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吸血鬼始祖的那些日子》 序章:来自天堂的请託 序章来自天堂的请託 坐落在广阔的森林中央的,是一幢中世纪遗留下来的城堡。 缺少了保养与照顾的暗灰色城堡主体倒的倒、塌的塌,就算是看起来坚固完好的外墙,也爬满了藤蔓、生了青苔。 除却那些生长旺盛的植物,整座城堡缺乏活人的生气,一片死寂,在阴暗的天色下,更是增添了摸不清的恐怖气息。 这时,城堡正上方灰暗的云层突然散开了一部份,天空像是被切开一个裂口,一道光芒缓缓洒落。 幽暗的地下室传来一声巨响,在密闭而广阔的空间中引起了阵阵回响,尘埃扬起,瀰漫在空中。 声音来源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棺材,里头躺着一个俊美却肤色苍白的男子,他的身旁没有多馀的陪葬物,只有已经破损严重的外衣和长及腰下的银色长发披散着。 该隐缓缓的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 他重复了闭上眼、然后再次睁开的举动。 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于他而言似乎有些吃力,他一直都保持着缓慢的速度,等待自己适应这种疲倦感。 虽然还看不清周围,但是其他的感官却异常的敏锐,他捕捉到了那轻的彷彿没有碰到地面的脚步声,还有空气中莫名的馨香。 「哪个蠢蛋天使吵醒我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掩盖不住清楚的威严。 「我想这应该不是对好久不见的老朋友该有的招呼?」笑吟吟的嗓音宛如天籟一般,周围的空气也跟着轻快了起来,就好像只要这个人一开口,所有人都会不自主的微笑欢唱。 「米迦勒。」但该隐却嫌恶的皱起眉头:「天堂很间?」 「很忙呢。」面对他的排斥,那个声音依旧带着笑意:「所以我才来拜託老朋友帮把手啊。」 该隐从朱红色的棺材中坐起身,手扶在棺材板边缘,才发现原先紧密的棺材盖已经不见了。 他的视线终于清楚,而那个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面容映入了眼帘--红色长发、如潭水般的碧色眼眸、还有那千年不变,让该隐想一拳揍下去的带着笑容的英俊脸庞。 米迦勒一如该隐预料的,修长匀称的身形包裹在纯白色的长袍之中,整个人色调明亮的与这个地下室格格不入。 看来天堂的服装款式一直都没有跟上流行。 「我很早就不插手任何事了。」该隐咳了两声,声音越发低沉:「不管是地狱、人间或是天堂。」 「嘿,冷静点。」米迦勒似乎也感受到了他情绪的波动,连忙笑着开口:「反正都是醒了,不如听完再决定吧?」 该隐冷冷地看着他:「我拒绝。」 米迦勒搔搔头发:「这是天父的意思呢。」 「去他的。」该隐冷哼。 米迦勒摊手:「还是你想让加百列来帮你说明任务内容?」 该隐的脸色越发难看。 米迦勒耸耸肩:「好吧,那我就回去换--」 「说。」该隐打断了他的话。 面对那不耐烦却又带着无可奈何的语气,米迦勒忍不住再次微笑:「要是知道还是只提起名字就让你这么的厌恶,加百列一定很伤心。」 「你怎么不用同句话套在你跟路西法身上呢?」该隐毫不留情地反驳。 米迦勒--这名大天使之长--终于第一次露出了一丝丝的愤怒,虽然稍纵即逝:「好吧、好吧、我们来谈谈任务。」 「你不岔开话题我们早就在谈了。」该隐冷冷地撇了下唇角。 「教廷跟血族又开始在争斗了。」米迦勒没有再次理会该隐的挑衅,只是走到一旁靠着墙,双手抱胸,切入了正题。 该隐皱了皱眉:「我进入永眠的时候,第三代长老基本上都已经隐居不问世事,而四代也在最后一次大规模战争中灭绝了。」 难道第三代有意要復兴血族? 「没错,后来我们天堂收集到的情报,十三位长老有十一位在你永眠前后也跟着进入了永眠,另外两名则是下落不明。」米迦勒回答:「而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们也派小队探查过那十一名长老的永眠地点,并没有发现任何甦醒、或是有人入侵的跡象。」 那么就是五代以后的小鬼们不知天高地厚了。 该隐冷哼了一声。 他不认为这么显而易见的结论米迦勒会猜测不到,既然如此还叫醒他,肯定是还有多馀的变数。 「事实上,这次的斗争是小规模的。」米迦勒想了想。 该隐沉默了一下:「还相信血族存在的也没有多少人了,嗯?」 该隐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是纵横了数个世代,他很清楚,人类的科技在进步,对鬼神的信仰、对超自然的崇拜与恐惧,肯定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逝。 就算是以神信仰、号召着抵制魔鬼的教廷也不例外。 毕竟他们也都是人类。 「没错。」米迦勒点点头:「但是这么小规模的斗争,天堂却收到了两份请愿书。」 两份? 该隐不解。 「一份来自于衝突中心的教廷教宗,一份来自于一个五代血族。」米迦勒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答案。 该隐思忖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两边都要求谈和?」 「嘿、看来你也没有因为睡太久智力退化。」米迦勒笑了:「两边确实都想要继续遵守当初战争之后共同签订的和平协议。」 这趟任务的主旨清楚了。 该隐叹了口气,从棺材中站起身,稍微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关节:「只要找到闹事的氏族就行了吧?」 五代虽然是血族现在最古老的当家,但是约束力实在不大,只要后面的世代有那个意愿,随时都可以联手消灭五代的倖存者,算是有名无实的掌权人了。 而比起唤醒任何一家的长老,直接找他这个始祖才是最快速方便的办法。 彻底清醒了的该隐看向了米迦勒,血色的眸子泛着一抹金色的光芒:「还有一件事。」 「嗯?我也还有一件事,」米迦勒微笑:「不如我们两个一起说吧。」 该隐厌恶的看着他。 但两人却还是在同样深吸了口气之后,同时开了口。 「我绝对不跟教廷的人合作。」 「你另外得跟教廷的人合作。」 米迦勒摊手。 该隐踏出棺材外,也丝毫不在意身上已经只剩碎块的衣物因为举动更加剥落。 然后他猛然一脚踢翻了棺材,碎成了两半的木板向着原先靠在墙边的人飞溅而去,但却只是重重的撞击到墙壁,然后粉碎。 空旷的地下室只剩下该隐一个人佇立。 「我去你的米迦勒!」 第一章:戏剧性的初次见面 第一章戏剧性的初次见面 天色未亮,四周一片曖昧的暗色调,布莱克一边拉了拉身上咖啡色的修士袍,一边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街道右边是河堤,河水缓慢悦耳的流动声不绝于耳,而另一边则是店门依旧紧闭的店家。 布莱克今年刚满二十,秀气白净的脸、以及长及耳下的柔顺金发,让他常常被朋友笑说像女孩子,但他从小就立志要成为圣职者,为救助那些徬徨的人尽一份心力。 而他上个月刚结束修会的初学,成为了正式修士,目前正在进行更进一步的学习,也因为共同学习的同儕变多了,还包含了他从小到大的朋友--马丁,几个熟识的修士们也经常聚在一起交换些心得。 其中一个与教廷内神父较熟稔的修士昨天偷偷与他们透露,最近教廷因为吸血鬼袭击的事情,所有神父都很担忧。 吸血鬼? 虽然相信着神、天使、恶魔与灵魂的存在,但是对吸血鬼,布莱克实在只能跟奇幻小说画上等号。 毕竟太多的传说中,吸血鬼都只是一种杜撰出来的存在,关于他们的形容也是千奇百怪,就算教廷的书库里面有纪载着吸血鬼画像的书册,但布莱克也只是翻过就忘记了。 再者,根本就没有确切纪载吸血鬼是怎么出现的--唯一可靠的说法是亚当与夏娃的孩子受到诅咒之后繁衍而出的后代,但是就布莱克对神学的认知,这应该是不-- 嗯? 他的思绪在辨析了印入眼帘的景象后,猛然顿住。 虽然周围依旧一片黑暗,也因为靠近河岸,薄雾瀰漫的让能见度下降,但是他很确定,前方一家他以前常去的咖啡厅的露天座位旁边,有个倒地的人影。 布莱克没做多想,只是觉得有人需要帮忙,便快步迎了上去。 「先生,你还好吗?先生?」 他半跪而下,伸手摸了摸陌生男子的颈边。 冰冰凉凉的,没有人体该有的体温,而且,没有脉搏。 「天啊。」 布莱克低喃了一声,收回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正想报警,陌生的男子却突然发出呻吟声。 「先生!」布莱克惊喜,这个人还活着:「请保持清醒,我会帮你的。」 就在他终于从修士袍里面的长裤口袋拿出了手机,分神要拨打紧急电话时,陌生男子突然一跃而起,拍掉了他手中的手机,然后双手用力推他的肩膀。 布莱克的身形本来就跟壮硕扯不上关係,加上对这名男子毫无防备,猛然就被推倒,脑袋撞击到了地砖,痛的他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怎--」 还没从头痛跟撞击带来的晕眩中回过神,对方已经整个人押上他,双手压制住了他的肩膀:「不要挣扎。」 「什--你要做什么?」布莱克从抓着自己肩膀的力道感觉的到,自己就算挣扎也不会有结果,为了避免引起对方更强烈的攻击举动,他也就乖乖的没有乱动。 --才怪。 但布莱克的视线始终很认真的注意着对方,陌生男子也没有发现异样:「乖乖跟我走,我就不会伤害你。」 「走?走去哪?」布莱克注意到了对方上唇边特别突出的两颗犬齿。 --吸血鬼? 陌生男子稍微放松了禁錮他的力道:「这个你不用知--」 硄噹。碰! 先是金属碰撞的声音,然后一个东西猛然从左手边砸向了陌生男子的脑袋。 这回毫无防备被打倒的换人了。 布莱克趁对方捂着脑袋边伤口,还摇摇晃晃的时候,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改用双手抓住刚才被自己拿来当凶器的椅子,举在胸前。 然后布莱克错愕的发现,铁椅的一大块呈现了不正常的凹陷。 「该死的。」陌生男子站稳脚步,咒骂了一声。 注视着对方的布莱克再次错愕,对方头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了。 他开始发愁。 这下怎么办?打也打不赢,逃……印象中看过的纪载,吸血鬼的速度是人的视线追不上的,逃大概也逃不掉。 早知道昨天就相信那个修士同儕的话,带一罐圣水在身上了。 陌生男子--现在应该说吸血鬼,向着布莱克靠近了一步。 「现在的世代弱成这副德性了啊。」冷淡却满是嘲讽的低沉嗓音飘然入耳。 布莱克和吸血鬼惊讶的同时转向声音来源。 一个人影从河堤边走来:「还真是丢血族的脸。」 毫无起伏却俊美的面容,让同为男人的布莱克还是忍不住呆了一下,来人的身高比位在平均值一米八的布莱克还要高上十公分左右,身材匀称却不显瘦弱,包裹在坚挺的灰色西装下显得挺拔。 布莱克第一眼还以为对方到肩膀长发是白色的,但跟周围的薄雾一对比,又彷彿多了点光泽,让他慢了半拍才意识到,那是银色。 而让布莱克最在意的,是对方血色的双眼,就算没有皱眉、瞇眼,也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你是谁?」吸血鬼厉声质问着。 来人并没有多靠近布莱克一些,只是维持着相等的距离后停下脚步,然后看向了吸血鬼:「是谁指使你袭击人类的?」 「我没有必要回--」 吸血鬼的声音戛然止住,面露惊恐。 他看到了!那双眸子闪过一丝光芒! 而在之后铺天盖地袭来的恐惧,吸血鬼没有办法完全的理解,那像是一种本能,一种必须对眼前这人服从的本能。 来人冷哼了一声:「后代就是后代。」 然后他的手猛然朝吸血鬼一挥。 布莱克看着来人看似完全没有威胁的手势,没有任何的接触、也没有看到他扔出任何东西,但吸血鬼却像是浑身突然着火了一般,皮肤、头发、衣物,开始因为高温捲曲、剥落、然后焦黑。 吸血鬼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啊啊啊啊……饶了我……饶了我吧……」 但来人却只是近乎冷漠的看着,直到嘶喊声渐渐微弱,一个活生生的、完整的成年人,在无形的火焰中化为了一堆焦炭。 布莱克处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的状态,只能呆呆地看着。 直到他被来人那低沉的声音再次拉回神:「弱是弱了,但群体狩猎的习性未改吗?」 布莱克看向来人,发现他注视着前方远处,彷彿夜色与薄雾对他的视线都不成阻碍。 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那个东西对我没什么用。」来人收回视线,扫了一眼布莱克手上的椅子。 「你为什么会知道吸血鬼的事?」布莱克换了问题。 虽然眼前这名男子刚才用了别的称呼,但布莱克知道那个词汇等同于吸血鬼,加上他刚刚对那名吸血鬼做的-- 更高阶的吸血鬼?! 「我跟他是同样的存在--或者说,刚才的他。」来人向着那堆灰偏了一下头。 布莱克因为自己的推论成真倒抽了一口冷气:「吸血鬼!你是德古拉?」 来人只是冷淡的回应:「比起吸血鬼,我更喜欢『血族』这个称呼,还有,我的名字叫做该隐。」 这不是更棘手的对象了吗-- 「该隐?那个吸血鬼始祖?杀了自己弟弟的该隐?」布莱克不敢置信。 「你知道的不少。」来人--该隐,轻轻哼了一声。 他单看穿着也可以知道,眼前这名还不算神职人员,只是教会的修士罢了,而修士都知道他的身分,看来教廷也不算堕落的太彻底。 然后布莱克就说出了让该隐愣住的话:「可是我寧愿相信德古拉的存在。」 他无语的望着这名年轻修士。 「你知道教廷里面关于你的画像真的没有民间流传的德古拉那么帅气--」或者说因为该隐的年代真的太久远了,就远到关于他的传说,在人间一代一代的改变,改到最后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也没有人能够保证。 相较之下,被文人塑造出来的德古拉简直是少女的梦中情人。 看着年轻修士义正严词的表情,该隐也没有在这点上多争辩,只是平淡的开口反问:「那么,你知道血液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会特别鼓譟吗?」 布莱克抓着椅子退了一步,改口:「我错了,对不起,你是该隐。」 这时,天色终于慢慢变亮,那个吸血鬼化成的灰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的化为更细小的粉末,消逝在空气中。 这个景象再一次让布莱克目瞪口呆了。 该隐则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布莱克猛然意识到眼前这名可也是吸血鬼啊,这么接触到阳光-- 见到年轻修士朝自己猛盯着的目光,该隐似笑非笑的开口:「让你失望了,阳光对我没有作用。」 「你打算袭击教廷吗?」布莱克想起那名修士同儕说的,这阵子发生的事。 然后他看到该隐似乎又笑了一下。 说似乎,是因为下一秒,原先还在自己眼前的身影突然不见了。 离开了? 布莱克稍微松下了抓着椅子的力道。 然后该隐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如果我的目标是教廷,早就先拿你当开胃菜了。」 布莱克反射性的又举起椅子向身后一挥。 该隐抓住向自己砸来的异物,然后猛一用力,布莱克顿时被他的力道往前带,踉蹌了两步,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松开手,才避免了跌倒的命运。 该隐将椅子扔回了露天座位边,虽然它已经变形的不成样子。 「就算只是修士,你对血族弱点的认知也太薄弱了点。」 要知道在身体机能方面,力气跟速度都是血族的优势,想要用一般的物品对血族造成伤害,是非常有限的。 布莱克再次懊悔没有随身携带圣水。 该隐的视线撇了一下带着泛白的天边,突然开口:「晨祷要开始了。」 被这么猛然一提醒,布莱克也将所有的恐惧与困惑拋的一乾二净,啊啊的哀号了两声,赶紧捡起自己先前被打落在地上的手机,然后就加快脚步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但走没多久,布莱克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后还有人,一回头,果然看到了预料中的那个人:「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只是刚好同个方向而已。」该隐平淡的回答。 既然该隐一副不想解释的样子,布莱克也就没有多质疑什么,只是转回视线迈着自己的步伐,然后一边对自己做心理建设。 吸血鬼虽然会针对教廷,但是肯定也是在人员在教会外的时候才会下手的,吸血鬼没办法进到教会里面,就算该隐真的跟着他到了教廷也什么都不能做。 布莱克低声默唸着。 就在熟悉的高耸建筑物印入眼帘后,布莱克一路上塞满各种乱七八糟心情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他再次回头,不意外的,该隐还在:「对了,谢谢你。」 「嗯?」该隐却没有理解他这声谢的意思。 布莱克抓抓头发:「那个吸血鬼啊,光凭我自己是没有办法平安无事的。」 「啊、那个啊。」该隐了解了:「我有事找他,会帮到你只是顺手而已。」 「还是谢谢了。」布莱克坚持道谢。 该隐还来不及说什么,另一个同样穿着咖啡色修士袍的修士突然从教廷中出来,看到布莱克,猛然快跑扑了上来:「布莱克啊!你在做什么!晨祷要开始了啦!找不到你的人神父已经有点不开心了!」 这名修士的年纪看起来跟布莱克差不多大,但发色相较之下是较深的褐色,长度短的乱翘,让他看起来更稚气了一些。 「啊啊,快走吧。」布莱克向着该隐点点头之后,飞快地跟着那名年轻修士走进了教廷。 该隐再次陷入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但毕竟是还没有办法验证的想法,该隐也没有让思绪困扰自己太久,只是随着先前两人的脚步,踏进了教廷之中。 第二章:第一印象这件事情 第二章第一印象这件事情 教会的大小完全的展现了教廷的重要程度,虽然外观上比该隐印象中的改变了许多,但他还是可以很轻松的绕开有人聚集的祷告堂跟一些不重要的房间,因为晨祷的缘故,让他省去了很多被发现、被拦阻、被追问的麻烦。 他一路无阻的迅速来到了教堂中最里面的房间。 虽然晨祷时间多半会持续整整一个鐘头,但是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该隐没有敲门的直接进了房间。 房间并不大,除了靠门这边以外,另外三面墙都有高大的书柜靠着,中央是木製的办公桌,坐在桌前穿着金边白袍、虽然头发和鬍子都已斑白但脸颊却红润、眼睛也炯炯有神的教宗抬起头,在看到不是自己预料中的来人后,愣了一下。 该隐已经做好了只要他开口一喊他就要先上前把人打晕再说的打算。 「是该隐大人吧?」 教宗的反应让愣住的人换成了该隐。 他起身,率先伸手:「亚瑟。」 「该隐。」该隐上前与他握了一下手,随即松开。 亚瑟没有介意,只是比向桌前的椅子:「请坐。」 「我站着就行,不碍事。」该隐淡淡地回答。 「米迦勒大人已经向我说过了您会来的事。」亚瑟也没有勉强他。 大约是两天前的晚上,亚瑟在就寝前,照着自己一直以来的习惯,跪在床前祷告着。 过去他的祷告大多都是为人们祈求平安,但这阵子因为教廷不断有神职人员在教廷外的地方遇害,而从各项证据来看,下手的都是吸血鬼,让他担忧不已。 亚瑟祈求着神给他一点指引的方向。 就在亚瑟结束祷告,起身时,一道金色的光芒穿透了屋顶,洒落在他的身后,光柱柔和而不刺眼,亚瑟惊讶的看着一名有着红色长发、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静静浮在光芒之中。 然后男子缓缓睁开双眼,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亚瑟,开口轻唤了他的名字:「亚瑟。」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那是一种亚瑟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声音,用温和、就少了点威严,用庄重、又少了分亲近。 无可否认的是,男子的出现与他的声音,都没有带给亚瑟任何的恐惧,反而让他觉得整个人沐浴在一种放松的环境之中,一如在教会中祷告时,那样无惧、充满信心的感觉。 男子的脚尖触地,金色的光柱缓缓消失,但是环绕在他身边那抹若有似无的圣洁光芒并没有跟着不见。 他微笑:「我是米迦勒。」 听到名号的那瞬间,亚瑟差点又跪了下去。 但米迦勒轻柔却坚决的伸出手,阻止了他的举动:「你无需向我行礼,我仅仅只是代替天父传递祂的旨意,祂才该是你们信奉的对象。」 「米迦勒大人--」亚瑟只能轻声呢喃着,目光离不开这个彷彿散发着吸引力的身影。 那名传说中的眾天使之长。 面对亚瑟紧盯着自己的视线,米迦勒倒也没有露出半分的不自在,只是微微笑着:「亚瑟,天堂收到了你的祷告,关于教廷与血族的纷争一事,我们将会提供协助的。」 啊。 米迦勒一提起这件事,亚瑟猛然从原先有些激动与恍惚的情绪中回过神,那歷经风霜的面容上也浮现了沉重,只是得到了米迦勒亲口保证天堂会介入,他一直以来的担心减少了不少:「米迦勒大人打算派天使来吗?」 「--不。」米迦勒思忖了一下,再次笑了:「毕竟这件事事关血族内部的分裂,我想让血族的人自己解决会比较好。」 亚瑟愣了一下:「内部的分裂?」 「是的。」米迦勒肯定:「亚瑟,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怪罪所有的血族,其实他们大部分都已经融入了人类的生活,也一直好好的遵守着与教廷的和平协议,这次针对教廷攻击的,只是部分的他们而已。」 「我知道了。」 亚瑟对这的接受,乾脆的令米迦勒意外。 似乎也看出米迦勒那从出现就保持微笑的表情有了变化,亚瑟想了一下,开口多做了解释:「有的时候,我认为有些存在没办法决定自己的身分,但是我们能够选择做好的事情,所以就算是一直以来都跟教廷不合的血族,我也认为,只要他们有改变、只要往善的方向发展,天上的父神一定是平等的爱着我们,我也没有理由去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米迦勒莞尔:「是的,谢谢你的谅解,亚瑟,教宗是你,也是我们天堂的荣幸。」 「米迦勒大人过奖了。」亚瑟忍不住红了脸。 但随后,他问起了更重要的事:「那么,米迦勒大人打算找的血族是--」 「该隐。我想你对这个名字应该不陌生。」米迦勒回答。 亚瑟再次愣了。 他确实对该隐这个名字不陌生,应该说,只要是神职人员,都不该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上帝所创造出的第一个男人--亚当,与第一个女人--夏娃,两人的第一个儿子,就是该隐。 但该隐同时也是纪载中,亲手手刃了自己弟弟亚伯的罪人。 看着亚瑟神色再次隐隐浮现担忧,米迦勒用微笑驱散了他的那分不安:「亚瑟,请你放心,该隐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他了,无数个世纪的时间,我想他已经学了很多,包括如何去容忍、去宽恕、去内敛、去自省。」 亚瑟看着米迦勒。 他决定相信眼前这名天使。 所以他轻轻点点头:「我知道了,如果需要协助,教廷一定会尽力配合他。」 「啊、关于这个。」米迦勒这次的笑容掺了点玩味:「这部分确实需要你一点帮忙--不过不能全力配合他。」 亚瑟被米迦勒的说法弄懵。 「虽然他在这些时间里确实改变了很多,但有些毕竟是本性啊。」米迦勒的手指轻轻抵着自己上扬的唇。 本性? 身为血族的本性吗? 亚瑟忍不住猜测。 但是米迦勒接下来的话推翻了他的臆测:「他啊、稍微有点粗心,还有一点任性、怕麻烦、没什么耐心,有的时候行事鲁莽,常常没有思考清楚后果就行动--虽然那通常是他反射性的反应,但真的也该有个人随时在他旁边提醒他该改改了。」 青少年问题? 虽然知道不太妥当,但是在米迦勒的形容中,亚瑟的脑海中不可遏止的浮现了这样的想法。 「总而言之,就是像个孩子吧。」米迦勒笑咪咪的总结,显然跟亚瑟对这段话的印象重叠。 亚瑟觉得现在笑出来不太适合,只能点点头:「米迦勒大人希望我怎么做?」 「嗯--其实也没什么,他应该不会对教廷提出什么要求或报酬,主要是希望你们能安排一个搭档给他,个性合不合都没关係,那是团队合作中应该要学会的磨合。」米迦勒笑说:「只是,这个搭档要能够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让该隐知道他自己不足的地方--有些他身为『血族』,而不能够去体会身为『人类』的人的难处。」 米迦勒想了一下,补上:「另外,开始行动之后,让他每周要向天堂报告一次进度,我想以他的行动速度,一周时间就能有不少进展。」 「我知道了。」亚瑟明白。 眼前这名天使像是父母,用着不同的方式开导自己的小孩一般的在为那位传说中的该隐考虑着。 米迦勒的身影渐渐变淡:「虽然我认为可能性不大,但若该隐真的对教廷提出任何要求,请告诉他这一切由天堂承担,让他写在报告内,我会亲自看的。」 「是。」亚瑟最后还是向着那个身影深深的一鞠躬,等他抬头的时候,房间内已经恢復了原先夜晚该有的黑暗。 但亚瑟的心里是明亮的,这件困扰着他、困扰着教廷的事情,已经出现了曙光。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那个天使是怎么形容我的。」该隐冷淡的率先表明了自己不想听的部分,双手抱胸:「合作的条件是什么?」 『我不想听我妈是怎么跟你说的』。 青少年问题。 亚瑟费了点劲让自己的笑容不要太过明显:「米迦勒大人希望我们派一名神职人员与您合作,并且每周进行一次进度的回报。」 该隐轻微的、带着不耐烦的嘖了一声。 看着该隐垂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接着抬头,亚瑟已经做好他要反驳或开条件的心理准备了。 「合作的人手,一定要神职人员吗?」该隐问。 亚瑟愣了愣:「不、这部分并没有强制,只要是教廷这边的都行。」 但是是教廷的人、却不是神职人员的-- 该隐点点头,继续问:「你们有个修士,叫做布莱克吧?」 亚瑟从抽屉中翻出了教会修士的名册,不一会,就找到了该隐所说的。 他将名册转向该隐:「这位?」 该隐扫过一眼,虽然照片里的那个少年比起印象中的面容更稚气、更像女孩子般秀气,但确实是他今早遇到的那个布莱克没错:「嗯。」 「该隐大人认识?」亚瑟有些意外。 毕竟布莱克的年纪很轻,也只是修士,应该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到血族。 「过来的路上遇到的。」该隐想了想,补上:「被血族缠着。」 亚瑟一阵恶寒。 如果不是因为该隐刚好遇上,只怕教廷又要多一个遇害的人了。 「谢谢您。」亚瑟不用问经过,他只知道,自己必须道谢。 该隐轻轻摇摇头:「没必要谢我。」 但两人还来不及谈下去,门就被敲响了:「教宗大人,您在里面吗?」 「请进。」亚瑟应声。 一个穿着红色牧师袍的神父急急忙忙地进来,原本张口就要说些什么,却在视线接触到这个不大的空间中的另一人之后,所有的话硬生生的吞回去:「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泰德,不用紧张,他是来帮助我们处理血族问题的。」亚瑟阻止了红衣神父--泰德的质问。 该隐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但没有说清楚,泰德显然觉得这样的方法不妥:「教宗大人,这件事是教廷的责任,如果委託外人--」 「他不是外人。」 「我是血族。」 亚瑟的回答声跟该隐的回答声同时响起。 但是显然后面那个答案比较令泰德震惊,他张大眼睛,瞪着该隐。 「血族的问题血族出面处理,没有什么不合理吧。」该隐冷淡的回望着他。 「教宗大人!您居然要与血族合作?」但泰德没有回应该隐,而是猛然转过头,不敢置信的对着亚瑟大喊。 亚瑟叹了口气,随后认真而严厉的开了口:「泰德,我已经向你们说清楚过了,这件事情是少数的血族引起的,不应该怪罪他们所有人,无罪的人不应该因为自己无法选择的种族受到怪罪。」 哼嗯。 该隐听着,觉得自己好像理解天堂这次介入的原因了。 这样的教宗也是难得一见的人啊。 泰德支吾了一声之后,还是没有继续追究,洩气:「是我失礼了。」 他向着该隐微微鞠躬道歉。 「无所谓。」该隐平淡的回应了声。 见该隐没有介意,亚瑟才再次开口:「泰德,晨祷还没有结束吧,怎么会突然过来?」 「啊!」泰德这才想起来自己原先过来找亚瑟的原因:「刚才晨祷时,有两个修士在下头说悄悄话,被带出来问了状况,才知道其中一个今天早上遇到吸血鬼的袭击,虽然不能确定真实性,毕竟这是第一例从吸血鬼手中逃走,况且他还只是名修士,但是他以父神的名义起誓--」 「我想那是真的。」亚瑟无奈的笑了:「请他进来吧,我有话要跟他说。」 「是。」泰德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再次望了眼该隐。 该隐没有看他。 第三章:于是就开始合作了 第三章:于是就开始合作了 没过多久,门再次被敲响,同时传来了该隐不陌生的声音:「教宗大人,我是布莱克.诺兰。」 「请进来吧。」亚瑟回应。 布莱克推门走进,却在抬头的那一剎那,错愕:「该隐!你怎么会在这?不对、你怎么能踏进教会?你想做什么?啊、该不会你威胁教宗大人--」 该隐头疼的重新深思起自己找他当搭档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诺兰修士。」亚瑟轻笑着打断了布莱克的震惊:「先把门关上吧。」 