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世末日》 旧日1 旧日1 沐慕一身冷汗倏地坐起身，四周仍是一片昏暗，但如今五阶异能的她即使在如此微弱的亮度下依旧辨物无碍。 窗帘是乾净的，地板是乾净的，床被也是乾净的。 天还未亮。 沐慕舒缓了下暴跳的心脏，不断安抚自己那只是个梦。 这里是日内瓦基地，不是里昂，不是和睦饭店，也不是金头公园。这里没有殭尸，没有杀戮，没有被啃断的骨肉，没有绝望的尖叫声，现在很安静，安静的只有她一个人。 距离她亲手手刃至亲已有五年，父亲威严又关怀的眼神与母亲开朗笑容及嘮叨，曾经那些她懒得回忆的画面不知从什么开始变得鲜红腐败，父亲下坠的眼球、母亲满嘴鲜肉肌理，这是她回忆里的父母亲。 沐慕有些懊恼的抹了一把脸，接着俐落的翻身下床，昏暗的室内仅能模糊看见她有一双莹白的小脚ㄚ，踩在深棕色的兽皮毯上，纤纤素手撩起椅背上的罩衫便随意披在肩上，走至窗边拉开窗帘。 窗外是平静的街道，灰色的水泥地和一栋栋灰色的房子。安静又乾净。 遥想至末世前十分鐘，一家三口正在金头公园散步，沐父拿着相机给一对妻女拍照，难得父亲兴致高昂，沐慕拍酸了嘴角也没说些扫兴的话，只是无奈地看着镜头后的父亲。 沐家夫妇只有沐慕这么一个千金，于是想在学期结束时让宝贝女儿陪着，带他们在日内瓦大学周边游玩几天再一起回国。 沐母拿出水壶要沐父休息一下，沐父正在兴头上，心不在焉的接过水壶，没想到却手滑打翻了。 水泼到了一位骑经一家三口的外国青年腿上，沐父第一时间用台语说着歹势，沐慕赶紧上前用法文道歉，一边递上从沐母手上接过的纸巾。 沐慕的手停在半空好几十秒，疑惑地抬起头却见青年脸色泛青，能清楚的看见白皙皮肤下的血管，除此之外他眼窝凹陷、眼神涣散，沐慕礼貌地询问他是不是不舒服，青年完全没反应，只是一动不动的直视前方。 一旁的沐父悄然移至宝贝女儿身边，他虽然听不懂法文，但也察觉到青年的行为不正常，想问问女儿发生什么事，馀光中却见那青年飞身扑了过来，出于反射，沐父拉过身旁的女儿，一手用保温杯砸向对方的头盖骨。 耳边是沐母的尖叫和肉体撞击地面的闷声。 沐慕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青年和从他脑袋滚滚流出的黑褐色液体，那液体流的缓慢，相较鲜红的血液似乎更浓稠。 等等，鲜红的血液？ 那一瞬间闪过沐慕脑中的不是疑问，而是本能的两个字：快跑！ 于是沐慕抓过一旁愣住的父母拔腿往饭店跑，敏感沐父已经意识到不对劲，松开女儿的手像是保护一样跑在妻女旁，状况外的沐母咿咿啊啊半天都说不出话，期间还焦急地想甩开沐慕的手，她没管母亲，只是用力的拽着她跑。 沐慕想起上个礼拜系上的研讨会，无意间听到学姊和一边的同学的谈话内容，有一位在医疗中心实习的朋友说最近好像有一种传染病，潜伏期的症状是皮肤发青、体温降低、神识昏昧，发作的时候会咬人。 听说第一个病人就是从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送过来的，接下来怪病传染开来，第二位感染者竟是被咬的那位急诊室医生。渐渐地，好多医护人员被咬了，也好多人都生病了。 想到这沐慕背脊发凉，她记得最后学姊这么说：这根本就是殭尸啊！ 殭尸，是了。 沐家三口一路跑，不到二十分鐘的路程他们跑了将近两倍的时间，原因极简单也极惊恐，一路上人咬人，民眾惊惶逃命，尖叫声四起，越往人多的地方溅在地上的血跡越多。 沐母吓得惊惶失措，还要沐慕死死抓住她她才能保有一丝理智没乱跑。沐父手上手持粗树枝挡在妻女前面开路，沐慕空着的那手拿着保温杯，上面沾满了黏稠的深褐色液体。 她觉得全身僵硬，可是奔跑的动作不曾停下，即使「那些人」靠近，她也能在第一时间抓紧母亲往安全的一方甩，另一手操起保温杯往它们脸上砸。 回到饭店，旋转玻璃门被打破，大厅一片杂乱，空气中瀰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肉类腐败的味道，沙发椅翻倒，浅色的地毯被染的樱红点点，还有细碎的肉末和好几道明显的沾血拖行的痕跡，血刷的尽头是柜台背面。 沐慕看了眼柜檯旁的电梯，正从五楼下来，沐父正要走过去却被沐慕一把抓住手，他回过头，只见沐慕摇了摇头。 随后沐慕用眼神示意电梯旁的楼梯，沐父点点头后率先压低身体谨慎走过去。 走近柜台便听见细微的咀嚼声还有肉类撕裂的声音，沐母吓得颤抖不已，眼泪不断落下，她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还知道要禁声。 三人以眼神达成协议后便一起衝向逃生楼梯门，沐慕跑在前头，沐父垫后。 察觉有新鲜食物的殭尸从柜檯后扑向三人，共有两隻，身穿饭店服务员的制服，想来就是柜檯的两位接待人员了。 就在殭尸扑上沐父同时沐慕也迅速地扑到门前，使劲往前推却好像有东西堵在门内打不开，沐慕回头看沐父吃力的对抗两隻殭尸，沐母在一旁手足无措惊呼着，沐慕一恼把沐母推向门口，要她想办法开门，便投身与沐父一起抵抗殭尸。 沐慕捡起脚边的落地灯灯桿就往最靠近她的殭尸头上戳去。噗哧一声，粘稠的液体喷溅在她脸上，腥味呛得她差点不能呼吸，但仍强迫自己大力呼了几口气。 缓过劲却看到沐父背后又来了一隻殭尸，他无暇顾及，沐慕亦是。 门开了，沐母艰难的架住沐父，沐慕将门内的尸块全踢出去，她扫了一眼不远处那几具被爆了头的尸体，其中两具头上还插着金属灯桿，随后紧紧关上逃生门，从里面上了锁。 三人每往上一楼，沐慕就锁一道门，直到七楼她才推开门走出去。 沐慕走在前头，手上拿着一公尺多长的灯桿，神情紧绷的左右张望，沐母在后面有些吃力地撑着受伤的沐父。 沐慕回过头确认两人的状况，沐母披头散发，精神不佳，身上衣着虽然凌乱但丝毫没有破损，沐父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他的肩膀被咬下一块肉，手臂上都是抓伤，小腿肚上还有未清乾净的玻璃碎片。 更糟的是沐慕发现父亲青色的血管渐渐浮上皮肤，她回过头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几乎都闻到她父亲身上若有似无的腐尸味。 眼前一片模糊，眼泪就要滑下来了。 回到房间，沐慕迅速锁上门后靠在上面就嚶嚶的哭了起来。她知道现在多哭一秒都是浪费，但她需要发洩。 沐母扶着丈夫到浴室清洗伤口，难得冷静下来，沐母动作乾净俐落为丈夫上药包扎伤口。 沐慕坐在门口边哭边做最坏的打算，她虽然放纵自己，但灯桿却没有一刻离开手心。等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沐慕站起来，正想去浴室看管父亲时床上却传来震动声。沐慕想起是她的手机，欣喜的箭步衝过去接起来。 是房东李维和好友米亚。 李维焦急却又沉稳的声音传来，顿时让沐慕的心安定下来。李维询问过她这边的状况后也大致上说明他们那边也是一片混乱，他现在和米亚打算开车来接沐慕一家三口，沐慕闻言眼泪又流了下来，李维安慰几句后便被米亚抢走电话，说没几句讯号就断了。 沐慕知道手机再也不可能打通了，便开成飞行模式打算拿来当手电筒，此时听见沐母在浴室尖叫，沐慕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一踏进浴室门口便看见沐父背对她，失去人性的对着淋浴门不停的刨，沐母躲在里面使劲地用脚顶住玻璃门不让殭尸化的丈夫进去。 看见玻璃门上的血渍，心知母亲是被父亲咬了，得到此一讯息的沐慕瞬间感到头晕，强忍住满眶的泪水，咬紧牙关，抓紧手上的灯桿，抬手就要往曾经的父亲头上敲去，没想到它却忽然回头，看到它熟悉的脸孔，沐慕在那一刻迟疑了。 殭尸趁着沐慕迟疑朝她扑来，千钧一发之际，沐慕却在母亲的尖叫声中清醒过来。 扑力之大，沐慕被殭尸扑在地上，迅雷不及掩耳的执起灯桿抵住殭尸的咽喉，沐慕使劲往前推，殭尸亦使劲朝她压过来。 噗一声，只见它的右眼掉了出来，仅连着一条视神经在眼窝下晃来晃去，沐慕一阵胃酸涌上咽喉。 强忍着食道的烧灼感，沐慕双眼扫视四周有无可用的武器，却没有任何发现。 情急之下她叫了一声妈，接着碰的好大一声，殭尸的推力收回了那么一秒，沐慕抓紧时机往旁边一翻并跳起来，看准目标就用灯桿戳穿殭尸的脑袋。 沐慕紧接着看向她母亲，沐母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愣愣地盯着前方那具尸体，她手边是马桶水箱的盖子，上面一角沾着深棕色粘稠的液体，和她脸上唯一一道污渍同来源。 沐慕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没有反应。 沐慕再试了一次。 还是没有反应。 她吞了吞口水，悄悄爬到尸体旁，拔出灯桿后立刻站起来。 沐慕走到沐母五步之遥，盯着颓坐在地上的女人，心想这大概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呼唤母亲了。 果然，那一声妈的尾音被隐没在突然爬起的殭尸的吼叫中，沐慕抓紧灯桿，算准时机往它脑袋上挥去，叩一声却没有打断它扑来的动作，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脸，下一秒手臂传来剧烈疼痛，紧接着沉闷嘶一声，沐慕痛得尖叫起来。 女殭尸生生咬下沐慕手臂一块肉，它边咀嚼边再次朝她扑来。沐慕忍着剧痛重新抓紧灯桿，生死一线，肾上腺素暴增，动作迅速朝旁边一滚，站起来后来到女殭尸身后，没等对方转身便将灯桿刺穿它的脑袋。 紧握长棍的手部自觉地颤抖起来，此时此刻沐慕脑袋叫嚣着不要，胸口闷得快要炸开，眼角灼热、鼻孔堵塞，简直无法呼吸。 直到现在她仍然不清楚那流畅的手起落下究竟是出于本能还是歷经理智的计算。 沐慕只觉得异常疲累，真想什么都不管，管她这世界变成怎样，反正死了一切都会远去，幸运的话她的灵魂可以重头再来。 可是她看了看脚边的尸体，面目全非，但那曾是疼爱她的父亲啊！父亲就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女俩才变成殭尸的，自己就这样死了不是很懦弱吗？ 不行，她沐慕绝对不是懦弱的女人。 她要活下去，她要连父母的份一起活下去！ 这么打定主意的沐慕往浴室移去，清理伤口时她简直无法直视，但心里清楚伤口深及见骨，脑中一片混乱，心跳也越来越快。她决心活下去，却不知道几分鐘后她是不是也会变成殭尸？ 等沐慕回过神竟发现视线愈来愈模糊，身体也不断发热，脑袋沉重无比却运转神速，短短几秒间已转过百千个念头。 在她昏迷前一秒，脑袋忽然的冷静下来。 殭尸不是没有体温吗？ 窗前的人儿思绪回笼，在隐晦的光线中可以看见她左手臂上的一块大疤，即使顏色不深，但仍看得出疤痕微凸，不过她却不在意似的裸露着它。 沐慕眼神涣散的望着死寂的街道，沉默的像是杳无人烟。 即使炙热的阳光日復一日洒落，仍旧无法为吸满鲜血的大地消毒，即使将腥臭的草地挖起，重新铺上坚固的水泥，仍旧无法掩埋那些支离破碎的骨肉。 五年了，距离光亮明朗的世界已有五年。 西元已死，此时此刻末世五年。 旧日2 旧日2 沐慕离开房间走下楼，发现厨房的灯是亮着的，习惯成自然，当下放出精神力探查，下一刻厨房就传来一道男声。 「慕，你就真的这么懒吗？」 闻言，沐慕轻笑了起来，「李维，这么早你在偷吃什么？」 走到厨房门口便被里面伸出来的一隻手臂抓了进去。 「什么偷吃？我在准备早餐。」 说话的是一头棕色短发一双绿眼的白人，他一手将沐慕困在边上流理檯前，一手若无其事地继续给他的里肌肉洒辛香料。 本在等女人反扑的李维发现她静悄悄的，发觉反常便撇头一看，发现沐慕一脸欲言又止，李维眼神闪了闪，放下汤匙靠向沐慕，这下是真的完完整整的将女人圈在自己与流理檯间了。 「又做梦了？」 李维将沐慕从头打量到脚，眼神尽是关怀不含任何一丝猥褻。他发现沐慕可爱灵动的小脸有些苍白，本该粉嫩的小樱唇也没什么血色，这让她160公分娇小的身材更显虚弱单薄。 沐慕点了点头。李维很是心疼地将小女人拥入怀里，沐慕也难得安静地待在李维给的温暖里。李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像安抚孩子一样，沐慕顿时觉得有些生气，怎么五年了还是这么安慰她！ 可是想想又觉得算了，李维一直都把她当成妹妹在照顾，这样幼稚的安抚好像也情由可原。 「一切都会结束的吧？」 「嗯，一切都会结束的。」 任何人对她说一切都会结束沐慕都不会相信，只有李维这样告诉她她才会相信。 为什么？沐慕想大概是因为李维是她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吧。 那天在浴室昏睡之后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身体不断地被撕裂再重组、撕裂再重组，不断重复着剧痛，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混乱。她有时看见一片光亮，小时候无数美好的回忆一幕幕浮现，可常常下一秒便堕入黑暗，听见耳边有人在叫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一次她终于想起来是谁在叫她，沐慕吃力的睁开眼睛，眼前那一双碧绿的眼眸她下意识地叫出它主人的名字。 李维。 男人一脸鬍渣，双颊明显凹陷，面容很是憔悴，但见她清醒过来的神情却是异常精神。李维小心翼翼的扶起沐慕，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沐慕朝他笑了笑，问他是怎么进来的，李维回答用清洁人员的员工卡开门，沐慕虚弱地用中文骂了他一句变态，李维听不懂却也笑了出来。 后来李维也倒在米亚旁边昏睡了。 沐慕捡起地上的麵包，撕下一半塞在嘴哩，剩下的放在一边留着下一餐吃。 吃个半饱后沐慕走到床边，看着那两个从145公里外的日内瓦开车穿越国境，闢开危险重重的遥远路途，来到法国里昂救她的朋友。 她很难相信他们三人才认识不到半年。 李维是沐慕和米亚的房东，土生土长瑞士人。刚认识他时已经三十岁，风度翩翩、气质优雅，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米亚是德国人，和沐慕一样是留学生，自己是心理学系第一新生，米亚则是粒子物理学系的。米亚有着德国人严谨的性格，一丝不苟，却也同时纤细柔软。 沐慕温暖的看着昏睡的两人，猜想这昏睡的状况应该是激发人类某种潜能的关键，因此稍稍放下担忧的心。 意识到醒来之后体内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她能感受到李维和米亚的脑波，惊奇之馀她想更深入尝试自己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于是她盯着米亚，慢慢控制自己的脑波与她同步，忽然她听见第二道心跳声，接着有画面浮现。 是小米亚和米亚的弟弟？ 沐慕惊奇的接收闪过脑海那一幕幕画面，双眼却是直勾勾的盯着米亚的脸，突然米亚打了个冷颤，沐慕吓得赶紧收回精神力查看米亚的状况，又是探看体温又是给她嘴唇沾沾水。 终于米亚的睫毛颤了颤，沐慕轻声的唤着米亚，不出一分鐘米亚就醒了。 沐慕激动地抱住她，米亚眨了眨眼睛，很快便反应过来，用沙哑的声音问候沐慕，沐慕高兴地捧着水杯给她餵水，同时询问米亚的身体状况。 米亚的异能是控风。 两个小女生短暂的拋开生存烦恼开始讨论起异能。米亚聚集起一个小小的龙捲风在手心，沐慕拿过纸屑让它在米亚手心转，两个人咯咯笑个不停。反过来米亚好奇沐慕的异能，沐慕只是神秘兮兮地要米亚在心中想随便的五位数字，米亚起初不明不白，待沐慕接连猜中五次后米亚便大呼神奇。 但冷静下来后两个小女生又丧气了，米亚的风很微弱，起不了攻击作用，沐慕的精神力是读心，读殭尸有用吗？先不说殭尸有没有脑波可言，她们俩怎样都不会相信殭尸具备思考能力，殭尸大概只剩捕猎与进食的本能吧。 两人默契的决定静下心等待李维醒来。 第三天的傍晚李维醒了。 沐慕和米亚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两个人一左一右贴着李维各种细心照顾，要不是深知这是末世，李维都要大声喝采他的熟男魅力了。 李维知道自己算是进化了，但普通人的肉体要适应新的力量还是有点吃不邀，全身痠痛，不过好在两个小女生细心的照顾，隔天早上他已经没什么不适感。 末世第四天，他们所在的这区是里昂第六区，除了几间饭店和金头公园还包含住宅区，人口密度不高但也不算小。 沐慕三人肩负几个装满食物和水的背包，李维打头阵，沐慕殿后。 经过刚才的讨论和试验，李维的雷系攻击力不低，适合走前头，米亚风系目前刚觉醒攻击力不太明显，短时间先充当辅助，沐慕的精神力似乎能形成屏障，可以短暂扰乱殭尸的五感。 三人小心翼翼地离开房间，沐慕看了最后一眼室内，目光扫到衣橱边的相机，不假思索果断回头把记忆卡取出，妥善的放在身上便跟上李维和米亚。 饭店门口广场聚集了不少殭尸，尸体腐败的味道相较第一天来的更重。 进化出异能的新人类五感更胜普通人类，三人一出饭店便噁心想吐，但情况不允许他们多做调整，殭尸闻到新鲜血肉的味道便不计后果的相继扑了上来。 李维一手持金属棍，穿入殭尸脑袋后便施放异能，电的殭尸脑袋融成烂泥。米亚渐渐能够聚集风刃，虽然不能一击毙命，但多放一两次便能一次撂倒两三个，整体来说效益还是不错的。沐慕跟在两人后面以体术击杀殭尸，同时施放精神力阻饶靠近队友的殭尸，使之动作稍微迟缓，给前方的队友多争取反应的时间。 好不容易走到车旁，李维发动车子发现油快见底了，没办法只好掉头往最近的加油站过去。 果然加油站附近都是被丢弃的车子，车窗全被人敲破，估计车上也没有物资好搜刮了。 目测加油站没有活人，方圆五百公尺鸦雀无声，沐慕压下心中的困惑，附近有商店也有住宅，怎么会这么安静？ 不对劲。 正要开口喊住往加油站走去的李维，却突然听到玻璃破裂的巨大声响，紧接着一群殭尸从加油站商店衝出来。 目睹这一幕的沐慕紧张得忘了呼吸。 米亚就站在商店前面！ 排山倒海的殭尸群争先恐后地扑向愣住的米亚，李维隔着好几台报废车，根本赶不上。 不、不会的！不会又和父亲一样！不会的！她沐慕绝对不会再让她爱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米亚米亚米亚！ 于是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毫无反击之力的米亚身形忽然迅速一闪，往后跳了几步，距离将近一百公尺之远。 殭尸见猎物逃开又跟了上去，数量之多，少说也有三十隻。可是米亚一反刚觉醒的娇弱，动作俐落迅速，身如豹子反衝向殭尸群，双手各凝聚风刃甩向前头的殭尸。 风刃精准地划破两隻殭尸的脑袋，锋利的将脑袋切开，一时间黑褐色的黏液四溅，飞洒在它们身后的同类上也喷溅在地上，但米亚的身上依然乾净，不沾染任何一滴污血。 李维凝聚在手上的雷电球顿在原地。他不能理解怎么米亚一瞬间的战斗力爆棚，速度上升，攻击也上升。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米亚身形再次一闪，迎向一窝蜂涌上来的殭尸群，手上凝聚的风刃不断甩出，各个风刃间隔不到一秒，一排排的殭尸就这么不断倒下。 更厉害的是每当有四五隻殭尸一齐袭击，米亚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身体，一公分不差的闪过来自四面八方的爪子。 不出十分鐘，商店里三十隻以上的殭尸都变成无头尸，交叠在一起堆在米亚脚边。 等四周再次恢復寧静，李维才回过神三步併两步跑向米亚。 一扶住米亚的肩膀，就像洩了气的气球一样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李维内心焦急不已，给米亚的身体检查一遍又一遍，发现没有外伤后才放下心。 米亚在李维的呼唤中醒来，第一时间却是焦急地四处张望。 沐慕呢？ 这时候李维才想起沐慕，心跳怦怦的跳得好快。来回在车阵里寻找，远远的才在一台宾士旁看见倒在地上的沐慕。 扶起昏倒的沐慕，李维内心十分焦急又懊恼，一方面担心她的身体一方面又自责没有照顾好两个女孩子。 米亚有些费力地走近，跪坐在地上就开始哭着说沐慕太拼命了，异能者受一点伤没有关係的。一旁的李维听了却是满头雾水，等米亚缓过来才缓缓检视起刚刚发生的一切。 那一刻米亚是傻住了没错，当时看见那么多殭尸扑过来，她心知自己这次是逃不过了，她也想做出反应，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原本已经做好觉悟了，没想到一道轻柔且坚韧的力量输入她的脑袋，接着身体自己就动了起来，米亚先是一震慌张，但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那股力量安抚，只剩一点点清醒，尚能接收外界的资讯，不一会儿米亚便想通了。 是沐慕在帮她。是沐慕的精神力在控制她的身体。于是她放心的沉睡，不想让沐慕花费多馀的精神力压制她的意识。 听完前因后果，李维很是心疼地低头看着怀里的东方小女孩。她隻身来到欧洲读书，现在世界又动盪，而且她的父母……看房间那样子大概是被她亲手…… 此时此刻，李维下定决心，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自己一定都会竭尽全力保护沐慕，不想去深究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反正当下就是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保护起来。 头顶上传来的热气，沐慕抬起头看着李维清澈柔和的绿眸，嘴角漾起轻松安心的笑容，「没错李维，一切都会结束的。」 李维揉了揉沐慕的发，在她光洁的额上留下一吻便回身继续准备早餐，沐慕好心情的打开冰箱给自己到了杯牛奶。 这栋房子位处日内瓦基地的中心地带，是李维的房子，就在前日内瓦大学旁边的巷子里。现在这栋房子归他们这队异能者所有，原本基地高层还有人认为六间房间给五人住实在浪费，应该比照基地规定，给个两间男女分开就好，结果最后还是折服于他们这五人绝对的实力之下。 如今异能者就是各基地的枪跟盾，普通人和高层恨不得把异能者当老佛爷一样供起来拜，这显现了末世崇武的观念，却也免不了助长了一些异能者的劣根性，奢侈挥霍已经枯竭的自然资源，又对普通人不屑一顾，一副老大爷的姿态横行基地。 沐慕是很讨厌这种人的，虽然她没什么圣母情节，认为异能者理所当然要保护普通人，但能者多劳的道理她还是赞同的。毕竟说到底，普通人也还是同类，甚至可以说是「祖先」。 幸好她队上的异能者本性都还不错。 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见四楼传来关门声，沐慕再次释放精神力，却听到楼梯口传来一阵踉蹌。 旧日3 「慕，别再用精神力探东探西了，老是让我尾椎发麻。」 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率先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的五官立体精緻，中长发自然的披散在肩上，气质典雅，但眉眼中却不失坚毅。米亚身材高挑，下着牛仔裤也藏不住修长的美腿。 「你这是同意我认真囉？」 沐慕说完一口气乾掉牛奶，这要是走出去让其他人看到还不拉仇恨值吗？末世不只人类会殭尸化，许多动植物也相继变异，如今普通的乳牛已千金难求，这世界上除了沐慕，大概再也不会有人这么豪迈的牛饮牛奶了。 「慕，你别太认真了，你还是留点尊严给我吧！」 接着开口的是同样金发碧眼的一位男子，刚毅的下巴和上挑的眉峰，一眼就让人知道这男人个性硬板，或许会有些固执，但看向黑发女子的眼神却难掩温柔，天蓝色的瞳孔犹如海洋，大度包容着有关她的一切，嘴角带笑的唇性感迷人。这是奥尔，三十岁，英国人。 「奥尔，早安。」 从厨房探出头的李维朝奥尔点点头，来人也笑着回应。 最后来到客厅的是皮肤微黄的黑发黑眸男子，他的瀏海切齐眉毛，正是大名鼎鼎的西瓜皮。眼神温和气质内敛，走路的姿势礼仪满点，这是藤木裕司，二十九岁，日本人，末世前是日内瓦大学医学系的研究生。 「裕司你说呢？」 沐慕紧急拉拢盟友，一双水汪汪的黑眸由下往上朝着藤木裕司眨呀眨，可藤木裕司温雅的表情顿时有些为难。 平常沐慕是放精神力探视是没有敛去威压的，所以大家一被她的精神力碰触到身体就会產生反应，有的是背脊发凉发麻，有的则是头皮发麻，无论身体起什么反应总归是不舒服。但要是沐慕认认真真的使出异能，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一想到自己的内心世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哪个角落被沐慕看的一清二楚，眾人就一阵恐惧。 「慕，我认输。」 在沐慕面前最没尊严的李维端着餐盘走过来，又对着沐慕示弱。 沐慕给了李维一个讚赏的眼神说：「嗯不错，识时务。」没想到李维后面接，「你也别为难裕司，他前天才被你剪成西瓜头，怎么可能站在你这边嘛。」 闻话沐慕绿了小脸，对着李维精壮的腰就是一扭。 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有奥尔眼神黯沉不少，这一反应被李维看在眼里，但他却没说什么。 吃完早餐后便准备去中央，前几天中央才给他们任务，在红十字会总部的地下室有药品，让他们去取回来。 红十字会地下室的药品一直都很吸引生存者，但那里也有t5的殭尸，因此基地建立这四年很少有人过去搜索，去搜索了活着回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由于日内瓦基地建立四年以来仍属于初期建设，主要搜索的物资皆是食物，现在中央给基地最优秀的异能队指派蒐集药物的任务也能得知基地状况现已稳定下来，已经有馀力可以蒐集生存必需品以外的物资。 填了资料后，沐慕领着队员向红十字会走去。短短四公里眾人还是决定用走的，毕竟石油已成为消耗品，现在没有任何地方在炼石油。 出基地走没十分鐘，沐慕瞥了眼两点鐘方向六百公尺处的一间五楼层民宅，她挑挑眉，感知到上面似乎有精神活动。 竟然是五阶的变异兽？ 「有狗狗。」 沐慕向身后的队员使了个眼色，眾人点点头便默契的一併向那栋民宅奔去，不到五秒就攻上顶楼，当然，这还有助于米亚的旋风。 攻上顶楼后五人便摆出战斗态势，沐慕运出精神力的同时暖缓缓抽出系在腰上的西班牙匕首，作为非战斗人员的藤木裕司则被四人保护在内。 「小心！五点鐘方向！」 沐慕惊觉一到强大的精神活动向是凭空出现一样，只距离他们一百多公尺，当下立即抓住藤木裕司护在身后，而奥尔也在第一时间挡在沐慕面前。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破裂的墙面，五阶变异犬从墙后撞了出来，奥尔当机立断，划开空间让直飞门面的水泥块落入空间缝隙，接着借力使力，在沐慕施放精神力扰乱对方行动的同时，又在牠头上破开空间，让方才收进空间的水泥块直击变异犬的脑门。 变异犬显然没被这样的方式攻击过，一时闪避不及，不少水泥块都砸到头上。 三阶便会进化成具有智能，更何况是五阶的变异犬，对此牠理所当然地感到愤怒。 在场异能者与之同阶的有三人，沐慕、李维和奥尔。三个五阶对付一隻五阶变异犬不困难，但让大伙不敢掉以轻心的是这里绝对不可能单单只有一隻五阶变异犬，一定还有别的！ 不出眾人所料，破了洞的墙又走出了五隻四阶变异兽，其貌不扬惨不忍睹，根本无从判断前身是什么动物，只见牠们五官狰狞，毛皮焦黑玳瑁，藏不住的獠牙搁在嘴上，唾液直流，看着眾人的眼神像是山珍海味一样，不过这么说也没错，异能者对变异兽来说确实就如唐僧肉般，是永不嫌多的补品！ 不用沐慕多提点，四个战斗人员分伙迎上变异兽。 李维的带勾钢索掷向五阶变异犬，变异犬没看过这种武器，只是轻佻的微侧过身，却没想到看似在协助米亚攻击变异兽的沐慕能够分心思施放精神力扰乱牠的感官。 仅仅半秒的迟钝，钢索的勾头就嵌进牠的肉里，变异犬虽惊讶看似不成攻击力的钢索竟能锐利的刺进牠防御力不低的皮毛，同时更为恼怒被人类所伤。 要知道牠作为五阶变异兽已横行许多小城镇，从来没有人能在第一招就中伤牠。 这些想法转过变异犬的脑袋不及一秒，却在下个瞬间惨遭数十万伏特般的雷击，滋滋作响，牠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烧焦味了！ 「吼！」 被电得焦黑的变异犬一阵怒吼，浑厚震耳的吼声显示方才的攻击好似电疗一般，丝毫不减牠的战斗力。 对此李维皱了皱眉头。他刚刚使出的雷电有五成功力，难道仅仅让牠焦了皮毛而已吗？他们似乎错估了五阶变异犬的防御力了。 呵。李维无奈的笑了，如此不能造成对方伤害，反而还激怒了牠，看来等一下的战事不会太轻松。 看着变异犬的齜牙咧嘴，李维不得不多了份认真，两隻手各执三个钢线勾，与变异犬的对峙在牠一个扑击下展开了。 另一边的米亚和奥尔在沐慕强大精神力的帮助下显得游刃有馀。沐慕的精神力对于同类的人类是最有直接控制力，施加在殭尸、殭尸兽和变异兽上成效难免打个折扣，但定住牠们三秒不成问题。 三秒看似很短，但在对招速度惊人的对战上已能攻上不下十次了，因此，五隻四阶变异兽已被米亚和奥尔的风刃及空间刃斩首了两隻，剩下两隻防御力较高的，以及一隻速度极快的。 沐慕在帮助两人的同时也留了一份心眼在李维那，她已替李维绊住变异犬两次，若没有她的帮忙，李维肩上及腰上恐怕要掉两块肉，然后去藤木裕司那长肉了。 藤木裕司作为罕见的光系异能者，除了眾所皆知的治癒，还有鲜为人知的「净化」。 末世降临，人心显然脆弱不堪一试，任何人甚至至亲手足，都有可能在你没有防备时捅你一刀。 想当初藤木裕司也是纠结的许久，才决定把自己光系进阶到四阶方具有净化能力的祕密告诉沐慕。 本以为沐慕会欣喜不已，没想到她却是给了藤木裕司一眼麻烦精的眼神，还说：「这下可好了，我们得比照总统规格来保护你。」 天知道藤木裕司作为谦让有礼的日本人，当时有多想抽蓄嘴角翻白眼。 不过在那同时他也无比庆幸沐慕是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违背本心，末世前的道德标准在哪，末世亦是！ 藤木裕司下定决心，无论未来这支队伍哪个人受了伤，有需要他净化的能力时他绝对不会藏私，即使会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也义不容辞！ 他相信，能得到沐慕认同的人绝不会是人格有缺陷的人，因此他绝对放心自己稀有珍贵的能力暴露给队友知晓。 藤木裕司张开光盾，将沐慕拉进安全区，在此一同时，李维迅速就地一滚，落在两人身侧，差之毫秒，变异犬一爪挥在光盾上，震的整排失修的楼险些要坍塌。 旧日4 藤木裕司的心脏怦的老快。方才那一震震的他心脏有些发疼，五阶变异犬的力量果然不是他仅仅四阶可以轻易接下的，顿时有些后怕，但随之升起的精进心也不容小覷。 看着沐慕和李维、米亚和奥尔，两队人马的身手不凡，各自补足对方的缺处，两两相辅相成，默契不言而喻，藤木裕司觉得无比骄傲。 这是他的小队。 不合时宜的恍然忆起一年前。 他委身在洛桑市的奥林匹克博物馆，一旁坐着躺着的是同一队的观光客，来自世界各国，但东方人只有他。 相处四年，原本60人的观光团也只剩下寥寥9人。末世来临，他理所当然的受到不少歧视。人类是群居动物，即使对方是再讨厌的人，面临种族危机仍是免不了依靠同类的本能。于是藤木裕司做为稀有光系异能者，虽是极少团员看不顺眼的东方人，却也不能做的太过份，只不过平时不太搭理而已。 其实他自己也无从判断这样的处境算是好还是不好，说不好倒也没让他饿肚子或恶性推他作肉盾，说好可也从没让他参与他们任何团体活动。 有时候他有种自己是西方人饲养的猎犬的错觉。 会是错觉吗？还是事实？他没兴趣讨好其他人，只想重新找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藤木裕司细细的咀嚼嘴里的最后一片吐司，有花花绿绿的霉菌，但这种情况他只能当这些白吐司上的色彩是果乾。 五月，外面下着雨。 薄暮，有人踩着水滩缓缓而来。 异能者能清楚察觉生物气息，来者同是异能者，没有杀气，藤木裕司想大概又是借住一宿的吧。 一抬头看见来人净白灵动的小脸，黑瞳黑发，藤木裕司瞬间有种回到家乡街道的错觉，好似自己仍是高校生，对方只是问路的观光客，两人相遇在某间神社的鸟居下。 只因她这么说：小雨的稻荷虽有灵气，却难掩孤寂。 用的是不太流利的日文。 她说她叫沐慕，台湾人，二十三岁，然后伸出手。 藤木裕司回过神，发现她身后还站了一男一女，西方人。顿时又警戒起来。 这东方女人甚不在意，继续用生疏的日文与他沟通，他们要去伯恩，要去找那西方女人的弟弟，希望晚上能在这里借住一晚。 同为东方人，藤木裕司对于沐慕有着先决上的好感，不过他身后的一男一女却颇为紧绷的样子，男人的双眼正大光明的四处观察戒备，女人则镇定且戒备的来回扫视沐慕与他之间。 藤木裕司顿时有点好笑。他是西方人的猎犬，沐慕却是西方人的主人。 不可否认，他对沐慕產生了点兴趣。 给带头的支会过后，藤木裕司领着三人来到眾人面前。男人一见有女人便不停打量，其中还有少见的东方人，长的也不错，看上去怯生生的样子很新鲜，看腻团里女人的男人们各个难掩狼光，沐慕不甚在意，但两位西方人却不悦了。 棕发男人年纪稍长，往前站了一步，将沐慕娇小的身子挡住，用法文简洁的借了一处睡觉。 语法客气语气却不善，因此带头的更不善。 带头的说用食物换，眼神意有所指地盯着棕发男人的背后。 藤木裕司站在一边安静的目睹一切。即使他的个性再温和，却也能清楚拿捏底线，现在是末世，关乎人类存亡危机，没有实力的人类没有资格让别人出手。 沐慕看了一眼置身事外的日本人，琉璃通透如她，一眼便知晓东方人处在一团西方人中一定不会太舒坦，对于他有些冷漠的态度也没什么不满，毕竟非亲非故的，难道同样作为东方人就该让对方帮忙？这关係也牵太远了，还跨了太平洋。 就在西方女人想说几句时，沐慕却开口了，这是第几次了？问的是日本人，藤木裕司。藤木裕司深棕色的眼珠转了一圈回答八次，沐慕喔了一长声。听了回答的西方女人更是气愤举起手就要拉过沐慕转身就走，却反被沐慕抓住手腕。 她摇摇头，用中文说了几句话后，那金发女子才毅然走开，沐慕无淡无波的眼神扫了藤木裕司一眼，看得他心里有些发凉，没等想清楚原因就又被棕发男人警视两秒，才转身跟上女人们。 是夜，带头的领着一队眾男人，摸黑潜到博物馆稍偏僻的区域。不用说，猎物自然是沐慕和那金发女人。 靠在墙角假寐的东方女人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细碎布料摩擦声，嘴边沁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朝向挨着肩的金发女子眨眨眼睛，又对仍在气头上的棕发男人悄悄比了个数字八的手势。得示，男子点点头，脸上紧绷的表情终于有一丝舒缓，却显得有些狡诈。 本以为三人因战力薄弱才会在末世与他人借宿，傍晚他们留下一些食物便自己寻了落脚处，连争辩也没有，想来是敢怒不敢言的小角色，带头的便长了气，暗想黑发金发的就算是棕发男子的女人，他们这一群人围殴他他还顾的上吗？ 没想才一个拐弯处，一阵割骨剐肉的刀风掀翻一眾同伴，七零八落的撞上一旁的展示品，弄出好大的声响回盪在深夜的博物馆。 吃肉这种福利，这群西方人想当然尔叫不上藤木裕司。藤木裕司一听巨大的碰撞声和惨叫声就急忙赶过去。他想了一个晚上，他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沐慕黝黑的眼眸不时闪着明亮的光芒，做为一个人格端正的男人，他实在做不到视若无睹，他心想若是那棕发男人不敌眾人武力压制，自己光系护盾至少能抵住一些时间让他们逃走。 咬紧牙根，藤木裕司打定主意，没多想真要是这样与团员对立之后会有怎样后果，一心只想着让三人全身而退。 越过转角，藤木裕司疾驰的脚步愣的在一隻断臂前停下。他记得那隻无名指上的鑽戒是老二从上一团借住的异能者手上抢过来的，想那时老二也是这样切下他的手臂，在他的哀号中取下戒指戴上自己的。 藤木裕司愣了好一会，以为自己这是把现实跟回忆混淆了。 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展示间，一旁都是四散的尸块，血淋淋的很是新鲜。 他抬头，看见一心担忧的东方女子正站在几步之遥，她的面前是带头的，此刻被扒的光溜溜，周身只剩下残弱的气息，再也看不出早先流淌自信的模样。 沐慕抬眼看藤木裕司，说：藤木先生，不介意我教训一下你们首领吧？ 这句是中文，他却听得明白，只因那声音是在他脑海中说话，他只看见沐慕对着他笑，笑着一脸真诚，即便他心知这女人其实手段残忍，他也觉得沐慕此时此刻是真的在询问他。 他点了点头，又忽然摇摇头。 东方女子微微一笑，露出标准六颗白牙。下一瞬间，她灵动的小脸染上几丝狰狞，神色凌厉的瞪向带头的。 四周只剩一片安静，藤木裕司连自己呼吸声也没听到。 八片。他听见沐慕轻巧的这么说。然后带头的举起右手，持着他那把不知砍过多少人的刀子朝他自己的跨下挥去。 利刃切过肉类的咻咻声接连八次。 藤木裕司不仅看见带头的身体不断颤抖，也听见血流如注的滚滚声，落在铺了地毯的展示间。那声音有些压抑。 梦醒了。 原本脸色就略为苍白的日本男人撇头看向窗外。日阳高照，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使的他感觉要烧起来，侧身一翻便看见一边坐着的两个女人，一个金发碧眼，一个黑发黑眸，他愣了一下，只觉得这组合有点怪异。 他喉咙乾乾的，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东方女子偏头打量他一会，说：我们要走了，谢谢你让我们借住一宿。 这次是日文，比起昨天流利不只一点的日文。 三人转身就要走，藤木裕司当下一阵惊慌，竟用日文朝着他们的背影喊着，请让他加入他们。 沐慕如愿的转过身，面上无淡无波，似是衡量什么。见她再次偏了偏头，接着看向一旁金发女子，那女人用法文说她没意见，沐慕又拉拉棕发男人的手，男人没等她开口就回答，你说好就好。 于是，沐慕除了一左一右两位异国俊男美女，身后又多了位清瘦温雅、文质彬彬的东方男人。 旧日5 回过神的藤木裕司突然一阵激灵，身体自动自发的向后翻了几滚，脑中传来一道带着责备的女声：裕司！专心点！ 感觉身上的那轻盈的精神力退去，藤木裕司看见方才站的位子已然留下不小的窟窿，然后目光抱歉地看向前方敏捷闪避敌人攻击的黑发女子。 他心知自己体术不如沐慕好，做为后备人员最是应该保护好自己。他拿出奥尔给他的短剑，决心这次任务之后定要好好向男人们精进体术。 米亚接连甩出数个风刃，在四阶速度型变异兽上划出大大小小的皮肉伤。一击虽浅，但不断叠加在伤处的伤害却不容小覷，这不，变异兽的左前腿被割断了。 眼见是个好时机，米亚再度凝出风刃，打算在下一招拿下它的项上兽头。看准角度，细腰一扭，紧挨着变异兽的边上滑过，抬起手祭出数道风刃。 不知是不是出于本能，变异兽身形一晃，歪曲的身体险险擦过扫向脑袋的风刃，踉蹌了几步后竟后腿直立，学着人类的站姿重新站稳。 米亚微微一惊，心道是自己小瞧了，便又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对应。 处于不同战局的沐慕视线一扫，见状却是一阵紧张。 小说里修仙的进阶飞升皆是要歷劫的，如今世上的生物进化亦是。虽然不会有什么玄乎又玄的几道天雷，但只要在危机时刻躲过一劫，便能顿悟出新的战斗经验。意思就是进化。 沐慕赶紧大叫，果不其然，那速度型的变异兽一声巨吼，隔了两秒，与李维对战的五阶变异犬随之共鸣，两道明亮宏震的兽嚎响彻云霄。 五人皆首次遇到这种情况，虽感困惑但也知道这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极有可能是在呼朋引伴。 大伙不愿多想，只想尽快迅速解决变异兽。于是沐慕退到藤木裕司身边，低声对他说：「护我。」接着视线一一对上李维、米亚和奥尔，「借我十分鐘。」 闻话，三人眼睛一闭，待再睁开时，周身散发的气场儼然异于先前。三人的神情漠然，可敏感的生物却能够轻易地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杀气，纯粹而清明的杀气。 藤木裕司张开光盾，将自己与沐慕完整的护在淡白色的光芒里。他不敢大意，一手紧握着短剑，一手揽着沐慕的肩。他知道，同时操控三人需要消耗巨大的精神力，待会退回力量，沐慕一定会全身无力。 他偏头看了一眼神情严正、双目直视前方的沐慕，感受她散发出慑人的精神力，藤木裕司背脊微微发凉，忍住在强大力量前止不住的颤意。 一直都知道沐慕很强，却没想到她只差一个突破五阶的契机！ 三人与四隻兽周旋。变异兽感受的到三个人类身上的气息不一样了，较之先前来的更危险，却又想不出是为什么，于是也不敢贸然展开攻势，只是与三人有一招没一招的彼此试探。 李维率先跃向变异犬，带勾的绳索有力的射向前方，变异犬面上不屑，心底方觉得这群人类愚蠢之时，不料那绳索却被一阵风带往速度型变异兽。与此同时，原本想能轻易避开绳索的变异犬却一脚踏进空间夹层，显然是奥尔计算过它躲避的距离。 事出突然，低估人类的速度型变异兽的后脚被绳索缠住，想挣脱却又被一阵狂风吹的分不清方向。接着身上传来接连几次刺痛感，等准备做出反应时已遭受几万伏特的电击，一连串的攻击紧凑，前后完全不到三秒鐘。剎那之间，兽的哀号阵阵，随着一具焦黑的兽尸倒地，空气中亦飘盪着焦臭味。 好快！ 藤木裕司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短短五分鐘便解决了速度型的变异兽。心想方才与之缠斗许久的米亚和奥尔，不知醒来后会有什么反应。 就在李维收拾速度型变异兽的同时，奥尔破开空间，变异犬急不可耐的跳出夹缝，丝毫不察下方的落地点是变异兽同伴，待想收回力道时已来不及，只能重重落在同伴身上再赶忙跃起落至他处。 毛色全黑的变异兽被高牠一阶的同伴用力一踩，四肢一时间受力不起，险些压扑在地。 没想到一阵疾风由上至下，将想重新站稳的黑毛变异兽又下压，这次牠无法挣扎，忽地让变异兽肚皮紧贴地面，任牠如何撑住四肢也无法抵抗下压的强风。 紧接着绳索来到，鉤子方要进入强风的范围内风便倏地止住了，而鉤子飞快地缠绕上变异兽的颈部。那一刻牠呜呜了两声，像是在为自己哀悼一般。其实牠心里明白，绳索缠绕上身体的瞬间牠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甫才看过几的同伴都是被电死的，牠不是成兽，又怎么逃的过呢？ 又一具焦黑的兽尸躺在地上。 变异犬见短短几分鐘内就死了两个不弱的同伴，先是仰天一段兽嚎后回过头瞪着光盾后的沐慕。 以牠的智慧足以推断出为何这三人的战术会突然变得如此诡譎。先前几个人类配合很好，但是有自己的思维和惯性动作，但现在却能毫无偏差的互补，没有任何多馀的动作，完全就像是一套路的三项兵器。 显然是有统领的，而这统领非光盾后那毫无表情的雌性人类所属。只要仔细分辨就能发现，三名人类身上的气息与那名雌性人类相同，冷静、专注以及隐晦杀气。 藤木裕司紧紧扶着沐慕，他感觉的到沐慕的疲惫，额头上沁出点点细汗，轻柔地替她拭去。他当然也感觉的到两隻变异兽的愤怒，一颗心跳的老快，就怕他一不注意就让沐慕被牠们伤了。 即便是即将进阶六阶异能，一次控制三名中阶异能者也只能维持短时间，时间一长，别说控制不了，精神力遭到反噬也是有可能的。因此沐慕此举实为很大的赌注，她在与变异兽的后援赌时间。 沐慕曾经说过她的精神力操控其实很像悬丝傀儡，她需要分出另一支精神与目标同步脑波。而这种侵入式的控制首先仰赖的是强大的精神力，必须比目标拥有更强韧的精神才能成功同步脑波，进而接管肉体。 与目标脑波同步后控制身体，就像是灵魂分裂一般，仅靠意念便能操纵肉躯，但在目标身上的五感会有如隔层纱，并不如自身直接真切的感受。更重要的是，目标受伤虽不会在自身肉体同样留下伤痕，但沐慕本身精神感官身歷情境，因此也会感觉的疼痛。诸如晕眩、威压等亦是。 而此时的沐慕便是与三人感同身受自变异犬身上而来的怒威。沐慕紧抿双唇，脸色渐渐发白。前方的米亚已哆嗦着身子，李维将米亚推至自己与奥尔身后。 光盾后的藤木裕司顿时有种强烈危险的预感，好似下秒就会发生什么令眾人措手不及的事。他不自觉掐红了沐慕的肩头，手上的短刀颤颤发抖。这绝不是共鸣，是对于威压的本能反应。 就在眾人准备好迎接变异兽的攻击时，意外的事却发生了。 仅存的四阶变异兽服从的将颈子递到变异犬嘴边，变异犬只微微低鸣一声便张开大嘴，一口咬断变异兽的气管。 在场五人亲眼目睹变异犬一口一口的将同伴的脑袋生吞入腹，一时之间有如失了手脚，不知所措。 不到一分鐘，变异犬脚边只剩一具无首兽尸。 变异犬抬头看往沐慕，那眼神竟让她看出一丝悲愤。 吞了同伴的脑袋后，变异犬身上的皮肉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皮毛变的油亮光滑，如同新长的一样。或者说，如同进化一样。 李维甩出绳索，变异犬嗤之以鼻，抬起手掌就一巴掌拍开鉤头。眼看错过变异犬的鉤头就要来不及收回，却又转了方向欲给牠来个回马枪。变异犬一双金灿灿的眼睛渗出火花，又想用这种招式抓住牠？未免也太看不起牠了！ 变异犬影光一闪，速度快的肉眼几乎看不见，忽地来到米亚面前。 就让这软趴趴的雌性人类死在自己同伴手上好了。如此作想的变异犬蹬地一跳，追着牠的绳索就这么飞向米亚，米亚面上毫无表情，身体柔软的紧贴着飞掷而来绳索侧身一转，手凝劲风推向鉤绳，绳索再次改变方向朝上而去。 奥尔在变异犬的落脚处划开空间，随时准备好支援李维和米亚。 眼看变异犬又要中计，可谁想的到牠竟然能在空中翻滚，稳稳地落在空间破洞的边上。 藤木裕司看着变异犬与队员一来一往，彼此见招拆招，但他看的清楚，己方渐渐落于下方。 沐慕累了吗？ 他偏头欲观察一眼，没想到就这撇一眼的时间，变异犬一爪子已来到光盾上，扑煞煞的杀气朝沐慕一人而去。一旁的藤木裕司想护却心有馀力不足，光盾一瞬间被破使他受到正面衝击，一时间没有馀力在沐慕身上施加保护，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变异犬尖锐有力的黑爪离沐慕胸口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藤木裕司眥目欲裂，耳边是李维、米亚和奥尔的吼叫声，他不知道是沐慕收回精神力还是三人自行衝破沐慕的控制，他只知道这样下去沐慕会死。 抬起手想抓住沐慕往他这边拉，沐慕却在他要碰到她的前一刻举起握住匕首的手，藤木裕司与沐慕就这么擦身而过。 异能者的听觉很敏锐。 他们听见利器划破肉体的噗簌声和血管爆裂的喷搏声。 旧日6 灰白的水泥地喷溅四散的血花，藤木裕司甚至能感觉的到那鲜红色泽的热度。 一人一兽交叠在墙边，一股一股的血流漫开，在地上开出妖冶的红花。 「不……不！慕、慕！」 米亚踏风而至，飞身扑在变异兽旁，双手掐进动也不动的兽肉里，哆嗦的手指沾了腥红血液滑了再滑，她没办法把压在沐慕身上的兽身推开。 「米亚，让开……」李维艰涩的开口。他瞪着变异犬后背穿刺而过的匕首尖端，上头沾着暗红色的血液，尚有未凝固的仍不停流出，油亮的毛发结成块。此时此刻，他只想把这兽尸电成肉泥。 藤木裕司摀着内伤的腹部走过来，无力的跪在米亚旁边，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他痛得说不出口。 「拖拖拉拉干什么！还不快把慕拉出来！」奥尔推开李维，手一碰到那庞大的尸体，下一刻尸体便在原地消失，当下也没人管牠将尸体送去哪。 底下是面容苍白的沐慕，唇却是鲜艳的嫣红。她胸口的血花尤为妖美。 「慕？」 奥尔取下沐慕紧握的匕首，双手紧握她的，在脸颊来回磨蹭，瑟瑟颤抖的语气却是那么轻柔，好似不这么做沐慕就要化成泡沫，消散在空气里。 泪流满面的米亚突然回过神，抓住藤木裕司就将他往沐慕那拽，「裕司，快给慕治疗，快点！」 闻话，奥尔抬起头，英杰的脸孔从没如此悲伤，他眼神有些空洞的看向藤木裕司，后者却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怀里的女人。 藤木裕司颤抖的手指伸向沐慕，奥尔愣愣地让出位子，藤木裕司接过沐慕将她以保护的姿势抱在怀里。 接着，乳黄色如雾般的治癒之力包覆住两人，其馀守在旁边的三人身上的皮肉伤正缓慢癒合。于末世，这本该是值得庆幸的事，但此当下却没人管的着，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点小伤。 光系异能者对于生物的生命力异常敏感，藤木裕司感受着怀里那几近要停止流动的生命力，终于呜咽起来。 沐慕的生命力很微弱，换作是普通人类必定只有消逝的下场，但作为异能者，如此细小的生命脉动不能说毫无希望，但要修復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更何况藤木裕司现下的状况也不是顶好。 变异犬那一爪力道之大，沐慕整个胸腔都塌陷了，肺叶可以说是在一瞬间破裂。藤木裕司目前虽然已将受伤的器官修復至七成，但还有失血过多的问题，可惜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小慕，你要加油。」 治癒之光散去，藤木裕司精疲力竭，斜靠在墙上陷入半昏迷状态。米亚焦急地想查看沐慕的情况，却看李维已将她重新抱起，面容有一丝缓和，看来是脱离险境了，于是米亚稍稍的放下心，转身看顾藤木裕司。 天黑了。他们最后落脚在一处暗巷里的矮楼中。 明知基地有更好的医疗设备，李维等人却毅然决然将沐慕藏在这里恢復，因着基地也不少异能者或高层看不惯沐慕这能力不凡的东方女异能者，或轻蔑或覬覦或忌妒，总而言之，队里的大伙断不敢将受重伤的沐慕带回基地。虽然他们确信会保护好沐慕，但谁又能保证那群不怀好意的傢伙不会沆瀣一气，上下勾结起来只为了除掉沐慕。他们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这个队里谁也不能失去沐慕。 身为光系异能者，藤木裕司的自癒能力比起其他人更强，昏睡了七个多小时就醒了。「小慕！」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找寻沐慕。他看见米亚正往外走，房外有男人们低沉的交谈声，听得出来交谈的语气放松不少，藤木裕司稍稍松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却看到沐慕躺在他旁边。 「小慕？」 沐慕的脸色依旧苍白。乌黑的头发柔顺的披在床上，更显得她的病态。待看到平缓规律起伏的胸腔，方让藤木裕司差点喜极而泣。 「你醒啦。」米亚拿了两颗水煮马铃薯进来，还有一杯温牛奶。 藤木裕司边吃边看着沐慕，米亚微微一笑，说：「慕已经稳定下来，多亏你了。」 「她有发烧吗？」 「没有，但你昏过去之后她的体温一直很低。」 「你们怎么做？」藤木裕司微微皱了眉头，「没有给她输血吧？」 「裕司，别担心，我们没有给她输血。」米亚坐到沐慕床边，替她拢了拢散落的头发，「我们不停烧水，让沐慕泡在里面。李维还有用电暖炉。」 闻话，藤木裕司点了点头，松懈下来躺回床上。 「她一直到半小时前才恢復正常体温。」米亚回过头问：「这代表她的血量恢復了吧？」 藤木裕司闭着眼睛回答是。 米亚收拾好后退出房间。李维正搅拌着肉汤，奥尔坐在火堆旁细细打磨着沐慕的西班牙匕首。米亚走过来坐在两人之间。 「怎么样了？」 「裕司又睡了。」 李维点点头，边盛肉汤边递给奥尔，「这次幸好有他，也幸好来的及……米亚，还好那时有你提醒，否则，我们差点害死慕了。」 米亚摇了摇头，「不是的，还好那时是奥尔赶快弄开变异犬。」 奥尔停下手上的动作，藉着火光来回欣赏刀刃的锋芒，他目不转睛地说：「最要感谢的还是李维找到这地方，也在第一时间找到让慕保持体温的方法。」说着，他举举手中的汤碗，「还有美味的肉汤。」 三人相视而笑。 当夜，奥尔值上半夜，李维守下半夜，米亚则在房里照顾两名伤患。 奥尔来回抚摸着匕首的蛇型刃。他想起将近一年前，那个央求他把西班牙匕首卖给他的台湾女孩。那时她和她的同伴共四人，身上带着零零星星的伤闯入他的武器店。 一时间看见明明有电子锁的铁门，莫名其妙的被打开，没等他出口赶人就被那个子娇小的东方女孩给打断。她朝他比了禁声的手势，然后飞快地翻过展示台，来到他旁边。 奥尔直到现在还记得她身上的坚果味。 然后铁门外传来殭尸的吼叫声，紧接着是巨大的拍打声，碰碰碰的不间断，弄得奥尔有些火大。 他们是把全市的殭尸都带来了吗！ 当下他当然知道不可能把他们赶出去，殭尸怎么可能乖乖等他重新把铁门打开，等这四个不速之客走出去。只要有一点缝隙，这些只剩本能又饿很久的殭尸只会拼命鑽进来，就算最后挤进来的只剩一张嘴，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往新鲜人肉上咬吧。 我们很抱歉打扰到你，不过现在我们显然站在同条船上。我建议先把外面的殭尸处理掉，剩下我们再谈，好吗？ 没想到这东方女人说的一口流利法文，奥尔对她的印象提升了不只一点。再看她歉然又紧绷的表情，自己对她的口气好了许多也没发觉。 奥尔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这东方女人说她叫沐慕，来自台湾，二十三岁。然后她伸出手。 那隻手虽不如他们西方人白皙，但奥尔想，以东方人来说应该也算白了。眼前的小手嫩嫩的，完全不像身处末世应有的皮肤，显然照顾得很好，或许这四人的实力不一般，方能在末世仍保有如西元时的生活水准。 看看沐慕另一边的金发女人，皮肤一如她洁净。两个女人外露的手臂虽有大小不一的浅伤，但一看便知晓不是在外风吹雨打的乾瘪肌肤。他再观察同行的两个男人，一个棕发西方人，极有可能也是瑞士人，另一个黑发黑眸，亦是东方人。 来者四人都是异能者，这让他难以放下戒心。而且他能感受的到身旁这有礼、看起来娇弱的东方女孩，其实体内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奥尔是四阶空间异能者。在末世降临后，生活物资儼然成为倖存者争夺的首要目标。空间异能者在初期极其珍贵，因为他们具有随身空间，虽然初期随身空间不大，但空间里的时间流动比现世缓慢，作为储存仓库再合适不过。 因着这异能，末世初期他在亲朋好友中非常抢手，不同团体的不断想找他加入，还有脸皮厚点的就硬是跟着他。 还好最后是和安东尼一起逃，否则到最后自己很可能沦为那些自私自利的人利用的工具。 如此回想的奥尔才突然想起外出的安东尼。 沐慕见奥尔脸色变得难看，一副急急起身的样子便开口询问。 安东尼是奥尔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末世刚降临时很遗憾没能激发出异能，他仍然是个普通人类。但他看明明平时不熟络的亲朋好友因为覬覦奥尔的空间异能，不断的骚扰他，弄得奥尔有点憔悴，于是安东尼提出回乡下老家，那里人少，或许能避掉许多殭尸也不一定。 不过计画赶不上变化，在他们决定偷偷离开的晚上，不知道是谁将社区的铁门打开，涌进了一群殭尸。 他们躲进了奥尔父亲留下的这间武器店。为防盗，奥尔的叔父加设了先进的电子锁，还有两层铁门防护。事出突然，叔父显然慌忙之下显然忘了他的武器店是整个小区最坚固的堡垒，奥尔和安东尼根本不费一点力就将武器店占为己有。进了店后奥尔找到电子锁重置钥匙，这才急忙把铁门关上，将自己保护起来。一天一夜，小区只剩他们俩，其馀不是殭尸就是尸块。 觉得我冷血吗？他曾这么问。 不。那个有坚果味的东方女人说：没有能力的人死了能怪谁。 于是安东尼死了。 旧日7 沐慕一眼就看上了那把蛇型匕首。它就躺在柜台后的橱窗里，上头还压了几把鲍伊猎刀。店内昏暗，沐慕却还是一眼就看见它，她看见那把匕首藏不住的血光，噬人的刀是无法掩盖的。 嚐过太多人血的兵器是有灵性的。如果煞气能称作灵性的话。 带路。 沐慕流畅的耍着刀法，又轻又薄，不须需施多大力气就能听见刀刃破开空气的声音，她很满意。 奥尔焦急安东尼，遂没注意沐慕拿了那把父亲交代他价值非凡的西班牙匕首，一马当先的衝了出铁门。 不知道是不是乌鸦嘴，外头果真一片稻田。西方人黄色系的发色，一眼望过去的确有如收割期的稻田。 嗯，是收割期没错。 金发女人一出手就是一排稻穀收割完成，棕发男人手里射出绳索，接连穿过四个殭尸脑袋。奥尔仔细一看才发现，绳索一端系着如矛头的尖刺，许是某种变异兽的兽牙。 见两人猛然出手便採收一片尸首，奥尔先是愣了一下又立即回神，心想这两个人的力量真的不容小覷。 奥尔的蝴蝶刀耍得很好，动作行云流水，乾净俐落，不耍花枪，以最少力气杀最多的人。沐慕很肯定他的技术。 就在沐慕观察奥尔的同时奥尔也在观察她，奥尔很好奇为什么这四人团体是由沐慕主导，是因为她的力量最强大吗？如果是的话，他真的很想见识见识，能让两位四阶的风系和雷系异能者听命于她，这样的力量究竟有多强。 沐慕手持西班牙匕首，一手反握猎刀，穿刺后回身一抹，两隻殭尸在她独树一格的刀术下被收头。沐慕的刀术是奥尔从没见过的，至少他没看过人能像沐慕一样，透过回旋转身，精准的避掉僵尸各种角度的攻击。 如同舞蹈般轻巧灵活。明明是杀戮的动作，奥尔却看出一抹柔韧从容的态度。 但奥尔还是不见沐慕使出异能。 待五人缓慢推进小区深处，一旁的仓储传出奥尔熟悉的声音。 是安东尼！ 奥尔奋力砍杀挡在面前的僵尸，不管不顾的衝进仓储，沐慕根本来不及叫他。其实沐慕四人一直觉得奇怪，奥尔和安东尼在这小区住了四年，为什么僵尸还这么多？ 沐慕警觉的施放精神力，赫然探到仓储里的脑波，正要叫住奥尔却为时已晚。里面一阵金属橱柜倒塌四散的碰撞声。四人默契的相视一眼便跟进仓储里。 仓储内昏暗，灯源来自于被打破且布满青苔灰尘的窗户，里面放置大量高大的铁架柜，失序错置，想来是被倖存者扫货过，其中更有铁架子凹折了，上头摆放的杂货都散落一地，寸步难行。 沐慕伸手制止李维超前。这里太过安静了。精神力探往仓储深处，感觉到奥尔的脑波，沐慕回头看了同伴一眼，见李维頷首表示知道，遂放心闭上眼睛。 这边的奥尔浑然不知沐慕的精神力已潜伏在他脑内，心里满是焦急安东尼身上的伤。安东尼说他是被安娜阿姨弄伤的，他的背上是一道不深不浅的刀伤，从蝴蝶骨斜上而下至腰部，要是再深一点必定伤到脊神经。奥尔怒不可遏。 安娜阿姨其实是奥尔父亲的表妹。在末世来临一直覬覦奥尔父亲的武器店，同时也覬覦着奥尔的空间异能。安娜这人就是贪得无厌，一开始奥尔和安东尼躲进武器店长达一个月之久，他们以为外面都没有活人后才出门杀殭尸，没想到第三天就遇到安娜阿姨和一位不认识的中年男子同行，那互动就像老夫老妻一样，奥尔真是为她先生帕克叔叔感到难堪。 理所当然安娜阿姨也看见两人，她立刻巴上来说亲戚就要互相帮忙，厚顏无耻的想要侵占奥尔辛苦储存的物资。可惜奥尔和她吵翻了，虽然在末世与人撕破脸不太明智，但对象如果是安娜阿姨，奥尔觉得这么做反而比较好，至少不会有养狼的感觉。从那之后，外出搜索物资时，只要察觉到附近有安娜阿姨的气息，他们俩就躲起来。 这次的攻击事件是睽违四年的再度相逢。如果可以，奥尔真希望他从不相识安娜阿姨。毫无疑问的，安娜阿姨攻击安东尼必定是因为想抢他身上的资源，可惜安东尼和奥尔早就商量好，一切物资都由具有空间异能的奥尔保管，安东尼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类，身上保有太多物资并不安全。 奥尔匆忙从空间取出珍贵的医疗用品，因为紧张，使好多消毒水和止血粉撒在地上，但奥尔眉头也没皱一下，丝毫不关心浪费掉的资源。 绑好绷带，奥尔扶起安东尼，他问安娜阿姨往哪去了，安东尼很惊恐的劝下奥尔别衝动，他可不想奥尔也受伤。 是的，他是不想奥尔受伤。 安东尼告诉奥尔这里太危险，四年来物资几乎都搜刮乾净，而且整个小区大概只剩他们俩和那鍥而不捨的安娜阿姨一行人了，已经有一年没看过其他生还者了，很有可能都加入了伯恩基地。安东尼劝奥尔放弃他父亲的武器店，一起加入基地，生活品质什么的一定都比现在在外独立生存还好。 沉默的思考许久，奥尔才点头答应，但他还想追安娜阿姨，安东尼一直拉住奥尔，想将他拉回武器店整理东西准备出发。 另一头的沐慕一直想伺机行动，可无奈安东尼黏着奥尔不放，她根本找不到时机提示奥尔。安东尼拉着奥尔往前走去了。沐慕警觉的要三人跟上，一边监看那两人的情况。奥尔疑惑安东尼怎么不往回走，反而要他更往仓库里去，安东尼说原路因为战斗，很多柜子都倒塌了不好走，所以只能往前看看有没有其他路。沐慕心下已明白八成，暗叹了口气，只道是奥尔愚蠢。 越往里面走灯光越暗，恐怕他们进入的这区在末世前就已关闭，才会如此黑暗、空气稀薄骯脏。奥尔警觉起来，深怕殭尸从哪个方向扑咬过来。他一个人倒无所谓，可是安东尼身上带伤，不可能让他自己战斗，如此绑手绑脚的，也只能在战斗开始前先将对方杀掉了。 可以了。 奥尔回头看向说话的安东尼。 什么？他说。 安东尼沉默，回答他的却是利器划过空气的声音。 安东尼！奥尔惊讶的看向安东尼，可身旁早已没人，只剩他还愣在原处。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可奥尔还是想不透。 忽然冷冷的刀锋扑面而来，奥尔傻愣在那，只因他认得。他认得那是安东尼的剑法。他以为要死在这的时候身体却自动闪避了安东尼的攻击。 怎么会？ 一连串超出他预想的事件，让奥尔的身体异常乖巧的接受沐慕的控制。 沐慕接管奥尔的身体其实不太费力，显然这件事对奥尔这木鱼脑袋来说打击太大了，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尚陷在震惊与不解中。 奥尔！别怪我这样对你！你不应该私藏那么多物资的！ 安东尼的声音从后背而来，奥尔想开口问他是什么意思，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以他从没练过的方式闪开攻击。同时脑袋想着右手伸向后背要摸出武器，却后知后觉发现系在腰上的蝴蝶刀不翼而飞了。 现在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障，身体不听使唤之外，防身的武器丢了直到战斗开始才发现，除此之外，敌人还是最亲近的朋友，而且他攻击自己的原因竟然也是因为物资。奥尔的脑波动盪的极大。 感受到奥尔强烈的情绪波动，沐慕发声了：奥尔，是我，先冷静下来。我是精神力型的异能者，你的身体目前由我操控。 沐慕一面闪避安东尼的攻击，一边与奥尔对话，但沐慕仅只防御的行为惹恼了安东尼。安东尼恼怒的朝奥尔吼叫着：奥尔！你就是这样才让我讨厌！摆出异能者的姿态，其实你一直都很看不起我吧！ 原本平静下来的奥尔闻话精神力又活跃起来。沐慕沉默几秒鐘后开口：你想自己解决吗，奥尔？ 那边传来强烈的精神力，沐慕笑了笑。退去精神力前她说：奥尔，活下来吧！ 天亮了。 米黄色的晨光从残破的窗口照射进来，飘盪在空中的悬浮粒子清晰可见，光线划破幽暗的空间，清楚隔开两个世界。 光亮的这边有奥尔，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滴着血，背脊稍微佝僂。血色腥味极重的昏暗躺着安东尼。 那两把蝴蝶刀矗立在光明与黑暗之间，就插在那背叛奥尔的普通人类的胸膛上。 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奥尔身心疲惫，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闻到那若有似无的坚果味，于是开口：觉得我冷血吗？ 不。 那个有坚果味的东方女人说：没有能力的人死了能怪谁。 ＊＊＊ 预祝各位小伙伴们端午节快乐! 旧日8 第五天清晨，天曚未亮，守下半夜的奥尔坐在火堆前，手上仍在擦拭那把西班牙匕首。 银製的剑柄镶嵌着鸽血红宝石，嵌台沟槽卡着的血渍任奥尔这几天怎么擦都擦不掉。他只希望能把这把匕首完好如初的交还到沐慕手上。这个女孩值得他用全世界最珍贵的兵器取悦。 「别擦了，那是祭品。」 伴随着轻巧的女音是淡淡的坚果味。风起，便融化在空气中。 奥尔惊喜的回过头，看见那个黑发黑眸的东方女子裹着一件毯子站在门口，她面色略为苍白，但比起刚来这里歇下的那个晚上实在好太多了。 她轻轻笑着，「奥尔，我第一次知道你有洁癖。」然后走过去接过匕首，讚赏的看着奥尔，「不过我喜欢你的洁癖。」 闻话，奥尔也笑了，「你的身体怎么样？」他拉下沐慕，让她坐在他旁边，「烤烤火吧，你得保持温暖。」 「我睡几天了？」说着，自己动手烤鱼。 「第五天。」奥尔又从空间取出几隻。 「我好饿，」沐慕摸摸肚子，看着奥尔手上新取出的鱼，「我还要两隻。」 米亚在奥尔的笑声中醒来。她睡在沐慕的床边，这几天还是有点担心沐慕的状况，所以一直不敢完全躺下。 一睁开眼睛发现床上空了，手反射的覆上床铺，还留有一点馀温。米亚叫醒打地铺的两个男人后先行走出房间。 「慕？」 米亚看见这几天一直昏睡的同伴此时就坐在火堆旁，手上贪心的拿着两条鱼同时啃着。营火烤的她小脸红红的，看起来很健康，米亚这才完全的放心下来。 「早安，米亚。」 沐慕笑得灿烂，递了一条刚烤好的鱼给她，米亚从善如流，坐下来一起用餐。 这时李维和藤木裕司一前一后的走过来，两人关心了一会沐慕的身体状况，确认已恢復后大伙才开始讨论原先的行程。 日出之后就要到达红十字会总部。 沐慕等人都知道即将会有一场硬战，根据回来的倖存者回报，红十字会总部被一隻至少z5的殭尸佔据着，此外还有多少数量的普通殭尸和为首殭尸是否真为z5，这些资讯皆不明确，只知道起码有隻z5的殭尸。