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行者》
第1章 杀人
上卷:裂变
游鸣:我的女生朋友天生爱她的敌人,男生朋友也爱冷淡生锈的面孔,而我作为一个倒霉的痉挛灵魂,终此一生,摆脱不了别人的期待,只能在他的年少时期为他擦干眼泪。
苏白白:尽管我日夜眷恋着你,眼里却不见欢乐的光彩,看不见无悲的灿烂。
第一章
游鸣杀了人,在一个春光明媚的白昼,尸体就静悄悄的躺在幽暗的小巷,血肉模糊,肠穿肚烂,依稀可以辨得死的是个少年,怒目圆睁,不甘不愿,昨日之景恍惚的浮在眼前,在冷冰冰的夜里化作梦魇,折磨着人。
“7507,你可以出狱了。”
监狱长的声音冷漠如冰,铁门上泛着冷质的光,他粗噶的双手打开了监狱的牢房。北方的冬天干冷,但游鸣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呆了七年,今天,他可以出狱了。
审判长官是一个严厉的中年男人,一丝不苟,摘了笔帽,核对犯人信息。
游鸣,性别男,现年25岁,于7年前犯杀人、盗窃罪被判处7年有期徒刑,犯人因在狱期间表现良好,酌情允准出狱。
长官眼角细碎皱纹紧了紧,眼睛微眯,照片上的人眼神平静无波,辨别得出几丝温柔的气质,与平常所收犯人的麻木神情不同,这就是当年那个捅杀未成年人的杀人狂魔?
“杀人?”
“嗯。”回答的人面容隐在阴影里,辨得出鼻梁很高,是个俊俏的男子,但声音很涩,感觉得到他很久没说过话,字节咬的不甚清晰,声音含在嗓眼里。
掩不住嘴角上的鄙夷,“过来签好释放证明,带好它,你就可以走了。”长官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金丝框眼镜,语重心长地带了一句,“希望你真的能改过自新。”
冬天阴沉,阳光早就藏在了厚重的云层里,不见天日的七年,游鸣期盼出来就能晒着阳光,但很不凑巧,他出来的不是时候。他的轮廓冷硬,带着几分异国风情,鼻梁高挺,眉眼却流淌着沉静的温柔,给人一种故事感。像是被时光打磨过的松石,已沉寂许久。
唇上还带着干裂的伤口,他不自在地舔了舔,闭上眼,些微精壮的双手合拢举过头顶,修长的身躯微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浓重的二氧化碳味,城市独有,灰尘都吸附进了肺里,比七年前更令人晕眩,他又再一次的拥有了自由。
前方不远,一辆低调的suv越野停顿着,旁边站着一位成熟稳重的男人,脸上的线条刚毅,浑身带着军人的冷硬味道。他吸尽了最后一口烟,裹挟着冷风,向游鸣走来。
“游鸣,游先生对吗?”他在确定身份。
游鸣机械地点了点头,在监狱习惯了沉默,这会他还不习惯开口。
“恭喜您重获自由,我们少爷想要见您,可否赏光?”虽然那人语气不卑不亢,但态度却是毋庸置疑,自带强硬,没得商量。
游鸣的头发还很短,冷风吹得头脑泛冷,他低头缩了缩脖子,瞟了瞟男人的硬质皮鞋,试探的问了一句,“是他吗?”那人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去开后座车门,邀请游鸣进去。
游鸣理了理衣服上的纽扣,膝盖微曲,踌躇着。看得出这个男人身手不错,游鸣相信只要自己拒绝,他也绝对还有别的办法带走自己,思索一番后,也不想在监狱门口和这个男人动手动脚,故而游鸣也不犹豫,侧了身,动作随意地钻进了车里,闭目养神。
男人惊讶游鸣的气定神闲,不过只是微微一瞬,松了手刹,开车驶往目的地。
游鸣刚出来什么也没有,唯一裹上的一条旧围巾还是七年前入狱就带进来的,上面的针脚歪七斜八,看着又旧又土。他不在意一眼就瞟到了前视镜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犹豫了几秒,还是把围巾拆了下来。
窗外的景物繁杂,紧闭的车窗隐隐的映衬着他局促不安的灵魂,心里的疑虑像漂浮的尘埃,其实.......他也想见他。
郊区的空气清新了不少,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游鸣有点头晕,开了车窗,他猛吸了几口干冷的空气,喉咙里有点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车终于在一栋隐于山林的豪华别墅停下。
男人停了车,开了别墅的门,带着游鸣上了二楼的客房,“请您在这间屋子稍等,”他指了指床上的换洗衣物和准备好的餐点,贴心说道:
“您休息一会儿,修整一下,过会儿少爷就会来见你。”
男人又指了指对面一间卧室的房门,暗示他少爷会在那边,接着再没有说多余的话。
游鸣打量了他几眼,至少目前看来这个男人没有恶意,顿时心中的疑虑坐实,他也没有多余的话,只道一句“谢谢。”便自顾坐在床边,不再想说话了。他知道,对这样的人是问不出什么话的。
男人走了,游鸣深呼吸一口气,砸进床里。
屋子里太过安静,容易细化很多东西,比如他繁杂的思绪,他在想一个不该想的人。有人说过时间是可以让人忘记的最好的解药,但他此时此刻却觉得是骗人的,心里了不掉的执念,生了根发了芽,像吸附的藤蔓,慢慢吞噬掉他所有的思考和理性。
不小心的动了动手指,发现还握着那条旧围巾,他无奈的笑了笑,叹口气,终于松了手,他不想让自己再陷入思维的沼泽泥潭,只得起了身吃了东西,转身去浴室洗澡。
也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光线渐渐暗了,直到最后一丝光明褪去,游鸣才发现,原来已经是晚上了。泡浴的水早就凉了,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起身擦干净身上的水珠,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穿上了自己原来的衣服。
正怔忪的时候,游鸣听到了别墅外悉悉索索的声音......那个人来了。
他听到汽车引擎关闭的声音,听到了意大利手工皮鞋稳重的砸在红木楼梯上的每一个音符,沉闷而有节奏,一下一下地在心里敲击着,他有点紧张,手心冒着冷汗。
男人在游鸣的房门外停下了,却没有敲门,银质打火机的清脆声响了一下,激的游鸣全身僵硬,连轻微的动作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人。有恍然,有无措,有......思念。
7年时间里,对方是不是变了样?在梦里,在现实里都不知道想过多少次,好像都快变成每天习以为常的事了。
用尽了全身力气,游鸣走到门口,开门,却没发现期待的身影,他有点失望......算了吧,游鸣,7年了......他自嘲。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脚走出了卧室。
他想离开,他发现自己好像等待的太久了,近乡情怯,哪怕有眷恋,但相见不如怀念。
他就像那条旧围巾,歪曲扭八,人生轨迹早就偏差的太多,他想见的人如诗如风,而自己不过是在腐烂中沉溺的人,一个微乎其微的人。
可是,命运和他开了一个玩笑,游鸣后来有想过,如果他没有转身过,也许他和苏白白就不会有那么多纠缠了,他甚至还觉得自己当时应该什么也不顾就走掉。
“好久不见。”声音醇厚低沉,像用惯命令口吻的语气,带着硬邦邦的质感,原来,他一直在等自己开门......只是这声音......游鸣开始不太确定了起来。
正在怔忪间,温热的躯体靠近,青年从后面拥住了他,温柔无声,“我很想你……”他的双手紧紧扣住游鸣的腰,很熟悉。
游鸣脊背僵直,努力动了动脚趾,颤抖转身,睁开了微微颤抖的眼帘,定睛注视着他,顿时头脑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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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是小可爱半丹做的,超级棒。(#^.^#)
1、“我的女友生来爱她的敌人,我的男友也爱冷淡生锈的面孔,而我爱一个倒霉的痉挛的灵魂,在我的童年为我擦干眼泪。”——《关于不可能的爱情、回忆与时间》by翟永明
2、“我们终此一生,就是要摆脱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伍绮诗
3、“尽管我日夜眷恋着你,眼里却不见欢乐的光彩,看不见无悲的灿烂。”——《废园》by三木露风
第2章 旖旎
英俊的脸庞隐在昏暗的光里,他的眼珠漆黑,瞳孔放得有些大,还有湿润的泪意,哪怕七年未见,只需要一眼,就可以认出。
暖黄的灯光洒在他挺直的鼻上,唇线轻抿,带着几分冰凉的美感。
周仲卿,长大了,很好看。
只是他原本眉眼秀气,却泛着冰冷,眉间的折纹很细,看得出他喜欢蹙眉,他一直过的很不开心吧?
游鸣的喉结动了动,忽然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男人却把他抱得越来越紧,因为情绪激动,身体带了轻微的颤抖,很明显,他很开心,他不想让怀里的人走。
“游鸣,别走,好不好?”周仲卿的声音带着恳求,有点嘶哑,像是在努力按捺住内心深处的悸动。他的手指摩挲在他外衣的纽扣上,像暧昧的暗示,像孤独的哀兽发出悲鸣。
新年的第一天,这是周仲卿对自己说的第三句话,游鸣的心脏有一点发颤。
“早点睡。”游鸣轻轻的拿开了他的手,声音平淡冷静,仿佛刚才周仲卿的话他没听见一样。
就只有这样吗?
似乎是的。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外一边,努力翻爬一座叫做思念的山,牵肠挂肚,奋不顾身的来到他的身边后,不知道是时间太久,还是恐惧人心不再,只能停在最后一步,离终点很近的一步,对结局带着期待,却又莫名悲观,迈不出去,也不敢退后,只是无力......
游鸣想大概是这样吧。
可是,周仲卿却不想。
为了这一刻周仲卿等了整整七年,2555天。
不辞辛苦,日盼夜盼,默默等待,苦苦相思,但好像这一刻的暗示对方没有共鸣,他似乎听不见。
周仲卿变得有点不甘心,勉强按捺住的喧嚣情绪就这样开了闸口。他的喉头酸涩,眼眶发红,嗓子因为情绪激动,堵的说不出来一句话,只能缓缓抬头,与他对视,用力的盯着对方看,像一只发了怒的兔子。暗夜里,他的眼睛水亮亮的。
游鸣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坦然应对他的注视,僵持了几秒,终于忍不住开始细细打量他,他的眉眼早就有了很大的变化,稚气已退,包子脸早就变成了现在迷倒一片的帅气小伙,气质凛冽,他突然悲哀的觉得,他最在乎的人变了,玩味一笑,“小子长大了,力气不小啊?”
这种口气,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你……你别走。”周仲卿终于放软了态度,双手扶上他的肩,慢慢勾住他的脖子,声音颤抖,“我求你了,鸣哥哥……”
最后几个字,带着无奈的妥协,骄傲不再。
有些东西好像被划破了一个口。空气突然一窒,游鸣因为那声“鸣哥哥”心脏突然漏了半拍。
“鸣哥哥,你在干什么?”
“鸣哥哥抱抱我好不好?”
“鸣哥哥,我会快点长大!”
“鸣哥哥不要走!”
......
藏好的回忆突然喧嚣而至,让人措手不及......
他最爱最想念的苏白白在过去,现在搂着他的人也是苏白白......
“不要放开我好不好?”他在恳求,情感在这一刻难以自拔,毫不犹豫地吻上了游鸣的唇,柔软温情,游鸣突然明白,周仲卿比自己想象中更需要他。
游鸣的嗓子像是被堵满了铅块,口干舌燥,再也无法强装镇定。他拍了拍周仲卿的脊背,安抚着他,这样的吻,他还没考虑好该怎么回应。只能像哥哥一样,以示安慰。
这个吻,只有一方主动,无人回应。
放开了游鸣,周仲卿突然觉得很丧气……
他爱游鸣,游鸣现在知道了。
游鸣不爱他,他现在也知道了。
有时候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你负隅顽抗,可没有道理可讲。
游鸣抚了抚他的脸,轻微的叹了口气,语气温润,“都长这么高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像小时候那样,只会勾着自己脖子软声撒娇。像小时候那样,以为他的鸣哥哥真的什么都能给他?
游鸣突然觉得眼眶有点酸,转头看向巨大的落地窗。繁华的城市夜景,流光溢彩,还飘着细白的雪。这么多新鲜的人,这么多新鲜的事物,七年,全部都变了,而他的日子早在入狱时就停滞不前。只有黑白的铁网,一成不变的生活。
要不是七年前那场意外,也许,他会和苏白白永远就这么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吧……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不尽人意,阴差阳错的事一直在发生。
他爱苏白白吗?
苏白白还小,不懂也不会问,但在游鸣这里,答案是肯定的,这七年他里他也想苏白白想的发疯,但他更想忘记他。
七年前的苏白白还小,细皮嫩肉,清秀稚嫩的脸庞,游鸣最喜欢捏他脸颊上的肉了,软乎乎的。
七年后苏白白不再是那个可爱天真的小孩子了,他回到了他富丽堂皇的家,准备继承家业,改名叫了周仲卿。
鬼使神差的,游鸣轻轻的捏了捏面前人的脸,还是滑腻的感觉,但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软了,自嘲的在心底笑了,什么都变了,身份,地位,还有......心境。
他曾经预演过无数次和苏白白重逢时该说的话,可这会儿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关了回忆的闸门,看了他一眼,游鸣松开了他的桎梏,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才想关门,周仲卿却蓦地冲进了房间,反锁了门,急切的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次的吻,带着掠夺,不像刚才那样,略带着青涩和克制。
他和自己一样高,来势汹汹,游鸣被迫接受他的吻,忍不住的微微后仰。
游鸣没有料到他会这样,条件反射,双手不自然地抵上了他的胸膛,想要拒绝。
还是被拒绝……他很痛心……
“鸣哥哥,我是你的苏白白啊……”吻他的人,突然泣不成声。
眼前的轮廓和以前的一切欢声笑语重合,游鸣觉得自己在这句话面前突然溃不成军……
他有想过很多种吻苏白白的方式,他这么容易害羞,应该轻一点,再温柔一点,可是没想到他们的初吻是苏白白先主动的,带着满溢出来的思念,急切,甚至带着暴躁。
游鸣手脚慌乱,只能为他擦着眼泪,胡乱的回应着他的吻。
他一直都舍不得让苏白白难过,以前是,现在......就是最后一次吧,之后他会慢慢改。
可是感情总是身不由己,哪怕理性控制了情感思绪,人的生物本能是无法抗拒的。就像此刻游鸣在意不到的眼泪以及忍不住想要获取更多温度的手。游鸣很想拒绝,但他知道,他拒绝不了……
苏白白的鼻息吹洒在他的脸上,嘴唇很软,带着试探,身上有电流在酥酥麻麻的穿过。都是曾经熟悉的气味,只是一个吻却足以意乱情迷。双方似乎都沉醉在**与清醒的边缘,他们从彼此眼里都能看出复杂的情感。
游鸣忍不住拥紧了他,感受两人胸膛的肌理,跳动的心脏,这一刻,压抑太久的热情已被点燃,游鸣反客为主,紧贴上他的柔软,**着他的唇瓣,怀里的人因为得到回应,欣喜不已,接受着来自意中人的热烈。
气温无限升高,气氛焦灼,游鸣的手干燥温暖,一手拉开了周仲卿的衣服下摆,在他光滑的脊背上游移,一手准备去解他的皮带。
周仲卿知道他要干什么,用门牙咬了咬他的唇线,手脚利落地解开了自己的上衣。
不言而喻,周仲卿在邀请他。
就这一次,就一次,游鸣,今夜过后,请你马上离开苏白白的生活,他在心里对自己默默警告。
游鸣脱了身上的衣物,与周仲卿的胸膛的皮肉紧紧相贴,他想感受对方的心跳,他抱着怀里的人,重重摔进柔软的床上,他想拥有怀里的人。
游鸣的皮肤很白,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比7年前白嫩了很多,周仲卿眯着眼,看着他精壮的躯干,发出赞叹的啧啧声。
游鸣被他盯得过意不去,“你自己没有吗?”这声音很温柔,听不出一点点其他语气,让人想溺亡。
周仲卿眼睛微眯,一言不发,只是伸出手描摹着他的轮廓,气息微动,眼神贪恋,嘴唇泛着艳光。
——拉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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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非他,他是他
周仲卿觉得自己像漂浮在海面上的浮标,溺在水里,发虚发软,游鸣像潮水,把自己撞击回岸边又拉回来,时轻时重,由慢变快.....
激烈的潮水不知道翻卷了多久,在他们相拥地很紧的时候,在他们心贴的很近的时候,眼前突然有白光闪过,两个人突然就这样寻找到了彼此,真正的拥有了彼此,手心的温度,灼热的呼吸,贴合时的纹络,心跳的频率,彼此内心被填的很满很满......
令人沉醉。
日暮未起,周仲卿很累,趴在床上睡得很熟,睫毛微卷,嘴唇有点肿。游鸣点了烟,边抽,边按捏着周仲卿的后颈,不可否认,他其实没有变的太多,至少睡觉时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皮肤还是这么白皙,这是他的苏白白。
忍不住,游鸣掐了烟,低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感受到游鸣的热忱,他嘟囔着说道:“鸣哥哥别闹了,我没力气了。”含糊不清,又沉沉睡去。
游鸣嘴角含笑,宠溺的吻了吻他的额角。进浴室拿了毛巾,为他擦拭身体。
昨夜的雪下的很大,飘飘渺渺,卧室独留一盏昏黄的灯,暧昧的气味散不尽。
“杀了你!”一声高呼铲破了屋内的宁静,睡梦中的周仲卿像受了很大的刺激,额头冒汗,苍白秀气的脸扭曲了起来。
“苏白白,你还好吗?”游鸣靠近他,拭着他额上的汗珠。
梦中残破的尸体,狰狞的面目,浓重的血腥味,制不住的梦魇磨砺着神经,一刹那,周仲卿猛地睁开了眼,眼神中满是杀戮,和原本温和的神态不同。
游鸣惊诧,他从未看到过这样的苏白白,眼中满是萧索,像是一副平和美好的油画被撕裂了口子。
正待开口关心询问,却突然被他猛地抱住,他的力气很大,把游鸣搂的很紧,紧到游鸣呼吸不畅。
“游鸣......”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和初见时温和从容不一样,在暗夜里有一丝莫明的心惊。
“苏白白?”他不再叫他鸣哥哥,这样的称呼游鸣很不习惯。
被唤的人没回他,屋里寂静无声,只听得到时钟滴答。
不知过了多久,周仲卿呼吸慢慢缓和下来,拥抱的力气稍微松了松,“游鸣,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的声音很冰,硬邦邦的,这样突兀的转变令人疑惑,难以接受,像极了忽冷忽热偏执之人。
苏白白怎么了?游鸣疑惑,原本他可以肯定的答案变得不再明确。
“我也杀人了......”周仲卿的脸色很白,像病态的腹黑之人。“就在那座山上,”他指了指窗外的山林。
原来世上所有事情都不可能一成不变的,就像游鸣一直以为单纯善良的苏白白也会告诉他,他会杀人,眼眸冰冷,像精神分裂。
突然很可悲,他曾经努力想要保护的苏白白,最后还是被周烈训练变成了一个历经所有暗黑的周仲卿。
7年,都变了,温柔软弱的苏白白留在了从前,在他面前的是周仲卿。
“你很失望吧?”周仲卿字如矶珠,带着凉薄的质感,“我变了.......变了很多。”他哽咽,他放不下游鸣,想要装成自己是苏白白时候的样子,可是哪怕语气神态很像,他现在的灵魂还是带着血腥。
厮磨的情、欲让游鸣忘了,周仲卿在为他演戏,带着破碎重塑的灵魂,只是,周仲卿装不下去,他有点自私,是在跟原来的自己赌气吧?可是想来又好没道理。
在乎的太多,就不希望有一点瑕疵,只是一场周仲卿总喜欢做的噩梦,在不适合的时间和地点,散开了他的伪装。
带着不甘,痛苦,怜惜,游鸣抚着他的脊背,吻了吻他不确定是否完全了解的人。情愫复杂,谈不上情爱。
毕竟游鸣很清楚他只是一个亡命天涯的无赖,曾经是,现在也是,以后未知。周仲卿是资本富亨周烈之子,从软糯少年变成了冰冷偏执的人。
物是人非,爱情这么可贵的东西,在现在变得捉摸不定,奢侈无价,便只能用性、爱填补,至少在短暂温存过后,还能在最后体会到一丝快乐。
他们拥吻,吻得很用力,带着撕咬,和前半夜那段温柔缠绵不一样,这一次很放肆,想要将对方融进骨血。
理智消亡的那一刻,周仲卿对游鸣说,“我不只是苏白白,还是周仲卿......”
带着一丝不甘,亦是自嘲。他自暴自弃道:“我演的是不是很像?”
又像是恼怒和不愤,“游鸣,你看清楚,我是周仲卿……”
没有一丝办法,再也回不去了。
天边的光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又是崭新的一天。
游鸣知道他应该离开了,拉过熟睡之人的手握着,自言自语:“我爱你......”
没有告别,在这个飘着雪的冬季,就这么走了。
他内心嘲讽自己这种不辞而别的渣男伎俩,但是却又不得不走。
人真是越活越不如以前,七年前入狱的时候,他还肯哄哄苏白白,说自己会回来,现在却就只敢这样悄无声息的走。
那时候的苏白白哭得眼睛红肿,他肉乎乎的小手一直拉着他的衣角,不想他离开。“别走,鸣哥哥......”
“傻白白,我又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他安抚着哭成泪人的少年,驾轻就熟。
“那什么时候回来?”小眼睛里闪着光,带着期待和希冀。
游鸣不置可否,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回来,该在监狱里待多久,就随便扯了句“大约,在冬季?”
“好!”苏白白抹了抹眼泪,“鸣哥哥我答应你好好读书,快快长大,那你一定要回来好不好,我永远等着你,无论多久都等!”他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乖~”游鸣最后再抱他一次,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爱变得不确定起来,他追忆以前和苏白白在一起的时光,建造围墙,固执守在原地,等着监狱的时间流淌,等着守得云开见月明那天,可是命运当头棒喝,把他希冀的样子重新组合退还给他,面目可憎。
一切变了样子。
看了看街边飘洒下来的雪,游鸣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还真给说准了,他真的是在七年后的冬天回来了,不过......以后也不用再见了吧?吐了吐白气,紧了紧身上的棉衣,游鸣搭上了去南方的火车,离开了有苏白白的北方,他不敢停留,更不敢回头。
第4章 不喜勉强
风过留痕,雁过留声,因为是冬日,早晨是没有阳光的,房间被厚重的窗帘遮盖,幽暗不堪。
周仲卿曾经构想过无数次游鸣在他身边醒来的样子,可是这次却落了空,手里的烟快燃尽了,周仲卿却忘了吸,只是觉得胸口窒闷,游鸣走了,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要不是全身的酸痛和脖子上的暧昧痕迹提醒他昨晚的激烈,他会觉得这是自己的梦,但是现在他有点恼怒自己,为什么又让游鸣走了?掐了烟,他翻身在游鸣昨晚睡过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那里早没了温度,只有一股淡淡的皂角味......他很满足,够了,一切都够了,哪怕只是他一个人入戏。
苏白白很好,周仲卿也喜欢,演一演,暂时忘了自己现在的面目,也很好。
勉强起身,周仲卿起了身去浴室洗漱,整顿好下了楼,管梓鑫早早地在楼下等着他,微微俯身:“少爷”
周仲卿示意点了点头,转身去冰箱里拿了杯脱脂牛奶,倚靠在客厅的皮质沙发上,不急不慢地喝着。
因着家里开了暖气,周仲卿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低领毛衣,脖子上的红痕一览无余,他感受到了管梓鑫探究的目光,也不避讳,只是淡淡道:“阿鑫,他走了。”声音还在有些微沙哑,昨晚酣畅淋漓的余韵还未退散。
他走了,不告而别。
周仲卿仰起头,像是缓解心情的长长呼出了一口郁结的气,修长的脖颈上喉结微凸,他的脸色泛着粉红,清秀的眉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黑亮的发泛着柔顺的光,双手无力的伸展着,孤独忧郁像一张网,捏着他的灵魂,徒留好看的空壳。
管梓鑫有微微的失神,这个青年在他面前从未如此颓败过。倾身向前,试探性问了一句,“需要把他带回来吗?”
时间像细碎的沙,在漏斗里慢慢流淌,周仲卿过了好一会也没有声音。
管梓鑫也不急,眼里平静无波,等着他少爷的吩咐。
“不用了,”他的声音缥缈而至,像是从什么陈旧的回忆清醒过来。
周仲卿像回了神,清冷如约而至,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需要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就好。”他要的人,他自己会去找,强迫的手段他不屑。
他起身示意管梓鑫给他披上了外套,羊绒的大衣,剪裁整齐,勾勒出年轻男人颀长的身型,他低头认真的系着纽扣,一丝不苟。用仿似不经意地语气问自己的心腹:“对了,母亲的事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有了头绪,但......很遗憾,根据最新进展,您的母亲早在8年前就死了”管梓鑫的表情挂了一丝悲悯,这个男孩令人心疼。
七年前小少爷还没有这么清冷,他眼里的有光,有期盼,灵魂还未被加上太多枷锁。
枷锁?对周仲卿来说不算,但在管梓鑫看来这就是。私生子,野种,阴阳怪气......外人眼里,周家帮派,甚至周家人对他的评价皆是如此。
“是吗?”周仲卿的声音有点闷,他背对着管梓鑫,听不出太多情绪,肩膀僵硬。
原来,她的母亲......早就死了。他期盼了很久的人,在很久之前就死了,像微弱的希望烛火,最后熄灭。
“少爷,对不起。”管梓鑫的脸上布满愧疚,恨自己无用,现在才查到。
周仲卿稳了稳情绪,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能怪你?”阿鑫从7年前就跟着自己,出生入死,母亲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难道只是因为没能帮上忙就责怪他?周仲卿缓了一会,眼眶微红,但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补充道:“今天是烈廷的股东大会,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是”
管梓鑫的肩膀仿佛松了松,侧身上前为周仲卿开了门。
他很想关心周仲卿,但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也明白周仲卿不是软弱的人。
冷风就这样灌进了屋子里,周仲卿几不可闻的和管梓鑫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他昨晚的成全,成全自己和游鸣。
管梓鑫听到了,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周仲卿对他说谢谢,什么事都不可以当真,但这两次的谢谢是周仲卿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第一次是他救了浑身是血的周仲卿。
第二次是他帮周仲卿把游鸣带回了家。
周仲卿这种人不喜欢说废话,他了解,但他更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刚才的那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他从未失意,从未痛苦。这是周仲卿最真实的状态,伤心也好,喜悦也罢,他不屑于伪装,感情永远无波无澜,冷淡的看待一切。
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但管梓鑫很明白,他不是,他是最懂得收敛锋芒,静待时机,一击即中的人。
司机老左早就在车旁等候,周仲卿微一俯身,跨腿坐进去。
b市是世界重要的经济文化城市,运输和科技都十分发达,表面上经济繁荣,波澜不惊,暗下却是汹涌澎湃。
烈廷科技——周烈,星辉投资——李沛,还有最近几年出头的凌耀集团,在b市可谓三足鼎立,各家势力相互掣肘,暗斗不断,树欲静而风不止,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周烈作为烈廷科技的总舵手,年轻的时候在b市的西城帮摸爬滚打,凭着一身蛮力,混成了舒老大的心腹,因着娶了老大的宝贝女儿舒雅,如虎添翼,在舒老头子死后自然而然就成了烈廷的话事人,黑白两道颇有影响力。
周烈生得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虽鬓边染霜,但风华不减,今天的八卦报纸头条他占了篇幅,搂着摇曳生姿的妖艳女伴,街边激吻。没有哪家报社敢报道周烈的私生活,除非是背后有人指使。
李沛一直是一只笑面虎,和烈廷虽是竞争对手,但大家好歹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本着互不打扰的原则,最近也没有过激的摩擦,不会是他,那就只剩下一个人,姜明。
周仲卿玩味一笑,这种散布花边新闻的伎俩也只有姜明做得出,两家在边境货道上本来也就是小打小闹,但是欲壑难填,矛盾摩擦激化,一来二去,两家就杠上了。姜明估计是吃了点暗亏,内心不爽,看着烈廷的子公司正待上市的当口,散布新闻,给烈廷形象抹黑,制造舆论,就算没办法造成重击,也要让周烈恶心一下。
b市寸土寸金,高楼林立,烈廷的大厦风格鲜明,滚烫金色大字逼得人挪不开眼,就像周烈这个人一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管梓鑫为周仲卿开了车门,两人往着大厦走去。
“游鸣的去向查到了。”管梓鑫跟在周仲卿的身后,用只能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周仲卿转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就在今早,他买了去y省的m城的火车票。”
m城,边远小城,游鸣想躲着他,躲得远远的。
电梯缓缓上升,开了门,刚出电梯口就看到身穿铁灰色西装的俊朗男子,皮笑肉不笑,他的表情带着轻蔑,腕上的瑞士名表低调奢华,彰显出他不凡的身份。不急不慢,状若无意,上前一脚踩在了周仲卿的皮鞋上。
很明显,这是一种挑衅。
第5章 野种
“哥。”周仲卿这一声不咸不淡,没有情绪波动。
周氏集团的二把手——周伯垣,是周仲卿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睨了一眼周仲卿,冷哼一声。“不是什么人都配叫我哥的。”周伯垣理了理手上的袖口,“一个野种而已。”嘴角讥讽。
周伯垣是天之骄子,从出生以来万人追捧,良好的教育,优沃的资本,人生履历无可挑剔,一个在他眼里卑微如泥的人,配不上他的身份。
周仲卿似乎早就听惯了这些话,脸上冷漠的没有表情。
看着他激不起反应,索然无味,于是周伯垣靠近了他一点,“听说,你最近在调查那个贱人的死因?”
贱人,指的是周仲卿的亲生母亲,苏筠,一个玩物。
周仲卿不置可否,他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周伯垣,他不说话,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爬的挺快?”周伯垣加重了脚上的力度“不过黔驴技穷罢了。”
游戏开始,越是紧要关头,越应该沉住气,但他今天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不过是在掩盖他的愤怒而已。周仲卿明白这个道理,周伯垣害怕了......
三个月前周氏与姜氏的竞标,不堪落败,是周仲卿做的手脚,高傲如他,被一个曾经踩在脚底的人扰乱些许分寸,对于他来说是不堪的。
也对,一个他从来看不上的野种,在8年前被周烈领回了家认祖归宗,现在竟然登堂入室,得到父亲的看重进入烈廷,他怎么会不恼怒,慌乱?
周仲卿笑的很淡,带着点阴恻,“怎么?哥哥害怕了?”这话像生了锈的匕首,恶心还戳着要害。
“哦?”周伯垣哂笑,“不过是个暖床的玩意儿生的野种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兴致缺缺,刻薄的话却不停“真是够恶心的母子两......”话还没说完,他的脖子突然感觉一凉,薄如蝉翼的刀片就这么抵在了他的动脉上,划开了淡淡的血痕,周伯垣顿时冷汗直流。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么?”周仲卿的声音冷的入骨,语气还是波澜不惊。
对周仲卿有过一点了解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情最是阴晴不定,唯一逆鳞就是苏筠,谁也碰不得,今天的周伯垣激怒了他,不止一次。
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周伯垣虽然有点害怕,但却面上不惊,“哼,你敢动手吗?”周伯垣身后的保镖早就把枪抵上了周仲卿的后背“请小少爷自重,不要为难我们。”枪是用黑西装掩盖着的,不容易看到,但是凛冽的质感却是真实的。
周仲卿也不慌乱“那就试试,嗯?”刀片割的更深。
“哼,”周伯垣突然讥讽一笑,“母狗生的野种就是不一样,还急了?”
气氛焦灼,剑拔弩张,后背抵着的枪已上膛。
管梓鑫眼见形势不对,靠近周仲卿的耳边,语气焦急:“少爷,千万不要意气用事。”阿鑫从来不会出手制止他,除非事情真的有欠妥当。
周仲卿明白,这是他第一次来烈廷,7年,他付出了太多代价,好不容易努力表现,争取到周烈给他的机会,他不能因为周伯垣触了逆鳞就前功尽弃。
可周仲卿不愿就此罢手,死盯着周伯垣,眼神冷的可怕,刀刃的尖锐感抵着动脉,如临深渊,时间扩大了人的焦虑,周伯垣有点遭不住,身体终于止不住颤抖起来。
“都胡闹什么?”声如洪钟,周烈来了,他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手上的雪茄因为情绪起伏抖落着烟灰。他的身后跟着十多个身材魁梧的打手,气势逼人。
他转头给身旁的人示意,东叔就上前去制止了两人。
周烈的气势是骇人的,手段狠辣,在烈廷无人不服,针锋相对的两人明白周烈已经动怒,不宜再缠斗下去,只能收手。
两人都是自己的儿子,不顾维持表面的亲伦,在公司大打出手,这样有损颜面。
周伯垣有一丝窘迫,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手下面前出过这种洋相,顿时气急败坏,转过身想踢周仲卿两脚,没想到,却被周烈一耳光扇了过去,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气:“还嫌不够丢人!”
他的眼里充满了不容置信,却迫于周烈的气势,不敢发作。
周烈见气势缓和,整理了一下黑色披风的领子,不发一言,踱步进了会议室。
今天是烈廷的股东大会,所有重要人员都要到场,而周仲卿没有位置,只能站着。
见风使舵的事情见得多了,周仲卿预料得到,他一个不受器重的私生子,年纪轻轻,不可能一进公司就会有一席之地。谁都等着看他的手足无措,但周仲卿却总喜欢隐藏自己的情绪,别人不都看不透。
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周烈的身后,淡定自若,好像那些嘲讽和鄙夷全都入不了他的眼。
会议如常进行,不过是一些业绩报告以及来年计划的商讨,有些深入的东西是放不到台面上来讲的。
散了会之后,偌大的会议室只留周烈和周仲卿两人,周烈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红宝石,闪着熠熠的光。
“对于y省那边的冲突,你怎么看?”y省的生意受阻,有边境的帮派闹事,周烈提了这个话题,不言而喻,他想让人去处理,大家都觉得这是苦差事,而且利润薄,没意思都不想干,但这事关烈廷的面子,必须有一个人来做。
“您是想让我去处理?”
“不愿意?”虽然是询问的话,但周烈的语气是强势的。
“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我明天就会出发。”周仲卿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没有任何的犹豫。
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周烈眼里闪着探究的光,他想把周仲卿看透,其实这事周仲卿可以拒绝,他也会允许,但是没有等来周仲卿的回绝。
他和苏筠一样,逆来顺受,不知怎的,心里闪过一丝烦闷,“出去吧。”有些人,他不愿想起。
周仲卿点头,不卑不亢,转身出了会议室。
门外,周伯垣抱着手肘在等他,趾高气昂,脖子上的伤被简单的处理过,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凶狠,还是轻蔑的语气:“你是争不过我的。”
“要试试吗?”周仲卿笑是阴冷的,仿佛淬了毒的蛇,啮齿已张,“拭目以待。”侧了身,皮鞋钉在大理石铺就的地上,向着光走去,徒留咬牙切齿的周伯垣站在原地。
你是争不过我的……
这句话从周仲卿第一天进入周家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时候就听到过。
但是,那也只是7年前而已……
名字里早就把他们两人的尊卑分的很清楚,这是周烈的意思。他不希望两个儿子互相残杀,但更希望两人最好能相互争斗。
只因为,周烈不喜欢养孬种。
周伯垣一直很优秀,但于周烈看来还不足够。所以他点头让周仲卿入门,只为帮周伯垣找一个他必须得时时刻刻提防的对手。
高处不胜寒,妄想待在衣食无忧里混吃等死无异于作茧自缚。
虎父无犬子,这,就是周烈的傲。
飞机订的是第二天的下午一点,管梓鑫将登机牌交给周仲卿的时候,犹豫着终于了开口。
“少爷,真的不需要吗?”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周仲卿先开口打断他。y省与多国连壤,势力盘根错节,这一次去,凶多吉少,阿鑫在担心他。“我知道你想和我一起去,但是,阿鑫,我不想再连累你,你懂吗?”他已经帮过自己太多次。
“可是......”管梓鑫不死心,“你孤身一人......”再像上次那样浑身是血的回来,谁能救他。
“就是因为危险你才更应该呆在这,周伯垣是不会善罢甘休的。b城还有我们的势力,你能帮忙盯紧这边。至于y省,姜明这人做事还算光明磊落,阴险的小伎俩他是不屑于用的。”周仲卿理性的分析道。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还想劝周仲卿三思。
“他也在那。”周仲卿歪头看着机场落地窗外的天空,像是带着希冀,他淡淡地笑了。
管梓鑫不想再劝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周仲卿。只因为想起一个人,一个森冷的青年会流淌出温柔......那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您母亲的事情我会继续调查,您请放心。”他妥协了,变回恭敬的语气。
广播播报去往y省m城的飞机已经起飞,管梓鑫看着天空上的弧度,顺手想要抽根烟,手习惯性的想往裤包拿打火机,又觉得自己魔怔了,火机早就在过安检的时候丢了。
倏地,青年冷调的话又在脑畔中想起,“阿鑫,少抽点烟。”这是他临别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管梓鑫嘴角带了一丝弧度,这个人关心人的时候,都这么冷......
管梓鑫本就是个无牵无挂的人,年少幸得周仲卿救助,非典那年捡回条命,之后就一直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他们被周烈丢在广袤干涸的沙漠过,被丢在潮湿莫测的雨林过,铁汉柔情,说不出关怀备至的话。
世上最难还得就是人情债,他欠过周仲卿,周仲卿却要得不多,幼稚的少年慢慢变成讳莫如深的青年,端的冷心冷情的态度,但只有管梓鑫明白,他叫他阿鑫,便是认他是自己的兄弟。
第6章 烟火里的尘埃
游鸣以为南方的冬季是阴冷潮湿的,但这次来的m城却是不一样,冬日像北方的初夏一样,太阳烤的人暖烘烘的,地处热带的边境小城,民风淳朴。细碎的阳光洒在泛青的胡渣上,他抬手摸了摸阳光撒下来的光线,顺手上移,又摸了摸长出来的头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游鸣点了根烟,紧了紧夹脚拖鞋,向着转角的米干摊点走去。
熬夜让人心律不齐,游鸣揉了揉干涩的眼眶,五块的纸钞放在了油腻的桌板上。“春嫂,来碗米干。”
“好嘞,阿鸣,你咋个起嫩个晚?昨天做贼克?”叫春嫂的女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经营着小面摊有个四五年了,自游鸣半个月前来到这条小巷住下后,就天天要来这里点上一份米干,一来二去,两人也熟了。
“是啊,昨晚熬夜去网吧赶了场通宵。”游鸣笑着应对。
“背时,年轻人不要仗着年轻,那个网吧么烟熏火燎,有哪样好呆呢?”米干已经煮好,春嫂端了过来。
游鸣刚来的时候是听不懂这口方言的,春嫂为了方便交流费劲地夹杂了普通话进去。
“你昨晚上给有看见我儿子呢?”
游鸣没有立刻回答她,拿出旁边的一次性筷子,搅着碗尖上的葱花和小米辣,拌开了几下,吃了几口米干,“没呢,估计我两不在同一家网吧。”
春嫂的脸有点黑,眼角的皱纹紧了紧,“这个死娃娃,一天天呢跑克哪。”心烦意乱,也不想再说话了,转头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m城的紫外线颇强,常年照射,人们的脸上都被照得黝黑,游鸣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走过小摊点,也不知那根神经又搭错了,突然什么也吃不下了。
母亲关心儿子,哪怕语气不屑,也是一种爱。
街道好热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他从出生开始,家庭早就分崩离析,认识不了几个人,没谁情愿对他这个陌生人笑,更没谁喜欢随随便便关心他,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无所事事也好,遍体鳞伤也好。在监狱里是这样,出来之后更是这样,找不到一丝生气,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这样的日子慢慢蚕食着他。
也许以前他相信自己可以拥有光和热,拥有自己在意的人,过着平淡无波的生活,可是现在似乎都被自己隔绝了。逝去的东西越是珍贵,在心里疼痛的后劲就越大。刚开始都是以为痛不了,真到肝肠寸断的地步觉得自己又可怜又可恨。
他在思念一个人,可是又能怎么办?没有谁会非他不可,他习惯了25年。废物,他只能这样想自己。
不过,现在他得走了,有些东西不用想的过细,反正也想不明白。
拿了旁边泛黄粗糙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走了,春嫂,您慢慢忙哈。”游鸣慢悠悠地离开了摊铺。
只剩下留在身后的春嫂续续叨叨地说着话,什么“浪费粮食啊”“葬德啊”之类的话。
游鸣刚拐到街道的十字路口,一不留神,就被人一把拉近了拐角的一条小巷。
“鸣哥,怎么样?”青年的眼睛乌溜溜的转着,情绪有点激动。
“靠,放开,你小子,神出鬼没一天天,吓死老子了。”
青年觉得自己似乎过于激动了,不太好意思,放了手,伸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你妈昨晚只问了我你去哪,其他的没问。”
“那就好那就好。”青年松了口气,思索了一下,双手抓上了自己被劣质黄色染料染过的头发,额头上还包着纱布。
“阿夹,要我说你小子就是作死,放着好好的书不读,跑出来和人混什么黑社会?要不是昨晚老子去报警,你小命丢那吧。”
“鸣哥,我这次可没跟他们去打群架了,我......我是为了......”阿夹突然支支吾吾了起来。
“怎么?不为这个为什么?”游鸣没带好气地睨了他一眼。
“诶,鸣哥你知道阿眉那个娘们儿吧?”阿夹放下了蹂躏自己黄毛的手。
“辉哥那情儿?”游鸣听人说过,有点印象。
“就那娘们,不知怎么的,本来好好的跟着辉哥混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惹了辉哥,没了靠山,就跑出来接客。”阿夹有点害羞,低了低头“我昨儿闲着没事,就去找了阿眉......刚做到一半,辉哥就带人冲进来。靠,差点把老子吓、痿了。”
“你动了人家的女人,被打死也是活该。”游鸣不想再听他胡扯,转身出了巷子口。
“不啊,那女的不是没和辉哥混了嘛,长得又靓,谁知道没关系了,辉哥还不放过她?”阿夹跟上了游鸣的步伐。
“这你就不懂了,辉哥那人好面儿,自己曾经的情儿跑出来做这事,怎么着都会生气的,男人可耻的占有欲作祟而已。”
阿夹听游鸣说了这话,似懂非懂,干脆也不想了,“算了算了,反正以后不找阿眉就行了,唉,可惜了,阿眉那身材,那叫声......”
