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公主》 一.醉酒(上) 京城公主府。 初夏的日头一天比一天毒了起来,一动弹便是一身的汗,外面的蝉倒是叫得欢快。 安宁穿着一身薄纱,赤着脚躺在贵妃椅上,手里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她最是怕热,尽管皇帝早早下令送了冰在她府中各处摆着,但她还是觉得十分不舒服,整个人神情恹恹,打不起精神来。 “公主。”来人是安宁的大宫女若兰,从小便跟着她了,是安宁的心腹。 若兰进来,先开了西边的窗子,又往装冰的盆中放了些碎冰,这才走到安宁身边,拿过安宁手中的团扇,替她扇了起来,边说:“公主,怀清入宫回来了,还特地找了陆总厨要了这冰粉的方子,正在厨房为公主做着呢。” 怀清是安宁身边的大太监,也是打小就跟着安宁的。本来安宁住在公主府后,是不再需要太监跟着的,可皇帝见她不舍,便特赦怀清可以随她出宫入府。 安宁叹了口气,她扶着下巴,蹙着眉头:“怀清真是懂我,知道我想念这冰粉,可惜了贺章的邀约,不然我本可以下河捉鱼的。” “公主莫愁,贺公子知道公主惦记着,早早便去了京城郊外的河里,说若是抓住了公主喜欢吃的鲫鱼,便会快马给公主送过来。” 安宁哼了一声:“他这分明是气我。” “安宁!你在不在?” 人未到,声便传进了安宁的耳朵,安宁愣了愣,一声惊呼便下了榻,她连鞋都忘了穿,赤足踩着木板,还没走到门口,便看见穿着红衣,束着高发的女人进了门。 “姐姐!”安宁惊讶地迎上前去,一双黑眸亮晶晶地望着女人,“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是安宁的师姐,沉从文的女儿,叫沉南书。当初安宁与她一同在沉从文门下学习武艺,次次比试她都压安宁一头,是真正的学武天才。 前一段时间沉南书被皇帝派去和其父一起到西北打仗,按理来说现在本不应该出现在京城的。 沉南书进来便不客气地坐在榻上,若兰为她倒了杯茶,她一饮而尽,这才说道:“哼,还不是因为我爹,非要让我回来参加什么诗会,说我一个姑娘家若是打了胜仗,便更没人娶我,我说我本也就不想嫁人,他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就把我赶回来了。” 安宁耸耸肩,也坐回榻上:“师父就那脾气,姐姐别往心里去。” 若兰安排人端了洗脚水进来,安宁把脚放进盆里,她盯着泡在水中微微变红的皮肤,又说道:“不过我赞同姐姐你说的,何必非要嫁什么人呢?快活一辈子不是很好吗?若是姐姐真缺男人了,还可以来找我,我自为你寻个好人。京城什么男儿郎找不到,何必拘着自己过日子?” 沉南书哈哈一笑,“你倒是一点不在乎你的名声,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说这些,你也不怕你的那些风流史再加一项?” “那有什么的,做过的事我从不伪装,没做过的事我更是问心无愧,她们爱编排便编排去吧。”安宁用帕子擦干了脚,又说道:“姐姐好容易回来一次,咱们别提这些无趣的事儿了。” 安宁抬起脸,眼珠转了一圈,笑了起来,两边浅浅的酒窝露出来,她舔了舔嘴唇,粉嫩的唇变得水润。 “姐姐,我请你喝酒吧!” 安宁是当今皇帝最小也是最宠爱的女儿,不仅未及笄就赐了公主府,还有不少特权。 若是寻常贵族女儿,别说是喝酒,就算是吃饭聚会也得要家中主母同意才行,而安宁只需要自己做自己的主,足是这一点,就不知让多少贵女羡慕嫉妒了。 沉南书夹了一筷子清蒸鲫鱼,细细品尝了一番,赞道:“是很不错,贺章倒是用心了。” 安宁也夹了一筷子,她笑嘻嘻地说:“他本来想来一起吃的,可又怕姐姐找他练武,便跟若兰说他要回去温习功课,跑得比兔子还快,哈哈。” “他比我还要头疼功课,还温习呢,真不会撒谎。”沉南书嗤笑了一声,“不过……安宁,你也快及笄了吧?” “……嗯,六月中旬罢。” 提到这个,安宁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这酒不是皇帝赏赐的,而是从临天阁买来的果酒。虽然甜腻,但酒劲却更烈更粗糙些,安宁已经喝了五杯了,眉眼面颊都带了粉嫩嫩的醉意,身上的薄纱被她嫌弃赘热而脱在一旁,露出来修长的手臂和白嫩细致的颈部。 “看来你最近心情是真的不好。” 沉南书也喝了杯酒,她在军中习惯了喝烈酒,酒量比安宁好了不少,此时只是微微感到燥热。她用手扇了扇风,又说道:“我知你在烦什么,左右不过是在烦恼及笄之后选驸马的事儿。不过我看你也可以稍安心些,瞧着皇上的意思,还是想让你在公主府留几年的。” 安宁没有作声,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很快一壶便喝完了。若兰劝阻无果,只好拿出另一壶冰好的酒,退了下去。 “其实你可以……” 沉南书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看安宁的样子便没再继续,她垂了垂眼眸,复又举起酒杯,冲着安宁说:“算了,不提那些,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咱们就喝个痛快!” 等到若兰拉来怀清的时候,两个姑娘已经醉的不行了,沉南书勉强还能拄着脑袋打迷糊,安宁却已经醉倒在桌子底下,幸而天热,木板不是十分寒凉。 怀清手里还端着两碗刚做好的冰粉,此时也没人能吃了。他叹了口气,先是扶起了安宁,为她套好外衫,又吩咐若兰:“麻烦若兰姐姐去把沉小姐的侍女找来,给沉小姐喝些水,醒醒酒再走。我在此处怕是不太方便,便先领着公主进屋了。” 若兰点点头: “我晓得了,公主房里的冰我已经叫人撤走了,现下公主醉了,怕是更爱踢被了,你多看着她些,别又叫她染了风寒。” 怀清点点头,扶着安宁走远了些。 安宁喝光了两壶酒,醉得厉害,脸颊粉红得像夕阳边际的云朵,整个人的炙热顺着衣服传过来,混着甜腻的酒香。 怀清搀着安宁,把她身体的重量往自己这边再挪多些,步子也加快了。 走进了房门,一股清凉扑面而来,激得安宁精神了些,睁开眼睛,恰好望向扶着自己的怀清,她傻呵呵地发出几声笑:“咦?怎么有两个怀清?哈哈,我有两个怀清了。” 酒气被窗边透进来的风吹散了几分,安宁便又欢实了起来,不肯乖乖地被怀清搀扶着,她毕竟是学过武的,稍用些力气便挣脱了怀清的怀抱,晃晃悠悠地脱了鞋,赤足踩在地板上。 幸而府内的人都知道公主贪凉,每处的地板都擦得一干二净,进了公主的屋子更是都会褪下外鞋,如今安宁倒也不会弄脏了脚底,更不会踩到什么东西伤了自己。 怀清跟在安宁身边,以防她摔倒。安宁转了几个圈,一下子倒在榻上,脱下了怀清刚为她套好的薄纱外衫,只剩下里面的抹胸鎏金裙。 安宁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甚至更加青出于蓝,眉眼含情,朱唇墨发,似广寒仙子下凡,却又比之多了几分生气。此时醉了的她多了几分妩媚,眼神朦胧,笑得像只猫儿,她拽着怀清的衣袖,强迫他也蹲下来,与自己对视。 “我好看吗,怀清?” “这个问题无需答案,公主。” 怀清生了一双凤眼,细长的眸子多数时间都是冰冷的,是属于后宫人的无情和虚假,在此时此刻却变成了能腻死人的蜜糖,几乎要化成水儿似的情意早就褪去了伪装。 “在怀清这里,公主永远是最美的。” —— 怀清是男主之一,他是真太监,不能生育的那种。 二.醉酒(下)(微h/太监) “在怀清这里,公主永远是最美的。” 安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还不满足,她的手攀上怀清的脖颈,手臂触碰他的衣服,将他染成与自己同样的炙热。 “外面都说怀清公公靠着一双眼睛得到了公主的宠爱,不惜出卖身体,为自己博得了大好前程。” 说出的话倒是清晰明了,半点不像醉了的人。 安宁凑近了他,脸几乎要与对方贴上,嘴唇凑近他耳朵,吐气如兰,带着甜腻的酒香:“可我并没有尝到怀清的滋味。” 水润的湿气呼在他的耳垂,将它悄悄变成了彩霞的颜色。怀清微笑,眯了眯眼睛:“外面传的多不是实话,公主无需在意这些。” 安宁又松开他,与他离了不少距离,转而捧住他的脸,眼睛眨眨:“那哪些是实话?” 怀清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眼神没有躲闪分毫,漆黑的眸子倒映出安宁的身影,许是有些累了,他从半蹲改成跪着的姿势。 “实话是,奴才确实妄想着得到公主的宠爱。” 怀清握住安宁的手,像只猫狗儿似的,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心,“奴才不知天高地厚,确实很希望公主可以怜悯些奴才,分一点爱给我。” 最后一句没用上“奴才”,不过安宁也没计较,她坐在榻上,作出一副天真样子,歪着脑袋,又眨了眨眼。 “那我想让你脱了上衣给我看,怀清。” 怀清没有丝毫犹豫:“是,公主。” 他褪下了丝质的墨蓝袍子,只剩里面白色的衬衣,他又脱去了上衣,露出来雪白的胸膛,背后有道细长的疤痕,蜿蜒到腰部却戛然而止。 怀清依旧是一副跪着的姿势,虔诚地像是在面对自己的神明。 安宁看到那条疤痕,突然无缘无故地哭了起来。她这酒疯撒得怀清措手不及,慌乱之间只好用手去捧着她的脸,轻柔地拭去安宁脸上的泪珠。 安宁低下身去拥抱他,手指摸上那条疤。 “是不是很疼啊,怀清?” 安宁摸着疤,在空中胡乱抓了一把,送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痛痛飞走啦!”她破涕为笑,“怀清不痛,有我在,我会让它都飞走的。” 炙热的除了从对方衣物传来的体温,还有他的心脏。血液越转越快,怀清有些头晕眼花地颤栗。 他深吸一口气,眸光越发温柔起来。 “嗯,我相信公主。” “你还痛吗?”安宁歪头,“为什么哭……唔!” 唇上突然稍稍有些凉意,接着便是被舌头霸占了整个口腔,吻有些青涩,却含尽温柔。 安宁还醉着,忘了呼吸,甚至连躲闪也忘了。 怀清轻柔地摸上她的脊背,手指抚摸她的脊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缠绵地舔舐着她的下唇。 一吻毕,怀清微微喘息,他牵着安宁的手,让她摸着自己的胸口。 “希望公主记住,奴才永远都是公主的东西,包括这颗心。” 稍微有些单薄的身体里却又一颗有力又炙热的心脏,怀清深知自己的卑劣,仗着安宁喝醉了酒便想着在她那里讨些甜头。 但那又如何呢,他就是这样的人。 贱奴的身份注定了自己只能匍匐着接近她,身体的残缺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这辈子他都体会不到正常人的乐趣。 但挣扎在深宫十余年,怀清也更清楚自己的优势。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安宁。 “公主。” 温柔的音调似轻飘飘的羽毛,怀清蹭开安宁的双腿,将自己挤入她的身前。这姿势颇有些大胆,显而易见的带有侵略的意味。 在下一句来临之前,怀清便仰起头,扶着安宁的发顶,亲上对方的唇。 这次的吻显然比之前激烈许多,怀清只一次便掌握了技巧。他用舌头勾着安宁,引着她与自己相交。 安宁迷迷糊糊,下意识跟着他走,可她还不会换气,没一会儿便小脸通红,挣扎着向后仰去。 发觉安宁的异样,怀清便松开她,他亲了亲她的眼睫、耳朵,然后缠绵在脖颈,他舔舐着安宁的锁骨,手悄悄攀上她的衣服,松开侧边系的绳子,裙子便脱落下来,露出里面的抹胸。 虽然安宁尚未及笄,但多年来锦衣玉食,身段发育的极好,胸前的柔软像剥了皮的桃子,即便被抹胸束缚着,却也能看出傲人的尺度来。 怀清摸上安宁的腰腹,他轻轻松开抹胸,一对乳儿便弹了出来,他低头把乳尖含在嘴里,另一个用手揉着。 虽然外面都传“宁安公主荒淫无度、夜夜笙歌”,但安宁确实是头一次感受到情爱的滋味,陌生的感觉从乳头一路传到大脑,令她本就不清醒的脑袋更迷糊了。 “嗯……别这样……” 不知是难受还是欲拒还迎,安宁眯起眼睛,躺倒在榻上,她弓起身子,双腿想要并起,却因为怀清在中间,反而伸得更开了些。 怀清了解男女之事,太监在宫中既不是男人,也算不上女人,这种事儿见的机会多了,但他从未感受过情欲的滋味。 直到现在才明白。 原来欲火真的可以燃烧掉人的神智,化身成贪婪的魔鬼,只想要奢求更多,恨不得把对方吞之入腹。 怀清松开嘴,那乳尖被他吸裹得微微颤栗,他把手伸进安宁的裙裤,那里已经微微湿了,他便去摸那凸起的肉珠,刚触碰到就激得安宁一阵颤栗。 “唔……” 安宁刚想说话,嘴便被封上了,她“呜呜”地哼着,挣扎着身体来表达自己的不快,却又很快消停了下来。 许是感受到了滋味,她开始不自觉地回应起来,私处的水儿也跟着多了,怀清一会儿绕着那肉珠打转,一会儿又摁着那里上下滑动,后来干脆褪下安宁的裙裤,用舌头舔了起来。 女儿家最私密的地方就这样落在了他口里,怀清用舌头上下舔着,吸吮着分泌出来的淫液。 房间里水声四起,伴随着安宁的娇喘,以及甜腻的情欲气息。 安宁只觉得自己的理智绕成了杂乱打结的线团,四周在她这里纷纷没了声响,只剩下怀清的舌头。陌生的感觉被越攒越高,脑袋里成了白白的草纸,她仿佛成了坠水的旅人,被海浪推着,却怎么也到不了岸边。 她手里攥着身边脱下来的衣服,脚趾也跟着蜷缩着。 最后的高潮终于来临,安宁弓起腰,身体小幅度颤抖着,私处的穴肉一紧一紧地收缩着,挤出更多汁水来。 高潮后的疲惫和醉意一同涌上来,安宁身体一软,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怀清舔了舔嘴唇,他低头又亲了一口安宁,为她收拾好了身体,穿上了衣服,又把她抱上床,盖好被子,最后关上最西边的窗子。 怀清蹲在床边,看着女孩微微颤动的睫毛。 “做个美梦吧,我的公主。” —— 怀清:虽然我是太监,但我是公主的初吻(各种意义上)。 三.癞蛤蟆 安宁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日上叁竿,宿醉后的脑袋昏昏沉沉,她勉强起身,唤道:“若兰。” “奴婢在呢,公主。” 若兰推门进来,她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安宁。 安宁喝了一口,嗓子舒服多了,又问道:“什么时辰了?” 