我知道,你不但是我爹,还是那十一个的爹,你要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我配合你当靶子,选出你心目中的继承人,可以,但是有条件。” 泰兴帝怒极反生笑意:“司徒琸啊,你是朕一手培养出来的。” “可是我病了呀,或者说……”司徒琸蓦然住了口,轻轻一笑,叹息着:“父皇,你我之间还是保留最后一丝的颜面吧。否则那话说出来,残酷真实啊!” 为什么会废,只不过一个老了,而一个正直壮年,逐渐羽翼丰满。 他们互不信任,而后互相提防。 前朝余孽的刺杀,他被查出下蛊等等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 最后那一声轻叹听得让人心脏发疼。泰兴帝倏忽间感觉自己真的老了,他最为得意的继承人,以及那最为孺慕最为真挚的眼神再也看不到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39章 良久,泰兴帝开口:“朕虽然复立你有平息朝政乱斗现象,但你恢复得好,或者子孙……” “我不想连床笫之事都被利益左右。”司徒琸冷冷道:“这个皇位我真不要了。看不上了,但是孤的东西,继任者是谁,我要参与选择。” “你再给朕说一遍?”泰兴帝觉得自己可以补偿对人的种种亏欠,甚至这越长大越熊,不男不女的等等,什么叛逆之事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帝王的权利。 通俗来说,就像下棋,政局如棋局,他只能是唯一的执棋人。 “您不是想要个个活蹦乱跳的?”司徒琸迎着帝王审视提防的锐利目光,也丝毫不退一步:“反正我现在孑然一身,没什么好怕。你自己扪心问问,剩下那些人,那个上位了,能保全你那一串糖葫芦一样的儿子?” “养这么多儿子干啥,跟前朝末代那几个皇帝一样,没事跟猪一样,只会生,到现在都快五十年了,还时不时就闹个反。” 泰兴帝:“…………” 泰兴帝忍不住眼前一黑,堪堪扶着御案站稳了身子。这自打被废后,司徒琸猛地任性到令人发指。这叫什么例子? 前朝那一小撮乱党就像割韭菜一样。造谣言传宝藏装神教,培养小孩。一开始贾家丢了那珍宝,叫什么来着?反正就宁府那独苗,也亏得这宝贝疙瘩,全国范围内严厉打、拐,而后顺藤摸瓜,才发现了各种蛛丝马迹,知晓竟然还有人心心念念恢复前朝,暗地蛰伏,势力发展还不小。 可本朝立国挺正,非常正,是打退了匈奴强撸,才挥师进京的。所到之处,老百姓各种夹道欢迎。 而且本朝开国太、祖,他父皇也是个老好人了,承袭八议制,明明确确白纸黑字规定了议宾。这个宾指得便是前朝的贵族及其后代。 那些知晓自家无能,干得缺德事太多,个个都温顺的像小绵羊,有得还愤而改姓,真念着自家皇室颜面,自觉不肖子孙的,都直接自绝皇宫,一头撞死在前朝皇陵里了。 可偏偏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打着忠君爱国的旗号,想要恢复祖上荣光。干得尽是伤天害理的事。 那这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来对比兄弟…… 一想,泰兴帝忍不住捂着胸口,免得自己被气昏过去,竭力的保持最后一丝的理智,深呼吸一口气:“孽障!” 司徒琸闻言,也不在意,他本只是口头说说,连叹一番自己心死如灯灭。可知晓复立的这一刻,他是彻彻底底心死了。 他没了父亲,只剩下父皇。 泰兴帝是个合格的皇帝。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期待了。 “父皇,您是聪明人,更是个好皇帝,所以还恕儿臣斗胆了。”司徒琸神色自若:“圣旨和丹书铁券缺一不可,我就剩下一儿一女,至于城外那个贾伴读,算……” 司徒琸磨磨牙:“算了,反正他眼里就剩下飞升了。您给我荫庇他那独苗……荫庇孙子贾蓉,一想起贾珍,老子就嫉妒的牙痒痒。” “否则孤这就死给你看,让你找不着像我这么合适的靶子。”司徒琸无所谓着说着。 泰兴帝:“…………” 两个时辰后,问道观主宅,贾敬一脸懵逼垂首看看被硬塞到自己手中的“免死圣旨“和丹书铁券,又瞅瞅刚到他大腿的皇孙,最后抬眸看司徒琸,难得大惊失色,结巴:“你……你……你刚说什么来着?” “我看你家伙食不错,贾蓉来孝敬你的时候偶尔去捏过一把,好大一胖团子。”司徒琸摸摸自家孩子的脑袋,沉声:“这孩子跟着我只会亡于倾轧中,他还有自闭症。” 童昏,语迟,目无情,无慧,这四个词几乎人尽皆知用来形容废太子的独子司徒康。 说到最后,就算作死抛弃一切的司徒琸忍不住眼一红:“因我被废,哪怕那谁下令悉心照顾,但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他病情又加重了一分。” 贾敬看眼司徒康,这孩子七岁,跟贾琏同岁,可相比那能带着贾蓉爬丹炉,在庄子里驾狗追鸡撵鸭,闹得鸡飞狗跳的贾琏,这孩子,这孩子长的十分瘦弱,眉眼间虽然可以窥伺出一二日后的好相貌,但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机。 他贾敬哪怕斩断了尘缘,但也架不住自家两后代奶声奶气唤着大伯和祖父,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随便祸害都忍得了。 若是往常,那让人带着孩子在他这小住几日也可。 可如今这局势,贾敬不由得苦笑:“贫道到底还是红尘俗人,此事兹事体大,非我一人能做主。” 司徒琸跟着苦笑一声:“我懂。 听得这话,贾敬惊得一看司徒琸,大抵是有些习惯了没皮没脸的模式,忽然间见人正经起来,还颇觉诧异。 大堂内供奉着三清,而司徒琸就在三清像前,萦绕着淡淡的烟雾,那僵硬的身躯似在强撑着最后的一丝尊严。 贾敬重重长叹一声,神色无比冷酷:“你可想好了,我不怎么会带孩子。而且你们日后哪怕父子相见,也不许以父子相称。他会姓贾。” 虽然知晓贾敬难得松口,但是司徒琸觉得自己还是得据理力争一下下:“这姓配什么名都不好听。” 贾敬面无表情的扫眼司徒琸。 司徒琸当即不再有意见了,半蹲下、身子,伸出手揉揉司徒康脑袋,悄声:“小草,以后听这个贾伯伯的话。我一有空就来看你。” 贾敬默默的看着父子话别,看到最后目送司徒琸离开,终于微微动了动的司徒琸,努力扬起一抹微笑,也半蹲身,目光和善的与人对视,问:“你喜欢玩小孩吗?” 司徒康:“…………” “我去把那两淘气小子叫过来跟你玩?” “小草是你小名对吧?” “乖,就知道你文静,那你陪我打坐?” 贾敬絮絮叨叨问了几句,暗地里忍不住骂司徒琸。这除了个人,连孩子惯用的玩具都不带些过来。 所幸,他这边院子里倒是备着那两混世小魔王的。 刚想派人去取,老远的就听见那大嗓门—“祖父/伯父,我们放假啦啦啦啦啦!” 贾敬眉头拧了拧,垂首看呆呆的小皇孙,“乖,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还没等两人进门,武艺颤颤巍巍呈送上了一张纸,贾敬扫了一眼,差点气噎。 只见上面狗爬一样的字迹写着:敬哥,阅后急焚。乍闻帝复立太子,唯恐贾家被牵连,特将两孩子送到道观,暂避祸端。等我前方战报!记得给我多念些平安开运的经啊!对了,我亲爱的哥哥,你最最最疼爱的弟弟,最可爱最机智最有担当的赦弟弟最近手头有点紧,支援点私房钱吧。 第31章 入v第四更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40章 贾敬直接提笔回了两字—没钱!而后便是默默的瞅着三小孩, 掏出镜子默默瞅自己。他脸上哪里写着会教两个字了? 看看贾珍混成什么德性,就该知道他性子啊。 贾琏和贾蓉好奇的一个垂首一个仰面看着司徒康,问题一个接一个的:“你是谁呀。”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几岁啦?” “…………” 见人都不开口,呆呆愣愣看都不看这么可爱的他一眼, 贾蓉捂脸, 一脸惊恐的看向他祖父,痛心疾首状, 道:“祖父,话本里用小孩子练丹药都是假的。” “什么?”贾琏一听这话, 也跟着一惊一乍起来,铿锵有力道:“伯父,我爹肯定不会徇私枉法的, 开封有个包青天,本朝有他赦大青天在。” 贾敬被气得直喘气:“谁带你们看得传奇话本,听得戏?” “家里有戏班子呀。”贾琏回道:“我爹说读书的事情要劳逸结合的, 而且还可以寓教于乐。” “对对对,”贾蓉点头如捣蒜, 边伸着手指头数着:“我学会了金屋藏娇, 荆轲刺秦王, 孟母三迁等等好多故事呢。” 贾敬一嗓子眼的话憋回去, 努力含笑,揽过司徒康,一本正经道:“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 顿了顿,贾敬眼里泛出一抹奸诈之色,沉声道:“琏儿,他也是你的侄子,以后你当叔叔的要像照顾蓉儿一样,照顾他;蓉儿他是你弟弟,你也要像你二叔照顾你一样,知道吗?” “弟弟?”贾蓉惊讶,抬手比了比身高。 “你横着长,他竖着长。” 贾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贾琏迎着贾敬那信赖的目光,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伯父,我会的!”他七岁了,就是小大人了! “弟弟叫什么名字啊?”两人又迫不及待问道:“喜欢玩什么?” “弟弟叫……”贾敬看着亮晶晶的两人,敛住难得的一丝心虚,开口:“叫贾蔷,小名小草,弟弟他小时候生过病,所以家人骐骥他能够像野草那般顽强,具有生命力。他呀……” 贾敬胡诌着编了一套身世,靠着自己经科举验证的文学功底,把两熊孩子感动的两眼汪汪,各牵着一手,表示要跟小草结拜把子兄弟去,正好有桃花园,可以三结义。 与此同时,贾赦一瘸一拐的走进御书房。 他本来第一反应是去找他敬哥的,但是转念想想又不对。看看崔宇。没其他野心的,这心单纯的,哪怕复立太子此等大事,也抵不过查案! 所以,他一个激灵回了神,不管如何他要坚持自己贴心小侄子的道路,要牢牢占据自己在泰兴帝心中的地盘—傻孩子啊! 千万筹算又如何,不如如今龙椅上坐着的泰兴帝一句话就阴谋诡计全都烟消云散。 泰兴帝本因太子之事心烦着,听见贾赦求见,便宣进来想让人当开心果,岂料这老远的瞧人一进门,就一手揉着后腰,还瘸着腿,面上还时不时扭曲着,当即面色一板:“你的礼仪呢?” “都怪崔宇!”贾赦撅着嘴,不满着开口:“我还没起床呢,就催着我查案去了,还说趁着皇帝叔叔您复立太子,在这喜事来临之际,要赶紧把案子破了,害得我一脚踩空,崴了一脚又摔了个八瓣,刚上药呢,每走一步就像被抽了条筋。” 泰兴帝闻言,眉头一挑,冷笑一声:“怎么,觉得朕不该立?” 贾赦闻言,也不惧泰兴帝冷脸,朗声回道:“皇帝叔叔,这事我哪能置喙。我来是想说,这也算天大喜事了,能不能把我扣的零花钱稍微涨回那么一丢丢。” 说到最后,脸微微一红。 泰兴帝看着丹陛下说得无比认真的贾赦,忽然间默默松口气。其实……其实,也看跟谁对比,是吧。 太子再忤逆再叛逆,看看贾赦,他当皇帝的也算心满意足了。毕竟,正经大事上,太子还是有两手的。 不生气啊,不生气! 泰兴帝心理默默咽下一口气,但面上脸色却未缓和一分,手拍拍案:“你还有脸说,八万两啊,一个晚上八万两,真给你座金山,你也能败完。” “那是为了查案,要不是我贴心,皇帝叔叔我可要找崔大人报销呢!”贾赦撒娇道:“皇帝叔叔,给我涨到一百两总要吧。” “看看人家小崔,你一月零花等于人一年收入呢。” “那是他没我生得好啊。” “这脸皮怎么那么厚呢!”泰兴帝不松口,见人依旧绕着涨零花钱撒娇,决口不提复立之事,反觉得自己心理倒是空落落了一分。 复立之后,贾家会首当其冲成为众人的焦点。 直接一个原因就够了,贾敬是太子伴读。更何况,现在还多个清北书院。 结果倒好,宁府的,他那个太子爷倒是直接托孤了,荣府的这个,巴不得趁此机会涨零花钱。 这对他这个自诩执棋人又是一种失控。 “朕记得先前你说过,你家那孩子七岁了,是吧?”泰兴帝道:“正好给康儿做伴读。” “那……”贾赦头皮一麻,心中一紧,急得想立马请灵,问问他爹这问题该咋回答。别说太子如今地位稳不稳了,就是传说中皇孙似乎脑子比他还不好。 见人浑身僵硬的模样,泰兴帝不冷不热道了一句:“怎么不愿意?” “那……”贾赦深呼吸一口气,道:“那哪敢啊!皇帝叔叔,您能看中琏儿,是他的荣幸,但是自打我奋斗上进沉迷学习不可自拔后,这孩子都是和蓉儿一起的,要不您多加一个?叔侄两一起进宫?” “反正伴读四个名额,对吧?”—豁出去,赌一把!要捆绑就荣宁一贾一起绑定,赌皇帝不会放任所谓的“文武结合”。 “虽然……”左右看了眼,贾赦压低了声音:“我有点不喜欢岳父家哪里的谁,但我家琏儿算盘打得溜溜的,没准日后还能继承他外祖父的衣钵,算账那个好手段!我现在都给他自己一个小院子管啦!蓉儿就更聪明了,不是我吹牛!皇帝叔叔,真的,他结合了我敬哥和嫂子的风流才情,小小年纪都晓得好多典故了,千字文等倒背如流。” 听人大有继续吹两孩子如何完美,滔滔不绝的,泰兴帝感觉自己得单刀直入。他……他可是自古以来第一个废后又复立太子的帝王。 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的。 “朕记得你现在膝下就贾琏一根独苗,是吧?不懂朕这苦啊!”泰兴帝重重叹口气。 贾赦感觉自己都绕不开这话题,而且他本来就是因此而来的,所以当即也不矫情了。深呼吸一口气,贾赦眼眸闪出一抹郑重之色,反问道:“皇帝叔叔,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说呢?”泰兴帝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神色变化的贾赦。这心理想什么都写脸上,还敢跟他斗。 “说真话,我连皇子都没认全呢。”贾赦小声道了一句,心理默念着“爹保佑”,眼睛滴溜溜的在泰兴帝身上打转了一圈,小心翼翼道:“更别提那些龙孙了。您说说,您又不是愚公,要去移山,要子子孙孙干苦力帮忙的,相反每个皇子开府,您自己私库得掏多少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41章 泰兴帝:“…………” “我能这么潇洒败家,那是因为我祖母小金库就给我一个人留着,我身上还有贾家七成的家业。您想想,当年我祖父获得了多少战利品,太、祖爷又是个大方的。匈奴王廷是我爹和西平王打下来的,您也是大方的。就这样我才拥有两百多万的身家。可按着规矩,老二还分走了三成呢。若是再多些孩子,也许我就连败家的机会多没有了。” “您说我守着金山银山会败光,您自己也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补一点那个贴一点私房,结果导致您自己日后穷哒哒怎么办?” “对啊,不患寡而患不均。”泰兴帝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朕以为在朕走后,太子继位,其他子嗣各有所长,各领一部,共创大周的繁华盛世。” 贾赦感觉自己听得泰兴帝这句感叹,尴尬的想死了。他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有如此天真可爱的念想。 跟他一样,小时候以为弟弟是生出来给他玩的。 毕竟,他就是被敬哥玩到大的。 长大后,才知道,敬哥是宁府的,而他是荣府的,他们两人在继承方面不会有利益冲突,在对外方面,起码如今也没各为其主。 而荣府里饶是兄友弟恭,也改变不了,只要存在,就有资源等等方面的分流。 见贾赦那颇为无忌大胆的眸光,那就差没写——哇,比我还傻乎乎的,泰兴帝嘴角抽抽,自顾端茶降降火气,免得冲人发火。 他也说了,原以为。 谁没个年少天真的时候了。 只不过那些岁月都成碎月了。 回忆只会令人伤痛,而且他还是帝王,心再苦身再累,也只有咬牙向前看,没时间儿女情长,连声叹息。 见泰兴帝沉默,若有所思的模样,贾赦也适时的闭上了嘴,跟着端茶抿了一口。他叽里咕噜说了一推,脑袋高速运转的,得回去多拜拜他爹,再喝碗豆腐脑补补。 “罢了,不说这些了。你啊回去让宁府出面,拿下清北书院。”不知过了多久,泰兴帝忽然开口说话,道:“不管如何,这书院造福了不少学子,别被毁了。” 贾赦闻言,失声:“可是……可是翻遍了我们贾家也没个有文采出众的,能够压得住那些士林啊。” 泰兴帝听了这话,难得有心情调侃一句:“没事,生得好就行。” 贾赦:“…………” 第32章 入v第五更 瞧着贾赦耷拉脑袋的模样, 泰兴帝笑笑,也不耐处理政务。今日一堆奏折和一群跪地各种匍匐泪求的,都是些想要趁机博弈一把的,真正的纯臣, 像崔宇, 钟刑,李芳等等, 压根没什么反应,直接埋头公务去了。 指指地方政务奏折, 泰兴帝道:“朕这一早上被气的头昏脑涨的,给朕念念,你也好好学学, 看看别人奏折怎么写的,想想你自己那策论。” “皇……皇上,这不好吧?”贾赦正儿八经道:“我可是要当青史留名的清官的, 不要上佞臣传。” “……只是让你念个奏折而已,嗓子好, 听起来也心悦一分。”泰兴帝毫不客气道:“又没让你发表评论批阅。小孩子家家的还佞臣?” “万一那些大人用了那生僻字, 我不认得怎么办?” 泰兴帝:“你这第一咋考的?” 贾赦应声了一声:“小孩子家家的嘛。” “说你胖还喘上了。”泰兴帝哭笑不得, 往后靠在龙椅背上, 吩咐道:“不认字就问,老戴,你在一旁教着。” 戴权眼见泰兴帝难得有了丝笑颜,忙不迭应了一声, 小心翼翼的从御案上帮贾赦拿了份奏折。这些都是有内阁批阅过的,贾赦翻阅念一遍,其实也不逾越。 贾赦眼角余光扫见一脸疲倦之色的泰兴帝,也不再多想,接了过来,清清嗓子,当起了念书人,用自己恍若黄鹂鸣叫的小嗓子,抑扬顿挫,感情充沛无比的朗读:“……【夫至于小人合而君子离,其患可胜言哉!】啊,臣临表涕零……” 泰兴帝一惊,沉默的看着贾赦越念感情越充沛,摇头晃脑,还手舞足蹈的,就差个戏台子,倏忽间征了怔。 也许真的不一样的。 若是自家儿子的话,哪怕就是素日不起眼的几个,敢这么倾泻情感,定会被他训得眼泪汪汪。 因为不符皇家礼仪。 可到底什么叫皇家礼仪? 泰兴帝手拂过鎏金的龙首,一时愣怔。他也算另外一种意义上生得好,母后是父皇的继后,上面两个原配嫡子哥哥南征北战受了伤,虽然还有其他兄弟,可父皇立了他为太子,两个哥哥也是尽心辅佐他登基称帝。他也很努力的去治理好国家。 他的心理留存着一分美好,想要子孙后代传递下去。 可……脑海回旋着那一声声“要逼死孤”,泰兴帝揉了揉额头,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 让贾赦彩衣娱亲了一会,留了午膳,又特意御赐了贡品金疮药,专治跌打损伤。泰兴帝才示意戴权宣见求见的各方人员。 这边,贾赦连吃带拿,被小内监小心翼翼搀扶着直接送回顺天府府衙。 挺着略撑的肚子,贾赦去寻崔宇,问案件的进展如何。 崔宇听着耳畔响起沙哑的跟公鸭子一样的声音,又瞧瞧一脸亢奋状的贾赦,忍不住好奇,询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跟平常人家一样嘛,我陪自家叔叔唠嗑家常,结果话说多了。”贾赦说完,又忙不迭喝水。 崔宇嘴角抽抽,说起了有关郑程光最新的进展。 钟平冷了冷眼,看了看完全颠倒上下级的一幕,可偏偏讽刺的很,一个手里拿着谨言慎行扇却耀武扬威,而另外一个亦是好声好气,绝口不提往日常常挂嘴边的官场规矩。 贾赦敏感的感觉背后有杀气,左右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眼下屋内钟师爷似乎依旧在整理三班六房的资料,燕捕头主管追查着阿芙蓉线索,尉迟副捕头跟着清北书院这条线。每个人都很忙。 挠了挠头,贾赦也略过不去管。也许是他还没从宫斗角色中出来,有点风声鹤唳。继续抬笔做着记录。 对于刑侦审问这一块,他比经济还抓瞎呢,只能多学多看多记,没准哪一天就能用上。 崔宇话语放慢了几分,润润嗓子继续详细无比道:“因为本朝科举未旬前例与土地免税等制度挂钩,这郑程光除却基本的县衙能够领取的属于举人的米粮外,家中无恒产,而且此人据调查,性子颇为孤傲,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一家老小全靠其妻林氏养活。三次进京赶考导致家徒四壁,还典卖了女儿,儿子。” “那……那好歹看起来也年轻,怎么没榜下抓婿啊?我爹就抓过!”贾赦想了想:“比你低一届,探花郎林如海!”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42章 知晓贾赦这好奇宝宝的性子,他解释了典卖,没想到还会被拐话题。 崔宇恭维了一句:“是金陵知府林大人?有幸见过一面,令妹夫真是年轻有为。然后我们说回重点,这昨夜就派人去其原籍山东潍坊调查取证了,会继续详细摸查其家庭背景。今早经过讯问,其依旧是翻来覆去那一句话,礼部先前来公函,表示他们已经接到了不少学子的联名上书,能够给我们调查的时间不多。” 贾赦闻言,眉头拧了拧,“现在礼部恐怕都没闲情管这学子上书吧?复立太子这么大的事情……” 贾赦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小厮不顾礼仪,气喘的跑进来,“老爷,王府来了讣告,王老山长因病去世了。” “什么?”不光贾赦,便是堂内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一颤。勘察清北书院那抓个现行的凶手,压力又重了一分。 “老爷,问题是……问题是王家来了,到王老爷子走之前说……”笔墨纸砚互相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迎着贾赦凶残的目光,才说了出口:“道徐……就那谁,其实想向珍大爷说句对不起。” 贾赦面色瞬间冷了下来。 “我们虽然拦住了王家人寻珍大爷,但是王老的不少学生都听闻了这事,而且……” “说!” “李副山长跟郑副山长争执的时候说,让珍大爷给那谁捧灵送终,说这书院该由珍大爷继承。据闻,那郑副山长也同意了此条件。” “他娘的恶心谁啊!” 崔宇急急忙忙一把拦住暴跳如雷的贾赦,眼中不免闪过浓浓的困惑。这若一切是巧合,那也太过巧。 可若是算计,那幕后之人,算计的人心还真是恶心。 ======= “六爷,您果真神机妙算。”下属回报后,不自禁对六皇子发自肺腑夸耀道。 “这才是开胃小菜啊!”远远还不够,不够! 六皇子一想起今早复立太子的圣旨,知晓自己虽然比陡然就上蹿下跳的对手们淡定了一分,但是不可避免的感觉自己的心态也或多或少有些被影响了。 命令下属继续打探后,六皇子又铺开宣旨,写了几张大字—一心一意,坚守自己的道路,静静心神。 他非嫡非长,外祖家不如勋贵豪门出身,但也不是那些低到尘埃里的宫女家庭。他外祖家当时不过五品通判,因有选秀资格,送女入宫,而后有幸选中。但她母妃也是按部就班,靠着年龄资历和他这个子嗣熬到了九嫔之一。 可以说他也没有什么助力,一切得靠自己去争夺。 数十年苦心经营着自己“读书自傲自负”的角色,时至今日终于快可以收网了。 六皇子眼眸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贾家闹吧,闹得越大,越对他有利。 与此同时,向来注意风吹草动,想要看八卦的太子爷也收到了消息,嘴角抽抽,直接熟门熟路又杀回了道观。 贾敬此时正累得浑身瘫痪在圈椅上,他被熊孩子闹得筋疲力尽,见司徒琸前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跟你说正紧事呢,有人想要你儿子去给徐远志磕头送终。” “日你仙人板板!”贾敬闻言,直接一拂尘抽断了茶几,暴跳如雷道:“娘希匹的,这龟孙子要是让爷逮到,抽皮扒筋。” “你……你竟然爆粗口,这……” “天南地北问候你全家的话都会!”贾敬完全不见平日仙风道骨的模样,一脸流氓痞子样:“家传渊源,荣宁悍匪流、氓,没听过吗?” 他比较惨,生得正在战争年代末尾,长在和平年代(当然这年代划分是根据贾家是否需要出武将来划分),故而先学武后学文。 先前司徒琸说他伴读是正儿八经学功课的,这话不假。毕竟课堂上不学习,课后要补课的,能不抓紧时间吗? “你……”司徒琸怔怔的看了眼贾敬,回过神来,问:“你都知道我那么多小秘密,话说你跟徐家到底情敌见面眼红到什么程度啊?说说?所有人都觉得是你矫情了。是你贾家有错在先。” 听得最后一句话,贾敬咯咯磨牙,过了好半晌才深呼吸一口气,定定道:“这事要从太、祖挥师进京开始说起。” 司徒琸点点头。 “我祖母是祖父继任,是个落魄的官家小姐,也算有些才学在。当时各路大军都忙着破城,她说动了我祖父,道天下大定后需要读书人,不识字吃亏。”贾敬面无表情:“然后你也该知晓的,我祖父非但保护了原本的书院,还大手一挥,帮温家占了山脚下那片本是前朝大臣的良田别院。战乱年代,弱肉强食,我贾家本就不是菩萨,又投资之意。” “故而后来我们贾家的确有挟恩求娶的意思在。那时候有些传承的书香世家看不上我们贾家泥腿子出身,一身匪气。至于那些寒门科举出身的,我祖母,我娘他们又看不上,就去温家求娶了。” 贾敬说着,面色肃穆一分:“但最后,我还是靠脸胜出的。温家许亲前,我和徐远志见过,然后让人自己选的。明明我各方综合条件更好。” 司徒琸有心想让人说重点,但见人忽然间抬起下巴,傲然的模样,心中莫名的感觉还真他娘的对。 他要是温氏,也选择贾敬啊。长得好,家族嫡长子,有爵位;又上进,当时也是秀才;总不能神机妙算知道他这个太子会被废,在当时贾敬是太子伴读,可代表着前途一片坦荡。 而反观徐远志,当时不过是个乡绅小地主出身,哪怕纵有天才之名,是个小三元,是其师兄,可…… 可谁说青梅竹马就要情深义重,不能看脸了? “对我来说也就跟世间所有婚姻那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贾敬道:“能够相敬如宾,便可以了,我也没时间风花雪月。久而久之的,徐远志便觉得我对不起人。珍儿那年五岁,当时隔房老太太不太好了,我忙着帮叔祖母交割些商务,祖母也时常去陪伴,所以那段时间便温氏带着孩子回娘家。毕竟,珍儿那时也淘气,恩侯又伺疾,没人一起玩,闹着要小伙伴。” 贾赦手揉额头,遮挡住眼中闪过的猩红,沉声:“后面事情还需要我多说?反正,我宁府女眷全走了。” “恕我冒昧,令夫人是暴毙而亡?”司徒琸感觉隐约有些不对,问了一句。 “珍儿是在楚倌地窖里寻回来的,瘦成皮包骨头,差点傻了。”贾敬冷冷剐眼司徒琸,避开司徒琸的提问,声音透着股寒意:“若非想到从前,你以为我会冒死留你儿子?” 司徒琸讪讪的拍了一下嘴巴,而后认真道谢:“多谢。” “不用。”贾敬冷笑了一声:“他现在叫贾蔷,以后会叫你叔祖父的。”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瞬间把司徒琸劈了个傻。这……这什么辈分?你占我父皇便宜啊! 贾敬冷哼了一声,而后听得门外响起管事的声音:“玄真道长,庄外六皇子,礼部侍郎和清北书院两位副山长求见。” “贫道不见客。” “玄真道长,他们……他们说找珍大爷也可。” “让他们给贫道滚!”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43章 第33章 入v第六更 贾敬说完也不去看司徒琸如何了, 径直起身亲自去寻贾珍。 虽说他们父子两如今算住一起,但介于庄子太大,而且他也扪心自问他们父子间的关系有点淡。 不敢当严父,怕把人吓坏了。贾珍寻回之后, 是他祖父在家时刻带身边, 宠着;贾赦带着他,两人跟小螃蟹一样东家打架西家挑衅, 打赢了叉腰哈哈笑,输了两个都哭—我/大侄子辈分小且我/大侄子还是个孩子。这两能安全在勋贵朝臣子弟圈子里平安长大, 还真多亏了长得好,但凡打架都没人朝着他们脸打的,反而这两王八拳乱挥。 可若当慈父, 呵,那真是独苗要上天了。 贾敬手紧紧捏了捏拂尘。 这世间的权势,他对比太子与泰兴帝的争夺, 从而丧失兴趣;这世间的后院家宅,他看看隔壁家那两代主母各偏疼一个打擂台的, 从而带着了一丝厌弃之情;至于这情感, 他却是从自己身上体悟出的恶心。 他仗着家世恩情, 想要娶个合格的主母; 温氏因恩情因所谓的前途颔首断情, 应嫁,最后却又意难平,得陇望蜀; 徐远志痴情不改,最后还情不自禁, 呵; 他们三人中就珍儿无辜,被无视被冷暴力最后还目睹了一切,下山想回家还被拐。 当年,为了所谓的面子,还得是贾珍被扣上不爱学习故而离家出走的帽子。 现在不管谁敢拿此做文章…… 贾敬念头拂过,当即“咔擦”一声,手折断了拂尘。 待赶到贾珍素日所在的知行院,还没进门口,就听得院内外传来各种叫好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四个六,爹,满园春!” “傻儿子诶,你爹我这招叫混江龙!” “好厉害!珍大哥,再来一个!” “等着!”贾珍一脚踩在书桌上,一手拿着简易的竹筒摇骰子,听着骰子咕噜滚动的声音,再看看两小孩崇拜的眼神,感觉自己也算缓缓吐出了一口被困山庄的鸟、气。 边摇,贾珍扫扫一旁默默两手摇骰子的陌生小孩,总觉得没准是他爹私生子。不然,当他贾珍眼瞎呢,家道中落的小屁孩用贡品雪缎。而且,也就糊弄小孩子,这瘦竹竿一样的看着小,但这么高个,总不会只有四岁,比蓉儿还小。当他没养过孩子啊?找个太医悬丝诊脉测骨骼,就骗不了人。 叫什么贾蔷啊,编什么身世,他贾珍什么岁数了,还用得着跟个小屁孩计较不成。 现更名为贾蔷的司徒康默默拿开竹筒,看看自己摇出来的六。 贾琏和贾蓉惊讶的微微张大的嘴巴。 司徒康面无表情将骰子放进去,又摇,而后又放又摇。 “你……你这小哑……小屁孩手气不错啊。”贾珍偷偷瞥了自己摇出的数目,呵呵笑一声,神色柔和万分:“知道什么叫赌大小吗?” “珍……珍珍……珍大哥,伯……伯父!”贾琏因正对门口,回过神来,忙不迭叫了一句。 贾珍扭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黑云,感觉自己小命休已:“爹,爹……你听我解释,这骰子……我就手痒玩了几盘而已,没想着玷、污道门清净之地。” 贾敬:“………………” 贾敬缓缓深呼吸一口气,看看两手抱着竹筒还在摇的贾蔷,转了转视线。三清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应验的这么及时吗? “你们三继续玩,”贾敬习惯性想挥拂尘,但手空荡荡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暴戾了。 贾珍默默松口气。没带武器,小命保得住。 “你跟我来,贫道要告诉你些红尘俗世。” 闻言,贾珍呵呵笑了一声,眼眸扫扫那贾蔷,感觉心中有谱。他不介意人认祖归宗,这爵位族长都是他的,他自己儿子都那么大了,而这贾蔷又是个小哑巴小傻子,他完全不介意手指头缝里漏点。钱花在自家血脉上,总比给那些不知哪里冒出来打秋风的族人强。打水漂都还听个回响呢,族内那帮老不死的只会倚老卖老,想欺压他这个族长。 不过,这底盘不能这么快透出来,得借此要挟,他得每天少跑一圈,少打两套拳,然后让他每隔十天回宁府,搂个小妾喝个花酒听个小曲。 对了,他给他赦叔定的这批扬州瘦马快到货了,还得去绿水山庄验货。 贾珍小算盘噼里啪啦响,尤其是见他爹难得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更是默默打算给自己加筹码。 贾敬瞅着那脸,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一咬牙,开门见山:“现那个姓徐的死了,清北书院被各方争夺,有人打算拿你开刀。想要给你继承。” 贾珍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要。老子连《三字经》都不会,还书院?”妓、院还可以说说。 这个据说害他吃不过不少苦的玩意拿回来干什么?他贾珍可没读书出仕的心,想要做官,直接活动一下,就有了。 贾敬点点头:“很好。” 顿了顿,贾敬感觉自己这样太冷淡了,想了想,解释了一句:“拘着你锻炼身体,是让你人到中年,还能金、枪不倒。少年养生很重要。” 猝不及防的听贾敬一句关心的话,贾珍感觉自己特不争气,“爹,我……” “我……”贾珍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激动,哽咽道:“我马上回去那族谱,那贾蔷怎么认祖归宗都成。” “认祖归宗?” “对啊。”话一出口,贾珍解释了自己的一番猜测,最后还感觉自己特兄友弟恭,是个好哥哥:“钱财方面我不会亏待他的,他要是能医好,我也不会吝啬的。” 贾敬:“…………” 就在贾敬沉默纠结是否就让此误会下去,这边随着时间流逝,被挡在庄门外的一行人神色不由的变了又变。 李副山长面带愠怒之色:“这贾家还真是好大的排场!” 自打他当山长以来,交往的名单中也不乏豪门世家,勋贵宗亲,甚至还有不少皇子,都没有一个像贾家这般不知所谓!若不是因今早帝王复立太子,恐怕他也不会同意先问过这所谓的温家外孙。 “六皇子?”郑副山长听着竞争者的抱怨,眉头露出一抹喜色,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的女婿六皇子。 有人开了头,礼部侍郎也感觉自己等不下去了。都一个多时辰了,这贾家竟然连庄门都没让他们进去,若不是……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44章 感觉自己胸腔里憋着一股浓浓的火气,礼部侍郎眼眸带着冷意,眼角余光扫过匾额,感觉自己怒发冲冠,甚至不甘心。 这偌大的清北书院也许有朝一日会被贾珍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纨绔败家子所得。 可这就是命! 这败家子从世俗律法来说,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六皇子,下官斗胆,还是请三司协助吧。”礼部侍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六皇子。 六皇子素有才名,虽然进入礼部历练,但也不像其他部门的皇子那般飞扬跋扈,高高在上,他待人如沐春风,性子温和。 所以,他也不愿意六皇子因为其岳丈争夺山长之事被某些人借机利用攻讦。当然此祸水西引,也与他自身利益息息相关。 现在他的顶头上司要上奏丁忧了,到时候空缺出来的尚书之位,他也有能耐争一争。 迎着众人各有心思的神色,六皇子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叹息道:“我等有事上门相求,等候一二又如何?徐先生一生唯此心愿,你我又岂可让先生在天之灵无法安息。” “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愿贾家能够看在先生这些年的为国家培育了不少人才的份上,早日放下心结。”六皇子扫眼山庄的匾额,笑着道:“更何况玄真道长信教,道教奉行“知常容,容乃公”的准则,也定会宽容谦让、包容明礼。” 听到六皇子似乎带着息事宁人的腔调,李副山长心中冷哼了一声,觉得皇子也不过如此窝囊废。 到底不是多得宠的皇子,这底气不足。 想起支持自己的五皇子—宠妃子嗣,外家是甄家,出了个奉圣夫人,被帝王曾说过是“吾家老人。”李副山长眉头一挑,眼底里透着股得意之色,侧眸扫了眼几个跟随而来的学生们,对着其中一个学生使了使眼色。 又过了大约三炷香时间,眼见左右同窗面色都有点不虞,先是窃窃私语了几句,说着贾珍的在京的种种纨绔之举,而后又是长叹息一声:“也亏得先生好涵养。贾家昔年这般无理取闹,丢孩子反怪先生,也能容忍。” “清茗兄,谁说不是呢?听说了没,原本先生和温家小姐才是真青梅竹马的恋爱,贾家挟恩仗势娶的。” “嘘,轻点。” “要我说还是……” 经过这么有心一点拨,众人不知觉便加深了一分对贾家的怨恨,到最后越说越是陈词激昂,闹着要贾家人出面。 “我等若不是秉承君子之礼,念着王老遗言和徐山长心愿,又岂会来此门前受辱?!若是贾家再不给个说法,我刘某人不介意上书,上达天听!” 特意前来守门的亲卫们一脸楞逼。好像受辱的是他们大爷和老爷吧?提出捧灵送终的是你们这帮读书人吧? 只有爹死了,才会披麻戴孝,捧灵送终。 “你他娘的爹、死了,自己滚回去捧灵送终!”贾赦一听到消息就忍着屁股疼,直接驾马狂奔而来,眼见门口乌压压的一群人,又听得最后一句,忍不住咆哮道:“你们当宝贝,我们又不当宝。” 一见贾恩侯到来,本来一直静默的六皇子嘴角不自禁上翘了一分。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条肥鱼了。 “还望贾大人暂且息怒,我等前来也是为了寻求一个妥善的解决之道。”六皇子和声开口道:“我等诚心真意前来,也是为了化解双方恩怨,让清北书院能够更好的发展造福更多的百姓。” “令侄乃温家最后一丝血脉,且徐山长他……” 贾赦弹弹自己的爵服,含笑打断六皇子的话,邪笑一声:“众所周知,我贾恩侯诚心真意的要把贾家家产送给皇帝叔叔,按照在场诸位的理论,皇帝叔叔要给我捧灵送终?” “我现在就可以去死。”贾赦从袖子里掏出匕首:“我这把可是御赐匕首,我爹当年从匈奴王廷得来的胜利品,据说吹发立断。” “这就是我遗愿,怎么不敢帮我实现了?”贾赦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逡巡了众人一眼,透着浓浓的鄙夷:“我贾家家产起码可以让数万人穷人活过来,吃得饱,难道不比区区一个清北书院重要?” “看见了吗,血……”贾赦咬牙:“我死了化成厉鬼等着你们伸张正义。” 说完,飞快的一抹脖子。 贾赦撒手扔掉匕首,而后直挺挺倒下。 原本一旁的小厮似乎刚回过神来,齐齐失声悲恸:“老爷!” “快,快去请太医!” “快,去叫庄内叫人啊!” “老爷,您醒醒啊!” “你们满意了吧?我们老爷被你们逼死了!” 第34章 舆论大战上 眼见贾家小厮们红着眼扶着贾赦入了山庄, 原本紧闭的大门似乎随主,随着山风发出“咣当”一声响,像是在对众人咆哮怒吼一般。 庄外的所有人都被震得一颤,现如今大门开着, 谁也不敢往前走一步。几乎所有人都恍恍惚惚, 没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那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匕首, 看着地面那殷红的血迹,而后不连断的自我困惑着— 事态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失控的地面? 这是让人继承书院, 又不是他们侵占人的家产。 难不成他们做错了? 这贾家也太过傲太过无理取闹了。 他们明明是好生好气前来商议解决问题之策的。 六皇子眼眸幽幽扫了眼地上那把沾着血的匕首,眼眸沉沉,匕首那锋利刀刃透着的寒芒愈发衬得刀尖的血色猩红了一分。 那血色可真血红啊! 是血没错! 但这分明是因那些纨绔子弟受罚应运而生的血包—再也不怕严父啦, 薄薄一片贴屁、股上,保你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六皇子知晓自己胸腔里憋着火, 可哪怕指着那匕首说是血是假的,但一来与自己素日对外的形象不符, 像他这种沉迷学术的人岂会知晓这些旁门左道?二来, 如今因贾家小厮的一通喊, 非但贾家护卫杀气腾腾列队而来, 便是周围的农庄百姓也群情激愤,双方对峙着,场面失控— “你们逼死了将军!”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45章 “就你们狗屁读书人有气节,我们这些刀山火海闯过来的就不懂个义?!” “就你们山长的命宝贵?你们遗愿重要?我们家将军为国流多少血, 荣府公爷还是救驾而亡!” “有辱斯文!我可是举人!” “莫动怒!” “好生厉害的举人,老子砍寇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哪里喝奶呢!” “六皇子……” 眼见争执起来贾家护卫等人无视着他们这一行官员,直接怼着清北书院师生而去,双方直接失态骂战,六皇子听着左右声声叠起的呼唤,掩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掐了把自己掌心嫩肉,竭力理智回笼,脑海飞快权衡着利弊得失。贾恩侯敢以死碰瓷,除非有办法让他父皇相信贾家拥兵自重,有谋反之心,否则那偏心眼帝王定然会偏袒贾家。 而他,哪怕有万千理由,都不及偏心眼一词! 六皇子一时想骂娘,怎么会有贾恩侯这种贱人。 已经被护送到主宅的贾赦本想偷偷掀起眼皮打量眼他敬哥神色,岂料不受控制的直接打了个喷嚏。 霎时,屋内一片死寂。 深呼吸了一口气,贾敬铁青的脸愈发青黑了一分,但却是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贾恩侯,你没带脑子吗?” “我吃了坚果补过脑子了。”贾赦听见了回声,唰得睁开眼,撑起身子,委屈:“我这么拼命,你还凶我。” “你拿刀往自己脖子抹的时候,想过没?”贾敬厉声,可转眸看见人脖颈上绑着的血色绷带,那小脸惨白的,又是忍不住一叹息,坐在床沿,和声道:“哥知道,你是为贾家,也是为我和珍儿,可解决的办法我们可以坐在一起想,你这冷不防的来一下,当时我们都吓得七魂没了六魄。” 他本来想打持久战的,论其来道观还是方外之地,他当年入道可是正儿八经考了试的,有道教文牒的。再说庄子自给自足,实在不行还能走密道呢。 这种事明摆了幕后有人策划,他立马若气急败坏的,都没准入了下怀。索性先不如拖着。正所谓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等几日,几月,几年,活生生熬死他。 此乃绵里藏针之道也。 “可再怎么想,还有比一句“人都死了”“遗言”什么的更有道德说服力。”贾赦委屈的直掉眼泪,头埋在贾敬怀里,哭诉:“早上,我怂,皇帝叔叔说让你们先接受,别让好好个书院弄得乌烟瘴气的,他……他毕竟是皇帝,我没敢回绝。可他当皇帝的也没这么霸道啊,那幕后主使还那么恶心,要继承书院需要珍儿披麻戴孝。当那破书院是皇位啊!” “就是,皇位都不要,恶心。” 正抽噎的贾赦话语一滞,抬眸扫扫贾敬:“哥,刚才我好像听你说话了?” “嗯,好了,多大人的还哭鼻子。” “我又气又……又有点小怕,怕自己一个手抖,割喉割错地方了。” “噗。”回宫换了套衣服打算替宁府出头的司徒琸闻言忍俊不禁,咋舌:“啧啧,你连泰兴帝都敢抬出来举例,现在怂成这样?” 他赶得及时,没错过贾赦那霸气狂狷的言行。 贾赦听着又是一声低沉邪惑的音调响起,深呼吸一口气,推开贾敬,抬头扫了眼屋内。待扭头到他背后,只见床头衣架子旁边驻足立着一个人。 一个人! 一个身穿杏黄服,胸前画着腾飞四爪小金龙的人! 司徒琸端着太子的架子,字正腔圆,一字一顿:“贾卿,许久不见啊。” “啊——” 贾赦失神尖叫了一声,而后顺手扯了扯贾敬头发,见人挥手就打他,忙不迭拉着被子往床内一缩:“是……是……是真的啊,不……不是我做梦?” 贾敬斜眸扫眼贾赦,压着火气:“你也是真的,是那个小怂包,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感觉做梦掐自己脸蛋,脸蛋舍不得那就掐自己大腿肉!” 什么破毛病,尽折磨他了。 迎着恍若泰山压过身来,还开始挽衣袖的哥,贾赦似要被蹂、躏的良家妇男两手紧紧抓着锦被,弱弱道:“可是我会疼啊。打在弟弟身上,痛在叔父您的心。这话不是你当年拦我爹的时候说的至理名句?换到你身上就没用了不成?疼在我身,痛在你心。” 贾敬:“…………”贫道的拂尘呢! 一旁默默围观的司徒琸揉揉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嫌弃的撇眼贾敬,这就是传说中的兄弟情? 假若他兄友弟恭的话,那他就要这样说—“皇弟,都是孤没用,父皇打在你身上,孤恨不得以身替你承受啊?” 脑子只这么想了一下,司徒琸都懒得再假设弟弟的回话,只觉得自己此刻全身!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宁愿跟那些冤家兄弟们杀个你死我活。 贾敬迎着司徒琸诡谲的眼神,克制住打算兄弟相残暴揍的欲、望,努力深呼吸一口气,恢复平日那云淡风轻的淡定之色,道:“想想怎么解决后续,说,你还干了什么?” 他好歹是军人世家出来的,也耳濡目染过兵法三十六计,知晓兵贵神速的道理。可是,贾赦眉头一挑,眼珠子左右转转,视线时不时飘飘不该出现但似乎出现又有点情理之中的太子爷,一脸欲言又止的看向贾敬。不给他解释一个? 贾敬言简意赅:“当他不存在。反正他跟你政治路线不会重合,你当纯臣,不是吗?” 贾赦对这理由表示想打人,可又打不过,好歹这太子爷看起来似乎有些人情味些了,含笑解释道:“他是看在你的好叔叔份上,让孤来此散散心。” 闻言,贾赦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这说法,开始回了先前的提问。 他怎么又不是傻,自然准备充分才杀过来的。 “我跟狐朋狗友通了信,让他们全部去京城最大的戏班子—来喜班看戏了。”贾赦说着,嘿嘿奸笑了一声:“看最新一出的《黄鼠狼报恩记》。然后其他四大梨园也会同时唱这一出戏。”他贾赦混不吝名声怎么来的,那些散布谣言的手段,他久而久之也耳濡目染了几分。抓不住士林读书人的心,那就牢牢把握住老百姓的口碑。 “对了,紧急加戏编曲,我让管事去宁府报销了。”贾赦哭穷:“我为了公务夜探美人窟,花了八万两,你说说,我能找那崔青天报销不?我这么为国为民,可结果倒好!也不知道被谁传到了皇帝叔叔跟前,直接扣了我月钱,我一定要抄了美人窟,让那些人都哭哭哭!” 说完,贾赦扫了眼太子爷的神色,而后眼中含泪,眸光定定的看向贾敬:“哥,弟弟也是实在穷的没办法了,一天就一两银子,我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整一个小穷逼了,吃个饭连个荷包蛋都不敢要。” 贾敬丝毫不为所动。他哪怕入道了,也还是知道外边物价的。而且,当年叔祖母的私房是他帮忙交割析产的,光跑腿费叔祖母就给了他十万两。 金钱阿堵物啊! “要多少钱?”司徒琸一脸怜惜道:“啧啧,瞧着委屈的,孤最不忍心看美人落泪了。” “不多,也就十万两。” “咳咳咳……”司徒琸倒抽一口气,自我质疑:“孤是太久没出门了?” “你看,托人情插队,紧急编剧润笔演练费,当红花旦们,四大纨绔等等狐朋狗友的逃家翘课来赴宴的费用……”贾赦一个个数着,有理有据道:“还有请皇帝叔叔沉默不语费。”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46章 “泰兴帝同意你如此行事?”司徒琸感觉自己做不到心如死灰,这一对比,他是捡来的,对吧? “我……我给钱了,九万两!”贾赦振振有词道:“真当我告状精这诨号白来的?” 司徒琸感觉自己要疯! “我贾恩侯眼泪从来不白流!”贾赦昂起头颅,仿若刚打了胜仗的小公鸡,无比骄傲。 “你这脑子能考虑的那么周全?”贾敬无视着靠着衣架在愤愤磨牙的太子爷,理智客观的直戳重点:“谁给你安排这一出大戏的?” 第35章 舆论大战中 贾赦完全就是顾头不顾腚的人, 在短短的一个下午内能如此面面俱到,调度有方,完全不可能。他荣宁两贾几代人智慧全塞贾恩侯脑子里,都没准达不到这惊天动地的效果。 贾敬感觉自己的评价很客观很中肯。 贾赦感觉自己抓重点能力也很强, 因而能够理直气壮的驳回他哥这种没有丝毫手足情的指控:“我脑子好的很!我一证实消息无误, 就换了爵袍,抱着大祖父, 我爹的灵位进宫了!” 贾敬和司徒琸齐齐目瞪口呆,果然是他们与世隔绝的太久, 跟不上现在的政、治手段啊。 “我这次没去哭鼻子示弱,反而态度很强硬,很认真的去死谏了。”贾赦娓娓道来自己这小半下午的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的历程。 话说贾赦接到小厮来报后, 是直接怒得一蹦三尺高,边派人再去打探,边咬牙切齿, 闹得衙门内所有人都不解。在他们眼里,这听起来捧灵送终有些不妥, 但有遗愿, 贾珍身为故友之子帮忙收尸也是应当的情分, 再说还有遗产继承呢。 燕捕头等人都劝着贾赦:“贾大人, 属下妄言,这也是两全其美之道啊。是,像您这般身家,是可以请西席单独教导, 一对一。可世上到底是平头老百姓多啊,这书院不说在全国名声如何,可京城周边,近些年来哪个不以他为荣为傲?这些日后不都是可以转化为贾家的资源?为着这么一口气,日后没准遭了某些寒门子弟的排挤,何必呢?” 连任了多年的顺天府总捕头,燕捕头自觉自己也有点政治敏感度,能揣摩出一二人心来,叹道:“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替贵府公子想想,是不是?先拿到手,然后想要怎么改,不都贾家说了算?” “是不是在你们这些人眼里,都觉得我贾家无理取闹?”贾赦怒急反而冷静下来,看了衙役,而后定定看向燕捕头:“老燕,你说实话。” 燕捕头定了定神,开口道:“昔年我刚入行没多久,也参加了打拐。贾大人,作为一个捕快和一个路人,其实……” 迎着贾赦的视线,燕捕头一咬牙,沉声道:“其实还挺幸运有这么一回事的。先前灯会上也年年丢小孩,平日也有被拐走的,父母悲痛欲绝,可是我们抽调不出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而且但凡猖獗的,背后都有靠山。我……我几乎都快麻木了。但自打珍大爷被拐后,可以说京城十年间没有拍花子敢进入。” 当年,贾家是直接带着兵血洗了京城地下势力,而后由此朝周边,甚至全国扩散。要知道当时,贾代善才班师回朝没半年,带过的兵都是杀得匈奴灭国的。三司和顺天府只有跟着人后头送被拐的小孩,顺带户部乐疯了。拐、卖业的凶徒都死了,还有得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的家产自然也就充公了。 而且贾家到底是帝皇心腹,四王八公之一,能量巨大,因此推动律令修改,严刑酷罚,拐骗一个便是斩立决,夷三族。整个拐卖业是被打击的彻底伤筋动骨,现如今那些鼠辈宵小最多在边远山区活动一二。 虽然止不住人心险恶,依旧还有些向天借胆的拐子,可如今但凡报案,而且每逢节庆日,各地官府谁也不敢不重视打拐一事。 “所以作为一个路人,你们对珍儿被拐的缘由大概都归咎到他熊得,是吧?”听人说了那么大段话,贾赦点点头,凝声道:“觉得我贾家将此归咎在那姓徐的身上是无理取闹的迁怒。我懂这个逻辑了。” “恩侯,”崔宇一听燕捕头说起严打,也隐约有了些印象。对那些丢失孩子的父母,对他们老百姓来说,是仗势任性最为恩惠老百姓的事件。他之前走访查案的时候,还看见过有户人家一直供着贾珍的长生碑。 “现如今我们应去想该如何解决问题,你哪怕再恨再怨,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崔宇也不顾贾赦的冷脸,道。 贾赦抬眸扫眼崔宇:“崔大人,我也懂你这逻辑。就像佛说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何况他还以此内疚,十几年如一日的弥补,造福了千千万万的学子。” “而贾珍不过是纨绔败家子,仗着祖宗荫庇,于国于家无用。” 贾赦声音不咸不淡,不高不低,但忽然间众人都觉得有种寒意来袭:“本将军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见贾赦似乎变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透着股阴冷抑郁之气,崔宇急急忙忙开口:“这件事……” “崔大人,下官请三天假,回家处理些事情。”说完,贾赦也不等崔宇答复,直接大跨步离开府衙。 换衣服,带着牌位,再一次进宫求见。 听到贾赦又一次求见消息的泰兴帝忍不住扭头看戴权,“这恩侯小子离宫还没一个时辰吧?把皇宫当家了不成。宣吧,朕也正烦着呢。”正好继续洗洗眼。 说完,泰兴帝揉揉额头。 他耐着性子听取了大臣们有关复立太子的弊端,到最后差点没撕破脸皮,直接破口大骂—去他娘的千古一帝美誉,朕的江山,想怎么传就怎么传。 再闹下去,朕要掀桌子当昏君了! 但揉头揉到一半,泰兴帝眼皮一跳,看着逆光而来的贾赦,忍不住眨眨眼,豁然起身:“你……你手里拿了什么?” “回禀皇上,是微臣之父与伯父的灵位。”贾赦噗通一声跪地,一字一顿,力求吐字清晰:“微臣是来抗旨的,臣不愿去当说客让我大侄子出面与清北书院的人接触。” “然后,微臣还打算来谏言!”贾赦扬声,铿锵有力:“把所有皇子都先抹掉身份假意贬成平民,让他们懂懂什么叫民生疾苦,就不会恶心人了,就不会只顾争权夺势,忘记祖宗江山是怎么打下来的。” “贾赦!”泰兴帝直接拍案:“放肆!” “我来就没想活着走出去,老子豁出去死谏了!”贾赦迎着帝王的怒吼,也难得不怂,挺直了脊背,直接回眸望着龙颜,十分大逆不道着:“反正我不懂背后到底是哪个出的手,让珍儿给姓徐的捧灵送终,当孝子贤孙,以此来继承清北书院,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归是您的大臣,您的儿子!” “我不找你,找谁?” ==== 听到此,司徒琸愕然的看着完好无缺的贾赦:“你居然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你才是他亲儿子吧!” “他直接掀了御案。”贾赦一想起那一幕,后怕的拍拍胸口,惊悚着:“我今日才知道皇帝叔叔原来还是个高手。据说快百来斤的桌子呢。” “不是,你真毫发无损?”司徒琸依旧不可置信。他都没胆这么怼他父皇的。 贾赦点点头,再给太子爷雷霆一击,道:“皇帝叔叔本来挺凶的,感觉下一刻就会来句拖出午门斩首,所以我就更不能怂了,硬着头皮跟人大眼瞪小眼。再怎么着,都得捞回本啊,也算留名史册了!但是最后,他先笑了,问我想怎么死。” “牛人啊!”司徒琸直接推开贾敬,直接坐床边,问:“快,你怎么回的?” 贾敬默默立在一旁,打算事情结束去金陵祭祖,帮老太爷们加盖棺材,免得被不肖子孙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哎…… 贾敬侧眸看看贾赦,努力保持微笑。 这边,贾赦总结自己的经验:“这种时候就讲究一股气,更不能怂了。我之前每次闯祸,我爹也差不多这怪里怪气的,问我想怎么领罚;只不过比起我爹,到底是皇帝叔叔更具有杀伤力,能瞬间让人死的。” 顿了顿,贾赦接过贾敬递过的茶盏,冲着人讨好的笑笑,而后回道:“可我不怕死啊。”不趁此立贾家的威,没准日后谁都能来把他们当包子踩一脚。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47章 “你可还有儿子,还有九族呢。”司徒琸扭头扫眼贾敬,面色肃穆的提醒道。 “与其被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夺位事件而落败,还不如我出面自绝呢。”贾赦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否则……” 贾赦上下打量了眼司徒琸,眼中透露的意思明明白白—被站队,被清算。 司徒琸闻言,倒是发自肺腑的对贾赦有些敬佩之情,正色道:“是孤以前小瞧人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他今日拿死作了一番,可也没贾赦这么豁得出去。 “话说你到底怎么回的?”司徒琸忙不迭问关键。 “殿下客气了。”贾赦抿口茶,惬意的回道:“当时我本来想抖小聪明说什么老死啊,可那时候肯定是我爹在天保佑我,话说出口前,我正好眼角余光看见我爹的牌位,所以我回道——” 故意拉长了语调,贾赦迎着两双利刃眸光,自觉无比睿智,道:“我回道为您而死,您若有朝一日走了,我殉葬!” “皇帝叔叔听到这话,当场就破口大骂了,说我没求死之心,让我有本事现在就撞柱子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当然不能最后一步怂了,又不是没撞过。”贾赦道:“我捂着脸就对着柱子冲过去了。” “捂脸?” “不能破相啊。”贾赦道:“不过我手指缝漏着的,看得清方向。当时我也跟皇上提前说明了,死可以,要美美的。” 司徒琸:“他肯定因此气笑了。” 这种千年一遇的极品活宝啊,死了多可惜。 第36章 舆论大战中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一说起这个, 贾赦呼吸了一口气,悲愤无比的开口:“皇帝叔叔当时非常贴心的提醒我,把爪子放下面些,露出额头来, 要不然一次撞不死就得撞两次三次四五次了, 那额头满是血可难看了。气得我当时扭头就撞!” “…………你没听出来这话中的调侃。”司徒琸面色古怪的看了眼贾赦:“你不是他亲儿子,就是你爹是他真爱!” 肯定是这样的! 后面这个理由还确凿充分些。哪怕他也的确知晓民间约莫也许还有个弟弟在, 但绝对不会是贾赦。毕竟这贾赦是荣国府继承人,从怀孕到落胎那可是备受瞩目, 不会被偷龙转凤。 所以只剩下帝王挚友——换句话说就是心中白月光的理由。 一路相扶相持,经历风风雨雨,到最后贾代善甚至还毫不犹豫为泰兴帝救驾牺牲, 多符合! 而泰兴帝是斯人已去,回忆成殇,只能爱屋及乌。 虽然后面阴阳两隔太过虐人, 但这两都能光明正大上史书,成为君臣相宜的模范典型了, 甜得都黏牙了。 难怪他会见贾赦不虞, 这是天然的正室儿子不爽外室子啊! 一想到自家母后留下的人手, 外加他这些年暗中调查的消息, 司徒琸感觉自己这个推断简直完美无缺。 反正他都跟父皇撕破脸皮了,管他泰兴帝心情如何了,先八卦自己心中的困惑之一—泰兴帝,贾代善到底嘛关系。 “不许胡说八道!”贾赦当即就飞快回了一句, 而后面色无比认真:“我爹真爱明明是我余先生,肯定的。先生长得多好看。” 对于贾赦来说,他是不在意的有关他爹断袖的话语。从男人角度来说,当下好龙阳也是常事,尤其是母猪能赛貂蝉的军营中,而且只要不傻到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履行自己身为家主,身为男人的职责,也没多少人会当面职责。而且他贾赦打小到大,看着他爹小妾一茬茬的换,但都几十年如一日从未因为宠妾而有一丝威胁到嫡妻一派利益的举动。 最为简单粗暴的一点实证—荣府没有庶子,只有三庶女。这中间虽然有后宅阴私,但更重要的是贾代善这个家主的默许。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当爹的贾代善是护着贾赦的利益,而当娘的贾史氏却是使劲从贾赦身上挖肉,导致贾赦从儿子这层身份来说,这心随他娘—偏心,在父母两人中,毫不犹豫站队贾代善。 既然坚定不移站他爹了,贾赦自然要为此据理力争。就他所知的消息来看,军营外沙地边相遇,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囚犯,这种初遇就很符合梨园戏曲,以及无数话本传奇,那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追寻真爱的狗血开头了。 别说他爹能一眼见余先生的内涵,都是男人,别说的那么假大空,虚伪了。肯定是先被那张脸俘获。而后相知相交,在战火纷飞的战场抒写了一段令人唏嘘不已的悲剧爱情故事。 为啥是悲剧呢? 因为回京城了呀,他爹就渣了,他们不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将军和军师,在他们之间横跨了家庭甚至于家族,还有权势之斗,导致最后余先生黯然走天涯。 可哪怕如此,当他爹有所求的时候,余先生依旧为爱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留了下来。 这也解释了他贾赦哪怕那么美,那么聪明伶俐的读书上进,余先生依旧不愿收他为徒,只让他叫“幕僚”。 “你哪怕是太子,也不许随意八卦我爹!”贾赦眸光闪着凶残之色,振振有词:“他和皇帝叔叔只是君臣而已,你说这话之前也好歹看看你有多少兄弟吧?多少姐姐妹妹!这像有真爱的样子吗?” “既然心中有人,肯定会收敛的,像我爹就很符合,他子嗣一个巴掌就输得过来呢。” “那……”司徒琸反对:“那是父皇是皇帝啊,身为皇帝他……”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一直沉默的贾敬眼见这两越来越不像话,直接怒喝道:“这么有才不去写话本编曲还真屈才了。”编派到自己爹头上来了。 最后一句,贾敬瞥眼一身太子朝服的司徒琸,感觉自己给人面子,没有直说出口。到底他还是个庸俗的俗人呐—怕皇家! 但是如今司徒琸却是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才是有理的,否则他真得要被他父皇宠溺贾赦,毫无原则的溺爱给活生生气出血来了。 “写就写!”司徒琸磨牙,傲然回了一句。撩袖子回去就写!写话本,替戏班子编曲从古自今是寒门学子的副业之一,到了本朝就成为主流副业之一了。因为本朝不像从前的任何一个朝代,为了避免王朝后期土地兼并等等带来的负面影响,本朝太、祖顶着巨大的压力,进行了改革,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废了举人免田税制度。 当时天下文、人抗议上书请愿都没用,太、祖爷武立国的,直接自己抡起被后世称为的“开、天、神、斧”当朝就砍了个两刺头,还拿着血淋淋的斧头指着史官说:“给朕记下,让这些人青史留名。匈奴那些狗杂种肆虐不见叽歪,前朝贪官污吏横行也没个请命的,个个软、蛋没屁用,现在又冒头讲气节了?干脆废科举得了,咱兄弟一起打贼寇杀贪官,老哥我自当有福同享,当然朝野内外有义气的读书人,一直做着斗争的,流过血汗的,爷也不会亏待了,咱这帮流血流汗的才有资格说话。那什么邦有道则出,无道则隐的有多远滚多远,本朝就用……用之前那什么九品中正制!” 此话一出,个个都吓老实了,焦点都转到如何保住科举制了。 虽然后面还是出了制度安抚了一下惊心胆颤的读书人,例如:鼓励读书明事,考中功名者每月会发米粮钱财,进京赶考当地府衙会赠送上京费用,官学之外鼓励民间创办私塾,户部会补贴私塾银两,礼部每三年回考核出全国最优秀的四大书院进行奖励…… 想着想着,司徒琸默默对贾敬抱了同情心。说真心诚意的,他感觉贾敬自己过谦了说是挟恩求娶,说贾家的确一开始带着投资意味。 但都是成年了,难不成还真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成? 从本朝进京的那一刻起,清北书院就一直在贾家庇佑下挺了过来,没被其他军队检查祸害,哪怕后来学子上书之案,也被贾家两兄弟说情略了清查,太、祖爷对追随着他打江山的一杆兄弟们都是义气的,直接定级优秀并赐了个玉璧。 若当时没有宁府老夫人劝说,这书院存在没存在都是个问题,可结果反而是老夫人因为“挟恩”一词内疚疯了,感觉自己害了孙子,害了曾孙。 哎…… 这边司徒琸思绪偏飞,另一边贾赦闻言,干干脆脆带着得意之情应了一句:“我早就写了!刚才跟你们说的新剧就是我提供的故事!”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48章 联系前后事件,贾敬忍不住面色一白:“你写了什么?” 他知晓贾赦无比怨徐远志,是因为宁府三个疼爱他的女眷都亡故了,是看到贾珍寻回后的呆傻,带着少年的迁怒心理—不想教就别教我大侄子,害他生气下山,导致一连续无法挽回的苦果。 但是一想到那清北书院一夜之间似乎就统一了口径—要贾珍披麻戴孝,便总觉得心神不宁,似乎还有人知晓了当年的内情,借此挑他们贾家。 “我从丢孩子的父母一路寻孩子的角度开篇。”贾赦说了自己在府衙内知晓的普通百姓心声,沉声道:“我就觉得该抓老百姓这角度。当然我的传奇故事里当然主角不是他父母,是一个被拐的普通少年郎。他跟某个家族的……就是以珍儿为原型的,一同被解救。两人在拐子手下有了一丝友情,约定长大后相约京城。” “后来这主角长大了,学习优异进京读书,遇到一个夫子。这夫子……”贾赦眼睛瞟瞟贾敬,贾敬挥挥手:“继续说,没有什么事情比你进宫跟皇上吼还惊天地泣鬼神的。” “那也是我机智果决的表现。”贾赦闻言,哼哼嘟囔了两句,才继续道:“这夫子编了新的一出牛郎织女的故事。说牛郎是个穷小子,而织女却是仙女,两人的结合不符合世俗。王母娘娘其实是大大的好人。” “…………咳咳,以旁人的角度说句话,这出戏要被打吧?难怪你要花十万两银子。”司徒琸听到此出声道了一句。他不得不泼贾赦冷水,而后还要紧急想对策掌控舆论,否则就贾赦这话本,没准替对方送话柄呢。 这千古流传下来的牛郎织女宣扬的都是为了真爱,勇于冲破禁锢啊。 贾敬也透着股无力看向贾赦。 “我都没看过女孩洗、澡还抢扣留衣服,那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骂我是风流啊?”贾赦气鼓了腮帮子反问一句:“要是有人敢说真爱,明儿全京城的纨绔就去爬闺阁小姐的窗户去。我们也是突破藩篱禁锢啊!至于所谓两情相悦,” 贾赦摸把脸:“我总比牛郎好看,牵着人心吧?”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静默哑然。 而此刻此刻京城最大的戏班,包厢内的纨绔子弟们看着戏台上说出的反问,各种嚣张大笑,要不真爱来一个?我们还起码不用织女织衣服,干活。 “你不去御史台真屈才了。”为什么每次贾赦抓问题的角度都如此刁钻,却听起来似乎又那么合情合理。 司徒琸忽然间有些替背后策划的黑手施以同情了。你说说何必呢,绞尽脑汁想出个连环计,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帝叔叔嫌我说话太直白了点,没文采修饰修饰。”贾赦唉声叹气,说:“我编完话本核心故事后,他还当着我的面说要找人润笔。” 贾敬嘴角抽抽。他这个堂弟还真是美貌与运气并存啊。 “继续,继续。”司徒琸对贾赦的大戏有了兴趣,催促人赶紧往下说。 “这剧中剧是说爱情不能当饭吃,要有责任,有担当。”贾赦说完后,又是小心翼翼瞥了眼贾敬,小声道:“然后那个主角就觉得这个夫子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暗戳戳打听了一二,知晓了人当年就是那个穷小子,他青梅竹马成了世人眼中的门当户对天造地设……” “咳咳,”司徒琸面色冷了冷,直接打断:“说重点内容。” “还真是父子,我就会这几个听起来文绉绉的词还有诗句都不让我显摆完。”贾赦闻言,嘟囔着:“皇帝叔叔也这样。” 司徒琸感觉自己嗓子眼都有些冒火了,此刻懊悔自己嘴贱问八卦,更是无比怜惜贾敬。 贾敬面无表情。 这事泰兴帝知晓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皇宫内,泰兴帝无视门外又跪下请罪亦或是告状的一帮人,沉默的看着密探源源不断送上来有关清北书院纷争的消息,举杯喝酒。 他这个当皇帝的最多从继承家产的角度,让贾赦叫宁府出面,然后让贾珍上奏归国家,借此给贾家提提爵位,利益最大化,好歹别便宜了外人。否则他直接以绝户财产,让顺天府去强制征收了,然后上交国家了。 可谁知晓一夜之间竟然冒出个这么前置条件—贾珍披麻戴孝。 别人不知道,但当年,他半夜听闻手下一个京城节度使和一个战胜归来的西平军大元帅,直接挥兵,都以为是联手造、反了。 哪怕前来禀告的密探还接了一句原委—宁府子嗣贾珍被拐。也无法安抚他那颗半夜被吓得惊颤不以的心。所幸贾代化进宫请罪及时,说他完全失去理智,活不下去了。 那般暴怒,着实事情对他们贾家人来说不亚于翻天地覆的毁灭性打击。否则就像那山庄发现密道,贾代化当即就进宫报告了,要把庄子上交。甚至当他没要庄子,只堵密道后,也避开使用那庄子。当然,举这例子只是想说明,贾家当时手握重兵,其实也是谨小慎微,唯恐自己出错,是难得有些政治谋略的人。 这被拐,其实还不可怕,让他崩溃到忘记自己的身份。 可怕的是贾珍从书斋里消息没多久,两小厮就发现人不见了,急急忙忙去内院报告 贾温氏。毕竟书院里没什么地方好捉迷藏的,贾珍也不爱玩着,他只爱骑马打仗捅马蜂窝,淘气的很。 但是在门外,被贾温氏大丫鬟拦下来了,打发了他们说让再找找,没准哪里野去了。小厮也怕被训,又继续寻找,还叫了书院仆从一起找。大家翻遍了整书院,都不见人影。 这下是彻底慌了,小厮一转身,直接回城找贾代化了。 贾代化接到消息后,就狂怒了。贾代善知晓后,还算理智,立马派出了三批人马。对外自然有先后顺序,首先去顺天府,先报案。报案后,贾代化这个京城节度使也有负责京城治安权的,起码直隶范围内可以全部戒严。同时去刑部和大理寺“请”了当时的神断手曹侍郎和安寺卿“友情协助”。否则也不可能如此凿凿贾珍是被拐走了。 外部做了充分的准备后,贾代化盘问迁怒了—贾温氏在哪?他贾代化的孙子又不是去读书的,拘在府里太压抑了(因为荣府老夫人病了,宁府婆媳陪着时常一说往事就哭,男人吗,要考虑丁忧后等等问题)放出去玩的。是当娘的自己说孩子身边带太多护卫不好,话里话外就是显得暴发户,没底蕴,不清贵的意思,所以他贾家尊重人,就跟两小厮。 贾代化又不耐见人哭哭啼啼的,左顾言它。因为年龄差,这贾代化说起来也是打小跟着打开国战的。开国那一批武将统帅,除却天赋,更多的却是被世道逼出来的狠劲已经战火锻炼的敏锐。贾代化直接挥、枪、刺了个丫鬟,一枪穿心,剩下得一个吓得一抖,就说了—正在师兄师妹谈诗作画。 这话还是贾代善拦着暴怒的贾代化,稍微婉转的说词。 顺带解释出兵的缘由,贾代化是彻失理智,直接点兵,其实是想灭清北书院的。 知道这个缘由后,暗探非但证实了,还帮贾家在一棵树上找到了贾珍的长命锁,那树在闺房外,正好瞅得见。更要命的是,据说贾珍还懂脱光衣服干什么,因为他那叔叔贾赦十二啦,是少年慕艾,偷看春、宫、图年纪。这叔侄两没少分享各自小秘密。泰兴帝听到贾代善一见暗探所言后,脸都黑到惨白了,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原由,于是他那点被联手谋反的心压下了一半,对贾家怜惜几分。 而且贾代善到底是读过书,当过伴读的,说话用词就跟他哥不一样,从贾家公器私用,直接立意拔高到—他国间、谍。 把拐子先定性,然后他们两动用军队就各种合理化了。 当然因为此,贾家捏着鼻子咬着牙没动那对野鸳鸯,打算等风波平息,等找回来后再动手。后来世事难料,老夫人看着寻回的贾珍疯了,说是自己挟恩的过错,而后除却贾温氏暴毙,贾代化倒也心孝,虽不是其亲母,却也孝顺,而且那时候忙着求神拜佛求上仓庇佑他孙子,便未动理清北书院和徐远志了。 这段旧事内中详情,应没人再知晓了。 可他不信巧合,怎么会好端端的提出捧灵送终一词?徐远志自己没子嗣,可徐氏宗族还在的。正常人思维不是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哪怕徐氏宗族大多只不过是农家出身,但宗族还是有分量的。 所以,贾赦有句话说得没错——不管是朝臣,还是子嗣,都是他这个当人老大要担责的。 监察失职啊! 一念到此,泰兴帝嘴角抽抽,他今日下午说实在的,非常想对贾代善牌位说一句:“老贾,当年你不救朕多好啊!” 死亡,其实也是件痛快的事情。 哪像现在? 皇帝难为啊! 泰兴帝又是举杯消愁,今日这上午被他许以厚望的继承人怼,下午又是被子侄朝臣说,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现在暴露出来的事。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49章 他朝堂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干这种恶心的事呢? 阳谋可以忍受,哪怕所有子嗣觉得自己有才能,能竞选太子,甚至拉帮结派的,他还能够忍受。 但今儿这事忒下三滥了。 又是一杯酒下肚,泰兴帝长叹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戴老戴,去宣西平王……算了,先秘信。让其率一万精兵入城,暗控各皇子府。”泰兴帝面色沉沉:“现在出去各府传旨,明日中午家宴,所有皇子龙孙全部一个不许少。” “回……”戴权匍匐跪地,结巴着:“皇上恕罪,西……西平……” 泰兴帝牙齿咬得咯咯响:“他要是不听宣,就把贾赦送西平王府去。” 第37章 舆论大战完 泰兴帝觉得自己这话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在某种程度上, 贾赦一人可抵万军!若是日后御史台再死谏,他保准让贾恩侯打头阵!其他时候,他要拿浆糊封住人那双嘴!忒能说了,仿若天底下就他一人占理!可偏偏瞅瞅那无辜的小模样, 就觉得人说得好有道理哦! 泰兴帝觉得自己不是个好颜色的, 不说后宫粉黛三千,便是男子绝色, 他也不是没见过。远得不说,便说贾赦身边那个那惊艳才学的六连元, 现在低调无闻的余幕僚长得就比他好,但偏偏邪了门似的,他堂堂皇帝竟然拿贾赦束手无策? 也许是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贾赦傻得他都不忍欺负人? 或许是他当年每天例行公事同情贾代善,围观贾代善抽贾赦反被贾源抽的热闹,导致如今自己得体验贾代善当爹的憋火? 不过, 他到底是皇帝!他这个皇帝在贾赦这碰了个软钉子,那么朝臣一个也别想好过!率先使用贾赦这大杀器。 当然还在某种意义上, 仅针对于西平王霍珏, 贾赦也是不亚于千军万马的存在。毕竟贾赦他爹是贾代善。 贾代善和霍珏…… 哎……说来他这个皇帝当得也憋屈。 别人家都是既要防着大将军拥兵自重又要防着别自毁城墙, 到他这里, 他还得防着一个大将把自己洗白白送另外一个的床上去。 贾代善是个好臣子,好家主,好知己,好兄弟, 但似乎在情事方便不开窍。他把人当兄弟,人却是想当契兄弟。 当然,霍珏也奇葩,示爱到让贾代善觉得是政、敌! 这就罢了,问题是霍珏这千年奇葩还把他这个皇帝大舅子当情敌! 普天之下找不出比他更饱受冤屈的皇帝来了。 泰兴帝每每一想起霍珏永不踏入京城,不听宣还取而代之的誓言,总觉得自个委屈,可偏偏只是能无视。这霍珏继承了他祖父,开府西平王的军事天赋,战功赫赫不说,而且对研究炮、火也有些心得,是个难得的军事天才。 为了国家大义,他这个皇帝被暗戳戳嘀咕几句“渣男”似乎也得含笑接受。好生气哦,但必须保持微笑,因为他曾经忍无可忍试探过贾代善。这贾代善真真没龙阳爱好啊!在军营,在西北那片男多女少的断袖风流行的地界,老贾依旧依旧正儿八经满心皆是兄弟情。 他当皇帝的总不能因为一个毁了另外一个吧? 故而他只能默默当自己眼瞎,还得每次得坐中间,调解矛盾。一个觉得对方冷酷无情,就算心是铁石做得也捂暖了吧,一个觉得对方无理取闹,简直越活越无耻,他默默捞一把瓜子然后边嗑瓜子,边念个名——霍珏赢,贾代善赢,霍珏,贾代善…… 输赢全凭天意。 回忆起往事,泰兴帝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提笔兴致勃勃写密信,写着写着甚至还嘿嘿笑了两声,把一旁伺候的戴权吓得完全心抖成筛糠。 这自打帝王宠信贾赦后,好像一切都朝着一种无比诡异的方向发展。为什么他会是帝王心腹呢? 只恨咱家心不是千年玄铁万年铁石啊,不够胆大。 可哪怕心再抖,改宣的旨意还是要去的! 正关注清北书院动态的皇子们接到家宴的消息,齐齐撇嘴—定是偏心眼的父皇替太子复出做准备呢! 可又有什么办法? 备上厚礼,笑脸赴宴啊! 不然呢? 他们几个有雄心大志的哥几个就算先团结起来一起怼太子,怼皇帝,不提仁义道德,阴谋阳谋等手段全部用上。千言万语一句话,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手里没兵权,就算凑巧能成功弑君篡位,不提内讧,第二天,那西平王就能反了。西平王是断袖不假,但他还是个众所周知有野心的断袖。 西平王和贾代善曾因京城节度使一职,彻底割袍断义,还在乾清宫对皇帝说道:“总有一天,会取而代之。”而后便十几年间再未踏进内城一步。 哪怕这些年来西平王交了兵权,早已是虚职王爷,但任何人都不敢小觑他。本朝开国那一批将领英雄白头后,军中领头羊便是贾代善和霍珏。相比贾代善的儒将之称,霍珏号称鬼王—所到之处百鬼夜行寸草不生,传说霍珏爱收集骷髅头作为胜利品,现如今路过郊区的西平王别院,阴风阵阵,据说还能听见哭啼声呢。 皇子们心思复杂,各种愁。 不过眼下最为忧愁还是六皇子。在道观外,贾赦自杀后,他靠着自己多年对外经营的“沉迷学术”的外在形象,以及皇子身份,小心翼翼陪着笑脸,到底是控制住场面一度的失控。 但事件发展依旧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万万没想到跳得这么狠的会是贾赦,而作为与温家正儿八经的女婿贾敬是压根没有出面,好像压根没有听到这个风声一般。 但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正常的男人恐怕都会受不了吧? 正独处书房中的六皇子眼眸露出浓浓的鄙夷之意。这贾敬难不成真入道成乌龟王八了? 说起来他能知晓这桩宁府丑闻还多亏了他好岳父以及自己的好读书形象。为了这个形象,他把清北馆的书都翻阅一二了,然后便无意中书柜底下窥见了一张信笺,那泛黄的纸上跃然一首小词—【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当真好文采,狎、昵真切,艳、情流露。 而且这字迹,真是各种眼熟得很啊! 饶是现在想起来,六皇子都觉得真是上天在帮助他,否则怎么会让他好巧不巧的弯腰时候寻到了呢?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50章 可眼下这局面,下一步该如何走便要愈发小心谨慎了。 贾赦这个不按常规出牌的。 一想到贾赦,六皇子心里的火一下子冒了出来,手捏拳狠狠捶了几下书桌,震得文房四宝嗡嗡震动了几声,研好的墨也飞溅了出来。 发泄一番过后,六皇子原本儒雅温柔的气质荡然无存,清秀的五官也扭曲,显得几分凶神恶煞,唇畔勾起不禁上挑,勾起一抹阴测测的笑意来。 若是可以,他也想直接派人一刀杀个干净。 但贾赦不是那徐大山长,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接近。像那徐山长,不管他如今怎么想,又是否后悔,反正人死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等他安全到达户部后,便可以拿那信笺让人身败名裂,给予朝中清流一派一个打击。 到时候贾家,起码宁府一脉是没脸再入朝堂,甚至出现人前。 至于荣府…… 想着被自己当做靶子利用的五皇子,六皇子笑意愈发加深了一分。这所谓的皇位有力竞争者之一啊! 仗着外家有个奶大泰兴帝的外祖母,而且甄家又管着织造局,用钱营造出贤名,而且论排序,也是“长”——大皇子,四皇子早殇;太子被废,三皇子也有污点,便各种以太子爷自居。那么,在这件事中出面便是最好不过了。 毕竟所有人都知晓甄家和贾家是老亲呢!贾史氏和甄贵妃据说还是交手帕。 呵! 的确在清北书院山长之位中横插了一手的五皇子在听到下属来报下午在贾家道观门外发生的事情后,声音带着股傲然开了口:“也就老六那个清高到窝囊废的,那贾赦肯定是装死,就算父皇派出太医也不用管。去,让幕僚去请贾政喝杯酒。不要忘记贾代善不止一个儿子!” “而且!”五皇子笃定的笑了一声,端起茶盏,惬意的抿了一口:“还有史家在。” “就当贾赦死了,这两家于情于理总得去探病。” “回禀五爷,那新出的戏曲?”幕僚眼中带着股愤恨:“也真是翘舌莲花,那牛郎织女可是千百年来……” “够了,先生。现在哪有心情管这破事,想想明日的家宴。”五皇子对于悄然无息复立太子一事非常的窝火,气得抬手直接摔了茶盏,咬牙切齿道:“本王记得最后是那礼部尚书王墨求见了父皇吧?想办法去给我撬开王墨的嘴,我要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如此突然的复立!” 此刻五皇子还没想到隔日他会迎来更令人意想不到的帝王言行。 翌日,家宴上正用膳,所有皇子龙孙忽然头昏脑涨,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失去了知觉,再一次醒来竟是以地为床!周围还有士兵把手。 皇子们:“…………” 直接彪悍药倒了自家全部皇子龙孙的泰兴帝在帐篷内知晓所有人都清醒过来后,扶手而出,站在练武台上俯瞰那黑压压的一片,解释了一二:“朕不想杀子!可你们也不能仗着朕的纵容肆意妄为。是不是觉得自个委屈了?怪我这个当爹的?” “要不是朕这个皇帝,哪来你们这帮人的耀武扬威!还贪心不足蛇吞象,那百姓利益为棋子斗争!”泰兴帝睥睨众人,眼眸沉沉。 不集合不知道,一集合真吓一跳! 他现如今的直系血脉共十二个皇子二十六个皇孙七个皇曾孙;八个公主;二十个皇孙女十一个皇曾孙女,算上五个外孙三个外孙女。 他似乎听得到穷得能跑马车的私库穿堂风的回响声。而且这些人成年封爵后,国库也要出银子养的。 虽然这样显得他这个帝王很小家子气,但从金钱反应的问题是非常非常直观的。前朝皇室失去江山的缘由之一便是皇室旁支太过枝繁叶茂,国库都养不起了。 “但凡谁敢抵抗的,西平王有权先斩后奏,你们好好在这学习。每个人起码学得一样能养活自己的本领,不靠出身,去外边实践考验通过了,才有资格回去。否则直接呆着。放心,你们的妻子等会也会给你们送过来。不过放心会住的比你们稍微好一点,别担心受了委屈。”泰兴帝想了一夜,制定了种种因材施教的改造计划,面无表情强调,无情毁灭众人最后一点希冀:“会让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别担心,你们娘朕也找了风景秀丽的养生宝地。” 皇子们呆若木鸡! 久久不能回神! 这父皇是假的,对吧? 太子爷冷哼:“…………”果然全家不包括你对吧?为了真爱,还真够拼的! 泰兴帝却是压根不理会各皇子龙孙,甚至连自己之前最疼爱的太子眼神也不施舍个,直接转身回了宫。 接下来几天,泰兴帝忽然觉得朝堂内外没了皇子,似乎连乾清宫的大殿位置多宽敞了些,空气也清新了,他头不疼了脑不昏了,连奏折数量都成倍下降。 至于满朝文武各种诡异的视线,泰兴帝回眸逡巡了一圈,冷哼一声:“之前是朕没考虑周全,导致诸子乱朝,昨夜父皇托梦怪罪,朕到时候自会下罪己诏。现如今诸皇子们都尊祖训继续改、造学习了,至于诸位爱卿,现在朕给你们个机会,坦白从宽,既往不咎,否则诛九族!” 满朝文武:“………………” ====== 就在泰兴帝雷厉风行一刀斩断皇室与朝堂的关系,整顿吏治,这边作为提供“一锅端”谏言的贾赦感觉自己鼻子都红了。 打喷嚏打的。 这两天全是背后咒他的! 好气哦! 还让不让人深藏功与名,低调养病了。 自杀事件过去三天了,贾赦依旧装着病,不想去衙门。现如今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泰兴帝的改革弊端举措上了,这清北书院山长之争也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毕竟那谁谁们都找不到靠山拿主意了。 而他们贾家呢,依旧跟春雨化万物般,悄悄的推戏曲《报恩记》,刷老百姓的口碑。 像他那么智慧与美貌并存的人,这编曲的《报恩记》也自然与众不同,采用说书的形式——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每晚免费上演。一共十章,要演十天。 再说了,对外演戏自然也要演全了,不能半途而废。至于这清北书院直接由顺天府以绝户产收归国库,他们贾家不要这玩意带来什么好处。 贾敬一想到外边那些风云涌动都跟眼前这装病赖假(还特么学会精打细算—病假不扣月俸的),靠着床榻认真编曲的人有关,就觉得煎熬。 他贾家何时出现这般睿智耀眼的奇葩人才了? 泰兴帝到底哪里不对了,竟然听进了贾赦的建议—全关了! 不过……贾敬尽力压下对时不时不定期发病的某人担忧,开口,面无表情道:“你也装得差不多了,贾政和史家人来探病了。” 贾赦直接拉被子,颤颤巍巍的抬手:“我……刚才……是回光返照,觉得……觉得还可以再请太医扎扎针。” 要死了,他考虑的全全面面,居然漏了这两家。 这两探病还真特么情理之中,无法让人拒绝。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51章 第38章 贾政投名状 贾赦装死, 连头都缩被子里去,用自己的行动表示不想见人。 对此,贾敬毫无办法,怪只怪他叔生了两, 像他家, 啥偏心眼问题都没有。 当然,是个人都或多或少就有些偏心眼, 做不到公平对待。像他,独苗儿子和暂且独苗的大胖孙子里选一个, 他就偏爱孙子,儿子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所以,虽然荣府两个都是他弟弟, 但他连良心都不用摸,比较喜欢眼前装死把自己裹成蚕蛹的这个,不太爱那个一脸假道学模样的二弟弟。 至于什么一家人骨肉亲, 劝和之类的道德伦理啊…… 贾敬挥拂尘,含笑的默念自己的自我介绍—福生无量天尊, 贫道乃玄真道人。 道教的本质是什么? 在他敬道长眼里, 是大道三千皆可飞升, 我的道我自有选择, 随心所欲,放飞自我! 敬道长决定放飞自我,然后直接一手刀把贾赦抽昏了过去。 贾赦昏过去前,发誓如果能重来, 他要选择从武。武力才是硬道理啊!否则自己就是面团,任人捏捏捏! 贾敬满意的捏了捏,哦,是亲自替贾赦上了个妆。别以为这年头就女人爱俏,一时桃花妆,转眼间又梨花妆,男人,也爱美呢!当官入仕第一条就是仪容仪表。身为大家子弟和读书人,他不会两手化妆术,也枉费那些年用过的胭脂水粉和琼林宴上簪过花。 等贾政和史家两哥两搀扶着史家老太君跨入门槛的一瞬间,忽然间就有种是来送葬的既视感。 到不是他们这一刻真心咒贾赦死,屋内饶是点着香,都无法掩饰浓浓刺鼻的药味。纱帐随风摇曳间,贾敬一身道袍(在屋内伺候的基本也是小道童装扮)面上挂着那种出家人特有的怜悯哀戚,很容易就让人想到水陆法事。而且更让人误会的是贾赦此刻的面容面色。 因为是打着探病的旗号,当然最为重要的也是知晓贾赦到底是死是活,故而一行人视线第一眼就望向床榻上的贾赦了。 贾赦此刻面色灰白,连嘴唇都泛着抹青紫之色,整个人看着了无生机,回天乏术的模样。至于那脖颈处,那厚厚的白纱布跟人散落的乌黑秀丽的头发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露出在外的手,原本那白嫩无瑕的肌肤上如今扎着肉眼可见的针孔—看得出是御医挣扎保命呢! “苍天无眼,怎么叫我这个白发人临老临老遭受如此打击。”史家老太君是真特伤心起来,老泪横流。她从娘家选好了贾赦这继室人选啊! 现在女儿病患中风在床,这大外孙子若……若是不行,那贾琏和贾政之间,她就算支持贾政,那获得的利益太少了,而贾琏,到底隔着辈分太多,再说了这到底还有正儿八经的外家在。 而且说实在的,同样是贾代善的儿子,皇帝明显的偏着贾赦呢。别说贾政还没入朝为官,没机会让皇帝看见的话。 世家子弟见皇帝还不容易,秋狩打猎,宫中赐宴,公主选婿,皇子伴读……实在不行,纨绔子弟打架都有闹到御前的呢! 像贾赦打小就是被御史等告状,不少贾家政敌还攻讦过贾代善不会教子。贾代善能光棍的直接把贾赦打包送人家里去,行,你会教,你来教啊!教成偏偏君子,老子立马卷铺盖回金陵种地养老去。 所以说就这样几十年如一日的被御史时不时揪着小辫子的贾赦都能诡异的讨皇帝圣心,可贾政呢?空顶着贾代善嫡次子的名号,但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哦,是有点好处,娶了个秉承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王家女。 为啥会娶王家女,是她闺女觉得王家管海运,有钱,王家有爵。 想想真有些扎心了。 史家老太君痛心疾首,无比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不多劝说一句。怪只怪世事无常,这女婿救驾而亡,死得太早了,而贾赦继爵当家主,那真是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毫无政治规矩,毫无论理道德理念。 好好的一个靠着军功开府立功的贾家愣是在他手里走了谄媚奸佞惑主的路。 史家老太君想着远在边关驻守的儿子,放弃贾家,又觉得心有不甘。现如今帝王圣意愈发难测了,有个圣心在渥的贾赦,操作得当的话,他们史家借着与贾家的姻亲关系,还是可以获利一分的。 饶是思绪万千,但到底多年风风雨雨经历下来,史老太君下定主意还是极快的,一瞬间便决定了要继续替贾赦操心婚事! 史家两兄弟搀扶着悲恸不已的史老太君,嘴里说着劝慰的话,安慰自家祖母贾赦吉人自有天相,但两人眉眼间都带着一丝的不可置疑—天知道,当他们接到贾赦拿匕首抹脖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装死! 一哭二闹三上吊,贾赦又不是没玩过! 再说了,贾赦要是寻死腻活,那怎么还会一夜之间全京城戏班子都在演《报恩记》讲述打拐呢? 这边,因被五皇子找上门的贾政眼眸直勾勾的看着贾赦,眼底满满的嫉恨之色,是贾赦先为兄不仁不义在前的! 贾政觉得自己已经够委屈了,仅仅因为一个长幼有别,他就要从小读书出仕,自己奋斗。是,祖父,甚至那个偏心眼贾赦的祖母都对他许以厚望,说他贾政是个乖巧会读书的好孩子,一旦科举出仕,那前途不错。 可其他呢? 全没有,这爵位荫庇全是贾赦的。 而他敬重的父亲也是这般。是经常暴、打贾赦,对他倒是和颜悦色,可是家中爵位荫庇名额却是给了贾赦,而且家产也是按着礼法七三分。若是不偏心的话,爵位不给他,那起码家产五五平均分总有吧? 父亲临终前还教导他们兄弟好好和睦相处,兄友弟恭,不要插手皇子夺嫡之斗中。 可贾赦呢,一出孝一得功名,甚至趁着老太太中风,就直接把他赶出了荣国府!不对,贾赦这个败家子,连荣国府这匾额都没有守住! 搬出了敕造的荣国府! 属于贾家的荣华就此不再了! 越想,贾政便觉得心中堵着一把火,眼里也燃烧着怒火与杀气。这贾赦不管是真死还是假死,就像那李幕僚说得那般,留着永远就是个不定时的祸害,没准哪一天就会连累到他们一房。 让贾赦真正的死亡,成为半死不活的人,就像他母亲一样,中风瘫痪在床。 而他呢! 想起描绘的那从龙之后封侯拜相的美好画面,贾政手默默往袖子里缩了缩。在他衣袖内袋里,有一根银针。 皇子的命令不能违抗。 这也是他的投名状! 他贾政不能被人当窝囊废看不起。 第39章 贾敬撕破脸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52章 “大哥素日性子急, 又是个好强的主。”贾政深呼吸一口气,一如往常,肃穆端方,带着点教育的口吻, 开口道:“若当日能耐心听得几句, 也不致到今日这般。” 刚想开口替冲喜一事的史老太君眼眸沉了沉。 “二表弟。”这边,史鼎闻言, 眸光从贾赦身上转移到了贾敬身上,语调中带了一丝的警告。他总觉得这表弟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贾敬,这个温家女婿,清北书院原山长女婿, 明摆了是瞧徐远志不爽的。 贾政在人的地盘这么说出面帮贾敬怼清北书院一行的贾赦,不是找抽就是找抽! 哪怕他也觉得贾敬脑子进水了,这跟天上掉馅饼一样的清北书院不要继承, 可到底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其实,说真心的, 他也不明白贾敬为何就不要清北书院呢, 这就跟天上掉馅饼一般。不过现在就算贾敬后悔了也来不及了。贾赦这般一闹, 别说清北书院上下师生不乐意了, 便是皇帝也不开心了,直接让顺天府出面收了徐远志的身家私产,这清北书院也当其遗产之一,直接收归国库所有了。 为啥?律法规定。 这既然是绝户了, 国家收产,国家帮人敛尸。 清北书院以诡异的刺杀案开始,又诡异的以绝户律法作为结束。当然如今也没人关心这个了,所有朝臣,甚至老百姓目光都投射到泰兴帝忽然强硬无比的整顿,以及西平王莫名的重回朝堂,莫名的站在帝王身后。 不是说好的要取而代之吗? 野心哪里去了? 等等,西平王好像断袖哦! 想着朝野上下那迅速流传的各种绯闻消息,史鼎视线转移到贾政身上,示意其莫要再惹事端,如今可是多事之秋。在泰兴帝与西平王关系诡谲,尚未探明的情况下,万一再加个如今的泰兴帝宠臣贾赦,那实在是太过令人胆战心惊了。 要知道,对外虽说四王八公勋贵一体,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会有争夺。贾家跟西平霍家那可是众所周知的死敌。 迎着史鼎投过来不认同的眼神,贾政垂首,摆出一副不太开心的模样来。但此刻人心理却是生产出一点难以言说的快意,觉得自己长大成人了,再也不用去倚靠母亲的神色来决定自己的言行举止。 现在他才是一家之主! 他要对自己的前途负责! 有些东西,一旦下定决定去尝试去争夺了,其实也没有什么难不难的。他耳濡目染那么久,看着自家太太掌控着贾家后院,又岂会真得不知那里的花花肠子?只不过那时候,他这个嫡次子是太太唯一的依仗,自然而然的有太太为他竭力去争夺一切属于他的权利,他只要稳稳作壁上观便可。 现如今说来说去怪只怪太太中风了。 或者说…… 贾政眉头拧了拧,忽然间觉得自己脑中闪现出一抹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揣测—这太太中风背后有贾赦的手笔。 否则,这么会那么巧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贾政就忍不住的心跳加速,面色带着抹狂喜。他若是真找到这个证据,那贾赦就会丢官丢爵,操作得当的还会被杀,到那个时候贾琏也是罪人之子,没有资格在继承荣国府的爵位,而他贾政就会顺理成章的继承一切。 就算不是,他今日一针下去,贾赦瘫痪在床,到时候只要散布一二谣言,三人成虎,贾琏就算有宁府的支持又如何? 他才是贾琏最为血脉至亲的叔叔。 见贾政沉默,屋内的氛围似乎也有些僵硬起来,史鼎拉着脸。若不是姑母打小就疼他,他也跟贾政交往颇多,有岂会开口唤一声贾政做善意的提醒。可万万没想到贾政给他摆着脸,真是好心没好报! 史老太君见状,自替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儿委屈,擦了擦帕子,哭诉道:“这一家子兄弟的,政儿,外祖母知晓你说的只不过气话,这心理也是替赦儿着急呢,但这俗话说得好啊,长兄如父,如今赦儿病卧在床,你这个当人弟弟的如此言行,到时候你不提自己想想,也得替珠哥儿他们想想啊!” “多谢祖母教诲。”贾政像是听进去了一般,面色和缓了几分,上前几步缓缓靠近床榻。 他若之前就一番常态的表现兄弟情深,恐怕屋内这几个老狐狸没人相信,但眼下就不同了。 哼,不过略施小计罢了! 在他的计划里,再说几句到底打着骨头连着血的话语,自然而然的接近贾赦的身躯,然后暂且的忍耐,低声下气,帮亲哥掖掖被角,谁有能说不对? 到时候,直接一针扎进去。 贾政想得倒是挺美,而且也正如其所想,他不情愿又似乎被名声所困,倒是想展现出兄弟情深来了。 史家三人倒是对此毫无提防之心,看着贾政靠近贾赦,甚至还说了不少兄弟和睦的话语。 贾敬虽然对贾政没起怀疑。因为在他眼里,这二弟弟读死书,假清高,靠娘,说不听爱奉承,浑然没想过有朝一日这老实人假道学也会黑化起来,无师自通算计。但是此刻怎么可能让贾政靠近贾赦。 贾赦又不是真自杀,他是装死。 这消息若是泄漏出去,泰兴帝门清也没用,那帮穷酸文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人骂死。文人能耐有多大啊?想想《登徒子好、色赋》,好、色的登徒子始终一心一意,也不嫌弃他自家那位容貌丑陋的妻子,儿女双全,幸福美满的。可别说上层的文人官宦们,便是底层老百姓也晓得——登徒子代表好、色。 至于在老百姓心目中,那历来在青天包公对照下成大反派,没什么能耐,只靠后宫女儿谄媚的庞籍,又为老百姓做了多少事实,那…… 这些能够被广为流传,靠得便是口耳相传,以及戏曲编撰,话本流传。 这么一想,贾敬眸光一沉。他也得做些准备,投资些书局,戏班子,说书人,由京城朝四周扩散,免得日后打口水仗。 啊,三清呐,说到底,弟子还是个俗人呐! 俗人的敬大道长戚戚然的一挥拂尘,拦下贾政,开口道:“太医说了,刚施完针,让人休息,莫要靠近,过了病气。” 贾政一噎,看眼近在咫尺的成果果实,面色一叹:“敬大哥,我……我就是想看看大哥,替人擦擦汗。虽然弟弟心底是不太认同大哥,可他到底是我哥。而且就他这性子,若是醒来后,知晓自己面色枯黄,也会不开心。”自杀也有病气? “那这样就更不能靠近了。”贾敬眼眸一迷,扫了贾政,眉头微微一簇,总觉得贾政眸子闪着抹诡异的亮光。这种诡谲的亢奋,非常有执念入魔的征兆,不正常。 贾敬开口,带着对贾赦的嘲讽,道:“让人知晓自己丑,清醒清醒脑子,也是好事。我等还是出去说话,让赦儿好好消息吧,这御医说了现如今刚扎完针,需要静养。” “那就我一个人在这陪大哥说会话吧。”贾政迫不及待道,同时又朝床榻迈进了一步。一步,只要再一步!他从内袋里掏出手绢,擦擦不存在的眼泪,借着手绢遮挡,一针完成命令! “…………”贾敬深呼吸一口气,哪怕他可以和颜悦色,可似乎像贾政这种打定了主意的,也定会赖皮留下来。 毕竟血缘呐! 与其浪费唇舌,还不如干干脆脆! 贾敬继续一挥拂尘,把贾政拦住,开口直言无忌:“几位施主若无事,便请回吧。贫道不太习惯道观有这么多人在,接受贾赦已是无可奈何之事,毕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不顾,至于你们探病也探过了,再久留下去,这样会打扰贫道飞升成仙的。” 史家祖孙三人:“…………” 贾政:”…………”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53章 他们知晓贾敬是个奇葩,毕竟正常人谁也不会青春正好,前途一片光明的情况下,丢族长丢爵位丢官,挥一挥衣袖入道。 不少心思沉沉的人还觉得贾敬这是在避祸端呢。毕竟贾敬这般文武双全,是四王八公勋贵子弟中最优秀的一个,没准努力一把,能够跟他叔贾代善一般,执牛耳成为领头羊。可若是这样贾家两代人成为魁首,就会太惹眼了,遭帝王猜忌。为了家族的长盛不衰,故而,贾敬这是假意退一退,蛰伏。 尤其是当泰兴帝之前废太子后,这股猜测就愈发有了铁证。东宫一派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像贾敬这种身为伴读,从理论上来说最为亲密的太子一派,居然啥事都没有。 可是如今,听听贾敬这叫什么话?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当然也有可能贾敬在暗地里谋划什么事情,所以需要赶他们离开。 史老太君想到这个可能,觉得自己不能因贾敬的冷脸而退缩,再怎么样,她的辈分还在这里呢。 贾敬真能对她用强,直接赶她们出府不成? “敬哥儿,老身托身大,也是打小看着你长大的,就算是爱道,可……” “没有什么可不可的。”贾敬冷冷打断史老太君的话语,带着抹无情的目光定定的看了眼人,开口:“我跟太子不熟,哪怕他复立,与我无关,与贾家无关!” “皇上,西平王如何,与我贾家无关!” “史家,与我无关,就算要交流,”贾敬面色沉沉:“史老太君,你不够资格,贫道出家前,是宁府家主,贾氏族长。” “这么说,还有可是吗?” 别说史老太君闻言如何生气,两眼一番,就差气昏过去,便是史家两兄弟和贾政齐齐的看着贾敬,僵了僵。贾敬此刻脸上的表情淡淡,就像道观里那神像一般,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带着怜悯众人的意味,却又冰冷至极,看不到一丝的人气,只有高高在上俯瞰世人的那股让人难以寓言的意味。 “贾敬,你莫要以为方外之人就可以自保了!”史鼐饶是心中带着丝惶恐,但到底贾敬辱他祖母,是在欺辱史家,若不开口讨回公道,那他就妄为史家子弟,故而静默一瞬,便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咆哮道。 一听自家三弟开口,史鼎似乎也找到了一丝主心骨,忙不迭开口:“你不要太过份了,我们好心好意前来,祖母也是如此好心好意劝说与你,你竟这般不识相!” 贾政一见两个表哥都说话了,眼角余光瞥了瞥床榻上的贾赦,开口:“既然道长是方外之人,那我哥留在这里也有不便,我便带他回家!” 相比宁府,他还是偏向史家。 “史家人走,你也走。”贾敬扫过众人似各有心思的面孔,忽然觉得尘世愈发的肮脏,而他也是尘世一员。 真是让人自我的厌恶,自我的恶心。 人生不过百,还是抓住眼前,别再恶心到了自己。 “贫道忽然想到,为何要纠结这尘世名声,做人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活得开心。” 说完这话,敬大道长忽然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是了,贫道放下对着俗世的最后一份拘束了。”世人造世俗礼法,不是为约束自己的,而是为了愚民,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利益。 那传说的暴君帝辛是因为败了,才会成为《封神榜》里的残暴之君。现如今的皇家又如何?六十几年前,跟他祖父还是一样的土、匪呢。 狗屁的脸面! 世人流言蜚语又如何? 这世间的公道掌控在有钱有势的人手里。 “来人,请他们出去!”贾敬直接扬声对外道了一句。在贾家这片地盘,他就是掌控权势的人。 不提史家三人面色如何,便是贾政面色涨成了猪肝色,被如此暴力请走之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带着忿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贾敬,恍若人是他杀父仇敌,恨不得扒皮抽筋,除之后快。 诚然,贾敬也看到了贾政这般不带掩饰的憎恨目光,眸光带着一抹深思,回眸扫了床上的贾赦。 荣府的交贾赦自己先行处理。 不过有些事情到底要说明。 于是,贾敬直接掐人中,把贾赦掐醒过来。 贾赦暴怒:“你再当我是面团,我掐你孙子去了。” “说得你没掐过一样。”贾敬言简意赅复述一行人探病,重点强调了一下贾政的神色,“总觉得不妥。” 这边贾赦闻言,一脸惊呆:“哥,难怪我当初直接撕王子腾呢,啥都不管不顾,是从你这里学来的。” 真是万万没想到,在他眼里,这敬哥对外永远是文质彬彬,一出道更是仙气飘飘了,可以当国师,接受凡人顶礼膜拜的那种。 无视贾赦对自己形象问题的定位,贾敬继续冷着脸,难得交代些他认为会影响局势的小秘密:“美人窟是我出资,但皇上也知道。” “你是我亲哥不?这么宰我?”贾赦闻言,当即暴跳如雷。他之所以会穷,罪魁祸首就是那八万两! “美人窟利润全归皇上。”而司徒焯不过主事罢了。 嗯。 贾敬一见贾赦咬牙切齿模样,感觉自己也没说错什么。毕竟好处真皇帝占着。 贾赦:“啥?那……那什么,听崔宇说,不是有阿、芙蓉吗?这玩意他……皇上老人家不会自毁城墙,自己卖吧?” 说完,贾赦小心翼翼的看向贾敬,期待从人嘴里听到否定的回答。 “为了掉背后大鱼。”贾敬回了一句:“太子中此毒良久。且本朝开放海运,走、私泛滥,屡禁不止,可拿此钓鱼。” “就是说皇帝叔叔要统一黑、白两道?”贾赦怔了怔,道。 “…………少看话本。” “哦。” “还有贾蔷……”贾敬说起来,倒是难得有些支吾,“你先把嘴巴牢牢闭上。” “嗯。”贾赦郑重点点头,双手捂住嘴,眼眸亮晶晶的看着贾敬,催促人继续往下说小秘密。 他现在不担心了。 敬哥背后大佬跟他同一个呀。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54章 确定贾赦很乖巧,应该不会失神大叫,暴露消息,贾敬沉声道:“虽然知晓的人越少越安全,但终究这是个会危及两府的隐患,可是我当时……” “别婆婆妈妈。”贾赦愈发好奇了,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听到的八卦,侄孙媳妇来历不凡。 捏了捏拂尘,贾敬咬牙,眼一闭直说:“贾蔷是太子之子。” “什么?他不是你私生子吗?”贾赦飙高了音调,不可置信。上辈子他虽然好奇,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宁府正派玄孙来。毕竟,贾敬上头是有个兄长不假,可这兄长早夭了呀,连他都没见过传闻中的敷大哥哥。 所以说,可以确定,就算是冲喜,敷大哥也不可能十来岁就能上床,弄出个遗腹子来的。而遗腹子来重复他爹的命运,早亡只留下个遗腹子。 故而,他是真觉得这娃是他敬哥私生子的。只不过是男孩,怕贾珍不满,就差了一辈分,否则像惜春,他敬哥可没遮遮掩掩,直接正大光明抱回家了,说是继室嫡女。 那惜春年纪都比蓉儿小上十来岁呢。 “贾珍跟你说了他猜想?”贾敬感觉自己有些扎心,为啥一个个会觉得他那么行为不端呢? 他若是看中了,直接娶或者纳进家门,有谁敢拦着? “额……”贾赦支吾了一声,后怕的拍拍胸口,好险,得回去跟他大侄子对对词,否则他就露馅了。 这事按说他现在不知道。 对了,贾蔷这么早就在宁府了? 见贾赦一脸踌躇的模样,贾敬倒是以为自己猜测成真了,遂也不多想,只继续解释了几句自己为何收留,道:“他现在虽然……咳咳,虽然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但还是乖乖跟琏儿蓉儿屁股后头的,挺听话的。反正他……他那般身世可又如此痴,也是命运捉弄。” “况且,太子送孩子过来的时候,为我贾家两府到底求了一份恩典。”贾敬道:“丹书铁券和圣旨你拿回去?” 虽然听着是征求,但话里意思却明明白白弟吖,你领回去,这事靠你了! 贾赦闻言,目光呆滞,楞楞的看向贾敬,狠狠掐了自己脸蛋一把,疼得倒抽口气过后,问:“哥,我现在就一个疑问。” “什么?”贾敬知晓贾赦一直有心上进,也避开夺嫡之争,故而感觉自己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他这个当哥的,到底拖弟弟后腿啊。 于是态度非常好,和颜悦色道:“我已经没有其他事瞒着你了。” “真得?我……”贾赦浓浓的不信:“我听说什么有个小官叫秦邦业的,从养生堂抱养了个小姑娘,现在好像……好像比蓉儿小……小……” 贾赦使劲脑筋想了想,他到底是隔房叔祖父的,也没太过关心贾蓉他媳妇如何,只晓得听说人不错,而后又听说跟他大侄子不清不楚的。 “好像是小三岁,现在两岁左右?”贾赦感觉自己记不太清,但问题也不是秦氏的年龄,而是这个人是否存在。 “反正,就是有这么个人吧,你知道吗?”贾赦睁大眼睛,努力不错过贾敬面容上任何的一丝变化,再问了一遍:“秦邦业这个我倒是记得清楚的!”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呢!贾家就算再落败,也不会跟个芝麻绿豆的小官的养女成婚啊。蓉儿媳妇还是宗妇!代表贾氏整族的脸面。 不过他也就疑惑一二,没胆明说了,因为贾珍指着荣禧堂邪笑了一声。 荣禧堂后面住的贾史氏,他娘,超品诰命夫人,曾经一度代替行驶过贾家宗妇的职责。毕竟因贾珍被拐一事,宁府一脉女眷先后亡故了。而他敬哥从此后又没再娶,到后来就算贾珍娶了媳妇,可这小媳妇辈分上,诰命上,还有族内妯娌姻亲的,哪能小胳膊扳赢大腿? “哦,那是太子托人照顾的先太傅孙女。”贾敬闻言,倒是松口气,笑着回了一句。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出手帮司徒琸。 这到底还是有良心在的。 太傅一家因他而亡,他能够极尽所能护住恩师的血脉。 “你怎么听到了风声了,是不是其他人知晓了?”贾敬忧心忡忡追问了一句。虽然他只是伴读,太傅关注重点也没在他身上,可好歹也是跟着人学过的。 “哦,只是……”贾赦看眼贾敬:“我就是……就是……我爹好歹给我留了些人手的。” 无法回答解释的问题,默念了几声对不起,贾赦便将功劳归到他爹身上。 “不过,哥你真确定吗?不是太子私生女之类的?” “我那这事诓你干什么?他唯一嫡子在我这呢?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私生女,能翻出风浪来不成?”贾敬闻言,苦笑一声:“若非小草……他这病,哪怕他再惨,我也绝对不会收留。” 因为是个傻子,不会记得自己的来历,也就可以无忧无虑过完一生了。 贾赦挠挠头:“可……可以治的吧。”印象中,贾蔷不傻啊? “但愿吧。”贾敬长叹息一声。 “等等,你刚才说他跟琏儿和蓉儿在一起?”贾赦后知后觉,“他……他……他现在在庄子里?” 一说起这话题,贾敬嘴角抽抽。看起来,好像三个孩子挺和谐的。 好好的一个皇孙现在一心专注摇骰子。贾琏表示他们可以偷溜出去,干翻赌坊,然后赚大钱,故而鼓励贾蔷好好练。贾蓉万分哀怨,感觉自己不如骰子可爱,要不然所有人都会疼他的,正努力让自己变得可爱些,连小孩脾气都不闹了。 对此,贾赦表示自己必须得好好围观围观。 ===== 因贾赦自杀事件发生,贾敬未避免贾琏的恐慌,故而直接把三孩子移到后山的小院。相比前边主轴上一连的小院,后边鲜有人来往,清净,随便人闹翻天都成。 可他万万没想到,对于三个……哦,是两个精力旺盛,又多出一个小侄子/弟弟的好叔叔和好哥哥来说,住哪里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向新来的小弟展现自己的当大哥的能耐。 起码,得比那骰子能耐些。 这骰子对贾琏和贾蓉来说不过是一时游戏罢了,他们在庄子里还有很多好玩的游戏。他们很乐意分享的。 于是,贾琏和贾蓉一手拉一边,也不管贾蔷如何意思,直接拉着人熟门熟路的拐回前山山脚下,他们最为熟悉的一片宝地。 甚至,贾蓉瞧着贾蔷面色苍白,流汗不止的模样,还一手插着小胖腰,面容无比严肃,训道:“就算你觉得我不可爱了,可我也是要训你的。你这样不成的,饭还要嬷嬷喂,走几步就喘气,以后如何跟着我们混呐!太娇气了!我会走的时候就会飞了。” “小草啊,你……”贾琏也想说这小侄子身子骨太虚弱了些,可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山道上有吵吵嚷嚷的声音。 “嘘,妖怪来巡山了。” ——熊孩子眼中,他们三是无所不能的小齐天大圣。当然大齐天大圣便是贾赦贾恩侯了。因为他们听好多大人都叫“恩侯”,这定然就是猴子的一种了。 至于其他人,自然是妄图阻挡他们的妖怪了! 尤其是偷偷跑出来的时候。 跟在三后面的仆从无比淡定从容的看着两人带着新少爷快速的躲进草丛里。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55章 草堆里,贾琏惊讶的看着下来的一群人,不解:“那不是政二叔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不会又来跟敬大伯说让我们回去读书吧?” “讨厌的大坏蛋。”贾蓉抬起头来看了眼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贾政一行,嘿嘿笑了一下:“二叔,我们报仇的时候到啦!” “二叔,你带小草走,我去打马蜂窝。”贾蓉郑重无比的垂首掏出弹弓,拍拍贾琏的肩膀,一脸毅然道:“我还是个孩子。” “蓉儿,这不成,你带着小草走,我去。”贾琏面色凝重道:“这事我们的家事,他好读书之事已经牵累与你了,我怎么能跟他犯同样的错误,再说了,我还是你叔叔。以后传出去,我弃你不顾,还混不混江湖了?” “二叔,你的恩义贾蓉我牢牢记得,但是这事必须我出手,公鸡不能失去,失去了就没了。” “好蓉儿,我知道你待我们好,可是这样绝对不成,我跟你说你……” “你走。” “你走!” “…………” 贾蔷:“…………”父王,我想你了。 尚在某不知名的深山老林中,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周围精兵良将把手,嘴巴跟黏了胶布一般,一个字都不说,除有聋哑的奴仆送一日三餐,完全无法获取情、报,司徒琸率先放弃了挣扎,感觉自己颇为识相,遂申请道—孤自认文才尚可,可写话本编曲养活自己。 其他皇子们:“…………” 太子沉迷创造《千娇万宠小公主》,全然不管成年兄弟和侄子们的眼神,感觉自己特棒,若他是可公主,父皇宠他,其他兄弟因为他嫡公主的身份,也必须宠他,至于那些姐妹们,不管,蝴蝶掉。 本朝只有他一个公主,连个对比的配角公主都不要。 唯一的独苗苗的就是这么任性! 我的话本我做主! 第40章 毒计被窃听 相比司徒·小公举·琸想无视自家已经成树林般的兄弟姐妹, 作为同样心理产生想当独苗的贾政感觉自己操作简单容易上手,且有对照—宁府据说还有个敷大哥哥呢!可结果如何? 被请出来的贾政面色青紫,一步步走下山道,看着周围雕栏玉砌, 那处处成景的奢华风光建筑, 愈发怨着贾敬,恨着贾赦, 明明同样是国公子孙,为何他就享受不到老祖宗带来的任何好处? 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 被赶出荣国府,累累若丧家之犬,天地之大, 无他容身之地。 到最后怨恨着,最终对象便成了贾史氏,这个屡屡教他, 令他好好学习,告诉他只要学习就能获得一切的亲娘!无数次让他放心, 给了他继承家业希冀的亲娘! 既是最最疼爱于他, 能为他扫平一切障碍, 那为何不干干脆脆直接弄死贾赦得了?不说其他侯门大院如何, 单看宁府,不管自然还是巧合,一个孩子早夭也是件容易的事情?何至于留着贾赦成祸害? 只要没了贾赦,他贾政就是荣国府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贾政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成拳, 掐着自己掌心的嫩肉,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除掉贾赦到底不能他自己亲自动手。 先前想用针扎贾赦,这计策看起来简单可行,可是也要考虑他跟贾赦之间的关系,一下子猛扑过去上演兄弟情深,到时候出事的定然会是他!而且还有贾敬!这贾敬到底是勋贵子弟中第一个正儿八经中举出仕的人,又身为太子伴读在宫中淫,浸多年,一旦在他的地盘上让贾赦出事,他自然也会有各种毒计将锅甩到他这个素与贾赦有怨的弟弟身上。 所以今日的失败也是必然的,但他会牢牢记住此刻的羞辱,今日的失败必将是明日成功的基石。 至于其他能够悄然无息除掉贾赦的办法…… 贾政眼底泛出一丝疯狂,快速在脑海里翻寻他如今能用得上的人。 他的妻族王家是他天然的联盟,况且还贾赦羞辱他的妻舅王子腾,要知道王子腾可是难得有出息,还会领兵作战的实权小将,可比贾赦厉害得多;现如今这外家史家恐怕也不会再理会贾赦一二,也可以成为他的助力!除却史家外,还有现如出嫁的贾敏。他的妹妹可是更偏向于他!林如海也是个更耐的人!更何况贾赦和贾家现如今也得罪了不少人,就像清北书院一事,就像这庄子…… 贾政眸光逡巡了一圈这偌大的道观,曾经的皇庄,唇畔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来。贾家之前能够护得住,现在子孙不肖,都落败了,这庄子可是有不少新贵眼热无比的。 左右的仆从看着贾政一脸扭曲的模样,原本还算尚可的国字脸此刻都成话本鬼魅出现的锥子脸,似乎能一锥子锥死个人,不由得心中咯噔一声,互相看了一眼,皆是不着痕迹的远离了几步。更有甚者,心生了自赎的念头。之前,他们是荣国府的仆从,走出去,那也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可是如今呢?贾政就算领了官,那也不过是从五品的小官,这其是东城内,一个匾额下来就能砸到七八个,毫无用处。 因为贾政的仆从与人距离拉开,在一路“护送”贾政一行离开的护卫也默默远离几步,防着人。 于是,忽然间从旁边小道上直接闪出个身形朝着贾政猛扑过去,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等众人反应过来之计,只见贾政跟弱柳扶风一般,直接趔趄的往后一倒,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了山道石阶上。 不过贾政头倒是没着地,正被贾蓉搂着脖颈,进行埋头哭诉呢。 贾蓉虽然婴儿肥,但他也是爱运动的,平生最爱的话本传奇人物便是—哪吒。即使达不到哪吒那般上天下海本事大,三头六臂显威力,但是上山下河的本事还是有的,而且吧,他觉得自己还特别识相,跟他赦叔祖父一样,该怂哒哒的时候就怂哒哒,该耀武扬威的时候就趾高气扬! 瞧他成语学得多棒棒哒! 贾蓉拿着自己命养蜂人从蜂巢里浸染过的蜂蜜手帕,直接往贾政脖颈,甚至脸上糊,边糊,一脸无辜,兴奋着:“政二叔祖父,蓉儿好想你啊,好久不见!” “要抱抱!” “举高高!” “…………” 贾政整个人都惊呆了!贾蓉直接一屁、股坐在他腰间,沉得他都喘不过气来!当下也顾不得脑中所有的睿智无比的忍辱负重大计,唯一的念头就是又被羞辱了一番,气得连脖颈都青紫了一分,咆哮道:“来人,给老爷我把这个孽障拿下!” “哇!祖父,爹!政二叔祖父好凶,欺负蓉儿,为老不尊,一点都不慈祥不和蔼不可亲不……”贾蓉眼泪说来就来,不带掐大腿弄疼自己,哭得那个惊天动地,嗓门特别大。 反正金豆豆又不要钱!声音也不要钱! 免费的! 真是特别会精打细算的蓉哥儿! 难怪他会战胜琏二叔! 说来作为宁府眼下正儿八经的一根苗,贾蓉在某些方面胆子其实比贾琏还要大一些的。 贾琏虽然眼下也是荣府一根苗,但他到底是排行老二,上头还有一个兄长,哪怕未与自家长兄贾瑚相处过,但是之前尚未搬出荣国府,正式分家前,他还有个堂兄贾珠。哪怕贾琏被浪子回头的贾赦接回了大房东院,各种宠,可依旧被对比的黯然无光。而且就算贾史氏看起来公平对待他们,但小孩子到底是敏感的,贾琏自然不敢太过放肆,怕因自己连累到他爹。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56章 但是贾蓉却不一样,除了辈分小点,真真千亩地里一根苗。贾蓉他爹贾珍自己都把宁府翻个天,对于贾蓉还没想好当严父呢还是慈父,便被贾赦借着走了。俗话说远香近臭,贾珍隔个十天半月一探自家儿子,瞧着人一次比一次聪明机灵乖巧可爱上进…… 总而言之,他不用费心教,而且在他叔负责唱黑脸,他唱、红、脸的教育下,满满收获贾蓉那孺慕信赖的小眼神,别提心理有多美了,父子关系自然而然好起来。他当爹的能让贾蓉崇拜,在他心理,除了吃喝玩乐嫖、赌必备的交友宴会技能,就只剩下两样了—爵位和族长。 所以贾珍手把手教贾蓉如何把宁府翻了天,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族长接班人。 故而,贾蓉成功继承他爹荣宁街小霸王的地位,以他赦叔祖父曾经获得过的京城首霸为奋斗目标,哪怕在道观里,相比曾经的荣宁街小霸王贾珍和京城首霸贾赦都发憷的贾敬,作为想要长江后浪推前浪,浪里翻、滚骑小白龙的贾哪吒来说,也是完全不杵贾敬的,还能振振有词—祖父炸丹炉,比我还熊呢!你凶我,我就到衙门里告状去! 蓉儿我还只有四岁半,律法都保护小孩子呢,说了除了十……十个大恶人的,其他都不处罚。我就拔了些草捅了个马蜂窝撵了狗……没有罪。 你比法律还冷酷无情吗? 对此,贾敬是真舍不得抽一顿。贾赦和贾珍只会翻来覆去说我还是个孩子,一哭二闹三告状熊的粗鄙,可他家大孙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然懂得拿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所以,聪明孩子要耐心教啊,要做通人思想工作。不像蠢孩子打一顿就会长记性。 鉴于曾经有无数次的铁证证明,他闯祸了最多被说一顿,没皮肉之灾,所以贾蓉以嫡子嫡脉少族长的命令战胜了旁支贾琏,义无反顾的当起了“糖衣小、炮、弹”。 ===== 想着自己的壮举,贾蓉骄傲的挺了挺胸膛,眼见仆从大妖怪反应过来了,用自己的健硕的小身板用力拿贾政当垫子坐了一下,而后抽抽噎噎,委委屈屈的朝着来抱他的护卫张开双臂:“抱抱。为什么叔祖父不喜欢我呀,是不是蓉儿做的不好?” 奶声奶气的拉长音调,声音透着无限的委屈,若非亲眼目睹此事,几乎所有人都得以为贾蓉受了天大的委屈,被什么人欺负了。 当然就算目睹了事件经过,众人发觉好像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小孩子嘛,看见熟人,蹦蹦跳跳跑出来迎接,很奇怪吗? 严重的用教养一词来指责,也耐不住贾蓉实在还小,相比贾政祖父辈来说,更显得无辜。因为是隔房的,贾政想用孝道来说贾蓉忤逆也不成。他亲祖父,亲爹都没开口,贾政能算老几? 亲眼目睹两混世小魔王策划一出“报仇”计划的仆从们:“…………”我们敢发誓,他们两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贾琏也跟着过来安慰贾蓉:“蓉儿,不哭啦,你二叔祖父喜欢会读书的孩子,你以后乖乖读书考中状元,他就会喜欢你拉!” “真得吗?”贾蓉湿漉漉的眸子回看了一眼贾政,然后怯怯开口道:“政二叔祖父,蓉儿会以你为荣,考状元的,你会不会喜欢我呀?毕竟我辣么可爱!” 贾政:“…………” 贾政只觉自己喉咙间翻滚着一股腥甜味,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贾蓉,大声喝骂着:“竖子岂敢!孽障!该死的……” “政二老爷,说话注意点分寸!”一直伺候着贾蓉的仆从当即面色一沉,冷声截下贾政的话语。 他们小主子就淘气了一点,这都当人祖父了还这般心胸狭隘。 贾敬的仆从自然也闻言动怒。他们的小主子辣么可爱,胖乎乎圆滚滚的跟酒酿丸子似的,甜甜一笑,令人心醉。他们想抱还抱不着呢! 于是愈发不给贾政留情面了,甚至对旁边沉默无言围观的史家一行也不留情,直接简单粗暴把人请出庄外。 这边贾政刚觉得自己颜面尽失,想要破口大骂,忽然间感觉自己手臂微微一麻,当即顾不得其他,对着想要搀扶的小厮骂了一句,自己急急忙忙加快了步伐。 一见“道长们做法发威了”,贾蓉忙不迭让仆从给他换衣服,而后得意的抬起下巴,看眼贾蔷,骄傲:“弟弟,哥哥我厉害吧?以后跟我混,保管你活得白白胖胖!” 贾蔷:“…………” 默默尾随后边本想围观皇孙的贾赦捂着头,委屈的看向贾敬:“你自己说孙子聪慧的,现在又怪我喽?” 贾敬磨牙:“你把蓉儿和琏儿都留下吧。” “不要!那我一个人在家里多无聊?大晚上的都没人陪着看戏听小曲了。”贾赦道:“考察功课这么好玩的事情也没了。” 贾敬:“…………你不是还要上衙,顺天府晚上应会有值夜的吧?” “而且你现在那么穷,养得起吗?”贾敬一挥拂尘,看眼贾赦,毫不客气的鄙夷道。 贾赦西子捧心,一下子跌倒在地!太狠了! 这边敬道长碾压性的更改了贾家现如今两继承人的教育方式,约定了每三天回城探望“留守老爹/祖父”,也欢迎贾赦若非值夜期间回道观过夜。 另一边贾政跌跌撞撞进了马车内,不用所有人伺候,直接慌慌张张,手颤颤巍巍的掏衣袖。 这根针…… 瑟瑟发抖的从手绢里拿了出来,一见原本包的好好的银针露出了银色锐利的针头,贾政面色带着发白,脸上汗水豆大的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一定是之前贾蓉那个该死的扑过来时候,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跌倒在地,才会导致原本藏得好好的针随着他的行动往外飘了飘。 虽然五皇子的李幕僚说了,此针就算接触到了,对于身体健康的人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危险,这最为重要的是扎准穴位!为了认这个穴位,他还练习过一个时辰。 但不管如何,此刻看着自己洗白的胳膊上那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比蚊子咬的还小的一个小红点,贾政从心底里腾出一股害怕之情来,而且不知为何他总听闻耳边似有嗡嗡声响。 在马车外车辕坐着的赖尚荣长时间听不到车内的动静,努力的深呼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靠在门口,道:“老爷,奴才给您打了水,您先净面洗洗脸。您现在有了大机遇,定能成功,比国公爷还厉害呢!犯不得为几个小人气坏了身子。” 赖尚荣是真心诚意希望贾政能够出人头地,狠狠踩贾赦一脚的。他还记得他父亲前一晚还在沾沾喜欢着,说贾家大老爷贾赦将全部身家交了泰兴帝,对他们这些扎根在贾家的家生子来说也是机遇,能够随着贾赦一飞冲天,转变身份成为皇家的奴才。 做奴才的,能够与皇家沾上边,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可是呢,就在他们满心希冀的时候,却惨遭了打击! 一夜之间,他的家全被毁了! 他的祖母,老太太最信赖的嬷嬷直接被杀了,他的父亲荣国府里的大管家,他的二叔宁国府里的二管家,他的母亲,婶婶……他家所有人都没有逃过,而且那些兵还像蝗虫一般将他们家的东西全搬走了,说他赖家是贾家最大的蛀虫! 而他呢,因为是一落地就被开恩成良民,所以被开恩放过。 可这份恩情他宁愿不要! 贾赦让他家破人亡,他要报仇! “老爷,常说卧薪藏胆三千越甲可伐吴,像您这般大器晚成……” 车内的贾政听着响起的声响,刚想怒火骂声滚,但转念又克制住了欲、望,深呼吸一口气,道:“赖尚荣,给老爷我进来。” 太危险了!有些事情不能再亲自动手去尝试了! 这一次不过一根针,没有事情,可若下一次是毒药呢?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他要培养对自己最为忠心耿耿,能够令行禁止的奴才。 而赖尚荣恰巧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57章 赖尚荣是赖嬷嬷,他母亲心腹陪嫁嬷嬷的孙子,而且经过赖家全家男丁被杀,女眷发卖之事,对贾赦那是恨之入骨,很值得为他所用。而且赖尚荣到底读过几年书,也正儿八经懂些事情,比一般小厮用起来虽说不顺手,可是有些事情不能跟清客详谈,却是可以跟人说。 毕竟,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赖尚荣需要攀附他才能活下去。 贾政看眼低眉顺眼的赖尚荣,眸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开口:“赖尚荣,老爷我自是最为信你的,连与李幕僚赴宴都带着你去,可是你又有什么能够让老爷高看一眼?” 一听到这话,赖尚荣心下一颤,知晓定是贾政有事要他去办,当即面色毫不质疑道:“只要老爷能够用得上奴才,奴才敢为老爷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何必说这些虚话。”被贾敬直白的冲了一回,贾政感觉自己深深的嫉妒,贾敬之所以能对他这么傲,靠得无非就是长和宁府。 现如今他为何不能对赖尚荣如此?他也是一家之主! “老爷我将那两个该死的竖子交给你处理,给我解决的漂漂亮亮。” 赖尚荣闻言,眸光闪了闪,过了许久,压低了声音,悄声回道:“奴才曾经听过祖母讲过古,说某家后院争斗,将天花豆伽放在了小孩子的衣物中……” “哈哈哈!” 因为找不到主子,小主子身边又有人守着,所以闲得无聊跟随了一路的太子爷密探们怜惜的瞅眼贾政所坐的普通榆木制作的马车,啧啧了一声,你说这政二老爷也真是够傻逼的,大白天的密谋也不考虑考虑周围的环境。 还没出敬大道长的地盘,就想着害敬道长那汤圆滚滚的孙子,不是找死吗? 见惯了皇家血雨腥风,杀人于无形的密探们对于贾政这种,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禀告,总觉得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太拉低档次了。 但事关子嗣,自当事无巨细禀告。 贾敬闻言,难得直接青了脸,黑如锅底。 这边,贾赦暴跳如雷后,愣怔:“赖尚荣怎么如此恩将仇报?不知悔改!” 贾赦对此也挺生气,赖家之于贾家,就像贾家对于皇家一般,虽然他贾赦不太喜欢继位的九皇子,觉得人捡漏后,各种暗戳戳的,带着股后宫争斗风管理着朝堂。但那个时候,他恨当今有意就此结案,拿他荣府大房当顶罪羔羊,恨北静王替贾政保举升迁,人在任上的事情也怪到他们这一房,怨恨北静王落井下石上下活动保二房,恨贾政能够一句犯官不知,一句家主是大哥,就推诿得干干净净。 所以,一回来的时候,他不管不顾对着貌似显灵的老爹最怨最怒的就是这事,他不要当家主了。 但是经过他爹一顿抽打,外加这些年的用功苦读,尤其是律法方面的学习,让他发自肺腑承认贾家是有罪的。要不是泰兴帝虽然有些提防贾家,可也是越老越恋旧,护着贾家,否则贾家就会更早的落败了。 当然,认识是一回事,但暗戳戳还是有那么点点的小心结。对于帮着贾政活动的北静王,那九皇子后来的皇帝…… 这些人,他不会落井下石,可也不可能让他好脸相迎。 反正,他就是心眼比针还小,还小! “敬哥,太气人了!”贾赦牙齿咬得咯咯响:“我虽然恨老二,可是分家之后,我也从来没去打压过他,甚至那老太太的嫁妆我都给了他八成。”剩下两层他给那个现如今远在扬州的四妹妹贾敏了。 对于贾敏,他没什么好印象,但也没什么坏印象。他写信的时候也说得清楚,这是贾史氏的东西,别对他这个当哥的有什么希冀。毕竟,他必须没空几年后替林如海养女儿的,不想让人有朝一日送女上门。想他自家那庶女,也不过请个教养嬷嬷,就这么按着世俗大家闺秀的规矩养着。养女儿容易养出仇来,想他上辈子对琏儿也不太友好的,但琏儿觉得买不到扇子还会跟他说缘由。就算他当时气狠了暴打过一顿,但转头还是会跟他这个老爷说话的。 可是女儿呢? 按着他的朋友圈,孙绍祖是他难得能找到的青年才俊了。祖上军官出身,受过贾家的恩惠,现袭指挥之职,一嫁过去就是当家的管家太太,还没有婆婆!没有婆婆啊! 多好啊!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可她自打一嫁,回娘家就去贾政哪里,对老二家的哭,哭自己惨兮兮的,被暴、虐欺负。出嫁了,还跟贾宝玉混!他都听到仆从在疯传宝玉找贾政替人出头了,说他这个当爹的狠心卖女儿!他贾赦哪怕上辈子到后来的确穷了点,可是他有满屋子的古玩在,就算不趁手了还有周旋的余地。用得着五千两卖女儿吗?他买贾迎春那娘,都花了八千两!就看中那歌喉,唱小曲好听。 可是呢,那迎春从来没有对他这个亲爹说过一句话! 哼! 反正这辈子,他打定主意不管了,年岁到了给招个女婿在家里,也跟那个贾宝玉似的,陪着人吃喝玩乐,风花雪月。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花钱养着就养着了,可其他还有什么侄女之类的都不管。住大观园里那一窝,他碰都不想碰一个,当初在外头就差听到淫、词、浪、语了。姐姐妹妹爱哥哥之类的,哪个不笑? 难听点都说暗、娼观了。 等等好像还有一个是他敬哥的?? 贾赦眸光直勾勾的看了眼贾敬,心理算盘打了打,若真是他哥的女儿,那他是老蚌生珠……哦,是老年得子啊! “你什么眼神?”贾敬被看得一惊,出声道。 “我……”贾赦一颤,回过神来,压下对贾惜春他爹的探究,正色道:“我要把他……送官查办!严惩!” 哪怕他想杀贾政来着,可到底人多眼杂,不能说出口。而且一杀贾政,他也得替人收尸,还得替人照顾着遗孤,还得避免贾珠知道…… 真是烦! 贾赦眼眸滴溜溜看眼告密的密探们,转身直接通过密道入城,直接捅到泰兴帝跟前了:“天花是什么?若是传染开来,没准就祸害一城的老百姓了。皇帝叔叔,您不用看在我爹面上,狠狠揍死吖的。” 泰兴帝:“…………” 因自家皇孙在贾家,泰兴帝也是派人时刻关注道观的动态的,自然而然的也是知晓此事。 但他更不解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们贾家就两个,两个都能闹到如此你死我活的地步?”泰兴帝恨不得竖起手指头比划一下。 他儿子十来个,没几个同一个娘生的,斗得血雨腥风,而且还是为全天下最权势的皇位争斗,还可以理解。 可贾家,一母同胞的两兄弟到底有什么好争的? 贾赦也不是什么狠心的人。公中家产按着礼法分了,可是贾代善私产均分,贾史氏的私产,贾赦压根没要。 贾赦唯一多的家产就是其祖母贾许氏的私房了。 虽然这祖母私房是多了些,可老人家自己一点点经营出来的,也给了一部分其他子孙,就多给她最爱的孙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像他,若是…… 泰兴帝眼眸闪闪,压住一闪而逝的哀恸。 他的私产大头,起码六成会给小草的。毕竟这孩子不容易,是个小……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58章 揉揉额头,泰兴帝感觉自己按压不回自己暴怒的青筋,深呼吸一口气:“你看看你大侄子,都毫不犹豫还自圆其说的替他爹找理由,给自己找弟弟。” “你们这些兄弟,怎么都不像他一样呢?”泰兴帝格外不明白,贾珍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 贾赦闻言,嘴角抽抽,默默看眼泰兴帝,问:“皇帝叔叔,他是独苗。” “独苗怎么了?” “因为他已经继承了爵位和族长,安全感足足的。”贾赦叹口气,解释道:“我要是现在有个弟弟,我也不会介意,我儿子都比他大呢!就算我爹活着,他又能分走多少资源?” “至于父子亲情之类的,”贾赦恹恹道了一句:“我小时候也希望父亲陪我身边,不要再去什么西北了,我宁不要当大官的将军爹,就希望他陪着我,可是一次次失望后,我也就不在意了。反正我还有祖父宠着我呢!我大伯比我祖父还宠珍儿,再说我敬哥也没对他怎么凶巴巴的,也是基本上顺着他的。所以,珍儿真人如其名,从物质和精神上是安全感十足足,他有什么可愁可怕会患得患失的?真正千娇万宠的一根苗。” 听到贾赦最后一个形容词,泰兴帝两手都捂额,继续按着自己凸起的青筋。他已经知晓那小公主大作的书名了。 头疼! “你先回去,别让你那珍侄子带几个小孩赌博了。”泰兴帝沉声:“至于你们老二那事,朕心中有数,抓贼拿脏!懂吗?” “是,皇帝叔叔。” “还有你,趁早给我回去上衙,最近正忙着,你学习的机会也多,好好跟着小崔学着。”泰兴帝又强调一番:“别再给我耍什么小性子,知道吗?” “我有那么无理取闹吗?” “你不无理取闹?”泰兴帝感觉自己脑仁疼:“行行,你不无理,对……” 泰兴帝深呼吸一口气:“最近气烦了,你不无理,你乖得很,记得上朝给朕咬死了霍珏那无理取闹的奇葩!” “是,皇帝叔叔,保证完成任务!”一听这话,贾赦乐疯了,眉开眼笑道:“我肯定狠狠撕下他一块肉来!” 当他爹回京驻扎后,他被他爹流、氓的送过人—告我不会教子,送你家,你教!故而,朝中大半御史家里他都小住过过几日,否则他思维角度怎么能那么刁钻呢?作为贾家最大的政敌西平王府,曾经还有一座他专门的客院。 足见西平王告了他爹多少黑、状!还拿他贾赦当靶子! 所以现在必须妥妥找回场子!西平王要是再仗武行凶,他就继承父业,把三个孩子都送过去!哈哈哈哈! 第41章 西平王霍珏 瞧着贾赦开开心心告辞离开, 甚至都跟个小狐狸似的要翘起名为“狡猾”的狐狸尾巴来,泰兴帝忍不住嘴角弯弯。 原本他是打算让贾赦守丧的,好避开这波吏治整顿。三年过后,朝政也定然稳定下来了, 他也有继承人的决断, 到时候贾赦再起复,那也不过三十而立的年岁, 在官场上来说还年轻的很,按部就班也可以步步高升。 可想想授之以鱼, 不如授之以渔。 况且,他跟贾家,跟贾代善终究除却君臣, 还是有些朋友之宜的。直接送贾代善发妻下去陪他也不太像个正常的朋友能干出的事情,而且贾赦也就叨叨几句偏心眼,可到底也是有些念着贾史氏的生养之恩。万一让人知晓, 对他这个皇帝叔叔生了嫌隙也不好。这贾赦顾头不顾腚的,容易感情用事, 不怎么理智, 小孩子一样。 罢了, 如今还是继续由小崔带着, 学些实干的本事。 泰兴帝吩咐了戴权几句,让崔宇有空去“探病”,敦促贾赦尽快回岗。 戴权倏忽间对小崔无限的同情,你说说小崔得祖坟青烟冒成什么样, 遇到如此的伯乐皇帝? 这份信任太厚重了点。 贾赦是挺好,可扪心自问,若作为一个弟子,那不亚于一个火蒺藜,指不定啥时候就连师父一起、炸了。 崔宇接到帝王口谕后,深呼吸一口气。于公于私,他还能如何呢?当牛做马都无所谓,一切为了帝王的恩宠,况且泰兴帝在他心理,那还真是千古一遇的明君霸主!像这次,能够如此“一锅端”,将皇子全部请出朝堂,肃清朝政,换做是他,就算他胆大包天换位思考,也没有这魄力,也没这份果决的意志力与狠劲—一个个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啊! 所以,对于霸主某些的小偏爱——诸如给他侄子走后门,他自然是含笑应下了。 不过到底是皇帝,这后门走得格外的不拘一格—贴心到提醒他用扣“俸禄”来威胁请病假的贾赦,但又往衙门里暗放了个御厨。因为贾赦午膳衙门内吃。 这叔侄两就是会玩。 崔宇加班加点将手头上的政务忙完,略备了些探病的礼,前去看贾赦。现如今已是四月中旬,一路行到贾家的山庄前,周边田野从麦浪翻滚瞬间变成了大片连绵不断的桃花林。 抬眸看向最为主体的山庄,崔宇只见一片灼灼桃花中飞出三只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的雄鹰纸鸢,倒也真是难得的……田园童趣啊! “还望崔大人恕罪,大人拳拳爱护下属之心,赦老定然铭感五内。但道观乃方外之地,玄真道长现已入定,很不喜红尘俗世。”庄外的护卫无奈重复着这话:“赦老寄居道观养病,岂能喧宾夺主?等赦老回城休养之时,定会请亲朋好友一聚,以表谢意。” 赦老爷他岳父张尚书,他们珍大爷的岳父蓉哥儿的外祖郝大人,这陆续前来的姻亲都被他们直接拦下了。至于其他老亲故旧更别提了。因贾政这血亲一来,上头管事就吩咐了,必须全部拦下,一个漏网之鱼都不许有。 当然,说话管事的话更文绉绉一些,他们这些大老粗鹦鹉学舌,得了些皮毛。 闻言,崔宇视线从纸鸢中拉回,含笑:“那麻烦这位小哥将拜帖转交贾恩侯。” “崔大人,您真折煞小的了。”护卫闻言,笑了一声,接过拜帖,往里通传。 崔宇又寒暄几句,也没走人,笑容却是有些真挚又有些汗颜:“还恕我冒昧,这一路行来,这边贾家的农田比得其他田地庄稼倒是喜人几分,还烦请小哥可否禀告一二,让我入田观看一二?” 护卫们:“…………农田?” 消息传到贾敬耳中,饶是自我感觉很懂权势之斗的贾敬也不由得嘴角抽抽:“这崔宇……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 不管是真关心民生疾苦还是政治手段做秀也好,贾赦完全没法跟人对比。 不过好像自己也没法跟人比。 贾敬对自家田庄收成如何,也就是关注最后管事曾送上来的账本,哪怕住得很近,也从没实地考察过。真一脚踩过稻田的,他们贾家新生代中还得属那两上天入地抓泥鳅的熊孩子,霍霍过稻苗子。 “去吩咐庄头,若是人对庄稼有什么疑惑有问必答。”贾敬说完,沉声道:“去把贾赦给我叫过来,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再瞅瞅他!” 浑然不知道自己还莫名被对照的贾赦正将线轮交给贾蔷,难得无比耐心,笑意盈盈,道:“看,飞起来了!你跟蓉儿他们一样,跑着,那纸鸢就不会掉了。” 他虽然知晓这孩子的身份,感觉是天大的麻烦,可如今姓了贾,已经铁板钉钉了。无法更改,那只能去尝试接受。 贾蔷依旧纹丝不动。 贾赦不信邪,他这么美,怎么可能比不过骰子?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59章 “叔,这就是个小……”贾珍刚想说“哑巴”一词,但想想到底是他爹“默认”了私生子一事,他还是嘴上留德别戳这个矮了一辈的弟弟,只道:“不是请太医看了,说对声音挺敏感的,没准培养培养能成斥候。” “斥候也……也好,别当荷官就成了。”贾赦声音虚弱漂浮,眸光瞅瞅浑然不知真相的贾珍,忽然愈发觉得人好幸福。 必须嫉妒一下下。 “对了,大侄子,你拳法如何了?”贾赦想给自己先找好打架的帮手,免得西平王动武,他打不过。 贾珍闻言,面色一惊,往后退:“叔,你莫不是存着让我怼西平王去吧?” 现如今朝政风云,瞬息莫变,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但他就偏偏发生了! 联系前仇旧怨,很容易就猜测得到贾赦问话的深层含义。 而且现如今,他正准备改邪归正,也刷个浪子回头的美名呢!清北书院一事就算他再蠢,也知道背后有人在指使着。知晓是他叔在跟前替他拉了所有的注意力,可正因为如此,他感动内疚之余也生出了一股豪情壮志,他想要正儿八经的做出一份事业来让众人瞧瞧。免得所有人因为他贾珍无能,故而愈发觉得他贾家不过是假装,虚伪客套一番,不会放弃“清北书院”这块肉,强行为他好。 但他贾珍想干的事业绝对不会是去找死! 西平王什么人呐? 大名鼎鼎的鬼王! 比止孩童啼哭的罗刹还恐怖万千辈的鬼王,鬼见愁!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咱叔侄啥情谊啊,必须的啊!”贾赦毫不犹豫道:“你要是打不过,我就放蓉儿咬他,琏儿勾着其左大腿,贾蔷抱着右大腿。” 贾珍:“…………那您呢?” “我踹他第三条腿。” 贾珍听着贾赦无比认真的进行“人手分配”,吓得捂了捂裤、裆。想他贾珍还是个俗人呐,要是能学他叔三分之一的厚脸皮,没准眼下就不用发愁他贾珍有什么所长到底能干什么正经事,直接去谋个官当当。 “赦老爷,道长有请您过去,道您有友来访。”就在贾赦一句话吓得贾珍愈发反省自己之际,便有仆从来报。 “谁啊?”贾赦问了一句,边拍拍贾珍肩膀:“你继续帮着放纸鸢啊,我去看看。” “别再带人赌了。”走了几步,贾赦又忍不住回来说一句:“真别再孩子面前玩了,斗蛐蛐斗公鸡的也不成。” “放心,叔,我都下定决心要改过自新,怎么会继续碰这些呢?”贾珍一本正经说道:“您也别让客人久等了,走吧。” “嗯。” 目送贾赦离开,贾珍回眸扫扫两眼湿漉漉看着他的疑似弟弟的侄子,伸出手轻轻嘘了一下:“我们是玩猜数字的游戏,对不对?” 贾蔷难得有些回应,点点头。 放累了纸鸢的贾蓉和贾琏也颠颠跑过来,齐齐跟着点头。 贾珍见状,笑笑。他还是有点学了他赦叔的,诸如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事业慢慢来肯定是会有的,但孩子们的童年不可缺失。 仆从们:“…………” 隐匿暗中的密探们纷纷掏出小本子。等他们日后退休,可以靠写话本养老—《直播花式作死的珍大爷》、《贾家的日常生活》、《合格的仆从素养》、《论环境对人的影响》…… 永远不缺素材。 ====== 这边一年四季永远不缺蔬菜吃的贾赦打个哈欠,不适的扭扭自己被迫套上的小厮服,默默的跟随崔宇后头。他敬哥不知道吃了什么丹药,忽然想着让他跟着崔宇了解一下贾家庄子一年的收成如何。 “温泉庄子为什么能种蔬菜,这事能不能仿效到老百姓中间?”贾赦挠挠脑袋,怔怔的看向崔宇:“您老还考虑这种事情?” “这是自然。劝课农桑也是父母官的职责之一。”崔宇看眼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压根没病的贾赦,沉声道:“北方冬天老百姓都是囤着大白菜,鲜少能吃到新鲜的蔬菜瓜果。若是能够从温泉庄子耕种手段有些借鉴启发,不是件好事?” “那倒是。”贾赦点点头,看眼崔宇,眼眸带着极为炽热的崇拜之情,问:“你以后若是研究出来,可以不可以考虑一下荔枝栽种啊?那这样就不用眼巴巴等宫里分完才轮得到我了。” “我可以把庄子借给你研究!我名下的温泉山庄可大了。”贾赦感觉自己可体贴乖巧了:“先研究老百姓填饱肚子的,然后要是有空……再研究研究荔枝。” 崔宇有气无力,讪讪解释道:“其实,我这还只是一个猜想。” “有梦想就有实现的一天,要相信你自己。”贾赦鼓励道:“你扪心自问,十年前,你会想到自己会成为顺天府尹吗?二十年前,你会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吗?我又不介意你研究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对我来说成功了也不过是每天多吃几颗的问题,又不代表吃不到。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了。最重要的是去行动起来。” “真的,行动才最重要,我三年前也没想自己能高中呢。” 瞧着贾赦这逻辑完美,振振有词的模样,崔宇苦笑不得,反拍贾赦肩膀:“本官看好你,贾通判,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贾赦惊讶了,我的上峰怎么那么无理取闹,爱推诿。 无视贾赦一脸懵逼的模样,崔宇言简意赅的跟人说了说庄稼收成与土壤,气候,施肥等等因素之间的关系。 作为一个猎户之子,能在村里有一亩田,便是他曾经最为希冀的梦想了。他打小就为自己的“农田”为奋斗目标,跟村里的老伯们或明或暗的偷学了不少经验,就等自己的小鸡仔长大卖钱然后买土地。 现如今,作为治理一方的父母官,愈发离不开田地一词。 京城饶是天子脚下,也有富贵贫贱之分,基数最大的还是农民。提高每亩粮食的产量,改善荒地产出,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素日只从账本中看收成两字的贾赦木愣愣的拿着笔不知所措,喃喃感慨:“难怪皇上爱用寒门子弟呢!要是换个像我这样的去基层,连草和稻子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慎言。”崔宇虽然挺欣慰贾赦会自我反省,但是这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帝王用人之道终究不妥,故而提醒道。 “是。” 正话间,便见有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领着个老汉过来,行过礼后,禀告道:“崔大人,依我们主家的吩咐,小的特意给您寻了这李老汉。李老汉是种田的好把式,这片农庄,尤其是那片油菜花都是他带着人照料的。” “多谢。”崔宇颔首对庄头表示感谢后,便眸光看向了李老汉,道:“麻烦老人家了。” “崔大人,您客气了。”李老汉虽然瘦骨嶙峋,但精神看起来倒是不错,行过礼后,黝黑的面庞憨笑了一声:“您有什么问题,小老汉定然详详细细的回到。” “我先前看农田的肥沃程度这一片都相差无几,但……”崔宇认真无比的请教起来,一旁的贾赦跟听天书一般,只顾着跟着两人身后头跑着,认识些时令农作物。 “老李,这根根绿杆的是什么?”贾赦忽然见一片与众不同的,现学现卖着:“不是说这越往里越是良田吗?怎么把田里的水给拦住了?这样你们挑水不累啊?这地硬邦邦的。不种大米?”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60章 李老汉倒也没观衣识人,见贾赦看着玉麦地,一副下乡人进城的好奇模样,还去田地里踩一脚,叹口气,解释道:“这是番邦传来的玉麦,结果后一粒一粒的很漂亮,主人家听闻了能美容养颜,命我们栽种培植的。” 贾赦闻言,面色忽然有些凝重起来:“这一粒一粒的,是金黄色的那种?一个大棒子里有好多小粒?” “这位小哥,你知道?”李老汉奇了,忙不迭问道。他们适着种了两年了,去年从广西那边一个商贩那里听到些他们家乡的种植方法,秉承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原则,实践一二。 “我……”迎着李老汉那迫切炽热的目光,贾赦难为情的摇摇头。他饶是记得上辈子到最后流行起来,似乎也成为一种主食,但他依旧只在餐桌上吃过。 “你好好先培养着,我记得这玩意从广西还是广南流传起来的,因为干旱还是怎么的就一下子广为人知了,我派人去那边寻摸个会种植的。”贾赦见这老实巴交的老汉子目光黯然,忙不迭接口说道,而后还郑重无比:“虽然它的确有美容养颜的作用,但是李老汉,你不能用这样暴殄天物的表情来看他们的。这玉麦没准在其他地方就是主食呢!相信我,主人家是不会那么肤浅的。” 李老汉怔怔的看眼小厮装的贾赦,呆呆的点头。 这边崔宇看着无比认真强调的贾赦,总觉得人重点在后半句。 因存着对玉麦种植的心思,贾赦又听闻了一会,发现自己实在是缺课太多,不懂,而且这似乎相逢恨晚的两人还讨论起施肥了。 一听,就想捏鼻子! 贾赦惨兮兮的拉拉崔宇的袖子,表示自己要先溜号了。 崔宇见贾赦也算难得可贵,也不想一下子就把所有东西往人脑袋填鸭式的塞进去,故而十分大方的点点头,只让他尽快病好,便放人离开,自己继续跟李老汉讨论种田。 离开之前,贾赦还听得李老汉忧心忡忡着:“今年开春后雨水就比往年少……”忍不住脚步加快了几分,他虽然佩服这老农一生专心伺候庄稼,但这依旧……怎么说呢,他应算饱汉不知饿汉饥,无法很发自肺腑的理解庄稼对农民的重要性。就算作为一个小父母官,他也达不到崔宇这种的。 这崔宇感觉啥都晓得。 果真是别人家的孩子! 他……他赦老爷不羡慕,不羡慕! 贾赦回到主院,直接挠了挠墙—他真得不羡慕!因为他会投胎!崔宇这一切都可以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来说明问题。 而他们家呢? 就算墙,也是金碧辉煌的! 又挠了挠墙,贾赦确定自己摆正了平常心,拉着贾敬说起了玉麦:“哥,听说这东西美容养颜,我也打算派人试着种一下。” 贾敬一脸鄙夷:“这包种子不就是你当年丢过来的?” 贾赦目瞪口呆。 “好像是镇国公府牛家那小子给你带来的舶来品之一,你不记得了?”贾敬瞥眼贾赦,问道。 “老牛年年给我送那么多东西,我……”贾赦垂首:“我……我不记得了,也是应该的嘛。”牛继宗,他打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摒弃了门第之间,毅然从商,如今据闻已是海商首富,正在海外飘着,当然也似乎是奉了皇命在寻什么东西。 联想到从贾敬口中得知的太子中阿、芙蓉,以及阿、芙蓉是海外贡品,还有美人窟事件,不免让人替远方的朋友捏把汗。 贾敬冷笑,不想多说话。因为这事显得他贾敬很疼这个弟弟似的,哪怕因为个美容养颜的理由,他也下令底下庄头好生种植了。 可结果,这个傻逼自己忘记了。 不对,他好像也忘记了。 等会下令给庄头以及庄户们一些赏赐,不错,非常不错! “那就让他们继续种植好了。”贾赦道:“这真可以美容养颜的!而且玉麦饼好吃,甜甜的。” “你自己出钱!” “哥!” “你不答应我唱歌了!山丹丹哟……” “闭嘴闭嘴!继续种着不就行了!” “还得派人去广西那边找老农,然后扩产!” “贾恩侯,你那么牛怎么不上天?” “因为我身边牛人是在太多了吖!哥,我的好大哥,这个就种吧,我有预感,以后没准一夜间满山遍野都是玉麦呢!” 贾敬不信,但到最后实在腻歪了贾赦缠人的劲,道:“我有意让珍儿游走四方,长长见识,到时候让他顺道去广西给你带人回来,行了吧。” “嗯。” 此刻,浑然不知自家主子如此不靠谱的庄户们:“…………” 等再过两年,原本以抗旱主粮出名的玉麦以“美容养颜”功效,席卷全国官宦富贾家中,由上到下展开种植,成为后人永远无法探解的谜团。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贾赦发觉自己运气不错,误打误撞的提前十年发现了抗旱救灾主粮之一的玉麦,后来被叫做玉米的玩意,故而这股兴奋劲一直持续到拽着大侄子参加大朝会,迈步待漏院那一刻。 待漏院循前朝旧制,设南门以右,意在体恤百官,避风雨,是文武百官朝拜之前的集合地。 当然,屋子就那么大,小朝会就只有文武百官,尚且都坐不下,更何况大朝会,还多了勋贵皇亲等在京大小爵爷们,更是乌压压的一片,就差人挤人。 往日,贾赦都恨不得踩点倒,免得自己被挤到。 但今日,贾赦万分亢奋,昨晚就把贾珍拉倒了他家,离皇宫更近一步的赐予神威将军府,然后今早又亢奋的提前半个时辰,把贾珍叫了起来。 贾珍面对这摩拳擦掌的叔叔,毫无办法,所幸将近一个月来他已经被虐出了时间观念,现在也不算过早起床。 不过,等跨进待漏院的时候,贾珍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些。往日人挤人的待漏室竟然留出了一大片的空白之地,原本被权臣争夺的左边头把圈椅,此时竟然无人坐,明明首辅阁老都在了。倒是右边,坐着个人。 一个即使坐着喝茶,也似乎带着股煞气的人。 贾珍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贾赦袖子,示意其不要靠前。每次跟那谁对抗,惨败的经历让他很有童年阴影的。但发现自己手上一空,晚了一步,而且那一刹间,原本端坐的西平王回眸,看了眼他们。 哪怕知晓自己不是主要目标,但还是害怕!贾珍浑身一僵,但没办法,输人不能输阵,硬着头皮,跟上他熊叔的步伐,便抬头回看了眼西平王。 只一眼,贾珍顿时又是浑身一僵,写满了不可置信!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61章 西平王现年也四十有七了,可岁月似乎没在人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依旧恍若自己幼年初见,优雅雍容华贵无比。而且更有比当年更进一步的,那双原本就漂亮凶煞的眼睛,如今似乎经过岁月沉淀,与那脸配合的,愈发显得出阴冷杀气。 这下他完全可以肯定他熊叔气炸了!因为他叔祖父是个糙汉子,不会保养,定没西平王那般看起来年轻的。他老人家临终的时候哪怕相比其他武将,算得上英俊魁梧,但今日一对比,还是在相貌,哦,是在保养上输了西平王一筹。 论相貌,他叔祖父贾代善那是标准的将军身材,将军容貌,长腿长手,英俊魁梧,帅气硬气! 的的确确气炸的贾赦唰得一下子展开扇子,呼哧呼哧的给自己扇风降火气!要是他爹在,肯定一屁股就坐那个左边的圈椅上了! 可是,他就算敢跟西平王怼,但基本的官场规矩还是要守的,他不够资格坐! 感觉自己火气差不多降下来了,贾赦唰得扇子一收,才装作刚看见的模样,笑吟吟的走向西平王,在人跟前站定,微微行个后辈礼:“多年不见,世叔依旧屈居人下啊!” 贾珍:“…………” 满朝的文武百官:“…………” 贾赦这是作大死啊! 是,在之前长大将近十年的时间里,这左右两把圈椅的位置左边是贾代善,右边是西平王。两家是众所周知的死敌。 但如今,贾代善早就救驾而亡了! 最简单的便是人死道消!而西平王还依旧活着,甚至诡异的重回朝堂,手掌兵权!这说明笑到最后的还是霍珏! “区区一个黄毛小儿,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霍珏眸光幽幽的看着贾赦手上的扇子,“枉费贾代善给你的遗言。” 贾赦唰得一下子展开扇子,特意在霍珏面前展示了一下,扇面上笔走龙蛇四个大字——我是你爹,一脸憨笑道:“小侄尤爱扇子,我爹临走前没事放放手筋,给我写了数百把扇面。” “世叔若是喜欢,送你如何?”说着,贾赦还特意将扇面朝百官展示了一遍,挑衅着。 百官们:“…………”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死的。 崔宇上前,想要把这似乎吃错药,浑身带刺的小刺猬拉到自己身边,岂料霍珏开口了,还道了一声:“好!” “你……你……你……”贾赦闻言,结巴:“不是被我气傻了吧?这上面写了啥,你看得清吧?” 他特意翻出来的扇子! 上辈子来抄家,可是西平王霍灿带着人来抄的,虽然没霍珏的事,但也止不住他暗戳戳的怨恨上了,这辈子重生后特意忽悠他爹写了这么把扇子。 就等气霍珏呢! “我是你爹!”霍珏这才抬眸看眼贾赦,一字一顿,咬字清晰,无比字正腔圆的道。 “你知道还……”贾赦说着,忽然反应过来,暴跳:“你占我便宜!” “多年不见,蠢狗依旧是蠢狗。” 霍珏说完,眸光定定的看向对面椅子,从窗户斜、射而来的光线依旧是温柔的金黄色,若是往日,定然会照耀在人身畔,给人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茫,只可惜此刻只剩下了愈发让人肉眼可见的细小灰尘漂浮。 啧! 霍珏给自己倒杯茶,一口饮尽,唇畔勾起了一抹笑。 贾赦见状,愈发牙齿咬得咯咯咯响,哪怕后背被人揪住,也依旧难消他心头之恨,恨不得上前咬两口。他本来可喜欢漂亮的人了,但是西平王从来都是欺负他!而且,他这是在隔空嘲讽他爹呢! 喝杯茶,还喝出了猖狂劲头! 死仇! 等等,谁拦着他报仇的步伐了? 贾赦扭头回瞪那罪魁祸首,而后大惊:“崔恩正,你干什么?放手!”岂有此理,竟然像抓个小鸡仔一样提溜着他。 “他当狗链子拴着蠢狗呢,哦,不,”霍珏感觉自己唇角露出了一个宠溺的微笑:“是只不乖的小奶狗。” 所有人齐齐倒抽一口气! 崔宇脚步微微向上,侧身挡住人看向贾赦的视线。这西平王霍珏生得是不错,但是随着人一笑,妖冶中带着一股阴森杀气,仿佛墓地附近盛开的石蒜,文艺些的说法便是曼珠沙华,传说中的死亡之花。 被称为鬼王还是有些道理的。 长得不算有凶相,但是配着通身气度,尤其是那双带着凶煞的眼睛,就显得各种凶残。 大概是天生凶相吧! 不知为何,崔宇总觉得对方眼底深处带着一抹柔情与脆弱。 霍珏:“…………” 霍珏看着冒出头挡住他慈爱视线的崔宇,眉头一拧,刚想喝令人滚,倏忽间,眸光带着抹诧异,仔细打量了眼耳闻过几回的崔宇,眼眸一迷:“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这是在调、戏你!”贾赦凑崔宇旁边,悄声道:“话本都不这么套近乎了。” 崔宇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该后悔之前怎么鬼使神差的揪住贾赦!所幸,他听到了恍若天籁的声音——“皇上驾到,百官跪迎!” 这是提醒他们该入乾清宫了! 早朝了! 这一刻,无比感谢皇爷! 第42章 第一月俸禄 这一瞬间爵爷们按着爵, 官员们按着官,迅速列队,鱼贯而入了乾清宫。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场纷争并不会休止, 不过也没有他们说话的份—这就是圈子地位了。虽现如今常说天下太平了, 文官崛起了,争斗在于文治;老牌勋贵们没落了, 新贵崛起了。但西平王已经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他们这个硬道理:拳头硬才是老大。 霍老大认可的唯一对手只有贾代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62章 贾代善亡了,嗯……这不, 子承父业了。 他们这些混成精的老油条嗑着瓜子看热闹就好了。 泰兴帝听着群臣三呼万岁的声响,莫名得觉得今日这音调一点都不肃穆端庄,反而透着股诡异的八卦气息。 回眸扫了眼站在最前面的霍·奇葩·珏, 见人一如往常用“负心汉”的眼神盯着他,泰兴帝就觉得自己胃疼得抽抽。 他甚至后悔当年派贾代善去西北了。 是,当初是他把贾代善派往西北, 意在分西平王手中的军权。毕竟他父皇大手笔,四王带兵驻扎东南西北四方, 守门户!他老人家打得了天下分得了地盘, 是无比的英武帅气!是难得没狡兔死走狗烹的开国帝王。可留给他这皇二代绵绵无尽的麻烦。 所幸, 他年轻有耐心也没那杀功臣的心思, 其他三王也是乖觉的,北静王直接上交兵权回京,东宁王替子求娶公主,并让嫡子一脉在京, 让武举小将们出头;南安王亦是如此。至于西平王,泰兴帝想扶额,他完全不想回忆西平一脉。 西平王所管辖之地因与游牧民族接壤,一直是朝中军事重地。初代西平王军事天赋有,发达了就娶妻生子,但一下子生太多了,导致后院不宁,而继承的二代西平王是个军事没天赋,还好、色。要是跟他爹一样,只好、色就还算了,这还宠妾灭妻。别说他这个皇帝不放心西北边境了,就是作为同气连枝的四王八公也不放心。 不幸中的万幸,作为第三代西平王,霍珏各方面直接碾压了他爹,甚至军事天赋超越了他祖父,是个难得的天才。 不过,此唯有一点令无数人诟病——冷血杀性,绝大的杀性,睚眦必报。大抵是这人幼年生活带来的阴影太深,其幼年因后院倾轧失踪(这种小白菜,没贾珍那独苗待遇,贾家是两兄弟齐心协力,豁出多少人力物力人情关系,没日没夜找了两个月才寻回),被直接草草定了“早夭。”待他成年归来西平王府,捧出他娘的牌位,宰了自己一窝庶兄姊妹血祭,当然,霍珏也想宰他爹。不过一辈子昏聩的二代西平王难得干了件清醒的事情,自绝了。故而,事情到底还有回转余地,霍珏是事出有因,况且又没杀爹,经过其他三王八公的求情活动,碾压过一帮文臣,最后判处流放北疆戴罪立功,西平王爵继承待定。 霍珏从一个小兵做起,从东北那冰窟窿中一步步军功升迁上来,坑杀后金罗刹等部落,重掌西平军。期间伴随着其一次次战功的便是血。文艺点说霍珏是坟墓里的石蒜,象征死亡。简单粗暴的便是恶鬼索命。 在霍珏流放,西平王一脉无人的时候,主领西平军的是贾代善。就算后来霍珏归来,但本朝与匈奴一战中,主帅还是贾代善。 因此过往,所有朝臣,包括贾代善自己都觉得霍珏朝他找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他贾代善是乘人之危去霍家地盘撸羊毛的。 他这个皇帝作为撸羊毛的幕、后主导之一,因霍珏的异军突起,暂且放下撸羊毛活动,先把自家“撸羊工”贾代善调任南边,平前朝余孽的叛乱。原本想解决外部纷争后,再对霍珏徐徐图之,岂料霍珏追着过去了! 而且霍珏干干脆脆猛得一步追上了其他三王的脚步—交兵权,然后把他那宝贝妹妹塞宫里,自己挥挥衣袖,以国舅身份持续找茬去了。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泰兴帝倏忽间感觉自己也可以撸起袖子写个话本《皇帝难为》。 默默哀叹着皇帝不好当的泰兴帝按照朝会惯例,示意六部三寺汇报本旬日常工作。然后简单迅速的结束朝会。 因为他已经收到风声了,贾赦这货……罢了,还是罢了。不给霍珏有机会借贾赦再借题发挥了。 下朝后,按着品阶退出乾清宫大门,崔宇也没当下就走,等贾赦出门,瞧着人依旧一脸凶残,就差在脑门上写着—找茬!眉头拧了拧,崔宇也不顾礼仪,拉着人就走。 贾赦直接蹦起来,但终究顾忌着崔宇身份,咬牙,悄声:“崔宇,你别没事找事!我跟他之间有仇有怨怎么闹都成,你别当小池鱼。” 小池鱼崔宇瞥眼气鼓鼓的贾赦,眼角余光扫扫说话间与皇家宗正寺寺卿福王一同出殿的西平王,同样压低了声音:“你现在在人眼里有什么能耐?除了血缘,还有什么?先自立自强提升自己实力,待日后让人明白莫欺少年穷道理。” “叔,就是啊!”贾珍一听这话,狠狠松口气,感觉自己莫名看着顺天府尹顺眼了几分,小声附和道:“叔,现在贾家就咱两,打不过他。等过个十来年,琏儿蓉儿他们都长大了,咱背后偷偷给他套麻袋都成。到时候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 贾珍愈发压低了声音,用声若蚊蚋的音调说着最后那意味深长的话语——随便怎么群殴! 贾赦闻言,凝眸想想,认真道:“这样显得我们欺负孤寡老人。现在去揍他,输了,还能说以大欺小。” 崔宇倒抽口气,言简意赅,面无表情:“贾通判,你再不回衙点卯,履行自己的通判职责,你的考评不打算要了?” “还是说你是打算混混日子?”崔宇话音重了一分:“那就直接回将军府,当富贵闲人,别占地方。” 说完,崔宇直接甩袖走人。有这么个下属徒弟,他真能气成弥勒佛。 “你!”贾赦怒得面色青紫,对着贾珍讨伐:“我又没求着他出手,他竟敢……我……” 瞪瞪贾珍身前爵袍,贾赦话语戛然而止,垂首看看自己的爵袍,斜眸扫眼西平王。到西平王这个身份,无论是身穿郡王爵袍,还是将军的战袍,都已经让人无法小视了。众人畏惧的只会是他的实力。 而他呢? 只有爹! “我……”贾赦深呼吸一口气:“走,我们走!” 看着这一幕的西平王面色沉沉,远眺了走到宫门的崔宇,眼眸闪闪,负手回去找泰兴帝:“本王不喜欢那个姓崔的。”欺负他家小奶狗。这小蠢货明明一脸—下朝后别走,有种单挑的模样。 多有精神气! 他当初就爱看贾赦带着人屡败屡战,回家找爹再战的坚韧之气。 泰兴帝头疼:“朕很喜欢小崔,他待恩侯也是尽心尽职教导的。给恩侯找个如此好脾气有原则性的师父,你知道有多么不容易吗?” “不知道。” 泰兴帝气得随手抄起一本奏折就砸过去:“滚!朕警告你别插手小一辈的事,就你这破德性,没准又得让两人结仇了。” “你也不反省反省自己!” “本王反省了,”霍珏幽幽看眼泰兴帝,正色道:“本王权势不够,要是我是皇帝,他就会时时刻刻揣摩着我的心情。” 若是别人野心勃勃他没准还心生提防,但眼前这神经病…… 泰兴帝揉头,和声道:“朕教你一个办法,去写话本吧,在你的话本里,老贾……” 迎着人那煞气的冷眼,泰兴帝舌尖一转,避嫌道:“贾代善,贾代善想怎么把你当小公主宠都成!” 闻言,霍珏面色缓了缓,甚至还带着丝羞红:“是夫人。” “好好好!”泰兴帝忙不迭点头,把假贾夫人送走。 待听得人乖乖回府,不去顺天府找茬消息,泰兴帝松口气,忍不住跟戴权吐槽:“老贾魅力真有这么大不成?” 戴权苦笑,“皇上,这感情的事情又谁能说得准。” “也是。”泰兴帝倏忽间有些同情霍珏,端茶抿了一口,叹道:“知晓太多小秘密也不是件好事啊。” 他听说过贾代善昔年在西北遇到了一个牧羊女,这女的还救过他一命。那时候贾代善刚去西北,才十四岁,因莽撞追敌入了敌人圈套,奋力厮杀才逃了出来,遇到牧羊女时,正值这国公少爷难得遇挫之际,据闻这牧羊女非但照顾他,还鼓励他。总而言之,少年慕艾,血气方刚的年纪,看上眼了,毫不羞耻说是救命之恩要以身相报,要把人娶回家。 那牧羊女也答应了,还交换了信物。 结果贾代善好不容易甚至还要死要活的说通了老国公夫妇,一回去接人,寻不到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63章 不死心的又寻了一年,后来才回京娶妻生子。 哎…… 看来他以后真可以靠着写话本发家了,永远不缺素材,不管帝王将相权术谋略,还是后院小儿女的情情爱爱。 略过泰兴帝如何思忖自己的第二副业不提,这边崔宇看着气哼哼追上来的贾赦,面色缓了缓,和声道:“现时候还早,你且回去用过膳再来点卯。” 贾珍抬眸看看头顶的烈日,大朝会人多部门多,一人一句话,大半时辰都得过去,现都快晌午了。 一时间发觉自己看不透崔宇。这传说中的崔青天小灶这么开? 但好像释放出来的是善意。 “多谢崔大人。”贾珍眼眸扫了眼崔宇,含笑谢过后,又小声劝这气不顺的贾赦,道:“叔,咱不气了,等我下午去绿山山庄,把那批扬州瘦马领过来,晚上给你吹拉弹唱。” “恩,不气,珍儿,你去玩吧。”贾赦深刻反省了自己此刻的战斗力后,无比清醒自己接下来的奋斗目标,故而也不强留着“打手侄子”了,颇为慈祥和蔼着:“我回衙门吃,就不留你吃饭了。你自己约朋友出去吃喝玩乐吧,不过最多就半天时间随你浪,你晚上得回道观的,否则你爹连我一起抽。” “谢谢叔,我知道的。”贾珍感激过后,又跟贾赦依依话别几句,才自己坐车离开。 目送贾珍离开,贾赦眼眸飘飘一旁的崔宇,小声:“谢谢,我还是领你为我好的情谊。虽然你有点傻里傻气的。” 崔·传说中的·牛·傻·宇默默的数着自己自打认识贾赦后被贴的诨号。 见崔宇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贾赦靠近一分,悄声道:“你没见周围都没人冒出来吭声吗?连我老岳父都不敢插手,不光是趋利避害,这里面……” “若我墨守成规,岂会有今日?”崔宇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堵住贾赦的长篇大论。贾赦想说的道理他懂,可有时候懂归懂,做归做。 他一入京就迎来“贾赦礼包”,他本人是否自愿,没有任何的用处。他崔宇要做的只能只将这“礼包”变成礼包,而不是包袱。 他要积极跟贾赦互相磨合,在贾赦尚且算孺子可教的情况下,那自然也要护住贾赦。 先前待漏院那一幕,被人碾压式的碾压,简直是扎心刺眼。 贾赦闻言,想想崔宇从个屠户之子的奋斗历程,默默闭上嘴巴。 “回衙先用点膳,然后趁着现如今还没热起来,继续四处转转。”崔宇道。现上面依旧在整顿吏治,清、洗先前诸皇子的人手。这些政治斗争皇爷倒是用不上他,他便也不去忧愁,关注眼下的春耕以及接下来的夏日防汛等等日常事务。 “夏日来了,就不去转了?”贾赦跟上崔宇的步伐,边好奇道。 “不去转农田,去转小商小贩,整顿街肆。” 贾赦:“…………” “这些都是你该干的事情。虽然会有六房书吏整理相关信息,但是你连基本的民生概念也没有,日后该如何主政一方。”就算主政,也会被欺上瞒下。 贾赦老老实实点头。上辈子,他那个好二弟口空说当好官,任江西粮道,结果重征粮米,使民不聊生,当然错得不是他了。贾政本人是“端方正直”、“勤俭谨慎”的,是被上下官员蒙蔽哄骗,最后那当今还开恩,说“不谙吏治,被属员蒙蔽,着降三级,加恩仍以工部员外上行走。” 这事来看,别说假正经如何没用了,便是那继位的九皇子,真比不上他爹泰兴帝。 瞧瞧泰兴帝如何选官任官的。 真替那些老百姓哭了!老百姓的命不是命喽。 他现在可知道种点粮食出来可不容易了,而且那时候气候还不好,旱着呢,收成也不好。他若设身处地想想,自己是贾政,做不到贬官丢官,也是会上下活动一番,可再怎么样自己做错了,那掏自己私产去补偿一二,起码买点米还是会的。当然,更重要的是没这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还真当爹以及泰兴帝恩赐工部员外郎,是随便瞎指的? “崔大人,我虽然不懂,但是我会很认真去学的,真的!”贾赦郑重无比道。他不想自己日后背负老百姓那种无助,甚至绝望的眼神。 当官,一道政令错了,害得是千千万万人。 “我不懂不会装懂,会问的。” 瞧着贾赦忽然间正经起来的模样,眼眸亮的灼人,似真正发自肺腑的做个官,崔宇不由得笑了笑:“好,不过你还要持之以恒,当然也不能急。这点尤其重要,性子沉稳点。” “我知道。”贾赦邀请崔宇上自家的马车,边恭敬的给人泡杯茶,边回道:“你不能因为清北书院就给我定性,那是……反正那是特事特办!” 扫了眼车内的装饰,反正看着就挺珍品,富贵堂皇,有几样以他的出身完全认不出是什么奢侈品,崔宇再回眸看看送到自己眼前的茶盏—斗彩灵云纹杯,这套他倒是有幸在皇宫见过,然后这茶也是贡茶——天目青顶。 滋味鲜醇爽口,回味无穷。 作为一个小土鳖,自然也只有在皇宫中蹭过几回。 一口茶水送入肚腹内,崔宇感觉自己的底线又默默宽了一分。贾赦到底娇生惯养,现在能够踏踏实实,还勤学好问,已经算不错了。 “清北书院归属权既然皇上下令结案,那自然是结案了。”崔宇垂首看着清澈明净的茶汤,长叹息一声:“可刺杀之事,一日未水落石出,便觉如鲠在刺。” “这事不是转交三司了?”贾赦对谁杀了徐远志不感兴趣,“大人,各司其职嘛!人家三司,那也是术业有专攻。定然能够查清楚的。” “也是。”崔宇笑笑:“除这事之外,贾恩侯,你想想自己,摸着良心问算性子沉稳吗?” 贾赦当即放下茶盏,手捂胸口,一本正经道:“我的心告诉我他很沉很稳!” 崔宇:“…………” “那……那也不能全怪我啊,一半我爹的锅,谁叫他那么出息的,然后我只要当个富贵守城的小爵爷就可以了。”贾赦嘟囔着:“我已经很努力去当一个有担当的家主了。可也不能一下子让我就抛弃了之前几十年的生活习性啊!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如果不改本性,请问贾将军今日会如何?”崔宇不得不好奇问一句。以他的所见所闻,他想不出还有比待漏室里更拽的挑衅。 “当然是决战紫禁之巅!”贾赦挥了一下拳:“朝皇上告状去。” 崔宇:“………………” “你别这副表情,真得,我爹和他掐架,有时候他们直接动手打起来了。”贾赦道:“不管怎么样,最后都是朝皇上告状。皇帝叔叔就会看心情,心情好又有空就会说你们两个都是将军,干脆点,各带一队踢蹴鞠或者模拟战场之类的,谁赢了听谁的。” “当时京城各大赌坊还开过盘,我押我爹,就让珍儿押那霍鬼王,不管谁赢,我们零花钱都赚到了。” “我跟你说……” 崔宇听了判断两大权臣将领谁输谁赢的八卦,恍恍惚惚间觉得自己心中帝王那伟岸高大正气的形象忽然间真实了几分。 原来皇帝也偶尔这么不正经。 赌球就算了,还嗑瓜子定输赢,这么随意,好吗?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64章 “那为何会结怨呢?”崔宇听来听去,感觉两人为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最为严重的一件是京城节度使之位。 “主流说法是为了个女人!”贾赦一脸猥、琐道:“我爹和霍鬼王长得是各有千秋,虽然京城比较流行西平王这种小白脸,但在边塞,这种叫白斩鸡,软脚虾,没用的男人!要像我爹这样的!帅气逼人!” 崔宇嘴角抽抽,感觉自己彻底死了八卦之心。两个将军为个女人争风吃醋波及到朝堂?这是话本吧。 “具我所观察……”贾赦压低了声音:“我是听我祖父说的,我爹和霍珏掐成死仇,其实是因为皇帝叔叔。” “虚,你看呐,皇帝叔叔一声令下,霍珏就立马回朝堂了,这是对他爱得深沉。可是皇帝叔叔在感情方面实在太花心大萝卜了,所以当初霍珏才会气走。” 贾赦悄悄分析道:“我爹其实对皇帝叔叔只是君臣朋友罢了,他其实喜欢的是我余先生。” 崔宇:“…………我们还是说政务,政务!”很好,不为女人,为男人争风吃醋。贾恩侯,你这么八卦,你爹他知道吗? 还祖父说! “揣摩圣意也是政务之一啊。”贾赦不可置信的看眼崔宇:“你真一点都不好奇嘛?” “不就是因军、权两字起纷争。”崔宇深呼吸一口气,回道。 贾赦揉头:“你这人一点都没点风花雪月的情趣在。聊天都聊死了。” “等你知晓柴米油盐酱油醋茶,再说其他。” 贾赦:“……” 接下来几日贾赦跟着崔宇四处走访,为百姓柴米油盐奔波。 这一日,贾赦刚入衙门,便觉得众人面上都喜气洋洋,透着股满足感,不由得好奇,询问。 “回贾大人的话,今日发俸禄,这不正讨论去打打牙祭。”虽然自打贾大人上任后,他们府衙内的厨子手艺一个赛一个好,伙食也愈发好了。 但在衙门内用餐,跟出去搓一顿,还是有区别的! 贾赦闻言,跟着喜气洋洋,昂首挺胸去户房领月俸。地方府衙内的六房,与六部相对应。户房自然是发小钱钱的。 他两辈子人生头一次自己辛苦赚钱! “唐书吏,你确定本官月俸就这点?”贾赦看着掌心那两块碎银子,写满了不可置信:“每月户部送我家的月俸都有两百两,还有大米!” 他起早贪黑,上山下乡,脚底都冒水泡了,辛辛苦苦一个月,就两两!躺着什么都不用干,也有爵位饷银。 “累死累活当牛做马居然比不上生得好!”贾赦气得直喘,他终于明白那些穷酸出身的为什么会撕咬着他们这些勋贵纨绔子弟了。养着好浪费钱! “贾大人,您……”唐书吏神色一脸复杂的看着贾赦,刚想开口劝人一句,便见崔宇走进来开口解释了:“你上月休假,病假十天没给你扣,但是你两次请事假,午休期间睡过头三次,因此扣掉两旦米;打碎府衙一套青花茶壶,去牢里视察玩坏一套刑具,这两样没让你原价赔偿,只折价赔偿六钱。你六品年俸三十两,每月是两两五钱,扣掉之后,原本只有一两九钱,还是本官念你也算勤恳份上,给你个上评,另得一钱考绩费,恰好凑了整。” 贾赦恍恍惚惚,惨惨兮兮捧着自己两两银子跑走了。 不要再扣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房,贾赦委委屈屈掏出《赦大青天语录》本,记载了自己人生头一次靠自己领俸禄的感觉——好穷,好委屈!然后便思考起来该怎么让自己的第一次用起来很有意义。 首先,肯定要宗祠里供奉的。让他爹,他祖父,祖母,大伯,大伯母,大祖母,大祖父等等一系列疼爱他的列祖列宗们知晓,他贾赦很出息啦。 其次,也要告诉那些疼爱他的长辈兄长,他贾恩侯正儿八经自己长大赚钱养家了。 最后,他身为长辈,第一次赚小钱钱了,怎么也得给孩子买些礼物。让孩子们以他为榜样! 贾赦罗列了一堆自己知晓长辈爱吃爱喝的,结果发现都太贵了,就连“香油钱”只用自己的俸禄话,他得不眠不休赚上五六十年,才能够给爱他的那些长辈都添一遍。 “哎。” 贾赦左手托腮叹息了一声,换右手托腮继续叹息,然后又撑着左手叹息…… 太受宠也不是件好事啊! 要买辣么多东西,若分个先后顺序,那会显得他偏心眼的。 崔宇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果不其然瞧着个耷头耷脑,焉了的通判大人,正慌慌张张拿着本书假装沉迷公务。 “你是觉得很努力付出了,结果收获很少?”崔宇语重心长,摆着促膝谈心的架势来。他倒是不觉得贾赦会贪污,就怕贾赦一时转牛尖,自己再怎么努力,结果还不如自己会投胎。 “废话,这么点银子,爷贴身那八个小厮都比这多呢。“贾赦哼哼了两声:“我现在比这个还愁一件事,我好不容易自己赚钱,想买礼物呢,你……”你比较穷!朋友圈里最穷的一个! 贾赦说着,看眼崔宇,眼睛亮了亮,立马起身,倒茶,嘴巴跟抹了蜜一般:“小崔师父,这一月来多谢您栽培,您辛苦啦!不孝徒儿这里有件小小的事情,想拜托师父给徒弟我指点指点迷津。” 崔宇眼角余光扫扫贾赦那本子上还没干的字迹感觉自己看完第一行:祖父—全聚德烤鸭,西北烧刀子,大宛宝马,就眼皮直跳了,感觉自己接茶杯的时候,手都不禁带着点抖,沉吟了半晌,才找回感觉,正色道:“送礼不在贵重,在于心意。你若真只想拿自己的俸禄购物,那么……嗯,不妨你自己做些小物件,诸如扇子。” “扇面便宜的,竹子满山遍野都有,笔墨纸砚也不费钱。”崔宇看看贾赦,见人若有所思的模样,继续再接再厉,想道:“据闻你爱好金石古玩?那对雕刻也应也有些粗通吧?自己买些木头,雕刻些寓意好的小物件?” “师父,太聪明了你!到时候要是有多,我给你也送一个!”贾赦乐颠颠:“我这去看看什么寓意好。” “好,谢谢!”崔宇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这预感很快的成真了—真得有些不好。 ==== 贾赦送礼物也是有讲究的,在自家祠堂祭拜过列祖列宗后,便乐颠颠带着礼物先进宫了。没办法,活在俗世里,就得这么俗—得先孝敬皇帝。 泰兴帝见贾赦小心翼翼慎重无比的拉开一个其貌不扬的礼物盒,感觉自己也跟着屏息凝神了。他礼物收到手软,孩子也不少,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孩子会说,因为自己第一次靠自己赚钱了,长大成人了,所以想要纪念和感恩,感谢父母长辈师长的栽培。 贾赦是真把他这个皇帝真当叔叔一般,来感谢他。 泰兴帝感觉自己那颗宛若铜墙铁壁打造的心忽然间就软了一分。 但是当窥见礼物的全貌后,泰兴帝那涌出的感动瞬间全憋回去了,沉默了良久,开口,一字一顿,努力笑着,问:“贾恩侯,这是什么?” “皇帝叔叔,这是小乌龟啊!我还去国清寺上过香后再送过来的。”贾赦道:“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活得长长久久嘛!这龟可是我自己朝木匠学了之后,自己雕刻的,皇帝叔叔,您看,长得是不是跟我一样,瞅着就无比可爱?” 从那栩栩如生的小乌龟转移到贾赦那脸,泰兴帝嘴角抽了又抽:“朕记得你一个月俸……” “我以后会步步高升,然后月俸也会涨的,到时候给您买银的,买金的。”贾赦豪气万丈道。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65章 “不……”泰兴帝急忙道:“我是说听你先前的意思,你给其他人也准备了这个?” “那哪能啊?”贾赦看着泰兴帝,正儿八经道:“我给余先生和敬哥还有崔恩正,嗯,他好歹也算我半个师父嘛,给他们三雕了个小王八。这个主意还是崔小师父建议的呢!” 贾赦说着,还美滋滋道:“其实崔宇还真挺聪明的,我这木料直接从我敬哥庄子里砍的,不要钱,我本来就玩过玉雕,然后嘴甜,那个木匠也没收我钱,不过我给染料钱了,就是去国清寺放生池里观摩那些小龟的时候,买鱼料花了点钱。零零总总算下来,我剩六钱!” 他给自家儿子还有贾蓉雕了个木头冰糖葫芦,当然也没忘记给贾蔷雕了一个。至于贾珍,他雕了飞天美女,最费心的就是这个美人了。 “好,”虽然乌龟和王八是同出本源,但一对比,发现自己的礼物其实也能接受,毕竟叫着好听些,泰兴帝眸光往下再瞅瞅那只小乌龟,看起来也挺可爱的,活灵活现,一看就是个……独一无二的长寿龟。 在唐汉之前,乌龟可是神灵的存在,唐朝帝王还流行赐“龟袋。” 听人恭维惯了真龙天子,偶尔来个长寿龟,也是别致的体验。 泰兴帝含笑接下了这礼物,又勉励贾赦几句,便放人回去。见人一走,泰兴帝垂首看看长寿龟,又沉吟半晌,“老戴,去……去把小崔给朕宣过来。” “不对,先等他收到礼物了,再宣。”泰兴帝感觉不能光自己一个人又欢喜又抽搐,得先有同伴,然后再问问崔宇这个当师父的,怎么能提供这样的点子呢? 一起吃顿饭就好了嘛! 这礼物,没准得时不时拿出来暖心窝又伤眼睛。 接下来陆陆续续接到礼物的众人—— 贾敬简单粗暴把贾赦暴揍了一顿。 余幕僚一不留神把小王八吐成了血王八,加了一堆功课。 崔宇瞅瞅鼻青脸肿抱着书册的贾赦,感觉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贾赦可不管,他觉得自己好委屈,这礼物送长辈寓意不好?个个欺负他!连个识货的人都没有! 正替自己抱不平着,贾赦便听得衙役惶急来报,说西平王府世子亲自前来报案。 “霍火山来报案?”贾赦嘴角一撇:“来找茬的吧。” “嗯,你且屋内养伤吧。”崔宇说完,示意衙役前头带路,应了过去。刚到大堂,打眼望去,霍世子倒是个温润儒雅的文人模样,没见半点娇养之气—咳咳,原谅他这个土鳖,一听到四王八公,习惯性那贾赦做对比了。 “下官崔宇见过霍世子。” “崔大人多礼了。”霍灿看眼年轻的顺天府尹,微微颔首还礼过后,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据闻崔大人破案神速,此案倒是非交给大人您不可了。今日下午,父王书房被人盗窃,丢了一只神龟。此物对父王来说万分重要,还望大人您能够趁早破案,拿回此物。” “……可有什么特征?” “龙、凤、麟、龟因“皆有神灵异于他物”,故被《礼记·礼运》称为“四灵”。”霍灿意味深长的看眼崔宇,含笑道:“既是神灵,我等凡夫俗子又岂可窥伺其全貌。”他要是知道贾恩侯那煞笔雕了什么龟就牛了。 反正皇帝有的,他父王也要。 崔宇:“…………” 第43章 贾赦遇袭击 崔宇内心有些崩溃, 他感觉自己一入京脑子就有些崩坏了,像此时,明明对方一本正经来报案,他第一反应却是自己刚才接到手那憨态可掬的小王八。 努力把自己掰回正道的崔宇起身, 道:“既是如此, 下官即刻带人赶赴现场侦查。” “岂敢劳烦崔大人。”霍灿闻言笑笑:“大人乃顺天府尹,帝王倚重之肱骨之臣, 事务繁重,岂可亲自走此一遭, 知晓您看中西平王府,不妨派您旗下某小吏走一遭便可。” 崔宇:“……”很好,真为小王八来的。 看着崔宇微微愣怔的模样, 霍灿继续含笑,一本正经就差指名道姓:“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有您这样的师父带着, 料想他也定能破案如神。” “霍世子见笑了,恩侯还未出师, 他……”崔宇刚想干干脆脆戳破那薄薄的一层窗户纸, 就听得“桀桀桀桀”的笑声传来, 张扬猖狂无比。 紧接着, 不用回头看,也晓得谁粉墨登场了。 看来到底敬道长是方外之人,心慈手软,抽得太轻了。这一刻崔宇无不希望贾敬揍狠点。 一入内, 贾赦看起来很老实的行了礼,“下官现任顺天府通判贾赦见过西平王世子大人。”然后也不等世子大人叫起,直接腰杆挺得无比直,炫了炫自己身上那神气冲天的鹭鸶! 正六品,他自己科举高中,得来的。 而霍灿呢,不过靠爹得个世子虚名罢了! 霍灿脸上的笑容一僵,眼底透着股抑郁,冷冰冰的看眼贾赦。三年没见,原以为没了贾代善庇佑的贾赦会畏手畏脚,瑟缩着过日子,岂料却是愈发张扬不羁。 “贾大人好大的官威啊!”霍灿直言嘲讽了一句:“口口声声说着下官却是干些以下犯上的事情。” “本将军也等着霍世子给我行礼呐!”贾赦鼓着腮帮子,重音咬着“世子”两字,努力挤出一丝嘚瑟的微笑看向霍灿。本朝礼法上虽然有世子规定,但世子爷的存在只能说明是这家爵位的继承人而已,并不能就说世子比已经册封的爵爷高出一等。 通俗来说他跟霍灿就是家里自己当老大和家里还有个爹自己当老二的区别了。 实际生活中谁高是低就不管了。 反正说礼法。更何况他爹当年含金量也不比西平王低。谁知道日后霍灿能继承什么个爵位呢? 霍灿磨牙:“贾恩侯,你怎么还这么贱呢?” 贾恩侯跟他打架从来都叫他大侄子当帮手。原因有三:贾珍年纪小,辈分小,还有爵位! 贾珍是大周朝继承爵位时年龄最小的一个,至今保持第一,没人超越。 虽然这爵位传承讲究龙生龙凤生凤,按着嫡长子继承制度来。但是这长子头顶上有爹,得爹死了才能继爵,很多人自己儿孙满堂了,当爹的还活得精神奕奕呢。放眼大周朝也就出了贾敬这一奇葩。自家老爹走后,直接上奏入道,这爵位一下子跳到了贾珍头上。当时,贾珍才十二岁。 相比其他人靠着爹眼色过日子,贾珍已经一脚跨进乾清宫大门了,手里掌控钱政大权,小日子滋润的所有官宦子弟都羡慕嫉妒咬笔杆。 “你摸摸自己良心,我都不群殴还了贱?”贾赦咬牙:“会不会说话。别来顺天府找茬!回去告诉你老子,要乌龟自己国清寺放生池里买一个!” “哦!”贾赦一见崔宇有话要说的模样,忽然一拍手,乐道:“不对,他已经有一个了,爷刚想起来,你家那个老五不就给他带了一个,哈哈哈哈哈!”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66章 “别说你不知道,你家老五养小情人,哈哈哈哈哈哈!” 崔宇直接挡住捧腹大笑的贾赦,看着面色青黑的霍灿,解释了一句:“先前本府受理一起凶杀案,据报死者青莲是贵府五公子外室。” 越解释霍灿脸越黑。作为王府如今的主事,他就算当时不知道,但是在爆发出“限期三天”之事后自然也派人暗中查探过的。谁叫他父王虽然不主事居郊外,但是对贾家的人和事还是关注的。 这种摆在台面上让新官上任的通判难堪的事件,他不得不上报。当然,他也知晓霍珏另有人马在关注贾家。 这终究是表现自己的一个态度。他虽是世子,但不是霍珏亲子,霍珏也不需要他养老送终,他能被挑选入府为世子,只是因为霍珏跟贾代善掐架,发现自己没子嗣输一筹,才从宗亲里寻了一个“喜欢他喜欢的,厌恶他厌恶的”罢了。所以,他作为霍珏的子嗣,必须得延续掐架之风。哪怕他觉得贾赦很蠢,不想跟人动手。 “崔大人,”霍灿直接拍案而起:“你这是铁了心要插一脚不成?” 崔宇面无表情:“下官只是实话实话。府衙内的人手有限,且报假案会被罚款,望世子好生考虑考虑。” 话说,一个死敌要个死敌儿子刻的小神龟干什么用? 难不成当手工艺术品? “那也望你好生考虑考虑,人在官场,胳膊拧不过大腿!”霍灿冷冷扫眼崔宇,而后目光看向贾赦,声音不高不低道:“你也不想换个顺天府尹吧?” “可别说皇上看中,我父王生气起来,没准连自己都宰。”霍灿说完,提起猛地一掌拍向茶几。 瞬间大堂内只听得“咔擦”一声剧烈响动后,紧接而来几声木头碎裂之音,没一会儿茶几就四分五裂,茶具也随之碎个四分五裂,咣当直响。 屋内所有人一片死寂。 贾赦沉默良久,哆嗦:“你……你损坏公务,罚款!” “罚款!!”贾赦往崔宇背后躲了躲,回道:“你……你先罚款,然后再说其他。” 崔宇默默的看着这么快就没出息怂了的贾赦,感觉自己喉咙间里憋着一口血,他这是为了谁?!但想想自己第一次跟贾赦“谈心”的一幕幕,好像贾恩侯怂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崔小师父,我们去西平王府现在调查。”贾赦讨好的对崔宇笑笑,丝毫不说自己屈服武力之下,踮起脚尖凑人耳畔,悄声给自己描补,突显智慧:“调查阿芙蓉,美人窟。” 崔宇目光瞥了贾赦一眼,看着那双乌黑剔透的双眸,心道:“别睁了,一点都没显得你很智慧,真一副小奶狗湿漉漉模样。” 也是,贾赦属狗。 霍灿斜看了眼贾赦:“美人窟,呵呵,你咋不先查自家?” “没听过官字两个口吗?”一听霍灿这话,贾赦急了,“拿钱,一万两!不给我不走,反正我打死也不去,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到时候受罚的只有你!” 霍灿眼眸沉了沉:“就当爷打发叫花子了,东风给钱。” “爽快!”贾赦美滋滋的接过银票直接随手往衙役手上一塞:“去户房入账,就说是西平王世子大方,给顺天府换一套桌椅板凳之类的。” “走走走!”贾赦拉过崔宇,道:“大人咱查案去。” 崔宇不想动弹。 “崔恩正,走嘛,给我个面。”贾赦双手推着崔宇,悄声:“去撸羊毛多好!不是你说的要发展实力,借着西平给你自己刷个威,多好!” 崔宇不语。 “你可是我官场师父,相当半个爹,我……” “闭嘴!”崔宇额头青筋凸起,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下不为例。” “嗯嗯呢。”贾赦忙点头如小鸡啄米,乖巧麻溜至极:“绝对没有下次了。” 说完,贾赦招呼衙役给崔宇抬官轿去,然后又偷偷招人嘱咐了几句:“赶紧找人去宣传宣传西平王丢了神龟,这人昔年打仗时候用来占卜吉凶的,然后被神机妙算的青天大人不到三时辰就破案了。” 衙役们:“……” 刚走出门的霍灿怜悯的看眼崔宇,叹息道:“没想到还是崔大人你的处境更令人同情些。”原以为自己因畏西平王权势给个蠢货掐,就够惨了,但对比对比崔宇,他好歹还是有些自愿的。可崔宇呢?是被皇帝塞了这么坨甩不掉的麻烦。 崔宇回眸看眼一脸认真为他刷名声的徒弟,默默含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说这话的时候看看你的表情。”霍灿掏出一梳妆镜递到崔宇跟前,微笑道。 崔宇诡异的看眼霍灿。这什么人呐? 霍灿视若未见,自顾抬腿走人。 这边安排好舆论造势的贾赦恰好看到这一幕,解释了一句:“霍……霍鬼王还有一个外号,霍水仙,他不容许他的视线内有比他帅气的,非常重视自身以及周围人的仪容仪貌,有洁癖。” 崔宇:“…………” 在王府等候已久的霍珏一见自家的小奶狗缩在崔宇后头,当即拉长脸,不喜:“皇帝这眼神是越来越瞎了不成?这么大块黑炭杵着也不嫌碍眼。” “你刚早上说他眼熟!”贾赦探出头来,替崔宇抱不平:“恩正兄长得还可以的!皇帝叔叔审美好着呢。” 霍珏瞥眼冒头的贾赦,冷冷道:“揪着你的姿势有你爹几分、神、韵在。” “怎么换打手了?”霍珏连看都没看崔宇一样,继续盯着那半个脑袋,问道:“你那个贾侄子呢?虽然花架子,但是基础到底是你爹打的,还有两招。”找个外人来对付他,他怕一不留神把崔宇怕死了。 虽然他不怕皇帝,但这崔宇到底是泰兴帝替贾赦寻摸的玩伴。 弄死了,万一以后寻不着人陪贾赦玩怎么办? “谁来找你打架了。”贾赦见人凶神恶煞,似乎有翻旧账还嘲讽他们贾家后继无人的意思,忙正色道:“我们来查案,你不是报案了,说说丢失的有什么特征。” “皇帝手里那只什么样,本王就丢了什么样的。”霍珏一脸不开心:“你给他,为何不给本王?怎么嫌本王身份低微不成?” 贾赦翻白眼:“岂敢啊!西平王,你知道你家那男宠吗?之前老子派人查案,这傲气的很。” “你把这霍老五交给本官处置,我屈服强权,给你雕个锦鲤。”贾赦道:“国清寺主持大师说了,锦鲤转运保平安。你都被自己男宠戴绿帽子了,要什么王八。再说我爹都走了,要老子给你刻长寿的,不刻。打死也不刻!” “那只是本王用来凑数的,没碰过。”霍珏认真强调了一遍,又愣愣失神了一会,问:“有保姻缘的吗?” “还真当我木匠不成?”贾赦气了:“都兔……不对,你要姻缘?” 听着后背那诡异拔高的音调,崔宇下意识的想转身去捂贾赦的嘴,岂料只见一道身影咻得一下就从自己身边窜过去了,再看去,贾赦已经到西平王身边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67章 这一刻,贾赦到底显示出了武将后裔风采。 速度挺快。 贾赦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真得挺识相的,凑近了细看,发现霍珏神色认真,甚至在他注目下还红脸,一副……那啥少女含羞模样,忽然间就觉得自己日后没准小日子不好过了。 这所有皇子龙孙都掌握在西平王手里呢! 还不能够说明问题? 这两人肯定解开了心结了,然后恩恩爱爱,如胶似漆了。 “那啥您稍等啊,过两天休沐日,我亲自给您送过来。”贾赦努力笑了笑,默默在心理念叨一句:“爹,对不起,现在仇敌太强大了,儿子要忍辱负重。” 看着贾赦难得的笑脸还这么听话,霍珏觉得自己通心舒爽。他相信艺术源于生活这话了!刚在话本里写到儿子,这小奶狗就乖巧可爱了。 霍珏一开心,看崔宇脸色也好了一分,做个顺水人情:“美人窟不用查了,那……” 幽幽的看眼贾赦,霍珏道:“那是本王建来作死寻刺激的。人生无敌,是在是太寂寞了。” 他想死,司徒琸也想死,他们正好一拍即合,想出各种上天入地作死三十六计。至于他们为何会结交? 大抵是因为他们都是疯子,然后恰好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相逢在道观。一个是来寻伴读友人,一个是去找大侄子回忆他叔叔的。 “你们若查阿芙蓉,顺着绿水山庄那窝犯官家眷查吧。不过这样会与刑部有冲突。也不建议碰这条线。”霍珏看着贾赦,颇为忧心忡忡的建议道。谁叫他当初脑残跟司徒琸一起疯呢,看到了人病发模样。 “好哒!” 崔宇刚抱起的拳头道谢之音被贾赦甜甜撒娇一声给灭在喉咙中。瞅着贾赦开心模样,他真心想问一句—死敌? 说好的死敌这个相处模式? 小孩过家家都比这个认真。 大抵是勋贵文明人,不像他们乡野地方,真结仇了直接撩胳膊掐脖子,不废话。 崔宇沉默着,沉默着被拉着逛了一圈西平王府,听着贾赦指着这院子被他拿鞭炮点过,那院子被他泼过墨水,后院花花草草被他祸害过,哪里如何又如何,最后领着传说中的宠妾霍五回了府衙。 一路下来,崔宇都感觉自己麻木不认“仇敌”两字了,岂料一回办公房,贾赦驱赶走衙役仆从,一脸委屈:“崔恩正,怎么办?我好像报不了仇了。” “为何?”崔宇有气无力问道。他觉得以贾赦那自我陈述祸害的劲头,能平安活蹦乱跳长这么大都是祖宗荫庇了。 “不是,你贾家跟霍家真死仇?你死我活的地步?” “那当然了!”贾赦道:“反正霍珏天天找茬。当然有时候也许是他们两配合皇帝叔叔做戏,可有仇是真的。哎……说起来,这三个男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呢?” 了无生机的躺在书案上,贾赦扁扁嘴:“皇帝叔叔现在肯定是信霍珏的,否则也不可能把自己一窝龙子皇孙全部交给他保管了。” “美人窟的事情他也有份。”贾赦咬牙:“还告诉我绿水山庄,这摆明了是在炫耀自己简在帝心,而且也是为帝王办实事的。嘲讽我只会靠爹,最多在皇帝叔叔心理刷个子侄,但也不成气候,连曹二狗都不如。” “师父,你教我如何能像你一样,做件像样的事实来吧。”贾赦眼眶微微一红:“在我还带着大侄子不学好当着老纨绔的时候,我的小伙伴们都干起了正儿八经的事业,被皇帝叔叔高看且信任,觉得人有能力独立办事了。”就他,还栓着个师父,没断奶一样。 完全不知为何贾赦能得出这个结论! 他眼睛没瞎,西平王待人还是不错的,就差一双眼珠子黏在贾赦身上了。 等等,这种好像也有点问题? 崔宇心理泛着嘀咕,面上却是认认真真,正儿八经告诫道:“能够知耻后勇是件好事,但饭要一口一口吃,知道吗?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方法。” “嗯。”他就是想贡献玉米,那也得确定能否食用和如何大面积推广后啊! 贾赦提起精神,点点头附和了一声崔宇。 “别垂头丧气了,去巡街。” “又巡街?崔大人呐,我好歹也是六品官!而且现在天那么热,不想去。” “是微服私访!”崔宇及时改口,一脸信任的看向贾赦,道:“最近新进京许多官员,有些随行家眷不太懂规矩,你身为顺天府一员,很该教教京城的规矩。” “这倒是,有些天高皇帝远野惯了,世家谱学都没背熟就敢装大尾巴狼。”贾赦闻言,面色怒了一分:“前些日子竟然有敢抢珍儿看中的花魁,真是胆大包天的。” 贾珍自打得爵后,横行京城纨绔界,私下不论被骂了多少回,但明面上谁也不会有人得罪他,抢他的东西。 毕竟其他人还有老子,可贾珍他老子不管。 现在皇帝叔叔整顿吏治的风波还没过去,京城人人夹着尾巴过日子呢,忽然间被个外地来的夺了食,可气! 对于贾赦的举例,崔宇不想多说。反正纨绔这群体从古自今都存在。对官员来说,有个号召力的大纨绔能管得住一群小纨绔也是件好事,便于管理。 于是,崔宇再鼓励“纨绔魁首”几句,哄得人立马拔刀巡街,保护一方百姓。至于他自己,倒不去巡街,得想水利,夏日灌溉是头等大事,而且他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得进宫拜拜皇帝,求个心安。 美人窟到底有什么秘密? 什么叫他也有份? 崔宇眼眸闪了闪,幽幽的看了眼已经动身换好靴子还给自己涂涂抹抹的贾赦。 贾赦没想着自己嘴巴漏勺,他在小厮帮助下熟能生巧全副武装后,点着捕快,浩浩荡荡威风凛凛去巡街。 今天巡南城,明天逛北城,这是他固定的微服私访路线。 至于其他东西两城,倒不用他去,因为光他的名字就能震得住人。 骑着穷衙门标配的穷毛驴,贾赦慢悠悠走着,一手翻翻自己的巡街路线,边看他随行的标配—燕捕头,道:“今儿我们从北城最穷那个城隍巷开始,刚宰了霍火山一顿,让户房换点零钱出来,咱好行侠仗义。” “是,贾大人。”燕捕头当即领命让手下捕快去零钱。这贾赦完全是他们顺天府的镇山法宝。 想他们从前当顺天府衙役多憋屈,现在就有多爽气。 有个硬气简在帝心的大佬,又有个无比硬气更在帝王心的二老大,其他各个衙门的兄弟都想跳槽来顺天府了。 准备好一切后,捕快们小心翼翼护着“顺天府一宝”前去巡街。结果还没到此行的目的地,刚入安定大道,就见不远处传出哭嚎声,还有不少老百姓围观看着热闹。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68章 贾赦当即骑着驴哒哒靠近,靠着捕快开路,扫了眼躺地的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再看看旁边伤心欲绝的老太太,问左右围观者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有人畏惧捕快衙役,但也有认出贾赦身份来的,当即三言两语便禀告了前因后果:“回赦大人的话,这两老是对夫妻,进城卖了些山货想给自家孙儿看病卖药的,岂料遇到个骗子,拿着锭假银子诓了两人,这不老头就气昏过去了,这老太太一时受不住打击,哭呢。” “假银子?”贾赦扫了眼那两人朴素到满身补丁的衣裳,嘴角抽了抽。这两人能用到银子? “不是假铜板?” 旁边一同摆摊的小贩见这大老爷似乎很好说话的模样,忙不迭解释了一番原委:“回……回大人的,是……是一钱银子!那骗子买了十三文钱的山货,对那老头子说看着他手里铜板太多,带会回去走山路不安全,骗子说见两头发苍白还出来卖东西不容易,就亏点,亏五个铜板,给兑换成一钱银子方便老人家带回去。” “什么?”贾赦闻言生气了:“这么会有这么恶心的骗子?!那么丧尽天良!知道这骗子长什么模样吗?老燕,把他抓起来!” “好!” “老人家,你也别伤心了,本官肯定不会放过骗子的。”贾赦下了驴,和声问了一句:“你小孙子生什么病啊?需要多少钱?” 他现在知道之前给出的一百两银子对一个普通人家来说有多少了,就算要给钱,也要私下偷偷摸摸的给,否则没准会让其他人遭到嫉妒的。 “大……”一见贾赦穿着官袍,老太太止住了哭噎,原本情绪激动说话不利索了,现在便愈发不利索了,“我……民妇没惹事……我……” “别激动别激动,本官不是坏人,是帮你们做主的。”贾赦指指自己的官袍:“我可是顺天府通判,今儿碰到你这冤案,自然会帮你伸张正义了。你先扶……” 贾赦话还没说完,就有捕快扶着躺地的老头,又有人去叫大夫。 见捕快处理的不错,贾赦又吩咐道了:“看完病,你们顺带把人送到衙门报个案。再把这两老送回去吧。”看起来怪可怜的,都七老八十了,还要讨生活。 “是,贾大人。”若是从前他们定然不愿的,但是赦大人大方啊! 在他老人家眼里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儿。 “老太太,这里有两钱银子,你先拿回去,就当我们抓到那个骗子取回你的钱了。” “这……这万万使不得,老爷,大老爷,我们没钱看病了,老汉他没事的,都老了,就这样,不费钱。”他们有钱先要紧着孙子。老太太一见贾赦吩咐人叫大夫,又看看递过的银锭子,忙不迭摇摇头,一脸惶恐不安道。她活了大半辈子,进城都次数一个巴掌数得过来,见得最多的官就是县里的衙役了,个个一脸凶相。 哪里见过城里那么温和个个笑脸相迎,甚至当官的还跟庙里的神仙娘娘似的。 “什么叫不费钱?”贾赦看眼面色蜡黄的老爷子,面色拉长,沉声道。 “放心拿着吧,这是我们家大人给你的,我们贾大人最心善不过了。” “老太太收着吧。”周围有人陆续劝道:“贾大人是很心善的。” “贾大人可是国公后裔,跟老国公他们一样,现在改好了,很爱赠衣施药的。” “老太太可曾听闻过《报恩记》,那话本里一举摧毁无数个拐子窝的就是他们贾家!” “…………” “好了,好了,你们低调低调。”听着周边百姓先后响起的夸耀声,贾赦红了红脸。哪怕他之前混不吝,不介意听各种流言蜚语,但是现在夸他的话,听起来还是有点小害羞。 哈哈哈哈哈! “大老爷。”老太太捧着银子老泪纵横,跪地连连磕头,贾赦赶忙让燕捕头等人把老太太扶起来。 至于他自己…… 贾赦忽然内心有些羞耻,让他散发同情心可以,但是拿自己白嫩嫩的手去扶老太太那身子,那胳膊,那皲裂到他无法形容的手,甚至伤口还流着脓伤,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 大抵他还是不够与民同乐,没有同理心。 哎…… 若是有朝一日他掌权了,一定要教会老百姓讲卫生,勤洗手。 又劝了几句,派人护着两人,贾赦便带队继续巡街了。不过到底因为之前的事情,贾赦心理有些不开心,开始思考自己算不算个好人。 正在脑海两小人打架之际,贾赦忽然听到后边有人喊他,当即拉拉毛驴,左右捕快回头看了眼,禀告道:“大人,是那个老太太。” “是吗?”贾赦调转驴头,他虽然做不到去碰老太太,但也不可能看着老太太老胳膊老腿在后面追赶着。 就在贾赦转身没走两步,忽然燕捕头眼眸一迷,看着那恍若泰山稳稳压过来的东西,径直一把揽着贾赦往旁边打了个滚,确认贾赦安全无误后,才后怕的看着一个咣当落地碎裂开来的乌盆。 乌盆谐“污”,是夜晚小解之器。 这摔落的乌盆虽然无污秽之物,但也透着股浓浓尿、臊味。 若是没那老太太呼喊,贾赦调转方向,他也不会有机会眼角余光扫到旁边的阳台上,就这么一错眼,若是……若是刚才直接过去,那这个乌盆没准就直接砸贾赦身上,按贾赦这四体不勤,还骑着驴,怎么躲得过去。 幸亏骑着驴……燕捕头看看乖乖没受惊的驴,跟着又松口气。无比暗幸,顺天府大佬时刻头脑清醒着,没答应贾赦骑马出行的要求。 否则马惊了没准又会雪上加霜。 “大……大人,您受惊了。”燕捕头松开贾赦,看着呆呆发愣的贾赦,忙不迭拍拍人后背,一脸慈祥无比的担忧着道。 没办法,这贾赦有时候比他家孙子还无知令人忧愁呢。 到底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贾家虽不算对他有恩,可到底也是无意中帮过他家的。他的堂兄在贾家麾下当过兵,有幸被贾将军救过一命。 “我……”贾赦感觉自己心脏还噗通噗通跳着,但他没空理会自己的小心脏,因为还有一件事比较重要,“给我……给我把这破房子所有人都抓起来!” “哇,皇帝叔叔,有人要杀我!”贾赦定了定神,扫眼周围护着他的捕快,瞥了眼那巨大瓷实的土盆子,迎着那股恶臭,直接一嗓子开嚎出来。 他可不相信巧合。 混迹在人群中刚想离开的行凶者闻言腿一软,瑟瑟发抖,怎么会唤皇帝叔叔啊?那到底什么身份? 不是说一个得罪王家的微末小官吗?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69章 第44章 熊孩子叫板 贾·微末六品小官·赦起身撒腿就想往皇宫里冲, 这边燕捕头又一个,赶忙拽着人衣角,悄声直言耿谏了几句。 贾赦是有圣宠,若今日进宫, 泰兴帝也自然会替人做主。可问题是帝王做主第一件事肯定责令顺天府, 刑部,甚至大理寺, 九城兵马营等相关衙门查案! 真有人要杀贾赦,那兴师动众倒也成。 可眼下什么都还没查清, 就进宫,若是一场乌龙,那可怎么办? 而且就算真是刺杀案, 那也是得本部门查了先线索,然后进宫有理有据的告状。更何况贾赦除了神威将军的身份外,他还是顺天府通判。身在官场中, 不说其他相关部门的关系如何维护了,便是通判上头还有个府尹在。 好歹先跟自家老大通个气, 不然一进宫, 撕的先是自家老大的脸。除非贾赦不想当这顺天府通判了, 日后同一个衙门下如何相处? 别以为真有圣宠, 就不会有小鞋子穿了。饶是皇子在各部门历练,甚至先前太子六部行走的时候,也有阳奉阴违的事情呢。 燕捕头以自己多年“属下心理”揣摩着上位者心思后,又压低了声音道, 掏心掏肺诉说“小人物”心理:“贾大人,正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就算各部门长官都重视了这案子,他们也不会亲自查探,跑腿走访的还是我们这些衙役捕快们。我老燕也不说这群体好与不好,可若是个个挨训心理带着怨气,挨家挨户走访询问的时候稍一不尽心,没准就将线索漏了过去。” “老燕,我知道你是个好捕头。”贾赦闻言,被吓白的脸缓了几分生机过来,看看苦口婆心的燕捕头,拧眉想了一会,道:“先报案,让崔宇好好查!” 他也没那么熊,真事事进宫告状的。像这种事情,他就是嚎一嗓子,让皇帝叔叔通过其他渠道知道他有委屈了,但若他不亲自去告状,能自己解决了。看起来就像话本里描写的那般好一个坚强不屈的孩子。 更让人心疼了。 “然后,刚才谢谢你救我。”贾赦认认真真鞠躬,发自肺腑感谢。他跟燕捕头相识挺久了,看着人一点点从个巡逻小捕头升到总捕头,很有香火情谊在的,老燕没事给他透透风说今晚各部衙门联合扫秦楼楚馆了,让他带着小弟们乖乖在家,免得被抓到要请家长;街上有纨绔打架毁百姓财物的,老燕若是来请他,他也会帮忙出头让两纨绔赔偿,总而言之算互帮互助,有些面子情。但从来没像此时此刻,老燕是掏心掏肺待他好了,料想是完完全全被他赦大人的魅力折服了。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燕捕头见状,忙不迭避开贾赦的礼,急急忙忙将人搀扶起来,瞧着那还有些发懵到惨白的脸,那微红的眼眶,感觉自己也心疼得不行。先前多有精神气,现在都萎靡不振了。 “您且回去休憩,我们查到了线索立马来报。” “我也要学着找线索!”贾赦闻言,扭头不干。 “那等捕快们先控制好了屋内人员。”见贾赦先前听进了他的劝言,燕捕头舍不得在此事在“逆”着贾赦一分,看了眼左右,表示下属同僚赶紧将屋内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了,才松口气,点头道:“好。” 这边贾赦已经招呼了听得动静而来的四大武金刚,又朝先头唤他的老太太微微一笑,颔首感谢:“老人家,刚才谢谢您了,要不是您喊我,我没被砸死也被恶心死,那破盆子……” “大人,您可先要除晦气,穿百家衣。这被屎盆子砸跟掉茅坑里一样,晦气!”老太太也自然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见贾赦柔柔弱弱又和和气气的模样,也不哆嗦了,忙不迭关心道。 “屎、盆、子?”贾赦咬牙,一字一顿微笑重复了一遍,看着左右护卫心惊胆颤。他们家老爷什么都好,就是爱美,超级爱美。 微笑着示意护卫先安排好的他的半个救命恩人,贾赦转身直接撩袖子,一脸凶残的看眼地上脆裂的……巨大土陶瓷屎盆子,双手捏拳咯咯咯响! 他贾赦竟然被人当街砸屎盆子,此仇不共戴天! 抬眸看眼被包围住的悦来客栈,贾赦摸把脸,含笑走进大堂。能在北城这三教九流聚集地住宿的自然也是些贫苦出身的贩夫走卒,一见捕快包围,当即个个面色带着惶恐之色。 掌柜匍匐跪地,连连磕头:“还望青天大老爷饶命,草民这真什么都不知道啊!客人天南地北来的,没准是意外……” 话还没说完,看见威风凛凛进来的京城兵马营的士兵,愈发舌头打颤,说不出话来。他……他就是个开客栈的而已啊!真是祸从天降! 领头的校尉一见这大名鼎鼎的京城一霸,当即腿有些软,颤着身子上前:“贾将军,末将听闻……”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刺杀朝廷命官。”贾赦面无表情,手点点大堂内乌压压的一帮人:“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贾赦逡巡了屋内一群人,唇畔勾起一抹冷笑:“不说,没事,本官跟你们就耗着。其他心理没鬼的不要叽歪,不要废话,误工费损失费的,老子我十倍赔偿你们!” “阳台不放小花小草,放个那么大的屎盆子?”贾赦猛地一拍桌子:“给本官说意外,无心之失,放狗屁!” “你们是老李头的部下对吧?”贾赦一张口,本想让人增加兵力围困住着地方,一只蚂蚁都不许放走,但眼角余光扫见燕捕头和自己的四大武护卫五人齐齐摇头的一幕,骤然冷静了下来。 他被屎盆子气得失了理智了! 护卫能动,可不能碰兵。 贾赦沉声,压着火气:“这里没你们什么事情,便请先回去,老李头哪里我自己去解释,这事别插手!老子我自己怼!” ======= 崔宇接到消息的时候刚跟工房汤书吏和钟平商讨灌溉水利之事,一听捕快小张喘着气来报,当即面色一惊。 “回……回崔大人,燕捕头初步勘查,这可能是蓄意谋杀贾大人的。”捕快小张语调轻了一分,在崔宇身边,小声禀告一句:“小的来的时候,已经有巡城的兵马营队伍过去了。京城兵马营的李将军是贾将军昔年下属。” 崔宇面无表情,脑海不其然跳出了一条旧闻:据说贾珍失踪的时候,贾代化直接就带兵翻了,还是他堂弟贾代善稍微规矩点,边补流程边翻遍京城。 贾赦自幼在其祖父膝下长大,据闻也随了国公爷的急性子,还跟隔房他大伯父贾代化特投缘。贾代善想收拾自家儿子,不是被自家爹娘就是被兄长拦着,气得只能“培养”贾家第四代。 现在都威胁到自己小命了,贾赦会如何? 崔宇想都不敢想那场面,匆匆跟汤书吏和钟平商交代了两句,便急急忙忙命人备马,点了衙役随行。一到现场,就见的客栈大门紧闭,落地的乌盆还没被收起来,穿着贾家服侍的护卫在外正维持秩序,用细绳将绕着百姓的胳膊,把人联结成一串,老百姓们个个乐颠颠的,昂头齐齐望向屋内,似乎能从屋内噼里啪啦的响动中猜测出各种严刑酷罚。 崔宇:“……” “贾大人怕有人浑水摸鱼,凶徒逃走,下令看热闹的都不许放过。”捕快补充了一句重点:“每人有三十文赏银。” “…………”他是要说比上次进步?没给银票分着吃顿饭? 崔宇嘴角抽抽的推门入了客栈,只见原本亮堂的客栈此刻被黑布罩着,室内黑漆漆一片。 “关门!”贾赦看了眼入屋的崔宇,扫了眼守在门口的护卫,冷声道了一句。他正审案子刑、讯、逼、供呢! “现场在二楼。燕捕头带人查过一遍了。”贾赦眉头拧了拧,将记载现有消息的纸条递过去。 崔宇没有接过纸条,反而愈发靠近了贾赦一分。之前推门而入那一瞬间,他看得清清楚楚,贾赦眼底隐忍的怒火,面上却是一副理智冷酷,仿若置身事外的模样。也许是有参考对象在前,一时间见到贾赦这般模样,崔宇觉得贾赦倒跟个蹒跚幼儿抱金于市一般,透着茫然无助,却又带着股决然。 让人忍不住怜惜一分。 克制住想弯腰揉揉人脑袋,说句:“小朋友,不要怕,叔叔不是坏人。”的话语,崔宇抬手拍拍贾赦的肩膀,郑重道:“放心,这件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哼,那当然了。”贾赦闻言,明显松口气,悄声嘀咕了一句:“还以为你会说什么与礼不合呢!这套审讯方法我从我爹哪里学来的,先关小黑屋恐吓一分,吓得人屁滚尿流,突破防线。” “嗯,军中审、讯自有一套。”崔宇又和善安抚了受害人几句,接过信笺扫了一眼,而后带人踱步上了掉落乌盆的房间。 这是一个大通铺,屋内摆设简单,一排建议木板床,一茶几和四个竹凳子。屋内有六个人,两个家贫的寒门学子,一个游手好闲的混子,三个外地来的小商贩。案发时,商贩和混子四人正闲聊,一个因体弱受寒正补眠,一个在温习功课。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70章 至于阳台,是用来挂衣服的。 据说,都没有看见为何乌盆会在衣服架子上,还正好摔在了贾赦跟前。而且房间的乌盆也在,没少。客栈其他房间的乌盆也在。 崔宇看了眼那摇摇欲坠的两根支架,至于充当衣服架子的细竹竿早已因为承受不住乌盆的重量断裂了,不过倒是剩了两根还在支架上。 立在窗户前,崔宇凝神细细思索已知的信息,脑海里模拟着乌盆落地,因为重,那原本用来撑衣服的竹竿…… 贾赦瞧着人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自己也跟着静默。虽然若是从前,他定然不会踏进这种小破客栈的,不通风,里面啥味道都混在一起,臭气熏天。但眼下,为了自己的小命,就不捏鼻子了。 崔宇眼眸一沉,当即拿起竹竿看了看上面那刻痕,由垂首在窗栏上寻找。这家客栈经营了十来年,破旧不堪,窗栏上也有不少刻痕,但最深的一道的确是新的。 贾赦见崔宇有所反应,也跟着弯腰顺着崔宇的脚步走,边走,瓮声瓮气的:“还说师父呢。