游鸣一个脑瓜崩弹在阿夹的伤口处,疼的阿夹哇哇直叫,“老子不想听细节。”
“鸣哥,下手真重......”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走向了巷子深处的破旧小网吧。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的游戏,游鸣觉得头目晕眩,喉咙有点涩,不想再打下去了,转头和阿夹道了别,去网吧总台拿了包烟和矿泉水,刚出网吧,就看到外面天色已黑,下了雨。
游鸣点了烟,靠在贴满小广告的的旧墙上,等着雨停。
“鸣哥,阿眉真的不错,有时候去试试?”阿夹的话言犹在耳,游鸣沉默,不再回他。
呵,怎么可能?自己怎么会对女人有心思?
他想起了入狱那年加粗黑体的新闻标题,“18岁同性恋少年捅杀少男”,早在很久前,他就被定性为一个凶神恶煞的恶心之人。过激的标题,吸引人们的眼球,添加了茶余饭后的谈资。鄙薄的眼神,从开始到现在,早就已经习惯。
屋檐有点浅,雨势不停,一阵风,吹了一些雨点飘打在脸上,游鸣顿时觉得清醒了几分。
南方只有冬雨,没有冬雪。
看了看潮湿阴暗的巷子,心思烦闷,他不想再等雨停,冲进雨里,跑出巷口,街角的音像店还开着门,放着一首歌,很熟悉的歌。游鸣停下脚步,店门上贴着cd海报,男人穿着橙色的夹克,头发微卷,声音婉转温柔。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
“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
“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
游鸣记得这首歌,他的妓女母亲阿虹很喜欢听,是的,妓女。
那时候他还很小,一直由外婆带大,见过她的次数寥寥可数,听到很多人描述过阿虹,“不要脸”“下贱”......全都是不堪的字眼。
街道上的行人很少,乌黑的天空连星光也没有,孤独感油然而生,游鸣想起这些久远的事,心里有点涩,烟盒里的烟早就被水浸湿了。雨也渐渐有停的趋势,他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不好好躲雨,跑出来淋雨干嘛,真够白痴。
雨水飘在睫毛上,氤氲眼里的画面,城市的街景模糊起来了。
他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公交站台上走来,不急不慢,英姿飒爽,像极了那晚上的那个人。
“为什么要淋雨?”温柔的男声像一阵冰凉夜风,让人有点醉。他撑的伞很大,足够两个人避雨。
第7章 蜉蝣
不是梦,也不是幻想,游鸣低头,脸庞隐在暗夜中,看不出表情,回答不了。
他带着雷电的气息,与长风同行,而自己浑身带着腐烂的气味。
他不敢抬头,不辞而别的是自己,他没有在那夜等他醒过来就走了,他羞愧。
周仲卿的伞向游鸣这边倾斜,寂寞无声。他的轮廓泛着柔和的光,和少年时期一样,只是眉间隐隐蹙着,散不开的落寞。
他的发间带着些微潮意,黑色的立领风衣衬得他的脸更加苍白,他......早就出来了吧?
风雨交错间,周仲卿水亮的眸盯着他,街道的歌换了,是一首很老的粤语。
[......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
周仲卿空闲的手试探的想要去抚一抚对面人的脸,却只能僵硬的停留在半空中,游鸣的眼神很淡,眼帘微垂。收了手,周仲卿说:“这个时间,早就没有公交车了。”
“你怎么会想要过来?”游鸣逼自己打起精神,抬头问他。
周仲卿不理他,也不回答,半晌才说道:“有事,来这边处理。”
“那很好,”游鸣笑着寒暄。
“那晚......”青年开口。
“我们都是成年人,”游鸣开口打断了他,“忘了可以吗?”他看得到周仲卿眼里的光熄了。
“忘了吗?”周仲卿重复他的话,语气很淡很淡。
游鸣哑然,捏了捏酸涩的嗓子眼,平复呼吸后,说道:“我喜欢女人,那天刚出来,没忍住......伤害了你的感情我很抱歉。”
“是吗?”对面的男人冷冷的笑了笑,“你多想了,我对你没有感情。”周仲卿逞强说道。
好像有什么脆弱的东西碎了,游鸣能听到,清晰的传达,像耳鸣。没有感情?一夜情都不算,那些温情是假的,所有的依恋是假的,想念也是假的......可以这么理解吗?
连戏都可以演的这么好了......
[......分飞各天涯,他朝可会相逢,萧萧风声凄泣暴雨中,人海里漂浮,辗转却是梦.......]音响里的声音唱到动情处,沙哑了起来。
“很好,再见。”游鸣不敢看他的表情,转身走了,留着周仲卿一个人撑伞站在原地。也对,确实是自己没有做好,他唾弃自己。
还能说什么呢?什么也要求不了,换做自己被这样的话伤到,也会难过的。背后目光灼灼,在紧盯着他,游鸣知道他生气了,罪魁祸首是自己。
他很难堪,像被人制住了呼吸,每走一步,都像灌了铅。
而那歌好像永远都唱不完,[......寄相思风雨中,啊 寄痴心风雨中,抱月去 化春风云外追踪鸳侣梦,恨满胸 愁红尘多作弄......]
“鸣哥哥,”周仲卿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雨水淅淅沥沥的打在他们相握的地方,没有一丝温度,“你真的是这样以为的吗?”
最先伤害自己的是游鸣,而每次最先服软的却是周仲卿。
这一点,似乎还没有变。
游鸣没有理他,公交车站的广告牌背后,有男人和女人打情骂俏,商量价钱。电线杆上贴着被水浸湿的小广告,高饱和的色彩和粗略的字体写着不入流的性病治愈广告。昏黄的街道,掉了漆的三轮车,坑洼的小巷,游鸣环顾了四周,视线最终回到周仲卿撑伞的手,那只手干净修长,还戴了块贵重的表。
周仲卿不该在这。
他是蜉蝣,微不足道,坐过牢,是社会渣滓,什么都给不了周仲卿,更何况,还是个男人,就算和他真在一起,还会让他遭受白眼。
放手这件事只有游鸣能够做到,他能成全。那一夜的事只怪他自己总喜欢囿于往事中,怕过去白费。但现在他也能让过去的一切成灰。
游鸣微湿的眼眸闭了闭,狠心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想过自由的生活,你懂吗?”他编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
“你以为我会相信?”那人冷笑。
“那你想怎么样?”游鸣眼微睁,反问他。
“你在逃避。”这话一针见血,激荡的心发颤。周仲卿的眼神犀利了起来,不像那晚,也不像以前。
“......”
无言以对,游鸣不想再和他纠缠,拔腿就走,周仲卿收了伞,紧随其后,亦步亦趋。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不说话,走到了一间由五颜六色彩灯装饰的店面,阿夹说他经常来这里潇洒。
游鸣停顿,转身进店,回头冲着那个和他个头一般的男孩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想要的自由生活,我就是个废物,你走吧,别和渣滓在一起。”
“游鸣,你真的要这样吗?”周仲卿的眼风凛冽,直视着他,没有再叫他鸣哥哥。
“你早该知道我是一个人渣,从小就是。”游鸣转身,不再理青年,自顾跑上二楼。
背靠着墙,游鸣大口喘着气,一股浓重的劣质香水味飘进鼻腔里。甜腻造作的女声:“帅哥?来玩呐?”
游鸣不说话,拉着女人的手进了就近的空房间,女人了然,嘴角带笑,来这里的都是你情我愿做皮肉生意的,她只高兴自己今晚又可以赚一笔了。
房间里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得到游鸣烟上的红点,这个男人进来半小时了,除了把钱包丢给自己之后什么也没做,只是眼睛紧盯着窗外。
女人也知情识趣,有钱拿还不费力的活,天上掉馅饼,也就静静地坐着。
楼下的周仲卿还没走,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离得远,看不出表情,身体僵直,感受得出他不开心。
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想赶他走?”游鸣听到黑暗那头的女声,嗯了一声。女人了然,点了床头粉色的灯。
刚下了雨,街道的风湿润入喉,安静得很,旁边的流浪狗在翻找着垃圾桶里的残羹剩饭,周仲卿借着晦暗的路灯,看了看手上的表,半个小时过去了。游鸣进的房间亮起了粉色的灯,靠着路边的房间,有女人的呻吟就这么倾泻而出,刺戳耳膜。
“鸣哥,别这样。”女人装嗲的声音,憋在喉咙里,喘息不止。
周仲卿握紧了拳,嘴唇紧抿。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上的喘息停了,灯也关了。
游鸣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街道,转头对浓妆艳抹的女人道:“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这么在乎他干嘛赶走他?”
“......”游鸣沉默,没有回他。
“怎么?游鸣,不记得我了?”
游鸣疑惑,转头认真细看了女人的眉眼,试探着说道:“你是......涂眉?”
第8章 他乡遇故人
游鸣从未想到自己能够在他乡遇见熟人,涂眉,他们从小相识,因为她家和游鸣姥姥家近,两人也算是玩到大的朋友。18岁那年,涂眉家遭逢变故,和初恋情人陈锋走了,不知道最后去了哪里,游鸣也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姥姥家,两人从此也就断了联系。
本以为两人不会再见,没想到,此情此景,故人重逢。
涂眉刚从浴室出来,卸了妆,换掉了暴露的吊带短裙,穿上了一身干净朴素的运动装,拿出了桌上的薄荷烟点着,抽了起来。她长长的吐了口烟气,终于开口:“你过得还好吗?”涂眉试着和眼前的人寒暄。
“嗯。”游鸣点头。
“你怎么变这么闷啊?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涂眉打量着他,“那小子......是你喜欢的人?”涂眉知道游鸣告诉过他,他喜欢男人。
游鸣点头,笑的很难看,“不过经过你刚才的表演,他估计会恨透我了。”
“我这可是帮你,你自己在外面欠风流债,最后还得我帮你擦屁股。”转念一想“诶,不是,你喜欢他,干嘛还要赶他走啊?人多帅一小伙。”
“一言难尽。”游鸣捏了捏自己的眉头,不想回答,“对了,你不是和陈锋一起走的吗?你两......”
“死了”涂眉冷声打断了他,眼里闪出了浓重的厌恶,很显然不想再提起这个人。
两人突然互相沉默了,都8年了,早就物是人非......
一个坐了牢,刚出狱。
一个下了海,成了妓。
气氛忽然就这样降到了冰点。
游鸣从涂眉的地方出来的时候,掏出了自己所有的钱,包括左边口袋里的两个硬币。“涂眉,好好生活吧,伯父伯母要是在九泉之下知道,会很痛心的。”
涂眉眼窝深陷,眼泪顺着乌青的眼袋滴落,哭得浑身颤抖。
游鸣突然明白了,时间有时候是最残忍的杀手,它可以迫不及待让一个清纯自爱的少女坠入泥潭。
原来阿夹说的阿眉就是涂眉,原来辉哥包养的情人就是阿眉,游鸣觉得悲哀和惋惜。
年少的时候,他认为涂眉是最幸福的人,优渥的家境,正直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家庭幸福。她拥有着游鸣所艳羡的一切,只是世事无常,她不得不担起照顾幼弟的责任,沦落风尘。得到的越多,失去的时候才会愈加痛苦吧?
那他呢?他反问自己,自嘲的笑了笑。他拥有本来就不多,是不是也是一种扭曲下的幸运?
他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梳着麻花辫的少女言笑晏晏,严谨认真的涂伯伯对他教导有加,温柔的涂伯母对他关怀备至,他钻进了年少时期温暖的梦中,他还可以肆无忌惮的笑出来,捉弄单纯可爱的涂沐弟弟。只是美好的梦戛然而止,鲜血淋漓的尸体,狰狞之人的拳打脚踢,他不小心又回到了冰冷的监狱里,忍受着难熬的孤独和望不到头的黑暗。
游鸣刚从自己出租屋里醒来的时候,头痛的很厉害,床边是一堆堆空着的啤酒瓶,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醉过去的,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时间。对着一小块塑料镜照了照,看到了自己泛青的胡须,颓废不已的面容,又马上跑去水池边洗了把脸。昨晚的梦后劲很大,虚虚实实的梦跌跌宕宕,他的眼睛还泛着红。
他好像想起了一个软软靠在自己身边的少年,倔强的翦水秋瞳怔怔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勇气,慢慢心底升腾出来一丝想要抓住的幻想,但又摊不开手去抓,只能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游鸣,虽然你变成了一只臭虫,也不要放弃自己。
在喜欢的人面前,在未知面前,无论是苏白白还是周仲卿,都比自己勇敢,游鸣应该好好学学。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游鸣就出门打算去看看,找点零工做做,辗辗转转总算找到了一份送外卖的工作。
再次见到阿眉的时候,是在一星期后的傍晚,游鸣刚送完外卖,今天接的是白班,晚上可以休息,正想着要不要找阿夹两人一起去网吧打打游戏。
“啊”一声女人的尖叫,在后巷突兀响起。这边偏僻,常有过量吸毒人的尸体从出租屋里被运出来,黑白真空地带,打架斗殴的事情时有发生,见怪不怪,他想着还是少惹,正打算离开巷子。
“辉哥,求求你,钱我会还的,请你放了我弟弟。”女人嚎哭着请求。
这声音,是阿眉......
“姐,你别求他,这种人渣趁人之危,垃圾。”青年说着还冲男人脸上吐了唾沫。
叫辉哥的男人明显被激怒,“妈的,一个臭**,一个臭鸭子。”戾气厚重的说道:“给老子往死里打!”手下听到命令之后,加重了对两人拳打脚踢的力道。
过了会儿,望风的小弟跑了过来,语气焦急:“老大老大,条子来了。”
“妈的,这会儿怎么会有警察?”他低头看了看两姐弟,又使劲踢了涂眉的肚子一脚,语气跋扈:“臭娘们,欠老子的钱,一个子儿也别想落。”转头带着小弟乌泱泱一堆人走了。
游鸣等人走了,猫着身子进了死胡同,“怎么样?阿眉,你还好吗?”
阿眉喘了喘粗气,示意他不用担心,转头扶了扶旁边的弟弟“阿沐,你有没有事?”阿沐伤的比她重,但仍然强装镇定,摇了摇头,“姐,我没事。”
看姐弟两都无恙,游鸣也算放了心。
“你欠了他钱?”
“......”
涂眉没有回答。
游鸣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我看辉哥那帮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住这地方不安全,先去我那儿吧。”说罢,就带着姐弟两走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游鸣的出租屋隔了涂眉这两条街,因着傍晚,光线不明,脸上的伤不太容易看出。
游鸣再回去出租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进了门,他把斜靠在墙边的塑料桌支起,放上了买来的酒精、纱布和消毒棉签。
“地方简陋,你两就凑合一晚吧。”游鸣摸了摸后脑勺,“对了,厨房里还剩点冷饭,我去给你们热热吧。”
“不用了,我们不饿”涂眉制止了他,真诚地说道:“谢谢你。”说罢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缄默。
游鸣不习惯这样的氛围,想找点话题,转头看了看稚气未退的少年,笑了:“阿沐,你小子长这么大了。”
阿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倏地豁然开朗:“鸣哥哥,你是鸣哥哥!”
“小子,记性还算不差,还记得我。”
“我怎么会忘记鸣哥哥。”少年的笑容如初雪消融,因为喜悦,原本冰冷的脸色像开了艳丽的花,他和涂眉长得很像,姝丽无双。
旧识相见,免不了谈起往事,他们谈了很多童年的往事。
看了看手机上的显示时间,游鸣起身:“行了,快给你姐上药吧。你们今晚就住这吧,我就和阿夹去挤一晚了。”
“谢谢鸣哥哥。”少年起身,把游鸣送走了。
出租屋的灯是劣质的,不算明亮,阿眉试探着给弟弟上药,酒精擦拭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着。
“姐,你干嘛不告诉鸣哥哥我们的事啊?”少年回头嘟囔。
涂眉皱着眉,不回答。
“因为......怕连累他?”少年转念一想,道:“也对,姐夫欠了这么多钱,债主这么多,咱们还真没办法。”
“别乱动。”涂眉按了按胡乱扭动的少年。
涂沐和他长得很像,带着未成年人的朝气还有一丝纯真,唇却倔强地抿着,痛了不好意思说出来。
上了药,安抚阿沐睡下后,涂眉心里有点闷,打算开窗透透气,转头就发现还站在门边的身影,那人是游鸣。
“你怎么还没走?”涂眉开了门,小声问他。
“不是怕债主找上来嘛,等你们灯熄了再走也不迟。”这话好像让涂眉回到了年少的仲夏,游鸣也经常这么做过,在父亲去世后,他也喜欢守在楼下等涂眉的灯熄。
他不善言辞,只懂得默默的做事,有些矫情的话他说不出口。旧时彼时的轮廓重叠,涂眉有种恍惚,逝去的温暖似乎在不经意间又回来。
涂眉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游鸣还是没有变,一直是那个从小就一直照顾他的哥哥,表面看着吊儿郎当,其实最重感情的人是他,他的关心总是这么润物细无声,涂眉的声音带着颤抖,哭声呜咽:“对不起。”
游鸣不会哄人,说不出什么抚慰的话,低头抓了抓后脑勺,“你这一晚上又是谢谢,又是对不起,精神分裂吗?”游鸣调笑她道。
游鸣就着坐在了出租屋外的青石板台阶上,抽出一支烟,递给了涂眉,“说说吧!”
涂眉抹了抹眼泪,拿火机点了烟,吸了几口,终于开了口。
原来涂眉当年是带着涂沐和陈锋离开的北方,刚开始的日子也算安静平和,但是没有面包的爱情是撑不住的,更何况日久见人心,没过多久,陈锋就本性暴露,整天跑出去赌博喝酒扯疯,最后欠下辉哥一堆烂账,躲债偷渡跑路了。
“后来,我就跟了王辉。”涂眉抽完一根烟之后,又从游鸣烟盒里拿了一根,“王辉这人就是个混蛋,他让我帮他运毒,我不肯。没办法就只能离开他,出来做点生意,他眼红一直破坏......后来又逼我让阿沐去贩毒,他才17岁,怎么可以......”她的眼神灰白不堪。
“所以后来,你就......”游鸣同情她。
“对,我出来卖了。”涂眉毫不回避的直视他,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反正也没有是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了。”她自暴自弃。“很脏吧?我也这么觉得。”
现实是如此的残酷和恶心,涂眉再也不是那个扎着麻花辫,温馨可爱的娇娇女了,她失去至亲,寄希望于爱情,爱情毁灭,生活和希望总是相互违背,像走不出的困局。
谁的生活不是这样呢?
游鸣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安慰眼前的人,只能看着她抹干眼泪,挺直腰杆,走回房门。
清晨的空气带着烟火的味道,灰尘颗粒粘着嗓子让人很不舒服。
和前三天一样,游鸣买了早点准备送去给涂眉姐弟,刚到巷口,就听到了拳打脚踢的闷声。
情况不妙,涂眉倒在血泊中,涂沐被人打翻在地。大概是涂沐的眼神太过熟悉,像极了某个人,游鸣才会在一刹那什么都顾不得,冲过去抵住了王辉挥下的钢棒,一声闷哼,他顿时感觉头晕目眩,耳朵轰鸣。
“妈的,又来个找死的。”王辉骂骂咧咧,浑身充满暴戾之气。“上次就是你这个龟孙给警察通风报信的吧?”他气急败坏,想再下重手。
几乎在一刹那,有凉风吹过。
“放开他。”语气森然,身手矫捷,冰冷的枪抵住了王辉的后腰,像一条冰冷的蛇,慢慢的划在辉哥的后脑勺上。
生死一线,游鸣痛的眼前一暗,似乎看到了他想念了七年的身影就这么从曙光中走来......
第9章 放开他
原来,不是幻觉。
这一场变故太过迅速,身边的打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周仲卿却已经不耐烦了,枪已上膛,“我不喜欢说废话。”
王辉吓得冷汗直冒,“放......放了他们。”他因为恐惧而举起的双手抖如筛糠,刚才盛气凌人的气焰早已熄灭。旁边的打手胆小如鼠,没一个敢上前。
“他打你哪里?”周仲卿这句话问的很温柔,是朝着游鸣问的。
“可以了,苏白白,不要把事情闹大。”游鸣觉得喉咙腥甜,刚才那棍估计打出了内伤。
只听一声闷响,王辉惨叫一声,跪在地上,“是这里对吧?”枪上装了消音器,声音不算太响,但王辉的肩上早已血流如注。
“我不想再看到你,懂吗?”周仲卿拿了口袋里的锦绢,擦拭枪口,语气淡然,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辉痛得要死,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带着小弟一行人连滚带爬地走了。
m城的医院简陋,墙上只被用简单的绿漆粗糙的刷过,“有点内伤,软组织有局部受伤。”医生眯着眼睛看了ct照半天,转身吩咐护士准备给游鸣挂水。
周仲卿脱了外套,拿了旁边的生锈的板凳坐下,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看着皮管里的药水一点一滴的掉下来。
犹豫半天,游鸣没有输液的手悄悄的探到床边,刚想去牵住周仲卿,却被他抢先,小心翼翼的握住了食指。
和小时候一样,苏白白没有他高,喜欢用温热的肉乎乎的小手包裹住他的指头,软糯糯的说:“鸣哥哥,你走慢一点,”
房间只剩下两个人,风吹叶子的声音,时钟的滴答声,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从没有离开过你。”周仲卿低下头,酸涩的说道“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躲起来好了。”他说的很委屈。“你那天晚上那样做不就是想要逼我离开吗?”
游鸣缄默。
“鸣哥哥,你怎么会是这样呢?你不该是这样。”总是沉默,不愿再过多解释什么。
“对不起”这句话说得很无力,可是游鸣又不知道还有什么话能够表达现在的情状。
“我要的不是这句话。”周仲卿声音有点凉。
“......”游鸣说不出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情绪复杂,愧疚,心痛,纠结一股脑的逼得人透不过气。他鄙视自己的脆弱,可他也只是在选择。
游鸣是第二天出院的,涂眉伤的严重,需要继续治疗,涂沐因为无大碍就留在医院继续照顾姐姐。
周仲卿开了公寓的门,三室一厅,还算整洁干净,转头示意游鸣进去。
男人踌躇,最后进了门。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周仲卿靠在鞋柜上,抱臂看他,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没忘。”
“能记得更好。”
游鸣似乎不想过多理解这句话里的意思,转身走去厨房,套上围裙,准备做饭。
不一会儿,他端出了一碗鸡丝清汤细面出来,周仲卿口味清淡,不喜欢吃太过油腻的东西。
“我以为你忘了我最爱吃什么。”周仲卿用筷子优雅地挑了细面吃了起来。
他的发丝细软,蓬松的刘海遮住满带雾气的眸,俊秀的轮廓像朵开放的蔷薇。泛粉美丽,想摘却有所顾虑,怕带刺。
游鸣不说话,他起身,走到桌柜前。围裙还未脱下,包裹住他精干的躯体,袖口挽在胳膊处,肌肉紧实漂亮。
周仲卿吃完面在用餐巾纸擦嘴,夕阳的光折射在餐桌的玻璃上,闪着莹莹的光,游鸣的身影就这样隐藏在余晖中,看的人心猿意马。
此刻两个人都有点动心,却踌躇着不敢打破平衡。
游鸣的眼睛看向了桌柜上的东西,状若随意,“没想到,那个东西你还留着。”
周仲卿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那个喜庆的俄罗斯套娃,“是啊,不是你说的吗?它很可爱......”往事在心间泛起涟漪,他走到他身边,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游鸣的手“还说我很像他们。”
还是有人忍不住想更进一步。
“周仲卿,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游鸣有一丝掩盖不了的慌乱,某些被压抑的情愫不小心被人察觉到,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紧紧抓住。
“游鸣,你忘了吗?”
忘了吗?他问他。
忘了就告诉他,真假由他判断,只是游鸣不想,在周仲卿锐利的目光下他骗不了人,这是他的直觉。
这也算是周仲卿给游鸣的最后一个机会,骄傲如他,在被他温存之后舍弃,被他当做一夜情的对象,被他和别人演戏赶走……他都可以不计较,七年的孤独、痛苦以及彷徨,让游鸣抑郁寡欢,脆弱敏感,他都可以理解。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相顾无言。
事情的发展像进入围墙之中,无路可走,双方都是在选择,却也是同步的痛心难过。
当耐心被慢慢磨尽,还能剩下什么?
他的眼里沾了风雪,这一次不打算再放过他,虎口顶上游鸣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告诉我,告诉我你忘了。”他的眼里带着哀恸,神情悲伤,像是在等着判刑。
他又能怎样办呢?
单方面的爱情是残忍的,游鸣觉得自己对周仲卿太过残忍,他没忘,面对他的逼视,他更说不了谎。
第10章 对不起......
经历过孤独的日子,会开始慢慢讨厌自己的聪明,了解了太多的世事变迁,容易作茧自缚,游鸣喜欢上了现在的状态,他有些时候会觉得苏白白无知的可怕,但他喜欢这种无知,它是一炉旺火,相处起来令人感到惬意。
火焰烤炙着树枝,偶尔呲起点点火星,支起的铁锅里正咕咚咕咚煮着细面条,苏白白乖乖地坐在游鸣的身边,脸上的红肿消了一点,他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热锅里的食物,小小的喉结翻滚着,虽然路上游鸣已经买了热狗面包给他先填了填肚子,他现在还是觉得很饿。
拿着缺了口的瓷碗,游鸣放了点香油和盐巴,挑了几大筷子的面条放到碗里拌了拌,递给了苏白白:“吃吧”
苏白白欣喜地接过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腮帮子鼓得满满的,像一只小松鼠。
游鸣撩了撩苏白白额前的碎发,笑意直达内心,真的把小东西饿坏了,从昨天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饥肠辘辘。
小可怜吃了会儿,抬起碗凑到了游鸣的嘴边:“鸣哥哥为什么不吃?鸣哥哥也饿了,我们一起吃。”说罢挑了点面条喂到他嘴里,游鸣就着吃了一口。问他:“好吃吗?”
少年头如捣蒜,“嗯嗯,可好吃了,鸣哥哥做什么都好吃。”
哼,小子嘴还挺甜。“喜欢这一碗都是你的,锅里还有,我再煮。”饿极了什么不好吃呢?
苏白白点点头,乖乖地继续吃,不一会儿,碗就见了底。
风轻云淡,盛夏闷热,正午的日头照的人有点泛晕。
“饱了吗?”
苏白白点头,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小嘴微张,粉嫩的舌苔一览无余,游鸣抱他起身,把他置放在了旧沙发上,抚着他的额头轻声道:“累了就睡一会儿。”听了游鸣的话,他终于忍不住沉沉睡去,他真的很累,又是淋雨又是发烧,折腾好久早就困乏不堪。
看着他的睡颜,游鸣心里早有打算,想着两人这样一直住在天桥也不是办法,曾经自己一无所有,孤身一人,饱饿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有了这个小东西在身边,他该担起一点责任来了,稍一思索就往城区去了......
游鸣回来的时候,天边染了橙色的暖调,水面被撒了金粉,美不胜收。苏白白刚醒过来,就看到游鸣在大榕树下站着,暮色散布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坚硬的棱角,看不出表情......
苏白白欢喜地下了床,哼哼唧唧的闯进游鸣怀里,小脑袋贴着他的胸膛,“鸣哥哥回来啦,还以为你又走了,吓死我了。”
游鸣不说话,似有心事,只是顺势用骨节分明的手理顺苏白白乱糟糟的头发。苏白白很喜欢这样的触碰,喜欢紧紧抱着游鸣,因为有种踏实的安全感。好像抱住了游鸣,就抱住了所有。
“苏白白?”
“嗯?”
“我们要搬家了,我找到了一个房子,我们......可以一起住进去了。”
苏白白仰着小脑袋笑眯眯的,“真哒?好呀好呀!”
“骗你干什么?对了,你说的喜欢吃的糖是不是这种?”游鸣放开他一点,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水果硬糖,摊开手心给少年看。
少年的眼瞬间染上的喜悦:“原来鸣哥哥是出去给我买糖了!对啊,这种味道的糖,妈妈也经常买给我!”
游鸣撕了糖纸,塞了一颗在他嘴里,“一个月只需吃5颗,不然牙得坏。”
苏白白用力的点点头回应他,“我很乖的,鸣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走。”游鸣点点苏白白的鼻尖,温暖干燥的大手包裹着他的,两人蘸着落日的余晖,踱向了远方。
游鸣租的房子在市区的三环,因着是个城中村,所以房租便宜,简单的三室一厅,本来想多加个卧室,但是苏白白偏偏不允许,他不想一个睡,总是怕游鸣一声不响的走掉。游鸣没办法,只得添置了一张高低床铺放在卧室。这天,添置完家具后也算有个家的样子了,游鸣想着还应该再去添置一些日用品,于是就带着苏白白去了超市采购。
超市不算很远,游鸣刚煮了饺子给苏白白吃过,两人想着也算当消食,于是就打算走着路去。刚走到一半,就看到大路维修的牌子,需要绕行,游鸣就带着苏白白走了小路,正想转进路口就看到一对纠缠的男女。
“快点呢,我和胖子还约了打游戏,那医生到底行不行?”那人骂骂咧咧不耐烦道。
“就是这家了,那个医生有经验。”那女孩小声小气,唯唯诺诺。
“卧槽,那这还得等多久?”
“就快了。”女孩小心回答,生怕那个男的走了。
“卧槽,阿灿你能不能负点责任体贴一点!”那女孩的闺蜜看到这男人不耐烦的样子顿时火大,“你以为我家阿英想来啊?没钱带她去大医院本来就够委屈了,你再这态度信不信......”
“哟呵?怎么?还想打人啊?别以为你是女的老子就不敢动手。”那被叫阿灿的男人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模样有些熟悉,细看正是那天欺负苏白白管他要“保护费”的灿哥。“小诊所怎么了?去大医院熟人这么多阿英敢去吗?不就打个胎嘛,小题大做,估计之前早就和多少男人睡过,老子还做冤大头在这接盘呢。”
“你这个人渣,说的是人话吗?”那位阿英的闺蜜说罢就想去打阿灿,三人顿时吵闹起来。
游鸣觉得这种男女纠葛的戏码挺没意思的,拉了苏白白就走,苏白白的眼里疑惑,抬头问游鸣:“鸣哥哥,什么叫打胎?什么叫接盘啊?”
“都是不好东西,小孩子不学这个。”游鸣不解释,带着他往超市去了。
两人逛了逛,买了东西提着正打算回来,就看到阿灿刚停在小诊所旁边的电单车,游鸣顿时心生一计,让苏白白去前面等他,苏白白乖乖听话。
不一会儿,游鸣就回来了,拍了拍手,“走吧,小东西。”顿时巷子那边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妈的,谁他妈偷了老子的电瓶。”
游鸣得意地笑着,拉着苏白白走了。
“鸣哥哥,是你做的吗?”
“怎么?”
“妈妈说偷人东西是不好的......”他嗫嚅到。
游鸣顿了顿的,发现自己这样做确实有欠妥当,就跟他解释道:“我以前是偷东西,不过也就那一次,就偷自行车被你撞见那一次,后来都没偷过了。这一次是给这个渣男一点教训,让他欺负你,还不负责任。”说着低了头认真的对苏白白说:“我知道这不好,以前一个人没办法是想着给父亲还债,现在嘛......有了你,也就不做这些事了。”
“那鸣哥哥是改邪归正了吗?”苏白白点点头道。
游鸣敲了他的额头,故意板起脸道:“什么邪,别把你鸣哥哥说成个十恶不赦的混蛋,那自行车我后来还了,也没卖。你个小兔崽子,不会说话。”
苏白白怕他真的生气,就傻兮兮的笑着对他说:“那鸣哥哥最好了,是最正直的人。”
很显然,这句话能让自恋的人更自恋,游民非常受用自己在苏白白心目中的地位。游鸣捏捏他软乎乎的小脸,也不说话,拿空着的手拉着他走回了家。
曾经游鸣有想过,他的生命在开始就是腐朽的,如果想要燃烧,也会怕弄脏身边的人,他想改变,可是没有人想过靠近他,再接受他。苏白白不一样,他的心肠很软,他的世界很白,他愿意去相信他所相信的,哪怕游鸣曾经可能不那么光明磊落。
时间如流水,游鸣总觉得日子过得很快,也许时间还是和以前一样慢慢走,只是因为和苏白白在的每一刻都是新鲜快乐的,所以才让他觉得抓不住,慢慢的他也害怕了,就像一场美好的梦快要醒一样,他很舍不得。
夏去秋来,日落大道,银杏的叶开始泛黄,萧瑟的风吹下一叶叶翩翩飞舞的蝶,游鸣取了苏白白黑发间的落叶,“不是让你等在家里吗?”
苏白白漆亮的眼睛眨了两下,“今天是中秋节,我等不及啦~”
游鸣了然,他总是能找到各种借口蹲在自己下班的地方等他,哪怕游鸣说过很多次让他乖乖等在家里的话。苏白白很软,有时候却也固执。
“我给你带了东西,回家拆开给你看好不好?”
“好呀好呀!”他兴奋搓手,挽住了游鸣的胳膊,两人踩着落叶走回了家。
到了家,少年迫不及待的拆开了游鸣的礼物盒,里面躺了个可爱小木娃,看着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游鸣指了指娃娃腰身的缝“扭开看看。”
苏白白应允扭开,娃娃一个套着一个,倒也新奇,苏白白觉得很有意思。“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大娃娃里面套着小娃娃,真好玩。”
“这叫俄罗斯套娃,很有意思是吧?”
“嗯,鸣哥哥为什么想到送我这个?”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傻不拉几肉嘟嘟的,很像它?”
“哈?”苏白白奶呼呼的手杵着下巴,较真道:“可是它不傻啊......”
游鸣也不想理他,自顾洗了手拿上围裙去了厨房做饭。
苏白白咚咚的跑过来,像以前那样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要好了吗?”
“快了,别急。”
“不急不急,有鸣哥哥在什么都不急。”
他又在说甜话,吃准了游鸣喜欢他每次软糯糯的夸他。
“对了,今天早上喝牛奶了吗?”
“喝了......吧”,他心虚。
游鸣面色不虞,“苏白白,你是不是又偷偷不喝牛奶?”
他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我不喜欢那个东西,不好喝啦!”
游鸣暴躁地颠了勺,关火盛菜,佯装威胁道:“那你明早不能吃我做的鸡丝清汤面了。”
苏白白闻言委屈地看向他,仿佛一只耷拉耳朵的小狗:“鸣哥哥我错了嘛,我喝我喝还不行嘛。”
“这还差不多,你这小子,这牛奶可贵了,你以为我有那么多闲钱?你瞅瞅你那小个子,不喝牛奶能长高吗?”
苏白白不说话了,他知道游鸣不高兴了,像只奶猫一样,讨好的向他怀里蹭了蹭,转身跑去冰箱里拿牛奶喝了。游鸣觉得,苏白白比他还会哄人,总能在别人想要生气的时候递颗软钉子给你。
吃了饭,游鸣带着苏白白看了会儿电视,换了睡衣,就打算睡了。刚关了灯上床,苏白白就从上床一骨碌下来,抱着枕头,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游鸣知道他的意图,“自己一个人睡。”
“不要嘛,要一起。”不由分说,苏白白厚脸皮的挤上床,抬起游鸣的胳膊靠在他的怀里。“今天中秋节,我要和鸣哥哥一直在一起。”
游鸣:“.......”正待发作。
“好啦好啦,下不为例,我知道了。”说罢又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他。
游鸣最后只得妥协。
游鸣想,要是苏白白永远这样该多好?可惜他总有一天会长大,总有一天......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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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经历过孤独的日子,我终于
第11章 初见
转眼过了秋,冬天到了,苏白白又长高了一点,游鸣赶了一个月织大了的那件羊毛毛衣他刚好穿得下,苏白白笑嘻嘻的穿着毛衣在家里跑来跑去,他很喜欢游鸣给他的一切东西。稍稍一歪头,拉着游鸣坐在沙发上:“鸣哥哥,你给我织毛衣,我也有样好东西给你!”
说罢,他咚咚跑去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块织的歪七扭八的红色围巾就要往游鸣身上围。游鸣也不拒绝,任由他搂着往自己脖子上打结。
“什么时候织的?”
“在游鸣哥哥织毛衣的时候啊,我在旁边跟着学的,嘿嘿。”苏白白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眼底闪着期待,他等待着他的夸奖。
“真丑,勉为其难收下吧。”
苏白白的心意游鸣懂,他一直照顾自己,苏白白也想回报回去。
游鸣的生日是在冬至的前一天,苏白白自己做主包了饺子给他,最后都漏了陷,丧气的趴在他身上不说话。
游鸣捏捏他的耳垂,抵着额头告诉他,自己明白他的心意。哄了好久苏白白才释怀,之后却死活都不肯走,就要赖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睡觉。但游鸣总是觉得和人抱在一起睡觉是件很肉麻的事情,奈何苏白白就是喜欢。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这么容易妥协和心软的人?
夜凉如水,但是窝在他怀里的人很温暖,这种拥有的感觉越真实,就越不舍得放开,游鸣的思绪有点乱。
“谢谢您照顾小少爷,这笔钱给您,我们会在合适的时间把他带走。”那个男人的话还游荡在耳边,游鸣不知道合适的时间会是什么时候,他只明白苏白白在他身边呆多一天,他就越舍不得,这种早就宣判一个人会离开的人,会让人情绪莫明,一直无来由的牵扯他的神经。
正心烦意燥,怀里的人却把手伸在了他的喉结上反复摩挲“鸣哥哥喉咙这里的是什么?鼓鼓的,还会动,我为什么没有?”
这是属于男性特征专有的东西,苏白白还小,还没有,但是......等他长大了,或许更早,在他离开之后会长出来。“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有了。”
也许,游鸣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他所期盼的天长地久的远景只是奢望罢了。
苏白白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了。但是一直在游鸣怀里翻来覆去,似乎有心事。
“怎么了?有心事?”
苏白白不回答他,过了一小会儿才嗫嚅道:“鸣哥哥不开心?”
他察觉到了吗?这小子,内心还真是敏感细腻啊。
“倒是......也没有,”游鸣不打算骗他,但还是想跟他摊开说明一切:“苏白白,如果......如果有一天,有人来接你,他能带你去更好更豪华的地方,不用像和我生活这样,没有书念,只能普普通通的呆在家里,你......会愿意吗?”
少年缩在他怀里,没有回答,卧室寂静无声,正当游鸣以为他是不是已经睡过去的时候,他的声音悠悠想起:“鸣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那声音很轻很轻,像希冀被打碎的声音。
坏了,他误解了......
“说什么胡话呢?鸣哥哥怎么会不要你呢?我们不是说好了.......”
“骗人!”苏白白哽咽,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忍了好久的眼泪泄洪而出:“鸣哥哥就是想不要我了!妈妈离开前也是这么说的,你们就是不喜欢我,总是嫌弃我傻......”说到傻字,少年哭得更凶了,怎么哄都止不住。
游鸣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猜到了什么,别看着平时傻傻愣愣的,其实他也有聪明的时候。
游鸣也不打算止住他的哭泣,只是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小东西哭久了也累了,靠在他身上抽抽搭搭的吸着鼻涕,“哭累了?”这句话很欠扁,苏白白觉得委屈,嘴巴一瘪,又想接着哭,游鸣却从床柜那边拿了纸给他擦眼泪,“小鼻涕虫,一点小事都要哭。”
“才不呢,这不是小事,鸣哥哥都不要我了”他刚哭过,还有鼻音,有点可爱。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你的话?”他也不想解释,只是反问他。
“......”小东西含含糊糊的,不说话了。
“我要是想离开你,就悄悄地走,挑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在你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
苏白白吓得翻起身,小手捂住了他的嘴,“鸣哥哥不许说这种话......”他的眼瞪得像铜铃,小脸憋得很红。
“怎么?怕了?”游鸣的拉开他捂住自己嘴的手,搭着他的小肩膀问他。
苏白白不说话了,他突然觉得有点愧疚,自己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确实让鸣哥哥很困扰吧。
相顾无言,无语凝噎。
他的手心刚贴过游鸣的唇,那种温软的触感还在,心里总觉得莫明有一丝道不明的感觉......
“苏白白,其实......我很喜欢你”游鸣抚摸他软软的小脸,内心悸动。心中的情感本是涓涓细流,此时却泛滥的厉害,苏白白怔怔地看他,眼睛染着月色的光,柔和中带点女孩子的娇媚。游鸣的喉结微动,鬼使神差,腕上使劲,心烦意乱地把他按压在了床上。
“鸣哥哥......”
时间凝固,万物静止,温热的气流带着微小的波动,他有点无措,鸣哥哥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睫毛轻颤,垂下盖住了眼眸,心里带了一丝莫须有的期待,他觉得有点害羞,也不敢再看游鸣,殷红的唇微微颤抖着......
游鸣深邃的眉眼带了丝**,他控制不住自己,想靠近身下的人......
两人的呼吸靠的越来越近,心脏的声音很响,想到他们互相都能听见,在苏白白阖上眼帘的一刻,游鸣却不再靠近了。
苏白白身体僵了僵,有一丝期待落空的失落,很好奇,忍不住睁眼看,刚一睁开,游鸣的吻就落在了他左边的脸颊上......
“我很喜欢你陪在我身边......”
你也是的,对吧,苏白白?后一句话游鸣不敢问。有什么东西已经完全变了,游鸣很清楚,但他不知道那种莫名的东西是什么。苏白白还是太小了,他也什么都还不懂......
今晚有点失控。
气氛微妙,游鸣想逃离现场,也不管苏白白的反应如何,慌忙穿了鞋,拿了毯子,丢下一句:“早点休息”后逃之夭夭。
他对苏白白的情感,变了,在这一刻,他知道了。
他该怎么办?
躺在沙发上,客厅寂静无声,苏白白没有出来,他是不是也发现了异样?蓦地,游鸣想起了某一天的日常。
苏白白跑到游鸣的床边,神秘兮兮的告诉他,自己看到了奇怪的事情。
“那个阿灿好奇怪,让那个小男孩摸他......”苏白白的两根食指相对,似乎有难言之隐。
游鸣的百无聊赖的用手按着遥控器上的按键,随口问了一句:“摸什么?”
“就是......就是摸这里......”
一刹那有电流闪过,游鸣吓得噌一下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你小子干什么?干嘛乱摸我这里!”这个小子竟然,竟然去摸他那里!