若兰接过安宁喝完的杯子,答道:“已经巳时了,奴婢先服侍您洗漱吧,贺小将军正在前厅等着您呢,已经来了有些时候了,说找您有事。” 安宁皱眉:“贺章?他来做什么?” 若兰答道:“奴婢不知,贺小将军没告诉奴婢说是什么事,只是说等您醒了便去见他。” 安宁也懒得去想,她揉揉脑袋:“怀清呢?” “怀清在厨房给公主熬醒酒汤呢。” 昨天的事安宁大多数都是记得的,自己的荒唐行为时时刻刻不在刺痛着她的脑袋,本就沉重脑袋更加大了一圈。 她摇摇头:“罢了,扶我洗漱吧。” 若兰点点头:“是。” 等着安宁全都装点妥当到了前厅时,贺章正在那儿踏步转圈,看到安宁来了,眼睛都亮了。 “姐姐!你可算是醒了!” 贺章比安宁小几个月,是贺国公家独子,与安宁一同师承于沉从文。这家伙打小就粘着安宁,追着安宁屁股后面喊姐姐,无论安宁对他做什么恶作剧都不会生气,反而更怕稍稳重些的沉南书。 之前跟着沉从文打过两次胜仗,其中一次更是直接拿下对方首颅,战功显赫,不爱读书,在打仗上却颇有天赋,虽然年纪小,还没到册封的年龄,但大家私下都管他叫“贺小将军”。 安宁坐下来,无视贺章的耍宝:“你别转了,你不晕我都要晕了。” 安宁态度冷淡,贺章委屈地撇撇嘴,乖乖坐下:“哦。” “说吧,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安宁拿起若兰为她递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 “我想做你驸马。” “噗。” 刚进了嘴的热茶还没等咽便尽数喷了出去,安宁咳了好几声,用手绢擦干了嘴角,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说什么?” 贺章倒是堂堂正正地端坐着,真的认真地对安宁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做你驸马。” “你疯了?!”安宁平复的心又一下炸开,她喘了几口气,“你今日是撞了什么东西,跑来尽说些什么胡话!……我全当你是信口胡说的,你休要再提了!” “为什么不提?”贺章眨眨眼睛,“我喜欢你,你又正好为及笄这事儿发愁,咱们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安宁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你这笨蛋,我这名声已经坏了,如此便也算了。倒是你,还想不想娶正头娘子了?这事儿要是被贺国公知晓了,看还不扒了你的皮!” 贺章更是委屈,他不理解安宁为什么如此生气,话里也带了怨气:“我想娶你做正头娘子,这和我爷爷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娶你。” 简直是对牛弹琴!安宁气呼呼地想。 “公主。” 怀清的出现恰到好处,他端着还冒热气的醒酒汤,他冲贺章低了低头,走到安宁身边,温和地说:“该喝药了,公主。” 安宁对怀清的感觉还有点别扭,她本想着接过来自己喝,怀清却没有放手。 “这药太热了,公主端不住,还是奴才服侍您吧。” 说罢,怀清便弯下腰,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吹,这才递到安宁嘴边。 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被热气吹的,安宁脸颊微红,汤匙离她的唇不过分毫距离,她不好拒绝,便张开了嘴。 怀清喂的很小心,也很慢,贺章不好开口,安宁嘴里有药,更是没办法说什么,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汤总算喂完了。怀清拿出手帕替安宁擦了擦嘴角,他直起身,把碗放在一边,转身冲着贺章:“贺公子,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公主今日有些劳累,想要早点休息。” 贺章望向怀清身后的安宁,反被她瞪了一眼,刚才的话头断了,他也不好再提起,只得挠挠头:“行吧,那我明天来。” 安宁这才松了口气:“怀清,去送送贺公子。” 怀清福了福身:“是,公主。” 怀清一路送贺章穿过前廊,走到了正门。 贺章一直没说话,这时却突然开口:“怀公公,你在安宁身边多久了。” 怀清低头:“奴才跟着公主有十年了。” 贺章感叹道:“那还真是久啊。” 没等怀清说话,贺章又说:“你说,我做姐姐的驸马,真的很离谱吗?” 怀清立马跪了下去:“奴才低贱,不敢议论公主的婚事。” 贺章连忙扶起他,说道:“不必怕,这里就你我两个人,放心大胆地说,我不会怪你,姐姐也不会怪你的。” “奴才真的不敢。”怀清头低得十分低,没人能看清他的脸色,只是见他一个劲儿地发抖。 “罢了罢了,我走了。”看怀清如此,贺章便也不再为难他,直接走出了大门,骑上马扬尘而去。 听着马蹄声渐远,怀清这才抬起头,那张脸上哪里还有什么害怕的颜色,分明一副镇定的样子,他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往回走去。 路上路过花园里的池塘,里面传来几声呱叫,怀清低低地笑了一声。 “怎么,你也想吃天鹅肉么?” 安宁回了卧房,气地盘坐在榻上扯手里的手绢,那手绢被她拽得变了形,好好的花样子已经变得七扭八歪。 “消消气吧,公主。”若兰劝道,“想来贺公子也不是有意的,应该是从沉小姐那里听说了些什么,今天来可能也只是想为您分忧而已。” “哼,我比他爹还了解他,这臭小子就是认真的。”安宁咬牙切齿,“他要只是好心,我自然不会怪他。可他分明知道,我最讨厌嫁娶生子之事,他却偏偏如此认真地提出来,他就是真的想我嫁给他。” 若兰想再劝,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开口。恰好此时怀清进来,她便悄悄退了下去,换成怀清站在贵妃榻旁。 “公主。” 怀清轻柔地抽走安宁手里已经皱成一团的手绢,他手指摸上安宁的眉毛,轻声说:“不要皱眉,公主,会留皱纹的。” “放肆!” 安宁的眉毛皱得更深了,她冷声说:“你越距了,怀清。” 怀清反而笑起来:“公主下次再威胁人,口气要更冷酷些才行,这样才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一起生活了十年,怀清和若兰陪她的时间比皇上和皇兄多了一倍还要多。尤其怀清,人精似的,任何小举动都能被他看穿。安宁撇撇嘴:“你就会欺负我。” “奴才哪里舍得欺负您呢?” 怀清半蹲下来,他牵起安宁的手,在上面落下一吻,说:“公主不必忧虑,昨日的一切您都可以不在意,无论您拿怀清当个猫儿狗儿似的养着玩,还是只想当成一场梦,怎样都好,您无需不自在,怀清永远都是怀清,是永远属于您的。” 他又说:“至于贺公子,您更是不必担心,奴才昨日问过师父,他探过皇上的口风,起码这两年您是不必嫁人的。贺公子随心之说,想来并没告诉过贺国公,此事定然成不了。您不如多考虑考虑过几日的及笄,或者今天晚上要厨房做些什么?” 几句话便全都说中了安宁的心坎,她张张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好又吞回去。 “算了算了……叫厨房做酸菜鱼吃吧。” 怀清笑眯眯地说:“是。” —— 怀清:(嘲讽能力max)真是什么癞蛤蟆都能做梦。 贺章:癞什么蟆?什么蛤蟆?癞什么蛤? 四.诗会 又过了几日,天气变得越发热了。 贺章上门来纠缠过几回,安宁一直没见他。后来许是贺国公听到了什么消息,把贺章揪回去练武去了,她这才有了几天消停日子。 安宁躲在屋里,若不是怀清制止,她恨不得日日抱着冰块过活,递进来的帖子也一概被她拒了。 那种虚情假意的场合最是麻烦,安宁宁愿在家里坐着发呆,也不愿意混在人堆里跟那些人说京城里的八卦。 “公主,有人递帖子进来了。” 若兰拿着帖子进来时,安宁正吃着云糕,遂看也不看扔在一旁。 “说了递帖子一概不接的,你怎么还巴巴送到我跟前来?” 若兰颇有些为难,她从地上捡起来,又捧在手上:“可是……这是沉小姐递来的,我想公主应该会去……” 安宁手里的半块云糕一下掉进盘子里:“什么?” 沉南书同她一样,最讨厌这种场合,怎么可能递帖子给她呢? 安宁连忙用手绢擦了擦手,接过帖子看了看。 帖子上确实是沉南书的字迹,上面说明日要举行诗会,务必请她前去参加,还说这是她父亲托付的事儿,不得不办,邀了京中不少公子小姐,到时会分成两厅,隔着帘子吟诗对酒。 名义上是诗会,可一看名单,女眷杂乱无章,公子们却多数是书香门第出身,怕是沉从文想让自己唯一的女儿从中挑一个做夫婿,沉南书推脱不得,又怕那诗会太过无聊,这才给安宁递了帖子。 安宁看完了帖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若兰不知内容,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公主?是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哈哈,只是心疼沉姐姐,苦笑罢了。”安宁合上帖子,“把我那件明蓝色的銮金流仙裙拿过来罢,我明日要穿。” “是。” 第二日安宁早早就起来梳洗打扮,她只带了一支襄了翠色宝石的金钗,略微抹了些口脂,耳环也选了看起来寡淡些的。 “走吧,别让沉姐姐等久了。” 这种场合,怀清是没办法跟着的,只有若兰陪她上了马车。 路上有些远,安宁嫌无聊,便掀开帘子向外瞅着。 今儿天气好,路上也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安宁有段日子没出来,一时看上了瘾,正瞧着两位上了年纪的婶子争抢一块肉,还没等安宁看到那块肉到底花落谁手,马车便突兀地停了下来,好在她学过武,勉强稳住了身,一旁坐在下面的若兰却往前倾去,安宁手疾眼快,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安宁气急道:“怎么回事!” “回公主,是前方郑家的车拦在那里,突然挡住了去路,奴才这才被迫停了下来。” 安宁一对柳叶眉紧蹙:“郑家?车上是郑家的谁?” “回公主,是郑家七小姐。” 安宁气极反笑:“果然是她。” 郑家是如今皇后的母家,根基颇深,郑家七小姐是如今郑家大房嫡出的女儿,字荣荣,与安宁同岁小几个月。 皇后不喜欢安宁,郑家自然也不喜欢。郑荣荣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历来喜欢和安宁作对,是京中唯一一个敢明目张胆和安宁作对的贵族女儿。 想来沉南书的名单上也有她,又或者是她没帖子,听见自己会来便巴巴上赶着来气的。 安宁冷着语气:“现在便往前走,你只管着驾车,不必怕些什么,但凡出了什么事,也有本公主给你撑腰。” 车夫应了一声,一声鞭响,马车即刻动了起来。安宁数着数,不过五个数,果然听到一声饱含怒气的惊呼。 “安宁!你做什么!” 声音倒是大,安宁抬起车帘,果然看到一旁的马车帘子也被掀开,一张怒气冲冲的脸瞪着安宁,似乎要在她脸上烧出个窟窿才罢休。 “呦,这不是郑家妹妹吗?”安宁假笑,一双杏眼眯起来,像无害的兔子,“好巧啊,在这里也能碰见你。” 郑荣荣最讨厌安宁这一副装无辜的嘴脸,她伸出手指指责道:“你少给我装蒜!你明明是故意要撞我的马车!” “这从何说起呢?”安宁微微一笑,“我们只是照实前进罢了,难不成还要像某些不守规矩的人一样,横在马路中央,阻碍他人出行吗?那京城岂不是乱了套了?” “你!你!”郑荣荣气地身子发抖。 安宁扬起脖颈,微微俯视着看她:“妹妹若是喜欢停在这儿看风景,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还有约,先失陪了。” 说完倒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便走了。 郑荣荣瞪着远走的马车,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你等着!安宁!迟早你会遭报应的!” 斗赢了郑荣荣,安宁心情都舒畅了不少,便觉着时间也过得快了,没一会儿便到了沉府。 沉家是武将,门口摆的是两只舞球的石狮子,威风得很。 此时已经有些时候了,来的人不少,安宁踩着凳下了车,周围即刻安静了一瞬。 没办法,安宁在京城实在是过于出名了。 十五年间未曾断过的荣宠、从母妃那里继承的惊人的美貌、淫乱不堪的传闻…… 人人都爱她、嫉妒她、想成为她。 安宁倒是早就习惯了这些,她像只高傲的仙鹤,款款走进了大门。 一进去便有侍女领着她走进了内园,里面等着她的却不是沉南书,而是她的哥哥,沉南丘。 沉南丘不似父亲和妹妹,从小便体弱多病,大病没有,什么风寒咳嗽却总是没断过,也是因此沉从文对他看管很严,不愿意让他出去。 安宁小时候力气大,鬼点子多,总喜欢背着沉南丘偷溜出去玩。偷鸟蛋、捉虫子、捉鱼摸虾,样样带着沉南丘,后来拜师在沉从文门下,没了时间,他俩便反过来,成了沉南丘偷偷跑来看她,为她带临天阁新出的吃食来。 如今大了,安宁又怕传些与沉南丘的传闻出来,倒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现下四下无人,只有若兰和沉南丘的心腹,安宁便不再端着,她坐在沉南丘对面,笑嘻嘻地打招呼:“南丘哥哥好!” 沉南丘穿了一身白色袍子,别了根玉簪,衬得他更淡然洒脱,他微微一笑:“安安好,南书说她忙不过来,托我先来招待你,她等等就来,让你不要怪罪她。” 安宁道:“我哪里会怪沉姐姐呢?” 沉南丘不置可否,他从一旁的食盒里取出一盘糕点,摆到安宁面前:“这是我早上令人去临天阁买的桂花糕,还热乎着,你吃罢。” 临天阁的桂花糕堪称京中一绝,热乎乎的、带着桂花香气的糯米糕淋上蜜汁,入口软糯香甜,最受京中女眷小孩们喜欢。 安宁舔舔嘴唇,眼睛都亮了起来:“还是南丘哥哥最懂我。” 说罢她便拣了一块放进嘴里,久违的美妙滋味顿时充斥了口腔,她幸福地眯起眼睛:“真好吃!” 沉南丘失笑:“慢些吃,没人与你抢。” 安宁点点头,又拣了一块进了嘴,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南丘哥哥不参加诗会吗?” 