假若总部外围就已经有z5殭尸，那总部内部中心呢？ 「哼，基地这次倒是果断。」沐慕抬头看着穿透云层的曙光如同天使照拂，金色的慈爱洒满整地，「是看重我们，还是想杀了我们呢？」然后她笑的邪肆。 基地到红十字会总部也不过四多公里，却因为好几条路都被破坏，不得不改道，比起最短距离，多走了一个小时。 记忆中的红十字会总部本是米白色的墙面，现在却被一道道血污侵蚀了。静立在这里五年，玻璃上除了蘚污还有红褐色的血渍，草地上更有零零星星的碎骨，空气中飘盪着淡淡的腐臭味，似乎是从总部里面传出来的。 踏进建筑物里便发觉地板是黏的，一队异能者的脑海立刻浮现出有人将血洗的地板随意抹乾净的画面。 李维见沐慕的脸色有点紧绷，「慕，怎么了吗？」 沐慕紧蹙眉头，「我感觉的到里面有颇强的精神活动，」她揉了揉太阳穴，「并不亚于五阶变异犬。」 闻言，其馀人也都陷入沉默。 几天前能解决变异犬是沐慕和牠换血得来的，且沐慕最后也是命危，虽然她可以不揽在自己身上，但要是真的让变异犬的后援赶到，后果铁定比沐慕一人重伤更为惨烈。 这次要面对的殭尸看起来的确如同基地给的报告一样，是不亚于五阶变异犬的z5殭尸，但是作战策略万不能以同样的方法，必须合力战斗，不能再让沐慕一人独自面对。 上楼的两座楼梯都被破坏，就像是用大槌子往下一槌般，楼梯毁损的地方是工整的圆，碎裂的水泥块就躺在圆洞里。 这是z5殭尸的能力还是异能者的能力？ 沐慕站在楼梯前若有所思，正要转身时楼上却传来水泥墙爆裂的巨大声响，整座建筑物都在摇晃，原本结构就脆弱的楼梯冒出裂痕，下一秒就要坍塌下来。 奥尔眼明手快，在沐慕脚下开了个空间将她收进裂缝里，下个瞬间楼梯坍塌，将沐慕刚才站的地方压的满满都是水泥碎块。 裂缝从空中划开，沐慕轻巧的落在奥尔身边，她感谢的拍拍他的肩膀，接着抬头看向裂开一个洞的天花板。 让沐慕一时有些懊恼的是她竟然没有探查到对方的精神活动？ 塌陷的楼梯碎块堆上有一面嵌着钢筋的水泥墙，在一堆灰扑扑的碎块上很是突兀，就像是有人拆了一面墙，从上面丢下来砸碎楼梯。 原因？不想让他们上来？ 会是谁？谁有能力能够让沐慕无知无觉？z5殭尸？ 「你们说呢？」沐慕抽出匕首挥了几下试试手感，一脸兴奋期待。 懊恼之后是期待与对手交战的兴奋。沐慕不怕挑战，比起私下反覆练习异能，她更喜欢在战斗中成长，那生死一瞬间的成长是深刻且最有效率的。 米亚运起旋风，带着沐慕升上二楼，李维无奈地仰起脖子，看着上头朝他挑衅一笑的沐慕，随后李维甩出绳索套在外露的钢筋上，绳索一收便上到二楼，与此同时奥尔也划开空间站定在李维旁边。 只剩藤木裕司还在原地。他想起沐慕一直说的，要不断的开发异能，打破既定的形式，于是他试着凝出光盾，犹如阶梯一阶一阶连接至二楼。这是他第一次一口气同时凝出三个光盾以上，面积虽小且需更加专注，但他挺满意效果的。 沐慕讚赏的看着踏着半透明乳黄色光盾而上的藤木裕司，「裕司，你做得很好，」她拍拍他的肩膀，「打破既定形式，为求突破进步。」 「打破既定形式，为求突破进步。」异口同声的除了藤木裕司，还有其馀三人。 闻言，眾人相视而笑。 根据基地报告，药品大部分集中在三楼储藏间，虽然有恆温计控制室内温度，但末世断电后，大楼仅靠紧急系统供电，难保一些珍贵的药品不敌高温与时效，早已过期作废。 绷紧神经的五人走过安静的二楼，早已做好踏上三楼必须随时应战准备，却没想到一路平顺来到储藏间门口。 对此情况感到困惑纳闷，但一看见储藏室大门敞开便心下了然。 有人来过了。 就是先前攻击楼梯，不想让他们上来的人吗？ 果然，储藏室里的盘尼西林、类固醇、消毒水、吗啡等，紧急药物都一扫而空，架上剩下的只有血清和胰岛素、增敏剂一类的糖尿病药物，以及降血压、气管扩张剂等药品。 米亚问不追吗？沐慕摇了摇头后若有所思。 她让奥尔把剩下仍有效药的药品都收进储藏空间，然后一个人在储藏室里转来转去，到处摸到处看。走靠近门口，停在高温烧毁的电子锁前沉思了一会儿，看完之后她又走出去，沿路张望，直到走廊尽头转角处的一间办公室前，停下脚步又盯着敞开的大门。 「你发现什么了吗？」李维走到沐慕身后，见她盯着门上的电子锁不下三分鐘，不禁疑惑地开口询问。 这栋大楼几乎所有办公室门都大敞开，定是末世发生员工仓皇出逃所致。但李维不明白为什么沐慕特别注意这间办公室。 「这一路上走廊两侧都堆着尸体残骸，只有走廊正中间清出一条乾净的路……」还有诡异的是药品储藏室门口边堆着好几具身穿红十字背心，或胸口掛红十字名牌和迷彩军服的尸体。 「这很明显是『人为』的。」沐慕持续盯着电子锁，「药品室和这间办公室，都是人为恶意破坏的。」 药品室门口堆着十几具员工的尸体，这可以解释成有人在找识别证，但电子锁最后又是被高温熔解，沐慕大胆假设，来人在这些尸体上找不到识别证，但又急着带走药物，只好用火焰枪一类的武器暴力破解。 「虽然这些人真要是拥有火焰枪会让我们在武器上输他们一节，但要是他们不是拥有火焰枪或燃烧弹这种武器，而是……」 而是拥有一名火系异能者呢？ 沐慕走进办公室，却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办公室，而是资料室，有几台大型数据机，还有整间屋子的资料柜。资料柜几乎都被打开，满地的文件夹四散，沐慕晃了一圈，心细的发现一处违和感，所有被打开的柜子，里面的资料夹都被人随意翻落，仅有这一个抽屉的资料夹仍整齐排列，但排列得并不紧密。 x开头的资料夹，被来人拿走一份。 在大伙思考关联性时藤木裕司发问：「那这间办公室呢？有那里奇怪的吗？」 只见沐慕抬起头，皱着眉头看向那形状怪异扭曲的电子锁，「这我实在想不透……药品室是高温熔解，那这又是被什么破坏的？」 说完，她又转头回望走廊。这一路也是两侧堆满残骸，只留中间一条乾净走道。然后沐慕又将目光向后延伸，药品室门外有一堆尸体……沐慕突然灵光一闪，转回头看看办公室门口，又再看看药品室门口，答案呼之欲出。 「是不同人！」 沐慕和藤木裕司同时叫出口。 旧日9 「这一路上都很乾净，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的这间办公室，转角过后就都没清理过，因此目的很明显，就是这间办公室。而且进这间办公室的人有一定程度的洁癖！」沐慕脸上满是恍然大悟后的惊喜，「反观药品室门口堆了尸体。而且门锁以不同方式破解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为什么？也可能是同一队人，为节省时间让不同人同时开两边的锁。」米亚反驳。 「你看看玻璃。」藤木裕司指向几公尺远的破窗户。 眾人走近一看竟发现有打斗痕跡。只有这片窗户下的水泥残骸细碎，尸体骨骸频繁断裂，碎成一小截一小截的，显然是有重力压过。再加上邻近的墙面有不少裂痕，甚至有焦黑之处。除此之外，窗框几乎乾净，没有剩太多玻璃碎片，可以假设是多人经过，衣服将玻璃碎片都清乾净了。 「你们看，」藤木裕司上半身伸出窗外，「下面还有玻璃碎片，明显是从里面破窗而出的。」 「也有可能是他们听见我们来，然后赶忙从这出去。」奥尔接着反驳。 「既然是同一队人马，为何离开的路线那么多杂物，就好像是追人与障碍物阻挡呢？」沐慕反问。 奥尔看向窗外杂草丛生的草皮，有不下四条的小径，杂草歪折，显示不久前才有人经过，停车场的车子车顶凹陷，还有几部像是被抬起后丢在草地上，两台车子钢板凹折，侧翻仰躺的在草地上划出一条痕跡。这片杂乱一路延伸至和平大道。 一时间的沉默，沐慕知道大家都同意她和裕司的推断了。 「不对，」李维忽然发声，顿了几秒，才神情严肃缓缓道：「z5活尸呢？」 没错！这座建筑物太安静了，除了一进来楼梯当面被破坏，再也没有殭尸活动的跡象，一路平顺地来到药品储藏室。 是先前那些人处理掉的吗？ 有这可能，但尸体呢？走道上的那些尸体几乎都成了白骨，不可能是今天之内清理的，所以那些尸体呢？z5到底在哪？ 忽然前方的建筑物传来爆炸声，接着高楼层的整排窗户爆裂，赤红的火焰从窗口窜出，还伴随着浓浓黑烟。 沐慕等人没有迟疑，立即拔腿赶往那栋希腊式建筑物。 联合国总部日内瓦办事处。 他们匆忙的动静引起了路口餐厅附近的殭尸的注意，这些看起来就是游客穿着的殭尸许是太久没看见新鲜食物，争先恐后地朝异能者们扑来。 「哎！走开！」沐慕微带慍怒的一刀刺穿少了半边脸的殭尸脑袋，更有些野蛮的扭转刀柄，将活尸的脑壳里的脑袋搅的一团乱。 她心里无限焦急，她能感受到建筑物里有六股精神力，强度与她的队员们旗鼓相当，或者说略胜一筹，但其中有一股精神力特别突出，强大到她在这几公尺远处竟能感受到体内流动的精神异能暗暗躁动，这种浮动的频率沐慕从未有过，她无从判断究竟是对力量的震摄抑或是共鸣。 令她更加困惑，想早一刻前去确认的还有更重要一点，她没来由地觉得那股强大的精神力有种莫名的复杂感，有退却、惶恐，却也有熟悉和亲切。 不管怎样，她都必须赶过去，亲自去看看便能得到答案！ 火势越烧越猛，但却像是有意识地不断向前推进，所过之地一片焦黑，空气中瀰漫着焦味。沐慕等人此时是百分之百确信，这里必定有火系异能者。看来药品储藏室的电子锁果真是这傢伙所为。 「在前面！右转！」 转过弯后却有东西带着恶意直击门面，沐慕的身体在第一时间灵活一转，避开后遂在长廊上划出漫天飞尘。 「什么人？」 男人紧绷警觉的美式英文从前方传来，沐慕站直身体，向进入备战状态的队友们使眼色。 这是没听过的声音，不是基地的异能者，这让沐慕等人更加确定，有人在跟他们抢资源。但，为什么？ 「我们是日内瓦基地的异能者。就是你们带走icrc的药物吗？」 面对不隶属同基地的异能者不能掉以轻心，尤其现在即有可能是他们抢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资源。沐慕冷冷地看着同样面无表情的陌生男子，他长相阳刚，浑身正气，身材精壮，看得出时常战斗。 「有什么能证明你们是日内瓦基地的异能者？」 金褐色头发的男子站在十呎之遥，面上严肃冷然，肢体僵硬显示正处于备战状态，而他背后似乎还有两个人。似乎是受伤了，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身上染了几丝殷红，另一个褐色长发的女子坐在地上抱着那人，眼神时不时地扫过来。 沐慕没说话，只是从后口袋掏出日内瓦基地核发的异能者徽章。 那男子移开停在徽章上的视线，沉默的审视沐慕几人。令沐慕意外的是这一口美式英文的男人眼神犀利，像是久待军队的军人，眼神冰凉，极具穿透力，要不是这是末世，几人大风大浪都见过，不然也会像普通老百姓一样被盯着手足无措吧。 「是你们带走icrc的药物吗？」沐慕向来有话直说，何况她现在没时间跟不相干的人磨蹭，那股强大精神力正在远离此地，她实在焦急，若是这些人不是犯人，她会立即转身就走。 「是。」金褐色短发的男子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沐慕感觉胸口窜出一股气，不是为了这些人夺走药物，却是为了她快要感觉不到那人的精神力了！ 与沐慕并肩的李维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当下疑惑却也机警地替她开口：「你们是谁？为什么带走属于日内瓦基地范围的药品？」 话落之后又是一阵沉默，沐慕心急，于是口气不佳道：「你们现在踏在隶属日内瓦基地范围，赶快回答别拖时间！」 「这就是你们日内瓦基地的待客之道？」接话的不是金褐发男子，而是坐在地上的那名褐发女子。 她脸上有一些雀斑，眉毛浓密，高挺的鼻子上架着一副看起来有些重量的黑框眼镜，身穿水蓝色毛衣和牛仔裤，看起来有些破损和脏污，却不像是长年累月，是不久前才弄脏的。这身打扮要是在西元，定是那被同儕排挤的书呆子装扮。 这女人眼神认真，不带褒贬的直勾勾盯着沐慕。 「客人？我并不知道我们基地有不速之客。」 显然这两人没想到沐慕会这么回答，他们脸上的表情浮上困惑，没等男人开口，褐发女人就问了：「你们真的不知道我们是谁？不知道我们要来拜访？」 沐慕等人也是一愣。 再愚蠢的人也知道，现在这情况显然是有误会。 「所以你们是联合国isso的首席异能小组？」沐慕斜看了眼自称是组长的美国男人，克里斯。 要不是这傢伙说话磨磨蹭蹭，那个精神力强大的异能者就不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还想说什么，馀光却看到藤木裕司走了过来。他驻足在沐慕面前对着她摇摇头，见状，边上的眼镜妹萳西顿时湿了眼眶。 克里斯神色复杂的看了藤木裕司一眼，走过去蹲在萳西身边，无声地按了按她的肩膀，然后眼带哀悼看向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那是克里斯队上的空间系异能者。 红十字总部的药品确实是他们拿走的，但不是为了跟沐慕等人或是日内瓦基地槓上，而是他们因为这名空间系队员受伤才改道，去红十字总部取药物的，他们并不知道沐慕等人正巧执行取药品的任务。 人生经歷最丰富的李维抓住重点开口提问：「是怎么受伤的？」 克里斯为死去的队员盖上白布，凝了一眼泫然欲泣的萳西，又叹口气才开始从头讲起。 联合国位于纽约曼哈顿总部在三个月前成立isso，全称为国际异能研究组织，领导者是退休生物学界权威布雷克博士，副手是布雷克博士的得意学生马锋博士。 马锋博士提议先从纽约基地选出实力坚强的异能者，组成种子异能小队，再联络各大国推出各属性中的箇中高手加入isso。克里斯不方便透漏，只说isso成立目的是为研究异能。 为保护个资，会让这些能力各异的异能者赋予一个专属顏色，平常便以顏色代称。这全方位异能皆具备的异能小队被命名为c9，也就是红火、橙土、黄电、绿木、蓝风、靛水、紫空间、金治疗、银金属，等九种顏色配合属性。 他们小队总共七人，克里斯代号银，是金属系异能者，能控制金属固体，萳西代号绿，是木系异能者，能操控植物，其馀还有火系、水系、土系和雷系异能者。 此次前来日内瓦基地便是收到日内瓦基地发出异能者名单，isso为表诚意，亲自派种子小队搭机前来迎接。 奥尔和李维分别疑惑哪来飞机和基地何时收到联合国邀请，克里斯回答隐晦回答飞机是组织私有物，也回应李维早在一个月前联合国就给各国发出邀请，而日内瓦基地是最先回应邀请的基地。 听到这里沐慕冷笑了下。她就想说基地怎么会心血来潮，三个礼拜前竟召开异能比武大会，沐慕这队人没兴趣遂没参加，想来就是在那时候选拔进入联合国的队伍吧！而基地也是在两个礼拜前出此次任务给沐慕，她当时还那们怎么会提早这么多天下达任务，且还指定是今天出勤，这司马昭之心事到如今沐慕怎么会想不通。 旧日10 基地害怕沐慕等人这支强大的队伍离开，但又想和联合国打好关係，遂想出不符合他们脾性的比武大会，另选出人马送去纽约，但是又怕克里斯等人到访时出差错，便在拜访同天指派任务给沐慕等人，遇不到便不会出差错！ 哼，这次回去一定要给基地那些贪腐的上层一些顏色瞧瞧了。 只是isso小组此时不是应该在基地，怎么会跑来日内瓦办事处呢？ 「你其他队员呢？」沐慕瞇着眼直直瞅住克里斯，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但克里斯不知道的是，沐慕随时找到破绽便要无声无息地侵入他的精神。 虽然克里斯本人没有解释，但短暂的相处过后沐慕其实就已明白他在西元是个军人，并且军衔不低。克里斯所展现出的魄力及统领能力连沐慕都深感敬佩，军人尽忠职守，因此他有所隐瞒，沐慕都知道。 克里斯矜持刚毅的脸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羞恼，沐慕悄无声息地侵入松懈不到一秒的克里斯的精神中。 本想翻看克里斯的记忆，却发现他的精神比起同阶的异能者还要坚定，沐慕猜想许是身为军人的关係，军人那超乎常人的操练，长久下来不仅体能，亦能增强精神意志。虽然沐慕可以加强精神控制，但不想惊动克里斯的话只能退而求其次，读心不能任意看自己想要的，但也能透过对方有意识的回想而一同看到过去的记忆。 临行前布雷克博士压低声音要克里斯到日内瓦办公室拿一份加密文件，克里斯本想问仔细一点，但联合国长官往这看了一眼，布雷克博士话锋一转，拍拍克里斯的肩膀要他们小心点。克里斯知道，那份机密文件不是最上级的命令。 接着记忆跳到某处长廊，画面摇晃还有好几人的喘息声，克里斯他们在奔跑，跑的很急，然后地面一阵剧烈震动伴随着水泥破裂的声音，一道陌生男声在克里斯右后方大叫：崔佛小心！ 画面跳到一座停车场，几辆破旧损毁严重的车子，沐慕认出来那是红十字会总部大门前。 克里斯回头一看，像是在确认什么，沐慕却看到他的馀光中瞥到那一身染红的空间系异能者正被另一位身材魁武的褐发男子架着走，看来是受伤严重，刚刚那声大叫便是他受伤的那一刻了吧。 再来进入建筑物，耳边传来陌生的男声，克里斯，这样要找到什么时候？他的英文有奇怪的口音，沐慕分辨不出来是哪国人，但克里斯这时脑中出现一个念头：维什尼亚克这傢伙又来了！然后沐慕听见克里斯回答：找找看附近的尸体有没有员工证！ 画面切换到药品储藏室前，萳西和那个维什尼亚克焦急的声音不断传进克里斯耳里，克里斯脑袋转的飞快，雷系能充电，但这种电子锁难保会有防高压机制，水系和木系更不可能，电子锁防水又紧密，这些都帮不上忙，还有什么办法呢？ 然后有个急躁的男声不耐烦地在克里斯身后嚷嚷：让开！我来烧坏它！克里斯被推开，在他还来不及制止时面上便感到一股高温到快融化的热气，紧接着刚才那男人语调得意的说：看！这样不是很有效率！ 画面又错断，克里斯转过身看看被萳西护在怀里的崔佛，萳西很紧张，盘尼西林和阿斯匹林多倒出了好几颗，他正想走过去帮忙时，身穿浅灰色休间外套的浅棕色捲发男人从外头跑进来，一口奇怪口音急道：「克里斯！数据库有别人！丹尼与杰克和那傢伙正在打架！」 画面再度摇晃，沐慕看见走廊两边整齐堆放尸体，走道被清的乾乾净净，一时间沐慕居然莫名地感到愉悦。 耳边传来玻璃破裂的声音，接着一抹黑影跳进克里斯的视线。 是他！ 来人面上带笑的看了克里斯一眼，优雅而友善，明明是不含任何负面意念的笑容，克里斯看了心里竟升起一抹恐惧。克里斯愣住了，于是那一身黑衣的黑发黑眸东方男子便跳窗而走。 克里斯！同伴们追上来，恼怒的吼醒发愣的克里斯。克里斯回神，赶忙跟着同伴跳窗追上那男人。 画面切换后就是一辆车子直击门面的瞬间，沐慕认得那银灰色的烤漆，是停车场的其中一台。千钧一发之际，克里斯勉强闪过凭空飞来的车子，震惊与疑惑的同时听见车子撞上后方建筑物的声音，发出好大的水泥迸裂声，再来是金属落地的闷声。 天啊！怎么回事？那车子是撞破总部的墙了吧！ 原来如此，沐慕总算弄明白楼梯是怎么被毁了。但令她极度疑惑的是为什么那时距离明明不远，她却对这几人的精神力毫无知觉呢？不，她明明有探查到紊乱的精神活动，难道…… 沐慕收回精神力，此一同时克里斯的语尾恰好落下：「他们去追在icrc遇到的可疑人物了。」 这些回忆不过五秒鐘的时间。 「不追上去吗？」沐慕站起来，偏头看了一眼白布，「要带回基地吧？」 对于被沐慕窥视记忆毫无知觉的克里斯最后决定先追上队友，但萳西却摇头表示她想留下来等待，克里斯劝说无用只能妥协。沐慕提议要跟着克里斯一起，作为日内瓦基地异能者，他们也有义务要查清楚那行跡诡异的东方男人有何目的。 确认方圆一公里内无构成威胁的敌对生物后，沐慕等人加上克里斯才放心赶往前方。 真正有威胁性的生物在距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一公里外的莎冈奈墓园。 六人步行大约半小时后到达墓园。日内瓦市其实并不大，总面积不过将近十六平方公里。日内瓦基地建立以来都会定期派出异能者清理日内瓦市境内的活尸，以保证普通人的居住安全，但沐慕一行人这次出任务以来，在路上不断遇到阻饶，先是变异兽再来是和平大道上的活尸群，要不是沐慕相信基地不会那么勤劳，要不然她都要觉得是基地弄出这些障碍物设法杀了他们。 里面有打斗。空旷的墓地一望无际，满地随处可见破裂的石碑，裂角尖锐，定是克里斯的队员和那东方男人打斗的痕跡。 沐慕低头看着脚边的石碑，上头刻着：沐清雄，1958年10月9日到……下面的墓碑被砸得粉碎。 李维发现沐慕，走过来看后就默默地抱住她，不发一语。米亚跟了上来，见状气到用她母语直说：「这太过分了！实在太失礼了！」 离眾人已经有一段距离的克里斯不明所以，有些焦躁地催促，奥尔正想回答，却被沐慕按住肩膀，她笑笑地看了同伴一眼，率先往前走去。米亚急忙赶上沐慕，其馀男人相识一眼后遂跟上两个女人。 jourdujugementdernier. 这句法文便是墓碑下文。 李维相信沐慕记的清楚。而他也记的清楚，这块墓碑的旁边还有另一块，上头也是用中文刻着：方明娟，1959年7月2日，jourdujugementdernier。 上个夏天异常炎热，但一片绿意盎然的莎冈奈墓园却寒冷刺骨。 那个二十三岁的东方女人蹲在地上，若无其事地对着乾净石板比划着，然后他用奥尔给的镶宝石的合金刀一笔一画的刻上去。李维不懂中文，但他看的出来沐慕的字苍劲有力。 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李维喃喃：真是诡异的天气。 墓碑刻完了。那个女孩站在墓碑前动也不动，面上依然无波无漪。 没有什么戏剧性的滂沱大雨，太阳依然炎热，毒辣辣的照在外露的皮肤上，但李维的背脊却不断发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再一次抬头看看热力四射的太阳，瞇着眼睛说：还真是诡异的天气。 不知道今年夏天是不是一样炎热。 不远处传来男人的惊呼声，再来是剧烈摇晃。 听见队友的声音，克里斯加快速度赶往现场。沐慕紧跟在后，脚上速度加快，同时释放精神力，却探到一股令她皱紧眉头的存在。 z6殭尸。 「小心！」克里斯这一吼无比威严与震撼，沐慕心想这就是军人的威仪。 被眾人锁定的z6殭尸竟出人意料的长相端正，没有掉眼球还是歪嘴，身上穿着挺乾净的格子衬衫和宽松的工作裤，只有外露的手臂有几处腐烂的伤口。而且惊人的是他的动作不如一般活尸迟缓，比起那些不上等的活尸灵活多了。 z6在第一时间发现新加入的几位异能者，它的视线快速地扫了沐慕等人一圈，最后它把视线放在克里斯身上，它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的强烈杀意，同时它又有些疑惑，那个黑毛的雌性人类隐约地让它感到危险，可是就目前的情势来看，还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金褐色毛发的雄性人类威胁性较大。 沐慕明白z6殭尸是在衡量他们威胁程度，说实话，虽然知道活尸等级z5开始具有智慧，但沐慕没想到亲自面对时竟然会如此惊讶。 这就是具有相当于七岁儿童智商的z6吗？ 旧日11 克里斯的队员趁势发动攻击，身穿黑色z恤的异能者手结雷电球，怒遏一声衝向z6，沐慕正担心她这种正面攻击一定无法成功，果然，z6嗤嗤两声，一爪呼上，与那名异能者一决高下。可是人类怎能和带有突变尖爪的活尸相比呢？幸好那名异能者尚知进退，猛然压低身体避开z6殭尸的这一击。 「凯尔！不许衝动！」克里斯来到那名雷系异能者的身边。凯尔撇了沐慕等人一眼问：「这些是什么人？」克里斯紧盯z6，嘴上回答是日内瓦基地的人，凯尔又问：「可信吗？」克里斯才回头看了沐慕面无表情的脸然后回答是。 z6殭尸显然不满这些人类将它晾在一边，一掌拍向两名男人。联合国的种子异能者果然不是空有虚名，两人极具默契的一左一右闪开，不再给z6机会能一齐攻击两人。 看似简单的闪避，事实上能为对方带来多一点反应时间。 沐慕等人就站在不远处。沐慕知道作为日内瓦基地的异能者必须帮助isso，但另一方面又极度想知道那名可疑人物的真面目。方才那人释放的精神力与她自己极为相似，但其中却又那么不相似，能够共鸣，却不能相容，这让她太好奇对方到底是拥有什么能力了。 「克里斯，可疑人物呢？」 最后沐慕还是决定加入战局，毕竟z6解决完后还是要和他们一同回基地，不帮忙实在说不过去，即使和基地高层处的不融洽，但总不能在外人面前外扬家丑吧。 不远处一位身穿白衣牛仔裤的亮金发男子，一口道地美式英文说：「哼！那傢伙倒会逃，在办事处就追丢了……该死的！」 说着说着z6低低的短叫几声，眾人知道这是指挥同伴的讯号，果不其然，附近的活尸正迅速的这边聚集。 沐慕皱起眉头，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日内瓦市还能召集这么多活尸，这两年应该全市净空了才对，怎么还能让高等殭尸召集这么多呢？ 与其想破头不如起而行，沐慕一声令下五人便散了开来。 身手最为灵活的她在尸群中穿梭自如，干扰低等活尸不须费太多精神，给队友多製造些攻击时间实在绰绰有馀。 奥尔独自战斗时喜欢将自己藏进空间，接着在对方出奇不意之处划开空间作攻击。 光系异能者在战斗中还真的使不上什么力，即使沐慕给藤木裕司想过好几种光盾的使用方法仍效果不彰。藤木裕司只好打打酱油，经过训练身手倒是进步不少，在普通情况能完全保护好自己。 最常和李维搭配的是米亚。米亚的风能及时为李维的绳索更改方向，而此时李维将绳索换上锥头，掷出绳索便毫不费力的刺穿四隻殭尸脑，一施电就让它们全身抽蓄，脑浆也被电的糊成一团，抽回绳索几具尸体便倒在地上动不动。 克里斯很意外沐慕几人的实力，虽然能感觉到彼此间差距不大，但仍免不了有优越感，他们只是瑞士的基地，而自己则是联合国isso的创始成员。但看过沐慕几人的能力之后克里斯才真正正视他们。 一边同样身为雷系异能者的凯尔除了对李维的绳索感到惊艷，心底更是起了较劲心。他记得他们这次来日内瓦基地的目的，看看克里斯看他们的眼神变的不一样，他知道克里斯已经做出决定了。 最接近z6的是克里斯的两名队员，一名是曾扛着死去的崔佛的高大褐发男人，另一名便是方才那位身穿白色z恤及牛仔裤的男人。只见身材魁武的褐发男人脚用力一踏，前方土地就筑起一道高墙，勘勘挡住z6的扑击。 这是土系异能者。 基地也有不少土系异能者，但能如此迅速筑起将近三公尺高的土墙的恐怕没有一个，沐慕当下对这大块头的能力有几分讚赏。 金发男子的个性明显急躁许多，大块头的土墙尚未撤去，他便一跃而上急忙翻过，手上凝着熊熊烈火往z6砸去。 耳边传来克里斯慍怒的叫喊声，「丹尼！听我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想必这位金发丹尼就是那位一个火拳轰在电子锁上的火系异能者了。 z6虽具有智慧，但肢体反应仍不及兽类，动作比五街变异犬稍稍迟缓一些，丹尼的火拳擦过它的右肩，即使沾上的仅是星星之火，但在火系异能者的操控下火势逐渐蔓延开来。 z6发出嘶鸣，一旁的几隻低等活尸跳到它背上，那动作看起来是在帮它灭火，在场的异能者再一次为z6殭尸拥有的智慧感到震惊，震惊之后便是忧虑。 假如z6已具备如此智慧，那么z7z8甚至更高等呢？是不是到了z10就能拥有如同正常成年人类的智商了？z6活尸已能召集低阶同伴，那么具有等同正常成年人类智商的z10不就能率领军队，真的成了人类与活尸的战争？ 不仅沐慕面色难看，克里斯也陷入深思。看来他得赶紧完成布雷克博士交代的任务了。 沐慕脸色凝重，一边观察着z6的行为模式一边估算己方的战斗值。 一般来说欲与阶级相同的变异兽或活尸打个平分秋色需要两名异能者，姑且不论异能属性，异能者的阶级绝不能低于敌方，异能者虽具有普通人类所没有的特殊能力及肉体强化，但本质上仍是人类，与兽类和经过病毒变异并改造过肉身的活尸不能相比。 他们这里只差萳西的木系异能就能组成isso那马锋博士所提出的c9小队。沐慕心想顏色倒是齐全，只是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少算她这个精神系的异能，又会给她安上什么顏色呢？ 其实在场z6加上一眾仅z1z2的活尸实在不需要用到九人。沐慕心中盘算着她带上李维或奥尔，追上那个逃走的黑衣东方人的可行性高不高。 虽然体内的血脉已逐渐平稳，但她仍能感觉到低鸣，沐慕大胆假设，那傢伙逃是逃了，但绝对还没走远。 精神异能者的感知会比其他类型的异能者来的敏锐一些，有时实力不好不懂隐藏的异能者，沐慕只要稍稍花点精神力便能分辨出对方的异能。沐慕从未有过对对方的异能感到颤抖的经验，既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怒，仔细区别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喜悦，发自身体深处的微喜。 平常她能对很多事情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但这次不一样，她实在太好奇对方的能力了。 想到能和未知的异能切磋切磋沐慕就有些兴奋，敏感的z6瞬间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一回头就见z6压低身形做扑击状，泛青的皮肤透着死气，只需一击，只要被它那尖锐的犬齿咬到，不是变成养分就是变成它的同伴。 「嘖。」 沐慕懊恼的咂咂嘴，正想先下手为强时突然浑身一震，握在手中的匕首差点没拿稳。 又来了，刚平静下来的心跳又重新躁动。 是他，那个傢伙靠近这里了！ 「来了！他来了！」沐慕紧盯着日内瓦办事处的方向，因精神异能的共鸣加上自身激动，娇小的身躯不禁颤抖。 李维和米亚起初困惑不已，没等他们开口问就感受到一股力量的压迫，三个男人下意识地将两个女人护在身后。克里斯等人亦察觉到那慑人且熟悉的威压，不得不分神注意那人来的方向。而仅初步拥有智慧的z6对于可口的异能者有着本能的渴望，同时却又害怕飞蛾扑火，一时进退两难。 远远的，那一袭黑的身影缓缓朝这走来。 日阳斜落，金芒转红，来人踏着墓地青草在身后拖曳出长长的红毯，看起来真像血族。 沐慕似乎能看见他噙着笑，却是含着杀意的笑。 那个瞬间路树连根拔起，直直朝眾人飞来，同一时间，李维却见馀光中那娇小的人儿速度惊人的迎上去，在他的视线里划出一道如墨般的黑稠。 今天兴致不高，他只想赶快离开，不想和这些碍事的人多做纠缠，本以为能轻易暂时解决这些低等的异能者，没想到竟有人能如此迅速地在下一瞬间来到他面前。他按耐下方才尾椎发麻的异样感和体内愈来愈控制不住的悸动，空手截下来人的几招攻击，诡异的是对方招招直取他意想不到，最疏于防备之处。 两人默契的同时后跳开拉出距离，他定睛一看，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是一名东方女子，个子娇小，一头乌黑长发束在脑后，小巧清秀的五官和一双圆润却极具智慧的双眼，这东方女子微微偏着头，睫毛弯弯的搧呀搧，灵动的眸子同样在打量着自己。 「原来如此。」 说的是中文，一道男声，一道女声。 他有些惊讶，那女人也稍稍睁大眼睛。正心想真有意思，下一秒亦听见这女人轻笑：「真有意思。」 有趣。嘴角真切的微微弯起，他突然觉得心情好多了。 这男人身材高挑，一身黑衣更显修长，青丝如墨，旁分的刘海一边塞在耳后，另一边随意地盖在额头上，上挑的丹凤眼极其不羈，刀削般的鼻翼高挺。沐慕心理评论这男人长得真是好看，气质优雅，与月争辉，见他薄唇仍噙着笑意，但黑眸却是藏不住的戾气。 沐慕在第一时间就侵入那黑衣男人的精神读心，轻巧躲过扫来的路树后就朝他短处攻击。 聪明如他俩，只须过过几招试探，沐慕和他必定能知道彼此的能力。 「原来你也是精神异能者。」 旧日12 沐慕以为自己会很意外，此时此刻却心如止水。是了，沐慕能与对方的异能產生共鸣，无非是同样拥有精神异能的他。 所有的兴奋期待和好奇渐渐消平，取而代之的是相知相惜，但基于基地一员，沐慕没办法因此放下对这男人的戒心。这男人外表看起来温文儒雅，却掩不住墨瞳深处的狂戾与冷血，更何况他的能力远远在她之上。 正想开口问这男人为什么会来到日内瓦，对方像是极有默契的回堵：「小妮子，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然后傲然的黑眸扫过isso五人，「他们会带你来找我的。」 接着东方男子走向沐慕，她想退开拉出距离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该死！」 无形的外力施加在她身上，她知道，这是他的能力。 东方男子站定在沐慕面前，旁边传来李维一伙人紧张的呼喊声，沐慕亲眼看着他略为抬手，轻轻一挥，奔向这里的同伴们便被无形的力量掀飞出去，落在几百公尺外。 「你到底想干嘛？」沐慕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这娇小的东方女子隐隐释出杀气，握住匕首的右手反抗到颤抖着，集中精神运起精神力，衝破临界点，爆发出来的精神力让他一阵晕眩头疼。沐慕趁着此机会展开攻击，蛇型匕首破空刺去，昏茫之中，黑衣男子惊险偏头闪开，可耳边的碎发被一刀削去。 男子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落发，随即却笑了出来，「真是隻小野猫。」 「你的目的是什么？」沐慕决定无视这奇怪男子眼底越来越盛的浓厚兴趣。 男子抿嘴而笑，眼神从冷漠转为温暖，那样子看来有多风流性感。沐慕和大眾一样都喜欢欣赏美丽的人事物，要不是现在两人的立场明显对立，她真想好好和米亚一同品头论足美男一番。 「恩……就像蛋糕上的糖霜，甜而不腻。」 沐慕无言，从这男人身上她完全了解什么叫做鸡同鸭讲。看着男人似有宠溺的黑眸，她只觉得心惊，于是提起防备，「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只见男子无奈的摇摇头，举起右手做出邀请的动作，沐慕一时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这人奇怪虽奇怪，但他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恶意。 「过来。」 沐慕再次无言。这是在叫猫吗？ 男子与沐慕相视而立，见女子不为所动他又重复了一遍，沐慕仍然站在原地。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手作握拳状的同时沐慕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力量抓住，接着男人收手，而沐慕也被带向男人面前。 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而且反抗不了。沐慕无比心惊着这男人的异能，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 男子浅笑着，抬手抚摸着沐慕的小脸，状似亲暱的温言：「他们叫你慕，你的名字是慕？嗯……慕儿，我想我看上你了，」然后他的手缓缓下移，曖昧的抚摸女人柔嫩的肌肤，最后停在她的脖子上，沐慕感觉到了浓浓杀意。圈住玉颈的手指不断收紧，他却倾身附在她耳边极尽宠溺的口吻说：「乖乖听话，来找我，不然等我亲自来抓你……就不好玩了。」 语毕，退开转身信步离去，沐慕只能定在原处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黑点后她才倏地抬起手将匕首射向方才他站过的地方，咻的破空一声，匕首直直插在前方树上。 「搞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中二病！」 李维等人赶了过来，原心焦急沐慕的状况，却第一次看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慕，那个男人……」 「那个神经病！真的是神经病！」 沐慕气的中文脱口而出，李维等人虽搞不清楚状况，但确定那男人离开后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z6变得有点暴躁，在李维等人关心沐慕时isso那却是水深火热。 克里斯拉着凯尔和丹尼惊险避开z6的扑击，只见z6及时打住移动加速度，急急转向三人做第二次攻击。大块头立即做出反应，右脚用力一踏，土墙从脚尖前窜升，再一次挡下活尸的撞击。 可令人忧心的是土墙厚度似乎不如先前，在z6撞击处已出现裂痕，沐慕知道isso累了。 她叹了口气，只能放下心中的不甘，专心帮忙isso吧，要是人真的死在他们的漠视下，恐怕日内瓦基地往后的营建之路会非常崎嶇。 「克里斯！」 沐慕等人加入战局，与isso成员并肩而立。z6回身睨了沐慕一眼，带着本能的猎食慾望及杀意。 这隻z6也有一双黑眸，沐慕回想起方才那东方男子的墨瞳，奇怪的是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却能清楚分辨他笑容的真偽，他喊她小野猫，那笑眸终于有了几丝生气。沐慕知道，那傢伙绝非善类，而且方才他是真的有那么一秒想要杀了她。 撂倒一群低等活尸又会有其他的补上，米亚踏风来到沐慕身边，「慕，这些活尸都是从联合国办事处来的！」 闻话，沐慕回头看了克里斯一眼，眼神达成协议后朝米亚点头：「你们三个进去看看，我和裕司留在这里帮克里斯。」 米亚不放心的犹豫着，倒是李维已经退出战局，身后跟着奥尔。 「你要小心点。」 「你也是。」 送走米亚三人后，沐慕重新拟定策略。z6目前身上有不少伤口但都不深，它微微发青的肤色很接近正常人类，坚韧度却是人类的好几倍，也难怪大伙儿的物理攻击起不到多大效果。 如果攻击它原本就溃烂的地方呢？ 沐慕紧盯着z6那双臂上腐烂的肌肤，没有表皮只有红黑色的肌肉，看起来黏黏烂烂的。她心下打定主意先攻击看看，不行再另外想办法。 z6的移动速度颇快，无法预测它下一步行动的人常会攻击落空，凯尔就是。 同样身为雷系异能者，姑且不论异能阶级，单就思考谋策，李维的思绪活络而凯尔设想不周。如同此时z6将跳至它背上攻击的沐慕甩了出去，离的最近的凯尔应该是补上沐慕方才戳刺在肩颊骨处的那一刀，他却急于表现自己，选了z6的胸口处攻击。 理所当然的命处z6怎么可能会疏于防御，只见它右手护住胸口，左手爪子拍向凯尔，挥力之大，掠过凯尔面前的掌风似利刃，他觉得自己的鼻子几乎都要被割下来了。 沐慕被z6搧出去，在空中调整好姿势，脚蹬在一边的树干上减去速度并前滚着地，稳住脚步看清楚情势后她很是恼火。 克里斯和大块头联手让他自己绕到z6的背后，手持双刀的克里斯挥刀如风，在沐慕造成的伤口上再叠加一次，z6吃痛的回身挥掌，但克里斯早已退开，站定在十几公尺外。 火系异能者丹尼能变化出火球，但一离开他的身体太久便会熄灭，于是他的攻击方式更需要精湛的体术，只要被他摸到一小角便会点燃延烧。 而那个有奇怪口音的浅灰色休间外套的男人是水系异能者。他能凝聚空气中的水分子，在他的手中形成水球，再集中一点水分子便能製成高压水球，拋在哪儿那处就会爆炸。 水系异能者的攻击模式不外乎是这些，因为水系异能者一直被定位在水资源的补给，只有具上进心的才会磨练出一些攻击招式。可沐慕一直认为身处末世，每个一能者都必须具备自保能力，因为就算是同伴说实在的也没有义务一定要保护你，想要再末世存活下来就得能攻能守。 对于水系异能者她心里一直有个攻击方式想提议给他们参考，只可惜这五年来没有遇上一个合得来的水系异能者。目前看来沐慕倒是不排斥这个有口音的浅棕发男子。 这男子应该就是维什尼亚克了，听这名字是俄罗斯的常用名，沐慕断定维什尼亚克十之八九是俄国人。 低阶的丧尸有藤木裕司、丹尼和维什尼亚克负责，沐慕瞥了一眼那边的情况，对着克里斯说：「让你一个队员去帮他们清丧尸，z6留三人就可以了。」克里斯想想觉得有道理，朝另一边的凯尔示意。凯尔看到了，却听而不闻。 「凯尔！」 凯尔衝向z6却被它一掌挥开，落在草地上滑行十馀公尺才停下来，没等同伴们配合就再次衝向z6活尸，完全没有计谋，只是没头没脑的进攻。 没有智慧的活尸倒无所谓，但初步具有智慧的z6被凯尔这样一连串无实质攻击却异常恼人的攻击弄的恼火，进食的慾望更甚，力气大了许多，侧身躲开的克里斯凭擦身而过的风就知道，要是真的被那种力道拍到势必会骨折。 「凯尔！你到底是怎么了！从刚刚到现在是在搞什么？」克里斯忍无可忍，朝对面的凯尔吼着。 凯尔一直不肯配合大伙，坚持自己一人与同伴们站在对角线，似乎是想自己一个人对付z6。 「别以为你是队长就能决定任何事！」凯尔狠狠瞪了克里斯一眼。 这时候竟然还起内鬨？沐慕蹙起眉头，凯尔单打独斗实在很危险，要是z6专注扑击他一人肯定无法脱身。 这么想的同时凯尔又衝向z6，原本被大块头缠住脚的z6却忽然回头，高高举起黑青色的爪子奋力一蹬挣脱了掘住腿的土坑，转身对着凯尔张开大嘴。 不妙！沐慕见状立刻闭上眼睛，聚集精神。 「凯尔！」 一切都在一秒之间发生。 克里斯奔向同伴，却被喷了一头热血，他觉得整个人晕呼呼的，画面在旋转，然后他听见喀吱声，还有z6诡异桀桀的笑着。 「慕！慕！」 凯尔如破碎的玩偶被z6咬在嘴里，接着z6嫌弃似的头一扭把开肠剖肚的尸块甩在克里斯面前，克里斯只觉一阵晕眩，目光却还是缓缓往下。耳边还有那日本男人撕心裂肺的叫声。 旧日13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大块头、丹尼和维什尼亚克忍着头晕，吃力的对付着开了荤的z6，它异常暴动，鲜血沾的满脸都是，让原本接近人类的样貌瞬间犹如地狱修罗班狰狞。 「克里斯！」 丹尼和维什尼亚克在第一时间就接受了凯尔惨死的事实，虽然心里难受，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而另一旁的大块头则焦急地喊着克里斯，他不是不难过，但他更焦心那个东方女子。 克里斯被大块头给吼醒了，他将停在开肠剖肚的尸体的视线移开，顺着同伴的指向转去沐慕那。他看见那娇小的东方女子吐了满胸口的血，闔着双眼脸色苍白，她的队员抱着她，一层乳黄色的光芒罩住两人。男人的表情很痛苦，嘴里不断的念着他的家乡话。 这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受伤的？ 克里斯正想走向他们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接着背部撞在硬物上，滑落在地。他闷哼一声，随即睁开眼作出备战姿势。 那个黑衣男人又回来了。 他静立在东方女子身边，深邃的黑眸眨也不眨，只是安静地落在她身上。 克里斯想大叫，却因那男人突然抬头与他四目相接的动作而噤了声，随后那男人又低下头继续盯着仍奄奄一息的东方女子。 「她怎么了？」沉稳低囀的嗓音第一次吐出中文以外的语言。 藤木裕司根本没管谁在旁边，只是不断给沐慕输着异能，他感觉的到沐慕的生命力正快速流失，这次受的伤比起变异兽的还要深。 「反噬。」藤木裕司紧紧搂着染红的人儿，克制不住的情绪使他全身颤抖。「她被她的精神力反噬。」 沐慕遭到反噬。 她本想控制凯尔躲过z6的咬击，没想到z6的速度更快，却在做出反应之前便一口撕裂凯尔。沐慕的控制目标瞬间死亡，高度融合的精神力在一瞬间崩溃反射，体内精神异能自发啟动防御，瞬间震出极大的精神脑波，这就是为什么那一瞬间大伙都头晕想吐，是被沐慕爆发出的精神力给震的轻微脑震盪。 同样感受到沐慕突然爆发的精神力，李维等人匆忙从办事处赶来，正好看到那可疑的东方男人单膝跪地，从藤木裕司手中接过失去意识的沐慕，摸摸大衣暗袋掏出一小罐药，倒出一颗放进嘴里嚼一嚼再嘴对嘴餔给正在罗生门前徘徊的沐慕。 「慕！放开慕！」 李维率先直奔过去，那男人忽然抬头，李维与之四目相接便定在原地不能移动，随后赶到的米亚和奥尔亦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停格在原处。 一瞬间墓园恢復该有的死寂。 只听男人轻轻叹了口气，他怜爱的抚摸着濒临死亡的女子那死白的脸颊，语调无奈又宠溺，「慕儿，你还真是贪玩。看吧，玩过头了吧！」 明明已是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被这男人抱在怀里却像只是睡着般哄着。他用拇指拭去小人儿唇上的血渍，接着送进他的舌尖上。 「果然就像糖霜一样甜。」 男子露出喜悦的表情。绝非先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藤木裕司被这男人一系列的行为举止给分了神，停下输出异能又被男人忽然变的冰冷杀人般的视线惊醒，他赶忙提起精神继续治疗。可惜沐慕的伤来自精神反射的内伤，治疗本就不易，加上精神异能的自主防御，因此排斥掉了藤木裕司输送给她的大部分治癒异能。 「不行，这样下去慕会……」 「嘘，别吵醒我的慕儿。」 男子不客气地打断藤木裕司的哀鸣，若无旁人的自顾自对着昏死的沐慕轻声说：「嘘……不是要你乖乖的吗？怎么我才离开一下子你就受弄伤自己了呢？」接着他顺了顺人儿额前散乱的瀏海。「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呢？嗯……还是把你带走吧。」 闻话，藤木裕司惊的抬头看像男子，可他却不在意。 「不，你醒了一定会大吵大闹，你这野脾气我可是见识过的。」男子捉着沐慕的手抚上他被削去头发的那边脸颊。 对着才见面不到半小时的女性单方面做出如此亲暱的动作，这在西元必定会被称作变态，可他这我行我素的行为还不够吓人，令人震惊是他后面的话。 「既然你因为放不下他们而不愿乖乖跟我走，那我就杀了他们，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慕儿，你说是不是？」 男子说的都是中文，但随着沐慕多年的李维等人却是多少听的懂的。男子话未落，眾人就感受到一股腾腾杀意锐利的刺进命门，一时间难以呼吸，紧接着背脊发凉，双脚止不住发麻。离男人最近的藤木裕司更是瑟瑟发抖，场上的异能者此时无不体认到这黑衣男子的能力有多强大。 z6这时发出呜咽声，引起了男子的注意。 他盯着满口鲜血的活尸好一阵子才悠悠开口，「是你害她受伤的吗？」 被定住身的z6再次低鸣，只是那些低等丧尸也被一併控制住，没有同伴回应它。 「是你吧？是你让慕儿受伤的吧？」 男人瞇着笑眼如六月暖阳，但墓园里的所有生物却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嘴边虽掛着笑却不再温暖，浑身散发着戾气却又异常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女人。他站起来，信步至z6面前，擦的发亮的黑色皮鞋踏在蓊鬱的青草上异常清脆，每个脚步声都像是踏在眾人的心尖上。 「你这骯脏的东西，竟然敢让我的慕儿受伤！」 随着男人的一字一句，李维觉得肩膀有如千斤压顶，不自觉的膝盖发软跪在地上。他艰难的抬头，发现只剩男人面前的z6其馀不管是人类还是活尸也都跪地了。 好可怕，他的异能到底是第几阶了，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异能绝不可能只高出一阶，起码也有两阶。李维咬紧牙关，视线一刻也不离男子怀里的沐慕。 这男人到底想干嘛？这样下去慕是真的会死！ 男子咧嘴一笑，完全破坏了精美的五官，露出如恶鬼般的笑容，低低的呵呵两声让人听了只觉得寒澈蚀骨。他与z6相视仅仅一秒，z6便向后飞去，重重的撞在树上，接连撞断三棵才停下。 虽然这种程度不致受伤，但z6也被这巨大衝击力给弄的头晕，男子不屑的嗤了一声，z6就又被无形的力量抓了回来让它脑袋朝下重复撞击着地面。土地柔软，z6的脑袋只把草地撞凹一个合适的坑，男子发现了，于是崩落一地的石碑凌空浮起，如陨石般的高速撞向z6。 强烈撞击迸出碎石与粉尘，粉尘散去，z6仅几处擦伤。 男子似乎更加被激怒，z6飞速撞向对面几百公尺处的民宅，从屋子左边进去再从右边穿出，来回扫了十来遍，最后，整排屋子不堪房樑毁损应声倒塌。 不够，还不够！ 屋子前院的铁栏杆拔地而起，如矛般的尖锐顶端上下颠倒，朝被压制在地上的z6刺去。 远远的，李维听见活尸的哀鸣，他知道见血了。 z6被带了回来，身上插着四扇铁栅栏门，但青色的皮肤沾满腥臭的污血，半睁着双眼头歪向一边，口鼻进气少呼气多。 男子见状方弯起嘴角，低头亲暱的以脸蹭了蹭怀中女子的发顶，「慕儿你看，我给你报了仇喔，你解不解气？」 沐慕脸色依然苍白但仔细一看胸口已有规律缓慢的起伏。 「来，让慕儿亲手收拾掉垃圾。」于是奄奄一息的z6被拉近，沐慕疲软的手握住蛇型匕首，抬起后戳往它的脑袋。污血从伤处喷出，却在沾染到沐慕皮肤上的前一刻静止在半空中，彷彿无重力状态漂浮着。 「嗯，慕儿好乖好棒，」男子又宠溺的蹭了蹭沐慕软嫩的小脸，俊逸的脸庞又突然变的凶恶嗜血，「骯脏的垃圾竟然想弄脏我的慕儿！」 眾人身上的冷兵器齐齐从主人手中脱落，飞速插进z6抽蓄不断的肉体，几把刀剑拔起再戳刺，持续了一分鐘后z6只剩一团黑红色的肉泥，再也分不出眼耳鼻抑或是四肢。 近处的藤木裕司肚子一阵翻腾，想吐却又忍了下来，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有如崴崴大山般的墨发男子。几个五阶异能者费尽心力仍只能弄出皮肉伤的z6竟然手无缚鸡之力的让他两三下给解决了，算起来前后根本不到五分鐘。这都是些什么异能啊！ 黑衣男子满意的睥睨着草地上那团肉泥，下巴一抬那些「借来的」的刀具便被送回原主手中，他也没管大伙或惊诧或呆滞或噁心和的表情，一心一意的抚摸着沐慕微冷的身体。 「唉，我该回去了。」他撇头看了一眼日近西暮的天边，无限感慨的叹了口气，「慕儿，你要乖乖的，不要再让我担心了知道吗？……好了，你也该醒了，小懒猫。」 在李维等人气愤的视线下男子亲吻了沐慕光洁的额头，甚至还蹭了蹭她的鼻头。 这根本就把人当成家猫嘛！ 男子踏空来到藤木裕司面前，藤木裕司愣愣看着他凌空的脚底，这才意会到这男人的精神异能是什么。 「你……好好照顾我的慕儿，下次见面我要看到活泼乱跳的她。」话方落，男子倏地掐上藤木裕司地咽喉，力道之大只留一口气给他，「否则我就杀了你。」 语毕退开，最后在沐慕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才放开她，让她浮空送到藤木裕司面前。 旧日14 藤木裕司搔着脖子努力呼吸，见沐慕被送过来赶忙双手接住，没管未消退的窒息感，大手覆上她的胸口感知生命力。 「他走了。」 不知何时李维已经来到藤木裕司身边，面色复杂地看着昏睡地沐慕。 「慕怎么样？」 米亚跪坐在旁边紧盯沐慕，藤木裕司沉默之后且舒心地笑了，「小慕没事了。」 这时克里斯靠了过来，「怎么回事？她还好吗？」反正他实在很难相信那一身邪气的男人是真的救了这东方女人，可现状看来这的确是事实。 「他到底是谁？」 这是所有人的疑问，却没有人知道答案。 直到第三天沐慕才醒来。醒来之后竟发现自己进阶了，六阶精神异能。 她试着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像是被卡车辗过一样又酸又痛，头也还晕乎晕乎的。 沐慕摸着被角，指尖却触到一块冰凉的硬物，撇头一看是块玉珮，系着大红同心结。沐慕拿起来疑惑地端详，这不是她的东西，也没见过同伴有谁身上有这东西。玉珮看上去通透莹绿，手感温润朴质，连沐慕这外行人也知道这是块上古好玉，瞧那双面皆刻有精緻的雕花。 嗯？上面有字？ 沐慕用指甲勾勒着中国古字，「这是……萧？」 脑海中远远传来一道温雅轻柔的男声：慕儿记住，我叫萧何慎…… 「萧……何慎？」 她依稀记起z6平钝的牙齿撕裂胸腔的剧痛，还有被强烈吸力拉来拉去，简直要被肢解的痛楚，那短短两秒像是经歷了十几种酷刑般，各种疼痛轮番而来，当时是真的痛地想赶快去死。 接下来的回忆断断续续，画面全黑只有声音在耳边围绕。她感觉的到有人抱着她餵了她吃了什么，现在也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味道，只记得唇上温温软软的感觉和那男人低低安抚的嗓音，这些都让她好想睡。 于是她睡着了，而且做了个梦。 她的爷爷脸上和身上有很多疤痕，他们说爷爷是打仗过的。 爷爷从没笑过，也没有拥抱过她，他只会远远地坐在那张藤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眼神冰冷没有血情。 但她不在乎，她完全不在乎爷爷的想法或其他人的眼光。她甚至可以和爷爷那被大家背地里称为掠食者的目光对视好几分鐘而不移开视线，整个家族只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做得到。 后来她长的大一些，班上好多女同学都好喜欢她，天天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玩在一起的朋友都揶揄她是校草，无所谓，她什么都不在乎。 直到有一天有个男学生背后跟着一个她根本认不出是谁的女生，说她欺负他女朋友，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招呼。最后她带伤回家，母亲问她怎么了，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坐在藤椅上的爷爷说：被狗咬了一口，教训一下罢了。 然后她看见爷爷的嘴角微微上扬。 画面突然跳跃到全白的长廊，前面走着穿白袍的小伙子，手上抱着一叠资料夹，边推眼镜边回头说：部长见到您一定会很惊讶，没想到萧首长的孙子竟如此英俊挺拔！ 接着画面转到昏暗的办公室，用肖楠木奢侈製成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人，那或许称的上是她的上司，但她从不这么认为，是这傢伙有求于自己。于是她做了所有进这办公室以来没人敢做的事，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期间一句话也没说。 那人似乎有些恼火：你小子大牌了是吗？ 闻话她笑了笑，并不做多言。 好好……好！只要你把事情做好，其他我睁隻眼闭隻眼就算了！ 于是她接过那人扔在桌上的文件夹，当着对方的面就直接翻开，随意地扫了几行抬头说：就这点儿事要叫我去？你最好有好理由激起我的兴趣。 那人差点气结，却还是忍下来了：那东西事成我可以跟你分享，怎么样？有兴趣了吧？ 她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双眼，在他忍无可忍的临界点才应了声好。 画面转到一间资料室，手上拿着貌似那傢伙要的东西，回顾一下布满灰尘的室内，嫌恶的皱皱眉头。心想事情太简单似乎不好玩，把状况搞得更热闹一些吧！反正这趟旅程根本不有趣，她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嗯……说实在，这些虫子引起不了她的兴趣，这种扮家家酒的追逐甚至让她的心情更糟糕了。 跳下窗户，她给虫子们设了点障碍物。希望他们能飞高点！ 她从没玩过这么无力的捉迷藏，兴致缺缺打算准时回去，没想到半路遇到了个有趣的东西。小小软软的，看起来稍微用力就会坏掉。嗯……有趣，不知道在玩坏前会露出什么顏色呢？真期待下次见面，下次见面小傢伙一样会是香香白白的吧？ 走到一半突然浑身一震，她下意识立即迈开步伐回奔。 艷丽的色彩简直刺痛他的眼。那抹腥红绝不是小东西该有的顏色。 现在，她知道弟弟的玩具弄坏时为什么会哭了。 画面到这被切断。梦醒了。 这时沐慕像是从水中浮起，渐渐听得见外面的声音，只是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有人一直在她耳边讲话却听不清楚内容说了什么。最后她不敌睡意正要再次睡去时听见那个男人在她耳边轻声说：慕儿记住，我叫萧何慎。 「萧何慎。」 沐慕握紧手中的玉珮。 奇怪的傢伙，凭什么要我去找你？ 「慕！你醒了！」 拉门声之后是米亚惊喜的呼声，声音大的招来了其他人，李维、奥尔、藤木裕司，令沐慕诧异的是还有isso的人。 沐慕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基地的医院。 李维发现她的疑惑，蹲在她床前说：「慕，你当时是救回来了，但急需稳定的照护，我们不能再让你待在外面那么多天，所以就带你回来了。」 「那基地长……」 「没事，有克里斯和他们解释过了。」 李维示意让克里斯接下去没关係，克里斯说：「我和亚刚基地长谈过了，是你为了救我们队员才受伤的，他们没有多问。」 听完沐慕了然的点点头，翻开被子准备下床。头还有点昏昏的，但肌肉痠痛的状况好了许多。 她动动了筋骨，想起什么转头对大家说：「对了，我晋级六阶了。」 最惊喜的是米亚，她拉住沐慕的手直呼太棒了，奥尔和藤木裕司笑了，只有李维扯扯嘴角，随后看着沐慕若有所思。而一旁方才还欲言又止的克里斯这才下定决心。 「慕，我有个请求。」 克里斯站的军仪表表，长官的气势表露无遗，他慎重其事地对沐慕说：「诚挚邀请你和你的团队一起加入isso，请你考虑一下！」 沐慕顿时有些错愕，看向李维和米亚等人发觉大家并不意外。 「你们早就知道了？」 「……对，我们当天回来克里斯就和我提起了。」 沐慕偏头想了一下，问：「你们呢？」 李维上前揉揉她的头，「我们都没有意见，你想去就去吧！无论你在哪里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她回视了一圈队员，偏着头又想了一会，最后说：「抱歉克里斯，能够在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 克里斯完全明白，他礼貌且友好一笑，「没关係，我理解。我们会在三天后回国，到时请你给我答覆。请你一定要记住，我们都很欢迎你们。」说完就领着其他isso成员离开。 最后萳西在临走前与沐慕握了握手：「没想到你是精神异能者。凯尔的事……虽然遗憾，但我们真的很感谢你第一时间就採取行动。」 沐慕点点头。她看着萳西尚有些忧鬱的眼神，心想这应该不是因为凯尔，而是死的早的崔佛吧。 「你手上拿着什么？」 病房内只剩下队友四人。沐慕挪出一半的床，拍拍空出的地方示意米亚上来，李维拿张椅子坐在床边，藤木裕司与李维相对而坐，奥尔则盯着门外防止基地的高层不识相直接闯进来。 「你说这个？」她摊开手掌，那块精雕的琼玉很配她柔嫩的小手。「这应该是那傢伙的东西。」 「怎么会在你身上？」 李维接过那块玉，他虽然不懂，但就玉本身来说是很讨喜的，不过一想到这是那奇怪的男人的东西就浑身不舒服。 「我帮沐慕换衣服的时候从她口袋掉出来的。」米亚接过那块玉，反覆翻看几次后又归还给沐慕。 「嗯？他什么时候放的？」 其实沐慕也没有要谁回答的意思，可李维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堵，「他可疑又狡猾，还很没礼貌，他太危险了！」 反倒是米亚不以为意，转过身熠熠然对沐慕说：「慕，我一开始也觉得这男人不可靠，可是他后来折返回来救你……」 「哪是救！那是非礼！」站在门边的奥尔回过头咬牙切齿的说，整张刚俊的脸一时有些扭曲。 「但是他的异能真的很强大。」藤木裕司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慑人气息。比起z6，他更畏惧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你还是把这东西丢掉吧！谁知道那男人是什么意思。」 「欸欸欸，既然他塞在我口袋，好歹这也算是我的东西了吧！」沐慕抓紧玉珮不让李维碰它。 「其实我觉得他会是个不错的男人。」 「胡说！他摆明了是个危险的傢伙！」 「你们女孩子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沐慕无视米亚、李维和奥尔的争论，只是在心底重复默念一次那个男人的名字。 ……萧何慎，这块玉到底是什么意思？ 旧日15 沐慕被基地长召见，可想而知一定是联合国isso募集成员的事。 原先高层内定的人选是六个男人的小队。高层特别喜欢他们组内那个獐头鼠目的水系异能者，不论其他队员做了多无法无天的事，只要他送过去几桶水，马屁任他拍的天花乱坠，统出来的篓子往往这样不了了之。 这不，走在前面、目的地明显与她一致的六个男人就是那在基地平民层里臭名昭着的异能小队吗？ 「嗨，慕。」 男人堆中一个金褐色头发、一脸玩世不恭，语气却反差友善的男人瞥见独自走在他们身后沐慕，停下脚步和她打招呼。 这是麦克，土系异能者。麦克大概是这一片淤泥中开的萎靡的莲花。沐慕的意思是麦克虽然不像他其他队员一样狐假虎威、到处仗势欺人，但也没见他阻止过，甚至有时候会应队友要求给他们把把风。沐慕想麦克大概就是第九型人格和平型的人，在团体里重视和谐度，并且适时的置身事外。如此也很难断定他与他那些臭名远播的队友究竟算不算沆瀣一气。 「好久不见，麦克。」 为方便管理，基地给异能者和普通平民划分出不同居住区域，而李维的房子碰巧就在平民区域里。平常就住在隔壁的异能者们因任务关係时常碰不到面了，更何况根本住不同区的沐慕等人。异能者们大多只有在参与基地事务上才能见面。此外，沐慕他们不曾与其他的小组合作过。 「喔！是小慕啊！你也要去找基地长？」 獐头鼠目的男人凑了过来。这是卢卡斯，马屁王说的就是他。 即使心中有多不屑，沐慕脸上还是掛着礼貌的浅笑，「好久不见，男士们。」 「听说几个联合国来的邀请你们加入isso？」一个深褐色长发束在脑后的男人脸色纠结的直视沐慕，语气不佳，既无礼又衝动。沐慕一直搞不清楚这男人是叫罗兰还是兰登，反正他就是那种自恋型人格障碍的，总是瞧不起任何人，可他自己又胸无点墨。 「是这样没错。」 叫罗兰还是兰登的男人张嘴还想反驳什么，却被踩着急促脚步的基地人员打断，「杰克森先生、沐小姐，几位请往这走，亚刚基地长在等你们了。」 听这基层人员这么说后，那带有恶意的马尾男人瞪了沐慕一眼转头率先走掉，旁边的麦克表情显然尷尬，他正要和沐慕道歉却被她及时阻止，「那没什么的，你别担心。」 沐慕本以为基地长叫她去是要给她下马威，让她知难而退，不要与内定好的异能小队对抗，乖乖安分地待在基地就好，不过显然不是这样，她一走进走进体育馆时便了然一切。 这是要黑箱比赛是吧？ 体育馆在没有异能比赛时是异能者彼此做交易的集会所，现在被清的空荡荡，如同赛季期间。 即便知道对方的用意，沐慕还是礼貌的问了，但却笑的一脸高深莫测。「基地长这是什么意思？」 眼前头发半白的褐发中年人穿着笔挺的军装，眉眼分明，倒竖的浓眉让人一看就知道难以亲近，是个固执的男人，眼神犀利，嘴唇紧抿，看向沐慕的眼神略带轻视，只不过被他良好的军仪给掩饰了，只可惜沐慕是精明且观察入微的，她当然知道基地长有多不待见她。 这是亚刚，据说是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的警备军人。末世降临第五个月便带领跟随他的六百多人占据日内瓦大学，以大学作为初步基地，重整倖存者的能力、划分工作，制定了许多规定规范异能者、军人、以及平民。 沐慕、米亚以及李维在基地建设之初就跟随着亚刚了。倒不是欣赏他这人，只是李维本就是这里的人，沐慕和米亚又不可回到故乡，于是理所当然的留下来了。 说实话，亚刚作为基地长的确是有腕力及魄力的，他的许多决策都是以基地倖存者为出发点，但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固执，亚刚太相信他所看到和他所听到的一切了，不能说是坚信小人或耳根子软，而是他不会去亲自求证正反两方。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身边没什么能力的副官们，在他耳边说沐慕明明没什么实力却还有能力强的李维、奥尔，年轻机伶的米亚，光系治疗的藤木裕司待在她身边，其实都是沐慕靠美色和威胁留住他们，这样的谗言亚刚也只是观察他们五人互动不到三天就跟着下结论。 李维宠沐慕有如亲妹妹；奥尔喜欢沐慕这全队上的人彼此心照不宣；藤木裕司因沐慕也是东方人，并且也会说点日文，因此与她较为亲近；米亚关心沐慕，常常跟在她身后等，这些在亚刚的眼里看来就如同副官所说的，是沐慕用美色迷惑住李维、奥尔和藤木裕司，对米亚则是胁迫。从此之后亚刚给沐慕贴上荒淫东方女人的标籤，五年来都没撕下过。 回想起来沐慕的确没在队员以外的人明确的展示过她的异能，基地也有其他的精神异能者，但却不像沐慕一样能读心与操控精神，而沐慕也不想与这些人交流，因为假若教会这些异能者们读心与精神操控，却有人心存歹念在使用精神异能，岂不是会掀起不小波浪，更甚至会害的所有精神异能者遭到打压。所以现在基地的人一直以为沐慕如同其他精神异能者一般，只是对脑波比较敏感，能先一步察觉生物活动，并不能成为战斗人员。 天知道有次沐慕忍无可忍，终于在一次基地建设会议上侵入亚刚的精神，那时候她才二阶而已，却也没让亚刚察觉异样。亚刚只是用轻视的眼神与沐慕四目相接，对于沐慕所有的负面印象排山倒海而来，沐慕读到他的心，气的差点噎气。 「沐小姐，废话我们就不多说了，直接切入正题吧。相信你应该从克里斯队长知道来龙去脉了吧？」基地长走向沐慕，在距她两步之处停下，居高临下的视线让沐慕有点生气。 「如果你是指加入联合国的事情，那么我的确是知道没错，但这跟带我来这里有什么关联？」 听见这么说的亚刚笑了。沐慕一见亚刚这种笑容就知道他一定又在脑补是她用美色与克里斯达成协议，才让克里斯义正严词的拒绝原本要推派给联合国的异能者，沐慕联读心都懒的读。 「本来基地已经选拔出了推派的人选，但克里斯队长不接受，反而指名要你的队伍。基地出于公平性，决议请你们与原先预定队伍比赛，胜者代表日内瓦基地加入联合国。」 还真公平啊！连事先通知都没有就直接把人带来，看来是打算好好羞辱她吧！ 「沐小姐，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派人请你的队员过来了，我想应该已经快到了。」 说话的是亚刚旁边的副官，亚歷山卓。四十出头岁，小眼睛宽嘴巴，还真是不讨喜的面相，脸上油光换发，看来他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沐慕咧嘴一笑，释出精神力悄声无息的读透他的心。 ……还好我事先支开那几个男人和金发妞，现在一定要逼她答应，反正罗兰那么讨厌她，一定能搞定……把她弄断个几隻手脚也好，看她还能不能嚣张！……说不定还能换我玩玩…… 沐慕冷冷的笑了笑。原来打的是这种骯脏的主意，把她的名声弄臭的是他，覬覦她的也是他，真是既无良又贪心啊！ 这时有个小兵小跑步进来，在亚刚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亚刚顿了一会儿才点头。沐慕挑挑眉，闻风不动的再次读心。 ……李维他们不见了？找不到人？……哼，想直接弃权吗？看来这东方女人的色诱并不如表面成功…… 沐慕顿时明白，亚刚并不知情，全都是那有色无胆的亚歷山卓搞的鬼。但是亚刚一个基地长整治基地有方，用人处是却如此糊涂，对于他的评价可真是不上不下。 小兵进来的那一刻亚歷山卓就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脸上释出浅浅得意的笑。沐慕见此遂打定主意，不论她沐慕究竟会不会加入isso，今天也要给这些无礼又自以为是的人一点教训。忍太久了！一直不想和这些在她人生中举无轻重的存在计较，但既然把她当病猫，想直接剪掉她的爪子，她倒要看看老虎，不、狮子发威时，这些愚蠢的傢伙要怎么给她剪爪子！ 「沐小姐，很抱歉你的队员似乎有事抽不了身，要晚点才能到，但是我们这里时间有限……不然这样好了，你先和预选队伍的第一名代表比赛，比完她们应该也赶来了。」亚歷山卓面带微笑的说，口气极具商量意味，但沐慕知道他早就安排好一切。 说到预选队伍，另一边的罗兰和其他两名队员先后站了出来，沐慕就明白是他们三人上场。 沐慕装模作样的歪头思考，表现出一副无脑的样子，说：「嗯……可是这样很不公平耶！要是他们趁我少数，藉机重伤我怎么办？」 罗兰闻话轻蔑的笑了，只是用瞧不起她的眼神看了一眼又转开视线，好似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好，很好！既然他们自己要撞到枪口上的，就别怪她一时手抽筋扣下板机！ 亚歷山卓立即接话：「不，不会的，我与亚刚基地长做评，保证比赛绝对公正！」 沐慕暗暗的嘲讽一笑。刚好她想试试六阶的精神力有何不同，就拿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当白老鼠吧！ ＊＊＊ 今天会二更ˊvˋ 旧日16 百馀坪的体育场被空出，站在场中央的沐慕与罗兰显得特别渺小。挑高的屋顶掛着几排日光灯，在接近正午的时间点竟然显得有些昏暗。 罗兰如恶兽般狠狠瞪着沐慕，而沐慕只是云淡风轻地抽出蛇型匕首摆出攻击态势。罗兰见她姿势摆的有模有样，又忍不住嘴贱，「没想到你除了会在床上摆姿势，现在看起来倒也不错。」 这种子虚乌有的污衊沐慕不痛不痒，反而更想激怒对方，目标的精神松懈下来她也比较好处理。 「想知道的话你可以过来试试阿。」沐慕打手势示意他出招。 果然没错，罗兰衝动易怒的暴动因子一下子被点燃，手上凝出两团不小的火焰朝沐慕袭去，再小的火苗只要沾上一点就会延烧。 从没从没吃过鱉的罗兰，怎么也想不到一直鄙视的东方女子竟能有如此敏捷的反应，他一拳出去这女人就怎么避开，动作驾轻就熟，招招都能轻易化解，反之她的匕首都划在他闪避不及的部位上，并且令他心惊的是这女人专挑关节处及大动脉下手。 「霍」的破空一声，沐慕再次化解罗兰的直拳，黑色小脑袋瓜一偏，罗兰的火拳从耳边擦过，她柔嫩的小手臂却在下一刻抵在他的手臂上，另一隻纤纤细手握着匕首，行云流水由下往上带，罗兰立即感觉到腕部被温热的液体沾湿，他眼神扫过，不敢置信蛇型匕首锋利到划开皮肉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落下的鲜血缓缓被木製地板吸收，在地上晕出大大小小的斑点。 「嘖！」 伤口割的有点深，血液滚滚而流，受不了灼热的火焰烘烧，罗兰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疼痛。 打从一开始沐慕就不是攻击方，她只在罗兰靠近的同时在他身上留下一两道伤痕，现在看来沐慕仅仅衣着稍微凌乱，身上是毫发无伤，反观罗兰，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都在手腕手肘膝盖等关节处，都不是致命伤，但活动起来就是不灵活，总这边刺痛一下那边刺痛一下。 见罗兰暂时停下攻势，沐慕也落在十公尺处，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不言不语的看着她的对手。 「搞什么！」「罗兰你在搞什么！」 亚刚和亚歷山卓虽然吃惊沐慕的表现超乎预期，但也没罗兰的队友那么激动。正如穿黑色z恤的浅褐发男子跳到场中央，愤怒的瞪着罗兰，「你在搞什么？受了这点伤就跟娘们似的怕痛？」 罗兰听了心情更加暴躁，没想到伤不到沐慕就算了，还被她反过来弄得一身伤，现在马汀这愚蠢的傢伙又跳出来鬼吼鬼叫，烦死他了。 结果罗兰冷着一张脸，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招呼。这一拳又快又硬实，落在马汀脸上瞬间被打趴在地上。突如其来的一拳让马汀顿时有些眼冒金星，他甩甩头后站起来，全身散发着杀气，恶狠狠地瞪着罗兰。 「你这混帐东西！你竟敢打我？好！正好我看不顺眼你很久了，你想打？我奉陪！」 说罢，高大的马汀从裤袋里掏出好几隻餐刀，一把一把的射向罗兰。 衝突爆发，亚刚皱着眉头站在边上看着正在上演的闹剧，一旁的副官亚歷山卓则一时反应不过来，傻愣愣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与他同反应的还有麦克和卢卡斯，卢卡斯想不通怎么会变成内斗？明明出门前大伙说好要给那东方女人一点顏色瞧瞧，怎么这会儿就打起来了呢？虽说罗兰和马汀两人常常与对方唱反调，但在面对大事上还不曾如此不分轻重。 眼明手快的罗杰和大卫分别拉开几乎要对对方下狠招的两人，罗杰与弟弟罗兰一样是火系异能者，看起来像是在着火中的双掌按住凝出火球的手，急忙阻止：「罗兰！冷静点！你到底怎么了？现在还在比赛呢！」 另一端的大卫从口袋掏出种子，放在手上迅速催生，长出来的是一株藤蔓植物，环绕的茎攀上马汀的四肢将他牢牢固定住，但他仍发狠的想挣脱，一些较细的藤蔓被他蛮力一扯也扯断不少。 「够了！都给我冷静下来！」 丹田十分有力的一吼让场上瞬间安静下来，亚刚面色极为难看，似乎没想到经过他点头同意的推举队伍竟然在这种时候内鬨。亚刚身后的亚歷山卓神色紧张的不时瞄着沉默不语的亚刚，想插嘴却又不敢。比起情绪紧绷的几人，一旁的沐慕面色轻松自在，置身事外如看戏一般。 两个男人虽然分别被队友拉住，却还是杀气腾腾的瞪着对方，麦克相信若今天不是在比赛而是在房子里，他们俩肯定带着杀心大打出手了。 不停来回张望的亚歷山卓终于在回视全场几次后发现格格不入的沐慕，他看见那东方女子神色自若，彷彿带笑的看着这场变卦。亚歷山卓的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是你！沐慕，是你做的对不对！」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亚歷山卓失控的大喊给吸引过来。只见沐慕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亚歷山卓，亚歷山卓直指她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好似拥有什么惊人秘密既吃惊又害怕。 「够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东西！都给我停下来！」亚刚气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他没有异能，他肯定给这些丢脸的傢伙一点教训！ 「不，亚刚基地长对不起我刚刚失态了……我只是、只是发现……」 亚歷山卓话没说完就被警鸣声给打断。不只体育馆，校中央的主警鸣器也在响，这代表是整个基地陷入危险。 就在亚刚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一名二等兵从外面跑了进来，「基地长！」面上满是惊恐，却还是佯装镇定的样子，「塔台报告他们看见大批活尸群在四点鐘方向，目的地初步研判正是我们基地位置！请长官下令！」 「什么！」 惊人的消息让所有人一瞬间不知所措，就连刚刚杀气腾腾的罗兰和马汀也忘了仇恨陷入震惊中。 亚刚面色紧绷又难看，紧抿双唇一言不发的离去，亚歷山卓见亚刚的背影快要消失在门口才忽然惊醒追了上去，却在经过沐慕时馀光似乎看见她微微勾起唇角，乌黑的眸子失去晶光，满满的恶意沉在底部。 亚歷山卓心一惊，还想说什么又被亚刚不远处急怒的吼声切断，他两面为难，再看一眼沐慕想做确认时，竟看见她朝自己笑得灿烂，眸光晶亮剔透，隐隐有水波流动似的。 最后他直径往门口走，耳边传来那东方女子用耳语的音量活泼愉悦的说：「你相信你眼睛所看到的事实吗？」 一听沐慕这么说，亚歷山卓只觉得心中窜起一股诡异的违和感，却又说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从何而起。 走出体育馆只见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却是红了半边，从远方压了血色过来，不容忽视的艳光非常强势，让人很难不察觉到，亚歷山卓心底的恐惧不断扩大，想急忙警告基地长却发现亚刚和一桿小兵似乎无所知觉，面色难看的讨论着却不是为了那犹如吞吐着血雾的天空。 来到侦查台，亚刚一站上指挥位置就是一连串的指令，冷静又快速的做出最佳的兵力布局，如此具有领导能力的亚刚的确是日内瓦基地的主心骨，这也是为何基地建设几年以来虽有些个质疑与反对的人，但最终都自发的顺服亚刚。日内瓦基地却实在也没有人比亚刚更适合担任基地长一职了。 四点鐘方向确实如塔台报告一样，像是彩糖一样色彩繽纷的一片移动点正一点一点的蚕食过来，现在看起来如同蚁螻般渺小，但塔台上的每个人都知道在过不到半小时这些此时看起来渺小的彩糖需要花多少兵力对抗。 亚刚放下望远镜目不斜视的盯着远方却对着传讯员下指令：「让一二连进入备战状态，第三连负责把非战斗人员护送到防空洞里，还有所有异能者随着第一连和第二连一同行动，警戒时期所有异能者听令于所属连长！」 听完亚刚如此安排，亚歷山卓才稍稍放下提到咽喉处的心脏，一双担忧的眼睛仍频频在活尸群与红了半边的天之间来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片嫣红愈来愈靠近，而且愈压愈低，亚歷山卓甚至觉得他要是再直视下去就会有一双手从红光中伸出来，紧紧掐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呼吸。 真要命，看着看着都真的要窒息了！ 亚歷山卓一移开视线便发现塔台只剩他一人，他慌忙的靠向窗口，天边那压迫的红消失了，但却看到基地外各种异能属性的花火迸发，密密麻麻的星点不停移动，难得一见各种属性异能齐齐施放，亚歷山卓却害怕不已。 要是这些异能者都战死了，是不是就轮到他了？他不是没有看到那些异能施放而绽放的色彩不少嘎然而止，随即被喷发的艳红淹没。 那是死亡。那是血液，是失去未来的鲜红。 不要，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必须逃，亚歷山卓你必须逃！ 于是惊忙转身想趁四下无人时偷偷混进平民队伍中一起到防空洞避难。别开玩笑了，他虽然是副官，但也还是个平民啊！理所当然要和平民一起避难，没道理他不会异能的还要跟着站在危险的位置吧！ 在大脑跑过无数逃跑计画的亚歷山卓却在转身之后愣住了。 那双腥红地令人窒息的手已确确实实的掐上他的脖子。 旧日17 「呃……」 被掐住脖子的亚歷山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从他瞪大的眼睛和挤出眼眶的眼泪看出他有多惊愕。 眼前雾状的人形不明物体呈暗红色，看似是由粒子组成，但掐在脖子上的手却有真实的实体感，亚歷山卓心底明白这可怕的物体就是天边那诡异的红雾。只是为什么会变成人形，甚至现在还要掐死自己，亚歷山卓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被掐住脖子却又不断用力挣扎，使的他的眼压过高，窝在眼眶里的眼球突出，彷彿再用力一点就会掉出来。亚歷山卓贪生怕死、欺善怕恶，因而此时如打鸡血般奋力反抗。他死命挣扎，只可惜一点效果都没有。 愈来愈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整个视线都被噁心的红色佔据，天花板是红的，地板也是红的。 「为……什么……」 亚歷山卓一直到死前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必须死，而且还是被不明生物给掐死。 于是塔台被净空，里面再无生命体。 聚集在基地门口的军队和异能者，面对共同敌人活尸自然而然放下对彼此的成见，见旁边的人有难都会出手相救，毕竟没人想做自掘坟墓的事，基地的战斗人员死一个都嫌多，因为代表自己的负担又多了。 亚刚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寧，他应该要担心基地存亡危机的，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开了一枪又一枪，倒了一排殭尸又递补上来一排，亚刚心里惦记着这几年到处搜刮旧军营的弹药，即使这次很幸运能守住基地，可下一次如同现在极具规模的攻击是绝对档不住的。 到底为什么这些活尸群会突然来袭？一点预兆都没有。亚刚被几个中上校保护的掩实，在人盾里来回审视场上的战况，心里总有个念头叫他要好好观察，怪异的地方就在现场。 突然，他看见一名白色z恤的金发男人行跡诡异，小心翼翼的清理边缘的活尸，亦步亦趋的渐渐离开主战场。 那是……罗兰？ 亚刚的眼神瞬间变的冰冷，示意一旁的上校，上校得令，带着四名异能下属边清活尸边跟上罗兰。 罗兰也是很困惑，他看见罗杰跟着马汀往活尸群里走去，出乎意料之外，那些殭尸群彷若无所知觉，任由他们俩自由穿越它们身边。 「罗杰！」 眼看哥哥和马汀就要进入废弃民宅，谁知道那里面会不会潜伏活尸或是变异兽，罗杰和马汀却像是有十足把握，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进入建筑物。罗兰既愤怒又疑惑，愤怒的是明明不久前自己才和马汀有衝突，罗杰这做哥哥的现在却又和马汀走的那么近，看起来就像多年好友一般，罗兰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同时也好奇现在基地战况并不特别乐观，罗杰和马汀这两个阶级不低的异能者却跑来这荒废已久的民宅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罗杰！」 相依为命的哥哥进入了废弃许久的民房，即便基地周围的民房早已被清的乾乾净净，但罗兰还是止不住担心，要事里面真的藏着阶级不低的活尸和变异兽该怎么办？ 到底是什么事可以让罗杰不顾基地安危也要和马汀来这里？ 罗兰小心翼翼的踏进建筑物里，昏暗的光线停止在入门三公尺处，再往前就是完全的黑暗。刺鼻的霉味让罗兰有些不适应，鞋子踏在地上的感觉很诡异，像踩在薄薄一层的棉花糖上，虚浮不踏实而且有些咬鞋。 「难道……」罗杰以为我在这里？马汀骗罗杰我在这里，所以才会放下基地，不得已跟着他过来？ 愈想愈气，罗兰迈开步伐逐间巡视。一楼净空，除了被破坏的再也无法使用的家具外什么都没有，能用的厨房餐具和生活用品都被带走，不知道是原屋主带走的还是这几年基地派来的搜查队带走的。 罗兰放轻脚步，试图避免在腐朽的阶梯上发出声响，他必须阻止马汀，那个险恶狡猾的傢伙，要是他让罗杰受伤，这次自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中断他跟马汀的对决，或许今天就要有个人接受死亡！ 他和马汀对立已久，可说是凑队以来从没有一刻是和平相处。他们本来就互不认识，只是碰巧遇在一起，而卢卡斯也邀请他们双方一起组成队伍，罗兰想马汀的异能也不差，不会扯后腿的样子于是就答应了，谁知道他和马汀的个性如此不合，从原本的陌生忽视演变成天天照三餐吵架，说实在罗兰自己也觉得厌烦了，他们总看对方不顺眼，时常一句话就能引起对方反弹，而今日更是，竟然还把主意动到罗杰身上！ 走上三楼便听见房间里传来细碎的谈话声，听那刻意压低音量的语气不像是有争执，反而像在协商什么，罗兰心里更加困惑，以为是马汀的预谋，但现在又感觉不是。所以罗杰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跟着马汀来到这栋废弃民宅？ 「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对你小弟。」 「如果他多多少少能有点自知之明的话我也不用做这些事情了。」 「罗杰，没想到你这么自私呢。」 「哪能这么说，我只是想为自己多打算一些而已。」 这怎么听都像是罗杰和马汀达成了什么协议，而且罗兰直觉这个协议对他自己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只是罗杰怎么会变成这样？一股寒意从罗兰的背脊爬上，他突然感到恐惧，一直相亲的哥哥竟然对他抱持着恶念，虽然仅凭这几句对话他还不能得知事情的原貌，但他隐约能看到冰山的那角是浓浓的黑。一碰就会立刻吞噬他的黑。 「虽然我和他个性不合，但还没有想过这么对他。不得不说，罗杰，你真是个自私的男人呢。」 罗兰心里既震惊又愤怒，他实在不想相信亲哥哥竟然对他起恶意伤害，而且合作对象居然是一直以来都与他不合的马汀，这无疑是又给了他一巴掌。他很想衝出去质问，但还是忍下衝动的念头，现在没有人会为他收拾残局了，他得靠自己解决一切。 「我也厌倦照顾他了，他总该靠他自己了。」 「我不予置评，不过这样你等于毁了他吧？」 接下来是沉默。或许罗杰是耸耸肩，也或许他是默认。反正都是一样的，罗杰根本不在乎他。 正当罗杰要回答时，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罗兰吓的微微一愣。只听罗兰阴沉着脸，悠悠恍恍的说：「所以呢？你想杀了我吗，罗杰？」 罗杰脸上惊讶的表情仅只一秒就恢復正常，罗兰见此又是气愤又是悲伤。罗杰的脸上只有一秒鐘的惊讶，一点愕然都没有，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罗杰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发现他和马汀预谋的事，罗杰只是对自己突然出现在门口感到惊讶，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我知道我问什么都没有用，但是……为什么，罗杰？为什么？」 罗兰的情绪高涨，极力压抑却让身体不禁颤抖。马汀到一旁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两兄弟。 罗杰静静的看着濒临失控边缘的弟弟，无视罗兰的瞪视，沉默好一阵子才说：「你看罗兰，你就是这么衝动易怒，你得学会管理自己的情绪了。」 「该死罗杰！你给我认真点！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你想逃避吗？」 闻话，罗杰叹了口气，一副罗兰是个贪玩不听话的弟弟，并拿他没辙的样子更是激怒罗兰，而罗杰在他正要发怒前一刻发话制止了他。 「你知道亚刚有派人跟着你吗？」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亚刚相信你是这场活尸攻城的主谋。」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什么都没做啊！」 罗兰看着罗杰一改漠不关心的表情，满是语重心长的口气，他更是上前拍拍罗兰的肩膀，说：「罗兰，都怪我太晚发现了，现在要你回头也来不及了……唉没关係，我会陪你一起面对的。」 「罗杰，你在说什么？」 罗兰突然觉得不妙，罗杰一副痛心的样子，马汀依然退在旁边，但表情却是复杂的喜悦，似乎是被什么不可置性的事情取悦的样子。而此同时，门外出现了几个武装的军人，罗兰认得出来是亚刚的部下，看那肩膀上的勋章是上校。 只是为什么亚刚的军人会出现在这里？想到了什么，罗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视线转向罗杰久久说不出半句话。 「罗兰，请你跟我们一同回基地，亚刚基地长有事请教。」 罗杰见罗兰直直瞪着他，叹口气试着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罗兰别这样，我相信你一定有你自己的原因，只要你据实以告，亚刚基地长一定会宽恕你的。」 一旁的马汀终于露出讚叹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不合时宜，但真的有点装不下去了，他可没有罗杰这么会演戏。佩服罗杰的同时也不禁为罗兰感到唏嘘，那个衝动的傢伙一定没想到他的哥哥竟然是这种自私的人，他自己都有点被罗杰的真面目吓到了，何况罗兰是他的亲兄弟，而且还是他陷害的对象。 找回自己声音的罗兰没有回答上校，而是面向罗杰情绪比起先前更激动，他上前抓住罗杰的肩膀，力道失控的紧抓罗杰的肩膀，「罗杰！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样做真的会害死我！」罗杰皱起眉头，也不知是真疼还是假痛，他有些紧张的说：「不要罗兰！我是你哥哥！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你必须自己承担！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万万没有想到罗杰会这么说，但一切都来不及了。罗兰听见几声枪响，接着腹部传来的剧痛使他倒在地上。 ＊＊＊ 今天也是二更唷~晚上吧>.^ 旧日18 基地外是歃血烟云，满地的尸块和不知名的黏液，大地未乾又会再添上新的血水。日轮渐渐没入西边的地平线，好似巨人收回了他的玩物，留下寂静的黑夜惩罚贪婪的人们。 亚刚佇立在南门城墙上，心底突突的老觉得有股奇异的力量在操控着，但说是操控什么他也道不出来。他很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讨厌所有事情一夕之间变调，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的慌张。即使心理转过百种想法，但亚刚面上依旧肃穆严谨，一旁的三两士兵面无表情，直挺挺的站着，目光直盯亚刚同样盯着的地方。 其实很难判定目前情势究竟是哪方占上一分，活尸群的数量确实锐减，但己方的军人以削去大半，异能者死伤虽少，但难掩脸上的倦容，最让人操心的是枪械的弹药，这些年在外蒐集的军火所剩无几，弹药几乎耗尽，就库存看来顶多再撑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身无异能士兵便会如同手无寸铁的平民，毫无反击能力。 仍在思考对策的亚刚被敲门声打断思绪，他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让站哨的二等兵开门。进来的是几小时前被派出去的少校。 亚刚不需要开口，少校自动自发的稟报，「报告基地长，威胁已清除。」 闻话，亚刚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并未松动，视线仍然在城墙外来回巡视，「有查明原因吗？」 「报告基地长，没有查到原因。事出突然，目标当时具有攻击行为，为保护基地资源，当下已下令依二级警戒处理。」 亚刚沉默的衡量一番，最后才说：「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处理了就处理了。但是剩下的那两个也要派人盯着。」 少校领命退下。 耳边是一声又一声的喊叫，连身为普通人不灵敏的嗅觉都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着铁锈味，腥甜和恶臭混杂在一块。亚刚有点窒息的感觉，距离上回大规模的血洗已有五年，这五年来他天天埋首于建设基地，虽然一刻也没将那天风云变色的惨状忘却，但也被基地事务杂沓叠上，早已埋在记忆深处，而此刻嗅着那若有似无的血味，竟让那些被鲜血溅染的记忆再次浮了上来。 他并不痛苦，只是有些呼吸困难。 今日的天空有异，决绝的分为两半，一半云霞彩耀，在那头交织出层层叠叠的糖果色，薄云稀稀裊裊，似发丝糖点缀一闪金芒的甜点，既梦幻又魔魅，而另一半却归于沉静，星星点点的白光与银轮相佐，如雅典娜女神倾倒宝瓶，温醇柔和的甘露溢满穹顶，而少女青丝般的银河横亙半个天际，静謐且永恆。 尸首落地，断裂的枪械从活尸的脑壳中穿出，马汀和罗杰归队，人至之时即替战斗力不高的麦克和卢卡斯解决正面威胁。 「你们到哪去了？」 马汀和罗杰、罗兰离开，大卫就得担起保护麦克和卢卡斯的责任，因此大卫见两人归队既是欣喜又松了口气。但他也发现了罗兰并不在中。罗杰沉默不语，马汀有意无意的撇了他一眼然后阴阳怪气的对大卫说：「罗兰出了点事，亚刚基地长正在处理。」大卫听了也没多想，反身继续抵抗活尸。 倒是卢卡斯留了个心眼给马汀。队里谁都知道马汀和罗兰不合，这次罗兰消失后是马汀和罗杰一起回来的，马汀的表情怪异、罗杰却面无表情，这两人的心思卢卡斯是什么都读不出来。要是罗兰被亚刚基地长召去谈话罗杰多少少都应该会表现出一点担心，而马汀会一脸幸灾乐祸，可是现在却不是如此，马汀表情怪异，像是知道什么却又不想挑开明讲，反之罗杰安安静静的避开活尸的攻击，对于罗兰被召见一事有漠不关心的意味。 马汀斜睨了卢卡斯一眼，自顾自的站开加入战局。他随身携带步枪，那是从洛桑市郊区的一间乡间民宅地窖里找到的。马汀还记得地窖的锁头很重，上头还有数道弹孔以及切割的痕跡，但锁头依然锁的紧，显然前人也打不开。马汀手指轻轻一扭，锁头就被拧开了。 比起冷兵器，他其实更喜欢热兵器。这是私藏的步枪，平时已大辣辣直接背在背上行走，此时更无顾忌，答答答的开始扫射。在军方弹药将近耗尽的情况下这连续的枪声很引人注目，因此在马汀附近的军人及异能者都心照不宣的往他靠近。 当然亚刚的视线也被枪声给吸引了，在塔台上观察着这行径张扬无度的异能者。看了一会儿又重新拾起望远镜，已经超过半小时没有新的活尸出现，亚刚大胆假设攻城行动已接近尾声。他暗暗洩了口气却又不敢大意，既是欣喜又是担忧，倘若活尸只是在等待他们松懈的那一刻该怎么办？思及此亚刚不免提起气，没有从罗兰口中问出什么就处决了他是不是有些急躁了。只是现在反悔也没有意义。 亚刚一面计算已方军力值一面倒数计时，由衷祈祷要是世界上真有上帝，就请救救他们吧，现在的日内瓦基地再也经不住活尸新一波的攻击了。 「罗杰，你还好吗？」 趁着空档的时间，卢卡斯靠向罗杰想亲自确认。其实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基地人员已损伤大半，地上满是腥黏的污血，四散的肉块要不是被布料包裹着还勉强能分别，否则根本辨认不出是不是军人。 还有更多的军人被活尸所伤而感染，却在面对死亡前退缩了。 普通军人们都知道只要伤口受感染，发病时间为十至十五分鐘，抵抗力不好的甚至五分鐘就会发病，这时候必须马上自我了断，不能给队友造成威胁，也因此每个军人皆会配给一副随身摺叠小刀用以自我了结。 罗杰没有回应，动作俐落的一手掐上靠在城墙边那名受伤的军人的颈部。就在几秒鐘前这名军人右臂被咬了一大块肌肉下来，颤颤发抖的左手反射的摸出小刀，思绪却在看见锋利的刀口的同时回笼，于是他犹豫了。 卢卡斯看着罗杰稍稍一施力，那名军人被掐住的脖子立刻一片焦黑，接着烧焦味就传了过来。罗杰正要站起来，他才纳纳的说：「脑袋……你不……吗？」然后罗杰看了卢卡斯一眼，右手再次抓向那名军人，可手掌却是贴在他的脑壳上，下一秒毛发被点燃，除了蛋白质燃烧的臭味还有滋滋滋的燃脂声。 这些事情本该就如此处理，卢卡斯却觉得罗杰少了些人情味。罗杰是个好哥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让罗兰自由发展，而且他非常护短，卢卡斯时常为了给被罗杰纵容的罗兰擦屁股而奔走于基地高层间。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厌烦，但大多数时卢卡斯都享受着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罗杰，你看罗兰他……」 语尾未落，卢卡斯突然被一道力气从后面往前扑倒，整个人平趴在湿黏的泥地上。除了背上的重量还有左右两肩传来火辣辣的痛觉，他偏头一瞥竟然看见黑乎乎满是泥垢和乾涸血跡的爪子陷进肉里，血珠如红宝石般滚滚而落。 他吓傻了，完全忘了喊叫。 一瞬间脑袋嗡嗡作响，卢卡斯就安安静静地趴在原地动也不动，如同被吓的僵直的羔羊。 就以现阶段生物研究学来说，异能者其实就是对殭尸病毒產生抗体的人类，与殭尸病毒抗体融合的细胞出于变异而演化出了各式的异能，因此就算不慎被殭尸所伤，只要是浅伤都不至于有转变的危险，只要能在第一时间清洗伤口，九成九的机率是安全无虞的。 也分不清是被活尸重重压着才导致他动也不动还是其他原因，在混乱的战场上多的是再也不会反抗喊叫的肉驱，卢卡斯倒在那里将近半分鐘了也没有人发现。 他没有跑马灯，有的仅是面前侧躺着一位半边脸都残缺了的西方女人。女人脖子以下只剩黏着几缕红粉肌理的骨头，军绿色的领子被藏在红发下。卢卡斯与她未闔眼的淡褐色眼眸相接，他开始觉得自己正在恋爱。这女子会叫安妮。安妮总会在星期天早晨为他做松饼，也总是穿着绿色高领洋装，他会以亲吻来感谢她的美好，并且告诉安妮她的红发很适合绿色的洋装。 卢卡斯的视线从安妮浅棕色的眸子边延伸出去，他看见罗杰、麦克、大卫和马汀退居几步之远，神情漠然地看着自己渐渐失去人性。卢卡斯同样也是。 没关係，至少我恋爱了。卢卡斯这么告诉自己。嘴边无力的扯起弧度，由衷且短暂的感到高兴，却在视线穿过重重人影来到那双黝黑如深渊的眼眸时全然崩塌。 于是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他重重的摔落下来，感受着后颈传来剧痛，再来是肩颊骨、腰和手臂，还有小腿肚……最后视线变得模糊粉红，而且他开始着迷于空气中腥腥甜甜的铁锈味了。 旧日19 马汀一时说不上来卢卡斯死在自己枪下的那种感觉。他不是没杀过人，反之，他杀过四个朋友。只不过当时扣下板机迟疑了许久，一直到最后一刻才咬牙开枪，可是看看倒在那的卢卡斯，他只用了一眼确认队友不再是同类就扣下板机。碰的一声，世上再也没有名为卢卡斯的水系异能者了。 算了无所谓，死了一个水系的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了吗？虽然新的或许不会成为他们的小尾巴替他们善后，但他们在基地的名声也不小，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公开质疑。 如此作想的马汀却突然感受到一股视线，他回头望向视线来源，入目的是一身白衣的黑发女子。那是沐慕。 感觉很奇怪，周遭的环境如同在炽热的沙漠在阳光曝晒下使景色全然扭曲模糊，嘶喊声停止在四目相接的那一刻，鲜血和体液、尸骨及肉屑都成了失焦的背景，只有她，只有那个东方女人，嘴边若有似无的笑意穿越无数生死吊起他的心。 马汀察觉沐慕黑沉沉的眼眸彷若没有瞳仁，她就站在数十公尺远的地方，连呼吸起伏也没有，只有扯动的脸颊具有生气。 「搞什么？……」 那东方女人没有情绪的视线让马汀觉得毛骨悚然，比起旁边那些蹲在地上狼吞虎嚥着自己同类腹部内脏的景象还要可怕。 这时候那女人樱红的唇瓣开开合合，一边举起手指指着他，马汀搞不懂这女人想干麻，可紧接着一阵风迎面而至，夹带着那女人轻飘且没有起伏的声音：「你的后面……」 马汀当下立即转过头。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却觉得度日如年。快点再快点！同时他也计算着声波在空气的传递速度，也计算着自己能全身而退的机率。 难怪自己一直觉得奇怪，怎么可能他站在原地不动如此长时间都没有受到攻击，原来是有更具威胁的生物在附近吗？ 可恶！对方到底有多强大，自己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马汀咬紧牙关，背肌猛的发力，后转回旋的同时举起枪管，准备在第一时间给目标近距离射击。 然而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他咦了一声，正当深感疑惑且渐渐觉得那东方女人在骗他时，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背后有浓烈的杀气，还没来的及回头便听见耳边噗嗽的液体喷裂声，接着他看见血珠近在眼前，如欢庆的彩带在空中划开拋物线，然后后肩颈的痛觉不断放大并且腥甜的铁锈味不断鑽入鼻腔。 「啊啊啊！」 马汀忍痛摀着伤口滚至一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竟然是罗兰。 「罗、罗兰？怎么会……？」 那是罗兰没错，一样的z恤一样的牛仔裤，连布鞋上的污渍也与昨日一般。除了额头前的弹孔和脸上乾涸的血渍之外那的确是「罗兰」。 马汀始终与罗兰保持时不的距离，罗兰往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马汀就是不跑，瞪大眼睛的直盯罗兰，像是极力在确认眼前的究竟是不是死去的故人。而罗兰亦是瞪着马汀，两人都没说话却使气氛更加紧张。 双方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和动作，过了好几分鐘，最后是不论在心里还是事实上都有所愧疚的马汀投降，「罗兰……你怎么会、怎么会……我、我是说，你怎么会……你不是已经……」 「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已经死了吗？」罗兰将马汀未出口的话给完整接上，声音没变可是很沙哑，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在烈阳下久久没有水分滋润。 马汀从没这么慌张，就连好几次任务中差点丧命也没有如此惊惶。他无法忽视罗兰前额上的穿孔，却又无法解释为什么他能好端端的站在眼前，而且样子看起来绝对不是殭尸，要说是幻觉可自己后颈滚滚而流的血和罗兰手上那沾血的刀子又做何解释？他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幻觉，至少他自己越来越虚弱的感觉不会让他觉得这是幻觉。他恐怕是失血过多了。 「我可以救你，马汀。」罗兰沙哑的声音响起，「但你得告诉我原因。你得告诉我……罗杰陷害我的原因。」 高傲如马汀，听了这话使他有些不甘心，竟然只用一个微不足道的祕密就能换取他的命，况且对象还是这个不知道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的罗兰，马汀虽然想给他好看，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 究竟是死是活，是要尊严还是忍辱，马汀已经没剩多少时间考虑了。 「呵呵呵……」 马汀千想万算从没料到自己竟然会是这种死法。死在他一向看不起的罗兰手上，不，死在这个不能确定是不是罗兰的人手上。总之，对方顶着罗兰的皮相，就当他是罗兰好了。 「你是因为死的不明不白所以不甘心吗？呵呵，被自己的亲哥哥背叛的感觉如何啊？」 空间一片鸦雀无声，只剩马汀猖狂的笑声，就连罗兰也只是静静的听着，什么反应也没有。等马汀笑够了，他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握枪的那支手将枪管架在另一隻小手臂上，枪口对准罗兰，一字一句的慢慢说：「因为联合国只要各种异能的人一位而已，所以罗杰才要杀了你，这样你听懂了吗，罗兰？」 话落之际伴随着枪响。 马汀闭上眼睛，反正一枪之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外，马汀还将自己仅存的异包覆住金属弹，期望能用异能弹加强破坏的威力。只可惜震耳的枪响之后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睁开眼睛，眼前什么人都没有。马汀正感疑惑时却听见罗兰沙哑如恶魔呢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马汀……我要让你再也无法使用异能……从今以后，你便会如同废人一般的活着……」 马汀不可置信的立即回过头，罗兰就靠在离他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另他真的打从脚底发冷的是他还能感受的到罗兰的鼻息，可是额头上不只一个弹孔，还有另一个弹孔开在他的右眼，而且鲜血直流。被子弹穿过的眼球除了染了鲜血的红，看起来就是黑色的瞳孔。没错，他没看错，罗兰的瞳孔是黑的。 这次马汀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要说方才那一枪他还真的存有侥倖的心态，可此时他是真的觉得死亡近了。「罗兰」是真的要杀死自己了。 可意料之外的「噗沙」一声却是马汀听过最悦耳的声音。他看见罗兰背后站着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那张脸。 看来，这次罗兰是真的要死透了。 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亚刚放下望远镜，心下越来越确信活尸的攻势停止了，现在只要把城墙外的那些殭尸杀完就能结束这煎熬的七小时了。 亚刚这次毫无掩饰的长舒了口气，转身靠在桌边，揉揉眉心骨，一手按在广播键上，声音难掩疲惫的下令：「士兵们，活尸已经没有增援了，只要把剩馀的殭尸清完此次危机就解除了！坚持下去！大兵们！」 听到如此消息的倖存士兵和异能者不免欢呼了一会儿，手上杀戮的动作更是欢快起来。情势一下子好转，原本大伙抵抗的有气无力，甚至有许多枪尽弹绝的士兵都想以自杀式的攻击法与活尸同归与尽。可是得知此一消息的士兵们现在即使叫他们用枪管杀殭尸他们也做的出来。 正当大伙渐渐放松时却听到旁边的士兵发出惊讶的疑惑声。亚刚闻声转头，目光未至即听见塔台外传来惊慌的尖叫声。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愉悦放松的感觉瞬间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扩大的不安。 哨塔上的士兵显然被景象吓傻了，目光黏在那处迟迟没有回覆。亚刚快步上前。入目的是人咬人的画面。 「这是……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说，是穿着军装的殭尸咬士兵的画面。 亚刚脑袋还转不过来，祸不单行，噩耗接连来临。塔台巡查兵这时急语如珠，声调恐惧到颤抖，「报、报告基地长……十、十一点鐘方向有活、活尸群正在接近……请、请基地长下、下令……」 话方落，亚刚只觉耳边嗡嗡嗡一片，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双眼发直的看着上校皱着一张脸，嘴巴在他面前开开闔闔，他楞是半个字都读不出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除了这句话以外，亚刚脑袋再无其他想法，只能愣在那儿任随他多年的上校使劲摇他的肩膀，就连生平第一次被打了个耳光也没回过神。 「亚刚！你振作点！基地需要你！你给我振作点！」 亚刚听见上校拽着他这么大吼，看他脖子上爆出青筋，可见他是多么激动，可亚刚仍觉得眼前的事物异常陌生，好似隔着玻璃什么都不真实。 他仍对上校的动作和吼叫不闻不问，眼睁睁看着这个离地面有十几公尺的塔台正被活尸从外面敲打玻璃。可笑的是他不感恐惧，倒是气愤每天都会擦拭的玻璃被弄得满是血污。 「呵呵呵……」 玻璃碎裂的声音夹杂着士兵的惊叫声，以及亚刚呆愣的笑声。上校回过头只见亚刚异常认真的看着自己，「上校，一直以来辛苦了……。日内瓦基地……失守了。」 旧日20 耳边如野兽般嘶吼的叫声与士兵此起彼落的求救如催眠曲，亚刚昏昏欲睡，他感觉到自己正在向后倒去。突然发现只要做好心理准备，其实死亡真的不算什么。想想他亚刚这一生虽然算不上史诗般轰轰烈烈，但也绝对够子子孙孙流传千秋万代。 「亚刚基地长！」 剎那间，一切尘埃落定，所有纷扰归于死寂。 亚刚赫然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空间。桌子、椅子、声纳仪，还有那每天都会吩咐人清理的落地玻璃。是哨塔，那个他曾经葬身于此的哨塔。 「亚刚基地长！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听见旁边的哨兵如此欢快的欢呼，亚刚却是一脸呆滞。而小兵也没多注意，转过身和旁边的传令兵相拥而泣。喜悦的欢呼一声高过一声，塔台里都能听见城墙外的军人的高呼。激动欢愉的气氛溢满整个基地，得到消息的平民们也从防空洞里出来与倖存的士兵们一同高唱国歌。 整个基地都在庆祝，只有亚刚格格不入。 「亚刚，辛苦你了。」男声响起的同时一隻手拍在亚刚肩上，他吓了一跳，惊恐地转头看向发话者，是他的上校。上校见亚刚绷紧的身体只爽朗的笑出来，「亚刚，你做的很好，我就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军人。你绝对担的起日内瓦基地长此一名号。好了，我们成功消灭了活尸群，你也该放松放松了！」 亚刚仍然一脸呆滞地望着上校，上校无可奈何地笑了，略施加一点力的拍着他的背，将他半推半就地拉到玻璃前。 「刚刚的情势的确很兇险，但你的看法果然是正确的，若是没有那东方女人和李维他们，恐怕我们也无法如此迅速的将那些活尸杀死。」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亚刚突然激动起来，猛地抓住上校的肩膀，眼睛瞪的老大，上校都能清楚的看见亚刚眼里的血丝。 「亚刚，冷静点。我想你是真的该休息一下了，」上校边说边将他往门边推，「去洗个热水澡吧！我还得分配一下后续整理的工作，亚刚你放心，剩下的我会处理，你先去休息吧！」 亚刚把手撑在门边，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试图保持冷静，天知道他的心脏跳的有多快，可是为了印证一切他得保持平常，不能露出一丝异常。 「上校，谢谢你的体谅，但身为基地长，你知道的，我是不会在这种时候独自休息。」然后他保持一脸严正，一如往常的一丝不苟。 上校难掩无奈，却还是收起笑容恢復军仪，「是，我明白了，亚刚基地长。」接着他侧身让出通道。亚刚收回与上校四目相接的视线，率先走出哨塔。 答答、答答。 整齐划一的步伐在今日以前是亚刚再习以为常不过的声音，可此时却突突直击他的心脏。他不能忍受如此毫无生气的声音，他敢肯定，要是再这么下去自己真的是要疯掉了。 现在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幻觉？自己到底还活不活着？还是死了？刚刚那些殭尸呢？基地不是失守了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跟我报告此次建了功勋值得公开表扬的有那些人。」亚刚很是艰涩的开口，语调因刻意压抑克制而变的死板没有起伏。 「报告基地长，此次活尸群突击要不是沐小姐与他的同伴们衝进活尸群里力挽狂澜，此时此刻基地还不见得能安然无虞。我个人认为最该表扬的非沐小姐等人莫属。」 亚刚耐着暴跳的心脏，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一字一句的细细琢磨上校的报告，可听完之后，除了震惊只有克制不住的畏惧。 「好，此事你代替我处理。还有其他的状况吗？」亚刚只能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平常、要保持平常。只是他忍到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甚至微微颤抖，也分不清楚到底是用力过度还是其他的情绪导致。 上校的眼光闪烁了一下，一直注意着他面部表情的亚刚自然没放过。只听上校这么说：「杰克森先生被目击亲手杀了亲弟弟罗兰，目前已监制在小房间里，基地长需要亲自去看看吗？毕竟……他们是推荐队伍。」 闻话，亚刚着实衝击了，同时却也羞愧起来，这支队伍是他经过他肯首的，之前比赛时内鬨姑且不论，现在又出这种弒亲的罪事，简直是自打嘴巴，叫基地的人看看他亚刚视人的眼光究竟有多差。 「详细情形是出了什么事？」 「不能肯定，但据其队友麦克的说法是弟弟罗兰不知是什么原因，在周遭情况危机时拉住已经受伤的队友马汀，罗杰看到却是保护马汀，一刀刺死罗兰，因血腥味吸引活尸，罗兰当场就被殭尸肢解食尽。」 亚刚没有说话，上校当他在思考，于是继续接道：「而金系异能者马汀现在正在医护所包扎，不过我当时看那情况……他的异能……似乎消失了。」 对上上校投来的视线，亚刚小幅度的頷首，装作一副沉思的样子，心里却在不停想着前因后果。发生这些原本与他预料完全相反的事让的很心烦，脑袋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有个念头跑出来，他想抓住却又在下一瞬间消散，反反覆覆让他急躁起来。这时他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以前总会有个人在他旁边不时提供想法，有些有用有些没用，但有总比没有好。 于是亚刚问：「亚歷山卓人呢？」 明显的感觉的上校顿了一秒才开口：「亚歷山卓副官被人发现死在靠近防空洞的地方……脖颈有明显勒痕，一开始以为是他杀，但军医看过勒痕却说是自杀。」 亚刚皱起眉头，但一声未吭，上校摸不准亚刚对于亚歷山卓之死的看法，只好把他所知的一字不漏告诉亚刚。「他杀指压的痕跡虎口位置应该是朝上，然而亚歷山卓副官的指压痕跡虎口却是朝下的，除此之外，咽喉处有明显的拇指按压瘀青，军医说这种手势他杀是做不出来的……。基地长，您认为呢？」 呼出一口长气，亚刚觉得自己慢慢能接受这才是现实世界，只是一连串超乎预料的事情让他身心疲乏。副官在基地遭受袭击时不在基地长身边，反而出现在平民躲藏的防空洞附近，这理所当然地让人联想亚歷山卓想逃避危险，混进平民里远离战事。 「下葬了吧。」缓缓，亚刚只得这么说。 接着与上校在讨论恢復基地建设、修筑外墙、人力修整等事务中到达了体育场。场内的平民与军人们仍然沉浸在解除活尸攻城危机的喜悦之中，亚刚受了气氛影响，也渐渐放松了持续紧绷好几小时的身体。 「报告基地长，全员已集合完毕！」 亚刚站上舞台，讚颂战斗人员与哀悼死者的感言自然出口，台下有些军人和异能者听着听着就哭了，而有些民眾则面露景仰与惋惜。亚刚的演说不长不短，分寸拿捏的刚刚好，结束演说，接下来就是公开表扬了。 鉴于基地才刚刚经歷巨大的创伤，因此庆功宴也一切从简。在大家的呼声中，亚刚看见那个束着黑长马尾的东方女人一身红梅白衣，脸上掛着羞赧却喜悦的笑容从人群里走过来，她身旁跟着褐法绿眸的青年，身后还有金发碧眼的一男一女以及与她一般的黑发黑眸东方男子。 「慕、李维、米亚、奥尔、裕司，很感谢你们今日为基地的付出，若不是你们捨我其谁的精神，大家也不会再有相聚的这一刻了！愿所有人放下今日以前的仇恨，从今以后，日内瓦基地将是全新且充满希望的城堡！」 不得不说亚刚的确是个优秀的基地长，即使对沐慕抱有极大的偏见却也能在她真的立功的时候真心出言感谢。 亚刚一一与台上的异能者握手，最后轮到沐慕时他俩四目相接，那东方女人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握住他深在半空中的手，一秒后亚刚想抽离却被对方紧握不松，他着实吃惊了，他没想到这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女人手劲竟会如此大。 皱起眉头，亚刚疑惑的重新看向这东方女人。视线停在她乌黑的眼眸上，他竟然发现她如墨般的瞳孔倒映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房间。等他再看得更仔细时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是那个哨塔。 刻意被他压抑的记忆顿时排山倒海而来，搅的他的脑波掀起翻腾巨浪，仓皇的想抽出被紧握的手，可他越用力那隻手变纂的更紧。 墨黑色的瞳孔没有瞳仁，只有一片荒芜的黑，好似一只胶捲，将那惨痛的记忆如电影般重新拨放，亚刚想逃也逃不了，他的视线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听使唤，只能专注地盯着那些画面。他就要叫出声了！ 只听那女人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亚刚基地长……已经有人为他的愚昧付出惨痛的代价，所以请你务必记住你刚刚说的话，否则……「你看到的那些」总有一天会成真……。」 「什、什么……？」 亚刚还没回神，沐慕便松开他的手准备离去，然而这时体育馆外传来男人的嘶吼即制止的声音。 「是她！是那个东方女人杀的！罗兰是她杀的！不是我！不是我！」 这句话伴随着炽热的火球袭向沐慕。眾目睽睽之下，一头乌发的东方女人闪身侧过，火球轰的一声砸重舞台后方的布幕，火势一下子烧起来并冒出浓浓黑烟。台上一阵手忙脚乱，最后还是台下的水系异能者出手相助才平息火势。 另一端的罗杰早已被四五军人压制住却还是不停反抗，嘴里喊着「马汀的异能被她夺走」、「她对卢卡斯摄魂」、「卢卡斯像人偶一样活活被殭尸分食而死」诸如此类的浑话不断重复。明明才经过九小时，罗杰却已经明显消瘦一圈，头发杂乱且衣衫不整，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精神错乱。 「她能製造幻觉！她能製造幻觉！她让我杀了罗兰！是她、是她……呜呜呜……」罗杰突然泣不成声，但仍断断续续的讲着：「我不知道那是罗兰，我以为是殭尸……我不能让马汀死啊！他绑走了罗兰，所以我不能让他死啊！我要找到罗兰……可是、可是……罗兰他……罗兰他……」话到此又继续呜咽。军人拿他没办法，异能者体力好，刚刚试着拖他回去却拖不动。 在场所有人都当罗杰疯了，一个杀死弟弟的疯子异能者。没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可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听懂罗杰的话。 原来是这么回事。亚刚的视线不自觉停在那个被对他站在舞台阶梯下的黑发女子。这一切都是这个叫沐慕的女人製造出来的幻觉，让他们几个处在半真实半虚幻的世界，利用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打击他们，承受不住地便会导向幻觉製造的结局。 亚刚此时此刻异常清楚沐慕是在报復，这拥有精神异能的东方女人绝对是在报復他们对她的瞧不起。 思及此，亚刚不自觉地对着沐慕的背影打颤，这下他总算瞧清了这女人的实力，能够同时对这么多人製造幻觉且无一逃过她写好的剧本，恐怕这些人里就他的结局是最好的，他还活着并且没有失去他最珍贵的东西。 「没错，亚刚基地长。所以……你真的要好好记住你说过的话。」 清幽的女音在亚刚脑中响起，他吓的微微颤抖，双眼紧张的直盯着眼前那依旧背对他的纤细背影，惶恐不安深怕那女人突然再次转头用她那仿若罗杰所说，那双能摄人心魂的黑眸盯着他看。 直到东方女人与她的同伴先行离开后好一阵子亚刚才从巨大的恐惧中甦醒。 「慕，你不怕罗杰的话对你造成伤害吗？」 金发碧眼的德国美女挽着矮她近一颗头的东方女子的手臂，两个貌美的年轻女子身后还跟着三个男人。五人走在路灯照亮的人行道上，灯光忽明忽暗，同时拉长也消融了影子。 「无所谓，反正大家只会当他疯了。」 这些人罪有应得。但罗兰的死的确在沐慕一料之外，她原本只想让他嚐嚐最害怕的事，没想到马汀还真的要陷害罗兰。沐慕没兴趣探究马汀那么做的原因，也许是不想罗兰跟着一起加入联合国，所以栽赃他是引起这场活尸攻城的主谋好让他被除名，又或许是其他原因，但她不在乎。 她想知道的真相只有一个，这场活尸攻城的起因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活尸会毫无预兆的成群而来？且数量之多，多到无从想像是从哪来的。 「慕！」 大伙回头看向声音来源处，是神色略为凝重的isso等人。克里斯快步朝沐慕走来，「慕，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沐慕见对方风尘僕僕，想来是刚从基地外回来，遂福至心灵提议到住处谈。 「我们听闻日内瓦基地被攻城的事了，幸好危机解除了。」 沐慕给克里斯等人端上茶水，「还真的好险没出大事。」然后她在克里斯对面坐下，「不过克里斯，你有话就直说吧，我们几个都不是喜欢客套的人。」 闻话，克里斯停顿了一下，有些犹疑地看着沐慕，而沐慕也大大方方地让他盯着看。一会儿克里斯才开口问道：「能让我看看那黑衣男人留下的那块玉吗？」 沐慕爽快的答应，回房拿着那块翠绿的古玉交给克里斯。克里斯接过玉珮，一手紧握着且不发一语，沐慕等人虽不理解却也没出口询问，一时间整间屋子只剩规律的呼吸声及滴答的走鐘声。 「果然没错……」克里斯脸色更加难看的盯着沐慕，又像是透过沐慕在看其他人。「跟办事处的放射性元素一样……」 「克里斯，这是什么意思？」 克里斯重新盯着手上的古玉，似是在感受它的心跳一般，闭着双眼全神贯注的感受。「没错，这块玉残留的放射性元素和我在办事处数据库感受到的一样。」 「我们今天重新到办事处去搜查，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男人留下的线索。结果我在一处感受到从没感受过的放射性元素，半衰期仍未知，即有可能是目前未知的新元素。」 「那这块玉又怎么……？」克里斯打断沐慕：「你先听我说。我察觉放射性元素是来自于地上一处粉末状的东西，所以採集了一点样本想带回去研究。结果我们一出办事处，就有不少殭尸从四面八方来，仔细算的话或许有将近三十隻。」克里斯停顿一下并悄悄观察沐慕的脸色，后继续：「就算我们边杀边移动也会有其他的从各个地方聚集过来，所以我们大胆猜测，这个放射性元素能吸引殭尸。」 言讫，包括李维米亚等人脸色都不自觉的凝重起来。 半晌，沐慕忽而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他的意思。」 在眾人困惑的眼神中她且笑的兴味盎然，「那傢伙不是说联合国的各位会带我去找他吗？」说着视线移到那块通透如琉璃的古玉上。「他是刻意留下这东西让你们找到，藉此发现殭尸聚集的原因。我想这次殭尸攻城大概也是这块玉的功劳吧！」 只见沐慕眼神晶亮的看向克里斯，「也因为如此我身陷其中，无论我自不自愿加入isso，isso都有足够的理由强行将我带回去联合国总部。我说是吧，克里斯组长？」 被沐慕看破想法的克里斯顿时有点难堪。的确如沐慕所说，当他发现这块玉与那粉末的放射性元素是一样时，真的对她起了怀疑，怀疑沐慕会不会是那东方男人的同伙。即使感性与直觉告诉克里斯沐慕不是，但身为isso组长，他不能放过任何可能。 「确实如你所说，慕。」克里斯站起来，将玉珮还给沐慕。目光里的怀疑散去，语气平缓且郑重地说：「虽然身为isso组长我可以强行让你跟我们回总部，但身为克里斯……我仍然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语毕，只听见沐慕爽朗的笑声如银铃。「没问题，我加入！那傢伙到还真了解要怎么勾起我的兴趣。我要亲自见到那傢伙，搞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李维等人来不及阻止沐慕她便和克里斯握手，米亚拉住正要开口的李维，赶在他开口前朝他摇摇头，李维见沐慕心意已决也只能叹气默首。 两日后清晨，十人的新isso队伍搭上联合国的专用机，走的悄然无息，直到曙光落在独守机房的二等兵昏睡的脸庞，日内瓦基地才后知后觉他们弄丢了他们的英雄。 曙光同样照在那张灵动的小脸上，沐慕坐在窗边，看着半片土地都弭平的沙冈奈墓园越来越远、愈来越小。 沐慕偏过头，闭上眼睛躲开刺眼的金芒。脸上热热的，她想或许是阳光的炙热。 这次，她有好好说再见。 ＊＊＊ 呼，第一部终于结束了，明天就会进入第二部噢（开心） 今时1 专用机在联合国总部前的草坪停稳，克里斯等人率先走下飞机。他们到达时间是纽约当地时间早上八点半，金黄晨光落在眾人的侧脸上，彷彿顶级象牙雕像般，脸庞显得柔嫩光泽。 沐慕乌黑的眸子半瞇着适应，鼻子同时灵巧地嗅着纽约的味道，是乾净的，没有若有似无的腐臭味，推测纽约基地很有可能是日内瓦基地的几倍大。打算欣赏欣赏往后长居的环境时，沐慕什么都没看清就被人引领进了建筑物里。 大厅是挑高六层楼的天花板，白色流线型的二至五楼採开放式空间设计，能从上方楼层鸟瞰整的大厅。大厅右手边有灰蓝色的爬坡道可至二楼，而爬坡走道下方的下楼楼梯则设计成红色拱桥。灰白间隔的磁砖保持着一定的整洁度，但上头不乏有裂痕及修补的痕跡，想来活尸来临时联合国必定也受了不小创伤。大楼正面是由长直条的玻璃连接，期间架有橘红色钢筋，玻璃总和面积大因此採光度极佳，阳光将空旷的大厅镀上一层金黄如糖浆般的地毯。 听着皮鞋踩在磁砖上的噠噠声停在不远处，沐慕刚好大致上观察完总部一圈。来者大约有十来个男人，为首的是身穿白袍的一名西方人与东方人，克里斯走上前在金白花发的西方男人耳边细语了一会儿，语毕花发中年男子点点头，克里斯敬重的退在男人身旁，其馀isso成员亦与之并排站好。 开口的是那名金白花发的白袍中年男人，一口美式英文：「你好，初次见面，我是isso负责人赫伯特?布雷克。」说着将手友好的伸过来一一和沐慕等人握过，接着不免客套：「沐小姐，各位舟车劳顿从瑞士来到纽约，我们深感荣幸，很高兴你们加入联合国。」 沐慕与布雷克博士客套几句后得知另一名白袍东方人就是马锋博士，礼貌起见两人依然用英文交流几句，接着布雷克博士切入主题：「唐突的是应该让你们休息的，但基于安全考量，我们需要各为配合健康检查，还请你们见谅。」 说罢，布雷克博士做了个请的动作。沐慕回头看了克里斯一眼，克里斯仍然保持一脸静肃，但彼此相处了不少时间的沐慕已能看出他眼中的放松与信任，于是安心的跟着走进大楼深处。 大楼深处有个电梯，门是伸展式的，猜测应该是货梯，但金属门比起建筑物里的其他设备显得更新，许是末世后才增建的。大概是isso在地下是建造了个研究所吧。果然，电梯门一开就飘来消毒水与药剂的味道。 当电梯门再度打开时，入目的是一间间独立的研究室。研究室採用整片落地玻璃，需要隐私时可以拉下百叶窗帘。越往里面走越是高级办公室，布雷克博士一边指引一边介绍着，不包括他和马锋博士的话，isso目前拥有43名研究人员，战斗研究组员5名。 布雷克博士将沐慕等人带到了一扇装有电子锁的巨门前，「麻烦各位先随着我们研究员做异能测试，我和马锋博士先和库伯秘书长做报告，失陪了。」说完将萳西留下，几人又郑重的再次握手后带着克里斯和其馀isso组员一併离开。 研究室门一开便有一股凉风吹出，走进一看室内很是空旷，几张办公桌和摆满两侧的巨型电脑仪器，面对门的是一间全透明玻璃实验室，实验室里摆有五张床，一旁也有四五台仪器。 研究室里有三名研究员，一名深棕发女子和两名褐发男子，其中一名男子年纪略显年轻，或许与沐慕及米亚差不了多少。年长的是史东，年轻的是文森，女性研究员是希拉蕊。萳西上前交谈几句，随后那名年长的男性研究员让他们到隔壁附属淋浴间梳洗。完毕后换上受试服依次躺上病床，其馀两位研究员开始操作仪器。 仪器看起来与医院的脑波仪器没有什么差异，希拉蕊将电极线固定在沐慕头部上，转身一边操作仪器一边纪录，同时也提醒五人要保持清醒，切勿打嗑睡。 史东待在受试房外监控全场。受试前他曾分享，在isso的研究所里所有的机械电脑仪器都室研究员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日以继夜不停改良出来的，完全仅只为了研究异能而研发。其实成立isso的想法布雷克博士和马锋博士在纽约基地草创初期就產生了，只是上头认为当时没有研究的迫切需要，却又不堪两人天天上呈建议遂开出条件，只要仪器改良出来，加上找到愿意受试的异能者一百名以上，秘书长就会点头同意成立isso。 经过不断测试发现异能存在于异能者的细胞里，相较于普通人类，异能者的细胞变异，接受刺激时会释放出一种不明的激素，控制激素的脑神经部位依不同异能而分布在不同地方。这台脑波仪器能记录大脑神经细胞所產生的电位变化，藉以判断大脑功能是否有异常放电或电位异常。 「咦？」 希拉蕊本在奥尔身边做纪录，抬头一看看到测试沐慕的那台仪器萤幕时却发出了意外的疑惑声。她放下纪录本快步走到沐慕旁边，拿起搁在仪器上的纪录本翻看。正在给藤木裕司做纪录的文森结束纪录，紧跟着靠过来。 「怎么会这样？」 被告知在脑波检查期间不能随意移动，但沐慕频频听到希拉蕊在她耳边发出喟叹的声音实在很好奇，却又不得偏头，于是起了捉弄对方的心。 「希拉蕊，发生什么事了吗？」 明明文森这么在希拉蕊旁边问，可是希拉蕊却只听到有人这么问她：「怎么了？很精采的脑波图吗？」她将注意力完全放在试图理解她眼前从没看过的脑波图，根本没留意跟她说话的竟是女性的声音，于是她下意识地答道：「我从没看过这种脑波图……太、太不可思议了。」 外头的史东察觉状况，走进受试房询问两位研究员，文森茫然地耸耸肩，希拉蕊却异常专注于沐慕的仪器萤幕。 「希拉蕊，仪器出了什么状况吗？」史东说着就要抢过希拉蕊手上的纪录本来看，却被对方突如其然的惊叫给吓一跳。 希拉蕊看着沐慕，而沐慕也看着她，两人就这么对望几秒后希拉蕊才訥訥开口：「沐小姐的意识很清楚，可是为什么theta波和delta波也这么明显？」 听了希拉蕊的话史东连忙把萤幕转过来看，才瞥一眼史东也惊讶了，翻开纪录本查看却是更加诧异。「两分鐘前的alpha波波幅怎么会这么大？」史东确认了仪器没有故障，电极线也完好的紧贴在沐慕头上，因此排除操作失误的可能。 「我从没见过异能者有如此脑波……」 与如此喃喃自语的史东同时出声的还有希拉蕊再一次的惊叫声。而始终跟在一边试图搞清楚状况的文森则眼睁睁看着萤幕上的alpha波剧烈跳动四秒。 所以alpha波是代表什么意思？ 希拉蕊会尖叫完全是因为这句话出现在她脑海里，她能分辨这不是在她耳边听到的，而是就是在她脑袋里响起的声音。希拉蕊认得这声音，于是她看向那声音的主人──躺在床上接受测试的沐慕。 对，是我。是我在跟你说话，希拉蕊。 脑袋中又响起女声。比起先前的不确定，希拉蕊此时看见沐慕的微笑就百分之百肯定了，接着也搞清楚为何沐慕的脑波图如此与眾不同。「沐小姐……请问你是几阶异能？我们从没有测出精神系异能受试者有这样的脑波图。」问完的同时希拉蕊紧盯着仪器萤幕，想在第一时间亲眼看看alpha波的剧烈振动。 史东和文森被希拉蕊搁在一旁，直到给沐慕拔掉电极线前都没有回过他们半句话。 受试时间长达六十分鐘，萳西在受试房外的沙发上休息，听见三位研究员七嘴八舌的讨论新发现才站起来。萳西打从一开始就想让研究员自己发现沐慕的异能，她一直都认为科学结果是最公道的，与其费唇舌使组织研究员了解并接纳他们，不如让他们自己用他们所信任的仪器说服。 「很惊人对吧？」看见史东和文森兴奋的表情，萳西不禁打趣了平时就死气沉沉的研究员们。 「我得赶紧向布雷克博士报告！这实在太值得研究了！」史东匆匆别过几人，抱着一叠测试纸就往外跑，一下子就不见人影。 冷静下来的希拉蕊从五人的脑波图中抬头，对着隔壁的文森感叹着：「我已经好久没看史东这么热情的样子了。」 秘书长肯首isso创立以来的六个月其实一直紧迫盯人，许多研究员心理不平衡的是在此之前请求创立研究中心却频频遭到回绝，六个月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上头突然同意创立，原本大家都跃跃欲试想大显身手一番，却没想到上头竟然给他们下达研究方向，不让他们研究异能究竟如何產生，而是硬性isso研究如何增强异能。 研究员想拒绝，没想到布雷克博士却答应了。