苏白白看游鸣的激烈反应,不知其解,“是你问我摸哪里啊,我照做而已啊......”他越说话,声音越小,最后只能小声嗫嚅,因为游鸣在黑着脸瞪他。
“摸什么摸?这地方能乱摸吗?小孩子不学好,学这个做什么?”游鸣气急败坏道。
这种事情游鸣该怎么解释?游鸣只觉得莫名尴尬,最后只能含糊其辞把这件事囫囵吞枣地解释了过去。
也许是这一次的触摸,也许是之前和苏白白的一次次接触,也许,是在游鸣不知道的时候,游鸣就开始喜欢上了的苏白白,而苏白白只是好奇。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来得毫无预兆,却害的人内心狂风暴雨。
这场爱就像潮水,不由自主的把游鸣向苏白白推,而游鸣只能奋力掩盖,像一场早就被宣判好了结局的单恋。苏白白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会去过他原本丰衣足食的生活,而他只是一个早早被抛弃的人......他们是多么的不配,苏白白是不会懂的,游鸣也不想让他懂,他只希望苏白白快快乐乐的。
现实的烦扰对么令人纠结和痛苦,苏白白这么可爱,这么柔软,游鸣舍不得为难他。
但游鸣还是存了私心,他想偷偷地告诉苏白白,在他离开后的某一天能想起他来。
转眼过了新年,苏白白13岁生日这一天,游鸣在他们待过的天桥底下,当着苏白白的面,埋下了一个玻璃瓶子。
“鸣哥哥为什么要埋东西在这里?”他的眼睛水亮亮的,闪着疑惑。
“你打开看不就知道了?”
苏白白听了他的话,作势正要去把土刨开,却被游鸣抓住了后衣领子。“你个小傻子,还真刨啊,那我辛辛苦苦埋进去的啊。”
“不是鸣哥哥让我刨的吗?”他嘴嘟着,有点委屈。
游鸣宠溺的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捏着他的小脸道:“是可以刨,不过得等你18岁成年以后,这里装了你最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来看,知道吗?”
“那鸣哥哥不陪我来吗?”
“当然可以。”如果那时候他们还在一起,还有联系。
游鸣俯身,右手揉了揉苏白白发顶的发,顺势把手平平的推到自己的胸腔前,“苏白白13岁这么高,还有5年,那应该会有这么高了。”游鸣把手背抬高,比划到比自己头顶更高的地方,他的苏白白应该可以长得很高。
“嗯,我会乖乖喝牛奶,要和鸣哥哥一样高,这样鸣哥哥就可以靠在我肩膀上!”苏白白的笑意盈满眼睛,甜甜地笑着。
但是命运喜欢开玩笑,喜欢和你玩捉迷藏的游戏,很久很久之后,游鸣有想过,他和苏白白最惬意的时光就是在这亲亲疏疏的甜蜜间,他们前半段人生最快乐的日子都在这半年多里。
只是,一切过往,皆是序章。
※※※※※※※※※※※※※※※※※※※※
“一切过往,皆是序章”——莎士比亚
第12章 苏白白
游鸣载着苏白白到了郊外的天桥底下的时候,天还没黑透,路上有石子,鞋子踩在上面有沙沙声。
苏白白一步一步的紧跟着他,游鸣脚步顿了顿,身后的小人就撞上了他的后背,“慢点。”苏白白有点害羞,后退了一步。
游鸣摸索着,点开了一盏小台灯,停在灯管上的飞蛾和小虫因为突然的光线明亮,慌乱扑闪的飞作一团。苏白白有点害怕,紧张的捉住了游鸣的大手。
那人嗤笑:“大惊小怪。”苏白白的头更低了。
“还疼吗?”游鸣随意地坐在了旁边的破旧沙发上,从口袋里捞出了半截香烟,正想找打火机,少年眼勤手快,白嫩的手恭敬地将打火机放到他面前。“不......不疼”游鸣很受用他的殷勤,“点火。”少年很乖,点了火往他嘴边的烟上凑。
游鸣吸了口烟,舒服地吐了烟圈,复又看向少年。出乎意料,少年的眼神澄澈,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怯生生的。
“叫什么名字?”
“苏豫。”他唇红齿白,虽然半边脸红肿,却看得出他长得像秀气。
“长得白白嫩嫩的,还这么白痴,干脆叫苏白痴得了!叫什么苏豫。”游鸣咧嘴看他。
“你怎么知道我妈咪最爱叫我白白了?”苏白白身子前倾,嘴角带笑,眉眼含着稚气。
“还真叫对了?苏白白?”游鸣恶作剧的捏了捏他白白胖胖的另一边未受伤的脸。
“痛啊,哥哥”苏白白挥着小手扑闪着,但是又不敢把他的大手拿开。
看他这蠢萌的样子,游鸣却觉得十分可爱,又顺势捏了一下他的小翘鼻才放开了他。
苏白白又低下头,扯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嘀咕着:“我看到了......”
“什么?”游鸣心情变好。
“那辆自行车......”他就是那个偷自行车的人,他翻墙的时候看到了。
游鸣嘴角的笑凝固了,“所以呢?”他这句话说得很冷,内心讥讽,定定的看着苏白白,他刚救了他,现在要来兴师问罪了吗?
苏白白局促不安,犹豫半天,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般,“游鸣哥哥,你可以当我的大佬吗?”他的眼里闪着真诚无比的光。
时间似乎凝固了几秒.......
“噗嗤!”游鸣憋不出,“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不解,以为他是不愿意,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上前捉住了他的手:“鸣哥哥?”
游鸣敛了笑,觉得这小子越来越有趣了,“好啊,那......”他从沙发上撑起上半身,盯着他的发旋道:“你可得给我点好处才行,我可是不随随便便收小弟的。”
得到他的允准,苏白白满意的笑了笑,随即重重地点点头。转头拿过自己的书包,拉开了拉链。“这里有钱,都给你!”
游鸣有一丝丝的诧异,这小子倒是单纯的很,他只是玩笑话罢了。
“就这么相信我?”
“你帮我打走那两个坏人,带我回这里住,你对我这么好,绝对不会骗我的!”他乖乖回答,一脸无辜的看着游鸣。
游鸣被他盯得不舒服,刻意移开目光,状若无意道:“我可是偷自行车的人。”
“可你救了我。”苏白白目光灼灼,真诚自然。
这么直接纯粹的人,游鸣倒觉得不好意思,措手不及。
苏白白却突然抱住他:“妈妈说会回来接我却总是不来,爸爸杀了人,我好害怕.......”少年的声音沾了水,“那些坏蛋,总是欺负我,打我......没有人帮我......”他抬起头,眼角红红的:“鸣哥哥保护我好不好。”
游鸣僵住,他其实一点也不习惯肢体接触,苏白白却依恋地蹭蹭他:“我会很乖很乖的。”
游鸣这辈子从来没有哄过谁,今天因为苏白白例外,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抱轻一点。”他抱自己抱的很紧。
苏白白却不放,软软道:“那你答应我好不好。”他的眼里晕染了雾气,可怜兮兮,让人无法拒绝。
“好......”游鸣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
天桥旁边有棵大榕树,枝叶繁密,知了声反反复复,叫得人烦闷,苏白白却不觉得,他光着白脚丫在河边边玩水边洗脚,像只欢快的雀儿。
游鸣无奈的看了看这个小傻子,放下了旧沙发的靠背,拿了块布铺上,转头对苏白白说:“小东西,来睡觉。”
苏白白甩甩脚丫上的水,胡乱撒着鞋,蹦蹦跳跳跑了过来。
“你就睡这。”游鸣指了指这个勉强算床的东西。
“那你睡哪?”少年眼睛睁的大大的,疑惑问道。
“我睡那。”游鸣指了指地上的破席子,也不理他,转身就要走。
苏白白却拉着他的衣角,撒娇道:“鸣哥哥,我们一起睡啊。”
“不了”游鸣不喜欢和别人挤在一起。
苏白白有点失落,凑过去又抱住游鸣,不打算撒手。
游鸣出自本能,顺手就推开他。
苏白白被直接拒绝,难过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游鸣叹气,勉强自己扯出笑脸:“你几岁了?”
“12岁”
“12岁还要人陪?”他的声调变得严厉。
苏白白不敢说话了,嘴嘟着像在生气。
游鸣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摆出商量的语气:“你乖乖的自己睡好不好?”
苏白白很受用游鸣这样对他,点头应允。
还未睡下多久,游鸣就听到窸窸窣窣声音,软绵绵的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过来,轻轻的搭上了他的大手。
游鸣满脸黑线,“不是说好自己一个人睡吗?”
“鸣哥哥,我怕黑,这里有虫子......”他自作主张的挪在了游鸣的怀里,舒服的呼了一口气。“我还是要和鸣哥哥一起睡。”
游鸣心里腹诽,这小子也真是不怕生,怎么可以这么粘人,更可气的是,游鸣无法拒绝。
游鸣妥协,最后又和这小东西挪到了床上,他僵硬的躺着,苏白白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软乎乎的小手包裹住他的食指,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均匀,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游鸣局促,无声的看着天边璀璨的星,慢慢地睡意来袭,也沉沉睡去。
游鸣一向好眠,都是睡到自然醒,今天却因为身边多了一个特殊的人,变得有些不一样。
苏白白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男人凶神恶煞,张着獠牙,非要追着他回去。他睡得很不安稳,抱着被角,喉咙里发着“呜呜”,蜷缩成小小的软软的一小团,令人生怜。
游鸣被他的啜泣声吵醒,犹豫地拍了拍他的脊背,抹掉他额上的汗,他的半边脸还肿着,泛着紫色,估计是淤血,鬼使神差,游鸣拨了拨他因为汗液而浸湿的碎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一丝柔软。
苏白白还是在梦中呓语着:“不......不要,你不要过来.......”
“苏白白?苏白白?”游鸣轻轻捏捏他的鼻子,又揉按着他的后脖颈。少年终于悠悠转醒,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掉,扑进游鸣的怀里,带着哭腔说道:“鸣哥哥,我做噩梦了,噩梦好可怕......”
“没事没事,别害怕,噩梦都是假的......”游鸣尽量柔声细语的呵哄他。
“都是假的吗?”苏白白柔软的头发蹭过游鸣的下巴,痒痒的,抬起头木木的看着他。
“骗你干什么?快睡吧!”语气不耐,游鸣揉了揉眉心,总觉得自己带回一个麻烦,要经常哄着。
没想到苏白白却突然哭的一抽一抽的,抱住了他修长的脖颈:“鸣哥哥,我好想妈妈啊.......你刚才是不是放开了我的手?”
“我......”游鸣心虚,不愿回答。
“我和妈妈睡觉的时候,就着这样拉着她的食指啊,鸣哥哥,不要放开我的手啊,这次做噩梦是你不好嘛.......你好好牵着我就好啦”游鸣气结......
看见游鸣不回答他,他又用上了软绵绵的语气:“好不好嘛......”
游鸣再一次妥协,苏白白心满意足笑着嘟囔着:“你看这样就好了嘛,我很乖的......”
“你妈妈......是不是很爱你?”游鸣试探着问。
“是啊,”少年笑着回答,眼睛里亮晶晶的:“妈妈最温柔了,会带着我睡,会给我缝布偶娃娃,还会做好多好吃的,特别是草莓软糖,放在嘴巴里甜丝丝的......”说着说着,少年的语调渐渐变低,不再欢快,变得沉默。
半晌,少年语气坚定,“鸣哥哥,我一定要找到妈妈。”
游鸣打了个哈欠,泛着鼻音附和:“嗯嗯,一定会找到的,睡吧。”
就这样,游鸣安抚着苏白白,两人在一起睡了一夜。
天边泛起鱼肚白,游鸣捧着凉凉的河水醒神,复又向床边看去,苏白白还在酣睡,软白的小手握成拳状,他还保持着挽人胳膊的动作,这个人,太缺乏安全感了......
犹豫半天,游鸣还是打开了他的书包拉链,本想把他全书包的钱都拿走,却狠不下心,抽出两万,对他小声地道:“对不起”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13章 野种+傻子
“你当时走的时候,是故意留下那八万块给我的吧?”东方月色未晞,莹白的华霜撒在周仲卿冷淡的眉眼上,他伸手推开窗,m城的冬日暖风扑在脸上,他转头,目光探向床上的游鸣,嘴角带了一丝苦涩,像尝到了未成熟的酸杏子,“我那天找了好久,希望好渺茫......”
游鸣偏头,躲避他的目光,“......阿虹,”他踌躇一下,“那会儿我母亲刚死没多久......我很需要那笔钱。”
周仲卿的笑很淡很淡,带着一丝讥诮。
也多亏了那天,他得以看到游鸣倒霉而痉挛的灵魂......
榕树上的知了声停不了,初夏微风不燥。
苏白白醒过来时,太阳已经升的很高,昨夜难得睡得安稳。
好像失去母亲的空缺被他找补了回来,不过这种感觉也是稍纵即逝。
也许是因为游鸣救过他,也许是游鸣像个好人,他也有点讶异自己为何会这么相信他。
“鸣哥哥?”他试探地呼叫。
“......”无人应答,空旷简陋的天桥底下,回答他的只有潺潺水声和永不疲倦的蝉叫。
心跳漏了一拍,昙花一现的东西消失的这么快?他不敢把事情想的这么糟,就努力哄哄自己,等着他回来。
可是日上三竿,毫无动静,看不到预期的背影,苏白白慌乱了起来。
他决定自己去找他的鸣哥哥,眼里却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水泽,酸酸的。
鸣哥哥......苏白白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下来。他拿起自己的背包,揉了揉淤红的右脸,蹒跚着朝市区走去。
他不知道游鸣哥哥去了哪里,只能凭着记忆乱窜,最后发现这不是办法,只得询问行人a校在哪,他想碰碰运气。
由于昨天他遇到灿哥那一堆人,他这次总算学得聪明了一点,尽量走在街道人多的地方,但是这个城市实在太大了,他走了很久很久,走到脚都磨破了,却还是见不到期待的身影,越来越心焦,他看着路牌,看着人来人往,就这样蹲在在街道上无措地哭起来。“鸣哥哥,鸣哥哥你在哪?”哭累了,苏白白没有办法,又只能起身松松泛麻的双脚,继续去寻找,他一定要找到鸣哥哥!
也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终于在烈日炎炎的下午,看到了游鸣。
他还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而对面却多了一堆看着凶神恶煞的人,双方似乎发生了口角,其中一个刀疤脸和其他几个打手一怒之下推搡着他,把他拖进了旁边的暗巷。
“哥,不是说好了,欠的两万吗?”游鸣的口气还算客气。
“哼,是两万,不过......那是在一个星期以前,现在......得十万!”刀疤脸皮笑肉不笑。
这些流氓地痞,坐地起价,泼皮无赖。
“我和阿虹早就没有关系了。”
“母债子偿,阿虹那个娘们是你妈,在我这欠了钱,你替他还,天经地义。”刀疤脸轻佻地拍拍他的脸,毫不客气的啐了口痰在地上,然后用脚底搓掉。
“你也知道,我没钱的,我姥姥刚去世,我考上大学都没去读,这两万块是我最后能搜刮出来的......”游鸣尽量好声解释道。却被刀疤脸粗暴打断:“别给老子哭穷,这种把戏老子见得多了!”说着刀疤脸忽地笑了出来,短粗的双手轻佻地绕到游鸣身后,靠了过来,猥琐地揉了揉他的臀,带了淫笑:“哼,没钱?没钱学学你老妈怎么伺候男人呗......”
那话充满揶揄和讥讽,刺得人心里不舒服,游鸣嫌恶的打开他不规矩的手,“我不卖!”
刀疤脸被拒绝,脸上有点挂不住:“哟呵,小子装贞烈呐?”转头和手下嗤笑出声,“真没想到阿虹那种**还能生出你这种纯洁的种。”思索几秒,刀疤脸状若恍然大悟道:“诶,也不对啊,鸡生的得叫做野种啊,对吧?”说罢,和手下哄然大笑。
那笑声刺耳,伴着狰狞的面孔,戳的人心痛,游鸣握紧拳头,上前就给刀疤脸来了一拳。
“妈的,还敢动手,给老子打!”一撮人随即扭打在一起。
游鸣毕竟势单力孤,一人难敌多人,不一会儿就处于劣势,几个小弟上前摁着,就被刀疤脸一脚踢在腹部,闷哼一声,正想再踢一脚,却被一个纤弱的身体拦下。
“住......住手!”苏白白冲了出来,喘着粗气,秀气的小脸恶狠狠地挡在了游鸣面前。
“哪来的煞笔,给老子滚。”刀疤脸目露凶光。
“你们......你们不能打他!我.......我有钱,我替他还!”
就这痴痴呆呆的傻缺,还能还钱?刀疤脸顿时来了兴趣:“哟呵,你小子,还得起吗?这人可是欠了十万!”
“我、我有!你们放开他,我给你们钱!”说着苏白白拉开了书包拉链,把钱全部抖落了出来......
暗巷的壁檐上停了几只鸽子,鲜红的爪子挠着檐上的砾石,没有牵挂,没有纠结,尽管它们没有人这么聪明,但它们却明白自己的方向,有自己的归属,它们可以永远向着属于自己的远方飞去,它们的灵魂是热的,但苏白白看到的游鸣眼里,是漠然的,灵魂是冷的,他只是沉默。
“一个野种,一个傻子,刚好是一对!”
“哈哈哈哈哈……”一伙人嗤笑出声,带人最令人厌恶的讽刺。
刀疤脸啐了口唾沫在地上,又了把擤鼻涕甩了甩,咧着笑带着小弟走了。
呵,野种么?游鸣笑了,那声音寒冷刺骨。像是对自己无力地嘲讽,对揩不去的烙印抗拒。
“鸣哥哥......”苏白白嗫嚅着,“我抱抱你......”少年温温热热的身躯贴上了他,妈妈说人一直沉默不说话,就是难过,抱抱他就好了。那,就抱抱不说话的鸣哥哥,他就会开心起来。
刚一贴上,游鸣却粗暴的推开了身板单薄的少年,愤怒的瞪着他:“别碰我!”
苏白白被他推倒在地,有点委屈,看到游鸣凶巴巴的样子,不敢说话。
“你是煞笔吗?干嘛给他钱!”
“不给钱,他们打你啊”
“打就打,又不会死!”游鸣厉声吼道。
少年怔住了,咬着唇,圆圆的大眼睛顿时蓄满眼泪。
“烦死了,就只知道会哭!”游鸣起身,内心烦躁不已。
苏白白怕他离开,马上趔蹶着起来,去拉游鸣的衣角,却被那人重重的甩开。“别跟着我!”
眼看他要走,苏白白跟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腰,苏白白的眼睛红红的,泪水噙在眼角,却因为那人讨厌他哭而死死咬唇憋住,软绵绵道:“鸣哥哥你别走,你怎么就走了,你说好要帮我找妈妈的呀,那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今天早上不该睡懒觉啦,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
见游鸣没有回答,终于忍不住哭起来:“鸣哥哥,别走,别离开我,你不是,不是说好要保护我吗?”
游鸣觉得心里有点痛,这个哭哭啼啼的少年,像一面镜子,照射着他不入流的行径,羞愧,耻辱,难过所有的情绪夹杂在一起,他的眼眶也红了。
“你这种大白痴,傻子才跟你玩,我都是骗你的!走开!”他忽的推开苏白白,少年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鸣哥哥不要我了吗?”苏白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原来一直都是他在自欺欺人,他又被抛弃了......泪水顺着脸庞流下。
苏白白做错了什么?他又做错了什么?他选择不了自己的命运,生下就被人抛弃,背负着“野种”的名号,一切谁都怪不了。
游鸣不敢再看他的脸,也不想再面对这样的死局,那个泣不成声的少年好像在照射他从前被丢下的不堪,他只想赶快跑走。
对!跑走,他跑的很快,城市的景在背后喧嚣,耳膜被扫的很痛,胸腔的氧气被吸走......
游鸣走了,独留这个小小的人在深深的巷子里。
他哭喊着一声又一声的“鸣哥哥”,追也追不上他。
......
苏白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是麻木的走在街道上。
电线杆上贴着堕胎人流广告,成人用品店的灯牌闪着光,老板是一个女人,戳着毛衣,街角有小网吧,游戏机的声音机械,键盘敲击声不绝于耳。街头巷尾很热闹,可是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慢慢的,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苏白白没办法,只能躲在公交车站台上傻傻的哭。
“妈妈,那个小哥哥好可怜,为什么蹲在那里哭啊?我们去帮帮他好不好?”
“少管闲事,估计是跑出来打网吧的!现在的小年轻不学好,就得把他们赶出去,看他们还敢不敢不听话!”
小男孩瑟缩一下,不敢说话了。
“儿子你在这等我,妈妈进去买点药。”女人走进那家药店。
小男孩跑了过来,递给他一块蛋糕。
“小哥哥,下雨了,你别打游戏了,快回家吧,你的妈妈不会一直生你气的”他吐了吐舌头,若有所思,“我妈妈也总说我淘气,但是她还是会原谅我的。这块蛋糕给你,你很饿了吧?吃了快回家吧!”
发现妈妈快从药店出来了,小男孩又蹦蹦跳跳的赶回去,母子两人,一人撑伞,双双依偎,身影渐行渐远。
要是没有发生这些,他现在也可以待在妈妈的身边软软撒娇的吧?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妈妈的离开,外婆的不待见,所谓父亲的森冷,还有,才刚认识的大哥哥骗了他,还觉得他是个哭哭啼啼的难缠鬼。
苏白白看了看手中的蛋糕,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他想妈妈,想回家。
雨越下越大,路上人烟稀薄,只有他抱着小小的身躯瑟缩着啜泣。
他今天哭得太多了,眼睛涩的发痛,脸上的伤还没有好。
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狼狈?
他现在一定丑死了,他不想再让人看到,就把脸深深的埋进膝盖里。
他的手指纤细,小手看着软软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臂膀,看着漂亮却又柔弱不堪。
哭着哭着,苏白白觉得耳边出现了幻觉,他好像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踏着水,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溅起柏油公路上的涟漪......
第14章 我们是亲人
苏白白以为是来等车的行人,挪了个位置给他,继续一抽一抽的哭着,那人嘀嘀咕咕说的话他也没去听。
正哭的伤心之时,又有人不耐烦似的踢了踢他的鞋尖。
苏白白就哭的更伤心了,连个路人都要欺负他!
慢慢的,有人在他身前蹲下来,伸出双手抱住了浑身湿透的他。
那种味道很熟悉......
“喂,别哭了,丑死了。”熟悉的气泡音......
他抬头就看到了游鸣,嘴角噙笑,和初见时一样,呵哄着他
这人真是个大坏蛋,苏白白不理他,作势想挣开,却没有他力气大,只得丧气着委屈的说:“你......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我没有”他没有说过这种话。“苏白白,我没有说过我不要你,我只说过你是个傻子。”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他好像真没有说过不要自己的话。
“那......好啦,我知道我是傻子啦。”少年的语气带着鼻音,委屈的不得了,可怜的让人想亲亲他。
“我......”
“好了嘛,我知道我傻,我现在就赶快离开你。”他小脸苍白,努力从游鸣的怀里挣脱,蓄满泪水的眼眶又落了几颗豆大的泪珠,鼻尖泛红,动了动脚,正打算转身离开。
“苏白白。”游鸣沉声叫出他的名字,伸出双臂,把他紧紧抱住,苏白白才12岁,没有18岁的游鸣高,身体才刚刚开始发育,才长到游鸣胸膛的位置,像一只乖巧温顺的小白兔,被人禁锢在怀里。
苏白白被闷在怀里,呼吸不畅,努力抬起头,用哭红的双眼迷茫地看着他。
“你是挺傻的。”自己明明都骗了他,他也不怪自己。“但是,你也是最可爱的。”
夜晚灯火阑珊,眼里的水汽升腾,苏白白又看不清游鸣了.......
游鸣的身上暖烘烘的,带着干净的皂角味,闻着令人安心,哭了这么久,苏白白早就已经头昏脑涨,只能贪恋的往他怀里蹭,听他有力的心跳,像悲鸣的幼崽。灯火昏黄,被雨浸湿的街道散发着清爽的气味。
游鸣顺了顺苏白白湿透的柔软发丝,低头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怀里人的眼眸像鹿儿一样潮湿澄澈,听话乖顺,“我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我们一起流浪吧,苏白白,我们是亲人。”
“苏白白,别哭了。”游鸣点了点他的鼻尖,擦掉他眼角的泪花,“走,我背你回去。”
一路过走过很多风景,一路走过很多行人,他们都被抛弃过,都被忘了,两个相互有伤的人相互依偎取暖有何不可?两个有相似经历的人,相互慰藉,也许,这也算是命运安排好,给予的礼物吧,游鸣这样想。
小傻子还是不停地抽噎着,可能还没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只是懵懂地点点头。
雨势渐收,游鸣收了伞蹲下,把自己宽阔的背迎向他,少年搭上他的肩膀,用力地抱紧了他。
有凉风吹过,苏白白有点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游鸣感受到背上人的颤抖,以为他还在哭,便出声哄道:“别哭了,小傻子,”他的语气温润,带着不经意的宠溺:“回去我吹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鸣哥哥会吹曲子吗?”苏白白的脸本贴在他的背上,因为好奇微抬了头,绕到他的耳后问他。
游鸣但笑不语,这小傻子也挺好哄的,“当然啊,你鸣哥哥什么不会?”
苏白白的话语里瞬间沾了喜气,甩了甩小脑袋,“那我乖乖的,我不哭了,我要听鸣哥哥的曲子。”说罢搂游鸣的手紧了紧。
“冷吗?”小东西“嗯”了一声,游鸣又把他放下,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着,复又背上了他,“我们,回家。”
游鸣最后又把苏白白带回了他在天桥搭的破帐篷里,他生了火,拿着破布搭着枝丫围成了一个简单的浴室,烧了洗澡水给他,打算让他洗澡。
“你过来,自己脱衣服进去。”游鸣向他招了招手。
苏白白有点害羞,两只小手绞着手指,却是不动。
游鸣不耐:“不是,你害羞什么啊?咱两都是男的,还怕看光光啊?”
苏白白低头不回答他,粉红爬上了他的耳尖。
游鸣无奈,只能背过身去:“好好好,我转过去,你自己先脱衣服进去,好了叫我,我给你浇水。”
就这样游鸣帮苏白白洗了个热水澡,他的校服已经湿透,不能穿,游鸣就把自己另一件洗干净的t恤递给他,又闭上眼:“快点穿上。”真是,和这种傻子在一起,自己也矫情娘们了起来,磨磨唧唧,智商更是一降再降。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后,少年终于穿好了衣服“我......好了”
“好了你就出来啊。”
“哦......”
少年穿好衣服,穿着宽大不合身的体恤,双手不自然的交握,纤细嫩白的小腿还带着湿气,晶莹的水珠沿着曲线滴落,带着一丝旖旎......游鸣不自觉的吞咽,莫名觉得有一丝燥热。
苏白白湿润微卷的黑发搭在脸颊上,小脸微红,像可心的小绵羊,眼睛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气氛有些微妙,心脏跳得有点快,但不知道是为什么。
“哼,你小子,唇红齿白,长得还真不赖。”游鸣挑了话头,打破僵局,打趣他道。
“鸣哥哥说什么?”苏白白水润润的眼睛看向他。
“没......没什么”游鸣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傻小子懂什么,游鸣腹诽。
没想到苏白白却不依不饶,手搭了上来,缠上他的腰,笑嘻嘻道:“我听到啦,鸣哥哥夸我长得好看!”
游鸣却觉得像触电,放开他,走到旧沙发旁边,搪塞道:“好看好看,你最好看,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苏白白跑过来,扑在他身上,带着水蒸气味道的身体在他怀里滚来滚去,像只欢快的小狗,胡闹地不行。
游鸣忍无可忍,佯装生气,凶他:“小东西,你消停点!”苏白白被他语气镇住,随即“咯咯”的笑了,吐了吐舌头,环住他的腰,乖乖地给他擦头发。
吸干他发上的水汽,游鸣也就这样任他抱着,两个人的心脏在此刻莫名贴的很近,心里暖暖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东西突然闷闷说了一句话:“游鸣哥哥,我只有你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游鸣摸了摸他柔顺的发,“嗯。”
雨后乌云散去,天空星星多了起来,璀璨明耀,月亮很圆,泛着暖光,伴着蝉鸣让人心灵怡静。
游鸣摸了摸他软乎乎的小耳垂,“苏白白,我吹曲子给你听吧。”
小东西还是把脑袋闷在他的怀里,闷闷的说了声:“嗯”
游鸣顺手从沙发扶手下面,拿了个小破箱子出来打来,一个12口的旧口琴就被他拿了出来。
舔湿了唇,他吸了口气,便吹了起来。气流跌宕在木管上泛出了清音,那曲子旋律怀旧温柔,音符缓缓倾泄,伴着皎洁的月色,苏白白臆想到了离别的酸楚以及不舍的眷恋,揪的人心慌,却因为曲调温暖,心里有潺潺暖意流淌。一曲终结苏白白缓了半天,仍然停留在其中的韵味之中。
“这曲子......真好听,明明悲伤,却也温暖。”他抬了头,眼里闪着光问游鸣:“叫什么名字啊?”
游鸣抚摸着琴口的格子,悠悠出声:“是一首歌,《大约在冬季》”
第15章 啵唧亲一口
这一夜游鸣又陪着苏白白躺在了那张旧沙发上,小东西软软的,一直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睡得不太安稳,呼吸声很重,鼻子里出的气是重的。
游鸣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想捏捏他的鼻子作弄他,却发现他的脸红的有些异常,摸了摸额头,苏白白发烧了!
小诊所的医生是个老头子,扶了扶老花眼镜,眯着眼睛看了看温度计,“39度8,再不来的话,脑子就得烧坏了。打个退烧针,挂瓶水,出出汗就好了。”
老医生经验丰富的配好药水,拿着橡皮管绑好了他细白的小手腕,苏白白迷迷糊糊地往游鸣怀里靠,“怕......”
“乖,打了针就好了。”游鸣捏捏他的耳垂安抚着。
老医生找了血管,坚硬的针戳了进去,苏白白的手把游鸣的食指握得紧紧地,小声嘟囔了一句疼就沉沉睡去了。
针水一直到后半夜才挂完,探了探苏白白的额头,他总算没之前那么滚烫了,游鸣算是放了心,坐着板凳匍匐在少年的床边沉沉睡去......
苏白白第二天醒来看到游鸣的时候,咧嘴笑的很开心。他的手指头一直给苏白白握着,似乎是感受到动静,游鸣也迷迷糊糊地醒了,一睁惺忪的眼就看到了笑嘻嘻的苏白白。
“小傻子醒了?”游鸣的声音还带着睡意,有点撩人。
苏白白点点头,靠近了游鸣一点,在他的脸颊上“啵啾”亲了一口,小嘴唇软软的,带了点湿润的口水声。
“哇靠你干什么?”
少年水亮亮的眼睛看着他,一点也不害臊地说道:“妈妈说,有亲人照顾的时候是最幸福的,她说亲亲会好的更快。”
这是什么胡闹的说辞!
“鸣哥哥不喜欢啊......咦?鸣哥哥脸红红的,是不是也生病了?”苏白白伸手就要探他额头。
游鸣偏过头,不愿说话,这小子真是......
哼,要不是看着他那无辜单纯的眼神,游鸣是绝对不会信的!他觉得这傻子在撒谎,但是看他扑闪着的大眼睛,又觉得这人着实可爱,就不和他计较,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白脸。
“下次不许!听没听到?”眼含警告。
“知道了……”苏白白的眼睛咕溜溜的转,似乎有点失望。
游鸣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有点凶了,踌躇缓和一下,说道:“两个男的亲来亲去很奇怪的知不知道。”
“可是你是我的游鸣哥哥,是我的亲人啊”
游鸣无语凝噎,得了,没辙,放弃沟通。
离开小诊所前,游鸣顺便也让老医生给他开了活血化瘀的药,小东西的脸上伤一直不好,他有点担心。
支远苏白白后,游鸣转身对老医生歉意道:“叔,知道您做生意也不容易,您知道,这孩子发着烧得救急,钱我会快点给您的。”
老中医推了推厚重的金丝框眼镜,温和说道:“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从小无依无靠,这钱可以缓些时候再给,不急。”
游鸣感激,道了一声谢谢。转头便看到探着头往里看看的苏白白,游鸣走上前拍拍他的小脑袋,“别看了,走吧。”苏白白点点头,手自然而然顺势牵上了他的。
走一半苏白白却不想走了,蹲在一旁耍赖,游鸣无奈只好背着他。他的小身子软糯糯的,胳膊搂着游鸣修长的脖子,两只小细腿在两侧晃悠悠的荡着,看得出来心情很好,他们慢悠悠的走着,走过繁复热闹的街道,走过车水马龙的公路,与形形色色的路人擦肩而过,好像这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就在这一刹那,游鸣忽然明白了,他照顾的不仅仅是苏白白,更是那个从小就被抛弃的自己,他愿意这样一直宠着他。
当两人调笑着路过一个池塘时,苏白白兴奋的拍了拍游鸣的背:“鸣哥哥,快看快看,那里有青蛙!”
游鸣放他下来,少年像只欢快的小狗跑了过去,脆生生的声音念叨起来:“一只青蛙两条腿,咕咚一声跳下水。”
那青蛙听不懂他的话,躲在碧绿的荷叶下呱唧呱唧的叫着,少年有点郁闷。
真是幼稚。
游鸣走上前问他:“小傻子,听过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没有?”
“当然听过!”
“你啊现在就是那只小青蛙,傻不拉几,眼睛咕噜咕噜转!还丑!”
“啊?那丑了游鸣哥哥是不是就不喜欢了?”少年当真了。
“也不是。”
“真的?”苏白白欢喜。
游鸣憋笑,“因为你比那小青蛙还丑还惨,人家有四条腿,你只有两条,就是个残疾人呗!小跛脚!”话刚说完,就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了一下,他在讲歪理。
苏白白突然明白游鸣在捉弄他,脸涨的通红,气嘟嘟的看着他。“鸣哥哥!你取笑我!”随即呼起拳头,作势要去敲打游鸣,游鸣也不躲,凭着他打了撒气。
一眼瞥见有人在看,觉得不妥,大手就包住了苏白白的小手,苏白白力没收住,栽进游鸣怀里。“好了好了,不闹了,你一点也不丑。”
“哼”苏白白脸偏向一方。
游鸣低头歪看着他,笑的肆无忌惮“不生气了。”语气柔和。
“真的吗?”苏白白反问他,凑了上来,眼睛黑如墨石,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着太阳的光,折射他泛粉的脸庞,像一枝粉海棠。
两人对视,此时此刻,游鸣心脏突然跳的有点快,不由自主地也靠近了他一点,心跳如鼓,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泄入了轻薄而柔软的光。
时间凝固,两个人的气息挨的很近,一切都静止不动,在鼻尖快要碰上苏白白的时候突然放开了他。
他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情不自禁?
游鸣觉得喉咙有点燥痒,掩饰性的咳嗽几下,苏白白却没发现他的异样,又扑过来抱紧他,抬头看着他,软软道:“鸣哥哥,我怕老鼠,怕蟑螂,怕黑,怕鬼,但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我最怕你离开我,你千万不要因为我长得丑,还是只有两条腿的残疾人就离开我。”
这个小傻子脑回路真是不一般,傻得可爱。游鸣不理他,却是背着手转头走了......
小少年急急追上去:“鸣哥哥,你听没听到?”游鸣把脸侧过另一边继续走着,苏白白见他没回应,又急躁的跑到他脸对着的那一边问他:“鸣哥哥快回答我啊。”游鸣嘴角的笑收不住,还是不理他,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就这么纠缠着向城市的另一边走去......
欢快的两人没发现,这一幕却被人默默监视着......
夏日炎热,马场上的绿草叶被晒得翻卷,花坛上的花恹恹的垂在一侧,周烈刚赛马回来,抹了抹额上的汗,接过冰镇好的西番莲汁一饮而尽,“所以,他没有离开b城,一直被那个小子照顾着?”
“是的。”阿东借过周烈递过来的空杯,“小少爷用拿走的十万块帮那个男人还了债,现在身无分文,昨天还淋了雨发了烧,幸好现在已经痊愈。”
周烈走到躺椅边,倾身躺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给那个男人一笔钱,”他翻转着自己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他能照顾好他的。”
“是。”阿东应承,似有犹豫:“那......”
“想说什么就说,我不喜欢听废话”周烈睨了他一眼,似有不耐。
“是,烈哥,我只是疑惑您为何不把小少爷留在家里,这样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是更安全吗?”
“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舒雅这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性格,在周仲卿第一天来的时候你又不是没领教过?”舒雅这女人两面三刀,表面顺从同意他接周仲卿回家,转头就纵容自己的儿子对他拳打脚踢,如果把周仲卿放在自己身边,那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更残忍的方式来对待。
阿东是个聪明人,一句话就已经明白其中缘由,“烈哥放心,我会妥善安排的。”周烈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说话,走上前冲着他身后的另一个地方鼓掌:“宝贝真棒!”
舒雅穿了一身马装,拿下帽子,甩了甩乌黑的发,刚要下马,却被周烈托着抱在了怀里,柔声道:“这里热,我们去那边休息。”舒雅风韵犹存,保养得当的脸泛着红,也不拒绝任由周烈抱着,两人相互依偎向着凉亭走去,独留阿东恭敬的站在原地。
第16章 妥协
经历过孤独的日子,会开始慢慢讨厌自己的聪明,了解了太多的世事变迁,容易作茧自缚,游鸣喜欢上了现在的状态,他有些时候会觉得苏白白无知的可怕,但他喜欢这种无知,它是一炉旺火,相处起来令人感到惬意。
火焰烤炙着树枝,偶尔呲起点点火星,支起的铁锅里正咕咚咕咚煮着细面条,苏白白乖乖地坐在游鸣的身边,脸上的红肿消了一点,他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热锅里的食物,小小的喉结翻滚着,虽然路上游鸣已经买了热狗面包给他先填了填肚子,他现在还是觉得很饿。
拿着缺了口的瓷碗,游鸣放了点香油和盐巴,挑了几大筷子的面条放到碗里拌了拌,递给了苏白白:“吃吧”
苏白白欣喜地接过碗,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腮帮子鼓得满满的,像一只小松鼠。
游鸣撩了撩苏白白额前的碎发,笑意直达内心,真的把小东西饿坏了,从昨天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饥肠辘辘。
小可怜吃了会儿,抬起碗凑到了游鸣的嘴边:“鸣哥哥为什么不吃?鸣哥哥也饿了,我们一起吃。”说罢挑了点面条喂到他嘴里,游鸣就着吃了一口。问他:“好吃吗?”
少年头如捣蒜,“嗯嗯,可好吃了,鸣哥哥做什么都好吃。”
哼,小子嘴还挺甜。“喜欢这一碗都是你的,锅里还有,我再煮。”饿极了什么不好吃呢?
苏白白点点头,乖乖地继续吃,不一会儿,碗就见了底。
风轻云淡,盛夏闷热,正午的日头照的人有点泛晕。
“饱了吗?”
苏白白点头,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小嘴微张,粉嫩的舌苔一览无余,游鸣抱他起身,把他置放在了旧沙发上,抚着他的额头轻声道:“累了就睡一会儿。”听了游鸣的话,他终于忍不住沉沉睡去,他真的很累,又是淋雨又是发烧,折腾好久早就困乏不堪。
看着他的睡颜,游鸣心里早有打算,想着两人这样一直住在天桥也不是办法,曾经自己一无所有,孤身一人,饱饿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有了这个小东西在身边,他该担起一点责任来了,稍一思索就往城区去了......
游鸣回来的时候,天边染了橙色的暖调,水面被撒了金粉,美不胜收。苏白白刚醒过来,就看到游鸣在大榕树下站着,暮色散布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坚硬的棱角,看不出表情......
苏白白欢喜地下了床,哼哼唧唧的闯进游鸣怀里,小脑袋贴着他的胸膛,“鸣哥哥回来啦,还以为你又走了,吓死我了。”
游鸣不说话,似有心事,只是顺势用骨节分明的手理顺苏白白乱糟糟的头发。苏白白很喜欢这样的触碰,喜欢紧紧抱着游鸣,因为有种踏实的安全感。好像抱住了游鸣,就抱住了所有。
“苏白白?”
“嗯?”
“我们要搬家了,我找到了一个房子,我们......可以一起住进去了。”
苏白白仰着小脑袋笑眯眯的,“真哒?好呀好呀!”
“骗你干什么?对了,你说的喜欢吃的糖是不是这种?”游鸣放开他一点,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水果硬糖,摊开手心给少年看。
少年的眼瞬间染上的喜悦:“原来鸣哥哥是出去给我买糖了!对啊,这种味道的糖,妈妈也经常买给我!”
游鸣撕了糖纸,塞了一颗在他嘴里,“一个月只可以吃5颗,不然牙得坏。”
苏白白用力的点点头回应他,“我很乖的,鸣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走。”游鸣点点苏白白的鼻尖,温暖干燥的大手包裹着他的,两人蘸着落日的余晖,踱向了远方。
游鸣租的房子在市区的三环,因着是个城中村,所以房租便宜,简单的三室一厅,本来想多加个卧室,但是苏白白偏偏不允许,他不想一个睡,总是怕游鸣一声不响的走掉。游鸣没办法,只得添置了一张高低床铺放在卧室。这天,添置完家具后也算有个家的样子了,游鸣想着还应该再去添置一些日用品,于是就带着苏白白去了超市采购。
超市不算很远,游鸣刚煮了饺子给苏白白吃过,两人想着也算当消食,于是就打算走着路去。刚走到一半,就看到大路维修的牌子,需要绕行,游鸣就带着苏白白走了小路,正想转进路口就看到一对纠缠的男女。
“快点呢,我和胖子还约了打游戏,那医生到底行不行?”那人骂骂咧咧不耐烦道。
“就是这家了,那个医生有经验。”那女孩小声小气,唯唯诺诺。
“卧槽,那这还得等多久?”
“就快了。”女孩小心回答,生怕那个男的走了。
“卧槽,阿灿你能不能负点责任体贴一点!”那女孩的闺蜜看到这男人不耐烦的样子顿时火大,“你以为我家阿英想来啊?没钱带她去大医院本来就够委屈了,你再这态度信不信......”
“哟呵?怎么?还想打人啊?别以为你是女的老子就不敢动手。”那被叫阿灿的男人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模样有些熟悉,细看正是那天欺负苏白白管他要“保护费”的灿哥。“小诊所怎么了?去大医院熟人这么多阿英敢去吗?不就打个胎嘛,小题大做,估计之前早就和多少男人睡过,老子还做冤大头在这接盘呢。”
“你这个人渣,说的是人话吗?”那位阿英的闺蜜说罢就想去打阿灿,三人顿时吵闹起来。
游鸣觉得这种男女纠葛的戏码挺没意思的,拉了苏白白就走,苏白白的眼里疑惑,抬头问游鸣:“鸣哥哥,什么叫打胎?什么叫接盘啊?”