布莱克一边对亚瑟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关上了门。 「该隐大人是来帮助我们处理最近血族袭击教廷人员的状况的。」等布莱克入座后,亚瑟才说起了该隐出现在这的原因。 布莱克不解:「但该隐不也是吸血--血族。」 他的用词在该隐冷淡的目光下硬生生的换了过来。 「其实这件事情,我们都已经向神职人员说明了,只是因为你们还是修士,我们原先以为你们应该不会被列为血族的目标,所以才没有把情况告诉你们。」亚瑟微微叹了口气:「这次血族的举动,是少部分的他们。」 布莱克哦了一声:「所以吸--血族现在分成两派了?」 「可以这么说。」该隐回答。 「那你已经知道指使者是谁了吗?」布莱克问该隐。 该隐没有回答他:「先说早上的情况。」 布莱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亚瑟,才抓抓头发:「早上我跟平常差不多时间出门,结果半路上,看到一名男子倒在地上,我想说他需要帮助,就上前查看了他的状况,没想到摸不到脉搏、体温也是冰冰冷冷的,我还以为他--」 他顿了顿,没有把那个字眼说出口,反正他想该隐和亚瑟都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结果刚要打电话,他突然就推了我,然后对我说如果乖乖跟他走,他就不会伤害我什么的……」 布莱克的声音在该隐的皱眉和亚瑟的惊讶中减弱。 「有先例吗?」该隐问亚瑟。 亚瑟摇摇头:「前几次神父遇袭,都是直接被--」 「时间呢?」该隐神色不改的又问。 亚瑟愣了一下:「法医推断死亡时间都是在半夜。」 该隐这一问,也让亚瑟猛然想起,布莱克这次的遇袭,除了对方的表现异常之外,时间上也是个与之前不相符的特殊点。 布莱克看着该隐,小心翼翼的开口:「该隐?你那个时候还说了别的吧?什么--狩猎习性?」 「群体狩猎。」该隐瞥了他一眼,回答。 所以那个时候,他果然透过那层雾,看到了有其他吸血鬼在场吗? 布莱克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气。 亚瑟轻轻皱着眉:「该隐大人--」 「这点我会列入调查。」该隐淡淡的回应他的不安:「你们目前有掌握其他情报吗?」 亚瑟摇摇头:「毕竟遇害的神父们都已经……虽然有把遇害的地点都列了出来,但是没有什么规律性,就只知道对方专挑神职人员下手。」 该隐忍着想直接呼唤把这件麻烦事丢给自己的米迦勒的衝动。 喔、还有呼唤他下来之后用力揍他一拳的衝动。 「我知道了,总之,我的搭档就挑他了。」该隐向着布莱克扬了扬首。 「嗯?什么?」布莱克愣了一下:「什么搭档?」 亚瑟微微笑了一下:「该隐大人不问问诺兰修士的意见吗?」 该隐露出了『有点麻烦』的脸,然后转向布莱克:「这件事情米--需要教廷跟血族两边联手,你们要派个人跟我合作。」 「我还不是神职人员呢。」布莱克戒备的退了一步。 合作?他跟该隐这样的狠角色? 「没人规定要神职人员,教廷的人就行了。」该隐平淡的回应。 布莱克犹豫。 「诺兰修士,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跟该隐大人都不会强迫你的。」亚瑟温和的出声:「我也明白这件事会面临的危险与处境,你不愿意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该隐大人特别提起了你,我想,也许你愿意回应该隐大人对你的信心?」 该隐提起他? 布莱克讶异。 他不是因为在晨祷时私下跟马丁说话,被发现了早上遇上吸血鬼的事,才被叫进来的吗? 该隐因为亚瑟的说法轻轻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了一下,才看着布莱克开口:「你说呢?」 布莱克看着该隐。 「--好。」 考虑到接下来的时间里,布莱克随时需要跟着该隐行动,没办法留在教会里修习,亚瑟亲自签署了份手信,让布莱克拿去给枢机团。 布莱克离开房间后,该隐才嘖了一声。 「该隐大人有什么不想被他听到的是吗?」亚瑟问。 「第一、先不论对方是第几代、怕不怕阳光,血族的力量只要在破晓之后都会有大幅的减弱,所以前几次的袭击发生在半夜是合情合理的,唯独布莱克遇上的这次。」该隐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想法一边说着:「再来就是目的的不同,前几次带着强烈的攻击性与致死的,但这次对方却是先提出了跟他走的条件。」 「但我们也无法确定那几名神父在被袭击前,是否被问了同样的问题。」亚瑟提出自己的看法。 该隐点点头:「第三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差别,但是布莱克是目前唯一一个非神职人员但遇害的对象。」 「他还是算教廷的人。」亚瑟也同样认为这点并不是太重要的差异。 该隐再次嘖了声。 掌握的资讯实在少得让人烦躁。 「该隐大人。」亚瑟的声音打断了该隐的思绪。 该隐看向他,无声的询问。 「这算是我个人的请求。」亚瑟起身,认真的看着他:「请您尽可能的保护那孩子的安全。」 「啊、」该隐露出了不意外的神情,轻声回应:「这点就放心吧。」 「谢谢。」亚瑟道谢。 该隐摇摇头。 他总觉得,亚瑟是知道的。 亚瑟知道该隐会提到布莱克,只不过是因为刚好遇到过,而布莱克是修士,比起同样有照过面的泰德,无疑是前者比较容易掌控。 布莱克本来以为该隐和亚瑟会谈更久,但当他把手信交给枢机团,回到书房前时,该隐已经在门外靠着墙等他了。 该隐抬头看他:「要报备就快点,晨祷结束前离开。」 「喔、喔。」布莱克愣了一下,才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房内。 不意外的叮嚀从房内传出。 该隐面不改色的听着。 等布莱克出来后,该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向着教会外而去,照着自己和布莱克说的,在晨祷结束前离开了教会。 啊,没机会跟马丁交代一下了。 布莱克一边跟着他的脚步,一边想着。 「你住哪?」该隐突然回头问他。 布莱克猛然从思绪中被拉回神,愣了好一会才回答:「啊、目前是住公寓……」 「带路吧。」该隐让他走前面。 「等等,为什么要--」布莱克不明白他的用意。 这是要先知道他的住处以防他半途落跑有个地方堵人吗? 该隐反问:「要搭档行动的话,住的近比较方便吧?」 不是要去他家啊。 布莱克知道自己误会他了。 明白了该隐的意思之后,布莱克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到前面带起了路来。 住附近啊……布莱克想像了一下跟该隐住同栋公寓的样子,虽然他也没有问过该隐之前住哪,不过一提到吸血鬼,果然第一个浮现的念头就是古堡吧。 这样不会住不惯吗? 虽然他隔壁的房间确实还是空房没错-- 等等。 布莱克猛然停下脚步:「该隐、你--有身分证那些东西吗?」 「不然你觉得我平常要怎么行动?」该隐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喔、有就好。」 就怕你用威胁房东的啊,或是直接当个闯空门的流浪汉。 当然布莱克只敢把自己的想法放在心里。 该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自感叹。 该庆幸虽然米迦勒不常降临人间,但还是有在关注人间的各式发展,把该隐吵醒之后除了留下他身上这套西装,另外还帮他备齐了各式个人证件、信用卡等等,以及一本厚度几乎等同于两本圣经的『简易版人间生活说明书』。 撰写人当然还是米迦勒自己。 该隐认真觉得,先不吐槽号称简易版的说明书那么厚是什么意思,光是去掉米迦勒在说明书里的废话,那个厚度至少就可以减少一半。 谈租屋的过程还算顺利,有布莱克这样的优良房客陪同,房东对设定是他朋友的该隐的第一印象就不错,唯一一个小麻烦是该隐没有联络方式,所以最后还是同样填了布莱克的手机号码。 住的地方解决了之后,该隐琢磨着另外去补几套替换的衣物,要交报告的话一些书写用具也是需要的。 另外米迦勒虽然写了不少目前人间方便使用的所谓『电子產品』,但该隐研究了一下他在说明书里的介绍,加上刚才因这而起的小麻烦也解决了,他最后还是打消了接触的念头。 等布莱克回房间脱掉一身修士袍,换上轻松的便服之后,两人才踏上了购物的行程。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过多的谈话,只有在选购物品时,布莱克会依据个人经验给该隐一些建议,该隐也欣然接受他的推荐,毕竟现在的人间不是自己熟悉的,让人类去做决定,好过他用直觉判断。 虽然该隐要买的东西不算特别多,但等两人都买齐之后,也是接近中午的时间了。 布莱克在意识到该吃午餐时,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该隐吃什么? 在布莱克的认知与传说的纪录中,吸血鬼的食物来源毫无疑问就是血液,但是要怎么提供该隐血液-- 他拒绝去想让该隐在自己脖子上咬出两个孔的画面。 难道要想办法从医院弄血袋来吗? 他提着东西走在该隐身后,犯愁的想着。 「饿了?」该隐突然回过头来。 布莱克愣了一下:「你怎么知--」 「你的肚子在叫。」该隐平淡的说了一句之后,撇了下头,示意他走前面:「你选吃什么吧。」 布莱克红着脸上前,一边还是忍不住思索自己的肚子刚才有那么不争气吗? 然后他猛然想起,该隐可是血族--力量、听力跟嗅觉都比人类高出许多倍的血族。 他到底为什么要同意跟该隐合作啊! 第四章:发现误入了一个局 第四章:发现误入了一个局 接近中午的时间,气温还是有些偏高,加上两人都提着东西,布莱克最后还是选择了附近的一家义式餐厅。 两人在靠窗的双人座位坐下,而出乎布莱克的预料,该隐点了个很正常的番茄肉酱义大利麵。 这么说来不喝血也是可以的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喃喃自语:「都是红色的?」 该隐瞥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他一眼,没有搭话。 布莱克尷尬的自己转移了话题:「该隐,等--找出了是谁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该隐沉默,耸耸肩。 「没有想到?那为什么会出面处理这件事?」布莱克在愣了一下之后追问。 该隐看着他好一会,轻轻嘖了一声:「我不是自愿的。」 布莱克再次愣住了。 难不成是教宗-- 「你对天使了解多少?」该隐开口打断他的臆测。 天使? 布莱克迟疑的开口:「就--记载中的那些吧。」 这时餐点被送了上来,该隐顺势沉默,没有继续话题。 布莱克心痒痒的猜测着。 该隐会问他对天使了解多少,那么就表示是天使派他来的?嗯、可是该隐跟天使的关係很好吗?不然又怎么会-- 「那么你相信多少?」等服务生走后,该隐冷不防地追问。 相信多少? 连他这个吸血鬼始祖都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了,布莱克觉得已经没什么是不能相信的了。 所以他尷尬地回了句『应该都相信吧』。 该隐也没有介意他模糊的答案:「是米迦勒让我来处理这麻烦事的。」 说完,他也没有等布莱克反应,自顾自的就吃起了午餐。 布莱克发怔了许久,才艰难的吐出了问题:「是我想的那个米迦勒?」 「--天使叫米迦勒的只有一个。」该隐抽纸巾擦了擦嘴唇后回答。 布莱克本来以为自己会激动到喊出声,但实际上,他只能呆呆地看着该隐,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该隐慢条斯理的吃完了午餐,然后再次看向了他:「那个浑蛋天使可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美好。」 「不要这样说米迦勒大人!」布莱克想都没想的就反驳了。 该隐没有理会他的抗议:「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天使吵醒我,我对这件事并不知情,也不关心。」 布莱克经过他的说明后,稍微收起了激动的情绪,这才进行的简短的餐前祷告,然后慢慢地吃起了自己点的白酱蔬菜焗烤饭。 该隐没有催促他,只是从採买的纸袋中找出了纸跟笔,开始记下自己目前有的线索以及需要要向米迦勒报告的部分。 布莱克看着该隐略为皱起的眉头,还有有些不耐烦的神情,都清楚的表示了他其实并不喜欢做这件事。 「该隐。」 他咬着汤匙。 该隐瞥了他一眼。 「你跟米迦勒大人--你跟天堂的交情很好?不然怎么会不关心,但还是来了?」他小心翼翼的问。 该隐一边回答,也没有停笔:「没有,天堂跟我算是互不干涉,我会来只是因为这毕竟是血族的问题。」 这样啊。 布莱克在内心叹了口气。 看来要透过该隐见到心目中的米迦勒大人应该是无望了。 他在鬱闷的情绪中结束了午餐。 午餐过后,两人把採买的东西搬回了公寓。 这算是该隐地一次踏进自己房间,先前租屋时他也没特别看房间,反正方便他随时找的到布莱克,他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要求,只是现在一看,还是挺满意的。 房间并不算特别宽敞,但是房间、浴室及简易厨房一应俱全,隔间也做得不错,不会互相影响,房内除了床也有一套桌椅、衣柜和一个小书柜。 放好东西后,布莱克振奋起精神,觉得终于要开始调查了。 「我要整理房间了。」该隐一句话冷淡的赶他走。 布莱克错愕:「不是要调查吗?」 「等我整理好再说。」该隐也没有理会他,脱下西装外套掛在椅子上,捲起衬衫袖子,把东西先堆到了角落,翻出抹布之后就进了房间的浴室。 布莱克虽然还想说什么,但思及该隐大概也不会理他,最后他还是只能对着提着湿抹布走出来的该隐试探性的问:「那我先回房间了喔?」 该隐头都不回的朝他摆了下手。 布莱克叹气,乖乖回了房间。 但连晚餐时间都过了,布莱克还是没有见到该隐来找他,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去敲该隐的房门。 不一会,该隐就开了门。 布莱克看他的样子,也不像还在整理,虽然没有把外套穿上,但衬衫袖子已经放了下来。 --敢情该隐是刻意不找他的? 「该隐--」 「你今天也折腾够了吧。」该隐靠在门边,冷淡的打断他的话:「血族的力量在夜晚只会大幅成长,反观人类的五感,平时就够弱了,入夜之后视力更是下降到一个近乎残障的程度。」 布莱克无法反驳他的说法,但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可是我们每晚一天处理这件事--」 「虽然是那个浑蛋米迦勒找我来的,但是我可没有天使那种情操,晚上带着你行动只会增加麻烦而已。」该隐再次冷淡的打断他。 布莱克一口气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理智上他知道该隐说的都是很实际的,可是既然答应了亚瑟要帮忙解决这件事,更何况想到可能有人像今早的他,面对吸血鬼的威胁,他怎么样都没办法什么都不做。 该隐也没有要他再说什么的意思,只是关上门。 听着脚步声从门前离开,隔壁房间传来了轻微的声响--照理是不会传出房间的音量大小,但是对该隐而言却很清楚。 他一语不发的翻着米迦勒那本废话连篇的人间生活手册,耐心的等待着。 直到确认隔壁房间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之后,该隐放下了厚重的手册,披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离开房间。 走在夜晚空旷的街道,该隐丝毫没有感受到夜雾的冰冷,只是一脸平静的一边思忖着什么,一边像毫无目标的漫步前进。 但如果布莱克在这,一定会因为该隐前进的方向感到惊讶。 该隐正如今早,走在往教会的路上。 虽然血族袭击教廷这件事说出来,任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毕竟彼此间所谓的恩怨,是传承了几个世代的东西,就算签署了和平协议,对拥有『永生』的血族来说,这种仇恨、斗争,不论过了多久都能够宛如昨日。 但该隐却有种直觉,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会选择对教廷下手其实是件很冒险的事,就算现在大多数教廷人员的素质不怎么样,但要下手的难度总是比一般人来的难一些,更何况米迦勒说这件事并不代表全血族。 那么下手的人同时也与那些被误会、心有不甘的血族结下了梁子。 该隐一边想着一边耸了下肩膀。 当然也不排除下手的那群又是些世人印象中『高傲』而血族内部定义『愚蠢』的后代了。 很快的,该隐来到了早上才进入过的教会前面。 空气中驀然飘来了一股令他作呕的血腥味。 --带着很浓的圣水味的血味。 该隐冷哼了一声,撇嘴。 久违的香甜血腥味都被圣水蹧蹋了。 想归这么想,他还是降低了自己的气息,顺着味道而去。 然而当绕到教会后方后,该隐却意外了。 那股味道居然是从教会里头传来的。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猛然跃起,使力蹬了一下墙面,三两下翻上了接近教会顶部、没有关妥的彩绘玻璃窗。 房间里头毫无灯光,但在月光与自身的条件之下,他只扫过一眼就把房内所有的景色都望了个一清二楚。 至于对那个倒楣遇害、尸体被随意扔在地板上的神职人员,该隐也仅仅只是把『遇害人数』加上一,对他是谁、什么来头,他没有多大的探究兴趣。 翻进了房内,该隐绕过已经渲染开来的血摊,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怪异之处。 血族不会喝神职人员的血。 其实圣水对该隐是没有作用的,但他还是没有办法喜欢上那个味道,而对于他以外的血族不用说,那种光明神圣的祝福无非是种剧毒。 那么袭击教廷的原因,确实就只剩下恩怨可想。 只是如此一来,另外一个问题就出来了。 米迦勒说过这件事是少数的他们,而仅存的五代也没有参与其中,那么,该隐推测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后代,与教廷应该是没有他们那么深刻的恩怨才对,又怎么会选择教廷的人员下手? 该隐的思绪一直在梳理着问题,而他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顿,离开了房间,向着空气中还有着的淡淡的味道而去。 血液味道很杂的血族。 果然是不怎么样的后代啊。 他来到了另一间房间前,房门比教宗个人的书房来的宽敞,顏色也特别漆成了朱红,让该隐意外的,是门旁掛着牌子。 在该隐辨别出上面的字,同时也听见里头传来的细碎交谈声。 「这样就可以了吗?」一个少年的声音传出,听起来似乎很年轻,还没有开始变声,嗓音中带着一分稚嫩。 居然连年纪那么小的人类都扯进来了啊。 「嗯,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插手,但是不管他是谁,这肯定能有所作用的。」 出乎该隐预料,另一个是他知道的声音。 先前的少年再次开口:「不影响原先的计画吧?」 「不影响。」那个声音承诺。 一阵窸窣传来,似乎是塑胶摩擦的声音,还伴随着轻微的液体挤压的声音。 第三个声音响起,这回听起来却是一个娇柔的女性:「不要忘了,除掉a之后,你得给我们你承诺过的。」 「不会忘记的。」那个声音回答着:「你们只要在被察觉之前把另一派的都解决就行了。」 该死的问题。 该死的猜测。 该死的米迦勒。 该隐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自己这次真是被耍的团团转啊。 已经从简短的对话中得到了大概的答案,该隐也没有要继续听下去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但第四个声音却让他再次止住了脚步。 「你们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布莱克的,但是今天早上那个吸血鬼差点--」 跟前面一个声音不同,但该隐同样认得说话的人是谁。 唯一的女性打断他:「知道、知道,我保证不会再动那个小修士了,你自己想办法去说服他吧。」 哼嗯,有意思。 该隐悄声离开了教会。 第五章:前进后退回到原点 第五章:前进后退回到原点 布莱克本来以为,经歷过昨天那乱七八糟的事情,还被一堆乱七八糟的观念衝击,自己晚上会烦恼到睡不着,没想到睡前祷告完,躺上了床,他却没有丝毫的时间再去想,像是失去意识般的就一路睡到了天亮。 因为不用去教会报到,他没有刻意设闹鐘,也就比平常多贪恋了一下棉被的温度,直到想起来他跟该隐今天要忙的,才一骨碌的从床上翻起身,以最快的速度盥洗完。 进行了简单的晨祷之后,他照惯例喝了杯咖啡,接着犹豫了会,还是换上休间的便服出门,来到隔壁,抬手敲了敲。 敲完之后布莱克才想到,该隐有那么早起吗? 虽然他第一次遇到他确实是一个早的很不自然的时间,但是不排除那是因为米迦勒才刚把该隐吵醒,而该隐不得不在那个时间行动。 算着前一次敲门该隐反应的时间已经到了,但房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布莱克退了一步,琢磨着先回房内,晚点再来打扰。 但就在想法刚闪过脑海,门被打开了。 该隐银色半长的发溼漉漉的贴在脸颊旁和脖子上,肩上环着白色毛巾,但水珠还是不断从发梢落下,白色衬衫被浸湿的部份有些透明,他冷淡的看着站在门前的他:「等一下。」 「喔、喔。」布莱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该隐没有等他反应,自顾自的转身回了房间,但是布莱克透过他没有顺手关上门的举动,理解了他是让他进去等。 布莱克进到了该隐房内,却意外看见他昨天穿的那套西装有破损和血污,被该隐随意扔在了角落的地板。 「该隐,你!」布莱克抬头看向那个还在擦头发的吸血鬼,也说不出自己的情绪是愤怒还是委屈:「你不是说晚上不行动吗?」 「那是说你。」该隐有些意外的回望着他:「血族是夜行性。」 布莱克愣了一下:「所以你不是睡醒?」 而是根本没睡? 「有睡了一下。」该隐看头发不再滴水了,拿了个衣架掛起毛巾,随手勾在衣柜的把手上。 「该隐。」布莱克鼓起勇气开口:「我们应该谈谈。」 该隐平静的回望着他,无声地询问。 布莱克被那双锐利而慑人的血色眼一望,鼓起的勇气顿时蔫了一半:「我知道我不是个能在这件事上给予辅助的合作同伴,也知道我大概只会拖累你……」 他的声音在该隐的注视下渐渐微弱。 但布莱克很快的意识过来自己不说不行,他捏了自己一把,重新鼓起勇气,坚定了语气:「可是毕竟是说好要合作啊!不能这样只有你一个在进行调查、或做什么危险的事,之后不管是白天或晚上,我一定要一起行动!」 「嗯。」该隐收回视线,拿了个垃圾袋收拾起了角落那套已经破损的西装。 他乾脆的出乎布莱克的意料。 但布莱克也没有再去质疑他的坚持为什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只是问出了另一个从进房就很在意的问题:「你受伤了?」 「我看起来像受伤了?」该隐将垃圾袋包好先放在门边,然后转过头反问。 你看起来一直都像失血过多的苍白。 布莱克默默在心里唸了一句。 他伸手指了指该隐要扔掉的那套西装:「不然怎么--」 该隐捲起袖子。 「什么都没有啊。」布莱克看着他光滑的手臂,然后困惑的抬起头。 该隐放下袖子:「是好了。」 布莱克惊讶的张了半天的嘴,还是没有吐出一句话。 他想起来了,昨天早上他遇上的那名吸血鬼,被他用铁椅狠狠砸了脑袋,伤口却也在转瞬之间就癒合了。 布莱克在脑中的吸血鬼常识里面多添上了一条『復原能力』,然后不禁感到疑惑与敬佩,以前教廷到底是怎么跟这种存在争斗的? 该隐穿起了新买的黑色西装外套:「走吧。」 「去哪?」布莱克反应不过来。 「不是要调查?」该隐反问。 布莱克这才想起来自己原先过来的原因:「可是你不需要多休息一下吗?」 而且该隐所说的『血族的力量在夜晚会大幅成长』,反过来想,白天血族的力量一定有所削弱。 该隐却突然笑了笑:「我睡得够久了。」 不是说才睡一下-- 「这件事结束之后,我有的是时间再睡几个世纪。」该隐平淡地补上。 啊、他的睡得够久不是指今早,而是指米迦勒叫醒他之前啊。 布莱克突然有些好奇,该隐的『久』,是多长的一段时间?如他口中所说的可以再睡几个世纪,他其实是从几个世纪中的长眠中醒来的? 但该隐已经率先走出了房间,布莱克只好跟上,关上门后,走在后面的他也顺便检查了一下有没有锁,确认完后才追上该隐的脚步。 看着该隐似乎知道该往哪去,布莱克忍不住开口:「该隐,要从哪开始?」 「如果那群血族不是少数的话,一定有个固定的藏身之处。」该隐回答:「我昨晚稍微看过几个空屋,白天去的话应该能遇上几个怕光的后代。」 布莱克突然觉得自己跟来是错误的决定。 如果不能避免战斗,他肯定会拖累该隐。 虽然该隐的復原能力他也有一定的认知了,但復原归復原,受伤时的疼痛与流失的血液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但他自己把大话说在前,要该隐行动时一定得与自己一起,现在突然要打退堂鼓,他也说不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逐渐向着人烟稀少的郊区而去,走了满长的一段路,在荒芜的农地边,两座红砖穀仓印入了眼帘。 布莱克知道这里,据说原本的地主因为农產进口的衝击,本来打算放弃农业,改建立工厂或是乾脆把地租售出去,但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成,后来也离开的匆忙,连地都没卖的就带着一家老小买了机票跑到了外国去,导致这块地依旧在他的名下,却没有任何人在使用。 「还有比这近的空屋吧?」布莱克对该隐问。 该隐点点头:「但是从最有可能的查起比较有效率。」 也是。 布莱克决定努力克制自己下意识地去提问该隐的作法。 两栋穀仓相隔有段距离,两人不用沟通,同时就先往距离近的穀仓而去。 两扇式的墨绿色铁门已经锈蚀,铜锁也摇摇晃晃,该隐抬脚踹了一下就应声断裂。 等等、这还是算非法入侵吧-- 布莱克在问题冒出口之前摀住了嘴。 该隐单手推开了一边的门,然后猛然窜了进去。 布莱克一惊,赶紧跟上该隐的脚步。 穀仓内虽然有小窗户,但是整体还是过于昏暗,让习惯了白天明亮程度的布莱克花了一些时间适应,加上因为开门而扬起的灰尘和乾草屑,刺激着他的眼睛分泌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见两个身影相互碰撞。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试图看清楚状况,但却不敢出声,怕自己干扰该隐。 七代、不对,是六代的。 该隐侧身闪过眼前的男性血族挥来的拳头,趁着对方的身体整个前顷,膝盖猛然向上撞在他的腹部,然后左手抓住对方衣领,向着穀仓内侧的墙壁摔去。 飞出去的身影微微弓起,减缓了撞击,但是力道还是大的让已经脆弱的墙壁碎裂了一块。 见该隐佔了上风,布莱克放心出了声:「该隐!」 墙边的血族起身之后,本来想再次扑向该隐,却因为布莱克的喊声停住了行动:「始祖--该隐大人?」 该隐没有回答是否。 但这名血族接下来的话,却让该隐和布莱克都一愣:「该隐大人为什么从永眠中醒来,让其他血族去袭击神职人员?我们不是与教廷签订和平协议了吗?」 「我们都误会了一件事。」该隐皱眉开口:「我不是袭击的主使者,而是受人之託来解决这件事的。」 那名血族愣住了。 布莱克恍然。 眼前这名血族也不是袭击的那群啊。 见该隐收起了敌意,血族才上前,向着该隐鞠躬:「对不起,竟然没有认出该隐大人。」 布莱克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却感觉到自己踩到了不是乾草的东西,低头一看,塑胶的一角露在杂乱的乾草之中。 「你也是来这调查那些袭击的血族的?」该隐没有回应他的道歉,只是问了自己在意的。 布莱克用脚去拨了一下乾草,约巴掌大的塑胶袋子完全出现。 「是的。」那名血族恭敬的说明:「我是冈格罗家族目前的当家,莫尔.冈格罗,受目前的五代族长唐纳德.梵卓之託,来调查这件事情到底是哪个氏族引起的。」 布莱克弯腰捡起了袋子,上面似乎原本贴着标籤,但是磨损严重,根本看不出写的是什么--虽然布莱克也不需要透过那个标籤,光看外型和其中一边有着两个像是吸管粗细的开口,他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冈格罗和梵卓。 该隐了然。 看来卡玛利拉--由七个氏族组成的密党依然健在啊。 该隐继续开口问:「你们目前掌握了多少?」 「只有这里--」莫尔回答:「因为诺菲勒家族只剩下几个后代,没有办法像以往那样收集情报。」 专门收集情报的氏族反而灭绝了,真是麻烦。 该隐嘖了一声。 「吸血鬼现在真的只喝血袋的血了?」布莱克抬头。 在场的两名血族同时望向他。 布莱克忍不住又退了一步:「我只是好奇--」 「神职人员?」莫尔嗅了嗅。 「只是修士。」该隐冷淡的瞥了布莱克一眼,很快的把注意力放回了莫尔身上:「能见梵卓现在的当家吗?」 莫尔连忙收回了自己对布莱克的好奇心:「当然没问题。」 该隐皱了下眉,追加条件:「先不暴露我的身分?」 「为了让剩下的卡玛利拉氏族间维持关係,唐纳德一直都有定期举行秘密聚会。」莫尔从口袋里找出了纸笔,写了一串地址跟时间日期,交给了该隐:「因为只有密党成员知道,所以就算变装进入也不会查身分。」 「嗯。」该隐接下。 结果两个血族都忽略了他的问题。 布莱克鬱闷。 