其实史东一直很不满布雷克博士的决定，但末世降临，除了这个研究所之外他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于是史东的研究一直做的抑鬱寡欢。 今时2 希拉蕊又给沐慕等人讲了一些isso近期研究状况，萳西知道三个研究员已经接受沐慕等人的加入了。 过没多久史东回来了，还带着两名身穿防弹衣的重装维安人员。史东脸上依然难掩兴奋，但似乎是顾及身后那存在感过强的配枪军人而冷静不少。史东瀏览过希拉蕊整理好的数据，视线一排一排的扫过文件同时却也能偶尔抬头和沐慕说：「布雷克博士正在与库伯秘书长报告，他想见你们，现在方便过去吗？」 沐慕看了看李维又看了看萳西，见后者盯着两名武装人员没有说话，心里大概也知晓秘书长这是「请」他们过去了。 回到研究所大厅，史东带着眾人转搭另一部电梯，电梯一直向下，直到楼层显示萤幕停在266门才打开。 这个楼层比起一楼大厅和研究室又来的宽敞不只一点，建材虽然只是钢筋和水泥，没有色泽华丽的磁砖和高级石材，却给人一种舒服安心的感觉。天花板挑高，大概有三层楼高。面对电梯的是一条走廊，走廊尽头有扇大门，远远的看就知道它有多厚实。 也不知道克里斯把玉珮的事情跟布雷克博士说了没，倘若布雷克博士知道后他会上呈秘书长吗？沐慕仍无法判断联合国高官对他们这五个来自日内瓦基地的外来者是否具有敌意，毕竟他们能点头让isso找人，理所当然也有权拒绝所有计画。因此沐慕小心翼翼地释放出精神力，六阶精神异能能探查的范围又更大了，她感受的到这些武装警卫有普通人也有异能者，表面上的异能者最高有四阶，但就不清楚是否有更厉害的异能者躲在暗处。身在他乡又肩负四名队友的安全，沐慕不得不小心点。 史东带领几人站定在巨门前却没有任何动作，沐慕观察了一下，发现除了这扇门之外并无任何接收器，没有指纹辨识器、卡片识别器或是电影里出现的眼球辨识器。想来应是有摄影机之类的，让里面的人侦测扫描，这门只能由里面的人开啟，无法从外面主动进入。联合国的维安程度果然是日内瓦基地无法比拟的，但只能由门内邀请进入的系统设计就真的是最安全的吗？ 大约十几秒后门开了，门内是可比国家歌剧院大小的会议厅，目测至少可以容纳四百人，这里或许就是进行国际会议的场所了。灯光稀微，寥寥几盏照亮中央走道，处于末世，即使是联合国总部也得节约能源，因此沐慕也只能以精神力代替眼睛好好提高警觉。 讲台布幔后一处有个隐藏的机关，只见其中一名随行的维安员把脸靠向孔洞，逼逼两声机关运作的声音从讲台下传来，接着讲台被平移开来，现出底下的秘密通道。沐慕只觉得联合国的秘密通道还真多，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 感觉起来下降了大约十几公尺，终于来到了秘书处室外。史东刷了识别卡，带着沐慕几人进去。两名维安员在门两侧站好，表示他们已送达目标，现在回归岗位。 沐慕看见克里斯和两位博士站在长办公桌旁，听见声音的眾人皆转过看向这里。 「沐小姐、卡尔森先生、贝克尔小姐、沃克先生、藤木先生，初次见面，请坐。」 道斯丁?库伯秘书长是个童山濯濯的中年男子，只留银白的一圈疏发与精短的山羊鬍，但眼神犀利精神，双脣轻抿且嘴角平缓，看上去就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首先很欢迎你们来到纽约，纽约的阳光很温暖，你们一定也会喜欢的。」沐慕听着秘书长的寒暄客套，一边看向克里斯。 其实沐慕想要知道克里斯究竟有没有跟布雷克博士报告萧何慎和玉珮的事大可直接用异能读心，只不过就像克里斯说的，作为异能队队长他不能放过任何危害人类生存的可疑威胁，但是作为克里斯，他相信沐慕绝对不是威胁。沐慕现在亦是如此。作为李维、米亚、奥尔和裕司的队长，她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不能让队员暴露在危险之下，反之，作为沐慕的她是真心欣赏克里斯与他的isso队员，她不愿在他们身上用上异能。 「我看了赫伯特的资料了，沐小姐。」秘书长随手又翻了翻一叠文件夹旁的薄薄几张纸，对于沐慕隐隐绷紧肌肉的状态毫无知觉，继续说：「事实上我很惊讶你的精神异能竟会如此高阶。」秘书长停顿在这，布雷克博士接着道：「我们不是没有为精神异能者做过测试，但以往的精神系受试者能力都不高。或许是大部分的人都注重在攻击异能，像精神、风、水等这类被认为是辅助的异能者通常都不会特别尝试提升自己的能力，以至于我们测试以来除却沐小姐不论，最高的精神异能阶级也就二级尔尔。」 秘书长和布雷克博士接着把沐慕、李维等几人都称讚过一轮，马锋博士偶尔表达一下意见，沐慕越来越觉得秘书长这是在为接下来的话铺陈，而且绝对不是和日内瓦基地发生的那些事有关。 大概觉得火侯差不多了，秘书长果断切入正题：「两个月后白宫那边要招开会议，我想请isso组员作为随行人员一同前往参与会议，各位的想法呢？」 闻话，沐慕几人着实意外了，没想到基地长打的会是这样的算盘。李维、米亚及另外两个男人也一直都在担心沐慕是否会被联合国处分，即使联合国完全没有立场或资格插手日内瓦基地发生的事，毕竟处在末世人人只求自保，谁管你国家国际甚至是未来怎么样，能顾好安全和胃才最重要。只是倘若联合国强行用武力压制，沐慕能力虽然很不错，但面对数量眾多的敌人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更何况对象是熟识的克里斯等人？对立的是isso成员的话，沐慕就算出手也无法像对付其他人一样乾脆果断吧。 沐慕明白了克里斯并没有将萧何慎和玉珮的事情告诉布雷克博士，又或者是布雷克博士知晓此事却没有上报。但倘若是后者，沐慕就要注意isso与联合国的契合度了，毕竟作为下层组织竟然没有把这种一失控就会使人类灭亡的资讯据实稟告，这不得不让人猜测两者貌合神离，又或许isso正秘密的在计划什么。 思及此，沐慕倒是想起她读克里斯的心时所看到的记忆。克里斯等人临行前布雷克博士要他们到日内瓦办公室取得一份加密文件。布雷克当时的神情小心翼翼，在秘书长和其他组织负责人靠近时又把到口的话吞回去，沐慕怎么看都觉得取得加密文件似乎不是经过上级肯首的任务。 怎么办？要答应秘书长吗？沐慕在心底衡量利与弊，她觉得以现阶段来说答应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坏处，倒是拒绝的话很有可能引发更多不便。而且她总有个感觉，到了华盛顿特区，会再次遇见萧何慎。 「好的，没有问题，库伯秘书长。」沐慕微微露出笑容，尽到礼节又不显得讨好。「刚好我们也趁这机会多认识美国。」然后她伸出手与秘书长握和。 离开秘书长办公室，由希拉蕊和文森带沐慕等人前往isso成员的住房区。就在离开前布雷克博士指定让史东、希拉蕊还有文森成为沐慕五人的专属研究员，这让文森特别高兴，他和李维似乎特别合得来，一路上与李维并肩着走，嘴上机哩瓜啦的不停介绍着纽约的当地民情。 住房区就在联合国的两条街外，路上除了平民还有定期巡逻的武装异能军人。文森说纽约基地并没有硬性规定异能者与平民必须分开居住，当初分配住房时是採抽籤制的，将房子大小分五级，倖存者们依人数也划分成五级，依人数级别派人代表团体出来抽籤，若是个人的就由基地统一分配同居人。 聊着聊着就走到一处高级大楼前，外墙水泥有些破损及弹孔，但仍然看得出在西元时应该是办公大楼。「好了，801号房是属于你们的，802还空着，克里斯他们在701，我和希拉蕊嘛……基本上我们都睡在研究所……」文森说到这里就被希拉蕊嘿了一声打断：「别听他胡说。女研究员是五到六楼，男性则是二到四楼。我和另外的研究员在502，文森和史东都在302。以后有事欢迎来找我们，不过我们还得回去继续做研究，先这样了，你们赶快上去休息吧，待会见。」说完希拉蕊就催着文森赶回研究所。 房子大约有120坪，像是办公室的隔间刚好有五个，里面都摆了简单的铁製床架和床垫，还有书桌椅子等。总体来说家具摆设确实没办法和在日内瓦居住时的环境那样好，但初来乍到的总不能要求更多了。 大伙稍微清理了房子后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当晚餐，接着坐到客厅开始讨论今后的发展方向。 沐慕知道大家最想讨论两个月后陪同秘书长前往白宫开会的事，于是率先提出。 「听我说，我总有个感觉……在白宫会遇到萧何慎。」 今时3 沐慕下意识地摸摸口袋。克里斯说这块玉珮内含未知的放射性元素，且放射线是对人体危害最高的gamma射线。gamma射线是高能光子束，穿透能力最强，需要原子序高和密度高的元素构成的材料才能将其隔绝。若长期暴露在放射性的环境中不仅会伤害染色体，导致细胞分裂异常、无法再生，亦可造成白内障、贫血、不孕、癌症等。此外，若短时间接受大量放射线，将立即產生溃疡、水泡、免疫系统失能、造血机制停止等症状，若无适当治疗，数日内可能死亡。即使是肉体体能比起普通人类都有所强化的异能者，面对自然放射线是否能安然无恙克里斯也不敢打包票，因此他给沐慕找来了铜，替她製作了个大小符合的铜盒放置玉珮。 「慕，你真的认为萧何慎不危险吗？他等于亲手计画了殭尸攻城！要是我们没有处理好，是真的会葬送在那！我不觉得他值得信任。」李维虽然很感谢当初那男人折返回墓园救了沐慕一命，可是到如今他却觉得这也在他的计画之中，只为了餵沐慕吃下那颗来路不明的药。那男人连未知放射性元素都能搞出来了，难道弄不出来控制人心什么的毒药吗？ 在大家迫不急待想表达自己看法的时候沐慕却笑了出来。「李维你太夸张了。虽然萧何慎的意图很诡异，但我知道他对我是真的没有恶意，相反的，他还觉得我……嗯，有点有趣？」 闻话李维和奥尔都皱起眉头，两人抢着说：「有趣？他陷害你，让你不得不加入联合国！这跟有不有趣有什么关係？」 「嘿！男士们，冷静点！」同样作为女性的米亚倒是客观不少，「我认为像他能力那么高的强者并不屑于耍阴险的招数。就他餵慕吃药这件事来说，我认为他完全没有必要动手脚。在此之前他们彼此互不相识，加上慕也没有什么好让他覬覦的条件，因此他会救慕，我想，就像慕所说的很有可能是对她有兴趣。」 没想到这么说更让李维激动，奥尔整个脸都沉下来。藤木裕司就坐在沐慕旁边，「那天我离他最近，」边用纸巾拭净嘴角，「我感觉的出来他看见小慕受伤时的愤怒。虽然他不太友善，但对待小慕时是真的动作有放轻。」藤木裕司没说的是萧何慎对于沐慕那不由自主地显露的执着，身为男人，藤木裕司很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好了，李维。」沐慕按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是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首先，我的身体我最清楚，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你看，我还升上六阶了不是吗？还有他给我的玉珮，只能说他虽然狡猾却也很聪明，他知道克里斯和联合国的做法，也知道我会有的反应。我想，就算是敌人，他也会是个可敬的敌人。」 李维最害怕的事就是能引起沐慕强烈兴趣的。他看着沐慕脸上一副期待交手的笑容就觉得烦恼。天知道他是真的对那男人抱有很大的敌意，越多跡象显示那男人是冲着沐慕来他就越生气，管他到底是有恶意还是没恶意，反正他就是不准那男人再靠近沐慕一步！ 转眼间，时序来到秋季。两个月间史东和希拉蕊、文森给大伙做了一系列的异能测试，包括沐慕的精神控制范围及人数、李维的电力伏特、米亚的风速及范围、奥尔的空间多样化运用、藤木裕司的治癒速度等。当然，研究员对于研究的狂热可不只这些，史东还让沐慕尝试在人睡眠时操控潜意识，也就是掌控梦境；让李维在浓度极低的导电液体进行导电；让米亚製造出小型颶风；让奥尔摺叠空间，另一端指定在华尔街某间银行的大金库里；让藤木裕司净化下水道的污水等，诸如此类怪异的实验。 虽然沐慕以前就有要求队员要多开发异能多样化运用，但三位专属研究员天马行空的实验进行两个月还真有点让五人吃不消。实验虽然有六成恼人，但好处是他们还真的找到了一些可行的运用方式，且亦能操作起来确实有变得更加纯熟。 上专用机前沐慕等人还一脸不捨地与史东、希拉蕊还有文森道别，飞机一升空五个人都松一口气的瘫在座椅上。 「怎么了？你们几个怎么一副累惨的样子？」 见秘书长进了他自己的专用室，克里斯将脖子上的钮扣打开，撇头一看就看到做在附近的新成员各个脸色疲惫，脸上却又掛着笑容的怪异表情。 「我推测大概是因为组织的研究员太过敬业，导致我们组员被折磨得快不成人形了。」萳西倒了杯香檳递给米亚，米亚接过后马上喝了一口，说：「史东他们三个真的很投入，让我们这两个月的生活精彩无比。」说完极具庆祝意味的一口乾了香檳。藤木裕司难得揶揄着：「至少以后下水道不会再有老鼠了。」 听完每个人讲完这两个月来的训练和测验就丹尼笑的最夸张。「两年前史东就是这个样子！当初我们几个也差点当他的研究对象，还好是马锋博士出面帮忙。真是幸好！现在看来你们也只能当作这是我们isso给你们见面礼了！」 沐慕瞪了丹尼一眼。只见丹尼突然站起来，走到走道中央脱掉上衣，边脱裤子边唱着荤歌，扭腰摆臀的跳起猛男舞。所有人瞠目结舌个三秒后哄堂大笑，各个别有意味的看向笑的得意的沐慕。 「哇噢丹尼，我从不知道你擅长这个！」维什尼亚克笑的与沐慕一般得意。这个丹尼平常老跟他斗嘴，现在能看他出这么大的糗就觉得爽快！他也知道丹尼现在虽然是受到沐慕的精神控制，但存心恶作剧的沐慕一定会保留他本人清楚的意识。维什尼亚克能想像丹尼现在的精神状况有多暴躁。 组内的三个女人又是吹口哨又是塞纸钞，完全把专用机当成女性酒吧在玩。「扭起来丹尼！对！就是这样！」看不出来萳西这么一个文静的女孩子疯起来也这么热情。 几个人给丹尼打拍子又给他递香檳润润喉，完全假装不知道是沐慕在控制他。气氛终于在丹尼脱到只剩一件裤子时达到最高潮，沐慕还让他搔首弄姿大跳电臀。 就在这时候敏锐的沐慕察觉秘书长正要从专用舱过来，几个人手忙脚乱的给两眼无神的丹尼穿上衣服，摆在椅子上并戴上眼罩，製造他正在睡觉的假象。没办法，为了避免丹尼清醒后情绪激动，惊动了秘书长就麻烦了。 秘书长走了过来，表情无异但眼神却难掩困惑，「各位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我，我会让助理处理的。」闻话，大伙都点点头继续做自己的事。秘书长才想奇怪刚刚明明就听见外面吵闹，出来看大家却又好端端坐在位子上。 秘书长离开后沐慕才退去精神力，丹尼一张开眼睛就暴跳如雷，脖子上的青筋浮起，满脸潮红却不知道是气恼还是羞赧。丹尼对着沐慕举起拳头又放下、举起又放下，他是真的想教训一下这女人，可这女人竟然给他鼓起腮帮子扭过头不看他，一副「是你先惹恼我的，就算我恶整你了你也不能打我」的表情，弄的他最后烧了他的眼罩躲回座位去生气。不过丹尼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到达华盛顿特区时他又完好如初了。 华盛顿特区是美国首都，位于马里兰州和维吉尼亚州的交界处，两州界和波多马克河则成为华盛顿特区西面的自然界线。华盛顿特区实际上是美国国会直接管辖的联邦地区，并不属于任何一州管辖。现今白宫基地仅将上至白宫下达潮汐盆地前的草原画进范围里。 原本辽阔的草坪让游客拍照野餐，现在却疏于管理变的杂草丛生。白宫基地过于窄小，没有跑道供飞机起降，因此在飞机仍在半空盘旋中沐慕就看见一群军人除着史密森尼学会前的草坪。临时跑道两侧还停有三台小型客机，想来也是其他基地的领导人的专用机。 还记得华盛顿特区属于副热带湿润型气候，四季分明。华盛顿特区的秋风渐凉，沐慕一下飞机就拉拢领口，除了微凉的天气还有风碰触皮肤时的潮感都让沐慕觉得熟悉，空气中的湿气给她发冷的胸口带来了点温度，只可惜两旁栽植的树不是她的国家的。 今时4 一位中年女士穿着精干的裤装迎面而来，秘书长不疾不徐地走上前与之握手。原来是基地长秘书。克里斯适时的旁边给沐慕等人说明：异变发生后总统与副总统下落不明，按照美国总统的继承顺序在副总统之后应是美国眾议院院长，再来是参议院临时议长，排名第四的则是国务卿。但眾议院院长和参议院临时议长都被证实死于异变当天，因而国务卿顺理成章成了白宫基地的首长。 「秘书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再次见到您让感到无比喜悦！」能感觉的到祕书女士是发自内心的讲这句话。或许是这五年来熟识的同僚去了大半，剩下的变格外珍惜吧。「席薇亚你也是，愿上帝保佑你！」两人熟捻的碰脸拥抱，这倒是让冰冷的政治人员多了份真挚的感情。 白宫外观看起来维持的很好，虽然建材泛黄但仍然完好无破损，可见殭尸疫情爆发时驻守人员有善尽职责。 席薇亚带大家从南门进去，同一时间也看到右手边有一队警备人员正在交接，看他们衣着没那么整齐，或许是负责基地周边安全的军队执行完任务返回基地了吧。 入内时席薇亚粗略介绍右手边是东翼，东翼总共有六厅：国宴厅、红厅、蓝厅、绿厅、第一家庭晚宴厅还有东厅。一楼是现代总统博物馆，美国总统也对在此迎接贵宾，还有签署条约和国会法案也在此进行。东翼有个出入口，昔日这个出入口是供游客入内参观用的，现在则是作为警备人员的休息室。 席薇亚带着大家左转，经过长廊时介绍右手边的是昔日的新闻室，左手边现今仍有在整理的花园是玫瑰园。接着来到内阁办公室，席薇亚长短不一的敲着门，或许是摩斯密码吧。总之门开了，应门的是重装的黑人军人。室内的摆设与沐慕在美国影集里看到的不相差很多，只是墙上多了英数键盘电子锁。席薇亚输入完后脚下就传来震动。 白宫基地地下化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当沐慕看见这犹如美国特务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不禁讚叹了一下白宫的财力。总统椭圆形办公室底下的战况室被改造成地下基地的入口，新闻里看过的总统办公室室明亮、掛着几任总统的画像、沙发地毯通通被坚硬的钢板取代。 「这里请。」席薇亚让眾人站上那块明显与他处不同的铁板。说完豪不避讳的啟动开关，接着铁板缓缓下降。原来是升降台。 沐慕感受的到正下方有许多精神异能活动，一二阶的数量挺多，但三四阶的也不少，粗估比例大约是六比四。沐慕将这消息以精神讯息传给队友们，克里斯斟酌了一下才走上前在秘书长耳边细语。从头到尾席薇亚目不斜视，仍然保持着最佳礼仪。 大约两分多鐘来到一千多公尺的地底下，白宫地下基地的面貌又再度刷新了沐慕的视野。许多以末世来说称的上奢侈建材的石材被当作墙壁，地板还铺了地毯，墙上更掛着美国歷任所有总统的画像，基地大厅的建筑摆设看起来跟末世前的政府官员官邸相近，唯有天花板钢筋外露，用的灯饰日光灯管而不是水晶灯，白宫地下基地是真的花了重本打造了最舒适的倖存者基地。 没想到白宫地面上的佔地不广，地下却犹如蚁巢由四通八达的走道和支线构成基地。克里斯说过，变异发生当时是上班上课期间，因此许多人都在当天丧命，尤其白宫附近又是商政大楼和游客聚集的博物馆，伤亡人数更多。但即使许多人在变异当天丧命，却也有不少人撑过变异的难关成为异能者，也有许多被随扈保护的很好的高官活了下来。 白宫基地有十几层，席薇亚粗略的介绍地下二至四楼是宾客休息室，三楼有一百多坪的交谊厅；五楼以下是基地用楼。而基地一楼佔地最宽广，有几间会议室和宴客厅，还有一间能容纳两百人的大型会议室，而这次的白宫会议召开地点就是在这间会议室。 来到雕有玫瑰的金属製双扇门前就听的到里面播着轻柔的音乐，还有男男女女的交谈声。门两侧的军人见席薇亚来到随即向她行礼，两位军人拉开门后视线一一扫过秘书长身后的几个人。沐慕知道右手边那位是三阶火系异能者，而那位异能者军人显然有点讶异门前这批随扈竟然都是这么高阶的异能者，不禁多看了几眼。 会议室的装潢倒是朴实多了，末世熟悉的钢筋建材和银白色的合金墙壁、钢板地板、木製讲台，十几排的半圆会议桌椅，还有讲台后方那面缀有五十颗星的红白条纹旗帜。 秘书长一走进会议室便有四五位西装笔挺的男女迎向他，最先与秘书长握手的是一名黑褐发的中年男子，他眼神睿智、面带微笑，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自信，这是前美国国务卿，现今白宫基地的基地长道格?费雪。道格?费雪在沐慕看来是这六个高官里最玲瓏剔透的，也难怪能做到国务卿一职。 在道格基地长之后与秘书长握手的依序有白宫副基地长、费城基地长、芝加哥基地长以及亚特兰大基地长。几个人寒暄之馀又有两位基地长相继抵达会场，说是匹兹堡和水牛城的。 会议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开始，沐慕与其馀两个女人到会议室隔壁的宴会厅享用茶点，大块头里昂主动请缨保护三位女士安全。 听说这次算是大型会议，除了将近十个基地长会参加之外，还有几个国际组织的领导人亦会参与。不过参与基地都是以华府为中心，路途太远的基地至今仍连络不上，现在已知白宫派出去联络的基地最远只达休士顿，美国西半部与西北半部仍未与首都联系上。 参与的基地多代表随行的随扈也多，基地长们都知道末世中异能的重要性，因此在场的随行人员只有少数四五个普通人，其馀数十来位皆为能力各异的异能者。且大部分异能者都有达到四阶异能，许是各基地排名相当前面的异能者。 沐慕边看墙上的时鐘边咀嚼许久未嚐到的甜点，手上摆满各式糕点的盘子毫无礼节可言，心情极度放松与愉悦使沐慕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那股与她共鸣的精神力正在靠近。 随行人员的位子都被安排在后面，不过算是沾了联合国秘书长的光，isso的成员被安排在一眾随行人员的首排，距离秘书长仅只一排之隔，而克里斯和沐慕是贴身随扈则坐在秘书长左右。 会议开始十多分鐘，沐慕还没搞清楚这次会议主题到底是什么时后方就突然传的一声尖叫。尖叫声在只有道格基地长沉稳嗓音的会议室中显得特别响亮。在尖叫声响起下一秒整个会议室安静的连血液喷搏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啊！」 接着尖叫声此起彼落，克里斯和沐慕没有亲眼看到发生什么事，但传入鼻腔的血腥为和淡淡腐臭味已说明事实：活尸入侵了。 克里斯在第一时间撩起秘书长，将他往讲台那边推。沐慕则赶忙用精神传递联络其馀组员，几秒之后八人都赶了过来。 「是白宫基地的军人！」维什尼亚克的外套沾有两道鲜红的血液，他好看的银灰色眸子因惊吓而显得混浊，整个人有些六神无主。 「维什尼亚克，振作点！」沐慕用力的捏了这个神经质的俄国人一下。不知道是痛觉刺激了他还是沐慕又用精神力整顿了他的脑波，总之维什尼亚克几秒之后就恢復正常了。 尖叫声不断持续，没有要平息的跡象，原本以为很快就会控制住的克里斯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这个会议室里不是有九成都是异能者吗？为什么活尸疫情还控制不下来？ isso成员将秘书长包的密不透风，站在讲台旁长时间不动的这群人在人人顾着逃命的状况下异常突出，后门抢食的活尸很快就发现前方有着新鲜的食物可选，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 里昂率先运起异能却发现毫无反应，大伙赫然发现这里虽是地底，但基地以几公尺后的钢筋钢板撑起地下空间，哪有什么泥土让土系异能者运用。克里斯这才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的异能者却只有少数能成功抵挡活尸。 「快！试试看还有谁无法操作异能的！」克里斯衝上前，成功擷取会议桌上零零散散的金属零件，在第一时间凝成颇有厚度的钢板，挡下一马当先的那隻军人殭尸。 语毕，后面第二隻爬过第一隻头上，就要咬上克里斯的手臂，这时候几道风刃擦过他的耳边，然后噗哧噗哧的剖开后面两三个殭尸脑袋，到了第四个却只划开了伤口，并没有死。没有多少时间给克里斯做反应，他当下下指令让无法使用异能的里昂和异能明显变弱的维什尼亚克、萳西和米亚陪在秘书长身边，其馀的队员则在最外围。以克里斯和李维为首，几人排成队形衝破会议室大门，成为第一组活着走出白宫地下会议室的倖存者。 大伙一路狂奔，长长的走道四散着尸块，和三两落单的活尸，这景象虽见怪不怪，但衬着高级的乳白色石材地板就显得格外讽刺。 「快！上去！」 今时5 萳西指速飞快的按下升降梯密码，丹尼和奥尔将半身掛在踏板上的活尸们踢下升降台，紧接着升降台升起，明明来时只要将近两分鐘，可现在每人都心急如焚，觉得此时此刻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越来越接近光亮，劫后馀生的感觉袭上胸口，可目前情况仍不能看好。虽然暂时逃离了地下基地的灾难，可谁都知道内部会有殭尸也还是从外面进去的。 「慕！小心！」 在重见光明的前十秒，沐慕就有察觉到上头那股熟悉而强大的精神力，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本能的有点欣喜，可理智却又矛盾着，毕竟那精神力的主人真实身分仍未明朗，虽不至于带有恶意，但立场若是不同也很难成为朋友。 能力再强的人总会有失误的时候，沐慕现下就是如此。她的注意力有那么一瞬间被那股强韧的精神力牵着走，以至于没注意到原本守门的那位警卫已经变成殭尸，在升降台升上地面的同时一口咬上背对它的沐慕。 「啊！」 这声叫声包含了许多情绪，有惊觉有疼痛有懊恼有焦急……还有一点惊喜。这么一点惊喜只因她对上那睽违几个月的墨黑眸子。 吸引眾人目光的不是沐慕的叫声，而是被那突然飞出强化玻璃窗外的活尸，甚至连米亚也忘了关心沐慕肩膀上的伤。最后还是那个突兀的站在一堆丧尸中的黑发男子首先出言关心。 「唉，慕儿……怎么又受伤了呢？」熟悉的嗓音响起，明明交谈不过几次，沐慕却觉得这语调亲暱的像是持续了好几世纪，这世也不过是个中折点，还会继续穿越无数个时空，直到永永远远。 男人的手轻轻拨开沾黏在伤口上的乌发及衬衫，墨黑色的瞳仁映着那处鲜红，他觉得这顏色太过鲜明，又再次灼痛他的眼。 「不是让你小心点的吗？怎么这么不听话？嗯？」男人低头张开唇含住那片伤口，轻轻柔柔的将外流的血液吸吮乾净。沐慕应该要阻止他的，可她只觉得脑波要和这男人融在一起，什么都没办法思考了，最后也只能任由他以最曖昧的方式替自己清理伤口。 「好了，乾净了。」 这男人皮肤偏白，似乎还比沐慕白上几分。在他白的不健康的肤色上衬着血色的双唇煞是好看，若不是藤木裕司的脖子被男人的精神力掐住提起至半空中，想必所有人都是愿意多欣赏美人一些时间。 沐慕接收到队友发出求救的脑波讯号瞬间回神，顾不得半露的香肩，半是羞赧半是气急的直接伸手用力扯了男人的黑发。「萧何慎！你给我住手！把裕司放下！」 尚未完全回神的人全都被这声怒遏给吓醒了。isso组员是知道这男人的力量的，沐慕这么吼他，大伙不免为她担心了一把，即使彼此心照不宣这男人对沐慕最特别，可也摸不准被吼了还会和顏悦色对她。 只见这一身黑，怎么看都不是正派的男人与沐慕对视了十几秒，大家随时准备发动攻势拯救沐慕时，那男人却一手放开藤木裕司的脖子，让他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而沐慕与那男人仍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目不转睛的直直盯着对方，就像小孩子在比大眼瞪小眼一样。 「唉，真拿你没办法。」跌破大家眼镜的是竟然是男人先投降，他轻轻叹口气，语气尽是可惜，但脸上却是掛着与第一次见面时一般的宠溺的笑。他走向前捧起沐慕的脸，亲密的以鼻蹭鼻。 「慕儿，给我一个不杀他的好理由。」萧何慎眼神专注地盯着沐慕，像是假若她说谎，他就要在第一时间识破。「我上次说过，要是第二次见面我见不到活泼乱跳的你，我就会杀了他。」 沐慕当然知道他的想法，于是她直言：「裕司是我的伙伴，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杀了他！」 闻话，萧何慎挑挑眉。「噢？你会不顾一切保护你的……伙伴？」沐慕点头，说：「是，我会保护他们，如同他们保护我一样。」男人听了顿时默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过了许久他才这么问：「那么……我们是伙伴吗？」话刚落，沐慕就笑了出来。「我才认识你多久，我们怎么可能是伙伴？况且我对你一无所知，我连你当初到icrc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会跟来路不明的人当伙伴呢？」 这么一番话又让萧何慎陷入思考，但就在这时地底下传来机器运转的震动，是升降台从地下基地上来的运转声。 「我们走！」 假如这里只有isso成员，克里斯或许会留下来看看上来的到底是不是活人，可现在还有秘书长在场，那么isso的首要目标便是保护秘书长了。 克里斯和李维率先离开办公室，沐慕最后看了萧何慎一眼正要跟上去时竟被这男人抓住手臂。捏住她的力道不大，但这人就像雕像般，任沐慕怎么拉扯都移动不了他半分。 「萧何慎，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话赶快说，要是上来的是殭尸你就给我好好处理！」 原本蹙起好看的眉，一脸彷彿做下重大决定的萧何慎听沐慕这么一说却突然笑了起来。「慕儿，你跟我走吧。」 闻话，沐慕愣了一下。「走？走去哪？」 任谁也没想到在下有殭尸外有殭尸的情况下还会有人发神经。发神经的男人看了沐慕呆愣的表情表示心情非常愉悦，于是他好心地给这小傢伙解释道：「既然慕儿说你不太认识我，那么我们应该要多点相处时间。所以，你得跟我走。」反正说到最后还是肯定句。 沐慕又花了三秒的时间给这男人多下了一个定义：无论何时何地何事，只要发病起来就绝对无法制止的男人。 「不要开玩笑了！快让我走！我不会跟你去任何地方！」沐慕已经闻到空气中丝微的腐臭味，这让她越来越紧张。就算跟这男人相处时间压锁起来远远不及一天，但他我行我素、任何事情只凭他心情的性格沐慕是摸的一清二楚。 正要出查哨台的克里斯等人总算发现沐慕不见了。李维心道绝对是那男人缠住沐慕，当下让其馀的人先回机上等他，他要回头去找沐慕，十分鐘后若没回来他们就先走，克里斯盯着他几秒后应声，转头就带秘书长离开。米亚三人内心很纠结，却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米亚和裕司相信萧何慎不会伤害沐慕，但奥尔就很生气了，还是李维保证会把沐慕带回来奥尔才肯上飞机。 李维如脚踩风火轮，心理记着时间与应对方式。那男人的实力过于强大，武力上自己是绝对伤不了他，以话术说服对方成功率也几乎渺茫，这男人不受拘束的紧，沐慕能几次打消他的计画已是奇蹟了，他可不会高估自己能劝退萧何慎。老实说，李维根本没有任何计画。 他还没进白宫就听见里头传来沐慕的骂声：「你看！都是你！没事发甚么神经！快把这些解决掉！」说的是中文，李维也只听得懂一半。「还有，我不会跟你走，听懂了没？」 接着六隻无首的活尸被丢到门口，李维紧急停下脚步，听见里面另一道男声悠悠地说：「慕儿，你要跟我走。」尾音方落又是几隻殭尸叠到脚边。 李维被这状况搞矇了，他本来想豁出去，一见到萧何慎就给他一记十万伏特，然后迅速带走沐慕。可是现在这情况沐慕虽然生气但完全没有杀气，这让李维有点难拿捏。而且看看不断堆到脚边的无头尸体，李维非常肯定这男人绝对是察觉到他的存在，这么做只是不让他进去而已。 「你是答录机吗？我就说我不会跟你走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固执！」李维听见沐慕这么说完后紧接着脑袋微微一震，他知道这是沐慕释放精神力了。李维咬咬牙，准备衝进去时听见那男人用法文说：「慕儿，不想这男人死掉就跟我走。」 李维心一惊，可已然来不及。他被掐住脖子提了起来，本能地想掰开掐在脖子上的力量，可是脖子那处空无一物，只有虚无勒住他。 沐慕立即警觉，发现李维地脑波就在附近，而且幅度变化很大。他跑出门口就看见李维被无形的力量提在半空中，脖子浮现红痕，胸口进气少。 「萧何慎！把李维放下来！」 可是那男人只是挑挑眉不做多语。大概是要逼紧沐慕。萧何慎把力道加大几分，李维的挣扎明显削弱。沐目瞪着他，她知道这男人非常冷血，杀死与他毫不相干的无辜人也不会觉得内疚，反而会找个说法为他的行为合理化。 最后还是沐慕妥协了。 飞机啟动引擎的声音震耳欲聋，萧何慎面带微笑地给沐慕盖住双耳。她就站在湿湿泥地上，目送飞机上九位围着她来时坐的位子询问东西的伙伴离开。 离开沦陷的白宫基地。 今时6 待看到萧何慎停在国会大楼前的专用飞机着时震惊了。据男人的说法这是他自己专用的，飞机内部是黑色经典设计，里面有60吋的液晶萤幕，黑色柔软的皮沙发，背对沙发有小型三人座位的吧檯。还有条走道直通机长室，走道上有三间隔间，依序是餐厅、会议室还有紧邻机长室的卧室。 明明受到视觉衝击，沐慕却还是装做什么都没看到，谁让她真的很生气。萧何慎丝毫不介意板着脸的沐慕，依然心情愉悦地为她摆靠枕倒香檳放音乐，还跌破机师的眼镜，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家的萧先生为哪个女性服务。 「慕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早点妥协那男人也不用牺牲这么大。」 其实沐慕会妥协跟着萧何慎走除了是要让李维全身而退，另一方面也想藉着这机会搞清楚萧何慎这男人的底。虽然这男人全身上下尤其是那颗脑袋都有病，但沐慕就是有种他绝对不会伤害她的感觉。是出于异能的相知相惜吗？沐慕不得而知。 原本看萧何慎这看起来就是一副大少爷的样子，竟然狗腿的亲自招呼她，沐慕还真的有点消气，可现在他又这么说，无疑又点燃的沐慕的引线。 「萧何慎！现在倒是你有理了是吗？」沐慕用手使劲地戳萧何慎的胸口，张牙舞爪的样子让男人乐的不得了。于是沐慕骂了半天，最后只得到萧何慎一句：慕儿你真可爱。 算了，不要跟无时无刻都在发病的男人讲理，沐慕索性换别的话题，「我们要去哪里？」 萧何慎听了很高兴，他喜欢沐慕用「我们」这个词。「带你去西雅图看日落好不好？」 很显然的，沐慕还没消气：「我能说不吗？」接着翻了个白眼给他。沐慕发现萧何慎这傢伙真的病的不轻，她对他的态度越差他反而越高兴，长这么大见过这么多人，还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被虐倾向的男人。不，除了她之外的人，倒是萧何慎喜欢虐待别人。 飞机似乎飞的很慢，都五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要降落的意思，而外头的天色仍然明亮。 「你是让机长开多慢，怎么五个小时了还没到西雅图？」沐慕吞下最后一口牛排拿起餐巾要擦拭嘴角，旁边伸过来一隻手接过纸巾。萧何慎转过她的脸给她擦嘴。这男人我行我素的行为沐慕决定无视之。她心里早已打定主意，只要萧何慎做的事情不违背她的原则，她都会让自己不去在意。 萧何慎觉得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很愉悦，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维持好心情最长时间的一天了。「慕儿想去西雅图啊？」他用拇指摩娑着小人儿的脸颊，吃饱的小猫咪很有精神，他觉得这样很好。 可是沐慕觉得不好。「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正在往西雅图的路上？」她拍开萧何慎的手，双眼认真地直视萧何慎。她没想要在这男人身上用精神力，她了解这男人，只要这男人想要的话他可以说任何谎，并且完全不会想位那些话负责。 萧何慎对于沐慕拍开他的手不以为意，反正他今天心情很好，小猫咪发点脾气并不减损他的愉悦。「慕儿乖。你答应要跟我走让我一时太兴奋，忘了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们现在要回dc。」 沐慕察觉到已经快触碰到他的身分便默不作声，只瞪了他一眼后调整姿势坐好。即使再想知道有关萧何慎这男人的事情沐慕也坚决不会开口询问，第一，这男人个性古怪，除非是他想说的，否则别人绝对无法从他口中得到任何事情的真相，即便他开口了，百分之百是胡诌；第二，同时沐慕也担心频繁地询问会让对方感觉不到诚意，会得不到信任，没有信任就不会有萧何慎说实话的一天。 「慕儿真乖。」见沐慕转过头带着耳机看电影却明显生闷气，萧何慎深深觉得这小傢伙实在太有趣，实在很对他的胃口，于是加深了对她的兴趣。 专心看电影想把坐在旁边这位随时随地都会发病的男人暂时忘掉。对萧何慎各种亲密的行为，诸如现在他把身体伸过来，自顾自的在沐慕额上留下轻轻一吻，沐慕从一开始地闪避不自在到现在的习惯与无视，她真为自己的适应力感到骄傲。 那边的两人相处的还算和平，可是飞往纽约联合国的这般私人专用机可就鸡飞狗跳了。 「慕呢？我们让你去把慕带回来，结果人呢？人呢李维？你把她带回来了吗？」奥尔再也把持不住什么绅士风度，这些狗屁东西都让他见鬼去吧！他只要沐慕回来，回来和他们一起，而不是和那个危险又狡猾的中国人在一起，天知道那中国人对怎么对她！ 「奥尔冷静点！冷静点！」 一阵风将奥尔情绪失控丢向李维的酒瓶给捲起。米亚一向优雅矜持的脸庞此时也显得通红，「不要只怪李维，我们都一样！这是慕做的幻觉，你有办法解开吗？还是你觉得你比较有能耐，你能压制住萧何慎，把慕带回来，你能吗奥尔，你能吗？」 对于沐慕队员的争执克里斯也不知从何劝起，毕竟他与他们相处时间远远不及沐慕，感情的深刻度理所当然不同，更何况这奥尔怎么看都是心属沐慕的，现在沐慕被留在那男人身边，奥尔会焦急到情绪失控也情由可原。 「米亚说的对，我们都是一样的，事后再来怪谁已经没有意义。现在应该注重的是要怎么与沐重新连系上，而不是从我们之间找出一个人来怪罪，这只会使我们被分散。」克里斯看了一眼李维额头上刚刚被玻璃碎片砸重的伤口，他眼神示意藤木裕司可以替他疗伤，后者看了一眼奥尔，确定他稍微冷静下来后才凝出乳黄色的光球给李维治癒。 至始至终都靠在椅背上的萳西推推眼镜，有条有理地说：「我个人建议是送秘书长回总部后我们再返回白宫基地。或许他们早已走远，但我想慕一定会留下线索好让我们找到她。」 这听起来是最可行的办法，只可惜他们估错一点，沐慕不是被迫留在萧何慎身边，她是顺水推舟留在萧何慎身边收集资料的。主动与被动的不同，导致了大伙判断错误，沐慕根本没有留什么线索给他们，反之，沐慕倒有点随遇而安的感觉，当自己是去放假的，只不过导游是个有精神疾病的男人。 回到纽约总部，克里斯陪同秘书长召开会议，其馀队员回家整装待发。下飞机前克里斯向秘书长提出他们的请求，秘书长只含糊回答会考虑看看，李维和奥尔急着享再说些什么却被萳西制止，萳西说上级那边他们会想办法处理，倒是他们四个要好好想想沐慕会留下什么样的讯息。 「李维，抱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奥尔拿着k?lsch的啤酒地给坐在窗边的李维。李维笑了笑接过啤酒却一句话也没讲。奥尔知道李维并不是因为额上那块ok绷的由来，而是那个为了那个鬼灵精怪的东方女人。奥尔也是，所以他懂。 「说实话，我相信那男人不会伤害慕。」李维借助窗台边框打开啤酒，瀟瀟洒洒的豪饮半罐，可奥尔喝得出李维口中的苦涩。「萧何慎……他不只对慕有兴趣，他还想得到她。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慕，可我担心慕会被迫做出选择。」接着他转过头看着奥尔，「我担心的是慕要做出选择，奥尔。这男人……我总觉得他和我们不是一类人，我相信在他遇到我们，不，遇到慕之前一定是个危险至极的人。我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把慕留下来，但我们绝对要把慕找回来。」 奥尔知道李维的意思，但相比先前的失控难以自制，现在反而是他要比李维冷静多了。「我们了解慕的，她从不会让我们失望。」说完又开了瓶新的。「她会处理好的，李维，我们都知道的，所以别太担心了。」 米亚和藤木裕司坐在吧檯边，藤木裕司给米亚打了杯蔬果汁，米亚手里接过蔬果汁，可眼神一刻也没有从窗边的那两个男人身上移开过。米亚刚才还在担心奥尔走过去会不会和李维起衝突，事实证明她多心了。 「我说你们男人真奇怪，怎么一瓶啤酒就可以马上不计前嫌？」 藤木裕司闻话也往两个男人那看去，他耸耸肩，漫不经心说：「那不是啤酒，是同类人。」说完就离开吧檯，把打好的两杯蔬果汁拿给窗边的两个男人，被留在吧檯的米亚则一脸莫名其妙。 纽约的大伙回復安寧，白宫基地的两位却没那么愜意了。不，正确来说是沐慕就没有那么愜意了。 今时7 「萧何慎！放我下来！」沐慕正被萧何慎抱在怀里，要不是现在他们被一大群殭尸包围，她是真的可以无视他的发病的。 「慕儿乖，我这不是怕你受伤吗？小心你肩膀上的伤口又裂开，我会心疼的，所以乖一点，嗯？」 萧何慎又一脸宠溺的亲吻她的额头，沐慕真的觉得这男人要不是把她当宠物在养，就是小时候没有玩过扮家家酒，童年时期没有与同儕进行适当的交流，现在才变成特爱扮演爸爸的神经病。 沐慕满脸无言地看着萧何慎用他的念力定住所有殭尸，然后像《王牌天神》一样一个示意中间就让出一条通道让他走过。看他走在这条殭尸大道上的表情一副威风凛凛，若不是现在牢牢地被萧何慎抱在怀里，她是有多想敲他的脑袋。 「你好歹也清理一下这些殭尸吧！就这么走过去要是又追上来怎么办！」 谁知道这走路像在走红毯的男人说：「别担心，到时候再说。」 走了好一段距离后沐慕回头看，那些殭尸仍然被钉在原处，实在太过好奇，她忍不住问了句：「你的异能到底达到几阶了？」萧何慎抱着沐慕走了十来分鐘，脸不红气不喘的。只见他低头脸上带笑说：「慕儿想知道？亲我一个就告诉你。」说完马上把脸颊转向沐慕。沐慕看萧何慎的嘴角越裂越开她却觉得牙痒痒，她知道这男人必是吃定她为了得到资讯一定会答应。 「嗯，慕儿乖。」萧何慎聚精会神的感受着脸颊上方才那不到一秒的轻柔触感，他真喜欢这种肢体碰触，多希望能天天享受这种待遇，不过可不能逼急他的小猫咪，他的慕儿又聪明又敏感，不循序渐进的话是会吓跑她的。萧何慎似乎能看到不久的将来他的慕儿在他身边依恋亲暱的样子。 沐慕虽然没有读心，但本能地感受到透过脑波传来一股令人鸡皮疙瘩的噁心感，立即斜眼瞪了这笑的变态的男人。萧何慎觉得今天实在太值得记录下来了，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写日记，他要把慕沐在身边的每一分鐘都记录下来。 「我是九阶。」 还沉浸在鸡皮疙瘩中的沐慕一时没反应过来，发愣的表情又萌到了发病的萧何慎，沐慕见那张嘴又朝她嘟过来，连忙双手并用推拒那变态的脸靠近她。「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谁知道这男人力气这么大，就算她怎么推，萧何慎的脸还是一吋一吋地慢慢靠近。 「慕儿，我是九阶精神异能。」 就这样，吃饱喝足揩过油的萧何慎心满意足地大方透露家底，留下正在用力擦拭脸颊的沐慕一脸震惊。 「九阶？你是九阶？」虽然有种天打雷劈的惊吓程度，但紧接着而来的是难以平復的担忧。假若这男人真的是站在与联合国的对立面，也就是自私利己的团队哩，在未来重新建立秩序时必定会发生衝突，一个具有九阶异能者的组织，就算萧何慎是唯一一个，都不太好对付了，那么更多的呢？ 萧何慎见过许多精神系的异能者，因为精神系的关係，脑波非常容易受到对方吸引，但他一直都是人群里最突出的那个，因此他从来不曾感受到其他精神异能的着脑波，都是其他人不由自主地受到他强大的精神力吸引。直到他遇见沐慕。 遇见沐慕时，这小妮子才五阶异能，与他足足相差了四阶，可是他就是感受到了她的精神力。纳闷与困惑只是一时的，同时激增的情绪是兴趣，他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燃起一直以来在寻找的乐趣。 原来是个小傢伙。这小妮子的攻击位置都很精准，连他也只能借助异能强度上的优势避开。有趣，真有趣！原来一样是个精神异能者，只是他是「外」，小妮子是「内」。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对于对方脑中的念头的敏锐度，达到一个令他自己也不可思议的契合。 他决定要像饲养猫儿一样将她绑在身边。在这无趣的世界中有这么有趣的小傢伙不放在身边怎么行呢？ 「慕儿，这世界我唯独不会对你说谎。我或许会对你有所隐瞒，但绝不会欺骗你，也不会作出任何可能会伤害你的事情。」 这或许是萧何慎这辈子用过最真诚的态度讲过最真诚的话，只可惜沐慕半信半疑。像他这种人不会接受社会规范束缚，永远游走在法律边缘，随心所欲说谎欺骗，只注重眼前的快乐，不为未来做打算，沐慕并不会相信这种人给的承诺。 一如往常，萧何慎知道沐慕的想法。「慕儿，别要担心，我真的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沐慕嗅着萧何慎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味，觉得意识愈来愈沉，等到惊觉不对劲时已昏睡过去。萧何慎看着沐慕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睡去，他知道刚饲养的猫儿都不会轻易的信任，所幸他比起其他同类人来的更有耐心，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匹狼，他可以花几天几夜的时间等待，只为了在猎物最疏于防范的那一刻一口咬下牠的脖子。沐慕值得他这么做。 他抱着沐慕走进国会大楼，地上稜乱的废弃建材和新鲜尸体让他噁心难耐，于是皱起眉头的下个瞬间精神力四起，所有骯脏的东西都被丢到角落，清出一条乾净的走道在正中间。 这里太脏了，脏到他的慕儿一定无法接受，是吧慕儿？他又蹭了蹭怀里人儿的小脸。萧何慎发现他总是能在临界抓狂的时候又瞬间被沐慕抚慰，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人，但无所谓，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因此就算现在世界毁灭人类灭绝都与他无关。他只要沐慕。只有沐慕。 「好了慕儿，我得去办一下事情，你先在这里睡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萧何慎找到了一间乾净的办公室，从里到外确定没有脏东西后将沐慕平放在沙发上，临走前不忘亲吻她的额头，起身走向门口又突然折返回来，盯着熟睡的沐慕蜷曲成虾型，他看了一会儿后脱下黑色风衣盖在沐慕身上，然后关上门离开。 沐慕作了很多梦，但她还没来的及重新回忆一次就又陷入另一个崭新的梦境。每个梦境里她都是主角，以第一人称视角游走在梦里。一个接着一个，她觉得好累，累到走不动了。 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清醒，可是身体还在沉睡，她想睁开眼皮却犹如撑起千斤般困难，想抬手也异常瘫软无力，更别说发声了。好像总有一层薄搏的膜将她包裹住，想拨开四肢又使不上劲，想用精神力探测却发现精神涣散，怎么也无法聚起意能专心探测，她感觉地到自己的脑波紊乱、思绪不清，她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这个情况挺糟糕的但沐慕竟然一点紧张感也没有。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像游荡在空气中的无数分子一样，没有目的也无法落地。 其实这感觉还不错。沐慕这么想着。只是远远的又有声音传来，咕噥咕噥的根本听不清楚。真是有点吵。她这么一想之后声音果然停止了，可是过了不久声音又传来了，这次靠近了一些。听起来是在叫什么莫。声音断断续续的，只听的到是「莫」、「醒来」什么的。莫醒来？这是在叫她不要醒来吗？想着想着声音又断了。 真是奇怪。下次要是再有声音她一定要听清楚。沐慕又等了好一阵子，可迟迟没有声音。唉，算了！打算继续享受自由自在的感觉时，一道无比清晰又宠溺无奈的男性声音说：「慕儿，醒来。」 「喝！」 沐慕意识回笼，清醒的同时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肌抽跃。她发现自己正被人抱着，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黑发黑眸长相俊美的男人。可是对着这张脸沐慕就有发不完的怨气。 「萧何慎！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睡着！说！」沐慕使劲在他怀里挣扎，可男人的力气依旧大到吓人，明明抱着她的力道并不会使她感到一丝疼痛，可就是怎么样也挣不开。 然而萧何慎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低下头把头埋进沐慕颈窝里。距离这么近，她能感受到萧何慎无法自制的恐惧。可是，恐惧什么？ 「萧何慎？」沐慕都没有发觉她像哄孩子一样轻拍着他的背，态度也没有像刚刚一样警戒。她很纳闷是什么事情让他感到恐惧，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根本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恐惧。 像是永无止境的沉默，萧何慎只剩规律的呼吸声，沐慕问不出什么也挣脱不开，索性观察起四周。这里是室内，她能感知声音的回盪而不是扩散。太阳已经下山了，这里没有光源，整个室内伸手不见五指。 「慕儿。」 沐慕闻声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双在黑暗中竟能反射出她的面孔的漆黑墨瞳，她纳纳的抚上对方的脸，对方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慕儿。」 突然又有人在她背后喊她，是萧何慎的声音。她迟疑了，却还是回过头。 今时8 睁开眼睛，眼前是放大一倍的脸。确实是萧何慎。 「慕儿，你的睡相真可爱。」萧何慎也没管沐慕还在发矇，直接亲上被她自己压红的脸颊。 「萧何慎？」沐慕伸手用力的揉捏男人的脸。 说实在的，萧何慎长这么大还没被任何人揉过脸，他一直很排斥与别人的肢体接触，但沐慕接二连三的打破他的原则，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奇怪了？是在作梦吗？」 萧何慎很满意沐慕越来越习惯他的碰触，现在被抱个满怀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跳起来，甚至连警觉心也不知不觉的松懈下来。 「慕儿是指这些殭尸吗？这不是做梦喔，是真的。」说着将沐慕的脸转向旁边。沐慕这才看到他们被活尸层层包围。 「萧何慎！现在是什么状况？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沐慕看那些活尸被隔绝在距离他们三公尺远的一层无形的墙外，各个奋力的想刨开阻碍他们享用食物的念力墙，可涂满了整片口水抓断了指甲仍无法在靠近食物一分。不少活尸气的不断吼叫，然后越来越多殭尸被吸引过来。 比起沐慕高速运转着脑袋探究原因及思考对策，萧何慎更情愿花时间在观察沐慕上。他顺了顺沐慕睡乱的秀发，佣慵懒懒的说：「我回来时附近就有不少殭尸，只是我看慕儿睡那么熟，不忍心把你吵醒，所以只好待在这里让你睡到自然醒。」语毕又将脸埋进沐慕的长发里。 「喂！」沐慕被他的行为吓到，急忙推开他，「离我远点！我一天没洗澡了！」 被推开的萧何慎仍然满脸笑容说着让沐慕崩溃的话：「我知道啊，可是我喜欢慕儿身上所有味道。」 沐慕瞬间有种被雷劈的感觉，心想大明星遇到变态疯狂粉丝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我要洗澡！萧何慎你飞机上有浴室吧？我们回飞机上。」误了防止这发病的变态又抱着她乱嗅，她还是想办法保持整洁比较好，否则做不到无视反而把自己搞疯。 为了发洩，沐慕坚持下地自己走，边走边清殭尸。出发前她检查了一下肩膀的伤口，结痂已经快掉了，发觉自己升上六阶异能除了多了能製造幻觉的能力之外，连伤口癒合速度也缩短了，只不过体能上似乎和五阶没什么差别。 她反覆检查伤口癒合程度，同时尽量无视贴在旁边、用一双黑眼珠直直盯着她的香肩看的男人。算了，西元时这男人恐怕都不在意社会规范还是约定俗成了，末世降临毫无秩序可言，他又怎么会约束他自己，加上他九阶念力，根本横行整个末世啊。沐慕突然觉得身为心理学领域的一份子，应该好好看着这危险的男人，即使做不到诊断治疗，也要能在他脱韁时紧急拉住他。 于是杰佛逊西南向道路上出现了诡异的情景。一名个子娇小的东方女子身手俐落的仅用两把匕首周旋于活尸群间，而他身后则跟着一名东方男子。东方男子始终面带微笑，双手插在口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前方的女子大展身手。奇怪的是活尸朝他两人围上来，却始终没有任何一隻近的了男子身边，永远都被隔绝在一公尺外的地方。 走了十多分鐘才来到史密森尼学会旁，沐慕有点喘。她发现杀过的几隻穿着白宫军人制服的活尸都是三阶的。三阶在末世五年并不算少见，但每一隻白宫军人活尸都是三阶也太奇怪了。 萧何慎走到停下来的沐慕的身后将她纳入他的念力圈里。「怎么样慕儿，玩的开心吗？」他搂着沐慕的肩膀，拨开衣领查看她的伤口。他刚刚可都有看在眼里，沐慕将匕首高举过头后再度落下的动作并不如先前流畅。 「你不要这么突然拉开别人的衣服啦！」沐慕拍开萧何慎的手，一脸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慕儿乖。」萧何慎无视沐慕的反抗，掏出手帕替她擦拭脸上沾黏的黏液。沐慕脸颊被抹来抹去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好奇怪噢，为什么这些军人都是三阶的，没有一阶也没有二阶。为什么呢？」萧何慎听着沐慕自言自语推论着，拿起她的手给她擦乾净。「说不定是被製造出来的。」沐慕心里正这么猜测，萧何慎就替她讲出来了。 只要走过史密森尼学会就能看到专用机了，只是怎么觉得殭尸有越来越多的倾向。 沐慕远远的就看到一群殭尸围着专用机，有的疯狂地敲打机身有的死命用爪子拆卸零件。「萧何慎！」沐慕想里面的机师不知道怎么样了，直奔过去边释放精神力。可惜机师已经死在舱门内，里面似乎还有两隻活尸在分食他的尸体。 「萧何慎，过来帮忙！」 沐慕当时倒没想到自己叫不叫的动这个随心所欲的人，她一心一意的杀灭殭尸，等稍微有空分神时萧何慎已经来到她身边。乌黑的双瞳盯着她的，正往沐慕身边靠近的那些殭尸就着么被掀飞出去，撞上美国国家歷史博物馆的外墙。 「你的眼睛很漂亮，一直忘了告诉你。」反正沐慕的胆子大概也被萧何慎养肥了，两个人站在殭尸群中还能称讚对方的眼睛漂亮，沐慕以前要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如此依势某人的时候。 而萧何慎从小到大听过太多称讚的话，可只有沐慕一如自己般黑亮的眸子盯着他并称讚他，他才真正感受到被称讚的喜悦。他也想讚美沐慕，可是他从没观察过其他女人，他不知道标准在哪，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审美观是不是也有问题，于是他无意间说了很煽情的情话：「慕儿，在我眼里你是最漂亮的，没有人能够代替你。」 其实沐慕只是单纯的有话直说，她没想到自己的诚实竟然能换来这个神经病真诚的情话。嗯？情话？ 果然，一上飞机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和腐臭味，两隻活尸同样也闻到新鲜肉类的味道。沐慕想尽快解决两隻殭尸，她只想好好的洗个澡休息一下，今天二四小时内先是经歷了白宫基地沦陷，又要应付这个难搞的男人，刚刚又一路杀了上百隻殭尸，她真的有点累了。 可是一隻手横在她腰上，拦住她不让她往前，沐慕转头看向萧何慎，同时馀光中那两隻活尸的头壳被念力拧碎，然后被拎起来仍出机舱外，只留下一地黏稠的褐色脑浆。 「慕儿，不是想要洗澡吗？快去吧。」 沐慕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萧何慎似乎发现她已经有点疲惫，因此主动帮她解决掉那两隻丧失。可是她又理智的想，这男人恐怕不知道体贴和察言观色是何物，解决活尸说不定只是嫌这里脏想赶快离开罢了。 萧何慎确认沐慕进了浴室后走到厨房，手伸进其中一格抽屉，朝里面某处按了一下，接着头上那格橱柜就发出卡榫打开的声音。他打开橱柜的门，从里面拿出一台笔记型电脑，放在流理台上就开始飞快的输入指令。手指在键盘上跳跃，萤幕出现一排又一排的指令玛，可是看起来不像程式指令，倒像是某种病例或者报告书。最后他听见水流声停止，腾出一隻手摆弄他搁在床头的行李箱，用念力取出里面唯一一件洋装，然后送进浴室里。另一隻手则叫出对话框，只见在对话框里打着中文：东西在冰箱，自己来取。一个月内没空。 淋浴间的门被打开，萧何慎同一时间闔上笔电，放回原处后便听见沐慕在浴室里面怪叫：「萧何慎你这变态！你早就计画好了对不对！」 变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他，不过既然是他可爱的慕儿嘴里吐出的，他便欣然接受。「慕儿，穿出来我看看。」他靠在浴室门口，与沐慕只有一扇雾面玻璃门的距离。 「不要！你没有别的衣服了吗？」 萧何慎果然是变态，明明行李箱里还有好几套男士衬衫，可他嘴巴上说着没有都弄脏了的同时转转手指，那一箱装有乾净衣物的行李箱就飘到一团乱的客舱，他打了个响指行李箱也失重掉在地上。沐慕听见那声音了，「什么声音？」而萧何慎继续呼咙她：「没事慕儿，只是一两隻脏东西而已。」然后他又勾勾手指，把行李箱丢到一边，装作是被人弄脏的样子。 「真的没有了吗？」沐慕对萧何慎说的话向来会保留个几分。 「慕儿，我说过我不会对你说谎，或者是做会伤害你的事情。」 可惜萧何慎没有透视眼，看不到沐慕翻了多大的白眼。要是他的话能信，俗话说的好，母猪都能上树了。 「慕儿，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帮你穿囉。」 沐慕听见萧何慎兴味盎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吓得马上听话的穿上洋装，「不要！你别进来！我穿就是了！别进来！」她知道这男人绝对不是说说，她要是再不穿萧何慎是真的会进来的。 然后她听见说着「慕儿真乖」的男人语调得意，沐慕既难堪又羞脑。 今时9 「慕儿真漂亮。」 沐慕畏畏缩缩的给门开了条缝隙，却被门边的男人一把拉了出来。萧何慎给她的是纯白珠光面的无袖露背洋装，长度膝上五公分，裙襬伞状，不得不说这件洋装清新优雅，很适合沐慕的外型，但令她羞脑的是这件洋装合身的不可思议，除了腰身，就连胸围也是浮贴皮肤。要知道的是洋装的布料并没有弹性。 「我敢肯定你一定早就计画好了对不对！」沐慕为了不要让萧何慎打量她，乾脆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萧何慎觉得自己的计画实在太成功，或许不用他把所有伎俩用上，他的猫儿就会乖巧的天天黏着他。 萧何慎宠溺的揉了揉沐慕急红的小脸，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慕儿乖，让我看看，你穿这样果然很漂亮。」 沐慕还是敌不过拥有念力的变态男人，她感觉像是被巨人抱起来，整个人浮在半空中，高度刚好与萧何慎的视线齐平。「萧何慎你这大变态！色狼！」沐慕长这么大从没这么丢脸过，至少她自认为末世以来，就算在对战中受伤也是气势满分，根本没有被人用异能压制过，而且还不是发生在对战中，只是单纯被个变态调戏。 「好好好，慕儿别生气。」萧何慎觉得逗够了才把沐慕接回来抱在怀里。「你真的很漂亮，我没有骗你。」 本来就没用多少力气，沐慕一下子挣开萧何慎的狼爪，往外跑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过身忿忿的用葱白小指指着萧何慎骂变态、大变态然后一溜烟跑掉。 呵呵，真是可爱极了。谁想的到平时聪慧冷静的沐慕竟然会有被调戏到恼羞成怒的样子。萧何慎跟在沐慕身后五步距离，他异常享受他的慕儿总像防狼似的不时回过头察看他与自己的距离，这个举动让他想起小时候玩过的鬼抓人，鬼总是虎视眈眈地想尽办法抓住目标，而目标跑的在久，游戏的结局最终还是鬼获胜。慕儿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你会开飞机吗？」稍早前沐慕还想把飞机开回联合国总部，可萧何慎不屑瞥了他的专用机一眼，极其嫌恶的说：「这种的不会。」沐慕听了只觉得额上的青茎似乎不断跳动。敢情是明明会开，就只是单纯嫌弃这架飞机脏了而已吧！ 当然飞机都被主人嫌弃成这样，自然是不可能过夜了，他们得找附近的饭店将就一晚。随后萧何慎目光灼灼的问她是不是想去西雅图，不然开车去好了。沐慕斟酌了一会儿。她给isso的伙伴们留下讯息事情处理完就会回总部，虽然没给确切的时间长度，但她估摸至少要两三个月，既然两三个月要和萧何慎混熟，那么就得去她有兴趣的地方，否则真的会被搞疯。 隔天一早沐慕就搭上萧何慎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弄来的一辆休旅车，动身前往迈阿密。 「慕儿不想去西雅图吗？」 看萧何慎开车沐慕简直大傻眼。这变态为了吃她豆腐竟然能两手放开方向盘，身体倾过来两手按住她的肩膀轻吻她。在此同时方向盘谁控制？当然是萧何慎的念力控制阿，不然还有谁？ 沐慕一直要求队员要多元的开发异能的运用，看来将这理念发挥的淋漓尽致的就是这位萧姓仁兄了。 「又不是组英雄团出征，开车去西岸是要打击犯罪吗？」沐慕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路况。她发誓要是一察觉要翻车还是撞上什么的第一时间一定要跳车逃命，她绝对不要跟这个傢伙死在一起。 正当沐慕看见前方看板写着佛罗里达州，想开口跟萧何慎说走省道的同时车子就超过了上高速公路的匝道。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萧何慎跟她的默契实在好的没话说。 休旅车一路向南，纽约联合国总部的军用悍马才刚起飞，目的地是华盛顿特区的白宫基地。但不是九名isso成员都在车上，藤木裕司和萳西被留了下来。 经过克里斯和萳西一夜的报告与各项评估，终于说服秘书长和其他长官答应让isso小组返回白宫基地。他们以返回白宫基地收集证据为主要源由，当然，秘书长知道isso组员返回白宫基地不只这个原因，还有找回沐慕。其实秘书长颇为看中沐慕的精神异能，除了独特性之外也有可以活用的地方，例如，审问。 秘书长看着他办公桌前的布雷克博士，手指按在桌上那份被博士避人耳目送进来的报告书上头。他表情从未如此凝重过，就连当初在国务卿任职内处理复杂的外交关係也没如此令他震惊。 「赫伯特，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老实说，三个月前就发现了。」 「三个月？克里斯他们去日内瓦基地那时候？」 布雷克博士点头称是。这就是他为什么需要克里斯拿回那份资料当证据，只可惜那份资料并不能作为佐证，仍然需要更关键性的证据。 「想必这次你也让克里斯他们去找证据了吧？」 赫伯特?布雷克知道他这是越矩了，即使异能研究组织的负责人是他，有关研究方向也不能自作主张，需要经过秘书长同意的。 然而在布雷克博士预设库伯秘书长会驳回他的要求时，却听见秘书长软化了。他说：「好吧，赫伯特，如你所愿，就做你的团队想做的研究方向吧。但请你记住，若只要有跡象显示这是错误方向，你们就得停止，做回原本的研究，行吗？」 布雷克博士欣喜若狂，他已经迫不及待告诉要研究员们这个好消息，他想史东一定会是最高兴的那个。 于是为了协助新的研究，具有医学背景的藤木裕司以及植物学家的萳西被要求留下来协助研究。 米亚挥手和藤木裕司与萳西道别，直到再也看不清两人的身影。她转过身坐好，心里隐隐觉得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利。倒不是因为沐慕和萧何慎在一起，而是指他们七人这一趟任务过程不会太平。米亚相信她的直觉。昨天晚上她莫名地想起当初克里斯等人来到日内瓦基地的目的并不单纯，她越发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从纽约到华盛顿特区将近六个小时左右，悍马一路平安进入华盛顿特区。沿途有遇见三四次殭尸，但都是在拋锚车子的附近，或许是逃命的普通人遇到殭尸攻击，最后难逃一死同样变成殭尸。这条公路连接纽约与华盛顿特区，末世头几年经过的人多，理所当然沿途的殭尸也会清理掉不少，这让李维还有克里斯等人受益不少，至少比他们预期到达的时间还早。 里昂把车停在詹姆斯?麦迪逊纪念馆附近，几人徒步走去白宫基地。一路上倒是没看到殭尸，看来白宫基地费了不少心力在清理附近的环境，也幸好白宫沦陷后的活尸还没扩散到这里。 「嘿！克里斯！你们过来看！」 