“都是不好东西,小孩子不学这个。”游鸣不解释,带着他往超市去了。
两人逛了逛,买了东西提着正打算回来,就看到阿灿刚停在小诊所旁边的电单车,游鸣顿时心生一计,让苏白白去前面等他,苏白白乖乖听话。
不一会儿,游鸣就回来了,拍了拍手,“走吧,小东西。”顿时巷子那边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妈的,谁他妈偷了老子的电瓶。”
游鸣得意地笑着,拉着苏白白走了。
“鸣哥哥,是你做的吗?”
“怎么?”
“妈妈说偷人东西是不好的......”他嗫嚅到。
游鸣顿了顿的,发现自己这样做确实有欠妥当,就跟他解释道:“我以前是偷东西,不过也就那一次,就偷自行车被你撞见那一次,后来都没偷过了。这一次是给这个渣男一点教训,让他欺负你,还不负责任。”说着低了头认真的对苏白白说:“我知道这不好,以前一个人没办法是想着给父亲还债,现在嘛......有了你,也就不做这些事了。”
“那鸣哥哥是改邪归正了吗?”苏白白点点头道。
游鸣敲了他的额头,故意板起脸道:“什么邪,别把你鸣哥哥说成个十恶不赦的混蛋,那自行车我后来还了,也没卖。你个小兔崽子,不会说话。”
苏白白怕他真的生气,就傻兮兮的笑着对他说:“那鸣哥哥最好了,是最正直的人。”
很显然,这句话能让自恋的人更自恋,游民非常受用自己在苏白白心目中的地位。游鸣捏捏他软乎乎的小脸,也不说话,拿空着的手拉着他走回了家。
曾经游鸣有想过,他的生命在开始就是腐朽的,如果想要燃烧,也会怕弄脏身边的人,他想改变,可是没有人想过靠近他,再接受他。苏白白不一样,他的心肠很软,他的世界很白,他愿意去相信他所相信的,哪怕游鸣曾经可能不那么光明磊落。
时间如流水,游鸣总觉得日子过得很快,也许时间还是和以前一样慢慢走,只是因为和苏白白在的每一刻都是新鲜快乐的,所以才让他觉得抓不住,慢慢的他也害怕了,就像一场美好的梦快要醒一样,他很舍不得。
夏去秋来,日落大道,银杏的叶开始泛黄,萧瑟的风吹下一叶叶翩翩飞舞的蝶,游鸣取了苏白白黑发间的落叶,“不是让你等在家里吗?”
苏白白漆亮的眼睛眨了两下,“今天是中秋节,我等不及啦~”
游鸣了然,他总是能找到各种借口蹲在自己下班的地方等他,哪怕游鸣说过很多次让他乖乖等在家里的话。苏白白很软,有时候却也固执。
“我给你带了东西,回家拆开给你看好不好?”
“好呀好呀!”他兴奋搓手,挽住了游鸣的胳膊,两人踩着落叶走回了家。
到了家,少年迫不及待的拆开了游鸣的礼物盒,里面躺了个可爱小木娃,看着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游鸣指了指娃娃腰身的缝“扭开看看。”
苏白白应允扭开,娃娃一个套着一个,倒也新奇,苏白白觉得很有意思。“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大娃娃里面套着小娃娃,真好玩。”
“这叫俄罗斯套娃,很有意思是吧?”
“嗯,鸣哥哥为什么想到送我这个?”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傻不拉几肉嘟嘟的,很像它?”
“哈?”苏白白奶呼呼的手杵着下巴,较真道:“可是它不傻啊......”
游鸣也不想理他,自顾洗了手拿上围裙去了厨房做饭。
苏白白咚咚的跑过来,像以前那样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要好了吗?”
“快了,别急。”
“不急不急,有鸣哥哥在什么都不急。”
他又在说甜话,吃准了游鸣喜欢他每次软糯糯的夸他。
“对了,今天早上喝牛奶了吗?”
“喝了......吧”,他心虚。
游鸣面色不虞,“苏白白,你是不是又偷偷不喝牛奶?”
他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我不喜欢那个东西,不好喝啦!”
游鸣暴躁地颠了勺,关火盛菜,佯装威胁道:“那你明早不能吃我做的鸡丝清汤面了。”
苏白白闻言委屈地看向他,仿佛一只耷拉耳朵的小狗:“鸣哥哥我错了嘛,我喝我喝还不行嘛。”
“这还差不多,你这小子,这牛奶可贵了,你以为我有那么多闲钱?你瞅瞅你那小个子,不喝牛奶能长高吗?”
苏白白不说话了,他知道游鸣不高兴了,像只奶猫一样,讨好的向他怀里蹭了蹭,转身跑去冰箱里拿牛奶喝了。游鸣觉得,苏白白比他还会哄人,总能在别人想要生气的时候递颗软钉子给你。
吃了饭,游鸣带着苏白白看了会儿电视,换了睡衣,就打算睡了。刚关了灯上床,苏白白就从上床一骨碌下来,抱着枕头,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游鸣知道他的意图,“自己一个人睡。”
“不要嘛,要一起。”不由分说,苏白白厚脸皮的挤上床,抬起游鸣的胳膊靠在他的怀里。“今天中秋节,我要和鸣哥哥一直在一起。”
游鸣:“.......”正待发作。
“好啦好啦,下不为例,我知道了。”说罢又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他。
游鸣最后只得妥协。
游鸣想,要是苏白白永远这样该多好?可惜他总有一天会长大,总有一天......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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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孤独的日子,我终于
第17章 你不要变
转眼过了秋,冬天到了,苏白白又长高了一点,游鸣赶了一个月织大了的那件羊毛毛衣他刚好穿得下,苏白白笑嘻嘻的穿着毛衣在家里跑来跑去,他很喜欢游鸣给他的一切东西。稍稍一歪头,拉着游鸣坐在沙发上:“鸣哥哥,你给我织毛衣,我也有样好东西给你!”
说罢,他咚咚跑去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块织的歪七扭八的红色围巾就要往游鸣身上围。游鸣也不拒绝,任由他搂着往自己脖子上打结。
“什么时候织的?”
“在游鸣哥哥织毛衣的时候啊,我在旁边跟着学的,嘿嘿。”苏白白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眼底闪着期待,他等待着他的夸奖。
“真丑,勉为其难收下吧。”
苏白白的心意游鸣懂,他一直照顾自己,苏白白也想回报回去。
游鸣的生日是在冬至的前一天,苏白白自己做主包了饺子给他,最后都漏了陷,丧气的趴在他身上不说话。
游鸣捏捏他的耳垂,抵着额头告诉他,自己明白他的心意。哄了好久苏白白才释怀,之后却死活都不肯走,就要赖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睡觉。但游鸣总是觉得和人抱在一起睡觉是件很肉麻的事情,奈何苏白白就是喜欢。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这么容易妥协和心软的人?
夜凉如水,但是窝在他怀里的人很温暖,这种拥有的感觉越真实,就越不舍得放开,游鸣的思绪有点乱。
“谢谢您照顾小少爷,这笔钱给您,我们会在合适的时间把他带走。”那个男人的话还游荡在耳边,游鸣不知道合适的时间会是什么时候,他只明白苏白白在他身边呆多一天,他就越舍不得,这种早就宣判一个人会离开的人,会让人情绪莫明,一直无来由的牵扯他的神经。
正心烦意燥,怀里的人却把手伸在了他的喉结上反复摩挲“鸣哥哥喉咙这里的是什么?鼓鼓的,还会动,我为什么没有?”
这是属于男性特征专有的东西,苏白白还小,还没有,但是......等他长大了,或许更早,在他离开之后会长出来。“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有了。”
也许,游鸣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他所期盼的天长地久的远景只是奢望罢了。
苏白白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了。但是一直在游鸣怀里翻来覆去,似乎有心事。
“怎么了?有心事?”
苏白白不回答他,过了一小会儿才嗫嚅道:“鸣哥哥不开心?”
他察觉到了吗?这小子,内心还真是敏感细腻啊。
“倒是......也没有,”游鸣不打算骗他,但还是想跟他摊开说明一切:“苏白白,如果......如果有一天,有人来接你,他能带你去更好更豪华的地方,不用像和我生活这样,没有书念,只能普普通通的呆在家里,你......会愿意吗?”
少年缩在他怀里,没有回答,卧室寂静无声,正当游鸣以为他是不是已经睡过去的时候,他的声音悠悠想起:“鸣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那声音很轻很轻,像希冀被打碎的声音。
坏了,他误解了......
“说什么胡话呢?鸣哥哥怎么会不要你呢?我们不是说好了.......”
“骗人!”苏白白哽咽,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忍了好久的眼泪泄洪而出:“鸣哥哥就是想不要我了!妈妈离开前也是这么说的,你们就是不喜欢我,总是嫌弃我傻......”说到傻字,少年哭得更凶了,怎么哄都止不住。
游鸣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猜到了什么,别看着平时傻傻愣愣的,其实他也有聪明的时候。
游鸣也不打算止住他的哭泣,只是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小东西哭久了也累了,靠在他身上抽抽搭搭的吸着鼻涕,“哭累了?”这句话很欠扁,苏白白觉得委屈,嘴巴一瘪,又想接着哭,游鸣却从床柜那边拿了纸给他擦眼泪,“小鼻涕虫,一点小事都要哭。”
“才不呢,这不是小事,鸣哥哥都不要我了”他刚哭过,还有鼻音,有点可爱。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你的话?”他也不想解释,只是反问他。
“......”小东西含含糊糊的,不说话了。
“我要是想离开你,就悄悄地走,挑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在你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
苏白白吓得翻起身,小手捂住了他的嘴,“鸣哥哥不许说这种话......”他的眼瞪得像铜铃,小脸憋得很红。
“怎么?怕了?”游鸣的拉开他捂住自己嘴的手,搭着他的小肩膀问他。
苏白白不说话了,他突然觉得有点愧疚,自己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确实让鸣哥哥很困扰吧。
相顾无言,无语凝噎。
他的手心刚贴过游鸣的唇,那种温软的触感还在,心里总觉得莫明有一丝道不明的感觉......
“苏白白,你永远都不要变好不好?”
“变?怎么变?我一直都是这样啊。”他靠上前,脸埋在游鸣的肩膀上“我一直都在鸣哥哥的身边,有鸣哥哥陪着我。”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的软糯,潮湿的热气喷在游鸣的锁骨上,痒痒的。“鸣哥哥陪着我,等着妈妈回来找我,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这夜寂寥无声,两个漂泊的灵魂相依为命,窗外的绿叶沙沙作响,月光把影子拉得长长的。
妈妈吗?这个词念出来是生涩的,游鸣很少说得出来。
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不被祝福,被所有恶毒的字眼加身,苏白白比他幸运,有温和的母亲呵护,美好的东西易碎,游鸣舍不得苏白白变成他这个样子,才会这么努力的想要保护好他。
游鸣舍不得苏白白变掉,他期盼苏白白一直这样,纯真可爱。
苏白白和游鸣是相似的,保护苏白白就像保护自己。
小少年依偎在他怀里,舍不得他,粉嫩的小嘴微微撅着,他们拥抱的很紧,游鸣一直空缺着、期盼着的亲情,爱意,温暖似乎在这一刻都回到他身边。
很美好,很温馨,游鸣不敢相信,和苏白白在一起的日子,他体会到自己18年来都没有体会到的温情,只是,这些情谊里面有些东西也在慢慢变化......
“苏白白,其实......我很喜欢你”游鸣抚摸他软软的小脸,内心悸动。心中的情感本是涓涓细流,此时却泛滥的厉害,苏白白怔怔地看他,眼睛染着月色的光,柔和中带点女孩子的娇媚。游鸣的喉结微动,鬼使神差,腕上使劲,心烦意乱地把他按压在了床上。
“鸣哥哥......”
时间凝固,万物静止,温热的气流带着微小的波动,他有点无措,鸣哥哥为什么会突然这样?睫毛轻颤,垂下盖住了眼眸,心里带了一丝莫须有的期待,他觉得有点害羞,也不敢再看游鸣,殷红的唇微微颤抖着......
游鸣深邃的眉眼带了丝**,他控制不住自己,想靠近身下的人......
两人的呼吸靠的越来越近,心脏的声音很响,想到他们互相都能听见,在苏白白阖上眼帘的一刻,游鸣却不再靠近了。
苏白白身体僵了僵,有一丝期待落空的失落,很好奇,忍不住睁眼看,刚一睁开,游鸣的吻就落在了他左边的脸颊上......
“我很喜欢你陪在我身边......”
你也是的,对吧,苏白白?后一句话游鸣不敢问。有什么东西已经完全变了,游鸣很清楚,但他不知道那种莫名的东西是什么。苏白白还是太小了,他也什么都还不懂......
今晚有点失控。
气氛微妙,游鸣想逃离现场,也不管苏白白的反应如何,慌忙穿了鞋,拿了毯子,丢下一句:“早点休息”后逃之夭夭。
他对苏白白的情感,变了,在这一刻,他知道了。
他该怎么办?
他躺在沙发上,客厅寂静无声,苏白白没有出来,他是不是也发现了异样?蓦地,游鸣想起了某一天的日常。
苏白白跑到游鸣的床边,神秘兮兮的告诉他,自己看到了奇怪的事情。
“那个阿灿好奇怪,让那个小男孩摸他......”苏白白的两根食指相对,似乎有难言之隐。
游鸣的百无聊赖的用手按着遥控器上的按键,随口问了一句:“摸什么?”
“就是......就是摸这里......”
一刹那有电流闪过,游鸣吓得噌一下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你小子干什么?干嘛乱摸我这里!”这个小子竟然,竟然去摸他那里!
苏白白看游鸣的激烈反应,不知其解,“是你问我摸哪里啊,我照做而已啊......”他越说话,声音越小,最后只能小声嗫嚅,因为游鸣在黑着脸瞪他。
“摸什么摸?这地方能乱摸吗?小孩子不学好,学这个做什么?”游鸣气急败坏道。
这种事情游鸣该怎么解释?游鸣只觉得莫名尴尬,最后只能含糊其辞把这件事囫囵吞枣地解释了过去。
也许是这一次的触摸,也许是之前和苏白白的一次次接触,也许,是在游鸣不知道的时候,游鸣就开始喜欢上了的苏白白,而苏白白只是好奇。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来得毫无预兆,却害的人内心狂风暴雨。
这场爱就像潮水,不由自主的把游鸣向苏白白推,而游鸣只能奋力掩盖,像一场早就被宣判好了结局的单恋。苏白白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会去过他原本丰衣足食的生活,而他只是一个早早被抛弃的人......他们是多么的不配,苏白白是不会懂的,游鸣也不想让他懂,他只希望苏白白快快乐乐的。
现实的烦扰对么令人纠结和痛苦,苏白白这么可爱,这么柔软,游鸣舍不得为难他。
但游鸣还是存了私心,他想偷偷地告诉苏白白,在他离开后的某一天能想起他来。
转眼过了新年,苏白白13岁生日这一天,游鸣在他们待过的天桥底下,当着苏白白的面,埋下了一个玻璃瓶子。
“鸣哥哥为什么要埋东西在这里?”他的眼睛水亮亮的,闪着疑惑。
“你打开看不就知道了?”
苏白白听了他的话,作势正要去把土刨开,却被游鸣抓住了后衣领子。“你个小傻子,还真刨啊,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埋进去的啊。”
“不是鸣哥哥让我刨的吗?”他嘴嘟着,有点委屈。
游鸣宠溺的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捏着他的小脸道:“是可以刨,不过得等你18岁成年以后,这里装了你最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来看,知道吗?”
“那鸣哥哥不陪我来吗?”
“当然可以。”如果那时候他们还在一起,还有联系。
游鸣俯身,右手揉了揉苏白白发顶的发,顺势把手平平的推到自己的胸腔前,“苏白白13岁这么高,还有5年,那应该会有这么高了。”游鸣把手背抬高,比划到比自己头顶更高的地方,他的苏白白应该可以长得很高。
“嗯,我会乖乖喝牛奶,要和鸣哥哥一样高,这样鸣哥哥就可以靠在我肩膀上!”苏白白的笑意盈满眼睛,甜甜地笑着。
但是命运喜欢开玩笑,喜欢和你玩捉迷藏的游戏,很久很久之后,游鸣有想过,他和苏白白最惬意的时光就是在这亲亲疏疏的甜蜜间,他们前半段人生最快乐的日子都在这半年多里。
只是,一切过往,皆是序章。
第18章 不要看
残冬腊月,周烈今天处理完公司事宜的时候时间还早,想着已经三天未归家,便吩咐阿东驱车送他回去。
他有点疲惫,靠在后座的躺椅闭目养神。
“烈哥,调查结果出来了,苏筠......是想逃跑,之后不慎跌落脑出血而死。”周烈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囚禁她的人......是夫人。”
舒雅?真的是她,周烈早就猜到可能会是她,现在确定了没有丝毫的讶异。阿东见周烈未说话,也就噤声,周烈生气了......
回了家周烈先去周伯垣的房间看了看,才回的卧室,一打开门就看到舒雅背对着她坐在床上,似乎等了很久......
周烈上前把她圈在怀里,端的是温柔的语调“怎么一个人坐在这,手这么凉。”游鸣拿起舒雅细白的手吻了吻。
“周烈,她死了,是吗?”
“他,他是谁?”还是轻柔的语调,却夹了冷意,不是熟悉了解他的人听不出。
这人还在伪装。
舒雅转头打量着他,想努力把他看得真切,冷笑一声,“我好像从来都没有把你看清过。”
周烈不以为意:“我也看不清你,你从来都不会叫我周烈。”
她笑了,眼角沁泪“你都知道了”
周烈放开她,不再说话,转身就要走。
他总是这样,当把问题摊开给他的时候,要么就冷语,要么就不说话。
在他开门的时候,舒雅终于忍不住失了控,嘶吼道:“周烈,你根本就不爱我!我只是你上位的工具罢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苏筠算什么东西?是我先遇上你的!”
“闭嘴”周烈深吸一口气,“你今晚失态了,我的夫人。”
是的,她只是他的夫人,从来都是。
“气急败坏了?心虚了?不敢承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苏筠那个贱人的事?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这颗红宝石是你父亲给你留的遗物吗?”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看你是疯了。”他说罢转头想去找医生。
她冷笑,“周烈,我最恨你这幅样子,总是喜欢装作事不关己,自欺欺人,却又不肯服输想要把所有的东西不择手段地得到!你早就在不知不觉爱上她了!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
“你闭嘴!”这话似乎触了他敏感的神经。
“哼,怎么,被我戳穿了?原来叱咤风云的周烈也有这个样子的时候?”转瞬一想,她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也是个孬种,你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工具,你强奸了的人,是吧?”
“住嘴!”周烈气的发抖,耳光狠狠扫过舒雅的脸庞,她猝不及防,趔蹶倒地,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转瞬心如死灰,只是冷笑连连。
他周烈怎么会喜欢上那种女人,他不允许自己一生有这样的败笔出现。一定这是个女人在污蔑他,绝对。他松开脖间领带,不再理这个失控发疯的女人,快步走出了房间。
舒雅恨,她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最后输了,输给这样一个不值一提的女人。“周烈,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了你。我要让你后悔,后悔这么对我!”她的声音像淬毒的蛇,阴森森的。
她拿起手机,按了一串数字,拨通了号码,对面有冷硬的男声想起:“喂,夫人有何吩咐?”
“上次那个阿灿有用了,给他点货,我要让苏筠那个贱人的孩子生不如死。”她恨恨地说道。
“是,夫人。”
......
今年的除夕来得早,就在苏白白新历生日后的几天,游鸣全年都在替人装修讨生活,到了年末才能歇两天,残冬已过,春寒料峭,眼瞅着又得开工了。游鸣昨晚趁着年味喝了点酒,早晨醒来头有点晕。
他起了身看了看闹钟,发现竟然10点了,想叫苏白白起床吃东西,却没听到回应。这小子跑哪去了?出了卧室就看到餐桌上保温盒里热腾腾的白粥,屉子里还有几个馒头。一看就知道是苏白白做好的,这小子,估计又跑出去找人打篮球了。
吃了早点,游鸣想着得赶快把苏白白的衣服补好,这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变一个样,总是买新衣服也破费,缝缝补补还能穿。
开春的风吹得大,窗外光秃秃的细柳条被刮的歪来歪去,时间过得快,游鸣补好衣服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想着苏白白快回来了,他起身去煮饭烧菜。
12:40,苏白白还未回来,当时针指向1的时候,游鸣坐不住了,他想起了对门的朱嫂和他提过,这几天总有小混混在街区游迹抢劫。过年热闹,牛鬼蛇神,形形色色的人也就更多了。游鸣抓了件外套随意披上,就往附近的篮球场奔去。
初春的阳光暖得很,苏白白因为打了球面色泛红,鼻尖都是细小的汗珠,秀气的眉眼沾了水汽,唇红齿白的样子少年气十足,因为运动出汗发热他早就脱下了外套,露出了白藕似的胳膊,小细腿的线条肌肉匀称有力。他运着球正打算回家,一个动作不顺,篮球滚走,刚想用手招回来,就被人阻拦了去路,他抬头就发现染了黄毛的阿灿不怀好意地正看着他。
苏白白心脏收紧,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跑。
“小白白”阿灿的手搭上他的肩,把他推进了暗巷,压制在墙上。“哟,这小脸红的,给哥哥摸摸~”阿灿的手恶心地抚摸上他的脸,和上次在学校后门时一样,龌龊恶心。
“放开我。”苏白白的语气冷凝,用力推开这个令他反胃的男人,迅速转身想要跑掉。
阿灿比苏白白高半个头不止,力气也比苏白白大不少,苏白白才逃离几步就被阿灿揪着后衣领拖了回来,倏地,坚硬锋利的冷锋贴在了他细白的脖子上。
“妈的,乱动个什么劲?”阿灿的的语气满是不耐烦,尖锐的刀刃划开了苏白白白嫩的皮,“老子今天心情可不好......”他像吐着信子的蛇,带着威胁,捏着苏白白的下巴,逼视他看他。
苏白白这时候才把阿灿看清,他的眼神涣散,眼下带着乌青,鼻孔下面依稀可以看到一些白色的粉末,看得出来,他现在神志不清,什么恐怖的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顿时更加恐惧,吓得挪不动脚。
“呵,这样才乖嘛”阿灿脸慢慢的靠近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苏白白的脸上,带着浊气,那感觉像阴沟里的臭虫,令人无法忍受。“那天躲在后面偷看的人是你吧?”
那一天,幽暗的巷,浑浊的喘息,可怜的小男孩被他胁迫......想到就让人不寒而栗。
苏白白不愿回答他,只是眼睛紧闭,嘴唇抿得很紧,阿灿也不理他,一手拿刀威逼他,一手就去解自己的皮带,拿苏白白颤抖冒汗的手,摸在了自己半硬的东西上。
苏白白最终忍无可忍,用尽全力死死捏了那东西一把,拱起膝盖,死命顶去那地方,阿灿哀叫一声,手上没个轻重顿时就在苏白白的脖子上划开了血色的口子,苏白白顿时感到火辣辣的疼。
游鸣寻着街角的篮球找到苏白白的时候,正看到阿灿在狂躁的拿刀乱挥,像发了疯,想要刺死瑟瑟发抖的苏白白。
眼看那一刀马上就要挥在苏白白的脖颈动脉上,游鸣头脑一片空白,不管不顾,挺身上前,拿着手臂挡着,护着苏白白。那一刀用力很深,一下就把游鸣的左手胳膊刺穿,游鸣吃痛,右手却不放开苏白白。
阿灿眼神充血,“妈的,又是你!”顿时气得拔出在游鸣胳膊上的刀刃,利刃割裂肌肉的滋啦声刺戳着听觉神经,游鸣痛的冒汗,眼看那疯子还想再挥刀过来,游鸣只能用力推开苏白白,转身与阿灿搏斗。
头脑此时此刻在喧嚣,苏白白什么也不敢看,他血流的有点多,只感到晕眩的厉害,视线模糊,只注意到游鸣浑身是血,他很想站起来去帮帮他,却只能闻着风中浓郁的血腥味,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他只听见游鸣对他说:“苏白白,别看......”
夜间的风是凉的,门上的风铃被吹的铃铃作响,声音很脆,像珠子似的落在心上,把人从昏黄的回忆里拉扯出来。游鸣摩挲着胳膊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七年了,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呢?
其实游鸣曾经有想过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死去,在那个幽暗的小巷,在苏白白凌乱哭泣的地方,他想起了很久远之前,不知道在哪看过的书签上有这么一句话:“有些人死在退潮里;有些人死在浅水滩里;有些人却死在洪水里。”
他死在苏白白的身边,至少,也就能让人记得他一辈子了吧?毕竟,生下来就被抛弃的命运,在死去之后又有谁会记得呢?
周仲卿还在窗子边抽烟,他现在长得很高很高,背影不再单薄,而是矫健宽阔,他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软软地抱着自己的腰,昂起小小的脑袋和自己说话,小时候的他总是想努力从自己这里汲取温暖和安全感,现在却不用了,他冷硬,他雷厉风行,可以强硬对抗那些欺负他的人。
如果人生再重来一次,游鸣会后悔遇上苏白白吗?如果游鸣的答案是否定的,那苏白白呢?现在的周仲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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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规定,过失致人死亡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2、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或者多次盗窃、入户盗窃、携带凶器盗窃、扒窃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3、本文在写的时候根据剧情需要进行整改,大家疑惑刑期长的,看到此条科普可进行参照,忽视部分bug。
第19章 你走吧
游鸣的思绪飘得很远,像断了线的风筝,失了控的气球,载着风,随着气流,缥缈着。
周仲卿掐灭了烟,转头问在床上的人:“其实当时你早就知道我会离开你了吧?”
游鸣默认,哑然。
“那之后我父亲找人来接我的时候,我只能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你哭。”他喉结微动,声音有点颤抖,似乎像是想起了不堪的回忆。
“都过去了,失手杀人.......确实莽撞”他低头,脸庞隐在阴影里。额前的发丝飘坠,但他不后悔。
“那个时候,我只恨自己没用。”他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任舒雅母子随意欺侮,更恨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周仲卿慢慢踱步到游鸣的面前,食指轻抚他微湿的睫毛,他执起他的手,在左手腕上三寸的那块狰狞疤痕上落下一吻。“当时很疼吧?”
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内心的依恋使然,游鸣只是倾身拥著他,耳廓磨在周仲卿的脖颈处,回忆中的温情还在他脑内,带着温热。“不疼。”
“你......后悔过七年前救我吗?如果不把我带回家,你还是可以做潇洒的游鸣,过着你所期待的日子,无牵无挂......”
“不,我从没有后悔过。”游鸣凝眸看他,眼神坚定。不知为何,他忽然凉凉的笑了,像冰山上刚融化的雪水,刺骨寒冷,悲怆痛苦。“其实,我救你也是救我自己......”
游鸣被抛弃过,苏白白亦是。不过苏白白比他幸运,有个爱他的温柔母亲,游鸣却什么也没有。
少年孤苦漂泊,外婆嫌弃,外人鄙夷,人人说他是妓女所生的野种,他的脸孔还长得有几分混血,更是被人唾弃,觉得他的母亲是媚洋女。
在遇到苏白白前,他的人生温情稀薄,同龄伙伴嘲笑他,羞辱他,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所幸遇到涂家的人,愿意给他一点人世的温度,可惜也是好景不长。
他自暴自弃,他离家出走,他偷窃成性,自甘堕落,抽烟酗酒,聚众打架成为社会渣滓,做了所有叛逆少年会做的事,和被他捅死的阿灿有什么区别?
游鸣比苏白白大6岁,比他遭受着更多的打击和厌恶。苏白白像绢白的花,纯真可爱,落于泥泞,惨遭蹂躏,痛哭流涕,和孩提时候的游鸣多像。可是那个时候的游鸣是可悲的,没人想过伸出手给他,没人想过救他。
游鸣以为自己一生就会这么草草过去。
也正是因为遇到了苏白白,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原来的自己,他想保护他,他舍不得他再受欺负,舍不得他孤零零的。
只是游鸣拥有的真的很少很少,所尽之力也是如此微薄。
这一生本就如蜉蝣,像草芥,哪怕他做了最不好的事,但最后也尽力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后悔比做不到更折磨人,只要保护得了苏白白,他还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呢?
他游鸣不需要谁懂他,更不需要谁可怜他,只求心中所属而已。
可无论如何,心中还是存有一丝期待的,期待他付出所有救赎的那个人会懂得他,哪怕一点点。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谁又能强求过命运?
月色如霜,游鸣的眼眶很酸,欲哭无泪,心里像沙漠,荒芜得很。
“18岁成年那天,我去把那个玻璃罐子打开了......”周仲卿喉咙哽咽,“你出狱就戴着的那块旧围巾是我织的吧?”
“没想到你还记得......”游鸣在木木地说。周仲卿都记得,点点滴滴,那些年少相伴的温馨都记着,像一场暖洋洋的绮梦,都是两个人晦涩的人生里的蜜糖,正是因为得到的温情太少,才会记得这么深刻,执念如此。
“那块条围巾你一戴就是七年,监狱的日子很苦吧?”他看到了,在半山别墅的那一夜。周仲卿有问过自己,为什么非得是游鸣?非要把他带回自己身边。可如果不是游鸣,那他这七年也期盼不了什么,没有那些温暖浸润,他早就触礁永坠深渊。
“我什么也没忘,我忘不了。”周仲卿吻了吻游鸣的眉眼,鼻梁,侧脸,最后贴上他的唇碾、磨。
月色正朦胧,情感在此刻因为情话撩拨,正待倾泻而出,“其实七年前我早就喜欢上了你,只是……”只是他还太小,不明白那种异样的情感叫做、爱,他以为那只是依恋,只是亲情。
游鸣怔住,原来,这段感情他早就放在了心上,像他自己一样,一放就是七年。
既然都爱,为何互相伤害?
游鸣不想再说对不起,只是伸手盖在两眼间掩饰,用指甲盖拭去眼角的晶莹。
“你走吧……”他最后还是不愿意伤害他。
“苏白白……其实我……”
“我不用你因为愧疚伤害了我,而去强迫做你不喜欢的事来偿还,明白吗?”周仲卿了解游鸣,只要他想要游鸣的道歉,游鸣肯给,只是,这样的方式又有什么意义呢?别扭如游鸣,就算他爱着自己,心结不解,一切枉然。
周仲卿解开了束缚在他手腕的领带,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头发有些凌乱。
周仲卿很明白,游鸣为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有时候,爱更多的是付出,是包容,他只期望他的鸣哥哥一切都好。
他和游鸣其实拥有的都不多,游鸣愿意舍弃自己的全部去救自己,救了游鸣想保护一辈子的苏白白,这种感情,这种气魄,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他的鸣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鸣哥哥,只对他好,愿意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他,赤诚的情感,不参杂质。
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他们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相遇相识,最后憧憬都变得没有结果?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手腕上还有红印,却感觉不到,游鸣起身,抿着嘴,苦笑着,走到门边的时候他深深的看了周仲卿一眼,身体似乎在颤抖,像在铭记什么,最后转身关上了门。
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周仲卿强撑的身躯终于泄了气,他突然放声大笑,笑的撕心裂肺,耳鸣脑晕。
夜很深,周仲卿倒尽酒瓶中的最后一滴酒,醉意阑珊,仰靠在沙发上。喃喃道:“虽然迎着风,虽然下着雨,哪怕不知何地可归,何时可依,游鸣永远都不会离开苏白白。因为……他爱他”
这是天桥下玻璃瓶子里的话,写的矫情,是游鸣抄的歌词。
今天没有风,也没有雨,颠沛流离的两个人在互相取暖之后,还是留不住彼此。
周仲卿揉了揉酸涩的发痛的眼眶,泪还是止不住掉落。他扶着沙发扶手,坐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双眼模糊还是头脑不清,他在又在门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游鸣?呵.......怎么会是他呢?”他喝得不少,眼神涣散。那身影慢慢的向他靠近,温热身躯顺势抱住了他,慢慢收紧。
周仲卿看不清拥着他的人,眼眶发红,带着小声的呢喃,撒着娇:“鸣哥哥,鸣哥哥不要走好不好?我好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
游鸣看他狼狈的样子,心里的酸楚翻江倒海,刺激着泪腺。
“我好喜欢鸣哥哥......可是......”他像幡然醒悟般,像苏白白小时候一样,委屈的哭了出来:“可是鸣哥哥再也不喜欢我了,他走了......他走了.......”
游鸣叹口气,“我不走......”
骄傲如他,冷硬如他,此时此刻脆弱如他,他是周仲卿,更是苏白白,自己怎么会愚蠢的以为他会面目全非呢?
借着昏黄的夜灯,游鸣看到周仲卿嘴唇泛白,脸上泛着红,伸手试探的摸了摸他的脸,他发烧了!游鸣想挣开他去药箱翻找温度计和退烧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周仲卿?仲卿?”
没有反应,游鸣试探性的唤了声“苏白白”拥着他的人倏地动了动,“鸣哥哥......”
“苏白白,你乖,你先放开我......”
也许是放开这个词触动到了周仲卿敏感的神经,他抱游鸣抱得更紧了,力气大的像是要勒断游鸣的肋骨。“鸣哥哥......鸣哥哥别走,我害怕,我怕黑......”周仲卿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颤声说道:“他们人好多......好多枪指着我,我跑不了.......鸣哥哥,不要走,不要走......”
游鸣心疼的侧过脸吻了吻他的耳廓,像小时候那样安抚着他的后脖颈,没有办法,游鸣只得由着他抱着,一步一艰难的去药柜边翻找着体温计,拥着游鸣,周仲卿急促的呼吸终于平缓了下来,游鸣和他移到了床边,与他就着相拥的姿势躺在了床上。游鸣顺着他肌肤的纹理上移,把温度计塞到了他的腋下。
他这七年,也不好过吧?
“鸣哥哥......”他的酒气喷洒在游鸣脖颈处,像热浪。
“我在。”游鸣抚着他的后脑勺,一遍又一遍的摸着他的脊背。
38度8,还好没有烧的很严重,游鸣起身去拿了药,哄着周仲卿吃了,又跑去浴室弄湿了毛巾为周仲卿擦拭身体,忙完这一切,游鸣却不敢走,只得躺在他的身边。
前半夜的周仲卿睡得不安稳,神志模糊,紧紧皱着眉头,嘴里一直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游鸣忍不住在他的额下落下一吻,起身又去换了块湿毛巾放在他的额上。直到最后,游鸣终于忍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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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规定,过失致人死亡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2、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或者多次盗窃、入户盗窃、携带凶器盗窃、扒窃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3、本文在写的时候根据剧情需要进行整改,大家疑惑刑期长的,看到此条科普可进行参照,忽视部分bug。
第20章 我爱你
第二天一早,浅眠的游鸣清醒了过来,摸了摸周仲卿的额头,似乎已经退烧了,他拿起了温度计又量了一次,确认真的退烧后,就打算把额头的湿毛巾拿走再换一次,正待起身,那人却拉住了他的手。
“别走......”带着宿醉的粗噶音线,游鸣转头既看到满脸憔悴的周仲卿正用那双水亮的眸盯着他,这场景太过熟悉,和小时候的苏白白有一些重合,游鸣怔住,冷不防,就被周仲卿压在了身下。
“不是让你走了吗?干嘛还回来?”他的唇抵着他鬓边低语。
“我......”游鸣想找借口掩饰。
“你担心我对不对?你一直守在门边没有走......对不对?”他的眼睛发着亮,带着一丝欣喜。
“......”
“是不是,鸣哥哥?”他固执的确认。
游鸣的脸泛了红“你.......你以后,不要再喝这么多酒了,伤......”不由分说,周仲卿狠狠的吻上了他的唇,把他要说的“身体”两个字堵住。游鸣整个人僵住,最后闭上眼睛,轻轻的回抱住他。终于,在快要吸尽游鸣所有的氧气后,周仲卿才肯放开他。
游鸣睁眼,就对上周仲卿湿漉漉的眼睛,他正在凝望着他,“鸣哥哥,你还说你不在乎我吗?”
游鸣哑然,周仲卿的眼睛很漂亮,在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了。现在他的眼睛如深渊一般,像要把人吸走,只要对上,就撒不了谎。
“别这样盯着我看。”游鸣偏了头,不自在地说。
“就许你盯着我看?”周仲卿嗤笑,他不会看错,刚才游鸣的眼里是温柔缠卷的光,只有看着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有。
他总算明白,游鸣是别扭的,其实他也爱自己,却不敢说出口,周仲卿明白,游鸣有他的顾虑。
周仲卿靠的游鸣更近了一点,两人鼻尖相碰之后,他和他接了一个绵长的吻,从脸颊到嘴唇,从脖颈到锁骨,温柔深情,游鸣不再抗拒,吻过之后,他俯**靠在了游鸣心口处:“鸣哥哥,我喜欢不上别人了,你知不知道?无论是苏白白还是周仲卿,这辈子都离不开游鸣了.......”他不看游鸣的表情,只是侧着耳朵专心听着游鸣急速跳动的心脏咚咚咚声。
谎话可以骗人,表情可以骗人,但是心跳总骗不了人吧?
“鸣哥哥,你的心跳声出卖了你。”
游鸣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听过的歌:“风停了云知道,爱来了躲不掉。怕爱了找苦恼,怕不爱睡不着......”
周仲卿说的是对的,爱一个人,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他在和周仲卿相逢的时候留下了不愿相识的泪,却始终狠不下心真的对周仲卿不管不顾,既然逃不掉这份感情,那,为什么不去试着接受呢?这也许会比互相伤害更好?
鬼迷心窍般,游鸣搂着他腰的手,慢慢游移,然后搂上他的脖子,周仲卿顺势撑起身看着他,游鸣缓了缓,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最后抬头吻上了他的唇,轻柔得很,像春风一样和煦,也像极了出狱那晚吻苏白白的样子。
他主动的吻春雷划破长空,震得周仲卿颤抖,不敢置信。
“我……其实……早就喜欢上你了,现在也是。”游鸣对上他的目光,脸上带了一丝可疑的薄红,“我……”他还想在说话,却被周仲卿吻住了。
这个吻,是激动不堪的,付诸了满溢出的深情,两个人都用尽全力相互回应着彼此。
游鸣的指尖穿过他柔软的发间,“这次,你来?好不好?”
如果能够锁住时间,是否就能将感动蔓延?周仲卿不知道,他只明白游鸣告诉他,他也爱他,世界上最美妙的事莫过于互相相爱,原来并非是他自作多情。思念开花结果长成眷恋,像被春风围绕,圈住了心心相印的两人。
“鸣哥哥,痛吗?”他的食指指腹摩挲着他额角的汗珠。
游鸣摇头,他现在只觉得羞愤欲死,手背搭着眼睛,不想面对眼前这一幕。
周仲卿却不想放过他,低头吻了吻他的鼻尖,面对面把他抱坐在自己身上。就像穿云之箭,钻进了云洞里,游鸣被刺激的战栗了一下,惯性的拥住前面的人,周仲卿捏了捏他的耳垂,像小时候那样,声音像加了铂金瓷片,粗噶地磨砺着人的鼓膜,“这样好不好?”
游鸣不好意思说话,周仲卿也不敢随意动作,只敢吻他。
“你……出去……一点点。”他缓了缓呼吸,终于道。
周仲卿却不理他,吻了吻他右眉心的痣,“这样才好。”这样才好,会痛才会记着他,让他里里外外都属于他。“难受就吻吻我,慢慢会好的。”这是游鸣第一次接纳他,他知道他会不适应。
游鸣搂上他的脖颈,微微抬头,想吻他的唇,周仲卿却又微微后仰,因着下面连贯的地方,游鸣却不敢再上前够了,顿时无措的看着他。
“你知道难受了吗?你看,你每次都这样,我前进一步……”他顶了一下“你就后退。”游鸣胸膛明显起伏,有酥麻的感觉传来,他意识混沌,想要再够一点,去吻周仲卿,周仲卿却又放开了他一寸,“我退后,你看……你又想回来。”
游鸣终于明白自己原来是是这样的折磨人,缓口气,执起了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苏白白,我决定了……这一次,我不放开你了,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好不好?”
窗外的月光在游鸣充满棱角的面庞上撒了白霜,他如墨石的眼闪着熠熠的光。
在翻云覆雨前,在抵死缠绵前,周仲卿对他郑重地说了声“好。”两人共赴巫山。
生命不可能永远都像烟火一般绚丽,哪怕是天之骄子,周仲卿很明白,游鸣只是他在七年前放飞的风筝,他可以给他自由,为他退步,只做能包容他这只帆船的海。但在爱里,总会有那么多不确定,哪怕他在七年前把对他的表白埋在了玻璃罐子中,他还是想再确定一次。
人世间的繁华太多,人影总是交错而过,唯一只有游鸣走过他的身边的时候,他能停留,能驻足,沉默的两颗心终于不再沉默。
这一次,游鸣的答案是肯定,那他就不会再放手,绝不。
当烈阳当空的时候,游鸣和周仲卿才结束这场情事。热烈后的温情还在,两个人相拥着耳鬓厮磨。
“你吃醋了?”游鸣笑着问他。
周仲卿不想回答,冷着脸。
“涂眉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你也知道我从小被姥姥带大的,涂伯父和涂伯母帮过我很多......”游鸣解释到这里,却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是就着吻了吻周仲卿的唇,贴在他的脸颊上,嗡嗡出声:“我和她什么也没有,我就只喜欢你,你不知道?”
很明显这话取悦到周仲卿了,“是吗?”周仲卿嘴角勾起了弧度,声音像卷了气泡:“那,是怎么个喜欢呢?”他的手伸进了游鸣的衣服下,抚摸他颇有线条的胸膛,“是这样吗?”
游鸣摇摇头,拉了他的手,缓缓的向自己的**探去,“是这样。”他的额头抵着周仲卿的,“感受到了么?”
周仲卿的眼瞬间染上了欲望的迷魅,感受到了他的灼热,他不再说话,吻上他的唇,用实际行动回答他的问题......
第21章 来日方长
游鸣曾经做过一个柔软的梦,他追忆的影子终于有一天不再像雨丝般随意的被风吹散,而是可以触碰到,拥抱住的,时间的荒垠中,那个他牵挂的人终于不再抓不住,只是站着等他,温柔的笑着,转瞬悠悠醒来,已是黄昏,落霞如橘。
他正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着,心被填充的很满,忽的,背后的人笑了,“连睡觉都在笑,你是梦到我了吗?”