莫尔眼见没有可以提供给该隐的情报,也不敢在该隐面前久留,迅速的鞠躬离开了穀仓。 该隐将纸收进了口袋,思忖着。 既然卡玛利拉还有继续运作,那这七个氏族可以说是没有嫌疑了,如果让该隐猜测,他会毫不犹豫地怀疑萨巴特--另外两个氏族所联手的魔党,但除了卡玛利拉确认运作之外,他还不能确定魔党是不是同样依旧存在。 总之,先去见过那个梵卓家的五代小鬼之后再说吧。 「该隐?」布莱克已经扔掉了手里的空血袋。 该隐转身向着穀仓外走去:「走吧,这里不会有线索了。」 大概是他昨晚的行动,让他们匆忙地拋弃了这个已经曝光的住处。 布莱克跟上:「那现在要去哪?」 「教会。」该隐回答。 第六章:双方都有潜在问题 第六章:双方都有潜在问题 大概在问了三次为什么要回教会之后,布莱克就闭嘴了。 当然,该隐没有咬他,但他也没有保证他继续问下去的话会不会咬他。 要穿着便服踏入自己熟悉的教会,还是让布莱克觉得有些彆扭,所以他选择了说话来掩饰尷尬:「该隐,卡玛利拉是什么?」 「你居然记得这个词,而要你改口吸血鬼喊血族却没办法?」该隐回头看了他一眼。 布莱克尷尬:「那是因为吸血鬼喊习惯了--」 「卡玛利拉是由布鲁赫、冈格罗、迈卡维、诺菲勒、托瑞多、瑞莫尔、沃恩图七个氏族组成的同盟,虽然各有各的习惯和坚持,但至少在盟约里还稍微有制约,和教廷签订的和平协议,要说还有哪个血族在遵守,大概就是这个同盟里面的了。」该隐没有继续调侃他,只是回答。 布莱克喔了一声。 然后继续问:「吸血--我是说血族,总共有几个氏族?」 该隐停下脚步。 布莱克疑惑地跟着停下。 「你到教会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和亚瑟拿关于血族的传说。」该隐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布莱克退了一步,举双手以示投降。 两人回到教会之后,不出布莱克意外地受到了注目。 一来是因为大部分的修士跟他都认识,知道他有教宗交代的特殊事情,不在教会里,现在突然出现自然引起了意外的眼神。 二来就是因为该隐的外表实在很抢眼。 其实如果不看穿着,布莱克也会觉得该隐柔顺的半长发跟不算太刚毅的俊美脸庞偏向阴柔的类型,只是在西装强硬线条的包装下,反而衬托出了一股上位者的霸气。 这两个可以说是相反的气质,同时出现在该隐身上却不显得相衝,倒是让人惊艷。 只是布莱克隐隐约约的觉得,除了惊讶之外,周围的注目还包含了一种怪异的氛围,只是他一时之间也无法理解是为什么。 两人才刚踏进教会,宛如昨日的情景,一名修士扑上了布莱克:「布莱克!」 「马丁。」 这名修士正是昨天早上扯着布莱克一同去晨祷的短发修士,也是布莱克从小的好朋友,马丁。 「布莱克,你昨天也没有说一声就走了!我还担心只有你一个人被叫去骂。」马丁抬起头抱怨着:「谁知道后来听到消息是教宗大人派你出去,啊、对啊,教宗大人交代的事情解决了?」 「还没--马丁--」 但没给布莱克机会说话,马丁再次急急忙忙的打断,压低了声音:「昨天晚上还出了一件大事,你知道吗?」 「我不--现在--」 因为脚步被绊住了,布莱克顾虑到该隐还和他一起,虽然对所谓『大事』有点在意,但他还是决定委婉的告诉好友现在时机不对。 但是该隐却在这时回过头:「等等自己过来。」 布莱克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该隐的意思:「好。」 该隐留下他,自己继续向着教宗的书房走去。 但这次两人来的时间毕竟已经过了晨祷,到处有神父和修士来来往往,在该隐接近到书房之前,就有人把他拦了下来。 「先生,不好意思,前面不是祷告堂了。」 该隐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拦下自己的人:「我有事情找亚瑟。」 「先生,教宗大人他不--」 面对该隐这么直接得直呼教宗的名字,拦下他的人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许不悦了。 「啊、是你啊,又来找教宗大人?」另一个声音先插进了两人的谈话。 原先拦着该隐的神父稍微退了开:「泰德主教。」 该隐回过头,来的果然是昨天在教宗书房里见过的红衣神父。 泰德看向了那名神父:「没关係,这位先生确实是教宗大人委託帮忙处理事情的人。」 「是。」神父应声,向着该隐点了下头:「不好意思。」 该隐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过去。 神父回头望着该隐,心情上还是有些不愉快:「连回都不回一声。」 泰德笑了一下:「他有些高傲是一定的。」 「嗯?」神父不理解的看向了泰德。 泰德转身:「他是血族。」 面对书房的门再次连敲都没敲的就被打开,亚瑟在见到那抹抢眼的银色半长发时,松了口气:「该隐大人。」 他轻轻蹙着眉起身。 「请坐吧。」该隐关上了门:「昨晚教会里面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亚瑟愣了一会,才跌坐回了椅子上,叹气:「没想到这次会……」 「我倒是不太意外。」该隐却笑了。 亚瑟不解地抬头看着他:「该隐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该隐却只是轻轻摇摇头:「我来这是有事要你帮忙。」 「请说。」亚瑟没有追问。 「呼唤米迦勒。」该隐直说。 亚瑟再次愣了一下。 呼唤米迦勒? 虽然字面上的意思亚瑟也明白,但是实际该怎么做,也只见过一次米迦勒的他却也迟疑了,像那是睡前祷告一样就行了吗? 可是内容呢?要祷告还是--『米迦勒大人我想见你』? 该隐见他陷入了突然的沉默,也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不用想太复杂,你就想着需要他的帮忙,喊他的名字就行。」 「我知道了。」 亚瑟也没有多问该隐为什么不自己来。 面对亚瑟简单直接的照做,该隐也稍微放松了些。 --如果亚瑟像布莱克,一定会问他干嘛不自己来,而该隐唯一的真心话是:因为他一点都不想要米迦勒的帮助,他只想揍他。 「米迦勒大人。」亚瑟还是习惯性的双手紧握在胸前,做出了祷告状,然后闭上眼轻声呼唤。 一阵细微的振翅声响起。 亚瑟睁开眼,但还没等他看清楚那个只见过一面、却深深烙在自己心里的身影,该隐已经向着身影挥出了一拳。 米迦勒偏过身子闪过:「嘿!该隐,这不是打招呼的方式吧?」 「你可以把这当成我跟你私人的打招呼方式。」一拳不中,该隐很快地收回了力道,改用手肘撞去。 米迦勒飞快向后退了一步,再次闪过:「这是亚瑟的书房呢,打到东西就不好了,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那你就不要躲!」该隐踹出一脚。 米迦勒啪一声展翅,所幸书房的高度就是教会的高度,没有因为某些部分划分为一二楼而多了一层天花板。 该隐瞇眼,狠狠的盯着他:「你以为飞到上面我就打不到了?」 「当然没有,但是总得拉个距离让你冷静一下啊。」米迦勒微笑。 面对两人言语上你来我往的争锋相对--还有该隐单方面的拳脚相向,亚瑟下意识地起身后,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阻止。 该隐冷哼了一声,双手抱胸。 米迦勒笑着轻轻落下:「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亚瑟。」 「不会。」亚瑟连忙摇手。 「所以找我的是你啊?」米迦勒转而对着该隐问。 该隐再次一哼,冷冷地开口:「你不如把剩下的任务内容补上吧?」 果然被发现了啊。 米迦勒笑了。 亚瑟却有些无法理解,但他也没有打断两人。 「既然你发现了--大概就是你猜的那样吧。」米迦勒的手指抵着唇。 「你又知道我猜什么了。」该隐一脸厌恶的看着他:「明明平常废话那么多,该说明时又不说明,你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反正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大概就那么低了,无耻一点也不会有影响。」米迦勒没有因为该隐的贬低发怒,反而笑的更愉悦了。 该隐撇了下嘴角:「没有,恭喜你,你的地位更低了。」 「没关係,地位低就低,至少这样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米迦勒想都没想的就回应。 该隐脸色一僵,露出了隐隐作呕的表情。 早该知道这天使只要笑着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他冷冷下了结论:「不管过了多久,天使都还是一群恼人的傢伙。」 「我就把这当夸奖了,能让高傲的血族始祖感到恼人却依旧被记着也是种荣幸啊。」米迦勒笑咪咪的说着。 该隐实在很想对米迦勒怒吼一声他拒绝再跟他说任何话,但考量到接下来要谈的,他还是忍住了:「我还不敢在自命不凡的天使面前称自己高傲。」 米迦勒没有继续回嘴了:「好吧、来谈谈你可能会介意的,这次的任务确实有一半是藉机让你解决天堂的困扰,扣除血族的部分不说,你还是有资格向天堂提出要求报酬。」 「什么都行?」该隐挑眉。 「我相信你对『什么都行』的标准。」米迦勒笑笑,肯定。 该隐看着这名天使。 米迦勒微笑回望着他:「嘿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需要急着现在提出,我们保留这个权利吧,我作保证,之后你提出一个要求,不论是什么,天堂都依旧必须认帐。」 「嗯。」该隐同意。 「米迦勒大人、该隐大人。」亚瑟见两人的谈话终于到了个段落,才出声打扰:「请问--」 该隐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米迦勒一眼:「我再次错估了对你的评价,这件事对教廷来说影响更大,你居然没有告诉他?」 「我本来希望你在不惊动教廷的情况下解决的。」米迦勒这次的笑带了点无奈。 两人同时转向了亚瑟。 该隐先开了口:「我昨晚来过这一次。」 亚瑟愣了一下。 「别误会,我没有见死不救,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该隐先打消了亚瑟对他的顾虑:「只是这件事,是因你们自己的问题而起。」 这次亚瑟发愣的时间更长了。 米迦勒收起了笑容,轻声的说:「亚瑟,我很抱歉,天堂其实在你祷告前就已经注意到除了血族的举动之外,教廷内部也有些自己的问题。」 「教廷内部,也是分裂的问题吧。」亚瑟已经冷静了下来,就着可能的情况猜测:「虽然教廷一直以来都显得很和平,但实际上,我确实也知道有些人对现在并不满意,有希望别的作法的念头。」 米迦勒和该隐再次对望了一眼。 「这次是第一次袭击发生在教会内部对吧?」这次换米迦勒先开口问。 亚瑟点点头。 他继续问:「那么亚瑟,昨天跟平常有所不同的条件是什么?」 亚瑟思忖,然后露出的讶异的神色看向另一人:「该隐大人?」 如果血族的袭击发生在教会内,而条件是因为该隐的出现,那-- 「有人想嫁祸给该隐。」米迦勒帮亚瑟肯定了他没有说出口的猜测。 但亚瑟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可是这是血族--」 「有一派的教廷人员在和那些袭击神职人员的血族联手。」该隐不耐烦的单刀直入。 第七章:始祖的温柔和冷漠 第七章:始祖的温柔和冷漠 亚瑟忧伤的蹙起眉头。 教廷分裂对他而言就已经够忧心了,只是他相信着只要有同样的信仰,无论最后--在他退位或死亡后继位的是谁,都能够让教廷好好的运作下去,一些管理上或作法上的小争执有时候反而能砥礪上位者进步。 但是和血族合作伤害对立的教廷人员,这样的事情亚瑟绝对无法认同。 「该隐大人和米迦勒大人知道是谁吗?」亚瑟坚定的询问:「我一定会好好处理的。」 米迦勒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件事交给该隐吧。」 亚瑟看向了该隐。 「毕竟还有牵涉血族,你们要自己处理也麻烦。」该隐顺着米迦勒的话说着:「更何况,我还不想放弃能对天堂提『随意一个要求』的机会。」 「谢谢。」亚瑟想了想,点点头。 该隐却在短暂的停顿后,突然又开口:「还有,既然这件事是我负责处理,那么我有条件,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任何教廷人员或血族知道。」 亚瑟答应:「我知道了。」 明白该隐强调教廷人员和血族,而不是直接用其他人,就表示他已经不想管明知道事情却不处理的天使了,米迦勒笑了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亚瑟向着他鞠了一躬。 「该隐,这周的报告要记得交喔。」振翅声过后,米迦勒的身影已经消失,只留下带着笑意的话。 该隐嘖了一声。 这时,敲门声响起:「教宗大人,我是布莱克.诺兰。」 「请进。」亚瑟在米迦勒离开后,终于坐回了椅子上。 布莱克进来后乖乖地先关好了门,向着教宗鞠躬打招呼后,一脸着急的向着该隐开口:「该隐,我刚才听说教会昨晚--」 「我知道。」该隐冷淡地打断他。 「你是跟昨晚的血族动手吗?」布莱克想到他昨天受伤的事。 该隐沉默了一下:「不是,是在探查空屋的时候。」 喔,对了,都忘记他昨天做了满多事情的。 布莱克反省自己的记忆力:「还有一件事,刚才我在过来的途中听到--」 「有人在宣传我是血族,还谣传是我对那个被害的神职人员下手的。」该隐再次语气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布莱克还以为自己先掌握了某些情报,没想到该隐都知道了。 亚瑟忍不住轻轻一莞尔。 布莱克看起来很关心该隐啊。 「诺兰修士。」亚瑟温和的声音拉过布莱克的注意力:「请你放心,我会向大家澄清该隐大人的清白的。」 布莱克再次鞠躬:「我知道了,谢谢教宗大人。」 然后他看向该隐:「你道谢了吗?」 该隐瞥了他一眼。 亚瑟微笑:「不、这没有什么,本来就是我请该隐大人帮忙,这点事情是我该做的。」 「找书,然后要走了。」该隐对着布莱克开口。 「啊?喔。」布莱克疑惑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事,他尷尬的对亚瑟开口:「那个、教宗大人,我想跟您借关于血族的书籍--」 亚瑟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起身:「当然没问题。」 身为书房的主人,他很快地就找出了纪载着血族、与血族和教廷之间纷争的书籍,然后交给了布莱克。 布莱克道谢,然后转向该隐:「走吧?」 该隐沉默了一下:「你先出去。」 布莱克愣了愣,但是这次他没有反问,只是向亚瑟道别后,走出了书房。 亚瑟面对着该隐:「该隐大人?」 「你拜託的事情再多,都不会比米迦勒的更麻烦了。」该隐平淡的开口:「所以如果要我做什么可以直说,反正帐算在天堂份上。」 亚瑟愣住了一会,然后笑了:「该隐大人很温柔呢。」 「不要用那么不搭调的字眼形容我。」该隐无奈地皱了下眉。 亚瑟依然微笑:「那么,我希望牵涉到这件事的教廷人员,最后能交由我们自己来处置,他们属于教廷,也该用教廷的规则进行约束。」 「嗯。」 该隐不意外的要求。 「谢谢您。」亚瑟发自衷心的对这名血族说着。 该隐摆了下手,转身离开了书房。 离开前,两人还是被投以各式各样的目光,但有了亚瑟的承诺,而该隐也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布莱克收起了先前自己面对这些的不安走在他身边。 直到踏出教会,他吐了口气:「该隐,你为什么看起来对自己被误会的事一点都不介意?」 「就算真的是我做的,他们能拿我怎么办?」该隐反问。 布莱克想想也对。 该隐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布莱克。」 「啊、是?」该隐对他说话时一直都没有称呼过他,突然喊名字反而让布莱克有点反应不过来。 「虽然我很不喜欢天使,但是有些坚持,他们是对的。」该隐平淡的说着:「『如果做的事情是善的,那么就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有些事情只因为无关紧要的原因不去做一次,那就是永远错过与永远的遗憾』。」 突然听到那么励志的一段话从该隐口中说出,布莱克又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做出反应:「米迦勒大人对你说的?」 「大概是七个世纪前的事吧。」该隐没有否认。 在他进入永眠之前的最后一件事。 而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选择找个地方躲起来,进入了永眠。 该隐在回忆无法控制前收回了心思,转过身,继续走着:「午餐随便买吧,在卡玛利拉的聚会之前把该记熟的记熟。」 布莱克走在他身后,吃惊:「我也要去吗?」 「不是你说要一起行动的?」该隐反问。 呃、确实是他说的啦。 布莱克尷尬。 该隐淡淡的说着:「要不暴露身分进去问消息,你那点对血族的认知立刻就会被怀疑了。」 布莱克继续尷尬。 但同时,透过该隐的话,让他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可是该隐,早上遇到的那个--莫尔?他不是闻了一下就知道我不是血族了吗?」 「这我会处理。」该隐也没有说明实际怎么做,只是承诺了一声。 这么说来,他果然会成为聚会里唯一的人类啊。 布莱克光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和胃痛。 想想在一个房间中,被血族包围,还要在交谈中假装自己也是血族…… 该隐和莫尔都没有对他肯定血族现在只喝血袋的血啊! 该隐瞥了他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纠结复杂的表情。 他望着前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虽然理想是不暴露身分。」 「嗯?」布莱克被他的声音拉回神。 「但如果你的身分暴露了,我不会见死不救。」该隐继续说:「我答应过亚瑟,会尽可能保护你。」 布莱克愣住。 然后不可控制的一下子红了脸。 他一直以为,『我会保护你』之类的话,自己大概一辈子都没机会对别人说,大概也一辈子没机会听别人对他说。 --虽然该隐这么说并没有特别的意思,起因也只是因为答应了亚瑟,但布莱克却突然觉得安心了。 脸上的红已经退去,布莱克庆幸该隐没有转过来看他:「该隐,谢谢。」 该隐头也没转的摆了一下手。 这时,布莱克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踉蹌两步撞上该隐。 同时后方传来了女性的尖叫声:「不!停下!那是我的包包!」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让开,布莱克只见到一个身影飞快的逃跑,只能看见他穿的一件蓝色的短袖和牛仔长裤。 他下意识的把手中的书塞到了该隐手中:「帮我拿一下。」 也不等该隐反应,他拔腿就追了上去。 该隐看着那个包包被抢的女子跟在布莱克后面,向着同个方向跑去,周遭的人有的漠不关心,有的还在窃窃私语。 然后他叹了口气。 「站住!」身后传来了斥责声。 男子抱着抢来的包包,边跑边回头看,除了那个倒楣的女生之外,还有一个不相干的年轻男子追着自己,他忍不住咧咧骂骂了一声:「现在怎么还有蠢蛋会见义勇为啊。」 「同意。」冷淡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男子猛然一回头,但身影却只是一晃而过,他什么都还没看清楚,就感觉到有东西重重的撞击到了腹部。 压迫的剧痛和噁心的感觉涌上,他乾呕了一声,双脚一软倒下,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该隐踢了一下,听见昏过去的男子发出细微的呻吟声,确定了自己的力道有控制好。 布莱克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然后弯腰撑着膝盖:「该、该隐,你、你怎么、怎么会--」 「不管是以速度来说,还是以需要制伏他的力道技巧来说,你应该是立刻叫我帮忙,你自己追上来有什么用?」该隐笑了一下。 「……我没有想那么多,反射性的就追上来了。」布莱克拍了拍胸口,缓过气之后尷尬地回答。 这时,受害的女性也追来了,布莱克见该隐没有要动作,主动上前捡起了包包,递还给了那名女性。 女子感激的不断向两人道谢。 这时,旁边似乎也有人报了警,喊着要女子先别离开,才能指认罪犯。 该隐伸手,把书还给布莱克:「走吧,留下来只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好。」布莱克接过书,向着还在道谢的女子微笑了一下,然后就和该隐一同离开了。 买午餐时,该隐忍不住问站在自己旁边的人:「你不觉得比起神职人员,你这个性比较适合去当警察吗?」 没有给布莱克回答的时间,他补上了一句:「虽然体能不过关,还要再训练,但反应速度还算快。」 对该隐而言体能过关的条件,布莱克让自己不要想太多,毕竟他确实也没有什么体力上或体能上的优势。 「没、我就觉得我不太有警察需要的威严。」布莱克想了想,回答。 该隐笑了笑。 「该隐。」布莱克却突然若有所思的开口:「你原本没有打算追那个抢匪,对吧?」 不然在他把书塞给该隐之前,该隐早就已经追上去了。 「嗯。」该隐没有否认。 「为什么?」布莱克问。 该隐反问:「为什么要追?」 「这对你而言很容易,不是吗?」布莱克再反问。 两份餐点装在外带的纸袋中,送上了取餐处,两人分别拿起自己点的那袋。 该隐向着店外走去,一边平淡的回答:「是没错,但是这件事做或不做,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也没有特别的必要。」 布莱克愣在原地。 第八章:隐藏身分开始行动 第八章:隐藏身分开始行动 卡玛利拉的聚会是在一个星期后,而出乎布莱克的预料,也不知道是因为该隐先前找到过那群作乱的吸血鬼、让他们放弃了原先躲藏的穀仓,还是一些什么特别的原因,这段时间没有神职人员再遇害。 布莱克维持着上半天和该隐调查空屋、下半天窝在房里看书的例行行程。 只是越看,他反而对该隐更好奇了。 记载里关于该隐的事情并不多,除了吸血鬼诞生的理由经过,还有那之后几个世纪与教廷的大事之中,有提到过这名始祖之外,其馀漫长的恩怨记载中,吸血鬼的代表都是氏族的长老。 反而这名始祖,连名字都没什么出现了。 可是第一次见面时,该隐丝毫不费力的灭了那名找他麻烦的吸血鬼,而布莱克隐约有种直觉,该隐受伤时面对的吸血鬼绝对不只一名,但他还是平安回来了,这明摆着该隐在他们之上的实力。 加上由那名鼎鼎大名的天使长--米迦勒,亲自委託该隐处理这件事,而亚瑟对待该隐的态度也非常的恭敬。 为什么该隐之后没有继续带领吸血鬼了? 书并不是特别厚,但出于想把重要的部分记熟,以及太过在意自己所想的事情,布莱克常常看了一两页就陷入自己的思考中,倒也没有让布莱克看到觉得厌烦。 聚会前两天,布莱克刚好看到了关于吸血鬼的弱点。 这么说来,他是不是应该带些东西防身? 圣水?十字架? 但该隐似乎并不排斥十字架,两人这样进教会、甚至亚瑟身上有戴着十字架,也没有特别看到该隐回避过。 而记载中说吸血鬼不喜欢大蒜的味道,但和该隐用餐的时候,也没有看他特别把餐点中用来调味的大蒜挑出来。 --虽然该隐也不怕阳光就是了。 等等,这不就等于该隐没有弱点吗? 布莱克闔上书,决定直接去问该隐。 但是他才走出门,却见到该隐刚好要进门。 「该隐,你刚回来?」布莱克出声。 该隐应该是中午跟他一起回到公寓的,现在下午三点多,等于说在他看书的这段时间里,他又出了一次门。 「嗯。」该隐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该隐完好无缺的衣服,也没有沾上两人每次从空屋回来都一身的灰尘,布莱克选择相信他只是出门走走,不是又丢下他去调查。 该隐见他愣愣地望着自己,开口:「你要找我?」 「哦、对。」布莱克问:「我想问那个聚会--我需不需要带什么?」 带什么? 「有我在你要带什么?」该隐反问。 噢。 虽然该隐的说法让布莱克有点意外,但他尷尬地发现,该隐说的也是实话。 「如果觉得不安心的话就带个木桩吧。」该隐转身要进房。 布莱克连忙开口:「那,圣水或十字架呢?」 「十字架没用,除非纯银製,但那样你不如直接把银塑成刀的形状。」该隐回答:「圣水的话是不实用,除非哪个笨蛋血族闻到味道还是把它喝下去,不然只是表面接触的杀伤力很小。」 书中写的两种武器都被吸血鬼的始祖驳回,让布莱克忍不住怀疑起了其他内容的真实性。 该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你要知道一件事,那本书毕竟是教廷写的,很多观念上是从教廷出发,所以有些部份看过就好。」 「--我知道了。」布莱克明白该隐的意思。 「对了,接下来到聚会前我有事,就不继续调查了。」该隐突然说着。 布莱克愣了一下:「可--」 最近这阵子是没有发过什么事,可是如果他们继续拖下去-- 「反正都是没收穫,不是吗?」该隐反问了一声,但他似乎也没有要布莱克回答的意思,就进了房间。 布莱克觉得自从五天前那个意外的小插曲之后,他就意识到了,该隐那种他有些无法理解的心态。 也许是因为一开始见面,该隐是出手救了他的,才让他一直没有发现,加上亚瑟说该隐是来帮助他们解决神职人员被袭击的事件、该隐甚至答应了亚瑟会尽可能的保护他。 但其实更多事上,该隐表现出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淡。 两人越调查、越相处,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该隐所关心的就只有他答应了米迦勒和亚瑟的调查。 或者甚至说,他像是不得不专注的在处理这件事,实际上他其实连这个都觉得无所谓。 布莱克联想起了自己在看那本关于血族的书时的困惑,该隐之所以之后没有任何的纪载、没有继续带领血族,是不是同样的原因?因为连对于血族,他都已经漠不关心了? 但该隐又和他说过,这件事毕竟是血族的事,所以他才出面处理。 到底是他的感觉错了,还是该隐没有对他说实话? 布莱克再次见到该隐时,是在聚会当天早上。 其实对于血族的聚会时间居然订在下午而非晚上,布莱克还是有点意外,但该隐却像对此没有疑惑。 当敲门声响起,布莱克打开房门,却是看到该隐拿着个小酒杯递给他时,他着实愣了好一会。 「直接喝或加在其他喝的里面都行。」该隐冷淡地举着酒杯。 布莱克接下,才发现小酒杯里面装了一分满的鲜红色液体。 他战战兢兢的闻了一下。 比他想像中淡、但确实是他想像中的血腥味刺激了鼻腔与大脑。 「该隐这--」 虽然他不挑食,但是喝血、而且大概还是血族的血这种事--他可是一名修士啊! 「放心吧,喝下去你也不会变成血族,初拥是必须先吸你的血再给你喝下我的血才会完成。」该隐平淡的说着:「这只是暂时让你的血液有血族的味道而已。」 布莱克的表情却在解释过后依然纠结。 问题不在这里,而是他对喝血这种事有心理障碍啊…… 他决定先转移一下注意力,平復被吓得不轻的自己:「该隐,先不说这两天,倒是之前早上查完空屋,你下午都在做什么?」 「只是到处走走。」该隐没有拒绝回答。 「到处走走?」布莱克意外。 该隐笑了一下:「毕竟沉睡的久了,有些改变--既然醒都醒了--还是亲眼看过比较好。」 「多久?」布莱克一直都很在意这问题,只是找不到好的时机开口,刚好该隐现在稍微提起,他就顺势问了出来。 「七个世纪吧。」该隐淡淡的回答。 一瞬间,布莱克觉得七个世纪这个数字有些熟悉,却不太记得原因。 所以他只是喔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把手中的杯沿凑上唇边,喝了一口。 「咳咳……」预料之外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咳了起来,但是却没有吐出来。 该隐无语的看着他:「你这样跟明就知道是圣水还喝下去的笨蛋血族有什么不同?」 这是变相骂他笨蛋吗? 布莱克抹了抹唇边,确定没有沾到:「要下意识地喝才不会那么难克服啊。」 然后他又咳了一下。 「我说可以混在其他喝的里面,味道就不会那么明显了。」该隐对这逻辑继续无语。 「味道倒是没有想像中的不可接受……」布莱克缓过气,回答:「只是突然间有点被吓到。」 庆幸该隐给他的血没有很多,这一口差不多就没了,该隐也没有要他把剩下那残馀的一点点再倒进嘴里的意思,只是接过了杯子。 「这样就可以了?」布莱克下意识地举起手臂闻了闻。 「嗯。」该隐看着他的举动淡淡地回答:「你还记得不会变血族这件事吗?」 对,他什么都闻不出来才对。 布莱克尷尬的放下手。 该隐也没有继续捉弄他,只说了声中午出门。 对于中午该隐还多提了个袋子出门,就是另一个意外了。 「该隐,你带了什么?」布莱克先前问完该隐是不是要带什么之后,因为该隐提到的东西要入手都有些难度,他最后还是没有准备。 该隐对他的问题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 布莱克也没有追问。 两人就像平常出门,路上维持着自然的沉默,布莱克也习惯了,没有特别觉得自己应该开口说些什么。 直到到了聚会地点,一直都由该隐带路的布莱克却也意外了。 这是附近一幢满豪华的私人别墅,布莱克也路过过几次,但是似乎都静悄悄的,没有见到有人出入过。 别墅的黑色鏤花铁门紧闭,高度接近两公尺半,暗色色泽完全显现出了厚实铁门的沉重。 布莱克在两边的白色装饰柱上稍微看了一下,似乎没有门铃、对讲机或是铁门开关之类的东西,他回过头看该隐,却见他若有所思地微仰着头看着门。 