维什尼亚克率先发现那台停在地铁站附近的飞机，他记得昨天搭机前这个地方并没有这台飞机。他非常确定这台飞机是在他们离开华盛顿特区之后才来的。 少了沐慕的精神探测，克里斯等人只能小心异异的靠近。李维贴在敞开的舱门边，从里面飘散出来熟悉的腐臭味，和放置一段时间的血腥味。 「进来吧，都死了。」 机舱是简约设计，灰黑白三色相互搭配，灰色毛皮地毯、黑色皮製沙发、60吋大萤幕以及小型吧檯，可以感觉得出来飞机主人是个挺有品味的人。李维直觉他们或许都认识这台飞机主人。 几个人搜查了一下机内每个房间，没过多久李昂就羞红着脸从寝室浴室走出来，「浴室有沐慕的衣物……」 「什么？」与沐慕最亲的两个男人听到这讯息脸都阴沉下来，不发一语的一前一后快步进房，动作之快连米亚都来不及阻止。接着十秒之后，两个男人面色更是难看的走出来。大伙看他俩的表情就知道衣服是不是沐慕的了。 同一时间丹尼从吧檯后面站起来，摇摇手上拿着的那张白纸，「嘿，伙伴们！这是慕的纸条！」 纸条上头用草写英文写着「嘿大伙，我没事。对，如你们所想，我正和萧何慎在一起，但没有危险，一两个月后我会回家找你们。别担心我，你们保重。」纸条右下角属名moe。 「慕一定是藉着机会想搞清楚萧何慎的来歷。」米亚看完纸条之后非常肯定的这样说。 既然都在这里找到沐慕留下的纸条，那这架飞机的主人是谁就不用多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萧何慎又为什么出现在这？相信沐慕一定也是因为如此才甘愿留下来和他一起走吧？ 「慕有说她跟那男人去哪里吗？」 李维刻意压抑的声音让丹尼不自觉的小心回应：「没、没有，慕没说。」说完还偷偷来回观察李维和奥尔的表情。没人知道他在心理咕噥着：这两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根本没胜算啊？ ＊＊＊ 今日来二更？ 今时10 丹尼随意将纸条拋在桌上，却因为纸条重量过轻，在空中翻了个面才落到桌上，幸好丹尼的随兴，藏让纸条被面的讯息才得以被发现。 国会大楼。纸条背面就这么写着。 几个人对视一眼，一致通过事不宜迟，即刻前往国会大楼。 杰佛逊西南向道路卧倒的尸体比起其他区域密集许多，李维只淡淡撇一眼就知道这是沐慕的刀法，而且越往国会大楼走去，尸体堆叠的密度越高。加上尸体上的刀口，几乎是百分之百确定沐慕是从国会离开的。 「新的车痕。」维什尼亚克像是电视剧里的鑑识人员一样，用手指触碰泥土上的轮胎压痕。「往南方去的。」 「等会儿在说，先进去吧。」 穿过国会大厅来到第一展示厅，大伙就瞬间明白这里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如同三个月前的icrc，所有尸体被拖移至大厅角落，数量均匀分布圆形展示厅，圆圆一圈的殭尸尸体围住来到这个厅室的人，看起来到有种召唤阵的感觉。 第一主展示厅是灰石黑磁砖两种交替拼排的地板，要不是那些刻意被人堆成一圈的殭尸如此抢人视线，相信乳白石像和铜色合金像的美国歷任总统雕像会更吸引游客。 「照着他走过的路走。」 其实萧何慎这走到哪清到哪的行为真叫人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愤怒。庆幸的话就好比现在，国会厅室这么多，而且难讲不会有密室，有了萧何慎疑似洁癖的清路行为无疑是在为后人指路；而这种绝对力量的展现一方面也会让人感到愤怒，萧何慎的行为无疑表露出张狂随兴的性格态度。 许多走道都蒙上厚厚一层灰，五年来不曾有人走过。 室内微弱的光线来自圆顶上的窗户间接照明，李维看着空气中的悬浮粒子反射细微的黄光，缓缓升腾的景象让他一剎那有圣洁的错觉。他想起那个东方女孩刚搬进他的房子时曾邀请自己一同到圣彼得大教堂参观。那个被他当作妹妹般疼爱的女孩在长椅上谈起她的梦想，那么有朝气又有衝劲。那天她背着光，烟尘自她后方闪烁着光芒，李维当时没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从此以后能让他掛心的只是她的存在。 二楼的主展示厅除了几位总统雕像还有大型油画，油画内容都是在描绘美国独立或南北战争，再者政府成立时的事情。作为小学生的校外教学作业会是个很好的选择，只不过画作上多了好几道人工顏料，当初鲜红的泼墨如今已转为红褐色，可笑的只能当作污渍。 萧何慎留下的大胆足跡到了二楼就完全消失了。二楼完全没有殭尸的尸体或哪个人类的，他们只能只能到处看看哪里有什么线索。几人在这里停下是因为维什尼亚克脱队走了进去，大伙站在入口看他一个人在里面表演，丹尼又要为他的神经质发大火时，却听见维什尼亚克说有人来过这里。 二楼的光线比一楼更充足，藉由反光可以清楚看见地上沙尘。维什尼亚克说有好几排脚印往西方出口。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像狗爬式一样的姿势让米亚笑了出来，气氛一时之间轻松起来。 「女士，我认为警探在办案时应该严肃点，请您保持严肃！」维什尼亚克听见米亚的笑声立刻站起来，用没人听的懂的俄文说这话，只是其表情之夸张，连丹尼都笑了起来，「维什尼亚克，你这疯子！」 暂时的放松让大家更有精神，西面通道过去是职员办公室。来到门前便面临选择：要强行进入还是花点时间破解。不管选哪个反正没人会相信现在来有什么国会议员在这里开会讨论国家大事，进去里面，一定就拿找到萧何慎来白宫基地的线索。选破解是怕这些人若再回来，发现锁被破坏会格外小心，要再找线索恐怕要更费力。 可是丹尼这么说：「不要拖拖拉拉的！被发现又怎样？我看这些人根本不怕有人发现吧？」说完举起手又一拳轰了电子锁。 克里斯格外头痛的看着一马当先走进办公室的丹尼，为了转移想训话的衝动，只好埋头找线索。 这间办公室一样空荡，而且乾净，没有血跡没有尸体。不到二十坪的办公室保留西元时的样貌，铺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办公桌，桌上还有几叠资料夹，墙上贴着的紧急逃生路线图，还有每个员工的桌上名牌。几个人找了将近一个小时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克里斯正想转移阵地时敏锐的厅见外头走廊传来细微动静，他和里昂对视一眼，随即进入戒备姿态，其他队员也偷慢慢靠了过来。 没有错，有脚步声，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大伙摒住呼吸，等待对方靠近时在扑过去，但两个人的脚步声嘎然停止，徒留展示厅的回音渐渐消散。 这才想到被丹尼一拳毁了的电子锁。 那两人突然拔腿狂奔，克里斯和里昂也在第一时间衝出办公室，其馀人紧跟在后。 克里斯发动异能，试图凝聚那两名军装男子身边附近的金属，铁架和钉子这些各式金属零件都被分离出来，再在空中分裂成无数细小的尖锐碎片，一片星星点点闪光之后碎片发动攻势，但那两人也是异能者，其中一个闪身之后在原地消失，金属碎片射空之后他才又出现，这一定是空间系异能者，且他仅只一瞬间便完成空间移动，迅速的连奥尔都比不上。而另一个竟然也是金系异能者，碎片朝他们背后飞去，他回身举起右手，鏗鏘几声响亮的金属碰撞声后，他与另一位空间系异能者全身而退。 出了国会大楼竟有两辆悍马等在楼梯下，两名军装异能者分别跳上两辆车，一辆右转向南，另一辆左转向北。 「嘖！」克里斯得在几秒之内做出最好的部属。「李维、米亚跟我来，其馀人去追令一台。找到线索直接回总部报告！」克里斯转身之前与里昂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跳上丹尼才刚用暴力破解的一台破车。 李维也去弄了台休旅车，克里斯坐上副驾驶座把窗户弄下来，运起异能朝悍马的轮胎攻击。 克里斯的攻击一直被对方的土系异能者挡下，每次向轮胎的射出金属粒时都会有小土堆突然从地上冒出，将轮胎掩个严实。 「不行！他们车上的也都是异能者！有空间还有土系！」 米亚坐在后座，这种飞车追逐战，风系运用的情况恐怕不多，但她仍竭尽所能的帮忙。她试图用风刃切下路树以阻挡和马前行，但连续几次都被他们的驾驶员闪过，最后他们还把车子开上公路，没有路树米亚的攻击也就失效了。 倒是对方开上公路就开始反击，他们开始朝车外丢出一根一根细如铁针的水丝，克里斯一时不察被扎了好几下，鲜红的血珠顿时结在皮肤上。「该死！竟然还有水系的！」 对方的异能似乎都与三人相克，米亚试着运起强风扫落水针，可或许是因为对方异能阶级比米亚还高或是水针本身阻力就小，米亚的风只起了些微的作用。而李维因为分心注意其他两人的情况，好几次都差点闪避不了地上突然凹陷的窟窿。 「李维！我来开！」米亚让克里斯拉住方向盘，李维一挤来后座米亚便鑽上驾驶座，油门一踩，瞬间与对方的悍马拉近了不少距离。 车上另外两个男人都吓傻了眼，米亚驾起车来挺有模有样，应该说技术很好，开的稳又能及时闪过障碍物。对方在岔路前来一个急转弯，米亚先用右脚的脚尖部份煞车减速，接着入弯前迅速退档，左脚踩离合器同时右脚踩油门将退档瞬间掉下来的转速吊高。米亚就这么一个俐落甩尾，甩的两个男人都忘了攻击。 「嘿！男士们专心点！」 又一个甩尾把李维和克里斯甩醒，两个男人又努力了一番，可是悍马里的异能者实力非凡，任三人怎么攻击都没伤到他们半分毫，反观他们自己倒是被对方的攻击弄得手忙脚乱。 最后悍马竟然紧急转进一座发电厂，急煞在厂区外面，从里面跑出了四名异能者。克里斯、李维还有米亚紧跟在后，两方共七人一前一后进入这座废弃的发电厂。 现在末世，西元时的法律规范根本没人理会，更不会有人遵守，政府机关理所当然的不具任何效力，因此在看似空无一人的发电厂大喊「我们是联合国国际异能研究组织，请四位先生出来说明」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废弃的发电厂说危险也不至于，说不危险但若是误触仍有电力的装置又另当别论。克里斯正头疼为何这几人大老远的要跑来这里，他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样的计谋是需要在发电厂执行的。单纯逃命也不需要逃来发电厂。 今时11 「嘿，这里。」米亚运风翻过三米高围墙，一落地就看见一条腿消失在前面横断的梁柱后方。 「小心点。我仍然觉得很奇怪。」 克里斯刻意走在米亚前面，小心翼翼取出藏在腰间的m9贝瑞塔，军姿展露，一瞬间周身正气凛然，一双鹰眼锐利的直视前方，但李维和米亚都相信即使是后方，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克里斯定能在对方冒出头前就给他一发子弹。 三人压低身体，维持着三角的队形。逐渐靠近建筑物，开放的厂房佈满藤蔓植物，还有紫色的野花在生锈的机械上绽放。里面整齐排放四十几台重型机械，这些机器将厂房分隔出好几条走道。沾附黑色污渍的玻璃窗少有光线，断裂的横樑和水泥崩落后外露的钢筋铁条让整座建筑物看起来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会坍塌。 突然李维身侧冒出一隻手，克里斯即刻将枪口转向那处，碰的一声子弹出膛。伴随着子弹击中骨肉的闷声还有皮肉被利器划开的霍一声。 「李维！」 地上掉落一滴又一滴血珠。李维压住伤口可血仍然不断滑落在地，乾涸的小草接受血水滋润都增色不少。 「你还可以吗？感觉怎么样？」克里斯一边关心李维一边警觉对方的空间系异能者。 「还可以。」李维吃痛挨了一声，米亚斜眼看了他一眼，撕下衣服下襬一圈布，手脚麻利的给他绑住伤口。 克里斯见李维脚边还有两滴血跡，「我有击中他。」边说边给枪枝重新上膛。 三个人正重新往前走，米亚却一个回身，手一挥，一阵巨风颳起，将不知何时出现的异能者吹到撞上一台机械上。米亚抓紧时机接连甩出几十个风刃，各个破空而去。咻咻声随着无形的风刃袭向尚未缓过劲异能者，却在击中之前被破开空间的一隻手抓了进去，强劲如铁剑的风刃扑空，最后只有锈蚀的机械成为祭品，被风系异能大卸八块。 「嘖。」 对方的空间系异能者运用异能的技巧很高，连奥尔也不及他，很有可能阶级也在李维和克里斯之上。方才克里斯能击中对方是因为他有结合异能，使子弹速度更快，才抢在对方合起空间裂缝之前伤到他。说实在的，这个空间系异能者使用异能的时间误差真的很短，对付起来确实不容易，但为了能轻松对付其馀土系及水系异能者，也只能先其中火力在他身上，以避免与其他异能者对战时这傢伙又横空跑来阻饶。 三人相视一眼达成共识。现在这几人想必是都躲在空间异能者的空间里，想要让米亚用风刃乱枪打鸟逼迫他们出来是不可能的。以这人的能力来说，生物在他的空间里面待上半小时或许不成难度。 只好三个人慢慢分开，但馀光随时都注意着两旁的伙伴。 果真，三人分开距彼此都有一段距离后脚下马上传来细微震动。这是土系的攻击。尖锐的岩土竟穿破地基，看起来就像在厂房里面长出尖刺。三个人敏捷的跳开，可同时又要注意着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时空裂缝。 被压制的情形持续的半个小时之久，这期间都只有土系异能者的攻击，不确定其他一能者是否也在附近，但能肯定这个土系的一定得待在看的到他们的地方。 米亚透过空气的流动感觉到头顶那根横樑上有动静，她运起气流跃上横樑的同时划出几刀风刃，风刃虽然最后只成为消去樑脚的利器，却也逼的让对方勘勘闪过一击。 「在那里！」米亚站上横樑，大胆假设空间系异能者的极限，紧跟着看不见的敌人，手上又再接连甩出十来个风刃。听得前方传来一声闷哼米亚便知道情势要逆转了。 一阵刺骨的寒风刮过，连处在寒风边缘的克里斯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更遑论被逼到暴风中心，正划开空间准备出来的异能者。 皮肤一接触到风便犹如被利刃千刀万剐，空间系异能者想出来，却又害怕米亚那威力非凡的颶风，可能待在空间里面的时间已达极限，再不出来他的异能便会不足够应付接下来的战事。这让他有点为难，也不知道辆外两个傢伙事情是半好了没？总之这半个小时的情况不如他预期般顺利，这三人本该被他们土系的攻击弄的气喘如牛，但这三人目前看来带伤的只有最初被他伤到的那个褐发男人，且三人一点疲态也没有，反而有些不耐烦。果然还是小看了联合国这些自以为正义使者的傢伙了吗？ 李维看准空间异能者划开空间的瞬间，手上的绳索犹如自我意识般迅速缠上对方的手，一通电再一个拽，空间异能者被拉出，接着樑上又掉下一抹人影。那人落地的瞬间大地摇晃，整座本就不稳固的建筑物就发出令人不安的嘰哩喀擦声。 「快出去！」克里斯一声令下，李维和米亚拔腿就跑。 房屋倒塌的速度实在太快，方才几人又往里面追了数十公尺。还在焦急之际两个大男人忽觉身体腾空，回头一看是米亚运风托起大伙。不过米亚心里又急，这风吹的不太温柔，两秒之后确实是将三人带到空地上，不过没一人是双脚完美落地的。 身后传来巨大的崩塌声，甚至还有一些电流外洩的跡象，滋滋作响。 没看到那两个异能者，但克里斯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们被活埋在建筑物底下。 「去主建筑物看看。」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空间异能者又划开空间，可这是不会再是躲在里面，他已经没有多馀的体力能躲藏了，因此许是在哪里开了通道，摺叠空间移动到那里去了。 「他们把我们引来这里。这里是离主场区最远的废弃建筑。」李维这么一说其馀两人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来到鸦雀无声的厂区前，时间大概才刚过正午，入秋的天色也不应该如此昏昧，天上万里无云，可就是显的灰濛濛的。站在被世界拋弃的发电厂前真的有一种末世倖存者的悲凉。一边高耸似排烟管的建筑被一层黑褐色的污物包覆，露出红铁色钢筋的厂房死气沉沉，也只有从屋簷垂下来的藤蔓开了小黄花具有一丝生气，可在这么一座孤城里微不足道。它治癒不了任何东西。 究竟这个吃人的纪元什么时候才到的了头？ 克里斯重新确认子弹已上膛，总觉得里面有什么巨大的阴谋正在进行，不，应该是整个世界都包含在这么阴谋之下。他会这么想也不是发神经质，当初布雷克博士私下要他带回那份文件时就已经察觉有异，组织似乎正背着秘书长在进行什么研究，但他什么都尚未被告知。 厂区里有个巨大的管子半埋在地下，更有其他较小的管线连接，还有一台方形处理机械组成一套独立的运作系统。厂区共有五组相同的系统。撑起建筑物的钢筋住水泥墙一样锈蚀碎裂，米亚都要觉得她稍微费力点颳起颶风就能将厂区掀翻。 管线后面似乎有什么声音。 正当克里斯考虑要小心翼翼靠近还是快速进攻杀他们一个出奇不意时对方已有动作，脚下又传来熟悉的震动，三人几乎是出于反射的及时跳开，突出的尖刺已然伤不了他们，可新花样还在后头，土石尖刺从厂房中心窜起，外围却突然多了几个深不见底的地洞，什么时候形成的竟然没人发现。李维的带鉤绳索圈住房樑，身体在空中划出俐落的弧形后轻松跃上樑柱；米亚运用风托起自己和克里斯，两人分别站上巨大的管线上头。 三个人被分开了。 或许是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聚在一起使用异能彼此相辅相成、合作无间，对方才想将他们分散，又或许只是他们自己分散避开对方的攻击。但克里斯不得不多想，他一直搞不清楚这些人究竟为什么要来到废弃的发电厂，即使对方是刻意引诱他们远来主厂房，可发电厂有什么他们需要的东西？ 电力？ 若真是需要电力那也要机械能够运作，克里斯并不觉的厂房散落各处的那些白骨会帮忙他们啟动系统。就算机械能够运作那也需要多少人同时操作，又不是一个按键按下去整个发电流程就能完成。 土系异能者又再次发动攻击，高压製成的土尖刺这次不是从地底鑽出，而是从厂区深处的巨型管线后方飞来，零零碎碎的看似没什么杀伤力，可米亚和克里斯躲开之后，原处后方的水泥墙却犹如被怪手凿出一个洞，勘勘掉下一片水泥块。 一直宏观注意着局势的克里斯立即发现对方是有意图的将李维跟他们分开，心下想让李维注意也来不及了。突如其来的水流一波又一波的从厂区深处清泻出来。米亚和克里斯直呼不妙，似海浪般的水波突突伸出一隻手，在米亚与克里斯的眼皮底下攫住李维，将他整个人拖入厂房深处。 今时12 米亚与克里斯立刻翻身下地，踩在迅速退去的水滩上，往李维消失的方向疾奔而去。 现在联合国的组员，包括李维自己，都已经知晓对方的目的。他们需要电力没错，但他们更需要能作为激发系统的电系异能者。 克里斯无从判断这些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算计好要利用李维的异能。是在飞车追逐战时做好的决定，或是他们三人在国会大楼前与里昂他们分道扬鑣，对方两批人马见机行事，李维追哪方哪方就引他到发电厂？抑或是在国会发现不对劲，那两人逃跑时决定好的？ 不，还要更早。一切都是在更早之前就算计好的。isso是被引诱进国会的。 萧何慎。 那张纸条根本不是沐慕留下的。 「不好了，慕她……」米亚担心李维的同时也不禁想起那个个子娇小的台湾女孩。即使沐慕不说，米亚也能感觉的到她对萧何慎有一种特殊情感，当然，她也知道那男人对沐慕有着绝无仅有的善意。只是认知现在的情况，米亚不敢再把萧何慎往好的那方面去想了。 对方城府之深，连他们回到纽约后会有什么计画都早就预测的一清二楚：他们会跟上级报告要回到华盛顿特区、他们会发现他飞机上留下的纸条、他们会信以为真进入国会大楼搜索、会发生追逐战。最后，李维会如他所愿，被运用到发电厂上。 他们究竟要电力做什么？克里斯并不觉得这拨人只是那些在末世随处可见的利己主义异能者，利用或攻击别人只为了争夺食物资源以及权力地位，她总觉得这些人的背后，包括萧何慎那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计划什么。 真是令人烦心，总有云云雾雾遮在眼前，任他怎么拨也总见不到背后的光明，一层又一层的，像是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不过现在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 两人衝进厂区后面，看见李维被两名水系异能者困在水牢中，那团清澈透明的水球表面不时闪烁着电弧。李维正不断释放着电力，可水系异能者所凝出的水是纯水，并不含有任何矿物质供电子导电，因此李维现在的行为就只是单纯挣扎反抗，完全伤不了水系异能者半分毫。 两名水系异能者把李维推向发电机旁边，李维被困在水中无法呼吸，无论是有意识还是身体出于防卫本能的无意识驱使，电异能不断涌出。 米亚急着想把那两个水系异能者吹翻，却又担心不清楚状况胡乱出手会适得其反。克里斯一双锐利的鹰眼扫过全场。他是在战场上打滚过的，那段日子不仅要注意敌军诡诈的袭击，还要注意佈署，因着那些经验他早就练成一眼瞬间便运筹帷幄。 那名空间系异能者站在发电机旁，李维清楚看见他从空间里面摸出一台笔记型电脑，一旁的土系异能者本在观察操弄李维的两名伙伴进度如何，可克里斯手枪一举起来他就筑起坚硬的土墙，将米亚与克里斯阻隔在外。 「该死！李维！」 二话不说，克里斯立即聚集身边大无用处的钢筋铁条，花了一番力气才把这些大型金属废弃物塑形成鑽头。鑽头就是来开凿用的，他就不信鑽头穿不过土墙。 米亚看的出来克里斯有点吃力，毕竟已经连续超过四小时处于紧绷状态，又接连使用异能消耗体力，就连自己都有点儿累了，更别说同时还要活用大脑的克里斯。 鑽头已经鑽进土墙一半了，却还是没有碎开的跡象。「该死，到底多厚！」克里斯有点心急了，李维不知道撑不撑得下去。 米亚运风飞起，想从高空突破，却没想到一越过土墙顶端就被突如其来的高聚力水柱直击胸口，冲击力过强，她似乎听见胸口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再来一口热液涌上咽喉，她憋住了，口腔都是铁锈味。 「米亚！」克里斯看见米亚从上面坠落下来，想使用异能却又想起自己的异能是金属，接是接的住，就只怕嗑坏了女人。于是当机立断，只有放下鑽头用肉身去接米亚。 米亚在克里斯肩上吐了一口热血。里昂是军人，有关身体构造以及器官伤害，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胸骨断了，肋骨恐怕刺进你的肺了。」里昂一边注意着对方的动静一边快速的把米亚带去较安全的地方。 克里斯正给米亚做紧急处理，但其实也没什么紧急处理好做，肋骨断裂若真的再加上肺部破裂，没有医疗器材开刀是不可能救活的。克里斯在米亚胸口各处压了压，除了胸骨明显断裂处压了米亚会倒抽一口气之外，她就没有再吐第二口血了。 「肋骨断三根，还有肺部似乎没有被骨头刺破，但挫伤是一定的。」克里斯照着米亚的意思扶她坐起来，「你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的。」 他正要起身却被呼吸急促的米亚抓住，手劲仍意外的大，「李维……已经……被迫放、放电了……杀了……水、异能者……」 金褐色短发的男人点点头，一双湛蓝色的眸子复杂的看了一眼明显想尽快復原重新上场的金发女人。他转身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此时此刻压在肩上的责任比当年带着一队弟兄在那块乾涸的土地洒热血还要沉重。 克里斯重新拾起鑽头，冷静估算着自己剩馀的体力并分配用度。他听见机械运转的声音，还有李维有些痛苦的闷声。他当下松了一口气却紧接着皱起眉头。 至少他们让李维呼吸了。一开始把李维困在水里是怕他挣扎反抗好控制他吧，现在肯让李维呼吸代表了他们还需要他的异能，这让克里斯的时间充裕一些，但相反的，他们肯放过李维也表示李维很虚弱，不会再有多馀力气反抗。 后面有米亚要保护，前面又有李维要营救，若不是克里斯抗压性极高，换作别人或许早就慌了手脚。现在情况很不乐观，鑽头鑽这么久早就无法给对方突袭，往上攻略又会被对方如枪打小鸟一样攻击。要以一敌四只能出奇不意，想一次解决四个异能者的方法……看来只能莽撞一点了。 若是丹尼，这时候他会怎么做？ 对方完全没有要理会墙外两人的意思，除了这面土墙和那记水柱，里面再无任何主动攻击的行为。或许是目的快要达成，再多费心力对付他们没有意义，也或许是根本不把isso的三人放在眼里，只想尽快了事走人。 克里斯视线扫过锈蚀的鹰架，然后计算时间以及距离。刚毅的脸庞第一次出现恶作剧般的坏笑，把他的m9贝瑞塔收回腰后，举起双手准备大闹一场，却在这时候厂区的灯亮了。 天花板上的吊灯如骨牌一样一盏接着一盏亮起，虽偶有几盏明明灭灭，但已足够将厂区照亮。除了灯光之外还有眾多机械运作的声音，但由于多年的搁置，许多机械的轴纽运转不顺，发出了嘰嘰轧轧的声音，很是刺耳。 这边的米亚免强站了起来，扶着柱子朝克里斯大叫：「等什么！这样下去李维要被他们逼死了！」 异能者濒临死亡时，体内的异能一定会產生防御机制，即使是一阶的异能者也无一例外。李维持续这么久的放电绝对是这些人吊着他的性命，逼着他的本能放电，现在储存他电力的发电机拥有了足够啟动厂区的电量，这不是要了李维的命吗？ 由于厂区机械运作，发出了巨大声响，附近的殭尸都被吸引过来，米亚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明明机械忽然运作所散发出刺鼻的金属燃烧味都快盖过血腥味，可嗅觉却异常灵敏的闻到的熟悉的腐臭。 因为体力大量消耗，胸口的伤癒合速度不比平时，米亚无法深呼吸，却勉强站好，打算压缩自己仅存的异能祝克里斯一臂之力。 四面楚歌，克里斯也顾不得米亚的伤势，对她使了眼色，米亚遂福至心灵，迈开步伐缓缓靠近李维那处。 后方已经传来殭尸的吼叫声，已经没有多馀的时间磨蹭，克里斯运起异能，将巨大的鑽头分解重组，一把把锐利的巨斧砍向厂区的主樑柱，同一时间吸收更多的金属朝四名异能者无差别攻击。 他们在赌，睹这几人是优先完成任务，还是保命第一。但无论对方怎么选，米亚都会保护李维。要是对方果真选择闪避掉落物，势必会消散异能，这时候米亚只要趁机运风将李维抢过来即可。但假若这四个是难得的忠心分子，捨身取义，那克里斯和米亚也就得一同葬身于此了。 克里斯一直记着沐慕跟他说过，赌人性绝对不会失败。 结果证明沐慕没有错。水系异能者察觉屋顶失去支撑正逐渐瓦解，其中一个当下立刻收手，另一个担忧的抬头望了一下天花板，但还是咬牙继续控制李维。空间系异能者仍在处理笔记型电脑，土系异能者在一旁焦急催他，他想回击克里斯却又被克里斯疯狂的攻势逼的进退两难。 今时13 巨斧砍断了中柱及横樑，加上如子弹般的金属颗粒如落雨般大范围降下，整个厂区快速崩塌。 四名异能者终究敌不过求生本能，纷纷丢下任务准备逃命。只是土墙一消除，克里斯的子弹变出膛，啪的一声命中红心。命中空间异能者的红心。 确认米亚救回李维后整个异能大爆发，厂区的金属如龙捲风一样聚集在中心点，所有房樑屋顶都被捲入在内，将剩馀的三名异能者包围在内。两名水系异能者使出水波抵挡却徒劳无功，他们稍稍一移动就被绕着转的金属划伤。土系异能者尝试朝四方是出土尖刺，可金属旋风仍然没有停下来，眼看笔记型电脑就要进入旋风的侵蚀范围，他迅速掰开空间系异能者的手将笔电抱在怀里，在他退后的下一秒，倒在那的伙伴瞬间变成一抹血雾，消融在旋风里。 各形各色的金属粒子在厂区的黄灯下闪闪发亮，却让旋风中心的三名异能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克里斯咬紧牙关驱使铁条，咻咻接连好几声的插进旋风里，然后下一秒黄澄澄的旋风被染成橘色。 最后旋风慢了下来，被摩擦成细尘的金属粉从空中飘落下来，克里斯和米亚筋疲力尽的傻傻站在原地看着，好在男人迅速回过神，将这些吸入会有害肺部的金属粉聚集起来。 米亚和克里斯合力把全身发烫的李维搬上悍马。三人在闻了血腥味，异常兴奋的殭尸群抵达前扬长而去。 「李维这是怎么了？」 米亚让李维平躺在她腿上，隔了条裤子仍能感受到李维后颈烫的吓人的高温。「就像慕……」说到这米亚才恍然大悟：「李维要进阶了？」她一下子吸了一大口气，胸口疼的使她倒抽一口气。 克里斯强压体内的巨痛，透过后照镜看着后座同样面色潮红、渐渐瘫软无力的米亚。他见米亚愈滑愈下面，后照镜都只看的到她斜倒一边的金发。视线移回逐渐模糊的前方路况，心想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维身体烫的吓人，这是要进阶了；米亚受了重伤又逼迫自己耗尽所有异能，坚持了五分多鐘，这早已超出身体承受范围，进阶也不足为奇。 克里斯低头看看自己腹部的穿刺伤，抬起按在伤口上的手湿滑黏腻，他连手上的顏色都看不太清楚了，克里斯苦笑出声。他关上车窗，把车内循环系统打开，然后车子靠向路边，熄火。 最后萧何慎还是开上了395号公路。两人原本不约而同的想避开作为南下的这条主干道，但开到66号前却不得前行，路边被立了牌子：「前方连环车祸，此路不通」。沐慕本来还不太相信，直到她释放出去的精神力探到被车祸堵塞了将近一公里的殭尸后才认命，叫萧何慎回头转上395号南下高速公路。 以华盛顿特区到佛罗里达州的距离开车大约要13个小时，迈阿密又在沿海，时间便拉长至15多个小时。 其实萧何慎根本不关心要走哪条路，脑子里只想知道什么方法可以逗弄他的慕儿。 一开始沐慕在萧何慎近乎痴汉的纠缠下还能被逗得吱吱笑，但久了也想起两人根本有如陌生人，对于彼此的认识将近零，因此气氛冷下来之后就只剩尷尬了。 「慕儿，肚子饿吗？」萧何慎见沐慕斜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的样子就觉得可爱。他伸手摸摸她的脸，声音轻柔的像是晨曦的微光，不若烈阳热情却绝对足够温暖。 而沐慕则下意识的蹭了蹭脸边的热源，咂咂嘴意识不清的提出任性的要求:「要吃麦当劳！」 听了这话让萧何慎轻笑出声，原本就温雅俊秀的脸庞顿时更添了一丝如天神般的柔和神情，可惜沐慕正在飢饿与嗜睡间挣扎，没有看见这个被她当作病人的男人脸上也能露出如此真切的笑容。 恍惚中，沐慕觉得自己被人抱起，缓慢的摇晃犹如回到幼时的摇篮，让她越来越想睡。她本该警觉而甦醒，但心底无法忽视的安全感让她安心的继续睡下去。 「慕儿。」萧何慎低头唤了熟睡的沐慕一声，见她没醒又再叫了一次。第二次仍然没有回应，反而让怀里的猫儿厌烦的皱了下眉头。 既然这样叫不醒，只好换个方法了。萧何慎薄而性感的唇瓣附在她耳边，极尽邪魅的语调喊了她的爱称。丝丝暖暖的热气呵在耳朵上，让沐慕不适的搓了搓耳朵再别过头把耳朵藏起来，藏进他胸口的位置。 这个动作萌翻了萧何慎，从未有人离他的心脏这么近。鬼使神差之下他将自己的唇贴上猫儿的。甜甜腻腻的气息从她的小嘴传进鼻腔，萧何慎对这全新的感受感到新奇不已，说实话他还挺喜欢的，甚至已经开始上癮了。 于是本该叫醒猫儿吃饭的行程被延后，挤进来的新行程是嚐嚐猫儿甜蜜的味道。 「唔。」肚子持续了好一阵子的咕嚕，沐慕就算再想睡也无法忽略强烈飢饿感。 她缓缓睁开双眼，却看见萧何慎的脸近在眼前。沐慕眨眨眼，似乎早就习惯自己睡醒后的第一眼看见的都是这张脸。 「肚子饿。」她没注意到萧何慎盯着她愈发灼热的视线。 「萧何慎，我肚子饿了。」她又再讲了一次。同时尝试翻过身爬过这个挡住她视线的男人。她也完全没把男人的无反应放在心上，只当他又发神经。 沐慕双脚落地，看了一下四周。他们显然在房子里，刚刚萧何慎是坐在椅子上抱着她的。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儘管光线不足但各方面体能都有提升的异能者，在这种程度下是可以清楚辨物的。 「是麦当劳！」沐慕开心的回头看向紧跟在身后的男人。他是怎么知道她刚刚就是有梦到麦当劳的麦克鸡块！ 男人静静的看着女人欣喜的表情，不发一语就只是安静的瞧，看到沐慕也歪着头与他寧静对望。 萧何慎突然觉得自己变正常了。他脑袋里没有什么狂暴的因子，没有特别想要破坏什么的想法，也没有看见别人惊慌失措之后的快感。他只觉得平静，平静的好像人群里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路人之一。 「慕儿......嫁给我吧。」这是他盯着沐慕长达五分鐘之后开口的第一句话。 沐慕听了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发笑也没有怪叫，只是把偏向一边的头摆正，问：「为什么？」 萧何慎持续盯着沐慕的眼眸瞬间变得柔软，即使他仍然面无表情，沐慕依旧能感受他愉悦且平缓的脑波。 「我想我爱你。」 闻话，沐慕走靠近他，近到萧何慎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她拥入怀。可他没有。 「你想？」 沐慕在黑暗中仍显得光亮的眼眸让萧何慎无比坚定。 「对，『我想』。......我想我是爱上你了，慕儿。」 他没有拥有过感情，从小到大都没有，有也只是短暂的几个月。他无法经营长久的感情，也很难与人建立感情。没有亲情，也从未有过友情，更别说被他视为动物本能的爱情。 他在沐慕身上得到的全是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满足、平静、信任和疼惜。虽然萧何慎完全没有经验，但他知道他得抓住，要是让这小傢伙溜了......那么他会把她真爱的一切全都毁了！ 「慕儿......」萧何慎轻轻捧起她的脸，看她睫毛如蝉翼般搧呀搧，自顾自的吻上她的眼。 半晌，沐慕才又偏头重新看向萧何慎。这时候天已如泼墨般浓，可两人的眼眸却都黑的发亮。 「好吧。但......萧何慎，你能保证听我的话吗？」 萧何慎认真的想了一下，「不能。」停顿一下接着说：「但我能保证绝对不伤害你。」 「李维和米亚他们呢？」 「那些虫子与我无关。」 闻话沐慕却笑了出来。她双手攀上他的肩，抬头仰望男人在黑暗中显得异常融入的清俊脸庞，「你认得我吗？」 萧何慎明显感觉自己愉悦起来，「我认得你的，慕儿。不管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 听得沐慕巧笑如清泉流水，「那正好，我也记得住你脑波了。那......请多指教了，萧何慎。」 萧何慎当然知道沐慕会接受他最主要的原因是要查探自己，但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只想要待在碰的到沐慕的地方，就算他的猫儿此时此刻央求他把所有事情告诉她他也不会反对，但事情变得这么简单实在太没乐趣了，他还是喜欢看猫儿团团转的可爱表情。 「肚子饿。」 沐慕知道自己有五成是因为想从萧何慎身上挖出讯息，毕竟末世能拥有专用机，又两次出现在有「联合国」的地方，她无法愚蠢的认为只是巧合，萧何慎背后一定有个组织，而且极有可能是处于对立的。第一次是在icrc和日内瓦办事处，第二次是白宫基地会议。两次都发生了灾难，尤其这次白宫会议死伤更大，赔上了一整个基地的倖存者和十来位基地首长与顶尖异能者。 这绝不是巧合。 但剩下的五成呢？除去为了要接近萧何慎的目的，剩下的五成呢？沐慕自己很清楚。萧何慎也很清楚。 今时14 由于中途萧何慎为了给沐慕找麦当劳而下了交流道，无可避免的又遇上飢饿的活尸群。 殭尸被利器削过脑壳，啪的应声倒地。这次砍杀障碍物的不再是小巧可爱的沐慕，而是情绪激动极需发洩的萧何慎。 以前看这些没有自主能力的低等生物被自己砍下脑袋的景象总能带给他些微快感，可就在刚刚被他的小猫儿主动一吻竟然让他犹如被巨大的水球狠狠砸中，快感剧烈震动让他有些无法承受。他得找个方法发洩。 他正抱着沐慕大摇大摆的走在满是活尸的街上，不少身材臃肿的美国活尸步伐蹣跚的朝一对璧人走来，换作以前，萧何慎是会面露鄙视的微笑用念力将它们甩出视线，在目不斜视的情况下愉悦的侧耳倾听软肉被砸碎的声音。但现在不同了，香香软软的新玩具终于如他所愿，不同于以往的死物，这次可是更有趣的小猫儿。 被萧何慎以公主抱姿势抱在怀里的沐慕仰头一看便看到男人那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心里突然觉得这男人也有可爱的地方。 「不过就一个吻而已，开心成这样？」沐慕又下意识将头往男人颈窝拱了拱。 西班牙匕首和短刀如草原民族的神鹰，盘旋在两人的身边，一锁定目标就立即俯衝攻击，清除目标后便又回到两人身边。萧何慎连看也没看，西班牙匕首自动自发直直往朝他背后扑去的一隻殭尸。 半边腐败的人头在空中旋转几圈，黑褐色黏呼呼的液体飞旋甩向四面八方，最后却撞上无形的念力屏障滚落脚边。 「慕儿是我的小妻子了。」说完又是低头在沐慕唇上亲一口，弄得沐慕总觉得她好像也属于出卖肉体换取机密资料的探员一样。 萧何慎还想讲些浑话的时候就被沐慕打断，「好了，赶快找汽油吧！再拖下去就要天亮了。」 反正萧大爷现在心情很好，听新妻指挥一下不成问题。 这只是佛罗里达州边境的一个小镇，居住人口不多，但有间麦当劳和加油站就足够吸引眾多逃命的倖存者停留，因此加油站附近有许多废弃的车子。两个人在附近走了一圈，所有车子的油箱都被掏空，还有一部车上锁着一隻两颗眼球突出的殭尸。 沐慕走到哪萧何慎就跟到哪，完全是个小尾巴，又像个慈爱的父亲让女儿到处探索，却又紧跟在后深怕女儿出意外。只是一个穿着正式西装的男人跟在一位穿着纯白小礼服的女人身后，看起来又像是从五会逃出来的大小姐与她的保鑣。 实在忍受不了萧何慎黏在她身上的视线，沐慕赶紧找了个话题，「你在末世前是做什么工作的？」然后确认过附近再无殭尸后才把目测约有五公分高的高跟鞋拖下来。 萧何慎接过她手上的高跟鞋，把她抱起来就近放到一台车子的引擎盖上，在沐慕意外的眼神下抬起她的脚给她按摩。「研究员。」语调没有高低起伏，彷彿给她按摩脚是件很神圣的事情，需要谨慎对待。 这个回答倒是在意料之外，原本以为会是杀手之类与他人格相符的职业，怎么知道竟然是需要与他人合作的研究员。 「咦？你是什么系毕业的？」实在是越来越好奇，他这样的人格特质竟然可以成为研究员，想必是真的很有兴趣吧？研究室需要花大把时间跟心力在上面，而且投入心血与研究成果时常不成正比。很多研究员研究到后来很容易有挫败感，但萧何慎看起来就不像是。 见沐慕似乎很有兴趣，萧何慎的骄傲感油然而生，顺势坐在沐慕旁边。「分子医学与生物工程。」 接着动自发的为沐慕讲起。分子医学包括基因与蛋白质的调控、基因构筑、基因功能测定、研究范围涵括微生物及细胞、致病机制、生物感测及诊断、及生物奈米材料以及机器人手臂在生化研究之应用，临床生化测定及基因重组蛋白表现与生產等课程。末世前他还是博士班学生，正在研究生化基因工程法发展与遗传疾病等相关医学研究。 「好酷喔！没想到你真的是研究员耶！」听了萧何慎详细解说，心里是真的有点佩服男人的聪明才智，但心里更顾忌的他现在是否仍持续在做研究？若是的话，跟他出现在icrc和白宫基地有没有直接的关係？ 沐慕心里隐隐约约一直有个推论，但这个猜测是个很恐怖的指控，她实在不愿意妄下定论，她更倾向于透过相处去直接了解，而不是旁敲侧击就拍定结论。她希望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纯粹只是自己太敏感、做了过多的联想。 原本很温和看着沐慕的脸庞，似乎是想起什么事，转而笑的不怀好意。「因为研究很有趣啊。」 沐慕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虽然知道这男人又再发神经了，可现在不是在发病，而是真的有这件事。且这件事明显的能取悦他，取悦这个人格不完整的男人。 「你现在还是在做这些研究吗？」 萧何慎沉吟一会儿，「是。」 其实他现在会待在那里主要也是觉得那人的想法很有趣，姑且不论他的目的，因为这不是他关心的，让他自愿留下来只是因为对即将出炉的结果好奇，好奇能否将世界运行了千年的秩序打破。失败了恐怕不会有善终，但萧何慎仍止不住对于崩毁任何事物的嚮往。 他很想和她一同分享所有的激动和理想，但心底却有个陌生的情绪缓缓冒出头。他萧何慎一如其名，这一生28年来何时谨慎过，就连讨好他爷爷也不曾感到犹豫不决，可现在看着新养的爱宠，小脸软嫩嫩、水灵灵的黑眸盯着自己瞧，好不容易从中流出了一丝令他上癮的依赖，他可不想就这么破坏掉。这是他第一次不想破坏的东西。 看着沐慕明显憋急了的脸又顾左而言他的反应，突然觉得心中差点按奈不住的焦虑不安被无言抚平。他揉揉猫儿的脸，似是宠溺又无奈，「慕儿，想说什么？嗯？」又下意识贴在他掌心蹭了蹭，真可爱。 「你，是不是反联合国的组织？」沐慕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这个问题还真让他有点难以回答。从头到尾里里外外的想过一遍，最后他回答不是。 他们确实没有「反联合国」。 小女人星光灿烂的眼睛眨呀眨，她相信这男人不会说谎骗她，但还是不放心的追问：「我的意思是，你的组织危险吗？」 毕竟都末世了，谁还管你国家不国家，更别说是眾多国家同盟起来的组织，根本没人放在眼里。大家就只关係自己的生命安全，爱国一点的关心地方基地，反而不会有人真的关心同盟组织建立的基地如何。其实联合国也不过凭藉西元时所拥有的资源才得以建立基地的，否则根本没有向心力与归属感，多少纽约市的倖存者当初说要独自建立纽约基地，不想让纽约就这么一个联合国基地。 但是比起其他基地关心如何扩大基地，如何分配资源时联合国已经着手研究异能了。沐慕不是要说那些地方基地自私还是如何如何，而是联合国基地可算是走在末世前端的，不敢说带领，但绝对能影响人类未来方向，这让沐慕很想与联合国一起奋战。 「怎么会危险？」萧何慎听了沐慕的话笑了出来，翩翩公子的谦雅在他温和俊秀了脸庞多添了几笔魅力，沐慕越来越觉得这男人要不是有病，怎么可能会明草无主这么多年。「我反倒觉得很有趣。」 首先，沐慕没把这男人扭曲的价值观计算在内，因此误会了萧何慎的反驳。这也不能怪萧何慎，他是真的觉得不危险而且觉得有趣，绝对没有要欺骗沐慕的意思。 「所以我的担心是多馀的囉？」 萧何慎很享受猫爪搔他的感觉，他把沐慕抱起来放在腿上，让她与自己平视。「慕儿在担心什么？」 沐慕仔细端详了男人端正的脸孔一阵子后说：「我担心你会添乱。」 她男人显然不太满意她的用词：「我添什么乱？」男人还咬了咬她的耳珠。 她倒也有话直说，不喜欢拐弯抹角，更何况都决定要接受他了，「你这人我行我素，根本没人管得住你。现在末世，各基地没有什么约束力，而且你还九阶精神异能，不用在好的地方不就是添乱吗？」 萧何慎承认她说没人管的住他这点。从小到大父母还是整个家族的人都拿他没辙，家族里最有威严的太爷又跟他同个性，他做什么太爷都不管，因此造就了他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地位，但这是以前啊，现在不是有她了吗？「慕儿，我会乖乖听话的，不会添乱。」然后要奖赏般似的用唇去寻她的。 沐慕躲了一会儿还是被男人捏住下巴偷了个香。 今时15 「少来，你才不会乖乖听话。」沐慕撇撇嘴，扭过头跳出他的怀里，「快点，我们得找油了！」 萧何慎看着沐慕娇小的身子愈走愈远，那抹能够救赎他的白在混乱的车阵里隐隐现现，心底的恐惧突然放大，大手一挥，走在前面的那个软呼呼的小傢伙凌空飞起，当然，还伴随着娇怒声。他收手，把抓回来的猫儿紧紧抱在怀里，静静感受她的温度才让他快抓的脑袋稍微冷静一点。 「你还好吗？」 甜甜软软的声音从他的胸前传来，萧何慎又觉得自己好了。 「我没事，慕儿。」 香软香软的小嘴安抚性的擦过他的下巴，沐慕备他按在胸前，伸长脖子也只碰的到那，却被萧何慎认为是种邀请。原本狂躁的脑袋在短短两分鐘里歷经火烧、冷却再来是裹蜜，也真是佩服这人的脑袋不会秀逗了。不，这人脑袋早就秀逗了。 沐慕知道他这是又发病了，可是发的病怎么和先前不太一样。先前不过就是看到东西就想破坏，不管不顾、我行我素的作风。沐慕思考了一下。他会紧紧抱住她，在她离他稍微远点的时候；他不会用言语，但会用亲密行为来不断确认他们的关係；他有时很理性，有时又像站在理性边缘……。 她抬头看着男人已经恢復正常的眼神，沐慕笑了起来，「看来我就是你的解药呢。」她轻声对他说：「我相信你，所以跟我一起回联合国好不好？」 「好。」他说。然后重新抱起沐慕，迈开长腿，在黎明前离开这个死寂却令他留恋的小镇。 在萧何慎与沐慕重新开上395号公路的同时，白宫基地可说是水深火热。 七人分道扬鑣后，里昂等四人追的那台悍马绕了几乎整个华盛顿特区一圈，弄得稍远的活尸都被吸引过来，紧紧跟在悍马后面的里昂、奥尔、丹尼和维什尼亚克火冒三丈，同时要想办法攻击前面的异能者，又要顾及随时都会扑上车顶的活尸。 「真是见鬼了！」 见方才从手中丢出去的那团赤焰被一阵强风吹了回来，丹尼立刻把头缩回车子内，接着耳边就听见火焰劈哩啪啦燃烧的声音从耳边划过。 前面的悍马里头有金系异能者、木、火以及风四位。驾车的里昂无法参与攻击，不过他观察到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金系和火系的是五阶异能者，而他们这边是自己和丹尼、奥尔是五阶异能者，虽说多了一名，但加上活尸的阻饶恐怕无法赢的轻松。 里昂紧握方向盘，紧紧地跟在悍马后面。随着周边景色越来越熟悉，他们才发现悍马把他们带回了白宫基地。 从纽约再度回来时也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围墙里竟然全是殭尸呃呃啊啊的叫声。站在围墙外的四人因为刚才的犹豫，在看见那台悍马竟然炸开安检门加速往里面衝时停了下来，此时已经错过了最佳跟进契机，本由悍马开了一条通道现在也被这群殭尸补齐缺口，要想简单衝进去也不可能了。 「里昂，怎么办？」维什尼亚克不禁紧张兮兮起来。身为联合国成员，为了得到线索与证据他得进去，但自己个性虽不至于胆小，可明明知道眼前的是蛇窝却要意气风发激动澎湃的衝进去，这他做不到。 在西元时，里昂就是克里斯的副官，是他的得力左右手，平时的个性憨厚温和，可一面临作战等情况，就换变了个人似的，像沙漠猎鹰一样敏锐，将一股子的爆发力隐藏在犀利的蓝色眼眸里，在最恰当的时机点俯衝向下，激起一片烟雾瀰漫。最后，猎物得手。 「衝进去。他们真的很可疑。怎么看都不像单纯哪个基地的军人。」 丹尼跟在里昂旁边，他知道里昂的能耐，看看这傢伙平常大块头跟个萝卜似的都不怎么说话，只偶尔像克里斯提出一些意见。木訥，是丹尼对里昂的第一印象。可现在看他全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肌肉，丹尼觉得里昂是克里斯之下最可靠的人了。 话方落，里昂带头衝进基地，直直往南门入口狂奔。他一路跑一路操纵异能，左右两侧从地上冒出高将近两公尺的土墙，随着里昂行经，土墙筑起，里昂通过后三秒就又降回地面。 垫后的奥尔与丹尼合力将追在后面的殭尸击倒，火焰球加上奥尔空间错置连接，看起来真有马戏团杂耍的感觉。但奥尔和丹尼两个人可没有时间这么想，光是外围就有百来隻的殭尸，而且他们的阶级似乎不低，起码有二三阶，和那种随手一拨，脑袋就会落地的迟钝活尸不同，他们会简单的合作，知道人多力量大，哪处的活尸同类被杀就会马上有意识的递补上来。 几个人衝进白宫里，以最快的速度把铁栅栏关上。听见骚动的活尸又从东翼和玫瑰园衝过来，四个大男人又得充新加入新的一轮抗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到底是有多少殭尸啊！」 丹尼手背上有多处抓伤，都是刚刚被来不急杀死的殭尸给伤的，也幸亏没有咬伤，否则处理起来又更花时间，像这种程度的伤痕，摆着不管他说不定隔天就好了。 里昂倒是有些苦恼，在地底下他无法使用异能，昨天驱使异能却毫无动静的震惊仍记忆犹新，他也还记得维什尼亚克的异能变的非常微弱，这真的很不乐观。 「待会下去丹尼你和我走前面。奥尔，要拜託你照顾后面了。」 少了平时憨厚傻大个的模样，奥尔倒有点不适应眼前令人很有安全感的里昂。 里昂随手抓起一把玫瑰园的泥土放进口袋，边想对方既然是金木火风等四位异能者，就代表木系和风系的力量也会减弱，这让他稍微有点眉目了。 几人费了一番力气，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但丝毫不减损到底下一探究竟的衝劲。 等待升降梯上来的时间，里昂和其馀三人一同分享看法。他觉得这四人必是属于某个组织，因为他的所作所为都很有计画性，完全不像边开车边决定的。再来是既然他们要来白宫基地，就能推测白宫基地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是珍贵到捨得派四位四五阶异能者，冒险进入明知已经沦陷的基地。最后是既然要的东西如此珍贵，定然不会是昨天参加会议的宾客带来的，因为不会等到殭尸疫情爆发在来取。会等到疫情爆发在来抢只有一个可能，是白宫基地拥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是白宫基地才拥有的呢？而且要是是白宫基地所拥有的东西，也就是说里昂他们要进入地下五层的白宫基地内部核心。 升降台上来了，还顺道载了几隻样貌狰狞的殭尸。奥尔认出来那是亚特兰大的随行人员，它们穿着亚特兰大勇士队的球衣，白色、深蓝色还有鲜红色相间的一套衣服在百多个人中很显眼，昨天他们都对穿这衣服的一种有深刻印象。 里昂手握猎刀，反手一刺，最前排那个脸上被咬下一块肉的殭尸被刺中眼球，里昂眼神薄凉、面无表情，刀锋一转，搅的殭尸的脑袋一团糨糊，哗啦啦地从后脑勺的孔洞流出。 当兵的体能果然好，里昂挥个几下刀子，四隻殭尸头不落地却在也无法爬起来。 「好奇怪，」维什尼亚克发出疑惑。他大概也只有在脑子思考时才冷静地下来。「亚特兰大的那些人不都是异能者吗？」 这么一说里昂才想起来，确实是如此，昨天和亚特兰大的异能者稍稍聊过，从对话能得知他们除了热爱勇士队之外，同时也很骄傲亚特兰大基地有六成的倖存者都是异能者。今天陪同基地长来的也都是异能者，无一是普通人类。 可是异能者体内有z病毒的抗体，怎么会受感染变成殭尸？据目前所知异能者只有可能被殭尸分尸，当作上等美味吃乾抹净，怎么会变成活死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下四人更是抱持着一定要下基地去确认看看的坚定，且不说里昂是忠心服从于上司，丹尼和奥尔想把一切都搞清楚，他们俩都属于不把事情追根究柢、得到答案浑身就会不舒服的人，而本该最害怕的人，现在却变成最兴奋的人。 「走吧！幸亏我身上随时带着採验管呢。」 对了，奥尔都忘了，维什尼亚克西元时的工作是鑑识人员。看他兴高彩烈给那堆尸体採样的样子，谁能把他跟isso，不，全联合国基地最神经兮兮的傢伙联想在一起。 升降梯下降到一半就闻到浓浓的腐臭味和铁锈味。浓烈的味道让人作噁，连里昂都不自觉地皱了眉头。当年在盖满一排土屋的那条街上看过几百具男女老少的尸体叠在一起，旧的新的红的黑的同时刺激着嗅觉与视觉感官，里昂和克里斯眉头也没皱一下，确认无生还者后头也不回的离开那个被挟持的国家。 记忆有些遥远，可眼前血流成河的大厅仍然灯光明媚，音响仍播着轻柔的社交音乐。 当然，还有遍地行尸的绝笔之作。 今时16 整个地板踩起来黏腻不堪，里昂一伙人没想到白宫基地变成这样。像小护士失手将血袋弄破，撒了一地白色磁砖如泼墨画的红。他是真的希望旁边能有个小护士让他发洩。 罪恶感。 这些人都是抢着要上升降梯的吧？疫情爆发，能互相掩护的走一起，甚至有几个同伴为了救自己而丧命。一旁的地上还有殭尸撕开人类胸膛取其内脏食之的景象。有人在求救有人在尖叫，有更多的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双眼瞪着自己，死了。 好不容易来到升降梯前，却发现空无一物，头顶上传来嗡嗡的机器运转声，顿时觉得对不起那些牺牲自己，要他们快走的同伴们。愣愣地望着越升越上去的升降台，奇异的是心中并无憎恨，有的也只是遗憾，遗憾同伴们的愿望无法达成了。没有人走的了了。 「里昂！」 瞬间回过神，里昂有些茫然的回看丹尼。 「你在做什么？该走了吧？」 丹尼转身跨过那些断臂残肢，手上凝着熊熊橙色火焰。里昂的罪恶感并没有减缓，那感觉一直吊着他的心，同时又压住胸口。每走一步他都觉得无比沉重。当年子弹穿过那些孩子们的胸口时，扣下板机的手指可是连颤抖都没有。为什么？是因为这些人手上没有rpg-29吗？因为这些人都是被他们拋下的吗？ 「里昂。」奥尔拍了他的肩，「我们有我们的任务。再者，没有人有能力承担这样的世界。」 话到此，奥尔向前走去。里昂看了蹲在地上忙着翻看尸体，又是刮脑浆又是切肌肉抹片的维什尼亚克。突然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从一楼下到五楼解决了不少殭尸。猜想或许有不少是被里昂腰上那处血肉模糊的咬伤给吸引来的。 在经过会议室时他们格外小心，不想一下子又引来一群殭尸，而且有些奥尔还认得出来昨天就坐在他们后面。就是在这时候里昂被狠狠咬了一口。衝上来的是哪个基地的异能者没人记的起来，里昂推开它的同时也将它咬在嘴里的那块肉割掉，奥尔对准那颗沾满鲜血的头颅挥动猎刀，项上人头滚落出去，竟然还有三两殭尸去抢它嘴里的那块鲜肉。 饶是里昂一个铁錚錚的军人，全身上下肉最多的地方被咬下一块肉也无法忍着，里昂没有吭一声，但额上已经冒出冷汗。奥尔冷静地拿出绷带给他缠上。现在仅仅四人独闯沦陷的白宫基地，最幸运的大概就是有奥尔这个空间系异能者同行吧。 苦苦替里昂抵挡一波的丹尼暴躁了起来，对着旁边的维什尼亚克大吼：「别在那边装忙了，还不过来帮忙！想杀死我啊？」 空气中的水分子不多，维什尼亚克犹豫的看着地上一摊摊快要凝固的黏稠液体。他一直都记得与沐慕结盟后她跑来告诉自己对于水系异能者的看法。她得知自己是鑑识人员后更加欣喜，那东方女人开门见山，却只短短说了两个观点。 水并不只柔软，它也可以很锐利。维什尼亚克，你说鑽石是怎么切割的呢？ 然后她有点狡黠的笑容随着轻声的语调牢记在他脑中。只因他接下来说的话让他联想到了血腥玛莉。 只要是脊椎动物都会有血液，你是鑑识人员，你一定知道血液的成分对吧？ 当下有种醍醐灌顶的通彻感，但碍于面子他面无表情，可是那东方女人看了他的反应却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回人群。接着风把她的话待到耳边：「别让别人看不起水系异能者。」 异能就像是上天给与即将灭绝的人类重生的礼物，这是一种全新未知、不可限量的能力，如同一百万年前第一个人类生出火焰一样，破除几万年的幽冥黑暗，给人类带来新时代生活。 维什尼亚克撇撇嘴，催动异能分离出那些即将蒸发的水分。看着那些黑乎粘稠的液体中飘出大小不一的纯水分子，维什尼亚克一时间难以说明现在是什么感觉。他一直都知道沐慕的观点是对的，可是心里又希望她不是对的。要从死去的生物那再度取出甚么资源让他觉得很野蛮。或者说，贪得无厌。 「喝！维什尼亚克，不是说在这里没办法使用异能吗？」 原本想着这神经质的傢伙能捡起旁边的刀子帮忙砍个背后的殭尸就不错了，没想到掠过耳际的不是反射白光的刀子，而是沾湿他鬓发的水分。 丹尼把旁边的殭尸烧成木炭后回过头，竟然发现倒在后面的殭尸头上被开了个漂亮的洞。整个后脑杓湿漉漉，像是泡过水一样。 他回头看像维什尼亚克，这清清瘦瘦的男人看起来有点疲惫，但难掩他眼中的兴奋，丹尼搞不懂他干嘛露出这种表情，「喂，你还好吗？怎么喘成这样？」 呼了几口气之后，维什尼亚克看了满地的乾瘪尸体，心里顿时有些优越感，有种自己是吸血鬼伯爵的感觉，轻轻手一挥，他的子民们就会顺从的将鲜血奉上。 「我要当吸血鬼伯爵了呢！」 这句花似乎短时间成了维什尼亚克的口头禪，从一楼走到五楼之间维什尼亚克大概讲了半百次不只。杀一隻殭尸就讲一次，其馀三人也从一开始的同喜渐渐变为不耐烦。 「闭嘴啦，吵死了！还不是慕提点你才会使用的，要当也是慕当吸血鬼女王，轮的到你这神经病吗？」 不错，一路上杀了几百隻殭尸还有力气斗嘴，奥尔苦中作乐想。 从这个电梯下去就是白宫基地内部了，据席薇亚所说白宫有十几层，当初不以为然，现在却为十几这个数字感到头痛，假设十一层，那么他们有七层需要探索，假设白宫基地真的超级富裕盖了十九层，等于他们要逐一检查十五层。 「我们跟着那些人走吧。」毕竟目的不是探险整个白宫基地，而是从那四个异能者身上找出线索。 越深入地下越感受到湿气和寒意。说起来现在也已经九月下旬，冬天的华盛顿特区是冻人的，秋天快十月也有点小冬天的冷度。 电梯门一开就挤隻殭尸迎面扑来，还真是不讨喜的见面礼。奥尔压缩空间，挤爆了一隻殭尸的脑袋；里昂的砍刀加上他蓬勃的肌耐力，连续砍杀个二十来隻殭尸不成问题；维什尼亚克操纵水刀越来越熟练，起初还抓不准加压程度，不是加压过度，浪费体力顺带毁了一幅墙上中世纪的油画，就是力度太小没杀成殭尸反遭抓了几下；最开心的或许是丹尼，这些尸体的水分都被维什尼亚克抽乾，使他更好引燃。 终于没了慢板的交响乐还有金光闪闪的摆设装潢，地下五楼的环境显然朴实多了，钢筋铁板金属桌椅金属门。还有，这里是昏暗的。没有逃生照明，是纯然的黑暗。丹尼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拆下木条点燃做火把。 那些人大概是有携带手电筒的吧。里昂这么想，越发觉得对方是有备而来，却想不透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碰巧遇到还是一场阴谋？若是阴谋，又为什么需要他们参与？ 「行了，他们没有经过这楼。」 地上拖行的血跡已经乾涸，空气中有潮湿的味道和渐渐淡去的血腥味。远处有听见殭尸的喘息声，在这停止就能全身而退，但若再走下去势必又是一场搏斗。 这是在赌。要下楼还是搜索完这层楼？体力有限，但没有经过这层楼的跡象只是假象呢？ 「我想是真的没有。」维什尼亚克翻了翻地上的尸体，都是普通人类。他看着里昂摇了摇头。 接连第六层、第八层、第九层也都是与第五层一样的情形。五到九层都是一般住房。他们也是在外面几间住房查查，顺手杀了几隻活尸，不曾弄出其他声响，倒是速度很快地推进十楼。 电梯停在十楼时突然一震剧烈摇晃，整个电梯厢弄得喀喀作响，随时都会电缆松脱坠落地底。事实上这也确实发生了。 当里昂察觉摇晃程度已经会造成危险，想开口提醒大伙时已经来不及了，「啪」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电缆断裂的声音，下一秒电梯失速下坠。 值得庆幸的是白宫基地似乎没到十九层那么庞大，电梯只下坠两秒鐘就到底了。 「我真想念米亚的旋风。」还好异能者身子骨硬，在里面嗑个两秒也没伤到哪里，有点肉疼就是了。 丹尼本想引燃火把，却被奥尔一把按熄，「这里是密闭空间。」 环顾四周，电梯舱被挤压得不成形，地板因重力挤压扭曲变形，想要徒手扳开电梯门是不可能的。电梯显示器停摆，无法得知这是几楼，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爬上电梯井了。 奥尔和丹尼先爬上去后再来是维什尼亚克，最后才是里昂。奥尔抬头看像头顶上的一片漆黑，丹尼点燃火把，两人看清四面佈满电线，以及一副壁梯。 「嘿，有梯子。」 听见上面的人这么说，维什尼亚克迫不及待地往上爬，攀上电梯天花板，探出一颗头，人还掛在上面就发出惊叫：「有炸弹！」 今时17 可是丹尼却踢了他一下，「闭嘴，就是这样我们才会掉下来啊，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掉下来的？」真是受够这神经质的傢伙了，捕风捉影的能力真不是盖的，子虚乌有的事在他眼里跟真的一样。 维什尼亚克咦了一声，爬上顶部后才藉着光线把所谓的炸弹看了个仔细。正面看似完好无缺，背面却焦黑被炸得稀巴烂，其实也只剩的空壳而已。 想想竟然还装了炸弹，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四人爬上十楼也不过三楼，白宫基地总共十二层。 合力扳开电梯门的那一瞬间就衝出许多殭尸，维什尼亚克吓了一跳，看看那些闻到肉味就陷入疯狂的殭尸完全没馆前方无路，前仆后继的挤上来，等到有的殭尸发觉怎么这么久都还没闻到鲜味也来不及，停在门口左右张望找寻肉味的殭尸被后面不知情的殭尸挤上来，又双双掉落下去。 丹尼手脚俐落，立刻朝下面丢了几发火焰球，有几隻直接被砸中，瞬间起火燃烧照亮了整个电梯井，但更多活尸找到了食物，沿着墙壁上的电线就要攀爬上来。 进退两难的情况，进不去基地里后面又有殭尸爬上来。 里昂权衡几秒，身体一盪跳进十楼。门另一侧的奥尔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立刻让另外两人进去里面。维什尼亚克帮着里昂清除聚集在附近的殭尸，丹尼和奥尔转身合力把门关起来，却有四五隻发青的手臂赶上，被夹在两扇门中间仍不停扒抓，丹尼和奥尔的手臂又添了许多新伤。 「该死！」最后还是两人忍着痛，奋力一推，才把那几隻手臂硬生生夹断，令电梯门闔上。 可是没有多馀的时间给他们喘息，新伤代表又会吸引更多殭尸。果不其然，走廊转弯处传来蹦蹦答答的奔跑声。一团火球飞过去，灼烧殭尸的同时也照亮走道。 「他们果然在这里。」 火光闪闪熠熠，走道被燃烧中的殭尸照的温暖，要不是他们到死前还是想嚐两口异能者的血肉，或许还可以多活一阵子。丹尼的意思是，要是他们肯乖乖倒在旁边静静燃烧，维什尼亚克就不会异常兴奋的把它们当作练习对象，抽出水分后再用水刀射穿它们的脑袋。 十楼似乎是办公室区，有大型会议桌，有几间有玻璃窗的会议室还有三间毛玻璃雾面办公室。主干走廊尽头还有另一台电梯，电梯有往上也有往下的按钮，里昂按了几次都没有反应，可知这台电梯的电源是跟五楼以下的电同源。只不过这台电梯能往上，怎么没在其他楼层看到这台电梯的入口。当下里昂四人就留意起这台电梯，可惜没有供电，无法证实他们的猜想是否属实。 走了一圈发现除了电梯门前那群殭尸、一间会议室关着三隻殭尸外整层楼都空荡荡的。 「这里有门。」 奥尔发现楼梯间旁还有另一扇门，门口有几滴鲜艳的血跡。 「看来他们也受伤了。」电梯门口的那些殭尸或许就是他们引过去的。 丹尼一掌把金属融化，但这金属是特殊合金，一掌下来也耗去不少时间和体力。 楼梯向下，里昂提高警觉同时估算着队员的精力。奥尔和丹尼的体力应该消耗的最快，而且伤势也最多，自己则是受了点皮肉伤，除却腰上那块伤口，他觉得自己至少还有七成体力。维什尼亚克这傢伙或许还留有八成精力，但真的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估计他也无法撑什么大场面。 情况变得有点诡异。十一楼是空的，十二楼也是。 「殭尸都去哪了？」丹尼有些茫然的看着来十的楼梯口，不太明白明明地上有一摊一摊乾涸的血跡，但就是没有拖行痕跡或者是尸体残骸。整层楼看起来就像是歷经疫情爆发，所有人跡却又凭空消失。 十二楼有仓库也有餐厅，也还有一些公共设施，但大伙知道白宫基地绝对不只十二层楼。不可能会有一个基地没有机械室、枪械室和中控室。 他们一定漏掉了什么，于是四人回到十楼。十楼必藏稀翘，否则不会有一群殭尸等待他们并且还在电梯装设炸弹。 维什尼亚克率先来到主办公室。金属办公桌、桌灯、内线电话、沙发椅、地毯、掛画、盆栽。空间不大，大约十坪左右。维什尼亚克检查过桌子底下有无暗钮，也检查过地毯底下有没有地下通道，还有掛画后面有没有神秘按钮。他正觉得奇怪，不太相信美国首都基地会建造的这么规矩，可是却又摸不着头绪，屁股一坐在电话旁边，才想起来那个差点被他忽略的地方。 他就想说萤幕右边的白色按键怎么会什么标註都没有。 办公桌右侧墙壁开出一条裂缝，一条狭窄、明显仅供一人行走的向下楼梯出现眼前。 维什尼亚克很想夸夸他自己，可是显然没有多馀的时间让他这么做。殭尸吼叫的声音透过暗梯传了上来，虽然判断的出不是近两楼层的距离，但回响的声音之大，催促着四人赶紧下去一探究竟。 楼梯旋转，至少四层楼，大伙停在楼梯尽头，听见墙还是门的另一端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有火焰滋滋的燃烧声还有东西剧烈撞击房间四处的声音，伴随着殭尸机动的吼叫声还有人类讲话的声音。 奥尔听不懂，但他知道那是中文。 丹尼再次暴力破解，阻碍两方的墙面被破坏掉，里面的四名异能者转过头一致的看向他们，面上满是茫然，有个被旁边的殭尸在手臂上咬了一口，痛觉的叫声使他们回过神。 一瞬间场面有点混乱。 现在显然是三方鼎力，两方不同目的的异能者以及饿疯了的活尸们。三方各佔一角，彼此中间有大大小小的数据机横隔。这间房间一看就知道是电子数据室。 眼尖的维什尼亚克看见对方其中一名异能者手上拿着一个随身碟，其馀三名异能者将他和一台大型数据机护在身后。这么明显又可疑，这群人不畏生死来到这里的目的恐怕就是这台数据机里储存的资料了吧。 使使眼色，里昂等三人心下了然，目标终于明朗化，在不用如无头苍蝇茫然的转来转去，只要把那个随身碟抢掉手就可以回总部了。 活尸一见食物增加一倍，本能的兴奋让他们不管不顾的扑上前，两方异能者同时行动，对方的木系异能者催动带着尖刺的荆棘綑绑住丧尸，火系的一拳火球砸在他们头上，火苗沿着荆棘向后延烧，室内温度遽然升高。可是里昂这边也不容小覷，奥尔划开无数空间让丹尼的火焰走向毫无章法，一会儿直击扑过来的殭尸，一会儿又似疏忽飞向对面的异能者。 两方人马似乎无意间达成共识，先把这群碍事的殭尸杀完，他们八人再来好好对决。只是经过沐慕三年薰陶的奥尔也变的狡猾，总是有意无意将丹尼的火焰或是维什尼亚克的水刀导向对方，这让对方要反击活尸外还要腾出心力注意天外不时飞来的水火流弹。 那名被护在同伴后面的异能者气急败坏的唸了几句，奥尔没听得很明白，但听的懂「慢」这个词，另一名他的同伴面色也难掩焦急，回应那人几句话，这次奥尔也听出来里面一个词，「电」。 奥尔正想多注意他们的对话时，室内突然被照亮，白光一瞬间让异能者们眼盲。