不说还没发现,游鸣发现自己的嘴角似乎是像上扬着的,一些旖旎春色的场景倏地钻进脑海,他们今早实在是太疯狂了......才发现自己身上被换上了干爽的睡衣。“嗯,是梦到你了。”
他梦到了爱喝牛奶的苏白白,感冒爱哭鼻涕的苏白白,总喜欢靠在自己怀里撒娇的苏白白。
“梦里我也这么温柔的对你吗?”他把脸贴向怀里的人。
“你不是一直都温柔吗?”游鸣捏着周仲卿的手心把玩,两人相视一笑。
这样的温情好像梦,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或者相互聆听呢喃,或者心口无语,涟漪泛泛。
“饿了吗?我煮了粥,端来喂你好不好?”周仲卿比他起得早,做好了他爱吃的南瓜粥。
游鸣转过身,搂上他的腰,“是很饿了,却不想你放开我。”他觉得这场梦太过美好,美好的不真实。
周仲卿咬了他下巴一口,“鸣哥哥原来这么粘人啊?”
“是,也不是,看人的。”他的笑纹带着悦色。
这话没有华丽辞藻的修饰,但是时间地点却这么合适,甜腻的人掉牙,周仲卿作势就想吻他,游鸣却偏了脸,只让他吻到自己的侧脸,
“撩拨我起火了,又不来了?”
“我很饿了,我们吃饭吧,有些事,不一定要在一天之内都做完。”
周仲卿轻笑,吻了吻他的脸颊,“来日方长。”
周仲卿拥起了游鸣,两人挽手走去餐桌吃东西,只是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好不容易和自己喜欢的人尝了鲜,没过几分钟,周仲卿又开始对游鸣上下其手。
游鸣刚开始还不太好意思,毕竟两人才刚开始适应这段关系的转变,但看着周仲卿快冷色的脸,似乎有点委屈,也就不想再拒绝。周仲卿煮的南瓜粥软糯香甜,很对他胃口,其实他也不挑剔,东西能吃就行。
两人就这样温馨的粘腻在一起了三天,从卧室的床到客厅的沙发上,有时候是浴室,专心一志的温存和热吻。
有些人,见三百次也没用,有些人,见三次就够了,别离是常态,相聚是奢华。
今天的阳光特别好,游鸣泡了杯普洱茶仰靠在椅子上,后腰垫了个垫子,整天浸泡在**里,他身体倦倦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细细碎碎的打在他的身上,他抬起胳膊,慵懒地伸展了腰身,修长的脖子上喉结凸出,侧脸俊朗。
他的气质像山间的松石,端得是一副潇洒姿态。他从没有这么惬意的时刻,之前在狱牢里,阳光可贵,他只能面对着四壁的墙,像被囚禁的鸟,看着晨昏在光滑的墙面上慢慢游走......
周仲卿勾唇一笑,踩在摇椅的木腿上,止住他悠闲的摇晃,俯身在他鼻梁的黑痣上亲了一口。
他挑了挑眉,“你挡到我的阳光了,苏白白。”
周仲卿不以为意,面对面,跨坐在他身上,抵着他的额头道:“一直待在家里,不想出去走走吗?总是呆在家里,不好”
游鸣承受他的重量,轻轻抚上他的背,“其实有你陪着我,在哪里都一样”
周仲卿但笑不语,轻轻咬了下他的唇瓣,又吸了一口,“今天我们出去吃。”
m城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小城,冬末也仍然树木青翠,这里的草不像北方,是好看的青黄色,在阳光的照射下脉络清晰,泛着灿烂的光。
周仲卿驱车带着游鸣到了一家风情雅致浪漫的法国餐厅,开了间包厢,两人相对在一起吃饭。因为小城曾经是法国租借之地,法餐做的很地道。
进了餐厅,周仲卿体贴地为他铺好餐巾,他知道游鸣不懂也不喜欢这些东西,便为他打点好一切,有进有退,并不刻意,完全没有让游鸣感到有丝毫的不舒服。他把牛排切得整整齐齐递给游鸣,抹去他嘴角的鹅肝血,和他喝酒聊天。
游鸣知道周仲卿这么做是想让他了解自己的生活方式,他知道自己心中的顾虑,就事事以他为先,游鸣心里不禁甜丝丝的。有些现实的距离也许无法改变,但他相信,只要两人肯伸出手相互拉握,那总会有一天可以靠近甚至融合的。
其实七年了,两人的气质都变了,一个从放荡不羁变成了温柔平和,一个从软糯胆小变成了清冷漠然,但游鸣和苏白白之间的感情始终都没有变,他们一直心心相印,一个眼神就能懂对方的想法。
吃了饭出来,因着两人喝了酒皆是微醺的状态,就打算散着步回去。他们的脚步虚浮,肩膀相互摩擦着,碰来碰去,黄昏降临,金光色没有掩盖住周仲卿的丰神俊秀,借着醉意,更加帅气,游鸣看得有些痴迷。
他们走在晚灯想下意识去听对方的话,却又想忍不住吻对方的唇,周仲卿吻下来转身就走,等着游鸣上前拉他,是否是深爱的情愫在作祟,他也懒得去分析。只知道这会两人内心悸动,希冀都绽放于眼内,虽然有些更猛烈的欲望被煽动着却也是点到即止。笑声飘散在晚风中,浸在柔软的发丝里,抚慰着神经,就像做梦......
这样的日子甜如蜜糖,游鸣曾经听过很多恋爱没有结果的故事,但他相信自己和周仲卿无论结果如何,对方都是无可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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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见三百次也没用,有些人,见三次就够了” “别离是常态 相聚是奢华”——《大约在冬季》电影
第22章 对你很感兴趣
被阿眉的电话吵醒的时候,是半个月之后的清晨,两人昨晚刚经历过激烈情事,才堪堪睡下不久。
阿眉语音尖锐激烈,告诉游鸣自己弟弟被另一个债主拖走做鸭了,她在电话那边仿若精神失态,一遍痛哭流涕说自己不该吸毒,一边又骂骂咧咧债主该死,拿弟弟要挟他。
周仲卿体谅游鸣昨晚辛苦,不想他劳心劳力,便打电话给管梓鑫,让他调查一下对方来路,打算给钱让他们放人。
m城作为边境小城,多国交界,交通脉络繁荣复杂,帮派众多,鱼龙混杂,其中陋规众多,q国的的帮派头子想来国内做一笔生意,利润丰厚,找得人就是姜明,资本里利益至上,只分利弊,姜明对这桩买卖挺上心,便秘密来到了m城盯货。
为了表示重视,姜明便与对方大佬相互碰了个面。杯酒交错之后,夜色漫漫,姜明便想着好好款待客人,把他带到自己在m城开辟的私人会所里,毕竟做的是皮肉买卖,姜明做的很隐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主要投资者之一。
进了贵宾室之后便介绍了几个温柔水灵的当地妹子给他,想着他应该会感兴趣。吩咐了手下要仔细照顾好客人后,姜明便一个人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姜明不常来这个地方,今天情况特殊。刚进自己的专属房间,就看到一个细皮白脸的小男孩穿着浴袍,坐在床上等着他,模样生的干净,眉清目秀。
“明哥好。”小男孩的声音带着一种造作的甜腻,激的人不自在。
姜明顿时了然,估计是手下谄媚投其所好给他献的人,他嘴唇带着讥讽,这帮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他姜明虽然喜好男风,但也并不是那种随时随地**的人。
再说来了m城,市里盘根交错,来的人底细是否调查干净还得另说,于是也不理那男孩,自顾开门离开。
刚出门,就听见对面房间响动,一个男孩冲了出来,因为慌忙冒失的撞在姜明身上,那男孩先是一愣,带着水光的眼睛盯向姜明,像误入虎穴的鹿儿,语气绝望,带着急切恳求道:“先生救救我......”话音未落就被身后的壮汉凶狠狠地扯着头发拖着回去。
那壮汉的表情本是横眉怒目,见了气质冷峻脸色不耐的姜明便有一丝迟疑。他想起老板有说过,今晚有贵客光临,得小心谨慎做事,便捂住了那男孩的嘴,对姜明歉意的笑笑。
刚想把门关上却被姜明叫住了,貌似漫不经心地发问:“刚来的货?”
贵客问话,不好不答,“是的,他姐姐欠了高利贷还不上,就把他抵押了过来。这不,刚来的雏,性子烈得很,得好好调教调......”那大汉语气和善谄媚解释道。
姜明细细打量了这男孩,脸上虽然稚气未退,但是眉眼生的艳丽,偏女相,是他从来没尝过的款式,顿时来了一丝兴趣。“这款式我挺喜欢的,去和你们老板交代一下,今晚送我房间里去吧。”
那壮汉似有犹豫,“这......倒不是不愿意给您,只是这人还没教好,只怕伤到您,啊哟!”话还没说完,那壮汉便一脸吃痛的表情。
一个不防备,男孩便狠狠的咬了他一口,随即挣开他的掣肘,跑到了姜明身后躲着,恶狠狠地瞪着壮汉。“胡说!我姐姐才没有把我抵押过来,是你们把我强带过来的!”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带着少年气,因为慌乱从后面害怕的搂住姜明的腰。
姜明顿时玩味一笑,兴趣愈浓,“你们的纠纷我不太想懂,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小子我挺感兴趣的,不如钱我先帮忙还上,至于这人我先带回去了,我相信你们老板不会不卖这个人情给我的对吧?”
那壮汉似有迟疑,但拗不过姜明坚持,更不敢轻易拂了他的面子,只好答应。把姜明和男孩送上车后还再三叮嘱姜明这人性子烈,要他好生担待。
游鸣带着男孩到了自己的住所停下,转头看着还有些微怔忪的男孩,便嗤笑出声:“都离开这么久了,该放开我的袖子了吧?”
那男孩听了姜明的话后,才反应过来,如触电般放开了姜明的袖子,脸上瞬间红透,害羞的看向别处:“对......对不起”真是的,他怎么能一路上扯着别人的袖子呢。
姜明看他这样子,只觉得有些可爱,也不说话,自顾开了车门往外走,男孩见姜明下车,便也赶紧松了安全带,紧跟在他身后。
姜明开门,换鞋,放钥匙一气呵成,也不管少年,自顾进了浴室冲澡。
男孩也不敢随意动作,跟随他进了门之后,就乖乖站在客厅等他,听着浴室的哗啦哗啦水声,手指抠在一起,等他出来。
约摸20分钟后,姜明才从浴室里出来,他的发梢还滴着水,浴巾随意围在腰间。不得不说,虽然姜明已到而立之年,但身材保持的很不错。
他的腹部的肌肉结实成块,胸膛壮实,身体整体看着匀称,线条优美,看得出来,他经常运动健身。
涂沐看得不好意思,头低得更低了。
姜明见他不说话,存了心逗他,想看他能憋到几时,也不打算开口,自顾走去吧台倒了杯清水喝了,拿了本书,走向沙发边,挑了个随意的姿势落座看书。
房间顿时变得很安静,能听见窗外开春的风声,沙发上男人的翻书声。气氛尴尬,男孩最后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你......你好,我叫涂沐,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对面男人没有停下翻书的动作,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姜明。”简短的两个字,辨别不出情绪,隔着茶几,涂沐能看到他的额头,以及眉间隐约的纹络。
又是窒息一般的沉默,涂沐觉得很不自在,无意之间小脸又开始红了起来,站在原地有点手足无措。
姜明憋笑,见他上钩,顿时心情愉悦,合上书拍了拍沙发,“你过来。”
涂沐疑惑,但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刚到沙发边却被姜明一手拦腰搂住细腰,随着一声惊呼便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涂沐吓得惯性闭上了眼睛,睫毛轻颤,双手自然而然地抵在了他的胸肌上,缓一下回过神后,睁开眼,便看到姜明刚毅冷硬的脸离他离得很近,他的褐色眼眸闪着光,身上泛着沐浴露的清香味道,一时竟呆住了。
“摸够了吗?”那人的语气带着几分调戏。
涂沐疑惑,反应过来后,手像摸了烙铁似的,迅速放开,只是脸烧的更红了,偏头看向了别的地方。
手上结实的肌肉触感还在,涂沐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思绪纷扰间,耳朵也跟着红了。
姜明看着男孩羞涩窘迫的举动,觉得怀里的人可人极了,慢慢低下头,在他耳朵根后印下一吻,涂沐怕痒,颤抖了一下。
那个人裸露的胸膛肌肉隔着布料贴在了他单薄的胸膛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手非常不自在的想推开他,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推开,只能紧张的抠着沙发垫子。
姜明的呼吸灼热,喷洒在涂沐的脖颈上,他的脖子也跟着红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姜明却挨近把唇滑在了他的耳朵上方,“彼其之子,美如玉......”如果不看他现在的表现,姜明会以为涂沐是个冷美人,偏生这男孩外表生了一副如美玉的冷艳面孔,内里却是个害羞的像兔子的人,真是越看越有意思。
涂沐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两人这样暧昧的姿势令他窘迫,“你、你干什么?放......放开我。”见桎梏他的人没有动作,他有点丧气,还待开口。却不想,姜明倏地吻上了他柔软的唇。“唔.......”
他怎么能被男人吻?涂沐感到不适,也不管什么合不合适,伸手就要去推开强吻他的人,不想姜明似乎早有预料,空出的手捏住了男孩纤细的手踝,压在了涂沐的头顶。
他的力气大得很,涂沐反抗不了,顿时更加丧气,牙关一松,就被姜明闯入,被迫与他缠绕舔舐。
姜明的吻是霸道的,不容置喙,涂沐躲不了,他是第一次接吻,不懂怎么换气,只得被牵着鼻子走,直到最后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后才被姜明放开。重新接触新鲜的空气后,他止不住的喘息。
姜明盯着晕乎乎的人,忍不住调戏他道:“小舌头挺软的......”他的唇被吻得艳潺潺的,泛着水光。
涂沐有点生气,这个人简直流氓,怎么能在这么欺负自己以后,说出这么可恶的话?“放、放开我!”
姜明不管他的话语,咬了他的下巴一口,吻慢慢下移,顺着白皙的脖子蜿蜒到了锁骨,轻轻的啃咬着。另一只搂着他腰的手也不肯闲着,顺着软滑的腰线慢慢滑过在他的肚脐划着圈。似乎是碰到了涂沐敏感的地方,这样的刺激使得他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哟,这么敏感啊?”姜明坏笑的戏弄他道。“现在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吧?我花了钱帮你赎身,要点回报不过分吧?”
“你这个臭流氓,我、我会把钱还给你的,你、你放开我!”男孩很不适应姜明的无赖举动,眼眸瞬间染上了薄怒。
然而对于姜明来说,凭着他阅人无数的经验看来,这男孩是在欲拒还迎,乖巧听话的见多了,敢带辣喷火他还是第一次见。也许是男人的征服欲在作祟,怀里的人越是反抗他越觉得有点兴奋。
姜明就想着继续逗一逗他,挑逗他的手也不停下,手又去脱他的衣服,解他的皮带,涂沐因为害怕,全身战栗,反抗无果,顿时眼眶就红了,最后只得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姜明看了看他微湿的眼角,帮他轻轻抹了,呵,原来是一只凶兔子。
逗弄调戏到这个地步也就算点到即止,再继续下去就没意思了,姜明起身放开了他,恢复了他原先冷峻的样子,坐向了沙发的另一边。“逗你玩一下而已,别哭了,强迫不是我的风格,你走吧。”说罢也不再理他,拿起桌子上的烟点火开始抽了起来。
涂沐惊讶,他放过自己了?他只是和自己开玩笑?可是这个玩笑也太恶趣味了吧!顿时气急,正待开口骂他“你......”
“我很喜欢你。”姜明吐了烟圈,打断了他。
“???”涂沐顿时觉得头脑轰鸣,这人是神经病吧,救了自己,调戏自己,差点对自己霸王硬上弓,这会又对自己表白?情绪真是阴晴不定。但转念一想他好歹帮自己还了钱,也算自己的恩人,涂沐这会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低头咬着唇。
姜明似乎查探到了他心中所想,“我知道我帮了你,你想报答,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更不喜欢趁人之危。”
“我......”涂沐顿时微囧,这个人倒是直来直去,不拖泥带水,只是,这样的转换真是令他晕头转向和措手不及。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男人表白,更没想过会喜欢男人。沉默半晌,最后嗫嚅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谢谢。”
姜明不再说话,灭了烟倾身过来,逼得涂沐警觉往后一缩。
“你又要干什么?”
他不会又是想故技重施吧?这个人,刚对他有点改观呢!
“别动,帮你穿衣服。”他的语气不像刚才那样带着冷硬,而是带着几丝温柔宠溺。涂沐退无可退,最后只得被迫被他靠近系着衣服上的纽扣。他系纽扣记系得很慢,动作稍显笨拙,好像从没帮人干过这样的事。
确实,姜明虽然也有过床伴,但一直都不喜欢过密接触,与他冷漠的外表如出一辙,每次做完都是直接就走。
不过面前这个小东西,拿来做宠物很不错,给他点宠爱,他也愿意。
涂沐也是第一次被人帮忙穿衣服,系纽扣,囿于他的强势,只能无奈的顺从,只是这会心跳的很快很快.......他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最后,衣服终于穿好了,沉默半天的姜明才又开口道:“我对你挺感兴趣的,什么时候想通了,都可以来找我。”说罢起身,走回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不再理呆在原处的男孩。
第23章 你只能想我
正午的阳光很烈,午饭后,游鸣在厨房洗干净了碗,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拿下围裙倒了杯水送去给正在阳台打电话的周仲卿。
周仲卿的腰杆挺得很直,尾指在手机的背面轻敲着,脸色冷淡,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游鸣在旁边耐心的等着,也不敢把急切外露。等了十分多钟后,周仲卿终于挂了电话。
游鸣身在前倾,问他“查到消息了吗?”
周仲卿捏了捏眉心,“查到了,是被姜明的人带走的。”
“姜明?”他没听过这个名字,在七年之前,道上一直都是李沛和周烈两家独大。
周仲卿接过他手中的水,拉了他的手,坐在了客厅的皮沙发上,“b城势力,他占三分之一,这次估计是来m城谈交易。”
既然势力是在b城又怎么会和姜明扯上关系?细细思索了一番,游鸣恍然大悟,三家势力争斗,抢占市场,针尖对麦芒,m城位置特殊,虽然经济并不繁荣,但也不可能放任不管,是兵家必争之地,这次姜明亲身来探,周家派周仲卿来这里,估计是也是想争取这个甜头。
周仲卿看他了然的表情,塞了一颗葡萄在他嘴里,“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颔首把下巴顿靠在游鸣肩膀上,带了点委屈说道:“枉费我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来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就是为了想把你带回去,你倒好......”他说道这里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游鸣顺势揽上他的腰,让他贴近自己,“你不说我也知道的,”侧过脸吻了吻周仲卿的耳骨“我保证以后都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你说话不算话,不过嘛,”周仲卿歪头咬了咬他的脖颈,抬起头,眼睛上闪着忽明忽暗的光,“只要我还在,你逃不了的......”他的手有点凉,抬起游鸣的下巴,吻了上去。
游鸣也不顾及,温柔的回应着他,两个人吻得激烈,火热痴缠间,倒也撩起了火,正想更进一步,周仲卿去解他扣子的时候却被游鸣用食指抵住了唇,他摇摇头,蹭了蹭周仲卿的鼻尖,“能救吗?”
“我与姜明这人井水不犯河水,他绑涂沐无非是为了要钱,只要钱到位,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会善罢甘休的。”毕竟大家在表面上的和平还是需要维持的。“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带钱去赎了。”周仲卿的声音因为染了**有点沙哑,他咬了咬游鸣抵在他唇上的食指,“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明白吗?”周仲卿语气暧昧。
游鸣了然,心里甜丝丝的,甩了拖鞋,长腿叉开,勾住了周仲卿的腰,“谢谢。”
周仲卿抬了他的臀坐在自己的腿上,“鸣哥哥,你和我是不用说这个的,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会生气的。”
“我知道......”他双手勾着周仲卿的脖颈,声音像浸了水,“我们......去卧室吧。”
涂沐回来的时候,是当天半夜,刚想抬手敲门,门却先开了,开门就见到涂眉憔悴不堪的面容,她的头上还缠着绷带,上次的伤还没好。看到归来的涂沐喜出望外,眼泪在眼眶打着转,不由分说上前就紧紧的拥着了他。“阿沐,还好你没事,吓死姐姐了。”
游鸣和周仲卿两人应声也奔到了门口,松了一口气,虽然和预计时间早了点,不是自己的人带回来的,但也算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鸣哥哥,原来你们都在啊”涂沐顿时有点羞愧:“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
游鸣上前一步,安抚地在他头上摸了摸,“平安回来就好。”
涂眉用手背胡乱擦了泪,“阿沐,快来谢谢你鸣哥哥和仲卿哥哥,要不是他们两,你可是回不来的!”
游鸣连忙摆手道:“这样谢来谢去很见外,涂伯伯是我的老师,帮过我很多,这事要是今天发生在我身上,我相信你们姐弟两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涂眉说不出话,只是忍着眼泪,由衷地说了一句“谢谢。”
“好了,折腾一天,你们也快早点休息吧。”再细细叮嘱几句之后,游鸣带着周仲卿回到了公寓。
送走了人,涂沐甩开了涂眉的手,转身坐在了塑料板凳上,头偏在一边,闷闷的生着气。“我知道辉哥之后是不会完的,一波人接一波人,追债倒是算了,姐姐你竟然去吸毒?”少年的眉微挑,脸如寒霜。
涂眉脸涨得红,眼窝深陷,细细打量发现颧骨竟然已瘦的挂不上肉了,她的眼神涣散,失去焦距,“我......”
“姐姐,我从10岁跟着你出来,七年了,你做的决定,想做的事我从来没有反对过,你含辛茹苦把我带大,给我吃穿,哪怕最后你瞒着我去做那样的事......”他停顿,“我知道生活所迫,也能妥协,可是,你竟然跑去吸毒!”涂沐情绪激动,上前使劲捏住涂眉的手腕,“你忘了爸的叮嘱?”
涂眉低头,逃避少年的逼视,干裂的唇嗫嚅道:“对......对不起,我、我没有办法。”她的生活乏味,每天都要去迎合不同的男人,入口苦酒和烟草,她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借口!都是借口,自甘堕落......”涂沐顺嘴说出了那四个字,发现失言,正想挽回。
下一瞬,“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他的脸上。
涂眉摇头,心如刀绞,眼里的泪顿时落下,有些刺耳的话,被自己在乎的人说出,原来是这么令人难过,好像一直自欺欺人的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被拉下,涂眉无话可说,这一刻,羞辱,难过,悲伤,不甘一股脑的攒聚在心内。
“不......不是的,姐姐对不起,我不是说你做那个不好......我只是......”少年矢口否认,慌乱解释。
“只是什么?只是脏罢了!”她冷笑,“你还不是和那些人一样,从心底就看不起我!”她的语调倏地拔高,声嘶力竭吼道:“可是我告诉你!别人说我不要脸!说我是**也罢,你涂沐最没有资格这样说!!”
“我错了姐姐,对不起......”涂沐上前就想去拉她的手,却被涂眉狠狠推开:“别碰我!我很脏!”
一声炸裂的摔门声,留下在原地呆愣住的少年。
凉风悄悄吹进涂眉的衣襟,她麻木的看着街景,她奔跑着,浑身是汗,腿软疲乏,蓦地一下跪在了马路上,激烈的喘息着,被风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觉得很累,无论是心还是身,这么多年了,没人安慰过她,也没人在乎过她是谁,对于那些人来说其实是不必要的,到头来,她也只是玩物而已。
任凭自己无数次催眠是为了生活,为了涂沐,最后戳穿幻想后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开始的时候谁不是觉得自己百毒不侵,能控制得住自己?真考验人性的时候,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她忽然痛恨自己,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一步踏入深渊,生命就开始枯萎,别人救不了她,她也再没有重新来过的勇气了,最后,她可悲的发现自己也拯救不了自己......
第24章 有我陪你
b市的上流社会的晚会是奢华辉煌的,杯光交错,小提琴的缠绵演奏烘托气氛,一派声色犬马。
周伯垣搂着女伴正与人交谈,身板挺得硬直,嘴边带着得体的笑。正交谈间便看到亲信不知已在何时回来,站在门边等他,与旁边手下耳语几句,他递走了空酒杯,礼貌地与对方说了句抱歉,朝着亲信走过去。
他接过酒保拿着的大衣披上,“何事?”
“m城那边来消息了。”
“哦?”周伯垣眉峰一挑,来了兴趣。
“小少爷惹了点是非,出手帮了个妓,本也没什么,只是那女的和那些帮派的头子可是扯了些关系的。”
周伯垣疑惑,示意他上车和他继续说。
“您还记得小少爷小时候离家出走那段时间是谁在帮衬照顾吗?”
“不就一小流氓嘛,怎么说?牢里放出来了?”
“正是,这会儿呆在m城呢。”
周仲卿恍然大悟,随即嗤笑,“我说这野种怎么会甘心跑去m城呢,原来是去会情人呢。”
“是的,小少爷之所以和那个妓扯上关系,就是因为他情人在旁边拾掇的......”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行人穿梭,车辆飞驰,暗夜无星,今天的b市如往常一样繁华,但暗流涌动却一直未变......
“所以,你后天就得回b市了?”游鸣夹了块拔好刺的鱼肉,放到对面人的碗里。“为什么不让我一起?”
周仲卿皱眉,拉了游鸣的手道:“b市那边都是周伯垣和周烈的眼线......你留在这里就好。”
“其实,我可以陪你过去的。”游鸣不放心道。
周仲卿会意,“可是我不想让你陪着我冒险,鸣哥哥,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
七年,青春韶华,有些事不提出来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游鸣变了很多,没有18岁时急躁,冲动,现在尽是平和。他对周仲卿,总是淡淡的笑。
游鸣无所谓的笑了笑,安慰道“我一直很好。”他抬了温和的眸,探过去“其实你这几年过得也很辛苦吧?”
周仲卿说他家族的事说的不多,但是他能勉强猜出一点,豪门家族的权势争夺,轻者鼻青脸肿,重者粉身碎骨。
“都过去了。”周仲卿一笑,喉头微动,“我之所以一直留在周家,除了等你回来,其实也是为了查出我母亲的踪迹......当年阿灿那件事,我后母舒雅也掺和了进来,她这么恨我,估计也更恨我妈,我早该想到是她下的狠手,只是一直自欺欺人......”
他一直自欺欺人,以为苏筠只是离开而已,总有一天会回来,他这一生,走到这步田地,所有的温情,一半是苏筠给的,一半是游鸣带来的。
他们像两座传递热量的火山,游鸣还在身边,苏筠却离开开了,悄无声息,他骗自己苏筠是布满荒芜的死火山,还在他的人生里存在气息,总有一天会回来,带着期待的光和热。
可是,不告而别是残忍的。
“我恨苏筠,我恨她一声不吭就把我留下不管,”周仲卿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了,只是走到阳台上去抽烟。”
晚风有点凉,游鸣叹息一声,走过去上前从背后拥著他,陪他一起沉默。过了不知道多久,周仲卿才开腔说话:“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原来如此,游鸣很心疼他,但是又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安慰人的话,两个大男人相拥而泣或者柔语安慰总是有点奇怪。
但总这样憋着也不是办法,游鸣去冰箱拿出了几瓶啤酒,开了罐,与周仲卿喝了起来。
周仲卿告诉了他很多很多,舒雅母子的欺辱,周烈的严厉冷漠,自己接受培训和任务的的九死一生。一件件一桩桩事件的磨砺,把苏白白从一个软糯温柔的少年变成了清冷狠厉的青年。
“你恨他吗?”游鸣又开了一罐啤酒递过去给微醺的人。
“我对他没有感情,我只恨舒雅,只是她还没等到我出手报复,就因为受不了周烈的薄情和背叛早早抑郁自杀了。”他接过游鸣给的酒,仰头猛灌了一口。
“生在荆棘,长在荆棘,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只能是羁绊,哪怕你猛如雄狮,只要有了感性,就有了软肋。”他偏头,向游鸣投来缱绻的目光。
“所以你把我留在这?”游鸣笑着问他。
“你以为我舍得?”他苦笑,叹了一口气。“心之所牵挂的,美好的,谁愿意铤而走险被人摧毁?”
游鸣知晓他是为了什么叹气,出身无法选择,他被迫接受了自己不想要的东西,迫于形势游走于黑白地带,想要解脱却不得其法,他内心也很辛苦。
“其实,你很希望我一直是苏白白吧?”周仲卿侧脸看他,眼里都是小心翼翼。
游鸣哑然失笑,原来那句话他记了这么久,所以在出狱的那一天装成苏白白的样子?他放下了酒,抱住他,“傻子,你还计较这个吗?”
“其实,无论是苏白白还是周仲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我只能做到不后悔你懂吗?你爱我,我爱你,我们就应该在一起,我们此刻很幸福很爱彼此,那就够了。我们这一生还很长,纠结于身份又是何必?”
他们的伤痕有相同的气息,他们在寂寞中靠近,拥抱扶持中温暖痊愈,不用太过出挑或者美好的誓言,心有灵犀,爱着爱着也就变成了永远。
游鸣明白,周仲卿亦是。
游鸣拿起酒,与周仲卿碰杯,喝下了有点苦的酒,心里却有甜。
这么聊着聊着,周仲卿已经喝得很醉了,脸上因为酒精的作用,红的发烫,游鸣照顾他洗漱睡下。在他迷魅之际,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有我陪你。”吻了吻他的脸颊,陪他一起睡去。
第25章 暗涌(1)
周仲卿出发这天,游鸣刚驱车把周仲卿送到机场入口,周仲卿却按着他松开安全带的手,不让他下车了。
“怎么了?”游鸣疑惑。
“昨晚我睡着了.......”他半是埋怨半是叹气的说道。
游鸣唇角勾了勾,抬手贴上他的额头,“头还痛吗?”宿醉折磨人,他昨晚没吃解酒药。
周仲卿眼睛微闭,“疼啊,”执了他贴自己额头的手,划在自己脸颊上,抚摸着自己的右脸。
游鸣轻笑,把他的脸托过来,吻了一口,“还疼吗?”
“只有这点?”周仲卿挑眉,松了游鸣的安全带,看到游鸣眼里潋滟的光,一时情动,揽过他的头深深吻了上去。两人缠绵着,周仲卿的手开始不老实的在游鸣身下摸索。
游鸣捉住他那只胡来的手,轻微皱眉:“小时候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流氓?”
“现在发现也不算晚。”周仲卿笑着,与他额头相抵,带着特有的在意郑重说道:“好好保护自己,等我回来。”
游鸣紧紧抱了抱他,“嗯。”
周仲卿叹了口气,从车的另一边收纳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看看。”
游鸣疑惑,修长的指开了盒子的扣,顿时眼前一亮,“这是.......”
“这是你之前常用那副口琴。”
“没想到,你还留着。”游鸣感到有点意外,但心里却暖烘烘的。原来他一直在意着自己,脸瞬间有点红,偏了头。
周仲卿倾身就着吻了吻游鸣的眼角,唇贴在他的皮肤上,“等我回来,我还想听你弹那首,好不好?”
“这么老的歌还听呐?我吹的不好。”游鸣有点难为情,他好久没吹了。
“很好,我只听你吹的。”周仲卿的语调变柔。
游鸣睨了他一眼,“回来再说吧。”捏着他的耳垂摩挲,“该走了。”
因着怕被眼线盯上,周仲卿下车后,不让游鸣下来,游鸣只得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盯得眼眶发酸才肯低头眨眼,不由得握了握手中的白纸,这是一个电话号码,那是周仲卿留下让他用来联系保护他的线人的。
日式的清雅建筑,窗外正飘着雪,湖泊还未冰冻成结,岸上缥缈着冬花的嫣红,周伯垣跪坐在矮木桌前,修理着盆景水竹。
接过心腹递的剪刀,漫不经心问他,“都计划好了?”
“是,已经往管梓鑫那边放过声了,这会估计已经飞到m城了。”
“那就好”周伯垣阴恻恻地,咔嚓剪下了多余的枝丫。“这次就算不把那野种弄死,也得让他断了臂膀。”
那手下似有疑惑,顿了顿说道,“既然如此,您干嘛不连着游鸣一起绑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拎起另一边的枝丫继续打量,“那野种鼻子精着呢,保护他情人的身份保护的很好,估计被他叫人保护着,只要抓了他情人在意的人,引蛇出洞,还怕他不会上钩?”
“那烈总这边......”
“父亲这边......”周伯垣脸上带了得意的笑,“父亲这边就更不用担心了,姜明不是去了那边吗?”
手下顿时了然,“您想祸水东引?”
周伯垣甩了甩剪刀上的水,“边境那个地方,可是最能浑水摸鱼的,”脸上带着不屑道:“这野种自己去那边找死,能怪我?”
看老大志在必得的样子,手下便也默声了,周伯垣修剪好盆景之后,用干抹布擦了擦手,“q国那边的首领怎么说?”
“已经把合约发过去了,对方表示很感兴趣。”
“哼,坐地起价,”周伯垣冷哼一声,眼中不耐。
“您也毋须烦忧,这次一箭双雕,既除了个眼中钉也打压了姜明那边的势力,以后m城那边可就是咱们的地盘了,您这可是立了大功,烈哥估计会很高兴的,还怕得不到好处?”手下倒了泡好的清茶,恭敬地递了过去。
周伯垣接过他泡好的清茶,起身走到窗边接下雪花,“但愿如此,那个野种,最好永远别回来......”
他周伯垣,从来不会输。
本以为事情一直都在按照它该有的轨迹发展,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可意外来的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机场人来人往,多的是赶客,从m城飞往b城的飞机早已起飞。
周仲卿本应该搭上那架飞机离航,可是,他没有。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光线较暗,人烟稀少,隔间内的两个男人正在攀谈着。
周仲卿压低了帽檐,悄声问道:“这消息你从哪里得到?”
“是周伯垣故意放风给我,兹事体大,还是来这里找你说了。反正他故意透露给我,就是想要我来给你报信,我也无需隐藏。”管梓鑫无畏的耸耸肩。
周仲卿看了看窗外的绿茵,嘴角带了刺骨的凉意,“他既然表明想绑我的人,那也应该让他吃点苦头,”蛇打七寸,周仲卿深谙这个道理,他很明白周伯垣最怕的人是谁,“这次在m城,我们势力微弱,周伯垣想办我肯定也需要借助外力,你先去查一下他最近和这边哪股势力来往过密,然后再做打算吧。”
“那你呢?”
周仲卿不说话了,头微垂,睫毛的阴影打在眼下,俊逸的面孔泛着冷光,“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办,那帮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要对付的是我,不关涂眉姐弟的事,要去也是我去。”
他有点失落和难受,防了这么久,还是不小心让鸣哥哥被波及。
管梓鑫紧皱眉头,“可是,会很危险”
周仲卿宽慰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你我都明白,既然周伯垣这么希望我死,那我就遂他愿,不过......想要这么轻易就打倒我,也得付出点代价。”
“你是指?”
周仲卿嘴角带了丝诡异的笑,付在管梓鑫耳边低语......
送走周仲卿的当天,游鸣刚驱车回家,就感觉肚子有点饿,准备去厨房开火做点东西吃,正在忙绿当口,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他不想接听,便顺手挂了。
过了一会,那边来了又来了条短信,游鸣疑惑,便解锁滑开查看,顿时心脏骤紧,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呼了电话过去。
“你们把涂眉怎么了?”
“哟呵,终于有反应了?也没怎么,兄弟们想要点零花钱。”手机对面传来尖利的惊呼,人声嘈杂,游鸣认得,那是涂眉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游鸣敛住心神,“放了她,要多少?”
“不多,500万,地址在图片上,警告你,不要报警,晚到一分钟,少一毛钱老子剁她一根手指,割掉她一块肉!”说罢,也不等游鸣回话就挂了电话。
游鸣顿时心惊肉跳,也不顾不得肚饿,迅速拿了车钥匙赶去找涂沐,准备商量对策。
m城的建筑是风格多样的,有热带风情的竹楼,浪漫优雅的复式以及简欧舒适的中式建筑,姜明坐在山顶上,看着纷至沓来闯入眼帘的景物,清了清嗓子,转身走进了一个囤货的普通仓库。
“人带来了?”他用着干净的抹布擦拭心爱的枪,嘴里的雪茄起了袅袅的雾气。
“是的。”阿麦恭立在侧,拍了拍手,就有小弟拖着一个五花大绑,套了头套的人出来。
姜明的嘴角带着讥讽,丢了擦枪的抹布,“假的?呵”一声枪响,被绑的人顿时爆头,断气毙命。姜明不为所动,只是吹了吹枪口。“所以,真的已经和周伯垣那边搭上头了?”
“是的,刚开始q国愿意与我们谈判的头目是真的,”阿麦指了指尸体,又道“这人是冒充的。”他打了响指,随即就有过来清理现场。然后满怀歉意地低头道:“这次是我疏忽大意,差点害您着了道,我......”
姜明抬手制止了他,“真假参半是最难辨别的,也不能全怪你,不过赏罚分明,这事之后再说。他敛了敛神,提起另一个话头,“所以查出消息是谁透露的了?”
“查出来了,您绝对想不到。”
姜明如鹰的眼探了过去,等待答案。
“是周烈。”
“哦?”老子卖儿子,姜明还是第一次碰到,顿时来了点兴趣,周家恩怨他早有耳闻,“这周家三父子真有意思,大哥要杀二弟,老子又来我这递消息,二儿子现在又生死未卜。”
“其实,最新消息周仲卿的下落已经找到了,他正被q国那帮人绑架,估计这会也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和周伯垣也脱不了干系。”阿麦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这样细细想来,周伯垣估计是想借着q国人的手把周仲卿做掉然后嫁祸给您。”
“这样吗?狗嘴吐不出象牙。”姜明嘲讽一笑,抿紧了嘴唇,“所以周烈给我递消息,是想让我帮忙保他二儿子一命?”
“虎毒不食子。”
姜明把玩着手枪,“不过我想事情没这么简单,”他跟周仲卿交过几次手,很明白他不是这种坐以待毙的鼠辈,“先不急着出手,不过你知道我办事恩怨分明,也从不喜欢欠人情,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看来这次,不帮也得帮了。”
他掐灭了雪茄,转头吩咐阿麦:“叫兄弟们先准备着,有活要干了。”
游鸣来了涂眉姐弟的住处,等了半天,却还没有等到他的身影,便打算先去筹钱,他踢了踢满地的烟头,拿出了从裤袋里面周仲卿之前给他的号码,呼了过去。
“喂,您好,请问是游鸣先生吗?找我何事?”接电话的人声音似曾相识,但游鸣却想不起是谁。
“你怎么知道是我?”
“游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他也不解释自己是谁,闭了话头,询问道“游先生找我何事?”
游鸣吸尽最后一口烟,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最后深思熟虑了一番,还是开了口:“你......你能借给我500万吗?”
“当然可以,”那边答应的很干脆,“只是,您要来做什么呢?”
“我......涂眉被债主绑架了,我得拿钱去赎她。”
“哦。”那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此事,没有多余的情绪波澜。“你稍等,晚点三小时之后,我会把钱带到那个地点,交钱赎人,为了保障您的安全,就让我去做。”
“不行!我......”游鸣还想继续说话,对方却先挂断了。
游鸣顿时心如无头杂序,人是周仲卿给的,绝对不会有问题,只是让自己在这等着对方去救人,他始终觉得不妥,顿时心慌乱的不成样子。
思索一番,游鸣又打通了对方的号码,但是对方的显示都是在占线,游鸣顿时觉得事情不妙。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开始分析那人说的几句话中,到底孰真孰假。
顿时,有不详的预感在心底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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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更新到我绞尽脑汁写的剧情了o(╥﹏╥)o第一次尝试这种方式,欢迎给建设性建议。
第26章 暗涌(2)
姜明下山回来的时候,时间已接近傍晚,山上的风有点凉,吹的他脑仁有点疼,他脱了外套,卷了卷袖子,正准备躺沙发上休息,阿麦开了口:“有个叫涂沐的,等了您很久了,要见吗?”
姜明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思索哪个是涂沐,忽的,那一晚气急败环的娇俏样子突然闪现在脑海,“是他?”姜明嘴角勾了勾,点了点头,示意阿麦把人带进来。
姜明松了领上的两颗纽扣,修长的腿随意的搭在了茶几上,悠闲仰靠在了沙发上。
涂沐没怎么变,打人一进来姜明就随意的扫了一眼,模样还是生的好看,皮肤带着莹润的光,脸红扑扑的,想是还有些不自在,姜明也不想先开口,也就闭目养神着。
少年等了等,等不到姜明的主动,便咬了咬唇开了口:“姜......姜明,你好,我、我是涂沐。”
姜明不理他。
“姜明?”涂沐试探性上前,门外那个人不是说姜明能见他吗?应该没那么快睡吧?
姜明还是没有回声。
涂沐继续上前,绕过茶几,离着姜明一手可以拥抱的距离,姜明的脸部线条硬朗,鼻梁硬挺,眼窝深陷......涂沐喉头滑动,又试探性的问了句:“姜明?”
姜明倏地睁了眼,吓了涂沐一跳,惯性后退,不想却没姜明伸出长腿,压在了膝盖弯上,一个不稳,落在了姜明怀里。
姜明带了一丝笑,眼波流转,盯着他道:“来找我?”
涂沐反应过来,顿时窘迫,“放、放开我。”伸手要去推搡。
奈何他很瘦弱,比不得姜明的矫健和力气,几番挣扎无果,只得泄气。
姜明见他不闹了,手就流氓无赖的搭上他的臀腰,笑的欠打,“想我了吗?”
涂沐睫毛扇动,带着苦笑,“别调戏我了,我是来找你帮忙的。”少年委屈地低头。
无赖就是无赖,自己脑子秀逗,上次好不容易逃走,这次上赶着羊入虎口?也怪自己天真,竟然相信这个流氓会帮忙。
姜明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不好,顿时也兴致缺缺,放开了他,正经的坐在了一边,好整以暇一番后,问他,“什么事?”
涂沐见他不调戏自己,便也缓了口气,犹豫着开口:“你上次说的那个交换条件还算数吗?”
“嗯”
“我......我姐姐被债主绑架了,”涂沐忽的眼眶微酸,话刚落音,他的鼻头就红了。
......
窗外灯火辉煌,姜明捏了捏鼻梁,重新又点上了一支烟,涂沐已经走了,他吐了口烟雾,“查到了?”
“查到了,您猜对了,绑架涂眉的确实不是简单的债主,是q国那帮人......”
“q国人?”姜明诧异。
“我也正疑惑,然后顺着涂眉这条线查发现她与游鸣关系匪浅,而游鸣是周仲卿的情人......”
姜明抬手,示意他停顿,手指敲了敲红木桌面,眉头紧皱,“哼,我就说周伯垣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明目张胆的当着周烈的面,直接干脆的让人去做掉周仲卿,”转瞬带了轻笑,“看来周伯垣这次是想一箭双雕啊?”
