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五春色撩人》 第1章 报丧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李哑巴家的儿媳妇江丫头,要喝农药自杀了!快去看啊。” “喝农药自杀?那江丫头好好的,忽然间要喝农药干啥啊?” “嘘!你小声点,我刚刚听我家男人说,她家男人李琛,死啦!” “死了????” 同一时间,同一声惊呼,也从马秀英嘴里冲了出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周长兴,声音猛的拨高了八个度:“怎么死的?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周长兴眉头紧蹙,脸色板的铁青,他是熊县小岗村的村支书,就在今天上午,公社那边来人叫他去开会,等他到了才知道,根本就不是开会,而是让他回村报丧。 领导特别吩咐,说李琛死在了战场,为了保卫祖国而牺牲,祖国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好他的家人。 为了表达重视,给李琛家属报丧的,就一定要他这个村支书亲自去办,并且还得办好,不能出差错。 因为,李琛不是普通军人,而是有军衔的干部,那么他的家人就是烈士遗属,必须要好好安抚,绝不能让家属情绪激动,尤其是家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什么的。 临走时,上级领导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不管家属提出什么条件,都要先答应后协商。 当时,周长兴听了,还觉的这事不难办,毕竟李琛是个军人,为国牺牲虽是悲壮,但也光荣,更何况国家还如此体恤,但凡有点觉悟,都不该再给国家添麻烦。 结果回村后,他话还没说完,李琛的媳妇江丫头,就激动的要喝农药,要不是他动作快,一手刀把人打昏,都不知道事情会闹成什么样。 “周长兴,你到是快说呀,李琛他是怎么死的?”马秀英急的都开始直呼其名。 震惊回魂的江满军,赶紧上前拉着自个媳妇道:“周支书,秀英这是急了,但是李琛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周长兴脸色铁青,掏出烟枪,就胡乱塞了把烟丝,刚要划洋火点烟,江满军就把他手里的洋火接了过去,双手颤抖地给他把烟点着。 “周支书?” “具体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只听上级领导说,部队发来电报,说李琛为了保卫祖国,光荣的在战场上,为国牺牲了。” “怎……怎么会这样!”江满军呆滞的后退了半步,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息。 而旁边的马秀英,早已泪流满面,六神无主的道:“这可怎么办啊,丫头今年才24,小树今年7岁,小木2岁,他这一走,丫头不就守寡了吗?那叫她们这孤儿寡母的,以后还怎么活?” “什么怎么活,该怎么活,还怎么活,我说马秀英,你好歹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多少也该有些思想觉悟,李琛这是为国牺牲,是革命的烈士,死得其所,就算他牺牲了,也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烈士。” 周长兴用力的吸了口烟,又慷慨激昂的接道。 “再看咱们祖国的五星红旗,难道不是用咱们革命的先烈,用鲜血染成的吗?” “再说为什么当兵?当兵不就是为了祖国的稳定与繁荣,为了人民的幸福与安康?” “我知道,李琛是个好孩子,我看着他从小长大,没靠天没靠地,就靠着他自己,走出了咱们村,走到今天他不容易,如今他去了,我也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也难过,可再难过,也得想想他的两个孩子啊。” 周长兴暗指江丫头不懂事,太冲动。 跌坐在炕边的马秀英,早就哽咽的说不出话,而从不来抽烟的江满军,却在这时,拿起了周长兴的烟枪,默默地点着,狠狠的吸了一口。 顿时,整个江家再次烟雾弥漫,仿佛乌云压顶般沉重。 心沉甸甸的…… 这时,被周长兴打晕的江丫头,睫毛轻颤,秀眉紧蹙,内心震撼又极度不平静的,用手悄悄地掐自己。 当疼痛传递到大脑后,她才确信,这是真的。 她竟然回到了1975年,自己还是24岁的时候,这个时候,她还没有被人拐卖到南边煤矿,她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媳妇。 更没有举起柴刀砍死那些,想爬到她身上做活塞运动的肮脏男人。 就是她的爹娘也还在,她十月怀胎的两个儿子,更没有双双溺水而亡。 这是她人生命运的转折点,她——回来了!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喊:“周支书不好了,老李头被他大哥和三弟,从山上抬下来了,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什么?”周长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江满军和马秀英也跟着倒抽了口气,刚想问怎么回事,所有人就看到昏迷中的江丫头,如闪电般的爬了起来,风驰电掣的便往外冲…… “嗳哟,我的老天爷啊,丫头!你给我回来!” 糟了! 周长兴这下骇的脸色都发白,心想,这江丫头莫不是还想寻死吧?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来人,赶紧把江家大丫头给我拦下来。” 所有人回魂,拔腿就往外冲,周长兴的一声大吼,顿时就让赶来看热闹的村民,忙不跌的把江丫头团团围住。 “嗳哟!江家丫头,你要想开点,不要乱来。” “就是啊,那农药怎么能乱喝呢,你这么冲动,让你家小树和小木以后可怎么办?” 眼看着村民一人一句,还又扯又拦,以为她还要自杀时,江丫头这心里,急的都上了火,想到上一世,公爹就在今天,被气的昏迷了两天,最后一命呜呼,她就恨不能,长出翅膀赶紧飞回家。 “爹娘,周支书,还有各位叔叔婶婶,我不会再寻短见了,我是着急我公爹出了事,你们放开我,我要赶紧回家!” 江丫头一声大吼,终于压住了所有人,趁机钻出人群,便疯狂的往家跑。 边跑,她还边朝身后的马秀英喊:“娘,你快帮我找找红英,让红英帮我盯着小树和小木,周支书,麻烦您快帮我找人叫陈医生,让他赶紧去我家。” 眼看女儿神智清醒,还知道安排两孩子,并且还找医生去她家,马秀英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应了下来。 而周长兴也反应了过来,随手抓了个壮丁,便让他去叫人,而后才和江满军,忙不跌的跟在江丫头身后。 一直跑到了家门口,人还没进屋,抬头就看到三婶孙云梅。 只见她脸黑如墨,手端木盆,一看到江丫头跑了回来,迎头便将那盆脏水,兜头兜脑的泼了过来。 “遭瘟的扫把星,你还知道回来啊?” 第2章 分绝户 寒冬腊月的,眼看还有7天就是1975年的除夕。 却突然被孙云梅泼了一身脏水,北风一吹,那温脏水瞬间冰凉,冻的江丫头眉眼之间,都仿佛结了冰。 前脚压着后脚而来的江满军,自然看到女儿被欺负,立马在后面大吼。 “他三婶,你这是干什么?” 孙云梅白眼一翻,柳眉倒竖,连珠带炮的骂。 “我干什么?我泼她脏水你看不见啊,我告诉你们,今天我不光要泼她脏水,我还要打她!她一个当儿媳的,不在家操持家务,整天就知道往娘家跑,我到是想问问你,你们江家,安的是什么心?” “再看看我这苦命的二哥,媳妇进门八年,他喝过几次媳妇茶?媳妇又在他跟前孝顺几回?这都快要过年了,谁家不是蒸馍馍,炸酥肉,打粘糕,可我苦命的二哥呢?却是冷锅冷灶,屋里连口热水喝都没有!” “正好,你们小岗村的乡亲们都来了,那就来给我苦命的二哥评评理,看我今天这水泼的还是泼不得,这遭瘟的侄媳妇,我打得还是打不得!” 孙云梅骂的不但振振有词,还口沫横飞,江丫头深吸了口气,赶紧趁孙云梅去找扫帚时,连忙冲进了屋里。 一进屋,就见大伯和三叔,双双站在炕前,一个板着脸挂满冰霜,一个眼珠子乱转的打量四周,江丫头的整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二话不说,她冲上前去,就只见公爹两眼紧闭,满是沧桑的老脸拧成一团,充满痛苦,不难想像,他在昏迷前,定是听到了李琛的死讯,所以才会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爹,爹!”江丫头喊了两声,不见回应,当机立断下,飞快的爬上炕。 双膝跪行的冲到柜头那,并且在大伯和三叔的惊讶中,抄起公爹用来剖篾的柴刀,“咣”的一声。 把柜头的锁给砸了下来。 李大福惊愕的倒抽了口气,而李三福反应最快,眼前一亮的吼道:“你干什么?” 江丫头懒得理这二人,她心里无比清楚,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当务之急,她要保住公爹的命,否则,她家就要乱套了。 