沉南丘怕她吃太急了噎到,便给她倒了杯水送到她身前,答道:“我身子不好,便不去了,左右也只是同龄们聚在一起,我不在也没什么关系。倒是你……真的不去看看吗?听说来了不少公子,你最近不是在烦恼……” 沉南丘没再继续说,他低下了头,耳朵微红。 安宁知道沉南丘想说些什么:“及笄的事儿吗?没关系的,南丘哥哥。” 安宁喝了口茶水,是上好的铁观音,入口清香,瞬间化解了桂花糕的甜腻,她舒服地谓了口气:“有些事,想逃是逃不掉的,但在此之前,我还是能为自己做些主的。况且那些场面话我一概不会说,何苦去他们那里被他们耻笑?不如和你一同吃着桂花糕,看着天上的云飘来飘去,反倒享受些。” 沉南丘垂下眸子,没人能看清他的神色。 一时间,没人说话,园子里只偶尔有几声鸟叫。 安宁喝光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流动的茶水坠入杯中,碰撞出美妙的音色。 “安安。” 沉南丘总喜欢这么叫她,也只有他这么叫她。 “嗯?”安宁抬眼。 “如果……如果你真的选不出驸马来,便挑了我罢。”沉南丘脸颊微红,似乎说出这些话废了他不少力气。 安宁有些不可置信,连着几天,就有两个老友冲自己求婚,她脑子乱哄哄的。 望向沉南丘,安宁与之对视看了好半天,悲伤地发现: 这位好像也是认真的。 —— 第叁个男主出场啦! 还差两个!皇兄会先出来,质子出来后就离肉肉不远了。 现在主要走剧情,交代人物,等驸马进门就能写更多肉肉了! 五.求娶 沉南丘没有说话,安宁也没有说话。 园子里偶尔飞过几只蝴蝶,落在花上,短暂停留后又飞走了。 过了许久,安宁叹了口气。 沉南丘和贺章不同,贺章和她性子相仿,颇是顽劣,年龄又小,就算粗鲁些搪塞过去,也没甚么关系。 但安宁从小便把沉南丘当做“体弱但可依靠的兄长”对待,她是万万做不到对他吼的。 “南丘哥哥。” 安宁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一些:“我已经打听到了,父皇近两年并没有想为我挑选驸马之意,就算有,我身为天子之女,自然也明白这种事的意义所在……我不希望南丘哥哥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后半生,我也做不成一位贤良的好夫人。我希望你能够幸福,你明白吗?” 沉南丘抬眼:“我明白。” 他微微向安宁凑近了些,草药的清苦香气也跟着飘了过来。 沉南丘说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幸福不会是你呢?” 安宁哑然,她如何不知道这句话蕴含的情意,可她却怎么也不能接受。 安宁不再去看沉南丘,她望向园中南边的芍药:“我不是良人。” 答案已然揭晓。 沉南丘的睫毛颤了颤,他苦笑了一声:“……如此,我便知道了。” “我身子不适,今日便陪安安到这里。”沉南丘咳嗽了几声,起身欲走,又说道:“安安,若是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你会选择我。” “……即便,不幸福也没关系。” 沉南丘被小厮搀扶着离开了,而安宁却再也没看过他一眼。 诺大的园中霎时变得安静,半晌,只轻轻落下一声叹息。 那天的诗会安宁等了许久,没等到沉南书,只好先离开。 第二天,安宁还在用早膳,沉南书便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安宁!安宁!” 安宁粥还没喝到半碗,听见她喊便急匆匆地放下,用怀清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应声道:“姐姐,我在这儿呢!” 沉南书大步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安宁身旁,不知是跑过的缘故,她脸颊微红:“安宁,我要嫁人了。” “什么?”安宁吓得筷子都掉在地上。 “我......我......” 沉南书性格豪爽,安宁头一次见她如此扭捏的模样。 安宁镇定了一下,她拉着沉南书的手,颇有些担忧地问:“姐姐这话从何说来?莫不是师父……” 诗会不过是昨日的事,这短短一个晚上,沉南书便要嫁人,这万万不合常理。 “不……不是……”沉南书吞吞吐吐,这才交代了来龙去脉。 原来昨日的诗会并不太平,安宁进门没多久,郑荣荣便赶到了。 沉南书深知郑家和安宁的关系,这诗会帖子本并没有递到郑荣荣手上。 可郑荣荣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这诗会邀请了大半个京圈贵女们,死对头安宁又在,她哪里会甘心在家中吃茶看曲。郑家毕竟出了个皇后,皇后又颇为疼惜这个嫡出的侄女,满京城除了皇室们,便是郑荣荣最尊贵,她仗着自己的身份,没帖子倒也来了。 沉南书这几年来多在军中,没想到郑荣荣会如此做,没了防备,只能任凭她在这诗会里大肆嚣张,听她不是嫌弃这茶水不好吃,便是嫌弃这果子太甜腻,话中暗讽沉南书只会看兵书,哪里懂得作诗押韵,偏要附庸风雅办这诗会。 沉南书知她多半是借着嘲讽自己打安宁的脸,安宁在京中只与自己交好,郑荣荣斗不过安宁,便来冲自己撒气。 她倒没觉得多生气,毕竟这诗会她确实不愿意开,只是觉得郑荣荣叽叽喳喳在她耳边,吵得她脑袋疼。沉南书便借了个由头,逃到东边的花园里透透气。 诗会开在正堂,倒没人来东边。沉南书在园中等了好一会儿,有些不想回去了。 沉南书深知自己与平常女儿不同,寻常人家都读书识字做女红,她却时常与刀剑相伴,读书读的也是《兵法》。皇帝说她是将门虎女,甚至特让她与父一同上战场,可军营中多是些不懂礼俗的粗野人,她日夜混在那里,早就对京中的公子哥们没了想法,除了打胜仗,她对其他事物都没了欲望。 她父亲常说,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刀剑无眼,他只希望自己孩子平安健康。 可嫁人又哪里那么容易呢。 她不是安宁,若是嫁了人,便只能在后院过一辈子,围着一个男人打转。 况且她早就及笄两年了,已经算京城里最老的姑娘,谁又真的会顶着“将门之女”的名号来娶她呢? 沉南书烦闷地踢着脚边的石子,踢来踢去不小心踢得远了,她想去追,那石子滚来滚去,却到了一个男人的脚下。 男人穿着华贵的衣服,袖子用金线绣了边,料子是泛着水光的软匹,腰带挂着叁个润玉挂件,这幅奢靡又嚣张的打扮,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我说怎么前厅看不到主人家在主持,却成了郑家在那儿滔滔不绝,原来是沉小姐跑了出来,在这儿避风头呢。” 男人语气熟稔,眉梢上挑,手拿着玉扇,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沉南书甚少与京城圈里的贵人们打交道,眼前这人似乎很了解她,她却不知对方的来历。 虽然大靖民风较为开放,但未出阁的女子私下与男子会面,也是要被传闻淹死的。沉南书皱起眉头,往后退了半步,这才说道:“你是何人?” 男人哈哈一笑:“沉小姐亲自落笔写下的帖子,这几天功夫便忘了吗?” 沉南书没有言语,男人也没追着她不放,介绍道:“鄙人姓贺,名春生。” 啊,这下沉南书有了印象。 贺春生在京城甚是有名,大家都说他是贺国公家旁系出来的奇葩。贺家百年家业,已是名门中的贵族,莫说嫡系,就说旁系也多是为官中举,可贺春生却不管家中劝阻,跑出来自立门户,做起了生意。 贺春生不爱读书,更没有贺章那种学武的心思,反而整日流连烟花之地,喝酒看戏,谁都不看好他会有出息。可他却只用了五年,便成了这京中数一数二的富商,无论是临天阁还是留仙芳,他都是幕后老板之一。 虽然不怎么被京城那些正派们认同,但也没办法就如此忽视掉他,听闻他家中的椅子都是纯金制成的,家产堪比半个国库,甚至有些小门户的人家拼了命想要高攀,听说贺春生二十七了还未娶妻,便想把自己女儿塞进去,无论是生得花容月貌的,或者是小家碧玉的,媒婆就差踏破了贺春生的门槛,可贺春生倒是一个都没瞧上,正妻之位便一直悬空着。 沉南书是从贺章那里听过贺春生的名号,贺章虽然是贺国公最疼爱的小孙子,却和贺春生关系很好,半点没有瞧不起贺春生的意思,一口一个“二叔叔”地叫他。 沉南书想了半天,决定还是跟着贺章叫:“原是贺家二叔叔,是我眼拙了,给贺家二叔叔赔罪了。” 看着沉南书像个男子般一样对自己作辑,贺春生打开扇子,哈哈一笑:“我早已脱离贺家许久,你不必跟着贺章叫我二叔叔,只叫我春生便好。” 只呼其名这种暧昧的行为实在不合适,沉南书皱着眉头:“贺公子这是何意?贺章虽与你交好,但我却也不是只会一味忍让的人。” 言下之意,她这次是看在贺章的面子上,下次便不会再留情面给他了。 冷冰冰的语气却并没有令贺春生感到失望,他反而更认真了些,扇子也收了起来:“姑娘莫要生气,鄙人并非是要冒犯姑娘,只是……递给沉将军的书信想必不日便到了,过几日媒婆也会上门,你既已成我未婚的妻子,你对我只呼其名,便也无妨。” 看着沉南书震惊到动弹不得的样子,贺春生笑眯眯道:“或者姑娘想叫我夫君,也无甚关系。” 沉南书瞪圆了眼睛,甚至没有心思去骂他,只觉得贺春生一定是疯了。 又或者是自己疯了才对。 我终于上来po了,天啊。 po真的好不稳定,我一直上不来,快憋死我了呜呜。 六.两个驸马 听沉南书说到这里,安宁皱起眉头。 安宁是见过贺春生的,虽也不甚熟悉,但她也能看出来,贺春生并不是普通的贵族人家。 那双眼睛里满是算计和筹划,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去娶一个将军的女儿呢? “那之后呢,姐姐?” 沉南书叹了口气:“他今日早早就带着媒婆上了门,对我说父亲已经同意了,便领着媒婆去见了我大哥,谁知道他对大哥灌了什么迷魂汤,哄得我哥也同意了。没一会儿又送进来一堆聘礼,差点摆满我家院子,我心中又慌又乱,实在是坐不住,便来找你商量来了。” 安宁思虑一会儿,说道:“既是南书哥哥也看过的人,想必差不了。” 安宁又握住沉南书的手,又说道:“但这毕竟是你的婚事,须得你满意了才是。姐姐,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做贺春生的妻子,你若不愿,我便去请示父皇,量凭他贺春生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强娶了你去。” 沉南书拍了拍安宁的手:“我知道你的心意,安宁。可我母亲早逝,是父亲和大哥把我拉扯长大,如今这门婚事父兄已经同意了,我对京城里这些男人都是一个感觉,横竖也是要嫁人,贺春生既然诚心娶我,我便嫁了他,只是……” 只是她不舍得驰骋战场、快马扬鞭的自由日子罢了。 后半句沉南书没说出口,只低垂眼眸,苦笑了下。 安宁如何不知沉南书的心意,这大靖虽是泱泱大国,民风在历朝历代看来已是开放的了,但也只有沉南书这一个女人能上战场,如今嫁了人却只能和寻常女儿一样困在这四方天地,哪里又会甘心呢? “姐姐不要忧虑。”安宁露出一个微笑,“姐姐是翱翔天际的鹰,不会拘在这京城里的。” 沉南书疑问:“什么意思?” 安宁没有回答:“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姐姐。” 送走了沉南书,安宁便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白裙,带着若兰和怀清去了临天阁。 她要了最上等的包间,什么菜也没要,只点了一壶茶,要了两只杯子。 等了不过半刻钟,门便被推开了。 安宁吹着茶沫,眼睛都没抬一下:“贺老板来得倒是快。” 贺春生自顾自坐下,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面前,这才说道:“哪里又有公主您快呢,贺某本想着您下午才会来的。” “哼。”安宁喝了一口茶,“贺老板倒是空闲得很嘛,只是我听闻贺老板最近忙着求娶之事,竟还有空来这临天阁?” 安宁眼睛一眯:“怕是并不重视求娶的那位姑娘啊。” 贺春生受了质疑,倒没生气,为安宁又倒上一杯,笑眯眯地说:“这公主可就错怪贺某了,贺某仰慕沉家姑娘许久,哪里会不重视她呢?” 安宁却不吃他这一套,语气越发冰冷:“你一商贾之流,却对将军之女情根深种?贺春生,这不是话本子,我也不是那爱看戏的幼女。” 贺春生不紧不慢:“看来宁安公主也并非外界所传那般荒淫无度、娇蛮任性,这般为朋友思虑,倒是位实实在在的好姑娘呢。” “你什么意思?” 贺春生打开扇子,他生的一副好相貌,做这种动作竟也显得风情万种,尽管已经二十七岁,那张脸却不比年轻小生们差上分毫,甚至因着年龄和历练,反倒有了些难以捉摸的神秘感。 这种男人,最是可怕。 贺春生说道:“贺某求娶沉姑娘确为真心之举,这话绝无半点虚言,公主不必担心,也叫沉姑娘不必担心。我知突然求娶是有些冒犯了,但眼看着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我如何不能让它溜走。” “你也知道的,公主,我是位实打实的商人。” 贺春生的手指揣摩着扇子的玉柄:“商人不会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夺走的。” “无论用什么方法,她只能属于我,我也只能属于她。” 安宁没说话,似乎在品贺春生的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心。 贺春生突然凑近了些,他盯着安宁的眼睛:“公主,你我是同一类人。” 安宁没有躲闪,与他对视,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脸庞,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一下:“你倒是会抬举你自己。” “哈哈。”贺春生退回去,“与聪明人聊天就是舒服。公主以后若是再来临天阁,无论什么都统统半价卖给你。” “我还以为会免费呢。”安宁又喝了口茶,那茶水已经有些凉了,但却依旧香甜,“罢了,半价也算是你这狐狸最大的让步了,这份礼我便领着了。只是……” 安宁口气一变:“你若欺负她,那这临天阁便也不用再开门了。” “这句话贺某记下了,公主可放心。”贺春生点点头,“公主心事已了,贺某却也有一事要说。” 