阿麦疑惑,“怎么说?”
“他想表面借q国人的手引蛇出洞做掉周仲卿,还想趁机打压我,一家独大。”姜明的脸色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
“这狗ri的,玩阴的。咱们得好好教训他。”
姜明摇头,“收拾他的事得等以后再说,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这个传递q国头领假冒消息的人,到底是不是周烈......”
“你是认为另有其人?”
姜明闭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这周仲卿到底还救不救?”
“先不急,这人既然已经把消息递过来,那我估计会找上我们的,咱们得有点耐心。”
夜已深,姜明如鹰的眼睛锐利,带着精明的光,心底有个答案隐约浮现。
q国作为半岛国家,北部是热带雨林气候,山峦重叠,四季并未分明,周仲卿被黑布蒙着双眼折腾了半天,最后一番波折后,终于回到了国与国的边界线,那位送他离开的土匪头子镶了金色的门牙,笑得刻意,黝黑的双手合十,用了很蹩脚的汉语对他说着:“合作愉快。”
周仲卿笑的很淡,轻轻点了头,转身搭上了回国的列车。
这一边游鸣刚回到公寓坐下,随即便听到慌乱的敲门声,游鸣正疑惑是谁,开门便看到焦躁的涂沐,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就跪了下去,“鸣哥哥快救救我姐姐!她被人绑架了!!”
游鸣扶起了涂沐,“来,有事先进屋再说。”游鸣带着他进了屋,只是脚刚迈进去,一个黑影闪现,恍惚一瞬间把涂沐打翻在地!游鸣反应敏捷顺手要去反抗却在看到来人后蓦地一怔......
夜晚仿佛特别漫长,天空黑的似被浓墨涂染,姜明已经抽完两包烟,眉间满是疲惫和不解,难道,是他想错了?正思索间,电话铃声如约而至的响起......他嘴角不自觉扬了扬,接起电话。“终于肯打过来了?”
对面停顿一瞬,便含了笑,“姜老板不愧是老手,等很久吗?不过也算有点耐心,不像我那个哥哥......”
姜明按了按额角,“哼,我早该猜到是你的,我不喜欢听废话,有话快讲。”
那人嗤笑一声,“我就喜欢和爽快人谈天,”电话那头声音突然变冷,郑重道:“q国帮派已经答应给我80%的市场,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哦?周小少爷愿意分肉?”
“姜老板也应该知道我们周家的情况,我那个草包哥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总喜欢玩些伎俩,但又一直迫于周烈的淫威,施展不了。你我合作,不过有资源出资源,有力出力,大家一起合作玩玩,我想你会很愿意的。”
“你这是胁迫还是假意诱惑?”姜明的笑凝在唇角,周家两兄弟一个先搅了自己的生意,一个不仅抢了生意这会还想来胁迫合作?
“话可不能这么说,姜老板,要不是我给您递了消息,您现在还继续被蒙在鼓里呢......”他说到这故意带了停顿。又继续道:“一口可吃不了胖子,从没有到有,这笔买卖可是很划算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周仲卿但笑不语,“姜老板应该也知道消息了,那涂眉和我情人的关系,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帮您也是帮自己,不是吗?”
姜明顿时觉得气闷,发现自己大意之间竟早就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但他知晓意气用事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缓了下呼吸道:“你给我递消息揭穿那个伪装的人,我也算承了人情,说吧,要怎么帮?”
周仲卿的唇畔笑的志在必得,在暗夜里泛着狡黠的光......
第27章 暗涌(3)
今夜的周伯垣刚结束声色犬马的欢场,喝的醉醺醺的,下了车,开了门,正摇摇晃晃的往二楼的房间走,刚进屋,就恍惚看到周烈的身影,正待开声确定,便听到厉声的一句“跪下!”
周伯垣喝了酒,脑袋晕晃,迫于威严,带着心虚,应声跪下。
“仲卿被q国的人绑架,和你有关系吗?”周烈冷声问他。
周伯垣忽地惊讶抬头,父亲怎会知晓了?
周烈上前,一个耳光狠狠扇打在周伯垣的脸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计量吗?”他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戾气,“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你怎么总是见不得他?”
周伯垣被一耳光打的门牙晃动,吐了口血,顿时醉意清醒,“都是你儿子?那个野种不配当我兄弟!”
一个耳光又狠狠扇了下去,周烈手上戴的红宝石戒指刮在周伯垣的脸上,登时划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恨铁不成钢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老子就算是养条狗,也应该明白点人事!”
周伯垣眼里带了不屑,乖戾地看向他,“是吗?像你这样?容忍野种进门,逼死发妻?”他情绪激动,站起了身,“我妈是怎么死的,你忘了!”
“住嘴!”周烈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腿上,逼得他又再次跪下。像是气急,胸腔剧烈起伏,脑门上青筋凸起,想要再次去踹却被东叔拦下,“烈哥,大少爷年轻气盛,您多担待!”
周烈闭眼,狠狠捏了拳头,重重地按了按眉头,甩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便摔门离开。
刚出了门,周烈觉得情绪激动的让人脱力,扶着墙喘气,东叔跟在身后想去搀扶,却被制止。缓了半晌,周烈才开口问道:“q国那边的人怎么说?”
“500万美金,他们会放人。”
“哼,这帮人蛇心不足蛇吞象,我周烈岂会任他们摆布?”
“那您的意思是?”
“两手准备,管梓鑫要是保护不好仲卿,也不需要留了。”周烈直起身,腰板挺得笔直,“作为我周烈的儿子,要是个不会自保的缩头乌龟,那无异于孬种。”他整理了衣领,早已恢复了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向着别墅的主卧走去,准备休息。
“是。”东叔低头应允,在人走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山间公路的晚风是带着凉意的,层层跌宕的密林压缀得人透不过气。
游鸣缓了缓心神,颤抖开口:“所以你们的计划是,先借周烈的名义散布消息给姜明揭穿假头目,让他承下人情,然后仲卿去q国谈判装作被绑架,让周烈迁怒于周伯垣?”游鸣不可置信的看向管梓鑫,嘴巴微张,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他还没来得及适应。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刚把涂沐带回屋子里准备商量对策,却忽然冲进来一个黑影把涂沐打昏在地,游鸣正想回手却发现了他。
“是你!”竟然是那天自己出狱来接自己的人!
管梓鑫点了点头,“是仲卿让我来带你走的,来不及解释,边走边说。”
管梓鑫的气质一如既往的沉着稳重,不急不慢的开着车。冷静地开了口:“至于打晕涂沐也是迫于无奈,我不想泄露仲卿的计划。”
游鸣太阳穴突突跳动,周仲卿竟然瞒着他做了这么危险的事!
“那现在仲卿怎么样?”
“小少爷目前基本安全,我们正在去z城的路上与他会和。”
“那涂眉怎么办?”游鸣内心一窒,着急问道。
“涂眉那边您不用担心,我把您送到安全地带之后,小少爷会带人去救的,您请放心。”
“不可以,这样一定会非常危险,这不关仲卿的事,涂眉的麻烦由我来解决!”游鸣焦急说道。
管梓鑫没有回他,只是静默半晌才悠悠道:“他知道涂眉姐弟对你的恩情,不想要你为难,才这样做的......而且,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他不想把你拉下水,你懂吗?”
周仲卿,为他做了很多。
游鸣忽然之间说不出话,心里不自然的绞了一下,苏白白这个傻子,瞒着自己来了这么一出,要是出了意外,他该怎么办?
“你停车,带着涂沐走吧,我的事情我自己来解决。”他侧身,拔了安全带,语气郑重说道:“我不会让周仲卿这样为我犯险的。”
管梓鑫怕他做出失智的行为,减缓了车速,“你以为周仲卿还是以前的苏白白吗?他是周仲卿。”
这话震的游鸣一怵,他带了丝苦笑,是啊,苏白白早就不需要他的保护了,只是现在他倒变成他的累赘......
管梓鑫瞟了一眼他的神情,宽慰道:“他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忽的,似是想起什么,他又道:“你为他付出的那七年青春,他......一直都难以释怀。”
越野车在道路上飞驰,飞快带过窗边的景物,游鸣沉默了半晌,带着清清淡淡的语气开口:“不,我们两个人没有谁欠谁的说法......你不明白,苏白白和我都不在意这些,我们只是互相都舍不得彼此受一点委屈罢了。”
管梓鑫的心不知为何升腾着出一种艳羡的感觉,原来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比他想象的更加真挚,并非只关风月,还为真心。倒是自己,用一些人情世故的狭隘去想别人。“过了这个山口会有汽车旅馆,涂沐我会放在那里通知人来接。”
游鸣不理解他的意思,略微咀嚼他的话后,顿时明白,他算是答应让自己去帮忙了,“谢谢你。”
“其实这也是我的任务之一,我可得保护好你,与其让你在我不经意间偷偷溜走,我还不如跟在你身边。”管梓鑫无奈的摊摊左手,叹口气笑了,“你们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倔。”
把涂沐安顿好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两人正准备打开旅馆大门,管梓鑫突然警觉,“不好!”猛地把游鸣扑倒在地,一颗子弹穿透玻璃窗呼啸而过,惊吓的旅馆老板娘尖叫连连,抱头鼠窜。
管梓鑫按住游鸣肩头,小声在他耳边叮嘱道:“呆这别动,估计是周伯垣提前知道消息气急败坏,不等q国那帮头领动手,按捺不住了。”随即拿了别往后腰的枪,上了膛,“我已经通知人过来接应你们,千万不要意气用事,等人接应,明白吗?”随即也不管游鸣的回应自顾敏捷地爬到窗边,对着远处黑影开了一枪,顿时便听见一声惨叫,有人应声倒地。
管梓鑫啐了一口,“妈的!”利索转身,快步奔到后门口,回头对他郑重说道“我把他们引开,你千万保重好自己!”随即开了门,身影隐在雾气腾腾的晨曦中。
游鸣的腿因为刚才事发突然被扑倒,磨破了一大层皮,这会正火辣辣的隐隐作痛,他很想起身去帮忙,但奈何手上并无利刃,更怕给管梓鑫增添负担,正纠结如何是好,火烧眉毛间,门外却有一伙人骂骂咧咧,粗暴的撞开了门......
第28章 单刀赴会
游鸣是被人打晕后带到这座仓库的,他醒后就发现管梓鑫和他被绑在一起。q国冬末春初气候湿润,墙壁上早就潮湿脏乱,墙皮早就腐蚀脱落,正待开口却发现早就被人不客气的贴上了封口胶,只能靠肢体磨蹭着爬到了管梓鑫的身边。细细查探了一下,管梓鑫还好,只是些皮外伤,估计只是被人暗算砸晕了,顿时心安下来。
q国多山,公路蜿蜒,赶了快五小时飞机,周伯垣终于可以休息会,他仰靠在后排座椅上,脸上还带着淤青,“人抓到了?”
“是的,您刚上飞机那会阿立就带人过去了,这会正关山顶旧仓库呢。”前排司机谨慎回道。
“很好。”周仲卿的唇畔带了化不开的阴狠。
周仲卿,跟我斗?我要让你这次有去无回!
周仲卿是单身一人上的山,此时山间云疏风淡,只有几只飞过的鸟儿,他掐灭了最后一支烟,黑瞳闪着漆亮的光。
出发前姜明问他:“为什么非得一个人进去?”
“他们挟持了三个人,周伯垣气急败坏,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得我先进去内应。”
“那你想我怎么做?”
“你只要一插手,周烈不会坐视不管,你能调来的势力再加上和我从q国那边牵线的势力,我相信胜算会变大的。”
姜明不解其意,略一思索之后终于明白周仲卿的最后用意,他这是想和周烈火拼,鱼死网破,然后易主。
这种炭火取栗的事情无异于豪赌。
可是引虎出山也算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原来这周仲卿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负有野心。
姜明狂笑,“周仲卿,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不过你的胆魄我很欣赏,”他挺了挺背,他姜明不喜欢和鼠目寸光的孬种合作,不过借此机会帮助周仲卿得了位,以后的好处只多不少,他姜明也不喜欢叽叽歪歪,大刀阔斧的做事总比蹑手蹑脚好得多。随即痛快点答应了,“好,你等着!”
胆魄吗?周仲卿把这些看得很轻,他只明白,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他在乎的人。
周仲卿的步调很慢,上山的路不算好走,他本以为至少要到了山顶周伯垣才会把他绑走,可才走到半山腰后,却被一帮持枪打手团团围住......
到仓库之后就看到满脸淤青的周伯垣正坐于中央,周仲卿唇畔带了嘲弄,随即轻蔑道:“就这几个喽啰?”
周伯垣看他的眼神带着隐忍的怒气,却也只能隐忍不发,冷笑道:“这几个喽啰当然抵不了事,那这个呢?”周伯垣挥手示意,打手便拖来了意识模糊混沌的涂眉,嘴里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
周仲卿睫毛微挑,“对女人动手?”
“你肯一个人来,不仅仅只为了这一个人吧。”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惹的人心底不快。
“你怎么确定自己一定能赢?”周仲卿拿眼风扫他,带着丝漫不经心,“意气用事的事......还少吗?”他的语调下沉,带了丝嘲弄。
周伯垣这次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气急败坏,不然也不会怒气腾腾的直接从b市赶过来亲自收拾周仲卿。“放下枪。”周伯垣不愿再和他嘴炮,冷硬的枪口对准了涂眉,脸部狰狞,想必已是气极。
周仲卿叹口气,犹豫再三,只能蹲下放下手枪,刚想起身就感觉有腿风扫过。
“哼,告给周烈又怎样?赢了又怎样?啊”周伯垣一脚狠狠的踢在周仲卿的膝盖骨上,硬质的鞋底在伤处狠狠碾磨。“不过是一只母狗生的野种,还敢跟我作对?”又是一脚重重地踏在周仲卿的胸前,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看着自己,“你现在这样,落在老子手里,不也就像臭虫一样?”周伯垣冷冷哼了一声,甩开周仲卿。
虽然疼得紧紧皱眉,周仲卿也一声不响,周伯垣顿时报复的气焰更盛,坐回了椅子上,活动了下指尖关节,“好弟弟,不敢吭声?”
周仲卿凛冽一笑,带着浓重的不屑,“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哼,激将法?死可是最容易的事了。我会这么便宜你?”周伯垣几不可闻的笑了,那笑毛骨悚然,令人不害而栗。
周仲卿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你想怎样?”
周伯垣阴险的笑着,拍了拍手,被绑束着的管梓鑫和游鸣就被带了出来,他们嘴里被贴着胶条,嘴里呜咽,发不出声音,隔了他们有一段距离。“我知道弟弟你最重感情,这样,哥哥我也不为难你,二选一吧?”
这个畜生!周仲卿激灵起身却被两个小弟使劲按在周伯垣的脚边,挣脱不开,“周伯垣,你卑鄙无耻!我和你之间的事,你不要带无辜的人出场!”
“哼,无辜的人?”周伯垣听到这四个字忽的变态地放肆大笑,笑的眼睛猩红“那我母亲就不无辜?要不是你和苏筠那个贱人进周家,父亲也不会不再关注我,我母亲也不会抑郁而终!我母亲就不无辜,我不无辜吗?”
“那是......”周仲卿想开口解释,却被周伯垣一脚踢在肚子上,止了声。
“老子不想听你的狗屁解释!”他的表情布满了暴戾不耐,“看来你是不想选了?”周伯垣手枪上了膛,冰冷的枪对准了靠左的管梓鑫,“刚看到你一直盯着你这情人看?嗯?看来就是选你好兄弟去死了?”
“周伯垣,你敢!”
周伯垣上前拍了拍周仲卿的脸,“哟,心疼了?”他的笑像阴冷的蛇, 转头对着手下道:“诶唷,本来还不敢相信,你们小少爷原来真是个二椅子呢?”
旁边一手下跟着帮腔道:“他们俩,哈哈哈哈哈哈,小少爷估计是被压的那个吧?哈哈哈......”
一群人哄笑出声,带着刺耳的下流。
周仲卿阴沉的瞪着他,那眼神令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周伯垣被那眼神震了一下,感受到了挑衅,顿时来了气,敛了笑,“你觉得我不敢是吗?”话刚落音,对着管梓鑫的枪口就扣了机关,子弹凹陷进皮肉的声音使得受伤的人闷哼一声。
电光火石之间,躺倒在地的却是周仲卿,此刻肩部正血流如注,他竟然替管梓鑫挡了子弹!
周伯垣感到惊诧,随即冷冷一笑“哼,好弟弟真是有魄力,替手下挡子弹?”他吹了吹枪口的烟,“不过你不知道吧?你自以为忠心耿耿的手下,其实也是父亲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罢了!”
杀人诛心,周伯垣使了最狠的一招。
周仲卿痛极,缓了口气,“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会信?”
“你不信,不如你问问他?”周伯垣眼神示意手下撕开了粘贴在管梓鑫嘴上的胶布:“来,阿鑫,你来告诉一下你兄弟,你的真实身份。”
管梓鑫不敢看周仲卿,只是心虚和悔恨惭愧的低着头,他脸上的肌肉走向顿时带了凶狠,冷冷的对周伯垣道:“大少爷,你可别忘了烈哥的吩咐!”
他没有否认!
周仲卿的眼中顿时充满了不可置信,神情复杂,“阿鑫,我一直都相信你......”失血过多已经让他的体温变凉,这会也只能难过的别过了脸。
“既然你不打算选管梓鑫,那就是选游鸣了。”说罢,周伯垣的枪口对准了游鸣,“痛失所爱,想想都带感呢。”他的笑带着阴郁的变态,像玩游戏一样坏笑着模拟扣动扳机的动作。
周仲卿顿时大惊失色,“不要!”
周伯垣不顾周仲卿的失声怒吼,松开了枪的保险,正待扣动扳机。
第29章 逃离
“放开我!放开!”一声尖利的女声刺动了焦灼的气氛,那声音很像涂眉,周仲卿抬头一看,便看见满身污秽,凌乱不堪的涂眉。
周仲卿眼里带了厌烦,嫌恶的扫了扫鼻,“那个疯女人还没死吗?”
“昨天刚打了药,估计这会毒瘾犯了,我们会让她赶快闭嘴的。”
周伯垣忍住胃部的泛滥,“平时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没看到人家这么痛苦了?做点好事,帮人家早登极乐咯!”
手下顿时冷汗直流,面色不虞,但不敢违背,只得转身吩咐小弟,“你们听到老大怎么说了?动手吧。”
游鸣听到这样的话,用尽全力的挺动腰身,却不想挣脱不开束缚。
“嗯?怎么还不动手?”周伯垣带着不耐烦。
几个手下均在踌躇,不敢上前动手,支支吾吾一番,其中一个开了口:“老大,这女的有艾滋,我们......我们怕......”
周伯垣犹豫了一下,随后骂骂咧咧道:“妈的,怕什么?”周仲卿脑门青筋凸起,“别妨碍老子做正事!”
“是。”手下应言,只得无奈的忍住恶心,准备对这个疯癫的女人出手。
却没想到涂眉一个不防挣开了手下松懈的牵制,疯疯癫癫的拿着一块不知哪里弄来的玻璃碎片胡乱挥舞着,她的身上沾了血,没有人敢靠近,顿时仓库乱作一团。
一个不经意,管梓鑫突然松了绑,动作敏捷的一个飞踢,踹开周伯垣的手枪,翻了一个弧度,随后握上枪把,抵在了周伯垣的太阳穴上,“别动!”
变故来的太快,周伯垣躲闪不及,着了道,顿时吓得僵住身体。“你想干什么?”
“放了他们,不然我今天让你死!”话刚落音,管梓鑫一枪击中周伯垣的右臂,周伯垣顿时惨叫一声。
“老大!”一群打手簇拥上前,却不敢轻举妄动。
“妈的!你敢!”
“敢不敢,大少爷很快就会见识到!”管梓鑫把枪滑到他的太阳穴上,象征性地顶了顶,吓得周伯垣顿时冷汗直流,吞了吞口水,“放......放了他们。”
打手接到示意,只得不情愿的要去放开游鸣,没想到一记擒拿,小弟就被他打翻在地,游鸣旋即转身,用狠了力,一脚踏断小弟的胳膊,小弟一声嚎叫,松了枪,游鸣顺势夺过了枪,指向了周伯垣的一帮打手:“都不许动!”
他们竟然自己松了绑!
形势瞬息万变,双方相互要挟,竟已势均力敌。
此刻,一直躺在地上默不作声的周仲卿缓了缓,慢慢支起身,拍了拍肩膀内里的防弹衣,笑出声,带了尖锐地嘲讽:“阿鑫,你这次慢了点。”
“这次救两个,是慢了点。”
周伯垣顿时怒目圆睁,“你们!”
“早就说过,让你不要意气用事。”周仲卿慢慢踱步在周伯垣的面前,淡漠的面孔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决:“这次,我们好好算算账!”
周伯垣只得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侥幸道,“哼,只挟持我就想带走他们三个,你以为你可以吗?”
周仲卿冷冷地拍了拍他的脸,皮笑肉不笑道:“你大可以试试?”
“哼!父、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周仲卿嘴角的笑纹愈深。
正对峙之间,便隐隐听到直升飞机在上空呼啸的声音,一声爆炸的轰鸣声顿时响彻在仓库外,浓雾飘散。
一个放风的小弟连滚带爬的跑进来道:“老大,有帮派来闹事......”还未讲完就被子弹打到脑部爆头而死。
顿时仓库内的人人人自危,仓皇逃窜,周仲卿示意管梓鑫速战速决,正待开枪之时,一个黑影迅疾滚到仓库门口,开了狙击枪扫射!
“危险!”周仲卿眼尖,就近拉过游鸣躲到了遮掩处,管梓鑫也警觉带过涂眉趴在了货袋处。
正惊魂未定之时,窗外也有黑影翻过,破窗而入对着门口猛地进行扫射,顿时枪声响彻四处。
这人穿了特有的防弹衣,“我是阿麦,明哥吩咐我先过来帮忙,他的直升机和周老头子的碰上了,这会正在缠斗呢!我掩护你们,先跟我从这个出口离开!”
四人应声,紧跟着阿麦身后,寻找到最近的安全出口后便准备离开。
此时便发现身后有流弹,他们只能翻到掩体后躲避。
阿麦紧了紧手上的枪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周烈得到消息的时间比预计还早,已经开始插手,我和兄弟们掩护你们,你们先行离开,周伯垣我来抓。”
周仲卿明白这是最好的安排办法,便只能应允。
此时涂眉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仿佛恢复了一丝理智,不再像刚才一样疯疯癫癫。缓了缓心神,管梓鑫便和游鸣商量到:“我们几个人目标太大,前面有片树林,穿过去就有早早备好的车,我们兵分两路。”
游鸣点头应允,转头对带路的小弟吩咐,“小心一点,照顾好她。”便让他领着涂眉去了。
哪怕穿了防弹背心,周伯垣也是下了狠手殴打周仲卿的,子弹钻进皮肉里,虽然不深,却也伤的不轻,周仲卿强撑到这会已实属费力,终于憋不住呕了口血。
游鸣上前拍了拍他的胸脯止缓着他急促的呼吸,在他侧脸落下一吻安抚着道:“没事吧?”。
这一幕却惹得管梓鑫浑身不自在,“噫~”了一声。
“就这么相信我?”周仲卿笑问。他一直等着自己来救他,也不问这么多原因。
“嗯。”游鸣点头。
时间紧迫,三人也不敢怠慢,这便钻进了密林,他们腿脚勤快,流弹声被抛在了脑后。
终于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隙,管梓鑫便开口说了话,语音里带了一丝愧疚和灰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这话问得是周仲卿。
“嗯。”
“你......还相信我?”
周仲卿眼眸深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一直当你是我兄弟。”
他还信他!
管梓鑫眼里涌现无穷的欣慰和喜悦,仿佛将有热泪涌出,哪怕尽力忍住,还是飘下来几滴泪。他靠近周仲卿的耳边低语:“谢谢你,记得去我住的地方看……”
忽的金属裹挟着风,子弹穿透身体皮肉的声音,让人听的发毛。只一刹那,全世界都禁止,哪怕过了很久,周仲卿始终不相信这一幕,管梓鑫挡在他的身前,心脏的位置正中一枪,他的嘴型还保持着没说完话的样子。
“阿鑫!!”他眼睛猩红,似在喋血,扣动扳机,对着开枪者连发几枪,直至空匣,肩上因为使劲伤口终于撕裂开,血流不止。
一双颤抖的手有气无力地攀上了他的腕,“我、我也当你......是兄弟......”语毕,再无气息。
一刹那周仲卿只觉得天昏地暗,心如绞痛,他的兄弟阿鑫!
“管梓鑫!”
他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一字一字,恨意涌动,似要上前把开枪者碎尸万段。
情绪激烈间,正待起身,却被一旁的游鸣死死抱住,“仲卿!不要冲动!”
哪怕再强壮的身躯,内部失血过多,周仲卿还是乏力,挣脱不开游鸣。
游鸣见他无力,便将周仲卿迅速置放于副驾驶座上,手法熟练的拉动引擎,开车往山下走去。
周仲卿嘴里一直喃喃低语“阿鑫……”
游鸣从未见过周仲卿这么失神过,他现在情况非常不妙,得赶快送去医院,憔悴的样子令人心痛如刀割。游鸣只能无力的顺一顺他额角汗湿的发……
下山的盘山公路弯转极大,左边是靠内的砾石,右边则是悬崖峭壁。由于带了急,车速较快,前方弯转较大,一个急转,游鸣惯性踩了急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辆车的刹车失灵!
正在合计如何是好之间,安装在前视镜的不显眼的计时器突然开始倒计时!
“这是定时炸弹……”周仲卿不知何时醒过来,声音冷的可怕。
游鸣顿时后脊冒汗,心里凉透了……
“鸣哥哥,我们今天,怕是走不出去了……”
游鸣强装镇定“我不要你说傻话,一定还有办法……”他的思绪纷乱,突然灵光一闪,“仲卿,前面有个缓坡,待会我会稳住方向盘,你就先跳车,明白吗?”
“那鸣哥哥呢?”
“我……我会找机会跳下去的”
周仲卿轻微咳嗽了一声,语气不容商量,“要跳就一起跳!”
“白白……”游鸣无奈。
“鸣哥哥这次又要丢下我吗?”
一句话直击心脏,游鸣狠了狠心,似是下定决心,“好,开车门,我们一起跳!”
同一瞬间,两人同时打开车门,游鸣摒神,专注盯向前方,“1、2……”正待数三,却被周仲卿狠狠推出了车门外。
“不!!!苏、白、白!”游鸣痛声疾呼。一瞬间,游鸣只觉得天昏地暗,轿车极速行驶,在前方300米的地方猛的撞入悬崖峭壁里,游鸣奋力奔跑,却在跑到一半被汽车的爆炸气波震开2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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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章写了一星期,还是存在不足,但凑合看吧(#^.^#)
第30章 抢救
“医生,病人失血过多局部软组织受伤,多处骨折,脑部带血,目前心跳特征不明显,建议进行抢救手术!”
“家属同意了吗?”
“没有家属......目前多人受伤,这人是最严重的。”护士眼麻利地拿起了血包,眼神焦灼,“病人已进入深度昏迷,出现休克状态,再不进行手术就回天无力!”
青年浑身是血,气若游丝,游鸣用尽全身力气,指肉剥离,才把他从山崖后的废墟中刨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才把人带来,却也因为体力不支,疲累昏睡在另一间病房救治。
医生见青年情况非常危急,便迅速准备手术,刻不容缓,护士奔出门外,通告正襟危坐的姜明。
“成功率是多少?”
“百分之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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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以,”涂沐慌乱地抓住护士的手,“医生,您一定要救救仲卿哥哥!”
“我们会尽全力。”护士不敢再耽搁,转身进了手术室。
“他们......一定会醒过来的。”姜明不善于安慰人,到了嘴边却觉得这话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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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天而已,他的亲姐姐,救过他的仲卿哥哥全都呆在了重症监护室,鸣哥哥也全身是血,幸好没有严重的伤......涂沐焦灼的看着推车上一堆堆带血的纱布,在两个重症病房来回焦急踱步,此刻只恨自己无用,阴寒的手术刀在医生与护士之间的手中穿梭,刺得他心脏抽搐。慌乱地眼泪也来不及去擦,涂沐的手死死的抓着重症病房的门把手,秀气好看的眉头皱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心电图上微弱的跳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姜明终于忍不住起身,上前拍了拍涂沐的肩膀安抚道:“你在这站了快四小时了,休息一下吧。”涂沐只是低头,倔强的摇了摇头,看不见他的脸,只是泪水一直集聚在秀气的下巴,一滴一滴掉落,看着很可怜。
姜明正待再安慰,一间重症室的门忽的来了,医生与护士浑身是血的出来,脸上带着的尽是颓丧。
“很抱歉……我们……已尽全力。患者失血过多……再加上免疫系统已遭到严重破坏……”
涂沐红肿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嘴唇被咬的渗血,脚步虚浮,站立不稳。
姜明上前,扶稳了他。
“多谢医生。”
()
()
“患者弥留之际,您可以和她再一次告别。”
......
那一天风轻云淡,年少的苏白白靠在游鸣的肩膀上,呼吸软软,惬意的伸了伸懒腰,声音清脆的告诉他“真想和鸣哥哥永远在一起呢。”
()
音容犹在耳畔,游鸣不敢相信,他曾经誓死保护的苏白白就这样没了。好像所以相互拥有的曾经都变成了黑白的老旧默片,所有美好愿景,一触就破,坠入深渊。
()
“苏白白!”
游鸣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醒过来的,一睁眼,就看到医院特有的白色床单,“你醒了?”带着白色口罩的小护士探了头,欣喜不已。
游鸣意识转醒,蓦地用力抓紧了小护士的胳膊,正在输液的手脱了针,“苏白白,苏白白在哪?!”
()
枯树逢春,春寒料峭,乍暖还寒。他们离开了m城,游鸣也不知道身处何地,只明白最后他终于把苏白白带了回来。
()
苏白白浑身是伤,呼吸微弱,身上插着很多管子,像一只枯萎的蝶,苟延残喘。如果上天怜悯,再给他一次拥有苏白白的机会,他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他紧握着躺在病床上的人的手,默默祈祷着。
“医生说,人送来的时候是刚从碎土砾石里挖出来的,救回来撑到现在也算是他意志坚定,只是……能不能醒来……就得看命运了。”涂沐的声音暗哑,早就没了少年该有的生气。
游鸣隔着纱布吻了吻苏白白被碎石刺伤的手,坚定地说:“他会回来的。”
“我的姐姐......”涂沐低垂着头,忍耐着心脏抽痛,“我的姐姐离开之前让我给你道歉......她说欠你很多......”
()
当太多的打击接踵而至,人的情感只剩下麻木,游鸣背对着涂沐坐着,看不到表情,只是肩膀颤抖得厉害,病房很安静,能听得到轻微的,按捺不住的吸气声,离得近一点,泪水洇湿床单被套的细微之声也若隐若现。
()
曾经游鸣总爱梦见永恒,梦见浅眠中的微笑,却也带着些许不必要的恐惧以及痛苦。其实这个世界比乌有还小,人们总以为自己抓得住永恒,却永远只能倒在现实的残酷面前,无力反抗。
游鸣缓了很深的一口气,转了身,拥着憔悴不堪的涂沐。
“阿鸣哥哥,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姐姐,我没用......”
“她的命很苦,这也算是一种解脱......我想她更希望你能替她好好活着。”
......()
第31章 极光
周仲卿是在一个月之后苏醒过来的,游鸣悬了很久的心终于平稳地落了地。
他的眼睛包着纱布,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感受到被人钳制的很紧,松泛不开,最后只得尝试着开口道:“你抱得好紧。”
拥着他的人没有回应,未刮的胡茬摩擦着脖颈侧的裸露皮肤,磋磨的痒酥酥的。抱他的人气息颤抖,心跳有力,他感受到了他失而复得的激动,他会不会哭?是不是已经热泪盈眶?周仲卿抬了抬手,想去摸一摸他的眼眶却使不上任何的力气。
“别动......我再抱一会儿。”他的声音无助凄凉,带着按捺不住的哭腔,像是从一种极度悲伤和绝望中找到一丝光芒一样。这感觉很熟悉,周仲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理解,只是觉得抱他的人很可怜。
“对不起,是我让你伤心了吗?”
“没有……你很好”他哽咽,说不出话来。
他的苏白白很好,好的不得了,什么都可以给他。命也好,情也好,什么都不欠他游鸣。但相反,游鸣欠了他很多很多。
()
()
自己简直是罪无可赦的罪人,因为自己的自卑,因为自己的唯唯诺诺,患得患失,曾经不停地推开他。曾经拥有的东西,也在不断地流逝,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总是会比别人失去的更多。
意外来的时候会惊慌失措,也更像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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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他缩了缩身子,输营养针让他瘦了很多,手指纤细,指甲盖上带着浅色的月牙,慢慢抚上他泛满胡茬的脸。“我……好像也记不得我自己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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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还没有结束,游鸣的报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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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重伤过后的应激性反应,”医生推了推厚重的边框眼镜,“头脑苏醒需要一段时间,短暂性失忆是正常现象,慢慢会恢复回来的。”
游鸣的心刺痛着,慌乱着,他......失忆了?
()
()
r国是北大西洋中的一个岛国,常年温暖湿润,是一个养病的适宜地方,游鸣陪着周仲卿从二月呆到了三月,春的气息悄然来临,今天的依兰花开的过分的好,游鸣带了几株想放在他的病房里,添点生气。
“我好怕......”
病房窗帘紧拉,昏暗无光,青年环抱自己孤单的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他穿着单薄的的病服,双脚赤裸,皮肤白的透明,头上的绷带早就拆了,只是眼上还覆盖着纱布,脸上尽是狰狞的伤疤。
依兰花的清甜气味裹挟着清风飘散在病房,游鸣心如刀割,他随手丢了带着露珠的花,蹲**子想去拥着半跪的青年。
刚触到他的胳膊,那人瑟缩着躲开,“不要!不要关着我!放开我!!”他挣扎着站起来,摸索着想要逃走,不小心牵扯到了腿上的伤,一个趔蹶就要摔倒,最后摔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
他的世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未知的人事,如临深渊,他的眼泪收不住的落下,全身战栗,“你放开我!”他的肢体胡乱挥舞,“血!都是血......”
“苏白白......”
“救救我!求求你!他们来了,都带着枪......”他的神志不清,像快要干涸的鱼,在拼命寻找生命之源,却因为恐惧紧皱着眉头。
“我救你,苏白白我在这里......”他不是周仲卿,周仲卿不会向别人请求什么,骄傲如他。游鸣心乱如麻,痛作一团,只能轻轻的安抚他,唇角尝到了苦涩也不自知。
()
他的触感令人熟悉,青年怔了怔,减弱了挣扎的动作,试探着问,“鸣哥哥,是鸣哥哥吗?”
“是我......”他挺身把瘦弱的青年拥抱的更紧。他没想到,倔强高傲的周仲卿变成了这个样子。一会儿又打又踢,一会儿又畏惧如鼠,他的记忆遍布伤痛。
“救救我,别关着我......”周仲卿哭的满脸狼藉,紧握着游鸣的双手,像抓了救命稻草,啜泣着,颤抖着,寻了游鸣的脸,像乖巧的兽,讨好的吻了吻。
游鸣嘴唇颤抖,如鲠在喉,说不出话,只能不停的点头,“苏白白,我会救你,一定会救你......”
锋利的针头泛着冷光,毫不犹豫地扎进了周仲卿的静脉,挣扎的人不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游鸣取了手帕细细地擦着他的脸,一下又一下。
明明才20岁不到,年轻气盛,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弄成了这幅样子。那场变故他失去了最要好的兄弟,在爆炸之前滚落荆棘密布的悬崖,他失去了太多的东西,外力不足以摧毁一个人,心若如死灰,人格也以破碎,又该怎么挽救?
春光迷魅,泄了几缕轻飘飘的附在病床的棉被上,周仲卿是在第二日的清晨醒过来的,镇定剂的药效已过,他蹒跚起身,向着前方摸索,泛凉的之间不小心就摸到了高耸的鼻梁,还有一点未干的泪,吓得他把手缩了回来。
()
“对不起......”他嗫嚅着道歉。
“不用道歉,”温润的声音像轻薄的羽毛落地,他温柔地抱住他,安抚着,“你也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
“陪着我?”
()
“嗯。”
游鸣轻轻放开了他一点,抚开他额前的碎发,“今天的阳光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不好。”他拒绝了他,语气强硬。他看不见......
时间蓦地凝固,病房静默,周仲卿抵开他,转了身,凭着温度找到了那几束阳光,烘烤着瘦骨嶙峋的双手。“你那天告诉我,这里的春天很美......”没有刺骨的寒风或无涯的海水,而是冰雪渐融,溪流汇聚,绿草从雪中挤出头来......
“......这一切真美好。”
“是很美好,遍布希望。”游鸣补充道。
“可是,”青年低头,苦涩的笑了笑,“我看不到这一切。”
游鸣攀上他的肩,手指点他脑部发旋旁边的一个位置,“这里有个血块,压迫神经,等散了,你就会好的。”
“是吗?会看的见?”他雀跃的抬起头,带了丝喜悦。
“是的。”
()
“会恢复记忆?”
()
()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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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好了,”他有点羞涩,欲言又止,绞了绞手指,嗫嚅着开了口,“恢复记忆的话就可以想起你,你......你对我很好,你之前很爱我,对吧?”
()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一直照顾我照顾的很好啊......我总是发病,”他声如蚊呐,微窘道:“总是神志不清对人拳打脚踢.......”
()
“不,你一直都很好。”游鸣抵上他泛粉的薄唇摩挲着,“我很不合格,我......没有像你爱我的那样爱你。”他的语气懊恼,满是自责。
()
“是吗?绕来绕去好复杂。”青年什么也想不起来,更不知该如何安慰,也只得学了他一起默不作声。
()
“今夜会有极光,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真的吗?”
()
“对着极光许愿会非常灵验。”游鸣贴近他的侧脸,从背后拥他入怀,“我们一起去。”
()
夜晚的风有点凉,轮椅推走在路上磨砺着石子,沙沙的声音落在周仲卿的耳里,很清晰。
()
“497、498、”他的头发长长很多,飘飘荡荡的风吹得发丝飘打在鼻梁上,有点痒,正想用手抚去,却被身后的人抢了先,帮他顺着耳廓别在脑后。
()
“接着数,数到500就可以到了。”
“......499,500.”
()
游鸣俯身,带了凉意的指准备解开他包裹着纱布的眼。青年似有犹豫,脸泛了红,“别......”
()
“别害怕,”游鸣与他额头相抵,语意温良,“医生说你恢复的很好,还是能看到一点。”
“我......”
()
“你的眼睛不丑,”游鸣吻了吻他的鼻尖,“你总有一天会看到的,现在也得学会适应,相信我,相信我好吗?”
他的话温暖而安定,让人踏实,周仲卿最后点了点头。
纱布撤去的那一刻,游鸣看到了他空洞的眼,早就失去了灼熠的光,坠得心泛酸。
()
他的脸隐没在绚丽的极光里,轮廓泛着轻柔的光,,嘴角带了轻微的笑意,像月旁微弱的星光。“我好像......真的能看到一点。”
他的世界原本什么也成不了什么像,现在却意外谭到了几缕紫光,虽然还是雾蒙蒙的一片,可总算比什么都看不到强。
()
游鸣执了他的手,掰开他的指,指向天边的一团光,“那是紫色,你能看到一点点吗?”
()
“对!我依稀辨得出那个颜色。”青年的语气难有的欢快。
()
夜间常会出现灿烂美丽的光辉,它们轻盈地飘荡,同时忽暗忽明,发出红的、蓝的、绿的、紫的光芒,这种壮丽动人的景象就叫做极光。
“这里的光很多,红的,蓝的,绿的,紫的......”
“那红的呢?蓝的在哪?”
“慢慢的,总会看得到,你现在,该许愿了。”游鸣的双手覆上他的眼,“只要你衷心祷告,就一定会成真的。”
()
“那我可以说出来吗?我们可以交换吗?”
()
“可以......”
极光之夜,北极之端,两个人说出了不同的愿望,周仲卿告诉游鸣,他想清晰地看清楚这个世界,闭眼是浩瀚无涯的沉寂,睁眼便是星光璀璨,爱他的人还在他的身边。他不用继续呆在永无静止的暗涌中,浑身散发腐败。
游鸣呢?游鸣只愿在他身边的青年,平安,喜乐。
()
()
※※※※※※※※※※※※※※※※※※※※
[ 极光介绍,“夜间常会出现灿烂美丽的光辉,它轻盈地飘荡,同时忽暗忽明,发出红的、蓝的、绿的、紫的光芒,这种壮丽动人的景象就叫做极光。”源于百度百科。]
第32章 他要离开
从美国飞回国内需要整整一个黑夜,落地开机,姜明带着一丝疲倦,俯身钻进车内。北半球的夏至快要来临,盛夏的阳光明媚,他摊开一只手,接着车窗外碎落的阳光,另一只手捏着硬质的书壳,似在思索。
阿麦关闭蓝牙耳机的对话之后,瞟了一眼后座的男人,开了口,按例汇报公事,逻辑清晰,身后的男人只是默默地听着。讲到最后,象征性地又开了口:“那次火拼的后续处理的差不多了,咱们的损失和周烈不相上下。”
姜明没有说话,眉头轻微皱了,“人救得怎么样?”
“一切安好,记忆也在慢慢恢复,只是眼睛似乎还是看得不太清楚。”
“那就好。”
“只是,明哥,您为何要再去摊这趟浑水?咱们上次帮了那周家小少爷,也算还了人情,这次帮他疗伤又帮他隐姓埋名......这明显就是亏本的买卖。”
()
周烈在b市的势力不容小觑,上次与他硬碰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白白让李沛得了便宜。周仲卿的死无异于对周烈是一个不小的刺激,在发动全部人脉搜寻周仲卿的下落未果之后生了病,现在才稍微恢复。
()
“阿麦,你不明白。”姜明嘴角扯了扯,“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饮鸩止渴的事情我不喜欢做,因势利导,才是正确选择,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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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仲卿恢复记忆的时候,是在许完愿的两个月之后,他的腿将养不错,只是走路还有点费劲,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好,话也变得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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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淤血散的差不多了,只是......两只眼角膜都损伤严重,估计是永久性失明。”主治医生拿着ct照片看了半天,惋惜地说道:“真可惜,他还那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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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别的办法吗?”