「没有开关之类的。」他走回他身边。 「原来说了不会确认身分是这件事啊。」该隐却突然说着。 布莱克疑惑:「什么意思?」 「那个冈格罗说过,这场宴会并不会刻意确认来者的身分。」该隐上前,将手贴上了铁门:「是因为这道门就是最好的考验。」 铁门发出了沉闷的声音,被向内推开了。 啊!血族的力量可以徒手推开这扇门-- 「刻意选在下午果然也是同样的道理啊。」该隐稍微让开了一些,示意布莱克先进门。 布莱克进去之后,该隐才跟着进来,然后一放手,铁门很快的又关上,发出巨大的碰一声。 「选在下午是什么意思?」他继续问带路的该隐。 「因为只有比较古老的世代不怕阳光、力量也不会因为白天削弱太多,这样可以确认有办法出现的不会有那些只会添麻烦的后代。」该隐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最近的事情,才让卡玛利拉的当家们决定这么做,但这确实是个只属于古老血族的聚会。 只是这样,旁边这人被揭穿的机率就更大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 布莱克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 该隐从自己一直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东西,抖了抖,然后披在身上。 连帽斗篷! 早知道自己也带一件了。 布莱克懊悔。 该隐拉下了帽子,遮住面容:「记得等等进去不要喊我的名字。」 「我知道了。」 两人来到装饰华丽的金边蓝底大门前,该隐伸手拉开了门。 第九章:意外表示无法预测 第九章:意外表示无法预测 两人到达的时间比莫尔给该隐的时间来的早,但是大厅里却已经有不少血族,数量出乎该隐预料的多。 他从混杂的气味中,判断出了在场有不少还是后代血族。 看来大部分古老血族都带了自己的后代,毕竟现在不畏惧阳光的只剩下五、六、七代了,这些后代大概是从初拥之后就一直被这些直代血亲带在身边、掌控着所有行动的,所以也不会受到怀疑。 布莱克下意识的就要喊该隐,却突然想起他提醒自己的,赶紧又闭上了嘴。 这时,两人都熟悉的人越过人群走了过来。 莫尔谨记着该隐不想暴露身分,因此他也没有像先前一样大幅度的鞠躬,只是微微欠了身,然后有些意外地看向布莱克:「经歷过初拥了?」 虽然很杂,但他确实从布莱克的身上闻到了该隐的味道,只是布莱克的样子似乎又不像是经歷过初拥。 布莱克摇摇头。 莫尔见两人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不敢追问,只是对该隐说着:「唐纳德会等时间到才出现,需要吃点什么会喝点什么吗?」 他伸手指了指周围环绕着大厅两侧的长桌,桌上确实摆着玲瑯满目的食物,也有后代穿着黑色的无尾礼服,端着放着酒的托盘来回走着。 该隐偏过头。 布莱克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知道该隐是在问自己,他再次摇摇头。 该隐伸出手,轻轻地拒绝了莫尔的好意。 莫尔也没有介意,只是再次微微欠身,表示知道了。 看来血族很尊重世代辈分之间的命令与服从是真的啊…… 但没等布莱克感叹完,该隐突然非常轻声的开了口:「私下谈谈。」 他一愣,还来不及回答,一旁的莫尔却已经先开了口:「是。」 等等,不是跟他说的? 那、该隐要留他一个人在这? 布莱克张口要喊该隐,但该隐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猛然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肩膀,趁着布莱克到口的呼唤变成一声痛喊,转身在莫尔的领路下走到了右手边的一间房内。 布莱克鬱闷的揉揉肩膀。 他也不是故意的啊,只是一时紧张就习惯喊他的名字了。 布莱克把视线从离开了大厅的两人身上收回,却猛然看见很多视线在自己回过头时跟着收回。 他尷尬。 看来刚才那声喊叫引起了所有血族的注意了。 只是就像莫尔从他身上闻的到血族的味道,其他血族也只当他是被带来的后代,没有造成太大的骚动。 布莱克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这样该隐和勉强算是认识的莫尔都不在,他真的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类混在一群血族之中了啊。 布莱克下意识地朝两人刚才进去的房间方向移动。 只是走没两步,一隻举着笛型香檳杯的手拦下了他。 布莱克转头一看,左手边站着一名黑发的男子,正笑咪咪的看着他,除了血族共同的苍白肤色之外,他的气质比起莫尔更让布莱克觉得像口耳相传间的血族。 带着一点狂放的高傲、还有一点身为贵族的颓废感。 他身上也穿着很正式的燕尾服。 这名血族两手都拿着香檳杯,只是一杯举在身侧,而刚才用来拦下布莱克的那杯,很明显是要递给他的。 布莱克稍微退了一步,要婉拒他的好意:「不用--」 「生面孔呢,你是那个氏族的?」那名男子却打断他的话,略为强硬的把香檳杯塞到了他手中。 布莱克迟疑了一下,回答:「冈格罗。」 「哦,莫尔带来的?」男子笑了,伸手:「艾伦,艾伦.梵卓。」 布莱克握了一下他的手:「布莱克。」 这时,布莱克猛然想起来,今天这个聚会的主人,似乎就是梵卓家族的-- 「但最近没有听说冈格罗有申请要进行初拥仪式呢。」艾伦的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私生子?」 对了,卡玛利拉之间很重视他们订下的制约,就算是自己的氏族要增加后代,也需要告知领导的氏族当家--梵卓的当家。 布莱克再次退了一步,却撞上了身后的人,被绊了一下,香檳杯不知道敲到了什么碎裂。 艾伦飞快地伸手扶住他。 「抱歉。」布莱克向身后的血族道歉,然后转而要对艾伦道谢:「谢--」 但被玻璃碎划破的手指已经渗出了血。 艾伦猛然放开他。 布莱克踉蹌了一下,自己站好,却发现周围刚才还很欢快的交谈声全都静了下来。 「人类?」艾伦嗅了嗅空气中飘散开来的味道,露出了尖牙:「神职人员?」 不妙。 布莱克按住伤口,却知道早就来不及了。 「怎么会有神职人员混进来?」另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所有血族让了开,艾伦也退到一旁。 与艾伦气质神似的一名男性走了出来,但他的语气却很轻,语调也没有那么张狂,反而比较像该隐。 「他是我的人。」布莱克没回答,冷淡的声音就先传来。 所有血族顺着声音望去,该隐和莫尔正从房间内走出来。 男子认得莫尔,却对他身边开口的、穿着斗篷遮掩面容的血族没有印象。 在场的血族都安静地等着身为聚会主人的氏族解决这件事情。 布莱克紧张的握紧拳头,掌心被薄汗润湿。 该隐不动声色的移动脚步走到了男子与布莱克之间,隔绝了他的视线,也隔绝了他跟其馀血族的距离:「唐纳德.梵卓?」 「没错。」男子--这场聚会的主人,同时也是梵卓的当家--唐纳德回答后,却突然皱起眉头。 --眼前这名血族的世代超出了自己。 虽然他连对方的面容都看不见,但他感受的到对方的视线注视着自己,同时带来了一种所有似无的压迫--后代不得不服从的权威。 可是他已经是硕果仅存的五代了,而四代的血族都是他亲眼看着,在时代的战争中全数灭亡。 那么,眼前这名血族,只有可能是传闻中早就进入永眠的长老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时间出现在这? 「恕我冒昧,您是哪家的长老吗?」唐纳德最后还是轻声地开口询问了。 其他的血族纷纷讶异。 该隐没有回答。 唐纳德基于血族间的上下阶级,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微微一鞠躬:「那么,请问长老来这的目的是?」 「和--」 「哎呀、找到你了。」 轻快的声音打断了该隐的回答。 大门没有被打开,而是凭空出现了一团耀眼的光芒,从光芒中走出的身影让周围的血族纷纷回避。 唐纳德意外的退开了点:「天使?」 光芒渐弱,米迦勒柔顺的红发还是轻轻飘盪着,他微笑着走向该隐。 布莱克的呼吸几乎要停止。 天使! 该隐在斗篷帽子的阴影下皱眉:「米迦勒,你来做什么?」 米迦勒!居然真的是米迦勒! 布莱克觉得心脏狂跳,狂喜到快晕倒了。 「你知道你的血液鼓譟的让人很想嚐嚐味道吗?」该隐微微偏头。 布莱克沸腾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恐惧浇灭了。 米迦勒笑了笑:「嘿、嘿、冷静,别吓唬你家小朋友了,你不是才刚帮他解围吗?」 该隐没有理他:「你到底来干嘛?」 但当他再次问完后,他看见那笑容消失在了米迦勒脸上,反而浮现了一种陌生的沉重:「所有的调查先暂停吧。」 「怎--」 「亚瑟去世了。」米迦勒打断他的话。 什么? 布莱克瞬间从见到米迦勒的狂喜中回过神,全身的血液像是冻结一般,他忍不住颤抖。 该隐的语调却没有什么改变:「怎么回事?」 「是被谋杀的。」米迦勒回答。 「这不是天堂的失职吗?」该隐冷冷一哼。 「这点我不否认,确实是我们的疏失,我们也对造成的状况感到抱歉。」米迦勒承受了他的讽刺:「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应该专注在接下来该怎么做。」 该隐叹了口气:「要怎么做?」 见他配合,米迦勒也不拐弯抹角:「教廷现在应该乱成一团了,这种时候有心人士一定会把矛头重新指向你,你就代替血族的身分出面保证和平条约依旧作数,我会当证人。」 「等等。」被晾在一旁的唐纳德到现在才回过神:「虽然我知道您是长老,但是其中一个氏族的长老不代表可以代替全血族--」 他的话在米迦勒意外的神情下硬生生的收了声。 米迦勒看向那个还是把帽沿拉得低低的人:「你是睡得太久,连自我介绍是合作的基本守则、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都忘记了?该隐。」 这一声呼唤出来,周围瞬间陷入了比先前更加深沉的死寂,然后突然而起的躁动声远远大于听到有神职人员混进来、或是唐纳德问该隐是哪家长老时的吵杂。 「多管间事。」该隐低声咒骂,强忍着那几乎衝破耳膜的吵闹声,脱下了斗篷的帽子:「安静。」 所有血族噤声。 银色的发、血红色的眸子。 该隐的模样一如所有血族想像中的样子。 那个传说中,他们所有人的始祖。 唐纳德不可控制的呼吸一滞。 身为五代的他,比起其他后代血族有幸见过该隐,但当时他也只是被直代血亲带在身旁的后代,远远的看到过那个身影,却带给他极大的震撼。 虽然现在的该隐不像过去那么有压迫感,但是这名曾经掌握着所有氏族的始祖,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还是让唐纳德莫名的激动。 该隐看向唐纳德:「你能保证卡玛利拉的成员与此事无关吗?」 「--是的。」唐纳德深深地鞠躬:「我等七个氏族绝对无意与教廷再发生多馀的争执。」 米迦勒等他抬起头之后,才微笑了一下,开口:「这么说来,你也同意了让该隐代表你们的意思?」 唐纳德连忙轻声回应:「当然。」 他为自己先前的话感到有些惭愧。 该隐没有拉开布莱克下意识扯着自己衣服的手,只是对米迦勒开口:「走吧。」 米迦勒点点头。 第十章:不过是再次的经歷 第十章:不过是再次的经歷 顾虑到布莱克的心情有点混乱,该隐虽然一向不喜欢天使的移动方式,但还是同意让米迦勒直接带着他们过去。 不一会,三人的身影出现在教会外隐密的柱子后方。 该隐淡淡的对布莱克开口:「你先进去吧。」 布莱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米迦勒。 米迦勒露出微微的、安抚的笑容,点点头。 等到布莱克走开后,该隐看着米迦勒。 「你还要继续追究责任吗?」米迦勒没有像平常一样玩闹,笑容也带着苦涩。 该隐冷笑了一声:「其实我是不太想在意这件事,只是亚瑟一离开,行动的方便程度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米迦勒依旧苦笑着,没有回答。 「失职的理由,」该隐的唇角微微扬起:「还是因为太相信人类了?」 米迦勒的脸色一变,看起来想反驳,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因为米迦勒认为,那些另一派的人不会对站在中立的亚瑟下手。 「他都出面澄清了我跟袭击事件无关,你怎么会天真到那些人不把他视为眼中钉。」该隐哼了一声。 米迦勒再次叹气:「好吧、我知道、我的错,总之,先进去处理该处理的部分吧。」 两人转身往教会走去,该隐突然从口袋中拿出两张折在一起,对折了两次的纸给他:「嗯。」 「什么?」米迦勒接过。 「报告。」该隐冷淡的回答。 米迦勒忍不住苦笑:「就这两张?那你写了那么多的纸是写了什么?」 「你们好意思偷窥?」该隐皱眉:「那是我私人的东西。」 米迦勒反而笑了:「那是必要的追踪。」 教会中的气氛非常的低靡,漫着一股摸不到的沉重。 该隐和米迦勒并肩走进了最大的祷告堂。 推门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其中有人一下子就认出了该隐:「他是之前找过教宗大人的血族!他是该隐!」 顿时,投来的目光带着怀疑、害怕、愤怒,各式各样的情绪。 该隐不耐烦的嘖了一声。 米迦勒也知道该隐不会主动开口解释什么,只能微笑着拉过所有人的注意力:「请诸位放心,该隐并非与教廷敌对,他是代表着不想惹事的血族而来,希望能与教廷继续延续和平协议。」 米迦勒的温和与坚定让所有人暂时陷入了静默,负面的情绪似乎也被那个笑容与天籟般的声音驱散了大部分,过了许久,才有一声微弱的反驳:「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质疑这件事,向来都是有了第一个,就会前仆后继的涌出。 「是啊,这样随便来个人说该隐不是敌对的血族?要怎么相信?」 「打破和平协议的也是血族的人,凭什么说他们想继续延续?」 虽然声音还是不怎么坚定,但反驳声却渐渐多了。 在一旁的布莱克看向了两人,张口想劝所有的神职人员,却突然见到两人同时把食指抵上唇,向他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他闭上嘴。 该隐收回手,没有任何动作。 米迦勒则是收回手后,再次轻轻一笑,用那不大却清晰的音量,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我是米迦勒。」 如果是平时在路上随意对一个人说这句话,那个人大概会回一声你好,但这里是教廷,是信奉着神与祂的使者的教廷,米迦勒这个名字不是个玩笑话。 看见震惊的目光中还是带着怀疑,米迦勒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得做点什么来证明吗?」 说完,该隐就退开了一步,突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同时间,纯白、带着金色光芒的双翼自米迦勒背后舒展了开来,他轻轻一搧翅,在所有人都讶异的回不过神来之前,飞向了祷告堂的前方。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下,让他的身影更添上了一分神圣的光辉。 这时,已经没有多少人怀疑米迦勒的身分了。 但米迦勒还是轻轻摊开双手,做出拥抱着的姿态,一道光芒从天而落,不一会,一个身影缓缓的自光柱中浮现。 「教宗大人!」 「是教宗大人!」 周围纷纷响起了惊喜的呼声。 光柱中的亚瑟缓缓睁开眼,带着不捨的看着下方所有人,声音一如他在世时温和:「诸位,对于这次的意外,我真的感到很抱歉,这么突然的离开,一定给诸位添了不少麻烦。」 感伤的气氛再次被激起,瀰漫着。 亚瑟看向了站在人群之外的该隐,鞠了一躬:「该隐大人,谢谢你的出席,我相信血族的诚意,请让和平协议保持下去吧。」 该隐耸耸肩:「我本来就没有要破坏和平协议的打算。」 亚瑟这么一说,刚才才怀疑过该隐的人脸上都出现一丝惭愧的神色。 「还有,诺兰修士,抱歉,让你承担的那么多,但是现在的问题,只能靠你和该隐大人一同解决,希望你能谅解。」亚瑟看向了那个甚至连神职人员都还不算的修士。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好好的协助这名修士与该隐完成任务,至少要为教廷努力做到这些,没想到意外发生的太快,让他什么都还没来的及做到。 布莱克连忙深深鞠躬:「教宗大人请放心!只要是为了教廷、为了教宗大人、为了所有的人,我一定全力以赴。」 亚瑟露出欣慰的笑容。 「亚瑟,这次天堂的失职,对你真的很抱歉。」米迦勒开口。 亚瑟连忙摇头:「不不不,米迦勒大人,请您不要这么说,我相信这一切都只是命运而已,您愿意让我还有机会与其他人说话,我才不胜感激。」 这时,下方已经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啜泣声一点一点的感染着所有人。 该隐安静而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过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时间后,布莱克终于离开了教会,找到了在教会后方墓园里,靠着木围篱的该隐,斗篷也已经被他脱下,掛在围篱上。 他快步上前:「抱歉,大家的哭声吵到你了吧?」 又有几个是真的难过的? 该隐偏过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布莱克,那秀气脸庞上的泪痕虽然已经擦乾,红肿的眼眶却无法掩盖他哭过的事实。 最后,该隐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该隐。」布莱克的声音带着哭过之后微微的沙哑:「你去过天堂吗?从……你变成了血族之后。」 「没有。」该隐回答。 布莱克看着他:「为什么?我还以为米迦勒大人找你合作,是因为--」 「天堂确实已经没有限制我的出入。」该隐打断他的话:「是我对自己发誓过再也不回去那个诅咒着我的地方。」 布莱克怔了怔:「诅咒?」 该隐沉默。 知道他沉默通常表示不想回答,布莱克也没有追问。 但该隐却叹了口气:「你如果不想听可以随时打断。」 「好。」布莱克愣了一下,立刻回答。 该隐望着远方:「血族是永生的。」 布莱克点点头。 「而永生对我来说,是种诅咒。」该隐望了他一眼,再次将视线撇开:「『我』在这永生之中,是『不死的』,不管是圣水、银、木桩,这些我告诉过你能够杀死其他血族的东西,对我而言都是没有用的。」 布莱克愣了,原来他那时猜的是真的,该隐没有弱点。 「当活过几个世纪,连多少年都不会想再去计算,这世界改变或不改变,对我而言都不再重要,我很疲惫、厌倦了,无论是在意的人、在意的事物,总是有个寿命,最后只会剩下我。」该隐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手。 「七个世纪之前,尝试各种自杀的方法都未遂后,我放弃了,找了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选择永眠,至少我能说服自己,这就像是死亡般永远的睡着。但其实只要天堂愿意,就像这次,米迦勒能够轻易的找到我、唤醒我,把我从死亡的美梦中拖回现实、拖回『我是孤单的』这个诅咒中。」 在不被布莱克看见的角度中,他的眼中闪过迷茫。 「我的罪真的有这么重吗?重到我必须永远的扛着悔恨、孤独?」该隐的语气中并没有哀伤,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与绝望:「永生并不是人们想像的、美好的『漫长生命』,而是『永无尽头』。」 布莱克却没来由地感到难过:「该隐……」 「『永生』,真的是种『生命』吗?失去了死亡,活着是不是根本没意义?」该隐抬头,自嘲般地笑了笑。 这是布莱克第一次听该隐说了这么多,而他也终于明白了,该隐那种他一直无法理解的态度。 该隐已经经歷过太多、承受过太多,所以他放弃了,放弃了感情与去在意着这个世界的执着,对他而言,他已经意识不到生命重量了。 因为连对自己,他早就不认为是活着的。 虽然布莱克无法想像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的年纪就算在人类里面也是算在很年轻的,更不要说对于一个活了无数岁月的血族而言,但是他却由衷替该隐悲伤,也愿意理解他一直不插手多馀的事情的想法。 「该隐--」他想开口说什么。 但该隐却已经收起了情绪,平静的打断他:「你这几天要忙亚瑟的丧礼跟参加追思弥撒吧,等都结束之后再去找唐纳德。」 「嗯、喔。」 该隐的心情调适的非常突然,反倒是非当事人的布莱克还觉得心情闷闷的。 这时,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两人视线内。 马丁也看到了两人,向着该隐点点头后,他对着布莱克招招手,眼眶也是红的:「来帮忙吧。」 布莱克转头看该隐。 「我等等有话跟米迦勒说,之后就会先回去。」该隐说:「你有事再去找我吧。」 布莱克点点头,然后就和马丁一起回到了教会中。 「我还以为你会安慰他,结果没想到居然是抱怨我们啊。」米迦勒的声音从该隐身后响起。 他趴上了木围栏。 该隐没有回头:「所以你应该检讨一下为什么给我理由抱怨你们。」 「你也没有让他安慰你啊。」米迦勒却没有理他的话。 该隐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却意外地在他身旁看见了另一个身影。 --他可以很轻易地透过血液的味道知道有人靠近,也已经习惯了米迦勒的力量,但是却对其他灵魂的感觉微弱。 他轻轻一蹬离开了木围篱,转身:「亚瑟。」 「该隐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啊。」亚瑟无奈的笑着:「什么忙都没帮上,就这样离开了。」 该隐摇摇头。 「您和那孩子的这阵子的事,我都听米迦勒大人说了。」亚瑟望了一眼米迦勒,然后继续对该隐说着:「谢谢您,这样我也放心了。」 该隐沉默,脸上却露出了一丝难为情的尷尬。 真难得,这是害羞了啊。 米迦勒忍不住莞尔,但他也不想打扰该隐这出乎他预料外的情绪,只是转向亚瑟,轻柔的伸出手:「来吧,亚瑟。」 亚瑟点点头,将手交给他。 「亚瑟。」该隐却突然开口,看着眼前两个淡去的身影,轻声说着:「答应你的两件事,我还是会做到。」 虽然身影消逝的非常快,但他还是看见了亚瑟那温和的笑容:「谢谢您。」 第十一章:只专注眼前的决定 第十一章:只专注眼前的决定 这几天布莱克都有些忙碌。 亚瑟一生都奉献给了教廷,也没有什么亲属,所以丧礼流程整个是由教廷负责,虽然布莱克身为修士,入殮或安灵等重要的仪式都是由推举出来的神父进行,但弥撒与整体过程中,他们所有人也都参与着。 而教廷里整体还是在悲伤氛围的包围中,但相较于之前已经没有那么的沉重,毕竟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大天使长米迦勒,而他也承诺会亲自带亚瑟的灵魂回到天堂,这对于一个神职人员来说是一个最高的追求。 对于亚瑟的离开,虽然感伤,但更多的人是由衷地替他感到慰藉。 为了方便,布莱克这几天也没有什么回公寓,更不要说见到该隐。 该隐照着承诺,这段时间没有独自去探查,只是没事就往更远的地方去走走,也没想过要再到教廷去看看。 --毕竟虽然亚瑟两度替他澄清,但以他的身分,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过去,尷尬的不只是他而已。 更何况,他知道布莱克这几天虽然次数少,但还是有回公寓,如果有问题的话他一定会找该隐,但他没有来找他、也没有留纸条,该隐也就当他没事。 一晃眼,过去了五天。 第六天下午,该隐正回到公寓,就看见布莱克站在自己房门外:「布莱克。」 「啊、该隐。」他转过头,脸上带着的除了该隐预料之中的淡淡悲伤,还有掩盖不住的担心。 「怎么了?」该隐问。 布莱克回答:「殯葬弥撒之后我们所有人就跟着到了墓园,没想到……回到教会之后……」 「又有人遇害了吗?」该隐轻声打断。 布莱克点点头:「因为所有人都不清楚谁有留下来守夜谁没有,而且都待在大祷告堂,所以昨夜,根本没人发现在另一间祷告堂……」 「你精神还可以吗?」该隐问。 布莱克愣了一下。 该隐却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改口:「你先回房间睡一下,入夜之后再去找唐纳德。」 布莱克本来想反驳自己还可以,但被该隐一说,疲惫的感觉也涌了上来,所以他顺从的点点头,回到自己房间。 入夜后,为了不让该隐久等、他也想早点解决这件事,随意喝了杯咖啡、迅速地稍微整理了一下穿着和仪容之后,布莱克就急忙出了门。 他敲了敲该隐的房门。 该隐开了门:「可以了?」 「嗯。」布莱克点点头。 该隐关上了门,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你平常晚上不出门?」 布莱克一愣:「在教会待到晚上才回来算吗?」 「去多带件外套吧。」该隐平淡的说了一声。 喔。 穿习惯了修士袍,布莱克确实忘记了早晚的气温比较凉,穿着便服的话需要多加件外套。 他依言回房间穿了件灰色的连帽外套。 两人循着之前的路再次来到了别墅。 明亮的水晶灯照着大厅,聚会时用来摆放食物的长桌已经撤走,在场的也只有该隐和布莱克,相较于上回整个空间顿时感觉大了不少。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一名后代血族从左边的房里走出来看状况,一见是该隐,连忙鞠躬:「该隐大人!」 「族长在吗?」该隐问。 「是的,请稍等一下。」后代血族再次鞠躬,急忙跑上了二楼。 不一会,唐纳德就和那名后代血族一同下了楼:「该隐大人。」 该隐点了下头。 唐纳德向那名血族吩咐了一声什么之后,就让他先离开了,自己则走到了该隐和布莱克面前。 「上次不好意思。」然后他向布莱克伸出手:「唐纳德.梵卓。」 布莱克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介意,也和他握了一下手:「布莱克.诺兰。」 唐纳德收回手之后转向该隐:「该隐大人,到房间里坐下来谈吧。」 「不用了,不会花太多时间。」该隐轻声拒绝了:「除了卡玛利拉,其他氏族的情报你知道多少?」 唐纳德沉默了一下,回答:「因为这次和教廷的事,我特别有派人去查过萨巴特那的状况,但是听说他们跑的跑、散的散,已经不能称作同盟了。」 恶补过血族知识的布莱克这回听懂了。 萨巴特是除了卡玛利拉之外,另一个由两个血族的氏族组成的同盟,比起卡玛利拉,确实萨巴特确实更有侵略性,在之前与教廷的战争中来说,也是比较惹事的。 「那么就是独立氏族做的。」该隐冷哼了一声。 只是一想起独立氏族,还是勾起了该隐厌恶的回忆。 会是那群信奉着异教神、不肯承认他这个始祖的蠢蛋们吗? 唐纳德看见该隐的脸色,似乎也明白了该隐想到了什么:「我们也怀疑是瑟泰特做的,只是血族之间本来就不太会提起他们的事,也没有任何交流……」 这么说来,他们跟神职人员联手也不意外了。 只是,教廷那一派的人原来堕落的那么彻底吗? 「该隐--」布莱克出声。 他当然也看过瑟泰特的介绍,他们是唯一不信奉该隐的氏族。 只是这样,该隐身为始祖对后代的制约还是有作用的吧? 该隐瞥了他一眼:「不用多想,不管他们信不信,我可是所有血族的始祖。」 布莱克点点头,放下了心。 唐纳德望了一下布莱克,然后再次向着该隐轻声开口:「恕我冒昧问一句,该隐大人现在和教廷合作吗?」 「正确算起来原先是跟亚瑟,现在是跟他。」该隐偏头。 布莱克愣了一下。 这么说,该隐把和教宗、还有他的合作行动,视为他们『个人』而不是教廷吗? 唐纳德沉默了一会:「该隐大人,我听说您和其他长老一样,早在几个世纪之前,就都进入永眠了。」 特地为了和两个人类--两个教廷的人合作,而特地从永眠醒来? 「啊、不要误会,这件事跟他们两个无关。」该隐的脸色沉了沉,语气也有些不悦:「是米迦勒叫醒我要我解决这件事的。」 是天使长啊。 唐纳德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确认没有更多的情报后,该隐和布莱克就打算离开别墅。 唐纳德在两人转身之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问出自从该隐出现后,他就一直很在意的问题:「该隐大人!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您能够回来带领血族吗?」 虽然他们确实无意继续与教廷斗争了,现在在人间的生活也还算习惯,但是看着曾经强大的血族衰败成如今这样,身为目前最古老的存在、却无能为力的唐纳德,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本来长老们进入永眠之后,所有的氏族就开始分裂,渐行渐远,而最古老的世代变成了五代,但是对于其他血族而言,五代虽然有世代上的优势,但是却已经不像长老或四代那么有掌控力。 说到底,卡玛利拉还没有像萨巴特那样崩溃,也只是其他六个氏族的家主依旧给他面子罢了。 该隐停下脚步,转头:「还没想好,再说吧。」 「我知道了。」唐奈德轻轻叹了口气,鞠躬。 两人还没走出别墅,布莱克就忍不住开口问:「该隐,你真的考虑要回去带领血族吗?」 「你不希望?」该隐反问。 「也不是。」布莱克想了想:「只是……」 虽然如果该隐回到血族的行列之中,教廷里肯定会出现反对的声浪,尤其是现在,其他的后代对他们而言就已经够难应付了,更不要说多了始祖的该隐。 