安宁抬眼:“什么?” “公主也知道,我虽与贺家断了联系,但贺章却同我十分要好。这几日他为了公主吃不下睡不着,没事便跑到我这里来念叨,我实在是烦得很。” 贺春生又说道:“其实,贺章与沉家姑娘,倒也十分相似,不是吗?” 话中含义立刻显现出来,不过是为了贺章来试探安宁的心意。 安宁如何不知,她口气平淡:“没有人是完全相似的。” 可贺春生哪里是没心眼的贺章那么好糊弄的,他听出安宁口气中的柔软,便像只见了兔子的狐狸一般咬住不放:“我知公主是什么意思,只是,公主既然想要做戏,为何不做全了呢?” 安宁皱起眉头:“贺老板如此又是何意?” “我无意参与皇室之事,只是觉得公主既然想要藏拙,便不可能一直顺着自己心意做事,毕竟有些事情,有舍才有得,不是吗?” 贺春生扇着扇子:“既然公主想让自己有荒淫无度的名声,若是到了及笄之后府中连个男人都没有,只用一个割了阉的太监充数,怕是京中对公主的传言便又是另一番风象了……我说句实在话,贺章一心仰慕公主,又实在胸无城府,若是做了公主的入幕之宾,怕是天天做美梦还来不及,万万不会影响你与他之间多年的情谊的。” 安宁想反驳,仔细想想却又并不无道理,她盯着半空的杯子:“贺老板倒不愧是京城第一商,若是入了官场想必会更有作为。” 贺春生摇摇头:“我本就不喜欢那些腐朽的老东西们,如今做这商人更自在些,不必与我谈什么官场。倒是公主,如此荣宠,却还要如此委屈自己,倒是令贺某吃惊。” 安宁喝光了剩下的茶,淡淡说道:“这天下又哪里有容易的事呢?” 出了临天阁,安宁坐上马车,叫若兰先去取了隔壁秀水坊定制的新衣裳。怀清不便出去,便跪坐在安宁身边,轻轻为她敲着腿,说道:“公主真要依贺春生之见,及笄之后便收了贺章吗?” 安宁揉着脑袋,有些疲惫:“他说的有些道理。只是,若收了贺章,如何对得起南丘哥哥?我昨日还用父皇来打发了他,如今若是对贺章动心思,岂不是成了负心之人了吗?” 怀清低头,手上动作未停:“奴才有个愚见。” “什么?” “若真按那贺春生所说,其实公主未必要忧虑这个。” 安宁皱眉:“你的意思是……” “既是为了做实外头那些名声,按照公主如今的荣宠,又何必只选一个贺章呢?更何况府中人事复杂,贺章胸无城府,是担不得驸马的名头的。昨日的事我也听若兰姐姐说了,想来沉家公子也是真心爱慕公主的,不如两个都收了做驸马,公主也不必担心沉公子会吃醋了。” 怀清身子都没动一下,语气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安宁纵是胆大,却未曾这般想过。这世间本就是一夫多妻,像沉从文那般为了亡妻终身未娶已是少见,更从未听闻一妻多夫之事。 安宁只觉得这方法实在太大胆了些,饶是父皇再宠她,也未必能答应这件事。 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 这实在是个好办法。 我实在太喜欢狐狸性子的男人了。 七.进宫 贺春生求娶沉将军府嫡女的消息不日便传得沸沸扬扬,满京城都知道了。 皇帝自然也听到了消息,他召见了沉南书进宫,安宁也跟着去了。 既是安宁这位皇上心尖上的宝贝进了宫,哪里会是一般人的待遇,皇帝身边的圣公公亲自领着,去了御书房。 圣公公是自皇帝上位便跟着的,是心腹中的心腹,其他人巴结都赶不过来,在安宁这里却一副笑眯眯的嘴脸。他一边引路,一边对安宁搭话:“宁安公主这些日子没进宫,皇上没少冲着老奴念叨您,可又觉着如今正值酷暑,心疼公主怕热,便没叫公主进宫,如今公主您随着沉小姐一起来了,想必皇上要高兴坏了。” 安宁点点头,全然不顾礼仪,拉着沉南书的手大摇大摆地走着,边问:“父皇这两日吃的可好?” 圣公公叹了口气:“回公主,您也知道,一到这五月,皇上吃不好也睡不好……不过您来了,想必皇上今日能吃得多些了。” 安宁眨眨眼睛:“那我今日便在宫中陪父皇用饭吧,今日御膳房可做了甜酿丸子?” “回公主,老奴知道您要进宫,便早早叫御膳房备下了。”圣公公笑了笑,“御书房到了,公主和沉小姐请进吧。” 安宁暗暗拍了拍沉南书的手,先一步踏进去,娇俏地喊道:“父皇,安宁来了!” 靖康帝正批着折子,听到声音便放下笔。他已年近半百,鬓角开始发白,却并无法挡住他眼中的睿光,此时见到了安宁,自然向下的嘴角轻轻弯起:“你这丫头,怕是把你父皇忘干净了,若不是召见沉家女儿,你还要赖在你府中。” 安宁站在他桌子对面,嘿嘿一笑:“哪有啊,我本就想着这两日来见您的!” 后进来一步的沉南书却显得拘谨多了,她深深冲靖康帝一拜:“民女见过皇上。” 靖康帝一甩手:“起来都坐罢。” “是。” 安宁坐在离皇帝位置最近的椅子上,沉南书便挨着她坐在第二位。 “听说你要嫁人了。” 这话是问沉南书的,沉南书连忙起身:“回皇上,是的。” “朕初次见你时,你还只是这么小一个,如今也要嫁人了。” 靖康帝有些感慨:“你为了大靖,才及笄就跟着你父亲上了战场,如此贡献,朕绝不会委屈了你。听说对方只是个商贾之流,你可真心愿意?若不愿意,朕便下令,在这京城里重新为你挑个好人家。” 沉南书立刻跪下俯身:“多谢陛下怜爱,可民女为大靖、为陛下,是心甘情愿上战场的,绝不是为了富贵荣耀。至于贺春生……父亲和兄长都是同意的,民女也……并无意见。” 靖康帝没开口,安宁倒先说话了,她玩儿着手中的手绢,眼眸稍低:“父皇,沉家姐姐为大靖付出许多,她不想要,我却想为沉家姐姐讨个恩典。” 靖康帝挑眉:“你倒说说?” 一直没起身的安宁现下却跪下来:“沉家姐姐继承了沉将军的天赋,上了战场打下不少胜仗,如今一朝嫁人,安宁不想看她在那后院荒废余生,浪费一身武艺和天赋。安宁希望父皇下旨,让沉家姐姐嫁人之后也可以上战场杀敌,继续为我大靖浴血奋战。” 没想到安宁会如此说,沉南书跪在地上,回想起之前安宁说的话,心中多是感动。 这种请求实在是有些冒进,沉南书上战场杀敌这件事在朝中已经有不少文官不满,若不是沉家父女俩总打胜仗,如今沉从文怕是早就被“请”下将军之位了。沉南书要是嫁了人,就更不应该大肆抛头露面,混在男人堆了,做些杀头见血的行为。 那哪里是个正经妇人该做的事儿呢? 安宁这么做,势必会令朝中那些本就反感她的更讨厌她,觉得她不学无术,净做些大逆不道、有反纲常伦理之事。 殿中久久没有声音,没人知道靖康帝在想些什么,下一秒又会说些什么。 沉南书偷偷扯了扯前面安宁的衣裙,意思让她撤回刚才的话。可安宁却一动不动,规规矩矩地伏在地上。 半晌,靖康帝终于说话:“罢了罢了,起来吧。” 沉南书松一口气。 靖康帝摸了摸胡子,眼中满是宠溺:“你的话朕听进去了,会考虑的。倒是你这孩子,跪这么长时间,真是随了朕的性子,半点不像你母妃。” 安宁笑嘻嘻地站起来,拍了拍裙子:“谢父皇!” 靖康帝说道:“就你会卖乖。得了,既然满足了,一会儿便留下来陪朕吃饭吧。” 安宁点点头:“是,父皇。” 沉南书见过靖康帝便回去了,安宁陪着靖康帝吃了午膳,又在宫中的旧址睡了一会儿。 刚醒没多久,若兰正为安宁梳妆,便有宫女来报:“回公主,皇后娘娘说若是公主下午无事,便去她宫中坐坐。” 安宁淡淡回道:“我知晓了,你去回皇后娘娘,我即刻便去她宫中请安。” “是,公主。” 若兰欲言又止:“公主……” 安宁摆摆手:“不必忧虑,见她一面也无妨。” 宫中谁都知道,皇后和宁安公主不和,就差撕破脸了,这已经是宫中不用说的秘密。 这也难怪,安宁的生母是宁国公府的嫡女,长得如出水芙蓉般,旁人凑近了都怕吹出的气把这像天上来的仙子吹跑。当年还是六皇子的靖康帝从京城一众公子哥里杀出来,娶了这位人间仙女,后来成了皇帝又赐她为荣妃,尽管她从不争宠,却依旧圣眷不断。 要说荣妃有多出名,不说别的,就说当年京城妇人最时兴的妆容打扮,全都是从荣妃那里仿来的。 天女下凡,哪里还有皇后的光芒存在,郑家原比宁府那种故作清高的高贵不少,皇后的自尊却全被荣妃踩个干净,又岂能不恨呢? 至于安宁,这位“宁安公主”,无论封号或者名字,都充满了皇帝对宁氏的思念之情。而且还是和宁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宁氏唯一的女儿,这些年过得比太子还要好。 皇后怕是连带着宁氏的恨,一同给了安宁。 安宁洗漱完便去了凤銮殿,却没想到在殿中见到了她的六哥哥、如今的闲散王爷——李荣枫。 安宁与李荣枫小时还算交好,只是已许久不见了,李荣枫几年前便被送到封地做了王爷,如今见到,安宁有些惊喜:“六哥哥,你怎回来了?” 皇后一下子被忽视,自然不满,她重重咳了一下,语气不善:“如今小十二在宫外养的,倒是越发没规矩了。” 皇后的厌恶实在明显,竟是连安宁的名字和称号都不屑叫出口来。 不过安宁也没计较,福了福身,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安好。” 说完便忽视了她,安宁凑近了李荣枫,眨眨眼睛,语气兴奋:“六哥哥怎么回京城了?什么时候回的?要回几日?何时走?” 问题过多,李荣枫被弄得哭笑不得,他虽不受宠,却也是个不受控的性子,此时便也不顾礼节,凑近安宁的耳朵,悄悄说:“一会儿去你府上,慢慢说。” 安宁听到,开心点点头,她不屑掩饰,没有压低声音,直接说道:“不如咱们现在便回去,左右我也无事。” 安宁又福了福身,对皇后说道:“想必皇后娘娘处处安好,我与六皇兄便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先退下了。” 两个人带着仆从,走得潇洒,皇后坐在殿中,倒是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生天,好看的妆容也变得狰狞。 嫉妒和憎恨在心中发芽,她恶狠狠地低声说:“这个小贱人!我迟早让你落得和你母妃一样的下场!” 第四个男主出场啦! 又离肉肉近了一步! 八.要变天了 安宁和李荣枫上了马车。 安宁上一次见李荣枫还是五年前,皇帝寿宴时他回来过一次。如今李荣枫已经二十有叁,相比较小时候的顽劣,现在显得更加成熟起来。 安宁扯扯他的衣角,那料子颇是粗劣,磨得指尖都有些刺痒。她抿了抿嘴角,试探地问道:“六哥哥,你过得好吗?” 安宁有给过李荣枫寄信,李荣枫回寄的都是一些京城没有的小玩意,却从没有回过信。 李荣枫生得更像母亲婉妃,婉妃生性和善,他也长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叫人直生亲近之意。他低下头,摸着食指上的玉戒,那是安宁送给他的生诞礼物。 “……安宁。”李荣枫出声。 安宁应了一声:“怎么了?” “我这次回来,恐怕不再回封地了。”李荣枫抬起头,“我要留京了。” 安宁心下一动,表面却做出一副天真的欣喜模样,说道:“真的吗六哥哥?那太好了!” 李荣枫淡淡一笑,眸中意味不明,“是啊,太好了。” “那六哥哥住在哪儿呢?”安宁眨眨眼睛,“不如住在我府上吧?” 李荣枫失笑,他拍了拍安宁的头,打趣道:“一个要及笄的大姑娘了还在这儿胡说些什么,你的那些流言蜚语都传到我那封地去了,还不收敛些?要不要嫁人了?” 安宁这时候倒不出声了,她靠在坐垫上,扯着手帕。 李荣枫不用动脑也知道,她这是不开心了。 他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地问:“怎么忽然不开心?……是因为及笄?” 安宁闷着,只摇摇头。 “那是如何?”李荣枫有些摸不着头脑,“莫不是因为嫁人?可听闻父皇想留你几年,并不愿你嫁人的啊?” 安宁叹了口气:“不是父皇,是我。” 李荣枫皱起眉头,口气突然变得有些焦急:“……是你有心上人了?难不成那贺家小子还缠着你?” 安宁摇摇头,她玩腻了手帕,便又玩起手上的镯子,把它拨弄来拨弄去,那银镯带着精致的铃铛,随着安宁的摆弄不住发出声响。 “六哥哥,你我多年情谊,我便也不瞒你。”安宁又把镯子转了一圈,“我打算让沉家大公子和贺家幺子都做我的驸马。” 铃铛的声音戛然而止,安宁抬起头,那双眸子像浸了水的宝石,望向李荣枫时,他心都颤了一下。 小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这样望着他。 李荣枫心中复杂,千万般话语涌到嘴边,却又尽数吞了回去。 安宁转向一边,撩起车帘,外边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她看了一会儿,又说道:“我知道这实在是惊世骇俗,六哥哥不能理解实属情理之中,但只希望哥哥别做那拦路虎。你是知道我性格的,哥哥。” “我认定的事,从没人能阻止。” 车内实在安静,与外面的热闹全然相反,一时间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李荣枫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语气颇有妥协的意味:“这么多年了,我的小安宁还是一点没变。罢了罢了,我哪里劝得动你,旁的话我也不说,只一点要你记住。” 李荣枫去扯安宁的胳膊,将她拽回自己身边,两人目光交汇,这才继续说道:“有什么事,别瞒着我,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安宁看着那双眼睛,里面的担忧和认真做不得假,她嘴角上扬,痛快回答:“是。” 安宁和李荣枫回府用了晚饭,李荣枫便走了。安宁累了一天,便早早洗漱完毕,回屋里歇息去了。 安宁的主卧除了平日打扫的人,只有若兰和怀清能进,此时他俩都坐在榻上,和安宁玩起牌九骰子来。 安宁和若兰已经输了许多回了,脸上沾了不少纸条。这一局安宁做庄,她发势要赢回来,此时一边摇起骰子,一边说道:“我觉得,驸马的事,该早日和父皇提起才行。” 摇出来十叁点,接着是若兰,她接过骰子,问道:“公主这话如何说?莫不是因为今日六王爷……” 安宁回道:“不仅如此。你们可知今日为何我要同沉家姐姐进宫?” 若兰摇摇头,她掷出来十二点,便又把骰子交给怀清。 安宁说:“除了为沉姐姐求恩典,我还要看一看父皇的态度。” 怀清接道:“公主是怕沉家有难?” 安宁点点头:“沉家如此威名还能做大将军,不过是因为沉家只出了一个将门虎女,嫡子沉南丘体弱多病,沉从文年过半百,而沉南书身为女人,就算再劳苦功高,最后也是要嫁人的。她若是嫁乡野村夫或者名门贵族,嫁给这些有可能借着沉家门楣继续往上爬的人,那么父皇心中肯定会留下忌惮,更不要提让我求什么恩典。” 