“除非能找到捐献的眼角膜。但是目前库存紧缺……”r国政策严明,黑市的眼角膜基本很难获得,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打算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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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每天都是吃药打针,身上都是药味,周仲卿闻不习惯,游鸣便出门去买了几株百合,整个病房飘着甜腻的味道,沁人心脾。因着昨夜周仲卿半夜起床,临窗而靠,不小心着了凉,发了烧,今天也只能呆在床上。
()
游鸣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声不响的人,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正想去打开餐盒让他吃饭。
()
“别动。”他的声音干涩。
()
游鸣欠身坐到床边,拉住了他的手,温和的问他“怎么了?”
周仲卿伸了手,摸上了游鸣的脸,他的指尖逆着有点硬的眉毛滑动在游鸣挺立的眉骨上,指甲轻刮他鼻梁上凸起的小痣,“你这两个地方都长了痣,我一摸就能想象到你的样子了……”他的手指继续往下,寻到他微合的唇,细细在下嘴唇摩挲,最后终于缓缓抬起双手捧住游鸣的脸,“再俯下来点。”
()
他想吻自己,游鸣知道,周仲卿的眼睛看不见,眼里什么样的情绪都没有,于是俯**亲了他。
周仲卿曾经眼睛清明的时候,他们亲密相处了一个月,已经足够使他们对相互身体、感官熟悉,哪怕现在看不懂周仲卿的表情,但游鸣知道。
游鸣吻上他的唇,想再进一步,周仲卿却微微偏了头,眉微皱。
“不舒服吗?”游鸣离开了他一点,手捏着他的耳垂安抚着。
“很丑,对不对?我有感觉……”他自己知道的,哪怕没人告诉他,他也明白山崖下尖锐的石,荆棘枝丫早把自己划得遍体鳞伤……特别是,脸。
()
“别瞎想,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一辈子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几乎是没有酝酿的开口,游鸣就把承诺说出,原来,在自己潜意识里,他早就想和他共度余生了。
周仲卿听后却不再说话,没有回应他,沉默了一会又问“会永远看不见吗?”
()
游鸣在他身侧的拳头紧了紧,语气却很轻柔:“医生说还得再恢复几天,很快就会好的。”
“哦,那真好。”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悦,像已经接受自己会失明的现实了。
游鸣的喉咙酸涩,不知何时眼泪就滴落下来,溅在周仲卿的下巴上。
()
“鸣哥哥好像从没有在我面前哭过……”他的语气尽量轻松,带着点颤抖的撒娇。
游鸣再也控制不住,紧紧的抱住了他,努力压抑自己自己心中的悲痛。
他这么爱的苏白白,怎么可以遭受这一切?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哭得声线颤抖,“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不,鸣哥哥......”他的手搭上他颤抖的脊背,“我相信,如果那天换做你,你也是愿意挡在我前面的,只是......不凑巧,我抢了先。”
这就是他的苏白白,还是那样傻傻的执着,在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面前,可以奋不顾身的牺牲。
()
“你不会看不见的,相信我。”拥着他的人暗自发誓。
()
......
“你想好了吗?”涂沐看着眼前的人怔怔地发问。
()
“想好了”
“不后悔?”
“不后悔。”他坚定的摇头,从爱上一个人开始,大概就再也没有后悔的理由了。
少年欲言又止,“其实,我可以帮帮你……”
()
“帮我?涂沐,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你的姐姐……”他哽咽,“我已经欠了你们太多太多……”眼角添了泪花,为了掩饰,不得不伸手点了根烟来掩饰。
“怎么会,要不是鸣哥哥收留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帮忙,我和姐姐早就死了……”要不是鸣哥哥一次又一次的解救,他也不会陷入这场争斗漩涡中,可以过自己期盼的日子……
“其实,我也想为苏白白再做一些事。”他本来就漂泊着,无依无靠,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想牵挂的人......“我只希望他一切都好。”游鸣手里的烟终于燃尽,他顺手把烟蒂丢进垃圾桶里,清了清嗓子,看向他,“你和那个人......”
涂沐眼神闪躲,偏了头,他知道游鸣说的是谁,当时情况紧急,前有三人病情危急,后有周家人咄咄逼人,他没有办法,只得求了姜明帮忙,他也只能求他。
“我不知道你和他到底有多少瓜葛,只希望你......慎重选择,你懂吗?有些路,一旦选择,就不好回头。”
“鸣哥哥,你说的......我都明白。”
倏地,像是想到什么,游鸣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医院走廊的座椅上,半是无奈半是懊恼,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这样已是一团糟,又怎么能管得了你呢?”
他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就连当下都让人无法喘息了。
()
游鸣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床上空空如也,只发现一张上被扭曲八歪的写上“勿念”两个字。他就这么离开了,孤孤单单一个人……
()
周仲卿从未想过,他会在未来某一天,主动离开游鸣,他的心在此刻荒垠无生,眼里连泪都没有,有时候想解脱,可连死也不可以,毕竟他的命是阿鑫救的,他还没为阿鑫报仇。
腿是瘸的,面部的疤痕狰狞不堪。
周仲卿突然就明白了游鸣为什么在重逢的时候想要那么固执的离开自己。如果当你觉得自己变成了爱人的负累,你哪怕有再多坦荡赤诚的爱,也将没有勇气愿意再去为他创造幸福。
他一个瞎子,毁了容貌的男人,连最普通的女人都不如,什么都给不了游鸣,想着往后余生,还要让他束缚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周仲卿顿时心如刀绞。
()
他很明白游鸣不会放下他不管不顾,但是他得明白……趁现在还能感受一点光线明暗,他必须离开,走到一个游鸣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视野有光,但一片迷茫,周仲卿顺着这几天的记忆,摸索着前进,只是眼睛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只能凭着感觉朝着自己认为对的方向走去……
()
游鸣从未想过自己会慌乱成这样,苏白白看不见,他能去哪里?路上行人匆匆,车水马龙,要是不小心摔下没封好的下水道,该怎么办?
游鸣焦灼的奔跑在大街上,风吹着空气的颗粒灌进了他的喉咙,他跑到不能再跑,停顿下来,猛烈咳嗽的喘着粗气。
该死,自己怎么就让他一个人待着呢?他明明现在情绪就不稳定。游鸣越想越急,在脑子里迅速盘算着周仲卿会去的地方,却都无一所获。
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双手合十,虔诚的念道:“不会出事的,苏白白你千万不要有事!求上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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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ven回来了,even要努力更。
第33章 你不能走
日暮已至,黑暗吞噬着天边的昏黄,就像绝望在蚕食着信念。游鸣已经气干力竭,天色越暗,能找到周仲卿的概率就会越渺茫,心中焦如烈火,情绪紧绷,越想越急,游鸣排除了周仲卿不会去的地方,依照他的速度,时间思考着他会走向哪里。
路灯通亮,描摹着黑漆漆的影子,游鸣不敢想像找不到周仲卿会是怎样的结局,他的脚步很快,仓皇颓唐的在街边寻找,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沉默地走了多远,看了表,才发现已是深夜。
满天星辰,摇摇欲坠的失去,痛苦啮噬着他残存的理智。
周仲卿很没有安全感,以往的这个时候,他都陪在他的身边,陪他说话,到了第二天,他会做好他爱吃的东西,换上新鲜的花......
周仲卿很孤独,看得见的时候还可以掩饰,当世界一片黑暗的时候,他能给予自己的脆弱的安全感霎时土崩瓦解,他不敢说,他怕游鸣担心。
骄傲如他,更难以接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活着。他的仇恨炙热的在胸膛滚烫燃烧,而自己却只能窝囊的呆在一个不知道的地方,苟延残喘的活着。
说的更伤心一点,此时的周仲卿就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命运不曾给予过他一丝温情。
悲天悯人,自暴自弃,无论是什么,他从内心就恶心自己,游鸣很明白他此时此和的心理。
世界轰塌,一切凌乱,断壁残垣,心如死灰。
游鸣找不到他的周仲卿,找不到他的苏白白,他的眼尾泛红,在理智坍塌的此刻终于忍不住,任凭泪珠落下。茫茫人海,现实容不得他在做挣扎,一点也不能,可是他舍不得放弃,他最好的苏白白,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最需要他。
心中存着最后一丝侥幸,游鸣抚着街道栏杆喘足了气,泛酸的腿部肌肉抽搐着,他忍了忍,拨落了额边的汗珠,一言不发的向前走去。
他答应过的,哪怕迎风或者落雨,他永远不会丢下他的苏白白。
绝望濒临的最后一秒,斑驳的眼恍惚的看到一个影子,隐隐约约,像不小心就要被风吹散。游鸣内心窒闷,一瞬间,像看到了微弱的光,朝着那孱弱的影子走去,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尽量稳着,或者干脆闭气凝神。
越来越近,心底早就枯萎的花突然间带了一丝生机,他欣喜若狂,轻轻唤了句:“仲卿?”
那人闻得声音,几乎是下意识般,努力撑起身子,唯一探别前路的树枝都不要了,跛着脚疯狂的向前奔跑,落荒而逃。奈何因为足疾,跑的不快,才迈出几步就被游鸣卷入怀里。
被抱住的一瞬间,天地无声,他的脸有点脏,柔软的发丝被北风拂着,眼角带着泪痕,可是没有神韵,麻木空洞......
“仲卿,别走。”
“......”
“不要走”
“......”
“仲卿,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就好像翻爬了蜿蜒嶙峋的山,渡过了刺骨的冰河,聒噪的声音喧嚣不止,但在看到自己爱的人,一刹那世界终于停了下来。
只是失去周仲卿几个小时而已,却感觉离开了他一个世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在爱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离开是最令人痛苦的。
“对不起......”被搂住的人霎时泣不成声,变不回原来的样子,所有骄傲和倔强都没了。不再是冷淡自若的周仲卿,更不是天真可爱的苏白白,人格早已支离破碎,变不回想要的样子。
游鸣扣住他满粘泥土的手,压下去止住他的挣扎,连同身子紧紧的抱着,语气温柔细腻,“苏白白,你不能走......”他声音哽咽着,堵塞得呼吸困难,“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游鸣肯定的是他这辈子只能爱这个人了,年少绮梦,相互取暖,舍弃了7年的青春,为他独自一个人面对冰冷监狱,为他抛掉原来那个悠然自得18岁的游鸣,为他放弃了能放弃的一切,能给的他都给了。
如果失去周仲卿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力气去再爱什么人,他明白世界千变万化,沧海桑田,可是他明白很难,放弃很难,不爱也很难。
“我......”
“周仲卿,我爱你。你能不能别走......”他盲目,奋不顾身,放低了自己所有的姿态,他很确定,他很爱很爱周仲卿,如果说对苏白白的喜欢是年少泛酸的果,自成矜持,努力压制。那现在对周仲卿的喜欢,变成了无法割舍的爱,建筑的城堡只愿等待他一个人栖息。
灯光染着昏黄,抱住他的人结实温暖,他的力气很大很大,像涸辙之鱼,固守着最后傍身活命的水。只是周仲卿的手一直垂在两边,精疲力尽,内心涌动泛滥成海,也不敢回应。
*
涂沐等到将近10点,才等到想见的人。
那人是这家夜店欢场的常客,因着卓尔不凡,冷峻丰神的气质,艳猎无数。一进门就夺得目光无数,后现代主义的红蓝灯光飘闪着,他俊挺的面容藏在烟波雾霭中,在身姿摇曳的夜场里像不染浊污的莲,儒雅冷淡,不像鸣哥哥,温柔得像山间的松石,润物细无声。
涂沐看了看手机上无数个来自游鸣的未接来电,默不作声的关了机,饮尽杯里最后一口酒,火辣的液体穿喉而过,壮了胆,他坐起身,向那个男人走去。
舞池多是摇曳的身姿,gay吧里多得是探春寻猎的男人,涂沐的身材细瘦,皮肤白净,一张脸生的姝丽无双,自然能引起很多人注意和靠近。只是他香水过敏,对那些味道浓重的风骚男人不太喜欢,掩住鼻子,打了几个喷嚏,挤进人潮,蹒跚几下之后才在姜明的身边站定。
“你为什么不肯见我?”音响里的声音很响,震耳欲聋,只看得见他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听不清他的话。
姜明不肯理他,也不稀罕他说的是什么话,许是舞池摇曳灯光晕眩,他有点乏味,转身就要离开。
涂沐见状慌了神,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这个地方找他,怎么可能放他就这样离开,没有多想上前拉住他粗噶温暖的手,眼里带着丝不屈不挠。
姜明煞有其事的盯着他,摇晃的灯光缠绕在涂沐的脸上,艳丽的脸更添几分颜色,像是娇嫩的蔷薇,娇艳欲滴。他握紧了抓他的小手,向前一步把涂沐圈进怀里,带离舞池。
许是喝了酒,涂沐的脑袋发晕,思维慢着几拍,任凭姜明牵着他,进了电梯,来到四楼的房里,直到房门咔哒一声,涂沐才如梦初醒,明白过来,自己和姜明来到什么地方,内心突突跳着,莫名有些发慌。
男人把他按在酒店的房门上,干燥的手贴着他的肩胛,姿势暧昧,低低笑着,却不发话,晶亮的眸子盯着他,像一只势在必得的捷豹。
他总是这样,惯用一些撩拨人的技巧,但又不愿意发话。他喜欢悠然自得地等待猎物上钩。一次两次可以当做巧合,涂沐可以蠢,但是不能一直蠢下去,蠢到现在还摸不清这个男人的门路。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你为什么不肯见我?”这样的语气带着一点委屈,说法暧昧,像是对恋人的埋怨,可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朋友都不算,涂沐只是一个欠债的人,姜明把他从鸭店救出来,又救过他的姐姐,现在还帮忙照顾着鸣哥哥......
“是吗?难道不是你躲着我?”他退后一步,语气带着冷意,眸色如墨。
涂沐心虚,低了头,姜明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他早就告诉过涂沐,他喜欢他,愿意等着他来和自己交换,可是食言的似乎不是姜明,是涂沐,是涂沐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喜欢。
“涂沐,你是不是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傻?”像他一样,把喜欢当作无事发生,觉得所有都是付出不求回报,像圣母圣父,恩泽照耀大地。
“掩耳盗铃,恬不知耻,以为别人可以毫不计较一帮再帮?”当然话不能说的这么不知轻重,姜明只是想吓吓他,语气没有责怪,像沾着蜜糖,带了毒。
这种感觉阴恻恻的,不怒自威,涂沐已经在发抖。羞愧,恐惧还带有一点委屈的心情抓心挠肝。
“对......对不起,我今天来,就是......”就是来还债的,他说不出口,就好像自己只是待价而沽的商品,只值这么点。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从小到大,除了姐姐还愿意在乎珍惜自己一点,他对于别人来说有能算什么呢?
“哼,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姜明用手钳制住他的下巴抬起来,“闭着眼睛干什么?”
涂沐的脑子混乱,胸腔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失去亲人的痛苦,自己无能为力的惭愧,出卖肉体的羞耻令他眼眶泛红。
这几天情感起伏太多,他的心情早就麻木到极点,被这么质问,有些消极的东西一股脑的灌入了掌管情绪的神经中,顿时泫然欲泣。
第34章 姜明,我18岁了
蔷薇是娇嫩的花,却遍布荆棘,这是柔弱的人最后保护自己的屏障。涂沐在人前永远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此时此刻早就被拔光刺,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
他的鼻腔微酸,死死咬住下唇,推推姜明的胸口,说出口的声音变了调,不如从前,“你......你放开我。”最后还是忍不住,落下几颗泪珠。
“怎么?不反驳了?”姜明根本不愿放开他,更牢地钳制住他,力气很大,涂沐挣扎不开。
怀里的人久久都未发话。
这一次的涂沐没有之前的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神色惨淡像受了伤的鹿儿,也不敢哭出声音。他莽莽撞撞的活到了现在,十几岁的青葱岁月,颠沛流离,少年心性,姐姐把他保护的很好,又怎会明白世间丑恶,恩情报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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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次都想努力地去帮忙,却似乎是徒劳,姐姐被他语气冲撞负气离开,遭人绑架,鸣哥哥和仲卿哥哥为了救他的姐姐一个肝肠寸断,一个半死不活......
“确实......我真的很没用。”他的唇角嘲讽,凉意直达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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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安静,涂沐就任由姜明这么抱着,没有生气,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抱他的人沉闷的笑了,“怎么?不敢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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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沐的脸外歪向一边,微卷的睫毛还沾着水色,眼角带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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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涂沐每次利用完他就走,再不提感谢的事情他是有些微恼火的,但是见到少年这副可怜样,严苛的话说出口又有点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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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成年人总归是理智的,该说的话他不会不说,他姜明做事一向恩怨分明。既然这小东西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也懒得再去计较。
作为一个风流多情的人,他是合格的,并不是只有霸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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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嗤笑一声,抬手拂去了他脸上几滴残泪,语气不知怎的,染上了几丝温柔,“哭累了可以抱抱我,你其实也没有这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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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沐心里的酸楚又泛了上来,不知道是心里的什么地方,像被晨光穿透的薄雾,徐徐袅袅,不算有多温暖,情愫莫明。像飘在湖泊上的浮标,情绪不上不下,内心挣扎几秒后,回抱住姜明精壮的腰,他没有姜明那么高,下巴刚好够到他的肩膀,却觉得此刻内心说不出的温暖。
也许是好久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自己了,也许是他真的很需要这样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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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希冀燃烧炙烤胸膛,涂沐深吸一口气,眼里的光变得从未有过的坚定,“姜明,我这次来,只想请你帮我最后一次。”涂沐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一点,“我知道这次你帮我救我姐姐,还有着周仲卿这层关系的,对吧?”
姜明的目光忽明忽暗,讳莫如深,琢磨不透。
“这次火拼,你和周家虽然势均力敌打了平手,但也算损失惨重,你比任何人都想报这个仇,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我的请求,不遗余力要帮我救姐姐,帮我照顾鸣哥哥和周家的小少爷。”
“不算很蠢。”姜明的轮廓隐在暗夜的墨色里,冷硬的眉峰微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他的小点心开了窍,他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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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答应我,帮周仲卿医好眼睛,帮他复仇,我愿意把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你,包括我我的忠诚。”他的眼里熠熠生辉,所言皆发自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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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算天真也明白,凭借姜明游走黑道这么多年,而立之际,不会仅局限于儿女情长的纠葛里,只是刚好涂沐长成了他喜欢的样子,所以才被特别对带了几分。
“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我只知道如果帮不了鸣哥哥我会后悔一辈子,我不愿意他把眼角膜捐给别人看不见一辈子......”他的神情悲悯,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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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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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涂沐眼中尽是澄澈,他只是有恩必报,他答应过姐姐会为她努力活下去,“我姐姐希望我能回报鸣哥哥,这是她临终最后的意愿。”少年的脸色染上一丝沉痛,“鸣哥哥和仲卿哥哥这么好,我不希望其中任何一个人谁看不见。”睫毛微卷,眼帘向下盖住眼里的水汽。
“你明白吗?摊上了着这趟浑水你就再没有机会出去了?”涂沐从小生长的环境就应该很明白,黑白真空地带,一旦踏入就如同坠入沼泽,逃脱不开,否则他的姐姐也不会这么强烈的保护他阻止他坠入深渊。
涂沐经历多了长进几分,可还是存有天真,只留着回报的赤子真心。
窗外下了雨,几丝雨飘进屋内,冷风裹挟着窗帘飘飘荡荡,涂沐的眼里是从未有的凛冽,“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想保护我最后拥有的,不然的话......”不然的话,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明很明白,涂沐这一次是真的想明白,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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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足鼎立的局面既然不能扭转,时势未到,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如果能够和周仲卿合作,对烈廷集团釜底抽薪是最合适的。奈何周仲卿创伤未愈,不知还有无机会,涂沐也许没想到这一层,但就凭他对待游鸣的真诚热烈,他愿意给涂沐,给周仲卿一次机会。
倏地,室内灯光全部熄灭,光线变暗,姜明只觉得眼里转着黑色的晕圈,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怎么?这会就把灯关了?”
窗外的雨幕白光微闪,涂沐的眉目含情,眼角染了几丝红,“我今天,18岁了......”他声如蚊呐,年长至此,还从未经人事,更没有想到自己以后会去主动吻一个男人。踮起脚尖,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生涩笨拙地贴上了姜明的唇,而后一点点的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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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明白涂沐关灯的意图,没想到这次却先是他主动。温软入怀,带了几丝甜气,内心莫明激动,欲望在升起,姜明最后接受了他的吻。
在黑暗中,在雨夜里,没有灯光,没有暖人的火,他们拥抱彼此,吻的很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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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涂沐吻上他之前,他以为对于他来说,自己还在强迫他。
在涂沐吻上他之后,他明白有些东西已经变了,是细枝末节,还是根深蒂固在心里的某些东西,辨不清,道不明,也不知道到底是姜明自己还是涂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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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不堪,疯狂,情感和欲望纠缠着,翻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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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你来替我看这个世界
假如有人问现在的周仲卿,他是否相信自己的人生有时候像刻意的安排,他是相信的。
囿于失去的痛苦,忘记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
管梓鑫于他而言,是七年里声嘶力竭时陪伴的战友,是他人格毁坏重塑的见证者,他放不了这样的人离开。
经历组成人生,记忆并非生命中每时每刻的客观积累,而是根据特定时刻编排的故事[ 经历组成人生,我们的记忆并非生命中每时每刻的客观积累,而是根据特定时刻编排的故事。——特德]。
上天是无情的,只管着将你编进故事里,却忘了该体己人的感情和温度。
病床上,输液皮管里的透明液体一点一滴的流着,周仲卿抚摸着那款泛亮的瓦尔特ppqm2手枪,不发一言。这款手枪是他送给管梓鑫的礼物,斯人已逝,物是人非。
亲情,友情他已经所剩无几,全拜周家人所赐。
剧烈的仇恨在内心翻滚涌动着......
看得见的时候,他没能把自己看清。
当世界全部黑暗之后,他的腿跛瘸着,追着永远追不到影子。
游鸣今天买的花是德国矢车菊,名贵的蓝色花朵像一只只待飞的蝶,闻得出一些苦味,旧报纸包着鲜活的花,很搭配。
眼角膜捐献书上的英文字母扭扭曲曲,他只依稀懂得那个“cornea”的意思。
“你真的确定捐献?”医生看着对面这个缄默的人。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动作轻松,字迹上的墨水还没干。
游鸣签字之前以为自己的心情会有点凝重,没想到此时此刻却是如此的轻快。
可能连他都不知道,原来周仲卿的喜怒哀乐在他面前已经如此重要,他已经这么爱他了,见不得周仲卿一点点的痛苦。
幽蓝的矢车菊生机勃勃,花开荼蘼,他想再等一会儿,好不容易把酸涩眼眶里的泪憋回去,他终于打开了房门。
单薄孤独的身影,惹得人心里难过。
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该从何说起?
“累吗?”
没有回应。
“仲卿,我很想抱抱你。”他放下花,搂上了周仲卿,拿走了他怀里的手枪。周仲卿好像有点困了,使不上力气,听到的声音也模模糊糊。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总喜欢这样靠在我怀里?那个时候你多可爱,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他顿住,缓了缓喉间的酸涩:“只是……照顾你照顾的也累了,苏白白,以后你照顾我好不好?”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呼吸浅浅,麻醉药起效了……游鸣想最后再看一次苏白白,他恋恋不舍的描摹着他的轮廓,想要深深地印拓在自己脑里。
最后,游鸣颤抖地在他额前温柔的落下一吻,“苏白白,以后你就是我的眼……我愿意成全你,让你报仇,让你得到你自己想要的得到的一切,我们不再分离……”
周仲卿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纷纷扰扰像在回顾着曾经。
他梦到周烈为了训练他的体能素质,把他丢在阿拉伯半岛进行密闭的武装训练,在一次次的残酷训练下,忍着伤痛。
他梦到码头交易时被对家暗算浑身是血,半死不活,只能放任身体变凉,最后是管梓鑫背他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带他回家。
他梦到游鸣从未离开过他,他们回到那个天桥底下,游鸣笑意满满的围着周仲卿织好的围巾,看着他亲自打开那个玻璃罐子,告诉他,他也爱他。
梦着梦着,梦到醒不过来。
第36章 扪心
因为纽约的温带大陆性气候,夏季是炎热干燥的,没有平复热气的微风,白昼的烈日炙烤,逼得人睁不开眼,直到黄昏才稍微好转。
姜明连轴乘坐了12个小时的飞机,直至此刻才终于到达美利坚的国土,黄昏的绮丽光线不明,他仰靠在专车后排闭门养神,在黑暗最后吞噬光芒的那一刻到达了目的地。
今天的姜明是儒雅帅气的,他身形修长,修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衬托着他精壮躯干,眼里倒映着别墅的灯火,闪着熠熠的光。
走至门口,就有人恭敬的开了门迎接,别墅里如预想那般热闹,虽然只是小型的私人宴会,但不缺名流贵族,资本大亨。
杯影交错,美妙的宴会音乐钻进耳朵。姜明得体的与客人一一问好,几番酒过停下,找来了阿麦,疑惑问道:“为什么没见到爷爷?”
“老爷嫌这地方太热闹,这会正在二楼休息。”
姜明点了点头,略微思索,又开口道:“我去找他。”
别墅宽裕,隔音很好,姜明淡定自若的一步步走上二楼,美妙的钢琴音符一点点倾泄至耳里,越走近声音越清晰。
姜明听得出来,是g小调的巴赫平均变奏,曲子不算很难,但是节奏匀速,是他小时候经常练习的曲子。
这首曲子很奇妙,弹得慢会很舒心,弹得快会有一种窒闷的撕裂感。他一直很喜欢别人弹给他听,因为不同的人能弹出不同的感觉。
音符如矶珠落入玉盘,感染力颇强,随着音调的升起节奏慢慢加快,直至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室内才归于平静。
过了好几秒,音乐的余韵才消退,姜明淡笑着鼓掌。
弹琴的人知晓他的道来,略微转过头,如鹰精明的眼光盯他看了半响,才开口说道:“终于肯回来了?”他的声音冷硬,带着些责怪的语气,但听不出责怪的意味。
姜明嘴角含笑,走向他,“爷爷的70大寿我怎么会缺席?”
“哼。”姜政云瞟了他一眼,拿了手帕擦着手。
“您怎么想起弹这首曲子?”姜明上前接过他的手帕,端过泡好的雨前龙井递了过去,神态恭敬。
姜政云接到茶喝了一口,“这曲子好啊,节奏平缓令人舒适,不像有些人,净喜欢让我操心。”
姜明的表情无波无澜,随口应和,“是好曲子,”他偏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送给爷爷的生日礼物可还喜欢?”
姜政云没有及时回答他,矍铄的目光在姜明英俊的面庞上探索,最后徐徐起身,坐上了雕花的红木座椅上。
姜政云虽然年至古稀,但仍然抖擞振作,气势如虹,风采不输姜明,儒雅的神态气质与姜明一脉相承。“王羲之的真迹字帖,你倒是有心了。”随即指了指书桌上的墨盘,“过来磨墨。”
姜明应允上前,松了手腕上的袖叩,熟练地磨着,姜政云凝气,提起蘸满黑墨的狼毫挥手写下“上善若水”四个大字,笔力精道,挥洒自如。
姜明由衷赞叹,“柔中带刚,笔力穹苍。”
姜政云嘴角带笑,“是写的顺手。”他的眼光微闪,又加了一句,“你也倒是有耐心。”
这两句话没有关系,问得人没有防备,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懂。
“爷爷开心了再说那事也不迟。”
“行了。”姜政云挥了挥手,“你这样的耐心也得用到该用的地方,别在我这里磨洋工。”
姜明不说话了,嘴角紧抿着。
过了好几秒,姜政云语重心长说道:“万事万物讲究平衡,你一年前的冲动我希望你能时刻警醒,不要再意气用事。”姜政云置了笔,等着墨干。
一年前的冲动,指的是与周烈的火拼。
该来的是躲不掉的,姜明很明白,这一年他都一直在躲避与爷爷交流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姜政云轻微的叹了一口气,“你父亲死的早,像我们这种游走在黑白地带,钱和权力最能让人迷眼,固守本心,才能守得住财富,懂吗?”
“明白。”姜明的回答毕恭毕敬,不拖泥带水。
姜政云看着窗外的朔月,一些破碎的回忆升腾在脑海。“18岁就让你回国去自己打拼,也受了不少苦......”
“我不怕苦”姜明上前一步,对上他的眼睛,眸里闪着坚定。
13年过去了,姜政云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仿佛那个稚气勇敢的人还在昨昔,桀骜不驯,带着心浮气躁,与现在沉稳的灵魂有几丝不同。
“爷爷已经老了,很多事情不想管的太多,只希望你能平安。”
姜明点点头,“我懂的。”
“言之辱也,切莫悲悯自己。我相信我姜家的孩子不会差的。”
姜政云手指敲打着桌面,气息微屏。
“你这次救的那个人......我已经安排好麦克博士用最好的医疗手段救助了。”
姜明内心感激,可到了嘴边,最后只憋出“谢谢爷爷。”四个字。
“阿明,求人不如求己,你已经做的很好,我也相信你有自己的考量,只是这次......”像是想到什么,老人的眼里闪出一丝厌恶,“千万不要像阿沛一样,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就好。”
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谁又能永远看得透别人?
“我明白。”姜明接下了他的忠告。
第二日的清晨,姜明来到了另一幢隐于山林的别墅。
“这些数据我不想看,也看不懂。”晨曦的光有些刺眼,姜明有些烦躁,缓了一会儿,拿起被他丢到一边的英文报告资料,又开口道,“我只需要一个肯定的结果,你明白吗麦克博士?”
麦克博士是一位德国男人,表情严肃认真,蓝眼染上几丝不虞,摊摊手道:
“抱歉,戴维先生,他的眼部手术很成功,但你要明白,全身修复和整容手术,过程痛苦,手术复杂,恢复时期很长......”
“我知道很难,不然也不会漂洋过海来这个地方找你。”姜明抬手打断了他的解释,“麦克博士您久负盛名,我相信您能做好,不是吗?”
“当然。”麦克笑了笑,“我对自己的能力当然认可,只是病人......”
“病人的意志问题无须担心。”姜明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斩钉截铁的回到道。
“会指挥的好将军也得配上精炼的骑士,不是吗?让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来当您的病人,岂不是折辱了您?”
麦克的笑纹愈深,露出洁白的牙齿,整理了一**上的白大褂,“您说的话真是悦耳动听,我很喜欢和您对话。”
“一年前就拜托过您给他做眼角膜移植手术,早就看出您的厉害之处,如今请您来帮忙,我相信您一定手法自然。”
麦克欣喜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不会容许自己有任何差错。”
窗外的绿松被太阳炙烤的绿油油的,松针尖端泛着冷冷的光。这种植物四季常青,虽没有繁花似锦的绚丽,但要的就是青葱翠绿,蛰伏得久,耐得住性子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破相?认命?他相信这不是那个人会接受的,像是在对自己,也是对他救的那个人,姜明喃喃道:“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我从地狱回来了。
上卷最终章:我从地狱回来了。
一年后。
纱布一层层揭下来的时候,男人的眼睛看的还很模糊,他的呼吸收得紧,因为神经的紧绷,瞳孔微闪。在他眼里,时间过得很慢,血液沸腾,心跳狂奔,他迫不及待的想揭晓答案,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想加快拆纱布的速度。
另一双修长干燥的手按住那双惴惴不安,胡乱焦灼的双手,温润的男声响起,“慢一点......”游鸣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人心的温柔。眼中有雾,手指轻柔的为他拆下那一层层沙白的布条......
先是额头,饱满俊秀,发际线的走势完美合适。
再是眉眼,眉骨深陷,眼里是一泊深湖,诱人魅惑。
鼻梁挺立,侧脸弧度完美,巧夺天工。
头顶到脖子的纱布已被拆完......
挺拔的身材,完美的黄金比例......
屋子里空荡荡的,他依稀辩驳得到日光照射下飘舞的灰尘,一步步走向镜子面前,他看着那副崭新的面孔,倒吸一口气。
“手术很成功。”声音带着激动的沙哑,温润如三月春光,“恭喜你,重获新生。”帮他拆纱布的人语气按捺不住的起伏。
“这是我?”他不确定,想得到准确回答,最后却自己回答了自己,“是的,就是我。”
他不需要谁的答案,他只是他,也只有自己能给自己确定的答案,重新获得了新生,这人又一次重新掌管了自己的命运。
他的恨,他所失去的一切,今天,他要完全的夺回来!
极具性感而危险的声音在寂寥的屋内响起:
“我从地狱回来了。”
序言
下卷:膺惩
苏豫:宇宙间最光辉的真诚,最纯洁的信任,一切对我来说,都在他的吻里。
游鸣:你呼吸着阳光,我呼吸着月亮,我们在同一的爱情中生长。
姜明:在那场穿过你肢体的最后寒流里,我慢慢爱上了你。
涂沐:我爱上了那副冷淡生锈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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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宙间最光辉的真诚,最纯洁的信任,一切对我来说,都在一个姑娘的吻里。——罗伯特《至善》]
[ 你呼吸着阳光,我呼吸着月亮,可我们在同一的爱情中生长。——阿赫玛托娃]
第2章 父子
三年后。
b城的初春最是迷人,嫩柳吐绿,黄莺鸣啼,微风和煦,全国三年一度的金融投资交流盛会今年会在这里举行。作为世界颇高规格的资本名流盛会,其中不乏政商大腕的参加,作为东道主,每次都由内陆举办迎客。
与上一届一样,今年拔得头筹的仍然是李家。
李家世代经商,在b城根深蒂固,颇有实力,于5年前胜过分庭抗礼的周氏烈廷与姜氏凌耀,麾下的主公司星辉投资在5年间收益傲居榜首。
作为李氏企业的话事人,李沛一直投资有方,所涉及的运输、医疗、科技等各个方面的投资总能慧眼实珠,加上得力干将的辅助,发展的可谓如鱼得水。今年交流盛会可谓是赚尽脸面。
今晚的庆功宴会是在最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举行。大厅灯火通明,曲乐华丽,宾客如云,多得是随波逐流,趋炎附势的巴结之人。
李沛表面为人随和,长袖善舞是他的特点,比不得周烈的嚣张霸道,姜明的冷淡儒雅,虽然三家向来是竞争对手,暗斗不断,但都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今晚所有三家的厉害角色都齐齐到场。
周伯垣是宴会常客,自小得周烈器重,应对此类虚与委蛇的场合得心应手,今日正揽着女伴与市长碰杯寒暄。
“——垣哥!”一声突兀且显得急躁的声音刺破了欢糜的氛围,来人正是周伯垣的心腹秦立。
周伯垣皱眉回头,与市长简单礼貌交谈几句便将空杯递给了酒保,脚步不急不慢来到单独的休息室,整理坐定在皮质沙发上才开口,“什么事?”
“咱们的货被人换了。”秦立神情紧张,焦灼不堪。
毕竟见过些大场面,周伯垣倒也不慌,仿佛对这样的事已经习以为常,“先缓一缓,”他递了一块名贵手帕过去给他擦汗,长腿伸展,“这次又是姜明?”
秦立擦了擦额间的汗珠,点了点头,脸上焦躁却褪不下去,“可是这次不一样,是违禁白粉!”
周伯垣面上微动,深情略微有些难看,“父亲知道了吗?”
“这次就是您父亲发现的,现在正大发雷霆央我叫你回去。”
听到这句话后,周伯垣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周烈叱咤风云多年,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当年在毒枭舒老大手下当过打手,而后娶了他的宝贝女儿舒雅为妻飞鸿腾达。虽然成了一家人,周烈却对舒老大碰毒的事情嗤之以鼻,他平生最恨毒品,当年两人闹得不可开交。
在舒老大伏诛病逝之后就对手下严明禁止,不许碰毒,他的手段雷厉风行,接管舒氏资产的时候,多人碍于他的淫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周伯垣明晃晃的破戒,无论是不是他所为,在外人看来都是在明晃晃的打周烈的脸,这对于极好面子,在乎颜面的周烈来说足以令他恼火。
周伯垣无奈苦笑,用力的揉了揉眉心,整顿好一会儿后,终于开口,“先回家吧。”
周家别墅内——
周伯垣来到周烈书房的时候,他桌上的酒杯早就空了,全身泛着酒气,醉的有些糊涂,他抬头略微看了眼周伯垣一眼,又轻轻闭了眼,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疲惫不堪,只留指尖的红宝石戒指闪着鲜明的光,越发衬的他年岁不再。
父子相见,本应是温情时刻,而此时室内只有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气氛冷凝,这一般都是周烈气急的表现,周伯垣很理解,五年内,周烈不止一次在这样窒息的沉默后殴打过自己。
像是明白会离不开周烈暴躁的耻骂和羞辱,周伯垣不发一言,只是沉默的站在一边。
许是受够了周伯垣呆在自己身边,周烈终于开口:“你很让我失望......”
“嗯。”周伯垣语气淡淡。
这是什么态度?突然间就激起了周烈的无名火。
“怎么?你那几吨货,有多少是腻子粉,有多少是要命的东西我不知道?”
“你不相信我,多说无益。”
信任只有一次,周烈对他的信任早在五年前周仲卿死的时候就大打折扣,他一直耿耿于怀。
兄弟本就同气连枝,相互斗的你死我活,外人只会把周家当做笑话,威风跋扈的周烈教子无方。
再联想到当年他是因为赢娶妻帮派老大的女儿上位,多少人提起这段过往也都尽是揶揄之色。
更令他恼火的是五年前那场恶斗,竟然没有将姜明这个眼中钉去除,害得周氏损失惨重,只得与他看不上的李沛虚与委蛇,这口气谁又能咽得下?
周烈向来最重名利,这样耻辱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怎能不气氛。
“好个多说无益。”周烈缓缓起身,醉酒使他的头目有点晕眩,“怎么?很不服气?”
“不敢。”
周烈肩膀有点颤,忍了忍要爆发的怒气,用了些许时间才平复好心情。
他走向他,脚步虚浮,青筋凸起的手压在他的肩头,手法青涩,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周伯垣,似乎是发现不妥,他也只得收了手,语重心长地叹息说道:“你应该明白我对你寄予了厚望。”
这样的话是无可奈何的,周烈永远只相信自己,又怎么会认为自己有错?可如今困顿展现,不可一世的他做了最大限度的服软。
他抓了周伯垣的软肋——周伯垣一直都期望自己对他认可。
被他寄予厚望的人突然无情的笑了,“懂啊,你只是为了自己。”
这话要是放在15岁那年亦或5年前,周伯垣是会相信的,只是现在,什么都变了。
“你!”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情谊淡薄,有些好听温情的话说出来只是华丽的空壳而已。
周烈走了,在踹了周伯垣胸膛一脚之后,独留周伯垣躺在地上。
窗外的树叶密密匝匝,投在窗前的影子模模糊糊的。
周伯垣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这就是他的父亲,刚愎自用,薄情寡信,永远以自己为中心。
现在想想,他又算什么呢?只是周烈彰显自己英明一世,戴上虎父无犬子勋章的工具?
五年前的一场恶斗,他的右手肌腱损伤,再也不能拿重的东西。内心煎熬,又有谁来关心过他?
周伯垣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他从小到大都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直至15岁那个私生子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母亲的癫狂抑郁,父亲再也没有那么重视他,他所拥有的爱本来就是完整的,却因为一个野种的介入变得残缺。
他从小努力,坚持不懈的去讨周烈的欢心,最终却落得一个痛失至亲,不被父亲器重的结果,这一生的意义泯灭,所坚持的信仰早就摇摇欲坠,谁又能懂他?
也许他的母亲会懂,可如今斯人已逝,那他的父亲周烈呢?
他不禁嘲讽起来,周烈,绝无可能。
没有人,再没有人懂他所苦......
所以他恨,他要报复!周仲卿在五年前粉身碎骨,他是无比的畅快,可那种畅快却维持不了多久,慢慢的他发现,现状还是从未改变。
夜凉如水,瓷砖没有温度,周烈把他关在了这个黑暗的地方,每次小时候犯错后的惩罚就是如此,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其实答案早就明了。
不怪苏筠,不怪周仲卿,害他人生陷入泥泞的人他早就知道了!只是,该恨吗?恨了又能如何?再像报复周仲卿那样杀了他?那这不就是太可笑了吗?
不,可笑的不止是他。
他突然笑了,喉咙嘶哑,眼角带泪。他笑自己亲情淡薄,人伦残缺。
“周烈,你我果真走到了这个地步,果真到最后也就只剩恨了......”
父亲和儿子,走到这一步,真是可笑。
第3章 嘘......
b市靠海,沿海岸线绵长,港贸繁华,货船云集于港口。今夜无月,风也只轻飘飘的,但藏不住暗流涌动的潮水。
“说,这几次都是谁?”秦立掏出了刀,恶狠狠的问道。
“是......是游鸣。”
游鸣,又是游鸣!
“特么的,你个窝囊废?连垣哥的东西也看不住?”秦立拿了刀,手腕用力,向着绑缚之人的小腿肚就是狠狠一刀,激得那人惨叫连连。
“立哥,不是我看不住,我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好好看管的,谁知道到了公海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换了,我、我冤枉啊!您也明白,姜老大那边一直盯着咱们,见缝插针,但一直都不敢碰那东西的,谁、谁知道他们这次......”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立一脚踹翻,牙齿松动,喷出血沫来,嘴唇制止不住的颤抖,刚想说话,冷硬的皮鞋鞋底钉在他的背上。
“老子现在不想听解释,”他亮了亮带着血迹的刀刃,冷笑着开口:“垣哥做事一向只求结果,你应该很清楚。”
被压制的人咽喉如塞铅块,想说话却又不知该怎么辩驳。
“这一次,你不仅没把大少爷的事办好,还触了老爷的逆鳞......”说到这秦立说说话声音顿了顿,又接着道:“可怜你那刚上初中的儿子还有那如花似玉的老婆哟!”
“你、你们想干什么!?”
秦立没工夫再陪他多耗,加重了鞋上的力度,“别怪做兄弟的不提醒你,这次可是要死的买卖,你自己闯的祸,总不能让垣哥替你担着吧?”