耳边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以及那些异能者满口让人听不懂的中文。联合国isso成员们知晓，决胜负的时间到了。 丹尼率先释出火舌，火苗一攀上藤蔓植物变迅速延烧，对方木系反应也极快，当机立断切下着火的部分，手一挥，併合着火焰的植物高速往丹尼腹部生长。侧面一道强力水柱拦腰穿过植物茎，植物茎断裂落地后迅速枯萎，令对方木火两异能者吃惊的还有他们面前被射穿的一排高精密度机械。 风系异能者甩出风刃，奥尔暗字把他与米亚相比，竟发觉对方并不比米亚差劲。这人凝结出的风刃苍劲有力，奥尔利用空间连结躲过数次风刃，同时还能偶尔引同伴的火球攻击他，这让这位风系异能者无比恼火。因此他的攻击范围渐渐扩大，大到已经压迫到一旁正在摆弄数据机的伙伴。 里昂斩杀着渐渐减少的殭尸，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他靠近走廊，分神注意了这层楼还有主控室、机械室和军械室，如同他猜测的一样。方才看见对方惊讶的看着他们出现在此，想必没想过会有人从那边出现，由此可知这四个人不是从暗道下来的。但他也想不出来电力是怎么来的，但有个计划在脑中浮现，待会如何抢过随身碟又能全身而退的方法。现在只是在等那傢伙把资料传输好，等一切准备就绪，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今时18 一看见那个金系异能者站起来，里昂迅速翻滚进主控室，奥尔立刻接通空间，手起刀落。随着凄厉的尖叫声和喷溅的鲜血，奥尔抓着沾满鲜血的随身碟往室外移动。丹尼而维什尼亚克虽不明白计画，但也机警地随着奥尔离开。 避开了追着他们而去的火焰弹，垫后的维什尼亚克却在转弯处闷哼一声，低头一看却见三条藤绿色的枝条穿出他的腹部，湿湿滑滑的手感竟然渐渐变得乾燥。丹尼见状拽过维什尼亚克，动作有些粗鲁的切开藤条，用力一捏抓在手中的树藤，蔓延过去的火焰竟是蓝白色的，延烧速度也比先前快上几倍，因此木系异能者在做出反应之前变惹火上身。 丹尼没管那傢伙怎么样，一肩扛起脸色渐渐发白的同伴。他觉得手上与腰侧的湿意越来越重，嘴里骂了声脏话往前面大叫：「还不他妈的赶快上去！我可不想回去马上就要参加葬礼！」 前面的奥尔不断往前跑，除了要斩杀那些碍事的殭尸还要顾及后面飞来的火焰球及风刃。奥尔将计就计，连接空间借刀杀人，拿对方的火焰弹和风刃攻击近身的殭尸。 该死，里昂那傢伙是还要多久？奥尔知道自己已快接近极限，他要注意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高度集中精神注意四面八方外还要使用异能保护同伴。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撑不住。 突然警铃大作，天花板上的警示灯不停闪着红光，将整层楼照的血光四起，真是令人不舒服。 除了警铃声，地面还传来轻微震动，不知道是不是啟动了什么机关。奥尔三人过个弯就看见那台在十楼看过的电梯就在尽头，视力极好的异能者一眼便能看见面板上显示着t，这的确值得欣喜，但电梯前面却该死的又是聚集一群殭尸。 奥尔心想真是狗屎的一天，张口不知朝哪里就是大叫：「里昂！快一点！」吼完抓起两把砍刀就加速往前衝。 丹尼顾忌后面的追兵，将维什尼亚克放靠在一边的墙上后站出走道，他将维什尼亚克护在身后，火焰球接连丢向前方两名异能者，同时又要甩出等质的火焰球拦下飞速而来的风刃。天知道他有多想狠狠宰了对方，可他心有馀力不足，只能用饿兽吃人般的眼神瞪着对方。 砍刀一落下，残肢和腥臭的黏液分离，有些喷飞至他处也些嘖沾黏在奥尔身上。说实话，刀子砍在活尸身上他都有点握不紧，好几次砍下的瞬间都觉得虎口发麻。加上背上又是好几处抓伤，样子实在很狼狈。 但奥尔听得旁边电梯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知道里昂是成功了，现在只差他赶过来。他鼓励着自己，再撑一下，再撑一下就能回去了。 电梯门开，奥尔首先嗅到一丝血腥味，可地板乾净的很。心下有些纳闷，但注意力马上被出现在走廊那端的粗獷身形吸引去。里昂来了，他赶上了。奥尔挤进电梯，用最后一点异能把维什尼亚克抓进空间，再把他渡到电梯里。 丹尼没了后顾之忧，暴戾之气骤然而起，接连凝出几个黄白色的火球往对方下盘袭去。对面的两位异能者察觉背后有异，其中一位转过头准备攻击却被来人早一步抓住手臂甩了出去。那名异能者反应不错，在空中调整好姿势同时朝大块头男人上身甩出风刃。只是出乎风系异能者意料的是，这男人躲开后竟一招未出转头就跑。 他想趁胜追击时听见背后传来闹哄哄的叫声，转头一看便被一张腐烂的脸扑倒，一记风刃切开它的脑袋，温热腥臭的黏液喷满他的脸，正准备爬起又被迎面而来的东西扑倒。 里昂没管后头渐渐被掩埋的求救声，顺势侧身躲过前面倖存异能者的火球，却没想到对方火拳朝他胸口打来，一个不察被打个正着。里昂难忍高温灼伤，闷哼了一声，手摀着胸口仍然向前跑。火系异能者还想补枪，丹尼箭步上前拉过里昂并凝出一团火焰，火焰与对方的火拳抵销。 「快点！别恋战了！」奥尔看着维什尼亚克腹部的一团鲜血逐渐乾涸，然后透明的液体缓慢聚集在伤口处，鲜红的血块愈发乾瘪，顏色也渐渐变暗。奥尔知道这是维什尼亚克的异能啟动自动防御机制，这种状况出现并不太妙。 一听见奥尔这么大叫，那火系异能者竟异想天开往电梯方向衝，同时和丹尼扭打起来。后面的丧尸已经追了上来，它们行动虽然不流畅，但食物在前移动速度不会太慢。 那些殭尸伸长手臂挥舞，好几次都差点刨到丹尼的后颈，里昂在一旁缓过劲，审视情况后，只得咬牙按住火系异能者的肩膀给他一刀。挣扎之际火掌拍到丹尼肩膀和里昂手臂，听得嗶嗶剥剥火焰燃烧的声音。里昂忍痛将火系异能者甩了出去，没管那傢伙后果怎样变转身和丹尼衝向电梯。 两人一踏进电梯奥尔立刻按下关门钮，门闔上的一霎那还听见人类撕声力竭的大叫。 四个人勉强维持最后一点人形，奥尔满身都是抓痕，背上七道可说是皮开肉绽；里昂腰后被咬下一块肉，胸口与左臂又是灼伤。丹尼或许是里面受最少皮肉伤的，可是他觉得体内总有一股热气四处流窜，所经之处都疼痛无比。情况最不乐观的实属维什尼亚克。 奥尔有气无力地拨开他腹部上的水份，可散开之后又再度聚集起来。「该死，小子，我就直接包扎了，我可不管了。」说完给昏迷的维什尼亚克紧紧缠上绷带。 电梯直直向上，四个人却觉得越来越困。门打开的剎那，光线照亮整个电梯，可没人发出喜悦的欢呼声，只有愈趋平缓的呼吸。 他们在底下活动好几小时，自然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夜晚。 395公路上唯一一台正在行驶的休旅车刚好赶在当日日出前抵达迈阿密海滩。男人抱着女人旁若无殭尸的走进饭店，找了间乾净的空房住了下来。 这两个月来他们都在迈阿密海滩附近游晃，萧何慎说随手杀杀殭尸，杀光了好看风景。萧何慎看今天天气不错，将猫儿哄进卖场，把所有靠过来的殭尸用念力丢出去，女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目前能让她感到困扰的是怎么样才能打消男人想看她穿比基尼的唸头。 「慕儿，我觉得白色很适合你，就穿这件吧。」 明明长相温文儒雅、翩翩风度的贵公子貌，在沐慕眼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变态，看这男人把她抱在怀里，一边顺着她的秀发一边说着「慕儿若变成一隻猫肯定是白色小奶猫」，听的沐慕直犯胃酸。 沐慕被萧何慎牵到海滩，两人并肩站在黄澄澄的细沙上，在软黄色的晨光下，海浪将来时的足跡修復的平平整整。周围很安静，只有海浪彼此推涌的声音。时间好像回到了西元，沐慕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冰凉的海水冲上脚趾，轻柔抚摸过脚丫然后匆匆退去。 空气中有海水咸咸涩涩的味道。沐慕一时兴起，莹白小脚丫梯起水花泼向站在身边的男人，男人侧过头看她，被海水沾湿而浮贴在脸上的黑发竟让他看起来邪魅而性感。 反正这傢伙也换了泳裤。沐慕这么想后为避开男人的反击退后数步，下一波海水涌上岸，沐慕又朝站在原处的男人踢了一拨水花。萧何慎站在那静静的看着沐慕的笑容，他喜欢看小傢伙在他身边转，于是他也不反击，任由沐慕将他全身打湿。 「嘖，萧何慎，你这样看起来真的挺性感的。」沐慕往后站离他约六公尺，伸出食指与拇指摆成矩形，头歪向一边瞇眼取景。 说实话，萧何慎皮肤白皙，头发却如墨般乌黑，对比之下更显得他的五官精緻。本以为这傢伙成天用念力做事情，有个秃肚子也是理所当然，但没想到衣服一脱下来竟然有腹肌，沐慕不敢相信他竟然是会保养的人。 「慕儿，过来。」 海潮奔腾的声音盖过男人宠溺的呼唤，沐慕为了把晨曦框进矩形里，愈退愈后面。萧何慎看沐慕离他越来越远，笑容渐渐在嘴边僵硬，可是正在欣赏美色的小女人没注意，忽然的凌空感让她慌乱了一下。 风呼啸而过，沾了水的肌肤感觉到寒冷，正当她忍不住要打喷嚏时便落入熟悉的怀抱。那男人在她头顶上说：「别想离开我，慕儿，你别想。」边说边落下一个接一个的吻。 发病的男人要哄。「我没有要离开你，我在取景呢。」沐慕翻过身与他平视，小手抚上他接近病态的白皙脸庞，「不要紧张，我在这里。」 或许是沐慕的笑容让他平静下来，萧何慎原本隐隐要爆发的戾气逐渐消散，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沐慕，两人凝视彼此长达一分鐘，像是在从对方瞳孔里确认什么，没有人愿意先移开视线。 最后，仍然是萧何慎退让。「慕儿。」他推倒他的绝无仅有，将她困在伸下不断亲吻，从额头一路向下抵达她胸口的浅疤，动作轻柔饱含爱意，但他却在女人动情之际抬起头。 「那天是在进行人体实验。」 今时19 藤木裕司被带至内务办公室，他斜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萳西，后者面上无平无波，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想法的安静跟在布雷克博士身后。藤木裕司知道isso有事情隐瞒着祕书长，他不确定是不是即将开诚布公。 「藤木先生，我们了解你是日内瓦大学医学系的研究生。基于你拥有脑神经讯息传递相关知识，我们邀请你一同参与我们的研究。」 藤木裕司心想布雷克博士这是和秘书长沟通过了，还是依然是私下进行研究呢？他不想给沐慕造成困扰，秘书长看起来挺注意她的，也不清楚是因为对沐慕的精神异能感兴趣，还是因为萧何慎的关係。 听着布雷克博士解说这项研究。研究内容是史东感兴趣的，不应该说是所有科学家都感兴趣的，追朔源头。大部分的人包括平民百姓都知道，异能是人类为适应「新环境」所进化出来的，如同两栖类为适应陆地生活，进而演化出爬虫类。异能產生使人类拥有更大的生存优势，但此种一夕之间即完成的演化过程令科学家非常着迷。 但异能究竟是怎么在一夕之间產生的？人类突然拥有异能必定是基因突变。细胞中的遗传物质能够经由许多方式改变，例如细胞分裂时的复製错误、放射线的照射、化学物质的影响或是「病毒感染」。 「是的，布雷克博士。我知道异能是z病毒感染而產生基因突变。」每位异能者能產生异能皆是相同契机，被殭尸所伤，无一例外。「恕我直言，但您刚才讲说的都是基因遗传学，我的专业是大脑皮质解剖学，我不太明白您邀请我参与这项研究的目的是？」 「藤木先生，你有想过为何异能会有如此多种吗？」 布雷克博士的话显然让藤木裕司愣住了。 只见他将投影机打开，「z病毒藉由伤口进入人体，人类会產生两种变化，一种是死亡，让z病毒控制尸体，另一种就是產生抗体也產生突变，进而拥有异能。」 投影幕换过一张又一张的简报，藤木裕司越听越感兴趣。「沉睡时身体发热就是因为脑神经活化，大脑原本较为活跃的部分会被突变的基因抓取到，进而突变方向转为与活跃部位相关的异能，您的意思是这样吗？」 「是的，藤木先生。如你所说，目前我们研究团队研究成果初步显示如此，若要有更大的突破有您的专业帮忙必定能事半功倍。」 说的藤木裕司心动不已，他心想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他作为组织一员，应该也要有点贡献。于是藤木裕司答应了布雷克博士的邀请，正式加入了异能研究团队。他是第一个战斗队员同时也是研究员。 就在藤木裕司被带往解剖室途中，一位研究员慌慌张张地打开他们的门，喊住了经过门前的布雷克博士。博士回过头问怎么了，那名研究员一脸喜悦又是苦恼，吱吱呜呜了半天吐不出半句话，他后面衝出另外三位研究员，带头的那名手上拿着一张纸，挥了挥。 「布雷克博士！基因序列解出来七成了！」 巨大的喜讯似乎让布雷克博士一时反应不过来。「真的吗？七成？解出来七成了？」 「是的。但剩下三成的结构错综复杂，要解开还需要一段时间。」另一名中年发福的研究员相比于其他年轻成员较冷静许多。 「那没有关係，库伯秘书长会给我们时间的。」 国际异能研究组织已经鑽研z病毒五年了，经过不断失败和中断，如今终于有好消息。虽然仍未完全解出rna结构，但领先所有研究机构已经足够振奋人心了。 在全组织沉浸在短暂的庆祝时，藤木裕司要求先到解剖室。基因序列解出七成他当然同喜，可现在最吸引他的是异能是如何產生分歧的，真如布雷克博士所猜测的，是z病毒迫使基因突变的同时也与脑中最活跃的部分连结，最后才產生出这么多种不同的异能吗？ 负责动刀的研究员急匆匆的交代他：「这是两天前刚死去的木系异能者，异能为三阶，死因是穿刺伤，未伤及脑部。」说完脸上掛起笑容离开解剖室。 藤木裕司观察起显微镜下的脑切片，又比对一旁经过仪器处理彩色大脑图谱。右手在笔记纸上来来回回刷刷刷快速书写，等到一段落时才想起来自己做的太忘我，以前团体研究时总会有组员自动自发地替他把研究记录输入电脑。顿时怀念起西元时的生活，也同时也感叹在日内瓦基地待了几年，在他快要忘记自己的专业时机会又来了。他很庆幸跟着大家一起加入联合国，要说有归属感实在太矫情，但喜欢现在的生活是一定的。 身后传来敲门声。是萳西。萳西手上拿着一杯浅金色饮料走进来。藤木裕司闻着外面飘进来的味道就知道这是什么。「外面已经喝开了？动静这么大库伯秘书长不会说话？」 萳西喝了一口她自己的，说：「布雷克博士已经从秘书长那回来了。」 藤木裕司闻了闻那杯饮料，「香檳？那外面的威士忌是怎么回事？」 萳西留了一口与他乾杯，一口乾完之后笑了笑：「要我帮你去外面拿一点吗？」 他摇摇头，意有所指地看了解剖台上那颗米黄色又带点粉的脑袋一眼。萳西好奇走了过去，俯下身仔细观察被纵切的那半面。 「这是谁？前两天死的那个木系异能者？」 见萳西似乎来了兴趣，藤木裕司拿过一旁的手稿给她解释。解说花了一点时间，萳西先前对此完全不了解，但经藤木裕司一细说，她马上就能理解六成，这让藤木裕司对她的聪明才智刮目相看。 「萳西，你之前是医学相关专业的吗？」 「不，我是化学系毕业的。」 这确实让藤木裕司感到意外。「化学系？没想到让我想收来当徒弟的竟然对英文字母最有兴趣？」 闻话萳西笑了出来，「我想我的确是有足够能力应付大脑，」说着下巴指了指那颗脑袋，「但我无法从那些脑皱褶中读出任何英文字母。」 不知不觉萳西在解剖室待了几个小时，在藤木裕司研究同时给他打下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脑和化学。直到原本属于这间解剖室的研究员醉醺醺的撞开们才意识到时间飞逝快速。 藤木裕司想在研究所过夜，告别所有研究员和博士以及萳西后回到解剖室。只见他转身之后面色复杂的看着电脑断层摄影。假如真的如他的猜测，那么z病毒和脑神经确实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係。 他想他需要一位受试者。 话说395号公路高速行驶着一辆银白色休旅车，车身骯脏，像是沾满什么黏液，黑褐色的污渍紧紧黏着，车头顏色倒是鲜艳了一些，还有几处是鲜红色的。 「慕儿……」 「不要！你不要跟我说话！」 开车的女人明显和大车不符，小小的身体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偷开父亲的车一样，整个人陷在坐椅里。 看的出来女人正在气头上，副驾驶座的男人不管要说什么，只要一开口就会被深踩油门的女人粗鲁打断。 「不要烦我！免得到时候又害我撞死一头鹿！」 撞死一头鹿就发生在几公里处前，副驾驶座的男人一直想给她解释，她忍了几个小时，终于忍不住火大对着副驾驶座仍然保持笑容的傢伙发飆，一时不察竟然高速撞上突然跳上车道的野鹿。休旅车理应受到撞击而后翻车，可有幸于男人的念力异能，休旅车及时煞住，彷彿时间静止在撞击的那一瞬间。因此，整起车祸只有无辜的野鹿受害者陈尸在距离车祸地点二十多公尺外。 「慕儿，不要生气好不好？我……」 「闭嘴！我不想听你讲任何话！」 沐慕一听到男人想解释就来气，油门踩的更猛，即使闪避公路上不时出现的废弃车也能让仪表板显示在120英里，蛇行通过。 其实沐慕不知道她到底更气哪一点，是气萧何慎竟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还是这不解风情的傢伙在最重要的时候爆出那么一句话，让整个事情踩下煞车，无法在继续下去。 「慕儿，我真的不会伤害你。我不知道你会在那……不，我发现你时我也保护你了是不是？慕儿，不要生气了。」 「现在反倒是你有理的是吗！」 沐慕气的释放精神力在萧何慎脑袋里面胡搞乱窜，她心想反正差了三阶异能，相当于三倍力量，根本对这男人造不成什么伤害。 事实也是如此，萧何慎感受脑袋传来猫儿气呼呼的叫声，音源一下从左脑蔓延到右脑，一下如同3d立体环绕音效整个脑壳里都是她的声音。 开车的沐慕用馀光瞥见萧何慎脸上享受且满足的笑容变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笨，没有替自己出到气反而还给对方带来愉悦，可是又转了一圈，她才是正常人，这男人全身上下都不正常，于是气也没那么旺了。 今时20 阳光正好隐没在州界牌后，回程沐慕至始至终都将车速保持在120英里，进入哥伦比亚特区时也刚过晚间六点。 直到看到那架专用机沐慕才决定静下心面对萧何慎。 「你那天为什么会来到白宫？你说你是在做人体实验，是在做什么人体实验？」 萧何慎墨黑一如黑洞的谋子在车灯前闪烁，他脸上依然掛着笑容，可沐慕却觉得他正在害怕。或许他就要发病了，可是沐慕想搞清楚这男人到底做了哪些好事。她不想放纵自己爱上一个会危害他人性命的人。 「慕儿……」他靠坐在车盖上，双手向沐慕敞开胸怀。沐慕本来想保持距离维持双手抱胸的拒绝姿态，可终究还是比不过这头恶狼的耐性，不情不愿的自动走上前给他拥抱。 「慕儿……我爱你却又痛恨着你。」 环在腰上的力量不断加重，但沐慕没有挣扎，只是揉了揉男人后脑杓的头发，就像安静等待宰割的羔羊。但她想她还是相信这男人不会伤害她。 「我痛恨你能使我平静，我痛恨光是只要有你的存在就能让我不致于越线。我想杀了你，你在我身边的每一秒我都想杀了你，」萧何慎的手不断收紧，紧到沐慕觉得她的后腰大概被掐出瘀痕了，再继续下去就算被拧断脊椎似乎也很合理，然而男人似乎无所察觉，继续说：「可是我做不到，慕儿，我做不到。」然后腰间禁錮的力量蜕为情人的抚摸。 萧何慎抬起头，竟然有点讨好意味的亲吻沐慕的下巴，「慕儿，你是我唯一无法破坏的东西。」 或许是自己的存在打破了这男人原本对于世间万物的看法，他总是高高在上，无论知识、背景、财力或是长相，从来没有人可以入的了他的眼，直到他对自己產生兴趣。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破坏，破坏物品破坏规则破坏感情，因此出现了一样他无法用以往的手法处理的存在时他惶恐了，他不确定自己该怎么面对她，爱与恨的感情在他身上无法拨离。在这之前他从没爱过更没恨过，他不知道拥有这样情绪的自己会变得怎样，更害怕这能动摇他的存在有天会消失。 「做这些人体实验就能把你引过来，联合国与白宫基地关係密切，发生这种事那些虫子会要你过来，你到这里，我才能看见你。……只是没想到你提早来了……我本来想把这些脏东西清完再与你见面的。」 「你让我不得不加入联合国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些？」 「慕儿……」 「告诉我，萧何慎，你都做了些什么？」 两人依然维持着相拥的姿势，但沐慕气势更胜的看着萧何慎，眼神篤定的凝视着他，大有跟他耗下去的意味在。 良久，萧何慎再一次妥协。 「z病毒在进入人体的同时与宿主免疫系统抗衡，宿主防御系统探测到z病毒会製造出抗体。以下分为两种情形：第一种，宿主防御系统失败，z病毒蔓延全身，变成那些路上行走的活死人；第二种，宿主防御系统成功抵御z病毒，但z病毒没有完全消灭，它能转而以潜伏的方式存在于宿主体内。但在此之前我们发现，z病毒与宿主防御系统对抗时会有身体发热的情形，大家知道，每一位异能者都会经歷身体发热这个过程，而身体发热的过程就是身体正在產生异能。」 要在50多位研究员面前主持简报让藤木裕司点紧张，据今这么大阵仗的演讲大约是七年前面试日内瓦大学医学系研究所的时候吧。但心里的紧张完全被急于分享研究发现的喜悦给盖了过去，藤木裕司觉得此时此刻终于找回末世前对于一学那颗热忱的心了。 距离克里斯、李维和米亚三人回来已有将近半个月，里昂、奥尔、丹尼以及维什尼亚克四人则是在三天前包着绷带被人送回来的。相较于克里斯三人能自己开车回纽约，去白宫基地探险的四位男士显的苦命多了。他们是被倖存的白宫基地成员给救起来的。 说起来那天一搭上电梯四个人几乎半条命都去了，也没管回到地面上后电梯门一开会不会又是一群殭尸在等他们，反正当下只觉得身体发热、全身痛苦的想死，脑袋一沉纷纷昏睡过去。醒来之后才发现被人安置在木板床上，还在发懵的里昂甚至还想他这是在出什么任务，怎么会就这样睡到日上三竿，不知道待会克理斯要怎么训他。 爬起来看见隔壁床躺着一位腹部裹着白色绷带的浅棕发男人，另一边还有背部朝上一样果了绷带的金发男子，再过去还有一张空床，被子没折就随意堆在床的一边。 里昂低下头愣愣的看着自己腰上和胸膛上的绷带，然后开始慢慢想起当时的疼痛。 原来那台电梯是白宫基地基地人员专用的逃生梯。当时会议室爆发殭尸疫情时，一些基地重要人员就是搭这部电梯直达地上的安全屋。 「接下来就是我们这一个多月来的研究结果。」 藤木裕司换到下一张投影片。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八位伙伴，心理无比感激又骄傲他们的贡献，没有他们出生入死的带回这么多资料，自己根本无法得到解答。 「潜伏的z病毒会使基因突变，将部分基因与人类的基因合併与替代。」话还没说完下面就传来惊讶的抽气声，但没人敢打断，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聆听即将揭晓的生物进化之谜。 「基因突变的过程也包刮在身体发热沉睡此一期间，基因突变完成后体内会產生一种新的防御细胞，我们暂且命名为z细胞。z细胞平时与防御系统共存，一经外界刺激会產生特殊的蛋白酶，此种蛋白酶会產生特殊的神经传导物质，它会更加活化脑神经终开发度最高的区域，因此，异能產生。」 「你们会问为什么？为什么刺激脑神精就能產生异能？异能为何有如此多种？这个嘛，我只能说目前的环境迫使人类进化，人类自然而然会凸显其优秀之处，以更好的适应环境，这就是为什么异能者所拥有的异能都与自身擅长的或比他人优秀之处相关。」 在全场人一片譁然时，布雷克博士眼神闪烁，幽幽开口：「藤木先生，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所有异能者也都是z病毒的感染者？」 语毕，全场回归静默。李维有点担心的看向藤木裕司坚定的侧脸，突然觉得在他脸上看到了那个被他当作妹妹般疼爱的东方小女人。 「异能者都是z病毒受感染者。我们体内都具有z病毒的抗体没错，但抗体不是永久的，根据每个人身体状况不同，抗体什么时候会消失没有人能预先知道。」黑发黑眸的男人继续说着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实：「异能者被活尸所伤之所以不会变成它们并不是因为拥有抗体，而是因为本身就已受感染。即使已经基因突变，体内仍有潜伏着的z病毒，所以只要体内抗体一消失……就会变成它们。」 沐慕看着萧何慎，一时有点难相信他口中吐出的这些资讯。她无法立即接受自己竟然是感染者，一直以为异能者是因为產生抗体再经由体内一些特殊反应才產生异能的，谁想的到竟然完全反了过来。 异能者才是变种的z病毒受感染者。 「慕儿，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变成殭尸的。」萧何慎仰着头轻轻替沐慕拨开散落在额间的头发，他凑上去亲吻她的嘴角，「虽然研究显示精神异能者的效果最好，但我捨不得你……慕儿，你永远都是我这一生无法破坏的存在。」 沐慕突然从茫然中醒过来，听见萧何慎突然怪异的言论，她发觉事情根本还不只这样，绝对还没到可以喘口气的地方。 「萧何慎你在说什么？什么研究？什么叫精神异能者的叫果更好？」 「意思就是能够更有效的控管，同时具有自主能力及人类应有的智慧。」 突然一道男声恆插进来，说的还是中文。 「我才想怎么你两个月待在这里没移动，而且那些工蚁们一个个都没有回报，我只好自己来看看了。」 从专用机后面走出几个人，说话的显然是为首身穿笔挺西装的中老年人。说是中老年人是因为她那白花花的头发，但脸上仍看不出岁月的痕跡。这男人越靠越近，萧何慎从容的从引擎盖上站起来，脸上掛起一贯面具般的笑容，不动声色的往前站半步，将沐慕半个人藏在身后。 来人似乎挺有兴致的瞥了那被他孙子护在身后的小傢伙。正想开口却被年轻英俊的男人打断，「这次又有什么事？不是说这几个月没空吗？」年轻男子的眉宇间竟有着酷似他年轻时的张狂。 男人恍若无闻，若有所思地盯着沐慕一会儿后才把视线移回萧何慎身上，「你该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又留下一句话：「把小姑娘一起带回来。」 沐慕瞬间想起在沙冈奈墓园被精神反噬昏迷时做过的梦。 那位「她的爷爷」。 ＊＊＊ 时间紧迫啊rrrrr 来世1 沐慕细数着这究竟是第几次被萧何慎「绑架」。她现在坐的这台比起被丢弃在白宫草坪的的那台还要豪华舒适许多，不低俗淫靡但精緻高雅。一如坐在她面前对着自己微笑的飞机主人。 「小姑娘叫沐慕是吧？之前是干什么的？」 这位爷爷脸上掛着浅浅的笑容，与梦境中那张脸差不了多少，但梦里她永远板着一张脸，从来没有对谁笑过。梦境结尾他露出一丝笑容，沐慕知道那绝对不是善意，是感兴趣。 还在考虑要不要回答的时候，腰间传来温暖的热度，沐慕偏头斜看男人一眼，谁知道他随即回答：「她失忆了。」 对面那人听到这荒唐的回答也没什么反应，脸上依然保持的浅笑。自从上了飞机到现在，大约过了三个小时，老人嘴角持续保持在同样的高度。沐慕盯着嘴角的皱纹心想，这该不会是什么波尿酸吧。 「小姑娘芳龄？」 「比我小。」 「小姑娘哪里人？」 「我在哪她在哪。」 「小姑娘有无异能？」 「我会保护她。」 过去六个小时里不管老人问了沐慕什么，都会被她旁边护崽得兇的男人四两拨千金的堵回去。沐慕作为当事人却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多少都觉得不自在，可是每当要开口回答时腰间上的那隻手都会暗示性的轻捏，让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本来很怕他们会吵起来，可是两人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浅笑。两个男人的面相有六成相似，可嘴角的笑容意义却不同。萧何慎皮笑肉不笑，像带了面具似的，可沐慕知道他这是「老头子，你闭嘴」的笑容，而坐在自己对面的老人脸上掛的笑容藏得太深，她很难读出里头到底有什么意思。但兴趣是一定的。 沐慕很想大叫她没有拐他孙子，别这样对她笑，是他孙子死活要缠着她，她这不是为民除害吗？牺牲很大的，所以别这样对着她笑。 「慕儿，别喝酒。」 见沐慕伸手要拿茶几上的酒杯，萧何慎一把接了去他嘴边乾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沐慕只好尷尬的看了老人一眼。 「小姑娘，我是萧太清，我慎儿给你添不少麻烦了吧？」老人终于放弃与他孙子较量，看似和蔼的向沐慕搭话，可沐慕却不敢大意。 在末世能够拥有这么奢侈的大型私人飞机，背景绝对不会太单纯，而且萧太清还大老远从中国飞来华盛顿特区找萧何慎，沐慕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只是接萧何慎回去这么简单。 这人跟当初的萧何慎一样冷血，他并不是真的关心他孙子的死活。 「萧爷爷，不会的，萧何慎还挺照顾我的。」终于这次萧何慎没有再揉她的肉了，再揉下去都可以做金牛角麵包了。 言讫，旁边的男人像被捋顺毛发的雄兽，觉得女人说这话非常顺耳便在头顶上赏她一个吻。沐慕咬牙切齿的侵入他的脑袋：「爷爷在看呢。」 没想到对面的萧太清笑出声，却吓傻了沐慕。 她没看错，她分明看到了不怀好意的恶念在他眼底。沐慕下意识地往旁边男人的身边靠。萧太清跟萧何慎一样，不，正确来说应是萧何慎的病就是从他这里来的。最好不要有东西让他產生兴趣，否则别妄想能有善终。 萧何慎敏锐的感受到沐慕的情绪，他依然和他爷爷四目对视，看起来就像在情感交流的爷孙俩，可里头的波涛汹涌只有两个男人才懂。 接着沐慕明显感觉精神受到压迫，头昏脑胀，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只觉得嗡嗡嗡得很吵。脑袋不能思考任何事，眼前鬼影重重，或许是因为头昏的关係，让沐慕觉得这些黑色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山林一样高耸入天，而同一时间她自己却不断缩小，变得被重重黑影包围在内。可是她并没有感到害怕，真正影响她的只有脑袋不断膨胀快要炸裂的感觉。她想静静地待着，等待折磨人的感觉过去。 突然一声框啷，玻璃破碎的声音，她的意识开始清醒。 「不准碰她！」 渐渐恢復的沐慕适应短暂的晕眩后，首先看见的是机舱内一片狼藉，玻璃桌、水晶杯、液晶萤幕、还有前一秒还坐上上面的深棕色牛皮沙发，全部都被破坏得彻底，碎裂的碎裂，分解的分解，总之，像是天灾过后而不是什么豪华的私人飞机。 「你别忘了当初你的报告里怎么说的。」 听见萧太清的声音响起沐慕才循声找到他。萧太清陷在那张棉花内馅外露的沙发中，因为地毯的红色与他身上的液体顏色极为相似，沐慕方才才没注意到他。 「她不是你可以碰的。」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正被男人抱在怀里。沐慕抬头看他，他原本冰冷的凝视着老人的墨瞳在落下时变得温柔宠溺。 「慕儿，没事了。有我在。」他轻声细语的说着。 什么意思？沐慕一时搞不太懂男人的意思，没头没尾的说了这句后又把视线转向萧太清，沐慕即使想问也没机会开口。 这两个人的气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剑拔弩张，在她昏倒前明明就只是生疏了点作秀了点……等等！昏倒前？沐慕想一定是萧太清动了什么手脚，不然萧何慎不会勃然大怒。明明自己在他身边能让他维持正常的，现在他全身上下都发散的噬人的衝动意念。看机舱内乱糟糟的一片，萧何慎已经很久没发这么大的脾气了。不，应该说，这是他第一次发脾气。 要不是现在飞机还没降落，萧很慎很肯定自己绝对会掀了整架飞机。想到这里萧何慎又冷了一双墨瞳，漆黑如虎视眈眈的野兽，多想一口咬下那老头子的咽喉，让他就此嚥气。 于是念力拾起一块玻璃碎片，沐慕知道男人要做什么，可是她想阻止，她沐慕虽然不是白莲花还是玛莉苏，但不明不白的就要杀掉一个人，她无法苟同，更况且还是亲人。 双方都要有动作时却被机长广播给阻止了，「飞机即将降落，请客位在座椅上坐好，不要随意走动，大约十分鐘后落地。」 沐慕揉揉鼻子，正奇怪怎么不是随扈亲自通知，意外发现吸入的空气越来越有血腥味，再环顾四周才看见躺在角落的一摊摊血红躯体，没看错的话，似乎还有几些热呼呼的内脏掉在红色地毯上。 啊，难怪会用机长广播。 弔诡的是沐慕竟然马上接受了。 「你明明知道精神异能者的效果最好。」 萧太清明明是对着萧何慎说，可视线却是直勾勾的盯着他怀里的沐慕，那眼神太过灼热，像是遇见沙漠绿洲，口渴盯着一汪清泉的旅人，具有强烈的渴望和佔有。 沐慕发觉还是萧何慎宠溺的看着她的眼神让人比较舒服，虽然一样炙热，但至少生命不会受到胁迫。 她不清楚报告还是效果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现在身为精神异能者的自己非常危险，显然这老头子想要她，可是萧何慎不肯给。沐慕实在懊恼刚刚太大意了，怎么会不小心再萧太清面前释放出异能。虽然有很大的机率就算只是坐在那哩，萧太清也知道她是精神异能者，但自己和萧何慎都打太极揉掉那些问题没有承认，人家也无法说嘴什么，可是自己透露出来就不一样了。 机身剧烈摇晃，这绝对不是降落时滚轮在地上减速该有的摇晃程度。沐慕抬头看向让她背脊见见发凉的男人。 天哪，这傢伙不会是要发病了吧？飞机还没降落，他现在拆了这架飞机，自己还有可能保有全尸吗？ 「萧何……」 「我说过，她不是你可以碰的。」 一字一句冰冷无比，如万年寒窟般，一阵阵杀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乌黑的眸子失去看见她时会有的光芒，浓鬱的黑彷彿能侵蚀天地万物，任何被他盯上的猎物都不可能逃得过。 剎那间所有利器凌空飞起，包刮刀叉、玻璃碎片，没有任何预兆，全数刺入萧太清的皮肉里。整齐一致的噗哧声更加大声。在灼热的血珠画过眼前时静止下来，所有骯脏不沾染上身。沐慕一时之间愣住了，两隻眼睛毫无顾忌的直视沙发里的填充物吸满温热的血液，她觉得她看到了沙发上头飘散在空气中的蒸腾。 他怎么就这样杀了他爷爷？ 沐慕不敢置信地将视线移回男人身上，而他早就换上温文儒雅的笑容，望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宠溺甜蜜。 她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 「你难道不想看看结局吗？我敢说她会比其他实验体更成功。」 诡异的是萧太清的声音又传来，就像是从沙发里面发声一样。 「很有趣的，结果成功会很有趣的，你不想看看吗？看看你所追求的乐趣。」「萧太清」接着这么说。 沐慕看见男人轻微的挑了挑眉。这是他感兴趣的反射动作。 ＊＊＊ 这是补昨天的＞0＜ 来世2 男人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他的猫儿安静的待着，就连盯着他的剪水双瞳亦是一片平静，无波无澜，把所有赌注都放在他身上一样。可是他感受到了她的信任。手里的重量化为某种能量包裹住他的心，渐渐的，他又找回了自己。 萧何慎一句话也没说，眼瞼抬起的瞬间万箭穿心。飞机上再无任何声响。直到他暴力破解机长室的那扇门，将人头如球类般用力拍在机窗上，发出果酱般的噗哧声才为这趟二十小时的飞行画下句点。 「慕儿，你害怕吗？」 阳光重新洒在身上，应该要感觉到温暖的为何她仍然止不住颤意。沐慕半瞇着眼仰头看向背光的男人，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看得出个轮廓。她明白自己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她不太清楚有没有办法回復到以前一样。 她摇了摇头。幅度之小，有跟没有一样。可是男人却满意的笑了。 「慕儿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说完又像从前一样在她脸上蹭了蹭。 也多亏了这个动作，沐慕终于找回了一点知觉。她想开口，却被男人制止了。沐慕迟钝的移开视线，看看这个第一次踏上的国家，果不其然，地上又都是倒满一具具的尸体，她不确定这些是当死、已死还是未死的。虽然脑袋现在还昏昏沉沉的，但有一件事她非常清楚。萧何慎决定脱离掌控了。 「萧何慎……你会有危险吗？」 她不清楚她背后的组织是不是就是他爷爷萧太清，可就算真的是萧太清，虽然他们家的基因似乎都带着精神病，作出这些疯狂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也不难理解，但这么与联合国敌对有什么意义？别说好处，好处一定有的，好处不外乎就是他们的娱乐，但意义在哪？与联合国甚至是全世界努力生存下去的所有倖存者敌对意义究竟在哪？ 沐慕并不觉得单纯的乐趣能让这些神经病疯狂的一手搅乱世界秩序，必定有其他因素在，那么那些其他因素是否代表着不同立场？能够达到自己享乐的目的同时又能让对方得到他想要的？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他迈开步伐，皮鞋登登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很清脆，可听在沐慕耳里却有点模糊，有点像是埋在水里拍打的声音，真是奇怪。 「慕儿累了的话就睡会儿吧，我会准备好等你醒来的。」 唔，也好。如此作想，沐慕便在萧何慎怀里睡去。 萧何慎抱着他的小猫往前面的宅邸走去，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依然清脆，可倒落在脚边的肉躯却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所有被派过来的下人都断了气，似断线戏偶倒落在青青草地上。时序已然进入冬季，可今日一轮日阳却难得炙热，人工植入的草皮被鲜血浇灌，从来觉的红配绿狗臭屁的萧何慎反常的满意这配色。铁锈味鑽入鼻腔，还带有点甜腻，但他坚信那丝甜是来自于怀里熟睡的猫儿。 「三少爷。」老僕苍老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萧何慎终于停下脚步。「喔？萧太清竟然派你来？他也还真捨得。」 老僕的视线越过萧家三少爷，看见他来时的那条路上歪歪斜斜倒了将近二十具尸体，心下暗自叹气，面上却不起波澜。「三少爷，现下活人难寻，您还是手下留情点吧。」 这句话讲得实在是事实。现在这座宅子外可有多少殭尸想爬进来，把里头这一些细皮嫩肉的鲜食吃乾抹净，西元时要是给他这样杀倒无所谓，可现在受感染的人类越来越稀少，都快要没立场让他们作家僕了，萧何慎这一回来就大开杀戒，要是被剩下的僕人知道了可怎么办？ 况且他也一直搞不清楚，明明西元时的三少爷对谁虽然都保有礼仪的校荣，但骨子里也就和他太爷一样冷冷清清的，怎么末世来临后常常都要给他收尸呢？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萧太爷也不曾有这般行径啊？ 「萧伯，如今这栋宅子里还有多少人？」 萧伯不太明白他是问家人、僕人还是实验体。「如今仅剩萧太爷与萧二爷、七少爷和八小姐是清醒的，家僕仍有……」他的视线再度扫过萧何慎身后的一具具尸体，「仍有四十八位。实验体恕老奴不知。」 至始至终萧伯都不曾把视线落在萧何慎脖子以下，但他的馀光仍能清楚辨别他怀里的女人是从没在萧家出现过的，他祈祷这看似灵巧美好的女孩子不要是萧家三少爷的新实验体。 「既然你在这里……嗯，挺好的。」萧何慎听了人数后没有什么反应，好似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他又低下头看看猫儿的睡相。 接着萧伯看见不可思议的一慕，萧家三少爷竟然笑得如此温柔。他在萧家待了一生，从小看到大的萧何慎从来不曾拥有过什么真挚的感情，这绝对是他六十六年来看过最难忘的画面。萧伯实在太震惊了，以至于萧何慎抱着那个能让他露出笑容的姑娘走远后他才想起，想起萧何慎离去前交代他要准备好食物送到他房间。 沐慕一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煦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窗框的模样映在白色的被子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房间里只有她一人，萧何慎也不在。她本想翻下床的，身在末世，她不会相信同伴以外的任何人，可是整组床被都和萧何慎身上的味道一样，是清雅的兰花味。于是她稍微放松了神经，翻过身继续躺在床上。 室内的装潢很奢华，现代简约，有玻璃茶几、米黄色的沙发，墙上砌着一些中国传统花式，还有掛着一台估摸为六十吋的液晶萤幕；整个房间铺了米白色的绒毛地毯、衣橱和梳妆台还有床尾前面的太师椅都是木绿色的，在以白色为主的房间里看似格格不入，看久了却又能从中感受到平衡。房间摆设如此高雅，跟萧何慎这人黑鸦鸦的印象截然不同。这是他的房间，沐慕莫名的就是这样认为。 不过真正令她惊讶的是窗外的建筑竟然是中式建筑，白色的墙柱和靛青色的单檐廡殿式屋顶，这设计不失优雅高贵；与屋顶同色系的方型窗框还雕有精緻的雕花，足以见得这栋宅子处处是精巧；白色的隔断划定区域，沐慕知道这个房间位于主区域，因为前面就是一片小湖，湖水中央还有一座小凉亭，夏天倒是适合泡茶谈天。 真是有趣，她心想。外部设计是取中式传统建筑特色，内部装潢却是现代西式。就不知道是不是萧何慎这人我行我素，整座中式宅子就他的房间特立独行。 她下了床，身上穿着的事一件连身缎面睡衣，她已经不在意究竟是谁替她换的了。因为她闻到了熟悉的腥臭味。 惯用的匕首就放在她的枕头底下，她拿起匕首在手上挥舞了几下试试身手，很好，似乎恢復了敏锐度。 沐慕轻声走向衣橱，同时施放精神异能。衣橱里有几件未拆封的衬衫，沐慕没管上头标志的品牌，挑了一件浅蓝色的穿上。一旁的全身镜照出衬衫长度刚好盖过她的屁股，沐慕瘪瘪嘴骂了一声萧何慎，竟然没给她留件衣服，真是不贴心。 而后随意拿过抽屉里的酒红色领带扎好头发，「有够骚包。」她看了看镜里的女人脑后的马尾，当然，她指的是那条领带的顏色。哼，她就不信萧何慎那乌鸦会有穿戴这领带的一天。 推开门，外廊上静悄悄一片。沐慕对此更加小心翼翼，她怕的不是越来越浓的血腥味或是粗大的喘息声，而是萧何慎那个诡异的爷爷萧太清。 光着脚丫走在大理石磁砖上真的很不舒服，尤其现在是冬天，沐慕在心里又把不体贴的男人骂了个千万遍。 推开这栋房屋的主门走向下一栋，沐慕极其谨慎，却在一震冷风吹过后打了个喷嚏。 哈啾一声，殭尸的吼叫声今接着在背后传来。沐慕的精神力探知到这些殭尸不过二阶三阶，移动速度仍不算灵活，于是行云流水般的杀招不需要多少计算，一个箭步过去便卸下七八个头颅。 活尸的黏液沾上她白皙的双腿，冰冷的感觉让她一瞬间恍惚，似乎有很久没有全身沾满黏液了。沐慕突然觉得跃跃欲试。和萧何慎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都被他保护的很好，即使杀过殭尸，也没有和李维几人一起并肩奋战的紧张兴奋。她想找回那时充满体内的温热。 于是她不是躲避殭尸，而是在宅子里寻找起殭尸。 当萧何慎找到他的猫儿时，正巧碰见她跳杀完毕最后一隻殭尸。他看见猫儿从一推殭尸中站起来，一双秋水烟波的墨瞳遥望那边的湖水。她浑身满是腥臭的黏液，可萧何慎却还是嗅到了空气中的那点坚果香甜味。 来世3 「慕儿，玩的开心吗？」 沐慕闻声回头。她站在原地看看男人一身得体的衬衫休间裤，外搭一件米色毛呢毛衣，黑色的皮鞋擦得晶亮。低头看看自己，薄薄一件缎面睡衣盖住雪白的半条大腿，外罩男人全新未穿过的水蓝色衬衫，要是关起门来只有两人，指不定世一场风花雪月，但此时身上满是腐臭的血浆和些许肉屑，沐慕就只是站在原地歪头看着萧何慎。 「慕儿，你穿这样会冷。过来，我们去洗洗。」 就像在对猫儿说话，嗯，的确是在对猫儿说话没错。 萧何慎见沐慕没有动作，以为他要动用念力抓人时，没想到他迈开步伐朝她走去，一步一步，那些挡路的尸体往两旁飞去，落水声接连几次。最后他站定在沐慕面前，他仔细看过她全身，确定没有受伤后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污渍。 「慕儿怎么都不说话？玩得不够开心吗？嗯？」萧何慎捧起她的脸，面上仍然是宠溺的笑容。明明有洁癖的，却队她身上这些脏污视于无物。 结果她只是抬头似怨懟的对他说：「你这不贴心的男人。」 萧何慎大概知道她在指什么事，然后笑了，「慕儿，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醒来，正好要回去找你呢。你看我都给你准备了这么好玩的游戏，别生气了好吗？」 说完把沐慕抱起来，沐慕却挣扎着不要，「不要啦！我现在身上很脏！」萧何慎没管猫儿如搔痒般的粉拳，自顾自的捞起沐慕，再一次公主抱将她圈在怀里。 「慕儿玩的开心吧，我们回去洗澡吧。」 餐桌上摆着几道中华料理，又有几道西式排餐，很诡异。沐慕吃着许多年都不曾吃到的中华料理，不自觉的想起多年前安逸的生活，那时沐母还会主她跟沐父爱吃的家常菜，沐家没有餐桌礼仪的禁忌，在餐桌上永远都是欢笑连连，一家三口感情和睦。可是五年前却是她亲手手刃双亲，即使自己知道这么做是正确的事，可偶尔还是会想，如果当时就那样离开，即便它们不再是父母，但依然可以让它们已另一种存在方式活着。 「这栋宅子只有你一个人住吗？」避免自己陷入永远也得不到解答的回圈里，沐慕装作好奇的样子回视一圈餐厅。 无从得知萧何慎有没有发现沐慕短暂的异样，他放下筷子，以优雅至极的动作拭净嘴角。「还有萧伯。」他想了一下，去掉前院还有刚刚被沐慕杀完的那些，貌似只剩下萧伯了。 「萧伯？」沐慕想这样称呼应该不是真的伯父。嗯？该不会是传说中大户人家才会有的管家吧？ 身边的萧何慎，没有要做解释的打算，一双墨瞳又黏在她身上，像是孩子在看仓鼠跑滚轮一般，无论仓鼠顺时针跑还是逆时针跑都觉得新鲜有趣。又或者像研究员观察受试样本的专注，对待研究样本态度是那么谨慎小心。 沐慕已经训练到可以对萧何慎目不转睛，火辣辣的视线无动于衷，心如止水的扫光桌上的菜餚，完全不会顾虑相当于男人一倍的食量会不会吓到他。 她抢过萧何慎手上那条属于她的餐巾时，有位迟暮老人一头斑白花发，但脚步稳健，他驻足在萧何慎右后方，态度恭谨的弯下腰道：「三少爷，太爷正搭车前往这里。预计三个小时抵达。」 沐慕通透琉璃，即使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仍然安安静静的坐在位子上，目不斜视，既不好奇老人的一切，也不关问他们的谈话内容，因此萧伯对于这位姑娘的印象挺好，姑且不论外貌如此肤浅的层面，光是落落大方的态度就很配得上他们萧家，即使某些行为举止不若大家闺秀优雅嫻静，但不扭捏或娇柔做作，无意中已得到萧伯的认可。 除此之外，她还是他们三少爷第一个与之同桌用餐的姑娘。 萧何慎面无表情，一时间沐慕也搞不清楚他的意思。萧伯也在等他下文，恭敬的随侍在一旁。 两人的餐桌已经够安静了，此时的沉默又像在酝酿什么。沐慕实在不用担心什么，反正一切都由萧何慎做主，但此时短暂的沉默又让她有些联想。太爷指的是萧太清。她知道昨天飞机上的并不是真的萧太清，她不太想去思考那曾活生生坐在她面前的老人究竟是谁，反正弄清楚答案了又是伦理道德的拉扯，无知还是比较幸福的。但既然萧太清说要来，这次大概真的是他本人了吧。 来抓他还她？ 萧何慎这时有了动作，放下餐巾纸站了起来，他朝沐慕伸出手，示意要她搭手上来，沐慕乖巧的把小手放上他的，男人倏地将她拉起。临走之前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到仍站在原地地萧伯身上，说：「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闻话，萧伯先是一楞，遂又扯起嘴角，在目送一对璧人离开地背影时落下老泪。方才那是最后一次与萧家三少爷对话了，他是萧家的家生子，已有八代之久，他无法背叛任何萧家的子嗣，现实上与血液中都是。 于是他在那抹像是要消失在火海中的身影融化前大叫：「何慎少爷！」喊完之后眼前依然模糊。他搞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不清楚这么叫住他之后算不算背叛。 然后那双今早由他亲手擦拭乾净的皮鞋出现在他视线中。 这名从小便被萧家太爷视为接班人的男子听见他最后的叫唤声，他不发一语的盯着自己，仅仅只是这样什么都没做，那眼神一如年轻的萧太清一样张狂不羈，但却又能妥善的将一切恶隐藏在儒雅的外表之下。 只见萧伯的手指有些乾瘪，在颤抖得厉害之下更显得苍白。他的手伸向胸前的钮扣，一颗一颗的由上往下解，接着，精瘦的胸腹坦承在两人眼前。 「少爷，我想回去了。」萧伯双手指不住颤抖，拉住衣缘好似要他提起莫大勇气，接着他哭着躺下去，躺在黑白柔丝纹理的大理石磁砖上。 萧何慎的双眼无波无澜，脸上未透露任何表情，盯着在地上流泪的老管家瞧。许久，却是听懂他的意思，翻折起他那有烫痕的袖子。面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念力取来大桌上的餐刀，一手按住老管家因紧张而不停收缩或进气的腹部，餐刀拿在萧何慎手里像手术刀，刀刃在老人腹部留下锯齿状的切口。他放下餐刀，伸手进切口摸索，鲜红的血液渐渐爬上衬衫手臂，迟暮老人不停流泪，却没有哼过半句痛。 在他腹部掏弄的年轻人最终取出一把钥匙。年轻人平静至极的语调问：「这么做值得吗？」又似乎不期待什么回答，乌黑的虹膜盯着脸色愈发苍白的老人看，在等待高级布料染红，又或着谁的呼吸停止。 只不过老人的泪水停了，「想要回去难道错了吗？……」然而温热的血液不曾停止。 待三个小时后抵达天成居的萧太清见空无一人的宅子躺着与他一同长大的僕人，脸上如没事般扫过乾瘪的尸体，让人抬出去清理之后来道萧何慎的房间。灵敏的鼻子嗅嗅，他能嗅到女子特有的体香，脸上这才多了一丝表情。嘴角翘了翘，猛兽般的眸子盯住窗花，好似有可口的猎物站在那，眼神尽是贪婪的渴望。 「萧东曄和那两个小孩呢？把他们找出来！」一声令下，身后三十几名随扈身手俐落分头寻找萧家仅存的香火。 萧太清往房间里踱。地上落着一件连身女性睡衣和一件男性衬衫，上头污秽不堪满是黑褐色的附着物。萧太清走近那团咸菜般的脏衣旁，自行想像原本衣物的主人是如何砍杀那些殭尸，是否用利器划破那些失败品丑陋的脸面，武器是否会从它们的后脑勺穿出，落地时的浆液是否沾上她穿着的衣物，她是否用她惊人的精神异能扰乱从她背后扑去的活尸。 「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用她的话一定会是最完美的z10……」 肩披毛皮大衣的萧太清走出房间，步伐英气的走向后堂，果然，两名随侍件他一来就上前报告：「首长，找到二爷、七少爷和八小姐了。」没有僕从服侍，三人少了两餐，十四岁的七少爷跑到总厨房找吃食，碰巧被萧太清的随从看见。 萧太清很意外萧何慎竟然没把他们杀掉，毕竟整座宅子的人都死了，独留他们三个的用意真让他匪夷所思。是想看他们饿死，还是不听警告执意要出宅子找资源？萧太清打消推翻这个猜测，仅仅如此不会引起萧何慎多大兴趣，能让他就丢下这三人离去不仅仅因为自己即将到来，而是更有趣的事…… 「去把萧伯的尸体搬过来！」 来世4 他突然觉得事情变的麻烦了。虽然找到了优秀的实验体，可仍然不在手上，加上自己认为有能力接班的萧何慎竟然撒手不干了。但这些都不打紧，他相信萧何慎只是一时有趣才放弃实验，带走优秀的实验体，等到一段新鲜感过去了，那孩子终究会带着理想中的实验体回到萧家，如此一来前两项的障碍可说是完美解决。 但假如在萧何慎兴致正高的期间让他去实验中心胡闹，这影响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首长，尸体在这。」 萧太清过于急切，他亲自摊开染血的白布，接过随扈的过的卫生手套，老人腹部的切口再次被撑开，让人随意探挖，果然，腹部里的秘密被人拿走了。 他站起来，一言不发，可身边的随扈个个退的老远。突然，老人的尸体莫名抽动，像是刺激死去的青蛙使牠的肌肉颤动，开肠剖肚多时的尸体的抽动越发剧烈，剧烈到弹跳离地，持续一分多鐘后，噗的好大一声，肉身爆裂，体浆四溢，弄脏了一眾随扈，但没人敢有动作。 「该死的傢伙！该死！」 萧太清不管是萧何慎自己发现的还是萧伯背叛他，总之，拂了他的意就是该千刀万剐。「马上准备飞机！」震耳欲聋的怒声让一杆随从绷紧神经，深怕下一个爆体身亡的就是自己。 然而这边宾利跑车上，美人在怀，萧何慎神清气爽的一手虚握方向盘，一手搭在副驾驶座的猫儿腰上。「慕儿，想去陕西还是湖北？」 沐慕嚼着从萧家带出来的零嘴，满不在意的答道：「挑安全一点的路吧。」然后吸吮乾净指头，意犹未尽的看着空了的包装袋。 她心里想着的是萧伯的死。虽然那时的情形是萧伯自愿要萧何慎那么做的，但实际上看到萧何慎拿起餐刀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有点害怕，她想她真的有办法驾驭好这个男人吗？这个男人可以面色不改的划开老管家的肚皮，驾轻就熟的如同在切盘里的肉排，再加上毫不迟疑地把手伸进活人的腹部里弄钥匙，一如钥匙掉进装满橘子的牛皮纸袋里，将手伸进去翻找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钥匙是萧家建在外地的实验中心。事已至此，萧何慎仍不愿向沐慕坦承所有事情。沐慕也没有多问，她寧愿自己思考，不过没法从男人身上看出端倪，她能明显感觉到离开宅邸后他情绪异常，倒不是说亢奋要发病，而是沉的更深。比起有她在旁边时的愉悦平静心情，现在更像沉在水下的鱷鱼，在污浊的池子里漫游，只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闪耀着她看不穿的光芒。 说到这里，其实萧何慎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心理不愿把所有事情开诚布公的告诉沐慕，但不清楚是为了保持神祕感还是在害怕什么。 车子从日兰高速接上连霍高速。 沐慕看了一眼快速掠过的标示牌，「要去陕西啊？」 一听软软的声音传来，那头鱷鱼浮出水面。「是啊，这样可以带你去郑州、洛阳、西安，情况允许的话还可以顺道去咸阳看看。」 「那边有基地吗？」 「你说秦始皇的陵墓算基地吗？」 唔啊。沐慕想到就打了个冷颤。好险现实生活的殭尸不是一眉道人里的殭尸，否则经过那里还不被掘出坟墓的殭尸吸乾精气吗？嗯，不过想想也不知道谁输谁赢呢，人类都有异能了，难道还怕那些憋住气就找不到人的殭尸吗？ 人类？……不，她不是人类。她只是体内还有抗体的殭尸。 萧何慎突然感受到沐慕情绪低落，寻思一会儿猜测大概是为了什么，想开口安抚却又发现自己本来就没有透漏太多细节，不知从何安抚起。 「抗体一消失我也会变得像白宫基地那些自卫军人一样吗？」现在她可是知道当时那些游荡在外的z3是怎么一回事了。 男人无法接受沐慕离开他，无论种形式都不能，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会给你抗体的！你不会变成那些东西！」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不是人类的消沉情绪里，沐慕一听这话立即回过神。「萧何慎，这是什么意思？……你有抗体？」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侧脸。男人许久没有转过头，只是专心的看着前方开车。沐慕不知道这算不算心虚。 「你说清楚……你的研究是不是就是在製作抗体？」 她突然觉得又难过又气愤。这男人明明拥有拯救的能力，可他却偏偏选择破坏！明明白宫基地的人都是无辜的，无论是白宫基地道格基地长还是其馀参加会议的基地人员，这些人都是好努力才能在末世生存下来，他们却还要把这些人当成白老鼠！人体实验？去他的人体实验！ 沐慕知道这不能怪他，因为就连他也控制不了自己，可是她就是快要忍受不了了！ 突然男人转过头看她，一双黑眸暗沉，不起波澜，沐慕这才发现天黑了。明明刚刚朝霞红彩还在天边烂漫作画，怎么一转眼天色整个暗了下来，如布幕遮盖天顶。而男人的双眼在黑暗中显得炯炯有神，但沐慕知道这不是好现象。 「慕儿，你可听仔细了……」萧何慎的手离开方向盘，那一瞬间车身不稳的摇晃了下，但一秒之后又恢復正常。 不正常的是沐慕的呼吸。 萧何慎定注沐慕，修长完美的手指栖上她的咽喉，一片片粉色的指甲修剪圆润整齐，指节细緻有力，这是一双能弹出好琴的素手，无庸置疑。不过别忘了，这双手也是能在猫儿颈上掐出红痕的兇手。 男人靠在沐慕耳边，轻声细语的叮嚀道：「慕儿要乖……乖乖待在我身边，乖乖待着……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慕儿乖，知道吗？」说完离开她。双手放下了，可是红痕还在。 他上下检查了一下沐慕，好似检查玩具还有没有哪边零件坏掉，眼神珍视关心，却又有残忍的佔有欲。萧何慎心疼的抹去沐慕眼角的泪水，他不在意那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是生命挣扎时反射，抑或是玩具本身自主的情绪宣洩。无所谓，只要她在就好，只要他心爱的猫儿在就好。 同一时间一万三千多公里外的联合国纽约总部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都要三个月过去了，慕怎么还没回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她？」 不只李维、米亚，就连丹尼也快待不住了。这几个月来他们间暇时都在基地静养，大伙必须恢復刚进阶的虚弱，每天研究或者是训练，他们很期待沐慕回来时看到他们进阶时的表情，可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期待及兴奋逐渐消却，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与焦躁。 有藤木裕司的帮忙，isso异能研究如虎添翼，短短两个礼拜的时间又解开了z病毒的基因序列，成功达到了八成多接近九成。令人讶异的是新解出的序列里竟然有着人类的基因组合，经过配对，竟然与藤木裕司这个东方人最为接近。因此他们可以大胆猜测，这是东方人的基因序列。此一重大发现让研究员兴奋不已，可却让上级陷入深思。同样的，藤木裕司也是百思不解，为何z病毒里会有人类的基因序列。 藤木裕司把研究报告摆在一边，揉了柔眉心，满是担忧的叹了口气，「可是我们也不知道小慕去了哪里，要从哪里找起？」 李维和克里斯他们都进阶了，只有他和萳西因为待在研究所，没有经歷那些生死大关，没有机缘升阶，但萳西本就是五阶异能，也就是说，isso战斗人员里就是他的阶级最低，四阶光系异能。幸好他不是个只会自顾自怜的人，他知道自己的专长，参与研究也能让他发挥长才，因此他现在依然是半个战斗人员半个研究员，而且他作为研究员的成就远远比战斗人员高，藤木裕司挺满意这样的双重身份。 「总不可能还回到白宫基地去看吧，人家都在重建基地了，我们还跑去瞎搅和吗？」奥尔搔搔他的金发，想起那时把人家地下基地弄得一团糟，儘管某部分的破坏不是他们造成的，可人证死无全尸，要怎么让对方相信当时还有另一拨人马在搞乱？还不是只能摸鼻子接受白宫基地又爱又恨的眼神离开？ 「还不感谢我们帮他们清理基地？我可是清的快虚脱了好嘛！」丹尼碰的一声重重落在沙发上，隐隐表达他的不满。 「是是是，你是杀太多殭尸，吸了很多经验质才升级的。」维什尼亚克诡异的英文在克里斯身后响起。果然还是他有先见之明，知道要躲在队长后面，丹尼火龙要衝往那该死的俄国人，却碍于面前威武的克里斯，不得不龟回沙发上，让一肚子火气烂在里面。 「我们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就好。」奥尔坐在旁边拿出一把把刀剑保养，该打磨的打磨，该上油的上油。升阶之后的奥尔沉稳很多，遇上沐慕的事不再那么急匆匆。 来世5 李维想大概是这次出生入死的任务让他真切的了解到力量的重要。升上六阶空间异能的奥尔，不仅随身储存空间更大了一些，也能分隔出一个特殊空间，里面可供生物在里面待着一段时间，就像他们三人在发电厂遇到的那名空间异能者，能够把队友暂时安置在里面。 经过其他队友帮忙测试，空间目前还仅能容纳一人，时间维持在十分鐘左右，超过时间奥尔便会没有体力支撑空间，除了随身空间以外的空间全是仰赖奥尔异能维持，一旦没有体力空间便会消失，没人能够知道里面的生物会有什么下场。因此，奥尔没让同伴们待在空间里，早在支撑不了前放他们出来。 「慕或许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没赶得及回来。不用太担心她，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或许是萧何慎那傢伙巴着沐慕不放，又或者是去调查其他事，总而言之，他们现在该做的应该是好好提升自己的能力。 前几日白宫基地发出电报，请求联合国国际异能研究组织帮忙。他们正在重建地下基地，但发现基地里的殭尸们竟然都不下三阶，甚至也遇到了与他们的一样的状况，少数几位其他基地的异能者变成丧尸。 布雷克博士本着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的精神，非常大方的把他们的最新的研究结果与他们分享。这是全人类的存亡危机，不应该有谁藏掖着研究结果，事实上这对眼前的困难毫无帮助，只会拖延时间。谁都知道殭尸会进化，若研究出疫苗的时间拖的越久，对全人类只会陷入更危险的处境。 白宫基地得到这个研究结果很是吃惊，随即马上向库柏秘书长提出外派研究员来联合国协助研究的计画。当然isso研究员巴不得多点人手，布雷克博士本来也支持联盟，但奇怪的是他从秘书长那回来后就採保留态度，连马锋博士亦是。 「说起来那个随身碟和笔电是破解出来了没？」丹尼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里昂旁边看他在电脑敲敲打打，究竟弄出什么结果来没。 大伙的注意力也都移到里昂身上。焦点之星里昂瞬间红了脸，但好在他皮厚肉粗肤色黑，没什么人发现他的紧张。 「除了随身碟那几笔有关z病毒基因序列的记录之外，其他资料都毁损半成以上，无法復原成可阅读的片段。」说来也挺幸运的，从那几个中国异能者抢来的随身碟虽然损毁，但拼拼凑凑，竟然让里昂花了三天就取回了有关z病毒基因序列的记录，这让藤木裕司的研究事半功倍。 但同时也让联合国的各位开始忌惮起这个神秘的组织，究竟为什么会有z病毒的正确基因序列。而秘书长的顾忌是这笔资料正是从白宫基地取出的，这也是为什么白宫基地提出外派研究员客座isso时採保留态度。当然这些秘辛也只有战斗人员和部份上级知晓。 随身碟的修补工作大致上告一段落，现在里昂埋首处理的是克里斯从空间异能者那夺来的笔电。笔电由一套极为复杂的防御系统锁着，有好几重密码，只要其中一道解错了就会一切从头，一切从头也不打紧，要命的是解码方式又重新洗牌。这让里昂这半个破译员很是头痛，一个月过去了连密码都没解开，他实在不得不佩服电脑主人的聪明才智。 大伙聚在里昂身边盯和他一起解密。里昂说这套系统有个密码眼，能够知道这个密码眼就相当于解开所有屏障，但他试了好几天，仍然无法解开密码眼，只得逐层解开。 现在这道屏障竟然是一张白色幼猫逗蟋蟀的照片，中间还有四格白底空格，一看就是让人输入密码，只是这填入的该是英文字还是阿拉伯数字？这不如前面几道弹跳式视窗屏障，还能用电脑语言破解，这次的屏障显然只能输入正确密码，而且机会只有一次。 「猫咪、蟋蟀、白色、绿色、大、小？......哎呀，这到底是什么啊！」丹尼怎么想都没有符合四个字母的相关单字。 「里昂，你觉得呢？」克里斯撑在他肩上，一样也想不明白。他对电脑这些科技的东西一概不熟悉，更无法联想密码跟这张照片的关联究竟在哪。 里昂盯着这张照片好一阵子都没有出声。「我解了这么多道屏障，第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虽然知道解锁失败会从头来，但可不是系统好心提示屏障已修復，而是一道接一道的屏障，怎么解也解不完，里昂才明白这个系统是个回圈，除非无一差错，将所有谜题解完，否则永远没个头尾。 「这该不会是最后一道锁吧？」维什尼亚克的疑问倒是有点根据。毕竟里昂解了一个多月的防御系统都没看过这种类型的屏障锁，即有可能就是最后一道。 「猫、昆虫？」米亚脸色突然变得诡异，边上的李维见她这个表情，脑袋突然闪过那抹一身黑的男人的身影，心里想着不会吧，结果和米亚一对上眼就明白了。 李维叹了一口气，「密码是0620。」 所有人一致回头看向李维，「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0620？」奥尔狐疑的看着李维和米亚两人怪异的表情。 「简单来说就是慕和z6。」米亚接着补充。 一阵沉默后李维才又讲得更明白：「这大概是萧何慎的电脑。」 「你怎么知道这是萧何慎的电脑？」克里斯必须谨慎一点，假如这真的是最后一道屏障，还是仰赖有根据的解密比较好，否则就前功尽弃了。他不能只因为他们直觉是萧何慎的电脑，就这样安个密码上去。应该是要从题目去找密码，而不是找个密码再来与题目配对。 「为什么是0620？我不明白。」里昂似乎有点被说服了。