许是说的多了,安宁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怀清的骰子也掷出来了,是十五点,安宁和若兰输了,她俩同时叹了口气,又往脸上沾了一条纸条。 沾好纸条,安宁继续说道:“可嫁的人偏偏是贺春生,一个被家族抛弃、浑身裹着铜臭味的浪荡子,是这天下最没有威胁的人。嫁给他,沉姐姐不但会抛下沉家,还入不得贺国公家的门,没了公家的助力,朝中大臣更是不会给沉姐姐好脸色,父皇这才允许我得寸进尺。” 若兰点点头,又问道:“那六王爷呢?” 提起这个,安宁叹了口气,干脆躺在榻上,“我猜,他这次回来是为了这个。” 安宁指了指天。 若兰惊讶地捂住嘴巴,她支支吾吾:“可他……” 安宁自然明白若兰想说什么,她这位六皇兄继承了母亲的容貌,生得一副善解人意的菩萨样,旁人都觉得他生性洒脱,无拘无束,是个好脾气的浪子,这辈子与野心无缘。 可安宁最知道,李荣枫从来不是山羊。 那是只吃了羊、拔了皮,最后靠着一副相貌混入羊圈,企图一窝端了的狐狸。 安宁降低了些声音:“怀清进宫问圣公公关于我及笄的事儿,不过才过了两日,只有你我几个知晓的事情,他今日才进宫,如何得知?更别提贺章的事儿,更是远了。若不是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怎么会知道的这般凑巧?今日许是口误,我才明白,等他反应过来,应当会知道自己暴露了。” 怀清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那要不要……” 同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安宁摇摇头:“我信他不会害我,所以不必管,要紧的信息他是得不到的。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驸马的问题……” 安宁望着一旁的油灯,那灯芯不稳,跳了一下,从烛身落下一滴灯油。 “要变天了。”安宁如此说道。 “无论是发洪水还是闹灾荒,咱都得想个保命的法子渡过去才行。” 安宁抬起手,那手上的银镯在灯下闪着光,她一摇,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毕竟,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死亡是懦夫的行为,我从不愿与懦夫为伍。” 真不好意思,我咕了这么多天。 我是鸽子精,对不起大家呜呜呜。 九.好主意(微h) 安宁在家窝了几日,眼看就要到了及笄的日子,她翻来覆去,还是没有想到好办法。 盛夏本就燥热,安宁只着了单薄的襦裙,手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房中的冰块飘着水汽,不时落下水珠。 安宁扇着扇着,突然坐了起来,冲外面喊了一声:“怀清!” 怀清立马进了屋,他快步走到安宁身边,想伸手接过安宁手中的团扇,但安宁摇摇头,示意令他坐在她身边。 怀清低下身,却没坐在床上,而是坐在下面的脚凳上,一副乖狗狗的模样望着安宁。 见安宁只是叹了口气,怀清弯起狐狸眼,得寸进尺地去牵安宁另一只空闲的手,那手柔若无骨,安宁不屑养指甲,所以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反倒衬得干净白皙。怀清把手翻过来,一个轻柔的吻便落在安宁手心。 自从怀清捅破这张窗户纸,便对这样的举动格外得心应手,反倒是安宁,即使因为身为公主的颜面绷着脸,耳尖却总是通红的。此时她的脸上铺上一层红晕,从怀清那里抽出了手。 “别闹了,怀清。”安宁扇着扇子的动作大了几分。 怀清做了这事,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一副正直公子的做派,嘴里却说:“奴才只想让公主多出几分疼爱,这几日公主为了两位公子的事,吃不下也睡不着,奴才心疼。” 提出嫁两位驸马的是怀清,如今嫌安宁在驸马之事上用心的也是他。安宁不由得失笑,“你这醋倒是吃得莫名其妙,既是你出的主意,哪里又有什么不愿意的?你若不愿,那就替我想个好主意,我肯定好好疼你。” 怀清低眉顺眼,手悄悄抚上安宁的裙子,“我是有个办法,不知公主是否愿意听。” 安宁挑眉:“你先说说。” 怀清说道:“我想来,这驸马之事,不过两个难点,一在皇上,二在两位公子。” 安宁点点头,示意怀清说下去。 怀清降低了声音:“皇上疼爱公主,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是重中之重,朝堂上想巴结公主一步登天的人太多了,唯有几个不占党派的,其中便有沉家和贺家,沉家出了个开国将军,又子嗣单薄,只一位沉大公子;贺家的国公夫人与太后是一母所出,又根基深厚,贺国公与国公夫人最疼的也只有贺小将军这位嫡孙。 好便好在这里,公主若一下子收了这两位,便是为了皇上解决了两个心腹之患,一文一武两位重臣便全捆在了皇家,而公主的形象……又十分合理,想让皇上答应,只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 安宁听了半天,认可地点点头,“那借口是……” 怀清眯起眼睛,弯起嘴角,他算计人时总是这副表情。 “这个就涉及到二位公子了。”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天,“若是想要达到某种目的,这便是最好的借口。” 安宁挑起眉毛,“你是说……鬼神?” 怀清赞许地点点头:“正是,公主真是聪慧极了。” 安宁不置可否,“可沉家哥哥和贺章……我不希望强迫他们。” 怀清低下眉眼,浓稠的雾在他眸中散开,却没教安宁察觉。他语气低低,带着几分不易捕捉的委屈:“所以公主冥思苦想这些天,为了他俩都瘦了许多,可想到一个好主意?” 安宁叹了口气:“我只是……这些年,除了你和若兰,我在京城里也不过这几个朋友,若是连他们都算计进来,我真的羞愧难当。” 怀清攀附上安宁的腿,跪在她身前,用那双狐狸眼巴巴地望着她:“奴才知道公主心善,可这么些年都熬过来了,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放弃。再说,公主是什么身份?比许多男儿都优秀,怎么就配不得两个男人?我看贺小将军和沉公子都爱慕公主许久了,既是为了公主,身为男人,这点委屈又如何受不得?” 没等安宁回答,怀清便更加往上,他贴着安宁的上身,把安宁推翻在床上,自己压上来,附上安宁的耳朵,湿热的呼吸扑在耳尖,安宁不自觉地往旁边躲闪,却因为被怀清的手臂圈住而动弹不得。 此时的怀清倒是像极了外界传言那般,用美色诱惑天女堕落的阉人。他悄声说:“奴才出了个好主意,便来讨要刚才公主说的奖赏了。” 上一次打破界限的时候,安宁迷迷糊糊,不甚清醒,做事全凭醉酒来的勇气,如今真刀真枪摆在她面前,她反而触手触脚起来。 “等……等等,怀清……” 细微的喘息响起,怀清把安宁琢磨个底透,没等她同意便舔起她的脖子和耳朵,他像只对主人表露心意的狗,一路从耳尖舔到锁骨,又去亲吻安宁的嘴唇。 怀清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十分具有欺骗性,先是温柔地舔舐安宁的下唇,等到她放松警惕,便立马钻进了口中,温柔却强势地占领每一寸,把这里全沾染上专属于他的气息。 安宁哪里有过如此激烈的吻,她“呜呜”地挣扎着,手腕却被怀清牵制着,等到安宁被吻地脸颊通红,这才肯放过她。 怀清舔了舔嘴唇,手摸上安宁的脸颊,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躯,便说道:“公主莫慌,我来时便支走了若兰姐姐,又遣散走了附近的奴仆,这里就你我两个,不要怕。” 安宁又羞又忿,语气愤怒:“你……你……” 怀清却没怕,反而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安宁羞地捂住脸,却又忍不住从指缝偷偷看。等怀清解得只剩下亵裤,看到安宁这幅模样,不由得失笑,把安宁的手从她脸上拿下来。 怀清虽然是个太监,却养得极好,身上白皙如玉,除去后背上蜿蜒扭曲的疤痕,配上他那张妖艳美丽的脸庞,实在是配得上“魅惑”一词。 安宁也未能免俗,她被这张脸从小迷惑到大,到了今天也没能抵抗得住,此时全然忘了刚才被强迫的事情,不由自主伸手去摸,怀清身体炙热,安宁刚碰便像清醒过来一般即刻缩回了手。 怀清却牵住了安宁的手,将它置在自己的胸上。“咚咚”地跳动从皮肉传到了安宁的手心,震得安宁头昏眼花。 “公主,听见了吗?”怀清凑近了安宁,离她不过分毫距离,“我虽然只是个阉人,但也是半个男人,我沉醉于公主的美丽,难免有凡人欲望。虽然不合规矩,但我依然想说,我爱慕着您,并且卑劣的想要在您身边博出一个位置。” 安宁感受着手心的震动,她望向怀清,语气有些急切,“你对我自然不一样,你知道的,怀清。” 怀清微微笑着,“我如何不知,可我太贪了,我不想要这样的不一样。我要你心中有我,一直有我,时刻有我,哪怕争不过贺章和沉南丘,我也要争。” 怀清的眸子漆黑发亮,仿佛暗藏星光,“从公主在那一鞭子之下救了我开始,我的生命中便只剩下这个唯一的愿望。 所以,公主,如果你也这样想,就不要拒绝我。” 安宁心中五味杂陈,当初瘦弱矮小的怀清长到现在这般模样,她们中的羁绊便早就不再是单纯的情感。想了许久,安宁嗫喏道:“这次也是你赢了,怀清。”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安宁被怀清脱下了衣物,她有些害羞,想用手挡住,却被怀清轻轻牵离,与他十指紧扣。 怀清去舔她的锁骨,在上面轻轻啃舐,又向下含住她的乳尖,用舌头在上面绕圈,用齿尖轻轻咬着,引得安宁难耐地喘息。 怀清松开一只手,向下摸去,那穴已经微微湿润了,他沾了些许黏滑的水儿,绕着穴珠打转。 奇妙又刺激的陌生感觉直冲大脑,安宁的手攥紧床单,呻吟出声。 “怀清……” 于是怀清的手动得更快了,他含够了一个乳儿,便去含另一个,嫩穴的水越出越多,很快便将怀清的整个手都染湿了,安宁夹住了腿,企图让这感觉慢下来,怀清便干脆放弃了舔舐乳尖,那双乳都被吸吮得水润发亮,乳尖微微颤栗着立起。 他分开安宁的腿,去舔起穴来,安宁每日都用花瓣沐浴,连穴也是微甜的花香,他去舔穴口,模仿抽插的动作,时不时又向上去舔穴珠。 安宁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她只觉得所有感官都聚集到了一出,自己仿佛置身孤海,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冲她拍来。 快感越积越多,她“嗯嗯啊啊”地呻吟着,终于到了顶点,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穴口抖动,吐出许多汁水来。 趁着那穴口收缩,怀清便伸出两只指头,插了进去,一进一出的抽插着嫩穴,同时亲上安宁的嘴唇,强烈的吻和手指带来的快乐很快让安宁又达到了高潮,她抓着怀清的背,在上面留下了许多抓痕,眼角湿润,嘴唇也被亲得绯红,一副颓靡艳丽的姿态。 她可怜巴巴地低声哀求:“不要了……” 怀清亲了亲她的眼角,“好。” 这一天,安宁第一次清醒地尝到了房中之乐,同时明白了一个道理—— 让怀清吃醋的后果就是她被吞之入腹,甚至连骨头都恨不得吃进去。 一个没收住,字数又爆了…… 不过剧情总算是能往后推进去了。 我们安宁终于要娶驸马啦! 十.生病 刚进入五月末,宫里便开始忙前忙后了,原因无他,六月十五便是宁安公主的及笄大典了,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孩子,宫里人哪敢怠慢。皇后拖病撒手不管,这差事便落到了六皇子生母—端妃,以及十皇子生母—煦妃头上。 忙活这许多时日,公主府上却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宁安公主病了。 不仅病了,还病得莫名其妙,十分凶猛。听闻是公主的贴身大侍女若兰发现的,早晨刚要唤公主起床,却发现公主在床上昏迷不醒,一摸额头烫得惊人,嘴里还喃喃呓语。 这哪里了得,连忙便上请了太医入府医治,太医来看,竟也不知这烧从何而来,只好先开些对症的药,先把烧降下来再说。可无论谁去喂药,如何喂药,安宁都紧闭牙关,就算喂入口中,她也会将药尽数吐出。 药喂不进去,烧也降不下来,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来过一遍,却没找出任何法子,眼看病越来越重,皇帝盛怒,在满京城都下了告示,若能有谁能将公主治好,必有重赏。 重金之下,来的医者络绎不绝,可却都是败兴而归,京中也开始有了“宁安公主时日无多”的传闻,没几日便没什么医者敢上门了。 这日,公主府又站了一个揭了榜的,门卫本已见怪不怪,可这人却穿着一身道服,右臂搭着一支拂杖,明显不是一位医者。 门卫上前问道:“你可是来为公主治病?” 那人微微弯腰,作了一个礼,“正是。” 门卫虽有些奇怪,但还是为他引了路,走到内院,便停下脚步,“前面直走便是了。” 那人点点头,“谢谢。” 公主生病,需要静养,整个公主府都是静悄悄的,门口却聚了不少人。突见有男人进来,守在门外的侍女立刻拦住,低声问道:“可是来瞧病的?” 男人点点头。 侍女打量了他一下,派了另一个侍女进去通报。明明是如花般的年龄,那张脸却死板得仿佛冻了十几年的寒冰,光是被看一眼都像是被冷气从头冲到脚,“今日宫中娘娘在这里,你做事且小心些,尤其注意自己的眼睛。” 那人却没被吓到,依旧是行动翩翩,从一众侍女中穿入了房。 房中充满清苦的药气,怕公主病情加重,房内没有开窗,又在内室立起了一扇大大的屏风,里面传来声音,如春风微浮般温柔。 “你是来给公主瞧病的?可是哪家医堂的?” 男人款款行礼,“草民确是来为公主解病的,可却并非医者。” “哦?”女人声音提高了些,“既不是医者,如何解病?公主病得如此重,可由不得胡乱什么人来耽搁,你既揭了榜,就该知道,戏弄皇家是何重罪!” 男人摇摇头,“草民乃是道士,号清心,本只是四处游历,近些日子才进了京,昨日路过公主府,却发觉府中阴气重重,便只在外行走也能打个哆嗦,又看到墙上告示,想着怕是耽搁不得,便匆匆揭了榜,今日一早便来登府拜访。” 