只是布莱克在想的是,毕竟当初该隐也是自己选择离开血族、进入永眠的不是吗? 「我大概不会回去吧。」该隐却突然正面给出了答案。 「欸?」布莱克一愣。 该隐却没有多做解释。 布莱克跟着沉默了一下:「那,等这件事结束后,你打算--回到永眠吗?」 「再说吧。」该隐却又不正面回应了。 也许对该隐而言,如何选择都没有影响吧。 布莱克突然有这样的感觉。 然后他再次发现该隐前进的方向有点不太对:「该隐,不是要回公寓吗?」 这可是往教会的路。 「我可没说。」该隐似乎笑了一下:「你不是想早点解决事情吗?」 「是啊,可是--」他们什么情报都不算问到不是吗? 该隐问:「你今天早上是特别先回来的吧?」 「嗯。」布莱克点点头。 因为想早点把袭击的事告诉他。 「他们之前沉寂了一段时间,现在开始行动,就不会轻易停手。」该隐平淡的说。 布莱克猛然之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会轻易停手,表示接下来会继续有神职人员遇害。 而今天他提早离开了教会,但其他人可没有,如果像平时一样待到入夜甚至更晚才离开,那就容易变成下手的目标。 「可是这样不是应该去街上--」比较容易在回去的路上遇袭吧? 该隐瞥了他一眼:「就算亚瑟澄清了我的事,只要这件事继续在教会发生,一次、两次,我再次遭到怀疑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布莱克忍不住握紧双拳,然后放松:「该隐。」 该隐偏头。 「我不会怀疑你。」他说。 该隐笑了一下:「因为那样你就是共犯了。」 布莱克认真一句话却突然被这样堵回来,让他呆了好一会,等反应过来要反驳自己才不是那个意思,已经错过了继续这个话题的时间了。 该隐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漆黑的教会。 在他的视线中,还是有光芒闪烁。 回去带领血族,或者回到永眠。 他摸了摸口袋,然后把手中的东西向着布莱克拋去:「接着。」 布莱克反射性地接下,然后他把外头的鞘拉开,那是一把长度比手掌还长一些、约两指宽的、非常迷你的银色细刃。 「防身用,不过发生什么事记得还是先大喊吧,这点距离我听的到。」该隐指了指左边:「我走这边,巡完外面再进去看。」 「好。」布莱克往右边走去。 四个,五个、五个吗? 该隐嗅了一下,然后走进了教会里头。 第十二章:这次选择了先守护 第十二章:这次选择了先守护 该隐维持着自己的步调踏进最接近教宗书房的祷告堂,推门后,他环视了一眼空间,然后关上门。 他走到了两排长椅中间,转头看见前方的天使雕像下,一个神父按着腰间不断流血的伤口,喘着气靠在上面,见到该隐出现,似乎认出了他,突然抵抗着原先已经涣散的意识,挣扎着要说什么。 该隐走到他面前,左手指尖在右腕一划,鲜红的血液顿时滴滴答答的落下。 「我、不会变成血族!我寧可、寧可死亡……」神父忍住疼痛,喘着气,努力发出声音要阻止该隐。 「不要说得好像我同意神职人员加入血族。」该隐冷淡的反驳,举起右手向前伸,让自己的血落在神父原先就已经被自己的血浸湿得一蹋糊涂的伤口上:「只是止血而已。」 神父的神情写满惊讶。 该隐真的不是跟那些血族一伙的? 见神父的血不再往外冒了,该隐收回手腕凑到唇边吮了一下,伤口顿时癒合,他顺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唇边沾到的血渍。 神父目瞪口呆的看着该隐的伤癒合,然后再摸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腰间,接着继续呆然地看着该隐。 「不要乱动,伤口癒合是癒合了,不过你现在应该算失血过多。」该隐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站起身,然后转身背对着神父。 确实,头晕目眩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神父也就继续维持着靠着雕像的姿势:「他们有五个,躲起来了。」 「嗯。」原先就知道的该隐没有任何多馀的反应。 神父大概也知道自己是白提醒了,该隐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了有血族在这,他也不可能刚好这个时间过来。 「指使你们的是谁?」该隐冷淡的开口。 五个中有两个的味道感觉比较纯,另外三个都是很杂的后代。 周围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左手边阴暗处走出了一个男子。 比较纯的。 该隐正要上前,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摸了摸口袋,然后反手拋了个东西到身后:「真是未卜先知。」 神父见到东西向自己飞来,下意识地就伸手接住了。 「自己顾好自己的安全。」该隐冷淡的交代了一声,然后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失在神父眼中。 等等,这是跑了? 神父正想摀脸呻吟,却突然听见祷告堂后方传来实心的长椅倒下的巨响。 他努力想撑起身子看发生什么事,下一秒一个身影却往前方飞来,撞歪了最前两排的椅子。 是刚才对他下手的血族之一! 神父举起刚才该隐递给他的小刀,护在胸前。 但血族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起身,踩上长椅猛然一跃,又向着祷告堂后面而去。 长椅被撞倒和身体被打飞出去撞到墙壁地板的声音不断传来,偶尔还有一两声闷哼。 只有在打斗移动到两排长椅之间的走道时,神父才能够看见状况,剩下四名血族都已经加入了对抗该隐的行列,轮流从不同方向攻击着该隐。 该死,如果不是需要追查源头,他早就直接灭了这五个小鬼! 该隐的神情越发阴鬱,前一次跟血族衝突时也是因为那麻烦的任务,只为了问出他们的藏身处,让他报销了一套西装。 这么说,其实只要留一个活口就行了吧? 该隐突然想到。 周围顿时颳起强大的劲风,其中两个正要扑上的血族顿时被直接吹飞,另外三个虽然没有那么狼狈,但是也被强迫退开了好几步。 强大的馀劲甚至连神父都感觉到了,不过只是风,却削得他脸颊生疼。 该隐的眼中带着一抹平时不见的高傲,望着五名血族。 他的身旁围绕着血红色泽的光芒,就像是他那双眸子的顏色一般,空间中的压迫感突然大增,神父原本望着他的视线已经下意识地低下,压力似乎实体划了般的压在身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这时,耳边传来了不只一声的嘶喊声。 神父努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力不从心,只能听见嘶喊声中还夹杂着东西燃烧的滋滋声。 不一会,声音渐弱,然后压力驀然消失。 神父终于能抬起头,却只见到剩下两名血族气喘吁吁的、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只有该隐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站在原地。 另外三名呢? 神父愣愣的,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该隐虽然神色平静,但他着实感到有些意外。 原来这两个是七代的血族啊,有意思。 经歷过该隐突然的攻击,两名血族也萌生了退意。 速战速决吧。 该隐锁定了其中一名。 但是突然之间,另一抹气息出现,三名血族同时一愣,不同的是,该隐在愣了一下之后嘖了一声。 被发现了。 但另外两名血族却互望了一眼,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互相点了头。 其中一名猛然扑向该隐。 该隐立刻就意识到这两名血族想做什么,但他也没有办法立刻抽出手去阻止另外一人。 麻烦! 身为人类的神父还没有理解三人突然改变的作风是怎么回事,祷告厅的门就再次被推开了,同时,剩下的那名血族猛然向来人窜去。 「该隐!」 布莱克推开祷告堂的门,看都还没看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一个身影向着自己扑来,他下意识地闭上眼,但是一隻手猛然拦住他的腰,向旁边一扯。 他睁开眼,看到了自己刚才喊的那个人。 另一名血族突然抬起长椅朝两人砸了过来,该隐侧过身掩住布莱克,挥出了空着的手。 木製长椅应声碎裂,但该隐的西装袖子也被刮出许多道裂口,渗出了红。 布莱克反射性地要帮他按住伤口。 两名血族趁机从还开着的门窜了出去。 该隐当机立断的放下布莱克就追。 「等--」布莱克犹豫自己该不该追去。 「诺兰修士?」有些虚弱的呼唤声传来。 布莱克只好先放下该隐的事情--反正任何状况来说,都只可能有该隐担心他的份,他要负责担心该隐还早了几个世纪。 他上前,看到了被该隐放任自生自灭的神父。 「神父!」地板上的血摊和神父腰间一大片血跡,都让他感到怵目惊心。 神父看到布莱克担忧到快哭出来的神色,虽然依旧虚弱,但却忍不住笑了:「我没事了,伤口已经癒合了,只是有点贫血头晕而已。」 见神父说的似乎是真的,布莱克稍稍松了口气。 「抱歉,我不应该叫住你的,你想追的话就追去吧。」他向着门边抬了抬下巴,开玩笑:「等结束之后记得帮我叫救护车就行了。」 布莱克无奈地跟着笑了:「我马上回来。」 该隐追出教会之后,气息已经非常远了,他烦躁的嘖了一声。 但现在入夜没多久,他不可能留布莱克和那个受伤的神父在这,如果说那群血族没有放弃每天晚上杀死一个神职人员的坚持--特别是,如果这件事关係到教廷联手的那群人,要趁机做上教宗的位置的话,现在是最好打击另一派的人的时机。 该隐转身走回教会内,在祷告堂外遇见了刚好要来追自己的布莱克。 「该隐。」布莱克迎上前,看该隐走回来不是解决了就是对方跑了,为了避免尷尬,他并没有提起这件事:「你的伤--」 该隐稍微扯开了袖子上破损的裂口,手臂上已经没有任何伤痕了。 布莱克松了口气。 然后他就想起了另一件事:「该隐,我们得送神父去医院。」 该隐一脸不愿意:「他已经没伤了,只是贫血。」 「只是贫血也不能--」布莱克要抗议。 「我不要紧。」神父的声音响起。 见到神父很勉强的靠着门站着,布莱克连忙上前搀扶:「这样怎么会不要紧!」 「他说的也是,我现在的伤好了,去医院也不能做什么。」神父看向了该隐,然后对着布莱克说着:「我只需要好好休息一晚就行了。」 布莱克转头。 「我知道了。」该隐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虽然神父坚持可以自己走,但在该隐冷淡到不行的『以这种速度你要走多久』的质问下,最后神父还是同意请该隐帮忙。 「……可以不要用这样的姿势抱吗?」虽然知道半夜并不太会有被别人看到的风险,但是公主抱姿势这种事,对身为一个男人的神父,自己是被抱的那个还是让他有点惊恐。 该隐没有理他。 走在一旁的布莱克尷尬。 沉默。 这阵子习惯了跟该隐的相处模式,布莱克已经不会在两人沉默时觉得尷尬,但是现在多了个神父在场,宛如当初第一次体会该隐的不爱开口的布莱克,再一次的思考起了自己是不是该找话题。 没想到该隐突然开了口:「到家之后,立刻去洗澡,把所有血跡洗掉,衣服则是用垃圾袋装好绑紧再丢。」 布莱克和神父都是一愣,然后后者回过神,说了一句知道了。 「该隐,你的意思是--」布莱克想得多了一些。 「毕竟夜才刚过半。」该隐冷淡的肯定了他的猜测:「我不认为他们放弃了。」 要阻绝所有可能让那些血族透过气味追踪到神父的可能。 该隐的说法让这一神父一修士都陷入了忧虑之中,一时之间各想各的事,倒也没有人再意识到沉默的尷尬。 送神父到了家门口之后,该隐放下他。 「……谢谢。」神父有些彆扭的开了口。 该隐摆了下手。 布莱克向着神父点点头:「那么晚安了,请好好休息,神父。」 「诺兰修士。」神父看着这名只是修士,但是在这件事相较之下,却比他这个神父承担更多的他,突然感到敬佩:「愿神保佑你。」 他的话让布莱克猛然一愣,然后他很快地露出了笑容:「谢谢你,神父。」 该隐知道布莱克愣住的理由,是因为那让他想起了亚瑟。 在布莱克同意跟他搭档的那天,亚瑟在书房和布莱克叮嚀的时候,最后就是笑着这么说的。 『愿神保佑你,诺兰修士,啊、不过从距离上看来,保佑你比较多的应该会是该隐大人。』 当然该隐认为那时在书房里的亚瑟和布莱克都没有意识到,在书房外的他有听到这些话。 愿神保佑吗? 虽然知道这是神职人员必须掛在嘴边的一句话之一,但该隐还是忍不住想笑。 如果神保佑世人,他现在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第十三章:危机四伏的后半夜 第十三章:危机四伏的后半夜 当布莱克意识到他们离开了回公寓的路时,周围的景色都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了:「嗯、该隐,这里是哪?」 「你能不跟着走了一大段路之后才问吗?」该隐反问。 「我想事情想得有点出神了……」布莱克尷尬。 该隐没有对此做出反应,反倒回答起了他先前那个问题:「刚才走到一半,后面出现了血族跟着。」 布莱克讶异。 「我换方向确定他们的目标是我们,」该隐继续说着:「人数现在是四个。」 越来越多了? 该隐是打算等几个之后再动手? 布莱克一边担心的想着一边也问了出来。 该隐想了一下:「没想过,我只是在等能不能直接钓出主使者。」 如果那两个七代的血族还只是被人差遣的话,那么主使者是某个氏族的当家这点就无庸置疑了。 对该隐一点都没有那里不对劲的回答,布莱克也只能硬着头皮认了,毕竟他自己逃也逃不掉,要动手也没那个实力,无论接下来要做什么他都只能依靠该隐而已。 这时,该隐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布莱克下意识地一边问他,一边往回看了一眼。 「前面。」该隐没有转头,却像知道布莱克做出了什么反应一样的提醒:「出现了。」 出现?什么出现了? 布莱克转回视线愣了一下,但该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面前。 夜里原先寧静平和的感觉猛然一变。 布莱克从小就不太怕黑,对宗教的信仰让他一直觉得,只要心中保有着对神的敬仰与信任,黑暗就不会伤害他。 但现在的一切,却让他莫名的冷颤,恐惧油然而生。 就着原先只有曖昧的月光,让布莱克已经习惯了夜色的昏暗,只是在该隐身影消失的瞬间,淡银色的光芒却蒙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红,奇异的色彩让整个街道顿时显得诡譎多变。 寂静的周围传来了细微的碰撞声。 布莱克猛然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打斗这种事他没有办法帮上该隐什么忙,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顾好自己,让该隐不至于还要分心到他身上。 他不断提醒自己,只要有任何人靠近就先下手为强,现在周围只有血族,不是他先伤害他们,就是被他们伤害。 「看来就算是始祖,永眠了那么久,力量还是削弱了不少啊。」戴着面具的血族在再一次和该隐交手之后,猛然拉开了距离,开口:「还是说,那是因为您放弃饮用人血了呢,该隐大人?」 该隐冷笑:「对付你们,足够了。」 他上前了一步。 「虽然居然还有四代存在这件事,确实让我意外。」 血族沉默。 在面具的遮掩下,也看不见他的神情是惊讶或平静,该隐可以确认的是,这名血族打算在身分完全曝光之前离开。 他带领血族时,对血族内的事务也不太过问,大多交给十三位长老去处理,而真的需要请他决定的事,也是由长老告知他。 相较于长老们,该隐对其他的后代从来没有特别的注意。 虽然如此,灭绝的四代,他基本上都有印象,就算是五代的唐纳德,该隐也依稀见过当时跟在三代梵卓长老身边的他。 只是时间过了几个世纪,要想起那些,该隐总是需要一些时间。 「该隐大人保护一个小修士的举动也让我意外。」血族再次开口。 「你们继续对他动手,不怕跟教廷的合作人撕破脸?」该隐笑了一下。 血族的声音似乎带着嘲笑:「真的在意那个小修士的人有只有一个,他合不合作根本无关紧要,再者,您以为我们真的在意人类的想法吗?」 「那你又以为我真的在意吗?」 声音突然从血族身后传来。 这回,血族的应对就慢了,该隐一拳揍在他胸口,然后抬脚踹飞了他--从五层楼的屋顶上,把他踹了下去。 血族重重的落在地板上,呕出了一口血。 该隐一跃而下,在血族想要起身前,用力踩住他的胸口,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他的闷哼响起。 「其实血族真的是最适合被拷问的种族了。」该隐冷冷的、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他:「受了伤再癒合,想死却死不掉,不会麻木的疼痛,如何?」 他抬起脚,然后再次踩下。 「呃啊……」恐惧随着疼痛而升高,血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该隐弯下身子,伸手要摘下他的面具。 但血族却突然用微弱的声音开了口:「对您而言,这种拷问叫做『活着』,对吗?」 该隐的脸色猛然一沉,在血族说出更多话之前,他俯身蹲下,手突然就直接刺进了他的胸口,指尖感受到了猛然一颤的心脏,该隐的眼中闪过光芒。 火焰灼烧的疼痛从胸口而起。 「我不在乎你是谁、或是哪个氏族的四代,我只知道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该隐的声音轻柔冰冷的传入血族耳中。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了,不会再有了。 布莱克握紧该隐给他的银色小刀,紧绷着神经,注意着自己周围。 在瞥见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右手边时,布莱克下意识的紧闭上眼,使劲把手中的小刀挥去。 但在感觉刺到任何东西以前,他的手就先被挡下了。 「反应不错,下次眼睛记得张开。」该隐平淡的声音响起。 「该隐!」布莱克惊讶的睁开眼望过去。 该隐的左手正扣着他的右手腕,感觉到他放松了力道,才收回手。 布莱克也收回了小刀:「你--没事?」 「嗯。」该隐望了一眼周围:「其他的打算离开了。」 布莱克愣了一下。 「走吧。」他转头,往来的原路走了回去。 「为什么说他们打算离开了?」布莱克一边追上他一边问。 该隐没有回答。 这回,布莱克主动停下脚步:「该隐。」 他隐约察觉到,该隐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该隐不想回答时,都会对他的问题保持沉默,但那仅限于布莱克问的问题与合作这件事没有任何关係,而相关于任务的事,从合作第二天他对该隐表明过『合作就是要一起行动』开始,该隐就不曾沉默以对。 现在他却沉默了。 布莱克知道他有与血族起衝突,也确定是与这件事相关的血族,但他问了,该隐却什么都不解释。 该隐却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停下步伐,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呼唤似的继续向前走着。 布莱克鼓起勇气,大步向前,然后拉住该隐的手。 该隐这才停下,然后偏过头,冷淡地开口:「我杀死了他们带头的血族,是一个四代。」 「那、这件事情解决了?」布莱克惊讶。 如果说带头的血族已经-- 「我不知道。」 该隐的回答却硬生生地让布莱克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他轻轻抽回了被布莱克抓住的手:「我什么都没问。」 果然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吗。 虽然该隐回避过一次他的问题了,但布莱克还是选择相信,该隐没有解释发生了什么事,表示那件事其实与任务无关,而是他的私事。 布莱克迟疑了一下:「不能跟我说吗?」 「……我会再待一阵子,直到确定真的没有问题。」该隐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的说着。 「……嗯。」布莱克也没有追问了。 但就在两人正走到布莱克所熟悉的路上--从教会往公寓的路上,该隐却又再次停下了脚步:「不对劲。」 「怎么了?」布莱克问。 「六个,但方向都不同。」该隐平静的环视了一眼周围:「他们刻意拉开了距离。」 他原先以为那四个血族散开,是因为那个四代被他解决了,所以放弃袭击他们打算离开,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该隐背对着河堤:「站到我后面。」 布莱克照做。 「该隐,」嘲讽的嬉笑声传来:「右手还能动吗?」 布莱克一愣。 刚才,该隐扣住他的手腕挡下小刀,是用哪隻手? 该隐的神情却没变,语气也依旧平淡:「果然是瑟泰特的蠢蛋。」 啊、所以才会直呼该隐的名字啊。 「该隐,你的手--」 这是该隐不想说的事吗? 「不影响。」该隐打断他的担心。 「那倒未必,特别是在你还要顾及一个人类的状况下。」声音似乎靠近了。 然后布莱克感觉有气息吹在自己左脸颊上:「对吧?」 他吓了一跳,但该隐的速度比他的反射性的退后还快,左手猛然就掐住了那名血族的脖子,提了起来。 距离近了,布莱克才看见,那名血族的外表年纪非常年轻,看起来只是个青少年而已,他无力的乱蹬双腿,双手也抓着该隐的左手。 虽然知道血族的年龄用外表判断并不准确,但布莱克却不可遏止的感到不妥与担心。 「明知道我右手不能动,还选了左边来?」该隐笑了:「血族没有这样的笨蛋。」 他的手猛然一用力,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同时鲜血喷溅。 该隐扔开了已经瘫软的尸体。 布莱克因为稍微拉开了距离,并没有被鲜血溅到,但是这么血腥的场景,真实地在眼前发生,他还是忍不住发抖,隐隐约约感觉到胃在翻腾。 这时,另外两个血族也从不同方向扑了上来,该隐什么都没说,只是侧身闪过,然后顺便伸脚一勾,绊倒了其中一名。 布莱克自动退开两步,不让自己干扰到该隐。 但一隻手臂却突然从他身后卡住了他的脖子:「抓到修士了。」 血族的力道很大,让布莱克几乎无法呼吸,但他却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该隐的名字,他不能害该隐分心。 「以你自己的安危为优先。」该隐冷淡的声音划过耳际。 本来禁錮着布莱克的力道一松,他忍不住咳着,大口的喘气,然后惊讶的看到该隐扯出身后那人的心脏,捏碎。 看不下去的他转头,却见到先动手的两名血族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好快。 该隐双手沾满鲜血,脸颊和西装上也都是血跡,但他的神情却是不变的平淡。 这时,布莱克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该隐你的右手--」 为什么明明不能动,却还是满是鲜血? 第十四章:天亮是希望或深渊 第十四章:天亮是希望或深渊 「无所谓。」该隐微微侧身闪开了布莱克的触碰:「还有两个。」 但他的闪躲却让布莱克更加不安。 前几次该隐受伤,明明立刻就癒合了,他也没有丝毫要掩盖的意思,都让布莱克确认真的没事,现在却拒绝让他看见。 是因为造成『不能动』的原因的影响吗? 「该隐。」原先那个嘻笑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全身都开始麻痺了吗?」 该隐冷笑:「你以为同样的错我会犯两次吗?」 然后他向着布莱克伸出了左手。 布莱克愣了一下,却很快的反应过来,把那把该隐给他的小刀交还。 该隐似乎连看都没看,就向着一个方向把小刀扔了出去。 黑暗中传来了非常短促的惨叫声,然后是轻微的金属落到地面发出的清脆声音,接着归回了平静。 「出来,还是要我去找你?」该隐冷淡地开口。 气息突然消失。 「该死。」该隐低声咒骂,然后身影再次猛然消失在布莱克面前。 「等、该隐!」 布莱克站在原地--和四具血族的尸体一起。 该隐离开得太突然,布莱克也不知道他应该先回去还是怎么做,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待在这等该隐回来。 --如果该隐真的受伤了,他一定得让自己帮上点忙。 但刚经歷过血族的袭击,一个人在夜色中待着还是让布莱克有点不安,他想到了该隐给的那把小刀。 他望了望四周,确定视野中没有其他人或血族后,凭着印象向着该隐刚才扔出去的方向走去,藉着已经几乎落下的微弱月光搜索着。 「有落地声,应该不会太远才对。」他喃喃自语了一声,抬起头,赫然见到前方的地上隐隐闪过光芒。 有了! 他快步上前。 但是才刚弯腰,一个力道重重的敲在他背上。 「呜!」布莱克跪了下,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一时间有些模糊,他勉强着自己向前伸手。 「嘖,力道怎么那么难掌握啊。」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另一个声音离得比较远:「少囉嗦,快点带他走,再拖下去天要亮了。」 布莱克感觉到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外套,把他拉了起来:「不想受苦就乖一点。」 「你们到底找我做什么?」他想起了第一次遇到血族时,那名血族也是叫他乖乖跟着他走。 「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另一个血族回答。 布莱克咬着牙,突然转身,举起右手朝身后的血族猛然刺下。 银色的细刃没入了血族的胸口,刺进皮肤前的牴触感和刺入柔软肉体的感觉都让布莱克陌生而恐惧。 但他没有松手。 「什!啊……」那名血族的语气从愤怒转为惊恐,他推开了布莱克,看着自己的双手:「啊啊啊啊--」 布莱克呆呆地看着血族的形体崩解。 另一名血族的神情看起来似乎也有些讶异,但是动作却比布莱克快,在他再次反应过来要捡起小刀前,猛然上前一脚踢到了旁边。 布莱克退了两步。 「这次不错,有记得好好看着。」该隐的声音响起。 布莱克和血族同时向声音望去,同时,刀子已经刺进了血族的体内。 「该隐。」 但该隐没有回应布莱克的呼唤,而是抽出刀子,任由血族倒下,然后走到了旁边店家的墙边,靠着墙坐下。 担心彷彿成真了,布莱克急忙上前在他身旁蹲下:「该隐!」 「第一次就听到了,别大喊。」该隐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是声音却带着让布莱克感到陌生的虚弱。 「你怎么样了?」布莱克看着他已经完全被血浸湿的右手袖子,不安的感觉在心中疯狂地蔓延。 「有点小看那群蠢蛋了。」该隐自嘲的笑了一下:「暂时没办法动。」 布莱克咬着下唇:「我要怎么做?」 看着布莱克快哭出来的样子,该隐随口说道:「不如过来让我咬一口吧,再怎么样人类的血液可是血族的营养来源。」 布莱克愣住了。 但没有给该隐再开口,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只能一口喔?」 该隐忍不住大笑。 虽然这是布莱克第一次见到该隐笑成这样,但是这样的状况下,他实在是被该隐的反应弄懵了:「该隐!我很认真!」 「我开玩笑的。」该隐缓了缓气,唇角犹自勾着让布莱克尷尬的弧度:「你在教会待了也有段时间了,血液里都是圣水的味道,虽然那伤不了我,但我也不会主动去喝的。」 布莱克又羞又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但,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应该不要紧了吧。 布莱克松了口气,放下心。 这时,天边慢慢亮起,所有血族的尸体慢慢化成灰,飘散,在晨光之下飞扬着,然后渐渐消失。 该隐动作有些缓慢地脱下西装外套,包着伤口,靠着墙站了起来:「走吧,这个我暂时处理不了,先回去。」 布莱克虽然比该隐矮,但看见他的脚步似乎还有些不稳,还是主动伸手搀扶他,该隐也没有拒绝,倚着他。 出乎布莱克的预料,该隐比身高和体格上看起来的样子要来的轻,靠在身上一点都没有想像中的沉重。 回到公寓之后,布莱克先送了该隐回房间。 他本来还想问要帮忙什么,但该隐随手将按着伤口的外套扔在地上后,就躺上了床。 「该隐,你这样会沾到--」 右手还在缓慢渗出的红染上了床单。 布莱克觉得自己的提醒慢了:「我回去拿绷带,先帮你包扎。」 「不用了,让我睡一下。」该隐闭上眼,轻声地说着:「你该做什么就去做吧,剩下的我自己会处理。」 虽然亚瑟不在了,但布莱克还是教廷中跟他合作的代表,该隐也很清楚,他还是会被要求向枢机团报告近况。 而昨天晚上那名神父,今天也一定会去报告发生的事情,枢机团势必会要布莱克一同说明。 布莱克对该隐拒绝帮忙的事本来还想抗议,但是见到这名血族始祖似乎真的疲倦到睡着了,他最后还是叹口气,起身。 环视了房间,他才发现没有看到被单之类的东西。 这么说来,纪载中跟传说中,血族好像都是睡在棺材? 他犹豫了一下,脱下了外套替该隐盖上,虽然上头也有沾到些灰尘,但材质毕竟没有西装外套那么坚硬,拿来盖还是比较合适。 然后他还是回房内拿了绷带跟急救箱留在该隐的桌上,不管派不派得上用场,不做点什么他就是不太放心。 布莱克回到房间之后,就先去洗了个澡。 