他知道那个中国男人是心系沐慕的，从他的行为举止看来，还真有把沐慕当宠物在宠爱的样子，他也记得萧何慎狂妄称殭尸为脏东西。 「别忘了，那天正是你们带走了icrc的药物。」奥尔特意撇去萧何慎的存在，绝口不提这个日子对于那男人的意义。但即使如此，其馀的人也都明瞭这串数字的由来。 犹疑了一会儿，里昂决定输入这串数字。所有人屏息等待结果，第四位数的0一输入完电脑幕萤幕一暗，以为密码失败的瞬间萤幕又进入桌面。眾人面面相覷，随后松了一口气，但喜悦之馀又有几人心里不是滋味。 电脑里面只有两份电子文件和一封邮件。标题显示一份是研究日志，一份是研究报告，这两份文件都锁了密码，因此他们转而先打开邮件。邮件只有短短几个中文字。饶是李维和米亚等人听得懂一些中文，但中文字沐慕没有特别教他们，因此几个人靠着翻译总算看懂了这段话。 「所以那些人果然和萧何慎是一伙的。」奥尔一把一把的收起保养好的刀剑，语气有点阴沉，不认识他的人大概会觉得这人大概一肚子坏水，可是成员们却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几乎可以确定萧何慎这男人不是个善桩。想到在华盛顿特区发生的那些事大伙就牙痒痒，毕竟升阶的代价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换来的，要说开心却也同时存着气，那些人可害他们受了不少罪，而萧何慎竟然和他们有邮件往来！要说没有关联事怎么也不可能相信的，可让大家矛盾的是他对沐慕的态度。以他的能力定能将沐慕保护的很好，只是他的心呢？他的心要怎么掌控？谁能掌控他的心？难道要在沐慕身上赌一把吗？ 大家各怀心事，里昂一心想把两份文件解开。比起啟动电脑的保护屏障，两份文件只上了简单的密码锁，但没有提示是几码。不过这好办多了，里昂相比于键盘显得有些粗獷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大伙都没看清是什么程式码在运行文件就被解开了。 「这是……」 眼前的文件图文并茂，让人惊愕不是末世还有人摄影照相，而是照片内容。 「这是白宫基地……」 照片显示的正是白宫基地外紧邻学会的博物馆角落，照片里有三人，一人被人压在地上，另一人手持管状物，一端贴在被压制在地的人的手臂上。这是在注射药物或是抽血採样。但最令人担忧的是被压制在地的人身穿白宫基地军装。 很难不把那天爆发的殭尸疫情连在一起。 滚轮下滑，照片下方图解说明：实验体w001，白人，男性，32岁，血型a。精神异能二阶。 滚轮再往下滑，又是一张强押人施打药物的照片，图解说明写着：实验体w002，白人，男性，36岁，血型o。空间异能三阶。 文件共有二十几页，几乎全部都是照片和註解，纯文字叙述只有最后三页。文字内容口吻冰冷，全然照形式叙述，但是非常符合做研究的研究员该有的客观度。客观的冷血。 来世6 「白宫计画完成。此次共有37个实验体，金系7名、木系2名、水系3名、火系9名、土系3名、雷系10名、风系1名、空间1名、精神1名……」文件接续是详细的施打过程与实验体的初期反应，甚至连这些实验体咬杀了多少人都清楚记录下来。 越往下阅读越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但没人临阵逃脱，各个双眼紧盯文字叙述，深怕漏看一字一句。 「结论：上述异能实验体仍难以操控，精神异能尤佳。」 里昂的手颤抖的放开滑鼠，愣愣地瞪着这最后一行文字。内心一片混乱同时却也透着一隅清明。这是某个组织在用异能者做实验，而显而易见的，白宫基地的感染疫情就是从他们基地军人爆发，研究报告摆在眼前，这一切都是萧何慎一手促成。他不知道萧何慎是隶属哪个组织、这个组织做人体实验的目的是什么，他的脑袋只知道这些人的实验用在精神异能者的效果最好。沐慕被他们的研究员带走三个月了。 「慕……慕！慕被他带走了啊！」 巨大的阴谋渐渐出水面，一张滔天巨网罩住所有人，就连前世国际间最具公行力的世界组织也被算计在内，除了焦急还有颓败感油然而生，似乎没有人能从网缝中逃走。这必定是酝酿已久的计谋，对方连美国首府基地都敢当作採样地点，他们不信这会是临时起意。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更有一隻巨手伸进网子里，把他们最珍视的伙伴捏在手心，带离了他们。 「得上报，得赶快发出消息警告所有基地！」 末世人类存亡危机雪上加霜，除了不断在进化的掠食者，竟然还出现了反叛的自己人。 阅读完研究报告的库柏秘书长，眼神一滞，神情难掩惊愕却没有散发出一丝恐惧，只是绷着脸部肌肉，脑袋同时高速运转。他转头对他的秘书说：「紧急发出电报，照着各州首都的位置发送，能发送的尽量发送。还有联络nasa，要求他们立即配合。」联合国上下所有部门都重新运作起来，末世五年来还是第一次如此像西元时的运作着。 一行人整齐的在办公桌旁站着，萧何慎的笔电里还有个研究日志没有打开。里昂给秘书长点开文件，秘书长一目十行的阅读起来。等待的几分很是煎熬，担忧人类未来、焦急伙伴的安全、猜测这些人的目的，种种原因参杂在一起，搅的所有人一阵阵胃痛。 秘书长知道这些联合国最有价值的资產们同样心系于那不知被带到何方的伙伴，一系间似乎又白了不少的头发散在额前，先前下令用了他不少精神，只见他揉揉眉心，开口：「这不是萧何慎的日志，这是世界卫生组织其中一名研究员的日记。」 丹尼最沉不住气：「报告长官，请问这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联吗？」 一时之间事情这么多，秘书长也没心思纠正丹尼的态度，「日记内容不是人体实验，先别担心。……不过这笔资料或许要交给藤木先生处理。」 藤木裕司訥訥走向前，在秘书长首肯之下一行一行阅读起来：「研究聚落zi0342体内发现未知元素，经过探测会释放gamma射线。经过一百项测试已证实，会造成生物体细胞内的脱氧核糖核酸断裂进而引起细胞突变。」 惊人的不只这些，日记最后一篇的叙述毫无章法、文法凌乱之外更有一堆拼字错误，藤木裕司从文字间感受到了这名研究员的惊恐：「已经有十名受试者出现徵状，没人压得住他们，听说戴维斯他们单位上有个就被咬下一块肉……」、「这是失败的实验，但他们还想啟动！黛安娜博士被他们带走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文末还有几个中文字：「逆天会遭天谴」、「我不想死……」 藤木裕司阅毕震惊良久。「道斯丁秘书长……这……」 「克里斯，把布雷克叫来吧。」秘书长理解藤木裕司的震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但他还必须带领整个联合国，虽然昔日联合国底下有无数国际组织要运作，先今只有明确的一个努力方向，但这个却是前尘堪忧，秘书长压力也很大。克里斯离开后他又转向藤木裕司：「藤木先生，这份日志你就拿去吧，待会我会在跟布雷克说的。」 接下来几天藤木裕司都没有回家里，其馀人待在家里和里昂忆起分析笔电那封邮件的终端ip位置，甚至追缉收件者的ip位置，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尝过不下百次追查失败后终于在萤幕上显示了个ip位置。 中国。 夜晚是蛰伏的兽，除了月光在无其他光源。沐慕躺在车顶上，看着天上再无光害，每天夜里都会明亮闪烁的星光，长发如瀑，黑缎般的秀发披散在车顶上，拨开脸颊边的发丝，又顺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瘀青。还有点疼。 其实那天萧何慎是真的用力了，但他没按住她的气管，反而把她颈部两侧掐到瘀青。她知道他需要发洩，沐慕无声的叹了口气，萧何慎到底没威胁到她的性命。她觉得这件事要是在西元发生，又碰巧给第三人知道，萧何慎必定就是世人口中的恐怖情人，而她这个受害者却仍旧不离不弃站在施暴男人那边，亲朋好友肯定骂他的狗血淋头，各个苦口婆心。他们会恼怒这女孩子怎么这么愚蠢，她男人都掐住她脖子威胁她了，竟然还脑袋秀逗替她男人安抚眾怒。沐慕深深觉得这件事是会上社会新闻的，而且还是连续几天的头条：爱情使人盲目！受暴女为施暴男友护航！再不然就是这种标题：情人眼里出西施！气质男竟是施暴恶狼！ 「慕儿……」 这位极有资质上社会新闻头条的男主角身手俐落的翻上车顶，将沐慕揽回怀里的动作一气呵成。沐慕心想边缘型的情人最擅长情绪勒索，但这货又加上反社会型，甚至还有轻微自恋型，情绪应当是极为摇摆不定，非常不受控制，但除了异常害怕她离开之外，萧何慎也没有明显的在爱与恨之间反覆无常的情绪。 「还疼吗？」破天荒，沐慕竟然听出这骄傲的如孔雀的男人竟然用懊悔的语气关心她。男人小心谨慎的替她找好舒服的姿势依偎在自己胸口，温暖的大手替她把毯子拉好，又覆盖在她按在颈上的小手。 沐慕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多说什么，她明白这男人在爱情里一定是危险的，但他无法自制，这虽然不能成为他的藉口，可面对有心理疾病的人对于身边人的态度会很敏感，尤其萧何慎又把她视为全世界，而且精神病患是极度需要他人支持的，照顾和陪伴虽然累人，但不能就这么自顾自地走开，这对萧何慎的状况没有任何好处。或许对这世界也是。 「慕儿……我很抱歉……」男人偏过头埋进沐慕的颈窝，蜻蜓点水般的吻细细落在她紫青的患部。 月色佐以星光，柔软的光线如轻纱覆在娇软的人儿身上，她就像精灵，以露水与盈盈月光维生的精灵。水润的墨瞳无声望尽他眼底，萧何慎爱死这种一眼永恆的错觉，只觉自己像那些不经世面的小伙子初尝一罈陈年老酒，柔和又强烈的酒气薰的他如痴如醉，久久不能甦醒，只想一头栽进酒罈里。 沐慕的眼神没有责怪，可她脖子上的瘀痕使萧何慎心脏一阵阵抽痛。这是他有生二十八年来第一次感到懊悔。他从来不会自省，可这次的争执却让他不得不低下头懺悔。他爱这个女人，他清楚自己是绝对不可能伤害到他，萧何慎以为自己做得到，可是猫儿赛雪玉颈上的瘀痕如五寸钉扎在他胸口，天知道他有多后悔。 「虽然有被吓到，但你确实没伤到我。」沐慕从来不是矫柔做作的女子，她一向有话直言，忠实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在敏感处又能婉转不伤人。或许也因为这样才令萧何慎如此安心。 他们现在把车停在渭阳市近郊，本来说好要带沐慕去洛阳看看，却因为刚刚的事件取消了。附近没什么殭尸，四五个在废弃车旁边游荡，大概又是运气很差的旅人，避开洛阳市人口密集的地方，想在这个小镇补充点资源，不想还是变成殭尸了。 儘管车上还有不少从宅子带出来食物，但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两人又都是精神异能者，奥尔也不在，只得把那些罐头通通丢到后座。 「你爷爷一定在追来的路上吧，我们这么悠哉没问题吗？」沐慕还是决定实际点，情绪勒索？这她也会！ 萧何慎看着小女人灿若星辰的眼眸闪着幽光，就知道她要个交易条件。算了，也好，都到了这种田地了，既然她想知道就都告诉她吧。 「他也是精神异能者，八阶。」 来世7 他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酝酿出淡淡杀气，可莹白的指节却异常温柔的抚摸沐慕的脸颊。举手投足间散发的猎豹的优雅，慵懒的在树梢上伸伸懒腰，一双隐含锐气的眸子却无时无刻紧盯对方，转瞬之间扑上盯上的猎物，一击必杀。 原来如此，那天在飞机上她才会头晕的那么严重，想必是萧太清对她发出攻势，也难怪她一清醒就看见萧何慎发那么大脾气。 可是不对阿……「那天来接你的并不是你爷爷不是吗？」沐慕对沙发上的肉泥记忆犹新，而且那团肉泥还会讲话，这几天没问不代表她不好奇啊。 萧何慎起身，接着把沐慕抱起来，跃下车顶，沐慕以为要继续赶路，没想到男人却抱着他往镇上走去。沐慕扭动身体，萧何慎把她放下来，大手仍不放她自由，十指紧扣着她的。 「那是替身。受他精神控制的替身。」 沐慕猜想也是如此，但如此说起来，这个替身就与她无利害关係，即便如此最后也落得一个血肉模糊死无全尸的下场，令沐慕不胜唏嘘。不过她也知道，会在萧太清底下做事的大概都乾净不到哪里去。 「可是他是怎么说话的？又是怎么对我精神攻击的？」会说话的肉泥，这沐慕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那只是替身身上的麦克风。」一阵冷风吹过，萧何慎又把她抱回怀里，沐慕都觉得自己要被这男人养废了，不用走路不用战斗不用烦恼三餐，全世界大概没有比她更好命的女人了。 接着萧何慎继续说：「这就是他八阶精神异能的能力。详细情形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能强行将一部份精神力融入在对方身上，时间持续多久我不知道，两人的脑波是否需要相近才能做到我也不清楚。」 真是可怕。八阶精神异能竟然已经可以远端操控别人，不知道自己升上七阶时是不是也能这样？ 虽然目前已知异能有十种，同种异能之间因个人操作及运用不同，往往会在升阶时分化出不同能力，并不是同一种异能都是固定形式。另外也有可能某位四阶异能者才会的招式另一名异能者三阶就会了，由此可知异能成长的变化是多元的。 「你的意思是你爷爷能把精神力融入替身同时，再透过替身施放精神力？」 「不，不是这样。……替身是精神异能者。」说完抱紧沐慕，两人肌肤紧贴在一起，分享彼此的体温，在这空旷的郊外冷风徐徐倒也温暖。「我不会伤害你的慕儿……绝对不会。更不会让他碰你。」 沐慕知道萧何慎还在自责，揽过男人的后颈，小脑袋紧挨在他颈窝。对于沐慕的撒娇萧何慎感到很受用，低下头亲暱的蹭了蹭她的蒜鼻。 「所以这就是他那时候所说的『精神异能者效果更好』的意思吗？」 萧何慎呼吸着她的鼻息，丝丝裊裊的坚果味令他有些微醺，贪恋之下又亲吻了几次她的小嘴。「不完全是。但一部份是。」 哼，说这什么模稜两可的话，她可是付了那么一大笔订金，得到的答案怎么如此模糊。沐慕佯装生气地一口咬上何慎坚挺的鼻子，「给我说清楚一点！不要每次都顾左而言他！一个大男人的话不好好说是怎样！」 被咬了一口鼻子仍不觉疼，萧何慎却被张牙舞爪的猫儿逗笑。「我们主要并不是在生產抗体，所谓人体实验也不是你所想得那样。」沐慕能察觉他调笑的语气之下有什么令人胆战心惊的真相正要揭开。 「我们......是在研发z病毒......」说到关键处却被一声兽嚎打断。 沐慕第一时间释放冷冽果决的精神力，抱着她的男人感到尾椎微微发麻。不愧是他的猫儿，竟然能让高她三阶的异能者也受她精神力影响。 「是变异兽......有一群，十六......不，十八隻。」沐慕抽出腿上的匕首，一双灵动星眸闪耀兴奋的光芒，像是许久不曾玩耍的孩子，对着即将来到玩伴雀跃迎接。 「慕儿......」萧何慎也不恼心爱的猫儿冷略了他，捧着她的小脸轻轻啄啄。「真是贪玩的小奶猫。」 第一隻变异兽从树林间暴衝出来，后脚有力一蹬，灵敏的兽身在空中展现惊人爆发力，肌肉线条在隐晦的月光下展露无遗。牠落脚在百馀公尺远，沐慕却能在这一端强烈感受到猛兽对于狩猎的本能渴望。 一声咆哮之后，紧接着一隻接着一隻体型更为瘦小的变异兽跳出，乱中有序站定在猛兽之后。 这群变异兽毛色玳瑁，黑褐斑驳的皮毛更显得野兽们狰狞。看牠们头上有弯弯的角，就像金牛角麵包。啊，没错！这些就是变异牛。想来是镇民饲养的黄牛群。 「嗯，竟然是七阶变异牛。」她饶有兴趣的望着对面的兽群，沐慕感觉体内的异能蠢蠢欲动，许久未大展身手的小女人散发出星星点点残暴气息。 这令萧何慎细微皱着眉头，对沐慕这态度显然不太习惯，但也没有反对。无论如何，沐慕一顰一笑都是他珍视的宝贝。 势均力敌，双方都在统一瞬间发动攻势。沐慕也没管萧何慎有没有动作，只专注于迎面而来的兇兽。在对方扑来的那一剎那反手握住匕首，蛇行刀刃架住牛兽尖锐的勾爪，双方略施力气，借力向后一跳拉开距离。 七阶变异牛兽无疑比起先前遇过的变异兽都还要聪明，更何况还是极具灵性的黄牛。 这还只是试探。沐慕双眼清灵的盯着带头的变异牛，而这具有初步智慧的猛兽也用牠横轴明显的黑色虹膜观察她。猛兽后方的族群成员难掩兴奋之色，缺少智慧的牠们遵从狩猎本能，即使变异前被归类为草食性动物，但染上z病毒的生物都割捨不了撕咬生物的本能。有趣的是在见头目与人类不动声色的观察对方一阵子后牠们也逐渐安分下来。 沐慕挺高兴能大展身手。她的身后是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保护的萧何慎，少了看照同伴的后顾之忧，终于可以全心投入廝杀，不用绑手绑脚的害怕自己流血受伤，让队友担心。 双方又再一次同时出手，变异牛兽保持变异前的衝撞本能，低下头亮出泛黄的牛角，迈开四肢强劲有力的直衝沐慕。后者抓好时机往旁边一滚，紧接着止住惯性，稳稳朝反方向杀去。手上的匕首反射白惨惨的月光，也不知道沐慕是有意还无意，这道光直直射进紧急转过身的牛兽眼里，终究无法抵抗反射动作，牛兽眼睛刺痛，动作稍稍迟缓，仅仅不到一秒的时间，沐慕成功在变异牛兽后颈划开一道口子。 萧何慎像验收学徒学习成果的师父，又像看着疼爱的妹妹尽情玩耍的大哥，一身温文儒雅的休间服装，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看顾她。难得她身上多了几道浅浅的皮肉伤男人也没有生气，只是闻着空荡的空气中飘散着幽幽带点腥甜的坚果味。这一刻他也开始兴奋起来。 这隻七阶变异牛兽对萧何慎来说或许只是动动指头的动作就能解决，但对于沐慕来说却是要付出极大体能搏斗的。精神异能对于人类的效果最好，用在殭尸身上也要顾忌目标阶级，高出两阶以上能轻易的限制行动，但z5或z6或许就会有点吃力，而变异兽顶多就只能使牠们感官迟钝几秒。 一来一往下来双方都添了不少伤。但相比沐慕手臂和腿上的抓伤，七阶牛兽被划了不少皮开肉绽的刀伤，其差距在于变异牛的攻击方式太过单一，常常都是想用头顶上的一对尖角顶撞沐慕，可沐慕熟悉牛这种草食性动物，感染了殭尸病毒也不可能一转习性，变得如肉食性动物一样兇猛。 其馀变异牛蠢蠢欲动，似乎非常不满这看起来弱不经风，无法给多少同伴塞牙缝的人类竟然伤了头目这么多。 萧何慎嫌这些根本入不了他眼的变异牛碍眼，大手一挥，这些牛离地浮起，他转转手指，这些牛四肢胡乱踢蹬立刻踢上旁边的伙伴，于是萧何慎在离沐慕不远处新闢战场。他就像指挥家一样让这些牛在空中飞来飞去，左手招来一隻右手挥去一隻，双手律动优雅，只不过奏乐的不是管絃乐队，而是哞声四起的变异牛。 这可怎么办？他家小猫儿完的正开心，他虽然有点不捨人家身上的伤口，但看在她乐吱吱的脸庞上他竟然没有生气，可是被晾一旁也有点无趣，只好玩玩猫儿不想玩的玩具了。 七阶变异牛很生气这两个人类竟然这么看不起牠们，再一次被沐慕挡下牛角衝撞后，气愤的仰天长啸。牠们已经许久不曾进食了，原本族群有二十多隻，再附近一带算是很大的变异兽群了，谁知道几个月前来了十几隻变异犬，其中一隻的阶级竟然比牠还高，那隻变异犬头目抢走了牠们好多食物，原本一个礼拜至少会有一群活人经过，这些变异犬来了之后都把这些人类抢走，变异牛群与变异犬抢，却赔了几隻低阶的同伴。饿了好几个礼拜，好不容易这两个人类经过，而且远远的感觉到是很有能量的两个人类，打算在变异犬来争食前赶紧杀了分给族群，结果没想到是同伴被这两个人类玩弄！ 来世8 看看那边的同伴，竟然被那个人类当垃圾一样甩来甩去，好几隻变异牛都在碰撞过程中被同伴伤到，更有一隻似乎已经死了，奄奄一息的被那雄性人类丢在草丛上。 七阶变异牛很是愤怒，牠很想衝撞那名人类，但那行性人类隐隐散发的戾气与歛在体内的巨大能量使牠本能地想逃离。雄性人类一样看起来肉不多，根本不够所有同伴塞牙缝，但七阶变异犬仍然不敢轻举妄动，牠具有智慧，而且知道眼前这弱小的雌性人类力量不比雄性，与其为同伴出一口气而攻击雄性人类，不如牠单打独斗，想办法先弄死这雌性让同伴们进食，拥有特殊力量的人类也能提供牠们巨大的能量，虽然填不饱肚子，但一小口生肉就能补充牠们满满能量。 牠得想办法弄死这个难缠的雌性人类，她很灵巧也很聪明，总能在牠使计谋之后还全身而退，她身上的伤多半不是因为经过牠安排的攻势而受，几乎都是因为她在躲过攻击之后被牠来个本能的回马踢弄伤。 扁扁瞳孔的牛眼扫了一圈空地，瞥见雌性人类身后有根断裂的树木，一个计谋模糊浮现。 变异牛接连几个牛角衝撞，沐慕闪躲同时也在牛角上留下几道刀痕，变异牛很是愤怒，但见雌性人类越退越靠近尖矛般的断枝，心里隐隐愉悦起来。 沐慕却像无所察觉，只奇怪变异牛怎么接连好几个衝撞，连自己在牠的雄性象徵上切了好几刀都没什么特别反应。 萧何慎馀光看着沐慕越退越后面，心下无奈叹息她的猫儿玩得太专注，连背后的环境都无所察觉。不想讨扰她的兴致，纤长素手一挥，那根威胁着沐慕性命的树枝连着七阶变异牛的计策一併扳断。 与此同时，这边沐慕已经起步，只差两公尺就会撞上那段枝，正巧她这一后跳必定会撞上那处。不想竟然有第三方动作，树林毫无预兆衝出一隻身形巨大，皮毛黝黑的生物，沐慕楞是没有预先察觉，萧何慎更没来的及护住她，那莹白的身躯硬是被那生物撞上，高高飞起才被萧何慎的念力接住。 「慕儿！」 回到熟悉的怀抱，萧何慎英气剑眉皱起，放下沐慕二话不说翻过她的背检查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别紧张。」沐慕回头看了一眼萧何慎以示安抚，遂又马上转过头看往前方的突发状况。 刚刚撞击她的是一隻变异犬，牠现在正与变异牛撕咬起来，沐慕和萧何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虽说变异犬刚刚从她背后一顶，却没有伤到牠，变异犬力道不大，倒比较像是把沐慕顶开，她背上可是一点红痕都没留下。 「怎么回事？」 后面的树林又跳出四五隻变异兽，尖嘴立耳，似乎也是变异犬。 与黑背毛变异犬缠斗的七阶变异牛一见这几隻变异犬出现，后脚猛踢，立刻甩开扑咬在它屯上的变异犬，牛兽急促几声短鸣，为救沐慕而被萧何慎忽略在一旁的牛群接着回鸣，最后一声声牛鸣合而为一，在杳无人烟的镇上拉起诡异的序幕。 萧何慎觉得有趣，弯腰抱起沐慕退至一棵大树树梢上，摆明了要看戏。 仔细一看，黑背毛发的变异犬似乎受了伤，在某个角度下教沐慕看见了背上裸露的粉色肌肉，血液似乎已经乾涸，伤口附近的毛发凝结成块。奇怪的是牠并不与那群变异犬站一起，反倒与另外两个族群拉开距离，形成三足鼎立的场面。 似乎是察觉到沐慕好奇的视线，那隻衝撞了她的变异犬转过头看她，清悦月光之下变异犬的虹膜反射出淡琥珀色的虹膜，那眼神专注，不含任何慾望，就只是寧静的望近她眼底。沐慕觉得自己的心被槌子轻轻敲了一下，有点震惊又有点复杂。 那是一双多么具有灵性的眼睛。变异犬与沐慕相视有点久的时间，她几乎认为变异犬是在跟自己传达什么讯息，否则怎么会有动物与人类相视持续那么长时间。 脑袋忽地闪过一个想法：刚刚牠是要救我。 一角的几隻变异犬朝着黑背变异犬咆哮，但牠仍旧将视线放在沐慕身上，那群变异犬得不到回应而动怒，一隻两隻向牠奔去。沐慕注意到了，想出声警告，却被另一角的变异牛抢先。 七阶变异牛似乎与那群变异犬有过节，也不管变异犬的目标是谁，低下牛头亮出牛角，一隻接一隻撞向牠们。毕竟还是肉食性动物，在战斗中的身体反射是草食性动物无法媲及的，其中一隻变异犬猛然煞住脚，转过头伸出兽爪往带头的牛背上拍。其馀牛兽也加入战局，十几隻身形高大的变异黄牛竟然和四隻变异犬扑咬起来。 这个画面让萧何慎很快乐，他从没看过这么有趣的动物狩猎，连国家地理频道和动物星球都没这精采。沐慕只担心那隻黑背变异犬会不会被逃过变异牛攻击的一隻变异犬攻击。 萧何慎津津有味地看着变异草食性动物群体攻击变异的少数肉食性动物，完全没注意到怀里的小女人压根没与他看同一齣戏，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紧盯黑背变异犬的所有行动。 黑背变异犬后脚一蹬，在空中高高跃起，地上那隻土黄色变异犬仰头紧盯目标的腹部，弹跳力到了最高点，轮到土色变异犬跃起，牠大张兽嘴往黑背变异犬腹部咬去。 沐慕叫不出声。只见黑背变异犬在空中侧过身，前爪一挥，大力划伤土色变异犬的面部。土色变异犬受力一击，失去弹跳力落回地面，而黑背变异犬也稳稳落到一边的大石上。 经过这一侧身，沐慕看见黑背变异犬的腹毛竟是白色的。 是变异狼，不是变异犬。 那隻土色变异犬似乎被伤了眼睛，走路摇摇晃晃的。牠发出哀鸣，在另一边打群架的同伴们纷纷与之共鸣。 「嗯……慕儿想离开了吗？」萧何慎转过头，眼神不再散发出光采，定是对打斗的变异兽们失去兴趣。果然，他又把注意力放到沐慕身上，这不，已经轻重重的揉捏起她的腰。 沐慕暗忖萧太清一定也在赶去重庆的途中，他们在这里蹉跎了几个小时，对方说不定就要追上来了。 沐慕点了点头，准备与他男人离开，可是她又感觉到背上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回过头看，果然是那隻变异狼。 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了几隻变异犬，分成两团，一团与变异牛群廝杀，一团围住变异狼。变异狼左闪右躲就是没有反击，躲避变异犬的扑咬同时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盯着沐慕。沐慕觉得很神奇，那隻变异狼不像是把她当成食物，倒像是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她有点犹豫要不要帮变异狼，可是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会错意，人家说不定就是喜欢她细皮嫩肉的，那眼神其实没什么话想说，只是把她当成上等蟹肉棒在看。 「慕儿，在看什么？」萧何慎用鼻头蹭蹭她。 沐慕摇摇头后便移开视线，却听到后方长长一声呜咽。她又立刻回过头，见变异狼大开杀戒，左右开弓，此时哪还有刚刚专注的眼神，简直杀红眼的一爪一爪撕裂变异犬，尖锐的犬齿在月光照射下显得白森森，下顎一收便是一声呜咽。变异狼叼着一隻变异犬躲开牠同伴悲愤的攻击，后腿奋力一蹬，藉着闪电跳从树上跳到高耸的巨石上。 就像狼人电影一样，变异狼背着月光，琥珀色的虹膜幽暗不见底，心不在焉的松开嘴巴，断气的变异犬在石头上撞了几下才滚至地面。牠没管底下咆哮扒着石头想上来的变异犬们，视线依旧钉着沐慕。变异狼看了她一会儿，仰天长啸一声，狼嚎誓要划破小镇般宏亮长远。一声嚎毕又与沐慕对上视线。 牠真的好特别。沐慕这么想着，全然没发觉萧何慎已经打开车门要将她放进去。沐慕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是人类，人类有什么话好跟变异兽讲的？ 「慕儿，我们天亮前得进入重庆县市内。」男人替沐慕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踩下油门。接着念力甩开追上来的几隻变异犬，正眼也不给牠们，从后照镜见没东西跟在车后才慢慢加速。 沐慕趴在车门上，目不转睛看着那隻变异狼，一瞬间她似乎从牠眼底看到了不捨，鬼使神差，她竟然对着那隻动物叫：「我们要去重庆！」接着后方传来三声嚎叫，沐慕听了却笑。 「喜欢那畜牲？」萧何慎有些吃味的扳过沐慕的下巴，在她唇上重重一吻。沐慕咯咯笑着。 事实上萧何慎也觉得那隻变异畜牲挺有意思的，他虽然不懂动物，但也看的出来那隻狼似乎对他的猫儿很有好感。反正只是一隻畜牲，他萧何慎才不会跟一隻畜牲吃醋。 萧何慎开上县道，车子在黑暗中仅凭微弱车灯前行，但在第三者看来却是异常清楚。 例如，头顶上发出巨响的飞机。 来世9 「飞机？那八成是你爷爷！」 萧何慎看也没看，紧抿双唇，用力踩下油门。沐慕在旁边不发一语。虽说无凭无据，但这种时候了还有人能乘坐飞机？她可不觉的地区性的基地会有这种「珍奇异兽」。此外她也不敢释放精神力去查探，要是又被萧太清发现了可怎么办？而且这次不是替身，是他本人，一个未知的八阶精神异能者对沐慕来说胁迫性是非常大的。 油门一踩到底，引擎发出好大的声音，车子高速驶向重庆市，可是飞机早就离开视线范围。 天亮了。暖黄晨曦温柔拨开云幕，在天边一隅染上些许希望的色彩。都说东方鱼肚白，不过此时此刻沐慕只怕自己再过不久就是那鱼肚白的样子。 他们把车停在山坡边，沐慕偏头一看就看见山坡下的飞机。大概还是晚了四个多小时。她又回过头跟上萧何慎，只见他似乎在盘算什么，自顾自地往前走，竟然忘了看照捧在手心上疼的女人身上还有未癒合完全的伤。不过沐慕也没什么在意，只是突然的想起了联合国的同伴们。 「慕儿……」萧何慎终于回过神，看见沐慕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心疼不已，又把她抱了起来。 萧何慎抱着她来到的地势高一点的地方，沐慕这才看到研究所至少占的几万平方公尺，至少也有五公顷。园区由铁栅栏围起，规格犹如军区，上头架着密集的电网。所幸附近都是农田，没有任何殭尸攀在围栏上遥望或企图破坏围栏。而研究所是一栋栋纯白的建筑物，主建筑呈h型，其馀还有方形大大小小的建筑物共十来栋。 飞机就停在山坡边，沐慕也猜到了萧何慎的用意。果然男人走进坡边，长脚一跳，伴随精湛的念力异能，轻巧稳当的落在飞机旁的小仓库边。由于艷阳高照，加上山坡高耸、树木横生，倒没有人发现研究所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本来萧何慎的个性是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反正这世界上还不曾出现什么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东西，就算萧太清已经颁布通缉萧何慎的命令他也不怕，他只怕一让的三人发现他们的踪跡，沐慕就会有危险。毕竟她爷爷现在的态度摆明了就是要他心尖上的人儿去当实验体。开什么鬼玩笑？他绝对不会让沐慕陷入任何危机。 麻烦的是沐慕精神异能最擅长探查精神活动，可是又怕被萧太清发现，果真是进退两难，沐慕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躲过萧太清的精神异能。这或许是她末世五年以来最大的考验：怎么把事情搞清楚又能全身而退。 两个人躲躲藏藏，就像间谍片的情节，有人靠近就躲起来，再不就是让萧何慎弄点声响，把来人的注意力引去别的地方。有时车子经过，后方又有人，还得抓准时机，运输车行经时从车底滚过，到达另一边厂房躲着。 非常时期萧何慎真的很可靠，沐慕发现的他的判断力惊人，许多关键时刻沐慕尚有一秒时间犹豫，可一瞬间，萧何慎已经领着她避开耳目，分毫不差。 沐慕感觉的出来萧何慎对研究所的地形非常熟悉，许多沐慕本以为可以躲藏的地方都被萧何慎驳回，结果下一秒果然就有人经过，再不然就是摄影机一转，完全纳入镜头范围。又或者沐慕以为躲不了的空间，萧何慎揽着她，在巡逻军队的枪口转向他们前翘翘好挤进小空间里。沐慕仅凭精神异能那过于常人敏锐的感知力提前告知萧何慎，怎么躲都是男人主意的。 她看一眼萧何慎，他俊脸紧绷，眼神却炯炯有神，薄唇似乎勾着意思若有似无的微笑，一脸势在必得的表情，沐慕知道他又在嘲笑那些没发现他们两人行踪的巡逻队。 亲自踏进园区才能体会研发中心究竟有多大，都过了半个小时了两人才来到主建筑物外。这里的戒备更森严，想来萧太清一定通报过了。沐慕当下难免有些气愤，他们开着车子开了上千公里的路，歷经十几小时才到达重庆，这老头子竟然一架飞机就飞了过来！领先他们到达不要紧，还弄出这么多警备人员，让他们躲躲藏藏，浪费了一堆时间。真是气人！ 「老东西若是发现萧伯的钥匙被我们拿走，他定会先去萧伯的房子确认。无论他有没有找到东西，这时他会回到实验室。」萧何慎牵起沐慕的手，拉着她离开主建筑物，往建筑物另一边的十层楼建筑物跑去。 萧何慎带着沐慕找了一扇未关的窗户翻进去，这栋建筑物是住房，向饭店一样的走道，两侧错落一扇扇门，门边都有姓氏。最后他们走上九楼，九楼只有四间房间，沐慕看见第一间掛着「萧」的字卡，而第二间也是。萧何慎在走廊的尽头停下，推了推门，是锁着的，二话不说念力一驱使，电子门锁变形，暴力破解。 室内果然一团乱，翻箱倒柜的，衣物被丢在地板上，从门口就看见睡房更乱。萧何慎面上不起波澜，迈开长腿踏进萧伯的房间。沐慕移步缓慢，她真的有点难过，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僕人就连遗物也可以被主人带头弄得一团乱，她不禁为萧伯想着，这样值得吗？ 沐慕听见萧何慎在房间里叫她，赶紧打起精神。萧何慎站在书桌边，对着一叠被翻的凌乱的a4资料看。沐慕想起她在萧伯临死前看到的画面，走上前拉开其中一格抽屉，手伸进去上方的板子摸一摸按一按，像男人要了钥匙后插进暗孔，细微的喀擦一声，板子打开来，掉下一张金片卡。 她原本要拿给萧何慎，可他只瞥了一眼就笑了起来，「原来是那个实验体……萧伯不愧是萧家人。」然后眼神逐渐染上幸灾乐祸及算计。「老东西这下紧张了。」 沐慕早就习惯萧何慎十具正经话有八句在卖关子，噘噘嘴也没说什么，跟着萧何慎返回主研究中心。 穿上萧何慎抢来的研究白袍，沐慕低着头悄悄观察着人来人往的研究中心。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这里完全没有是殭尸末世该有的萧条，反而运作繁忙，男男女女研究员走动来往。 沐慕头压的低低的，假装很认真看着手中的资料赶路。她胸口别着的识别证根本不是她的，它的主人被萧何慎丢在储藏室哩，外加经歷着沐慕施加给她的幻觉。 来到电梯口，旁边一连几个都是异能者，沐慕深怕自己会被认出。门开了，萧何慎率先走了进去，男人样子看起来安间自在，好似自己一直都在这里上班一样，完全不当自己是入侵者的态度让沐慕好生佩服。 意外的是电梯不是往上，而是往下。看来又是深藏不露的研究中心。想想也是，萧家的研究所怎么可能只有表面看到的这样呢？ 电梯停了下来，出去大约一半的研究员，然后继续向下，第二次开门又在出去一办并进来一个，第三次开门时剩馀的研究员都出去了。可他们要去的楼层还没到。最后出去的研究员临走前看了电梯角落的一男一女一眼，识别证不是高阶的，心想在下去只有人体实验室，这两个也不是熟悉的几位高阶主管，以为两人是某位博士的助理，送资料送错楼层，正想开口询问时，眼前的女研究员猛然抬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然后他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睡着前才想起来，这女研究员身上的识别证根本不是她的。 萧何慎伸手一挡，原本要闔上的电梯门又开了，他笑着和差点下错楼层的研究员道别，一旁的女研究员依然低头看着资料，好似刚刚只是一场失败的搭訕。 电梯门第四次开啟，男研究员率先离开。 纯白的走廊空无一人，长长的往前延伸，白光之下似乎看不到尽头，整层楼静悄悄的杳无人声，只有屏息细听才隐隐听的到远处传来的诡异的叫声。沐慕很清楚那是什么叫声，这五年来听也听惯了。只是在这一片雪白的研究所里听见那声音实在令人恐惧。 啪搭啪搭的脚步声一前一后，直到走廊分岔处，两名研究员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男人撇了身后的女研究员一眼，正巧女研究员也抬头，两人四目相接，男研究员朝她淡淡一笑，她亦回以礼貌性的一笑。看起来礼貌而疏远，但四目相交的深情眼神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一眼既毕，男人朝右走去，女人直走。她的任务是找到实验体，他的任务是找到萧太清。 来世10 萧何慎去找萧太清，沐慕稍微松了口气。那人的精神异能果真很强大，现在回想起飞机上的攻击就一阵鸡皮疙瘩。还好她自己也是精神异能者，否则绝对不只头晕和轻微幻觉，要是普通人只怕会精神崩溃吧。 这么想着，沐慕来到萧何慎告诉她的地方，像太空舰队的巨大气阀门让沐慕不自觉得害怕门后的情况，她实在不想看到那些残忍的画面。先别说她自行脑补的肢解解剖，一想到活生生的同族被迫变成食人的殭尸就觉得气愤。 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刷下金片卡只听电子锁清脆嗶一声，气阀门往两边开啟。 不及观察里面的设备环境，巨大仪器旁好几位白袍研究员同时抬头，各个眼神清明，如她一般乌黑有神。想起萧何慎不久前对她说的「放手大干一场」，沐慕一时犹疑了，这些人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她又没病，而且这些人也不过是想在末世有个稳定的生活，她能站在何种立场指责他们的研究？这又要怎么大干一场？ 原本想好好劝说的想法也在那名研究员把手伸向警报钮时瞬间打消，沐慕清澈穿透力极强的精神力早在研究员伸手的那一剎那遍满整个实验室，将近十个研究员眼神瞬间变的无神，沐慕闭上眼睛，专注驱动异能，要一次让他们做不同梦境太耗经歷，她必须花费最小精力带走实验体，难保离开时说不定不会太顺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让这些研究员继续做着进行研究的幻觉，所有人回到各自岗位继续工作。沐慕走进实验室，每位研究员各自拥有一张桌子，互不扰扰进行研究，偶尔相隔的两人会传递资料。电脑萤幕上各显示不同指标，这些应该都是在管理实验体的身理机制。实验室深处还有个门，沐慕借了研究员的识别证刷了进去。 电视剧里的剧情都是真的。偌大的空间，正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培养槽，培养液呈透明微黄色，看起来就像人体的组织液。培养槽由许多管线连接着一台台仪器，仪器又显示各种化合成分和剂量，还有体温控制、心跳控制、脑发展控制等。然而，令沐慕看到失神的不是这些只在电影剧情才会出现的场景，而是培养槽里面的实验体。 那是一名少年。 银白色的头发随培养液漂浮着，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少年双眼紧闭，常常弯弯的睫毛让人不禁期待他会有怎样美丽动人的眼睛。鼻翼高挺、唇瓣红润。少年在培养液中保持婴儿在母体内的綣曲姿势，双手交叉护胸，双脚併拢曲起。这是个白化症的孩子。沐慕不自觉的走上前细细观察，发觉少年的眉毛也是白色的。 沐慕专注的看了一阵子，不免惊叹这年精緻的面容和莹白的肌肤，就像象牙雕塑品一样完美。出神之际，突然被远处的巨响吓的立刻回神，沐慕瞬间记起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任务，她要把实验体带出去，而萧何慎则是想办法找到萧太清，说要从他那里拿回什么。那声巨响或许就是萧何慎弄出来的。 想到这里沐慕开始担忧起他来。她的任务很简单，只要不受阻碍的带走实验体就好，这会可以随意使用异能的沐慕来说轻而易举。可是萧何慎却是要从萧太清身上拿回东西，沐慕虽然不知道萧何慎要什么，但也别想萧太清会和顏悦色的把东西拿给他，最有可能的就是萧何慎要用抢的，抢的一定会大动干戈，可是他单枪匹马的，人家说不定有几十位随扈，要安然无损有点困难。 于是沐慕当机立断，她看了一眼外头的那些研究员，透过精神控制确认强行取出不会造成损害后，控制几个看起来比较有经验的进来操作。研究员面无表情的操弄着仪器，萤幕上的各项数值不断下降，培养液也慢慢下降，可是听着外头的声响渐大，没有时间给她磨蹭，随手举起椅子就往玻璃槽上用力一敲。 哐啷一声，培养槽应声碎裂，未排除的培养液倾洩而出，那抹纤白的身影随着液体飘出培养槽，沐慕先一步接住少年。她接过研究员递来的白袍缠住他的身体。 没有腐臭味。原本沐慕还担心要怎么安全的带走实验体又要注意不被实验体咬，现在看起来这实验体不如她先前愈想的那样。他的体温温暖，沐慕见他细皮嫩肉的不自觉放轻了替他擦拭的动作。又轻声的摇他的肩膀边唤醒他。得赶快叫醒他，沐慕没办法带着高出他一个头的男性逃跑，还得靠他双脚走路才行。 少年听见外界的声音，眼球动了动然后缓缓张开，弯弯睫毛不适应的搧呀搧，随后瞇着眼睛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沐慕见他粉红色的虹膜立刻倾身为他挡住白炽光。她问：「感觉怎么样？能站起来吗？」说着拉着少年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沐慕又让他扶着仪器站稳。 看起来还是有点虚弱，沐慕见他膝盖还是打不直，就像刚出生的幼牲，但无论是小羊小马还是小牛，要是无法靠自己站起来就会等着被淘汰。现在他们所面临的情况也是。 沐慕不禁有点焦急，接连好几声巨响，她脑袋不自觉出现萧何慎受伤流血的画面，因此抓着少年的手劲大了些。少年皱了皱眉头，但没挣扎也没说话，只是好奇的看着沐慕，对于身处环境一点也不关心，就只是用淡红色的眼睛盯着沐慕瞧。 「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沐慕见他已经可以站稳，拉着白袍来到他身后替他穿好。她发现少年还没有吐出任何一个字，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做确认，一手试图对他表现出善意，轻轻覆上他的脸庞，直视他世间少有的红眼认真说：「很抱歉把你叫醒，我很想跟你好好解释现在的状况，但情况危机，我们得离开了，等到安全的地方我在跟你解释好吗？」她又替他把米白色的头发擦得更乾一些。 「走吧！得去找萧何慎了！」 沐慕拉着少年离开实验室，一路朝着发出巨响的地方跑去。 少年的手被沐慕抓在手里，一路上奔跑也没有注意四周，就只是盯着那隻抓着她的小手看，看了一阵子后又将视线上移，转而盯着沐慕脑后那一络随步伐晃动的马尾看。 在前方奔跑，不时分神注意四周状况的沐慕当然没发现身后的少年轻轻弯起的嘴角，连他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也没发觉。 来到先前分手的岔路，他前往的那端的上都是尸体，鲜血滚滚，沐慕吓了一跳，却是为了身后的少年，她立即转过身看他的反应，没想到这皮肤白的吓人的少年只是低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懵懂无知的表情就像刚出生的幼雏，头不时歪向一边盯着牠第一眼见到的生物看。沐慕竟然笑了出来，自言自语说：「看来是我想太多了……你根本不像那些殭尸，真神奇。」 少年却是不懂她的意思，站着直直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沐慕有种养小动物的感觉，心情不自觉放松了一点，她摸摸少年半乾的白发，「真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语毕，正要把手放下，却被一隻莹白的大手抓在手里。沐慕吃了一惊，少年朝她微微一笑，转身拉着沐慕往电梯跑去。 「欸！怎么回事！不是往那走！我们得去找萧何慎啊！」沐慕想扯住少年，可他的力气却大的吓人，沐慕竟然拉不动，反而被他拖着走了好几公尺。 沐慕还想继续拉扯，后面却冒出「站住不要跑」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两个负伤的警卫，他们按着腹部滚滚流出血液的伤口，其中一个拿起对讲机通报同伴，一个已经举起枪，枪口就对着沐慕。 「这里是第三小队！有个女人带着实验体逃跑，目前位置在b9a2区，战斗力不明，请求支援！重复，请求支援！」 过了老半天对讲机都没有任何回覆，那两名警卫忧心忡忡却又气急败坏，其中一个目光不善看向沐慕，明显起了杀心。沐慕知道两人不过是三阶和四阶的水系及土系异能者，要用精神控制非常简单，正想释放精神力时，旁边直到刚刚都没反应的少年却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吓阻声，沐慕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却被少年推到他身后，她愣愣地看着少年压低下盘，一副顺即爆衝的样子。 在沐慕的茫然中枪声一响，她心想完了，来不及了，可是没想到少年没有如她预期的倒下，竟然身形一闪，连沐慕都没看清他的动作，眨眼间就已经去道两名军人面前，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少年扒住一人的头颅，手指使力一转，啪的一声，军人再也不动。少年没给另一个人反应的时间，以同样的方式扭断他的脖子，然后丢弃般的甩在旁边。 来世11 沐慕瞪着地上两具尸体久久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少年回过头朝她走来，沐慕不知道她该不该防备，可是看尽少年粉红色的眼底时又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走到沐慕面前，平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眉头轻蹙，眼神担忧的看着沐慕，喉咙竟然也发出呜咽的低鸣。 这是动物行为吗？沐慕突然想明白了，这孩子什么都不懂，乾净的像张白纸，因此也不会说话，只会发出类似于动物本能的声音，对于威胁自身的对象具有本能的攻击力。 「我没事，别担心。」沐慕轻轻笑着，感觉上像是了一隻大宠物。她摸摸了摸少年的脸颊，她知道对于动物来说，触觉是能让牠们放松，并且传达意思的途径，她不确定这样做能不能把她的意思传达给少年知道，但总得试试看。 这次传来的巨响不是这层楼发出的，感觉像是头顶上，而且地板都在震动。「走吧！」沐慕二话不说，拉起少年搭上电梯。 出了电梯果然一团乱，满地玻璃碎片还有断裂成数块的木块、铁片钢材。研究所一楼被破坏的非常彻底，光看地上这些残骸根本无从判断前身究竟是桌子还是椅子，拼凑不出原本样子的当然不只这些无生命的东西，还有那些血淋淋的肉躯，倒在地上的、斜靠在走廊上的、掛在窗框上的，更多的是分不出是手是脚的断腿残臂。 饶是沐慕看多了萧何慎的暴行，这一次她也难压噁心反胃的感觉。整座纯白色的研究中心都被染成红色，地上墙壁不用说，就连天花板也是一道道泼墨画，顏色交叠起来简直填满了整片洁白，她也不想去思考偶有粉色黏稠物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少年的嗅觉似乎很灵敏，电梯门一开他的眉头便紧紧皱在一起，但仍是一应未吭，彷彿整个血腥的环境也都在他意料之内。他见沐慕摀着口鼻，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跨过障碍向外迈进，他眨眨眼睛，在沐慕惊讶的呼声中将她打横抱起，白皙长腿遂在黏腻刺脚的长廊上狂奔。 在研究所外摆弄军车当作投掷武器的黑发男人，正准备拋出第二台时，眼角馀光竟然看见他的宝贝被另外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原本玩得颇欢快的萧何慎，表情一瞬间阴冷下来，沉默不语的盯着那白发男人看，眼神尽是杀意。 沐慕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萧何慎的身影，待看见男人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她挣脱少年的怀抱，奔向那个黑发男人。「萧何慎！」一路奔去，许多军人想攻击她，却都被念力拨去一边。 「萧何慎！」小女人衝进男人的怀抱，直到她身上茵茵香味和热度传来，男人绷紧的神经和脸庞才渐渐冰释。 「慕儿……有受伤吗？」男人的异能像是用不完，身边围绕了一层又一层的警卫军人，他仍像没事一样用念力抵御想靠近的任何人，好比一盏聚光灯打在两人身上，全世界只剩他和他的猫儿。他蹭了蹭沐慕的鼻头，又轻轻地用唇贴着她的，「我们该走了。」 沐慕点点头，忽然想起被丢下的少年，立刻转身回望。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可是现却停在身边的男人身上。萧何慎敏感的察觉视线，循着来源对上一身雪白的少年。 「啊！差点忘了带他走！」沐慕没注意到男人面有菜色，拉着他就往一身洁白的少年那走去。 她另一隻手拉住少年，美眸狭转，一瞬间，惊人的精神力穿透身旁两个男人抵达附近的警备军。原本被念力控制下来的场面顿时又混乱起来，拿枪的军人射杀旁边的同伴，拥有异能的徒手终结拿枪的，数十名军人缠斗在一起，对于这边的入侵者与潜逃者不管不顾。 两个男人分别被沐慕一左一右抓着，她一心赶往来时的路，忘了和他们双方介绍对方。说起来萧何慎今日算冷静了，没有肆意大开杀戒，只是绷着一张冷到不行的俊顏。而一边雪白的像北欧神话里的精灵的少年丝毫不介意身旁男人压抑的杀意，面无表情地盯着前面那缕墨黑色的马尾甩呀甩，眼神没有任何感情。 「慕儿……你这是捡了什么东西回来了？我怎么看不懂呢？」听着男人阴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沐慕心理暗道不妙，都忘了这男人不是正常人，这会儿没先向他说明就稍上这实验体……不对啊！是他叫她把实验体带出来的啊！ 「你不是让我把实验体带出来吗？」虽然沐慕对上那一双阴蛰的墨瞳配上儒雅的笑容时短暂的起退却心，可脑袋一想到明明是他的主意现在又要来跟她算帐，没道理啊！因此底气又足了几分。 他们来到山坡前，可通电的电网阻挡在眼前，萧何慎一把抱起沐慕头也不回的轻松一跳，违背地球引力的离地十几公尺，然后稳稳落在山坡上。 「我是让慕儿把实验体带出来，可你带出来的不是实验体啊。」 在沐慕瞪大的水眸中，纯白的少年也落在两人身后。固然萧何慎觉得怀里的猫儿震惊的表情很可爱，他也没有漏看那少年是如何助跑奋力一跳，完美越过高5公尺的电网。 「他、他不是……？」沐慕仍处于任务失败的震惊中，眉头撑的老高，回头看向那个立正站好，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少年。「可是我明明就有刷卡进去……难道是金片卡被动了手脚？」 萧何慎反驳：「金片卡没问题，实验室也没问题……」他又瞥了这个呆若木鸡的实验体一眼，「我想，萧伯要我们找到的就是他。」 沐慕还想说什么就被机关枪扫射的答答声打断。 「先别说了，赶紧离开！」 三个人来到车子前，车子已然被刺破轮胎，连电池都被拔走。这车子是不能用了，可是后有追兵，他们怎么可能再去找一台车子？下去研究中心？好不容易出来了，为了偷车再进去实在是很蠢的想法。 萧何慎抱起沐慕，打算灭了追兵抢一台车离开，沐慕知道他的想法，眼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难道想徒步逃开人家的军用越野车吗？别傻了！末世还上演大逃杀？没人要看的。 引擎的嗡嗡声近了，萧何慎将沐慕护在怀里，隐身在树丛中。但没想到到前一刻都还看着沐慕发呆的少年竟然仰头长啸，这声嚎啼极似犬科动物的嚎叫声，让沐慕想起了先前在那小镇遇到的变异狼。 少年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尾音方落，那些军人也找了过来。先是枪枝上膛的声音，再来是嘻笑粗俗的骂声。就在几公尺处外，沐慕赶紧把露在树丛外的少年拉近身旁，他这一身白实在显眼，这些蠢蛋军人一转身就会看见他。 沐慕发现少年不再盯着她看，改为将视线庭住在山坡另一边的方向。这少年好奇怪，而且又不是他们原本预设要找的实验体，沐慕没有生出想拋下他的心思，可是一时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只希望度过这关之后再说。 猎枪枪管伸进树丛，沐慕施放的精神力悄悄附着在这些军人身上，只要一等所有人进入她的控制范围就要大开杀戒。只剩下最后一队人马走进范围就可以发动攻势，不远处却突兀地传来嚎叫声，同一时间，身旁的少年竟然不顾沐慕的阻止，拉开嗓门与那声兽啼共鸣。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沐慕脚边，如此近距离的威胁让走神少年瞬间回神，他银白色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如兽狰狞的表情。他跳出树丛，沐慕赶紧释放精神力，而一旁的萧何慎仅只用念力保护住自己和沐慕，完全不管少年的生死。 场面再度失控，阻饶军人攻击的不是沐慕的精神力，而是数十隻黑抹抹的生物，牠们从树丛的另一边跳了出来，一隻隻扑咬在军人身上，利齿深埋新鲜的肌肉，再一口撕烂脉搏跳动的地方。奇异的是树丛后的三人都被这些变异兽忽略过去。 哀号声和各种死亡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沐慕听的有点头晕，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沐慕还搞不清楚状况，拥着她的男人却了然一笑，不带任何恶意的看了那名少年一眼。 不一会儿的时间，这数十名军人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异兽杀的片甲不留，的确是名符其实的片甲不留，骨肉被啃得乾乾净净，只留下地上细碎的血色破布。 底下的园区又是一阵骚动，似乎又要派员军来了。 沐慕见一间厂房开了大门，看起来就是仓储间，门大的应该可以进出货柜。仓储走出了一排又一排整齐的队伍，他们身上也穿着防弹背心，但没有配戴任何枪枝。沐慕心想萧太清部属能力也太差了点，拖拖拉拉的，他们都要离开了。 才这么想完，那几隻变异兽却开始齜牙咧嘴，她心下一惊，马上进入戒备状态，可身边的男人安抚性的捏捏她的小脸，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慕儿，那就是z10。」 来世12 看着萧何慎兴奋的表情，沐慕恐惧与担忧油然而生，后头还有野兽们不安的低鸣，她觉得头昏脑胀，怎么事情越来越失控，以为已经掌握了一些现况，谁知道自己了解的远远不及真相。 她不知道怎么问起，因为这些「z10」方踏出仓储就立即以一排为单位向四面八方快速离去。来不及思考他们这是要往哪去，一批z10就往他们这边来。 若有似无的尸臭味飘了过来，沐慕看清它们皮肤底下隐约的青丝，皮肤乾净平滑，没有溃烂的伤口或残缺处，行动流畅，完整的一如普通人类。要不是细看还真不会发现有异。 她拉着萧何慎和少年的手急忙往军车走去，可手上被什么东西弄的湿湿的，沐慕低头一看，是一头变异兽来到她旁边，刚刚应该就是被牠舔了一口。 旁边的少年发出了短促的喉音，那变异兽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转而盯着沐慕。少年似是沉吟一会儿，遂一把抱起沐慕，将她放在变异兽的背上。 萧何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但沐慕不知所措的看向他时，他又觉得心情变好了，饶有兴味的长腿一跨，骑在另一隻巨大的变异兽身上。 沐慕这才搞清楚，他们没有要搭车离开，而是乘坐猎食者驼兽。她又瞧见少年跨坐在另一隻变异兽上，她这才领悟少年作为实研体是拥有什么能力。 驭兽。 她还不确定是所有动物都可以控制与沟通还是仅只变异兽。 少年短鸣一声，一马当先衝了出去。沐慕骑乘的这隻也如子弹般朝前狂奔，紧接着萧何慎和其馀变异兽延续队伍，在荒废的田园中 后面的z10追上来，以她前所未见的惊人速度跟在后面，只是人类的运动神经终究比不上二度强化的变异兽，不上几分鐘，便将那一队人马远远甩在脑后。 几度回头确认后面再无尾随的人后，沐慕暂时松了一口气。屁股下的变异兽哼嘰了一声，沐慕压低身体靠在牠耳边轻笑：「嗨！又见面了。」话落，这变异兽极有灵性的哼哼几声，就像是在回应她一样。 沐慕很确定驼着她的正是早先在镇上遇见的那隻变异狼。那一双有话想说的眸子，她忘不了那美丽的琥珀色，还有黑的发亮的毛发，不若其馀的变异兽，毛发暗沉乾燥，沐慕开心的揉了两把牠脑袋上的黑毛。牠真的很特别，这变异狼保有牠自己的意识，其他同伴似乎都脱离不了少年的控制，呆头呆脑的一股劲的赶路。而且牠对沐慕和萧何慎完全没有攻击性，这真不像变异兽，可是沐慕闻得到牠身上因z病毒引起的腐败味。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沐慕趴在变异狼背上玩了一阵子，她很喜欢这头狼，东摸摸西搓搓的，这狼脾气也真好，在食物链中人类是牠的食物，牠却放纵于牠背上作乱的雌性人类。每当沐慕揉到正确的地方牠就哼哼几声，扯痛牠时就甩甩头，真是有趣极了。 隔了许久迟迟没有下文，抬头看见少年茫然的步在她身侧。唉，她怎么就忘了，这孩子根本不会说话，估计从小就待在研究所，没人教过他说话，甚至没人与他交谈。 最后还是听从萧何慎的指挥，往云南他一处秘密私人住所去。 他们先到达了贵州。赶了几个小时的路，天色也暗下来，接近冬天，晚风寒冷，再不宜露宿。他们进了某个农村，许是人口稀少，倒也荒凉的全无丧尸。萧何慎挑了一间最富有的农庄，依然驱使念力大致上打扫了一遍，荒废了五年的家宅，虫蝇攀爬结网，花了一个小时才整理完。 变异狼放下沐慕后用头拱了拱她的屁股，在萧何慎走向牠时吠了几声，一群护航的变异兽才突然惊醒般跟着嚎叫。叫着叫着，这些变异兽才发觉不对劲，变异狼恶狠狠的朝那些蓄势待发准备狩猎的兽友吼几声，更以示恫吓一口咬住最靠近沐慕的那头兽的颈部，直到牠发出屈服的呜咽声才松口。 牠带着那群同伴离开后沐慕才傻理傻气问男人：「牠是不是狼王啊？」 萧何慎本来不太高兴，可是被猫儿这么一问，又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沐慕自觉被男人嘲笑，瘪瘪嘴转向盯着自己看的少年。 「你能说话吗？」少年摇摇头。 她又问：「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少年先是歪头发楞的看她，然后又回过神摇摇头。 接收到沐慕为难又困扰的表情，萧何慎把她抱在腿上，不顾少年瞪大的红色眼睛和困惑的表情，低头亲了她一口。遂心满意足的解释：「他是sce00091号实验体。」说着，曖昧又理所当然的把手伸进沐慕的裤子口袋，掏出那张金片卡，沐慕一看，金片下方果然印着那串编码。 以为萧何慎终于要好好解释少年来歷，谁想到他竟然说：「慕儿，有你在果然事情就有趣多了。」 闻话，沐慕瞪了他一眼。 「跟你想的一样，他的能力也是精神控制。不过他是失败的实验体，只能控制变异兽，而不是『我们』。」 意思是，研究中心想要研发出来的是用精神异能者变异成的z10，用意如何沐慕大概猜想的到，不外乎又是疯狂科学家的好奇心，反正末世无王法可言，有实力的人想做什么都是允许的。 「不是这样喔慕儿，」萧何慎笑的妖嬈，沐慕预感觉得没有好消息。「一开始是那愚蠢的傢伙想控制国安会的。他是老傢伙的学生，跑来求说帮忙他研究出能控制人心的药剂。我觉得有趣就加入了。没脑子的傢伙，药剂还没稳定就带人把药剂强走......呵呵呵，这不就变成这个有趣的世界了？」 「什么？......你说什么？」 整个个世界变成这副鬼样子，都是因为某个自私的傢伙为了自己的利益做了愚蠢的事，然后就要全世界的人一起承担？那那些变成活尸的人呢？那些被活尸咬死的人呢？她的爸爸妈妈呢？她呢？被留下的人呢？ 现在又要利用精神异能者，经二度施打z病毒制造出z10，编制成军队，沐慕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不能再放任这些人为所欲为。还真的把全世界的人当玩具摆弄吗？ 「要开战了是吧？」 若说沐慕在末世前五年决心活下来是为了她那一对牺牲的父母，那么从现在开始，她要为了自己而活着。 「我们有他，」沐慕揉揉少年的头发，「我们有玖壹，是吧？」他一身洁白，有着世上最乾净的灵魂，没有任何黑能沾染上他，他也不需要任何墨色来偽装自己。 对于沐慕的命名少年显然很感兴趣，他学着沐慕扯动嘴角，看起来有点僵硬，但不失傻气。看看旁边的萧何慎，本来还担心会不会突然发病，激动的要杀了玖壹，不过看起来乐趣似乎比吃醋还要重要，萧何慎选择让「失败品」留下来一起对抗他曾经的阵营。 唔，临阵倒戈感觉起来也挺有趣的。而且现在这种对抗赛使他的较劲心激增，有趣极了，萧何慎想看看自己参与研发的z10比较厉害，还是有他和他身边这些未知数更胜一筹。 原先只觉得破坏世界秩序很有趣才答应帮忙那没耐心的蠢货，其实为的也不过是想看看新世界是如何运作，别误会了，他对金钱权力这些肤浅的东西没有兴趣，他只在意能不能够快乐，他只想投入让他感兴趣的。他很幸运，目前的状况是他有生以来最感兴趣的状态，他有猫儿可以玩，又有有趣的新计画可以参与。因此，萧何慎觉得心情很好。 沐慕正尝试透过精神传递与玖壹沟通，但碍于沟通障碍，他也只能将话语意象化的方式传达给玖壹，好在玖壹虽然不懂言语，但对于情绪意念等抽象表达非常敏感，反馈给沐慕的精神力也充满情绪，这让沐慕安心不少，至少找到一个方式与他有双向沟通。 这时候那群变异兽回来了，一进入玖壹的精神范围，准备爆衝的野兽们都安静下来，乖巧听话的跟在变异狼后面，眼神失去光彩，如戏偶般将嘴里的猎物排队按照顺序堆到玖壹脚边。唯一例外的是那隻变异狼将嘴里的兔子放到沐慕屁股边，见雌性人类没反应还用鼻子把兔肉更推向她一点。 忍不住好奇，沐慕问了玖壹这隻变异狼是怎么回事，玖壹揪住变异狼的脑袋迫使牠与自己对视，过了一会儿玖壹告诉沐慕：这隻八阶变异狼很喜欢你。 沐慕笑了出来，她当然感觉的到这隻变异狼喜欢她，可是为什么？对于变异兽来说异能者是食物，怎么会有掠食者喜欢猎物呢？又不是《翡翠森林狼与羊》。可是沐慕再问，玖壹只是不理解的表情看她，这头变异狼也用牠琥珀清澈的眸子看她。 真是诡异的组合，掠食者变异狼给猎物异能者捕猎野兔进食。她还是躲进萧何慎的怀里好了。 来世13 纽约这边近日来虽然忙碌，但确实有不少好消息，诸如研究出异能从何而来，nasa连通卫星，已与西元时期不少大国取得联系。更振奋人心的是前几日联合国总部基地外竟然收到一个包裹，里面竟然是一搓带有毛囊的黑发以及一小瓶子的血液。 不用说，这就是萧何慎送给联合国的礼物。 敏锐的藤木裕司一看到这内容物就知道其中用意，二话不说关起实验室大门开始研究，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九天之后正式宣布解开z病毒的基因序列。此一消息不逕而走，各国纷纷发来庆祝信，但这些祝福话的背后隐含什么意义大家都心照不宣。不过反正联合国没打算藏掖着，既然基因序列解开了，接下来就是製造疫苗了。 但异能者的基因成了研究员最为难的问题。isso的各位都已经知道异能者其实也是殭尸，从自愿者的血液样本和维什尼亚克从白宫带回来的样本可明确得知，异能者由于z抗体和潜伏的突变z病毒共存才保持人类的样子，一旦抗体消失，异能者就是殭尸了，不过坏消息中的好消息是目前仍未发现失去抗体转变成殭尸的异能者还具有异能，还没有有力的研究指出原因，但推测或许是脑神经失去活性，无法催动异能。 但新的问题也跟着来了：从异能者变成殭尸的殭尸还算「活着」吗？眾所皆知路上攻击活人的殭尸是处于「死亡」状态的人类，充其量也只是因z病毒控制尸体的死人。殭尸四处咬人也只是z病毒藉由宿主散播病毒尔尔，根本不算活着。 说起来放在神秘包裹里的不只两样东西，还有一个卫星座标。查过了之后就连秘书长也同意他们前往该处，因为那个国家不少基地都发出求救讯息，各国首席基地基地长多数赞成支援他们，现在的状况已经是全人类的危机，不团结起来只会被敌人轻易攻破，一盘散沙是不具有任何攻击力的，唯有团结，即使是一把乾草，也能抵御外在剪力的。 现在克里斯从外面进来，倚在门边问：「准备好去接慕了吗？」 米亚把帮慕整理好的行李袋丢给奥尔，拢起金黄长发，英姿颯爽。「萧何慎那傢伙到头来还不是没放弃慕，我就说你们太紧张了。萧何慎脾气虽然古怪，可是他看慕的眼神却在正常不过……」 「好了，走吧！飞机再等了。」藤木裕司一看米亚说萧何慎的好话又要引起两个男人不悦，赶紧将米亚推出门外。 飞机在晚上八点多到达卫星座标指示的地方──云南。 一行人下了飞机，远远的就看见朝思暮想的黑发女子偕同黑发男子站在宅子大门口。女子灵动的眼睛眨呀眨，脸上不见憔悴只见欣喜。轻飘飘的洋装随风而起，安静中不失俏皮。米亚率先跑了过来，沐慕也奔了过去，两人相拥在石阶上。 「米亚！」「慕！」 是熟悉的坚果味和温热的肌肤。 走过来的男人们各个盯着同样朝两个女人缓步而去的萧何慎。男人身穿铁灰色大衣，毛料看上去极为保暖，也确实是如此，明明大冬天的，大衣里只着一件纯白色的衬衫，下身配着剪裁贴身的黑色休间裤，还有一双擦的发亮的皮鞋。他嘴里噙着温雅的微笑，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扫过那些打量自己的公虫，然后动作自然的拥上猫儿的香肩。 「慕儿，外面凉，进去聊吧。」萧何慎体贴的把搁在手上的大衣披在她肩上，不着声色的主导沐慕转身进屋。 这一系列的动作无声的表明了沐慕与他的关係，米亚笑笑回应，李维和奥尔却是恨的牙痒痒，其馀伙伴们到是往好处想，至少萧何慎这强大的异能者是站到他们这边来了，有了这么一个助力，对付起那些想毁了世界的傢伙也能轻松一点。 沐慕和大伙交换了分开三个月的资讯后总结出几个重点现况：第一，基因序列已经公布给各国，有能力的倖存者基地都纷纷投入疫苗研究。第二，如今异能者位置尷尬，现阶段世界虽然仍是有能力的异能者主导，但疫苗一但研究出来，人类安全了，那作为隐患的异能者又会被放在什么位置？