有线索也不教我怎么查。” “乖徒弟,把你两手……”看眼好奇探究的贾赦,崔宇深呼吸一口气:“捏紧些,等会没准味道有些大。” “有些大?”贾赦不解,但下一刻,见崔宇竟然翻床底,然后…… 贾赦直接跑出去了。 他没被吓死,也被那些味道呕得熏死了。 崔宇看了眼那跟截断的细线,然后又示意捕快整个床铺翻过来,指指那个床底下的线轮,眼眸一片冷意:“去把那睡觉的杨明抓过来。” 屋内的捕快们齐齐一颤,皆是不可置信,呆呆的奉命行事。 贾赦在走廊里吹风散味,一听这话,也惊了,在门口探着身子,问:“不是小混混?” “京城哪个混混不认识你这脸?”崔宇瞧着动作神态,还真跟小孩子没差多少的贾赦,嘴角抽抽:“听说各大衙们都有勋贵官宦子弟纨绔画册?” “低调,低调。” 崔宇见捕快将人带上来,道:“不用进来了,翻他的掌心,给贾大人看看。” 捕快依言而行,只见人右手掌心有一道红痕,甚至都磨破了手掌皮,出血了。 “放过纸鸢吧?你手抓着绳子有什么感觉?”崔宇看看愣怔的贾赦,耐心的引导道。 贾赦揉揉手,“不带护手的话,你……” 贾赦看看那掀翻床板露出的来断线,豁然开朗:“这人做了个机关,等我快过来的时候,拉动竹竿,没了竹竿支撑,这屎盆子就会掉下来了。可他不是躺着,怎么会知道我什么时候过来呢?而且我也不一定走这条路啊?” “还有帮手。”崔宇看了眼神色激愤的杨明,言简意赅:“堵上他的嘴,带走。” 贾赦看看崔宇,继续恍然大悟状,直接骂骂咧咧下楼:“呸,还读书人!连《刑律》都没学过吗,杀人犯法的,而且谋害朝堂命官,以下犯上杀害勋贵爵爷,知法犯法会夷三族!” 话音落下,就有一人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求大人开恩,是草民干的,是草民!” 贾赦看眼崔宇,见人微微一颔首,眼眸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一身棉服的商贩,感觉自己捋不清这缘由。 没事杀他干啥呢? 换了个干净的厢房,跑出来的商贩把事情了出来。他叫杨运跟杨明是兄弟,一月前陪杨明来清北书院求学,岂料清北书院发生大变,他们兄弟两的盘缠不多了,而且杨明还生了一场大病,差点药石罔效。不过被一个好心人救助了。他们无意间发现这个好心人被迫害,所以便想替恩公报仇,杀死为非作歹的顺天府通判。 原本想伪装意外,花盆跌落,但是想让人遗臭万年,所以选择用乌盆。可谁知这个狗官运气那么好,竟然躲开了一步,而且旁边捕快还护住了。 贾狗官感觉自己忒冤枉了。他自打上任后,最多就是分辨五谷杂粮,认认物价,还没断奶,呸,还没出师呢! “好心人?”崔宇面色阴沉:“能给你捏个假路引的好心人?”刚才都查过一番路引了。这自我供述为杨运的人路引上叫王富贵。 刚才还似乎一心认罪的杨运眼眸闪了闪,一脸踌躇。 被松开嘴的杨明冷哼一声,非常清高的摆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架势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也是。”贾赦闻言,似浑然不在意幕后黑手,笑嘻嘻附和道:“崔大人,反正他们自愿意认罪了,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去进宫求皇帝叔叔开恩,直接灭了他们三族!反正爷是狗官,就草芥人命喽。管他是谁的顶罪小羔羊,马前卒呢,反正让他们最后死,他们爹娘,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宗亲会一口一个唾沫骂死他们。” “原以为十里乡亲互帮互助,培养出个读书人,岂料却是个祸头子,害人害己害一家族啊。” 杨明听着贾赦漫不经心的语调说着阖族的毁灭,整个人双目猩红。他在大堂内从众人闲聊中总算打听出来顺天府通判是何人了。 荣国公后裔,先袭一等神威将军贾赦! “要不是你,书院又岂会延迟收徒?” “我屮艸芔茻,给脸不要脸呐!”贾赦直接起身,一脚踹翻了杨明,“你是猪脑子吗?就你这种煞笔考得上才怪。” “气死我了。崔大人您接着审。”贾赦说完,直接往外走。现在不去告状不行了。居然又还跟这见鬼的书院扯一起。 真拆了当养猪场算了。 “皇帝叔叔。”贾赦一入宫,直接跪在了泰兴帝面前,哇得一声哭起来,活像是被人欺负的小可怜:“你要替我做主。” “好,先不哭了,不哭了。”泰兴帝老早就接到了消息,甚至某个假夫人还怒气冲冲进宫过一次。 但他们两等了又等,没见贾赦前来,都觉得这孩子有些长大了。 岂料,他这茶盏都还没收拾,贾赦就哭啼进宫了。 戴权换了杯贾赦惯爱喝的天目清顶,小心翼翼端到贾赦跟前。 贾赦抽抽噎噎谢过,喝口茶润润嗓子,说了前因后果:“我……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破书院的事到现在还没平定。同样是寒门出身,崔宇看起来脑子挺正常的啊,怎么会有那种被利用,脑子如此不正常的存在?” “被权势富贵迷了心眼。”泰兴帝轻轻拍了拍贾赦肩膀,沉声道:“出身只能决定了一时,可人这一辈子的命运是靠心态与眼界决定的。沉迷方寸之间,就会坐井观天,可也不能好大喜功,一步跨大了万一……” “扯到蛋,就疼了。”贾赦闻言,嘟囔着:“皇帝叔叔,您跟我爹一个调调,逮着机会就教训人,都不安慰我。” “朕还不够安慰你?” “我爹凶完后,都会抱抱我。我都哭着朝你撒娇了,你都不安慰我!”他就是趁着皇帝子嗣全不在,刷好感度,咋地? 有本事跳出来打他! 泰兴帝:“…………你都几岁人了,都有孩子了吧?”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71章 “可我不管几岁,在我爹心理依旧还是孩子啊,皇帝叔叔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不管孩子长多大有多淘气,都是自家孩子最好了。” “不……”泰兴帝非常想说,不好!他自家孩子不好!一个两个三四个,个个净闹妖! 一对比,眼前的贾赦简直极度乖巧。 泰兴帝看着贾赦已经话题一转,开始说起他爹如何凶残中带着慈父柔光的一幕幕,惆怅的像是呜呜舔着伤口的小兽,当即心微微刺痛起来。 贾代善是为他牺牲的。 而他到现在都还未查到那飞镖上的毒。 到底是因他,让贾赦一下子猛地被拔苗助长式的长大了。 在泰兴帝意识到的时候,他来不及后悔了,因为他已经怀里抱着贾赦了了。不过,好像感觉也不赖了。 泰兴帝看看乖巧哭泣的贾赦,沉吟片刻,伸手揉揉贾赦的头,感受有些柔软蓬松的触感,沉声感叹道:“难怪你爹说揉狗头感觉不错呢。” 刚嘚瑟勾嘴角的贾赦:“…………哇!亲爹!” “那老贾还真是亲爹中的亲爹,要是朕有你这么个儿子……”泰兴帝虽说松了手,但也颇为跃跃欲试,伸出手指头弹弹贾赦脑门:“直接过继给仇人当儿子得了。” 贾赦拧眉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告状道:“皇帝叔叔,我爹没准就这么打算过,他跟你有仇,想我入赘你家都可以!不过被你英明神武的拆穿了。” “别给朕提这事,想起来还来气!”泰兴帝忍不住又戳了几下贾赦,脸好手感好! “说说你自己当年祸祸了多少小姑娘,以致于现在私下找大臣一提及你这小鳏夫婚事,个个都拒绝!”泰兴帝一说起这个,感觉自己别提有多郁闷了。他如今就关心三人的婚事,他家那个幻想成公主的疯儿子,家里穷没钱的小崔,还有眼前这个。 他觉得综合起来,在朝臣心目中应该贾赦这综合条件最好了。不会牵扯到政治斗争,一嫁进来就有诰命,上头有婆婆跟没有一个样,虽然有个原配孩子,但贾赦还年轻又俊又有钱,而且现在还上进了! 多好! 怎么就没人要呢? 反而跟他拐弯抹角打听小崔的人多,哪怕穷也没事,他们当岳父不嫌人穷,可以倒贴。 “你确定?这不可能,我那么美,我现在走出去都能车掷果盈!”贾赦气得跺脚:“太气人了。皇帝叔叔不说这事了,我们说些开心的事好不好?” “看见你不开心,朕就开心了。” “哪能这样,亏我对你这么好,知道吗?那霍水仙来报案了,也闹着要乌龟,哈哈哈哈哈,不给他!” 泰兴帝看着说着说着自己又笑吟吟的贾赦,心理长叹一口气。当年,他若是同意了老贾请求尚公主就好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有些不忍。跟贾赦适龄的那两公主心气都高,若他真心跟贾家结仇,断了关系,逼人谋反,那嫁过去倒是无妨。 可贾家到底助他良多。 又闲聊了一会,送走了连吃带拿的贾赦,泰兴帝面色冷了冷,斜眸看了眼戴权。 戴权忙不迭将最新的调查信息双手呈送御前。 泰兴帝一目十行扫过,气得一拍御案:“滑天下之大稽!这世上竟然还有手伸这么长的老……” 到底几乎打小就接受帝王教育长大的,泰兴帝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合适骂人的词。 “这老太婆!”泰兴帝面色青黑:“史家女人和王家女人都是好样的,好样的!” 他还是欠心狠啊!这文武百官只要识相的,前来朝他请罪,若非罪不容恕的,他几乎都视情况放过了。毕竟到底一开始是他这个皇帝想法天真,然后让诸子入朝,乱了朝纲。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的仁慈自省竟然给了不少人错觉! “王家和史家也是好的,默许女人打头阵,算什么男人!” 泰兴帝雷霆震怒,“戴权,传朕的命令,这案件令大理寺彻查!” “是。”戴权敛声屏息,垂首回道。这便是要将两家查个底朝天了。 ====== 与此同时,顺天府内崔宇迎回大包小包揣着回来的贾赦,瞧着人心情还美滋滋的,抑郁的叹口气,说来在他离开后案件的进展:“讯问出来了,杨明背后的指使着是王子腾。王家派管事照顾了杨明,然后在他们跟前演了一场戏,让他们信以为真。据闻除他之外,还有不少其余落选的学子。” “难不成王家还时刻监视着他们?”贾赦拿了两盒御膳糕点让燕捕头带下去分了,边不解:“怎么连朝旁人打听一下都不会呢?” “有时候执念入魔,一旦转入牛角尖……” “停!”贾赦赶忙叫停:“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这么借机长篇大论说教呢?来,吃块冰皮月饼,这个我最爱吃了,冰冰凉凉的,这个时候当零嘴最好了,皇帝叔叔特意让御膳房现做的。不过还没中秋,就换个名叫冰皮糕。” 崔宇看了眼递过来的糕点,恍若玉石般剔透,而那递过来的手指也恍若玉石般。 见崔宇愣愣的看着糕点,贾赦没啥耐心,直接往人手里一放,自己拿起一个,边吃边道:“快吃啊,融化了不好吃的。我特意给你留了一个,其他都是我的。” 崔宇失笑了一声,捏起冰皮糕。一触碰到糕点,有股微微的凉意透着指尖传来,崔宇眼角余光扫扫吃的一脸满足的贾赦,缓缓将糕点送入口中,入口软糯,带着丝清凉,融化后有股绿豆的香甜。 “倒不负冰皮之称,冰沁宜人。” “那当然了,这可是御膳房研究出的菜品。”贾赦哼道:“方子捂着严实呢,也就中秋时候,皇帝叔叔大方,赐一碟。可一碟才八个!” “呐,”贾赦看看自己直接捂着的碟子,再瞅眼崔宇,眉头蹙了好久,才一脸忍痛割爱的模样,道:“再……再分你一个,红豆味的,犒劳你那么快破案。” “看我对你多啊,把我最喜欢的糕点都分享给你吃了。” “多谢。”崔宇其实想说他不好口腹之欲,这哪怕是御品糕点,在他嘴里吃起来……吃起来也就那个味,与其牛嚼牡丹,还不如给懂得品味的老饕餮。 但一见贾赦那“大方”模样,崔宇倒是难得有一丝兴趣,感觉自己得慢慢品尝品尝了。 欣赏了会贾赦肉疼的就差皱一起的小脸,崔宇万万没想到接下来就自己肉疼了。 “还恕边大人见谅,这案子牵扯本府辖下通判安危,恐怕不能转交案件。”崔宇瞥眼贾赦—你不是说没告状吗? 又来抢案子? 这京城府衙办事跟地方府衙就不一样的,个个很积极。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72章 贾赦也觉得奇怪呢,他就说嘴了一句,然后借着这个由头,刷叔侄感情去的。至于幕后真凶是谁,在查出两马前卒后,他虽然心里梗着跟刺,但对着幕后真凶的追查还真不太抱什么希望。 现如今皇子直接一锅端了,剩下的党羽就算账,真存心想找他算账,以他的智商恐怕躲不过。 所以他刷完皇帝感情后,就来刷崔青天的,他打算最近一段时间都借助府衙内,不回家了。 大理寺少卿瞅眼不乐意的崔宇以及一脸茫然的贾赦,感觉自己心理奔腾着可爱的草泥马。 以为他们乐意抢案子啊! 之前去清北书院,那是因为他们有个以破案为荣的神经病八皇子在好吗? 现在,恨不得个个懒洋洋的左手邸报,右手茶杯,躺在贵妃软塌上,舒活舒活筋骨。趁着大魔王不在,偷些懒。可哪里知道,咣荡一下,屎盆子从天降。 “崔大人,贾大人,这事牵扯朝中官员,已非一般蓄意谋杀案件。论理移交我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边少卿特别不解,皇帝在玩什么?直接下旨不就行了,要他们先抢案,抢案后进宫汇报。 这样显得他们大理寺很……脑残有木有? “多谢边大人,这事本官是涉案人员……” “所以贵府上下还得避嫌。”边少卿忙不迭接了一句。 瞅着一脸“抢定了”的大理寺代表,贾赦拉拉崔宇袖子,对边少卿说句抱歉后,把崔宇请到一旁,悄声:“大理寺自打八皇子入寺后,好像就一直画风不太正常,咱不跟他抢,反正你都查到线索了,接下来就先按着我们私下规矩来一招。” “你要干什么?”崔宇眉头一拧:“不许胡来!” “怎么可能胡来呢!”贾赦一本正经,然后笑吟吟招待边少卿,把所有案件资料都转交大理寺。 一个下午再加一个晚上发酵,贾赦被屎盆子就差砸个正着的事情迅速传遍整个大街小巷。泰兴帝连下圣旨让大理寺彻查此案,刑部协助查案。一时间万众瞩目。 第二天,大理寺上了县伯王家的大门。 等大理寺进门一炷香时间后,一辆马车停在了王家门口,有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子跳下了马车,站在马路边上,直接对准王家的匾额齐齐拉开了弹弓。 贾琏和贾蓉的准头不错,左右开弓,直接“咚咚”两声,将个玉石弹珠射、进了匾额内。电光火石间,王家的门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待一回神,连自家匾额,不亚于一个家族脸面的东西都被打了,当即屁滚尿流回复报告。 贾琏面色铁青,高呼着:“王子腾,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祖父待你如子侄,你们却存着怀心事害我爹!不要以为我贾家无人,任你欺辱!” “王子腾,我知道你在家,有钟出来单挑!”贾蓉傲气的挺挺胸膛:“有本事光明正大的来打架!否则,孬种!” 所有好奇围观的百姓们齐齐瞅着还没到他们大腿的两少年,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劝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我爹被人蓄意谋杀,我身为他儿子,我不管谁管?”贾琏气红了眼,厉声道。 “谁说小孩子就会认输了!羞羞脸,王子腾,羞羞脸,肚子疼!”贾蓉吐着舌头,做着鬼脸,道。 “…………” 屋内尚在接待大理寺一行的王子腾闻言,面色青黑无比。他是知晓自家夫人出手算计贾赦一事,但万万没想到贾赦又会如此不要脸,故技重施。 所有跟他差不多年龄段的人都晓得贾赦这孬种打架专带贾珍! 现在更好了,贾珍不带,直接让两个小屁孩拆他们王家的门了! “王大人,我等奉旨查案,你不要让我们为难。”边少卿看眼面色漆黑的王子腾,非常好奇王府管家说了什么,能够让人面色如此阴沉。 “放肆!”王子腾冷眼扫了眼边少卿,“诸位大人不是与门外那两泼皮无赖一同来羞辱我王家?我王子腾虽然祖先功德荫庇少,但也是为国流过血汗的,不是让个小子戏弄!” “王大人这话说的倒是莫名了,什么泼皮无赖?”边少卿冷声:“下官只知道你屡次三番阻扰我等询问贵夫人,调查取证。” “那好,且与本将军去外边看看!” “王大人注意自己的身份用词,你现在是兵部侍郎,无法称得了将军!”边少卿回了一句后,听得属官来报王家门外的事迹后,嘴角抽了抽。 贾赦这大猪腿啊! 占理也被搅合了三分没理来! 被称为猪后腿的贾赦浑然不介意。他就是要贾琏记住跟王家的血海深仇,以后娶媳妇绝对不娶王熙凤。 至于让两个孩子叫门是否没脸? 笑话了! 身为人子,替父出头,有错? 贾赦偷偷站在阁楼上继续观察王府大门的动静,眼里闪过一丝诡谲的笑意。 王家门口— 边少卿感觉自己心肺都要气炸了。这贾家两熊孩子熊上天了,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人掏出了半本《刑律》。 “我贾琏今年六岁九个月大!” “我贾蓉现在四岁八个月大!” “所以呢?”王子腾恨不得直接一个耳光抽过去。他们王府匾额虽然不是敕造某某府,但也是开国太、祖爷让第一任首辅亲笔写的,是荣耀,代表王家的荣耀! “所以呢?”贾蓉小眼刀子毫不客气飞向王子腾:“瞧你这么大个,居然还不知道?多读些书,行吗?” “还勋贵精英代表?”贾琏桃花眼瞥眼王子腾,一脸欠揍模样:“不要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杀人同样犯法的。但是呢!” “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没到律法规定的年龄哟!”贾蓉说完,直接哒哒跑边少卿身后,双手熟稔的抱着人一条大腿:“好怕怕,好凶!” “我不跟你比眼睛大,我这是桃花眼,美美哒。”贾琏说完,也跑边少卿身后,躲着了。 边少卿:“………………”八皇子,下官想你了。 一对比,您是在太温柔了。 某深山老林处,八皇子见沉迷创作不能自拔连载到《我爹和我娘二三事》的太子爷,深呼吸一口气,也给自己打报告,表达了自己绝佳的赚钱能力——父皇,求过继!反正我要案子!案子!案子!!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73章 第45章 后娘来出头 八皇子, 司徒玠,惠妃所出,外祖乃靖忠侯后裔,现袭安庆伯, 领兵守东南临海城。论其出身背景, 也是皇位有力竞争者之一,而且其自身也是文武全才。 不过, 有点小癖好—爱破案。 标榜自己是宋慈后裔兼徒弟呢,必须继承发扬先祖《洗冤录》。 可问题是他外祖父虽然姓宋, 但也仅仅只是姓宋而已。除此之外,跟历史上那大名鼎鼎的宋慈毫无瓜葛。 而且,先前有旁人不解, 抖着胆子问了一句,“宋慈他老人家是南宋时期人物吧,仙逝三百年了, 怎么收您为徒?” 宋慈他徒弟反问:“尔等又为何自称孔圣人门下?从他的书籍学了知识,不就是他徒弟了?” 回想着往日的逸闻旧事, 太子爷偷偷瞟了眼他家八弟的奏章, 脑内将《我的弟弟们是奇葩》瞬间连载了百万篇幅。谁叫他弟弟多呢!光是介绍出身背景, 人物关系没准都得有十来万字。 “八弟啊, ”太子爷干咳一声。他那个被后娘的儿子迷了心智的偏心眼爹,虽是一锅把自己全部皇子龙孙,丧心病狂到连外孙女都没放过的给包圆了,但好歹还是因材施教, 分批次教育的。 天天能听得旁边营地上一锅熊孩子嘻嘻哈哈的,好不开心。 烦死他们这些赚钱养家的了。 而且,他们这个营地里还得时不时上演刀光剑影的厮杀,要不是大家祖宗同一个,都得问候祖宗十八代了。 因为大家都是有脑子的,在他们这个营地里,就是皇位继承者预备役了。除了九个已成年的皇子,还有五个表现不错已经娶妻生子的皇孙。 司徒玠也是有脑子的,所以他一招釜底抽薪,将自己抽得那个干净——过继!这样不管到日后谁胜,反正他一个王爵跑不了,小命依旧在,还能继续完成自己的洗冤大业。反之,再呆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不是被兄弟逼疯,就是他逼疯兄弟。他非常想把大理寺的刑讯手段全部用上去,撬开这些兄弟们的嘴!肯定个个背负着要案的! 大理寺专审贪官污吏! “太子殿下何事?”司徒玠神色淡淡的问了一句。要不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他率先想把太子殿下扒皮好好审一通,这人光脸色就不正常呢!这么个明晃晃的“凶案”在他眼前杵着,不能破案已经让他憋屈了,还想要他好脸相待? 不给! “孤觉得你这赚钱方法……”司徒琸本想先寒暄几句,再进入正题—不能上奏过继!否则以后谁给他养老啊? 一群弟弟里,司徒琸仔细琢磨过了,就老八,虽说有些小奇葩,但还是没什么坏心眼的,毕竟偶像是宋慈,做事风格很光明磊落。哪怕他日后再被废,或者自己诈死离开,老八都不是个讲究斩草除根的人。 但是万万没想到,司徒玠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司徒玠带着审视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司徒琸,硬声接道:“很好,非常好。”谁要顺着你小公举路线,宠着你了? 天天看话本,都恶心到吐血了。 司徒琸:“…………” 迎着司徒玠浑身上下写满的不配合,司徒琸傲然哼了一声:“随便你。”孤要把你写成大反派! 司徒玠冷笑。敢写,我也敢写《解密废太子案》,当我不会动笔不成? 司徒琸:“……”孤还有弟弟,哼哼哼! 两个时辰后,接到自家儿子亲笔所写过继赚钱法的泰兴帝:“…………” 泰兴帝当然不可能答应了,在他家老大那个作死的情况下,他自然得培养个接班人。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泰兴帝觉得爱破案挺好的,还能成为百姓口中什么“司徒青天”,选老八顶天了,不过是以后朝堂透着股大理寺公堂的气氛,正好还能镇压贪官污吏呢! 所以,这根小树苗就脱颖而出,成为他二号考察对象了。 岂料这苗子要飞了。 凝眸思忖了良久,泰兴帝亲自去营地里把八皇子放了出来,也不管营地内其余皇子的小眼神,让人乔装打扮,背熟自己的身世和拿好路引后,又演了一场“人穷志不穷的穷小子偶遇伯乐”的戏码。 司徒玠:“…………”难怪太子殿下如此戏精,原来源头在这啊! 现更名为宋学慈的八皇子眸光盯着一身乡土气息的泰兴帝,眉头一挑,感觉自己窥伺了真相—上梁不正下梁歪。 然后在戴权的提醒下,宋学慈努力装出一副“乡巴佬进城”的好奇样,忐忑的走进了问道观。 “朕今日微服遇到了个后生,姓宋,名学慈,看起来挺不错。”一身富农装扮的泰兴帝,负手对贾敬道:“恩侯那小子不是在寻师爷,让他先跟在人身边当个刑名师爷。” 因为前车之鉴,泰兴帝倒是怕自己作风强硬把二号苗子也弄成个小公主。所以决定走曲线救国路线。你不是要破案吗?给你破!先证明没了皇子这层皮,你真实的破案水平! 贾敬看看泰兴帝,一脸茫然:“您的意思是让我引荐给恩侯?”为什么要转到手,皇帝要推荐,直接派人跟贾赦说一声不就行了? “嗯。”泰兴帝坦坦荡荡应了一声,美滋滋道:“朕本就是为小草来的,这顺带遇到个不错,就顺手提携一把。没准又是个小崔。对了,孩子呢?” 听到“小草”一词,贾敬也顾不得思忖姓宋的到底是谁,默默吁口气,看眼一脸慈祥祖父状的泰兴帝,颇为怜惜自家那熊孩子,沉声道:“珍儿带进城玩去了。” 泰兴帝:“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贾敬干干脆脆:“他们去赌坊了。小草耳力非常,可适当刺激一下,今日正好琏儿蓉儿这两淘气鬼不在,珍儿便带着小草去玩了,府医也跟着去了。”这府医自然也是皇帝派来的。但对外自然是他们贾家请的,一个老军医,随军多年,跟他们贾家有些香火情义在。合情合理下,也没多少人过分关注。 说句题外话,别的勋贵宦官家,或多或少都养个府医,看个头疼脑热的,免得一次次拿名帖请太医麻烦,或者处理些“疑难杂症”。但是他们贾家没有养,反而有点小毛病都直接请太医。这就导致他们贾家的几个主子脉案如何,皇帝也可轻而易举的知晓。 朝堂上自有看他贾家不虞,屡屡攻讦贾家,泰兴帝却是自始至终对贾家有份信赖,缘由也在此。他们是积年累月的在帝王面前刷信任—什么都不隐瞒。 泰兴帝:“…………朕记得老贾也教过你家那独苗啊!”怎么就教出个带孩子赌的纨绔呢? 他派了多少御医相看,结果什么反应也没有。一到贾家,就听得来报有反应了。一查,竟然是骰子引起的! 皇宫里哪有这不入流的玩器。 贾敬点点头:“因为小叔硬着心肠打过基础,所以珍儿打小挺活泼健康的。”否则当年这根独苗就枯死了。 不过也因为贾珍这个前车之鉴,外加贾政这个永远在考舍熬不过三天,考不完试的对比,他们才会一致决定,在孩子们小时候书可以看兴趣先读,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缺入官场的机会,哪怕科举入仕,早几年晚几年都可以,最为重要的是身体健康。不用武艺超群,但基本要会几招防身保命的。 但鉴于泰兴帝此刻的表情,贾敬还是耐着性子多解释了一句:“小孩子,身体健康,随心所欲是第一。” 泰兴帝对贾敬没听得出他言外之意虽说没什么不满,但一听后边这话,眉头拧成川,忍不住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皇子龙孙怪他偏爱,他都觉得很不解。对于子嗣的学习,他向来都是很重视的,规定了皇子皇女们从四岁开始就要启蒙学文习武了。当然皇女稍微轻松点,不用练武,但基本女孩子要学的事情也是从小培养。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74章 “但人,总要先活着才有机会说其他。” 泰兴帝:“…………” 对于贾敬,泰兴帝发觉自己也没话可说,他们谈话常常牛头不对马嘴。这种挥一挥衣袖啥都不要的年轻人,比他家那奇葩小公主还有个性。但因此,泰兴帝发誓一辈子都不会信道追求长生。看看贾敬,信个道,活生生把自己从个京城头号贵公子弄成个神棍。 虽说教育理念有分歧,但泰兴帝也光棍,直接留下了“宋学慈”,自己也干脆挥一挥衣袖回城了。岂料一回城,就听得百姓眉飞色舞的议论—贾家熊孩子叫板王家,把王子腾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情理说律法说得头头是理。最后贾蓉还抬出宗法来了,道他身为贾氏少族长,族人被欺负了,带头打上门,不对吗?叫喊着要让王氏族长,或者少族长出来跟他对话,不要旁支户主。 “论的是道理,不是年龄?”泰兴帝看眼戴权:“老戴,这话怎么听得那么耳熟呢?” 戴权闻言,笑着禀告道:“先前赦大少带着珍大少打架被抓亦是如此,贾珍以少族长,族长身份替贾赦作保,要求放人;贾赦以叔叔身份替贾珍担保,两人免去请家长之危,然后被石少爷捅到了贾将军跟前。两位少爷便是如此辩解的,律法宗法都符合。” “江山代有纨绔出,一代熊比一代啊!”泰兴帝感叹过后,忽然间脚步一僵,听着周围百姓的议论,改变了道路,不打算去看小孙子如何了。既然决定送出去了,那自然随着人家一起熊吧!反正以贾家这种厚脸皮,也不会让人吃了亏。 遂回了宫。 岂料一回宫,大理寺和王子腾还有贾赦就闹到了御前! 泰兴帝瞥眼理直气壮的王子腾,忽然间有种掏出密信再看一遍的冲动。小崔不懂后院事,在设计问出幕后主使是王家后,就没进一步深入挖掘了。而密探却是顺藤摸瓜,从王子腾的妻子杜氏摸到了史家老太君身上。史家老太君娘家也姓杜。 这两虽然不是一家,但也是近亲同房族亲。 这两前段时间还在杜家找过未婚女子。 ====== 王子腾都被两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气得恨不得磨刀霍霍了,哪里还记得自家曾经设计过贾赦的事? 再说了,贾赦不是啥事没有? 按着以往的潜规则,基本上到杨家兄弟,或者说他王家抛出个管家当替罪羔羊,就该定罪结案了。毕竟,相比现如今不过通判贾赦,他王子腾是正儿八经自己军功升迁上来,又任兵部侍郎。在他跟贾赦都有圣心的情况下,比的自然是谁更能耐了!哪怕事后泰兴帝会补偿贾赦呢,但也不会这个节骨眼上动他王子腾。 因为现如今正在整顿吏治,若是军队再动荡,那么没准泰兴帝统治就会不稳。毕竟一步跨大了,很可能就此跨了。 军中原本是贾代善和霍珏各领风骚,成平衡对峙之局,泰兴帝着手培养年轻将领。可随着贾代善亡故,原本的培养计划就被各种打乱了。现如今哪怕霍珏从新出山领兵,靠着余威威慑一二,但又能支撑多久? 对现如今的军中底层士卒来说,不管贾代善还是霍珏,都已经成了传说,让他们信服的只有一手带他们重塑军人观念的当下领导者。 便如他! 故而,王子腾腰板挺得直直的。 贾赦斜眸看着王子腾,不自禁的困惑:难不成传说中的崔青天查错了?王子腾真清清白白? 在府衙内看着两熊孩子的崔宇猛地打个响亮的喷嚏。 贾蓉和贾琏齐齐两手护着碗,扭头看向坐在一旁圈椅上的崔宇。 贾琏掏出帕子递给崔宇:“捂着打,不然对人不礼貌,而且去洗手。我们家先生说了,要干干净净的。” “谢谢。”崔宇含笑接过,擦擦手,看着两小的毫不掩饰的“不讲卫生”,又忙不迭起身,洗完手回来,看看两自己拿着汤勺一口一口缓缓喝着牛乳的两孩子,再想想王家门口的壮举,依旧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小仙童跟小恶魔只在一念之间。 大的贾琏,看着虽似乎有些跳脱,但也挺稳重还挺有叔叔范的。在大理寺衙役将两人“扭送”顺天府时,人还时时刻刻护着贾蓉。一入府门,就连贾赦急急进宫,让他们先跟着他,这孩子见过礼后,眼睛还带着审视,自己手牵着有些好动的贾蓉,拉着人不东摸摸西瞅瞅。 小的贾蓉,倒是有份浑不怕的熊气在。一进顺天府公堂大门,贾蓉撒手一下子冲着府衙坐案上去了,身形无比矫健,踩着太师椅爬上桌案拿到惊堂木了。不过也是乖乖听话的,贾琏一训,就气呼呼鼓着腮帮子回来了,也不哭也不闹,只是继续两眼好奇的滴溜溜四处转着。 不过两人吃东西的时候倒是都挺乖巧的,还不像贾赦嘴挑的。 半碗牛乳下肚,贾蓉掏出帕子擦擦嘴,看眼崔宇,实在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冲着人甜甜一笑,奶声奶气问道:“崔爷爷,您为什么脸那么白啊?” 在贾蓉不熊的时候,唇红齿白,眼眸明亮,两个小揪揪扎着,恍若年画里抱着鲤鱼的胖娃娃。当然哪怕熊的时候,上了年纪的,瞧着人精致漂亮的肉脸蛋,虎头虎脑,精神奕奕的模样,也舍不得说句重话。 比如说眼下,上了年纪的崔爷爷努力的挤出一丝慈祥的微笑来:“我脸白?”至于为何会被叫爷爷,这不很自然的事? 贾蓉管贾赦叫叔祖父,论理叫他声爷爷也很正常,不然管他叫曾祖父不成?毕竟,师父等于半个爹。 “对啊,叔祖父说你是包青天。”贾蓉解释道:“我看过戏文的,青天脸都黑黑的。” 崔宇:“……” 崔宇耐心的跟人解释话本里着重要表达的是包青天的不畏权贵,为民请愿的好品质,历史上包青天其实是个白面书生。 “那我爹也能当青天喽!”听完后,非常关心自家老爹事业的贾琏美滋滋道。为民请命的心他爹肯定有的! “以后有叔祖父罩着,哈哈哈!”贾蓉双手插腰,也美滋滋着。 崔宇耐心微笑:“我们话题的重点不是要学习包大人的好品质吗?” “那是你们大人的事情啊,他叫包大人,又不叫包小孩。”贾蓉摇头晃脑:“反正我不要长大,当大人!当大人可苦啦!我爹每天被狗追,叔祖父每天要办正经事,都不陪我们玩了,我祖父每天要炸炉,先生为学业还吐血了。” “那是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懂当大人的好处啦。”贾琏带着无奈又宠溺的微笑看看贾蓉,然后正儿八经朝崔宇行礼,有模有样的当着叔叔:“还望崔大人见谅,我家侄儿被我宠坏啦。” 崔宇忍俊不禁。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王子腾跪地,哑着身子陈述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先祖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先父开海运,几代人披荆斩棘才换的王家一身荣耀,今日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两小子所欺辱!末将嘴拙,不如两小儿巧言善辩,令祖宗无端蒙羞,但其诡辩又处处在理,故实乃我王子腾无能,今愿请辞解甲归田!” “请辞?”泰兴帝面色沉了一分,抬眸打量了眼王子腾:“王爱卿现是兵部侍郎吧?不到三十便到此位,也是难得的人才啊。” 听得出泰兴帝话里似有挽留,开始和稀泥之意,王子腾心理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就知晓会如此!泰兴帝是个绝对理智的人,眼下兵部,亦或是手边驻守的将领没有一个能有他这资历,坐稳兵部侍郎之位的。 “末将受之有愧!”王子腾匍匐跪地,悲恸叹道,同时忍不住眼角余光扫了眼贾赦,只觉贾赦愚蠢不堪,现在跪地认个错,恐怕他还能接受泰兴帝和稀泥,否则没准就可以换个家主了。 贾赦也在琢磨这事呢,要不要跟着下跪哭贾家苦劳,然后和稀泥?他打心里也是觉得泰兴帝如今不会动王家,但为了自己的一口气,才会让贾琏贾蓉叫门吸引注意力,但是真正的目的,他向来形影不离的甩锅好帮手贾珍已经奔着王子腾暗中的产业—吉祥赌坊去了。 上辈子朝堂的事情他不知晓,可是王家祖传发家老行业—放、贷,他却是一清二楚的。 他贾赦是俗人,有人要杀他,他无法此刻杀回来,但断财路却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此刻,吉祥赌坊内— “大,又是大!”贾珍激动,看着小马扎上站着的贾蔷,一把抱着人,乐颠颠亲人额头一口:“我的财神爷!” 太刺激了,连赢六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75章 他贾珍就算出老千,最多也只赢个三把啊! 贾蔷平视着贾珍,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直到贾珍被看得发憷,回过神来,忙不迭把人放下,讪讪笑着:“蔷儿,别气别气,哥一时兴奋过了啊,您老请继续,继续!” 这小傻子,要不是看在傻的份上…… 贾珍撇撇嘴,他兴奋过头失去理智,亲口额头而已,这待遇他亲儿子才有呢!他从赦叔那里学来的父子间的亲昵,他难得给个身份不明的小弟好脸色,居然还摆脸! 但垂首看眼傻愣愣的贾蔷,贾珍又是一叹,算了算了,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混在赌徒中的太子暗卫们:“…………”珍独苗,你啥表情?轻薄他,小心他亲爹回家掐死你! 贾蔷看眼贾珍,开口,声音带着似乎与生俱来的命令口吻:“你跪……弯腰!” “不是小哑巴啊?”贾珍正兴奋头上,闻言,还颇为惊讶,依着贾蔷的意思弯了弯腰。当然,他先前也弯腰的,要看财神爷意思决定买大买小呢。 为钱弯腰,毫不犹豫的。 这不过这回一俯身弯腰,贾珍便愣怔了,这小傻子也亲了他额头一下! 嗯,这才像样! 本来就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讨好他是必须的! “放心,哥以后会把你养得肥肥的,跟蓉儿一样!”贾珍笑眯眯的揉揉贾蔷脑袋,一脸慈祥状。 混在赌徒中的太子暗卫们:“………………”这下可以确定了,贾珍会被活生生的嫉妒死。 这边赌坊管事见状,不阴不阳的笑了笑:“珍大爷的小宠真是好手段。” 随着管事这话落下,周围的赌徒莫名的觉得周遭冷飕飕的。 暗卫们正拔刀的拔刀,拔剑的拔剑,扔暗器的正准备发、射,这边贾珍已经一手抱起贾蔷,然后直接一脚踹翻赌桌。力气之大,完全证明这月被狗追咬的成效。 贾珍暴怒:“放你娘的狗屁,瞎了你的眼!这是本大爷的大侄子,我贾家宁府正派的玄孙!贾家嫡脉少爷!” “来人,给爷我掌嘴,把这破赌坊砸了!”贾珍磨牙,对左右护卫吩咐道。因为今天本来就是来砸场子的,所以他带出了符合三等神威将军的护卫仪仗人数,整二十四个人。 管事:“…………” 周围有相熟的纨绔见状,边愣怔什么时候宁府又出了个少爷,边走过去附耳悄声,“珍大爷,息息怒啊,您老这话说爽了,可知赌坊幕、后老板是谁?这大水冲了龙王庙,可是一家人打一家人了。” “老子什么时候有跟开赌坊的一家人了?”贾珍闻言翻个白眼:“我贾珍也是赌坊常客了,京城哪个赌坊爷都是有输有赢,唯独进这吉祥赌坊,都是输!王三,饭能乱吃,话别给我乱说!” “继续给我砸!反正爷今日赌运好,盘盘赢,没准砸完爷十倍赔偿后还有多余。”贾珍嘚瑟的手抖脚抖,不过依旧牢牢抱紧自己的财神爷。 赌坊管事看着贾珍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感觉自己心口的怒火都要化成实体了,就贾珍往日的德性,带个娈、童不是很正常?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一想到贾珍赢的赌资,管事恨不得直接一桶油泼贾珍脸上。 正因为贾珍是出了名的赌坊常客,人傻钱多,所以一开始荷官都没太在意。 第一盘,贾珍只不过押了一百两银子。是完全符合他以往的花费水准的。 第二盘,第三盘,第四盘也是一百两银子。 第五盘,败家子押了足足五千两。 第六盘…… 赌坊管事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贾珍就又“赢”了。因为贾珍赢了第五盘,赢走了赌坊整整半个月的利润,按着赌坊某种规矩,会将人带到某个后巷教育教育。可贾珍不光自己来,他呼风喝雨的带着一帮护卫。本想着借第六盘翻回本来,可邪门的又输了。 “珍大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嘴贱。”管事狠狠煽了自己一耳光,看着赌坊的打手被贾家护卫按着揍,桌椅也被砸个稀巴烂,忙不迭跪地求情着:“还请大爷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小的东家份上,绕过小的这一次吧。” “东家?”贾珍嗤笑了一声:“你东家谁啊!脸那么大?” 周围围观看热闹的齐齐沉默。 几乎全京城都知晓的事,这吉祥赌坊幕后东家是兵部侍郎王子腾。可又有谁会光明正大说出来? 相比前朝的禁锢—皇亲贵胄大小官员一律不许从商,本朝已经算法外开恩了,只禁止在职的官员及其近亲属从商,没一竿子彻底打死一片,从律法上有了余量。可哪怕饶是如此,自古以来,都是上有对策,下有政策,官宦人家依旧是派仆从打理,挂着仆从的名号行事。 况且,就从律法来说,王子腾可是现任在职的官员。 看来,这贾珍的的确确是来找茬的?! 围观群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爷不是说了嘛,十倍赔偿给你!给你直接盖做新的,两万两够了吧?给你盖座金山都绰绰有余,那爷的赢回来的……”贾珍凝眸想了想,还有多少来着? 贾蔷看眼贾珍拧眉思索的模样,再一次开口,“还有九万三千七百二十五两三钱。” “…………那零头我也不要了,爷向来都是大方的,九万两银票拿来!”贾珍爽快道。 贾蔷:“败家子!” 贾珍:“…………” 围观者:“…………” “你……”贾珍拼命回旋着“这是财神爷,财神爷”给自己压火气,然后飚高了音调:“砸!” “砸!”贾蔷跟着伸手命令道。 暗卫们:“…………”这贾家风水太好了! 暗卫们边砸边回写信,相比现如今太子的人马尚寻不到主子,泰兴帝安排的暗卫热泪盈眶,撒腿回宫报喜去了—孙少爷今日说了四句话,比之前两年的话加起来还要多! 乾清宫内泰兴帝眼眸阴沉一片,看看跪地似有意和解的贾赦,又看看借机登鼻上脸继续“请辞”打算以退为进的王子腾,手指屈起敲了敲御案,他猝不及防的响起了贾代善临终的奏章。 奏章里除却他自家那点破事外,最为重要说的便是海军的建立以及军权传承领导小将梯队建设的问题。 他那时候惶恐与自身安全,震惊子嗣乱斗,惴惴不安中见人提及军队,自然是心生不喜。他将荣国府门楣从国公一下子削到一等神威将军,而不是原先说定的“恩侯”,缘由也在此。 但是如今回想起来,倒真是他负了贾代善一片忠心。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76章 不过……泰兴帝阴沉沉斜倪了眼王子腾,牵扯军权,他连贾代善的临终意愿都可以无视,这王子腾哪来的脸敢仗着自身所谓的“第三代军中领头羊之一”资格来反挟持他这个帝王? “皇上,微臣教子无方……”正打算念叨几句场面话,再自嘲自嘲作为落幕的贾赦话语戛然而止,他刚才无意间扫见了龙颜。 这龙颜带着杀气呢! 不是冲他的,是冲着王子腾! 贾赦微不着迹的看眼依旧匍匐跪地,几乎痛哭流涕,要回老家的王子腾,莫名的觉得今日没准他真要回老家了。 王子腾因为过于“悲愤”是直接匍匐跪地的,故而没机会打量到帝王的眼神,当然王子腾自觉自己这招“以退为进”是聪明的,他进大殿之前已经观摩过帝王神色了。而且在大理寺作为第三方禀告贾琏和贾蓉这两狗东西的时候,他也偷偷打量过泰兴帝的脸色了,明显的不喜! 因为自己种种的佐证,外加最为重要的倚靠,他是被泰兴帝作为“第三代领头羊”培养的将领,故而王子腾是信心满满的。 很快,王子腾听见了上方那带着呵斥口吻的——“闭嘴!”当即垂下的唇畔微微够了起来。这句话明显是针对先前说话的贾赦而去的。 贾赦乖乖闭了嘴,小心翼翼的看眼泰兴帝,默默念着:“爹,保佑啊!皇帝叔叔这心情说变就变,比熊孩子还难揣测!” 止住了贾赦求恕的话语,泰兴帝连看都不看王子腾一样,言简意赅:“既然王爱卿如此请求,朕也不愿朝中有如此之蠢的人物,念你祖上功德,便不罢官,准你自动请辞。” 此话一出,满殿落针可闻。 王子腾刷时脑中空白一片,待回过神来,想求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泰兴帝直接揉着头,说被气得脑仁疼,叫御医,而他们也被请了出来。 一同进去的贾赦和边少卿戚戚然的看着王子腾,齐刷刷的远离人几步。该,以退为进玩出火来了。 王子腾感觉自己脑子此刻乱得很,但到底也算久经官场,知晓此刻不能再“言行过失”,急急忙忙,几乎跌跌撞撞,不复之前那番气定神闲,回了王府。 岂料刚下马,便见自家门前站着一个人。 红衣似火,妖冶的恍若曼珠沙华。 王子腾一怔,感觉自己恍若溺水中抓住救命稻草的幼儿一般,急忙欢喜迎了上去,单膝跪地,行了大礼迎接道:“末将王子腾拜见西平王爷。” 西平王可是贾家的仇敌,向来不放过一切能朝贾家找茬的机会。 霍珏笑吟吟的看着县伯王府匾额中那两颗玉石子弹,心情不错—贾家终于有点后继有人的模样了。 心情好,霍珏话语也轻快了一分:“听说贾家两子砸了你家匾额?” “是。”王子腾面色火辣辣的红成一片,咬牙切齿道:“还求王爷替末将做主。” “做主?”霍珏这才垂首看了眼王子腾,面色一片冷意:“王子腾,你这是在欺贾家无人?还是欺我霍珏脑子不好?” 第46章 军校筹办上 王子腾猛地一惊, 万千思绪还没来及偏飞,思想对策之际,便听得上方传来无比冷冽的声音:“明日巳时,京郊大营练武场候着。” 明明现已初夏, 天气一日渐比一日的热起来, 但此刻没来由的,王子腾只觉自己浑身上下恍若被人丢在了冰窟窿中, 心都跟着冷着颤颤发抖。 额角渗汗,王子腾头低着, 也不敢抬眼相看。这种碾压,不同于对帝王权势的敬畏,而是身为男人, 一个自觉强势的男人,骨子里对另外一个强者的畏惧。就像原始丛林中的野兽,弱肉强食。 王子腾只觉得眼前身影一闪, 却也不敢起身,待到人逐渐走远了, 才缓缓起身, 浑身僵着, 一步步的惶然无措的走进书房, 面色沉沉的思忖起来— 为何皇帝会同意他的请辞? 霍珏到底什么意思? ===== 霍珏离开王府后便漫无目的随性走着,随意的看着。不知不觉金乌西垂,将烟囱里的袅袅炊烟也染红了绚烂温暖的色彩,炊烟像是等级最高的“军令”, 一经发出,所有在外的野的熊孩子们,赚钱养家的男人们,邻里闲话唠嗑的老头老太太们,都纷纷迈动了脚步,开开心心的赶回家。 回家? 嗯…………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霍珏感觉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那个一脸傻气,左手绷带,右手拿着羊、鞭尽帮倒忙的傻逼。 罢了,反正那傻逼临死前,被他欺负过了。 霍珏努力的露出一抹微笑,感觉自己一身红衣更耀眼了。他要不是听进了贾代善的临终遗言,为了贾赦考虑,按着他性子,直接拆了王家了,哪里会如此和声和气的打算明日当着众人的面,拿王子腾做例子,教人什么叫军人。 所以去找贾赦。 做好事不能不留名的! 霍珏说找就找,最后在宫门口堵着了吃饱喝足的贾赦。 贾赦吓得打了个饱嗝,他在王子腾失魂落魄的走后,因泰兴帝一句脑仁疼,所以舔着脸留下来打算关心一下皇帝身体的,岂料等宣见后,泰兴帝龙脸那个黑哟,直接问他—把贾珍掐死了,给贾蓉升爵,给贾敬赐婚再生子,怎么样? 好不容易哄完了“爷爷心里苦”的泰兴帝,结果一出宫门,又遇到了尊煞神。 连眼刀子都不想飘一个,贾赦了无生机的爬进马车,懒洋洋的躺着,看眼自来熟的霍珏,道:“没力气跟你掐了,你自便。” 他要留着力气回去收拾大侄子去。 见过抠门的,没见过…… 等等,贾赦想起泰兴帝倒的苦水,感觉自己也苦,他大侄子更苦了。他们叔侄两横行京城,什么时候还要收零头了。 这难道不是皇家基因问题?精打细算的,连一钱银子都不能抹掉。 还有亲亲额头,肿么了? 送孩子之前,难道不知道他们贾家浪里那个浪啊?本来贾家就是武勋家庭,哪里来那么多破规矩了?再说了,他们不光亲亲,有时候还掐脸蛋,还揍屁股呢! “皇帝欺负你?” 眼角余光看眼大有他说是,就能往宫里冲的霍珏,贾赦揉揉脑袋,忍不住了:“霍大仙,您跟我爹到底啥关系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77章 他爹知晓他的“黄粱一梦”后,直接揍了他一顿,怪他尽记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不知军国大事,《邸报》都被当枕头枕睡了。 然后就闭门研究,思虑良久,写了两封信,有关海军以及军中将领的培养,一封给泰兴帝,一封却是令他始料未及的给了霍珏。 办完这些事,他老人家才着手开始调查自家,到最后时间来不及了,只分家不分府。还说他解决完外部忧患,这贾家内部就留着他这个家主自行解决吧。 瞧瞧,一点都不像当爹的,脑子里尽是些国家大义。 英雄的孩子难当。 一点都不想以爹为傲,哼唧! 贾赦越想越哼哼,眼眸带着锐利的小眼神梭梭的飞着刀子望着霍珏。他最气的就是这点了,霍珏拿着他爹临终遗书,结果依旧是花天酒地,啥事没干,泰兴帝好歹有些行动呢。哪怕之前不知道被谁坑了一把,在泰兴帝这边给他爹泼了个“拥兵自重”“结、党、营私”“勾、结地方”等等的诬名,但是他通过《邸报》,请专业神算军师余幕僚分析过的,这两年的确是加重海防建设。 “我跟你爹是契兄弟。”霍珏自豪无比的回答道。 贾赦一惊,愣愣的看眼含情脉脉的霍珏,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直接昏过去了。 霍珏:“…………” 霍珏不开心,这儿子承受能力太弱了,难怪蠢兮兮哭唧唧,没点他爹硬汉风范,随后直接掐人中把人掐醒。 贾赦幽幽醒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霍珏,紧张的吞咽了口水,结结巴巴:“你……你刚才说啥来着?” “我跟你爹是契兄弟。”霍珏温柔笑笑:“你爹临终前不是让贾珍拿了宗谱吗?” 贾赦回忆了一番,点点头:“那是给我们两房分家。” “顺便,他给自己也添了一笔。” 贾赦浑身上下都哆嗦了:“添……添什么?” “自然添我的名讳了。”霍珏傲然无比道。反正贾代善都死了,他就不说是被他拿刀架在贾代善脖子上的好了。 “非但添了,而且我们还私下拜过天地。所有与我们共同作战过的英烈都可以作证。” 贾赦:“你……你……你是在说鬼故事还是我做噩梦了?” 贾赦说着,手颤颤巍巍的往自己大腿肉狠狠的拧了一把,而后疼得撕心裂肺,眼泪汪汪。 “你……”贾赦看眼灯火下面色无比认真的霍珏,忽然间感觉自己眼睛被灼伤了一般,有种不受控制的想哭。 身为人子,还是默默护着小心脏乖乖躲一边去吧。不管事情真相如何,霍珏跟他爹有些故事也罢没有更好。因为,此时此刻,已经阴阳相隔,回忆成殇。 “你……”贾赦感觉自己心底里有个小人哼哧哼哧的举着锤子,将那些小八卦心思铛铛钉死。尘封过往后,贾赦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最终选择了一个比较适合聊天的话题,“你晚膳用了不?” 霍珏委屈点点头。他近来沉迷创作,还是用膳前看到属下递来的信息,当即直接飞身来王家,准备宰完再灭史家去。但夜风吹了吹,好歹拉回了他一丝理智。 身在京城,哪怕恶心,也不能简单粗暴就把人宰掉,这样会给小蠢狗添麻烦的。 “我去了王家,下完战书,就错过了饭点。” “战书?”贾赦边说,小心翼翼的看眼霍珏,心理感觉又是沉甸甸的。去王家还能为了啥啊?哎…… 将在城郊大营单挑的约定说了一番,霍珏望着贾赦,幽深的眸子带出抹笑意,伸手揉揉贾赦脑袋,柔声道:“我不会输的。” ——王子腾自信什么,他就把人的信心给毁了。 “那……那我明天请假去看看,你可别乱想,万一出了事,锅要我背的。”贾赦嘟囔着。 “皇帝背,是皇帝养大了他的野心。” 贾赦:“……”老爷子们个个有故事啊! 贾赦打哈哈,闲聊了几句其他,请霍珏去了京城有名的汇源楼吃饭。 霍珏虽说有些不开心,因为没在家里吃饭,但听闻人说家里没人,孩子一窝全送庄子上了,吃饭冷清,不如外边热闹,故此也就同意了。 一进汇源楼,原本喧闹的大堂忽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齐齐眨眨眼。能进得起汇源楼的不是富就是贵。谁人不知霍贾两家是政敌?而且两人还刚掐过架。 贾赦无视众人投射过来的诡谲的八卦眼神,熟门熟路的请着霍珏上了三楼雅间。过了好半晌,管事抽了下小二,自己急急忙忙,热情跟了过去,笑着赔礼,道:“西平王爷,贾大人,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今儿早上草民还听着喜鹊在窗口叫唤……” “老李别说这些虚的,去督促督促你家厨子拿出绝活来。”贾赦对这店也熟。他打小若是宴请,都在这家店。因为他爹偷偷透露过,这幕后东家是黄六爷。故而在汇源楼消费,是从前他身为纨绔败家子唯一能够报效朝廷的地方了,税收进了国家口袋,利润进了泰兴帝私库。 泰兴帝排行老六,有个专门微服的身家和路引,名黄大官,乃西郊黄家坳一地主。哦,他爹当年初到西北的时候也有个假路引,贾大帅,听名字就很有野心。 既然贾赦这般说了,李掌柜的自然含笑应下,把人请进厢房,便跟其他顾客一样,让小二伺候着了。 贾赦也不看菜单,问过霍珏是否有什么忌口,然后噼里啪啦点了一堆。在上菜的空档,喝酒闲聊说着自己担任通判的种种啼笑皆非的事情。 见人终于面色微微一笑,贾赦松口气,看起来,传说中的死亡之花也不是很难哄。 不过吃吃喝喝到一半,贾赦掏手帕擦嘴的时候,捏到了自己扁扁的荷包,瞬间如遭雷劈!过了好半晌,贾赦微笑,借着“尿急”跑下楼跟掌柜赊账,打白条。 掌柜拿着一张贾赦亲笔书写的领银单子,嘴角抽抽。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京城出了名的钱多多叔侄两,当叔叔贾赦吃顿饭居然打起了欠条,还必须要写明用途—招待西平王,让他作证后,还非常可亲提醒他酒楼派小二去贾府账房领银子这样还有赏银拿,若是他自己仆从回去拿钱,没赏银的。当侄子的贾珍,赢了赌坊后居然要银子精确到了一钱银子。要知道从前非但抹零,一开心了,这万顷地里一根独苗的珍大爷,还会直接撒银子的,见者有份。 唤了小二,掌柜让人跑一趟神威将军府。赏银也是银,岂可不要? 神威将军府里,等来等去等到一张账单的崔宇看看满桌子的菜,也不去管管家如何处理,继续看着两孩子一口饭,然后目不转睛盯着戏台。 贾赦一进宫就没消息,这衙门下衙后,他把两带回官衙后院,然后……然后还有什么然后! 贾蓉眼泪汪汪的要回家,贾琏极尽才学的表达不是他们嫌弃,是害怕他们两个半大小子会把他这个穷大人吃穷了。而且他们身边还有乌压压十几个仆从呢!都很费饭钱的。 原本他不信的。 但瞅着满桌精致的菜肴,还有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演着《哪吒闹海》,再看看贾赦传回的欠单,他是彻底信了。真会吃穷他的,请不起。 崔宇瞧着叔侄两心思全黏在戏台上,碗里的饭一口都没下去,心理打算着赶明儿问问贾赦这贾家吃饭的规矩,还真恕他乡巴佬一个,不是很懂京中贵勋土豪家庭用膳方法。 带着朴素一心一意用膳观念的崔宇虽然有“入乡随俗”、“客随主便”之念,但眼眸回扫眼左右仆从欲言又止的模样,再看看两拍手叫好的少爷,总觉得是熊孩子借着家长不在,闹翻天呢。于是,崔宇组织着词句想哄着两孩子先用饭,岂料嘴巴刚一张,便听得有个小厮急急忙忙来报:“琏二爷,蓉少爷,余先生来了。” 瞬时,崔宇只瞧着两捧着碗津津有味听戏的熊孩子,乖巧无比转过身来,而且,还特么无师自通甩锅之计。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78章 “崔世伯第一次来我们家,我们请他看戏也没问题,还没叫歌姬舞姬呢,是吧?”贾琏看眼贾蓉,然后看看崔宇,一脸真挚无比的追问道:“崔世伯,是不是?” “崔爷爷!”贾蓉奶声奶气唤了一声,眸子里透着股狡黠:“你是世上最好的爷爷,对不对?” 哪怕左边一口世伯右边一句爷爷,崔宇发誓,自己真不是会惯着孩子的人,他可是铁面无私的包青天。 崔宇面无表情:“原来你们连拖带拽请我回来是为了替你们打掩护的?” 贾蓉水汪汪的眼睛瞪得滚圆,说不出来的可怜。 贾琏一脸羞愧:“崔世伯,别动怒,因为道观里没有戏台子,我们好久没看戏玩了。” “那……”崔宇刚想借此循循善诱,便听得门外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那你们就无视用餐礼仪?” 话音落吧,只见一群小厮簇拥着一个丽人踏进门来。 虽说乍一眼有些雌雄莫辩,但细瞧了,倒是男儿相貌,像是从书画里中出来,浑身上下诠释何为“魏晋风流人物”。 不过如今刚过夏日,便罩了一件大红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鹤氅,虽更添隽秀之气,但……嗯……也是不懂。 “见过先生。”贾琏和贾蓉乖乖起身,行礼。 余幕僚对着两孩子笑了一声,而后朝崔宇见礼:“鄙人乃贾家幕僚,两位公子不懂礼节,怠慢了崔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余先生客气了。”崔宇闻言,自知晓眼前这人便是贾赦时时刻刻挂嘴边,求而不得的师父。这月来,也有不少人听闻贾赦寻师爷,或是推荐或是自荐,但都被贾赦淘汰了。 每次淘汰的标准都是—连先生百分之一的能耐都没有! 现在得见传说中的先生,他倒是明白了!这通身气韵,真是无人可及。 寒暄了几句,余幕僚请了崔宇上座,忽然间一阵夜风吹来,烛火跳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看着崔宇那似乎刀刻一般冷硬的面庞,余幕僚如玉的手指摩挲着茶盏,眼一眯,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 不知为何,他倏忽间觉得崔宇有些眼熟。 作为昔年名门天下的四连元,入京赴考后,他遇到过黄大官黄六爷。原以为是千里马遇伯乐,可谁知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即使帝王惜他才能,免了死罪,流放南蛮。但终究他不可能重回朝堂,甚至出现世人跟前。 随着南部前朝余孽的平定,他才彻底知晓缘由为何他心目中爱民如子的父亲会丧心病狂无视万千百姓性命,参与“假盐”贩卖牟利。因为他的父亲心心念念光复前朝,他的祖母是前朝末帝的嫡女。国破之前,祖母便伪装自杀逃了出来。 略过对自身伤感,余幕僚想想年轻时候见到的黄六爷,眼眸沉了沉,待再细看过去,瞧着崔宇拐着弯的替两孩子求情,垂了垂眼,总觉得自己先前一时失神了,怎么会有那么荒诞的想法。 泰兴帝虽然爱私服,可到底不是个风流人物,而且他什么都缺,就不缺孩子,岂会有子嗣流落民间? 但乍一眼,总觉崔宇有些眼熟,侧脸有些皇帝的影子,眉眼间倒是不像年轻的泰兴帝那么跩得二五八万的,毕竟移气养体,但眼眸流转间…… “咳咳……咳咳……”余幕僚拿出帕子捂住了唇畔。他发现自打教了贾赦后,他完全被拐歪了。竟然脑海联想如此之丰,非但想到了泰兴帝,甚至还想到了……想到了曾经有过三面之缘,但有缘无分的西平小郡主。 他昔年连中六元,被简单粗暴的榜下抓婿。 没有反抗余地。 甚至他还曾经奇怪向来不喜武夫粗莽的父亲为何会同意,但不管如何,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幸亏只有个口头约定罢了,还没来得及走六礼,就爆发了“假盐”案。这婚约自然无疾而终。 然后,再过一年不到,原本在京也算“寄人篱下”的小郡主迎来了他那浴血归来,战功赫赫的嫡亲哥哥霍珏,最后八抬大轿迎进了宫中,成了霍皇后。 听着接二连三想起的呼唤声,余幕僚和善笑笑,将沾着血的帕子收入袖中,揉揉两忧心忡忡的小脸,对着崔宇解释了一句:“旧日疾病,劳大人担忧了。” 瞧着擦拭完嘴角的血迹一脸淡定的余幕僚,崔宇神色有些尴尬,讪讪摸了摸鼻子,他刚才起身,就差两手抄起抱着人去医馆了。 习惯性反应。吐血了,在他脑海里自当争分夺秒送去医馆找大夫!但随着贾琏贾蓉一叠声的“请太医”瞬间回过了神,默默收回了手。 忘记了!这位幕僚,在贾家,相当于朝中辅政大臣的存在。 崔宇正想着,便见贾家的“幼主”贾赦似乎听闻了消息惶急冲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人,嗯,传说中贾家的死敌西平王。 崔宇敏感的发现,这小小的花厅瞬间弥漫着一股火蒺藜味。 贾赦关心过他家先生,得到只是“惯例吐血”的回复后,缓缓松口气,然后似乎也后知后觉发现了屋内氛围有些不对,眼眸扫扫端坐不动的余幕僚,又瞥眼站立如松的霍珏,感觉自己脑海里翻腾着无数不可说的八卦。 但氛围这么僵硬的好像不好,贾赦小心翼翼继续打量眼众人,最后含笑看向崔宇。 “恩正兄第一次来家里做客……” 贾赦话一开口,崔宇就觉得这话头似乎不久前才出现过,非常想不礼貌的直接打断,但听着人语气有些虚弱,一副左右都是大神不敢惹,救救场的神色,心理默默长叹一声,硬着头皮,打算等会见招拆招。 但给个警告眼神还是很有必要的。 迎着崔宇飞射过来的眼神,贾赦心理都快要哭了。他以为自家大侄子会去衙门把孩子打包带回去的,岂料这两熊孩子竟然在家里,甚至连先生都回家了。 早知道如此,就在家里吃饭了,还省钱! “恩正兄待我如师如父,还望王爷日后多多照顾一二。”边说,贾赦揪揪崔宇袖子,对着人讨好一笑。 霍珏收了视线,望着贾赦水汪汪写满拜托的眸子,斜看眼崔宇,冷冷“嗯”了一声,帮人暖场。 见西平王挺配合,贾赦把成功引荐的两人请到正堂,又唤来歌舞暖场,见两人在他积极寒暄下,互相给面子的寒暄起来,默默松口气,再一次尿、遁。 正堂内,霍珏端茶冷声:“知道太子太傅什么下场吧?他荣,你荣。” 崔宇抿口茶,看着正中间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不急不缓,不卑不亢回了一句:“下官料想王爷也不太信命,懂得莫欺少年穷。”—威胁啥呢?没准等我到你这岁数,比你能耐! 信不信回去就给贾赦小鞋子穿! 有这么拜托人照顾世交子弟的嘛? 等等,为什么他会觉得是拜托照顾呢? 崔宇眼角余光打量了眼似乎听到他这话后有些愣怔的西平王,心理莫名的觉得有些怪异。他总觉得不好先入为主,以“凶相”来看霍珏这人。 这边,两人静默,各想各的,另一边,贾赦偷偷回暖阁,殷勤小意的给余幕僚捏肩,小心翼翼:“先生,您不喜欢西平王啊?” “众所周知,你父亲与他是死敌。”余幕僚神色冷冷:“我是你爹的幕僚,食君之禄,自当掐死霍珏。” “……那有没有众所不知的?”贾赦被吓得一颤,但想想自己在马车内听到耸人听闻的消息,深呼吸一口,压低了声音,偷偷问了一句,又道:“他约了王子腾,明天京郊练武场见!”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79章 “这是他应当的。军中也不稳,他这是要重新树立威望,杀鸡儆猴!”余幕僚冷冷道:“与你无关。” 贾赦闻言,点点头,拉长了调子哦了一声。 哪怕与他无关,但围观看热闹还是很有必要的。翌日,贾赦依旧要请假。 崔宇不想批。他昨晚决定要给贾赦穿小鞋了!撒、泡、尿那么久,留着他跟西平王大眼对小眼,知道这滋味有多么难熬吗? “要不,一起去看看?”贾赦见崔宇死活批假,但比斗时间有快到了,忽然间灵光一闪,感觉自己很聪明,建议道:“大人,顺天府内衙门关系众多,跟兵哥哥们搞好关系也很重要的,必要时可以用武力威慑。” “就像昨天,你侄子赌坊砸完了兵马营的人才出现,对吧?”崔宇冷笑一声。 “那……”贾赦笑笑:“据说王家的人不也去了,但官大一阶压死人。”再说了,小草那身份,他皇祖父…… 说来,世人都有怜贫惜弱的心,身为帝王也不例外。皇帝本就对太子疼宠有加,在加上皇孙那病,满心眼里都是自家傻孙子了。 要不是还有理智,泰兴帝没准能跟西晋哪个皇帝学来着,把皇位传给个傻子。 不过,司徒康到底算不算傻啊? 不对,不管司徒康如何,当掌柜一句“小宠”说出口,早就活不成了。而作为带坏皇孙的贾珍,幸亏那一脚踹得及时,否则没准也被帝王雷霆之怒给灭了。 “再说了,我又不是只围观,还得有任务。”贾赦一副身负重任的模样,瞧瞧附崔宇耳畔道:“皇帝叔叔对这种军队带着带着成为私人之军也很不满呢,作为战神的儿砸,我得去表个态。” 崔宇狐疑的看了眼贾赦。 “真的!” 揉揉头,崔宇拧眉:“一起去。”他可真不敢让贾赦再单独行动,一次被调、戏,两次玩自杀,三次被他杀,回回惊动全京城。 “走!” 崔宇安排好相关任务,直接以商谈京城巡逻工作为由光明正大去京郊大营。这种政务往来也常见。 一到京郊大营,时任京城节度使的李将军亲自出来迎接,一手拍一个肩膀,哈哈大笑的。 “你这个文官不错,难得经得老夫一掌,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李将军看着一副淡然的崔宇,颇为欣赏道。 “将军谬赞了。”崔宇含笑边回话边眼眸扫扫贾赦。 “李伯,轻点。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文人呢,受不得如此摧、残。”贾赦虽然嘴巴里装着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但随着李将军一掌“轻柔”肩膀,也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将军在天有灵,也定然开心。”李将军见贾赦如此,当即又欣喜的拍拍贾赦肩膀,差点老泪纵横:“好小子,几年不见,壮实多了。” “不能被狗白咬啊。”贾赦笑着,帮着崔宇引荐一番后,又忙不迭问起重点来:“你说西平王都老胳膊老腿了,要怎么训王子腾啊?” 闻言,李将军抬眸看向巡逻驻守的士兵,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贾赦仗着跟人熟悉,顺着视线望了一圈,入目是烈日之下岿然不动的站岗小士兵,是步伐整齐,目不斜视巡逻的小队,是挥舞着刀枪剑戟练习大汗如雨的士兵…… 快到练武场时候,听到了些喧闹声,贾赦抬眸望去,只见霍珏一身铠甲,在阳光下亮眼到刺人。 霍珏的铠甲是特制的,大红,血红。传说东北白山黑水之外,那天气极其恶劣,冰天雪地的。那边军队铠甲若跟其他驻地方的守军一样是灰色,那没准丢在雪堆里都找不到人。自打霍珏过去后,分出三种铠甲规格,前锋偷袭用银白色,后被称为“玉军”,正常交战的军队用灰色;最后辅军后勤用大红色,寻人救人方便亮眼。 至于霍珏的铠甲,本来是银白色的,但据闻人身先士卒,经年累月的,这铠甲渐渐染红了。 当然那只是传说。 现实肯定有大半因为霍珏臭美。 敏感的发现了贾赦投射过来的视线,霍珏一个反身直接将王子腾踢翻在地,而后一脚踩在人心窝,面色肃杀:“还记得什么叫军人吗?” 被三招就碾压的毫无反击之力的王子腾闻言一口血水还没吐出来,当即吓出了一声冷汗。 记得,当然记得了。 相比其他入伍的士兵,王家好歹与贾家有亲,他投身入军伍的时候,是从贾代善的亲兵做起的。 贾代善训军的第一句话,便是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 可那不过是他虚伪罢了,本质上还不是为了自己的权势?一将功成万骨枯! 瞧着王子腾眼里的不忿,霍珏脚踩重了一分,丝毫未掩饰自己的杀气。 那年,匈奴联合其他部落兴兵来犯,那年他已经有着赫赫战功,重新回到西北,按理他是西北军之首。可是圣旨下达,征寇主帅是贾代善。 这让已经杀出一片天的他完全不服! 从战功,从太、祖昔年的誓言,从人情关系上来说,从……反正,他霍珏更理所当然是主帅。这西北是他霍家的,西平霍家! 他跟贾代善打了一架。 到最后两人鼻青脸肿,爹妈没准都认不得。所幸,他们还算有些理智,是关起门来打的。 一片漆黑中,他听得贾代善抽口冷气,缓缓问:“霍珏,军人到底为了什么?” 那时候他懒得回答,反正他要绝对的掌控权!他要登上权势的登峰。 可是贾代善也是个流氓无赖的土匪,直接仗着自己五大三粗的,拖着他去了城墙。那道驻守了外敌多年的城墙上,他硬是听着人从小时候说道他成年,说着他亲朋好友,兄弟姐妹,朋友,甚至家眷子嗣。 到最后,迎着冉冉升起的金乌,那傻逼哈哈大笑了一声,低声叹道:“有国才有家。我贾代善是个俗人,我要军、权,我背后也有家族,但不管如何,家族利益总不如国家。覆巢之下无完卵。霍珏,你是第二道防线。我会守好,竭尽全力的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越过线。” 那张脸倏忽间笑得一如当年,那般傻气十足,激起了他心中那点柔软,而后一下子的席卷了全身。 贾大帅,真是人如其名的帅死了。 第47章 军校筹办下 霍珏轻笑一声, 笑中带着苦意,的确最后帅着死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80章 可人死了,有些事情还是要继续去守护的。 这也是支撑着他尚且活着的理由—将帅应当保家护国,战死沙场, 守护国门。 “军人, ”霍珏缓缓收了脚,看了眼贾赦, 而后回眸逡巡着铠甲在身的士兵,开口:“众所周知, 本王成为军人是因为杀人被流放北疆……” 练武场下边的士卒们齐齐倒抽口冷气。 贾赦也跟着抽冷气,喉咙滚动了许久,才努力喘出一句话来, 悄声:“他……他不是来单挑王子腾的?怎么老夫聊发少年狂了?” 霍珏杀尽血亲,至今依旧有不少文人对此鞭挞,认为此子薄情寡义, 禽兽不如,非人哉。也就是案发时, 天下虽然大定, 可边关不稳, 朝中武将势力压过文臣。武将中又以四王八公为首。 四王八公一派家主们或是顾念从前打天下的战友情, 或者为了权势,或者直接的跟撞柱子死谏的文臣们争口气,种种缘由下保住了霍珏的命。 可随着霍珏一次次的立功,这西平王府的血案起码没人敢当面在霍珏面前提及了。就连他这个霍家死敌的贾家大少熊到要作死也不会拿此事攻讦霍珏, 嘲讽人是“没人要的小孩子。”毕竟,揭人不揭短。 现在居然好端端的怎么自己揭过往,往伤口上撒粗盐了? 贾赦看看他左边的李将军,希望能从人嘴巴里听到回复,但人只留给他一个屹立挺拔恍若松柏的背影,而右边崔宇也是如此,总觉得人不由自主的挺直了些身躯,透着股伟岸高大的模样。 贾赦:“…………” 所以,还是他脑子不好的缘由?想不出霍珏到底什么意图? 贾赦不吭声了,也默默站直了身体,他贾家两代四将军呢,哪怕他娇娇养着,但耳濡目染之下,立个军姿还是英姿飒飒的。至于其他,看不出霍珏意图那就随大流,听他老人家讲过去的故事。 台上,霍珏正说着本朝士兵的组成由来。第一,循前朝旧例有军户,特别在边关要塞之地,几乎是全民皆兵;第二,征兵。突发战役下的征兵和寻常每三年征兵一次;第三,自愿入伍;第四,罪犯充边。 “除了那些怀揣着好男儿就该战场上走一遭,活得轰轰烈烈,马革裹尸梦想的,其他人扪心自问,谁乐意在军营中呢?”霍珏轻笑了一声:“苦,日子太他娘的苦了,稍有不慎,缺胳膊少腿还是幸运事,没准死了都无法落叶归根……” 不知是谁,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哭泣,紧接着压抑的哭声越来越大,到最后不少壮汉老泪纵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从军最伤感莫过于,死在战场,无法回到家乡,甚至有时候连全尸都寻不完整。 李将军难得有了一丝变化,眼眶微红,眉头却是紧皱,视线飘了眼练武场旁边的一个供士兵休憩的营帐。 营帐内,秘密到来的泰兴帝静默不语。霍珏太他娘的能说会道了! “可是国家若是没有军人,那么相当于一个家没有个当家男人,周围的邻居街坊们就会来欺凌,今日拿米明日拿盐,杀你的老娘睡你的媳妇……” 沉浸在悲恸中的将士们闻言齐齐面色爆红。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古,说他生的时候挺好,匈奴被赶出了家园,前朝那些蠹虫也被杀光了,国家基本大定了,他家里日子眼见一天天好起来了,他出生了。”霍珏想着笑了一声:“真得挺好,他爹他伯父们拿刀杀出了一条富贵青云路,而他生来便是国公继承人。” 众人恍恍惚惚,躺在台上的王子腾更是脑中一片空白,霍珏到底什么意思?怎么忽然间又说起贾代善来了? “贾代善比我幸运,荣国公虽然发达后也有妻妾通房,但贾家家风比我霍家好,养出个天真傻逼来。” “你才傻逼!”贾赦暴跳如雷,怒吼道,当着京营将士的面这么指名道姓的说他爹坏话,身为人子,岂可忍! “我爹是将军,是大英雄!” 霍珏闻言,眼眸的笑意愈发深了一分:“你们心目中的贾将军原本应该跟他一样,金尊玉贵的王孙公子。但那个时候边关还没有稳,所以他选择了从军,不为别的,就像跟他父辈,跟父辈的同袍将士一样,能守住家园。据说,他每逢述职回京,还会被他家孩子哭着相留?道他不要将军爹,只要爹陪在他身边。” “胡说八道,他不在家最好了!”贾赦闻言,红了眼:“反正……反正……我……我一个人过的也不错。” 崔宇掏出帕子递给眼泪不自禁就落下的贾赦,回眸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霍珏。 霍珏却是没理会泪眼汪汪的贾赦,逡巡了一圈练武台下士兵们望着贾赦面上显出的一分“慈父”之心——不管是底层士兵还是将军,有一点是共通的,思念家中的妻儿。 而他从征寇之战中,也懂了牵挂。 定了定心神,霍珏继续道:“想想这个国家从战火中欲血新生,而这新生,是……” 视线扫眼旁边的营帐,霍珏沉声接道:“太、祖爷带着军人一步步战斗而来的,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把那些狼子野心的恶客赶出家门,为了保护这个家,保护这个国家。现在这个家是我们再守护着,日子是苦了些,但比不过当年的苦,外有匈奴入侵,海寇犯边,内有前朝贪官污吏鱼肉横行。” 将士们闻言齐齐一怔,只觉胸腔充满了一股豪情壮志与油然而生的责任感。毕竟,西平王爷举例太简单粗暴了—杀你的老娘睡你的媳妇,可又真真实实现实中出现过的。 五六十年前活下来的,如今都儿孙满堂,回忆往昔苦难,说得最多的便是当时世道之乱。 “我们这苦日子熬着,没日没夜训练着,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刀剑对准同袍!”霍珏缓缓进入了正题,目光如利刃的刺向了被他踹得面色发白的王子腾,音调跟之前没什么区别,不高不低就像在闲话家常一般,“王子腾,你现如今可知皇上为何准了你的请辞?” 此话一出,所有人看向王子腾面色都透着股审视。王子腾是年轻将领一代的翘楚。相比贾赦和王子腾,作为军人,他们是更信服王子腾,贾家的子孙一点也没有贾将军的风采。在知晓王子腾因泰兴帝偏袒而罢官的消息时候,还隐隐觉得皇上有些不公正。 要知道贾家那两熊孩子可以当众踩踏着王家的颜面!而所谓的“乌盆杀人”案,大理寺都还没结案呢! 他们愿意相信王子腾是无辜的。 但现在冷不防的西平王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众将士完全不可思议,目不转睛的看向台上,带着抹催促之色,但却不开说出口。饶是先前霍珏似乎很“温和”,但到底是“死亡之花”积威甚重,他们谁也不敢无军令的时候,开口说话。 王子腾此刻豆大的汗珠滴滴滚落,他哪怕心理恨不得咆哮,大骂霍珏贾代善虚伪,嘲讽他们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掌控军权罢了,但这话在舌尖转了又转,张张唇舌,他像是被人掐住脖颈的小鸡仔,依旧发不出声音来。 他做不到像贾赦那般傻逼,不顾身处环境,不顾前程,不顾后路,直言不讳。 “皇上看中你的才干,给你机会,所以你年不过三十,便是正三品大员,前途似锦。”霍珏道:“但是你报效了皇上,报效了这个国家什么?” “皇帝尚能因诸王乱朝,下罪己诏自省,而你却是妄图以军权作为武器,试图立个从龙之功!”霍珏眸光一沉:“你觉得自己小心谨慎,没人发现不成?拿着贾代善培养过你的几年恩情,打探所谓的贾家资源。你看看贾恩侯,人家正儿八经的嫡长继承者,都是乖乖科举入仕,踏踏实实从个小六品官做起,你倒是心大啊!” 贾恩侯一脸凶残的看向霍珏。他明白了,今儿来就是被当……给自己个好听的称呼”吉祥物“,哪里需要摆放哪里! 可偏偏还是自己主动要来京郊大营看热闹的! 好气哦,还要保持微笑。 他自打接收到泰兴帝透出的口风后,都绞尽脑汁选好角度打好腹稿了,准备来一篇煽人泪下的小策论——《爹爹去哪儿了》,甚至还排好小戏曲了,随时都能开唱。 但被抢了风头。 不过好像蛮刺激的! 贾赦忽然间抖了一下,看着台上说着一脚把王子腾踹飞下练武场的霍珏,只听人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王子腾,你违背了军规第一条纲领:军人天职是保家卫国!今日,本帅手持总虎符,以统帅之名,革除你军籍,驱逐军营!” 本朝太、祖开国打天下时,得一块天降陨石,锻炼出五块虎符。立国后,总虎符是大元帅之征,其余四块虎符在驻扎四方的东南西北四王手中。当然,虎符有左右两半,右半存在朝廷,左半在诸王手中。太、祖爷规定为防后世子孙不孝祸乱黎民百姓,当五块虎符合而为一,可弹劾帝王。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81章 当下所有将士们齐齐单膝点地,沉声:“末将叩见大元帅。” 也是从小兵做起的军人,当霍珏拿出虎符的那一瞬间,王子腾面色灰白,透着股死气。他岂能不知虎符的重要性!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奋斗目标便是拿到这块虎符—【虎作伏状,平头,翘尾,左右颈肋间,各镌篆书两行,文字相同,曰“大周兵马大元帅”】 但是此时此刻…… 听着周边震耳欲聋的跪地声音,王子腾浑身血气翻滚,一口气从喉咙中吐出,楞生生昏了过去。 “本帅今日制全国军规,第一,身为军人,保家护国为首要之责;第二,军队忠于帝王,任何将领不得谋私欲从龙;第三……” 霍珏制定了十条军规随着其手掌兵马大元帅的虎符之事,瞬间传遍神州大地,但因其积威甚浓,各方兵马稍有异动,却也是信服者甚多。 本来军队大多以实力为主,再说了皇帝都同意,甚至现今一直在肃清朝政,有文官裙带贵戚的前车之鉴,他们武将自当乖巧一分。毕竟,比起文官来,身为武将军人,只要杀得仇敌,立下战功,是可以累功获得爵位的。 一个爵位起码传承三代,比起文官一旦没了官职,子孙若是不成器就是个白身来说,优厚很多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此时此刻,贾赦定定的看着练武场上高举其虎符的霍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份荣耀本来该是他爹的才对! 但终究…… 贾赦微微闭了一下眼,把眼泪逼回去,再睁开眼眸之时,眼神里多了一丝清名与坚毅之色。看着台上犹若一柄锋锐宝剑的霍珏,端得是大周无数先辈将士厮杀拼搏而锻炼出的军人之气,忽然间有种老怀欣慰的感觉。 这军功章有他一半! 他固然蠢,可他“黄粱一梦”后终究是做了一件正儿八经,无比正确的事情,那就是将自己知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他爹。他爹也信任他。 所以,现在一切都似乎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相比上辈子,逐渐腐败,争斗从文人集团到勋贵到武将,最终一点点的国力空虚,输给了区区一个蕞尔小国。 现在也许日子难过了些,但也是断臂求生,重获新生了。 反正……反正一天比一天更美好! 崔宇一直在关注着贾赦,瞧着人面色青白到露出大大的笑脸,心下缓缓吁口气,跟着笑了又笑。 说实话,今日一观,带给他无数的震撼,忽然起了弃笔投戎之心,憧憬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沙场驰骋,血战为家。 不过想想自家孩子…… 崔宇轻叹一声,他到底是个俗人。若他一人无牵无挂倒便罢了,可他昔年征军都是一家人勒紧裤腰带,母亲更是日夜做工绣手绢,想办法攒齐了银子免了入伍,更何况现在? 想来贾将军昔年也觉得对家庭有所亏欠,才养得贾赦如此娇气。 罢了,日后待贾赦再耐心一分,努力跟人讲道理。 贾赦敏感的发觉崔宇在看他,眼里竟然露出一种复杂的“慈父”之色,又是吓得抖一抖,理智努力掐着自己脑海中跟藤蔓一般疯长的八卦好奇心。 不是他要给自己找后娘,可是他爹魅力那么大的,连霍珏都臣服其裤腿边了,万一他老人一不留神,什么时候帮过崔宇一把,让人心生向往,怎么办? 想想,接受了这设定,还是有点小刺激的! 堂堂兵马大元帅贴着他爹,皇帝亲口说着乃朕好友,天才的神算军师又是死心塌地…… 《满朝文武都爱我爹》瞬间在贾赦脑海中形成具体的文字。 崔宇后退几步,他忽然不想认识这个忽然间笑容诡异到猥琐的下属徒弟。 过了好半晌,崔宇见霍珏点兵将王子腾送走,似有散场,军中将领小聚商讨之意,忙拉着贾赦,准备告辞。这明显的他们又要事要忙,他们这两个闲杂人员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霍珏瞥眼崔宇,而后柔声望向贾赦,道:“恩侯留下,有要事相商。” 被冷不丁点名,贾赦一颤,忙止住自己脑海幻想,闻言看眼霍珏:“找我?还有要紧事?” “嗯。”霍珏点了点头,却也不再都说。 贾赦见状,虽然疑惑,但也是跟崔宇告别,随后跟人入了营账,只见当中端坐着泰兴帝。 随行将士们皆是下跪行礼。 “众卿平身。”泰兴帝勉励众将几句后,便由霍珏开头,说起了今日之事带来的深思。 “启禀皇上,末将虽然讨厌文官,但文官中有点倒是不错,就是著书立传。”霍珏直白无忌:“末将思忖着,古有孙子兵法,本朝为何不能学先贤,编纂一本军法,再者民间有流传着本朝开国诸位将帅的传奇之际,但也有以讹传讹之事,为避免数百年后百姓信谣,不如由兵部出面,编撰书籍,传唱民间。” 能混到京城跟脚下的将领虽然是大老粗,但也是粗中有细的。一听霍珏这话,自然心里头敞亮的,跟着附和起来。真要编开国传奇故事,第一位自然是太、祖爷了。这也是变相讨好帝王家了。 泰兴帝笑着替自家老爹谦虚了几分,而后看了眼贾赦,道:“编著的的时候也要多访问些将帅后裔,诸如恩侯这小子,父祖们以武报效国家,但是子嗣若是无武学天赋,学文报国,也是一桩美谈。最为重要的是一颗忠心,一颗为天下黎明之心,不必拘泥文武之道。” 贾赦闻言,跪地规规矩矩谢恩:“微臣何德何能。多谢皇上谬赞。” “瞧瞧这破猴子,前后两句能一通说出口,也是能耐。”泰兴帝笑过后,又说了几句军中要务,令霍珏整顿后,便起驾回宫了。 顺手叫了贾赦一同出来。 一出京郊大门不远,戴权便低声入马车来报:“皇上,崔大人在茶寮,似在等候贾大人。” 闻言,泰兴帝看眼贾赦,拿着扇柄敲了敲贾赦脑门:“朕给你挑的师父,看看有多么尽职尽责!” 贾赦听了这话,感觉自己得投桃报李,脑中灵光一闪,笑着道:“没准他在微服看周边庄稼呢!皇帝叔叔你不知道,他当初来道观探病,结果给探到稻田里去了,夸我们庄子上那庄稼长得好!我敬哥都惊呆了,直接把我嘲讽的,结果他呢,他自己也是个不辨五谷的!” 泰兴帝让人去叫了崔宇,又听着贾赦叽叽喳喳数着他跟贾敬两哥两忘记了“美容养颜”的玉麦,结果庄头记得牢牢的趣事。 “当时收到的时候,我正守孝呢,见老牛信上说说这个种子在海外很神奇,有美容养颜功效,而且广西那边也有栽种的,就想种着看看效果,把这事拜托给我敬哥。敬哥转手交给了庄头,然后我沉迷学习,他沉迷炼丹,都忘记了。那天我下地一看,哟,那玉麦杆子绿又长的。”贾赦道:“一打听才知道庄头试着种了两年,第一年失败了,而后去年有个路过的广西那边来的行商队,有人知晓种植方法,今年看起来要成功了。” “叔,成功了,我……”贾赦拧着眉头想了想:“今年就不送给您尝了,等我们吃过了,证明好吃没啥毛病,明年给您送进宫尝尝!” “好好好。”泰兴帝脑海里回旋着“美容养颜”一词,对于玉麦倒也没怎么上心,以为是一种新种野菜之类的庄稼食物,含笑的应了一声:“既地方已有种植,不必这般小心翼翼,只不过若是没养颜功效,你可别往宫里送。” 贾赦:“…………”皇帝叔叔,你这样会失去主粮之一的!养颜功效好像只有那么一点点,最为重要的是抗旱。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82章 正说话间,崔宇寮了车帘,进来行过礼,规规矩矩坐一边。 见人如此,贾赦看看自己都快靠近皇帝,不自觉屁股往外边挪了挪。 泰兴帝扇子一收,直接敲了一下贾赦脑袋,和声对崔宇道:“不过私下相见,不必如此守着规矩。对了,小崔,你这策论之风朴实,倒是接近恩侯,记得给恩侯润笔一番,将他的事迹好好写写……” 说了要写将帅传奇之事,以及他一点的小私心,想把贾赦塑造成浪子回头金不换,以及皇家与开国将帅君臣得宜的典型事例——司徒皇家不没狡兔死的毛病,但将帅子孙也要自个成器,鼓励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 当然,后面这一点,含蓄了一些,靠崔宇自行领悟了。 “皇帝叔叔,你又埋汰我,我文笔怎么就不好了。”贾赦拉着泰兴帝袖子,撒娇求说法。 泰兴帝懒得理贾赦,继续跟崔宇道:“小崔你经此练笔后,也关注着将帅传奇的编著工作,到时候学了经验,你领头写本有关子弟劝学的,教人如何正确上进。” 经过清北书院以及被收买设计贾赦的穷酸书生还有贾家那老二,泰兴帝觉得自己得好好关注一下读书人这个群体了。 现在的读书人,尤其是平庸却自负清高的群体,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放着正路不走,偏偏旁门左道学了个精通。 “是,皇上。”崔宇领命,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虽然他不会抗拒帝王旨意,但想着先前皇帝堂而皇之地让他替贾赦代笔,总觉得心中微微有些酸涩,但听得最后,便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了。皇上这是给他攒政绩呢。 他太不应该了。 “皇上,您可偏心呢!”贾赦闻言,倏忽间灵光一闪,靠近泰兴帝,谄媚的替人捏肩,笑着:“您光记得关心那些穷酸了,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武生呢?他们也需要上进啊!我之前听了霍……霍大元帅说的,在想想我爹,还有我自己那求学路,觉得一个人呐,最为重要的还是要认清自己,摆正自己的地方,最为重要的,不管有才没才,还是先学会做人。” “嗯,听起来倒是挺正经的。”泰兴帝喝口茶,示意贾赦继续往下说。 “我爹说了,做人最要就是德行。”贾赦开口,感觉自己原本乱糟糟的思绪,随着那一道灵光是越闪越清晰,建议道:“不如就让那霍珏,不对……应该是皇帝叔叔您亲自出马,建立一个武生的学院!民间是穷文富武,有些有武学天赋的,若是没有机会,听说最多只能出卖体力活,替人扛包裹之类的。我之前有个护卫,就是我出门走两步走不动,他就背我抱着我逛街的,后来我爹回京述职的时候看见了,差点连我祖母都训了,说是耽搁人,问过他后,我爹就把他带军营里去了,听说发展不错。” “是牛力那小将?”泰兴帝闻言,面色多了分郑重:“的确有些人就是缺少个机会。听说人还认识几个字,也是蹭了你这大少爷的光。” “好像是,反正我爹抢我人,还逼我走路,我讨厌他。”贾赦哼唧了一下:“我就小心眼,记得特劳。” “你这熊孩子还好意思说?”泰兴帝失笑了一声,对崔宇道:“以后连驴都别给他骑,让他自己走!” 崔宇闻言,大着胆子笑了一声:“您这话一出,我自当照办。不过以后您心疼了,不能怪微臣头上。” 泰兴帝看眼贾赦,瞧着人一脸气冲冲:“我不给您说了,真是说多错多,不说不作,还正好呢。”顿时失笑了一声,泰兴帝忙道:“好好好,继续说你的。说的好,朕让小崔给你换头好驴。” “我要骑马!” “这得看衙门财政收入了。”泰兴帝拒绝。 贾赦:“…………” 说了几句闲话,贾赦倒真觉得自己点子不错,说回了正题,悄声附耳:“您还能给他们教育,找个您的拥趸,天天抽出一个时辰来,给他们上课,宣传您的事迹,让他们自然而然的忠君爱国。” 崔宇看着贾赦亲昵的凑泰兴帝耳边悄语,自己默默垂首。有些话,他听不得,哪怕就这点距离,他耳朵听得到。 贾赦说完,看眼崔宇垂首恍若石雕的模样,看眼听了他这话后,有些面无表情的帝王,心理微微喘口气,给自己这颇为大胆的话找例子,道:“你看呐,老话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像我们贾家,那叔侄三个,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上课做功课翘课,蔷儿那孩子就比之前活泼开朗许多了。” 泰兴帝:“…………” 泰兴帝定定的看了眼贾赦,瞧着人黑漆漆的眼眸写满了认真为军队为他这个帝王考虑的眼神,才默默吁口气。 这例子举得真他娘的扎心。 太子再怎么奇葩,那也是他自己既当爹又当娘的一手带大,跟其他子嗣自然有所不同。况且之所以太子会被废,乃至如今重新确立,他的确是提防和利用“太子”这身份了。 现如今,他们父子之间,太子对他只剩下君臣情分,可他却又是慈父难为。 做人,终究是屁股决定脑袋。 再来一次,他依旧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所以,他也不想去管太子如何了,只想着能够善待自己的嫡孙一分。岂料这孙子…… 泰兴帝回宫唤来了贾蔷身边的暗卫,细细看过人到贾家的一点一滴,而后抬眸看了眼自己的暗卫。 这些人从小培养起来,自然忠心他。 可为何会忠心他,自然是有人从言行举止各种方面教着。 泰兴帝手指敲敲,沉默了许久,招来霍珏,两人密谈了两个多时辰,最终决定了现在京城建立—周朝皇家军院。 第一批的生源便先内、部招收:武举选出的武秀才,武勋后裔子弟,鼓励军中小士兵报名参与,需要一定的识字基础便可。年龄要求在二十岁以下。 若有些成效后,再行扩收。 至于学习的内容,自当是按着小将后备役进行培养。 另外年老的暗卫不在圈地养老,捏造相关身份,送到军中,关注底层士兵的思想动态,帮人学习最新制定出来的《军规十条》,教导人如何正确忠君爱国。 对此暗卫们激动的热泪盈眶,对泰兴帝愈发忠心耿耿。对于提建议的贾赦,也有了些香火情谊在。 贾家不错,宁府的给了他们养老休闲的思路—写话本,荣府给了他们正大光明出现人前的机会。 霍珏觉得自己既然跟贾赦说开了,而且这主意又是贾赦出的,所以据理力争,帮贾家争取了不少好处,诸如皇家军院第一任副山长必须得是贾代善。 对于霍珏因此前来邀功,贾赦沉吟半晌后摊手表示元帅你自己开心就好。 ==== 不管周朝皇家军院还是军中肃清一事,对于如今不过六品的通判贾赦来说,那都是实权大佬们该思量的事情。像他这种深藏功与名的小人物,也就关心柴米油盐酱醋茶,知晓京城最新的物价,以及有关自身,终于被大理寺彻查出结果的“乌盆”案。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了。 距离王子腾“自动请辞”和驱逐军籍也有一个月时间了。 一个月足够大理寺内将所有涉案人员调查的清清楚楚。 贾赦作为受害人沉默的看着激动得怒骂的史家老太君,他的嫡亲外祖母。 他是真万万没想到,这事背后还有他亲娘的亲娘手笔。而且因为这件事,他的大舅和大表哥都竟然被一起召了回来。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83章 皇帝叔叔这手笔太大了。 王家和史家全一锅端了。 王家发家不干净,外加王家上任家主借着掌管海运贡品,巨贪,而王子腾也有冒领军功之罪,最为重要的是他跟皇子有联络,而且还藏着没坦白,现如今自然是数罪并罚,阖家问斩。 史家虽然干净点,现任家主也兢兢业业,但后院却是不干净,夺了史家老太君的超品侯爷夫人诰命,保龄侯被免了军职,让其先管好自家后院,闭门思过。 案件宣判后,贾赦看眼忽然间老了十几岁的舅舅,想想自己还写过信叫人跟大表哥在边关注意安全,能想办法回京就回京(免得几年后殉国了,大嫂子又成大傻子,殉夫,留下个孤女,然后史家双子争爵),但岂料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回来—戴罪之身。 “舅舅,我……” 贾赦刚靠近,岂料就被人迎面煽了一巴掌。 “啪”得一声落下,整个大理寺都惊呆了,保龄侯哪来的资格打贾赦? 保龄侯眼中带着抹红,看着被他一掌煽着原本白皙的脸庞都红肿起来的外甥,一字一顿,硬声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外甥,若非你先出言不逊,不孝长辈,后又道观中侮辱史家,你祖母又岂会如此!” “保龄侯,你莫要颠倒黑白!”大理寺有官员看不下去了,边去搀扶明显被煽晕头的贾赦,便喝道。 保龄侯闻言笑笑:“律法判了,情理上贵寺能判?” 说完,保龄侯直接拉着自家老母亲,也不去看贾赦如何,大步离开大理寺,徒留众人的惊怒。 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一件事了。 世人怜弱。 第48章 立场定言行 因涉事双方都乃勋贵且朝中有任职, 故而虽说是在大理寺,由俞寺卿宣判,但所有人都知晓这不过一个过场,对于两家最终的定罪判刑皆是帝王旨意。 对于王家, 王子腾出生入死过不假, 有军功,可他也冒领过他人功绩, 功过相抵了;再者他又自己作死站队五皇子,在如今帝王肃清朝堂, 而且还非常宽容,允许坦白”,既往不咎的情况下, 王子腾却是一条道走到黑。光凭这点,帝王雷霆震怒,杀鸡儆猴也是众人完全理解, 更别提王家还有其他罪行爆出来。 作为最初查王家的引子—乌盆刺杀案,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史家却不一样。 史家当家男人是清白, 经得起查的。至于后院乱, 有些乱, 诸如磋磨侍妾, 故意废庶子庶女,甚至放些贷,这些都是高门大院“潜、规则”。若真要以此彻查定罪,那没准发狂的史家老太君……哦, 是史家老太太能将满京贵妇都拉下马。 首当其冲的便是她的女儿,贾代善之妻贾史氏,超品的国公诰命夫人。 贾史氏是贾赦之母。 换句话说史家是贾赦的外家,贾赦身上一半留着史家的血。在世人的眼中,哪怕外祖母有些坏心思,但贾赦不是没事?那便是“家丑”,而且这策划实行的主谋还是王家太太,史家老太太不过气糊涂,老糊涂了。一家子骨肉亲的,更何况皇帝都因此把半辈子从戎的保龄侯都宣进京问责了,贾赦何必再借个“屎盆子”仗着帝王宠爱,追究到底?甚至朝中有臣子都觉得泰兴帝有些小题大做,偏宠贾赦了,这事按着以往的某些案例,最多查到王家,那便一切尘埃落定了。至于史家是否会被秋后算账,那也是等秋后再说,而不是一下子将一切曝光公众视野之中。 但这一切的“世人观念”随着这一巴掌…… 俞寺卿坐在主审位上,看着一下子暴怒起来的几个下属,看了眼愣愣傻傻只剩下呆看保龄侯远去背影的贾赦,再望眼似乎一夜白发满头的保龄侯,心理长叹息一声。 哪怕大理寺案件是密审,不会像地方衙门与刑部某些案件审判的那般,普通百姓可在公堂外围观,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这案子,这一巴掌,该知晓的都会知晓。 到时候…… 但愿贾赦能懂吧。 俞寺卿感觉自己老了老了,也多愁善感起来,毕竟若非他是断案老手,阅览过无数利欲熏心之争,这颗心早已被千锤百炼过。否则瞅瞅贾赦这对比强烈的半边小白脸和半边巴掌脸,也得理智尽失,骂句保龄侯。 就贾赦现在这模样,出去走一圈,史家都得被砸烂大门。 俞寺卿压下心中种种思索,吩咐了下属扶着贾赦先去内室,然后又派人寺外找贾赦家眷。嗯,现在贾家能当门面的也就是贾珍了,今日宣判,也是贾珍陪着人一同到来。只不过不是涉案人员,在外等候。 想着贾珍贯日作风,俞寺卿不免又细细叮咛了几句:“先让珍小将军莫急莫气,边派人请太医,边入寺……” 他若是派人去请太医,那就代表大理寺偏颇了。 闻言,贾赦恍惚回过了神,拿着帕子捂着脸,努力的张口,忍住疼痛,道:“俞……俞大人,小……小子无礼,厚颜了,能否请贵寺狱卒大夫先替我看看?” 军中有专治跌打损伤的,但是军中大老爷都糙,只追求好得快,不追求皮肤效果,哪里像这大理寺,用刑了抹一抹,不留疤好得快,肌肤水润有光泽,罪犯都有苦难说。 他之前也有苦难说。 屁股被打肿了,太医来治,太医用药就非常温和,得十天半月都还没好。然后,某次他爹忍无可忍,拿着某寺出品的秘药一巴掌抹下去,疼的那个酸爽,但第二天他就能下床了,连个“淤青”都不给他留着告状用。 这等邪药,他当然煞费苦心打听到来源,但没胆惹。 地方衙门,诸如顺天府随便进没事,像专职的有司衙门,刑部和大理寺,专门审案判案的,公堂鬼气森森的,哪里敢碰? 可如今…… 贾赦垂眸,手捂捂自己的脸。 他脸不疼,疼的是心。 一听到贾赦哑着嗓子说这话,俞寺卿自是允了。贾恩侯到底是脱胎换骨了,成熟稳重起来了。 这边贾珍听闻消息后风风火火进来了,敷衍的对着俞寺卿见过礼,旋即立即看向他叔。就一眼,要不是周围人机警在堂外拦住了,贾珍便已经跨出门找史家算账了。 贾珍此刻像油锅里的朝天椒,光是味道便呛人的很。 贾赦努力不去思索史家的种种,看看眼前的大侄子,默默翻腾着自己肚子里的墨水,感觉形容很贴切。 “珍……珍儿,叔没事。”贾赦还起身给大理寺的几位大人物表歉意:“我侄子很乖的,就是有些少年脾气,易冲动,还望大人见谅。” 大理寺的人万一想要给人穿小鞋子,那完全是怎么死都不知道,绝对不能惹。 “贾大人严重了,令侄也是性情中人。”俞寺卿瞧着贾赦摆着叔叔款,彬彬有礼的模样,那会说话的眼睛里似乎还带着丝历经沧桑的世故圆滑,不禁嘴角抽抽。他们看起来会公报私仇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84章 不过回想回想还在几年前,贾赦带着贾珍耀武扬威,雄赳赳气昂昂的恍若小雄鸡,见谁啄谁,现在却似惊弓之鸟,小心翼翼的,俞寺卿感觉自己嘴角抽抽的更厉害了。 成熟与不成熟,有时候就差个爹。 寒暄几句过后,狱卒大夫看过伤,又友情赠送了大理寺秘不外传的秘药,贾赦直接坐进马车,准备回家。 车内,贾珍这火气憋不下去,彻底爆发:“赦叔,那史家老虔婆除了靠辈分,还什么能耐的?那保龄侯还有胆打你?叔祖父都没打过你,最多只是吓你而已呢!我就点了宁府护卫,去砸了史家。” “珍儿……” “我知道,他是你外家,可他又不是我贾珍外家,就算老子外家如何,我要砸就砸!”贾珍很光棍:“我又不想着做官,不在意仕途的。” 论岁数,他是本朝最年轻进入乾清宫大殿的人,至今无人突破。说句大胆的话,他比泰兴帝进入大殿还早呢。皇上十四岁继位进殿,他十二继承爵位。 你想想,再别人十二岁的时候,一觉睡到天大亮,他每逢朝会就要早起,请假都不成,隔壁叔祖父会亲自来被窝里揪人。 虽有他叔祖父镇着,也没人拿他这个小爵爷打盹补眠说事。 可还是很有阴影的。 他四书都还没学,就开始见证着朝堂血雨腥风,骂人不带脏字的,而且时不时还有贾家政敌借着他找茬,打瞌睡都被吓醒过来,便完全“厌学”了,否则以他的出生,外加他叔祖父的能耐,他之前拿个实职肥缺很容易的。 故而,他贾珍喜欢权势,但不喜欢自己奋斗,最爱狐假虎威。不过也因此他大概是全天下最好的族长了,巴不得贾家子嗣全部成器成器再成器。 现在不说他跟贾赦之间的情谊,光是作为族长,眼看着贾氏宗族内最成器的一根苗被人打脸责骂,他也受不了。 况且这事完完全全他叔是受害者! 气!炸!了! “珍儿,”贾赦深呼吸一口气,面色难得正经了一分,忍着腮帮子疼,提高了音调,将自家大侄子理智拉回来:“你会因为敬哥押着你锻炼而讨厌他吗?” “什么?” 贾赦又重复了一遍:“你爹无视你潇洒日子,押着你锻炼,还放狗咬你,你恨他吗?” “我爹说你建议的。”贾珍闻言,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他还说你会把责任推他头上。” 贾赦:“………………” 看着一脸崩溃的贾赦,贾珍忙不迭道:“不过他后来说过他干的,让你背锅不好。但这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可比性啊!我爹收拾我,不过只是想让我锻炼身体,出门打架都有气势点。” “我……”贾赦喝口水,缓缓嘭嘭跳的小心脏,他敬哥可真亲哥,吓死他了! 缓过神后,贾赦鼓着腮帮子,缓慢而郑重的说来他的想法:“很多时候屁股决定脑袋……” 像他身为儿子可以给自家亲娘下药让其中风(当然,这个例子就掠过去了),贾赦在心理默默道:“那是因为亲娘彻底损了他的利益。” 王家之所以会出手要他的命,是因为他的妹夫是贾代善的嫡次子。当贾代善的嫡长子亡故,嫡长孙又年幼,贾政可以理所当然的先代替贾琏接手贾家。哪怕爵位一时未到手,可是荣国府的钱财却是无人可以干涉贾政取用。哪怕之前他已经明明白白说过他爹贾代善压根没什么人脉资源,但光是所谓的“余威”两个字,便让王子腾有了争夺之心。 王子腾是王家次子,但是他很成器,靠着自己得了官,他想要王家更进一步。上辈子他做到了,哪怕最后失败了,但起码风光过一段时间,可这辈子他一步错,然后步步错。 泰兴帝是少年继位的霸主,他如今执政多年,完全不像那捡漏忽然被扶持起来的九皇子,他的帝位很稳。在他面前玩“挟功”以退为进,完全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当然,他那点功劳在泰兴帝面前还不算能耐,现如今武将虽说不多,可也是平稳发展的。不像上辈子,搅合进夺嫡之争中,乱成一锅。 史家老太太也想要他的命,因为对她来说贾赦和贾政谁是家主没什么区别,若是她女儿偏爱的贾政,没准她更好说话一些。当然,老太太还自觉自己颇为慈和,在决心动手实行计划前,她是想着给大外孙子找继室的。她要贾家家主听她的话,是为了史家。想要贾代善所谓的“人脉资源”帮助她的儿子,她的孙子。 而保龄侯这一巴掌,是自动打断了史贾两家的姻亲关系,是将世人口中的“不孝”“薄情寡义”转到了自家身上。 说到保龄侯,贾赦叹口气:“我虽然懂是懂,知晓舅舅是为我好,可……可终究无法接受,但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份好意。他是史家的家主,他母亲想杀我,想要挖贾家的利益是为了他,为了史家。现如今这世道讲究个“孝”,他无法当面给我道歉,因为这样就是说他的亲娘做错了,到时候舆论如何攻讦。他替我考虑,也要替自家子嗣考虑。” “…………叔?”贾珍忍着伸手去摸摸贾赦额头,看看人是不是被扇昏头了,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你替考虑,我倒是懂,意思是那些穷酸卫道士们,不用砸钱就会去骂保龄侯给自己刷名声,对吧?”贾珍道:“那既然如此,保龄侯名声肯定坏了,他儿子名气能好不成?” 贾赦闻言,眸光微垂:“等过几年,事情褪下去了,史家子弟立个军功,不就好了?他拿自己的名声给他孩子铺路,就那什么歹竹出好笋?文艺点,叫出淤泥而不染。” 贾珍想了想,不可置信的看向贾赦,惊呆了:“叔,你……你咋……感觉你一下子怎么就那么睿智起来了?居然连几年后都想到了?” 贾赦努力的想摆出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但嘴角怎么也挤不出嘚瑟的笑意来,眼泪也不受控制的落下:“我舅舅打我,他居然打我脸。” 那个会抱着他举高高的舅舅,那个会哄着他,跟他耐心说“父母之爱,为之深远”让他不跟老爹闹脾气的舅舅,那个…… “叔,你……”贾珍惶惶然,忙不迭给人递手绢:“别哭别哭,眼泪流到药膏上要疼的。” “哧……”贾赦擦眼泪,憋着气,沉声:“不管舆论如何,珍儿,咱们不去管。” “那不是成缩头乌龟吗?”贾珍依旧气着。他叔这中心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出发点,而保龄侯身为史家家主和史家老太太儿子,这巴掌扇的已经损了一部分史家利益。理解归理解,但问题是关他贾家屁事啊?他贾家这委屈朝那发啊?完完全全屎盆子从天降。 “那……” 拧眉想了想,贾赦道:“那去砸个门就好了,别留下太多看得见的话柄。” 顿了顿,贾赦愤愤着:“咱得用最恶意的思想来提防着,免得几年后人家玩负荆请罪,到时候世人又会觉得史家惨兮兮了。” 贾珍:“厉害了我的叔叔!感觉您老一读书就厉害起来了。” “那是,吃了多少坚果豆腐脑补着。” “嗯嗯嗯。”贾珍顺着哄着,心理琢磨着要不再故技重施,把三个孩子派出去得了,就算日后真史家跟他赦叔说的那般负荆请罪刷名声,也没事。反正千言万语一句话“他还是个孩子。” 一路思量到了神威将军府,先前请来的太医早就到了,又替贾赦看了一番。贾珍又再三问了一遍,确定保养得好,恢复极快后,送走太医,悄声问:“赦叔,刚才忘记问了,你不进宫?直接抱着皇上大腿哭一通。” “他又不是我亲爹,哪能天天去告状?”贾赦左右看了一圈,悄声:“再说了,刚才给你说过了,立场决定言行。他还是皇帝,是千千万万子民的皇帝,他也是保龄侯的君上。这件事他已经最大范围内的帮着我了,我本来以为连王子腾都不会动的。毕竟他好像是被重点培养的接班人。” “……叔,你在哪里买的坚果?”这口吻都跟他叔祖父差不多了。 “梦里。” ====== 半个时辰后,乾清宫 泰兴帝恨不得把密探的信笺糊道霍珏脸上:“看看恩侯这份豁达和体贴,拿镜子看看你自己,多大岁数了,朕不拦着你,你还去杀了保龄侯不成?”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85章 暗卫来报保龄侯扇巴掌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派人去把霍珏这堪比亲娘的给拦住。所幸去得及时,否则贾赦没准就得被“后娘的爱”给拖累死了。 “你现在宰得爽,你能活到恩侯他死的那一刻吗?”泰兴帝语重心长:“你这不叫爱,懂吗?” “就你懂教孩子。” “废话,到底十几个崽子,老子管生管养的,怎么就不懂了?”泰兴帝道:“他们哪个不文武全才?” “可惜你没有十几把龙椅。”霍珏依旧气不顺,毫不客气嘲讽着:“百花齐放不是春。” 对于自打贾代善走后,霍珏就愈发找死放飞自我,泰兴帝没法真让人去死,可也不能就忍了这股嚣张,沉声给自己找场子:“先备着,没准以后就用上了。十几个里朕还不能挑一个最顺眼的?” 顿了顿,泰兴帝强行将话题拐回重点:“保龄侯看着还成,等他理好自家事,教好自家子弟,要是还能用,便由恩侯去递过一个起复机会,也给恩侯刷刷名声。霍珏,你给朕清醒点,人活俗世中,恩侯没你那才能,而且现在天下大定了,哪有那么多军功给他去立?像你这样的,也仅此一例。你现在光棍一条,可他还有子嗣,还有家族。” 说着,泰兴帝扫眼密信,密信上说,叔侄两到最后讨论起什么食材最为补脑,然后让厨房做了一桌补脑宴,不由得笑了笑。 “朕倒是不去了,你现在去贾家,没准还能蹭顿补脑宴,你也跟着补补脑子,别越活越糊涂!”说到最后,泰兴帝重重叹口气,挥挥手示意暗卫给霍珏解开绳索。 三十个暗卫群殴霍珏一个,才把人拿下。 霍珏这种奇葩…… 泰兴帝倏忽间感觉自己不厚道,还多亏了贾代善的魅力。得学前人叹一句—朕非贾代善,不帝矣! 刚叹完,泰兴帝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飘,当下也懒得跟人计较,再看看密信,望着上面贾赦说的话,咋看咋觉得贾恩侯着实贴心,而且跟他想法一样—屁股决定脑袋! 艹,有时候憋得特想爆粗口。 哪怕他就会这一句“艹”,但就是非常想说说。 凭什么他父皇行,气狠了还能直接剁人,他就得规规矩矩的,憋得慌。 当坐在龙椅上一点点的老去,不再年轻,精力不在充沛的时候,他其实懂的,懂朝臣,懂后宫妃嫔,懂子嗣的心。 但他不服老,不甘心呐。 所以,贾代善替他死了。 可他依旧无法下定决心,去改变朝中的乱象,甚至还因为贾代善的遗书而不虞。因为这是无数历史事实记载的,很正常的现象—夺嫡。围绕着一把龙椅,皇子们竞相争夺,朝臣们浴血弑杀,有的输了,有的赢了,朝臣注入了新鲜血液,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会努力“施恩”百姓。 历史就这样缓慢的一代更替一代,只要不是无能昏聩的暴君,那么作为帝王上位最先施恩的老百姓就会是受益者。 但是,他看着贾赦几乎日日夜夜坚持,跳出荣国府那一亩三分地,贾代善给他留下安逸之地,像个初生的婴儿般一点点的探索自己未知的世界,莫名有了些触动,而后清北书院之事,是彻底给他下了决心。 子嗣朝臣不受控制,而且隐私手段使的下作。 所以,他很有必要跳出夺位这个怪圈,不该被历史束缚,导致自己就像井底之蛙一般,干的都是些历史上所谓的明君该干的事情,规规矩矩的。 而外边那些海洋小国,不查不知道,一查倒是个个夜郎自大。听听外边那海洋小国这雄心,什么“在朕的领土上,太阳永不落下!” 他怎么能输! 别说太阳,就连月亮都是朕的! “老戴,去信让继宗先回来。”泰兴帝磨刀霍霍:“把老五他们带出去开开眼。”不是雄心勃勃吗?他不杀子,全部扔海外自生自灭去。 “还有派个人盯着史家那老……老虔婆!”骂完人的泰兴帝感觉自己浑身舒爽。 此刻,保龄侯府 保龄侯一回到家,视线望向依旧一脸愤愤不平的母亲,开口:“太太,从今后便在佛堂清修。” “你这个孽障!”史家老太君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抡起拐杖对着自己许以厚望的儿子敲下去。 “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史家!”史家老太君怒喝着:“你们没经过苦日子,不知道如今这富贵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那时候连草根也要吃,甚至还要去抢,不争不狠心就活不下去……” “要不是贾赦忤逆顶撞,不听话,我也不会对他动了杀心。”史家老太君哑着嗓子道:“这件事错只错在用错了人。” 但不管如何,她只要活着,就还有翻身的余地。 一辈子风风雨雨都经历了,岂会在小小的阴沟里翻船。 哪怕没了诰命,贾赦是她女儿的血脉,她的外孙。 保龄侯面无表情的看着振振有词的亲娘,正要张口说话时,管家面色羞红的来报:“侯爷,咱们家大门被些老百姓扔了烂菜叶子等腌臜之物。” “莫要抵抗,闭门。”保龄侯闻言,眼眸闪出一抹厉色,也不去看自家娘亲如何,吩咐道,而后视线看向一直沉默不敢言语的两个子嗣,吩咐道:“你们从今日起莫要出府了。” “父亲,你为何要打恩侯那一巴掌?”史鼐忍不住问出声来:“要是没那一巴掌,就贾赦那脑子,怎么样,娘舅亲娘舅亲的,您还有说话的余地在。” “为了救你们。”保龄侯冷冷的看了眼史鼐,又看看史鼎:“你们两个在京干了什么好事,不要以为没人知晓。你们连贾赦那个脑子都没有!有本事也给我三年考个进士看看!” 鼎鼐之器,寓意执掌朝政。 他跟所有望子成龙的父母一般,希望子嗣成才。这两人的确成才,毛都还没长齐,便要从龙站队。 “你这是在怪我不成?”史家老太君眉头拧得紧紧的:“这诸皇夺嫡本就是……” “来人,请老太太去佛堂。”保龄侯面色冷厉无比:“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罢了。” 说完,保龄侯直接唤来自己随行的亲卫,见着人粗暴无比的把人请下去,眸光闪了闪,缓缓吁口气,扫向面色愤怒的两个儿子:“你们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话音落下,也叫了亲卫直接“请”走,保龄侯再也撑不住那最后的体面,颓然的坐在了圈椅上,两眼无神。 不知过了多久,保龄侯听着一声“父亲”的呼唤,才渐渐聚拢了些焦点,眸光看着眼前的长子史爵,张了张嘴,舌尖转了又转,才艰难无比的张口:“吩咐下去了?” “是。”史爵垂首,低声回了一声。 “到底是我们对不起恩侯,日后好好待他。”保龄侯手抵着额头,像是在寻找支撑物,沉声道:“现在你也安心在家习文练武,你总有起复机会的。莫要被闲言碎语移了性情。” “父亲,”史爵不由得心中一慌,哽咽道:“恩侯他会懂的。” 出了大理寺后,他便奉父命偷偷派人去南城北城散了消息。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86章 他这个表弟通判当的这两月还是颇为得民心的,不到半个时辰,就有老百姓义愤填膺来骂人了。 他们史家几代经营的名声全毁了。 “他还是不懂好。”保龄侯闻言,苦笑一声。那一巴掌,他为了贾赦,更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他已经毁了仕途,但孩子总要有机会复出。 “且好好整顿家业,上交欠国库的银两,分家析产后,你举家回金陵。” 史爵闻言浑身僵硬,失声道:“什么?” “你没听错,回金陵。”保龄侯揉揉额头,长叹息一声:“你无法忠孝两全,故而回家守陵。” 此言不啻晴天霹雳,史爵当即双膝跪地,双眸猩红:“父亲!” “就这样定了!”保龄侯闭上眼眸,他似乎听到了外边愈发厉声的叫骂,骂得越厉害他倒是愈好受一些。 是他无能,没有管好这个家。 到头来,伤人伤己。 连他自己都有些厌恶恶心自己了。 但又什么办法,他姓史。 史家门外,听闻风声的老百姓们个个怒气冲天,火冒三丈,纷纷丢着臭鸡蛋,哪怕原本是侯门大院,可是群情激愤之下,有人丢了,那么自然就会有跟随的。 而且在大多人心理,念着贾赦的好,愈发生气了。 贾大人多好,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挺小孩子气的,什么都不懂,连大蒜韭菜都分不清,可是人巡街的时候多认真!光是人骑着小毛驴,漂漂亮亮的,就好看的心情都开心了几分。 而且抓地痞无赖,那些榜上有名的恶人都被抓着充军去了,再也放不出来了。听说了是贾大人变身贾将军,抓的,判刑标准不一样。那些小偷小摸也少了,贾大人遇见不平事还会仗义疏财。 哪怕曾经听闻过是纨绔子弟,可现在人知错就改,好着呢! “这还侯爷,还是贾大人的长辈,怎么会那么不要脸呢!” “这老天爷是长眼的,当时刺杀的时候,我表哥正好在现场看到了,说是贾大人好心有好报,之前他救了个被诈骗的老婆婆,那老婆婆发现贾大人还给她塞了张纸,老人家知晓是银票后就来寻大人。大人正好回头,就避开了!” “这个外祖母实在是太毒了,那侯爷看起来也是不正常!还居然有脸反过来怪贾大人!” “你们不知道,更可气的是贾大人毁容了!打人不打脸啊!我邻居的姨妈的儿子的外甥在大理寺当个小衙役,说啊,大人那脸都肿成猪头了,毁容了!” “那贾大人得多伤心啊,他多爱美啊,还教人要洗手剪指甲,还免费给城隍庙那群流浪儿洗洗刷刷的。我家那泥猴子自打看到贾大人后,也爱干净起来,不地上打滚了。” “我家那个也是!贾大人多俊的小伙子!这史家真是屎盆子,天杀的。” “贾大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 听着街面上的议论,崔宇眉头一拧,看了眼燕捕头,悄声:“燕捕头,我记得大理寺密审有规定吧?京城小道消息传播速度那么快,不到一个时辰,人尽皆知?” 燕捕头闻言也拧了拧眉头。他们燕家可以说世代捕快,这京城衙门里有他们燕家兄弟,亦或是从前的老亲朋友。他是特意托了人情,才第一时间听闻到了风声。思忖一二,告知了崔宇。毕竟,这是贾大人的师父不是。 “大人,恐怕有人第一时间便在散播引导了。”燕捕头低声回了一句。 崔宇面无表情嗯了一声:“京城不管干什么,都挺讲究速度的。且去贾家看望,再决定吧。” 贾恩侯那脑袋怎么想,此刻谁也不知道。 燕捕头点了点头,紧跟崔宇的脚步去了神威将军府。 一步入宣武大道,燕捕头感觉自己脚就在抖着。这可是东城内最权贵的一条街了,每家住户走出去都是人物。 哪怕知晓贾赦的身份和受宠程度,但真真实实踏进贾家大门,还是感觉自己是个小市民。 随着引路的仆从到了正堂,燕捕头一扫贾赦,感觉自己那小市民之心又被一颗厚颜无耻的“祖父”心替代了,气煞他也!怎么下那么狠手! 崔宇扫过贾赦的面庞,也被惊吓到了。贾赦那原本白皙的左脸,明显可见五根手指印,而且嘴角还有一条可见的伤痕,明显也是被打到开裂了。 这武夫得多大手劲? 贾珍出面代替贾赦谢谢探望:“多谢两位了,叔刚上药,不好说话。”当然,有一半是饭桌上跟西平王掐着上火了,现在嗓子都哑了,嫌自己小公鸭嗓子难听。 崔宇想想自己所知的消息,再看看贾赦的脸,发现事情难以一时说清楚,叹息一声,道:“且先养伤,到时候伤好了……” “这算病假……”贾赦张口,沙哑着问:“不扣俸禄吧?” 满屋子的人:“…………” 霍珏气得要炸了:“皇帝抠你钱不成?王府库房钥匙拿去。” “这是属于我自己的事业。”贾赦干咳一声,力求吐字清晰,字正腔圆道。 论利益,他自己也黑过亲娘。 理解保龄侯的选择。 因为理解,所以他才会愈发迫切的想要实力。 当然,他会一步步走得踏踏实实,光明正大些。 崔宇闻言,看眼眼眶血红依旧未褪去,但眉眼间带着笑意的贾赦,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心软了一分,颔首提醒道:“论律,一次性请病假不得超过五天,超过五天,要扣。实在病重得附脉案请假。” 虽然贾赦看起来似乎又成熟了一分。但这一分成熟无法对抗人对美貌的痴迷,恐怕人一个月都不会出门。 不过,他应该有办法让太医开个假脉案,到时候睁一眼闭一眼。 看在那张脸上,他也是徇私枉法了。 崔宇做好了一个月不见贾赦的准备,岂料事情过去第三天,贾赦便点卯了。与此同时,史家长子史爵据闻不忠不孝,被赶回了金陵。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87章 又跟随师父下乡的贾赦听着守城士兵的议论,面色毫无变化,恍若在听人议论旁人一般,继续跟崔宇讨价还价:“崔大人,以后出门能带伞不?好热。” “嗯。”崔宇应了一声。原本想带贾赦避开京城舆论,岂料临出城了,又听闻一出。 贾赦看眼崔宇,眉眼间笑着抹笑意。他也是知晓好歹的,想着崔宇带他出城的借口,便一如往日,询问起来:“话说灌溉工具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也要管啊?这不是工部的事情吗?让他们研究去。” “那去你家道观看看那玉麦,之前路过,发觉不错,省水。”崔宇道:“近来雨水少,天又比往年更热,今年恐怕……” 毕竟还没到秋收,有些丧气话不好说,崔宇道:“那玉麦长势不错。” 贾赦闻言沉默。感觉对方都比自己更关心这抗旱粮种。 第49章 美贾玉麦宴 相比较被贾赦极力吹嘘“美容养颜”导致对玉麦有错误认知的泰兴帝来说, 崔宇亲眼见过“美容养颜”的玉麦,又跟李老汉交流过,哪怕贾家不差钱种着美容用的,就跟城里富贵人家黄瓜不吃用来贴脸上美容一样。但他们这些穷苦土鳖还是要填饱肚子的。 玉麦若真像广西那边来的行商所言, 可以充当粮食吃, 那么对老百姓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就算昔年太、祖爷为了避免土、地、兼并,废了免税制度, 规定了个人拥有农田的亩数,但是良田资源依旧是集中在勋贵富贾等豪门手中, 老百姓能有几亩良田,便算得上是富农了。农民手中田地少,而且伺弄的庄稼, 诸如现行的主食—水稻,种植培育对水土的要求就很高。一年辛辛苦苦获得的收成,交个税之后, 年岁好的还有些富足,能过个年, 否则便仅仅只够填饱肚子。 若是玉麦能够成为主食, 而且种植起来又不用像水稻那般“娇养”, 最起码的不费水, 那么在一些旱地,山区亦可进行栽种培植,到时候…… 崔宇光想想感觉这事都万分火急的重要,但眼角余光看见贾赦擎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树叶充当雨伞挡着太阳, 嘴里哼着怪异的小调,优哉游哉的模样,再想想那玉麦就大大咧咧种植良田内,甚至还得特意填了沟渠,堵住水沟,弄快旱田出来培养,默默嘴角抽抽,到底是傻人有傻福的。 他崔宇不贪别人的功绩,但若是有人胆敢从贾家掏这功绩,那他这一声“师父”也不是被人随便唤的。虽然贾赦只在撒娇耍赖浪费时间不务正业被抓包的时候戏谑调侃求情唤一声。 他打算先看看玉麦的收成,若是不错,那他得找贾…… 脑海里想着自己见过贾家人:贾赦,贾敬,贾珍,就连贾琏,贾蓉都算上,连那个似乎贾家辅政大臣的余幕僚都算上,崔宇感觉自己胸腔内堵着一口气—感觉起来,还不如贾赦他皇帝叔叔靠谱点。 贾赦哪里知晓崔宇见微知著,想得如此长远,他听闻崔宇心心念念这玉麦,也没怎么在意。 这玉麦的种植,与他信不信崔宇的人品毫无关系,他是自己重生后得到玉麦种子的。可那个时候,他也没想起这种子种植推广一事。追究缘由,便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饶是现在恍惚回忆起来了,知晓了,在自己眼皮底下还藏着那么“大金矿”。对于普通人来说,若是把这件事捂严实了,花个两三年时间培育好,拿着亩产报告曾送御前,没准能够换个爵位,从此衣食无忧。 但对于他贾赦来说,生下来就衣食无忧,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现在又不缺皇帝青眼,至于升爵,他自己没能耐不成?何必藏着掖着,为个小小的功绩,自己闷头苦干,拉长验证的时间?早点证明能吃可以吃,趁早推广,老百姓能少饿一顿也好。 瞧瞧这两月下来,他觉悟多高!等老百姓填饱肚子了,就可以跟孔老夫子说得那样仓禀足而知礼节。 不用知晓太多礼节,反正日后他主政一方了,他视线所及,所有百姓都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长的丑就算了,还不正衣冠,刺眼! 所以,贾家大大方方派人去广西找老农,找人种植,旁人若是知晓暗戳戳跟着种,岂不是更好?就算不跟着钟,今年若是真有收成,他还得举办个“美容玉麦宴”,就跟秋日螃蟹宴一样的,找人来吃吃喝喝,然后想吃自家种着去吧! 多个人多份力量,没准还能研究出什么五花八门的吃法来。 上辈子就玉米排骨汤,玉米烙,奶香玉米饼,枸杞玉米羹之类的,老百姓起的菜名,简单粗暴一下子就知道食材了,现如今得换个富贵名。 贾赦想着想着,眼眸里露出一抹很意味深长且自觉很睿智的眸光来,推广功绩大家一起分,你好我好大家一起好,起名权归贾家先占,这样日后随着玉麦推广种植,这贾某某汤某某羹,或者这玉麦玉米的直接改名叫贾家米,就跟东坡肉一样,名垂千古,且深深扎入老百姓心中! 不管百年,千年后贾家如何,但总故事留给贾家后人嘚瑟,说一句想当年我贾家如何如何,不信上菜! 一想,就恨不得去田里拔苗助长一下下! 贾赦拍拍坐下小毛驴,示意其撒腿,欢快朝前冲! 崔宇:“…………”幸亏拒绝骑马! 后边跟随的两捕快:“…………”幸亏不骑马! 一行人待来到庄子,贾赦虽然挺迫不及待的,但眼眸瞅瞅那散发着金芒的金乌,还是颇为体贴,直接命人上了些酸梅汤止渴,然后排排坐吃冰镇西瓜。 西瓜虽然在汉朝便从西域引入,因其果瓤脆嫩,味甜多汁,成为夏季主要的消暑果品,但是时下世人最多把西瓜放水井中凉一凉,吃上一口。万万做不到像贾土豪这般,西瓜是放在铜盘里,旁边都是碎冰块,端上来的时候,西瓜还冒着丝丝寒气。 崔宇带头谢过,拿起切好的西瓜,咬过一口,感受着清凉甜蜜的果汁顺着咽喉流淌全身,不由得想起之前被分享过的“冰皮月饼糕”,忍不住心理长叹一声。 吃人手软,蹭了贾家那么多吃食,更得好好教导贾赦成才。 贾赦端着个小银碗,正拿勺子一口一口舀着切好的果肉吃,忽然间打个冷颤,总觉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眼神放空了一下,贾赦便止住自己偏飞的心思,他不想去猜想史家如何,舆论又如何了,对于他来说,随着那一巴掌,他尽了对舅舅和表哥最后的情分。 从此后,史家任何人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说到底,他骨子里还真没准流淌着史家的血液,能够利益至上,非常的冷酷绝情! 所以……贾赦看看埋头吃瓜的上司同僚,跟着继续埋头吃瓜瓜。 吃完瓜瓜,看玉麦苗苗。 到了农田,收到消息的李老汉早就立在一旁。 贾赦看着相比之前所见,现如今玉麦杆长得一尺有余,这半亩地里相比左右两边焉哒哒的稻苗,完全是精神奕奕,一根根的玉麦杆跟立军姿的小士兵一样,威风凛凛,而且玉麦杆上那玉麦苞肉眼看去都觉得沉甸甸的,看起来就跟他家大侄孙似的,胖乎乎,一看就伙食很好! 贾赦有些兴奋,摇着扇子,挡住那刺人的光照,开心在玉麦地里来回走了两圈,昂首挺胸,一根根巡视过去,看看这根很满意,看看那根也很满意。 李老汉见状,面色纠结成一团。他现在知晓贾赦的身份。主人家种玉麦是为了美容养颜的。可他种了一辈子的田,这玉麦能否养颜他不知道,可是这玉麦种植方法对了,那果实多的,能填饱人肚子。 可主人家不缺粮食,他只是仆从而已,这事…… 李老汉听着树上的蝉鸣,又迎着被风吹起来的热浪,最后咬咬牙,大着胆子跪倒在贾赦跟前,禀告:“赦……赦老爷,小的关于玉麦,有要事要报。”他之前跟庄头禀告过,庄头拿着两株成熟的玉麦去向管家汇报,管家报告给珍大爷。 珍大爷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发回来了—这什么美容养颜的问赦叔去,他不管。 听得“噗通”一声,正伸手扯玉麦须的贾赦吓得一颤,看眼跪地的李老汉,忙不迭示意人起来:“这地面都滚烫,你不要自己膝盖,爷还要留着你种菜呢,快起来,有事就说。” 听着李老汉小声的,外加面红耳赤,那黝黑的脸庞都透着分红,结结巴巴禀告着玉麦种植的好处,想要让庄子的佃户也跟着种一种的想法,贾赦凝神看着人半晌,长叹一声,道:“你怎么也说今年会旱?收成不好?那现在种植这个玉麦,来得及补填饱肚子吗?” 李老汉闻言,激动的擦擦眼:“老爷,来得及,奴才们前一年试着种过,而后又因缘巧合遇到了行商,按着人所言,改进一二,这玉麦能一年两次种植,春种夏收,夏种秋收。我们也不用农田,先开垦些荒地种就行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88章 “…………就是说现在已经熟了?”贾赦垂首看眼自己刚才觉得胖乎乎神似他家蓉团子的玉麦棒子,只见那玉麦棒子的叶片基本变黄,棒子顶端露着数十跟须子,跟人胡须一般,将几颗可见的玉麦粒遮掩起来,不过倒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感,因为隐约透露出一抹金黄色泽。 李老汉激动的点点头,手颤颤巍巍的想要直接剥个玉麦棒子给贾赦看。 贾赦沉默的默许了人的动作,静静的看着那随着叶子拨开,拔掉须子,露出粒粒晶莹剔透,颗颗饱满,像珍珠一样的玉麦粒。 虽然见李老汉有话和贾赦禀告,崔宇示意捕快跟着他,往后退了退,留出空间。但是他也依旧看到了玉麦粒。 倒不是李老汉手中那颗,而是被人当做弹弓石子打着玩的。 捡起落在地上的玉麦粒,崔宇看着不远处蹦蹦跳跳跑过来的贾蓉,以及后面尾随着浩浩荡荡的十来人。 “崔白青天爷爷!” “叔祖父!” 崔宇:“…………” “蓉儿!”贾赦闻言,当即笑了笑,示意李老汉跟随他入庄,然后便自己出去玉麦地,乐颠颠抱了抱贾蓉,旋即自己把人放下,蹲着身,和蔼可亲问道:“这天热的,你怎么跑庄外来了?你二叔他们呢?” “二叔和小草在学凫水,我已经会啦。”贾蓉得意道:“我看先生被蝉鸣烦的,就打知了,这石子用完了,管家说是庄外田里种的,我等不及就自己来掰一个。” 说完,贾蓉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几颗金灿灿的玉麦粒,道:“这石头长得好看!” 贾赦的把自家熊孩子的小胖手捏紧成拳,然后自己大手覆盖上去。免得周围人觉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随后,贾赦柔声道:“乖蓉儿,这不是石头,是用来吃饭的,以后不能拿来玩,知道吗?不是有专门的弹弓石子吗?” “那带着太沉了。” “那让小厮护卫拿着。”贾赦边道,边看眼崔宇,起身邀请着:“大人,下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您一起帮忙参详一下,很利国利民的。” 见贾赦如此大大咧咧说了出来,崔宇瞧着人一派坦坦荡荡的模样,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心理何种滋味。 在半个时辰后,听闻贾赦一系列推广“美容养颜”玉麦措施,争取在京城内大规模实行第二轮播种的计划,发觉自己完完全全被震撼住了。 贾敬对此没什么看法,反正他修道,不管红尘俗世。 贾珍听闻后,倒是发表了看法:“这功绩,赦叔咱家不能自己……额……” 看了眼从侧面帮贾赦和李老汉证明“玉麦”价值的崔宇,贾珍沉吟了半晌,开口道:“外加个崔大人,就算顺天府政绩,也比您这样散出去要好吧?” 崔宇闻言,心理默默松口气,看,贾家还是有个跟他一样很俗气的人,思量过功绩的。 “谁说散出去了?”贾赦看眼一开始就很认真表示不占功的崔宇,又看看一脸不解的贾珍,又耐心说了一遍自己这般做的缘由。 真得要给大侄子买点坚果补补脑子了! “珍儿,这是我们吃肉带着人一起喝口汤而已。”贾赦耐心道:“你看史家和王家这案例,针对我们贾家,为的只不过是我爹你叔祖父当过大元帅,他们误以为留下了什么资源,个个丧心病狂的。” “叔……”贾珍面上带着踌躇之色,讪讪的看眼贾赦。这宣判刚过去三天,王家第二天上断头台了不管,可是史家,他带着人去砸门了,没忍住痛骂了一顿,现据闻史家老大倒是知羞耻,回金陵了。 可伤他赦叔最深的还是保龄侯,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必须再去砸一次! “你什么眼神!”贾赦抬手拍拍贾珍肩膀,继续道:“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弱肉强食。现在,我们贾家正转型期,头上没了参天大树的支撑,光靠我们如何应对得了?还不如借着还有几分香火情,大家一起发财。” 说完,贾赦眼眸一眯,带着犀利的目光看眼崔宇,嘿嘿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崔大人,我贾家这条船,你不上也得上,谁让你被钦定成了我师父呢。” “那我得有一问。”崔宇眸光定定的看着贾赦:“荣宁一家还是两家。” “什么意思?”贾珍怒了:“我又不碰政务,都跟着我叔走。”他叔明显受帝王宠爱呢,至于他爹什么太子伴读都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他靠着叔就能横着走,干什么要上蹿下跳的,自己找事? “就是!”贾赦昂首挺胸:“荣宁一贾!犯事了,我们是九族之内,要一起砍头的。”他爹临终前也插手过宁府的,简单粗暴极了,就一句话贾家两府第四代五代,不宜娶姓秦,姓尤,姓王的为妻。 什么理由? 钦天监算过命。 所以到现在,贾珍跟他一样还是个鳏夫。哪怕在铁槛寺遇到了上辈子的继室尤氏,也没被迷倒,直接自己跳水游走了。别人问起来,他也答得振振有词:“我叔祖父遗命,这三姓女人克夫。”总之不管过程如何,但因此,贾珍在双重孝期内没太过份的事情,他的原配郝氏娘家还是认这个女婿。 郝大人虽然官位不显,乃国子监祭酒,但胜在清贵,而且郝氏她娘乃福王的嫡幼女。福王是泰兴帝他二哥,宗正寺寺卿。 当初贾珍能娶郝氏,还是他爹周旋的。亲孙子也就这待遇了。 这么说也不对,这本来是打算给老二找的,但问题老二信娘,不要爹。他爹生气了,但这“岳家”他老人家还是喜欢得不得了,就心思琢磨到隔房大侄孙身上了。贾珍虽然不爱读书,性子有点不着调,但除了这点外,这爵位,这族长位,这脸蛋都是好的,而且他爹还想法给郝氏求了个县主诰命。 郝家也自然看上这“亲家”了。有贾代善压着,贾珍还是听话的。 贾珍打个寒颤:“赦叔,你这例子举得忒凶残了吧?” “可这难道不是最有利的铁证吗?”贾赦反问了贾珍一句,而后看向崔宇,问:“你到底要说什么?我敬哥和太子?他们之间清清白白。难不成你也想从龙站队?” 说完,贾赦又挺挺腰板。贾蔷现在姓贾了,而且也是皇帝同意的。 一听这话,崔宇当即反驳:“自然不是。皇上待我恩重如山,我岂会知恩不报?再者为官,自当为民。” “那你刚才废话什么?”贾赦不解。 “很冒昧,但是之前客院那南山老人……”崔宇看眼一直静默,身披蓝色氅衣,头戴芙蓉冠,脚纳云霞朱履,飘飘然若仙的贾敬。 贾赦和贾珍也齐齐转头看眼贾敬。 贾敬挥拂尘,迎着三人的视线,回了一句:“黄大官黄员外的。”儿子。 后面两字还是省了吧。 “谁啊?”贾珍乐道:“这名字……嗷……” 还没来得及吐槽对这俗不可耐野心勃勃的名字的看法,贾珍垂首看看直接一脚踩他脚背上的鞋子,磨牙:“赦叔,你果然只是我堂堂叔而已!” “我绝对是你亲叔。”贾赦在贾珍耳畔瞧瞧说了说,顺带把他爹的化名也给卖了:“还有听到贾大帅也别吐槽,那是你叔祖父的化名。”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89章 “什么?”贾珍闻言惊讶了:“贾大帅竟然是叔祖父,他老人家还给我说过贾大帅和牧羊女的爱恨情仇呢。” “什么?”这下轮到贾赦惊骇了:“你再说一遍?” 贾珍重复了一遍,迎着贾赦愤愤的眼神,小心翼翼解释:“叔祖父临终之前吧跟我说过,那时候郝氏不是走了嘛,我就……咳咳……” 略过自己不着调的往事,贾珍道:“他跟我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需要小心被仙人跳。然后就说了这故事,说那牧羊女没准就是敌国的探子,否则怎么会找不着人呢。” 他原本不以为意的,可是后来就遇到个仙人跳,差点名声全无,才后怕不已。他贾珍虽对郝氏感觉一般般,但是对叔祖父他还是敬重的,哪怕那时候已经出了叔祖父的百日热孝,而且论礼法他也出孝了,但他自己真心诚意发誓要守满一年的,若是发生“孝、期”、淫、乱的事,他得找块墙撞死得了。 “我爹的情史真丰富啊!”贾赦闻言,忍不住唏嘘一句。 贾珍跟着点点头:“果然我有一个朋友开头的故事都不可信呐!” 贾敬:“…………”他果然就该跟余幕僚一样,直接不列席参与。尽是逗比,又手痒痒想抽人了。 崔宇面无表情,垂首静静的等叔侄两约好会后讲故事。他之前实在是太过风声鹤唳了,就贾家现如今这两家主性子,皇子夺嫡没准都不带他们玩。 感受到屋内氛围倏忽间带着股冷意,贾赦一本正经的甩锅:“崔大人,你没什么问题了吧?那就按着我之前的计划推行了?” 崔宇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告诫自己为了黎民百姓,点了点头。 “那就等休沐日……”贾赦拉着人献计献策,完善自己的“美贾玉麦宴”—美貌的贾大人贡献自己貌美如花的秘笈。 接到邀请函的四王八公和贾家亲友:“…………”看在人刚被打了一巴掌的份上,就算宴会名目奇葩,也给个面子参加吧。 泰兴帝自然也知晓了这次宴会,忍不住眼皮跳了跳。他现在是知晓贾赦自己个也是刚晓得那“美容养颜”玉麦还能成为主粮。 所以人就风风火火开始抓免费劳动力种植推广了。 一如既往的顾头不顾腚。 所幸,他现在还能跟着后面教导人,派了太医查探,又八百里加急去了广西考察,又紧急暗查了直隶内广西籍行商,多方确定真没问题,才能松口气。 接下来他当皇帝操什么心,自然有富贵小羊羔去验证这玉麦亩产如何,哪里能种植了。 皇帝不操心,霍珏操心。操心的都气上火了,什么叫仙人跳? 不能对贾珍,更不好对贾赦发火,于是就进宫找皇帝唠嗑了。 泰兴帝:“…………” 泰兴帝忍不住咆哮了:“这么可能?!!那牧羊女长得可丑了,朕看过画像的!” 说起这事,泰兴帝觉得自己这也火大了:“当初朕年少义气啊,被老贾那感动的,替老贾被黑锅,跟老国公夫妇打哑谜,还话里话外让人误会,给人感觉那是朕派出去的啊!朕还许诺收义妹啊!” “可结果呢?” 结果没人了! 然后他反过来怀疑是不是贾代善让他放心,所以编出个“完美”梦中情人来骗他了。毕竟,以贾代善的出身,还有性子,挺多老丈人喜欢的,当然闺阁秀丽们也喜欢。贾代善跟他年岁又差不多。基本上有野心的送女入宫,没野心的……那跟贾家成为亲家不是强强联合就是文武结合。哪个都不会让皇帝放心。 泰兴帝越想越气,拍案:“你他娘的是个男的,居然还收信物,欺骗少男最纯真的感情啊!” “谁他娘的收信物了?”霍珏不虞对骂后,一回想起来,现如今又有些羞恼:“那是贾代善流、氓无、耻,拔了我三根头发跟他自己头发绑一起了。” “他……他……他说你们亲了哇。”泰兴帝感觉自家那伴读老友撩汉子手段高超,零成本还寓意好—结发呐。 “纯属子虚乌有。”霍珏咬牙切齿,回道。 泰兴帝:“…………” “等等,他说那牧羊女很温柔的鼓励他要有信心,哪怕屡败,也要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泰兴帝上下打量眼霍珏,倒抽口冷气:“不会是这些都是臆想,你是骂他吧?” “废话!不过是一次受挫要死要活的怀疑人生,孬种。” “…………老贾这眼神忒不好了。”泰兴帝喘着气,幽幽回了一句。而后忍不住八卦道:“朕真看过他亲笔画的,你……你是乔装打扮了?就算男扮女装,完全没点相似之处。” 霍珏冷脸:“我是乔装过,但绝对没有大改动,就脸黑一点。” 泰兴帝:“…………绝不可能!等着,朕命人去翻翻,想当年他嘚瑟过的,朕这边就算被吓得扔掉,他哥那边也定会有!” 与此同时宁国府库房内— 贾赦看眼泛黄的画像,急忙合上,捂眼:“我爹白月光就是个女包拯?脸上还那么多痘痘。” “赦叔!”贾珍看眼跟前白嫩无比的贾赦,漂亮的让昏暗的库房都明亮几分,不由后拍叹一声:“叔,幸亏没成啊!果然军营一呆,母猪赛貂蝉!” “咳咳,那宗……”贾赦话语说道一半,抑郁叹口气。本来想问一句,宗谱上到底有没有改动,但想想还是算了。 就他爹这眼光,他忽然觉得霍珏都好看多了。 “哎,我爹他……”贾赦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当初还年轻!这得什么样的主子用这人仙人跳啊?美人计美人计,起码也得美一些吧?就这……” 贾赦忍不住又展开画卷看了一眼。别人画仕女图,他爹这画的是——是女图。除了靠身女性衣裳辨得出是女外。其他的……他都怀疑他爹那儒将名号谁给的。不能上书房里陪皇帝读过书,就闭着眼夸人文武双全啊! “哎……也亏得大伯居然留着书信,否则我打死都不信。”贾赦看眼贾珍,眼里闪着嫉妒的小火苗:“他居然跟你说,也不跟我说,你居然也不跟我说,还有你爹知道小秘密也不说。” “那你还知道黄大官的小秘密呢,不也是没跟我说?”贾珍愤愤反驳回去,“叔祖父说这事只是教育我罢了。我当时还以为他捏造的,哪里会在意?后来……后来……” 贾珍话语弱了一分:“不就是忘记了。要不是这男主名字那么雄心勃勃的,谁记得?” 他都被仙人跳吓破胆了,然后都是规规矩矩去青楼,钱货两清。再也不敢买什么孝女,随意展现风流勾搭人了。 贾赦沉默,他怪不了贾珍,他得怪怪贾敬:“要不是这回我掐着你脖子,他慈父心肠发作,还都不肯说这个小秘密。” “以后对你爹好点。”看看贾珍,贾赦又忙不迭加上一句。上辈子,这熊孩子到最后不知怎么的跟他敬哥闹了什么别扭,直接撕破脸皮,熊的,拐着琏儿一起浪。色、中、饿、鬼,国孝家孝、淫、乱、双、飞。 “那不废话!” 贾珍说完,又看眼贾赦,感觉这常年不见阳光的库房阴森森的,而且还透着股味道难闻的很,“叔,没事走吧,这画要不你带回去看得了,这库房够渗人的。” 贾赦虽然也有这感觉,但是回眸扫眼库房堆积的东西,眼眸闪了闪。这里一箱一箱尘封的大多数书籍字画。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90章 战争时期,胜利品抓阄后分来的。 荣府那几大箱子字画,他爹临走前直接跟他说让余幕僚自己去挑着赏玩。孤品字画对于贾家来说,比不上一个能出谋划策,制定最基础继承发展路线的人才。 相比荣府的四大箱,宁府倒是多了,堆积起来有十几箱子。除了胜利品外,还有一些是开府老太太淘换来的,剩下大部分是温家的。另外剩下一箱子就是些家书往来了。毕竟荣宁两府两代都是军人,驻扎各地的时候就得写信聊聊。他大伯是个爱弟弟的,话痨的都能出书了。 “这些东西,你就留着发霉了?”贾赦捂着鼻子,问了一句。这堆发霉中没准就有传世孤品呢! “不然呢?”贾珍反问了一句:“我连四书都不想看,还翻字画?还是等以后给蓉儿吧。要不,您老受累挑几幅送给余幕僚?他待蓉儿不错。” “别逗了,让我鉴赏古董还行,这孤品字画,还是继续……”贾赦眉头一挑,想了想:“你好歹拿出来晒晒,别喂虫子了。留给蓉儿破破烂烂的。” “嗯。”贾珍敷衍点点头:“咱出去再聊吧,味道怪呛人的。” “走吧。” 贾赦拿着画像刚走出库房大门,等着贾珍上锁,就听得旁边风吹草动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唤人,就见眼前站着霍珏。 霍珏此刻的脸色相当不好看。 贾赦哆嗦:“你……你有话好好……好好说。” 被突发的声音吓得一颤,贾珍钥匙都跌落在地上,一回头,看见霍珏,跟着哆嗦:“你……你不会……不会来库房直接打劫吧?” “把画像给我!”霍珏牙齿咬得咯咯咯响。 贾珍松口气,而后目瞪口呆:“你们连这个初恋也要攀比?” 瞧着霍珏似乎理智尽失,痴狂发癫的模样,贾赦叹口气,难得和声道:“我……我觉得吧,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王八绿豆有时候对上眼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把画像给我!” “你……”贾赦感觉自己好心好意劝人,这说不听的,正气着呢,又听得一声:“恩侯,把画像给他。” 贾赦仰天看着暗卫护着而来的泰兴帝,目瞪口呆。这到底什么关系啊啊啊啊啊啊! 贾珍这边完全僵硬了。在……在他们宁府库房门口,这……他国库欠银还没还完啊啊啊啊啊啊! 库房里堆积着金灿灿银闪闪的好多好多银子啊!有些还是他舔着脸拜托内务府顺带一起整了整宁府仆从,得来的。 瞧着这两张会说话的脸,泰兴帝胃疼得抽抽:“恩侯,把画像给霍珏,他就是那画像上那女的。” 贾赦:“………………” 贾赦看眼霍珏,直接两眼一翻,昏过去了。他……他爹这恋爱谈得忒惊悚了。 霍珏直接从昏倒在地的贾赦手中抢画,然后展开,发愣。 贾珍:“…………” “扶着你叔,出来谈。你这……”泰兴帝看看因为没有关上大门,传出来的霉味,再瞥眼面色发白,似也有昏过去的贾珍,忍住吩咐人清扫库房,道:“别管霍珏了,扶着你叔,去正堂说话。” “是,皇……皇上。” 泰兴帝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走,临走前看眼霍珏,心理长吁口气。这叫什么破事! 眼见院落空荡荡的,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人,霍珏仿若被人狠狠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都瘫了下来,跌落在地,眸光看着那画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当年的贾代善爽朗阳光,只有那温馨的家庭才能养出那样的人来,让他嫉妒憎恨。 那个时候他是正在等待,蛰伏准备嗜血吞人的凶兽。 那个时候…… 可惜没有如果。 但他这一生,所幸没有错过,能够与人有机会并肩作战。 但是…… 霍珏手紧紧的捏着画卷,很好,很好,贾代善你个睁眼瞎的,老子有那么丑那么黑吗?谁年少时期不长个痘了? 除了一脸麻子,什么都没画对! 脸盲是不是? ====== 距离女黑炭变身男美人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贾赦也渐渐回过了神,这年头老年人个个有故事啊。 但看着霍珏没事,他也就这样……这样过去了。 再八卦挖掘下去,伤人呐。 哎…… 没想到他和太子都错了。 但愿太子没把猜想跟他爹说出口,否则绝对被暴揍! 贾赦感觉自己还挺善良的,想着提醒太子一二,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太子虽然没说,但是人家现在为了赚钱生存,选择出话本! 帝王将相传奇,写得把他自己都感动到哭了。 为了解决自己这唯一的独苗苗,他还大笔一挥,开创了男男生子传奇。 司徒·小公主·琸边抹泪边创作。怎么会有他这么贴心的儿子,为了解决子嗣传承大业,为了散尽后宫只为将军一人,他……他天才了! 周围的皇子皇孙们齐齐远离了太子一分。 负手来调查的泰兴帝:“…………” 泰兴帝直接把人拎走,拿着未完成的话本砸桌子,问:“你又药、瘾犯了不成?”之前什么小公主就算了,现在还编起鬼故事来了。编派到自己亲爹头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91章 “父皇,”司徒琸眼眸一片清明,冷静无比,跪地,道:“父皇,儿臣有一件旧事要禀告。” “嗯。”泰兴帝揉头,边颔首示意人说,边把话本直接扔火盆里。他翻了一页,就不想往下翻了。 “孤认为现在没有皇子能够胜任孤的太子之位。”司徒琸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带着笃定之意:“也怪造化弄人,孤太体弱多病了,至于其他人,经过孤观察,能够容人者不过二,但他们太蠢,一上位就会被撕。所以为避免骨肉相残,可选另外一个嫡子。” 泰兴帝:“……哪个话本里的?” “…………”司徒琸深呼吸一口气:“父皇,孤很认真的,四弟,是双生子。” “司徒琸,朕也很认真,别的嫔妃就算了,你四弟的母后姓霍。”泰兴帝沉声:“就算霍后被接到其外祖家寄居,与霍珏相处时日颇少,但是她亲哥霍珏。就霍珏那神经病,他会担心双生不祥之说?你把御医当什么?三日一请平安脉,连肚子怀几个都诊不出?你把那满宫妃嫔当什么?想想你自己都被经年累月的算计了,那么多人盯着霍后,她哪来的机会给朕隐瞒?” “少写话本!”泰兴帝冷酷无比:“告诉你,你的话本一本都没卖出去!脱离实际,没人看!” 司徒琸被接连的霹雷响劈的脑中空白了好久,才找回话音来:“我的文采不好?” “还听不懂话了?脱离实际生活,知道吗?”泰兴帝训道。 “我……不是……”司徒琸找回重点:“父皇,真的,有两个四弟,这我有证据!” 第50章 一起泡温泉 哪怕司徒琸强调“有证据”一词, 泰兴帝依旧不信。 这是皇后生子,又不是个没名没分亦或是农家穷妇人,光是产房内外多少人,多少人?!难不成个个睁眼瞎不成?再说了, 霍皇后生产那天, 他自己还在产房外陪产过两时辰,最为重要的是他亲娘—皇太后, 从皇后发动一直到第二天孩子呱呱落地,都陪着呢! 她老人家陪着太、祖爷打天下,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别沉迷杂书了,想想那偷龙转凤狸猫换太子之计,还得朝政不稳, 有一手遮天的权臣!宫里有个权臣宠妃妹子怀孕了,还得皇帝宠妾灭妻了,无数狗血巧合融合在一起没准才有那么点小概率事件在。”泰兴帝垂首看眼跪地, 一脸笃定的太子,苦口婆心劝着:“朕知道, 若是有个嫡子, 在身份上就可以脱颖而出压过其他皇子一筹。而且你不挑曹后, 用霍后。是考虑了霍珏那奇葩, 能用霍珏与诸子相对,形成双方平衡之势。” “…………父皇,我承认你这说得对,”深呼吸一口气, 司徒琸咬牙:“我是考虑过霍珏和眼下的局势,才决定跟你坦白这事。” 听着语调忽然悲凉起来的司徒琸,泰兴帝不其然想到了重立太子那日父子君臣间的坦白。 紧闭的侧殿密室中,一点点微弱的阳光靠着窗户缝隙钻了进来,把一身杏黄太子朝服的司徒琸晕染的却是那样……单薄。 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细长,纤细的像跟银针。 那身尊贵的朝袍包裹不住病魔蚕食后瘦弱身躯,更包裹不住人心人性。 所以,他率先也是第一次退却了,给了丹书铁券还有嫡孙。 但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听起来完全就是个三流话本才会写出来的事情! “你别分析自己心路历程了,我知道你图自己活着,也图这个朝堂平平稳稳的。”泰兴帝努力让自己更耐心一些,打断太子的念叨,和声道:“但是老二啊,还是多吃些坚果补补脑子。” 司徒琸抬眸看眼满脸“吾儿已疯但谁叫他是我的儿”的慈父脸,磨牙:“你让我把证据说出来行不行?没查到点东西,我神经发作给自己多找个弟弟?” 瞧着人在火盆照耀下一张俊脸都快扭曲了,泰兴帝撇撇那燃烧灰烬的书册,点点头,继续无比耐心着:“行,你说,你说!”话本传奇太害人了,该清理清理,传播些健康向上符合时下正确价值观逻辑观的东西!必须杜绝仙魔传奇。 “我查到是皇祖母和霍后一起策划的。” 泰兴帝闻言,一时间神色古怪的看眼司徒琸脑袋。 “以下内容的确是我自己按着两人平日言行的揣测,”司徒琸恨不得自己眼刀子飞过去瞪回泰兴帝一眼。有这么当爹当皇帝的,听到后第一反应是怀疑“告密者”脑子不好? “霍后嘛,虽然接触也就那么仅仅几年,但她到底是历经过西平王后院之斗的,掐架打架都是好手。但再有心计智慧谋略的人,皇上,父皇,说句斗胆的话,那啥……”司徒琸瞥眼泰兴帝,思忖着该怎么婉转表达。 瞅着人吞吞吐吐的模样,泰兴帝按着自己额头凸起的青筋,帮人说了:“霍小妹瞅上当年六连元那张脸了。” 司徒琸闻言目瞪口呆。 “起来起来,跟你们这些孽障一比,还有什么不好承受的事?”泰兴帝看眼惊呆的司徒琸,伸手拉了一把。 哪怕久跪着有些晕眩,但是更让人晕眩的是泰兴帝,他爹对这事的态度! 司徒琸缓缓站稳了身子,眼神毫无顾忌的飘向他爹。他忽然想起来霍后榜下抓婿的那谁长得不错! 脸超级好看! 而且据闻跟他爹也认识! 泰兴帝忍着直接抬手打人的欲望,解释了一句:“只不过后来造化弄人,被她哥直接塞宫里了。朕是看中她的政治背景还是管家好手,封了后。”否则后宫乱一团争着后位,睡觉都睡不安稳,天天被当傻子一样滴眼药水。 “至于其他,懂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做好符合自己身份应做的事情就够了。”泰兴帝说着说着,斜眸看眼司徒琸,难得跟人掏心掏肺说心里话,道:“朕脸还没那么大,普天之下是个人都必须爱朕。后宫有多少秀女是因为家族利益被送进宫的?有多少是想哄着朕要好处?” 说完,泰兴帝细细打量眼已经完全懵逼的儿子,嘴角弯弯上翘。当老子的还治不了儿子了?! 这种事情谁都懂,可是就是没人敢说出来。他自己也不想说出来,因为这些利益权势纠葛,世俗中有个很好听的虚伪却漂亮的外衣——忠君和君恩浩荡。 作为男人,作为皇帝,他不管娶进来之前的事,只要求进宫那一刻起,身心都得哄着他这个帝王。像霍后吧,心理有个白月光,可也是个理智懂规矩和分寸的人。所以,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当然了,说起来最根本的缘由他不信爱情。知晓太多隐私秘闻已经把他这颗帝王心锻炼的非常理智。他要的只是利益最大化而已。 故而哪怕知晓这事,对于苏瑾,现如今的余幕僚,他也是没小心眼的去秋后算账。 当然,另一方面,余幕僚也是具有大是大非观念,非但感恩,知恩图报的人。完全不像王子腾那升米恩斗米仇的,还敢自做小聪明!所以,哪怕最后余幕僚这身世被调查出来,很复杂,但他依旧留了余幕僚一命。 这些事情原先不好说,但如今他都决心把目光放远些,要跳出历史皇位争夺的怪圈,对于这个曾经被怪圈束缚折损的太子,他一手养大的儿子,终究情感不一样的。 泰兴帝耐心将自己这思绪剥惜了一番,道:“你昔日说朕控制欲过盛,导致你没跟贾珍那种独苗一样有安全感,但如今朕虽说没怎么改,但终究也是待你宽和几分。你现在先好好休养治病。不管如何,朕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你委屈惶恐成吉祥物的。” 他也觉得自己整日被子嗣被大臣盯着没有安全感,可安全感也是可以对比出来的。而且,只要想想那些夜郎自大的国家,他的雄心壮志完全将那点患得患失席卷吞噬了。 定定的瞧了瞧眼前的泰兴帝,司徒琸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幼年,见到了那个无比高大的父皇,他带着无限的敬畏,随着人目光一点点看向《万里江山锦绣图》。 江山无限好,只是……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92章 司徒琸气的感觉自己哭出来了,咆哮:“你还是觉得我病得不轻是吧?” 从小到大,他被无数人洗、脑,甚至眼前这人也一次次的说,他是太子,国之储君,将来的帝王。 这话已经牢牢扎进了他的心理。 知道他放弃这太子之位,脑海里推演过多少回? 他想过自己做一天帝王也好,可是他做不到留下无数的烂摊子,毁了自己的孩子,毁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司徒江山,毁了得来不易的和平环境。 他真见到观察到体会到泰兴帝为这个国家,努力办实事,他不愿这储位之争毁了这一切,所以才豁出去了。 岂料泰兴帝觉得他有病。 觉得他有病! 有病! 到现在连信都不信双生子啊! 司徒琸感觉自己胸腔内憋着一股难以寓言的气,忙不迭跟倒豆子一般,将所有自己知晓的内容全说了一出来:“言归正传!霍后她大抵是没有心思争位的。故而在她知晓自己怀了双胎后,就找上皇祖母了。皇祖母,为了您,为了我,为了太祖爷打下的江山避免有朝一日被改姓,自然不乐意看到有霍家血脉的子嗣。听说当初连封后都不太乐意?谁知道霍珏死挑着贾代善的刺,是不是在打算策划什么阴谋诡计啊。毁了贾将军,不就他一手遮天了?” 泰兴帝忍不住直接捂脸。信息不对等造孽啊! “……等等,扯了半天,证据呢?这一切依旧是你的揣测!”泰兴帝沉默半晌,回过神来,差点就信了! “国清寺内祈福墙上有霍后亲手求的平安福,皇祖母也点过长明灯。”司徒琸继续道:“我从母后留给我的一个嬷嬷口中知晓此事。是洗三那天送走的。” 泰兴帝:“…………” 虽然不缺儿子,但是这事瞧着司徒琸这么言之凿凿的,而且还一副快要疯了要哭鼻子的模样,泰兴帝当即唤了密探,当着人的面吩咐好好查!然后左思右想,干脆一事不烦二主,直接先把这“阿、芙蓉”吸食多了有些不正常的儿子塞道观里。 司徒琸:“…………” 贾敬:“…………” 泰兴帝也看见了道骨仙风的道长崩溃脸,为了自家孙子着想,保证道:“等他情绪在稳定些,就让人回去现身人前。” 贾敬提醒道:“明日赦儿举办玉麦宴,在这!”一个两个自己没庄子不成? “这庄子这么大,又不会碰到一起。”泰兴帝无所谓道:“要不然塞后山那小院里。” 贾敬:“…………” 话说道这份上了,贾敬感觉自己胆子不够大,他没胆直接张口对皇帝说不,所以面无表情点点头,应下了。 送走了皇帝后,贾敬还没来得及去跟司徒琸摆出帝王金口玉言,就被人迫不及待的塞了几本书。 “干什么?”贾敬莫名其妙的看着眼眸透着股诡异亮光的司徒琸。 “看完之后给孤写篇策论感想。”司徒琸一本正经道:“孤最近正在调查坊间舆论的影响力。诸如之前广为流传的《牛郎织女》一事,经过贾赦一出《打拐戏》,有些事情思量起来就变了味。” “贫道是出家人。” “有道士打妖怪的!”司徒琸道:“还有你从一介凡人修仙成仙的。” “什么?” “咳咳,”司徒琸目不斜视,面色如常,继续正正经经道:“孤是说,坊间有些凡人修仙传奇的。” “孤是说,你不看也得看,不然孤就……孤就……”司徒琸看眼贾敬,道:“孤就不活了,死给你看。” 贾敬嘴角抽抽,敷衍的点点头,捂头:“要点脸,别嚎了!你自己去后山,你爹说的。思退院那边别去了,赦儿他们在。” “有弟弟了,连我都得退射一地,哼。”司徒琸不虞:“你看书给我写策论,我就不去,否则,哼。” “别哼哼,看看看!”贾敬翻白眼。这都什么奇葩人奇葩事。一个多月没见,司徒琸病得愈发厉害了。 垂首看眼塞自己怀里的书册,贾敬翻了翻,沉默半晌后,开口:“最近书局流行这些,《千娇万宠小公主》、《帝皇之友》、《孤好像要被废了》、《总有人贪图本道君美貌如花》?” “司徒琸,你觉得我像个傻子吗?” 司徒琸委屈: “我都让你成仙了,道君,好威风的!” “滚!” 一声怒吼划破天际,吓得在山脚下准备“美贾玉麦宴”的众人齐声抖了一抖。 “珍儿,你爹又炸丹炉了??你去看看。”贾赦伸个懒腰,他想菜名想得都累死了。要去泡个澡,养精蓄锐。这事还是让人亲儿子先去比较安全,等他洗得漂漂亮亮去当贴心小棉袄。 贾珍闻言,不想动弹:“十次炸个八次,每次都火大骂人,不……” 贾珍本来想不去,但转眸扫扫还有外人在,于是改口,应了一声,还顺手拉了三个孩子同行,边走边跟人串词:“蓉儿,去看你祖父安慰他鼓励他的时候说,要是再炸炉敛不住脾气,你就放火把那些道典烧了。” 帮忙筹办的崔宇听着那顺着晚风飘进耳朵里的话,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回过神来,拧眉:“敬道长看起来不像是个爆脾气的人啊。” “那是你没被他拿拂尘抽过。”贾赦道:“我敬哥生气起来,连太子都能揍!” 崔宇闻言,脑海里不自禁又浮现那狂草思退两字,怔了怔神。 “怎么了?”贾赦看眼脚步没跟上来的崔宇,催着:“走啊!” “嗯……”崔宇回过神来,看眼贾赦,想想他们先前一群人,现在就两,便感觉有些不妥:“就我们两个现在去泡温泉?” “夏天虽然洗凉水澡很爽,但还是要注意养生的。”贾赦理所当然回道:“筋疲力尽的,还是泡温泉爽。放心,我敬哥这边温泉虽不如小汤山庄子里的,但也是上品盐泉。你要相信前朝皇帝奢侈享受的品味的。” 崔宇:“…………” 贾赦看眼那虽然西斜,却依旧火热的太阳,感觉自己浑身都油腻的,身上的汗味臭的,像是从咸菜缸里捞起来一般,于是有些不耐烦,直接伸手拉过崔宇,往温泉池里去。 要不是崔宇帮着忙忙碌碌的,他才懒得搭理人。 崔宇沉默。虽然两个大男人大白天泡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他从小到大没这么奢侈过!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93章 大好光阴用来泡澡! 把崔宇拉倒池边,吩咐丫鬟好生伺候着人,贾赦自己脱了衣裳,扑通跳进池子里边,来回游了一圈,感觉没了汗腻,自己闭着眼享受,让丫鬟捏肩擦背。 这边崔宇满脸通红,小声拒绝丫鬟的伺候,想想书上所记泡温泉之法,又低声请教过丫鬟们一番,挑了一个水位较浅的位置,一脚踏了进去,待用温泉水缓慢的擦拭过身体,适应了温度,才缓缓入了水。 不过也是在水池边静静的泡着。 远远离着那奢侈腐败的一幕。 饶是如此,透着一层白蒙蒙的水雾,崔宇发觉自己还是能看得见不远处那一幕—贾赦竟然……竟然浑身赤果的被丫鬟们扶到了软塌之上,白皙的肌肤泛着一层淡淡的粉,白里透红的像只熟透了的水蜜桃。 真不愧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 崔宇垂首默念着“非礼勿视”,但是耳畔间那声若有若无的声音,软绵绵的似羽毛撩过心尖,痒痒的…… 感觉自己脸火辣辣的红了。 崔宇忍不住捂脸,急忙忙想要起身。 听到水声响动,正被按摩着浑身舒服的贾赦睁眸看看崔宇,大楞:“崔宇,你泡好了?你们这丫头怎么不好好伺候……” “与他们无关。”崔宇竭力声音平稳,面色正常,目视远方:“是我不太适应。”这种作风太奢侈了,一定是这样的! “那你就现在多泡泡。”贾赦很体贴道:“等冬日了,皇帝叔叔惯例会去小汤山行宫的,到时候赐汤浴也是常事的。你要是不泡多不合群啊?跌我们顺天府招牌。” 崔宇:“…………” “你是不是南方待久了不适应?”贾赦好奇问道:“听说那边都讲究一个人泡澡,但在北方,大老爷们都一起泡澡搓澡,我都没带你玩个女、人,若是传出去,在圈子里已经很跌面子了。” 瞧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崔宇感觉自己脸愈发红了,努力回了一句:“我……我的确不适应。” 虽然会试科考也会脱衣模样检查,但那时候所见种种,跟今日所见…… 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崔宇正感觉自己脑中乱成一浆糊,正思忖着该用什么理由离开,便听得身后恍若天籁的声音传来:“见过珍大爷,琏二爷,蓉哥儿,蔷哥儿。” 霎时,温泉池瞬间热闹起来了。 贾琏和贾蓉见过礼后,自己麻溜解开衣带,瞬间将自己脱个精光。贾蓉还表演了新学到的跳水动作,噗通一下,动作特利索豪迈的跃入水中,激起水花一朵朵。 水池边上的贾蔷慢条斯理的脱衣服。 贾珍见着啥都慢一拍的贾蔷,笑了笑,示意丫鬟带着三混小子去旁边的小池子。现在这三年级还小,等到了年纪,自然会让他们知道全套温泉浴的。这边大人泡着,不那啥,可按摩舒活筋骨,顺带吹几句荤段子还是有的。 贾珍边下水,边看眼崔宇,坏笑一声:“崔大人,兄弟不错啊!” “你叔我都还没调侃,你混说啥?”贾赦闻言,急急忙忙起身,拍了拍贾珍,悄声跟人嘀咕“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崔宇看着贾赦坦荡荡而来的模样,眼底暗了一分,默默动了动,调整了一个坐姿。这…… 应该是他小土鳖一个,经历太少,努力适应适应,入乡随俗。 “恩侯,无妨,这不过私下调侃一二。我们年岁也相差不大,我也是……”崔宇沉声:“适应过来,便好了。” “就是,”贾珍应道:“赦叔你太过小心了。崔大人,要喝酒不?” “谢谢,我容易醉酒。等会还要再确认明日宴会行程,便不饮用了,免得耽误事。”崔宇说完,倏忽一怔,他为何要如此小心翼翼解释。 听到解释,贾珍理解点点头:“那我就自个喝。叔,给你要点瓜果?” “来杯水就好。你也别多喝酒了,喝水养颜。” 贾珍不理贾赦,转头吩咐丫鬟备酒。 贾赦见状,也不理自家大侄子,凑到崔宇身边,一脸真挚问:“崔大人,您老当初考了第四对吧?诗词歌赋略通吧?来做一首,就跟苏东坡《如梦令》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 贾赦抬手呼唤状,道:“显得我们也很有文化。” 崔宇看看近在眼前的“玉人”般的贾赦,竭尽全力,哑着声:“你好好泡着。” “没趣。”贾赦埋汰一句,正转身就走,一个没注意脚底一打滑。当发现自己踩滑,脸往地面扑之际,贾赦双手牢牢捂住脸,而后惊呼:“啊——” 在旁边的崔宇当即一惊,急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快走到池岸闪,伸手去揽住贾赦腰间两侧,把人拦腰抱起来,连连后退几步,站稳。 而后,崔宇感觉自己脑中瞬间空白一片。 手心理传来那恍若绸缎般丝滑柔软温润的触感,让他切切实实发觉自己是个俗不可耐的俗人。被生存危机压迫的男人劣根性瞬间爆发了出来,像是老房着火一般,火舌无比凶猛,吞噬一切理智。 被抱着的贾赦惊魂未定,捂了捂脸,发觉自己没破相,而后狠狠松口气,但这么一松,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身后有个什么火热的东西。 缓缓的转头看眼让他免受破相之忧的崔宇,贾赦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他忽然曹二狗跟他八卦过崔宇是个大断袖啊! 贾赦正恍惚之计,忽然听得旁边传来一道笑声:“崔大人,你屁股后面居然有个红色胎记,哈!” 崔宇:“…………” 贾赦:“…………” 迎着两人的视线,贾珍吓得一颤,再看那相抱的姿势,忙不迭开口:“崔大人,多谢你相救,那啥……先把我叔放下来。” “你们还不伺候老爷更衣。” 贾赦闻言,跟着点头,边手忙脚乱的让丫鬟伺候他更衣,顺带给崔宇扔了件亵衣。而后瞧着乌压压一群丫鬟跟城墙一样挡住视线,贾赦缓缓松口气。不管崔宇如何,他大侄子嘴巴太漏勺了,绝对不好被人瞧见那什么。否则没准就带着崔宇腐败了,然后好好一个青天就要被带歪了。 崔宇见状,看了看贾赦,看看自己的手,默默穿衣,音调正常,语速缓慢的回了贾珍先前的话语,道:“是在尾龙骨上,民间管这叫奇才奇术痣。在屁股下生有胎痣,那叫含着金锁匙出世的衣食无忧痣,两者不一样的。” 听着崔宇这一本正经解释着,贾赦眼眸好奇的崔宇身上打转。他刚才没看见这奇才奇术痣长什么模样。 但是听人形容以及结合崔宇的奋斗历程,就觉得很灵验,必须迷信一把。 “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一块淡红色的瘀青模样罢了。”崔宇迎着贾赦滴溜溜乱转的眼神,回了一句。他自己都没机会看到全貌!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94章 “哦,那还挺的。”贾赦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然后扭头吐槽句贾珍:“亏你爹还是道士呢,你算命基本的技能都不学一个。” 贾珍:“…………” 这温泉没法泡了! 所幸现如今是夏日。 贾珍跟着起身,去淋浴一番,换了衣服,躺在躺椅上,迎着夏日晚风吹拂,跟贾赦说他爹又一次飞升失败,然后堕落的看起了《总有人贪图本道君美貌如花》。 正喝水的贾赦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在一旁崔宇瞅了眼贾赦。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可记得贾赦发生意外之时,率先捂住了脸!为了美貌如花,也是非常拼了。 见贾赦如此表现,贾珍找到了满足感,然后说了自己被交代的另外一件事,打算让两人帮忙出出主意:“就玉麦种植这事,庄头和刘老汉功劳不小,若非他们尽忠职守,我们早就忘记了。庄头好赏赐,允了恩典,放了他全家自由身,还让其子嗣入学读书,升了他的职位和月俸,但是那刘老汉,孤身一人,给他自由身也不要,钱嘛,他也不花,就一个劲说什么贾家菩萨心肠,愿一辈子呆贾家效力。” “有此忠仆岂不是好事?”崔宇闻言不解贾珍愁在哪里。 “崔大人,你不知道!”贾珍忍不住吐苦水:“别提忠仆两字,我宁府有个忠仆,一开口就是“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仗着自己当年救过我曾祖父, 那个牛气冲天!” 贾珍话语带着浓浓的厌恶:“他救了我曾祖父,我曾祖父也没忘记他啊,给他自由身不要,让他当亲兵,培养他,给了他管家职位,自己管不好,让赖二家后来居上占了位,但他又不思进取,依旧张口闭口死人堆里背出我曾祖父,自己喝马尿,给我曾祖父喝水。这两件事我打小听到大,耳朵能生老茧,想把人打发到庄子,他能直接撞宗祠去,说我宁府后代子孙不孝。留着这个焦大太爷,感觉自己跟孙子一样,左右不是人!” 喝口茶压压火气,贾珍道:“反正我不要忠仆,钱货两清,简简单单。被个情分吊着,能说嘴一辈子。” 闻言,崔宇看眼贾赦。他发现贾赦此刻神色很复杂,有种说不出来的沧桑感。 “珍儿,你要记住自己对焦大这心理,日后尽量在外莫要说及四王八公开国如何如何,免得造了皇家厌烦。” 贾赦这话语落下,非但贾珍,便是崔宇也着实吓了一条。贾赦这话说得……太现实太残酷也太贴切。 “当然,我们贾家不会是焦大,”贾赦顿了顿,接着道:“我们首先要把握一个度,因为哪怕是忠心,能二话不说替主子去死的忠心,也无法代替主子决定任何事情。凡事不能越界。当然作为主子,像焦大,你要学会发挥他的长处,避开那短处。” “可是他有什么长处?”贾珍闻言,面色臭得不能再臭:“现在什么年代了,跟过去那个战乱年代又不一样,我们花个小钱,他都能说道自己当初手啃野菜,喝马尿。不过是随过出征三四会,救了主。我曾祖父上过战场大大小小加起来没一百,也有八十了吧?说的感情没了他,就没了宁国府!在他之前的战场就不算战场,功绩不算功绩了不成!也没见那个亲兵像他那能耐劲,就算……” 贾珍看眼崔宇,而后小声对贾赦道:“就算按着叔您刚才说的,我可从来没胆在皇上面前哭过贾家功绩如何如何。我一直在宁府这一亩三分地里折腾。要是我哭着以老祖宗的功劳谋取官职,鱼肉乡里,那您先前这例子举的我还服气。现在,我不服气。我败败自家银子怎么了?” “那等我话说完。”贾赦想想上辈子的焦大和贾家,完全是犯了一样的错。现如今贾家因他,有机会重来,那么就给焦大一个重来的机会。 “我在皇上面前哭过功,赶明儿我去宁府把焦大请过来。”贾赦道。 “这跟一祖宗似的,您何必受苦呢。”贾珍闻言,虽然觉得自己少了一个心腹大患,开心的想放鞭炮,但祸害到他赦叔头上也不是好事。 “这……”贾珍痛苦无比,一脸纠结,万分艰难开口:“不成!他救的是我曾祖父,不是您祖父,叔,我也没理由推到你头上啊。” 听到这话,贾赦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有你这话,叔开心,他养过马,我把他请到马庄上养马,就哄着说琏儿蓉儿他们要开始学马了,要重震祖上雄风,反正老人家固执了,也给个体面。我去好言说几句。” 贾赦看眼崔宇,道:“到时候,顺天府公务出行全换马,行不?至于那刘老汉……” 贾赦拉长了音调,望向崔宇,道:“崔大人,烦请您老出面,让他去教周围百姓种玉麦。这玉麦真能推成了,把他往地方府志里一写,也算名垂史册了。” “朝廷背锅把他要走吧。” 崔宇:“…………” 崔宇看看闻言放亮光的贾珍,又看看贾赦,百思不得其解:“得一忠仆不易,为何?” “这事吧……”贾赦看看一脸甩锅如释重负又瞬间敛声屏息的贾珍,低声细细说了焦大太爷跟贾珍的爱恨情仇:“他想宁府后世子孙全上进。可珍儿这脾性,要人上进也得换着法哄着来。还有我敬哥,出道修仙的,焦大是操着老太爷的心,气炸了,我爹当年都还没气炸。他心是好的,但为人处世吧,反正屁股决定脑袋,我已经很理智了,但觉得他脑子有点拎不清。” “珍儿是被这事弄怕了。至于刘老汉,他日后忠心亦或是移了性子,”贾赦郑重万分:“我们绝不后悔!” “没错!”贾珍跟着郑重点点头。他们贾家连什么玉麦主粮的功绩都不要,已经很淡泊名利,讲究个随遇随缘,很有佛系色彩。 不对,道家。 他爹信道。 崔宇闻言,尝试着去理解贾家心思,但是他没个“富贵命”,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 但他也不是个多嘴之人。对于焦大,他不知个中详情,无法插嘴任何一句。而对于刘老汉,不可否认,贾赦提出的方法,对百姓来说是一件好事。 崔宇幽幽看了眼贾赦,他发现越跟贾赦相处,他越是理解不了贾赦这人。是扮猪吃老虎,是吧? 但不管如何,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解决麻烦的贾珍很开心,喝着小酒,跟两人说他回去淘一淘发霉的库房,给两人送礼。自己若是用不着,留着过年送亲友送上官。 贾赦虽然嫌弃发霉的库房,但也是挺感动这大侄子大方,揉揉“败家子”的脑袋,建议道:“若是可以,请余幕僚帮忙参详,辨辨真假。” “还有赝品不成?” 贾赦意味深长笑笑,也略过这话题不说,跟崔宇核对了一番最后的菜品,用过膳,便期待明日的“美贾玉麦宴”了。 都怪老祖宗姓贾,取不到什么好听的名字,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名,最好听了。 第二日,收到邀请的宾客都很给面子的到来。 当然,这也是贾赦邀请的都是自己先前惯玩的一帮公子哥。虽然现如今贾赦已是家主,按说邀请也该请着当家人过来,但毕竟因思忖着“蛊惑小肥羊试种”,故而还是宰纨绔比较方便。 无他,纨绔都爱美且爱攀比! 他贾大美人说什么都好好好! 就这么简单! “兄弟们,今儿就两件事!”贾赦请了崔宇上座一边,举杯,言简意赅,道:“我好说歹说请了崔大人为证,我贾恩侯念着你们几个兄弟哥们,给你们留一线,但你们也得给我面子!以后谁要是不给顺天府面子,我拆了他全家的面!” “赦叔,就您自打上任以来这战绩辉煌的,谁还敢不长眼啊?”东安郡王家的世子率先起身开口说话了:“崔大人,贾大人,我穆安绝对奉公守法!配合顺天府一切行动。” 余下几位公子哥也是齐声附和。他们大多都被关禁闭了,因为最近泰兴帝比较难以捉摸,但自打一接到贾赦的帖子,他们那凶巴巴的爹看他们脸色都和悦了几分。 所以,还有什么所以的,当然贾老大说什么,他们都点头应下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95章 “第二,最重要的,老大吃肉带着你喝汤!”贾赦拍拍手,示意仆从上菜:“给你们上我最新研究出来,最美容养颜,日后定然风袭天下的玉麦宴!先喝一口富贵玉麦米熬出来的琼浆玉液,然后……” 随着贾赦的话音落下,倩丽的丫鬟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晶莹剔透的葡萄杯装着从未见过的黄色“美酒”,之前率先说话,也是被邀请过来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东安王世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点评道:“倒是之前从未品尝过,风味清香可口,倒也不错。” “那当然。”贾赦眉飞色舞道:“来,继续吃。” 他的菜单可是他精心费劲了墨水准备的—琼浆玉液(奶香玉米汁:实在凑不出来了),富贵荣宁(玉米烙:玉米烙圆圆一张象征荣宁两兄弟齐心呐),望子成龙(玉米馒头:白白胖胖像他侄孙子);赤心可嘉(玉米枸杞粥:化用他之前不学无术的白字赦);珍羞美味(椒盐玉米:一粒粒的跟珍珠似的,他大侄子);十指连心(软香玉米饼:都剁碎了看不出来了,自然十指连心了);进士及第(玉米炖猪蹄:猪蹄意味朱笔提名,他敬哥又是进士,敬谐音进,瞧瞧这寓意,必须亲哥了!);源远流长(藜麦玉米窝头,要想贾家星火传承,必须忆苦思甜);见羹见墙(烤玉米:划重点,这里用了典故,相传尧去世后,舜仰慕三年,坐则见尧之幻影于墙,食则见尧之幻影于羹。后用以指对圣贤的思慕!以墙代蔷,既表达他们贾家对贾蔷的接纳,又表现了他们对帝王的忠心!而且这是最本质的玉米棒了,透着股朴实无华!可这么多寓意不能明着说!惨兮兮!);尽美尽善(松仁炒玉米,色香味俱全多好看,跟他爹一样,什么都好。) 所有人看着端上来的菜,沉默的品尝。 贾赦:“…………你们什么意思?” “叔,”贾珍恍恍惚惚,感觉自己极具勇气,必须率先拆他叔的台:“我就想知道,琏弟跟您什么仇什么怨呐,十指连心!” “谁叫他是祭祀用的鼎,不好要谐音啊。”贾赦嫉恶如仇着:“虽然珠联璧合好听,可以谐音,但我不要珠。我的菜就该我取名。” 在场所有人都知晓贾家两房之争,对贾赦这种“小孩子气”的话也没在意,毕竟他们多是嫡长一脉。自然也不喜欢暗戳戳惦记着,想要取而代之的弟弟了。 忙不迭将话题略过这令人抽的胃疼,连贾赦自己记不住还拿小纸条照着念的菜名,问起了这主食,道道菜都有黄色相佐料,那是何物。 终于说起了宴会重点,贾赦比较生气,不想解释,让崔宇出面说明。 崔宇让仆从抬出了金灿灿的玉麦棒子,着重围绕养生美容介绍了功效后,带着众人现场观看了半亩玉麦田,意味深长道:“这是京城中唯一的半亩玉麦地,虽恩侯就值种植了这半亩,但一粒种子种下后可收获这么一株玉麦杆,果实无数。故而供今日宴饮后,还有剩余。不过也且只有这么一点了,若是诸位想继续,就得自己种植了。不过也快,春种夏收,夏种秋收。” “真这么神奇?” “不信就算!”贾赦嘚瑟:“反正你们骄傲吧,是第一批吃玉麦宴的!以后我自己留着美颜,不给你们了。” “好赦叔,您这什么话啊!”穆安笑道:“我觉得那第一道上的汤不错,求您也把我当大侄子疼,我偷个懒,您给我点种子,我回去命人种一种。” “那个奶香玉米汁,”贾赦说完,一愣,“不对,琼浆玉液……” 此话落下,众人皆是无比善意的笑笑。 众人或多或少都领回了些种植,以及加急定做的种植方法一张。哪怕吃完回去的纨绔不介意,但是纨绔他爹看到方子的时候,个个大惊。 “口感倒是不错……”东安王府中,穆安回忆自己的用膳,跟他爹描述着:“我用了个那……那个什么……” 使劲的回想了又回想,穆安最终决定放弃,道:“反正就是玉麦做的馒头,感觉跟白面馒头差不多,挺饱腹的。” “那十个菜都是玉麦做的?”东安王激动了。 “对啊,赦叔还给贴心给取了非常具有深意的菜名。”穆安想了想,发现自己一个都没记住:“听闻这是从广西来的,说是牛叔给他的礼物。他跟我们分享,让我们一起种着吃。父王,那汤汁合起来,孩儿感觉还是不错的,要不,我们也种点?” “你这傻孩子!”东安郡王看着纸张,感叹:“恩侯也跟他爹一样,好啊!去把庄子管事唤来!既有广西栽种的,派管事去广西购买!” 与此相似的情景还发在其他几家人中。 玉麦瞬间席卷京城勋贵官宦人家中,而后随着深秋到来,玉麦的成熟,玉麦彻底成功扬名天下。 与玉麦同时扬名的是十道菜谱—奶香玉米汁,玉米烙,玉米馒头,玉米枸杞粥,椒盐玉米,玉米饼,玉米炖排骨,藜麦玉米窝头,烤玉米,松仁炒玉米。 虽然贾赦瞎折腾了菜名一把,但到底玉麦十道菜谱被称了“美贾宴”。而且更为重要的,作为玉麦发扬的第一人贾赦以及他的菜名,还是被笔名为千娇的民俗爱好者进行了一番编著,那十道菜名不出现餐桌上,出现在了考场上。 司徒·笔名为千娇的民俗爱好者·太子爷:“原谅我权利小小的任性。”见羹见墙!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自打没人欣赏他绞尽脑汁的菜名,贾赦就有点焉哒哒,当然跟越来越猖狂的知了也有关系。 天太热,衙门里没有冰块,每天都想请假! 这一天,贾赦临到下衙,眼珠子就盯着沙漏,时刻准备着要第一个冲出衙门,跑回家,抱着冰块扇着风。 岂料,就在临下衙的前一刻,贾赦看到了面色肃穆的戴权朝着他走来,走来! “戴……戴内相,怎么了?” 戴权引着贾赦出门,边小声回道:“下午,王氏产了一子,此子生来携玉。” 贾赦眨眨眼,忍不住板着手指头算算。宝玉出生了? “难不成还要让我送礼去?” “我的贾大人,生来携玉!”戴权感觉自己额头大汗都流出来了:“玉,乃权势之征也。” 贾赦:“…………”原谅他灯下黑了,不过既然如此,上辈子贾宝玉咋活蹦乱跳长那么大的? 第51章 通灵宝玉上 贾赦使劲的想了想, 想了又想,上辈子,他知晓宝玉生来携玉这消息没准还比全京城的百姓都晚一分。 因为又不是他媳妇生孩子,他哪怕从仆从嘴巴里听闻到老二媳妇发动了要生了, 也没在意, 自顾负着手去青楼听曲喝酒去了。大夏天的,白天太热, 晚上凉爽。他大老爷夜生活很丰富的。过完多姿多彩的美好一夜,再回家补个眠。一觉睡到夕阳西下, 醒来,发现没人给他做饭了。一打听,才知道他老娘命厨房忙着做流水宴, 请客吃饭,庆祝有个携玉而来的大胖孙砸。还据说怕孩子命格贵,撒出好多钱, 让南北城老百姓念着宝玉的名。据说这样抵贵气…… 贾赦回忆骤然而止,一脸无辜的看看戴权, 感觉自己内心虚的要死。不回想不知道, 但一想, 史氏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全京城都知道他们贾家有个生来带玉的宝玉, 就问皇家敢不敢杀?要不要民心了? 似乎那宝玉抓周的时候还以一种奇葩的方式扬名—抓了一盒胭脂。从来不会被例入抓周玩器中的胭脂神奇出现在了抓周毯子上,被宝玉那小胖手一手捏住。 想想,也很令人值得深思呐! 但现在不是深思过往,而是眼下! 贾赦随着戴权一脸肃穆状, 脑里定下了甲乙丙丁戊戌六大应对计划。反正皇上要把宝玉当做人参大补丸吃了,他也眉头眨也不眨。没准他还能贡献人、肉十八吃,来个“养生宝玉宴”。 哼!哪怕他是贾宝玉大伯,哪怕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但他就小心眼,暗戳戳,哼哼哼! 这贾宝玉被史氏说是贾代善转世!长得超级像!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96章 在他当初还那么“单蠢”的时候,因为此,当然哪怕后来长开了两人并不像,但贾宝玉长得月饼脸还是挺喜庆的。他当人大伯当人长辈,还是挺喜欢宝玉的。宝玉那娇养待遇比照着他当年待遇来,他也没计较。 现在! 贾赦竭尽耐力,按住自己的凶残本性,跟周围同僚说声再见,但转眸间看着奔腾去马棚的那一溜串捕头,为首之人将一身儒袍穿出了缁衣捕头之煞气,忍不住走会神,开了个小差,拉拉戴权袖子,小声:“内相,那姓宋的,皇帝叔叔从哪里挖来的奇葩啊?” 戴权尽量笑得真诚些:“皇爷有缘便遇上了。” 贾赦:“……” 说话间,崔宇匆匆而来,颔首跟戴权问了声好,便将贾赦拉倒一旁,交代了几句:“刚接到武清县急报,辖区有了蝗虫。我过去看看,不管情况如何,最迟明日下午我便归来。明天早上府内……” “放心,大人,下官一定不会让人欺负顺天府的。” “你别欺负别人。”崔宇强调了三遍,“府衙内务我都安排好了,遇到突发事件要沉着冷静,燕捕头留下陪着你,宋师爷与我一同前去。” 宋师爷虽身负功名,但也务实,而且对于查案破案,从骨子里透着股炽爱。一担任贾赦的师爷后,已经将顺天府内近二十年的悬疑旧案,全部归档整理出来了,列了张破案计划表。 皇爷对贾赦这个大侄子真没法说了,这么想法设法给人送人才喂政绩。 不光事业上,就连生活上,也时不时派人送些冰块,免得穷衙门把贾赦给热着了。崔宇临走前看眼戴权,最后又看看贾赦,深深叹口气,将自己心里那点点火苗拿冰块砸灭。 哪怕贾赦是个女子,他跟她之间也是不可能的。 他赚钱的速度赶不上贾赦花钱的手速。 他大抵是酒足饭饱思、淫、欲。毕竟,相比从前,如今他也算衣食无忧,那自然该考虑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可欲、望终究只是欲、望,现实是很残酷的。 戴权目送着崔宇离开,总觉得人背影透着股孤寂萧瑟。 “内相,你知道这小崔有木有断袖啊?”贾赦顺着望了一眼,瞧着那依稀双双跨马离开的身影,眼眸一挑,装作好奇,八卦道:“他好像跟我那师爷对上眼了,不教我的时候,他们天天泡在刑房里。闹得小崔他前任师爷兼好兄弟都醋了。” 他对那日温泉所见长、枪直立倒是不放在心上,是个男人,但凡正常的男人,每天起床还会一、柱、擎、天呢。就算玩契兄弟,在他脑海里也没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节操观在。 他只是担忧那奇葩宋的身份!崔宇是个好师父,他贾赦当其徒弟,自然不希望崔宇卷到皇子夺嫡中来。 戴权看眼贾赦忧心忡忡的模样,差点没忍住追着问怎么回事。知道太多秘密完全不好!八皇子可是帝王重点培养的二号苗! 但是! 作为帝王心腹内监,皇宫奴才中头号扛把子的老大!大周朝奴才圈的魁首! 必须拿出合格的职业素养来! 戴权含笑:“贾大人,先去看您颇有造化的大侄子吧。” 贾赦闻言,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劳烦戴内相带路了。” 戴权引着贾赦出了衙门,上了马车。 贾赦原以为不入宫,也该去什么秘密的搞迷信的地方,一群神棍嘛咪嘛咪的对着宝玉做法,岂料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自家门口。 看看匾额上龙飞凤舞的神威将军府,贾赦脚步僵了僵,看着熟门熟路的戴权,随着人亦步亦趋,进入自家大堂,瞅瞅已经在大堂内坐着的一二三大佬—霍珏坐了主位,太子左边第一张圈椅坐着,右边圈椅他敬哥。 看起来谈天说地,意外的和谐与热闹。 司徒琸一脸和善的看向贾赦,道:“贾大人辛苦了,先喝杯茶解解乏。” “…………谢谢殿下。”这好像是我家吧?你们这么自来熟好吗? 司徒琸抿口茶,含笑应道:“不客气。” 霍珏见不得司徒琸贱兮兮的拿自个身份欺负他家小奶狗,直言不忌:“太子还是学着些做客的规矩。” “王爷,你好像也不懂做客规矩吧?”司徒琸瞅眼坐在主位上的霍珏。他堂堂太子都屈居人之下了! 而且霍珏还毫不要脸,放飞自我。 说他是主人家! 完全对不起他在话本里把贾代善写得那般睿智与深情,把霍珏这大反派塑造的无比彪悍。 还有他爹怎么回事? 连个将军都追不到手! 帝王将相才是标准配置,实在不行将军和军师也是登对的,两个将军能发展出什么令人唏嘘的虐恋爱情来? 哎……山中居一日,世上已千年,瞬间就跟不上老年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霍珏理直气壮:“本王不需要知道规矩两个字怎么写!在贾家我……” 本来想说自己就是规矩,但看眼愣怔的贾赦,霍珏舌尖一转,改口:“我听赦儿的!” 说完,霍珏一脸乖巧的看向贾赦。 贾赦:“…………” 贾赦完全不想理这两逗比,把视线投向了稍微靠谱,一看就很有兄弟情义居然下山的贾敬,问:“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贾敬闻言,一挥拂尘,翻白眼:“我哪里知道?完全被拉过来凑数的。” “什么?” 司徒琸抖抖自己身上的道士袍,正儿八经道:“孤请玄真道长协助调查民间舆论影响力。岂料半道上听闻携玉一事,就过来看热闹了。可惜,你这哥学艺不精,认不出那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塞进去的,皇上便派人去请懂行的了。” “赦儿放心,要是国清寺那老秃驴胡言乱语,我灭了他。”霍珏怕贾赦因此担忧,忙不迭拍胸保证。在他看来,这种求神拜佛的全是骗人的,若这世上真有神灵,怎么会祸害遗千年,而好人不长命呢? “不是,王爷……请您静静喝茶。”贾赦怕了这毫不掩饰热情奔放的后娘爱了,喘着气扭头看贾敬:“你陪太子逛街?” “他是孤伴读,自然孤干什么都得陪伴着孤。”司徒琸傲然道。 贾敬撇清关系:“他脑子不好,他爹把人塞道观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97章 贾赦看看一脸面不改色,淡然无比的贾敬,他忽然很想问一句:“哥,你跟泰兴帝有没有什么兄弟情义之类的?”证据就是贾蔷是孙子辈啊!要是没点猫腻,敢这么占皇帝便宜?替他带孙子不够,还替他带儿子! 他都没跟人一起逛过街了! 真是堂堂哥,不是亲哥!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闭嘴,贫道不想看你会说话的脸。”贾敬作势扬了扬拂尘。 贾赦吓得揉揉胸口,他这颗心被扎的都快成筛子了。 就差最后那一箭扎过来了! 贾赦秉承着早死早超生之念,眸光逡巡了屋内众人一圈,开门见山问重点:“皇上呢?” 听到贾赦这个“称呼”,司徒琸拨弄着茶盏,眼眸带着抹嘲讽看了眼贾赦。破贴心小棉袄,也是个拿皇帝刷功绩的! “刚才没听见吗?你的皇帝叔叔左道士右和尚,就差中间唤个喇嘛,正问玉的事。”司徒琸笑了一声:“你赶紧对着你爹牌位多磕头,求祖宗显灵吧!” 贾赦心理恨不得对此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但面上却是硬咬着牙,不认怂:“皇帝叔叔那么英明的人,又怎么可能信这些玩意!” 爹,保佑啊! 贾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啊! ====== 也许冥冥之中真是贾家列祖列宗在显灵,泰兴帝现如今正跟年轻时那般胸怀天下,也想要成立个“在朕的领土中,太阳月亮都永不落”的强大帝国,而且因为贾政手段下作利用天花豆迦之事,泰兴帝一直派人严密监视贾政一家。故而这贾宝玉携玉的消息也没对外传出去。 综上种种,对于这所谓的“别人家的祥瑞”,泰兴帝没有斩草除根的心思。 但这块玉,必须要上交皇家的。 而且,这么神奇的事情,不要个玄幻的说法,泰兴帝理智能理解,情感上还是无法接受。皇帝就是要这么任性!谁不想听好话了? 所以,戴权就“悄咪咪”的把消息散给了霍珏和司徒琸。至于率先传给贾家人?戴内相表示他不想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他怕贾家没个靠谱的。 接到消息后,霍珏拍案表示自己立马去灭了贾政一房。所幸,司徒琸还是理智的。作为一个被话本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皇家写手,他很好的不信鬼神,却又能利用鬼神,还擅长编故事。 他的文笔和逻辑都必须是好的。 等司徒琸这故事一编,苦的只有国清寺的主持悟慧大师。 悟慧大师看看【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的通灵宝玉,看看旁边那刚出生还红通通被包裹的婴儿,再大着胆子望眼面色无比肃穆的帝王,深呼吸一口气捋了捋思绪。 没办法,大和尚下面还有一群小和尚,和尚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施主,”悟慧大师合十行礼后,缓慢沉声道来:“虽说口中含玉,是个国……” 泰兴帝:“………………” 第52章 通灵宝玉下 泰兴帝忍着不把手中的茶水泼过去。他是对贾家主脉有好感, 但并不表示他不想剁了贾政这一房。 皇帝也是有脾气的人! 这看起来很“祥瑞”的事情不在皇家降生就算了,都不在他疼爱的臣子家,反而在一个心狠手辣的蠢才家里。要不是看在贾政也是贾代善子嗣的份上,他之前早就想把人宰了。就算贾政只是臆想, 还没有来得及实际行动起来, 主要谋害对象也不是他大孙子。可谁叫他孙子跟贾琏贾蓉他们同吃同食同穿同玩,很容易就被中招的。 泰兴帝承认自己对待孙子方面, 也是个很俗气的人,尤其是一群文武双全的子嗣中有且仅有一个被病魔缠身的。可偏偏这孩子出生又极好, 按照民间说法,是他的嫡长孙。 大孙子,老头老太太的命根子啊! 他不觉得这孩子, 太子嫡子痴傻,是丢皇家颜面的事情。他只觉得这孩子苦,没准是被哪个孽障给暗戳戳的害的。 各种复杂情感交织下, 为了保证大孙子能不受病魔摧残,早日恢复, 泰兴帝可以说是用尽了一切他能用的手段。甚至, 连求神拜佛都尝试过一遍了。像这次, 他之所以这么耐心, 这么有恒心,这么大张旗鼓的,其实就是想通过“霍贾”等人利用道士和尚的口,给“宝玉”添个长命百岁, 玉养人的说法就够了。 看看这宝玉后面还小字写着—疗疾! 疗、疾! 一块治病的药玉开口就扯朝政,非常的令朕失望! 泰兴帝面无表情的盯着悟慧大师,打算要是今天人扯不到他心窝里,还让他消消火气,他就信道了! 推道士也好,信和尚也罢,都是他治国管理百姓的一种手段。都是负责让他这个天子心情愉悦的。他不信鬼神,也不敬畏天上的神仙们。毕竟,就算真龙天子,从古自今,正常开开心心寿终正寝的很少,都是亡于勾心斗角中的,被气死的,也没见老天爷管过。 被盯着的悟慧大师竭尽全力的摆出出家人四大皆空的淡然来,缓缓诉说着宝玉的来历:“但此谬论也。玉石传奇古今由之,诸如那脍炙人口,耳熟能详的《西游记》,顽石为猴,陪东土大唐玄奘法师一路取经……” 泰兴帝端茶抿了一口,瞧着精通佛法的悟慧大师。悟慧大师今年六十有九,一脸慈眉善目的模样很有传说中弥勒佛的□□在。其佛法高深,但又不像其他出家人那般“假清高”,非常圆滑。自打其上任为主持后,将原本的“万安寺”改为“国清寺”,意为国泰民安,河清海晏之下才会有寺庙。瞬间就抓住本、朝□□爷,他父皇的心了。当即,小破寺一跃成为天下名寺,香火无比旺盛。 当然,悟慧大师自此也跟皇家情谊非常好。 所以,眼下他瞬间就知晓这老和尚夹、带、私、货,妥妥的!不过从统治角度来说,也的确佛家更适合约束老百姓。 佛讲究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辈子苦难都是上辈子造孽!这辈子造孽下辈子入畜生道。所以信佛的老百姓都比较乖乖的,老实。哪里像道家,追究当世,爱信不信的,要长生。信道的大多像贾敬那样的,这辈子出身好衣食无忧的,想要求长生,保持当下无比优越的生活水平。 脑子里将所谓的“西游记”捋了一遍,哪怕被拐弯抹角夸成唐太宗,泰兴帝依旧不满意。 悟慧大师娓娓道来相比较来说很“一箭三雕”的圆满故事:这婴儿就像那孙猴子,是女娲补天留下的石头化身,那玉就是紧箍咒,人到凡间来是来为帝王效力的,比如说宣传佛法普度众生,比如说下西洋去朝蛮夷宣佛法。总而言之,是个出家人,不碰政治军务,不会碍到帝王眼。 当然,这相当于“紧箍咒”的玉自当献上帝王。 悟慧大师说完之后,看着沉默的泰兴帝,细细反思了一番,感觉这传奇很合情合理,标准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完美落幕,他个出家人猜不准帝王心思,但问题是这主梗是皇帝他儿子,一手养大的儿子编的啊! 泰兴帝颇为嫌弃的看眼悟慧大师,不冷不热道一句:“大师所言也有理。” 罢了,他当老子的总不能拆自家儿子的台。 带着满腹的“无人懂的憋屈”,泰兴帝继续声音不高不低,让人听不出喜怒道:“既然这孩子与佛有缘,大师便收了为弟子,好生教养着吧。”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98章 说完,泰兴帝揣着那块神奇的“宝玉”便回城去神威将军府。他打算吃饱喝足,先收拾完这个“话本都不会写,没替自己儿子想的”司徒琸,然后去煞煞贾政一房。 就算贾代善棺材板翘起来,他也得不顾往昔情谊,折磨贾政一通。 这边终于送走帝王的悟慧大师看眼襁褓中不哭不闹的婴儿,慈祥和蔼的笑了笑,眼中带着丝阅览世间的淡然:“温柔富贵乡是劫,民生疾苦也是劫。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抬手逗了逗睁开眸子的婴儿,悟慧大师沉声:“牺牲你一人,幸福万家。” “从今后你法号无花,一生不染桃花。” “乖,你的宝玉被皇帝顺走了,老和尚从香客里给你化个金镶玉的长命锁,刻什么都成,保证咱无花小和尚也平平安安。”悟慧大师抱着现名为无花的小和尚寺庙里转悠了几圈,美滋滋的对着自己的信众炫耀着关门小弟子。 “恭喜大师,贺喜大师。”香客们齐齐贺喜,顺带添礼。 “同喜,同喜。” 悟慧大师抱着孩子,看眼人群中隐匿的一借住和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他隐隐窥伺一二天机,但那又如何? 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老和尚替小和尚收着礼,另一边泰兴帝越想越有些不是滋味。 哪怕理智告诉他这样处理挺好的,可是大抵是得不到的总是是最好的,他就看中“疗疾”两个字了。 在寻求神话传奇之前,他其实已经召来御医询问过了。若是这“宝玉”上面没有字,那其实从医术上来说也是有可能的。 就跟珍珠产于珠蚌内似的,因为有异物进入蚌的体内,而蚌本身无法将它排除,便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将异物包裹,经年累月之下便成了珍珠。这若是没字迹的“宝玉”,那就跟这道理差不多,就是某个异物进入体内,导致…… 泰兴帝感觉自己都没法回想!这婴儿算早产儿,今儿是六月二十,而老贾呢,是元宵节那天受的伤,一月十四走的。贾政身为人子,守孝三年。 就算其守住了贾代善的孝,出孝后一举中的。 可是三月初,贾政他娘史氏中风了啊!说好的孝子伺疾呢?而且按着世俗通说刚怀孕的三月不宜房事啊,那贾政…… 为人子,为人夫,甚至为人父,都是个渣! 因为王家一败,贾政被怀孕的宠妾一吹枕头风,就想为了宠妾的孩子,休掉娘家有罪的发妻。完全不顾王氏为其生了一儿一女,且怀着孕。 泰兴帝到了贾家,满意的看着贾赦和司徒琸神色忧愁,紧张兮兮的模样,心理倒是略微满意了一分。至于神经病的霍珏,以及神棍贾敬的态度,他老人家已经开恩的把这两人剔除“正常人”的人籍了。 贾赦瞧着帝王一脸讳莫高深的模样,感觉左思右想都是煎熬,直接噗通双膝跪地,求个痛快:“皇帝叔叔,那孩子带玉……” “这事朕只有定论。”泰兴帝打断贾赦的话语,道:“此子具佛缘,已在国清寺受戒出家。今日你和贾氏族长以及那谁……” 瞥眼霍珏,泰兴帝冷冷道:“贾政怎么处理?某人可别爱屋及乌!” 霍珏闻言拉长脸,“我看起来眼瞎吗?我宁愿逗着贾珍这大侄孙玩,也没逗过贾政!贾珍好歹还晓得给他叔祖父找场子,怂到哭可也义气,贾政干了什么?直接一句听爹娘的,就没个屁行动。” “那你们贾家人商量着体面解决吧。”泰兴帝起身,看眼司徒琸:“你随朕先回宫。” 司徒琸看眼帝王神色,低眉顺眼的称是。虽然他比较想留下来看热闹,但还是在特殊时期别惹皇帝,免得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恭送皇上。”霍珏难得弯腰行礼一次。 泰兴帝听得人语调中的欢快,感觉牙酸。他现在虽然查探到了一二,司徒琸没给他编传奇故事,他真被他老娘,两个媳妇来了一招“偷运。”但俗话说的好,外甥似舅!看看霍珏这神经病,他就万分没有寻找自家子嗣的动力。 贾赦跟着起身行礼送走皇家父子后,看看霍珏,深呼吸一口气,又看看行完礼打算起身离开的贾敬,忙不迭道:“这老二……皇上仁慈的,单拎出了他,我让他病逝了?” 因为司徒琸这八卦大嘴巴在,他已经知晓今日发生的种种了。没了娘家的王氏被贾政宠妾赵姨娘气得早产,还是年纪轻轻的贾元春有些担当匆忙请了接生婆,派了仆从去书院叫贾珠回来撑场面。但两个孩子都被婴儿携玉给吓懵了,急着找了贾政。 贾政因为“玉”高兴呢,就差做个诗歌之类的,被密探直接连婴儿和玉佩直接抢过来送进宫了。 贾敬对贾政的处理无所谓。当他知晓贾政丧心病狂同意“天花”的时候,他就懒得理人。 但想想二房那一双子女,贾敬长叹一声:“这两孩子应懂大是大非,你沉得住气,好好耐心说说,让他们心怀感恩,莫要再惹是非。” 就算他叔贾代善在世,对于泰兴帝的处理,也没什么可说的。不是泰兴帝心狠手辣不留命,而是贾政罪行累加的,让帝王对其彻底厌恶。 “知道了,敬哥。”贾赦闻言,郑重点点头。 贾赦送走飘飘然的贾敬,又劝住体贴毛遂自荐的后娘,自己带着人,面色肃穆的去了荣宁街后巷贾家。 第53章 书库被盗上 贾政一房自打被请出荣国府, 便住在了宁荣街后巷一座四进宅院中。虽然在分给二房的家产中还有其他的府邸,但是对于贾政来说,居住在宁荣街,看着紧闭大门的荣国府, 可以时刻以此来激励自己早日出人头地。 贾赦带着人到的时候, 贾政还在自家小院上,对月畅怀, 眺望着不远处那在皎洁月光映照下凸显着轩昂巍峨轮廓的府邸。迎着徐徐而来的夜风,他感觉自己闭着眼, 都能描绘出荣国府里的一草一木。 那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 那本该是他的! 他的! 贾政每每想到此,就忍不住轻捶一下栏杆以泄心中之愤! 仅仅只因为晚出生了几年,就错失了一切。而后, 他想要这荣国府,还要自己去努力去争夺,要蝇营狗苟, 小心翼翼,蹑手蹑脚, 活像做贼一般。但上天依旧如此不公, 他这么努力想尽一切办法去争夺,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世事无常!泰兴帝竟然儿戏般的复立了太子,又是更加戏剧话的将所有皇子都关禁闭了。还没等他消化这个消息,结果又迎来晴天霹雳的双连击——自己视为助力的王家竟然被满门抄斩了!姻亲灭了,血缘纽带的外家保龄侯府也遭受了灭顶之灾。他的舅舅保龄侯军职被夺, 被扼令反省,无起复之机。 一下子他便恍若寒冬腊月中溺在冰窟窿中的幼儿。 怎么办? 没人告诉他现在该如何,没了助力,而且家里也乱成了一团。王氏身为王家的出嫁女,即使没有被牵连,但是他出去的时候总被指指点点。他许以重望的长子竟然不学好,私下离开书院请假归家。 眼里完全没有他这个父亲! 而且那个出生有异相的孩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被抢走……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99章 贾政一想到此,双眸充血,再也不顾忌还要写字的手,不顾忌疼痛,将手中的酒壶用力往地上一扔,听着酒壶落地清脆的裂响,手紧紧捏起成拳往栏杆锤了一下,咆哮出声:“苍天负我!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 “为什么?!” 在大堂内的贾赦被那恍若乌鸦凄厉哀鸣的声响吓得一颤,回过神来后扫眼屋内之景,也觉得自己命苦,他怎么遇到个这么混账狗东西的兄弟!想他上辈子打贾琏,打的是看起来挺凶残的,可揍得也只不过是屁股!而且他当大老爷时期,力气有多大?贾琏被揍一顿,没两天就能下床了。再者贾琏揍完后,还有他媳妇凤丫头陪着,小丫鬟们关心着。 但如今贾珠,竟然被贾政对着脸抽!抽成那个爹娘不认的猪头脸。要知道,贾珠今年才十岁,长得是眉清目秀,相貌堂堂。如若不然,贾赦当初也不会不计前嫌发挥大伯友爱,提醒人锻炼身子骨,打个五禽戏,强身健体,好熬过九日会试。 可眼下呢? 似乎他们两房彻底分家才四个月不到,记忆中也算个文质彬彬的小读书人如今成了个瑟缩的小冻猫子,眼眸扫过来的时候还透着股胆怯。 打成这样就罢了,连个请医的人都没有。王氏生产还昏迷着,小丫头片子元春都吓楞了,还有个小妾挺着肚子趾高气扬,就这情况下,贾政竟然还有脸鬼哭狼嚎。 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吩咐左右:“去把贾政给老子逮过来,去给我请……” 舌头打了打结,贾赦道:“去请大夫,一个给珠儿相看,然后去我院子里把那某寺秘药拿过来。然后再去请个妇科圣手,给珠儿他娘还有元春看看。” 吩咐完后,贾赦看眼张张嘴想说话,但被自己脸颊疼的倒抽冷气的贾珠,眼眸闪了闪,叹道:“你也别张口说话。知道你被打的感受,老子也挨抽过,腮帮子疼的跟刀割一样。” 听到这话,贾珠神色一颤,怯怯看了眼贾赦。贾赦被舅公保龄侯打的消息,他在书院中也有所耳闻。几乎所有同窗都在同情贾赦,但也有极少数觉得贾赦太过刻薄寡恩,冷酷无情,保龄侯身为长辈,教训一二也是理所当然。 那个时候,他虽然没有表态,但是心理也是隐隐觉得他大伯冷酷绝情的。若不是大伯绝情,他们这一房又如何会被赶出荣国府。而且大伯也没有保住贾家的荣光,连祖宅都被收回了。 念及于此,贾珠又是带着股提防与审视的眸光看向贾赦。 “你的小心思如何,你将来会如何看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记住!”贾赦无视着贾珍的神色,自顾声音飚高了一个分贝,说道:“从今后,你给我像个男人一样活着,当家做主,顶门立户!你娘,你妹妹接下来都要靠你了!” 顿了顿,贾赦继续道:“你是个读书人,我觉得你读书天赋是比贾政好一点的,该懂生来带玉是什么意思吧?玉作为什么象征,该懂吧?” 话音落下,原本就瘦弱的贾珠身形颤了颤,脑海里浮现了今日下午忽然出现的两个黑衣人,以及他的家被包围了起来。 虽然没有明显的派兵把手着,可是能够感受出来空气中隐含的一抹肃杀之气。当然最为明显的证据便是接生婆等人出不去,而且他父亲在看见弟弟被夺后本想出门的,但是被人简单粗暴的直接“拖”了回府。 原本的懵懂不解随着一句反问,贾珠倒是恍惚间恍然大悟起来。 《周礼·典瑞》曰:“以玉作六瑞,以等邦国。王执镇圭,公执桓圭,侯执信圭, 伯执躬圭,子执谷璧,男执蒲璧。 本朝国号为周,也慕先周文化。 玉,象征着国家与皇权。 当这句话浮现脑海之时,贾珠浑身僵硬,感觉自己有股寒气腾得从脚底冒出来。原本青紫的面庞一瞬间刷白起来,眸光带着恐惧看向贾赦。 见状,贾赦也混不在意。他本来想悄声把贾政恁死了。可是这样一来,又得担心日后贾珠若是出息了,没准挂念着他爹,调查他爹的死因怎么办?而且在他印象里,那大侄女元春也是个狠人,有出息的。所以,他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干脆当着贾珠等人的面直接让贾政暴毙。 理由都是现成的。 上辈子,许是史氏快了一步,贾宝玉生来携玉传的天下皆知,泰兴帝便不好动贾宝玉了。他现在是知晓泰兴帝不信鬼神,但是皇帝他老人家也绝对不会任由自己被“挟持”。故而,他大概窥伺了贾政为何会做了将近十来年的工部员外郎。 试想一下区区一个工部员外郎都有能耐替贾雨存谋官,但是贾政拿着荣国府家主的实权,有着京城节度使的大舅子,自己却硬是坐了十几年的冷板凳缘由何在?贾政还是后来泰兴帝逐年老去,对朝堂掌控力不在,才靠着贵妃女儿被当今小小升迁了一下。 所以不得不说贾政之前的直抒胸臆——命好苦,完全是谬论! 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一个比贾政更好命的人来了。 不提上辈子如何,这辈子,作为一个仇人,他贾赦是按着规矩分家,谨守父亲遗愿,连落井下石都没有!这辈子,他爹贾代善饶是听闻了“黄粱一梦”,依旧没有放弃遗命请官,分家析产,护着贾政有官有财。 可他自己活生生把一副好牌打烂。 不好好靠着三年守孝学习考试,愣是作死的要从龙,上蹿下跳的。 这能怪谁? 贾赦冷哼一声,看着被护卫押进来的贾政。瞧着人被帕子堵着的嘴巴呜呜响,面色青筋直爆,贾赦回眸看眼贾珠,又扫过眼屏风。 屏风后头是被他请过来的王氏和元春。 什么女子还未出月子不能见风这种事情,他一个大老爷们完全不会考虑,再说了他们之间还有血海深仇。他能够留着王氏的命,没因此落井下石已经是很客气很理智了。 贾赦摸了摸藏着胸襟里的《赦青天语录》。他贾赦还是要做一个光明磊落,心胸宽广的人,不能小肚鸡肠的沉迷过往。 定了定心神,贾赦声音透着股冰冷:“王氏,元春,先前的话你们也听见了。现在,你们记住了,听清楚了,贾政为什么而亡!” 说完,贾赦示意仆从将证据一一曾送上前,边道:“以为孩子有异相,大造化,傻逼的去找五皇子幕僚;王家都被杀了,还不知反省,跟着个幕僚上蹿下跳,以为自己很能耐,雪中送炭?身为叔父,竟然指使仆从利用天花痘痂害自己的亲侄子!” 随着贾赦一条条的列举,贾政看着被护卫悄声无息押进大堂的李幕僚和赖尚荣,面色愈发爆红,极力挣扎的想要挣脱开束缚。但随贾赦而来的都是军中退伍的,自然不会容得贾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对不起自己从军多年的素养。 略过贾政的垂死挣扎,屏风内陡然历经诸多事情,经历过世态炎凉的王夫人闻言倒是率先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隐隐的解脱了。 贾政死得好,要是贾赦不出手,她都得办法害死贾政。留着贾政,她要处处受气,整日提心吊胆。死了贾政,贾家当家做主的就是她儿子贾珠。她就算当个后院老夫人,也起码比看得赵姨娘耀武扬威强。 怨过恨过贾政后,王夫人在知晓自己利益得以维护之下,也到底是个母亲,旋即想起了自己只见过一面的孩子,声音不自禁便哽咽起来,开口道:“我……我自知自己生下个混世孽障,但这世上哪有嫌孩子的娘亲,这到底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还望……” 因是被气得动了胎气熬了一天一夜生产的,王夫人连续说话,便有些虚弱,提不上气来。全靠着旁边元春见状搀扶了一把,又喂下些参汤。 润过嗓子,王夫人手紧紧搀扶着元春的胳膊,像是溺水儿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继续道:“还望大伯垂怜,我……我就想知道那孩子如何。” 她经过贾赦那一问,饶是没有读过书,也知晓自己的孩子身来携带玉,而且被皇家知晓,没有什么好下场。 她知道,自己要为眼前的一双儿女考虑,将那孩子直接视为死胎。 但终究…… 王夫人潸然泪下:“还望大伯开恩,我……我就想求个明白,也好死心。” “大伯,”听到王夫人的哀求,贾珠一想到自己曾经抱着过那瘦弱的弟弟,心下幽幽一叹,直接对着贾赦跪地磕头,竭力开口说话,连声道:“还望大伯垂怜。” “垂怜了你们,谁来垂怜我?谁来垂怜贾氏一族?”贾赦毫不客气反问:“看见本官这嗖得要命的官袍了吗?本官今日还没下衙就直接被戴内相直接请回府了。提心吊胆到现在,帝王才传了旨意出来!” 他眼巴巴等了又等,哪怕霍珏和司徒琸插科打诨的,但其实他们四个谁都心理忐忑的不行。可千等万等盼了又盼泰兴帝也就那么一句话。 只晓得那贾宝玉也是好运道,还活着,出家当了和尚。在国清寺不管如何,小命无忧。可若是让这宠宝玉跟凤凰蛋一样的王氏知晓,那反倒是害了宝玉的性命。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00章 所以这事绝对不能说! 得跟他黄粱一梦的小秘密一起埋入心底里。 “要不是皇上到底念着爹救了他一命,现如今没准连宁国府都一起落败了!”贾赦没好气的冷笑了一声:“别琢磨这事了。王氏,你就只有一双儿女,懂了吗?否则,你跟老二一起暴毙!” 闻言,王氏吓得一颤,泪水糊了眼,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手愈发抓紧了元春一分。 元春疼得拧了拧眉头,但如今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她此刻心理乱的很迷茫不知所措。从堂堂国公嫡长孙小姐一下子跌入了泥潭之中,这落差如何能接受的了? 贾赦噼里啪啦的说着:“爷我今晚跟你们说得明明白白,从今后老老实实做人,把律法给我当床头读物,每天读一读背一背!二房的家产够你们娘三花个三辈子还有多的。” 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喘匀了气,继续道:“贾珠守孝时候,爷会给请个夫子,元春也会请个嬷嬷教养,王氏你胆敢犯再放贷,做些心狠手辣草芥人命的事,还有你们这两个小的,只要心术不正,想着什么从龙立功,想着什么走裙带关系的,全家一起去死!” 王夫人和贾珠元春母子三人闻言脑中一片空白。 “已经饶过你们三一命,要是不懂感恩戴德,全家一起去死!”贾赦面无表情的又强调了一遍,而后斜眸看了眼贾政,眼眸不悲不喜,对左右吩咐道:“给他一个痛快!” 贾政闻言奋力的挣扎。 但是依旧没有,他只觉自己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的流逝,他所有想骂人,想咆哮,想质问,甚至…… 贾政眼眸闪了闪,他想求情,想忏悔,想……想后悔都没了机会。 看着贾政从挣扎到肉眼可见的力气一点点消失,王夫人和元春隔着屏风倒是看不真切,但也听得出那渐渐没了动作,没了声响。而屏风外,大堂内,贾珠却是看得切切实实的。 看着他爹死在他面前。 死不瞑目! 贾珠沉默的看着。 这边贾赦跟着沉默了一会,也懒得回忆他跟贾政兄弟之前的恩怨纠葛,垂首扫了眼跪坐在地上,惶然无措,恍若鬼魂的贾珠,拧眉沉思了半晌,开口,道:“贾珠,再说一遍,你得像个男人,别跟你爹凡事靠娘,靠妻子。” “多……珠儿,还不多谢谢你大伯教诲。”王夫人率先回过了神,想要下床,可有肚腹疼得要命,才止住了步伐。 若非如今自身条件不许,那么她定然会跪地哀求贾赦。 女人也许有时候更识时务一些。 王家已经抄家灭门了,活下来的就她跟嫁到金陵甄家去的妹妹。甄家不过一介商贾。若是皇帝不追究,不斩草除根,那么他们眼下母子三人能够靠的也就是贾赦那一点子怜悯。或者说赌一把贾赦为了名声也得帮扶他们一二。 旁的不说,元春的婚事贾赦若是能够出面,那自然门第都不一样! 王夫人又急急忙忙拉了拉元春的手,开口道:“元春,还不多谢你大伯的教诲。” 终于被王夫人松开了手,元春顾不得疼痛,看看了自家娘亲眼眸中的急切,元春泪眸闪闪。她自幼被嬷嬷教养着长大,尤其是自打祖父走后,祖母更是为她请了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所图为何她也一清二楚。 她是正月初一,有富贵娘娘命的。 但如今…… 元春吸了吸鼻子,跪地福礼,尽量让自己情真意切:“多谢大伯父教诲。我定然会好好学习的,不会踏错一步。” 听见元春这话,贾赦也没什么反应,更不待贾珠的反应,沉声道:“明日我会派管家来给协助你们处理丧事。” “多……多谢大伯。”贾珠此刻也回过神来,垂首认真道。 “你们好自为之!”贾赦说完,也不去看母子三人的表情,径直转身离开。 等贾赦背影消失,王夫人看着留守在府内的护卫,硬撑着一口气,没直接抱着一双儿女痛哭,只努力张口,让自己声音能够透过屏风,让护卫听见。 王夫人赔笑道:“诸位辛苦了,珠儿,你好生好歹几位,元春你去吩咐厨房做点宵夜,而后……” 王夫人心底里露出抹杀意,她当然想把赵姨娘那个小贱人一起弄死。但是不说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护卫,她怕还有帝王的密探人手。 她若是再犯杀戒,真连累到自己最后的一双倚靠怎么办? 她现在得忍着! 忍着等孩子们成才出息了,她的好日子才来临! ======== 贾赦回到贾家,原以为自己能做梦梦到老爹拿着鞭子抽他这个没兄弟爱的儿子,可岂料迷迷糊糊睡了一夜,什么事情也没有。 于是,贾赦伸个懒腰,恍若平常一般去点卯。 这年头,虽然讨厌戏子,但人活在世上,总要套个假面剧。 贾赦在衙门内一如往常的先整理好日常政务,巡街,然后看着惶急而来的小厮,一脸哀泣的禀告,适当的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匆匆请假,离开。 嗯,老大不在,也得按流程,否则又得被扣钱! 待崔宇急匆匆赶回衙门,询问贾赦人影时,沉默了好半晌!他跟贾赦到底什么孽缘,每次一分开,贾赦总得出点什么事。 这回虽说不是他自己个,却是唯一的弟弟酗酒而亡了——因为其夫人王氏早产生了个死胎,贾政又多喝了几杯酒,亡故。 对此,崔宇倒是没什么怀疑。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贾政这一房,最近的确挺衰的。贾政心情不好,喝个酒亡,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崔宇没多余的心思放在贾政,这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人的身上,在当面关心过一句贾赦心情后,他便满心投入到防旱打蝗虫以及玉米推广之中。 贾赦出面将贾政的丧事办理后,也跟着随崔宇一同忙碌起来。他身为哥哥,倒是不用替弟弟守孝,更不用丁忧。只不过若是顾忌名声,百日内莫要寻欢作乐便可。 不知不觉中,稻田金灿灿一片,丰收在望。 这一日,贾赦难得与民同乐,表示自己下场割两把稻子。岂料刚等他卷起裤腿,就听得燕捕头急匆匆而来:“贾大人,崔大人,不好了……” “老燕,天塌下来不成?”贾赦看得难得惊慌失措的燕捕头,打趣了一句。 “差不多,”燕捕头踹口气:“那宋师爷跟大理寺扛上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01章 “厉害了我的师爷!”贾赦一张脸都瞬间扭曲成小笼包了,尽是褶皱。他怎么不直接叫黄八八呢? 宋学慈,呵呵! 崔宇闻言也放下镰刀,走过来询问详情。宋师爷虽然爱好破案,但也知晓规矩,怎么会跟大理寺抬扛? 抢案子? 还是他查出什么悬案,跟大理寺有关? “抢……”燕捕头喘口气,道:“贾大人,宁……宁府出事了,珍大爷派人,本来想私下请崔大人过府查案的,但您二位不是出来巡查了嘛,便请了宋师爷过府。这宋师爷查案后,建议珍大爷报大理寺。” “等……”贾赦拧眉,“宁府出什么事了?” “珍大爷见天气不错,将府内藏书拿出来晒晒,发现个盗洞和一具尸体,据仵作检验,死了应有八、九个月。” 贾赦闻言一蹦三尺高:“难怪那次入老库房,臭得很,还以为是发霉了。” 崔宇嘴角抽抽,见贾赦忧心忡忡模样,对左右老农说了句抱歉,直接带人去了宁国府。 一入宁国府,贾珍活像被欺负的小可怜,直接拉着贾赦的手,惊魂未定:“叔,我……老库房居然……居然有尸体。” “别怕,别怕,事情会调查清楚的。” “不是!”贾珍深呼吸一口气,道:“又昏过去一个了!” “什么昏过去?” “大理寺那老头!”贾珍一见贾赦,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气不喘了缓缓道来:“先前不是说老库房书堆得发霉嘛?再说了快年底了,管事又陆陆续续进京了,我今年有了蔷儿这财神爷,又被拘在道观,没怎么花钱,就想着万一库房放不下怎么办?把老库这书库腾出来放银子。那些箱子里的东西规整规整,你看得上的拿走,免得占地方。好说歹说请了余幕僚帮忙参考。反正我对这什么字画不懂行,就把事情全托付给他了。岂料这余幕僚一个时辰内吐血了三次,说我暴殄天物。” 一听这话,贾赦急了:“余先生受累不得的!” “叔,您没看见他那眼睛,唰唰亮!”贾珍引着人往库房而去,边道:“我知道他是您心……咳咳,敬重的先生,也好吃好喝伺候着。可……可他到底文化人,看见心头好了,恨不得头埋进箱子里去。” “这一扎,”贾珍一叹,“不就出事了。书库箱子全搬开后,其中一箱子底下就有个洞,耗子都做窝了。这不,那箱子书都毁了,余幕僚就吐了吐,吐了又吐,都吐得血人了。” “我本来派人去顺天府请您和崔大人的,结果来个宋师爷。”贾珍眉头一拧:“他建议我报大理寺报备一下。