一来整个晚上发生了太多事,他总觉得身上沾满了各种疲惫,需要放松一下,二来就是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他两次遇到袭击,对方都对他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布莱克肯定这之中必定是有理由的,可是为什么? 第一次遇到血族时,他甚至连血族的存在都不相信,但除了之后跟该隐一同合作是他唯一有接触血族的事情之外,他也想不起来有其他可能让自己成为目标的理由。 这么说起来,一开始在教宗书房里谈到他遇袭时,亚瑟和该隐也对此事感到意外,之后他先离开去和枢机团报告自己要跟该隐合作的事-- 该隐和亚瑟还有另外推论过这件事吗? 但想起亚瑟,却又让布莱克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伸手挤了沐浴乳抹在身上,在抬手碰到背上后,传来了一阵刺痛。 啊、大概瘀青了。 他试探性地用手指按了按同个地方,又是让他倒抽一口冷气的疼痛。 放弃了再去碰那个位置,布莱克搓了搓脖子,然后突然愣住了。 『圣水的话是不实用,除非哪个笨蛋血族闻到味道还是把它喝下去,不然只是表面接触的杀伤力很小。』 这是该隐说过的,圣水喝下去才会造成血族的伤害。 而他刚才开玩笑要喝他的血后,也说了布莱克在教会已经有段时间了,所以在他的血液里都是圣水的味道,由此可知,其他教廷人员一定也是同样的。 那么教廷的人、甚至亚瑟,遇害的原因是什么? 恩怨? 但是布莱克印象里,纪载中的瑟泰特氏族信奉着的是埃及的黑暗之神--赛特,比起萨巴特、甚至是几个世纪前的卡玛利拉,他们几乎没有与教廷有过任何的大衝突,或者该说,他们根本就对教廷没兴趣。 但如果不是恩怨,也不是为了吸食血液,那么教廷人员受到袭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布莱克抱着无解的困惑洗完澡,换上了久违的修士袍,只在简短的晨祷时,暂时放下了杂念,然后在早餐及走去教廷的路上又继续想着。 布莱克这次回到教会还是受到了注目。 毕竟在亚瑟的丧礼过后、再次有神职人员受到袭击时,只有他一个人提早离开了教会而已。 只是,这次的目光中并没有太多恶意。 布莱克看到昨晚遇到的神父从人群中向自己走来,他主动上前:「神父,已经没事了吗?」 「已经没事了。」神父笑了笑:「昨晚谢谢。」 布莱克摇摇头:「我并没有帮到什么忙。」 「别这么说。」神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已经向其他人解释祷告堂那一片狼藉的原因了,正等你来,一起去跟主教们说明。」 「是、不好意思让您等我了。」神父特意等他,在他的预料之外。 神父笑着摇摇头,示意他别在意。 报告的时间拖得有些长,毕竟亚瑟才刚去世,马上又发生了同样的事,甚至连亚瑟的死因都可能是因为血族,让枢机团们对两人问了不少细节的问题。 关于昨晚的部分,大多由神父在回答,毕竟布莱克赶到时,剩下的两名血族趁机逃跑了,过程他完全不清楚,只是一旦问到关于该隐,布莱克就主动掌握发言权,血族的部分他能说就说,但却对该隐的一些事情选择守口如瓶。 一些他认为并没有必要、也不能由他替该隐说的话。 结束了漫长的、像是审判的问话过程后,布莱克在走出房间,关上那扇朱红色的门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接受啊。」神父在旁说着,带着点苦笑:「如果不是因为昨晚,其实我也……」 两人互望了一眼,忍不住相视而笑。 这时,马丁跑了过来:「布莱克!结束了?」 「马丁。」布莱克转头看到好友。 「神父。」马丁跑到两人面前后,先向着神父问了安,神父回了礼之后,他才转向布莱克:「该隐要我转告,他在教会后面的墓园等你。」 布莱克一愣。 第十五章:会带来衝击的名字 第十五章:会带来衝击的名字 布莱克快步来到了墓园,看见身影正站在亚瑟的墓前,但是靠的近了,他却忘了自己原先要说的,只是愣愣的喊出了突然吸引自己注意力的部分:「该隐,你的头发--」 原先长及肩膀的柔顺银发已经被剪到耳下一点点了。 「醒来之后觉得整理麻烦,就剪掉了。」该隐平淡的回答。 这时,布莱克才注意到该隐今天没有像平时一样穿西装外套,白色衬衫也换成了短袖的,只是这样更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右手插在西装裤口袋,而从手腕到手肘的部分,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伤--」 「只是需要点时间。」该隐抽出手,手掌握了握拳,然后转了下手腕:「活动基本已经没问题了。」 布莱克松了口气。 该隐偏头看着他:「谢谢。」 还在安心的情绪中的布莱克一愣,然后低了头:「要说的话,我对你才有道不完的谢--」 「先不说这个。」该隐淡淡地打断他,但神情里却有一点不愿意:「现在有个麻烦。」 布莱克抬头,担忧:「什么麻烦?」 「我今天要交报告。」该隐这次的声音里就是满满的烦躁跟不甘不愿了:「但我还没写,所以等等不论来的天使是谁,你要做证,昨晚遇上了点麻烦。」 布莱克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该隐瞥了他一眼。 布莱克摀嘴,却摀不住笑声和眼中的笑意:「抱歉。」 「一个人类只花两个星期就不怕我,我这始祖也真是沉沦了。」该隐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的说着。 「该隐,」布莱克想了想:「等等来的,会是米迦勒大人吗?」 该隐沉默了一下:「我倒希望是他,虽然他就是个浑蛋,但如果来的是--」 「好久不见,该隐。」该隐的话被打断了。 乍听到那跟与米迦勒天籟般相似的嗓音,却多了分属于女性的娇柔,该隐的身影一震,眉头一皱,露出了『该死我就知道』的表情。 布莱克讶异地转头,看见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的女性,金色长发笔直的到腰,反而托显出了包裹在白色长袍中玲瓏有緻的身材。 白皙的瓜子脸上,小巧精緻的五官让他的长相显得甜美,而蔚蓝的眸子在金色的细框眼镜后,显得多了分精明。 布莱克就如同在见到米迦勒时同样,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脸上泛起了一抹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为这份美丽讚叹的红。 但他不敢率先开口,只是来回望了一下该隐与眼前这名女天使。 该隐不言不语过了许久,漂亮的女天使也很耐心的没有催促,直到沉默的令人尷尬时,他才勉强自己转过身:「米迦勒呢?」 「伊甸园那边有些状况要他去处理,他说你的报告还没交,让我来确认。」女天使的视线扫过他的右手,皱眉。 「等--」该隐迅速的要退后。 但是女天使的动作更快,一个踏步、伸手一抓,就扣住了他的手腕,拉起,然后另一隻手毫不留情地就扯掉了绷带。 布莱克吃惊。 该隐没有主动提起,他也没有特别想到要看看伤口,只是现在一看,他突然意识到了情况可能并没有该隐所说的那么轻松。 那是一道由手腕内侧一直延续到外侧手肘、扭曲裂开的伤口,而伤口里外都泛着淡淡的黑色:「还真不是能轻易解除的诅咒嗯?」 诅咒? 听着的布莱克一愣。 「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该隐皱着眉要抽回手。 但是却没有成功。 女天使空着的掌心泛起微弱的光芒:「虽然你有的是时间,但是事情越早处理越好,不是吗?让我来方便多了,为什么几个世纪了还是这么逞强,不肯让我帮忙处理伤口?」 「那是因为你每次处理伤口都非--该死的!」该隐的抗议在女天使手上的光芒贴上来后,瞬间化成暴怒的吼声:「见鬼的非常痛!」 布莱克被该隐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如火焰般烧烫的疼痛蔓延该隐整隻手臂。 伤口上的黑色在瞬间被光芒吸收,直到全数消失后,女天使放开了他。 该隐痛得按着手臂蹲下。 但是布莱克很清楚的看见,那抹黑色完全不见了之后,该隐手臂上的伤口就像之前的伤口一样,迅速的癒合了。 那个黑色的东西是阻碍癒合的诅咒? 女天使掌心一握,光芒消失,语气依旧淡然:「所以没交报告的原因是因为昨天发生衝突延误?」 「我有可能故意不交让你来找我麻烦吗!」该隐怒。 「相信我,让我找你麻烦算是轻松的了。」女天使转转手腕:「米迦勒这几天被天堂的状况搞的快疯了,让他找你麻烦才是真正难过的。」 「哎呀、我都不知道我这几天让你这么担心呢,加百列。」在场的三人熟悉的笑声传来。 随着振翅声,米迦勒的身影落下。 布莱克的双眼一亮:「这位是加百列大人!」 「是啊。」米迦勒笑咪咪的回答了布莱克,然后转向女天使--加百列:「加百列,该隐家的小朋友对天使很感兴趣呢,特别对负责向人间传递讯息的你,陪他聊聊吧?我有些话想交代该隐。」 加百列没有拒绝。 布莱克觉得自己幸福到快晕倒了。 确认加百列把布莱克带开了后,该隐才重新站起身子,揉揉原先受伤的地方,还有一股刺痛感:「几个世纪了你还是没有成功让加百列温柔一点。」 「治癒是她跟拉斐尔的职责,只要能达到效果,我没有插嘴的馀地啊。」米迦勒笑笑。 该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你该说你还有更多的情报没有告诉我吗?」 没想到这次米迦勒却愣了:「更多的情报?」 该隐举起手:「所以这个你不知情?」 米迦勒反问:「那个诅咒怎么了?」 「这不是血族能够掌握的东西。」该隐沉着语气回答:「--从地狱传来的。」 米迦勒的脸色稍微有了点改变,语气也难得地有些冷淡:「喔?」 「不过我不认为是他做的。」该隐补上。 米迦勒没有回应他的话:「需要什么直说吧。」 该隐嗯了一声:「这段时间内这个区域,所有恶魔出现过的波动。」 米迦勒陷入沉默,也没有表示好或不好。 该隐也没开口再问,只是移开视线,望着远方。 过了许久,才听见米迦勒开口,却不是回答他的要求:「昨天还好吗?你跟你家小朋友。」 「够他受了。」该隐回应。 「你呢?」 该隐撇了下唇角:「如果跟加百列的治疗相比,堪称轻松完美。」 米迦勒终于像平常般地笑了:「加百列会难过的。」 「不会,她会再记我一笔,然后等机会加倍奉还。」该隐毫不留情地反驳。 「这句话再记一笔。」加百列的声音传来,她一边推了推眼镜,一边带着布莱克走了回来。 该隐难看的脸色找不到任何一分平常的平淡冷漠。 「在说什么?」布莱克变成了唯一一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没打算给他知道的该隐率先回答:「没什么。」 「还没谈完?」加百列看了一眼该隐,然后看了一眼米迦勒。 米迦勒和该隐对望了一眼。 然后后者先轻轻一叹,摆了摆手:「反正你本来也不打算出手,就算惊动他我也不会供出你的,你就在旁边看着吧。」 「东西我会放你桌上。」米迦勒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是回应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他对着布莱克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不、不会。」布莱克连忙回答。 「加百列,我们回去吧。」 该隐转过身背对两人:「慢走不送。」 「该隐,我没有米迦勒那么排斥,需要的话可以叫我。」加百列却突然对着那个冷淡的身影开口。 该隐偏头笑了:「这可能做不到,想着你要超过一秒都非常困难。」 「那就练习在一秒内唸完我的名字吧。」加百列语气不变的把话挡了回去,然后跟着米迦勒离开了。 布莱克并没有沉浸在见到米迦勒和加百列、而且还单独与加百列说上了话的喜悦中太久,毕竟他抱着了很在意的困惑:「该隐。」 该隐偏头。 「为什么是神职人员?」布莱克的问题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在他意识到自己应该近一步说明自己问话的意思时,该隐却撇开了视线。 --该隐知道他问的什么。 布莱克忍不住双手紧握。 果然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所以才会选择神职人员吗?而且,该隐知情。 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布莱克正打算再次开口,该隐却先问了:「你今天打算待在教会吗?」 「没有。」布莱克摇摇头,解释:「穿修士袍只是因为,我想说要去跟主教们报告昨天的状况,正式点比较好。」 该隐转身:「那么先回去,我再告诉你。」 「喔、嗯。」布莱克跟上。 布莱克与马丁和神父打了声招呼之后,与该隐一同离开了教会。 两人走在回程路上,该隐少见的先开了口:「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其他想问的?」 「--昨天,后来出现的那两个血族说的话,你有听到吗?」布莱克点点头。 「嗯。」该隐肯定。 布莱克回答:「『为什么会找上我』。」 「嗯。」 该隐的回应简短的让布莱克无法确认,这是同意等等会一併告诉他原因,还是只是表示他有听到。 布莱克想了一下,决定不追问这点,而是把疑问一次全部告诉该隐:「还有一件事。」 该隐偏头。 「你刚才跟米迦勒大人说的,『就算惊动他』的他,指的是谁?」布莱克问。 毕竟该隐前一句话,是不会供出米迦勒。 布莱克实在不认为有谁被惊动后,会需要该隐处理,而实际上是能够与米迦勒相提并论-- 与米迦勒相提并论? 一个布莱克不愿意意识到的名字浮上心头。 那是所有神职人员都不希望提到的名字。 「路西法。」该隐平淡的回答:「或者该用你们对他的称呼,恶魔撒旦。」 第十六章:正因为不是不认识 第十六章:正因为不是不认识 脑中的名字被肯定,布莱克驀然停下脚步,不敢置信:「为什么--」 「等等一併解释。」该隐却依旧回答的平淡。 布莱克不能理解他的平静,该隐刚才的意思是,如果惊动了那名恶魔,他要不借助米迦勒的力量自己解决:「可是该隐,他是--」 「我知道。」该隐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充满着不愿意:「又不是不认识。」 等等? 不是不认识? 布莱克再次停下脚步。 该隐开口拉回他的注意:「这习惯要改掉,动脑的时候脚要跟着动。」 布莱克尷尬地迈开步伐。 但他还是比较在意该隐刚才说的话:「所以……认识?」 「跟米迦勒那浑蛋都认识了。」该隐无奈。 「不要这样说米迦勒大人。」 再次下意识地反驳之后,布莱克才思考了一下该隐那句话的意思。 所以对他而言,跟路西法应该要比跟米迦勒还熟识? 没有等布莱克把疑惑问出口,该隐自己反而先笑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我可是记载中的『罪人』。」 布莱克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提起了不该提起的:「抱歉--」 「嗯?」该隐却不解的偏头。 布莱克摇摇头。 看来这件事,该隐也早就已经归类在无所谓的情绪之中了。 该隐也没有问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真说起来,那两人的浑蛋程度大概是差不多的。」 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自己两个都不认识。 「那你会请加百列大人帮忙吗?」布莱克想起了加百列说的。 虽然不知道米迦勒介意的是什么,但加百列确实已经明讲了如果该隐需要,可以请她帮忙。 「我拒绝过了。」该隐没有改变自己的打算。 「你跟加百列大人的交情很差?」虽然在布莱克看来,应该是该隐单方面的在排斥加百列,一旦面对那名女天使,他的情绪似乎都特别激烈,脸色也没有好看过。 该隐瞥了他一眼:「不是很差,是糟糕透顶。」 布莱克乖乖闭上嘴。 他隐约意识到,如果再多问下去,就不是疑惑而是八卦了。 两人回到了该隐房间,让布莱克意外的是,沾到血跡的床单已经换掉,他的外套也摺好放在床尾,房间内没看到昨晚穿的那件西装或是垃圾袋,用剩下的绷带更是已经捆好放在急救箱上。 虽然这些都是小事,但是算上该隐洗澡、剪头发--布莱克猜他还是对着镜子自己来的--还有包扎的时间,其实他并没有睡多久就起来弄这些,然后去教会等他了。 该隐走到了桌前,翻起了叠着的纸:「坐床上吧。」 「该隐,你真的有睡着吗?」布莱克依言走到床沿坐下,然后开口。 「嗯。」该隐回答:「大概在你晨祷的时候。」 布莱克愣了一下:「睡着还是醒来?」 「睡着。」该隐看他:「你不是问我睡着?」 布莱克忍不住想抗议。 --那个时间才睡着根本就等于没睡了啊! 该隐没有理会他想说什么的表情,只是拉开椅子坐下,将一张纸递给了他。 「你不是说没有写报告?」布莱克一边接过一边问。 「不是报告。」该隐示意他看。 布莱克低头,但刚理解了印入眼帘的第一句话,他就猛然抬起头,错愕:「教廷有人在跟血族联手?」 该隐没有点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布莱克在他的视线下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纸上。 如果是平常,布莱克应该会先在意该隐的字原来那么好看,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那个心力,就连拿着纸的手都不由得收紧,隐隐在边缘留下了皱褶。 看完后,他沉默地把纸还给了该隐,然后低下头,双手交握抵在额头,一时还没办法全盘接受该隐所写的事实。 该隐将纸扔回了桌上。 「所以,该隐你在第一天自己去调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布莱克的声音有微微地颤抖。 「嗯。」该隐回应。 布莱克忍不住苦笑。 看来以为已经懂了该隐那种旁观心态的自己,真是太过自满了。 每当他以为自己的一个疑惑得到解答时,在那之后等着他的,却是更多的谎言跟计划。 现在,他知道了教廷人员被袭击的原因,也知道了自己之所以被那些血族特殊对待的原因,但他却开始猜测起了后面是不是有更大的、他还不知道的祕密。 他抬头看着该隐,问:「你不担心我真的被说服?」 该隐摇摇头。 布莱克苦笑。 又或者他不是不担心,而是根本不在意? 「第一,我知道这件事后,本来就打算之后要一起行动,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自己先提出来,有我在,不会那么简单让他们带走你。」该隐却平淡的开了口:「第二,你这人对信仰很死心眼,对『善』很固执,从你主动去追抢匪就看的出来,你不会那么容易被他们说服。」 布莱克一时陷入了思考该隐对他的『死心眼』跟『固执』,到底是带着褒义还是贬义。 「他们已经动手杀害了数名无辜的教廷人员。」该隐看着他:「我认为无论他们的条件是什么,你都不会答应站在那边。」 布莱克无可否认的点点头。 就算是马丁亲自来邀请他加入也一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又误会该隐了。 虽然该隐说了自己并不在意,而表现出来的样子确实也是不在意,但是那不代表他同样放弃了去了解。 该隐了解他的程度,肯定比他了解该隐的程度来的多一些。 「那,教宗大人那件事--」布莱克的语气有些低落:「为什么明知道状况是这样,却没有更多的……更多对教宗大人的保护?」 「因为米迦勒是个很相信人类的浑蛋。」该隐毫不犹豫的回答:「因为他相信那群跟血族联手的人,不会把亚瑟当成是目标,所以他根本没有派天使留意这件事情。」 而米迦勒不会出手,米迦勒不能亲自出手。 但这对布莱克是多馀的认知,该隐并没有说出口。 布莱克则是在沉默之后,关心起了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件事会有关于惊动--路西法?」 「我手上的那个诅咒,是地狱的东西。」该隐轻描淡写的回答:「虽然我认为跟路西法无关,但我对其他恶魔动手的话,他大概也不会沉默。」 布莱克再次沉默。 血族跟教廷私下有勾结这件事,就已经够难处理、够让人担忧了,如果现在再加上恶魔-- 该隐真的不打算向加百列请求帮助吗? 布莱克看向该隐。 「让加百列插手事情只会更麻烦。」该隐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平淡的解释:「与交情无关,而是她的作风。」 如果路西法只是对他出手感到意外,而本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该隐很乐意解释自己出现的理由。 但如果加百列在场,她肯定是在所有人开口之前就先向路西法动手的那个。 毕竟过了几个世纪了,米迦勒还是没有让那个天使温柔一点啊。 布莱克点点头。 虽然不能说这样就不担心了,但他也没有什么话能够说服该隐,当越了解这件事,他似乎只是越体会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所以,你没有一开始就告诉我,是因为觉得说了也没有影响吗?」布莱克问。 该隐想了一下:「应该说,正好相反。」 布莱克愣了愣。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你,你能保证不私下去找你的修士朋友劝说吗?」该隐反问。 布莱克认真的想了,然后认真地摇摇头。 他做不到,他一定会尝试说服好友不要再继续错下去。 该隐收回了注视着他的视线:「所以这件事其他人--不论是谁--知道了,都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如果惊动的是联手的那群人,他们会因为被逼急了而做出什么更荒唐的事也说不定。 而如果惊动的是无辜的教廷人员,彼此之间互相的恐惧和猜忌,不需要那群联手的人煽动,教廷很快会自动瓦解的。 不管是哪种结果,亚瑟、还有委託该隐这件事的米迦勒都是不乐见的,所以当时在与亚瑟对谈的过程中,该隐也特别强调过,要他解决这件事可以,但不能让其他教廷人员和血族知道。 布莱克低下头,想着自己的事。 其实现在再追问该隐为什么会选他搭档、或是他现在到底相不相信他,这些都没有太大的必要--因为他自己也答应了要合作、而他也知道了目前的状况了。 那更重要的就是,下一步要怎么做。 他抬头:「接下来要怎么办?」 「如果是瑟泰特的话,倒是容易多了。」该隐笑了一下:「不过需要你帮忙。」 布莱克愣住:「我?」 「嗯。」 虽然该隐不太想这么做,但既然布莱克都已经知道情况了,让他帮忙是最简单的方法。 「我知道了。」自己能帮上忙,布莱克自然没有拒绝的打算:「我要怎么做?」 「不怎么做。」 布莱克被该隐的回答弄懵了。 该隐起身:「你的修士朋友打算自己劝说你,那么你就顺他的意,这几天照着你之前的生活出现在教会,一旦他问起跟我合作的事,你就说我不打算跟教廷合作了。」 要利用马丁吗? 布莱克有些犹豫。 「你不做也无所谓。」该隐打断他的犹豫:「不是没有其他方法。」 但布莱克也很清楚该隐的意思,虽然不是没有其他方法,但该隐提的肯定是最方便最简单的,不然他也不会直接这么说。 「我……」布莱克忍不住低下视线。 「虽然犯下的罪不可抹灭,」该隐平淡的说着:「但是他不想让其他血族伤害你而言,也许你还有机会在这件事后把他拉回来。」 布莱克看向该隐。 而该隐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还有机会让马丁回头吗? 布莱克握紧了拳,坚定语气:「我做。」 第十七章:绝望而无力的漩涡 第十七章:绝望而无力的漩涡 与该隐达成共识之后,布莱克也就照着计画,恢復了遇见该隐之前的生活模式,清晨就出门到教会,然后入夜后再回公寓。 接连三天,教廷都没有人再出什么事,布莱克也没问该隐是否跟他有关。 第三天晚上,布莱克正准备从教会离开时,马丁追了上来:「布莱克!」 「马丁。」布莱克提醒自己微笑。 知道了马丁做的事情之后,对布莱克而言,真的很难用之前的心情面对他,但是如果他的表现反常,这个计画迟早会失败,既然答应了该隐他会做,他就要做到成功。 「要回去了吗?」马丁虽然这么问,但神情中却带着有事想说的感觉。 布莱克点点头。 「那--你这几天都待在教会,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吗?」马丁的眼神有些闪烁。 「没有,该隐说他不打算跟教廷合作了,所以自己行动。」布莱克照着该隐所的回答。 然后,他隐隐看见马丁的神色一亮。 马丁拉住了他的手:「那布莱克,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穿这样去没关係吗?」布莱克指了指身上的修士袍。 可以的话,用正常的理由让他有机会回去告诉该隐状况是最理想的做法,如果直接对马丁说要先回公寓一趟,反而容易显得奇怪。 「没问题、没问题。」马丁拉着他就走。 布莱克忍住叹气。 然后他有些担心的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处境。 如果该隐先前猜测的没错,那些血族一定会要求马丁在说服布莱克时,是在他们的见证之下,倘若布莱克答应了马丁,那对他们而言再好不过,但如果他拒绝了--那么直接灭口也是很方便的一件事。 虽然该隐也说了,要布莱克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剩下他会处理,但布莱克还是忍不住的忧虑。 他相信该隐会找到他们,可是要花上多久时间? 更何况,他们要去的地点,对那些血族而言肯定是有优势的,如果他们的数量眾多,该隐还是打算单独解决这件事吗? 而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究竟有没有演好这个角色? 会不会其实他已经暴露了,现在的一切,都是他们刻意顺着他跟该隐的意思演下去的,而他们已经设了陷阱,就等该隐往下跳? 布莱克知道该隐绝对不傻、也绝对有能力应对这样的情况,可是,该隐会顾虑他吗?如果该隐顾虑他,那-- 「布莱克?」 布莱克的思绪被呼唤声猛然唤回:「嗯?」 马丁正回过头,一脸担心的望着他:「怎么了?你还在担心教廷的情况吗?不过这几天都没有事情发生,没事的。」 「嗯,我没事,只是今天有点累而已。」布莱克笑笑。 然后他猛然惊觉,自己想事情想的太入神,没有注意到自己前进的方向。 两人已经走到了阴暗的小巷,两边的楼房隐隐有几道光芒从窗户透出,但却无法驱走这狭窄的空间中的黑暗与潮溼感。 「马丁,这是哪里?」布莱克问还牵着自己,在前面引路的好友。 马丁却没有正面回答他:「别担心,等等你就会知道了。」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小段路,右手边的墙边出现了一扇铁门,马丁放开了布莱克的手,伸手拉开。 铁门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嘎嘎声。 马丁向他招招手:「走吧。」 布莱克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那是个阴暗不见底、向下延伸的楼梯。 布莱克先踏下了阶梯,一边扶着墙壁。 所幸墙壁还挺乾净的,油漆都没有剥落、摸起来也没有什么湿黏或怪异的触感。 马丁跟着走进来,然后关上了门,顿时唯一就很微弱的光线来源彻底被阻绝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布莱克正想着要拿出手机照明,一道光芒却已经打在脸上,他忍不住伸手遮住眼睛。 「啊、抱歉。」马丁移开了光,转而照在他脚下的路:「我跟他们说了很多次在这加装灯管会方便很多,但他们好像觉得不需要。」 如果都是血族的话,确实根本不需要。 布莱克一边想着,一边却还是表现了像平常一样:「他们?」 「嗯,你等等就会见到他们的。」马丁却再次回避了正面的回答。 布莱克小心地走下了阶梯,马丁一直都跟他保持着一阶的距离,让手机的灯光的范围可以同时涵盖两人脚下。 黑暗让布莱克对距离的感觉模糊了,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的阶梯,踏下最后一阶时,他扶着墙的手碰到了类似开关的东西:「马丁,这是开关吗?」 「对。」马丁收起了手机。 布莱克啪一声按下了开关,灯亮了起来,前面是长长的狭窄走道。 方向只有一个,布莱克也就没有再问马丁多馀的问题,放下了摸着墙壁的手,向前走去。 马丁跟在他后面:「--布莱克。」 「怎么了?」布莱克没有回头,只是问。 「等等不论发生什么事,我、我希望--」马丁咬着唇,突然收住了声音。 布莱克回头:「马丁。」 「没什么,」马丁抬起头,看得出有些勉强的笑笑:「走吧。」 两人走到了长廊的尽头,现在眼前的是另一扇门,黑色的门泛着诡异的气氛,布莱克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现在可没有该隐在场,他得自己面对血族了啊。 似乎发现了布莱克的情绪,马丁把他的紧张当成了恐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 「嗯。」布莱克点点头。 马丁向前站了一步,替他打开了门。 出乎布莱克的预料,与楼梯与长廊的狭窄给他的印象有所出入,门后的空间非常的宽敞,布置得非常像教会的祷告堂,前方是高度约一尺、暗红色的实心木讲台,只是应该面对着讲台排列的长椅被移开,背对着墙环绕在整个空间中。 周围的墙上和前方都有烛台的设计,但现在房内的灯光却是来自于天花板吊着的小型水晶吊灯。 讲台两边都有雕像,但布莱克很清楚,那绝对不是天使。 而与教会最大的不同,是在这个空间中,布莱克找不到任何十字架的图样。 