拉开柜子,她几乎都没怎么翻,就看到了公爹用红布缠了又缠的老山参,拿了起来,她便掀开红布,掰下一小截,举起柴刀压在炕上,将其辗开后,塞进了公爹嘴里。 顿时,满屋子都飘满了老山参的香味,勾的李三福不知不觉的便咽了口唾沫。 这山参! 可是好东西啊! 虽然被侄儿媳妇胡乱掰了一小截,可看那参须和大小,就知道这参,肯定是几十年以上的老参,这要是没被掰坏,它至少值几百块呢! 真是败家娘们,他就知道,二哥家里肯定有好东西,果不其然啊,果不其然。 趁着江丫头去倒水,李三福便偷偷摸摸的凑了过去,刚想把那掰坏的山参拿起来,就听侄儿媳妇,头也不回的呵斥。 “放下!那是给我爹救命用的!你要敢拿,我剁了你的手!” 李三福吓的一个哆嗦,老脸瞬间被臊的通红,但转头一想,她一个侄儿媳妇,竟然敢对他这个三叔,如此不客气,特么的是要反了天吗? “你怎么说话的,我难道不知道这是救命的吗?你给我让开,有这救命的好东西,也不早点拿出来,我呸!”说着,他冲了过来,就要抢她手里的水杯。 江丫头压着狂飙的怒火,抬头便狠狠的瞪了过去。 “三叔,你没看到我砸锁头吗?你要真想救我爹,那就劳烦你帮我把公爹扶起来。”说完,她直接绕开李三福,端着水杯又重新爬上炕,并将炕头的被子扯了过来,示意李三福赶紧扶人。 李三福气的直哆嗦,看了眼大哥李大福,就见大哥冷怒着脸朝他吼。 “还愣着干什么?真想你二哥死啊?” 李大福刚才的注意力,全在江丫头身上,所以没注意李三福竟然想拿参,被侄儿媳妇头也不回的就呵斥了,他这当大哥的,也是老脸臊的慌。 自己三弟什么样,他还能不清楚?此时就是想想,都觉的牙疼淡疼。 很快,李老汉被扶着半躺了下来,江丫头也把剩下的山参,又掐了一半泡到了水里,并捏着公爹的嘴,一点一点往里喂,边喂边喊:“爹,爹,您醒醒!” 不见动静,但好在还会吞咽。 江丫头咬了咬唇,放下水杯,便用力的掐公爹人中。 “爹,过了年就要开春了,小树和小木,还等着您给他们扎风筝呢!小树小木,快过来叫爷爷!” 实际上,她儿子小树和小木,根本就不在这,但她知道,两个儿子是公爹的心头肉,这个时候,就需要用他们来唤醒公爹。 就在这时,她总算看到公爹眼帘动了动,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继续道。 “小树,快叫爷爷睁开眼,让爷爷给你做个大燕子风筝。” 李老汉眼帘动的更快了一些,像是在跟牛头马面做生死博斗,拼了命的想醒来。 看到这样的情况,李大福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暗叹,这侄儿媳妇还算是有些急智,知道用孙子来唤老二。 可是这两孙儿呢?怎么不在? 情急下,李大福跺了一脚,拿眼神问江丫头,孩子呢?快让孩子过来叫人。 可这时,根本就不容江丫头回他,就只见孙云梅拿着扫帚,就从屋外冲了进来,紧跟着便是周长兴和她爹,还有乌压压的一大波乡亲。 “江丫头,我要打你,你还敢给我跑!你给我下来!”孙云梅气的火冒三丈,举着扫帚不管不顾的就指着江丫头咆哮。 好在周长兴一进门,就看清了形势,当机立断的就夺了孙云梅的扫帚。 “你给我闭嘴!没看到在救人吗?”说完,周长兴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江丫头没空去看周长兴,她只看到公爹的眼皮,在孙云梅的咆哮下,又不动了,像是给孙云梅那一吼,给吓的又魇住。 她气啊,气的真想拿起柴刀,把不安好心的李三福,还有混不吝的孙云梅给轰了出去,可偏偏不是现在,她得让公爹赶紧醒来! 第3章 第3章:黑了心肝的畜生 情急之下,江丫头再次压住心火,把语气放的十分平缓,就像平时高高兴兴说话那样,轻言细语又道。 “爹,李琛回来了啦,说要带着您和孩子们,去城里照一张全家福呢!爹,您快睁开眼睛看看他呀,看他痩了没。” 这次,不光李大福,就连周长兴,也看到了李老汉眼皮子动了动。 江丫头心喜,忙的抬起头来望向周长兴,周长兴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朝着身后犀利的一扫,便指着左正平招了招手。 顿时,满屋的人都知道江丫头在做什么了,这是想用血脉亲情将人唤醒。 屏气凝神中,被点名的左正平,十分尴尬,又很无奈的走了过来。 江丫头松了口气,低头紧盯着公爹道:“爹,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啊,看李琛痩了没。”言罢:“李琛,你快叫爹看看你。” 左正平擦了一把无形的冷汗,终于在周长兴的鼓励下,十分怪异的道:“爹,我李琛啊,部队放假了,我,我,我……” 我字后面,他还来不急想词,李老汉就猛的睁开了双眼。 “呼” 顿时,满屋子的人都吁了口气。 总算是醒了。 “爹,您可算醒了,先喝口水,喝口水咱再慢慢说。”江丫头连忙端起茶杯,就喂他喝了一大口。 李老汉叫李二福,因为是天生哑吧,所以很多人又叫他李哑吧。 虽然他不会说话,年纪也大了,但脑子转的并不慢,一口水喝下肚,便知道这是儿媳妇,为了让他醒来,才让人装的李琛。 再想到昏迷前,老三跟他说的那些话,满是皱纹的老脸,瞬间泪流满面。 “老李头,你别这样……”看着老李头呜咽痛哭,像只伤心欲绝的老兽,周长兴这心里,就跟堵了块石头似的。 屋里其他人,也纷纷嘘唏,心里想着,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谁不伤心啊。 “二哥,你节哀,这人死不能复生的,你难过也没用啊,更何况……”李三福趁机凑了过来,刚起了个头,李大福便朝他狠狠一瞪,把话接了过去。 “老二啊,咱们从8年抗日,3年饥荒,走到现在,咬咬牙都挨过来了,李琛这个坎,你一定要挺住,更何况他还有两个娃呢,你说是不是?” 公爹没吱声,就算能吱声,他也说不出话,只能痛苦的捂着脸,哭的呜呜呜的颤抖。 看的满屋子的人,闻言落泪,又见者心酸,孙云梅就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狠不能大声说,你们这些人,就是矫情。 不就是家里死了个人嘛,想当年大饥荒的时候,那天不死几个人? 也没见大家矫情成这样。 “二哥,这人死也死了,你伤心也没用,既然今天大家伙都在,那不如就先商量一下,江丫头的事怎么办吧。”孙云梅高声说道。 猛不丁的,孙云梅不说给李琛办身后事,反而说江丫头怎么办,搞的所有人都懵了。 只有江丫头,冷笑的勾了勾唇,有些事情,果然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啊。 真真是急不可耐,恨不能赶紧找个借口,把她给轰出这个家门。 李三福见自个媳妇起了头,那眼睛亮的,马上和孙云梅站到了一起,还故意假装很识大体的呵斥道。 “你胡说什么呢?我二哥才醒过来,别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又来污我二哥耳朵。” 咦? 这话说的!让人浮想联翩啊。 不由自主的,所有人就往江丫头身上看,就连周长兴也愣了神。 孙云梅见自个男人站过来,当然知道这事要由她来说,脸一板,便恶狠狠的盯着江丫头道。 “我那里胡说了,我是替我家二哥打抱不平,也觉的这事,必须得放在前头说,只有说开了,咱们家才好给琛哥儿办丧事。” 江丫头冷笑的眯了眯眼,知道他们是早有准备,不吐不快,既然如此,那就先让他们说。 而此时,周长兴的脸耷拉了下来,他大概也猜到,孙云梅想说啥了,只是他觉的,这样的事,放在这个档口说,实在是混不吝。 “行了,就算是要给李琛办丧事,也要等部队把人送回来再说,老李头,你也别难过,李琛他是个好娃,他在前线保卫祖国,保卫和平,光荣牺牲了,那他的身后事,村里就责无旁贷,等会我就回去开个大会,看接下是怎么个章程。” 李老汉呜咽的点头,表示自己会听周长兴的。 可孙云梅不干,她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呢,那能忍得住。 “等一下,琛哥儿的事是该商量着办,可江丫头的事,必须今天办!” 李三福在周长兴语气下沉时,就有些想打退堂鼓了,可自个媳妇板起腰来,他又觉的确实应该办,要不然,这心里不安啊。 尤其是看着江满军身上的那件,洗的发旧的军大衣,李三福就恨的牙痒痒。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周长兴生气了。 “不干什么,我就是想问问她,她到底还是不是李家的儿媳妇!”孙云梅头一抬,定定的望着江丫头。 江丫头抬起眼皮,目光冰冷的回望过去,索性直起腰,一字一句的道。 “我生,是李琛的人,死,是李琛的鬼!三婶你满意了吗?” 孙云梅顿时愣了愣,她没想到,江丫头会这样回,可实际上,她想要的,也确实是这句话。 嗤笑下,孙云梅接道:“原来你还知道,你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啊,那你这些年,又是怎么做的?把我二哥丢在这里,一个人冷冰冰的过,你尽了一个做儿媳的本份吗?” 孙云梅的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怪异的吸了口气。 其中左家的婶儿,最心直口快:“嗳哟,我说孙云梅,你来之前到底打听过没有啊?什么叫江丫头把他爹,一个人丢在这冷冰冰的过?这话听着,我都别扭的慌,合着你以前没把你公爹,一个人丢家里冷冰冰的过,而是热呼着过呢?” 