清心道士此时一改此前从容,皱眉严肃道:“今日一进府中,草民便感受到了一股妖邪之气,刚一进屋,这感觉便更强烈了。恕草民直言,公主这病并非邪毒入体,而是被恶鬼附了身,企图将这身体据为己有。” 屋内声音便更大了些,可能是怕惊到安宁,后又变小了,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混账!你可知……公主乃是天家圣女!又岂是你这下贱东西胡乱编排的!” 清心道士摇摇头,他甩了甩拂杖,“敢问公主身边服侍之人可在?” “……先生想问什么?”屏风后走出了一位颇为美丽的男子,正是怀清。 “请问公主病前可曾去过什么偏远蛮荒之地?” 怀清思虑了一会儿,“前些日子,公主曾去城郊外游玩,偶然走失过一会儿,不过一会儿便回来了……仔细想来,从那天之后,公主便咳嗽不止,整日茶饭不思,之后便一病不起……” “糊涂!”屏风后走出一位女子,虽然衣着并非十分华丽,脸却包养得十分好,不过叁十出头的样子,那一双染了粉丝的细长指甲此时正愤怒地攥进了肉里,美丽的杏眼愤怒地瞪着怀清,“此等大事为何不禀告皇上!” 怀清和一屋子奴才赶忙跪下,“奴才知错!是公主说不必告诉皇上,免得皇上为这等小事烦忧……” 女人口气恼恨:“你也是公主身边长大的,怎的如此不知轻重!我看安宁真是把你们都给惯坏了!” 怀清微微颤抖着身子,“端妃娘娘,奴才真的知错,此事过后定然去内务府领罚,只是公主的病实在耽搁不得了……” 端妃气稍缓了些,她不去看跪在地上的怀清,转过头去,语气变得尊重了些:“请问道士,可有解救公主的法子?” 清心道士摸了摸自己不长的胡子:“自然是有,只是我须得去那城郊探查一番,才能制出对付那恶鬼的法子。” 说罢,他便去掏那衣袖,从中拿出一个药瓶:“这药服尽便可令公主的烧退下,只是暂时还无法转醒,我此刻便去城郊探查,不再多留。” 端妃一个眼神,若兰便起身去接那药瓶。端妃答道:“谢谢先生了,怀清,去给先生备车,领他去找那天公主去过的地方。” 怀清便也起身,“跟我走吧,先生。” 清心道士点点头,和怀清一起走了出去。 那道士倒不是说假话,服了他的药,安宁的烧果真退了下来。虽然还没醒来,但对全府上下已经是件喜事。 公主转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渐渐的,公主被鬼附身的事也悄悄传了出去。有人深信不疑,也有人嗤之以鼻。不过尽管许多人不信,消息却越传越广泛,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靖康帝耳朵里。 终于到了第二天,道士和怀清从城郊回来,靖康帝听闻,便直接去了公主府。 等到皇帝到了的时候,公主府已经准备起做法的东西了。 清心道士见了皇帝,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飘飘然鞠了个躬:“草民见过皇上。” 圣公公皱眉,刚想质问这道士见了皇帝为何不跪,靖康帝却摆摆手,他手里攥着一串玉珠,“你可查到了是怎么回事?” 清心道士答:“是的,我与怀清公公去了那里,从附近居民打听到了,原来上个月的四月十四,那里有个女人自杀了。听闻是因为其貌不扬,又无甚才华,只是与丈夫指腹为婚。那丈夫婚前有个相好,为了那女人,婚后几年丈夫都没碰过她,前些日子那相好怀了孕,为此她与丈夫大吵一架,丈夫说要用七出之罪为由休了她,她便离家出走,跑到这深山里自杀了。” 说到这里,清心道士叹了口气:“我去看时,那尸骨已经被啃食得差不多了。那里风水不好,时常起雾,平时并无人去,想来是公主迷了路,正好被那女鬼选中,这才惹此灾祸。” 靖康帝手中的玉珠在指下转了又转,他沉默半晌,才说道:“你有何办法?” 清心道士指了指那刚置好的做法台,“恶鬼无法转世投胎,皆是因为俗念太深积怨太重,只要了了她的心愿,她自然会去转世投胎。今日午夜,阴气最深时,我会召那女鬼出来,问她有何心愿未了。” 靖康帝点点头,他眉头紧皱,显出深深的印子来,“辛苦你了……明日朕会再来,你告诉那女鬼,无论她想要什么,朕都满足她。” 清心道士颌首,“皇上怜爱子女之心天地可鉴,草民必竭尽全力,令公主早日脱此厄难。” 靖康帝没有回答,只一下又一下地转动手中的玉珠。玉珠是上好的润玉,此时彼此相撞,声音清脆明亮,却直叫人心中烦躁。 第二日,靖康帝下了朝,用了午膳,便看圣公公急步走来。 靖康帝皱眉:“圣凌云,你跑什么?” 圣公公久不运动,此时气喘吁吁,“回皇……皇上,公主府传来消息,说是宁安公主醒了。” 靖康帝停下筷子,质问道:“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圣公公跪下来,身体轻微有些颤抖,“皇上,还有另一个消息……” 靖康帝不耐:“你一次给朕说清楚!” 圣公公连忙伏低身子,将额头贴在地上,“回皇上,公主府的道士传话,说那女鬼告诉了他未了心愿是什么?” “是什么?” “那……那女鬼要……要公主娶上两个夫婿,一文一武,皆是要生得风流倜傥,样貌不凡。等过了洞房,她才肯安心离去,投胎转世……” 圣公公是宫中千锤百炼出来的,什么阉脏事儿没见过,却从未听闻女人要嫁两个男人。 那简直是骇人听闻,光是说一说都要被骂做荡妇浸猪笼的,如今却落到了大靖最聚宠爱的宁安公主身上。 见头顶没有一丝声响,圣公公的额头冒出细汗,却连擦都不敢擦,只能忍着痒意任凭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印到地上变成更深的一点。 他心里想着:连皇帝登基时,他都没有如此紧张过,如今半截入土了,却栽到了宁安公主这里。 真是造孽啊,造孽啊。 十一.大婚 圣公公在地上趴了许久,大殿之内无一声音响。 “行了,圣凌云。” 靖康帝揉了揉眉心,“先去看看安宁。” 圣凌云这才起身,跪了许久的腿又酸又麻,他却不敢去揉,只在皇帝身后悄悄擦了擦汗,便小步跟了上去。 安宁已醒,公主府却依旧沉闷得令人压抑,奴仆们见到皇帝来,更是大气不敢出。 靖康帝走进屋内时,安宁正被若兰搀着喂药,昏迷这些日子,她瘦了许多,脸色惨白,生出一股弱不禁风的清苦气质,往日水灵灵的漂亮眸子也变得灰暗无光,一眼望去,直叫人心疼。 见皇帝来了,她甚至扯不出一丝微笑,虚弱的声音像羽毛似地飘在空中,“父皇……” 靖康帝坐在床沿,去握安宁的手,那手腕堪堪一握,令他想起了宁妃怀孕那时,也是这副娇柔无力的样子。 而后不久,她便狠心离他而去,就连梦里都不曾见过。 他口气不由得温柔了些:“病还没好,不必跟父皇拘着。可想要吃些什么?” 安宁摇摇头,她细眉紧蹙,唇面惨白,竟凭空落下泪来。 她用了很大力气,才抓住了靖康帝的手,气息微弱地央求道:“不……” 靖康帝凑近了听,也只听到零星几个字眼,不仅有些迁怒,望向屋中的侍女,眼神似刀尖般锋利,一个个看去。 这一屋子人全连忙跪下俯身,不敢言语。 靖康帝皱眉,“是不是有人同公主说了什么?” 哪里有人敢搭话,半晌过后,若兰大着胆子低声说道:“回皇上,是公主在昏迷中不小心听到了清心道士和怀清说话,这才……” 靖康帝脸色很不好看,强忍下来没有发怒,他转头看了眼安宁,她像小鹿一样望着他,气还没喘匀,泪珠却是一颗接着一颗。 自从宁氏去世,无论吃穿用度,还是读书玩乐,皆是满足着安宁的性子,靖康帝从来没见过安宁有如此悲惨的神情。他低着声音,尽量温和地说:“有父皇在,你不会有事的,别多想,安心休息着便好。” 拍了拍安宁的脑袋以示安抚,靖康帝走到外厅,对圣凌云说:“去叫那道士来。” 圣凌云俯身称是,没一会儿便找来了清心道士。 不过一日不见,清心道士脸色便灰黄了不少,他作揖说道:“草民见过皇上。” 靖康帝颇为严肃地问:“你传的话可是真的?” 清心道士点点头:“千真万确,那女鬼着红衣红鞋,披头散发,怨气颇深。她怨命运不公,到死都无人爱,受尽夫家羞辱,直言要享尽闺房之乐才肯脱身离去……我游历许久,从未见过如此重的阴气,竟也拿她无法,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令她暂时还了公主的元神回身。如今公主虽然转醒,但依旧被耗着阳气,若是七日之内没有……没有满足那女鬼的愿望,怕是……” 剩下的话清心道士没有说,但谁都知道是什么。 靖康帝嘴角下压,“……那女鬼只想要两个男人?” 清心道士点点头,“她要一文一武,容貌才貌皆是上等。” 靖康帝沉默许久,终是对圣凌云说道:“传朕旨意,到朝中有适龄男子的府邸,告诉他们,谁想做那二人中的一个,便来公主府见朕。” 圣凌云俯身作揖,“是。” 消息很快传遍了京中贵族的家,人们听到消息皆是又惊又叹。 京中好男儿谁不企图攀上公主的床沿,可做驸马是荣耀,二夫侍一女却是耻辱中的耻辱。 有公子同意的,家中却不愿意;有家中心动的,那公子却是又羞又怒,扬言若是做了那其中一个,便去跳河自尽。 圣凌云倒是不管那些,只一个一个的传旨,传遍了京城,却只有两家不同,一是沉家,二是贺家。 到了沉家,沉南书急匆匆地想去探望安宁,被圣凌云劝下以后,其大公子沉南丘也是一脸急色,听完圣凌云的话便一口答应,要去公主府做那二人之一,竟是半分犹豫也没有。 贺家听到旨意,那贺章拽着圣凌云就往门外冲,被贺国公一下子拉回来。贺国公忍怒,勉强微笑说:“顽孙不懂事,公公莫要怪罪。”送出圣凌云后,却紧紧关上了贺家的大门。 到了下午,也不知那贺章如何说服了贺国公,和沉南丘前后到了公主府。沉南丘下了马车,正巧看到一旁骑马刚到的贺章,冲他微微颌首:“贺公子。” 贺章跳下了马,将马递给门卫小厮,见到是沉南丘,露出一张笑脸:“原是沉哥哥,好久不见,你身子可好些了?” “劳你担心,近些日子不怎么咳嗽了。”沉南丘身穿一身白色长袍,腰着玉带,头发也只用一根玉簪子堪堪别住,打扮甚是素雅,衬得他十分脱尘。 贺章倒是与他大相径庭,一身墨蓝色劲装修饰出他挺拔俊秀的身材,发丝只用一根蓝色发带系着,随着动作如风飘散,尽管面容稍显青涩,却有一种放纵不羁的气质。 贺章冲他微笑,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背,力道却不小,沉南丘堪堪才忍受住,没有咳出来。 “我与沉哥哥也算好久未见了,今日你也是为了姐姐来的?” 为了不给安宁添麻烦,贺章很少在外人面前叫她姐姐。如今一说,暧昧尽显,也不知他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沉南丘微微一笑,“是的,我听闻安安遇此灾祸,已忧心许久,今日圣公公来传旨,说有救安宁的法子,我便立刻赶来了。” 贺章眸子漆黑,似乎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府中走开了一个人,站到门前,正是圣凌云。 他对两人作了揖,“两位公子若是为了公主之事而来,便请随奴才进来罢。” 提到了安宁,贺章这才作罢,他急匆匆地快步走了进去,先一步踏入了公主府。 沉南丘看到贺章的举动,垂了垂眸子,也跟着圣凌云进了府内。 靖康帝坐在正厅,见是他们两个人来,眯起眼睛:“竟是你们两个……不过你俩从小便与安宁相识,又正是一文一武,朕倒是挑都不用挑了……朕问你们,你们可是真心爱慕安宁想要娶她?而不是仰慕她的荣华富贵?又或者为了你们本家铺路?” 沉南丘和贺章一同跪下,“臣爱慕公主之心,天地可鉴。” 靖康帝点点头,“你们家中可同意?” 沉南丘先说道:“家父从小便喜爱安宁,臣也同样对安宁情根深种。虽然父亲此时不在家中,但如若他在,也必定不会反对。臣愿以性命担保,此生绝对不会做有负公主之事。” 靖康帝十分满意,又问贺章:“你呢?” 贺章低头,“臣不敢欺瞒皇上,家中祖父一开始确实不同意,但臣认为,成家立业乃是人生大事,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主意都拿不了,又如何保家卫国,撑起家业呢?臣爱公主之心,家中人人皆知,臣绝不会让公主受一分委屈。” 靖康帝说:“那便定下了,五日之后大婚,一切事物从简,你们即刻便准备罢。” 沉南丘和贺章磕头:“是。” 听闻沉家公子和贺小将军做了上门驸马,不知哭倒了多少京中贵女,一时间,城中公主的“风流韵事”传得更加凶了。 过了叁日,安宁已经能坐起来走动了,宫中派人送来了赶制好了的嫁衣,让她试一试。 后天便是大婚了,那嫁衣虽然是现赶出来的,却一点都不寒酸俗气,泛着水光的绸面苏绣,大红色配上金线,在安宁身上却一点不显着俗气,反而有种妩媚动人之意。 安宁咳嗽两声,若兰便小心问道:“公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安宁做了这么大一场戏,是确确实实生了一场大病,前几日还能装一装不吃药,后面是真的昏了过去。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事儿终于要成了。 安宁摇摇头,褪下衣裳,用只有她和若兰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我要的东西,怀清可弄到了?” 若兰点点头,面露迟疑之色,犹豫道:“公主大病未愈,真的要用那东西吗……” 安宁皱着眉头:“这些苦都吃了,怎可前功尽弃?如果不用,那天晚上我如何演过去……不必再说,你只记得那天晚上,必要掺在酒中,再端给我。” 若兰点了点头。 安宁叹了口气,夏日的蝉十分吵人,她盯着看了会儿窗外的景色,疲惫地闭上双眼。 “扶我上床罢。” “是。” 公主的大婚定在了六月十六日。 事出突然,及笄大典便取消了,大婚也一切从简。公主病着,便直接在公主府,等着两位驸马来,便直接拜堂成亲。 宴席坐了不少人,多数都是来看好戏的,毕竟谁都没见过两位驸马娶一位公主的,他们灌了贺章和沉南丘许多酒,一直到了天黑才肯放他们走。 沉南丘不能喝酒,许多都被贺章挡下了,幸而贺章平日在军中喝烈酒习惯了,这才没被灌倒。 他们两人沉默走着,到了洞房门外,一齐推开了门。 安宁坐在床上,她没用面饰遮挡,用的是红纱盖头。贺章和沉南丘在婆子的指导下,一起掀开了盖头。 安宁天人之姿,并未浓妆艳抹,只堪堪点了朱砂抹了胭脂,用黛粉描了眉,却已经足够美艳动人。 贺章吞了吞口水,想要坐在她身边,却被婆子和若兰拦住。 若兰身为大侍女,头上带了朵喜庆的红花,此时笑语晏晏,端着叁杯酒,先给了安宁一杯,又对着两位驸马说道:“两位驸马爷别急,须得先喝了这交杯酒才行。” 交杯酒是用合欢酒倒的,酒不烈,却是极好的情动之物。 