大理寺派了人一来,一见那废了书箱,直接噗通栽过去了。” “你那箱子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贾赦惊讶了。大理寺的官员抄家抄了多少户,不会那么没见识吧? 贾珍委屈:“我也不知道啊!正让管家翻账本呢!我曾祖母淘的,说是当做传家宝的一箱。” 贾赦:“…………” 贾赦虽然也不太懂行,但是听到是他大祖母整理且是传家宝,感觉自己瞬间也跟着肉疼起来了。这败家玩意熊孩子。 乱世字画古籍不值钱,但是现如今天下太平,盛世之下文人爱收藏。 他大祖母是难得有睿智长远目光的人,岂料哦…… 贾赦看看为了腾出地方堆银子的大侄子,感觉自己胸腔内堵着一股气。荣宁两贾曾经有条规矩,开府老太爷们立下的,不管日后如何,每年进项中需要五千两兑换成金条,藏着。据闻是老人家乱世中怕了。银票压根是废纸,能保值的只有金子。 身为宁府家主以及贾家族长,贾珍这条一向执行不错。库房金子堆得金光闪闪的。 贾赦正想着,就迎来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和一句调侃:“宁府真是低调。” “边少卿说笑了。”贾赦一见恍惚走出来的人,颔首行礼,笑着道:“倒是劳烦边大人了。” “贾大人,这本就是大理寺应尽的。”饶是化名为宋学慈,不过是一个小师爷,但是八皇子发自肺腑的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会回到大理寺的。相比其他府衙破案之风,他更喜欢大理寺的。 凶残霸道,无忌无畏,很符合他的身份和性子—查案连自家都想查! 边少卿看看说话的小师爷,觉得要不是自己涵养好,得直接将尸体糊人脸上。 这案子,堂堂敕造的国公府邸库房被摸金校尉摸了,贾家的脸不说了,打脸打到皇帝身上了。 这是敕造的国府啊! 再引申一下,没准皇宫都会进行大清查了。 这调查的不是案子,是政治啊! 还有宁府的藏书之丰,完全让人惊悚! 对于边少卿和八皇子的眉眼官司,他贾赦可以不管,但是眼下,这宋学慈哪里来的资格说这话啊! 贾赦看眼一脸笃信模样的宋学慈,感觉自己得找个机会进宫拆了这假名。他这里庙小完全收不了这大佛。 “还望边少卿莫要介怀,这宋师爷这榆木脑袋的直了些。”吖个没品的书生,敢怼三品大员,不要命了?而且还是他的人,这样显得他贾赦很没礼貌。 贾赦瞪眼宋学慈,而后含笑跟边少卿道个歉:“虽然术业有专攻,但不管如何都是为国家,为皇上效力。” “贾大人客气了。”边少卿微微一笑,回眸扫眼宋学慈。虽然眼前这宋学慈容貌平平,丢人堆里都找不出来。可这人浑身这股气,没来由的让他想起大理寺镇寺凶兽八皇子。 现如今上到寺卿下到扫地粗使婆子,都在拜律法祖师爷—獬豸大神,求神仙保佑八皇子出来后,再也不要分到大理寺。 虽然八皇子不参合夺嫡之事,但是其破案起来不要命的! 这比争位不要命还恐怖! 宋学慈垂首,一派任人打量的姿势,心理默默冷哼一声,等他成功过继掌握大理寺…… 回眸扫眼各有所思的一行人,崔宇倒是关心其案件来,看了眼已经被清理出来的尸体。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发臭,依稀露出了几跟骨骼。而且上面还有老鼠啃噬的痕迹。 现如今已经有大理寺衙役以及贾家护卫随着那挖掘的盗洞,进行清理底下路线。 工部也派人送了当时改制国公府邸时的图纸。荣宁两家因为老国公忙着在城外占地,故而东城内真权贵,靠近皇城的府邸都被其他几家占完了。这哥两靠着脸皮厚,直接卖惨。太、祖爷是综合各方思量,是直接让工部修建两府的。当然也是在某个前朝权贵府邸改建扩建。这府邸相比较而言,属于东城外圈,故而整条街都是以宁荣来命名。 当然不管哪座敕造府邸。虽然工部修建过,礼部还审核过。但某些重要的地方,诸如书房和库房,都是由当家人自己修建的。 但像贾家做事比较“地道”,虽然是自己修建,但修建图纸选材都是上报过的。 于是这事就比较糟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02章 经过大理寺衙役和专业官方修建皇陵的工匠考察“挖掘的规矩”,这个盗洞打得很有水准,明显是看过地基图纸的。 而且无视旁边的金库,目标如此明确书库盗宝,想必贾家还有内贼。 对此贾珍完全傻眼了:“为了几本破书画至于吗?” 满屋子的人:“…………” 余幕僚率先不客气批评:“这个箱子里唯一一副还可以修补回去的画卷,是传说中展子虔唯一可信的传世真迹《游春图》!” “什么……”贾珍话语戛然而止,揉揉被他堂堂叔捏的腰。 贾赦虽然也不知道什么玩意,但他感觉自己有脑子,看得懂周围人那个肉疼疼的表情。 “传说中已经失传的《写生珍禽图》!咬成两半,无法修复了!” “元黄公望九峰雪霁图!” “前朝失传的《样式建筑图档》,宫廷建筑修建必备!据闻里面还有最初的皇宫地图。” “《张迁碑》明拓本!” “…………” 崔宇看看傻楞的贾家叔侄两,换个比较中肯的说法:“每一件若是真品,那么都是无价……不对,是价值千金,起码得万两银子。这么形容,贴切了吗?” 贾赦:“…………” 贾珍闻言瞬间跟着肉疼:“意思就是说我被一窝耗子毁了好多钱。” 贾珍彻底焉了,作为破案首要的衙门大理寺也跟着焉哒哒的。这事毫无头绪可查,只能先查盗墓贼。 边少卿调查的同时也发怔,这书库里到底那幕后主谋要谋取什么? 这个问题贾家众人也在深思。 若是为了收藏孤品,那不应该啊。其他开国勋贵手里也有不少好东西的。毕竟抓阄分的,谁也说不准运气一词。 宁府看起来比较多,那也是因为开府老太太眼光深远一些。而且贾珍他祖母也是武勋后裔,那武勋一听亲家老太太爱字画,将自己昔年所得也整理了一箱子当压箱嫁妆送过来了。 剩余的也就是贾珍他娘温家的东西了。 所以,单论价值来说,被毁的这一箱价值其实没那么大。即使这话在外说要被打。 贾赦弱弱抱着头,很真挚总结道:“所以应该不会是古玩收藏家。” 贾珍烦得想翻白眼:“金库就算了,好歹先前撞见皇上,我把欠款全还清了。现在翰林院礼部天天递拜帖算什么破事。老子最腻歪跟读书人打交道了。” 贾敬也觉得烦,闻言直接道:“留个几副做纪念,然后写个折子上交皇帝得了,给你升个爵位。” “也都是钱呐!”贾珍听了这话,既感动又觉得肉疼:“我……我这爵位差不多了,这还是留着以后换钱。或者以后没准蓉儿他们好这个文呢,留他们留着。” 贾敬眉头一挑:“那随你。反正别烦我。” 贾珍:“…………” “贾敬,你这态度非常让人想打的,我父皇也想打你!肯定的。”虽然是贾家人内部讨论,但是司徒琸依旧以“贾敬是伴读”为由强势围观讨论,闻言忍不住出声道:“父皇看到那十几箱的目录,都手在抖着。那些手抄本若是流传出去,得有多少士林为之发狂。” “那又如何,贫道就乐意生灰!”贾敬面无表情道。 当年他也想过建一个藏书阁以供天下学子观的,但是嘛,呵呵。翰林院里那么多给他穿小鞋子的,他就不乐意了。 “就是,生灰!”贾珍重重附和一句。 闻言,贾赦烦躁揉揉头:“问题重点是这个生灰发霉吗?重点是谁进了库房,要盗取什么东西啊?!” 这事上辈子没发生过。 当然,或许上辈子发生了他不知道。毕竟,按着贾珍的性子,一般不会开书库大门。而且宁国府除了开府那一代有庶子,接下来三代都是独苗,几乎没有出嫁姑奶奶,故而不会开老库。当然那惜春不算,还没到出嫁年纪,贾家就被抄了。至于娶媳妇,也不会动用“传家宝”当聘礼。 贾敬懒洋洋的,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你顺天府查案,你个小通判急什么?” 贾小通判扶额。他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乾清宫内的泰兴帝对宁国府这盗窃非但很急而且很气。 “俞爱卿,确定丢的是前朝失传的《样式建筑图档》?”泰兴帝看着跪地的心腹臣子,忍者不发火气,咬着牙问道:“这最为重要的皇宫定稿丢了?” “回皇上的话,老臣……”俞寺卿对此也很不知该如何表述自己这复杂的心绪,最终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最为平常的话语:“臣无能。” 泰兴帝:“…………” 所以说,房子还是要自己建的好。 像这种住在别人家,什么时候被挖密道埋伏了都不知道。 “俞爱卿,两个月之内,此案彻查清清楚楚,不管哪个孽障还是前朝余孽,全给我查!”泰兴帝说完,深呼吸一口气,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坊间对宁府藏书有何看法?” “回皇上,士林不过人云亦云泛酸几句,尚在情理之中。”俞寺卿叹口气,那账册名录不知怎么的就被传了出去。 然后隐隐的有股逼捐之音。 “不过微臣发现倒是书局之中有人在控制某些言论。那行为颇为隐秘,微臣一时查不出头绪来。”说完,俞寺卿小心翼翼看眼泰兴帝。对于宁府藏书,这泰兴帝什么看法? 泰兴帝揉头:“朕派人控制一二罢了。这些都是宁府正常所得,不能因为贾珍无才,便不配拥有。清北书院也算夺了贾珍继承权。这回再逼捐,朝廷颜面何在。” “皇上仁德之心……” “好了,俞爱卿也别说这些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趁早查清结案。”否则他的脸都要被打肿了。 这一个个的怎么就那么多才多艺呢? 俞寺卿看眼面带疲倦之色的泰兴帝,开口告辞,心理无奈,偷偷回一句:“谁叫您儿子多呢?还个个要养成才!”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03章 看着俞寺卿离开后,泰兴帝左手揉完头换右手,揉来揉去,最后长叹一声,问:“戴权,继宗有消息了吗?” 直接把这一群孽障全部送海外去! “回皇上,刚一个小时前密卫来报,牛统领已到通州。” “很好!很好!非常好!”泰兴帝眉头松了松。 ===== 通州官道上,有一队轻骑快马加鞭而来。行到进京的驿站,为首之人抬手拦下队伍,道:“驿站休憩,明日入城。” 闻言,队伍中人齐齐下马,有人打趣道:“少爷,您这是近乡情怯?” 为首之人闻言眸光看向京城方向,笑了笑,回道:“总得锦衣华服,衣锦还乡。” 三年了,终于回家了。 第54章 竹马阔土豪 翌日清晨, 秋风送爽,碧空如洗,倒是难得一见的好天,非常适合秋游, 不对, 适合下乡体察民情。 贾六品小通判如同往常又是骑着穷衙门的标配小毛驴,去城郊巡视了。他比较乐意看着老百姓低头割稻子打麦子, 黑黝黝的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哪怕露出一口大黄牙也可以……可以……接受。 贾赦叹口气。真可以接受的!等农民丰收了有钱了就可以买稍微便宜的牙粉刷个牙了。而且今年京城周边老百姓的丰收里有他一半的军功在!要不是他打破常规, 大方无比的及时推行“美贾宴”,打开玉麦种植之路,还派人手把手教人如何种植。否则, 今年京郊百姓可得收成减半,旱得慌。 现在,他贾赦在老百姓心目中口碑可好了!老百姓个个知恩图报, 叫玉麦为“玉贾”呢,夸他贾赦跟玉麦一样, 好看! 哪里像在士林口中那般…… 贾赦眉头拧了拧。他在城内, 不管是外出办理公务还是在府衙内, 都会巧遇某些人。宁府关系走不通, 就走到他这里来了。他还得耐心应对,不好撕破脸。赔笑过后,他耳朵里还时不时得听着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穷酸在捏酸。 烦得要死! 还不如出城玩。 崔宇手松松挽着缰绳,面色带着警惕, 眼睛时不时望着光看脸色变化就知道心思神游的贾赦,又示意衙役直接替贾赦牵着缰绳,生怕贾赦一时思绪想远,然后情绪失控。 他跟贾赦一眨眼也相处了将近六个月,但是他永远都猜不透贾赦这脑袋里在想什么。因此他…… 崔宇挽着缰绳的手不由紧了又紧。他似乎目光放在贾赦身上太多了。从一开始的被迫到如今不知不觉替贾赦忧愁起来。 贾赦似乎永远是全京城的话题人物,这热度止都止不住。 清北书院刺杀案刚了,又有乌盆案。还没等众人闲话散去,宁府又冒出个惊天盗窃案。别说他本就不放心贾赦这性子了,便是大理寺也递送了消息过来。宁府这盗窃案棘手,恐怕幕后主谋还有策划,让他帮忙注意点贾赦人身安全。 一想到此事,崔宇眉头都拧紧成川。虽然被大理寺调走了全部的案件资料,包括那一箱子被啃噬的文物,以及暂且封存起来书库里所有的数目,但是转眼间宁府的收藏,甚至金库却被传得沸沸扬扬。这中间没有点猫腻谁能信? 几千年来形成的官场文化,其中有一点便是谁成为皇子的伴读,那便会打上谁的烙印。宁府的贾敬是太子伴读,哪怕其入道,但是在官场众人眼中依旧是太、子、党。 崔宇以自己的出身以及对官场的理解来推断“泄漏收藏账册”一事幕后推波助澜的人。转念一想,崔宇忍不住长长吁口气,暗自腹诽一句: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儿子生得太多了,个个成才的,想从几个成年皇子中挑出那么一个不太显眼的,发觉人也是有所特长在的,诸如政治资源不太显眼的六皇子,他爱书画;九皇子,尤爱雕刻。 腹诽过后,崔宇再一次抬眸看看贾赦,又脑海浮现出“别打扰我飞升”的贾敬,“别打扰我吃喝玩乐”的贾珍,莫名的觉得背后主谋有什么阴谋诡计,没准在贾家一家子这“奇葩”性子下,完全达不成。 这边,贾赦自己止住了偏飞的脑洞,看眼崔宇,见人一言不发神色肃穆的模样,撇撇嘴。这崔师父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死板了。像今日,明明是体谅他烦透了那些厚颜无耻仗着官职来顺天府串门的老狐狸们,寻了一个“教他征税”的借口带他出门散心。可是呢,光有行动,也不说话。 要不是他聪明伶俐体贴人,哪里会念着崔宇的好,反而还觉得崔宇多事磨蹉他。征收税务这种事派捕头下去就可以了。 于是,崔宇不说,贾赦自己就此叽叽喳喳说开了,莫了,还语重心长道:“崔大人,有时候需要沟通的,否则谁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 闻言,崔宇眼眸闪了闪,看向贾赦,恰巧触碰上贾赦望向他的目光。那目光真诚纯粹的恍若星辰,看得崔宇心头猛地一颤,深呼吸一口气,回道:“谢谢,需要沟通的时候我铁定一定会跟你开口说的。不会说一半留一半,给你想象发挥的空间。” “…………你这是在损我,对吧?” “没错。”崔宇应了一声,而后厉声:“你的税收制度怎么学的?” “怎……怎么了?”贾赦不解,下意识的想掏掏自己怀里的《赦青天语录》。他先前说的事难道错了不成?不都是派衙役收税,然后他拿着鱼鳞图册核对一下? “税收这里的……”眼眸扫等人,崔宇眉头蹙起了一分。有些事情也不能当着衙役等人的面说。 规定的征收税率是一回事,可秋收的时候,捕快要抽拿也是潜、规则,甚至层层剥削,连底层的征收的衙差也要踢斛淋尖的。 顿了顿,崔宇接口道:“这里的学问大了,等你回去再翻翻律法,熟悉相关条文后,我再跟你详细说明。” 跟随而来的捕快闻言心头一震,纷纷低头不语,唯恐贾赦眼下就追问起来。他们的崔大人寒门出生,又是自己一步步上来,是实干型的官员,自然知晓某些规矩。可是贾赦,完全是蜜缸里长大的,民生疾苦这四个字从来没在他赦大少的生涯中出现过。 作为三班六房这些衙门不入流的人员,他们也是要过日子,要养家的。每月的月例不过四钱银子,一个人算能活,但一家子却养活不了。再说了,在前朝捕快还是贱籍,得生生世世,祖祖辈辈都从事这一行业。 所以缺德也只能缺德了。 不过作为皇城脚下的地方衙门,他们这些捕快衙役还算“仁慈”了,若是搁远一些,原本三什税一的税率都能变成十五税一。 眼尖的发现牵着驴的小衙役都瘪哒下来跟霜打茄子一般,贾赦再看眼面色慎重的崔宇,跟着慎重的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知晓是不好当着捕快下属的面指着他们说税收潜、规则,贾赦倒是不想把话题聊死了,便说起了其他,道:“崔大人,我……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名字?” 说话间,贾赦顺着声源看向前方官道。只见一列车骑将地面上的黄沙掀起小半丈高,一片茫茫黄土飞扬中一匹白马明显缓下了步伐,驮着主人朝他奔驰而来。 待没了灰尘,贾赦定睛一看,脸上满是喜悦之色,急忙夹着腿敦促小毛驴急行几步,“大牛!” 原本见贾赦动作也跟着紧跟而上的崔宇一怔。曾几何时,贾赦貌似也给他取过诨号。 只不过眼前之人,到是真切切实实,不是诨号,而是昵称。 此人,他也认识,昔年曾经打过交道。海商首富,宝通商号的东家牛继宗,镇国公府的嫡长孙。镇国公亦是四王八公之一。许是这样,传闻冷硬寡言的牛继宗倒是对贾赦另眼相待。 不对,这好像不是另眼相待,是非常宠溺了! 崔宇眼眸透着股不可置信,看着牛继宗下马,那长臂直接一揽将贾赦搂在了怀里!而贾赦也是直接回抱着人!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04章 崔宇惊呆了! 贾赦也惊呆了,在给了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后,后退了几步,围着人左右转了一圈,而后定定的看着那记忆中白皙的脸庞,再看看如今明显被海风吹的糙汉脸,心疼道:“你脸黑了,还瘦了,都跟你说了钱赚不完的,你还往那些不毛之地跑。” 这话一说完,贾赦神色又一僵。 他从上辈子那经验以及这辈子他爹的猜测和他那些年写过旁敲侧击叫人回京的信,约莫得出了个结论—牛继宗是在替泰兴帝办事的。 上辈子牛继宗在参加完他那神秘的大侄孙媳妇秦氏的丧礼后,没两月,也亡故了。那能生金子的宝通商号被他弟弟牛承宗继承了。那牛承宗心黑的,又不会从商,直接将商号贱卖给了当今。因此,他跟贾珍的红利都没了,连本金都不还给他们。从此后他们日子就越过越穷了,贾珍倒是比他好点,哪怕继续奢侈,宁府就他一房。而他这个大老爷日子相比从前那个“阔绰”,直接掉进了十八层地狱里。 可哪怕穷了,这辈子重生,他想想自己的发小朋友,还是屡次三番写信让人早点回来。毕竟海风无情。 “我……”贾赦现如今挺纠结的,看看牛继宗,又看看那停下来明显很具有军人之气的队伍,眼眸透着一股担忧:“你……你怎么忽然间回来了?也不提前写信说一声。我都跟你说了中举当官还有玉麦!” “嗯,你很棒!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牛继宗迎着贾赦忧愁不已的眼神,面色又柔和了几分,抬手想要一如既往揉揉贾赦脑袋,但当看见人身上那青衣官府,还是改了手势,只拍拍贾赦的肩膀,道:“家里突发了急事,便先动身归来了。等过十天半月的,商队进京,到时候给你送些洋玩意当赔罪可好?” 听到“急事”一词,贾赦闻言头皮一麻,心理隐隐有种感觉,他之前的猜测真是对的。那既然如此,他也不敢过多跟牛继宗再叙旧。毕竟,一回来不见老大,这个问题要是小心眼追究起来还是很严重的。 “好!那你先回家吧!”贾赦忙不迭道。 “乖!”牛继宗闻言,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贾赦脑袋,这触感依旧柔顺若从前。 “偶遇”到贾赦,见人好,他才能够安心入京。 虽然作为某个密不可言的队伍统领,作为镇国公的嫡长孙,他在外归家回来首先得秘密拜皇帝,而后回镇国公府见过父母。但是若是归京路途上“偶遇”了贾赦,那谁也没法挑理,是不? 而贾赦这边原本就经常在外巡视领悟民生疾苦,巧合遇见的可能性完全可以有。 牛继宗看着贾赦,眼眸跟着笑了又笑,带着抹不舍又恋恋不舍揉揉贾赦柔顺的发丝,而后看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他们身边的崔宇,颔首道了一声:“崔大人。” “牛掌柜。”崔宇微微一笑,从牛继宗身上一眼掠过到贾赦。瞧着人开开心心,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模样,忽然间感觉自己心理竟然产生了嫉妒之情,这股情绪瞬间燃烧成熊熊烈火。 “劳烦崔大人费心教导了,我这弟弟虽然性子有些娇,但却是心善,也是聪慧非常的。”牛继宗谦虚中带着无比的骄傲,跟崔宇寒暄道。 “我那里娇了?”贾赦闻言不满,双手推搡着牛继宗:“你走,你走,不要你在上峰面前诋毁本大人的名声。” 再聊下去耽搁时间,万一被皇大东家晓得了怎么办? “好好好。”牛继宗应了一声,而后弯腰向崔宇赔罪:“崔大人,牛某今日还有要事,来日再登门道谢。” “牛掌柜客气了。”崔宇脚步侧了侧,避开牛继宗的礼。虽然牛继宗从了商,是众所皆知的海商首富。可他到底还是镇国公府继承人。 这世道便是如此,权贵阶级哪怕从商,那也是特权人士。不捧着那也别缺心眼的踩一脚。 闻言,牛继宗看眼旁边欲言又止的侍从,也不在寒暄客套,最后含笑看了眼蜕变的无比耀眼的贾赦,定了定心神,策马离开。 望着一群铁骑绝尘而去的背影,贾赦捏着鼻子,护着嘴。待被马蹄掀起的灰尘渐渐落回尘埃中,才扭头看眼崔宇,好奇:“你跟大牛认识啊?” “在甬台的时候见过几回。”崔宇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而后看向贾赦:“我看你跟他倒是亲昵的很。” “那当然了!”贾赦昂首挺胸,神气十足:“我跟他非但是好朋友,我还是他合伙人呢!” “…………”崔宇闻言沉默了一会,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道:“是吗?” 贾赦点点头,索性跟崔宇边走边聊起自己如何慧眼懂投资,免得跟之前一般聊税收把话题聊死了。 “也不说镇国公家务事,但你想想啊,世家子弟继承人就算真缺钱缺要命了,可有几个会自己抛头露面从商的?”贾赦叹息一声:“我之前也劝过大牛,感觉人脑子进水了,可大牛就爱这一行。那就没办法了,到底我们是从小长大的哥们。我把自己的私房钱点了点,又问祖母提前支了三年的月钱,而后直接把珍儿这小羊羔撸秃毛了。” “崔宇,你是不知道,说起来我都要嫉妒大侄子了!”贾赦气鼓了腮帮子:“他这小日子打小就爽飞的,后来找回来,我大伯愈发那个疼,在我们一群王孙子弟还靠着月钱,靠着撒娇求娘告奶的时候,他就直接脖子上挂着库房钥匙了!” “我们叔侄两义气啊,凑了十万两给人当本金。”贾赦下意识的揉揉屁股,忽略自己当初被爹揍得血肉模糊,就连贾珍也被他爹训了一顿的事情。因为贾珍那时候还不太懂钱意味什么,只晓得银票好,就直接送了一匣子的银票,大方的点都没点里面多少钱。牛继宗接到手后,第一时间去宁府赔礼道歉。 然后事情爆发了,他就被揍了。 他大伯倒是欣赏牛继宗,而且满足乖孙,决定支持一下。 再一次忽略最重要的因素—长辈最终的同意,贾赦耀武扬威,自我感觉火眼金睛,恨不得捋捋不存在的胡子,感叹道:“老夫就没错估大牛的才能啊!不到三年,大牛成功闯出一条富贵道来,非但赚回了本金,而且一年年的红利送过来,那小金山小银山堆积的,哈哈哈哈哈!” “哎,只怪我当初私房太少,才凑了一万六千两,现在每年收个二三十万的。”贾赦兴奋完,看眼崔宇,压低了声音:“你可别给皇帝叔叔告黑状。这笔钱我是让珍儿一起收的。毕竟我家先前没分家。” 崔宇:“………………”自打认识贾赦后,他发现自己不认识钱了。 与此同时,直接在自己农庄接见了牛继宗的黄大官黄员外翻着账册,感觉自己不认识钱了。 从汉朝开始,陆路上的丝绸之路发展,海运也在逐步摸索着。不管历朝历代或着重视,或者抑制的种种政策,史书典籍都是有所记载的,有迹可循的。以海运繁华起来的广州,明州,泉州等地子民更是热衷于海外贸易。前朝末年,几乎一批批的下西洋,下南洋逃生。 自打本朝成立后,也是开放海运,而且他还一力促成多增加了一个对外的港口城市甬台。 但饶是如此,看看账本,他发觉自己还他真是个穷土鳖啊! 都认不得那一串串的数字了。 三年的利润等于十个国库呐! 感觉都可以免税了一年了! 嗯,等自己五十大寿,普天同庆,免税,想想就很阔气!非常的千古明君风范! 泰兴帝在脑海内壕过一遍后,目光带着凝重,说起了正经事,“小牛,那毒可有追查到下落了?” “属下无能,”牛继宗跪地,面色带着一丝内疚。不管于公于私,他查了三年都没寻到当年贾代善中的毒的来源。 “只在茜香国境内发现一种迷魂香,与那毒、药一味药引相似。”牛继宗说完,看眼泰兴帝,沉声道:“还望皇上恕罪,容属下大胆。虽毒、药未有确凿证据,但属下走访查探之时,发觉暹罗、爪哇、孟加拉等附属国贵族吸食阿、芙蓉,上瘾后,【其人涕泪交横,手足委顿不能举,即白刃加于前,豹虎逼于后,亦唯俯首受死,不能稍为运动也。故久食者,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一旦成瘾,无药可医。” “放肆,牛继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泰兴帝愤怒之下倒是冷静下来,只不过捏着账本的手露出的青筋依旧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怒火。 “属下正因为知晓自己在说什么,所以必须说。”牛继宗匍匐跪地:“还望皇上除却药用,能够下旨彻底杜绝阿、芙蓉流传民间。” 一听到这话,泰兴帝沉默许久后,揉揉额头。他是被“一旦成瘾,无药可医”八个字气的。 自家那个孽障! 长叹了一口气,泰兴帝道:“这阿、芙蓉一事,朕命小崔暗中在调查着。朕……”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05章 看眼还跪地的牛继宗,泰兴帝深呼吸一口气,张口:“你先起来吧。朕知晓你这心是好的。” “属下多谢皇上。”牛继续磕头过后,缓缓起身,眼眸扫了眼颓然坐在椅子上的泰兴帝,垂了垂头。 泰兴帝算是个好皇帝,而且他有个小爱好,没事爱微服私访当伯乐。当年,他便是在贾代化的引荐下见到了泰兴帝,而后说动了泰兴帝进行风险投资。 “罢了,你也回去休息几天。”泰兴帝看眼风尘仆仆,面容带着疲倦之色的牛继宗,颇为慈和说道:“你跟老牛性子都倔,但到底他是你爹,你先回趟家。” “多谢皇上挂念。”牛继宗颔首感谢道。 “还有朕知道……”泰兴帝捂脸:“贾家叔侄跟你交好,也的确真金白银帮过你,但你也别直接真金白银的给他们,帮人另外存个地方也好啊。宁府书库被盗,不说书籍之类,那一库金银,贾家都得打嘴仗解释由来。” “什么?”一听被盗两字,牛继宗面露担忧之色:“宁府没什么人员伤亡吧?”贾赦待贾珍好,况且贾珍也待他不错。 人就是这样偏心的,亲疏远近分明。 至于红楼主角,红楼故事与他何干? 第55章 书库被盗中 哪怕心心念念这个故事, 念着那阆苑仙葩林妹妹是他的亲娘。 他的母亲牛林氏,在这个时代被很多人羡慕过。 虽为孤儿,寄居姑母家中,但随着天下大定, 其姑父得了镇国公, 衣锦还乡,接糟糠之妻回京城。林氏亦随京入住, 成了金尊玉贵的大小姐。而且因为青梅竹马表哥表妹的情谊,没过几年, 林氏便摇身一变成了镇国公府的当家少奶奶。婚后,她的表哥她的丈夫待她也是恩爱信赖有加。 哪怕两人成婚多年未有身孕,又是姑母又是婆婆的老夫人也没张罗着给儿子娶妾纳小。 一切都挺好的, 而且在两人成婚十年时,终于有孕。所以,他名字都直白无比—牛继宗:牛家后继有人, 香火有传承。 偏偏眼看日子越过越好,但林氏, 她的亲娘却犯了“小性子”。 牛继宗至今想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的母亲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话本人物, 无视牛贾两家的父辈战场上过命的交情, 四王八公多年守望相扶同气连枝的关系, 想着给贾赦教训,更漠视着贾珍被拐走。 当年,前来查证的大理寺话说的饶是委婉,可听了都脸红—“约莫手下护卫怕女眷被流民侵扰受惊, 便驱赶走了。” 原来贾珍发觉被拐挣扎呼救的时候,镇国公府去上香的车队路过。就贾珍那小螃蟹一样的性子,别说衙门还没说从别处调查来的话,便是他们多能想到—“我是贾家珍大爷,我祖父是京城节度使贾代化!我叔祖父是征寇大元帅!” 知晓此事,镇国公,他的祖父第一次彻彻底底放在台面上发了怒火,押着儿子上贾家道歉,帮忙寻人。老夫人也心惊了,别说两家有交情,便是没有,贾珍作为一个普通小孩子,都没恻隐之心不成?当然,更为重要老夫人就算怜惜自己娘家唯一的血脉至亲,可也不敢拿为牛家生儿育女操劳的那点糟糠之情跟怒火滔天的老国公,跟他丈夫心理的战友情相抗—战场上你救我,我救你,互相帮扶着活下来的一帮人,也就那么几个还活着,人越老越恋旧,越回忆往昔。故而劝着林氏先低头认错,哪怕顺着也解释一句误会贾珍是跟“护卫”淘气也好。 林氏却是因此委屈了,委屈自己的丈夫被公爹打,委屈自己的丈夫抛家弃子,出远门要帮忙寻个“爬、灰”的渣滓,委屈自己知晓的一切不能对人言语。 最终林氏抑郁而亡,临走前拉着他这个儿子,说起了原以为忠贞不二的爱情婚姻,结果小妾通房也有了,说着说着说起了《红楼梦》,说起了林妹妹,说起了那奇怪的世界—男女平等,自由人权,社会主义好。 然后,也没有然后了。 在这个时代,讲究以孝治天下,他只能乖乖伺疾,就当《聊斋》鬼故事听着,否则他觉得他娘这话里好多事不符合逻辑的。诸如所谓相爱,那男主贾宝玉比很多时下的世家风流子弟还不如,是个双就算了,连基本担当都没有,而且更神奇的是携玉而生,皇家居然没反应。贾家老祖宗得造了什么孽,神仙历劫全跑他家去了,连个丫头也各有个的能耐。 故事听完了,守孝了三年,他发觉自己还是想跟贾赦一起玩耍的,也愿意带着贾珍玩。 当然,有一点他还是挺感激自己母亲的。 起码,他知道大海充满机遇与挑战。 瞧着牛继宗一脸忧愁,泰兴帝也不计较自己被人反问,喝口茶,回道:“贾家人倒是没什么事,便是这案件有些线索追踪起来有些麻烦。” 宁府那老太太虽然相比其他一杆农妇,学识眼界多几分,可到底也是家道中落的小官宦人家出身。自己淘换书册字画之类,也不懂到底什么真名贵什么仿品,只冲着名气两字。也亏天下初定时代,没人敢糊弄超品的国公诰命。 就这样,宁府老太太买买买的,从一落魄的书生手里得来了《样式建筑图档》。宁府账单归档一栏还写着:买《游春图》等搭头,里面建筑画的不错,留子孙盖房子参考。 看到这行字,大理寺哭出来了。 听得这话,牛继宗眉头拧紧了一分,想要再问一二,但抬眸看见泰兴帝看起来颇为慈祥的面色,骤然止住了话语,垂首:“属下先前孟浪了,还望皇上降罪。” “无妨无妨。”泰兴帝挥挥手,还苦中作乐调侃自己一句:“跟朕那帮孽障一比,小牛啊,你好的朕都拿不出词来形容。且去休息一二。其他的事等你养精蓄锐后再说。” 说完,泰兴帝还眸子闪了闪,难得略带了一抹心虚之色。毕竟,他提前把人召回来,是想打包一群孽障送出去。 “多谢皇上。” 这边牛继宗辞别泰兴帝,回镇国公府,另一边贾赦吹完自己投资理财一把好手,口干舌燥的咕噜噜喝水。 在旭日阳光下,贾赦那扬起的侧脸带着温润光泽,就像是上好羊脂玉雕刻的玉美人一般。 崔宇眸光沉了沉,开口:“你慢点喝,别呛着。” “嗯嗯呢!”贾赦点点头,拿着帕子擦完水迹,问起此行的主要目的地了。就算他信崔宇带着份体贴之意,但以他这种恨不得一天都沉迷公务的性子,外出征粮这个理由也定然不是随便找的。 “去武清县看看。”崔宇回道:“顺天府内此县最为贫苦,先前又受过灾。”可经不起层层剥、削。 “那顺带旺儿村去看看那陆老太太,行不?”贾赦闻言,问了一声,而后又小声跟崔宇絮叨起来:“那两老人家带着个小孙子,过得那个苦,我请他们来城里居住,还不乐意。” 多亏了陆老太太那一声呼唤,才让他避开了屎盆子。 他当时哪怕在忙着调查,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挺感激的,还亲自翻山越岭上门道谢。想请老人家入城享个福,给那个小孙子安排个活,没想到老人家还婉拒了,说什么虽然穷苦了一些,但他们也懂理,该是他们努力报答才对。 闻言,崔宇含笑应下:“这是应当的。” 既然还有额外的行程,贾赦想想那山路十八弯,为了能在关闭城门前回到内城,当即也不拉着崔宇闲侃了,鞭促着小毛驴。 “……虽然要赶路不好废话,但是崔大人,我还是想说一句,能不能申请骑马了?”贾赦瞥眼自己的座驾,感觉眼泪都要哭出来了。瞧瞧自家竹马,那坐下良驹,那队伍威风凛凛的。再反观自己这一队,就两字——穷逼。 崔宇言简意赅:“不能!” 贾赦:“…………” 一行人快驴加鞭的赶了近三个时辰的路,晌午过后到了武清县。 一入县,贾赦揉揉唱响五脏庙的肚子,看看崔宇,隐含的意思不言而喻—我要吃饭!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06章 崔宇见状失笑一声:“我看起来很不近人情不成?之前来过一回,这县区内最好的酒楼是食饪楼,走吧。” 边说,便引领贾赦前去。 因贾赦一行都是穿着官袍,当即便有机警的前了县衙报告武清县令。 武清县的知县姓余,已连任了六年知县。他虽非科举出身,在天子脚下也算附廓的境内为县,论起来还是有些关系的。 可这关系在崔宇面前便已经不够瞧了,更何谈还有个贾赦。之前因为蝗灾无法压制,而且他辖区内竟然有个走狗屎运的老太婆,救了贾赦一命。贾家按着礼节时不时给陆老太一家送些吃喝。万一贾家仆从发现了一二端倪,或者这陆家直接告到了贾赦这边,怎么办? 为了自己的乌纱帽着想,余知县才上报顺天府。岂料崔宇连夜便带着人来了。好不容易抑制住蝗灾,还栽种成功了新玉麦,原以为把这青天一行都送走了。结果这两一起来了! 余知县越想越觉得惶恐不安,赶紧带着衙役前去。 与此同时,贾赦正努力忽视着门口那小孩。小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模样,面黄肌瘦似乎就剩一副骨头架子,头发乱糟糟的感觉像草棚,鼻涕答答的,拿着个看不出什么眼色的破袖子正擦着,眼睛却是亮飕飕的,跟个饿狼似的盯着他们这桌子的饭菜。 随行的捕快刚拿着两馒头起身打算“劝”人离开。他们大人心慈是一回事,但也是爱美的,而且如今都过了饭点,都是饥肠辘辘之机,背后有这么双眼睛盯着谁吃得了饭? 这边掌柜也眼尖发现这一幕便急急忙忙前来赔礼道歉了,“两人大人,草民该死,让人惊了食兴,我这便把人赶走……” “嗯。”贾赦深呼吸一口气:“无碍,你也别死不死的,我让小王先给送碗粥和几个馒头垫吧垫吧,你让小二弄个鸡蛋羹,再给他洗洗。” “大人,您心善。”掌柜闻言,神色变了变,笑着恭维了一声。 “看掌柜这模样,似有什么隐情不成?”崔宇开口问了一句。 这话刚一落,掌柜神色愈发慌张了一分,尴尬的笑了笑:“没。” 贾赦气得搁筷子,直拍桌子:“还让人吃不吃饭了,要是不说,直接给本官我拿下!” 饭菜难吃就算了,他现在也知道,不好挑食的。 结果,刚尝了两口,就见个小乞丐。 他发发善心,似乎都能牵扯出个故事来。 衙役齐声应了一句:“是!” 崔宇冷眸扫眼掌柜,又抬眸看眼衙役,示意先带那小乞丐下去。 “这……”看着拔刀的捕快们,掌柜吓得整个人都抖了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看看左右,饶是如今过了饭点,大堂空荡荡的就只有眼前这群官爷,但掌柜说起来,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不寒而栗。 压了又压声音,掌柜低声:“那……那是本县有名的鬼子。” “什么玩意?”贾赦不解。 “身怀六甲的妇人死后被人破腹产子。”崔宇解释了一句。 “呃……”贾赦愣了愣,赶紧止住自己脑海里看过的话本传奇,讪讪道:“那……那他就没个家人?本县养生堂不收留着?”□□爷遵旧例,相比前朝不过省级设立,还特下令县以及县级以上都得设养生堂,矜孤恤穷,敬老养病。 “大人……”掌柜含糊略过养生堂问题,声音愈发低了一分,悄声道:“都说这家人是报应。他爹娘干得都是刨人祖坟阴损的事,发死人财。所以……” “掌柜的话,话可不能乱说。”崔宇面色郑重了一分。 “哪里乱说,那望儿乡一带都是干这个。当初年岁不好,活不下去了,哪里还管天谴不天谴的。” 贾赦呆愣:“旺儿乡?是兴旺发达的旺?” “原本是兴旺的旺,据说那里出了个盗墓老大,听说是祖师爷呢,厉害着,然后带着全村全乡的下斗谋生,渐渐的那地遭了天谴。”掌柜神秘兮兮:“就成了盼儿望儿归的望!” 贾赦:“…………” 崔宇闻言也惊了一下。他把《顺天府府志》都翻阅过一遍,并没有此方面的记载。而且这事不管是不是巧合都得关注一下。 回眸看眼愣怔的贾赦,崔宇沉声再询问了几句,而后看着神色匆匆而来的余知县,语调当即沉重了几分,“余大人,接下来征税时期,本官和贾大人会微服四处走访。若辖区内在有弄虚作假之事,莫要怪本官不留情面!” “没错!”贾赦重重附和了一声。 “两位大人敬请放心,下官绝无虚假之事。”余知县忙不迭擦汗。 “嗯。” 崔宇淡淡应了一声,待贾赦用完膳,一行人便率先去了武兴县衙门。 翻看着当地的户籍人数,崔宇徐徐问起了望儿乡一事。 余知县当即腿一软。他也是有关系的,自然也耳聪目明些,知晓宁府被个盗墓贼给盗了! “回……回大人的话,这望儿乡虽之前的确有些鸡鸣狗盗的,但据说因为一次下斗造了孽,而后又四分五裂,基本村里青壮都亡了,现如今都不过留些孤寡老人还守着……” 与此同时,余幕僚手里拿着本书静静的看向贾敬。 贾敬略不解,和善询问:“余先生,贫道脸上有东西不曾?” “这……”余幕僚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定下了决心,开口道:“我受邀整理宁府相关书籍。虽因办案需要,暂封了一些箱子。但剩下的箱子我理了一番。” “先生辛苦了。”贾敬忙不迭垂首,恭敬无比道了一句。这……这可是神算军师,也就他……他家那独苗无知是福气了。 “你……这……”余幕僚看眼贾敬,深呼吸一口气:“可曾听过鸿雁传书?” 贾敬看眼余幕僚。 余幕僚垂了垂眼,将自己手中的书册递过去:“府内账册最先被仿走的是温家的东西,而后才是传家宝那一卷。这里面夹着一书签……咳咳,我怀疑还有书信流落在外,恐怕已被人知晓。” 贾敬憋不住骂句:“我艹!” 第56章 书库被盗下 看着贾敬连接都不接书册, 直接仪态尽失,怒发冲冠,余幕僚忙不迭收回手。他是在某孤本中发现这书签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07章 书签上有首词,李煜的《菩萨蛮》。 但凡通点文墨的都懂, 就算不懂的说句李煜小周后, 便也知晓何意,更别提那字迹也很好认。 贾敬理智失控也不过一瞬, 回眸看眼神色一脸复杂的余幕僚,面色缓了缓, 又是行了个礼:“先生见笑了。” “无……”饶是感觉自己满腹经纶,但此刻余幕僚感觉自己挺词穷的,完全找不出能够安慰的话来, 可一想起那隐匿暗中的宵小,还是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余某受人之托为贾家幕僚, 在其位谋其政,这事还恕我无礼在先, 观玄真道长之色, 应当……应当早该处理清首尾才是。” “温氏当时身边所有的东西都一把火烧成灰了。”贾敬闻言, 眸光转向余幕僚手中的书册, 面色忽然一白:“这……先生是从哪个箱子发现了?” “据账目,应是温家藏书,温家自己先祖温韵的《周游记》。” 贾敬听了这话,感觉自己脑仁都疼了:“当年事发之后, 没过一年温山长也走了。临终前将温家数代藏书都给了珍儿。我贾家不想要,但温山长到底也是珍儿外祖父,也算个明事理的,而且他……” 贾敬面色变了又变,最终叹口气:“原以为前尘旧事就止于我们这一代,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哪里知道,还这么能耐的! 以为自己是李煜,是唐玄宗,是…… 偷晴还得留诗词! 还真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当饭吃。 贾敬忍不住拂尘直接抽下茶几,怒喝一句:“狗屁、倒、灶的,还有哪个小、瘪、三死盯着我贾家?! ” 余幕僚静静的看着茶几在鞭笞之后四分五裂,不自禁对比了一下他最为熟悉的贾代善和贾赦。 贾代善一拳就能捶碎。 贾赦拍案后自己捂着手指头喊疼。 果然,贾家这一代比一代弱,幸亏贾代善临终前明白过来改了子孙后代的教养方式。 其实,说句题外话,他很不解为何武立府的家庭一定要改换门楣,改武从文的。不管乱世还是和平,登高称帝的人都少不了武将的支撑。怕世代拥兵被帝王猜忌,那可以换种方式。像贾家,最为重要的是还没把“武”给吃透了,半桶水吊子的又从事一个原本就摸不着边的行业里。家里请不到大儒,别说贾敬入宫当太子伴读蹭课了,便连贾代善也是走蹭课之路。可惜贾代善偏科,到最后还是为个画仕女图才自己个发自肺腑捡回书本。而且还砸钱养出个金石爱好者贾赦,把人往魏晋风流的公子哥方向培养。这第三代的培养直接是拔苗助长到世家第五代了。 不过按着贾家,荣宁两府一家亲按着年龄差来分代,似乎也有些道理?两位国公一代,贾代化二代,贾代善三代,贾敬四代,贾赦五代,贾珍都六代了。 嗯…… 这开府两国公仗着自己兄弟情深,人多,偷得一手“好时间”。 余幕僚控制不住的思绪偏飞了一下,感觉自己“贾家幕僚”这碗饭吃起来难。 贾敬控制不住小脾气发泄过后,又是弯腰向余幕僚道个歉,面色沉沉说起了正经事:“先前,我以为那幕后之人是因着我是太子伴读一事才如此蝇营狗苟。想彻底连根拔起所谓的太、子、党,现如今,看来是想一箭双雕啊!” 贾敬冷笑一声:“还真当爷干打坐不成?道爷我连他下辈子都收拾了!” 余幕僚:“…………” 余幕僚跟着气势汹汹的贾敬回宁府,边跟人说着大理寺案件调查情况。因为之前,贾敬大抵是为了朝帝王表忠心,压根没管,至于贾珍,对破书不感兴趣。于是泰兴帝翻来覆去找了一圈,让他享有些知情权。免得宁府把祖宗基业真一不留神败光了,也可以劝着愁的嘴角都冒火的贾赦。 “大理寺俞寺卿亲自带人再查,那死的盗墓贼也有了线索,京郊那望儿乡出来的,七年前就失踪了。”余幕僚喝口茶润过咽喉之后,继续道:“那望儿乡三十四年前因为下斗,青壮死亡无数。这个人应该算是个第三代倒斗的,学了些皮毛。再加上贵府老库房到底是经过修葺的,所以中了机关伤了腿脚,同伴倒是逃走了,此人是活活饿死的。” “盗走了什么?” “《样式建筑图档》,”余幕僚沉声介绍了一句:“从前朝太、祖皇帝迁都定居京城到靖帝两百年间,李氏一共九代人主持着皇家建筑设计,包括你现居的道观都是依托李家的设计图稿。李氏一族亡于替殇帝设计皇陵,被满门抄斩,此李氏历代记载各代有关设计创作的书稿也遗失了。据大理寺考证,这本书当年应是令祖母无意从中“雅贼”手中购买的。”毕竟搭头,重点的那盗墓贼盗得了《游春图》。 当然,这个重点只是对于文人来说的重点。 对于大理寺,对于帝王来说,这《样式建筑图档》才是重中之重。别说现存的行宫别院,皇陵,便是皇宫也是样式房设计的。 贾敬闻言眉头紧蹙成川:“费尽心机盗图纸?我宁府成筛子了不成?但凡牵涉钱财,不是家生子出身,没机会接触。”贾珍就算再胡闹,基本上对于老人还是没胆太过撒野的。那守着库房的一批人都还是他爹贾珍他祖父留下的心腹老仆。 “这件事,你先深呼吸一口气,不要急,我也还没告诉恩侯。”余幕僚看眼贾敬,自己喝杯茶定定神后,开口道:“因之前贵府女眷亡故,嗯……史氏帮忙料理丧事,也暂代几年宗妇职责。她……” 余幕僚张了张嘴,后知后觉发觉泰兴帝这皇帝忒会用人了,这么坑他。这种事若是大理寺来说,更无比尴尬。 “她……她虽然没机会接触老库房的东西,但是荣宁两府家生子偶尔是通用的不是。先前她的陪房赖嬷嬷次子,还是贵府二管家。”余幕僚看眼面无表情的贾敬,结巴了一下,道:“举……举这个事吧,就是想说这家生子被渗透了。荣府还有陪房周瑞的女婿开古董店的。贵府也是出了这样的,虽然没到开店的程度,可也有人偷偷在黑、市上贩卖的。于是就被有心人知晓了。至于有心人是谁,还在查探中。” 缓缓吁了一口气,余幕僚用着尽量比较开心的语气,宽慰道:“之前……之前三月份,恩侯高中后不是狐假虎威借着泰兴帝的手整顿了一下荣国府。这宁府,贵公子也是……也是乖觉的,托贾赦说情又花重金请了戴内相,宁府的仆从也是略查账整顿过了一遍。大抵因为这突发的事件,也导致那黑、手不敢再派人探宁府。” 毕竟接下来,邪门了似的,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惊悚。 百里之外的望儿村,边少卿也有此感想,尤其是他手里啃着玉麦窝窝头,看着贾赦和崔宇一队人大包小包,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就差怀里抱个娃,一副回娘家的模样,忍不住要骂声娘! 他们通宵达旦,就差下个墓了,结果贾家人倒好潇洒的! 不能气啊不能气,职责所在! 在其位谋其政! 皇帝大佬是会发补贴的! 所以,加班加点无所谓! “咳咳咳……水……”边少卿过于激愤,一口玉米窝头梗在喉咙里,呛得就差两眼翻白。一见水囊递过来,急急忙忙喝了几口,感受着还有人帮他拍背顺气,刚想道谢,但眼角余光看向递水囊的人,彻底哑声憋火,咳都不敢咳出声来。 虽然对方套了层皮,但骨子里还是那个凶兽。 搞得他非常想要人如其名,少卿就少卿了,正四品也不错了,不想有野心再升官发财当个寺卿。 “谢谢……宋师爷。” “不客气。现如今学生与大人微服调查,大人不妨唤我为学慈便可。”宋学慈认真无比道。他真觉得自己这个名非常适合他。比他爹起的什么黄八贤好听多了。尤其是他旁敲侧击之下,知晓黄家曾经还有个少爷叫黄二狗,就万分觉得自己得过继了。 太子二哥,这爹送给你,我绝对不要! 嗯,为了自己的取名权利! 你就小名贱一点好养活啊! 边少卿微微一笑:“我们还是与贾赦汇合吧。有些事需要他配合一下。”至于为何贾赦的师爷能参与到大理寺查案,就努力当自己是睁眼瞎,程序什么的在皇帝面前屁都不是。更何况,贾赦还贴心的给理由了—贾家的案子,总有个知情人。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08章 反正特权阶级会玩,能玩。 宋学慈闻言,点点头,很上道的自己跑过去叫人。毕竟,他是贾赦的师爷,不是? 彼时,贾赦倒是脚步悠哉,他随手只拎着一盒子糕点,其他的吃食用品都是捕快代劳。边走跟崔宇说着话本传奇,美道:“你说我会不会有话本主人公那奇遇啊?想想就有点小激动,随便赠个银,非但那陆老太太救了我,那村里竟然还有大名堂,想来就是很神奇了。” 崔宇看着荒芜的村口,随口敷衍一句:“嗯,没准。没准十几年后还真有人以你,以你贾家为原型进行编攥创作呢!到时候不光帝王将相传奇,还给你编个仙魔鬼怪的,满足你全部话本戏文幻想!” 贾赦沉默,眼刀子飞向崔宇!后面那个形容简直惊悚了,他们贾家还真有呢! 不过崔宇依旧没理他。 贾赦顺着崔宇的视线看了眼从旁边羊肠小道走来的身影。因为突发盗墓事件,唯恐与宁府盗窃案有关,他们在县府府衙查了些线索,再入望儿乡,现已是夕阳西下。 所以,此刻场景是残血夕阳,荒草连天,秋风瑟瑟,老乌鸦凄厉乱叫,小土包的坟头堆里蓦地闪出一条黑影。 非常鬼故事! 崔宇脚步移动了几分,护在贾赦跟前,挑眉看向来人:“宋师爷?” 宋学慈努力挤出一丝笑来,沉声:“学生见过崔大人,贾大人。” “你……你怎么在这里?”贾赦双眉紧锁,“真跟望儿乡有关不成?” 宋学慈面无表情:“这事跟钱有关系。” 贾赦沉默的看眼宋学慈,目光看向缓缓走来的边少卿。打老远瞧着,就觉得原本年少有为的边大人似乎老了好几十岁。 边少卿今年不过三十有二,从一个没背景的穷小子到大理寺二把手,接班人,聪明的很呢! 边少卿就是因为聪明,窥伺了宋的身份,又哪里敢让宋学慈来传话,匆匆放下窝头水囊,略理了一下衣冠,便赶来,寒暄几句,邀请着贾赦和崔宇到他们歇脚处一聚。 贾赦沉默的看着四个大理寺精英,正围着一块貌似是坟碑的残石块当着餐桌,吃的尽是些大饼馒头窝头,连个肉都没见着,周围是小土包一块块,荒草长得跟人一样高。 一对比,骑着小毛驴下乡还能吃馆子最重要的还是崔宇请客就是件很幸福的差事。 这边属下众人见着大人物似有要事相商,急急忙忙收拾了食物,而后远远站着护卫。 边少卿请贾赦和崔宇坐下,自己拿出帕子稍微擦了擦“桌”,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破羊皮在残桌案上。 崔宇看眼贾赦,不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向来娇气得的贾赦拿帕子拍拍石块,一屁股坐下了,见状崔宇笑了笑,挪了一块残砖坐下。 原本四人中最为尊贵,但隐姓埋名的宋师爷早已比贾赦崔宇两人落座更早,还抢过帕子,帮忙擦了擦,又点起蜡烛。 贾赦:“……”荒郊野岭的这气氛…… 贾赦不由自主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感觉瘆得慌。 宋学慈干咳了一声,说起了他们调查的线索:“据说望儿乡这些摸金校尉,有点良心随着天下大定的都交代子孙转行,隐姓埋名过起了新生活,剩下那些就打算将此当做祖业了。所以二代中出现了盗王。这盗王在十年前带着一帮哥们下了个皇陵,几乎全军覆灭。消息传回后,家里的孤寡老弱都觉得是遭天谴了。又有一批良心发现,过起了赎罪求保佑的日子。” “那……那不是挺好的?”贾赦闻言想起那说啥都不肯收什么礼的陆家。 “是挺好的,可是拉帮结派需要钱。”宋学慈看了眼贾赦,忽然间问了一句:“贾赦,你一个月一千两够用吗?” 贾赦闻言看了眼面色青黑的宋学慈,总觉得人似乎带着愤恨,恨不得回去把他那些冤家兄弟都抄了。 崔宇也不是傻的,听此一问,便完完全全确认此事跟某位皇子,还可能是缺钱的可又拿不到什么政治资源或者不愿放下身段光明正大赚钱之法的皇子有关。 像太子,是不会缺钱的,他的外家虽然伶仃,可到底也是前朝蔓延发展到本朝的,其外祖父还当过阁老,能耐的很。再者说,泰兴帝偏心眼太子,补贴太子都是光明正大。 像五皇子,也是不会缺钱的,因为他的母妃姓甄。虽然甄家是靠着裙带发家的,但不能否认,他家现在有钱。这江南地区纺织业全部掌控在其手中。而且江南多富豪,其中扬州盐商斗富更是奢侈成风。 像眼前这个…… 崔宇飞快掠过一眼宋大师爷,心理叹一声。这也不是个缺钱的主。八皇子的外家安庆伯爷还跟他打过交道,也是泰兴帝心腹,为海商船只保驾护航来着,还跟着宝通商号还做过买卖。海运只要平安往返,一次获利巨大。 至于为什么他会知晓宋学慈是八皇子,因为他有眼睛。 他才是真正的穷小子。 小人物得伯乐是什么心态,他完全有数。就算之前不知道,现如今宋师爷一“借调”大理寺,傻子都看得懂了。 被点名的贾赦扁扁嘴,老老实实回:“不够。”皇子开府后每月宗正寺会发一千两月银。除此之外,看各自谋生手段和靠娘靠媳妇嫁妆了。当然,皇子开府的时候会有一座王府五处田庄,十万两的安家费,以及帮人娶媳妇的聘礼。 普通人这么过过日子是够了,但是身在皇家,本朝不说其他,每月给兄弟侄子侄女们送生辰礼都不够,更别提若是自己有雄心壮志了。 也就是泰兴帝家底雄厚,私房钱多,才能这么生娃,养得起。 宋学慈点了点头:“一般收个孝敬,最胡闹的也不过是放个利钱,开个青楼赌坊的,像美人窟这种销金窟就日进斗金的。” “宋师爷,请注意一下你的身份。”贾赦不耐人暗戳戳的拿这事怼,开门见山:“美人窟大东家姓黄!”黄二狗,哈哈哈哈哈哈哈嚯嚯嚯,敬哥跟他说的。 在场三人齐齐恍恍惚惚。 宋学慈沉默半晌后,迎着山间的晚风,铿锵有力:“我姓宋!” 再一次坚定过继之心后,宋学慈无视众人脸上的尴尬神色,继续道:“剩下还有些没良心的发现,就被请出去了。只不过时代不一样了,文明秩序都恢复了。再者,那些人也不过是外围小徒弟,刚学些皮毛,因此那时没下斗,活了下来。况且这北方就算皇陵挺多,也多达官贵人墓,也经不起那么多人盗的,所以这些北派斗爷就南下讨生活了。不过也有些因为有分歧,闹掰了,便留下了。” “这县里不是有个鬼子,那人父母便是盗王的徒弟。男的瘸了腿,女的手断了,都是没法下斗了,故而留了下来居住在县里。”宋学慈指指先前边少卿拿出来的羊皮纸,道:“这是盗王的藏宝图。” “哇!”贾赦拿着蜡烛看看图纸,力求清楚的看看传说中的藏宝图,边道:“你们这是从那小孩身边得来的?也不替人安顿一下,送养生堂也好啊。” “从宁府库房那耗子窝。” 贾赦差点手抖扔了蜡烛,回过神,盯着宋学慈看了半晌:“我……就是说有人去宁府,其实是为了这宝藏图?顺带得了个《样式建筑图样》为以后钻皇宫方便?” “现如今的证据是这样的,还有件事。”宋学慈看看贾赦,难得踌躇了几分,道:“我们发现郑程光的祖母也是望儿乡的人。年轻时候身手不错,人称屠三娘。” “所以郑程光一刀毙命,快准狠?”崔宇看了贾赦,难得出声,道了一句。郑程光便是刺杀徐远志的凶徒。此人对罪行供认不讳,泰兴帝敦促尽早平息清北书院的风波,故而此人早已被定罪死刑。 只不过刑部留了一手,按着规矩秋后问斩。 “本官看起来很不理智吗?”贾赦迎着两人的眼神,压着声,回了一句:“这案子归三司调查了,与顺天府有什么关系,何必知会本官。”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09章 “可清北书院和贾家还是有联系的。”宋学慈沉声道:“清北阁三楼的珍品古籍书画原件都在贾家库房。” “皇帝既然以绝户财为由解决了清北书院继承之事。”宋学慈喝口水,意味深长道:“那么原件也该归还书院,属于天下学子的才对。” “我艹!”贾赦惊呆了:“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为了权势,脸面算什么?”宋学慈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更何况,现在太子复立,趁着其根基还尚未恢复,把宁府除掉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再说,宁府家主又无能护不住!” “搁着你自己想想,宁府非但有些收藏,太子、党,军中的香火情谊也没全散了,而且还居然这么有钱!”说到最后,宋学慈都忍不住惊叹一声:“这种金娃娃不是自己的,搁谁谁都心难安。” 贾赦气的直抖:“皇帝叔叔都把你们一锅端了,还不老实,到时候宰几个,就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不能做了!” “恩侯!”贾赦话音落下,崔宇当即唤了一声,眸光带着抹提防看看宋学慈,又看眼边少卿,沉声:“还望两位见谅,身为当事人言语有些不逊,也是人之常情。” 边少卿看眼崔宇,又挑眉望了眼宋学慈。宰皇子这事,可大可小全看在场皇子什么态度了。这八皇子不介意,不过一句言语随风而散罢了。毕竟他就算朝皇帝告状,皇帝肯定还是信大侄子的。 宋学慈意味深长看眼贾赦,而后唰得眼眸冒出诡异的亮光,仿若一派亲人相见,拉着人手,郑重无比:“没错!到时候把案子给我查!保准查个水落石出!” 从今后,就是亲兄弟啊! 继兄啊,弟弟知道你牛! 太子那话本他出营后,原本是按着“礼仪”支持一二,当做废纸包肉包子的。但随着太子也重新现身了,唯恐“小公主”要跟他聊话本。毕竟书局竟然有长篇大论,一看就是太子买的“赞赋”—《美哉公主》、《试问何人能娶公主》、《皇家宝贝》等等等雅俗都有,夸得肉麻的文章! 于是为了自己能够顺利活着完成过继大业,他恶着心,忍着要吐看了最新的一本。相比较《千娇万宠小公主》,这《帝皇之友》倒是前部分写的还尚可,就是后半本又神笔一挥,来个独苗小公主。 他前部分看了三遍! 泰兴帝,贾代善,霍珏,他咋看都觉得可以两两组队!当然,话本是化名,可原型人物,一看就懂啊! 所以之前闲来没事的时候,他撩起胳膊,撕掉后半部那天外飞仙九天玄雷的男男生子后半卷,略掉独苗小公主,添了自己的所认为的一卷。大男人岂可沉迷小情小爱,撸着袖子踹了西边碾压东边平了南边,再收拾海寇,面向大海。 地盘越多,案件越多。 大理寺各司将设点海内外。 非常完美! 贾赦看眼万分激动的宋学慈,神色复杂的点点头:“好人呐!”上辈子八皇子怎么死来着? 反正不是寿终正寝,好像…… “咳咳咳,咳咳咳!”瞧着两相见恨晚,就差抱头痛哭的人,崔宇松口气后,清清嗓子,提醒两人注意点身份! 宋学慈听着似乎压着火的声音,率先回过身,看眼贾赦。咋看咋顺眼。虽然他讨厌后半段,但是他信小公主的嫉妒之火。他父皇和贾将军之间也定然有那么些不可说的二三事。 至于他这个当儿子的,为啥承受度如此之高,没节操的,不考虑自己亲娘。 看看他有多少兄弟便麻木到淡然了。 正绞尽脑汁想八皇子怎么死的,听着耳畔响起的声音,贾赦吓个半傻,回过了神。着实是那段时间太乱了,似乎随着崔宇被刺杀后,就进入群魔乱舞阶段,皇子逼宫了好几回。 “咳咳,继续说正事。”边少卿也提了一句,算是将贾赦之前那“大逆不道”的一句话揭过,道:“还望贾大人好好想想,本官与宋师爷都觉得,贾家与清北书院都还有些事。” “直接点,”宋学慈一脸信赖的看向贾赦,眸子在逐渐黯淡的天色中显得格外的亮,问:“你敬哥跟那徐远志除了贾珍那一事外,还有什么事?按例说贾珍被拐案,这事大理寺按理也有卷宗,而且会比顺天府和刑部记载的更清楚明白。我对比过三司有关记载,大理寺也是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而且徐远志当代山长一事也是颇为怪异。”宋学慈道:“温山长一生,包括他女儿和早夭的儿子在内,收做亲传弟子的一共有六人,徐远志是关门弟子罢了。可在他继承书院……” “代山长。”贾赦咬牙。 “好,一时口误。”宋学慈及时改口:“不说温山长的三弟子,福王庶子司徒玓,如今的余阁老便是温山长的大弟子,那在南方开设了个小书院的杜洪杜先生是二弟子,此人在当时资历应当比徐山长更合适一些。” “这老温怎么想,谁知道啊?”贾赦道:“不过一个代管的罢了。也许老糊涂罢了,让珍儿借此厌学呢,也许觉得小弟子替他养老感情好呢。反正我贾家有爵位给珍儿继承,不差个书院。” 宋学慈定定的看了眼贾赦,确定人真没掩瞒什么。他也旁敲侧击过贾珍,贾珍更不清楚了,只说自己之前大病过一场,不记得事,让他问他爹贾敬去。 他若是无确切的信息,直接上门问贾敬,没准被小公主挠一脸。 “那就等证据再全一些,现在来说这个宝藏!”宋学慈将话题拐回重点:“我们之前多方查探,确定这宝藏入口就在这村子里。” 贾赦激动:“挖……挖……挖宝?” 崔宇瞳孔一缩,面色不解的看了眼宋学慈,就算人是八皇子,恐怕也做不了这么大的主。这应是大理寺密案,岂会轻率告知。 “别想太美,本朝盗墓老大埋得宝,里面没两机关叫什么盗王啊。”宋学慈目光遥看村里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稍稍几处亮着的一点星光,道:“听说你跟这里某户人家还挺熟,想着你带我们进去入宿一夜,蹲外头两宿了,累得慌。” “啊?”贾赦一惊:“你们怎么也不搭个帐篷?” “懂密探两个字怎么写吗?”宋学慈恨铁不成钢道:“一切为了查案!吃苦受累也是应该的。” “而且我们还怀疑背后那人,或者说他有下属出自望儿乡。”边少卿缓缓补充道:“我们今日派人充当卖货郎进去过,但是一无所获。所以还请贾大人协助一二。便说我们是随行衙役,你们在明,我们在暗,查粮食征税情况。只借住一晚便可。这件事尽快查清,也好给这些人一个宁静。” 一听这话,贾赦眉头夹得紧紧的:“这话是有些道理,可那……那陆家,虽然我派人修过一二,可是好破的,其他村里的人家虽然有房,可也是好破的。” “跟我爹家一比,全天下房子都破。”宋学慈嘴角抽抽:“就你这形容词匮乏的,难怪会被怀疑舞弊作假。” “那起码我考试过了,你连个考试资格都没有的人说什么说。你才舞弊捏造的。”贾赦对“舞弊”的攻讦非常不满。他倒数第一也是凭自己本事考的,可谁曾想那些穷酸脑子厉害的,说泰兴帝给他漏题目。 他要是之前有这么被宠爱,哪里会是一等神威将军了? 他不就用词粗浅了一些?非要辞藻华丽才算好文章? 宋学慈哑然。瞧着贾赦认真,很在意的模样,毕恭毕敬弯腰:“是是是,学生大放厥词,还望贾大人恕罪。” “哼!”贾赦见状,哼唧了一下,又见边少卿也开口说话夸他务实,才眉眼间带着抹笑意,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了宋学慈,开口,带着纠结道:“那我最多只能帮你们试一试,这结果如何可要看你们自己查探的。” “多谢贾大人。” 一行人约定好了借口,便浩浩荡荡又行了一段弯曲山路,入了村。天色逐渐黯淡下来,村子里虽然听得见狗吠,但一路行来却很少有亮光。大抵是因为之前从事的行业,村里家家户户距离都有些远。不过听得动静,倒是有偷偷在门缝里张望的。 左右一行捕快皆打了火把,其中一个特意高擎举起,光照在贾赦脸上,把人照的那个亮。 贾赦:“…………”熏着了我美脸,找大理寺要赔偿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10章 没一会儿,崔宇等人便隐约听得村民私语之音了:“是六叔家那个救命恩人。” “这官心肠好的!” “先前还特意派人送了不少玉麦粮种,教人种着。” “…………” 贾赦这脸跟通行证一般,众人一路高调的护着贾赦到了陆老太太家中。这陆老太太他丈夫陆六自打之前那一昏,身子骨便有些不好了。家里那个小孙子又还小,六岁大,现在里里外外忙活生计的都是陆老太太。这天昏地暗的,老太太还在院子里收拾玉麦粒。 “陆姥姥,”贾赦在篱笆门外,便笑着唤了一声:“我今日跟大人下乡查税,正巧过武清县,就来看看你!” “贾大人,这……”陆老太太看着一群官差入院,吓得身子僵了僵,两眼看着贾赦笑吟吟的脸许久,才松口气,佝偻着身子,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大人您待我们老陆家够好了。” “陆姥姥,您要这么想想,我命多金贵啊,”贾赦又是毫不犹豫给自己贴金,述说着四王八公的辉煌,说着自家祖宗的厉害。 “所以,您当初那一唤,可是价值好几百万钱呢!我要是不给您多送些吃吃喝喝,都感觉自己命太廉价,不值钱。” 陆老太太慈爱的看了眼贾赦,“好!”要是他们年轻时候跟能那些王爷将军一样的,豁得出去战场上拼搏,也不至于孩子被富贵眯眼,造孽招天谴。 “看这天色,你们还没吃吧,我……我去做几个菜来。” “陆姥姥,我们晌午吃过一顿了,路途上也用过干粮。”崔宇温和解释了句。一般老百姓一天都只吃两顿,半中午吃一顿,待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用一餐。 “嗯。”贾赦应了一句:“陆姥姥,可跟我客气,我要是饿了,会自个跟您说的。这……” 贾赦拉着陆老太太闲聊着,几个捕快顺手帮忙收了玉麦粒,又帮着劈柴挑水。这些活,他们虽然干得不太心甘情愿,可到底贾赦待他们好,跟着贾赦也算开了不少眼。现如今自然也要给贾大人争脸了。 眼见收拾差不多了,贾赦带着丝窘迫,说起了先前组织过一番的借口。 陆老太太闻言看看被点出来的两个“小伙子”,据说白面这个还是个读书人,师爷,另外一个稍黑的四个捕快,两人微服查知县老爷。 也知晓蝗虫闹灾一事,陆老太太对这两个留下要微服也没起疑心,只讪讪道:“我这家里,那……那我去把被褥收拾出来,家里简陋,官爷不要嫌弃。” “多谢陆姥姥了。”宋学慈忙笑着道:“不必如此忙碌,我们两个随便一张草席子睡一觉便可。也是贾大人体恤我们这个属下,避免我们再外风吹雨打的露宿,才厚颜麻烦陆姥姥一二。” “我们贾大人好人呐。”穿着顺天府捕快服的边少卿出口道。 “是好人呐。”陆姥姥也开口说着贾赦的好。 贾赦:“…………” 贾赦饶是被夸的脸通红,但是他自己个依旧……依旧不愿住着这小茅草搭建的房子。跟人再说几句,便告辞,赶着山路,也得起码到县城里住客栈。 山林里有虫子,咬人的。 临走前,贾赦警告的瞪眼宋学慈,才离开。 一等人离开,宋学慈和边少卿也借着太累,明日还要微服,便顺着主人家安排,在西厢房休憩了。 这还多亏贾家帮人修建过一二。倒是有炕。 粗粗洗漱过后,边少卿看眼宋学慈。 宋学慈挥挥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出门在外不讲究那些礼,一起躺着吧,你守后半夜,我守前半夜。明早能查则查。” “您且……” “哪来那么多废话。”宋学慈脸一板:“我的话都不听了,你们这些日子过得很滋润吗?” 边少卿:“……是。” 边少卿见人一言不发又凶神恶煞,合衣躺着,闭眼休憩一二。虽然这些日子连日查案,风餐露宿的,的确有些累,但还是掌握着时间后半夜醒了过来。 宋学慈也是个警惕的,看着身边醒来的边少卿,点了点头,换班睡觉。 这边两人轮流守夜,倒也算各睡了半夜香甜觉。 另一边住宿在客栈的崔宇听着旁边贾赦呼吸声,睁眸看着那零星透进来的月光,掐了自己大腿好几次,努力让自己清醒点。 客栈上房只有一间了,所以他们两一间一张床。 不过,房内贾赦的刀枪剑戟,武艺超群还轮流守夜着。 嗯,他是有贼心也没贼胆。 更何况,他连贼心都没摸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因为贾赦脸好,还是人好,亦或是脸好人好? 这后半夜,除了崔宇睁着眼思忖人生大事外,秘密“训练”皇子的某处营地,皇子们也齐齐思忖人生大事,他娘的到底是谁在坑宁府?现在竟然导致他们所有人被连坐? 连坐啊? 父皇,到底谁才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啊? 贾敬立在练武台上,手一挥拂尘,带着股仙气眼眸回扫了眼众位皇子龙孙:“觉得我宁府没人了是吧?” 第57章 八皇子死因 老话说得好, 物以稀为贵。 再金尊玉贵的天潢贵胄们,一下子乌压压的都快百来号人,就瞬间“命如草芥”了。更别提这其中还有暗戳戳想谋朝篡位的。 泰兴帝为了自己屁股下的皇位,连自己一手培养的太子都废过, 更别提其他儿子了。故而, 在确切的知晓自己某个儿子居然还这么“有才”,更别提大理寺的最新查证—盗墓敛财了, 瞬间就火大了,对着跪地的贾敬表示随便揍, 没事! 纵然一号废苗子不考虑,但他老人家还有二号苗子根正苗红,长得贼好!外加现在又意外多出个具有可期待性的三号嫡苗子。 泰兴帝对自家那未见过面的儿子还是怀有一定好感的。饶是发觉自己被自家家眷联手开刷了一回, 但斯人已逝。哪怕是皇帝,他也免不了俗,总是站着美好的角度去怀念, 去看待人的,比如说他亲娘, 皇太后, 一定以及肯定是为了自己儿子, 孙子, 为了司徒江山社稷着想。于是,在一遍又一遍的美好回忆之下,尤其是泰兴帝看着国清寺里那年代久远的平安福:愿大朗平安喜乐,再查到当初是自家亲娘的心腹宫女虫娘带着孩子往西北方向去的, 瞬间又忍不住感念了一把。 西北是霍家大本营,这孩子定然会平安长大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11章 泰兴帝怀揣着某种迷之自信—孩子还活着,就忍不住继续添砖加瓦设想了。再加上孩子他爹娘聪明,就算没准在民间生长环境差了点,但看看他舅霍珏,不也是在民间混了几年,当个牧羊女都能训得了国公大少!作为霍珏的亲外甥,怎么能差得了? 所以,泰兴帝一下子便把人提到三号重点考察对象! 毕竟,人还自带政治资源呐!有时候就是那么现实—皇后嫡子和西平霍家,在某种程度上就能碾压现如今所有的皇子。 才能另权衡。 因为,某些皇子自己个都拿皇子出身压别人,那也就不能怪自己兄弟仗着出身压人。一个圈子里对掐才有意思。祸害到朝臣,甚至手段低、贱到拿老百姓来当棋子,就越界踩线了。 当然,泰兴帝还是做了双重保险的,在贾敬耳边嘀咕了自己看中的其他两个小苗子,才做实了自己是个后爹。 泰兴帝感觉自己这个后爹当得理直气壮的,是这帮黑了心肝的孽障先伤了他一颗慈爱的老父心。 他一没少孩子吃喝穿住,每个人成年开府资本都是一样的,娶的媳妇也是门当户对的什么?要跟太子比?那不是笑话?民间嫡长得占七家业!他如今,严谨些就太子一个确定肯定活着成年的嫡子,按继承法太子一个人占七成,剩下三成十几个得均分。若是寻到了老四他哥,那孩子得在三成中占一半呢。 二来一个个打小都是严格要求,文武都会,当然也可以专攻自己某方面的特长爱好,像老六,就是个书呆子。除了当年因为元宵刺杀案,礼部和内务府责任对半分,身为皇帝的他把礼部上下官员都折腾了一圈,这在礼部历练的儿子也自当该罚,令其闭门思过两月意思意思,但也没跟人黑过脸,事后还给了补偿,让人继续拿着爱好当事业,专注修书。 三来便是最可气一点了,现在他这个皇帝爹已经明确表示不喜,都把所有皇子龙孙都“圈”一起了。这帮人竟然还敢闹妖,这不是找抽吗? 泰兴帝从当皇帝,当爹的角度觉得自己让贾敬去抽人,没任何问题。为此,他给贾敬添了军职—宣察使。 这宣察使便是军中改革新出的一军职,负责对军中士卒进行忠君爱国的宣传教育,免得士兵经常被带着带着就成为私兵,只信服领军的将帅。军人信的该是他这个帝王,该是国家! 故而,皇子营中也必须派一个,贾敬这种无欲无求,扔爵位扔族长扔翰林官职的道士就非常适合。 这帮孽子就是权欲心太重,很有必要聆听一下道可道,非常道。全部出家了都成,还省得他每年五六十万银子养着。除了月俸,他还得时不时赏些东西,而且添丁了,他还得另外包个大红包,再加后宫,七七八八算下来,一不留神就百来万了。 幸亏他会投资会赚私房钱,否则国库都得穷了。 可惜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泰兴帝这些念头,皇子龙孙们没一个能接受的。因为先入为主。 经年累月下来,皇子们已经认定泰兴帝偏心太子了。现在复立太子就算了,还让太子伴读爬到他们头上来,耀武扬威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贾敬,你有什么资格教本王?”自打太子一走,只觉自己是老大的五皇子率先开口了,一脸桀骜不驯的看着台上的贾敬,怒气冲天,喝道。 贾敬优雅翻个白眼:“比你聪明。” 台下所有人:“…………” 虽然如今是三更半夜,但是他们皇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蜡烛!练武场四周恍若婴、儿手臂粗、壮的蜡烛一排排立着,将偌大的练武场照耀的恍若白昼。外加今晚月色不错, 满月如镜,正好将一身道袍的贾敬映托的有几分嫡仙下凡。 可贾敬这身份,还有言行之拽,硬生生的将人俊美的容颜扭曲成戏台上的小丑。 皇子龙孙们纷纷有此感想,暗中嘀咕着—不那么拽,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人,势必要沦为权势的踏脚石。 因为他们立场不同。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若真追根究底起来,也是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意难平,心不甘。 明明同样是皇帝的子嗣,凭什么太子样样都高他们一等?说好的天潢贵胄,其实也不过有三六九等之分。为什么不争一把?他们离最顶尖的权势只有一步之遥。从古自今,没几个太子能够顺顺利利登基的,皇位都是沾着血的。一母同胞的子嗣还能挣个头破血流,他们大多可是同父异母。 综上所述,哪怕输了,也能够证明自己为了世间最高位奋斗过了,拼搏过一把,不枉此生投身帝王家,活了个精彩,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有时候明知道是死,却要拼命去试一试。更何况,父皇终究是父皇,为了自己千古一帝的美誉,也不会杀子的。 抱着这样心态的皇子们带着心理那点小嘚瑟,傲然的瞥了一眼贾敬,哪怕此刻贾敬在台上,他们得微微抬起高贵的脖颈去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拿出皇子的矜贵之气,去从气场上鄙夷贾敬。 当然最先鄙夷的自然是之前开口说话的五皇子了。 五皇子感觉自己深深被贾敬侮辱了,以下犯上不说,而且还当着他众多弟弟们的面,以后让他如何服众? 故而,五皇子扬起被气得面红脖子粗的脸,咬牙道:“放肆!” 瞥眼最先活蹦乱跳的五皇子,贾敬想了想自己收集到的相关信息。这五皇子,或者说他背后的甄家上蹿下跳争的挺激烈的。甄家敛着才,还靠着地缘乡缘等关系发展势力,勾搭同是金陵籍的王家贾家史家等等,整一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惜这五皇子,他亲爹虽然宠一分,但完全不看好他,评价—眼高手低,没头脑! 看他这模样,没准还不知晓泰兴帝已经动了收拾这宠妃甄家派心思。 贾敬拧眉看了眼五皇子,冷声:“放肆!贫道收邀为皇子营宣察使,在主帅霍元帅未在营期间,乃你们这些军士之首。你们这些天的军规就是这么白学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五皇子感觉自己特聪明回了一声,铿锵有力着:“本王不服!本王要跟你单挑!” 贾敬闻言,笑了。 之前被撸了官职闭门在家反省的三皇子眼瞅着贾敬那模样,腾得冒出股冷汗。他父皇在立太子后,其实也注意过诸子年龄差的,所以也就他跟太子年龄相仿。换句话说,他也跟贾敬一起学文练武过的。 贾敬虽说是伴读,但没准当时整个上最有读书样子了,真一门心思来学习的。别说拳打同伴,脚踹他这个三皇子,就连太子,也被抡出过练武台,末了还振振有词说他们花拳绣腿,练武,学武,就得实打实的从挨揍学习,被打疼了才知道怎么去避开。 他之所以好武,没准就是被当沙包揍出阴影来了。 已经在元宵刺杀案上跌过一个跟斗,更是有些看清君臣父子关系的三皇子开始琢磨起来该如何尽快申请离开皇子营。他可不要接下来天天被沙包。 不过,眼下死道友不死贫道,围观凑个热闹,还是有必要的。 三皇子怜惜的目送着傲然走上练武台的五皇子。 五皇子定定的站在贾敬面前,带着满心的愤怒,目光死死盯着贾敬,道:“本王让你十招,以免日后父皇知晓我说忤逆不敬,到底打狗还得看主人。” 贾敬闻言眸光逡巡了一圈,目光重点看了几个穷且好文能够理所当然接触到清北楼的皇子们,不过也只掠过了一眼。 说真话,哪怕他身为太子伴读,但……但有些可耻,他也没怎么记住人,对的上号。更别提眼下黑灯瞎火的,而且除了皇子还有龙孙在了。 贾赦这一锅端的还真很有必要。 他这个当哥的那也不能输! 管他是谁,先给送上门的小肥羊一个教训。 贾敬边想着,回眸瞥了眼拿着长、枪舞的虎虎生威的五皇子,嘴角勾起,露出一抹非常明显的嘲讽之笑,抬手挥了挥拂尘。 五皇子见状,嗤笑着:“怎么打算除尘?这种装饰玩意本王劝你省省,去选个武器。本王的枪、法可是冯紫英将军夸过的!” 说完,五皇子还得意的挥了一下枪,摆了个起手式,倒是有模有样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12章 “作为宣察使,先教你一个练武场的理,别废话。” 话音落下,贾赦面色一冷,眉眼间瞬间杀气凛然。看得底下众人皆是一愣。被揍过的三皇子已经下意识捂脸,不想再看了。 隐匿在人群中的六皇子眼角余光朝着三皇子方向转了一圈,划过一抹深思之色,而后目光看向台上。 似一阵风吹拂而过,贾敬那鹤氅衣袖偏飞,恍若仙鹤展翅,真是飘然欲仙。 五皇子刚持枪摆出战斗之势,下一刻,便觉得浑身发寒,那凌厉冷酷的杀意迎面袭来,恍若泰山压顶一般,旋即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而且,五皇子愣愣的看着那不过一团乱糟糟线团的拂尘恍若一条冰冷刺骨的剧毒长蛇,竟然不知不觉就爬到了他的脖颈上,正呲呲吐着蛇信子。 可怕! 五皇子接到自己身体反馈叫嚣的危险信息,但是他此刻脑中一片空白,想不起招式来反抗。 贾敬面色冷冷,拂尘直接卷起五皇子的腰,干脆利落往台下一甩。这种事情他做起来万分熟练,自家那独苗傻儿子和贾赦就是这么被抽的。 “一招。”贾敬神色淡然的瞟眼地上的连滚地护脸都不会的没头脑,语气也淡然无比,斜眸扫眼众人,沉声说着自己的对打规则:“贫道不爱抽人的时候还看身家背景。” 整个练武场一片死寂。 一、招、啊! 贾家是武勋之家没错,可是贾敬他不是从文了吗?还是四王八公勋贵中第一个高中进士的!贾家为此流水宴摆了足足九天!炫耀的那个满城皆知! 还有这么拽好吗? 到底是皇子啊…… 所有人都被这个场景震惊到满脑子空白! 五皇子被甩在了草坪上,虽然不疼,可是他打小到大没受过这份屈辱!僵着脖颈仰头,满脸的不可置信的看向贾敬!这么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前书生现道士,他竟然被一招打得毫无反手之力! 一、招! 贾敬也不管在场众人是何种心情,挥了挥拂尘,依旧一派出家人不惹尘埃,仙气飘飘的模样,缓缓开口:“贫道是希望你们以后懂一句话,手拿拂尘不是凡人。” 说完,贾敬倒是缓步走下练武台,准备去休养生息。毕竟大晚上得睡美容觉,养精蓄锐,白天再一个个抽过去。 皇子龙孙们:“…………” 三皇子作为现营里的长兄,目送贾敬离开后,还是颇有了些“兄长的同情”,搀扶着五皇子起身,“五弟,莫要惹他了,他连太子都敢揍。”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惊悚了,异口同声:“父皇/皇祖父不管?”怎么可能,皇帝不是把太子当宝贝疙瘩捧着? 三皇子迎着夜风吹拂,萧瑟无比笑笑:“孩子间的玩玩闹闹,父皇又岂会多管?太子武斗不行,文斗还是赢回来了。”然后他们输了呀,被罚得那个惨。 五皇子闻言,愤愤咬牙:“本王也会赢回来的。” 听得这话,三皇子笑笑,并不多言,负手离开。反正他们之间关系也不是很好,眼下他最为要紧的还是想个办法带着自家儿子离开,必须尽快脱离大魔王。几年不见,贾敬越发凶残。 而且瞧着他这模样,定然父皇也是默许,甚至纵容了。 这父皇如今行事愈发高深莫测了,他还是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剩下这大半夜,营地内所有成年皇子都睡不安稳,辗转反侧思索着贾敬。其中思忖着最厉害的莫过于六皇子。 现如今已经在皇子营三个月了,其他同样有雄心的兄弟也略“神通广大”跟营外的人手联系上了。知晓了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在直隶大名府保定一个山区。此地是霍珏这些年秘密练兵之地。 但是他不成。 六皇子眉头拧了又拧,他苦心孤诣十几年对外营造的“读书清高自负”形象,在没有最终确定能光明正大离开营地,回到自己安全的环境中,他是绝对不能露出任何一丝的端倪,让人抓住了马脚。 因为他没有任何可以重来的资本,能靠的只有自己。 但贾敬突兀的来到皇子营,又不得不让他深思背后之举,忍不住揣测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够让贾敬现身…… 贾敬! 思来想去,六皇子越想越亢奋,眼眸带着抹鄙夷嗤笑之色,现如今贾赦就算是太子鹰犬,蹦跶的越高也没事,反正他有《菩萨蛮》。 啧啧! 他耐得住等待,不急! 现在还不是他狩猎,正式张开爪牙的时机。 六皇子无比耐得住寂寞,打算再暗自蛰伏,若是作为正常人,没准还不会理会到他。但是贾敬不是个正常的,自己一觉睡醒后,看着不过蒙蒙亮的天,便挥一挥拂尘,率先找六皇子的茬。 理由简单粗鄙—迁怒。 谁叫你媳妇他爹你老丈人是清北书院副山长,当初带头攻讦我儿子的人之一呢。 贾敬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贫道就爱秋收算账。” 六皇子以一种非常诡异的表情弯起了唇角,“玄真道长今日成凡人?关心红尘俗世了?” “张百忍成为玉皇大帝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贾敬笑道:“我追求飞升,也没规定不能带着我儿子一起飞。” “六皇子可懂什么叫披麻戴孝吗?”贾敬笑吟吟看向六皇子:“贫道还记得当日你也在道观门前,是吧?” 说完,贾敬又斜倪眼大清早来找茬又被他抽了一顿了五皇子:“你当日也有份,是吧?” 五皇子抖了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贫道来教你们打坐。”贾敬一脸和蔼道:“打坐是一种养生健身法,看过《西游记》没,在车迟国唐僧与虎力大仙比坐禅,谓之云梯显圣。其中鹿力大仙想要助他师兄一臂之力,干……干了什么来着?” 听着贾敬说到一半,似乎想不起来,五皇子当即鄙夷道:“连这都不知,拔了跟头发变了个臭虫飞到唐僧脖子上了。那孙悟空更厉害,变了个蜈蚣。” 六皇子看眼五皇子,嘴角抽抽。 贾敬笑得愈发和善一分:“来人,云梯显圣。送两位皇子上去吸、日、月之精华。” 五皇子:“…………”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13章 饶是猜到了的六皇子:“…………” “不上去,可直接丧失继承权哦。”贾敬拉长了调子:“有胆子阴谋算计,现在给你们机会都不会抓吗?” 被齐齐鄙视的两皇子:“…………” 听到动静来围观的其余皇子龙孙们:“…………”他父皇连贾敬都一起宠?圣这个字眼都能随便用? “本王定要到父皇面前告你。”五皇子气得满脸通红。 “贫道信道,只注眼下。”贾敬和声:“来人,请两位皇子好好享受。” 六皇子冷哼一声,摆出一副世外高洁,读书人不堪受、辱的气节:“本王自己会走,但是贾敬,你记住本王只是因愧疚当日过于关心徐山长和王山长的遗愿,一时情急之下才想从中为说客从而导致种种。但仅此一次,若有下次再随意以父皇压人,莫要怪本王不留情面!” “贫道明明以实力碾压你,碾压你们。”贾敬闻言,不为所动:“皇上早已说了,除了皇子身份,你们能赚到银子的能立马就走。你们为何留下?都三个月了,连点水花都没翻起一个。皇上养你们这么大,不说精力如何,花费银钱无数,结果呢?个个巨婴啊!” “养你们一年都赶得上一个省的粮食征收了。” “要你们这帮人何用!” “浪费!” ======== 这边贾敬火气全开毫无差别虐着皇子,另一边顺着悠悠升起的金乌,贾赦起是起来了,只不过又合衣躺在床榻上,让护卫捏肩捶腿。 睡的硬板床,酸死了。 而且还两个人一起睡,他打滚都滚不爽。 崔宇竭尽全力的忽略大清早娇惯的一幕,目不斜视,正色道:“先起来用早膳,过后再转一圈。”说来也太奇怪了。他是外地人,不了解京城风俗人情,不知道这有名的北派盗墓发源地之一望儿乡,可以理解;贾赦作为勋贵子弟,不关注此等消息,也可以理解。但是《顺天府府志》竟然没有这方面的记载,那就说不过去了。 贾赦抬头撇撇端上来的餐盘。肉眼可见的凄惨:一碗白粥,两馒头,一叠咸菜。 “先起来尝一口,这粥我借了店家厨房自己熬的。”崔宇带着抹骄傲道:“我娘熬粥烹饪的手艺不错。她之前据闻还因此得到主人家的赏赐。” 听崔宇这般说话,再不起来也不像样。贾赦挥挥手示意护卫离开,自己理了理衣袍,端坐在凳子上,接过粥碗。在人骄傲期待的目光下,拿着汤勺舀了一口。原以为崔宇是吹牛,不过这粥入口即滑,虽然不是他惯吃的碧粳米,但这普通大米,貌似刚打出来的大米,还带着抹稻谷香味,尝起来绸绵可口,还有点甜味。 贾赦点点头,赞了一句:“不错!” “再尝尝这白面馒头,也是现做的。” “你做的?”贾赦惊呆了。 “醒来尚早,未参朝会,一时间倒是无所事事了。”崔宇垂首解释了一句:“我……我看你昨日基本没怎么吃,可今日也不会旋即回城,所以便想着做些吃食。这些馒头也可等会充当干粮。” “崔师父,你对我太好了。”贾赦闻言,颇为感动的看眼崔宇:“不过以后还是不要做了,这些事不符合你身份,在外都影响你官威。还有,以后记得提前说一下,武艺他们回城拿吃的了。” 崔宇沉默的看了眼白面馒头,缓缓开口应了一声:“好。” “这叫白面馒头吗?为什么那么大个?”贾赦拿着筷子夹了一个,好奇:“这么大个怎么吃?我都吃小小个那种,一般吃两个就够了,吃奶香蜂蜜味的和红豆味的,这个太大了,我……” 想了想,贾赦看看这个似乎比自己一个手都还大的馒头,道:“你用刀……算了,你掰一大半走,我吃一小半。” “什么?”崔宇感觉自己脑子被一半一半的,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理智又全成浆糊了。 “浪费粮食总不好,对吧?”贾赦一脸无辜的道了一句:“还有,我可跟你说了我爱吃什么的,下次要发挥师父情,不要这么大个的,都快跟这菜碟一样大了。” 迅速攫取道关键词“爱吃”,崔宇猝不及防的想起之前贾赦送他的两冰皮月饼,第二个的味道就是红豆味的,当时他还带着漫不经心的,现在想想就好后悔! 贾赦是真在跟他分享最爱的口味! 不过,现在,嗯…… 崔宇看眼匆匆跑去叫人端来清水,又洗过一遍后,认认真真掰白面馒头的贾赦,垂了垂脑袋。 他怕自己脸红到被人认出来。 他也是在跟人分享自己爱吃,最爱吃的食物。 小时候是最奢侈的盼念,过年了,馒头蘸着猪肉汤,那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后来,日子慢慢有些好了起来,甚至他还当官主政一方了,但他依旧爱吃这口,简单饱腹。 贾赦不明所以,递过一大半给崔宇,自己也干脆捏着半块馒头,咬过一口,也非常可观点评道:“不错。” 说完,贾赦想想自己喝粥也是这两词汇,不由神色尴尬的看了眼崔宇,讪讪解释道:“崔师父啊,你知道的,我文才不好,没啥墨水的。可是我嘴巴很挑的,这两东西的确不错,很有王大厨的厨艺在。” “嗯。我知道。”崔宇听着贾赦这话,嘴角弧度不自禁上翘了半分。 “是真不错,王大厨是专给太后做素斋的。”贾赦怕自己不通长篇赞美的文墨,伤了崔宇的心,极力给自己证明自己那两字评价的难得。 “我之前随着祖母他们进宫赴宴,或者太后召我祖母进宫说话。”贾赦叹口气:“你也知道,上了年纪的人,就爱炫耀个大胖孙子!我又那么漂亮的跟小金童似的,祖母就每次进宫都带着我。他们两个老人家都吃得都软,易消化,我却是个无肉不欢的。懂吗?本来我不太乐意去的,但自从有了王大厨,我就非常爱去了,素斋也有肉味,好吃极了。” 崔宇含笑的听着。虽然贾赦所描绘的童年跟他完全是天壤之别,但瞧着人这幅开心模样,没来由的他也觉得挺开心的。 “哎,不过我听王大厨说他手艺并不是最好的,还有个漂亮的宫女姐姐。”贾赦重重叹口气:“可惜我尝不到,那个时候王大厨可坏了,使劲说着说着,馋的我想打人。不过,想想他说得也有道理。不管是什么食材,做清粥小菜还是美味珍肴,最重要的还是心意。发挥食物本身的味道。” 说完,贾赦看看眼前的白粥和白馒头,笑了笑。他从前没准碰都不会碰的食物,不过偶尔尝一尝,味道好像还不错。 “想来天下的厨倌都是一个理吧,我娘也这么说过,说教她的人道做饭最为重要的是发挥食物的味道与心意。”崔宇笑着道:“我娘身子不太好,所以当我够着到灶台的时候,就想着以后我来做饭,也好减轻她的负担。” “你不是还要养小鸡攒钱吗?”贾赦闻言,不解:“我之前听闻过你说良田怎么样怎么样的,你说自己小时候最大梦想就是有一亩薄田。” 猝不及防的听得贾赦还记得他的话语,崔宇总觉得自己似乎愈发有些控制不住的嘚瑟。也许是他自己给自己添了某些妄想症,总是不由自主的过度解读贾赦的话语。 尽量压了压自己似乎过分愉悦的声音,崔宇道:“养小鸡并不意味着不能学做饭啊?先煮饭,同时掐着时间可以赶小鸡吃饭,将猪草喂猪,然后去给我爹娘送饭,他们要早起卖猪肉。其实,那个时候生活已经算不错了。最苦……” 崔宇想了想,立马纠正:“这词形容得也不对,我爹当猎户的时候,其实日子还算过的也行的,就是担心我爹上山打猎会不会安全。只要一家人一起,现在想来都还是甜的。” “你……”贾赦听到最后一句,总觉得崔宇笑得有几分心酸与勉强。人生最悲惨莫过于他这种了—出人头地后,父母皆不在。 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贾赦灵光一闪,道:“快中秋了,你要不今年带着衍儿和钟师爷来我家一起过?”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14章 顿了顿,贾赦怕人难为情婉拒,解释道:“你也是我师父嘛。反正我们家也没长辈,就我们几个,你也熟悉的。中秋一起热闹些。” “这……”崔宇虽然想答应,但想想还是拒绝了,甚至还颇为残忍的提醒道:“中秋我们都得值班。但凡有节日的,我们都得在府衙,需要及时处理相关情况,带领三班六房巡逻查探。” 贾赦:“…………不……不是参加完宫里的中秋宴,领完月饼就可以了?” “你是顺天府的通判。地方府衙上下官吏都必须值班。” 贾赦捂着胸口,这芝麻绿豆的小官,好气哦! “努力,等你升迁到京官,除负有监察的有司衙门外,就可以不用值班了。”崔宇瞧着贾赦可怜巴巴的模样,加油鼓劲道。 贾赦深呼吸一口气:“我想我爹,想我祖父了!他……他们辛辛苦苦奋斗,我……我明明……” 贾赦最后还是努力扬起一个大笑脸:“本官明明可以投胎过日子,偏偏要靠实力,真是大青天。” 崔宇失笑:“好了,先吃饭,免得凉了伤胃。” “嗯。” 用过早膳,崔宇说了自己对望儿乡未再府志上出现的疑惑,打算就此展开一番调查。 贾赦闻言,倒是不解:“你可以先问老燕他们啊。老燕家是世代捕头,前朝继承到本朝的。” “这不是燕捕头不在。小王他们都是新生一代愿意从事捕快业的,也不是本地人。”崔宇将几人的籍贯简历跟贾赦都说了一遍。 贾赦眉头一挑:“你把府衙内外众人都捋了一遍?” “顺天府内所有人员,和辖区内的县令县丞。”崔宇略不好意思的笑笑:“不了解一二,总觉得心底里没什么底。京内关系又如此错综复杂。”所以他有时候爱带着几个外籍衙差出来走走,听听老北京乡音,看看风俗人情。当然另外一种意义,这些根基浅,培养起来不用考虑太多其他关系。诸如像燕捕头这般,世代扎根,消息灵通的连大理寺密审案件都能及时收到风声。他有些案件用起来就得慎重。但若他必须得有事出去,这燕捕头绝对是能牵得住贾赦,也在府衙内能镇得住一二场面。 当然,这些都是双刃剑,权看人怎么去运用到具体事件中。 贾赦除了竖拇指,发现自己别无他话可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他连个值班规矩都还没搞清楚! 崔宇愈发不好意思笑笑,急急忙忙转了话题,带着贾赦查访解惑。 既有心查访,这事还是很快便打探到了。 望儿乡在县志里面有所记载,但府志里面无记载,不过是因为其当年倒斗下皇陵案发后,当时的顺天府府尹认为这些都是暴民,天子脚下龙气集聚之地,百善之都,岂能出现这等不雅之人,可又不能将此地划到邻府,故而只能抹掉这劣迹。 “这么自欺欺人?”贾赦道一句,而后又摇头晃脑感叹起来:“话本里盗墓贼还有传奇故事呢!再说了正确引导一下,当官方摸金校尉,多好!” “你啊!”崔宇失笑一声:“可别在外胡说,小心祸从口出。” “你总不会告密吧。” “看情况。”崔宇一本正经回了一句。 “你……”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待太阳缓缓落山之际,终于等来大理寺一行。 见为首的两人除了身形打扮乞丐样,身子散发着股酸臭味,人倒是没事。贾赦微微松口气。说不担心八皇子倒是假的。这人要是出事了,呸呸呸! 这八皇子挺好的,上辈子到底因什么亡故的? 贾赦忍不住敲了一下自己脑袋。 “怎么了?”崔宇当即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贾赦摇摇头,看了眼乞丐寺,问“你们这一行人怎么个个乞丐装了。” “大清早的挖了个坟。”宋学慈道:“要不是人带少了,哎……” 话语中还带着浓浓的遗憾之色。 边少卿喝口茶,润过嗓子后,三言两语解释前因后果:“我们今早起来,本借着暗访查税借口问村民,周边乡村秋收如何。岂料那群老头老太太们还真不见外,说两大小伙,正好帮他们个忙。才知晓村尾一家老人走了,说我们两官爷帮起灵,来世能堂堂正正做人。” “这……”贾赦看眼宋学慈,悄声问边少卿:“这……这……也算好事吧?”起灵也就是从灵堂将灵柩抬起到运送到板车内。小户人家基本都是拿车推的,请不起扛夫。不过听皇子的口气应该是觉得自己被冒犯的。 当然,设身处地想想,他若是以贾将军身份去的话,也会觉得岂有此理。 但若是假冒的小捕快,他应该会应下。 “这……”宋学慈哭笑不得:“那家老太太说我们好人,送个风水宝鉴给我们,据说下斗之前卜一卦可灵的龟甲。我刚从村尾出村呢,这乌龟灵的,就一脚踩空,落入个地窖陷阱里,又是个耗子窝哦。” 贾赦闻言,感觉自己脑海中好像飞过一道什么,快的让人抓不住。 崔宇看眼边少卿。他总觉得宋学慈不靠谱。披着宋学慈的皮,八皇子都没点传说中大理寺镇寺凶兽的气场了。 边少卿点点头:“我们挖到了两具尸还有张羊皮卷,跟宁府所得那张一样。不过这张是仿的。” “那宁府我……”贾赦话语戛然而止,一蹦三尺高:“耗子!” “对对对,鼠疫!”贾赦失声唤了一句。他想起来了,八皇子跟大理寺查案,因不幸染上鼠疫,亡故的! “你们没被耗子伤着吧,赶紧找太医看看!”贾赦想起一点,赶紧自己脑袋灵光的串成一片了。 那一批下皇陵的盗墓贼不知怎么的,携带了鼠疫出来,而后八皇子是接受调查崔宇被刺杀一案,又将线索调查到了盗墓贼,然后就是在什么乡染了鼠疫! 这本来是密案。 像他是得不到详细情况的。 还是那黑、市上买货的时候,听相熟的说了一句他被坑了。那窝耗子出来的物件,不吉利,吓得他当场就扔了传说中杨贵妃用过的扇子。 贾赦难得不顾形象,伸手拍拍宋学慈肩膀: “那……那神龟真灵!好人有好报!哈哈哈哈哈!” 宋学慈目瞪口呆的看着贾赦又蹦又跳,喜不自禁的,似乎疯癫了模样。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15章 第58章 灭鼠行动上 鼠疫, 民间称之为“大头风”、“大头瘟”、“疙瘩瘟”等,患病时候淋巴肿大,伴随着高热剧痛,急者不过几个时辰便死, 慢者两三天, 最长不超过六天。而且,传染性极其强!与天花并列, 乃是现今谈之色变的疾病。若有染上,几乎都是一城之灾, 史书府志都以“大疫”描述之。 故而,崔宇一听贾赦这话,率先一手揽住贾赦, 一手捂住贾赦这嘴了。且不说贾赦逮着宋学慈胳膊说这事,神情似乎有点诡异,得考虑一下宋的身份以及大理寺的立场。便是鼠疫两个字, 就得让人慎之又慎。 电光火石之间被“袭击”的贾赦:“…………” 瞪圆眼睛的贾赦在迎着宋学慈以及边少卿的审视打量,以及都不顾礼仪直接动手的崔宇, 瞬间抖了个身子, 终于想到“后世”以及“好人好报”的亢奋之心冷静了下来。 真不能怪他如此亢奋, 他能够重来已经算有大造化了, 老天爷没给他再开个后门,送个“过目不忘”、“百晓通”天才技能,也不好不感恩的。毕竟老话都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足以见证一个人的性子…… 额…… 贾赦垂首, 不敢再看屋内三人的眼光,麻溜的想着该如何描补先前的言行以及预防鼠疫。这三,崔宇除了主政地方,也是干过监察御史的,审案好手;大理寺就更别提了,边少卿能做到二把手,没点能耐不成?至于宋学慈,听听人这名,为了当宋慈第二,据说连皇位都瞧不上! 一看贾赦这模样,边少卿瞥眼用自己行动护短的崔宇,又目光掠过态度高深莫测的宋学慈,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摆出一幅询问模样,干咳一声,尽量和善,问:“贾大人为何想到鼠疫?” 耗子窝又不是没遇到过!光宁府那窝耗子个个膘肥体壮的,一看就是吃撑了。而他们今儿见的那窝都快成死耗子了,没准跟那尸体早已化骨,有关。 但不管如何,先前谈话的内容还没说到坑内的具体情况。当然,具体的情况也不会跟崔宇和贾赦说! 贾赦这是开天眼了不成? 不对! 身在大理寺,边少卿也见识过不少高门大院的隐私宅斗之能。其中就有丧心病狂的用天花痘伽,有一家没能“精确操控”,最后反倒是害到自家娃,而后案件爆发出来。故而,他自然而然的想到若是有人丧心病狂养个病老鼠怎么办? 这病老鼠培养起来比天花痘简单多了。而且若真有病鼠,那没准是对老百姓(因为官宦人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屋子里老鼠满地跑),无差别的攻击了,而后大规模的“鼠疫”形成,那…… 那后果想都不敢想! 边少卿面色肃穆了几分,直勾勾的看着贾赦:“贾大人!” 听着耳边一声带着威严的呼喊,宋学慈也从“莫不也是神经病”的暗叹中回了神,定定的看眼垂头耷拉脑袋的贾赦。 他先前没率先思“鼠疫”两字,缘由便是自己见过“疯癫独苗小公主”。他总觉得泰兴帝和贾代善的儿子都不正常。 注意这个儿子单方面指太子和贾赦。 在宁府逗小孩玩,化名为萧公举的司徒太子爷没来由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哪怕此刻头皮已经被盯得发麻,但是贾赦还是发挥出大将临危不惧之风,猛地一抬头,回眸扫了一圈屋内也算神探的三人,振振有词反问:“你们什么眼神?盯什么盯,还有你,敢捂我的嘴,拿你这手捂我?” 贾赦斜倪了眼身边的崔宇,伸出自己白皙修长保养非常好的手,道:“看看你这手,指甲都没剪得好看,不像我保养那么好,还敢动手!我嘴巴也是每天保养的,知道吗?” “不知道!”崔宇冷声:“别扯话题了,说重点。” 他可以当傻子,但宋学慈和边少卿又不是个傻的。 “重点,”贾赦哪怕心理怂得要死,但依旧面上脸皮够厚,脸不红气不喘,道:“重点就是要预防鼠疫啊!” 顿了顿,贾赦瞟了眼宋学慈,低声:“我可以跟你们说,但你们不能说是我说出去的。之前宋师爷不是提及老鼠嘛,我就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件事。我虽然不知道这望儿乡之前是干什么的,但是盗墓盗出来的玩意,嘿嘿……” 对着崔宇和边少卿,贾赦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后眸光小心翼翼的看向宋学慈,声音弱到不能再弱:“我……我……我也是收过几件的。” 听到此,宋学慈点点头,开口道了一句:“西郊海宁村有鬼市。这事大理寺也没法彻底打击。所以继续往下说!” 听得出宋学慈咬牙的愤愤之情,贾赦哆嗦了一下:“八……宋师爷啊,这世上有些东西存在也是合理的。就是太阳也不能普照大地,总有阴暗的角落,有年少有为的精英也会有混吃等死的纨绔啊,您老何必呢,自打你一出任,都换过好几个地方了……” 不过上辈子鬼市最终就定在西郊海王村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地风水好。 扛过了王八! 所以还偷偷改了村名,海王村! “给我们富贵闲人一个省钱的机会,行不行??越折腾越远,不想跑那么远捡漏啊!”贾赦一说这话,悲从中来,非常真情实感,就差流泪咆哮:“从古玩店里买就得翻倍啊,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祖父我爹挣钱不容易啊!” “不交税还有理了?”宋学慈冷哼一声:“更别提律法有所规定了。能入你们眼的,那得是九卿王爵甚至帝王陵的陪葬物件。你们是不刨人家坟墓,可正因为有你们这帮人的存在购买,才会有利欲熏心的人,才有盗墓这行!贾赦,你想想,百年后荣公坟墓被盗了,你如何?” “我……” “先说鼠疫!”边少卿瞧着两人似乎有就盗墓业是否存在进行长篇大论,也不顾忌两人的身份,开口自问重点。 崔宇看眼暴跳如雷的贾赦,眼眸闪了闪,透着抹笑意,而后跟着边少卿附和一句:“恩侯,还是先说鼠疫,时间不等人。我们再耽搁下去,没准都进不了城了。” 边少卿一听,忙又催促了一句。他在外奔波了将近四天了,就算有飞鸽传书,可有些事情还是得亲自去朝俞寺卿汇报的。 “说!”宋学慈言简意赅:“贾大人不必有什么顾忌,学生日后有时间跟大人慢慢聊刑律。” 贾赦闻言,差点给宋学慈跪下了!他知道人爱律,才先抛出盗墓,打算拿黑、市听到消息,作为自己说出鼠疫两个字的根源。毕竟,这消息本来他就是从黑、市上听来的。 可他忘记了,宋学慈现在是他师爷。 亲爹哟,带我走吧! 他不要慢慢聊! 虽然又激动又悲愤,贾赦还是控制住自己的理智,按着先前垂头时候思量出来的“戏本”缓缓道:“就是……就是三四年前,那时候我还浪着嘛,听到有杨贵妃用过的扇子,就亲自去黑、市淘,享受那捡漏的乐趣。虽然没淘到,但也得了一块水头不错的玉,可显摆没两天,就有有个相熟的小文物贩跟我透底了。这东西虽然是好东西,可那出土的坑不好惹,据说全部丧命了,出来那几个也得病了。” 顿了顿,贾赦叹道:“现在想来应是望儿乡这帮人盗得皇陵了。不过想想也是都三十几年过了,也的确风头过去了,带出来的东西应该陆陆续续出手在卖了。哦,不对!” 贾赦拍了一下自己脑袋,道:“重点是那个病!那小文物贩说是天谴报应的,下巴肿得老大,刚去他那里收货,隔天再去就死了。” “所以你就怀疑是鼠疫?”宋学慈拧眉看了眼贾赦:“那为何先前看着我说?” 贾赦斜倪眼宋学慈,理直气壮:“宋学慈宋大师爷,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要是我乌鸦嘴了,你爹是谁?我们几个不跟着没命?” 边少卿对贾赦这后半句还是信服的。之前八皇子爱亲力亲为调查破案,可到底出行还是依着皇子待遇来的,最多给人在大牢里讯问些已抓到的犯人。现在他仗着是宋学慈,说出现场就出现场,说挖坟就挖坟,抬尸体就抬尸体,一点都不含糊,谁都劝不住! 于是,边少卿顾不得思索贾赦这话里到底有多少真假水份在,道:“到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尽快先回城先看一看。”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16章 “宋师爷,只有身体好,才能破那无数的悬案。”崔宇跟着劝道。 “我看起来很不理智不成?”宋学慈憋气:“走,先回城,整顿一下,明天再来。” “嗯。”贾赦郑重点点头,心理却是打定了主意,不管其他三人再怎么怀疑,他回去就立马开战灭鼠活动。 对于上辈子的他来说,一个差不多除了庄子里转转,上个香,或者出丧便基本没出过北京城的土豪大老爷,完全对个穷乡地方不感兴趣,才会不在意,当个新闻听过就忘。 现在他也算一地父母小官了。 防范未然嘛! 再说了,现在秋天了,老百姓丰收过后,也该好好整整自家,也理一理自己。 而且现在还有海商大富豪,哈哈哈哈哈! 发个药包什么哒,不差钱! 第59章 灭鼠行动中 因有土豪大理寺在, 贾赦回去的时候,倒是蹭上了马。可惜,哪怕有个马背上跟着打天下平天下的祖父和爹,贾赦依旧不太擅长急行。 马这种出行工具对于贾赦来说只是维持风度的, 就算秋狩打猎, 也有护卫射、好的。所以当风度变成了跟着人后头吃黄土,贾赦便焉了。但人要个脸, 为了贾家的名声,贾赦一路强行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最后顶着一张“黄土脸”回了家,直接瘫痪在床,让小厮丫鬟伺候着梳洗。 另一边崔宇回衙门关注了府衙这两天的事务后, 边少卿和宋学慈换洗过略酸臭的衣服,禀告过最新案件进展后,三人不约而同的先后拜访贾家。 鼠疫这一词, 若是没点真凭实据上报,那完全是找抽!而且就算预防, 那也要拿捏个章程出来。最为简单现实的一点, 上年度户部没这“第二次大规模预防鼠疫”的预算啊!先前惯例的灭鼠活动不过是每年春耕过后畜牧兽医司配药, 免费发放。若此后, 要灭鼠药,得老百姓自己个朝畜牧兽医司买! 贾赦迷迷糊糊被叫醒,忍不住脑袋探到窗户,指着夜幕那高挂的月盘, “那不是太阳,是月亮啊!这些人不会累啊!” 嘟囔着,贾赦穿了衣裳来到大堂见客,视线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感觉自己憋不住话:“你……你们不休息一下?崔大人还好,边大人和宋师爷,您二位那成川蜀那上贡过的蜀猫。” “破案需要。”宋学慈骄傲回了一句:“若是没有我们废寝忘食,何来案件水落石出?” 边少卿默默苦笑。本来就算鼠疫有,那也与大理寺职权无关的。但谁叫宋热爱现场勘查的。这不得防蛇虫鼠蚁,改善一下全京城的环境。俞寺卿暗中跟他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把,他们大理寺眼见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尊神蹲定了,所以只能趁现在,贾赦还是顺天府通判,撸羊毛。 崔宇跟着无奈笑笑。他是思前想后,打算趁着晚上没人,来问一句贾赦有关鼠疫消息的可信度。哪怕只有五分能信,他身为顺天府尹就得提前做准备。 贾赦嘴角抽抽,倒也接受了如此热爱工作的言行,至于他,现在不过是个六品小通判而已,所以上官如何脑抽抽,他也得跟着脑抽抽。 人在官场,这就是小官官的命啊! 让仆从上了浓茶,贾赦问起了来意。 听闻两批人都是为预防鼠疫一事而来,想要讨论个章程,贾赦打个哈欠,总觉得三人正儿八经的挺讨人嫌的,直接直戳重点:“还要什么章程?不就是钱嘛。我出一笔,你出一些,我让珍儿再出一笔,然后让大牛出一笔,要是还不够去皇帝叔叔面前哭个穷,凑凑不就行了?也省得其他部门瞎叽歪。” 万万没先到自己也被囊括在内的宋学慈对此很羞愧:“贾大人,不能算我的,学生家里没余粮。” 贾赦一时没控制住翻个白眼。好,就算安庆伯只是外家而已,可惠妃总有嫁妆总有私房在吧?惠妃娘娘就老八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让人穷到?!堂堂一个皇子,而且还是挺有爱民之心,爱破案的皇子居然直接推诿哭穷了,鄙视啊! “真没钱。”宋学慈深深叹口气,道:“母妃是母妃,她又还没走,这私房嫁妆不她自己留着?我能有多少?我媳妇有嫁妆不假,可大男人哪里能用她的钱?没让她跟她那些妯娌一般,已经很难为情了。我又没什么门人,又没其他收入,也不懂田庄经营,全靠父皇过年给个红包,这还得看俞老头评价如何呢!其他的一个月就一千两,还不够送个生辰礼物的,苦得我每次得说大理寺忙,没空!否则恨不得直接镣铐套那些兄弟脖颈上,问问怎么财源广进的。之前倒是还有月俸,按着五品法正的官,每月给我六两银子,六两!所以穷啊,穷得我都想卖王府了,换个小点的!那么大地方每年维修都得费钱!” 说到自己身为皇子光鲜背后的苦日子,宋学慈忍不住拍案,激动的看着贾赦:“想想还是给你当师爷好啊,一个月有十两,听说干满三年还送良田?” “好好好,送送送,”贾赦听得分外唏嘘了。转念一想也是,清水皇子比清官还难当,毕竟其他兄弟都是富贵的。 说完,贾赦忙不迭总结道:“钱的事那就这样定了,其他的还有什么要说的,没事,你们客房休息休息。一眨眼又得天明了。” “虽说听闻鼠疫一事,但案件调查依旧不能停。故而明日我们还得再去查探,到时候会依旧借顺天府衙役之名。”边少卿起身,朝崔宇颔首一下:“还望崔大人能够配合一下。” “边大人客气了。”崔宇含笑回了一声:“明日我让燕捕头随行配合大人起尸查验。” “多谢。” 边少卿得到承诺,又听得土豪贾赦不差钱出资,非常满意,借着养精蓄锐查案为由,请着宋学慈一块听从主人家安排休息去了。 宋学慈走之前还颇为难以自抑自己的“贫穷”,拍拍贾赦的手,极力邀请贾赦去大理寺任职。 贾赦惊了:“那你怎么不来顺天府呢?” 宋学慈对金主还是颇为有耐心,和善无比解释:“地方府衙还有其他杂七杂八鸡毛蒜皮的小事,哪像大理寺,监察案件,而且专查贪官污吏!很符合本王的身份!蠹虫哪怕靠山再硬,也硬不过本王!” “好!”贾赦闻言豪情万丈:“好好干,干好了,我替老百姓给你加薪!反正我的钱都是我爹我祖父得来的,很干净!” “好。”宋学慈矜持点点头。他正知晓贾赦这娃好命,靠继承财富,才愿意跟贾赦一起共事。 说起来,比起皇子,他觉得还是投身在贾家,尤其是宁府比较好。 贾珍比贾赦钱还多,而且还有传家宝一箱箱,一、箱、箱! 他就算没有什么野心,但也是很嫉妒人好命的! 家里人口简单,独苗独支,完全不担心兄弟争家产爵位,就算文不成武不就,亲爹一句废话都不说,哪里像他,打小就辛辛苦苦读书,好不容易能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还被人怀疑是不是玩弄司法。娶得媳妇也好,岳家也简单拎得清,哪里像他,枕边媳妇有些怨念,媳妇家里也是乱得慌。 哎。 有本事就别送进宫选秀,直接撂了牌子多好。一进宫了,不就是随他父皇心意来指了嘛。 宋八皇子想着想着,觉得他父皇还是有些英明的,全关了多省事!最起码胭脂水粉头饰什么的,不用攀比了,他一个月能因此省下好大一笔钱!三百两银子呢! 是的,八皇子府他管家,不管前院后院,管家的都是他! 被嘲也不怕,反正他活得问心无愧! 目送这边少卿和宋学慈离开,贾赦喝口茶提提神,回眸扫眼还不动身明显有事的崔宇:“你不困?” 崔宇拧眉:“虽然的确顺天府今年没有这笔预算,但若是有足够的材料佐证鼠疫发生的可能性,还是能向户部提出资金申请的,那……” “等这么嘴皮子一打,没准就到明年了。可鼠疫不等人啊!”贾赦道:“况且,户部那谁,整一个死抠门铁公鸡。皇帝叔叔能让他管钱袋子,也真是物尽其用。”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17章 一般情况下,他不爱跟户部打交道。不管张大尚书是有意还是无意卷入夺嫡之争中,反正他特腻歪张家那老太婆,芸娘走后还眼巴巴想着能不能拿回嫁妆,说他贾赦那么年轻,一看就是会再娶的主。 所幸,张大尚书还脑子清,直接进贾家把自家老娘请回去了。 贾赦也不见外,跟崔宇把自己跟张家的关系说了又说,道:“这虽然跟官场无关,只不过是两家家务事,但是我这也算个人情绪影响政务了,所以崔大人啊,这钱就算我一个人自掏腰包都成。您老也别愁这事了。就算整个顺天府防虫灭鼠,加一起顶天了也不过三十来万银子吧?” 崔宇倒抽口冷气:“贾赦,你的金钱观真得重塑一下。本朝现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对商贸也不苛责,海运更是蓬勃发展,可是国库一年税收全部折算成白银,也不过四百万两左右。你一开口就是十分之一的税收。” 贾赦无辜眨眨眼。他上辈子摸着账本机会少,这辈子直接把账本都甩给皇帝了,还真没愁过养家。 “可是……”贾赦想了想:“可是老话说得好啊,聚水成海啊,我之前看过户籍人数的,大概全京城在册共有三十万人,还有乞丐流民也有不少人呢。给了他们药包灭鼠,然后那些脏成泥人跳蚤满身的,总得洗洗刷刷,那些边边角角落落常年阴暗的地方也该清扫清扫啊,然后那些破被褥破衣服之类的,该扔掉的扔掉,有时候瘟疫就是这么传的,反正杂七杂八一通下来,我觉得还不够呢。” 崔宇闻言,一边欣喜贾赦的菩萨心肠,一边耐心跟贾赦说穷人生活。 “恩侯,我恨不得你们这些有钱人能够把钱全部给老百姓,但任何事情都得循序渐进。”崔宇面色郑重了一分:“当我们活着只为了吃饱饭的时候,每天忙碌只为下一顿饭,十几年都是这样的为了生存而活着。你眼中的破衣服破被褥没准就是最为体面的穿着。说句毫不客气的话,你是用心过的,送给陆老太太一家都是些很实用的东西,可是老太太,你关注过没有?她依旧穿着满身补丁衣服,她的米缸里还是带着壳的糙米……” “那不是他们是盗墓贼,为了赎罪嘛。我现在知道了啊!”贾赦反驳道:“下次我带个和尚道士做个法,去跟他们说一下说已经赎完罪了!” 毕竟真的,若因此救了八皇子一命,不是赎罪是什么?最起码,有老八在,皇帝叔叔再怎么样也不会选九皇子啊! 他也是有内部消息的,据“肖公举”透露,太子脑内有疾,这是二号考察的苗苗呢!否则他早就把宋师爷退货了。师爷太勤快,身为大人,他很有压力的。 崔宇揉头,换个角度,问:“你一般收到好吃的东西会如何?” “吃啊!”贾赦觉得崔宇大概没休息好,不正常。他这一系列措施,对百姓来说,那不亚于天上掉钱了,谁会不开心啊? “可是穷了一辈子的老百姓会舍不得啊!”崔宇道:“这么跟你说,我当初中了秀才,有禀米可以拿。可是我那时候在府学,每天吃着家里带过来的窝头咸菜,就想把那不算很白的白大米带回家给爹吃。我一年回家一次,因为哪怕自己走回去,路上投宿等等,最便宜一趟也要四十文钱。我把攒了一年的米扛回家。那时候就我爹一人了,他跟我说吃了吃了,可他也藏着,一个人胡乱对付着吃些,省吃俭用给我攒钱。就这样三年后,我要娶妻,盘点家里的钱财,发现了米缸里那一只只肥鼠。” 贾赦愣怔了。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话是真的。”崔宇沉声道:“这不是我爹和我一个人的思想,而是大多数老百姓都会如此,都会想着攒着攒着。你也不想一次性预防吧?或者你还能年年这么不差钱?想要长长久久形成良好的卫生习惯,最为根源的还是从粮食开始。让他们能够生存了,吃得饱,你再说其他事情,他们才会转变思维,听得懂。” “哪怕我不出钱,我也不会同意你这么一次性却收效甚微。你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算牛东家看在你们的情分上,可以出资。但是他的钱就是白来的不成?海运也是有风险的。” 崔宇缓缓做了最后总结:“得把钱花到刀刃上。” 贾赦:“…………” “而且这除了钱外还有其他考虑,”崔宇看眼有些恍惚的贾赦,想了想,还是狠狠心继续道:“办这些事还有物力人力,现秋收忙碌,而忙碌过后便是中秋节,中秋过后万寿圣节,各附属国进京等治安工作……人的精力有限,太多担子压下来,会撩担子的。” 第60章 灭鼠行动下 贾赦瞌睡虫都被崔宇的话吓醒了。 但不管如何, 他还是相信穷逼出身的崔宇对穷人的理解,所以也不生气,很好学的问起崔宇对这件事的处理建议。 反正鼠疫,望儿乡那地方必须得灭。 崔宇让人休息过后, 自己上过朝, 又安排好府衙事务,带着贾赦走访了畜牧兽医司, 了解灭鼠药材的备货情况,又去武清县县衙翻阅相关记载, 又…… 被带着转悠了一圈的贾赦,感觉自己手都记载酸了,更别提腿了。这青天大老爷真是不好当啊!累成狗的贾赦进了趟宫, 抱着泰兴帝大腿哭了小半柱香时间,直接告了皇子们一状。 这帮人已经那么幸运了,不好好办事就算了, 还那么拖后腿。 “皇帝叔叔,反正我觉得, 真正的尊贵, 真正的贵气, 是老太爷那一辈, 尤其是开国太、祖爷,在那个乱世,没有因为逃荒,没有因为什么乱世没规矩了, 而将手中的刀子捅同样苦难的人,搞什么弱肉强食。”贾赦这话说得很真情实感,也的确是他发自肺腑所想,故而非常的真诚,道:“而是对准了那些肆虐的铁骑。太、祖爷心理有规矩,才带着与他一帮意气相投的兄弟们能够越走越高。” “皇上您也有这心,所以非但守住基业,而且还开疆拓土,才会有四海升平的今天。”贾赦吸了吸鼻子,顺带拍了一下龙屁,道:“远得不说,就像这玉麦吧。余先生曾经劝过我,得把这事跟您说,还让我建言,说是什么天赐粮种,搞个祭祀,然后从天而降,这样显得皇帝叔叔您是真龙天子,连老天爷都认可您帮助您。” 泰兴帝垂首看看抱着他裤腿都哭出泪痕来的贾赦,深呼吸一口气,憋下心理的话—那你咋不照着办啊! 这玉麦粮种,他确认无毒,能够成为新粮种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利用此显神迹收民心。 但是终究是百姓的肚子等不得彻底验证。这老天爷今年虽说不上大旱,可也是小旱了一把。 京城这边崔宇贾赦等人积极推广种植。从广西那边加急收来的粮种,他也示意其他收到消息的富贵闲人他们的爹,朝其他省份试验,重点放在有大旱之迹象的山东种植。虽然今年山东依旧小旱了一回,可到底栽种及时,还有一份口粮在,再免了税收,这老百姓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而且如今不用他下令,看着黄灿灿的玉麦棒子,老百姓就口口相传了,自发开个荒地都能种植。 “好了,都哭成小花猫了。”泰兴帝弯腰,揉揉贾赦脑袋:“朕知道你有感而发,认识到生活不易了,那就好好努力。小崔也是真待你好,才说话直白,有些事你多听听他意见也没错,知道吗?” “我都很听他的话了。”贾赦拿帕子擦擦泪,闻言扁扁嘴:“可我就是觉得好奇怪了,怎么会有人放着好东西先不吃,非得等发霉烂了呢?这种勤俭节约,反而是浪费啊!” “朕也不清楚,但这种事情真得很普遍。”泰兴帝应了一声:“所以,朕喜欢微服,去老百姓身边看看。” “哦。” “你现在有机会多学一些,等来年开春,朕没准就会把你外放西北当个知府。到时候独立主政一方,你就得靠自己了,知道吗?”泰兴帝瞧着人哪怕比之前沉稳些,还是跟个没断奶的小奶狗似的,一副懵懂天真的模样,提前道了一句自己的规划,沉声道:“你就是有压力了才会有动力。朕可提前跟你说了,你现在必须快速成长起来,知道吗?” 一来为了锻炼贾赦,二来也是为了寻自家孩子。暗探能查,可到底不如光明正大找起来方便。 当然,不能提前说是皇后嫡子了。 所以,这“锅”就贾代善先背了,谁叫贾代善是孩子舅父呢,舅母对此没意见,还提供了一套感人肺腑的身世—他跟贾代善生的。又是一个靠着话本过日子的。 等这边宁府案件了了,过年后,他跟贾赦说说就行。 这样子退可攻近可守。当然若是真生活很好,妻贤子孝,幸福美满的,也就……也就暗中帮帮,不去将其卷入皇家了(这条是他跟霍珏协定条件)。 ====== 贾赦进宫一趟,领了个升官发财的好消息,浑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劲爆的消息等着他,故而整个人都充满了无限的干劲,以极大的热情,坚持不懈的热情投入到灭鼠第一站—望儿乡。 望儿乡在山坳里,据闻是前朝初年,陆家几个族人避战乱来了这地,经过百年发展,人口繁衍了。可是山坳的平坦肥沃之地也就那么几块,旁边一圈山地开垦了些,不过堪堪维持生计罢了。 现如今又没了青壮劳动力,可谓是穷山僻壤至极了。 贾赦根据历史原因以及身处山区的环境,特因地制宜,制定了迷信灭鼠活动,花重金聘请了悟慧大师带着一帮小和尚来此地宣佛法。 崔宇虽然肉疼,出场费一次三万两。但也是只有肉疼的份,他还是第一次见那么世俗却感觉很智慧的大师。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18章 因为看起来很世故的大师开口对他说:“施主,心动不如行动啊!” 说完,还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贾赦! 所以,妥妥的很智慧,必须大出血去添个香油钱! 连崔宇都尚且如此,更别提一帮老头老太太们,没一会儿便信了悟慧大师,开始忏悔开始说着心理那些罪与孽,开始聆听佛法普渡众生。 贾赦也很认真的听了会,很虔诚的求佛祖保佑他爹下辈子能够投个好胎,他会很努力的带着老百姓发家致富奔小康。 祈祷完之后,贾赦开始绑着护甲,带着衙役以及请来的帮工,开始围绕居住的山体一圈进行灭鼠撒药活动。至于发现尸坑的所在位置,百米之内都被药堆严实了。反正,他特信好人有好报。 若不是宋学慈还在忙案子,他得让人带着那龟甲绕着望儿乡走一圈。 至于那些老人家那些破被褥破衣服之类的也要集中起来直接焚烧了。毕竟烧掉过往,重获新生,大和尚这点本事还是有的。然后反正冬天要除尘的,现在也雇佣了人直接清扫一遍。至于那些废墟的房子也清扫…… 贾赦这般大手笔,闹得武清县余知县都快抖着要哭了。他不解发生了何事,送信给自己大伯余阁老。 作为温山长的大徒弟,又乃六阁老之一,余阁老对贾家的态度很复杂,权思种种,叫自家大侄子随着贾赦去。 反正,这出钱的到底不是衙门,也算私人行动。 而且大理寺还在望儿乡。 所以,不管。 接到来信的余县令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大、理、寺!大理寺居然在他的辖区内! 亲亲亲我的亲大伯啊! 余知县眼前一黑,一手捏着信,一手撑着桌角,好歹没让自己摇摇欲坠,栽倒在地,喘着气开口:“来……来……来人,备轿,不对……给老爷我牵头毛驴来。” 顶头上司都骑毛驴,他也不好超标准。 等着余知县骑着毛驴翻山越岭来到望儿乡,大老远的就感觉自己鼻子坏掉了,这酸醋味浓的。 硬着头皮,余知县入了村,顺着衙役的牵引,跟崔宇贾赦见过礼。 贾赦挥挥手,算打过了招呼,自己高擎着火把,看着崔宇亲力亲为挖着坑,满头大汗的。那悟慧老和尚收钱事情办一半,圈了个地方说是风水宝地,在这地方挖坑埋烧,定能烧罪孽,重获新生,但需要崔宇亲自动手挖掘,然后要他赦大青天亲手填土。 真是太会使唤人了! 连个帮手都不许用! 崔宇倒是对此没意见,他也是干过农活的。饶是他现在成了顺天府尹,后院官衙里还能种两把韭菜免得上街买呢。 挖了将近一尺多深,崔宇锄头待继续挖,没两下,便觉得自己似乎一触动了泥土中的硬、物。下意识的,崔宇眼眸扫了眼在一旁一派慈悲状的悟慧大师。 悟慧大师微笑。 贾赦看了眼似乎在打眉眼官司的两人,扭头往坑里瞧:“崔宇,你是不是挖到了什么啊?” “尚且还不知,你们走远些,我再挖一挖。”崔宇说完又吩咐衙役将一旁守候的人请走一些,也谢绝了燕捕头等人要代劳的话语。 毕竟,现在迷信一把也没事。 小心翼翼的又挖了几下,崔宇换了铲,将土铲开,露出硬物的轮廓来。 所有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定定的盯着那渐渐露出面目的小箱子。 那箱子看样子是最为木头的木头制作的,做工也特别粗糙,当下就有老人点了来历:“这是杉木做的!好像还是我昔年做的,就是最普通用来放东西的。” 贾赦应了一声,看着要打开箱子的崔宇,紧张的吞吞口水,拉了拉悟慧大师的袖子:“就让崔大人开箱,没事吧?” 一听这话,崔宇只觉得自己无惧无畏了。 悟慧大师又是微微一笑:“时也命也,运也。” 贾赦靠近,咬牙悄声:“小心我不付你尾款。说清楚点。” 悟慧大师闻言岿然不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完,悟慧大师压了压声音:“这样会鄙视你的,给你画个霉运福。” 贾赦:“…………” 崔宇虽然没听见两人在悄声嘀咕什么,但看着贾赦那明显被欺负弱于下风的脸,还是颇为心疼,开口道:“恩侯,放心,我无事的。” “那你小心点。”贾赦说完,默念起无上天尊,三清玉皇。要不是他敬哥据说揍皇子去了,他才不会请佛家呢。他申请费用的时候,余先生都朝他翻白眼了。 请他敬哥多好。 长得好,还不收钱。 贾赦搓了搓手心冒出的汗珠,感觉自己耳畔听到了“咔擦”一声的开箱子声音,随着那箱子盖一点点的被掀开,露出了箱子内的东西。 不过八块金条,几本书籍画轴,不过其中一本…… 崔宇带着手套拿起泛黄的书册,只见上面写着《治鼠疫法》。此乃前朝初年鼠疫流行时候,太医院令吴宣崇所做,本次所使用的灭鼠药包还有两个方子从此而来。只不过此书已失传。 带着股不解放下了书册,崔宇继续翻了翻箱子,只见箱子底部还有几颗黑色的似乎老鼠屎的小颗粒。 正打算动手去拿的时候,崔宇只听得身后响起一声:“住手,住手!” 听得动静,待回过头,崔宇只见不过两日不见,跟个野人似的宋学慈。 宋学慈喘气:“我……你……你们……别再挖了,这地有问题。”真有鼠疫! 这最后四个字,宋学慈倒是没说出来。 他们在那鬼子家里翻到了耗子窝。 毒耗子。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19章 第61章 一起来填坑 快马加鞭, 连奔山路十八弯的入了望儿乡,宋学慈一见众人还活蹦乱跳,后怕的松口气。这精气神一松懈下来后,便感觉自己喉咙里冒烟了, 渴得要命。 “水……先给本……来口水。” 贾赦赶忙派人从自己行囊内取了水囊给宋学慈宋过去, 并且很贴心的问要不要先躺着喘口气。 “你……”缓缓喝口水,宋学慈毫无仪态的冲贾赦翻个白眼:“你……你得感谢我爹, 来……来两个搀扶爷先走走。” 感谢他父皇,感谢他母妃, 感谢他皇祖父,感谢他外祖父,这四人都爱子孙文武双全, 让他打小就锻炼出一副好体魄。 骑马骑山,光想想感觉自己长了双翅膀,能飞了。 宋学慈吐槽归吐槽, 但看眼贾赦,还是打心眼感谢贾赦的。哪怕依然对贾赦先前言之凿凿的态度存疑, 但眼下可以先暂且稍稍放弃一下自己水落石出的原则, 先盯着大案。 眼见宋学慈如此, 不用人自己说明, 贾赦也晓得人有小秘密要说,当即瞟眼悟慧大师,眼里满满警告—再不好好办事,真扣尾款了。 悟慧大师见状, 深深叹口气。现在的小年轻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双手合十,悟慧大师对着茫然无措的村民们,唱了一句佛号,对着没多少文化的老头老太太们通俗易懂的解释道:“各位施主不必惊慌,贫僧之前早已言此地有问题。但如今经过请神做法兼之青天大老爷亲自动手,现已除障。这些金银和书籍正表示着,此地为何遭,为了金银迷失了心智,没读过书没文化出去谋生又被人欺负。” 村民们个个一脸恍然大悟状。 “既然挖到了,自然不能再继续挖下去了。”悟慧大师又是微微一笑,慈眉善目道:“听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吗?就是说啊,做人得先有良心,书与金钱都不是一下子能赚的完,学得完的,要学会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要适当的停下!” 崔·外地人·宇:“…………”传闻中的本朝第一寺的主持大师好像好大师的感觉。 宋学慈和贾赦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意思—大师圆场能力真是越来越溜了。 既然悟慧大师圆场,贾赦也自然得按着先前所言,自己拿着铁铲一铲一铲的把土填回去。 不过相比崔宇干活的利索与麻溜,贾赦连个铁铲都不会使,第一铲便错误估算自己的能耐,非常亢奋的铲了满满一铲土,刚使出吃奶劲抬起半丈来高,结果因自己握在柄头,让这铲转了大半圈,而后一不留神没力气,手一滑,直接铲子落地,黄土旋即满天飞。 霎时,一片死寂。 贾赦:“…………” 周围所有人:“…………” 所有人视线都看了眼悟慧大师。这会不会不吉利啊? 沉吟了大半晌,眼见肉眼可见的黄尘埃都缓缓落回地面了,悟慧大师才缓缓开口,道:“这真是象征着你们重新开始了。每个人都不是生来便会,需要经过学习的。所以,崔施主烦请你带带贾施主,而后其他施主跟我一起来冥想,想想看见他们是不是就像你自己幼年时候,懵懂无知,一点点随着长辈的步伐,由着他们传授的经验……” 村民们随着悟慧大师开始冥想了,这边崔宇看眼悟慧大师,默默下定决心,自己偶尔奢侈败家一会,休沐日真去国清寺添些香油钱。 虽然还隔着贾赦一双很爱美的护手套。 但是他此时此刻,是手把手教贾赦铲土啊! 手把手! “放轻松,不要太僵着身子了,没事的,大师不也说了,凡事都有第一次。”崔宇无比的耐心,声音轻柔的恍若春风拂面,从背后扶着贾赦的右手,道:“不要握的太高,就像使用筷子似的,不能窝在顶端,来,身体自然放松,很好。也不用一次性铲太多,小心漏出去,铲起来后拿稳重心往后移……” 随着贾赦的身形的转动,崔宇深呼吸一口气,自己也跟着微微往后移了移,一点一点的松开贾赦,一小步一小步的拉开距离。 哎,想想,刚才若是个女子,他便是登徒浪子。 “真的诶!”贾赦看着一点点到入坑中的泥土,开心道:“我是不是很有天赋啊?哈哈哈!” 崔宇微笑着点点头,赞道:“不错,比我有天赋,我练了很多次才会。” “哈哈!”贾赦本来还想再显摆嘚瑟自己,但转眸间看着崔宇眼神带着抹温柔地看着自己,忍不住脸微微红了红,垂首赶紧干活。 这种慈父爱的目光,让他非常悲愤又带着股怜惜。 瞧瞧人家的二十七岁。 再看看自己。 在一旁恢复体力的宋学慈忽然间感觉胸口有点堵,莫名的感觉自己似乎目睹了某些不可看的画面。 一个贴身教,一个红脸学,齐心协力填坑什么的…… 感觉自己似乎也想写话本了怎么办? 等贾赦填完坑,宋学慈这边也恢复了力气,双方在陆老太太家中坐下,说起了缘由。 宋学慈略过了大理寺如何查探案件惊心动魄的过程,只略说了一下最终的结果:“因先前有所提醒,我们倒是没伤着。从宁府盗窃案牵扯出的一段前朝旧事。盗墓贼盗了个前朝太医院令黄濂,那黄濂医术不凡,但卷入了夺嫡风筝,研究了个所谓的“仙药”,最后他拿老鼠药换了。而后这“仙药”就被那对盗公盗婆盗取了出来,那盗婆因为怀孕想金盆洗手,故而将最后一次盗取的东西埋按着风水埋坑里了。不料家里还有遗落的,今日险先酿成大祸。” 说完此事后,宋学慈略不好意思的看眼贾赦,感觉自己嗓子眼里憋着一股怨气:“至于宁府的盗窃案,我们查到了一个举人身上,线索便又断了。” “那人不会自尽了吧?”贾赦闻言,问了一句。虽然规矩是一回事,在案件彻底结案前,不会透露具体的情况,但身为当事人的亲属,问些问题,还是可以的。 宋学慈闻言,眸光掠过一眼崔宇,沉吟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不会又他娘的跟什么清北书院出身有关的?”贾赦怒了:“那郑程光杀姓徐的,干脆利落,现在又来个举人自杀被黑锅,干脆利落的。那幕后黑手什么魅力?怎么能那么抓住这些读书人的心,让人心甘情愿去死呢?跟邪、教一样。” 崔宇眉头也紧蹙成川。 “会不会是……”贾赦伸出大拇指和小指头,面色肃穆道:“他在文人中声誉不错,而且还穷,需要钱。” 宋学慈看眼贾赦的“六”,闻言眉头拧了拧,摇摇头:“别瞎猜了,六哥那目下无尘的高冷性子也不太可能,那举人跟清北书院没关系,现在查到基本证据指向……” 将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向上伸出汇于一点,宋学慈叹口气:“现在全凭圣意了。” 贾赦眨眨眼,看着比划一下,便散了手势的宋学慈,面色凝重了一分。上辈子李妃一系虽然都没个好下场,但好像不是现在坏事的。 上辈子崔宇死了,没过多久老八也死了,帝王各种暴怒,几个月内杀了六和十,还有个两皇孙。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20章 其他的都是当今上位后,断断续续因为不甘心亦或是被诬陷了一把等等缘由,导致皇子们死的死,贬得贬,在京城里活得还算有些人样的就是断袖,相好满天下的忠顺王。嗯,五皇子。 不过随着太上皇病入膏肓,这最受宠的忠顺王,也随着其外家甄家被查抄,而后似乎忠顺王跟他贾家前后脚被抄家的。 理由用得都是同一个,私通外官。 哎,说起来冤死他的。 平安洲,是泰兴帝藏了点私产在那里,他老人家临走打算分私产。他爹贾代善救过他一命,临老临老皇上念旧,也打算给贾家一笔。 泰兴帝是个会赚钱的,哪里像那谁啊,海寇一来,闭了口岸,只留了一个,等被那女娘们的小国一打败,被一帮文臣扯的,学前朝闭关锁国了,直接断掉了一半朝堂税收来源。 所以,就算相对于泰兴帝私产,只不过是微乎其微很小的一笔,十万两。但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也算天降横财了。 可惜,没机会花完。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泰兴帝沉默的看着大理寺禀告案件最新进展。 “那举人董念虽似七皇子幕僚,深受七皇子信任,但是臣等追查其身家背景人生履历,发现背后有前朝余孽的旧影。” “两位爱卿,”泰兴帝手指敲了敲桌案:“你们告诉朕,若是前朝余孽,为何要多此一举盗取皇宫地图?那帮人对皇宫暗道之类的还不够熟悉?行,就算其故布迷阵,最终目的是那个在夹层里的藏宝图,但是为什么那宁府内贼最先盗出去的会是温家的藏书单子?” 前来禀告的俞寺卿和边少卿闻言头皮发麻。 “朕不要这遮羞布,继续给朕查!”泰兴帝冷冷扫眼大理寺两顶梁柱,开口:“当初刺杀案也是大理寺结的,三年前才清理过一遍,现在还冒出这么大个漏网之鱼不成?是让朕怀疑大理寺的办案能力不成?” “求皇上息怒,微臣惶恐。”两人听得帝王这不高不低,却声音恍若寒冬腊月西北风一般,顿时心理打了个寒颤,匍匐跪地。 泰兴帝是真不一样了。 “尔等也不用惶恐,该惶恐的是朕。”泰兴帝猝不及防的脑海回想起先前贾赦来诉苦告状的话语。 太、祖爷把刀对向了敌人得了尊荣。 现如今,他这帮孽子们,却把刀对准了自己的兄弟,他这个爹,没准还可能是整个国家。 他要是再不狠狠肃清,来日没准就能跟史书那般记载的,勾结外敌来获得支持,然后今日割十城,明日割五城。 “继续给朕查!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朕绝对不姑息养奸!” 第62章 中秋相亲节 泰兴帝怕自家臣子还留有几千年以来形成的某种规矩, 还顾忌着皇子这层皮,于是还派人去把自家儿子逮了回来。当着三人的面,又强调了一番自己一查到底之心。 宋学慈当即跪地就三呼万岁。 俞寺卿和边少卿跟着行礼后,看着宋学慈感觉自己心里有点扎。这真铁板钉钉要留大理寺的凶兽啊! 泰兴帝瞅崩不住脸的两左膀右臂, 深谙马儿跑还得马儿吃草的道理, 慰问几句辛苦,然后就犒赏。 官不能升, 但是财物奖励他从来没手软过的。像大理寺这两都是破案好手,给金银也不会钱生钱, 所以当他们的伯乐,就得很细心很周全的将犒赏赐到他们的心窝里。 给良田十亩! 像这种一年难得碰个大案,昼夜忙碌的, 是得给些额外的福利安抚奖励一下。其他的等年终给个大红包。不过如今海运看起来也成熟了,等他跟大牛研究研究,再探索探索, 以后就直接让他那些心腹参与进来。省得个个穷瘪!没几个土豪!他年年得私掏腰包。 他也想高薪养廉啊! 但这实行起来困难重重,故而眼下还是先顾虑到自己寻到的这些个千里马。 给完福利, 泰兴帝又颇为体贴让人先回去休息休息, 案子虽然急, 但人也不是铁打的。 有钱拿还有如此熨帖的安慰, 宋学慈拿着田契两眼热泪打转了。当臣子多好啊!能够一心一意专注破案,不愁生计,皇帝会给补贴会替他们考虑生计无忧。要是当皇帝,亲爹啊, 想想就恐怖好吗! 于是,宋学慈随着俞寺卿等人的告辞,神情激动的离开了,看都不看他亲爹一眼。 目送三远去的背影,泰兴帝倏忽间眼皮跳了跳:“老戴,朕总觉不对,老八他激动什么啊?” 戴权微微笑了笑,道:“禀皇上,大抵八殿下是觉得皇上您认可了他办案能力,故而有些喜极而泣。” “不,”泰兴帝摇摇头,道:“朕总觉得他是抱着田契激动的要哭,这……” 想起自家这让人有点骄傲又有些奇葩的儿子,泰兴帝分外不解了:“就算他没什么额外赚钱心思在,但是每逢过年,别说朕了,就是惠妃不也是各种私下补贴的。怎么就这一副没见过钱的模样。还有脸哭穷!”老八那奇葩管家方式都传到他耳朵里了,每月按着月禄四分之一给媳妇自行零用,年底按着红包数值依旧按比例给,其他王府内外管家交际往来但凡以八王府为名的都由他统筹管理,包括后院妯娌之间宴会请帖之类的。反正各种宴会,老八都是精打细算的代表人物。 说粗俗些就是抠门! 现在抠门没事,万一一不留神,日后那啥抠门,多寒心呐。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通俗来说,买卖啊! 戴权:“…………” 这话他到不能再接什么了。哪怕他心理想嘀咕一句:贫穷富贵的界定不能以您的标准来论的。 泰兴帝想不明白自家二号苗子的金钱观,而且又被这隐匿在暗的凶手气着了,最后还瞅眼愈发夜不归家的“肖公举”,感觉自己浑身哪都难受。 故而当有朝臣建议——眼见节日一个个到来了,为了皇家颜面,为了在诸国面前彰显帝国之风,是不是该把皇子们放出来先过个节。 泰兴帝闻言,先前堵着的一口气瞬间就炸了,直接是拍案怒火,言行无忌,开门见山:“于私,说父子血脉情谊之类,诸位爱卿,朕明明白白说了,不要什么中秋万寿节,让一群孽子出来闹事,这样非但省心还省钱。今年朕没打算办万寿,省下来的钱正好山东旱情可以免税一回;于国,太子不是在朝?其他邻国关心本朝皇子干什么啊?” 率先谏言的御史大夫满脸通红,匍匐跪地。 朝臣们垂首不敢多言。 “霍珏,接下来眨眼便年底了,”泰兴帝负手回扫了眼朝臣,朗声道:“的确睦邻友好传统不能忘记。” 霍珏颔首领命,缓缓道:“谁要敢越界,本帅送他全族团聚,过新年,阖家血欢。”不说本朝兵力如何,当贾代善那封遗书白写的不成? 朝臣们:“…………” 众人皆是敛声屏息,小心翼翼的,唯恐呼吸声太大也是过错。但说来也是实情,若非如今四海升平,安居乐业的,谁又会没事琢磨着从龙立功呢?无外患情况下,内忧才渐渐滋生出来。因为这富贵繁华盛世,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21章 当纯臣按部就班,哪能比得上走捷径?起码得少奋斗三十年。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了。 不管跟皇子们还有没有牵扯在,朝臣们视线都纷纷转向了太子以及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宠臣崔宇和贾赦,当然那个贾珍虽然自己没才能,但是出生太好,也是可联姻的对象。 当然,他们最想联霍珏了。就算人断袖,谁没个庶子,不能先收个干儿子之类的?但介于霍珏的凶残程度,最后想想还是畏惧作罢。 面对一波波的媒婆上门,本朝的俏鳏夫的儿子们率先团团坐,啃着月饼磕着瓜果喝着牛乳,开起了“听说后娘都是坏坏的如何拒绝”的会议。 崔承衍对爹娶后娘如何婉拒这事颇有经验,而且他又年龄最大,率先做了些自我经验介绍:“我爹昔年高中后便有人上门建议续娶了。那时候我爹说家里太穷,老得老小得小,娶妻娶进来,得跟个仆从一样照顾人的,所以为了您自家闺女好,还是作罢吧。” “承衍叔叔,不要想当年了,你家穷得没有参考价值。”贾蓉无奈,眼睛扫扫碟子里五颜六色的月饼,开口道:“我家库房银子能闪瞎人眼呢。” “蓉儿不要打岔,先听你衍叔说完,咱们几个就他学问最好,又见过拒婚世面了。”贾琏挺信崔承衍的,开口说着理由:“想想崔叔都十几年没娶妻。而其他人,我们不都是打听过,最多一年妻孝后就会开始娶的。你爹和我爹这还是多了祖父孝的缘由。” 贾蔷也难得开口符合两字:“不娶。”他父王不娶,贾珍也不娶,就他们这样很好,很好。 贾蓉扁扁嘴,看向崔承衍:“那叔叔你继续想当年吧。” “嗯……”崔承衍看看白白嫩嫩小金童一般的胖娃娃,非常想开口说一句,别叫叔,叫哥就成。 一下子感觉他辈分就大起来了。 感觉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但谁叫他会装要装能装呢! 比如说他喜欢漂亮的叔叔漂亮的弟弟们,但是他得表现出君子端方来,不能表现出太多的偏袒,因为他可是梦想成为审案的大官,就像他爹一样,当个青天。 端坐案台上的青天大老爷,岂能因为自己的私人偏爱,让人有了漏洞可钻,亦或是自己先入为主对案情判决有了影响。 于是,此刻崔承衍便只能默默应下“叔”这个词,甚至还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叹道:“想当年,想当年随着我爹,嗯,我爹当翰林的时候,那是个穷翰林,没人打探了,但是随着他去甬台赴任,当地的乡绅就有很多想嫁女的。当年我还有些怕,想大闹一场离家出走……” 说到此,崔承衍难为情的对着三人笑了笑:“那时候我还小,就害怕爹有了新媳妇,就不要我了。不过我爹耐心跟我说了道理,表示不会不要我,还去跟我祖父商谈,跟他说定了不娶妻,然后他们父子两合理周璇婉拒。” 听到这话,贾琏眼眸里迸发出一抹亮光,但转眸一扫贾蓉,瞧着人又吃上月饼,面色带着急虑:“蓉儿不许再吃了,冰皮月饼吃多了,会犯寒的,余先生说过的你忘记了?” “二叔,就再吃一个!”贾蓉伸手比划了一下:“这是祖父让肖先生送来的。肖先生说了可以随便吃的。” “不成!余先生说了,肖先生是个逗比,不能信。”贾琏万分信任自己从小就认识的余先生,对于半道出来的什么肖公举肖幕僚完全不信,道:“蓉儿,你想想你从小到大,余先生对你不好吗?为了个半道出来的野男人不听余先生的话!谁知道那肖先生有没有乱传大伯的话来害你。” 贾蔷眼皮抬了抬,抬手拿走贾蓉手里的月饼:“他心好,但不懂。”他虽然不懂他父王到底什么身份,但是他还是记得住那人的味道的,那掩饰过的声音也能辨认一二,那是他爹。 “小……草,你今天说了好多好多话!”贾蓉本来还气着,但旋即注意力又被转移了,乐呵呵的拍着贾蔷,一脸好哥哥模样,鼓励道:“你再说一个词,我就不吃啦,我保证!” 贾蔷看眼贾蓉,沉默好半晌后,眸光看了眼窗户,开口:“有人。” “小草好棒!蓉儿也是好哥哥!要说话算话,对不对?”闻言,贾琏鼓励一句后,忙看向贾蓉。 他跟贾蓉打小一块儿长大,在蓉儿还在襁褓中是个小团子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了,所以他也待贾蔷很好,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对贾蓉,他这颗“叔叔心”都快操劳成老父心了。 贾蓉看眼贾琏,又扫扫贾蔷,挺了挺胸膛,点点头:“那当然,我是好哥哥!二叔,我吃开心果,你帮我一起剥。” “好!”贾琏应了,又跟崔承衍说句见笑,便剥便继续自己先前的话题,道:“那这方法能不能搬到珍大哥身上来?我祖父不在了,我爹肯定能够自己做主的,可是我大伯还在,珍大哥若是续弦定要听他的。” 一听贾珍,贾蔷视线从窗户便收回,扫了眼崔承衍,虽然没说话,但透着的意思不言而喻。 崔承衍迎着贾蔷的眸光,那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他,没来由的让他心里发憷。他见过的五个贾家人里,总觉得贾蔷跟他们不是同一种风格的。 在窗户外头的崔宇也有这感觉。这忽然间认祖归宗的宁府正派玄孙,那通身的气质不像贾家子弟。 毕竟,看看这荣府大家长,拿着盆栽挡着脑袋,听自家孩子的墙角。 “贾恩侯,你再不打算进去,等会就该值班了。”崔宇沉声提醒。因为中秋得值班,但又想着团圆,故而这孩子们就接到后衙里来,打算一起吃顿晚膳。 “虚,轻点,你不觉得这帮孩子们正儿八经讨论,还要建立联盟的,很好玩嘛?”贾赦偷笑一声,悄声道:“走吧走吧,等他们讨论出结果来,饭可以晚点吃,再说也不会误了事。” 崔宇:“…………” “灭鼠阵仗那么大,再说了……”贾赦压了压声音:“那盗窃案还是没结,最近京城都是外松内紧。胆敢犯案,那完全是撞刀口上了,崔大人你就放松一下下啦。” 崔宇面无表情:“且不论你这态度,你不觉得小草孩子发现我们在外面了吗?” 贾赦:“…………” 第63章 穷逼崔小子 贾赦觉得崔宇大惊小怪, 这小草眼下可是宁府宝贝独苗的财神爷!现在全京城的赌坊都不欢迎他们两了,就差上书贾家人不得入内!为啥? 不就是怕了这孩子对声音的敏锐? 所以听到声音,知晓有人也是正常的。 哎……他宁愿不晓得这孩子身份,否则每天心都在油锅里翻滚一遍, 睡觉前都得担心自家大侄子是不是还活着, 睡梦里偶尔都是文武双全,天天向上。 他侄子现在还挺好的, 很乖,每天也强身健体, 还听他爹的话。现在虽然不去那蛮夷之地游学一番,可也打算在直隶附近转一圈。当然得顺带上余幕僚以及那三孩子了,出去秋游长长见识。现在宁府的盗窃案热度退了下来, 带着孩子出去玩直接甩开那些收藏爱好者,也好。所以此事也提上行程了。派人提前去庄子打扫,他们贾家在直隶也有庄子的, 一家三个,两家就六个, 几乎每个州就一处落脚的。还派人收集过当地的风俗名胜之类的, 整理路线, 预算行程等等, 出行的规划都是他大侄子调派安排的。 连余先生都说他侄子就是欠调、教,现在办个事,也是能各种妥当安排的。 可是贾珍这种“乖”只是相对于他这纨绔标准,还带着叔叔柔光看待的。太子殿下态度暂且不论, 泰兴帝明明确确跟他开口聊过教育问题呢。 想想泰兴帝那教育标准,所有皇子几乎都是文武双全的。 而贾珍呢? 赌坊不给他进没事,他自己呼朋引伴放温泉庄子里玩,哦,是炫耀。他现在嘚瑟了,不看赌资,只论输赢,讲究通杀碾压,绝对性的胜利。赌完了之后自然是纨绔一整套服务了,庄子里是欢歌笑语不断。 别说贾蔷到底什么眼光了觉得贾珍好,亲近人,便是贾蓉和贾琏也乐不思蜀。这三孩子,在余幕僚心思一分神到案件上,就个个没心思读书了,看着戏班子演着《大闹天宫》,自己顺带实践了一番。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22章 他……他觉得小闹怡情,然后就被揍了哇。 一想起由贾蔷带来的帝王对贾家教育关注,贾赦忍不住悲从中来,对着自家孩子们留两滴猫的眼泪。 猫哭耗子假慈悲。 以后把锅甩给泰兴帝,他就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慈父爹/叔祖父。 瞧着贾赦嘿嘿暗中偷笑,明显思绪又是神游模样,崔宇上前从贾赦手中接过盆栽,放回窗边,而后沉默的看眼贾赦,认真思忖起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贾赦不像他,在京城除了几个同年,便没什么交际,可以用不着夫人宴交。贾家作为四王八公之一,又已经三代扎根京城了,几乎所有的人脉关系都在京,后院也需要人打点往来,势必会再续娶。 贾赦会续娶,到时候…… 崔宇面色旋即黯淡了起来。哪怕南边有契兄弟,结契后还可以娶妻生子,但他想想还是接受不了。 他没有诗文里描绘的那般美好,想追求所谓爱情婚姻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只是从现实角度来考虑,只娶一个好。 第一,娶妻费钱。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他见过村子里还有因为家里穷娶不上媳妇的,能娶到媳妇的都已经乐得开花了。没房子没本事,村里好点的姑娘家都看不上的。现在虽然有不少乐意他做女婿。可看中的不过是他本事而已。但是他依旧还没房子。 虽然他先前他父亲攒了点钱,皇帝也是大方的。可是这些钱他得给衍儿攒着。转年就十二岁,考过童生后,就要相看起来了。 皇爷的意思是他以后基本就留京了,所以自打进京后,一直在偷偷看房子,东城房子有钱都买不到,西城房子太贵了,南城倒是尚可,就是太远了。 第二,抛妻弃子天打雷劈。在他穷小子求学考科举之路上,看到过高中后不要自家糟糠之妻,休妻另娶的,也见过少年举子特意不娶妻,就想进京后,来偶遇个上香的大家闺秀,从此后少奋斗三十年。 当年,他也是少年英才,得了秀才后,有不少乡绅派媒婆前来。他爹拿着屠刀砍砧板上,告诫他做人不能忘本。 哎……要不是有衍儿,他干脆豁出脸倒贴贾赦都成。毕竟,他一个人就无牵无挂,能少奋斗三十年也是不错的。像他爹说的,当初自己脸皮不厚,还娶不到他娘,有他这么个天赐的宝贝儿子。 耳畔似乎还回荡着那刀子劈在砧板上“啶”的一声,崔宇所有思绪戛然而止,眼眸掠过贾赦一眼,止住了所有的旖、旎心思。 贾赦,太贵了。 于是,崔宇只能坚守自己原则,以上峰以及师父的身份不假思索的跟贾赦说起了“翘班”的危害性。 “你这样的态度怎么能行?”崔宇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不能因为其他部门的巡视严密,就放松自己,无视自己的部门职责。你是顺天府通判。现在我还能在你身边絮叨几句,万一有朝一日你自己主政一方,怎么办?你糊涂的退一步,别人也糊涂的退一步,漫不经心的,到时候出了差错怎么办?” 语重心长的看眼贾赦,崔宇闭了闭嘴,到底没把那例子举出来—贾珍昔年被拐,从京城到江南,这一路就有很多“糊涂账”。 贾赦嗯呐嗯呐点点头,对崔宇的训诫并没有怎么放心上。但是两个时辰后,便彻底放心上了。 ===== 因有一丝不苟毫不徇私的崔大青天训诫在前,贾赦便现身屋内打断了四个没娘的孩子开小会讨论如何“拒绝后娘”之事了,又过一会贾珍,余幕僚,宋学慈,钟师爷等邀请的人也纷纷过来了,故而便热闹且快速的吃饭。 吃饭后,有公职的该值班需值班去,该玩耍的就由贾珍等带着上街耍去了。当然随行的自然里里外外,明暗人数不少。 崔宇带着贾赦里里外外说了一番大型节日为官注意要点—防盗防拐防偷防火。 “火情尤其主要关注。府衙内都有瞭望台,平日也是有一组日夜值班巡夜的,但到了节日,除了原本巡逻的,你得抽调一班人组成临时的消防兵,去帮助消防。”崔宇道:“像今日中秋节,民间有燃灯以助月色的习俗,你就得格外注意。比如说人群聚集众多的国清寺前的庙会,东城秀贺街的灯会,南城大榕树灯会,还有城外庆山文人骚客登高放孔明灯的,这些都是防火的重中之重。但哪怕还有其他部门一起联合,人手依旧不够,这个时候安排上也得注意有些区分。” 说完,崔宇看眼贾赦,带着考校之意。 贾赦拿笔记了又记,随后想了想,道:“东城基本都各家店铺都会有小二护卫,而且基本上那些公子哥出门都带着仆从,就算走水,也应救援之力足够的,这地方防得应是一言不合炫花灯,然后打架的,国清寺也有庙里武僧和一只专门的消防兵在。这三个重点应就是南城了吧?至于庆山山脚是五成兵马营直接派人镇守的。”毕竟万一一不留神着火了,那是烧山了。 崔宇闻言点了点头,又道了几句南城灯会历年存在的问题,随后拍拍贾赦的肩膀,道:“你且带着人去南城巡逻。” 贾赦应下,正打算走,看眼身形不动的崔宇:“你不去?” “总有人坐镇府衙,处理各种紧急突发事件。”崔宇说完,带着抹担忧看向贾赦。他也想跟着贾赦,这几个月来,已经有不少事例在前了。但他又沉思想过了,终究不可能一辈子贾赦能在他羽翼之下。 现在,尽量习惯。 “放心,崔大人,下官一定不负崔大人教导。”贾赦应了一声,带着四个衙役,便去南城灯会巡逻了。 瞧着崔宇定定目送贾赦远去,神情都快神似望夫石,钟平冷哼了一声,开口:“大人若是担心,何必把贾大人派出去?” “留在身边更是害了他。”崔宇应了一声,看眼钟平,道:“钟兄也可出去走走,这京城节日想必热闹非比寻常。宋师爷也出去玩耍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名声之类的。” “我可没宋师爷那份好机缘。”钟平垂首应了一句:“先处理些公务。待时辰到了,我还得回后衙完成些功课。那余幕僚倒是人才,先前听他指点几句,有些体悟。” 一开始嫉妒厌恶贾赦,觉得其会给崔宇带来麻烦。到后来随着接触,发觉自己嫉妒也嫉妒不过来。他与贾赦,或者说与那些生来富贵的,中间相距不亚于天高、地厚。 这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渐渐的他已经麻木,甚至还有些感恩戴德。贾赦知晓他工作之余还在备考科举,便让余幕僚指点了一二。 对贾赦他们来说也许不过举手之劳,但毫无疑问的,这讲述授课的策论之道,让他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只有自己跨进这科举大门,他才不会成为崔宇的附庸,才能说一些事情。 “嗯。那钟兄你记得劳逸结合。”崔宇理解的点点头,考生备考期间是没有娱乐的,像他自己考试,要不是因为蜡烛费钱还伤眼睛,他连觉都不想睡。但他也怕钟平自己把自己崩得太紧了,故而提醒了一句。 这边贾赦也很认真提醒:“掌柜的,捕快都提醒过你一次了,不能那么大竹排架子,将灯笼系那么高。” 京城燃灯习俗是将一个大纸糊的大灯笼高高悬挂在竹竿,屋檐下,充当月亮看。 顿了顿,贾赦苦口婆心:“万一走水了,怎么办?我知道竖得高,看见的人多,买你灯笼的越多,可是你这破……” 深呼吸一口气,贾赦扬着笑脸,和蔼道:“你这灯笼就是最普通纸糊的,没点防火措施,这风一吹,万一吹斜了怎么办?到时候你反倒还要赔钱的。”这种白灯笼都过时好久了,哪怕是南城平头百姓的,谁花钱买这破玩意啊,自己糊一个都没准更好看。 “您这么老了,寒风腊月的出来也不容易,咱回去好好赏月吃月饼好不好?”贾赦边说掏把铜钱,道:“就当我把灯笼买了好不好?” “大人,小老儿我都卖了十来年灯笼了,没事的!”卖灯笼的老头闻言铿锵有力着,还拒绝贾赦直接给的银子,赤急白脸的:“你把小老儿当什么了?小老儿靠自己的手艺能吃饭。别拿钱来侮辱我!我也是有气节的!” “还气节?”贾赦感觉自己也气了。先前小捕快来报,他还不信,还开口大言不惭自己光靠脸就能把老头说回去。没曾想,脸不行,钱不行。这卖灯笼还提升到人格来了。 “那我得跟你说律法了,来人给本官我拿下。” “还望贾大人见谅。”隐匿在人群中的仆从见贾赦似要令捕头强、拆,当下也顾不得暗中相看,忙不迭前来跟贾赦说明原委:“还望大人通融一二,小人乃吏部侍郎刘大人门下,那位乃我家老太爷。老太爷靠着卖灯笼抚养了我家老爷。现在老人家也就爱这个手艺。我们几个仆从看着,不会惹出事来的。” “还望贾大人通融一二。” 眼见这仆从要塞钱,贾赦抬手拦了一下,但是话却没说死,只问:“真是吏部刘侍郎家的老太爷?”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23章 吏部刘侍郎好像也是他皇帝叔叔的嫡系。 “小人万万不敢隐瞒,燕捕头等亦认识老太爷一二。老太爷逢年过节在此卖灯笼也有八年了。” “是吗?”贾赦派捕头去唤了消防兵前来,燕捕头被派到东城灯会了。待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贾赦看眼一旁一见仆从还气性愈发大的老头,倒也是决定给刘侍郎一分情面,道:“你好好看着你们家老太爷啊,你们老太爷既然爱这手艺,让你们刘大人买点好材料给老人家糊灯笼啊。” 刘府仆从无奈苦笑:“老太爷有时候性子有些孩子气。” “嗯。”贾赦点点头,回眸扫了眼扛着大竹排架子,上面灯笼一个个串着的老太爷,那灯笼里灯火随风忽明忽暗的,看看一圈的刘府仆从,又提醒一句,便自去巡街。 岂料还没走出百来米,便听得身后的疾呼:“走水了!” 贾赦一转头,看着那已经成“火架子”的竹排,瞬间面色一白,急急忙忙跑过去:“快!” 第64章 吾家有儿上 贾赦曾经附庸风雅过, 倚在高高的望月楼,一手唰得展开玉扇,一手高举月光杯,吟唱着前人诗句:“火树银花不夜天, 弟兄姐妹舞翩跹, 歌声唱彻月儿圆。怎么样?赦大爷我也是有记忆,学过背过的。” 但是此时此刻, 贾赦感觉自己眼眸只剩下了那一瞬间连成一串刺啦一声就烧起来,真成火树的灯笼, 那火焰似乎都能把他整个人都吞噬了,耳畔尽是周围百姓疾呼走水救火,小孩子哭啼, 那般浓烟滚滚刺鼻的烟雾将半空中那无瑕的月盘都染黑了。 “全都给本官安静下来,青壮的赶紧帮忙先打水扑火,灭火要紧, 消防兵马上就到,周围有损的店家不要担心财物损失, 不要再给我抢救财物了, 人第一, 损失救灾结束后会核价赔偿的, 婆娘们把自家小孩带好看好,不哭不闹等会给兔儿糖吃,其他看热闹的全部给本官散开……”贾赦脑中空白一瞬间后,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官袍, 忙不迭安排起来。这一连续的安排似乎刻在了骨子里,意识先于行动说了出来。 虽然有些话语依旧显得很有土豪范,超出了通判的能耐。 收到消息前来的崔宇对于贾赦能够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的指挥,哪怕是听到捕快汇报贾赦对百姓的财物的承诺,还是深呼吸一口气,打算一码归一码,起码该表扬的还是先表扬啊! 两炷香内,这场因灯笼引起的火也控制了住。崔宇看眼前来赔礼道歉的刘侍郎也没多说什么,依旧请着此事的“罪魁祸首”神色呆滞的刘老太爷先去府衙一趟,而后示意贾赦继续先行处理灭火后工作,自己另外处理事件去了。 临走前,崔宇看眼满脸灰扑扑,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贾赦,敛住眼底的担忧,带着肯定之意又夸一句:“处理的很好。” 说完,自己便带队起码飞奔去城外。节日的热闹从来不属于地方府衙的官吏们,饶是预防手段方式多样,也再三宣传提醒,每年依旧有那么些许意外。 庆山烧起来了。 他接兵马营公函,得亲自去城外把那几个喝大了的雅客们逮回来,然后还得跟着向山神请恕,节日里有些风俗还得注重一二。其他熊孩子不注意失火,老头失火都已经相对来说算小火了。 忙碌了一夜,崔宇第二天又连轴转着处理了有关中秋夜发生的盗窃案拐骗案私奔案打架斗殴案偷税案(有些灯笼火树乃奢侈品,没提前申报)失火案…… 分着轻重缓急又是忙了一天,崔宇安排好相关人员处理案件,自己跟着某些豪门富贾掐着律令说事小赢一把,最后看眼都缓缓都落下的金乌,忍不住眉头紧蹙,问左右:“贾赦下午没上衙?” 因为体谅贾赦第一次假日值班,他之前便容许了他请半天班补眠。 刚重新交过了税的宝通商号的掌柜闻言脚步一顿,回身,憨笑禀告一句:“崔大人,赦爷病了啊,我们东家一早就接到消息便去探病了。” “多谢牛掌柜了。”崔宇含笑道谢了一声。 要不是这牛家来补税,他这忙的都还没时间分神关注贾赦。因为昨晚风头最盛,碾压所有富贾纨绔,东城最奢侈的珍宝树灯,是牛继宗送给贾家那三孩子观赏的。 没钱就算了,贾赦病了,他都还不知道?! 崔宇问了问书吏,发觉人也居然知晓,贾家派过人来送病假的。 可饶是知晓了,崔宇除了心理有些苦涩,他也没法立即就过去。现在还没下衙呢,再者说了,府衙内外事件他还没处理好。就算处理好了,他自己也不是铁打了,两天一夜没合眼了,该休息的时候还得先休息。 活着,才能赚钱养家糊口啊。 饶是很忙,但是崔宇还是先写了一封信关心贾赦一二,让人好好养病。 崔宇来信送到贾家之际,贾家正愁云惨淡。 贾赦自打浪子回头后,每天也坚持不懈打着五禽戏,又注重养生,算起来身体健康无比。眨四年了没因为内伤请过太医了。可这次邪门的,一下子高热不退了,御医都出面诊断了,说还有心结抑郁在心。 非但贾珍,便是余幕僚都惊呆了一分。贾赦这性子怎么可能还矫情敏感多思起来,他只娇不矫的。 牛继宗沉默了半晌,拧眉开口:“会不会因南城灯会失火一事赦弟心中有内疚?若是当时拿掉刘老太爷那竹排,便不会引起火灾了。” “哎,没准还真有这可能!”贾珍似想起了什么,失声道:“我记得武艺超群当时就来找过我了,说是有紧急事件,先问我挪三万两现银周转一下。我当时带着孩子玩,没放心上。让他们来宁府领了。” 他虽然爱支票,但是每年都会存现银的,金闪闪银闪闪,美极了。但是他叔,不爱现银,再者现在他能够自行用的老太太私房钥匙又交到余幕僚手中了。他叔每天领着个一两银子自用。其他打点往来财政大权在内务府派来的戴安管家以及余幕僚手中。 守着金山银山,活生生把自己日子穷成这样子。 时不时的问他挪点零花钱,然后每月初五千两到手的时候还他,然后又周而复始的穷逼借钱,闹得他都烦死了。让他不用还,干脆偷偷宁府开个账,日常支出走宁府得了,又不愿。 也是没谁了。 “这事错又……”余幕僚闻言不虞了:“当贾家是开养生堂的不成?这事恩侯又没错了,还有你,记得以后也别跟着乱撒银子。” “余先生,不值得您生气,不过几万两银子而已。”贾珍对美人一向大方,更别提这还是长辈跟前的幕僚了,哪怕被人用训诫的口吻,依旧态度很恭敬的解释着:“赦叔其实除了家业外,他还是很有钱的,牛叔每年都送银子过来的。” 说完,贾珍满眼崇拜看牛继宗!他这一生除了感谢他爹,感谢他娘,让他成为万亩地里一根苗,感谢他贾家祖宗十八代外,就最感谢大财神爷牛继宗。 余幕僚闻言,感觉自己胸腔堵着一口血,吐出来都不见得能顺气。 荣宁两府这两败家子,打小就金钱观不正常,而后在同龄人上头有爹有祖父压着的时候,便自己继承几代积累的财富,更别提还因缘巧合的投资了一回牛继宗,这钱滚钱的,个个都不懂赚钱辛苦。 他怕什么啊? 升米恩斗米仇! 一旦贾赦这赔偿口子开了,不说其他官员该如何处理同类事件,便是官员百姓都得把贾家当肥羊撸。之前灭鼠这事,不管如何名义上还是由顺天府出面拉的资助。 “余先生莫因此气坏了身子,恩侯他也是懂了疾苦二字的。”说到此牛继宗不由得带了抹骄傲之色。 恩侯越长大越很懂事,会懂感恩,知晓他赚钱不容易,会写信让他注意身体,会劝着他钱赚不完,身体健康最为重要。哪里像他的那些家人,之前鄙夷他轻贱他的从事商贾之业,待他发达了,又话里话外让他共享财富。 没门! 至于贾珍,在一群不知“钱辛苦”的人中,他宁愿给贾珍败败家。起码贾珍长得比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好看多了,还会很崇拜的看着他。不知道赚钱辛苦,但会信任他,当初还很义气的支持他。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24章 让他心甘情愿将冒着生命危险忍受孤独寂寞漂洋过海语言不通赚来的钱送出去,总有一点是值得他牵挂的。 光血缘就想拥有,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 “其他的事,我们慢慢教总会懂得。”牛继宗一副慈爱道:“相信世界人心美好,这也是我们当长辈最希冀的不是?” 余幕僚看眼说这话的牛继宗,面色僵了僵,最后深深叹口气。 有太医这边守着,余幕僚又托了牛继宗照看一二,自己带着贾珍去关注核计赔偿之事了。 牛继宗自当应下,好生照料着。 翌日晌午,贾赦终于退了热,幽幽醒了过来。 待到了傍晚,牛继宗听闻门房递上的拜帖称崔宇晚上前来拜访探病,笑着看了眼贾赦:“崔大人也是很关心你的,知晓后便送信前来,如今又是抽出时间前来,你等会可要好生谢谢。” “大牛,知道啦,你絮叨的都快赶得上我祖母了。”贾赦说完,垂了垂首,悄声:“你说,他会不会来骂我啊?我把他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这事哪能与你有关?那刘老太爷不都卖了八年吗?谁都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出。你还出钱了呢。”牛继宗一改在外人面前几乎惜字如金的性子,拉着贾赦絮絮叨叨宽慰了一通。等听得崔宇前来,亲自起身去迎。 在贾家当家人倒下的时候,他出面待客也是可以的。因为他现在可是贾琏义父。本来,他想争取一下当贾赦的。 在他小时候,他娘不喜欢贾赦,他挺叛逆的,喜欢带着贾赦玩,哪怕偷偷的感觉也很好玩,而且随着他娘病亡,他的处境发生了些变化,可是贾赦却依旧待他如同往常,信任他。再者,知晓贾赦身上其妙的话本身世,他在之前贾代善走时候,就下定过决心了,会代替贾代善好好照顾赦儿的。 说来,他到底还是有他穿越娘的影子在,很爱圣母心,把话本人物当心肝宝贝疼宠。 崔宇一见牛继宗,面色暗了暗,还没等他打起精神寒暄一二,这边牛继宗便悄声开口了:“崔大人,南城那灯会若有房屋烧毁,我出资重建,也会出资重建一个灯会场。所以等会若是恩侯开口问起这事,还望您说好话。” 他这次重逢,一见贾赦,便有种“吾家有儿初成长”的喜悦感。可他这个“义父”又无法久留人身边,得拼事业,所以有些方面只能用钱砸了。 崔宇:“…………” 崔宇恍恍惚惚被仆从引进了门,刚跨进这起居院,就感觉自己似一脚踩进了话本中的仙境一般,穷土鳖的他找不出此来形容院内的奢侈低调。 深呼吸了一口气,崔宇迎着一股刺鼻的药味,定了定神,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拧着眉头,崔宇入了内室,目光瞬间被倚在软塌上的身影吓得身形僵了僵。 不是说病中的贾赦不美,反而透着股让人楚楚怜惜之情。但是之前的贾赦鲜活耀眼,现如今总感觉人身上笼罩这一股挥之不去的抑郁之色。 “恩侯。” 一听崔宇的声音,贾赦瑟缩了一下,伸出手:“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别太凶。” 第65章 小崔黑历史 看着贾赦从锦被中伸出来的手, 相比往日的白皙光滑,此时手上有些小伤痕,应是之前帮忙拎水桶灭火留下的,但依旧带着种难以形容的贵。 崔宇眸光僵了片刻, 抬手将贾赦手往被窝中一塞, 又弯腰掖了掖锦被,沉声道:“你这手都还带着热, 刚退热别胡闹了。这事,你也算功过相抵。” “别……”贾赦抬眸瞥眼崔宇, 声音不见往日响遏行云,雄壮高亢跟个小公鸡啼鸣似的,多出一丝喑哑, 瓮声瓮气的:“别逗我了,琏儿他们来看我的时候都说漏嘴了,我这次给人赔钱是不对的。” “是不对, ”崔宇不假思索的应了一声,沉声道:“但你现在又是想一口气吃成胖子不成?每个人的出身背景, 生活环境便注定了他有时候的言行。” 贾赦抬眸看了眼崔宇, 吸吸鼻子, 焉啦吧唧道:“可是你就差一步一步喂着我吃饭了, 我还把事情搞砸了。现在还要你还要余先生大牛他们帮我理后续工作。” “那你就赶紧好起来,自己去处理。”崔宇忍者伸手揉揉的欲、望,依旧语重心长,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 认真教育道。 “真的,犯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看了眼贾赦,崔宇缓缓道:“我也犯错过。” “真的啊?”贾赦闻言,倒是来了些精神,费力的拍拍床沿,示意崔宇坐下来慢慢说,边道:“我不信,你那么能耐的,履历漂亮的堪称本朝第一了。” 深深吸了口气,崔宇嗅着苦涩药味中的一抹清香,看着贾赦眼眸里的希冀与迷茫,努力将脑海中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压下,问过笔墨纸砚,得到人回复贾赦现喝完药,精神还算不错的情况下,缓缓移动了身形,带着抹郑重坐在床边。 贾赦见送上了茶水糕点,顺带挥挥手示意屋内其他仆从退下。现如今说黑历史呢,不需要那么多人围观旁听的。 崔宇只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喝口送上来的茶,崔宇垂首敛了嘴角露出的一抹笑意,而后望向贾赦,不急不缓道:“之前便跟你说过了,我因为穷,想着节约结果把好好的禀米给浪费了,对吧?” “嗯。” “虽然后来更改了,但其实这种穷的思维还是深深烙印在我的言行举止,为人处世中的。”崔宇原以为说起过往多少有些尴尬羞耻,但想想,却也没什么。 “翰林院生活倒是尚可,周围大多都是寒门子弟……”说着,崔宇脑海浮现出一个人,看了眼贾赦,低笑了一声:“说来也是缘分,我先前也见过敬道长一回。” 遥遥望过一眼。 贾敬将从五品的朱衣官服硬是穿出了华贵之气,双手插在袖兜里,活像话本里《包青天》中那贤明的八贤王缓缓而来。 多么矜贵! 多么温文儒雅! 完全是他心目中贤者代表啊! 可惜转天就听见贾敬是来辞职的,出家为道,道家度牒都考出来了!据说将度牒扔在了翰林院掌院文学士的桌案上,然后挥一挥衣袖,潇洒无比的走了。 崔宇回想起来,至今还哽着一口气。他现在有机会见过贾敬,正面的,近距离了,没像当年隔着十来米,很模糊,就看过一眼,然后就再也不相信话本了,话本都是骗人的! “可讨厌了,我敬哥明明是靠实力得了庶吉士,没准还被皇帝叔叔压过名次呢。”贾赦闻言,带着厌恶:“那些穷酸排挤我敬哥。亏那掌院还有脸舔着什么师兄名号,结果呢,我敬哥在翰林院呆了快六年了,闲得都长蘑菇了,无聊看着书打发时间,才让他翻到了《道德经》,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走上了神棍道路。我爹在家把刀都磨了一遍,就想宰人去。我贾家辛辛苦苦培养的继承人就这样飞了。” “…………” 崔宇戚戚然开口:“其实……其实这也很现实的便是生活环境,或者说是圈子问题了。像你在外偶尔吃饭,我看过,你大多只吃白米饭,若是走访人家,也不喝茶,只喝白开水,是不是?” 贾赦听了这话,恍惚有些明白崔宇的意思了:“你是说你们穷人的最高待遇,其实在我们眼里,也真是穷得连一等仆从都不想吃的。像我这样都委屈自己啃白米饭喝白水了,没准若在你们眼里还是嘲讽。双方没把话说开,就各自抱着委屈,渐渐的就互相不搭理了。” “是这个意思。”崔宇欣慰的点点头,继续娓娓道来:“当年我也不懂,也随着周围同僚设想过,要是我有贾敬那出身背景,没准儿封侯拜相了。再然后,我被派到甬台,当初年少气盛,又深得皇爷信任,是想做出一份事业来的,故而那时候我简直是天生牛犊不怕虎,也很冒进。” 崔宇顿了顿,眼眸中露出一抹苦涩,平平淡淡道:“我还没到甬台时候就听人说过了。甬台那边年年会刮海风,每年六七月,海风一来,毁良田房屋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所以很多人,那最靠近海岸的渔民们就靠着渔船为生,漂泊无居,不爱盖房。不过经过走访调研,发现有很多人家的房子还是很牢固的,哪怕在沿岸吹风也是屹立不倒。可盖房子太贵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25章 “恰巧那时候,我出任,本地乡绅都送礼,我一看那礼单名录,感觉就来钱了。”说到此,崔宇脸红了:“我觉得自己是朝廷的官,有律法保障,而且那些人有的也的确有官商勾结的事实。所以,就算当地那些捕快不去,我就自己上门一一拜访了。” 贾赦惊呆了,目瞪口呆:“崔槑,你能活着还真奇迹了。” “对啊,那段时期回想起来都有些尴尬,但那时候我并不觉得我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反而觉得举世皆浊我独清,我真是个好官。” 贾赦:“…………” 贾赦刚想继续追问下面呢,难得知晓“别人家的二十七岁青天大老爷”也是犯过蠢,便听得屋外轻咳了几声。 崔宇顺着声源一看,只见牛继宗面色青黑的,一时间感觉自己要靠近贾赦一些,显得很亲密,一时间又不知为何莫名有种心虚感,迫使他立即起身。 崔宇左右踌躇时候,牛继宗已经入了内室,颔首对崔宇客气道了一句“劳烦。”而后板着脸对贾赦道:“可以休息了,再不休息明天病情若是反复,御医可是扎针了。” “大牛!”他黑历史听到一半,这不亚于戏本看到最高、潮处啊!怎么可能睡得着! “你想让余先生来盯着你?”牛继宗不急不缓反问一句。 贾赦闻言,顿时哑声了,依依不舍看眼崔宇:“崔大人,你还……不对,我会努力养病,争取早日上岗的。”解决完麻烦后,继续听崔牛吹过去的牛。 崔宇看些有些恢复精气神的贾赦,含笑点点头:“早日康复。” “嗯!” 看着贾赦精神奕奕的,牛·义父爹·朋友继宗很开心,亲自送崔宇出门后,豪爽无比着:“这是东城大井胡同一六进小宅,另良田百亩,崔师父莫要推拒。” 想了想,牛继宗还添了一句:“这束脩黄爷知晓的。” 崔宇看眼牛继宗,又听得“皇爷”一词垂了垂眼眸,伸手推拒道:“也不怕牛东家笑话,这宅子就算我要,也养不起。” 六进宅子啊! 就他跟衍儿两个人,就算加上一个借住的钟平,还有替他烧饭做菜干些杂货的王婆一家四口,以及添上衍儿的两个书童,和他聘请的长随两个,后衙四进院都住得感觉很奢侈。六进宅子,光每年维修都得好大一笔银子。 牛继宗含笑:“您还是恩侯师父,逢年过节他会孝敬您的。” 崔宇努力崩紧脸,把脑海内“迎娶大家闺秀,少奋斗三十年”的话语压下,沉声道:“牛东家,我们还是来说说刘家吧。刘侍郎曾经派媒婆上门打探过贾赦意见的,但经过灯会一事,我并不认为可是个好亲家。” 牛继宗瞧人话题转得这么生硬,也不好继续塞银子了,请人坐下,附和的问了几句。他在海外奔波多年,多负责查探各国,对于朝臣了解还真不多。 虽然他能问同僚要个消息。 但能避嫌还是要避嫌一下。 “一般失火的赔偿,当事人是要负八分赔偿责任的,剩下两分当地府衙支出给受灾的百姓。这也是当今仁慈,体恤民情。”崔宇道:“但是刘家老太爷固执,倒也罢了,毕竟六十有九,也符合律法特优的年龄。但是刘家却因恩侯已出钱,倒是拒不认陪。余先生亲自与刘大人交涉了一二,才最终刘家出面赔偿。” 此刻,刘侍郎府内 刘侍郎一肚子的火气对着仆从发泄了一二,才缓缓舒口气,去后院找了自家夫人,开口道:“你且准备礼,而后去户部尚书张家拜访一下张老夫人。” 现如今,原配娘家对女婿继室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像贾赦这种,现在姻亲也就剩下个张家。 刘太太咽不下这口气:“老爷,那贾家有钱竟又如此锱铢必较的,何必与他结亲?” 随着自家丈夫平步青云,又成了最金贵的吏部侍郎,刘太太出去宴会交友,还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结果竟被个贾家幕僚欺上门来。 刘侍郎看眼自家太太那熠熠生光的步钗,冷哼一声:“保命!” 第66章 万寿节油水 吏部, 按律,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与户部被人戏谑为“会下金蛋的母鸡。”是所有官吏,以及皇子夺权最眼热的地方。 身处这样的大环境下, 想要两袖清风很难。 刘侍郎眸光又扫过了眼自家夫人的佩饰。不知不觉中, 夫人的装扮与勋贵富贾家的太太无异,衣裳布料是江南织造最新出的云凌锦, 外罩着千金难求的凫靥裘褂,头上戴的抹额那红宝石奕奕…… 垂了垂眼, 刘侍郎别开了视线。失火造成损失刘家共计需赔偿一万八千两。刘家能拿的出来,可是不能拿。不能像贾家,不能像贾赦那样不眨眼的就拿出来。 贾家钱财最为光明, 发的是战争财,开府老国公一笔,贾代善破了匈奴, 这是巨额的一笔。荣府光凭这两笔钱财,就能富贵三代了, 更别提老太太们还有些潜规则的生财之法—经商了。光正正经经经商, 光是买田, 荣府就能清清白白钱生钱。更别提荣府后头还庇护着江南的皇商, 还有利钱种种。现在更别提,贾赦得了帝王青睐,享受着皇子出府待遇。 而他们刘家是起于微末,饶是他宦海沉浮二十年, 步步高升到吏部侍郎,从二品的官。可按律,从二品一年俸禄才一千两。且他出任侍郎不过三年,之前俸禄更少。哪怕泰兴帝是个大方的,也知晓他些许有些贪污,只不过尚在帝王容许的界限内。 再者他到底有些牵扯进夺嫡之斗中,哪怕先前泰兴帝有“坦白”之策,可谁有能毫无顾忌的全部交代的一清二楚? 况且最为重要的是,他并不是泰兴帝心目中才能最好的。相比他们这一同年龄段的,泰兴帝更看中张青山,不过五十便已经是一户之长,为户部尚书前更是封疆大吏,川蜀总督。 而他是处于随时能被替换的。 刘侍郎眼眸沉沉,声音低了一分,带着警告:“立刻把你身上这些给拿掉。否则,我们刘家没准就是下一个上菜市场的。” “什么?”刘太太闻言心中大骇,不可置信:“老爷,这怎么可能,你不是皇上心腹吗?” “心腹也有三六九等。”刘侍郎面色沉沉,一字一顿:“如今崔宇便来接张青山的班了。那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简在帝心,懂吗?” 少年英才,金榜题名时还未弱冠之邻。 而他,早已三十而立。 中间差的十几年,不只是时间,还有姻亲助力。 回眸看眼自己的发妻,刘侍郎回想过往一路扶持的种种,深深叹口气,面色和缓一分:“现如今朝政晦暗不明,我知道你也有些私产,但再跟你说一遍。王家如何被灭门?可是祸起后院,你收手。” 刘太太顿时恼怒:“你是不是嫌我人老……” “你要是再敢乱来,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送你白绫三尺保全家平安。”刘侍郎定定的斜眸冷扫了眼人,开口:“真为刘家,为孩子好,就抓紧贾赦这个金龟婿。想当年贾家大少奶奶聘礼多少?你赚一辈子都没准赚不到手。” 一听这话,刘太太苦嚎瞬间止住了一分,两眸泛出一抹精光。贾家聘礼给的足,可返回的嫁妆,就算后来张青山在川蜀听闻后,派人又送了不少礼,甚至还有一对蜀猫给贾赦赔礼。但贾赦那性子,就算贾代善压着,可贾史氏又哪里是个好惹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26章 张老太太那两百两嫁妆,就算张青山是个孝子,这情分都快磨光了。因为张氏嫁妆大头,还是其外祖吴家给的。 但那又如何呢? 终究是张家真金白银得到了实惠啊! 刘太太一想到此,觉得不错,而且眸光转了转,相比贾赦,貌似贾珍钱更多,而且还能当宗妇! 一个女人一辈子嫁进门上宗谱的时候能入宗祠,不管诰命如何,可若是宗妇那地位便是不同,能代表阖族女眷,在族内会议上说得上话! 听着自家发妻那幻想,刘侍郎面色骤然黑了一分:“虽然都是贾家,但是他们是两府,记清楚了!但凡下一任未定,那么宁府就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党。卷进去不要命了不成?况且,贾珍那性子不提,你觉得他原配家族能惹,能容得我们说话?” “他原配似姓郝?”刘太太拧眉回想了一番。她也是近几年涉足上流女眷交际圈子里,所以对这守孝过后就没什么当家夫人的贾家,还真是没什么印象。 “像是国子监祭酒郝大人家的?” “他原配的娘姓司徒!福王嫡幼女,婉仪郡主,连贾珍原配都有县主之封。”刘侍郎声音愈发低了一分:“若是这事成了,我们家姐儿又诞下一子的,若是贾珍,这家业能到我们外孙手里?” 对于皇亲国戚,刘太太心理还是存着敬畏之心的,吞了吞口水,道:“我……我这便去递拜帖旁敲侧击一下张老太太。” 张青山自打原配吴氏亡后,便也没再娶。这张家独子已经得了七品官,其媳妇跟着外放了。剩下京城里,张青山府里除了两个侍妾,便剩下个张老太太。哪怕张老太太再性子执拗了点,但终究是亲娘,好吃好喝伺候着。只不过将老太太原先护着的一杆张家亲友,全都撵出府了。 浑然还不知道有人主意打倒他头顶上,连带下一代都规划了一遍。贾赦念着只听到一半的黑历史,倒也没感觉自己蠢到无药可救了,心理压力去了一半,倒是好得挺快。病好了,便来点卯,准备迎难而上。 崔宇看看恢复精神的贾赦,简单述说了这几日衙门发生的事情,客观说明了刘家已经赔偿事件,以及接下来的部署重点—万寿节。 “不是还有一个月吗?”万寿节九月二十八,月底了想都不用想,妥妥荷包里没钱了,要不再雕一个小王八?哦,小神龟? “但是番邦使臣队伍陆续会先进京。这治安工作便是我们下一个月的重点。”崔宇瞧着贾赦手捂着荷包模样,嘴角抽抽:“贾通判,你肚子疼?” “我……”贾通判深呼吸一口气,忍下自己对荷包的难以割舍之情,努力公事公办点点头,待听完崔宇相关部署后,眼眸瞟了又瞟崔宇,见人神色虽然很面无表情,但也是有些嘴角弧度变化的,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于是,贾赦弱弱开口请假了:“崔大人,后天北静王老太妃过寿,下官得去啊,大大后天,福王老千岁七十整寿,下官还是得去啊。这两天的假,您看能不能请一下?” 崔宇沉默的瞥眼贾赦腰间挂着的荷包,瞧着那荷包凸出鼓鼓的一块,非常想问一句,是不是又打算雕个神龟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崔宇道:“福王的寿诞不用请,这算公差吧,到时候你且代表顺天府聊表心意,礼物我会准备好,到时候你带过去便可。” 顿了顿,崔宇眉头拧了拧:“至于为北静王老太妃祝寿,需要一整天时间吗?”以泰兴帝的态度来说,也隐约有些要约束四王八公的意思在了。拿掉敕造的荣国府便是一个很明显的象征。 可随着荣国府该门换匾的,除了被贾赦盯着的宁国府,便只有个修国府侯家。侯家悄然无息的换了一等侯的门匾。 “虽然我看水溶,还有水溶他爹现北静王水籁不爽,但是老太妃待我可好了,”贾赦瞧着崔宇那拧眉思索的模样,也隐约猜测了一分在担忧什么,叹口气解释道:“太妃奶奶真待我很好。”而且,也就这两年了时间了,他去彩衣娱亲一下,也算尽到了自己那点心意。 至于福王,貌似就这个冬天的事了。虽然老福王气性大,觉得他不像他爹,虎门犬子,不爱他这个小辈,但是他还是尽个晚辈心意。 因为就算他重生了也回天乏力,英雄白头,年老体弱,饶是灵丹妙药也救不回。 “嗯,那你且去吧。不过休沐日得补一天回来。这个月,三天病假不算,又请过三次半天假,再请下去按律就得上报吏部了。” 瞧着崔宇那张嘴却欲言又止的模样,贾赦心中有数。这个月今儿才二十啊! 他先前请假,一次跟大牛私下小聚,一次玩伴大聚会,一次就今儿,送孩子们秋游去。 每次都很事出有因的啊! 他送完孩子来点卯,那……想想也可以理解的嘛。 “我会补回去的。”贾赦又看了眼明显神色有些疲倦的崔宇,体贴道:“崔大人,这中秋忙碌过后,您也适当放松一二。” “多谢,会的。”崔宇应过一声后,道:“先前灭鼠之事,望儿乡已经预防过一回,但是既然对外是宣称全京范围内,你不能就因为重点抓了望儿乡而直接无视其他地方,这样有头无尾的,你的预防鼠疫一词,若是日后被人想起来,该如何交代?” “那个仙药不是被大理寺拿到毁灭了?”贾赦闻言有些惊愕。上辈子恐怕老八他们晚了几个月查探,那老鼠咬老鼠的,早已传染开了。这辈子,还在源头便掐灭了。这事后续…… 对对对! 贾赦一想起自己因为听信刘府仆从造成的失火事件,顿时吓得一个激灵,点点头,神色肃穆道:“其他地方边边角角,我也是会督促人好好查探灭鼠的。” 贾赦先前那信誓旦旦的鼠疫莫不是真从文物小贩嘴边里听来的,然后他又比较傻,所以他就信了? 崔宇看眼贾赦,眼里带着抹无奈之色,压下心中的忧愁。他自己倒不会因此追根究底,他就是怕大理寺对此追本溯源的。边少卿外加个宋学慈,那查案风格可是清清楚楚,眼里不容沙。 “你接下来就负责南城北城的环境整治,”崔宇深呼吸一口气,意味深长的看向贾赦,道:“但是不要说鼠一词,懂吗?毕竟万寿节到来,需展现天、朝礼仪之邦,大国的风采,懂吗?” “懂!这种巧令名目我当初没钱的时候也干过,说给我祖母买礼物,我爹就给钱了。”贾赦嘿嘿笑了一声:“崔大人,你好奸,果然不是传说中的青天。” 第67章 寿宴风波上 万寿节即使泰兴帝说了不大办, 但是皇帝的生辰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不办就不办的。这帝王寿诞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整个国家一个大型节日了,对内君臣同欢,与民共乐,对外便是彰显国力了。 所以泰兴帝就默默无言的看着自己倚重的大臣带着自己有点点偏爱的大侄子, 刮起了他生日的油水。 借着他生日狐假虎威就罢了, 他好歹还能安慰自己这钱花在了刀刃上,是替老百姓谋划福利的。 可是…… 化名为黄大官的泰兴帝看看南城老百姓个个喜气洋洋挖下水道, 清理垃圾,那挖出来的老鼠尸体一堆堆的, 还有些其他认不太出来的小动物尸体,完全震惊了。 随着泰兴帝思维从“朕的百姓家里居然如此脏臭联想到宫里下水道会不会如此”等等,一步步扩散思维到人心的黑与白, 面色愈发阴沉了一分。 侧眸看了眼泰兴帝,戴权吓得一颤,直接挥手示意那带头打鼠先锋官带着人转开。 贾赦虽然看见了, 但是打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有规划的,一天要走好几个胡同呢!哪能因为黄大官就转身改变行程啊! 这不增加负担呢! 绝不走回头路! 他一回头, 后面的鼓励宣传环境小分队, 送药小分队, 送工具帮挖坑清理小分队, 焚烧小分队,最后药水清扫队伍都得乱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27章 而且一回头那滋味酸爽的,那地面恶臭的…… 这边想得极多正反省自身的泰兴帝幽幽听得童声歌谣,猛地一惊, 回眸看了看那几个正拍手歌唱的孩子们,只见个个虎头虎脑活泼伶俐的,摇头晃脑:“……你拍四,我拍四,撒娇不滚泥土地,你拍五,我拍五,吃饭以前要洗手,你拍六我拍六,人人都是小可爱!” 听到最后一句,泰兴帝眉头一挑,眼眸忍不住窜出了几缕小火苗,冒气了。这可爱两个字很容易让他联想到某个胖墩的。 他之前去看眼自家孙子,当时他完全懵逼了这贾蔷的身世辈分。 贾蔷,宁府正派玄孙! 玄孙! 他当场想一巴掌抡死自家那孽障!但是,他当场被那个胖墩一个熊扑给扑倒在地了,然后被那胖墩拉着念叨了大半时辰的“我那么可爱怎么小草弟弟不喜欢我。” 现在! 泰兴帝瞥眼那个双脚绑着绷带,几乎都绑到了大腿处,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脑袋也一样,护着严严实实只剩下两眼露在外边的带头环境保护工贾赦,感觉自己心理小火苗那个噼里啪啦燃烧着。 一听可爱,就想起那胖可爱,然后他就想起了自家大胖孙子,忍不住就埋怨起来了——贾家忒不会做人了。接下来节日一串串的,京城上下多热闹了,结果让孩子出去体验民生疾苦。 泰兴帝不郁,目光沉沉的看了眼贾赦领头的小队伍,抬起袖子掩住鼻翼,待到了环境清新之地,旋即吩咐暗卫去把“体验百姓生活”的一行人揪回来! 别说他一颗有口难开的慈祖父心肠了,泰兴帝想来,重重叹口气。 御医来上奏过了,他二哥身子骨不太硬朗,贾家那个胖可爱算起来也是他第四代曾外孙了。有哪个老人家不愿走之前看着自己儿孙满堂的?哪怕二哥先前有些怨贾家不仗义,怨贾代善瞎吹自家子嗣。 但不管如何,贾代善昔年也受二哥待见的。 更何况随着贾代善身死,有些别扭也早已烟消云散。只不过他一个长辈拉不下脸来。之前霍珏上朝,二哥还明里暗里告诫霍珏不要胡来,怕霍珏真来欺负贾家的。 他也见过贾琏一回,虽然跟着余幕僚,难免有几分书生气,又一双桃花眼整一个小白脸模样,但好歹比贾赦还是硬气多,也在练武的,老人家看着后辈有出息也开心。 贾赦浑然不知泰兴帝已经策划好了“彩衣娱亲”项目,他在北静王老太妃寿辰那日焚香沐浴了一个小时,洗净了自己身上那一股酸臭味,穿上锦衣华服,把自己打扮得光鲜靓丽。 刚到北静王府,亲自前来迎客的北静王直接面色一冷,拉着自家嫡子,道:“看清楚了,以后敢学贾赦,老子打断你的腿。” 年仅十岁的水溶愣愣的看了眼忽然间就凶巴巴起来的父王。 原本按着规矩,他父王这身份并不用亲自来迎客的,一则是为教他宴迎,二来是曾祖母交代了让他父王来接个人,怕迷路了。 北静王吩咐完,便斜眸扫了眼下车缓步而来的贾赦,心理恨不得翻个白眼,孔雀依旧是孔雀,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他祖母的眼。想着他跟贾赦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北静王抬手捂了捂鼻,语气不由得有些嘲讽:“哟,真是稀客啊,灭鼠先锋官!” “那好歹也是官啊!下官叩见王爷千岁。”见北静王这言行,贾赦敷衍的行个礼,骄傲的挺了挺胸,拉长了调子,道。他跟北静王之间没什么仇没什么怨,但是芝麻烂谷子的小仇小恨一堆,无非是你揍我脸我也揍你脸堆积起来的火气。 全京城同年龄段就这姓水的揍他脸! 揍他脸啊! 揍他脸啊! “那你给本王跪下啊,六品通判!”北静王闻言气炸了。昔年四王八公,唯他祖父功绩最大,可运气最衰,最后一战中受了重伤,于是开国后,太、祖爷钦口说了北静王之爵世袭。他祖父含笑而终了,他父亲继承王位后,便开始渐渐减少在军中的影响力,开始准备做富贵闲人。到他这里,更是富贵了。 所以,哪怕他觉得很有真才实学,但依旧谨遵祖训,只当富贵闲王,不去碰官场。哪像贾赦! 这王八蛋,依旧戳着他心肺来! 日、个、仙人板板的,官场没人教他怎么夹起尾巴做人吗? “我给你跪,小心回去被太妃奶奶跪砧板去!” “贾赦!” “水睐!” 水溶目光看眼几乎都吓呆懵过去的客人,回眸扫了眼两似乎很有仇怨的长辈,弱弱开口提醒:“曾祖母生辰……” 一听耳边响起的话语,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回眸扫了眼水溶。相比日后的王爷千岁,现如今水溶不过个十来岁的孩子,长得倒是可以窥见日后【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丽人物】的风姿。 压了压心底见到“仇敌”那一瞬间的扭曲,贾赦垂首往里走:“都是熟客了,也不用你客气寒暄了。” —上辈子其实是他贾赦立不住,完全怪不得任何人。 平常心,稳住了! “谁要跟你客气了。”北静王低眸跟自家儿子交代了几句,让人接待。 他们北静王府世子迎客,已经算最高礼遇了。 他完全是被逼无奈的。 老人老了,就孩子气起来。 “先随本王拜见寿星!”北静王追上贾赦步伐,冷声丢下一句,径直往前走,又吩咐了管事婆子几句。当即婆子行礼过后,脚步加快了几分,率先过了垂花门去内院。 闻言,贾赦倒是不跟北静王抬扛了,老老实实跟着人去后院。 因为提前派人打过招呼了,故而等贾赦到时,屋内几乎都是祖母辈的老诰命们。 一跨进屋内,贾赦下意识的眼眸望过记忆中依旧慈祥可亲的北静王老太妃后,便顺带逡巡了一圈其他诰命,只一眼,差点吓得脚步趔趄起来。 我擦,张家那老虔婆居然混到诰命勋贵堆里了? “那张老夫人怎么回事?”贾赦随着北静王往内室走,忍不住低声询问一句。水睐这一代是没碰过政治的,不像水溶! 张家算清贵了! 而且张大尚! 管钱袋的最忌讳跟勋贵打交道了。 “你以为本王愿意啊。”北静王面上笑呵呵的,咬着牙低声回了一句:“皇上心念祖母,听闻老人家来祝贺,能添福添寿。特命六十以上的诰命都聚着热闹热闹,也寻了几个民间福寿双全的老人家。” 只是一群任性的老太太,万一磕着碰着,甚至老小孩耍气脾气来,谁管?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28章 贾赦:“…………”是得了,那谁还是个孝顺的,高中状元后就为母请过诰命了。现在张氏也是一品诰命夫人。 敛了敛内心对自家岳父他老娘的不喜,贾赦含笑到北静王老太妃跟前,认认真真跪地,行了大礼:“太妃奶奶,小赦儿来给您贺寿啦,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笑口常开,没有皱纹!” “好好好,一听这话就是贾家那小皮猴,乖孩子,快起来!”坐在上首的太妃闻言笑呵呵的招手,举着泊来的镜片,示意贾赦到跟前来,仔仔细细眯着眼看了眼贾赦,道:“好孩子啊,听说你高中了还当官了,不容易啊,虽然瘦了点黑了点,但看起来更俊俏了。以后可要好好为国为民,别耍小孩脾气,知道吗?不过要是被人欺负了,也跟奶奶说,知道吗?奶奶去骂他!” “太妃奶奶,谁能欺负我去了吖!”贾赦道:“我一脱官袍还穿着爵袍呢,跟您说我当时刚出任通判第二天来着,就有个什么陈家纨绔,那不长眼的……” 在场的基本都是群老诰命,大体上都是四王八公圈子里,亦或是后起的武勋圈子的,他都熟悉的很,故而也不见外,唱念具佳,直把自己当说书人,说着自己任职通判期间发生啼笑皆非的趣事逗乐。 这边北静王见过礼后见贾赦如此卖力彩衣娱亲,倒也放心了一分,反正贾赦就算嘴不甜,一群老太太也是看脸的,于是含笑告辞,自行去招待宾客了。 “远得不说,哎哟喂,我至今想起来就心痛如绞,中秋节居然要值班啊!各位奶奶伯母婶婶,你们日后可得多多体谅体谅我们小官官不容易,节假日多出来玩玩!”贾赦抱拳,朝着众人皆是弯腰作揖了一番,苦兮兮道。 “不是要体谅你吗?怎么又让我们出来玩?”东安郡王妃率先跟着捧哏,问了一句。他们家跟贾家素来交好的,而且最近又有玉麦的情分在,就算贾赦尬聊,她也得卖面子陪唱一句。 “因为这样才体现出我们日夜执勤的价值在啊!”贾赦理直气壮道:“若你们全在家里,没人玩,节日不就没气氛了吗?再说了,各位都是大大财神爷,随便买买东西,店铺掌柜们就赚得多,赚得多交得税就多,税多了我们顺天府才会有钱啊!”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个理!”修国公后裔,袭一等子侯的侯氏附和了一句,看眼贾赦,到觉得人真是蜕变成长了不少。 “那日后我们多出去走走!”北静王老太妃闻言笑笑:“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时时刻刻不忘公务,现在啊我倒是宽心了。” “老太妃,您哪能说这话呢?”感觉自己一直被冷落的张老太太闻言急急忙忙插口接过,一派为难,诉苦道:“这恩侯虽然中了个三甲得了个六品官,也算有事业了,但这身边还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他是嫌我们张家的,可我们张家到底得皇帝指的婚,现如今按着这世俗不说一句,没准还有不少人背后骂我张家硬拦着,挡了他们的路。老身是说不上话了,您若是不开口说句话,那谁能在他身边提上一句?” 贾赦:“…………” 满屋的诰命们:“…………” 北静王老太妃楞呆了一会,急急忙忙寻镜片,瞧着依稀坐着后半段的一身素色的张老太太,想了又想,侧眸看了眼自己的心腹嬷嬷。 嬷嬷微微侧身提醒了一句:“户部张大人之母,贾将军原配的祖母。” 老太妃一怔,待回想起来后到底是谁,惊得差点失手扔了镜片。 第68章 寿宴风波下 她老太太生日过一个少一个。 她堂堂超品王妃, 而且昔年太、祖爷驾崩前怕他们孤儿寡母的守不住家业,被欺负了,还认她为义妹,上了皇家谱牒有郡主封的。 她念着太、祖爷, 泰兴帝的好, 念着司徒皇家待水家的好,待她的好。可是她要怪礼部的。礼部这些连个基本的礼仪都不懂不成?给她庆寿, 结果来这么个添堵,这是得活活气死她! 北静王老太妃瞬间就脸沉了一分。 屋内其他勋贵诰命们也纷纷冷了冷脸。现如今能得爵的, 不是开国那一批,便是后来打匈奴平叛乱亦或是征东北这些将士。这些将士不是在贾代善手底下便是霍珏的。即使全天下都知晓霍珏跟贾代善有仇,但是身为霍珏的下属, 得霍珏机遇发家的将领们都心中有数—他们霍老大自己能掐贾代善,他们不能掐。将领们有数,自然得回家对着老婆娘交代一番了。故而, 身为武勋家眷,天然的是亲近贾家的, 包括那传说中的死敌一派。 再者他们这些老太太们还没有意识主动排外了, 便是聊天想当年, 他们想的是自家男人, 自家儿子长/枪、剑、盾等等十八般兵器灭敌,甚至吹大了,来一句直接手撕敌人成两半了,跟个苦哈哈勒紧裤腰带全家供着个读书人出身的老娘、媳妇的, 所谓清贵有什么好聊的? 他们男人在战场撒热血,虽然他们有的在家里也得勒紧裤腰带,甚至农村里没个男人有时候说不上话。可家里没男人,都少口粮食!每月还有军饷寄回来!自己要是能彪悍一点,日子过得爽。当然,宴会的时候,决口不能提自己提心吊胆的担忧了。得使劲夸,用尽炫,夸男人有担当英雄,夸自家小孙孙三岁蹲马步,五岁拉弓,七岁射虎,炫身上的小荷包是曾孙女的手笔哩…… 有时候一不留神炫嗨了,武将间都没准还吵嘴几句,万一跟文臣家掐起来,不得延续到朝堂上?略过这些文武之道的区别,众诰命对张老太太也非常看不上眼。 又不是男人发达了要抛弃你这个糟糠之妻,需要你战斗力十足的,是你儿子发达有出息了,而且这份出息还有昔年吴家提携的恩情在,你这当人娘的安静如、鸡不成?非得三天两头儿跟媳妇争儿子,可问题你又带着自己其他一大帮儿子甚至孙子吃媳妇的嫁妆。 这便罢了,张大人到底有出息的,能耐的,张家日子是一天天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可这张老太太居然能在儿子当了总督之后,封疆大吏正二品的总督啊,直接两百两银子就当嫁妆把孙女给嫁出去了。两百两啊! 两百两啊! 其他钱财一类还是吴家添的!当时吴家就算落败了,也因此直接跟张家断亲了! 而且这张老太太还吞了贾家的聘礼啊!能哭着说她还有其他孙子娶不到媳妇。她家孙女出门都那个价。这脸大的,也不看看这孙女爹是谁。 这个婚是泰兴帝指的啊! 这一手把皇帝的脸都煽肿了。 连张大人都因此吃了落挂,闭门思过好几年,才重新起复,从户部驻边司司长,五品的官一路累功重新升到一品大员。 都快十来年没见过这老太太,没想到重新出现,还这么牛气冲天啊! 张大人再有能耐也经不起老娘折腾的。 众诰命们心思虽然百转千回,但从时间来说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因为待张老太太这噼里啪啦响,看起来很麻利很强势不容人插话的一长段话尾落下后,屋内所有诰命们都看向了上首的北静王老太妃。 很好,老太妃已经脸黑了。 别以为老太太们交友圈就没个亲密与不亲密之分了。嫑担心年龄,圈子就是圈子,女人的圈子更是越老越情比金坚,弥足珍贵。老太妃和贾赦他祖母荣老封君那是战火中出来的姐妹情谊,好了大半辈子了,完全能达到融为一体的程度。 贾赦成婚比一般世家子弟还早两年,因为他的完婚,对于四王八公来说,意味这四王八公第三代嫡长继承人全部成家立业,破掉了“富不过三代”之论,进入第四代了。当然,也因为荣老封君身子骨不硬朗了,就想走之前看自家孙子娶媳妇。 老太妃想起自家老姐妹临终最希冀的事件变成了京城笑话,当年硬憋着,要劝和不劝离,贾赦媳妇也是个受害者,闹大了面上更不好看。 现在,还敢惦记上了贾赦继室? 北静王老太妃嚯得一下,拄着龙头拐杖站直了身子,“来人,去把礼部主事的给本宫叫过来!这是不是要本宫死啊?” “太妃奶奶,您消消气,”贾赦急忙跪地磕头,“这事由我而起,我……” “没听过女人打架的时候,男人不要插手吗?”老太妃精神奕奕,垂眸看眼贾赦,声音柔和了一分:“乖孩子一边玩着去。” 贾赦:“…………” “就是,听你太妃奶奶的,来,吃糖。”坐在太妃下首的东安郡王妃顺手把贾赦提溜了起来,又摸出一把瓜子放人手心里。 她虽然跟老太妃辈分上差一辈,可东安王府的开府王爷,她的公公跟随太祖爷的时候都四十多了,自然也带着他的儿子,她的丈夫。 所以,从情谊上来说,不差辈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29章 她本该社交圈子里也被称老太妃的,可觉得郡王妃好听,加个太显老,而且她儿媳妇又是公主。所以当他们婆媳两需要同一出现的时候,她当郡王妃,连她儿子跟着他媳妇走,当驸马爷。他们婆媳两也没什么矛盾,而且更显得亲近皇家,近皇家。 想着,东安郡王妃愈发慈和的看眼贾赦,就差伸手揉揉贾赦脑袋。 这孩子,小时候多可爱,想怎么摸就给怎么摸,可好玩了。 “多吃点,感觉你都瘦了,小时候都胖乎乎的,伯娘我拎着你还喘气呢,现在都瘦成皮包骨头了。” “我也觉得太瘦了。现在的年轻人就爱个什么挑嘴,瘦腰瘦胳膊腿的爱美,不像他爹,英俊!” “但看还是好看的,这瓜娃子长得贼好。” “…………” 贾赦迎着数道慈爱的目光,没一会儿手上就被塞了一堆吃吃喝喝,甚至还有个…… 看看怀里通身雪白的猫,贾赦忍不住呼吸放缓了一分。虽然好像很厚颜无耻作壁上观,但是他感觉自己暗戳戳的有些小兴奋。 贾赦跟着怀里的猫,摆出一副乖巧脸,默默围观。他不怕太妃输,老奶奶先前一张口就唤了礼部,又拔高定性了,这已经妥赢了。 所有诰命也如同贾赦这般认为,这一句太妃开口就碾压了,但万万没想到张老太太战斗力竟如此之高。 面不改色! 喜上眉梢! 张老太太觉得自己先前的话已经够婉转的了,而且现在这局势摆明了这帮人看不起她,甚至还要以多欺少,她怎么能输?! 而且,这道理一看就是站在她这边的,看看那老太妃只会喊人。 有本事跟她论理啊! “老太妃,诸位诰命,你们这意思是不用说世俗礼法如何如何了?”张老太太劳神在在的开口问道:“先前怪我做错事,怪我乡下老夫人没见识,按着乡野规矩来了。现在我学习了,按着你们这规矩,好心好意提一句贾赦继室,怎么又给我这脸色看?” 此话落下,屋内一片死寂。 北静王老太妃握了握拐杖,定了定心神,眸光愈发闪亮了一分,毫不客气道:“就是给你脸色看!” 收到消息急忙赶过来的北静王和礼部侍郎看着屋内针锋相对的一幕,齐齐倒抽了口冷气。 三个女人一台戏,十几个女人不亚于小型战场! 北静王直接躲开众奶奶唾沫星飞的战场,把贾赦给揪着衣领拖出来,憋不住火气:“贾恩侯,日、你个仙人板板的,掐起来也不晓得劝?” “我劝不住,一开口就被糊了脸糕点,额上还有个被逗猫棒敲出来的包,看见没?”贾赦道:“太妃奶奶挥着拐杖让我闭嘴了,现在太妃奶奶说要教一教什么才是个好老太太,老太太该如何过富贵悠闲的日子。” 北静王:“…………” 屋内,老太妃敲了敲拐杖,朗声道:“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儿孙都是孝顺的,平日里享享清福,逗逗孙子孙女,听听戏看看曲,孤独寂寞了老姐妹们说说话,日子多滋润。再无聊养个鹦鹉聘个猫逗逗乐,多好。结果呢?” 老太妃斜眸冷看眼张老太太:“尽是给儿孙拖后腿来了。” “本宫就是明摆着鄙视你,给你脸看!”老太妃扬声:“我这还是看在张大人算个有为的份上说你一句,否则你连跟本宫说话的机会都没用!” “我不会追究你任何过失言词,我只会问责礼部筹办宴会之人。”老太妃神色淡淡:“到时候你儿子又会因你被笑。” “你……”张老太太闻言,面色刷白了一分,脑子冷不防的想到几年前,那骤然从云端跌了下来的滋味她绝对不想受第二次了。 “都是老太太,你敢装昏,满屋子都能昏!”瞧着张老太太摇摇欲坠的模样,老太妃缓缓补充了一句。 “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们也熟练。” “比惨,我们也是含辛茹苦抚养儿子成材的。” “谁不是从战乱年代过来的?” “谁家子嗣没个才能,没简在帝心了?” 第69章 王母拆红线 因为老太妃背后还有一层宗室身份, 泰兴帝又想着给北静王一脉做脸,故而这宴会主办方是礼部,用的是国宴的规格。 泰兴帝想得挺美的,还拨着算盘算了各种一箭双雕的好处。优待功勋, 皇家情谊就不提了, 老太妃这里老太太们在一起热闹热闹,他二哥这边老头子们又热闹一场, 然后礼部接下来趁着他万寿节之前的十天半月里对外宣传宣传尊老,也算为他自己的生辰预热一下。 毕竟每个人终究有一天会老去。 现在他虽然心里依旧不服老, 可是他还是想正常老死的。驾崩之前,继承人优秀无比,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靠谱, 然后兄友弟恭儿孙满堂,个个贴心小棉袄。他不想自己有朝一日被哪个孽障给刺杀了。所以,他得以身作则提前做好“尊老”之举。 此为导、火、索, 此刻火舌迅猛的吞噬掉火绳,即将要引、爆了。 虽然还没爆, 但帝王的威力令所有人都是忌惮的。 负责宴会的礼部侍郎都急得喉咙里憋火了, 绞尽脑汁了翻腾肚子里的墨水说好话。老太妃品级诰命服都穿出来要进宫给皇帝请罪了, 说是辜负了泰兴帝的一片添福添寿的心意。 哪怕他们能够用“帝王令”来解释张老太太出席宴会一事, 但是…… 一想起张老太太为何会出现的缘由,哪怕迎着秋日旭日阳光,礼部侍郎都浑身冷汗涔涔—礼部尚书王墨守孝,故而礼部尚书之位暂时空缺。现在礼部大权在他手里, 他暂代尚书之职。而原本比他能力更胜一分的左侍郎之所以竞选失败,是因为清北书院之事处理不当。之前他还笑话过,现在,轮到他猪油蒙心了! “……还望太妃娘娘息怒,此乃礼部疏漏之处,还望娘娘看在皇上一片心意,看在今也是您的寿辰份上,先将这怒火摆一边,莫要因为这事坏了您的好心情……”礼部侍郎看看好话说了一箩筐依旧不为心动的老太妃,狠狠心,打算屈膝下跪。 好歹他也是正三品的官。 跪皇帝,跪太后可以,但跪个只是被尊养的王妃…… 正左边自家孙子,右边贾赦,被搀扶的老太妃,两个年轻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龙头拐杖一挥,稳稳妥妥的抵在礼部侍郎的膝盖,拦下人的下跪,冷哼一声,向来慈善的面庞上露出一股狠厉:“老娘也随我家男人上过战场,杀过匈奴,见过血的!” 小子,跟我斗! 瞧着瞬间面色刷白刷白,连连后退几步才被个小吏扶稳的礼部侍郎哆哆嗦嗦躲躲闪闪模样,老太妃一双被岁月掩饰成慈爱的双眸露出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厉光。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30章 她虽然老了,但还没到老糊涂昏聩的地步。寻常人家请客,也不会安排个有仇的前来。就算皇帝一时没注意命令下了,忘记所有六十岁以上的诰命囊括了张氏。但就算张家没眼色,你礼部专吃这碗饭的,会睁眼瞎?皇命不可违,但报个病假还是会的吧? 先前张氏安静如鸡就算了,反正她也没注意到这人。 现在还自己个蹦跶出来了! 不趁着她生辰作一把,万一她老太太一不留神走了,那她老姐妹的小孙孙怎么办啊?而且,皇帝这么关心她老人家的寿辰,手下人都有胆子欺上瞒下,这更是不能忍了! 皇帝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啊,是她老姐妹的孩子。 虽然君臣有别,而且有些方面泰兴帝跟话本传奇的皇帝一样了,显得很有帝王威严,帝王手段。可到底待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是优厚的。作为昔年战功最大一家,她不觉得皇家待薄了他们水家分毫。感情都是互相体谅互相处出来的。 “进宫!”老太妃说完,回眸扫眼楞傻的孙子和老姐妹的孙子,恨不得抡起拐杖一人敲一下脑袋。 蠢的! 贾赦和北静王正呆呆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恍惚着老太妃矫健的身躯,就感觉自己后面腰疼,一回头就见两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友善”提醒了。当即撒腿,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妃入宫了。 随着一行人进宫,礼部侍郎也趔趔趄趄进宫了。 北静王王妃看看远去的一帮人,微笑着招待客人,骄傲着:“见笑了。” 至于张老太太自当被客客气气招待着了,然后客客气气被送走了。 反正她太婆婆说了女人不为难女人,她只问责礼部。 ====== 刚召集完重臣议事的泰兴帝打发走了宫侍,正跟太子说贺寿之事。他虽然不打算亲自前去,但是太子会去一趟,但他怕现在脑抽抽的太子抽着了,所以很耐心的提醒人注意事项— “朕不担心你礼仪,你自己吃食上注意些,知道吗?“ 阿、芙蓉虽然难以戒除,但他当皇帝的集合全天下的杏林好手,要抑制病情还是很可以的。 “放心,孤还等着活得长长久久,一把掐死贾珍。”太子怒发冲冠,摩拳擦掌:“这人独苗就算了,居然运气那么好,误打误撞的用骰子,哼!”他儿子跟着秋游去了,跟着画枫叶,墨水糊了一宣纸,纸上四个小墨水人,他,贾珍,贾蓉,贾琏。 其他两个就算了,贾珍算什么啊? “别跟朕提这事,朕想掐死你!”泰兴帝咬牙。那些庸医,宫里怎么就没这骰子玩器了,怎么就不能用此激发孩子兴趣了,导致现在…… 虽然在其他方面,他宝贝孙子还是有些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可是起码会对他们有反应了。而且还会画画写字了。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嗯! 父子两又一次心平气和坐下来,完全没有任何分歧一起声讨贾珍的好运。至于说重新带回让贾蔷成为司徒康,谁也没想过。他们暗自偷偷打探过了,有些事真有些运道在,而且到底就算能够康复了,但终究也不会像个正常人,肩负不起江山社稷。何苦让人因为嫡长孙的血脉身份背负重担。 所以,只能偷偷骂贾珍。 一转脸,还得想办法给贾珍谋个正经的差事,督促人好好上进。因为现在宁府对外的家主是贾珍。等贾蓉长大得十来年,变数太多。现在能够给/谋取的福利趁早定下。 憋屈死了。 泰兴帝一想起这事,又老调重弹,骂自家不靠谱的儿子。 太子也不是个能忍着两头火气的人,于是他找贾珍他爹说理。 贾珍他爹也不爱憋火,直接虐皇子。 皇子龙孙们有的因此老实了,有得愈发意难平,上蹿下跳。 这一跳,又跳到了泰兴帝跟前。 泰兴帝:“…………” 声讨得正起劲,泰兴帝听得戴权前来禀告的话语,愣愣:“北静王老太妃?寿星公来感谢朕?” 太子放下瓜子,拍拍自己的手,一脸鄙夷的看眼故作天真的爹,道:“父皇,这还没晌午呢,您别秋困做梦了,自然是礼部办砸了!老太妃气炸了来找你要个说法。” “你怎么还在这?”泰兴帝不虞:“给朕滚。” 太子哼哼抓起一把瓜子磕着就走。 泰兴帝努力深呼吸一口气,唤来宫侍赶紧收拾殿内瓜果皮,坐上御案,正儿八经摆了摆姿势后宣见,然后听完前因后果就傻了。 “怎么又有她?” “回皇上的话,臣……”礼部侍郎以手称地,尽量不让自己整个人吓得毫无仪态,舌头打结着:“臣……臣真不知张老太太会如此,只是想着给张尚书一个面子,就……” 泰兴帝笑了:“那是你打算不给寿星公,不给北静王府,不给贾家,不给朕面子了?” 当年要不是他指的婚,别说贾代善了,就是其他四王八公都得炸了。贾赦是第三代最小的一个。 四王八公年轻那一辈不说如何,但是贾赦的成婚在那一帮历经开国的老头老太太们眼里,还有点仪式感的—标志着四王八公全体迈入第四代,可以展望第五代了。 老头们,包括他父皇信这个。他们那群哥们儿后代,有很多以“王”字取名的。没啥讲究,就是据说还没得天下,在打匈奴的时候,一帮老头们坐在小山坡,啃着窝头,听着其中一个嘚瑟家里有了大胖孙子,于是乎纷纷开始畅想未来,又遇到个游方和尚,然后算命,最后就约定了一个“王”,希冀简单粗暴—子孙能够成王富贵,也愿日后若是自己走了,兄弟们看到这名了,能够抚照他的子孙一把。为此,他父皇临终前,还特意下过旨意的,日后子孙不管谁登基了,不许让人避讳名字,要改自己添个字,特意取单个字,为的就是帝王日后加名方便。 当初没撕扯,一来老头们老太太们到底有些迷信的,二来荣府老太太精神不太好了,看着孙媳妇就开心了,再换个娶,咋解释?三来,当然也是最为重要的,是他这个皇帝赐婚的。 张家老太太无形煽了他这个帝王一巴掌,这贾家难不成要学那张家,撕扯起来再煽他一巴掌?只用“张家寒门,清廉”当遮羞布掩过去了。 所以,张氏完全是上了他的黑名单了。哪怕后来他起复任用了他儿子张青山,可也提前说好了,管好自家老娘! 但是,万万没想到现在礼部竟然还能让人堂而皇之入王府庆祝。 一闻言,礼部侍郎直接匍匐在地,瑟缩着:“微臣,微臣……还请皇上恕罪,微臣是存了……” “戴权,拉下去,让大理寺把礼部上下一杆人等给朕彻查!”泰兴帝冷眸:“明日二哥宴会之事立马由内务府先领过去,宗正寺和顺天府协助。然后……” 泰兴帝手指敲着御案,一派沉思状,眼眸瞟了瞟自己一个个伸出的手指头,默默算了算日子,朗声道:“去宣中书舍人拟旨,夺情王墨,让其官复原职,重任礼部尚书。” 王墨这老头耿直重礼,现在热孝过去了,让人回来,也是说得过去。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31章 其他人,终究没王墨心正一分。 所以,哪怕人有些老古董,也总比这些圆滑到要上天,心眼忒多的强。 处理完礼部之事,泰兴帝想想那罪魁祸首,眼眸扫眼一旁跟个鹌鹑一样的贾赦,“看来你这鳏夫还挺抢手的啊?” 第70章 小崔行贼记 泰兴帝一半是打趣, 一半却是带着对朝臣的怒火的。他就算不是帝王,但凡身在乾清宫,只朝会里旁观着跟菜市场一样你来我往的争斗,也得一通百通了。完全通不进去的, 就宁府那独苗! 脸大的, 竟敢对着贾代善说“侄孙年龄小,吓怕怕了, 厌官。”贾代善昔年,竟然也有脸宠着, 抢到手的空缺就让出去了。 朕屮艸芔茻! 不能再继续想这独苗了,一想越怄气! 泰兴帝深呼吸一口气,他拿这个例子, 只是想说明,礼部侍郎不会蠢,中间没点猫腻, 傻子都不会信。而且这回背后的由头跟贾赦的婚事有关! 又是贾赦的婚事啊! 先前那屎盆子,背后那史家老太太一开口也为了贾赦这婚事啊! 你说说, 贾赦咋就这么遭这些隔代老太太见呢? 他偶尔叔叔心发作, 关心关心贾赦, 可那些家里有女的朝臣们大都不愿意, 哪怕现在似乎风声又热了一些,可他们依旧宁愿首选是没钱没房也有拖油瓶儿子的崔宇,完全拒绝贾赦,连贾珍都有人打听的, 有爵有族长还年轻又有一箱子书,说起来两眼幽幽放光的。 可就是贾赦,理由都像商量过一样—招蜂引蝶,一看就不是正经顾家的良配。 所以他就奇了怪了,当爹娘的不愿,这隔辈的闹啥呢? 迎着泰兴帝诡异的打探视线,以及那古怪问话腔调,鳏夫贾赦硬着头皮,苦笑着回了一句:“皇帝叔叔,我有多少家底您也知道,现在娶不起媳妇了,我得给琏儿存着呢,蓉儿我也养着的,我这当祖父的人了,也该备着一些。” 他才不续娶媳妇给自己添事。 要是想那啥了,出去开个苞或者家里添个小妾就好了。 像现在,他家后院还有一批扬州瘦马。 只不过他事情多的,都来不及享受一把,最多听人唱唱小曲,然后就被他们家三个混小子征用了。 这一批都是上等货,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记账管事,油炸蒸酥,双陆骨牌,都会。虽然带着点风尘气,但能把她们当“人”看,这些人也是感激的,只尽心陪着孩子们玩游戏。 哦,当然还偶尔跟贾珍上一上课,教着他认识一下勾、引之技术。他也被要求听过课。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便只剩下佩服余幕僚了。给予一定的尊重,这帮女人能帮把他们深刻的认识某些道理。 世家子弟会有一定的“抵御美、色”课程,原以为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风流无双引无数美娇娘,还把青楼、妓、女当做玩物,岂料反被当藏宝怪物刷。 残酷真实现实的让他愈发努力拼搏事业了。男人,没个能耐,连下九流的妓、女都有眼睛瞧不起的。 一想此,贾赦愈发挺直了脊背,铿锵有力道:“我要专注事业,努力升官发财!” 此话一出,北静王老太妃笑成了一朵菊花,慈爱无比道:“好孩子,有志气。” 泰兴帝闻言,努力维持正常笑容。崔宇这师父当的还真尽职,哭穷这招也教。 浑然又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被黑了一把,崔宇正恍恍惚惚看着前来宣旨的太监,第一反应便是担心贾赦。 这北静王府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泰兴帝直接下了整个礼部的脸?把办理福王寿宴权都直接转交了。 明天就是福王七十寿了! 崔宇担心归担心,但却是没什么门路打听,因为他能说得上话的就认识两勋贵,贾赦据说进宫了,贾珍是压根不在京。寿礼都是贾赦代表两府送的。当然这也跟贾家一开始就是荣宁两府一致对外缘由有关。除了给皇帝贺礼,其他基本上都只出席一个。而贾家自己开宴,宁府宴宾客,荣府宴女客。 至于霍珏,虽说见过面,但完全没有能像贾珍这般,能让他打探消息的。而且就算找西平王,这王爷也不在京,据说直隶周边整顿军务。毕竟万寿节到来,要秘密办个礼,彰显一下本朝国力威慑周边。 还有些贾赦的发小,诸如牛东家啊,他也熟一分,但人家也是要贺寿去的。 所以…… 崔宇拧了拧眉,眸光幽幽看了眼前来传帝王口谕的小内监。他得先去内务府,跟戴权碰面。戴权嘛,厚着脸还是可以谈听到一二的。 崔宇想想,劳烦传旨的小内监等候一二,自己疾步匆匆去了后衙。深呼吸一口气,打开自己的衣柜,从叠放着冬日大棉被下掏出自己藏钱的小匣子。 因为打算买房子,所以他特意从钱庄领了五千两银票出来。 现在……崔宇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肉疼,颤抖的打开箱子,从一沓崭新的银票中取出一千两银票。 钱可以再赚,以后千万不能再让贾赦脱离他眼皮底下了。 一次次的忒惊悚了。 戴权正忙得连轴转安排呢。皇帝主子一句话,他就得麻溜的安排起来:安排旨意传达大理寺顺天府,还有去户部请张尚书,他得去福王府请福王世子入宫一趟,有些事情得解释解释清楚,免得误会了,而且王尚书府的起复圣旨等翰林院拟旨过后他也得他亲自去传达…… 但是再忙再累,戴权看着递到他跟前来一个朴素但是肉眼可见有点厚的荷包,还是完完全全吓了一跳! 我的亲娘哟,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戴权下意识的看了眼天边正散发光热的太阳,瞅着那日头,又忍不住先转身吩咐御膳房去备膳了。 办完这一切,戴权松口气,又看眼了立在一侧沉默无声的崔宇,深呼吸一口气,含笑:“崔大人见谅了,因为突发事件,咱家这一通忙碌,有些失神了。” “戴公公辛苦了。”崔宇很认真的感叹道,又抬手将要把荷包塞戴权兜里。这动作他围观过几次。 “我听说恩侯也一同进宫,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崔宇小心翼翼的打量了戴权,话语带着踌躇问道:“还望戴内相通融一二,那意外事件可与他有关否?” 戴权感觉自己嘴角的笑容有点僵。