左婶儿一说完,顿时哄堂大笑,因为这话,都像平时乱开玩笑的荤段子。 意指公公扒灰扒灰那一类的。 第4章 第4章救公爹 原本孙云梅不是那个意思,可她的话被左婶儿一扭曲,脸都被气红了。 上前便是一爪子挠了过去。 “你乱说什么,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 “嗳哟,你还敢打人?” 左婶儿虽然四十多了,但常年下地干活的劳动妇女,有的是力气,反应也很快,在孙云梅快要挠到她脸时,立马就进行了还击。 站在左婶儿旁边的大儿子左正平,也生怕自己娘吃了亏,上前便一脚踢向孙云梅。 “咣” 孙云梅被踢的四脚朝天,还撞到了大门,发出好大一声巨响。 “嗳哟,我的老天爷啊,打人咯,李三福啊!你是个死人哪!”孙云梅痛的大喊。 面对忽然歪楼,李三福都傻了眼,但好在也醒过神来,见自个媳妇被人踢,那里肯干!抬起脚便也踢向左正平。 顿时,抹不开脚的屋里,李三福和左正平打成了一团,孙云梅和左大婶打成了一团。 闹轰轰的,李老汉都忘了伤心,目瞪口呆的僵在了炕上。 至于江丫头,这会也有些傻了眼,仔细想了想,上辈有这一出吗? 好像……还真没有! 因为上辈子,公爹被气的昏迷了两天,大伯和三叔又生怕她这个外人,把李琛的死亡抚恤金拿走,便趁着公爹昏迷时,不停的逼迫她,打压她。 最后导致,没人看照公爹,让他昏迷时间太长,而大脑缺氧,脑细胞坏死,直至全身瘫痪,一命呜呼。 之后,这个家,就彻底成了孤儿寡母,她的日子便开始走向艰难,直到…… “你们给我住手!”周长兴一声怒吼,把江丫头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玛了个吧子的,你们是还嫌今天的事情还不够多是吧?还是把我这个村支书当死人呢?” 周长兴一动怒,占了上锋的左婶儿脖子缩了缩,连忙从压倒的孙云梅身上爬了起来。 当然了,年轻力壮的左正平,也是占了上锋的,他把李三福打的鼻青脸肿,那模样要有多磕碜就有多磕碜。 看着满地找牙的三叔三婶,江丫头心里都快笑死了,但是,她还得憋着。 一直袖手旁观,老脸抽搐的李大福,此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怕挨打的那个,是自家兄弟和弟妹,可他们先动的手,他这个大哥怎么偏帮? 除此之外,李大福也清醒的知道,老二家在小岗村,不是李家本宗的东沟村,真正说起来,他和李三福,还是个外村人。 站在人家的地头上,打人家的村民,也亏着李三福和孙云梅敢动手。 明明打赢了的左婶子,十分委屈的拢了拢头发,还指着爬不起来的孙云梅道。 “周支书,这事可不怪我,是她先动的手,茅主席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大家伙都亲眼看着的,可不能因为这事而罚我工分。” 周长兴气的差点喘不上气,连红宝书都上来了,眼一瞪,便朝着左正平吼。 “你去,把他们东沟村的支书给我找来,我到是想问问他,他们村的人,跑到我们村来打人,是什么道理!” 江丫头肩头颤了颤,觉的这辈子事情完全变了呀,还变的越来越好笑了。 眼看着事情马上就要上升一个层次,李大福终于看不下去了,咬牙切齿的走过来,狠狠地给了李三福一脚后,朝着左婶儿道。 “这位老妹,我家弟妹不懂事,我替她给你道歉,你看这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就这样算了行不行?” 左婶儿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想想也是她嘴快,才惹来这一架,若真要等东沟村的支书过来评理,也吵不出什么结果,于是,左婶儿就大大方方的哼了一声,表示不计较了。 被打的老惨的孙云梅,头发乱了,衣服也脏了,最重要的是,她的棉袄还被撕破了一个大洞,顿时气的她,心头老血都呕了三升。 抬头之时,恰好就看到江丫头,一动不动的坐在李哑吧身边,那个气不打一处来啊。 “你个遭瘟的扫把星,还亏你说自己生李家的人,死是李家鬼,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三婶被人打?” 七窍生烟的孙云梅一骨碌的爬起来,冲到炕边,狠不能把手点到江丫头鼻尖上。 “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江丫头抬头,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道:“那三婶的意思是,我应该要为了你,去撕打跟我同村的婶儿喽?” 她一开口,满屋的人都看着她,尤其是左婶儿,眼睛都瞪大了。 “难道不应该吗?我可是你三婶,亲三婶?”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语气依然不疾不徐的道:“不全然吧?我嫁过来时,李琛就跟我说过,他和爹从东沟村迁到小岗村,那是本家把他和爹逐出来的。” 一句话,江丫头就表明了立场,同时也告诉所有人,她家和李家本宗,是断绝了关系的,算不上是亲戚。 这事,小岗村老一辈的人,都知道! 因为李哑吧迁到小岗村,当时还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那是老一辈的事了,是你太爷糊涂,你现在问问你大伯和你三叔,看他们有没有不认你爹这个兄弟。” “哦,照三婶这么说,大伯和三叔认我爹当兄弟,我爹就是他们兄弟,他们要不认,我爹就不他们兄弟?” 这话有点绕,孙云梅没听懂,直接就回:“那是当然,只要你大伯和你三叔认你爹当兄弟,那你爹就是他们兄弟,我就是你亲三婶。” 此时,李大福有些品出味儿来了,脸色骤然冷凝。 “嗯,我懂了,周支书,我爹不会说话,还请您说句公道话。” 江丫头本是跪坐在炕上的,但这会对周长兴说话时,却直起了腰,并伏身鞠躬行礼。 周长兴神情一肃,刚要开口,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就有人说话了。 “我呸,这不是欺负人吗?” “就是,欺负李哑吧不会说话,要他当兄弟就当兄弟,不要他当兄弟,就不当兄弟,啧啧啧,这东沟村的,真是好霸气啊。” 得,这连整个村的人,都牵扯进去了。 李大福脸黑的,狠不能冲上去,给孙云梅两耳刮子!这个蠢货,掉人家套里了都不知道。 第5章 第5章:白发人送黑发人 与此同时,马秀英在生产大队的老屋那,找到了江红英。 江红英正在和几个下放的知青商量,打算在除夕晚上,给大家弄几个节目,也好热热闹闹的过年。 “红英,你快跟我来,家里出大事了。”马秀英急的拉起人就走。 江红英吓了一大跳,连忙说了几声抱歉后,跟着马秀英走到了外面,然后就听马秀英三言两语的把事说了。 “什么?我姐夫他!!!怎么会这样!” “这也是命,啥也别说了,你赶紧去找小树和小木,然后带着他们回家,我得赶紧去看看你姐。”马秀英交待完就大步流星的往李家走。 刚走到一半,她就碰到了生产大队的队长高亚光。 高亚光身边,还站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只不过那军装有些旧。 按理,这会马秀英没功夫去打量外人,可就因为那人穿着军装,所以她仔细看了两眼。 就觉的那男人,长的相貌堂堂,浓眉似剑,眼若星辰,就连那一米八多的身高,都和她那苦命的女婿,一模一样。 顿时,马秀英眼眶都有些发红。 都是军人啊,眼前这个,咋就命那么好呢,不是她思想觉悟不高,而是一想到大丫头从今以后要守寡,她这心里,就跟泡开的酸菜一样,难受的很。 高亚光一早就出门接人了,所以并不知道村里出了事,这会看到马秀英,就开口叫住她道。 “马婶儿,你这是要去哪啊?” “去我大丫头家。” “哦,那就是李叔家喽?” “对。” “那正好,老周也要去李叔家,不如请马婶帮我把他带过去,我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吃饭呢,现在实是饿的很。”高亚光叹了口气,也不等马秀英拒绝,转头便对穿着军装的男人道。 “她是你要呆的那家媳妇的娘家妈妈。”话一说完,高亚光怔了怔,自己都觉的拗口,连忙改口道:“这个……队里做主,把你分到李叔家,原因你也知道,李叔的儿子在部队,他叫李琛,也不知道你以前认不认他。” 男人面无表情,硬绑绑的道:“不认识!” 部队那么多人,叫李琛的,多的去了!他怎么会认识。 高亚光干笑了两声,自然也明白,部队人多,不可能谁都认识谁,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犯了作风问题,被下放到这劳动改造的首长。 “行,不认识那就不认识吧,说不定以后他回家省亲,你们还能认识一下,咳咳,这位就是李琛的丈母娘马婶儿,也是李叔的亲家,这样介绍,你应该懂了吧。” 男人心里冷哼,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的道:“懂了。” 可马秀英听高亚光说,李琛还能回家省亲,心里就哭的稀里哗啦。 见男人总是板着脸,说话也像在部队,高亚光就心里怵的慌,连忙转头又对马秀英道。 “马婶子,他叫周诺辰,以前也是个当兵的,上面把他放到咱们村劳动改造,大队决定,就让他住李叔家的牛棚,正好你也要去李叔家,那就劳烦你给顺路带过去行不?” 马秀英本想拒绝,可最后看了眼周诺辰的军装,终是抹了把眼泪,答应了下来。 