那人听后,顿时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无规矩不成方圆呐兄弟,要不你就明天去警察局自首,要不......”秦立冷笑,抓起他的头发,话语阴恻,像地狱的魔鬼,“要不然,我们不介意去找嫂子和侄子喝喝茶。”
“不!你们特.么敢动我老婆试试看!你们......啊~”还待再说下去,却被威胁他的秦立在刚才的口子上又挥下一刀。
秦立也不管那人反应如何,放开了他,丢了匕首给另一个小弟,转头吩咐:“好好陪他谈谈心,我得去找垣哥复命了。”
“是,立哥。”
“夜,还长着呢~”秦立手顺到裤包,掏出手机,点了烟,发了一条信息给周伯垣。
午夜已至,霓虹闪烁,夜生活刚刚开始。
嗡——置于桌上的手机终于响起,周伯垣晃了晃杯里的威士忌,点开信息。
“您猜的没错,就是游鸣干的。”
他嘴角嘲讽,快速的输了“依照计划行事。”几个字后,关了手机。
游鸣?他冷笑,带着几丝意味不明,微微仰头,喝下了杯中剩下的美酒,正待离开。
酒吧的气氛忽的变得人潮涌动,多人窃窃私语,交相顾盼,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周伯垣疑惑,但也不想细究,手伸到钱包里抽了几张钞票,把酒钱递给收银的酒保。
“谢谢光临,您不再坐会?”
“不了。”周伯垣耸耸肩,摇了摇头,酒吧买醉不是他的风格。
“那真是可惜了,今天可是有lisa的表演,错过会很可惜的。”
周伯垣不置可否,眼神冷漠。
酒保以为他不懂,就接着解释道:“lisa可是我们店的活招牌,平时都不太会过来的。”
猎人酒吧一直是走高档路线,从来都不喜欢玩这些艳情戏码,周伯垣不解道:“我记得你们之前不玩这套的。”
酒保明白周伯垣指的是什么,猎人装潢优雅,品质高档。玩这些寻欢作乐,失意买醉,舞女跳舞的风尘伎俩显然是不入流的。
“当然。lisa不是我们雇佣的,她也是我们这里的贵宾,不过在这里可是有很多拥趸的。”话已至此,酒保神秘地靠近,脸上带着八卦的笑容,“好多人都想当她的入幕之宾,还包括凌耀集团的姜总裁。”
姜明?周伯垣顿时来了兴趣。
这细微的表情被酒保察言观色到,能在这种地方呆的人,早就成人精了,姜家与周家素来不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他随即谄媚的笑了,“不过很可惜,lisa可是朵高岭之花,对他总是冷冰冰的。”
“是吗?”
连姜明都会拒绝的人?他顿时来了一丝兴趣,想看一下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晚上22:00,是lisa专场表演的时间。周伯垣点了一根烟,坐在贵宾席上,等着周围灯光变暗,只留台上明亮的一盏,下一刻,主角登场,舞台下顿时欢声雷动。
周伯垣坐的位置很不妙,灯光刺眼,只迷迷糊糊地看到身姿摇曳的佳人慢慢登场站于舞台中央,倩影迷人。
只一个模糊的光影,就令他想象到了佳人细瘦的腰,丰满挺翘的臀,修长匀称地双腿……
心不知怎么的,突突地跳了一下,周伯垣走回了他刚才坐过的位置。
他对她,突然很感兴趣。
这一次的视野很好,他看得很清楚。
舞台上的lisa眼含秋水,风姿绰约,媚骨天成,像开到荼靡的大丽花,在烟灯缭绕中带着几分朦胧美,她欢呼雀跃中带着舞动躯体,姿态妩媚却不轻浮。
这个女人区别于那些庸俗风尘,衣着暴露的人,身上只是穿着修剪合体的纯白衬衫,牛仔裤的颜色是很有质感的灰蓝,包裹着诱人的身躯,身体修长,约摸有一米七五。
虽然长的艳丽,但却一点都不艳俗。
音乐是北欧的迷幻电子风,歌词细碎,音乐轻飘飘的灌进耳朵,倒有几分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周伯垣眼睛微眯,瞳孔里映射着那美好的妖娆肉体,属于男性的本能欲望在悄悄抬头。
好胜心与欲望交织,他勾起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一曲舞毕,台下多是拍手欢呼,灯光渐暗,身影渐渐隐于黑暗之中。
周伯垣想去寻找,跟着她穿过酒吧的昏暗走廊的时候却看到了两三个不怀好意的酒鬼堵住了lisa。
机会来了。
周伯垣上前,动作利索,几个流畅的动作就把那些人打了趴下,lisa拿着喷雾在那些人的嗅器上一喷,这些人顿时昏在一旁。
“你对我很有兴趣。”lisa的声音暗哑,不像那些甜蜜女孩的尖细声,像低沉的大提琴,搭上这幅面容,赏心悦目。
周伯垣也不肯定,只是反问他,“何出此言?”
“你的眼神骗不了我,我在台上看得很清楚,”她微微靠了过来,话里带着湿湿的热气,“你和那些男人一样。”
“但我想,从我把他们打趴下开始,一切会变得不一样。”周伯垣指了指旁边地上昏过去的人。英雄救美的戏码,古今都通用,周伯垣有几分得意。
“呵。”一声带着凉意的嘲讽,lisa转头踢了踢脚边的男人,“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搞定他们。”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个眼里闪着倔强,不愿服输,一个眼里尽是探寻,带着赤裸裸的欲望。
无人没有说话,气氛微妙。
“酒吧顶楼有一个天台,可以把华灯初上的美景尽收眼底。”
“你是在邀请我?”
“我希望你能赏……”
“嘘……”lisa修长的指抵在他的唇边,眼神暧昧不明,“今天你也算是帮忙,不过我的时间很宝贵,更没有心情和你谈心。”
她松了抵在他唇上的手,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放进了周伯垣左胸口的包里,手轻飘飘的搭在他的胸膛前,虽然隔着衣料,却让周伯垣不由自主的喉头滑动。
“这是给你的谢礼……”她的声音像柳絮,在昏暗的走廊上挠得人心痒痒的,撩得周伯垣只想把她按在墙上狠狠的吻。
只是这些旖旎的想法才刚冒出头,就被下一句话撞击的烟消云散。
“也祝你和李小姐订婚快乐。”
香奈儿五号,很有气质和质感的味道,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走了,独留周伯垣在走廊里回味余韵。
是的,他快要和李沛的女儿李玥瑶订婚了,周烈安排的。
人已走远,周伯垣像是想清楚了什么,拿出了女人给他的的名片,嘴角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漂亮柔顺的人他见多了,尽管自己奉献殷勤被冷眼相待,但最终想起对方那几分孤傲,心里又难免想要跃跃欲试,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更何况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是与众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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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开始爽文模式了,yeah!猜猜lisa会是何方神圣?
第4章 浴室
——拉灯——
“对面现在都认为这些事是游鸣做的,决定让我按原计划进行,你看,这次还要去......”
“豫哥,你交代的都办妥了。”
“嗯。”男人的声音淡定优雅。
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浴室传来哗哗水声,男人勾唇一笑,修长的手褪去了西装,衬衣扣子被灵巧挑下,领带,袖叩,皮带,裤子......凌乱的衣服堆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独留男人一.丝.不.挂.的身体,他叩开了浴室的门。
“我自有打算,你继续监视就好。”男人饮尽了最后一口深红的酒液,挂了电话,走向卧室。
梦在黑暗中涌动,这座城市如以往那般繁华绚丽,华灯琉彩下包裹着无数情绪。巨大的落地窗前,倒映出男人俊美的面容,他摇晃着酒杯里的甘醇,接通蓝牙电话。
暖黄的光亮堂堂的泄在他完美无缺的面庞上,洗澡的游鸣回头睇了他一眼,笑意融融,雾气氤氲。
“啊?”对方惊讶。
“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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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复仇
这四年来他很不好过,残疾瘸腿,失明失忆,好不容易在游鸣的照顾下好转一点,最后又和姜明交换筹码,强忍剥皮的痛苦,换一个身份,整容复健,最后终于成为了一个健康的正常人。
苏豫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周烈从来都是目中无人,阴鸷偏激的性格,一个刀口舔血的恶人,总喜欢破坏这个世界。他强取豪夺的来到苏筠的世界,打碎她的一切宁静美好,囚禁苏筠在他的身边。
可能,还有报复,她想报复周烈,让周烈愧疚和悔恨。
全都拜周家人所赐!
“鱼已经在慢慢上钩了。”苏豫嘴角带着一丝阴恻的笑。
b城的祥安墓地一直都是名流葬棺的风水宝地,初春柳丝吐蕊,鲜花开发,生机勃勃,但墓地依旧死气沉沉。
周烈还没死,却早早把自己的照片贴在了女人的旁边,不明就里的人会觉得他旧情难忘,上演深情戏码,可在苏豫看来,只是令人恶心反胃故作矫情。
“鸣哥哥。”苏豫暗哑着声音唤他,他好久没有这样叫过游鸣了,四年以来,这是第一声。
但其实苏豫其实早就百毒不侵,这样的安慰方式像极了年少时的相互慰藉,不是锦绣添花,是他们一直都存在于心中的默契。
游鸣回握住他的手,“不是说好不提这个吗?”当年游鸣想过要把自己的眼角膜全部捐给苏豫,同意书都签好了,只等躺在手术室内等人来摘。
苏豫捧了几支白色的栀子花,带着清晨的露珠。他身形如玉,眉眼深邃,微微屈膝,将白花置于墓前。
“不过是一个玩物,放走又不会可惜。”女人绝望道,像只破败的蝶。
伤害过他在乎的人的禽兽,就得死。
“阿烈,你爱上我了。”
只是,这美好是苏筠自己吸收了这世界的丑恶扛起来的,看似流光溢彩却非常容易支离破碎。
他的母亲,他的兄弟,他所受到的屈辱,他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要去把那些他原本就该拥有的东西夺回来。
周伯垣想杀自己,害死了阿鑫,周烈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18岁的女人一枝花,清丽纯真,她只是在那条小巷子的卖花女,贤良又温柔,是多少男人的最喜欢的小百花,本以为应该找个疼爱她的男人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平凡过一生。
照片上的周烈早已年过半百,他不再年轻,鬓角已有华霜,眼角已是皱纹。与墓碑上另一边上那个叫苏筠的女人相比,一个温柔和善,眉目清纯,一个被衬得像枯枝残叶。
游鸣伸出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豫,你看,南飞的鸟回来了。”他的声音宽厚温暖,像潺潺流水,像在苏豫人生里投来的一束光,不算多么火热,但也足够苏豫去拥抱。
“十一年了......”苏豫声音颤抖,嘴线抿得紧,脊背挺得笔直。
一个在坟墓里面,一个在外面。
他粉身碎骨,他失去双眼,灵魂被拆解重塑。
但,婀娜纤细的身影偏偏就投进了周烈的身影里。
苏豫从小就记得母亲的温暖慈爱,她从未告诉过自己的孩子他的出身,对父亲也是闭口不谈,叫自己孩子的小名“白白”为他遮风挡雨,送他一个和善纯良的世界。
他的出身不够好,像一块毒瘤,不容置疑地提醒着想要重新开始生活的苏筠不堪的过去。被囚禁,被凌辱,被折磨,但是她始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死掉。
对于苏筠,她可能再没有被别人爱的机会,更没有爱上别人的勇气,但这个孩子是她自己的骨血,她想留下他,把自己未得到过的关爱留给孩子,至少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她存在过的印迹。
他今天有很多心里话要说,游鸣了解他。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玩物?”
苏豫眼睛猩红,死捏着拳头,仇恨让他气血汹涌,全身颤抖。
看得出来,刚印上去不久,也许是有人终于良心发现,记起他曾经亏欠过这个女人,但人已死,尸体已摧枯拉朽,做这样的事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地缝躲掩,不然毫无价值。
破坏美好的东西,总会给予人一种凌虐的爽感。周烈可以提起刀怒闯街头,当社会渣滓;也忍得住人的嘲笑,当个倒插门的舔狗;当然,被骂流氓无耻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海中涟漪。
她逃过无数次,最后都被抓回来,然后惩罚。
“是还有你。”苏豫挣开他一点,抚上游鸣的眉眼:“眼睛都可以给我的傻子。”
他有多重的身份,四年前,他还是周伯垣眼里的眼中钉和野种,周烈眼里不入流的私生子,多少人想要他死。
他早年过着东躲西藏风餐露宿的日子,亡命天涯,被纯良心善的苏筠救了,却恩将仇报,把恩人折磨囚禁。
时隔十一年了,这是他与母亲的再见。
第6章 欲望
周伯垣再去猎人酒吧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
这一次他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尊贵的vip包厢里空荡荡的,只留着他冷冰冰的在沙发上喝酒。
“垣少,今天要不要给您点几个姑娘来玩玩?”
“不用了。”
那人看到周伯垣一直盯着lisa的照片,顿时会意。
“lisa小姐这几天都不会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他?”周伯垣语气渐冷,像是被人察觉到了隐私,内心不爽。
那经理微微欠身,低着头带着一丝歉意和恭敬道:“lisa小姐有交代过,只要您过来就让我们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东西?”
“对的,”经理示意手下,去左边柜子的第三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的小信封,外形看着并无什么特别。
带着意外和惊讶,周伯垣收下了。
风在窗外漫无目的的吹着,卷起一片片绿油油的树叶,宽敞的卧室里,只余一灯。
床头柜上还摊着一堆照片,静悄悄的,而周伯垣的内心却被困在一些旖旎的想法里。
他看到了,lisa精致的锁骨,莹润如玉的肩胛,盈盈一握的细腰……这些照片带着胶片的颗粒质感,只是一些局部大特写,却让周伯垣口干舌燥,幻想到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景象。
欲拒还迎的招数他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像lisa这种孤傲的,给人缥缈感的尤物是很少的。
她很明白利用自己的优点去吸引各种各样的人,在追求者耐心耗尽时又丢下几颗蜜糖。
她给了他联系方式,却没有回应周伯垣的示好和问候。送去的那些嫣红的花,她收下了,却一直没有消息。
近在咫尺,却又不可触,周伯垣在幻想着春色迷魅的场景。
他喘息,他探索,就像照片上的女人真的躺在他的身边……
气息紊乱,喘息不止,像被软禁在**,像飘在空气稀薄的高空,喧嚣,压抑,最终在临界点释放……
优雅的澎湃的挪威女声在咖啡厅里回荡,缭绕人的耳膜。
姜明低头翻开资料看了看,嘴唇抿着,儒雅俊逸的脸上带着一丝欣喜,抬头向对面的人说了一句“多谢。”
李玥瑶单手杵着下巴,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本来就是我爸欠你的,再说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姜明知道她意有所指,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淡淡地道了一声“嗯。”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常,看向玻璃窗外形形色色的行人。
“怎么,你家小宠物不听话?”李玥瑶拿了桌上的卡布奇诺喝了一口,嘴角带着八卦的笑。
“什么?”男人转了头,对她突然的发问不明就里。
“我看到了,那天送游鸣去你那里的时候......”李玥瑶放下杯子,由衷的赞叹道:“他很好看。”
姜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抬起咖啡喝了一口。
“袖叩他送的吧?”李玥瑶的目光盯着他抬起咖啡的手。
“你怎么知道?”
“你一直不喜欢这种款式的。”李玥瑶灵动的双眸闪烁,笑的弧度更大。
男人失笑,“我觉得不错,就带上了。”姜明并没有躲避,坦然的承认了。
“呵”李玥瑶眼睛微眯,像发现了什么,笑的了然,“想不到你纵横情场这么多年,到这却要翻跟头了。”
“你说什么?我?”姜明如墨的眼中闪出一丝不可置信。
“看来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女人的直觉可是很准的,姜明你......”
“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姜明先打断了她,抬着腕上的表,他不喜欢在无所谓的闲聊里浪费时间。他拿了桌上的资料放进公文包里,绅士的道了一声“有什么话留在以后讲。”
李玥瑶顺了一下耳边的流苏耳线,点了点头,“你先走吧,回聊。”
男人起身,修长俊逸的背影离开咖啡厅,消失在街道。
李玥瑶叹口气,“唉,这么好的男人,可惜喜欢男的......”
春雨润如酥,b城的夜晚因为湿意浸染,多了几丝妩媚。姜明的车开着窗,飘了几丝雨过来,扰得人心烦意乱。
他很明白李玥瑶想说什么,她想说他动心了。
是吗?好像这五年来,他都没有换过床伴,涂沐很好,一直都遵从他的意愿,被他从青涩少年培养成了魅惑的颇有心计的青年。
他很喜欢调教人。
涂沐帮他打下手,成长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慢慢觉得自己的占有欲越来越强,涂沐艳丽多姿,颇有风情,他舍不得自己雕琢好的璞玉就这样被人享用......
是征服欲?是****亦或别的什么。他自己也看不透,有些东西慢慢地变了,这样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他也看不透了。
※※※※※※※※※※※※※※※※※※※※
副cp船戏预热。
第7章 惩罚
夜很静谧,两个人还沉浸在余韵里,涂沐躺在他的怀里也不说话,直到喘息的声音渐渐停止。
很显然,这个动作取悦到了姜明。
姜明不说话了,眼里像加了一层风雪。
山雨欲来的气势,涂沐感受得到,笑了笑,手讨好地攀上他的肩,“是那个人送的。”
一个人冷硬却儒雅,一个人魅惑却带点纯良。
“回来了?”
“哦?”姜明挑挑眉,半信半疑。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不发一言,但是眸里都有彼此,这个时候气氛很好,总想做点什么。
涂沐有点不自在,害羞地偏了偏头,“公司有事,阿麦叫我去处理一下。”
涂沐笑了笑,像朵艳丽的桃花。
今夜,春光无限好。
“嗯,别人送的。”涂沐眼里无波,艳丽的轮廓带着一丝真挚。
“追求者?”姜明眉宇微挑。
姜明今天很温柔,没有以前那么强势霸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床伴。
晚上10点,不算太晚,姜明回到家的时候,正看到涂沐在吧台倒水喝,头发微湿,头微仰,修长的脖颈,喉头滑动,背部挺得很直,有点诱人。
似是发现响动,他侧过头,眼里带着湿气。
“那,比起我怎么样?”姜明的脸上辨别不出情绪,声音像金箔颤动,沉闷好听,下一瞬就把涂沐抱坐在了吧台上,眸里闪着深沉的光。
晚上凉,大理石做的吧台有点冰,涂沐没想到他会突然动作,坐上去的一刹那习惯性的搂着姜明往他怀里钻。
姜明很喜欢他这个样子,像雕琢好的美玉,为他量身订造,是他调教好的猫儿,喜欢抓他,挠他,勾着他。
他想起来和涂沐的初见,涂沐也像这样,像受了惊的鹿儿,纯良无措,勾人得很,他突然就很想玩一玩这可心的人。
涂沐比185的姜明矮,但是因为坐上了吧台,足够和姜明平视。
涂沐很明白。
如果说是吃醋,明显严重了,最多只是自己的占有欲作祟,他调教好的宠物被人惦记上了,他有点不开心。但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有风度,他不愿意表现出来,他更相信自己的魅力,只是这会心里滋味不太好受,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
完整版在wb,搜“《雾中行者》下卷 第七章”
第10章 别生气好不好?
姜明今天晚上演了场好戏,这会被晚风一吹,酒气散了不少。
“你那边怎么样。”他对着手机那边询问。
“放心,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对面的女生泛着喜色,完全没有因为婚礼现场被捣乱的丧气和失落。她顿了顿,噗嗤笑了一声,“这周伯垣也真是蠢,竟然发现不了涂沐是女扮男装接近他的。”
姜明这边没有说话,只低着头抿着唇。
“怎么?心疼你家小宠物了?”
“不然呢?”姜明大方承认。倒让李玉瑶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也真够苏豫的,能想出这样绝的办法。”李玥瑶在电话那头笑得花枝乱颤,而后清清嗓子,郑重道:“谢谢你,明哥哥。”
这一声“明哥哥”倒是让人姜明没有多大波动。
“你我相识一场,当年也多亏你的照顾,帮你一次不算什么的。”
李玥瑶不知怎的,鼻子泛酸,他还是没变,还是那个重义气的明哥哥。
早在这场婚姻定下的时候,李玥瑶就百般拒绝,奈何却拗不过父亲,正一筹莫展之际,姜明告诉她,愿意帮自己。
所以,他们设下了这个局。
让人假扮女人去接近周伯垣,故意勾引,然后在婚礼这天,上演一出捉.奸戏码,彻底破坏周家和李家的联盟。
如今,这边事情了了,姜明总算松了口气,周家与李家的关系破裂,局势便变了,抬头望了望夜晚的星,便看到自家别墅门前等着他的人。
“你生气了?”涂沐脸上的画的模拟受伤挂彩妆的还未褪去,眼妆倒是化得精致,眼线勾挑的眉眼很艳,媚眼如丝。
“我没生气。”男人表情冷淡,脱了外衣,上了二楼,进了主卧。
这个男人又来了,涂沐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一楼的卧室洗漱。
浴室里雾气缥缈,涂沐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思绪微乱。
今晚的事情确实不妥,自己这样瞒着鸣哥哥和姜明,确实不好......他想了想就这样由着姜明在那生气也不好,起了身,擦干身上的水珠,打算去二楼找姜明。
只是到了门口,看到紧闭的房门,顿时心里不是滋味。
他和姜明本来就是为了替姐姐报仇才建立的合作关系,他这次男扮女装去勾引周伯垣也是为了自己,姜明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男人的征服欲?涂沐一直很乖,顺遂着姜明的意思。
男人的占有欲?无稽之谈,床伴关系,你情我愿,强制占有姜明是不屑的。
这么想着,涂沐觉得自己来道歉的理由不算充分,抬起来准备敲门的手也放下了,正待准备转身就走,一刹那,面前的门却开了。
“傻站在那干什么?”姜明的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里面光线较暗,越发衬的他儒雅俊逸的脸冷漠如冰。
看来姜明真生气了。
“哥你别生气了。”涂沐决定撒娇服软。
“我没生气。”姜明的眉微挑,语气不咸不淡。
“你没生气那你亲亲我。”涂沐大着胆子,凑过去在姜明面前撒娇。
“干嘛非得我亲你,你自己不会吗?”男人的眉宇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情绪有点不爽。
“那你还说你没生气?”涂沐笑着睇他,带着潋滟的明媚。
“我没说我生气啊。”
“噗嗤”涂沐忍不住笑了场,话题又绕回原点,姜明脸色更加不好看,干脆转身,准备进房。
姜明的脾气怎么这么别扭?
涂沐真怕他生气,快步上前,从背后拥住了他。
温热的躯体自动贴了上来,涂沐很喜欢在姜明生气的时候主动,像一种暧昧的撒娇,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
嘴角还带着未敛的笑,涂沐的侧脸贴着他的脊背,暖融融的,忍不住,就隔着丝质睡衣,咬了他后背一口。
“嘶!”姜明吃痛,转身掐上涂沐的腰,眼里带了一丝薄怒,正待发作。
涂沐却踮起脚尖,飞快地送上了一个香甜的吻,容光泛红,咬着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生气了……好不好?”
“你……”姜明有一瞬的无措,内心荡起一丝道不明的波澜,不过他掩饰的很好,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姜明松了松涂沐的手,握住他的腰,把他拖进了房里,按在沙发上,语气散发着火药味,“你为什么一定要出现在那里?”
涂沐侧脸,不愿意说话。
“是游鸣要求你这么做的?”
“没,没有,”涂沐用力摇头,“是我自己的主意,我怕鸣哥哥为难,更怕......”说到这里,涂沐不说话了。
“更怕什么?”姜明头抵着他,逼视着。
“更怕你生气啊。”
“......”
这句话说得两个人都怔住了,随口而出,却意味不明,活像恋人之间的蜜语。
气氛变得有点不一样,姜明想率先打破这样的氛围,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刚洗过澡?”
“嗯。”涂沐点点头,水蒸气晕染过的脸颊还泛着潮红。
“既然你自个儿送上门来......”姜明起身,坐了起来,理了理额上还未风干的发,“过来吧。”
涂沐知道姜明的意思,在上床这件事上姜明都不喜欢废话。他起身,跪坐在铺就羊毛地毯的地上,仰起头看着姜明,手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姜明。“这样吗?”
姜明眼里的光忽明忽暗的,眸子映衬着他姣好艳丽的面容,不容置疑道:“舔。”
......
涂沐不清楚自己在姜明的眼里是什么,更不明白这场交易会在什么时候结束,有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是不该掺杂着进来的,比如说爱?算爱吗?
五年的时间里,他能清晰的感知到,有些姐姐想要保留给他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比如纯真,早成了昨日黄花。
这只是一个破碎重铸自己的过程,打破原来的自己,变成一个未知的人。涂沐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向着一个男人去出卖自己的肉体。若是5年前,他会极力反抗,可是5年后,在这一夜他从这个男人身边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如果是姜明,也不算太差。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铺就在这块俊雅的脸上时,涂沐看他看得很清楚,锋利的眉宇,俊挺的鼻梁,喜欢抿着的唇......他忍不住,伸出手点了点姜明眉间的折痕。
他35岁,自己23岁。岁月使姜明这杯美酒越酿越香。
涂沐18岁时的雨夜旖旎片段好似不小心又闯入了脑海......纷纷扰扰的思绪,涂沐不知道为什么在姜明的身边会这样乱。
“醒了?”男人刚醒,声音有点哑,把涂沐搂进的怀里,肌肤相亲。
“昨晚尝出什么味道?”姜明的眼里还有着刚醒过来的雾霭,就等不及的想调戏涂沐。
涂沐被他这句话问的有些不好意思,闭着眼睛闪躲着对方,“没有味道。”
“是吗?”姜明挑眉,不怀好意的手抚摸向了他......
第11章 鸳鸯浴
涂沐真怕他生气,快步上前,从背后拥住了他。
“我没生气。”姜明的眉微挑,语气不咸不淡。
让人假扮女人去接近周伯垣,故意勾引,然后在婚礼这天,上演一出捉.奸戏码,彻底破坏周家和李家的联盟。
涂沐被他这句话问的有些不好意思,闭着眼睛闪躲着对方,“没有味道。”
男人的占有欲?无稽之谈,床伴关系,你情我愿,强制占有姜明是不屑的。
“那你还说你没生气?”涂沐笑着睇他,带着潋滟的明媚。
“你那边怎么样。”他对着手机那边询问。
李玥瑶不知怎的,鼻子泛酸,他还是没变,还是那个重义气的明哥哥。
“没,没有,”涂沐用力摇头,“是我自己的主意,我怕鸣哥哥为难,更怕......”说到这里,涂沐不说话了。
“哈哈,也真够苏豫的,能想出这样绝的办法。”李玥瑶在电话那头笑得花枝乱颤,而后清清嗓子,郑重道:“谢谢你,明哥哥。”
“你没生气那你亲亲我。”涂沐大着胆子,凑过去在姜明面前撒娇。
“傻站在那干什么?”姜明的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里面光线较暗,越发衬的他儒雅俊逸的脸冷漠如冰。
涂沐不清楚自己在姜明的眼里是什么,更不明白这场交易会在什么时候结束,有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是不该掺杂着进来的,比如说爱?算爱吗?
所以,他们设下了这个局。
姜明眼里的光忽明忽暗的,眸子映衬着他姣好艳丽的面容,不容置疑道:“舔。”
姜明的脾气怎么这么别扭?
这只是一个破碎重铸自己的过程,打破原来的自己,变成一个未知的人。涂沐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向着一个男人去出卖自己的肉体。若是5年前,他会极力反抗,可是5年后,在这一夜他从这个男人身边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如果是姜明,也不算太差。
五年的时间里,他能清晰的感知到,有些姐姐想要保留给他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比如纯真,早成了昨日黄花。
“放心,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对面的女生泛着喜色,完全没有因为婚礼现场被捣乱的丧气和失落。她顿了顿,噗嗤笑了一声,“这周伯垣也真是蠢,竟然发现不了涂沐是女扮男装接近他的。”
当窗外清亮的月光铺就在这块俊雅的脸上时,涂沐把他看得很清楚,锋利的眉宇,俊挺的鼻梁,喜欢抿着的唇......他忍不住,伸出手点了点姜明眉间的折痕。
涂沐侧脸,不愿意说话。
涂沐知道姜明的意思,在上床这件事上姜明都不喜欢废话。他起身,跪坐在铺就羊毛地毯的地上,仰起头看着姜明,手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姜明。“这样吗?”
“你生气了?”涂沐脸上的画的模拟受伤挂彩妆的还未褪去,眼妆倒是化得精致,眼线勾挑的眉眼很艳,媚眼如丝。
“怎么?心疼你家小宠物了?”
“噗嗤”涂沐忍不住笑了场,话题又绕回原点,姜明脸色更加不好看,干脆转身,准备进房。
嘴角还带着未敛的笑,涂沐的侧脸贴着他的脊背,暖融融的,忍不住,就隔着丝质睡衣,咬了他后背一口。
姜明今天晚上演了场好戏,这会被晚风一吹,酒气散了不少。
这么想着,涂沐觉得自己来道歉的理由不算充分,抬起来准备敲门的手也放下了,正待准备转身就走,一刹那,面前的门却开了。
早在这场婚姻定下的时候,李玥瑶就百般拒绝,奈何却拗不过父亲,正一筹莫展之际,姜明告诉她,愿意帮自己。
“哥你别生气了。”涂沐决定撒娇服软。
这句话说得两个人都怔住了,随口而出,却意味不明,活像恋人之间的蜜语。
“你我相识一场,当年也多亏你的照顾,帮你一次不算什么的。”
“醒了?”男人刚醒,声音有点哑,把涂沐搂进的怀里,肌肤相亲,天没亮,涂沐太累了,两个人玩一会就一起睡着了。
今晚的事情确实不妥,自己这样瞒着鸣哥哥和姜明,确实不好......他想了想就这样由着姜明在那生气也不好,起了身,擦干身上的水珠,打算去二楼找姜明。
姜明这边没有说话,只低着头抿着唇。
看来姜明真生气了。
......
“嘶!”姜明吃痛,转身掐上涂沐的腰,眼里带了一丝薄怒,正待发作。
“更怕什么?”姜明头抵着他,逼视着。
“刚才尝出什么味道么?”姜明的眼里还有着刚醒过来的雾霭,就等不及的想调戏涂沐。
气氛变得有点不一样,姜明想率先打破这样的氛围,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刚洗过澡?”
这个男人又来了,涂沐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一楼的卧室洗漱。
姜明松了松涂沐的手,握住他的腰,把他拖进了房里,按在沙发上,语气散发着火药味,“你为什么一定要出现在那里?”
“干嘛非得我亲你,你自己不会吗?”男人的眉宇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情绪有点不爽。
“是游鸣要求你这么做的?”
只是到了门口,看到紧闭的房门,顿时心里不是滋味。
他35岁,自己23岁。岁月使姜明这杯美酒越酿越香。
“既然你自个儿送上门来......”姜明起身,坐了起来,理了理额上还未风干的发,“过来吧。”
男人的征服欲?涂沐一直很乖,顺遂着姜明的意思。
“我没说我生气啊。”
浴室里雾气缥缈,涂沐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思绪微乱。
“嗯。”涂沐点点头,水蒸气晕染过的脸颊还泛着潮红。
涂沐却踮起脚尖,飞快地送上了一个香甜的吻,容光泛红,咬着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生气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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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个婴儿车。(#^.^#)
第15章 鹬蚌相争
窗边的日头毒得很,周伯垣站在屋内阳光照得到的地方,不一会儿身上便被烤得出了汗,他身体微倾,忍不住向前探看,最后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父亲?”
周烈在一旁辨别不出情绪,依旧缄默。
周伯垣还想开口,最终捏着拳头,还是迟疑着不再开口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周烈还在迟疑,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多说无益,周伯垣很了解他父亲的性格。
“伯垣,我需要再考虑,你应该很明白,这次的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呵,果然如此。
其实他的拒绝周伯垣早就会猜到。烈廷刚刚遭遇波折,贸然去投资,确实不妥当。
但,周伯垣不甘心,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父亲,那人可是a.w,机会难得。”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伯垣,”周烈起身,走到周伯垣身边,难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做事不是莽打莽干就行的。”
是吗?周伯垣很想反问,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吧,周烈也许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也从来不相信他可以做好。
周伯垣不知为何,心内有些荒芜。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自己,那,就不能怪自己下狠手了。
“是。”
周伯垣恭敬地退出房门外,寻了走廊尽头的暗巷,打通了电话,“如你所料,他很谨慎,不想答应。”
对面的男人早有准备,倒是并不丧气,“他谨慎这么久,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答应。”
“下一步怎么做?”
“这不急,总要货比三家。”苏豫道。
“货比三家?”周伯垣疑惑。
“很简单,先让你父亲和a.w见一面,然后,咱们再送他点刺激。”
“你什么意思?”
“这个好消息如果李沛知道并且感兴趣的话,会怎么样呢?”苏豫在那头悠然自得道。
“你是说让李沛出手干预,那如果合作真被李沛争取到了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周伯垣还待再说话,那边却早就挂了电话。
姜明一进门就看到站在阳台上喝酒的苏豫,他身长如玉,手上摇晃着酒杯,很是悠闲自得。
“你倒是偷得了闲。”姜明走上前,自顾倒了酒,摇晃着红酒杯,闻了闻酒味。
“这么好的酒不喝么?”苏豫侧头望他,眼波流转,尽是雾霭,瞳孔却黑亮得很,像暗夜里伺机待动的狼。
“刚从李沛那里过来,还嫌我灌得不够?”姜明不满。
“还有心情品酒,那看来是谈妥了?”苏豫向他举了举杯。
“李沛可是最喜欢捡便宜的,有甜头还不损害他的事干嘛不答应,而且,不答应他也得答应。”这可是他欠我的,这句话姜明忍住没有说出口。
李沛确实欠他。
“那,我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不用演戏了。”苏豫与他碰了破杯,而后一口饮下酒液。苏豫一个潇洒利落地回身,从姜明书柜最显眼的位置上拿出了那本《动物庄园》,瞬间打趣道,“啧啧,想不到姜大公子这么个谦谦君子,竟然喜欢看这叛逆的书?”
“你对我很了解。”姜明温润地笑着,眉宇却是萧索。
“不了,我对你没兴趣。”苏豫摊着手,“我还有酒席呢,周烈那老头子,可不好糊弄。”
书房的门关了,人已经走了。
姜明最终还是饮了那杯倒出来的酒,一口气喝光。
李沛欠姜明。
那是10年前,b市一直只有周李两家相争,姜明从美国归国,年经轻轻,豪情万丈,在李沛手下是得力助手。
姜明和李沛是旧友,其实一直不是什么大新闻。
姜政云还未赴美国发展的时候,李沛也算他带出来的后背,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姜政云把自己给予厚望的孙子交给李沛培养,也不算有多为难。
但是坏就坏在李沛身上,他是个喂不饱的豺豹。
姜明是个英勇果敢的人物,才到李沛手下,就开辟了东南亚那块资源地,应了政策的运势,使得李氏的星辉集团赚得钵满瓢满,但他可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因着姜明才干突出,好多人就见风使舵,私下捧着这位美国来的“皇太孙”,只盼着李沛哪天被姜政云换了,得到点便宜。毕竟,星辉集团,也是姜氏占股较多。
不过最后这些人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李沛这头笑面虎表面上栽培姜明,其实背地里早就准备好反扑的手段和所谓“证据”,只待给姜明一个下马威,想让手下都明白谁才是星辉的话事人。
一朝出手,打得姜明措手不及。
李沛这本就是整治手下人功高震主的常用手段,不算厚道,触怒了姜明,他年轻气盛,气不过被人暗算,当下负气出走。
最后自然有人跟随,随后才又创办了凌耀集团,努力经营,最后和周烈、李沛平分秋色。
姜明这一次能轻易说服李沛帮忙,除了李沛本就有愧于他,还因为李沛曾经在他和周烈相争的时候坐享渔翁之利,吃得太多,得吐出来一点,否则,激起红眼病的众人,群起而攻之,合作对象也可能换成别人,这甜头李沛还不一定占得了。
秦立站在豪华包厢门口,维系着一层楼的安全。
周伯垣和苏豫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会见里面的贵客。
楼道里很寂静,落针可闻,包间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出声音。
秦立猜想歪头活动一下筋骨,就看到楼梯拐角人的影子,不禁绷直身体,恭敬的低着头,“东叔。”
东叔眉宇轻扯,问了句:“大少爷在里面?”
“是。”
“a.w?”东叔问道。
“还有一位姓苏的......”
“姜明的表弟?”
“是的。”秦立点头。
东叔略微思索,最后退开几步,播了电话,沉着嗓子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楼道里出现了一个矍铄的身影,那人鬓染微霜,却精神抖擞,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泛着莹润的光。
秦立和东叔退守一旁,一左一右,站在门边给周烈开门。
周烈摘了皮手套,戴上了一块特制手表,给了东叔一个眼神示意,便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餐厅正中央坐着一位异域脸孔,那人周烈在机密文件上见过,是大名鼎鼎的以色列商人——a.w
坐在左边的周伯垣见到来人,恭敬起立,“父亲。”
周烈颔首,扫向了他旁边的人。那人眉眼凌冽,气质非凡,有几分姜政云年轻时的样子,却不太像姜明,周烈与a.w寒暄交握双手之后,才昂着下巴问那个人,“你就是姜明的堂弟?”
“正是。”苏豫眉眼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
“多谢款待。”周烈举杯,和这人碰了杯。
苏豫端起酒杯只喝了一口,就放下,“周老先生别来无恙。”
“我们之前见过?”周烈问。
“三年前的b城金融聚会,与您有过点头之交,您贵人多忘事。”苏豫迎上周烈探寻的眼光,平静无波。
周烈的眼光很烈,像穹顶之光,刺戳着人,像要把苏豫看透,最后却看不出什么。
“既然您肯赏脸来,我知道您是有合作意图的,”苏豫双手交握,捏着手上的精贵签字笔,“我这人喜欢长话短说,也不喜欢拖沓,这事成不成全在您一句话,浪费时间没有意义。”
周烈嗤笑,嘴角嘲讽:“乳臭未干的小子,挺轻狂。”
“是吗?”苏豫收了笔,起身,拿起桌上的资料,“我这人一直很尊重人,您是长辈,我当然不敢随便摆脸色,”苏豫向他走过来,衣角擦着桌沿,眼里的野心和如狼精礼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彰显着,“当然,我说话,还凭实力。”
“实力?”周烈顿时觉得好笑,一个毛头小子,竟然跟他谈实力。
苏豫但笑不语,拿出资料袋丢到他的面前,“三天前,李沛已经接手,他出的价可比周老板阔绰。”
“哼,这些我早就知道,不用你在这重复。”
还是这么自傲么?苏豫嘴角几不可闻地勾了勾。
“我当然不喜欢重复,看周老板这态度,估计是要把机会拱手相让给李沛。”说到这,苏豫啧啧的摇着头,“周老板真是心胸宽广。”
“宽不宽广,我自己明白,事情未定~”周烈好整以暇,迎上苏豫犀利的眼光。
事情未定,苏豫带着a.w,没有和李沛签约,他们才能见到这位风投巨鳄。
道内这几日闻到肉味都蠢蠢欲动,周家遭到打压,地位有些不稳固,这一次如果不接下这个项目,只怕弊大于利,他早就想清楚了,只是他还是需要再和这些人见一面,相互交底,他可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
“当然未定,周先生今日是来签约的吧?”久久不说话的a.w终于发言,“我喜欢和敢于冒险的人玩大胆游戏,今日一见,您似乎想要躲避?”
“怎么会?”周伯垣讪笑着打圆场,示意自己的父亲不要再说那些阴阳怪气贬低的话。
周烈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最后道:“我只出六,七太多了,什么便宜都让你占,那合作也就没有必要不是吗?”
苏豫露出势在必得的笑,伸出手与周烈相握,“当然。”
周烈妥协,同意投资。
游戏,越来越好玩了,苏豫想。
完结感言
作者有话说:
感谢书友能看到这里,吁~(*?▽?*)终于完结了这本书,撒花??ヽ(°▽°)ノ?,撒漂亮的花花。这是even开的第二本文,却也是目前写得最久的文,(我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开了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题材,哼唧(?﹏?)),555)
这篇文even写得真的不算满意,因为真的存在很多很多不足,改稿改到心力交瘁-_- 期间也想过要不把这文直接删了吧,但是最后还是留下来了,这至少是自己的心血,留着也好告诉自己以后该怎样写会更好一点。看到自己进步不也挺好的不是吗?在此对被我蹂躏到眼球的读者鞠躬致歉。
除此之外,还因为本人原则是:打死不太监,绝对有始有终qaq
这本文当时开是因为在看到了一个深度报道的新闻节目,讲述的是两位少年,一位年长点的哥哥因为妈妈离家二性格大变,独自颠沛流离,在外漂泊,靠偷窃为生;一位稍小的弟弟因为被父母遗弃,没有人关心和照顾。两个少年相遇后,哥哥就开始偷东西照顾弟弟,给他买吃,买穿,他们睡在荒地,哥哥还给弟弟买牛奶喝,教育弟弟长大了不能学他一样偷窃。
这样的相处莫名很打动我,之后哥哥被抓坐牢,一段采访让我难过。
记者:“为什么这次可以呆这么久?”(他一直都是流窜作案)
哥哥:“我试过离开这里,但是每次弟弟都是边哭边追。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追妈妈的样子......”
他不忍心,所以留下来了。
记者:“你怕不怕弟弟把你忘了?”
哥哥:“忘了就忘了吧。”
记者:“你会不会把他(弟弟)忘了?”
哥哥:(静默良久,抽泣)“忘不了......”
我当时看完真的很难过,特别心疼孩子(当然不是说就该忽视他犯下的错误,毕竟法不可违),这样两个相似又受创的灵魂,在相遇之后相互取暖,特别触动我。
人是很复杂的动物,这个世界太大太繁杂,我们无法妄图用一些标记符号就将这个世界简单化,人们每一个微小行为背后的动因都是极其复杂的,并没有那么多干净果断的喜爱就追求,不爱就唾弃,这些都很难概括,我们只是拥有朴素情感的人,不是神。有时候理解和宽容很重要很重要。
我只是浩瀚宇宙里的尘埃,什么也代表不了,什么姿态都不合适去随便评判,我只是把这样的精神以我所理解的方式升华出来揉在了我想写的故事里面,成为我的作品而已。
当然,这个故事瑕疵很多,bug无力吐槽(我知道我写一本渣一本啦~),我真的文笔很渣,完全表达不出来那种温情(虽然我真的很努力刻画了orz),后半本的复仇部分直接可以忽略不是?
even很想感谢在我身边一直支持帮助我的人,我会一直努力踏踏实实改进自己的,别的漂亮话也不想说的太多,只希望有缘相聚于此的书友安好。
生活总是会遇到一些不如意和辛酸,但愿我能在以后的将来慢慢学会讲好每一个故事,如果能温暖到你哪怕那么一瞬间,我都觉得是值得的。
好了,讲到这里最后还要比比叨的是,写文塑造的人物和作者本人三观无关,千万不要不理智的上升到对作者人品三观的抨击上。
okok,溜了溜了,顶锅盖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