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在听完后,完完全全僵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32章 瞧着大抵是第一次塞钱,完全有些面红耳赤的崔宇,戴权想了想,倒是伸手接过了荷包,然后含笑一声:“崔大人稍等一二,容奴才进去打探一二。” “多谢戴内相。” “不客气。” 瞧着就一句话完全有些放松下来的崔宇,戴权心理摇摇头,这崔大人也忒实诚了,就没想过这完全是“只拿钱不办事”的词嘛。 不过…… 捏了捏手心里的荷包,这钱他可不敢收! 小崔非常得帝王看中。 戴权悄然入了殿,彼时太子已经亲自送着北静王老太妃一行离开了,现在泰兴帝接见的是福王世子。 福王世子现四十有八,跟泰兴帝只差一岁的小叔叔关系也不错,性子也忠厚,再听完泰兴帝有关的解释后,当即表示自己会配合内务府和顺天府办理好自家老爹的宴会。一见戴权似有要事禀告的模样,也憨笑告辞离开了。 泰兴帝挽留一二,便也让人回去了,毕竟他一句话,这宴会本来就忙,现在还得重新核算一番,需要时间。 喝杯了茶,润润嗓子,泰兴帝看眼戴权,不解:“老戴,难得见你这表情。” “皇上,奴才这啊有份荷包。”戴权说着将手里的荷包双手呈送,着重描写了一下崔宇那表情以及崔宇的确是个好师父。 至于他收钱,这事泰兴帝也知晓。 因为杜绝不了,所以皇上跟他七三分。 他皇帝主子真是非常的生财有道。 泰兴帝看着那荷包,一时神色非常复杂,过了好半晌,看眼戴权:“多少?” “一千两。”戴权敛声回道。他一捏就心中有数了,差不离的。 “啧啧啧!”泰兴帝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心理堵着一口气,揉揉胸口,开口道:“把这银子给贾赦送去!” 泰兴帝喝杯茶缓缓这没来由的抑郁之气,开口:“你跟小崔细细说说,贾赦在北静王府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他能有什么事!老太妃把他当孙子宠呢,这贾赦脸皮厚得把自己当小孩!” 戴权垂首听着泰兴帝絮絮叨叨的列举着贾赦的娇宠之事来,止不住连连点头,而后小声提醒一句“用膳时间”才得了帝王“挥手离开”的旨意。 眼见戴权离开,泰兴帝感觉自己越想越不是滋味。他看中的这个小年青第一次行贿,还如此“大、手、笔”行贿啊! 就为贾赦! 有了徒弟就不要他这个伯乐了! 就等着! 朕等着看你万寿节送什么! ==== 完全不知自己因“行贿”点燃了泰兴帝的“嫉妒小火苗”,崔宇在听到了戴权详详细细述说了北静王府发生的时间,以及又耐心无比的说了贾家跟张家的恩恩怨怨,以及张老太太的奇葩事。 崔宇听完后,只觉自己一颗心都被扎成筛子了。娶不起贾赦,他嫁都成。好贵,真特么好贵啊! “这事恩侯真是委屈了。”崔宇听完之后,感觉自己无比客观公正道。 而且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奇葩的老太太? 嫉妒! 他爹在他为官后唯恐连累到他,每日只享清福又觉无聊,便没闲着,带着老百姓开荒种田,又无私传授着打猎宰猪的经验,还帮他照顾衍儿。 还有他娘,都来不及享福。 默默嫉妒过一番,觉得老太太不惜福后,崔宇对着张大人又怜叹了一番。先前他们也是共事过的同僚,张大人能力非比寻常,没有他,甬台口岸也不会那么快就稳定下来,进入繁荣期,是他学习的对象。 岂料…… 已经在家的张青山又是冷声一个喷嚏。 自打收到消息后,他已经打了无数个喷嚏,不管同情还是嘲讽的,定然都是同僚在背后偷偷说这事呢。 忍着发痒的鼻子,张青山看眼哭天抢地的老娘,感觉自己心如死灰了。 大抵他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有这么个娘。 第71章 老八甩锅记 张青山端茶静抿了一口, 无视那凄厉的哭嚎。在收到消息后,他旋即清查了一番,拿着查到的消息送到了大理寺,然后他娘知晓自己是被人“骗”了, 然后便又开始了辛辛苦苦, 一把屎一把尿喂养的辛酸史了。 “老头子哟,你睁开眼看看呐, 我好不容易拉扯大了孩子,可是现在翅膀硬了不听话了啊!”张老太太直接瘫坐在地上, 伸手抱着他丈夫的牌位,眼角余光扫扫自家上首坐着的儿子,愈发是感觉自己悲从中来。 现在不是已经查清楚了, 不就是个误会? 他这个儿子被权势迷了眼睛啊! 那么多人欺负他老娘一个,都不晓得帮忙掐回来,要他这么聪明伶俐有什么用?这么聪明伶俐还不是从她这个村夫肚子里爬出来的? “我们老两口忍着被老大老二的媳妇怨啊, 整日想尽办法好吃好喝供着这儿子啊,起早贪黑的忙着, 就想着这个小儿子啊!” “苍天无眼啊, 我们把人当个宝……” 刚走到门外的大理寺一行:“…………” 因为张青山到底是一部尚书, 故而大理寺还是由二把手边少卿出面前来了解一些情况, 但是他万万没先到这张老太太比传闻中的还犀利! 光着声音就冲破云霄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33章 边少卿让神色无比尴尬的门房去通报一声,而后警告的看眼一脸啧啧长见识的了的宋学慈。 因为宁府盗窃案至今还在调查中,故而这位八皇子倒是一直身在大理寺。不过吃住倒是随贾赦的师爷份例。俞少卿怕人来回累着了,说大理寺后衙也能整理出一间房, 结果被宋大师爷嫌弃了。 宋大师爷表示顺天府伙食棒棒哒,顺天府通判官衙也是舒适哒。 听着人哒哒的,俞寺卿好险一口气没喘上来,开始怀念从前那个肃穆端庄的八殿下。 迎着上峰的冷眼,宋学慈旋即一脸正经状。 没一会儿,大理寺一行便被邀请入内。 双方还没来得及寒暄客套,张老太太眼眸扫了圈入内的一行,挑中没穿官服的宋学慈,直接冲了过去,手指着坐在上首的张青山,同时声音一扬起,愤愤道:“我要告他不孝,我的青天大老爷啊!” 宋学慈迎着突然而来的袭击,下意识避开之后,直接一声呵斥:“放肆!”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泰兴帝又是个爱“文武双全”的,本朝皇子虽说五岁开始入上书房,但是后宫妃嫔们都懂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这个道理。但凡会说话便开始学文,会走路就学蹲马步了。哪怕惠妃没“争位教育”,但是当娘的也希冀自家儿子文武全才,所以很随大流。 八皇子能被泰兴帝从将近一群皇子龙孙中当做二号苗子来考察,可见是非常具有实力的。 哪怕八皇子在皇子营中被他的独苗小公主太子二哥拿着话本荼毒一回,又在任职师爷期间被贾赦拿着“不差钱”荼毒了一回,但本质上还是个铁面无私靠谱的皇子。 皇子一开口,哪怕只有两个字,哪怕此刻面上化过妆,但是威严这东西已经融入骨血之中了。 别说张老太太闻言当即愣怔了一下,而后开始瑟缩身子怯怯后退,便连开始思忖起因果报应,打算出家的张青山闻言也挑眉看了眼开口的宋学慈。这强调威仪不凡,恐怕不是寻常人。 但与他现今也没什么干系了! 反正他的独子已经高中外放,小两口在外日子过得不错,他孙子也四岁了,据家书说挺可爱的。 他如今了无牵挂的。 不如出家,不如出家,哪怕最后一个“阁老”成就没达成。 他这一生恍若话本传奇人物,少时聪慧,独占鳌头,又得小姐三顾回头,榜下抓婿,成天作之合一对,而后又得天子白龙鱼服相提携,岳家助力,一路青云直上。哪怕跌入谷底了,他张青山还能伏低做小,边境历练,重回朝堂。现如今,离阁老就临门差一脚了啊! 罢了,罢了,他当年一昧专注事业,现如今都成孤家寡人了。 瞥眼面色透着股苍白无力之气,说声抱歉的张青山,宋学慈冷眉斜扫了眼如今开始发抖的张老太太,又是冷哼一声,逼近,居高临下俯视着人,厉声:“张氏,北静王老太妃的话还听不懂不成?!” “张大人的履历本……”宋学慈迎着咳咳的提醒声,舌尖一转,道:“吏部清楚,大理寺现在也差的清清楚楚,十岁童生,十三秀才,十九高中状元,你满打满算只不过没伤仲永而已!” “少年神童,当地县衙也是作为教化功绩的,什么补贴都有!”宋学慈面无表情:“你们张家从十岁开始就吸张青山的血,一直到现在!别以为你生了他,就顶天了!天地君亲师!帝王在你这个娘跟前!当初,若非你儿子赔礼求情,皇帝才饶你一命!否则你焉有命在!” 张老太太闻言一颤,瘫痪在地的身形直接往自家儿子身边挪了挪,声音带着分虚,开口:“你……你胡说……你又不是官!” 说完,张老太太眸光自以为偷偷的扫眼了左右大理寺的人。她这些年了,也是认识官服的,当官的穿什么衣服还是心中有数的。 幽幽的看眼边少卿。 边少卿面无表情状。老太太踢到铁板了。 “我不是官?”宋学慈闻言,眸光直勾勾的看着张老太太,硬生打断人那望向边少卿,嘴唇蠕动似要开口喊冤的动作,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这就是你刚才扑本王的缘由?!” 此话落下,满室皆惊。 张青山僵着脸,回眸看了眼宋学慈,眉头拧了拧,随后松开。是了,八皇子先前一直在大理寺任职,甚少参与夺嫡之事中。泰兴帝对其信任一分也是正常的。 “啧啧,你倒是挺聪明的!”迎着满屋惊讶的视线,宋学慈声音低沉了一分:“是不是以为本王没穿官服,对着本王告状不孝,等会就能耍起赖了?大理寺焉能容你这等刁民无理!本王就受了你这案!” “来人,将张青山给本王拿下!押回大理寺!” 此言落下,边少卿扫眼跟随而来的衙役,示意他们按令办事。 衙役们恍恍惚惚逮人。夭寿了,竟然是真的八皇子啊??? 他们竟然之前还调戏过本寺凶神啊!还跟着人去顺天府蹭过饭啊!还让人帮忙从顺天府食堂带过早饭啊。因为顺天府的伙食自打来了个贾通判后,简直堪比酒楼!那大锅饭,那大白馒头都格外的香。据说里面的厨倌还有御厨在呢! 被惊骇到了的衙役哪里还管得了张老太太,直接干脆利落的把张青山铁链套上,反手押着。 张青山看眼回过神来,开始发白面色说不告的娘,颓然垂了垂眸,也不反抗,随着衙役动手。 曾经他有无数次机会能硬气些,可是都念着一分生养之恩,但结果一次次的让他失望。 传说中有进无回的大理寺大牢呆呆也好。 也算另外一个“成就”了。 宋学慈扫眼配合的张青山,对着张老太太继续发了一通“王爷威”,“张氏忤逆本王,辱骂皇室,枉顾尊卑,送顺天府查办!” 衙役们闻言又是一个手脚铐,麻溜的奉命把人送顺天府! 嗯,顺天府! 把母子两一同粗暴堵嘴命人带走后,宋学慈看眼边少卿,低声道:“走,先进宫一趟。” 边少卿麻木点点头。大理寺的凶兽啊,跟着贾赦越来越不着调了,就差脱衣了。不过,好像还是心在大理寺的。 那……那还是挺好的。 半个时辰后,泰兴帝听闻后,表示不解:“为啥扔顺天府啊?”儿子,这锅甩得也忒心黑了点吧? 宋学慈理所当然:“张青山是官,当归大理寺。张氏一介民妇,自当归顺天府。怎么,她身上还有诰命不成?” 泰兴帝:“…………你走,你走!让小张呆几天牢,醒醒脑子也好。” 挥手示意人走后,泰兴帝转头旋即吩咐戴权,去拿了皇后的印鉴,拟了一道剥夺张氏的诰命旨意,然后将这份“原本几个时辰”前的懿旨却因某个内监“疏漏”遗忘导致未送礼部备案的,现在立马送去。 至于顺天府如何面对张氏…… 先不管。 现在他这个当皇帝深思的是吏部侍郎和礼部侍郎的合作关系。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34章 吏部刘侍郎想要贾赦当女婿,心思打到张氏头上,为其提供一个能与贾赦见面的机会,瞄上了老太妃寿宴,为此还借吏部考核权拿捏礼部侍郎。 礼部姜侍郎明面上为尚书之位,实际是真蠢还是另有隐情尚在查。 礼部其他一杆涉案的也是理由五花八门多,呵呵。 至于吏部侍郎,先前拒绝贾赦为女婿,可又暗戳戳的谋划,个中内情还在查。 但不管如何,蛮厉害的朕的大臣们! ==== 这边,刚跟福王世子确定好明天宴会的崔宇看着风风火火丢下一个富贾模样的老太太和罪名就狂奔离开的大理寺衙役们,深呼吸一口气。 加班做马无所谓,只要给够加班费! 似乎想到了近在眼前的银票,原本有些疲惫的崔宇旋即浑身充满了干劲,正打算命人先将张氏押下去,待他先捋捋案情先,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熟稔无比的呼唤。一回眸,只见原本请了假的贾赦竟然身着官服,大跨步而来,那眉眼间的笑颜,都让公堂亮丽了一分。 “崔大人,下官前来销假!”贾赦朗声道了一句:“崔大人,我不会坠了你名号的!” “嗯?”崔宇眨了眨眼,他哪怕有些适应贾赦的无厘头,但此刻没个前文铺垫的,还真无法揣摩一二,但当抬眸的一瞬发现贾赦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自己的身影,不禁征了怔,当即先点点头:“嗯。” 第72章 福王寿宴上 贾赦瞧着人郑重的模样, 倒是愈发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红了红。 要不是皇帝叔叔命戴权亲自送过荷包,他还不知道崔宇在外会如此担心他。而且貌似像这样的事情好像也不止发生了一次。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接到荷包时候那复杂的心情,所以想了想, 还是像太妃奶奶告罪, 回来帮忙了。 毕竟因为他,顺天府公务咣当一下添了一座泰山的分量, 还必须一夜之间便得妥当处理好。 “崔大人,我……”贾赦垂首:“虽然福王不待见我, 但福王世子还待我挺好的,有什么事您就吩咐我去跟他们交接办理就好了。” 虽然用的也是国宴标准,但是北静王妃和福王之间还是有些差距在的。北静王府以亲朋好友为主, 但是福王宴,满朝文武都得去的。 他贾赦虽然先前吊儿郎当没什么能耐,但是参加的国宴次数还是挺多的, 基本的流程,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 听着贾赦认真毛遂自荐着, 崔宇也回过了神, 斜眸扫眼被燕捕头等人已经用人墙挡住的张老太太, 抬手拍拍贾赦肩膀, 边引着人往外走,边眉眼间带着一抹担忧,问一句:“那老太妃哪里?” “太妃奶奶也知晓我现在是通判官,她老人家知晓我要忙于公务可开心了。”贾赦闻言, 眼眸眯着笑了又笑:“之前南郊那女、尸,要不是她老人家担心我新官上任办不好事,出面压着,哎……虽然那个十二找茬,但是我去感谢的时候,她就特别夸了夸我。对了,崔小师父啊,你什么时候有空不?她说要当面感谢感谢你,那么用心教我。” 说完,贾赦拉拉崔宇胳膊,悄声:“你除了顺天府尹身份,还是我师父嘛,皇帝叔叔安排的,去一去也没事的,好不好?” 崔宇浑身冰冷了一瞬。是了,虽然对外没什么师徒之份,可是他们这官场师徒之实却是帝王促成的。 若是皇帝知晓他看中的臣子对他一个视若侄子的人起了别样的心思…… 又一座大山无情的碾压下来,崔宇感觉自己内心有个小人蜷缩成一团,在两座大山中夹缝求生。左边名为皇权山,右边是富贵山,两山高耸入云,那漂浮的云朵还飘出了造型,笔走龙蛇四个大字—现实残酷! 压下心理这些不合时宜的心思,崔宇淡淡头应了一句,而后便说起了福王府寿宴之事,顺带悄声提醒了一句:“我先前已拜访过王府,王爷的儿孙皆来庆宴,宗正寺还在一一核对子孙,那贾蓉……” 入夏后,福王便不太好了,王府连棺材都预备上来。 这回庆寿,泰兴帝是卯足了劲要给福王一份热闹。老人家最爱不过儿孙满堂。其他流着福王血脉,哪怕在外任职的也召集过来了。 贾珍就罢了,不过个外孙女婿,但贾蓉算起来也留着八分之一福王的血脉。 “就是有这个风声,才带着孩子跑嘛。”贾赦闻言,左右看了眼,悄声解释道:“福王老爷子啥都好,就是老了老了痞气上来,重武。当然,没在朝堂上表示过任何意见,但是他也是随太、祖爷打天下的,对四王八公这些子孙后代啊,尤其对我爹,哎呀,那个好!但是到我们这一代,你也看见了!老人家特恨铁不成钢,外加我爹当年也算坑了他一把,把珍儿吹成了武曲星转世,拎着珍儿在他老人家面前表演了一番胸口碎大石,然后请他帮忙一起跟皇上说情,珍儿媳妇有个县主封。” 封爵也是有规矩的,郝氏她娘是嫡幼女,才得了郡主封,其他庶女可没这待遇,只得县主封。再者郝氏只是福王外孙女,就是皇帝自家外孙女,没准都没的封呢。毕竟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了。 崔宇闻言,不解的看了眼贾赦。他刚才没听错?表演啥来着? 贾赦挠挠头,不好意思笑了笑:“为着他老人家少动怒,于是我们就一般不敢再他跟前凑了。 “至于我爹为啥要给自家侄孙媳妇谋个县主,这不是……”声音愈发低了一分,贾赦偷偷道:“我猜得,这是为了防我敬哥那太子伴读身份。” 嗯,他也是待崔师父很好哒,连自家糗事都跟他分享了。 “懂了吧,所以有关福王的寿宴都是由我爹代表两府,先前我爹在嘛,他去被骂一顿。这回不是大办,本来一听到风声就打算报病的,但后来事情一折腾,索性就带着孩子直接跑路了,不然宗正寺和礼部他们都为难。” 贾赦说着摸摸自己的官袍。他大不了挨顿骂,谁叫他爹坑老爷子呢! 吹牛吹上天了! 欺骗老人家感情! 他爹这感情债欠忒多,他这个当儿子的小胳膊小腿个个惹不起的。 崔宇理解的点点头,示意贾赦代表顺天府跟内务府去联络准备。 目送贾赦似乎沉稳许多的背影,崔宇回头瞥眼先前被衙役挡着的张老太太,示意先暂且关押。 他现在忙的很,还没空审理这案件。 至于张尚书的颜面,亲娘都不在乎,他又何必多管。 先晾这老太太几天就老实了! 外强中干窝里横的。 按下这事,崔宇又关注了一番府衙内的人员,安排调整一番,带着一队人去了福王府,跟贾赦汇合。 此时,贾赦正嗓子冒烟,确定舞乐节目,一见崔宇挥挥手算是打过招呼。 崔宇也颔首笑笑,自顾去寻福王世子忙碌起来。 各部门通力合作,待到月上柳梢头,再三确定宴会安排以及参与宴会人员无误,才缓缓松口气。 众人寒暄推辞一番,才在福王世子再三挽留下,住进王府客院,稍稍合眼小憩一二。因为王府里还有其他提前从各地赶来的家眷,倒是房舍紧缺,大家也只能几人拼拼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35章 福王世子倒是挺不好意思的。虽然是他皇帝叔叔吩咐的,可因为事态紧急,他是亲自陪着,看着众人几乎连轴转的忙碌。这番大力彻查之下,还发现了先前宴会存在的疏漏之处。 所以,看着人殚心竭虑的,他却没有办法很好的招待一番,真是非常的难为情。 “世子殿下严重了,此乃下官等人的分内之事。”众官员说完之后,互相看了眼推出贾赦来回话。 内务府和宗正寺,算起来都是负责处理皇家内务事的,替福王筹办宴会,也是职责之一。 礼部,不想提。 这事纯属被抓壮丁的唯有顺天府。 瞧顺天府府尹这都快老成七八十岁模样了! 贾赦也晓得时间紧迫,再寒暄客套下去,没准就公鸡打鸣了,故而直接嬉皮笑脸的推着福王世子往外,边走边道:“老哥,现在你还想着我们,想着给我们安排个床,我们就心满意足了。您也看看自己这脸,您也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一大早我们到还没忙,您就得忙起来了。” “你这性子。”福王世子颔首跟众人颔首告辞一番,拉着贾赦到一旁:“还说你稳重了些。” “老大哥,我困了。” “好好好,你也早点休息。”福王世子无奈的点点贾赦的头,临走前又提醒一句:“明日你便穿着官服来拜见,知道吗?父王知晓你中举也是开心的。” “他不会让我表演个背书或者翻跟头吧?” “不会。”福王世子提及自家父王,面色黯淡了一分,开口:“父亲有时有些糊涂也记不得人了,偶尔有些清醒,说着往事。你……待寿宴过后,你带着你大侄子他们也过来一趟,他嘴上不说,其实也是相见的。” 听得出话语中的忧伤,贾赦重重点点头:“我会的,老哥,你也……” 瞧着贾赦一副快哭了的模样,福王世子抬手笑笑,揉揉贾赦的头,又低声说了几句,才缓步离开。 这边,贾赦一转身看着廊檐下站着的崔宇,走到人跟前,只见其面无表情的,一副要训人的模样,吓得他赶紧抛去脑海里对生老病死的感叹,回想自己今日是否哪里做错了。 崔宇竭尽全力一本正经道:“诸位同僚都已经散去了,这……你我一间,你……”你的四大金刚貌似没有随行啊! 一听这话,贾赦狠狠松口气,后怕的拍拍胸口:“我还以为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呢,这又不是没拼过床。” “洗洗睡吧。”贾赦打着哈欠道:“明天还要早起呢!” “我……”崔宇没有机会说话,直接被贾赦推进房,又命了仆从打了水。 贾赦自己梳洗一番,直接头沾着被子,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累死他了。 崔宇:“…………” 崔宇静静的看着贾赦乖巧的抱着锦被躺在床里边,睡得一脸香甜。沉默了一会,崔宇还是败给了略疲惫的身躯,所以也没有任何的旖、旎心思,合衣躺在床边,缓缓给自己盖好被子后,便规规矩矩,睡姿标准的恍若木头人,留出大半床供贾赦摆个“大”字型。 崔宇老老实实睡过去了。 贾赦却是疲倦褪去后便亢奋醒来了! 为他花钱的人不在少数,其他不说,便如他大侄子,送一批扬州瘦马当高中贺礼,每个都是上等货,运到京城,五千两一个,一下子就送了他十个。 但是崔宇会为他花一千两银子,只为从戴权口中得到一句消息,这就有些让他不可思议了。 这可是一文钱都能掰成两份花,自己个在后衙种韭菜的穷鬼啊! 这样穷的,先前大牛给他送房子送田的又不要。 这样穷的,把他先前装修官衙的钱又折价还给他。 这样穷的…… 贾赦想不通,借着月光看了眼崔宇,这人相比他光滑白嫩的脸,一看就很糙,不是那种不懂保养的,而是风吹雨打,生活所逼的糙。 大牛的脸也带着分糙,但他是为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而奋斗,所以乐意吹着海风,忍受烈日与孤独寂寞。 可是崔宇呢? 这世上真得会有人安贫乐道,先天下之忧而忧? 这师父…… 贾赦一手托腮,一手忍不住抹把崔宇的脸。一触碰,咂舌了一声:“还是糙糙的。” 于是乎,翌日清晨,崔宇醒来,看眼几乎就躺在自己胸膛上的脑袋,瞬间想起自己似乎先前约莫做了个有些颜色的梦,顿时吓懵逼了。 而且万万没想到,还没等他从某个梦中清醒过来,还在恍惚时,又被福王老千岁一句兴奋的—“大哥”给震住了。 福王是泰兴帝的二哥,太、祖爷原配次子。 他口中的大哥便是太、祖爷原配长子了。 嗯…… 我的娘啊,哪怕是认错人了,他们老崔家的祖坟都得冒青烟了。 第73章 福王寿宴下 屋子里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视线都僵僵的看向寿星公旁边的帝王。 非但太子来了,泰兴帝也是亲自前来给福王贺寿的。现在福王拉着个臣子开口喊“大哥”,要换个小心眼的帝王,崔宇这辈子仕途算玩完了。 缘由? 千百年来的潜规矩呗。 屋内的臣子们纷纷垂首, 低眉顺眼, 一派恭敬状,心理却是翻想起了陈年旧事— 泰兴帝排行第六, 上头其他兄长不论,太、祖爷长子贤王, 次子福王是原配生的,而且这两个儿子是随着太、祖爷南征百战,立下赫赫战功的。哪怕就算战中受伤, 可他们的长子跟泰兴帝其实年龄相差不太,甚至贤王的长子次子比泰兴帝都大个三四岁。泰兴帝一开始能当太子,到后来坐稳地位都离不哥哥们的鼎力支持, 甚至这种支持在当时还有两位王爷的拥趸不解哗变。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36章 福王此刻却是浑然不晓得满屋子人那瞬间斗转千回的心思,起身拉着行礼的崔宇, 左右看了眼, 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 深陷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道:“大哥,咱们家现在有人了,很多人,个个壮的, 去李家坳砸人,给小娘报仇!” 边说,福王还手点点屋内的人,铿锵有力着:“个个非常有力气。” “二哥,你先坐下,咱吃完饭才有力气,对不?”泰兴帝听得最后,心里忍不住泛了酸涩,耐心无比开口劝道。 他父皇未发家前,也就普通的庄稼汉,兼职打个猎,很勤快的,所以就算前头有两个孩子,还是有愿意嫁给他的。 他母后嫁人后,也没什么后娘心,把大哥二哥当自家孩子养着教着。 只不过女人家没个孩子总会被嫌的。好不容易成亲好几年后,他娘怀孕了,却是因为李家坳的某个熊孩子弄流产了,还伤了身子。他爹上门找说法,却被李氏宗族仗着人多给打了。可他们司徒宗族却是没多少人给他们说话。外加那时候又有天灾了,所以他们就全家搬离了村子,然后因缘际会的就一步步成为天家了。 但这事,始终成了一个执念。毕竟就算后来衣锦还乡了,看着所有人匍匐跪地了,可终究不一样了。 不过— 泰兴帝余光扫了眼崔宇,眉头微微蹙了蹙,虽然他当初觉得崔宇这孩子有点眼熟,但绝不可能像他大哥啊! 说句客观的,他虽然跟两个哥哥年龄差的有些大,但是他有记忆的!他大哥长得跟李逵似的,熊腰虎背,五大三粗的。崔宇他爹虽然也是猎户出身,又专职杀猪当屠户了,崔宇哪怕是读书人,身上也是带着分血性,干练,利索,不像那些拘泥叽歪的读书人。但他这长得没准随他那个据说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娘,倒是挺斯文的。 若非崔宇幼年武功底子没打好,只会几招打猎,杀猪的技能,且他爹又是希冀他科举光耀门楣的,不然作为帝王是打算把人往军师方向培养的。现如今不像他父皇那一辈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军营里缺识文断墨,又具有大局观的。 这边,福王世子一听泰兴帝开口说话了,默默松口气,旋即对崔宇露出歉意的一笑,想引着崔宇一旁离去。他爹一糊涂就爱想当年,作为子嗣自当顺着,但眼下宴会间忽然提及,就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崔宇露出理解的笑容,跟着松口气呢,便又听得福王说话了:“怎么不叫大哥一起吃?” 崔宇:“…………” “父王,”瞧着愈发诡异的氛围,福王世子对着崔宇抱歉完,对着他堂兄,现如今的贤王又是投去歉意的神色—他爹口中的大哥,他的贤王伯父没来得及享福,立国不过五年便走了。 他爹再误会下去,没准出大事了。 “立强堂弟无事无事,今日顺着二叔父心意又如何。”贤王见福王世子开口似有打断福王之意,忙不迭开口,一脸真挚道。 他今年都五十有三了,丧父之殇都一眨眼都过去四十多年了。现如今福王……明眼人都看得出在熬日子了,听人想一回当年又能如何? 况且,扪心自问,福王二叔父真特会挑人喊。 贤王边想边光明正大的打量了眼崔宇。崔宇这小伙子升迁极快,能力也不错,是皇帝的得力干将,左膀右臂之一,他也见过几回,先前没怎么注意,但如今一看,这眉眼间似乎隐约有几分眼熟。 不过跟他爹真是相差太多。 不是他这个当儿子的埋汰,他爹满脸络腮胡子的,膀大腰圆,拿把青龙偃月刀就演关公了。 贤王打量完崔宇,又看了眼泰兴帝,带着抹戏谑:“是吧,皇帝叔叔。” 一听这称谓,泰兴帝赶紧扫眼崔宇后头立着的贾赦洗洗眼。被自己大几岁的人喊叔,小时候光给红包都给出阴影来了。 不过他们这些叔侄间关系都还可以。大概是那个时候刚历经战乱,所有人都在为温饱做斗争,他们叔侄间,甚至其他跟其他兄弟间,从来没有为权势见过血。哪怕有些小龌龊,但随着他父皇定了太子,就基本上老实跟鹌鹑一样。随着他登基称帝,更是一切烟消云散。 哪里像他这帮孽障! 就是好日子过惯了! 告诫自己开心日子不想这些嘈心事,泰兴帝敛了敛心理骤然想起自家那些孽子的抑郁之心,朗声笑着:“今日天大地大寿星公最大,小崔你便过来陪二哥用膳。” “微臣……”崔宇还没来得及斟酌用词呢,便听得福王忽然间拉着他的手,看了一圈,像个孩子一样拍了拍手:“你终于要不学那老霍头了,真好!” 正磕着瓜子的太子爷感觉自己被瓜子仁呛到了,救命,他似乎话本写多了,想象力忒丰富了些。 他二伯爷口中的老霍头便是第一代西平王。 那位据说跟张飞似的,燕颔虎须,豹头环眼,乃彪形大汉。 崔宇这长相,不对崔宇这年龄,这长相,这身世? 听说霍珏第一句也是觉得崔宇眼熟? 原本漫不经心的太子面色带着分凝重,静静的关注着事情发展。 这边福王倒是愈发兴奋了,打量着崔宇,开口,还带着埋怨之色:“我就觉得那老霍头不好看,你偏要学他打扮,你这样多帅啊,偏把自己糙成五大三粗的老头!”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把所有人都劈了个半傻。 “二叔父,你……”贤王惊了,也顾不得礼仪,出列绕着崔宇一圈,满脸惊愕之色:“我爹有这身材,这长相?” “那当然了!”福王看眼身边的贤王,手往人肚子一拍,“你也不那么瘦!那么结实!” 贤王看看自己锻炼保持良好的,没将军肚的小腹,再抬眸看眼崔宇,不禁憨笑一声,狐疑状:“二叔父,你是不是记混了?我爹那史书记载的,体格健壮无比,就算现在没人见过他,可凌霄阁内还是有画像为证,太庙里也是有画像的。” “你才老糊涂,全家都老糊涂!”福王不虞,毫不犹豫道:“大哥那是为了打架,一开始日子苦就给自己塞土,把自己塞的胖,看起来壮实就没人敢动手欺负了。” 瞧着福王难得精神头不错,拉着人说古,虽然貌似是他家大哥的黑历史,但是…… 泰兴帝端着茶盏抿口茶,暗自腹诽着:但是朕就稍稍爱美又如何?有个英俊魁梧的帅大哥,总比李逵相貌好吧? 不过小崔像他大哥? 泰兴帝幽幽扫了的敛住了心中的一分困惑。 崔宇原本硬着头皮听着福王喊哥,但是随着老人家回忆往昔,心理只剩下满满的敬畏。要不是有太、祖爷,有他们这一群人率先站出来驱赶荼毒华夏的强掳,推翻前朝那残虐无暴,奢侈成风,无视百姓的殇帝,岂有今日这般繁华盛世。 “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就得大口吃饭,大碗喝酒,现在的小年轻一个都不成,这种碗……” 福王顺手抓了桌案上的御用鸡心碗,愤愤道:“合着吃鸟食呢!像大帅家那谁,我家婆娘说小孩子长得贼好看招来玩,可是翻个跟斗都不会,吃个饭还没两口就饱了!他爹当年哗啦啦的猴子一样翻得多厉害啊!” 跟着崔宇后头一身六品官袍的贾赦气鼓了腮帮子。 他跟着崔宇一起代表顺天府拜寿,寿词还没说就算了,先被莫名其妙吓个半死,现在又牵连到他身上了。 索性,家眷勋贵六部三寺大佬们都拜过了,他们身为京城衙门的最底层,是最后一个出列的。所以随便寿星公开心的侃大山,回忆往昔,反正还不到散场时间,反正爷也不会翻跟斗!你当孙猴子呢!就猫食怎么招你了?吃你家大米了? 贾赦正面上微笑,心理暗戳戳吐槽呢,就冷不防听到自己被寿星公点名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37章 点名了! 字正腔圆,点名道姓! 福王说—— “大官,我记得大帅家那吃猫食的贾赦考了第一对吧?”福王一脸欣慰道:“贾家那两兄弟在天有灵也心安了。他爹也心安了。想当初贾代善还诓我,拿着个假石头来糊弄我他家孩子是武曲星,我那么辛苦忍者不戳穿他,就想看看他脸皮都厚。” 说到最后,福王一脸睿智:“真不愧大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过到底他家孩子还是争气的,不是武曲星,但也差不离了,文曲星也一样能为国效力,对了,他们一家子呢?” 被他家二哥戳破了小名的泰兴帝笑笑,意味深长扫了眼贾赦。 贾赦迎着头皮,满脸通红上前:“晚辈贾家后裔贾赦拜见福王千岁,祝福王千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福王抬眸看了看跪地行大礼的贾赦,看了看贾赦左右,而后拧眉开口:“还是怪漂亮的,不过知道这是几吗?” 贾赦:“…………”爹,救命命啊! 第74章 皇帝的礼物 贾赦瞅着眼前明晃晃的两根手指头, 抬头和福王对视片刻,努力微笑微笑再微笑,十分有胆色的子承父业,一本正经道:“回福王千岁的话, 下官知道, 这是二!” 福王倒是不傲娇了,可他……他……他他他现在也变不出宁府一行人啊! 亏他刚才还很心机抖小聪明用了“贾家后裔”一词呢! “嗯, ”闻言,福王重重点头应了一声, 而后愈发弯腰,目光带着困惑看了眼贾赦:“看来不傻啊,知道这是二,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家眷呢?我记得你们是兄弟两吧,贾源贾演!当初你们哥两抓阄的时候,抓了一个荣一个宁, 荣宁两府,兄弟两!” 说完, 福王用先前伸出的两根手指头直戳贾赦脑门。 到底是贾家理亏在前, 贾赦特意微微坤长了脖颈, 仰高了面颊, 露出他漂亮的额头,送上门让人戳,心理哇得大哭出来—哇,好疼!哇, 就当自己彩衣娱亲了!哇,你们这些人竟然个个笑着看热闹??? 贾赦眼角余光偷偷瞟了一圈,气得嗓子眼都感觉冒火了。笑,笑毛笑! 围观的一群人面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崔宇原以为福王不过一时孩子气起来,也不好开口忤了老人家言行,但万万没想到福王像是个孩子找到新奇玩器似的,使劲的弹着贾赦脑门玩。瞧着贾赦那原本白皙的额头眨眼间泛了红,崔宇心疼了,忍不住开口,打破满屋不厚道的静默:“福王千岁……” 正习惯性磕着瓜子看热闹的泰兴帝一听崔宇冒头,跟个母鸡护崽子似的要护贾赦,面色微微一僵,有些不开心,但眼角余光扫扫苦兮兮的贾赦,又是心里一分软,到底是漂亮孩子,戳坏了他也心疼。 清清嗓子,泰兴帝开口,拦下崔宇的话语,直接道:“二哥,这小孩一会再玩,现在咱边吃边看戏,弟弟啊,特意命人排了一出大戏。” “可是我还没看到贾家那两混小子。”福王闻言,踌躇一番,拉着泰兴帝的手,委屈:“贾大帅那无耻流氓土匪,我骂他几顿又怎么了,他还偷我藏的酒喝,可……可他……头好痛……” 闻言,所有人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这庆寿庆的时时刻刻都刺激心跳。 “二哥!”泰兴帝忙不迭伸手搀扶着福王,又扫了眼一直在旁的御医,这边福王世子已经熟稔无比借着搀扶的机会直接将丝线系在福王手上,而后又对着泰兴帝歉意笑笑。 他爹老小孩老小孩的,最怕看病吃药,闹起来还能哭。不是怕药太苦,而是怕看病家里花钱太多,所以只能悬丝诊脉,偷偷给他看。 泰兴帝见状,示意他大侄子赶紧绑,边无比耐心哄着,转移福王注意力,道:“二哥,那贾大帅他知道错了,所以啊,他想给你道歉,但你也知道这越长大脸皮越薄,拉不下脸,于是便托我给你准备了份礼物,打算来个惊喜。咱看着那戏台,他马上就出来。” “真的?”福王闻言,乖乖顺着位置坐下,而后看眼泰兴帝,一脸机智着:“我可聪明着了,你别和他一起诓我,你们小时候经常联手打架,还仗着自己年龄小辈分高欺负人。” “二哥,来,戏开场了。”泰兴帝笑笑,手指着戏台,示意开始他的贺礼。虽然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但是他的黑历史就是不许再外人面前提及的。 被暴了小名,已经算情分了。毕竟这很霸气的名—大官,是他父皇取的,老一辈都晓得。 第二代后头生的大名,第三代那几个年龄大的,都是这种—带兵打仗驱除强撸,立国安邦富贵平安,当官做宰封侯拜相。他跟贾代善算生得时机好,在他们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便讲究起来了,开始唤文绉绉略显含蓄的名字来了。 不说其他,贾代善原本随他哥贾带战取的,叫贾带兵,假带兵,听着就很冤—贾家真带兵打仗的! 于是乎,荣宁两国公一琢磨这不成,当初给带战取名的时候还战火纷飞呢,没想那么多事,现在也算苦尽甘来这娃名字就要寓意好点了,便厚颜朝他父皇哭惨了。荣宁二公惨兮兮的说他们哥两虽然不好嫌老祖宗,可是这“贾”着实不好取名,让他父皇赐一个。 他父皇当场就吹胡子瞪眼了,埋汰贾家兄弟两不厚道,直说他也没多少文化,要不就随他儿子大官,叫大帅。也不算帝王金口赐官,反正一个前面一个贾呢,假大帅。 略过泰兴帝思忖起自己从《帝王起居注》中翻看到荣宁两公被“暴击”的形容,从而面上勾起一股乐,这边福王世子也跟着急急忙忙转移了他爹的注意力:“父亲,六叔是帝王,一言九鼎的,您看那舞台上……” 眼见众人的视线转到了戏台,从“二指弹”中解脱出来的贾赦揉揉额头,看眼已经不知不觉退到他身边的崔宇,望着人那眼眸中写满的关心担忧,急忙悄声回了一句:“不疼。” 崔宇闻言默默松口气,看着贾赦在伸手捋自己被弄乱的几缕刘海,身形稍稍弯了一分,指指自己的眼睛,悄声:“拿我当镜子吧,不过尽快。” 贾赦手僵半空,而后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眸倒影着自己的身影,“腾”得一下,感觉自己脸红扑扑的,急急忙忙放下手,推搡着崔宇:“看……看戏。” 崔宇闻言,看着脸红的贾赦,虽然觉得人脸红也依旧美美的,但是挺不解。他也是知晓贾赦爱美,怕人掏出镜子才这般提议的。不过好像贾赦似乎有些浮想联翩? 哎…… 什么时候自己能偶尔窥伺贾赦内心一二就好了。 不过貌似就是因为贾赦这无法让人揣摩的性子,才让他愈发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 崔宇想着带着分宠溺的笑了笑,从顺如流的将视线看向戏台。因为泰兴帝有令,基本上舞乐都是带兵打仗武类为主,其中有一段说书更是直接说的太、祖爷带兵打仗之事。 其实细细想来,不管哪朝哪代,最手握重兵的武勋历来是帝王家。 泰兴帝现今一改之前历朝历代的避讳,不禁止民间避讳帝王事,各种舆论都在悄然无息的宣太祖爷的英雄事,故而民间武将排行榜(当然这也是朝廷掌控下的书局推出的榜单)第一乃是太、祖爷,第四便是贤王千岁,第七是福王千岁。 不过这一出…… 崔宇看着一出场就连翻两跟斗的圆润身形,眼眸瞪圆了一分,侧眸看眼贾赦,只见贾赦还垂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赶忙抬手拉了拉贾赦袖子,又稍稍弯腰,附耳悄声提醒:“不要激动,不要失声呼唤,捂住嘴巴,看台上。” 贾赦正悲伤春秋呢,他感觉自己心怪怪的。不想思索他刚才为什么感觉自己心跳噗噗,明显加速了两下,故而便思索起了自己先前被福王戳二指神功。这么一想一想,经历有些小丰富的贾赦便感伤起来了。他自己稀里糊涂的有机会重来,可是他面对生老病死,这自然残酷的事实,压根无力改变…… 听到呼唤的贾赦骤然回过了神,神色还有些呆滞,只顺着崔宇的话看了看戏台上。只一眼,贾赦便瞪圆了眼,使劲的揉揉眼,而后又望过去,使劲的睁大眼睛定睛瞧了又瞧,而后倒抽口冷气。 那……那那那那上边是他的大胖汤圆蓉孙!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38章 这娃在正中间,扎着冲天小揪揪,从头到尾一身红,跟个红孩儿似的,太好认了! 而且旁边还有他努力朝着探花郎培养的儿子贾琏,还有其他很眼熟的少年郎,甚至还有十来个龙孙? 这些人在戏台上??? 贾赦下意识的看了眼泰兴帝。 不光是贾赦,在场除了福王,其他认出一群孩子身份的人视线都若有若无的飘向了泰兴帝。 这……这…… 戏子可是下九流的贱业! 好些个文臣已经面红耳赤,拂袖掩面,不敢再看。 一片静默氛围中唯有福王笑眯眯的拍手合着拍子,看着戏台上一群打拳的少年们,大叫:“好!这真正好!” 泰兴帝闻言,眼眸眯了眯,略骄傲的挺了挺胸膛。他也觉得自己这生辰贺礼送的很有心意,很好很好!虽然时下有观念觉得戏子是贱业,但这不过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子替长辈贺寿而已,彩衣娱亲,又岂可混为一谈?? 他们司徒家现在是天家,他是帝王,可送全天下最为珍贵,千金难求的礼又如何?权势此时能让他二哥清醒过来不成? 所以,他之前在听到歌谣的时候灵光一闪,加急命人组了这帮少年郎,献上一出《天、朝少年郎》。 一套威风凛凛,但又很简单的拳法过后便是郎朗上口的《少年赋》。 这赋还是他儿子写的! 美得很! 泰兴帝克制着嘴角弯弯上翘的弧度,听着一群孩子们最后拔高了音调落幕:“【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美哉,壮哉,我天、朝少年,习文练武,忠君爱国,报效国家!” 听着那虽然稚嫩却似乎能冲破云霄的声音,泰兴帝难得情不自禁,喜色外露,哈哈大笑:“好!” 其他人:“…………” 听到最后,文臣们知晓帝王没重武轻文之意,缓缓松口气,勋贵武将们也是心里暖洋洋的,觉得皇帝记着他们的好,也个个带着笑意。有机灵的早已跪地叩拜,三呼:“臣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得此栋梁之才。” 只不过有些人稍许也略带遗憾,这节目若是帝王寿宴演出,没准他们夸起来的话更多一些。毕竟如今还要考虑福王这寿星公,以及皇帝将此节目当做贺礼的目的。 泰兴帝回眸逡巡了眼朝臣眸光,眉头一挑,心里有数某些人在暗戳戳思忖些什么。他本来也觉得该给自己寿宴上留着啊,可是他为啥要走那些历史上的君臣路? 之前,他已经狠狠跌过跟斗了,太子与他这个帝皇,不就是被“某些规矩”给毁的? 现在若还是掉同一个坑里,那不是傻吗? 所以现在他开心他任性,他想出来的点子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 “不对,不对,该恭喜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福王眼眸闪着泪光,看起来倒是又有几分清醒,呼啦一下站直了身子,对着泰兴帝深深叩拜了下去,道:“我知道小六是个好皇上,这份礼物,很好,很好,送给我,也是送给爹他们,送给这天下,我们现在的好日子得来不容易啊,不管是文的也好,武的也好,都要齐心协力,教育要从娃娃们抓起,不能让他们忘记这苦,然后跟青蛙一样,被温水煮熟了……” 第75章 太子的调查 福王寿宴圆满落下帷幕, 最后一出《天、朝少年儿郎》更是从此后广为流传,成为经典传遍神州大地。 泰兴帝听着那些自发的称颂,接连美了好几天,拉着人显摆着这是他的想法, 他的孙子, 他的臣子们,他未来的国之栋梁…… 被跩着的太子感觉自己耳朵都生了老茧了, 非常不惯着皇帝这毛病,表示他没空听人吹第十八遍了, 他还要有事要办。 对此,泰兴帝不解:“有什么事比朕还重要的?哦,是了, 给朕准备寿礼?你……” 打量了眼太子相比往日枯黄的脸颊,如今带着分红润,泰兴帝饶是心理微微松口气, 但是面上却是浓浓嫌弃,道:“你就别瞎折腾了, 你光活蹦乱跳, 不乱闹就是最好的礼了。” “…………”太子瞧着泰兴帝真发自肺腑自我陶醉自我乐呵着, 拧眉想了想, 克制着不问一句—你就不好奇崔宇那长相? 他不觉得崔宇是大众脸,谁看都觉得他眼熟一分。 但现在毕竟就是一揣测而已,还没有证据。 到底也是多年父子君臣的,泰兴帝一眨眼, 四舍五入一下就五十了,再五入一下就一百岁的糟老头子了,让一风烛残年的老头希冀落空也不好。 压着心底里那抹愁绪,太子眸光闪了闪,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这不是烦吗?瞧着那一群虎头虎脑的,忍不住就嫉妒。您要是实在开心,就对着贾赦炫耀去呗。我想一个人静静。” 哼,他才不是孝子呢?绝对不是! 那些都是对他这个“独苗小公举”的挑衅,威胁到他这个“千娇万宠小公主”地位的存在。 泰兴帝沉默了。 他这次从帝王身份从祖父…… 还没来得及感叹一二,泰兴帝直接被太子推到贾赦跟前了。 贾赦恍恍惚惚,感觉自己的荷包在哭泣。他……他还没想到送“叔叔”的礼物啊! 贾家其他人也跟着哭了。刚游玩到一半被“接回”的滋味不想回忆第二遍! 泰兴帝:“…………” 瞧着个个会说话的脸,泰兴帝理智回笼了几分,三个孩子一个个摸着脑袋鼓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后,便把贾赦和贾珍揪到了书房,认真说起了事情。 贾珍两腿打颤。 他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忽然觉得他得上进,还会关心他的婚事? 不是给他指婚,而是命令他不许成婚! 不许成婚! 虽然他很喜欢单身潇洒无人管,但是被外力强制“不许”的事情,他就很想挑衅一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39章 嗯…… 贾珍弱弱的眸光扫了眼泰兴帝,带着抹畏惧垂首,怂成一团,只不过心理暗暗叫嚣,想着如果是他爹开口,那就得挑衅了。 “宁府朕给会指两个先前服侍过皇后的二品女官协助管理。”瞅着贾珍那神色,泰兴帝深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至于其他,反正老八也是自己管理府内外事情,你也跟着自己掌管,别说什么后院夫人交友之类的需求了。” “你们叔侄两暂且专心事业,你们都还年轻,尤其是宁府独苗……”泰兴帝说完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暗中吐槽习惯了,直接独苗代指贾珍了,只顾一本正经勉励道:“刚弱冠,才二十岁,年轻的很,接下来十年先干出一份事业,待三十而立了,再续娶,到时候择媳门第又不一样了。” 十年,他家乖孙也十七岁了,对外也十四岁了。等他到了年龄,也会懂娶媳妇的好处,到时候就不会给他来一张错别字连篇的不曲了。 就不娶两个字! 错字就算了,就两字,还缺胳膊少腿的,墨水糊一团的。 可……可那又能如何呢? 这是小草第一次求他,这是小草第一次的墨宝啊,他跟那奇葩公主儿子差点都撕起来,最后决定装裱后,每人轮流挂一月。 他也知晓自己对小草的偏疼,也许对其他孙子孙女来说,是偏心眼,是不公平,是残忍的。 但那又如何? 泰兴帝心理冷酷的哼哼了两声,再一次留下“十年不许成婚”的口谕后,挥一挥衣袖,而后卷起衣袖,自顾去后院揉大胖孙子去了。人老了,就喜欢含饴弄孙,对他来说,像小草这明显没有“夺位能力”的,比他爹都更得他心一分。 更别提现在还附带两—一个算盘精,一个胖可爱。 瞧着泰兴帝远去的背影,贾赦目瞪口呆后回过神来,回想起自己蹲墙角听到的“不娶联盟”也心里隐隐有个数,哥两好的拍拍贾珍肩膀,道:“反正也好,随便我们怎么玩,是不是?” 贾珍焉啦吧唧点点头:“还玩呢?我爹离开前托余先生管我,然后我还以为先生是好人。说起来都是太年轻啊!” 余先生用瘦马给他上课,上得他这阵子都不想碰女人了。 “我也不想玩了。”贾赦闻言,跟着抑郁点点头:“我觉得日后事业稳定下来,找一个能过日子的就不错。毕竟现在若是专注事业,一忙起来还真精力时间都是有限的,就没时间关心家里,没准后院就失火了。” 像他爹,像那个说起来就可怜的张户部尚书。 张青山这倒霉催的,偏偏碰上了泰兴帝想要树立尊老爱老之风,故而就被当做典型案例了,被全天下人翻腾了一遍人生经历,讨论是否要愚孝,该如何孝。到现在嘴仗打了十来天,还没个定论。张氏还在他顺天府的大牢里,连累他都被各种眸光打量了遍。 贾赦一想起这烫手山芋,也焉啦吧唧的,跟贾珍说了几句就把人请出书房,自己继续处理公务了—因为公务太多,为了避免休沐日得工作,就得晚上牺牲自己的时间来处理了。 哎,底层小官官真难当,俸禄少事情多又杂,幸亏碰着个老大不错,否则憋气死了。 对了,明儿还得早起朝会! 不知不觉四周万籁俱寂,静悄悄一片,贾赦处理完公务,瞥眼万年历,打个哈欠,默默在自己的青天本本上写完每日总结后,郑重无比的合上,瞧着烛光映照下那朴实无华的封面,长叹气一声。 他本来想在封面上写赦青天的,但转念想想还得低调一些,就在内页里提书名了。 如今想来却还是有些先见之明,青天不好当啊! 崔青天真是牛人! 他还是有仆从伺候着梳洗呢,可崔宇都是自己动手。 贾赦洗漱过后,抱着自己的青天手札,躺在床上,临睡前又把崔宇当做奋斗目标的念叨了三番—“愿贾家列祖列宗保佑,不肖子孙通过勤奋努力也能成为像崔宇那样的青天大人。” 就在贾赦美滋滋带着青天梦入睡时,顺天府后衙内,崔宇依旧埋头公务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听着更夫传来“咚咚咚”的三更天报时,端着茶盏喝了口茶醒醒神。临近万寿节,不忙碌是假的,而且又是他第一次担任顺天府府尹,哪怕皇爷给他栓了个勋贵徒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一群“地头蛇”的找茬。 可他依旧得经历“被找茬”。 上属直隶总督,周边各部衙门大佬,反正各有各的立场。 万事开头难,他崔宇挺过这一关,才有资格在京城,在最权势的核心圈子站稳脚跟。 喝了杯早已冰冷的茶,那触感透着咽喉瞬间席卷四肢百骸,一下子瞌睡虫似乎被冰冻住了大半,崔宇只感觉自己精神奕奕,继续埋头苦干。 书房上,一身夜行衣的太子揉揉有些发困的眼,将坊间最“畅销”的话本《千娇万宠小公主》塞怀里,示意暗卫来搭把手,把有些蹲麻的他“搬”回家。 这年头当官不容易啊! 按着无数狗血话本以及历史传奇故事总结,他想看崔宇脱衣服,看看有啥胎记之类的,结果倒是看了人处理了大半夜公务,困得他呵欠连天。 真是由俭入奢了。 想当年,他也这般勤勤恳恳呢,可被废后一松懈,现在骨子里是彻底懒了,非但不会熬夜加班,而且他现如今身为太子能碰的一些公文,处理不完也直接丢回给泰兴帝了。 太子想着想着,眼眸露出了一股冷意。 热血意冷。 皇家的父子情谊抵不过猜忌与权势。 悄然无息的回到了宫中,太子愣愣的看着亮若白昼的室内,看着那杏黄太子朝服,倏忽间感觉自己心理腾得一下,而后浑身冰冷,蜷着双膝往床边角落靠了靠。 他怕,其实他从小一直在怕,怕自己太子之位不稳,怕自己会死,抵在墙角,迎着两旁那高大的“身躯”,让他有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所有人都觉得他只靠着血缘与宠爱得了太子之位,没有任何人会关心他付出的汗与血。 别说暗杀刺杀之类的,就是小时候被贾敬揍了也流过鼻血的。可他不能退货,他的舅公再三告诫他,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循循善诱,离不开失去太子之位他会如何。贾敬是宁国府继承人,四王八公同气连枝,贾家二代还领兵,他的叔叔贾代善更是具有竞争“兵马大元帅”的资历。所以他不能耍小孩子脾气,跟贾敬有龃龉,不能把贾家退走,这是他身为太子能够接触到“兵权”唯一的机会。 想想就委屈! 太子豁然站直了身子,直接夜行衣套上身,连奔百里,直袭贾敬。 黎明前向来是睡得最熟的时候,但贾敬饶是睡得熟,可当有人来袭,甚至带着一抹杀意而来,身体早已先于意识反应过来,应敌。 几招过后,贾敬挟制住来袭者,没好气着:“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老子是被我叔扔过战场的,懂吗?” 司徒琸这花花架子学的,怎么能打得过他。 他的武学基础是跟着见过血的亲卫练的,他叔亲自督导。 被反手扣住的太子爷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楚是什么的情绪,脱口而出:“我除了这血脉,就没点能耐了,是吧?”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40章 贾敬睡梦被打扰,正不虞着想点个头,但感觉自己手上湿漉漉的,借着那一丝丝的亮光,扫眼一身夜行衣的太子,瞅着那被露水快浸透的衣服,磨牙:“你又发什么疯呢?” 边说,松了手,贾敬起身打算点蜡烛:“你换衣服,休息一下。” “不要点,心烦。”太子抬手拉住贾敬,开口:“孤忽然间有点小矫情。” 贾敬回眸,冷冷地盯着太子看一会儿,瞧着人那难得颓败无神的脸,静静的回趟被窝。 太子沉默的看着贾敬闭眼,似乎有再睡一回笼觉的模式,瞬间火冒三丈,抬手掀贾敬被子:“你居然就睡了,我心情不好你也不关心一句。” 被人气得胸口发堵,贾敬深呼吸一口气:“司徒琸,起床气没对你发,你感恩戴德些,谁还没个小情绪了?” “要么合眼睡个觉,精力充沛了折腾你那一群兄弟去,要不给道爷我滚蛋。” “…………孤要睡外边。”太子沉默一瞬,开口道。 贾敬从顺如流往里移了移。 太子先前不觉得冷,但一脱掉夜行衣,倒是觉得现在深秋山风冻人了,身体都快冷得打颤了,钻入被窝后,忍不住往热源靠了靠。 贾敬倒抽口冷气:“司徒琸你要点脸行吗?” “脸又不能取暖。”几乎是熬了一宿,太子这回困劲上来了,嘟囔着回了一句,还伸手揽着贾敬的腰,又贴紧一分,道:“又不是第一次睡,你矫情什么?” 贾敬:“…………不是矫情,而是你自己蹬鼻子上脸。” 在道观里是睡过同一张床,那还不是因为人发病,他没法啊,这祸害直接跑道观里了,他知道了,不亲自照看着人,难道还因此连累全家不成? 一次祸害了,此后又次次来祸害他。 也就是仗着他贾敬到底念着一份君臣规矩,几分到底一同长大的情谊。 贾敬说完,静待了一会没听得人反驳,反而只有逐渐均匀的呼吸声,又是叹口气,自己翻个身打算再眯一会,岂料没一会儿,某个愈发蹬鼻子上脸,腿也往他身上盘了。 贾敬深呼吸一口气,睁着眸子默默背着《道德经》,而后又默念着《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呀,因为有缘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完全不用去珍惜! 这次就算了,下一次,该揍就揍得更狠一些! 不对,没有下一次了! 第76章 贾敬的建议 贾敬既然决定了不再惯着, 自然要说话算话,随着一声鸡鸣响彻山谷,他便要动手了。 他得起床做早课,得先动手把身上那“八爪鱼”撕下来。不过垂首看到太子睡得香甜, 动作还是温柔了许多。 不过刚松完手, 去松腿,这手又缠在腰间时, 贾敬深呼吸一口气:“给我松手。” 太子闻言,双手双脚愈发缠紧了贾敬一分, 睡眼惺忪着,话语里还带着一丝撒娇:“我困,再陪我睡一会。” 他虽然武功是没贾敬那么好, 可多年来的“保命”意识却是比贾敬强,屋内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能瞬间清醒过来。更别提贾敬对他动手了,还打算动脚。 若非这两年愈发熟悉贾敬气息, 他直接一脚踹过去了,毒、针咻咻咻朝人发、射。 “司徒琸。”贾敬表情有点难看。他昔年若非还有那几分怜惜司徒琸, 可怜这人表明光鲜暗地里苦成小白菜, 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退一步。 但是现在大清早的。 “都是男人, 大清早的, 能不能别再给我乱蹭了?” 太子听了这话,倒是来了精神,直接起身愈发贴紧贾敬一分:“要不我帮你?听说民间兄弟间互相帮忙的也常见,当初贾赦第一次上青楼还是你带去的, 对吧?像孤就没这么好的哥哥,自己偷偷去还被坑了一把。” 说完,太子看了眼贾敬,现在天已微亮,那一束光芒幽幽照进床榻间,虽然还有些黯淡,但此刻的光线正恰恰显得贾敬还愈发有些人气。没穿道士那层皮,少了分仙气,现在更被他气得面色发青,凤眸流转间带着抹肃杀之气。 嗯,杀气…… 太子感觉自己还识相的,弱弱开口,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戏谑之色:“敬哥哥……” 话还没说完,太子只感觉自己手疼得要命,满眼充满了惊骇看着贾敬:“你……你……”竟然来真的! 那么凶! 在床上都那么凶残! 一点情、调都没有! 贾敬看着那委屈的双眸,瞳孔瑟缩了一下,征了怔神,脑海瞬间充斥着那撕心裂肺的所有指控,而后长叹一口气,望着太子,定了定心神,和声解释了一句:“我不太习惯也不喜欢猜猜猜,但说出来的事情我都会去办到。可你也要考虑现在的身份与处境,等我做完早课,布置好皇子们的课业,再回来。” 太子:“…………” 太子一怔,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吃醋了。这是他的伴读,他的人,他宁愿贾敬跟从前那般只是性子孤傲不可一世,有点恃才傲物,也不愿人真从骨子里透着股淡。 看淡世界权势爱恨情仇。 好生气! 太子面色瞬间不虞起来,脑海里想起无数种鞭尸之法,尤其是贾敬归来之际,特意在外室呆了不少时间,驱逐深秋山间的寒气,当即感觉自己心理像是着魔了一般,掀起吞噬山河的怨念—要是他是女孩子,非但跟父皇间没有那么多猜忌,而且也可以招贾敬为驸马了?! 嗯,想想还挺带感的。 贾敬刚往内室走两步,看着太子冲过来,刚抬手摆个迎架的姿势,岂料人却是不同往常来打架,而是直接一个熊扑,非但手勾着他脖颈,便连脚也缠上来了。顿时贾敬身形浑身一僵,硬着头皮:“你给我下去,蓉儿都没你这扑法。” 贾赦就算缠着他撒娇,在极端耍无赖的情况下才会抱一下,没这种…… 贾敬拧眉,看眼已经毫不廉耻挂在他身上的太子,他就算不伸手把人揽着,他们这姿势也太过越界了。 也许其他人打打闹闹很常见,但他不习惯与人这般亲密。 “司徒琸,下来。”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41章 “不。”太子像是没看到贾敬黑得像锅底的脸色,扭头:“我心情非常非常非常不好,你是孤的人,你要抱着我,安慰我,不然我拉你全家一起死。” “告诉你,现实就是那么残酷无情。”太子边说,又搂紧了贾敬一分,凑在人低声呢喃着:“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耳边的呼吸吐气都带着股异样的温热,贾敬侧眸看眼还只着里衣的太子,眼眸闪了闪,冷声:“你当唐僧念紧箍咒呢?” 边说,贾敬终究是伸手半揽住人,免得这能“祸害全家”金尊玉贵的太子爷跌倒在地,拧着眉问出了昨晚,确切说今日凌晨就该问出的话:“你到底怎么了?昨日发生了什么事?谁又能惹到你?” “你……”太子闻言,眸中带着抹狂喜,定定的看向贾敬:“你终于会主动关心我,问我事情了!” 说完,怕这不过一抹错觉,太子忙不迭,语速噼里啪啦的向倒豆子一般将自己触景伤情,以及触的景—监视崔宇之事说了一番。 “小崔也是太勤奋了,天天熬夜等他脱衣服,太煎熬了。而且现在都秋寒了,定然是套里衣的,所以孤就打算接下来直接点,反正冬日了,召人去小汤山泡温泉!” 贾敬刚把锦被给太子爷披上,免得人受寒冻着,但听完最后一句,感觉自己手心有些微微的发痒。忍者煽了一巴掌的冲动,贾敬含笑建议道:“想象力这么见微知著的,你咋不直接滴血验亲呢?皇上的你取不到,但是你一滴,霍珏一滴,再滴一滴崔大人的,不就正好?” 怀疑崔宇就是失散民间的四皇子他哥,这操作不最简单? 父精母血。 他的父母家族后裔的血,凑合着先滴着用一用。 不过玩笑归玩笑,司徒琸的心结依旧却是无法去抹平。贾敬侧眸往眼说着说着,靠在他肩膀上的太子爷,深呼吸一口气,正色道:“你既然将此事告知了皇上,料想皇上也有所行动的,便不必如此费心了。” “不要,孤要确保不管谁日后登基,都能保证贾家无事。”太子边说又靠近贾敬一分:“只有孤能拿贾家威胁你,其他任何人都不许,不许!” “好。”贾敬抬手拍拍似乎又有些偏执孤拐起来的太子,声音柔和了一分:“放心,贾家在你保护之下不会有事的,现在你一夜没睡了,休息一会。” 贾家在废太子案中没有太多牵扯,他这个太子伴读能够全身而退,缘由其实很简单,贾家从来都是保、皇、党。 他一直知晓自己是“蹭名师”得了个太子伴读身份。 所以等他学有所成,便借着科举考试,直接离开了上书房,除非泰兴帝在某些场合需要贾家继承人出现在太子身边。 但现在,太子却把他视作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其实心里也清楚贾家的政治立场。 “你陪我。”太子双臂抬起,又一次环着贾敬的腰,开口道。 “好。” “等我们睡醒了,就去找霍珏来滴血验亲。” “这个……”贾敬嘴角抽抽:“逗你玩呢。” 太子:“…………有没有情趣了,要说好好好好。” “好好好好好,五个好了,比你还多一个,乖,休息成不?”贾敬脱靴,又看眼司徒琸:“看看你,赤脚光地,哄你比蓉儿还难,去洗脚。” “偏不!” “抬脚!”贾敬额头青筋抽抽,看着要往床里滚的太子爷,忙不迭厉声道了一句:“脚别钻,伸出来,给你擦一擦。” “都能当祖父的人了,羞不羞脸啊!” 太子手抱着枕头,看着贾敬取出一个绣帕,垂首认真擦拭的模样,正感觉自己心理有点点不合时宜的念头冒出来,但听着贾敬的絮叨,瞬间不虞了,将自己头往墙壁瞧去,冷哼一声:“咱两还年轻呢!” “都……”贾敬本想反驳一句,但转眸扫眼愈发高升的太阳,回眸看眼太子,含笑:“是,年轻,年轻。” 说完,将帕子丢一边,示意太子往里躺一躺,边问:“不需要我还给你讲什么睡前故事吧?” “要!” “好,跟你讲三头六臂小哪吒,这是我最拿手的一个的正常向故事,传说……” “你不正常向的故事是什么?”太子闻言好奇道。 “我比较喜欢鬼故事。” “我也习惯,讲那个。你还真把我当你孙子哄了不成?”太子催促道:“快点。” “好,传说有一座寺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专吃不听话的小和尚……” 太子:“…………你这么黑和尚,三清知道会很开心的。” “听不听了?” “好,你继续……” “有一天老和尚……”贾敬娓娓道来,这边太子听着上方传来的低沉声音,似乎恍若吹拉弹唱的喜乐一般,让他迷迷糊糊间做了个美梦。 跟所有话本一般,大喜结局—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在皇帝爹的痛哭之下,欢快的奔向琼林宴会上那独占鳌头,拿着花来求娶的青梅竹马俊伴读。 就在千娇万宠小公主好梦正酣时,皇帝爹接到来信,确认这半夜发癫的儿子安全无虞,默默松口气。 松完这口气后,又头疼一分。 他二哥老人病了,胡涂便罢了,这司徒琸没事还干起偷、窥来了。 不过小崔身世倒是重新在查一遍? 虽说随着崔宇一次次升迁与他的重用,他命人查过履历,知晓他爹崔大牛是逃荒落户大户丁村,没什么亲朋好友,攒了不少钱才买了个大户人家放出的丫鬟当媳妇。 万一中的万一,是他大哥孩子怎么办? 不过,他二哥又说他大哥,挺像他父皇的。 嗯…… 可小崔这年龄跟老四对不上啊! 老四若还是活着,才二十五岁啊! 要不干脆偷偷跟贾敬建议的那般,偷偷的滴血验亲一回?省得胡思乱想!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42章 第77章 送礼夫夫当 泰兴帝想了想这操作的可能性, 忍不住眉头拧了拧。时下滴血验亲有两种操作方式:合血法和滴骨法。 两种方法相比较来说,滴骨法更为可靠一些,三国时期《会稽先贤传》中便有此法推广,到宋朝那谁的《洗冤集录》对此法也颇为推崇。但是这有个前提—骨。换言之, 得一方死了, 才能实现。 至于两个活人都能用的合血法,原来这方法上到勋贵下到老百姓都是深信不疑的, 但是介于当初那石破天惊,惊骇寰宇的打拐案, 所有人对此法都存疑了。打拐案解救了不少的孩童,认亲的一多,有些走失了两三年了,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的,没个胎记的又无法通过相貌来辨认了,故而便提倡了合血验亲。 可这么大面积大范围的一验, 便出问题了,有些小孩的血跟三四个来寻的爹都能对上呢!有些爹甚至能对上五六个孩子, 甚至连娘的血一块验证了, 能合更多人的血, 然后一试验, 有些没什么亲戚关系的天南地北的成人间都能相互合血。 完全绞碎了所有人的认识,以及督促着负有司法的有司衙门创新勘验之法。 而且,他一直拿此事来怼他那个宋八慈儿子! 泰兴帝想着想着,忽然有些忧伤起来, 垂首看了看底下的那金灿灿的龙椅。一号继承苗子成个小公主,时不时发病一场;传说中的三号嫡苗子,大海捞针似的,不知身在何方;至于眼下来说还算着重考察对象的二号苗子在刨人家祖坟。 刨坟…… 宁府盗窃案牵扯出了盗墓,这个在情理之中。然后情理之中的便是古玩业了。贾赦有些金石古玩方面的天赋,又是被贾家拿银子砸出来一双利眼,他那个儿子虽然没这古玩爱好,可到底皇家浸染的。这两一合作,外加还有个余幕僚,自然而然大杀四方,牵出萝卜拔出泥的追查起造假业了。经过一番统计,近年来古画孤品的造假数量逐年上升。 然后很神奇的,这统计出来的假书画类三分之二,跟宁府藏书的名单合上了。 也亏得宁府藏书名录在余幕僚的掌控下没全部暴出来,否则收藏家们都得撞一撞墙了。宁府老太太收的古玩中,是有几件赝品,但大多还是真的。 也真亏得贾珍不爱书画,更不爱显摆,否则他这个当皇帝的老脸都得肿了一半。有好几副被人当做礼品,送给他了呢!其中一幅《麻姑献寿》还是老六送的。因此寿礼,这还据说卖了自己的字画,还攒了两三月的月俸。 寿、礼! 可实际上真的《麻姑献寿》被老鼠啃了半个寿桃了。 虽然知晓寿礼收的是个心意,但是…… 泰兴帝感觉自己得换另外一只手按青筋了。 换了一只手抵在龙椅扶手上,泰兴帝静默了一会儿,决定自己还是暂且不要因那不亚于大海捞针传说中的老四他哥,误了自己看中的纯臣。 毕竟帝王的一举一动,很容易被人扩散解读,尤其是自己还有挺多“有才”的孽障! 他继续按着原计划先偷偷的查,然后派贾赦过去,再大张旗鼓的查。然后到底还是得想个办法能够亲子勘验。 哎……要是老四还活着就好,双生长得也像。 哪像现在接生婆死了,当时负责诊脉以及在外室候命的妇科圣手和医女,还有那些宫女们…… 不查不知道,一查当时能够贴身在产房内室的都悄声无息的离开了皇宫,五花八门的死了。只剩下国清寺那无落款的长命灯和平安福还能证明这世上还真有那么个人。 哎…… 泰兴帝换了只手按着自己凸起的青筋,真厉害了我的家眷们! 这么一纠结,他似乎不同情张青山了,明显的他的老娘他的媳妇们更牛掰,嗯,还有他更牛牪犇掰的儿子们! 男人呐,果然不能太专注事业啊!得分心思关注关注家庭。 家庭呐,若是给他个机会重来,他大抵不会再生那么多个儿子了,他也会少纳几个妃…… 但当眼眸瞅见那一小山丘高的奏折,泰兴帝骤然拉回了自己偏飞的思绪,而后扫扫那无情无义的沙漏。他就那么一走神,竟然都过了三炷香时间! 三炷香时间够他批十本奏折了,尤其近阶段各地上来的“恭喜生辰”的请安折,他都能无脑提笔翻到最后回百来本“卿有心了,朕开心”的话。 边专注事业,泰兴帝为了证明自己刚才的走神还是有几分用处的,便唤了戴权传信某个有司衙门,尽快把他的钱袋子放出来,否则“万寿节”得超预算了。 大理寺忙不迭断了,以孔子“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为核心要点,随后礼部也跟着发了篇煽人泪下的孝子养老论,敲定了孝子的言行以及如何做个让子嗣尊敬的老人等等舆论宣传。 收到消息的顺天府也想赶紧把张氏顶撞案给结了,但偏偏按着律法,张氏已经算高龄老人,有一定的免罪权。 可偏偏上面的意思是张氏直接吃一辈子牢饭吧。 “我看皇帝叔叔意思还没准要恁死张氏呢。”贾赦看着崔宇愁眉苦脸着烫手山芋,心理暗叹一句。 又忍不住按戳戳的拍拍自己的小胸膛,默默幸叹一句—得亏他天性凉薄,直接让老娘瘫痪在床。否则他可没张大人能耐,能够这么被自家老娘折腾的。 唏嘘感叹过后,贾赦垂首看看自己的官袍,还是尽职尽责做到通判的职责,对这么个烫手山芋给出自己的解决之道:“崔大人,就先这么拖着呗!公务有轻重缓急之分,案件也有大小之分,整个顺天府辖区内有多少事呢,你坐堂审案也是算着日子来的,忘记这案子又怎么了?” 顿了顿,贾赦一脸无赖道:“反正现在较真起来,所有皇子还在集中训练呢,谁晓得八皇子是哪个喽。” 瞧着贾赦一脸耍滑头的模样,崔宇失笑了一声:“这案子能拖,你寿礼准备的怎么样了?这日子一天天临近,可拖不了。” 贾赦闻言,直接瘫在圈椅上,不想动弹。他既然要走贴心小棉袄路线,除却明面上送一份无比贵重的,私下里自然还要给一份贴心小礼物,传说中的礼轻情意重的。 他倒是想学崔小师父。据说当年人还不知道黄大官身份,给做了一碗长寿面。 但他只尝试了一次,所有人都拒绝他进厨房了。 “我这么帮你出主意,你居然这样扎我心。”贾赦扭头,捂着心口,没好气道。 “因为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哪怕心理有点点超出同僚之间的友情,但是在公务期间,崔宇觉得自己得对得起“俸禄”对得起身上的官袍,牢牢秉承自己的原则,不纵容着贾赦,开口道:“别再我办公房里瞎闲磕了,回去好好处理公务,没事情处理了就去巡街,看看哪里还没落实到位的,尽快。离寿宴还有三天,愈发不能出错。” “行!你是老大你说什么都行。”贾赦磨磨蹭蹭起身,但刚跨过门槛,拧了拧眉,还是灰溜溜往回走,扒在崔宇书案上,讨好的笑了一笑,问:“崔大人,下官下官……等宴会忙碌过后,我们一起去小汤山泡温泉吧。” 崔宇冷不丁的想到那拦腰的一幕,顿时感觉自己面颊有些热,缓缓吁出一口气,控制着自己似乎有些成浆糊的理智,回道:“那也得等宴会过后再说。” “哦,就是还可以说的,是吧?”一闻言,贾赦松口气,道:“那就这么约定了,万寿节过后,我们一起去温泉山庄。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啊,我敬哥打算谢谢你,但他大概修仙修得有些不通世俗了,这宴请点子没准是我大侄子建议的。但是冬天到了嘛,泡泡温泉,吃吃火锅也是不错的,对吧?” 说完,贾赦怕人拒绝似的,疾步离开,立马召集人马,出去巡街了。 崔宇待贾赦风风火火离开,眉头拧了拧。贾敬请他?这不年不节的,似乎约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吃亏的应该不是他吧。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43章 一想,崔宇觉得自己有些龌龊了,念了三遍“非礼勿视”后率先处理起了先前被贾赦找由头的—张氏顶撞案。 留着这尊奇葩干什么呢?哪怕年纪大了,但是结案归结案。顺天府结案后,这囚犯就可以移交刑部了。 刑部:“…………” ====== 这边崔宇难得钻了一回漏洞,另一边贾赦面无表情的看着塞过来的纸条,嘿嘿嘿奸笑。 虽然他有点困惑他敬哥忽然间有兄弟爱了,要感谢崔宇一番,但略过这不提,他敬哥还是非常兄弟爱的,为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寿礼点子。 哈哈哈哈哈! 趁着万寿节之前,贾赦悄悄将自己贴心小棉袄的礼物提前送到了泰兴帝跟前。 泰兴帝瞧着那大红绸布突显出来的轮廓,忍不住呼吸一窒,感觉这场景有种似曾相识! “叔,这是我用自己这个月份攒出来的俸禄给您买的,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有心。俗话说礼轻情意重,我这份礼啊,非但有心情意重,说出去还各种涨脸……” 瞧着贾赦揭绸布之前还手舞足蹈的解说一番,因为需要提前勘测,确定这大型“礼物”是否具有危险性,已经亏得过庐山真面目的戴权努力的把自己当做木头人,尽量敛住面部神色。 泰兴帝抬手抵了抵鼻子,瞧着贾赦那发自肺腑的笑脸,才努力遏制住自己开口命人把人丢出去。 这生姜味道浓的,他鼻子没塞。 “小侄祝叔叔您江山永固!”说完最后一句,贾赦帅气的拉开绸布,指着自己花“重斤”买来的礼物,美道:“叔,您看,我这姜山造型可霸气了,姜山周围还有草原沙地,看这面还有海,我请教过大牛的,这还削了船模。姜山那上面的寿,我自己个雕的。”熏得他金豆豆直掉。 “嗯。”泰兴帝看看拿着韭菜当草原,那红砂糖当沙地,拿着海带当大海,拿姜山当江山的贾赦,默默想着那可爱的万年龟,含笑接受了贾赦这心意。 这点子倒是不错。 可送库房,就遭蚂蚁蚊子。 泰兴帝人生都一回收到礼物不晓得该如何处理,以致于在万寿节面色都透着股深沉。一脸龙威莫测,倒是镇住了不少人。 直到寿宴第二天,崔宇私下给伯乐送了寿礼,才略缓解了泰兴帝的纠结心—头一次知晓生姜面也挺好吃的。 江山永固,将“姜山”吃到肚子里不就万事解决了? 贾赦知晓后,气炸了。 这小崔太会偷巧了,又送长寿面,显摆自己厨艺很好似的。 皇帝叔叔也真是的,大富大贵的礼物都瞧不上,祥瑞神兽也不搭理,结果就被碗面勾、搭走了圣心。 “喝慢点,皇上拥有四海,什么样的东西他得不到呢?你也不是说了,送礼最为重要的不过是份心意。”崔宇看眼气鼓鼓埋头喝汤的贾赦,解下自己的围巾,失笑一声道:“咱两这送得礼不是挺好的—一个负责买菜,一个负责烧菜。” 贾赦闻言,愤愤啃猪蹄。还真别说,小崔这猪蹄面烧得味道不错! “不气了,慢点啃,其他不说,对于猪,我还是很有研究的。”崔宇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屠夫身份,骄傲着:“我爹年底忙碌的时候,我还一起帮忙的。” 第78章 平安福玉坠 吃完崔屠夫亲手做的猪蹄面, 贾赦舔着肚子,带着人逛温泉山庄,也骄傲着:“我爹也很厉害的,我祖父他们更厉害了。” “你看这山, 看这水, 看这风景,看这……”贾赦手指左右点了又点, 最后捂着脸看崔宇,“崔恩正, 崔师父,对不起!我敬哥大概还有点事,所以才会误了时辰的。他以前都非常准时的。” 本来说好早上聚会, 先吃午膳,吃完饭泡温泉,而后用晚膳, 然后再各回各家。但现在他们都逛过一圈山庄了,也用过午膳, 还客人下厨给加餐了, 现在都饭后了, 别说敬道长的身形了, 便是个管事也没派过来解释一二。 真是非常非常跌面子又让人揪心到底敬哥怎么了? “恩侯没事的,我不觉得被怠慢了。”崔宇善解人意的笑了又笑,和声安抚有些因此为难的贾赦:“敬道长不是据珍儿说担任了宣察使一职,也许是营地里有什么事耽搁了。” “你跟珍儿倒熟啊。”贾赦闻言, 道:“连这事都跟你说,不对,他这个大漏嘴勺子,他是不是炫耀了?” 说到最后,贾赦差点失声惊叫一声。 泰兴帝虽说将所有皇子龙孙一锅端的全关了,但也是陆续选派了人去教导尚未结业的皇子龙孙们。哪怕在营地里,还是得文武双全,该学学该练练。正因为此还是有不少小道消息流露出来,知晓泰兴帝重心在几个成年且表现优异的成年皇子龙孙身上。对他们才是各种“严加”看管。 这种情况下,若是被人知晓他敬哥就是去虐这帮人的,满朝文武啥心思啊? 想都不敢想! 看着午后暖阳照耀下,显得面色愈发有些发白的贾赦,崔宇思前想后,也瞬间明白贾赦在担忧什么,忙不迭开口道:“停!不要胡思乱想!” “我……” “珍儿也是因敬道长迟迟未到,怕我因此误会了日后给你穿小鞋,刚才特意来厨房偷偷向我解释了一句。”崔宇瞧着贾赦唇畔蠕动,似乎要开口说话,忙不迭语速加快,像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响,飞快的解释了一句。 虽然依旧是话里话外带着威胁,强调贾家的权势,让他别欺负了他叔,现在他们贾家愈发欺负不得了。但不过是个小辈儿,他别说不在意了,就算在意,也是觉得贾珍替他这个赦叔着想。 嗯……好像自己有些爱屋及乌。 崔宇努力不闪眼,迎着贾赦望过来的眼。 贾赦闻言先是松口气,而后又是难为情,随后便是意外—难得听崔宇这么跟火蒺藜似的语速飞快,抬眸看着崔宇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间感觉自己老脸有些羞愧—崔宇这般急促,还不是因为他刚才想太多导致表情虚。 师父待他太好了! 下一次,他一定会谨言慎行,沉着稳重的! 边给自己立目标,贾赦边垂首,认认真真解释道:“对不起啊,我一遇到珍儿他们,这性子就有些急,有点先入为主了,你不知道珍儿这嘴巴有多么能漏哦!就怕他一时炫爹给我敬哥他们反惹了麻烦。” “但珍儿现在也是一家之主,你这个当小叔叔的,也应该信他。而且,他这个大侄子待你也很好。”崔宇瞧着似乎有些患得患失,忐忑不安的赦叔叔,沉声道。 “我知道,也会努力泰山崩与面前而不改色的。”贾赦发自肺腑点点头,继续引着人往前走,“那我再介绍山庄风景?这前面便是百草园了,我祖父他们取的,瞧那匾额,我祖父提的,说就算字写得的确跟狗爬一样,让别人笑就笑,但做人不能忘本,贾家……” 没走了两步,贾赦忽然间扭头,满眼错愕的看向崔宇:“崔恩正!你竟然叫珍儿?!”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44章 崔宇正抬眸观看那狗爬字迹,努力辨认百草园三个字,闻言下意识反问了一句:“我不叫珍儿叫什么?” 贾赦惊得往百草园的墙壁靠了靠,免得自己失神跌倒在地。 按着崔宇这性子,一般不是叫什么贾威化将军,再熟悉一些不是称字吗?珍儿现在弱冠,也有表字了的—佐慧。 据说此表字也是取“珍”的释义—难得的人才,从《墨子》“此固国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衍化而来,希冀贾珍能够做个对社稷有用的人。 不过这表字,一看就不是他敬哥风格的。谁叫他重生过呢! 贾赦眸光一转,带着抹笑意。他大侄子上辈子表字慧通。他敬哥强行解说寓意是与珍同,喻宁府独苗,乃上天所赐的惠赐,绝对不是什么出家人法号之类。 不过偷偷思量自家大侄子的表字是一回事,但崔宇咋待他大侄子那么亲昵呢?除了他,他敬哥,珍儿亲爹都不这般叫了呢。 迎着贾赦探过来的视线,崔宇恍惚回过了神,努力不让自己脸红,面无表情的补充了一句:“不是随你唤的?” 贾珍在宫宴一般被叫一句贾小将军,其他时候嫑管戏谑还是正式场合,同辈同阶层的大多是唤一句“珍大爷”,尤其是太子复位后。像他若是没贾赦这个下属兼徒弟,客气时候也会随大流称一句珍大爷,若人真为非作歹那种恶霸,那定会客客气气一句威化将军,然后暗地里把人查个底朝天。 “你们家蓉儿都管我叫崔爷爷呢,我唤一句珍儿不也很正常?”崔宇感觉自己有些做贼心虚,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贾赦,赶紧又描补了一句:“否则真私下论起来,我心理还没承受太爷爷的尊称,大徒弟啊!” 贾大徒弟恍恍惚惚:“合着我辈分太高了?” “就是!”崔宇语速又快了一次:“我爹我娘都没什么旁的亲友,所以我从小到大还真是头一次跨越年龄,直面辈分。” 人生头一次被叫了爷爷! 这经历,他恐怕想忘都忘不了。 过年得准备个压岁钱了。 一听崔宇提及往事提及因师徒关系陡然导致的辈分关系,贾赦颇为不好意思的看看崔宇,嘴甜着:“恩正兄,我们继续逛吧。” “嗯。”崔宇郑重的点点头,眼眸不经意间扫了眼山庄大门所在之处,他现在……现在觉得光是一同逛逛山庄,听着贾赦诉说童年的二三趣事,便觉得挺满意的。泡温泉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然而大多时候,总会事与愿违的。 温泉山庄门口缓缓进入了一队车马,没多久,原本作为宴请的主人贾敬,以及“策划”的太子,霍珏,以及泰兴帝都一一到来。 一行人行走了没几步,就听着梅花林里传来的欢声笑语,走了两步便见贾琏贾蓉两耍着跟木棍哼哼唱着:“汰,妖孽,吃俺老孙一棒!”一旁崔承衍正耐心的开口跟贾蔷讲故事,四个孩子其乐融融的,玩得正开心。 “那是小崔的孩子,挺文气的,不错,不错。”泰兴帝挥挥手,示意众人改道。他家乖孙乖乖巧巧,多可爱,哪能跟个泥猴子似的尽爬树玩。 虽然一行人改道,但是四个大人以及身后一串仆从的脚步声,别说年纪最大的崔承衍听见了,便是正玩得起兴的贾琏也发现了。只不过瞧着人没往这边来,他也就不管了。反正大人玩大人的,他们小孩玩小孩的。 不对,他现在七岁了,也是大人了,他这是陪自家大侄子玩呢,是很有叔叔责任感的照顾侄子。 贾蓉蹦跳了一会儿,拉着贾琏撒娇:“琏二叔,我刚才看见祖父了,我们也去玩水吧,玩水玩水玩水吧。衍叔叔,玩水好不好?” “这不好吧。”崔承衍虽然也知晓今日主题是温泉,但别说他没泡过,带着一分怯意,就算泡过,他也没胆不跟大人禀告一声,便带着三个小弟弟往水里跑。俗话说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 “不急,贾珍陪。”贾蔷瞧着贾蓉撒娇,开口回了一句。 “对啊,我去找珍大哥。”贾琏闻言,喜上眉梢,先低声哄了几句贾蓉,便让护卫寻人。本来他们这群小孩子都是由珍大哥待客的。结果,他自己跑过去睡午觉了。 贾珍好梦被打扰,但听得他爹已到以及今日宴请的宾客,麻溜的决定自己当“孩子王”,带着四个孩子去小汤池,不去参合大人间的是是非非。谁家请领导照顾孩子,会这种等级? 不去管自家儿子直接跳池,贾珍瞧着走到他身边让脱衣服的贾蔷,瞧着人湿漉漉望过来的神色,嘴角抽抽默念着“小财神爷”,边动手帮人脱衣服,而后倒是发挥了主人心,跟崔承衍说着泡温泉的注意事项。 “等你长大些,哥带你玩别的去,现在你乖乖泡,有事喊丫鬟们,然后离那混小子远点。他们不是泡,是鸭子嘎嘎玩水呢。” 崔承衍闻言弱弱开口谢过,瞧着两被丫鬟拉回来脱得光溜溜的贾琏贾蓉,又看看已经被脱得只剩下里衣的贾蔷,谢绝丫鬟伺候,自己动手脱衣。待脱到最后,解下脖颈间的平安福玉坠,问:“珍大哥,我这玉坠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藏着。这是我奶奶的遗物,我得好好保管的。” 说完,崔承衍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不是国清寺那老和尚卖的嘛?”贾珍瞧了一眼,那玉坠样式简单,一块和田玉上面篆刻着一个“福”,只不过这红绳编制有些特殊,上面用特殊的编制刺绣方法,有四个似乎带着佛光的楷字—海晏国清。 这种都是悟慧老和尚推出来宰客的。 刚想说寺庙里很多,一百两一个,贾珍想想崔宇身世,到也觉得人把玉坠当珍宝也是常理,再者还是老人家的心意,当即点点头道了一句:“可以。对了,你这玉坠带子需要换得话,要去国清寺找那主持悟慧,其他人都是会漫天要价,坑你的,懂吗?” “谢谢珍大哥。” “不客气,谁叫你爹是我叔好友兼师父呢,赶明儿你有空跟他们一起去看庙会。”贾珍对崔承衍倒是颇为善意,因为他觉得崔宇上道。 本来这据说崔承衍是要入清北书院就读的,但最后却没有去,反而去了国子监。反正他贾珍不管这中间的思量,就是觉得崔宇上道—他们贾家不喜欢的书院,他也不去。 唤了仆从取了个木匣子,贾珍将玉坠放进去,瞧着玉坠反面那四道划痕,心理忍不住唏嘘一下,就这破玩意还得当传家宝。 崔承衍看着玉坠放进匣子里,也心安了,看着已经哥哥叔叔呼唤的叔侄两,颔首不好意思的朝贾珍笑笑,也跟着下水了。 贾珍这边看看已经被他脱、得光、溜、溜的贾蔷,没好气的弹了弹人脑门:“大爷,你也下去玩吧。” “你一起。” “对啊,珍大哥,一起玩水。” “爹!” “好好好,别嚷了,你们这群混世小魔王。”贾珍无奈,挽着胳膊,道:“陪你们打水仗啊。”他还得靠这群小孩躲避那宴会呢。 被贾珍避之不及的宴会的确很尴尬。 崔宇看看被惊呆的贾赦,扭头看看一脸真挚的贾敬,默默吸口气。 好像……民间也是这样的啊,当有能耐的家长要替初入职场的孩子打点,是会请领导,以及领导的领导。 现在只不过是贾家本身的地位,所以才会导致请客的规格有点高。 嗯,皇帝,太子,兵马大元帅,请问敬大道长,在你心理贾赦得有多不靠谱,需要你请如此人物? 贾敬淡然的挥拂尘,依次介绍:“贾赦他叔,贾赦他叔的儿子,贾赦他爹的……朋友。” 此话落下,满屋静默。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45章 贾赦已经完全呆滞了,感情是他“家眷们”请崔宇一个上峰? 崔宇:“……” 这边,贾赦他叔的儿子不满,抗议:“我是宴会东道主之一。” 贾赦他爹的朋友也不满这介绍:“我是贾赦他干爹!” 贾赦他叔言简意赅:“小崔,别理这两神经病,咱泡温泉去。这温泉山庄可比朕庄子里那些小池强多了。” 之所以会磨蹭到现在才来,全是这两神经病在争执该用什么方法先验证。 最后一致决定还是先、扒、光、看看。 第79章 泰兴帝美梦 泰兴帝直接拍着崔宇的肩膀, 示意人随他一起,目标明确的朝温泉池而去。虽然作为皇帝,他也有温泉行宫,偶尔也会冬日到小汤山小住上十天半月的, 偶尔再赐汤浴。但在行宫里要讲规矩, 他一个人泡个池,爱卿们另外泡个池。 可男人嘛, 泡澡就讲个气氛。 所以,对于贾家的温泉山庄, 他非常熟门熟路的。忙里偷闲,就跟贾代善一同来泡个澡,比个大小, 吹个牛。 嗯,绝对没比过看谁撒得尿远。 泰兴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墙根底下一排三个齐齐撒尿的贾家小子们,狠狠深呼吸一口气, 而后憋气抵挡住“童子尿”的气息,扭头继续拾级而上, 去山涧的大池。 贾赦红着脸道个歉, 弯腰示意大佬们先行上前, 自己忙不迭跑过去, 凶神恶煞状:“你们的礼仪呢?衣服呢?现在都初冬了,冻着了怎么办??!” “叔祖父,我们在比赛,看谁的小鸟厉害!”贾蓉脆生生的应了一句, 特骄傲道:“我还喝了足足一杯蜂蜜水。” “……你爹呢?” “我爹在喝酒。”贾蓉毫不客气的把他爹底抖了个干劲:“我尝了一口,不好喝,辣舌头。” “爹,珍大哥在招待衍哥哥,请他喝酒。”贾琏敏感的发觉他爹神色有些凶,似乎在追根究底的盘问,急急忙忙解释了一句。 贾赦双手捂头按着自己暴起的青筋,忙让丫鬟婆子们先把三光溜溜的小子穿上衣服,免得人冻着,而后负手进了小汤池,一入内就听着贾珍那跩上天的嚣张声音了:“所以,小衍啊,为了日后能够唧唧坦荡荡,现在呢就得多保养,听哥的,保准你以后小兄弟跟角先生一样粗、且、长,女人都爱。知道角先生吗?” 作为即将十二岁的少年郎,崔承衍对此事既好奇又是惶恐。因为不符合君子风范,这种私、密的话题,他爹都没跟他聊过。 眼底里带着抹好奇,崔承衍红着脸,声若蚊蚋:“珍……珍大哥,那……那是什么?” “哈哈哈,跟你说!”贾珍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非常好为人师的给崔承衍科普着。自打他被绑着训练,又被群扬州瘦马上了一课,暂且没心思在女色上,可是过过嘴瘾还是非常必须的。 泡澡不讲个荤段子,算什么男人啊! 他贾珍都二十了,不是孩子王。 若干年后已经为帝的司徒承衍想起来,发觉自己人生数多师父中最为感谢的该是因缘巧合的姓、启蒙师父贾珍。感谢贾珍,让他从一个乡村小土鳖的嫁娶观瞬间到风流不沾身的渣,从而能够专注事业,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如今,贾珍酒性上来滔滔不绝传授自己的经验,崔承衍红着脸,眼底泛着某种诡异的亮光,正聚精会神听着贾珍“上课”,两人谁也没空透着那氤氲的雾气,看到几乎脸黑的贾赦。 贾赦听着贾珍大方无比的“等你小兄弟长大成人,送你两通房”的话语,默默深呼吸而后吐气再继续深呼吸,努力让自己能够沉着稳重起来。 算算崔承衍这年龄,他大侄子其实也没说错做错什么,对吧? 这对于他们来说很常见的现象。 是一种善意的释放,他大侄子把崔承衍当自己小弟了,才这么耐心细心的跟人说着。 嗯…… 先跟恩正兄道歉,商议一番。 贾赦跟仆从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提及他到来的消息,而后又转头看眼已经乐呵呵玩起“唧筒”的侄孙子们,揉揉有些忐忑的贾琏脑袋,低声说了几句注意身体,玩得开心点,便先自己去大池了。 等客人走了,再揍小屁股! 贾赦脑海里盘算着竹板炒肉,感觉自己也有了点底气入内跟皇帝解释一下贾家的教养问题。不过一入内,贾赦待看清水池内几乎“三足鼎立”的局面—泰兴帝已入池,霍珏岸上怒瞪;他敬哥身边黏着个太子爷;崔宇在岸上呆若木鸡。不由得揉了揉眼,贾赦下意识的看眼本次的东道主贾敬。 贾敬面无表情的看眼他堂堂弟,透着股怜悯解释了一句:“你……你干爹他……他爱好风雅,要独浴,你安排一下。” 贾赦恍惚着扭头看眼霍珏。 霍珏原本怒瞪着泰兴帝,闻言旋即对着贾赦和善一笑,矜持的点点头:“本帅才不要跟某个小心眼的同汤沐浴。” 贾赦小心翼翼的顺着霍珏的刀子眼飘了眼,当即心理幽幽一颤,忙不迭开口道:“爹啊,这边请。” 泰兴帝待他爹,待他贾家,这中间牵扯的因素太多太复杂了,导致情感也是非常的复杂。可是不管如何,从上辈子来看,总体上泰兴帝到底也算对得起贾家的。再说了,现在泰兴帝是个好皇帝呀,越发开明了呢! 爵位什么的,侯爷与一等神威将军的区别,他贾赦自己重新争回来。 作为贾家继承人,贾赦非常单纯的以为霍珏触景生情,对泰兴帝怨怼一分,故而抱歉的对泰兴帝笑笑,忙不迭引着要为贾家抱不平的“后娘”离开。 泰兴帝瞧着贾赦弯腰引着人离开,觉得自己简直委屈死了。他要是跟贾代善有什么超越友谊的友情,还有霍珏这神经病什么事?!他们就是非常非常纯洁的泡澡侃大山啊!说句难听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在行宫泡澡跟在贾家山庄泡澡,没有任何的区别! 吃哪门子的醋啊! 为什么朕能干的将臣们个个是奇葩? “小崔,别理霍珏,你下来泡澡。”泰兴帝感叹过后,将重点拉回。 因有霍珏莫名怒瞪泰兴帝一事,崔宇愈发感觉煎熬了,这泡得不是澡,是命啊!本朝风云人物看起来真得有些爱恨情仇在。 可终究是皇命难为。 秉承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已经当“众”裸、露、过了,再裸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北方真有澡堂文化在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46章 崔宇面无表情的开始脱衣,贾敬直接手拎着眼睛瞬间瞪的跟灯笼似的太子爷下水。泰兴帝这边朝暗处打了个眼色,示意暗卫去把他家乖孙在贾家的日常密报拿来,他要先分分神,不能太情绪外泄一下子把崔宇吓懵逼了。 他们率先选择“扒、光”有些佐证在。 即使当年产房内外的人员以及信息经过了处理,二十五年过去了现几乎无处可查,但既然是双生子,那也就存在一些相似之处。四皇子虽然幼年早殇,但作为皇子,皇后嫡子,该有的待遇奶娘婆子丫鬟太监等等待遇都是上等份例的,二十来个伺候个小孩子,别说这小身板都脱光光,让人瞧了又瞧,就差有几根汗毛都记录在册了。 更别提洗三的时候是光溜溜的小屁股被吉祥姥姥打了好几下,屁股下那胎痣,所有人都瞧得见,当时来祝贺的诰命夫人们围绕着“衣食无忧富贵痣”好话说了一箩筐。 现在崔宇相貌略似,若是也有个胎记对上了,那么就得认认真真,彻彻底底派人把崔家祖宗十八代都查个清清楚楚了。 至于年龄,虽然存疑,但知晓“双子”之事的三人谁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毕竟他们都有个假路引,也混过民间,知晓有时候为逃避兵役,或者直接有的地方几年登记一次,有的直到娶媳妇要分家另立户头的事情,更还有隐户的存在。 泰兴帝边想,视线正儿八经的看向崔宇,腔调也带着正色,开口缓和气氛:“小崔,也别理那两人,你第一次泡吧,老北方都爱这一口,来,入乡随俗。” “多谢皇爷,先前有幸在道观泡过一次。”崔宇瞧着旁边那都快打起来的两人,心理倒是信了一分贾赦的话语—我敬哥牛气起来连太子都能揍!饶是脑海里满是各种心理话飘过,崔宇面上却是维持的淡然之色,抬腿飞快入水,瞬间半个身体没入水中。 说归说,泡归泡,他依旧有点习惯不了在别人面前坦胸露乳,甚至连私、密处都露出来。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总觉得背后有人。 崔宇借着拿丝瓜瓤,回眸扫了眼,入目所视,除却伺候的丫鬟,便无人在场。但……崔宇拧了拧眉,他心理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大抵是贾赦不在场,没人暖场的缘由?? “崔大人若是有空,随时可以来泡泡,舒活舒活筋骨。”贾敬含笑接了一句,斜眸看了眼太子。 太子倒抽口冷气,含笑:“没错!” 水底下的脚却是不服输的狠狠踩了贾敬一下。又不是他能控制得了?! 听到太子和贾敬开口,崔宇边开口感谢,同时回过头来,眸光带着疑惑的扫了眼贾敬,他总觉得刚才似乎听见了“咔擦”一声,但转眸见贾敬笑语晏晏,一旁的太子爷也是如沐春风的微笑,不由的松了松眉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大概是水流声音大了些。 嗯,他应该是这被这场“邀请”弄得有些神情恍惚了,才会各种疑神疑鬼的。 泰兴帝靠在岸边,望着白茫茫的水雾,默默告诫自己当做没看见那孽障,他今日是为传说中的三号嫡苗子来的。怀揣着梦想,泰兴帝而后打算起身上岸,翻看起戴权递过来的乖孙日常压压火气,边含笑着:“小崔,泡完之后上来按个摩,可舒乏疲劳了。” “多谢黄爷指点。”崔宇颔首致谢过后,眼见泰兴帝上岸享受按摩推拿,眸光不经意间扫了眼入口,心理不免有些担忧,贾赦不会就一直招待西平王了吧? 闭眸养神了片刻,崔宇靠近岸边,拿过丫鬟手中的帕子擦拭水住,而后直接将搓澡巾围在腰间。 听着身后水声哗啦一下子,原本还跟贾敬暗怼的太子眼眸旋即滴溜溜飞快扫了眼崔宇,只一眼旋即气炸了。 崔宇腰间那块破布什么时候围上的? 真男人就该坦荡荡! 贾敬再三告诫着不能当着人爹的面把司徒琸给揍了,面色青黑的直接扭过人的脑袋,指指在岸边神色倏忽凝重起来的泰兴帝。 一个两个的拿着他的名义行事,可接过都不办正经事! 正努力揪着贾敬小兄弟,想让“道貌岸然”的假道长破戒的太子被迫转了视线,透过翻腾的水汽,定睛瞧了又瞧,眼眸透着困惑。皇帝这脸色黑的都快跟白雾形成对比色了。 “你那大侄孙除了当众撒、尿没干啥吧?” 几乎靠着耳垂传过音来,贾敬没好气着咬牙回一句:“反省一下你自己行吗,松手。” “不要!”太子笑着伸舌头舔了添贾敬耳根,低笑一声:“放心,孤已经不再他考察之内了。所以,呵。” 刚觉得太子这话透着股酸涩,贾敬靠近人的脚顿了顿,就紧接着听到下一句话了:“悄悄问道长一句,孤是不是比那女儿国女王更美一分?” 贾敬:“……” 崔宇深呼吸一口气,脑海巡回着“非礼勿视”,吓得同手同脚远离了几步。他……他刚才穿个亵裤的功夫,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听见了某些听不得的话。 崔宇这么大块头身形一摇晃,泰兴帝也恍惚回过了神,看了眼一旁的戴权。 戴权自当懂泰兴帝询问的眼神,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作为一个心腹,他压力山大的。崔宇自打一入汤池,他的前后左右甚至上边也埋了好几个暗卫,就盯着人脱裤子。所以脱再快入水也没用。 这一点头,泰兴帝再垂眸看看贾蔷的日常密报,缓缓吁了一口气。 现在两点对上了,而且又暴露出个问题,崔宇他娘怎么会有国清寺的平安福? 崔宇祖籍安泉县。那穷疙瘩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呢! 等等,安泉县临近西北辖区啊! 等等等! 要是成真了? 老天爷是打算赐他一个正常的嫡苗子?! 第80章 兵分三路上 非但验证了胎记, 而且还得了个意外的线索,泰兴帝很满意,回去旋即让密探查探崔宇祖宗十八代。 知晓贾代善和泰兴帝那些年时常同汤沐浴二三事的霍珏不满,抬扛:“就算查清楚了, 你依旧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你们的父子关系!怎么打算滴血验亲?还是扒骨呢?” “醋精杠精啊, 你!”泰兴帝下意识的想深呼吸一口气,但是转念一想那山脚下带着童子、尿、骚、味的空气, 当即又缓缓吁口气。思绪这般来回一转,泰兴帝瞅眼“因爱偏执”的霍珏, 到没了先前那怒火,叹口气:“朕不跟你一般计较!” “本王本帅必须跟你计较!”霍珏眸色郑重了一分:“不幸中的不幸,那谁就是那谁谁, 你觉得你那帮有才的皇子龙孙们不暗戳戳的祸害到我头上?这件事必须确凿无任何异议!否则没准又给我盖个拥兵自重的锅,本王虽然曾经有过追求权势的野心,但现在很良家的。” 被迎头泼了盆冷水, 再听听自己这兵马大元帅的形容,泰兴帝嘴角抽抽:“朕兵分三路调查, 一路先暗查小崔, 等开春派恩侯直接去安泉任知府, 同时敦促三司尽快拿出能够证明亲子关系的方法, 总成吧?” “你现在有重点调查方向了,还打算派恩侯去那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霍珏挑眉,非常不满开口。 “杠精啊!”泰兴帝咬牙切齿:“先前你不也是同意了,现在怎么又反悔了?” 面对帝王的黑脸, 霍珏不为所动,认真道:“之前不是没重点调查对象,无异于大海捞针,现在也算捞着了。等开春时候,你的密探大概也会有线索了,到时候给恩侯休假去调查一二不就行了?” 顿了顿,霍珏继续道:“之前是原以为需要花费数年时间,想着先把人外放,我随后跟过去调查;现在不成,得等我把直隶军队训得差不多了,我跟他一起走。不然他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至于我跟他立马就去调查,皇帝,你放得下心?” 听到最后一句带着浓浓的嘲讽,泰兴帝饶是对这“朋友妻”带着分宽容,也不禁冷了冷脸:“霍珏,别给朕蹬鼻子上脸!”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47章 “是,皇上。”霍珏老老实实应了一声,面上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同情之色。可怜的老男人,自以为子孙满堂,阖家欢,其实还不如他呢! 皇子营其实一点都不风平浪静。当被权势迷了眼,而且还有历史为鉴,杀兄弑父无所谓,只要于国于民有利便可,故而,某些人是把自己当做了本朝唐太宗。更别提泰兴帝这一锅端,复立太子,任命太子伴读为宣察使,率先放出八皇子,太子等等做法,在某些皇子龙孙眼中便是“铁证”—不把他当子嗣,那他自然可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所以完全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反而还是那出头的椽子没烂,心不毒,只是蠢。 “你给朕滚!”泰兴帝瞥眼霍珏这神色,直接手指殿外,一字一顿咬牙道。 霍珏说滚也就从顺如流离开。 一见人走,泰兴帝沉默半晌,揉揉头,扭头命戴权把他的二号苗子唤过来。他……他起码还是有好苗苗在的。 看着人,洗洗眼,去去火,静静心。 正沉刨坟的宋学慈非常不爽,他办事正忙着呢!但谁叫这是给他发钱的皇帝爹呢。 泰兴帝左右打量了眼自家的二号苗子,拧眉:“你咋憔悴老成这样了?”—比以前黑了瘦了不说,除了精神奕奕的,一脸面黄枯瘦,眼圈黑的跟川蜀猫似的,衣衫哪怕换过了,整个人也透着股腥、臭的泥土味,感觉还在挖坟。 “父皇,这是成熟是稳重,入案发现场都这样。”宋学慈一脸“何不食肉糜”的叹口气,沉声解释道:“基层小吏就这风貌。” “那你就收敛了过继之心!” “皇上,我靠自己赚一百两银子的,真金白银的血汗钱赚到手了的,您先前说好了的……” “朕是说你的奋斗目标不是宋慈嘛。”泰兴帝微笑:“他写了一本书叫《洗冤集录》是吧?朕好歹当爹的,不对你要求这么高,你只要将本朝的司法实践的难题—亲子关系证明给论证了,朕非但许了你的要求,而且还特封你为天下第一神断!” “真的?”宋学慈用自己熬夜导致有些青黑的眼大逆不道的望了眼龙颜,语调透着非常不确信,开口。 “宋慈的滴骨验亲法局限性太窄,现在朕正儿八经给你机会,你带领大理寺跟刑部比赛,你若是赢了,朕许你过继之求,若是输了!”泰兴帝语调陡然郑重了一分:“老八,你是个聪明人,而且还爱破案的,最能察言观色,是吧?太子的面色你看了挺长时间的?” 一听这话,八皇子浑身紧绷,立马跪地,开口解释:“父皇,您听我解释,儿臣……儿臣那不是习惯性……习惯性……” 他之前在大理寺没有入过案发现场,但是他经常在大牢里呆着观摩犯罪嫌疑人的一举一动,太子那面色哪怕掩饰的再好,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自然而然的就……就关注了几分了。 “朕不听你解释,只看结果!”泰兴帝笑了一声,非常渣爹的还开口嘲讽一句:“别以为把《洗冤集录》倒背如流,就觉得自己是宋慈了。你只不过是踩着他的肩膀上学习而已,连发扬的能耐都没有,还不如回家继承家业,是吧?宋学慈啊!” “我……”宋学慈看眼笑吟吟的泰兴帝,感觉自己内心非常大逆不道,有个想法—泰兴帝莫不是被气疯了? 否则他堂堂宋慈继承人,有个太子公主哥哥后,又来个不许孩子另立门户,只想当闲王的皇帝爹? 皇帝爹有这么开明,当初废哪门子的太子啊? 莫不是太子疯后,要轮到他疯了? 幸亏他意志坚定! “回皇上的话,微臣一定会继承发扬先师之能,绝对绝对会论证亲子间的血缘关系!”宋学慈重重的磕个头,以示自己决然之心。哪怕拿着皇位当大萝卜掉,他也绝对不会上钩的! 泰兴帝微笑,和蔼可亲着继续戳针:“那宋爱卿注意点宁府盗窃案进度啊,话本里包拯都是三天破案的。这案子都快三月了。” 宋学慈:“………………”果然是疯了啊?连话本一词都出来了! 宋学慈怜悯的看眼泰兴帝,感觉自己要尽最后一点孝心,送上了坊间最新的话本—千娇著作《道长请自重》。 接到礼物的泰兴帝:“…………” 老八是不是装的?! 给他送这书什么意思? 对于两个都能当祖父的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泰兴帝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关注,一、点、都、不、想! 这个头都是贾代善和霍珏带坏的,因为贾代善是贾敬他叔。 迁怒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 泰兴帝把最新的话本派人送到霍珏手里,上书—管管你家大侄子。 霍珏对皇帝的用词表示相当满意,将自己珍藏的用具派人买了一份送给自家大侄子。 贾敬看看被转送的话本以及工具,感觉拂尘在跳动着表示要抽人! 不过想归想,贾敬还是没拿拂尘抽司徒琸,只是微笑着给皇子龙孙们增加课业。毕竟能虐待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泰兴帝有过完年就打包下海的计划。 皇子龙孙们:“…………” 除了最初因为贾敬明显的找茬被提及时有些扎眼,其他时候都是默默无闻,几乎不功不过的六皇子现如今却是愈发带着抹焦躁之情。 原本他耐得住,但是有才的兄弟们打探到贾敬入营的缘由—不是因为太子伴读身份,而是因为宁府库房被盗,便略有些坐不住了。待如今,更是断断续续收到只言片语,知晓大理寺已经查到望儿乡了,心态难免有些崩。 所以眼见贾敬含笑加功课的模样,眼眸闪了闪。军队都有哗、变,若是皇子营哗、变,那会如何? 若是父皇过年时候依旧不放他们出去,那么恐怕所有兄弟们都会带着分怨。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更何况某些眼高于顶向来盛气凌人的天潢贵胄们。 这若是集体抗议了? 呵呵! 六皇子眼眸闪着一丝诡异的光芒。 泰兴帝若是知晓六皇子此刻的心思,定然要反呵呵一句—你们既然说朕渣,朕就渣给你们看!反正朕有二号苗苗,三号苗苗,嗯,甚至还多了一根小苗苗。 虽然还没证实,但是泰兴帝现在看崔承衍也是咋看咋喜欢,瞧着人休沐日乖乖巧巧给弟弟们讲故事,带着小皮猴做功课,心理那个美滋滋的。 看,肯定是咱老司徒家的种,咋看咋自律自觉!不像贾家那两小皮猴,余先生一帮忙处理案件,就闹翻天了。 越看,泰兴帝感觉自己憋不住了,跟霍珏撕了回脸,当即要派贾赦去安泉县光明正大寻亲。 贾赦听完两个听起来都很话本的狗血故事,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了:“皇……皇……皇……” 虽然迫切想要认亲,但泰兴帝还是克制着自己的理智,没将现在有些怀疑崔宇就是传说中的老四他哥一事道出,只说调查到宫女虫娘带着孩子踪迹在安泉附近便消失了。 “朕派小崔陪你一起去,但是对他只能说是你爹的孩子,”泰兴帝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心扎疼着。 但转念一想霍珏说得也对,有些事情他们说,不如小崔自己亲手调查出来让他相信他的父母只是养父母。当然他亲爹亲娘亲祖母都不是故意把他抛弃的,尤其是他亲爹,可苦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48章 “这件事毕竟兹事体大,霍珏他思来想去也只能信任你,故而跟你说了这实情。”泰兴帝拍拍有些吓愣怔的贾赦,面色凝重道。 “我……我……”贾赦脑袋空白整整一炷香时间后,才渐渐思绪回笼了一分,大口大口喘气:“皇帝叔叔,不好意思,让我理解……理解好不好?” 四皇子还有个哥? 是霍珏他亲外甥! 所以霍珏就把这个“黑锅”扣在了他爹身上? 因为他爹的确在西北有段旧情,而且后院看起来有倾轧,有个男孩子流落在外很正常?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贾赦抬头,怯怯的看眼泰兴帝:“我爹晚上不会来找我聊天吧?” “霍珏请悟慧老和尚做过法请过灵了。你爹他同意的。”泰兴帝一本正经说道:“你想想,你爹也算他舅……舅父。朕很开明的,非常开明。” 话说到这份上了,贾赦还有什么理由拒绝,点点头,然后恍恍惚惚的看着泰兴帝召崔宇。 泰兴帝看着崔宇,清清嗓子,沉声道:“小崔啊,转眼间又过年的,而且今年发生事多,那边有些不太平,你跟恩侯代天巡狩,顺带帮恩侯查件私事。” 崔宇神色肃穆应下之后,有些困惑的看了眼贾赦。只见贾赦两眼无神,看起来非常呆滞。 “哎,这事说起来也是老贾戍边离家太久导致后院失火……”泰兴帝正儿八经的说着故事。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故事最后会成事故! 第81章 兵分三路中 十日后, 贾赦看着城门上那斗大的安泉县,喜极而泣。他们一行人一路风餐露宿,那西北风跟刀子一样尽往他脸上刮,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快、骑他真不行, 现在大腿内侧皮肉都磨出伤痕来了, 一日复一日的伤,连大理寺秘药都救不了他。 可他又不能耽搁行程拖后腿! 只能咬着牙, 挺直了胸膛赶路了! “恩侯,再坚持一下, 我家就在西城,城门口进了就到了。”崔宇看了眼贾赦,眸光带着带着浓浓的担忧—贾赦似乎对于这个失散在外的兄弟太上心了点, 到时候若是让他知晓现如今与他唯一的手足兄弟出生带着阴谋算计怎么办? 似乎耳畔还回旋着泰兴帝临走前的密喻—代天巡狩是假,最重要是帮贾赦寻亲。因为贾代善昔年约莫被仙人跳了,故而必须得寻到虫娘以及她的孩子。 崔宇越想眉头蹙紧一分:曾经有一时西北军被百姓私下称为贾西北, 说得便是贾代善在军中的影响力,若是真有人用美色引、诱贾将军, 那后果没准不堪设想, 得亏败于后院宅斗之中! 贾赦瞧着崔宇拧眉深思的模样, 忙打起精神, 抬头挺胸,气宇轩昂状,开口:“恩正兄,谢啦!” 说完, 贾赦驱马靠近崔宇,还悄悄打趣了一句:“放心,师父大人您老衣锦还乡,我这个开山大弟子绝对不会丢你脸的。” “…………恩侯啊,你爹和你干爹在西北地区很受爱戴,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崔宇看眼虽然风吹雨打,依旧时时刻刻要美美美的贾赦,语重心长的问了一句。他得提前给贾赦做做思想工作。 正掏出小梳妆镜打算整整仪容仪表的贾赦闻言茫然的看崔宇。 “西北四省十三城全民皆兵,有事一致对外,没事互相对殴,用拳头为自己心目中的大帅说话。” 贾赦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皇帝叔叔真是要点名批评一下了这两老头了。军队都是保家卫国的,哪能陷与私人恩怨? 贾赦边想,摆出严肃脸。 见状,崔宇幽幽叹口气,接着道:“你得幸亏如今这地虽属西北边区,但靠近中原地区,受影响还不算大,不然你得带头打架,为你爹证明实力。” 贾赦捂脸。 一见贾赦分了神,崔宇示意护卫牵着贾赦的马,趁着人没反应过来前,先回家。 “小心。”崔宇下马后,伸手去搀扶贾赦下马。只见贾赦翻身下马,小心翼翼脚往地上踩,又是一脸酸痛难忍但必须风度的脸,眼眸带着抹毫不掩饰的心疼之色,引着人往屋内走。 因提前派人打扫过了,院落倒还算干净整洁。 崔宇丝毫不觉得自己老家这小小的院子在贾赦面前显得有些丢人,引着贾赦去了房间休憩。 “恩正兄,能不能烦你先帮我上个药,疼死了。”贾赦眼见自己带着的小厮和护卫各有各的忙碌,不好意思的看看崔宇:“我……我后面上不到,又好像破了一层皮。” “要不要请大夫看一看?”崔宇听了这话,万分焦急。 “谢谢,没事的,这是药。”贾赦掏出一个玉瓶放在床边,而后扑在床上闷声道:“我知道怎么回事的,小时候被马一摔又怕疼就不好好练,现在就天天上药,补小时候偷闲的苦了。” “你现在知道上进也不晚啊,你看苏东坡他爹苏洵二十七了才发奋苦读,十来年得以学业大进,而你很聪明,才用了三年时间就榜上有名了。”崔宇瞧着贾赦乖乖趴在床上,一本正经的接着话,手肉眼可见的抖了又抖。 他……他先前看过笔墨纸砚他们给贾赦上药,但自己没扒过贾赦裤子啊。 瞧着他这么一愣神,贾赦已经自己解了腰带,脱下裤子,崔宇迎着自己视线所及那圆润的屁股,一瞬间腾出一股燥、热。 旋即这股热气也蔓延到脸上,崔宇缓缓吁口气,默默换个姿势,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那明显被磨破的伤痕上来。 一见那新旧伤痕交织,有些嫩肉都磨破,因未治愈又急行导致流脓的一处处,崔宇感觉自己心又噗通跳了两下。这次的出行也不算密事,贾赦原可以随着钦差仪架而来,但却是抛弃了其原先养尊处优金尊玉贵的娇惯风,跟着他们一路昼夜快马加鞭赶路而来。 因为既然对外代天巡狩,他们势必也要去西北一巡,现在寻亲一事,是将各种行程压缩后挤出来的,在安泉县停留多日,用得是他崔宇顺带回家祭祖的名义。可就算这样,最多能在安泉县停留半个月时间。 所以时间很赶,但线索很少。 线索很少! 孩子的出生年月,以及据吉祥姥姥回忆孩子身上有块胎记外,孩子身上别再无其他线索可寻。 至于大人虫娘,老一辈回忆画像无法拼凑出来,因为年代久远,剩下那些年长的与虫娘并不熟悉,除了清秀,就找不出其他形容词了。现只知的线索便是厨艺不错,人性子老实,没有地方口音,只说官话。 但这案子却很赶,泰兴帝希冀最好能够在开春前寻到,否则被人知晓,会导致本朝与边境游牧部落关系陷入被动局面。因为收到情报,那虫娘带走了一处秘密的铁矿图,只不过似败于爱情,故而还未朝外泄漏。但必须防范未然,因为明年便是与柔然等部落重新议定边境通商协议,签订友好盟约的时间。 崔宇这边想着案件,完全不晓得泰兴帝也会编故事,信息半真半假,一本正经,以致于他全信了。 因为顾忌着传说中的“美人计”大案,崔宇看眼伤痕累累的贾赦,眼底闪过一抹坚毅之色。虽然他心疼贾赦,但国家大事还是放在首位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49章 “我给你上药了,你忍着疼啊。”崔宇声音放柔了一分,垂首小心翼翼的替贾赦抹药。 “不要带提示!我爹临走前也跟我说过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也不会后悔自己干过的事情,做人最为重要的是知错就改。”贾赦不想脑海里回想那上药后的冰凉火、辣的酸爽疼痛感,给自己分散注意力,回崔宇先前的话题:“其实我也不后悔,因为我小时候过得超级开心,不少发小都嫉妒……嘶……” 贾赦咬牙:“师父,别停,继续上完就好了。” “好。”崔宇点点头,忍着心疼继续抹药,边分散贾赦注意力,开口道:“这到底是我老家,左右邻居也是互相认识的,先前我们到时已经有不少邻居在观望了,想必没多久县令就会上门,到时候我先旁敲侧击一番。这个案子……” “案……案子?”贾赦倒抽口冷气,扭头看眼崔宇,心理大骇:除了找那传说中的四皇子他哥,他爹那谁的大外甥,还有其他事情不成?! “你不是来帮我找兄弟的吗?皇帝叔叔说了的,你先给我走个大后门,没其他事件了。” “对对对!”一听这话,崔宇回过神,点头如捣蒜,急急忙忙解释:“先前……先前是我一时口误,习惯性形容,习惯性了!” “哦,这样啊,师父你记得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贾赦继续扭着头,目光定定的看向崔宇,企图透过自己的眼睛向崔宇传递此事的重要性。 若非被再三告诫,又知晓这事又的的确确兹事体大,不得不慎重—若是四皇子他哥被寻回,那么他作为嫡子,又有霍珏为舅舅,加上四王八公在某些事情上也算同进退,有这么个同盟皇子,天然的就会选择亲近,到时候朝堂定然热闹死人了。 字面意思上的死人。 不然,他贾赦早就憋不住朝人吐露实情了。 崔宇迎着贾赦那格外赤忱的眸子,感觉从人的眸光中看到了自己的一丝小纠结。但面上,崔宇面无表情的,一字一顿开口:“知道了,你扭过去别坳造型了,等会又脖子疼。” 顿了顿,崔宇正经的垂首继续上药,边道:“你上完药休息一会儿,我先理一理现有的消息,朝亲朋好友等打探一番情况。虽然事情过去很多年了,但人若真在安泉县,一个女人带着一孩子来,那么总有那么一二八卦消息可寻的。” 贾赦闻言,忍着那冰火两重天的疼痛,一脸愧疚道:“师父辛苦你了。” “你啊,有事师父,没事就小崔。”崔宇轻笑一声,手拍了一下贾赦屁股,道:“好了,把裤子系上,睡一觉吧。” “我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把你当师父尊敬的。你太厉害了!”贾赦感叹过后,又扭过头看崔宇,悄声,语气带着讨好:“恩正兄,我就趴着睡了,你帮我把被子盖一下,好不好?” “好!”崔宇没忍住又拍了一下贾赦屁股。这手感…… 感觉自己像是非常猥、琐揩油的色中饿、鬼。 “你先把裤子系上,你在家怎么裸都成,眼下到底出门在外的……” “不是在你家嘛!又没什么区别。”贾赦看眼崔宇:“你脸好红啊!” 崔宇也感觉自己脸火辣辣的,故而面对贾赦的指控也不在意,只沉默的垂首动手把贾赦裤子系好,再给人盖上由武艺超群等人带过来,贾赦惯用的锦被,等关上了房门,靠着门,大口松口气。 他是用在家里比较舒坦的理由,将他的家作为落脚点的,但不可否认的,他是有想将自己的家朝贾赦展示一二的心思。 这房子虽然小,但这是他用自己的俸禄修葺过的。 这小四合院是他爹娘用一生的积蓄给他买来,娶媳妇的。 他……他也算有房有存款,还有点小本事的男人。 略过了这些小心思,崔宇跟个陀螺一般连轴忙碌了起来,笑着跟左右相熟多年的街坊四邻打了声招呼,又接见了本县的李知县。 崔宇寒暄过后,直接一本正经以“关注民生”为由,要求查看近三十年的鱼鳞图册和户房登记路引以及要见各乡长和本地乡绅。 对此李知县自然照办。 翌日,经过一番休养又生龙活虎的贾赦目瞪口呆的看着送过来的户籍登记,嘴抽:“恩正兄,这也忒多了,咱们查二十五年前的不就成了?” “她既然有心隐姓埋名,容貌和年龄的更改都很容易。”崔宇解释道:“这官方登记其实只起辅助作用,我最希冀的还是那些乡长。当然现在还不好开口,怕打草惊蛇,否则直接每个村找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保准问出有什么线索来。”有时候嘴碎也有嘴碎的好处在。 贾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跟着埋头查看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赦正想喝杯茶,便听得院外由内而近的说话声,非但大嗓门就算了,应该说的是地方土话,像鸭子嘎嘎的,听都听不懂。于是抬眸看了眼崔宇。 崔宇解释了一句:“应该是我丁大伯来了,我先出去接待一下。” “嗯,是你先前村子里的长辈?”贾赦看眼崔宇,“需要我出去帮你涨面子不?” “好,多谢京城里的大贵人!”崔宇抱拳含笑了一句。 崔宇帮双方引荐过后,便笑着问起村中的情况以及私塾如何。他先前是回乡守孝,反正他也要教衍儿,便顺带教了些孩子们。农村人,其实守孝并不有太多的讲究。毕竟,学城里富贵人,闭门三年,那首先得活活饿死自己了。 见崔宇当了大官依旧这般亲和,丁大伯笑着说完私塾事情后,想想自己此事听到消息前来的重要事情,黝黑的面上不由带着踌躇,视线时不时的扫过贾赦一眼。 “丁大伯,他是我朋友,您有什么事,当着他的面说没事的,我们不分彼此。”崔宇见状,道。 贾赦也正色道:“我非但是他下属好朋友,还是他徒弟呢!师徒如父子!” 一听双方这般说话,丁大伯眯着眼又一次打量了眼贾赦。以这他丁老汉的眼光来说,他还没见过这么白的男人。 京城里的人果然不一样。 可偏偏他怀疑他等会要说的事就跟京城里的人有关。 “崔先生,”丁大伯想了又想,还是先开了口,声音自然而然放轻,几乎张口无声用着土话道:“先前有好几波人来打探你家呢,不过我们村里人自打你办了私塾也学了一二,个个有点聪明,全含糊挡回去了。” “打探我家?”崔宇说完,看着竖起耳朵,正努力让自己听个一清二楚的贾赦,低声用官话,字正腔圆的复述了一遍。 丁大伯:“…………” 看着崔宇似乎真很信任人,丁大伯一脸憨厚的笑了笑,用自己带着乡土味的官话道:“一开口就习惯了,两位别介意,别介意。这是就是……” 又打量了贾赦,丁大伯叹道:“化作什么卖货郎之类的,也不想想我们十里八村都亲连亲的,这眼生一眼就认得出。” 哪怕说了官话,贾赦敛住呼吸听了又听,竭尽全力让自己连蒙带猜懂了大概之意。 他知道的,泰兴帝派了不少密探再查,但密探打探的方式无异于这些了,贩夫走卒,亦或是装作来投奔亲友的,总而言之,尽量是融入民间的小人物。所以才会派他走官方。 但似乎这一届密探不行啊! 被村里老汉嘲讽了! 不对?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50章 贾赦骤然脑中空白一片,僵着脑袋,控制着自己眼珠子不忘崔宇身上望,只捂着有些嘭嘭跳的心脏,回眸看向丁大伯,也入乡随俗,放缓了音调,悄悄地一字一顿,字正腔圆,问:“丁大伯,不好意思,插一句话,这打探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呀?” “大伯。”崔宇闻言,也唤了一声,其未尽之意在场人都懂。 丁大伯依旧有些不太相信贾赦,但看在崔宇的面上,还是如实回了一句:“大概一月前。” “什么?!”贾赦惊叫了一句,感觉自己脑海忽然有一道亮光闪过,上辈子以及这辈子的诸多信息都结合在一起,让他得出一个非常胆大的猜测。 被这个猜测吓得,贾赦抓住扶手,尽量克制着自己那激动的情绪,一本正经道:“丁大伯,这事……这事也许是个误会,那没准是我家的人在打探我那失散多年的兄弟。” “你家?”丁大伯原本对于贾赦放缓语速,慢慢说着官话让他听得懂,有些好感,但是一听贾赦最后一句,当即眸光倏忽间带了抹锐利之色。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崔宇虽然不是他们本家人,但这孩子也实诚,心善,发达后也不忘他们大户丁村人。 所以,他们自然也要保护好崔宇了。 贾赦被突然间变身的丁大伯吓了一颤,回眸想了想,直接不低调说贾通判身份了。在这种地方,他还是靠爹比较安全。 “丁大伯,您别用这眼神看我,我是好人,听过贾西北贾大帅吧?那是我爹!”贾赦炫了一声,自报家门,道:“四王八公知道吗?我祖父我爹都是荣国公!守过西北的!” “什么?!”一听贾赦这话,丁大伯看了眼崔宇,瞧着人点头,瞬间噗通一声朝贾赦下跪了:“我……我……草……” 贾赦忙示意崔宇一同把人搀扶起来。他只是从崔宇的话中攫取了信息,活学活用罢了。但万万没想到他爹的名号能有这么好用。 之前只是从说书人口中听得一句,从亲卫口中听得一句,现如今瞧着普通的老百姓激动爱戴他爹,听着人诉说自己曾经服过兵役,在他爹的麾下往事,贾赦默默揉揉心,感觉自己有些骄傲了。 虽然他童年没有父亲陪伴,但他爹是个大英雄,守护了千千万万家庭能够阖家欢乐。 骄傲过后,贾赦将狗血版本的“贾代善子嗣流落在外”故事说了一遍,一脸不好意思的看了眼丁大伯,道:“您也是老安泉人了,能不能托您帮我打探一下,二十五年前或者……” 拧了拧眉,贾赦继续现学现卖:“就二十年几前,有没有年轻小媳妇带着孩子落户到安泉县的?” “贾小将军,没问题,我立马回去就发动我婆娘四处问问,保准给您打探出来!”一知晓贾赦乃贾代善之子,又知晓来寻贾代善之子,丁大伯擦擦先前有些情绪失控的红眼,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 “多谢!” 瞧着贾赦笑容灿烂的模样,崔宇失声笑了笑。留着丁大伯用过饭后,崔宇私下拉着人询问了一二。 先前就算贾家派人来寻,不可能寻到他头上。不是他自吹自擂,在安泉县,他崔宇也算名人了。 丁大伯闻言,眉头拧紧了一分,回想自己也撞见打探的一幕,带着抹精光,低声用土话道:“那些人土话像是刚学的,我说人是拍花子带着村民把人扭送官府,人情急之下倒是说了官话。之前还有人来打探,穿得倒是个村妇模样,但那手一看就是那兵器的,虽然看起来像是在闲扯,但都是围绕你爹娘,打探他们什么时候……” 话说到一半,丁大伯看了眼崔宇,左右转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你跟贾家没关系吧?之前你高中金榜题名时的时候,我爹喝醉酒漏过口风,说要不是他当初收了钱改了你年龄,你就比那谁天才来着,更利害,你是十五岁就高中成大老爷了。” “什么?”崔宇脑中一片空白:“我年龄更改过?”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贾家温泉山庄,泰兴帝一副慈祥和蔼的老爷爷状,眸光望着在水池里陪着玩水的崔承衍,手里拿着匕首架在悟慧大师的脖颈上,“老和尚,你确定不知道是吧?不说真话,朕宰了你家那群小和尚们。” 第82章 兵分三路下 话说在贾赦和崔宇一行昼夜赶路之时, 泰兴帝他们也没闲着,尤其是最先知晓“双生子”秘闻的太子。 太子爷鉴于如今心理隐约的那点点小悸动,愈发卯足了劲调查。所以在崔宇走后没两天,国子监的某间学舍的横梁就因为年久失修在深夜中断掉了, 房子跨了, 然后就放假了呀。作为崔宇他徒弟的贾家,很有必要照顾一下爹外出公干的小孩子崔承衍啊。 饶是崔承衍有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孩子团”, 他左手被贾琏跩着,右手贾蔷拉着, 贾蓉直接扑人怀里,被请到了贾家做客。 崔承衍到贾家第一晚,太子爷就来个招偷龙转凤, 将崔承衍带着的平安福玉坠拿到了手。相比贾珍接触到玉坠除了“穷”不做他想,太子爷到底是经过朝政党争权术熏染,外加历经兵不血刃的宫斗以及最近为了养家糊口看了无数话本传奇, 一拿到手,下意识的咬了咬手指头, 将自己的血往玉坠上滴了滴。 大半夜被叫醒一起到贾家来做梁上君子的贾敬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抹了把被寒风刺得发冷的脸, 沉声:“先回房, 成吗?” “你看,血!”太子委屈将带着殷红血珠的手举到贾敬跟前,“血,好疼。” “……你自个咬得啊!”贾敬憋不住了:“司徒琸, 敢问你到底怎么想的,第一反应你竟然给我咬手滴血?” “还不是最近修仙飞升话本看多了。”太子边说,边看眼自己拿着玉坠的右手掌心,看着那玉坠毫不留情的将他的血拒绝,那血珠顺着缝隙缓缓的流淌,边笑吟吟回话:“再说了你不是信道嘛。” 贾敬怔怔的看了眼面前眼神明亮,双眸奕奕,灿若星辰的男人。虽然此时此刻四下漆黑,唯有檐角的照明灯笼在冬夜寒风中摇曳着几蹙火苗,发出的光芒微弱无比。但他忽然间感觉自己看得特清楚。 这种清楚,超越了他们的身份,司徒琸不是太子爷,只是一个老男人。 贾敬眸光闪了闪,心理下了个笃定的结论—嗯,老男人再撩另外一个老男人。 电光火石间,太子爷正儿八经发挥了自己多年的素养,敏锐的发觉了贾敬的神色变化,努力掐着都快不流血的手指头,挤出一丝血液来,又一次道:“血,好疼!” 边说,太子心理美滋滋的幻想了各种安慰的话语,当然若是跟话本里一样,嗯,那舌头止血好像也不错。 贾敬沉默的看着面色来回变化的太子,沉默的抬手,牵这那双裸、露在外,有些冰冷的右手,毫不犹豫的把人拖回自己的房间。 贾赦不在家,余幕僚又是个体弱多病的,大夏天都怕冷穿狐裘了,冬日更怕冷了,压根没什么精力管小孩子。所以这群小孩子现在都是住宁国府。 他老太爷要回家,啥时候回家穿什么衣服都成。 贾敬现身吩咐管事准备伤药,而后看眼嘴厥得老长,一脸不开心的太子,拍了拍桌案:“坐下,给你上药。” “没情趣。”太子边说,毫不犹豫坐下。 “情趣能当饭吃?”贾敬眉头拧了拧,冷声道:“你也越活越回去了。那玉坠若是没什么其他用处,记得替换回去,知道吗?” “嗯。” “别嗯嗯了,我……”贾敬看眼还垂头丧气的太子,想想自己阅览过千娇主笔的话本巨作,叹口气:“我给你手指头编个蝴蝶结成吧?我的千娇万宠小公主?” 此话一落下,太子感觉自己心跳剧烈跳动似乎要撕开胸膛跑出来。待恍恍惚惚回过神来,只见自己手指上已经编好了。 编、好、了?! 深吸一口气,太子平复跟战鼓雷雷一般的心跳,委屈:“我没看见,你要拆了,重新编。” 贾敬面无表情的看眼人。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51章 太子目光毫不退让。 半晌,贾敬率先败下阵来,“成,看仔细了,编完睡觉。” “好。”太子美滋滋伸手,提要求:“编好看一点,小一点点的蝴蝶。” 贾敬深呼吸一口气,将太子爷食指拿着绷带缠了又缠,边戏谑道:“非但给你编,我还给你提笔画个画,怎么样?” “画啊!” “我……” 瞧着贾敬怒发冲冠,快要炸毛模样,太子爷也适可而止,一本正经道:“现在太晚了,本宫要就寝了,许你明日再画。” 说完,太子爷忽然眸光一亮,将自己先前藏在衣袖里的平安福玉坠拿出来,目光死死盯着那有些磨损的链条,道:“贾敬,不对啊,这红绳编制的链条是不是粗了些?那悟慧老和尚不是自诩品质始终如一的?” ==== 接到密报的泰兴帝沉默跳过了自家现已经奇葩的太子黏着贾敬,两个人名为调查,实际上各种撩撩撩的过程,关注了最后的结果。 从红绳链条里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细长纸条,虽然上面字迹模糊,可依旧辨认得出是生辰八字。 至于刻痕,不叫刻痕,经过翰林院以及礼宾院等考据,是佛教梵文符号,保平安的。 所以,自然跑不了庙,更跑不了和尚。 于是,就有了先前泰兴帝手拿匕首威胁一幕。 泰兴帝看眼依旧笑得慈眉善目,面不改色的悟慧大师,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施主,岂能光凭信物就下定论呢?”悟慧大师话说完,忙不迭又开口:“施主别动匕首,别动匕首。贫僧当年……当年无意听闻,听闻还留有信物的。” 泰兴帝眸光冰冷无比,透着抹杀意,直勾勾的看着悟慧大师:“悟慧!” 悟慧迎着帝王的滔天震怒,倒是正色了一分,合十认真道了一句:“施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佛哪怕慈悲,如地藏王菩萨曾发下大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但他渡不了帝王。因为帝王言行举止,牵动成千上万的因果。帝王乃明君,瞬间便能造福数万百姓,而佛只能一个一个度化有缘人。” 说完,悟慧大师眼角余光偷偷扫了眼身侧的帝王,开口道:“换个更世俗点的说法?大抵这一劫难便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徵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难与共,而死于安乐也。” 泰兴帝听着耳畔响起那抑扬顿挫的背书声,嘴角抽了抽,匕首靠近一分,言简意赅直戳重点:“别扯废话,还有信物呢?” 他要听背书声,不会找自家大孙子啊!不会看自己漂漂亮亮的臣子啊,听个老和尚瞎扯。 但这老和尚说得倒是一如既往的“暖心窝”—帝王威严更甚佛道。 一听这话,悟慧大师暗暗松口气,面上旋即换上一副怂相:“贫僧既然度不了,自然也就随他们而去了。” 渡过了此劫,本朝龙气大盛,国运昌隆。 民、运、也。 善哉善哉! 被威胁,甚至真杀了他也没事。 嗯……不对! 老和尚还是想要再活几年,悟慧大师使劲的想了想昔年过往,那一幕幕的回忆闪现脑海,道:“施主,贫僧记起来了,还有手指印。对对对,手印!” “帮凶!”泰兴帝怒骂了一句,而后带着丝毫不掩饰的紧张与兴奋:“手指印?在哪?” 手指纹路肉眼可辨认,从古自今都是作为签字画押的凭证。而且历朝历代也有不少司法实践证明,也有人对此展开调查,著书立传。眼下这情况完全能够作为铁证了。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手指印都是相同的,指纹上的乳突数目,位置以及花纹的结构形状都会从始至终一模一样的,变化的唯一只有大小与间隙。 “施……施主……”悟慧大师苦笑:“贫僧这真不知,毕竟这番劫难,对于出家人来说……” 一见泰兴帝脸黑如碳,悟慧大师忙道:“要不,您派人国清寺翻了,贫僧……贫僧自己个出钱重新建一个?” 泰兴帝闻言,冷笑了一声,反手将匕首往悟慧大师手指头一割,又刀尖指指人的袈、裟,道:“口说无凭,你给朕签字画押,朕不介意血书。” 悟慧大师看着那咕咕外流的血,忙不迭点点头。到底明君手下好生活点,只割破点皮,流点血。 泰兴帝瞧着那眼珠子一转的悟慧大师,也很想迁怒,甚至绝情寡义的来个灭门。可千言万语一句话。这到底是他自家后院失火。 没这底气来迁怒别人。 可他是皇帝就任性了。 等此间事情一了,反正修寺时间很长的,派这帮人下南洋,跟那边什么鸟的天使对掐,不赢不许回来。 话分两头,京城这边又有了新的进展—四皇子他哥的手指印,在安泉县的一行人调查却是陷入了“僵局”。 全县符合两点线索的共九个人。 其他八个全部查过身世由来,皆是有迹可循,起码能够往上查三代,到建国时。 嗯,剩下一个崔宇。 崔宇他爹经得起查,崔宇他娘完全就是“据说”了。 据说从临县大户人家买来的,可压根不存在某个大户人家; 这样就罢了…… 贾赦扒拉在门缝偷偷看着崔宇面无表情的翻着那堆案卷,似乎要从堆积如山的案卷中寻出那“漏网之鱼”来,默默叹口气。密探虽然在村子里没防着老农们,露了些端倪,但还是挺能干的。将崔宇他娘先前因为补贴家用的刺绣手帕都寻回了几条回来。 这年月,刺绣也是有些讲究与传承的。 就算掩饰的再好,这刺绣手艺却是京城那边的技法—宫绣,绣线配色鲜艳,造型端庄稳重。其中有一副充当寿礼送给崔宇启蒙师父他娘的绣帕上,用的还是“平金打籽”针法。 更别提崔宇自己显摆过了,他娘做饭做得特好。 面对如此铁证,还不想承认,真是好想说小秘密。 贾赦想了想,还是抬腿走进书房,将崔宇手中的案卷抽出来,猛地一拍桌子:“崔宇,现实就是现实,又不是让你斩断对你爹娘的恩情,只是多些人来关心你爱护你不好吗?你都不眠不休查了一天一夜,休息一下好不好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52章 之前还说独门独户孤单影子的,不懂爷爷辈。 日后若认祖归宗了,太爷爷都能有得当了。 崔宇眸光带着分血丝,抬眸看眼贾赦,深呼吸一口气:“我现在脑袋很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不成,我就坐一边看着你,你看看现在这样子。”贾赦从怀里掏出小镜子递到崔宇跟前:“看看一脸憔悴,胡子拉咂,双眼无神,面色暗黄,脑门发黑,头发油腻,浑身发酸……” “…………”崔宇看眼镜子,然后听着耳边响起的形容,感觉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断开了,抬眸看向贾赦,眸色深沉无比。 “嗯。”贾赦止住了自己脑海中有关疲惫的形容词描绘,垂首,感觉自己特有“哥哥”风范,难得稳重,抬手轻轻的拍着崔宇的后背,开口道:“其实吧,我感觉自己也能有点点理解你的心情,可你比我好多了。至少你父母先前待你的爱是真情真义,发自肺腑的。像我呀,我之前觉得我爹严厉,我娘慈和,家里弟弟妹妹虽然有些小打小闹,但也是一家和睦的。哪怕我娘偏宠那假正经一些,但毕竟我是他嫡长子,是吧?” “可有时候亲情跟权势交织在一起就会不一样的。”贾赦长叹息一声:“对于外界来说,我爹真是个大英雄大将军,可他长年戍守在外,就算后来回京了,也大多在军营里。我只有每次淘气闯祸了,他才会多关注我一分,教我骂我打我,有时候我……我舅舅劝着我……” 瞧着贾赦下意识的揉揉脸,崔宇眸光愈发暗沉了一分,飞快的划过愤懑之色。 这边,贾赦压下心理那一抹苦涩,略过对自家爹的批判,说起了重点:“其实我爹还好了,但是我娘,说起来也许是我没在他身边长大,也许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也许是……” 贾赦想了想,噗嗤笑了一声,郑重总结道:“她是宅斗的高手。” “所以,当我知道她的本心,知晓一切那当家主母的隐私手段后,我浑浑噩噩了整整大半月,最后……”他死了也要把她的宝贝儿子宝贝孙子拉着一起死,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想起上辈子的结局,贾赦感觉自己心理有个邪恶的小人在猖狂大笑,但转眸看眼一言不发,一脸深沉的崔宇,骤然清醒了一分,吸吸鼻子,看眼崔宇,故作无奈,开口:“你怎么不好奇啊?” 他都自揭伤疤帮崔宇重塑三观呢! 不管怎么样,崔宇养父母都是正儿八经把他当孩子疼爱的啊! “我……”迎着贾赦那关心的神色,崔宇低头,两眼无神没什么焦距的看着桌案上的案卷,强打起精神回道:“我好奇如何,不好奇如何,事实真相总是无法掩盖的。” 能掩盖的只有无法述之于口的心。 “人总是要向前看。” “没错!”一听这话,贾赦当即重重点头,手改派派崔宇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架势,话语中甚至带着抹亢奋:“没错,要向前看。你的未来肯定无比光辉。” 嚯嚯嚯,趁着崔宇还没认祖归宗,先沾沾皇子的龙气。 毕竟,他没敬哥胆大,敢揍太子。 崔宇看眼架在他肩膀上的手,那手相比初见那白皙若玉,如今虽然依旧若玉般,但不知不觉中带着些伤痕与淡淡的茧。 也许他是贾家子嗣也好。 大概他们贾家这两代智商全长他脑子里了,让他能够换种方式光明正大的帮贾家整顿一二。 压下心理的苦涩,崔宇换了“理智”的方式安慰自己,想着想着,到最后他都忍不住笑了一笑,第一次提及了身世,带着戏谑的口吻,问:“话说我若是认祖归宗了,按律,贾家能分我一成家产吧?” 贾赦恍恍惚惚,目瞪口呆的看向崔宇:“你……你……你这画风转变的也太……太快了吧?” 第83章 崔宇生病中 “不然呢?”崔宇抬手抹了把脸, 缓缓吁出一口气,一字一顿,声音都是股决然:“我先休息一下,恢复些体力, 到时候我们去大户丁村走一趟。” “嗯。”贾赦一听崔宇终于要休息了, 松口气,忙不迭点头:“你先好好睡一觉。我去让笔墨纸砚他们煲些汤, 等你醒来后就可以喝。” “多谢。” “应该的!” 也许是他过分敏感了,瞧着贾赦那较比往常体贴细致的模样, 崔宇眉头拧了拧,总觉得那话中隐藏着未尽之意—这是应该我做的,因为我可是你哥哥, 比你还年长两岁! 崔宇感觉自己胸口闷闷的,就算理智早就告诉他没有可能性了,但他先前心理一直在默默想着—莫欺少年穷!没准他能成为本朝最年轻的阁老。到时候, 也许……也有可能呢,夕阳红也挺美的。 但现在他的心骤然碎裂—爹不是爹, 娘不是娘, 那一丝的暗恋也彻彻底底宣告不可能, 唯一能够坚持守候的便是为官为民, 报答皇爷的信念。 像是要斩断过往,只留下事业心,崔宇开口,低哑着嗓子, 道:“谁叫你现在是我哥呢,待弟弟好也是应该的。” “!!!” 贾赦看眼崔宇,讪讪的笑了笑:“恩……恩正啊,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贾赦落荒而逃。 真是人比人,羞死人了。 崔宇才二十五岁,二十五岁,过了年才二十六岁啊!靠自己成三品大员了,还真龙生龙凤生凤的。光这实绩,就算崔宇没个嫡子身份,没个兵马大元帅的舅舅,若是提前走漏了风声,也得被那些皇子们恁,他若不争到最后,那下场…… 贾赦拍拍胸膛,暗叹一声幸亏呐! 幸亏现在消息还没走露出去,就算有耳聪目明的,最多也只能查到他爹头上。反正他爹三十年前,真“大张旗鼓”找过牧羊女,有段小风流韵、事。 事情正如贾赦猜想那般,针对泰兴帝近日频频对西北地区的调查,以及派人包围了国清寺各种查探,还有贾家遮遮掩掩的,那些隐匿在暗处的皇子支持者们也渐渐发现了端倪,但介于众人小心翼翼调查,抽丝剥茧的得知贾代善私生子,以及得到影影绰绰的消息—美人计和铁矿。 对此消息,支持者们都信了。毕竟他们自己调查出来的!就算有聪明的感觉这陈年旧事暴出来的时间点太过巧合,可派人跟随贾赦身后,瞧着人劳心劳力调查,甚至还查到了惊人消息—崔宇似贾代善私生子,不信的也信了。故而,各显神通的想办法将消息传到了皇子营中。 泰兴帝对皇子营中的暗流涌动表示不屑,知子莫若父,玩儿子玩朝臣,一个传说中的铁矿图就全部解决了。 这些自诩聪明的,基本上都想着当黄雀呢。 当然若是有人借此闹妖,那就休怪他真成渣爹,杀子,连被打包下西洋闯南洋的资格都没了。 同样信了的崔朝臣此刻正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他一闭眼就是自家娘的音容相貌,完全无法将人跟那“故事”中的女内、桩联系在一起。 可又不得不去回想,因为铁矿一事关乎重大。 从汉代开始,盐铁官营,这两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铁矿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武、器,代表着安宁。本朝海贸之所以这些年发展迅猛,最为根本的缘由便是陆上接壤的各部,嚣张得直接被打灭部,成为藩属了,其他的也被恁老实了。无战争之忧,才能够腾出手来,专注民生,对外发展。若是西北因此起纷争,那就无法两头兼顾。 越想,崔宇不知不觉红了眼,眼泪滑落。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53章 可他记忆中的娘,明明跟普通人家的娘一样,他淘气了会骂受伤了心疼;会市侩的斤斤计较,气急了能够挥着刀要账,跟人对骂;会怕爹累着舍不得给自己买好药;会接到爹辛苦攒钱买的银簪子开心后质问怎么藏得私房钱;哪怕临终前…… 曾经一幕幕的美好画面恍若海浪排山倒海的涌来,拍打着他这块孤零零的岩石,一下又一下的,拍得他浑身在发抖,到最后岩石承受不住大浪的卷打,一下子轰然一声碎裂开来。石块被海水冲的干干净净,干净得不留一丝痕迹…… 崔宇也不知道自己到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只是听着那一声鸡鸣,习惯性的想要睁开眼睛,想要起身,却偏偏四肢无力,一用劲,浑身都泛着疼,连脑袋也嗡嗡作响,疼得要命。 崔宇闷哼了一声,咬紧牙关,积攒了些力气,竭力的睁开几乎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睛。黑暗中一点点的映入了光亮,但这一抹亮光…… 崔宇感觉自己似乎烧傻了,视线僵在半空中。 半空中有一只公鸡。 拿着公鸡的是贾赦。 贾赦一见崔宇睁眸,当即喜极而泣:“崔宇你醒啦!醒啦!” “怎……”一开口,崔宇感觉自己喉咙跟被火烧过似的,疼痛得无法开口。 “不要动,我刚请了本县的神婆给你做法。” 崔宇:“…………” ==== 崔宇听着贾赦解释,渐渐思绪回笼,理清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他心思太沉,又连续疲惫半个多月,身体一下子跨了,邪风入体,连续烧了两日。贾赦病急乱投医,请了本县僧道做法。 他醒来之前,正是第九个祈求平安的术法—据说公鸡能够吃邪虫。 现在,约莫《西游记》看多了的贾赦现如今对此法愈发深信不疑了。 崔宇沉默的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脖颈上扎着漂亮的大红蝴蝶结,挂着平安福,雄霸床尾,正跟他大眼瞪小眼。 哪怕这公鸡没准洗得比他还干净,但是在床上啊! 床上啊! “恩正,你不要吓小神鸡了。”贾赦小心翼翼的将药端倒崔宇跟前,见人崔宇眸光中似乎闪烁着“吃鸡”两字,当即板着脸,训道:“虽然我知道是小太医及时赶到施针救你,但是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我就信了,这公鸡跟你有缘。不然你怎么会恰好在它喔喔叫的时候,就醒来了呢?” 想回答一声:“因为闻鸡起舞。”但崔宇转眸看见贾赦认真的眸子,只觉一道暖流缓缓流入心间,含笑点点头,再看眼小公鸡,哪怕人不如鸡,这公鸡被贾赦派人打扮的漂漂亮亮,还富贵(非但鸡脖子上挂着小平安福,还有个小金箔,据说都是请能工巧匠连夜加工的。金箔上写着小公鸡的名字—神鸡)也觉得挺顺眼的。 嗯,挺顺眼的。 崔宇边想,看着眼前的药碗想要接过,但贾赦却又是一凶,板着脸道:“你都病了,没力气,我来喂你喝。先前都是我亲手伺候你的,放心好了,我喂药水平可高了。” 崔宇腾地一下子涨红了脸,下意识的飞快缩回手,只见贾赦拿着汤勺舀了一口药汁,然后往他自己嘴巴送? 崔宇:“……” 瞧着崔宇惊骇瞪圆的脸,贾赦一惊,咽下了药汁,当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贾赦解释一句:“我先给你尝尝烫不烫,放心,不会吃你药的,我喂药时都会命人熬上一碗备用的。” 说完,瞧着崔宇似乎还愣怔的模样,贾赦眉头挑了挑。天知道,他在三天前,知晓崔宇生病时候是什么心情。他从看到崔宇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那一刻起,忽然心理腾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崔宇的强悍,让人往往忽视了他的处境。 其实,他也是个需要关怀与爱护的人。 哎,不懂会哭小孩有糖吃的娃。 哪怕崔宇是个闷葫芦,他贾赦从今往后都会注意保护人的。当然,前提也要崔宇日后知晓身世后,还会一如既往的跟他做朋友。 边想,贾赦把药碗朝崔宇唇畔靠过去,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药碗的角度,边一脸慈祥的哄道:“张大嘴巴,不要怕,我们一口闷。闷完之后,就吃蜜饯,甜甜的!” 崔宇瞧着贾赦的笑脸,鬼使神差的照办,被呛得回过了神,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迎来了第二碗,瞬间脑海翻腾着各种情绪,可当侧眸看见贾赦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速度,那一脸认真的神色,莫名的感觉喉中痒意消退了些,只剩下甜。 真甜,毕竟还被塞了蜜饯。 他喝药从没这待遇过。 贾赦拿着帕子将不小心灌到外边的药汁擦拭了一遍,又伸手探了探崔宇的额头,最后摸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有些退热下来,松口气,道:“好了,你喝完药再好好睡一觉,不要想其他事情,知道吗?没听过慧极必伤嘛,太聪明也不好,要知道这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对吧?” 怕崔宇担心公务,贾赦又言简意赅说了一下近三天的发生的事情:“安泉县没什么事情,听到你生病来拜访你的我让他们留下拜帖,没留人。至于钦差队伍还按着既定行程,离到安泉还有五天的时间。不过最近好像有人在谣传什么铁矿?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风声,我爹先前一个下属来传过了消息,让我们小心一点,有挺多人再打探这个消息。” 说完,贾赦看眼崔宇,道:“你看我没有只报喜不报忧,所以好好休息,知道吗?来,神鸡陪着你睡觉。” 崔宇瞳孔微缩了一下,看眼贾赦,最终婉言拒绝:“谢谢,我现在不困,搀着我院子里走两步如何。” “嗯,我去找太医先问问。” 贾赦旋即扭头朝外喊了一句,没多久崔宇得了医嘱,可外出散步一炷香时间。 外头阳光倒是不错,难得冬日暖阳,晒得人有几分的困意。 贾赦扶着崔宇没走两步,倏忽间听人开口道:“能不能麻烦你安排一下,我想祭拜先父先母。” “行啊。”贾赦点点头。 崔宇又说了几件往事,似在追忆过往,没多过久扫了眼左右,似乎带着丝不好意思,低声在贾赦耳畔,用两人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贾赦愣怔片刻,反映过来,笑着调侃了崔宇一句:“哈哈哈,我扶着你如厕吖!”心理却是翻腾起了滔天巨浪。 崔宇怀疑他们这行人中有内贼亦或是有人监视。 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皇帝叔叔一本正经的诓了多少人? 说好的不是找皇子吗?怎么又铁矿了? 钓、鱼、执、法啊?! 知不知道帝王是一言九鼎啊?! 不对,等等,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爹不会真有个私生子吧?毕竟,他爹身上发生过众多听起来很话本狗血却又真实无比的事件。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54章 诸如他这个儿子,得天眷顾重走人生路。 第84章 钓鱼第一步 贾赦对于崔宇的“诱敌”计划表示随便, 但他有个要求。 “与隐藏的邪恶分子斗智斗勇我不成,反正我就晓得一点—”贾赦难得面色肃穆一分,用两个人能听得的声音,小声着:“活着才有未来。” 崔宇沉默的看了眼贾赦。阳光从薄薄的纸窗中透进来, 给昏暗狭小的厕房染上了一层淡淡光晕。贾赦在这光晕下倒是难得露出分从未有过的稳重感。 “虽然我爱看话本, 可是传奇断案青天的话本里,青天们替死人沉冤得雪又如何?”贾赦头头是道的分析着:“人已经死了。死了, 就代表死了。说句最为简单的,我爹死了, 就算西北军中还有几个念着他的好,最多最多提醒我一句,余荫是有限的。” “人只有活着, 才能发挥出他的能耐来。你若是因此英勇献身了,最多……”贾赦看眼崔宇,道:“我最多看在以往情分上, 给你们家衍儿万八千银子,再给人寻个书院, 也不会多管了。” —别说崔宇那已经明摆的身份了, 就崔宇这计划:打算让他去钦差队伍, 他自个当孤胆英雄, 他贾恩侯就算怂啦吧唧的,也不能同意。 自觉话说到这份上,都拿崔宇唯一的命根子来“警告”崔宇三思而后行了,贾赦精神一放松下来, 便抬手非常不适的拧了拧鼻子,开口戏谑一句:“需不需要我给你吹口哨嘘嘘了?不要咱走吧?” “……你走吧。” 瞧贾赦极力隐忍的模样,崔宇眉头拧了拧,也知晓缘由。哪怕他们这一行风餐露宿,但是贾赦有些讲究也是随身携带而来的。贾赦向来随行的八个仆从,其中刀枪剑戟武艺超群,乃贾代善亲卫,个个负重赶路完全没压力。所以,他们露宿的第一天,他就见到了贾赦那金镶玉的马桶。 “我先如厕一下。” “一个人还昏着呢,这么大缸,万一昏栽倒了怎么办?” 崔宇沉声:“不会。” “那……”见崔宇面色肃穆了一分,透着股倔强,像极了他家一到七岁就觉得自己已经成大成人,处处拿着大人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他不是玩,他只是好叔叔陪大侄子玩的儿子,贾赦对此无奈极了,深深叹口气:“那我在外边等着你吧。” 崔宇一见贾赦外走,麻溜的解决完这些天两碗药的分量,面色带着无比的凝重。他活这么大,还没洒过如今含金量高的尿。 不过想来也可笑,脑袋里不想想这些东西,他崔宇此时此刻又还能想些什么? 崔宇看着自己最后一滴尿尽,抬手非常奢侈的拿了块绢布擦了擦自己的小兄弟,闭了闭眼眸,片刻之后,才睁开眼,洗手一番,起身外出。 他先前在脑海里竭力的搜寻一遍又一遍,那恍若昨日历历在目的场景,那经年累月积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最后临终前满含深情与躲闪的双眸一下子把他钉死在木架子上。 走出了哪怕被不差钱改装过依旧是昏暗逼仄的厕房,崔宇看着阳光下屹立的贾赦,抬眸笑了笑:“走吧。” “嗯。”贾赦又是上前搀扶住人,开口:“你现在要多休息几天,养好身子,知道吗?之前说的祭拜,反正你什么时候病好了,我再行安排。告诉你,别想着偷偷单打独斗,我……” 听着耳边的絮絮叨叨,崔宇又是含笑应下了,接下来三日,谨遵医嘱,乖乖喝药养病,顺带跟愈发神气的小神鸡大眼瞪小眼。 渡过了难得的一个病假,崔宇带着贾赦一行前去大户丁村祭拜。 虽然现如今村里有了些风言风语,但介于崔宇自打出人头地后,一直都是在尽力回馈乡邻,故而村民们大多也是觉得他们丁家风水好,才得了这么个金蛋。 上过坟后,丁大伯小心翼翼的引着崔宇和贾赦一行入了村里的宗祠,翻开了崔家的户籍图册。 “因为有虚岁和周岁的关系,生辰又是报的年关里了……”丁大伯解释的结结巴巴:“至于孩子,其实也常事,别说二十几年去了,就是现在,能娶到媳妇就很不容易了,就算是带着孩子的寡妇,大家乡里乡亲的,你爹他也待人和气,所以就很少当你面提及了,常言道宁毁一座庙不拆一门亲,而后你又有出息了,就……” 在他们这样的小村庄里,能够有个秀才老爷,整个村里人都有脸面,更别提崔宇年纪轻轻的就成进士大老爷了,而后更是不到十年成了京城里的三品官老爷。 崔宇他这份能耐,让他们整个村,甚至整个县都沾着光。 他们就算有眼皮子浅的,可是实打实的眼前利益却是享受到了,诸如村里闺女嫁人都门第高了,能往富村里嫁了,故而之前崔宇高中衣锦还乡时,崔宇他爹便与他们有过约定,不提崔宇身世,谁“毁”了他们村里的金凤凰,那就驱逐出宗籍。 “丁大伯,那我……” 见着崔宇话语踌躇,贾赦眼眸带着抹怯意看了眼崔宇,人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能让人窥伺一二,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比他熬夜查案布满血丝时还让人唏嘘,甚至有些心疼。 泰兴帝编啥故事不好,偏偏要祸害到崔宇他养父母的情谊上来。 于是,贾赦想开口转移话题,但却慢了一步。 这边崔宇舌尖转了又转,视线望向村尾,眼底闪烁着一些光亮,最后沉声开口:“那我娘如何出现人前,是否还有其他内情?” 即使密探已经查过了一番,但介于时间短,密探们也并没有多少时间能够去印证。从京城到安泉,这一路到底发生了怎么样的曲折。什么事情都能掩盖,可无法掩盖一点他娘的身子其实并不好。 话音落下,祠堂内氛围诡异的沉默了会。 丁大伯手在图册上磨蹉好一会儿,眼眸又扫了扫眼贾赦,最后望向崔宇,开口:“我……我朝村里人打听过了,最初看到你娘是丁三婶子。据丁三叔说,婶子是……是从山里你爹那小猎房照看了你娘五六天。” 气氛瞬间变得有一丝的紧张,贾赦十指交叉一起,掩饰住自己掌心里的怂人汗。按着他从泰兴帝口中得知的—四皇子他哥版本,按理说太后娘娘办事是毫不拖泥带水,既然安排好了人,既然想要往西北送,怎么可能让虫娘带着四皇子他哥遇险?虫娘是年龄到了,正常离宫的,距离皇子诞生还早了三个月。 这其中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贾赦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崔宇,只见崔宇眉心微微一簇,沉默良久过后,缓缓道:“麻烦丁大伯了。” “这是我应该的,你……”丁大伯欲言又止的看着崔宇。 “那婶子呢?能不能找她老人家来细细问一问啊?”贾赦不解的看着两人,问了一句。 闻言,崔宇苦笑了一声:“丁三奶奶十三年前便已经过身了。” 也是啊,现在他都二十五岁了。 有些真相很容易就被时间给冲洗的干干净净。 “我们走吧。” ====== 西北地区冬日大风,未尽人工开凿无比崎岖,踩在不知名刺猬似的野草铺就的小路,贾赦每一步走来都感觉自己似乎在滚钉床。 但每当自己有些怂,想要打退堂鼓,一见身前替他遮挡着大风的崔宇,所有的腹诽消失殆尽。哪怕他没走几步,下一刻又得娇气无比的腹诽起来。 可这一路他也要走下去,否则崔宇就要自己“诱敌”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55章 大内密探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些用处的,今日丁大伯所说的他们也通过某种方法,已经六天前就已经查证了。 今日崔宇走这一遭,问这些,无疑是想给那些背后的邪祟看,将大户丁隐在的危险,以及将他们这一行的危险都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转移的方法很简单—猎房里的某个小角落掉出个密件。 很狗血的方法。 很拼他的这些年在梨园看戏锻炼出来的“演艺”了。 贾赦深呼吸一口气,正想先脑海排练一番等会如何通过自己的一惊一乍的大嘴巴往外泄,便见眼前有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崔宇深呼吸一口气:“我牵着你吧,走路别低头。” 他们这一行,前方有熟路的村民开道,有他们随行的护卫,这路已经非常平坦了,但贾赦毕竟是个在家里也能坐轿子得人呐。他倒是不觉得贾赦娇气了,就像被人精心养护的牡丹与路边的野花,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命运的不同。 贾赦抬手过后,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崔宇手心里的汗水,油油腻腻,腻腻歪歪的,让他忍不住心疼一分。 这个硬是自己扛着,有苦又泪往肚子里憋的男人啊,真不知日后若是知晓了真相会不会想话本里写得那样性情大变? 嗯,该不会连他一起怪吧…… 直到小猎房前,贾赦才回过了神。他竟然一口气走了将近快两个时辰的路? 贾赦托腮,看着眼前忙碌的崔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他贾赦真是个蠢货!光脑补就能被拉走所有的注意力。 才不会说自己还偷偷脑补了一番,也许他爹在他小时候这般拉着他爬山,他没准一口气爬十座山,再猎个老虎的。 哎…… 没准真是他弟弟? 贾赦目光茫然的看了眼崔宇,目光久久停留在崔宇那似乎透着坚毅的背影上,手下意识的揉揉,感觉自己还留着一份温暖。 没准也有这个可能呢?否则他怎么当初一见面,就拿他爹作比较呢? 崔宇回眸看了眼贾赦:“恩侯?” “啊?”贾赦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看眼崔宇,迎着人那深邃的眼,后怕的拍拍胸,忙不迭心道:是……是崔宇给他的感觉跟他爹一样可靠,可靠! 回过神后,贾赦急急忙忙靠近崔宇,感觉自己应该按着“戏本”开演了。 深山中供猎户短暂休憩的茅草屋挺小,除了一张床,墙壁上还挂着些打猎工具,其他不过一尺见方,容得人转个身罢了。村子里现如今生活条件好了许多,也没人当猎户,需要拿命来挣钱。故而这小小的茅草屋也多年未有有居住过。 崔宇进屋之后,贾赦再进去,便也容不下其他人。 没多久,守在屋外的一群人便是屋内传来惊呼:“来人,拿个锄头,哦,是拿个铲子进来。”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您……”贾家一行护卫皆是焦虑无比开口。 贾赦在屋内,感觉自己可以偶尔去客串一下花旦了,演技超群,语气十分倨傲着:“没事,那铲子给我递进来就成。” 武艺忙不迭寻了铲子往屋里送,众人透着那微开的房门,只见得崔宇正弯腰钻床底下,似乎发现了什么。 所有人:“…………” “大人,让奴才们来吧。” “没事。”贾赦捏着鼻子,一脸被呛到了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语调万分悲痛的开口:“谁叫我摊上这些上峰呢。你们赶快在外给我烧些茶水。” “大人……”武艺等人还要再劝说一句,不是他们担心崔宇挖坑,是担心他们这家主帮忙挖坑会拖了崔大人的后腿,有前车之鉴的,但眼见贾赦信誓旦旦不容置喙的模样,又见崔宇,貌似他们未来的三老爷面色沉沉模样,倒也止住了劝说,只好睁着眼,透着那小缝隙,见两人一铲一铲的往外挖土。 没多久,只见崔宇拿出了一个木制的小匣子。 一见到此,贾家一行瞬间身体紧绷,起身站直了身体,用自己身躯形成一堵人墙,挡住其他人往内探的视线。 屋内的贾赦感觉周遭的氛围顿时凝固成冰了。他辛辛苦苦上山扒床底憋臭气的为了啥啊? 崔宇看了眼贾赦,垂首继续打开小匣子,而后干咳了一声,示意贾赦继续走“戏本”。 贾赦愤愤掐把自己掌心嫩肉,而后尖锐的尾音都有些变调:“崔……崔宇,你娘……这真是你娘的东西?” 崔宇的面色在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中愈发显得难以辨认,过了许久,才开口:“且先赶路回去,否则便要在深山留宿了。” “…………哦。” 屋外一行人隐约的只听得几句话,最多机敏些的,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隐私。但贾赦的四个护卫,其中有两人却是眸光望向了不远处的树林,望着那几乎已经与天色融为一体的树木,纷纷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眼眸透着股厉色—不是他们家的人,那第三方是谁? 第85章 枕边教夫夫 鉴于泰兴帝自觉发生皇子意外流落在外事件的罪魁祸首是霍珏。怪霍珏老子灭天灭地的跩性子导致太后皇后等人产生认知错误, 而他又是一个人藏着霍珏要爬贾代善床结果爬、床不成成政、敌的悲剧秘密。泰兴帝先前宣贾赦密谈时,也顺带发表了一番非常发自肺腑的总结—一家人互通有无的重要性,故而也挑破了某些先前的潜规则—重臣家里有帝王的耳目。 在贾家,贾代善临终前给贾赦寻四个护卫, 其中武艺是他这个皇帝的人, 超群是霍珏的人。 对此,当时经过一番九天玄雷的贾赦回过神来弱弱问了一句密探月俸多少?若是他养得起的话, 不对,就算养不起也不用他付钱, 所以求多安、插几个,反正他贾赦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还省他一笔护卫开销费用, 多好。 且不回忆泰兴帝听到贾赦态度后是如何面色,总而言之,武艺超群已经私下会过面, 互相交流过,一致决定要拿出毕生所学尽快完美办完这事, 然后回京。因为密探也是人呐, 由奢入俭太难了, 他们跟着贾赦日子过得多好, 双份高薪,享受着相比寻常人家也算小少爷的待遇,更何况一对比同僚风里来雨里去,闯刀山火海, 他们的最危险的任务莫过于施展轻功抢救被马蜂蜇得熊孩子们,事后还能得孩子们一句谢谢,哪怕还有下一次呢!但心里还是感动的,有付出让当事人知晓!最难熬的内、桩情感大戏莫过于挥舞着军棍努力凶神恶煞先顺着余先生吓考生贾赦,然后就是衬托贾赦的威严来吓唬熊孩子们。 但哪怕两密探被蜜罐贾家腐蚀的不要不要的,可多年的基本功还是没丢的。 所以一见有第三方势力被他们的人逼得现身,武艺超群纷纷互相对视了一眼,面色都出现了分肃穆,待贾赦和崔宇出来后偷偷说了约定的口号。 “大人,夜里山风凉,且山间又多蛇虫鼠蚁的,恕奴才斗胆,我们还是先尽快下山吧。” 贾赦瞧着武艺上前,一脸讨好递过水囊,目光却是越过他,瞧他身旁的崔宇,心理傲然冷哼了一声。 皇帝可信任他了! 皇帝叔叔可信任他了!跟他抖了贾家的皇家密探后,还分享了霍珏安排的人手,更是当着面对武艺吩咐着—你的首要任务依旧是保护恩侯,这寻亲一路上遇到事情找小崔商议着。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56章 至于霍家的密探就更别提了。 霍珏言简意赅跟皇帝唱反调。霍珏对待血缘方面格外的绝情冷心,压根不在意毛都没见过的传说中的大外甥,对自己下属吩咐着麻烦事全找那什么小崔,要是贾赦掉了跟汗毛,滚去吃冰。 换句话说,他贾赦其实就是寻亲路上的吉祥物,哪里需要哪里般,跟他爹几乎一个待遇。可是他爹起码临终前还刷了一把泰兴帝和霍珏,否则哪里来的巧合,这两的名字如此厚颜—武艺超群? 其他六个—四书五经笔墨纸砚刀枪剑戟都是一般的名称,到他们这两就是形容词呢? 但轮到他— 哎…… 贾赦垂首捏了捏水囊,说来说去还是怪他贾赦实力不够,现在只能先不拖后腿,努力当好吉祥物了。 当即,贾赦抬手将水囊随手一扔,在超群等人伺候下穿了狐裘,抱着汤婆子取暖,抬眸看向崔宇,看似商议,实则带着命令口吻:“恩正兄,我看现在天色还好,且先下山,你说如何?” 崔宇点点头,安排好相关路线。 随后崔宇回眸看了眼矮小破落的茅草屋,身体僵硬了一瞬,抬眸看了眼不知不觉已经露出几颗星星的苍穹,默默叹了口气。 夜色再黑,好歹也有月亮,也有星辰。那围绕龙椅再黑暗的斗争也无妨,他崔宇若因这出身无妨一辈子纯臣,也会竭尽全力辅佐一个明主,让人恍若月盘一般光辉洒满大地。 崔宇带着满腹思量回了村中的老宅,贾赦饶是带着满身的疲惫,下意识的想趟床呼呼大睡,但还是凭借着自己顽强的青天意志力蹭到了崔宇身边,听他贾家人说着最新的发现。 超群借着给贾赦宽衣,当着屋内唯一的窗户,杜绝懂唇语窃听的可能性。 武艺俯身给贾赦洗脚,借着水流,悄声禀告着:“大人,死士没能活捉。不过很特殊,在场八具尸体以女的为多,而且那逃亡的队伍首领,看身形也是女生。他们武功算九流,但每个人都带着毒器,擅长用毒。” 说到最后,武艺面色带着愤愤不甘。暗卫密探圈也有三六九流分的,像他们靠实力养老,那样幕后杂、碎,自己下作养得人也下作,不靠辛辛苦苦付出汗水的实力。 贾赦擦脚丫的手一顿,满眼解释不可置信。这……这外出查探的不该都是男的?女的最多不是美人计?最次也当当小丫鬟啊。这丫的背后主子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 闻言,崔宇眉头拧了拧,眸光定定的看了眼贾赦,开口:“你家里是有一批扬州瘦马?” 此言一出,屋内一片死寂。 “…………”贾赦呆了呆,沉默半晌:“你……你先跟他们把任务吩咐了,然后我们可以躲被窝里慢慢聊,你现在别思绪跳转太快,我跟不上。” 崔宇这话联想起来很恐怖有没有啊? 听得这话,瞬间思绪断开了的崔宇:“…………” 长时间的没有回应,超群非常没有同僚心的踹了一脚武艺,示意人出声打破这屋内倏忽起来的沉闷氛围。 武艺边暗中朝人比划了个中指,边回眸扫眼似乎都神游了的两人,大着胆子捏着嗓子清清嗓子。 不算宽敞的屋内回荡着明显有些刺耳的咳咳两声,贾赦和崔宇各自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崔宇神色略尴尬,忙垂首安排了一番:“继续追查下去,明日派人大张旗鼓的查,就说钦差一行遇到了女刺客。幕后之人恐怕不太擅长阳谋。” 说完这浓浓嘲讽的话,崔宇对自己先前的话语做了一番解释:“先前有此一问,只是觉得那幕后之人行事不光明磊落,而扬州瘦马又无法确切查出其身世来源,不得不防。” 贾赦恍惚点个头:“也是,被人仙人跳就不好了。” “那现在已经快三更了,你且回去睡吧。”崔宇忙不迭接了一句:“其他事情道理都跟仙人跳差不多,一通百通。” “不了,反正你这炕都暖了,就蹭你这床了。”贾赦边说掀被子往里钻:“蹭蹭你聪明气。” “再说了,我还没通呢!”贾赦说到最后格外的不忿。 一听这即将爆、发的声音,武艺超群以对得起他们名字的速度果断厚颜的走了。徒留崔宇眸光冷酷的看着香肩微露,稍稍衣冠不整,坦胸露、乳的贾赦。 崔宇面无表情起身去抱了两床被子,示意贾赦乖乖钻被窝躺好后,垂首把贾赦先前披过来的锦被掖好,自己要盖棉被铺好,又一床被子展开压在两床已经并列的被窝上,而后转身吹灯。 这边,贾赦瞬间感觉自己被压得有些踹不过气来:“崔……崔恩正,你这棉花被子得有好几十斤了吧?” “一床十六斤。”崔宇看眼贾赦:“你还怕冷吗?这已经是最厚的一床了。” “…………我……我怕被压死。”贾赦费力的爬起来,靠在床榻,边喘气边回答:“不是烧着火炕吗?你不热,还不重啊?” “你睡相不好。我家这老宅在山脚,夏日还好,冬日山间风大,你又水土不服的,还是保暖到位一些。” 贾赦瞧着崔宇认真的神色,想想自己等会要蹭聪明气,还是默默拿出吃奶的劲来把自己送进不亚于泰山压顶的“十六斤”被子中。 见贾赦乖乖听话钻被窝,崔宇转身吹灭蜡烛,默默转入了被窝中,而后靠着最上面一层的大杯子,低声跟贾赦悄声絮叨了起来。 “先前有不少人跟在我们身后,就算得到了铁矿图的消息,他们也从来没有靠近一分。因为就算我拿到了铁矿图,对于皇子们来说反而日后没准还是显示君威的助力。所以他们最为聪慧的办法应该是按兵不动。”崔宇冷冰冰的分析道:“但是这铁矿图一事还牵扯了昔年的平寇大元帅贾将军,那么对于某些蠢货来说,便被认为是挖军权的好时机,甚至打击贾家,可以轻而易举毁掉荣宁两府两代军功在百姓心目中的声望。当然若是再民间舆论引导一下,黄爷起码担负一个监察不严。到时候若是再狠点,在西平王府塞龙袍,让人陈桥兵变,西平王能如何?” “不……不……不会吧?”饶是在黑暗中,可贾赦依旧觉得自己面部表情有些狰狞。 泰兴帝坑得一手人啊! 不…… 不对,那背后到底是谁啊?那么下作? 贾赦拧眉:“可……可也不对啊,按着你说的,他是觉得铁矿图一事能够图谋甚多,才靠近细查,想要第一时间得到第一手消息,可是一靠近不就暴露出来了吗?被密探们都发现,还折损了貌似精锐的密探啊。养个密探其实很难的。” 想了想,寻着呼吸声,贾赦眸光扫了扫崔宇,声音愈发低了一分,悄声:“我在我爹书房偷偷翻到过资料,不说军中派暗、桩去他国,就算我贾家养个心腹护卫,也是打小训练的,各种都要会。反正要养这么一个人成才,耗费无数,不容易。我爹说他一辈子养军中的就够操心了,幸亏家里我那么废柴的,也就不用再操心了,到时候能蹭皇家的就蹭一下。” 做人呐,有时候就心大点,监视和保护从某种程度上来也没有什么区别——都得保护人活蹦乱跳的。 像现在,不蹭机会那他贾赦就太浪费太子,皇帝,西平王给他的机会了。 这明摆着证据查的差不多了,还让他带着崔宇来一趟寻亲,为的不就是刷好感。能分享秘密的不一定是死人,而且利益共同体。 听着贾赦最后尾音都要上翘起来的蹭,崔宇克制着笑出声的冲动,继续用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凑在贾赦耳畔说着悄悄话:“因为你这是常规思维。在先前案件中,我就觉得那隐藏在背后最黑暗的那人不能用正常人思维去揣测。哪怕是初见的十二皇子,还是朝野都知晓靠着宠妃娘奶娘外祖母上蹿下跳的五皇子,这两都是明面上的要争,我就要争,争不着找娘。” 贾赦沉默了一会儿,忍者捧腹大笑的欲望,“你……你继续分析,我好像有点懂了。” 被窝里尽是两人说话喘息见的热气,崔宇小心翼翼的拉开分析往外散了又散,总觉得耳边的笑声笑得有些太过魅惑人。 直接稍稍探出头吹了阵冷风,崔宇才感觉自己脸似乎不红了,继续钻回去给人分析。虽说前人有枕边教妻,但也有兄友无话不谈,抵足而眠,全看人脑子里怎么想。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57章 “这一次,决定给人打击也是为了更好的引幕后人上钩。毕竟,身后有那么一堆人跟着,我崔宇要是睁眼瞎,也对不起我的官位。” 崔宇虽然说得平平淡淡,但贾赦没来由的感觉听出一小分的骄傲以及无线的辛酸。这是一个靠着养小鸡仔赚钱,啃窝窝头,一路苦着上来,到现在都后衙里养着韭菜的皇子。 能这么优秀,除了皇家和霍家的父精母血外,他的养父母,尤其是在他养母走后,养父功不可没。 结果呢? 跟鸭妈妈养大丑小鸭,结果丑小鸭成了白天鹅,能够傲然过起了美美的生活似的。 “这一次试探过后,恐怕那幕后黑手才会下定决心出手。因为他恐怕在政治上并没有太多的优势,而且黄爷一系列的措施又完全将他缘由的计划打破了。” 崔宇咽下此后一行的凶险与对贾赦安全的担忧,继续道:“至于黄爷之所以看起来很低调,实际上却跟高调的派我们两个一起代天巡狩西北,恐怕也是想将那一股势力揪出来,一网打尽。铁矿图与虫娘,只是一个诱惑,但却是一个理由很充分,对还未死心的皇子以及皇子拥趸们来说诱惑太大了,有了它,没准能改变西北军权分布。” “说起来很残酷的,历史上的夺位之争,几乎都是出头的椽子先烂,尤其是在望儿乡之后,我便把关注重点放在了六皇子身上。”崔宇低声了一分:“八皇子就算知晓隐私,懂几分人心,但他毕竟是皇子,出身又不错。先前饶是在大理寺历练过,可他到底没真正混过底层。不懂底层,不懂那些基层官员为何为会权势不择手段。” “顺位,他占年长之优,他只要甄家帮五皇子扛到最后,然后他到底论的外家到底比靠女人裙带发家,这些年势力愈发大,江南跟地头蛇一般的甄家清白一些,后宫隐私宅斗拿几件出来解决掉甄贵妃,地方上来点反抗解决甄家,而后便能借助读书人的力量顺利问鼎。” “说其来,他也不算默默无闻,毕竟母家最没背景也不受宠没特长的是九皇子,但中间那一段从来都是被人遗忘的重点。举个简单的例子,家里有三个孩子,长子是第一个,又是顶门立户的,会关注些,三子是幺儿,也会疼爱一分。剩下中间老二,爹不疼娘不爱的,大多数就会老实成老子任人欺,而后一小部分人就会爆发。” “他……” “所以,我在知晓你说军中派人告知你铁矿图消息后,就想着迫不及待率先设下这个局,跟人赌一把人心,是因为那黑手将消息散到军中了。” 崔宇说到最后,眉头紧锁了一分:“虽然黄爷和西平王定然会严加对西北军的把关。但眼下又临近年关述职,明年还有和约签盟,真是不得不慎重。” 贾赦闻言,目瞪口呆。上辈子六皇子也是被宰的之一。但他这个怀疑连他对敬哥说,都只能旁敲侧击。毕竟敬哥身边有个比密探还粘人的肖公举。 现在崔宇正掏心掏肺什么心里话都跟他说了,万一日后…… 贾赦有些不是所措,恍惚感觉自己身上盖的不是被子,而是实实在在的泰山压顶。当初要是简简单单说来找四皇子他哥多好,全部都说得清清楚楚,他和皇帝叔叔等等知情人不都清清白白的。 敏感的发觉贾赦呼吸似乎有几分急促,崔宇忙不迭掀开被子,让人边透气,边道:“怎么了?” “我……恩正,师父……”贾赦直接一把抱着崔宇:“我瞒着你一个小秘密,怕你以后知道了,要揍我,再也不要我这个朋友和徒弟了。” 崔宇浑身一僵,讪讪的看着他不知哪里来得力气,敏捷无比从一个被窝里窜过来的贾赦,先是急急忙忙帮人盖上被子,同时安抚道:“不要你当徒弟和朋友,那也不是无法改变你还是我哥?” 贾赦瞬间心被利刃扎个碎:“我……我……” 贾赦多想直接告诉人没有铁矿图,有的只是你这个四皇子双生哥哥。 一个比起铁矿图,在现在其他差不多快要因皇位疯癫的人眼中像火蒺藜的存在。 若是此时此刻他说出口,恐怕他们都没机会活着到京城了。 “我……不要提这么忧伤的事,我本来一对比就比你蠢兮兮的,现在年龄还一大,就更蠢了哇……” “恩正,我不会拖你后腿的,这次出门,我特意穿了天蚕丝护甲呢。我爹当年从匈奴王廷得来的最珍贵的战利品了,刀枪不入。还有霍珏,他还送了我好多最新研制的火、药,还有大牛从西洋那边参考借鉴一下的火、枪。”贾赦头埋在崔宇怀里,悄声道。 “我当然相信你了。”崔宇闻言,无奈得敛住眼底那抹担忧——他担忧贾赦,从来不与贾赦是否猪队友,是否自带新式装备有关。 “现在夜已深了,我们先睡觉如何?反正多亏了安泉到京城的距离,咱们接下来起码还有两三天安生日子。” 与此同时,皇子营 六皇子借着解手,悄声无息的往马桶内丢了一个密件,刚脚步沉沉的随着亲卫回营,忽然间眸光看到了万籁俱寂中还亮着灯的宣察使营帐,望着那几乎缠绕在一起的身形,嘴角弯了弯,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最近忙新出的铁矿图真真假假一事,忘记了营地内还有这么个明晃晃的靶子。 营地内,贾敬瞥眼他背上的某人,嘴抽:“司徒琸,你看看时辰,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 “嘘,你看这黑夜,多美啊,多适合做小贼啊!”自打又得了一项铁证,太子爷感觉自己美好日子越发来临了,人生剩下属于他自己的日子不多,他要尽情的撒野,尽情的浪里啷当的。 去他的太子风度! “那你去,干嘛扯上我?” “贼公贼婆搭配,干活不累呀。”太子爷嬉笑着道了一句,而后压低了声音:“孤肯定比铁矿图还具有诱惑力,对不对?那是水中月镜中花,孤可是结结实实的大活人呢?” “所以你就半夜爬床找我搞龙阳了?”贾敬翻白眼:“你拿别的事吊你那帮兄弟侄子就算了。龙阳这玩意几个人能信啊?你几岁我几岁?你莫不是话本些多了不成,咱都是十几就屋子里有人的,这世上哪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所谓爱情?就算有,那肯定因为穷。” 太子闻言点点头,难得没抬杠:“就像那崔宇,装什么对亡妻情深义重的,还不是因为穷!孤也知晓装爱情抛江山的恋爱太子肯定没人信啊,所以我就偷偷半夜来找你嘛,反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 反正他皇子营内内外外都掌控了,清北书院也掌控了。 这暗藏的小黑手不揪出,对不起敬道长陪他熬黑的眼圈。 “行,你再编再编。”贾敬起身拉着太子爷上床:“也不看看自己身体情况,睡吧。就算真被暴出来又如何?我正好能聘你过门。” 太子爷:“…………” 第86章 余先生身份 刹那间, 太子爷浑身僵硬。那一声最后一句,一字一字让他脑中出现了白光,而后回过神来,他此刻唯一的, 发自内心, 最为文艺表达莫过于把人扑倒拉灯睡觉。太不真实了,得牢牢抱紧在手心里, 最好能融入他的心窝里。 当太子爷扑上来的那一刻,贾敬下意识的抬手揪着人后衣领打算把人拎开, 但转眸扫见人那近在咫尺的脸庞。虽然这样形容也不太确切,但从未这样近的距离,将人看得那般清楚, 似乎连脸上的毛孔都能瞧着一二。 眨眼间,他们都不再年轻。 他贾敬三十有六,司徒琸也三十有四。 一半的人生路, 他们已经走过来了。 剩下的路不管未来如何,他贾敬将太子、党的危机带进了贾家, 也应该有他结束。等事情尘埃落定后, 他们也许会出去追寻徐福的海外名山, 也许会建立一个小庄园, 满足某人小公主的爱好,也许…… 左手拍了拍太子的后背,贾敬右手撑着床,以此为着力点, 费力的撑起上半身,长臂一伸,左手勾了勾锦被,艰难的单手盖好,又缓缓躺回去。 瞧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太子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贾敬沉声:“司徒琸,好好闭眼休息。我们到底不是年轻人,眨眼间便年过百半。要是你再不好好休息,折腾自己,没准过百都活不到。这样如何与我白头呢?” “到时候贫道没准早就还俗了,不还俗,道教反正也有不禁欲的门派,那个时候我到底还是有钱又美貌还有气质的,如花美眷燕瘦环肥的小妾一个个任我挑。”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58章 太子爷当即嘴角一抽,感觉自己脑海里先前的最为美好的旖旎都脆裂成了玻璃渣子,贵得扎心,纷纷的在贾敬脖颈轻轻咬了一口:“你撩我就算了,还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专情。” “你爱信不信,反正现实就是如此。”贾敬眼底难得浮现出一抹戏谑,沉声回道。 太子对视了片刻,见贾敬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可到底舍不得伸手揍这张脸。于是,太子垂首看眼烛台上还坚持燃烧着的蜡烛,鼓着腮帮子,愤愤道:“睡、觉!” 孤就有本事把最普通的军中最大号的白蜡烛脑补成喜烛。 凭本事脑补的。 有本事你当孤肚子里蛔虫! 见状,贾敬眼底笑意加深一分,放缓了声音,低声凑在太子爷耳畔轻声道了一句:“乖。” 虽然他不知晓太子爷此刻在想什么,但到底作为千娇话本的头号“出资商”,他熬夜辣着眼睛看话本写包含深情的读后诗词歌赋,写一本比科举考九天还折磨人。什么文章结构,遣词造句没学会,可狗血话本套路,作为的深情用语还是会被荼、毒会那么两句。 毕竟千娇万宠一词出现的频率高的他不知不觉被潜移默化了。 于是,太子爷虽然气哼哼,但非常甜蜜的在贾敬怀里睡着了。但作为他的弟弟们,个个都没有这么好的命运,哪怕是下定决心打算过继另起炉灶的八皇子,现如今的宋学慈。他如今甚至连床都还没摸到边,连辗转反侧暗自思忖的机会都没有。 宋学慈感觉自己命里跟贾家带仇! 清北书院那案子,他晚一步知晓,被刑部和顺天府联手抢走了。但说实在的,那案子明眼人都晓得背后还有主谋。 然后宁府的库房盗窃案,到现在两月了,案件调查到仿冒古玩字画牟利后,便陷入僵局中。 现在,要命的!! 贾家不亚于老太爷待遇的余幕僚余先生药里被下毒了! ======= 贾珍瞧着大堂里来来往往神色肃穆的大理寺衙役,感觉自己得今年底多买些纸钱元宝,好好拜祭拜祭自家的列祖列宗。他们贾家这后半年走了什么霉运啊! “你家那余先生什么来历,你什么都不知?”宋学慈深呼吸一口气,手紧紧捏着图册,咬牙低声:“户部刚查了,没他这号人,路引都是假的。”这年头,有钱勋贵人家请幕僚都不查个底细的? “你个小小师爷嘚瑟什么啊?”贾珍对宋学慈这股悲愤情绪非常不解。他怂大理寺一回事,可是对于这个姓宋的,他算知根知底的。是他赦叔从不知名穷疙瘩看中的穷酸秀才,又因为有点破案本事,被推荐到大理寺了,就算现在是在大理寺二把手边少卿手下,可那也是不入流的小吏。 说起来也是他贾家出资出力的培养的人了。 再说了不说其他了,不知恩就罢了,长得丑还敢这么凶。余先生什么人物,这些年辛辛苦苦,是真呕心沥血,吐血的帮他叔,现在又抽着精力,非但琏儿,连他们东府这两小子,都一起细心制定成材计划,认认真真辅导着。 这么尽职的人才,哪里寻去? 还敢诬蔑余先生! 就算路引假得又如何?待他们贾家的好实打实的。再说了现在重点是余先生是受害者啊! “我叔祖父的军师还有假不成?”贾珍将自己个的理由说的铿锵有力,底气十足的:“那是因为你不过个不入流的小吏,哪有机会知晓军中高级机、密。兵部肯定有的啊。现在重点是……” 贾珍拍了一下桌案,拉沉着脸:“我贾家余先生是受害人!要不是顺天府我叔他们不在,刑部曹二叔值班,他一看就不可信的,本爵爷朝大理寺报案?你们这办案,呵。” 厅内氛围瞬间凝固了一分。 大理寺的人员默默脚步放轻了一分,眸光不经意间瞥了眼贾珍,对人投过去大理寺最高等级的敬意! “这也是办案程序,不调查清楚余先生的出身背景,他的人生履历,从哪方面着手给他重点追查下、毒之人?”宋学慈难得碰到一回不合作的报案人。当然报案人一词在大理寺也显得格外的“珍稀”。毕竟谁会没事儿自己往大理寺报案?近十年,恐怕就两回,回回都是贾珍! 所以,作为宋慈的继承人者还是需要非常耐心替法盲科普一下基本的办案流程。 “你可别唬我,本将军可是背后有人的。”贾珍眸光带着分思量打探了眼左右似乎僵持着不懂的大理寺衙役们,最后定定的看着宋学慈,眉头一挑,带着分桀骜道。 大概是他爹暗立了什么功,非但泰兴帝将先前两品级女官赐了,还有六个水灵灵的宫女赐他为妾呢。虽然他现在还没来得及有机会和心思碰。 但狐假虎威的底气还是十足十的。 不过好像气氛有些古怪? 贾珍眼眸闪了闪,露出一分在宗祠里面对一群长辈十分虚假却又理直气壮我是嫡支我是族长奈我何的笑来,缓缓补充一句:“再说了,这药啊,这煎熬的丫鬟之类的,不是检查重点吗?肯定是他们被人暗中收买了。反正全部带大理寺审一遍吧。我最近带着余先生和三个孩子住赦叔那边去。本来要住那里的,但我嫌到底年底了,这边需要办事用族谱还有来拜年的人多事多。两边跑累得慌。哎……” 他多这么大方,连自己住处都重新找了个,临走前再塞点钱,要不塞个古书,总没事了吧? 宋学慈沉默的看了眼贾珍,非常想说他跟人一样大。 离过年只剩下二十天了。 过了年,他们都二十一岁了。 别人的二十一岁,竟还跟一岁似的,而他就得传承先祖遗风,否则就得回家继承家业,凭啥啊? 做皇帝,当昏君就算了,但凡有点想作为的,哪个日子过得真能随心所欲了? 他那个偏心眼父皇,私库能给他留多少银子?除了不用朝别人下跪,帝王日子没准还没贾珍钱多潇洒。瞧瞧贾珍,靠山硬气的。 边想,宋学慈眸光望向了被人迎进来的戴权,带着抹深思。 戴权此时并非宫中内相装扮—红紫官宦服,一身朴素的绸缎青衣,倒像是个寻常富贵老头。 不过现在出现? 宋学慈眉头拧了拧,正斟酌着用词,这边贾珍却是惊讶过后,非常熟稔的引着戴权往偏厅而去,边赔笑着:“倒是珍某不是,惊扰了内相休憩,劳烦您深夜前来。 “珍大爷客气了,戴某也是奉上意特来。”戴权回眸看了眼宋学慈,颔首:“还望宋先生与戴某一同前往探望余先生一二。” 闻言,宋学慈看了眼戴权,感觉自己似乎又被某个不着调的千娇万宠小公主影响了。他那个皇帝爹竟然跟余先生认识哦,还深夜派戴权前来探病,这是什么关系?! 贾珍看眼宋学慈,虽然觉得古怪,但也没对宋学慈的加入多说什么,只是声音愈发真挚了一分,赔笑着:“还望戴内相恕罪,虽然这次万幸没有让人得逞,但余先生心情不好连连吐血,我们家三个小子都在陪着人,万一等会若有言语冲撞了,还请见谅。”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戴权下意识的想捏捏拂尘,敛声屏息,但介于手中没拂尘,却也是不知不觉拧紧成拳头。 贾珍闻言,愈发有些困惑的看眼戴权。他……他都还没塞钱呢,戴内相这么好说话?他叔走之前提前打过招呼了? 这边宋学慈也跟着愈发狐疑起来,戴内相这态度不对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59章 一行人来到余幕僚暂且小居的客院,相比其他地方的富贵堂皇,此地就算小居,也改动过,透着股清雅之气。 待众人刚过垂花门,走过鹅卵石的小路,来到主院,便见到这么一幕—一树梅花之下,余先生逆光而立,遥望星空。 梅红偏偏落了其一身,似乎掩饰住了他那略灰白的面庞,显露出几分红润之气,使得那绝代的姿容都鲜活了几分。 “余……”贾珍刚想开口呵斥左右侍女几句,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天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让余先生一个人站梅花树下,虽然很好看,但是没把人照顾好,他叔要打他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戴权,内宫首领大内相,泰兴帝的心腹内监,竟然朝人弯腰行了个礼。 戴权见他都没这么弯腰过! “惊扰余先生休养了,我家老爷也未料到背后还会有他们的身影。” “皇上客气了。”余先生缓缓转身,缓缓弯腰还了一礼:“这世间权欲迷人眼,有些人有些事,命中注定也。” “这位是我家八公子,余先生此后若是有什么事,老爷吩咐了都可以招他去办。毕竟年轻人有些事需要多锻炼锻炼。”戴权知晓余先生不愿过多提及往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毕恭毕敬垂首说了泰兴帝的吩咐。 宋学慈闻言恍恍惚惚看着戴权。 贾珍闻言恍恍惚惚的看着宋学慈,他刚才似乎怼了大理寺的凶名在外的镇宅之兽,美色误人呐。 “多谢。” 余先生含笑感谢过后,开口直戳重点:“我昔年参加过南边的平乱,所以被找上了们。你们在外行走注意点,前朝余孽死灰复燃了。尤其是珍儿,你接下来一段时间还是莫要外出了,因为你,贾家乃是泰兴帝全国打拐,也算毁掉了他们一条培养复、仇者的路。更是顺此发现了余孽祸国的轨迹,顺腾摸瓜清除了一匹。如今……” 余先生看眼苍穹。 他就想不通了,好好活着不好吗?紫薇帝王星那闪闪亮的,周围一堆护帝星也闪得发光,怎么有人偏偏要作死? 好好的一个皇子龙孙的跟前朝余孽合作,篡位成功算谁得啊?! 第87章 投胎太好了 说来说去, 不过一个贪。 缓缓吁口气,余幕僚捂着绣帕,边咳而后对戴权说句见笑,便示意贾珍过来, 断断续续叮嘱了人几句, 做好贾家日常的护卫工作。 见状,戴权垂首靠近宋学慈, 又转述了一番泰兴帝意思—现如今贾赦在外,贾家最靠谱的贾敬还在皇子营, 长鞭莫及,接下来非但宋学慈必须住宁府,大理寺最好也派人护卫。 “劳烦殿下了, 那四个孩子必须保证一根汗毛都不能掉。”戴权说完最后一句,毕恭毕敬行礼,离开。 宋学慈揉揉眼, 他大抵是太困了,脑子都被瞌睡虫啃了神经, 才理解了不了这关系。怎么又好端端的从前朝余孽跳到孩子身上了? 见贾珍送了余幕僚回房, 宋学慈眯着眼打量着人:“贾珍, 你家有四个孩子?不会连你也算上了吧?” 他算来算去, 贾蓉,贾琏,还有个身世莫名的贾蔷。 —现如今泰兴帝还未正式对外宣布太子独苗司徒康病逝,暗中寻了个替身依旧养在宫中。所以外界对贾蔷身世的猜测无非是贾敬私生子、贾珍私生子, 连贾赦私生子也算上了的三种可能。 “回……”贾珍一知晓宋学慈的身份,倒是神色恭敬了不少,一听人问话,老老实实回答,但他也还是有些脑子的,看戴权用词都是“公子”,故而也有样学样:“宋先生,还一个孩子是崔大人家的公子崔承衍。” “也是,都忙糊涂了。”宋学慈按了按额上的青筋:“宁府拨两间客院给大理寺,你暂且休憩去,有什么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是。”贾珍忙不迭派人安排去了。 贾珍惯来是个客气的,又因先前有“亏”,所以命人好生招待了大理寺一行,熬夜值守查案的,更是吩咐了厨房准备宵夜,亲自送过来招待一二:“还望几位见谅,招待不周,大家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大晚上的没什么好菜,这汤面什么的让厨房做稍微快一些,各种口味都有,方便大家选。等案子忙完了,我绝对好酒好菜招待哥几个喝上个三天三夜。宋公子,您说是吧?这吃碗面也不耽搁破案?” 宋学慈含笑点了点头:“多谢贾将军了。” ===== 瞧着还冒着热气的鸡汤面,宋学慈一筷子夹起水嫩青葱绿油油的小青菜,再一次感叹誓死不回家继承家业,当皇帝能一口气连吃两碗面吗? 这冬日难得吃口这么新鲜的小青菜。 “要是咱每次出现场都有这待遇就好了!”宋学慈恋恋不舍的放下碗,转眸看眼个个埋着碗吃着欢快的下属们,再看看不差钱的银炭烧着供他们取暖,忍不住感叹一句。 掠过难得一丝的日常生活,宋学慈眼眸微微一闭,思索起案件。 余幕僚是个药罐子,常年吃药,自打任贾家幕僚后,便有老军医随时诊断,荣府每月也定期请太医把脉。(哪怕之前在孝期,贾赦拿着自己的名帖也在请人。)这药以及这病都是常年熟人看诊,煎药端药的都是老军医收的小弟子。这些都是有迹可循,也经得起查探。 今日戊时一刻左右,余幕僚用完膳,精力尚可,招了孩子们考校一番功课。 因为近来有崔承衍大哥哥榜样,贾琏也跟着表现不错,向来叔侄形影不离的贾蓉,一个人落单没人陪着熊,也跟着认真学习了会。所以这三表现都不错。至于贾蔷,作为贾家另外一个药罐子,学习不是重要目的,能开口愿意说话,跟人交际往来就是成功。当然,余幕僚也问了几句课业,以及他的特长—声音。 作为先生,余幕僚对孩子们功课以及最新表现很满意,留着他们说了会话。这药便一直温在小厨房的炉子上。 今晚幸运就幸运在聊着聊着,小医童端着药而来的时候,贾琏贾蓉争着要表示自己的孝心—喂药,然后揪着托盘争来争去的时候,托盘翻了,整个药碗“咣当”一声掉地上。 一想到这个缘由,宋学慈除了好人有好报,完全找不着其他词来形容。那流淌在地的毒、药把波斯来的天华锦纹栽绒毯腐蚀出了窟窿,连地面都有些磨损。经过大理寺医共以及太医验证,乃前朝末年方士研制出来的带着强、腐、蚀性的剧、毒—日蚀。 这药配方已经失传了啊。 现在知晓前朝余孽一词,能够串起一些线索来,但问题宁府眼下不是个筛子啊?! 他又不是睁眼瞎! 自打发生盗窃案后,宁府仆从已经筛选一遍了,大理寺亲自帮着宁府将所有仆从仔仔细细调查了一遍,贾珍就只顾乐呵呵拿银子赏剩下来的那些忠仆了。再者,宁府里里外外,太子几乎把他自己能调动的人手全安排过来了。 到底什么方式下的毒? ======== 就在宋学慈百思不得其解,加班加点盘查各方线索时,京城最为权贵繁华的皇宫,泰兴帝一夜未眠,用敖红的眼当众下了个命令—放诸皇子龙孙回家过个年,正月十五过后继续训练改造。 文武百官们恍惚过后,自然应下了。 没有皇子的日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挺祥和的。 但过年嘛,还是要一家团聚。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60章 所有人都没瞧见泰兴帝看向皇子营方向,带着一抹厌恶。他感觉自己真有些心凉了,渣爹渣父就渣吧。 什么狗屁玩意,思想觉悟还不如前朝某些宗亲。 真正明点事理的,哪个不夹着尾巴好好生活,有的还拒绝优待,自己个改名换姓,苦哈哈过庄稼汉的日子。就连余幕僚,有那么个疯了的祖母,他还是懂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帝王,为百姓都生吞那歪门邪道的虫母,导致自己这身子愈发弱,时时刻刻被病痛折磨。 没有负担的朝臣们对此没啥多想,反正现在太子复立了,处理些奏折,参与阁老票拟,看起来比之前还成熟稳重了些。他们最多偶尔催催婚,关注太子的继承人,在继承一事上尽这些臣子本分也就够了。 但对于有其他抱负的朝臣们来说此令不亚于久旱逢寒霖。一眨眼都半年了,终于有机会面对面交流了。 消息传到皇子营中,所有皇子龙孙都震撼了。 有些小皇孙小公主们还赖着不愿意走。他们在营地里是该学的时候好好学,然后该玩的时候也能痛快的玩玩玩,有好多好多没见过的民间玩器,跟上书房一点都不一样,纷纷表示,过年放营地里过也一样的。 太子闻言笑着一个个揉头捏脸劝过去,“乖,等咱们去拿了你皇爷爷的压岁红包,就继续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好!” 其他人各自沉默的看着这一小片的欢声笑语,沉默的走出皇子营,按着规矩入宫先谢恩,先…… 明面上众人皆是规规矩矩,至于私下里便又是偷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诸如患了幼年阴影的三皇子直接私下跪地求皇帝,各种剥削心路。虽然年轻时候浪过野心过,但现在他都老了,都有孙儿了,只想当富贵闲王。 诸如六皇子。 六皇子看完最近暗中的各路消息后,揉揉头,斜眸看了眼跪地的慧娘,声音带着分压抑的火气:“熊孩子一撒手打翻了药碗?我辛辛苦苦花费重金培养的毒蜘蛛还有……” 一想到现在愈发风声鹤唳的,六皇子心里火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他派人杀余仇己,理由很简单—断了他的财路了。 那余幕僚协助了大理寺查到市面上出现的假字画,非但与宁府名单相符,还开始清查造假来源,就快查到他身上了,自然要斩草除根。哪怕他有点舍不得,这余幕僚身份不查不知道,一查倒是个宝贝。余幕僚,平乱战中的神算军师,原名苏瑾,本朝第一例六连元。还是被西平小郡主,霍皇后榜下抓婿过。此人若是利用好了,能掀起多少风风雨雨。 他还觉得杀之可惜时,岂料人竟然躲过了一劫,还因为“日蚀”让泰兴帝重新查起了前朝余孽! 跪地的慧娘许久不听上方传来话语,又一次叩首,道:“还望主人恕罪,慧娘辜负您的信任,掌控不力,酿成大祸。” 听到这恍若黄鹂的声音,六皇子回过了神,眉头一挑,道一句“抬起头来”而后望着那张国色天香的脸,那水汪汪的眼,只觉喉咙干了一瞬,过后轻笑一声:“怪不得最后那话本《封神榜》也用美人计呢!这美人一向是英雄窟啊!” 慧娘闻言,垂首微微一笑:“主人是雄才大略的帝王,又……” “别说这些了。”哪怕有大半年的没纾解过,但此刻他还没心思。六皇子冷声截断那温情似水的话语,“西北那边确定是铁矿图的事了吗?” “回主人的话,三娘传回消息,虽未亲眼见到图纸,但是崔宇身份却是已经确认了,是抱养的,而且我们也查证过了,西北军中最近有调动。三十年前,贾代善的确四处查询过一个牧羊女。这是当年贾家托人调查存的旧画。” 六皇子接过画像,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你确定是这个无盐女?” “是。”慧娘毫不犹豫应了一声后,眼眸闪了闪。作为一个女人,她觉得那牧羊女完全可以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目标了。但作为六皇子的密探首领,她必须毫无感情。 “那……”六皇子拧眉:“不管其他,绝对不能让崔宇认祖归宗,一旦他姓了贾,那就填补了贾家在朝堂上的力量。有他在朝,荣宁向来同气连枝,那么太子的地位就稳了。” “除掉他。” “可……”慧娘硬着头皮,“请主子恕罪,我等恐怕无万无一失的把握,人手不够。贾赦这次出行,除了帝王暗探,还有霍家随行。先前三娘的队伍折损十之八、九。” 该死的! 六皇子愤愤捶了一下桌! 凭什么他一切都要自己辛辛苦苦去经营! 他没钱,要自己想法赚钱,没有人手要一点点的发展培养,可是其他人呢?光是继承,就能够享受一切! 第88章 谁比谁更狠 “还请主人息怒, 属下势必会完成任务的。”慧娘一听“砰”得一声,忙不迭叩首回道。 “完成是要完成的,但眼下该考虑的是拿什么去完成?”六皇子闻言轻笑了一声,阴沉沉开口, 像是对慧娘强调重要性, 也是对自己说:“崔宇绝对不能认祖归宗,一个下九流的屠夫之子都能让他争出一条青云路。一旦有了血缘弥补他出身的不足, 那么他完全能掀起风浪来,光明正大, 名正言顺。” 最后八个字,每说一个字,六皇子感觉似有利刃直刺他的胸膛, 让他心绞痛,呼吸甚至都停滞一分。 他这辈子最恨名正言顺四个字。 他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可是在某些方面, 连个受宠臣子之子待遇都不如。从小到大,宫中, 朝中跟红顶白的事情他经历太多, 多到麻木了。但每一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每一次遭受屈辱的时候, 他都在一遍遍的告诫鼓励自己—总有一天,他会站在最高处让所有人都顶礼膜拜。 为此暗中付出了多少血汗,他也咬牙坚持着。 “你且派人先盯着五和七他们,看看他们的行动如何。”六皇子吩咐了一句, 示意人稍作一番修饰,退下。 在书房内红、袖添香,所有人都不会有所怀疑。 六皇子瞧着那缓缓散落的衣物,眸子一黯,靠近一步,伸手扯开慧娘身上的衣物,俯身在人身上留下道道红印。 说来,他会选择女探子,还多亏了贾珍被拐一事。 因为打拐暴露出来的前朝余孽踪迹,泰兴帝将后宫也清查了一遍,那时候宫中人人惶惶不安,他从藏里无意听到了对话,捡漏了一个秘册。但他耐得住,暗藏了整整五年时间,等他能够出宫,能够建府了,才正式追寻踪迹,然后收编了那些隐藏的人手。 正孤独寂寞抱着枕头睡的贾珍睡梦中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 与此同时,向来有大志的五皇子托着腮听完舅舅甄嘉应说着最为燃眉之急的一件事—崔宇是贾家血脉,沉重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然后看着还没走的舅舅,一脸无辜的催一句:“你怎么还不走?不是说父皇管得严吗?” “殿下,”甄嘉应想委婉,可一见这甄家皇子一脸不耐的模样,直接开口,苦口婆心,含泪道:“现如今风声紧,您千万别因此听信了某些小人言论,做出什么事来。贾家毕竟与我们甄家是老亲,给他们一点情面,到时候还能图谋一下贾家。现在不适合再做任何的动作。做多错多。我们要耐心等耐一二。” “知道,知道。”五皇子不耐:“本王看着像那么蠢的人嘛?崔宇就算成了贾崔又如何?他也不一定是太、子、党。他……” 话语一顿,五皇子烦躁的揉揉头,做了个请走的手势,“本王现在连太子他伴读都打不过呢,舅舅你先走吧。” 瞧着五皇子似乎真没心思往崔宇和西北铁矿一事参合一脚,甄嘉应松口气。今年上京述职,连他娘,奉圣夫人都进京了,大概能将甄家这波危机度过去。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61章 一见他舅舅走人,五皇子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托腮琢磨了一番,直接起身去了宁府,对着贾珍言简意赅:“让你爹出来,本王要跟他做个买卖。” “殿下,请您注意用词,并未封王,无法用此自称。”宋学慈瞧着跟螃蟹一样二五八万拽的哥哥,一字一顿,冷声道。 在皇子赐爵这事上,泰兴帝超级抠门,没有从前惯例—皇子出宫建府,不管得宠不得宠的都会有个王爵,以此代表着皇子独门立户了,也代表政治意义上的成长。但他老人家就是硬扛着不给。皇子拥趸们几次就此上奏,可把他老人家逼急了,户部直接把那些上奏臣子的部门的年度预算给扣了大半,理由便是要挪作王爷们的俸禄支出,然后更绝的是这理由大大咧咧白纸黑字写邸报上,发放全天下。有爵的王爷们国库也要出钱养的,但若只是皇子,内务府和宗正寺领钱。 一个王爷,一年不过俸禄折算银两,最多不超过三万。但老百姓不这么觉得,他们只看得到最后那个天文数字。 他那些兄弟们还想要争民心呢,哪里知晓他爹能办事能这么绝。自然封爵一事也就不了了之。当然他们也知晓,皇帝这是打算等新皇继位后,让他拿爵位做兄弟情呢。不过,对于他们兄弟间偶尔那本王一词来耍耍威风,只要不在他老人家面前,也算另外一种形式的“民不告,官不究”。 可他现在要追究! 谁叫他看人不爽! 就算投、毒没老五的份,可这人脑门子写着使坏两字呢! “你哪根葱啊,竟敢跟本王这么说话?”五皇子冷哼一声:“套层大理寺的皮就觉得自己能耐了是吧?告诉你,你们那谁,老八见到爷还得乖乖叫声五哥呢!” “殿下,小吏我是按着律法跟您说话!”宋学慈沉声,冷哼一声。就光长他九百多天而已。 “按律那就查你的案去。” “…………” 眼见两人一言不合似有打架的架势,贾珍直接溜了。他现在待家里,也是不得安宁啊! “你给我站住!”正怒目而对的两人难得兄弟齐心,齐声喊了一句。 “呵呵,我……”贾珍扭过头来,对着两人讪讪一笑,“我……我去请爹。” “快去!” 贾珍:“…………” 收到消息的贾敬还没反应,这边太子爷却是炸了,“老五来宁府干什么?” 边说,太子爷揪掉山羊胡子,换了身衣裳,气势汹汹从角门出,大门进,宣告自己在宁府唯一的地位。 容忍宋学慈在宁府小住几日已经是他最大的承受极限了。 绝对不容许其他皇子觊觎贾家! 贾珍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持续性的恍惚。 贾敬对此笑笑,起身配合太子爷的演出。反正五皇子倒不算毒,没准跟他儿子正好还是凑一对—没头脑与不高兴。 一见太子登场,再看看贾敬跟个小内监一样在人跟前,什么都头好好好的,五皇子只感觉心里堵着口抑郁之气:“要是我年长十岁,贾敬是谁的伴读还不一定!” 太子豪不矜持的翻了个白眼:“可惜没有如果。你恐怕除了崔宇和西北铁矿图,也没事了吧。知道贾敬为什么要来见你,因为孤想见你了啊,亲爱的五弟啊,坐定那么长时间了,这性子还是不够沉稳啊。” “谁说没有了?”五皇子气红了脸:“本王……我……我们已经组成了反抗联盟,到时候绝对不去皇子营了!” “放心,你们也没资格去了。”太子爷闻言,眉头一挑:“也不算算养你们多费钱。养猪养了大半年,年底都能够卖了。养你们太亏本了。” “你!”五皇子气急败坏,拍案:“我要派人杀了崔宇和贾赦!光靠个贾家,你压根地位不稳!而且,你还没有个正常的儿子!” 此话一落,屋内氛围骤然紧张了一分了。 贾敬怜惜的看眼太子。这最后一个词太戳人了。岂料太子对此倒是不在意,反正在他当爹的心理,自己儿子最棒。 故而,太子劳神在在问一句:“你打算怎么杀?” “我出钱!”五皇子饶是心理有一分心虚,但面上却是继续耀武扬威,铿锵有力道:“买凶!” “……还是找你母妃商量一下吧。”太子非常诚恳的给建议,并且还就此做了个总结:“看来娘太聪慧强势,替人安排好一切也不成。” 五皇子:“…………” 毫无心理压力的把人气走,太子端茶惬意的抿了一口后,眉头蹙起,声音带着分冷意:“联盟?呵!孤就静静看着你们作死!” 崔宇一行还有六天的路程就能回京了。 等崔宇一回京…… 太子忍不住捂脸,他感觉一想就想要笑。 ====== 尚在回程路途上的崔宇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们设好局想要顺藤摸瓜溜一圈幕后黑、手,打算靠着钦差名义在西北“折腾”一圈。岂料只巡视了两城不到,便有天使带着圣旨直接而来,若不是送信的还有戴安,他们都怀疑是人假传圣旨了。现如今一路行来,虽然暗中不平静,但明面上却还是风平浪静的。 可不知为何,越靠近京城,他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崔宇下意识的看了眼在屋内正蹲马步的贾赦。 —据说,贾赦先前因为要美,所以就算锻炼了三年,但基本上还是太极为主,军体拳有形而已。可眼下这境况,他能学一招是一招,锁喉戳眼踹、小鸟,保证不拖后腿。 看着贾赦那认真的侧脸,崔宇垂首笑了笑,带着抹难以言说的苦涩。终究还是他太过大胆自信,把人卷入其中。 越靠近京城,这路便难走起来了。 接下来几日,崔宇愈发小心翼翼,紧赶慢赶,终于在大年二十七晚上,一行人到达了通州境内的驿站。 一到京城境内,一想到明天就能入城,贾赦嘴角弧度不自禁就扩大了一分。 贾赦临阵磨完枪,拿着帕子擦汗,扭头对外喊了一声“渴”,便见崔宇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眉头紧锁似老僧入定的模样。 这些日子,就算没亲自动手也看了不少检查要点,贾赦看了眼屋内,这屋子别说死角什么,便是屋外连棵树也没有。反而还有不少密探守护,绝对安安全全。 负手饶了一圈又检查一番,权当自己锻炼后走两圈。感觉呼吸平稳了,贾赦看眼还在继续老僧入定的崔宇,靠近人悄声问:“崔牛,你是不是还在担心啊?” 正说话间,笔墨端茶而来。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62章 崔宇含笑接过,将贾赦晚上惯喝的牛乳递到人跟前,自己端起茶盏,拿着茶盖拨弄了一下茶叶,边道:“不到最后一刻,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你好歹也要休息一样,不能彻夜不睡觉吧?明天若是进宫怎么办啊?”贾赦伸手将牛乳推却,勾着人脖颈,道:“你睡觉,我来守夜吧。反正我明天还能补觉。你……” 呼吸吐气声近在耳畔间,哪怕是“兄弟情谊”适应多回了,崔宇端着茶杯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又抖。 明天进京之后,他该何去何从? 那份铁矿图到底存不存在? 衍儿…… 就在崔宇走神之计,贾赦原本絮叨的话语却是渐渐止住,眼眸眯着看着崔宇手中的茶盏,只见那茶盏中的水纹波动形状跟蜘蛛网似乎的。 嗯,这茶都是他自带的,天目青顶。其以汤色清澈明净,芽叶朵朵可辨,滋味鲜醇爽口闻名。 汤色清澈明净! 他学会品茶后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 贾赦觉得奇怪,又轻轻摇晃了一下,只见依旧是网形。 崔宇也回过了神,看眼贾赦。贾赦凑在崔宇耳畔,不好意思说了自己的困惑:“特殊时期嘛。” 崔宇看了眼茶水,下意识的护着贾赦,而后抬眸看了眼退出内室,在外室的笔墨。笔墨是贾赦奶兄,也是跟贾赦最长久的人,为人也细心。而且茶水中下、毒也不止一次了。他们已经收到余先生药中被下、毒的消息。 假设真有毒,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下了? 贾赦摆出战斗之姿来,听着崔宇在耳畔悄声疑惑,挠挠头:“不从地下那就天上。这帮人咋那么下作呢?当自己是鬼啊,只会飘。” 闻言,崔宇眼眸一闪,抬眸看了眼屋顶。按着驿站所居的众人身份,给他们的算是规格最高的一间房。而且也是在三楼,最顶楼了,他们屋檐上便是瓦砾了。之前也细致的检查过一遍了。以肉眼可见,屋顶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崔宇转眸看了眼跟随的武艺。 武艺见状,掏出怀里贴身藏的泊来的水晶凸片镜。前朝就有西洋眼镜了,但也只有权贵人家用得起。到了本朝……不想其他了,就想说一点,这水晶凸片放大镜是西洋最新出来的器物。他们牛老大砸了不少钱才得了两三把。其中这一把,就在他家赦大人身上了。 用来观察脸上毛孔,不对……勘察案发现场,跟千里眼顺风耳似的,万分清楚。 武艺对着屋顶细细观察了一圈,眼眸一缩,看着外室泡茶上方两根梁柱中间那阴影下细小的一片蜘蛛网,心中大骇,低声跟崔宇禀告。 崔宇眸光勾出一抹杀气,拧眉思忖一二,示意武艺让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低声附耳对贾赦说了一句,而后垂首举起了茶盏。 随后整个驿站都听得间了贾赦的惊呼:“崔牛,崔大牛了,你别……别吓我啊!来人,刺客啊!” 贾赦的话语像是一滴水滴入滚烫的油中,瞬间驿站陷入火海与厮杀中。 毕竟这是最后一夜了。 明天就要进京城了。 而且,今日是二十七,昨日帝王已经封笔封玺,有任何事他要下令明面上的圣旨都得等大年初一才能补全。 没有白纸黑字的文书,等成功后,怎么说全看胜利者。 暗中的反抗联盟们望着火光冲天的通州冷声一笑。 宫内,泰兴帝接到了遇刺消息,面色愈发冷酷了一分,揉了揉头,看着摊在自己眼前的圣旨。 他在余仇己被下、毒那夜,枯坐龙椅一夜,而后亲笔书写的退位圣旨。 第89章 泰兴帝杀子 腊月二十八这一日, 上到王勋贵族下到平民百姓,根据风俗传统—打糕蒸馍贴花花,是家家户户准备主食过年的喜日子。但随着通州驿站的大火,这一日注定要血流成河, 成了史书, 也是老百姓永远都不敢忘记的一日。 泰兴帝侧眸看了眼偌大的乾清宫,看了眼那随行左言右吏, 眼眸闪了闪。朕千古一帝的成就就这么没了。 他也是个成就收集者,不然怎么会重用张青山呢?天下英才千千万万, 总得有些地方合了他这个帝王的眼,才当得起一句帝王心腹。 让自己思绪飘散了一会,泰兴帝缓了缓心中的悲痛之情, 而后回眸看眼戴权:“老戴,将这放回去吧。” “皇……皇上……”饶是知晓有军队护卫,可戴权依旧忍不住心中一颤, 看着眼前忽然老了十几岁的帝王,眼眶不知不觉中带着分红。 “无事!朕收拾帮孽障而已!”泰兴帝将圣旨下的防身武器藏进袖口里, 然后端茶抿了一口, 声音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来。他是知晓还有人不安分, 把人放回来, 就是为让他们死前做场美梦。 空荡辽阔的殿内回旋着泰兴帝的话语,原本有些心乱如麻的戴权瞬间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眼泰兴帝,望着人那恍若神龛中高高在上的帝王, 倏忽间感觉自己隐隐有些懂了—泰兴帝是个帝王,他也用不着旁人去怜惜他那颗父子心。 戴权俯首叩拜,声音也恢复如常,拿出了一个内相应有的素质来:“是,奴才领命。” 说完,毕恭毕敬的起身双手恭敬的将随意卷着的圣旨接过,戴权小心翼翼郑重无比的重新将圣旨理得整整齐齐。最后俯身拉开御案下的一个小机关,拉开了长长的一个密匣子。 说来这个密匣子能被发现,其实还有段机缘巧合—贾赦因为清北书院一事掏出两灵牌来死谏,泰兴帝被气得双手推翻了御案,嗯,人生气的时候真是潜力无穷。 然后泰兴帝就老胳膊老腿疼了四五天,不过也算有些回报,再他们努力把御案复原的过程中,得到了密匣子。匣子里面是前前朝某位享有小太宗美誉的帝王写得检讨书,整整一摞。 这一摞自然成了泰兴帝生气时必备读物,为此他还特意自己个亲自动手制作了封皮,上面光明正大写着—《史记》。这厚度还是泰兴帝忍痛割爱掉压箱底无法复原的一篇。 这帝王圈子里,哪怕相差几百年来,还是可以互相暗怼的。 但放检讨书和放瓜子,到底哪一个更正经点? 戴权看眼自己手中的圣旨,眼眸黯淡了一分。那还真是放瓜子壳比较正经点。 边想着边郑重将圣旨放好,戴权看眼退下的两位暗卫统领,沉默了没一会。便听得宫外传来厮杀声,没多久便见一群皇子龙孙笑意盈盈推开了乾清宫的大门,为首的乃是七皇子。 七皇子摆着礼贤下士的模样,开口却掩饰不住一分的得意:“劳烦戴内相深夜还要忙碌了,这些小事不妨教给李云他们这些年轻人去做吧。” 李云是七皇子的贴身内监。 哼! 还没成功呢就拽起来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63章 戴权冷眸倨傲的瞥了眼在场的众人,毫不客气的给了个乾清宫内相的傲然白眼,而后劳神在在直接转身往内殿走,垂首毕恭毕敬道:“禀皇上,六,七,九,十,十二四位皇子和三位皇孙自来。” “错了,还有一群后妃呢!”泰兴帝放下手中的《史记》,看眼那一串灯火通明,照的人身形显先三宫后院美娇娘们,自嘲的笑了一笑:“这台戏可真热闹的。” 热闹到连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到底是人心难测啊! 比如他的禁军首领—负责宫廷安全的禁军首领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泰兴帝手指点点《史记》,想要表现出被背叛,被忤逆,被算计,失望……等等等一时间无法言说的复杂表情,但最终体现在脸上,却是毫无表情。 泰兴帝没有表情,不代表如今一群集合而来的反抗联盟们没有任何的表情。 “父皇,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七皇子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泰兴帝,没来由的心理腾起一股寒意,当下带着分急切喊了一句:“您也该退位让贤了。” “呵。”泰兴帝依旧表现不出惶恐,拨弄着茶盏,端起喝了一口。 见状,皇子堆里六皇子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喝茶的泰兴帝。他从来不耐叽叽歪歪,做事唯讲究快准狠,死人最没有资格开口说话。但谁叫他此刻到底没多少资本,所以才先推出兄弟多的老七。不过原本他心中最为满意的替罪羔羊,虽然对此武力反抗不支持,但是挟持了老五,爱子如命的甄贵妃自然为他所用了。 这边七皇子莽撞过后,也旋即回过了神,看眼似乎胸有成竹,泰山崩与面前而不改色的帝王,想着过去的种种,长时间以来的对于皇帝仰视崇拜惶恐的心理,被身后的众多拥趸,被这些天一路的成功,即将到手的权势给覆盖了,给疯狂占据了。七皇子不由得挺直了脊背,话语带着份得意,道:“您恐怕还想不到吧?西平王霍珏向来与贾家有仇,又心系皇位,冒天下之大不韪,要起兵谋反,幸得老八有些机敏,勘破,但也因此而亡。宁国府恐怕此时已经被霍珏化为灰烬了。” “朕对这些场面话没兴趣,倒是挺好奇你们怎么联合到一起的?”泰兴帝视线从宫外那一片刀山火海中转回来,睥睨的扫了一圈殿内的众人,带着抹淡淡的笑意,朗声开口问道:“打算皇位轮流做?一天一个?” 此话一出,联盟的几个皇子龙孙面色不约而同沉了难堪了一分。他们当然有自己的计划了,但是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面对过于强大的帝王,自然要先联手推翻了。至于日后,且看鹿死谁手罢了。 眼见众人神色有变,六皇子想了想,出列,颔首微笑了一声,毕恭毕敬垂首道:“父皇,我们只不过是反抗罢了!拿回属于我们应有的尊荣!七弟至少有容人之才,把我们正常看待。而您呢?莫名听信小人谗言,宠信贾家,将我们莫名其妙的下、药关闭起来!试问这普天之下,这从古自今,有哪一个皇帝哪一个父亲会如此对待他的孩子?” 说到最后,六皇子神色激动不已,眼眶血红,双眸间还闪烁着泪光,一副孝顺儿子遇到个渣父,实在是被伤痛了心的模样。 有了六皇子开口,其他几位皇子龙孙也纷纷开口抱怨了起来,越说越激动,似乎要把遭受的不公与虐待,全都发泄出来。 “若不是您偏心太子,无视我们的存在,连个皇子应有的封爵都不给我们,岂会造成今日这局面?!” “我们是你儿子,可在你心里连臣子之子都不如!” “因为你宠信贵妃,可那个贱人害得我母妃流产而亡。而你却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你明知我慕艾李小姐,你却纳其为妃。” “你……” “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是父皇,是您率先对不起我们!”七皇子看着龙椅上的泰兴帝听着一声声含血的指责,竟然到最后还笑了起来,忙不迭开口拦住神色激动的众人,做了最后的总结,一脸愤慨状:“我们只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泰兴帝闻言,将手里的茶盏直接砸下了丹陛:“你们这些孽障,除了靠着血……” 话还没说话,泰兴帝难得变了神色,双眸死死的看着那汩汩流淌在地的茶汁呲呲的腐蚀着青花地砖。 日防夜防,还是家贼难防! 这一变故让神色激动的皇子龙孙们愈发疯狂了一分,又开始接二连三诉说心理的愁与怨。他们就怕最后泰兴帝死了,听不见了,让人这么轻轻松松走了,不带任何的愧疚与后悔!这让他们不服! “明明我的才能……” 耳畔响着不绝如缕的话说声音,六皇子垂首小心翼翼飞快掠过了一眼泰兴帝,压下眼底的愤恨之色!虽然没一下子毒死皇帝,但终究皇帝喝了茶,到时候这么多人,随便找个人背负了罪名便可。 六皇子此刻也不在掩饰自己那清高的读书人形象,忙不迭提醒道:“七弟,还是先让父皇写了退位诏书要紧。哥哥还等着改口,恭喜您呢!” 他撺掇七皇子在今日发动宫变,缘由很简单—大理寺已经快要查到他这里了,他没有时间在等下去。 当然年底时候,封疆大吏,泰兴帝的心腹朝臣进京述职,很容易就将泰兴帝的人手一网打尽。否则,日后等这些散落在天南地北的心腹知晓宫变后,紧跟着清君侧,或者给他闹妖怎么办。 本来宴会是一个很容易下手的地方,但介于三年前元宵宴会已经被用过了。