周围的长椅上坐着不少人。 「喔,马丁,这就是你说的小修士啊。」左手边最靠近门口的长椅上,一名男子翘着脚,一隻手随意搭在椅背上,看见两人进来后率先笑着开了口。 血族。 男子咧嘴笑的时候,并没有刻意藏起两颗显目的犬齿。 布莱克下意识的向着另一边退一步。 「葛洛莉雅呢?」马丁关上门,站在布莱克面前,试图挡住男子对他的目光,声音听起来也有些不开心。 「她说要出去一下,让你先说服那个小修士呢。」男子撑着脸颊看着两人。 布莱克在两人交谈时也稍微看过了在场的人,然后,他意外的发现,马丁不是自己唯一熟悉的面孔。 「泰德主教……」 原来连教廷中所有人默认的、亚瑟最亲近的主教,都是这边的人。 一阵恶寒从身体最深处爬满布莱克全身。 这么说来,在最初该隐去找亚瑟时,明明就是晨祷的时间,知道该隐跟教廷合作的只有他们三个当事人,就连告知枢机团时,亚瑟的手信也没有特别写上该隐的名字。 --这之中知道了该隐到过教廷的,只有当时通知布莱克去找亚瑟的泰德,还有听了布莱克说出自己遇袭的马丁。 教廷里口耳相传着该隐是袭击神职人员的谣言,只可能出于这两人。 泰德似乎也听到了他的声音,笑了一下,向着他打招呼:「诺兰修士。」 「米勒修士,先照葛洛莉雅的话做吧。」另一个神父出了声。 马丁转身面对布莱克,然后低下头:「布莱克,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荒唐,但是--」 「为什么,会和血族在一起?」布莱克打断了他的话:「他们是袭击了神职人员的血族吗?」 「布莱克,你听我说。」马丁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猛然抬起头,有些着急了:「我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布莱克感觉到愤怒与悲伤两种情绪堵在胸口,堵得他有些疼痛,每说一个字,都像针戳在心脏上一样:「马丁,你们夺去的是生命啊,能有什么原因让你们轻易的夺去他人的一切?」 「诺兰修士,你说的没错,生命很重要,那么能与生命平起平坐的理由,也是同样的啊。」泰德走到了他身边,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同样的? 拿生命换生命? 布莱克错愕:「怎么--」 「布莱克,你想过永生吗?」马丁认真地看着他。 布莱克呼吸一滞:「你打算成为血族?」 「小修士,不要表现得这好像是一件坏事嘛。」最先开口的血族笑了:「难道该隐那样的存在不让你羡慕吗?」 永生对该隐而言明明就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布莱克死咬着唇,阻止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血族似乎把布莱克的沉默当成了犹豫,愉悦地继续说着:「反正你们所谓的神,事实上对这一切都是不闻不问的啊,与其在世时整天担心最后到底能不能上天堂,不如直接获得永恆的生命吧。」 「永生并不是生命。」布莱克低声呢喃着。 「布莱克?」马丁忧心的看着他。 布莱克收起了亟欲反驳的心情,深呼吸了一口气:「马丁,你真的想这么做吗?成为血族意味着什么你真的知道吗?放弃阳光、放弃身为人的身分--」 「不会的,布莱克。」马丁打断他:「葛洛莉雅是五代的血族,只要初拥是透过她完成,我们就会成为六代,一样不用畏惧阳光。」 「那么血液来源呢?」布莱克追问。 虽然该隐一直吃得跟一般人没有两样,布莱克也没听他说过要喝血--开玩笑那时候不算的话,但一开始在穀仓他捡到的那个血袋,就是血族依然得靠血液生存的最好证明。 马丁面有难色的沉默了。 一旁的泰德却收回了搭着布莱克肩膀的手,笑了笑:「这点的话倒是很方便解决。」 布莱克望向他:「泰德主教的意思是?」 「其实每个血族每天需要进食的血量并不多,平常就吃的跟人类一样也行。」泰德终于说出了布莱克必须听到、但也是不愿意听见的内容:「只要我们掌握了教廷之后,就能很方便找到愿意供给血液的人了。」 「你也同意做这种事吗?」布莱克带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了好友。 马丁点点头:「布莱克,这没什么,这不会再夺去生命,我们只是需要他们心甘情愿的一点血,一切都不会变的。」 该隐,要拉他回来,好像太迟了啊。 第十八章:起伏不定变化无常 第十八章:起伏不定变化无常 布莱克觉得自己就像得知亚瑟死讯那时一样,手脚冰凉,全身的血液像是冻结了一般,让他轻轻颤抖着。 但他很快的阻止了自己的颤抖。 他还有必须要问的问题。 布莱克没有再回应马丁和泰德,而是转向了把这一切当成是一齣戏看着的血族:「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没什么,只是要点血液而已,毕竟主教大人说的如果成真了,对我们而言也是很方便的一件事啊。」血族漫不经心地笑着回答:「不用费尽心思地去融入人类生活,也不必担心需要为了血液杀人。」 随着他的话,布莱克环视了一眼周围。 虽然其他人、其他血族都没有开口,但是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等着他做出决定的。 「我不相信。」布莱克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肯定,像是依旧在犹豫。 而他确实不相信。 明明对血族而言,杀人是件那么轻松的事情,连不是为了血液都可以杀死无辜的神职人员,说他们会为了血液杀人而感到不安,布莱克只想苦笑。 「小修士,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有的时候太精明会引来危险的。」血族男子一边慢条斯理的说着,一边从长椅上起身,走向前两步。 马丁转身面对血族:「里奇,他还没有拒绝。」 「但他看起来也没有要答应的意思啊。」血族--里奇盯着布莱克。 「布莱克只是--」 「我确实没有要答应的意思,马丁。」布莱克轻轻打断了马丁还想替自己辩驳的话。 马丁愕然的转头:「为什么?布莱克。」 布莱克看着又向前走了一步的里奇:「马丁,他们有的是力量,杀人、或是解决因为杀人引起的麻烦,对他们而言并没有难度,如果只是为了血液根本没有必要和你们联手,他们另有目的,更何况,你真的相信他们会遵守约定完成初拥吗?」 马丁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能够增加血族成员,我们很乐意的。」里奇带着玩味的笑容,没有继续逼近两人,只是双手抱着胸,看着他:「你倒说说我们可能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布莱克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该隐会找出来的。」 「该隐。」里奇笑了:「你那么相信他、跟他合作,是因为他答应替你进行初拥,让你成为二代吗?」 「该隐不会那么做!」布莱克想都没想的就反驳。 泰德看向了马丁:「米勒修士,我们应该说过,要确定诺兰修士已经没有跟该隐合作了,才能带他过来吧?」 「他--」 「这才无关我有没有跟该隐合作。」布莱克在马丁解释以前抢先说着:「我相信该隐,只不过是因为该隐比在场的所有人更值得相信。」 然后他看见,在场的血族都站了起身。 布莱克向着没人的角落退了一步。 只要等该隐来,就可以一网打尽-- 等等。 布莱克猛然想到,刚才马丁口中那个同意替他们完成初拥的五代--葛洛莉雅,现在并不在场。 糟糕,他还是太早就暴露了。 「布莱克--」马丁自然也知道如果布莱克拒绝了,接下来等着他的就只会是死亡一条路而已,而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好友陷入这种处境:「拜託你--」 「拋弃了神的你们,就跟不信奉自己始祖--该隐的他们一样,只是放弃了神与自己的异教徒。」布莱克却很坚决的不与他们配合。 里奇摆了摆手要马丁让开,刻意露出尖牙的笑了:「那么,你相信着的神、还有你相信着的该隐,现在在哪呢?」 「除了在这还能在哪?」 随着门突然被打开,该隐冷淡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在瞬间向着门边望去。 该隐关上了门,看着站着的四人:「他的相信坚定到我都快听不下去了,不出来证明一下说不过去,对吧?」 「该隐!」布莱克还是最先喊出了他的名字的人。 他突然觉得肩膀一松。 也许从跟着马丁离开教会开始,他就开始绷着神经,一直处在一种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是却真实压迫着他的压力之下。 直到确定该隐出现在旁边。 嗯--不过该隐说,他的相信坚定到快听不下去,就表示-- 那些什么他相信该隐的话,该隐都听到了? 布莱克猛然红了脸,庆幸自己有些太突然的话还是有克制住没说出口。 不然真的太羞耻了。 「其实能在这种情况下分神,也算你一个优点吧。」该隐突然看向他,若有所思的说着:「舒缓紧张的方法?」 啊啊啊啊这次被该隐看到他脸红了啦! 布莱克摀住脸:「你在的话也让我知道一下啊!」 「你知道了他们就知道了。」该隐回的平淡。 残酷的事实。 布莱克反省了一下『只让自己察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毕竟这问题不是出在该隐做不做得到,而是出在他自己没这本事。 面对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里奇有些不悦了:「你出现不过是让死亡的人数变成两个罢了。」 「是变成七个。」该隐回答。 在场的血族,不算上该隐,正是七个。 里奇和该隐的身影在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马丁和泰德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就已经双双被强大的力道扔了出去。 两名血族在两人撞上墙之前接下了两人。 同个时间,里奇伸手抓向布莱克,但已经被血族逮到过两次,还有他都不想去数的被威胁次数,这回他下意识的后仰,闪过了里奇的袭击。 「反应不错。」该隐扶了一下布莱克因为猛然向后的力道而不稳的身子,然后踹飞了里奇。 里奇在落地前翻了个身,站稳。 虽然布莱克拒绝了他们的提议,但是见到他没事,马丁还是由衷的松了口气。 「该隐……」布莱克站在该隐身后,视线却也是担心地望着自己的好友。 该隐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平淡的回应了他没有说出口的问题:「揍人类太难控制力道了。」 知道该隐这是变相了向他保证了不会对在场的教廷人员动手,布莱克放心点点头:「谢谢。」 「等事情结束再说。」该隐反手将东西塞到了布莱克手中,然后身影再次消失在他面前。 布莱克紧握着小刀。 --该隐回应了他对他的信任,适时地出现在这,而现在轮到他顾好自己的安全,回应该隐的信任了。 该隐身影消失的瞬间,其馀的血族也在同个时间行动了起来,或左或右的离开了原先的位置,同时四处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转眼间,一个血族被猛烈的扔到了布莱克旁边,布莱克反射性的退开、举起小刀,但见血族就这么倒在地上不动了,他定睛一看,血族的胸口是一个窟窿。 布莱克摀着嘴撇开了视线。 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他绝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见到类似的东西,也不会接触血腥类的电影。 该隐有些烦躁。 虽然这个房间的空间并不算小、他也仗着先机解决了一个,但是他同时面对的血族数量却还是比前几次来的多,六名血族轮番攻击他每个动作的死角,让该隐只能用顺势的方向化解他们的攻击,却没办法使出致命的力道,否则会闪不过下一个血族的来袭。 同时,他必须注意着牵制所有血族,也不能让自己主动把血族摔到布莱克的方向,那等于是给他自己添麻烦。 --但这样周旋下去也不是办法。 该隐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布莱克留意着该隐那边的战斗,本来以为没有太大的问题,眼角馀光却突然瞥见,马丁和其他的神职人员向他走了过来。 布莱克的心脏猛然一缩。 如果接近的是血族,他还能够毫不犹豫的刺下,但如果来的是同为人类、同为教廷人员、熟悉的他们呢? 如果他真的下手了,他又跟和血族联手的这些人差在哪里? 他不能动手,不能是对人类。 布莱克放松了握着小刀的力道。 但是最快到他身前的马丁,却突然转身背对他,张开手臂,向着其他教廷的人做出了阻止的姿态。 「马丁?」布莱克愣住。 「布莱克,对不起。」马丁苦笑:「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如果可以说服你当然是最好,但如果不行,我也不能看着你被他们……」 不会太迟、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布莱克拉住他的手:「马丁,不要继续错下去了。」 「已经发生过的事是不能否认的。」马丁没有看他。 「米勒修士,请你让开。」其中一名神父开口。 布莱克有些强硬的把马丁拉到了自己身边,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共同面对着其他人:「做错过也没关係,如果你愿意改变、愿意变好,永远都不会太迟。」 马丁惊讶的看着好友。 在他的印象中,布莱克的个性就像他有些秀气的外表,不太强硬、不太会把话说得非常肯定,但是他现在的语气却是如此坚定,他的举动之中,有着过去没有的毅然决然。 泰德笑了:「这可不是你说了就算的啊,诺兰修士,你难道能代替神决定一个人有没有罪吗?」 「我不能,但你们同样也不能。」布莱克看到其中两名神父竟从怀中拿出了手枪,却宛如视而不见,依旧平静坚决的回答泰德的话:「人会犯错是难免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学着在有限的时间中去反省、去修正、去弥补。」 泰德没有再回应他,而是微微举起手。 两名神父拉滑套上膛,然后将枪口分别对着布莱克和马丁。 布莱克抓住马丁的手,下意识的侧过身护着他。 马丁猛然要挣脱他的保护:「布莱克!」 两名神父的手指抵着板机。 布莱克闭上眼,没有松手:「该隐!」 「嗯。」 板机扣下,两声枪响。 然后是四起的痛嚎声。 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觉,布莱克轻轻放开了自己怀中的人,睁开眼望了过去。 几名神职人员已经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布莱克上前确认了他们只是晕过去后,松了口气。 「布莱克……」马丁的神色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与情绪低落。 布莱克起身回到他旁边:「有什么话,等该隐解决了之后再说吧。」他的视线紧盯着抽出手帮忙了自己和马丁后,又回去和几名血族缠斗的该隐。 虽然除了原先被扔到他旁边的那个,该隐已经多解决了另外三个,尸体有的掛在长椅上、有的随意被扔在了地上,但他还有三个必须对付。 没问题的。 布莱克握拳,告诉着自己。 这时,门再度被打开了。 由一名女子带头,走进来了八个人--八名血族。 「葛洛莉雅。」马丁低声说着。 女子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猛然看了过来,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布莱克身后,尖锐的刀刃抵着布莱克的脖子:「该隐大人,请住手吧。」 第十九章:在暴风雨来临之前 第十九章:在暴风雨来临之前 缠斗中的身影突然分开,该隐站在讲台右侧,而其馀三名血族则分散在左侧,看起来有些狼狈。 然后该隐向着呼唤自己的声音看去:「葛洛莉雅.卡帕多西安,原来一向高傲尊贵的氏族也堕落了,要与这群相信着异教神的蠢蛋合作。」 葛洛莉雅娇柔的笑了:「身为被教廷、被其他血族遗忘的『灭亡氏族』,能让该隐大人记得真是我的荣幸。」 布莱克想了想,这确实是该隐第一次连身分都没确认,就认出了一名血族。 该隐向着她走去。 葛洛莉雅收紧手,布莱克感觉冰凉的刀刃更贴近了自己的脖子:「别靠近。」 「那个四代,是文森特,卡帕多西安的族长。」该隐停下脚步:「所以才会没有在与教廷的战争中死亡。」 布莱克依稀有印象。 卡帕多西安似乎是血族中最崇高的一个氏族,以高贵、傲慢出名,比起瑟泰特对教廷的兴趣缺缺,卡帕多西安则是不屑与教廷和其他血族为伍,也正因如此,就连瑟泰特都有参与的最后一场和教廷的争斗,他们依然置身事外。 之后传言着他们已经灭绝,也没有更多记载了。 「是啊,本来应该是我要执行那个任务的,但族长认为他该再见见拋下了血族的您一面。」葛洛莉雅微笑:「看看逃避责任的始祖堕落成了什么样子。」 该隐的神色不变。 该隐现在不能出手。 一旁的马丁捏紧了双拳,试图让自己平静。 他知道如果情绪太过激动,血液的鼓譟声会对血族暴露了他想做什么,他不能犯这种错,现在、葛洛莉雅唯一没有防备的对象就是他,只有他能帮布莱克。 要快、要准确。 他轻轻闭上眼,然后再睁开。 他迅速从怀里拿出了枪,上膛,然后对准葛洛莉雅:「放开布莱克。」 该隐皱眉、布莱克讶异,而葛洛莉雅却只是笑着:「这种东西对血族可没有太大的作用,马丁。」 「你觉得我会不明白血族的弱点吗?葛洛莉雅。」马丁猛然扣下板机。 葛洛莉雅在感觉到子弹没入自己体内的瞬间,咬牙使劲按下了手中的刀。 布莱克感觉到脖子微微一痛,但在葛洛莉雅的力道加重之前,该隐已经握住她的手腕,捏碎,然后扯过布莱克。 葛洛莉雅错愕着看着自己的形体开始崩解:「银?」 原来是用银铸的子弹。 看来教廷也不全都是被利益冲昏了头的蠢蛋啊,所以才会採取了这样的保险手段--他们其实也没有完全的相信血族。 布莱克感觉到该隐的手一片湿润,然后抹过自己的脖子,接着他就被放了开,马丁也快步跑到他身边:「布莱克。」 「马丁,谢谢。」布莱克终于再次发自内心的对好友笑了。 剩下的血族眼见状况对他们不利,跟着葛洛莉雅一同出现的七名血族立刻就要转身逃出门,但才刚转身,连一步都没踏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门口涨开,七个身影同时被无形的力量推挤到了房间内侧。 「呵、这可真让我费工夫呢。」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一名风姿绰约的女子踏进了房内,与加百列那种圣洁唯美不同,这名女子像是完全相反的面向,粉色的捲发艷丽,五官也带着勾人的魅惑感,她穿着全黑的小礼服,露出了雪白的肩膀与匀称的双腿,脚上更是穿着鲜艳的红色高跟鞋。 她转头,看到了依然待在门边的三人,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然后风情万种的笑了:「该隐。」 该隐呻吟了一声:「先是加百列然后是你,米迦勒和路西法真的不是串通好的吗。」 女子发出了悦耳的笑声,纤细的手指抵着自己红艷的唇,向该隐拋去了一个飞吻:「等等再来叙旧。」 「免谈。」该隐回得毫不犹豫。 女子也没有介意--应该说,根本没有要理会该隐的拒绝,只是转向了房间内的十名血族:「就是你们吧,拐了我们家小恶魔们的血族。」 一个该隐就够难应付了,现在还出现了另一个狠角色,十名血族都有了今天大概没办法踏出这个房间的预感。 但出乎他们的预料,该隐突然走到了女子与他们之间,面对着女子:「这是血族的事。」 「明明也有关恶魔的事呢。」女子带着柔媚的笑容,用带着一点撒娇的勾人语调对着该隐回答。 「你们如果坚持要插手,那就让路西法亲自来说。」该隐没有理会她的诱惑,反倒是一旁听着、看着的布莱克和马丁忍不住沉醉在这种甜腻的氛围中。 女子倒是没有坚持:「好吧,我知道你心疼我动手,就让你代劳,我替你看着你的小羊们。」 她优雅的向着布莱克和马丁走去,高跟鞋敲击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喀喀声,然后对着两人拋了一个媚眼。 两人脸红。 确认她不会插手,该隐也没有表示好或不好,转而面对十名血族。 里奇笑了笑:「哼,该隐,有帮手不用,你真以为凭你能一次解决我们?」 「为什么不行?」该隐冷笑回去。 「啊啊、该隐要生气了,小羊们别离开我旁边喔。」女子看着那个自己所熟悉背影,一边勾着迷人的笑容一边说着。 布莱克吞了口口水,才开口问:「为什么、说该隐要生气了?」 「其实他原本就在生气了,只是还要顾虑你们两隻小羊啊。」女子偏头,肩膀和白皙的颈子呈现了诱人的弧度,让布莱克红着脸低下了头:「现在我顾着你们两个,他就可以毫无顾忌了。」 她并没有回答该隐生气的理由,但悦耳的声音早就已经让布莱克和马丁没办法做更多的思考。 该隐瞥了后方一眼。 「嗯--你结束的快一点,就不用担心我有时间吃掉你的小羊们了。」女子对上他的视线,刻意伸出小小的舌头舔过自己的嘴唇。 「该死!」该隐骂了一声。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布莱克目瞪口呆,忘了自己的处境、也忘了还在自己身旁的美艳女子。 一对放大的数倍的蝙蝠翅膀出现在该隐身后,支撑着翼膜的骨架尾端还多突出了一截白色尖锐骨头。 该隐轻轻一搧翅,傲然的俯视着其他血族。 原本就是血色的眸子,此时更是泛起了邪魅的光芒。 里奇及身后的血族脸上写满着恐惧、抵抗,他们颤抖着,似乎想抵抗突然而来、铺天盖地的巨大压力,但却是徒劳无功,一个接着一个的跪下。 「该隐……」布莱克下意识地想上前。 女子伸出手,轻轻拦下了他的脚步:「现在离开我身后,会被压成肉饼喔。」 布莱克愣了愣。 该隐微微转过头,看向他:「待在那别动。」 「嗯。」布莱克退了回去。 「该隐--」女子微微嘟起嘴:「我会吃醋喔。」 该隐瞥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里奇的声音带着非常沉重的压抑:「我、我还是不会、不会承认你是始祖。」 「无所谓,那就让瑟泰特和卡帕多西安一样,成为灭亡的氏族吧。」该隐的声音依旧冷淡的回答。 里奇忍不住颤抖,却还是勉强自己抬起头,望着那个身影:「瑟泰特不会灭绝,我们的神--赛特总有一天会復甦,然后我们就能够再次跟随他,把黑暗带回这个世界!」 该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伸出手,手指微微弯曲,做出了抓握状,像是掌心中掌握着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一般,然后收紧。 里奇感觉到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推挤着自己,然后越来越紧、呼吸越来越困难,全身的骨头带着被揉碎了一般的疼痛,而全身则是带着压迫感与尖锐骨头刺穿内脏的剧痛。 接着,里奇的身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化为了无数的血末、肉末飞散。 整个空间顿时瀰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布莱克撇开视线。 看着身为领导的里奇死在面前,还是用如此悽惨的死法,几名血族却依旧傲然的不出声、不求饶,只有其中三四名比较年轻的后代忍不住颤抖哭泣,但是在该隐的压力之下,却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种时候,身为真正血族的尊贵才一目瞭然啊。 该隐手一挥,四名后代立刻发出了惨叫声,然后就像该隐第一天遇见布莱克时的那名血族下场一样,在无形的火中渐渐的被烧燬,身体一点一点地被迅速吞噬,直到化为灰烬。 然后该隐收起了翅膀,缓缓落下。 压力骤减。 剩下的五名血族在极力抵抗的威压突然消失后,立刻不支倒地。 在场还清醒着的人,终于只剩下该隐、布莱克、马丁和艷丽的女子。 该隐转身,面对三人。 「真的不叙旧吗?」女子踏着轻快的脚步上前。 该隐退了一步,避开女子伸出的手臂:「拒绝。」 女子也不介意,收回了手臂,偏过头看着那五个血族,微笑:「那他们我带走了?」 该隐皱眉:「血族的事,不容外人插手。」 女子无辜的嘟着嘴:「路西法让我解决这件事的,你就不要为难我嘛。」 「让他自己来跟我谈。」该隐没有理会她的撒娇。 女子再次向他拋去一个飞吻,微笑:「好吧好吧,我回去问问路西法,不要先离开喔。」 她的四周突然起了黑色漩涡,转眼间,身影消失。 该隐轻轻嘖了一声。 「该隐!」布莱克终于跑上前。 该隐看向了他,平淡的问:「没事?」 「嗯。」布莱克点点头:「该隐,你--她--那个--」 想要问的问题太多,反而让布莱克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一次问一句。」该隐摆摆手。 布莱克稍微冷静了点,想了想:「她是谁?」 该隐沉默。 布莱克尷尬。 这是第一个问题就问错了的意思吗? 「莉莉丝。」该隐却突然回答了。 布莱克一愣,然后就点了点头。 他已经不想去确认是不是他想的那个莉莉丝了,反正米迦勒是他想的那个米迦勒、加百列是他想的那个加百列、路西法大概也是他想的那个路西法。 他对该隐会认识的人已经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了。 「该隐你是不是--」布莱克突然想到一个很雷同的状况:「很不会应付女性?」他在面对加百列时,也是莫名的排斥啊。 该隐瞥了他一眼:「--那是对象的问题。」 布莱克忍不住笑了。 马丁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向两人:「布莱克--」 「马丁。」布莱克看着好友。 这件事,确实还有需要处理的部分。 「要谈要等等了。」该隐突然开口打断两人。 「真是没想到啊,该隐。」该隐和布莱克所熟悉的声音传来。 该隐淡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 但布莱克就没有他那么平静了。 男子的声音、外表都与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样,但身后披散的柔顺长发却是全然的黑,身上也穿着同个顏色的披风。 在布莱克自己意识到之前,称呼已经脱口而出:「米迦勒大人?」 第二十章:看见了死亡的权利 第二十章:看见了死亡的权利 「喔?」男子笑了:「已经很久没有人把我和米迦勒搞混了。」 布莱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 他是路西法。 该隐一手一个,把布莱克和马丁拉到了自己后方,然后冷淡的看着路西法:「血族的事,血族内部解决,那几个把诅咒方法流出来的小鬼就留给你了。」 「这可不行。」路西法笑咪咪地看着他:「实际有作为影响地狱的可是那几个血族。」 该隐皱眉。 路西法露出了似乎有些讶异的表情:「你没问出来啊?他们联手教廷的原因。」 「没兴趣。」该隐忽视他的挑衅。 布莱克看着路西法,总是觉得有些违和感。 他的笑容、声音,可以说与米迦勒分毫不差,但就是带着不一样的氛围,米迦勒的温和与光明让他感觉放松,但路西法表现出来的,却像是一种摸不到、却能感受到围绕在周围的恐惧。 「该隐,任何一个以『神』自称的存在,就算是异教神也是一样,都需要所谓的『信仰』。」路西法也没理他的淡漠,自顾自的解释了起来:「等他们联手的教廷掌控了整个教会,你想,会发生什么事?」 布莱克明白了。 瑟泰特要利用教廷那些教徒们的信仰,去復兴埃及的黑暗之神,赛特。 这才是他们和教廷联手的真正目的。 「这也跟你无关。」该隐显然也明白路西法的意思,但还是没有要让他插手的表示。 「这倒未必,如果赛特真的復甦了,比起打天堂的主意,他肯定会把目标放在地狱。」路西法轻轻抵着唇,看着该隐,思忖着:「虽然对我而言重新灭他一次也不是不行,但总归非常的麻烦。」 该隐双手抱胸,冷淡的回望着他,没有回应。 路西法也没有介意他的沉默,走到了一旁的长椅坐下,翘起脚,双手交叠放在了膝盖上:「不然先来聊聊吧,你什么时候堕落到要听从天堂的话,从永眠中醒来替他们做事了?」 「这是交易。」该隐回答。 「米迦勒能给你什么好处?」路西法笑了:「他那尽情的利用别人、自己却置身事外的自私你还不了解吗?」 「米迦勒大人才不是这样!」布莱克抢在该隐之前反驳了。 路西法的视线看向了他。 明明同样是如潭水般平静的碧绿色眸子,路西法的却宛如暗藏着某种危险的漩涡,要将注视着的人淹没。 布莱克无法遏止的开始颤抖。 该隐再次缓缓的张开了翅膀,挡住了路西法对布莱克的视线:「你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小气的跟一个神职人员计较了?」 布莱克在该隐的身影之后松了口气。 「现在的你,各方面而言还真是让我意外。」路西法收回视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地说着。 「不要说得好像你知道我一直以来是怎么做的。」该隐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你最后一次见到我是几个世纪前的事来着?」 路西法预料内的没有这样就被他激怒:「那是因为你一直都拒绝我的邀约啊,地狱可是非常欢迎你的。」 「只有你会把这句话当成是种荣幸。」该隐冷淡的反驳。 「喔?