刚要领着人走,周诺辰却停下了,板着脸道:“不妥,你们还是给我重新安排个牛棚吧。” 高亚光瞪眼:“那不妥了?” “李叔家有儿媳妇。”而且男人还不在家,是个军嫂,那他老周就不能去祸祸人家。 高亚光一时还没拐过弯,怔怔的问:“那又怎么样?”心想,你一个犯了错误下放的,还自己挑上了,岂有此理。 周诺辰瞪他:“他男人在部队吧!” “对啊,那又怎么样?”高亚光调子都高了三分,脸色有些不痛快了。 旁边的马秀英倒是听出了意思,有气无力的道:“我女儿不在家住,她跟着我们住娘家,李家就我亲家一个人。” 周诺辰这才唔了一声:“那没事了,走吧。” 这下高亚光才反应过来,人家是怕瓜田李下,顿时无语的呸了一声,心想,你丫的一个犯了作风问题的黑五类,居然在他们村,还讲究瓜田李下了,玛了吧子的。 事情办妥了,高亚光也就赶紧往家回,而马秀英领着老周,便往李家走。 结果,人还没进门,就听到正屋里孙云梅大声的骂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这些外人插什么嘴?就算你是小岗村的支书,也没道理替我二哥做主吧?” “玛了吧子的,去去去,把他们东沟村的支书给我叫来,今天这个主,我还就是要替老李头做了。” 周长兴被气的不行,要不是看孙云梅是个女人,他都想拿出鞭子,先抽了她再说。 转头,周长兴看着李老汉道:“老李头,当年你和李琛被本宗逐出来,要迁到我们小岗村,手续还是我办的,今天你就表个态,这两兄弟你要认呢,就点点头,不认呢,就摇摇头。” 被架到火上烤的李老汉,人都傻了。 他都想不明白,今儿个这是闹什么。 与此同时,江丫头全身也紧绷了起来,公爹的这个表态很重要,重要到,可杜绝一切麻烦。 一时间,整个屋里都没人吱声了,就是李大福和李三福,还有孙云梅,都紧张的盯着李老汉,生怕他摇一摇头,那今天的脸面,就算全丢光了。 从来没被人如此瞩目的李老汉,吓的全身直哆嗦,看看李大福,又看看李三福,最后把视线定在周长兴脸上。 “啊啊啊啊”李老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发出一长窜又单调,又急促的询问。 这一瞬间,江丫头眼神黯淡了几分,但转瞬即逝。 公爹的意思,她知道…… 其实,李琛不是公爹的亲儿子,而是公爹在1949年的2月4日拣回来,到如今刚好过了26个年头,李琛今年28岁。 当时,李家本宗的李太爷,不同意公爹养李琛,说他是个野孩子,如果公爹一定要坚持,那就带着李琛滚蛋,公爹也硬气,为了李琛就和本家断绝了关系,迁到了小岗村。 后来,本宗的李太爷死了,李琛也长大了,参了军后,每个月都给李老汉寄工资,李老汉苦尽甘来,李大福和李三福,便时不时过来走动。 久而久之,他们兄弟间的情份,也就慢慢修补了起来。 所以,江丫头知道,李老汉心里,是认兄弟的。 第6章 第6章:打了起来 李老汉没点头也没摇头,一长窜的啊,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连向来有主意的周长兴,也弄不明白,他那些啊啊啊啊,是想说什么,让他写字吧,他又大字不识,那现在怎么办? “老李头,你想说什么?” 李老汉急的满头是汗,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大福,却说话了:“我二弟是想问,认兄弟的事和李琛死了的事,有什么关系。” 周长兴怔了怔:“是这样吗?” 李老汉松了口气,眼里噙了泪的点头。 这下把周长兴难住了,其实,被孙云梅闹成这样,他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认不认兄弟。 这时,江丫头开口了:“爹,如果您认了兄弟,三婶处置我,就是自己家里的事,外人不得插手,您要不认兄弟,那三婶就是个外人,她就没有资格处置我。” 一句话,拨开云雾见月明。 除了李家人,满屋的乡亲们,全都明白了,而匆匆赶来的马秀英,连忙挤开人群,走到了江满军身边。 李老汉见亲家母来了,还朝着她点了点头,过后才冲着江丫头急:“啊啊啊。” “爹,您是想说,三婶为什么要处置我对吗?” 李老汉又连忙点头,激动的头上都冒了汗。 江丫头却不急,神情淡然的端起泡了山参的水,递到李老汉手上。 “很简单,因为大伯和三叔,还有三婶认为,李琛去了,我这个未亡人,就不是您的儿媳妇了,早晚是要改嫁的,所以,他们不想等我改嫁,而是直接把我处置出去,这样一来,又省事又省钱。” 江丫头把钱字咬的很重,话更是意味深长,再抬头看李大福和李三福夫妇时,就见他们的表情,宛如活见鬼。 虽然事实就是她说的这样,但从她嘴里赤果果的说出来,李大福还是很尴尬的。 只有李三福一脸,你很识趣的表情。 孙云梅更绝,直接理直气壮的道:“没错,我们就是这个意思,更何况,你嫁过来八年,也没尽到做儿媳的本份,既然早晚要改嫁,那就先把话说清楚,等琛哥儿人运回来,上山的时候,你就不用去了。” 一句不用去了,就相当于把江丫头,彻底跟李家划清了界线,从此也不算是李家的人。 马秀英听完,气的肺都差点炸开,刚想起高腔替女儿讨公道,江丫头就沉声道:“娘,您别急,让我自己来问!” 说完,她看着孙云梅:“三婶口口声声说,我嫁进来八年,没有尽到做儿媳的本份,那么我就想问问三婶,你想要的儿媳本份是什么?” 孙云梅挺了挺胸,舔了下发干的嘴巴道:“这还要我说?呵呵,好!咱远的先不说,就说今天吧,我们把你公爹抬下山的时候,你在哪?进了屋后,这冷锅冷灶的,你又在哪?” “在娘家!”江丫头平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就在这时,站在人群后周诺辰,眉头皱了皱。 “你也知道是在娘家啊,我还以为你不敢承认呢,嫁进来八年,除了李琛回来,还有生孩子坐月子,你全在娘家呆着,连公爹都没侍候过几回,这世上有你这么做儿媳的吗?我也是快要当婆婆的人了,如果我儿媳妇是你这样,我早八百年前给轰了出去。” 孙云梅喊的石破天惊,好像江丫头在娘家住,这多么罪不可恕的事。 相比起她的义愤填膺,小岗村的乡亲们,却是无语的翻白眼了。 刚才还快人快语的左婶子,差点又要忍不住,上来说几句,但江丫头却压了压手心,似笑非笑的道。 “我住娘家,是李琛要我住的,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他常年在部队,家里就我和公爹两个人,我又年轻,难免会惹人口舌,现在三婶这么说,是指李琛他安排错了吗?” 孙云梅顿时愣了神,脱口道:“李琛让你回娘家住的?” “对啊,而且他还告诉过周支书。” 拿出烟枪来抽了口烟的周长兴点了点头:“没错,李琛和江丫头刚结婚那天,李琛就过来找我商量,而且我也同意了。”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和一个哑吧公公,常年住在一起,瓜田李下的,就算没什么事,也难免会被人拿出来开玩笑。 有时候玩笑若是开多了,那没有的事,也会变成有的事,所以李琛的决定,周长兴是支持的,小岗村的乡亲们,也都是知道的。 只不过小岗村的人知道,东沟村的人不知道啊,比如说孙云梅。 倏然,孙云梅脸黑了,强词夺理的道:“好,就算她回娘家,是李琛同意的,那她就不用侍候公公了吗?就任由我二哥天天冷锅冷灶,连口热水都没得喝吗?” 旁边听着好戏的左婶子,终于忍不住的又插了句:“那是你是要江丫头过来,天天给李哑吧暖被窝吗?” “轰”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孙云梅脸色都青了,指着左婶子全身都发抖:“你,你,你……” 左婶子才不怕她,眼一翻,语速飞快的道:“你喜欢跟你公爹热热呼呼的过,也别扯上人家呀,真是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孙云梅要吐血了。 眼看话题又要扯开,江丫头感激的看了眼左婶子,不紧不慢的把话接上:“我公爹这里冷锅冷灶,那是因为有我天天送饭,就是这屋子,我也是天天过来收拾的,爹,是这样吗?” 老脸有些发烫的李老汉,忙不跌的点头。 这下孙云梅有些哑然了,仿佛憋了一肚子坏水,却倒不出来一样,过了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道:“那你早晚也得改嫁,我还是那句,既然你早晚要改嫁,那琛哥儿上山的时候,你就不准去。” 马秀英快要忍不住了,刚想说不去就不去,江丫头就高声道。 “我说过了,我生,是李琛的人,死,是李琛的鬼!这辈子我嫁他,我不悔!不论他是活着,还是死了,我都不可能改嫁!” 这句话,江丫头说的掷地有声,站在人群后的周诺辰,眼都亮了三分,高声喊道:“好!说的好!不愧是咱们当兵的军嫂!” 周诺辰声音又大又洪亮,骤然把屋里的人,全吓了一跳,纷纷扭过头去看他。 第7章 第7章:摆明是欺负人 “你谁啊?”有人问。 周诺辰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摸了摸鼻,转身出了屋子。 还是马秀英把他的事说了几句,众人才明白,原来就是他呀,那个被下放到这的黑五类。 这事,周长兴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周诺辰会在今天来。 当然了,李老汉也是早早知道的,毕竟这个人要住他家牛棚。 