现如今短时间内,皇帝对宴会把控尤其严苛,也不会一下子让所有的朝臣参与。当然,某些家务事还是一家人关起门来解决为好。 “还多亏六哥提醒了。”七皇子瞧着六皇子毕恭毕敬垂首提醒的模样,停下了对自己不公的愤愤,骤然回过了神,轻笑一声,拱手道谢了一声。 说完这话,七皇子又见六皇子忙不迭避开了他的行礼,当即心理愈发骄傲了一分,只觉得老六这个人识相。他的出身其实还比六皇子差一些,但是他母妃得宠,能够从一个教养宫女一步步高升,成为宠妃,又好生养。 想着自家的母亲,再看看跟个鹌鹑一样的六皇子,七皇子眼里的怒气又胜了一分,但信念又加深了一分。他的母亲在这深宫中受了多少的屈辱才有今日,他也愈发要让母妃以他为傲! 抬腿,七皇子一步步朝龙座上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带着必胜的把握,像是一头捕猎的老虎一般,玩弄着自己的“猎物”,想要一点点的击垮泰兴帝的自信心。眉头一挑,七皇子扫眼面色带着苍白的泰兴帝,朗声道:“父皇,您也不用希冀太子了,太子吸食阿芙蓉的事情恐怕明天就会人尽皆知,他哪里来的资格呢?至于老八,你也不用想了,这些人在宁国府呢,被我们一锅端了!当然这一招还是您教我们的,更当然的是此刻宁国府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放心,他们每一个人都跑不出来,都被毒死了。” 随着七皇子一句一个当然,殿内其他人也瞬间安静了下来,面色带着分紧张,看着龙座上的一幕。 “当然,为了斩草除根,东宫那个傻子,我们也考虑到了。” 说到最后一句,七皇子开始站在了丹陛之上,眼里带着抹着台阶,每抬腿跨一阶梯,心中便涌出无法言说的喜悦之色:“当然你所依仗的霍珏,也丧命在宁府火海中了。啧啧!饶是他神功盖地,调兵遣将如神又如何。” 说完这一句,七皇子站在御案边,定定的瞥眼泰兴帝,无视着人饶是面上苍白,但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父皇,写吧,你已经中毒了,传位圣旨……”七皇子话还没说完,猛地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殿内其他的皇子龙孙目光无比惊骇的看向上首的泰兴帝。 只见泰兴帝一手捂着胸膛,一手却是拿这个从未见过的武器,目光清明无比,对着七皇子的胸膛又是一下。 霎时间又是怪异的一声响动,而后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和硝、烟、味。 嗅到了一丝的火药味,看着直挺挺硬生生倒下,死不瞑目的七皇子,当下才有人惊骇的回过神来,两眼带着抹恐惧:“火……火蒺藜?不……不对啊!” 据说他们所知,军中并没有此等短小的手统。 六皇子眼眸闪了闪,当即下跪:“父皇,儿臣只是被皇兄胁迫,受了蛊惑……” 该死的! 他本来打算等老七拿到了玉玺后才动手“救驾”,岂料这竟然还有武器。真是大意了! 泰兴帝对此并不所动,看着殿内几个随着六皇子下跪的人,眸子依旧冰冷武艺,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对着六皇子又是一枪。 六皇子捂着胸膛,惊骇得瞪圆了眼,为什么?!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64章 第90章 乾清宫巨变 为什么? 他哪里暴露了不曾? 六皇子抬眸直勾勾的看着泰兴帝, 眼里满是不解。 “父皇,我……”六皇子嘴唇上下打颤着,声音透着股虚弱,一见泰兴帝的动作, 急声道:“我知道您中了什么毒, 能救您一命!”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神色一变, 眸光定定的看向了泰兴帝。 泰兴帝眼角余光扫了眼殿内众人,眉头一挑, 露出了一抹嘲讽之色—到现在还有不少人还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惜呵! 他连废太子都毫不犹豫,更别提其他人了。他们自己个忘记先前愤恨列举的罪状不成?这殿内的联盟们一个都活不成! 他是不杀子,可一杀起来, 止不住! “呵,救朕?”泰兴帝瞥眼六皇子,眸光带着厉色, 忍着毒、药的折磨,深呼吸一口气, 抬手毫不犹豫的又是一枪。他第二个杀老六很好理解了, 这群人里老六年纪最大啊!读得书又是最多, 却连基本的仁义礼智信都没有。 老六亡故了, 剩下的成年皇子也基本要死,那么接下来也能平平稳稳的顺利交接了。 枪声落下,泰兴帝也忍不住喉咙间吐出一口血,整个人身形摇摇晃晃向后栽倒。戴权还有暗卫统领早已左右搀扶着人坐下。 “皇上, 御医马上就到了,这里有雪参丸,您先服用。”暗卫边说边急急忙忙拿过了自己的水囊,给泰兴帝服下。 泰兴帝这边随着那一口血吐开之后,却是一口接着一口吐出黑血。似乎毒性已经蔓延了周身。 一见泰兴帝似乎药石罔顾,无药可医,殿内的李妃忽然大笑起来。她最为优秀的儿子死了,若是泰兴帝再醒过来,那么她一派也得不了什么好下场。唯今之际,只有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能够成功登基。 李妃眸光闪过一抹猩红,眼眸带着怨毒之色狠狠的瞪着龙椅上的帝王,她一路走来何其辛苦,可这个男人毁灭起来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你们还等什么,难不成要等援军到来吗?”李妃对着还剩下的皇子龙孙咆哮了一句,而后双眸凸起,愤愤的看了眼禁军统领,“林统领,你还不动手?皇帝身边只不过剩下了几只小猫小狗罢了。他所有的人马恐怕都派到了驿站!” 一见林统领踌躇,李妃忙不迭又加了一句: “忘记翠姑是怎么死的了?”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林统领年轻的时候和宫女翠姑私相收授,互许终身,听起来很美好。但不过林统领还没来得及请旨,翠姑因为替新进的宫女说句话从而得罪了宫妃。因为恰好泰兴帝听闻了,赞了一句翠姑心善纯良。 闻言,林统领抬眸看了眼有一口没一口正吐血的帝王,眼里带着血丝,手握紧了长、枪,若不是皇帝坐拥三宫六院还不够,若不是皇帝一句话让翠姑遭受了嫉妒,若不是…… 就在林统领运气的那一瞬间忽然感觉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吸力。 位于丹陛上的戴权站得高看得远,只见那乾清宫外边一片片银光恍若雪花朵朵飘落而来,当即一喜:“王爷,您终于来了!” 随着戴权的话语,霍珏稳稳当当迈步而来,然后没好气的吐槽一句:“皇帝这暗卫窝也忒脏了。” 所有人面色皆是恐惧,个个下意识的手捂住的咽喉,惶恐的看着迈步而来的霍珏:“霍珏,你怎么……”—你怎么没死?! 殿内一片死寂,有的人偷偷朝门外看了一眼,只见原本声势浩大的盟军竟不知不觉间被人刀架在了脖颈上,当下不免两股战战。 这是霍珏嫡系的嫡系,前锋—“玉军”。 伴随这“玉军”的传奇军事唯有那八个字—所到之处,尸骨遍野。 “本王堂堂兵马大元帅,不在这勤王,难道在家里抱灵位?”霍珏边说,斜眸冷扫了眼在他眼里本案的最大罪魁祸首。 “林统领,本帅很对你的爱情感动,我也觉得泰兴帝是个渣,但你他娘的娶妻生子就罢了,现在为什么情深来协助武力篡位,无视你手下禁军的死活……” 霍珏这边忍不住叨叨几句,而随着霍珏军队而来的太子一见龙椅上奄奄一息的泰兴帝,脚步趔趔趄趄,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父皇,父皇,你别吓我啊!” 跟随在后的八皇子虽然也很关心自家皇帝爹,但他感觉自己还是挺识眼色的。眼下并不是他强插进那对矛盾又矛盾的父子君臣中表孝心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靠近正长篇大论似乎改了性子的霍珏跟前,八皇子沉声提醒:“王爷,正事要紧。五哥还在他们手里。” 说来他们这一次能够全身而退,除了要感谢余幕僚外,最应该感谢五哥。 之前在宁府—— 昨日腊月二十七。腊月二七宰年鸡、赶大集。哪怕局势暗流涌动,愈发紧张,但这紧张与孩子们是无关的,热闹才与他们有关。 怕孩子出门有危险,好说歹说将赶集变成了在家贴年画、贴窗花。然后四个孩子自己个动手写春联,反正完全秉承着之前余先生的寓教于乐的授课观念,开开心心,欢笑声不断。 贾珍到年底了,也还是挺有族长风范的,忙着抚恤族中的老弱孤寡,发放米粮。霍珏安排了人手去接贾赦一行后,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履行一下当家主人的风范,替荣府监督宁府,故而在一旁监督贾珍,直到贾珍毕恭毕敬把人请进屋,当老太爷一样的供着。 太子化名“肖公举”以幕僚的身份怼着大理寺的小宋,埋汰大理寺破案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贾敬在两人即将打起来之前,揪着“肖公举”陪大胖孙子贴春联去。 余幕僚晒着太阳,含笑的看着热热闹闹的鸡飞狗跳的一幕幕。 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五皇子派人送了封挑战书,表示要和贾敬再打一架,时间定在年三十。 这封信起初谁也没理会,毕竟五皇子自打一招败北后,经常约架。太子爷更不乐意有别的皇子靠近贾敬,直接揉成一团扔了。 贾蓉对随手乱扔垃圾的行为进行了批评,乖乖把纸团捡起正打算扔废纸篓中,被大理寺小宋瞧着个正着。 宋学慈研究造假书画都快入了魔,一见这纸张,都恨不得抱在嘴里亲一口。就……就是这种纸仿的!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霍珏对叽叽歪歪的讨论不感兴趣,直接派了哨兵再秘查,听到了皇子联盟的计划—今晚动手,让贾家成为过往。至于原本调查的重点五皇子,却是被他兄弟一行率先黑吃黑了,扣押在六皇子府。 霍珏他非常不信邪,在他和泰兴帝如此严密的监控下,竟然还能串通起来。到底最后哪里百密一疏了? 然后霍珏就傻了。 晚膳用到了一半,霍珏仗着自己武功不错,也是唯二两个正儿八经吃了毒的。一见余幕僚给了反应,贾敬等人旋即一手一个孩子,示意人“演戏”睡觉。 于是,霍珏靠着“逼、毒”,费力的靠在餐案上,护着身后的一堆老弱病残神经病,冷眸看向明说着得罪,可是嘴脸万分扭曲的七皇子,问:“解药呢?” “只要王爷您杀了太子和老八,对外宣布自己是反贼,解药自然是有的。”七皇子摆着礼贤下士,文质彬彬的款,抱拳行了个礼,含笑的撇过一桌子东倒西歪的贾家众人,重点望了眼化名为“肖公举”的太子殿下和化名为“宋学慈”的八皇子。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65章 一听这话,霍珏愈发坐直了身子,鄙夷着:“除了下毒下毒,你们还会干什么?” 日防夜防,却不料恶心也是能够继承发扬的。 正常人,谁会在个筷子里藏毒啊。 “只要成功便好了,不是吗?”七皇子颔首微笑了一声。 “哟!”霍珏配合的惊讶了一下,问出了一个自己非常奇怪的问题:“你们若是成功了,以后听谁的啊?” “自然是本王了。”七皇子回了一声:“哪怕你拖延时间,本王也可以从容不迫的告诉你。这事就是本王领的头。相比其他人,本王至少还有两个兄弟支持我!” “那本王还真恭喜你一句……”霍珏拉长了语调,恭维道:“果真爹怂怂一个,娘怂怂一窝。” “放肆!” “你他娘找死!”霍珏一脚将怒不可遏挥手而来的七皇子一脚踹翻在地,傲然站立起了身子,哪怕因此牵起体内阵阵的绞痛,却连眉头也没眨一下,硬声道:“本王刀山火海都闯过了,会怕个毒!” “本王可以战死,但绝不会被毒死!” 亮若白昼的灯光照耀下,以七皇子为首的一行感觉自己似乎整个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七皇子双眸不禁瞪圆了一番,看着屹立的霍珏,心理没来由的涌出一股恐惧。但是当眼角瞥向了其他躺倒在餐桌上的人时,尤其是看着霍珏嘴角那缓缓流下的殷红的血迹,不由得勾起一抹佞笑:“西平王,那也无法容得你选择了。来人!” 七皇子被仆从搀扶起身,神气洋洋的回眸看了往了眼屋檐。随着他话音落下,这屋檐上是乌压压一片的弓箭手。 “看看左右屋檐,你就算有盖世神功,你以为你能逃得过?” 西平王眸光一片冰冷,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配合的“吐血”,摇摇欲坠往后倒下,毒血从鼻翼唇侧缓缓留出。 七皇子一见这场景,随手指着个人上前确认大名鼎鼎的霍珏是否真得死了。若不是为了借霍珏压住自己的那帮兄弟们,以此获得在兄弟中的威望,他才不会来此走一遭。 被指派的侍卫战战兢兢靠近霍珏,看眼声名在外的“杀神”,伸出手指飞快的往人鼻翼一探,忙不迭转身朝七皇子禀告道:“回……回殿下的话,王……” “这么那么不会说话。” 七皇子的贴身内监李云垂首一脸谄媚道:“恭喜殿下,反贼已经身亡了。” “好!”七皇子闻言大笑,带着人扬长而去,待上了马车后,才让人放箭烧了宁国府大厅。 当火箭射入院内的瞬间,贾珍率先一声咒骂了一句。这可是宁国府!他的家啊!他打小生活的地方! “让皇帝给你修,更豪华更漂亮。”太子闻言,慈爱的拍拍贾珍,非常笃定的说道。 “王爷,余幕僚,你们……”贾敬和宋学慈搀扶着真服了毒的两位,便道:“去密室。” 余幕僚“咳咳”了两声,回过了神来,看眼已经昏迷过去的霍珏,嘴角抽了抽,叹口气:“这是前朝鸩、毒,我能解。去备药。” 边说,倒是不好意思看了眼贾珍,余幕僚捂着绣帕道:“我怕那老七背后的人会派人来检查。所以凝曦轩是保不住了。” “没事!”贾敬不甚在意的挥挥手,指引众人先赶紧去密室辟火,商讨下一步对策。至于宁国府这场大火也不会烧得太过厉害。毕竟在这么样,他们贾家还有个顺天府通判在呢! 贾大人说了,顺天府里有瞭望楼,一发生火情,就会瞅见,会立即派人来的。他还特意打过招呼,给自家走了后门,时刻关注呢。 当然,这些话是贾赦经历中秋火情后,吓唬三个孩子不能随便玩火玩鞭炮时候说的。 ===== 被提醒了自己在宁府难得出丑的一幕,霍珏面色愈发沉了一分,愈发用力了一分踩着 林统领:“傻叉!” “傻叉!”被众人小心翼翼加急护送过来的余幕僚看眼霍珏,毫不客气跟着嘲讽了一句。那未尽之意,八皇子等人都看得懂—“你再动武,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你!”霍珏不虞,手指指御案:“快去看看皇帝吧!你……”你外祖母真是人才! 最后半句看着已经面色有些灰白的余幕僚,霍珏愤愤捂住了嘴,难得没嘴贱嘴损一次。 这什么日蚀,加强版的鸩、毒,绝情水,忘情水之类的,不是他祖母从前朝宫廷带出来,就是她老人家自己研制加强的。 真是无毒不亡国公主。 余幕僚看眼泰兴帝发黑的面色,也诊断都还没诊断,直接命人拿了匕首,往自己胳膊上一割,直接靠近泰兴帝唇畔给人喂血,便扫眼太子:“还愣怔干什么,把这些乱贼臣子全部给先我扫出去,留在着气人不成?” “你……我爹他……”太子难得六神无措一回,弱弱看了眼余幕僚。 “死是死不了,”余幕僚收了手。他的血也不是能包治百病的,只不过到底有个祖母,他在平乱战役中生吞了蛊母,被人当做过药人。因为他是叛徒,呵呵。 边包扎手,余幕僚边给泰兴帝诊脉,嘴皮子一张,报了一连串药,而后总结道:“你那兄弟真是挺牛的,大抵是拿到了账册。” 说完,余幕僚靠近太子,用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悄声:“你爹中了痴儿。就是救回来也痴傻的意思。” 闻言,太子脑中一片白光,而后看了眼眼皮微微一动,似乎要醒来的泰兴帝,沉声:“没事!” 余幕僚闻言,下意识的瞥了眼丹陛下的宋学慈。 宋学慈陡然一慌。还没开口打探问一句,就听得御案上传来虚弱的声音:“传……传朕令,所有参与此事的乱臣贼子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此话落下,原本被止住的皇子龙孙和妃嫔们旋即慌张了,一时间父皇,皇爷爷,皇上的叫嚷开来。 “闭嘴!”太子闻言愤愤拍案:“谁敢再吵,孤千刀万剐了他!” “你以为自己……”十二皇子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妃紧紧捂住了嘴巴。 太子冷眸瞥了一眼,而后看向泰兴帝,鼻子一吸,冷脸:“你没事了吧?” “朕能……咳咳……”泰兴帝虽然感觉自己有些头疼,但此刻脑子还是清楚无比的,他甚至都还能看见暗卫欲言又止的模样,还能摆龙威,示意其说出来。 得到暗卫的禀告,泰兴帝挥挥手,示意军队放行。 没一会儿,众人只见一队绝色佳人,领头的手里拿着架着五皇子脖颈上,旁边的一个绑着甄贵妃。 慧娘一进殿内,当即看了眼已经死去的六皇子,而后死死瞪了眼泰兴帝,恨道:“狗皇帝,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中的是痴儿。就算救活了也是个傻子,太子已经是废物一个了,别以为八皇子能够脱颖而出,我早就在他外出查案的时候,给他下了绝嗣水。今夜行动前,我还给所有皇子龙孙下了绝嗣水,从今后,你没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个朝堂还是会分崩离析,哈哈哈!” 听得这话余慕撩率先惊了:“你们这么那么丧心病狂?”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66章 “原来……”泰兴帝示意戴权将他扶正。 端坐龙椅之上,泰兴帝俯视了一眼慧娘,目光带着锐利之色:“原来是老六这个孽障!那真是让他太早死了,没看到最后谁胜出,朕告诉你这个……这个忠仆,然后你在黄泉路上告诉他吧……” 一字一顿,泰兴帝缓缓诉说着,哪怕如此,众人也听得出,他说到最后,越说越慢。太子因此都快急了,但也没有开口阻拦。这是帝王的见鬼的自尊心。 “朕没子嗣,可以过继宗亲。”泰兴帝说完,想着想着又是一笑:“更何况,朕还有子嗣呢!非但有嫡子,还有嫡孙,啊哈哈哈!” 所有人闻言一致觉得泰兴帝八成已经疯了。 终于姗姗来迟的贾赦在大殿外听得那哈哈哈的笑声,侧眸看了眼完好无缺的崔宇,狠狠松口气。 终于赶上了。 这才是教科书版本的黄雀啊! 第91章 惊险一夜上 贾赦发誓,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一夜刺激。 先前驿站里—— 因为崔宇和贾赦之前与霍珏派来的人汇合,所以也知晓了皇子反抗联盟。 —之所以皇子会联盟,着重点在反抗两个字。因为泰兴帝强权逼迫他们,压根不把他们当儿子, 当人看待。再不反抗, 恐怕他们连命都没有了。 嗯,绝对不是为了争夺皇位! 这个联盟成立的思想纽带, 还是先前据五皇子透露的。他们需求泰兴帝正视他们的存在! 对此联盟,贾赦和崔宇还“忙里偷闲”的讨论过。 贾赦合起因此有些惊讶张开的嘴巴, 带着抹鄙夷:“我也闯过祸来吸引过我爹的注意力,但我可没能耐把老爹的亲兵给策反了。反都反了,做人能不能诚实点?反正了最多失败了, 宗正寺大牢里渡过余生呗。皇帝叔叔总不会……”杀子。 最后两个字,贾赦看了眼崔宇,没有说出口。这辈子不像上辈子那样了, 老四他哥还活蹦乱跳呢!况且,他也是有小道消息的:大牛这一回在京城呆了三月了, 传授水军航海的经验;霍珏更是直接跟他透露了, 皇帝是打算把那些孽子全部打包海外, 所以找老四他哥不会被某些人秋后算账的。 纵然贾赦最后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崔宇也听得懂,当然他也知晓。除非皇子兵败后自绝,否则皇帝很大可能最多还是会留人一命。 按着从古自今种种实例,皇子兵变未成基本下场定罪贬为庶人, 流放圈禁等等。至于是否秋后算账另说,但总会活着。缘由很简单,因为他是皇子,身上流淌着帝王血脉。皇家为了颜面,也没有当即杀子的。 知道现实是一回事,可泥人也有几分脾气。崔宇想着这一路一波波的刺客,哪怕他们小心应对,也有护卫因保护他们而亡故。再想想一旦兵变,势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心中便不由得堵着一口气,怎么也顺不了。 手不由自主的捏紧成拳,崔宇面色沉沉开口:“最终惨的不过是底层兵役和内城的百姓了。真若是打起来刀剑无眼。” 他就想不通这些皇子闹啥呢? 一生下来不但富,而且还贵!不管得宠与否,除却帝王太子,因为他们是帝王之子,哪怕是阁老勋贵,谁都得朝他们弯腰鞠躬,道一声:“皇子殿下!” 也许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没体会过皇子的“辛酸”历程。可他到底是臣子,也是有眼睛的。扪心自问,是,泰兴帝之前跟太子斗了,还废掉了太子,因此让皇子们看到了“争夺”的希望。可泰兴帝知错就改了啊,重新复立了太子。而且说句现实的,泰兴帝现今还没五十岁呢!瞧他老人家身体硬朗的。你们这些皇子都学过历史吧?知道汉武帝吧?活了多少岁啊!争来争去没准他老人家再生一个呢! 崔宇感觉自己心理腾起一股邪恶的念头—建议泰兴帝再生一个,到时候正好他暗戳戳的能当本朝“霍光”。 且不提崔宇因此生的一丝权势欲、望,就说贾赦和崔宇两人对皇子的顾虑,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诸参与的皇子龙孙的底气—之前从来没有过皇子兵变失败,全家诛九族的现象。 想要夺取的皇子失败了,最为硬气的做法或是枭雄豪言或是走温情天家父子路线,而后敢作敢当反手抹自己脖子一剑,没准还会因此激起帝王的父子血缘情谊。不管如何,他们的家眷都会是平平安安。 当然,此刻已经打起来,甚至杀红了眼,以上内容差不多都是废话了。 因为哪怕知晓了皇子联盟要做最后的一搏,崔宇和贾赦更是谨慎到不能谨慎,崔宇甚至还以身诱惑了一番刺客。但杀戮却是避不开的,铺天盖地般而来压得人除了活着,没有其他的念头。 “咳咳……”看着射过来的火、箭,被掩护在盾牌里的贾赦看眼崔宇,低声:“崔……崔宇,我们想办法突出重围,到我敬哥的山庄。” 通州离内城,就算八百里的快马,也还要两个多时辰。 而且从城门口到皇宫,这一路又得有多少危机在? 道观里那密道,他走过一遍,出口在东城朱雀大道,他敬哥的宅子。这中间最起码能减少一个多时辰的提心吊胆,当然若是这出口被人把手着了,那简直是羊入虎口。 可不管怎么样,到山庄就回家了。 回家,意味着他拿钱都能把人砸死! 贾赦摸把溅到他脸上的滚热血液,他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憋着眼泪,贾赦眼里带着仇恨之色:“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驿站里除了他们这一行,还有其他来京述职的,还有驿站的工作人员等等。可一瞬间驿站恍若炼狱,还能听得几声绝望的嘶喊。 想像的,听闻的,跟自己亲身经历过完全不一样! 崔宇看着那双纯粹漂亮的双眸带着怨恨,抬手拍拍贾赦肩膀:“放心,我们一定能活着,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现在我们……”崔宇拿着树枝,回想着顺天府辖区内的堪舆图以及自己这些日子外出查访的种种,脑海闪过一幕幕,匆匆以手指代笔,在泥土上划一下,捋了捋自己的思绪,道:“再过一个镇便是岭山镇。鸡儿冠山那里地形适合我们作战反攻。而且也有乡间小道直往城门。” “嗯。” “武艺超群,现在让所有人保存实力,四人或者六人一组,分散撤离,冠山聚集反袭,我和恩侯与你们两个一组。”崔宇低声又解释了一句:“敌人也看到了你们的联络响箭,定然也会派人加大追杀力度的。现在对方人多势众,我们不能再应战下去,要尽快自行先突围,否则在他们的包围圈里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保护我们活着,才是你们的任务。” 他现在也知晓了这武艺超群其实并不是贾家人,而是帝王培养的死士。死士嘛,自来有心死心眼,就怕要为了主子的荣辱,跟人死战到底。 不过武艺超群没有任何犹豫的,果断点点头,飞快安排了起来。 “快,他们要突围,赶紧杀!”刺客头目一看他们包围堆里的人四下散开,忙不迭吩咐一句道。 说话间早已有刺客举起手中的长剑目标明确无疑的对准崔宇而去。 崔宇搭弓搭箭,“嗖嗖嗖”连珠三箭射了过去,旋即一声凄厉惨叫传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刺客避之不及,直挺挺躺倒在地。 这边贾赦配合无间,对着之前就在的刺客直接抬腿踹鸟,趁着刺客捂腿,又是反手长、枪对着咽喉刺去,手脚难得利索,帮着武艺超群解决些后顾之忧。这帮王八羔子,把他整车的火、蒺、藜全熄灭了! 他手里还有把泊来的洋枪,但他不会用。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67章 崔宇是在甬台混过几年不假,但他也没见过这新出的短小洋武器,不会用。 武艺超群他们也不会。 武艺超群等人见状,苦战之余倒还是有些欣慰。 贾赦压根算不得上有武功,最多只会几招养生的,至于崔宇,虽然有些外家功夫,但到底也没有经过正儿八经的训练,最多近战的时候能够保命,还全靠自己力气大。 不过这两人撤退的时候打起来也是各种猛。崔宇对得起猎户和屠夫的经验,贾赦……贾赦也算对得起一句将军后裔了。 至于贾赦手中的泊来的洋武器,他们饶是听闻过,知晓这是海外同僚们费劲千辛万苦“取经”回来的神兵利器。可战场上最忌讳临阵换兵器了。到底是他们自己打小用惯的兵器杀人顺手。不过还是顺手带了过来。毕竟都是小巧容易携带的。 武艺超群等人护着贾赦和崔宇且战且退,其他队伍自然也是护着贾赦等人先行离开。急行三炷香时间,众人到了约定的岭山镇鸡儿冠山,此时贾赦和崔宇身边所有人都算上,不过五十八人,其中还有十来个伤患。 “这山上也有猎户小居的房间,你们先扶伤员进去,这边草药……”崔宇匆匆吩咐了几句,眸光看到那山底下开始亮起的火把,眼眸带着抹肃杀之色。 “恩……恩正,你说他们会不会放火烧山啊?”贾赦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会!他们既然决心要反,来杀我们的什么皇子反抗联盟不会把太多兵力放在城外,放在我们身上。”崔宇道:“这是那一直针对我们的幕后主谋,他要的是我死,可他更需要铁矿图!像今日这么大阵仗过后,幕后主谋若是登基,他肯定要服人。他能拿得出手什么?这铁矿图便是稳定他政权的资本。”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要是有今日,他就不拿铁矿图吊着人了。 毕竟,他也没见过他见鬼的铁矿图。 之前只是于公于私觉得把众人注意力引到他身上,安全一些。因为,他娘最大的秘密恐怕就在那平安福玉坠上了。而玉坠在衍儿身上。 但愿衍儿不会随便交代这来历。 “崔大人分析的有道理。”武艺小声附和了一句:“我们先前行囊也被人动过,往外传出的信笺也被人拦下过,护卫中也有暗桩是冲着崔大人的行囊来的。” 贾赦闻言面色惨白:“为了还没得到印证的铁矿图,这疯了吧!” 皇帝叔叔让你编,编,编! 简简单单风流事就好了,你还鬼扯什么铁矿图!需要为配个将军身份抬格调吗?他爹连个牧羊女都能成白月光! 山脚下刺客首领听着其他几班人马建议放火烧山,眉头皱了皱:“不成,这样目标太大,定然会引来官府的人。在主子还没有取得最终胜利之前,我们不能目标太过明显了。现在已经让他们掏出了包围圈,若是再山里在没有解决他们。这直隶府衙他们压力也会大。” “这不成,那不成,你倒是拿个办法出来。”有人不满的道了一句。 “派人搜山,同时伪装他们的人进山。崔宇和贾赦身边人员杂乱,有贾家的,钦差护卫,皇帝派的,又有霍珏的人马,他们连服侍都不统一,完全可以伪装。” “也好!时间不过了,要尽快!” 话音落下,当即有刺客穿着钦差护卫的衣服,为求逼真,还有个伤员,两个小队先后上了山。 趴在石块后面的暂且休憩的贾赦眼见两队被毫不犹豫的一剑割喉,超群带着人反伪装成刺客,手里带着泊来的洋货下山,只感觉自己脑中一片空白,没回过神来。 “他……他们……” “明面上的人我全认全了。”崔宇看着贾赦眸光撒楞的看着尸体方向,柔声拍着贾赦的后背边安抚边解释道:“至于皇爷的暗卫和王爷的人其实很好认。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王爷办事不畏死,他的人又大多是士兵后裔,是士兵,基本上都透着股无惧无畏来。皇爷的人虽常年隐匿暗中,但骨子里却是透着股傲然的。” 听得这话,武艺闻言倒是一笑,道:“那是,不说为皇上如何,光是我们拿两份月薪,就很让人骄傲了。” 而且他们现在也不用被指定某个地方养老,还可以光明正大当宣察使,哈哈哈。 “再说了,皇上待我们多好,虽然这辈子我们无法有个名字,可是临终前却是能在墓碑上刻着自己想要的名,带着对下辈子的期待离开。哪里像他们这些人,两眼无神。”武艺说着,眸光亮得刺人,定定的望向东方。 这是用金钱无法腐蚀他们的缘由! 嗯,当然其他时候,在贾家绝对是个好差事。 第92章 惊险一夜下 闻言, 贾赦笑笑,撑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发抖,他此刻不免的担忧那些离去的护卫们。口中的呼出的白气吹化了浓浓的夜雾,还似乎能一下子吹到山脚, 让他看得清那里发生的一幕幕。 没多久, 只听得响声震天响地,浓烟滚滚熏天。原本山间的夜幕跟绸缎似的, 点缀着几颗星星,漂亮极了, 但此刻随着他们这帮人到来,就像上好的水墨画一下子染上了血红的污渍。 “恩侯,他们要射箭了, 打起精神来。”崔宇时刻关注着山下的一举一动,哪怕远眺一样,并不能让他清楚的知道, 但看着到底也心安。 看着下方若火把若蚂蚁搬集结,崔宇对左右吩咐了一句去迎接超群等人, 而后转眸见撞见了贾赦眼眸隐隐含泪, 抬手紧紧握了握贾赦有些冰冷, 还带着小伤口的手, 一字一顿,沉声道:“我们说好了要一起面对,是不是?” 有些温暖有有些宽大还粗粝的手掌,握得他都有些吃痛。但正是这股劲头, 贾赦人乍然清醒了一分,敛住第一次面对小型战役,直面生死有些细腻敏感的小心脏,郑重无比的点点头:“现在,让我们一起杀吧!” 所有人拔出腰间的佩剑,透着一股决然之气:“拼了!” 他们的马匹都被毒死了,他们若是护着贾赦和崔宇分开行动,留着人断后,都会分散他们现有仅剩的兵力,而且前路漫漫还不知道有什么坑,还不如就此拼一把。 “他娘的,当地府衙驻军是瞎眼了不成。”贾赦呸呸往掌心吐两口唾沫,搓搓手,尽量让自己身子热乎些,拿的住长、枪。 剑那种软趴趴的,他完全不会使。 准备杀敌前,贾赦还是忍不住告黑、状,然后畅想一下未来:“等日后,把每个县令抓起来打板子!我要亲自打!” “好!”崔宇郑重点点头,开始命各人检测一番,自己做好诱敌的准备。虽然他先前信誓旦旦,但也怕这帮人真丧心病狂放火焚山了。所以,他必须出现在人前,先吸引一波注意力。把自己脸拿衣服一抹,擦得干干净净,崔宇又换了身士兵外衣,眸光定定的看了眼贾赦,笑了笑,而后头也不回带着武艺等人离开。 一转头,崔宇眉眼间的温柔随着眉头一挑,当即成了无所畏惧的厉色。 也许,他真的有武将血脉在,骨子里透着股身先士卒,万事冲第一的悍匪之气。 贾赦沉默的目送崔宇离开,双手紧紧的握着枪。崔宇打小树林中长大,这身形比他矫健,所以反正杂七杂八各种理由一通,所有人都同意崔宇的诱敌计划,或者说,所有人对对崔宇的领导地位表示信服臣服。没准他把崔宇的小秘密说出来,还反倒助长崔宇的领导地位。 “大人,您放心。崔大人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挺有贾将军风采的。”已经被接回来休养的超群见贾赦目光透着浓浓的担忧,开口安慰着。 因为现在还未正式的认祖归宗,所以他们对崔宇的称呼还是崔大人。 贾赦闻言,神色一时无比复杂,踌躇着开口:“超群,你……”你的主子,也好坑!就算大逆不道,我也想说,这皇帝和兵马大元帅都脑子有坑! 爹,保佑啊啊啊啊啊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68章 我靠谱的爹啊! 不过超群倒是没在关注贾赦了,因为嘶杀声传来了! 当即在场所有人精神高度紧张了起来。他们没有箭矢了,还是之前拿着炸、弹炸刺客的时候顺手牵羊从刺客尸体上扒拉过来的。 现在眼见崔宇一行将剩下的刺客恍若老鹰抓小鸡一般的往另外一条山道上引。护卫中擅长弓箭的,已经小心翼翼的搭弓射箭。 哪怕后面有人帮忙解决,但依旧还有不少人对他穷追不舍。 崔宇时不时回头放上一箭,看着应声倒下的刺客,眼眸透着股志在必得的火光。到底他是猎户出身,在丛林中作战,就像鱼游水中,带着分天然的主场优势。 武艺在左侧护着崔宇,一见近身的刺客被解决差不多,也想搭弓射箭,但手摸腰间的箭壶,当即心中一惊,喘着气看了眼左右的同僚,以及那崔宇那空荡荡的箭壶,忍不住倒抽口冷气:“坏……大人,不好了,我们没多少箭了!” “没事,你们后退一些,恩侯把他得来的泊来枪给我了。”崔宇看着似乎知晓他们在做困兽之斗,愈发猖狂一分的刺客首领,带着泰山崩而不改色的沉稳,一字一顿,对着左右说道。 左右看了眼崔宇,瞧着人从容不迫的模样,莫名的有股子信心在。武艺霎时间脑中有一时的空白,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职能,直勾勾的看了眼崔宇。 “怎么了?”崔宇敏感的看了眼发愣的武艺。 武艺吓得一个激灵,当即回过了神,使劲的眨了两下眼,讪讪道了一句:“就是回想了一下那用枪步骤。大人,要不还是我来吧?” 他刚才突然冒出个要命的念头—有那么一瞬,崔宇竟然有几分神似皇上。 因为平常直视龙颜是大逆不道,所以在他被选拔为队长,任职那一刻见到帝王,他就把龙颜仔仔细细的烙印在脑海里了。 “你用剑杀,更顺。而我若是靠刀枪剑戟,只会有些蛮力,白费力气。”崔宇道了一句:“这先前已经说定了,现在已经危及关头,又岂可临阵换人。” “……是。”武艺下意识的应了一句,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理那诡异的念头,专心应对起扑杀过来的刺客。 这边崔宇已经按着之前暗卫三三两两拼凑起来的“用法”进行了尝试。 本朝有神机营,是专门研究与火、药有关的武、器。崔宇在甬台,是见过当地驻军那庞然大、炮,知晓军中也有跟人一样长的火、枪。可也仅仅见过那么两三回,连火、枪的声响都没听过。不过虽然没见过,但他还是从书中看到过有关的描写。提及这种武、器,用的最多一词便是—违背天理,有伤人和。因为一旦使用的大、炮,也许会触动战事的胜利,但被炮、火打中,大多人血肉模糊,尸骨未存。时下是讲究入土为安的,尸体…… 崔宇思绪转了万千,毫不犹豫点燃了火绳。经过皇帝暗卫辨认,贾赦手中的这把是火绳、枪。在同僚口中也算西洋那边勋贵间难得的火、器,但砸钱砸丝绸瓷器之类,还是很容易得到的,真正绝密,他们强行盗来的是两把传说中的遂火左轮手、枪。所以,这把火绳、枪怎么使用,还是听海外部吹过。 —这火绳枪旁边有一个穴,称为火门,是通火之路。装上火、药与小铅丸后,用火绳点火,可将铅丸射出,以蹲跪姿或立姿瞄准扣动扳机发射,击中目标。 看着火线呲呲燃烧着,在深夜中显出亮光,照着崔宇的面庞都深邃了一分。旁边的武艺等人不由的放缓了一分呼吸。据说这风向会影响这枪的威力。 刺客首领见一行停下,当即佞笑了一声,挥刀指向崔宇:“杀!” 在火把下,带着血的刀锋锃锃发亮,恍若识人的魔鬼迎面来袭。 眼见刺客来袭,武艺等人也直接拔剑相对。 崔宇边避开刺客,边下意识的看着火绳,感觉自己手带着滚热,但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扣动扳机对着刺客来了一枪。只听得“轰隆”一声响,眼前的刺客当即身形穿透,血肉飞溅。 正在厮杀的所有人皆是一颤,而后双方愈发杀红了眼。 崔宇当即将枪口对准了此刻首领,毫不犹豫的又一次扣动扳机。 “啊啊啊……” 一声声的惨叫声响起,刚才还形成一股小势力的刺客四下分散开来,但还没等其他刺客头目威胁“放火烧山”,有听得身后响起了一阵阵,与先前一同的“轰隆”响声。 武艺三两下爬上树木远眺了一眼,当下一喜,下来禀告道:“大人,我们援军到了,领头的是牛统领。” 说话间,牛继宗等人恍若神明般天降到崔宇等人身旁。 崔宇一见唯有崔宇一人,眸光闪了闪,弯腰向崔宇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对不起,来晚了。” “牛……牛东家?”崔宇没被刺客吓楞了,倒是见了牛继宗,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一听这称呼,牛继宗眉头一挑,意味深长的望了眼崔宇,自然的挺直了腰杆,无视对方眼里的错愕,问了一句:“恩侯呢?” “他和超群等人护着伤员,在猎户房那边。”崔宇一见牛继宗开口便提及贾赦,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关心神色,也顾不得思忖先前牛继宗对着他那一弯腰,边回答边不自禁带着分挑剔打量了眼牛继宗。 爵位不提,恩侯也有。牛继宗再有钱也是个商人,还得年年海外跑,到底不稳定,没时间在他哥身边天天照顾他的。 嗯,不好! 崔宇带着人与贾赦一行汇合后,见贾赦拉着牛继宗眉开眼笑模样,又默默叹口气—到底还是青梅竹马的,他赦哥喜欢……就喜欢吧。 “大牛,以后麻烦送武器的时候附带个说明。”贾赦一想起这个,懵逼着:“没人会用这个问题很严重的。” “好!”牛继宗抬手拿掉贾赦脑袋上的枯草,带着分宠溺点点头。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贾赦会亲手用得上。他只不过提前送人当摆设的。毕竟按着泰兴帝的计划,会命神机营仿照手、枪,到时候勋贵权臣圈子里肯定会流行的。所以,他提前送了一把给贾赦炫耀用。 叙了一句旧,牛继续看着两人,面色带着肃穆,开口:“城门已经被皇子联盟控制住了,崔……” 沉默的看了眼眼下还浑然不知道的崔宇,牛继宗开口:“崔大人,您和恩侯一行必须得尽快到达宫里。而且宫里的守卫,虽说皇上安排了人手,但我依旧也不放心。我们必须尽快回去。” 一听牛继宗话语带着分肃穆,连续“尽快”的,在场所有人都跟着点点头。眼见周遭氛围有些压抑,贾赦缓了缓氛围,含笑道:“不要以为我会拖后腿,再战三百回合都没问题!” “不用再战三百回合,会爬云梯就成。“牛继宗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道:“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分,大概丑时一刻,离卯时开城门还早。现在我们要打算从东城进,那离毕竟离京城驻军近,也可以顺带调兵,你们架云梯爬城墙……” “等等,这个我真可以!”贾赦忙不迭拦下牛继宗的长篇大论:“去我敬哥道观!我带你们走密道,直接进城就行了。” “不过有被堵,然后腹背受敌成刺猬的风险。”贾赦想了想,弱弱加上一句。 “那就杀!”崔宇沉声道。 ======== 听着前方的声嘶力竭的呼喊—不可能,贾赦回忆骤然而止,缓缓吁出一口气,看了眼御案上笑得愈发得意的泰兴帝。 泰兴帝看着有士兵拥簇着三年前人而来,远目往了一眼崔宇,瞧着人全须全尾的,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抬手指指崔宇,泰兴帝骄傲道:“看,朕的嫡子,哈哈哈!惊不惊喜,哈哈哒!” 说到最后,泰兴帝抬手揉揉了头,他……他头疼。 殿内不知情的全顺着泰兴帝的手势,看了看所指的崔宇,眼睛都瞪圆了一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69章 崔宇自己个也眼睛瞪圆了一分。 贾赦捂脸—上半夜他过的不够刺激,下半夜才是真刺激。 这边知道的霍珏对大外甥没啥表示,正担忧的看着从泥地里捞起来的贾赦;太子是直接被一声“哒”给吓得整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 他……他绝对不赡养这老头! 凭啥啊! 皇位不是他的,这老头家产也分了,大头也不给他这个当儿子的,哼! 要是傻了,让他宝贝孙子养好了! 哼! 看在他宝贝孙子是他宝贝儿子的份上,还是让人在宁府养老吧。 哎……他拖家带口的,也不知道贾敬还愿不愿意娶。 没关系,就算不娶,生米做成熟饭了! 第93章 嫡子司徒璀 死寂! 在绝对的死寂之中, 泰兴帝捂捂嘴,掩饰着自己的哈欠,又开口让满殿氛围瞬间冷若冰谷。 “奇怪了还有什么事?”泰兴帝揉揉头,眸光巡视了殿内一圈, 最后看着帘幕后头那一作案, 打个响指,眸光带着抹亮色, 语调轻松无比,浑然没点沉稳之气:“对了, 左言右吏,左言右吏……让你们……成就……干什么来着?” 猛地被点了名的两个史官哆哆嗦嗦的出列,俯身行了礼, 努力让自己声音显得正常些,也对得起史官秉笔直的好传承。 “回皇上的话, 臣等已奉命将殿内发生的一举一动全部客观记载,一字不落一句不差。” 满殿所有人:“…………” 泰兴帝竟然还叫了史官! 我屮艸芔茻, 见过牛的, 没见过这么牛操作的! 哪怕知晓泰兴帝小秘密最多的太子和浑然不想插手政务的霍珏都被泰兴帝这一手—史官, 震撼住了。 史、官! 虽然说从唐李世民开始打破了帝王不能阅史, 皇权不能干涉的传统,但是不管哪朝哪代,记录国家大政和帝王言行的史官,在一定程度上还是“秉笔直还是具有极其强的公信力。文人一支笔,能盖棺定论的是史官笔。不但在当代,未来也是如此。虽然青史留名还是遗臭万年是一个人自己办的事情决定的,但是在史书上用褒义词贬义词,客观陈述,占据多少个字,多少句话,多少篇幅,史官还是享有很大的权利的。 现在,泰兴帝的左言右吏皆在,换句说别人遮掩不过来的一场皇家阴私,泰兴帝是自己个将遮羞布撕、扯开来,暴露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除了跪地直呼万岁,本帅竟然找不出形容词来表达此刻的心情。霍珏想着,目光头一次带着点敬畏看了眼泰兴帝,他不得不说句心里话,在帝王这身份上,他是彻底服气了。泰兴帝这个老大牛上天了。 余幕僚见状,感觉自己一颗心又被降服了,哪怕他之前已经臣服过一次了。看看人家,什么叫帝王,帝王呐! 帝王一见众人沉默,两眼皮合了合,默默打起了呼噜。 一见泰兴帝如此反应,慧娘率先受不了,声音不负先前的悦耳动人,带着丝尖锐:“狗皇帝!” “你他娘闭嘴!”余幕僚气了,扭头对太子道一句:“你先带皇上回去请御医,这剩下的这人交给我来处理!” — “狗皇帝”这称呼,太、祖母的熟悉了,有没有? “不过,不包括那个什么嫡子!”最后一句,余幕僚抬手挡住唇畔,低声对太子咬牙说了一句。 “谢了!”太子道过谢,而后看眼殿内种种,思索再三,点名:“贾恩侯,恩正过来搭把手,老八你在这给孤盯着这帮人,别让他们闹事。接下来余幕僚权全代表孤!西平王,麻烦您派人将其他人,算了,留他们在这接受堂教育,如何?先生。” “自然。”余幕僚恭敬的颔首行个礼,随后一步步的走下丹陛,站在慧娘跟前,刚想对着慧娘发表一番感叹了,便听着背后响起一声,旋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太子这人,临走也不让人好过。 眼见戴权和御医小心翼翼搀扶了泰兴帝,太子站在御案上,睥睨了众人一眼,视线望望几个似乎还留着心思的兄弟,笑吟吟的替泰兴帝做了一番有关“嫡子”的解释。 “你们似乎对嫡子,不太理解?”太子指指自己:“民间通俗说法,大老婆的儿子;身在皇宫,自然指得是皇后之子!” 说完最后四个字,太子还意味深长的眸光看了眼殿堂上一身铠甲,负手而立,威风凛凛的兵马大元帅西平王霍珏,朗声说起了人另外一个身份—“是吧,霍大国舅爷!” 此言不啻晴天霹雳,把所有人都劈了傻了,个个面红脖子粗,忍不住失声尖叫着: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 “你胡说八道!” “司徒琸,我看你是阿、芙蓉发作了吧!”慧娘拿着的匕首往五皇子脖颈划了一刀,愤愤威胁道:“你就是怕自己被废而已,怕这天下大乱而已!” 最后一词说的,崔宇都想极力点点头,他……他信这个! 非但崔宇对嫡子一词拒不承认,便是联盟们也更信“怕天下大乱”。相比接受这个理由,他们更无法接受崔宇是皇子。崔宇若是皇后嫡子,有霍珏支持,那么他们……他们这群人还有什么资格一争?而且,最为可笑的是—崔宇,崔宇这人生履历他们都知晓! 十七中举,第四传胪,外放甬台,发展海贸,让甬台由州升府;任御史,破获奇案,成为本朝最年轻的三品顺天府尹。相比张青山,崔宇还不是女婿党,他在官场除了泰兴帝的青眼外,可以说毫无根基,没有任何的根基! 就这么一个人,他们光是因为其疑似贾代善之子,都觉得是威胁,现如今是帝王之嫡子?那崔宇不亚于无形的巴掌,一下一下的往他们脸上煽,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告诉他们,没有出身,靠自己的势力也能成功。 那么他们心底里其实有些高高在上,自持天潢贵胄的血脉身份算什么? 他崔宇靠自己,靠自己就能比他们这些皇子们获得更多的成就! “不!”原本接二连三的响起的声音渐渐汇聚成一道声音,这尖锐无比的声音想要冲上云霄,然而连屋顶都还没冲破,个个又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因为太子又开口说了,还非常残忍的再一次点名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70章 “崔宇,崔恩正,原名司徒珲,排行第四,霍后之子,孤之四弟。”太子唯恐在场众人听不见,朗声道:“因后宫之争流落民间,现已认祖归宗,帝感念其养父母之恩,另赐名为司徒璀!” —双生子对外解释起来还是太麻烦了,毕竟这事主谋是崔宇他亲娘,亲祖母儿。所以,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崔宇顶替了老四的名分。 太子说完欣赏了一下兄弟们的脸色,啧啧了一声,瞧瞧一个个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都绽将出来。 哎呦,跟几个毛孩子听书听多了。 整一出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本朝来一出小崔实力打皇子。 边想着,太子又毫无顾忌的看了眼后妃们青青紫紫梨花带雨的脸,呵呵了一声。 活该! 让你们欺负没娘的孩子啊! 枕头风吹啊吹啊吹啊! 本太子疯起来连自己都敢废! 眼眸带着一抹狠厉,太子丝毫没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跟一群小妾计较有什么不对的。反正,他也是小公主! 司徒小公主瞪完了一群他爹的小妾以及庶子们,眸光带着抹轻蔑的笑意看了眼慧娘,开口:“傻叉啊!见过认贼作父的,没见过还把自家老主子唯一的苗苗给差点毒死的。孤要代表圣女鄙视你们,哈哈哈!” “胆敢侮辱圣女!”慧娘一听这词,愈发神色激动了一分:“狗……” “贾恩侯,请太子给我下去!”余幕僚瞧着稳稳拉了一圈仇恨的太子,忙不迭开口吩咐道。 贾赦冷不防的被点名,吓得浑身僵硬,可转眸扫见泰兴帝嘴角带血,面色青白的,想想这大半年的刷得贴心小棉袄。虽然他是有些利用帝王身份,可还是敬这个叔叔的。一想,贾赦还是忍不住跑了过去。不过没跑两步,见已经扶着泰兴帝的太子给他使眼色,张口无声提醒“恩正”,也没什么反应,当即转身回去拉人。 见崔宇恍若木头人,同手同脚的被贾赦拉着行动,太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个也一时说不出来对崔恩正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 但所有复杂的难以形容出口的感慨都随着太子视线转到似乎睡得一脸香甜,还打鼾的皇帝身上,莫名的心理涌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这老爷子莫不是装傻吧? 傻了,崔宇才没理由揍他一顿。 否则什么间谍暗桩铁矿图啊! 第94章 我想要静静 太子在听到御医的诊断后, 愈发有此念头—姜还是老得辣! 但贾赦和崔宇闻言,皆是紧张得不行,因为御医说—还望殿下恕罪,痴儿此等秘药、毒、辣, 我等并无解法, 唯一……唯一有些窥伺其道的便是那位先生了。先前那先生施救及时,倒也止住毒、性蔓延, 现如今皇上是倦困罢了。 听到最后一句,贾赦忍不住喜极而泣。他害怕, 在知晓泰兴帝中、毒那一刻,他恨不得狂奔出去将那些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他爹也是因、毒而亡。 也许他脑子里还有其他的花花小心思,害怕泰兴帝走, 害怕新皇登基,害怕原有的一切奋斗皆成虚幻,害怕…… 但他更害怕叔叔也不在疼他了。 子欲养而亲不在。 听着殿内那小声的啜泣, 太子瞥眼花脸猫贾赦,又扫了眼似乎脑子已经放空了的崔宇, 揉揉额头, 打破了满室的流淌的悲戚之情, 吩咐道:“恩正, 贾恩侯你们先去换身衣裳梳洗一下,戴内相你派人去叫点吃的,都折腾了一晚了。养足了精神我们才有精力商讨后续事情如何。” 光想想那堆麻烦事,他也好想当场做法一下阿、芙蓉。 明明他从此以后当个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就行了。 “是。”崔宇闻言下意识的弯腰行礼, 但当弯腰的那一瞬间脑海里不其然冒出了先前山中牛继宗朝他弯腰的一幕。 原来…… 崔宇不由得身形摇晃了一下。 贾赦闻言,行礼过后,乖乖跟着内监离开了。他要漂漂亮亮的,等皇帝叔叔醒来后就能看见他这个贴心大棉袄。 对他好的长辈,也就剩皇帝叔叔和余先生了。 嗯,余先生好像身份还有隐情? 这年头,老爷子们是不是没几个假路引就不高贵矜持威武霸气了? 这帮老爷子不编个故事,是不是就不舒服了? 连亲爹都还诓他,跟他说一半漏一半! 今年烧香不给他倒爱喝的西北烧刀子了! 一见两人被心腹内监引走,太子让御医煎药去,只留了戴权和暗卫统领等人在内室之中。偌大的寝宫霎时间又显得安静空落起来。 深呼吸一口气,太子看了眼至今面色还青白的泰兴帝,又定定的看了眼代表这至尊的龙床,冷哼了一声,而后一屁、股坐在了龙床边,俯身凑近了靠耳畔,小声道:“父皇,装傻就眨眨眼好不好?我都替你分享了多少小秘密了,你要是撇下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孤绝对不要个傻子爹。” “你敢废我,从今后孤让你朝东你就不许朝西,让你……”太子边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近在咫尺的龙颜,可是龙颜没有任何丝毫的变动,便连呼吸声也是如同之前那般均匀绵长。 “好吧。”太子面色变了又变,最终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笑容:“这样也好,你是我一个人的爹。皇位是他的,你是我的。你跟我一起吃贾敬的,喝贾敬的去。” 尚在宁府护着几个孩子,指挥内城治安的贾敬倏忽间觉得背后腾起一股寒气。 听着絮叨声,戴权抬眸大胆悄悄瞥了眼龙床上的一幕,只见他家主子似乎被“吵”得不耐烦了,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而睡。 眸光飞快的掠过了眼瞬间怒发冲冠,面红耳赤的太子,戴权忙不迭垂首,心叹一声:一时间奴家也不知是真是假了。 毕竟,就算茶水房的内监头头是甄贵妃的人。可甄贵妃的宝贝儿子都被人欺负了,自然是告状为主了。 所以,那茶是明知有问题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71章 但皇上…… 嗯,伴君如伴虎,君心莫测! ====== 过了两炷香左右,贾赦和崔宇便又回来了。 贾赦此刻忘记了什么尊卑礼仪,目标明确直奔龙床,小心翼翼靠床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泰兴帝,眼泪不知不觉又落了下来—玩什么引蛇入洞,日防夜防千防万防的还是出了错。 看着哭红眼的小兔子,太子斜眸看了眼崔宇,轻咳了一声:“你先跟孤出来谈谈。”贾赦有时间伤感,但是非常残酷非常残忍的是崔宇没有任何时间的去心思细腻,敏感,他得去收拾一切残局。 不过还是有最终礼物的。 哪怕这个礼物崔宇从未想过。 戴权见太子引着崔宇朝东暖阁而去,垂首亲自去茶水房泡了两杯浓茶。到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送入口的东西,他得细细检查一遍,不自己动手他不放心。待将茶端到了东暖阁,戴权又快步回了内室,继续守着泰兴帝。 不管日后如何,泰兴帝才是他的主子。不管朝臣,还是宫里的内监,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朝臣没准还能有个三朝元老成就,但宦官,尤其像他这样的内相,是终身一主。 哪怕泰兴帝念着他们这帮人,安排了养老之路,可情感上他也是终身一主。宦官也是有情义的。他们宦官圈子最鄙视墙头草,贰主之人,各为其主互相撕咬争夺都不可恶。 这边,太子端茶抿了一口,被浓茶激灵了感觉自己天灵感都清醒了不少。清醒过来,太子看了眼手足无措的崔宇,张张嘴发觉自己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但……但谁叫他摊上了这么个爹,谁叫他又脸皮厚呢。 “恩正啊,这事绝对是真的,只不过你不是我四弟,等等,别高兴太早,你是我四弟他哥,这事说来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挺长的,我……”太子到底也写了不少话本,说起“双生子”是抑扬顿挫,而且善于甩锅:“总而言之,还是那些什么潜、规矩,还是上一辈人想太多,又没机会想我们这般开口直接说,有些事藏着掖着越想越多不就出了问题。但不管如何,发生的事情,我们再去想也无济于事。我们年轻人,还是着重的该是眼下如何,你要想的还是未来该如何。” “也就是……也就是说皇爷在派我与恩侯去西北查探的时候,已经有了大概,他缺少的不过是证明他与我父子关系的一环。”崔宇虽然脑子被今夜刺激的已经接近浆糊状态,但随着太子讲述陈年往事,还是多年习惯成自然,飞快找到了话语中的缺漏。 “而我与恩侯在西北所得的线索,最多只能说明我娘是虫娘而已,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的孩子我崔宇便是宫里带出来的皇子。”崔宇一字一顿,逻辑清晰,条理清楚,直戳重点,道:“你们就算拿到了衍儿手中的玉坠也没有证据。玉坠也可以随时换人带。” “莫激动,莫激动。”看着虽然话语沉着冷静,但语调不免已经带着分焦躁的崔宇,太子非常兄友弟恭的一笑,拍拍崔宇肩膀,开口:“你这些问题你舅舅已经帮你找茬过了。” “到最后能够印证你就是当年那个皇子,自然还是有其他证据的。” “那既然如此为何要说铁矿图?”崔宇直勾勾的看了眼太子,忍不住带着分质问的口气。 他虽然对父母间感情没产生多少质疑,但还是因此伤感过的。他娘是个逃妾,但也因为爱贾将军所以不提铁矿图。他时时刻刻给自己做着心理疏导,努力让自己不钻牛角尖,往好的方面想—他娘并不爱贾将军,只不过为了避免百姓生灵涂炭。她与爹之间,也许一开始没有爱情,但有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亲情。 好不容易缓缓接受了,接受了自己有两个爹,接受了为了对得起泰兴帝的信任,为了国家大义的信念,他要压抑着自己的七、情、六、欲。 现在狗、日、的! “太子殿下,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兵马大元帅,就算这两个人直接下令让我协同恩侯找人,那我崔宇也是二话不说,没有任何的疑惑。可是呢,为何要强加设定来一句铁矿图?”以为是凑字数编话本还是策论强行拔高立题? 夹杂些国家层面的,就显得很悲剧了,是不是?! “你以为真没有吗?”太子回眸看了眼愤怒的崔宇,沉声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狗血的爱情故事虽然移花接木了一番,但美人计和铁矿图,却是真有其事的。” 崔宇不信,带着审视直勾勾的看向太子。 太子对此并不在意,面不改色,据实以告:“为了掌控各部落,自有内、桩活动。二十年前,伐匈奴过后,我朝美人美了柔然部落首领郁闾伐可汗,得了铁矿分布图,但那时候为了西北边关,以及各部稳定,并没有动手。现在我朝海外密探费尽千辛万苦,取得遂火手、枪图纸,自然要研究的。这枪、支、弹、药外壳制造离不开铁矿。这新式武器的研发若是动了其他铁矿打造兵器,自然会愈发引朝中大臣反对。故而自然要另外开矿。” 正正经经说完真有铁矿一事,太子看眼发懵的崔宇,怕人一时接受不了,语重心长道:“ 这种互派暗探的事情很常见。是,说实在的,什么手、枪图,我们是偷来的,还化作海盗抢杀了海洋那边的国家勋贵等等。但这也是国家,也是朝廷组成的一部分。我们不心狠手辣,心黑,那么一旦亡国,是千千万万子民受苦受罪。” “不过,咱军中大佬爱断袖,对方派错了性别,父皇虽然风流但脑子还在的,所以,没机会。哈哈哈!” “我……” 一见崔宇张口,太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一次拍拍崔宇的肩膀,话语郑重了一分:“泰兴帝是个皇帝,虽然在处理父子关系上很渣,但他还没拿政务开过玩笑,尤其是这种会引发一方动荡的事情。” 像复立太子,泰兴帝也是稳定朝纲占据了重要因素。 哼哼哼! 鄙视过泰兴帝的渣父之举,但相比较爹和病友,太子还是毫不犹豫的给病友泼了黑水,“其实说来,父皇给你说的故事还是王爷的主意。这个故事抛却后头那什么后院宅斗,之前什么落难的少年士兵被牧羊女所救,讲得便是他和贾将军少男少男的一段往事。王爷要求,父皇也同意了,他们约定好,若是你……” 崔宇面色沉了沉。 眼见这弟弟还非常抗拒皇子身份,太子从顺如流改口:“好,先用老四他哥指代吧,若是老四他哥生活不错,那么便不会去打扰他,若是不太成器需要帮扶一把的,贾家的名望在西北边区已经够让人衣食无忧了。可万万没想到,最后查到了崔宇你身上。” “我……” “好了,现在都快天亮了,你知道自己双生身份,也藏好的,对外说是老四就够了。别叽歪了,先去看看朝堂怎么样了。”太子边说,往了王窗外,东方鱼肚泛白,光明一点点驱散了黑暗。 今天二十八了,不上朝,但恐怕朝臣们也会不约而同求见。 所以,还是趁早处理好,辞旧迎新。 这么一想,太子又忍不住多拍了几下崔宇肩膀。嗯,以后就若是再拍,就得思量了再三了。 “我……”话都让你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崔宇沉默无言,看了眼立在他身侧,正拍肩的太子。但他也不是个傻子啊!若他一旦认祖归宗,这天然的跟太子关系就有些微妙了。 行,就算他们哥两说开,无视潜、规则,没有矛盾,可是太子一脸“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兴奋亢奋,到最后连他头都揉上了,这是要闹哪样啊? “太子殿下,请您庄重点。”崔宇后腿两步,避开魔抓,拧眉看着太子。 “就拔你两根头发而已。孤又不做什么坏事。”太子闻言倒是眼眸一迷,无比委屈:“你这聪明的还不让人沾沾喜气。我给我家孩子一人拔一根,沾沾这聪慧劲。二十五岁啊,你都三品大员了,过了年你……” 普天之下,升官最快的。 瞧着一脸委屈傲然哼哼的太子,崔宇恨不得摇着人肩膀,让人正经一点。他还没接受自己的身世,哪怕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对向来信任有加的皇爷编故事之事还没接受,他还没…… 他现在完全没空理会人前人后似乎不一样的太子殿下。 我们之间一点都不熟! 他只想静静! 静静! 但崔宇没得时间静静,因为时间不等人。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72章 ===== 虽然天一点点的亮了起来,但却是阴云密布,似乎又一场风雪要降临。天气的晦暗,让文武百官也面色愈发凝重了一分。 哪怕城门依旧大开,与往日相同,但别说朝臣了,便是老百姓也心中嘀咕,不敢上街备年货。 但相比老百姓离权势中心太远,并不太关心政变如何。身处权贵中人的人,皆是提心吊胆,个个仔细想着这些日子一来的一举一动,想着政变到底结果如何。 大抵是有人知晓了他们的心声,所幸没多久朝臣都接到了旨意进宫。是乾清宫首相戴权亲自去六阁老和宗亲府中宣旨。 故而,基本上大半朝臣都把心放在会了肚子里,进宫了。 宫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不是禁军,而是一身银白,阳光下熠熠发光,刺瞎人眼的“玉军。” 众人又是吓得一颤,一进乾清宫,空气中还隐隐透着股血、腥味,刺激得他们愈发不敢抬头,直到静鞭声传来,朝臣们才想着等会趁着三呼万岁起身的时候偷偷打量眼泰兴帝。 只一眼,大臣个个面色骤变,如同寒冬腊月中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上面那不是泰兴帝!甚至不是太子,而是崔宇! “崔宇,你大胆!你……”已被夺情回来的礼部尚书王墨一见崔宇,喘着气,面红耳赤,失声怒骂过后,但又想想政、变,还是语调婉转了些:“崔大人,你……你就算得帝王青眼,但也不能无视尊卑礼法!” —幸亏还没跪地行大礼! 崔宇闻言,非常想点头,他……他也还没捋顺这是怎么回事,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王老头,一看你就耿直的没朋友。”霍珏眼扫过几个面上若有所思的朝臣,冷笑一声:“消息一点也不像某几位大臣那么灵通,亏你还六部尚书之一呢!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还不知道?上头那我大外甥,司徒璀,知道不?” “什……什么?” “而且还是新皇!”霍珏边说,抱拳于胸,睥睨了满朝文武百官皇室宗亲,倨傲无比:“本王拥簇的,哈哈哈哈!” “太……太子殿下呢?”有几个朝臣闻言都急了,七嘴八舌开口问道。 霍珏一脸狂狷邪魅:“太子,呵呵。” 还立在上首的崔宇看眼霍珏,恍惚间有些理解为何西平王爷能追个人追成政敌了。这不是刀子嘴豆腐心,是真嘴不把门。 但愿,他不要外甥似舅啊! 嗯…… 国家大事面前想着小儿女心思好像也不好。 可他唯一值得欣喜的便只有这件事啊! 否则,他觉得自己也手心痒痒。 第95章 泰兴帝退位 眼见一帮朝臣, 尤其是几个头发花白的老臣都被霍珏气得背过气去了,崔宇清了清嗓子。 霎时间,还在争执的朝臣们齐齐哑火,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了御案边上的崔宇。 霍珏撇撇嘴, 要不是先前被泰兴帝威胁, 说是撺掇崔宇正月剃头去,到时候验证了”正月剃头死舅舅”后, 这贾家就剩下贾赦一个人手里捧着窝窝头,饭里没有一滴油啊…… 虽然他们都不信鬼神, 但泰兴帝那表情那说话的口吻还是一本正经的让人忍不住信一分。所以他不得不出现,帮大外甥稳定朝纲。可他最为简单的方法不就是让人信他霍珏拥兵自重,谋朝篡位? 到时候忠心的不忠心的都会蹦跶蹦跶的。 反正, 他也就这个熟,本色出演,毕竟让皇太后怕过的。至于其他的政治上弯弯绕绕太麻烦了, 按着他念头,真是全部杀个干净简简单单。 迎着众人各有思量的探究神色, 至于某舅舅那恨铁不成钢的嫌弃眼, 崔宇是直接略过去了。回眸将所有朝臣的面色一一的扫过, 崔宇沉默了半晌, 思绪在我是谁,我竟然在站在了龙椅上,俯瞰文臣武将等等翻腾了一遍,而后感觉自己心绞痛。 没有一丝陡然得到权势的喜悦之情, 而是肉疼。 从今后,这乌压压的满朝文武,勋贵皇亲,这天下百姓的重担都得肩负在他身上了。通俗一些,他得出钱养一大家子了。 若他没泰兴帝赚钱的能耐,怎么办? 国库在某种程度上是和私库联通的。 泰兴帝先前为了“引君入瓮”倒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连赚来的私房都一一分好了,给他留了八百万两银子以及奇珍异宝。至于其他产业也是一一命戴权写成了书册。 太子将泰兴帝有关“事后”的种种安排,也不管他听不听,直接凑在他耳畔念叨了一遍,边念叨还给他塞东西,然后他被泰兴帝的支出给吓傻了。 我的富贵皇帝爹,一年真金白银的近七百万两,加上赏赐的珠宝等,大概千万两银子。 千万两银子! 他在听到这个数字事,吓回了神,哆哆嗦嗦翻开了账册看了眼,忽然便悟了太子为何不争,反而还极力催促他尽快认清现实的缘由了。每一笔支出都无法削减了,养暗卫养人手造船出海……这些都是正经事啊! 去他娘的正经事! 去他娘的现实! 现实! 崔宇衣袖的手紧紧攥着,控制住自己心底里那一丝快扭曲的火苗,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又扫了眼朝臣,朗声道:“皇……父皇知道诸位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故而命左言右吏详细记载了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两位史官,宣读吧。” 史官应声而出,手捧着先前的记载,一字一顿,字正腔圆的念了起来。反正他们历经昨夜,现已经淡然到麻木了。 “二十七日戊时一刻三等威化将军府被故意纵火,火势燃烧一个时辰,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兵马营等有司部门联动救火。皇子反抗联盟趁着火情之急,更换城门守卫布防;后亥时三刻通州驿站失火,钦差一行被刺杀,与此同时皇子反抗联盟发动兵变,皇城禁军林统领封闭皇宫,双方逼至乾清宫。宫内泰兴帝……” 长达一个时辰的宣读,期间不乏有忠心耿直之辈被惊得昏倒过去,没昏倒过去的,除了心性坚毅者外,也只剩下脑中空白一片了。 在泰兴帝亲手杀了两个儿子的事情下,还有什么不能够发生的? 原本早殇的四皇子奇迹般的复活,貌似接受起来还是挺容易的。 “四皇子,虽然如此,您此刻位于御座之上也于礼不合。”宗亲中,泰兴帝的五哥,瑞王硬着头皮开口道了一句。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73章 他……他也是没法啊! 他二哥老福王靠着寿衣一次次的冲喜,在御医一次次的病危之下,坚、挺的熬过了冬天,可到底也是瘫痪在床了。至于现已经继承王爵的福王,还有贤王,这两货虽然年纪四舍五入一下,跟他差不多大。可辈分不一样啊! 他脑海里除了怕就没任何反应了。唯一幸叹他们当年也争夺过,但到底怕太、祖爷的。太、祖立了太子,他们就跟鹌鹑一般,屁话不敢多嘴一句。完全没有像这些侄子们胆大的。 现在的年轻人,夺个位,比史书记载还夸张。 可千万万语一句话,他是皇帝唯一还活蹦乱跳的兄长了,也是今儿宗亲里的辈分最高的。现在不说话,难不成真让老四被霍珏“拱”上位?司徒家的老脸往哪里隔呢? 一听宗亲中有人开口说话,崔宇略不好意思的眸光扫了眼戴权。不能怪他的,一般而言,朝臣与勋贵,尤其是宗亲,不太往来的。 他一个小土鳖,哪里来的机会将人认全。 戴权抬手飞快的比划了一个“五”。 “多谢五皇叔。”崔宇沉声,不悲不喜应了一句:“父皇命我暂且监国。戴内相,宣旨吧。” 哪怕崔宇这淡然的态度让人有些好感,可“监国”一词又一次挑动了众人的神经,所有人随着戴权拉长的“奉天承运皇帝……”匍匐跪下,心里不约而同做了最后的总结:真铁板钉钉的,这场夺嫡之斗,大周历史上第一次流血的政变,也许是历朝历代记载中最为残酷的一场政变,这最后的赢家是崔宇,即司徒璀。 第一封是罪己诏,泰兴帝检讨自己个自诩千古一帝,可结果祸起萧墙,生儿不如叉烧。 第二封便是崔宇的认祖归宗,封忠诚王,监国。 这两封都是泰兴帝亲笔,宣告了天下,尤其是第一封。一传出去,老百姓皆是跪地喊万岁,求苍天保佑泰兴帝长命百姓。 ===== 朝会过后,崔宇匆匆看了眼还在昏迷的泰兴帝,又看看都急得上火的贾赦—泰兴帝中、毒,而余先生是熬夜又吐血,也昏迷过去了,只来及说一句“别急”,他甚至连自家儿子都还没见着一面,便跟个陀螺一般,转悠了起来。 率先要处理的就是皇子反抗联盟们以及他们的拥趸。人数太多,大牢都关不下了。 这里面最好处理的便是五皇子一派。鉴于五皇子因为中途要退出不成反被劫持当肉、票,但到底其是良心未泯,故而网开一面。五皇子封忠顺郡王,其以及甄家一门全部去濠镜澳。 濠镜澳是一块小岛,从秦朝开始便是中华领土,属于南海郡番禺县地,本朝在广州府辖下,因为地耕地少,物产少,立足生活繁衍并不容易,基本靠捕鱼为业,也算不毛荒野之地。不过自从海贸发展后,此地倒是渐渐有了些人气。现独自立府为顺州,乃忠顺王番地。 泰兴帝的意思不言而喻—让五皇子一派在此自力更生。在其他人都被杀的金口玉言下,甄家一派对此派遣,也只剩下感念皇恩浩荡的份。 至于其他参与的皇子一脉,倒也好处理,毕竟有泰兴帝的圣旨在前。 可为难的便是三个龙孙,其中一个龙孙他爹是三皇子。三皇子原先是有雄心,但到今日,他也没心了,之前还请旨海外。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却参与了进去。对此,三皇子除了怨自己没教子嗣,也没其他话可说。 眼见一派求死个痛快的老对手,太子眉头挑了又挑,看看堪舆图,难得帮老对手说了句话:“你死太简单了,要一辈子都赎罪才好。听牛继宗查访,还有根据明《筹海图编》以及我朝对琉球等地的出使,使船须经小琉球、钓鱼屿、黄麻屿、赤屿等小岛。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朝定会发展海贸,这些地方容易藏海寇,也是海防重点,你不是也算有些军事天赋嘛。把这些地方给我朝守牢了!” 三皇子闻言一震撼过后,对着太子翻白眼:“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太子未废,却冒出个监国的四皇子。 “哈哈哈,你们全部滚蛋,孤就是唯一的小公主!”太子闻言,难得兄弟爱的拍拍三皇子肩膀,美滋滋道。 崔宇对此也并无冒犯之感。按着他说,这些被诛杀的人该全部劳动劳动,把自己这些年的花销全部赚回来,才去死。可到底一来是帝王命令,二来也真是不得不防,有些人至今都未有悔改之心,还是趁早的斩草除根为好。 面对一大帮即将处刑的人,崔宇秉承“精打细算”之风,挑挑拣拣了一番,最终送了百来号直系家眷上断头台,至于其他五族之内,顺着太子之言,送到了海外小岛,让其自力更生。 只不过这些都是奴仆,没忠顺一派还是主子的待遇。是主子,他们就能带着农作庄稼工坊等等漂洋过海。 连轴转了大半月,几乎日夜不眠,崔宇带着大理寺小宋—愈发死活不要王勋的宋学慈,将涉案的一行全部定罪量刑完毕。 崔宇刚想松口气,便迎来第二关—选拔填补空缺。 闻言,崔宇忙不迭跪在龙床边,就差声声泣血:“皇……父皇,微臣真的……” “哎呦,朕头疼。”泰兴帝手抵着额头,看眼崔宇,凝声道:“朕现在愈发糊涂了,要靠针扎着才清醒一二柱香时间。你还跟朕磨蹉拖延?你不上手,日后谁来?朕不是说过了,你的存在还是司徒琸交代的,否则朕都不知道。我……” 他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才亲笔抒写了传位圣旨。换句说说遗书。 可他还活着。 但有些事既然下定决定要放手了。 索性便要痛快一些。 否则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恐怕又是一场祸端。 “可……可是我……”崔宇张了张唇舌,看着已经面露疲倦的泰兴帝,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帝王的责任包括延续后代。 不说他之前心理难得起了些书上所言的“少年慕艾”,便是历经皇子反抗联盟,对于生孩子这件事,他有点发憷。 瞧着人扭扭捏捏的,泰兴帝扎着针的脑袋灵活的左右转了一圈,挥挥手示意崔宇起来,一副要说小秘密的模样。 崔宇一见那标准的“小秘密”要说的架势,恍惚了一会,起身,小心翼翼的靠近,弯腰听着泰兴帝的圣喻。 “别以为朕眼瞎了,你这眼神黏在恩侯那小子身上,以为我看不出来?”泰兴帝劳神在在的,浑然不看已经被吓傻了的崔宇,意味深长问道:“想想你舅,想想他爹,你想重蹈覆辙吗?” 崔宇:“…………” “朕不拦着你小心思,反正你已经有衍儿了,就算……”衍儿不成,他还有小草呢! 泰兴帝一如既往的有些偏心,但他现在不说。 他只说如何追人。 崔宇被完全说服了。 戴权拿出了早已拟定好第三封圣旨,泰兴帝看过一番,有些犯懒,直接仿着“遗书”抄了一遍。 泰兴帝毫不犹豫的自赞了一番自己的功绩,又添加了自己扼腕断臂,知错就改等等好品质,到最后只剩下块小地方说正经事。毕竟,还从来没一份内容要写两份圣旨的。 故而,最后泰兴帝是直戳重点,五句话,一句废话都没有。第一句,自己身体不好,无力国事;第二句太子护驾,也被伤了,无力国事,加封忠义并肩王。第三句夸了崔宇实打实的履历,第四句,自己退位禅让司徒璀。第五句,标准结尾—钦此。 这道诏书一对天下发布,泰兴帝又收获了一波波的民心。 朝臣们对此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圣旨也没其他多余的心思。毕竟,泰兴帝龙威犹在,至于崔宇,底层升迁,有能力就算,还有他舅的军队在。而另外一个前太子,现如今的忠义亲王,呵呵。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74章 忠义亲王殿下对此事非常积极,指导着忠诚王写辞表推辞。而根据传统的“请辞,再下令”等传统,泰兴帝又下达的第二封退位诏书,看笔迹,是忠义亲王代写的。第三封诏书,也是忠义亲王代写的。 就这种态度,满朝谁还支持他去? 等过场全部的加封典礼,三月十二日,司徒璀登基为帝,称正和帝,继承平年号。 到此为止,一切尘埃落定。 至于暗地里,自然由新官上任的司徒璀忙碌了。 前太子忠义王拍拍手,不再管任何政务,回宁府盯着工部给他便宜大儿子修房子。一定要漂漂亮亮的,阔气豪气上档次! 贾珍完全跪下了,娘啊! 他不要进爵,让他快快乐乐在宁府里当个山大王不好吗? 现在贾家权势热得烫着他了。 贾家可谓新朝第一贵了! 不提不能对外言说的两位后夫人—荣府霍珏,宁府忠义亲王,便是他赦叔。试问普天之下,有谁是皇帝当师父的呢? 现在他叔还在忙碌着余幕僚,对了,余幕僚身份也貌似很牛! 好累啊,被一群人光环笼罩着真是狐假虎威也会累的。 光吃饭就得吃吐了。 贾珍颇为厌烦,不禁想着,若是能回到从前多好哇。 千里之外的扬州,贾敏看看自家女儿的满月礼宾客的谄媚讨好的脸,忍不住眉头拧了拧,而后淡淡的笑了一声。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贾家如今炙手可热,尤其是她的夫婿林如海又在这个时间得了巡盐御史的职务。哪怕他们林家人觉得老爷是实至名归,可她心底里也不免要犯一句嘀咕:到底跟贾家有没有关系。 可她扪心自问,跟她大哥关系淡淡。 但不管如何,到底贾家是她娘家。娘家靠得住,她就算只得一个女儿,被人暗自嘴碎骂不下蛋的母鸡,可她的夫人地位也稳如磐石。 第96章 劝说张泰山 贾赦要是知晓贾家家属, 尤其是某个大侄子如此厌烦的想法,定然抡着军棍,暴揍贾珍一顿。 他老人家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 难得能抽出的休沐日都贡献给了两病号,还得抽空安抚下有些争风吃醋的后娘。而其他时间, 眼睛一闭一睁, 全是公务,就差吃喝拉撒睡都在小小的办公房里了。 鉴于前顺天府尹飙升的官位, 导致如今顺天府尹之位空缺。在没摸透新皇的性子前,谁敢屁股往顺天府尹坐?谁又敢住官衙?按着规矩, 这皇帝之前居住的地方乃龙潜之地,得封宫,更别提这官职了, 总得先掂量掂量再说。 朝臣一致拿着贾赦推诿。贾赦是被皇上您手把手教出来的,虽然他只不过是个六品通判,别说升官只不过是您嘴皮子动动的事情了, 他还有爵位呢!暂代顺天府尹,行使相关职权, 与礼还是说得过去的。 贾赦都懒得就此一事跟朝臣打嘴仗了。是, 非但他, 荣宁两府都在这场政变中获得了封赏。 他的一等神威将军爵升到了一等男爵。 他的爵位算情理之中, 不过一群因此加官进爵中,最惹眼的还是他大侄子贾珍。从三等威化将军飙升到了一等侯。 跟崔宇一样,得爵靠爹。 所以现在有小股纨绔子弟在他们爹抡起大棒严加管教的时候,会反抗:“你就会说看看人家孩子, 你咋不看看人家的爹呢,当道士了还能给自家儿子增爵!” 若是京城票选谁是第一好爹,敬大道长定然远远甩第二好多票数。 此为题外话,简而言之,现今的状态便是贾赦拿着六品通判的俸禄,得干着三品顺天府尹的活。更为要命的一点,他干不了! 干不了! 贾赦都要咆哮了—他没长这脑子啊,过分拔苗助长会死苗子的。 所以眼见登基大典,祭天啊都走了场面了,都尘埃落定了。贾赦直接进宫,跪地哭诉了:“皇上,微臣几斤几两您是知道的,说实话,微臣梦想是有的,要当官三连跳啊,争取当阁老哇,但是微臣现在还是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的。这代理顺天府尹之职,现如今微臣真的不成,您能不能赶快派一个?” “呵。”已经龙袍批身的崔宇看看脚下匍匐跪地的贾赦,冷冷呵了一声,学着贾赦的哭诉,一板一眼开口:“贾爱卿,说实话,朕梦想也是有的,想着没准能成为本朝最年轻的阁老,甚至还想过当本朝“霍光”,但是哇,我还从来没想过自己个能当皇帝。你说说,我朝谁哭去?” 正打算流两滴泪的贾赦闻言一噎,愣愣的看了眼皇帝。 这……这……这不会是秋后算账了吧? 可他就是个小虾米啊! 瞧着贾赦被吓得惨白的脸,崔宇叹口气,俯身弯腰把人搀扶起来,声音柔和了一分:“不怕,我没在意你虽然知晓是去查皇子却也拿着自家爹私生子当幌子的事情,毕竟事关重大。但恩侯,理智是一回事,可情感也是另外一回事。你无法瞬间接受陡然而来的重担,我难道就能接受得了?” 贾赦闻言,瞬间心跟针扎了似的,脸上也滚烫得泛红。他觉得崔宇继承皇位,那是天大的喜事,换做旁人,高兴都来不及。可如今一想,他跟当初那些认为贾珍光靠血缘就继承清北书院的学子有什么不同? 你之蜜饯,我之砒、霜。 他还觉得自己没有再最初混乱的时候尥蹶子,到现在才来哭诉,已经是非常对得起崔宇了。现在想想,他能这么“任性”仗得还不是崔宇饶是登基称帝了,也待他较为优厚一分。 脑中充斥着无数的懊悔之情,贾赦垂首道歉: “对……对不起,我会努力适应的,你……你也别撂担子,皇帝叔叔他……我……” 看着贾赦越急有些溃不成句,崔宇一怔,忍不住上半身前倾了,把人揽在了怀里,沉声道:“恩侯,别紧张别紧张,没事的,让我们一起慢慢努力,好不好?” 此言不亚于久旱逢甘霖,贾赦正愧疚得不行,当即想也没想就重重应了一声:“好!” “其实吧,我也挺慌的,一登基似乎一言一行在别人眼里都笼罩了一层光环……”崔宇带着分脆弱,将自己下巴搁在了贾赦肩膀上,凑在人耳畔,轻轻跟人诉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细细探究起来,他对贾赦没有话本里那般要死要活轰轰烈烈的爱情感觉。只不过恰好在他也算温饱有余,衣食无忧时,起了过日子的心思。 贾赦出现的恰到好处,有钱有房又好看。虽然有些小性子,但胜在知错就改。跟他结契过日子,也不用担心衍儿会不会被欺负了去。 心里一旦存了这念头,哪怕现如今称帝了,他也不想改变。说句现实的,要是换个人,没贾赦这么有钱的,饶是他继承了一大笔银子,也养不起。没准还得从他手里掏钱,贴补娘家。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75章 像贾家,便是完全没有这忧愁。 贾家不缺钱,至于官位爵位之类的,贾敬是道士,不在意,而贾珍,是有点小坏,能把那听信了乱党散布出去的谣言—贾温氏和徐山长有一腿的人拖起来喂马、粪;见了美人迈不动腿,爱吹嘘爱一掷千金……但也不是大奸大恶的,更没心思仗着贾家有了权势便胡作非为,甚至对此还有些怕了起来,躲在家里不出门了。 而贾家其他三个小的,蓉儿琏儿是爵位继承人,虽然有些爱玩,但也是性子好的,功课也尚可。至于贾蔷…… 嗯,会走的国库。 更别提贾家的姻亲了,具是成器的。 综上,就算没跟贾赦相处过,光贾赦这家世也能娶进宫为后了。 哪里知道自己身旁人说着苦闷脑子里却想着也算“门当户对”了,贾赦看了看那一身明黄龙袍,沉默一瞬,还是抬手轻轻环抱住了人,而后又是默默抬手拍着人后背,安抚着苦闷无处可说被赶鸭子上架的皇帝。 这个动作差点没让崔宇笑出声来,所幸自己还有分理智,极力连住了神色。不过心底里倒是佩服了一声他富贵的皇帝爹。 的确啊,也可以偶尔示弱一下的,凡事不能自己扛着。 戴权努力的把自己当木头人,无视这眼前辣眼睛的一幕。哎……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邪风,皇家开始走起了老、流、氓、风。 没眼看啊! 他还是尽快把徒弟调、教妥当,跟随主子去。 泰兴帝退居太上皇,对外是居住在大明宫,可也自打一切过场走完,眼见“女儿”大包小包收拾好了,自然跟随“女儿”去女婿家里了。 一来治病方便,二来有孙子可以抱,三来说放手就放手,毕竟傻了,得维持人设。再说,他养老钱都给宝贝孙子了,自然也随着他们一家养老。 在道观里的泰兴帝看着眼前的图纸,跟着三个小孩子一起畅想儿童游乐园构建—这个点子还是牛继宗提供的。 “我要一个超级大的瓜子车,每天都能嗑瓜子看戏!” “黄爷爷,你这样要上火的,对不对,所以旁边建一个大大的唧筒水枪池,好不好?给我们玩水。”贾蓉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泰兴帝。虽然他不知道这泰兴帝真实身份,但是一见家长们对人很尊重,自然是腻歪在人身边,趁着人“傻”提要求。 “好,玩水!” “…………” 在一旁如今的忠义亲王不满意了,斜倪瞪了眼他爹,带着警告—再充当超龄熊孩子带着三熊崽子玩,我要退货了! 黄大官傲然留给人一个后脑勺。 宫内,崔宇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介于“美色当前”,还是略过不管,说起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各部基本官员都重新选任了一遍,那户部之首,我想来想去还是……”崔宇看了眼贾赦,正色道:“还是张青山张大人最为合适。” “你这什么眼神啊,我又不会说他坏话,他的确是天才,这点我也服气啊。”贾赦气哼哼瞪了眼崔宇。 “恩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他不是出家了,你忘记了?”崔宇抑郁叹口气:“在忙完万寿节后,他便交接了公务,再国清寺受戒为僧了。” “也是,忙糊涂了,今年我家年礼之类还是戴安派人走的,我依稀听他提过了一句。”贾赦挠挠脑袋,不解:“你既然有心,和尚又怎么了?召他回来不就成了。” “我……”崔宇不好意思:“试过了,我也去过国清寺一趟了,老人家真心静如水。”强扭的瓜不甜,尤其像这种天才类型的,不让人真心诚意回来相助,若只是屈从皇权,谁晓得会不会背后使坏。 “我这意思是,想让你帮忙,让琏儿去劝一劝。他到底还是存在些对子嗣的担忧。是安排好他孩子后,才出城的。” “那……”贾赦想了想:“那只是试一试,不保证人会回来。反正他也挺聪明的,余先生也说琏儿在术法上有些天赋,算账小能手,其他才能却是平平,我放着琏儿自家外祖父不抱大腿也说不过去。” 贾赦越想,也越觉得有礼,至于先前对张家的厌恶之类,那能如何呢? 这皇帝都变了啊! 他贾恩侯就是个俗人! 为了自家孩子,脸皮再刷一层粉呗。 再说还有“朝政大事”这顶高帽子戴着呢。 于是,贾赦挑了休沐日,看过两病号,然后就一群人浩浩荡荡去国清寺踏青了。 悟慧大师一见这帮人就肉疼。为了翻寻那传说中的信物,他的寺庙被拆了大半,结果在供奉的长明灯底座找到。 有了原件手印,不用崔宇当时人在,只消把人之前的契约文书之类拿出来一对比,也就铁板钉钉了。 现在好不容易重新把庙补回去了,这帮拆庙的又来了。 悟慧大师压根不假惺惺的寒暄,直接把本次的罪魁祸首推了出去,然后转身去后院抱着自己的小弟子,等着化缘。 贾赦见身穿袈、裟,手持佛珠,脑袋光溜溜的泰山大人,憋了又憋,非常讨打的当着满殿佛像,开口问:“您老出家为什么不修道呢?我敬哥道袍飘飘可仙了,您这样子像……” “光溜溜的鸡蛋。”跟随而来的贾蓉率先脱口而出。 “蓉儿!”贾琏虽然觉得贾蓉说得有礼,但毕竟这鸡蛋是他传说中的外祖父,而且他们还是有小任务来的。 古有甘罗十二为相,现有他贾琏八岁为使。 他自打接到任务后,偷偷呢,虽然看睡着了,但他也为此努力过的。故而,对于一开始就拖他后腿的爹和大侄子非常不满。 上前一步,贾琏行了一个抱拳,叹道:“见笑了,我管家不严,以致于老父和小侄冲撞了大师,在此琏某特赔礼道歉,还望大师见谅。” 老父和小侄瞪圆了眼。 被行礼的大师忍不住斜倪了眼贾赦,而后问:“他今年八岁了吧?按着世俗规矩,你们也有礼仪课了,是吧?” 贾赦莫名其妙,点点头。 “以左手大拇指插入右手虎口内,掐右手子纹;右手大拇指屈于左手大拇指下,掐住午纹,外呈“太极图”形,内掐“子午诀”。其寓意为“抱元守一”,是道家礼法,而多用于打坐时。” 贾赦闻言,恍惚懂了,也不说自家儿子对着人行错礼,只冷哼一声,道:“那又能怎么办呢?我儿跟着我敬哥,自然潜移默化了。您倒是能耐啊,可有管过吗?你这个嫡嫡亲的外祖父,还不如他堂堂堂大伯呢!是,年轻你是忙公务,没时间管他娘,管家务,现在不忙了吧?可拍拍屁股出家了!所以你哪里来的资格多嘴啊我儿教养啊!论规矩,他可是小爵爷呢!哼,错了又如何!他大伯出道了,都还能罩着他,你能吗?” “不能就别哔哔!” 隔壁禅房里忠义亲王目瞪口呆:“他……他……这个老四不会被气着了,让贾赦来怼张青山吧?”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76章 要是这样张青山能重新出山,那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97章 使臣来找茬 张青山被噎的饶是满腹学识, 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因为纵观自己一生,对女儿的的确确理亏。 “想想走出去,别人家的孩子一口我祖父是谁,我外祖父是谁, 骄傲的跟个小公鸡似的, 可琏儿,哎呦, 说起来都丢人!” “丢人,羞羞脸。”贾蓉虽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但却是颇为胆大混不吝的,手指指自己的脸,而后冲在贾琏跟前, 对着张青山带着鄙夷道:“我会帮二叔打架的,但不会帮你打架。” 贾赦见状,一伸手直接揽着贾琏, 把人脑袋往自己怀里塞,拉长了调子, 委屈连连:“儿啊, 都怪你祖父没用, 给你爹我找了个这么禁不起打击, 矫情的岳父。” 张青山感情自己心肝脾肺肾都被气得要炸开了,但抬眸间看见了贾琏侧眸望过来的视线。虽然那双眼睛不像他,跟贾赦一样桃花眼乱飞着,但眉头却像极了他, 那望过的神色好像在说…… 张青山垂下眼眸,耳畔似乎响起来了一声:“爹。”不禁得心理凄然苦笑不已。他因为母亲逃避,可又能避开什么? 最起码的便是避不开眼前这父子。 嗯…… 真得很想问候一下贾家的家教了。 因自己曾因为家庭缘由导致丢官贬职,张青山便很重视家族子嗣的教养问题。他虽然没泰兴帝之前那般个个必须文武双全的高标准,但也没像贾家这般。子嗣跟放羊似的,散养着。 贾琏现年八岁了,便是另外一个与他无关的贾蓉,貌似也有六岁了。寻常世家早已启蒙了,该学的都学起来了。 可偏偏这两人,尤其是小的,牛气跩上天了。 贾赦一见张青山看着贾琏怔怔回忆的模样,瞧着有门,忙不迭将贾家一群熊家长的现状说了一遍。 贾琏贾蓉自幼随他贾赦一起生活,哪怕现如今因为事情多,他们生活在贾敬的眼皮底下。可贾敬忙着修道还忙着捆抽疯的小公主,外加隔辈,天然带着滤镜,觉得自家大胖孙子哪都好,现在混点又没事,又不会真成小哪吒,去抽了东海三太子的皮。忠义亲王非但对此不管,还带头跟着玩,他要弥补自己的童年。更别提如今还有黄大官在庄子里了,小孩子也鬼精着,闯祸了往老爷爷怀里一扑,掉个金豆豆,然后再保证没有下次了,连个手心板都不用打,就一切万事大吉。 现在贾琏等人还记得做功课,都亏余幕僚余威尤在。 “您也知道我有多少才能的,我连通判的职责先前还需要府尹大人补漏,更别提现在了。我没时间管孩子,这孩子自然也就跟我敬哥他们的。”贾赦道:“您还要庆幸幸亏还有我敬哥看着,否则让我大侄子管着,呵呵,他都带大皇子喝过花酒了。能耐吧。” 就年前那几天,崔承衍因为国子监屋舍失修放假在贾家顽,就那么几天功夫,贾珍带人滑冰就算了,还带着他泡澡,逛青楼去了。 所以,他侄子才怂了,不敢出门,朝会也请假了,就怕皇帝找他算账。 当然,重点略去了相关真实身份,只说他敬哥的媳妇宠孩子,他敬哥也有了后奶奶就当了亲祖父,跟着各种宠孩子。 哪怕出家不问俗世,但张青山还是知晓现今大皇子是谁。知晓大皇子的年龄—十二岁。 张青山被说服了,他得有资格,才管得了这孩子。 隔壁旁听的忠义王恍恍惚惚,瞬间扒窗户看今天太阳从哪里出来。太他娘的邪门了! 贾赦骄傲的出了门,回到客院禅房,吓得惊呼喘气:“我……我真是太牛掰了。” “呵呵。” 面对自家“嫂子”的冷嘲热讽,贾赦抛弃了对太子身份的畏惧感,喝过茶缓过神后,一本正经解释自己的胆大:“你也别笑,我贾恩侯对长辈其实还挺礼貌的。这点等会要批评一下蓉儿。不过也要表扬他,还是功过相抵了吧。” 贾赦纠结了一会,迎着忠义亲王饶有兴趣的呵呵视线,继续道:“您想想,他是天才,天才是什么?就是我要背十几遍的东西,他一扫就会。这种人,要不是还有层岳父身份,我都得想套麻袋打一顿。对他来说,要不是自己割舍不下,他能没办法解决自己一家子奇葩亲戚?这没准小时候缺爱缺多了,这种人心理……” 心理他懂。 原以为自己付出了,能得到家人众星捧月的关注,可是呢? 贾赦叹口气,像是要把往事吹走,而后啧舌一声,感叹:“您说皇帝也是够精明的,打着就是让琏儿来的目的,亏我还自己往上凑。没准琏儿往人怀里一腻歪,就什么都好好好了。” “不精明,怎么当皇帝。我选的。”忠义亲王傲然道。 贾赦:“…………” 到底是皇家继承事,他没胆说。 贾赦休息了一下,去大殿拜个佛,他要求佛祖保佑,赐他一个聪明药丸,让他也聪明点。 岂料一拜完佛,就见悟慧大师抱着娃,娃手里拿着木鱼,咚咚而来了:“施主,贫僧观您跟我有缘,您……” “老和尚,你每次都这话。”贾赦哼哼:“我香油钱早就添过一遍了。” “施主,贫僧是替怀里的小和尚说的。”悟慧大师眯着眼介绍道:“贫僧的小弟子,法号无花,您觉得如何。” 贾赦垂眸看了眼粉妆玉琢的大胖小子,眉头一挑,不得不说光从相貌上来说,还是让人心生喜爱的。 “这法号咋不叫无花果呢。”贾赦笑了一声:“老和尚,你们寺庙伙食不错啊。” “所以啊,僧多粥少,这孩子太能吃了,他的师兄们又……” “好了,”瞧着眼眸亮晶晶,冲着他傻乎乎笑的无花果,贾赦哼哼两声,还是抬手把全身摸了个遍,连碎银子都掏了出来:“就这点了,你爱要不要。” “要,当然要。”悟慧大师笑眯眯接过,回眸带着虔诚望了眼大殿的如来佛,随后脚步靠近贾赦,瞬间将先前那一抹法相庄严褪得干干净净,挂着贾赦熟悉万分的慈善笑,开口神秘兮兮道:“施主,看在你心地如此善良的份上,贫僧给您提个醒,注意孩子安全,这年头拐子太多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贾赦猛地一惊,看向悟慧大师,带着分焦急。 这老和尚虽然世故,爱宰人,但也不会随便吓唬人,说谎。 “老和尚,我知道您是个有能耐的和尚,大慈大悲的,您从来不干说话留一半的事情,是不是?” “是这样没错啊。”悟慧大师摇着无花的小手笑了笑:“可爱吧?有人要老和尚死,要拐他走呢。道法三千,道友们不认我这道啊!” “他……他……他除好看,又不是百年不出世的天才。”贾赦又垂首看看无花,回想上辈子的一幕幕,果决的摇摇头。上辈子贾宝玉除了长得好看,也没其他才能啊。论才智,完全不及张泰山大人,也不及现在的皇帝,连他爹,霍珏,余先生等等人的才能都没有。不就是出生的时候带了块玉。 这就算有神灵,他觉得还不如像他岳父,张青山这种,给人内在的智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77章 哪怕出身低,看看靠着智商,也能让帝王礼贤下士。 “我派人保护你们?” “no,no!”悟慧大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贾赦,摇摇头:“贫僧先前被皇命,即将要远赴南海沿子传道,届时小弟子自然随我一同而去,瞧瞧我们都开始练习番邦语了。yesno!” 一听这话,贾赦都急了:“您能不能直接点啊,像你宰我都万两万两起步一样的,直接点。” “那你太俗气了,这次的事情没万两银子,贫僧不说。” “你!等着!”贾赦急匆匆扭头狂奔,把贾琏,贾蓉身上都撸了一通,捧着一堆佩饰过来:“绝对有了。” “善哉善哉。”悟慧大师笑笑,“现贵府花朝节降生的女儿临水而居,方可平平安安,顺遂一生。” “再详细点,现我荣宁两贾就我膝下一个庶女在啊,总不会是老二家那个吧,她正月初一生的,也对不上啊。” “施主啊,贫僧已经提点您到这份上了,剩下的自己琢磨不透,找你……找你能帮忙琢磨的人,成不?否则显得贫僧很不神秘。”说完最后一句,悟慧大师抱着无花,带着满满的“香火钱”离开。 贾赦:“…………” 贾赦吹胡子瞪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直勾勾的目送悟慧大师离开。他没胆追上去问对方,是不是知道他身上神奇的重来一回。 心理存着事,贾赦耷拉着脑袋回去了,对于忠义亲王等人对“打劫”一事的询问,倒也简单,把锅全扣在了无花身上。 到底是自家子弟,给点抚养费而已。 忠义乃至泰兴帝对此都不介意。虽说有“生而带玉”之事,可若贾赦到国清寺看见了那谁,不管不顾,倒也不像贾赦了。毕竟刀子嘴豆腐心。于是一个搂着一个,安慰被打劫的孩子去了。 瞧着这两的神色,贾赦又想想自己个愈发暴躁的哥哥,思前想后,还是寻了崔宇商议。毕竟,现在他要刷得是贴心小徒弟人设。 徒弟有麻烦了,找皇帝师父来解决也是正常的。 崔宇沉默的听完。对于大名鼎鼎的悟慧大师他也见过几回面。先前他依旧不信自己的甚至,还跑到国清寺去过。这老和尚竟然能舔着脸朝他伸手要修理费。可倒也的确似乎有些玄而又玄的能耐在。 而且,尤其是现在啊! 一看就是红娘! 望着贾赦透着过来带着信赖的眸子,崔宇思前想后,眸光望过奏折,忽然灵光一闪:“我记得你还有个嫡亲的妹妹,她先前倒生了个女儿,好像就是花朝节生的。” 贾赦闻言,惊喜过后,愕然的看眼崔宇:“你……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刚上奏参林如海的奏折。”崔宇笑着道:“盐政多么惹眼,林大人也算半个贾家人,众人拿此试探试探我的看法吧。” “那您这么看啊?”贾赦眉头拧了拧:“虽然从大内兄身份来说,我不喜欢这个妹夫。每次找老二清谈,瞅我一脸败家崽子模样,可算起来还是能臣的。可要是因为贾家被参了,那好像挺不合适的。” “知道,你分得清,自己宁愿六品芝麻官,也不愿当大官出了错。”崔宇闻言笑笑:“不过盐运到底也是大染缸啊,所以……” 一月后,巡盐御史看着一小裸的有关盐政历来贪污腐败的奏折副本,再看看皇帝御赐的“水缸”,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送礼的真正目的在于他女儿。 三年后,原以为时机成熟的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前来林府,看着带着帝王紫气的“水缸”彻底死心—绛珠仙子恐怕这辈子都水太足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如今贾赦听闻崔宇解决之道,大笑之后就迎来了悲剧。 新皇登基,第一年的万寿节,各部落,藩属小国,周边国家全来贺礼,顺带找茬。之前被泰兴帝用来忽悠过崔宇的“和约”重签也来了。 西北接壤的部落联盟,对于贾赦来说一个名字太饶口不会念的可汗,单刀直指他这个瘦弱的小身板,道:“昔年,本王服了贾代善,愿意化干戈为玉帛,现如今重签和约,也得让我们看看贵国实力,看看老虎的儿子如何!” 老虎的儿子想飙粗口:我爹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第98章 公主来和亲 不对, 我爹跟人就差有灭族之仇了! 这些联盟部落都是我爹他老人家“赫赫战功”的具体表现。 贾赦尽量纹丝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快到他脖子上的刀,心理把礼部骂个半死。就算人是部落联盟老大可汗又如何?进宫面圣先绞兵器的啊?!必须妥妥记一笔,扭头就告状去! 但是面上, 他眼下却要输人不输阵, 要表现出“老子英雄儿好汉”的狂霸之气,要表现出堂堂天、朝大国的威仪来。 不过有人倒是比贾赦更快一步! 一见人说着好好的, 忽然间挥刀而对,崔宇当即拍案而起:“鄂哲伊特穆尔额尔克巴拜可汗, 朕念你亲自前来,以礼相待,但莫要仗肆妄为!” 此话一出, 满殿皆震。 本朝大臣就想开口念叨一句“礼仪风范”,也想想皇帝陛下他舅,也就哑然。更何况, 这事忽然而起,的确对方有不厚道的地方。就算要比武, 也提前先打声招呼!哪有乾清宫就拔刀的。 “还望大周陛下息怒, 正因为英雄惜英雄, 可汗才会有此之意。”使臣眼尖的扫见满殿众人的神色, 忙不迭弯腰解释道:“草原英雄儿女都是马背上生活,对于子嗣希冀如果贵国之言—子承父业,望子成龙等等。可汗怀揣着对贾将军雄风之念,自然也是希冀其继承人乃是威风凛凛, 健硕无比。” “就是这个意思,不知道还以为贾代善生了闺女,我女儿都比这小白脸健硕,一点都没汉子气。”可汗在自家朝臣哀求下,收了刀,朗声解释了一番自己的言行。 “敢问可汗,认识本朝兵马大元帅不?”贾赦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又是个审美不正常的! 后娘,你来给我揍死他! 可汗闻言,肉眼可见的身形僵了僵,而后端出些帝王风采,依旧不改自己的看法:“贵国现任元帅虽声名远播,但是人,总有自己的喜恶。” 朝臣们:“…………” 你知道还你说? 但谁叫你是友方皇帝! 有权眼瞎!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78章 “可汗既知晓如此,那也该懂得人各有所长的道理。”崔宇瞧着都被气黑脸的贾赦,心下失笑一声,面上继续一板一眼,开口:“签约之事自由礼部和户部负责。我朝秉承礼仪之风,想着可汗远道而来,先休息一二,但既然可汗想要看本朝实力,我军自然摆阵相迎!三日后,军方献礼,可汗可得好好看看!” 闻言,其他几个小部落时辰互相使了眼色,皆是心理有数,打算回去就写信给自己君主。这新皇虽然流落过民间,但脾气硬着呢,没准还随他素有死亡之花之名的舅舅霍珏。 西北东北两地边区,有谁不晓得死亡之花的名号。 哪怕娘们唧唧的。 ===== 早朝过后,崔宇特意命人叫了贾赦过来,好生安抚几句:“我知道你气,但他们这些眼瞎的,别跟他们一般计较!你还是很好看的也很英气帅气。” “不气,像我这么美的,才不跟这些蛮夷莽夫计较,免得自己生了皱纹。”贾赦捂着脸埋汰完,而后目光郑重的看向崔宇,忧心忡忡着开口:“不管如何,这帮人打老实了就会怕了,现在还有西平王镇着,只要我朝将领能够顺利培养交接,是没问题的。我现在担心的还是东南沿海那一带的藩属国。尤其是据说要送公主来和亲的茜香国。” 上辈子到他临死,西北东北甚至西南地区,有小规模的山匪,但从来没有大规模的战役,但东南一带就不一样了。一个蕞尔小国就把本朝驻守的大军打败了,还俘虏了南宁王。更别提后边几年年年海寇犯边了。 崔宇哪里知晓贾赦想到了上辈子边关战役了,他正因为贾赦说道茜香国的语气带着愤懑而心中略开心。 四舍五入,就当恩侯吃醋了。 “放心,我不会要什么和亲公主的,哪怕本朝文武大臣跟着劝,我也不会纳的。”当然本朝文武劝的人少,大多数还是自己想当国丈。毕竟他的原配出身低微,再者,就算追封其为皇后,也挡不住一个现实—现在后位空缺。 一想起朝中隐隐的催婚族,崔宇非常想直接拍着桌子吼一声—看看菜市场,那些血还没流淌干净呢! “这后院女人还是贵精不贵多。”贾赦附和了一句,眼眸期期艾艾的看了眼崔宇,再三确定:“不过这话你自己说的,不管什么为了两国和平之类的,你都得扛住压力!” “什么时候维持和平靠婚姻了?”崔宇闻言,看了眼贾赦,虽然没达到他理想的状态—吃醋,但是贾赦开始关心他婚姻状况,也算是件能够聊以自、慰的好事了。 “你看看西平王,他终生不娶,谁敢瞎置喙一句?” 贾赦:“…………你这例子举得扎心了。”要是能娶,他老人家没准倒贴都成。 “我的……”崔宇忙不迭解释道:“我就是举例,想说有实力。实力才能决定一定。像这种国与国的交往,两国利益相同时是和亲,若是关系崩了,这和亲公主没准第一个被祭旗的。本朝现如今国力蒸蒸日上,就算不理所有周边小国,他们也得依附我朝。有这实力,朕为何还要被朝臣拿着和平为理由把自己当做是种猪?” 贾赦:“…………” 贾赦:“…………” 贾赦:“…………” 贾赦一个脚软跌倒在地,就算被皇帝的扶住了,他还是忍不住后怕,声音带着颤抖:“皇……皇上啊,您这形容词用的风格也太粗暴了点,你……您好歹当年还是科举第四名,传胪啊,文采呢?” 说完,贾赦忍不住看了眼左右,只见内室只有两被调、教过的内监伺候着,默默松口气:“这到底……你跟我私下聊聊没事的,平时的时候还是注意点啊。” “谢谢提醒了。”崔宇把人扶着站稳的同时,顺手揉了把人脑袋,低声解释着:“至于文采什么的,我们都是务实派的,就不讲究了。话糙理不糙,同理也可用在纳朝臣之女身上,对吧?我只要把皇帝这当事业来干得漂漂亮亮的,谁能管到我的家长里短上来。” 贾赦细细深思了一番,点点头:“道理貌似这样没错,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没准就难了。” “有难度挑战起来,才有意义啊!” 崔宇看眼贾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像泰兴帝分家产的时候偏心着太子一脉,只是他这个皇子出现的恰到好处,才选了他登基为帝一般。其实对于皇家,对于皇位,他也一样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对于泰兴帝,他是敬重大于孺慕之情。私下里他依旧让贾赦崔宇,小崔,崔恩正之类的叫着。也是存着自己个到时间退位让贤的打算的。就像官员三年一任职,他给自己制定了二十一年的时间,七届,那时候他正好四十六岁。 这个年龄往后再担任下去,根据历史上那无数的帝王经验总结,将会由脑子清醒转向昏聩状态。 所以接下来,他大抵会一步步持之以恒的改动某些现有的规矩。 也许还包括跟人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贾赦看着望过来的眼神,一动不动的呆愣了好一会儿,莫名的觉得自己心跳好像有些快,而且这屋内也挺热的,抠门的皇帝也冰块都不放一个,导致他似乎脸有些滚烫烫的。 大概是之前摔得事情太糗了。 “我……”贾赦找着话题:“那……那没其他事我先走了,公务还挺多的。” “这阶段事情多,辛苦你了,不要累着。”崔宇瞧着贾赦脸红,感觉自己脸也有些红,还没完全掌控朝政呢,就开始先浮想联盟,娶妻计划都定好了。 “你也辛苦了,明天宴会见。”—明天万寿节,想想去年还跟人一起刮万寿节油水,今年反倒是人过万寿节了。而且崔宇私下更愿意过另外一个生辰。 所以,今年他得准备两份寿礼,真是大出血! 讨厌每一个有假路引假户籍的人。 “嗯,明天见。” ===== 翌日,贾赦将通判职责履行好,换上爵袍,进宫贺礼。不进宫不成,他大侄子现在见皇帝还怂着呢! 这娃明里暗里炫了不少回贾家权势就算了,现在贾家也算靠着裙带还真权势了点,可贾珍却是瘪了。 带着贾珍,贾赦将荣宁一贾的礼物献上,说了两句吉祥贺寿的话,便带人退下来。 哪怕现如今两府爵位有点区别,但他们叔侄两的位置还是安排在一起的。 贾珍坐下之后,还心有余悸,靠着贾赦,悄声:“叔,我……我总觉得皇上看我的眼神不对。” “你到底怕啥啊?”贾赦不解,端了酒杯抬起袖子挡着视线,道:“太上皇不也在你家,忠义王也在你家,你怕啥啊?”你带着前任皇太孙青楼赌博,逗他玩鸟的时候,咋就胆大呢? “那什么,”贾珍讪讪笑笑:“县官不如现管。” 贾赦:“…………” 懒得理如今按着姻亲关系也算半个皇家人的大侄子,贾赦眸光扫向献礼的人群,快轮到番邦属国了。 眼见他叔眼眸关心其他了,贾珍有些不满:“年年都是这样,叔,你不腻歪啊?”他打十二岁跟随他叔祖父献礼,第一次激动得睡不着觉,第二次第三次,听个五六次也就麻木了。 都是些歌功颂德的,有些使臣官话都说不好,无聊得很。 “你懂不懂经验总结啊?好歹还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拍马屁的,瞧瞧那些歌功颂德的话,你要是能全背下来,考个秀才都没问题了。”贾赦说完,又靠近贾珍一分,低声道:“我师父说了,犒劳我这段时间辛苦,等会可以挑两件礼物。” 贾珍撇撇嘴,喝口酒,倏忽间看眼贾赦,眸子带着抹诡异的戏谑:“叔,您挑那个如何?” “别闹!”贾赦眸光正色了一分。现在献礼的正是茜香国,礼物是公主的歌舞。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79章 茜香国使臣道:“神、爱公主一生唯愿嫁给如天神般的智勇双全的男子,若陛下能解开公主的三个谜题,公主愿意为您献上一曲。” “使臣出门前照过镜子了吗?”崔宇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开口道。 第99章 贾赦发威上 见过脸大的, 没见过这么脸大且还脸厚的。 崔宇万分不开心。 正常人谁会在生辰礼被找茬,作为皇帝,作为莫名其妙上位的皇帝,他已经被找了一波波的茬, 但那些使臣也都点到即止。只不过探探皇帝的性子, 事后送重礼还不要钱的好话一箩筐。 这样子,他理智能理解, 情感上也可以接受。他们双方还能维持客气,就算莽撞如可汗, 乾清宫拔刀的,但抛却可汗的身份,这人就相当于“有点管太多的军叔”—我们将军的儿子怎么着也是个小将军, 怎么能弃武从文?!太令人痛心了! 当事人贾赦表示“谅解”——再争西北榷场一分利,显摆大周之威,故而今天他还算给人个好脸。 但茜香国算什么回事?! 要进献礼, 还弄个前置条件?还得皇帝亲自回话,不回话还话里话外显得他心虚, 不智勇双全了? 谁给你脸替朕艹人设了?! 他本来就不是靠智勇双全上位的好不好?要是他当本朝最年轻的阁老, 他还要为这个词显摆一番自己的能耐, 但是皇位? 呵呵, 还是算了吧。 崔宇打心眼里还是没接受自己个的“皇帝”官职,更何况— 眼角余光扫了到满是愤慨之色的贾赦,崔宇眉头夹紧了一分。牛继宗之前三年远航是带着任何而去的,现已查探到四年前的“元宵刺杀案”, 那个毒来源可与茜香国的迷、魂、香相似。 当即眉头又拧紧了一分,崔宇脸一下子黑的堪比包青天,带着分公堂审讯的口吻,开口:“茜香朴美英使臣!” 崔宇一点名,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颤,尤其是本朝的文武百官们,总觉得皇帝手里就差个惊堂木一拍!当下就把自己先前想开口“和稀泥”一下,表示礼仪之风的话语全忘完了。 一时间连空气都透着股僵滞。 就在这时,茜香使臣身边的神爱公主身形动了一动,上前一步,行礼:“尊贵大周皇帝,我们茜香真心诚意前来为您祝贺,您为何要冷眼相对。先前朴大人之言,那不过是本宫小小的任性一下,想看看您是否若传言般那么英伟,那么才智双全。小女虽然在你们大周人眼里没准不过一介女流,但是我茜香从来都是男女并重,本宫也是有皇位继承权的,深受父皇宠爱。此番来访,还身带和谈重任。” 似乎话说得太多了,一阵风吹过,公主脸上原本遮挡的纱巾便缓缓吹风而落,露出了人国色天香的容貌。 当看清了公主之貌,在场大多男人齐齐眼眸中带着惊艳之色—此女当真绝色佳人也!媚笑罗面,朱唇轻启,靡靡谈来,美得让人不忍移目。一袭红衣似火,让人显得愈发张扬艳丽了几分。 当然,也有少数视若不见的。 诸如贾赦依旧没记住名字,用来代指的“带刀可汗”,他也是一国之主,放眼其他最多带个王子公主前来的国家,他算规格最高的,亲自前来。故而,他的座位只在皇帝之下,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看清容貌的。 一看,第一反应便是这闺女一看就是不好养活的。 而后便是两眼放光—看来茜香国不穷啊! 瞧瞧这闺女身上戴的,要是顺路,那就派人截个肥羊,正好抵了本次礼物和往来路费。他们游牧出身,最擅长撸羊毛。 诸如贾赦他大侄子,贾珍自来对美人怜香惜玉,但见神、爱公主,不过愣怔一瞬,也旋即回过了神,私下手拉拉贾赦袖子,悄声:“这公主是不是恨嫁啊?不过性子倒是挺、野的啊!” 贾珍说话带着分漫不经心,若是本朝,别说公主,便是得宠的郡主,他也没胆子评头论足,但茜香之国,对他来说,只不过粗粗一个印象,貌似南海沿子的一个小国。这种弹丸之地的国王,没准还他贾珍名下所有田庄加起来的地盘大。 更别提他贾珍惯来号称“投资小金手”,深谙见风使舵之能,一看帝王脸色,自然跟着鄙夷茜香了。 “还没你野呢!”贾赦埋汰一句:“你要是个女儿家,没准比公主更靓!” 诚然,台上的神、爱公主长得挺好的,透着公主的贵气,傲气,以及一个女人对自己容貌的骄傲。 可是别提他贾赦也很骄傲自己的相貌了。 就单拎出丫头片子来比较,他上辈子作为长辈,在家宴上还是见过自家那一串闺女的,随便拎一个出来,从男人对女人角度来说,都没准他们更能勾起那一抹怜悯。再说了,就这种调调,很容易让他想起上辈子那凤辣子儿媳妇。凤辣子嫁入贾家,王家正蒸蒸日上,神爱公主有的贵气,神气,傲气,容貌,她都有。 他贾家当时都走下破路了,闺女们都各有千秋,更别提其他家族的贵女了,还不更厉害? 当然这点猜测,贾赦是不知道他自己见过的这些个都是历劫来的缘由。他只发散了一下思维,毕竟不提他贾赦的名声,他一个外男,如何见闺阁小姐的面? 但,见不着面也不妨碍他脑补,他横向对比一下了。 贾赦脑补完,飞快列举出他心目中几个家教不错,有口皆碑的人家,打算等会偷偷朝皇帝建议—等会宴会赏歌舞的时候,让女客那边闺女出手,教一教土鳖公主做人。 左右的勋贵听着贾家叔侄不算悄悄话的悄悄话,回过神来扫了眼叔侄两,再一想,就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贾赦这话还真他娘的有道理。贾家这风水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好像一代比一代蠢了点,但没准都是挪到了容貌上,一个赛一个的水灵灵俊俏。便是贾琏和贾蓉,都完全可以窥伺出日后的风华绝代,比他们的爹都更俊貌点。 而且贾赦贾珍叔侄两之前混的时候,能平平安安在勋贵子弟纨绔圈里活得全须全尾的,还多亏这两长得好。这两货文武双全的子弟也揍不少,诸如西平王世子霍灿,可那些精英子弟没谁也没真下过黑手,揍这两货的脸。 可笑归笑,嫌茜香国公主不够美是一回事,但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蚊子腿,总得考虑两国邦交问题。 崔宇也考虑到了两国邦交问题,眼见礼部尚书要开口说话了,更是抢先人一步,言简意赅:“贵国继承人都若公主这般时常任性点,朕倒是挺关心贵国百姓会如何。既然知晓自己是帝女,便拿出点风范来,别让贵国老百姓辛辛苦苦交的税白养了你。” “大周皇帝,你这话,寡人喜欢,中听!”可汗举起酒杯敬了一下崔宇:“要是你们把这小杯子换成酒坛,就够带劲了。” 殿内所有人:“…………” “两位陛下是在辱本宫吗?”神爱公主一下子双眸闪烁着泪光,但却似乎咬牙坚持住了:“神不会放过你们的!父皇之所以给我尊号为神爱,那是因为本宫得神之眷顾……” 一听这话,不用崔宇使眼色,礼部等人当即客客气气请茜香国一行下去了,赶紧让一个国家使臣献礼。 “愿陛下……” 临走的神爱公主带着抹愤恨扫了眼台上,茜香使臣面上也难堪万分,眼眸略过了身旁的暹罗使臣。 暹罗使臣微不着迹的点了点头。 宴会现场的氛围正一点点的重新热闹了起来,谁也没注意角落这边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80章 但不管如何,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谁也无法无视他的存在。宴会过后,当晚崔宇的招了礼部鸿胪寺等有司衙门。他想不通,这小小的茜香有什么习俗,能让个公主到别的国家这么“砸场子”。 “木槿花是茜香国的神花,据传神爱公主出生那日皇城内外木槿花开,故而其得茜香国王宠爱有加,被封神爱,此公主在茜香民间也是颇有些威望。”礼部鸿胪寺忙不迭将收集而来的消息朝崔宇禀告:“茜香国王送此女进京又和亲之意,想要借此得到我朝庇佑,也出海贸易一番。至于他能供的……” 鸿胪寺卿硬着头皮,想了又想茜香的特产,结结巴巴着:“大概便是这位神爱公主了。” 至于其他,先前茜香年年送的什么汗巾子啊,红麝香珠等等,说起来也不是很名贵,万金难求的稀罕玩意。相反,他们回礼没准更厚重一分。 崔宇点点头,以示自己知晓,眸光却是定定的看着兵部呈送的海防堪舆图,手点点那块小小的一块陆地。 茜香三面环海,唯西北部与本朝领土接壤。 的的确确是要眼红本朝海贸。 但本朝海贸其实也刚发展,相比那传说中的海商霸主福朗斯牙的大船,他们还刚蹒跚行大吨位的船都还无法造出,哪里来的闲情给别人分一羹。 “朕话明明白白撩这,削了茜香国待遇,不管人此后是否赔礼道歉。兵部给朕盯紧了这些人,被让他们打探了相关消息去。” “皇上,微臣斗胆,直接削了礼,这样是不是显得我们太过斤斤计较,您乃天子,富拥四海……” “王大人,知道什么叫斗米恩升米仇吗?”崔宇恨不得将鸿胪寺的年礼账本摔了:“朕还没扶贫的打算。” 一见崔宇发火,殿内的众人戚戚然,不敢多言一句。反正这事的确是茜香小国上不得台面些。但依着他们想着,收个公主也是没什么大事,反正也算脸能看,后宫里随便找这个地隔的当花瓶也好,何必因此大动干戈。 扫眼某些人的神色,崔宇当即厉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完全杜绝某些人脑子思忖的桃、色之念,又问了几句其他使臣与国家,而后继续埋头看相关外交往来的资料和各部秘闻。 没办法,既然当了皇帝,看在那一年看起来无限的俸禄上,也得努力。他总不能张冠李戴,连个可汗名字都叫不出来。 贾赦依旧叫不出那一串长名,但无奈对方位高权重,点了名要“老虎儿子”陪着,在礼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下,贾赦还是略尽了一番地主之谊,帮忙招待一二。等欣赏过军演后,有司衙门又商谈了和约通商相关事项,待最终签订盟书,西北这些联盟部落就该启程回去了。鉴于这些部落的合作态度良好,贾赦还私下掏腰包,送了这行人礼物,人人都有份——兵部组织编制的开国帝王将相传奇故事本;四王八公十二将的人物木雕;本朝兵马大元帅的人物雕刻像和《征寇一战》连环小像。 后面这份礼物是霍珏资助的,专门指定送给可汗,旨在提高审美能力以及宣告主权所有。征寇主帅是贾代善,副帅是他霍珏,瞧他们多么亲密无间,配合多好。 可汗接到礼物很开心,再看眼依旧不符合他审美的老虎崽子,接受了人武功不行聪明凑的说法,道:“皇帝陛下,既然老虎崽子说他聪明,寡人就绞尽脑汁联合众人才智想了道题。寡人已将盟书盖好了大玺,但是将盟书放在了酒坛子里。一共六个酒坛子,每个坛子里还塞了条毒蛇,贾赦必须得在三炷香时间内从其中一个坛子里取出盟就被毒液给毁了。” 边说,便让手下武士搬出了大酒坛子。 贾赦恨不得抄起长、枪亲自揍人一顿! 你白收礼物了啊! 白夸你比茜香公主顺眼了! 在场所有人闻言都急了:“可汗,两国邦交乃大事,岂能因您自己一时喜好而影响?” “贾代善打败了我,我立誓要报仇!自己年迈,报不了仇,寡人这次前来还把我儿子带过来了。可是贾代善他儿子不应战,寡人有什么办法?我都想着让我女儿上也成了。”可汗还因此委屈上了。 “你……” 贾赦闻言,拦住要开口的皇帝和朝臣,眼眸扫了扫武士手中的酒坛。大概是装二十斤的酒坛子,那瓶口的确塞得进盟书。 “可汗,你知道曹冲称象吗?”贾赦一脸睿智的问道。盟书又不是一张纸,那堪比《史记》厚了。 第100章 贾赦发威下 闻言, 可汗嘴撇了撇,但转眸扫了眼殿内众人以及帝王神色,还是略带了些恭维,开口:“贵国文化源远流长, 博大精深, 寡人虽然仰慕,但到底雄鹰已老, 有心无力啊!但寡人子弟子子孙孙,有机会定然回来讨教学习一二的。” 在场的朝臣们闻言嘴角抽抽。可汗你能不能说这话的时候别显摆自己的腱子肉了, 脸色真诚些,行吗? 不过贾赦提曹冲称象? 这典故来自《三国志》,几乎老少皆知。孙权给曹操送了一头巨象为礼, 曹操想知晓这大象的重量,可结果当时没有臣僚能够想出办法来,最后还是年仅六岁的曹冲提出了办法—把象安放到大船上, 在水面所达到的地方做上记号,再让船装载其它东西, (称一下这些东西), 一比较就能知道结果了。 等等! 朝臣看了眼贾赦, 眼里露出一抹赞许, 先称一称酒坛子的重量,就能辨认出在哪个酒坛子里了。盟书一式两份,另外一份皇帝陛下御案上的请过来称一称就行。这盟书关系往后二十年西北地带的和平,政贸发展, 边境关税,再者游牧部落大大小小有十几个,条款自然章目分明,林林总总加起来上百条。 毛估估着盟书都有两斤重量。没办法,大周官方汉字书写一遍后,还得蒙古文,柔然文,瓦剌文等等翻译一遍呢。这能不又厚又重? 当然也有知晓贾赦这意思,暗自思量找茬的—不提等会怎么取,万一这堆毒蛇有个稍微胖墩的点怎么办? 在听完贾赦的阐释相关故事和他即将用的称量法,可汗替某些人问出来的心中的思量,掳着胡子,大笑:“呵,老虎崽子,你就知道本汗塞进去的每条毒蛇重量相等不成?” “反正蛇怕雄黄,到时候一条条抓出来吃蛇羹。”已经官复原位的户部尚书眼见这可汗咄咄逼人的,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这些武将就是莽夫粗鲁的,贾代善交得什么朋友,还英雄惜英雄的,整一两狗熊惺惺相惜。 一听张青山开口,原本替贾赦紧张的朝臣们又松了口气。很好,现在怎么从酒坛子里取的办法也有了。啧啧,虽然平时冷眼相待,但到底泰山还是泰山。有张泰山在,贾赦的确可以武力不够才智凑! 这么一想,这贾赦还是挺值得撬过来当女婿的。实行不行,不提政治考量,有个漂亮的外孙也不错啊。 有女儿侄女外甥女的朝臣们思绪不禁偏飞,开了起了小差。反正这可汗找茬的难题,已经破解的差不多了。 可汗听了张青山的话,非常扼腕叹息:“忘记这个天敌了,你不许用雄黄。” “可汗,为帝者更要一言九鼎。”崔宇气了,这老脸怎么能那么厚呢?边说,崔宇吩咐了侍卫去拿称称量,顺带取雄黄。 “寡人……” “行,爷不用雄黄,瞧你这模样。”贾赦看眼有些吹胡子瞪眼的可汗,弯腰对崔宇道:“多谢皇上和张大人美言,这事微臣还有办法。毕竟起因是可汗私人斗争之气,还是由微臣自行解决。诸位权当看场热闹。” 说完,贾赦看眼面色和缓了一分的可汗,冲着人颇为桀骜的笑了一下:“远来是客,爷还尊老爱幼,我爹靠武力碾压你们,看好了,爷靠脑子。” 迎着那灿烂的笑脸,可汗不禁一震,倏忽间涌出了一股念头—这……这要是个女娃就好了!是男孩子还是太白净了些。但真是挺好看的,要不等会私下问问要不要娶媳妇。他把部落里最强的女娃嫁过来,免得跟个小鸡仔的似的,连个酒坛抱起来,下盘不稳,有点晃。 不过抱酒坛…… 可汗眸光锐利了一分,看向两手抱着已经被称量过的一个酒坛,心中一惊—不会直接伸手真进去拿吧? 幸亏他们没买毒蛇,只不过行馆旁边菜市场上随便买的青蛇。 嗯,贾赦也算硬汉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81章 下一刻,硬汉贾赦便站在了可汗一丈多远的地方,高高举起了酒坛。 “可汗,您老可仔细看好了!看看我怎么取的。”说完,贾赦使出吃奶的劲头,重重将酒坛砸在地面上。 酒坛落地的声音惊得所有人面色齐齐一变。 也不算太好的酒坛子,自然裂成片片,酒坛里的盟书和蛇也呈现在众人眼前。盟书飞出时,因为页数太多,还哗啦啦响了一下,而后歪歪扭扭躺了一地。 贾赦第一眼的被盟书吸引,看着被摔了似乎有些变形的盟书,当即抬眸看见有些惊骇的可汗。 是礼部没编牢册子,不关他的事啊! “可汗,于公您是一国之君,于私,您自诩与我爹也有几面之交,所以我也敬重您一份。”贾赦道:“不要强词夺理说我狡辩哦,反正我就是取出来了。这难道不在酒坛里,酒坛碎片包围着盟书呢。就像战场,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您是草原的雄鹰,这点道理还看不透不成?兵者,诡道也。” “好,有种有胆量!”迎着贾赦最后一声带着质问的语调,可汗不怒反笑,靠近拍拍贾赦肩膀:“好小子,有空来草原玩,我请你喝最烈的酒骑最、野的马!” “好!”贾赦面色不变,毫不犹豫迎头应下。待可汗转身朝崔宇说话,描补一二时候,当即苦兮兮揉肩膀。 老爹,今年清明别想我给您送酒了。 贾赦气哼哼想着,但垂首看看那呲呲吐着蛇信子的蛇,缓缓吁了口气。他虽然没见过活的蛇,但见在餐桌上见过—龙凤菜花蛇煲!此汤有益脾健胃(余幕僚喝),清热降火之功效(他自己降火),小孩喝了连痱子都不长(琏儿他们喝)。 所以,他认得出此蛇—无、毒好吃。 罢了,到底没什么坏心眼的。只不过他爹手下败将找找场子,攀比一下谁的儿子棒罢了。 贾赦转身,帮着可汗说了几句场面上道歉外加歌功颂德的话语,看得崔宇心理又是叹惜一分—他们家恩侯就是心地善良的。 就像先前在国清寺,他光听人诉说也知晓悟慧大师给人挖了坑。若是贾赦真无视着无花,恐怕老和尚什么话都不会说。 这老和尚鬼精鬼精的。 崔宇看了眼礼部,示意人出场和稀泥一番,他才似不情不愿盖下了玉玺。盟书一盖,西北部落一行也爽快的离开了。 这西北地区一走,东北边境的一见霍珏在京早就万寿节结束的第二天就寻了借口一溜烟的飞快回去了,而后西南等地再一走,便显得还留在京中的东南沿海一带的使臣们有点效率低下了。 当然,也从侧面说明契约难谈。 这些国家与陆上接壤等地不同,他们靠海,眼见海贸暴利,不同他们只靠近海捕鱼为业,故而自然都想来分一杯羹。 崔宇非但咬着没松口,而且还命礼部提点暹罗、爪哇等国,从此莫将乌香,即阿、芙蓉作为贡品上贡。 对此朝臣们不解,但也微笑点头表示配合。谁叫皇帝举得例子太凶残了—前太子现忠义亲王前车之鉴。 但使臣们挺不配合的,这都是他们当地特产,神仙妙药啊!尤其是暗戳戳有小心思的暹罗。他和茜香已经通了信了,哪怕他们从地理位置上相距甚远,可他们都位于海岸线上,而且他们一方产药一方有美人,正好互相合作。于是暹罗使臣便鼓动了他周边的国家部落一起上言,还暗暗将此药赠送了不少声名在外的纨绔子弟。 作为朝臣戏谑的新朝第一贵且又声名在外,非但贾珍,便连贾赦也接被送礼了。 贾赦心疼的去安慰跟使臣和朝臣硬抗的皇帝。他是非常讨厌这玩意的,他敬哥就是吃阿、芙蓉的升级版“福、寿、膏”导致从正常修道,一个仙气飘飘的道长堕落到令人发指的邪魔、淫、道。 崔宇瞧着贾赦那模样,感觉自己所有的疲倦倒是一扫而空了。 “这玩意在医道上有一时的用处,但是吸食久了,真是害人不浅。”贾赦揉揉头:“可惜,某些人说不听。” “是啊!”崔宇叹息一声。 他原本对此并不是很抵制,但是当看到牛继宗呈送上来的资料后,那便是一万个抵制了。非但抵制暗中的阿芙蓉流通,对于明面上的贡品也严令杜绝! 趁着朝臣还处于新旧交替,正努力要施展才能,处于畏惧“乾清宫的枪、声”下,先白纸黑字,命令禁止,反正他其他都不听不听,只认准一点—谁若敢推行此物,等同于谋害前任太子的祸首,按例夷五族。 “真是钱多了没地方花。”崔宇喝口茶,看眼贾赦,问:“珍儿还在锻炼?” “他?”贾赦不解,脚步往后退两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崔宇,不确信:“你找他?” “你别着护崽子模样,我要是因衍儿的事找他算账还等现在?”崔宇见状,失笑一声:“我在想,他相比之前整日游手好闲,走马观花的,现在也算正经了点,所以打算让他领个头,带着那群富贵闲人干点有意义的事。” “比如在您老眼里什么算有意义的?”贾赦问得无比小心。 崔宇坦诚的看眼贾赦:“还在想,但是像你和他,这么好的纨绔魁首地位不好好操作利用一下,有些说不过去。” 贾赦:“…………” “你也帮忙想想,有什么事健康有意义,又容易消耗他们过于旺盛的精力和闲的蛋、疼没事找抽作死,再向天借一命的胆气。” 万万没想到自己进宫一趟,还领了个奇葩的任务,贾赦出宫时,都还有些神情恍惚。 一回到府衙,贾赦看着门口停着的马车,眼皮跳了跳,默默进门,果不其然,就见自家大侄子红光满面的坐在案首,品茗喝茶。 “发生什么事了,来衙门找我?别提找我说情让我跟皇帝说阿、芙蓉,否则我打你。”贾赦开门见山道,同时挥挥手示意衙役等人都出去。 “叔,还真得跟您老说这事呢!”贾珍道:“我前儿表现好,放了两天假,就带人一起去美人窟玩了。” “是不是嫌自己太活蹦乱跳了,去那里作死啊!”贾赦一听许久未出现过的名,吓了一颤,急道。 “但那些游戏刺激嘛!我又不去挑战野兽,就点着鞭炮跟人飙车赛马的。” 贾赦看眼无所谓的大侄子。也许是他老了,不懂年轻人心思了,反正在他这种游戏忒刺激了,一不留神小命就没,他是保命主义者,不敢玩。 “那……反正这背后是你后娘开的,他总会派人保护你的。”贾赦悄声道了一句,自我安慰道。 “就是他带我玩的啊!” 贾赦:“…………你说正事吧。” “就是他让我来告诉你老一声,有人在美人窟卖福、寿、膏,好像跟那帮使臣有关。你派人去先暂且把美人窟给封了吧。” “什么,福、寿、膏?” “还卖到过我头上呢,不过我没吸,我……”贾珍抬手那袖子挡住,悄声:“那谁吸过一口。” 贾赦闻言脸都青了:“他要干什么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82章 第101章 威武的公主 “叔叔叔, 您先憋气憋气,等我把话说完。”贾珍赶忙附耳悄声转达了一下他前来的目的。 贾赦闻言恍恍惚惚,惚惚恍恍:“你确定?” 贾珍挠挠脑袋:“不确定,我就一个跑腿的。反正他总不会太过坑了我吧。” “你跟我先进宫一趟, 对外就说你来找我走后门, 求差事的啊。” “叔,您这不是逗我呢。”贾珍依旧不想进宫:“您要汇报自己去不就成了。”他总觉得皇帝看他透着抹长辈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可他现在啥都缺, 就不缺便宜长辈。 “哪那成啊!”贾赦不管,直接拽着贾珍往外走, 边走边道:“你今年都二十一了,还当自己是宝宝不成?看看你同龄人,都有正经差事了, 我不趁着现在还在皇上面前有点脸,替你打点一二,你以后拿什么娶媳妇啊……” 虽然知晓贾赦是说给潜在的坏蛋听, 是在做戏,但提什么不好, 偏提媳妇。贾珍一想着自己十年不能娶妻的圣喻, 拉长了脸, 带着分桀骜, 不虞:“叔,你莫不是忘记了我现在爵位比你还高?我可是慧毅侯爷!一等的!” “你是不是还要让我给你行礼啊!不孝!” “我还是族长呢!别拉拉扯扯!” “你还大了,翅膀硬了,不听话是不是?!你走走走!” 眼见叔侄两似乎闹了别扭, 其他听到动静的人互相对视一眼,推了燕捕头上前,示意和稀泥一下。 燕捕头赔笑着说了几句话,但最终贾珍还是气性上来,拂袖离开,走之前还一脸不爽:“要是知道你今儿找我来是为这破事,我才懒得来呢。” 说完,扬长而去。 那模样恨不得让人脱下鞋子照脸抽! 顺天府内的所有人看着贾赦愣怔望着贾珍远去的模样,愈发气恼了贾珍一分,纷纷贡献自己的主意,最后一致通过了燕捕头的办法,决定本月加强对青楼赌博业的整顿。 他们虽然人小位卑,但替自家老大争口气还是有迂回婉转的办法的。敢让贾珍进来玩的,全部关门整顿吧。 贾赦看着六房拿上来的整顿计划,沉默了半晌。他们叔侄打小一起串通翘课,一个眼神都晓得该编什么样的话来蒙西席来躲避那军棍家法,故而当贾珍选择宁愿自污也不愿进宫面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然后暗自给燕捕头示意,利用职权杜绝贾珍出现在某些场合。 这场戏是演完了,但鉴于对“引君入瓮”的阴影,贾赦还是寻了个理由巡街巡道了道观,再问过贾家实权真家主贾敬后,又顶着懵逼脸入宫了一趟。 崔宇听完前因后果后,也跟着懵逼了:“我记得安乐长公主今年才十七吧? 安乐长公主,前太子现忠义亲王嫡长女。之前太子复立后,泰兴帝为弥补她,便破格封了公主,又放出风声选驸马。但介于泰兴帝一锅端来得像龙卷风,政变又像山崩地裂一般,全部发生在短短的一年内,至今连驸马人选都还没。 当然,泰兴帝能够在一年内呼风唤雨,还是靠自己多年掌权,靠军权稳稳抓在自己手中,换成旁人,没准步子跨太大,就直接跨掉了。 故而,崔宇怀揣着对泰兴帝和前太子的佩服,登基称帝后,倒是又破格册封了其为长公主。反正随泰兴帝任性呗,当老子的能创忠义并肩王爵。好歹他也是人儿子,封自己侄女为嫡长公主,谁又能说嘴? 现在,安乐长公主已自行开府。当然,依旧待字闺中。 待字闺中的少女啊! 他爹怎么好意思用自己闺女的名义行事啊? 要点脸成吗? 不说闺誉,看看自己的老脸! 越想越懵逼,崔宇打心眼里觉得这计划不靠谱,但眼见那边渔网都兴高采烈的撒下去了,也只能颔首同意了。 “既然要整顿了,那就三司联名一起整顿娱乐业。这样情况下美人窟还能不关门,就显得幕后之主能耐大了。记得,让大理寺宋断丞领头。” 现在官场人尽皆知的秘密,宋学慈乃八皇子,忠法亲王。他自己个挑的封号,多念两遍其实也挺好听的。 而且也是人尽皆知的铁面无私,硬汉! 当然还有一个暗戳戳的小心思,崔宇秉承着同是兄弟,不能我一个人懵逼的原则,果断把宋学慈也拉进了“懵逼圈”。 宋学慈恍恍惚惚,拒绝:“我已经过继保平安了。” “呵呵,亲子研究方法验证了没?”崔宇毫不客气扎上一箭。要不是这货闹腾,前任太子也恐怕不会提双生一事,拉他来保平安。 “…………” 宋学慈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弑君了。合着就欺负他老实人!可气过之后,还是得捏着鼻子办案。 毕竟,这是司徒家的江山社稷呀,是国与国的斗争啊。 连千娇万宠的长公主都亲自出马了。 宋学慈回去,便风风火火带人整顿了秦楼楚馆,不消两天,就带着三司捕头在午夜时分将正热闹无比的美人窟团团包围了。 正玩得开心,群魔乱舞的富贵人们:“…………” “叔,宋大人,钟大人,文大人,”贾珍越过众人,带着一身酒气,敷衍的抱拳行了个后辈礼,笑着:“什么风把几位大人吹过来了。” “贾珍,这里没你的事,让开。”贾赦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句:“去那边蹲下。等你爹来交罚款领人。” “呵!”贾珍嗤笑了一声:“叔,不是我说您,何必这么认真呢。说句难听的,你们在场的,谁我有爵高,我贾珍就……嗷嗷……” 被人一个反手扣住,贾珍憋泪,怒瞪眼亲自动手的宋学慈。他敢断定,这同龄人一定是嫉妒他! “你说本王够不够格,恩毅侯爷?”——有必要这么哭嘛?那么脆弱不成? “叔!” 贾赦听着那“咔擦”扭胳膊的声音,再听听最后都破音的一声“叔”,心理疼得哗啦啦眼泪直掉,你说说珍儿也锻炼一年多了,怎么还那么脆啊?果然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老八手劲也太大了点吧?演戏懂不懂啊。 贾赦努力摆出想说情又迫于职责所在的纠结脸。 而这边贾珍眼见开口喊叔不成,似乎被气的越发跩性子上来,扬声威胁着:“忠法王爷,好啊,有本事你就查啊!要不是看在我叔的份上,先前我又岂会相栏,现在,哼!嗷!” 贾珍又面露痛苦之色,哇哇大叫起来。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83章 麻蛋,下手真黑! 他为什么会过上这种“痛苦”的日子? 他宁愿守着三等威化将军,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当山大王。 一听贾珍被宋学慈拿捏在手里了,还敢出言不逊,在场的人就算不是人精,也转动起了大脑,思忖背后东家到底是谁,能这么能耐,连仅剩的一个成年亲王也不放在眼里。 宋学慈不为所动,继续派人把美人窟在内所有人员全部带走,查封了美人窟。但暗中关注的人却发现,还未三天美人窟又重新开业了。而宋学慈却被叫进了大明宫,被太上皇狠狠批了一顿,还被罚俸了一年。 据查探,当时安乐长公主殿下也在。 还滞留在京的茜香使臣看着收集而来的消息,心理愈发放心了一分。看来所言不虚啊。 ===== 美人窟密室 神爱公主打量眼面前的端坐的人,笑了一声:“万万没想到京城大名鼎鼎的美人窟幕后东家会是尊贵的安乐长公主。但看样子,公主似乎有点显老啊。” “还望安乐长公主恕罪,神爱……” 茜香使臣还没说完,便听得一声冷冰冰带着怨恨的腔调响起:“不老,怎么会愿跟你们合作呢?骤然从云端跌落才懂权势的美妙啊。” 司徒琸小公主边说,便愤愤得牙痒痒。他怎么就显老了?臭丫头,会不会说话?啊! 想想安乐长公主的身世,茜香使臣倒是有些理解眼前这位公主与他们合作的缘由了,正如她所言—那皇位本该是本宫父王的。 更别提这位公主也吸阿、芙蓉。 “为表示与贵公主的诚意,小臣特奉上最新研制出来的福、寿、膏,还望公主点评一二。”茜香使臣边想,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吧嗒一声打开,边递边道:“安乐公主见笑了,贵国现今管得严,只能化作阿胶糕模样,但都是最为上等。” 司徒琸望着递过来的匣子,看眼那黑褐色的的一小块,轻笑了一声:“本宫记得贵国不产罂、粟吧?怎么会有福、寿、膏呢?这不该是暹罗那边特产?” “据闻公主爱好此物,特意携带而来。”茜香使臣露出一抹讨好的微笑:“还望公主殿下在上皇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当今似乎对我们茜香有点误会。” “本宫记得神爱公主曾言语过贵国女子亦然可继承皇位,那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大周呢?”司徒琸轻轻呢喃了一句:“本公主做梦也想有这权势,能成为第二个武则天呢。” “本……”眼见神爱公主要开口,茜香使臣道:“那小臣先行恭喜安乐女皇一句。不过所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神爱公主殿下还是愿意能有个天神一般的伟岸丈夫,能够照顾她宠爱她。” “多谢仆大人之贺了。”司徒琸眸光闪了闪:“那我也祝神爱公主早日能够觅得佳婿。” 这帮人就这么恨嫁? 总不会把自己当成苏妲己了吧? 要不让……让他爹收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老牛啃嫩草了。 幽幽拉长了调子,司徒琸对着神爱公主和善一笑:“说来,本宫一见公主也倍感亲切,不知安乐是否有机会能唤您一声母后呢?” 算了,还是锅甩到他自己个身上吧。先看看这帮人重点攻略对象是皇帝,还是只要能进宫,随便哪个都成。 但想想好委屈啊! 超级不开心! 他明明都出嫁了,为什么还要管这些破事呢? 神爱公主:“…………” 茜香使臣:“…………” 第102章 密谈之虐狗 司徒小公主带着“报复”性建议—敢说我老, 管你叫娘!成功把茜香一行震回了行馆商讨去了。 至于自己真的老,小公主看了看镜里的妆容,摇摇头表示不听不听。反正他现在顶着自家女儿的名呢!他就自欺欺人了,他女儿, 真正的安乐公主殿下都不甚在意呢, 旁人就莫要叽叽歪歪了。 他就二八一枝花! 不过话说回来也真是闺女长大了,翅膀硬了, 他闺女皇子营中一呆,回来之后要死要活要当花木兰, 代父从军,一不留神搭着忠顺南下的队伍,跑南海沿子去了, 与她同去的还有贤王家的小郡主。这两被霍珏一身戎装帅蒙了,从此芳心暗许,立誓要当死亡之花, 要靠自己的实力,要靠军功, 当大将军, 凭实力养漂亮的面首。 完全理解不了小女孩的逻辑过程。 但既然有梦想, 就支持她们去实现呗! 司徒琸想着远在南疆的闺女, 忍不住挺挺胸膛带着自傲之色。这神爱公主给他家闺女提鞋都不配! 抛开家国立场,他闺女选得是阳谋,是正道。 话分两头,这边离开的茜香使臣和神爱公主寻了一个自觉安全的地方, 商讨起了“安乐长公主”的建议。 神爱公主带着分少女的锐利:“这有什么好商议的,本宫已经算为大事牺牲忍让了,决定和亲嫁给个老男人,现在难不成还要让我嫁给比皇帝更老的?忠义亲王都三十好几,能当我爹了!” “公主殿下,想想你一路过来所见天、朝的繁华。” 使臣语调重了一份,眼里露出一抹贪婪:“这一切本该都是我们的。我国先祖起源明明比周朝更贵重一分,乃是“殷末三仁”中的箕子。这位帝王,也是被周朝等人歌颂赞誉的仁德。孔子大圣人在《论语·微子》中也赞誉有加!” “我们苦熬多年,想着一点点先蚕食腐败周朝这些贵族,要成功了,岂知泰兴帝忽然发了疯,心狠手辣杀子,而且更万万没想到圣女之孙还活着。那背叛自己血脉,背叛家族,认贼作父,投靠泰兴帝的贱人,毁了我们的计划。” 说到最后,茜香使臣带着无比的怨恨。在大周朝所谓的前朝余孽能够暗中蛰伏,也少不了他们在暗中的支持。可千算万算,忘记了一点,用来教育那些余孽的“尊贵的楚国皇家嫡传血脉”,竟然自己认贼作父。 按着他们的计划,利用皇子夺嫡,互相厮杀,将六皇子拱上皇位后,他们茜香来和亲,而后利用阿芙蓉止痛的药性,在军中推行,缓缓毁掉军队的战斗力。再然后他们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打一场,要求割地赔款。这样一步步的,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得到偌大的完好无损的土地。 到底是拥有继承权的公主殿下,神爱公主闻言,敛了敛不忿之色,沉声道:“朴大人,本宫知道为了我朝百姓,自皇祖父起便一直在筹划,将近百年了,这份责任也会延续到本宫身上。可是现如今大周的皇帝压根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至于忠义并肩王,此人看起来位高权重,但根据我们之前得到的密报,他似乎没有谋反之心。就算她闺女,那个老女人有,但安乐公主除了靠些宠爱,她还有什么能耐不成?这个国家,女人的权利并不大,完全没有如同茜香,本宫能够参政议政,她能吗?” “公主殿下,她就算不能参政议政,可她光凭宠爱,便能让一个实权王爷被罚挨骂。” 茜香使臣到是丝毫没往“做戏”方面想过。毕竟,根据他们收集的情报来推测,完全是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84章 贾珍是多少年的青楼楚馆常客了,从来都是靠着贾家权势横行霸道。而且贾珍他爹贾敬又是太子伴读。 这个去年忽然间崛起的销金窟跟贾家,跟复立的太子,跟…… 背后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那皇帝初任顺天府尹查的歌姬死亡案,也跟美人窟,跟吸阿芙蓉有关。可哪怕人当时开庭点出阿、芙蓉,但也没能耐把美人窟给关闭了。 茜香使臣也不是笨,相反还很聪明,是茜香国王的心腹能臣。所以,他来之前就将茜香内桩收集起来的消息分析了一遍又一遍,顺着蛛丝马迹想了又想,觉得美人窟背后东家能量巨大,甚至还在一入大周边境的时候就试探了一番,让暹罗私下带了一批福、寿、膏销售。果不其然,他在京城的美人窟中便见到了这升版的阿、芙、蓉。 从边关到京城,暗中流传的速度也颇为快速了。 他原本只不过是想私下合作一番福、寿、膏的生意,但没想到幕后的东家竟然是安乐长公主,而且还是一个心有不甘的公主殿下。 这么思前想后关系一捋,茜香使臣觉得在皇帝不是个男人,对美色无动于衷,甚至因此危机两国邦交都不在乎的前提下,忠义并肩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朴大人,你似乎忘记了一点,忠义并肩王现在并不住宫中了。”神爱公主一见朴大人的神色,冷哼一声:“当初我皇祖父与圣女合作,那传说中留着藏宝图的账本是在深宫内苑之中。就算我们提前一步得到了《样式建筑图档》,但若在宫外,如何寻宝?” —据圣女临终透露,她被送出宫时,得他父皇的密语。原来从开国时起,每一任帝王都会将一部分钱财深藏起来,就怕有朝一日子孙不孝,而且开国太、祖还在那个藏宝室理,埋了一件能够改朝换代的神、器。 这一回他们和亲而来,甚至还死皮赖脸的留下,明面上是想分海贸一杯羹,当然这也是目的之一,但更为重要的目的还是找到那一件传说中的神、器。 “若是再耽搁下去,就怕夜长梦多!万一当今也像他父皇,那个抽风的泰兴帝一般疯狂,怎么办?”神爱公主又缓缓加了一点思量。 最近一年大周的政治变动完全是傻了众人的眼,就算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也难以揣测皇帝老儿心理想什么,下一刻会有什么政令。 “可是那皇帝……” “皇帝不成,那就大皇子。”神爱公主边说,眼眸闪过一抹骄傲决然之色:“反正十二岁,之前又不过是穷苦出生,恐怕没经历过什么事。再者说了,这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找个机会,让我们能够独处一刻钟便可以了。” 一听这话,使臣沉默了一会,俯身行礼:“委屈公主殿下了。” “至于安乐那边,就先吊着,本宫终究觉得她不对劲。”神爱公主眼眸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那股矜贵之气,让她想到了比她早出生几年的姐姐,如今的皇太女。 那是被党政熏陶出来的锐利贵气。 那份威严让她嫉妒! 还有那张脸,她向来比皇太女傲气,也有自己容貌倾城的缘由。 可如今遇着的这个安乐长公主,气度比她好,长得也比她好,哪怕她之前嘲讽过一声“老”。 “是。”使臣闻言,眸光闪闪,倒也没提出其他的话来。毕竟神爱公主提的也对,能够进宫寻宝才是头等大事。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便走出了密室。 在他们走出不久后,密室地下的暗道中有几个声影飘然离开。 没多久,茜香一行所谈的内容便呈现在了道观餐桌上,崔宇,贾赦,宋学慈等受邀来观。 “房子果然还是要自己建的好啊。尤其地基要打好。”泰兴帝看完密报,唯一感想便是如此。 当然,他是提前看哒。 毕竟现在傻了嘛! 所以,泰兴帝一见众人来到,感觉自家苗苗们都很长得健康,便一手牵一个孩子,乐呵呵的督促游乐园进程去了。 虽然忙碌了几十年骤然空闲下来让他颇为不适应,但他现在感觉自己适应还算挺好。就像这游乐园,都是他一手在忙碌,若是实验成功了,真对孩童寓教于乐的作用,那就每个省份建一个。若是失败了,反正又不用他出资。 因目送泰兴帝蹦蹦跳跳开开心心离开,参与讨论的人员都静默了一炷香时间,而后再贾敬的催促下回过神来。 贾敬道:“有事快说,快到我打坐时间了。” 宋学慈闻言,嘴角抽抽,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在这地方,他想要谋求巡查之职,外放了。再在京城呆下去,他怕自己要疯。 贾赦也有此感觉,恍恍惚惚的看眼前太子现在的公主殿下,倒抽口冷气:“什么叫顺天府日后工作重点是疏通下水道?” “前后左右都有人守着,我自然只能派人钻地道了。”司徒琸道:“他们辛辛苦苦的,作为受益者,你们改善一下他们的工作环境,难道不是应该的?” “还有你,大理寺之前抓的摸金校尉留着啊,至少得让他们把看家秘籍吐出来。也别让他们只呆牢里吃闲饭,出来挖个道。至于其他的,皇帝,你自己想办法呗。”司徒琸说完,起身拉着贾敬:“走,我们修仙去。” 贾敬颔首朝崔宇一点头,充当了行礼,起身跟着司徒琸离开。 留下来大眼瞪小眼的三人:“…………” 电光火石间,崔宇开口:“亲子鉴定,青天大老爷。” 宋学慈憋气坐回来。他其实非常不适应这种皇家氛围。 贾赦也默默挪回屁股。他其实非常不喜欢这种拔苗助长的做法。 “你们说重新换个地建个皇宫,不用太大,小一点都成,有没有可行性?”崔宇看完密件,看看左右,率先抛砖引玉,发表了意见。 这叫什么事啊? 为了皇宫,这帮人丧心病狂的连他儿子都盯上了。 “皇上,他们重点好像是那个神器。前朝开国太、祖留下的神器。”宋学慈开口,把皇帝的思维拉回来。 “您说这事余先生会知晓吗?” 介于宋学慈是在场三人中唯一一个在乾清宫参与了后半场—余幕僚怼前朝余孽大戏的人,一提及余幕僚,话语丝毫不掩饰敬畏崇拜之色。 贾赦也是余幕僚的拥趸,感觉自家先生什么都牛逼。 “我可以去问先生吗?”贾赦看眼崔宇,带着征求的神色。 崔宇刚了点个头,一眨眼,只看得见贾赦出门的背影了。 “…………” 端起了茶杯,默默抿口茶,崔宇看眼带着份羡慕的宋学慈,道:“一起去探望余先生一二吧。”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85章 余先生自从政变结束后,便一直在道观修养,省得城内人多眼色多。 不过还没等崔宇放下茶盏起身,贾赦又哈赤哈赤一阵风似的跑回来了:“先生说肖公举肖先生已经问过他一遍了,他完全不晓得,建议你要不拆房试一试?没准真能找到宝藏呢。” 宋学慈:“…………” 崔宇瞧着人喘气,忙不迭将茶杯递过去,心疼无比:“先喘口气,喝口茶润润嗓子。没事的,这事不急。” “这不是怕你还有衍儿被算计嘛。”贾赦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这边被贾赦一句激动的,崔宇只感觉自己脸有些羞红。于是,崔宇嗓子不经意间透着份低哑,眼里更是不带掩饰,透着股深情望向贾赦,道:“衍儿有你关心,我也是乐意至极的。” 贾赦瞬间怔了怔,他总觉得似乎崔宇神色好像有点不对,恩…… 瞅着先后红了脸的两人,宋学慈早已眼冒火光,他脑海不自觉就浮现出一条土黄色的大狗在汪汪汪叫唤着。 好生气,他到底来干什么啊? 第103章 贾赦开窍上 生气的生气, 走神的走神,害羞的害羞,但是时间教导了他们如何办事提高效率。 因为各种开小岔事件,不知不觉就烈日当空照, 该到用午膳的时间点了。 为了避免在饭桌上, 没准被偶尔清醒的泰兴帝提问讨论结果,三人以最快的速度敲定了对待茜香一行的方案。 不过打了一肚子草稿的三人左等右等, 要过了,连个主事的都没出来招待他们一下。 贾赦楞了, 出门找人询问。—因为密谈,没安排仆从伺候左右。 正好训练完毕,听到贾赦在道观, 想让叔叔求情一二贾珍前来,听到人问话,道:“我们都各自吃的啊!我爹他追道辟谷, 一天吃两餐,肖……” 至今贾珍也还没接受自家后娘来头如此之大。 一提及他, 嘴角抽抽, 才接着道:“他减肥, 表示只吃素菜瓜果;黄老太爷和三孩子一起吃;余先生是药膳, 专门药童烧的;我……我不锻炼完,他们不让我吃。” 边说,贾珍还眼刀子扫眼出门而来的宋学慈。要不是被他一反手擒拿,让忠义王那帮密探觉得丢人, 特申请帮忙锻炼他。他……他日子哪里会愈发苦逼了。 “就是千言万语一句话,你们没给我们备饭?”贾赦感觉自己要被气出胃病来了。 想想上辈子,只出了个贤德妃,为了元宵节的半天省亲,他们诚惶诚恐的准备了一年多。 可现在,皇帝在这呢,连饭都没准备一个。 贾珍电光火石间,灵机一动,回道:“赦叔,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为了接驾,侄子特意命人拿出看家本领来烧呢!唯恐道观清修之地,三位吃不惯素菜,特意摆在恩毅侯府呢。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珍海味,吃起来才够劲,是吧?”从道观回城,他能先派人快马加鞭回城,去汇源楼等买一桌子好菜回来了。 “恩侯别气别气。”崔宇拦着闻言抬手要“揍”贾珍的贾赦,笑着:“都是自家人,厨房里有什么吃的随意上点便罢。” 说道“自家人”一词时,崔宇目光停留在贾赦身上,眼里的笑意真挚无比,瞬间瞎了宋学慈的狗眼。 “对对对,自家人,自家人。”宋学慈尤其无力的附和了一句,心理默默补充一句“给我来跟骨头啃啃得了!” 贾赦瞬间一怔,眸光在宋学慈身上打量了一圈。 贾珍一得这话,行个礼,也不顾眉眼官司,撒腿就去命人准备了,心理咆哮着:我滴来历颇大的后娘,您老可真行,把人请过来,您要是自己个不愿出面,吩咐管事一句需要费多少嘴皮子啊。 正贴着黄瓜美容的忠义亲王听着贾珍弱弱前来请示—请他陪客人吃饭,呵呵一声,不耐:“还没走?自个从密道回都不会?还要人催不成。” “…………王……王爷,好像是您请他们来的。” “我不介意你叫我爹哒。”忠义亲王笑眯眯道:“那就你去招待一二吧。我没时间,最近熬夜熬多了,都有痘痘了。” 为了当好一个合格的“卧、底” ,他是事先喝了药,扎了针,再正大光明吸福、寿、膏,而后强行催吐出来,又灌药又扎针的。可饶是这样,当嘴巴里接触到那个味,那隐藏在心底深渊的一丝邪恶的欲、念又瞬间侵蚀了脑海。 可这种事情,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反正他只要贾敬看着就行了。 礼仪什么的,都是自家人了,自己张口吩咐厨房不会啊? 贾珍:“…………” “放心,别怂别抖!你要是实在怕皇帝,你朝他喊口叔叔,他保准对你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就那小眼神,他也算过来人了,哪能看不懂。可惜,贾赦不吃这默默无闻守护这套,追人,还得像他这样的,直白无忌,无所不用其极。 被这么一说,贾珍吓得更抖了,完全不可置信的看眼了对镜贴黄瓜的忠义亲王。他完全理解不了他爹到底有啥魅力,能让前太子现并肩王如此倒贴。要认他贾珍为子,还让他贾珍也从他的亲属关系,管皇帝叫叔。 不过皇帝肯定不想要他这么便宜大侄子。 恩,他也不想要皇帝叔。 想想就鸡皮疙瘩,毛骨悚然好不好? 贾珍揉揉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是硬着头皮前去招待尊贵无比的客人。毕竟,在贾家,尤其是宁府,对外家主是他贾珍啊。 虽然饭点推迟了一些,但是菜肴也是不错的。除了贾赦有些心神恍惚,崔宇和宋学慈用起来还是挺愉快的。一个是不用遵守宫里的筷不三勺的规矩而开心,要知道,他从前吃饭,大多是光盘的。一个是外出查探现场啃多了干粮,为难得一顿大餐而开心。 用了饭,溜了会食,崔宇还是将他们的决定对忠义说了说。至于泰兴帝,他正跟孩子们玩蹴鞠,没空理会这些事。 忠义叹口气:“我之所以能这么快得到消息,是因为我一直在追查这条线。当初我最先吸食阿芙蓉,是被人小量的混在糕点内,追查起来有十五年多时间了,查着查着,就差到了那些出产的地方,吸食上瘾过后的丑陋模样。越查,这就像个无底的深渊,让人害怕。” “对于制造销售的人来说这是暴利行业,对于购买的人来说是富贵权势的象征,吞云吐雾中有种神仙一般的快、感,为了这份快感就会有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忠义边说话语凝重了一分:“我知道你们两个性子是最刚直不过了,但就怕这玩意你们只能打击一时,无法彻底灭绝。不过,一时也好,就像那拍花子,狠狠收拾一下,伤筋动骨十几年了。现如今才有点死灰复燃的架势在。” “死灰复燃?”崔宇和宋学慈闻言,齐齐面色变了变。 “哦,在南边又起了些。虽然有卖儿卖女的,但穷苦人家出生的丫头片子到底不如乡绅富贵家出来的崽子好看。瘦马之类的本来就赚黑、钱嘛。密探调查贾珍买回来的那些个的时候,顺手杀了把拐子,有些小孩子四五岁的,说不清楚人家,他们就带回来了。”忠义亲王说着打了个哈欠,道:“我命人把他们送南海沿子去了。反正我闺女要当大将军,组建女军也是有必要的。不过我留了一个很标致的下来,打算给我大胖孙子当通房丫头。” 妥妥的亲爹,亲祖母心呐! “我会联合刑部加强对南边的严打的。”听完忠义亲王的解释,宋学慈郑重万分道。 “嗯呐嗯呐。”忠义亲王敷衍点点头:“你们有主意去办就好了,反正我不要再跟神爱那个嘴贱的丫头片子打交道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86章 “您不是演的挺开心的吗?”贾赦憋不住了好奇问一句。 “她敢说我老!”原本有些犯困的忠义亲王闻言,当即拍案,怒气冲天。 “今年波斯进贡的螺子黛全都给你,还有其他什么杂七杂八都你先挑!”崔宇忙不迭安抚爆炸起来的司徒小公主。 反正现在宫中就他跟衍儿爷俩。 其他的,上皇的妃子们一半白绫赐死了,没死的两高位妃子,甄贵妃,看在她最终一片慈母之心,还提前传信出来,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怕忠顺被人坑了,所以这贵妃尊号倒是没贬,宋妃被宋学慈也接出宫养老了,剩下的位分低没生养的妃子全送皇家寺庙去了。 所以,这些东西他们用不着,还不如做人情。 忠义亲王闻言,满意点点头:“没错,就该像你这样的态度。当弟弟的也要宠着我!老八,你学着点。” “谢谢,我姓宋。” “宋学慈!” ===== 崔宇无视两人掐架,拉着贾赦退出房。反正正事谈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也算难得浮生半日闲。偷懒个半个时辰,不回宫处理公务,也没什么要紧的。 劳逸结合啊! 贾赦沉默的跟在人后边,完全与先前活泼开朗像叽叽喳喳的小黄鹂相反,安静的跟嘴被人粘了胶水似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崔宇在凉亭站定,望着不远处草地上正嘻嘻哈哈玩蹴鞠的一帮人,转眸看了眼贾赦:“还是闯什么祸了,正心底里打着腹稿琢磨呢?” 在走下去,就有人来打扰他们难得的独处的时光了。 “我像是会闯祸的人嘛。”听到这话,贾赦不开心了,瞥眼崔宇,倏忽间脸一红:“我……我只是……只是在想……” 他原本觉得崔宇好像越来越像他爹了,恩,威严气派和待他,望子成龙的那股劲头。 他是真心觉得那是“望子成龙”的师父心的。 可是忽然间崔宇眼神就变了。 刚才密谈时,那眼神赤果果的,是个男人都懂得—勾、搭,释放自己的魅力。 还有在饭前的谈话。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自己一时也许看错了,想错了,但宋八八都戏谑上了。 虽然这话也可以理解成宋学慈调侃珍儿的。 可司徒琸那把自家老爹都带过来在道观里养老生活的态度,那老脸厚的,完全不畏戏谑,没准还沾沾自喜。 宋学慈打趣珍儿也没用啊。 贾赦想着,摸把自己脸,恩,还是有点烫。 瞧着贾赦那神思模样,崔宇努力掩饰住自己见此有些飘飘欲、仙的心情,放缓了声音,稍稍一垂头望向贾赦,循循善诱道:“想什么呢?说出来我帮你参考拿捏一下主意?” 面对这不亚于拐三岁小孩的怕花子作态口吻,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含笑道:“我再想,师父您越来越好,比我爹待我还好。我爹虽然疼我,可有时候可凶了,还打我。但您老就不会啦。您现在跟我小时候脑补的爹完全一模一样。” 崔宇:“…………爹?” 贾赦小鸡琢米一般点点头。 因风吹过,听了几个关键词的泰兴帝直接将脚下的蹴鞠一脚朝崔宇踹过去。他力气天生随他父皇,力大如牛。 掀翻御案不算,今儿还是他第一次积极主动的使用。 去你妹的爹! 什么司徒家什么时候走文艺范了,白教你了! 这蠢的随他舅霍珏。 第104章 贾赦开窍下 看着那鞠球恍若利箭, 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直冲崔宇而去。泰兴帝非常满意的幻想起来了。 别说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就是他老人家踢出去的球,除非球自己个落地, 就问谁敢避开?要是哪个暗卫密探如此没眼色护驾, 就罚挖下水道去! 所以这个鞠球必然是会砸到崔宇身上的,一砸到人, 这小子顺势身形一晃,往地上一趟, 哼哼两句。就贾赦那脑子定然会急得啥心里话都说得出口了,然后崔宇再长臂把人一搂,亲香一个, 就能夫夫齐齐把家还了。 多效率的事! 已经想到小夫夫情投意合场景的泰兴帝随手掏出荷包里藏着的瓜子,看起戏来。 凉亭处— 崔宇虽然被“爹”之形容傻得理智“崩”得一声断裂开了,但是多年的摸爬滚打形成的敏锐度还是让他敏感的发觉有股呼啸而来的风, 耳朵灵,脑袋再一侧, 眼睛便看到了那直挺挺冲他而来的球。 看到有东西来袭击, 正常人第一反应当然是避开了。 更别提他其实跟贾赦站着挺近的, 哪怕是被“爹”了一声, 但该护的时候还是得护着人呐。 于是崔宇身形矫健的带着贾赦一起提前避开了。 满载着泰兴帝希冀的“红娘球”便“啪”得一声落地了,落地后还反弹了一下,而后又是一声“啪”,才落地, 滚出了凉亭。 瞧着咕噜咕噜滚走的球,崔宇缓缓松了口气,虽然被惊了一下,但他还是挺发自肺腑感谢这个踢出场踢到他们身边的球。因为这样就可以避开之前那个尴尬的话题了。 “我们先去把球送去给老爷子他们吧。”崔宇边说,扫了眼山下似乎目瞪口呆的老少爷们,失笑了一声,道。 泰兴帝自打退位,而后又以黄大官身份修养在道观之中,余毒未清,时不时傻上一回。一傻起来,那完全是超级熊孩子。尤其是贾家还有一群陪着疯玩的。 贾蓉贾琏贾蔷现在的年龄以及熊—完全还处于“在贾家一亩三分地,我们三叔侄齐心协力,能掀翻整个贾家”的认知中,对皇帝还没多少明确的概念,压根一点都不拘谨,故而泰兴帝不傻的时候,没事就特爱逗三人玩,傻的时候就更爱找他们玩了,尤其爱找贾蓉玩。因为贾蔷懒得理他,学了贾敬,摆着“尔等凡愚”的高冷脸;贾琏到底年长几岁,秉承尊老爱幼传统美德,都让着黄大官;唯有贾蓉,敢太岁头上动土的。据说有次逗过头了,贾蓉气起来还咬了泰兴帝大腿一口,咬完了还撩狠话—等我长高了,打你!不过没出两时辰,这两又好回去了。完全是吓死一群围观者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87章 想想泰兴帝如今的“战绩”,他就算想当崔宇,就算没接受自己的身世,也渐渐忘却了猛然得知真相的愤慨怨念。 对于泰兴帝,贾赦也是敬重的。一听这话,当即点点头,还催促道:“快点走吧!” 怕人等久了,两人都是疾步下了山,来到泰兴帝跟前。 崔宇揉揉有些傻眼的贾蓉,把球递给了泰兴帝,带着分敬重还有一丝的宠溺慈爱开口:“黄老爹,来,球给您。” 泰兴帝恍恍惚惚垂首看看球,再抬眸看看崔宇,气得直接甩袖走人。 他这么会有这么傻的儿子?! 他这个当爹,当皇帝的够开明了的啊! 泰兴帝想不通,若是之前他们父子君臣前没有沟通交流过,那崔宇避开,还算有理由。但问题是,他这个当爹的还手把手教导过人怎么追呢! 作为皇帝,是,子嗣传承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但不说崔宇了,便是贾赦也各自有孩子啊。就像他不反对自家那个孽障跟贾敬在一起一个道理,这一个孙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另外一个长女加把油,若是顺应世俗规矩,算算年龄,也该有外孙了。 可皇帝最为重要的还是实绩啊!像他自己个,年轻时候有开疆拓土之功,光凭这点,就能功劳簿上躺着了,更别提还有其他的文治武功了,就算临老,是因为夺嫡闹过一场,但他还有玉麦之功啊!光凭新粮种这点,他又能躺功劳簿上了。 在他眼里,那种实在拿不出手的皇帝才拿私德当遮羞布呢。 所以,泰兴帝对自家这失而复得的嫡苗子,基于其政绩的期待,以及这爱好的对象—贾赦,是处于举双手赞成,并且想极力促成的。 贾家好,他宝贝孙子才能好哇! 而贾家是否会成为权戚的忧患,泰兴帝觉得这是在抬举贾家的智商。贾敬不提了,贾珍,呵呵,贾赦,呵呵,荣宁一贾,两继承人,客观来说,还是贾蓉综合天赋好点,学啥都快。但这两孩子都养在他眼皮底下,绝对不会再养歪了!他现在还是很有养孩子经验的。 这些事情,他都考虑了一遍,还跟人掏心掏肺的说了,就怕他们再重蹈覆辙,知晓的消息不对称,藏着掖着,而后干出“为你好,却伤害你”的事件。 泰兴帝越想,越生气,尤其是后面还有个脆生生的声音替他道歉的—崔爷爷/崔叔叔,黄太爷爷是病了,所以才有那么点点不礼貌,还望您不要生气。 “恩,琏儿蓉儿都乖,我不气。”崔宇一手揉一个,安抚了两人几句,目送贾蓉拿着鞠球去追泰兴帝的脚步了。 看着看着,崔宇垂首弯了弯嘴角。 他原以为是无意的,现在一见泰兴帝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也心理有数了——亲爹啊,谢谢您了! 不光崔宇有数,贾赦见此,越发心理有数了,甚至还略生气—感情就他最后一个知晓不成? 不过崔宇也是傻的哦,像先前若是真被球踢中了,装个昏,他没准一受惊吓,就一秃噜什么都说开了。就算等会装昏失败,撒个娇也就翻篇了。 一点都没情趣的榆木疙瘩。 恩。 没情调就算了,这不算死抠门的,但也不懂各色的奢侈珠宝华服,听听先前对忠义亲王说的,就记得一个螺子黛,其他都归咎成杂七杂八的。 杂、七、杂、八、的。 一点都没有美感,不懂欣赏的货。 恩! 想想他敬哥,除了政务除了炼丹,还能帮忠义亲王描眉帮人搭配穿什么好看呢,崔宇能干啥?能告诉他清水抹把脸,有这闲工夫,奏折都能批上三本了。 这么一想,忒惨了。 哪怕在正经事上崔宇很可靠,但生活还是要有点小情调的呀。 贾赦边想抬眸看了眼崔宇,在看见人因风吹拂起来的衣摆,瞳孔倏忽间紧缩了一下,那上面暗面绣的小金龙啊! 还有身份也是大问题呐! 他要留名当青天大老爷的,才不要被记载成本朝韩嫣。即使,他觉得崔宇很可靠,让人安心,被人喜欢的自己也是很有魅力的,他因此心里也有点甜蜜蜜的,但毕竟人还是要现实一点的。 喜欢又不能当饭吃。 这么一又想,贾赦感觉自己脸不红也不烫了,反正一日不点破,他就装傻一日。大不了,大不了,他愈发努力踏实工作好了。 于是,贾赦也恍惚想起有十万火急的公务要办,要先离开了。 崔宇对贾赦这份沉迷工作的态度完全不信,饶有兴趣的开口:“什么公务?” “我……”贾赦眸光扫眼又已经嘻嘻哈哈玩起来的老少爷们一堆人,忽然间灵光一闪,打个响指,指了指临时拔了不少花花草草,修整出来的蹴鞠场,道:“看见了没?先前您老不是开口说最好想个办法消磨一下那帮纨绔闲人的精力嘛?这蹴鞠就是个很好的办法啊!” “蹴鞠?” “对啊。”贾赦点点头:“我爹还说踢蹴鞠还能练兵的呢!他之前跟霍大爷掐架的时候,皇帝叔叔偶尔便是让他们蹴鞠定胜负的。因为他们玩,上行下效的,军中若是休闲了,也会踢一场的。至于民间,小孩子也喜欢玩。你看看蓉儿,先前胖得不愿动弹,现在自己跑的多积极啊!” 对于最后一句崔宇保留意见。他就没见过那么身手矫健的小胖墩了,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时不时还以自身当个小炮、弹,往人身上扑。这叫不愿动弹,恐怕全天下的孩子都文静了。 但对于蹴鞠的建议到是深思起来。 据史料记载,早在战国时期便流行起来蹴鞠游戏,宋朝甚至有专门的蹴鞠组织与蹴鞠艺人,可谓是流传久远。这便有了发展的基础,而且也是强身健体的,也有收益的前景。 “消耗体力,省得他们没死作死的。”贾赦道:“至于刺激,就更简单了,比赛呗。有事球场上定输赢,您老设立个彩头,诸如第一球王,奉旨纨绔啊,保准他们挣得热闹。为了维持这股蹴鞠风,还可以朝廷出面进行大比,比如每三年大比一场,输了就让出球王的荣耀。对了,还可以赚钱,围观看热闹的要收钱,哈哈哈哈。” 瞧着贾赦越说越神采奕奕,自信飞扬的模样,崔宇失笑一声,点点头:“行,你先回去拟定一份详细的计划来。” “好。” 说完这件意外灵感而来的事情后,崔宇也跟着贾赦一同回了城。他也要抓紧把那帮滞留的使臣全送出去,再让他们折腾下去,一眨眼,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冬天就近了。年底又是送礼佳节了。 他不介意老大吃肉,其余人跟着喝汤的做法,可若有其他坏心思的,那便是除恶务尽。 崔宇无视礼部的不妥之音,亲自左手户部尚书,右手兵部尚书,将其他几个小国使臣碾压的痛哭流涕,也算稍微漏了点海贸汤水给众人。 这几个再一走,滞留京城的便只剩下了茜香和暹罗。 一个想要进宫,最终目的为了大周国土; 一个想赚钱。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88章 暹罗使臣眼见发展不顺,有些烦躁起来:“朴大人,您看见了,这是第六批了,这大周传统贵族四王八公之一,治国公府的牛二少爷都因为吸食被斩首示众了。要知道,他的哥哥是大名鼎鼎的海商首富,据说还有拥立皇帝之功,还被另外赐了海雍侯爵。这样的出身,都有这样的下场。” “李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只要再等上几日,我们就可以渡过这难关了。那皇帝只不过是挑软柿子捏吧了,再借此清除异己而已。先前被抓的贾珍,便是皇帝宠臣贾赦侄子,他毫发无损的。”茜香使臣闻言,带着笑意安慰道:“再者说了,那皇族中也有人吸食此物。” 边说,茜香使臣压低了分贝,低声道:“明日,乃皇子休沐日,据说将会受邀参加贾珍的蹴鞠宴。我们有机会借此说动大皇子,现如今皇帝唯一的子嗣。”也是如今除了皇帝外,唯一一个还有传宗接代能力的人。 第105章 发兵茜香上 乾清宫 崔宇看着自家孩子跃跃欲试的模样, 脑子里话转了又转,一时间竟有种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尴尬。 尴尬啊。 养儿十二载,只不过没留神被贾家“养”了小半月。原以为不过是被贾珍带着玩了些富贵少爷们的游戏,去了青楼一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歹也是当了将近一年的顺天府尹, 他对某些事也是扪清的。诸如, 贾珍去的,基本都是高端青楼, 没什么下三滥的事件,里面女子大多是色、艺双绝的。少年郎去娱乐场所看看, 也没什么事。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小半月时间里,他还蹭了贾珍的瘦马课, 给自己上了一堂男人课。 说起来比较羞愧的,这种事情,身为衍儿的爹, 他还真没关心过。一来,自己所处的那环境便是如此, 没啥理由的, 自然而然就来精, 自然而然就长大成人了, 等娶了媳妇,男人最原始的本能会吧?二来,就算他功成名就后,有点钱有点官, 但儒家思想,自己所受的教育里,还真没有父与子之间讨论这个的事件的。至于学那些富贵人家,等孩子十三四岁了,给房里放两丫头的规矩,也从未在他脑海里出现过。 若不是因为那茜香神爱一行将目标瞄准到孩子身上,衍儿说漏了嘴,导致他才知晓这事,他恐怕到现在还没这心思。 “倒是为父失职,没有考虑到你这年龄也大了。有些事也的确该知晓了。”崔宇不由得神色上带着愧疚,开口道。 “爹。”现已经改姓为司徒的司徒承衍闻言颇为不好意思的笑笑:“您对我照顾的已经很面面俱到了。” 虽然他至今还处于懵逼状态—老爹的官位升得太快了。 不过为此,他还是做好了诸多充分的准备。比如拜托他们也算有“共过患难”的贾珍,利用贾琏等人进宫看他,亦或是他出宫看皇爷爷的机会,给他送一些相关资料,诸如他忠义二伯亲笔手书的—渣爹续娶了媳妇,娃一个个生,再也不是独苗苗了万字泣泪长篇巨作,顺带送了他一本《律法》;他八叔精心传授经验—爹偏心眼随他偏,反正大男人要靠自己靠实力,若是心理有点小脆弱,不防给自己找个偶像。推荐宋慈,超级厉害的大牛,推荐《洗冤集录》;诸如…… 总而言之,面对小小的茜香国一行,把他当土鳖刷,他不唰回来都对不起自己那么多长辈“爱”的教育。 他虽然是个小小的颜控,但是他身边的叔叔阿姨们都是漂亮的。神爱公主,但论长相都不是出众的。 “爹,您放心,我明儿一定不会中了他们的招。若是他们来欺负我,哼哼!”承衍冷酷的抬头,眼眸带着厉色:“要不爹,我去碰瓷一下?缺个胳膊断个腿,这样子就算出兵,恐怕那帮老顽固们都没话说吧?” 说道这事,承衍脸拉长,大人的世界真是虚伪至极的。 明知道这帮人暗搓搓的搞小动作呢,什么礼仪之邦啊,什么以小欺大啊,什么出师无名啊,什么…… 总而言之,以和为贵。 呵呵! 等他把舅公霍大帅的本领学到手了,哼哼! “你浑说什么糊涂话?”崔宇闻言,面色凝重了一分,道:“狗咬了你一口,你难不成还去咬回来。” “可是……” “把狗直接打死了,才是正道。”崔宇道:“但是对方手段下作,我们却不能!也许在未来某些时候,我们也会用上些小手段,可这种小巧之道,不是我们为人处世的第一要点。我们率先要做的便是光明正大。” “可……”承衍扁扁嘴:“到底我都懂,但就容忍他们还在此上蹿下跳不成?” “他们也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崔宇拍拍承衍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等全国严厉打击起来阿、芙蓉时,断了财路,那暹罗自不会再与茜香合作。暹罗为的是财,而且他们那地方也不是唯一的罂、粟产地,像缅甸孟加拉等地也有,所以这合作链本就不牢靠。我们既然要严厉打击阿、芙蓉,这些地区日后的边防也会加强。相比茜香来说,这才是预防的重心内容。” 承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至于茜香,他们也算经营多年,前朝余孽与他们之间也有所关系。现今他们也处于狗急跳墙的状态,势必会动用自己能够用的人手,尽力一搏。因为他们等不到下一次的机会。” “等不到?”承衍闻言倒是奇了。说起来茜香的滞留在他眼里是很不明智的,不提万寿节年年有,便是逢年过节,就像普通人家走年礼一般,也会有使臣进京陈贺的。这一次不行,还有下次呢。 “他们内部也挺乱的,等会相关资料你也拿去看看,了接了他们的历史文化背景,便知晓了。简单来说,他们国内也存在夺嫡矛盾,皇太女和神爱公主虽然有不合,可他们同为女子,自是一派。与他们对立面的便是二皇子了。他有一定的军权。这一次,她们是立了军令状后来的。” ——天下权贵家庭其实都差不多,夺来夺去,一个权。 崔宇又说了些注意事项,便也让承衍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要早点动身,毕竟路途有些远。 说道这个远,崔宇眼里的笑意便加深了一分。 这也算有点“开门大吉”意味的蹴鞠宴是放在武清县郊区,一个新建山庄。 ===== 武清县地区土壤贫瘠,荒地众多。 身为顺天府通判,贾赦对于这又报上疑似太旱又有小型蝗灾趋势的地方,非常的无奈,想来想去只好顺手撸羊毛了。 他本来想把蹴鞠场放在道观里的,哪怕道观有了一座在修建的游乐园又如何,反正道观场地大啊!踢累了,还能泡个温泉澡,洗浴过后还能赏风景。一套服务,多好啊!离城内有近。再说了,这也是替贾珍谋正经事业呢,当爹的支持一下应该的。 哎…… 但面对底下嗷嗷待哺的老百姓们,贾赦还是换了个地方。 哪怕地方远了点,那又没事。 对外核心的宣传词便是—自由! 享受老爹不在身边,享受没有先生絮叨,来武清游戏场,肆意在球场上自由飞翔吧!来吧!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当然更为自由的一点便是他虽然不过是个通判,但是贾家不缺钱。就算这蹴鞠场砸了,还赔得起。于是,不到半个月,一个简易的蹴鞠山庄就拔地而起了。不管未来如何,反正现在武清县的税收是有望了。老百姓也可以因此少被征收些“律法规则外”的粮食,而且还有额外的收入来源。光是建这个蹴鞠场,便是就地招收的农民工,买菜做饭之类的,也是就地招收人。 虽然时间有点赶,但是价格都是翻三倍的给。 贾珍对于他叔如此“宰肥羊”的行为,到没有多少愤慨之色。这若是真能推行,弄好了,不就是他叔的政绩? 一笔写不出个贾来啊! 这个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89章 被压了担子的贾珍还从专业纨绔角度,提出了些其他刺激的小游戏和辅助游戏—赌球! “这些都没事,但有一点,别碰阿、芙蓉这些玩意,知道吗?”贾赦压低了一分声音:“这个山庄,等过几日皇帝会亲自赐名的,所以你得管好了,别让蹴鞠场被别人利用,干起了那些买卖。除了阿、芙蓉,歌姬什么的也别沾,有点桃色,就说不准了。” “知道了,赦叔。”贾珍点点头:“反正还有暗卫他们盯着,绝对不会砸了招牌的。不过明儿那事真要让香倒贴进来?” 茜香这弹丸之地,简直了,打着仰慕大周文化的旗号,赶都不好赶走。据传鸿胪寺请人走,这帮人就能哭诉,说大周不好客,所谓的“有朋自远方来”是假的。把礼部尚书王墨的脸气得都跟他名字一样,黑了。 闻言,贾赦看了眼贾珍:“你什么身份啊?” “国与国之间不好赶人,明天她要是进来,这地契你怀里揣着呢!你一个大名鼎鼎的纨绔子弟,还赶不了一个没邀请函的?” “也是。”贾珍嘿嘿笑了一声:“我去叫人问刑部借几条刑犬过来,就栓门口,看家护院,哈哈哈哈!” “也成。反正明天是休沐日,哈哈哈!”贾赦揉揉拳头,一脸凶残:“让人看看什么叫纨绔子弟!” 翌日,天公作美,是难得的好天气。 不管有没有收到邀请,大半朝臣都派了自家比较活泼外向的子弟过来道贺。贾珍作为东道主,正迎客着,便听得马蹄声哒哒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香气。 在场的纨绔们齐齐眺望—不看白不看。只见依旧一身红衣的神爱公主朝这边飞驰而来,一个侧身,利索的翻身下马。身手矫捷的恍若一只偏飞的蝴蝶,让人拍手叫好。 神爱公主的略过了众人,很满意自己的造成的惊艳效果,步调从容的走向贾珍,站定:“据闻恩毅侯爷喜爱蹴鞠,特意一掷千金造了蹴鞠山庄。本宫也甚爱此道,蹴鞠文化在我国也是源远流长,老少皆爱,父皇特意还为我建过一支专门的陪玩队伍,现乍一听闻侯爷也爱上了蹴鞠,本宫一时技痒,不知能否有幸与侯爷比上一场?” 说到最后,带着明晃晃的挑衅看了眼贾珍。 贾珍神色淡然无比,抬抬手。当即便有仆从抬过了一块木牌。 众纨绔一见那牌子,当即哄堂大笑。至于怜香惜玉什么的,哪怕有点好感度,都已经被败光了。 神爱公主一见那木牌上弯弯扭扭写着—私人山庄,闲人免进,当即怒不可遏。这除了汉字,还有茜香语。即使这茜香语跟狗爬一样,但她还是一眼辨认得出来。 针对嘲讽的是谁,不敢而喻。 神爱公主被气得荡然无存,扬鞭朝贾珍挥打了过去,边打边怒喝:“放肆,区区一个侯爵竟敢对本公主不尊!就不怕影响两国邦交,本宫回去定要让父皇挥兵替我讨个公道。”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氛围瞬时一僵,各个眸子带着分厉色看向神爱公主。 能让贾珍亲自来接的不是四王八公这些打小玩到大的,便是皇室宗亲了。眼见一个弹丸之地的小小公主如此口出逛言,谁都脸色青黑了一分。 “好!好一个茜香公主,好大的威风!” 第106章 发兵茜香中 “那也是你先欺人太甚!”饶是个傻子, 也听得出贾珍开口时那毫不掩饰的嘲讽,于是神爱公主便愈发生气了,哪怕知晓现如今大周兵强马壮的,从正面打, 茜香没有任何胜算。可那又如何?现如今是维护茜香的地位, 维护她的地位! 拔了护卫的刀就指向贾珍,神爱公主冷傲无比:“你不过一方纨绔, 哪来的资格与本宫对话!” 贾珍气笑了,他感觉自己够跩了, 拥有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场,但今日万万没想到还有个更拽的。 “还挥兵?还真以为自己威风凛凛?香土鳖,看你不过个娘们的份上, 老子先前说话还客气的。现在!”贾珍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噼里啪啦的骂道:“呸!两国邦交?呸呸呸!老子让看看什么叫资格?我就是纨绔,我拿银子砸!呵呵, 我贾珍自己个出资,打下你这茜香破地方送给陛下!” 神爱公主挥刀冲向贾珍, 只见电光火石间, 有数个身形恍若幽灵一般飘来, 直接将她手中的刀一脚踢落。 “不过乡下土妞也敢在爷面前装蒜?”贾珍嗤笑了一声:“来人, 把她给我绑了!祭旗!老子不用跟任何人告状,也不用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在贾家,我就是老大!” “你……” 神爱公主闻言, 还没来得及说话,左右的茜香国护卫也还没拔刀,便又被忽然冒出来的护卫绑得严严实实。 在场所有人:“…………” 贤王世子扫了眼那精悍的行动利索的护卫,眸光闪了闪,含笑上前一步,对贾珍道:“这种事情,不妨也算上我一份。那衣服便由我出了吧。” 一见贤王世子都开了口,被惊骇住的众人猛地回过神来,互相暧、昧的看了一眼,总觉得贾珍能这么牛气冲天,自然是得了某些授意,故而纷纷凑趣—— “珍大爷,厉害了,不妨跟你叔叔献玉麦如何?也让我们跟着添个彩头?” 新粮种的功劳虽然大头泰兴帝,小头在贾家身上,但是他们这些在全国各地率先种玉麦,给附近庄户分种子,推广新粮种,也是得了不少好处的。尤其是现在玉麦都进入第二批成熟丰收季节了。 “众人拾材火焰高,是不?咱们也算为国不蒸馒头蒸口气,到时候谁还敢说我们于国于家无望的纨袴膏粱?!” “就是这个理,茜香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不过一个弹丸之地就敢大放厥词,我们要是不帮忙,老祖宗都得气活过来!” “…………”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拥簇着贾珍进屋,打算筹集资金了。 在纨绔的心理,有钱了就有人了呀,接下来他们躺着领功劳就可以了。 尚在大厅与北静王和西平王世子三人互相大眼瞪小眼的贾赦听着众人亢奋的叽叽喳喳的,撩着袖子有大干一场的架势,过了好半晌才挺懂了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倒抽了口气:“珍……珍儿,我……我好像没听清楚,他们说……说你要干啥来着?” 贾珍抹把脸。其实刚才被气狠了,理智断片了,但是话一出口,现在想想,其实也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打一场嘛? 看看,连皇帝都在愁,觉得他贾珍老大不小,没什么正紧事业,要让他当什么纨绔魁首,领着玩。他知道,是看在忠义亲王的份上,给他点颜面。但是比起蹴鞠来,难道这个不更有意义? 人活一世,能够豪爽这么一回也值得了! 他就算把宁府银子败光了,反正蓉儿也不用他养着。他愁啥呢?! 至于日后,日后再说呗。 实在不行,他赦叔难道还不养他?再说了,等他爹走了,把道观那庄子一卖,都够活一辈子了。 “叔!”贾珍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我要自己出资打茜香。这香巴佬土鳖找死犯、贱、呢!先朝皇上买兵买马的,要是皇上不同意,我买海盗去,反正茜香不是说三面环海嘛?我拿银子砸死他们!” 贾赦恍恍惚惚。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90章 这边,做好了精心准备来耍神爱公主的司徒承衍恍恍惚惚过后,带着分羡慕看向贾珍!瞧瞧人这份爽劲。 ====== 贾珍要出资打茜香的消息不出两个时辰便传到了朝臣勋贵耳中,所有人知道消息后都怔了怔,便连身在皇宫的崔宇知晓后也怔了怔。 厉害了! 感叹过一句千里一根苗的爽利,崔宇凝眸思索起出兵之事了。 打是必须要打的。 只不过他之前也没想过这么快打!毕竟按着他的性子,不把茜香摸个透彻,又对比一番我朝的兵力现状,以及国库存银子与展望一下未来几年的税收情况,他是没胆子一下子拍脑袋如此迅速的。 兵力,真论起来是不愁的。荣国公贾代善临走前上奏过有关海军的建立。虽然明面上泰兴帝没有过分重视,但暗地里还是培养出了一支精锐的。配、枪的精锐! 军饷,国库……恩,实在不行就撸贾珍羊毛。 崔宇正想着,便听到乾清宫总管,戴权的徒弟戴平低声来报:“皇上,恩毅侯爷求见。” “就他一个?”崔宇闻言眉头一挑,面露疑惑:“宣吧。” 没过多久,崔宇便见贾珍万分拘谨的,一步一步,活像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般,小心翼翼的,缓缓的慢慢吞吞,压根不见传说中的那份独霸天下之牛气。 “微……微臣贾珍叩见吾皇万岁。”贾珍噗通一声跪下后,“皇……皇上,微臣是来来来来……来跟您做做做做个……” “戴平,先去扶珍儿起来吧,让他喝杯茶慢慢说。”崔宇瞧着结结巴巴的贾珍,倒是对人彻底无语了。 自打他登基后,这贾珍明面上见了他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连大朝会都窝家里装病,但私下却又胆子给衍儿送各种宫外顽器,诸如春、宫、图。 胆大和胆小只在一瞬之间。 在皇帝面前胆小如鼠的贾珍碰着茶盏,感受着那隔着瓷片的一丝暖意,倒是渐渐回过了神,小心脏也不砰砰跳了。大着胆子抬眸扫了眼皇帝,贾珍缓缓开口:“反正我喊出口了,我也不能吃了吐。我爹他就说没钱了活不下去,我们把道观卖了住忠义王府去,那……那上皇和忠义王让我……他们让我自个来能跟您做买卖,连赦叔都不能带,我……皇上……其实我……” 贾珍说着说着,感觉自己挺委屈的。他明明是替司徒江山争口气呢。 结果这最粗壮的两大腿都不理他。 还不如他爹好。 他爹一个出家了的道士,还知道国家大义呢。 “反正就是那茜香欠抽,我把家里钱财整整,您下令出兵,成不?不用国库出钱,一分都不用,那啥……” 一说起这事,贾珍又手抖叫抖了一下。亲爹,真是妥妥的亲爹,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堂堂前任皇太孙,就成了他们宁府的玄孙了。 什么辈分啊! 说来他能知晓这事,还是他回去哆嗦禀告的时候,贾蔷一句“不怕,我有钱”把他的亲爹亲祖父弄醋了,才让他知晓这身世。 “反正,我宁府三代家资还是够的,不够我把那些所谓的千金难求的字画卖掉也差不多了。” 崔宇闻言,尽量让自己端着茶杯不抖,喝了一口,平复平复自己“穷逼”的小心脏,而后望向贾珍,眸光带着肃穆之色,问:“你出了钱,之后呢?” “之后?”贾珍惊讶了一下:“打啊!您总不会不同意,还要容忍他们吧?” “一个合格的买卖双方是什么样的?贾、珍!”崔宇正色道:“朕算看在你一群长辈的份上,看在你一颗为国心的份上,告诉你,朕也想打。你别高兴太早,把那脸色给我收一收!” 崔宇急忙道了一句,看眼满脸神色莫名的贾珍,嘴角抽抽,语重心长道:“可是这件事既然你领了头,那就要拿出一份切实可行的行军计划来。这个世上还有些东西是无法用钱解决的,知道吗?” “你说服一方,你要动兵,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回去好好想想步骤,罗列要点。就像你管家管宗族事物一样,总得有条有理,不能乱糟糟的一团。你先回去想想。” “……是。” 贾珍飘回去没两时辰,贾赦便在乾清宫里对崔宇笑得一脸谄媚了:“皇上,您……我也知道您是想借此机会锻炼珍儿,可是那带兵打仗思索方方面面的事听起来就不像我们能解决的啊。师父,您老既然心理有谱了,不逗我们了可好?” “谁逗你们了,就不许我嫉妒嫉妒贾珍?”崔宇扫眼贾赦:“看看他多爽快,狂狷邪魅过后,还有你这叔叔来帮忙。更别提暗地里,那忠义亲王会教他写策论,没准连霍将军都被请过去了,是吧?” “那不……”贾赦放心里,悄声补完后半句—“废话吗!” “我们两个能有几斤几两的,您也知晓啊,这……这做人还是要认清自己的水平能力的,这当然是术业有专攻,找人帮忙了。” “所以我就偷个懒等他的奏折啊!”崔宇瞧着贾赦垂头丧气的模样,不忍让人纠结过头,缓缓道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当然,经此一事让贾珍成长一些也好。” “谢……谢谢啊。”贾赦不好意思红了红脸:“我知道这件事珍儿出发点也许是好的,但是太年少轻狂,有很多事情没想到,可是……恩,还是要谢谢你。” “有什么好道谢的?一家人互帮互助罢了,再说都是大周之民,谁乐意被个夜郎自大的茜香辱骂了?” “没错!茜香贪图我大周快百年了,此等恶邻不得不除掉。”贾赦想起来茜香神爱公主和使臣常常打着各种旗号来狡辩,来强词夺理,就感觉自己新仇旧恨齐齐涌上来。 上辈子没神爱公主来京这回事,但是上辈子茜香却是赢了,嘴脸各种难堪,还企图划江而治。而且跟他们贾家有关系的一件事,便是老二的二闺女被和亲去了。 这辈子是绝对不能再让茜香的阴谋诡计得逞了。 这也是他支持大侄子,努力来探皇帝口风的缘由。 正说话间,有礼部尚书求见。 贾赦闻言,当即行礼,打算离开,岂料崔宇开口拦住人,之后见王默有要事禀告的模样,笑道:“恩侯乃朕之……徒弟,王大人,有什么事直说吧。” 听了这话,王默便也耿直说了:“自打那茜香神爱公主被恩毅侯绑侯,茜香使臣朴大人求见皇上您不成,于半个时辰前寻鸿胪寺寺卿不得,当众道……” 沉默了一会,王默接着道:“乃安乐长公主指使的。” “咳咳……”崔宇嘴角抽抽:“王大人,这种疯癫癔症的话,何必放在心上?去宗正寺查探一二便知,安乐长公主与贤王府的四郡主早已三月时便随海雍侯爷南下游历去了。” 说完崔宇也不给人机会发表一番“女儿家该如何”的话语,厉色道:“至于那茜香使臣以及茜香所有人先绑了丢大理寺大牢去,大理寺和刑部已经密查快结束了。之后会公布茜香小国勾结前朝余孽干出的种种恶事!茜香图谋不小,意图蚕食我朝。” “什么?”王默又惊又怒:“那等弹丸之地岂敢?” “有什么不敢的?还说我朝历代文化名人都是他们祖先的。呵呵。连个蹴鞠都没放过。”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91章 第107章 发兵茜香下 送走有些身形晃晃的王墨, 崔宇看眼贾赦,思前想后还是带着人去道观一趟。反正现在走密道,来往还是挺方便的。 到了道观,崔宇看眼书房内排排坐给贾珍出主意的人, 忍不住暗自感叹一句:“一个人终极一生行善积德, 下辈子投胎能有贾珍这待遇,也绝对是值得了。” 不过, 恩…… 名字起得挺好,的确是珍珠手心宝待遇, 但姓了贾,好像就有些假。 屋内其他人一见崔宇,齐齐起身行了个礼, 而后便又坐下,继续自己的竹板炒肉。倒不是打贾珍,而是引导启发贾珍自己想出主意来, 想不出来,没收贾珍一件心头好, 诸如他珍藏了十来年的绝版春、宫图册, 广南那边各种兴起的床上用品。 贾珍被刺激的心脏都抽疼起来了。他先前被锻炼的精疲力尽, 压根是有心无力, 后来又被扬州瘦马吓了一通,更是没心思了,好不容易收集了那么点香、艳玩器,都不知道怎么被人从床底下翻腾出来的。 “别别别, 对!”贾珍都来不及朝贾赦偷眼求助的眼神,眼见忠义亲王两眼放光的拿起乳、珠,吓得忙不迭开口:“还有气候,是不是?” 忠义亲王连眼眸都不抬一下,依旧眸光泛着诡异的亮光盯着贾珍的顽器,无比发自肺腑道:“这些东西就当你的孝敬了啊。” “不是?我怎么就回答错了,我跟赦叔之前打架还会挑天气呢,下雨天怎么打啊?”贾珍气了:“若是京城守军和其他东北那些守军抽调过去打,没准会水土不服的。但若是光东南那些驻军去,又怕沿海地区其他海寇浪起来。所以,不妨在茜香附近那些地区,直接招兵买马。反正那些海疆边区都是穷山恶水的。” “按着你这思路,若是山民因此居功自傲了,后续的治理怎么办?就像你们打架,打完架了难道就一脸伤?总得找太医来看看,敷药是不是?”忠义亲王听着贾珍有理有据的分析,倒是抬眸看了眼人,继续抛出问题来。 “我擦,打完了还要我考虑?我管你叫亲爹成不成啊?您老考虑那么多事干什么啊?” 屋内氛围瞬间透着股死寂。其他人视线若有若无飘向了忠义亲王。 忠义亲王无视众人透着过来各色视线,一脸慈爱的望向贾珍:“为了让你叫爹啊,乖儿子。” “你……” “再说了,你打架完了,你难道不考虑会不会被自家老爹论起来再暴揍一顿嘛?万一,你爹押着你赔礼道歉怎么办?若是你们互相原谅,但是心里却越是嫉恨起来怎么办?想想你前半生众多横行霸道的事件中,你没有没让你对手心服口服的一次?”忠义亲王继续循循善诱,拓贾珍的思维。 旁听的贾赦懵逼了,打架还能打出学问来。 被直问的贾珍更是懵逼了:“我爹从来不押着我赔礼道歉,他敢凶我一句,我祖父会收拾他的。你……您老这一连串的假设不成立啊。” “再说了,”贾珍不理解:“打到别人心服口服就好了,知道我是谁的,谁敢真动手打我?只有我揍别人的份,真把我打伤了,我叔祖父也会生气的。” 就算他叔祖父走了,可守孝过后,基本上他赦叔就起来了,再然后便宜亲戚太多,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介于头顶上罩着他的大树是无缝衔接型的,贾珍打心里是不懂忠义亲王忧愁啥。保持权势,让人一直畏惧着,不就好了? 换成国家,那就保持军队战斗力,不就成了? “霍叔爷刚才不是说了吗没有永远的常胜将帅,但是可以有常胜军啊!”贾珍还活学活用,道了一句。 忠义亲王被噎的非常生气,若是可以的话他想爆掉贾珍的头,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啥。有他这么又聪明又睿智的后娘这么手把手的教导,结果看问题还是这么片面。 “你要有全局……” 忠义亲王这话还没说出口,贾敬已经拂尘一挥,不虞开口:“珍儿能想到这些就不错了,再叽叽歪歪干什么?” “就是。”贾珍嘟囔了一句:“给钱还不够?” “我我我我……” “我知道你是为珍儿好,想锻炼他。但开窍不开窍的事,全在他自个。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我们何必管太多。”贾敬面无表情开口:“你先前不是还想去大漠看日出,去草原骑马,去海边垂钓嘛?想游遍大江南北,趁着我现在还有点养老钱,走吧。” 司徒琸能舍弃太子身份,可三十年的太子教育,那早已融入血肉中的思维,怎么割舍? 看了眼猝不及防说起情话的贾敬,忠义亲王回过神来,扫眼那角落里沉默的皇帝,也心中有数。 到底是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有些事的确要该注意注意。 抬手毫无顾忌的搂着贾敬,忠义亲王笑眯眯的应一声好:“就我们两个,谁都不带!” “恩。” 众人恍恍惚惚,猝不及防的被喂了一顿狗粮。 贾赦感觉自己有点开窍但又懵懵懂懂的没理解透,不由日常祈祷起爹来,求爹保佑他脑袋聪明伶俐些。 崔宇羡慕极了,好一对恩恩爱爱的,无拘无束的,说走就走,还有钱的狗男男,哼!明明他的重担是司徒琸的。 霍珏也羡慕极了,准备将满腔怒火对准茜香,势要把茜香灭成渣渣。 泰兴帝垂首喝茶。打一架何其容易啊,打完后的治理才是难。说起来,他这个皇帝也命苦!贾代善还算乖巧听话的,霍珏管打不管埋的。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接到大捷的奏报,气得嘴角都冒泡了。那种少数部落,奇葩的信仰,奇葩的逻辑,奇葩的难管。 守业更比创业难。 他懂司徒琸的气愤点,可懂了,他现在也只不过是建议罢了。 一个国家,只有一个发号施令的人。 泰兴帝喝完茶,看着还在腻腻歪歪的忠义亲王,起身往外,让崔宇和贾赦作陪。 “恩侯,把你家收拾收拾,我和那三个孩子没准得住你家一段时间了。”泰兴帝说来还带着股遗憾:“早知道当初就赐你个大点的。” 道观在郊区,有山有水地盘大,住惯了,让他去住城里方寸之地,肯定不适应。至于皇宫,虽然大,但规矩多啊,不能挑食,多惨。 贾赦一时间还接不上这跳转的思绪,傻愣的看着泰兴帝。 “这一场也算给小将们试炼。看霍珏那态度,贾珍就算啥事不干,也会被拖过去蹭个军功。反正恩正啊,这事随他,就当他花钱买爵了。老二那闺女在南边,他也会借此跟过去看看的。贾敬不跟过去,谁管他?那不就得剩老幼了吗?”泰兴帝挺挺胸膛:“虽然我能管,但是发病起来没准比三孩子更熊怎么办?” 闻言,再看看一脸骄傲的泰兴帝,贾赦恍恍惚惚应了一声。 “恩正啊,记得多准备些药材,看样子余先生也过去。”虽然心里是想着要“建议”为主,但是泰兴帝说起来,还是难免带着命令的口吻。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92章 “什么?”贾赦惊了:“先生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他……” “他要干的事情,你拦不住。”泰兴帝沉声:“再者,茜香又与前朝那些余孽有所联系,你想想他名字—余仇己。这事不彻底解决掉,他是余生都在仇恨自己。你说说他干啥这么高道德标准的要求自己呢。” 哪怕是出身对立面,泰兴帝感觉自己还是得佩服一句,外加埋汰一下。人呐,偶尔也可以自私点的。 说完这些战前事,泰兴帝示意贾赦去看他心心念念的先生去了。待人一走,泰兴帝上下扫眼崔宇,深呼吸一口气:“幸亏你今日是有正经事来,否则朕不想见你。” “多谢父皇关心。”崔宇想想半月前那飞来的蹴鞠,哭笑不得,弯腰行礼,感谢泰兴帝相助。 “那是,我……”泰兴帝倏忽面露茫然:“刚才说到哪里了?” “正经事。我这次前来主要是向您讨教征讨茜香一事以及后续的处理。虽然……”崔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将先前您批阅与此相关的奏折阅览了一遍,但还是有些困惑,还望父皇您指点一二。” 泰兴帝听完,心理开心,但是面色却依旧露出茫然之色,眨眨眼:“指点?” 说完,泰兴帝又是揉揉头:“等等,我先去喝个药,脑儿疼。” 崔宇闻言,自是扶着泰兴帝喝药去。 喝完药,泰兴帝再问了一遍啥事之后,沉默半晌,指着还在修建的儿童乐园道:“治理嘛,武力威慑是一方面,但文治也是重要的一面。举个简单的例子,环境对人影响是巨大的,看看贾珍,也不蠢,但是被宠成什么样子?要真正把一个奇葩的地方收为己用,就要武力斩杀老的,留下小的,用文,说实在点,最初一段时间,像培养死士一样都成。至于那个部落的文化,符合我们统治需求的留下,其他的全部斩草除根。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也是这个理。” “这些事实,虽然残酷了点,但是你不接受也得接受。”泰兴帝拍拍有些沉默的崔宇,渣得浑然天成:“你的出身注定了你得有这一遭,因缘际会的,你又是最合适的人选,就必须成长起来。你自个再想想吧,我去玩了。” 崔宇:“…………” 崔宇感觉自己没挥拳揍人一下,还是多亏了二十几年来形成的忠君爱国思想,否则得咆哮的摇着泰兴帝肩膀怒吼。 正打算找个地方静静,贾赦拎着酒壶来了:“咋地啦,叔叔让我来给你送酒,说是你要喝?” “他呢?” “在帮余先生打手心板呢。蓉儿又调皮没完成功课。”贾赦叹口气:“叔叔还安慰蓉儿说没事,反正蓉儿科考名次肯定比我这个当叔祖父的高,然后先生气着了,说他要培养个正数第一的状元来。然后啊,皇叔叔他又挑衅,说有本事来个六连元。总而言之,针对孩子教育问题,这两都是望子成龙型的。” 边说,贾赦拎起酒壶替崔宇倒了一杯,“你呢,不开心啊?” “就说怎么治理问题。”崔宇一饮而尽,苦笑了一声,道,“真的,有时候拔苗助长会死人的。” 闻言,贾赦颇为担心的看眼崔宇:“你有什么话别憋心里啊。虽然我也许还没什么解决之道,但是当当簸箕还是可以的。” “好。”崔宇举着酒杯看了眼贾赦,声音缓缓响起:“说来嘛,其实就是有些固有的思维我现在一时还扭转不过来。像你,想通了,就上进苦学了,贾珍没开窍,但上面有他爹压着,虽然抖,但也没蠢的像神爱公主一般。” 崔宇捡着一些对自己被迫升官的抑郁,告诉了贾赦。至于那带着统治意味的残酷,他却舍不得跟贾赦诉说。 位越高,权越重,有些事不得不为。 但他心里有黑暗不假,可贾赦就是个小金乌,何必知道那么多龌龊事。 一提神爱,贾赦来气:“见过恶心的,还从来没见过像他们这般无耻恶心的,什么……” “恩,等大理寺收网了,就是他们的死期!”崔宇眼中闪过杀意。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戴权前来,满脸凝重之色:“皇上,贾大人,护卫刚来报,庄子内有杀手潜伏。” 贾赦当即面色一白,看眼崔宇。他们来的时候是走的密道,该没人知晓往道观而来。 “应是冲着神爱公主而去的。皇上您看是现在绑了还是等他们先进庄?” “绑了。”崔宇言简意赅:“庄子到底是清静之地。” ====== 庄外,宋学慈亲自带着大理寺精英尾随,岂料那化作寻常村妇村夫模样的一行人出了城门,竟然盘桓在道观外面,嘴角抽抽。 “兄弟们,再熬一会,等会请你们吃大餐。”宋学慈抹把自己这几日熬夜查探红的眼,乐道:“这帮人真是专挑高难度的作死啊!” 这道观里的的护卫那是个个百里挑一的精英,战斗力没准比皇宫禁军还厉害一分。 庄子原本的护卫便是战场上退下的老兵和贾家培养出来的护卫。 他那个千娇万宠的小公主秉承着吃大户原则,他自己培养的人手,除却一支保护他闺女去了,剩下的全部囤道观里呢。 他父皇在外养老,也是带了一队密探护卫的。 正说话间,宋学慈便听得了前方打斗之音,没一会儿,除却被抓自尽的,还剩两个活命的,当即跳出来,争人了:“这案子本王盯了那么长时间,该归我审。” 被派出来长见识的贾珍看着身批茅草的一堆人,扭曲了:“你们早有埋伏,那怎么不早说?打完了才出声,想得美!” “大侄子,这话怎么说呢!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国家!”宋学慈开口:“得,不跟你说,我亲自找你家长解释去。” 宋学慈边说边带着人往里走,一见忠义,啥都不说,扭头先吩咐管事下去备饭:“快点,饿死了,我们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忠义挥手让管事下去准备,而后嘴角抽抽:“你啥时候这么不要脸了?说好的靠实力奋斗呢。” “跟茜香那帮一比,弟弟我还是很要脸的。”宋学慈喝口茶,待看见霍珏,还没行礼,便又见到了崔宇,当即心理哟哟哟起来,那帮反贼真是挑战高难度。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多礼。”崔宇忙不迭伸手扶了一把宋学慈。相比初见,现如今宋学慈案发现场来回跑,倒是精神了不少,当然也憔悴了些。 宋学慈谢过之后,见崔宇也不避其他人当初询问案件进程,也就禀告了来龙去脉:“大理寺在知晓茜香与前朝余孽有所勾结后,便将茜香使臣和神爱公主接触过的所有人都细细梳理了一遍。对了,皇上,我发现话本中的丐帮还真可以间接发展一下。这种随处可见的小人物这回可帮了我们不少忙。” ——京城老百姓对于原来的顺天府尹还是很有好感的,至于通判贾大人更有好感了。贾家人一直是百姓茶闲饭后议论的重点。像贾赦非但自己个上进,还能利用自己影响力督促贾家其他子弟上进。至于贾珍上进的办法,自然便是砸钱了。在南北城,时不时不是赠粥,便是送药。 这次,贾赦好心帮武清县刷税收,贾珍出资建立蹴鞠庄子。开业大喜日子被个茜香公主给辱骂了。底层的老百姓们本来很愤怒,这回更愤怒了。 一愤怒,有些官府忽略的事情,便这些人便踊跃的举报了。 谁叫茜香神爱公主一身红,很有辨识度。 这种红,让霍珏的拥趸也很生气。 略过了辨认有用没用信息的苦恼,宋学慈道:“有些是混迹在青楼楚馆中,有些利用美貌成朝臣子弟等外室,这些之前打击过了。顺着他们,我们查到这帮人是用茜草根作为联络信物的。又因为蹴鞠山庄一事发生突然,所以埋藏最深的茜香桩子暴露了出来,是南城还算有名的吴家棺材店。” “茜草根?”忠义亲王眉头倏忽蹙了一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93章 “这茜香国取名便与其境内多茜草有关,茜草根也可以作大红色的染料。这个国家也以红色为尊。”宋学慈道了一句:“也许这是他们用来充当连诺信号的源头。” “他们还最喜欢的便是上贡红色的汗巾子。”贾赦开口:“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我总觉得这种物品太过私人了,按着他们的性子,不利用一下好像说不过去。” “没错,红色的汗巾。”忠义亲王眼眸带着抹阴鸷:“把内务府的档案,尤其是东宫的档案调出来,查!” 红色象征着鲜血、烈火、生命,带给人精神上的亢奋。在炎热的夏天情况下,他更喜欢那带着冰凉的汗巾,那吸食的欲、望也会更强烈。 “查!你先别因此伤身,气坏了身子。”崔宇一见忠义亲王那狰狞模样,忙附和一句点点头,示意贾敬安慰着。他们这些弟弟办事查案去了。 崔宇忙派人回宫查案,边跟宋学慈连夜审两还活着的刺客。 见过阴损的,没见过还能这么阴损的。 比起当皇帝,他还是喜欢审案。 宋学慈翻白眼—又跟我抢案子。 三日后,大理寺和刑部密查收网,直隶境内,能查到的线索揪出的人全部连根拔起。而后进行了三司会审。 有赖于先前茜香一行的厚颜无耻,这一次更是公开审判他国的内桩,几乎整个京城老百姓都来围观了。 茜香使臣当然不认了,拼劲全身力气挣扎开束缚,口呼喊都是安乐长公主指使的。 公堂上下所有人:“…………” 宋学慈闻言一笑,惊堂木一拍:“知道你会如此狡辩,本王连问你们有什么信物都不问,就问你们一句,认不认得人?” “当然认得。”神爱公主愤愤抬起头,带着倨傲道。 “有请长公主。”宋学慈说完,默默揉揉小心脏,幸亏他姓宋。真好! 话音落下,一身女装的忠义亲王毫不犹豫的从内室走出来,高傲自豪的瞥了眼神爱公主:“知道你们说本宫,本宫今儿特意起了个大早。” 堂上的所有朝臣们恍恍惚惚。他……他们眼不瞎啊,这再化妆,可前太子身高他们还认得的。 “不提孤王先前中的毒,便是四年前本朝元宵刺杀案,也与你们有关。真以为天衣无缝?”忠义亲王冷声:“茜香以红色为尊,你们也有些纺织所长一些,将毒藏在你们上贡的汗巾中。当然,你们聪明啊,从土壤开始渗透培养。” “你……你说话八道,你说你……” 看样子,茜香使臣到时比神爱公主知晓多一分,闻言,面色变了变,指着忠义亲王道:“你可是吸食过福、寿、膏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当今对这等东西打击有多严厉,所有人都知晓。一但被发现吸食,真正的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绝对没姑息过。 “没学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忠义亲王毫不犹豫当众宽衣,两个馒头瞬间滚落在地:“没听孤的自称嘛?煞笔!” 是哒,他是并肩王,也是称孤的,哼! 茜香使臣看到这,整个人都发软跌落在地,神色愕然的看向忠义亲王:“不,不可能,你若是不甘心,又岂会……” “不甘心什么?皇位?”忠义亲王闻言笑了一声:“知道本王为什么号忠义吗?懂什么叫忠孝节义吗?以为自己会说大周官话,读了几本书就敢瞎逼逼了?可笑邯郸学步,西施效颦。” 左右的侍卫见两人要挣扎,忙将人摁倒在地,反捆住双臂,嘴里也塞了东西。 忠义亲王说完,看眼戴平,示意人宣旨。 戴平努力拔高了音调,将现查到的一桩桩罪名都念出:“……茜香与前朝余孽勾结,妄图颠覆大周江山,妄我朝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且又手段下作,不平茜香难以扬我国威。茜香神爱公主与使臣朴美英一行,按大周律例,乃十恶不赦之罪,特凌迟处死,为大周灭茜香开路!钦此!” 因针对百姓宣读,这份圣旨简单通俗,是个人都听得懂。 于是,等衙役将茜香一行推到菜市场,老百姓们便拿着紧急从家里收拾的臭鸡蛋,烂菜叶子,酸菜等等往他们身上扔了过去,一边还骂着: “天杀的!” “该死!皇上待我们好多!还敢下毒害上皇,害忠义殿下!” “是见不得我们过好日子是不是?一个国家手段下作的怎么跟个小、贱、人一样?” “有这样的恶邻,谁都睡不着觉!” “也不撒、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边说,有的离刑场近,还朝神爱公主吐了个唾沫。 “午时三刻已到,刑行!”好不容易抢到了监斩官的宋学慈干脆利落的将令牌扔在地上。 “放开我!你们谁敢,本宫可是神爱……” 神爱公主眼见那泛着银光的刀芒,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吐出了塞着的汗巾,失声咆哮起来,然还没等她话说完,却是早已人头落地。 围观的百姓齐齐拍手叫好。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崔宇正式发布出兵茜香的帝令,朝中武将一半跪地毛遂自荐。 崔宇对此挺满意,点了霍珏为主将,兵部侍郎冯唐和原驻军东南的神威将军章山为副将,抽调了熟悉水战争的三万兵马前往。兵部和户部等粮草军备也齐齐开动起来。贾珍也自然被塞进去了,忠义亲王,余先生果真随先前泰兴帝所言,要随军。 旁得人,贾赦倒是不担心。可自打被前朝余孽一刺激,愈发体弱多病一分的余先生让他万分忧心,把他所有的衣食住行全准备了个遍,还觉得不够。 可自己这“老父心”没人理会。贾赦也只好自我宽慰,自我开解起来,有些忧心忡忡看着大军的人数,忍不住偷偷朝崔宇求教了:“三万?太少了点吧?不要给珍儿省钱。” —哪怕是朝廷出军,但是贾珍还是说话算话,出一半军资的,其他先前说定要出钱的纨绔也跟着出了。所以本次大约三分之二的军费不用国库拨款。 “茜香一共才十二万人,三万打十二,够了。其中最精锐的前锋军配、枪呢。也是拿茜香当做武将试验地了,看看这种新式武器的前锋军战斗力如何。”崔宇解释完这事,又拍拍贾赦的肩膀,道:“我思来想去,你最近表现不错,又有献玉麦之功,按理找该升官进爵了。现在正好也是个机会,我把你调到户部员外郎的职位上来,好歹上面还有张大人看着,你拿军资也练练算盘。” 扪心自问,贾赦当通判挺好的,就是一不留神支出超标了。 贾赦能自己掏腰包填,可其他府衙,日后的继任者怎么办。 “懂得算账了,然后去刑部或者大理寺转一圈,日后你要谋求外放,我才放心。否则就算替你寻了钱谷师爷刑名师爷的,这两人使坏,你怎么办?” “恩。”贾赦点点头:“我又不是啥的,你说这些道理我都懂呢!不过,那继任者谁呀,我也好跟他交接。” “辽宁知府。他把北夷那边管得不错,过来历任三年,攒些资历升总督,好往广南那边调,治理南疆去。”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94章 “好。”贾赦点点头,心下感叹这一句这父子两相似之处—替人规划道路。 感叹完之后,又盘算起自己的告别宴会该如何办理了,会不会出现百姓联名情愿不要他走的一幕…… 放飞思绪想想,贾赦猛然间一震,眼眸带着末小心翼翼的试探:“那……那皇上,敢问一句钟师爷是随我升官去户部,还是留下?” 第108章 户部员外郎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像他们老贾家,出了宁荣两国公,昔年在金陵与他们血脉相近的族人就黏着他们老太爷在京城落地生根了。可是崔宇呢,身份唰得一下升了, 按理说钟平也算是跟他苦日子度过来了, 换做是个女子,没准早就被大臣提醒给个名分, 迎进宫中了。 其实,后宫跟前朝, 本质上还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讨皇帝欢心。 一个人心能有多大? 像他,最多脑袋里记住个两百来号人的姓名相貌, 其中一百多号人身家背景能背出来的,五十几个的性格爱好稍微能有个大致的印象,真正什么都清楚的不超过十个。不分男女, 加起来。 也许真是他脑袋不太聪明吧,反正小时候背谱学, 手心板都打红过。非常讨厌各家崽子一连串生生生的。像他们贾家, 荣宁两父子嗣全加起来, 都没别人家一房多。所以他曾经一度非常厌恶出门交友, 因为没几个能对得上号的,而他长得那么漂亮,爹又有出息,所有小朋友都爱跟着他屁、股后头。 不想这些事了, 拿他自己个举例,就是想说明人心很小,一个萝卜一个坑罢了。 朝臣们在没有适应崔宇从顺天府尹到帝王的身份,在见崔宇没有大力提拔他从前的亲朋好友时,就不约而同的不想在崔宇面前提及跟随了他也算十来年的师爷兼好友钟平,怕人成为宠臣。 至于他这个有点顶着师徒关系的贾赦,在朝臣眼里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因为本来在乾清宫就有他贾赦的位置。不像钟平,在官宦眼中便是个外人,会抢他们位置的人。 他之前也算颇有良心了,借着内务府和礼部奏请对潜邸—顺天府尹的官衙处理时候,建言过崔宇,不提潜、规则了,按着人情往来,你自己个成帝王了,对这朋友也该大方点,再不济赐个进士出身也成啊。 岂料崔宇扣门的,表示自己已经赠送过了一笔安家费,官职什么的靠他自己个争取。 至于爵位,那就更不成了。哪有人因为只不过是皇帝从前朋友就封爵的?爵位的银子得国库出的,老百姓辛苦交的税不能这么花。 想起往事,贾赦觉得自己有生之年升回国公,住回荣国府,没准不可能实现了。瞧皇帝那扣门的样子,就晓得他和贾珍的升爵,尤其是贾珍连升到侯爷是上皇的意思了哇。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瞧贾赦的眼神,崔宇总觉得这窗户大的快跟门一样了,他一眼就能看得透贾赦在想什么。 于是,崔宇不得不替自己说几句话了:“我看起来是那么绝情寡义之辈的?子美是读书人,他也有自己的傲骨。他先前那般日夜苦读是为了什么?为了科举中第,榜上有名。是,我是可以因为自己是皇帝,因为交情给他赐个出身,再赐个官位。但正因为与他认识多年,觉得他不该因此被贴上“好运”的标签。” 就像贾赦,他虽然也很想直白无忌的撩,但是贾赦真既然一门心思踏踏实实谋求事业,那他也只能憋住了。反正他自己现在也忙着脚不沾地的,脑袋其实……其实就偶尔想想,言行也是就那偶尔过过界,打算温水煮青蛙一样,走细水长流路线。 他还是比较踏实的,就算羡慕嫉妒千娇万宠小公主恩恩爱爱,但既然他已经被赶鸭子上架,成了皇帝。那私人感情的事,还是要等他将皇帝这个超品超级大官位熟悉上手之后。就像他对贾赦有那么一小搓搓的心思,也是等他熟悉完顺天府尹的公务后的。 反正他崔宇本质上还是个俗人,讲的是酒足饭饱思淫、欲。 “恩……”贾赦看看说得一脸认真的崔宇,挠挠头:“行行行,反正你有礼,那钟师爷也接受。”那也轮不到他贾赦来评论这两人的友谊了。 好像,后半句话有些酸酸的。 恩。 贾赦眉头拧了拧,看眼崔宇,当即微微侧了侧头。不酸,他贾恩侯有钱有爵有美貌有靠山皇帝叔叔,跟这种本质穷瘪聊不到一块儿。他不要上衙门跟回家一个生活模式。 得了皇帝有关对外旧友的相关安排,贾赦昂首挺胸,大步离开了。他要办个超级土豪的送别宴。 瞧着贾赦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崔宇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只神鸡。虽然驿站大火那夜,谁都没闲情关注神鸡。但那神鸡真不愧神鸡之名,十分神奇的活下来了,虽然鸡毛有些被烧焦了,但在当地衙役前往驿站扑火的时候,昂高了自己的鸡脖子,望人咯咯咯的鸣叫。 县令瞧着贵气的金箔,也是有眼力见的,知晓京城王孙,没事爱斗鸡,思忖着没准是那个王孙公子养的亦或是有人想借鸡献媚,故而倒是没把鸡给宰了,吩咐了衙役先带回府衙,打算先等驿站大火这事尘埃落定后,看看是煲鸡汤还是替人寻主人。在府衙内,这神鸡历经帮厨的大刀,贪婪的衙役魔爪,成功的自行一路扑棱逃出县衙,靠着鸡的本能活到了贾赦来通州问责驿站失火之事。 据传,这一人一鸡相遇的时候场面十分感人,抱着还哭/提鸣了一下。 现在,这只神鸡,哦,被他众多没良心的半路杀出来的爹和兄弟认为是凤凰,毕竟凤凰遇火磐涅等等传奇故事很跟这鸡匹配,总而言之夸了这神鸡,就差赐个神鸡的尊号,把鸡美的。他一怒之下养在御膳房,让鸡看着它的同类,好好乖巧点。 本朝虽然有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故事,但故事是故事,现实中是不会发生丑小鸡变成凤凰的。 不过到底是贾赦送给他的神鸡啊。 还是别吓神鸡了。 崔宇让戴平亲自把神鸡请回来,就养他寝宫后院得了。反正正好每天可以打鸣叫醒他。 ==== 且不提崔宇跟神鸡大眼瞪小眼的,这边贾赦回了顺天府后,抬眸看着那匾额,倏忽间便有些不舍了。 这府衙,他打小进了多少回,次次请家长。 好不容易自己来当官,吓唬别的小纨绔要请家长了,结果没两年时间,就要分别了。 “老燕,我走了,你们会不会舍不得我啊?”贾赦率先问了自己交情最好的燕捕头:“千万要低调啊,不要太感伤了,也不要搞什么百姓相送的啊,也不要偷偷凑份子给我摆酒啊,不要……” “大人,户部离我们就隔着两胡同,走路最多也就两炷香时间就到。”燕捕头在听闻贾赦要离开升官的消息,第一反应的确是有些怅然若失的,但随着贾赦的“幻想”忍不住非常残忍的提醒道。 “而且,容属下多句嘴,您算盘打得溜吗?” 户部是实权油水衙门。有些过了翰林院的新官员们分到户部,亦或是其他地方调任过来的,就算不会打算盘也没事,反正手下有不如吏的小吏们算账,他们只要会当官长袖善舞便可以。但是自打泰兴帝支持户部尚书张青山对户部大大小小的官吏进行改革后,入户部,第一件事便要会算账,会打算盘,还要学会看账本。