贺章拿起一杯,递给沉南丘,然后自己拿起另一杯一饮而尽。 沉南丘自然不甘落后,他咬咬牙,也一口吞了下去。 安宁被人扶着,也喝了酒。下人们又说了些吉祥话,这才笑着关上了门,去领赏钱。 屋内烛光红火,沉南丘和贺章一左一右坐在安宁身边,自是一片春意盎然之色。 叁个人都沉默着,谁也没好意思先动。过了许久,还是贺章说了话。 他是叁人之中看着最紧张的一个,此时额头出了不少汗,喉结随着吞咽一上一下地动着。 “那个……要不我先?”他望向沉南丘。 沉南丘虽然镇定许多,却也是脸颊红红。他憋了半天,这才说道:“……长幼有序,该是我来。” 两人暗中较劲,安宁却等不及了。她似乎十分燥热,自己解了两颗扣子,露出雪白的脖颈,主动躺在床上,不耐烦地说:“是不是男人,给我脱了衣服一起上!” 贺章:没脑子偏偏最爱吃醋抢第一的小狼狗 沉南丘:京城第一闷骚王 怀清:爷有初吻 爷不跟你们争 首-发:iyushuwu.xyz (po1⒏ υip) 十二.洞房花烛夜 (ωoо1⒏ υip) 安宁的话令两个男人一愣,彼此对视,却是没了动作。 安宁喝的酒是下了欢好药的,原因无他,那老道既是已对皇帝说了,这女鬼贪欢好色,安宁若是紧张害羞,岂不穿帮。无奈之下,只好在这合欢酒中下药,借此来打破安宁的羞耻心。 这药是怀清找的,已是十分温和,但安宁初用,又有合欢酒加持,早就难耐地动了情,那花穴不自主地吐着水,一缩一缩地想要填进去些什么,汁水染湿了亵裤,顺着大腿往下淌着。 安宁红着脸,气息不稳,脑子一团乱,见他俩不动,哪里还管什么矜持荣辱,两只手一伸,便将他俩拽倒在床上,她双眼迷离,也不管是谁,抓过一个便凑上去亲。 沉南丘被安宁贴着脸乱亲,心中暗喜。但他虽在家做过些功课,却是未开蒙的状态,不知如何应对,又不敢去推,只好胡乱应付着。亲着蹭着,那腹下已烫得火热,粗壮的阳具悄然胀起。 男人情动之时,总是无师自通。沉南丘突然开了窍,唇对着唇,舌缠着舌,交融嬉戏,时不时拉出些银丝,又尽数被吞了进去。 贺章被冷落下来,哪里甘心,盯着两人亲得火热,暗哼一声,心想他也要做些什么,瞅见安宁露出的脖颈,想起家中嬷嬷说的话,灵机一动,舔了上去。 细痒中又有种别样的暧昧快感,贺章又啃又咬,活像只狼犬,他去解开安宁的衣服,脱了她的小衣,女人的胴体便就此展露。 丰满挺拔的乳房与粗陋的男人们大不相同,贺章伸手去摸,只觉柔软顺滑,像似上好的牛乳做成的软嫩糕点,乳尖轻轻擦过便敏感地竖起,抚摸两下便肿胀变大。 贺章觉得十分新奇,用嘴去亲,却听安宁溢出一声呻吟,这更是鼓励了他,将整个乳尖吞入口中,又亲又舔,时不时还用齿尖轻轻咬上一口。 场景实在淫乱不堪,沉南丘的腹下更加胀痛,不自觉地夹着,安宁眯着眼,似乎发现了他的困惑,轻轻一笑,把手伸进沉南丘的衣物之中,去探那火热。 柔弱无骨的手带着丝丝凉气,握住肿胀的阳具,舒服得令沉南丘谓了口气,也不再拘着什么,自顾自便挺起腰来磨动。 贺章看着十分吃味,他不再甘心只吃那乳儿,便起身将安宁扶起来,令她跪在床上,拉下她的亵裤。他第一次见女人的穴肉,一时间被惊住了,那里花一般地开着,洞口像是不满地紧缩着,企图挤出更多水儿来,他不由自主地把脸凑上去,像是蝴蝶般吸吮着汁水。 “嗯……” 这边沉南丘已经被安宁扒得差不多了,他身体白嫩,肉棒也是粉嫩嫩的,在安宁手中一抖一抖,十分可爱。 安宁揉着那龟头,媚眼如丝,渐渐地竟也将沉南丘揉出些水来。沉南丘皱着眉,跪坐在那里,仰着身体,方便安宁更容易地弄他。 安宁见他那样,觉得有趣,伸出小舌,去舔那马眼,刚舔两下,沉南丘突然激动,将那肉棒伸进安宁嘴中,抽插两下,便射了出来。 初次射精,精液十分浓厚,全尽数交代在了安宁嘴中。许是沉南丘平日吃素的缘由,那味道并不是很难闻,安宁咂了咂嘴,便吞了下去。 这无疑点燃了男人的欲望,沉南丘的肉棒再次慢慢竖起,贺章也脱下了衣物,他的阳具没有沉南丘的长,却粗壮不少,也比他的颜色深上许多,直挺挺地竖立,蹭着安宁的穴口。 没等安宁反应,那龟头便借着淫水儿的润滑,挤进穴口之中,慢慢拓开迭峦不平的穴肉。 因着媚药,安宁并没有感受到十分痛苦,反而生出更奇异的感觉,与怀清的手指带来的感觉大不相同,滚热跳动的肉棒生出的满足感更令人窒息,可贺章太小心翼翼了,缓慢的插入反而令人难耐。 安宁不仅呻吟出声:“你快些……嗯” 贺章本来并不好受,那肉绞着他,愈发难进,仿佛有无数张嘴儿吸着。他第一次,没甚经验,生怕给安宁留下不好的印象,此时听她说要快些,哪敢不从,便大开大合,狠下心来戳那花心。 安宁天生水多,此时更是被肏地汁水四溅,连连呻吟,握着沉南丘的阳具的手也不再专心,只顾着被插穴的美妙。 沉南丘看着,自然不好受。他暗恋安宁许多年,是自小便打着娶安宁的心思的,如今心爱之人在他眼前被另一个男人肏成这副浪荡样,心中像打翻了醋瓶子一般,一拧都能溢出一股酸水来。 他垂眸,看着自己那被握着的肉棒,突然往安宁面前凑去,手抬起她的脸。 安宁不甚清醒,眯着眼往过去,顺着目光,只瞧沉南丘眼眸微红,暗含水光,汗珠从脸颊淌到了胸膛,独生出一股风流韵味。 沉南丘轻启薄唇,颇有些委屈:“安安,也疼疼我罢。” 说着,又将那阳具往安宁嘴上贴了贴。 安宁就算脑子乱哄哄的,也知晓什么意思。她历来吃软,此时看着沉南丘这副模样,便为他吃起“硬”来。 她没甚经验,纯凭着直觉替他舔着,偶尔齿尖蹭到了,她便讨好似地去用舌头舔舔那里。 上下两张嘴被肏,安宁浑身发软,那乳儿随着身体跳动,翘臀也被顶得连连发颤,一时间,房中只余暧昧的呻吟,伴着淫荡的水声此起彼伏。 贺章一边肏着穴,一边去摸那肉珠,借着淫水用指尖揉着,安宁哪里能受,穴肉十分发紧,一大股汁水从花心涌出,身子发颤,竟是泄了。 那花心一收一缩,企图将这穴中的异物挤出,穴肉紧紧裹着,非要榨出精来才甘心。贺章深吸一口气,阳具被那淫水浸泡,又受着挤压,又胀大了一圈,他便发了狠,扶着安宁的腰,大开大合肏了几百次,次次顶到花心,终于泄了元精,一股一股地射进了花房,安宁受到刺激,手紧攥着被,又高潮了一次。 贺章缓缓拔出了缩小不少的肉棒,看了沉南丘一眼,沉南丘便明白过来,将阳具从安宁嘴中抽出。他顾着安宁的身子,轻轻摆弄,将她正身放倒在床上,亲了亲她微湿的眼角,手掰开她的腿。 那穴还吐着贺章的精液,沉南丘借着那混着精液的淫水,插了进去。 安宁刚刚高潮,十分敏感,被沉南丘肏着,难耐地哼哼起来。 沉南丘不似贺章,缓缓入着,尽量温柔地拓开穴肉,同时去亲安宁粉团似的乳儿,舔舐着乳尖,来令安宁好受些。 轻风般舒缓的感觉确实安抚了安宁,她媚着眼,手攀上沉南丘的背,腿勾着他的腰,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十分近。 这无异鼓励了沉南丘,他开始缓慢地抽插,次次都顶到最里面,磨着花心,再慢慢抽出来,带出沫似的淫水。 安宁初受还好,久了便不甘心,沉南丘越慢,她越生出一股不安空虚的感觉,便搂着他的腰,凑近他耳边。 “南丘哥哥,肏死我罢。” 湿热的气息扑在耳垂,缠绕着魅惑的妖气。 这般浑话,沉南丘是听都没听过的。若是其他人说,他非要去洗几遍耳朵才行,可落到安宁身上,他却觉得这不堪入耳的混账话突然变得可爱起来。 见她被自己肏得媚眼如丝,轻吐云雨,沉南丘心中升起极大的满足感。他微微笑起来,亲亲她的嘴角。 “好,哥哥便满足你。” 如此,便扶着安宁的腿,顶腰大力抽插,溅得汁水都淌了一大滩,卵圆袋撞着浑圆的嫩肉,发出阵阵令人生羞的声响。 安宁受到满足,“啊啊”地快活喊着,手指在沉南丘背上留下道道血痕。 贺章休息半天,看着他俩宛如二人世界,便又吃味起来。他舔了舔唇,跪爬在安宁旁边,“姐姐,我来令你更快乐些。” 说着,便去堵了安宁的嘴,吸吮香甜的汁水,与那舌儿追逐嬉戏,好不快活。 同时那手也不安分,揉捏着玉兔般跳动的乳儿,坏心眼地围着乳尖转圈,时不时又轻轻捏着,将那本就立起的乳头变得更加大了。 安宁上面受了刺激,下面便咬得愈发紧了,一张张小嘴似的裹着沉南丘的肉棒。 沉南丘流下许多汗,腰动得更快了。他入得久,肏得也久,掌握了一些窍门,九浅一深地抽插。很快安宁便脚趾攥紧,身体颤抖,又泄了身,沉南丘咬着唇,下身动得越来越快,暗哼一声,也射了元精。 沉南丘抽出肉棒,那穴肉挤着白白的精液,混着汁水落到床单上。安宁喘了几口气,刚想起身,双腿之间便又换了一个人。 贺章将手指插进穴口,沾了些混着的精水,送入口中,他笑着,眼睛弯弯,那阳具早已重新立起,在空中似将军般逞着威风。 他冲着安宁说道:“姐姐,我还没吃饱呢。” 说着,又用那龟头去蹭肉珠,打转绕着。 安宁还没等说什么,贺章便自顾自地动了起来。 夜还很长,火红的蜡烛跳动着火焰,映出害羞的红色。 吱呀的床声响了半夜,直到天微微亮起才没了动静。 安宁醒来时已经是日上叁竿,她已经许久没有赖过床了。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人紧紧锁住,打开被子一看,自己的乳儿上搭着一只手,腰上又搭着另一只手。贺章和沉南丘一左一右搂着她,沉沉地睡着。 安宁昨夜做到一半就不清醒了,但看着自己浑身的斑斑点点,也能想到昨夜到底有多淫荡不堪。 好在他俩还算有良心,将她收拾干净了,才搂着她睡。 安宁叹了口气,轻轻搬动他俩的手,刚坐起来,一只手便拉着她,将她重新拽回被窝中。 她惊魂未定,却见贺章露着大大的微笑,眼中清明:“姐姐,不必起得如此早,再睡会儿罢。” 说着,拽着她的手,往下摸去,果然握住一支滚烫的肉棒。贺章用脸蹭了蹭她的肩膀,讨好似地央求:“姐姐,它又想你了。你可怜可怜,再疼疼它罢。” 安宁顿时头大了一圈,还没等说什么,突然感觉到后腰一阵细痒,温热的手心从背后绕过,奔向她的嫩穴去了。 同时,屁股上又顶了一个硬物,蹭着软肉,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这下可好,安宁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又被从头到脚吃了一遍。 等到她扶着腰,颤颤巍巍地系着衣服,太阳已经升到中间了。两个男人像没事人似地帮她穿衣、为她揉肩,怕她生气,一股脑地讨好她,偏生却又忍不住趁她穿衣时动手动脚,不是揉揉这里,便是捏捏那里。 她不禁头痛地想着,怀清这个主意到底算不算是个好主意。 这样下去,她迟早被榨干在这床上。 首-发:yanqinggang.com (ωoо1⒏ υip) 十三.吵架 好不容易起了床,穿洗好,安宁被若兰扶着出了卧房,门外院子里,清心道士正等着她,见她出来,微微作揖。 “公主,时辰差不多了,该做最后的驱鬼仪式了。” 是了,这是最后一场戏了。 安宁状似不经心般看向远处在亭子里的怀清,见他点点头,便走到了院子中央。 清心道士走到做法台前,拿起拂杖,在空中左摇右摇,口中念念有词,大摇大摆弄了半天,喊了一声:“散!” 安宁闭上眼睛,一下子昏倒在地上。 贺章和沉南丘本来在一旁观望,见到此刻,连忙跑上前去。贺章身为习武之人,自然比久病的沉南丘快上一步,抓着安宁的手臂便拽进了自己怀中,轻轻地去探她鼻息。 沉南丘抿唇,也上前去,抓住安宁的手腕,白嫩的皮下微弱跳动着,他这才放下心来,刚松开手,贺章便一把抱起安宁,送回了卧房。 沉南丘看着,忍着心中的怒气,走向了清心道士。他生来稳当,此时却眼角微红,口气微怒:“敢问道士,昨日曾对皇上担保公主会万无一失,如今这情况,你该如何解释?安安身体娇弱,若是出了半点差错……” 沉南丘胸廓起伏,手紧紧攥着衣袖,指尖发白。 其实他如何不知清心道士只是按部就班,并没有出差错。但想起刚刚,自己只差了半步便能把安宁从贺章怀里抢出来,如今却只能看着对方抱着她离自己而去。 心便像面团一样,被扭得乱七八糟,抓心挠肝似的烦躁着。 清心道士挺着腰杆,对于眼前这位贵公子恼怒的质问,他显得淡定许多,“这位公子莫要急躁,那鬼突离公主之身,定然会令公主的神魄受到影响,不过并无大碍,只昏上一刻便能醒来。” 他摸了摸胡子,继续说道:“不过,公主已经被鬼附身许多时日,自是亏了些阳气,我已留下方子交给了怀清公公,只要公主按时吃药,日后定不会留下任何病根。” 这时,怀清恰好走来,他露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沉公……不,如今该叫驸马爷了。驸马爷昨日累了,今日也该休息了,等下便让若兰姐姐领着驸马爷去看卧房。” 怀清低眉顺眼,语气颇轻,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公主府院子大,卧房也多,也不知道两位驸马喜欢什么位置,是喜欢离公主近的,或者是院落僻静的……既然另一位驸马爷不在,那便由您来先挑罢。” 若兰听着,自然明白什么意思,看着沉南丘有些动容,给怀清递了个眼神,款款上前:“驸马请随奴婢来罢。” 沉南丘垂眸,迟疑了半步,便跟着若兰走了。 既然这一步已经落下了,下一步当然要抢夺先机。 沉南丘暗下决心,步子也快了起来,对若兰说:“还望姑娘快些。” 若兰微微一笑,自然应下。 见着终于没人,只剩下怀清和那清心道士。 怀清从怀中悄悄掏出一个包裹,“这是给您的,还望您收下。” 沉甸甸的包裹颇有份量,粗布勾勒出来的边角依稀能看出来那里面装着不少银子。 清心道士摇摇头,他鬓边花白,胡子也是白的,眼角却无一丝皱纹,此时微微弯起嘴角,竟也显得一副慈悲模样:“当初你找到我时,我便说过,今日之事只是为了顺应天意,帮这个忙。我四处漂泊,这包裹如此沉重,想来不便带着,你自留下罢。” 风一吹,那臂怀中的拂仗飘起几缕,他闭上眼睛,缓缓而去,留下最后一句话:“告诉公主,每日都带好那副有铃铛的银镯子,日后会有大用处。如若有缘,你我必会再见。” 怀清眯着眼,细细想着,那银镯子是宁妃留下来的旧物,公主并不时日都带着,见清心道士时手上也未着一物,他是如何知晓这银镯子的? 正疑惑着,怀清再抬眼望去,竟是再也瞧不见那道士的身影,不由大惊,追到门口,问守门的侍卫:“可看到清心道士走过?” 侍卫有些困惑,不过怀清是公主面前的红人,不敢得罪,故十分恭敬地回:“回公公,奴才守在这大半日了,并没看见府中有人出过门。” 怀清皱眉,又望了望街上四散的人群,没有道士的身影,只得作罢,“无事,继续看你的班罢。” 侍卫挠挠头:“奴才知道了。” 待怀清刚回了院子,便有小婢女匆匆向他这边跑过,由于跑得太急,差点撞在他怀中。 怀清皱眉,抚了抚刚刚被撞过的衣摆,皱眉严肃道:“做甚么急急忙忙的,如此不知体统!公主大病初愈,你如此惊慌,若是扰了公主清修,我便打了你扔到山里!” 