话被打断,孙云梅又怔了半天,眼看江丫头获得了支持,急的就一口咬死道:“不可能,你才24岁,这么年轻,那有可能不改嫁,你现在到是说的好听,真要过上两年,你耐不住寂寞了,改嫁了,那我二哥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左婶子又磨刀了:“我说孙云梅,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呢?什么叫李哑吧怎么办?难不成你还让江丫头过几年,再嫁给李哑吧呀?” 屋子里再一次的哄堂大笑。 李大福的脸都快抬不起来了,真心觉的这三弟妹,就是来闹笑话的,气愤之下,他也爆了粗口:“槽尼玛的,你给我闭嘴吧!你这不是在埋汰侄儿媳妇,这是埋汰我二弟,李三福,你还能不能管住你媳妇那张嘴了?要是管不住,就把她给我赶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李三福嘴角抽了抽,自知孙云梅说了蠢话,只好赶紧扯了扯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孙云梅又气又急,看了眼左婶子,恨不能剥了她的皮,折了她的骨! 再看李三福真来拉她,就郁闷的直跺脚,之前不是商量好的嘛,一定要说清楚,不能让江丫头上山,反正她早晚要改嫁,那现在就把她踢出去,省的她分了二哥家的钱财。 尤其是李琛的死亡抚恤金,那可是一大笔钱呢! 江丫头看了眼心急的孙云梅,和心里有鬼的李三福,冷笑了一声。 “爹,您知道,三婶为什么一口咬定,我早晚会改嫁,还不准我扶灵上山吗?” 李老汉瞪大眼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因为三叔和三婶,跑来告诉你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军人若是死在战场,国家是会给死亡抚恤金的,而李琛不是普通的军人,他是军官,那么这笔钱,就只会多不会少!如果我不改嫁,那么按照规定,这笔钱就只能是我签收。” “嘶” 所有人再次倒抽了口气。 又一次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心里的小九九被侄儿媳妇,一语道破,李大福有些脸热,再看江丫头的眼神,就心里突了突,究竟是谁说,这侄儿媳妇是个蠢的? 放他娘的狗屁,那里蠢了,明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人精明的很。 而且还早就把他们看穿了,却好整以瑕的坐在那,等着他们上窜下跳啊。 “当然了,如果您被气死了,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此一来,咱们家就像绝户头,他们就可以打着本家亲戚的名号,把我赶回娘家,分钱分粮分田产,再收养小树和小木。” “你放屁,这种话你也敢说,你公爹可是我亲二哥,把他气死了,我们有什么好处!”李三福眼见心中所想,全被侄儿媳妇说出来,急的连忙矢口否认。 “好处我不是说了吗?李琛去了,我公爹要是也去了,把我赶走,不就是像了绝户头?” 江丫头冷笑,语速飞快的点破一切。 尽管这没有证据,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而且还是上辈子,确实发生的事,可她还是要说,不为别的,只为了提醒公爹,他的这两个兄弟,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他一定要保重身体,否则,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这个家,就真真的要被人吃了,抢了,吞了! 李老汉骇的直吸冷气,瞪大着双眼,看了看李大福,又看李三福,一时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别血口喷人,我们真要害我二哥,那我们干嘛还把他抬回来,怎么不让他死在山上!” “你们敢吗?”江丫头寸步不让,言词犀利。 “你!你!你胡说八道,你这是挑拨我们兄弟间的情谊。”李三福跳脚,原本就有些心虚,又见大哥一直不吭气,连忙去扯他:“大哥,你也说句话呀,这江家丫头血口喷人呢。” 李大福铁青着脸蠕了蠕唇,刚想说点什么,江丫头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有没有血口喷人,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就拿李琛去了的消息来说吧,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的那么快!” 她这一说,周长兴脸色严肃了起来,这话早在来李家的路上,他就想问了,可后来被孙云梅一闹,差点丢到九霄云外。 “没错,这消息,你们是从哪听到的?从我上午去开会,再到回来,也就只我们村几个干部知道,而我是最先去找的江丫头。” 李三福猛的吸了口气,觉的事情有些不妙,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于是,挺了挺脸便道:“你在开会的时候,我也正好去人民公社办事,恰好就听到了。” 江丫头挑眉,她问这个,确实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 “那你知道我爹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吗?” “受不得刺激,那也得受啊,难道说,这事就不告诉我二哥吗?”李三福觉的自己没错。 “周支书,您觉的呢?” 周长兴顿时凶狠的眯了眯眼:“我觉的,这事说当然是要说的,但要看怎么说,第一年轻人心理承受力到底要强一些,所以,就算要说,也要先告诉年轻人,然后再迂回着告诉老人,慢慢地让他接受。” “对啊,说的好听点,是我大伯三叔性子耿直,所以跳过了我,直接跑到山上去告诉我公爹,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我大伯三叔,站着说话不腰疼,狠不能把这个好消息,说给我公爹听,不论是好,还不好,这都没想着兄弟情份呢。” 江丫头嗤笑,眼看着李大福和李三福急的要开口骂她,又紧跟道:“刚才我匆忙跑回来,见我公爹躺在炕上,而我大伯和三叔,却袖手旁观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到后来,我急地砸了我公爹的柜头,翻出他老人家几年前,在山上挖的野山参时,我三叔还想偷偷把那山参拿走呢。” “你,你放屁!你, 你血口喷人,我那是想拿山参吊我二哥的命!”李三福急的想冲上去打人了。 第8章 第8章:简直像换了个人 李三福还在狡辩,李大福却在这时,心沉到了谷底。 他这个侄儿媳妇啊,今天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平日里看了她七八年,也没觉的她是个聪明的,可今天她办的这事,真真是沉稳利落,还心思缜密。 从救人,再到不急不忙的当着人前,把这些话说了出来,那怕没有证据,上不了公堂,从此以后,他头上都会悬一把谋财害命的利剑。 更何况,这里还是小岗村的地头,站在这看热闹的,也全是小岗村的人。 那怕他就是没那想法,今天长了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更何况,当时的李三福,还真有那想法,而他,虽然犹豫,但也默认了。 沉凝下,李大福当机立断的看着李老汉道。 “老二,今天这事,是大哥没想周全,做的莽撞了,大哥的错,可大哥没想过要害你性命,现在你既然没事,那大哥就放心了,琛哥儿是个军人,他人运回来,估计还要几天,那我就等琛哥儿回来了,再带你嫂子来帮忙,你节哀!” 李老汉还在震惊中,愣愣的点了点头。 李大福便阴沉的看了眼江丫头,干脆利落的转身走了。 李三福见大哥一走,他和孙云梅更加势单力薄,想说留下来照看李老汉,这时也说不出口。 但李三福乖觉,他可不像李大福那样直来直往,只见他跺了跺脚,仿佛被冤枉的痛彻心扉道。 “二哥,你这儿媳妇心眼真是太多了,什么腌臜事都被她说了个一干二净,也罢也罢,是非曲直,自有人去评,我李三福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也走了。” 说完,李三福挂着滔天的怨气,急匆匆的往外走,眼看自家蠢媳妇,还站在那不心甘,便回头骂道:“人家都说我们谋财害命了,你还站在那干什么?等着吃官司吗?还快跟我回家!” 人走了,众人一脸唏嘘,再看江丫头,目光就有些怪怪。 因为李大福和李三福走的时候,那番话,说的很是较量,所以众人难免心里打鼓。 究竟是江丫头心眼太多,还是李家兄弟真的心里有鬼呢? 江丫头自然知道别人会揣摩,可她一点都不想解释,因为没必要,不管是魑魅魍魉,还是牛鬼蛇神,老天既然给了她机会,重活一回,那么上辈子所有的悲剧,这辈子,她都不允许再发生! 更何况,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日久见人心! 眼看着真正的混不吝走了,周长兴也松了口气,安抚了李老汉几句后,便把看热闹的乡亲民,统统撵回了家。 屋里一空,李老汉就萎靡了下来。 