而后还会有考核,认出账册里十处假账,方为合格。不然继续学习。若是连续两年依旧没有通过考核,将会把人退回吏部。 “会啊,这么不会啊!”贾赦觉得燕捕头这问题问的有些傻。他就算不学无术,基本的算盘常识,打算盘的口诀还是会的,再加上拨动一下算盘珠子而已,哪能不会啊! 见贾赦这边胸有成竹的,燕捕头也不就因此多嘴了。反正在他眼里,再这么招,户部尚书是贾赦他岳父呢。在自家岳父手底下,自然也是滋润的。 跟贾赦说了些公务,诸如之前开业到一半的蹴鞠山庄,现在已经慢慢有了些纨绔去玩等等的事情,听了贾赦对此的安排后,燕捕头也就告辞了。 “记得低调点,等正式任命下来再说出去。不然显得我偏袒你。”贾赦拉着人,又语重心长道了一句。 “赦大爷您老放心,我老燕的嘴巴还不严?”燕捕头望着贾赦那期待的小眼神,正儿八经道。 “恩。”贾赦放心了,送走燕捕头后,埋头处理公务。下了衙后,拜访了钟平。 钟平对贾赦的到来颇为意外,“寒舍检漏,招待不周,还望贾大人莫要介怀。”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95章 “钟兄,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啊?”贾赦不解了:“我都官袍脱了,你还这样称呼。难道我不亲民?你跟那崔恩正,当初也是这样客客气气的?” 贾赦不明白,这钟师爷一开始看他不爽,可以理解,毕竟他当初正处于转型时期,外人还不透他的好。但是现在他们都朝夕相处,一眨两年了。 他跟衙门上上下下,关系都还不错的,人人都是看他跟看财神青天大老爷似的。 “贾大人,您千万谨言慎行些,皇上岂能是吾等可以背后议论的?”钟平深呼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眸光带着敬畏说道。 贾赦抽抽:“他……他虽然是皇帝,但是也不能抹掉你们之间相处过的情谊吧?你……你需要这样子吗?” 钟平看眼贾赦,敛住眸光一闪而过的自嘲。 他不能这样子还能如何? 一步落后,原以为能够紧追跟上,岂料一夕之间,风云变幻。他们之间的差距是天与地。那未说出口的话,便永远说不出口了。 皇帝啊! 那对于他来说,对于与他一般的小老百姓来说,那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 “贾大人说笑了,皇上能够还惦念学生,那已经是学生的福分了。”钟平沉声回道。 “你……”贾赦想不通,便也去想了,反正他跟钟平除公务外,也算不上太熟。 “皇上托我给你带个信,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还是在家好好温习功课吧。今年也是要开恩科了。” 第109章 户部下马威 一般新皇登基, 亦或是朝中大喜事,诸如平定叛乱等等,都会开个恩科,与天同庆一下。像这次, 赶上了新皇登基, 新粮种又正式推行,获得大丰收了, 更别提其实宰了一帮人,像翰林院这种人才储备衙门就空荡荡没多少人了, 自然要选拔新的青年才俊填补了。 综上,就算皇帝不提前透露,这个恩科也是会被朝臣上奏提议的。 贾赦说完这要紧事, 看眼有些惊喜又有些困惑的钟平,心理叹口气,到底是普通人家出生的小孩子又是普通的脑子。像他这样哪怕会试落第过, 可对比一下其他秀才,已经算得上是少年英才了。钟平看起来老成一点, 但刚二十九岁呢。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这才是科举榜上有名的正常现象。 崔恩正那种简直算奇葩了。按他正常年龄算, 已经超了本朝惯有神童之名的张青山了, 成为大周最年轻的进士。只不过没越了他余先生本名苏瑾六连元的成就。他家先生至今依旧是本朝科举榜上的第一人! 恩…… 想想身边尽都是些天才,贾赦再看看还要熬夜苦读的钟平,忽然间便有种“英雄惜英雄”之感了,觉得同是“平常智商人”, 合该互帮互助一下下才对。 于是,学渣渣贾赦便掏心掏肺的传授了自己一些科举应考经验:“钟师爷,你也别觉得我自来熟啊,今晚既然来拜访了,还是跟你说说。科举嘛,我觉得你学识够了。”不够的话,若是过得去,礼部也是有人精在的。就算礼部没有,扣门皇帝他爹泰兴帝也是会暗示的。毕竟,这是他儿子老四算得上号的朋友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拿忠义王作对比,泰兴帝对其他儿子也算大方的。 所以,只要钟平能够交上完整的一份普通水准的答卷,还是有八成机会榜上有名的。 他现在也不过一番顺水人情。 想想自己还有点小聪明! 贾赦敛着自诩有些睿智的脸,沉声道:“你要多多锻炼身体,考前不要大补,平常吃什么就吃什么,然后动手学学烧炉子之类的,别看这些小事,病着饿着了会影响脑子发挥的,真的,我第一次点炉子把家里仿的考舍点烧着了……” 钟平看了眼神色无比真挚,但脸上表情着实……不敢恭维的贾赦,垂眸笑了笑。诚然,在相处过程中知晓贾赦并非传言那般的恶少,但从恶少到一只有点狐假虎威却是人畜无害的小公鸡,这接受起来,还是需要一点过程的。 尤其是崔宇似乎…… 罢了。 端起茶盏抿口茶,钟平又看眼说到最后没绷住自己聪慧完全沉浸在往昔备考苦难的贾赦,露出一抹怅然叹息来。 贾赦那份出身带来的“阅历”,有些是他这辈子都无法达成的。 贾赦说完应考经验后,寒暄一番便起身告辞了。毕竟他家还有一老三小熊孩子呢,他得回去管家。 钟平自是回了书房,继续挑灯夜读了。后来,钟平榜上有名,外放为官,等崔宇和贾赦在一起明昭天下时。早已知天命年纪的钟平蓦然回首少年事,扳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莫名觉得有些安慰。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现今,崔宇对着神鸡睹物思人,努力工作,贾赦也是踏踏实实工作,不闻窗外熊孩子们的蛊惑。 没两天,圣旨下了,空缺了半年之久的顺天府尹终于有人了。贾赦也明旨升五品户部员外郎。 自从圣旨下了,贾赦将公务梳理了一遍,时不时便骑着小毛驴将顺天府辖区巡个遍。等新顺天府尹张志拿着吏部公文前来的时候,贾赦带着人将顺天府辖区内巡了个遍,将自己知晓的事无巨细都告诉人。 张志连连点头,看着那还泛着墨香,明显最近才完成的总结本《顺天府公务相关情况》,觉得贾赦很好,一点也不想传言那般—靠身家。 这世上最怕有身家可靠,还自己个会努力的。 张志看着贾赦,眸光多了一分敬重与喜爱,他就是没个适龄女儿。 交接完,又替张志办完接风洗尘宴,便到了贾赦告别离开的日子。说句题外话,新的通判也来了。贾赦是将人也是悉心教导了一番,才彻底卸下在顺天府所有的担子。 这一日,贾赦拿着已经整好的私人用品,依依不舍的看眼自己的办公房,含笑的推辞了张志相送话语:“张大人,您客气了。我不过去户部,走两步便到。” “哈哈,也是,欢迎贾大人日后得空前来顺天府做客。”张大人闻言,撸了把胡须,爽朗道。 “这是自然,自然,多谢张大人了。您留步,留步。”贾赦面上依旧扬着笑脸,但心里感觉跟扎针了似的。 他还没走出顺天府大门呢,还没去吏部报到办手续,还没去户部呢,再进顺天府就是客人了。 这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份正正经经的事业。 他的官场生涯第一步。 舍不得! 还没人送送他。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96章 贾赦飞快的扫眼四下各自忙碌的捕快衙役们,努力面无表情的,大踏步朝外走。 一个个没良心的,亏他还惦念着人呢。先前,他想着哇,按着一般规矩,都会送到城门口的,过了城门再走几步到道观庄子,他摆好了流水宴的,吃的喝的玩的,要啥有啥。他还特意挑了休沐日前一天正式辞别了。 就为了能够一起吃好喝好,玩个痛快。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门,贾赦脚步不自觉放慢了一些,又一次飞快的左右扫了眼,后面别说开口挽留一步的了,竟然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了。 气哦! 贾赦愤愤跨出顺天府大门,走下台阶的时候,扫眼阳光下威严雄壮的两狮子,抬眸看眼顺天府的匾额,努力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眼里那酸酸涩涩又甜甜美美的所有回忆都咽回去,正想迈开腿,毫不犹豫的,决然无比又帅气的,头也不回就离开。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腿跟灌了铅托一般有点沉。贾赦叹口气,正想让仆从扶他一把,便听得身后又一声“大人”的呼唤响起,忙不迭回眸一看,便看见一道略微眼熟的身形,当下也顾不得暗自撒气酸涩了,急急忙忙迎过去,道:“老太太,你……” 贾赦边说也回想起是谁了,笑着:“陆老太太,您怎么独个来城了?大老远的,有什么事你去县里蹴鞠山庄说一声就好了。” 他自个偶尔没妥帖到位置,但是戴内相一把手教导出来的徒弟都是八面玲珑,长得七窍心,安排无比仔细。 “老身听闻大人您要升官了,特来送送您。您别嫌弃,这篮子鸡蛋,都新鲜的……” “您能来看看我就已经很让我开心了。”贾赦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滚落下来:“你那么大老远的,都……” “方便的,方便的,燕捕头昨儿就派车,老婆子第一次坐马车的,还托了您的福分。不光是我,我们县里好多得您恩惠的人都来了,来给您贺喜,恭喜您升官了。” “什么?”贾赦一惊,看着那不知大街小巷冒出来的老百姓们,使劲的揉了揉眼,有些不敢置信。 “大人,这真不是老燕我说出口的。大家原本想着府衙内人员聚一聚,给您个惊喜。岂料出去收集素材的时候,老百姓们也知晓了,就自发过来,给您道喜。”不知何时,顺天府衙所有人员都出了来了。 燕捕头瞧着要哭了的贾赦,忙不迭解释了一句。 “真的啊?” “那是当然。大人您看,这事我们几个书吏画的像,我们想来想去也没其他可送您的,这不就仿着连环小像的行使,画了些您外出巡街,下乡走访等事迹。大人,我等一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瞧着那展开的画像,虽然把他画的有点模糊有点丑,但是瞧着那也算写实的一幕幕,贾赦眼睛彻底红了:“谢谢你们。” 这边老百姓们见官吏送了礼,也纷纷开了口— “贾大人,还有我,还记得吗?百年混沌店今年只差九十八年了!” “贾大人,多亏了您,要不是您办案及时抓了骗子,我们都无法回家朝儿子交代。” “贾大人……” 看着一个个围过来的百姓说着那些很细微的事件,贾赦听着听着眼泪又不自觉落下了,“也谢谢你们了。” “祝大人日后前程似锦,不忘初心。”燕捕头率领顺天府所有小吏们,朝贾赦弯腰鞠躬。 张志也是含笑祝贺,还要亲自率领率府衙众人将贾赦送到城门外,其他百姓闻言也纷纷表示要随行送贾赦离开,升官。 “我本来……”贾赦感觉自己被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一句话:“我请你们吃饭去。” 张志爽朗道:“这怎么能让贾大人你请,也该是我做东才对。” “不成,这样会吃穷你的。”贾赦抹把鼻子,红着脸,悄声说:“我其实在城外庄子安排了流水宴。” “那也无妨,账算我头上。”张志不信:“我爹养人参的,怎么会穷。” 贾赦:“……” 两人互相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贾赦请客。 不管谁请客,反正是一群人拥簇着贾赦往城外走,送别的场面十分壮观,有些店铺商家闻言,这千古第一官场奇景,皇城跟下的“地方衙门”要送他们的高升的通判赴任去,也纷纷添趣,舞龙舞狮,再送个青天老爷的匾额。 反正京城四个门,一门出,换个门进来,也算“离开地方”,“进京赴任”了。 刚下朝要返回衙门的户部尚书看着前方被堵住的道路,派人打听后嘴角抽抽:“惯的。” 顺天府离户部就几步路,戏多的。 ====== 浑然还不知自己还没上任就惹得顶头上司不快了,贾赦送别宴后,修养了两天,然后神气扬扬去吏部报到,领了新的官服官印,美滋滋去户部了。 上任之日,按例要先拜见户部尚书和两位侍郎。 两位侍郎非但避开了贾赦的礼,还把贾赦夸成了一朵花。没办法,人在官场,都得有些眼色。像贾赦没准是本朝第一,或是历史第一了,天子脚下也搞出一场声势浩大的送别仪式来。但就算有言官以此上谏,当今骄傲嘚瑟“朕之徒弟也,也有朕之功”,个个都因此哑、火了。 再说了,他们部门老大是贾赦他岳父呢。 就算贾赦是扶不起的烂泥都要昧着良心夸,更别提贾赦还算扶得起了,而且又长的好看,冲着他们笑得那个甜。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张尚书左右扫了眼,再瞧瞧贾赦尾巴都翘起来撒欢的模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条斯理问:“听说你先前是在顺天府任职?” 此言一出,在场其他三人谁都不理解。 贾赦恭恭敬敬称是:“下官先前乃顺天府通判。” “顺天府虽掌管京畿治安,说到底还是地方府衙,众人替贾大人送行,与礼也说得过去。”张尚书不急不缓道:“有送别也有接风洗尘,不过本部规矩不与顺天府同,你既然来此,就该谨守户部的规矩。” 一见面就来了个下马威,老子又不是吓大的,本青天能屈能伸,学了算账的本事,一脚踹了你户部,去其他部门,去外放,哼哼! 贾赦心理哼哼哼的,面上却是无比恭敬行礼:“谨遵尚书大人教诲。” “且随本部去考核吧。”张大人面无表情的起身,越过贾赦,示意左右两位侍郎随他一同,去户部历来被称为“阎罗堂”的考核房。 新进的户部的官吏,都得来这一遭。 两位侍郎看眼贾赦。 贾赦起身掸掸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和善的对两位侍郎做个先请的手势,而后傲然抬头挺胸进考核房。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97章 岂料这一进,茜香大捷的消息都传回来了,贾赦别说摸着军资账本了,替宁府监督钱财了,便是连最为简单的心算能力还不达标。 贾赦:“…………” 张尚书对此也无奈了。没料到茜香那么弱鸡,大军开拔去茜香,满打满算还不到三个月时间,除掉路上的路程,就两月时间,非但茜香,就茜香隔壁高丽,据说也……一不留神的收了。 也没想到贾赦居然…… 总而言之,贾赦因为“军、资合伙人”特意被提拔到户部的员外郎,别说核对账本了,便是账本都没摸到过。 “贾恩侯,你能告诉我九九歌,你大侄孙都倒背如流,应用自如了,你为撒还要给我用手指头扳着算?”张尚书对此万分不理解。知晓贾赦这术法差,反正他一个人晚上闲着闲着也没事,舔着老脸给人补课去了。 结果补着补着,贾琏和贾蓉的进度都比贾赦快一点,正确率还高一点。 “你科举考试的时候明算这一章怎么考的?” “我家先生说了,不会跳过去。”贾赦道:“其他做完了,这就最后随便填些他已经归纳出来的步骤,给人没时间答完的错觉就好了。” “……错觉?” 张尚书人生第二次有种无力的挫败感,想出家静一静。 第110章 戳破心意上 张尚书瞅着贾赦说起来, 那得意自豪的脸,恨不得拿算盘塞人脑袋进去。他想不明白了,他很耐心的,真的很耐心, 一道题讲了十遍, 连旁听的贾蓉都能鹦鹉学舌般讲一遍了。当然,贾赦也能讲一遍解题过程, 但是换个数字换个说法,就不会了! 户部是专门跟数字打交道的啊!别说高级点算法了, 加减乘除一百以内的,闭着速答出来。 张泰山岳父有点心累,但瞅着贾赦屡败屡战, 再战不难的笑脸,对人倒是说不出啥打击话来,只是寻了个机会, 朝皇帝真挚无比的建议了一下。 当官,其实没必要死磕不擅长的东西。他斗胆建议把贾赦扔到鸿胪寺, 搞外交就不错, 别浪费了这脸蛋。 这冲着人笑得那个灿烂哟, 户部上下都私下管他叫张算盘大魔王了! 瞧瞧这号召力! “……微臣斗胆, 还望皇上明鉴。” 看着张青山说完神色拘谨,一板一眼的模样,似乎生怕失了半点规矩,活像话本里刻画的臣子一般, 崔宇失笑了一声,笑声在偌大的御书房回荡,显得有些君威莫测起来。 张青山闻声,的略过一抹深思。他其实这次来明面上退货,暗地还是想旁敲侧击一下当今对贾家的态度。 天知道,他在贾府看见泰兴帝,吓得真有点屁滚尿流了。这亲家老爷到底啥余荫啊?太上皇都住家里了。 不怪他多想,西平王霍珏莫名其妙的对贾赦好,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了,而且贾代善府上还有个神算军师余幕僚,据某小道消息传余幕僚身份也不一般。能将这三个人凑一起的亲家老爷,他不得不想朝庙里和尚学一招请灵,问一问贾代善真爱到底是哪个了。他外孙日后仕途到底咋走? 眼见茜香大捷了,这战功,贾珍虽说只不过去蹭战功的,可银子也是实打实的出了。贾家近两年,一下子荣宠太过。可两个家主,说实在的,并没有能耐担当这份荣耀。 “张爱卿此言是有道理,的确有术业有专攻,不过,朕把恩侯送户部也不是让他成为专业的术法人才。”崔宇到底是没打算把这前任岳父得罪了,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看贾琏的份上,对人和善一分。 “核对军、资账本也不过是个借口,毕竟户部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崔宇带着抹冷意说完,但一见张户部尚书大人若有所思的模样,眉头一挑,忙不迭道。 边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您老也不是外人,我便直说了吧。看着近半年顺天府的收入支出,有些心疼罢了,让贾赦也好歹知晓知晓些当家柴米油盐贵。” 张青山闻言笑笑,不想说话。 “再者,父皇昔年便对恩侯仕途有些规划。父皇与荣公除却君臣也有朋友之谊,自当想看着恩侯封侯拜相。”瞧着人面色微变,似乎有痒痒打算盘打贾赦的架势,崔宇又忙不迭加了一句。拿他爹来分散一下贾赦的压力。 贾赦自己有没有奋斗目标不提,但是泰兴帝却是有官职规划的。说起来这事的时候,他老人家还挺遗憾的。现在一个没办法入阁当首辅了,那另外一个也必须奋斗,奋斗,在奋斗。 张青山感觉自己耳朵有些聋,没听见皇帝的话。 泰兴帝咋能这么异想天开呢!不是他贬低贾赦,也不是他嫉妒贾赦,发自肺腑的客观,贾赦这辈子能靠着贾家的爵位和他自己的努力,能够到三品,最多两品就顶天了。那还是稍微相比较清闲清贵的,诸如工部尚书的官位。官位越往上,每一阶都是一道坎,有的人终究大半生,十几年都无法从三品跨两品。这除了帝王的宠爱外,还得要实打实的政绩的。 当然,这到底是司徒家的江山社稷! 泰兴帝是皇帝,他说了算! “微……微臣惶恐。”张青山刚斟酌好词语,想拐着弯先劝一句崔宇莫要拔苗助长,便听得崔宇有些生硬,但也不算太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朕已经接到前线战报,张爱卿联和兵部去准备战后抚恤与将士犒赏吧。”崔宇单方面的中断了本次谈话的主要内容:“至于恩侯,让他在考核房内算算账本,稳稳性子也好。这一届,他是必须得呆满的。” 贾赦通判三年任期没满,若是户部员外郎任期三年也没满,那么日后提拔的时候,总免不了被人羡慕嫉妒恨。就怕有下作的,恨到胆大包天。 在利益面前,有些事,哪怕是皇帝,也防不胜防。 眼见崔宇威严一日盛过一日,张青山也不敢就此再建言,又说了些税务开支等公务,便也退下了。 等人一走,崔宇将公务处置的差不多,看眼沙漏,打算起身去贾家一趟。反正富贵皇帝爹在贾家呢,他去尽孝一番也是人子所为。 泰兴帝正跟贾琏贾蓉两一起,边吃着饭,边望眼戏台,忙得不得了,压根没空理会崔宇。 贾琏贾蓉两小的,也是站起来匆匆行个礼,便又坐下继续看戏跟泰兴帝讨论的眉飞色舞的。 崔宇瞧着这排排坐吃饭看戏的模样,没来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来贾家的场景,不由得有些面色凝重了一分:“戴公公,余先生他们一行快回来了,这琏儿蓉儿到底不是父皇,我……罢了,我还是寻恩侯说去吧。” 他爹是中、毒,有一分不清醒,况且他的年龄与身份,让他完全可以忽视世俗规矩礼法,可是琏儿蓉儿他们一眨眼就要长大,正是学礼仪的时候。现在不教育,纵容他们溺爱他们,等他们长大了与世俗格格不入,该怎么办? 孩子还是不能让老一辈的带着,容易被宠溺了。 戴权矜持的笑笑。想找人直说就好,他是公公不假,但还有句老话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就当今这份耐性,看得他这个公公都着急了。 至于崔宇的“借口”,戴权是丝毫不担心的。在他老人家眼里,这贾琏贾蓉两孩子都是好的,还入了皇上眼,那就是更好的。不好,那就是别人嫉妒他们。 且不提在一众宠溺中,贾家三孩子还能够没被养歪了性子,得多亏了崔宇下得了手,黑得了脸,便说如今崔宇又多了一层来寻贾赦的缘由,问过仆从贾赦去处,眉头紧蹙了一分,倒是隐隐有些心疼起来—贾赦居然饭也在账房用。 带着自己也诉说不清的复杂心情,崔宇来到了账房。 现正是用膳之计,账房内也安安静静的,唯有几个小厮守在门外。让人悄声退下后,崔宇走进了账房内室,一走进,眼眸一扫,当即看见了堆积如山的账本,那一摞摞高的,让他连贾赦身形都看不见。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98章 不过倒也奇怪,没声音? 崔宇放轻了脚步,来到桌案旁边,只见贾赦枕着账本,左手还拿着算盘,正睡得香甜,一垂首,便能看见那昳丽的容颜。 贾赦那向来顾盼生辉的双眸底下挂着一圈青黑。 崔宇眼眸一沉,等自己回过神来,发现手已经伸出,正无比孟、浪的摸上了贾赦的脸。手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心跳猛地加速了几分。 “要是我没那什么血脉便好了,那样在世人眼中,还是我攀附你多些。现在……”崔宇轻轻叹了一声:“你那么努力……” “罢了,想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只怕你真知道了,没准还会讨厌,到底不是你师父你也……” 崔宇有些扎心疼了,自己到底有多老,能让人觉得是爹。 正静默哀叹着,崔宇看着眼皮微微颤动,似乎又醒来迹象的贾赦,吓得不亚于被当场抓住的“登徒浪子”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一分。 于是,龙爪还摸着贾赦的半边脸。 贾赦:“…………” 贾赦是被吓醒的! 虽然贾赦心性顽强,但顽强的意志力抵抗不过那面对数字脑袋里天然的抵抗,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的上下眼皮黏在一起了,黏着黏着就迷迷糊糊想假寐一下。假睡着就不知不觉便真困了。 不过,睡着了也不妨碍贾赦顽强的意志力还坚、挺着,想着要算账。 在梦里贾赦那是神算天才,账本翻一遍,就能报出个最终的总数来,户部左右侍郎跪地臣服,张大魔王算错了账本,被他罚跪算盘。贾赦正美的接受众账房能手的恭维,岂料还迎来了圣旨,皇帝赐天下第一神算盘的尊号。正美滋滋接受圣旨和御赐算盘,可万万没想到算盘成精了,算盘仗着自己的珠子多,拿算盘珠狠狠碾压在他绝美的俊脸上。 绝美的俊脸啊! 他能不被活生生的吓醒来吗? 可吓醒之后…… 他觉得自己噩梦还没做完。 有比算盘精更可怕的龙。 这条流落过民间的龙大抵审美有些不正常。 男人的手不会如同女子一般纤细,还柔软若凝脂,哪怕像他贾赦这样精心保养着,但还是一不留神就会有握笔留下的硬茧。更别提崔宇这手了,糙得跟乡间小道一样,尽是长满了荆棘。往他脸上一抹,那滋味跟睡梦中被针扎了似的,能不醒? 但— 虽然他不学无术如此形容,可想想崔宇那小土鳖打小过的日子…… 贾赦眼眸清明,看着被吓得跟他家琏儿第一次闯祸傻愣傻愣,连个求情都不会的皇帝,心理又是一叹。 感觉是他欺负老实人似的。 “我……”看着那模样,贾赦嘴唇开阖了半晌,最终抬手将还覆盖在自己绝美脸蛋上的龙爪轻轻握了握:“我……我知道最好的说辞就是我没邪风入体发烧了,多谢你抬手摸额头的。” 猛然回想起自己还有罪证的崔宇面色瞬间火辣辣的红了起来。 “…………”贾赦见状,深呼吸一口气,心一狠,开口:“好吧,我……我之前在道观说你像我爹的时候,就有那么一咪咪的知道了,但是我承认自己对你也有好感,那么点点,可我没有和你在一起的勇气。” 崔宇此刻心完全是冰火交融,一方面,贾赦的话语让他欢喜,但是最后一次却不亚于寒冬腊月调入冰窟的幼童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稻草,却眼睁睁的看着人把稻草点燃,而他在冰水中挣扎。 “若是因为帝位,我……” “这个的确是很重要的因素,但并不是最重要的。”贾赦摸了摸崔宇的手,还是很糙很糙的。 “我贾赦没那么高的道德标准,佞、臣之类的虽说很在意,但也没到那种宁愿要名节能抛弃一切的程度。我只是觉得上衙下衙若是一直对着你,会腻歪的,尤其是历经大魔王张算盘的碾压。” 此言不亚于青天霹雳,瞬间把崔宇震撼的脑中一片空白。 第111章 戳破心意下 他只听过你是个好人, 我把你当做哥哥的话。原以为贾赦“你是我师父,我把你差不多相等于爹”说法就够扎心了,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破罐子破摔要捅破一切时, 贾赦拒绝的风格竟然还能更上一层楼, 如此别具一格—会腻。 崔宇心理掀翻起无数惊涛骇浪,哪怕他在沉稳在泰山崩于面前而面色不改, 此刻却也是无比的委屈,失声问了缘由:“为什么会腻?” 瞧着崔宇急红眼的模样, 贾赦垂首看看自己还握着的龙爪。这双手一握,很明显的就是视觉刺激——黑白分明。 “不提我爱好花钱,你爱好省钱这些事了, 你懂学渣的阴影吗?”贾赦愤怒的抬着龙爪猛地拍拍账册:“你尝试过上衙的时候见上峰,下衙了上峰还风雨无阻来点到的事情吗?阴影懂不懂?” 正说话间,贾蓉蹦蹦跳跳跑进来, 催促道:“叔祖父,您算好了没?大魔王来收功课了, 琏二叔正前头帮你拦着。” “听见了没有!”贾赦撒手, 懒得理崔宇, 抬起头来, 看眼通风报信的贾蓉:“去,把你那份拿过来我抄抄。” “可是这样被抓到了,我们四个都会罚的。”贾蓉闻言,撅着嘴不乐意:“除非您休沐日带我们出去玩。” “好好好!” “那您记得抄错几个啊, 二叔正确率很高的。”贾蓉很有经验的说道。他们三叔侄的功课经常互相帮忙的,这一招还是他爹偷偷建议的。说他小时候也玩这一招。他赦祖父小时候更绝,把功课本都一不留神落水塘里了。不过现在最绝的还是小草弟弟哦,直接“有疾”两字就可以不用动手做功课。 “你这兔崽子抄琏儿的还有胆子跟我提条件?” “还要不要啦?时间不等人!” “要要要,快去快去!”贾赦挥手赶人,而后埋头从一堆浩瀚账册中翻寻昨天留下的功课纸。 昨天上的依旧是鸡兔同笼问题,据说千年前《孙子算经》便已经详细记录过了。到现在解题的思路有极端法,假设法,方程法,但是他贾赦解答此类题目,从备考时期的拿钱法(买够的鸡和兔,一只只脚丫子数过去)进化到考卷上画小鸡和小兔,数数量的画画法到如今终于会假设法。 真是感天动地! 有没有?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才标准都严苛一点的。像余幕僚就耿耿于怀他贾赦的倒数第一名,总觉得不可能!在那些前朝余孽咒他死的时候,他还掷地有声着不培养个科举前十,正数前十,他绝不断气。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199章 当然,看起来可笑,却也没人能够笑得出来。 余先生一生命途多舛,少年岁月算得上他最美好的回忆了,科举也是他这辈子最为清白最为傲然的存在。毕竟智商是天生哒。 不提那些倏忽而来的感伤…… 贾赦默默看着还空白的功课纸,忍不住西子捧心般,捂了捂心脏。同样智商天生的张大尚书泰山大人标准也同样高。一种方法会不够,举一反三懂不懂?三种方法解答,必须妥妥都要会的。 万分扎心疼! 听着“哒哒哒”的脚步声,贾赦赶忙放下功课,正要动身接功课纸去,岂料一侧身,就见崔宇还杵着,不由拍拍人的肩膀,秉承破罐子破摔的原则,叹口气:“咱不提身份之类的,看见了没,这才是我贾赦正常的嘴脸。在府衙,有大半是装的,被现实所迫懂不懂?你心理所认为的我好,没准是错觉呢。” “…………错觉?” 崔宇瞧着顺利汇合的祖孙两,瞧着祖父辈的贾赦神色淡然的挥毫便抄,垂首看看还小声说这个答案本来就是错的,不能照着抄的贾蓉,努力抬头把额头的青筋给压下去。 想点开心的事情。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这样的贾家,就缺他这样的严父来管教。 严父慈母娇儿,才是标准配置嘛。 崔宇迅速给自己找到合适的位置,反正他刚才已经从贾赦的话语中攫取出最为重要的信息了—贾赦也是心悦他的。至于其他什么腻歪阴影的都不是问题! 过日子嘛,本来就是相互磨合的一个过程。 崔宇心理打着小算盘,账房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一听到这个响动,崔宇瞧着恍若惊弓之鸟的祖孙两,忍了又忍,抬腿往外走。 账房外,张青山沉默的看着今儿格外活泼一点的外孙,正拿着木制的算盘左右摇晃,还问他金算盘银算盘使用手感如何。 对于每天都能找出方法来拖延时间的外孙,张青山除了笑,发现自己憋不出其他话来。毕竟,也难为这孩子学《孙子三十六计》来对付他,为亲爹争取时间了。 到底是武将家的孩子,的确该……该因材施教。 张青山控制着自己抡起算盘打女婿的火苗,但还没走两步,看见从账房走出来的人,当即觉得贾家灯笼太多了,太浪费了。 让他清楚的看见龙颜。 “微臣不知皇上……” “琏儿扶你外祖起来吧。”崔宇抬抬手:“张大人无需多礼,在贾家你还是长辈呢。” “外祖,您看我就说我爹很用功的,在请教问题呢。”贾琏边说,边冲着崔宇讨好的笑一笑,为自家老爹也为自己正名。 崔宇挺纠结的,想点头帮便宜儿子,又觉得这样说谎挺不好的。可是再纠结又如何,瞧着那灯光照耀下,便宜儿子那拜托拜托的小眼神,非但点头嗯了一声,而且崔宇还开口了:“张大人辛苦了,先前你所言的朕也细细考虑过了。于公于私,朕还是觉得分开教育比较妥当。若是张大人得空,便教教琏儿他们。到底是一块璞玉,该细心雕琢。至于恩侯,便不牢张大人费心了。朕到底忝居为其师,会抽空亲自教导人的。” 说完,崔宇进账房,把贾蓉也送了出来,示意张青山牵走。 张青山恍恍惚惚,一手牵一个娃,出了账房,去了书房。感觉每走一步都还想踩在棉花上,没回过神来。 不提君臣身份,皇帝这是在收割他的成果,是不是啊? 替贾赦打好基础容易吗? 替贾赦打好基础不容易啊! 把璞玉雕刻更漂亮,有什么成就可言? 把顽石雕刻成璞玉,那才是名师的绝技啊! 好生气,但是没法说。 ====== 与此同时,贾赦也觉得好生气,往外说了都觉得抑郁!他都说不想整日对着人了,这人还自荐给他当账房。 尤其这人说话还现实残酷的想让人打! 听听这叫什么话! “你所说的理由是不存在的。除非你现在已经奋斗到了六部权臣的地位,按着正常的官场规矩,我们是没有机会在公务上直接面对面接触的。就算是朝会,一个月最多两次,而你只不过是勋贵,也是没有发言权的。而且我们也算是互相看不见的,按着礼仪规矩,你不能抬头看我,而我?你若是不信,我偷偷带你上御案边上看看,最多能看见你脑门而已。所以,我们最多能有机会的就是下衙后相处的一段时间。等你奋斗到一品大员了,没准我都让位给衍儿了呢。” 崔宇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由很充分。反正既然都说开了,那就一口气全说了,省得藏藏掖掖的。 “至于你先前说的什么兴趣爱好之类的,我们可以互相学习。反正由俭入奢容易,我现在贴身伺候的人比你还多呢。也可以互补,我赚钱你花钱之类的也不是很好?反正我没留着钱财陪葬的念头。” “不……不是……”贾赦感觉自己若是心性不坚定点,就被崔宇这理直气壮铿锵有力的话语给拐跑了。 “这些你都可以说,但是大哥,你现在是皇帝啊!”贾赦忍不住跳脚了。 “会退位的。父皇四十九退位,我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够超过他?”崔宇说起这件事也格外的坦然,看眼贾赦,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其实吧,皇帝虽然是至高无上的,但也不是人人都真心诚意敬畏的。我自打登基后就默默翻寻历史,而后进行过一番总结了。皇权是至高无上不加,但是着眼点还是在权利身上。这个皇帝就是大多数利益的代表着。像父皇,他之所以能够坐稳帝王位,一开始是四王八公和他的兄长支持他。这一批人都是由于太祖打天下而获得的权势富贵。到后来,他自己发展人手,培养了一批所谓的忠臣心腹。这些人也是因为皇帝而腾飞,像张大人,也像先前的我。因为有帝王青睐,我们的仕途比别人更顺一分,同样的我们也会越发努力去回报皇帝。” “除了这些人,还有些少数中庸的,亦或是真正的大才之能,其他对帝王其实没打心眼有多少尊敬的。”崔宇一板一眼道:“否则就不会有什么从龙之功了,说来说去只是为了利益罢了。” 贾赦恍恍惚惚看着崔宇,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忙不迭打算人的话语,深呼吸一口气,话语带着份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仿徨:“你知道不知道,现在连小孩子都晓得誓言不可信啊!是,你现在也许还是崔宇,还没有彻底转换到帝王思维上来,能够对我掏心掏肺剥惜心路历程,但是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呢?你再回想近日,会不会觉得自己是黑历史?想灭掉?” “我……”崔宇眸光定定的看着贾赦,忽然间灵光一闪,反问道:“那你为何先前不用发烧探头之说呢?这样,你就还能避开,不是吗?” 贾赦闻言,气得赶紧自己嗓子都冒烟了:“那还不是我觉得你……你……” “你是相信我的对不对?未来,我不会用言语,我会用行动来保证自己所言非虚的。”瞧着贾赦的红脸,崔宇一字一顿,说得无比认真。 贾赦闻言,看看崔宇,看看那站的老远的,纹丝不动的崔宇,不由得感觉自己火冒三丈,怒发冲冠了。 听起来是很甜蜜的啊,没准加上行动,他脑子一晕乎就应下了。 你到是动弹一下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走两步,抬手扶着肩膀,逼着他眼睛直视啊,亦或是说完了,抱一下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00章 都没有啊! 要这种木头疙瘩有什么用啊! “你……你……”贾赦愤怒的按按自己额头的青筋:“你……你没事的时候,兄友弟恭一下,去买几本你姐的话本支持一下销量。” 崔宇对着陡然偏转的话题有些莫名其妙:“我买忠义那些书干什么?我听过老八吐槽,尽是些奇思妙想不切实际,荼毒心灵的不健康玩意。” 贾赦:“…………当初在道观的时候那小眼神谁教你的啊?请他再教教。”否则活该你单身! 第112章 功成名就上 被赶出来的崔宇听着身后“啪”的关门声, 吓得一个激灵,想要转身在说几句,却发现自己其实还挺不解自己到底错哪里了? 他都想不通了,明明互相也算心有灵犀的, 为啥贾赦脸说翻就翻。 崔宇眉头紧锁, 脑海里想着发生的一幕幕,正打算总结好, 朝人讨教一下。刚一走出账房院门,便瞅着他富贵皇帝爹一脸嫌弃的朝他翻个白眼。 泰兴帝从戴权手上接过灯笼, 特意提高了点,让他能够清清楚楚看见崔宇的脸。说来,他就没见过辣么蠢的儿子! “恩正啊, 实在不行,你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从的强权道路吧。”泰兴帝坦然的表明了自己蹲了墙角, 万分忧愁的开口:“是,朕没打算干涉你的私德, 但是就你这破效率。不是当爹的埋汰你, 你就跟贾赦那样, 他脑子全长脸蛋上了, 你这是脑子全长公务上了。话说,你当初是咋发现自己的心意的?” 泰兴帝边说,拍拍崔宇的肩膀,示意要跟儿子哥两好的喝一盅, 顺带八卦,哦,是谈谈心。 “他就像文章,开头先抑后扬的。” 一听这形容,泰兴帝嘴角抽抽,但看难得有吐露真心话的儿子,还是忍住憋着心里话。 毕竟,跟他说悄悄话的人一个巴掌都没。 得亏这儿子从民间捡漏来的,思维还是很淳朴的。 这也是帝王生涯中难得的体验了。纵观历史,哪有他这么享福的太上皇。 崔宇哪里知晓他富贵皇帝爹暗自的埋汰,边说还略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很特别,完全不像传言那般嚣张蛮恨,反而很坚强,虽然第一次见尸体怕得要死,但就算吐着也会坚持履行自己的职责……” 泰兴帝:“…………” 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泰兴帝闻言,嘴角抽抽便成了额头青筋凸出起了。诚然,他也有几分喜欢贾赦的,但那是从长辈角度,叠加了贾家两代一颗红心向帝王的光环。但若是从上峰的角度来说。他其实也知道贾赦着实不是个能吏的。 否则他当初干嘛栓个师父啊? 还不是仗着皇帝有权任性,专门给找个擦、屁、股的? 但万万没想到崔宇麻烦收拾的收拾的上瘾了,更万万没想到崔宇竟然还会是他儿子! 这真是一报还一报。 必须自我检讨一下。 泰兴帝检讨完,也不是个爱假设的人,所以他从来不去设想若是没有他这一神来之笔,会不会让司徒璀开枝散叶等等的事情。 可一瞧崔宇说着有些脸红,还有些迷惑的模样,泰兴帝深呼吸一口气:“你不是惯于总结吗?你觉得司徒琸和贾敬为啥王八绿豆的看上眼了?” “恩,贾敬先前是太子伴读,他们也算青梅竹马?”崔宇回想了一下两人的经历,带着些不确信看向泰兴帝,小心翼翼道:“而且也算患难与共?”毕竟太子被废后,也就剩下个贾敬,还暗中帮忙了。 泰兴帝噗嗤冷笑了一声:“是先生米煮成熟饭。” 崔宇惊骇的眼睛都瞪圆了。 “都是男人,你啥表情啊?直接利索点!” “可可可……可这样不……” 瞧着都结巴了的儿子,泰兴帝心累,直接喝口茶润嗓子,拒绝跟崔宇交流了,直接对戴权吩咐道:“把那些经典的,还有市面上最流行的话本都买回来,给补补课。连牛郎那头牛都晓得这个流、氓道理呢。” 戴权闻言,悄声提醒了一句:“皇爷,现市面上那些大多是千娇出品的。” “就他,怎么可能?”他唯一投资宣告失败的一笔账,他记得清清楚楚,牢牢的。 “敬道长吩咐珍大爷去办的,买一本搭一套四书,就渐渐打开销路了。” 泰兴帝闻言,眉头一挑,扭头看眼崔宇:“你要不试一试用钱砸?” 崔宇:“…………” 崔宇起身告辞离开了,他觉得还是自己个办法可靠——先帮贾赦补课。 贾赦对此不想发表任何看法。他就扳着指头算日子,而后再他们家先生面前显摆显摆自己的才学! 终于不用靠错觉了,哈哈哈哈哈哈! 崔宇瞧着人笑得嘚瑟模样,倒也跟着乐呵。正所谓“秀色可餐”,看人开心,他批奏折也愈发有动力。 ======= 距离大军搬师回朝还有五天,贾赦走在户部衙门内,听得都是抚恤与犒赏,各司各吏都忙得走路带风。 贾赦哪怕依旧还没出考核房,但也领了跑腿的任务,帮尚书大人取案卷。 户部的藏卷阁里,一推门而入,贾赦来不及掩鼻,当即被呛了一下,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来天下藏书的地方味道都差不多酸臭嘛。” 念叨着,贾赦从书架上翻寻了一会,眸光定定的看着那卷宗厚厚的灰。那灰尘在阳光下都能肉眼可见的起舞翩飞起来。 正大眼瞪小眼之际,门外有人探进来:“贾大人,尚书大人和两位侍郎大人已经回来了,正要细看南安军前十年的军饷支出细末,还烦请您快些。”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01章 “知道了,马上就好了!”贾赦应了一声,也顾不得那厚重的灰了,直接伸手取了相关卷宗,而后跟藏书库房的小吏核对好相关内容,看着人落锁,小跑回去。 也不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间就调查其了南安军的支出往来。瞧着似乎还有掀老底的架势。 贾赦边想眉头拧了拧,刚跑到前堂,大老远的便听见了议论声。 “罢了罢了,当今到底势必是要研发弹、药的,我们只管控制好钱财用度便可。” “话不能那么说,那些蛮夷之器杀伤力如此之大,有伤人和,且又据说能一下子炸毁堤坝呢,这一次据说还多亏了那贾、珍那一队英勇,但据说都伤了命、根、子了。” “什么?”贾赦失声道了一句。贾珍是霍珏点作亲兵入伍的。在霍珏眼里,他对自己人,最好的待遇便是亲自调、教了,贾珍因此是被编入前锋营的。 正交谈的两位大人回眸扫眼贾赦,讪讪的笑了笑:“贾大人。” “像什么样子,上峰说话时,哪有你打岔的份,还不向两位侍郎赔礼。”张青山看眼失神落魄的贾赦,眉头拧了拧,厉声道。 “还望两位大人见谅,下官一时失礼。”贾赦闷头道歉。 两位侍郎自然是寒暄客套一番,而后纷纷想起自己还有公务在身,便也告辞了。 “你啊,”张尚书无奈:“跟我进来。” 来了自己的办公房,张尚书赶在贾赦开口前,道:“别听他们胡说,没事的。” “那……那怎么会这样?他……他们不是按着行程早就回京了吗?” “前线军务岂容你探知?”张尚书板着脸训诫了一句:“放下案卷,继续回考核房算账去。” “张大人,下官……下官下午想请假。家中要事,我……”贾赦面色泛着分白:“我怕,这……我和珍儿打小一块长大的,我……” “走走走。”张尚书揉头。 一听这话,贾赦脚下飞快,疾步往外走。待跨出了门,才想起自己手上案卷还没放下,又急急忙忙跑回去,对着自家岳父大人讨好的笑笑:“谢谢大人。” 说完,贾赦又是慌里慌张的,脚步匆匆回家换了爵袍往宫里递牌子求见。 乾清宫内,崔宇一接到贾赦求见的消息,垂首扫了眼案上的急报。他刚跟户部吏部兵部等有司衙门商议本次的封赏。岂料会议结束前收到了这么份奏折。 本朝没有虐待战、俘的爱好,但这一次霍珏动怒,直接动手杀了茜香所有战、俘,包括茜香国王。缘由便是,茜香逃匿的密探将弹、药埋藏在了大军驻扎的沧成县的上游河流堤坝中,威胁要炸大堤,淹下游三县。 至于贾珍…… “让恩侯进来吧。”崔宇面色拧紧了一分,沉声道。 没一会儿,贾赦前来,跪地行完礼,还忍不住开门见山了:“皇上,还恕微臣斗胆,我听……” 瞧着都快急红眼模样的贾赦,崔宇扫眼宫侍,示意所有人下去,便起身走下御案,抬手把人搀扶起来,轻轻拍了拍贾赦肩膀:“放心,贾珍他自然吉人自有天相。霍将军他们已经派人沿着河道找了。” “什么?”贾赦越发心惊胆战了:“不……不是说伤到了命根子嘛?” “哪里来的谣言?”崔宇说完,转念一想,倒还不如让贾赦信了先前这一个,也好过如今生死未卜。 “这……这珍儿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 “莫哭!”崔宇瞧着那不知不觉红了的眼眶,忽然间无师自通的伸手,把人整个拉入怀中,拍着人后背,柔声安慰道:“放心,肯定没事的!是那茜香宵小手段下作,要炸堤威胁霍珏放人。贾珍他不是在前锋营?就毛遂自荐了。” “他他他他他自荐什么啊。不是蹭军功去的吗?”贾赦感觉自己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每个男孩子心中没准都有个战场梦。珍儿在战场上表现还是不错的。”毕竟贾珍向来老子天下第二的豪气,完完全全初生牛犊不怕虎,又得了新式的火、枪,意气奋发的,那是次次冲第一。 贾赦想起这几月的家书,咬牙:“他还学会报喜不报忧了。” “孩子也总有一天会长大,对不对?”崔宇揉揉贾赦发丝,道:“相比其他士兵,他还是有点轻功底子的。所以他也加入了突袭队伍中,连夜翻山越岭,从堤坝一侧突击。”崔宇将自己从战报上得来的线索全告诉了贾赦:“最后茜香那些宵小点燃火线时,还多亏了珍儿灵机一动,洒了泡、尿。但刀剑无眼,打斗中落入了水中。” “他……珍儿是清醒时落水还是昏迷了?”贾赦喃喃着:“他会水的,会水的。” 的确会水的贾珍在芦苇地里喘着气,仰头看着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的天,心理恨得要死。他饿,他饿,他饿啊啊啊 第113章 功成名就中 贾珍虽然被贾代善留下的亲卫, 忠义亲王甚至泰兴帝的密探们闲来无事自愿帮忙之下,被狠狠操、练过一番,甚至随军后霍珏也没事练几下,武力值在大头兵中还算佼佼者。但也就武力值而已。 没人训练过珍大爷野外生存能力, 更没人训练过他的厨艺。 所以躲过刀枪剑雨, 又从河流旋涡中挣扎爬上岸的贾珍肚子饿了,只能叫两声。 贾珍唯一能够辨认的农作物还是最新的玉麦。毕竟这是他贾家领头的, 长得黄灿灿的有识别度。其他农作物,完全处于吃过的概念里, 但原本长什么样就不知道了。最基本的五谷都辨认不出,更别提让他辨认什么野菜能吃,什么不能吃了。 他贾珍基本脑子还是有的, 乱吃东西会死人的。 野菜野果这些能饱腹的排除,那么剩下的无非是水里的鱼儿,山林里的野兔之类的。且不提抓这些费力气, 便是抓着了,没火折子, 他不会点火。 贾珍委屈了, 揉揉自己从来没唱响过的五脏庙:“大爷我就不会这样被饿死吧?” 饿死? 他贾珍居然要饿死? 被这个惨烈的设想吓得一颤, 贾珍一个鲤鱼打挺从芦苇地里钻出来。他要积极自救!他不要被饿死! 没走两步, 贾珍疼的倒抽口冷气,垂首看了看有些青黑的脚踝,猛地拍拍额头。是了,他饿傻了, 他摔下堤坝之时,避开了箭,但崴了脚,躲闪不及“吧啦”一声落水了。 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贾珍捡了个看起来有点粗壮的树枝撑着一步步顺着水流往下走。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家,再说了,寻不到人家,他起码还能靠喝水饱腹。 这种基本的常识,是他贾珍打小坐在他祖父膝盖上听来的。老人家一遍又一遍的爱说古,他记不住都成傻子了。 就在贾珍走走歇歇,靠着自己顽强的求生能力努力活着的时候,仓成县驻军处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还没散去,所有人面色都一片凝重。 现在都已经是大周腹地了,离京城也不过四百多里的距离,茜香宵小竟然还有能耐组织一场刺杀。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02章 这件事透露出来的意味让人背后毛骨悚然。 霍珏在军帐内安排好往各驻军排查的军令,又揉揉头,起身去了隔壁营账:“珍儿还没有消息?” 六十人去,回来的只有二十三人。 还有五个落入河水中,现已经寻回一……英魂遗体,剩下四人依旧生死不明。 可军队却不能再在此地安营扎寨了,需要进京。这件事需要他要进京,站在朝堂上,才有足够的话语权跟人争。 “还没。”忠义亲王叹口气,靠近霍珏,低声:“你说要不要请个大夫给贾敬看看。这别以为自己当道士,就真能掐会算了。我怕他这是担心却不会表达。龟壳扑着扑着就神神道道起来,说什么贾珍被改运了,但什么一劫抵一劫的。” “那就先顺着他吧,请些和尚道士先宽宽心。我……”霍珏眉头拧紧了一分:“我得先带大军回去,这里的查寻就交给你了。” “恩。”忠义亲王闻言面上带着末肃杀之色:“必须好好的连根翻起来查。” “放心。” 霍珏又说了些事,离开前看眼端坐入定的贾敬,拍拍忠义亲王的肩膀:“辛苦你了。” 忠义亲王倒是不觉得辛苦,这都是他这个当爹的应该做的事情。非但自己的人手,霍珏留下军中的人手全部撒出去寻找,便是沿途的官府也是一一打了招呼。 没两天,其他三人倒是寻回了,一死两伤。 现在就剩下贾珍一个。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尤其是降了初雪,忠义亲王急的嘴角都要冒泡了。这倒霉孩子,明明是千亩地里一根苗待遇,一姓贾,就感觉假了。 把周边方圆百里地要掘地三尺了,贾敬向来云淡风轻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沉声道:“你们城内寻没寻过赌坊之类的?” “赌坊?寻赌坊?”忠义亲王有些懵逼:“珍儿是落水,这沧河附近基本都是农村,若是冲……冲出河口,那就得上大运河了。当然河口我也派人打过招呼了。” “我是派人一点点往外查探的,至于官府的人,大概都是从城门口张贴告示,派人查医馆客栈酒楼食馆……”忠义边说心惊:“这倒霉孩子会不会失忆了?” “不对,你之前说什么来着?”贾敬眉头一拧。 “这孩子会不会失忆了?” “前边一句……”贾敬道:“刚才好像随着你的话,我灵光一闪,隐隐有点寻找方向了。” “派人查客栈酒楼食馆?” “对!”贾敬握着拂尘的手紧了紧:“这孩子打小就没吃过苦挨过饿,以他的性子更不会去什么不入流的地方用餐,所以查查最近有没有吃霸王餐的。” 忠义亲王闻言恍恍惚惚:“你确定?” “重点查牢房酒楼和赌坊。他手里没钱,靠赌!”贾敬说到最后愈发担忧:“别作死出老千被抓了就好。” 足以见证,亲爹还是亲爹的,知子莫若父。 贾珍走走停停,在下鹅毛大雪前终于来到了村庄。而且,还处于偏见——穷山恶水出刁民,贾珍是非常警觉的,“借”了一套入手有点硬刺感觉的麻料外衣。然后到下一个村庄,冒充着村民寻了一家看起来大户人家—青砖房,娇娇弱弱的捂着肚子昏倒了。 顺带还继承了他后娘的编故事之能——我爹娶了后娘,不要我这个儿子了,我被赶出来了,想来这里找大舅,结果被大舅母赶了出来,现在要去苍成县找二舅。 当然也继承了他赦叔乖巧卖萌之能。 总而言之,贾珍综合长辈之长,成功的蹭了一顿饭又安睡了一夜,第二天还被热心的大户人家送到了本地的县城。 当然也介于贾珍的“乖巧”,以至于与来询的人马错开了。之前救助过的村长妻子王宁氏还拍着胸膛跟人打包票:“这位官爷,这绝不可能。小张乖得很,而且他还说了他爹他娘,他后娘生了三个男的,男的,把他这个长子挤兑的哟。而且他那个舅舅也是丧尽天良的。” 到了县城后,贾珍本想第一时间冲进衙门表明身份的,但一瘸一拐的还没等他走到衙门,听着附近老百姓议论这县令要娶第九房姨太太,当即觉得人不像什么好官。他现在又没个凭证,容易吃亏。 于是,贾珍前思后想抓脑袋想着想着,抓了自己的发带,看着那带着小珍珠的发带。嘿嘿笑了一声。 他就算在军营里,私人用品还是很有奢侈纨绔风格的。 寻了当铺兑换了七两银子,贾珍也知道自己被人坑了,先去医馆给自己看了下脚,而后寻了家看的过去的客栈里吃喝了一顿,又好好睡了一觉,补足了眠,养精蓄锐之下,没银子了,便去赌坊小赚了一把。够盘缠了,便雇佣了马车,安逸的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睡大觉,花费了四天,来到了苍成县。 还没到县衙,听着大军已经开拔走了。 贾珍完全悲愤了,气怒了。 他难得一次为国流汗流血还歪了脚,这帮人就这样对他! 虽然怒气冲天,但是肚子又饿了的贾珍看看仅剩的三文钱,将自己的里衣脱了,穿着重新买来的成衣,将里衣送到了绸缎庄,兑换了十两银子。然后就入酒楼,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理,然后因为吃霸王餐,被扭送进了县衙大牢。 一进大牢,贾珍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什么环境,恶心死了! “放我出去!你们放肆,知道我是谁吗?” “兄弟啊,别嚎了,就算你是天皇老子,现在也没人管你。所有衙役现在都挨家挨户去找人了。”角落里,有人看了眼贾珍,痞笑了一声,拿下夹在嘴里的稻草,道。 “找人?”贾珍闻言眉头一挑:“找谁?” “不管找谁,你别靠近他。”又有人提醒了一句,不过声音透着股冷意,跟冰碴子似的。 “你又是谁?”贾珍带着分意味深长的笑意,看了眼最后开口说话的人。这人明显的书生打扮,跟这个大牢完全格格不入。 “他不过一个穷酸书生,没钱还要进京赶考,这不就被打折了腿。”之前说话的人起身逼近贾珍:“知道这牢里什么规矩?长得不错啊?外地的,我先前怎么没见过你?” “放肆!敢对老子出言不逊?”贾珍哪怕是半瘸状态,但是吃饱饭的,啥都没有,正浑身憋气没法说呢。 直接一脚把人踹翻在地,踩在人子孙、根上面,贾赦呸了一口唾沫:“爷八岁就上青楼,十二岁称霸京城,你们这种傻叉见多了。” 说完,贾珍看眼书生,抬头:“谢了啊。我叔说了涌泉相报。你叫啥啊,进京赶考?秀才?你要进京没地方去,就上荣宁街,跟门房说一声,就说是我贾珍让你上门的。” 听到打闹动静而来的狱卒闻言,下意识问:“可是恩毅侯贾珍?” “废话,我叔……不对,现在贾家我爵位最大,哈哈哈哈哈哈。”贾珍笑了一声:“去,把你们县令给爷叫过来。” 县令来了之后,一见面便腿软了一分。虽然驻军城外,不用他侯着,但是他还是拜见过的,更别提现在贾珍没寻到,这周边就差掘地三尺了。忙不迭恭请贾珍出去。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03章 但贾珍脾气上来了:“霍叔祖父带兵走了,那我爹他们呢?” 这问题县令哪里回答的上来,一见“家长不来接,我就不走”模式的贾珍,忙不迭去信告知。 没一个时辰,贾敬和忠义亲王便来了。 贾珍见状,哼唧了一声,刚想矫情炫耀一下自己的能耐,便听得外边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儿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珍儿!” “赦叔?”贾珍看着一个健步挤开众人扑上去的贾赦,还没来得及感动,看的那后面缓步而来的龙颜,当即脸一扭:“皇……皇皇……叔你你你你你你你……” “你近七天了没有消息,你叔担忧,特意请假而来。”崔宇沉声解释了一句。 忠义亲王闻言,带着眸光打量崔宇。这不要江山要美人?不像是崔恩正的性子啊? 崔宇扭头。他虽然是有其他原因来的,但是忠义亲王这什么脸色?明明这口皇帝锅该是他的才对。 偏偏就要打扰你们一家团聚,哼! 第114章 功成名就下 叔, 您果真是我堂堂叔! 不是亲叔! 有这么坑侄子的吗? 贾珍哆嗦的起身打算给皇帝行礼。本来他大爷一样端坐的,连他爹,甚至连忠义亲王都不鸟一眼。并肩王虽然很尊贵,若是从前, 他贾珍没准也点头哈腰的, 但是现在相处过过一段时间后,心理那点畏惧早就荡然无存了。反正他骨子里是知道这个概念的—有他爹在, 再怎么作死,忠义并肩王也不会动他一根汗毛。 但皇帝不一样啊! 在家里他贾珍能翻天的闹, 可在皇帝跟前,还是要恭敬的,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处了。这皇帝和忠义王的身份很微妙很尴尬, 稍不留神,没准被有些小心思的人钻了漏洞。 他贾珍里外还是拎得清的。他现在也被迫属了忠义王一派了,享受便宜“后娘”的好处, 不说替人争脸,可到底不能拖后腿。后娘好, 他才能更好。 “哎, 珍儿, 慢点!”瞧着贾珍起身, 还没走两步就一拐一拐的,不光贾赦,便是忠义也是慌着了,个个一叠声的叫起了“传太医/请太医。” “父亲, 赦叔,没事儿,就崴脚了而已,我自己医馆看过,不过之前打架又伤了一下。”贾珍还没弯腰,听着耳畔那急声呼唤,心理倒是熨帖多了,认真解释了一句。 “父亲?”忠义亲王喃喃了一句,乐开了花,听不见其他词了。 贾赦却是着急了:“有没有受伤了?有没有内伤之类的?” 贾珍面对这嘘寒问暖,视线使劲的望崔宇身上望。 崔宇瞧着贾珍难得拘谨的模样,走近两步,朝人颔首了微微露出“长辈”慈爱的笑容,示意自己已经收到人要行礼问安的心意了。而后拍拍贾赦后背,安抚着贾赦的情绪:“恩侯,现在人寻到了,我们先去落脚的庄子,让人给珍儿好好看看,瞧他这模样,也颇为憔悴,需要休息一二,才有精神,对不对?” 说实在的,贾珍虽然灰头土脑,衣冠不整了些,但论精神,着实比他这些连日担忧,害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长辈们好了很多。 崔宇眸光扫眼贾珍,倒也有些欣慰之感。 “对,先出去,这味道难闻死了。珍儿,你吃苦了,不过够硬气和帅气了。”贾赦原本悬着的心落下后,便笑眯眯宽慰起自家大侄子了:“这通身气派,不用砸钱,花魁也倒贴。”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谁生的。”忠义亲王与有荣焉道。 贾珍:“…………” 化为“侄子吹/儿子吹”的两人一左一右就扶着贾珍乐颠颠往外走了,边走还各种吹捧着:“珍儿现在肯定是别人家的孩子代表!” “迷倒万千少女,恩,要不全娶了吧。” “…………” 在场的所有人嘴角不由齐齐抽搐了一下。嗨,可真能想啊! 完全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的亲爹默默松了松拂尘,擦掉掌心里的汗珠。他一进大牢,每走一步,脑海不自觉就回溯了当年的一幕幕,恐惧不经意间便打败了他自以为的坚强。 贾敬对着崔宇颔首充当了行礼,听着一声“假道士,快点”的催促声,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崔宇走了还没两步,就见贾赦一阵风似跑回来,对着已经呆滞的县令飞快道:“对了,珍儿这熊孩子是吃霸王餐。刚才太急了忘了,你还没审这案子,是吧?按着《律法》,他应关上一月还要杖打五板。不过他是勋贵,属八议,又事出有因。这钱给你,还烦请大人与贵地酒楼协商一下,让对方撤案。多谢啊!” 说完,贾赦又一溜烟跑走了。 崔宇望着人远去的背影,唇角不自禁挂起了一抹笑容。 按例,但凡被关押入狱的犯罪嫌疑人,都得详细记载案情的细末,从案源到结案判处。贾珍能凭借身份,直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哪怕县令这会是诚惶诚恐,没准那酒楼东家也会惶恐不安,乖乖的将此霸王餐案略过去。 但贾赦还记得这事,让他忍不住心神一荡,他的恩侯真是棒棒的,贾家虽然养出了贾赦的一份嚣张,却也庇护了贾赦,让他不失善良与纯真。有了这本性为基础,再有了他的引导,可以预见贾赦会努力成为一个为民谋划的好官。 恩,自豪! 县令回过神来,看着被塞手里的银票,眸光看看还没走远的两人,结结巴巴,带着惶恐道:“还望道长明鉴,下官着实不知恩毅侯爷……” “这事根源在那孽障身上,与大人你无关。”贾敬安抚了一句面色惶恐的县令。心疼归心疼,自己还是要严父的,否则光凭那两,贾珍就能牛气冲天了。 更别提…… 贾敬眸光飞快的扫了眼崔宇。这啥时候眼瞎的? “可可这这这钱,那位给的,您……” “便按恩侯说的去办吧。”崔宇开口:“戴平,你且随行。” 吩咐完,崔宇看眼贾敬,礼貌性的笑笑,率先抬腿往前走了。脚步还带着分急促。 他可得揪着一找着人精神亢奋的贾赦好好睡一觉先。这几天,贾赦在衙门里还强撑些,一回家,不提国清寺捐香油买平安福,各大寺庙道观都派人拜了一圈,派人赠粥赠药的,颇有散尽家产求上天庇佑的之念,自己也是吃不着饭睡不着觉。他去劝,便是听着人絮絮叨叨说着贾珍幼年被拐后寻回来的傻样,说着他跟贾珍名为叔侄,情同兄弟,连女人也能一起玩。 一想到此,崔宇脚步又加快了一分。其他都没事,一起双、飞之类的,从今后绝对不可能! 崔宇拳头捏了捏,他真真实实有种唯一的念头,一下子从心里扎根疯狂的生长起来,不是从前的“贵”,而是情感上想要唯一。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04章 ===== 来到暂居的庄子,贾赦等人听完贾珍吹嘘自己一路的传奇经历,一时间无法表达自己内心复杂的情感—这倒霉孩子咋不按正常套路走,掩什么军、服,伪装什么身世,你老子天下第一的傻帽气哪里去了? 于是抑郁的纷纷去补眠休息了。 贾珍:“…………” 贾珍放下酒盏,使劲的揉揉眼,眸光定定的看着贾赦远去的方向。他便宜后娘直接腻歪在他爹身上,让人公主抱着走。 弄得瘸腿的像他似的。 但反正这两腻歪惯了,他都麻木了。 可是! 可是!! 皇帝居然也搂着他赦叔走。 恩…… 似乎发现了贾珍的惊骇,崔宇回头对人又是“慈爱”的笑笑。 贾珍被吓得一抖,也感觉累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起身,休憩去了。 不提别虐的贾珍如何,崔宇看着没一会儿便呼呼大睡起来的贾赦,抬手轻轻的擦了擦贾赦的脸,帮人脱掉了外衣鞋子,而后自己也掀开了人盖的被窝,钻了进去。 挑破了也有好处,比如贾赦的八大金刚们不用寸步不离的在贾赦睡觉的时候也贴身伺候了,有他更贴身,比如再也不用两个被窝了。 崔宇揽着贾赦,闭眼睡觉。 贾赦一觉醒来,看看身边的人,瞧着那胡子拉碴的模样,想想这两天崔宇以帝王至尊陪着他昼夜快马加鞭的,任劳任怨,风餐露宿时,一双巧手还能给他烤个叫花鸡。 贾赦犹豫了小半活,左右看了眼,将身上的被子拉了拉,盖住了脑袋,挡住了一切视线,俯身凑近了一分,在崔宇嘴唇上蜻蜓点水般轻轻啄了一下。 他是喜欢的,喜欢人踏实有安全感,最初的确若他说所的,像爹但比爹待他还好,但是他还是没那么厚脸皮的,把人往长辈方面想,最为本质的还是有点男人的小嫉妒。 同岁的别人家孩子啊! 到后来比他还小两岁的别人家孩子啊! 但是当崔宇生病的时候,看着人躺在床上,无论盖多少被子,都像受伤的小兽一般瑟瑟发抖。 他忽然间便觉得崔宇其实也挺弱的。而且这人还不像他,崔宇在官场上若是错了一步,等待他的会是人头落地,没有祖宗的余荫,没有靠山,没有姻亲,没有多少同科好友,唯一靠的还是他自己。 哎…… 无奈这光长一张小帅脸,不解风情。 贾赦无线伤感的摸了摸崔宇脸蛋,人生要是能十全十美就好了。 仗着被子挡着,贾赦又肆意的捏了把龙脸,而后继续睡个回笼觉。人找着了,他之前强撑的一股精气神就散了大半了。 崔宇醒来后,下意识的看了眼天。瞧着那还未彻底黑下来的天色,松口气。没想到,一闭眼,一个下午的时间便浪费了。 不过,当崔宇低头看在睡在自己胳膊上的贾赦,又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念头。还是挺值得的。 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贾赦还笑得一脸的开心,连带睫毛都忽闪了几下,好看的很,像是钩子似的能把人心勾着。 崔宇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把人唤醒:“恩侯,不能再睡了,先起来用些饭……” 崔宇话语戛然而止,看着猛地起身,伸手还搭在他肩膀上的贾赦。 贾赦凶神恶煞,怒气冲天:“你……” 恨不得摇摆着人肩膀咆哮,但贾赦转眸看看一脸单纯且无比老实的崔宇,嘴角抽抽。罢了,若是崔宇不老实,他没准还不会喜欢呢。 但这样显得他非常没有魅力啊。 “算了,就你这样的,也好。”贾赦说完,没好气的俯身亲了亲崔宇脸颊:“辛苦你了。我知道你还有重任在身,好好干!” 崔宇唰得一下脸都红了,除了点头,脑子完全混乱一片。 贾赦:“…………” 等过了大半时辰,又站在外边吹了吹冷风,崔宇才克制住心里噼里啪啦想着鞭炮吹着唢呐的心思,寻了忠义亲王。 忠义亲王整个人懒懒散散坐着,说话慢慢悠悠的,但是说的内容却是令人胆战心惊:“霍珏那脾气,怎么可能受人威胁,在那些茜香刺客威胁要炸前,就直接找了个杀猪的出身一刀剁了人子孙跟。把大腿肉屁股肉分离的……” 忠义亲王啧啧了两声:“那国王倒是个汉子,忍者没说,但他看中的二皇子是个怂瓜。被密探抓着后,一刀下去就怂了。说来,也是我们这文化荼毒了国王啊!对方十分重视子嗣,传宗接代,呵呵呵。” 崔宇沉默的听着。 “临死前倒是依旧心心念念什么神器,还有什么寻到了龙脉,炸毁了就完蛋。” 崔宇眉头拧了拧。实际上,他就是为最后一句话来的。这种事不管他信不信,反正老百姓都是信的。 所以消息绝对不能散出去,要尽快将民间隐藏的这批乱、党一举擒拿。 第115章 贾赦旺夫运 对于一生只不过从一个院子的闺阁小姐到另外一个院子的当家主母人来说, 有些人是无法体会到山河破碎风飘絮,他们能够体会到的忽然有一天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冲进了他们的家,杀伤抢劫,而后他们被告知金尊玉贵, 呼奴使婢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他们成了下贱的亡国奴。 这骤然从云端跌落到了尘埃里,骤然失去了一切, 甚至亲人死在他们面前,焉能不恨不怨? 这些便是第一代的复国者。趁着天下大乱刚平息, 大周建立秩序未定,各种手段的发展钱财。 而后蛰伏,发展人手—买的拐的捡的自己生的, 挑选精英培养。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05章 “祖母从血缘上论其实是我姑姑,她出宫的时候带出了尚在襁褓中的父亲。可惜父亲资质平庸,又懦弱, 她便挑选了自觉最聪慧的女子,从而得了我。”余先生不急不缓道来:“我的确挺聪明的。” 说到最后, 余先生擦擦嘴角流出的血迹, 面露困惑的看眼崔宇:“你为什么又要以身犯险呢?你为官, 这叫身先士卒, 可你是皇帝,实在不行,把那个大理寺宋八慈派出来也成。” “父皇给我算了命,说我有贵人相助, 能找到那传说中的龙脉,拿到那传说中的神器。”崔宇叹口气:“再者,我离开皇宫了,他也好寻宝。他打算组织一场皇宫大型地道清理活动。” 至于用的名号却是万分坑儿子的—为了选秀女,打扫皇宫各院。 余先生又觉得喉咙弥漫着股血腥味了。 “你……算我白忧愁了,我要继续睡觉清醒清醒。” “打扰先生了。”崔宇神色带着分恭敬,颔首示意了一下,才走出房间。他知道余先生是强撑着身体来告诉他那些前尘旧事的。 光这份心,便值得尊重。 辞别之后,崔宇按着收集的信息,有条不紊的带着人追查蛛丝马迹。 而贾赦也知晓崔宇有要事要办,所以倒也大方,每天给个鼓励的吻,充当行动上的支持。至于牵涉其中,贾赦倒是没想过。因为以他现在的能耐,还真玩转不了这些错综复杂了几代人的恩怨情仇。 贾赦没啥好干的,除了陪余先生养病,便是安排人沿路去赎回东西了。这熊孩子自打有了后娘,这贴身衣物料子基本都是贡品。不赎回来,没准反倒是祸害那些买的老百姓。万一某个不识货的用了,那便是僭越,重者能被杀头的。 当然,也少不了去被“借”的衣服人家,送个礼。那个留宿的更要感谢一番了。 “赦叔,我哪有那么不懂事,专挑大户人家下手的。东一件衣服,西一件裤子。” “你还有理了,看看那衣服,补丁没两个,说明还算新衣服的,懂不?”贾赦对老百姓的衣服使用程度如今倒是有些了解了。 没准这还算出客衣—招待客人的时候,或者进城,专门翻出来穿一次。 “就当花几个铜板买个心安。你叔我为了你,可撒出去不少钱的。”贾赦说完,也不愿在此时上纠结了,边剥桔子边问:“今天感觉怎么样了?脚还没好,就敢打架,你当自己牛蹄子呢?” “那不是人找抽吗?猥、琐的看着我。霍叔祖父说了,在一个看起来陌生的地方,就得先用武力威胁,”贾珍斜靠在软塌上,张嘴迎了贾赦塞过来的橘瓣,当即眉头皱成了一团:“酸!” “小地方又没什么好东西,将就一点。回去给你吃好吃的。”贾赦抬手尝了一个,当即脸扭了一下,咽下去后,忙不迭拿茶盏灌了一口,冲冲味道。 待嘴巴里的酸涩味道消散了,贾赦一抬眼,便间贾珍面上忽然间带着分疑惑,旋即问道:“怎么了?” “叔,我忽然想起来了,那嘴、贱说完,还有个穷酸书生提醒了我一下。你说奇怪了,小地方的秀才不是很受待见吗?尤其是那种年轻的。我在牢里遇到的那个,据说是要赶这一届的恩科的,但被打折腿的。” “打折腿?”贾赦面色凝重了一分:“这怎么可能?秀才也是功名在身的人。若是私仇,被打折了腿,那算重案了,县令得差个水落石出,否则传出去了,这县令文教考核要下等的。” “是吗?”贾珍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看起来那点头哈腰县令有问题啊!叔,别削苹果了,今都吃两了。” “那给你敲坚果?”贾赦边拿坚果,边道:“什么点头哈腰啊,你现在都是千总了,在外说话也客气点。人家姓哈。” “叫哈娃仔,哈哈哈哈。” 贾赦闻言,正经没一息,也跟着乐了一下:“他爹娘这名字取的,新清脱俗的一下子就记住了。不过看他也挺拿捏分寸的啊,我去问问崔大爷去。他同意了,咱去看看那书生。好歹也提醒过你呢。” “我已经说了,日后进京有困难找我贾珍,但他不理我啊!那又何必贴上去。”贾珍抖抖被包裹绷带的腿,拿起小锤子敲已经摆好的坚果。 除了余先生,就他们叔侄两最闲了。 “遇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下,也好过在这里啃完猪蹄吃橘子削苹果的,无聊,对不对?” “也是!” “多敲点核桃,崔恩正爱吃这个,我带过去贿、赂他一下。” “叔,您跟他?”贾珍实在憋不住了,靠近,悄声问了一句。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呗。不过别往外抖,知道吗?”贾赦面色肃穆了几分:“崔恩正呢,打小民间长大,自有一套行事规矩。你可别当自己国舅爷,抖起来。” “叔,我哪敢啊!可是……”左右看了眼,这辈子不缺权势罩着的贾珍还是挺关心贾赦的,悄声:“可是您又何必呢?你不是说要自己慢慢奋斗的吗?跟他在一起了,那些嘴碎的御史惯会捕风捉影的。再说了,他现在就大皇子一根苗,万一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所有人要他开枝散叶的,哪能跟我爹和那谁一样啊?那位,明面上没子嗣传宗接代了,忠义并肩王到他这里为止。” ——现如今,倒是对外公布了司徒康“因病亡故”的消息。 对于曾经皇嫡孙的死,倒是没有掀起太多的风浪。毕竟经过“政变”,他便时不时处于病危之中。 听到这话,贾赦倒是面露喜色,有些欣慰了抬手揉揉一脸凝重的大侄子。 果真长大了,不一样了! “他要娶妻生子,不是正常的?反正啊,我现在看他顺眼,没准将来就不顺眼了。日后的事情,现在说不准。若是万一他有一天厌倦了,我也烦了他那榆木疙瘩,到时候我偷摸往海外跑呗。” 贾珍:“…………” “不过,我看崔恩正也不是那样的人。”贾赦道:“他对未来还是有规划的。我觉得吧,还成,但是……” 贾赦眉头拧成个出个疙瘩:“其实这些什么子嗣啊,名声,甚至会不会家族被连坐之类的,我都还没担心,就担心一点。”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贾珍想不出还有其他更愁的事来,“叔,我亲叔啊,说说啊!家族,我知道你不愁的,听说还有免死金牌,对不?说说到底愁啥啊啊啊啊。” 贾赦被腻歪的,凑在人耳畔悄声道了一句。 贾珍沉默了大半晌,开口:“会不会不行啊?” “……敲你的核桃!”贾赦沉下脸,没好气道,心理却是忍不住猜想了一下,到底行不行的问题来了。 应该……行吧? 贾赦想起温泉池子里那一幕,忍不住红红脸。 恩,行的。 将核桃肉收好,贾赦在晚上寻了空隙,将疑似秀才被打折腿呆大牢之事说了一下。 崔宇吃着核桃肉,喝着核桃牛乳,在看看一脸为国为民的贾赦,哪里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贾赦美滋滋的又亲了一下崔宇脸颊:“你不要有太多压力了,查案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千古道理不变的,邪不胜正。不提大周得位之正了,便是现在,国泰民安的,这帮宵小也成不了事。” 别说贾赦的言语鼓励了,人更还有行动表示,在情场相当于毛头小子的崔宇自然是各种干劲十足,容光焕发,看着他哥都酸死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06章 “看来贾赦还挺旺夫的啊!”忠义亲王醋溜溜的。像他就一点都不旺夫,还坑夫。 因为贾敬好歹也算半个专业道士,便跟着一群收编的摸金校尉查龙脉去了。他们现已经查探清楚了,这帮宵小之所以选择苍成县,那是因为沧水流过的广平府,便有传说中的龙脉。故而世代在此经营发展。 贾敬已经为国忙碌了四天,没有人暖被窝就罢了,一出门还看见崔宇精神奕奕的,好想打一顿。 崔宇闻言,一脸骄傲。 忠义亲王:“…………” 忠义亲王想打人,尤其是他乌鸦嘴印验后。 第116章 寻龙点穴上 贾赦跟皇帝报备了一下, 也不觉自己是越权过问地方府衙案件了,于是便跟贾珍摆着爵威,去了苍成县的县衙。 哈县令知晓来意后,原本弯着的腰又驼了一分。他真得完全不知道啊!秀才?自打开国以来, 此县全加起来也没一百来号人啊!还年轻的秀才?那是能记载进县志里的人物了。 “还恕下官斗胆, 恩毅侯……侯爷您……是否……否记错了?”哈县令擦擦额头的汗珠,声音带着分急切:“下官历任县令五年了, 还真没听闻过本县有过出彩的年轻俊才。且时间也对不上啊,先前下官失职, 将您关押进大牢,但是那牢房关得都是还未上公堂审判之辈。” 哈县令说起来都快要哭了。 因为大军过境,虽然不进城, 但是当官的谁也不会那么没眼色,自然想着招待一番。而后便发生了玄幻的,完全令人目瞪口呆的“茜香宵小威逼炸堤”事件, 再然后附近所有府衙其他公务都得停下了,就专注两件事—查户籍, 核对本县境内所有人员的家世和寻贾珍。忠义并肩王的宝贝干儿子丢了, 朝廷册封过的恩毅侯, 出生老牌勋贵四王八公之一, 原宁国府继承人贾珍英勇抗敌,不慎落入沧河中。 贾珍! 这大名鼎鼎的独苗,不找着人,他们沿河这些县衙恐怕都得吃落挂。 故而, 大约已经积压了本县大半月的案子还未审理过。 听着哈县令拐弯抹角那诉说自己没办案的缘由,贾赦倒是挺理解的地方小官的辛酸史的,于是万分和气道:“那可否劳烦哈县令直接把人请过来,就说我等感谢一二。” “没错,还有那个敢眼神猥、琐爷的,我爹说了要治他一个蔑视皇亲之罪。”贾珍倨傲无比道。 爵爷和皇亲,受罚的等级又不一样的。 有娘的孩子就是宝啊! “…………”哈县令对此自是照办,顺带吩咐师爷赶紧拿卷宗。他现在还忙着挨家挨户清查人口,自己都还没看过关押牢房中的案子。 贾赦接过案卷,扫了一眼,有点不解:“泰山嫌贫爱富就算了,这么还把人送进牢里,也不怕结仇?” 案卷上记载,被关押的秀才名许多茂,是广平府人士,此行前来是想投靠其未来泰山大人,本地有名的绸缎庄—锦绣坊东家薛富贵。岂料薛富贵非但不认这门亲了,还光天化日之下大骂欺负他以及抚养许多茂的姐姐,许多茂气愤不过出手打人。而后便被薛富贵报到衙门里,抓了。而且还可怜的一件事,许多茂说路引等物被薛家拿了,薛家表示没见过。所以这到底是真秀才还是假秀才,现在尚未明确。 这案子发生当日正是大军过苍成县驻扎日,哈县令忙着候着军方大佬呢。 但是现在贾珍都被寻回五天了,还没处理?甚至哈县令看起来都还不知道? 贾赦眉头拧了拧,总觉得有什么蹊跷。 贾珍顺手也拿过案卷扫了一眼,呵了一声:“那锦绣坊东家是不是跟个发面馒头似的,贼胖的?那人我看着挺精明的啊?我那里衣送当铺都没人收,我就灵机一动,打听了一下,本地最有名的就是这个锦绣坊吧?” “回侯爷的话,是。”哈县令道:“这锦绣坊已经传承了两代了,薛家也是本地的名门乡绅。” “对对,叔,我觉得那馒头没准认出我这是什么料子的。” “就你那浸水又快嗖了的……” “哪有嗖?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衣服冬日三天两头的换,要知道有的人家,咦。”贾珍捏了捏鼻子:“能穿一月呢。恶心的。” “别说这恶心的事。” “不是您老先说我衣服嗖的,我衣服嗖了还能卖十两呢。” “卖……”贾赦深呼吸一口气:“不跟你拌嘴了,快说,到底怎么会觉得人认出你那料子了。就赎回来那团,老子都认不出那是羔裘绒面的。”被水泡过,晾的时候又被拧得皱巴巴的,贾珍借住的时候,还借火烤过。 “我也没那么傻啊,我对他显摆的是这是鸭绒,江南织造出的。那边产出的缎料,有些稍微有点瑕疵的料子不都会在商贾人家流转嘛?”贾珍显摆道:“为了证明这衣服是我的不假,我就说自己是汇通商号二掌柜的儿子,跟三掌柜的闺女情投意合。因为我心上人他爹想把她嫁给牛大掌柜的他合伙人的侄子,所以我们两就私奔出来了,活不下了所以当点东西。” “…………你就编吧,随口就是一段啊!” “这不是被荼毒了嘛。家学渊源。”贾珍嘿嘿一笑,笑过之后面色倒是凝重了一分:“我觉得那馒头挺精明的,摆出一副乡下土鳖样子,但是摸到料子的时候,那闪着的精光,我现在越想越觉得怀疑。” “办案不能光凭猜想的,等见到了许秀才,再看看。”贾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跟哈县令寒暄几句。没一会儿,衙役被带着许多茂入内了。相比贾珍这种脚崴,现在好得差不多只用来撒娇的托词,所有人都肉眼可见许秀才的瘸,一拐一拐的,哪怕撑着拐杖,一步步走来也异常的艰难。 “许秀才,在下贾恩侯,在此还要多感谢你仗义相助。”贾赦拉着贾珍起身,道谢一句。 牢房的确有这种“狱霸”欺负新人的事情。 “此分内之事罢了。”许多茂开口,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 哈县令有些不解了,现在的年轻秀才是不是个个觉得自己特有资本啊?咋傲气的?就算自持清贵,不愿与勋贵接触。但现在算人家长辈感谢你出口助人为乐,也好歹态度和善客气些啊。 “许多茂,你虽不过为秀才,那也是饱读诗书之辈,基本的礼仪难道都不会?”哈县令沉声开口道了一句。 站在笔直笔直动也不动弹一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瞧着这几乎浑身是冰碴子的许多茂,贾赦倒是颇为好奇的,贾珍也好奇:“听说你因为未来岳父欺贫爱富?看在你出言的份上,我去砸了他家,如何?” “我已经打过了。”许多茂冷冰冰回了一句:“那刘三便是他派人在牢里教训我的。不过我没输。” 他那日见贾珍虽然一身粗布麻衣,但眉眼间透着的骨神色完全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劲。以为是哪家富家少爷罢了,出声提醒一句,岂料这来历如此尊贵。今日有此一请,他也想到了。不过是两清罢了。这富贵人家怕的就是欠所谓的人情债。 “够胆气的,你还会武?”贾赦眸光带着末欣赏,打量了眼许多茂。瞧着人白白净净,完完全全的标准书生气,万万没想到竟还是个武林高手。 “回贾大人的话,学生会点拳脚罢了。”许多茂说完,眉眼间略过伤感之色。他其实也不会什么拳脚,不过拳头乱挥,靠一分蛮力罢了。 “那也不错。”贾赦没错过人面上的神色变化,和善的关心起了伤势怎么样,又贴心的各种安排,热情好客的让许多茂完全招架不住。 许多茂最终还是败在了贾赦那热心之下,当然追根缘由不过是贾赦和贾珍的拌嘴逗趣让他不由得想起与他相依为命过的姐姐。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07章 无关身份地位,他们的姐弟情谊跟这两京城贵人叔侄情谊也无差别。 只不过这叔侄两有着家族庇佑,带着分未经世事的惬意与自我。 贾珍道:“你若所言非虚,我去砸了那锦绣坊。” 贾赦倒还是有些长辈风范与为官者的理智:“等本官调查清楚你若所言非虚,我定会按律办事的,放心。” 说完叔侄两互相搀扶着查案去了。 许多茂:“…………” 哈县令:“…………给你单间牢房吧。” 锦绣坊内,被贾珍戏谑的发面馒头的薛掌柜诚惶诚恐着,匍匐跪地,与寻常乡绅见到贵人神色都差不多,害怕惶恐中带着讨好谄媚之色。 贾珍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先前不是挺能说的?” “回侯爷的话,那是草民无知。您能踏进本店,那是本店铺的荣幸,我……” “不提这事,说说你那未来女婿,你咋嫌贫爱富呢?”贾赦扫眼跪地的薛掌柜,总觉得对方有些奇怪。 说真的,寻常商贾能把女儿嫁给有功名的读书人,那也算改换门楣了。 就算现在许多茂腿折了,但他还年轻啊,才十九岁,养个三五月的,好了,依旧能进京赶考。再说了,不管他中不中,士农工商,这阶层观念,小地方也是越讲究的。像崔宇先前中举了,那是带飞整个大户丁村。要是崔宇在本地出点事,合村都能跟人拼命。 “大……大人您想想啊,小老儿就这么个闺女,向来疼爱有加的。”薛掌柜说起来透着股疼爱女儿的宠溺之色:“小老儿宁愿自己个背负这么个名声,也不愿把女儿再嫁给那穷酸。这门婚事是十几年前定下的,那时候我们两家也还算门当户对。可是呢,现在,您瞧瞧,许家就剩下他一根苗了,没有亲友帮扶,别说良田了,便是屋子也还漏水着。我家女儿虽不是金尊玉贵的,但我也没让她吃过苦受过累。许生就算是秀才又能如何呢?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养病不要钱?再说了,小时了了,长大了未必佳。就算佳了,看看,有多少抛弃糟糠之妻另外娶的?我何苦让女儿跟他受这份罪,去谋求一份没啥好期待的未来?” “听起来也挺有道理的啊!”贾赦托腮看眼薛掌柜:“那你又何必闹得关系如此紧张呢?好言语劝说,那许生也不像不明事理的人啊。” “这……这不是一时急了。忽然间他就拿个信物上门,也不打个招呼。草民……”薛掌柜讪讪一笑:“草民那时候不是想着……” 犹犹豫豫的,薛掌柜边说眸光扫了眼贾珍。 那意思在场的人都看得懂—想着贾珍名声在外,驻扎仓成县时,若是能宴会上献女成功,薛家发达指日可待。 可惜没宴会。 贾赦拦下暴跳的贾珍,冷声:“既然是一场误会,就去撤案吧。” “是,草民定然谨遵大人的吩咐。大人,侯爷,您看草民的女儿也是……”薛掌柜话还没说完,目光望着已经转身离开的叔侄两,眼眸布满的阴鸷。 他们知晓故国已经被侵、略后,收到了最后国王发出的号令,便做着最后的一搏。策划救主的同时,也巧合的“阻拦”许多茂进京赶考的可能性。 此人身上流淌着茜香的血液,而且还携带有关龙脉的秘密。 但万万没想到,千算万算竟然让人跟贾家一行遇上了。早知道,就早早把人从牢里放出来,反正一个有功名在身的人,怎么调查,也身家清白。 可现在,他们谁都动不得。 茜香最后一点希望便在他们这小队伍上了。 耐心与蛰伏,才是他们眼下所必须的。 “来人,去准备点礼物。”薛掌柜咬牙眼下心理滔天的怒火,命人准备了厚礼,自己又拿了些银票,一脸惶恐不安的去了县衙。 原本这件事就该这么结束了,薛掌柜成了众人眼中嫌贫爱富的代表,贾赦和贾珍叔侄两显摆下自己的助人为乐,而后赠送点银子送许多茂回广平府,这一小插曲便是欢喜落幕了。 但是谁叫遇到的是贾赦和贾珍呢。 这一对叔侄两,哪怕有点浪子回头了,但本质上的纨绔心还是在跳动的。 贾珍觉得许多茂瘸腿了还能自己个捏拳揍人,够种够男人。是男人就不该困顿儿女情长中,所以,走,哥带你上青楼玩,燕瘦环肥,任你挑。 苍成县没啥够档次的,那就上广平府喽。 许多茂:“…………” 薛掌柜表示日了狗了! 他当初就该先不管不顾杀了贾珍这熊玩意! 上天给他如此好的机会,他却因为城内到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因为接下来的蛰伏计划,不敢露出一分端倪来。 以至于这贾家叔侄两都进了许家门。 通过许家村内其他监事许多茂的部下传过来的消息,薛掌柜眼眸阴沉沉一片。他们如今不得不暗自蛰伏着,广平府境内就三十人,光刺杀绑架都没法做到全身而退。 广平府许家村外 贾赦和贾珍叔侄两恍恍惚惚的看着蹲在大树角落阴影中灰头土脑的贾敬,吓得不敢动弹。 他们知道贾敬跟一群专业道士和尚风水大师非专业的盗墓贼们查龙脉去了,一眨眼都有七八天光景了。 现在陡然间出现在了许家村子大树下—似乎每个村子村口都有一颗大树,供人纳凉的那种,顺带各种传播家长里短。 说着一口地道的听不太懂的乡土话,跟周围的阿公阿婆闲聊着。 若非贾家有些标志性的风流桃花眼,都不敢认。 从一个仙气飘飘的道士咋成了个穿着猎虎武衫模样,黑头黑脸的呢? 贾敬闲聊间瞥见自家那白白嫩嫩,身上暖着暖暖的,还抱着个汤婆子,前呼后拥的两败家子,心理万分嫉妒以及困惑。 这两总不成查案来的吧? 贾赦还是有些谱的,看着在大树底下晒太阳取暖的一群中年以上的老人们,笑着撒了一笔钱,让人去买了些炭火过来,给众人添份暖意。 而后便是手指点点目瞪口呆的贾珍,贾赦语重心长着:“让你出来多走走长些见识吧?看看,都成何不食肉糜了!” “我我我我……”贾珍悲愤了,但被各种长辈训练过,思维还是各种扩散的,一见便晓得他爹大概在暗探。 啧啧,不容易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08章 瞧瞧,不跟那个后娘搅合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过得多仙气。 现在…… 他贾珍还是别娶媳妇了,直接等着喝媳妇茶,当老太爷比较滋润点。 否则,这对比太惨烈了。 贾珍有些同情他爹,对于自家堂堂叔的话也捏着鼻子认了。顺带还发挥了一下自己难得的父子心。 在被毕恭毕敬迎着走进村长房子的时候,贾珍在寒暄过后,直白无忌的问起来了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灵山灵水之类的。 “我看你们这地也算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有没有神怪传奇之类的?”贾珍道:“我给我爹修个道观。正好配他老人家的身份。” “珍儿你胡说什么?”贾赦被这猛然一下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你爹那道观还不够气派?” “叔,这不是……”贾珍用看似两个人能听得到的音量,吊儿郎当的回着:“这不是他老人家在京城管着,一点都不自由吗。把人送金陵老家又不像样,万一出点事鞭长莫及的。这种地方多好,快马加鞭的两天时间也能到。” “我看着地方山林树木葱葱的,要是有什么神仙传说之类的,他保准很乐意来寻仙踪的。”贾珍说到最后还万分“不孝”的嘿嘿笑了两声。 “也……”贾赦也回过神来了,跟着嘿嘿笑了一声:“也是,管着束手束脚的。” 哪怕饶是聪慧的许多茂对这叔侄两的败家之举也没多深思。毕竟,自打新皇登基之后,伴随新皇的传奇上位事迹的便是贾家的狗屎运道。 所以,身为读书人,对于本朝现今的第一贵荣宁一贾还是有些了解的。 宁国府的老太爷贾敬当道士了还能给自己独苗败家子挣一分爵位,是全天下“别人家的爹”代表人物。 于是,名声在外的叔侄两抱着一大堆神山奇脉回了苍成县暂时落脚的地方,而后光明正大的带着一群专业人士入山林考察适合不适合修道观。 对此密查的暗探们表示:“…………” 好生气哦,但绝对不是我们蠢。 毕竟我们先前没那“名传天下败家”的名声。 第117章 寻龙点穴中 有了修道观这一神来一笔, 可以不用藏着掖着,直接拿着贾家的权势和金钱砸便可了。明面上的调查速度便无比快了起来。没两天,众人便将目标确定了在许家村边的一座无名山上。 这山被当地人称为神山,有个樵夫遇仙女, 落地书生遇仙女, 游方神医遇仙等传说。当地老百姓口口相传着许多进山的忌讳事,但老百姓也不是那么墨守成规的。这山被京城的贵人当做仙山了, 修建了道观,修建了土地庙的, 不但能满足他们求神问道之心,更为重要的还能鼓他们的钱包呢! 鼓钱包! 没准就是第二个武清县了! 因为朝廷对茜香用兵,蹴鞠山庄前发生的事迹也随之传遍神州大地了。权贵人家思索背后深意, 普通老百姓就只剩下羡慕武清百姓的份了。 为了吃得饱,穿得暖,甚至有钱送娃们读书, 所以当地老百姓相对于暗卫们打探时候,带着遮遮掩掩不可说, 神神道道带着吓唬言语, 现如今是知无不尽, 各种欢欣鼓舞的迎贾家“风水大师”一行入山。 暗中观察着的茜香爪牙们气得想飚粗口。一群见钱眼开的无知村民! “统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些狗贼就算没有地图,万一将整座山都移开了,我们的秘密不就暴露出来了?” “那我们也必须忍!小不忍则乱大谋!”薛掌柜眸光定定的看着屋内的一方大红汗巾,沉声道:“那些狗贼就算把整座无名山搬空了又如何?皇宫不是要选秀了吗?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至于传说的龙脉, 哼! 薛掌柜眼眸带着末猖狂,那不过是借口罢了。这帮狗贼便轻而易举的上当了。 说是龙脉,那也是相对而言的。 在深山老林中,有一个隐蔽的地宫,那是他们用来培养人才的地方,以及当初用来存放敛钱的地方。 这钱财所藏之处,该如何进入,地图便在许多茂的后背上。 许多茂的姐姐便是他的上峰。 可惜上峰假死之后,在刺杀那个狗皇帝失败后,自杀而亡了。 薛掌柜一想,又带着人进入日常诅咒狗皇帝活动中。 在皇宫中被骂的太上皇打个喷嚏,气得将手中的密报随手一甩,拿过帕子擦拭过后,伸个懒腰。这人真是有惰性的,只不过几个月没批阅奏折罢了,便犯困想睡觉了。 “去催一下,让老四赶紧回来。朕好心给他放半旬假追人呢,岂料……”泰心帝看着传回来的密报,便觉得心里窝火了。 他觉得话说得够清楚了。 追妻第一(趁着贾赦心理脆弱的,上啊),团结兄弟为次(帮老二找便宜儿子,表示自己关心啊,表达善意啊,区区茜香仅剩的爪牙,跟个有三十年经验的前太子现忠义并肩亲王来说,孰轻孰重,明摆着。有些话当着他这个“皇帝爹”不好说,现在都在外了,悄悄兄友弟恭一下,多好),顺带威慑一下茜香爪牙。 岂料司徒璀完全相反了。 还把自己当做那个小崔了! 追查线索倒是比谁都还积极,揪小爪牙倒是比谁都灵光! 与此同时,被双重怨念的当今重重打了个喷嚏! “没准是那些仙女儿思念你呢。”忠义亲王逗趣了一句,问:“你咋就认为这并不是传说中的龙脉,而是培养基地呢?” “有传说那么灵,前朝怎么会亡国,茜香又怎么会败?我从来不信这个。”崔宇沉声回了一句:“信神灵无非是给自己寻些安慰罢了。” “有些事还是要信一下的。”贾赦对崔宇这无鬼神论吓得默默心脏。他似乎就是很玄幻得仙缘之人呢。 崔宇旋即改口:“恩,那就信一些。比如红鸾星什么的。” 不过其他也不好信了,比如说道教中主持人间婚嫁的天喜星。传说中是商纣王。啧啧,一边说人残暴无虐,乱规矩,宠妾灭妻,亵、渎女娲娘娘,一边又将人视为维持婚姻的正神,真是随缘封位置。 贾赦面无表情。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09章 忠义闻言更不想说话了。 过了会,贾赦清清嗓子打破沉默:“言归正传啊,现在那些爪牙都被打击的龟缩起来,想要引他们上钩并不容易吧?你就算把这传说中的龙脉给断了也没用啊,人家还有传说中的神器呢。当然最为主要的是,他们的思想已经奇葩了,又跟愚公似的,讲究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奇葩偏执一代传一代的,就跟茅厕苍蝇似的,灭不尽怎么办?” “能灭一批是一批。”崔宇颇为温柔的看眼贾赦,解释道:“就算他们再沉得住气,可到底老巢被端了,已经恍若惊弓之鸟了。” “而且没准还往京城凑呢,毕竟对他们来说现在要选秀了,可是个好主意。一朝得帝王恩宠,没准又可以抖起来了。”忠义亲王边说眸光扫眼贾赦,而后冲着崔宇暧昧的笑笑—弟啊,哥就只能帮你到这了,快表爱心啊! “也不能这样因噎废食吧?选秀还是很有必要的,身家背景查清楚些不就好了?”贾赦无视忠义亲王打趣的眼神,为秀女们说话。这种大型相亲活动还是很有必要的。除了选入宫中,还有一些是赐给皇亲贵族的。 像他贾赦原配…… 贾赦捂额头,侧身提醒崔宇:“你以后若是要指婚,记得把家庭背景,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这些也最好核对核对。” “恩。” 忠义亲王嘴角抽抽,觉得这个弟弟愈发不行。 你恩后面加一句“你来帮我一起”也好啊! 所幸,还有脸蛋还有帝位! 贾赦继续捂头,漏着指缝看小帅脸。 崔宇:“……” 三没法亲自上山查探究竟的人,感觉把天聊死了,坐着相顾默默无言互相大眼瞪小眼着。 为了缓解尴尬,贾赦凑趣的说了说自己跟贾珍破的案,顺带总结一下经验:“不管男孩女孩,还是别弄什么指腹为婚的好。” “你说他为了卖女求荣?”崔宇眉头一挑:“这比赌徒还赌徒吧?”照例,大军就在城郊驻扎一夜。 别说霍珏治军严谨,就算不严,让贾珍跑出来浪荡。 这姓薛的哪里来的门路见到贾珍? “啊?”贾赦冷不丁的听到这话,眨眨眼:“你是说那大胖子还有其他目的?” “我有个猜想。”忠义亲王闻言,拖着下吧嘿嘿一笑:“按着话本经验总结,这所谓的龙脉在这村子里,没准还有守山人呢。你们说是不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等着人抓,还不如把人先送到牢房里,安全。” “这也太能想了吧?”贾赦不信。 崔宇屈起手指敲敲桌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派人去查探一二。” 正说话间,便有暗卫提前来报消息—无名山的腹地有个地宫。 “怎么了,还有其他事?”崔宇看着暗卫踌躇的模样,开口问道。 “禀……禀告皇上,珍大爷一枪崩了地宫里的末帝画像脑袋,掉入了密室之中。”暗卫禀告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前朝余孽对于供奉的帝王自然不会大不敬,像他们这些其实谁也不会没事第一个冲着牌位上的画像而去。毕竟再怎么样,死者为尊。 “这倒霉熊孩子是不是不手贱就心痒痒啊?就不该由着他也进山。”贾赦急了:“那那那找着人了没?” “贾敬呢?”忠义硬声问道。 “回王爷的话,贾道长在密室闭合之前也随之跳下去了,属下等无能。” “没是,好歹蓉儿还在,贾家还有根啊!”忠义亲王笑吟吟说完,面色铁青无比:“就算把山夷平了,孤也要看见人!” 崔宇一边安慰一个,边各种安排。 贾赦也知晓这事自家大侄子作,除了求上天庇佑,还真没其他好说的。默默的等候着调查线索。 一天后,贾赦看着同样有些懵逼的许多茂,深呼吸一口气:“你们村里的那个三婶……你已经知晓了,是吧?我求求你,好好想想你姐走之前有没有跟你无意中说起些什么。” “要我说多少遍,我真是不知道。”许多茂带着分烦躁。忽然间有帮人冲进来逮捕着他,说他是乱党爪牙,说他姐姐是乱党。 “那你想想啊,你们这些少年秀才的,不都特聪明点的?”贾赦揉把头:“想到了,我虽然不能要啥给你啥,但是在合理范围内我还是会给你的。我知道这再你眼里算不了什么东西,可是密室中生死未卜的是我哥,我侄子,还有一些为国奋斗的精英们。”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懂为国为民这种大道理的,我挺自私护短的,谁待我好一分我就待谁好,我自己有亲弟弟的,但他不理我,我也就不理他了。珍儿他打小就跟着我屁股后头跑,他熊,也有一部分是我的原因。我不知道什么算好什么算坏,反正我觉得好玩的东西都交给他……” 瞧着眼泪打转的贾赦,许多茂沉默了半晌。他若是能帮他自然会开口,可千言万语一句话,在他记忆中那柔弱却坚强的姐姐的的确确没跟他说过这些事情。 所以,哪怕证据摆在眼前,他也无法相信。 === 密道里,贾珍垂首默不吭声的啃馒头。 相比前一次的流落在外,这次好歹还有吃的。 恩,他自己个带的。 吃一堑长一智。 贾敬吃完,拿着拂尘抽了下贾珍脑袋:“孽障,跟着寻路。” “哦。”贾珍起身,刚大摇大摆往前,结果还没两步,又被抽了一下。 “珍大爷,这陌生的地,能不能谨慎些?”贾敬磨牙,掉落的时候,他们中了瘴气,似乎昏迷过去了。他是被这孽障拖醒的。 所幸,他随身携带着怀表,指南针。 倒是能辨认出时间方位。 这西洋玩意好虽然好,但是怀表就十二个数字,无法辨认是白天黑夜。 现在时针指向3。 “我刚才一路走……”啥事都没有呢。 贾珍说道一半,想起自己拿外袍绑着他爹两胳膊,拖的事,默默闭上了嘴。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10章 不是他不孝。 正所谓男男授受不亲。 而且他背后还背着弹、药呢。 总不能公主抱他爹吧? 第118章 寻龙点穴下 贾敬瞧着那无惧无畏的模样, 沉默半晌,默念了三遍傻人有傻福,这是自己的儿子,骂什么都连带他自己这个爹一起骂, 缓缓吐出一口气:“火把举高些, 我先看看周围地势地形。这地宫建在山体内,若寻不到机关打开密道出口, 那就只有饿死的份了。” “爹,您……您别长他他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贾珍听到最后一句, 抖了抖身子,手紧紧抓着枪。 这一次进山,他自己死活赖着要来的。毕竟是打着修道观的名号, 他这个宁府当家人自然要出面了。倒斗钻地宫,绞灭番邦贼寇前朝余孽等等,说出去, 多威风! 所以,他特意收拾了军用小包背身上, 一路都是冲最前, 打算以一敌百, 威慑四方! “我……我既然有本事一枪崩了那画像, 也肯定有本事找到出口的。”贾珍扭头,硬声回道。 “成,你找!”也就是被惯的不知天高地厚的。 省点力气,出去再收拾! 贾敬扫眼人手紧紧捏着枪, 忍不住眼里蹙了蹙火苗。都是这祸害!这枪是通过牛继宗从海外收集而来的。本朝作战史上第一次使用手、枪配备,对茜香作战。贾珍也算走了个后门,外加霍珏的锻炼,算是第一批接触到手、枪的人。自打神、枪在手,这孽障也就愈发感觉自己无敌了。 贾敬感觉自己捏着拂尘的手又痒痒,忍住去抽人的欲望,抬手在墙壁捻些墙灰在鼻端嗅了嗅。 他虽然不懂这些灰啊土的,但是毕竟也炼过几年弹、药…… 不对,气糊涂了,是丹药。 实在山穷水尽没路了,抄了他儿子手中的枪,炼丹吧。 这炸炉跟炸山原理大概差不多吧? 贾敬带着贾珍小心翼翼的走着,没一会儿便遇到了两暗卫,听着人肚子咕噜噜的,贾珍解下背包,当即拿出两烧饼递过去,道:“慢慢吃,不够我还有。” 暗卫见此感动是感动的,但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了:“…………您这包里到底装了啥?”不是弹、药? 对于传说中的神、器,暗卫倒是只听闻过,还没自己上手打过枪。但见贾珍挺宝贝自己的弹药包的,怎么里面尽是吃的呢? “我自己塞了点吃的,防蛇虫鼠蚁这些药膏,”贾珍道:“我叔和我……咳咳,他们让我塞包里的。” 他身上这个背包,是他后娘在军营中闲来无事奇思妙想而来的。灵感来源于他没事黏在他爹的后背上,怎么甩都甩不下来。挺方便有时候急行,装食物用的。也便与装弹药。 军营里穿着厚重的铠甲跑习惯了,所以他背个五六斤的东西也没什么感觉。 其他三人坐地齐齐清点了一下贾珍的携带物资:火、药一斤左右,引线八根,装火、药的盒子也有两斤重,剩下十个烧饼,十三个馒头具是小袋子分装,很贴心的红豆馅奶黄馅标签,水囊,药瓶六个,火折子三根,蜡烛一双,一套换洗的里衣,一个小小的梳妆镜,一袋碎银子,十张百两银票,十几个各式各样的平安福,一张常见野菜野果辨认大全和总结的野外生存十条基本纲领。 很明显的后遗症。 真真儿行千里母担忧!亲娘也就这么待儿子的了。 贾敬叹口气。家有贤妻啊,早知道也就不装仙了,把他那套也背着,起码还能多些食物。 然后又各自掏了掏自己能用的东西。 两个暗卫身上带着便是兵器了,两手绑的飞镖,靴子里插着匕首,怀里有联诺的信号烟花。 贾敬除了拂尘,身上便是一个罗盘,一个西洋指南针、怀表和广平府堪舆图。哦,还有他最近跟着寻龙点穴,一时习惯了荷包装了北派糯米、南派黑驴蹄子。 “先寻机关,到九点时,找不到,我们就想办法炸山开道!”贾敬看了看满满当当的物件,凝眸思索了一会,下了命令。 “万一塌方了怎么办?”贾珍问了一句。 “那我让你死个痛快!”贾敬气得咬咬牙,再一次脑海内循环—这是我独苗亲儿子!不能打死了。 “我……” “你想想,你老子我炸了多少丹炉了。这一炸开,都是嘭得往外炸……”瞧着人伤感的模样,贾敬叹口气,语气缓了缓,人生头一次承认自己没啥练丹的天赋,安慰道:“……放心,熟练的很。之前霍珏建议过我改行,我不信这个邪,觉得自己得追求长生。”这次回去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先学点保命的吧。 毕竟儿子忒能作死了。 不跟上他这爱好,万一啥时候玩、枪把命玩丢了怎么办? 这种子弹一打穿了,比刀剑刺入身体都伤人。 日后熊孩子一言不合就拔、枪的,完全恐怖极了。 得想想折,得把人从头到脚,尤其是脑子都得罩着。 就在贾敬思维扩散的时候,地宫外边,忠义亲王怕炸、山塌方,正命人拿着锄头铲子的挖,落实本朝愚公移山的精神。 村子里,崔宇到底是因帝王身份,被所有人拦着不能上山,只好发挥所长,把薛掌柜折磨的,到最后放弃了意志,说出了龙脉地图在后背。 崔宇直接扒拉了许多茂衣服。 贾赦瞧着那白白嫩嫩跟宣纸一样的后背,凝眸:“那乱贼会不会耍我们?” “不会。朕已经派人验证过了,他姐姐许多茜是那“元宵刺杀案”的主谋。”崔宇难得用了一回霸道无比带着威慑力普通人一听就知晓身份的自称。 许多茂闻言眼睛都瞪园了一分,不可置信的看向崔宇:“你……你是皇上?” 第119章 寻龙点穴完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11章 许多茂惊了, 脑中完全空白成了一片。 作为读书人,他骨子里对皇帝还是敬畏的,尤其是这么个有传奇经历的帝王,敬畏之上便是敬重了。他曾无数次设想过自己蟾宫折桂后与帝王相见的场景, 但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 皇帝扒拉一身亲手扒拉了他衣服。 许多茂傻眼了。 “皇皇……皇上,学生是真的真的……” “朕知道, 你姐姐脑子残了点,但对你却是个好姐姐。”崔宇沉声:“所以, 你换位思考一下,也该懂忠义并肩王对天下是好太子,对贾家众人更是好上峰。你是无辜, 可更多人无辜。午时之前想不到,给你自尽方式选择。” 说完,崔宇抬手拍了拍许多茂后背, 而后捻了捻汗迹,凝声:“来人, 去把香料拿过来熏一下。” “崔恩正, 有发现?”贾赦眼眸带着亮光, 炯炯有神的望向崔宇。 崔宇头一次有些不敢直视贾赦的眸光, 张了张嘴:“还在试验中。别急,一定会找到办法救出贾敬他们的。” “恩。”贾赦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捏紧成拳, 视线转向许多茂后背,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你说,胎记是打娘胎带下来的,从内由内的。像这种先外刻画了再往里塞,除非是脑子中的记忆,否则怎么可能在背上不显露出来?要不请个神婆做做法?我总觉得好玄幻。又不是配置好的无色的墨水,遇火遇酒便显色。” 边说,贾赦感觉自己理智下来,也伸出手捏了捏许多茂的后背肉:“瞧,这肉结实的,也不像后天补、肉补上去的。就算之前受过伤,这身体也自己愈合了。” “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寻太医和刺青大师等了。据说茜香那边贵族流行动些刀子,微调一下五官,让自己看起来能够更美的。” “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贾赦惊悚的捂脸:“也太凶残了了。恩……” 贾赦忽然间嗅嗅鼻子,他刚才过于惊吓忘记了擦擦手。现在咋感觉自己手上有股淡淡的味道。 不是汗臭味。 “你们捏他一把试一试,我感觉手上有味道。” “有吗?”崔宇眉头一挑。他刚才试过汗水了,压根普通人的臭味。凑近了贾赦身边一闻,崔宇沉默半晌,拍拍贾赦的后背:“相信我,我一定能够揭开谜团,寻到密道的。” “你什么眼神儿?” “是你自己身上带着的蔷薇露。” 贾赦:“…………” 就在两人说话间,审讯房内其他人却是奉命或是捏或者直接掐了把许多茂的后背肉。 许多茂除了疼完全没其他的念头。 他能不能现在就选在死? “皇上,贾大人,属下有个猜想,您看掐红或者磕着碰着的时候会留下淤青,会不会是利用血液流动,诸如他的体内还有蛊虫?两者配合?” “聪明!他们有这前科!”贾赦打个响指:“去去去!”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忙忙碌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众人面上神色愈发紧张了一分。快两天时间了。 夜幕不知不觉黯淡下来,贾赦捧着碗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眼眸扫眼极力忍耐的许多茂,深深叹口气。 忍受着从后背蔓延到全身,恍若蚂蚁啃噬的疼痛。反正在疼痛也比不过内心的煎熬。许多茂感觉自己疼着疼着倒也麻木了,听着贾赦那肃穆氛围中的一声,嘴角弯了弯,倒也有些谈性起来。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 “说来,你们叔侄,尤其是那贾珍,日子过得还真幸福。” “恩。” “不用太看别人眼色,肆无忌惮的任性,甚至天塌了你们还能替他顶着,真好。没有人天生便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进退得当,我娘生下我后就身子不好,听说没两年就走了,我姐姐既当姐又当娘的把我拉扯长大,那时候她应该才八岁。族中虽然能够接济我们一二,但大家也都不富裕,救急不救穷,但是我印象中从来没有挨过饿……” 说着说着许多茂眼眸泪不经意间滑落:“现在自欺欺人似乎也有些不成。正如大人你们问的,一个弱女子怎就算绣花,又能赚多少钱?供我吃喝不说,一路读书科考。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弟弟,我以为帮姐姐出拳打几个流氓,出言呵斥些地痞无赖,便是……呲……” 倒抽了口气,许多茂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句“成功了!” “皇上,贾大人,你们请看!” 贾赦一个箭步冲到许多茂背后,看着那渐渐清晰的密道地图,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怎么跟迷宫一样,还有这么多死门生门的?快画下来,走!” “恩侯,放宽心。你看,珍儿他无意打开的是生门机关!”崔宇手指指祠堂中标注的一点红,忍不住松口气。 毕竟那帝王皇像对于前朝余孽来说也是精神信仰。 ===== 一群人又急急忙忙带人去了地宫。 饶是夜深了,也有人在彻夜不停的忙碌着,周围灯火亮若白昼。火光在连绵的群山下显得格外的渺小却有无比耀眼。 忠义亲王接到图纸的那一瞬间,身形摇晃了一下,而后眸光看向崔宇,面色带着股冷意:“这不是您能来的地方。” “二哥,我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崔宇扶着忠义亲王站定:“但是他们也是大周的子民,既然朕担任了帝王之位,那便要尽到帝王之责。现如今落难的人都是为国忙碌的。” 虽然贾珍这熊孩子作死了点。 密道里,知晓自己作死的熊孩子不容抗拒的将暗卫推过来的烧饼再一次推过去,有些怒了:“你们吃这么点怎么会有力气?正所谓死也要当个饱死鬼。我知道你们要留着给我给我爹,怕现在情况不明,要饿很多天。可是你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寻找出路啊。否则一个个饿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啃着你们尸、体等人来救?” 哪怕现在都陷入绝地了,贾珍还是有点信心的,就算他爹也是会把活的机会留给他。 之前掉下来的时候他就是被爹一拂尘卷着想往上抛不成,而后跌若在地的时候,也是他爹护着他,给他当肉垫子。 所以他才醒的比他爹快。 但他身上背着,手里还要举火把,真……真一时间没想起来还能把背包往前面背,后背背爹这操作。他他他战场上拖尸、体拖惯了,就下意识绑个绳拖爹了。 要是有人提醒他一下,或者教他一下,他还是会照办的。 暗为们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是有这个打算的,但……但这话一说出来,便有些残酷了啊。不过因为真实,倒也有些感动。 哎,不成! 他们一下子悲伤春秋起来,也太不合格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12章 “这孽障说得没错,吃饱了才有力气。”贾敬捏了捏奶黄包,开口,不急不缓道:“就算我们炸不开整座山,但是现在都炸开了密室浇灌的岩石。再斜着一路炸过去,能看见树根就有活路了。” “为什么不直接往上炸?”贾珍不解。他看着他爹手指头写写画画的,然后炸洞的时候,他就被按着躲岩石缝隙里了,老远的,只听得个响动。等石灰碎子全部落下了,得了安全的指令,才有机会瞧一眼。仰头往上一瞧那个洞,完全偏了。 “盗洞都不这么打。” “你就是小时候欠打。没事朝人牌位打什么打?” “嗨,那狗皇帝昏聩当初害死了多少人?祖父说了,他当年就是没机会。这还没杀进宫呢,这狗皇帝就自尽了。现在这狗皇帝又害了多少人。我咋就不能给一枪呢?当时我还觉得回去要开宗祠跟老祖宗说说,给他们也乐乐。”贾珍说道最后迎着众人的目光,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声若蚊蚋,红着脸:“我也不知道他脑门后面会是机关啊。” “道上,您息怒,珍大爷也是无意之失。这一切都是天意。”暗卫忙和稀泥了一句。 贾敬点头:“天意啊,上辈子欠了你这孽障的。” 顿了顿,贾敬开口:“你想想我们进来的时候地宫什么位置,又往下掉落,而后也验证过了这密道是螺旋往下的,你往上打,嫌自己个弹、药太多?在山脚斜穿,半山腰斜穿,山顶斜穿,你光脑袋里想想山体的轮廓,觉得哪里距离最短?” “所以我们走回原来的地方,斜着打?”贾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 “恩。吃饱了,你踩着凳子去挖会坑。” 他们路过了埋宝室,不过刚经历过一波机关,且又对金银执念不深的。除了贾珍这孽障拿了块印着前朝年号的金块当做纪念,而后难得有了“孝心”挑了个紫檀木凳子,说是要背着他老人家走。 还真嫌力气没出使了。 不过幸亏有凳子,现在朝上挖坑省力。 一行人轮流挖了五六个小时,待挖到天然的岩石,掉落的岩石碎块缝隙里还带点绿色,各个松口气。 “周围撒点放蛇虫鼠蚁的药,我们休憩六个小时吧。养精蓄锐,然后吃饱喝足,我们豁出去干上一场。”贾敬看眼怀表,又看看仅剩下的火、药,沉声道。 “好!” “是。” 暗卫们虽然应下,但是特殊时期,他们谁也不敢放心睡过去,皆留了心眼,守卫着。贾敬说睡,倒也不过端坐打坐一会儿。唯贾珍心大点,真累着了,倒头便睡过去了。 听着人小咕噜打着,贾敬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眼自己独子的睡颜,眼眸沉了沉,化作了浓浓的一抹叹息。 曾几何时,他也对怀里小小的柔弱的那么个小团子设想了无数种未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物。 可惜到后来…… 也许他心底里还有一丝的迁怒的。这些年算冷眼旁观着,不知不觉这孩子一下子就似乎长大了些。 休憩过后,贾敬便又开始了炸炉大业。 而随着最后的一次开炸,贾敬等人面露喜色,另外一边好不容易躲开一波机关的人皆是心惊肉跳。 在外等候的忠义亲王看着半山腰冒出的白烟,忽然灵光一闪:“对对对,肯定是贾敬,去马上派人去那边看看。不对,我现在要亲自带人去。” 忠义亲王话刚落下,便有一道紫色的烟火划过苍穹。 见状,崔宇也知晓拦不住忠义亲王,当即两头派人,护送忠义亲王而去,又去寻探密道的一行,还得叫醒好不容易稍微睡过去的贾赦。 === 光亮越来越亮,贾珍敛声屏息,倒是开始害怕起来了。这一出忙碌…… 暗卫率先出了洞,适应了一下光线,远眺了一番,看着山岭间急促移动的队伍,眸光带着喜意,而后忙不迭把贾敬搀扶出来。 贾敬倒是没握拂尘了,最后一炸之前,配方时候抖了抖,左手有点被烫了皮肉。 “孽障,还不出来,等着来接不成。” “我……” “知道错了就道歉。再说了,怎么着还有你老子顶着。”贾敬没好气斜了眼贾珍:“什么时候扭捏起来了,跟个大姑娘似的。” 贾珍闻言,一噎,刚感动的全化为灰烬,冷哼着钻出洞来,冷哼着看着忠义亲王和他爹老不羞的抱了抱,还亲了一口。 哼! 忠义亲王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去了,回眸扫眼一旁杵着的贾珍,恋恋不舍放开贾敬,缓步走到贾珍面前,重重拍拍人肩膀,赞道:“好样的!看,你多听话,不像你爹,竟让人担心。让他背个包,还得要俏。” 贾珍闻言,鼻子吸了吸,屈膝跪地:“对……对不起。” 忠义俯身把人扶起来,揉揉贾珍脑袋,声音透着股柔和: “以后做事谨慎沉稳点就好了。贾敬是你爹,我也算你半个爹,我们自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有本事宠你……哎……你踹我干嘛?” 崔宇带着贾赦看到时,就见到如此一副严父慈母虎儿画面,阳光落在三人身上,倒是带着抹温馨。 ====== 后续的工作,崔宇出于“惩罚”,让贾珍领头完成。 对于这事,贾敬和忠义亲王都没意见。毕竟挖宝藏之类的,贾珍不是贪财的。 至于说让这笔财富埋与地下,谁都没想过。 拿出来,免老百姓一年税,也好啊!有多的,修个学堂修个养生堂也好啊。本来就取之于民,现在用之于民多好。何必留着这么个祸害,又引起日后纷争? 崔宇等人休息了一日,便动身赶回京城了。万万没想到,一回宫,还有个大惊喜等着他。 那些爪牙大理寺全抓了,而且传说中的神器也找到了。 “就在乾清宫匾额后头,啧啧,你说说,前朝那太、祖皇帝也是人才啊,就不怕梁上君子盗取?”宋学慈吐槽完后,又悄声:“父皇看完那圣旨,郁郁了两时辰呢。” “圣旨当神器?莫不是楚太宗是篡位的?”忠义亲王眼眸泛着抹诡异的亮光:“就说老皇帝死壮年期有猫腻呢。” “你胡咧咧什么玩意呢。”泰兴帝一进宫殿,闻言,忍不住面色沉了沉,让戴权去拿传说中的神器。 没一会儿,戴权便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卷圣旨。 展开之后,司徒家的三人皆是一震。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13章 一看就是太、祖爷的亲笔字迹。前朝太、祖跟他们皇爷爷出身差不多,都是农民,揭竿而起,称帝登基。 农民嘛,和平期间都不读书多,更别提战乱年代了,一手、狗爬字。 圣旨上写着—— 我有幸当了皇帝,我老楚家的子孙不要忘记自己的根——不是天子,是老农民的子子孙孙。让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这天下也就稳! “父皇,儿臣认为可以把他昭告天下,使民皆知。”崔宇沉声道。 泰兴帝闻言打打哈欠:“这是你的事,朕就想知道这届秀女,你咋选啊?” 第120章 大型相亲会 此话一出, 忠义和宋学慈眼睛就滴溜溜往崔宇身上转幽了。的确,前朝旧事啊茜香余孽等等的收尾工作很重要。但是再重要又如何,这些都是昨日黄花,老黄历了。等这楚太、祖亲笔所写的圣旨往外一传, 直接往自己那些不肖子孙脸上噼里啪啦连环打呢! 人呐, 还是要着眼当下。 这一眨眼,就年底了, 马上便是新年了。新年新气象啊,像去年…… 不去想一年前发生了什么, 这些事情现如今都翻篇了。新的一年里,文武百官在新皇带领下还是取得不错的成绩的:对外扬了国威,灭了茜香, 威慑宵小;对内朝堂上平稳的渡过了政变风波,百姓间光是玉麦大丰收就已经够喜庆了,现在还能拟定免一年税收呢! 总而言之, 司徒璀这个皇帝还是不错的。 既然不错,文武百官也自然就关心起皇帝的后宫大事与子嗣传承了。有了传承, 也就意味着前一场的夺嫡风波最终尘埃落定了, 可以进入下一场了。 大半朝臣都在搓搓手, 抢岳父名额呢!要知道, 哪怕带儿,鳏夫小崔早就在众岳父名单快十年了。众人现只恨当年手不够快!原本榜下抓婿,多么光明正大的机会啊!而后又一次次的错失,以至于原本有些潜力的金龟婿一遇风云便化龙了。 追悔莫及, 实在追悔莫及! 所幸还有机会能够争取! 所以这一场选秀其实是应朝臣之求。本朝选秀与前朝相似,不管在京还是外放,四品及其以上官员的女儿,身怀爵位之女,年龄在十三到十六之间,自愿入宫选秀。 瞧瞧这选秀的范围,必然也不是专门为引诱个茜香余孽而设立的。否则那样便是忒替茜香余孽涨脸了! 无视满室不怀好意的打量眼神,崔宇不介意自己先唯恐天下不乱,朗声道:“父皇放心,这事等开春了,朕会选几个漂亮的小姐姐陪着您玩耍的。” 泰兴帝:“…………”这脸皮跟谁学的?管谁叫姐姐呢? “二哥,你的王妃朕的二嫂子也会好好选的,一个正妃两侧妃,还有其他,都会按着规矩给你配齐了。”崔宇特怨念的斜扫了眼忠义亲王。要不是因为他! “绝对对得起你忠义并肩王的尊荣!” 忠义并肩王微笑:“给本宫长公主的尊荣就够。” 此话一出,泰兴帝和宋八慈齐齐嘴角抽抽。司徒家的脸啊! 崔宇面色不改:“那就为你特征面首。” 说完,崔宇眼见忠义亲王愣怔之际,忙将矛头对准围观的宋八慈:“八弟啊,朕给你也会寻两个温柔可人的侧妃的。” 这个二号苗子! 让你围观看热闹! 被怼的三人恍恍惚惚,难得父子连心,心有灵犀一点通,怼回去:“有本事口齿伶俐起来,咋没本事调戏贾赦啊?” 崔宇扭头,不想理自己半路便宜爹和便宜兄弟。 虽然怼归怼,但是选秀之事还是户部和内务府有条不紊的初选起来了。毕竟皇帝没心思,也不能拦着自家儿子的相看。 一晃眼,儿子都可以娶妻生子了。 岁月不饶人啊! 哎。 等一过完年,崔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回忆总结一下自己一年的为帝生涯,便迎来了春天,迎来了从全国各地四面八方而来的美娇娘们。 崔宇瞧着那一个个水嫩嫩的小丫头们,觉得自己老了的同时,有点埋汰他富贵皇帝爹。都能当女儿的人,还能下得了手,也太老不羞了。 “我……我总有种乱、伦的错觉。”崔宇对着贾赦诉说着自己唯一的感想。他儿子今年十三,跟大多数秀女一样大呢! “那些还没长开的丫头你看啥啊?”岂料贾赦头也不抬,手依旧飞快翻着各大秀女资料,没好气说了一句:“咋那么多人啊?我拜托你这几个重点关注的,有什么结果了没?那个倒水濑不提了,太妃奶奶眼见愈发不好了,让我帮忙一下呢!就给水溶相看媳妇。水溶你也看过的,长得人模人样的,还有东安家的他……” 听着贾赦一口气说了五六家老太太们托他暗中帮忙的话语,崔宇沉默了老半晌,开口:“恩侯,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老诰命们会托你啊?” 是,本朝没有太后,也没有活着的皇后,连高位的太妃也不住宫中,所以本朝的诰命们一般还真没法进宫。 虽然无法进宫,可若是想替自家年轻俊杰相看,还可以拜托宗正寺出面的啊!本朝选秀,其目的除了进入内廷为嫔妃,或为皇子、皇孙拴婚,也包括其他皇寺宗亲,亦或是爵位人家。 可偏偏这几家,算与贾家,与贾家关系还不错的老太太们却是直接托关系到贾赦身上,这貌似不像老眼昏花的操作,反而犀利的很! 闻言,贾赦一怔:“我跟你熟啊!再说我了,我打小就给她们当过侦查员呢。小姐姐们有什么宴会,我六岁前基本一个不落的参加过,装过熊孩子,假摔碰瓷过,还打劫过……” 崔宇嘴角抽抽:“这种测闺阁小姐的方法用一次,再用第二次就不灵了吧?” “谁说不灵了?我小时候还有小喜鹊的诨号呢。” “那小喜鹊,你说说我该怎么办啊?”崔宇沉声:“这次好多都冲皇后来的。” 迎着崔宇那深沉的目光,贾赦垂了垂头:“你册……” 还没说出口,贾赦感觉自己打了个寒颤,忙不迭道:“你知道你重仪式,让你册封皇后,甚至什么高位妃子都不可能。那你现在先意思意思,先封几个美人昭仪之类的。” 崔宇闻言,不太满意:“替别人都有那么多主意,到自己这里就两句话把我打发了,不成?” 贾赦定定的看着一脸委屈的皇帝,沉吟半晌,摸着自己的漂亮脸蛋,开口:“要不,我对外说我其实是个女孩儿。当初史氏嫁进贾家多年无子心急,如此下策?”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14章 “…………琏儿你咋编?” “而后梦游西游记的女儿国,得子母河。” “我再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问题。” “你不举。” “正常点的。”崔宇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贾赦往后推两步,用秀女册子挡住自己的脸,弱弱道:“要不然,让你亲舅来一场兵变,你为了维护皇位,维护司徒家的江山社稷,忍辱负重娶男妻?毕竟,跟谁联姻,都不如跟兵马大元帅,西平王爷,您的亲舅舅,对不?” “而霍珏了,之所以不选择自家养子,那是为了达到双重折磨人的双、感与快、感,将他老仇人现今唯一的儿子贾赦,送进宫中!” “没错,就是这样!皇帝和皇后从仇试到同病相怜,拿起了武器,奋力反抗了大魔王,但不慎打斗中伤了某处。故而,皇帝唯一的子嗣大皇子笑到了最后,成为最大赢家!” “贾赦,是不是卷子做少了?”崔宇听完这话本传奇,按压着额头青筋,问道。 “可……可不这样,您老才登基一年啊,说实话,你别揍我啊。屁股位置还没坐稳,您要是不往后宫娶几个,拒绝掉。你那是要上天飞啊!吹大牛了!”说完贾赦捏了捏秀女册子:“要是被人听到了风声,我贾赦还不得被套麻袋?没准,死得都悄无声息的。别嫌我说话难听啊,我感觉挺实在的,这年头那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少”,你大多还是要那利益去说服他们,形成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 “现在,你已经花费了近一年多的时间,那让些忠心的臣子看到了你的能耐,他们能服气。可是政、客却依旧不会的。他们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更近一步,便依旧会想走捷径。从龙是最为简单了的。这种观念根深蒂固了几千年了,站队永远没有停止过。崔宇,我不是不信你喜欢我,将让我与你并肩,可太难了。” “我也知道这个理,但我依旧想试一试。”崔宇咬咬牙:“这一次会选秀,但不是有女生外向嘛。万一他们遇到情投意合的,我这个当叔叔辈的,自然只有成全的份。朕办个相亲宴会。先凑合一对是一对。” “啊?” “不过这个选择权在女孩子身上。” 崔宇道:“反正选秀时间总可以由我说了算吧。我选一整年总成吧?慢慢挑!就不信当不了媒婆了。” “可那些十六岁的,你不耽搁人家?” “正常十六岁都已经定亲了吧?除非守孝过的。”崔宇眸光闪过一道冷意:“这一次十六岁秀女比往年多都了三分之二了。人数都快跟十三岁持平了。” 第121章 我的岳父心 按着时下风俗, 女子一般十一二岁开始相看,相看个两三年,待及笄礼后,便开始走婚约六礼了。所以选秀, 多的是十三四岁的姑娘。 贾赦对此也不好说些什么。京城那些有名的贵女, 已经定过亲的,家长也是很明智, 就算有谋取后位之念,大多还是要脸的。毕竟, 小定后,双方还会来户部办理婚书的。但是某些山高皇帝远的官吏,没准都是有从众心理的, 不送个闺女进京进宫,就觉得自己亏本了似的。 户籍司都因此忙疯了。 很不巧,他现在就在户籍司帮忙跑腿。 贾赦除了叹气就只有叹气的份了。 他考核过了! 他们家先生说了, 但凡形成定制的考试吧,总有那么些规律可循的, 所以他卡着寻账本十个错误点的门槛, 惊险刺激的过了。 不多不少, 正好十个。 对此, 张大尚书憋着火,把他打发到户籍司帮忙跑腿了。户部担负着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等职能。这选秀初选的考核权是在户部的,入宫后才归内务府管理。之前,忙着查秀女年龄, 是否定亲(小定之后一般都会报衙门准备婚书了),还有是否亲女儿等等,忙疯了。 “哎,谁叫你那么帅呢。”贾赦想起自己前半月的跑断腿的吏部小贾生涯,挑了挑崔宇下巴,调、笑了一声。 “可惜是榆木疙瘩,是不是?”崔宇拉着贾赦的手,垂首亲了亲手指,“这样满意吗?” 贾赦恍恍惚惚,脑中一片空白,好半晌才回过神:“你……你你你跟谁学的?” “我二姐。” “…………” 瞧着人呆滞的模样,崔宇笑了一声,半揽着贾赦坐下,耐心解释起来:“我之前说相亲宴会也不是拍脑袋决定的。我把所有秀女的身家背景全看了一遍,然后也对比过了其他没有送女进宫的大臣们,进行了总结。” 贾赦愕然的扭头,看看崔宇的脑门:“羡慕过目不忘的小天才。” “哪里来的天才?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崔宇失笑,偷偷道:“再说了,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宋八慈就算了,毕竟还干着正经事。忠义,朝廷培养了几十年的前太子,,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不成?他的并肩王爵俸禄都一年五万两,更别提还要领长公主的爵银了。要是他光过打情骂俏的日子,我都舍不得给他俸禄。” 崔宇一脸肉疼道:“所以我就请他帮忙总结一番了。” 贾赦不信:“他肯干?” “他便宜儿子也是单身汉啊。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亲闺女还在南边当兵呢。虽然茜香有些思维挺奇葩的,但是女性的继承权规定倒也还能有点用处。”崔宇沉声:“其实我打小所见,男女虽然有大防,但也是没那么严苛的。女的也是劳动力。所以我们都有点想改变一下对女子来说过于严的世道。” 贾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从秀女中改变?” “恩,我们对比总结过了。那些不想与皇家联姻的,基本上有自己的家族传承,家中男丁也有出息,也有些是疼女儿,不愿女儿后宫博弈。”崔宇喝口贾赦送过来的茶,继续道:“最想要送女入宫的,大多是处于上升期的家族。寒门出生的文官,靠着军功升迁的边防小将,他们到四品,三品,想再往上升迁,却发现很难再动了。可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会想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够了,就会觉得是朝中无人。所以他们就想着送女儿,孙女儿入宫,若是能吹动帝王枕头风,便也可以仕途坦荡了。” “还有一群,是想要维持现有的地位,亦或是风光过现在逐年落魄的人家。家中男儿或是拿不出手或是资质平庸,所以便想着送女进宫博一番富贵路。” 听到这话,贾赦不由得红红脸。 上辈子,他虽然觉得贾元春顶着荣国公嫡长孙女,一等神威将军侄女的身份入宫,说是女官,但本质上还是伺候的宫女,有点丢人。但是元春“熬”出来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大观园,他还是贡献了点私房,土地,甚至还有些金石古玩的。 而且,贾家男人真没点本事,从那以后个个都快抖起来,感觉接着裙带关系能飞了。 “我……我觉得这类人出身是最难缠的。”贾赦给了些经验:“他们到底还是世家,若是有这送女入宫的念头,那定然是早早就寻了门路请了宫中出来的老嬷嬷调、教。” 这辈子,大抵是他爹分家刺激到了史氏和老二一房,请嬷嬷的时间比上辈子都还早了两年。贾元春在守孝期间就迎来了四个老嬷嬷培养。 “会完全按着宫中的规矩,按着帝王的喜好来培养的,而且深谙后宫宅斗之术。” “恩,我和忠义都觉得这帮人若是真不死心的话,那也简单。自古有昭君出塞的。”崔宇一字一顿,道:“那就不妨送海外联姻好了。” 贾赦:“…………”好巧,和亲的他们贾家也有。 在听完帝王有关选秀分析总结要点后,贾赦履行自己“小喜鹊”的职能,抽空去给家老诰命面前卖个萌,透露了相亲的口风,而后便也继续战战兢兢自己的户部小贾跑腿生活,以及下衙后的继续学习日子,偶尔在道观里跟皇帝小崔手牵手,过家家似的偷个、情,让人跟他二姐好好学学风流话。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15章 规规矩矩,几乎两点一线,没有任何风浪。 但是朝廷上却是掀起了滔天海浪。 随着选秀日子一天天过去,皇室宗亲勋爵世家,好些俊俏儿郎们都使了浑身解数,抱得了美人归。当然美人们的爹对未来女婿也还算略满意的。 但是其他想当丈人的不满意了。一眨入冬了,选秀的最终结果还没出来。 诸如因为之前政变提拔上来的御史台左副佥都御史,正四品的孙梁。 孙梁他也本是贫寒子弟出生,全家节衣缩食的供他读书。只不过比起天才的张青山,年少中举,官运亨通,孙梁便差了些,他少年差点因为家贫而中断了读书,多亏了当年他岳父慧眼支持,三十岁时终于中了进士。 按说,这也算正常的年龄,正常的中举。 可偏偏他跟张青山同科。张青山已经两度起起伏伏,依旧手握高位。而他呢? 忙忙碌碌了大半辈子,原以为五品倒头了,岂料终于时来运转,有了机会,跨进了乾清宫的大门。 身为御史,他不得不忠言逆耳。 于是,这一天,孙梁在待漏院里没扫见张青山的身影,眼眸闪闪,心理打了番腹稿。而后等戴平说完“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后,便出列,扬声说起了选秀一事。 “启禀皇上,微臣斗胆,按着选秀制度,至今未有定论,唯恐不妥。”孙梁道:“微臣先前还听闻安乐长公主出面组织过宴会。要知道那安乐长公主……” 谁都知道京城现外行走的安乐长公主是忠义并肩王啊! 审判茜香公主一行时,他自己脱衣服证明的! 崔宇闻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似乎带着点鼓励的眸光,示意孙梁往下说下去。 其他朝臣闻言,各有思量,但谁也没开口搭腔,就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乾清宫就那么点大,能挤进乾清宫内的,谁也不傻。 当今对选秀的态度那就是一个字—不! 这些天,这些月,他们有眼睛的也看得明白。 “安乐长公主”联合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诰命们举办了几场相亲宴。大皇子妃也定下来了,除此之外,宫内还出现了贵女培训班—与皇室公主一起,享受皇家教育,考核优秀者前三还能获得郡主封! 郡主封! 只要前三! 前三啊! 原本一些随大流的朝臣武将们都纷纷上奏,给自家闺女改行了。皇帝没心思,大皇子也定了人选,那还是学点知识,顺带竞争一下郡主吧。没准自家闺女争气,一下子得了一品爵位,比她的老子还牛! 所以,剩下那些坚持不改的秀女爹啥心思,那可完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没心思当岳父的朝臣们:“…………”我们欣赏你们的蠢! 有心思当岳父的朝臣们:“…………”孙大人,加油! 似乎受到鼓励的孙梁再接再厉的劝起来了,引经据典了一番,最后总结,匍匐跪地道:“微臣添为御史,自当敢开言劝谏您一句。现如今有人谣传您有龙阳之好!为避免被有心人利用,微臣斗胆,还求皇上尽快广纳后宫,以安民心。皇上,自古开枝散叶,子嗣传承乃家之大事,国之大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他也是聪明的,没一开始就想着冲皇后之位而去,免得自己为他人做嫁衣。当然,内涵当今和贾赦有龙阳癖,也避开了与贾家有关的所有人。今日,贾家姻亲,包括贾珍那原配岳父(外放)都不在朝。今天也不是大朝会,没那帮富贵勋爵在朝。所以,也没人会帮贾家开口说话。 跪地磕头的孙梁感觉自己略有小心机,如此暗想着。 所有朝臣:“…………” 崔宇轻笑了一声:“孙爱卿,你来告诉朕,司徒承衍是谁?” 第122章 皇帝要罢工 满殿死寂一瞬, 紧接着所有朝臣都跪下三呼皇上息怒。 司徒承衍,当今原配之子,现年十三岁。自打皇帝认祖归宗,登基后, 这原配也是册封为后, 移棺入皇陵之中。除了皇后的册封,皇帝也施恩原配的家人, 他的启蒙恩师,追封其为帝师。 全天下所有人都知晓, 若非当年那老秀才觉得崔宇有才,值得培养,给了他新的人生选择路, 那么没准今日龙椅上坐的就不会是认祖归宗后的司徒璀了。 且不提这原配之家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想昔年崔宇为了照顾这孩子,婉拒了多少婚事, 就说这话—无后,那简直在咒大皇子死。 别说皇帝了, 就算当爹的听到这话, 也得黑脸。 孙梁一怔, 也反应过来了, 吓得面色都灰白了起来。他他他他他……他刚才就顺嘴一咕噜,自来劝人多生子嗣的,都来这么经典又经典的一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年头,一个孩子但凡还没成家立业, 绵延后代的,都相当于没立得住。 但这话最多心里想想而已! 紧张的牙齿都在打颤抖,孙梁连连磕头:“还望皇上明鉴,微臣……微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啊!” 他真真没有咒大皇子的意思! 就算有,那也是日后的事情。等自家孙女在宫中站稳脚跟,他…… 崔宇哪管孙梁的心思,更不管朝臣如何心思,直接豁的一下起身,冷笑连连的看眼孙梁,又回眸扫眼其他大臣,字正腔圆:“好!都好得很!我就没见过这么有能耐手伸这么长的。朕什么时候成婚,什么时候生子,都得由着你们是不是了?” 说完,崔宇带着怒火丢下两字:“既然都这么有能耐,那你们自己另请高明吧!罢朝!”便一甩衣袖,也不顾帝王礼仪,直接扬长而去。 带着帝王怒火的两字久久回荡在乾清宫上空,所有朝臣只觉得自己耳畔“嗡”得一下,再然后便是不亚于催命符咒的“罢朝”侵蚀进了自己的全身。 什么叫罢朝? 罢朝有两个意思,第一个帝王退朝或臣子朝罢退归。第二个便是比较严重的了,指皇帝停止临朝。一般情况是发生重大紧急的事件,诸如边关八百里急报亦或是皇上血脉至亲亡故。 眼下这情况,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晓帝王的滔天震怒了。 朝臣们剐眼罪魁祸首,惴惴不安跪御书房去了。 但是御书房的皇帝速度更快一步,脱下龙袍,换了粗布麻衣,直接跪大明宫去了。虽然有点对不起他家衍儿,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16章 觉得他崔宇眼巴巴着皇位不成? “求父皇另择贤明,儿臣无能,不配为人君。” 得到消息的朝臣们脸都绿了,又齐齐跟着跪大明宫外。 大明宫的宫侍们:“…………”太上皇不在宫啊! ====== 消息还没传到宫外来,所以其他不用上朝的小官小吏们随着那冉冉升起的金乌,点卯上衙。 贾赦叼着一包子,风风火火踩着最后一刻冲进了办公房内。 “慢点慢点咽,刚得的消息,今儿尚书大人请事假了。”户籍司的员外郎之一杜博低声笑了一句:“不过,贾大人,您这踩点水平越发准了。” “杜兄,谢了啊。”贾赦松了口气,拱手道谢过后,又默默将手放在早已点燃的炉子中暖暖,边道:“感觉冬天我就是被子精。” “同感,同感,贾兄,杜兄,热豆浆来一杯?” “不要,我和杜兄都喝甜的,就你咸的。”贾赦扭头看眼优哉游哉而来的文子俊,没好气道:“知道小情报,也不提前给我打声招呼。” 文子俊是隔壁国土司的员外郎。他爹是吏部侍郎。张大魔王要请假,自然是派人去吏部告知了。 恩,国土司和户籍司工作上有交集,一来二去的,他们都熟起来了。 他们三关系还不错,都是冬日踩点“小高手”,因此发展出难得一段难得的同袍战友情。 “又吃大肉包,记得等会你赔我一瓶蔷薇露,我都用来清新空气了。”贾赦喝着豆浆,哼哼不虞着。他和杜博一个办公房。这文子俊就每次跑他们办公房来吃,还吃重口味的。 “有本事吃我包子,用你点蔷薇露怎么了?”文子俊吐槽了一句,又看眼贾赦,挤眉弄眼:“话说你就不好奇大魔王干什么去了?” “贾兄,你这个真得好奇一下。”杜博压了压声音,悄声道:“据说都在小道消息疯传,三更左右,顺天府狱卒去了张家,而后张家请了大夫,那老太貌似不好了。” 贾赦眸光看看文子俊,看人点头,当即张张嘴。那张老太自打因辱骂皇亲被关押进大牢后,基本就消停了。没想到,这当娘的还真是是克儿子的,张大魔王刚入内阁,封文华殿大学士,都还没坐稳一个月。 要是现在因此丁忧了,三年过后,张大魔王还能怎么起复? 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低位那不是打脸? “这事还是等确切消息出来吧。”贾赦叹口气,转了话题:“休沐日有空不?带孩子一起去游乐园?” 道观内的皇家游乐园于泰兴帝生辰那日,对内开业大吉。一共有四个分区:神话传说区,孙悟空,哪吒之类的故事还有他们的雕像,反正栩栩如生;沙场点兵区,自然便是本朝立国的那些将领们的故事了,还有小沙盘能动手模拟一场;三千百区,便是启蒙读物的皮影画等;娱乐区,那便是孩子关心的重点了。小型蹴鞠场,小泳池,捏沙玩土……要什么有什么。 “成啊,替我家孩子多谢贾叔叔了。”文子俊和杜博笑着回了一声。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吃饱喝足后,偷偷毁灭掉各种罪证,各自回到办公桌,开始办公。 恩,他们五品。他们的顶头上司都入朝了哇。所以就偷偷放松松。 沉迷工作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贾赦总感觉自己一埋头,一抬头,就可以吃午膳了。刚约小伙伴一起去食堂,犒劳辛苦工作的自己,笔墨便急急前来:“大人,家里出了点事,需要您马上回府。” “出事?”贾赦闻言,不由得感觉莫名,问过是否严重后,转头写好请假条,一听两位侍郎等皆在宫中,不由得好奇,只好将假条拜托两位好朋友转交。 一出门,上了贾家的马车,揭开的那一刻,贾赦忙不迭放下车帘:“黄……黄叔叔?” 太上皇揉揉头:“戴权,说给恩侯听听发生了什么事吧。” 戴权尽量客观铺平直诉今早早朝发生的事件。 贾赦沉默了好半晌,默默把自己吓得张开的嘴巴给合上去。 “皇皇……” “记住,你稳住了。不管谁来旁敲侧击,你都别就此发表任何看法,懂不?”泰兴帝叹口气。连上天都给司徒璀送猪队友啊。 经过“罢朝”,恐怕朝臣都得安静几年了。 毕竟,最能耐的一点,他的子嗣,其他人“都”断子绝孙了啊。 瞧着贾赦点头如蒜的模样,泰兴帝沉默半晌开口:“要是有人说起断袖分桃……” “我就带我爹我祖父牌位哭太庙去!”贾赦毫不犹豫接道。反正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承认。至于日后,那日后再说。感情这钟事情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泰兴帝:“…………你们这脸皮还真绝配!” 一个明明或贬或杀了那孙蠢货,就可以杀鸡儆猴,但偏偏直接脸厚到要罢工不干了。瞬间就把这事严重程度拔高了好几层楼。 另外一个…… 恩,一招鲜吃遍天。 第123章 上书立太子 泰兴帝不想管这槽心事, 自然又傻了。 当然傻了,对崔宇和对朝臣来说,都是一个台阶,权看人怎么下了。 朝臣们一方面跪求皇帝三思, 各种为国为公的话说了一箩筐, 另一方面于公于私用尽了办法请皇室宗亲出面说情。 这些人当然最重要的自然是大皇子了。 大皇子一句话也没说,只吩咐了内监送给前来说情的朝臣一本《律法》。 朝臣当即被羞的, 掩面而走。在介于崔宇认祖归宗前的能耐,朝廷倒是没人觉得他是检漏的。但是对于大皇子, 倒是只觉不过运气好罢了。倒是真真还没将一个已经没娘的嫡长子放在眼里。 但现在直接被本书打肿了脸。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17章 大皇子不成,至于其他能劝说的皇室宗亲— 安乐长公主笑眯眯问一句:“是想让孤王篡位?” 朝臣们:“…………” 大理寺宋学慈倒是态度不错。 首先,抱着官服强调自己的地位, 他有生之年除了过年进宫领压岁钱,是不打算穿爵袍的。 然后,面对来请他的两阁老, 宋八慈还颇为仁慈提醒了一点:“昔年夺嫡之祸乱,父皇因此身中奇毒, 至今未愈。除此之外, 那前朝余孽还丧心病狂的, 嗯……” 说道最后, 宋八慈用一脸复杂无比的愁苦之色望向两阁老,眼底里露出浓浓的苦涩之意。 但实际上嘛,宋八慈心底里嘿嘿笑了一声。 是,那慧娘的确给他们下了毒。反正都是防不胜防, 正常人想不到的方式。但是,他们有余先生啊! 这毒还是能够解的。 只不过配药麻烦,所以他就大方的把解药的机会让给其他几个毛都还没长的小弟弟了。他自己个是不想解的。反正除了断子绝孙,也没其他危害。 他眼下这身份,又忙于公务的,而且他王妃不知什么时候有点小偏执了,爱假设起来了,索性还不如不生。反正他有个女儿,把女儿养大,出嫁前,也要个公主封号,就成了。 浑然不知还有内情的两阁老看着“忠法王”露出那悲观绝望痛苦的脸,饶是自己也算官场老油条了,也被吓了个正着。 我屮艸芔茻,忘记还有这件事了! 毕竟政变那一夜,所有朝臣都拒绝去回忆。哪怕史官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两阁老顶着一张快懵逼的脸,告别宋学慈,忙不迭跑回去商议对策。 所有朝臣们:“…………” 御史台被所有同僚问候了一遍,尤其是他们的老大。 御史台上下都觉得委屈。 “可先前孙大人有一点没说错,坊间的确有帝王断袖分桃传闻。”被同僚暗嘲暗讽骂成狗的御史们有些不满,其中刚进御史台的年轻小御史愤愤回了一句:“帝王与贾恩侯情谊超越师生情。” 向来只有他们耿言直谏,骂皇帝的份,现如今就算错了。可出于职业需要,还是得一句一句分析过去。 御史大夫直接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以后这种捕风捉影的话不要让本官在听见一个字,否则本官也学学户部,直接退回吏部!” 可哪怕如此,这话还是散了出去。 所以想要寻当今他徒弟劝解一二,更没戏了。 贾赦委屈啊,抱着牌位要往太庙哭自己的清白—“我贾家几代战功,我贾恩侯也不是尸位素餐的人,看我漂亮就这么污蔑我?佞幸?长得漂亮怪我喽?太、祖爷爷,太后奶奶您评评理啊。祖父啊!”我和恩正就算小恋爱,那也是平等的。 除此之外,四王八公的北静王也难得出面了,代表的还是四王八公这老牌勋贵团体。 北静王虽然看贾赦不爽,虽然现如今四王八公关系不如先前那么密切,有点名存实亡的感觉。但不说他祖母还在,他儿子的婚事贾赦也帮了点忙,就说这事。当今罢工的关键是你们朝臣惹出来的,干什么要牵扯到他们这些无辜的,只靠祖宗荫庇的爵爷们。 还想让他们勋贵出面帮忙说话? 笑话了! 现在想起来他们这些老牌勋贵,不说他们仗势欺人,浪费国家粮食了? “诸位大人,小王不过一闲散人士,”北静王一脸苦笑:“仅靠祖宗荫庇,才有今日。哪里比得上诸位大人都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辈,都是历经科举,百里挑一的人才?那便也该看得懂小王并没有立场评论一词。身在其位,谋其之政。” 前来托情的朝臣:“…………”道理我懂,可你们到底可以想当年啊,有能耐还能进宫的老诰命们都是你们这堆人里的。尤其是现在唯一历经开国的是北静王老太妃。老福王在接到打败茜香的捷报后,便含笑过身了。 朝臣舔着脸,赔笑道:“王爷您自谦了……” “不不不,小王没自谦。承蒙祖宗功劳,太、祖恩赐。”北静王朝东边抱拳拜了拜:“北静王一脉爵位世袭罔替,按爵乃四王八公之首。所以,还望大人见谅。本王想问问荣国公后裔现在的一等男爵何时成佞、臣了?我等战功发家,清清白白的祖宗基业,什么时候成裙带发家了?” “还是大人觉得贾恩侯献玉麦功劳不够大?” 朝臣闻言连连赔礼道歉。其实,光献玉麦,这一个功劳就足够贾赦重回国公之爵了,只不过被帝王压着罢了。 ===== 所有关系都转了一圈,哪怕朝臣下意识想忽略的兵马大元帅,但依旧没得什么有用的,反而还让他们愈发陷入僵局之中。 朝臣恨不得把孙梁给扒皮抽筋,千刀万剐了。 阁老们都愁得白头发都更白了一分。 眼下的首辅阁老看看被退回的奏折,说真罢工就罢工的皇帝,感觉心特累,感觉自己都眼花,不会数数了。 “等等,怎么五个?”大学士一共六个! 首辅阁老揉揉头:“对了,张大人!”张青山那传奇老娘还真替儿子做了一件难得的好事。 这个节骨眼,死了。 完完全全不用愁皇帝被气的罢工一事。 “忙糊涂了,诸位大人,按理我们同僚一场,也该去安慰张大人一二。”首辅阁老想来想去,觉得就算张青山不能解决问题,也得让他跟着一起愁。否则,心理不平衡。 “没错!”被此事弄得焦头烂额的阁老齐齐起身,附和了一句,而且说走就走。 披麻戴孝的张青山:“…………” “诸位大人,何须如此呢?”张青山言简意赅,直戳重点:“要熄帝王之怒,请立太子便可,不是吗?” “可……” “可什么?”张青山正抑郁着呢,冷哼一声:“还是想重复承平三十六年的过年大惊喜?” 阁老们面色齐齐一沉。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18章 “这恶人都由我做了,几位同僚,不送了。”张青山说完看看面色僵硬的几人,神色不虞:“要不留下来陪我打架?” 烦死了,老娘一死,那些哥哥又黏过来。 烦! 反正他现在也算半只脚塌进阁,刷过阁老成就了,丁忧之后,除非一步到阁,否则也没其他位置了。 还不放飞一下。 “张大人,一言惊醒梦中人。”首辅阁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老朽还得回去上书。就……就此告辞了。” 有首辅开腔,其他四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起身跟着告辞,表示自己要紧跟首辅老大的步伐—请立太子。 立太子! 反正大皇子都已经要定亲了。 定亲了,也代表长达成人了。 至于其他,等皇帝怒火熄了,再说什么开枝散叶,多子多福。 维持了半个月的罢朝,终于在百官上书请立太子之后,崔宇面色缓了缓,有了些软化。 朝臣:“……”好开心,终于哄好了,笑了啊! 第124章 贾敏来的信 经此一事, 朝臣谁也不敢拔老虎须。当今这皇帝,民间支持率高的,且不去提;皇亲完全站他,老牌的勋贵也是拥护他, 更别提他的外家也是异姓王爵, 亲舅霍珏更是兵马大元帅。有民心,有军方的支持, 所谓的文人风骨在他面前压根没用。 朝臣为什么会有此感叹呢? 那是因为做事得有头有尾,导致帝王罢工的罪魁祸首孙梁的处罚方式, 还得让皇帝满意。 朝臣综合了一下各自看法,都觉得杀了孙梁,流放其家眷, 这事也就过去了。大理寺宋八慈倒是给了群臣一个面子,自己上奏了此处罚。一天后,崔宇对此也批复, 同意了。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作死还能作出境界来的。 有点蠢却回过神的孙梁, 想给自家留点余荫, 就想着博一个死谏的名声了。哪怕心里毁断肠子了, 也得要嘴巴上咬死了自己的话语。他好歹还有官职做掩护—从来没有一个谏臣因言获罪的。 “呜呼哀哉, 世道之悲!”临上断头台,孙梁迎着那刽子手的刀锋,眼眸倏忽迸发出诡异的锐光,一下子倒是谎言说了千便成真, 感觉自己没错,是铁骨铮铮的谏臣。于是头一昂,对着百姓道起了自己因言获罪的经过。 “我一心为皇上着想,不过因其子嗣单薄,才耿言劝谏,岂料落得如此下场。全家因我受了连累,所幸我们一家铮铮铁骨,不畏强权,开口敢言。就算杀了我孙梁又如何?自有千千万万后来者。” 围观的老百姓们:“……” 监斩官宋学慈惊堂木一拍:“吾皇圣明,就知道你还要叽歪。来人请史官。” 史官闻言应声而出。反正这种事情,一回生两熟。从来没见到过哪个朝代像本朝似的,不遮羞,反而动不动就是“史官给朕好好记了,一个字不落啊!” 据后世史学家发现,大周是唯一一个达成“没有野史”的朝代。 此为后话,暂且不论。现今老百姓们听完,个个愈发怒不可遏,将臭鸡蛋等猛地朝孙梁身上招呼。 “真是好生不要脸!” “呸,人家孩子还活着,就敢心怀恶念。” “……” 书生等人更是连连出口讽刺,刺得孙梁还未到行刑时间,便被活生生气死了过去。 孙梁死后,这“罢工”风波随着太子仪式完成,也渐渐的平息过去了。怀揣着岳父心的朝臣也知晓当今的硬气以及“唯一”性,也不敢自己在当出头鸟。所以,当今就光荣的单身起来。 贾赦对此不想发表任何的看法。反正两地分居,分着分着也就习惯了。毕竟,不习惯也没法。榆木疙瘩小崔到现在还停留在小孩子过家家的层面。 亲亲脸蛋什么的。 真要怀疑是否不行了。 索性,他现在也公务越来越忙了。 一晃眼,贾赦担任了户部员外郎三年。这三年,贾赦靠着自己的勤奋,名师指点,业务能力过关以及在衙门的长袖善舞的好人缘,得了个上等考评。不过饶是如此,贾赦还是没升官,继续窝在户部担任员外郎。只不过从户籍司转到了粮饷司。 比起户籍司核对各地户籍人数等等来说,粮饷的征收,这里面的花花肠子便多了些。 贾赦初到粮饷司,虽然没被穿小鞋,但也忙得头昏脑涨。别说有没有心思思考崔宇行不行,便是自家三孩子的功课都没心思装模作样过问一遍了。 恩,这点绝对是因为忙,不是因为孩子们已经超了他的进度。 这一日,贾赦拖着疲惫身躯刚回家不久,戴安便有些神色踌躇的过来请安了。 “怎么了?” “老爷,一年眨眼都到了年底了……” “你还跟我扯啊?有话直说。”贾赦喝着茶醒神呢,听到这话挥手,不耐:“小戴啊,都跟爷几年了,你来这一套干什么啊?” “老爷,这奴才也是惶恐。”戴安颇有眼色的上前替贾赦捏肩,边回道:“老爷,四姑奶奶来信了。” “四……敏儿?”贾赦眉头一挑:“出什么事了?” 贾家基本上逢年过节人情往来的事都是戴安在安排,拟定好了单子给他看上一眼。算起来,他跟贾敏的问候方式基本都是这样——我送你礼,我在你礼物基础上加三层。你再加,我也再加。除了送礼,最多派个管事说些讨喜的话。 还真没亲笔书信往来过。 贾赦接过信件,拆开,一目十行扫过一眼,面色带了分冷意。 林如海一眨眼也担任了四年多的巡盐御史,已经朝过一届了。再担任下去,就有些惹眼,但若是谋求回京,林如海的同科在京不多,都是微末小官,使不上力气。能使得上力气的,早在政变时蹦跶玩完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19章 林家的宗亲别说在京为官了,在朝为官也少。 不提这些,姻亲贾家也是最好的助力。毕竟,婚,两姓之好。 “谁跟林如海好了?”贾赦没来由就想起许久没想到过的往事,心理呕着气。不想理:“他进京干嘛要我帮忙安排?不干,你写信回了她。结交地方官员,还是盐政的,我被御史逮到了可要吃落挂的。女人家家的,负责美美美就行了。林如海真山穷水尽没能耐,他自己不会张口说啊。” 他对贾敏的情分仅限于—贾家是你娘家。我贾赦是家主,能给你钱,钱,钱!要他帮贾敏丈夫林如海活动,用贾家的资源去帮林如海,办不到! “老爷,”戴安见状,眉头拧拧,声音低了一分,悄声:“据说林姑爷之妾生了一子,姑奶奶自打去年男胎流产,且不能再承孕,膝下唯有个大姐儿,在林家有点艰难。” 贾赦和贾敏间恩怨,他可以不去管。但若是这事不报,日后贾赦知晓,没准连他一同气上。 “艰难?”贾赦不信:”真要孩子,留子去母不就行了。” 再说了,好像上辈子林如海没男丁啊。 据说对唯一闺女还不错的,专门请了…… 一想起来,贾赦脸瞬间黑了起来。 贾雨村! 你说说,林如海当初为啥自己不推荐贾雨村,要让他走荣国府的门路? 是,上辈子,贾家都蠢,连宗之后,贾雨村干了啥事,都是贾家的锅。 但现在,哼! 他就小心眼! 第125章 皇帝赐小名 戴安听到贾赦的话, 默默叹一声,幸亏自己汇报前做够了充分的准备。 “据闻那妾室是老夫人留下的,颇有些体面。” “哦。”贾赦带着漫不经心,道了一句:“不过一个庶子罢了。翻了天, 除非记载敏儿名下, 充当嫡子教养,否则林家哪里轮到庶子继承?当我《律法》白学, 也别当林如海这大名鼎鼎的探花郎法律不行啊,更别当林家宗族全死人啊。” 上辈子, 林如海可精明的很。 在双皇矛盾日益尖锐时,一方面低调的送女进贾家,另一方面可是将家产转移到林氏宗族了。等他傻儿子帮忙治丧的时候, 带回来的不过是林家女眷,最多的还是贾敏的嫁妆,哦, 还遇到了林家族长介绍的林如海嗣子。 庇祸就找贾家,然后好处倒是记得自己姓林了。 呵呵。 戴安手愈发轻柔了一分, 轻轻的垂着贾赦肩膀。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的主子—贾赦其实心肠还不错的, 真正的刀子嘴豆腐心。像先前, 就算跟贾政闹得再僵, 可也没祸及贾政的子女,不拦着贾珠出孝后上进科考。若是换了那些宫里的主子爷,早就斩草除根了。 但怎么对林家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噼里啪啦烧着? “你去回信, 告诉贾敏,政务上,贾家绝对没法有任何的活动。也不想想,我自己才个五品员外郎,哪里来得能耐帮个三品大员啊?他林如海要挪位置,不想要往上升?怎么可能?是,我贾家荫庇,可就算有荫庇,那也是军中。在政、治上,也是被文官集团排挤的份。我自己个天天还赔着笑脸呢。” 不提现在还算他姘、头的小崔,以及他敬哥的契兄弟忠义并肩王。贾家荣宁两府,还真实打实就他一个人(至于贾珍,还在“受罚”修道观呢。修了块两年了,终于前段时间来信,邀请他们去参观道观开张典礼了)混迹官场,至今连乾清宫大门都没法凭借官位进去。 就算提及崔宇了。说难听的,后宫还不得干政呢! 贾赦一字一顿,字正腔圆道:“至于家务上,告诉他,贾家女就算生个女儿,也没什么好怂的。一日是正妻,永远就是妻。生不出儿子,那也是妻!我贾家这点护着出嫁女的底气还有的。民间老百姓都晓得这个道理,自家闺女受委屈了,整村都能抗锄头打起来。更何况我们?真要因此受委屈了,我带人砸上林家门。” “算了,还我自己来写吧。你们说话太好听了,我怕人听不懂。”贾赦忧心忡忡道。 戴安:“…………” ======= 半个月后,扬州巡盐御史府 贾敏接到来信,看眼林如海,凄然苦笑一声:“老爷,大哥的性子便是这般混不吝,还望您莫要介怀。”大哥终究不如二哥与她的情谊深厚。 她的娘家,能靠啊,就差说不合适,妹子你休夫,我有钱养着你。 可问题是,现在贾家,亦或是林家,差得不是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啊! 巡盐御史一职难,老爷每日忙碌公文便罢,有时候还得跟那些满身铜臭大肚肥肠的盐商周旋,甚至偶尔还要逢场作戏,不知不觉间头发都白了几根。 “敏儿,你我夫妻多年情分,怎么说起这般见外的话语?”林如海也看过了毫不客客气气,满篇言辞犀利到粗鄙的话语,虽然心理不甚舒坦,自打收到御赐的水缸,他在盐政上愈发小心翼翼,不敢踏错一步。好不容易眼看任期都过了一届了,就想往上挪一挪了。岂料难得送信求贾家一二,却是被凌空煽了一巴掌。但是转眸扫见贾敏面上的愁苦之色,还是缓了缓语调,和声安抚了几句。 “大哥不也是挺关心你的?现在荣府也就他一个人支撑,独木难支,才会小心谨慎了些。到时候你且随我一同入京,不提大哥态度如何,你也好久没有见过岳母了……” 正说话间,便有丫鬟急匆匆的跑进内室,像似没看见林如海一般,急着对贾敏道:“太太,您快去看看大少爷吧!少爷刚刚用过饭,就吐了。” 贾敏还没说话,这边林如海面色沉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便会吐了?” “那请了府医看过了不曾?”贾敏边说,边安抚林如海一句:“老爷,莫急。孩……” 话还没说完,贾敏看着已经先他一步离开的丈夫,疾步跟了过去。还没靠近房间,听得一句:“瑾儿是林家的独苗,定会平平安安”的话语,身形顿时僵硬了一下。 贾敏垂首伤感间看见了自己先前匆忙间带出来的信笺,长长吁口气。而后飞快打起了精神,做着一个嫡妻该做的事情。求医问药,看着自己的丈夫柔声安慰着姨娘,看着…… 贾敏郁结于心,又一番忙碌,自然也跟着病倒了。 这一倒下,林如海揉揉额头,断了携带贾敏一同进京的念头,自己上京述职。林家虽有旧宅在京,但多年未有人居住,一时间打扫起来也颇为不便。于是,林如海也居住在外地官员进京的行馆之中。 现正逢年底往来,哪怕他是巡盐御史,在一堆进京的封疆大吏,边关将领中也显得不那么重要。故而,林如海求见帝王,没第一时间见着,坐了小半日的冷板凳。 至于没坐一整天,还多亏了贾琏贾蓉。 说起来,自打崔宇登基后,贾琏贾蓉虽说不是皇子伴读,但他们也时常进宫寻现如今的太子殿下玩耍。偶尔也去去大明宫,偶尔也充当一下小喜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20章 这一天,正巧碰着叔侄两进宫辞行。他们打算去广平府出席道观开馆大吉了。全都走,包括泰兴帝和大理寺宋八慈,也要去凑个热闹,看看前朝地宫,就留皇帝和太子两父子。 何等惨兮兮。 叔侄两安慰完太子殿下,贾蓉颇为胆大的,拉着贾琏,来皇帝这里蹭御膳了。 相比冷落一旁的林如海,太监们对贾家叔侄两便和善客气多了,等人坐下,立马送上热茶热点心。 贾琏端坐不动,静默喝茶,但贾蓉却依旧是个好动的性子,左右转转,看着有人定定的看着他们,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对人和善笑笑。 看人的自然是林如海了。 他听得内监的称呼,眸光便不由自主的望了眼贾琏。 贾琏似乎十来岁的模样,容貌上便是当得一句玉人之姿,待日后成长之后,恐怕还要俊美。更别提这通身的气度,透着股世家子弟的矜贵气,可偏偏又温文儒雅,让人见之心生喜爱。 这样的孩子竟然会是他大内兄贾赦的! 诚然,他也听闻过贾赦浪之回头之事,但总觉得不可能。一个风流浪荡的纨绔子弟,从没读过四书五经的人,如何在短短三年时间,便能金榜题名?更别提贾赦在琼林宴上出格的举动了。 也许是先入为主,林如海总觉得贾赦这功名由很大一部分缘由是因为他的岳父大人贾代善。 一个人心若是存了偏念,又再未见过人,得来的消息都是源于他人之口,又被一封粗鄙的信笺给气噎着了,林如海是真真愈发不待见贾赦的,只觉人是纨绔膏粱之辈,他是不屑再与人交谈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贾琏竟会是如此俊秀的孩子! 林如海失神间,又看见贾蓉冲着他灿烂一笑,活脱脱他梦里魂牵梦绕小儿子。小儿子不用像长子那般教育严格的,带着点幺儿的调皮,孩子气。又有点婴儿肥,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长得也是好看的,好看得真恨不得拐回家的那种。 贾蓉眨眨眼:“…………”这个看起来长得挺好看的大叔脑子不正常? 没过一会儿,便有内监引着叔侄两入内了。 眼见两人走远,林如海眉头不由得拧了拧。 “诸位大人辛苦了。”戴平挥着拂尘走进,客气道:“皇上现已用膳,诸位大人也现请用膳,过后皇上自会一一宣见诸位,还请大人们等候片刻。” “戴公公客气了,还多谢皇上体恤臣等。”云南总督笑着出声回道。在场人论官职,他最高,自当由他领头了。 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发自肺腑道。 这话可是真心的,要知道以前他们觐见,还要在外吹冷风的,哪里像现在至少还能待偏厅里,有吃有喝的。 不提正在静候宣见的朝臣如何,御书房内一番拜见过后,贾蓉边起身笑眯眯说了自己的目的:“皇爷爷,我来蹭午膳。您这儿比衍叔叔那里好吃的多了。” “是谁先前哭着闹着要减肥来着?”崔宇扳着脸,打趣了一句。 “那是之前的蓉儿,不是现在的蓉儿。”贾蓉非常道的回了一句:“道可道,名可名,胖随他胖,美食不可辜负。” “你这小滑头!” 说话间已经上了菜,崔宇让两人坐下,问了些出行准备。 “琏儿,你爹他冬日怕冷,你余先生……”崔宇说着说着,还真有点羡慕嫉妒起贾珍待遇了。 不就是修了个道观嘛? 全家浩浩荡荡一起去了。 这一行老的老,小得小,病得病,就算只有四五天的行程,总觉得不放心。 贾琏对帝王的担忧表示理解。毕竟就他们两不能请假,只能眼巴巴的羡慕着了。 “皇叔叔,请您放心,这次出行,父亲亲自策划的,余先生和肖先生都讨论过行程了,保证会玩得开开心心的。” 崔宇:“…………”便宜儿子,你好会扎心。 崔宇默默转移了话题,又聊了其他。 “皇爷爷,你这臣子里有个好怪哦,一直盯着我看,像拍花子一样。”贾蓉想着自己先前看到的怪人,忍不住吐槽一句。 “他是盯着我看,好吧。”贾琏也注意到了人,闻言,忍不住澄清:“明明目光是对着我来的,我都不好意思挑食了,端坐茶静静品着。”不能给他们家先生丢脸啊! “是吗?”崔宇侧眸看了眼戴安。 没一会儿戴安便低声来报:“禀皇上,那是巡盐御史林如海。” “那是你们家亲戚,不过外放多年,你们没见过罢了。”崔宇解惑了一句,而后又问起了其他,叮嘱一番两人功课等等。 用过膳后,示意内监把两人送出宫,崔宇揉揉头,他想起来了—御赐水缸! “且去宣林如海觐见。” 吩咐过后,崔宇抽出了户部总结的盐政税收。 江南漕运,盐政历来是贪污腐败的温床。 林如海算尚在容许范围内。 但相比任期的前两年,今年倒是有些超额了。 崔宇手指敲了敲桌案,问过一些政务后,看眼林如海,忽然间笑着:“林爱卿,据闻你终于喜得贵子?” 林如海闻言脑中空白了一下,垂首感谢道:“多谢皇上挂念,说来惭愧,的确是得了一子。” “坊间说孩子幼年小名贱些好养活。爱卿你乃肱股之臣,朕也自当希望你儿女双全。”崔宇眯着眼:“不妨由朕给令公子赐个小名可好。” “这乃犬子的福分。”林如海闻言,忙不迭跪谢。 “还记得昔年刚一上任,朕赐你一水缸。此缸可是梧慧大师开过光的,灵得很。”崔宇道:“据闻你还有一女。那便一同赐了,免得说朕偏袒了男孩,轻视女孩子。女孩便唤做淼淼,男子嘛,简单上口些,名为水缸。” 林如海:“…………”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21章 第126章 要想一个家 水缸, 水缸,水缸,默默念上三遍,总比民间出现率极高的什么“狗娃”好听些, 是吗? 而且水缸到底蕴含什么意思? 之前他上任的时候皇帝就御赐水缸, 同时到达的还有一叠关于参盐政,参巡盐御史贪污的奏折。 一深思, 一联想,林如海旋即感觉自己一时间有些跪不稳, 全靠多年的意识支撑着他叩谢,而后跪拜离开。 紧绷着神经,林如海直到入了轿子, 才狠狠松口气,脑子飞速的运算起来了。知晓当今是在敲点他。可他细细回想了自己近日,近月, 甚至近年的所作所为,都恨不得拍胸膛哭诉了。他真的是呕心沥血, 战战兢兢, 不敢行将踏错一步路啊。 可皇帝还偏偏拿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 忽然间, 林如海眼皮一跳, 吓得面色白了一分。是了,他儿子的周岁抓周礼办得有点大了。 可他年近三十,膝下空虚,唯得一子, 抓周宴上热闹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不对! 肯定还有些什么事情。 林如海一直回了行馆,还在思忖缘由。 另一边,贾赦拿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十天请假条,美滋滋的开始打包行礼。听到贾琏来报,他们见到了林如海,不由得面色变了变。 “林如海?他进京述职了?他自己个又没凑上来,我才不凑。”贾赦道:“不过既然遇到了,你到底是小辈,递上拜帖,拜访一下。自己的礼数做到了就好。” “恩,爹。” 贾琏得了指点,也飞快去办理了,毕竟他们马上就要旅游去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唯一一次还没出直隶,就被请回来了。 瞧着人欢欢喜喜离开的模样,贾赦失笑一声,刚想继续收拾,便感觉自己嗅得了满屋子的醋味,一回头,果真门口来个大醋缸。 “还等我请你进屋呢?” 崔宇抱着汤婆子,缓步入内,唉声叹气:“你们一走,就剩下我和衍儿两个人在家了。” “不是你自己个说的,要努力赚钱,赚钱买房子,然后成婚大喜。”说到最后一句,贾赦着实觉得崔宇是个假正经的人。 有一次,他逼急了,才听得人结结巴巴说着心里话,当时就吓得小弟弟激动了。 没见过这么注重仪式的。 说什么也要自己赚钱买房,然后在新房里大婚。 “我已经快存到了,皇帝俸禄比照着并肩王。四年,一共二十万两银子。我现在能买东城六进院子的了。还能按着你的喜好修葺一二。”崔宇眸光望向贾赦,有些小情绪:“我还想今年年底有空,我们一起看房子去呢。没有地契揣着,我总觉得不是自己的。可惜不凑巧。” “时间嘛,挤一挤总有的,小年之前,我们定然会回来的。”贾赦拉着崔宇,话语中也有一丝落寞:“等明年开春了,琏儿就要外出求学了。” 一眨眼,贾琏都十一岁了,余先生说性子打得差不多了,要去书院,跟其他小伙伴们一起学,学些与人相处的本事。而且,余先生还嫌京城书院太重名利气,江南又太过书生意气,推荐了山东的书院,据说还是孔家族人谁谁创的,反正牛得不得了。 贾琏一走,蓉儿这小胖子也是跟着走的。他们学习进度差不多,甚至蓉小胖比琏儿还更进一步,而且叔侄两一起进书院,也算有个伴。 三孩子,就剩下贾蔷一个。 这倒是不读书的,可是跟着他便宜大哥贾珍玩过赌博后,又爱好起了怀表。都不知拆了多少怀表了,还有些大不列颠等上贡的西洋钟。也就是他自己个有钱,任性! 而且这孩子,说实在不如其他两个孩子气,高冷的不愿搭理人。 所以就心情上来说,他是万万舍不得自家两孩子就这样从个小熊孩子吧唧一下成个小君子模样了。 “孩子嘛,总会长大的。”崔宇揽着贾赦安慰自己,道:“在琏儿他们离开前,我一定会好好办一场的。” “恩,相信你,一定会做到哒。”贾赦仰头,亲亲崔宇脸蛋,而后又心疼的掏出手帕擦擦崔宇的脸:“以后还是不要大晚上的吹着冷风过来了。瞧你脸蛋都快要冻皲裂了。” “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崔宇拉着贾赦坐下,手放在汤婆子上。一同边取暖边聊天。 “反正你要好好保养的。我就看上你这张小帅脸了。” “好。” 崔宇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旅游注意事项,重点强调了一下:“父皇要是闹,你让二哥管着就好,他现在是越来越老小孩了。” “黄叔叔哪里就老小孩了,他好得很呢。” 崔宇闻言沉默一会,嘴角弯弯。他家恩侯是“泰兴帝”的忠实拥趸。这样也好,日后没有任何婆媳烦忧。 “恩,他好得很,你们两在一起倒是很有一起疯玩的战友情谊在。” “哪……哪有!”贾赦讨好的对崔宇笑笑。 崔宇失笑一声,又说了事,随后带着分不好意思说起了自己给林如海子女赐名的事情。虽然自己现如今有个“唯一”的念头,但也是没想过让天下男人跟他一样,要唯一,要把妾灭掉。对于子嗣的认识,便也随大众的。妾生下来的,也是嫡母的孩子。 “所以,我倒一时忘记考虑一下你妹妹的心情。万一因此让你为难了,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贾赦已经捧腹大笑开了,“恩正,你咋那么有才呢!” 笑完之后,贾赦喝口茶,润润嗓子,回道:“你是皇帝,这是你正常的御下之术。若是因我,还甚至爱屋及乌的,那不就成什么昏君了?告诉你,你要做明君的,我还等着做一方权臣呢!” “至于贾敏,我不觉得她蠢。我爹在世的时候就说我和老二加起来都不如敏儿聪慧。”贾赦道:“林如海能当上探花,成为我爹那个老狐狸的东床快婿,也是有两把刷子的。等他想通了,自然会有所行动。若是没行动,那你自公事公办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抄家也不抄女子的嫁妆。靠嫁妆,他们娘两也能活下来。” “恩,看他情况,至于盐政,我也还要再派人详细查查。若是他没过线,等他再过两年,待满两届,倒是可以让他动一动。正好王老也差不多要祈骸骨了。”礼部尚书,那是清贵至极的位置了。 “随你了,反正不要讲他,我跟他有仇。你那么爱规划,说说珍儿回来了,你打算咋办啊?” 贾赦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目光都热切了几分,看得崔宇又是一酸。 贾珍领了处理地宫的“处罚”,倒是规规矩矩呆广平县许家村修道观了。非但改了地宫,修了道观,将寻到的前朝太、祖爷亲笔圣旨也供奉了起来。而且也是个机灵的,会举一反三。仿照着蹴鞠山庄用人之理,他修道观等都是雇佣本地的农民。由此衍生出酒楼食品,香的制造,轿夫业发展…… 直接就带飞了广平府的经济发展。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22章 顺带快掏空了自家的库房。 崔宇对贾珍经此一事的成长有些欣慰。不过,贾珍就算没成长,他身为帝王也是欣慰的。毕竟,贾珍他爹敬大道长为了孩子,还是肉眼可见的成长。 完完全全别人家的爹。 两年时间,对火、药的研究进度非但赶上了神机营的工匠,还能自学番邦英语葡萄牙语言,破解了隧火手、枪的制造原理,而且还精益求情,改造升级了手、枪。 这种人才蹲道观完全就是屈才了。用高官厚禄也收买不来的人才。他就差暗搓搓的求佛祖保佑贾珍再闯个祸,让熊孩子他爹有点名利心,出来攒功绩。 因为贾敬研究出来后,就又甩手,跟着忠义亲王过神仙眷侣日子去了,还有出海看看的打算。 不提皇帝对人才的看重,单说同样是儿子,想想贾珍他爹呕心沥血的,再对比对比他富贵皇帝爹。 不是独苗,羡慕不得。 而且贾珍除了有别人家的爹,还有别人家的叔叔。 崔宇不由得羡慕一句:“珍儿也真是人如其名的珍珠宝贝啊!” “瞧你这酸的。哪里来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啊,还不都是平时积累出来的。”贾赦搓搓帝王有些鼓起来的腮帮子,郑重无比道:“你看,我待林如海不好,因为他之前就用学渣废物的眼神瞅我,就算我当官了,也没见他有什么表示一下的。之前贾敏来信托我活动一下,我回了一封信……” 将自己的信件内容说了一下,贾赦道:“我没觉得自己回错了,我是回给我妹子的,咋直接咋来,先前听琏儿提及,我就灵光一闪,知晓林如海定然也看过这信了,否则不会进京述职都不会派人来贾家打声招呼。这人跟老二一样讲究规矩的,现在能让他抛弃规矩,进京也不跟姻亲打声招呼,呵呵。” “听起来林如海内院不和,也是问题啊?”崔宇眉头拧了拧。 除了戍守边疆多年,就述职期间回回家的武将,夫妻两地分居的那种,还能拿“不懂女人”当当遮羞布。这种直接日日夜夜朝夕相对的,处理不好家务事,就非常值得人担忧了。他觉得一个大老爷们,管不好自己的内院纷争,便有点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意味了。 “你见过哪家内院真能和的?”贾赦倒是没想到自己还无形之中给林如海告了个黑状。 “我就是顺嘴一说这个。不是你自己先前怨珍儿待遇好的?”贾赦道:“那是因为他不管我之前如何被史氏打压,始终是支持我的。一报还一报罢了。” “我懂,我懂,作为便宜叔叔,我也会帮大侄子好好制定一条适合他的发展路子。” “真的?”贾赦惊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崔宇。 “说起来也是朕利用他比较多。”崔宇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是爱、枪嘛,他爹能造、枪,敬道长在武器方面的天赋是神机营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所以,我得拿他吊着敬道长。” 贾赦:“…………也不怕你二姐找你拼命。” “二姐他闺女在南边闯出点名声来,号称玉罗刹,所以他正想办法仿照宋朝,推行女户呢。” “也不会是你吊着吧?” 崔宇闻言,笑笑:“否则这两就没上进心,过着神仙眷侣生活啊!” “我都还没过上呢,他们休想躲清闲。” 贾赦沉默半晌,举一反三:“…………万一你日后也想躲清闲,但是被你儿子学你,来坑你怎么办?” “不可能,衍儿和琏儿一看就是乖孩子!”崔宇应得铿锵有力及了,哪怕他心里也有点虚。但他是皇帝,有权任性,自欺欺人。 “呵。” ===== 就在贾赦和崔宇闲聊,话题转来转去没人能预料之时,林如海接到了贾琏的拜帖,侧眸看了眼自己的心腹幕僚。 “你说,我这姑父该不该见贾琏?” 一般小辈见长辈,都是由长辈定时间,但是贾琏倒好,直接定了明日上午,因为明天下午他们就要启程去广平府。 换句话说,完全是没有尊重他这个姑父,只不过随意走个过场。 但人身在官场,有时候却又不得不低头。 第127章 第一风景区 林如海最终还是低头了。 贾赦便罢了, 贾琏还是个好孩子,再者根据消息打探,贾琏贾蓉等跟太子关系也不错。虽说未来具有不确定因素,但眼下皇帝还是只有太子一根独苗。 翌日, 林如海备了些礼, 赶赴汇源楼,赴了贾琏的约。 贾琏一见林如海, 起身执了晚辈礼,道歉:“小侄无礼了, 还望林姑父海涵,先前殿中不知是姑父,现如今家中因为整顿行囊又是乱了一团, 恐招待不周,才定下此地……” 林如海自然忙不迭搀扶着贾琏起身,“说来也是怪我太过规矩, 毕竟同朝为官,还是需注意点分寸。” 两人寒暄客套几句, 默契的便转移了话题。 不过, 姑父和侄子, 两个从来没见过面, 谈论起来的话题也有限,更别提长辈间还有点“矛盾”在了,所以能问的无非是功课啊! 林如海起先听着贾琏自谦愚钝,还没学完《四书》, 所以问的也是些粗浅的问题,打算让他们姑侄间面上过得去便可了,岂料贾琏非但应对自如,还颇有见地,忍不住又多问了些。 到最后,林如海看看贾琏,忍不住问了一句师从何人。 贾琏颇为腼腆的笑笑:“家师乃祖父的一幕僚罢了,一届白身比不得林姑父您。今日有幸得姑父指点一二,真是胜读十年书。” 他们家先生啥都好,就是太低调了,不让他们炫一下! 林如海听到这话,噎了一下。 若是没考问之前,他听这话,没准觉得还是种恭维,现在嘛,听起来也就有些刺耳了。虽然他林如海不会有文人相轻这年头,但总觉得不顺眼。 贾琏哪哪都好,就显得贾琏他爹也好了。 “说起来琏儿身上倒有些岳丈的风骨。”林如海笑笑,端茶抿了一口,追忆了些往事,而后问了一句:“现不知珠儿如何?你们也是堂兄弟,嫡嫡亲的血脉关系了,也该守望相扶。” 贾琏闻言,脸上笑容真挚无比,起身道了个歉:“多谢姑父挂念了。倒是我的错,忘记了寻珠大哥一同前来。倘若提前知晓林姑父您到来,珠大哥也定会提前从国子监请假的。恩,怕姑父您还不知道吧。是这样的,珍大哥名下的监生名额予了珠大哥,明年又是大比之年,珠大哥现在在国子监读书备考。”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23章 这个名额还是蓉儿做主给的(至于珍大哥,对这到没任何意见),他们父子两都秉承着既然朝廷有福利,不占便宜是个王八蛋的原则,给了贾珠,免得贾珠他这身子骨脆弱的,到不了金陵参考。 至于他们自己都是要正儿八经考试的。 若这点骄傲都没有,那白亏了余先生吐得血,上皇赏的手心板,忠义亲王拍桌怒骂,兵马大元帅放狗追,他外祖砸坏的算盘了。当然,还有他爹偷偷心疼抹得眼泪了。 林如海听了这话面色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他刚内涵一句贾家两房的龃龉,这边贾琏就回了他,荣宁一贾都是及其相亲相爱的,便连寻常官宦家庭也许会争夺的监生名额也能随便给。 对此,他还有什么好说呢? 这一次前来,他也是打算来交好贾琏的,而不是让贾琏也如同贾赦这般,只维持着面子情谊。 依照贾赦的性子,若敏儿过身了,这姻亲往来也就断了。可现在明摆着贾家还能富贵三代,他林如海为子嗣计,也只有低头的份。 林如海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暖了场,基本维持了这情谊,而后又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宴请了自己的几个同年,联络了一下情谊,听着人明里暗里夸他的好姻缘,眉头拧了又拧。 等回了扬州,林如海抱着自家被赐名为“水缸”的大胖儿子入了贾敏的房,看着还病卧在床的贾敏,低声说了帝王的恩赐。 “玉儿从今后便唤做淼淼,水……水缸这孩子从今后也记在你的名下。” 林如海也不是傻的,一回扬州一调查,知晓方姨娘仗着生了子嗣后,非但她连着方家人也打着他“巡盐御史”的名义行事,当即吓了一身的冷汗。 “老爷,您说什么话,这孩子不管是不是我生的,不都唤我一声太太?哪里来得记不记呢。”贾敏闻言,靠在软垫之上,柔声开口说了一句:“老爷,您把水缸抱远点,免得过了病气。” 现在想起她这个妻子来了? 呵呵! 她贾敏自幼被当着掌上明珠娇养着长大,哪怕没了爹,与她不甚亲密的大哥成了家主,在礼节上也没亏她半分。可是林家呢?一个家生子仗着生了儿子,其他人都能怠慢了她的女儿。 她贾敏何须苦苦跟着巡盐御史过“清贵”的日子,她就要用最好的最贵的最体面的东西。 她就是拿人参吊着,也要留一口气,也不要便宜了这小贱人的儿子! 是庶子就是庶子! 没她点头,贾家也不会认这个外甥! 至于皇帝? 听听这名字? 一个淼淼,一个水缸,后面那个纯属警告。 林如海哪里看得见贾敏一闪而过的怨怼,他在听闻“病气”一词,倒也抱了孩子走了几步,还觉得贾敏倒也是好的,有嫡妻的容量,关心担忧着孩子。 此后,林如海提及过名之事,贾敏又寻了些借口回绝。可介于贾家权势的蒸蒸日上,林如海也没法说些什么,夫妻两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日子。至于官场上,林如海倒是守住了巡盐御史的底线,待两届任期满后,终于等来的帝王调动的旨意。虽是高升,乃真正的封疆大吏—宁夏巡抚,从二品的官。但宁夏虽然有“ 塞上江南”之美誉,可终究习惯了江南的林家在此颇为不适应。 林如海此后在此连任了四届,也因病而亡。贾敏在林如海第三届任期时便因气候等等缘由离世。她知晓自己病重,药石罔效前,将林黛玉送上了选秀的名单。 林黛玉最终靠着才情得了“贵女培训班”第三名,获得了郡主之封。虽然因其身子孱弱,有不足之症,又未懂些管家御人的手段,不符合时下世家大族主母标准,但也因其才情,得安乐长公主赏识,最终被打造成大周李清照,词作流传千古,被誉为鸳鸯蝴蝶婉约派的集大成者,大周第一才女等等。 林水缸虽然没被宠坏,但才情有限,又逢科考改革,屡次科举落地,最后无视林如海临终遗命,上贾家认亲。但这事贾家人谁也不知道,因为他们各自天南地北忙碌着自己的事业。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现如今,贾琏一见林如海远走的背影,原本的绝代风华随着他嘴巴里吁出的一口气,一下子散开。虽说有些仪态已经融入了骨子中,就算不端着架子,贾琏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是不蒸馒头争口气,贾琏觉得自己身为人子,得替老爹狠狠争口气,涨面子,一言一行就差挑着全天下最尊贵的泰兴帝来模仿来。 贾赦欢欢喜喜的回了家去,换衣服穿骑装。 在他离开后,隔壁包厢贾蓉也匆匆忙忙告辞离开,他怕他二叔受欺负,特意前来盯梢。 “你慢点!”现如今的太子失笑送走贾蓉后,端着茶盏,笑了笑。 ====== 贾赦等到贾琏贾蓉两小子一前一后回来,也没说其他,只叮嘱两人几句,出了城门,可以给他们骑马小跑一会。 说完之后,也顾不得两小的,又带着人细细检查了一遍车队行礼。他们这一行人,寻常吃得用的且不提了,还有两个病号。余先生自然是要细的不能再细心的待之。至于另外一个病号傻不傻随心意的泰兴帝,那是贵到不可言说。 他们这一队人也不乔装打扮,直接一路挂着贾家的旗号到广平府。 路上除了两个熊孩子跑马伤了大腿肉,倒也顺顺利利。车队一到许家村,贾珍和贾蔷(这孩子随着上一次的慰问队伍前来,就一直留着没回去)便忙不迭来迎接了。 安排众人养精蓄锐休息过后,贾珍才带着人亲自上山,边讲解起他的豪华道观来。 “看看这从山脚到道观,每一个石阶我都派人雕了花……” “你有钱没处使呢?”贾赦一听这话就肉疼。 “叔,你什么时候这么俗气起来了?”贾珍冲着泰兴帝讨好一笑:“黄……黄爷爷,您看看,这石阶上都是三千百的故事,我寻思着这走累了,石凳子上一坐,甚至就石阶上一坐,没准坐下一瞅,就顺带启蒙了一下,是吧?” “介于离地宫路程太远,沿路我都修了其他的阁楼,劝学上进啊,要什么有什么,另外还有八个竹院,给那些富贵闲人文人调调的玩,也有给京里那些哥们的打猎游玩区……”贾珍边说,眼见一处,还两眼冒着光:“对对对,还有这菜园!!这里原本是村民的摘野菜的,我围起来建了个菜园,看看这边还有小签条,告诉人什么能吃不能吃的……” 泰兴帝一路行来,倒是满意点点头:“这些寓教于乐的点子都不错。”就是……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 恩! 不、心、疼! 贾赦缓缓吁出口气,默默开导自己,钱都已经花出去了,那就好好享受。现在还能花钱,总比上辈子钱没花完,家被抄了,要好得多。 一开导,贾赦也静静欣赏起这沿途的风光来了。相比之前越往里走荆棘满地,连条路都没有,现如今周围景色秀美,山林与人工开凿的沟渠,还有那隐匿丛林间的屋舍构成了一幅和合美丽的画卷。 不过— 贾赦眉头忽然间一跳:“那个屋子咋门口木牌上画着两……” “赦叔祖父,那是我的创意!”贾蓉闻言,举举手:“你看,不管是文人还是不识字的老百姓,甚至小孩子,看见那粑粑,也知道那是如厕的地方啦。我们还分了男孩子和女孩子。” “那……那真是考虑挺齐全的。”贾赦笑笑。 “那不是集思广益嘛,还是赦叔你说的,不光要问问大人,也要考虑考虑小孩子。上香嘛,他们也得来玩。”贾珍道:“再走几步,就有大型的茶楼,大堂供人免费休息的。除此之外,还有卖吃卖喝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24章 一行人走走停停,待到夕阳西下,终于来到了位于深山老林,原本地宫上修建起来的道观。 道观连地宫也算上,一共有五层楼。 一楼,二楼,都是原先的地宫,密道。 三楼便是位于正常水平地面的大殿。 四楼供奉着前朝太、祖的圣旨。 五楼供游客登高望远。 完全不像道观,反而是游玩建筑。 贾赦默默在心理评价了一番,但也忍不住幻想起来,日后这里游人跟国清寺一样多,也成为代代相传的古寺庙,那么不管贾家是否还存在,总有故事留给后人说。 绝对不会像玉麦那样啦! 他苦心孤诣想出了有贾家内涵的名字,可一个都没流传开来。 一个行人休憩在道观的客院里,贾赦倒是怀揣着美梦睡过去了。第二天精神饱满的参加真正的开业大典,看着贾珍拿下拉开的道观名字,沉默了好半晌,默默合上嘴巴。 “蔷薇观?”等寻了空隙,贾赦才默默问出心理的疑惑来。之前他们都用道观称呼着,但是就算为了讨好后娘吧,也没这么少女心的名字啊。 “蔷儿抓阄的。”贾珍左右看了一眼,低声:“我掏了太上皇给他的家产。这里费用七成他的。嘘。” “忠义亲王不说?”贾赦抽口气:“你咋那么能呢。那孩子也就有点钱了,你还忽悠着他?” “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渔。我跟牛叔通过信也请教过的。给金山银山都会败光,但是像这种大周第一风景名胜旅游区,一开始是亏本点,但运营个十年,保准开始赚钱了。”贾珍道:“他也就那样了,学习不上心,练武也是平平,总不能真让他当荷官去吧?我是不介意,蓉儿也不介意也不知道他真正身份,但未来的事情谁能拍胸保证?还不如趁现在,家里老人们都在,给他弄份光明正大的产业。” 听到贾珍这话,贾赦若有若思的看眼人,看着那郑重其事的模样,忽然间笑了笑:“也对。” 贾珍也开始思考起家族传承大事了,真棒! 贾赦压低了声音:“难怪皇帝叔叔也要亲自来一趟呢。”原以为是给会造、火、药的女婿面子,原来根源在这。 “叔,反正走的是宁府的公账。”贾珍坏笑着。大孙子的产业,太上皇能不上心? 这里完全不会愁没有人。 他贾家占个三成,日后也能衣食无忧。 知晓了个中内情的贾赦心情很美,自己溜达着逛去了,也想着仿着文人骚客,留下些墨宝,好为“蔷薇观”的名声添砖加瓦着。 但还没等他吟诗呢,看着那堆文人中吟诗作对自报姓名的书生,笑吟吟道了一句:“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仇敌!” 第128章 偶遇贾雨时 介于有替千娇推销话本的经验, 让人从卖不出到时下最流行最火爆的话本作家,贾珍再推“蔷薇观”的时候也是进行了借鉴,来了一波舆论宣传。邀请函往京城各家发了一遍的常规手段便不提了,他还邀请了时下最流行的几个话本作家, 说白了的穷酸书生来道观采风——看看这深山老林, 多适合书生狐仙啊;看看这道观,跟寺庙道理一个样, 可以流行家贫书生跟上香的富家女一见钟情啊;看看那圣旨,这道观本身存在就是神奇的事啊;看看…… 除此之外, 他还从全国各地邀请了未来的旅游业专家,现如今的富贵闲人亦或是爱好游山玩水的大儒。虽然时下有父母在不远游的观念,但是明朝都有徐霞客呢, 本朝咋就不能有?没有,也培养出几个来吹道观。 恰巧,贾雨村就属于后一种。 他自打被革职查办后, 将家眷安排妥当后,便在游览天下名胜古迹。贾珍以及他下属都是按着名声来寻人的, 虽然没找他, 毕竟有污点, 被撤职的, 但是贾雨村还是听闻了广平府有一道观随着“仙人”踪迹拔地而起,还是自己动身前来,想要赏析一二。 更何况,这年头书生也不是傻的。 这道观到底为什么而建立, 随着之前皇帝将前朝太祖爷的圣旨颁布天下,又同意贾珍之求供奉此圣旨在此地,里面有什么猫腻不提,便说贾家如何盛宠在身了。故而,来此地帮贾珍吟诗作赋一番,没准这才名还能透过贾家传到帝王耳朵中。 贾雨村在一帮还想要求功名的书生中便隐隐有些鹤立鸡群的意味在了。毕竟,他也是实打实得了进士,还外放为官过的。 贾雨村这赞美风景的诗赋一出,拱手来一句:“在下贾雨村。” 其他书生一听得贾姓,当即先恭维了几句:“原来是恩毅侯爷的同宗亲友啊!” “你们同姓,岂非一族?” “不敢当不敢当,【若论起来,寒族人丁却自不少,东汉贾复以来,支派繁盛,各省皆有,谁能逐细考查若论荣宁一支,却是同谱。但他那等荣耀,我们不便去认他,故越发生疏了。】”贾雨村一脸谦逊,又带着分读书人的傲骨,沉声解释,让众人莫要因为姓有了猜测。 贾赦闻言,噗嗤冷笑了一声。 时下分宗难,但是连宗却是容易。上辈子,贾雨村也说什么同谱之中,跟贾家连了宗,认贾政为叔叔。 不过贾雨村倒是惯会做人的,讨好贾政的同时倒也没忘记他这个马棚大老爷。还帮他弄了把扇子。 这石呆子的扇子最后成为他贾赦实打实的罪状。 是,他知道这件事最终根源还是贾赦他自己。可做人嘛,除了他家余先生,有那个不宽以待己,严以待人的? 他贾赦看上石呆子的扇子,是拿着钱,高出市价的钱让自家儿子去购买的,他是春天的时候让人买的,贾琏没买到,他骂几句,这事其实也就过去了。 但是,后来十月吧,大概,反正那两天各种烦心事凑一块,他大老爷被人轻视甚至蔑视的真正到骨子里了,堂堂一个家主连个家生的奴才都敢忤逆了。这个时候,贾雨村却将扇子送了过来,让他完全有种“家主”被人重视的感觉,哪里还管的了这扇子到底怎么得来的。 故而,这扇子的“处罚”他认,终究是他贾赦自己立不起的缘由。而且自打他重生后,就再也没买过扇子了,把玩的都是他爹命人做的,自己提笔写的扇子。 但是贾雨村干的其他屎盆子也他娘的全部扣在了他头上,包括薛大傻子打死人一事,也成了他指使贾雨村替人遮掩,乱判! 他娘的,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薛家说起来跟他贾家没有任何关系。要不是有王家一层关系,恐怕他都不会见薛大傻子。他老纨绔就算落魄了,往来的还是官宦子弟的。 而且他贾赦再混球,可是也没像王家一样,给自己的闺女找个商贾之家的。说的皇商不是商贾一样。上辈子他还是自傲自豪贾家的门第,他自己个没什么能耐,老闺女都大了,可找的也是武将后裔,身上也有官职的。 可都说他卖女儿,想想就来气。 真卖女儿,不会给她寻个商贾出生的啊?贾家当时就算落魄了,可好歹门匾上还是国公的牌子,寻常商贾也是见着要下跪巴结的。 贾赦努力深呼吸咽下这口气,又忍不住凝眸思想起对策来。他这辈子重生以来,唯二想要先下手为强的一个人。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25章 贾雨村性子及其狡猾的。像薛蟠这事,他明面上卖了王子腾一个好,却也留着个心眼,让薛蟠已死,消了他的户籍。他自己个依旧清清白白是个好官。 他不想贾雨村再有任何机会当官,为非作歹的。 “不知这位公子因何而笑?”贾雨村看着贾赦一身华贵衣着,倒也留了个心眼,彬彬有礼上前,问道。 “因为我也姓贾,但没替五百年前的祖宗认子孙的爱好。”谁跟你家同谱了! 第129章 莫名被情敌 贾赦话语一出, 不光贾雨村,周围的书生面色都有些难堪了。在他们眼里,这不过就是寻常客套寒暄拉拉关系的话语罢了,你就算姓贾, 也轮不到你来冷嘲热讽, 恩毅侯的脸,大家都还是认得的。 眼眸回扫了眼众人的神色, 贾赦也晓得自己此刻忽然冒出来打断众人的谈话,显得有些无礼, 但是他一见到这贾雨村,就憋不住气血翻腾,那个气啊!可问题他肚子里又没点指桑骂槐的墨水在, 否则就张口赋诗好好嘲讽一下了。 罢了,反正他本质还是纨绔的,还是继续用套麻袋这招吧。 贾赦傲然一甩袖子, 在众人“莫不是漂亮的神经病”感叹中离开。 贾雨村倒是比众人多个心眼,他算慕名而来的类型, 来之前自然是将贾家上下都打探过一遍了。贾家最为出名的一点, 便是长的俊! 望着贾赦远去的背影, 贾雨村闪过一丝的算计之色, 他本次来此,有很大的缘由便是兜里钱不够用了,也放得下身段,重新些话本做诗词歌赋替“蔷薇观”宣传。但是他最为本质的还是想借此为踏脚石, 攀附上贾家,好重新谋划个一官半职。他虽然被革职查办,但是身上的功名还是在的。 经历过为官,哪怕仅仅是个七品的县太爷,重新为民后,四处浏历的曲折,愈发让他明白权势的好处。 “看来那位兄台对在下有些误解,我倒是还去解释一二为好,诸位告辞。”贾雨村含笑的朝周围书生作揖告辞,脚步飞快的朝贾赦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贾赦因要赋诗,所以是“微服”,但他向来一脚出八脚迈的,他的贴身常随们自然化作了游客尾随其后。一见贾雨村脚步跟随,当即眸光带着审视之色。 “公子,刚才那人跟随着你。”笔墨靠近贾赦,说了一句。 贾赦当下心中一沉,回眸,目光看着疾步而来的贾雨村,还张口呼着“贾兄,等一等。”的话语,眉头一挑,掏出怀中的扇子唰得一下展开,慢悠悠的等待人来。 笔墨瞧着那掀起的冷风,再看看贾赦脖子罩着的狐裘,万分不懂读书人为啥会有这爱好。连带着他们老爷也染上这臭毛病。寒冬腊月都扇子不离手。 挨冻呢! 幸亏今天是黄道吉日,天气不错! 浑然不知自家仆从的腹诽,贾赦看着站定,望着喘息间都带着雾气的贾雨村,轻笑了一声,道:“好像你让我等一等,我就停下来等你,很没面子啊。” 刚追到人,看见贾赦身边仆从,瞧着仆从身上那青衣缎面,都比自己身上这套衣服料子还要好,越发决定自己揣测正确的贾雨村还没来得及欣喜,闻言神色一僵,而后极快的就镇定下来,弯腰行礼道:“兄台似乎对雨村略有些误会,我想了想还是与你解释一二为好。大家同是读书人人,日后难免会在相见,还是莫要积累些矛盾。” “矛盾?你说笑了,我们初次见面哪里会有什么矛盾。”贾赦又轻轻笑了一声。贾雨村哪怕极力掩饰得再好,但是当他眸子扫见笔墨时露出的那抹亮色,他贾赦现如今还是看得懂的。 还真是够聪明的,他赦老爷这么低调了,还被人认出来。 还是太美貌了的缘由。 贾赦道:“只不过我觉得我长得那么漂亮,你却那么丑,还敢说什么同谱,有些可笑罢了。” 贾雨村:“…………” 贾雨村脸上的表情明显可见的抽了一下,但还没等他脑子转过弯来说几句话,便见贾赦施施然转身离开。 “贾先生,留步。”笔墨表情淡淡的说了一句:“勿要大声喧哗,扰人欣赏。” 听着这话,贾雨村面上青白交加,看眼转身毫不犹豫离开的笔墨,咬了咬唇,心理愤愤的朝人呸口唾沫。 真是宰相门前七品官! 一个奴才也敢对他这个进士如此张狂。 ===== 这边,贾赦塞回扇子,抱起汤婆子,感受着那丝丝入心的暖意,感觉自己的暴戾心也被抚平了一二。 “去查查那叫贾雨村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贾赦道:“总觉得他贪图本老爷美貌,要……要我断袖子。” 原本还觉得奇怪—贾赦忽然间莫名其妙便带着敌意对贾雨村的笔墨等人闻言当即倒抽口冷气,忙不迭应是。武艺超群赶紧就连轴转起来,顺带飞鸽传书给皇帝。 贾赦瞧着众人紧张兮兮入如临大敌的模样,心理偷偷松口气。他……他就是辣么无耻了! 他可以一句话否定要贾雨村的仕途,但总要理由的,其他理由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毕竟他周围那么多聪明人。 现在嘛! 嘿嘿! 断袖全凭他贾赦的感觉来! 边想,贾赦迈着轻松的办法回了大殿,又瞄准空隙,寻找贾珍聊聊。 贾珍目光看着优哉游哉的叔叔,深呼吸一口气。谁叫他摊上这么个叔叔。开业大吉的日子不帮忙就算了,还净捣乱。 “叔,怎么了?” “我刚才遇到个叫贾雨村的,他和你那帮拿钱砸来的话本写手一起呢。那个人我不喜欢,他看我色、眯、眯的,你别给他赚钱的机会。” “什么?”贾珍惊了:“叔,你没事吧?那个色、胚在哪,我找人揍他!” “珍儿,”贾赦颇为感动,开口劝道:“那倒是不用,珍儿,你现在都是恩毅侯爷了,而且马上就要入朝为官的,再说揍揍揍的,让人听见都不好。我们当官的,还是用律法来解决问题,对不对。这样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见贾珍面色还不虞,贾赦附耳悄悄说了一句:“可以钻法律的漏洞嘛!站在制高点上。” “叔,您一读书,脑子聪明不少啊?”贾珍闻言笑笑,便让心腹仆从去拿花名册。他请的人都登记过的,毕竟要按着文章质量来给钱的。 捧着被后世称为“水、军秘籍”本,贾赦翻了翻,没见到贾雨村,倒是有些好奇。 这边专门管理“宣传”的管事闻言想了想,倒是回话了:“赦老爷,珍大爷让奴才们去寻人的时候,是按着书生的名声来寻的。那贾雨村也在不少风景名胜地留下过文墨,我们本来也想寻其来做赋的。但是打探了一二,发现此人履历上有污点。此人曾经是进士,高中后任如州县太爷,但因为贪酷,且恃才侮上被革了职。这样的人,我等是万万不敢用。” “没错!这事你做得对!咱们的道观清清白白的,是为了不忘初心,为了造福老百姓的,怎么能用贪污的官吏!”贾珍赞了管事几句,又让人去领赏,而后便是愈发带着怒气了:“赦叔,那贾雨村,派人去他任上,再寻些错处来,让他牢底坐穿,如何?”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26章 贾赦闻言,没有拧拧,沉声道:“这个主意不错。”他记得贾雨村跟那薛大傻子的丫头好像还有些事情。总而言之,这贾雨村毛病多着呢! 但不过好像芝麻绿豆的,当时刑部诉说罪证的时候,他倒是没记得太清了。 那个时候他脑子已经气糊涂了。 “不过由他,珍儿,我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了。这世上连宗容易,现在不少人瞧着我贾家权势起来了,万一舔着脸来寻亲怎么办?”贾赦说着说着,一拍脑子。 他记得他孙女儿,唯一的孙女巧姐,这名字还是个乡野老婆子取的。 那老婆子好像也是来打秋风的。 “而且,京城这边还好,金陵那边族亲可谓是天高皇帝远,万一打着我们的旗号行事,怎么办?” 连续两个怎么办,贾珍面无表情的盯着贾赦看了许久,缓缓开口说道:“叔,这……这等有空再说,反正我爹和我父亲他们似乎有下江南游玩的打算,让他们去管理管理就好了。实在不行,把金陵那边全分出去不就成了。” 贾珍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叔祖父临终前跟我说了,也不要待族亲太客气了。这些人当年就是看着我们太爷发达了,各种哭爹喊娘攀附上来的。现在要是不感恩,还敢拿着我们两府的旗号行事,直接送官查办,就可以了。没道理我们拼死拼活攒下功德,能够荫庇他们在内城住着,相比其他老百姓,也算是人上人了。他们反倒是还要拖我们后腿。” “成,你这个族长心理有数就好了。”贾赦欣慰的拍拍贾珍的肩膀,“我去找琏儿他们聊聊。” “叔,你记得多带点人啊!”贾珍本来没感觉的,但是听贾赦一说有人贪图他美貌,又想想当今皇帝也是心心念念着贾赦,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了。总觉得他叔一个人在外行走不安全,引得人要犯罪。 “知道了。”贾赦漫不经心的挥挥手。 他哪里知晓自己要灭贾雨村的理由让他侄子把他当做了娇弱的千金少女,忧愁不已着。 甚至这理由还迅速传到了帝王耳中。 尚在宫中忙忙碌碌,被六部争夺来年经费预算吵得头疼的崔宇在接到密报后,心肝脾肺肾都气炸了。 贾、雨、村! 敢抢我媳妇儿,等着! 第130章 吹吹枕头风 就现在的身份地位来说, 贾赦跟贾雨村是没有任何交集的,所以,在贾赦跟贾家众人都强调了一遍,非但说了“贾雨村”, 而且还由此反思引申了一下“连宗”等问题, 并且还就此布置了篇功课,贾琏和贾蓉是彻彻底底把这个害他们游玩期间陡然有作业的贾雨村记住了。 故而, 贾雨村是被绝对被远离了贾家人的视线。 哪怕贾雨村通过自己先前的同科好友广平府下某个知县的引荐,也没见到贾家任何人。贾雨村也是惯于经营的, 见贾家不成,就另外寻权贵人家。反正贾珍请帖发了一堆,他那些发小朋友都是给面子来参观的。 就在贾雨村凝眸思索哪家王孙公子容易当“青云”, 送他扶摇直上九万里时,贾赦已经开始苦逼兮兮的收拾自己贴身的衣物,准备打道回府了。 就他一个人先行回去! 来得时候浩浩荡荡一帮人, 回去的时候就他一个人! 每当这时候,贾赦心理总有些怨念——这种苦逼的小官官劳资不干了!钱少事多假又少!我回去就辞官, 学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好生气, 累死累活还不如自己的零花钱多!! 但贾赦最多也就想想而已, 嘴上悄悄嘟囔几句。然后又继续在脑海里化出个勤奋上进小人来开导“好逸恶劳的小爵爷”。好不容易凭借自己实力得来的官, 哪怕就算奋斗了大半生,到头来发现终究比不上自己“生得好”得来的爵位高。但起码证明了自己还是为自己的人生奋斗过的。 这一回贾赦拿出自己压箱底的骑行装,又啐啐念着:“等我回去时候就吹枕头风,逢年过节都放假, 春节,清明,端午,重阳,中秋,万寿……” 他算过了,十天假期,来的时候他们是坐车慢悠悠过来的,花费了五天时间,在道观参观了两天,他回去路上快马加鞭花费两天时间,那么还有一天的空闲。 半天时间睡大觉,补眠,修养。 剩下半天时间,去给崔恩正一个惊喜。 贾赦筹划的挺好的,崔宇哪怕知晓有“情敌”但他的性子也决定了不会当即放下朝政,直接狂奔过来。 所以,两天后,崔宇在接到贾赦进京消息的时候,感觉自己心噗通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于是,等贾赦补眠醒来后,看着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皇帝,惊吓了一挑:“你你你……” 话还没说完,迎着难得情绪激动扑过来的拥抱,贾赦反手抱了抱人:“怎么样,惊喜吧?” “你昼夜赶路辛苦了,腿疼嘛?我给你上药。”崔宇感受了一下怀中人的真实后,忙不迭开口问道。 贾赦这骑术,客观来说,真心没多少好。 广平府到京城距离说起来也挺远的。 “你还当从前的我啊?”贾赦闻言,气得松开手,手指戳戳崔宇胸膛:“你就不会继续抱抱嘛。我这些年坚持锻炼的,放心好了,早就骑术一流了。” “总要先确定你平平安安,一根汗毛都没掉,才心安一分。”崔宇定定的看眼贾赦,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道。 贾赦迎着崔宇的目光,一手搭上了人的肩膀,故意低压了嗓子,飘出一丝带着魅惑的性、感,“心安之后嘛……” 崔宇翻身压在了贾赦身上,双手缓缓覆盖上贾赦的手,低声:“恩侯。” 从蜻蜓点水的吻开始,原本只是纯舌间稍稍的触碰,但吻着吻着,似乎间有些激烈起来,搞得贾赦整个人似被热火点燃了一般,肆意的燃烧着。 事后,贾赦累得连眼皮都不想抬起来,但憋不住好奇心:“您老这是打算开荤了?咋一下子就那么多花样了呢?” 虽然崔宇还留着那成婚大喜的仪式感,但这次特别格外的生猛。 不过……还真他娘的理智啊! 美色当前,居然还辣么清醒。 非人哉! 我的姘、头大概是《律法》化身吧。 贾赦接过茶水缓缓喝了一口,抬眸望向崔宇,期待人的回答。 贾赦这会儿香肩微露,崔宇饶是站直了身,还能看得见那如玉肌肤上的道道痕迹,尤其这会儿还带着面颊上海带着点潮、红,他脑海中不自禁就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又迎着贾赦那希冀的眼眸,感觉自己心口都酥酥麻麻,理智都要荡然无存。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27章 “我想要,但是我会尽可能不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崔宇定了定心神,沉声回答了贾赦问题:“因为现在我是帝王,有些方面怕没现在料想到,未来也许会变化,所以只能用尽可能,而不是绝对。” 贾赦侧了侧脸,他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滚烫。哪怕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回答了,但是能为他克制着自己的欲、望的男人,还是让他不经意间心就软成了一片,有点想哭。 同样是男人,男人的下、半、身其实很没节操的,跟原始野兽一样,兴趣来的随时随地可以来一发。 他贾赦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人那么得把他捧在手心理疼着爱着护着。 “好,看你以后表现。”贾赦轻声回了一句,说起了其他:“你看,我本来想陪你逛街去的,但是现在太阳都快下山了。按着我们两个人的忙碌程度,十天才能换得一天假期啊,就没时间了,皇上啊,我觉得咱们大周官员这假期放得真不太合理了,钱少事多……” 说吹枕头风就是那么言出必行! 崔宇对于贾赦的“休假”建议还真是颇为的惊讶。 要知道他为官之前,读书基本上是全年无休的,唯有春节能放假几天。至于这放假的几天,他还得帮忙呢。他们家就靠这两天猪肉卖多些。 当然也不光光是他,很多人都是没有休假的概念。 十日休假,从唐之后便成为官员的定例了。除了官员,其他人还没这待遇呢,都是全年无休。 现在还要改? 呵呵,想得美! 不对……崔宇看着说得分外认真的贾赦,心还是稍微软了软,告诫自己不要这么不解风情。这种事情挺起来也是很有尝试的必要的,比如学汉朝那时,五天一假。至于节假日这些,还是不要想了。当官的要是放假了,那些防火防盗的事情谁干。 当然崔宇也因为这心软,到底挽回了一个男朋友,否则贾赦没准就直接抬腿踹人了。他说这话的意思也简单,哪怕崔宇出了这个门就忘记,但是现在崔宇不是皇帝,是他贾赦的契兄弟呢,要跟他一起站一队,鞭挞一下“公务”这个王母娘娘,让他们分隔两地。 贾赦吐槽了一下公务,然后羡慕一下没回来的一堆富贵闲人们,而后便自然而然的提及了贾雨村。 “提前跟你说一下哈,我看着那个不爽的书生,原来是被革职了的,这样就足以证明他人品不好了,你日后别让他有机会复位。”贾赦道:“虽然这种芝麻绿豆的小官也许都不会呈送到你这里,他只要关系能打通吏部就行了。但是我去跟吏部说,不跟你打个招呼也不好。” “他一个有前科的贪官,朕怎么可能会启用他?”崔宇闻言,面无表情道:“这事朕早就跟吏部强调过了,除非是冤假错案经过大理寺平反的,其他履历有污点的官员是一概不许启复的。” “瞧我这脑袋,”贾赦轻轻锤了一下自己脑袋,“忘记你是传说中的青天大老爷了,最讨厌这些走后门重新任命的事了。” “恩。”崔宇毫不客气的收下这赞美,失笑的揉揉贾赦脑袋:“不过说起那谁,倒是还有件事得等二哥他回来商议一下。”其他的事就不用说给恩侯听,免得污了他的耳了。 “等他回来?” “暗卫查到点事。贾雨村先前因家贫寄住寺庙,与当地的乡绅甄士隐有些情谊。那甄士隐有一女,在中秋节被拐子拐走。甄家一个家便因此散了,那甄士隐被个游僧拐走,信了些佛,那甄太太倒是愈发艰难,以泪洗面,寻女寻夫。所以,我就想让二哥和蓉儿把那个小丫头寿包送回去。” “寿包?”贾赦嘴角抽抽:“那不是说给蓉儿留得什么姨娘嘛。长得还挺标致的,我瞅过几眼眼,现在好像是……” 贾赦眉头拧了拧,过了一会,终于回忆起来了:“她跟迎春后头学点诗文。” 贾蓉这熊孩子当年领到来自便宜奶奶的贺礼还觉得是个烦忧,于是就把她往他的小阿姨迎春后院里一塞,还颇为小模小样的说是蹭些课,交了些束脩给教养嬷嬷。 这事还被当乐子说了说,尤其是这女孩子名字寿包,倒因此让他记住了一分。 “因其眉心中有一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记,倒是让暗卫辨认了出来。”崔宇闻言失笑了一下。 昔年忠义派人去南边调查的时候,顺手就打了拐子,把这些寻不到家人的孩子都带回了京城。这个算漂亮的,生得粉妆玉琢的,便留在家里,还逗贾蓉要给人当姨娘。 “那我去跟忠义亲王和蓉儿说一声吧。”到底是忠义的人,他们不好直接把人送走,哪怕贾蓉都快忘记这寿包存在了。 瞧瞧这熊孩子给个女孩子家家取的名字。 贾赦和崔宇都觉得这事顺手行的一件好事,尤其是贾赦,自打贾珍被拐后,他哪怕当时还年幼,也懂那种家人被拐的心情,也挺同情甄太太的遭遇。为此,他还特备了些礼送给忠义亲王,也打算给贾蓉承诺重新找个小丫头。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忠义和贾蓉对送寿包回家都是赞同的,还埋汰了一通他贾赦见外,可迎春对此却是极力的反对。 迎春道:“我只有她一个朋友。” 贾赦不解:“你怎么就会只有她一个?你打六岁开始,我不都托了东安王妃,有什么闺阁小姐的活动,也带你出去玩玩的啊,怎么就没几个朋友呢?” 是,他贾赦对迎春这个丫头片子的关注度连待贾蔷的一小半都没,更别提他放心眼里疼的贾琏和贾蓉了。可他还是自问做到了父亲的职责的,逢年过节一家人都一起吃吃喝喝的,等闺女长大了,也还记得托人带出去宴会,也给在家里办过宴会的,生辰宴豪华的,皇帝太子都送礼,让她在小姐妹面前可涨脸了。 “父亲,是迎春失礼了。”迎春迎着奶嬷嬷的视线,含泪行礼,沉声道:“可能陪伴我身边的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啊。既然她家中唯有一母,何不把她母亲接到府里来?” “赦叔祖父,这样也成啊。”贾蓉闻言,倒是不想让父女两人争执,忙不迭开口道。 “成什么成啊,进来当奴才?”贾赦面色沉了一分。 第131章 成婚大喜事 此话一出, 三个孩子面色都齐齐白了一分,被贾赦忽然而来的怒火吓了个着。因为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贾赦还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过一句的重话。 此刻屋内氛围有些僵硬。 在这令人压抑的氛围中,被贾蓉唤做寿包现恢复了乳名的甄英莲上前一步行了礼, 垂首恭敬无比道:“回赦老爷的话, 奴婢能……” 听人弱声开口,贾赦的面色缓了缓,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你是乡绅甄家之女。虽说也许小户人家比不得侯门大院里的大丫鬟们。但是一个人出身就决定了很多的东西, 你现既然已经查明身份,是良家后裔,又岂可妄自菲薄?” 贾赦本就是个爱颜的, 又知晓了甄英莲的身世,瞧着人乖乖巧巧,又真粉妆玉琢的像个寿包一样可爱的, 对人倒是有几分怜惜之情,和声安抚了几句, “等与你娘亲相聚后, 若是你的外家不可靠, 到时候唐嬷嬷会送你们娘两去广南那边, 而且那边呢在尝试率先推行女户,有安乐公主庇护着,你也能顺遂,能当得起家来, 到时候当个正正经经的嫡妻多好。” 说完,贾赦也不容他人拒绝的,示意唐嬷嬷等人先带甄英莲下去,而后又挥挥手示意所有仆从离开。 等屋内只剩下他们四人的时候,贾赦面上的表情多了一分凝重。 “蓉儿,你说说你因为什么缘由同意迎春这个主意呢?” “怕……”贾蓉眼眸偷偷扫眼贾赦,悄声:“怕您和二姨吵起来。” “吵?”贾赦闻言,面色不变,眸光看向贾琏:“琏儿,不提辈分,你比他们都虚长几岁,你说说为父为何要送甄英莲回家呢?” “因为甄英……”贾琏想着贾赦先前的话语,脑中一道亮光闪过,飞快舌尖转了转,道:“甄小姐是幼年被拐,家中母亲想念。让您触景生情。二来……二来,按着律法,甄小姐若是未认祖归宗,在贾家哪怕有些体面,得先生恩赐出身,可饶是被提姨娘,那也不过奴才,但认祖归宗后便也是清白之家的千金。” 听到这话,贾赦心理倒是有些安慰,到还是有个明白的。于是,贾赦面色缓了几分,恨不得头点点两人的脑袋,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面无表情道:“你们两个听见了没有?不能因为你们的想当然的好,就忽略了律法的规定。是,也许英莲回了家,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没准还是在贾家衣食无忧些,没准以后还真能成为蓉儿你的姨娘。可哪怕是姨娘,也有贱妾与贵妾之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28章 说完,贾赦抿口茶,润润嗓子,看眼排排队立着的三人,接着道:“你们都大了,这些话我觉得也可以说了。贵妾,那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可以用轿子抬进门的,是要入户籍登记造册的,能死后入族谱的!像甄英莲,她回家认祖归宗后,若是蓉儿舍不得,再去把人收了,那就是贵妾!” “叔……叔祖父,您别打趣我了,我又不喜欢,只是觉得白白胖胖的寿包养着玩多好哇。”贾蓉眼见贾赦态度软化下来,嘿嘿笑了一声:“叔祖父,我懂您这个意思了,我不打算收她,可若是我把她当妹妹结干亲,是不是也没问题了?” 边说,贾蓉朝贾迎春眨眨眼。他虽然跟二姨关系没跟叔叔那么好,但也不好看女孩子落泪的,再说了,寿包孤儿寡母也不容易,过段时间再由他出面把人接回来就好了哇。 见状,贾赦失笑一声,刚想说句鬼精灵,但转眸扫见依旧垂首垂首让人看不出表情的迎春,嘴角的笑意瞬间一僵。 这大侄子都替你出了主意了,没让你们小姐妹分离,大姐你笑一个好吧? 缓缓吁出了一口气,贾赦默念着“自己是个慈祥可亲的好爹”,柔声一笑,继续道:“理是这个理,你认个清白人家的女儿当义妹,跟你认个丫鬟当妹妹,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你都不一样。” 说完,贾赦见迎春还没有反应,便又继续科普,说起了贱妾,语调不经意间就带着丝蔑视:“贱妾那完全是可以随手转让,能够买卖的,像奴才一样,说难听些,都跟货物一样的。生死都是被主子拿捏的。歌姬舞姬瘦马这些最为卑贱不过,人命如草芥的。比他们好些便是家生子得主子开脸的通房丫头了。” “琏儿,蓉儿,你们要庆幸自己生为男儿!为男,至少出路比女子多!哪怕卑贱为仆从,还能去边疆靠着战功洗刷污点。” 顿了顿,贾赦见两小子恍然有所思的模样,眸光定定的看向了迎春,语调柔和一分:“至于迎春,你虽为我贾赦庶女,但是依旧可以抬头挺胸,傲骨铮铮。因为你是我贾赦的女儿!贾家就是你的靠山,你的后盾!你爹我不在了,还有你兄弟。” 女儿啊,靠爹靠兄弟,别像上辈子婚后有胆回来哭,却只是找你二婶哭了。女人跟男人,处理方式还不一样的。 “我知道你也许一个人觉得有些寂寞,但是你的丫鬟奶嬷嬷都在,实在不行,你还可以下帖子去请别的小朋友来家里玩。可你现在已经八岁了,年纪也不小了,管家什么的也在学了吧?真心要替你的朋友好,那也要多方考虑一下……” “女儿多谢爹爹教诲,该懂以后怎么做了。”迎春欠身行礼,露出了略有些惨白的面色。 “恩。”贾赦觉得自己待闺女比上辈子好。而且相比上辈子那么多女孩,现如今贾家荣宁两府就这么一个女孩子呢,那是真正千娇万宠着。 见人听懂了,而且一抬头瞧着那哭红的眼,贾赦忙笑着:“多大点事,别哭了啊!乖,来人,带小姐下去梳洗一下。” 在外等候的嬷嬷们闻言当即推门入内,垂首行礼过后,请着迎春离开洗漱去。 迎春跨过门槛时,回眸望了眼屋内场景,只见贾赦已经弹着贾蓉的额头,似乎在说游玩的事情,的垂了下去。 她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恐怕把她金尊玉贵的养大,也不过未来能够给她的哥哥添一分助力吧。 真有女户,女子也能够自立自强? ====== 浑然不知自家闺女思维有些钻入牛角尖,贾赦等几个小孩子叙旧一会,便派唐嬷嬷把甄英莲先送回去母女团聚,至于日后,真没其他养家糊口的本事,就认个干亲,回来。 处理好这事,贾赦感觉自己青天本上有多了一件传奇事件,有些美滋滋的。而且人逢喜事精神特爽! 终于相看中房子啦! 哪怕不是他贾赦名下的第一套房子,但这却是崔宇辛辛苦苦赚来的“皇帝俸禄”买来的,光是想想就有些小激动了。 “因为时间有些赶,看来看去还是这个四进院子比较合适些,但是委屈你了,怕……” “我跟你一起看的,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怎么忽然间就那么啰嗦呢?”贾赦走在婚房里,左右看看,都觉得挺满意的。 “而且房子大了也不好,万一日后黄叔叔跟你住,就你们这父子两的消费观念,那得打起来。”贾赦附耳,悄声道了一句:“房子小,就我们两个住,谁都不用来蹭住。” “好。”崔宇闻言,乐得就差心理眯成一条缝。