难道改成上天堂对你而言就是种荣幸?」路西法笑着反问:「我记得发誓过不回到那的也是你啊。」 站在该隐身后,只能听见两人用着再平静不过的话针锋相对,布莱克和马丁面面相覷,也不敢再开口。 该隐撇开了视线:「永生驻留在人间是我自己的罪。」 「该隐啊该隐。」路西法笑着起身,上前伸手勾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视线看着自己:「作为血族的始祖,这种时候的你真是脆弱的让人觉得可爱。」 该隐冷淡的拨开他的手:「提醒你一句,再接近我我会把想揍米迦勒的心情转移到你身上。」 「好吧,来谈条件。」路西法拍了拍手。 该隐看着他坐回长椅上:「条件?」 「怎么、米迦勒能代表天堂跟你交易,我就不行?」路西法反问。 该隐感觉到布莱克在扯自己的西装外套。 他收起翅膀,偏头。 「该隐,我认为这不--不是个好主意。」在布莱克的认知中,与魔鬼做交易是绝对被禁止的,任何人都不应该去触犯这条戒律。 「这个小修士有点意思。」路西法看着居然忽略了先开口的自己、反而把人类的话摆前面的该隐:「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是你宠出来的?」 该隐一脸厌恶的看着路西法:「你用了什么噁心的字眼?」 「莉莉丝和我说你隔了几个世纪,似乎又放了感情,我原先还不相信呢。」路西法愉悦地笑着。 「我没有放感情,她吃醋的个性你还不了解吗。」该隐冷淡的反驳。 路西法看了一眼布莱克:「他是你这次和教廷合作的搭档?」 「嗯。」该隐没有否认。 路西法若有所思。 布莱克只觉得周身一寒,有种坏事要发生的预感。 「不用打他的主意。」该隐冷淡的打断了路西法的算盘:「他对信仰比米迦勒更固执。」 布莱克尷尬。 虽然能和米迦勒相比,对他而言是种不可奢望的讚美,但是这句话一旦出自讨厌米迦勒的该隐口中,相比的点还是用『固执』来形容,真的很难把这当成是种夸奖。 布莱克是个意外的惊喜,所以路西法倒是放弃的很乾脆:「嗯,那好吧,等我哪天搞定米迦勒再来试试他好了。」 「你要谈交易了吗?」该隐把话题拉回了两人最该讨论的部分。 「我以为你没兴趣呢。」路西法笑着。 该隐瞥了他一眼:「有机会向你开条件,任何人都不会错过这种好事。」 路西法也只是笑笑,没有否认:「先让我听听天堂给你的好处吧。」 「『什么都行』。」该隐回答的简单。 路西法怔住,布莱克也愣了。 所以这件事,该隐替米迦勒处理,而米迦勒会答应该隐的任何一个要求? 路西法很快的回过神:「看来天堂真的很重视这次的问题。」 「虽然你的要求没那么麻烦,但如果条件差太多我也不会接受。」该隐没有回应他的话。 路西法摊手:「当然,所以,『什么都行』。」 该隐意外。 「事情没有天堂委託的麻烦,但是好处是一样的,这样你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对吧?」路西法向着他笑着。 「这件事让你这么在意?」该隐却没有立刻答应:「就为了得到这五个血族,任我提一个要求?」 路西法再次摊摊手:「是。」 该隐摇摇头:「不是有特别的理由,你不会选择吃亏。」 「喔,你在意这个啊。」路西法笑了笑:「其实我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存在敢这样挑战我的权威了啊。」 该隐的神色有些异常的看着路西法。 路西法勾着唇角:「你知道,米迦勒放弃了你追我跑的游戏,每次不是对我视而不见就是乾脆躲着,平静的日子是会让人觉得腻的。」 「喔、看来你还没走出情伤,刚好这群蠢蛋往心情很差的你身上撞啊。」该隐终于明白路西法从出现就异常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了。 「你也在踩我痛处啊。」路西法依旧没有动怒。 该隐笑了一下:「机会难得。」 路西法耸耸肩:「你不如先想想要向我要求什么吧。」 他说完,该隐就像是有了打算般,转过身面对布莱克和马丁。 「该隐--」布莱克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但该隐只是轻轻举起手示意他没事,然后对着马丁开口:「在这里的神职人员是参与这件事所有人了吗?」 「--不是,我知道主教跟神父都还有几位,但不知道是谁……」突然被该隐问话,身为做错事的马丁还是怯了怯:「详细名单只有泰德主教知道。」 「嗯。」该隐走到了昏迷的泰德身旁,然后转头看着路西法:「名单。」 「喔?你居然把难得的机会用在解决教廷内部的分裂上面。」路西法笑了:「该隐,我真的怀疑米迦勒开出更多好处给你了。」 该隐低下视线,轻轻摇摇头,平淡的开口:「不是米迦勒,而是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会解决教廷的问题。」 但他的回答却让路西法更加意外了:「那不如让我把这些人都带下去,一举两得,直接帮你解决,如何?」 「不行。」该隐瞥了他一眼:「我也答应他,教廷的人员犯错,留给教廷用他们的规则约束。」 布莱克怔了怔。 该隐答应的人,是亚瑟吧。 路西法愣了一下,转而大笑:「我开始质疑莉莉丝说的话是真的了。」 「同不同意?」该隐没有理他的揶揄。 「嗯哼。」这个轻松简单的条件还不答应的话,路西法就是自找苦吃。 该隐转向布莱克和马丁:「走吧,到外面等。」 「--要做什么?」布莱克问。 「路西法要让他们供出教廷所有联手名单。」该隐一边回答,一边率先走出了房间。 布莱克和马丁对望了一眼,跟上了该隐的脚步。 关上门后,布莱克还是忍不住追问:「他要怎么让泰德主教他们供出名单?」 「--你不会想知道。」该隐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也是。 布莱克叹了口气。 路西法可是那个路西法啊,他也正是因此,对该隐和路西法的交易才感到更加不安,但该隐似乎是相信路西法,就像他总是抱怨着米迦勒,但他依然答应了米迦勒处理这件事一样。 --布莱克想,也许只有同样是永生的他们,才能让该隐放心的去相信、放心的放感情吧。 「--该隐?」马丁犹豫地开口呼唤。 该隐偏过头。 马丁抬头看着他:「抱歉。」 毕竟第一次袭击发生在教会--要嫁祸给该隐时,他也知情、他也在场。 该隐摆摆手,然后靠着墙壁,闭上了眼。 马丁和布莱克也各自找了位置靠着,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过了好一会,该隐睁开眼:「可以了。」 突然从思绪中被拉回神的两人愣了一下,见该隐主动打开了门,才意识到他说的『可以了』是什么意思。 三人走进房内。 几名神职人员都已经清醒了,正一个接一个的坐在右手边的长椅上,低着头,似乎还微微发着抖。 「帮你多做了一些,他们之后会自己承认的。」路西法伸出对走进来的人递出了一张纸,同时说着。 该隐接下:「嗯。」 「那五个我就带走了。」路西法踏步到房间内侧,一个弹指,五个还在昏迷中的血族身影顿时消失。 「慢走不送。」该隐没有看他。 路西法临走前,望着他沉思了一下:「该隐,你向天堂提了什么要求?」 「还没提。」该隐平淡的回答。 路西法笑了:「但已经想好了对吧?让天堂结束你的永生?」 第二十一章:一个开始一个结束 第二十一章:一个结束一个开始 事情解决之后,夜也深了,而神父们似乎都还没有从布莱克所不知道的衝击中回过神,因此布莱克在和该隐协议后,决定先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其馀任何的需要追究责任、需要解释的,就留到隔天在教会一并解决。 布莱克和该隐一同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却无法停止想着路西法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该隐想让天堂结束他的永生吗? 他忍不住愣愣地看着那个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背影。 说实话,该隐和他合作的时间绝对不算长,对他而言如此,对该隐而言就更不需要多说,但是布莱克却觉得,如果该隐真的选择结束永生,他会感到很难过。 --就算理智上知道对该隐来说,那是最幸福的事。 「明天我就不去教会了。」该隐突然开口。 布莱克猛然回神,一时间不确定自己听到什么:「嗯?」 「明天我不过去。」该隐偏头。 「为什么?」布莱克反问。 该隐转回视线:「血族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了,剩下的是教廷自己的部分,身为外人,我不插手比较好。」 这么说也是。 布莱克点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两人又维持着一贯的沉默,直到来到了房间前。 布莱克看着该隐打开房门,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该隐。」 该隐偏头。 「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跟你说。」布莱克一边想着该怎么表达比较好,一边问着。 「嗯。」该隐轻轻的应了声,然后就进了房间,关上门。 布莱克洗好澡后,就呆呆地跪在床前,双手交握,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要祷告什么。 他觉得今晚经歷的事情,简直比他人生至今为止的所有事都要来的多、来的难以承受,让他有些无法接受与消化,情绪一直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一开始听见血族袭击神职人员时,他还不相信血族的存在,然后他就遇上了那个倒楣成为该隐手下第一个牺牲者的血族。 从他答应该隐合作开始,他的生活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明明这些日子在过时,每天都让布莱克觉得提心吊胆的难熬,但是回想起来,其实是多么的短暂快速,一眨眼就要结束了。 最后,布莱克还是简单的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结束睡前祷告,爬上床进入梦乡。 该隐不是没发现,从路西法开他玩笑说他会向天堂要求结束永生后,布莱克看起来就一直想问他什么,但是却又没有问。 其实该隐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要向天堂要些什么,毕竟当初发现教廷分裂和与血族联手的问题,他也没有要这样就放弃这个任务的打算,只是顺水推舟的接受了米迦勒的提议,让自己和天堂的关係看起来更像是只建立在『交易』上。 该隐还一度觉得,不如把那一次『什么都行』的机会,拿来叫米迦勒去和加百列或路西法告白算了。 不过他当然也只是想想,他可不认为这样的要求米迦勒会认帐。 隔壁沉默了有一段时间,才响起了简短的祷告声,然后是布莱克爬上床睡觉的声音。 该隐没有再去多想,虽然他大概猜的到布莱克说明晚来找他,要问的是些什么问题,但他还是决定当下再随感觉回答就好了。 隔天一早,布莱克到了教廷。 晨祷的过程就像平时一样,马丁还是站在他旁边,一起双手合十,但他们都明白,这大概是今天教廷最后的平静了。 结束晨祷,所有教廷的人员都被集合了起来,泰德带着几名神父站在祷告堂的讲台上,马丁也主动站到了其中一员。 布莱克看着好友,露出了鼓励的微笑。 无论如何,做过的事都是要承担的。 讲台上的人看起来都比昨晚平静了许多,然后,泰德说出了他们所犯的罪。 出乎布莱克预料的是,泰德所说的非常的详细,从第一次的袭击开始,到里奇和葛洛莉雅向他们接触,再到昨晚。 布莱克不由得去思考路西法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但仔细想想,他们当时离开房间的时间绝对不长,在这么短的过程中能做到这样-- 布莱克一阵发寒,决定不想下去了。 而这一切不出预料的引起了轩然大波,几名昨晚没出现,但是也被泰德指认的神父和主教激烈反驳,认为泰德诬陷,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有罪就随口脱其他人下水。 但平时谁与谁走得近,所有人都是心里有数的。 罪被定案。 不久前失去了亚瑟,现在又一下失去了几名主教和神父,就连原本已经呼声很高,由枢机团共同通过应该继承教宗位置的泰德都是主谋之一,教廷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等到布莱克帮忙安顿好表面大部分问题时,已经比他平常离开教会的时间来的更晚了。 想起和该隐还有约,也知道所有的问题不可能光靠一两天的时间解决,他向着几名帮忙稳定教廷状况的神父致歉表示得先离开后,几名神父丝毫没有责备,反而表示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布莱克知道和该隐合作的自己,在这件事之后成为教廷的功臣,虽然身分只是修士,但其他人对待他的样子已经近乎像对待一名主教。 本意只是出于想要帮忙教廷的布莱克有些尷尬。 快步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今夜的天空不见月,少了月光的照耀,路变得更加朦胧。 然后他的手被谁拉了一下。 布莱克惊讶地回头,认出来人:「该隐?」 该隐没有回答,只是向着河堤走去。 布莱克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在河堤边坐下。 「教廷打算怎么做?」该隐抢在布莱克之前先开了口。 布莱克叹了口气,看着有些漆黑的河面:「因为牵涉到血族,更何况,也不是泰德主教他们自己下的手,教廷不打算把这件事闹到用国家的法律制裁,剩下的主教们会针对这件事,做出教廷内部自己的相关责罚。」 「嗯。」 对教廷打算把这件事内部化,该隐也不意外。 毕竟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血族的存在,是件很难、也没有必要的事。 「我想只需要点时间--」 「你还打算继续留在教廷吗?」该隐打断他的话。 布莱克看向他,愣了一下:「嗯,怎么了?」 「--就算是神职人员也一样。」该隐没有看他,而是平视着河对岸:「这次算是规模比较大,毕竟有血族搅和,但之后,分裂或猜疑、对立的重复发生是在所难免的。」 布莱克跟着望向对岸,沉默了一下:「但我还是会留在教廷。」 他无法自己去判断该隐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也许有些夸大其词、也许是他想的不够多,但是他不打算因此改变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 该隐也没有对他的决定出言批评:「你想问什么?」 「该隐你……真的会像路西法说的,向天堂要求结束你的永生吗?」布莱克紧张的握紧着拳头。 「不会吧。」该隐平淡的回答:「比起结束我的永生还不如要求米迦勒穿女装。」 嗯?这个想法不错。 该隐突然意识到。 布莱克呆呆的看着前方许久,才慢慢说着:「不要这样对米迦勒大人啦……」 「反正天堂永远在那,我任何时候想好要什么再跟他们说也不迟。」该隐淡淡的说着,也变相地说明了自己刚才的念头不是认真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布莱克再次转头看着他。 「我打算到东方去看看。」该隐回答。 布莱克愣了:「东方?」 「嗯,米迦勒找我要过这件事的报告,也答应如果我之后打算去东方,他们依然会支付我在人间所有开销。」该隐瞥了他一眼:「我刚才也告诉过唐纳德了。」 但布莱克还是有点疑惑:「可是,为什么是东方?」 该隐要离开--不管以哪种形式,对他而言也是还没做好准备要面对的事。 「没什么,还没决定接下来的目标,就先四处看看吧。」该隐轻轻吐了口气。 毕竟他的选项都不新啊,不是回血族做领导、就是答应路西法的邀约,但该隐还没有打算改变自己几个世纪前就做出的决定。 布莱克突然想到,该隐在与自己合作期间,有时间的时候也是去到处走走。 原来该隐不是完全对『感受活着』不感兴趣,他只是还没有找到目标而已。 布莱克笑了。 「之后教廷如果对血族还有疑惑,」该隐偏头:「你就去找唐纳德吧。」 知道该隐会这么说,表示他也向唐纳德交代过了,布莱克点点头:「嗯,谢谢你。」 该隐摆摆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布莱克问。 该隐想了一下:「随时都可以,越快越好。」 --说的也是,该隐没有继续留在这的理由了啊。 布莱克低下头,静静想着什么。 「该隐,那--」布莱克抬头:「你会再进入永眠吗?」 「再说吧。」该隐却一如布莱克上次问出这问题时,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布莱克看着河水:「那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这回该隐不是偏头询问,而是乾脆答应。 布莱克再次笑了:「你不听就答应我怕我说要你穿女装?」 「那我就反悔。」该隐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回答。 布莱克认了。 该隐看了看他:「你还没说。」 「如果你哪天真的选择回到永眠--当然是如果我在世的话啦,」布莱克尷尬的避开了该隐的视线:「可以来告诉我一声吗?」 「嗯。」该隐收回视线。 布莱克放下心。 这样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不用担心哪天不知不觉该隐就消失了。 但布莱克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该隐。」 该隐偏头。 「你真的不打算办隻手机吗?」布莱克问得很认真:「不然你去东方之后,我也没办法联络你啊。」 「麻烦。」该隐这次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布莱克想,自己果然不该强迫老人接受新科技。 「走吧。」该隐起身:「我会找时间回来。」 布莱克一愣。 该隐走下河堤后回头看着他。 布莱克回神,跟上了他的脚步:「话说该隐,你怎么从来没说你有翅膀?」 「你见过蝙蝠没有翅膀吗?」该隐反问。 布莱克尷尬:「那为什么平常不--」 「因为我的翅膀是实体,不像米迦勒他们是能量体。」该隐平淡的说了自己寧可走路的原因:「我不想要每天都报销一套西装。」 布莱克愣了愣,然后笑了。 第二十二章:依旧记得择善固执 第二十二章:依旧记得择善固执 人类的生命有多长? 平均来说,可以到八、九十岁,但对一个永生的血族而言,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却远远不算长。 这点该隐很清楚,他也很清楚,这样的时间,是建立在没有发生意外、自然死亡的状况下。 而马丁没有想到,在布莱克告诉他该隐去了东方的九年后,会看到该隐再次出现在教会。 九年的时间,他从修士成为了执事、也在一年前从执事成功被主教批准,授予了神父的身分。 注意到该隐出现的,也是当初的一个修士同儕,再见到来教会的人群之中特别显眼、见过一次就望不掉的那身影之后,通知了他。 马丁走向了那个没有进入任何祷告堂的血族:「该隐。」 该隐向他点点头。 马丁那总是乱翘的头发也已经长长,虽然还是带着自然的捲度,但这些年也已经洗掉了他曾经的稚气。 「布莱克说你答应他会回来,但之后都没消息,变成每年都在抱怨你是不是根本忘记了。」马丁苦笑。 该隐偏头:「他呢?」 马丁沉默了一下:「等我一下。」 该隐看着他向路过的神父交代了几句状况后,又跑了回来:「可以了,走吧。」 该隐也没有追问,跟着他走出了教会。 「我先把他写给你的信给你,再跟你说发生了什么事吧。」马丁低头走在前面带着路,声音掩盖不住的低落。 该隐只是平淡的应声:「嗯。」 两人到了马丁的住处,该隐并没有进去打扰,而是在门外等着,马丁没有花很多时间就出来了,将一封写了收件者和署名,却没有任何地址的信封交给他:「他父母在整理遗物时找到的,因为你的名字他们不知道,所以拿来问跟布莱克从小就认识的我,能不能转交。」 该隐直接收起了信。 「你不先看看吗?」马丁问他。 该隐摇摇头。 马丁也没有强迫他,只是照着自己前面的话开口:「你走了之后--刚开始还满平静的,虽然教廷之中的信任突然破裂这点,让布莱克花了好一番心思才慢慢重建起来。」 很像他会做的事。 该隐和马丁慢慢走在回教会的路上。 「我、泰德主教他们,我们希望能够重新来过,所以我们很配合着教廷的任何责罚。」马丁说着,神情也有些恍惚:「可是--」 「不是所有人都承认自己跟血族联手这件事是错的。」该隐平淡的打断他的话。 马丁点点头:「也许我们应该早点发现的,但当时那些人把自己杀害的教廷人员,再次布置成是血族杀害的样子。」 该隐大概猜的到之后的事情了。 「因为事情并没有过很久,所有人也都还在摇摆不定,没有敢断言这不是血族做的,只有布莱克坚持血族绝对不会再做出这种事。」马丁抬起头,声音里有微微的哽咽:「直到他遇害,我和泰德主教、米基神父,还有一些原本就跟布莱克不错的人,才猛然惊觉这一整件事的关係。」 「我们找到了布莱克之前告诉过我们的,目前血族梵卓的当家,请他协助我们,而这次没有其他血族的包庇,很快的我们就找出这一整件事是谁做的--」马丁心有不甘的握着拳。 因为找出了,对于布莱克而言却已经来不及了。 逝去的生命不会因为真相的水落石出而回来。 他吸了吸鼻子:「布莱克的父母认为他会希望最后还是留在教廷,所以主教们最后让他葬在前教宗大人旁边。」 「我知道了。」该隐的声音却依旧平静。 马丁猛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生气或难过?布莱克他、他一直都--」 虽然马丁知道布莱克相信血族,是因为出于相信该隐,而他也知道这怪不了该隐,这是教廷、是他们人类自己的问题。 但是无人可说的他,需要一个发洩的对象。 该隐没有回答,也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止步。 他了解一个重视的生命流逝,对还留下来的人是多大的打击,他也没意思责怪马丁把他当成了发洩对象,如果真的要追究,确实是他选择了布莱克、选择让他当自己的搭档、选择让他经歷这些事情。 如果不是他自己经歷过这些,布莱克大概也不会那么坚持的相信着血族。 「该隐!」马丁哽咽。 「哭完后,就去做你该做的事,布莱克放不下的教廷是你能替他做的。」该隐回头,淡淡的说着:「要怪罪我也行,把他捲进这些事情的是我,想恨就恨吧。」 他背负着的罪,多或少这一条都没有差别。 马丁流着泪,怔怔的看着该隐离开。 该隐站在墓前。 两次在这,他都是在等布莱克。 他拿出了一直收在怀中的信,摊开。 『嗨,该隐,东方如何? 虽然这段时间总想连络你,但找不到什么方式,就算写了这封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交到你手里,早就说了有隻手机比较方便,那天应该强迫你去办的。 你说过,对你而言永生是种诅咒,但是我认为世界在变、人们也在改变,虽然有好有坏,但是我相信总会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跟你所记得的、有所不一样。 这是永生的好处不是吗? 可以见证这个世界的改变、见证人们在他们有限的时间中学会改变。 你说过,米迦勒大人告诉过你,『如果做的事情是善的,那就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对吧? 最近忙着教廷里的事,有的时候还是会想到你说这些,血族又被怀疑了,但是我认为不是,我想,还是有部分的教廷人员跟我一样的,希望我能顺利解决这件事情。 不知道你打算在东方待多久呢? 你到底记不记得说过的要回来看看?我可不能等上两百年啊。 该隐,重新醒来之后,现在的你过得快乐吗?』 该隐将信收回怀中,静静的站着,看着墓。 如果那个时候他在,大概会在布莱克死透之前对他完成初拥吧。 但该隐一边想着,一边却笑了,低喃了一句:「可是教廷是你的选择,大概不会愿意我这么做。」 或者该说,如果那个时候他在,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布莱克身上。 该隐沉默了许久,才舒了口气,闭上眼:「米迦勒。」 没一会,振翅声从身后传来。 「嘿、真难得你主动呼唤我呢。」米迦勒打招呼。 该隐转身:「他还在你们那边?」 「是啊。」米迦勒微笑:「你要上去见见他吗?」 「我发誓过绝对不会回到那。」该隐淡淡的说着。 米迦勒却依然笑着:「但是打破誓言也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对吧?」 该隐沉默。 在米迦勒的带领下,该隐和他双双落在一座绿意盎然的庭院中,白色的小石子铺成一条路,直直连到一幢白色宫殿的门口。 该隐看见一个身影蹲在庭院一角的花丛旁边。 「布莱克。」 「该隐?」布莱克听到呼唤,又惊又喜的起身转头,果然那记忆中的人,出现在了眼前:「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说不踏入天堂吗?」 该隐沉默了一下:「你不提起这件事,相逢会更感人些。」 「啊、难道你死了?」布莱克理解的方向错误。 该隐决定不理会他的问题:「你在做什么?」 布莱克举起了手中的笔和本子:「观察记录。」 该隐转头看向米迦勒:「我记得天堂的花不会凋谢?」 「嗯,所以才会有天使定期来修剪。」米迦勒笑咪咪地回答。 布莱克尷尬的看着该隐。 「这还真是稀客。」这时,冷淡的女性声音从宫殿的方向传来。 该隐的脸色一黑。 布莱克已经鞠躬行礼了:「加百列大人!」 加百列缓步走到了该隐后面:「没想到还会在天堂看到你,该隐。」 「不需要这么说,我并没有期待再见到你,加百列。」该隐转头,生硬的开口。 一旁的米迦勒笑吟吟的上前勾过加百列:「好了好了,该隐是担心他家小朋友呢,加百列来吧,我们不要打扰他们了。」 拗不过米迦勒,加百列无奈的被他半拖半拉带开。 「该隐进来坐坐吧?」布莱克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 该隐叹了口气:「嗯。」 宫殿里一如外边一般,都是纯白的色调,乾净的让该隐觉得有些刺眼。 布莱克带着他走到一间房内,靠窗的位置摆着玉石雕砌的桌椅,落地窗外是百花盛开的美景。 两人一左一右入座。 布莱克双手撑着脸颊:「该隐,东方好玩吗?」 「你怎么第一句话还是问这个?」该隐望着窗外反问。 「嗯?」布莱克在发愣过后,猛然意识到该隐的意思:「啊、啊啊啊!那封信居然变成我的遗书了?我担心的真的成真了啊啊啊啊!这太羞耻了!我的遗书竟然是写给一个血--」 该隐瞥了他一眼。 「我道歉,我真的没有贬低血族的意思,我口误,我觉得很荣幸。」布莱克立刻改口。 该隐也没有继续这话题:「现在呢?你改变你的想法了吗?」 「嗯?」布莱克不解。 「人们虽然有善的一面,但是恶的那一面同样如影随形,只要一个闪神就会遭殃,你发生的这件事不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不论过了多久,这种事情都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没有尽头,无限循环,不会有所改变。」该隐的手指轻轻敲着玉石桌面。 「或许吧、可是我并不后悔啊?」布莱克看着他:「不管几世,我都会选择自己认为是好的、该坚持的,我认为--你会记得米迦勒大人说过的那番话,不也是对这认同吗?」 该隐没有回答。 「该隐。」布莱克刻意喊了他的名字,让他回过头看着自己:「并不会什么都一样、什么都无法改变的,如果相信能够改变,一个人两个人,慢慢来也无所谓,只要当所有人都愿意这么相信后,就会有所不同的。」 终章:画个无缺口的圆圈 终章:画个无缺口的圆圈 该隐和布莱克并没有聊很久,加百列就来找布莱克了。 该隐坐在原位上,没有动。 「谈的如何?」米迦勒在他身旁坐下。 「这是我们与人类的差异吗?」该隐的语气中带有着少有的困惑。 米迦勒微笑:「是的,因为他们每一世,都是全新的记忆、全新的人生,有全新的生与死、全新的希望与绝望,所以他们不会记得那些经歷过的,他们并没有办法横跨几个世纪的体悟。」 该隐沉默。 「而在有限的生命中去选择他们认为好的、善的,对他们而言正是生命美好的部分。」米迦勒看着他:「该隐,你也能体会一次这样的生活,你还有一个对天堂提出『任何要求』的权利。」 该隐却摇摇头。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呢?」米迦勒偏头问他:「继续看看这个时代?」 「不,我要回到永眠。」该隐回答。 米迦勒却对他的回答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点点头。 「这样好吗?」加百列问。 米迦勒微笑:「为什么不好呢?」 加百列望着人间:「你相信他会有所改变吗?」 「这不正是我们尝试着的吗?」米迦勒仰头:「这也正是永生的意义啊。」 「因为永生,我们拥有无限的时间去修正与改变,拥有无数次的机会做不同的决定,而我们能够记取每一次的选择与结果,然后继续无限度的尝试,这正是无尽的存在所拥有的权力与责任,『没有绝对的善或恶』。」 他笑了笑:「而该隐只是还没有意识到这点而已。」 永生并不能算是『生命』。 永生是一种绝对的存在。 米迦勒转身离去:「接下来,我们要做就只有等而已,等下一个时机成熟,再唤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