江丫头这才笃定的道:“爹,您别难过,李琛他没有死!” 李老汉吓了一跳,连忙看着儿媳妇,一脸不解,混浊的眼里甚至还有几分希翼。 “啊啊啊?” “您别激动,我没有骗您,您想啊,这部队一打仗,那么多人往前冲,就是搞错了,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您放心,等过完年,我就带着孩子去部队,一定把这事给弄清了。” 江丫头忙不跌的又给李老汉续了杯水,这事她心里有数。 上辈子,她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所以后来,那怕知道李琛没死,也找到了亲生父母,并且还更了名换了姓,还当了首长,她也没脸去见他。 因为那个时候,她又是残花败柳,又是杀人犯,怎么见? 但这辈不同,她到现在为止,还是清清白白的,就是两个孩子,也没有溺水而亡,所以,她要去找他,一定要去找他。 不为别的,只为她心里一直有他啊。 听着她笃定的语气,李老汉激动的连忙点头,又冲到柜子里,哗啦啦的掏出一个布包。 一层一层的打开,就见里头包的,竟然是一叠子的钱,有十块的,有五块的,一元二元的,但最多的却是毛票。 每一张都整整齐齐,用麻绳仔细捆着,压着毛票下面的,还有五分,二分,一分的硬币,鼓鼓囊囊一大包。 江丫头大吃一惊,她是真没想到,公爹居然还攒了这么多钱。 因为,自从她和李琛结婚后,李琛的工资就是她去取的,一个季度取一次,好像记得每次都是一百出头。 然后拿到钱,她会给公爹买点东西,再给他二十元买酒喝,怎么也想到,公爹居然都攒了下来。 目测了一下,这一整包,至少有两三百块呢。 因为大团结就占了不少。 “爹?我给您的钱,您没花?” 李老汉憨实的咧了咧嘴,指指自己,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一个人,用不了那么钱,完了他又指了指炕头的柴刀,还有没编完竹篓子。 江丫头懂了:“您是说,您平时还编了竹篓卖钱?” 李老汉点头,又急的指了指窗外,示意山上。 “还上山打猎,那些吃不完的野味,您都换钱了?” 这会李老汉就像个孩子,憨笑的点头,又推了推那包钱,示意她快点收下,是给她去部队找李琛的路费。 江丫头感动,怪不得结婚那时,李琛就对她说:别看我爹是个哑吧,可我爹知冷知热,心底善良,也最会过日子,我不在家,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他,要不是他,我早在49年的时候,就已经饿死冻死了。 李琛!你说的对! 公爹他,是个好人,值得你孝敬一辈子的好人。 “爹,我一定会找到李琛的,他是我男人,也是我孩子的爹。”江丫头发誓。 李老汉哽咽的再次点头。 最后,江丫头也没全要,数了数,果真是有三百一十五元六角八分,本来她想着只拿一百就够了,但又想到,李琛部队在南方,这一去山长水远,钱多点总能压身,便又抽了一百。 剩下的一百一十五元六角八分,她重新包好交给公爹,就在这时,她发现刚才没用完的半截山参不见了。 呵呵,江丫头冷笑,几乎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偷偷摸走的————李三福! “爹,我只拿二百就够了,剩下的你统统收起来,柜头锁被我砸了,刚才屋里人又多,我没用完的那半截山参,都不见了,您还是换个地方把钱藏好吧。” 她这么说,也是防止李三福狗急跳墙,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李三福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平时最爱做偷鸡摸狗的事,而且还吃喝嫖赌,这样的人,要是没钱急红了眼,是肯定会拿公爹开刀的。 而李琛的那笔“死亡抚恤金”还没完呢! 李三福和孙云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因为那确实是一笔巨款啊,一共一千六百八十二块!!! 第9章 第9章:我们家不是绝户 彻底宽了公爹的心后,江丫头出了正屋,打算去烧点热水时,才发现,家里竟然多了个活人。 看着他那一身旧军装,还有器宇轩昂的身形,她都愣了老半天,这才想起上辈子,确实是有这么个人。 好像是叫周诺辰! 一个有作风问题,才被下放到这里劳动改造的首长。 只是?他为什么会在她家? 隐隐约约中,她好像记得,上辈子他是被安排在,生产大队队长高亚光家里呀。 江丫头嘴角轻轻抽了抽,转念间就意识到里面的蹊跷。 上辈子公爹昏迷了两天,整个家又被孙云梅和李三福完全霸占,乌烟瘴气下,连她都变成了外人,何况一个下放的黑五类。 但这辈子,她及时救醒了公爹,又赶走了李大福和李三福夫妻,家里自然就平静了下来,那么,做为早早就被安排到这的周诺辰,不在这,又能去哪儿呢? “烧水啊。”周诺辰看到她笑了笑,想到她刚才那番掷地有声的誓言,他就心里高兴,更把江丫头,放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让他很是敬佩。 “嗯,你是……” “叫我老周就行,从今天开始,要麻烦你们了。”周诺辰说的很爽快。 这是进村之后,唯一一个,他看着很顺眼的人,有道是革命军人的军嫂,那就是没得说啊,觉悟相当高。 “到也不麻烦,只是这个天住牛棚,实在是冷了点,我去和我爹说一声,替你收拾下东屋,你去东屋住吧。”江丫头很快就做了盘算。 虽说这家伙现在是个黑五类,可以后却是个实打实的首长呢,所以,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不行,上级让我住牛棚,我就得住牛棚。”周诺辰脸一板,口气十分生硬并带着一丝赌气的道。 他就觉的吧,一,不能在这事上,连累了人家。 二,他这次被检举的冤枉,心里有气,也觉的自己早晚会回部队,所以,不争馒头,争口气,你们不是让我住牛棚嘛,那我就住,劳资给你来个,送神容易,请神难! 江丫头看他坚定,很是无语,想了想便道:“那好吧,我去帮你收拾一下牛棚。” “不用,刚才我已经收拾完了。” 得,这人自来熟的很,那就随他吧。 进了厨房,刚生了火添了水,江丫头就想起,公爹可能还不知道老周来了的事,于是又起身回屋,准备去跟公爹说一声。 却不想,人还没进屋呢,就听老周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老哥哥,以后我要是没活干了,我就来陪你说说话。” “啊啊啊。” “你是想说很欢迎我吗?” “啊啊啊。” “那就好,来的时候我就听说了,你儿子很不错,一个农村兵靠着自己,居然还得了一等功勋章,是个好样的呀。” “啊啊啊啊。” “别激动,刚才你和你儿媳妇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会跟别人说,我也觉的吧,报错信的事,很有可能会发生,要是我没有被下放到这,到是能帮你打听打听,只是现在,唉……” “啊啊啊。” 江丫头意外的抚额,这……这就熟了? 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公爹只能啊啊啊,但从他发音的语调,她基本上能猜到公爹想说什么,很显然,公爹不讨厌周诺辰,相反,他还很喜欢他。 估计他那身没有肩章的旧军装,能让人生出好感,也估计,他和李琛一样,是个军人,所以公爹格外怜惜。 总之,他俩要相处好了,也是个好事。 毕竟,这当兵的人都正直,眼里揉不得沙,有他这尊大佛在,什么魑魅魍魉,都能无所遁形,如此,过完年她带着孩子去找李琛,就能更放心了。 沉呤下,江丫头笑了笑,转身又回到厨房把水烧好,完了回屋跟公爹说了声,去娘家那边,把饭菜做了再端来。 为了打好关系,她还特地让周诺辰也在家里等着,她一并做了送来,周诺辰这回应的很爽快。 回到娘家,日头都快下山了,马秀英站在屋门口张望,见她回来,才松了口气。 “李家那些人,不会再来了吧?” “来肯定还要来的,只是今天不会再来了,小树和小木呢?”江丫头实话实说。 马秀英气的不行:“小树在屋里等你,小木到是睡着了。”说完,她接着怒道。 “那孙云梅就是个腌臜货,还有那小瘪三李三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我把你嫁给李琛,就是看着他们和本宗断绝了关系的,那里想到,你公爹耳根子那么软,这些年走动走动,就把当年他被逐出村的事全给忘了。” “娘,公爹的事,就别说了吧,到底是亲兄弟,公爹一时踌躇也很正常。”江丫头劝慰,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急,有些人有些事,那就得等着他们做了,才会让人真正心寒。 而今天,她故意说了个清清楚楚,那就是给公爹提个醒,将来也不至于犯糊涂,被蒙蔽。 正说着,听到动静的江红英,连忙从屋里出来了。 “姐,你怎么样了?我刚听爹说,你当时激动的都要喝农药?” 江丫头转头,就看到还只有17岁的妹妹江红英,忽然有些恍惚,因为上辈子,她好像记得,红英成了首长的女儿。 “姐?姐?你说话呀。”看着大姐突然盯着她一言不发,江红英很迷茫,这是怎么了? “啊,哦!当时有点冲动,好在周支书动作快,没有酿成大祸。”江丫头回神,再看着唇红齿白,眉目清秀,和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妹妹,心想,上辈子一定是看错了。 “呼,那就好,真是吓死我了,还有姐夫,怎么会……这也太突然了,姐,你可一定想开点。”江红英凑了过来,抱着大姐想给大姐安慰。 江丫头也没多说,笑着拍了拍她:“放心吧,我想的很开,我打算过完年,就带小树和小木去部队。” “什么?”江红英和马秀英惊讶的异口同声。 就在这时,李小树像一阵旋风般,从屋里冲了出来:“真的吗?娘,你真要带我和小木去部队找爹吗?” 骤然间,江丫头眼前亮了。 她的大儿子——李小树!!! 第10章 第10章:长大了要像爹一样的人 “明天2月5号了吧,只有6天就过年了,那姓周的黑五类,这个时候来,赶的还真是巧。”马秀英摇头,对女儿要留他在公爹家吃饭,到是没什么意见。 如今家家户户虽然不富裕,但比起大饥荒的时候,还是要强了很多,只不过油水还是少。 江妮儿笑了笑:“早来晚来都是来,正好今天立春,过完年也就开始忙了,提前来适应适应也挺好。” “这到也是,那今天晚上索性吃饺子吧,你去小屋那边拿。”马秀英猜到女儿是怎么想,她觉的也好,虽然那老周是黑五类,但瞧着人很正直,有他住在李哑吧那,有个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江丫头点头,先去自己屋里看了看睡着的李小木,见他还没有醒来的迹像,便领着李小树,去小屋里拿饺子。 饺子是前些天就包好的,冻在小屋里,是水萝卜的肉馅饺子,还没下锅,李小树就凑了过来又问。 “娘,过完年,您真的带我小木,去部队找爹啊。” “说吧,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她笑着把人拉了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灶里的柴禾,在熊熊燃烧着,时不时还炸响了两声,灼热的火光印在儿子脸上,就像是做梦一样,让人欢喜不已。 自从小木出生,李小树做了大哥,就很久没跟娘这么亲近了,一时间,他还有些扭捏,但心里却很激动,听娘问他听到了什么,眼珠子就乱转了起来,矢口否认道。 “没有,没听到什么。” “真没听到什么?”江丫头才不信呢,大冬天的,人人在家猫冬,谁家有个风吹草动,传的比闪电还快,而小孩子又最喜欢管大人的事,怎么可能没人告诉他。 更何况,她大儿子还是小岗村的孩子王。 李小树看着娘似笑非笑,心里虚的慌,闷了两秒,终是撇了下嘴道:“好啦,我说就是了,是张大胖,他说我爹死了,我不信!我爹怎么可能会死,他可是有真刀真枪的军人,要死的也是那些鬼子兵。” 看他梗着脖子气咻咻,江丫头是怎么看都觉的不够。 “嗯,你不信就对了,你爹没死!” “真没死?”其实,李小树还是有些信张大胖的,只是事关亲爹,他不愿承认,心里也难过了很久。 “真的!”江丫头笃定。 李小树顿时就松了口气,眼里放着光华的又问:“那咱们真的过完年,就去找爹?” 这家伙!还得确认多少次啊,难道她以前说话不靠谱吗?竟然这么不信她。 “真的。” “不骗人?” “不骗!” “好!”李小树乐了,一声叫好,喊的中气十足,差点没把江丫头耳朵给震聋。 就在江丫头准备瞪他一眼,问他从哪学来的喝彩调调,就见大儿子站了起来,还摆出个雄纠纠气昂昂的姿势,张口就唱。 “党给我智慧给我胆,千难万险只等闲,为找爹先把土匪扮,似尖刀插进威虎山!” “……” 调子一起,江丫头就惊呆了!额滴那个天,智取威虎山? 顺着前面那两句,后面应该是为剿匪先把土匪扮吧,好家伙!他竟然改成了为找爹,还要把土匪扮……扮……扮他两棍子呀,想挨打了么! 这皮猴皮猴的混小子! 江丫头扶额,哭笑不得的扬起巴掌就拍了他一下,也没敢真用力。 “不准乱唱乱改词,你这样乱改乱唱,岂不是把部队唱成了土匪窝?小心别人听到,拉你出去批斗!”咳咳,虽然说他唱的也没错,可现在这年头,言论可不自由。 小孩子童言无忌也是会闯祸的。 刚吼了一嗓子的李小树,被娘吓的都懵逼了,再想想批斗,脖子都缩了缩。 “我,我,我……那我唱沙家浜!”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沙家浜和我带你去找爹有什么关系?” 李小树瞪大眼懵了,过了好久,梗着脖子又不服气的道:“那我还唱智取威虎山,我穿林海,跨雪原……” 江丫头忍不住了,抬手便给他一个爆栗:“臭小子,从哪听的戏呢?你要高兴的想吼两嗓子,那你就吼,不许瞎改词。” 看他喊了声哎呦,又抱着头一脸委屈,江丫头真是……无语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上辈子她怎么就没发现,大儿子还有这才能呢,还嘻皮笑脸的。 无语凝咽中,恰好就听到马秀英在正房里喊:“红英,帮娘再去拿一碗豆子来,今晚得挑好放水里泡着,明天才好做豆花糖。” 江红英清脆的应了一声,支着耳朵听的李小树,眼睛又亮了,心想过年就是好啊,要做好多好吃的,真是美。 “娘,为什么小姨叫红英,你叫丫头啊,咱村里好多人都喊孩子喊丫头,可也没见她们的名字就叫丫头。” 大儿子这么一问,到是把江丫头问住了,愣了很久,才哭笑不得的道:“这个嘛,应该是你姥姥怀着娘的时候,大家说,肯定会生个小小子,可是没想到,你娘生下偏偏是个丫头,所以后来,就一直这么叫了,到是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是不是谁拿娘的名字取笑你?” “那到没有,谁要敢笑话我娘的名字,我揍他!往死里揍!”李小树下巴一抬,霸气的直哼哼,完了还扬他的小拳头。 得,江丫头觉的,大儿子猴皮的都快长歪了,还往死里揍,上辈子怎么没发觉呢? 她这里磨了磨牙:“说!你平时是不是老打架?” 顿时,李小树吓的全身一缩,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回她:“没,没,没,没,我可没有乱打架,我去帮姥姥挑豆子了。” 说完,人都跑没影了,江丫头气竭。 都说七八岁狗都嫌,还真是这样的,再仔细琢磨上辈子,之所以没发现大儿子如此皮猴,也是那个时候的她,根本就不懂何为教育。 因为这个时候的人们,对养孩子都是放养为主,没有什么必须学这,必须学那的事情,就连上学也是自愿,不上学也没什么不对。 想到这个,江丫头就果断的做了个决定,等过完年从部队回来,就把小树送去上学,不能再放任他自由生长了,至于上辈子的惨剧,还有一年多时间,那么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就该好好约束他。 于是她一边想着这个事,一边把煮好的饺子,给公爹和老周送过去,回来的路上,刚想和李小树说,就看见小姨马秀珍,扯着她家的小儿子李守旺,大步流星的朝她走来。 脸黑着,嘴里还骂:“你这个人头猪脑的蠢货,被打成这样了,还想替别人瞒着,实心眼样成你这样,也是少见,真是蠢的要死。” 第11章 第11章大学生妹妹 天都黑了,马秀珍走地风风火火的,好像要拉着李守旺,去找谁干架。 江丫头拧眉,只想了半秒,便拽着李小树准备让道,她这个小姨,可轻易招惹不得,因为,她就是那种炮仗脾气,一点就着的人。 而她娘和马秀珍,从小就不合,明明是亲姐妹,却从小闹到大,那怕各自成了家,又结了婚,当的当姥姥,当的当娘,两人也没放下过积怨,反而连带着她们这些晚辈,见了面也像仇人一样,恨不能没事也找个事,冲上来打几耳光。 可没想到,马秀珍拖着哭哭啼啼的李守旺,冲到她面前,竟然就不走了。 还指着她,劈头盖脸的就骂:“江丫头!你生的孩子你还管不管了?就为了一句话,瞧瞧他把我家守旺打成什么样了?” “……”呃?冲着她来的! 江丫头惊愕,赶紧回头看李小树,就见他眼神左顾右望,一脸心虚。 卧槽! “你打的?”江丫头心沉了沉,大概知道,小姨马秀珍,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李小树也知道躲不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挺着脖子气咻咻的道:“是他先骂人,说我爹死了……” 后面的话,李小树来不急说,怒火冲天的马秀珍,起了高腔,一嘴巴甩向李小树,还好江丫头见机快,拉着李小树就退后了半步,这才堪堪躲开。 马秀珍眼见没打着人,指着李小树就怒咆:“说你爹死了又怎么着?难道那不是事实吗?小狼崽子,亏的他还是你小表叔,给你报个信,你就把人打成这样,那我今天,也要把你打成这样!” 说着,马秀珍撸着袖子就要冲上来打人,沉丫头脸耷往后退。 告诉自己先不要动气,并借着别人家微暗的灯光,仔细打量李守旺。 只见李守旺确实被打的很惨,鼻青脸肿的,还哭花了脸,两条鼻涕虫都挂到了嘴边,好几次瞅着要掉嘴里了,又给他吸了回去。 那模样,真真是……特别磕碜。 “守旺,是小树打的你吗?”一边躲下,她一边问。 马秀珍一肚子火,眼见打不着人,江丫头还不紧不慢的问东问西,火气便更旺了,张口便来。 “还问什么问,难不成是我冤枉了你儿子?他好心报信,没得一声谢,反过来被打成这样,今天我要不打死他,我就不姓马。” 李小树被娘拉着躲,好几次差点没站稳,姨姥姥这个疯狗,真是太气人了,这些年明里暗里,可没少打他出气,激动下,李小树大喊。 “他骂我爹死的好,还骂我娘是短命鬼!他该打,我不光今天打他,以后他再骂,我还打!” “本来就是死的好,你娘要喝农药,不是短命鬼是什么?”李守旺仗着马秀珍给他出气,想也不想就把话顶上。 