他现在恨不得只跟贾赦两人黏在一起,有点老房子着火的意味,满心都是贾赦,容得不其他人来打扰他们两个人的夫夫生活。 命人抓紧时间修葺了一二,在贾琏贾蓉要去山东就读前,两人低调却又张扬的走完了“六礼”,穿上了大红喜袍。 泰兴帝和霍珏就差为争个主次位打起来。 霍珏捧着贾代善的牌位,泰兴帝也光棍,直接祭出霍后,还有崔宇养父母的牌位。 忠义亲王一边压一个,让人抓阄定了胜负,另一边催促着小夫夫赶紧拜堂,而后还得抽空飞刀子瞪眼贾敬。瞧瞧人家这态度,再看看贾敬,完全白捡来的。 贾敬:“…………” 贾珍抱着族谱,在神游。他他他他他他皇帝“婶婶”说了,等等等等大喜后还还还还要上族族族族族谱。 亲爹……不对,亲祖父啊,这族谱抱在手里压力有点大大的。 贾琏和太子互相对视一眼,倒是接受颇为良好。反正天要下雨,爹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贾蔷倒是难得没拆怀表,眼眸定定的看着礼堂上站着的两人。 贾蓉早已跑到戴权身边,跟着人扬起调子,开开心心着:“吉时到!新人一拜天地!” 贾赦和崔宇闻言,互相看看对方,饶是面上淡定无比,但不知不觉拉着红绸缎的手都冒了冒汗。随着悠长喜气极了的一声“送入洞房”,两人走路还不约而同同手同脚了一下。真正的重点要来了。 崔宇失声过一瞬,在众人善意的笑声中回过神来,理直气壮的拉着贾赦,一起要过改口费,而后又落笔在族谱上写了名字—崔宇后,便直接以地方小招待不周,酒席设在宁国府为由,直接把所有人“请”走了。 “要做羞羞脸的事情也不能这样拆梯子吧?”忠义亲王不满,拍门:“还没闹洞房呢。” “春宵一刻值千金,明早寅时我还得上朝。要不,我跟你换。”崔宇气了。 一听这话,忠义亲王忙一手一个拉着要闹洞房的熊亲戚们走了。的确,很现实的,皇帝现在没婚假啊!大半夜的还得爬回宫里赶早朝。啧啧,再要想像去,都得担忧够不够持、久了。 把所有人啪嗒一下关在婚房门外,崔宇又细细听了一会声音,确定这“奇葩”亲戚们都离开了,回眸一步步走进内室,看着缓缓倒酒的贾赦。在大红喜烛照耀下,一身喜袍的贾赦显得愈发明艳了几分。 “恩侯!” “来,干杯!”从此君若不离,我便不弃。 贾赦眼里也多了一分笑意。他们两个穿的是同样的款式,可偏偏崔宇穿上、身后,就咋看咋帅气。他刚才照过镜子,对比过了,小崔更帅气,而他嘛,也是小帅气的。 崔宇感觉自己喉咙间都带着分干燥,此刻急急躁躁的跟个毛头小子似的,直接举起一饮而尽。 贾赦噗嗤笑了一声,举起桌案上的一杯,在崔宇跟前晃了一下:“怎么办,这可是交杯酒啊。” 崔宇闻言,整个人都惊傻了,而后便是焦急:“我我我……” “傻瓜,还有一种喝法嘛。”贾赦也举起一饮而尽,而后直接抬手搭上崔宇的肩膀,吻了过去,给人渡酒。 崔宇:“…………”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29章 顺着酒,两人唇、舌缠绵,而后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改革早朝时间。 早朝还是要上的。 毕竟要赚钱养家。 第132章 熊家长心声 近来, 朝臣都发现当今心情不错,偶尔遇到棘手的政务,亦或是双方争执,再也不会摆出一张包公脸, 吓得他们脑海中回旋着“开封有个包青天……” 因为公务在外, 没来得及赶得上皇帝大喜的宋八慈有些遗憾,听说喜宴虽然人少了点, 但绝对热闹无比。 “四哥,啥时候也带弟弟拜见拜见嫂子啊, 要个红包。”宋学慈靠近崔宇一分,低声:“我可是替您二位在外风餐露宿,忙里忙外呢。” “记得你的份。而且你是不是貌似还在领恩侯师爷的月俸?”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也没见过那么厚脸皮的王爷。 “那不是嫂子给我的零花钱,正所谓长嫂如母!”宋学慈浑然不感觉自己脸皮厚。这年头,脸皮要是不厚, 还真不好意思在皇家活下去。 “二姐那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崔宇:“…………” 服了宋学慈这脸,崔宇喝口茶, 说起了正事, 问:“贾雨村如何了?” “有我大理寺小宋慈出马, 他尿、裤、子的事情我都能查到。”宋学慈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看眼翻卷宗的皇帝,眼眸露出抹笑意。 大概是崔宇生长民间的缘由吧,这些年过去了,虽然帝王威严越甚了几分, 但是私下里还是那个小崔。倒是让他们兄弟父子关系都和谐不少,完全没有先前弑父杀兄暴戾气,一句话要揣摩三遍才能说得出口的谨慎卑微。 “此人倒是惯会专营啊,在蔷薇观便与北静王世子有了联系。”崔宇瞧着人那履历,面色沉了一分:“把罪证送给北静王,让他注意点孩子的教育问题。” “那怎么处理他?” “自然是按律了,剥夺功名,发配海疆。”说完,崔宇顿了顿:“给他找个无人的小岛,看看他能钻营到什么程度。”这两年有意无意的都在往海外探索,自然发现了不少无人的小岛屿。 宋学慈听到后边一句,含笑称了声“遵命。”他还以为司徒家真出了个善良的小羊呢。 又聊了些公务,宋学慈当天就上北静王府拜访了一二。 北静王还颇觉得奇怪,等人说明来意,还有些不信:“那贾先生学问不错啊,溶儿也引荐给过我。” “能考上进士的学问能差?差得是他的人品。王爷,”宋学慈递上查证的证据本:“你自己个看看。从一个家贫寄居寺庙的小子科考过后做了些什么吧。” 北静王闻言心中咯噔一下,翻开起来。 贾雨村倒是颇为有情有义,将昔年对他有过助力的甄家婢女娇杏娶做了妾。但这前提,他被榜下抓婿时,曾对岳父说过会一心一意一双人。 当然,这不过私德,做官看得最终还是政绩。 贾雨村在任期间一开始倒是尚可,可后来官商勾结,肆意妄为,仗着自己才思敏捷还处处与上官针锋相对,甚至奚落上官。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堆积起来,竟然有近百起。 “这……这真是衣冠禽兽!”北静王失声骂了一句。 “他倒是掩藏得挺好。那些事情,不是因为颇为“权贵”压迫的身不由己,便是早已埋下了坑,寻好了“替罪羔羊”。”宋学慈说着说着,倒是笑了一声,透着股冷意:“这人律法倒是钻得够惊的,没准祖辈是讼棍出身。” “多谢王爷告知。”北静王急忙起身行了个礼。 “北静王,你客气了。”宋学慈搀扶着人坐下,寒暄客套几句,听人好奇如何会关注这微末小人,他回答得也直接。 “先前贾珍那蔷薇观开业,本王也收到了请柬去凑趣一二。见那贾雨村便借着他这姓,若有若无的引导周围人,让他们相信这也是贾珍的亲友,从而进行博名声。”宋学慈左右看了眼低声:“而且还颇有眼色,瞧上贾赦了。” 北静王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确定不是贾恩侯自己妄想的?就他那臭屁德行。” 作为贾赦打小到大的“敌人”,北静王还是挺合格的,是唯一一个听到这理由还觉得扯淡的。但也没法,谁叫这理由戳中了皇帝的心。在皇帝心里,那绝对绝对就是贾恩侯说得没错,贾雨村见、色起意。 对于这两从小到大结仇的恩恩怨怨,宋学慈心里笑笑。只要北静王这青梅竹马不在皇帝那醋坛子面前扛贾赦,就大概没啥事。 又含笑说几句后,宋学慈便告辞了。 北静王掂了掂手里的案卷,愤愤捶了一下。太可气了,贾赦居然能发现此人人面兽心,而他呢! 耻辱啊! 被人知晓,没准都得贱兮兮的来他门前放鞭炮。 先去派人把自家儿子叫了过来,指着证据教导了人一番,而后也不管那不可置信惨白的小脸,北静王派人去把坑蒙拐骗蹭了他一个月幕僚月俸的贾雨村拿下。 贾雨村看着依旧毕恭毕敬来请他的仆从,微不着痕迹的抬了一下头。很好,就应该这种态度来待他。王爵不愧就是王爵!比贾家那落寞的男爵府规矩多了。 “学生贾雨村拜见王爷。”贾雨村毕恭毕敬行礼,仪态翩翩。 “恩。”北静王彬彬有礼,开口道:“本王记得先生前来的时候说过自己是被人诬告,才落得革职下场?” 贾雨村闻言心中一动,敛住窃喜之色,沉声道:“学生多谢王爷挂怀。只是当年种种,也有学生自己御下不力之罪。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了,也就不去追溯过往了。否则徒添悲伤。” “那怎么能行。”北静王缓缓道:“我怜先生之才,想帮先生活动一二,又恰上天安排,正好茶馆偶遇忠法王爷,王爷听闻先生遭遇后大怒,倒是势必要帮贾先生你平反。” “什么?”贾雨村忍不住眼眸微微睁大了一分,有些惊喜的看向北静王。 “先生没听错。”北静王将自己先前的话又重负了一遍,而后眼眸带着些笑意看向贾雨村。 贾雨村听清楚了,左右纠结一番,想着自己处理清楚的收尾,再对比对比辞官后的生活,心下一狠,先道谢过后,随着北静王入大理寺。 步入大理寺后,宋学慈当即开堂审判。虽然能够直接拿下贾雨村,但是学话本包青天来一出“引君入瓮”,恩,绝对没受他千娇二姐的影响。 “罪犯贾雨村,还不跪下!”宋学慈敲了一下惊堂木,眸光却是扫了眼提前遮挡起来的屏风。 屏风里,是紧急收到消息,穿着官袍就来围观的贾赦,还有皇帝。 不过贾赦倒是对贾雨村如何面色清清白白,如何狡猾狡辩等等都不在意了,他只是有些感动因为自己一句话,倒是放在心上,做事有头有尾的崔恩正。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30章 伸出手,贾赦手指轻轻的划过崔宇手背。 崔宇含笑握住,改为十指相扣。 贾赦:“……”不错呀,有进步。 似乎看得懂贾赦的眼神,崔宇还颇为坏心眼的,自己手指勾勾贾赦的掌心,轻轻柔柔的像羽毛划过。 贾赦最后昏昏糊糊走出大理寺,连带最后判决都等事后才想起来。 “无人岛?”贾赦闻言,笑了笑:“哈哈哈哈哈哈,这主意真是绝!” 处理掉了上辈子的心腹大患,贾赦乐了好几天,连送走贾琏贾蓉去山东书院学习的分离愁绪都少了一分。 只不过回过神来后,每月按着休沐日的节奏,十天给人些一封信,看得崔宇都泛酸死了。他们两个偷闲的时间是完整一天的就只有休沐日,其他时候都得大晚上的才能碰个面,有时候事情忙碌起来,得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所以啊,当贾赦休沐日光写信就得写一个上午时,就真得不是他小心眼,而是必须吃醋吃一下。 “你可以写简单一些啊。”崔宇弱弱的开口建议道。 “我很简单啊,就十来页纸而已,我得就问了一下他们功课怎么样,吃得好不睡得香不,有没有欺负同学,不要叔侄两人联手揍人……”贾赦说着说着格外忧心忡忡:“我这是替整个书院的学生安全担心,好不好?” 崔宇:“…………你给两个孩子一点正常的信心好不好?他们说是熊孩子,可是也一点不熊啊,这些礼仪规矩都是好的。” “可是年轻气盛啊!霍干爹送他们一弓、弩呢,能连轴发射的那种。我那大侄子更绝,一人塞一把、枪啊。” 崔宇倒抽口冷气:“我看到的时候,他们送得不都是很正常,一个两个给戒尺的。” “呵呵,最正常的就属你二姐了,给他们送了市面上所有的流行话本小说。”贾赦道:“鼓励他们在书院能遇到个祝英台。” “琏儿他们能够三观如此正,真是不容易。”崔宇叹口气:“你写吧,写吧,不过我都看你写了三次了,他们回信怎么没见到一封?” “有啊,就两句话我很好。”贾赦跟着叹口气:“爹,没有零花钱拉。” “什么?”崔宇惊了。他相信他儿子,堂堂太子爷没有零花钱,都不相信贾家这两宝贝独苗会没有零花钱。 “我问过暗卫了,说是那边好像缺水,他们在家夏日里还在水池里打滚呢,天天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到那边难免有些不适应。这好像都用来买水了。” “缺水?”崔宇旋即眉头拧了一下:“连书院那边都波及到了?” 山东西北部旱灾一般比较严重,但是儒家书院在临淄,那也是有小江南之称,境内还有淄河流过,怎么也不可能要用钱买水。 “恩,暗卫是这么回的。”贾赦点点头,看着崔宇神色肃穆的样子,回过神来:“你……你不会说……” 贾赦捂嘴,不敢往下想。 崔宇手指敲了敲桌案:“这两年雨水比较少,但是因为玉米那耐旱的,老百姓收成倒是都还不错。可若是真缺水了,那必须得提前想办法。” “那……”贾赦想了想,问:“如何解决水缺乏,我倒不会。你说,若是我们去把西洋那些人能吃的东西也学着种种,会不会也有其他的粮种?” “恩。”崔宇闻言,笑着拍拍贾赦的肩膀:“父皇知晓玉麦后昔年就派牛继宗他们在寻找了。” 贾赦:“黄叔叔就是黄叔叔啊。” 第133章 闯关东序曲 广东十三行 牛继宗返航休憩过几天, 看过相关情报,带着分喜悦与急切去农庄问起送回来的粮种培育如何。他现在商贸生意已经稳定下来,皇帝又赐给了他一个海恩侯的爵位,便是为了打入那些西方上层贵族集团, 能够跟各国帝王见面, 周旋。 目的嘛,友好交流。 这一次的返航, 他带回了不少外国的工匠。 这点,也得感谢他娘。像先前他贡献给上皇游乐园, 贾珍风景区点子,也是他娘说起他们那个年代恋爱圣地时候提及的。除了旅游游乐园,还有个电影院。电影院标配可乐爆米花薯条等。 想来, 怪只怪自己当年年幼,要是好奇问一句,就知道爆米花的米是传说中美容养颜的玉麦了, 那就不会错过了。 不过所幸现在还来得及。 他还记得薯条。 薯条要沾着番茄酱吃。 所以通过名称,谐音, 根据名字想外形等等方式找食物, 还真让他发现了几件神似的, 最终经过验证, 发现英吉利那大名鼎鼎的爱情果狼桃神似传说中的番茄。虽然那外表红艳艳的,众人潜意识里觉得它跟毒蘑菇一样(一般色泽艳丽的蘑菇有剧、毒)是毒、物,但那又如何? 刑部秋刑死囚指定用餐。 番茄确认没毒,非但能做番茄酱, 还能蒸、煮、煎、炸、爆、炒……可饶是做法还挺多花样,但这最多不过是佐料而已,并不能饱腹。 但商人嘛,拿这宰肥羊还是可以的。当然,这种也就一次性买卖。 牛继承算盘噼里啪啦打了又打,算了算抛去成本能尽得的利润后,关心起了另外两种食物—马铃薯和红薯。 这两种“薯”都是他从西弗朗斯一个爵爷手中买到的。那爵爷也是个海上冒险者,去过南美洲。他只有羡慕的份。现在他们的商船还达不到远航到美洲的能量。现在欧洲一路的配给站,他的商号也算经营妥当,保证船队所需的生活用品。可饶是这样也大海无情,沿途充满危机。再没有足够的应对准备前,他不能带人继续南下。 “牛爷,这两种番薯先前栽种成功过一批,也能跟玉麦一样!”管事激动得回禀道:“这也能做成粉条,充当主食。” “真的?” “那自然了。”曹景修收到消息迎出来,听到这话,应了一声:“要恭喜牛大爷你了。” “景修?”牛继宗有些惊讶,看着似乎比记忆中略胖了一圈的曹景修,开口:“你怎么在这?” “废话,你要走了我刑部的囚犯,刑部不派人跟着,你觉得我们像开慈善堂的?”曹景修眼眸迷了迷,露出一抹奸笑来:“这试验费总得分我们点。” “都是为了朝廷。”牛继宗正儿八经道:“你们刑部什么时候这么市侩起来了?” “没办法啊,小官官养家糊口不容易啊。”曹景修左右看了眼,眼见牛继宗让管事退下,靠近了一点,低声:“大牛啊,我跟你说件事啊,你不要太激动。”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31章 “什么?曹二狗,你什么时候如此扭捏起来了?” “呸!”曹景修没好气:“合着我瞎操心多管闲事,你回京后哭着去吧。” “京城没发生什么大事吧?”牛继宗不解。他回来的后也详详细细看过情报的。 “恩侯他他他他他他……”曹景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他跟贾赦偶尔也小聚的,就贾赦那浑身洋溢着蠢气,挡都挡不住。 一见曹景修神色,牛继宗面色沉了沉,看向人:“你是把他当佞臣,觉得不配与你为友了?” “你胡说什么,我这不是担心你跟皇帝掐起来吗?”曹景修气得面红脖子粗,失声道。 眼见当今也是个明君模样,牛继宗也是为国为民在奋斗的,两人要是为挣个贾赦掐起来,那真是不敢想。 “不对,你知道?”曹景修回过神来,眼眸瞪得跟灯笼一样:“那你你你你……” “我什么我?”牛继宗不解:“就恩侯那性子,他憋不住小嘚瑟一下,你自己个心理清楚就好,往外别瞎嚷嚷。” “我哪里往外嚷嚷过了,就是怕你接受不了,还提前从京城大老远的跑过来……”曹景修不信邪,使劲盯着牛继宗看了又看,以自己的火眼金睛没发现对方又一丝掩饰之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憋不住话,问了缘由。 他们这帮人都觉得牛继宗暗恋着贾赦啊! 牛继宗恍恍惚惚,过了好半晌回过神来:“我真有这心,还轮得到那谁?” 曹景修:“那你待他那么好。” 牛继宗闻言嘴角抽抽:“我是待他好啊,那又如何?做人别那么思想龌龊,除了感情就没其他情谊不成了?而且啊,你想想跟恩侯当契兄弟,那得时时刻刻管着他,可是跟他当兄弟,那是时时刻刻能宠着玩惯着玩,万一出了什么祸,也不用我们操心。” 曹景修感觉自己脑海里莫名跳出一句话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牛继宗:“……” 两人解开某件事的误会后,坐下来吃了一顿马铃薯和红薯为主的大餐。 “您老亲点的薯条!”曹景修牙签插了一片船型马铃薯片,递到曹景修跟前:“一根根的也太毁厨倌手艺了,瞧瞧这盘,飞鸟走兽油煎过后都还栩栩如生。我跟着试吃,这一个月不知不觉就胖了五六斤。红薯不能炸,但煲汤当饭后甜点也不错。” 牛继宗接过牙签,开口尝试了一下薯条,外酥里嫩,尝来倒也尚可。 “这种造型倒也尚可,不过当菜品也有点不够瞧了。” “当个零嘴嘛。”曹景修倒是尚未喜爱,自己拿着牙签插着吃,又说了些其他。两人联诺了一下兄弟情义,而后压低了声音:“大……大牛啊,兄弟说句实在的,你现在摊子那么大,有得了这两种能算的上的新粮种,不说其他,功高震主这个词你自己个琢磨一二,朝里嘛,皇帝现在没心思,但是老古董也挺多的。” “多谢了。”牛继宗端着酒杯抿了一口:“海商这块能分出去的肉,不是我不往外分,最为重要的是现在船还没造好。而且那些人只看得我风光满面,却没看到过海浪滔天。这些年我也在派人寻找合适的苗子培养当船手。等这些事情弄好了,皇帝会出面。至于粮种,我没打算自己晋上。” “不会又跟恩侯献玉麦一样?” “哪能啊。编个神话传说,把这功劳按在太子和他母后身上,省得朝臣琢磨着给皇帝弄个皇后。”牛继宗道:“元后这么辛辛苦苦的,想着全天下老百姓,朝臣还给他丈夫塞小妾,都寒她心啊。”贾赦和崔宇都没想着一下子挑战世俗根深蒂固的观念。所以也只能往太子身上压功了。 曹景修:“…………” 牛继宗跟曹景修聊了一下死囚待遇问题,又提醒人注意饮食,便整顿一二,收拾了行礼进京。 他基本上三四年进京一趟,详细的禀告一下从各国收集而来的情报。 汇报的地点依旧在黄庄。 只不过听得人数从黄大官一个人变成了三人——黄大官,黄二姐,黄小崔。 黄二姐瞅着户籍图册上的名字,脸又绿了。为什么要说又呢?当然是因为之前的名字更贱萌萌的。 黄小崔看眼他爹。这就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是因为这样,户籍司难以管理,导致存在隐户,黑户,偷税漏税贪污腐败,有真假户籍名册…… 黄大官依旧翻着账册,有些小激动,拨弄算盘算了又算。终于填补了风景区的缺了。 “二啊,你嫁得还挺值得啊,小崔啊,你娶得媳妇也有钱啊。”黄大官顺带还表扬了一下自己的“一儿一女”。 贾家叔侄两光吃红利,每年就能躺着赚钱,尤其是贾珍。这娃当年不识银票,但他有库房钥匙,就算牛继宗送回来了,可贾代化也是个人精外加疼孙子,直接入股了。 一儿一女恭维:“还靠您生得好。” 牛继宗:“……” 等牛继宗略适应了有些突变的皇家画风,而后说起了要紧的事:工匠技术等人才的引进和发现的马铃薯、红薯等新粮种和新果蔬,而且还斗胆说了一下想要推出的“神话故事”梗。 黄大官对此到无所谓,示意权看黄小崔的态度。 黄小崔原本觉得注意不错,但是不经意间想到了贾赦昔年推行玉麦的态度—既然能早一日帮助人,又何必拖拉着?不缺用“救命粮”攒功德。 “后宫的事情我能跟朝臣打持久战,衍儿今年秋便可大婚了,再往下拖拖,没准我大胖孙子都能抱起来了,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太关注我了。”崔宇沉声:“况且,今年山东,河南那边隐隐已经有大旱的苗头了,这两种薯若是能够种植,比玉麦还不拘土壤水分的,那还是尽快趁早推行。” “不过操作妥当,倒是也可利用一二,以安民心为主。” 一听这话,其他人也没意见,纷纷献计献策,该如何大力推广了。 这马铃薯不比玉麦,一年能两种,它的种植季节冬春交际时期,初夏便可收获。红薯却有两种,春天的红薯种子和夏天的红薯种子。所以眼下先推行夏红薯的种植,以赶得上种植的时令。 与此同时,贾赦倒不知新粮种的消息,只看着一日比一日火热的小金乌,边擦着手帕,边核对着户部的存粮,以及翻寻着资料关注山东等地地方报上的县衙粮仓数量和当地户籍人数。 他现在也懂的,没按着白米饭算,只按着喝粥算。 也扔掉了粮仓一半的数量,充当了陈米旧米霉米以及层层油水等等,可剩下一大半的粮食,老百姓喝粥吃馒头,也是够熬过这一关的。 但是贾赦发现自己个还是太天真了点。 第134章 赈灾二三事 旱极而蝗。 到了秋收时节, 灾情一封封入内,非但山东河南,便连陕西等地也出现了旱灾,贾赦这些日子直接都囤户部了,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户部出的粮仓存粮。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32章 保准都是白胖胖的大米粒, 都还带着谷粒味。 为了这一批批米粮能够安全运送到灾民手中,减少层层剥惜的途径, 他还自己掏了腰包,打点了一番。 “贾大人, 你不必如此。”因为张青山丁忧提拔上来的户部尚书,原先的户部侍郎,也算张一手带出来的徒弟, 知晓贾赦的举动后,私下找人推心置腹的交谈了一番。 “在户部的确刮油水有不少,但是户部经过改革之后, 也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不少这些黑心肠的事情,毕竟我们的俸禄除却按律所发外, 还有考核, 盈利分红等办法光明正大的获得。拿着这些钱总比贪污腐败担心受怕来得轻松。” “除此之外, 你也想想《律法》, 当今的出身注定了他对这些事情的厌恶,外加还有忠法王,在惩罚方面,比先前都严厉了一分, 数额巨大者牵动全族子孙三代不能科考。一旦被抓到了,那贪官是会被本族人全体抛弃的。” 这一条命令的下达,可让不少人气急败坏,极力阻扰。 可皇帝硬气啊! 说这事的时候,乾清宫的御林军都换成一批拿着神、枪的士兵。自打泰兴帝枪、杀两子后,谁人见枪不怂? 等回过神来后,想要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时,已经发现皇帝将“连宗”、“分宗”等等规矩都早已让刑部白纸黑字的制定出来了。 哪怕人心难测,都贪婪之心,可也不敢老虎头上捋胡须。更别提没多久,当今便有甜枣了,提升了俸禄,又放权给户部,由户部出面成立船队。这最初的成本,一半国库出,由此赚来的利润年底均分给朝中大小官员。另外一半,由官员量力而行,出钱。赚来的钱,按着比例分摊。 现在谁都知晓海商爆富。有此合法的甚至都不用愁心思的躺着等分红的渠道,谁还乐意黑了心肝贪钱。 说完了这些事,隐约有几分保证的意思,于大人又提了提及皇帝先前就开始愈发的措施,最后又强调了一下:“地方官员偶尔文墨上也会夸大其词几分。” “多谢于大人开解。”贾赦垂首:“我也知道现在环境挺好的,可看着那些历史上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要担心。” 瞧着贾赦略不好意思的模样,于大人露出一抹真挚的笑意:“恩,贾大人会是个好官。” 虽说按着官职来说,他身为贾赦的上峰,就员外郎这品级,他直接管人叫“小贾”都没事,但是贾赦身上不仅还有爵位,而且吧,他还是那谁谁。 有些事情,长眼睛的都隐约看得出一二端倪来了。 可说来也不太关他们的事。 皇帝只要是明君,为国为民的,还真轮不到他们这些臣子手长往后院伸。 再说了,就贾赦这身家背景,除了是男的有点挑战世俗外,其他还堪称最佳后位人选。贾家余荫不说了,贾珍也是沉稳下来,训练的洋、枪队有模有样的。荣宁两府虽说子嗣单薄些,可那两根苗苗也是成器的,自己考进了儒家学院。不提子嗣出息,光现实点—谈钱!贾家还能自己往国库塞银子呢。 贾家这些年跟内务府合作,由京城开始往周边扩散,给乞丐流民培养一技之长,学厨师学泥瓦匠学打猎之类,就算有些残疾的,也尽可能鼓励人自立奋斗…… 这事的确利国利民,可这一笔钱要是由朝廷支出,得六部闹翻天,也就贾家昔年“狗屎运”走得好,叔侄两投资了牛继宗。这每年的分红能堆积成山,当然也亏得叔侄两金山银山堆里长大,一口气挥洒银子出去干这些“十年内绝对赔本的买卖”也没眨眼一下。 聊完了天,谈完心,贾赦又依旧盯梢去了。 户部上下倒是和睦,就算有心走些潜规则换些陈米,发些小财,但一来刑部大理寺联合监督,二来此举还会遭内部排挤,三来也有一笔格外“红包”了,倒是个个止了心,运出去赈灾的米粮没缺斤少两,皆是上等的。 崔宇派送去灾区的队伍也是精挑细选的,其中前往最严重的山东一支还直接让贾珍领头。贾赦作为户部的监督员,也随行了。 朝臣对贾珍作为钦差也没意见。山东旱情若着实严重,这贾家两金娃娃还能自掏腰包,尤其是灾后还有重建工作,有武清县的蹴鞠山庄,广平府的蔷薇观为例,不说带飞当地经济,但是恢复当地经济,这两还是砸得起银子的。 贾珍作为钦差,跟山东巡抚交接了一二,直言政务他不管,交给了贾赦负责,他自己毛遂自荐领了巡逻各处施粥棚的任务。施粥发放粮食这活他有经验,打小就在干,哪怕他只动动嘴皮子为多,可偶尔也需要他这个族长亲自拿勺子或者发放一下米袋的,里面的猫腻他哪怕傻子,这么多年看下来也一清二楚。 贾珍神气扬扬的带着自己的小、枪队,每到一处粥棚,当着衙役和灾民的面,还命贾家仆从上了一头活猪,自己拿枪蹦一下。 “本钦差话撩这了,谁敢在我眼皮底下弄虚作假,大爷我一枪崩了他!”贾珍边说还朝天开了一枪,吓得在场所有人都抖了又抖。 衙役们都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他们就算没刻意打听过,但还是知晓过贾珍的大名。官场小道上还流传着人能一枪对着前朝皇帝牌位打,这种举动不亚于挖坟鞭尸呢。 总而言之,牛人。 老百姓也都吓傻了。天呢!一头猪,平常都要好几个壮劳力抓着,可这贵人一下就让猪倒地了。 “都给我老老实实的。你们这些老百姓也一样,别没事听风就是雨,要相信朝廷,相信皇上!一个个排队来,都有份!这猪肉给你们加餐!谁敢闹,什么都没有。一个个排队,懂不懂,排好了。” 有贾珍这牛气冲天的沿途开枪威、慑过去,就算当地有些花花肠子,也都吓蒙逼了。贾赦这边又跟山东巡抚办事妥当,小半月后,山东各县的灾情倒是得到了好转。尤其是秋后终于来了一场雨,把众人感动的都快哭了。 等确认蝗虫消灭,粮种也发下去了,贾赦和贾珍倒是有些私心,返程途中经过了一下儒家书院。 虽说灾情一般不会威胁到富绅阶层,书院对比外边的苦难,俨然就像一世外桃源般。但是肉眼可见,贾琏贾蓉两人倒是因此褪掉了些娇奢之气,具体表现为都晓得洗脸后的水要用来洗脚,小心翼翼的洗脚,尽量不让水滴往外洒。 “乖孩子。”贾赦一手揉一个:“你们也长大了。” “父亲,这是我们应该的做的事情。水也是很珍贵的,能够重复利用,节约用水,是眼下我们能够尽到的一点能力了。”贾琏垂首,颇为不好意思道。 “就是,叔祖父我们都不是小孩子啦,不要用教小孩子的口吻来教我们啦。”贾蓉挺着胸膛自傲道:“我马上就十岁了。” “哟呵,那是谁之前哭鼻子说“爹,没钱洗澡澡了,好臭臭?”贾珍呵了一声,笑着打趣自家儿子一句。 他说句大胆的话,有些懂太上皇知晓崔宇是他儿子的心情了,实在是太爽了!爽爆了!瞧瞧这大胖儿子,教育不用自己费心思,被别人教导得那么出色。他只要等着日后儿子出息日后孝敬就好。 这滋味能不爽吗? 偷着乐! “爹!” 贾蓉撅噘嘴:“那是过去的蓉儿啦!我现在长大了。” “恩,是长高了不少,还瘦了不少。”贾赦一说瘦,看看肉眼可见消瘦了的贾蓉,哪怕知晓人真是长身体,是抽条了,但也忍不住心疼。打小胖乎乎的,跟汤圆似的,现在才小半年没见,跟瘦竹竿似的。还有他家琏儿,哪怕打小就有些瘦,可也黑了不少,现在哪里贵公子了,跟块黑炭似的。 贾琏和贾蓉叔侄两听着贾赦的形容默默掏镜子看看自己依旧帅气无比的脸,齐齐摇头。 哪怕被贾赦形容噎了一下,但是相聚的时光还是短暂的,四人都凑在一起说了又说,两当爹的听着孩子说着书院里的生活。 等第二天,贾赦依依不舍的把孩子送回书院,贾珍倒是心大的,只觉爽爆发了,没准下次再见,他儿子就是小秀才了。 恩,他儿子说的,明年要跟他二叔一同下场,他先练练胆。 贾珍很开心,撒欢骑马奔腾了一下。 作为钦差队伍里的老大,也没人说他。能管得住他的,正在马车里补觉。 贾赦连轴忙了块一个月了,昨天又谈心到半夜三更,现在一放松下来,睡得香甜无比,连道路颠簸都没影响到他。 恍惚间,贾赦感觉自己耳边传来晴天一霹雳:“贾恩侯,卯时点到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33章 吓得一颤,睁开眼时,贾赦只见同僚好友文子俊一手豆浆一手包子的走进来:“你好是好睡啊,今日我再偷偷包你顿早膳,以后可要自己准备了。” 贾赦一听这话,边开口恭喜:“那是文兄你高升了?”边抬手去接自己的早膳。 岂料却是落了一空,而且贾赦手砸在了车柜上,倒是把人惊醒了。 贾赦揉揉眼,看着入车的笔墨纸砚,沉声:“现在什么时候了?我睡糊涂了不成?” 就算做梦梦到个男的,也该是他家恩正啊。 莫不是食物的诱惑还是太大了些,让他只记得“早饭团”。 “大人,刚午时,队伍也刚停下用膳,您先在车内等候片刻,外头太阳大,容小的去把膳食拿进来。” “不了,我自己出去走走,总觉得心闷的。”贾赦摆摆手,下了马车,左右扫了眼:“珍儿呢?” “大爷带人去山上看看野菜。” 贾赦:“这习惯倒是不错。” 贾赦话刚说完,便听得前方山林传来一声枪响,没有久便有个黑衣人滚落下来。 侍卫当下拿下黑衣人,贾赦还没来得及开口,便间贾珍风风火火回来了,他身后倒是跟着贾家仆从。其中还有两难民模样的人。 “快,大夫先给人看看。叔,恐怕出事了。”贾珍面色黑了一分:“那几个好像来告状的,说是去河南新乡那批钦差队伍在驿站中遭受大火亡故了。“ “什么?”贾赦双脚一软,想到了自己先前那梦。 第135章 钦差遇难案 赈灾, 哪怕不是“肥缺”,但若赈灾妥当,也会是履历上及其耀眼的一笔。而且赈灾这事,向来是由户部领头的。 他来之前也知晓文子俊领了赈灾的差事。 “好端端的驿站失火?”贾赦手指紧紧掐着掌心的嫩肉, 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一次赈灾, 他也知道皇帝用人的,精打细算了一遍又一遍, 就怕赈灾米粮到不了灾民手中,派出几个受灾地的官吏领头, 主事者大多是官宦后裔,缺得是政绩。这些人自己就算傻白甜,家中那些长辈都是老狐狸了, 也会细细指点一二的。比起赈灾这点蝇头小利,他们更想抓住的是简在帝心的机会。况且每一支钦差队伍,都还有京城禁军护卫押送。不是衙役, 是训练有素,有些还上过战场的军人。 这样的队伍, 地方官敢动? 不要命了不成? “叔, 您别急, 稳住, 稳住!”贾珍一见贾赦面色青白,忙不迭开口:“等那两个难民缓过来再问问吧。” “我……我知道。”贾赦竭力放松,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过了好半晌,随行的大夫给人看诊过, 又送了些粥,让人先缓缓腹。笔墨纸砚本想还带人梳洗一番,但贾赦此刻却是能耐不住了。哪怕人臭气熏天,他也一刻等不下去了。 “你们是河南的灾民?” “青天大老爷救命啊!”两个灾民连连磕头。其中一个身形略显魁梧,操着一口不太娴熟的官话,道:“草民叫李鑫,这是小民同乡李达,我们是新乡……” 据两人交代,新乡县受灾情况原本不太严重,不过小饥荒罢了,靠着玉麦的推广,这一次虽然缺水,但还是勉勉强强能够靠着陈粮维持生计,但是当地的知县眼见周围都受灾了,也跟着上报灾情,夸大其词。 等钦差队伍到来的时候,不知发生了什么冲突,而后便是大火。因为这火施救不及时,也真干旱缺水,而且当夜大风,所以当时与驿站相邻不远的李家村整个村都成一片火海。 李鑫说到此,眼眸尽是愤怒的杀气,李达亦是如此,满是恨意。 “火势太大,我们压根无法施救,只有几个人跑了出来,等我们入城讨要说法的时候,说知县也在驿站大火中亡故了。”李达呲牙裂目:“可事实真相并不是如此!我们看到了那田知县三公子,他还有闲情寻花问柳,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我们一个同村李叔,在驿站帮忙运送泔水的,救了钦差队伍三个人。一个文官被压断了腿,两个衙役都受了不小程度伤,其他……其他也亡故了。” 说到怒火处,两人下意识用的还是本地的口音,贾赦听起来饶是有些吃力,但还是被话里的信息惊怒到了。 “既如你们所言,那知县之上还有知府巡抚等人,又为何涉省,舍近求远来山东告状?便是入京,这行程也不对。”贾赦藏在袖子下的手松开又捏紧,捏紧又松开,不断的给自己放松,提醒自己理智,一定要理智。 “而且还追随着我等车架?”他们本来解决完山东最严重的两个府灾情,便应回京,可是他们直接拐了个弯,来临淄看儿子,与京城方向完全是不顺路的。 “贾……贾大人,这是真的,是那位文大人说的,说你们比他们早一些,是来山东赈灾的,到山东找着您,我们全村还有钦差队伍的冤情就有大仇得报的一天。”李鑫听得贾赦的话,急急忙忙开口,忙往袖口掏了掏,而后带着茫然旋即抹了抹全身,当下手足无措,透着股害怕与焦虑:“当当当时钦差大人给了我们一块他他的玉坠,我们两个翻山过来的,现……现在……达子,你想想有什么能证明的物件。” “我想想,有的,大人说!” 带着分喜色,李达开口:“说您二位长得跟天仙一样,有……” 边说,哆嗦看了眼贾珍,他还想得起先前遇到贾珍那一幕,眼见有个杀手要逃跑,那大人拿出一个金闪闪的黄金似的物件,而后像打雷似的一声响,那杀手就直挺挺倒下了。 “有有有一个跟跟跟螃蟹似乎的跩上天,”说完这话,见人没反应,李达将有些害怕导致打结的舌头撸直了一分,道:“说你们二位的马车漂亮的都带金子银子的那种,人群里只管往漂亮的找,而且而且大人让我们来临淄,说就就就算没有遇到您二位,等书院放假,我们还可以找找小公子。” 李鑫听着同伴的话,倒也渐渐镇定了一分,道:“大人说,这样比我们什么都没有,光凭两条腿走到京城,甚至都没法进城要强。” “恩。你们两位先去洗漱梳洗一下,一路辛苦了。此事本官为立马派人查探的。”贾赦沉声吩咐了一句,示意笔墨纸砚带人下去,边揉头看眼武艺超群,让人把那个受伤的杀手待到僻静处审讯一二。 “叔,没事的。”贾珍拍拍贾赦的肩膀,安慰一二。他跟贾赦也一般,混不吝,但某些时候他却是更为狠辣一些,更为言行无忌。况且,他也战场上走过一遭,见过血。对于百姓受灾后的场景,他率先想到的不会是互相扶持什么的,而是绝望的百姓会暴动。所以,他才会两府辖区内的县衙都跑过一遍,直接杀、猪放、枪威慑了一遍。 他贾珍自觉能懂那失火背后的残酷利益与贪欲。故而不由得出声开解开解贾赦。虽然他是侄子,可他还是族长呢! 族长是什么,懂吗? 按着世俗族法,那谁,那谁,还有那谁,都得归他管。 一想,老牛逼了。 “我没事!”贾赦咬牙:“绳之以法!” “对!” 叔侄两说了没一会儿,武艺便来禀告了。 武艺神色肃穆禀告道:“两位大人,那杀手,据自辨乃新乡县的捕快,是奉命来将两人抓回去的,抓不回去便杀。小的已经派人去查探详情了。” “恩。留这也于事无补,你带着贾家的仆从还有大夫先去新乡县,我和珍儿先回京把山东这边灾情禀告后,旋即便来。” 贾赦思前想后,告诫自己不能立马带着大批钦差队伍转身就奔新乡而去。虽说有事急从权之说,可也容易打草惊蛇,而去没准这消息也传回京城了。若是自己不管不顾前去,坏了朝廷的计划,到时反倒添乱。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34章 “是。” 听到贾赦要先回京一趟,贾珍缓缓松口气:“叔,我们走吧,先回京城,等商定好了,你若是要去新乡,我陪你去呗。”他虽然在带着神、枪队伍,每天也处于被训练和训练中,但按着《律法》,还是没官职的,是完完全全自由身。他今年前半年大朝会参加挺积极的,接下来翘掉都没事(至于不想要官职的,宁愿倒贴的缘由就在这了。四品官就要参加朝会的,不参朝会要被打屁、股的。哪怕他手捧的族谱里,有很多不可说的人物,但是对朝会还是有阴影的。) “好!” 用过午膳,贾赦弃车改为骑马,众人一路披星戴月,加急回了京城。 一回京城,贾珍带着贾赦摆着恩毅侯的名直接进宫了。 崔宇早已看过山东巡抚呈送上来的奏报,对于叔侄两的表现非常满意,但也知晓贾赦前来并不是为了几句赞誉。 长叹一口气,崔宇揉揉头:“新乡驿站失火之事收到消息后,八弟已经带队前去了。” “我想去看看,我那天做了梦,总觉得不放心。”贾赦看眼崔宇:“珍儿陪我一起去,我把人手什么都带得足足的,好不好?” 崔宇走下御案,这边贾珍和戴安已经颇有眼色的退下了。 抬手抚过贾赦有些青黑的眼眶,崔宇沉默半晌,许久之后把人揽进怀里,道了一声:“好。” “那你下个旨给我们放个假。我再自己个请假下去,都得把我后后年的假期额度给用光了。到时候别说考评了,就是我都得再在户部卖、身三年了。” “这个好,朕还真是不得不应啊。”崔宇拍拍贾赦肩膀:“但是你现在得好好休息一下。等养精蓄锐了再动身前往,我也把相关的信息整理一下,等你醒来再看一二。” “谢谢!”贾赦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眼崔宇,而后悄悄说起来:“那文子俊是我户部认识的好朋友,我们还有一个杜博三个是“冬日踩点早饭团”,很有些情谊在。他似乎托梦给我了,我……我有点信神佛的,哪怕是心理安慰一二,我觉得他既然给了我托梦,而且他还让两个村民跨过山的来寻我,处于情义我也得去一二……” “当然,他身世也不凡,他爹是吏部左侍郎,他娘也是书香世家出身,我知道你也是有心用他爹的。那么他既然信我,我就愈发不能让他失望了,他连他爹都不找,那也是知晓我身后定然有你。” “我也不想你跟臣子间有些怨,毕竟有时候人的思维会很奇怪,迁怒。” 崔宇把人揽着怀里,笑了一声:“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那是。” “你先休息去。” ====== 与此同时新乡某处别庄 “完了,全完了……”师爷仿佛老了十几岁,一夜之间白了头,抱着脑袋,瑟瑟发抖:“据闻是忠法王亲自带人来调查。大人,您……您要该怎么办?” “亡故”了的田知县阴恻恻一笑:“就算王爷又如何?强龙不压地头蛇!” 第136章 仆从不容易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李兄,想想你当年,饱腹才学又能如何?心爱的表妹还不是攀高枝了?”田知县笑眯眯的从桌案上倒了被茶递过去,塞进李师爷的手中:“喝杯茶冷静的想想, 是不是这个理?” 边说, 田知县手微微动了动茶壶的壶柄的雕刻,又缓缓给自己倒了杯茶。 听着水声潺潺流动的声音, 李师爷抬眸看着田知县端起茶盏,惬意的抿了一口, 听着人说着所有证据都被毁灭了,“他自己”也亡在驿站大火中,他李受益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当时…… “就算那忠法王真能查出一二来,罪魁祸首还是我田仁,李兄你到时候不过从犯罢了。” “大……大人, 那也是死罪啊,要……”李师爷打颤:“那可是王爷亲自来查。” “王爷又能如何?”田知县眉头皱了皱, 有些鄙夷李师爷对皇权敬畏, 抿口茶, 不屑道:“没想到你平时胆大, 现在却怂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真正论起来,说句实在话,六十几年前,皇家没准还你李家富裕些, 有钱供你读书。” “只不过他们运气好点罢了,遇到个乱世,让他们有机会扬名立万,名垂千古,若我早生……”田知县端起茶盏,将茶一饮而尽,带着分狂娟之气。 望着田知县那淡然霸气的模样,想着自己这些年来也算人上人的生活,李师爷定了定心神,缓缓喝了口茶。随着茶水的清香传入肚腹之中,李师爷慢慢吁出了一口气:“大人所言甚是,是老朽没见过风浪,一时想岔了。” 人嘛,终究会有一死,还不如活得痛快些。 至少,跟着知县老爷,富贵过了。 “李兄转过弯来也就好了。”田知县安抚师爷几句,目送着人离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捏了捏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户籍与路引。 就算忠法王爷亲自来查探,又能如何查到一个死人头上? 田知县眼眸闪过一抹冷意,感觉自己眼前似乎还燃烧着火焰,不由得笑意加深了一分,真没办法啊,那满嘴仁义道德虚伪的钦差要揭发他,要他死,那么也只能“同归于尽”了。 现在他唯一的知情人也要病危了。 呵呵。 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田知县稍稍敛装一二,大摇大摆出城门,去府城。在那里,他可有贤妻美妾贤儿,是个清清白白的乡绅员外郎。 等风头过去了,他重新捐个官,又是个青天大老爷。 李师爷回去之后,唤来了心腹的衙役,“那活口还没有找到?” “李师爷,属下无能包括酒楼客栈之类都找过了,没有那三位大人的踪迹。” “再找,在大理寺钦差一行到前,必须把人找出来。”李师爷凶神恶煞吩咐后,想了想先前田知县的叮嘱,沉声:“多派人守着城门,盘查可疑人员,严禁外来人员入内,注意那些说着官话的,记得查询的时候用土话问一句。”虽然县城内也有说官话的,但那些也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家,还有些读书人。剩下那些乡巴佬都讲的是本地的话语。 能想到这点,田大人也是高明。 李师爷不由得佩服自家大人心细如尘。 赶来的武艺一行人:“…………”这年头,仆从不好当啊! “fuck!”武艺轮到自己一行了,打了个手势,飞快改了进城策略。扯不来小地方的土话没事,他们能跩洋文。 洋气的! 武艺清清嗓子,一脸茫然状: “what are you saying?”若轮不到他们当值,也是蹲道观里的。敬大道长招了几个传教士教文,贾太太秉承不浪费束脩原则,让他们有空都进修进修。 守城的侍卫们:“…………”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35章 “这位大人,说来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伤感之事,更别提已经是三代未踏进故土了,故而哪怕这一行依旧是家生子,却连官话也不回说了。我是海恩侯爷旗下的翻译员贾洋,这次特奉我们侯爷的命令为他的朋友海商李家做翻译。海商李家响应海恩侯爷的号召,而且也念着他们老太爷临终交代了要落叶归根,有余力的情况下回乡帮助一二的话语,故而在听闻故乡遭了劫难,李员外派了武管事等人先行回来资助一二。还烦请贵县县太爷前来迎接一二。在李员外在西洋那边可也是有爵位的人家,万不可怠慢。”说完,临时给一行人编了一套完美身家背景的贾洋拿出了最为真实的银票,直接大大方方的往人手里一塞:“懂,我们懂规矩的,吃饭喝花酒,哈哈哈哈。” 消息传回衙门里,李师爷也懵逼了。这……这情况好像超……超纲了啊。 这不管李师爷如何想,城内的富贵乡绅听着“海商”一词,再瞧瞧这一队车马肥的,再听听这完全听不懂的话,最后看看人出手这阔气劲,个个恨不得立马把人迎进自己家门来。更别提什么城门了。况且这青天白日之下,也不能自己消失去询问一二。 李师爷只得看着这一群人甚至都大摇大摆走进衙门。 武艺继续飚着英语,虽然肚子里洋墨水不多,可翻来覆去打乱凑着用呗。翻译的贾洋自然也跟着随性翻译。 一行人寒暄过后,武艺带着人住进了县内的客栈。待夜深人静时,问起了文子俊的消息。 “队长,已经寻到文大人。文大人因伤昏迷,还在救治。根据其他幸存下来的两人说,他们三因为水土不服,当时并没有用晚膳。而其他人应是喝了蒙汗药之类,昏迷过去了,所以两人只救出了文大人。” “而且据说钦差蔡大人到此之后接了一份状纸,告那田知县,本地粮仓都是霉米。” “出事之后,第一时间到现场的是那李师爷?把他的底细查清了,还有查清现主事的巡抚知府等资料。”武艺沉声:“先设法取到当时驿站现场的证据,等王爷道来。另外确保文大人那三人以及李家兄弟的安全。” “是。” 且不提武艺等人与大理寺一行汇合后,宋学慈对众侍卫机智的赞誉。他们想分一队暗查,结果被拦在城门外了。现如今算受教了。 便说李师爷,虽然他已经先前被田知县劝说了一回,冷静了下来,但是这两天由于超出意料之外的“海上大富商”各种思索,更是在见到学着爵袍的忠法王,瞧着人衣服上那栩栩如生的蛟龙,吓得心跳都停顿了一下。 李师爷下意识的惶恐,他长这么大说实在的最远还只是去过府城,骨子里还是对皇权充满着畏惧,又想着自己这些年干的事情,便忍不住恐惧起来。 宋学慈瞥眼李师爷,还没等他开口问话,便间人手捂着胸口,翻起白眼来了,而后便栽倒再地。 宋学慈:“…………” 陪同的河南巡抚:“…………” ====== 等贾赦和贾珍赶到的时候,案件调查陷入了僵局之中。 为保证文子俊等人的安全,宋学慈也没让他们在人前现,反而让“海商一行”包下他们原先躲避衙役追查的藏匿地点—兰香阁。 贾赦听到两也算官宦子弟的禁军诉说为何以兰香阁为躲避点,脸上表情有些僵,特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队伍里随行的文子俊他弟弟文子杰。 文子杰面无表情。他他他他他哥把自己典卖进青楼了。 贾珍骄傲挺挺胸膛。这多亏他当初那传奇经历传出去,这不,就让人借鉴上了。衙役找人怎么着啊!这是绝对的灯下黑! 两个禁军也丝毫不觉尴尬,恭维着:“珍大爷,这事还真靠你了,哥几个当时受伤了,就差没命了。然后就灵光一闪,捏了个身世,把自己典卖了!还特意打听过,这青楼是那狗官儿子罩着的。” “也亏赦叔您那仆从机灵,一显摆海商,那县里的富商都懵逼了,他们又理所当然包了这地,也算保住了我们的清白,哈哈哈哈。” 他们也算长得细皮嫩肉的,哪怕穿着粗布麻衣,也难以掩饰风姿,更别提他们也是青楼楚馆的常客,反诓个小地方的老鸨,那还是应对得过来的。到是能够给自己也给文子俊请医。 贾赦苦笑不得一会儿,而后看看因为没有及时救治导致至今还在反复烧着的文子俊,默默求神拜佛祈祷一二,又让文子俊弟弟照顾人,自己捏了捏拳,准备撸起袖子,找人。 “边大人亲自带领人勘验了驿站现场,核对了相关的尸骸,那狗官绝对肯定是假死的。”贾赦磨牙:“来来来,你们坐下也一起集思广益一下。我们反过来想,那狗官若是假死,是在县城呢还是逃之夭夭,有什么办法能把他从茫茫人海中揪出来。” 边说,贾赦死死的盯着画像。画像是田知县,看着面色刚毅,五官端正,也算得上好皮相的。 其今年三十有三,在新乡当了九年的知县,吏部考核次次中等,看着是朝中无人模样,所以才会在这“贫困”县不动。可是他也算少年进士的,二十四岁便中举,不过名次不太好,三甲如夫人。被外放到此委任为县太爷。 “叔,这狗官不是还有儿子吗?把他儿子拖出去宰了?”贾珍开口道:“反正这狗官贪污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先宰他那个肥头大脑儿子,再杀他媳妇老娘的,把他逼出来?” “像他那种丧心病狂的,自私自利,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完全不管怎么办?”有了贾珍的抛砖引玉,其他两个禁军也纷纷贡献了点子— “赦叔,我们牵着狗,拿着他的东西全县巡逻一遍,我们自己带人找?免得下边人不尽心,当地衙役等勾结?不把那狗杂种查出来,我们都对不起遇难的弟兄,也没脸回京!” “对,要不我们找扎个小人算算人在哪里?我娘特信这个,有个叫黄道婆还是马道婆什么的,据说特灵!” 第137章 以恶制恶中 马道婆, 贾宝玉的寄名的干娘,不知哪里学过,倒有一两招歪门邪道的术法,常年游走在富贵人家后院中。因为潘三保一事, 露出了端倪, 被刑部抓了个着,而后抄家出来的东西, 很是让各家后院有些动静。 贾赦回想起上辈子种种,面色沉了沉。他也是等马道婆罪行被揭露后才知晓, 原来当初贾宝玉和王熙凤中邪也是马道婆干的。 这人…… 想想,还是可以先戴罪立功的嘛! 找不着人,先画个小人咒死你。 “这些主意都先尝试一遍, 反正大海捞针也要把人揪出来!”贾赦综合了一下各种“旁门左道”的主意,而后去问了一下宋学慈正常渠道是否能发现田狗官的蛛丝马迹。 “那狗官每月都会消失那么一两天,说是去办事, 反正看起来借口都挺合情合理的,所以他在新乡附近府县肯定还有什么老窝在。”宋学慈揉揉头:“问题是现在不好找人, 新乡虽说不过小饥荒, 但也是饥荒, 还有附近鹤壁焦作那是真真大灾, 可是钦差队伍第一站是新乡!”宋学慈说起来,眼睛都带着浓浓的杀气:“那些粮食也被毁了一半。现在难民流动频繁,很难短时间内把蜗居的人找出来。而且我们人手大半重点还是先赈灾。灾民也有些异动了。” 这次出行,他和边少卿一同前来。 他拿出忠法王的旗号, 在很大的程度上还是安抚民心来的。 “你和贾珍听说山东赈的不错,这边政务接手一下?”宋学慈气得牙根痒痒:“那知府简直……老子简直恨不得一枪崩掉算了。” 宋学慈一想起一问三不知还想着用“天火”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地知府,田知县的上峰,气得额上青筋都爆起了,连带对河南巡抚也是不信任。 “别气别气。”贾赦对接受赈灾事倒是没什么好推辞的,只说了一下他打算用“旁门左道”先咒田狗官。 “要真能让他生不如死,本王给那什么马道婆豁免权,包她后半辈子在大理寺活得滋滋润润的!” “成!我给你哥也写信说一下,让他把马道婆打包送过来。”贾赦道了一句,边又风风火火忙了起来。 三天后接到飞鸽传书的皇帝:“…………” 就在崔宇派人去“请”马道婆协助时,贾赦也在请人协助。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36章 不比他们先前因为熊孩子拿钱买洗澡水早有关注的山东旱情,而且山东到底是孔孟之乡,又有名传天下的书院,民众很是也有点风骨,上下官吏即使有些小毛病,却也没胆奉行什么“天高皇帝远”,当地粮仓基本都是满的,外加赈灾米粮来得及时。所以最为严重的山东两府旱情倒是极短时间内控制住了。 可如今河南这边却是饿殍横尸,又因钦差入河南第一站便遇“天火”,老百姓都慌乱做了一团,有些严重的县城都已经隐隐有些失控了。 看眼着宋学慈正儿八经王爷爵袍穿着来回跑,贾赦眉头拧得紧紧的,已经在抽调附近省份的存粮,也从京城重新再派粮食,据说京城也还举行了一盛大的祭祀活动——太子梦红薯。可 远水解不了近渴。 故而贾赦思前想后,采用了赈灾一般的方法,朝当地的大户人家买粮食。等粮食到了,再换一些都成。 但当地的乡绅却是不太愿意的,没有利益谁愿意割肉?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得呀。就算拿钱买,现在粮食价钱一天一个样呢。不由得个个哭穷。 “大人……” “叫本爵为贾男爵。”贾赦强调道。 “贾男爵,大家乡里乡亲的,我们也想帮忙一二。可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员外拍拍自己的肚子:“您看看,我自己这也瘦了多少,这自打一旱,我家餐桌上也没见过荤了。我三岁小孙子都哭着闹着呢。” “贾侯爷,贾男爵……” “本爵不爱废话!要么把家里粮食拿出来,算我贾家按着市价买你们的。要么从商的破产倒闭,你们既然要人在商场,在商言商!”贾赦面无表情:“从今后你们便是宝通商号的头号敌人!” “贾……贾男爵,您这不是强买吗?”其中一个仗着族亲有在朝未官的商贾赵掌柜带着矜持与不忿开了口:“现在的粮价外边涨了多少,您还是按着先前的市价买。可我们也没预料会旱,那可是高价从别得地方买过来的啊。您这不是让我亏本嘛。” “给先前的市价算给你们脸了。明白了告诉你,本爵在你们跟前,就是强权!”说完,贾赦也不管因他一句面色青青紫紫就差气绝过去的商贾之家,视线望向了其他几个还算淡定的人身上:“至于当过官的,朝中有人或者有读书人的,那你们不是连基本的扶危济困品行都没有?再说我又没让你们强行捐赠,是拿着银票买!” 贾赦拍了拍桌案上的一叠银票:“结果你们合起来赠送个一百斤粮食,你们这是当我傻逼呢?没看过话本?都是狐狸玩什么聊斋?非但爷把话说绝了?” “那老子没什么其他能耐,话撩这里了,绝了你们家上进的机会还是做得到的。这次钦差队伍,吏部左侍郎的公子,北静王的外甥,神英侯的公子,锦衣卫督察的儿子,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这些人面色也旋即青黑起来。正因为知晓本次事态严重,他们才不愿更多牵扯进来。做多错多,还不如不做。 “叔,跟他们废话干什么?”贾珍玩着手中的枪,侧身对贾赦道:“一枪崩了,也就懂了。既然他们有本事觉得灾民命贱,那换位思考一下喽。在本侯眼中,不也一样命贱?” 边说,贾珍直接对先前开口的赵掌柜,冲着人小腿打了一枪。 “嘭”得一枪打在腿肚子上,赵掌柜当即面色刷白,跌坐在地捂着腿:“你……你你……” 其他被请来的人也刹那间面色刷白,纷纷失神嚷开了—— “你这是行凶!” “我们定要联名去告去!” “恩毅侯爷,饶命啊!” “…………” 贾珍又拿起枪朝着屋檐放了一枪,而后枪口对准人:“一个个轮着来?我贾珍别的没有,医药费管够。我打完左腿打右腿,双腿打废了在打手,真把人打死了,又能如何?别说我义父了,我是宁国公后裔,律法上明摆的八议免死。” 众人:“…………” 瞧着翘着二郎腿的贾珍,众人想了又想,发现自己还真他娘的拿他没办法。贾赦身上有官位,可他是当今的徒弟。更别提这次他是以爵爷身份行事的。告他,那是打皇帝的脸,讽皇帝这个师父不会教? 至于贾珍,呵呵呵。 他无能他废物,只要没谋反,顶多是被罚个银子,没准连爵都不会削。 因为他有个好爹。 他爹还有个更好的相好,但凡官场消息灵通点都知道忠义并肩王与贾敬是契兄弟。太上皇对此关系也默认了。 在忠义并肩王如今只有一女的情况下,从礼法上来说,贾珍就是忠义并肩王的便宜儿子。忠义并肩王,前太子,是护驾受伤的前太子,当今甚至还当着满朝文物说过“让皇位”之言。 看这贾珍这贱兮兮的跩模样,比贾赦光动嘴更牛逼的模样,就晓得了!他是全然不怕,在京城就能揍得了宗亲。至于爵爷什么的,这两位打小就在揍。 再者贾珍身上也没官职,又官职还能说说官场规矩,可他只是爵爷。爵爷不讲究能耐,讲的是龙生龙,凤生凤。 除非能恁死他,不然他啥都不缺。 所以还是给粮食吧。 挨了一枪的赵掌柜第一个认怂了,恨不得掏出家里所有的存粮来换自己一条命。 对于这态度,贾赦满意的点点头:“听说你是卖麻花的?味道不错?这也可以当做特产远销海外嘛,是吧?” 一听这话,赵掌柜忙不迭磕头,惊喜连连:“多谢贾爵爷,多谢贾爵爷,小人……小人三生有幸。” 有了赵掌柜的例子,其他商贾也愈发卖力了,各大家族对于贾家两个爵爷,拿着忠法王的“鸡毛当令箭”也没办法,纷纷出了米粮。 一手交米,一手交粮。 忠法王觉得不能让贾家担了恶名,所以“买粮”这事还是派人传了出去。灾民们对自己本地望族的厌恶感达到了极点,但对贾家和皇家却是越发信服敬畏。 贾珍对政务不太熟,反正自己大名在外了,也就继续带着神枪队伍巡逻周边地区,震当地官僚,也威慑有些乱动的暴民。 贾赦和宋学慈几乎吃住都与灾民一同,连轴忙碌着了快一月,挽回了当地府衙不作为导致下跌的公信力。 救灾的事情解决好,终于腾出手来再收拾那丧心病狂的田仁了。 宋学慈和贾赦瞧着被边少卿带人寻到的田仁,那鼻青脸肿的几乎爹妈都不认识了。 边少卿对两人悄声解释了一句:“被人套麻袋先揍了一顿。” 那幸存下来的两个禁军,分别是神英侯的次子和北静王的外甥。原本是想着来攒些功德,谁料遇到此等事。 在律法审判前,这两先套着麻袋,用纨绔规矩先照顾了一下田仁,揍过打过,甚至神英侯家的还拿银针扎了个十指连心。 他们大理寺迟到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犯官田仁,你可知罪!”宋学慈主了主位,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 被拿掉麻布的田仁面露惶恐之色,语调也有些结巴:“大……大人,您说什么,草民听不懂。草民是赵儿庄的赵叁,我……我还要告人施用巫术!”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37章 “巫术?”宋学慈轻笑一声:“哦?” 第138章 审判贪官上 不管是大理寺还是暗卫们真心要寻人方法多着, 哪怕是大海捞针,也能把海水给抽干了,一点点的从泥沙中淘出银针来。 更别提这一次大火之猛,比政变那一场更惨重, 乃开国以来, 甚至翻遍史书都找不到的千古奇案。钦差队伍一行一共有两百六十人,其中负责粮草押送的禁军共两百人, 除却一队禁军押着一批粮草和五个户部小吏先被蔡钦差派往焦作,剩下一百五十五人, 只幸存三人。 还有原本驿站一行的小吏四人人,帮工八人,只幸存了一人。 还有! 还有这附近李家村全村上下四百多条人命。 这世间若真有神灵, 那就该把人天打五雷轰! 贾赦想着此人犯下的滔天大罪,再看看堂上看着田仁还能如此沉着应对,气得呲牙裂目, 面如锅底。 恶人自有恶人磨。 贾赦哪怕忙着赈灾一事,但自打马道婆被押送到新乡后, 还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见过一回。 马道婆哪里敢再弄虚作假, 她家都直接被御林军抄了, 各种法器也被查了个底朝天, 还去了大理寺牢房转了一圈,完完全全老实了,想着戴罪立功。一听贾赦话,忙不迭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扎小人。 要了田仁的生辰八字, 扎了起来。其他人还怕这田仁年庚都有假,从他的起居室里揪出几根头发丝来。 然后自然便是田仁要死要活了。 贾赦还能分出一分心思回想一下“三个臭皮匠的旁门左道”,主审之位上的宋学慈捏着惊堂木的手背泛着青筋,睥睨了眼跪地还有能辩驳的田仁,一字一顿,不急不缓,开口:“好!你说你是赵叁,清白无辜的耕读之人,本官倒也是受理你这案子,且说说怎么你就被巫术了呢?这可是很严重的罪啊。” 说起这“巫术”一词,田仁是真真泣血含泪起来了。 一月前,他使了金蝉脱壳之计,离开了新乡,回到府城,过起了寻常老百姓的生活。 半月前,他听到了所有的富户人家都被贾赦派人请了过去,心理还透着一分不屑与自豪。他把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捏造得及好,能够低低调调,默默无闻的过日子,只等风声过去了,东山再起。 可是那一日却忽然间遭了聚变。 田仁眼眸阴沉了起来,那一天—— 那是极为寻常的一日,他正跟自己的一妻一妾用午膳,其乐融融之际,忽然间感觉头隐隐的疼起来,那股疼痛不亚于被蛇虫鼠蚁啃噬。 喊过一声“头疼”后,便感觉自己似乎成了提线木偶一般,不受大脑控制,随手就拿起汤勺将左右贤妻美妾烫了个正着,此后更是冲进书房,拿了剑,要杀要砍的。 “此后两天,草民一直昏昏沉沉,不得清醒,家眷也乱成了一团,请了些道士和尚来也依旧不得其门,可过了几天便又自然好了,而后又再犯。直到草民被冤抓之前,还是反复着,求大人明鉴啊!”田仁跪地,直磕头呼喊道:“这不管背后作邪之人与小民有何冤仇,可这巫蛊之术确是律法明明白白记载,属十恶不赦的大罪,还望大人能够早日抓出这宵小,草民一人命贱,死不足惜,但若是将此运用那……” 留下意犹未尽的一声叹息,田仁适当的表现出一股惶恐担忧之色。他自打清醒后也怀疑过此事是堂上这些人所为。可那时候一时间却没有能力和时间来分辨一二。 “本王倒是挺明鉴的,听你自述,家里饭菜倒还不错啊,还能拿烫泼着用呢。”宋学慈缓缓开口,闲聊着:“本王跟其他官吏,可舍不得用浪费点水,整日干窝窝头吃着啃着噎着了好几回。” “是啊。”边少卿附和了一句:“看来还真是该低调点。本省的富贵乡绅如今恐怕都没赵员外家餐桌丰富的。不过王爷,话说回来民间出高人啊!听说佛也有金刚怒目,下官听闻几个遭了灾乡野黄大仙,齐齐跳舞诅咒过田仁一家呢,让他们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赵叁,你说说你跟谁结仇了,要不是作恶比得过田仁,恐怕那些神婆道婆大师道长的,还没功夫理会你。”贾赦笑眯眯的看眼田仁,和善道:“要相信朝廷,相信皇上,还得相信老天爷,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大坏蛋的。” 这田仁简直是冷血无仁不配为人之辈。要让开口承认自己的做所作为,恐怕不突破他的心理防线,都逼不出话来。 长得一模一样,都能说是双生子呢。 不过再能耐,也比不过他们几个臭皮匠群策连环计。 “回……回大人的话,草民素日向来与人和善,都没跟人红过脸,哪来的结仇之说。”田仁心理气得冒烟,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依旧有条有理的:“草民知晓那狗官田仁罪恶滔天,诸位大人也急于破案,可……可不能随便找个相似的面容的,指着我让我认罪伏法啊!” “也没让你强行认罪伏法啊,我们可是公开审理的,老百姓们都看着呢。”贾赦道:“你说是赵叁,王爷还甚至接了你的案子,我们不正替无辜的你想主意嘛!怎么就强逼你了呢?” 老百姓闹开了:“就是!” “我反正就我一个人,诸位大人,我要做法咒那狗杂种,到时候定会按律伏法。” “咒死那狗贼!老天爷要开眼,雷劈死了他!” “…………” “肃静。”宋学慈拍了拍惊堂木,冷笑了一声,忽然又说起来了:“田仁,你以为自己真把履历造得清清白白,就没事了?你的血缘总不会是假的?你说田景是不是你儿子,还是那赵宝儿是不是你儿子,说吧,说完咱先滴血验亲。” 听到此话,田仁心中咯噔一下,面上难得有些慌乱,但因其被打肿的脸,倒也看不太出来。 捂着腮帮子,倒抽口冷气,田仁道:“王爷,那那那……草民可听闻过滴血验亲是假的。” “一般方法的滴血验亲,的确是偶尔配不上对。但是!”宋学慈左右扫了眼侍卫,让人把田仁的两只手抓了起来放进清水里洗个干干净净。 “别挣扎!好好洗,其实吧有句话虽然有些抬举你,但是叫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把自己从头发丝伪装到了脚趾丫了吗?”宋学慈道:“为什么一般都会用手指印画押,懂吗?” “大……大人,还真不巧,我小时候受过灾,这大拇指没指纹。”田仁瞧着宋学慈高高在上,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样,忍不住眉头一挑,带着分得意开口应了一句。 “那也还真真不巧,大理寺联合刑部早已有新的滴血验亲办法。”宋学慈面色瞬间阴沉了几分,语调带着股冷意:“否则昔年当今如何能够认祖归宗,继承大统?” 此话一出,公堂内外瞬间死寂。 哪怕左右端坐的边少卿和贾赦,谁也没“胆”开口接这话,齐齐面色僵硬了一下。 田仁被侍卫一左一右押着手,自然不用抬头,也被迫看见了堂上三人的神色,脑海里各种讯息飞速转悠了一圈。田仁非但不傻,还算有些聪明。不过正因为聪明,听着这话,再看看忠法王爷的表情,忍不住就脑海浮想联翩起来了。 的确啊,哪怕当初乾清宫政变说得清清楚楚,可是当今的身份如何确认却是含含糊糊的。只不过当时情况危急,是霍珏带兵在宫外内把手,崔宇成了司徒璀,成了帝王。 若非……真有确切的办法不成?否则当时其他皇室宗亲,其他小皇子,还有眼前这个母家背景不错,自己也是能耐的八皇子如何能够甘居人下。 若是换成他是八皇子,也得不服啊! 田仁的脸不禁霎时白了一下,尤其在他听到身后由远及近而来的脚步声,还有呼唤声—“爹”,不自禁拧了拧眉头,带着浓浓的厌恶。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38章 早知如此,当初也不该留种了。 “那……那人头发居然是金色的!”在外的老百姓看着带着肃穆之色的而来的一行人,忍不住惊讶叫出声来。 “天哪,那……那个透明的居然……居然能滴水不漏,那是仙器嘛?” “那……” 被牛继宗聘请来的弹、药专家们行礼之后,自顾说着英语。依旧担任翻译官还给自己取名的贾洋暗卫依旧随性翻译着:“这一套验血方法已经在西洋国推行了百年,血液是由血浆、血细胞、遗传物质,其中遗传……” 滴血认亲虽然还没法子。 但是血液融合还是有法子的。 田仁看着两支试管内的血液一支融合,一支没有融合,面色青了青:“居然还真能验出来。” “爹,这……这不可能,这是假的。”田景见状,率先咆哮开来,不相信。他的血怎么可能不行呢? “肃静。”宋学慈又是敲了一下惊堂木,挥挥手让验血一行人下去:“田仁,你也别再自己的身份上在诡辩了,一个人不提生活习惯,血脉,气味都不可能变化,哪怕掩藏再好,那么多狗也不是对你白嚎的。” “留着你的口舌来辨辨这千古纵火案!”宋学慈直接惊堂木重重一拍:“犯官田仁,你可知罪!” “知罪?”田仁闻言笑了一声:“有什么可知的?不过成王败寇罢了!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第139章 审判贪官下 田仁无视侍卫的压制, 昂起了头颅,眸光带着嘲讽将堂上的三人扫了眼,眸光死死盯着宋学慈,开口:“谁生来就是低人一等了?你还有你, 除了靠出身, 你们还有什么能耐?” 田仁说着说着脸色有些狰狞起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好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贾赦气炸了:“是,我贾赦生来一脚出八脚迈, 那是因为我祖父,我爹舍了小家在保大家。在你们一家在和睦相处团团圆圆的时候, 我爹他们在驻守边关,在拿着命跟敌人厮杀!就凭这个,我活得比你好。这个好, 是用他们的血和汗换来的。我当年给我爹敛葬,他身上大大小小二十八条伤疤!” 宋学慈挥挥手,拦下边少卿开口要劝说的话语, 任由贾赦公堂回对。 “你自己也当过官也该知晓,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节假日, 地方府衙上上下下都在巡逻查询, 为保辖区的百姓欢欢喜喜过个节。”贾赦牙痒痒:“我来赈灾, 我要先看过本地的府治有过之前赈灾案卷从中总结经验教训, 要知晓本地的气候变化,本地的风俗人情,还要克服语言不通,学习几句乡土话, 要懂因地制宜,要知晓灾后防瘟疫,要……” 贾赦越说越气:“你他娘的说我还有什么能耐?!” “我靠我爹靠我贾家祖宗,我也靠我自己!” 贾赦真是委屈暴了,他连轴忙了都快三月了,盯梢了粮草,跑山东,山东跑完来河南,跟个小陀螺似得飞快转溜溜的。 别说孩子,贾家,契约兄弟了,连自己最最最爱的脸蛋都没好好保养过了,糙得不能再糙了! 还这么辱他! 要炸上天了。 田仁闻言笑笑,似乎带着股高高在上俯视着贾赦气急败坏的模样。 “你这种人就算生在乱世,你也是个自私自利的恶鬼,成不了霸业!”贾赦冷眼剐着田仁,瞧着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眉头一挑:“怎么,就你觉得自己举世皆浊你独清醒?你这种人打什么主意,本官看不出来?” “呸!”贾赦做了个吐唾沫的动作,带着鄙夷:“还窃国者侯?!你也不看看那太阳!大白天做什么梦!但凡开国帝王与将帅,哪一个没仁爱之心,他们大多也是从最底层出来的,那前朝帝王圣旨传遍天下,看不懂?皇家的尊贵来源于付出,来源他肩负万民的责任!本朝太、祖爷祖训【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田仁面色噎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这……这不过是你们的愚民之术罢了。” “多说无用,被你们抓到,那我输了便是输了,我起码还有承认的勇气。”田仁斜扫着贾赦,带着抹挑衅:“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有勇气承认吗?先前在我身上用了巫蛊之术?” 此话一出,边少卿面色沉了沉:“犯官田仁,你……” 话还没说话,边少卿边听着贾赦起身,拍了拍自己的爵袍。那啪啪声回荡在公堂之中,到有种战鼓雷雷,震人心之感。 贾赦硬声道:“自然有勇气承认!” 闻言,田仁嗤笑一声,满是嘲讽之色:“亏你们还口口声声公正无私,到头来不也是魑魅魍魉,用着旁门左道?” 边说,手指指先前被押上的儿子赵宝儿,看着人脸上那青肿开口:“稚子何其无辜。” “呵呵,那还真不好意思啊!他属于被诛的九族之列,早点死了,省得以后知道有你这么个爹,羞愧自杀啊!”贾赦起身,又一次拍拍自己的爵袍,朗声道:“我爹说了,对英雄用英雄之法,对人渣就用人渣之法!你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现在怪我们双标了?” “还有我这也不是双标。我今日在公堂,当着明镜高悬,当着大理寺,当着百姓,当着天下万人的面,有什么不敢认的,我是派人,”贾赦傲然:“还连夜派人快马进京,请了一位道婆来协助,请上苍显灵。你想把此往巫蛊罪引?好拉着本爵给你陪葬吗?呵呵!” 贾赦抬手往胸口掏出本《律法》,直接砸向田仁的脸:“巫蛊邪术的定义自己好好翻翻!” 田仁被砸了个正着,疼不住吃疼得倒抽了口冷气。 围观的老百姓连升叫好,有的更是直接嚷嚷着—— “是我咒得你,跟贾大人无关!” “是我,我请了我三姑的二姨妈的女婿的二姐,人称王大仙,灵得很!” “明明是我,是我爹我娘我姐她们的冤魂化作了厉鬼来找这狗官索命!” “是我们李家村的祖宗显灵!” “…………” “真是冥顽不灵!”边少卿沉声道了一句。他自问任大理寺少卿来,也看过不少形、形色、色各种大小贪官了,但还没见到过这种极品,让他都有点开始信荀子人、性本恶说。 这田仁的身世和他的家眷他们自然查得清清楚楚,否则先前也不会“滴血验亲”能一亲一假了。 这田仁是三岁时候被过继到田家的。田家也算小有家产,良田二十亩,在农村也算上等人家了。田张氏生有三女却无子,所以田老汉便过继了族亲之子为子,好继承香火。对于这“唯一儿子”,他们夫妇也是好生教养,还送人去私塾。没五年,田老汉去世之后,田仁便继承了家产,继续读书,田张氏为了供这个读书人,还继续操持田地养活他。田仁有童生之名后,娶了山长有点坏了名声的女儿。 之所以会坏名声,这事他们也查了出来。是田仁鼓动同窗好友李谊去追人,等两个有情人情难自禁时,又去告发。 等人高中进士要派官之后,借着岳家的人脉,给自己谋求了祖籍附近的新乡县。为县令一年后,便开始准备另置二房了。 这种人大抵心肠生来便是黑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39章 宋学慈眼见群情激愤,眨眨眼给贾赦使了个眼色,让人回来赶紧坐好。这巫蛊之事虽说有帝王令在,从律法都说得通,可怕就怕日后有小人借此兴风作浪。 不过也没啥好怕的,就不信他们司徒家连这点护妻护/嫂子的能力都没有。 “肃静!”宋学慈惊堂木一拍:“此事只有本王一力承当!现在传李鑫,李达……” 瞧宋学慈开始审案了,贾赦也乖乖坐回椅子上。本来按上轮不到他坐的,但是巡抚被宋小八拿下了,他大侄子对破案子压根不感兴趣,回去呼呼补觉去了,不过要了个监斩官的权,故而按着爵位他坐了审判桌陪坐。 听人审判还是能够学习到经验的。 这还是他第二次摸到桌案呢。 第一次摸到桌案,他就审个地痞,帅气脱爵袍把人震撼住了。然后检讨写了八百来字,还被小崔附赠了一本《律法》。 此后哪怕他暂代顺天府尹之职,连点鸡毛蒜皮的小案子都没有,至于大案子那全都归三司管了。毕竟那段时间新旧交替,连小老百姓都静得跟鹌鹑一样。 因为罪行颇多,田仁之案连审了三天,甚至因此拔出萝卜带出泥,收拾了一大批勾、结的官员衙役乡绅等。 宋学慈顶得住压力,朝中的皇帝也够给力,当然也没有任何朝臣在此下绊子,说半句不妥的话,地方火烧钦差,这事让他们有点担忧自己的小命安全了。 “首犯田仁押赴市曹,千刀万剐,以儆效尤!”宋学慈宣判之后,当即士兵押送着田仁等一连串大大小小的贪官污吏去菜市场。 断头台上,贾珍与两个幸存下来的禁军挥着刀,哼哼冷笑着。 这个时候刽子手不是低贱与否的职业了。 而是是否太专业了。 这田仁怎么能让专业的刽子手出马呢? 人家刀工多好啊!片得整整齐齐的,厚度均匀的。 宰这种渣渣! 让他们来就够了。 “不亲手给弟兄们报仇,老子恐怕都不会原谅自己!”两人双眸带着血丝,带着杀气看着田仁:“三千六百刀,一定好好砍够了。” “看着我亲手给你们报仇雪恨!”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宋学慈扔下签文后,眸光扫看特意加大的首犯行斩台。 斩台上,田仁被麻布堵住了嘴,免得他要咬舌自尽,但是从他的表情上来说,老百姓都觉得挺解恨的,带着点崇拜看着刀子沾着辣椒水的三个“刽子手”。 “这招我从霍帅那里学的,怎么样?再加点胡椒,这滋味那个酷爽!”贾珍砍完一刀,给自己刀锋上到点胡椒粉,边问两人要不要。 “要,我听说屁股肉挺肥的,要不烤一块给狗吃?”挥舞着压根没磨过的钝刀,其中一人问道。 “别埋汰狗了,这种渣渣狗都不理。” “现在,要不加点蔷薇露,清清凉凉的,一喷,那酸爽。”贾赦忍不住开口建议一句,并贡献自己的一瓶蔷薇露。 不是他做不到大庭广众之下杀人,而是那三个拿辈分排挤他。 老了老了,自己京城纨绔魁首的地位就不保了。 被人用轮椅推过来的文子俊哑着嗓子,开口道:“然后再到点烈酒。” “哎哎哎,翻眼了,先拿人参片给他吊着!”贾赦一扫见那田仁那眼珠子滚动,忙不迭吩咐道:“别想死那么容易!还有你们这经文符文咒语什么的都念起来,让他不取得所有枉死英烈们的谅解,无法投胎转世。” 田仁:“………………” 围观的百姓看看自己的难得找出来的烂菜叶子,感觉有点拿不出手,只有拼命鼓掌叫好的份。 宋学慈扫记录的边少卿,低声:“你在干吗呢?” “学习经验,为本部囚犯们提供点烧烤工具。” 宋学慈:“…………” 第140章 连跳升官上 等足足三千六百刀后, 田仁几乎是带着一丝的喜悦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贾赦和贾珍等人又参加完李家村遇难百姓的丧礼倒是要先行回京了,宋学慈是要等河南的官场空缺全填补好,维持基本的运转,才能够回京。 宋学慈跟贾赦依依惜别:“我没准赶不上春节大团圆, 但嫂子啊, 记得帮我跟老爹要个红包啊!” “成!我也给你包个大的!”贾赦开口拍拍宋学慈的肩膀,应得铿锵有力极了。虽然他依旧领着五千两的月钱, 但……但他可以打凭证啊,写清楚缘由找余先生报销。 贾珍对着两“穷酸”腻歪极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拿了一叠银票塞过去,道:“拿着拿着, 算你二姐给你的,反正这也是他给我的零花。” “亲儿子也就这待遇啊!” “什么啊,”贾珍翻白眼:“要是亲儿子, 他咋不库房钥匙给我呢?我祖父早就把库房钥匙给我,我爹都没碰着呢。这次出门, 他说的, 钱多带点,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带着能用到。你现在在这,安抚民心跟那些乡绅富豪打交道不得吃饭请客唱歌跳舞之类的,不得要钱?等户部那层层批下来,要什么时候?” 闻言, 宋学慈拿着钱,笑了笑:“亲侄子啊,那我也不客气啊。”他本来打算用自己私房钱的。但有土豪大侄子,那也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 “嗯。”贾珍点点头:“叔,走吧。再不走,就赶不到驿站了。” “好!再见啊!”贾赦跟宋学慈挥挥手,翻、身上马。 随后丧乐而起,陨难的钦差队伍一行贾赦一一命人敛了尸骸,运送回京。摆放棺材的车队一辆接着一辆,队伍蔓延了七八里。 所有新乡百姓都赶来送行。 就在贾赦等人回京的途中,朝中对于河南巡抚人选有了分歧,其他人都好办,巡抚位在总督之下,但也是手握一省军、政大权。介于前几年那动荡,这种封疆大吏还真一时寻不出个合适的。六七品的官员紧急培训一下,能够快速的上任到位,但全省的地方之长,还需要一定的阅历与眼见,非短时间内能够培训见效的。 吏部左侍郎,文子俊他爹,感觉自己是个投桃报李,还是个会揣摩帝心的人,于是这一日,眼见朝廷又因此有所争执,便出列,禀告了一句:“启禀皇上,微臣私以为吏部员外郎贾赦能够担当此任!”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闻言齐齐眼前一亮,对啊!都不用文大人说理由了,他们自己个就能想到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40章 巡抚掌军、政大权,贾赦有军方背景!除了皇帝,还没人能比他的军方背景更牛一些的。不管霍珏和贾代善的什么仇什么怨什么爱恨纠葛之类的,他们现在已经认识到一点,那就是霍霸王对贾赦挺好的,倒贴给人当义父。还有现在,当地总兵敢不给贾赦脸,不用兵马大元帅出马,现在贾珍就能跑过去揍人了。毕竟荣宁一贾的背景也挺硬气的。更别提贾珍背后的忠义并肩王了。 贾赦的政治背景还用说?没人比他更简在帝心!当今是他师父,当年还是硬被泰兴帝指着给贾赦保驾护航的。 贾赦的出身背景够了,至于政绩也有,山东河南两省的救灾情况明摆着的,之前也暂代过顺天府尹职权,管的也是井井有条。在户部担任员外郎这五年时间里,也是好评如潮。 哪怕现在他不过五品官,哪有能如何? 官场上又不是没人连跳过! 河南那穷山疙瘩也挺需要像贾赦这种自带金闪闪银闪闪光辉的官员去治理。 面对满朝文武的附和之声,龙椅上的崔宇:“………………” 皇宫到贾家,已经算得上分居两地了,只有休沐日能够聚一聚。 现在真……真……真……异地恋了! 崔宇感觉自己心里有个小人憋不住要嚎啕大哭了——富贵皇帝爹,我不要当皇帝了! 还有吏部左侍郎文爱卿,咱下朝后聊聊! 谁给你的人选了?? 下朝后,文大人被戴安请进御书房,还颇为喜悦,就差昂首挺胸等待皇帝表扬! “文爱卿,恩侯那性子,令公子与他是朋友吧?他也是去过你家的,那也该知晓有时候还挺跳脱的,如何担得此任?” “回皇上的话,容微臣斗胆,您这话过谦了。”文大人振振有词从吏部派官的专业角度分析了一遍。 “倘若派贾大人前去,一来便如兵部所言,及其妥当,能搞好与当地驻军营的关系,二来,巡抚乃替天子您巡视一方,有监督地方各级吏治之意。以贾大人的出身,定不会与当地乡绅互相经营。至于您所担忧的贾大人性子不够稳妥,此话……”文大人觉得皇帝这是真带着家长眼光看待贾赦。 “您看看他在两地的赈灾一事,别说贾大人人极为妥当,便是向外诨名在外的恩毅侯爷,在这一次表现也算妥当。哪怕不是他们自己想得点子,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可也正因为此,也是微臣举荐的理由之一啊!” 文大人几乎掏心掏肺的跟崔宇分析自己开口的缘由。 他是真真觉得贾赦当这官不错。 按着官场规矩,一地最多能够连任四届,十二年!若是别的官员,那是怕在本地发展出势力来,形成祸害。可是到贾赦这里,他是真觉得这规矩不好,像贾赦就该那地呆上个二十几年,保准让河南恢复历史上的中原繁华之名。 崔宇也看得懂自家爱卿那一脸的遗憾是为何,缓缓吁出了一口气:“你且下去吧,容朕考虑考虑。” “是,微臣告退。”文大人行礼过后,恭身退出御书房。 刚出了宫门,文大人便间户部尚书给他使眼色,施施然走过去,不由好奇问什么事。 他跟户部前后两任尚书关系都还不错,毕竟自家儿子还在人手底下呢。 一想起自家优秀的长子,文大人心理忍不住给田仁扎个针,诅咒一二。 于大人压低了声音:“文兄,你怎么好端端提贾大人的名字。” “怎么就不能提恩侯的名了?不说与私关系了,便是方眼满朝文武提出的备选名册,我感觉还不如恩侯来得妥当呢。” “他……”于大人瞧着那一口一口的恩侯,沉默了大半晌:“你……你就没听闻令公子说过?” “说过什么?”文大人愈发有些不解:“他们偶尔休沐日约一约,带着孩子去游乐园玩一玩。那游乐园底细如何,官场上不都已经人尽皆知。” 他觉得贾赦提拔上来也挺好的,这个不会贪赃枉法,又有那么多高人指点,也不会拍脑袋下政策。 再说了,他性子也多好啊。 听说俊儿出事了,作为朋友连假期都不休,直接奔过去帮忙了。果真武将家庭出来,有血性有义气,这朋友当交啊! 于大人:“…………你儿子让那两人找贾大人而不是进京找你或者去山东找他舅舅通风报信,你不觉得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句实在点的,我没恩侯能及时调动那么多家人脉一起往新乡而去。再说恩侯到底还是当今的徒弟呢。这情分也非比寻常。” 瞧着那一口无辜茫然真挚无比的“徒弟”,于大人发现自己是彻底没法说了。 只能求上天保佑吧! 第141章 游玩荣国府 饶是收到了有升官可能的消息, 贾赦高兴不起来。他宁可没有这个机会,也不想听耳边的哀嚎声一声接一声而来,阴雨绵绵,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纸钱, 让人由内而外的悲戚哀恸。 这一次, 太子亲自出城迎接丧队,并主持公祭。因大火过后, 无法辨认到底谁是谁,故而朝廷出面将遇难一行入土安葬。所有家属也有所抚恤与照顾。 “叔, 别伤感了,您也回去先好好休息休息。”贾珍眼见太子爷接手丧队,有条不紊安排后, 拉着有些神色呆滞的贾赦便往自家马车而去。 他刚才可眼尖的看到那谁谁谁了。 哪怕死者为尊,也得暗道一句—“真晦气!” 贾珍翻了个白眼,他虽然这些年被锻炼的能耐了不少, 但性子也随着本事一起愈发张狂了起来。当然也不可否认,自家那一连串的亲友让他特狐假虎威。所以一见史家人, 尤其是史老二那投过来暗搓搓的刀子眼, 他就想到当年那屈辱! 敢打他贾家的门面, 敢算计他们贾家! 贾赦也敏感发现自家大侄子一瞬间跟点了火的火蒺、藜一样冒着火气, 回眸一扫,看见那人群中的身影,身形不由的僵硬了一分。 他看见了不远处那白发人送黑发人,似乎老了几十岁的保龄侯, 对方手拄着拐杖,佝偻着背,跟记忆中那高大挺拔若松柏的舅舅完全不一样了。 眼眸暗淡了几分,贾赦叹口气,拍拍贾珍手,转身离开。 一眨眼,距离那屎盆子也过去七年了。 史家老太太,他的外祖母,五年前病逝了。 现如今,倒也的确是史家起复的时候了。这一次亡故的是史家老三史鼐。他的嫡亲表弟。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41章 可那又能如何呢? 上辈子放下了,这辈子那一巴掌,时间抹不平。 他做不到黄叔叔指点那样—知晓史家要谋求名额,由他去帮人说情,给史家恩惠,然后又让谁透露给史家,然后你来往我的,两家渐渐恢复往来。 他贾赦是贪利,知晓张大岳父有才,皇家用得身上,自己转眼能搂着琏儿去“请”人还俗。可那前提不过不熟。没情谊所以可以互利互惠。张青山很大程度上不过为了自己死后能给他外放的儿子留一分余荫,不过为了琏儿。 而他的舅舅待他好,但也是为了史家谋划福利。由待他的“好”,泰兴帝已经帮着史大恢了职,进了军校培养。若非老二老三因为一个名额有所争斗,让泰兴帝不喜,不然,这一次赈灾队伍,这两人都会随一队出发。 眼见贾赦离开,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扶着老父手的史鼎有些不满,低声骂了一句:“也不过二椅子。” 赈灾历来也算“镀金”的机会,他们史家花费很大人情关系才从京营得了一个护送粮草的名额。又不是走贾赦,走贾家的关系!还有,这种人祸谁也没有料到,贾赦不顾念血缘情分便也罢了,竟然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看见他们了也不来见礼问好。 “二弟,慎言。”已经从金陵回来史家老大史爵闻言当即出声,眸光带着告诫,道了一句。 “罢了,不要管贾家人如何了。”保龄侯看眼远去的背影,长长叹口气。那一年,承平三十六,可谓风云突变。他们史家相比卷入夺嫡之乱中覆灭的家族,也算苟延残喘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现在就你们两个兄弟了,好好撑起这个家吧。”保龄侯左右拍了拍自家儿子的手,沉声道了一句:“为父终究老了。” “父亲,您怎么能那么说呢……” 且不提史家等人如何,贾赦上了马车没一会儿,倒是累得睡过去。 贾珍见状,示意马夫驾稳点,又小心翼翼把人放平了睡,等到了恩毅侯府,见叫不醒人,刚想温柔一把,把人拖……抱出来,便见帝王上车了,瞧着那“怨夫脸”差点失手把贾赦头砸柜子上。 “皇……” “轻点,你且去休息吧。恩侯这边我来照顾。” “恩,那微臣告退。”贾珍行个礼,一溜烟飞快的跑了。 “那臭小子,谋杀亲叔啊。”贾赦揉揉头,也清醒了过来。虽然没把他砸柜子了,但磕在木板上也疼。 不过看着自己是横躺在马车内睡觉,身上还披着狐裘,贾赦又叹口气。大侄子也是贴心了,不过小细节再注意点。 “是我吓着了他。疼吗?”崔宇感觉自己身上寒气被驱散了一会,才伸手探过去。 “不疼,就是困得慌。连轴忙碌转悠着,现在松口气了,就累了。”贾赦拿着崔宇弹过来的手,顺势起身往人怀里一靠:“我们回家睡大觉吧。” “好。”崔宇揉揉贾赦发丝,示意戴安驾车往他们的小家而去。 侯府内左等右等不见来请安的太上皇:“…………” 贾珍点头哈腰:“您息怒息怒息怒。赦叔给您带了不少当地的土特产,您看看。” 太上皇:“还是便宜侄子贴心。”侄媳妇一点都不关爱空巢老人家。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降等成“侄媳妇”待遇的崔宇等贾赦养精蓄锐,才说起了河南巡抚备选一事。 “我舍不得你,但对你的仕途来说,这的确是个机会。”崔宇说道最后一句,感觉自己心跟被针扎了一样。 理智与情感,第一次面临如此剧烈的厮杀。 同理,贾赦也正面临人生艰难的选择。 想来想去,贾赦一把勾住崔宇脖子,直接吻住了人的嘴,细细品味了一番,最后气喘吁吁的窝在人怀里喘气:“你……你……你几月不见,吻技突飞猛进啊。” “都是你教的啊!”崔宇听出后面似乎有“偷、腥”一词,感觉自己委屈得不得了,默默撒手,背对贾赦。 贾赦:“…………” “恩正弟弟。”贾赦趴在崔宇后背上,对着人耳畔吹口气:“我错了好不好?以后再也不嘴贱了,刚才那不是表扬你爱学习好学习嘛。再说……再说……” 贾赦话语落寞了一分:“其实我也挺怕的。怕你一下子后宫美人就悄悄冒出来了。可若是不接这个机会,我按部就班的,你说说等我孙子都有了,没准还回不了荣国府。” “你有你的人生准则,我也有我的执念。”贾赦叹口气:“我这人其实好逸恶劳惯了,想着中举了,我能朝我爹证明,能改变贾家转型危机就好了,六部随便转一圈,最好就去工部当个员外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崔宇回眸,感受着屋内,尤其是床榻上正流淌的感伤氛围被一叠声诡谲的笑声给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由得嘴角抽抽。 “工部员外郎?” “我家老二就是这个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贾赦笑过之后,又莫名感伤起来:“我以为自己的日子是这样过的—每日看看邸报喝喝茶怼怼老二,悠哉哉的,等琏儿他们长大了,我就含饴弄孙当富贵老太爷了,是皇帝叔叔收回了荣国府,那个在我心中不亚于家的府邸,那个承载了我太多太多爱恨情仇的地方。” 贾赦看向崔宇,眸光郑重了几分:“我是荣国府的继承人,荣府的家主,我一定一定要拿回荣国府,把他从我手中传给琏儿。” “崔恩正,我是贾家第三代的家主。”贾赦又强调了一遍,目光定定的看向崔宇,一眨不眨,透着股决然。他要这个机会! 崔宇抬手再一次搂过贾赦的肩膀,将人抱在怀中,垂首吻了吻他的眼睛,低声道:“作为皇帝,贾赦的确是好人选。我……你说我把皇位现在传给衍儿怎么样?反正他也十八了,媳妇也娶了。” 闻言,贾赦感觉自己的心都被人捏住了。他最为喜欢崔宇的大概便是他那及其冷静客观自持下待他的一分温情。 真是帅呆惹! 不过他不是祸国妖民的苏妲己。 “你……你咋不来一句反正现在有钱有房有媳妇了?”贾赦吸了吸鼻子,敛住自己那感动的没出息的要掉出来的金豆豆,捏了捏崔宇手指:“没见过那么不爱当皇帝的。” “当皇帝一点也不好,每天光瞅见户部账本,我就头疼。” “给你揉揉。” “恩。”崔宇应了一声,而后小声抱怨:“现在最讨厌吏部了!”没人提这名,啥事都没有,一提,满朝文武都觉得合适了。 “我也讨厌!”贾赦同仇敌忾着,抬头亲亲崔宇下巴,看着人的眼中蕴含着那深深的温柔情谊,贾赦被感动的差点想脱口而出—我不想去了。 但话到嘴边,贾赦想想,问:“要不要我带你去荣国府玩?虽然大门钥匙被收回去了,可是我有秘密通道哦。” “宁府的小门?” “嘿嘿,你绝对想不到。”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43章 他娘的,他的侄女竟然要抢他的桃子? ==== 宴会男宾和女宾自然是分开的。 贾家女宾基本上由女官辅佐迎春进行招待一二。 因是家宴,元春、王夫人和李纨靠着血脉关系还是坐在主桌上。元春看着迎春大方得体,左右嬷嬷丫鬟伺候着,穿戴也是精品,手捏了捏自己的帕子,压抑住心里燃烧着的熊熊烈火。 “大姐姐可是不舒服?”迎春看了眼面色有异的元春,开口问了一句。 “多谢妹妹了。只不过先前想着帮琏弟蓉哥儿做些鞋垫,略伤了些风寒罢了。”元春笑了笑:“说来我还是先寻了他们来试一试。” 贾家平常前院后院倒是泾渭分明的。但因为后院只有迎春一个,故而范围是缩了又缩,反倒是前院规模各种大。现如今虽然门边有丫鬟婆子和小厮们互相守着,怕窜了位。可到底还是族亲的宴会,规矩并没有那么森严,她还是有办法见到贾赦,然后合作! 元春想到此事,手便忍不住往肚腹摸了摸。 只不过元春手在桌案下,倒是没人瞧见。迎春听着这事,倒也笑了笑:“多谢大姐姐了。不过二哥还有蓉儿,今年都自诩是大人,陪着父亲在前院宴客了。姐姐的心意我会记得转达的。” 时下,女子未出阁前,绣些针线给自家亲近的长辈或者同辈,也是正常的事。 迎春听闻元春赶绣品熬夜倒是有些怜悯她。知晓她不过是为了讨好她的父亲,讨好贾家荣宁两府未来的家主罢了。 没有错过迎春那一闪而过的同情之色,元春心理气得都扭曲得快要发狂,面色倒是没有显露出来,反倒还利用一二,让迎春派了嬷嬷随她先去贾琏院子。 先前在宁府拜访的时候,她已经留心观察过了。那贾珍可是提前他们一步来荣府,跟先前那些年可不一样。 这说明什么? 府内没准有贵客。 元春深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于是带着自己缝制好的衣物顺利的朝着前院出发。因为贾家三孩子年纪大了,不管是在宁府还是荣府,基本上都是东边三个院子并排着给人住着。 说来也巧,崔宇为舒缓舒缓心中的抑郁之情便去看贾蔷了。这孩子向来高冷。再者,这到底也是朝廷的大金主—帮乞丐流民培训,推广手工业教育的钱大多掏他的私房钱,故而得好好招待一下。 但岂料转悠了一圈,没见到人。听仆从禀告是跟着贾珍一起招待客人去了,崔宇有些意外外,还有些开心——这孩子愿意放下钟表出门交流,真好。 刚一开心呢,就出门撞桃花了。 “谁?”元春吓得一颤,拿帕子挡了挡脸,蹲了蹲身行了家礼,带着分惊讶与娇羞:“你……你是贾家哪房的哥哥?虽说有几分眼熟,但还恕妹妹眼拙。” 瞧着那一举一动透着风情诱、惑,崔宇毫不掩饰眼中的煞气。小小年纪这般不学好! 崔宇转身边回了贾蔷的院子,吩咐人去叫贾赦处理。他好是不好插手,毕竟要给贾赦的脸面,给贾家脸面。 哪怕他看出此女之心。 这边元春倒是没觉得崔宇眼中带着杀气,反倒是觉得人本就是那般威严,目光锐利若鹰隼,只一把她看酥麻了。 真是羞得很! 但这便是帝王威仪啊! 元春感觉自己一颗春心都快要砰砰直跳出胸膛了。像她这般命格贵重的,合该嫁给帝王才对。 贾赦收到消息前来的时候,都懒得看贾元春如何,直接冲进院子里,问崔宇有没有事。 “那是个心术不正的,看起来还是没救的那种,你们叔侄两商议着个办法吧。”崔宇冷声道。 他前些年刚登基的时候,除了选秀的秀女还有那些宫女,被扑了多少回,哪怕再不解风情都被“扑”出经验来了。 “好,你别气啊!表扬你提前发现敌情。”贾赦亲了亲崔宇,把不开心的崔宇哄笑后,才撩着胳膊去收拾人。 “叔,你拖着我干嘛啊?” “你是贾家族长,这事你当然得一同出面,否则坏了我贾家合族女孩的名声。”贾赦振振有词道。 贾珍:“…………” 等宴会过后,贾赦独留了贾珠,王夫人也留了下来。 “王氏,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教了元春这个?”贾赦当即呵斥了一句:“规矩都学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王夫人闻言一颤,看着被押着跪地的元春,不明所以,“大……大伯,您……您话可不能乱说,这些年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是向来安安分分。” “安分到勾、引皇帝去?”贾赦向来不耐二房一脉相处,直截了当道。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不可置信。 元春闻言,倒是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反而觉得贾赦这般气急败坏的可笑,抬头带着不服看向贾赦:“大伯又何须动怒?今日皇帝为何在贾家,您难道不心知肚明?相比其他人得了帝王宠爱,倒不如由我分帝王一分宠爱,起码我可以帮大伯固宠,生子。” 在她看来,贾赦哪怕在得宠,太子是原配的,那么若是当今驾崩,没准贾赦的下场会比董贤还惨。 那还不如由她跟贾赦合作,争取生下一子。等她的皇子长大后,那自然是她位尊华贵,母仪天下了。 贾赦闻言,气笑了:“帮我固宠?” 第143章 贾赦的愤怒 “赦叔, 息怒息怒!”贾珍闻言,忙不迭给贾赦拍背。他算在场人中最为了解这段爱情的人了。这段关系非但是平等相处,而且以他所见还是皇帝更贴他赦叔多一点。 当然了,这也跟皇帝流落民间有关系吧。 反正, 两个皇帝, 他更怕那个在他家吃喝玩乐的太上皇一点。 “贾元春啊贾元春,你倒是野心不小啊, 是不是生了孩子还想着母仪天下还想着当太后啊?”贾赦被气得胸膛起起伏伏:“你咋那么能呢?” 元春闻言,面色一青, 虽然被点破了她的目的让她很羞恼,但这个计策难道不是双赢?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44章 “这对您,对贾家难道不是好?” “好!”贾赦面色漆黑如锅底, 甩袖:“珍儿,你是族长,你看着解决吧!”他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看着她这张脸, 这自我得意的表情,没准前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 皇帝“罢工”这事还没过去几年吧?现在连朝臣劝谏后宫开枝散叶都旁敲侧击小心翼翼, 甚至有些老狐狸直接改去催太子了, 怎么贾元春还有这能耐?这野心呢? 一听贾赦这话, 王夫人脑中瞬间浮现出了贾政的死相,忙不迭直接跪地,痛哭流涕道:“是,是我没教好女儿, 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珠儿,快,快求求你大伯开恩!” 贾珠看着不耐的贾赦,还有那似乎明显早就知晓当今与贾赦关系的贾珍,眼眸透着股不解。 作为正统的读书人,对于翰林风月之事,虽然秉承着不反对态度,但私下也是嘲笑的。而且这一段关系不管如何,在外人眼中贾赦都是佞臣,都是佞幸,是男宠!他们贾家清清白白的军功起家,什么时候却成了靠裙带关系? 听着耳边那传来的哀求,还有衣摆上的那力道,还有那决然而去的步伐,贾珠深呼吸一口气,开口:“大伯,您……您跟当今的是……是真的吗?” 正打算离开的贾赦闻言,倒是脚步停下,回眸看了眼贾珠。瞧着人那不敢置信的模样,嘴角一弯:“是真的,又如何?” “你……”贾珠眼里满是绝望,唇舌打颤着:“您当年让我像个男人一样,要让我顶门立户,当家做主,可是您自己呢?你这样纵然得一时的荣宠,可毁的是贾家数代战火里得来的清名!” 此话一出,屋内氛围相比先前又瞬间冰冻了几分,透着股肃杀的寒气。 贾赦是彻彻底底气炸了! “老子怎么毁贾家的清白了?”贾赦一个健步冲到贾珠跟前,揪着人的衣领咆哮:“我自己三年奋斗靠的试,那个时候崔恩正还不知道在哪穷山疙瘩里!我自己辛辛苦苦巡逻知晓民生疾苦,我没藏点邀功劳的心思一想到玉麦能当粮食我就直接献了玉麦,我在户部学了五年,赈灾忙了几个月,几乎没怎么合过眼,老子得巡抚,我堂堂正正!” “我要是真有心思当佞臣,哪里轮得到他?”贾赦狞笑一声。他不爬泰兴帝的龙床,也直接靠着先知先觉去提前讨好那曾经下一任的皇帝去了。 “爷为了贾家,为了能够恢复荣国府的门楣,忍受两地分居跑去河南去穷乡僻壤,你当我傻叉!” “麻、痹、的,果然跟你们二房天生犯冲!”贾赦说完,直接甩袖走人。 贾珍见状,忙不迭让他身边的暗卫去联系崔宇,告诉皇帝去哄人。而后才回眸看着呆滞的贾珠,还有傻愣的王夫人跟不甘的贾元春,揉了揉额头:“你们这一家子怎么会那么作死呢?是不是也觉得我爹他卖、色啊?” “艹,贾珠,你拿着爷的名额进的国子监,你就他娘的给我学了这狗屁回来?”贾珍磨牙。 作为一个族长,他贾珍难道还不够好? 他就一个名额,都没想过自己未来的孩子,见蓉儿有能耐,这就送出去了。 “可……”贾珠面色青青紫紫,咬牙,一字一顿:“我正因受你们之恩,才担忧。这世上阴阳协和方为正道!” “你听没听过庸人自扰啊?你把自己老娘,妹妹管好就够!其他事需要你担心啊?”贾珍闻言,面色缓了几分,翻个白眼,不爽:“我爹跟忠义亲王如何,赦叔跟当今如何,完完全全不需要你操心,别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啊!自己书读好,能考中就考中,考不中,这么大人了,虽然分家的钱够你们用三辈子了,但你自己个啊,也得有个立身的本事,你……” 贾珍教训起贾珠倒是完全信手捏来。这套说词—这么大人了,虽然什么都不缺,但是人要干什么……他完全听了不下数十遍。 泰兴帝闲着没事就这么叨叨他和贾蔷呢,那望子成龙的模样都不想回忆。 训诫完看起来还尚可的贾珠,贾珍扫眼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元春,眼眸露出一抹不屑之色:“你这野心,本族长支持你!你先把西弗朗斯的语言学好,或者法兰西的英语还有那啥的……反正学个外语,本族长帮你谋个和亲公主的身份,怎么样?”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去死!” 元春:“…………” 就在贾珍显族长之威时,这边崔宇时刻关注着贾赦动态,更别提还有贾珍派人来报信了,当即拉着眼圈都红的贾赦直接去了贾家的宗祠。 此刻,偌大的祠堂就只有贾赦和崔宇两人。 崔宇手紧紧扣着贾赦,声音透着份低沉:“恩侯,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也不会因此让贾家受到伤害的。” “我一直想过要光明正大与你在一起。” “我在努力奋斗的途中。” “我……” 贾赦伸手轻轻放在唇畔嘘了一声,示意崔宇禁声,而后自己目光看向祭台上正中间的族谱,眼眸带着抹笑意:“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为了保护我,你还写进了贾家的族谱之中。你近阶段能给我的礼仪都做到了。” “哪怕父祖他们有灵,他们也会祝福我们的。”贾赦边说回眸扫了眼神龛中数十个灵位,看着那氤氲的香气,忽然嘴角一抽:“我……我爹还是不要有灵好了,像他那种直男是不懂的。” “他没准会揍你舅舅的!” “他那个人脾气太臭了,也就霍叔看得上。” “至今搞不明白他怎么眼瞎,一点也不像我,那么火眼金睛!”贾赦接过崔宇递过来的帕子擦擦脸上不自禁落下的泪,看向崔宇:“放心,我真得没事!只是先前被气到了而已。那个狗官田仁因为出身就否定了我的努力,现在贾珠由因为我谈个恋爱否定了我的努力,可是为了这分努力,我都要抛弃出身,就算封疆大吏了,也不够爵位俸禄多;更要抛弃你,去外边!” 贾赦直接抱着崔宇:“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第144章 出发去河南 贾赦把脑子里的水化作金豆豆往外掉, 崔宇边替人擦泪边哭笑不得。这的的确确上辈子没准是海水小精怪。 贾赦情绪稳定下来,也没觉得有多少难为情,拉着崔宇坐在蒲团上,在贾家列祖列宗的注视下, 自己眯着眼躺崔宇怀里, 哼哼着:“我觉得这世道对男人太苦了。男人有泪不轻弹的,都是假话, 把情绪憋心里憋久了,说句不客气的话, 瞅你那二姐!” 虽然祠堂内有香灰,空气中也有些细细的灰尘漂浮着,但是冬日的暖阳透进来, 照在贾赦的脸蛋上,让人想着那金黄金黄的鸡蛋。 崔宇随着自己的联想,表情默默抽了一下, 恩,其实他文才也不太好, 爱实用为主。 想了想, 崔宇开口回了贾赦先前的话语:“的确, 人还是要鲜活一点, 哭过闹过笑过恨过爱过,世间滋味有体验过一遍,才是真真实实的。规矩,不是束缚人的性情的。” “没错!”贾赦点头, 仰头看着崔宇,抬手握了握他的手。 崔宇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慢慢十指相扣。 两人视线相遇,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笑得好甜好傻。 甜蜜蜜过后,事情还是要处理的。 “血脉”一词在现今还是具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假正经一死,这孤儿寡母在世人眼中,很大程度上前程便与他贾赦挂钩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45章 昔年贾珠出孝后下金陵科考,据说水土不服又考舍简陋得风寒之类,折腾没了半条命。是贾珍听得闲言啐语,怕他贾赦名声受损,又问过蓉儿之后,拿自己监生名额买他们的耳根子清静。贾珠的亲事,贾珍作为贾氏的族长,也是去过李家的。 原以为把贾珠扶起来,这家子也就立得起来了。 岂料…… 贾赦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总不能真把这家子直接甩手给族长贾珍了。 听着贾赦的忧愁,崔宇揉揉人额头:“那我派人处理如何?”他现在也是知晓贾赦跟二房的恩怨情仇,以及贾政失足落水背后的真相。对于那玄妙的生而携玉,他保持着不信态度,对于泰兴帝的处理也挺赞同的。 “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贾赦无所谓道:“反正我就是那么天性单薄的,你会不会感觉我坏啊?” “怎么可能。”崔宇失声笑笑:“血缘并不能代表一切。这世间的情谊大多还是互相尊重互相体谅相处出来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待别人好。” “那成,他们一家我都不管了,夫人,你处理啊!”贾赦亲亲崔宇面颊,两人又腻歪了一会,手牵手回了贾家。 回了家,贾赦询问了一二他走后发生的事情,贾珍眉飞色舞说了一通,问:“皇上,叔,你们觉得怎么样?他们娘两送家庙去,至于贾珠要不捐个七品的官,把他打发到南海沿子去。反正再也碍不着咱们的眼。” “别逗了,就他那个死读书的模样,让他当官?别跟他爹一样,闹个……”闹个灾变出来,祸害一方百姓。 贾赦拍了拍额头,回过神来,道:“还有,你也是的,没事逗什么和亲公主,本朝太、祖爷早就有规定,不和亲。像元春那样的,大概三岁看到老,已经起了富贵心思,哪怕是咱世人眼中的蛮荒之地,她也觉得是自己大年初一命格贵重,没准还想着还什么忍辱负重,三千越甲可伐吴,打回来呢。” 贾珍有些不开心的,他那么帮贾赦,结果这叔叔还刺他,说他主意不好,正想说一句:“有本事您老自己处理呢。”可一听贾赦的话语,跟着嘴角抽抽,不由得发自内心感叹一句:“感谢我爹,就我一根独苗苗。”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他贾珍跟贾珠已经出了五服了。要不是荣宁两府是近邻,就贾珠那性子,他们最多也就除夕祭拜宗祠的时候碰上一回面,而且贾珠还够不上格跟他这个族长说话。 不过哎…… 同情他赦叔!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从血缘关系上来说,贾赦是贾珠最为亲近的长辈了。在贾珠幼年丧父的情况下,他在“世俗情分”一词下,就必须得担着这担子。 “反正蓉儿也出息啦,他跟琏儿关系也好,又不会觉得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我以后要是娶妻了,也不再生了,儿子生多了,个个是前世的冤家。不患寡而患不均。”贾珍沉声总结道:“女儿也不要,要胳膊肘往别人家拐的。” “要不,”贾珍眉头一挑,乐呵呵畅想未来,道:“连继室也不娶了,反正现在我一个人也潇潇洒洒的,省得还有多个泰山老大人烦我。我什么都缺,就不缺便宜长辈。” 贾赦听着贾珍这思维扩散的,忙不迭拉拉人袖子,低声:“对他们一家的处理,这事你婶婶有话要说。” 贾珍身形瞬间一僵,默默看眼贾赦,带着一分愤懑—你不早说!亏他还翻了好多刑法,想折呢。 贾赦垂首认错。 “咳咳。”崔宇打断这叔侄两的眉眼官司,说了一下自己的办法,听得叔侄两人默默托着下巴。 皇帝一出手,那真是绝! 崔宇原不屑于弄小巧,来折磨人的,但是介于那些年自家恩侯在王夫人手中吃过得暗亏,故而派人去告诉王夫人一儿一女两选一。 王夫人万般无奈之下,自然选了贾珠,告诉了元春,并非亲女话语。 元春:“…………” 向来以荣国公嫡长孙女自傲的元春听到这个消息,再看着上门来认亲的“亲生父母”,完全疯了。 但哪怕再疯,元春依旧被贾氏一族除名,跟随“亲生父母”离开。王夫人也“后院宅斗”也自居佛堂。 作为被“保”下来的贾珠被一连串的事情打击的完全失去奋斗的目标,整日浑浑噩噩,疯疯癫癫。 ======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现如今鉴于有了“贾夫人”管教二房,贾赦也松口气,而后拜访了一下亲友,便要启程上任去河南上任了。 现如今文侍郎大人被自家归来的长子“点醒”过了一二,发现自己一不留神当了棒打鸳鸯的王母,倒是有些难为了,思前想后,决定赠送贾赦一份大礼。 “俊儿不良于行,不符为官标准,若贾大人不嫌弃,便留身边当师爷使唤一二吧。” 贾赦还没来得及劝一二,文子俊指指自己收拾好的行囊,表示要随队了。 除了师爷,捕头也来毛遂自荐了。 燕捕头笑着:“大人,我老胳膊老腿的还望你不要嫌弃。” “老燕,你……你顺天府……” “老了要退休了,徒弟小王也能独当一面了。我现在家带孙儿总不得意,大人,凭我们两的关系,您得收留我。” 贾赦点点头:“收。” 出行时,有不少人相送,也有听闻的老百姓赶来,场面倒是挺大的。贾赦感动的稀里哗啦,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当官为民奋斗。 因为这一次基本上要连任两届以上,贾赦非但自己惯用的物件带了个足,连仆从之类也是带了近百来号人。 贾珍依旧带着自己的神、枪、队,护着贾赦且去河南安定下来。等贾赦安定好后,他却是要掉头去山东接贾琏贾蓉去金陵参考。护送到金陵后,还要跟从京城南下富贵闲人队伍(贾敬,忠义,泰兴帝,余幕僚)汇合,泰兴帝和余幕僚在金陵押题陪考,贾珍护送他爹他义父继续南下出海。虽说有仆从,但是贾敬和忠义觉得贾珍既然不想为官束缚,那也无事。自己四处走走,也开开眼,知晓点民生风俗,比在京城翘着二郎腿享乐强。 至于贾蔷自然随贾珍跑,以求让他性子活泼点。 贾珍对这点安排倒是没有任何的意见,他特喜欢骑着马,扛着枪,神气洋洋,横行天下,真是帅且酷! 每当贾赦在途中学累了,一揭开帘子,看着那一马当先的大侄子,总觉得自己脑海里招招手,想喊一句:“悟空慢点,等等为师。” 但还没等他开口呢,便听得车内大佬摇算盘的声音了,顿时抑郁叹息。 他贾赦真是人缘太好了哇!师爷捕头还有幕僚都是毛遂自荐的。 恩。 贾赦侧身看看翻着案卷一页一页又一页的张大泰山,憋不住了:“您老慢点成吗?”他算账不容易啊!这检查仔细点,慢点啊啊啊啊。 张青山抬手将案卷扔贾赦怀里:“错了六处啊,八戒啊,别管你大师兄了,你还是继续算啊。还有三天就到了。” 贾赦:“…………大魔王!” “要不是你那谁三顾茅庐,你觉得我愿意对着你这蠢脸?”张青山觉得这女婿真是来让他明白什么叫挫败感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46章 贾赦捂脸开心:“我男人就是不懂语言魅力,光爱行动表达了。” 张大泰山:“请注意一下我的身份。” 第145章 上任前功课 瞧着贾赦这贱兮兮的模样, 张青山闭目养神,懒得理人。 他这一次出来,一来给贾赦当“奶嬷嬷”,帮人在河南立稳脚跟;二来, 也是将河南当做一个试验点。现如今玉麦, 还有新发现的马铃薯,红薯等粮食的推广种植, 势必要引发税收政策的变革,引发土地改革。 这一改, 势必要触动原来既得利益者—地主豪强们的利益。 所以,他们得提前做好准备,打好这一场硬仗。不管上皇还是当今, 都是个明君,也是个好主子,故而他乐意成为帝王手中这把刀。 贾赦见状, 挠挠头,继续捡起案卷来算啊算, 恨不得回去抽一巴掌当年调皮捣蛋不做功课的自己, 还有必须得埋怨一句—“真的, 十个手指头不够用, 女娲造人的时候,就该把手指头多造几个,或者每个人都得跟哪吒一样,三头六臂。” 时间和路程就在贾赦埋头功课中不知不觉渡过。 等到了河南首府开封, 已是初春时节。虽然前年大旱过一场,但山野间也冒出了不少绿色,看得人心情大好。贾赦兴起,不由得吟诗一首以表心意:“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因有孝在身,在外不过化名的张幕僚恨不得直接抬腿踹自家大人一脚。别人赋诗,他倒好背诗。 要知道河南底蕴丰富,自古就有“天下名人,中州过半”之说,只不过从宋一分为二,渡江成南宋后,河南才由天下首府渐渐宝珠蒙尘,没落。但正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好歹从夏朝至宋朝这段时间,是华朝历史上最为璀璨的集政治文化交通枢纽于一身的一个省,本地的名门望族大都有傲骨在。想要长长久久在本地站稳脚跟,地头蛇还是需要打好关系的。 政治,有时候比话本写得更为黑、暗。 像贾赦,作为宴会交友示好的工具——吟诗作对,只是略懂而已。都没法打入本地望族圈,怎么展开工作?总不能别人吟诗作对,他哥两好啊,来一盅啊! 堂堂一巡抚啊! 虽然会喝酒也很重要,但是要优雅! 张·奶嬷嬷·幕僚几乎都愁白了头发。 贾巡抚:“…………” 贾巡抚对忧愁的张幕僚很不解:“张大幕僚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的计划了吗?我规划的难道不好?第一步,让老百姓吃得饱肚子;第二步,修官道还有把大运河发展起来;第三步,蹭秃噜了我家大侄子,利用河南积淀下来的底蕴,打造“古都风景省”,让河南重新大放光彩。美得很!” “是挺好的,具体的实施方针呢,巡抚大人?”张青山笑笑:“不说后面两步,你把第一步的详细章程拟一下。” 贾赦讨好笑笑:“等到了地方,先看看。总得先入虎穴,再说了,还有老八在地巡察一二呢,他也有情报,等全部收集好了,再对症下药。” “大人您说什么都对。”张青山道:“先继续背些诗词歌赋,知晓河南的历史文化吧。” “恩。” 贾赦点点头,应下。他功课也做过挺多的,只不过相较于张大泰山文人的思维,他比较喜欢来野点的。 说句难听的,张青山寒门出身,他得遵守规矩,才能利用规则让自己一步步登顶青云路。 但是他贾赦不一样。他虽然也得遵守规则,可是这规则,是他相公制定的。在河南这片天,说句牛逼的话,他贾赦就是法。 当地士族要是敢当地头蛇,他是有打蛇的念头的。不然他大侄子带着神枪队出来踏青?不然崔宇和霍珏何必要扛着朝中“收编神、枪队”的压力。 ——神、枪、队,由两支。一支是守护皇宫的御林军,共一百人;另外一支便是贾珍带着的这一支,五十人。两支队伍都是贾珍领头,算半个教练培养出来的。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这枪,都是他敬哥在改造左、轮□□基础上研发而来的。这些枪、火、弹、药买单的人大头也是贾家。兵部没全额付款的能力,他们还有别的开支,户部还有皇帝要权衡全国收支,无法全额批。别说研究是很烧、钱的,光是购买手、枪以做神机营工匠的研究,都是个天文数字了。 他们贾家虽然没人在军中为将为帅了(霍后娘也快要退休加入富贵闲人队伍了),但还是军需大佬。现在运行良好的军校,最贵的西洋火、器类教材,都是他们家贾掏钱的。 故而他贾赦背后还站着兵部,站着军方。 政治有时候就是强、权、掠、夺。 所以,地头蛇乖乖合作到也罢,不然哼哼哼! 到了开封驿站,早已归心似箭,心念念大理寺的宋学慈一见贾赦,恨不得直接跨马回京。 “早知道是你,是你,是你,当初就该你留下留下留下!”宋学慈一口气强调了三遍。 他一口气把河南官场,尤其焦作新乡附近的贪官污吏宰了大半。新派遣过来的小官吏们个个小心谨慎,其他收到风声的官员们也忙不迭来给他请安。 烦的他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案子,案子,案子。 跟随忠法王前来接新上任的巡抚的众人:“…………” 说好的灾后要勤俭呢? 巡抚大人这车队,尼玛的是来炫富的吧? 贾赦出行带了巡抚和一等男爵两个身份的名额应备的护卫。这护卫便有六十人。除此之外,他惯用的八个常随,还有其他,重点如厨房人员,专门糕点的厨娘,会本邦菜,淮扬菜等等八大菜系的厨师必不可少,煲汤做甜点的厨娘…… 更别提贾赦车队里还有个文师爷了。文家也是大户人家,虽然文子俊因腿断了仕途,可也没打算放弃人,让人自生自灭。文子俊要随贾赦为师爷,也是他自己个的意思。哪怕残废了,还能散发些余热。故而文大人和文夫人边欣慰边心疼,使劲的给自家儿子行囊里塞东西。反正在怎么塞,都越不过巡抚大人的车队去。 更更别提与贾赦随行的还有贾珍和贾蔷了。这两都是千亩地里一根的苗苗啊!尤其是贾蔷,泰兴帝依旧是个偏心眼的祖父。 故而,当眼瞅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车队,河南官僚还有豪强乡绅们都傻眼了。上个任而已,有必要搬家一样吗? 宋学慈略为贾赦引荐了一二,便引着他入内,说了些自己收集到的消息。 瞧着宋学慈如此迫不及待的模样,贾赦抽抽嘴角:“你有必要这样猴急猴急的?” “名不正则言不顺啊。”宋学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还是不喜欢这种周旋往来的氛围。” “我也不喜欢啊。” “没事,你这漂漂亮亮的往那一站,不就啥事都没了?” “讨打。”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47章 两人闲话了几句,宋学慈正色起来,说起正经事:“隐户隐田,这种基本上地方上都有些。这事你可以慢慢折腾,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旱。钦天监算过,今年这雨水恐怕也不足,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贾赦拿笔记下,又问了先前他赈灾过新乡的恢复情况。 宋学慈叹口气:“那地方本就贫瘠,再旱下去恐怕生存不易。往周边府县迁移,却也有些故土难离的。” “周边都难离?”贾赦眨眨眼:“我先前记得还从那本府县上看到过来的?不是灾荒年代,有闯关东的习俗吗?现在东北比前朝好多了,霍珏不是把女真红罗刹等都打臣服了?据说那里除了皮毛不错,土地也挺好的啊。就是有点冷。” “那是山东那边吧,有往东北迁的风俗。这边百姓大多往陕西跑。”宋学慈道:“可那是得草根树皮都没得吃情况下。” “哎……”贾赦叹口气:“要是这些老百姓观念跟像大牛那样就好了。大牛宁愿在海外闯荡,也不愿呆家里。” “呵,农民要是个个成商贾,往外跑,你男人要疯。”宋学慈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第146章 卫生一把火 贾赦送了个白眼给妻弟。 要不是这苗苗跑路, 还用不着他家小崔顶锅。那他们小夫夫日子过得该有多惬意啊,哪怕在衙门在家里,日日夜夜对着“包公脸”,也好比如今山迢迢水迢迢, 山水迢迢, 相距七八百里。 艾玛,一分别, 文才都好了起来。 果然熟读唐诗宋词,不会赋也会吟。 真是聊以自慰啊! 贾赦辞别了宋学慈, 回房间连夜写封了深情满满的家书,托宋学慈带回京。 宋学慈一接过那信封,一感受那厚度, 忍不住眼眸扫扫那精神奕奕的贾赦,不由得好奇这到底装了什么? 厚如书册。 且不提宋学慈回京后舔着脸凑他哥旁边,想晓得自家“四嫂”到底一夜间写了啥, 最后在皇帝面无表情下领回一本《唐诗三百首》。这边,贾赦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进了巡抚衙门。 在官衙后院安顿, 又购了一座院子安排仆从等等便不说, 贾赦看着自己的班底:张幕僚, 余子俊, 燕捕头,还有一随传打手贾珍以及金光闪闪的财神爷贾蔷,说起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该怎么烧。 “要不是为了赶上春耕, 老子不至于正月初九,连元宵都还没过就赶赴上任的。”贾赦先自我表扬了一下:“这是多么尽忠职守的好官啊,在座各位也一样,都是战战兢兢,兢兢业业的好官。” “都唐诗宋词元曲背了那么多,咋还那么词穷呢?”张青山搞不懂了。虽然有余幕僚指点,贾赦钻了漏洞以致于成为科举届的耀眼奇葩。但是贾赦科举过后,也是在学习的啊,时常还被抽功课考校一二。 “我是来当官的,又是来当诗人。”贾赦道:“说话能让人听得懂就好,咬文嚼字干啥呢?最重要的是心意!” “别两眼瞪着我看,看不出你的心意来。”张青山拍拍桌案上的案牍:“已经让六房书吏把案卷拿过来了,你对着案卷表达心意去。” 贾赦:“…………” 张青山说完,面色郑重了一分:“你也在户籍司和粮饷司呆过,国土司也串过门子,子俊更是国土司呆着的,所以你们两先尽快把河南境内的土地,户籍人口数等等理清。这事算专业对口了吧?春耕一事刻不容缓。” “还要你要记得饭要一口一口吃。”张青山再强调完这点,对于这帮小的接下来要讨论交际往来宴会等没可担忧的,便自顾垂首翻看起了卷宗。他在某种程度上完全是靠脑子记得住所有人的数据资料,才一路杀出条青云路来。 对于张青山这行事作风,贾赦也没觉得有什么被冒犯的。毕竟这位也是真大佬啊,论官职,都比他高上几阶。这一次出门也是带着任务来的。更别提他看书的速度了…… 恩,移动的案卷。 “来,接下来说重点接风洗尘宴。”贾赦拿着本子将现已知晓的信息说了说,翻了翻自己先前做好的功课:“本省共有八府一直隶开封,这算起来九个知府,其中四个换了人。新换上来的大抵跟我们现在差不多,刚到地方,还属于人生地不熟的阶段。这四个我们倒是可以联合一同发展。另外五个,安阳商丘开封,这三地知府倒也是官声不错,洛阳知府虽然圆滑了点,但也算可圈可点,郑州这位郑知府,倒是个……有心无力老古董。” 九个知府三十二个县令近四十万百姓,一下子都归他管了! 说没有压力,完全是假的! 贾赦不由得摸了摸肩膀,脑海里却是开始有些后悔起来,当年没有好好发挥所长,竭尽全力的帮崔宇。 还没接受身世便被赶鸭子上架,想想也是个小可怜,再一想想,崔宇也是个能人牛人!竟扛得住! 所以,他也一样会扛得住! 文子俊说了说自己现阶段能够做的事情:“此地名传天下大儒,安阳的秦老,洛阳的金老,文老……” 说到最后一个文子俊笑笑:“那爱画牡丹的大手是我本家叔祖父,倒也是熟悉一分的,其他两个我都托了舅舅联系一二。到时大人与我登门拜访便可。这些都算威望,非但本地有些名声,在天下士林中也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搞定了他们,河南文教这一块,大人压力便会少些。” “嗯嗯,多谢子俊你从中说情啦。”贾赦边记载边道个谢。 “不客气,这除却大人热心,也与琏儿蓉儿他们在书院表现好有关。”文子俊道了一声:“我舅舅与友人去书院,偶遇两位公子考校过一二。” “哦?”贾珍闻言挺自豪的:“那也是,也不看看我儿子他们谁教的。对了,文师爷,你舅是谁啊,那么能耐考校我儿子?” “咳咳咳,”贾赦忙给贾珍使眼色,这边文子俊笑笑,他倒是对贾珍这小螃蟹性子有些了解的,也不是坏,只不过圈子不同罢了。 “我舅舅姓孔,是孔家近支。” 哪怕贾珍真不读书,但是对“孔”一词还是有认识的,而且也不笨,听人这么一提,再想想书院所在地,贾珍当即眨眨眼,凑到文子俊跟前,厚着脸:“哎呀,文叔叔啊,侄子不懂事啊,还请您见谅啊。我儿子他们被您舅舅考校过还表扬了?艾玛,那真是祖宗冒青烟了,我祖父他晓得还不高兴坏了。那两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大喜事藏着不说。等他们回去,我就开宗祠告诉祖宗们,让他们也跟着开心开心。” 他贾珍自己浪荡,但也是知晓贾家老太爷们有武转文心思的。不过路漫漫兮其修远兮,到他这里失败了一下,但没事,他的堂弟贾琏,儿子贾蓉却是肉眼可见的要成功了。 必须祖宗同庆! “没错!” 贾赦对此也是挺激动的。儿子孙子太涨脸啦! 文子俊差点被贾家这叔侄两逗乐了。不说贾赦旁边那张大人,便是贾珍的外祖父一族,那也是书香世家的。尤其是贾珍,清北书院闹死闹活不继承,至今是文人圈子里无法理解的千古奇案。 但还是那句话,他觉得圈子不同,又何必强行继承呢。 略过这一段小插曲,文子俊说了些其他事项,便轮得燕捕头汇报相关情报了。 捕快其实也有很多门道在,哪怕经验老道又是捕快世家出来,算得捕快网遍布的人了,初入河南官场,打进圈子里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先前宋大人虽然查过一番,但以属下所见,这帮人皮都痒痒的,压根没点精气神在,是个外强中干的。” “恩。”这点贾赦也有体会,“看着跟顺天府的就不一样。老燕这帮人,等会我们再详细讨论讨论要怎么先收服了。三班六房不听话,那不亚于光杆将军。”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48章 “是。” 贾赦标了个重点记号,而后看向贾珍:“纨绔圈子咋样,这边小肥羊多不?”其他圈子没准还有点难一下子融入,但是纨绔圈,追求的就是富贵攀比! “有我财神爷出马,还有什么地区之别?”贾珍得意的拍拍一旁沉默不语的贾蔷,傲气无比道:“我们一往赌坊去,全都趴下了。青楼楚馆扫一圈,各个认我当大哥。小地方其实玩得就这些老花样,叔,怪没意思的狠。纨绔我带带玩倒没事,不过据说有个恶少,杀烧抢的那种。这得您自己个出面解决了。” “好。”贾赦应了一声,综合了各方的信息,胸有成竹的出席接风宴会。 接风宴是由开封知府主办的。因先前大旱,又被宋学慈这尊杀神威慑了一二,故而一开始打算走朴实风,别说什么歌舞助兴之类的,便是餐桌上也最多些家常菜,杜绝铺张浪费。可一见贾赦这高调奢侈的模样,倒也忍不住心理开始打鼓了。 他不同别的知府同僚,他可是附郭省城,直接在贾赦眼皮底下干活的! 真是前生造孽,才轮得到今生附郭的官途。 开封知府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先按着计划行事,反正贾赦就算是装,也不会当场发火,毕竟他自己也是赈灾过的。在赈灾时,这名声可好着呢!与此同时,心理打了些腹稿,打算应对贾赦。 可他千想万想,没料到一点,等菜一端上桌案,贾赦无比感伤的,一脸快要落泪了。 “下官斗胆,”开封知府不解了。这虽说家常菜,但也是精心准备过的啊,特讨上峰喜欢的。 “大人面……” “李知府,本官无碍。”贾赦看着跟前的玉米排骨汤,叹口气:“只是忽然想起些往事,有些伤感罢了。” 我的美贾玉麦宴啊! 瞧着这一道道上来的玉麦宴,贾赦感觉这心就被扎了一下似的。难得附庸风雅一次,结果流传后,一个名都没用得上。 “看到这玉麦,本官倒是想起了去年秋收时节刚得的神种红薯。”贾赦眼眸扫了眼在场的官僚,展颜一笑:“虽说现在不过还在试验推广阶段,但是我等身为朝廷命官,理当食君之禄替君分忧,不妨每人先领些种子回家种种。哪怕居住在后衙之中,也没事。当今昔年为顺天府尹时,还在衙门里种韭菜大葱。” 官员们:“…………” “后院那些花花草草,原本种着,那就不要拔了,继续种着。没种的话,那就种种红薯,还有那西洋那边泊来的西红柿,老好看的,没事的时候当盆景,肚子饿了还可以饱腹。”贾赦继续说道。 “多……”开封知府开眼其他同僚,起身:“下官自当遵守府台大人之令。” “李大人,你客气了,说不上命令,只不过个建议罢了。勿以善小而不为。”贾赦道:“举手投足间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多多做些,其他人上行下效的,也自然就好了。真的,自打我上任顺天府尹通判后,京城内外各个手伸出来都是干干净净,病疫不知不觉就减少了很多。” “我觉得这个习惯很不错的,有时候病从口入。”贾赦沉声道:“很该从个人卫生抓起。” 第147章 火火火火火 接风宴会后, 四个算相熟的知府不得不私下开个小会,讨论一下“我们的上峰到底是不是扮猪吃老虎。” 开封知府感觉自己愁断肠了,看着三人沉默寡言的模样,叹口气:“诸兄啊, 我们可都是即将在贾大人手底下讨生活的人啊。” 洛阳知府闻言笑笑:“李兄你又何必发愁?皇上既然能派贾大人前来, 自有他的打算。我等只要按着贾大人的命令行事,准不会错。” “不说不错, 少做少错。先过三个月再看看吧。对了李兄,你这样搞得我们在拉帮结派一般, 老郑呢?” “发过帖子了,没来。” 其他三人:“…………” 贾赦:“…………” 贾赦也收到了手下人开小灶的消息。对此,他倒是不在意的, 这几个也算先扎根河南的老派了,坐下来交流交流对巡抚的看法,也是人之常情。他自己个也拉着其他新来的知府们谈过话呢, 鼓励人跟着他好好干。 不过老郑却是个问题啊! 贾赦在心理记了一笔,打算下乡巡视去郑州的时候找人好好谈谈。现如今, 他还是有其他任务在身的。 第一个便是督促春耕了。 第二个先前遭灾的新乡焦作等府县, 得雇佣老百姓把树苗全部栽种回去。毕竟大旱饿了, 灾民啃树根草皮的, 一路光溜溜的。这样子很容易愈发大旱缺水的。这个经验还是皇帝自己翻遍所有大灾记录,对比总结出来的。树木的根有巩固水土,预防水土流失的作用。 与此同时,还得跟燕捕头合作将捕快衙役收老实了。这帮人不老实, 那真正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了。 他要先收拾刺头。 被贾赦视为刺头的原先捕头王虎等人眼见贾珍带着神、枪队离开了,贾赦点着人时不时的外出巡逻,跑农耕,跟随了几回,便个个有些受不了,时不时请个假,生个病。 原以为跟着贾赦出门,没油水可捞,也有些打赏。可谁知一样都没有,还嫌他们办事不利索,推三阻四的。 这一日,轮到王虎带队值晚班,他也算府衙内老资格了,也有些人脉关系,自觉贾赦不会动他。再者贾珍都走了,剩下这些也算“老弱病残”了,故而寻了一帮人吃酒去。 收到消息的贾赦阴沉沉笑了一声。 原本倒是同意燕捕头去便够,但是当贾赦路过瞭望楼,瞧着那空荡荡的,毫无一人,是彻彻底底火大了。 见过玩忽职守,磨洋工的。恩,他自己个也拖拖拉拉过,有时候还卡着最后关头给拟公文。但是没见过胆肥如此的,瞭望楼竟然也一个人都有! 瞭、望、楼! 不同边境的瞭望楼,内城的瞭望楼用于巡视是否有火情。 大火无情啊! 一想到这个就想到新乡那大火!那狗官田仁,为了安排自己假死,为了毁灭证据,想让一切都化为烟灰,连府衙内的瞭望楼也是特意没让人当值。 “武艺超群,带着人一起。”贾赦气得牙根痒痒:“老燕,你前头带路。” 燕捕头眼见贾赦面色青黑一片,况且也的确是严重的失职问题,当即点点头,面色沉了几分,抬腿往前。走过了一段路,隐隐看见了牢房大门,燕捕头打了几个手势,示意自己的小弟子们去把那探头探脑望风的拿下。他也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过来了,带了几个本家子侄还有新培训出来的几个捕快后辈一起过来的。 小弟子们手脚灵活悄然无息的拿下了望风的。 贾赦看眼被捆绑堵嘴严严实实的了,面无表情的抬腿往牢房里走。虽然本朝将捕快仵作等从贱业中驱除,但自愿从事的还是少。基本上都是世世代代以捕快为业的人。当然每个行业有好人也有坏人。可不管如何,在他贾赦的观念里,既然身为捕快了,那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 “大人,这有点肮脏气,您受累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49章 哪怕是顺天府的大牢,贾赦其实也很少进去的。而且有贾赦这臭美在,又经过防治鼠疫清扫,顺天府大牢环境其实很不错的,起码都是整洁干净的,连给犯人铺地板的稻草都是带着稻谷味。故而,其他人一踏进大牢,迎面而来的臭味一熏,便纷纷侧目看了眼贾赦,道。 “无事。”贾赦缓缓吁口气,沉声说完,继续负手往里走。待听着越来越清晰吆喝猜拳摇骰子喝酒取乐的声音:“点灯。” 武艺超群等人高举着火把,以求照亮这通往牢房那狭长幽暗的走道。牢房味道都不好闻,但是还没见过那么臭气熏天,还烟熏火燎的。 供狱卒轮班休息的房间内,原先的捕头王虎正翘着腿,喝着酒,嘴里骂骂咧咧的:“京城贵人,贵人又如何。不就是靠个爹!还头一次听说咱捕快也要先考试了,我老王家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放眼开封府城,有谁比我厉害?” “王哥,谁说不是呢,以为来个大靠山,结果呢?什么传说中的油水都没见着,还先拿自己人开刀。你说说有这样当官的?没了我们这些小卒子,他是打算自己撩起袖子干不成?” “呵呵,说起来那倒是好模样啊!细皮嫩肉的。” 闻言,所有人都嘿嘿笑了一声。男人嘛,荤、段、子讲讲又能如何。 王虎话语透着股猥、琐:“要是能轮到我进大理寺,就算没个九品缁衣捕头官威,让我只当个牢头,也够爽的。那些犯人定然一个个细皮嫩肉好身段……” 说话间,忽然桌案上烛光跳动了一分,随着那跳动的火焰,有人抬眸扫见了那窗外的一定,当即面色变了变,失声:“贾大人!” 此话一落,原本热闹的休息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下意识的看了看不知何时打开的门。 贾赦走进,环视了一圈屋内,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都有,语调冰冰凉凉:“你们都是捕快,也熟悉律法吧?说说,公职期间,吃喝玩乐,该当何罪?” 所有人飞快的看了眼王虎,皆是默不吭声。 “老燕,你说说?” “按律杖责三十。”燕捕头干干脆脆应了一声。他完全不懂这些同僚心理了。这年头,当捕头就算不收些礼,日子也比以往的好多了。况且贾赦也是大方的,基本上是自掏腰包,制定了一系列奖励的措施。 只不过这前提要得让捕快们从新学点规矩,包括律法勘验等等知识,用的还是军营训练方法而已。但只要熬下来,跟贾赦钱途和钱途那是一片光明。 “你这狗东西……”王虎闻言愤愤开口大骂,一张口酒气扑鼻而来。虽然官场上有自带心腹随行上任的做法,但是那个像贾赦这么狠辣无情,将他们所有人都试为不合格,要重新考验,过关后才能上任。 瞧着走路都趔趔趄趄的王虎,贾赦直接一抬腿踹人胸膛上。 这一脚谁都没料想到,王虎没站稳,直接“噗通”一声摔趴在地上了,“哎哟”唤了一声:“我艹!” “大人!”其他还有几分清醒的,跟随王虎吃喝玩乐,就差闹罢工的衙门们闻言跪地求饶:“大人,属下等只不过是一时糊涂,还望大人开恩啊!求大人看在属下等人这些年也是为一方百姓尽忠职守,没有功劳也苦劳的份上。” “还求大人看在属下等人也算半个百晓通,知晓府内外大小事情,熟悉本地的风土人情份上。” “还求大人看在……” “…………” 他们这些人可以算的上是老资格了,而且各家连着各家,基本上都是捕快世家,个个有点门路。真若是“罢工”了,恐怕贾赦哪怕靠山硬,也一时间没法运转整个衙门大小事务!索性不如迎着这个台阶下一下便得了。 龙有龙道,鼠有鼠道。 之前赈灾,贾赦能耐,那不过一时性的。 现在,贾赦再能耐,真能把河南境内所有捕快衙役换一批不成? 这一点,堂堂王爷都没法做到呢! “知道本大人什么出身吗?”迎着众人那眼珠子滴溜溜的鬼转,贾赦冷哼一声:“我祖父我爹我干爹我大祖父我大伯父怎么刷老兵痞,知道吗?” “敢在我贾恩侯面前横,还以为我真是读书人?”贾赦冷冷开口:“来人,把他们全部拖出去,杖打三十,不得再录用!谁敢求情,同等待遇!” 闻言,所有人面前齐齐一变。王虎也被一脚踹得清醒过来,听了这话眼睛瞪得恍若灯笼:“贾大人,我可是户部上有名的小吏啊,九品的缁衣捕头!不是那些不入流未记名的捕快。”像他这种有些品级的,贾赦就算有权不用他,可也没权说—不得再录用这话。 “九品缁衣?”贾赦一听这个,愈发生气,手紧紧的捏成拳:“朝廷待你们如此之优厚,你们就难道这么报效朝廷?” “来人,全部拖出去,召集三班六房,当着众人的面,以儆效尤!若有人再犯,本官绝不轻饶!”贾赦说完,直接面色不虞,甩袖而出。 燕捕头见状,忙不迭让几个小徒弟把人捆绑押送而去,不敢劳烦贾赦的仆从动手。说起来,也真是佩服这些人胆大的。 贾大人新官上任正为春耕急出痘来,而捕快衙役,除了一些感觉正常思维—前来表现自己的才干,服从那捕快培训计划,也有正观望着的,每日训练不算出众也不算拖后腿,便是老老实实把此当做养家糊口的营生;但像今晚这帮人,忒不正常,往自己脸上抹金呢。 所有人三班衙役都被叫到了大堂,贾赦穿着官袍端坐,向来表情多变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表情,反而透着股杀气,像是驰骋沙场,马背上的大将。 此刻,原本心存一分轻视念头的王虎等人倒是有些害怕起来了。贾赦不是文官,他娘的武勋世家啊! 第148章 第二把火火 贾赦坐了整整一刻钟, 眼见衙役们开始左顾右盼,窃窃私语起来,才惊堂木一拍,朗声:“燕捕头, 把这帮人干得好事对大家说说。” “是, 大人。”燕捕头行礼过后,对众人说了起来, 言简意赅客观无比,强调了一点—公务期间, 严重玩忽职守。 其他人也闻得见那酒气,对此倒也是没什么意外的,只不过对于贾赦的处罚, 颇为震惊:“不……不录用了?” “还……还求大人开恩啊,属下上有老下有小……” “既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嗷嗷待哺, 那又如何?”贾赦话语冰冰凉凉:“怎么,还打算让本官养你不成?本官纵容了你一次两次, 对你们开恩, 对他们这些每天晚上还要抽出时间来踏踏实实认认真真的训练的, 那不是不公平?” 此话一出, 原本还觉得贾赦有些绝情的衙役们求情的话语一滞,倒是默默不虞起来了。的确啊,他们辛辛苦苦的,为什么这些人偷奸耍滑的, 他们要帮忙开口求情呢? 大人先前都再三严明规矩了。 这帮人还再犯,那不是打他脸嘛? 王虎闻言,眸光扫扫自己其他几个本家兄弟,却见人转开了眼,当即心中恼恨,不由开口:“跟着你,跟着你又有什么好处!想当初我们哥几个好歹也能吃香喝辣的……” “缺德吗?”贾赦眸光多了分厉色:“小心生儿子没、屁、眼,天打五雷轰!我带你们清清白白赚钱养家糊口,不好吗?”捕快的灰色收入来源很多,最多最狠的一笔便是秋收粮食的征收了。这中间猫腻,他现在完完全全懂了。 浑然没想到堂堂巡抚公堂之上画风如此,衙役们听了这话,身形都僵了僵。 “做人,给子孙后代留条路,清清白白正正经经啊!”贾赦将惊堂木一拍,沉声:“本官出资成立私塾,你们孩子可以免费入读,读书功名,亦或是算个会计账房,或者子承父业或者……各种前途坦荡。” “更别提你们自己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50章 贾赦说完,冷哼一声:“拖出去杖打,至于你们,若是觉得本官阻碍了你们青云路,也不拦着你们富贵高升!” 说完,贾赦起身,也不管众人何种态度,直接甩袖离开。 离开之后,燕捕头等人边带人打仗,边扫眼面色慌乱的众人,呵呵一笑:“也不知道你们矫情什么,这么好的待遇可遇不可求的。遇到贾大人为上峰,不偷着乐还有胆得陇望蜀,真是鼠目寸光。” “可……”有个机灵的靠近燕捕头,给人鞠躬,讨教道:“燕……燕捕头,您……据闻您也是捕快世家出来的,那您也该知晓,我们祖祖辈辈都是靠捕快为业,这些规矩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呸!现在咱还是贱籍,子孙都不能科考,不能有朝一日当官吗?”燕捕头没好气的开口:“什么叫规矩?规矩就是给人来打破的!现在咱腰杆子挺直,大小也是良民,更是个小官!做好了,那是真正的官爷!没见过这么不惜福的。这福利也是从当今登基后,皇上他老人家也是民间出身,知晓我们的苦与难,才设计改革推行!现在你们这帮人运气好,提前享受一回,跟京城一个待遇。” 说完,燕捕头指指几个正杖打的小捕快们,道:“看见了没?这些都是训练过后上任的。别说什么家室背景了,他们原先都是乞丐,现在靠着自己踏实能干,也能有正经工作。” “这世道什么都缺,还真不缺什么家传。” 这一番棍棒加甜枣,尤其是第二天众人还看见原先离开的贾珍哒哒哒的骑马飞奔回来,身后还跟着乌压压的一百来号人。 斗胆一打听,才知晓去焦作新乡那边又招了不少捕快衙役培训! 霎时间,留下的捕快衙役们非但没胆存其他心思,反而为自己的饭碗担忧了,个个强打起精神,认认真真训练。 至于被打了驱除出去的王虎等人,就算想发展一下所谓的“本地人的人脉”,却也发现没人理会他们了。 贾赦看着风气大改的衙役们,松口气。这放眼天下御下道理都差不多,恩威并施外还得让人有紧迫感。别以为捕快是“铁饭碗”了,世世代代相传。 “叔,你确定现在稳住了?”贾珍有点忧心:“要不我给你再留点人,或者让霍叔祖派点人来保护你?” “谢谢啦,珍儿,这几天辛苦你了。”贾赦感谢道。让贾珍假意离开,也是他钓、鱼的一环。 “辛苦倒是算不上,反正跑跑身体更健康呗。”贾珍闻言笑笑:“您若是没事,那我休息一下,明天就带着小草去书院了。” “恩,帮我给琏儿蓉儿带封信啊。” “成!” 贾赦说了几句,让贾珍去休息,又招来燕捕头询问一二,便乐颠颠跑去张青山面前小小炫耀了一下。 “张大人,我怎么样?” “你都快四十了,能不能沉稳点?”张青山揉头,看着岁月似乎没怎么让人留下沉稳气质的贾赦,忍不住深深叹口气。 “…………我今年才三十六。” 张青山不欲在此与人纠结,道:“接下来的才是硬仗啊,要丈量土地,要逼得富户豪强吐出良田。” “也是威逼利诱嘛。”贾赦真心觉得按着他老丈人这种愁法,他满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都得掉光了。 “理是这个理,可是方式呢?”张青山语重心长:“先前收买粮食,好歹还有旱灾为借口,有贾珍他爹挡着炮、火,现在你要是敢直接冲众人家中去,那只有皇帝护得住你了。” “要不然他当啥皇帝啊,连点好处都捞不着。” 张青山捂头。他是个正常的文臣,别让他挑战世俗礼法。 与此同时,宫中的崔宇似有所感,眸光朝西南边望了望,对着挥一挥衣袖要离京的老爹,哥哥,翻个白眼。 “我跟恩侯忙忙碌碌,谋划改革除弊,你们欢欢喜喜好意思吗?”出发前还要进宫来嘚瑟一下,这种富贵亲人他真完全不想要! “什么叫欢欢喜喜了?”忠义亲王委屈:“我帮你养爹,我和我男人还要漂洋过海去看日出……不对,去学习先进的外洋工艺,以此来取长补短。告诉你,我舌头都快捋不直了!oh,my honorable emperor!” “听不懂别扯!”泰兴帝虽然对“番邦”工匠以及赚番邦钱感兴趣,但是这话听耳朵里,他老人家心理还是有点不虞的。 不好听! 以后全地球都该学汉语! 边想,泰兴帝字正腔圆,一字一顿,展现汉语言的魅力:“什么叫欢欢喜喜了。我去江南又不是看风景游玩的,是帮你带便宜儿子呢!告诉你,蓉儿来信八卦了,知道吗?你便宜儿子早恋了!少年爱慕了!” “什么?”不光崔宇便是忠义亲王闻言也惊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所以说啊。”泰兴帝指指自己:“帮你们带孩子,个个还不知道感恩!你们忙着公务忙着谈恋爱,都不管管孩子教育。” 泰兴帝嘚瑟了一会,看着他儿子快要把他往龙椅上跩了,忙不迭微微道来缘由:“就是山长亲生,其中一个小姑娘养得猫跑屋顶上了,咱孩子什么人啊!打小就爬墙好手!于是,在一群白斩鸡中不就鹤立鸡群了,小轻功一飞,那个潇潇洒洒,小女孩家家的能不喜欢?我觉得肯定喜欢的。” “琏儿做好人好事呢,助人为乐了,您别随便拿这个开玩笑啊。”崔宇瞧着泰兴帝一脸抱重孙子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提醒。 “不是,还没半个时辰,这个猫又上屋顶了。”泰兴帝道:“那小姑娘请琏儿呢。琏儿那木头疙瘩的,取完就走了。” “那真是木头疙瘩。”忠义亲王闻言嘿嘿一笑:“这小姑娘家家有眼见。” “对啊,听蓉儿说还有第三次呢!这猫跑树上去了。蓉儿那鬼精灵,展现了一下小胖子的灵活身手,然后被送了一把小鱼干充当谢礼,琏儿可是什么都没有哦。” “嘿嘿!”忠义亲王笑完,忽然一拍御案,看向崔宇,焦急万分:“你说,琏儿会不会也那啥啊?要不然这情谊,蓉儿都看出来了,他年长些,难道不懂这撩汉子套路?” 此话一出,屋内氛围瞬间僵了一分。 崔宇祸水西纵,转移焦点:“不过没影的事,我们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以免庸人自扰了。琏儿虽然到了年纪,但临走前他也跟恩侯聊过这话题的,等他考了秀才的功名,再议婚。反正到底是男孩子,迟些年便迟些。话说回来,二哥您有空担心琏儿,安乐怎么办?” “天要下雨,闺女要单身,随她去呗,反正我路过广南,等她遇见了,先聊聊。”一想起自家闺女,忠义当即没空八卦贾琏如何了,那个愁。 “哎……”泰兴帝也愁,偏心眼的愁。 让他老爷子想起自己那嫡长孙女终身大事,真是愁啊! 泰兴帝转眸看看崔宇,催问:“你不是要土改嘛?进展如何?” “因利诱导中。”崔宇闻言,沉声道:“不过这是若是推行起来,还真要多亏了父皇您。” “怎……怎么跟我有关系了?”泰兴帝难得一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因为您允许民间富豪加入商队啊。” “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51章 第149章 全家来助力 泰兴帝和忠义闻言愣怔不过一瞬,也回过了神来。 前年,由户部出头代表文武百官组建了一支商队,内务府和大小爵爷合资组建了一支商队,两支商队随着牛继宗的商号出海远航买卖了一番,也算小赚了一笔,而后各自规划船队路线,各负盈亏。当然,都是赚得多亏得少。自古利益动人心弦呐,尝到了甜头,众人想不想单独干? 亦或是另外再出资组建一支商队? 这些都想,想疯了都! 可是没有户部的通关文牒,那就是走、私,不受朝廷保护,就算找得到船手,可在海面上还有海盗啊! 话说回来,这些年朝中对于军队建设颇为完善,尤其是不知不觉已经形成规模 的 大 周 皇 家 军校,还 有 宣 察使quot;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quot; 的在底层士兵中树起“忠君爱国”理念,已经培养出了不少的中层将领人才,对于海军的建设也是重中之重。在海面上行走,若是挂上“大周军旗”基本上是能够畅通无阻的。 只不过,在霍大帅眼里,走、私的不算大周子民,偶尔被“海盗”误伤,那也纯属活该。不把人吓老实懵逼回去了,一个个剑走偏门,海商还不得乱套 故而民间,尤其是富豪们对海洋资源还是颇为眼热的。若是朝廷能够放松核定可出海的家资,那么保准不少因此趋之若鹜。 这边得了利益,那么土地改革也就悄无声息能够推行了。 毕竟,现在粮种又有了新的两种一一红薯和马铃薯。 从赋税开始着手,一步步到土改,从试点开始推向全国,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踏实! 泰兴帝转念这么一想,感觉自己真是十全老人! 真是这辈子好人好事做多了,上天赐给他这么一个正常的嫡苗苗。 于是,泰兴帝牵着自己不太正常的小公举嫡苗苗游山玩水下江南了。 临走还被塞了个“替你教便宜儿子借口的崔宇倏忽有一瞬间想飚一飚脏话。可又有什么办法? 崔宇只能抱着自己快垂垂老矣的quot;定情”神鸡,默默对着奏折念着: quot;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边幻想一下千里之前的贾赦接到情书会是如何表情。 这幻想还得是抽空,得等他批阅所有奏折后。 真是憋屈没法说! 千里之外接到来信的贾赦却是哈哈哈哈叉腰大笑,对着张青山得瑟:quot;看,利益诱惑来了吧? 都说了,我家男人最棒棒的。那些富户商贾乖乖合作倒也罢了,还算给他们一份颜面。否则?quot; 贾赦冷哼一声:他们本来干得就是律法命令不许的事情。兼并土地隐匿佃户人数等等,只不过是以为法不责众而已! 改革嘛,流血是必须的。 只不过他起码要当个张居正,不要成为王安石。 老王太惨了! 可他贾赦就不一样了。 他家皇帝从上而下,分引朝臣勋贵大地主们的视线,他家发小拿着黄金吊着众人,他在后边跟从下而上,牢牢从老百姓工作开始,真是配合完美! 还有他家大侄子他们一家把土财主的傻儿子们忽悠在一起,不配合就“宰”小肥羊 小肥羊们这些年除了蹴鞠,赛车,野外探险,攀援悬崖(这个作死的当然是“安乐长公主”的主意,但不可否认的,闲的蛋疼作死的人挺多)等等,总而言之,新型游戏引领潮流。纨绔的老三样青楼赌博炫富,都有些没落了。 除了针对男肥羊们,还有针对女肥羊的。 安乐长公主引领美妆美发美服潮流除此之外,还有不管女孩男孩,但凡七岁以下都喜欢去玩的游乐园。对了,还有他敬哥,负责给老头老太太们算命看手相的。所以,当家男人敢不同意,必须闹家变了!张青山默默瞧着贾赦那叉腰抖腿的傲然的模样,感觉自己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贱兮兮的小人,旁边还有一行字:可把我牛逼坏了。 第150章 开哭穷大会 牛逼的贾赦在春耕完成后, 又见熬过了酷热夏日,进入秋收期了,便开始将自己训练好的捕快们带出去,从直隶开封开始来重新丈量土地了。 富户们自当不愿, 各种哭穷—地主家没有余田啊。 贾赦也光棍, 跟着哭:“本爵也算是大户人家了,在京城不管是四王八公等大小爵爷还是阁老尚书等百官今年初春便开始自己动手清查, 该补税补税改归田的归田。太、祖爷当年为了防止走朝代土地兼并导致覆灭的道路,连中举的免税资格都去掉了。你们这帮人还是想跟天下文人作对, 跟他们打嘴仗?” 贾赦的意思不傻的都听得懂。 第一,他们不是权贵,权贵都怂了。 第二, 不乖乖听话,被剁吧。当初因为“举人名下无良田免税”一事,太、祖爷可剁、了不少人。 “可……可是大人, 这……这都是我们自己辛辛苦苦几代积攒下来的啊!”有乡绅哭诉道:“几千年了都是这老观念老规矩了攒钱修房买田,您不能因为我们祖辈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 现在一句不符律, 就得全交出去啊。就算……就算是有钻了漏洞, 可草民斗胆说一句, 那不是制定时候没考虑周全?” 瞧着那大腹便便开口说话的乡绅,贾赦翘着二郎腿,喝杯茶:“很有道理啊!像本官就是父祖辈辛辛苦苦给我留下了偌大的家产!万贯家财!我自己打着水漂玩,这辈子都花不玩。他们之前甚至还随大流国库借过钱呢!” 这话一出, 所有人眼眸都亮了一分,可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贾赦一声“然而”便像似掐住了他们的脖颈。 “然而—”贾赦边说,边优哉游哉抿口茶,吁口气,享受了一会“万众瞩目”后,叹道:“然而小爵爷家也胳膊拧不过大腿啊!还有啊,我从来没见过像你们这样鼠目寸光的!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以为是百年前吃糠腌菜,也听过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久则达的话吧?” 众人面色齐齐一变。这么损他们偏生人穿着官服,除非骂粗俗些,否则文艺婉转借古讽今的,对方还能当做赞美的话收下。 这当初科举到底怎么考上的? 这世上这么会有那么厚颜无耻的人? “我知道,你们是觉得这像是再割肉!”贾赦道掏出手帕往自己脸上抹:“这滋味我也体验过啊,我贾家田庄不说,光是我大侄子家那蔷薇观,为了修那道观,别说周围的山头了,便是广平府直隶县那基本上田都买过来了。这道观,我们砸得钱多不多?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基本老祖宗们的家业全砸进去了!荣宁两府四将军啊,战功起家的啊!那个亏得哟,走进我贾家府库空荡荡的能挺风响啊,我们眼泪哗啦啦啦流,就想着等道观香火旺盛点,没准能转运!可结果呢!还没等道观运转两年,填补个空缺,岂料又来个清地产……” 富户乡绅们瞧着贾赦哭得一抽一噎的,一时间饶是他们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还真找不出话来反驳。虽然他们有的没去见过蔷薇观,可也是听闻过的。那蔷薇赋一本本的诗词流传的,老百姓们都晓得了,更别提他们了。 这几乎是银子堆出来的道观。 偏偏还奇葩的叫蔷薇观。 真是败家子。 “你们只不过是割肉,我们……”贾赦折叠一下帕子,继续沾沾胡椒粉,泪眼汪汪:“我们是感觉身体完全被淘空了哇!” “大……大人,”虽然美人哭得很是动人,但是开封首富深呼吸一口气,艰难无比,不得不打断贾赦的哭腔,尽量把话题拐回他们本次联合前来的主要目的上:“听说您与恩毅侯爷还投资过海恩侯爷的商号,怎么会掏空家产呢?近十年来,海商之利,我们有眼睛得都看得见啊,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才是真真惨,靠得不就是几亩薄田维持生计,传承家业?” 是,贾家时填了不少钱在蔷薇观,可是贾家也是众所周知的宝通商号合作人之一,每年光分红就快有百万了。好像一巴掌抽……不好抽脸,也要捏拳揍一顿。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52章 但不能捏拳啊! 想起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开封首富搓搓手,陪笑着把话题往海商上引:“听说那海恩侯爷……” “所以说啊,”贾赦瞥见那奸商奸诈的小眼神,感觉自己也很奸诈,眉头一挑,语重心长打断了人的话语,沉声教育道:“你们眼光不能停留在几亩薄田上,要像我们懂得投资,开源才是现如今的赚钱养家最佳渠道。今日你隐瞒几亩,几十亩,几百亩的土地,漏报少报良田按着中田报,顶着风险,能剩下多少三瓜两枣来?” “皇上开恩,”贾赦一改先前的嬉笑,面色正经了起来,睥睨扫了眼城中的大户们,话语多了一分冷意:“鼓励你们心有余力,去东北开荒,五年不收税,不够?” 东北原本在众人眼中也是“北蛮”之地,哪怕从春秋战国时起开始就有记载呢,但对于他们这些中原地区老百姓来说普遍的印象还是流放的风水宝地,最多那地方还出些上好的皮毛与人参鲍鱼罢了。 但自打本朝出个霍珏霍大仙,那地山民部落都成为他的战功了,东北边疆线倒是一扩在扩。之前倒还尚可,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政策大多以教化山民为主。不过随着玉麦,马铃薯,红薯等推广种植。作为实验者,朝廷自然也派人将这些新式粮种在东北那地区种了钟,没想到玉麦马铃薯等,在那边长势喜人。 更为重要的是那里地广人稀啊! 地广人稀,土壤肥沃! 不发展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富户们闻言面色也跟着正经起来。谁乐意背井离乡啊,可这利益却又是实打实的。他们也不是傻的,朝中也是颇有些人脉的。 当今是个不耐废话的,朝廷上提出来开荒没人“应”,便动员宗室皇亲,还有一帮富贵闲人们去了。据说当时那些抱着讨好帝王,以私人名义前去的人都赚发了。据说福王家还发现了煤矿啊! “这个也名额有限!”贾赦面色骤冷一分:“也就是本官仗着在皇上,在勋贵老亲面前还有几分颜面,给本省争抢了二十名额,比其他省份多出了五个名额。既然尔等如此顽固不化,本官也懒得在多费口舌,公事公办!” 此话一出,众人呼吸都紧张了一分,他们也想立马点头就答应啊,可是他们来之前,还听到一点小道消息—当今放松了民间商队出海的审核。 富贵险中求! 作为商贾,天生就有逐利的本性在。比起规规矩矩“种田”,他们更为眼热那一次出海便是泼盆满腹的大海。 可…… “可偏偏我就不说啊,不服来打我啊!名额在我手里啊!”贾赦瞧着那块怨念成实体的城中大户们,心理哼哼着,甩袖离开。 大户们:“…………” 大户们想尽了办法,疏通了各种关系,哪怕通到了阁老大臣手中,也没用,还反被指责一通,有贾赦罩着,河南已经是其他省份的香饽饽了。最后借着张青山的口透出了一二口风,各地知府拿着理清出来的田亩,贾赦才露出一二笑脸。 众人:“…………” 边割肉边畅想未来美好前途,大户们低下了头,贾赦在河南缓缓推行了赋税变法。虽然普通老百姓也有所不解,但相比大户们需要利益,老百姓们只要稳定,吃得饱穿得暖,甚至孩子还有免费的私塾读,基本上没有太多的阻力。 贾赦松口气,感觉自己做好事太多,太福星高照了。 张青山和文子俊直接把案卷给堆贾赦桌案上了。这事出面跟各方周旋的是贾赦,但算啊量啊等“苦差事”全是他们干的。 贾赦:“我这叫做善于用人啊!” 张青山和文子俊:“呵呵!” “老燕……” “大人,跑腿的是我们,我们才叫真苦,跟骡子似的。”燕捕头也不惯着贾赦,认真强调。 贾赦:“…………” 贾赦没法,默默放下小行囊,他本来想进京述职去的。一眨眼,都一年了。忙的时候不太想,不忙的时候,就有点那啥酒足饭饱思、淫、欲了。 瞧着贾赦耷头耷脑的,张青山叹口气,私下跟人谈心:“又不是不让你去,只不过今年你是担任巡抚的第一年,再者一切都还没上正轨,你跑了,谁给你主持?我出去不成?名正言顺一词,懂吗?” “身在地方,你是一地之长,尤其在这种过年过节时,必须担起责任来。不能小儿女心思。”张青山劝道:“你都这么大人了,一眨眼琏儿都要娶妻生子了,对了,琏儿婚事你可有打算了?” “琏儿啊,他来信说自己府试过了,等明年考中了秀才,要跟着四处走走学学。至于婚事,你……”贾赦看眼张青山,挠挠头:“反正你也知道的,他现在也不缺什么,婚事嘛,看女方人品家风吧,家世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哎,不过蓉儿偷偷跟我八卦,他跟那个猫小姐有暧昧。要是他自己喜欢,跑过来跟我说,我也同意的。书院夫子,虽然家世在世人眼中弱了点,但琏儿喜欢嘛,我也不会当王母。” 说到最后一次,贾赦瞪眼张青山。 “你等明年夏秋去不好?那时候稳定下来,琏儿也考完试入京了,一家团聚不好?” “我不要那么大还一连串的蜡烛挡在我和小崔中间。”贾赦托腮:“就我们两个就好了。” 张青山摸把自己的短发,合十:“色即空,空即是色,色……” 第151章 警幻来袭上 在张青山被贾赦爱情“感动”的念佛经, 以求人沉迷公务之中,这边崔宇却是真真实实遇到了真神棍。 当然,这是崔宇所认为的神棍,警幻对此只能憋着气, 安慰自己不能降仙格, 跟人皇置气。 至于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得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话说崔宇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 目光幽幽的看着那小山丘一般的“恭喜新年”的奏报,亲笔写完众多“同喜同喜”的有些泛酸的手握着揉了揉。 明日便是腊月二十七, 要封笔了。 换句话说,今年贾赦是连进京述职都不来了,这“新年快乐”的折子词藻华美的, 一看就是贾巡抚身旁的师爷代笔的。 今年还是他们第一次天南地北散开的过年…… 也不知道远在河南的贾赦现在干什么? 怕是又在委屈埋汰地方官官逢年过节重大节日都是要忙碌,不能放假休憩吧。 满面怒容,皱着脸, 像个小汤包一样,可偏偏却又是个老实性子的, 又会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的一处一处去巡逻, 没准还会要与民同庆, 亲民一下。 想着贾赦那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 想着贾赦那嬉笑怒骂皆在脸上表现出来的鲜活模样,想着贾赦那……幻想着一言一行,崔宇嘴角不自禁弯了又弯,发出了些笑声。 这么一想一笑, 崔宇在回首看看静悄悄空荡荡的御书房,便有些颇为不是滋味了。索性也批完今年最后一封奏折了,也算难得有些帝王的小任性。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53章 哪怕今晚通宵也不怕呢! 明天就封笔放假了! 哈哈哈哈哈哈! 崔宇换了衣服,带着了心腹的内监,悄悄出宫去自己的小窝了。他要想想他们两人日后的生活呢。 人嘛,总要还是有点幻想的。 崔宇来了自己购买的小窝,躺在床上,抱着定情的小公鸡,想着想着,忽然间感觉自己嗅到了一股香气,还没回过神来,便恍恍惚惚似在梦中。 只见一处【朱栏玉砌,绿树清溪,真是人迹不逢,飞尘罕到。】观此陌生场景,崔宇不由得眉头一拧,倒是个好地方,不过— “崔宇啊,你要记得自己是农民的孩子啊,不是皇帝,不能如此劳民伤财的!要时刻警醒糖、衣、炮、弹的诱、惑!” 怕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农民穷孩子在心理提醒着自己。他怕自己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感。 崔宇正胡思乱想着,琢磨着要不要给自己换个积极健康点,符合他逐步奋斗的梦境,便听得身后有歌声响起。 那声音恍若黄鹂,婉转动听的,崔宇当即心中咯噔一下,怕自己入了圈套,急急忙忙喊着护驾,遍寻左右不得,忙不迭迈开步伐,大步跑。 特费了好大功夫出场的警幻:“…………” 警幻看着那快消失的身影,脸都差点气白了。 她容易吗? 容易吗? 同样是给人牵线搭桥的,她警幻业绩拼不过红娘。好不容易她左右算盘,一番经营,终于有了一些关系走了后门,又造势了一番,打算营造她警幻门下的第一神仙眷侣—木石前盟。 为了把这一对当做典型,她还搭进去自己不少姐姐妹妹的人情关系,还花费了不少仙器请人润色编造一二故事,让两人的爱情夹在了时下诸多流行的因素,保准能够一炮而红,让她警幻的名声彻底碾压过红娘。 岂料啊! 她的点子通过了上级的审核,她也找了两线人—赖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在凡间活动。当她把所有要历劫的一杆风流冤家们送下凡尘,正幻想着自己的功德业绩,岂料便听得了下界线人们的汇报—这个凡间画风不对。 红楼梦发生的前提背景全被外来力量打破了。 能够让所有姑娘齐聚一堂的贾家完全不按“既定的命运”走。 贾史氏中风了,贾赦没当马棚将军反而中举了,贾政更干脆死翘翘了,贾敏反而没死,还活着。 贾家这条线如此崩乱了,更别提其他家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等回过神来,木石前盟的男主神瑛侍者已经跳到最后一步—出家了;女主绛珠仙草倒是没跳到最后一步—死,但这名字—林淼淼。真太有才了。既然生而为人,名字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很有玄学的,尤其是在人间,皇帝金口玉言,也是有一定的因果缘分在的。林黛玉这辈子叫林淼淼,六个水,就算碰到了神瑛侍者,也不缺还给人一个“水”。 对此消息,警幻表示不甘心,她呕心沥血数百年,就为了这一个招牌。她除了给贾史氏托梦,治好她的病,让她能够继续当老太君,利用身份辈分亲缘关系等等,将散落天南地北的小姐妹们从新集聚一堂,还思前想后,铤而走险一回,请人皇梦中一聚。 她要揭穿贾赦这毁她一切盘算的人。 她要朝帝王告状! 不解决掉贾赦这个不知根底的异类,恐怕她的计划还是达不成。所以她也不得不要见皇帝一面,以此来借刀杀人。以她所见,就算皇帝跟贾赦又一腿,但是贾赦还是没有完全与皇帝交心的,说他全部的秘密。更何况,作为皇帝,哪个不追求长生不老仙家手段。只要她操作得当,没准从此后还会有她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的道观。 想到此,警幻眼眸一沉,眼眸迸发出一抹自信的亮光,拿出了自己的本名法宝—风月宝鉴,施法将镜子递送到崔宇跟前。 正忙不迭逃离的崔宇忍不住抬手护了护眼,而后看着镜面上出现的贾赦,眼皮猛地一跳,随后拳头不由得捏了捏紧。 看着奇诡之事,那一幕幕的画面现在自己的跟前,崔宇从最先的惊慌失措保护自己清白之身的“贞、洁、烈、夫”模式中恢复过来,带着帝王的冰冷与无情,眸光恍若利刃看向正迈步朝他走来的警幻,干干脆脆开口:“你这妖孽做此邪祟之事,自己不知悔改,还意图挑拨离间,谋害于朕?简直是不知死活!” 警幻闻言,不由得抑郁,不禁开口:“还恕小仙无礼了,人皇可是全观看了,看得懂了?”她将自己一手打造且经过天庭认证的话本《红楼梦》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展现在了皇帝跟前。 “朕不是傻子!”崔宇负手,冷眸剐向警幻:“什么叫情?你既自称警幻仙子,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那么难道连最基本一点都不懂?这世间除却爱情,还有亲情,友情,甚至还有国情。为个小儿女之事,你竟染指本朝国运,将所谓聪慧的女儿充当什么和亲公主!简直是不知所谓!” 此怒吼不亚于晴天霹雳,瞬间狂风卷地,黑云来袭,警幻正努力维持稳定自身风华仪态时,便间崔宇身上又层淡淡的金芒,还没来得及惊骇之际,便又听得天兵天将的号令,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屁滚尿流。 “吾乃司法天神杨戬,奉命来抓拿违规的小仙警幻,惊扰人皇,还望恕罪。” 崔宇:“…………” 崔宇正暗自感叹自己这梦做得逼真,连后续解决方式也有,正暗自总结要远离他那“千娇”二姐,免得被她的奇思妙想给荼毒了,自己也做梦成连续剧了。忽然间,便听得一声熟悉的鸡鸣——喔喔喔。 崔宇听得那一声长鸣,眼角微微一动,旋即睁开眼来,待适应了尚且昏暗的光线,又看得那完全花里花俏的百子千孙被,定了定心神,又看看被宠得蹬被子的“神鸡”,失声笑了一声,回想先前种种,感觉自己又迷迷糊糊,似乎记得真切似又忘记了所有,不由得揉揉头:“这梦乱七八糟的。” “但不可否认的,我还是想恩侯了。”崔宇叹一声:“那镜子里的小可怜,肯定是我先前忧愁公务把人想得太敬业了。所以镜子里恩侯才啥都不干宅在家里。你说,对吧?” 崔宇边说,边按了按鸡头。 神鸡似乎对此非常不虞,还嘴啄了啄龙爪。 崔宇松手,揉揉鸡冠,凶道:“你不说对,不给你饭吃。” 一只鸡的寿命一般来说只有六年,但是这只神鸡,一晃眼也跟着他们有七年了。别说之前在宫里,御膳房一霸,好吃好喝伺候着,便是到了这小家,它也是老大。本来,这鸡贾赦想带走睹物思人的。 毕竟,这神鸡是他崔宇的“救命神鸡”。 但是他就小心眼的嫉妒眼热,贾赦抱神鸡的次数比抱他还多呢。 而且— 崔宇垂眸,看着神气扬扬的小神鸡,嘴角微扯,钩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伸手抱过神鸡,道:“你想恩侯了对不对?” 神鸡高傲的侧了侧脖颈,不去看崔宇那奸诈的表情。 于是,两个月后— “【金瓦金銮殿,皇上不坐殿,一朝出了午门口,】恩恩爱爱双宿双飞想得美,想得美!”被命令监国的太子哼着歌,愤愤捶着奏章,思考起了人生大事—锅该朝谁甩? 他爹安排好春耕等等的朝政要务后,借着往民间派巡查组调查“清土地”一事,自己也……也体察民情去了。 光明正大去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54章 命他这个太子监国,忠法王和阁老辅佐。 所以,他是保佑先生个儿子还是先想办法把后娘弄回京?他爹有点要跑路的架势。 不过还没等太子拿定主意,在贾家侍候的戴安急急求见,慌慌张张禀告:“太……太子殿下,那……那中风……中风已久的贾老太君好了,不……不过似回光返照。” 太子:“…………” 第152章 贾史氏作死 殿内氛围瞬间有一刻的尴尬, 太子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乌鸦嘴了,咒死了贾史氏。正带着股内疚想开口派御医过去瞧一瞧也算他便宜外祖母的贾史氏,太子转眸间扫见了面色略有不对,带着分惶然无措的戴安, 眉头皱了皱:“小戴总管,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戴安虽然是贾赦的总管,但也是宫里派出去的, 是戴权的徒弟之一。虽然相比其他徒弟,憨厚老实点, 可到底是宫里培养出来的内监,不该神色如此。 “还……还望殿下恕罪,恕奴才斗胆……”戴安匍匐跪地, 低声道来,“奴才怀疑那贾史氏似中了邪祟!今日一早贾史氏醒来后,奴才也派府医瞧上一二, 可是那贾史氏脉搏不像是久病之人,且她一出口便是些……” 戴安说起这事还带着些许惊骇, 说贾史氏史回光返照, 其实还只是个“客气兼之体面”的说法, 追根本源, 是这贾史氏清醒后出言不逊,完全疯疯癫癫,喊打喊杀的,一提贾赦, 便跟人似有血海深仇一般,狰狞扭曲的恍若邪魔妖精。可千言万语一句话,贾史氏是贾赦的生母,就算要贾史氏“死”也得问过贾赦的意见。 “便是些咒贾大人死无死无葬身之地的话语。说她自己是奉神仙之名来铲除这个孽障的!” 太子听完戴安结结巴巴的实情禀告,面色阴沉得能滴水。他先前真是太仁慈了,还对人内疚。 手指曲起敲了敲桌案,太子思虑再三,眼眸闪过一抹冷意:“孤马上就写信告知父皇他们。至于在此之前,来人,去请西平王。” 话音落下,当即有一道黑影飘然离开。 戴安见状,心理微微松口气,也的确是啊!他们先前一时没想到这茬—贾家现如今后院当家做主的可不是贾史氏。 “多谢殿下指点,奴才告退。”戴安行礼告退,到了贾家某座僻静的佛堂,用来荣养贾史氏的—安庆院。 自打贾史氏清醒后,这安庆院里外都已经派了守卫了起来,尤其是当贾史氏疯癫的要摆着老太君的谱时,两慎刑司出来的教养嬷嬷便是亲自来伺候人了。宫里的嬷嬷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教养伺候贵人的,一种是教宫婢的。慎刑司出来的自然是第二种了。这两位嬷嬷无亲无故,出宫后其实也没地方可去。但谁料贾赦当年得了泰兴帝宠爱,按着皇子出府的规格给人配备了使唤的仆从,又兼之内务府总管戴权眼见贾家的仆从不成气候,所以特意挑选了一批经验老道的嬷嬷内监们来调、教仆从。 所以,这两位嬷嬷对贾赦还颇为感念的,感谢贾家给了他们一个安逸的养老环境。在这种情况下,贾史氏叫嚷着要状告贾赦不孝忤逆,闹什么敲登闻鼓,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要打杀贾赦时,从利益上来说,也是毁他们生存的根本。更别提还有从情感上来说了。他们这些人都是有眼睛看得见的,贾史氏中风这些年,贾赦但凡有点坏心,她早就能一命呜呼了。可是呢,贾史氏是被好吃好喝好药伺候,吊着命。 戴安到时,还听得见两位嬷嬷给贾史氏念《女戒》的声音,再看看被请到软塌上,眼里满是愤恨之色的贾史氏,垂首笑笑,朝嬷嬷道:“辛苦两位嬷嬷照顾了。” “小戴总管客气了,这也是奴婢们的本分。” 两位嬷嬷自问也算人精,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回眸扫向虽然没有被五花大绑,但是被他们用针扎老实了的贾史氏。 贾史氏若是老实便也罢了,不老实他们有无数种办法折磨人,还找不出伤痕来。反正要留一口气在,贾史氏这个时候不能死! 一来贾赦正值仕途的关键,这一次还是破格连跳的。若是要因此守丧三年,别说已经在河南播撒的种子没准被人摘了桃子;日后就算出孝后,想要起复,也是颇为尴尬的地位。就像张青山一般,他守孝前是户部尚书,加封了文华殿大学士,是阁老了。结果还没三月,守孝了,那时,也没有夺孝的理由。现如今,出孝了,起复也难。 二来,贾琏贾蓉都在金陵科考,喜报一封封的传入京城中来。两位小爷错开了届,琏二爷已经县试,府试过了,要冲今年的院试第一,过了便是小三元;蓉小爷今年也下场了,已经获得了县试第一,也朝着小三元目标在努力呢。 虽说贾蓉这辈分与贾史氏远了点,影响还不算太多,但他们叔侄两关系好啊!再者更为重要的是影响琏二爷。今年正是大比之年,二爷要是顺利的话,考完府试,考乡试,而后进京参加会试,殿试。考完之后还要议亲呢!一晃眼,都十五了岁了,年纪不小了,要相看起来了。 两位嬷嬷一想,忍不住斜眼贾史氏,这老太太还真是“克”儿子孙子。 被斜瞪的贾史氏感觉自己胸腔燃烧的熊熊怒火都快要化作实质了,可她此刻还是有脑子的,自己此刻就是“没牙的老太太”,现如今没有任何的势力的情况下,她也只有先能屈能伸,等她想办法出了贾家,将贾赦的一切暴露在大众之下,到时候,呵呵! 贾史氏一想,眼眸便不由得带出分狠辣的阴鸷来。她还记得自己中风前,贾赦那眼皮底下露出的一抹奸笑,还记得贾赦当着她的面,就敢对老二动手;她还记得这些年自己口歪嘴斜受得屈辱;她还记得两月前自己做得梦,在梦里,她是贾家说一不二的老太君;她…… 但不管如何,她却还活着! 贾史氏毫不掩饰眼里的阴霾与仇恨,冷笑的看眼屋内的仆从,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缓慢开口,声音带着股沙哑:“若是不按着我说的去做,那么从今后我不吃饭,绝食,总是可以做得到的!” 她也知晓自己的这条命贵着呢! 否则又岂会处处吊着她不死?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面色变了变,齐齐冷了冷脸。还真是“劝”不听,到现在还能反过来威胁他们? 戴安轻笑一声:“好教老太君您知晓,咱家是皇上的奴才,哪怕贾大人知晓后怨怼也没关系,懂吗?对了,还得告诉您一件事……” “你去死呗!”霍珏走进,朗声接了戴安的话,而后手指指自己:“没人告诉你吧?我跟贾代善才是一对,入了族谱的。” 正打算借着自己的“性命”威胁一番的贾史氏一步步逼近的霍珏,身形猛地一僵。神色带着分呆滞看着眼前这光鲜靓丽,保养得当的臭狐狸精,贾史氏沉默了一瞬,而后张开口,声音像是被刀割过一般,沙哑刺耳极了:“霍珏!” “这……”贾史氏硬声,带着分鄙视看向霍珏:“这绝对不可能!”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贾代善也许不知晓,但是她却是知晓霍珏的心思的。甚至当初还以此为傲过,暗地里鄙视霍珏这个二椅子。 反正贾代善心理藏着的白月光,她堂堂史侯千金不屑自降身份去计较。但是霍珏却不一样了,身份相当,她身为贾代善的原配,当然可以傲然鄙夷,甚至恶心。 “有什么不可能呢?” 哪怕现在贾代善没准都化作白骨了,哪怕现在他是堂堂的兵马大元帅,跺一跺脚半个朝廷都得慌神的人物,但是霍珏对于世人眼中贾代善的原配贾史氏,还是非常非常非常的小心眼。 打了个帅气的响指,霍珏拿着特意从宗祠里取出来的族谱,翻到了荣府这一脉,指着贾代善名字旁边那一串,道:“看见了没?看见了没?看见了没?” 贾史氏双眸充着血,瞪着大大的看着族谱,看着那一串贾代善亲笔所写的字—贾霍氏,咬了咬牙齿。 贾霍氏笑笑,又打个响指,指指自己寻来的两人,“看看,他们跟你史氏长得像不像啊?放心,你就算死了,也会悄无声息的,反而呢,这两人会好好当着老太君。来,上前一步,让史氏好好看看。” 贾史氏看着步步走近的两人,看着那两人的风姿态度,尤其是那五官,那眉眼间的风姿,跟……跟自己的模样像了七八分,忍不住心中一寒,牙齿上下打颤:“你……你……” “你除了恩侯那一点孝心,你还有什么能够能耐的啊?”霍珏面色阴沉了起来:“见过作死的,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虎毒尚且不食子!我老子当年多渣啊,临死前还自晓自己抹脖子,省得我动手。你是贾赦亲娘,竟然这么想坑他。” “那……那孽障不是我儿子,不是!”贾史氏闻言,失声怒吼咆哮道:“那孽障不过是个无能昏聩色、中、饿、鬼……” 河南巡抚衙门后衙 贾赦横、跨在崔宇身上,一手勾着崔宇脖颈,一手挑起人下巴,缓缓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略喘的升息,嘿嘿笑了一声,尽量气息平稳着:“还行不行?” 崔宇一把揽过人,亲了亲。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55章 第153章 小夫夫情话 玩闹过后, 贾赦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太阳高高挂起,灿烂明媚的阳光透着窗户照进屋内, 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连带着人也有些懒洋洋的。 垂首看眼还在床上躺着的崔宇,贾赦眼眸迷了迷, “难得见你也赖床啊。” 崔宇眼眸微微眯起,看着近在咫尺的贾赦, 眼眸明晃晃的带着浓浓的情谊。一年多不见,贾赦似乎又比记忆中更成熟稳重了几分,不过那似乎也是错觉, 私底下还是那个让他心心念念,有点放心不下的“熊徒弟”,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人揣在裤腰带上, 分分秒秒不能让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原以为自己当初那是“负责”,是畏惧皇权, 怕把人带“歪”了, 也会影响自己的仕途。如今想来, 还是独、占、欲啊。 瞧着那乌黑浓密的睫毛跟小扇子的一样动了动, 崔宇抬手捋了捋贾赦额前有几根飘落发丝,让自己的眸光能透过贾赦那漂亮的眸子反射出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是他能够想到最为浪漫的告白,也是最为简单通俗, 贾赦能够喜欢的调调的。 崔宇想了想自己要做的事情,默默深呼吸一口气,“恩侯,我……” 满脑子的要说的情话,已经打了无数次的腹稿,但不知怎么的,崔宇感觉自己一张口,却一时间难为情起来了。 他原本对于这些“情、调”是不甚在意的,可不知怎么的,先前那个乱七八糟的梦时不时的在他脑海里出现过一回。他觉得有些诧异却又挺心疼—这么活泼开朗的恩侯,见人都是笑意盈盈,整日开开心心的恩侯怎么会成那般模样呢? 求不得母爱那失落的眼神。 那自暴自弃放弃的颓然。 那…… 这一切的一切都回旋在他脑海里,让他心疼。 的确,纵观贾赦前半生,他顺风顺水惯了,万事都有父祖替他顶在最前面。若是没有他自己忽然的奋发向上,没准会成那个“梦境”里的马棚将军,被母亲不喜却又孝顺母亲,而后一点点的拿着自己的利益被贾史氏剥削利用殆尽。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梦到这个,可是他觉得这是上天在提醒他。 恩侯能够为了他,为了仕途,为了贾家,承担起属于家主的责任,但是作为个人呢?瞧他那模样,其实也是能够窥伺出一二,他并不是很喜欢官场的束缚,本质上的的确确跟他自己所认知的那般—是个好逸恶劳的小爵爷。 蜕变的过程都及其痛苦的。 贾赦自己熬了过来。 “恩侯,我……我真得……”崔宇舌头打结了一下,但还是竭力让自己把话说完:“我会竭尽全力让你幸福的。” 贾赦瞧着崔宇那青涩羞红的模样,嘴角弯弯,俯身贴上他的胸膛,沉声道:“我知道啊,我也喜欢你!超级喜欢!” “真的?” “那当然了,我告诉你我但凡一有空脑海里想得都是你,不信看我的《赦青天语录》我还在上面偷偷画个你的画像呢!不过本子被张大魔王没收了,我只好专门偷偷准备了一个小本子,幻想着你……” 贾赦手指有意无意地往下摸了摸,声音带着分诱惑:“就差闲来无事画画……说了,你不许生气啊!我已经很注意表达学习了,但我就是那样环境长大的,画画春、宫、图,也是纨绔必备技能,对吧?” 对着贾赦透过来那讨好的笑意,崔宇沉默半晌,脸色通红:“在……在……在被没收的那本?” “那哪能啊?”贾赦左右看了一眼,也跟着脸红:“我……我胆子还没那么大呢!那上面最多只是写写几个字了,有时候熬不下去感觉政务太苦逼太繁琐的,就回想回想当初把你当做奋斗目标的事,用你来鼓励我自己努力向前进!只不过张大魔王也是太过小心谨慎,把我这工作手札丢了落了,或是无意之中被人看见,反添麻烦。” “我也知晓这是为你为我好,所以我就偷偷自己专门准备了一个本子。”贾赦说起来,眼眸眯一眯:“等你生日了,送给你。上面可记载我对你满满的情谊。” “恩侯。”崔宇低头在贾赦的额上亲了一口:“我也会努力学得跟风趣一点,以后可以陪你秀恩爱。” “好!” 因为相聚的时间过于短暂,两人都不乐意谈政务,在床上腻腻歪歪的,连门都不愿出一步。 但是没办法! 被崔宇当做借口—是神鸡想贾赦了来自欺欺人的工具—神鸡,昂首挺胸的跳上了床榻上,小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榻上的两夫夫,而后抬头打鸣:“喔喔喔。” 声音之嘹亮,直冲云霄,久久回荡在房间内。 崔宇和贾赦目光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想吃鸡肉的决心。 “你这么嚣张,会被做鸡汤的!”贾赦抓过神鸡,痛心疾首教育道:“我给你吃给你喝给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人做鸡上鸡,你就这么待我?也就是仗着你自己现在老了,鸡肉不好吃,柴了,对吧?告诉你惹火了我,我才不看你当年的救驾之功,就炖了你。” “没错,早该炖了它!”崔宇丝毫不迷信,他完全觉得自己当初是靠着意志力还有贾赦的贴心照顾才醒过来的,跟这神鸡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这种跟他争宠的神鸡,早该煲鸡汤了。 神鸡:“…………” 有了这么一个大白天破坏氛围且不识相的神鸡,贾赦和崔宇还是磨磨蹭蹭起床,吃过中饭过,贾赦以东道主的身份带着人游玩起来。 “开封可是历史文化名城,尤其是我的府衙,你知道在哪里吗?传说中包青天坐堂过的开封府啊,开封府啊!” 崔宇瞧着人那眉飞色舞的模样,笑着跟着点头附和:“那真是园了贾大人您的青天梦了。” “那是,我第一次进巡抚衙门,要不是有那大魔王看着,我都要激动的跑个圈,恨不得叉腰大笑,然后还寻个画手画下本官飒爽的英姿来。”贾赦说完,拿着手掌悄悄捂住唇,低声:“不过我还是自己偷偷画了一幅的。” “我帮你再画一幅?”崔宇见贾赦似乎着实挺喜欢的样子,开口道。 “好。” “…………” “咳咳咳咳咳!”张青山憋了又憋,他本不想出声打扰的,毕竟于公,这两都是他上司,于私,似乎也没什么好出声的—贾赦断袖,还能一定程度上保全他外孙的利益。不过,这两洋溢的氛围实在是太浓烈了,烈到衙门上下一杆人等都在窃窃私语了。 “大人,公堂之内,注意点仪容仪表。”张青山面无表情的开口,眼睛略扫了眼贾赦的小腰。都一手叉腰了,还能这么闹腾,真是不如在房间里呆着。这样还能对外说病了。 “张叔叔啊,张大魔王啊,今天休沐日啊。”贾赦小眼神飘飘张青山,透着一股不满与撒娇。 瞧着贾赦那一脸被爱情滋润过的风、情,张青山重重抽口气,道:“衙门内还有轮值的衙役们,你出去,成吧?” “好,走!”贾赦自然的牵着崔宇的手,开开心心往外而走:“我带你逛开封街,不是我自夸,我再老百姓心目中地位可高,可受欢迎了……” 崔宇含笑的看眼张青山,而后跟着离开。他这一次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看恩侯,以解相思之苦,但也是有顺带目的,只不过政务上的事情,现如今完全不想提及。 目送两加起来都快七八十岁,四舍五入都快入土的夫夫们,张青山再一次合十念念经。 真是啊! 现在的中年人真是不知羞。 等过了三天,京城八百里加急信件送到,贾赦看看详细记载的前因后果,忍不住感叹一句—现如今的老年人真不知羞。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56章 对于贾史氏,这辈子他既然放下了,也就不会再去想起。之所以没让人死,那只不过是因为她死了,他要守三年孝。 原本打算是留着等夺、嫡黑暗期,留着当后路的,岂料泰兴帝一下子雷霆手段,不到一年就完成了皇位的传承。 等到了后来,一年又一年的忙碌在公务学习谈恋爱中,都快忘记了贾史氏的存在。只不过逢年过节的示意琏儿他们推人出来,充当一下“孝心”展现工具。 他贾赦自问对贾史氏也算仁至义尽了。 不过…… 贾赦捏了捏信件,抬眸看向崔宇:“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虚伪,是个不孝忤逆,还冷酷绝情的?” 崔宇闻言,抬手握住他的下巴,低下头来亲了亲贾赦的唇畔,“不会。我喜欢你,不管你的优点还是缺点,在我眼里你都是最好的。我只怕自己给不了你最好的生活。” “至于孝?我一直的观念都是有来有往,情谊是相互的。”崔宇抱着贾赦道:“就像我,虽然这些年下来与泰兴帝是有一二情谊,但那一分情谊,在我心里依旧是尊敬多过孺慕。在我心里我的父母依旧不是世间最为尊贵的夫妇。当然,他也是一样的,世上至尊之位能够给了我,但是他身为父亲的那一份柔情还是在忠义身上的。只不过他与忠义之间还掺杂了前半生的皇权争斗,现如今就算父子和睦相处,可终究带着分小心翼翼。” “恩。”贾赦抱了抱崔宇,松口气后,有些好奇起来:“你……不过你说也怪了,我虽然没怎么关心过史氏,但是每月还是太医把脉相看的,怎么忽然就好了呢?” “这个……”崔宇莫名的脑海中回旋着自己那个乱七八糟的梦,想了想还是低声跟贾赦说了些,甚至重点还在于强调一下:“我一听那是个女的,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跑了。” 贾赦的重点却不在于这个身上了,他被崔宇的诉说感到了心里腾起来的一股害怕,看看还再强调自己完全履行“契约”,保护自己的贞、操,带着抹复杂看了眼崔宇,唇色蠕动了许久,开口:“我……我要跟你说件事。” “恩。”崔宇点点头,眼望面色忽然间有些发白的贾赦,不由心忧:“恩侯,你怎么了?” “我……我一回生两回熟,说了你别笑我更不许打我骂我。”贾赦捏了捏拳头,秉承着缩头一刀伸头一刀的原则,决定自己豁出去赌一把。 反正,不管这么样,这辈子还是值了的。 边想,贾赦也不去看崔宇的表情,将自己忽然的“黄粱一梦”以及将梦境告诉他爹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 说完,贾赦偷偷抬眸看了眼崔宇,瞧着人面无表情的模样,沉默了半晌,又看一眼,不由得有些烦躁:“你好歹说句话啊。” “我觉得我很幸运能遇到你。”崔宇听完后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分,有一瞬间的窒息。他不敢去想那黄粱一梦中的贾赦如何…… “遇到一个敢于挑战自己,敢于重新站立起来的恩侯。”崔宇郑重的迎着贾赦的目光,道:“自立自强。” “嘿……”贾赦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埋在崔宇怀里,小声道:“我……我其实也算作弊,梦到了策论大概的考题,恩,否则我不会那么顺顺利利榜上有名的。” “你自己凭实力做得梦,别人要羡慕,让他们自己个做梦去。” “说好的青天呢?” “那不过是传说中的。” “……你说我们要不要找悟慧大师算一算啊?那么玄妙。” “人生难得糊涂,争取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身份,对得起自己的责任与义务就好了,过于执着真相,反而没必要。”崔宇揉揉贾赦的头:“否则朕率先会被自己老子给气死的。” “你……你也觉得皇帝叔叔当年是装傻啊?” “反正不是我赡养,随他去吧。” “啧啧,不孝儿啊!” 远在金陵的泰兴帝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打。 余幕僚不虞的捂着帕子:“远点,别传染给我。” “肯定有人在骂我,不对,是嫉妒我!”泰兴帝刷得一下子展开扇子,看看给他推车的贾蓉,眯着眼道:“琏儿马上就是小三元了,哈哈哈哈哈。” “黄爷爷,您低调些。”贾琏推着余幕僚,闻言,略不好意思的看看周围的儒袍学子,叹道。 这两一路高调的,他和蓉儿已经收获了无数个同情—家里老人有病。 第一个有病,很明确的指人身上有病。虽说余先生是的的确确有病,但并不代表他腿脚不好。可偏偏这忽然犯懒起来,不爱走路。于是,弟子服其劳。但凡出行在外,都是他和蓉儿推着轮椅。于是,泰兴帝老了老了,就闹起来,有样学样了,也跟着不走路了。故而在外人眼中,不就是有病—身有残疾,不良于行。 第二个有病,很大逆不道的就是指两人脑子有病了,尤其是泰兴帝。闲着没事就爱在书生堆里炫耀——我的大孙子/大曾孙子考得那个好哟,有本事来下战书挑战啊。本来,他和蓉儿都是很低调很低调很低调的,可结果就成狂生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 就当提前试着赡养爹了。 毕竟按着他爹的性子,他自己考倒数第一都能吹成正数第一,更别提吹他和蓉儿了。 黄大官闻言委屈:“我打一出生就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再说了,”黄大官扇子一收,指指不远处而来的一队人,眉头一挑:“瞧那人,比我还高调呢!” 顺着人所知,贾琏眸光扫了眼来人,眉头一拧,带着分恼怒。贾蓉便是直接呸了一声:“这薛家舔着脸攀着老亲就算了,竟然还打我叔的主意,真是好不要脸。” 第154章 闲来催催婚 贾蓉也向来也不知“低调”为何物, 丝毫不收声,大大咧咧带着鄙夷,声音之大让左右的人也听了个正着。 顺着风声,那话语一字一字的飘进了薛宝钗的耳中。哪怕是带着纱巾, 薛宝钗也羞得想要掩面而走, 但当眼角余光扫见了贾琏俊美风姿,又感觉自己脚步似生了根一般, 再也挪不开步伐。 贾琏这模样,完全是按着万千少女心中的佳婿模样长的, 但凡是个姑娘,见之谁能不心动?更别提贾琏的家世了。 薛宝钗的掠过了贾蓉推着的轮椅, 哪怕这一眼自我感觉很仔细很快,但是依旧手忍不住捂了捂胸口处那不由自主砰砰跳起来的心脏。正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他们薛家好歹也是紫薇舍人后裔, 哪怕逐年落魄了,但好歹还是有些老亲古旧, 费了不少钱财, 打探得知了此消息—泰兴帝自打退位后, 基本都在贾家的道观养老。 换句话说, 贾琏可谓是自幼长在上皇跟前。 故而,为了她自己,为了他们一家,为了他们薛家, 她薛宝钗也不得不厚颜无耻一回。 边想着,薛宝钗眸光迸发出了一抹亮光,继续抬腿,一步步坚定的朝前走。反正这又不是你家的私人街道,谁都能走。 凭自己本事散出去钱财得来消息来偶遇的! 要知道她可是薛家女,不差钱!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57章 要知道,金陵地界流传过歌谣:“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说的便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联络友亲,一损俱损,一荣一俱荣。 当然这个歌谣有心人留心观察过,是从荣国府贾政娶了王家二小姐,薛家娶了王家的大小姐后,渐渐开始流传起来。但自打随着贾代善亡故,贾赦正式当家做主后,贾家对金陵地区的族人也加强过管教,甚至贾赦还光棍的拿着自己的名帖打点过诸多金陵地方官员,示意众人对贾家犯事的该罚就罚,尤其是恶意打着荣宁旗号的。而且随着王家满门抄斩,这歌谣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但姻亲关系还是存在的。 薛家人在知晓荣宁两府继承人回原籍科考,便舔着脸凑了过来。虽说当初王家被抄,但是看在薛王氏还是为薛家诞下一双儿女的份上,再兼之当时的薛家家主还是薛王氏的丈夫薛清桂,其也是个硬气的,顶住了宗族内的压力,没有休妻。现在拐着弯也能跟贾琏攀附亲戚关系。 若跟贾家搞好关系,这好处都是明摆着的。 一来,贾家固有的权势,二来,现如今炙手可热的海运巨富海恩侯爷跟贾家关系好的,掌管天下商贾的户部,哪怕张青山还未起复,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户部改革是张青山一手主导的。张青山是贾琏的外祖父啊,这留下的香火情谊,便够他们这些商贾心动了;三来跟别提忠义并肩王了。 故而薛家人思前想后,决定想办法跟贾琏联姻,当不上正妻,哪怕是个妾室也好。反正现如今贾琏还未有婚配,正所谓抢到就是赚到。 于是,便有了薛宝钗偶遇贾琏的一幕幕。 对于“偶遇”这戏码,贾琏完全不想再发表任何意见,直接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他们现在在金陵复习考试,但每隔三天,也会出来走走散散步,免得备考压力太大了。 余幕僚对贾琏的桃花倒是没啥想法,眯着眼享受着太阳,听着市井之音,悠悠哉哉。但泰兴帝却是爱好做媒的,人老了闲着闲着就想着抱曾曾孙孙了。 贾琏不说打小也算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便是他儿子把贾赦给拐了,在没确定贾琏性好,没看着他开枝散叶,传承荣府的香火,他都不好意思闭眼入黄泉啊。 否则,他要怎么跟贾代善跟贾家人交代? 除了荣府,还有宁府的贾敬,恩,很好,我二儿子拐了;贾珍,性子学识都不太好的小纨绔,但……但谁叫我宝贝孙子瞎眼看上了呢。那还能怎么办啊?我孙子可是病人,他病他有理了。 一想起自己宝贝孙子,到底是偏心眼的祖父,泰兴帝对此表示放任自由,反正断袖吧分桃子吧,朕子子孙孙那么多,何必拘束最疼爱最委屈的一个了。 泰兴帝觉得自己非但是个好祖父好爹,而且也是个好皇帝,他还是非常替自家臣子着想的。所以对于荣宁两府现今的独苗苗,那是恨不得手把手教人风流。 侧眸看了眼失之交臂,直勾勾望着贾琏背影的薛宝钗,泰兴帝眉头一挑,压低分声音,道:“琏儿啊,我查过那小丫头长得还挺有福相的,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收了又如何呢?” “黄爷爷,您别打趣我了,我现在还只想先学习,然后带着先生出去走走游历一番。”贾琏低声,无奈的回道:“不过请您放心,我绝对绝对喜欢女的,真的。”虽然他们家断袖的很多。 “那你现在年纪也差不多了啊,先成家后立业。那倒贴的不好,就换个。”泰兴帝觉得保证什么的都没用。比如那谁说好了给他养老的,结果呢?自己一扭头带着情夫扎进了大海的怀抱,不要他这个老父。 他怎么就不能出海了? 他也想面朝大海,不跟人争甲板看日出,他看夕阳总成吧? 泰兴帝越想越生气,但也不好朝着小辈闹脾气,散步回去后就提笔写信告状,中心思想一点—不让我出去玩,我要控制不住自己燃烧的配对心了。 第155章 分别不哭上 崔宇接着江南而来八百里的急件, 瞧着中心思想—催婚两字,嘴角抽抽,贾赦也跟着抽抽:“珍儿怎么会跟小草,他他他他他……” 贾赦感觉非常非常不可思议, 三观都要裂了。他这大侄子是不是有挑战高难度爱好啊?打小养身边的, 不说便宜兄弟关系了,都快差一辈分了, 咋就瞅对眼呢?而且啊,演技和隐藏能力真好, 他先前一点苗头都没发现。 “恩侯,别激动。”崔宇拍拍贾赦的后背,安抚几句:“看父皇来信, 大抵是去江南路上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有了些情谊。且现如今,父皇对此默认了, 二哥他们若是知晓怕也是默认的态度。这两小的就随他们折腾去吧,毕竟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他们要自己负责。” “恩, 这爱情没准就像六月天的雷阵雨说下就下。”贾赦吁口气:“不管珍儿他们了, 那琏儿和蓉儿的婚事的确好好考虑考虑, 就怕他们两个一不留神也断了,怎么办?” 说着说着贾赦也愁了起来:“到时候我怎么去见我爹我祖父我大伯我大祖父,我祖母我大祖母我敬大嫂子啊?” “到时候让他们回京的时候路过河南,你先跟他们聊一聊?问问有什么择偶的标准, 我们一同在合计合计。等到今年年底,你入京述职。”崔宇说道“述职”一词时,眸光定定的看向贾赦:“到时候我们也有机会齐聚一堂,好好合议一二。” “恩,就按着你的计划回黄叔叔吧。对了,看样子黄叔叔挺无聊的,问问他有没有空来河南我养他,或者回京城也好凑凑热闹看霍大后娘碾压史氏。” 贾赦想了想泰兴帝的爱好,边建议边在心理默默祈祷一下—保佑我贾赦的脸可爱,能让皇帝叔叔过来,到时候哈哈哈哈哈哈哈! 瞧着贾赦眯着眼露出一抹狡黠光芒来,崔宇失笑的揉揉贾赦的头。泰兴帝偶尔是会帮忙出个主意,但大多时候碰到政务就傻。这些年,他老人家除了发展游乐园,也就是关注一下学院的事情。最爱的事情莫过于抽熊孩子手心板。 要是他乐意过来让贾赦奉养,那也不错。 崔宇小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二,而后与贾赦一同写完回复的信件后,便默默相看着。一晃眼,崔宇已经来了十天了。 相聚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这……这你拿好,是我让人做的手札本,一天一张,等你写到最后几页的时候,我就回来看你了。”贾赦恋恋不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的小本递到崔宇跟前:“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 “为了未来能够长长久久,光明正大。”崔宇掷地有声道:“有朝一日,我们一定会并肩而立。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小心翼翼,也不用在忍受分别之苦。” “恩。”贾赦郑重的点点头:“你一个人也别太忙于公务,要记得劳逸结合,多多休息,公务一波一波的是处理不完的,也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我们余生还很长很长呢,不急现在就要名正言顺的。” “你也一样,遇到事情要淡定点,不要太过急躁,也需要注意公私分开,尤其这点要知道,你不能嫌六部流程慢,既然形成一定的规章制度,那存在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你不能自己先掏钱把事情办了,这样日后说都说不清楚,你……” “我……我哪有那么多缺点啊?”贾赦听着抽口气:“而且听起来那么傻乎乎的。不过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恩。”崔宇笑笑,目光定定的看了怀里的人许久,最后深呼吸一口气:“我走了,京城再聚。” “恩,不要太想我!”贾赦亲了一口崔宇下巴,垂首把人往门外推。他们在腻歪下去,恐怕赶不到去驿站了,那就只能露宿在荒郊野外,想想就心疼。 崔宇跨出门槛,抬眸看了眼贾赦,瞧着人眼中坚毅无比的目光,手捏了捏拳头,转身毫不犹豫的出门,跨马离开。 躲在后衙里的贾赦感觉自己耳畔似乎听到了马蹄哒哒的声音,默默掏出帕子擦擦眼,转头埋头公务去。 这些天,基本公务都是张青山代笔的。 也知道对方是看在他们小聚的份上。 要是接下来还跟个小媳妇似的为爱哭哭啼啼,一脸怨妇脸,不好好干活,没准大魔王就会入魔狂暴了。 “我爱公务,公务爱我!”贾赦埋头批了批公文,冷静了两天,又牵着马下乡巡逻去。 “自己做老大,就是爽,再也不用骑小毛驴了。”贾赦摸摸自己胯、下的良马,对着燕捕头忍不住忆苦思甜一番。 燕捕头笑笑不想说话。 就在贾赦这边进入了日常的工作模式,崔宇还在路上狂奔,虽然他安排了各处中央巡逻队伍下地方进行督促,自己只不过是挂名罢了,但是一入民间,他还是忍不住多操心一番,四处走走看看听听民生。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58章 而且崔宇思前想后,还是顺着大运河南下,去了一趟江南。江南盐政漕运历来是治理的难点重点。 对于自家儿子这工作态度,泰兴帝完全不想说话。他一开始听到太子监国的消息,还以为崔宇完全会在河南跟贾赦恩恩爱爱一两月,然后打道回京。 岂料啊,一开门惊见儿! 也得亏自家“儿媳妇”是个男的,也爱好公务,否则就崔宇这性子,没准都娶不到媳妇。 崔宇也知晓泰兴帝不想听烦人的公务,只挑了些老人家爱听的来说:“到底是孩子参加院试考试,现如今也是恩侯没法前来,我正好路过,便也来关心一二。” “这话倒是像样。”泰兴帝喝口茶,而后炫耀着:“有我指点,看看琏儿,本来最多十来名的,一下子就到第一,小三元了!等八月参加乡试,保准拿个大四喜!我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监考官和出题人,把握个出题人心态还是准准的。” 虽然官场不乏机灵的人,但是贾琏这小三元也是实打实的,有真才实学的。 现如今的出题人以及殿试监考官:“…………” “我……”崔宇捂了捂额头:“我想从今科后宣布增加些杂学科目。” “你什么意思啊?”泰兴帝不满了,就差摔杯子掀桌了:“知道我们辛辛苦苦陪读押考题有多么辛苦吗?知道培养出一个小三元有多么不容易吗?说改就改,你拍脑袋呢?” 发泄完作为一个“陪读老人家”的怨念后,泰兴帝猛灌一口茶,让自己冷静冷静,眉头拧紧:“是西洋流行的那种?这有些提前了,蛮夷之念还是根深蒂固的。” “父皇,您看几百年前宋沈括的《梦溪笔谈》明宋应星的《天工开物》内容便涉及了天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质、医药、农学等等,这些在正统文人中的确是旁门左道,但不可否认对于生活也的确有诸多帮助的。我打算另外增设一科,多些名额,好引导民间风气。” “随……随你。”泰兴帝还有些不开心:“家里从前没有参考的不知道啊,现在一陪孩子读书还要考试,这心啊就不知不觉偏了,有些怨念了。” 崔宇垂首笑笑:“父皇,我参加过科考,也颇懂这滋味。但不管如何,做人总要朝前看要学会变通的。之前牛继宗带了的那些工匠还有本朝一些船夫等因缘巧合之下,发现了新式的晒盐法。若此法被试验可用,那么我要大动盐商……” “这些你自己心里有谱就行了,但是朕必须强调一点。”泰兴帝面色凝重了一分,看向崔宇:“你现在是天子,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是不让你微服,但最多在京城内你单枪匹马的走走可以,可一旦出了京城,该有的护卫还是必须要的。新乡驿站大火的事还近在眼前呢!” “是,父皇!”崔宇老老实实认错:“这一次,不过我和恩侯接到您的来信,恩侯想着开封景色也不错,也挺适合您游山玩水的。若是等乡试结束后,不愿回京城,倒是可以去河南,先玩开封再逛洛阳……” 瞧着认真推荐游玩景点的儿子,泰兴帝摩挲了一下茶杯。他早就接到了信件,也知晓贾赦极力邀请。 虽然想想有些小心动,但还是拒绝了。 “你们都要忙于公务,又没人陪着我,还不如和两孩子一起好,小草他们算算日子也快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几个没准一起游玩一下大江南北,看看这锦绣山河。”泰兴帝道:“那药罐子也就那样没几年了,我呢,也快老了,趁着还能走动前,想要四处走走看看。” “父皇您这话说的,现……” “不提这事了,看你这眼圈跟蜀猫一样,好好休息一下。”泰兴帝起身:“琏儿他们倒是参加宴会去了,等他们回来,让两小的来给你请安。不过……” 泰兴帝后退两步,悄声:“这两孩子桃花运都挺旺的,记得开导开导。” “好的。”崔宇郑重的应下,起身恭送着泰兴帝出门后,倒也躺下休憩了一二。等醒来,见过贾琏贾蓉,问过日常生活后,倒也说起了这事。 崔宇认认真真开导着如何挥剑斩桃花。这事他业务熟练啊,虽然第一次选秀因为有个奇葩,倒是吓得朝臣安静了两三年,但朝中一直有选秀的声音。 他全凭自己一颗坚定的爱心跟“催婚族”作斗争。 第156章 老夫泪汪汪 崔宇分别从“老丈人”和“女孩子”两个身份作为切入点, 言辞犀利无比的分析了“家世”、“外貌”、“品性”三方面对婚嫁的影响。 当然崔宇也说了些自己私人的经验总结:“纵观那些能够传承几百年的耕读之家,他们家总有条规矩—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我觉得这点对于家族的传承也很重要。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是人总会或多或少有些偏心,不知不觉就会站队。到时候顺了这个误了哪个, 鸡毛蒜皮的小事堆积起来没准就酿成了大祸。” 贾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义父, 我懂的,先生也说过要尊重女孩子的, 这个世代其实很多风俗是束缚女子的。我听过安乐姐姐的事迹,她哪怕是靠着自己再军中站稳了脚跟, 可是更多人还是看着她公主的尊荣。她们需要比我们男子付出更多的血汗才能得到旁人的一句赞誉。” “可是有些女孩子实在是……”贾琏叹口气:“哪怕是身不由己略有苦衷,但总觉得那样有些过界。” 闻言,崔宇拍拍贾琏的肩膀, 眉头一挑露出抹好奇来。那薛家围追堵截到什么程度,能让贾琏发出这样的感慨来。 贾琏很大程度是受余先生影响的,君子端方, 还是个温柔的人,用他亲爹的话来形容, 大抵带熊侄子带多了, 还打小立志要当个好叔叔, 身上便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奶嬷嬷光环, 对着平辈或者年龄比他小的,就差带着“慈爱”笑了。若不是太过,哪怕私下里,贾琏其实都不会朝他说一句不客观的话, 就怕自己不中正的评价会影响了他的判断。 “叔,哪有那么多不得已啊,还不是看你俊,看贾家权势!”贾蓉撇撇嘴,朝崔宇告状:“崔爷爷,那个薛家太坏了,他们家小胖子还带着去我青楼。虽然我三四岁时候就被我爹带着去玩过了吧。这样就算了,那薛家还有其他一些人还用药勾、引我,也不看看我是谁!药罐子堆里长大的。” “什么?” “义父,没蓉儿那么夸大其词,当然是有那么点点了,不过我们还是能够自行解决的,都按着律法送进衙门里了。”贾琏一见崔宇紧张的模样,忙不迭解释了一句:“不光先生便连黄爷爷都说了,这外边的世间很危险,要我们自己多锻炼锻炼的,看看人生百态。” “恩,话虽然这么说,但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跟我们交流商讨一下。”崔宇含笑的看了眼贾琏说道,又揉揉有些鼓鼓腮帮子的贾蓉发髻:“蓉儿也一样,表现很棒,但切忌不能骄傲自满,知道吗?” “嗯嗯。”贾蓉点点头:“崔爷爷你到金陵是不是来看我们的啊?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到金陵是来看你们的,不过爷爷得马上就要走了,扬州那边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崔宇笑笑:“等年前你们回到京城,我们再好好聚一聚。” “好吧,长大了真是好烦恼啊,都天南地北的散开了。” “那是为了以后更好的聚在一起。”崔宇弯腰捏捏贾蓉的小脸,又拍拍贾琏的肩膀:“你们都是好孩子,我看到你们的成绩还有功课,都不错。不过学习之外,也别忘了四处走走,有时候深入老百姓中,才能发现百姓缺什么。” “义父,我们都会的,每旬休假都会去市井之中关注民生事的。” “就是,也不看看我们谁教的。” “好!” 崔宇拉着两人都聊了一会天,而后一齐用过午膳,便又告辞离开。 等人一走,泰兴帝旁敲侧击一二“开导”事,面色不由自主的绿了绿。他想着让娃开枝散叶,三妻四妾的,可这便宜儿子倒好,教人……是,说得是没错! 可万一乌鸦嘴了怎么办——三十无子? 麻蛋,等那个时候他老人家都七八十了,早就要入土了,怎么去见贾家人?就荣宁一贾这嫡苗率,之前三妻四妾的,都比正常富贵人家子嗣少呢。尤其是宁府啊,一根苗。 泰兴帝感觉自己头发都愁白了几根,可他眼前这两独苗苗哦,一心备考,一心要好好报效朝廷,学习先人那先天性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爱国品性。 泰兴帝心理半是甜半是苦,思来想去,等贾琏参加完八月的乡试(至于贾蓉便因年龄最为重要的还是性子缘由,要在锻炼锻炼,等过两年在回金陵参考院试乡试)又见贾珍和贾蔷从福建归来,瞅着两人似乎没节操的模样,愈发愁了,故而带着人启程回河南见见贾赦。 贾赦观念肯定跟他不谋而合。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59章 他老人家也不是不开明,棒打鸳鸯的人,只是想趁着自己现在还没老胳膊老腿的,喝杯便宜孙媳妇茶,抱个曾曾孙子。 替贾家抱啊! 毕竟没贾代善,他得大动干戈才制得住霍珏,还得夺嫡乱斗血流成河,没准稍不留神就江山岌岌可危,哪里像现在江山永固,肉眼可见的一日好过一日。 大队人马到达时,贾赦还在乡下盯着秋粮税收,都赶不及来驿站迎接。 泰兴帝介意啊!他现在又不是皇帝,谁管巡抚是不是好官了,他现在只管贾赦是不是个好爹好搭档。 屁股决定脑袋,懂不懂? 贾琏和贾蓉一左一右搀着泰兴帝,给人扇风降火气。跟老小孩是没有逻辑理智可言的,尤其是这老小孩还是太上皇。 驿站官员点头哈腰的,看着不来接就不走的大队人马,揉揉头,赶紧给贾巡抚报信去。因贾赦来河南是贾珍带着神枪队护“驾”,一上任便直接武力先威慑碾压了一番,而后大棒加甜枣。至于不服的刺头,现如今坟头青草都长满了。可偏偏贾赦在老百姓中又是走亲民路线的。对富贵强权,老百姓亲民,故而在小官小吏眼中,贾巡抚还是挺亲切和蔼的一个人。 这么亲民的好官,居然请的西席那么凶。 小吏去报信的时候,还特别提醒了贾赦一句:“那个什么黄老先生不高兴,还虐、待您的两位公子呢。” 贾赦一惊,回过神来听得什么端茶送水,扇风之类的擦擦汗,笑着:“应该的应该的,正所谓师徒如父子嘛。师父有事弟子扶其劳。” 此话一出,在报信小吏眼中,又落得贾巡抚尊师重道的好品格来。 贾赦讪讪笑笑,倒也不好直接把自己带出来的大队人马抛下,继续查巡完今天既定的计划,然后诏开封知府继续查巡,叮嘱过几句,便自己连晚膳都不用,直接快马加鞭赶回内城。 “黄……黄爹爹啊!”贾赦舌头一转,笑吟吟开口唤道。他跟崔宇算过明路了,虽然他喊黄叔叔比较多,但是撒娇的时候偶尔换换称呼也是不错的嘛。 瞧着贾赦身着官袍,额头还带着汗渍,泰兴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你且去洗漱一二,等会过来吃饭。” “多谢叔叔关心我。” “瞧你这模样,一眨四十了,老大不小了,还这模样。” 贾赦抽口气:“我……我今年才三十有七啊。” “不小了,算虚岁,你不就四十了?今年琏儿都十六了,在他这岁数,我都有一子三女了。大的那个都能打酱油了。” 贾赦:“…………” 这岁数算法不服不行。 贾赦认命的捏着鼻子认了,换洗过后,忙不迭勾勾手指唤来自家两孩子,刺探敌情。这泰兴帝画风不对啊。 贾蓉摇摇头,道:“没人敢刺激他啊,再说了黄太爷爷就这样啊,三天一小抽,五天一大抽,都这样。说老人家都这样,他不这样老小孩,显得没有格调。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必须得好好照顾他这个宝贝的。” 贾琏凝眸想了想,左右看了眼,悄声:“也许跟小……呃……” 贾琏一时间发觉自己还真不知该这么称呼贾蔷了。 刚知道这事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里的大堤坝崩了,洪水滔天泄下,将他那伦理观冲刷的干干净净。尤其这贾蔷还不见外,他的亲爹也不见外,告诉了他们真实的身世。 那一刻他脑海里回旋的只有一句话—果然,世间最不规矩的就是皇家。 “那还真是无解了,你们两受委屈了,什么时候我们套麻袋把珍儿揍一顿。”贾赦忍不住怨念一句。 “嘘嘘嘘,赦叔祖父,您别忘记我……”贾蓉倒是接受度颇高:“我那小后娘耳力超群。他们现在关系正好着影形不离,您找不到机会套麻袋的。” 贾赦看眼贾蓉,捂脸。上辈子,是他们贾家的确那啥家教不太好吧,没多少节操观念,贾珍,贾琏,贾蓉三还一起玩尤家的姐妹花。这事,他知晓,毕竟王熙凤还逼死了他一个未出生的孙子。孙子啊,他到死都没看见大房后继有人啊! 可这辈子,倒是啥都教了,自己不会还请人教的。可结果呢? 好像也没多少节操观念。 这么一想,贾赦心有戚戚然,检讨了一下自己,而后追本溯源,想想到底哪根上梁先歪的? 恩,不是他,是他敬哥先断袖的。 贾赦打算老老实实接受闹腾的泰兴帝,岂料泰兴帝竟是开门见山问起贾琏的婚事,关心子孙后代继承。 说道这事,贾赦也愁呢:“娶,必须娶啊!先娶妻生子,等他们明白有媳妇有孩子的好处了,就懂阴阳调和乃人间正道。” 泰兴帝闻言,带着分诡异的眸光打量贾赦。 贾赦迎着那明晃晃的倒喝彩的眼神,骄傲挺挺胸:“我只是喜欢崔恩正而已,无关他的性别。当然,不可否认,我们两中年相遇,也算上天的恩赐,何其有幸,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否则年轻的时候,我是不会搭理他的。他也是不会搭理我的,我们两个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条线,连相遇的机会都没有。” 猝不及防的被“喂”了狗娘,泰兴帝强硬将话题拉回重点,面无表情:“那说说有什么人选没?” “这个啊还真没有!” “你咋当爹的?” “我忙着公务,这要改革啊,光理清土地重新登记造册,还要……”贾赦道:“我的精力有限,哪里想得到一不留神这娃就长这么大了!我还觉得他们是个孩子呢!你说,他们要真是红孩儿哪吒的,那该多好!” “别做美梦了,过年前必须给朕拿出个人选出来。”泰兴帝霸气的催婚着:“否则朕直接指婚了,我已经看好了二十来个不错的人家。” 贾赦:“…………是。” 泰兴帝的婚配名单自然是官僚阶级的,虽然好,可他之前跟孩子吹过牛了,给一定程度的自由选择权。 贾赦寻了个机会,私下问贾琏态度。 贾琏红了红脸,“父亲,我……我……” “别扭捏,说啊。” “二叔喜欢那个猫姐姐。”贾蓉闻言,从窗户爬进来,打小报告。 “有喜欢的就好,我去提亲就成。”贾赦欢喜道。 “父亲,您……您别听蓉儿胡说,那位小姐虽然见过一回,可……可没准是我妄想呢。” “那也要试一试啊!虽然也许姑娘家会拒绝,但是琏儿你哪能连提亲的勇气都没有啊。这也太不像琏儿,不像我贾赦的儿子了!”贾赦拍拍贾琏肩膀,看向贾蓉,问:“那姑娘是哪家的啊?我立马就去寻媒婆之类,再请些德高望重的诰命上门。”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60章 “叔祖父,那姐姐……”贾蓉垂首,勾勾手指头,悄声:“那姐姐似乎跟文叔叔舅舅家有关系,是他舅舅的堂哥的女儿。” 贾赦挠挠头:“孔家女?” 说完,贾赦眉头一挑:“那感情好啊!我马上就去找文艺些的大儒,不是我吹牛,光是河南这边大儒,我关系搞得都不错的。” “爹,她……她据说是嫡支。”贾琏说完,脸红成一片,不好意思。他……他怕,对方自带读书人光环。 “嫡支就嫡……”贾赦转头看向贾琏:“儿……儿子啊,我……我刚才没听清,你说啥?” “那猫姐姐是衍圣公的独女,黄爷爷早就调查清楚了,据说难求的很。”贾蓉哼哼唧唧道:“我偷偷看的,黄叔叔都不拿此打趣了呢。” 贾赦身形一晃:“你……你们扶着我点,学……学渣腿……腿……腿有点软。” 第157章 贾琏的婚事 我的亲爹啊! 咱……咱……咱贾家老祖宗青烟冒得有点旺啊! 贾赦手紧紧抓着贾琏, 加油鼓劲:“衍……衍圣公?去!必须去!哪怕没……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上上啊!” 虽然现在贾家看起来很有权势,但在孔家人眼中没准还是泥腿子一个。