第三，那几个狂人似乎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实验」，世界各地都有大规模的基地沦陷消息传出。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如何阻止z10的侵略？ 「秘书长此次批准我们前来有很大的原因，就是要我们搞清楚倒底是那些人丧心病狂，製作出危害同类的病毒，又要破坏好不容易渐渐习惯的秩序。」萳西推推眼镜，说的内容一板一眼，却让不满萧何慎的男人们心里舒爽不少，他们就是觉得萳西意有所指，丧心病狂骂的就是萧何慎！ 可惜萧何慎连个没头也没皱，只顾着玩他手里白嫩嫩的小手。 沐慕抽回她的手，接着说：「那好，我也正巧想杀了他们给我爸妈当祭品。」 经她这么一说，不少人也都想起了西元时的生活、西元时的人事物，还有曾经与他们最亲近的亲戚朋友。 萧何慎先前是这些狂人的一份子，而且还是核心人物，对于他们的计画瞭若指掌。儘管萧何慎在最后一步前退出，萧太清等人也没有更改计画，只是提前将z10释出，摒弃了原本预定行程。 大伙还在七嘴八舌讨论怎么进攻怎么搭救，沐慕却突然横来一声萧何慎，嘰嘰喳喳的讨论声嘎然而止，静静等待男人的下文。 萧何慎失笑，把沐慕揽进怀里亲了几口后，似无旁人，仅只对她一人说：「慕儿，就你吃定我。」然后乌黑的眼眸轻飘一瞥，搁在那个谁手边的笔就在地图上圈圈画画起来。 「有两处研究所，重庆这的是实验体，天津这的是病毒、抗体研究。」 好啊，好样的，他们在这边从晚上讨论到了凌晨，这傢伙才肯把地点指出来，而且还是沐慕开口他才透露。也就这傢伙的个性，怎么看怎么讨厌，真不知道沐慕到底喜欢他哪点。 于是目标定了下来，要去重庆毁的他们製造z10的研究中心，还要去天津偷那些被他们藏着的药品。药品看是要带回联合国，确认成分没有异样后再量化分给各国还是怎样都好，就是不能让萧太清这些人一手握着解药同时又一手散播病毒。 在旁边听沐慕侃侃而谈，看小手握着笔在地图上标明註记攻略，萧何慎对对样闪闪发亮的沐慕爱不释手，越发觉得自己临阵倒戈，加入敌方对付己方的选择既新鲜又有趣，这个决定下的实在正确。 讨论告一段落，对于未来的计画有了谱后决定稍作休息，隔天早上在动身前往重庆研究中心。几天前才从那逃出来，萧太清现在又忙着佈署他的旗子，他们就出乎意料的增援回去破坏。这次的行动isso不会再分开行动，这次计画牵扯的地方太广又危险，大家聚在一起互相掩护才是最明智的。 沐慕见玖壹乖巧的坐在沙发上，走过去摸摸他的头与他交流，想要把他介绍给isso的伙伴们认识。她最终还是无法把玖壹当成实验体，无论她是成功还是失败品，他都是活生生的人，有呼吸有感情有想法的人，她又凭什么把他当成可利用的资源，她沐慕可不是那些冷血自私的傢伙。 她把玖壹介绍出去，大家也都对他释出善意。在沐慕几日教导下，他已经听得懂简单的英文会话，但还是无法开口发出音节，想是他年纪早就超过语言学习的年龄，如今也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声音。大家也都体谅不强迫，到是萳西与他处的算是最有进展的。 萳西是木系异能者，说起来也是生物沟通的异能。神奇的是植物竟然真的能与动物沟通，萳西催动的藤蔓攀上玖壹的手臂，他先是愣愣地看着这绿绿的植物在他手上缠绕，然后他忽然定住不动，连呼吸都停止了，在大家要做出反应前又回过神一般，回过头看向萳西，接着他微微一笑。 萳西说她无法知道玖壹的想法，但她似乎确实能把讯息传达给他。 其实玖壹的适应力挺好的，除却对于沐慕的雏鸟情节，他能和其他人做交流，大家很好奇他驭兽的能力，他便来到屋外让那群儼然被他收编为宠物的变异兽群杂耍，看见五年来不时会在野外遇到的变异兽竟然听话的驼人臣服，大伙实在佩服沐慕竟然有办法将这极为特殊的异能者带回来。 沐慕准备好行李来到外面，那隻不受玖壹控制的变异狼寻味而来，牠身形巨大，就只是普通站着，竟然介于驴子与马之间的高度。牠低头嗅嗅沐慕手上的袋子，确认完还用头顶顶沐慕的手，示意她骑上牠的背。 终于出发了。 图个新鲜，沐慕坐在狼背上，其馀变异兽由坐在另一头变异兽背上的玖壹带领，其馀人分坐三台悍马h3。 别问萧何慎家里为什么藏有三台悍马，反正大家早当他是从良的大坏蛋，以前玩乐实的傢伙还存放在家里也是挺合理的，毕竟他也才刚漂白不久，反正物尽其用，不用白不用。 来世14 这几天她终于搞懂了，玖壹的驭兽异能无法用阶级划分，因他是实验体，身上的异能被激发就能控制所有动物，虽然没有完整的给他做测试，但木木猜大概是几所动物门的所有动物他都能控制。而这隻变异狼却是因为牠本身阶级很高，具有人类青少年般的智慧，玖壹可以与牠沟通，却无法强迫精神控制。 她也想为何这隻变异狼似乎对人类没有捕猎性，可谁也无法给她答案，就连萧何慎也是不感兴趣的看着她，毫无反应。沐慕只好自己暗忖，或许是具有某种层度智慧的变异兽就能压下猎食本能，如同人类儿童学会节制，而不是放任本我随心所欲。 他们这隻队伍组成成员真的无比诡异，克里斯被要求一有新进度就要回报联合国，他在副驾驶座瞪着发白的萤幕，十名isso成员，加上一名敌方的九阶精神异能研究员，还有敌方失败的实验体，以及一群受该失败实验体精神控制的变异兽，浩浩荡荡的正在前往敌方重庆研究中心的路上。他该这样报告吗？这样报告秘书长会不会看不懂，会不会觉得他发疯了，赶紧把牠们召回总部？ 在克里斯还在斟酌如何回报状况给上级时，前面那台却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最先停下来的是为首的兽群。沐慕就在最前头，与她并肩的白发少年紧紧皱着眉头，她转过身说：「前方有巨量精神活动，我不太确定，但玖壹说是z10。」 克里斯心脏突突跳了一下。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的到达，他也不认为萧太清就真的料想不到他们理清所有事情后不会以重庆研究中心为目标。这不是早就放了一批z10拖延他们吗？不过更有可能的是z10早就一城攻破一城，萧太清根本没把isso放在眼哩，就放任z10适性发展。 「前面是昆明基地。」坐在第一台悍马地萧何慎接收到沐慕询问的视线才开金口。他解释昆明基地是个小基地，倖存者大约六百多名而已，这种小基地要培养出什么优秀的异能者也是困难，于是被z10攻城在所难免。 只是这是要绕路见死不救，还是秉着联合国精神前去救援呢？ 「不用想了，已经往这过来了。」 沐慕坐在狼背上，腰打的笔直，双眼直视前方，如同骑士一样正面迎接他的敌人。其馀人也跟着下车。玖壹从喉咙发出短促一鸣，却是让变异兽们驼着一行人离开车子。这是怕z10破坏载具。他们拥有的智慧还没有人亲自领教过，保险起见还是别让他们有机会破坏难得的交通工具。 变异兽带着他们往前走了将近五分鐘，从市中心走到快到郊区。直到那座灰灰的围墙进入视线范围速度才停了下来。越靠越近也就越安静，弔诡的是城外没有一人，基地门掩实，从外面看无从判断理头的状况。方才还感觉到有精神活动靠近，可一路上过来那精神活动却一直停留原地，这实沐慕才领悟到z10的精神活动究竟有多剧烈。 大家上了城墙，城内光景一览无馀。昆明基地虽然不大，也就几条街的范围，但地理位置易守易攻，虽处于市中心地带，但附近空旷，不如商业街那么拥挤。 不意外，地上有遗留的血跡，摆放在商店门口的桌椅翻倒，还有一些沾了血渍的食物，看起来就像草莓蛋糕。奇怪的是没有看到尸体，整座基地彷若空城，城里的倖存者一瞬之间通通消失。昆明基地安静的像是死去了。 「或许都去避难了吧？」 沐慕闭口不语，静心感受那精神活动。z10的精神活动很惊人，感觉就像是涵盖整座基地，很难找到振幅最强之处，因此沐慕只好逐步探查逐街比较。 这是具有智慧的殭尸，谁也很难说准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是要毁了整座城市，还是杀了基地所有活人？把他们全都变成殭尸？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沐慕就觉得困惑，这是要抹灭人类的存在，建立新的族群吗？那最一开始执行计画的那些人究竟要当人类还是当殭尸？当殭尸的话那当初他想控制国安会高层的计画就变得没有意义了；要继续当人类的话，首先想在一群殭尸中发号施令便让人难以想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类？这能成就什么目的？沐慕这个正常人想不出诱因。 沐慕突然想通了，精神活动如此大范围并不是因为他在哪个地方猎食，而是他正在观察他们！ 「出来！不要躲起来！」还不知道等下会不会交战，沐慕不想耗费精神力去探查，跟z10比拚精神力实在没有意义。 话落仍是一片寂静，连一句回音也没有。但沐慕很清楚z10就在这座基地哩，就躲在某个地方。 走过一间又一间店面，六条街都快走完了还是没有人跡。六百多人是能藏到哪里去？z10也没那个能耐一次咬死整个基地的人类。那么z10和昆明基地的人到底都去哪了？ 不过半个小时他们已经来到最后一条街上。但远远的，就看见街道的尽头站了个人。仅只一眼，沐慕百分之百确定，那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先锋队，接触z10全都是第一手资料，没有人给他们分析给他们做安排，他们只能靠自己。他们只能靠自己收集资料，甚至靠自己解决一切，然后活着回去。 z10是一名妇人。 就像日常生活中，去菜市场买菜会遇到的家庭主妇，又像去美发店，就坐在你隔壁烫头发的太太，或者是接孩子上下学的妈妈。眼前的「女人」就是这么平凡。平凡的黑色及间长发，操心先生小孩的忧鬱眼神，有点操劳过度的发白嘴唇，还有疲倦的身形，廉价的碎花连身裙、穿了很多年的淑女鞋。这一切，都是如此平凡，平凡的就像「普通人类」。 只是她领口和嘴角的血渍不是普通人类会沾上的。 「z10。」 沐慕没有感情的与她对望。没有打量没有厌恶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没有温度的视线。反观z10的眼神是让人读不懂的茫然，似乎又带点困惑，有点像睡迷糊，又有点像酒后精神恍惚，总之，跟预想中的z10差很多。 「你们是人类？」 有点含糊沙哑的声音从z10身上发出。就像太妃糖黏在喉咙一样。 萧何慎搂着沐慕，脸上依旧掛着浅笑，乌黑的墨瞳却不移直视前方的视线，变异狼站在她另一边，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高等殭尸。其馀伙伴分散站在她左右及身后，两方看起来势力非常不平衡。 「你算是人类吗？」沐慕心里不知道在估算什么，竟然和z10一搭一问起来。 z10听了沐慕的问题后陷入沉默，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 旁边的丹尼耐不住性子，偷偷的问其他人是不是该打她个出奇不意，反正他们人多势眾，就算是z10也敌不过他们这么多样化的异能团队吧。克里斯看沐慕似乎有想法，便让丹尼闭上嘴。 然而这时含糊沙哑的女声传来。 「我想……我不是人类……」她搔了搔喉咙，不太习惯自己声音似的。「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一醒来就发现我……我、我杀了人……还在、还在……吃肉、吃生肉……」 z10段断续续的说着神智不清的话，大伙只当z10初具有高度智慧，胡言乱语在所难免，更何况谁会把殭尸说的话当真。可沐慕这会儿却已经明瞭事理，刚刚见她诡异的神情再加上这些话，心中的猜测已有八成肯定。 能回想、能叙述状况、能够判断，更重要的是，她会用「我」自称。会用「我」自称足以显示她有「自我」的认知存在。自我认知存在在社交的第一步，拥有肯定自我地意识才能确定自己的社交地位。z10明显具有自我意识。 「你想变成人类吗？」 沐慕只说了这么一句，z10就又当机了，彷彿陷入无边的思考。她乌黑的瞳子愣愣地看着沐慕，泛白的双唇开开合合，却久久不曾吐出一个字，可是随着时间流逝，z10盯着沐慕的眼神越来越有温度，渐渐地，变成渴望。 「……想变成人类……」妇人这么说，她搜寻了一下混乱地脑袋，重新时取可运用的字眼。「我……羡慕……你……活着……」 在沐慕鼓励的眼神中，z10说或越来越流利。「我不想……吃人……我想和你们一样……活着。」 在大伙逐渐明白状况，逐渐连贯起真相时，沐慕转头问旁边的男人：「她算什么？」而男人则笑得兴味盎然：「失败品。」 坐在后座的克里斯有点困扰地看着旁的沐慕。他正苦恼该怎么把刚刚地状况回报给总部，她倒好，依偎在男人身边打情骂俏秀恩爱，克理斯虽然不觉得有虐单身狗的感觉，但至少也关心他一下吧！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他回报！还要谨慎选择字眼！克里斯文件敲了个标题，看看发白地萤幕又看看笑的舒心的搭档。心好累，还很痛。 来世15 拥有自我意识的z10不是萧太清所谓的「完成品」。不过他并不是不知道未等实验阶段稳定就将实验体取出未增加失败率，他反而非常明白，并且非常享受这些「失败品」带给他的乐趣。失败品比起完成品还要有意思多了。完成品是那个愚蠢的傢伙想要的，而更多的失败品则是他想要的。这样很好，大家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你的意思是……你爷爷想看z10混入人类之中，让人们互相猜忌，藉以得到观察人性的乐趣？」 这一趟路来，萧何慎理会沐慕之外的人的次数不到五次，此时李维的问题也只得到他鄙视的一眼，匆匆瞥过之后又将注意力放在熟睡在怀里的猫儿身上。 李维懒得跟这有病的男人计较。私自暗忖，神经病果然是会遗传的，爷爷是个老中二，孙子理所当然也是个中二，前者把整个人类社会当成自己的培养皿，在菌落之中放入测试物，带着恶意的乐趣做他力几的实验，从来不管实验结果会如何，完完全全的置身事外；后者则是个我行我素的天才，连自己的爷爷都能背叛，还能喜新厌旧，因新生的乐趣帮着「敌人」对付自己的实验品。说来说去这爷孙俩还不是同一程度的恶质。 对于萧何慎的临阵倒戈，isso的男人们一直都抱持着防备的态度，大概也只有米亚的支持与萳西的旁观对萧何慎这边比较善意。 大概再四个小时就会到达重庆。 结果他们最后把z10杀了。现在z10变成一罐罐血浆和细胞样本。 沐慕心理不怎么好受，毕竟z10还是好手好脚的样貌，这让她觉得他们是在杀人。那时昆明基地的人是躲起来的。z10一到他们基地就杀了十几个人，值班看守城门的守望队都被吃掉了。对，吃掉，一块肉都不剩的吃掉，包括内脏眼球这种牙齿嚼嚼就能蹲下肚的，通通都吃掉了。 虽然不太明白z10是怎么又恢復理智的，但探究出原因也无法改变她吃人的事实，以至于昆明基地的人听到动静从地下防空洞出来后，一致通过请求沐慕等人把z10杀了。 沐慕看过z10的记忆，最鲜明的当然是不久前那段鲜红的过程，但也有些她在实验中心经歷实验过程中途醒来的画面。沐慕受到的衝击很大，在实验过程中所承受的痛觉像是有针沿着血管在全身上下流窜。当时正遭受变态实验的z10脑中只盘旋着「好痛好痛」的想法，再无其他。沐慕感同身受，痛苦不已。 最后还是拥着她的男人仅只一个阴冷的眼神，z10在茫然之中生生被念力辗断头颅。又像是嘲讽般，一如人类流淌的鲜红血液喷溅在围观群眾的身上。 这是必要的恶。用他人的生命滋养自身的生存空间。 几辆车子停在河水边，远远的看见好些天前潜入的山坡已修整的光秃秃，露出土黄色的泥地。「有格调的人是不会前后两次都从同一个入口进去的」，萧何慎让李昂停在这处时仅只清冷的吐出「停」一字，然而脸上却是上述的表情。 萧何慎轻轻地把沐慕叫醒。猫儿悠悠转醒，敏锐度似乎有些断线，来回张望了好一阵子才想起锁未的目的地是重庆研究中心。 沐慕没问那天在研究中心他所经歷的状况，因此她现在有点担心萧太清是不是还在这里。当初被他精神攻击的阴霾还在，要是这老傢伙还在这里，沐慕不好断言她能保持在最佳战斗状态。 但是这个世界的事情还是得解决。她不是动画电影小说童话里的英雄，他们也不是，大家只是想要安心的立足在世上，好好的活着。没有人想当为拯救世界而捐躯的勇者，没有人藉由打倒魔王而得到人民的爱戴，当然现状更没有什么陶子公主等待他们救援。在场都是想活下去的「人」。 人有私心。说沐慕他们难道不想两袖清风吗？谁不想躲在安全的地底下等待别人当英雄？可无奈他们早已深陷其中，指望不了他人衝在他们前面，只有靠着身边的伙伴一步步推进，一步步接近一切事件的起头，一步步拔除所有同类的危机。 一眾人算是先发部队，但可没人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只打算去把研究中心角的一团乱，然后活着逃出来。 这次的任务并不是消灭，而是收集资讯及拖延破坏。 于是重庆研究中心上空就有了一位接着一位飞空而至的变异兽骑士。 大家各显专长，分工合作，克里斯带领的isso原班组员和玖壹及变异兽们待在地面，清除从地下实验室逃跑上来的威胁，同时也给进入地下实验室的沐慕等人把风。两队分开进行，但谁的任务都不简单。看起来地面或许比较轻松，但谁也说不准萧太清他们会不会从别的地方带来增援，到时候克里斯他们就针的腹背受敌。而沐慕这边想当然的困难重重，地下实验室有无数实验体，无论完成品还是失败品，都在地下实验室实验，说不定底下就是蚁窝，会有难以数计的z10蜂拥而至，当然更危险的是，是要萧太清还在地下实验室监工呢？ 突袭很是成功，一面倒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太多武装军人了，克里斯不得不武力清除。他是军人，也参加过战争，杀人虽然不能说得心应手，但绝对不会心软。与他同进退的里昂亦是。 金系与土系的异能在研究园区往来活耀，建筑物和地面上零零杂杂的的金属材料都被克里斯转化成攻击武器，被揉捏成各形各色的金属利器自由穿梭于抵抗的军人间。而土黄的土墙和突刺同时具有防御与攻击功能，为心里仍有障碍的同伴们免了不少皮肉伤。 最快适应血腥场面的出乎意料竟是萳西，她的藤蔓精准绊住那些见风转舵，想丢下同伴逃跑的军人。一缠一缩，荆棘绞杀一个又一个武装军人，整个过程虽不见血，但却透着冷血的意。 玖壹一抹雪白的身影在色彩鲜艷的场上纯净的显眼，总有奋力拚搏的军人想拉他一起染色，可从来没有人近的了他的身，变异兽如听话的看门狗，忠心耿耿的咬杀任何靠近主人的陌生人。 随时掌控场面动向的克里斯眼尖发现陆陆续续有军用运输车往这边来。那头是不平整的小山林，要把车子藏在里面，后援偷偷潜过来会是最好的策略。克里斯觉得这些人不仅只疯狂，还是有用点脑的。 对于对方偷偷摸摸的增员计画他实在不太担心，因为同样的，isso这边也有后援。 他看了一眼那个时不时就会望着树林处发呆的白化症少年。又在心里佩服了一次沐慕的好运与自己的先见之明。沐慕招来的两个「伙伴」实力都异常坚强，要是没有这两个人，就目前情势看来，联合国绝对无法顺利完成任务，甚至很有可能会牺牲几位伙伴。但同时又庆幸自己当初在日内瓦基地有邀请沐慕等人一起加入，要是没有慕沐几位，别说能走到重庆研究中心，或许他们现在还搞不清楚z10究竟是打哪来的。 通电的铁网被触动，来的不是殭尸也不是萧太清的增援，而是男以数计的变异兽。有狗、狼、马、牛，甚至还有看不出来原身是什么的大猫。一批接着一批飞越园区上空，扑咬在吃惊的军人身上。还有几隻变异兽嘴里咬着从外头抓到的猎物，后脚又一抬，重重踢在躲在树林里的增援部队身上，一拔人升升被踢了老远，撞在树上吐了好多血。 克里斯目前不太担心他们地面的状况，他忧心的是地底下的伙伴们。 萧太清到现在都还没现身，希望他别在地下实验室等沐慕才好。 地底下的情况倒是如鱼得水。衝上前的阻碍一行人前进的人都被萧何慎用看臭虫般的眼神摔在墙上。沐慕清楚萧何慎的残暴，一对他人动用念力就一定得见血，只好交代他只能杀装备枪械和具有攻击性的研究员，但还是有不少无辜的研究员被泼及，与其他同事一併为洁白的墙上粉刷红漆。 沐慕结开精神网，想一口气搜查一整层楼。可是地下实验中心是个厂房共通的，也就是说地下实验中心相当于整个研究园区，一层楼就有四公顷。沐慕怎么样也不可能一次将方圆四万平方公尺的范围纳入精神网中，未免也太不自量力。 前些天团聚沐慕不想伙伴们担心，只把和萧太清在飞机上的是轻描淡写带过，但事实上萧太清的精神异能给沐慕很大的衝击。这会她不就有点焦燥吗？想要亲手处理掉这疯老头，却又害怕自己比拚不过高她两阶的萧太清。 有了沐慕的精神力帮忙，大伙根本不损一分一豪，衣着整齐的探索完地下第一层。 这层楼都是一些小动物的实验，当然以白老鼠居多，也因此他们没有大肆破坏，谁也不想演变成老鼠到处乱窜的局面。确认完没有可留存的资料后全被这些人永久删除。 接着，他们踏入地下第二层。 来世16 根据上次的经验，地下实验中心共有六层楼，越往下所需位阶越高。普通研究组员的通行证是无法刷近地下专用梯的，而随着阶级，能使用的楼层也就越多。 不过知道这么多也没用，他们身上都没有卡。李维试过用电磁破坏电梯控制板，但没想到竟然是用不导电金属，他试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萧何慎觉得无趣，差点儿一巴掌拍向面板，幸亏沐慕眼明手快及时阻止，否则电梯会不会坏掉卡住还很难讲。 并不是所有东西一巴掌拍下去都会往好的那方面转变好吗？ 外面乱跑的都是中低阶的研究员，通行证也只能刷到地下一楼，根本没人持有她们要去的地下二楼所需的通行证。 这种时候也只能用暴力破解了。但暴力破解的方式需要用点脑袋。于是就有了天花板上这么一个大洞。萧何慎弄碎了第一间实验室的墙面，不用沐慕催他就兴致昂昂的自动往地上一拍，整个研究中心剧烈的震动，还能听见水泥墙里的钢筋摩擦金属，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以及金属高度摩擦產生的恶臭。随着墙面咚的一声重落在地，几乎同一秒，从洞里传出仓皇的尖叫声。 唉……这到底是什么傻蛋特攻队。一行四人看着东方男子抱着他们队里的灵魂人物，乾乾脆脆跃下刚凿开的洞，各个面面相覷，却又无可奈何的跟着下去。 地下二楼据萧何慎说是药剂研发中心。地面的药厂所研发的都是西元时世界通用的药品，而见不得人的实验都是在地下研究中心处理，换句话说，有危险的病毒药物都在这层楼。 沐慕没办法做到像萧太清一样，能将精神力分化依附在目标脑中，无论走到多远的地方，他都能像傀儡师一样控制人偶，一举一动都照着心里所想去行动，因此沐慕也只能製造幻觉，让这些研究员自动自发的离开研究中心。当然，那些想反抗的成员都被萧何慎杀了。 大伙看过一间又一间的实验室，桌上无不摆满血剂试管、显微镜、离心机以及许多沐慕认不出来的仪器。冰柜里头的药剂有浅黄色也有透明无色的，一叠叠培养皿都标记了日期时间及一串英文编码。 没人想知道这些药剂都是做什么的，可萧何慎像总裁巡视员工成果一样，一间间进去翻看他们的资料。期间还不时露出或厌恶或讚赏的表情。不是这么评语：「真是愚蠢，这么简单的结构是竟然解不出来？」要不就是：「哼，还有点脑子，比刚刚那傢伙中用多了。」 确定这层楼没有威胁后，萧何慎如法炮製，又在走廊上开了一个通往地下三楼的大洞。意外的是，底下一点声响也没有。 第三层是会议区，有办公室还有休息室。如此想来这里没人或人烟稀少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为什么沐慕总有被人盯着看的错觉？她很肯定背后绝对没有东西，但从尾椎缓缓麻上颈部的冷意是难以抑制。 其实刚刚在一楼时沐慕身体就有点不舒爽，没有病痛，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而且注意力明显下降。她不知道伙伴们有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但现在这种时候不允许任何失常，一点失常都有可能拖累整个团队，因此她也重新聚集注意力，只留一点心在身体状况上。 第三层被一面纯白的墙划分成两个区域，一边是会议室，一边室休息区。他们把洞开在会议区，走了一阵子才来到休息区前。会议室大大小小共有十来间，刚刚调查过只发现十来个躲起来的研究员，大概是正在开会就被凿洞的巨大声音吓到躲起来吧。 休息室就像饭店房间一样，规划的整整齐齐，空间不大，有两人房有独立的。他们本想一间间搜查，沐慕却发话指路哪里有人，果不其然，找到了三名正在呼呼大睡的研究员。 几个人在三楼转了一圈，除了会议室躲起来的几名研究员和几个在休息室补眠的，再无其他活人。只是意料中的军人都去儿了？ 沐慕把这些人送上地面去后，原本被忽略的怪异感又浮现。 不对劲，一定有那里不对劲。是萧太清吗？不，如果是萧太清她一定会发现，她可是牢牢的记住了他的精神波动，要是以为沐慕被攻击时还不会抓住任何一丝往后可供反扑的优势，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背后的冷意逐渐扩散，沐慕深觉有什么东西渗入她的皮肤，随着血液流经所有脏器。她开始觉得意识有些模糊，就像是被镊子夹住头部，硬要把她的灵魂拔出肉躯。 「我不太舒服……」 这么说完的沐慕竟然就倒在男人怀里。 「慕！」四道惊声同时响起，几人团团围上来。 「慕怎么了？怎么昏倒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手又在她脸上摸来摸去，萧何慎一失去沐慕这镇定剂，顿时变得脾气暴戾，本来清清雅雅的笑容瞬间凝固，墨瞳黑的极恶，一整个人散发冷冷杀意。 「都给我滚！」四字一出，几个人又被爆发的精神念力震出几十公尺外。 他抱起昏迷的沐慕往回走，俗往常一样一声未吭，可紧抿的嘴角显示着事情的严重性。 李维率先恢復意识，又甩了甩头，心下正来一气，萧何慎这神经病，动不动就用异能掀翻人，当真目中无人！没错！在那傢伙心里，除了沐慕之外的人都是臭虫吧。 他们跟着萧何慎的脚步重新上了第二层。 离开前二楼还是整整齐齐的，因为实验室的药剂他们也分不出来是什么解药还是什么病毒，要搞破坏也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而且要做有意义的破坏，因此二楼如一楼一样，只弄毁几台电脑，其馀器材什么也没碰。 可现在走道满地凌乱，一间间研究室更是颱风过境，药剂试管摔落在地，或黄或红或清的液体溅在地上，还有丝丝腥味瀰漫在空气中。 「真要命……想杀了我们吗？」 大家小心跨过地上一摊摊液体和玻璃碎片，循着不断发出玻璃破碎声的实验室走去。 萧何慎背对门，欣长的身影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他的动作粗鲁急躁，可不时低头查看怀里的女人，那发红的眼神和拔张的气息却又在一瞬间柔和下来，他总会腾出一隻手轻轻抚在昏睡的猫儿身上，像是要分享体热给她一般紧紧拥着。 最后还是李维担忧的问出口。 那男人理也没里那些总围绕在他慕儿身边的虫子。萧何慎能清楚感觉到沐慕的体温正在下降，他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应对的方法，可是他该死的身上没有那东西，想这里既是製药区应该会有相关的东西，怎料全都是一些垃圾数据垃圾材料！真搞不懂这些虫子研究这些垃圾要做什么！ 萧何慎一言不发站起来，见他往门口来大伙赶紧让他通道给他，谁也不想再被念力驱哩，心理憋了气却又发不出。 「萧何慎！给我说清楚慕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失去意识！」忍无可忍的奥尔猛的扳住黑发男子的肩膀，不顾下场的就朝他怒道。 意外的是萧何慎没有生气，脸上表情绷得紧紧，只是一双乌眸冷冷地看着奥尔，深沉的让人心惊胆怯，可奥尔心急沐慕，他只想知道沐慕发生什么事了。 「碍事！」 这会奥尔又被推出几公尺之外，可力道明显小了很多。 萧何慎头也不回的往下一间实验室走，翻箱倒柜的明显在找什么。冰柜又打开来，再次查看电脑数据。 最后来到一间较大的实验室，这是萧何慎没有再翻箱倒柜，打实验室弄得乱七八糟，反而火速直接将沐慕抱到床上，随即转过身操作起搁在桌上的实验器材。 米亚刚想开口，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啪搭啪搭的脚步声，急促、眾多。 「是援军！」 李维暗暗骂了一声脏话，担忧的看了一眼失去血色的沐慕，朝忙碌的身影喊：「慕就交给你了！」说完四人往声音来的方向跑去。 萧何慎从冰库里取出一管试剂，试剂呈淡黄色。确认上面的标註后用针筒汲取。他侧坐上床抱起沐慕让她靠在怀里，准备好打针的前置作业后轻轻地将针头刺进她的上臂。活塞桿一推到底，在沐慕全身抽蓄前一刻及时抽出针头。 紧紧抱着抽蓄的人儿，萧何慎第一次不由自主地祈祷起来，希望一切都不会太晚，希望他的救赎还能陪着他，希望等她再次醒来仍能认出他，希望……还有好多希望来不及许愿，怀里的人儿就停止抽蓄，安安静静的彷彿一具人偶。 「慕儿……对不起……我又没能保护好你。」他如清点水般的吻落在莹白的小脸上，唇上的触感依然冰冷。他不敢揣测几分鐘之后的未来，但他知道，要是无法回到从前，自己肯定会发狂，他绝对会杀了每个跟她有关的人。 来世17 沐慕觉得很冷。比起裸身暴露在十二月的寒流中还要冷上千百倍。那感觉就像是身陷在冰原中，没有任何触感，只有不断侵袭五脏六腑的寒冷。 她甚至连五感都丧失，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见，鼻子嗅不到，更别说味觉，她连触觉也没有，就像被人夺走双眼、封住耳朵、接受劓刑、缝上双唇，然后孤伶伶一个人站在荒芜之中，没有人会碰触她，没有人会拯救她。 好奇怪，沐慕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想不起来这里是哪里，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没有恐惧，只有茫然。或许对她来说情绪这个词很陌生，她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不知道过去和未来的差别在哪。 在一片纯然的黑暗中，她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睁开眼，怎么会伸手不见五指？她以为她跑了起来，可是久久不觉气喘。想伸手触摸自己却总是扑空，她还有手吗？她还存在吗？ 她，还活着吗？ 在克里斯他们清的差不多的时候，不远处的山林中竟然又跳出了着防弹衣的军人。异能者们敏锐的察觉到这次的军力比起前几波更有压迫感，就连战场上这些变异兽都松开咬在嘴里的肉块，朝着军队的方向低声阻吓。 萧太清来了吗？ 他们都看见玖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顺间变的嫌恶，可是又带点畏惧还是其他什么的情绪。 等到这些整齐划一的军队破坏掉电网时，克里斯才担心起地下实验室的伙伴们。 他们这次大概插翅难逃了。 有一名研究员从建筑物跑出来，挥着手向军队求救，原本直视前方的军人突然全部转过头看着那名研究员。研究员很高兴，大声嚷嚷着克里斯等人的恶行，越走越靠向军队。就在一瞬间，离研究员最近的那名军人猛的朝他伸出手，毫无防备的研究员竟然被军人的手穿过胸口，一脸不可置信地掛在军人的手臂上。 就像串烧一样。 一些还想跟着军队求救的倖存者各个傻住，几秒之后终究是被军人手臂上的鲜红血液吓到，一声尖叫如同鸣枪，拔起腿来狂奔。与此同时的还有这些军人，真实上演老鹰抓小鸡，不管研究员躲在车上还是货柜中，这些军人都有办法揪出来杀之。 躲的好好的研究员顿时没了依靠，园区就像人间炼狱，哭的逃的奄奄一息的，悉数被军队无差别斩杀。 克里斯等人还在分析目前的情势，这状况是在清理门户吧。军队不分警备员还是研究员，只要活人一进入视线范围就是清除。如同杀人机器一样，手起刀落就是一条性命。 有园区的军人朝他们开枪，没想到他们竟然能跳跃闪过，显示出惊人的运动神经。理所当然，该名开枪的维安被军人一手捏破心脏，肉躯转瞬松软无力，因吊在对方手臂上的四肢无力下垂。只见军人面无表情，手往旁边一甩就把尸体摔在地上。 这前后不过不到一分鐘，园区的土地变的软烂黏腻，腥臭味充斥整个上空，变异兽因而变得有些亢奋。可是这些军人貌似对这些无所知觉，只对会移动和发出声音的生物起反应。 这些军队到底是什么东西？是z10吗？还是被萧太清控制的？ 萳西试图救出一名即将遭到手刀斩杀的研究员，她拋出藤蔓捲助研究员，正要拉回来没想到军人速动更快，按在包裹住研究员的藤蔓上，照样一个手刀，指尖刺进他的左胸口。 到底指甲是多么锐利，才能穿过粗达六公分左右的层层藤蔓，再次穿胸骨保护的心脏？萳西百分之百肯定这绝对不是普通人类。也没见他们使用异能，只是光着两隻手就杀了上百名员工。但说是z10又没见他们咬人。所以到底是这又是什么怪物？ 那些军人杀完研究员，瞬间来到萳西面前，萳西早就有所防备，护在眼前的藤蔓受到反馈，即时长出尖刺，军人刺过来的手被一根根尖刺倒鉤住肉，并且萳西刀子一抹，离胸口只有短短几公分的指尖唰的被削掉，动脉里的鲜血喷在萳西胸口。她低头看看，似乎有些厌恶的皱皱眉头，反正也不是她的血。 手被削掉的军人身体一顿，也不知道是出于感到惊讶还是疼痛的反射，总之攻击失败，他想再重来，可是手抽了半天都抽不出来，于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象发生了，军人面无表情的举起另一隻沾满血的手臂，往自己肩膀上落下，又是唰的一声，却是骨头连接处的筋膜和皮肉被利器切断的声音。 他自断手臂跳开萳西面前。 红通通的血液流淌了萳西脚间前一摊，而萳西的表情仍然一如意料的冷静。她松开藤蔓，那隻染血的断臂也掉在地上。她与那名战场上唯一断臂的军人四目相接，眼神尽是挑战。 一旁的维什尼亚克呆愣的看着萳西的勇猛，又看看已经和军人打起来的队友，深深觉得自己得在坚强点。可是光是白宫那次的抢夺任务就已经让他有点阴影了，回到总部他还没事的邀功，嚷嚷自己多么的英勇，但回到柔软的床却怎么也睡不着。那次的任务比他去命案现场採样的经验还要噁心多了。 现在可是攸关生死，这几十个军人还没有任何一个倒下来，现在联合国这边的伙伴们就算一对一，也还剩下二十几个自由之身在场上来去自如，猎杀四顾逃窜的员工。现在是有猎物更吸引他们注意力，要是等到这些员工都被杀死，他们就要一个人对付两个变态军人，这怎么可能！光是预想一下未来维什尼亚克就觉得恐惧。 维什尼亚克虽然胆小，但他还是有自己的尊严。看着队友们奋力应战，他没理由躲在旁边苟且偷生。他没忘记他们的任务，也记得的底下还有需要他们撑住的伙伴们。 这么一想维什尼亚克就来了勇气，提升到五阶的水系异能更能从周遭环境分离出水分子。泥土里、空气中、血肉中，他都能从中分离出水份。 鑽石能刻划金属，那么能切割鑽石的水刀又如何呢？ 比起藤蔓攀升的速度，水刀更快许多。维什尼亚克迎上朝他攻来的军人，他看清这名军人是个女人，从帽子里掉下来的一缕头发还是金色的，这是个西方女人。连五官也是西方样子，可是眼睛却是黑色的。 没有时间给他多想，女军人手刀上来，戳刺他的左胸处，维什尼亚克侧身躲开，没想到她紧紧追上来，尖锐的指甲专攻他的胸口。明明很好预测对方的攻击模式，可是她的速度真的太快，维什尼亚克的胸口和手臂多了好几道防御伤口。 这到底是什怪物？明明没有什么腐臭味，眼神却冰冷的很，动作僵硬却迅速，看起来真的很矛盾，而且明明好几次对方视线根本不在他身上，却总能够躲过水刀再突刺反击。 维什尼亚克是个敏感的人，在大伙还无法断定这些军人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总结出结论了。 这是z10。 丹尼升上六阶后，凝出的火焰时常呈现蓝白色。蓝白色的火焰温度极高，比起五阶澄黄色的，只要沾上一角就能瞬间化为灰烬。 只是与他对峙的军人行动真的好敏捷，他看出对方的行动制式化，却苦无应对方式，只能在军人攻过来的前一刻避开。速度在战斗中绝对比力量还重要，即使有再强大的异能，攻击不到的人反被敌人多伤个几下，心累很容易松懈下来。 一个火拳撂向军人的脸面，丹尼同一时间分神注意伙伴们的情况。 克里斯操作金属能攻击能防御，里昂的五阶土系攻击招式看起来还是差不多，不过这也是因为跟他这人木訥呆愣有关，反正土墙还是土刺坚硬度上有进步就是了，而且这两人都是军人出身，反应比起他们好不只一点，过招起来也没有向他们这么吃力，不用太担心。 那个胆小鬼维什尼亚克看起来乎也不用太担心，其实他只要下定决心去做，没有什么事情会难倒他。 而最显眼的大概就是沐慕带回来的白化症少年。他身边跟了两支贴身护卫的变异兽，其馀的变异兽则分散在空地上，三两一组协力攻击一位军人。让丹尼真正放下心的是，玖壹手上也都是血跡，看起来他那兽性佔了很大便宜。 还有萳西。萳西面无表情的与独臂军人对战，她是远距离攻击的，只要拉开距离不让对方近身，一定有机会中伤他们的命门。 丹尼回过神继续对付女军人。他的火焰好几次都烧到她深蓝色的衣摆，可是女军人总有办法即时收回手势，转而切下燃烧的衣角。丹尼甚至试过把火焰打在她脸上，看看能不能直接把脑袋烧掉，只是她头上那顶该死的头盔实在很碍事。 他觉得有点烦躁，馀光匆匆一略，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经过身边。他心里瞬间升起恐惧，肾上腺素让他的眼球快速转动。 目光一移过去，丹尼便看见那黑色的身影来到萳西背后，接着下一瞬间，腥红的血液喷在她翠绿的藤蔓上。 战场上有无数尖叫声，有兽嚎有奔跑声，可丹尼什么也听不见，他只听见噗哧一声。那具有动力的液体从孔洞中喷搏而出的声音。 来世18 李维率先来到这些人面前，二话不说就是拋出绳索问候。站在最前面的人双手持枪，一手反击绳索，一手朝李维开了一枪。 来人动作迅速，观察力与判断力入微，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遇到最有水准的对手。比起萧太清派去白宫捣乱的那些人还要强悍多了。 子弹不长眼，直直的射向李维的胸口。当然李维也不是省油的灯，绳索一收一拋之间，像变戏法一般把子弹捲了起来，然后他极其挑衅的一甩绳索，子弹咻的一声，射嵌进对方脚边的地板里。 试探彼此的第一招已经如此交恶，想来接下来的过招一定招招逼向对方命门。 对方有五个人，两个人是西方人面孔，其馀三个都是东方人。刚刚持枪的是黑色短发的男子，他身材瘦弱，双眼轻微凹陷，站姿轻微驼背，怎么看都是个身体很差，精神状况也很差的人，可是与他对过招的李维清楚知道，这个人体内的异能很充足，与他们四个对峙起来结果如何还很难说。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他们踏过这条走廊。沐慕的状况还不明朗，绝对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危险。 想到这李维就不禁叹了口气，他们都很担心沐慕，但想帮也帮不上忙，所幸萧何慎看起来是知道状况的，现在也只能期望他能赶紧让沐慕恢復意识。无法行动不仅少一份战力，也相对增加了队友的负担。 两组人马在宽阔的走廊各居一方，李维这边迟迟没有先行的原因是还搞不清楚对方的异能，不敢妄自展开攻势。而对方又是为了什么没有动作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们安静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等命令的棋子。 等等，等命令？ 这个想法一浮出脑海，对面的子弹又射了过来。 这次挡下子弹的是米亚的旋风。在枪响的一瞬间，她右手一挥，一阵狂风塞满半条通道。肉眼看不见无形的旋风，但对方五个人被风颳的险些站不住脚，还是他们的伙伴用兵器往墙上一插才得以站住脚。 两次攻击isso都完美的化解，那么现在轮到他们了。 李维选了带鉤索头，配合着米亚的旋风，出乎人意料的走向，成功的让对方几人身上都留下伤痕。 当然，对方也不会傻站着让isso攻击，枪手又开了几枪，但这次目标放在没有动作的藤木裕司身上。 藤木裕司虽然仍是维持在四阶异能，但他早已将光盾运用的炉火纯青。只见他伸出一手，光盾瞬间置于面前，咚咚两声，子弹撞在淡金色的半透明盾上。子弹滑落，光盾一点缺损也没有。 接着攻击的是深棕色短发的西方男子，他个子高挺，异能却也是风，数个风刃凄厉的破空而去，在墙面上划出一道切痕，再转个弧度来到奥尔面前。奥尔轻轻划开空间，像饕餮一样的空间吃掉了数道风刃，在对方反应过来要做出反击时，空间的另一端开在对方最后一人的身后。 唰唰唰，接连几声东西被切断的声音，却没有听到肉体受伤的噗哧声。 原来最后面那人是木系异能者，他的植物是某种树木，反弹的风刃就砍在这粗黑的横木上，刻上了数道砍痕，但伤及不了他。 两方的过招并没有间歇，紧接着而来的是金属子弹和火球接连数个大小不一，范围极广扫向isso成员。 米亚闪身跳跃，持风的那手挥落火球，掉在脚边烧黑了地板。藤木裕司的光盾挡下了大部分的火球，火焰被阻断在光墙上，留下灰白色的薄烟，李维趁着这时候连同奥尔一併展开攻击。 绳索掷向持枪的金系异能者，却在距他面前几公尺处断去了索头。金系异能者立即反应目标不是他，侧身腾出空间想为队友注意状况，可绳索已经从风系的那位身后射向他。突如其来的绳索让对方措手不及，带鉤的索头刺进他的后腰，受伤的异能者闷哼一声，不是为了软处受伤，而是因为绳索通了电。 风系异能者的伤处没有撒出热血，原因全是由于李维在鉤头扎入皮肉的瞬间通电，与金属接触的肌肉被电的焦黑坏死。 这群人嘰嘰喳喳讲着中文，米亚没管他们关不关心伙伴，攻其不备才是快速解决敌人的方法。 风刃狠绝，招招直击五人的脑门。木系异能者迅速做出防御，只是相比于褐木，风刃锐利似能斩断铁片，更何况植物。 黑褐的木枝恆生，弯绕扭转成一面树藤墙面。即使风刃将木墙切成数块，但米亚仍不得不佩服这名木系异能者的瞬间反应。能在这么短时间催生成这么一片木墙着实不简单。 实力相当的对手值得认真对待！ 李维和奥尔还想趁着那些断枝枯萎前再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子弹就先来了。 对方也有个空间异能者。 子弹竟然从四面八方来，藤木裕司张开光盾，将伙伴们护在里面。最后一颗子弹落地，李维协同米亚衝出护盾，迎上来到跟前的几名异能者。 一瞬间金光闪烁，刀剑互相摩擦出金色火花，李维对上持枪的金系异能者，对方手持双枪，一手被李维的绳索捆住，一手被李维的短刀抵住枪管。枪口指着李维的脸侧，只要稍稍一施力就能打中他的脑门。当然，李维的力气也不小，对方下压力道，李维乾脆借力使力，刀口沿着枪管滑像扣住板机的食指。对方一惊，显然没想到李维会这么做，立刻放弃这一轮对峙，解开绳索束缚，向后拉开距离。 米亚和奥尔以及藤木裕司对上他们的木系、风系、火系和空间，双方短短几秒内过招无数，却是难分轩輊。双方身上都带点伤，米亚和奥尔道是手肘和腿部有防御挫伤，藤木裕司是被上有一道长达二十几公分的刀伤，不深，但是鲜血一直渗出表皮。 两方都还准备对招时，还没出手，所有人就突然不动了，像一座座雕像一样立在走道上。 对方五位异能者或许是因为茫然，不知道状况和感到恐惧，那么，李维四人则是因为非常清楚这是什么原因造成无法行动，可精神仍然在运作。 「真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脑袋里面响起这句话，是个苍健的男声，说的大概是中文，但在isso这几人的脑袋里却能自动转成熟悉的母语。他们当然知道这是谁。 不是萧太清，还会是谁？ 李维等人还被定在原处，对方五人却被释放，可他们也不管isso，转过身朝入口处行礼。而isso等人就眼睁睁看着两名穿着正式服装的男人走进视线，却怎么也不相信其中一位就是萧太清。 两位中有一位是青年男子，另一位则是中壮年。中壮年的男人其长相与萧何慎有六七成相似，这也就是为什么大伙明白这人一定与萧何慎有血缘关係，甚至篤定他就是萧太清，可他的面容实在太年轻，根本与萧太清该有的年龄不符合。明明声音是那么苍劲浑厚，可停驻在眼前的却是父字辈的男人。 较年长的男人抿嘴微笑，那笑容与萧何慎有九成相似。李维想，在不想承认也没用，能与萧何慎笑得如此虚偽的除了他那有病的爷爷，再也没有人能与他如此相似。 「东曄，这些就交给你了。」萧太清依然闭嘴而笑，可声音却清清楚楚回盪在所有人的脑袋里。他搓搓手，说：「我该去找我那不肖孙了……。」然后他正眼也没瞧过李维等人还是其馀五人，逕自越过不能动弹的isso几人，留下长廊里回盪的脚步声。 仅只从身边经过，竟然就让藤木裕司忍不住发颤。或许是因为藤木裕司的异能对于精神也有保护，他的反应也只有肉体上的畏惧，反之李维、米亚和奥尔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并且本能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就像当初第一次遇见萧何慎一样，情不自禁的想拔腿就跑。 沐慕曾经告诉他们，其实精神异能高阶的话可说是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只要艺能着的精神立比目标高，又或者目标精神状态处于摆盪的状态，就非常容易进行精神操控。想要避免精神操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假若自身的精神力够坚定，精神异能者就不会那么简单就能入侵脑波。 现在想起来还真感谢沐慕的未雨绸繆。以前他们篤定再也不会遇到比沐慕更厉害的精神异能者，因此沐慕提出想为他们做精神强化训练时，大伙都兴致缺缺，幸好沐慕最后还是强制伙伴们做了一个月的训练。从一开始只要与沐慕对上眼就会瞬间被读心，到了后来能明显感受到脑袋里有另一股力量在脑袋里搅拌。表现最好的就属藤木裕司，他能抵抗沐慕的精神入侵长达两分鐘，虽然最后还是输给了她，但若将两分鐘放在对战上，那是可以反扑成功。 对方金系异能者想发动攻击，李维等人已经随时准备好要抵抗精神控制，可是子弹未出膛，噗哧一声却从异能者胸口传来。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低头看向那熟悉的黑褐色枝枒穿过他的胸膛。 「你……」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无形的利器割破喉咙。 与之同时应声倒地的却还有其馀四具尸体。其中三位如炭烤串一样被黑褐色的树藤穿心而过，另一位被利器削去脑袋，最后一位却是持刀自刎。 萧太清的精神力一淡去，李维等人立即摆出防御态势，可是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不明白叫东曄的年轻人为什么要杀了自己人，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该怎么抵御刚刚的自相残杀事件重复上演。 「李维，太久没并肩作战，不认得我了吗？」清雅的年轻人突兀的笑了起来。 明明素不相识，长相身形性别，无一熟悉，李维等人却异常的熟悉这笑容。 来世19 「慕！」 李维等人跨步来到年轻人面前，情不自禁的抱住对方，直呼她没事真是太好了，然而这举动却使年轻人发笑了。 「嘿，别这样，就算你们这样抱我我也没感觉啊。」 这么说之后他们才想起有许多问题想问。现在状况不允许细讲，沐慕简短的说她刚刚才醒来，自己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竟然升阶到了七级。儘管身体有点虚弱，但是感觉体内有源源不绝的力量，精神力似乎又敏锐许多。 萧何慎看她醒来就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也没解释什么，就让沐慕好好休息一下，只说他出去一下，一会儿就会回来。萧何慎离开后，沐慕自己迫不急待的释放精神力，恰好看见这个年轻人和五个异能者想杀了伙伴们，也没多想什么，几乎是出于反射的瞬间侵入这名精神异能者的脑袋。她什么也没想，就只想着什么方法可以阻止这些人出招，什么方法可以杀了这些人。才三秒鐘的时间，这些人就都死了。沐慕瞬间明白她升上七阶的能力──如同萧太清八阶拥有的一样，能透过中间人，间接操控第三者。 「我只能操纵到这了……老实说还没恢復过来，而且我想去找萧何慎，总觉得怪怪的……」 米亚突然想起来，对年轻人急语：「是萧太清！萧太清过去了！」 年轻人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变的惊恐，这是远在地下第二层楼的沐慕最直接的反应。「萧太清吗？……不好，你们杀了这傢伙然后上去吧，除了萧何慎那里，我也感觉到上面情况不太乐观。」 语毕，年轻人的眼睛慢慢闔上，李维默契极好的在那股清晰的精神力退去瞬间，一刀刺进年轻人的心脏。他未吭一声变软了身体。 李维推开摊在他身上的尸体，把刀子擦乾净，就往入口走去，奥尔却叫住他：「慕呢？真的不管慕了？」 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你看慕升上七阶的异能，再想想萧太清刚刚是怎么控制我们的。你认为留下来对慕或萧何慎能成为助力吗？我认为我们只会成为阻力。」语尾方落，李维才停下脚步，语气没有犹豫或悲伤，「走吧，上面的也是我们的伙伴，比起慕，他们更需要我们。」 李维等人回到地面竟看到多了两倍的人在对战，还搞不清楚穿便服的这些东方人和西方人是敌是友，从没看过这么激动的克里斯朝他们奔了过来。 「谢天谢地你们上来了！快让裕司救救萳西！」 本来还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看克里斯如此焦急担忧，藤木裕司不禁担忧起萳西的状况，毕竟能让冷静的克里斯慌乱成这样的情况一定很严重。 克里斯带他们进入其中一栋建筑物，一进门就是浓浓的血腥味。后到的四人立即明白事情严重性，未见到萳西就已经开始祷告起来。 进到办公室里，萳西被平放在办公桌上，旁边坐着维什尼亚克，他手按在萳西的胸口上，口中唸唸有词。一察觉动静就立即出手甩出水刀，水刀甩出后才发现原来是伙伴。 「萳西怎么样了？」 藤木裕司快步走到萳西身边。胸口的穿刺伤竟然宽达六公分，根本是被开了个洞，伤口就在心脏下方，即使没有伤到心脏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这是怎么回事！」藤木裕司嘴里这么吼着，可是心里早就有谱了。 淡黄色的光芒盖在伤口上，只见光芒顏色越来越浓，几秒之后维持在乳黄色。藤木裕司一言不发，听着维什尼亚克说是丹尼第一时间看见萳西被军人攻击，他趁萳西专心对付前面的的人，从后面一手刺穿萳西的胸口，丹尼马上衝过去把两个军人都杀了，可是萳西却陷入昏迷。他们正觉得绝望时，却又有新的异能者聚集过来，本来都已做好赴死的准备，没想到这些穿便服的异能者竟然帮着他们一起攻击萧太清的z10大军。 他们才知道，这些人竟然是萧何慎找来的。 萧何慎在他们抵达云南的那天向世界各国各大基地发出讯息，请求有能力的异能者们一起来为人类的存亡之战奋斗。 维什尼亚克讲到世界各地的异能者如何帮他们掩护，如何大显身手施展他从没看过的招式，激动的好似忘了萳西此时正命悬一线。 他说了这么多，藤木裕司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感受着萳西的生命力趋近于零，比起上次沐慕受重伤的严重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藤木裕司懂医学，这时候，就是医生会请家属来见最后一面。 藤木裕司以为自己会哭，可是他却异常冷静。他听见自己的语调一如平常平稳，「萳西快不行了。」 或许是好几年出生入死的伙伴有着难以解释的感应，藤木裕司这么宣告完，丹尼和里昂就匆忙的跑了过来。说巧不巧，正好赶上见萳西最后一面。 萳西在藤木裕司要为他宣告死亡的前一刻醒来，却没有人为此感到惊喜，反而维什尼亚克情绪大起大落，眼角滑落两行清泪。萳西整个脸色苍白，嘴角却噙着微笑，丝丝哑哑的声音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在场的几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崔佛。 然后萳西的笑容僵在嘴边，藤木裕司在也感受不到她的生命力。他甚至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化为泡沫，随着闪烁着光芒的光粒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克里斯上前为萳西闔上双眼，然而这时外面传来玖壹的嚎叫声，儘管几人还沉浸在失去伙伴的悲伤中，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回到外面。 来到外面竟然见到了他们预想不到的人。在这里这种时候见到这个人，再看看他身后的护拥军，只要是知晓那些被联合国上即隐藏的秘辛的知情者，推论出发一切事件的前因后果并不困难。此时此刻都真相大白。 「马锋博士。」 联合国异能研究组织的副领导者身穿白袍，与z10军队站在一起。他那一头黑发下的惊蛰眼神，看在isso战斗组员眼里竟是无比讽刺。 「没想到竟然是你！」丹尼暴跳如雷，被背叛的衝击让他一时难以克制，没经过大脑设想就数个火球掷向马锋博士的面门。他还想衝上前亲手用拳头揍烂他那张虚偽的笑容，克里斯早已恢復该有的冷静，一句冷冷的住手便让失控的丹尼打消衝动的念头。 「你知道萳西就在刚刚死了吗？你知道萳西是怎么死的吗？萳西是被你製造出来的怪物杀死的！……马锋！你知不知道你该死的都做了些什么！」丹尼歇斯底里地朝白袍男人吼着，可对方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嘴角掛着薄凉的笑。笑这些自以为英雄的年轻人愚蠢，也笑他的计画非常成功。 「萳西是个聪明的女孩，她会理解伟大的研究的诞生总会牺牲不少极有价值的东西。」 真是狂妄又冷血自私的言论。 「你到底为什么要研发出z病毒？你知道这个世界因为你愚蠢的私慾变得支离破碎吗？」 听了这话的马锋竟然双手一摊，推卸责任：「这怎么能怪我呢？当初我的本意也不是要散播出去啊，还不是有人谎报研究进度和结果，要不是药品还在试验阶段，也就不会发生什么殭尸疫情啦！」 「你还真是……」 「再说我也是受害者，投了大把资金，结果呢？又要投入更多弥补错误。嗯……不过幸好，花钱养这些研究员，如今终于可以验收成果了！」马锋打断克里斯的怒火，自顾自地陶醉在他的z10军队美梦里。 大伙听了无一不怒火冲天，却也没人想再与他多费唇舌。既然一言不和，那就该大打出手。 其实现况看起来人数上是平衡的，联合军与马锋、萧太清的z10大军对打起来平分秋色，再加上玖壹的变异兽群，赢面应该要是异能者这方比较大。可是z10压倒性的优势在于他们不受情感影响，只有破坏和杀戮，不会退缩不会畏惧，反之，联合军有部分一能者经验不足，明显被血淋淋的生死战场况吓到，好几次都是附近的老手救了一命。 一身洁白如月光清彻的少年，手上及胸口都染了一层血渍，就像吸血鬼一样。这些血渍不来自于他，通通都是被他撕裂的z10身上来的。玖壹的兽性非常适合战斗，他的反应灵敏度是战场上之最，没有一隻z10能伤及他半点。也由于他的兽性，玖壹敏锐的察觉穿白袍的男子身上有着令人厌恶的气息，倒不是说他是异能者还是什么，就是单纯他这个人散发的气场很让人反感。玖壹在空档间发现沐慕的伙伴们似乎协力分开攻击那个讨人厌的傢伙，由此可知大家都想要他死。玖壹一有这个认知便立即採取行动。 马锋博士只是个普通人类，能避开克里斯还是李维的攻击完全是仰赖着源源不绝，不断地补上来的z10军人。那数量之多，一度让isso成员產生z10能死而復生的错觉。 前一刻还在笑的猖狂的马锋博士，眼前白光一闪，下一秒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呼吸不过来，他还觉得领口湿湿热热的，正向低头看才后知后觉感觉到脖子的剧痛。 来世20【结局】 「呃……啊呃……」 如溺水般的声音从倒在地上的男人喉间传出。他的脖子被染了一片红，在他发出声音的同时，脖子染红的那处还冒出血泡。 本来还风风光光，将未来叱吒风云的人生计画一遍的男人却突然死的如丛林沼泽般黏稠，却永远沾黏不了谁的惦念。 马锋博士死得太过突然，让isso的组员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克里斯上前确认马锋博士的尸体，确认这的确是马锋，也确实已经死亡。 「马锋博士死了。」 像是感叹熟人死去，又像是是叹息自己曾经深信的人，原来就是背叛组织的人，也为马锋突然的死亡感到扼腕。 克里斯不放心的检查尸体。他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在衬衫口袋里找到一张识别证：辛阳。他们看不懂中文没关係，但绝对看的懂斗大的英文字母：yang,xin。 布雷克博士要他们去找首字为x的档案。 马锋博士熟悉他们每一个计划，就连他们带回来的资讯也都知晓。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倒底都做了哪些事，但求助萧太清製作z10的罪魁祸首绝对是他。现在想起来才发现，先前在做异能训练时，马锋博士总有理由藉故来看看沐慕等人的状况。 事到如今，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好追究马锋博士究竟是打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或者是他们不敢去想的可能之一，马锋博士原本还是马锋博士，只是后来的马锋博士不是马锋博士，后来的是叫辛阳的人取代了马锋博士。 「算了……就这样吧。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克里斯看了最后一眼白袍男人的尸体，起身走向未完的战场。 地上的人们迎向结局，地下的三人亦是。 沐慕循着令她不舒服的精神力场找到了发病的爷孙俩。他们在地下六层楼，这层楼是存放「特殊实验体」的楼层。沐慕不清楚特殊实验体指的是什么实验体，但看见地上的十几具尸体后便明白，所谓的「特殊实验体」就是「失败品」。看看这些尸体脸上的惊恐表情，如同普通人类一般有七情六慾。这些失败品是萧太清最喜欢的z10。 萧何慎脸上掛着舒爽的笑容，操控那些被他破坏的设备或者是墙面，当然也恶趣味的操纵死相悽惨的尸体持刀攻击他爷爷。 可是萧太清总能在萧何慎砸下重物的前一瞬间及时避开。沐慕大胆推测萧太清只能读萧何慎的心，并不能精神控制他，因此形成了这样双方都进退不了的局面。 萧何慎见沐慕出现，整个脸都垮了下来，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对着她吼：「快走！」 走出走廊的沐慕心想萧何慎这么吼她一定有原因，正想退到旁边，看若发生什么事情还能帮忙，她的尾椎突然一个激灵，先行的危机意识告诉她快避开，可是理智却在脑海里坦承一切都太迟了。 「慕儿！」 这次她没有头晕或是陷入昏迷。沐慕很清楚自己的意识清醒，可是手脚就是不听使唤。 她不该犯蠢，在刚升上七阶后不好好休息，还要跑过来给人家当枪使，而且还变成最大的敌人的枪，枪更是指着自己的男人。沐慕早已在心里骂了自己千遍愚蠢，可这些都无济于事。 沐慕想要事现在能做表情，脸上一定是苦笑。她终于体会到被当成悬丝木偶的感受是什么了。 「不错！慎儿不愧是我萧家下一代传人，有谋略！没错！就是这样！谁说萳人不能用美人计！哈哈哈！这不是帮老头子我引来了最完美的z10实验体吗？」 萧太清让沐慕站在萧何慎的对立面，嘴里说着这话也不知道是真心无意还是假心恶意。 对面的萧太清脸色冰冷，瞳孔的黑深沉的慑人，多注视一秒，彷彿束缚千年的恶兽就要挣脱禁錮，解放牠所有诅咒。他背站的直挺，目光停住在萧太清身上，对于他爷爷那讽刺的话毫无反应，没有杀气也没有善意，这倒让萧太清懵了。 两人对视了几分鐘，最后还是萧太清忍不住得到新玩具的兴奋心情，控制沐慕抽出腿间的匕首往他最满意的孙子心口刺去。 沐慕本身体术就不错，身手灵活，身材又娇小，除却力量倒是佔尽了许多便宜，当然，便宜包刮了男人对于她的疼惜。 萧太清对于孙子不愿举重物往新玩具身上砸的行为不屑一顾，躲开尖锐的钢筋后，竟然让沐慕去接接种飞来的钢片利器。萧何慎暗暗咬紧了牙关，心理一口气憋着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依然冰冷，但心细的人却不难看出他的隐忍。 年轻男子及时收住了念力，控制利器往躲在后面的老人飞去，同时想尽办法一边攻击狡诈的爷爷，一边靠近他心爱的女人。 他见他的猫儿眼神涣散，盯着自己的瞳孔不再热烈，他明明知道这是因为背精神控制，可是自己就是停止不了想要发狂的情绪。他没办法接受他心爱的女人，那明明熟悉的脸上却在面对他时失去一如他眼底的深情，他不能接受！他要沐慕也用同样的感情回报他！ 于是他更加疯狂的想接近她，想用念力捏住她，强行将她拖过来身边质问，却每每被萧太清看穿意图，总是扑了空。加上失控的情绪无法冷静判断，导致萧太清成功的让沐慕划伤了他数道伤口。 萧何慎知道自己受了伤，地上的血一泼一泼，踩过甚至能留下鞋印，但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只想要那个女人的拥抱，他只想要从那女人的眼神中看见一点温度……可是为什么天沙的小奶猫就是离他那么远！ 他还留有一丝理智，聪明的他利用这么仅存的理智，想到了一个办法……。 发色半白的萧太清一找到萧何慎疏忽的要处，操控沐慕持着匕首攻向那，噗哧一声，杀伤力十足的蛇型匕首刺进黑发男子的腰侧，只要手在往外一勾，腹部消化器官一定都会流出来。 萧太清也想到这点，他这么做了，可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一刻像是时间静止般，萧太清站在几公尺处动弹不得，沐慕手持匕首刺川萧何慎腹部，而萧何慎也如愿将心爱的猫儿抱在怀里。他定住萧太清，也定住沐慕，全心全意的感受怀里的温度。 「慕儿……」摩娑着肉嫩肌肤的拇指充满柔情，直视她涣散瞳孔的眼神终于恢復清明。 萧何慎看着沐慕面无表情的脸孔，他突然读懂了她不起波澜的眼底所传达的讯息。来回宠溺的看着女人，良久，年轻男子这么说：「慕儿……事成你跟我走，若失败了……我跟你走。」 语毕，又是一声噗哧。 「不……！」 在萧太清莫名的惊恐中，他看见新玩具的背后穿出尖锐的钢条，就这一个画面后，他感觉到脑袋一瞬间剧烈疼痛，如五马分尸的撕裂感袭向全身，脑袋里的每一寸角落都要化成泥，除了疼痛还是疼痛。下一瞬间，再无任何想法。 偌大的纯白空间只剩黑发的年轻男子站着，四周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只有滴答滴答，液体撞在磁砖上的声音回盪在空间里。 萧何慎搂着怀里瘫软的人儿滑坐在地，他想好好看看他最爱的脸庞，又灵活又柔嫩，香香软软的如同新生的奶猫。他相信不管多久的未来，自己是怎么样都无法割捨怀里的温度。 可是令他眷恋的温度正在流失。 他又举起渐渐无力的手，轻柔的抚了抚猫儿的脸颊，就像初次见面一样，可是越抹越红，再也不是他记忆里的洁白小巧。结果弄得看起来就像是她刚咬了几口鲜肉。 萧何慎发楞的看着怀里的女人，心想跟她走也不错，至少还有一点能安安静静地端详他深爱的脸孔。 只是时间比他预想还要来的快。 现在他就连低头都觉得吃力。「慕儿……」他想呼唤她千遍万遍，可是出口的却只有这么一声，粗哑无力但却宠溺深情。 我爱你。 这句话最终凝固在他嘴边。 *** 创世三年，地球各大国终于恢復网路通信，西元时的机能恢復九成。如今各国各大基地忙碌于重建秩序。没人忘的了那噩梦般的六年，却也没人再提起，彷彿一场起因于全人类的共业所做的恶梦，不被歷史记载，不被世人惦念。 仅有中国重庆的一处河边平原，那里有泛黄的白色建筑，隐身在蓊鬱的草地中。每日的晨曦照射下来会反射出最温暖的光芒，日落之后被满天星斗簇拥。 有经过的旅人听见哀伤断肠的狼嚎，更有人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骑在巨兽上，在草原上自由奔跑。不懂的人传言这是来自久远神话的诅咒，一对相爱的佳人被神祇拆散，男人化身为狼，总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来的那天变回人身，流转于女人转世为鲜红小花，开满整座的平原…… 但每年年底，总有八名男女，无论身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在那个红花开得最盛的冬季，都会不约而同的带着鲜花来到这个圣洁又寂寞的旧建筑物前。 几名男女或哭或笑，但不变的是，升在新刻的石碑前的营火会持续烧个三天三夜，谈话声也持续三天三夜。 噢，别忘了，还有那隻每年也从不缺席的黑狼，在欢笑声中孤独的趴在那颗能瞧见白色废墟的巨石上，以及人们流传的神话中会出现的纯白少年。如果你常来，你会发现这隻狼的琥珀色瞳孔，一年之中只有这么三天不再流露着悲伤，还有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听见营火边的笑声也会露出浅浅微笑。 所有人都忘了一切，只有这八人记得那个冬天是怎样撕心裂肺。 只是，火熄后，这处河边平原就又恢復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