婢女慌张跪下磕头,“奴婢知错了!是……是若兰姐姐让我找公公您!” “若兰姐姐不是送驸马爷回房了吗?”怀清皱眉。 “……若兰姐姐让沉家公子……不对,是沉驸马先挑了院子,选中了竹清笕。后来若兰姐姐又去公主卧房,将这事告诉了贺驸马,贺驸马再去时,不知道为了什么,跑到竹清笕,和沉驸马吵起来了。” 竹清笕是离公主卧房最近的院落,虽不太大,但胜在清雅别致,沉南丘会看中确是在怀清意料之中。 至于贺章为什么吵,大抵是听了若兰说那儿是离安宁最近的地方,所以不甘心。 怀清低下脸,轻轻嗤笑了一声。 倒是好猜。 他咳嗽一声,“既然如此,你去帮着若兰姐姐,别让两位主子真起了争执,我这就去请公主来。” 婢女答了一声,不敢再跑,匆匆踏着小步走了。 安宁当然不是真昏倒,听着贺章匆匆走了,她便起来了,自己倒了杯水喝。 纵欲的后果是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她扶着腰,只觉得现在那穴口还张开着。 安宁有了两位丈夫,却并没有成家的感觉,一想到以后,她叹了口气。 本来前个月,她还想顺着父皇的意思,过两年快活日子,等一等再嫁人。后来看到沉南书嫁人,那样肆意洒脱、不被家中束缚的人,最后竟也不能做自己的主,她这才动了心思,想着先下手为强。 后来李荣枫回来,朝中即将大变风向,为了自保,她冒险做戏,拽住了沉家和贺家想当作后盾,如今梦想成真,她却并没有轻松的感觉。 安宁垂眸,手指摩挲着杯沿,盯着那上面的花纹出神。 “叩叩”,门被敲响,怀清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没想到是怀清,安宁有些诧异。 “本来是想让公主歇一歇的,”怀清叹了口气,“可兹事体大,奴才只得来请公主。毕竟,除了公主,现在府中还是两位新晋的驸马最尊贵……” 听到这里,安宁明白过来,皱眉问道:“他俩怎么了?贺章不是刚从我这里出去吗?” “听人来报,好像是要为了一个院子,两位驸马争论不休,就差打起来了。”怀清故意将事情说得严重了些,讲到“院子”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咳咳!” 安宁刚想说话,却被口水呛了嗓子,怀清连忙上前为她抚背。 安宁顺了几口气,这才勉强说道:“……什么院子?” “听说是为了竹清笕,具体奴才也不知晓。”怀清睁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地挑拨离间,“可能只是两位驸马争风吃醋罢了……以后两位驸马都要住在公主府内,偶有矛盾是难免的事,公主习惯了便好了。” 安宁头痛欲裂,她揉了揉眉心,口气疲惫:“罢了,扶我去看看。” 怀清低眉顺眼,扶着安宁往东边去了。 到了竹清笕,沉南丘和贺章似乎已经吵得差不多了,一旁的若兰急得直跺脚,看到安宁来,像得了救星般跑过来,刚要唤“公主”,便被安宁用手指挡住了嘴巴。 一旁的两人还没发觉安宁到了,正沉醉在男人的斗争中。 贺章口气蛮横:“我敬你是哥哥,父亲又是我师父。咱们便用比武来赢这院子,我让你半只手。” 沉南丘一声冷哼,安宁见过的沉南丘多数都是翩翩公子,温文尔雅,语气都不曾重过一分,此时却横眉冷对,攥紧拳头,语气讥讽:“谁不知贺小将军年少有为,武功了得,如今却想着用武功来欺辱体弱多病的书生!依我看,不如比作诗,左右你也识字,还算公平些。” 这话有些激怒了贺章,他刚想拽住沉南丘,与他好好“较量”一番,脚迈了半步,却再也动弹不得。 “是谁如此……”贺章回头,怒目而视,却见安宁冷冰冰地看着他,手正拽住他的脖领。 他的浑身气焰顿时熄灭了一大半,蔫蔫地说:“姐姐……你醒了……” 安宁眯着眼睛,“我若不醒,难道看着你俩把我这公主府拆了吗?我问你,你到底多大了?难道不知道你这一拳头下去会要了南丘哥哥半条命吗?” 贺章被骂了,有些委屈,想要凑近安宁去抓她的衣摆,却被冷漠地甩开。 安宁转头一望,沉南丘自然也看到安宁来了,他面皮薄,此时脸一阵白一阵红,想要解释,“安安,我……” 安宁摇摇头,“南丘哥哥,你怎么也陪着贺章胡闹?左右不过是一间院子,我这公主府这么大,难道还住不下你们两个了吗?” 沉南丘羞愧难当,低下了头。 贺章却哼了一声,低声说道:“还不是因为这院子……” “因为什么?”安宁眯着眼,去揪贺章的耳朵,“你快给我说清楚。” “哎呀,别揪别揪!”贺章吃痛地咧着嘴叫唤,“还不是因为这院子离……离你屋子最近嘛。” 安宁疑惑,她还以为是什么更严重的问题,松开了贺章的耳朵,诧异地问:“就是因为这个?” 贺章揉着被捏红的耳朵,嘟着嘴:“我们两个都想离你近一些……” 安宁又气又笑,“这算什么理由?我若是想找你们两个,院子离得再远又如何?我若是不想找,离得再近也打动不了我。”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安宁哪里明白,爱一个人,总归是自私的、急切的、霸道的,充满着独占欲望的,毫无道理可言。 安宁见两人不再说话,以为他们意识到了,便微笑着吩咐若兰:“这样,竹清笕便空着,南丘哥哥住到东边的雅致阁,贺章住到西边的玉笙居,这总算公平了罢。” 雅致阁和玉笙居离她住的屋子距离相差不多,安宁以为自己想了个不错的办法。 但可怜的安宁这时还不知道,男人从来不是容易满足的动物。 他们贪婪且自私,只想着索要更多的甜头,遑论公平不公平。 —— 怀清:芜湖~计划成功! 十四.争宠(微h) 自宁安公主大婚后,京城中的流言便没止过 。 寻常不过是传些“宁安公主甚是骄纵、爱养兔哥”,如今刚刚及笄便弄了两位驸马上门,岂不遭恨。于是,“宁安公主索求无度、夜夜笙歌、夜入十郞”这种十分离谱的传闻也越传越广了。 距离大婚已经过去小半个月,眼见着安宁从大婚就没出过公主府的大门,沉南丘与贺章更是见不到人影,像是做实了流言一般,京中妇人贵女们都在看安宁的笑话,说她有违皇家尊严、不守妇道。 话说的十分难听,就连寻常聚会聊天的帖子也不再送到公主府了。 不过安宁也没有心情管这些,更抽不出身去参加什么聚会。 窗台边的海棠有些衰败了,落下的残瓣随风飘到了书桌上,后又被一双乳儿压住。 那乳儿随着身体上下跳动,摇出花一般的波浪。安宁的手臂被人反扣住,从身后肏着穴,淫水顺着大腿在地上聚成一小滩。 抽插的水声啪啪作响,令人听了一耳便面红耳赤、心跳如鼓。 安宁细细喘息着,被火热的身躯撞得发抖,从穴内到指尖再到发丝,整个人都沉浸在狂乱的快感里。 “姐姐……姐姐……” 贺章亲吻着安宁的脖颈,一只手掐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去捏那乱跳的乳儿,腰狠命地动着,次次戳到花心,恨不得将她融在自己骨血里。 安宁欲哭无泪,快感一波接着一波涌上来,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汁水被肏成白沫,生出一股别样的颓靡淫荡之意。贺章嫌着肏的不过瘾,便将安宁的身子转过来,让她坐在书桌上,扶着她的腿,继续肏着。 安宁仰着头,腿盘上贺章的腰,脚尖紧缩着,穴口要得愈发紧,贺章便明白她又快要泻身了,不由得插得更快,亲吻着她的唇,与她一起攀上了高峰。 那肉棒一股又一股地射着阳精,却不拔出来,贪婪地泡在花穴里,享受着那里的紧致和温热。 安宁久久不归的理智总算渐渐回来,看着贺章缩头藏在她的脖颈,气地笑了:“还不起来?” 贺章纯当没听见,那肉棒待着待着,竟有重振雄风之意,安宁被肏得狠了,再受不了,连忙推开他,肉棒脱离开穴口,发出“啵”地一声。 贺章没脸没皮惯了,被推开了就再黏上来,像只狗狗一样非要赖在她身上。 他用脸蹭着她的发丝,撒娇道:“姐姐,今天晚上也在我这里罢。” 自从那天吵过之后,沉南丘和贺章像是赌气一样,从不在正厅用饭,碰到了安宁便想着法子拐到自己院子里,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这些日子,安宁不是在处理两个人的矛盾,就是被这两人拐上床作那事儿,累得她无心再去作什么谋略筹划,一颗心全挂在他俩身上。 安宁叹了口气,安抚似地拍了拍贺章的头:“别闹了,我要去沐浴了。” “那我和你一起。”贺章无赖地抱着她,不让她动。 少年的身躯还没长开,胸廓的肌肉紧实却不够壮硕,抱住安宁倒是正正好好,整个能将她圈进怀里。 “不要得寸进尺。”安宁无奈,去扯他的手臂,贺章像是跟她作对一样,她越扯,他便越用力。 “……你我夫妇一体,洗个澡又算什么?”贺章打算无赖到底。 安宁刚要张嘴说话,门外便响起若兰的声音:“公主,贺驸马,沉家姑娘来了,说想见公主您。” 听着是沉南书,贺章哼了一声,半天没被劝动的手此时却松开了。 安宁乐了,“看来我要多找沉姐姐来府上玩儿几次才行。” 贺章替安宁擦拭好,递给她一旁的衣物,嘟着嘴:“他们一家都是克星……姐姐,你真偏心,我不要和你好了。” 因为大婚一事,安宁对沉南丘和贺章存了几分愧疚之心,所以尽管他们闹了这么多日,却依然好脾气的纵着,不敢偏心任何一方,生怕他们有什么不开心。 见贺章这么说,她一双圆眼弯弯,明媚像阳光般耀眼,“我若偏心,还能来你这里上你的床吗?我看你倒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说罢,她像揉面团似地捏了捏他的脸。 这话说的贺章心花怒放,笑嘻嘻地任凭安宁揉捏着,“这怎么算恃宠呢?姐姐须得多来几次,才算宠呢。” 安宁怕话头接下去又要扯到与沉南丘争宠的事儿上,便不再接下话头,转移了话题,“行了,我得抓紧洗一下,好去见沉姐姐。” 生怕贺章继续无理取闹,安宁匆匆穿好衣服,被若兰扶着去沐浴了。 待梳洗好,安宁连忙去到偏厅,果然见到了沉南书,自从皇宫一别,她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 安宁热络地上前握住沉南书的手,“姐姐,总算见到你了!” 沉南书十分欣喜,亲热地抓着她的手坐下,“本来你一病了,我就想来看你的,可是皇上说让你静养,不让人上门来打扰你,后来你又大婚,我怕打扰到你,只好等现在才来看你。” 说罢,她看了看安宁的脸,偷笑道:“如今看来,似乎没怎么瘦。” 安宁被缠这些日,折腾得眼底乌青,人却有种风流韵味,举手投足间十分妩媚动人。 安宁无奈,“好姐姐,别打趣我了。” “哪里还能叫姐姐,合该我叫你嫂子才对。”沉南书哈哈大笑,拍了拍安宁的肩膀,“嫂嫂这些日辛苦了。” 安宁一个头叁个大,连忙作投降状,“饶了我吧,姐姐,你可知你哥和贺章多难应对,我现在是有苦难言啊。” 沉南书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气地安宁哼了一声,不再示弱,回怼道:“……哼,看你日后做了新娘子还能不能乐得出来。” 安宁眯着眼睛,咧着嘴,“我看贺春生也不是无欲无求的男人,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我的好姐姐。” 一转局势,这回到了沉南书自己身上,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耳朵噌地一下就红透了,磕磕巴巴说:“你…你…你不知害臊!” “整个京城都知道我不知害臊。”安宁哈了一声,“不过姐姐如此害羞怎么行?过两个月便大婚了,不如……” 安宁凑近沉南书的耳朵,坏心眼地说:“我那里还有几本房中秘术,可以借姐姐学习学习。” 沉南书立马站起来,这下整张脸都像蒸笼里的螃蟹,红得透底,“不……不说这个了!我……我今天有正事找你!” 使坏得逞,安宁像偷腥的猫一样笑眯眯,舒服地喝着杯中的新茶,“什么正事?难不成是城里传的那些碎嘴?” 沉南书见安宁不再追问,便坐回来,这把她危襟正坐,十分正经,“原来你知道?我还以为你忙着不晓得。”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左右也拿她们没办法。” 说的也是,沉南书耸肩,“我来倒不是为了这个。” 沉南书指了指门口的东西,“这是我大哥贴身的东西,大婚时他走的急,我今日顺道给他带来,顺便想讨你一句话。” “什么?” “不日便是中秋狩猎了,你可想好了?”沉南书挑起眉毛,“往日你只带着怀清,如今成家了,难不成还要带着他?” 沉南书看安宁愣住,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忙着,忘了这事儿。我承认,相对于贺章而言,更偏心我大哥……可你也知道,他从小便拘在那书房里,日日都与枯燥乏味的古书做伴,除了你陪他玩儿,他何时有过几分笑意?你是他钟意的人,我不希望他在你这里也受委屈。” “安宁,看在这些年他对你无微不至的关心、疼爱和情意上,再多疼疼他罢。” 中秋狩猎是皇家的活动,除了位高权重的几位大臣外,寻常朝员是不能参加的,沉家也只有沉从文陪着皇上参加过两次。 不过,皇室家眷是可以随意参加的。 安宁确实把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往年安宁去只带着怀是因为那里男人居多,若兰不会马术,又无武功,还不习惯见到杀生的场面,不便前往。 可现在,她有了白泽书院的先生和风头正盛的小将军做驸马,再只带怀清去,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若是只带一个去,另一个必定会吃醋,彼时会有更多风言风语传出来。 若是两个都带去,安宁又怕他们在狩猎场上打起来。 送走了沉南书,安宁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喃喃自语:“要不还是带沉大哥和贺章去瞧瞧热闹罢……” 想着想着,她有些头痛,刚想去揉,一双清凉的手摁在她的太阳穴,恰到好处地替她揉着。 熟悉的力道让安宁逐渐放松下来,她舒服地谓了口气,赞叹道:“还是你好,怀清。” “……那公主愿意赏赐奴才一个愿望吗?” “说罢。”安宁满足地说,“我都满足你。” 湿热的呼吸蹭在她脸上,若即若离的温润触感在空气中逐渐升温。 “奴才想跟您偷情,就在这里。” 安宁突地睁开双眸,往身后望去,却撞入了一双漆黑浓稠、暗含怒气的狐狸眼。 —— 安宁:…男人怎么这么爱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