几千年了,皇帝几百年换一家,但孔家地位不管哪朝哪代依然尊贵无比。哪怕皇家人暗搓搓怨念—朕只不过是为了统治愚民需要罢了。可不能否认孔家老祖宗孔子牛啊!牛的让子子孙孙都能享受他的余荫!且在读书人的圈子里, 孔家就是无冕帝王! 而他贾家呢? 啧啧! 所以他……他现在跟乡下土鳖见到皇帝似的腿软也是可以理解的!旁支嘛, 形同皇亲国戚,他们舔着脸还能说说关系, 可孔家嫡支就跟皇帝似的,自带天然光环。尤其是经过三年惨无人道的备战科举, 他恨不得秦始皇焚书的时候能多烧几本孔子的大作。 “爹,您……”贾琏无奈:“您别激动,来坐下, 坐稳先。” “不!”贾赦深呼吸一口气,手紧紧按着自己还在不受控制抖着的大腿:“不提家世,琏儿, 你有点心动,那咱们也要行动一下。正所谓一家女百家求, 想当年你爹我求了多少家大家闺秀呢, 被拒绝了没事, 拒着拒着也就脸皮厚起来了。失败不可怕, 可怕的是咱连跨门的勇气都没有吗?” “叔,我觉得叔祖父说得对啊!”贾蓉闻言,也跟着劝贾琏:“你就是跟余先生学得太仁爱了,黄爷爷说他叫做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蠢!不要考虑以后嘛,趁着现在有祖父,有爹有人担着,咱先闯一闯嘛。哪怕头破血流了,还可以回家哭嘛。” 迎着贾蓉和贾赦望过来的目光,贾琏垂首:“爹,蓉儿,我也知道这个理,可是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啊,我不规划好日后,哪有资格去开头?” “你还要规划什么日后啊?”贾赦不解:“能娶到了,荣府就你当家做主,爱咋样都成啊?你要担心前途担心没钱担心家里亲友奇葩吗?对啊,你媳妇她会没有婆婆!知道这一点在择偶里有多重要吗?说句实在话,你祖父当年选林如海,这点占很大的因素呢。” “爹!”听着耳畔传来的自己的优势,贾琏深呼吸一口气,沉默的看眼贾赦:“说这些话的时候您别抖成吗?”他若是自己一个人,自然有勇气的,可是他爹他义父,他们家那一对对长辈。他不想让他们受到伤害。 贾赦:“我…………我缓一缓,缓过来就……就好了,想想有点太激动,激动。要是成了,我……我家孙孙留着孔家血啊,我不介意你多生个孩子,问问能不能姓孔哇……” 贾琏瞧着已经陷入幻想状态的爹,默默瞥眼贾蓉:“都让你嘴巴紧点了。” 贾蓉哼得扭头:“那是赦叔祖父带着读书人的仰视,我爹就不会这样的。你们郎有情妾有意的,我贾家又不是拿不出的人家,怎么就不成了?真论权势还咱家牛呢!孔家只不过是名誉多些,再说了,莫欺少年穷啊!本少族长能带领贾家,日后也会代代相传的,没准咱叔侄两能成为新一代的贾圣人呢!” “好,有梦想去加油,但未来的贾圣人你先把身上的灰尘弹弹,几岁人了还爬窗。”贾琏有些哭笑不得,提醒贾蓉。 贾蓉讨好笑笑。 这边贾赦冷静下来后,倒是又跟儿子聊会儿天,旁敲侧击出人心结所在,默默揉揉鼻子,压住心理满满感动与酸涩:“乖儿子,不管如何,我们还是要先去提亲试一试的。我相信孔圣人家的品格,不会那么狭隘的。” “二叔,”贾蓉拍胸:“本少族长也支持叔祖父的看法!整个贾家都是你的后盾。” 沉默半晌,贾琏郑重的点点头:“好。” “恩,来,我们来制定以下计划啊,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先……”贾赦扒拉扒拉自己认识的大儒以及大儒夫人亦或是诰命夫人,算着谁能拐着弯跟孔家说得上话。 扳着指头数了又数,贾赦脚步漂浮着到泰兴帝跟前,给人捏肩捶腿:“皇帝叔叔……” 瞧着人一脸谄媚,泰兴帝不用想也知晓人来意,翻个白眼:“不成!别的不说,琏儿要是娶孔家女,基本上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得年过四十没子才能纳妾。这就算了,没准是三年抱俩,但是恩侯啊,你想想你哥贾敬和……” 泰兴帝看着那茫然无辜的小眼神,还真憋着没法说出口。 堵着一口气,泰兴帝语重心长道:“偶尔还有些家庭观念问题啊。说句通俗的,老百姓见到桃花,会想到桃子,会有收成,富贵人家呢便觉得桃花美,偶尔还感伤一下落花缤纷,化作春泥护花之类的。举一个实在的例子啊,你跟恩正,告诉你,恩正要是身世没爆出来,他是绝对不会表明心迹的。因为他跟你的消费观念完全不一样。” “可是我又不喜欢他有钱没钱的,而且说得我不能吃苦一样。”贾赦哼哼:“我也吃清粥小菜的,有时候在外忙碌,没赶得上住宿点,还露宿过破庙呢。已经比从前很是吃苦了。过日子嘛,慢慢融合磨合一下就好了呀。再说了,我儿子现在不清贵嘛?虽然没有大四喜,可也是小三元了呢!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都会!” “皇帝叔叔,叔叔,爹啊……” “走远点,鸡皮疙瘩都冒出来。”泰兴帝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开了金口:“朕跟衍圣公除公务外不太熟,姓苏的那个跟人熟。” “早说,我余先生那能耐的。”贾赦转身就走。 “孽障,给我站住!”泰兴帝对贾赦这狗脸说翻就翻表示了一番鄙夷后,沉声:“你耳朵聋了?是姓苏不是姓余,懂不懂?” “有区别?” 泰兴帝呵呵冷笑了一声。 “爹,我给您捏捏肩,渴不渴饿不饿?”贾赦当即一个箭步窜回来,给人殷勤小意的捶腿。 泰兴帝享受了大半时辰孝心后,沉声道:“姓苏的能考六连元,除却自身才干外,名师也很重要,否则跟恩正和张青山一样,哪怕是天才,也没这底蕴,诗词歌赋终究少一份灵性,更别提品鉴名家字画等等这些文雅事了。” 贾赦机灵着:“他的名师跟孔家有关系?” 泰兴帝面无表情点点头,瞧着贾赦满脸喜色的时候,缓缓来个但是。 “但是,你想让你家余仇己先生谈过往吗?so,这关系没用。”泰兴帝摊手:“琏儿在我跟前养大,我能不替他考虑?” 贾赦:“…………” 贾赦感觉自己心被扎成筛子了,揪揪自己头发:“叔,就提亲嘛,我还是觉得试一试总成吧。我爹当年还有脸按着文官官职给我一家家求过去呢,让我蹭宴会呢,我总得试一试。” “你还有脸提当年?”泰兴帝叹口气,无奈:“行,试一试。我也觉得琏儿那么好,咋能被拒呢?” 说句难听的,活在他大周的江山,吃着他司徒家的俸禄,总得给点面子。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61章 哼! “就是!我儿子那么棒!叔您说我请琏儿他外祖父去怎么样?好歹也是名震天下的大儒。打小就天才。” 跨圈子,真是件很麻烦的是,连个陪着上门提亲的人选都木有。 “要不,试试?”泰兴帝点点头。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遇到个没法能够用皇权直接指婚的。这么想想,其实他的子孙们都还是挺省心的,找媳妇不会挑高难度的。 被邀请来的张青山瞧着那亮晶晶的两对眸子,沉默半晌,艰难无比开口:“我跟衍圣公也没有机会接触啊,大人,你为什么不找子俊走走他舅舅的关系?或者礼部?他们与衍圣公还有些公务往来。” “对哦?”贾赦眼睛一亮:“瞧我这猪脑子,一时间思维局限了,泰山大人哇,你真不愧小天才。” 泰山大人喝茶,免得自己把茶水往贾赦脸上泼。有事钟无艳,没事夏迎春的翻版! 浑然不知内情的文子俊看着这两天对着他笑得格外灿烂的贾赦,忍不住私下掏出镜子看看自己,他……他依旧很……丑,不符合贾赦择偶范围。 恩! 为了保命,免得被醋缸给淹死,文子俊觉得自己得承认一下自己的确丑,丑破天际。 文夫人完全不想理会自己丑到脑子的丈夫,指挥丫鬟安排晚宴。真有那心思,那能那么正正经经递拜帖上门啊? 以她所见,大抵约莫是为了两孩子的事情。 琏儿已经是秀才了,也该进入文人圈子里了,虽然贾琏外祖是张青山,也有几分名声,但说句不客气的话,到底也不如他们这些累世书香的。这两虽说在书院呆过一年,但追根究底还是私家教育的。那位余先生才学满腹,但文人圈子里却籍籍无名,也未出来交际过,能给贾琏他们带来的资源有限。 文夫人觉得自己脑子挺聪明的,但是等宴会酒过三巡后,听完贾赦的来意后,完全惊呆了。 文子俊抽口气:“恩侯兄,我……我可以代你引荐舅舅,但这事你别抱太大希冀。” 这一代衍圣公儿子三个女儿就一个,还是老来女,完完全全掌中宝待遇。孔家跟皇帝一样,女儿不愁嫁。 “子俊啊,多谢!就你最给力了!”贾赦乐呵呵道:“放心,我知道的,一家女百家求,没准是被婉拒的,可到底孩子喜欢嘛,就算不成,总不能让他留有遗憾。” 文子俊瞧着起身给他敬酒的贾琏,笑笑,宴会过后倒也说到做到,亲笔写信询问了一二。岂料没等到回信,竟然等来了真人。 还是两。 文子俊感觉自己幸亏坐轮椅,不会惊吓的摔地上。贾恩侯一家真是狗屎运! 急急忙忙按着舅舅吩咐请贾赦赴宴。 等听到贾赦前来,文子俊推着轮椅亲自去迎接,“恩侯啊,虽然秋日渐凉,等会也可以偶尔拿拿扇子。” 装,记得装出风雅来。 贾赦闻言,为难,悄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些扇子都是我爹写的,又不是名家大作,在你舅面前多丢脸啊。看,我今日特意打扮的文文雅雅的,连衣服……都掏了件我家先生的,瞧上面还是墨竹,都文雅啊!”他自己私人衣服,都是华华丽丽的。 “恩,那你记得……”文子俊看眼静默展现风姿的贾赦,叹口气。贾赦不说话,倒也成,看起来很温文儒雅的。 但一开口,呵呵。 文子俊想给贾赦提个醒,便见自家舅舅在大厅门口笑着那般慈祥和蔼了。 努力堆起了微笑,文子俊默默眼下话语,引着贾赦往里走。反正,贾赦是他见过脸皮最厚的一个,应该会安全渡过这一关吧。 第158章 岳父专挑刺 文子俊还没到操心自家儿女婚事的年纪, 外加还有自家爹娘帮忙操心,所以不知晓长期考核的必要性,私下抱着“一次性过关”的美好祝愿送给贾赦。 但贾赦到底是有备而来的,知晓要放长线钓大鱼的重要性, 免得自己第一次太过热情把“媒公”吓跑了, 也怕自己漏了底,故而矜持着跟文子俊舅舅将话题转了转, 聊着自己能拿出手的金石古玩。 聊完拿手的,便又说起河南境内的历史古都了, 而后缓缓引出自己的目的——“若是孔四叔用得上,我家那小子可以作陪。” —让真文化人对文化人。 再者总得先验货,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文子俊舅舅应下之后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从“子俊舅舅”到“孔四叔”了,真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被唤做孔四叔的孔慕义眸光飞快扫了眼笑容灿烂的贾赦。 他觉得贾家是挺好的, 没婆婆,这公爹看着“蠢”但赤之心, 当年赈灾之事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才会接到信件后舔着脸去了一趟孔府, 先探探底。 岂料一探, 竟然还引出一段“猫缘”来—自古有英雄救美,现如今也有书生救猫,还是三次。 可问题不是他嫁女儿啊,他同意没啥用的。 答应了贾赦的建议, 让贾琏陪他游山玩水,又闲聊一二,孔慕义起身把贾赦送走,而后看眼缓步从厢房出来的族兄:“大堂哥觉得如何?” 衍圣公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那游玩之事?” “说好备考,却是三心二意,心性不坚。” 还以为能当回月下老人的孔慕义:“…………”那您老亲自跑过来不相女婿干啥啊? “那……”迎着自家外甥求救的目光,孔慕义笑笑:“大堂哥,总得劳逸结合一二。据闻琏儿在江南文风盛行之地参考,那科考名次也是名列前茅。” 衍圣公沉默半晌,开口,一字一顿:“那不妨指点指点功课吧。” “也成。” 文子俊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忙不迭寻个机会偷偷报信。 贾赦一抖,手紧紧拽着文子俊轮椅:“是指……指指点琏儿功课,不……不考核家长的吧?” “考你干啥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62章 “正……正所谓买猪看圈,”贾赦道:“嫁女娶媳的,不不都得相看相看家风嘛?这类比一下,不得连我一起考校?” 文子俊想想那说话的语调神态,看眼贾赦,“没准还真有可能,你好好学啊。” “恩。”贾赦悲怆无比的点点头,非但自己好好学,还敦促着贾家人都一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贾珍也难得捡起书本,哪怕他看最新的话本,但封皮上也大写《论语》二字。非但自己看,还给贾蔷也塞了一本:“特殊时期,别拆钟了,装装样子。看看琏儿蓉儿,再看看你,你们也是一同学的,咋进度差那么多呢?不要让人以为我们区别对待。” 贾蔷垂首不语,依旧继续自己的拆怀表大业。他亲爹兼之未来婆婆说了,要个漂亮的手镯表。西洋的怀表虽然有链条,但西洋要穿西服的,那衣服压根丑死了。他要穿华服,但拿进拿出不方便,若是能跟手镯一样在手臂上,抬起来就能看到就好了。 “你……小财神爷,算我求你了成不?有点宗族观念好不好?”贾珍看了眼左右,瞧着人转身,才弯腰亲了亲贾蔷面颊:“点头!” 贾蔷抬眸看眼贾珍,点头。 “来,给你看你爹新出的《海商首富》。”贾珍将书给人翻开,让人两手拿好。 贾蔷难得开口:“给我《天工开物》。” “不成,那算旁门左道,要看……”贾珍瞧着人不容置喙的臭模样,叹口气:“等会,我让人给你包个封皮。” 哎,怪他当年嘴贱! 怪他当年手贱! 怪他一时没节操图爽! 现在也就这样了,日子一天一天过吧。 “贾珍!”贾蔷敏感的发现那一抹愁绪,认认真真道:“我没有不理你,做好手镯表,我第一个送给你,跟龙凤玉佩一对对的一样,我们一人一个。” “你爹的创意随便剽,是不是?”贾珍闻言失笑一声:“我才不要那么娘们唧唧的东西。”也就他后娘奇思妙想,创意一个个的。 “还有现在,记得,好好装,咋文雅咋来,力求要帮琏儿追到手。”贾珍说完搓搓手:“想想就有些小激动。” 贾蔷:“…………” 余幕僚:“…………” 针对贾家这难得一见两纨绔“好学”的模样,余幕僚嘴角抽抽,看眼泰兴帝:“你不管?” 泰兴帝悠哉悠哉磕着瓜子:“管啥啊?难不成告诉恩侯,那谁谁是冲小师弟来的?是吧,小师弟?” 余幕僚揉揉头:“你要是没皇帝这身份,就这贱兮兮的模样走出去,肯定会被揍的,揍的。”他当年的敬佩心就该喂狗,喂狗。 “哟,生气啦?”泰兴帝笑笑:“你就是想太多了,连带琏儿也跟着想太多。不就是故人相见,见一见又如何?当年苏家贪污下狱,他还难得上奏折请朕惜才一回。这么好的师兄,你哪里找啊?” “祖母把送我孔家求学,有利用孔家的意思。”余幕僚闻言面色变了变,最后无奈叹口气:“再见也没什么意思。前尘往事翻篇了,我不想去提及。” “那罢罢罢,反正我也不太喜欢孔家女当便宜孙媳妇。”泰兴帝道:“万一以后小两口吵架了,琏儿保准会吃亏。万一孔家道德绑架咋办?全天下一半读书人会骂琏儿的。作为长辈,我们得把最坏的结果给考虑到了。所以啊,这婚事能不能成,还看他们贾家自己努力和衍圣公的考察了。”他自己个是不打算插任何手的,而且还默默祈祷最好不成功。 就在泰兴帝和余幕僚闲聊的时候,孔慕义领着朋友龚先生走进后衙,打算指点考问贾琏和贾蓉功课。 贾赦微笑的把人迎进去,寒暄几句,燕捕头恰好十万火急的出来报告了——焦作知府求见,有急事禀告。 “鄙人公务在身,还望四叔见谅,龚先生见谅。”贾赦手摸摸官服,感觉美得很。公务盾牌在手,免考校! 目送贾赦离开,化名为龚先生的衍圣公看着书房—谨言慎行四个字,沉默了半晌,等自家族弟寒暄过后走场面问过几个问题后,开口,“听贤侄谈吐倒也师出名门,不知师承谁家?” “龚先生,晚辈依父祖余荫,得祖父幕僚启蒙教诲一二。先生乃一闲云野鹤,无官无职也无门无派,不过先生若是知晓龚先生的赞誉与欣赏,知晓其能与名士并肩而立,定也开心。” 贾琏说完,心中一叹,他还是忍不住要炫一下自家先生。 “你家先生能教出像两位公子这般人物,的的确确当得名士之称。可叹……”衍圣公叹息一声:“今日怕是无缘得见。” 说完便转了话题,衍圣公看向贾琏:“不过既依公子所言,倚父祖余荫,那么可曾想过日后?据闻公子乃独子,那势必要顶门立户,势要名利场上走一遭,宦海沉沉浮浮,能以何立身得善终?” 最后一词一出,屋内氛围瞬间僵了僵。在场的都不是蠢笨之人,自然知晓这画外音,怕贾家牵扯进皇权争斗,然后死翘翘。贾蓉眼睛瞄瞄衍圣公,孔四叔望望贾琏,这两皆是紧张得不行。 贾琏闻言也紧张啊!眼前这位恐怕不姓龚,毕竟一般人不会第一次见面就那么挑刺的!能这么开口说话的,用脚丫子想想也能猜个五六分了。定然是跟某家有关的亲友了,甚至大胆点,某人也说不准呢。 可咋答呢? 说他贾家不会起码三代内不会因为争权死翘翘的,因为他贾家长辈跟皇家断袖了?平辈也断袖了? 这么诚实回答此时此刻第一次见面定然是不成的。 “晚辈劳先生挂念,”贾琏面色郑重一分:“我得家族荫庇,自当应担家族传承,恢复祖上荣光之责,但我族荣光不在于公爵高位,而在于用于担当。昔年我贾家太爷能随□□爷驱除强弩,今日我等自当学有所成,兼济天下。” 衍圣公静静等贾琏说完,言简意赅直撮重点:“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贾琏若只是个富贵闲人,他没准直接点头了,能文能武,小模样不错,性子温和,家境尚可,有钱有爵,虽不是书香世家,但也是颇多才艺,得师门培养。可贾琏还要混官场啊,尤其是贾家牵扯夺、嫡之中。 贾赦,贾琏,贾家…… 一个随着当今要进走改、革道路的家族,嫁女进去,太危险了。为人父者,所求不过女儿能够平平安安,顺顺遂遂一辈子。 但无奈…… 想起自家女儿知晓贾琏有求亲之意,送他出门远行的话语,衍圣公感觉自己胃里泛酸。小白脸白又白,两只眼睛带桃花,能飞能跳能抓猫,咋能得不上天呢? 此话落下,屋内氛围瞬间恍若掉入冰窟窿中。 贾蓉急了,这谁家老头,咋不按着寻常套路来了,他都没追究先前那善终一词呢! “我贾家有泰兴帝御赐的丹书铁券和免死圣旨,双重保障!”贾蓉开口,傲然怼回去。反正又不是他娶媳妇,等日后要是衍圣公纠结这问题,一个爷爷辈的好意思跟他计较吗? 衍圣公:“…………” “我们贾家还有学院呢,还从事慈善行业,还……”贾蓉昂头:“凡事还有本族长扛着呢。” “蓉儿,还望先生见谅,我与蓉儿一同长大情谊非比寻常,他一时心急多有冒犯。”贾琏颔首道歉一二,沉声:“但他一句话没说错,我们顺应着时代在调整着我们的家族规划,行有余力之下去回报朝廷回报社会。我现在的确无法保证未来如何,敢断言贾家未来种种,会不会有朝一日湮灭历史长河之中,但是我活在当下,努力用自己的才智为家为国添砖加瓦。” 衍圣公眉头挑挑,抓重点:“你们家双重保障?”听起来还算有点保险的。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63章 贾琏眸光略带疑惑,认认真真看眼提问的龚先生。 龚先生气态儒雅,淡然出尘,很有大儒风范,按理不会如此“越界”问些失礼的问题。 “给你四重保障都没关系啊。”贾蓉哼哼:“这位老爷爷,您一点也不诚实,路引造假按律要进牢房的,还要打板子,十板!” 贾蓉伸手比划个“十”,不虞着。牛啥呢?他贾蓉牛气起来,连泰兴帝都训。 “小胖啊,你这样子是讨不到媳妇的。”衍圣公笑笑,松口了口风:“连讨好岳父都不会啊。” 闻言,贾蓉脚一歪:“我我我我……叔叔叔……他他他他说……” “您您您……”贾琏下意识搀扶住贾蓉,而后才眸光转向衍圣公:“我的……我的理解没错?” 衍圣公点点头,而后开口:“不过,丑话说前头。” “您说!”非但贾琏,便是贾蓉也恭恭敬敬。 “跟你们说什么,自当找你家长了。” 贾琏和贾蓉:“…………” 贾赦知晓后,当即怂了。 “先生,救救救救救命啊,有没有应对亲家速成大法啊?” “皇帝叔叔!他他他他他要是考我怎么办?怎么办办?” “张大泰山!爹啊,琏儿是你亲生女儿的亲生儿子啊,我装病你去招待好不好?反正除了入赘,啥条件都可以答应。” “珍儿,叔叔待你多好哇,你是贾家的族长啊,你陪着你张叔,哦,张爷爷出去招待?” 贾珍使劲甩手:“是你儿子要娶妻,又不是我儿子!我不去,我《论语》都没翻过。堂堂叔啊,那是衍圣公啊!万一我一言不合甩脸,你儿媳妇还要不?” “就是因为我儿娶妻,我也不敢去,我也怕,怕谈着谈着想着那些年背过的书,打过的手心板,一时没控制住小爆脾气,想套麻袋偷偷揍一顿怎么办?”贾赦左右看了眼,吐露心里话:“你不想揍啊,瞧瞧人祖宗多能耐啊。” 在场的其他人闻言纷纷起身,往外走。再听下去,要气死了。贾家老祖宗还是显灵的,起码哪怕再蠢,也给人副好皮囊。 翌日,衍圣公瞧着招待他的一大家子,尤其是领头的人,嘴角抽抽。 领头的贾蓉强调:“我是贾家的族长。”未来两字就不提了。 “我……”贾琏有些不好意思:“我爹他公务劳累,连日奔波,偶感风寒,病了。” “咳咳,我是琏儿的师父,”余幕僚沉声,“正所谓师徒如父子,他的事,我能全权处理。” “是吗?”衍圣公闻言,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我想他三十岁前不能进官场,也成?” “为什么?”余幕僚听了这话,不满:“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 “陪我女儿,够不够?” “琏儿,我们走!” 瞧着贾琏毫不犹豫起身扶着余幕僚,衍圣公脸色黑了一分,重重将茶盏搁下:“贾琏,你考虑都不考虑一下?” “先生待我如子,您若与先生有旧怨,那我定然毫不犹豫站先生。”贾琏沉声:“若您拿令嫒为挟,您作为父亲都如此轻怠,那我……自然无话可说。” “贾琏啊贾琏,”衍圣公气得怒发冲冠,“说句坦诚的,我来之前妻劝我,你家没有婆婆,日后少些矛盾也好。但是,说句不恰当的话,当你先生和我小女发生矛盾冲突,你帮谁?她是远嫁啊,一个人孤零零在京城,举目无亲……” “师嫂都没你那么婆妈。”余幕僚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当初说但凡习儒都是你孔门子弟,是你小弟的孔老大哪去了?” “现在没空理你,贾琏,你给我说清楚了……”衍圣公面无表情:“考虑仔细了,给我回话,选谁!” “就假设产房难产,他要贾家孙子,我要我女儿的命,说!” “我为什么要贾家孙子?”余幕僚气噎:“你也不怕口……” 余幕僚说不出口,直捂胸膛给自己顺气。 “你们……”贾蓉闻言,气炸:“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族长了,二叔,我们断袖去,一个都不选。” 你的未来岳父太奇葩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二叔! 第159章 还得爹出马 贾蓉这话一出, 场面愈发的混乱了,两边长辈都觉得自家孩子是举世无双的宝贝疙瘩,为了自家孩子,能从出口成章到最后出口成脏。 哪怕如此, 闻讯而来的贾赦依旧表示听不太懂, 这引经据典内涵啥呢,有必要从上古时期开始扯淡吗?还有啊, 张泰山你干啥呢?掏出本子来摘抄好词好句不成?劝架啊!和稀泥啊! 瞧着两滔滔不绝围绕“我家女儿”、“我家琏儿”展开各种孝心大比拼的才子,贾蔷直接拿过贾珍腰间的枪, 朝天开了一枪,“全给我闭嘴!”吵死了。 正掐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听得枪响,幽幽一颤, 齐齐转眸看了眼贾蔷:“干卿底事!” 贾珍闻言,挺身而出,厉声道:“你们这叫扰民懂不懂?都快跟个泼妇骂街一样, 想想你们各自的身份,干啥啊?坐下, 好好谈!” “小兔崽子, 给老子我起来!”贾珍瞪眼贾蓉, 而后自己一屁股坐上迎客的主位:“我是贾家族长贾珍!衍圣公, 请坐。我也是当爹的,知晓养儿太……太不容易了。看,我儿子养得白白胖胖,又有出息, 多难啊!小孩子不经夸,看看这没眼色的,还不去请衍圣公坐下。” 贾蓉恍惚回过神来,忙不迭邀请着衍圣公坐下,但心里却忍不住愈发佩服他爹一分。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厉害。他爹除了带着他吃喝玩乐打架斗殴上青楼下赌馆,教他翘课作弊带小抄,害他被罚被揍之外,好像……没养过他。 恩。 但他爹还是棒棒哒! 连余先生衍圣公都训了! 贾赦这边急急拉着余幕僚坐下,拍拍背,给人顺气,忍不住眼神间左右飘了眼。这两头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他刚接到暗卫实时报讯,皇帝叔叔磕着瓜子就笑呛起来了,可惜憋着不跟他分享八卦。 想完之后,贾赦默默给自家大侄子点个赞。这才是真族长风范!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64章 “先生,莫急莫急,我来!”安抚过后,贾赦含笑看了眼衍圣公,脚不抖腿不软,站着腰板直直的:“衍圣公,我乃贾赦,琏儿之父,先前……” 贾赦揉揉鼻子,道:“偶感风寒,未承亲迎,倒是我之过。” 衍圣公端杯抿口茶,眼眸扫过一眼贾赦,并不多言。他既然来了,自然也提前打探过贾家了。知晓贾赦这性子。传闻中给贾赦一个说话的机会,他能一个人唱完一台戏。 认真弯腰赔礼过后,贾赦面色郑重了一分:“不过听闻两位有些分歧,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我有点发言权,是不是?我懂,懂您这心理,也懂余先生心理,但咱们殊途同归,都是同一个爹心理,是不是?到底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是不是?小孩子既然有缘相遇,咱当爹的总给他们一个机会。” 哪怕三个“是不是”也算直抒胸臆,挺贴和当爹心理,但衍圣公依旧面色沉沉,冷着脸道:“机会还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连争都不会争。” 现在离当初相见,都快过去两年了。 “怎么就不会争了呢?”贾赦不服,拦下要开口说话的儿子,道:“衍圣公,我儿说实话啊,没准小三元成就都没有的,可他在金陵备考期间,头悬梁锥刺股的,不就是为了名次能拿得出手,能够有机会朝您开口?是,我贾家不是书香世家,我贾赦也是半道读书的,听不懂你们之前那废话连篇,所以我们来点实际的。” “实际?”衍圣公看眼贾赦,而后视线忍不住朝贾珍飘了眼。总不会说不过就强娶吧?贾家有这个先例。 贾家在文人圈子里说实在的名声可真不太好,清北书院一事是各说各有理。当年还有人关系托到他这里了。 “珍儿,你先带他们走,这么多人,显得我欺负你似的。”贾赦说完打个响指,示意贾珍连贾琏都一块拉走。 衍圣公:“……” 等清完场,贾赦喝口茶,笑笑:“衍圣公,咱对着孔圣人发誓啊,一码归一码,您跟我家余先生的恩怨不能迁怒到小一辈身上。” “然后一人一张,”贾赦命人取了一套文房四宝,道:“我们一起白纸黑字来写写结亲与不结亲的利与弊。” “……什么?”衍圣公闻言,眉头紧锁,带着狐疑看眼贾赦。他还真没见过这样谈的人。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而且您与先生说来说去无非一个理,扯那一箩筐的典故只不过作证而已。策论我也是学过的,开头点题最为重要。”贾赦认认真真说完,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来:“你看,我先前就罗列过一番与孔家结亲的利与弊了,而且还按着一百分制度,打过分了。”所以他话不喘了,理直气壮了。 “我儿子喜欢占了三十分呢!”贾赦无比自豪着将纸张递送到衍圣公面前。 衍圣公一目十行扫过,面色沉沉。这上面的内容还真是话糙理不糙。 好处罗列了五条:儿子喜欢喜欢喜欢(叁拾分);孔圣人孔家自带光环(贰拾分);贾家娶孔家女,有利于发展文化产业(贰拾分);听说儿媳妇长得还好,很温柔,还会炸小鱼干,据说还好吃,跟未来族长也搞好关系了(壹拾分);据说儿媳妇还挺安乐,有主见,有思想(壹拾分); 坏处罗列了三条:家长好凶,连余先生都怼怼(扣贰拾分);孔家是文圈,贾家是武勋起家,规矩观念亲友圈子都不合(扣叁拾分);孔家子嗣众多门生遍布,贾家人少,万一出事,打不过怎么办(扣壹拾分); 所以还是要试一试求娶。 要求娶能拿得出手的优势:贾家荣宁两府都是一代赛过一代俊俏,好看的,下一代漂亮能保证,不会丑;贾家没有婆婆,太婆婆中风已久,一嫁进便是当家主母,还有诰命(以贾家现在的势力,在京城不会有人没眼色欺负人的,不用向人弯腰行礼),能够让其在娘家是娇女,夫家也是贵妇;贾家可以承诺三十无子之前,不会有任何催生;哪怕只得一个女孩,也不会催(贾家出嫁的四姑奶奶只有一女,很懂女子为难处的);贾家现如今官声不错,也是老百姓心中的行善之家;家族优势尚可,琏儿自己也是个能人,能文能武,科举已经榜上有名,有志气有上进心,仕途也有小保障的(跟太子关系也不错哒)。 瞧着衍圣公眸光定定的盯着纸上的内容,贾赦垂首喝杯茶,清清嗓子道:“还恕我无礼了,先前还是无意之中听闻了衍圣公您最关心的一件事。此事,您虽然可以再考问琏儿,但是我也能够回答一二。这世上能用钱和权解决的事情,都不用有任何的争吵。虽然女子生产是一脚跨进了棺材,但是孕期做好防护工作,可以减少十之八、九的危险。说个现成的例子,像余先生,我家既然尊他为先生,他一日日的医药费成百上千,我贾家也愿意花费,去维持先生的性命,甚至还派人远航,去寻求番邦的名医;我家太太也是中风在床七八年了,只要尚存一口气,我们便是砸锅卖铁也会去医治。” 说完,贾赦一脸真诚的看向衍圣公,忽视了自己先前快马加鞭派人送信回京,让霍后娘留自己亲娘一口气的事。 “至于您担心的另外一件事,之前蓉儿也快人快语提及过了。”贾赦面色郑重一分:“虽说纵观历史,除了您孔家,不对,虽然我不太爱考古吧,但还是临阵磨枪过一阵阵的,孔家也经历过一点挫折,是吧?内孔外孔,南宗北宗。” 内孔外孔指的是五代残唐,战乱年代,孔家一个洒扫护,得主家恩赐姓孔的孔末灭主,将孔家第四十二代长孙一门诛杀,取而代之,主持孔祭,以嫡系居之。幸亏还幸存一个孩子孔仁玉,长大后报仇,夺回家业。而其他的旁支呢,当时屁都不敢放,等孔仁玉出面了,才吭声。 所以跟平常大户人家也没啥区别嘛!孔圣人光辉减弱一层。 至于南宗北宗便是北宋后期的事情了。金兵南侵,战火荼毒,北宋成南宋,当时山东还有义军。义军抗金的时候,也问候过阙里的孔府。当时的衍圣公就打包带着家眷打着“赴扬州陪效祀”的名义南下迁居衢州了,此后便成为南宗。当时留下在曲阜的孔家弟弟,叫啥忘记了,被伪齐政权封了衍圣公;然后金人也从孔家子弟中找了个吉祥物封了一个衍圣公。 政权割据的年代,三衍圣公呢! 不查不知道,这一询查历史,孔圣人的光辉又刷刷减弱了一分,跟普通人家也没啥两样嘛。 贾赦一想,又挺挺胸膛。说句不要脸的,下一任衍圣公爵位封谁,他男人也能做一半主的。 “所以呢,做人还是先活在当下。没有永永远远的常胜家族。”贾赦眯着眼,感叹道:“您也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没事想那么远干啥呢?我贾赦也话撩这了,我虽然是当今拥趸,支持改、革,但什么时候招过人厌了?” “你说了那么多,就问你一句,”瞧着贾赦惬意无比,稳操胜券的模样,衍圣公眉头一拧,也不扯其他废话,只问重点:“你知道他们因何互相有好感吗?” “知道,蓉儿都说了喂猫!他还被塞了一把小鱼干和一根逗猫棒自己玩,哈哈哈。”贾赦对此倒是挺不介意的,还觉得缘分:“而且琏儿也跟我说过悄悄话啦。在此之前,还因为书院山长生辰宴会时几个狂生在背后非议安乐公主组建女兵一事?令嫒说得那些人面色羞红掩面而跑?琏儿见此就有些欣赏了。他们观念还挺合的。” “你对此组建女兵一事不反对,若是你未来儿媳妇支持,也想学安乐,不反对?”衍圣公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道,目光难得无礼,直勾勾的看着贾赦,不错过人面上一丝一毫神色的变化。他因是老来女,也是充当男儿教养长大的。小时没什么,待长大后,这又有了个“本朝秦良玉”,闺女性子就有点像脱缰的野马了,跩不回来了。难得遇到个让他有点小女儿心性的男的,要不是身份有点问题,他都能招婿招回家了。 “学安乐公主,我反对啥啊?”只要不学安乐长公主,干啥都成。 贾赦不解:“脂粉堆里也能有巾帼英雄啊。他们有主意有理想有抱负,总不能拦着吧?相夫教子之类的,我贾家已经完全证明,放养着,孩子也挺出色的啊!迎来送往之类的,管家嬷嬷等也能办理妥帖。” 至于女子,他贾赦只是分类轻贱的。像安乐公主这种,只有跪地臣服的份,哪会觉得人要回归后院啊。 他贾赦对于儿媳妇,唯有一个要求,他不插手小夫妇任何事,只求在他合眼前能看到香火传承。 他上辈子唯一遗憾,临终前没看到大胖孙子呢。这辈子虽然侄孙子当孙子养着了,但还是想要个自家的苗苗。 历经过一辈子了,有些底线他真得放得很低了,只要在他入土前啊! 衍圣公手指摸索过贾赦先前递过来的利与弊信纸,手指敲了敲桌案,思索过一番:“我想跟贾琏谈谈。” “好。” “等等,你们那先生,也让他一起来。” “为啥?”贾赦眼眸瞥了撇衍圣公,总感觉自己脑子里有点不正常的想法。 “训一个跟训两个,没区别。” “啊?” 贾赦莫名其妙看眼忽然带着分凶残的衍圣公,忽然间脑海浮现出他爹挥舞军棍朝他走来的场景,当即吓得一颤,往外跑。来到厢房,无视那飘过的黑影,眼眸直勾勾的看着余幕僚,贾赦好奇:“先生,您不自己说,我就自己脑子想了。” 余幕僚黑脸:“贾恩侯!” “先生……”贾蓉也好奇,给余幕僚捏肩。 “我当初求学,他就像我管琏儿蓉儿一样管着我,我当时恃才傲物,还爱剑走偏锋,钻个漏洞。”余幕僚撇口气:“他就揍了,我那时候难管,哪里像琏儿蓉儿,一打就老实了。我憋着一口气连考第一,就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先生,你还有那么叛逆的时候啊?” 在场其他人都惊了,唯有泰兴帝忧伤感叹起来:“也就我没有年轻过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65章 第160章 终于回京了 泰兴帝挺忧伤的, 不过在看到被训成秋日带霜茄子的余幕僚,又觉得心里还是有些平衡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啊!做人做事还应该像他这样正正经经,干啥都有左言右吏记载的好。这样完全没有黑历史, 有的只是历史, 让无数当代人,后代人背诵的历史。 恩, 他现在也可以带着史官一起游山玩水,到时候……嘿嘿嘿!背死那些学渣渣们!考据死那些学霸们! 当皇帝不怕叛逆期来得迟, 只怕夕阳红燃烧得不够旺。 这边贾赦也有点佩服自己,他居然能威胁余先生的大师兄,也是完成一次学渣对学霸的逆袭了, 这滋味翻倍爽!暗爽明爽酷爽! 美滋滋过后,贾赦对于要衍圣公要先带走贾琏等回去再考校一二,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反正有学习资源不蹭白不蹭, 他还能厚着脸求附赠名额。 衍圣公对此倒是不介意,反正一只羊也是放, 三只羊也是放。 等贾赦送走浩浩荡荡的一行, 回过神来发现河南观光旅游团只剩下贾蔷和贾珍两呆着, 其他都走了, 才忍不住扳着手指头算算,托腮看着专心致志摆弄精巧怀表部件的贾蔷,耐心着:“小草,我好不容易给你也求个名额, 去占个位置也好啊,相当于镀个金,然后你若是喜欢,往工部一捐官,都好的履历啊。还有珍儿,黄叔叔要去泰山玩,你不跟着?” 贾赦着实有些担忧自家这大侄子越发的“珍珠独苗”娇贵性子了。这不说泰兴帝身份,便是自家便宜爷爷,护送一下也是后辈的孝心啊。 “他宝贝孙子要研究什么手镯表,不想动弹,所以他老人家就让我作陪了。”贾珍懒洋洋回道:“再说了,也就山东嘛,近的很,而且我爹他们也回来了,会直接去曲阜的。读书人的热闹我不去凑。还有啊,叔,那衍圣公说名额的时候明明眼睛瞄的是余先生啊!啧啧,没想到还有这境遇。” 说到最后,贾珍一脸幸灾乐祸表情。真爽,他也怼过衍圣公!说出去倍有面。且在贾家,余先生地位不亚于朝中的辅政大臣,厉害的。也见惯了余先生那岿然不动泰山崩面不改的模样,哪里知晓少年也是个熊孩子啊!这么一想,他儿子很有前途啊! 哎呀,养儿子他这个当爹的有太多心得了,好想学他后娘也动一动笔写一本书—《如何当一个好爹》。 贾赦听到最后一句,叹口气:“那随你们了。不过,你有空也记得拉小草去外边走走晒晒太阳,别整日闷在房间里搞研究。” “知道了,赦叔你好专注公务去了。等年底,我们随你一同回京。你可别像去年那样,据说被拦下了啊。” 闻言,贾赦揉揉身上的官服,悲痛无比的点头,也顾不得跟贾珍闲话了,转身埋头公务去。他这些天为了孩子的婚事,还真有些冷落公文了。不过公务还是颇为善解人意的,最近各地都洋溢着丰收的笑脸,呈送上来都是喜报。 贾赦人逢喜事精神爽,处于看啥都兴奋的心情中,处理公务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效率。日子一天天过,等贾赦这兴奋劲缓过来了,又遇到新开心事了—年底了,终于可以进京述职了。 妥善安排好一切后,贾赦倒是愈发效率高超的先带着两滞留子侄,先直奔山东,接回大队人马,而后进京述职。 第一次述职,很有纪念意义的,必须正经点。 崔宇默默深呼吸一口气,静静的看着河南巡抚禀告辖区内的公务,静静的看着人禀告完公务,连头都不抬一下,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崔宇:“…………”爱上一个公私分明的巡抚大人,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等人禀告完,崔宇感觉自己也朝人学习了,热爱公务,将政务处理完,便披着夜幕回家了,岂料得到了贾巡抚和同僚约好去喝酒的消息,默默叹口气,迎接着来自亲友们的亲切问候。 崔宇抑郁不已。房子都买这么小了,这帮人咋还不识相挤过来呢? 忠义最为嘚瑟了,撩着袖子,指着手腕上那精致的手镯表,道:“看看,我儿子设计的手镯表,我和贾敬一人一个,是一对的,瞅见没?” “我也有。”崔宇愤愤掏出怀中的手札本,道:“看见没,这一日一页,上面都详细记载了我和恩侯的……” “情书?”忠义闻言眼眸一亮,道。 “公务记录。”崔宇骄傲道:“我们都是办正经事的。” 所有人闻言恍恍惚惚。忠义默默闭嘴,小媳妇一样后退两步黏在贾敬后头。他怕人一时不忿,又想起当年赶鸭子上架的事了。 泰兴帝也躲躲闪闪转移起话题来了:“你来得也正好,虽然与孔家有合意了,但是该少的手续不能少,而且还得隆重。贾家后院也没人,你请福王妃还有老王他妻去孔家一趟,带着官媒去提亲。” “那是自然。”崔宇闻言还真挺开心的,他们之前在开封相聚的时候还在讨论要给贾琏找什么样的妻子呢,岂料贾琏自己有一分姻缘。 “在提亲前,我想把宁府那些藏书拿出来,修建一所藏。”贾敬沉声:“琏儿蓉儿大抵都是从文了。既然如此,也是要刷刷自当命名为宁荣阁之类的,您看如何?” “那些书没被老鼠再啃了吧?”崔宇听贾敬说起这事,第一念想还真不是什么贾家刷士林名声,而是没来由的浮现出宁府库房那些硕大的老鼠。 贾敬眸光扫向贾珍。 “应……应该没吧。”贾珍垂头:“我……我当年请余先生拿出来理过之后,晒了晒,就特意命人换了地藏着的。” 在场所有人:“…………”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呢。 贾珍脑袋愈发往下垂,恨不得找条缝隙来钻进去。这……这不年不节的,冷不丁提这事,他真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些年他基本上都不在家,谁还能想到丢库房那些书籍怎么样了。 就在气氛略微尴尬时,贾赦脚步漂浮着进屋了,一扫见屋内所有人齐聚一堂,脚步往后推了两步,看了看左右小小普普通通低低调调的挂着两灯笼,不情不愿的往里迈步:“你……你们怎么都在这啊?这家里小,招待不了那么多人。” “我们是饭后散步,到你这里喝杯茶,都不成啊?”泰兴帝不满:“又不是打扰你们小夫夫恩爱。再说了,我们还有要紧事呢!关系你儿子的终生大事。” “不……”贾赦吓得打了个饱嗝:“不都敲定差不多了吗?还要怎么样?” “不是孔家要怎么样,而是一不留神这孩子们都长大了,自然要替他们考虑刷刷名声。”贾敬耐心的将自己先前提及的宁荣阁计划说了一遍,看向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做好了没准被老鼠啃的准备,开口问了一句:“荣府昔年得来的那些书籍孤品怎么样了?” “都送给余先生了啊!”贾赦光棍豪气着:“我爹说了随先生挑,挑完……挑完应该没有剩下了吧?先生?” 瞧着贾赦眨眨眼,万分俏皮的模样,余幕僚冷哼一声:“贾赦,请你像贾珍一样,有点担当,说没管过就没管过,别乱甩锅。我是赏玩过,但心头好也就两幅字画而已。” 贾赦:“…………” “好了,这事点子是不错的,但其他事情还是等明天再商议吧。恩侯还得解酒,便不招待了。”崔宇直接无比起身赶人。他们小夫夫相聚时间非常非常金贵的。 贾琏和贾蓉一个搀扶泰兴帝,一个扶着余幕僚,太子默默瞅着其他两对,再看看抱着他闺女笑得一脸慈祥可亲的霍珏,抑郁叹口气。麻蛋,压力好大。是不是以后被催的主要火力就是他了? 眼见所有人离开,贾赦松口气,直接反手抱着崔宇,感谢道:“谢谢啊!我还真一时没想起放哪里去了。早知道这种事情就该直接给琏儿他们管着了。” “你还好意思说啊。”崔宇失笑一声,揽着贾赦坐下:“一身酒气,先去洗洗。” “一起洗?”贾赦邀请着,低声:“我特意算好日子的,明天是休沐日!” “好!” 洗漱过后又养精蓄锐休憩一二。待第二天日上三竿,连着早膳中饭一起吃过后,两人甜甜蜜蜜的交换着手札互相翻看起来。 这样,谁都没有错过对方的一点一滴呢!就像在身边一样。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66章 分享完正经的手札日历,贾赦嘿嘿笑着从自己行囊里翻出一本书来,“之前说好的,给你的情书情画。” 崔宇闻言,满是感动的接过,在人希冀得意的眼神下翻看一页,默默吁口气:“为什么还会有神鸡的存在?”而且这对比太明显了。 “因为我觉得这真是不老神鸡啊,你看,它今天打鸣还依旧好嗓子呢。”贾赦道:“这么玄妙的鸡当然要珍惜了。” 贾赦亲亲崔宇下巴:“你还跟神鸡计较啊,告诉你我画小鸡小兔画得最好了。鸡兔同笼问题不是白做的。” “好,我接受你的解释啊,我教你画画吧,起码把我画帅一点。” “恩,我已经在努力进步了!你往后翻,我特意去刑房找了画匠学过几招的。看特栩栩如生吧。” “恩侯,你这头像画的还真可以拿出去当缉拿图了,但是这身体……”崔宇看着看着有些羞:“我……我没有小肚腩。” “哦,我有,但我那么漂亮的,画笔在我手上呢,当然画你身上了……” 第161章 家务二三事 “好, 一家人也就不分谁的肉了。”崔宇说这话的时候,想想贾赦身上那小肉肉,感觉抱起来捏起来手感都不错,所以哪怕映、射在画像上, 反成他胸膛有肌肉, 肚腩是肥肉,整体看起来一万分的不和谐, 但为了生活和谐,这便也是小情趣了。 夫夫小情趣过后, 崔宇抱着贾赦,搁下画笔,谈及了家务事。 爹虽然不用他们赡养, 但儿子还是要养的,亲朋好友关系该维护的还是要维护。 率先提及还不是贾琏的婚事也不是宁荣阁的寻书大计,而是张青山。其充当幕僚, 一晃眼也两年了,早该出孝起复了, 吏部尚书都连起来上了好几道奏折了。虽说朝中高位没有, 但是这种人才, 咋能家里蹲呢?户部尚书也表示愿意自己外放, 让位。毕竟,全国土改赋税调整什么的压力太大了,还得有压阵人物。 “脑子好果然到那里都能吃香啊。”贾赦托腮感叹了一二:“放心,其实我心里也有数的。他本该一年多前就能起复了, 但还是留下来了,帮我把河南地方的规章制度制定好,能够府衙上下运转起来。大魔王虽然挺凶残的,但是我还是学到了不少的,能出师,自己单干了。” “恩,我也相信你的才干。”崔宇闻言,笑笑:“我倒是不担心你,只不过担心你家霍后娘。他先前担着兵马大元帅的职,四处整军务,早就眼热上皇他们了。已经好几次拍案要乞骸骨了,若无意外,是打算跟着你走的。” 虽说霍珏是他血脉上的嫡亲舅舅,但是霍珏说实话连他亲妹都不管,为了追夫直接把人塞后宫里了,与他这个外甥之间还真没多少情谊在。不过作为“便宜儿子的便宜媳妇”还是被爱屋及乌了。 在朝政上完全支持他,哪怕私底下拍御案掀翻过御案,但还是等他掌控了朝政,尤其是军中势力,坐稳了帝位,眼见太子妃又怀上了,才又一次闹退休。 “你们两个性子都有些风风火火的。”崔宇万分实诚的吐露自己的担忧。他就怕贾赦遇棘手政务一急,霍珏直接拎着大刀把那找茬的给剁了。 这可不同贾赦初上任时,贾珍带着枪“耀武扬威”时。 若是寻常人,初任地方,自然先捏着鼻子融入当地,然后分化当地豪门乡绅。拉拢中庸派,打压地头蛇,扶植新人。但贾赦却不一样,有出身,政治、军方背景都有,还有钱,而且也带着改革试验的目的,那自然要一下子先将地方势力打老实了。 现在河南境内算贾赦“地盘”,基本上没什么硬茬子在了。 可也怕万一的。按着霍珏那护短的拗脾气,就怕爆起来。到时,小事也成大事了。 “我现在明明很睿智,很谋定后动的。”贾赦哼哼:“再说了,霍干爹现在老了老了,含饴弄孙的,都披着羊皮了,压根看不出是头狼。” 崔宇:“好好好,狼披着羊皮,也算羊了。反正过些时候,琏儿婚事得忙碌起来,一眨眼蓉儿婚事也要操心起来了,倒也有他可操心忙碌的。不过记得一点,别让他和我爹,余先生,他们三个呆一块!这三一言不合翻起旧账来,简直修罗场阎王殿。” “我懂,我懂这滋味!”贾赦牢牢抓住崔宇的手,就差眼含热泪:“你……你是不知道啊,当初衍圣公和余先生掐起来,艾玛,那精彩绝伦的辩论——是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我儿举世无双,天仙给他/她提鞋都不配,听得张魔王都现场做笔记了。” “你说说我爹咋那么牛逼呢?跟他们三做朋友还不翻船?”贾赦忍不住又默默拜一下自家老爹,求人保佑让他聪明伶俐些。 说完这些喜气事,贾赦揉揉脸,低声:“我不想让史氏出来坏了琏儿的婚事,所以你能不能把宗人府大牢借我关着她。至于在贾家,就用霍后娘训练出的假太太。送家庙道观之类的,我就怕她那神奇的好起来,没准跟那些神神道道真有关系。还是塞牢房里。牢房有獬豸大神护着,安全。” 上辈子,贾史氏可长寿着呢,过了八十大寿的,现如今,可瞧着愈发老当益壮,生龙活虎,精神奕奕,精力旺盛的,两嬷嬷都制不住她。 让人死,他也不是没想过。可就怕杀亲娘,这孽障报应到他自己身上,而且,万一报应到孩子身上怎么办?他也不想让霍后娘动手,后娘已经挺“惨”了。他还要帮人多积攒点功德,保佑他下辈子能跟他爹在一起。 恩,他现在时不时的烧香给他爹,求爹保佑,就为了让他爹在黄泉路上多呆一会,免得下辈子成—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帮菜了。 听着贾赦絮叨着“日常迷信”,在他面前毫不犹豫的袒露着内心的邪恶一面,崔宇只感觉自己心里柔软成一片。 有时候至亲至疏夫妻。 诸如这个皇家相比其他皇室,已经算难得和睦了,但身在权势中,或者身份不同,有些事终究带着疏离,当然也是“谨守本分”,没有越界。诸如昨夜贾敬提及宁荣阁时,问“您看如何?” 当然这也算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亲戚嘛,互相体谅对方难处互相尊重着,才能情谊天长地久。 但对亲友和枕边人态度,那他其实明着说就是不一样的。 他希望和恩侯白头到老一辈子的,自当要最最亲密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故而,当崔宇听到贾赦这话,脸上笑容都带着几分灿烂,抬手拿下贾赦覆盖脸上的手,沉声:“恩侯,这有什么难为情的。这事妥善处理好,对你对孩子们都好。” “谢谢啊。”贾赦迎着崔宇那赤忱的眸光,感觉自己脸火辣辣的:“你……你别那么看我,我……你知道我没多少节操的,就想扒衣了。” 崔宇艰难的应了声好,低声:“我们去贾家翻书库去吧。这事若是操作运转了好了,倒也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 “有那么牛?”贾赦不信,“藏而已。” 时下两类藏,不是累世书香门第,名传大儒私人所有,只欢迎门望相当的同了,供书院内部学子节约读书的。荣宁两府就算把那些藏书拿出去,降低门槛,对读书人开放,也不会功在千秋啊。 “不过相信你,不会大吹的,只会小吹一把。小崔,走吧,去宁府找珍儿他们。”贾赦笑吟吟拍着崔宇肩膀,一脸信任道。 “好。” 两人来到宁府,远远的便闻着了一股带着泥土芳香的书香气。 “珍儿,你是放地窖里去了?”贾赦瞧着忙碌碌指挥仆从晒书的贾珍,扫眼还带着土粒的箱子,戏谑调侃了一声。 “当初修建蔷薇观的时候,不是忙着开库银嘛。又……又掏小财神爷的银子,运来运去的一箱箱的混乱了点。”贾珍道:“这几箱子一不留神,手下人一没注意,然后就那啥了呗。” “放哪里去了?”贾赦好奇。 贾珍抬头望天,嘴硬道:“堆荣府地窖去了。反……反正隔壁空着空着,我放放杂物怎么了,当年还请示过黄爷爷的。”泰兴帝私房里也有不少孤品的,当初既然派人去平安洲取银子了,他一口气把“藏宝库”里东西全取回来了。皇帝珍藏的,自然比他宁府家藏的好多了。所以就腾地方换东西呗。 “这事你不也知道吗?” “别转移焦点话题啊,”贾赦打破砂锅问到底,“你爹没打你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67章 “我娘拦下了。”贾珍没好气的白眼幸灾乐祸的叔叔。没点长辈风范! “你……”贾赦拍拍贾珍肩膀:“记得以后好好孝敬你娘。能平平安安活着,真是不容易啊。” 崔宇眼尖的发现贾蔷过来了,拉着同样“活着不容易”的贾赦往里走。没事贱兮兮逗贾珍玩啥,这大侄子背后还站着一财神爷呢。 恩,藏宝库一半钱财充当了东北三省大开发的本钱。 来到了大堂,众人见过面后,崔宇和贾敬带着贾琏贾蓉两谈起组建宁荣阁一事。忠义小公举抬着胳膊,给贾赦炫耀自家儿子的孝心。 贾赦压根不眼热,还拆家庭和睦:“你儿子设计成的第一对给了珍儿和他自己。”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也是第一。”忠义小公举压根不“中招”,道:“这个叫唯一,每一对都是独一无二的,懂吗?我跟你敬哥这一对,看看这表盘里面,瞅见没?还有仙鹤呢!量身定做的。” “也是啊。”贾赦看着递送过来的手镯表,瞧了一眼,不说这手带如何贵重,这表盘里还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盘面是琉璃,里面底盘是用小珍珠镶嵌起来的仙鹤展翅。搭配的还真是好看! “喜欢吧?给你内部友情价,一万两一对。” “怀表也只要七百两银子啊,随便拿个手镯什么的编一编,都不到八百两银子。”贾赦精打细算着:“不要。” “自己看时辰多方便啊,这还是时辰版本和西洋数字版本的。” “可看时间问仆从丫鬟不就好了?”贾赦继续摇摇头,找茬:“不贵气。” “不可能啊?我这么好的点子没人要不成?”忠义亲王不信。 “问题是费工夫啊,就算你专门定做,举世无双的嘘头。可定价太高啊,大佬。”贾赦道:“纨绔就算追捧,可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的,一两千两银子差不多了。贵妇们就算喜欢,但也不可能花一万两银子买这么个玩意啊,再说了,一对啊!” 这得让当家男人疯啊!尊妻的就算了,万一有个宠妾灭妻的,这戴着戳心肺呢。 贾赦想着自己也收到了一对图纸(虽然还没开始让工匠动工,但好歹也设计了好几种给他和崔宇一起挑选呢),知晓忠义亲王也是为自家孩子未来着想,想想,认真建议道:“你要不往即将成婚的小夫妇们身上考虑。感觉老贵妇们都喜欢的沙漏,不会买这种他们眼中中看不中用的。” 听着贾赦的话,忠义眼眸扫了扫贾琏,霸气的拍拍桌案:“琏啊,求亲信物大伯娘替你准备好了啊。手……手表,手表。” “从今后你就是我的手!”忠义开口:“打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话语,知道吗?媳妇才是身体的一部分。看看这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都能显现出来,就表示自己时时刻刻想在你身边,陪伴你。这寓意多好啊!你小三元的文才自己编编啊,反正从名字到时间寓意等等,翻来覆去夸出朵花来。” “多谢大伯娘指点。”贾琏从顺如流应道。这手镯表,既然贾蔷改造了一下怀表,研究出本朝的“时辰表”了,他自然也有一个。不过没那么娘们唧唧的,他和贾蓉的,倒是简简单单的款式。款式最为尊贵的,就是黄金表带黄金镶边黄金……黄金表了。他敬大伯手上戴着的那个。一看就贵气的。 “不客气。”忠义笑笑,而后看看静默的两人,昂首嘚瑟着,问:“你们聊出啥来呢?我们都定好一条新婚嫁产业链呢。” “就是在纠结,书籍那么多,如何能够快速方便的寻找。”崔宇眼见自家姐夫面色有点沉,忙不迭回道。 “就这事,分类不就好了。”贾赦也一脸嫌弃,这效率忒慢了。还好意思称学霸。 崔宇见状,缓缓吁出一口气,笑笑:“诸如话本吧,市面上就流行很多本,光二姐您,这些年下来勤耕不辍的,不也有十几本?” “是八十九本。”贾敬张口,准确无比的报出现“千娇”话本数量。 忠义小公主原本还在愣神算,闻言感动极了,骄傲的挺挺胸膛。 瞧着不知不觉空气中弥漫着恋爱味,贾赦哼哼,正儿八经的继续话题,道:“一看你们就没有玩过的。琏儿蓉儿,你们打小那么多顽器怎么收拾啊?” “仆从收拾。”贾蓉下意识回答了一句。 “打你了!”贾赦气道:“一点都不会留心观察。这道理差不多嘛,想要让人自己能够快速的寻找出来,大类别上贴个标签。就像蓉儿琏儿他们两人的顽器,丫鬟婆子们都是分箱整理,贴上标签,跟书签差不多,谁谁谁的什么类型的顽器,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至于大类下面的小类,诺像那千娇话本,都可以按着撰稿人来分别啊。”贾赦道:“当然了,最为简单粗暴一点的,就全部按着笔画来排列好了。我之前改邪归正,余先生咣当一声命仆从抬了所有科考有关资料进书房,顿时就吓傻了。我没事爱买买买,尤其买书整柜子买,就是当时留下的阴影!他让我自己个把书本整理好,让我……” “爹,说正事,别回忆当年苦难了。”贾琏提醒了一句。 “我当年哪里懂科举分类考,只知晓个大概什么四书五经经典诗籍,完全不知道实质内容到底是那几本。我就按着书名的个数,把柜上了,想着书名最少,我应该学得最轻松了。” 贾赦说着说着又爆委屈:“《诗》、《书》、《礼》、《易》都是一个字啊。” 崔宇点点头,心疼贾赦当年没文化受苦,一来就越其当年学识水准,挑战高难度,故而采用了贾赦的建议—分类标签后,按着籍。 普通书籍如此排列,人人都可以进来看书,至于那些孤品字画,能够陈列在公众跟前的自然是仿本。要想看真品的话,得先经过一定的考核。 崔宇是穷学生出身,哪怕现在富贵了,还是从不少地方给了宁荣阁一些建议。以他现在的多重身份,自然希望双方能够互惠互利,形成良好循环发展。诸如若有学子对书本爱不释手,时下一般还流行抄书,抄回去再细细品读。这抄书自然是可以的,阁楼内还能提供书桌与笔墨。但是得交一定的钱财或者在阁楼内帮助整理书籍,做工几日。因为这世上最怕斗米恩升米仇。付出了才有回报。 第162章 家务二三事 商谈好相关构建, 贾赦又打着“锻炼”的旗号,将这事委托给贾琏处理,便撩着衣袖,蹭过晚膳后, 送崔宇回宫了。 宫门一入深似海, 从此崔郎是帝王。 “明晚见,明天上午我要跟些老亲旧友们聚一聚, 下午还要去一趟文家,感谢文老夫人帮我带着迎春出门宴会。”他外放前也是没忘记闺女的, 勋贵老亲家的宴会请了东安郡王妃帮忙带着赴宴,文人间便请了文子俊他娘,这个还有点强行蹭了蹭朋友光。否则按着他的官职还没法融入核心文人圈子的。现在既述职回京, 自当要备上厚礼亲自去感谢一番。再者,接下来还得请他们帮忙,引着未来儿媳妇混圈子里呢, 更得厚厚厚礼了。 “我会尽量早点回家的。” “晚安。”听着贾赦最后一句的承诺,崔宇不自觉露出抹笑意, “玩得开心点, 但是酒别喝太多了。文大人据闻他最近爱好书法, 我记得你家里有《饶介行草书士行帖》, 不算举世孤品千金难求,但饶介书似怀素,倒是正和他心意。” 这个害他跟恩侯两地分居的前吏部左侍郎,现已升为吏部尚书。在收礼方面, 也比从前更为谨慎。虽然贾赦的礼,戴安都会安排妥当,但能让人愈发开心妥帖一分,也是好事。 “啊?”贾赦闻言念了念名,然后点点头:“那我回去找找,晚安,我走了。” 说完,贾赦凑近亲了亲崔宇面颊:“下车吧。” “好。”崔宇下车,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调转离开越行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以后,才失笑一声,缓步入内。 这一日若身在蜜缸之中,一分一秒回想起来都是甜的。 一回御书房,就瞅见自家儿子那怨脸,崔宇当即收敛起笑容,和善问道:“怎么了?” “爹,”太子闻言笑笑,指指一旁小书桌上的折子,道:“我特意还给您留了几本奏折。” “早晚都得你干,看看琏儿蓉儿小小年纪都开始处理家族事务,还领了监造宁荣阁一事了。”贾敬是连借口都懒得说了,直接让贾蓉全权负责了。贾珍虽然在其他方算稍微有点谱了,但是千真万确对读书不感兴趣。 “尤其是蓉儿今年,非但宁府大半事物,年底宗亲祭祀都在学着接手了。你就批阅几本请安折子而已啊。想想他几岁,你几岁?”崔宇说完,末了还感叹了一句:“我感觉爹不靠谱的儿子非常懂事靠谱。我就会太靠谱了才把你宠坏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68章 太子恍恍惚惚,好半晌回过神来,看眼“一脸别人家孩子多好”的爹,望着那笑意盈盈的皇帝爹,眼眸闪了闪,带着分戏谑开口:“父皇,您可话别说这么满,什么叫早晚都得孤干呢?这些奏折可是儿子给您精挑细选出来的,一波求开后宫的,一波让您老小心功高震主的。” 说完,太子一脸受伤:“我就那么不懂事吗?不让你们小别胜新婚一下?” “那既然懂事,你何必单拎这些出来?”崔宇靠近,哪怕现在自己孙女都有了,还是一如往常,没好气得弹弹自家儿子的头:“弹一下聪明点。做人何必为别人的言语忧神劳力。这又不是第一年又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御膳房都不要当柴火烧了。” “但……但总有些不一样。”太子闻言抬眸看眼崔宇,垂了垂首,扫眼戴平,等人看过皇帝许可把宫侍全带下去后,才悄声哼哼:“有人内涵王与马共天下。” 崔宇闻言,沉默许久:“说贾家?”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太子深深叹口气:“虽然消息还没确切出来,但是自打琏儿进了孔家后,这还是有消息传出来的。” 崔宇闻言,拍拍自家儿子肩膀,“衍儿,就说一点,你爹这皇位我还真不想坐。虽说这些年过去,不可否认这至高的权势用起来偶尔还有点爽!但更多的却是夜夜不能寐的愁苦,气候不好大旱啊,寻了新粮种,推广种植啊,要牵动土地改革啊,要迁百姓到东三省这还没落实呢,盐政又是贪污腐败,又是……” 崔宇叹口气:“想想,光这两年推粮种进行土地和赋税改革,我都还只微微动了一小步,还没全国推广,可白发都出了一根。你要是想登基,我都能立马让位。” “爹,”太子闻言急了:“我……这问题又不在我身上,是……” “那是谁在你身边提呢?你难得这么扭捏。”崔宇面色郑重了一分:“衍儿,我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要是没安全感,要学你二姑姑,那疯得是我。” “爹,我……”太子面上一红,低声认错:“爹,我也不是想试探你。只是我所接收的消息,别的朝臣别的人不知道,他们作为您的拥趸,看到的只是贾家一日日的势大。现如今还要跟衍圣公孔家结亲家的。假以时日,有文有武还有民心甚至连经济,不说经济命脉,但是衣食住行,他们的确有产业涉猎到了。而且还有皇族嫡支,这一股势力,想着就很可怕。” “是很可怕,都断袖了。现在连父皇都只剩下在祈求贾琏贾蓉别断袖,早日生儿传宗接代。否则,说句难听的,你所言的这些日后没准都会成为绝户产,上交国库。” “他……”太子深呼吸一口,眸光带着一分不可置信:“他真不管贾蔷?” 此话一出,崔宇面色瞬间沉了一分:“承衍,你也一不留神长大了,这消息够灵通的啊。” “还请父皇恕罪。” 看着屈膝下跪的儿子,崔宇缓缓吁出一口气:“衍儿,这一跪,朕不拦着你。你跪着,好好想想。我们好不容易打破所谓的潜规则,难得和和睦睦一起朝着一个目标奋斗,都是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好。忠义并肩王,的确身份尊荣,当然,也明说了,你的皇爷爷也是略有偏心。但是在国家大事上,泰兴帝没有任何的偏心,还有他自己赚来的钱财,他也是按着律法继承原则分配的。贾蔷是他的嫡长孙,连他爹的份一起拿了,得了六成的家产。是家产,不是产业。产业全在朕这里,这些年我也在逐步交给你去锻炼发展。你爹我自己是赚不来那么多钱的。” “贾蔷有的不过是一个蔷薇观,这还是贾珍掏了贾蔷的钱,帮人把钱转化成产业。至于贾蔷还剩下的私产,不管是谁授意的,但是贾珍的的确确,凑够了八百万两银子捐给了国库。所以朝廷才有多余钱去发展东三省。有那么多福利吸引百姓迁居过去的底气。” 顿了顿,崔宇垂首扫眼面色有些红的儿子,狠狠心,一口气全部说完:“荣宁一府所谓的有钱,有的只是祖上战争发家的余荫和昔年支柱牛继宗得来的分红。这些年京城算红火的游乐园,那是你皇祖父的产业。这个是他自己最后的棺材本拿出来开设的,只不过地皮在道观里而已。蹴鞠山庄那是我授意贾珍开设的,这点你当年也该知道。除此之外,这还真没其他大额的收入。忠义以安乐长公主名义推行的胭脂水粉等等都是宗正寺名下,带动的是整个皇室宗族产业的发展。” “至于权势,忠义已经远离朝廷,难道还要让他避嫌到安居王府,不得出吗?至于贾敬,他在火、药上的天赋是朕看中的,他能放弃炼丹炉去海外求学,还真朕那贾珍吊着他,又煞费苦心说动忠义,让人催动枕头风。若是他自己心愿,他恨不得能休仙。” “贾珍需要我多说嘛?他也算在茜香上立了功,按着战绩也能得个四品昭武将军,但他别说因此进官场,便是升爵都没升一下。在茜香这问题上,宁府还出了大半的军资,实打实的银子。别说朕,朝臣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不会说贾珍侯爵不实。” “宁府这一脉,能出仕的也就贾蓉。可贾蓉现在几岁?等他科考入官场,就算顺利,也得三年后。更别提都想让他性子在沉稳点,让他锻炼让他去游历一番,没个十年,不会让他科考入仕。” 一口气说完宁府,崔宇看眼闭眸不语的太子,再一次开口:“霍珏是兵马大元帅不假,他还将军校第一任副山长安在荣国府贾代善身上,还护短,但是他忠的是国护的是疆土立志守门户。他要是造反,早就反了。一个忠于理念的人,是不会变心的。除非皇帝无德无能自毁长城让他热血骤然成冰。” “至于恩侯,若真有反心,恐怕我们早就活不成了。”崔宇长叹一口气,也不顾自己那么长段话,有些口、干、舌、燥,只是微微转头,侧眸看了眼身后的龙椅,眸光沉了沉。贾赦那个梦中,他早死,而衍儿压根不知所踪。 他也夫唱夫随,日常迷信来一发—一饮一啄,一报还一报。 “至于琏儿,恩侯也没想过会跟孔家结亲。这事还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当初琏儿知晓孔家的身份后,还憋着从未对人提及过。” 说完,崔宇自己个寻了茶壶,倒杯茶,润润嗓子,而后弯腰看着太子,道:“不管人言可畏一词的杀伤力,我希望你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疑惑,直接提前坦坦白白说。” 迎着近在咫尺慈父的柔光,太子深呼吸一口气,声音不自禁有股喑哑:“我……道理我也知晓,但是人在其位,不知不觉就想岔道了。有时候一瞬间就有种思想奔溃吧。父皇,爹,这事是我自己心态不对。” “若是压力大,出去走走看看,也不要把自己逼太紧。前任太子优秀与否与你无关,不是你作为目标的参照物,他现在还没事刺绣呢,你总不能还要跟他比绣花吧?” “可……可他绣花也能秀出一条产业来,会引导培训农妇,还从西洋引进纺纱车,让工匠改造,让她们借此赚钱提高自己的经济地位,微不着痕迹的改变观念。”太子看眼崔宇,一字一顿:“我没有他这前瞻性远见。” “我也没有。”崔宇应得毫不犹豫:“人家那是襁褓太子,打小就师资力量雄厚培养着。咱父子两为什么要跟他去比呢?我能扛住政变,保持朝政平稳过度。现在缓步进行革新变化,你能够让改革的成果稳定下来,就是成功了。做人,有时候还是要心大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太子:“…………” “好了,回去想想,睡一觉,醒来又是美好的一天。” 话音落下,静寂了许久,太子缓缓张开嘴巴,回道:“谢谢爹。” “恩。”崔宇抬手拍拍人肩膀,自己起身后把人拉起来:“起来吧,现在咱父子两来聊聊你到底咋一时崩溃了。不说,我也得动手查。” 听得话语中最后三个字的凝重肃杀,太子略有些不好意思,低声:“今日御医诊断了,婉儿肚子里大概又是个女孩,然后……反正最后……” “什么乱七八糟的。”崔宇眉头拧成个疙瘩:“我又没催过你生个男的好传宗接代。像琏儿,就算只有他一根苗了,恩侯都还能说三十五无子方可纳妾呢。虽然皇家有朝臣闲的没事催生催个婚,但你也别怕,还有你爹我打头阵,扛着逼婚压力呢!他们催他们的,你过你的小日子,还真能伸手管到你床上不成?回去也好好跟你媳妇聊聊,别让你媳妇胡思乱想的。女儿也是小公主啊!瞧瞧你二伯,还梦想自己当小公主呢。你们才成亲四年,已经有个小圆儿了,又怀上一个也算高产了。四舍五入一下三年抱两了,急啥?” “在农村里,没有男丁,会让人周围人嘴碎,那是因为他们得干农活,男孩就代表劳动力,代表粮食,代表活着。富贾人家,生男孩意味着家产继承,代表着两家利益联诺的纽带。是,”崔宇叹口气:“我也懂,不少人希冀你们小夫妇生个男孩,意味着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也意味着有新一代的皇长孙,从礼法正统来说,司徒琸忠义的血脉传承彻底成为过往。” “但是衍儿,你为何要因为那一些少数人,委屈到自己?”崔宇目光郑重无比的看向太子:“皇家,皇帝从来是制定规矩而不是遵守规矩。” 第163章 蓉琏说明会 父子两又谈了会心, 太子缓步回了自己的宫殿,迈入宫门前,头不经意间抬眸看了眼匾额—乾定宫。 这是他立为太子后修建而成的,主体建筑是原先太子东宫西轴, 以及原奉慈殿, 修葺修建而成。相比原先的东宫,建筑面积扩大的一倍。此宫名还是他皇祖父亲笔所赐, 乾一词有天之意,且本朝朝政大殿也是名为乾清宫。所以这寓意不言而喻, 简单直白。 太子眸光闪动了一下,抬腿跨步入内。没一会儿,太子妃便连迎接了。 “不虚多礼, 现都夜深了,你身子重,本就该早些休憩。什么事先睡一觉, 明天养足精神了再言。”太子把人搀扶起来,温和送入房内, 自己借口还有些公务处理, 便也离开了。 “殿……”太子妃看着离开的背影, 垂首摸了摸自己还尚未显怀的肚子, 面色露出一抹愁苦之色。 “娘娘您又何苦如此呢?老奴观殿下并无伤感之心,又何须……”何须推出丫头去开脸呢? 哪怕自己是奶大太子妃得人信中的奶嬷嬷,可到底还是奴婢,有些话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瞧着自己奶嬷嬷欲言又止的模样, 被扶着上床休憩太子妃叹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来:“嬷嬷,我也知晓你是替本宫着想。这样的好日子,本宫自然甘之如醴了,可就怕有一天会梦醒啊,到时候陷入其中,割舍不下,为爱痴狂该当如何?还不如相敬如宾。身为女子,身为太子妃,本宫不按着世俗主流观念去行事,那便不是良配。更别提……” 太子妃揉揉头。她祖父担任工部尚书已经三届了,一眨眼便是十年,再没有机会入阁,恐怕仕途也是止于尚书了,更别提她爹了,哪怕成了太子岳父,也依旧是四品知府。她大哥也依旧是翰林。换句话说,她嫁入皇家,还真没什么姻亲资源能够显出来的,他们一家也依旧按着那缓慢升迁的步伐缓慢升迁着。 当然,现如今太子还是太子,这样也利于他们发展,可她自己就算沉得住气不慌不乱,可家族可世人大部分都在盯着她,盯着她的肚子,盯着她的太子妃位置。更别提即将她还会有个“便宜”妯娌—孔家女。 她身在皇家,而且不管如何长女却也算颇受众人疼爱,从她鹦鹉学舌—两个爷爷,还有乳名为小圆儿等等都可窥伺出一二。当今和贾赦的契兄弟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确保太子地位稳如磐石的关键因素。她对贾家两叔侄也客客气气。但随着他们长大,不经意间优秀到令人提防。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69章 人活世间,总是一个群体的。 她怕自己被那一群长辈们私下比较。 与此同时,也算精通上房揭瓦的太子默默叹息一声,侧眸看了眼乾定宫右侧的建筑群,面色带了一抹深思。原先太子东宫中轴东轴的建筑也修建了一番,取名为慎思楼。放的是当年政变的史料记载。 政变那一夜,他也算亲身经历过了。 在贾家密室,贾珍敲昏听着厮杀声跟着尖叫不悦的贾蔷,担心贾赦的贾琏,至于他自己儿子贾蓉,懵懂之际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被敲昏了过去。 至于他,到底年岁大了点,又是别人家的孩子,贾珍便随手丢了跟木棍,让他自行解决。用他的话来说—反正担忧也不知道外边情况如何,还不如老老实实睡一觉,没准醒来啥事都没有了。 那是他第一次知晓原来还有这操作。 他小时候知晓爹忙于公务,他祖父带着他,说的便是日日夜夜包青天故事,哄着他入睡。待他祖父走后,只剩下他与父亲相依为命,且父亲起复之后又是监察御史,那一日日一夜夜的,有时候他爹在外忙于公务,甚至他还眼见过一次豪绅打压报复,说不担忧是假的。故而他愈发努力习文练武,不想让自己托了爹的后腿。 所以,当第一次见到贾珍这种爹,这种儿子,完完全全是跌了他眼球。 贾珍他父亲把他们送入密室,派人护卫后,自己却是与逆贼厮杀,调兵遣将去了。听着那近在咫尺的打杀声,贾珍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 恩,这么说也不对。 贾珍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呼呼大睡去了。 回想起自己当年手拿着木棍,看着躺下“睡着”的贾家四人,独自煎熬了大半宿,听着耳边呼噜声也熬不住开口问护卫要了一杯“茶”,静静宁神休憩的事,太子不经意间嘴角带了一抹笑意。 他是绝对比他爹还幸运,直接“睡”进了宫。 因为药效关系,就他跟贾珍醒来最迟,在恍惚接受各自新身份时,贾珍非常有“共过患难”的情谊,一刀手记砸昏他,又给自己来了一棍。再一次醒来后,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所以他们各自接受了身份爆升之事。贾珍还因为“殴、打皇子”一事,躲了大半年。 想想贾家其实也是朵奇葩。 太子捂着额头笑了笑,回眸看了眼天空,夜幕下星光闪耀着,看久了到的确有种人之渺小与宇宙广袤之感。 虽然人在其位谋其政,但也的确不该坐井观天。 太子看了大半夜的星星,然后第二天很正常的邪风入体,感了风寒。 知晓此事的崔宇叹口气,也没多说其他,探过病后,便也继续忙碌公务。只不过到了晚上,步入小家的步伐沉重了些。 不过,一到门口,很快便被屋内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贾赦双手拿着邀请函,正抑扬顿挫念着:“温柔可亲的叔祖父,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培养信任,值此第一次主持宁荣阁修建与手表一事,唯有疏漏,敬请您指正,时间因为长辈们太忙了(大概在某天晚上),还在联系中,另行通知,地点在宁府会芳园,谢谢支持。贾家族长贾蓉拜上。” “你顶着两黑眼圈就给我写了这么个东西?”贾赦瞅瞅贾蓉身上那眼圈,再瞧瞧着身上白狐裘,脑海里不由浮现那蜀猫,忍不住抽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传说中的文笔呢?他就算没考倒数第一,也会翻着别人的邀请函模板抄啊。 “崔爷爷,你看叔祖父欺负我。”贾蓉哪怕困得要死,但还是非常眼尖看见了入内的崔宇,哼哼告状:“我为了这两件事,整整忙了一天一夜呢,都没合过眼。” “蓉儿,这便是你的不事了。”崔宇闻言,眉头拧了拧:“是想要锻炼你,才让你去做,不是让你一下子败坏身体的。” “我知道,可是我兴奋嘛,这可是我第一次自己正儿八经当家做主呢!我爹十二就当家了,我过完年就十四了。高兴得睡不着,那还不如爬起来设计设计,我发现大晚上我思路特好,刷刷刷的有好多聪明小点子。” 边说,贾蓉又掏出一分邀请函:“崔爷爷,这是给您的!虽然这内容有些像是用脚丫子写的,可是您要看我们心意的。这形式不过流程不重要。” “好好好,知道你心意了,我明天后天要宴客,大后天之后每个晚上都给你留着,行吧,我的族长,还不去休息。”贾赦瞧着人那脸色,说归说,但还是心疼的,跟着看崔宇,带着分讨好笑笑:“大佬,您哪天有空啊,给个时间吧,就算支持支持小孩子过家家了。” “叔祖父。”贾蓉扭头:“我要生气了,我是大人了,很郑重的。” “二十六号之后吧,封笔了,我便有几日休闲。”崔宇倒是觉得孩子长大了,也的确该多听听他们意见,颔首笑着给了时间后,又揉揉贾蓉头:“不过,你也的确该休息去了。” “好。”贾蓉达到自己此行目的,也不多留,弯腰行了个大礼,乐颠颠离开。 贾赦目送人离开,笑笑,听着崔宇困惑,回道:“他们兵分两路,琏儿去给霍后娘送信了。” “这两小子还真对症下药啊。” 崔宇一时间颇有些感叹。一晃眼,两孩子都长那么大了。他还记得一次相见,贾蓉那熊破天之举——冲公堂踩太师椅手握惊堂木,身手矫健的小胖墩一个。 “你……”贾赦托腮,静静看了眼崔宇:“我感觉你今天心情好些不对,有点焉。” “只是忽然间有些伤感,人到中年事业家庭孩子都得愁起来了。”崔宇接过贾赦递过的茶杯,叹口气:“恩侯,倘若琏儿媳妇连生两个女儿,你会失落会催生吗?” “我想会偷偷躲被子里失落,倒不会再他们小夫妇面前表现的。”贾赦想想,坦诚无比道:“毕竟嘛,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我就一个孙女呢。现在若是有两,也算进步了。” 说完,贾赦看眼崔宇,带着分困惑:“以你的性子……你不像催生啊?皇帝叔叔也貌似没管太子后院吧?” “那倒没有。只是我们男方家人都还没急,女方家长急啥呢?”崔宇眉头蹙成川:“昨天御医确定了,太子妃这一胎也是女的。下午她母亲和嫂子过来了一趟,有借腹生子的心思在。” “那……”贾赦带着分真挚看向崔宇:“皇上啊,说句真心话,这也是正常的。也许在你眼中,没准嫌日子□□生了找事干。可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这种手段完完全全是正常的啊。” “我也知道观念是一代一代积累下来,若是改变也是一代一代的事情。”崔宇揉揉头:“你有没有种养孩子真难的感觉?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没有。”贾赦摇摇头:“衍儿你还要忧愁啊?我觉得你对比对比我敬哥,没准啥忧愁都没了。我就没见过比珍儿还能作死的人,偏生能跟小强一样活着。” 崔宇:“…………这个例子举的,朕忽然啥都忧愁没了,得给珍儿送份厚礼啊。” “好了,别不开心了,有什么问题说说,没准你不好跟衍儿说的,我去跟他说一说。”贾赦看眼崔宇:“我给你们当个沟通桥梁也是可以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你们父子面对面交流了。” “我还在思忖方法。乖乖孩子一下子有些钻牛角尖,便觉得有些心颤。等我再想想,该怎么说这事。还有你刚才那爽快的一声没有,你咋……不对,琏儿教育压根不是你主导的。” “这话简直是污蔑。” 基本上没有吵过架红过脸的两人因为孩子教育问题还是小小红脸了一下。最后还是贾赦先服输,小声哼哼:“是……是有那么点点了,琏儿和蓉儿放养的,基本上都是几个老爷子们在管着。” “我也有错。有些因公务等错过关注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崔宇看眼垂首的贾赦,叹口气:“真好烦啊。幸亏只有一个,万一跟父皇一样,那得闹翻天啊。” “对啊,你可以去请教他嘛。”贾赦道:“有经验。” “也……也是。好了,夜深了,先睡吧,等先……”崔宇想了想自己先前听到的邀请函,沉声:“等先看看我爹他的教育成果。” “你说等蓉儿那什么族长会议?” “恩。”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70章 “也是。”贾赦也郑重无比点点头。 ====== 虽然邀请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被邀请的一圈人泰兴帝,崔宇贾赦,忠义贾敬,霍珏,太子,贾珍贾蔷都还是颇为给面子抽出时间参加了。 众人倒是瞧着贾蓉命人抬出来一个仿若西洋画板的超大版,不由都有些愣怔。 “说事就说事,拿个画板出来干什么?”贾赦率先问了一句。 “记录啊!”贾蓉应声答道:“为了让你们看得清,跟得上我的思路嘛。” 贾蓉顶着黑眼圈,兴奋无比道:“我们整整筹划了一天一夜呢。第一次当家做主有点小激动,嘿嘿。“ 闻言,在做长辈们都善意笑了笑。 贾蓉清清嗓子:“这整份计划是我和二叔想的,当然小……小草也是听过的,给了点小建议。所以算我们贾家新生代第一次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由我来主讲,二叔补充。” 简单开场后,贾蓉开门见山:“我们接到了两个任务—筹办宁荣阁和手表产业化发展。正所谓一只羊两只羊都是放,这正好还能互相利用一下。所以率先我们设计了一下宁荣阁的图纸。一般书堂都会放孔圣人镇宅,我们放个大大的时辰钟,旁边就写唐王贞白的,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勉力众人珍惜时光。怎么样,这个点子我想哒!” 贾蓉这边说,贾琏将第一场平面图用小钉子盯牢在画板上,让众人能够一目了然的瞧见。 “好。”贾珍第一个出声捧场。在他眼里,放啥都一样,自家地盘自己做主,自己的儿子咋越看越成器。 “也是别有新意。”崔宇颔首笑笑,鼓励贾蓉继续往下说。 “那是!”贾蓉昂昂下巴,眼见贾琏将其他纸张贴好了,用戒尺指着继续道:“要建嘛,就建个全面的。这一楼嘛,一进去就是钟,然后这边仿着酒楼形式,有个总的柜台,用来点菜,哦,用来登记对外借的。反正既然有抄书计划了,对外借书这点是我们自行添加的,反正都给人抄了,万一碰到个勤奋的,想要彻夜苦读怎么办?宁荣阁晚上是不打算开放的。这晚膳前,大概五点就会关闭。这边仆从整理登记好,就要去休息了,白日也九点开馆。毕竟还要准备茶水糕点之类,管理的仆从得七八点就起来忙碌。” 忠义点点头,“倒也考虑不错,不过若是考虑到夏天和冬日的时长,天黑天亮时间不一样就更好了。” “祖父,您太聪明了。”贾蓉忙不迭转身,贾琏递上一支笔,让人添上备注。然后清清嗓子:“然后这二楼三楼规格一样,一半放书,有个分柜台,就跟大丫鬟下面有小丫鬟一样,层层管理,另外一半摆些座椅板凳,供人抄,这样也方便书籍管理,不需要跟书院那样跑上跑下的。四楼便是那些孤品的手抄本了。这嘛,毕竟来往都是大佬,就设立包厢雅间。五楼便是经过挑选,放出去的真品了。这里就不另外设置什么位置了,直接整个按着书房模式建立。” 说完的建设平面图,贾蓉喝口茶,又滔滔不绝说了些管理的规章制度:“最重要一点了,本拒绝讨论,有些书生一言不合就辩论。反正就是要声音小小的,小后……小草在京那要每天去巡逻一圈。否则不运动运动就胖了。” “不。”贾蔷难得放下手中的怀表,给了个回应:“我每天都在运动的。” “怎么可能,你……” “咳咳咳咳咳咳,”忠义猝不及防反应过来他亲儿子当众说了啥,直接转移话题重点:“好了,蓉儿他不去,让你爹去都成。这不是重点啊,听你这意思,有关宁荣阁的说完了吧?” “还没呢。” “那就继续,继续!”贾赦也跟着劝道。 贾蓉哼哼:“我特意考虑小草加的呢。” 嘟囔过后,贾蓉看着拉拉他袖子的叔叔,还是笑了笑,眯着眼说起来宁荣阁的书徽:“不用族徽,不好看。这事我们的主持的,我自己设计了一个。有道是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本是一家。” 说这话的时候,贾蓉对着贾敬笑笑,继续道:“我们宁荣一贾也是兄弟血脉,虽然现在甩锅的时候就是堂堂堂了,但不可否认,祖宗还是同一个的。所以我们设计了一个简单大方无比的图徽。” 说完,这倒是贾蓉自己从怀间掏出一张画纸来钉在画板上,声音透着股悦耳:“看!” 瞧着贴上画板的画,所有人都咳了一声。画了一颗绿油油的一小秧苗,两片叶子分开 ,秧苗杆上写着宁蓉一贾。用草书写的,看着跟野藤蔓攀附在秧苗上,在吸食养分一样。 “这个……”其他长辈们都在斟酌该用什么词去“泼”贾蓉这股热火,泰兴帝直接无比打击:“独苗苗啊,还是用行书,看着比较顺眼。” “是吗?我觉得挺好看的。不过算啦,太爷爷您开口,就您面子嘛。毕竟还是要照顾老年人的。你们都不懂我的审美。”贾蓉一脸孝心的扫过在场众人,委屈无比:“你们都什么表情啊?三岁一代沟,我肯定跟你们横跨了天沟。” 在座的人:“…………” “蓉儿,这个字还是去掉。”贾敬拧着眉头,难得出声开口:“我们建立这个的目的,只是稍微挽救一下贾家在文人圈子的名声,把某些人先前眼热,结果某两人堆库房的东西废物利用一下。” 贾珍和贾赦齐齐捂了捂头。 “不要!”贾蓉不开心:“我都改草书了,祖父。这个是为了区别顺天府即将出资建立的一个藏。祖父,您老都入道了,就不要愁红尘俗世啦。这事我们早就考虑过了,不考虑这个当初二叔他……嗷嗷……” 贾琏松脚,微微笑了笑朝众人解释:“蓉儿他还小,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这事嘛,是这样的,我们想着啊,当年随着太、祖爷开国那些将领,除却少数成功武转文,其他都是勋贵还是武将,有些对这字画都不太兴趣。所以我和蓉儿打算,说动顺天府尹,由我们和张大人出面联络各家,也成立一个藏。当然内城不好出现两座功能类似的藏。这样会分流客源,反而不美。所以这一座,我们会想办法建立设立在大兴或者宛平。” “这两个县,旁边县是那啥书院,有一定的潜在客源;恩,就跟做生意一样,用客源一词,还望见谅。”贾琏颔首了一下,又继续道:“在内城,有很多学子因为家贫等等缘由居住不起,很多都是去周边的郊县。所以在此设立一个藏,也有利于书生节省时间,避免舟车劳顿之苦。当然这个倒是不用与我们这个那样大,再立个碑文说明之类的。对顺天府是文教政绩,对老亲勋贵朝臣们也是刷名分。这两个消息先后放出,然后对外说,我们这一个先当螃蟹,贾家名声能挽回些,也不太惹人注目。” 除了原先就贾珍美滋滋听着越发美滋滋,不过其他人视线都若有若无飘了眼崔宇。不提那顺天府还好,一提,这两小子还真考虑挺全面的啊。 崔宇含笑:“不错,能在短短一两天时间想到那么多事,你们也很棒了。” 贾蓉傲然:“那是,也不看看……” “看看是谁生的!”贾珍和贾赦异口同声,尤其是贾珍声音之亢奋完全消灭了其他声音。 真正教导两孩子的众人:“…………” 作为付出心血最多的余幕僚率先不服,他哪里管在场众人身份思量,冷声:“要点脸成吗?两个都是我手把手从蒙学开始教起的。” 泰兴帝闻言,也不服了:“他们当年有都熊,是我抽断了戒尺才摆正的。” “你是跟着一块熊,捣乱,没有你,我早就教出六连元了。” “没朕这经验,这眼见,这阅历,这……”泰兴帝气噎:“让他们自己个拍着胸脯说说能想那么多?这叫言传身教。你那个叫死读。” “没我带着两孩子锻炼身体,有个健康体魄,就你们这两教法,告诉你们教出来没准第二个小公主。”霍珏也不甘心:“身体健康才是成才第一步。” “所以还是天生最重要的。”贾珍不怕死的参合进去,抢夺自家儿子成才权:“没有鸡,你们那里来得蛋孵化成小鸡啊。靠我,懂吗?” 所有人:“…………” 贾赦赶紧按住贾珍的头。他懂,懂贾珍活着有多么不容易了。 “我困,抱。”贾蔷瞧着被拉扯的贾珍,心疼开口。 贾蓉也是个很孝顺的儿子,忙不迭重重咳嗽两下,将焦点拉回来:“现在我们说手表行业啦。这事也是我负责的。” “等等听你这意思,管理中似乎夜间没安排仆从看护巡逻?”崔宇看着那明细可见的规章制度一页,问道。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71章 贾蓉翻身看了看相关条文,沉默了一瞬,眼眸扫了扫贾琏,而后再人开口前转身抢先脆生生道:“我这宁荣阁就在国子监附近呢,有官兵巡逻的,为啥还要自己掏钱啊。再说你们下衙了不都回家?那管理人员也是一个理啊,回家休息啊。” 贾赦最为不解:“你们啥时候这么节约起来了?” “天下大同,路不拾遗啊。”贾蓉冲着崔宇讨好笑笑,“是吧,皇帝爷爷。” 瞧着人一脸心虚嘴硬的模样,崔宇不接受这个马屁,“这还是要考虑进去的,蓉儿。梁上君子难防,还有皆是书籍,要考虑防走水一事。” “蓉儿,这事是我们没考虑齐全。”贾琏拉了拉贾蓉,“你不都说是大人了嘛,别撒娇略过错误。” “好,”贾蓉嘟囔一句:“就想着门一锁就万事大吉了,再说只有我们打劫别人的份,还没别人敢打劫我们的。这不是没经验嘛。我下次就不会犯了。” 余幕僚闻言,沉声:“错就是错,不要狡辩。” “知错就改就要表扬。”泰兴帝随即道。 “停,先让他们继续往下说。”崔宇眼见霍珏也要开口,直接道:“宁荣阁差不多了,那还有手表一事呢?” “我们觉得要做就要做大做全。”贾蓉挺挺胸膛:“喜宴订婚表,走高端路线,让衍叔叔和婶婶出面。这样还给他们小夫妇还能赚私房钱呢。” 边说,贾蓉冲着太子嘿嘿一笑,然后略不好意思的揉揉头:“当然也因为太子妃婶婶他祖父还是工部尚书啦。” “工部不缺能工巧匠,与其我们能推行出来,被仿,还不如率先和朝廷合作。所以一些低配的,适合平民百姓用的,表带表盘都朴素一点。手表能看时间,尤其是我小后娘设计出来的,这还有日期,日期!哪怕在发生误掉密室要进行大冒险大闯关也不怕了。我们已经让暗卫叔叔们体验过了,他们有时候在外只能抬头看时间,靠着土办法推测大概的时间,很不方便。所以,这一笔账还是很合算的。我们跟工部合作,还可以直接卖给兵部,充当军备配饰。在此之前可以给御林军和京城禁军先小批量试验,用上个一月,然后坐地起价。” 所有人:“…………” 除了万事不感兴趣的贾蔷,还有为了儿子能够敢一挑三的贾珍,其他人都被贾蓉这“胆量”给惊到了。 “贾蓉,你自己个想的?”泰兴帝倒抽口冷气,一字一顿,开口问道。 “我就这么一想把买卖做大,具体买卖方法是二叔想的。这个叫捆绑杀熟生意经。当初我祖父推销那些话本,不就这么用?”贾蓉眼眸瞅瞅霍珏,坦诚无比道:“趁着霍太叔祖父还没退下前,我们还可以走后门嘛。” 贾琏努力露出一抹微笑。蓉儿相比他,那完全是蜜缸里长大的,哪怕现在知晓众人的身份,但在他眼里还是长辈。对着他们完完全全可以袒露自己的小心思。 所以,哪怕这一刻屋内身份骤然冷却了一分,他这心大的完全遗传到了他家珍大哥,没任何发觉。 “哈哈哈哈哈哈,好小子,好!”霍珏开心大笑。贾家真是后继有人。 崔宇也跟着笑笑,眉头一挑,好奇问:“这买卖倒是能做。不过我倒好奇了,这个所谓的开会,是谁先提议的?” “小草啊。我跟他叨叨半天,他就说了这一句话,”贾蓉道:“不过想想也有道理,反正跟你们报备一下,说现实点,我们现在还不是老大嘛,就跟管事告诉家主道理差不多。再说了,放着你们这么多人脉资源不用,那不亚于闭门造车嘛?还有我们是小孩子呀,跟你们说一下,就算后面出了什么事,你们也好及时替我们收拾麻烦。” 泰兴帝,忠义,贾敬,贾赦四人视线飘过已经闭眸躺在贾珍怀里似乎睡过去的贾蔷,看了看他桌案上零零碎碎的怀表,个个视线望向了崔宇。 崔宇目不斜视,笑吟吟看向贾蓉,“是,朕同意了,你们去办吧。” “好,散会!” “等等,”崔宇看着眉飞色舞的贾蓉,眼眸扫过那画板,瞧着那一页页的总结,叹道:“这个画板做得倒不错,用来罗列会议重点,挺好。” “那是,这是我联想到我和二叔自己跑去看中举名单时的场景,然后灵机一动,有了这个主意。我也很善于留心观察生活的呢。这么一大块,把重要要说的事情罗列一遍,会议目的就明明确确了。本来要用胶水沾着,但取不方便,用画挂在墙上的方式,添加修改的时候不固定。所以暗卫叔叔就建议我们用针扎……针固定了。这个仿照西洋画板的架子里面用的是一种经过秘钥泡的木头,超级好取好拿。” “怎么,皇帝爷爷,你要啊?一千两,点子卖给你啦。亲兄弟明算账,对不啦?”贾蓉挺挺胸膛:“我可是贾家族长。” “孽……”贾敬垂首看脚,暗地毫无风度咆哮一句—“还真不愧父女两,一人踩一边,对称的。” 忠义不管。他便宜孙子聪明的。孙子聪明,才能保证他儿子过得好。 泰兴帝也不管。反正……反正他现在不是皇帝了,知得自己调、教出来的孩子聪慧。之前养得那一批算“报废”,一群里只有那么几个才学过关,人品更过关的。现在三孩子,个个能成才。第二批成功率相当于百分百。 会后,美滋滋乐呵的泰兴帝被崔宇寻上门来,完全惊骇了。 万万没想到,还有最重要的一根苗子似乎被野藤蔓腐蚀了,岌岌可危。 “贾琏若是论才智,算小聪明,完全达不到像你和张青山那种没准生而知之。贾蓉天生的才智比贾琏聪慧一分,但也远不及你们。他跟老二差不多水准吧。小草是个偏才,除却声音敏感,对什么好奇,这些年御医西洋医也看过了。反正就算个不在正常认知病。他有自己的世界构造,一脸愚蠢的……” 泰兴帝揉揉头:“算了,不提他,不提他们,说衍儿。不该啊,衍儿当初学习进度跟着两小的不一样,但不管国子监还是太傅反应,不都不错嘛?平常也偶尔来玩来问些功课。相比老二他们,衍儿这些年轻的皇子龙孙,学习方面已经是非常宽松了。所以,肯定不是学习什么的问题,而是环境。” 努力把自己当做一个有教导经验的名师,而不是太上皇,泰兴帝喝口茶,努力客观道:“他的成长环境,随着你一步步升官而变化。由于你养父的教养,你和他,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还是相似的,乖巧懂事,像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像有句话叫做穷人孩子早当家。” 顿了顿,泰兴帝继续道:“但孩子其实是最不会看眼色的,他们的世界黑白分明。他的懂事乖巧是建立在你的昼夜奔忙上。跟皇宫无孩童,道理相似,是因为环境所迫,被迫成熟起来。” “当然,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他也没错。承衍有所心思,不正说明,他已经融入了太子这个职位?”泰兴帝道:“哪里像你这个皇帝,这七八年了,还是这样子。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也不是去担心什么孩子日后会怎么样,贾家跟皇家会不会有什么矛盾之类。” 崔宇看眼泰兴帝,眼里透着份狐疑。 “什么眼神?”泰兴帝不满:“朕怎么可能那司徒江山社稷跟你开玩笑呢?是,朕当年知晓你和贾赦在一起,是打过让小草恢复身份的打算。但此一时彼一时。外面的世界多么广阔,说句不客气的,真狡兔死走狗烹了,但凡能出海,再创一国又有很难?” “从王朝传承的角度来说,承衍也好,他的性子适合守成。你改革之后,他巩固果实。下一代才可扬帆,剑指大海腹地。到那个时候,琏儿也能高位,当个户部尚书,给衍儿,还有下一代管住钱袋子。” “至于蓉儿,聪明是聪明的,但不知道哪根筋的确有些粗大,眼下还不能出仕。让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游玩天下考上进士后去海外走一圈,先接牛继宗的班。等你孙子长大了,回来当个小太傅。” 习惯性规划了一下自己看中孩子们的前程,泰兴帝拍拍崔宇肩膀,道:“至于承衍担忧什么战略眼见问题,这还不简单,你现在又不想着跟恩侯双宿双飞,把他派出去走一圈,然后东三省给他管着锻炼锻炼。护在手里,没准真跟你二姐一样,理论派,更深谙的还是勾心斗角。只有放手给他自己干,才能成长。” 第164章 关爱女孩上 得了老将的指点, 崔宇思索一二,又寻贾赦问了问教育观。泰兴帝教育理念下的孩子有点两极分化严重。当然也可以说先前那一批因为环境影响太深,导致不少虽说文武全才,却不修人品。 贾赦对此倒是很坦诚, 不再跟其他人抢自家儿子成才的荣耀, 老老实实分析着:“蓉儿琏儿他们能有今天,是多方环境影响的结果。我们当爹的, 把人疼宠上天,基本要星星不给摘月亮, 给了他们安全感。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你看,基本上没人在他们耳边腻歪“你爹要娶继室, 要是你有小弟弟会如何如何”的话语。我荣府那些亲戚基本疏远了,至交好友之类都是嫡长出身。这类出身便注定了,他们也不太会嘴贱去逗孩子, 嫡长何苦为难嫡长呢?” 顿了顿,贾赦看眼一脸认真的崔宇, 沉声继续道:“不可否认, 两孩子一同在一起, 被对比。蓉儿那小孩子比琏儿小三岁, 但是他们的功课进度基本完全一样。在天生才智上,真真蓉儿聪慧一点。” 自家孩子有点类似于被笼罩在“别人家孩子”阴影下,故而崔宇听了这话,回忆自己知晓琏蓉叔侄两相处的点点滴滴, 眉头拧了拧:“这两孩子若是发生些分歧,基本上是琏儿包容退让的多。” “但蓉儿也听他叔叔的话呀。而且琏儿这孩子本质上还是有些“大男孩主义”的,”贾赦道:“就说在我那个梦里啊,外边都有谣传爵位要给宝玉那个凤凰蛋,就算这个谣传好了,梦里宝玉作为二房的次子,从礼法关系来说都得靠兰儿后头的,但确是府中最娇贵待遇最好的一个少爷。琏儿对此,我连私下牢骚都没听到过。” “梦里”荣府那下人何其嘴碎啊! 他听过小夫妇两“斗嘴”八卦,都没听过琏儿偏心抱怨言语的,要知道他自己还借酒讽刺过偏心眼呢。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72章 “除了他也许天性吧,当然我从来没有去教导过琏儿—你是大的长辈的,就要让着蓉儿。毕竟我自己跟珍儿相处,只拿长辈身份甩锅逞威风颇多,侄子就是用来被黑锅的。” 崔宇听到贾赦这话,眉头挑了挑,觉得贾赦这脸皮有点过厚了,“若是有一份玩意,年纪大的让着些小的一般不都是主流观念嘛?大孩比小的多出生,接受了教育,应该懂事……” “哎,你看,你这样想,老大不就委屈了?”贾赦翻白眼:“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你让两个孩子自己去选择,打架猜拳抓阄,小孩子办法多得很呢,都比你这个家长干涉进去要强啊。有些事情,矛盾双方需要一个沟通的桥梁,而更多时候,矛盾双方明明自己话说开了就能解决,可因为这个桥梁导致愈发积怨深了。就像现在,你是皇帝了,其他人不可避免的都得考虑你的身份,你若是去插手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没准都会变成国家大事。” 贾赦说得坦诚直白—大的凭什么要让小的,听得崔宇浑身一僵,感觉自己恍若一腐朽的大桥抵挡不住那滔天而来的洪水,一下子就被冲垮了。 说得他都快替自己委屈起来了——当年老八也挺合适的,凭什么让他逐梦去,而他就得当皇帝接手烂摊子? 贾赦絮絮叨叨说完自己的育儿经验,而后看眼崔宇,凝眸想了想:“我有个想法,说了,你别打我,太子又此担忧也是人之常情,他在那个位置上没点生于忧患的念头,就得那啥了。别的不说,皇帝叔叔哪怕现在退位了,他的偏心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嘛。他老人家不是普通的富贵老头啊,他跺跺脚,半个朝廷还是要变色的。” “恩,你有什么建议?”崔宇对此话倒是没有什么不满的,反而还觉得贾赦坦诚。现在他们夫夫夜话,躺床上谈教育问题,自当直言。 “让太子找小草聊聊?”贾赦托腮:“小草虽然有点偏科,可是他小时候课还是跟着琏儿蓉儿他们一起上的,也跟人一起疯玩,还记得那次在山庄不?三孩子一起尿、尿比高呢。” 崔宇静静点点头。他也无数次回想过,那一次莫名其妙的邀约,恐怕就是为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胎记。还有那一回,衍儿的护身符…… 恩,不得不说,贾珍还真是心大。 他没准更应该跟贾敬聊聊如何养孩子的问题。有时候还是要心宽一点的,不能想太多。 “我感觉他还是懂的,就是懒得理会罢了。那什么跟话本一样,脑子里没准是“愚蠢的凡人,滚。”贾赦说这话时,脑海里飞快掠过了会议时贾蓉那快嘴,心理叹口气。他现在说这话,其实也就一个意思,希望双方能够坐下来聊聊。 “也的确是。”崔宇郑重点点头:“小草大局观倒是把握的不错。好了,现在也晚了,我们先休憩,等明天我再去找衍儿谈谈。” “好,你也别皱眉了,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贾赦抬手摸了摸崔宇略微紧蹙起来的眉,笑着:“我爹当初知晓我的梦后,压根没怎么理会。只说,反正他尽了最后的力了,剩下的随你折腾,他自己个死了自己一了百了。气得我如何奋发向上就不提了,反正我不光没事心理念叨,还做了灵位,宗祠里供着那个叫主位,还有一个叫副位我带河南去了,没事就烧两炷香给他,念叨念叨,必须闹得他不能转世投胎,在黄泉也得操心一大家子,等我们全家团聚了,一起投胎。” 崔宇:“…………” 崔宇莫名得觉得背后有股寒意,忙不迭搂着贾赦吹灯睡觉了。要真死后有灵,他还挺怕传说中的岳父大人。 毕竟能跟泰兴帝,霍珏,余幕僚三做朋友的,铁定不是一般人。 翌日,崔宇带着太子出了宫来到了温泉山庄,泡澡喝酒聊天,问太子对“贾家族长会议”的看法,而后又说了泰兴帝以及贾赦的建议。 太子寻了贾蔷一回,沉默的看着人设计宁荣阁的大钟,也不管人是否搭理他,看了大半天后,开门见山直问重点:“你真心跟贾珍一起还是避嫌?” “滚!”贾蔷眼眸带着分狠厉扫眼太子,一字一顿:“还有是贾珍先喜欢我的。看他那么喜欢的份上,我才准许他喜欢的。所以他是不会喜欢你的。” 太子:“…………”这什么逻辑? 还有你确定这先后顺序吗?不说小道八卦,便是贾珍在外被调侃,你都能气势汹汹去算账。 压下心理的咆哮,太子深呼吸一口气:“我是想说若因那什么,你不必如此,你我大可光明正大一争。” 听到这话,贾蔷面色缓缓,虽然依旧有些臭脸,却也没想先前那般全副武装模样,手扬着设计纸:“我父王靠爹,永远只是废太子,靠自己,才能成话本之王。” 说完,贾蔷也不理人,自己继续埋头设计了。 太子闻言,缓缓吁出一口气,自己静静托腮看着贾蔷垂首设计,直等贾珍来寻用膳,才起身回宫,跪在崔宇面前,面上带着肃穆:“父皇,儿臣想去东北。” ====== 贾赦知晓崔宇也算解决了一桩心事,也狠狠松口气,开始打包行囊回河南了。他这次早点回去,妥善安排好公务后,除了没张幕僚,有点压力外,他还得必须提前妥善安排好公务,要抽出起码半个月的假期来随着官媒等正式去孔家拜访。 简言之,这新的一年,忙成狗了。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压力,贾赦连分别都没那般不舍,直接挥挥手,毫不犹豫的离开。 一回到府衙内,贾赦养精蓄锐后,招来府内官吏询问过一二,又令辖区内各知府来见,咨询沟通了解各地最新一些民生事。 等连轴忙碌转动,贾赦接到起复上任的户部尚书张青山来信,知晓要正式全天下赋税改革一事,忙不迭命下属忙碌连轴转动起来,送上河南这两年改革的数据资料,以及往年的对比。虽然张青山差不多能将相关资料倒背如流,且朝中重臣大半知晓张青山未起复前在河南,但基本的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 这一忙碌,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 等忙完这些事,贾赦又安排了一番,自己休假联络亲家感情去了。贾赦在“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的金芒照耀下,还是稳住了自己的腿,挺直了腰板,成功正式议定了儿女亲事。 正式成为儿女亲家,贾赦一出孔家,一出曲阜,等出了山东境内,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嘚瑟心,叉腰哈哈哈哈哈的一路笑着。 武艺超群等人小心翼翼的护着骑着马走蛇形的贾赦。哪怕贾赦撒欢在官道上小跑了一会,不要他们跟着。 这一日,贾赦见武艺等人正准备午膳,又见旁边官道人烟稀少,打着练习马技的名义,点了两仆从,继续撒欢乐着去。 正当贾赦扬鞭狂奔,忽然间听着路边似乎隐约有些哭声,不由得眉头一拧,寻声而去。这路两边都是些田地,现如今刚过秋,金灿灿的麦穗散发着丰收的喜悦呢。 没走几步,贾赦便见田埂间有个篮子。仆从早已前去拿,看着那破布襁褓,边回禀道:“大人,这没准是个弃婴。” “弃婴?”贾赦眉头拧了拧:“先哄一哄,别让哭得那么惨了。” 他也不是没听过孩子哭的,这孩子怎么形容呢,声音不光沙哑,还透着股撕心裂肺,似乎绝望的那种,总而言之让人渗得慌。 仆从闻言自当哄着,可原以为饿了,但回到休憩地特意用牛乳喂了,也不见好转。 “怎么回事?”贾赦本想回马车睡午觉,岂料这哭起来没完,挥挥手:“你们让开让开,一定是你们太丑的缘故,让我来!” “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啊,本大人亲自抱你了。”贾赦伸手不算娴熟的两手抱着孩子,笑眯眯道:“来,笑一个,不哭不哭。” 孩子依旧是哭声不止。 贾赦:“小丫头片子眼泪咋那么多啊?” 贾赦有点不开心,转手交给笔墨:“好好哄着吧,你带着她先去县城找大夫看看,然后让府衙问问到底是弃婴还是拐的,妥善安排一下。” “是。”笔墨忙不迭带着离开。旁边武艺和超群互相对视一眼,垂了垂眼眸,但愿他们的猜想是错误的。 相比笔墨纸砚是贾家家生子,也算个“副少爷”,没知晓多少民间风俗,但是他们到底密探出身,见到过不少奇葩事,诸如民间风俗—用针扎女胎下一胎一定生儿子。 不过还没等他们到县城,笔墨已经带着人回来禀告了。 “什么?”贾赦彻彻底底惊骇到了:“为什么?老百姓卖女儿我到可以理解,重男轻女我也可以理解。可是这好端端的,这生出来了,这叫草菅人命啊!为了生儿子扎女儿,简直疯子。”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73章 第165章 关爱女孩中 贾赦不信, 亲自去了县城的百药堂,问大夫:“你可确定是用银针扎了这女孩的腹部?” 作为本县有名的妇科圣手,大夫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叹口气:“老夫观员外气度, 倒是钟鸣鼎食之身, 不知此事也是常情。但这种事虽说是乡间恶习,却也是人之常情。您虽心善, 让仆从给了百金相救,但救活了又能如何?” “如何?”贾赦看着那一派淡然的大夫, 眉头蹙起个疙瘩:“这……这是在杀人啊!” 虽说他自己也亲手药过他亲娘吧,但他们之间有前仇旧怨,今生这老娘还要毁他靠自己得来的进士前途, 他自当先下手为强了。 这是成长过程中逐渐积累出来的矛盾。 可他眼前这个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婴儿啊!哪来的仇与恨? “比起一开始便溺杀来说,这针扎的确是更恶俗一点。”大夫看着贾赦气得面红脖子粗的,看眼那声息渐渐微弱的孩子, 脑海浮现种种,最后定格在初入医道所学的四个字——医者仁心上, 不急不缓回了贾赦一句。 也许, 这个, 或者一些女孩, 遇到个贵人,就改变了人生道路。 “溺杀?” “恩,我们这其实还好,也就偶尔实在愚昧生不出男丁的才出此招。要知道江西那边, 才最为残忍。”大夫老神在在,带着漫不经心道:“【有的女婴刚出生,便被丢入尿桶、井窟或者江河中溺毙,有的甚至把捣碎的生姜塞住女婴口鼻,再用胎盘包□□死。更为普遍的做法是将女婴生下后,由稳婆将婴儿按在盆水中淹死,有的甚至由亲生父母来操作溺杀。】” 贾赦呆楞:“这……这小丫头片子一副嫁妆不是就打发了?” 不可否认,贾赦知晓自己也是有点重男轻女的,比如说他梦寐以求,打心里还是希望贾琏娶妻后,能够立马给他生个大胖孙子,白白胖胖的大胖孙子。当然,有孙女,他也是会喜欢的,只不过一开始定然会偷偷躲被窝里失落那么一下下。 但是,他再怎么轻女,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女。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规矩点的,后宅乱糟糟的,但也没悄无声息死过庶女,反而庶子,嫡子之类意外早殇的比较多。诸如他自家,他爹贾代善,没有一个庶子唯有三个庶女。 女孩子,哪怕当家主母暗自嫌弃,但留着还能给自己添个慈和大度的美名,等长大了一副嫁妆嫁出去便是,或可以嫁给自家的心腹幕僚或是选个书生潜力股亦或是送入更上一层人家里当个小妾。规矩点的人家,好生培养女子,长大后还能给自家男丁充当助力。甚至说句现实的话语,有时候有的家族还多亏了女子带飞呢。比如成了帝王宠妃,一朝飞上枝头,从此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 大夫看了眼贾赦的神色,心理泛着抹嘀咕,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秉承着反正赌了就继续赌一把的念头,轻笑了一声:“员外您这话也没错。不过像您这样的人家,难道不想要代代富贵,信个风水?有种风水便为“仙女袒肤”。这风水呢只保佑女儿不保佑孩子,想要长久兴旺发达呢,就要洗女。” “你这大夫别胡言乱语。”武艺当即开口拦截大夫的话语,他怕贾赦一时间听闻“恶俗”有点承受不了。 “你知道?”贾赦看眼武艺,而后面色肃穆的看向大夫,冷声:“你继续说,洗女是什么?” “【洗女,就是排行居长的女儿杀掉,只留下儿子,这样祖坟的气运才会护佑儿子。否则,等女儿出嫁后,祖坟风水只会护佑女儿女婿和外孙,自家就会衰落。】” “怎么可能,这可是嫡长女啊。” 大夫:“…………” 武艺超群等人:“…………” 看眼反过来呆若木鸡的大夫,武艺超群互相对视一眼,叹口气。出身阶级不同,成长的环境也不一样,所以有时候也是另类的“鸡对鸭讲”。像贾赦这样的出身,刀光剑影,斗的是爵位传承,斗的是势力利益。所以一般男孩幼年早殇远远高于女子。毕竟女子,律法规定就没多少继承权。 贾赦眸光扫扫众人,有点焉。从这些人脸上,他倒是能知晓一件事—这洗女也是真实存在的。 感觉心里堵着慌,贾赦也不去县衙撩身份让县令去抓女子家人问罪了,带着气息微弱的女婴回了开封巡抚衙门。 一到衙门,贾赦连下公文,让知府县令等将本地溺杀等恶习整理起来,又派衙役四去查询。 等接到相关反馈的数据后,贾赦脸黑了黑,拍案:“真是愚昧刁民,真是的,养不起可以卖。” “追生什么男子啊,又不是家里有爵位要等着继承的。” “生生生,以后没媳妇就哭去了。” “…………” 骂骂咧咧一通后,贾赦想了想,带着自己收集到的资料,去信给崔宇。反正他不管,重男轻女可以,但是杀人这事,杀婴儿这事,不在他承受范围内,必须要严厉打击,彻底消除的。 崔宇接到来信后,凝眸思索了半晌,派人把忠义忠法两位王爷请进了宫。 忠义老大不乐意,他忙着呢。贾敬消化所学弹、药知识,他要做好贤内助工作,送饭送衣送化妆品敷脸蛋等等不去提了,他还要给两小子忙着宁荣阁和手表业打下手,因为这事,连霍珏都没提及要立马乞骸骨一事。反正他要趁着还在岗位上,为大胖孙子们发挥光和热。还要帮忙安排贾琏的六礼定亲工作,孔府也跑了一回。 忠法王也不乐意。他好不容易靠着破案爬到了大理寺少卿,现在正新官上任三把火呢,哪里听皇帝闲聊啊? 瞅着那两张怨念脸,崔宇气噎:“为了你们女儿的权利,不乐意就给朕滚。” “女……女儿?”宋学慈闻言,揉了揉眼。他家葡萄架子倒了好几年了,反正他跟王妃就不咸不淡相处着,但是女儿也要相处的。毕竟自己“绝子”了,就这么一个独女呢。不相处日后没啥情谊怎么办?所以,他有时候实在公务太忙,就带着女儿上大理寺了,反正都可以男扮女装了,咋就不能女扮男装呢。 然后,自然是子承父业了! 他女儿验尸的手艺好得大理寺仵作都得哭了。 这边忠义听了这话,眸光往南边扫了扫。自打他女儿到了粤地,可撒欢了,成为大名鼎鼎的铿锵玫瑰,海上女土匪。 一晃眼,他闺女都是二十有五了,算大龄大龄老姑娘了。 “你……你不会催婚吧?你有本事自己去催啊,你爹都已经放弃了,我……”忠义摇摇头:“反正我不催,这辈子,我大抵最对不起就是这闺女了。” “不会吧?真要指婚啊?”宋学慈眸光一亮:“这我倒是不介意啊,赶紧嫁出去或者招个赘婿也成。趁着她仵作大名别人还不知晓。” “你有点司徒皇家的风范成吗?”崔宇眉头一拧:“筱晓又不是哪里不如人!爱当仵作怎么了?” “就是!”忠义跟着批评:“你自己有梦想,哪里来的底气埋汰你女儿?”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让她娶个媳妇,哦,找个丈夫,然后能够专心事业嘛。”宋学慈忙解释着:“反正相比从前,公主郡主们养男宠的,我们司徒家起码还干正事对吧?” “那是!”忠义骄傲应了一句,而后看向崔宇,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冷不防提及这事了?” 崔宇将贾赦送来的资料给两人看了一遍,喝杯茶,等两人看完,迎着忠义一句还真是“有母仪天下”之风的打趣,沉声叹道:“其实,我自幼生长民间,也是知晓或是听过某些习俗的。南边有些地区契兄弟流行,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家穷娶不起媳妇或者女子少的缘由。” “先前因为要稳定朝政,又忙着土改等事,不过这些年来安乐等人也或多或少影响了一二,当然现在也算一个朝廷出面正式改变的结点。”崔宇沉声道:“你们两个,为女儿,总得出面催动女户制度吧。” “可你一下子不能动那么大的步伐,生男为嘉,这是几千年来形成的规矩。”忠义眉头蹙紧成川。 “那当然不会那么大了,十年二十年时间,总有时间慢慢改变,形成只不过是我们先讨论一个运行的方法。” “老八,你得联合三司,打击这种杀婴之事。当然必要时候也用一下马道婆,树立几个报应的典型。还有国清寺悟慧大师也回来了,找他从因果轮回报应宣传。让全国各地寺庙道观等都多宣传。不宣传的……”崔宇冷哼一声。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74章 宋学慈点点头,懂那未尽之意。皇家人还真不信鬼神,哪怕有马道婆做邪祟一事,但事后也证明了不过些不入流的小道罢了。 “二姐啊,由你领头,带着宗亲勋贵们出面成立女子培训学院,教人做菜,刺绣,妆娘,医女等等,根骨好的机灵的,也可以当女子兵可以读书识字当女先生。一开始就按着内务府培训宫女模式都成。至于培训的先生,这内务府那么多嬷嬷,还有宫女都可以利用起来。训练考核过关的女子可以有个证书。富贵人家若是聘用,一开始就给点补贴。当然要签订活契。地方上便先由恩侯从河南开始。我们从经济观念开始着手,养儿能下地,养女也能补贴家用。” 第166章 关爱女孩下 崔宇跟两兄弟吐露完心声后, 定了发展大致规划后,想想又拉着两兄弟,凑够三个臭皮匠去找老爹请教一二。 泰兴帝听闻后,沉默半晌, 提了个小建议:“要真是因为家贫那便罢了, 可以先免费入学,待学有所长后以自己的月俸偿还学院, 亦或是服从朝廷的安排,去某个地方服役。怕的是那种渣爹, 真把儿女当做物件了。这种人最为难缠了。比如说为了赌博卖儿卖女,送儿为太监的。若是这样,留在本地反而不妥。这类人要是送女入学, 必须跟朝廷签订死契,给他一笔银子,跟卖女一样, 从今后跟原生家庭毫无瓜葛。等各地汇合后,这一批送入东北。在那里也先成立一个学院。一来断个干净, 二来发展东北。那片地方也真算宝地。非但有良田, 据说还又发现一个铁矿?” “非但有铁矿, 还在大庆发现了石油。”崔宇对后种的出现, 眉眼间笑意倒是多一分:“现在倒是愈发可以试验新的炼盐法。”石油一次,在《梦溪笔谈》中出现,记载大都是焚烧石油来蒸发盐卤制食盐。 知晓崔宇有心要动盐政,泰兴帝对人的乐呵倒是没什么反应, 反而愈发对东北关注了几分:“那倒也不错,有肥田有资源,这些年文教下来那些山民倒也听话。之前第一批买地种田的也尝到了甜头,倒是愈发可以大规模移一些百姓过去。而且那边也有县城靠海吧,把码头发展一下,链接南下的山东渤海,东南沿海等码头,可以发展短途的海贸。再者那里也是霍珏军功发家大本营,你让霍珏再去东北转上一圈,跟罗刹国好好聊一聊,可以双方互市,但他再敢时不时骚扰黑龙江边境,那就出兵,灭了。我们把东北发展成陪都。现在正好太子也在那!往那边资源倾斜一点,户部也不会扣着钱。” 崔宇闻言点点头:“父皇您说得也有道理。既然那边要发展了,自然要构建好体系,让他繁荣起来。我想把那边先把商业赋税再降低一些,好让商人先去。不说其他,人参鹿茸之类的药材便是千金难求。等发展起来,套用蓉儿他们说的,就可以开始宰客。” “咳咳咳咳咳,我说两位你们能先聊正经事嘛?”瞧着两人越说越起劲,偏离本次会议重点内容,忠义托腮打断两皇帝的美好规划:“计划挺起来都是不错的,可是一步步来成吗?最重要的我还是觉得朝廷得出面把路修一修,官道能不能又宽敞又平坦啊?” 扭头看向崔宇,忠义忍不住抱怨:“你有没有发现啊,但凡去个偏僻点的路,颠着要吐了有没有啊。之前在京城没啥发现,但是一出去啊,我一路吐的,在我闺女面前啥威严都没了。不是我身娇肉贵的,我也留心观察过的。军队急行的时候,官道是否平坦也是会影响速度的。” “有!”一听这话题,宋学慈也跟着抱怨:“没错,先前只在内城混,还没什么感受,现在天南地北跑了一圈,才发现克制我破案欲、望的没准是十八弯的路。二哥,你在官道走,还好。我现在还没准深山老林里跑啊,山路十八弯,隔夜饭有时候都得吐啊。” “没错!”泰兴帝听得这话,也跟着埋汰起来:“必须修路,修路,不修路坑坑洼洼的,尤其你家那便宜儿子你家那便宜大侄子他们。” 泰兴帝指指忠义和崔宇,无比怨念与痛恨:“没事就撒欢跑,吹得朕是满脸灰啊。” 他从金陵去开封,从开封回京,路上好几次想揍死贾珍了。坐马车就算了,偶尔他老人家骑骑马,想显摆自己老当益壮,可漫天飞舞着灰尘。因为这独苗打着前锋探路的名义,然后一骑飞尘。 “必须给朕整个没灰的。”泰兴帝难得用强硬的态度吩咐道。 “好好好!”崔宇倒也是把这事放心上了:“宽敞平坦没灰!”道路看起来不起眼,但也的确至关重要。在内城基本是青石板,可一旦出了城,大多是夯土浇筑而成。哪怕有石头铺路那也是极少情况。一般勋贵豪门出城前,都会有人先行洒水,免得尘土飞扬。 若是研究出能够修筑道路新办法,那么在传递信息,行军,运送物资等等发面便可缩短时间。当然对老百姓出行来说也是大大便利,尤其是商队往来。 “这事交给工部,也让你亲家涨涨功,好进内阁。”忠义笑着:“然后让你媳妇儿回来接手工部,正好肥水不流于外人田。” 崔宇听完,豁然开朗,一脸真挚道谢:“多谢二哥指点。” “要真想道谢,可别拿独苗吊着我家相公,让我独守空闺,闲得慌没准就闹事了。”忠义两手托腮,没好气道。别以为他不晓得太子为啥莫名其妙的跑东北去呢。现在太子脑子清醒,也得让这亲家醒醒脑子。有了先前两个小的提及的手表,再有发现新道路浇筑之功,太子妃外祖自然可以更进一步。当然这也是将太子妃娘家和贾家有些利益捆绑。 要这样“喂”的情况下,还不清脑子,就别怪他想办法换个太子妃了。 反正方子在他手里。 他家相公就是实力宠妻。他嫌道路颠簸,就开始研究呢! 一听这话,崔宇失笑一声,点头应一声好。 “继续说正事啊,那个出资培训,钱谁出啊?”宋学慈发觉他老爹被小公举炫夫之举弄得黑脸,急急忙忙将话题转回来:“前期基本没有盈利的事,那些贵妇诰命也不是个傻的,光图名气,谁会干?” “朝廷出一半,”崔宇道:“宗正寺出四分之一,剩下的,二姐你那么能干漂亮,定然也能说动那些诰命们的。” 崔宇直白无比拍马屁。 “不,还是让你媳妇儿先办。”泰兴帝沉声道:“一眨一届了,这届政绩也算拿得出手,但是下一届他要发展文教,还要搞什么风景古都之类,有点迈大步了。” “没有啊,恩侯第二步是京杭运河和修官道呢。”崔宇说完,一愣,他家恩侯倒也是有眼见啊。 “不愧是朕看中的啊。”泰兴帝闻言,哈哈哈大笑着:“恩侯入阁肯定没问题。” 忠义默默把“母仪天下”的戏谑憋回嗓子眼,对崔宇施以同情目光。贾赦要是要入阁,以现在的大环境,皇帝定然不能公开。哪怕朝中有些老狐狸隐隐开始有些揣测呢。因为一旦公开,顺利成亲的话那也定然是贾赦被“母仪天下”,退出官场。 崔宇也懂忠义飘过来的眼神是何意,但他对此倒是不怕的。反正了不起,他也跟着禅位不就成了,到时候当当“首辅夫人”。 于是,崔宇与有荣焉的夸了贾赦几句,又问过泰兴帝是否还有其他看法,汇总了一二,又派人将几个小的招过来,听取一下建议。 有时候没准思想碰撞,会有新点子呢。 贾琏和贾蓉完全惊骇到了:“怎么……怎么还会有那么残忍的事情啊?” 贾珍也不解:“那些穷苦人家女儿不是基本上不是可以卖吗?当瘦马啊?怎么会被杀啊?” 长辈们:“…………” 泰兴帝带着几个小辈直接往溺婴风俗最为严重的地方而去。这读万卷书真不如行万里路。 与此同时,贾赦翻阅着送到的“拯救女婴”计划,撩起了袖子,大干一场。 率先,贾赦也借用了画板点子开会议,敲着戒尺,指着那统计整理出来的河南境内新生儿对比数据,对他治下的知府县令等展开教育:“看见这比例了没?每年一千女婴溺死六百,想想十年后,十五年后,男丁全成光棍了,他们娶不到媳妇,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没有新生人口,这意味着就政绩差评,无法升官发财,懂不?” 县令知府们虽然习惯了贾赦这直白画风,但依旧有点无法承受。而且这事真办起来,有点吃力不讨好。 “大人,这民俗如此,无钱抚养亦或是有因奢嫁风俗,这些您倒是能够解决。可有些刁民真是说不听,就想要生男啊,要传宗接代。” “不光是刁民,有时候富贵人家也是有追生男丁问题啊。” “又没让你们瞬间打击,潜移默化影响。”贾赦道:“给你们说句心底话啊,看看皇家,忠义亲王就一个闺女安乐公主,忠法王也独女。你们想想这两帝王最亲近的亲王都只剩下一独苗女。你说他们会让自己女儿受委屈,他们会成绝户?” 众位大人神色带着分深思看着贾赦。 贾赦一脸高深莫测:“我为何忽然间要民间推动重女,男女平等之风呢?太子现如今也只有两女,皇帝对大臣们的某些言论很不满。” 众人跟着点点头。懂,他们懂。他们哪怕在没有眼色,也不会跟贾赦对着干。毕竟,现在他们都知晓先前那张幕僚是何人了。贾赦到地方,除却攒政绩外,还是作为帝王改革的“试验石”。 贾赦见状,心理叹口气。果然上行下效,有了利益,啥都不一样。他觉得崔宇计划都挺好的,就一点没考虑到,要先从自身内部开始。 这衙门里面的官吏,虽然没有溺婴杀子的,但有些对这种现象都是淡然漠视的。就像他身边的武艺超群,知晓这事,却因为大环境如此,一眼看出来也不跟他直说。 只有让这帮人心动起来,整个大环境才能有所改变。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75章 “你们回去之后,”贾赦指点道:“其他重男轻女现象以劝说为主,可引导他们入女子书院学习,可若是有溺杀等现象的,必需严惩不贷。大理寺宋大人已经前来开封的路上,他会派人入各方调查。所以诸位同僚,必需按着本官的计划落实到位。先跟自己的衙门内大小官吏好好聊一聊,从衙门内先杜绝此等现象。这些人的近亲亲友,三服以内的若是有胆敢枉顾律法,草芥人命的,他们知晓后若不阻拦,那么也永不录用,三代内别想进官场。然后找各族族长,村长等好好聊一聊,说情厉害关系。若有发现溺杀现象,胆敢不劝,知情不报,这一族一村,那么便连坐,本官在扶贫政策上不会有任何的支持。” “大……大人,这……这是不是太严厉了些?”此话一出,当即有县令失声道。 “既然都有胆子包庇杀人犯了,本官为何要对他们同情?”贾赦铿锵有力道:“本官制定的这个政策难道没有考虑到他们穷,他们要生儿子吗?我只是让他们不要杀女婴。女孩生下来,养不起都可以交给朝廷抚养,断绝亲子关系而已。这点都做不到,那么别跟本官谈其他。” 屋内氛围瞬间冷了一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作为直隶的开封知府被众人推出来。 “贾……贾大人息怒,有些刁民观念……” “这本官自然考虑到了,届时大名鼎鼎的国清寺悟慧大师会来嵩山少林寺交流。”贾赦沉声道:“到时候佛祖会显灵,杀婴的没有儿子。” 第167章 贾赦的反思 贾赦将其他的学院计划也说了一通, 散会之后,还着重推荐了一番自家孩子的创意点子:“正所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们回去之后要是开会,也可用用这画板, 看看重点一目了然。虽说每次书吏都会有所记载, 但哪能比自己动手来一遍记得牢?以后开会,你们也给我带个手札本, 记录一下要点。也就是前朝没这规矩,可像唐朝时候, 官员上朝都是双手执笏以记录君命,亦可以将要对君王上奏的话记在笏板上,以防止遗忘。” “是。”河南境内的官吏们齐齐弯腰称是, 也没人说一句贾赦这例子觉得似乎有些越礼。毕竟,那啥啊,他们也是有小道消息的。 说完之后, 贾赦留人用过膳,也就随人告辞, 自己推着自家师爷文子俊的轮椅, 随人去文家。先前那个捡来的女婴, 也算她命大吧, 活了下来。文子俊夫妇怜惜这孩子命苦,文家也不缺养个药罐子的钱,故而就养在身边了。 贾赦逗了逗孩子,瞧着文子俊待人怜惜之色, 垂首扫了扫轮椅,划过一抹哀痛。他也知晓自家好友是有点同命相怜之感,才收留了这孩子。文子俊才华出众,可这辈子却也不能再入官场了。 要是能够…… 贾赦眼眸露出一抹微笑来,告辞后又回了一趟前衙,派衙役追上要走的官吏们让人也顺带调查一下因病亦或是出身带残疾抛弃的婴儿,以及因为残疾而断绝科考或者身有疾却有其他方面特长的人。 除了文子俊,他还想到了那许多茂。这人后天残疾导致无法参考,当然因为他的身份问题,这辈子是别想进仕途了。但崔宇也没让人杀了他,只不过让人在牢房养老,顺带教囚犯打扫牢房卫生,时刻保持牢里空气清新,个人卫生也做好,要也干干净净。 恩,他就那么建议了一下,没想到皇帝采纳了。 想起崔宇,贾赦又笑了笑。有个能把自己放在心尖上,时时支持自己想法的皇帝,还真是爽! 半月后,在京城的崔宇接到贾赦深情款款的告白信,嘴角弯了弯。 与此同时,贾赦看着花重金请来的大师,下意识的捂了捂荷包。 悟慧大师先前下过南洋,袈裟的款式都有点变了短衫模样了,这不可怕,可怕的是大和尚带来个小和尚。 小和尚贼俊的,一看就是他家的种。 悟慧大师瞅着贾赦一脸肉疼的递过荷包,愈发慈祥的笑了笑。他这一次前来,还真没打算宰贾赦一顿的,只是佛指引着他,这事无花来办,很有天然说服力。但递过来的香火,不收白不收。 接过了香火,悟慧大师夸了几句贾赦仁慈,而后指着无花解释了一遍,道:“贫道这位子弟,对女施主很有感染力。是京城各位女施主,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施主喜爱呢。” 说来他这徒弟一开始对女子性子虽好,道什么见了女子便清爽,但也很有贾赦看颜色待人性子,还会无师自通归类,没出嫁前是珍珠,出嫁就是什么死鱼眼珠子,惊得他念了好几天的佛,带着四处走了走,花费了一年才把性子板正过来,让人知晓不能看皮囊,要看内心。 贾赦笑笑,看着悟慧大师一行传道去,心理默默拜了拜满天神佛,又对着自家老爹的灵位念叨了一二。然后又去联系河南境内的富贵豪门,一同想办法出资。当然女夫子之类便是宫中放出来的嬷嬷们了。 费了好多口舌,喝了大半月的酒,终于谈拢了学院等事,贾赦看着三年一次吏部的考评,差点眼泪汪汪直掉。 三年日日夜夜,勤苦不已,得一个上评。 贾赦珍藏好考核表,自己带队下乡巡逻巡逻。不看看老百姓肉眼可见的生活变化,光一个上评,体现不出他这三年所受的“苦”。 开封周边的村落都习惯了巡抚大人时不时的下乡体察民情。 一见贾赦的队伍,今日孙子大喜的朱家村里正还颇为大胆的邀请贾赦入喜宴:“贾大人,小老儿斗胆,还请大人赏个脸,大人您对我们如同再生父母,没有您,我们这两年日子也不会过得那么富裕。” 贾赦闻言也不矜持,直接点点头。他还没参加过民间喜宴呢! 见贾赦乐意,里正忙不迭引着人一行回家,一路上也没说什么奉承话,只直白说这几年餐桌上能吃得起鸡鸭鱼肉了。 贾赦闻言也高兴,给完礼,笑呵呵的随着主家人安排落座,而后示意里正不用招待他,前去招待其他客人去。 “老燕,农村婚庆还是挺热闹的啊。”贾赦瞧着吹拉弹唱奏乐的,迎亲宾客等等个个脸上乐开了花,到觉得自己做个巡抚也挺值得的。 “恩。”燕捕头瞧着人傻乐,一脸乡下人进城,看啥都新鲜的模样,忍不住手抵着额头,左右望了一圈。 朱家村也算县郊富裕村了,里正也是村中难得殷实的人家,住的是青砖房。但……但怎么说呢? 别说贾赦这出身,便是他们也偶尔觉得乡野间有些用餐习俗很粗鄙。 “大……大人,您……您还是在内屋坐着,我们这一行出去,有些老百姓反而便拘谨了点。”燕捕头笑着劝着似乎有些想要出去与民同乐的贾赦。里正也是知道端的,给他们另外再内室里开了桌案。而且这个位置,也可以瞧见新人拜堂场景。 “知道,等喜宴快结束了,我再出去。”贾赦道:“老燕,我还是知道分寸的。” “恩。” 说话间新人开始拜堂,贾赦瞧着新郎那傻乐模样,又见拜完堂里正激动说不出话模样,忍不住有些感同身受。 “老燕,你说,要是琏儿成婚了,我会不会比朱里正还傻啊?”贾赦算了算:“还有七个月,琏儿就要成婚了。一眨啊。” “恩。”燕捕头见着里正引着新郎官来给他们敬酒,忙不迭拉拉贾赦衣袖,让人沉稳点。 贾赦敛了对孩子一不留神长大的忧愁,饮酒送上祝福,而后开开心心吃喜宴。虽然味道说实话不好吃,烧得方式也很粗,有些跟直接拿刷锅水烧得一样,但最重要还是吃心意,吃他这一份带着老百姓发家致富的劳苦。 这酒宴除了鸡鸭鱼肉,还有玉麦排骨汤;还有酸辣土豆丝;还有红薯汤。 老百姓日子过得挺好,巡抚有点小骄傲了。 贾赦美滋滋的心理暗自嘚瑟着,非常给面子的每道菜用了一口,贾赦闲得没事干,转一圈看着屋外的场景,然后没有形象的张了张嘴巴。 居……居然有人站起来吃饭,这样就算了,还有小孩子直接上桌,用……用手抓!那手肉眼可见的有点黑。 恩。 贾赦瞬间有点焉了,他想说这事极品现象,但是转眸间就瞅见随行的衙役默默移了移位置,还有个挡住了窗户,眉头一拧,命令道:“打开。” 小衙役看眼燕捕头,但迎着贾赦难得锐利之色,还是弱弱的打开了窗户。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76章 一开窗户,贾赦脑子就有些懵逼了。那院子里的村民开心是开心的,个个也洋溢着灿烂的笑脸,但用餐的礼仪,真是…… 贾赦捂嘴,脑海里给自己默念着“仓禀足而知荣辱。” 他还是不能骄傲的,实在是有很多问题需要他去解决! 贾赦开开心心来,回去的时候耷拉脑袋,一脸忧郁,看着文子俊倒有几分好奇了,问了句缘由。 “我原以为自己做得还不错的,但是,子俊啊,你见过舔盘子吗?舔得哪个干干净净,”贾赦叹口气:“我原以为街上乞丐便是最惨不过了,仪态等也是最差。可是今日所见,我还是有点受不了。农村旱厕苍蝇蚊子嗡嗡飞,直接上完不擦手去餐桌上用餐的人好多,小孩子哭哭啼啼要吃鸡腿,上个荤菜齐齐起身跟抢食一样……” 话还没说完,瞧着文子俊一脸纠结的模样,贾赦又是叹口气:“我原以为我们也算很实干,了解民生疾苦了,但还是不一样的。我之前赈灾的时候,觉得难民有点粗鄙,那时还能用因为他们饿坏了来安慰自己。可现在是切切实实发现自己任重道远了。原来村中红白宴,还是绝大数人打牙祭的日子。” 还有点心疼小崔了,他懂白面馒头蘸猪肉汤,为何人会心心念念了。哪怕现在称帝多年,还时常吃上一回。 从此之后,贾赦倒是愈发关注民生,踏踏实实了几分。除却想办法帮老百姓创收,开启民智,还努力组建了一支大夫队伍下乡,推行基本的卫生常识。 春去秋来,三年时间弹指而过,贾赦面对崔宇可回京的邀请,但转眸想想自己都推行到一半的政策,倒不是不相信接任者,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是喜欢亲眼看着一点点的变化。 “只要三年,再三年好不好?”贾赦拉了拉崔宇手:“女学书院成果不提了,我这卫生小分队正搞得红红火火呢,连八十岁老头都晓得要教育小孙子“勤洗手,不生病”了,而且还有农村礼仪培训先生,我都在锻炼了,还有残疾队伍建设,我找了境内不少有偏才的,其中一个是个木匠,造出的犁田工具非常好使,还有……” 贾赦看着默默侧身的崔宇,探过头:“崔恩正,你气什么啊?” “不是气啊,是开心,但……”崔宇翻身抱着贾赦,眼眸带着末复杂,直勾勾的看向贾赦:“虽然的确饱受相思之苦,但是想想昔年我们初见,你那一手百两吃个饭,到现在,真是叫人惊叹。怕你有些小骄傲,不想表扬你。” “讨厌,你!”贾赦气哼了一声:“我那么贤能,你应该昂首挺胸,非常骄傲才对。” “骄傲啊!我的恩侯那般棒。”崔宇亲了亲贾赦面颊:“睡吧。” “这边也要亲。”贾赦指指自己右脸,微微侧了侧身,待人亲完之后,满意的抱着崔宇入睡。 第168章 贾父子讲堂 叙了叙夫夫情谊, 贾赦又依依不舍的回了开封。说来,其实相比一开始未熟悉,现如今河南政务基本都握在他手中,而且他又逢儿子大婚, 女儿及笄等事, 回京的次数比第一届任期的时候多了好多回。 等他在熬一段时间,没准也能过上京中阁老们半天时间公务, 剩下半天喝茶看邸报宴会维持人脉的悠哉小日子了。 贾巡抚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响,脑内畅想了一番日后自己回京, 左手“媳妇儿”,右手大胖孙子的美好小日子。 接下来三年,他除了要巩固先前推行的政策, 还要大力推进官道的修整。两年前,由工部尚书献上了新混合建筑材料的方子,经过试验, 现在已经打通了通过东北各地的主官道路。据说超级平坦,坐车恍若在跟斗云上, 快速便捷毫无颠簸。 这种好东西除却往各地主要军事驻扎地率先铺设, 其他地方自然还是有所限制的。毕竟穷, 没办法一下子神州大地全修建起来。像他是河南老大, 这一次述职回京自然也为自己的地盘争第一批使用的名额。他就算没有皇帝,抢东西也从来是好手。其他总督巡抚的单枪匹马,哪里比得了他,脱了官服露爵袍, 四王八公呐喊助威,一手拉着已经是首辅大佬的张岳父(有事当然叫岳父了),一手又是吏部尚书(他们还商定了一同推动残疾人事业发展呢),就问问还有谁? 更别提这方子其实是他敬哥没事搓仙丹的时候搓出来的。 一想,贾赦感觉自己还真对得起“贾半朝”的戏谑。毕竟,他儿子也得探花啦入翰林院啦,还有蓉儿也大四喜啦,定的媳妇还是老八家的小仵作郡主。这两也算青梅竹马了,因为亲戚关系逢年过节的见过几回面。后来贾蓉因为溺杀等习俗,觉得女子不容易,又去过福建一回拜访过他现在辈分有点乱,不知该怎么叫人的安乐公主,回来感触颇多,还说要什么“男女平等”,要从继承权开始推起,从而立志研究修改律法,没事常往三司跑,一来二去的倒是先给自己找了个大理寺仵作媳妇。 当然,还有他们家珍儿。虽然不混官场,只有爵位,但是他有钱有财神爷啊。贾蔷这两年大庆那边,研究什么蒸汽机挖煤抽水的。据说这玩意大大减省人力物力,还有…… 反正他不懂,只知道很有用就是了。 而且,他还知晓一点,等他回京,得走马上任工部尚书。必须得有人在工部,得抵抗住一部分不和谐的“奇、巧、淫、器”之声。 想到自己肩上担负的重任,贾赦愈发埋头苦干,而且还得抽空学一学什么水利工程设计修建的知识。要知道工部得负责【全国之土木、水利工程,机器制造工程(包括军器、军火、军用器物等),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无不综理,并主管一部分金融货币和统一度量衡。】 对他贾赦来说完全两眼抓瞎。 工部在他眼里,还有点养闲人的模糊错误概念的。毕竟,上辈子贾政十几年没挪过窝呢。哪里知道,这个部门不从油水上来说,其实非常重要的。而且,据说若是要捞黑钱,这个部门才是“最闷声发大财”的那种—有个豆腐渣一样的大坝,就能发了。 故而,他现在得学啊! 万一以后被蒙了,怎么办? 贾赦在河南为日后做着准备,倒是过得十分的充实。不知不觉中开封境内的官道修建好了,贾赦带着开封境内官吏走上了石油沥青路。这条黑灰色的路面宽五丈,每隔六丈左右便有一个微微凸起的椭圆形路障。这点还是从东北浇筑行走过后一段实践得来的经验。不设计有个路障,马车还好,一般缓慢行走,但在快马传递战情的时候跑起来太快刹不住,尤其遇到雨雪天气,不适行走,而且有时候还会开裂缝。 “贾大人,这路可真真平坦,都快赶得上家中了。”开封知府乐开了,话语中带着分熟稔亲昵。虽说他都快四届知府没升官,但在贾赦手底下混,境内政绩不缺,他若是有心思,调任其他地方都是巡抚之级。更别提贾赦也把他当嫡系,自当牢牢跟着贾赦走。 “是吧,跟踩在家里地毯上一样。”贾赦也跟着乐开了,便示意衙役不用拦着前来围观的百姓,朗声道:“你们也可上来走,这路本就是修建为了走的。” 百姓闻言,有些胆大的率先抬腿走,更多的还是忍不住弯腰垂首摸着地面,喃喃念叨着:“真……真是好平。” “这地面,比我家堂屋还好!” “真是感谢青天大老爷!” “…………” 瞧着瞧着说了两三句就异口同声要跪地感谢他的老百姓们,贾赦忙不迭开口道:“这都是帝王之功,皇帝治理有方,心念尔等;工匠们又集思广益,故而才会有此发明创造,来改善大家的出行条件。” 让衙役们把老百姓扶起来后,贾赦看向眸光带着虔诚的众人,清清嗓子,一脸真挚劝学,顺带造势一番:“大家日后多可以留心观察生活,你们也可以成为发明创造者,能够利国利民的大发现呢。像锯子,大家用来锯树方便吧?” 老百姓们皆是点点头。 “鲁班大家都知道吧?木匠鼻祖,老厉害的一个人,能工巧匠,什么木器活都能干。他呢,有一天接了国王修建宫殿的任务。可是木材欠缺,但是那是君主又要得急,他们那个时候是用斧头砍的,一天砍不了多少,没办法他自己也亲自撸袖子撩胳膊上阵了。然后在上山的途中不经意间被茅草割了一下出血了。” 贾赦顿了顿,看向众人:“你们一般被割了一下,就没怎么多想是不是?最多想想下一次走路要小心点,要不然带点药膏?当然,这也不能说是错误的,可是呢?我们还可以继续多想想,跟鲁班一样,对不对?他看着那个茅草啊,想啊为啥草就能一下子把我的手指割出血来,好锋利啊!他就发现了茅草上面有些小细齿轮。这些齿轮可锋利了,他然后灵机一动,就发明了锯子。” “我们自己可以从自己熟悉的能干的活想想,比如吧老农民又怎么了,我们可以想想怎么灌溉方便,怎么播种出的苗子多,怎么育苗这出的稻子多,然后开花之类的有没有影响,这花朵能嫁接,这些粮种能不能培育嫁接一下啦等等,有时候嘛,留心观察生活,善于总结经验。没准我们大家都能成为新时代的鲁班鲁大师,对不对?” 老百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齐齐道:“贾大人,您说的是。” 贾赦这番话随着非但深入在场的老百姓心中,也随着他们扩散到各地。据后世史学家考证,在本朝工业革命发展中,河南境内出现的“科学家”“工程师”最多。不少老百姓都教育孩子以“长大要当科学家”为奋斗目标。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如今巡抚大人有些小骄傲,感觉自己特机灵,特会借风,播下了一颗探索发现的种子在众人心中。这么多人中,没准有一个长大后成为第二个鲁班,那也是值得庆祝的事件。 除了走路,贾赦带着官吏们又尝试坐车骑马后,便打道回府,开始河南境内其他地方修路的先后顺序之争了。 因存着打造古都风景旅游区,贾赦也不为难自己下属,直接表明了顺序,古都所在地为第二批修建对象,剩下的为第三批修建。会在两年内,河南境主次官道全部修好路。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77章 等议论完这事,贾赦又提点众人一句,回去善于发现生活,还有学会挖掘本地的历史文化故事,他要修河南省志了。 做好事不留名,实在不是他贾赦的风格。 知府们以为贾赦是心心念念着发展古都文化,对此倒也没多想,纷纷应下。 说完正经事,贾赦倒是惯大方的,留人吃饭。正说笑间,贾赦便见笔墨面带喜色而来,俯身禀告道:“大人,家里来信,少奶奶生了。” “什么?”贾赦激动的抓着筷子:“你……你先别说,让我缓缓,缓缓。” 笔墨即将要出口的话感觉咬住了舌头,静静的看着他们真式荣升祖父辈的贾大人。 贾赦在心理默念了十来遍:“大胖孙子最好,但孙女也好,孙女也好,孙女也好。”感觉自己平复下那一刻略有些纠结的心,贾赦一片淡然状,道:“你且说吧。” “恭喜贾大人,少奶奶生了龙凤胎。” 贾赦:“…………” “恭喜贾大人,贺喜大人添丁,玉树联芬。” “恭喜恭喜。” 迎着满屋的祝福声,贾赦缓缓回过了神,哈哈哈哈的笑了又笑,而后对众人说句见谅,脚步缓缓出了宴会厅,待步入后衙,直接一个健步窜回了屋。他要收拾东西,回京! 恩,以后一手孙子,一手孙女,媳妇儿就一边去吧。 远在京城的崔宇似有所感,默默打了个喷嚏。 第169章 贾霸道祖父 贾赦收拾完自己贴身包裹, 脚步跨出门前,还是克制的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巡抚。身在官场,身不由己啊!又紧锣密鼓的安排了一番,所幸现如今最为重要的道路修建已经完成, 其他的事情按部就班的, 他倒是可以请探亲假了。 这么多年了,他探亲假还没用过呢。他之前探亲都是蹭了述职机会。在外为地方官, 每年有半个月的假期。当然就像有农忙农闲一般,不能挑重大节庆日以及年底请假了。当然, 也没多少人会用这假期。毕竟来回都时间都不够的。基本上家里有点小钱的,都把家人接到任上来了。 哪里像他,家里是有钱的, 但是媳妇儿没法跟过来。不过现在嘛,不要提媳妇了。 贾赦安排好,直接快马加鞭冲回京城。他要赶上满月礼。 提前飞鸽传书往京里送了信, 崔宇知晓贾赦一路上风餐露宿,昼夜狂奔, 倒是挺心疼人的, 出城迎接, 岂料对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径直回了家,精神亢奋翻箱倒柜翻出年轻时一套五彩斑斓的衣服,沐浴更衣过后才似乎想起有他这么一个人,问:“好看吧?” “恩……恩侯啊, 虽然你像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但还是要考虑一下现在的身份年龄,是不是?” 崔宇看了又看,感觉自己不能违心夸人。贾赦这身怎么说呢?花花绿绿的,都快赶得上戏服了。哪怕人保养挺好,岁月没怎么留下痕迹,但也不能否认,贾赦现今四十又一了。穿这衣服,忒嫩了点。 “我又不是穿给你看的,看我这么闪闪亮亮的,我孙子孙女肯定喜欢。”贾赦颇有心得,开口说着:“我现在也算研究过小孩子的。他们就喜欢亮亮的。不跟你说了,我看孩子去啦。” 崔宇眼皮跳了跳,他莫名感觉自己地位愈发岌岌可危了点。原先跟公务争,就罢了。反正他们两都爱公务。但现在呢? 在贾祖父眼里,公务算个啥。 贾琏也知晓自家爹专门狂奔回来为了什么,跟自家妻子沟通一二,便让奶嬷嬷婆子等人直接扛着量身打造出来的婴儿床送到了贾赦院子。 贾赦搓搓手,看着正睡得香甜的两孩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瞧了许久,忍不住擦擦眼,看眼在一旁不知不觉都比他还高的儿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真好。” 真好,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孩子大名给你们小夫妇自己取,小名我取啊。” 贾赦敏感的发觉自己这话说完,屋内似乎氛围骤然间有点尴尬。 贾琏苦笑了一声,解释道:“这两孩子洗三那天,霍叔祖,黄爷爷,还有余先生以及岳父便议论过一回了。”掐架就掐架,还顺带埋汰了一番他们贾这个姓。 贾赦半弯着身子,依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孩子吐泡泡,闻言,眉头挑了一下,问:“霍叔取了什么名?若是顺耳就用他的吧。”到底也是直系曾祖父辈的。 “一个叫西北,一个叫东北。” 贾赦:“…………罢了,女孩你们小两口自己取吧,东北西北都不成,男孩叫西北听着也还顺耳。毕竟贾字上下拆了,跟西北也没啥区别。等长大了握笔学写名字,还能少学一个字呢。呀!” 贾赦说着说着,托腮,美滋滋的:“我真是好祖父!” “爹,那个……”贾琏转眸掠过眼崔宇,想要再说几句,毕竟这西北一词跟贾联系起来,还有点跳动敏感者的心——贾西北,西北贾,这个词在西北边境流传了十几年呢。但是还没等他开口说,便见他爹已经一脸嫌弃的挥挥手:“你走,不要留这里等会跟我抢孩子们的注意力。没有你,他们肯定一眼见得到我。恩正,你来,在旁边,对比一下,我花花绿绿多好看,你这一身朴素的,丑。” 贾琏:“…………” 崔宇:“…………” 崔宇哭笑不得,转身跟贾琏说了几句,让人先行离开。现在贾赦完全处理亢奋期呢,跟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留了奶嬷嬷在外头伺候,崔宇自行其力,搬了把圈椅,自己坐下后,搂着贾赦,也不多说话,他静静的抱着贾赦,贾赦静静的欣赏自家孙辈的睡颜。 阳光自窗外洒进,照在众人身上,带着分宁静祥和。 崔宇一时间倒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贾赦也有种幸福美好的感觉,看着孩子睁开眼来,那漂亮乌黑的眼眸,流着金豆豆。 “让开,你们都不许动,我来。”贾赦伸了伸手:“看,我把指甲都剪得光秃秃了。” 边说贾赦忙不迭弯腰,有模有样的右手绕过孩子双腿托起屁股,感觉触碰到那一股柔软时,整个人都僵了。 贾赦深呼吸一口气,默念着自己学来的抱孩子姿势:“与此同时左臂呈半环状,将孩子的头部轻放在内肘弯,左小臂和手自然放在孩子腰背处予以支撑。” 等抱起来的那一瞬间,贾赦狠狠松口气,激动着:“我……我……我抱着我孙女了哇,好轻啊,快……快,小崔,接手一下,我不……不敢动。” 崔宇瞧着贾赦这胆战心惊模样,伸手小心翼翼接过孙女。他倒是打小就带着衍儿长大,抱孩子哄孩子完全熟手。可是再怎么熟手,也抵不过贾赦又抱起一个,还特意垂首看了看小鸟,闹得金孙尿了他一身。 “恩正!看,快看,我孙子尿了!”贾赦乐过之后,抱着孩子,颇为信任的看眼崔宇,问:“还能再抱不?我不信奶娘。” 崔宇:“…………你把孩子先给奶娘哄着,赶快自己去换套衣服,然后接着抱,成不?我在这给你看着,绝对跑不了。” “那……我信你,你给我看着啊。”贾赦说完紧张兮兮的把孩子交给奶娘,看人跟看拍花子一般,等见奶娘抱牢之后在细声哄着,便难得拿出武将家传,身形消失的飞快,回来的也飞快。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78章 回来之后,贾赦除了奶娘喂奶时,转了转身,其他时候依旧一错不错眼的看着自家龙凤孙辈。 等两天过后,贾赦参加满月宴,看着满朝文武,勋贵宗亲几乎都到了,不到的几个也送了礼,后知后觉的揉揉头,寻了崔宇,忧心忡忡:“你……你现在是不是要扛着很大的压力啊,看起来我好像还真貌似挺厉害的?”哪怕是后族,好像也能厉害的。 “胡思乱想什么?我又没有,那怎么说来的,被害妄想症状。”崔宇闻言,失笑了一声,揽着贾赦:“现在朝臣大半别说知晓我们关系了,大多也是以实干为主的,都想着如何发挥所长,治理好国家。哪怕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那也是会遭众人排挤的。再说,现在太子也有嫡长子了,皇位传承都肉眼可见安定无比了。那些心思下作的,也没什么能够专营的。” “恩,我信你啦,我感觉自己现在人生都圆满啦。”贾赦拉着崔宇的手,嘿嘿笑着:“等我回京后,都不想出仕了,在家里给他们小夫妇带孩子。” 崔宇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恩侯,你忘记了自己当年去河南时候的豪言壮志了吗?为了拿回御赐的荣国府。” 不谈情感,客观来说比起在家带孩子,贾赦还是当官稍微靠谱点。先前那一句小名为西北,可以少学少写一个字还在耳边萦绕着呢。 贾赦扁扁嘴,侧眸看眼崔宇,勾着人脖颈:“我都想吹枕头风了,我不想回去了。我一回去就看不到他们长大了。万一他们以后不认我怎么办?” “还有两年,等你回来,孩子正好能跑能跳,能奶声奶气管你叫祖父呢。”崔宇安抚着祖父心大爆发的贾赦,给人描绘着日后含饴弄孙的场景。 “让琏儿安排个画师,每隔五天画一张像,给你寄过去,好不好?” “恩。” 贾赦叹口气,又抱了抱两孩子,盯着看了许久,自己动手画了张龙凤图,默默抹把泪:“乖,祖父给你们赚小钱钱,然后给你们买吃买喝,让你们拥有全天下最多的顽器。等你们长大了,不用读书,不用头悬梁锥刺股,也有爵位继承。” 崔宇默默擦把汗。辛苦亲家公还有老爷子们体谅贾赦分别之苦,没来凑热闹,否则这句话又得是家庭大战。 他发现有关孩子教育问题上,特别能引发争论。 “你要好好照顾他们啊,他们丢了一根汗毛,我要找你算账的。都是皇帝了,连孩子头发都护不住。”贾赦临走前,又忍不住给自家宝贝孙子孙女们找个靠山:“不要让坏蛋靠近他们欺负他们。我这么些年了,就辣么一个要求,要是有别的熊孩子欺负他们,你得帮宝宝贝贝揍他们。哦,这宝宝贝贝是我们给他们取的小名。” 崔宇点头应下,眼见贾赦拖拖拉拉还不肯走,倒是直接把人抱着上马车。毕竟再不走,就得错过驿站了。 不过,想想也真是够心酸的。 跟他分别的时候,都没有从一大早上腻歪到中午,腻歪到就差夕阳西下了。 不能再腻歪下去了,因为原定的行程是前天出发。 恩。 “恩正。”贾赦被塞进马车,也忍不住掀开车帘:“我好像听见我宝宝贝贝在哭。” “没有。” “恩。”贾赦挺落寞的,看眼崔宇:“我走了,不要想我,拿想我的力气来帮我照顾孩子啊。” “……你走。”崔宇冷酷无比,示意武艺赶紧驾车离开。 目送车队远行,崔宇垂首看了看贾赦画的祖孙四人图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贾赦这些年画技倒是愈发不错了,画着他们两个老头围摇篮,笑眯眯的看着孩子。从画中都能感受得到贾赦那股喜悦之情。 恩,再过几年,把贾琏外派出去,留着孩子在家,到时候他跟恩侯两人带,也是非常不错的。 崔宇想得挺美,但是万万没想到这张祖孙四人图会让他们提前对外坦承契兄弟关系。 第170章 并肩而立上 贾赦有回京含饴弄孙作为动力, 回开封后整个人愈发充满了干劲,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般,且这鸡血相比从前短时间的亢奋,这回却是长效的。偶尔政务犯懒了, 偶尔心情烦躁了, 偶尔有愚昧刁民找茬了,偶尔……都没事, 只要掏出自家龙凤娃画像瞧上一眼,贾赦下一秒又能精神亢奋。 贾琏有了下一代, 儿女双全成个“好”,这对他来说,那是彻彻底底斩断了似梦非梦的前尘往事。 为了让自家子孙过上幸福美满日子, 当祖父的累点苦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了,他现在努力,也是为了让更多的小孩子过上幸福日子。这个福报会荫庇到他家龙凤“好”身上。 一想, 自己就动力满满。 贾赦忙碌着公务,期间又因为迎春婚事和龙凤胎抓周宴回京一趟。等再一次回京, 便是高升之日了。 虽然接到圣旨, 心情挺激动, 但打包就走的那一刻, 对于河南贾赦还是万分不舍,一眨眼九年了。 人生有几个九年? 在没当祖父前,他还感觉自己是个宝宝,天塌地陷了都还有高个子顶着, 可当了祖父后,一晃眼,才发现自己真有些老了。 相比这一次老百姓自发来送,回想当年他从通判到户部侍郎,那热闹的场面,贾赦垂了垂首。虽然都是老百姓爱戴他,敬重他,可是昔年,那似乎就像是个慈祥的长辈在宠溺孩子一样,完全不同如今,他作为顶门立户的家主,作为河南的父母官,真正是自己在前头扛着风风雨雨,让老百姓在他的羽翼荫庇下发家致富。 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所有惆怅,看眼他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过一遍的巡抚接任者,原先的开封府尹,而后眸光转向了文子俊。 “你……大方面不说了,小方面你可要替我替你爹争口气啊!” “那当然。”文子俊抬眸看了眼贾赦:“谢谢。” 他也接到了任命书,成为了新任的开封知府。经过贾赦河南境内数据收集,以及拜托贾家人四处收集,最终拿出了一定的数据资料,证明了身有残疾者,也有大才。经过一番曲折,吏部成立特殊官吏考核。只要考核通过,也可为吏为官,当然为了避免“殿前失仪”,最多也只能外放为地方官,最高也不能超过四品。可不管这么样,这也算是一种进步。 一想到这种进步,还有一份他的功劳,还有一份兄弟朋友情谊。 文子俊想想便觉得自己也被贾赦影响了,情绪时不时激动一回。 “等进了京,你可别继续踩点了,现在都是一部之长了。”文子俊提醒自家朋友一句。在外,官吏卯时三刻上衙,也就现在七点钟,可回京,按着贾赦现在的品级,得天天起早贪黑。五点钟开朝,按着现今官场通俗,在待漏室还要闲磕大半小时,所以贾赦哪怕就算住得离皇宫再近,哪怕住宫里好了,四点钟就必须起床了。 作为朋友,作为巡抚的师爷幕僚,文子俊对于贾赦是否能够准时点到,还是万分担忧的。 贾赦经人一提醒,感觉自己还真有点担心:“我……你分别的时候干啥要提那么令人心痛的事情。” 一想起来就要批评一下小崔,还说改革呢,他之前枕头风呼啦哗啦的吹,早朝时间放假时间都没改。 不成,得回去对着人耳朵在吹吹风。 “我走了,你们也回去吧,别送了。”贾赦告别,而后又看看在后头那一群乌压压都快望不到边的老百姓,奋力挥挥手:“乡亲们,别送了,再见。等日后我退休在家带孙,会带他们回来看你们的。” “大人,您一路顺风!” “贾大人,不要忘记我们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79章 “……” 听着背后那一声一声汇合成一句“赦青天”,贾赦翻身上马,扬鞭再一次对人挥挥手,而后驾马离开。 他怕自己坐车,听得声声老百姓发自肺腑的赞誉,要感动哭出来。 而且在河南境内都好烦啊,路过驿站都有当地百姓自发来送行。像他本来就车队浩浩荡荡了,现在什么家生鸡蛋,小葱小花腌酸菜,活鸡活鸭的,大枣鲤鱼等等整整装了五车。更别提还有青天匾额之类的,都收了好几块。 不要还硬要塞,真是太热情了。 半月后,贾赦带着一车车的土仪回到了贾家。派人将收到的百姓赠礼理了理,各处都送了点,其他长辈处整出了一车,当然身在官场,还是有点小区别的,往泰兴帝处送的多了半车。 “皇帝叔叔,您看,我没有辜负您的希冀吧,当年我说要当个好官,现在做得多好。”贾赦挥舞着一根山药,继续眉飞色舞道:“这河南铁棍山药也是当地的特产了。尤其是这怀庆山药,更是山药中的极品,号称人参。这一次我回京,那药农一人给我送一斤,我也水滴成川有一车了。其他东西我能推都推了,可这东西药效多着呢,还能延缓衰老,我就给你们带回来了。” “别的不说,光吃着我的心意,吃着老百姓的心意,您肯定长命百岁,健康长寿无比。” “好好好。”泰兴帝笑的也开怀。眨眼间,十六年过去了,贾赦倒是守得住当初的豪言壮语,真真踏踏实实为百姓谋利。 “也不用陪我,趁着现在你还未去赴任前,多陪陪老余那药罐子。政务永远忙不完的。”泰兴帝拍拍贾赦的肩膀,鼓励了几句后,倒是颇为伤感提及了一句。 但这一句却也是不能不提。 像他素来身体不错,可一眨眼也近六十了,早已白发苍苍,更别提本来就身体不好,靠着药续命活着的余仇己了。 现在人活着还真活靠一口气——想看着自己的学生能够金榜题名,最好要平了他的记录。 “我会的。”贾赦奋力的点点头。子欲养而亲不在这个道理,他懂的。他这一次也是最先去了宗祠,给他们贾家祖宗认认真真上香,还把得来的荣耀,诸如匾额,诸如府衙官吏学着顺天府官吏,给他画画写诗做赋的东西啊,都一页页摊开给老祖宗们显摆了一下。 贾赦又彩衣娱亲一会,又亲自去了霍珏的别庄,给人也送了礼,陪人说了会话,便忙不迭回了家。 剩下的时间,除却几天走访亲朋好友,重点看眼孤苦伶仃一人的张大魔王,大多数时间便是白天陪先生说话,晚上跟崔宇聊天,安排的完美极了。 余幕僚瞧着贾赦一手抱着一个奶娃娃,直接毫无形象坐在地毯上,第一天倒是觉得其乐融融,第二天也尚可,等第三天就开口赶人了—“上任前的功课做好了没?别杵着,蓉儿明年要下场。你个倒数第一的坏风水。” 贾赦:“…………” 贾赦没法,他虽然有自己的大胖孙孙们了,但是对于前大胖侄孙还是依旧喜欢的。这孩子,长辈们都觉得要压压性子,故而自打得了大四喜后,便未参考会试,一直在游历四方。 明年要参考,很大缘由还是泰兴帝看在余幕僚的面子上,让人下场,不然以着他的看法,蓉儿还年轻,还要再走走。 毕竟现在还未弱冠,才十九岁。 当然,他们贾家其实这点也挺好的,不会跟老一辈太争执孩子的教育方式。基本上老爷子们说了,孩子自己也懂也理解,那么他和贾珍两亲爹没发言权。 “可是先生,不管正数倒数,我还是让您骄傲的对不对?”贾赦看着人缓缓喝着山药排骨汤,眼眸迷了迷,笑着说完,也抱着孩子走了。 他得换个人嘀咕嘀咕去。 崔宇瞅着自家床上爬着的两孩子,揉了揉额。 贾赦伸着手,让崔宇捶两胳膊,便垂边叹:“幸亏我们家还是富贵人家,要不然还真没法养孩子。我现在有点不懂那些穷苦人家了,抱孩子,一个还好,两个没一天就酸疼死了。那些人,是怎么能够做到后边背一个,前面怀里也背一个,然后手上再拿一个的啊?要是穷,少生一个也减少很多口粮啊。” “那是因为他们觉得苦上两三年,能孩子长大了,五六岁了,就能充当半个劳动力了。”崔宇边说,揉了揉贾赦的小胳膊。贾赦这两年肉明显可见的松了不少,捏起来肉嘟嘟的。 “这两孩子你带过来,又没有跟琏儿他们说过啊?”边揉,崔宇还眼神关注着在爬着完的西北和平。 两孩子的大名一直还在争执中,这乳名倒是确定了,男西北女和平。顺着黄大官贾大帅的乳名来,名西北和平也是能压的住。 “你放心好了,琏儿她媳妇可善解人意了。我们明天带孩子上街玩好不好?听说宁荣阁旁边开了家西洋画店?那画像跟我们这边不一样,我们明天去画一幅好不好?” 贾赦边说,往后一仰,随手抱起一个:“崔太爷爷,我们去画全家福好不好?不要其他蜡烛。” “当然好了。”崔宇看着被抱着的贾和平一点都不和平,抬手挥开自家祖父的手,失笑一声:“好了,你别闹孩子了,让奶娘抱走,他们也该睡了。养足了精力,明天才能逛街去。” “好想抱着孩子睡,但就怕压到了。”贾赦依依不舍的把孩子抱起来,示意崔宇抱着另外一个,把两孩子交给门外伺候的奶娘们。 等听着门外的动静小了,贾赦躺在崔宇身边,感觉自己还有些如在梦境:“你知道吗,我孙子长着牙齿会咬人了。” “那是你把他咬牙棒给抢了,对不对?” “我哪有那么熊。” “…………” 说笑了两句,也算老夫老夫的两人吹灯睡觉。翌日,贾赦和崔宇略微装扮了一番,便推着婴儿手推车上街。 这手推车,还是贾赦先前发现的残疾木匠李三制作的。在改良先前的学步车,又结合了摇篮等用处,借用马车等原理,创造发明了孩童手推车。带着孩子出去游玩,若是小孩子走累了,大人抱累了,都可以放在手推车里。 贾赦自当兴奋不已,让崔宇推车,自己先一手一个抱了又抱。虽然孩子都会走路了,可是他这个祖父还是缺失了不少孩子成长过程的。趁着现在还能抱,还能抱得动,自然要多抱抱啦。 崔宇让戴平推车,自己上前抱了一个过来,还得费心找借口:“恩侯,等会不还要画像嘛,把孩子衣服抱褶皱了,就不好看了。” “也对。和平给你,这小闺女打我,还他弟弟乖。”贾赦左右看了眼,忍痛割让一个。真是没办法,两孩子若是年龄断分开就好了,一起养,也真是挺累人的。 幸亏家有祖产,养得起。 “弟弟乖,等会听祖父话的,多笑笑,我们两一起画多多的画,等你长大后,就可以翻开啦。”贾赦把人举高,逗得人哈哈大笑:“举高高,怕不怕?” “怕!”贾西北郑重点点头:“怕不高。霍……太爷爷,飞。” 贾赦看着自家大孙子手指指天空,黑兮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正儿八经道:“不飞,看好多人,等回家在飞。”还飞?必须去教育霍后娘去了,没事当什么大鸟。 “弟弟,祖父胖,飞不起。”贾和平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力求吐字清晰,边说还挑了挑眉,那模样十足十的泰兴帝嗑瓜子看戏,一脸客观点破题。 “小和,”崔宇耐心无比跟人解释人有所长道理。 这两孩子一开始的确是贾琏夫妇在带,可是自打能走后,白日便是被奶娘带到了老爷子们跟前。因为贾琏要上衙门,至于贾孔氏,宁荣阁她在管理,而且她也逐步在接受荣府的产业以及作为贾家的一份子,宗族内的产业也要管,还有各种宴会往来,白天也挺忙。小夫妇两晚上自己带孩子。 但也足见环境对人影响挺大的,尤其是小孩子,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贾和平板着脸点点头:“我懂,崔祖父,您疼……” 呲溜了一下口水,依旧不急不缓,贾和平缓缓道:“您疼爱,祖父。”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80章 “对,还有咱们小和平表达能力还真好。”崔宇闻言,笑了又笑。这闺女倒是聪慧。 “那是,贾家第一。” “好。” 一行人说笑着往画馆而去。 虽然从前朝开始便断断续续涌入了不少传教士,但一直不太被重视,到了本朝哪怕海贸搞得红红火火的。但是对于传教士也是暗中毫不留情打击的。光是本土佛道教派就够多了,老百姓万一再信个上帝之类,不利于管理。 故而能够入本朝国土,入京城定居还开得了画馆的,那都是履历层层清查,就差查了十八代祖宗那种。可哪怕如此,暗中的侍卫们还是提前到画馆内稍微用钱清场一二。 贾赦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西洋人,但是眼睛还是忍不住扫了扫那金灿灿卷起来的头发,看了看那猫眼石一般的蓝眸,感觉自己有点像土包子。 这其他不说,眼睛还是好看的。 “约翰先生,麻烦帮我们一家画一张贵国笔法的肖像画。”崔宇抱着孩子脚步微微上前,略有些吃醋的挡了挡贾赦视线。 “一……一家?”约翰左右看了看,露出温和的一笑:“我懂,我们信仰的上帝虽然禁止,但是爱情却无法禁止,正如夏娃亚当偷吃禁果。” 贾赦温和笑笑。他虽然挺不懂,但觉得人还是善意的。这番邦念官话也是怪别扭的。 “谢谢你的祝福。”崔宇笑笑,拉着贾赦坐下,让人带着孩子摆好姿势。 不光两孩子便是贾赦,也不是个能坐定两三个小时的性子,索性有崔宇缓缓给人说故事,倒也安抚下来。 能靠着画技在京城有一席安身之地,约翰的实力自当不熟的。等落笔结束,贾赦抱着孩子一看,除却惟妙惟肖外,他们一家那种温馨之气跃然之上。 贾赦挺满意,让人再画三副,便先兴致勃勃牵着孩子的手继续逛街去。他有好几本装订成册的孩子成长画册,不过他们祖孙四人一起的就只有两幅。今天的一幅,还有一幅便是当年满月的时候,他自己动手画的,一式四份。 崔宇自当安排了一番,留人在着看守。岂料便是这一安排,倒是让某些有心人发现了端倪,半个月后,凭借着最新的印刷技术,名为祖孙乐的画瞬间流传在书坊之中,瞬间引起轰动。 此时,贾赦刚入工部两天,正让左右侍郎调取堤坝修建等资料,要求向他汇报相关数据。毕竟现在有新的水泥方子,可以的话在他任期内,他得将大坝等修建巩固一遍。 工部左侍郎对于空降的贾赦并不认同。按例,应该由他升任工部尚书。再说,这水泥一事,是前任尚书的功德,修建的政绩也该用现如今的李阁老提出。毕竟阁老上面还有首辅阁老呢,总得继续再前进一步。 现在的首辅阁老是张青山,他现在还兼着户部尚书的职,主持这赋税土地改革一事。也算政绩实打实的,让他在阁老堆中立得住步。但他们李阁老,前工部尚书,升阁老后,虽说也兼了一届的尚书。但如今冷不防的却是换人了,在太子妃诞下皇长孙的情况下,能不让他们这一派怄火? 工部左侍郎婉转的刺了几句贾赦。作为一个正儿八经二甲进士出生,对于贾赦能以三甲如夫人之身,还是荫庇的身份到达如此高位,打心里还是看不起的。 更别提知晓贾赦与皇帝间的关系,便是愈发轻看了一分。 贾赦表示听不懂啊。他这些年虽然时不时依旧在学习一二,可奇葩偏僻的典故,还真没涉猎过。 “孙大人,科考都改革了,你说话能给本官直白点吗?”贾赦冷了冷脸,不虞道:“你这是打算拿文才去堵洪水不成?你分管水利啊。” 让背点资料推三推四的,也真没谁了。 真是欠揍。 哪怕听闻过贾赦以直爽在河南立足,但还是头一次听闻如此直白的话语,孙大人闻言噎了一下,侧眸看眼不耐的贾赦,感觉胸腔堵着股抑郁之气。 “贾大人,下官自当不如您说话直白,只不过下官做人堂堂正正,直立如松柏。”孙大人自觉掩饰很好,带着分轻蔑看了眼贾赦。 若不是身在官场,身不由己,岂容个二椅子逞能。 贾赦:“…………” 贾赦眉头一挑,对人话里有话也不在意。他跟崔宇这事虽然自我感觉还是挺低调的,但有些事情也是掩饰不住的,诸如一个浓浓爱意的眼神啦。只不过现如今朝臣都是出于怀疑状态中,总不能无中生有,让崔宇逮着机会,再来一次“罢工。” 当然,他也知晓崔宇是在逐年加大对“契兄弟”这一块的宣传。毕竟崔宇是想要光明正大的。现如今,太子成器,长孙也满周岁了,万一公开后舆论压力恍若泰山压顶而来,崔宇都定好“禅位”的退路了。 贾赦这边倒以为自己碰到个老古董,也不在意,反正对方怂,没胆捅破。而且官大一级压死人。 贾赦并不客气,依旧下了令,而后自己埋头整顿到手的资料。 工部上下说句难听的,没啥好牛的,日子能够过好了,还靠宁府呢。对待金主,就这态度,哼。 孙大人被贾赦气个倒昂,暗中寻了自家老上司。 老上司闻言,眉头拧了拧,安抚好自己昔日下属,转身却是眉头蹙起,派了心腹将自己先前偶然得到的画散出去。 “父亲,您这样是不是太过兵行险招了?” “一旦太子妃封后,你得承恩公之封,那我们就得调任到清闲位置之上。”李阁老面色沉沉:“现如今太子地位是愈发巩固不假,可咱家娘娘地位却不如从前了,尤其太子带到东北去的秦侧妃,据说理家管事是好手段,还颇得上皇等宠爱,据闻是先太傅遗脉。贾家就算是后族,那也荣宠太过了。当今不担心,太子若不担心,那么长孙殿下呢?” “不管如何,现在贾家就贾赦一人在高位,贾琏只在翰林院罢了,我们得让贾赦退出官场。” 边说,李阁老带着一分意味深长来。 他暗中引导舆论,来个万民请愿,全了当今的情谊,但是贾赦也得进后宫,断绝插手政务可能性。 至于通过手表一事有所接触的贾琏贾蓉两人,就算能耐又如何,到底现在还年轻,还不在高位上,没有掌握权势。 第171章 并肩而立中 一个人牙齿和嘴巴也有打架的时候, 更别提两个人,两个家族,两个势力了,改革与温和守礼者。现如今改革派占据了上风, 但守旧的声音也不可小觑。 李阁老觉得自己这一招借刀杀人不错, 他呕心沥血费了一些人脉运转了一二。在一次文人宴会上,一个以画为才的文人提及了自己在约翰画馆中见到的一幅画, 临摹了一番,而后表示自己画技不如约翰, 表达不出祖孙和乐之情。当即有些人发挥了“文人相轻”之词,便去求证了一二,打算来一场中西画赛。书商们从中看到了商机, 印刷了不少《祖孙乐》图,打算趁势赚一笔。与此同时,这场宴会参与的还有几个大儒, 诸如已经乞骸骨在家的文阁老。这阁老真论起关系来,还是昔年清北书院温山长的大徒弟。虽说跟贾家没什么往来, 但也的的确确秉承着贾家土匪强娶观的。 贾家人中率先敏感发现这事的还是现如今的“话本大牛”—笔名为千娇的忠义小公举。 忠义这两年也没往外走, 专心当贤妻支持自家神棍转行外, 便是在筹建运转医学院一事。 这个念头最初还是由药罐子余先生提及的。余幕僚自打到贾家, 成为贾代善临终指定的“辅政幕僚”,贾赦别的没有,孝顺却是妥妥的。他自己的名帖成了余先生请太医专用的。非但请得了太医,到后来随着贾赦得了泰兴帝亲眼, 还厚着脸求了御医相看一二。等后来,贾家又有了另外一个药罐子贾蔷,余幕僚便也有了贴身的府医。再到后来,泰兴帝也傻了,跟随自家“闺女”在女婿家里养老。 贾家城外的道观便开始弥漫着药香了,把正主炼丹的味道给冲散的彻彻底底。有本朝太医院的精锐,也让牛继宗寻了不少西洋的大夫,更有不少民间高手。一时间医学研究可谓是顶尖了。但这顶尖杏手,说起来也只是服务泰兴帝,贾蔷,余先生三人的。 也就贾琏贾蓉他们长大了,老爷子们也精神尚可,开始游山玩水时,发现了老百姓医疗绝大部分现状—穷且迷信。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81章 余先生倒也是心善且有远见的,引导贾琏贾蓉一二,泰兴帝也添砖加瓦提了些意见。“富贵闲人旅游团”拿出一份详细的医疗三步走计划,表示自己不是游玩,也偶尔记得正事的。 当然,贾琏作为余先生的真正开山大弟子(贾赦那倒数第一不算,是老余教育圈的“耻辱”)理该是这事的主导,但人被他外祖父提溜到户部学习。贾琏都开始后悔自己当年为啥造了个金算盘了,被打得太疼了,木算盘打断了也就中止一次折磨了,故而抽不出精力来筹办。至于贾蓉,都被召回来备考冲喜了,也没有时间分、神。 一开始,忠义并不是想插手这事,由他这个稍微有点闲的闲人拿着整理好的计划去寻了崔宇,打算让太子带着人去做,也是政绩与威望。不过太子自己拒绝了,还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别说他自己东北名城建设到一半,腾不出手来,便是政绩,他已经被喂过好几个,光是当年红薯挂他身上,已经是恩情了。那时他还年少,给他立根基,便罢了。现如今他也要自己顶门立户了,再人情喂养着,倒也是他无能了。不过也提了一下建议,认为医学院这事挂在皇家名下。 现在皇家有军院,而且内务府是与宗亲勋贵合作,相比朝堂出资,需要各方扯皮,富贵党们由贾家领头掏钱还是利索点的,只顾享受分红者多,甚少插手管理。所以飞快的钱生钱,各种产业投资发展迅速,尤其是某些顶端的奢侈业,更是“宰”尽了暴发小肥羊们。换句话说皇帝,皇家也算是牢牢掌握经济命脉,有钱。若是医学院建成,毕竟都有生老病死,那么任凭日后是否会出现权臣霍光(皇帝至今心理的小怨念),皇家依旧是地位无法撼动—军院代表武力,医学也可定生死,还有钱。 听完太子的话语,忠义倒是老怀欣慰。果然出去捶打一下,就不一样,有前途。 崔宇也觉得吾家有儿终成长。于是父子两联手,把这事交给了忠义并肩王办理,王爷不办没事,安乐长公主办理。 谁叫人假路引多,谁叫小公主稍微比较闲呢。真甩手不办也没事,把真公主招回来。 略过忠义气愤掐架等过程,最后他还是败给了自己的一颗慈父心。小公主带着怨念,办事虽然尽心,但闲来没事也爱撂挑子一下,逛逛书坊,找一找自己那些年写过的话本,给自己换换脑子。 他怕气出皱纹来,小公主成老公主了。 这一日,忠义小公主一手牵一个,打算给便宜侄孙们显摆显摆自己畅销多年,毫不动摇的话本圈老大地位。 岂料一进门,便有书生眼神往龙凤胎身上瞄了,忠义眉头一拧,把两人往身后藏了藏:“这位兄台,正所谓非礼勿视。你们这样吓着我家孩子了。” “还望这位员外见谅。”其中一个书生上前颔首道了一句:“我们只不过羡慕员外爷您好福气,有这么一双粉妆玉琢孩子。原以为是画像虚夸了几分,没想到还真有这般年画里的金童玉女。” 听人夸孩子,忠义闻言也开心。他出门前特意把两人打扮的漂漂亮亮。他小公主的审美不是吹的。 当然,他脑子也不是瞎摆设的。 忠义敏感的抓住了关键词,问了一句什么画像,得到回答后看了看光明正大摆着卖的祖孙图,微笑的牵着孩子的手回家。 然后直接把画拍在了他爹桌案上,忠义生气:“皇帝什么意思?说好了,成功推行契兄弟后,先让我和贾敬领婚书的!诓着我,让我给他当牛做马,夹带私货瞎吹他跟贾赦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可是现在呢?” 忠义拍桌子,怒发冲冠:“哦,他现在自己孙子有了,贾赦也有孙子了,家族传承有望了,就开始过河拆桥了,啊?!” “我不管,不管,反正我就要跟贾敬成婚,要光明正大,还要是第一对,你不帮我争,你回你的大明宫去!想想你自己在宁府吃喝玩乐多少年了?不光贾敬贾珍还有贾蓉,哪个不捧着你了,把你当老太爷哄着。要造游乐园就给地皮,要出去游山玩水,贾珍给你苦哈哈护驾,你说要压性子,蓉儿就跑去吹海风,一个小白脸吹成黑脸回来,你说太热了,老子给你挖地宫,贾敬给你研究冰块纳凉,连小草也是努力给你造个大风车吹风,你说……” 泰兴帝抹了把唾沫星子,看着在他跟前跟炸、弹一样的“女儿”,垂首看了眼几乎明眼人一看就能认出来画中人,深呼吸一口气,赶忙对戴权吩咐:“赶紧把恩正给朕叫过来,还有恩侯。” 泰兴帝一开口,还是让戴权亲自来找人,不光贾赦闻言立马放下笔,急匆匆而来,便是崔宇也是忙不迭前来。 眼见两人先后到来,泰兴帝指指画像,揉揉头,而后指指在一旁傲然扭头的忠义,道:“赶紧说说这怎么回事。” 不解释清楚,芝麻绿豆的事情都得翻腾出来了。 贾赦看了一眼,不解:“不就是我和恩正还有西北和平去画画嘛。怎么了?要画全家福?也没拦着你们去啊。”火急火燎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害他请假扣月俸。 “不是,这张纸不是画馆用的。”崔宇接过画纸,眉头拧了拧:“而且这仿的,虽然相似,但是□□都差了几分。” “哟呵,”忠义不开心:“照你这么说,还有人陷害你们不成了?明明是自己要成婚,还装呢?” 泰兴帝忙给崔宇使眼色,让人先发誓,绝对不跟这奇葩小公主争第一。自打崔宇给贾赦办了个小婚宴后,这忠义心理就憋着劲呢,他要第一个光明正大的婚宴权。 崔宇见状,也无奈了,认认真真跟小公主二姐解释,他是真没打算跟人抢第一,而且现在也不是他动这份心意的时候。 他不想贾赦因此受任何的委屈。等贾赦在工部地位再稳点,而且他在猴急,也得考虑贾家对余先生的情谊,考虑余先生为国默默付出的功劳。若现在暴出来,贾蓉哪怕有实力夺得第一,恐怕也是会被某些舆论给毁了,添个裙带标签。更还有贾琏。 有时候这种丑闻杀伤力,能一下毁了清清白白的名声。 “不光父皇有所希冀,恩侯自己也想入阁,我怎么可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这样公布出去?”崔宇正色道:“从古至今,按着惯例,后族基本上便是与仕途断绝了,最多清贵点的位置。更别提皇后了。男主外女主内,这种千百年根深蒂固的规则不打破,恩侯困在后宫怎么办?” “我的设想最多也是到恩侯地位稳固,太子能够担当大任时,我和恩侯大婚后,禅位。皇后和皇太后,还是不一样的。” 崔宇老老实实说着自己的娶妻规划。 “好啊!”忠义闻言,面色越黑:“按着你这速度,那不得等七老八十了?丑死了。” “就是啊,皱纹一脸的,丑死了。”贾赦也奋力点点头:“这种喜庆日子,万一画师手一抖,把我画成成年老红薯,干巴巴皱巴巴的,怎么办?我一世美名还要不要了?我现在都有点圆润小胖了。”人到中年,发福是自然的,绝对不是他偷闲没锻炼。 崔宇:“…………” 泰兴帝抹了把自己的老脸,愈发火大了一分,但他向来都是偏心眼的,火气不好对着自家女儿还有儿媳妇发,便冲着崔宇而去了:“你还愣着干啥?查啊!” 还没等崔宇派人查清缘由,便听得快马加鞭来报,安泉现出了一个神迹。神迹上箴言显示着皇帝和贾赦是天造一双。 此事一出,有些朝臣感觉自我揣摩上意,组织了一场万民请愿。在顺天府,贾赦和崔宇还是非常有民心的,组织万把个签名完全轻松无比。 崔宇:“…………” 崔宇对民意倒是挺感动,然后拿着到手的证据召了太子夫妇。 太子惊呆了。 太子妃也傻眼了。 第172章 并肩而立中 太子妃发誓, 她……她真没想过还有这一回事啊! 当年送丫鬟开脸之事,虽说没与太子离心,但随着太子赴任东北总督,而她因为家族劝言, 没有选择随行, 却是与太子产生了隔阂。太子赴任没三月,上皇给其王爷指婚时, 也顺带给太子指了两侧妃。其中一个虽然是五品官家出身,可却是先太傅遗脉。这秦氏到东北没一月, 倒是得了分宠爱去。颜色好也有几分管家的好手段,是个玲珑之辈。 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好不容易靠着太子回京述职,她肚子争气, 一举得男,也算坐稳了太子妃之位。她也想着自己到底是正妻,需得不争不妒, 想着现如今到底还不过太子妃,有着礼法保障, 倒是秉承住了“端庄大度”之风, 也算是个世人眼中优秀的太子妃。 太子也是对她敬重, 没让秦氏越了她去。秦氏也算温柔小意, 与她风格不同,倒也还能安生相处。 但是万万没想到!! 太子妃腿软跪地:“还望父皇明鉴,儿媳真……真是不知啊。”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82章 “父皇,是儿臣之过。”太子跪地:“儿臣无能, 未能有让姻亲信服的能耐。” 听到太子这般言论,崔宇面色倒是缓了几分。自家儿子倒也算个男人,哪怕真无辜,也没把错误往自家媳妇,往别人身上推。 “不,父皇,是儿媳的错处,与殿下无关。”一听太子这话,太子妃眼红了一下,忙不迭匍匐叩首认错。不说这事是她娘家惹出的祸端,与太子无关。便是从利益上来说,也不能让太子在皇帝面前失了心。 哪怕她失了宠爱,可她还有孩子,日后还有机会。 若是太子失势,那么他们一家才是真正毁了。 “李氏,昔年朕与上皇选了四家女儿,让衍儿选,是他自己选了你。”崔宇揉揉头,看眼太子:“自己选的媳妇,你且自行处理。但朕最多给你三天时间。”这儿媳妇也真是……好好的牌打成这样。 “多谢父皇。”太子带着抹警告看了眼还要开口的妻子,叩首行礼后,一手证据,一手拉着太子妃离开。 等小夫妇离开后,贾赦从屏风后头探出脑袋来,看眼走下来的崔宇,拍拍人的肩膀,道:“小夫妇其实还好啦。” “人心也真是善变的。”崔宇叹口气,拉着贾赦手,回眸看着龙椅,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来:“看看,这么早就在开始筹划了。想当年,李家也是奉公守礼,家风正之族。” “那话怎么说来着,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若有朝一日我贾家真那啥了,他提前防护不就成睿智了?”贾赦倒是心挺大的:“你替衍儿求娶的时候,相中对方的老古董,现在哪能又厌烦这点?” “你倒是贤良,我看中的是奉公守法。”崔宇眉头拧了拧:“可没当只手遮天的外戚。那李阁老也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还不如珍儿懂事。珍儿当年爵位飙升,父皇都在道观了,也没威风起来。” “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被请客吃饭吃腻了,但是想想,珍儿貌似还真没咋贪心。”贾赦闻言,托腮想了想:“也真是纨绔本心了,大概权势富贵得到太容易了,反而没有太多事业心?” “越发困难得到,不更应该去珍惜?”崔宇沉声道:“想要进一步没错,可不是这种进法的。李家也算得上白眼狼了,入阁的政绩还是蓉儿琏儿牵线搭桥的。他们难不成真没法运转手表不成?水泥配方到底是怎么发明的?还不是因为衍儿,因为李家是太子妃娘家。” 贾家朝李家释放的善意也够多了。 “可我……”贾赦想了想,倒也不愿跟人在此事上纠结。反正人心难测嘛,一念成仙一年入魔罢了。 手肘敲了敲崔宇胸膛,贾赦红着脸:“咱们就借此机会成亲好不好?趁着你小脸还帅气,我也还美着。真等七老八十,都成老帮菜了。” “好。”崔宇拉着贾赦的手,顺着捏了捏人胳膊肉,低声笑道:“趁现在也好。长辈们都还在。” 至于他所担心某些不和谐声音,那就一一打破,再定个规矩。 “至于担心的什么困后宫啊,咱们慢慢跟人打嘴仗嘛。历史上还有垂帘听政的太后,还有武则天呢,我大不了兼职一下跟诰命聊天除夕赐福的工作啦。”贾赦道:“反正我打小也是诰命堆里长大的,家长里短也是熟悉的,还能帮诰命们通风报信打击外室呢。”小妾是合法的,但外室却不合法。 “我跟人一起逢场作戏上青楼,转头就告人媳妇去,让他家里葡萄架子倒了。”贾赦想想,有些向往起来:“哈哈哈哈,想想还有点小坏小激动。” 崔宇面无表情:“你刚才说什么?” 贾赦没料想自家葡萄架子先倒下了。但反正都说开了,也就没皮没脸的在龙床上醒来。 醒来后,贾赦还发表了一下睡龙床的看法—能打滚不错,就是色调太单调了点。 崔宇挺有同感:“我也这么觉得,而且吧,说实话有没有觉得这一身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词?” 从前朝开始,以黄为尊,龙袍乃明黄色的。 明黄,冥黄,祭祀色。 贾赦瞧着人一脸肃穆,自己也努力摆出严肃脸,一脸沉声道:““荤、段子?” 崔宇:“…………”他还觉得儿子媳妇有点三观不在一条线上,想想他们也好像有点。 虽然朝中大部分人出于各种缘由都默认了,甚至知晓要公开这一天,还隐隐有种解脱了的感觉。比如现任的吏部尚书文大人了,终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也不用担负内疚感了。 当年,他真是完完全全不知道啊! 搞的现在他都快要乞骸骨了,这两才能终于在一起,哪怕有些不合礼制,但看在神迹和的的确确为天下万民的份上,也是难得了。 文大人挺激动,还自发跟某些老观念的朝臣以及民间不和谐之音,掐了会架。哪怕得个谄媚之名,也没怂。非但自己掐,还让儿子孙子一起上。不为其他,贾赦能够以诚待友,以诚待民,也就足够了。 文家一时的清名算得了什么! 日后多写几篇诗词歌赋,也就涨回来了。 贾赦对举家支持他,对于朝中勋贵集体发声支持他,对于某些不出声,他也就算默认的朝臣们,都还是有些好感的。 他也能够容忍因为职责所在,意思意思性的说两句什么于理不合,什么阴阳正道,什么前车之鉴董卓邓通,但像这种要踩着他贾赦来扬名,嘴皮子上下一动就把他这些年的辛苦化作一句“佞幸谄媚”,把贾家这些年的做过的政绩,甚至还含沙射影起贾家的战功立府之威,那简直欠套麻袋了。 “麻蛋!”贾赦看着在议论的书生,伸手拦着要回怼的贾蓉,自己上前,亮名身份:“虽然跟你们计较很跌身份,虽然我堵得了一个堵不了天下所有人的嘴。但是,我贾赦话也撩这了,说我可以,但借此内涵我贾家老太爷们,那就是找抽!我贾赦立身正不正,还轮不到你们这一群于国没什么卵、用的人开口。人活在世上,扪心问问你们自己,别说对国家有没有用处了,问问对自己的家庭有没有。你们爹娘生你们下来,不是让你们张嘴吃饭,浪费粮食,到头来没准连头猪的价值都没有。” “我贾赦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国于家!” “就是!”贾蓉应一句:“有本事来战啊,你有什么特长,爷跟你战什么!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才实学。” 他知晓后,特意求了先生黄太爷爷们好久,出来松松筋骨。 不然等他弱冠取字了,那就真正是大人了。 现在,嗯哼,还是个还孩子呢! 人不轻狂枉少年! 贾赦对此也不拦着,反正文战就碾压,武战也一样碾压,养儿养孙不就这用处吗?民间,他大胖孙子,在朝廷上他儿子开口。 别以为他儿子才翰林小侍读就不能上朝了,爵位懂吗?他当爹的一升官工部尚让爵了。因为朝廷上多一个人,掐架也是帮手啊,而且让儿子提前感受感受朝廷菜市场一样的氛围,培养政治敏感性,助力日后成长嘛。看惯了朝廷大佬们掐,回去对准部门内的掐架,也自然会淡然了。 至于升回国公的目标,在他,在他儿子,甚至孙子时,都没啥区别,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崔宇对于冲在舆论最前线的贾琏贾蓉倒是挺欣慰的,对于他们的媳妇齐心合力帮丈夫的忙,那是愈发欣慰。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哪里像太子夫妇,好好的,一开始也没外界折腾,可结果倒是越走越远。若是寻常人家,倒是可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第173章 并肩而立下 乾定宫中, 太子略感意外的看着来拜访的宋学慈。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83章 宋学慈开门见山:“你便宜后娘托我来的。他光言语没多少说服力,我倒是亲身经历过,倒也能给你们些建议。太子,说句托大的话, 我也是你们长辈, 不妨请太子妃屏风后头坐着,一起听听吧。” 婚姻, 大多劝和不劝离。这世道休妻,不说女子本人, 便是一族的女子都会受到影响。而且在有孩子的情况下,更是离不得了。 当然,像皇家, 偶尔让人病逝了也是很容易的。 可病逝一个太子妃容易,病逝掉“利欲熏心”一词,却是难, 没了李家还有赵田孙,到时候皇孙娘不同, 没准又得上演一场“政变”, 故而还得挽救一二。 “多谢八叔。”太子起身, 行了个晚辈礼, 然后派人去把太子妃请了过来。作为丈夫,他倒是感念自家妻子怕他失“圣心”,开口相护,但是作为太子, 不得不说李家手伸太长了。再多的夫妻情分也会消磨掉的。 太子妃过来之后,倒也行了晚辈礼,然后恭敬坐屏风中。 瞧着太子妃虽然面容憔悴,倒也还算得体,尤其一点,宋学慈倒是觉得人还算孺子可教—没有哄着孩子来求情。 不光后宫,富贵之家,用孩子生病来争宠,也是常见手段。 “说句大不敬的话语,当今为何流落民间?”宋学慈放下茶盏,一上来就给小夫妇两来个劲爆的话题:“昔年,霍珏之势,虽无如今朝野戏谑的贾半朝之名,可是霍珏,太子,你也去过东北了。那边大部分领土都是他重新打下来的,让本朝在东北边境国土达到了昔年元朝之境。若非当年匈奴卷土重来,霍珏要重扬西北霍家威,恐怕也没今日的罗刹国了。可以说他若是反了,直接不回京,在东北升旗,重立一国也可。他回西北,第一件事便是无视圣旨,跟当时的大元帅贾代善争帅。平定匈奴后,回京也是言行无忌,毫不客气说据说,我母妃亲口说的,父皇那阶段后宫多了好几位武将女,就是拉拢武将跟人打。父皇娶霍后也是为了拉拢霍珏。” 麻蛋,听了那么多据说,结果…… 太子闻言,神色也略复杂。因有打造陪都计划,霍珏也亲自去东北犒军一番。他所到之处,那些部落山民老一辈全都跪了。至于原本时不时还犯贱饶边的罗刹国,对方守城将军吓、尿了。他那时才懂霍鬼王一次的威慑力。 不过这么一个人,结果…… 好想好想见一见便宜外祖父啊。后娘的爹,也是他外祖父啊。 “父皇,虽然非常大不敬说一句,他老人家人到中年嘛,功成而德衰,骨肉行路,那也是正常的历史现象。但是在年少期,那还是位英主霸主。”宋学慈意味深长的看眼太子:“人的情感是复杂的,偶尔也会体谅别人,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从自身考虑的。可千言万语,父皇哪怕为了权势废了太子,但他依旧守得住为皇的底线,知晓江山社稷一词。” “太子,太子妃,人有自己的小心思可以,但是不能越过界限。”宋学慈道:“当年,我是第二个从皇子营出来的,父皇也有考察我的意思,我出来的第三天母族和岳家都先后与我联系了。” “当然在皇子营中,太子,哦,忠义二姐,也是试探过我。说实话,不动心是假的,身在皇家,哪个对那把椅子没有幻想过呢。”宋学慈边说,回想着自己当初那有点绞痛的心,垂首笑了一声:“我整整不眠不休快三天,才做出了过继这个决定,止了自己的心。我怕在皇子营中呆下去,会疯。死亡到不可怕,怕的是煎熬自己的本心。” “当然,我是轻松了,可一回家压力却也是挺大的。”宋学慈苦笑一声:“我选择了冷处理。反正我不要疯。所以我的王妃抑郁疯了,毕竟在她的认知里,离皇后凤袍只差一步。父皇虽然有点偏心,但是我母妃也是四妃之一,我外家也颇具实力,我自己模样才能也不错对吧?所以我的王妃也是世家出身。说句不要脸的话,比太子妃你昔年的家族好一点。” 屏风内的太子妃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惶恐与害怕,手紧紧的拽着帕子,不敢让自己发出声来。 八王妃的丧礼还是她主持的。 所有人都说王妃不惜福,王爷待人如何深情款款,唯有一女也情深不变。连岳家,现如今…… 太子闻言,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宋学慈,缓缓吁出一口气,问:“您是如何规劝岳家呢?”八王妃的娘家倒也不错,家主现是广南总督。 “还没来得及劝呢,你皇爷爷亲手蹦了两子,他还敢放啥屁?”宋学慈一脸后悔:“也就你爹手段温和了点。当年被选秀的时候,态度强硬点,别闹什么罢工,直接一枪崩掉,保证啥事都没了。” “活着,不容易啊。” 太子和太子妃恍恍惚惚。 “虽然我不太仁道,让你们八婶婶抑郁而亡了,但是她临走前一番话倒也让我有所触动的。”宋学慈眼眸闪了闪,露出一抹伤痛,沉声道:“女人这一生也的确是难。在家靠父,结果老爹把你们养得白白胖胖,然后卖了。虽说不是论斤卖,可总是教导着你抓住男人的心,趁早生一串的儿子,立稳脚跟。稳住了之后干什么呢?说句不客气的,嫁入皇家的人,有哪个没借此补贴娘家了?” “出嫁靠夫。可丈夫嘛,三妻四妾。太子还好,没人强求也没人对比。在我们那个时候,谁屋里没两通房,都没尊贵的皇子气。更别提,父皇是精神偏心,物质上是没偏的。侧妃指一指,就两。至于其他小妾姨娘,什么乱七八糟的来源都有。”宋学慈笑一声:“我虽然穷,养不起太多,可是我也有两姨娘的。” “所以说老爹丈夫,对女人来说都没有儿子可靠。可儿子只不过相比较可靠一点而已。这还得跟儿媳妇小妾争心思。有的儿子,那话怎么说来的,养儿不如养胎盘。”宋学慈缓缓总结:“所以律法早已透露了,女生最可靠的还是钱,还是那一笔属于你们的私产嫁妆。抄家都不抄这一笔银子。” “太子妃,生儿生女其实无所谓,没准有一天是按着年龄来呢,女儿也能成皇。或者太子有其他子嗣,按着律法,都动摇不了你正妻之位。”宋学慈面色沉了一分:“但是你的前提得自己活着。你得活着,得是为皇家,为天下人,对得起太子妃的身份。只有在这个大前提下,才会容许你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可若颠倒了顺序,虽然你没有直系的婆婆,但是双重的公公也是一样的。这两性子,可都不太好。” “直说了,他们都看在你还有点为娘的分寸。至于为妻的角度都不看了,反正这是你们小两口的自己私房事。” 太子面色有点僵:“八……八皇叔……” “别像你叔我,把枕边人给逼疯了。”宋学慈笑笑:“有时候我们只不过五十步笑百步。人,大多数都是屁股决定脑袋的,出身定立场。在沟通交流的时候,也别有什么顾忌,至亲夫妻别闹成至疏了。学学你爹和后娘,什么事直爽点说。实在说不通的,学你二姑父,出手揍一顿。这样还不成,那就散了吧。” “当然在皇家,散不了,那就只能……”宋学慈一脸和善的对着太子笑笑,而后起身,挥挥手:“我说的也差不多了,不用送客,我自己走。” 太子瞧着人轻轻松松迈着步伐离开,还贴心的帮他们关上房门,感觉自己都得抑郁了。 他后娘找来这个说客是来拆婚的吧? “婉儿,夫妻是利益体,你娘家的事,先前孤在父皇面前便说了,错在我。”太子揉揉头:“你收拾一下,我们先去趟贾家,赔礼道歉。” “殿……”太子妃一听这话,先前强忍的情绪彻底崩溃,眼泪落下:“殿下,这会让您颜面无存,我去……”把贾赦当做婆婆,她去认错被罚立规矩,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别拿你脑海所学那一套了。”太子闻言,有些烦躁,但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了宋学慈那意味深长的一笑,理智恍若冰水浇灭了那一股火气。态度温和了下来,太子缓步入了屏风,垂首看看面色灰白的妻子,沉声:“婉儿,我们生长环境不一样,摒弃从前某些观念,的确很难。我当初随着老爹官位一步步升,看着花花世界不去提,便是猛地从官员之子到皇子,也无数次惶恐过,甚至还一下子莫名成为太子,也是努力去融入。现如今,你是我的妻子,这一个大家族也在容纳着你。你不能再秉承那所谓主流世俗。有他们在,哪怕是小众,终有一日也是主流。” “现如今处于改革转型期,不光朝政,便是社会风俗也是如此。没准正如八叔所言,有朝一日女子也能继承皇位。” “有为自己家族的心,无可厚非,但的确不能颠倒顺序。” “延……”太子妃脑海回想种种,最后不经意间浮现先前崔宇所言,自己选的媳妇,心跳不由加快了一分,只觉自己脑海空白一片,脱口而出:“延和,我会改的。” 听到这话,太子笑了笑,语调柔和了几分:“婉儿且去梳洗一下,要不然小圆儿他们以为我欺负你告状,我可得被骂的。” “殿……”太子妃回想起自己说了什么,正慌乱时听得一声恩,抬眸看了眼太子的眼神,张了张唇,几乎声若蚊蚋的又唤了一声。 延和乃太子的字。 除却新婚之前,他们游园时,无意撞见了太子,乔庄改扮的太子,还有新婚之夜,失声唤过一声,便再也从未道过。因为于礼不合。 恩,现在想来,皇家好像还真与所学的所知晓的不一样。 “延和,对不起。” ====== 贾赦送走小两口后,看看从屏风里出来的崔宇,笑笑:“咱儿子还是很有男人范的。” 崔宇三天的限定,压根不是针对李家,而是这对小夫妇。 一个男人,若是连家宅都搞不定,如何理天下。当然,张魔王那奇葩也是个例中的个例了。毕竟是自家老娘,孝这一词,还是有点威力的。 “恩。”崔宇揽着贾赦,开口:“那也是你贤惠。” “那事!”对崔宇知晓老八去过东宫一事,贾赦也毫不意外,铿锵有力应了一声,接了人的赞誉。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84章 “看看,我打过分的,这儿媳妇待孙女孙子还是好的。没有因为有了梦寐以求的皇长孙,就冷落了小圆儿小団団她们姐妹两。” 光凭这一点,他就不想当“恶婆婆”。 至于娘家人脑子不清醒,又能如何? 比谁伸得手长,都比不过他的遭遇啊。即使他家只是个爵位而已,但是一样姻亲很奇葩。 “婆婆”何苦因此为难儿媳妇。 “我现在也是真深入民间了,发觉有时候对女人最狠的还是女人。”贾赦看着崔宇对他的打分表不感兴趣,挥了两下,也就藏回袖子里了,往人胸膛一靠:“现在也算解决你一件心事啦,笑一笑呗。绷着脸太长皱纹了。” “得崩着,不然我想夸你,怕你骄傲。”崔宇垂首,亲了亲贾赦:“我真是愈发感谢当初,父皇虽然坑了点,但让我遇到你,哪怕他真特坑我,我也无怨无悔。” “说的你跟个小可怜一样。”贾赦避开,哼哼生气:“我当初也是人见人爱的。” “恩。” “话说你见我第一回 ,到底咋想的,不会是这个傻逼莫不是我的徒弟?” “没。”崔宇看了眼贾赦,特诚实道:“当初燕捕头引你过来,我脑海想的是—这便是活生生的绣花枕头啊,传言不虚。” “等你掏银票分钱的时候,我就在想何不食肉糜,有朝一日也能看着晋慧帝的翻版了。这种举止投足见透着股理所当然的模样,真是史书再现。” 贾赦:“你当年表白的时候怎么说的,夸我有担当,守得住通判职责。好啊,现在分分钟把我当做活典故了,是不是?告诉你,你当年在我心里唯一印象就是土包子。” 崔宇:“…………” 崔宇捂着被挠的痒痒,回过神来,他回答的重点应该在于夸贾赦—人见人爱。贾赦他若是不好,怎么会让泰兴帝给人指师父呢? 恩,果然没有婆媳问题。 这儿媳妇还替“婆婆”争口气,夸“婆婆”目光锐利呢。 在宁府的泰兴帝喷嚏连打。 事情算短暂告一个段落。至于李家的处理,太子也是雷厉风行。出于对太子的尊重,对他的能力的信任,泰兴帝倒是没派暗卫细探,崔宇自当更没有了。没让他就等,得了李阁老乞骸骨之书,顺带还让其长子,太子岳父回乡扫墓祭祖。 崔宇也留了点情分,收了李阁老告老还乡奏折之求,给太子岳父放了不定期的长假。 “皇……皇上……”李阁老闻言,倒是面色变了变,连连叩求:“是老臣失了心智。” “求您看在……” “李爱卿,你的孙女没说过这看在皇嗣的份上,故而朕给了她份体面。”崔宇面色黑了一分:“本想给太子妃之兄留点机会,如今倒也不用了。朕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威胁,用子嗣威胁。” “朕不愁没有子孙后代!” 说完这话,崔宇直接让人请李阁老离开。知晓此事,太子对李家是彻底无语了,太子妃默默哭过一场,对着前来的哭诉的家眷也硬起了心肠。 ====== 虽然李家好处理,但这事的影响确实愈发胜了一分。 不过京城民间的风声,倒是忽然间便集体哑火了。不是贾蓉文斗武斗的如何碾压,而是贾和平一句话把人说得面红耳赤,溃败而走。 “我外祖,他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的,太爷,说,乡原,德之贼也。” 此话乃出自孔子《论语》阳货篇,讽刺的是似德非德而乱乎德的人,乃德之“贼”。适用如今这说话背景,便是嘲讽他们借用礼教旗帜讽刺贾赦乃佞臣了。 不光当时在场的人愣了愣,便是收到消息的贾赦崔宇等等,也全惊了。贾赦把自家老爷子们小辈们都问了一圈,又舔着脸直接问了儿媳妇,是不是人教的,得到一圈否定的回答后,贾赦直接冲宗祠,抱着祖宗牌位,大喜若狂。 这孙女牛冲天了。 此言一出,朝臣原本就大半不管,剩下一小戳顽固分子们也败北了。贾赦没皮没脸的,当初能让贾琏贾蓉两毛头小子去闹王子腾家,现如今还直接给他们发请帖,炫耀炫耀孙子孙女。而且真惹怒了帝王,他老人家也还有百试不爽的一招—史官记。你撞你的柱子,我成我的婚。咱们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再坚持下去,反倒自己没脸了。 更别提还有个奇葩的忠义亲王。这人已经把大婚请帖广发群臣了。而且这样就算了,他们之中还有个超级叛徒——皇室宗亲。 皇室宗亲支持断袖就罢了,还制定新的宗法族规,添加了若是断袖,该如何过继子嗣等问题。 在世俗礼法中,宗法在某种程度上能与律法并肩而立。甚至在乡镇等地方上,甚至还能凌驾法律之上。比如律法规定了杀人者偿命,但是宗法上,该浸猪笼的还是浸猪笼。 可不管这么样,千万言语一句话,本质上皇家的宗法就是律法啊。一般家族,族内规矩的制定是不用经过官府的。但皇家无私事啊! 皇室宗亲是领着朝廷的供养的啊。那就得遵守朝堂的规矩。 现如今的宗正寺寺卿贤王笑得跟弥勒佛一般,呵呵道:“我们族内经过讨论,以身作则,从此后所有王爵俸禄,领归领,但是我们会成立慈善堂,专款专项用于培养孩童。”切,他们本来就不差个千八两银子一月的俸禄,现在更不差钱了。 要个名声多好,还省得被朝臣挟制。 皇族就要有皇族的肆意洒脱。 朝臣:“…………” 朝臣就想偃旗息鼓了,但是忠义小公主为了跟崔宇贾赦这对老夫老夫抢时间,偷偷传了一招。 不光有些守旧的朝臣们眼睛刷刷亮了,便是某些政客也心思活络了起来。他们也不是傻的,看得懂李家为何退了。但那又能如何呢? 这不还说明,太子妃地位不稳? 所以大婚没事,但是婚后,这皇后娘娘便不能当工部尚书了。 原本已经平息的朝堂,又瞬间热闹起来了,就婚后贾赦的去处进行了扯皮。 对此崔宇:“…………” 二姐啊,小心朕扣你嫁妆! 不对,朕要聘礼,要金光闪闪的聘礼,然后一份嫁妆都不给你。 崔宇气归气,但还是给千娇万宠小公主面子,把人非常隆重的,只比帝王娶妻规格略低一等,但又高于太子礼,把人嫁出去。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85章 礼部对此不想说话—办完这一场,还有下一场呢。已经翻过一遍所有典籍了,凑出一个婚礼不容易,再凑第二个。 恩,退休后倒是可以开个婚事办理指导班了。古今中外婚嫁习俗都能略知一二。 在下一场婚期确定前,贾赦联手诰命们,提前履行了一把皇后权利,把几个硬茬子,全收拾了。 让他家小崔为难? 哼! 敢让他贾赦困局内院? 要试一试你帽子颜色不成? 礼部侍郎捂着眼,跪地声声叩求:“皇……皇上,微臣斗胆,还请您开恩,先让贾大人回工部吧。工部需要贾大人啊,贾大人有治世之才,实不该困守后宫之中。帝后之则在于协助帝王。”手把手教人如何上青楼什么的,完全承受不住。 “微臣复议。”看眼家里葡萄架子倒了的同僚,御史大夫也跟着匍匐跪地,求皇帝去把撒欢下帖子的贾赦逮回来。 贾赦要真是履行皇后职责,母仪天下,没事跟诰命们联络联络感情,那……那简直想起来就太恐怖了。 就这两天时间,贾赦自己开了三个宴会,给他们老娘媳妇闺女下帖子,说是要提前履行试一试皇后之职。 一见贾赦松口,朝臣们还以为自己能从内部先瓦解呢。 岂料,失策啊! 这些年贾赦正经的,让他们都忘记了贾赦的风流名声了。 未来皇后年幼的时候还跟他家夫人牵过小手啊! 未来皇后年少的时候,他爹曾经按着官职大小,一家家求娶过去的啊! 未来皇后年轻的时候,不对,现在也一样,是个美人啊! 未来皇后的甜言蜜语说起来,那简直对不起他倒数第一的成绩,完全是正着数的。这货还能弹琴吟诗,还能描眉画像,还能陪小闺女放风筝!还能跟老娘论生命线,佛道因果随口编。 上到八十岁老娘,下到四岁小闺女,再让未来皇后履行一下皇后职责,那没准全被勾、搭走了。 朝臣们齐齐跪地——求继续当工部尚书。 当官像样,真在内院,他们一个个后院得着火。 崔宇瞧着堆积如山的求情信,瞧着一波波朝臣就差泣血的哭啼,求管管招蜂引蝶的贾大人,抬眸看看被宫女们喂着吃葡萄的贾赦。 贾赦本就是富贵堆里的公子哥,喝酒喂葡萄之类的…… “下去。”崔宇喝退了宫女,看眼一脸惬意的贾赦,直白无比:“没有下一次了。” “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贾赦对于自己近日的放假日子感到万分满意。他哪怕小胖了点点,但还是魅力无敌的。 但转眸扫眼面色黑沉沉的崔宇,贾赦还是非常懂的,拨了一颗葡萄“喂”人吃。 等崔宇吃完“整个葡萄”,倒也龙心大悦一分:“我们终于可以手牵手了。” “没错!”贾赦也挺开心:“光明正大秀恩爱。” 在准备婚宴期间,贾赦倒是依旧当着工部尚书,战战兢兢,不负风流之名。只不过对于礼部,他倒是有些没办法。他对婚礼没啥要求,反正一回生两回熟。这会只不过一个仪式而已。 而且等日后,他们还要大办一个。 前来给贾皇后“添妆”的亲友们知晓贾皇后这个打算,抽了抽冷气。 “贾恩侯,你是不是没钱了,所以想法收两份份子钱啊?”北静王率先不干,哪怕今时不同往日,但他总觉得贾赦依旧欠抽。 贾赦对于北静王也非常不虞,也觉得人欠抽。这倒水濑得益于御医突飞猛进的医术,倒是熬过一场风寒,活得健康无比。有当爹的在,水溶倒也乖乖巧巧,还靠着长得好,被忠义选中为慈善推广天使。他们贾水两家关系也算还维持不错。毕竟,这富贵闲人坚定不移跟着皇帝步伐走,投资给钱都是格外爽快。 “我们又不是嫁娶,是成婚。当然,各办各的了。”贾赦理直气壮说完,撇眼北静王,一脸嫌弃:“谁叫你成婚双方的人都认识啊。不过看你穷的,你勉强也可以算我这边的亲友,不用给恩正随礼,到时候给我随礼就好了。” 北静王:“我……我还没那么穷。” 第174章 留给史官记 承平五十三年, 注定是喜庆一年。 刚办完声势浩大的天下第一婚,必须强调是天下第一对光明正大的夫夫婚宴。紧接着便是天下第一对帅且美的夫夫婚宴。 礼部上下对泰兴帝再一次献上了膝盖。唯有老将出马,搞定的婚礼定位啊。有了这定位,他们才好对症下药。 帝后的婚礼, 要不要寻些百姓代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找好画师,全程画下来, 画中皇帝帅气,皇后, 哦,新造出的词—帝君(很容易谐音成帝俊呢——帝俊美)贾赦必须美绝。以及得瘦身。 帝君翻了翻当年成婚的礼服,发现自己个有点穿不下了, 这两月正努力减肥中。皇帝当然心疼了,所以肉减不减另外再说,反正画师笔下得瘦, 得美若天仙。 十一月十一日,新人成婚典礼正式开始。为了避免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嫁娶之类的词完全不能用。礼部尚书为此揪断了好几根头发, 就差聪明绝顶了, 才想出词来避开。 十一月十四日, 为期三天的庆祝典礼结束。 十一月十五日,完成旧日习俗—新媳妇入宗祠,记名。贾赦入皇族玉蝶,正式成为帝君。 这一日, 贾珍握着的笔颤颤巍巍记下出嫁成婚一词,然后抱着自家宗谱哈哈哈大笑过后,忍不住抹了抹两滴泪,终于送走了一对不可说的夫夫。多少年了,把宗谱藏那么严实,他藏春、宫图都没那么细心的珍藏过,谨守着小秘密,现如今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全都光明正大了! 太开心了,宗谱随便扔! 贾蔷见情绪如此激动的贾珍,听着“全都”两字,点点头,扭头难得主动跑去找爹的爹:“我要婚礼,祖父。” 泰兴帝:“…………” 不提泰兴帝也开始揪着头发,思忖该咋完成这超级难度的操作。哪怕贾蔷认祖归宗了,这两现如今算礼法上的兄弟了哇。乱那啥。不认祖归宗,也是乱那啥。给人捏一套身世出来,到时候成婚,小夫夫拜谁呢?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86章 成婚嘛,不就是家长炫耀自家崽子拱白菜,炫耀自家娃成人成器? 至于拒绝之类的,泰兴帝没想过。他还是偏心眼的老头。他自己想不出来没事,他有儿子啊。 难得给自己放了七天婚嫁的崔宇惊骇了。见过渣爹,没见过那么坑儿子的渣爹!私底下成个婚不要,还要光明正大,广发亲友的那种,还要坐高堂之上,但是来客不要太大声了,免得扰到他乖孙。 那咋不上天呢? “父皇,这事二哥他们才更有发言权吧?” 泰兴帝偏心眼到咯吱窝,渣得理直气壮:“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能插手娘家事。你现在也是司徒族之长,当然该你操心了。不说当皇帝了,你还是族长呢,有点担当。” 说完,泰兴帝毫不犹豫甩袖走了。 崔宇:“…………” 贾赦倒是帮丈夫分担了点愁绪:“小崔,别气别气,我看见你一根白头发了。等着,我拿剪刀减掉。” “别剪,感觉自己头发也越来越少了。”崔宇最近看礼部尚书和侍郎等,都忍不住想摸一摸自己的头发。办个婚礼还真不容易啊! 可也不得不操心啊。 到底是他先引这风气的。 “你就是太老实了,愁啥啊?”贾赦抬手毫不犹豫拔了头发:“反正小草这身份,有点敏锐的老狐狸没准都猜出一二了。可那又如何?对外说,小草是童养夫不就好了。总没人闲得敢来他们小夫夫面前嘴碎什么。” “那之前那套正儿八经宁府长孙说辞呢?” “吃了吐呗。好了,别愁啦,我去问问珍儿。”贾赦拍胸脯保证:“要是他敢提那么多要求,我揍他去。” 崔宇吓得幽幽一颤:“可别,珍儿现在可是千亩一根苗的苗。” 贾赦翻个白眼。等衙门下衙后特意抽空去了一堂宁府,瞧着人小酒喝着,小曲听着,小日子滋润的,特羡慕嫉妒恨。 道明来意后,贾赦嘴角抽抽看着暴跳如雷的贾珍,叹口气,给人做思想工作。让枕头风吹后,吹孝孙风。 “这跟传统婚礼一般有什么好的?像我累都累趴了,幸亏老夫老夫了,新婚之夜直接累睡也没事,否则多亏啊。”贾赦对皇家婚礼,说实在一点没啥好感动的。因为体力不支,累得慌。 “小草这些年除了手表,还研究了水车降温的那户外风扇,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小手艺。”贾赦眉头一挑,看眼贾珍,露出一抹慈祥的长辈笑容:“可是也不能闭门造车对不对?偶尔还要学习交流的是不是?幸亏你叔我如今是工部尚书,我把全天下这手艺人召集起来,开个手工大典怎么样?” “把这些年小草的研究出来的玩意,特别有些是为你研究的,一一摆在大堂展示出来,大侄子,阔不阔气?”贾赦道:“这典礼名字就以你们两命名。五年举办一次,次次还能新的展示。够秀恩爱的啦。” 贾珍绕绕头:“叔,你可别打趣我了,不是跟你说了,还真是小草误会了。”不过倒是挺感动的。哪怕人对声音嫌太少,恨不得僻静僻静再僻静,可却因为一句话一个词,恩。 想着想着贾珍难得老脸一红,应下了贾赦的建议,去寻贾蔷说了说。贾蔷替他考虑,他也得替人考虑。 再说了,的确挑战一下传统,来个不一样的手工婚礼,也是……政绩? 贾珍后知后觉的瞅着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抬头看入场的匾额,哇,珍爱一生馆,听起来就好感动的。 贾工部尚书靠着蹭成婚资源,举办了大周史上第一次工艺品展览会,也聚集了不少工匠,非但本朝的,便连西洋人也有好些个闻讯而来。会上,虽说有祖传秘方不外传的老观念在,但不少人交流沟通,思维碰撞,也研究发明出了不少新式器物。当然,手工艺人的身份也从此开始提高。 此后十年不到,大周手工业迅速发展,渗入生活的方方面面,进行了技术发明大繁荣期。还出台了相应的《专利保护法》。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如今贾大人偷偷拨弄了一下小算盘,心里美得很。有个偏心眼的皇祖父,还有深爱着炼丹炼、弹双修的贾道长的千娇万宠小公主,利用好了,那也是造福万民的。 当然,借此,贾赦也坐稳了工部尚书之位,开始了水利等修建改革等等。 朝臣见状,大部分人对贾赦这个帝君倒也愈发满意了。等贾赦任期满一届,正逢六阁老中有人病退,贾赦被群臣拥荐入阁,成文华殿大学士。 崔宇欣喜的同时,也略伤感起来。 媳妇仕途混得好,他挺开心的。 但是媳妇也越来越忙,而之所以越来越忙,是因为皇帝渐渐只把握大方向,不太干活了。具体实施方针之类都交给六阁老以及尚书们草拟了。 所以…… 崔宇叹口气,看着在灯火下垂首忙碌的阁老大人,自己揉揉手,继续抄《论语》。 皇帝不干活没事,但是当祖父还是要干活的。 比如说替孙子孙女们抄作业啦! 抄作业啦! 孙子孙女们,们! 一人一遍,他现在也得抄八遍。 贾赦这个隔辈疼的,趁着孩子们爹娘忙碌,带着撒欢换了一个春节假期。一晃眼元宵过了现在要上课了,也就大点的两个功课完成大半,剩下的作业拿不出来,贾和平更是一个字都没写。因为她外祖的太太太太太太……反正,就是孔子给她托梦了,不用做。 聪明孩子难管啊! 尤其是熊家长太多。贾和平便罢了,起码还能背,她弟弟倒好,背没背完,倒是跟贾珍臭味相投便称知己。先前,这熊孩子报案,说自己在回家的路上被歹人给抢了,不过幸亏有他珍大伯护着,人没受伤,不过他的书包被抢了。辛辛苦苦一个年底的功课全被抢走了。 顺天府府尹听闻后都快疯了,没往熊破天方面想。光天化日抢劫就算了,这小毛贼还专挑金贵下手,忙不迭派人查。小毛贼抓了一串,也找到了贾西北的小书包。但没一个贼承认。府尹还以为是流窜的小贼干的,又联系了上司直隶总督。 轰轰烈烈大半月抓贼,结果最后才发现是贼喊抓贼。 这小屁孩功课没作,贾珍献计,忠义编故事,顺带还旁敲侧击请教过老八。但等考校的时候,全露馅了。被竹板炒肉揍了一顿。 故而现在熊孩子倒是不敢再用被抢了落水了等等理由,老老实实找“抢手”代写。从某种意义上也算陪着孩子做功课,原本布置抄五遍,现在抄十遍。熊家长们陪着抄。当然,这黑锅太傅们背了—先生太坏了,看爷爷待你们多好,共甘苦共患难,所以你写一半,我写一半。 太傅们完全不想说话。 太子也不想说话。因为他爹要禅位,专门抄……是辅导孩子功课去了。带孩子研究教育心得,培养下一代继承人什么的,听起来很正经的理由。 承平六十年,崔宇正式禅位,太子司徒承衍继位,号承和帝,继续使用承平年号。 “崔恩正。”贾赦难得休沐日空闲,拉着已经退休的太上皇漫步在田间小道:“退休的生活如何?我也马上可以睡到自然醒了。”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87章 “当然舒爽了。”崔宇牵着贾赦手:“我恨不得你也乞骸骨呢。该我们游山玩水,看遍世间。现如今变化日新月异,都有你我的功劳。看看自己辛勤果实多好。”他退位缘由,说来也很简单,是实在的太子跟他的真实年龄只差十三岁,都三十有七了。也该让太子自己上位体验体验皇帝的滋味了。 太子跟皇帝,在某些方面来说,还是不一样的。 “哎呀,那不是衍儿说得太可怜了,一不留神就应下了。恩正,你别气啊,等再过两三年,我也退休,带着孩子们周游天下去。” “那我呢?” “自然一起啦。”贾赦冲着人讨好笑笑,“咱都老夫老夫了,你还跟小孩子吃醋。” “那是。”崔宇应了一声,难得有些情意绵绵,开口说甜言蜜语:“我……我那个想到最为浪漫的事情便是……” “和我一起慢慢变丑。”贾赦看了看崔宇鬓边不知不觉已经白起来的发丝,眼眸带着分笑意,戏谑道。 真是恍若隔世,他贾赦也会有这一天,执子之手,与子同老。 崔宇及时咽下自己未说的话语,毫不犹豫点头应下,看了眼虽然有些岁月痕迹,但依旧更美丽,添了一份岁月魅力的贾赦,不由得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第一次见贾赦场景—【雪衣雪发青玉觜,群捕鱼儿溪影中。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晓风。】 那恍若鹭鸶一般高傲洁白的贾赦就这样一步步走进了他的后半生。 承平六十六年,贾赦升任首辅。 承平六十八年,大周皇家远航船队遭西班牙海军袭击,损失惨重,仅有十人靠着小船逃脱,得过路其他商船救助。事件爆发后,鸿胪寺卿询问西班牙政府。西班牙表示误伤,拒绝商讨赔偿抚恤事。 贾赦主战,承和帝任安乐公主为帅,正式打响大周海上争霸第一枪。 承平七十二年,战争取得胜利。从此玫瑰舰队改写无敌舰队不败战绩,征战四方。 承平七十五年,贾和平控制马六甲海峡,因战功封爵,得荣国公。与此同时《爵位继承法》正式通过,爵以嫡长传承,不论男女。同年,第一届女子科考举办。 承平八十九年,大周战胜英格兰,成海上霸主。年九十九的泰兴帝生辰日,万国来朝庆贺。泰兴帝看着子孙满堂和睦相处,含笑而逝。承和帝下旨国丧,并下旨年号成定例,子孙后嗣不得更改。此后但凡有大周子民处,皆以承平纪年。 承平一百年,《承平宪、法》颁布,开启君主立宪时代。 当然这一切,现如今还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对于已经退休闲赋在家的崔宇来说,给忙于公务的媳妇煲什么汤美容养颜才是正经事,顺带教教孩子们。 对于越发身负重担的贾赦来说,踏踏实实忙完公务,能够尽早处理完公文,别冷落了自家媳妇才是正经事。 朝臣们:“…………”汪汪汪。 贾赦和崔宇互相对视一眼,笑笑。哎呀,他们的爱情故事没啥好说的,自己背史书去就好啦。 第175章 番外 假如穿越到现代能够第一时间从事什么工作养活自己? 贾赦:“当美妆up主!成网红!” 崔宇:“大概先找个小餐馆卖包子。” 忠义:“女装大佬!码字工!” 贾敬:“路边看手相算命。” 贾珍:“吃霸王餐, 进牢房吃政、府。” 贾蔷:“我给你通风报信。” 所有人:“…………来个健康向上,积极三观的。” 贾珍:“那买彩票?感觉我运气老逆天了。” 贾蔷:“那我研究彩票赔率。” 泰兴帝生气,“为什么要怼我大孙子?用不着从事任何工作,朕把我自己的坟挖了, 拿点陪葬品, 不就成了?” 所有人:“那得上交国家!” 忠义叹气:“要正三观,游戏设定这样, 你别动不动拿皇帝说事。” 泰兴帝想想,看看众人, 道:“那你们赚钱养我啊,养儿防老。” 所有人齐齐后腿一步:“养不起。” “孽障!”泰兴帝火冒三丈:“我上节目告你们不孝去。” 所有人:“…………” =======老一辈的小段子====== 霍珏临终前做了个梦,梦里他跟贾代善一起并肩杀敌, 马革裹尸,死得轰轰烈烈。 余幕僚临终前做了个梦,吓个半死, 梦里他居然耐下心来和善的指导贾代善写情书了。还是给霍珏写,简直惊悚。 泰兴帝临终前做了个梦, 吓得要想要再问天借五百年, 五百天都成。明明就他一个老家伙坚、挺无比活着。可岂料一做梦, 竟然还是年轻的噩梦。两个大将军一起叛变了, 想想都惨绝人寰。逼宫到乾清宫了,这两一人一边把他拽下龙椅,然后毫不羞耻的搞起来了,然后……然后…… 竟然还有然后哦! 这两逼他写了赐婚圣旨。为了感谢他当的红娘, 给他打造了一个金光灿灿的纯金龙椅,给他修建了一座金光闪闪的乾清宫…… 泰兴帝:“…………” 泰兴帝驾崩后,才发现死后有灵真不是件好事,尤其是打麻将三缺一。另外三个据说因为等他一起投胎,已经成为地府黑、名单人员了。 时不时一言不合打一架,就差翻了地府。 贾代善很委屈:“要不是我那孽障没事搂着牌位念叨,我会成为鬼,没法投胎?” 红楼之首辅贾赦_第288章 第二个入黄泉的余先生也无奈:“你儿子这个爱好真不太有好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远离药罐子称号,想要个健康身体。” 霍珏反对:“咱儿子多好!否则,我们哪里来的机会再打一架!我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兵马大元帅!爷现在可是灭茜香杀东瀛平南洋,战功再无能突破。” “我孙女就破了,你别哔哔了。”泰兴帝翻白眼:“你们两个别给我打了,坐下来文明点,好好说。” “谁不文明了?”贾代善和霍珏异口同声,不满道:“皇上,你帮谁?” 泰兴帝:“…………我想投胎!我下一辈子一定不要再遇到你们!” 黑白无常弱弱上前:“不好意思,因为诸位香火太旺,直接成神了。” “啥?”四个人都不满:“不会我们要互相对一辈子吧?地府还想要不想要了?” 黑白无常:“…………” “把你们老大给我叫过来,让我托梦,骂死贾赦。”四人齐声道。 贾赦:“…………” 贾赦半夜惊醒,忙不迭拍拍崔宇,“恩正恩正,我爹他们给我托梦了,说地狱环境太不好了,尽是腐、败,老爷子们要投胎还要走后门,塞、钱。” “快快快,起床,赶紧多准备准备!让他们下辈子能够在一起,投身的家庭环境也好,还不愁吃喝的,哎呀,反正要求好多,要塞钱。” 崔宇愣怔了片刻,瞧着老当益壮,身形矫健下床翻牌位还忙不迭派人去开宗祠去准备东西祭拜太庙的贾赦,迷迷糊糊揉揉头。他刚才好像也做梦了。 梦里四个老爷子们说想投胎,求别香火太旺了。 恩,是他阅读理解能力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