这下李小树更气了,全身都直抖的喊:“我爹没死,我娘也不是短命鬼,过完年我娘就带我去找爹,你才是短命鬼,你再骂一句试试!” “试就试,我怕你呀,有本事你当着我娘的面,再打啊!” 李小树气的忍不住了,甩开江丫头的手,嗷呜一声,赤红着眼睛就冲了过去,顿时,两个孩子就打的天翻地覆。 而马秀珍眼看着儿子快要吃了亏,打不过李小树这混小子,急的就冲上去,一脚把李小树踢开了两三米。 冲突来的又快,又迅猛,可以说是转眼之间的事,江丫头再冷静,这回也真真的动怒了,冲了过去,扶起李小树,旋身便冲动马秀珍面前。 “啪”一记耳光,抽到了马秀珍脸上。 这一耳刮子,那是力气十足,顿时把马秀珍抽的眼冒金星。 抽完,她指着马秀珍道:“小树,你把守旺说的那些话,再给我重复一遍!!!我要知道事情的经过!” 李小树被马秀珍踢中了肚子,痛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但看到娘也动了手,还打了小姨,而小姨愣了半秒,一张脸瞬间狰狞起来,便脑子一热的冲了过来,一边想护着娘,一边大喊。 “李守旺骂我爹死的好,还骂您是短命鬼,他还编了顺口溜!” “什么顺口溜!”江丫头气啊,气的脸都青了。 而这时,十分惊讶的马秀珍回了魂,捂着脸便尖叫的朝江丫头挠:“你个溅人,野种!短命的死丫头,你竟然还敢打我?我挠死你!我挠死你!” 为了孩子打架的,在村里时不时有发生,所以走出来看热闹的人,也是见怪不怪,更何况,小岗村的人都知道,马秀珍和马秀英,虽是亲姐妹,可两人从小不合,视如仇敌,所以李琛死了,马秀珍家的孩子,会骂一句死的好,也属正常。 谁叫他们两家,火水不溶呢。 马秀珍发了狠要挠花江丫头的脸,可江丫头那里会怕她,早有准备的拿脚一勾,直接将人放倒,然后用膝盖压着他,抬起手便左右开弓的抽耳光。 “啪”江丫头冷怒着脸朝李小树道:“说,把他编的顺口溜,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再说一次!” 李小树从来没见过娘打架,一时间都吓傻了,只觉的娘怎么突然间,变的好生猛啊! 以前,他要和李守旺打架,娘可是从来不会帮着他的,反而为了息事宁人,而把他打一顿,今天,娘好威风! “说啊!他都编了什么顺口溜!” 江丫头气的下手更用力了,直接把马秀珍打的都忘了还手。 而边上的李守旺,更是仿佛活见鬼了一般,不敢置信的看着娘被压着打。 李小树好激动,知道娘生猛不会吃亏后,恶狠狠的盯着李守旺,然后揪着他的衣服便大声哭道。 “他说,李琛李琛死的好,见了阎王见媳妇,问声媳妇怎么了,媳妇说,喝了农药来陪你,小树小木真可怜,没了爹也没了娘,问声老天怎么了,老天说,活该全家都短命!” 顺口溜一说完,走出门来看热闹的人,统统倒抽了口气,心想,这马秀珍也太混不吝了吧,怎么能让孩子在这个档头上,编这种顺口溜诅咒人呢。 那怕平时和马秀英再不合,人家也刚死了女婿,做人不能如此不清白的幸灾乐祸啊。 更何况,农村人都信奉,打断了骨头连着亲,平时再闹矛盾,再窝里横,真要出了大事,也该同气连枝,一致对外! 可马秀珍到好,侄女儿前脚接了丧信,后脚就让孩子编了丧天良的顺口溜,这两家,得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太不可思议了。 第12章 第12章包藏祸心 李小树哭着说完,心想,自己娘都那么生猛了,他也能不落了下风,反正他和李守旺,从小打到大,还怕这一回吗? 想着,他便挥起鸡毛拳,不要命一般的打李守旺,边打还边哭着喊。 “娘!你告诉他,我爹没死对不对?我们全家,也不是短命鬼对不对?” 江丫头气的两眼发了黑,直接爆了粗:“卧了你玛个槽,怪不得小树要打人,这顺口溜真是他编的?还是马秀珍你编的?我家又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竟然纵着他编这种话来骂我们?” 马秀珍也没想到,自己儿子还编了这种歌溜子,可正在气头上,自己又吃了亏,被江丫头压着狠狠抽,一边一个耳刮子,心里怎么可能平静,那怒火是直冲气门心,张口便嘶喊。 “编的好,骂的好,你们全家就是活该要短命!可惜老天爷没把你收了去,要是把你,还你娘你爹,也全收了去,那才是真的好,我打……” “好,你不光咒我家李琛,还咒我爹娘!看来这顺口溜,也不是李守旺编的了,是你编的了?”江丫头怎么可能会让她反抗,压着她的关节,再次抽了个酣畅淋漓。 不能动弹的马秀珍,眼见自己越来越吃亏,而江丫头这个小溅人,竟然还能压的她动弹不得,就感觉自己脸面全无。 有道是丢人也不能丢气势,想也没想就接道:“是我编的又怎么样?我就是要咒你们,咒你们不得好死,咒你们全家都死光光!” “你咒我全家死光光,我不生气,反正你和我娘,从小就像仇人,平时不是骂架就是打架,两家也从来不来往,可是你咒李琛!他和你又有什么仇什么怨?” 被打的唾液沫子都带了血的马秀珍,那是越想越气,她这辈子和马秀英打了无数架,可是从来没吃亏的,就是后来,两家起冲突,也是她稳占上锋。 可今天呢,她这个侄女江丫头,竟然生生的压住她,弄的她不但出不了手,还打的见了红,这个气啊,气的眼睛都红了,一片血光。 歇斯底里下,马秀珍喊:“他和我原本没仇,可他娶了你,娶了你们江家的人,那就是和我仇,他就是死的好,早就该死了!短命鬼,永世不得超生。” 江丫头紧紧地咬着腮帮,心里气的快要吐了血,这话骂的好毒! 很好,既然这仇怨化解不了,那就结到底吧。 “你和我娘,从小不合闹到现在,做为晚辈,我从来没掺合过,也念着你是我小姨,平时小树和守旺打架,我也总是能忍就忍,能让就让,可今天!你太过份了!你怨我娘,连带着我和红英也就罢了,可李琛从来没和你有过冲突呀。” “他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还为了我们世世代代的子孙,光荣牺牲了,你因为我们两家的积怨,迁怒也好,幸灾乐祸也罢,可你骂他死的好,永世不得超生,难道你是反动派吗?还是敌人那边的奸细?就盼着咱们国家的军人死的好?” 马秀珍声音起的再高,也不如江丫头一句又一句的高声质问,最后一顶大帽子压下来,马秀珍吓的脸都白了。 瞬间倒抽了口气的,还有围观的乡亲们,其中好几个,还猛的拍了下大腿,惊天动地的喊:“对呀,马秀珍!他李琛可是个军人,一年到头也没回来过几次,你这么怨恨他,还吧不得他该死,你不会真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吧?” “我呸,江丫头要不说,我们还当这是你们两家积怨深,原来是反动派啊!” “快叫周支书,这马秀珍不得了,保不齐都投靠了敌人当了奸细。” 倏然间,所有人的脸色全变了,马秀珍也吓的魂飞魄散,全身发软的急道:“我没有,我不是反动派,我也不是敌人的奸细,她冤枉我!她胡说八道!” 情势瞬间逆转,两孩子都吓懵了,尤其是李守旺,明明是娘拖着他来讨公道的,怎么一转眼,他和娘不但被表姐按着打,还被所有人指着骂反动派了。 转变的太快,李守旺脑子都拐不过来,马秀珍也是又惊又吓,脑袋都发晕。 这年头,要真被戴上反动派的帽子,那是要被抓起来,丢进劳改场改造的,更严重的话,还会直接枪毙! “我怎么冤枉你了?我问那顺口溜是不是你编的,你说是,我问李琛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说他死的好,早就该死了,还永世不得超生!我有冤枉你吗?” 江丫头气,气的全身直抖,其实她从来都不觉的自己会骂架,恰恰相反,她还是嘴笨的,和后世那些毒舌,还有村里的三姑六婆,一骂就是几小时,还不带歇口气的相比,她简直可以称之为温良。 上辈子,两家是死仇,她碍着是晚辈,没少被马秀珍打,连儿子和李守旺打架,她也只是一忍再忍,可现在她明白了,不把马秀珍一棍子打晕,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以后就别想消停。 “你血口喷人,我那是气的,话赶话才说出口的,我不是反动派,也不是敌人的奸细,我就是和你娘有仇,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就有仇,我就是见不得她好,也见不得你们好,你要敢给我扣反动派帽子,那我就和你拼命!” 马秀珍又惊又气,她这辈子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大亏啊,心想,江丫头要真敢咬死她的成分,那她也别活了,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 就是拼着进劳改场,她也要弄死几个人给她垫背。 迎着马秀珍疯狂的眼睛,江丫头知道,她真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个脾气又臭又硬的疯子,如果自己敢咬死她是反动派,那么马秀珍真敢像她当年那样,走投无路的提刀杀人。 深吸了口气下,她也不压着她了,起身给了马秀珍一脚:“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你和我娘是亲姐妹,我真是闹不明白,你那来这么大的仇,这么大的怨?难道我娘杀了你爹娘?” “胡说什么?你娘的爹娘,那不就是她自己的亲爹娘吗?”向来快人快语的左婶子也在,开口就沉着脸道。 “既然是同一个爹娘,又不是杀父杀母的仇人,她怎么就像条疯狗,死咬着我娘,还有我们不放呢?”江丫头再问。 马秀珍狼狈不堪的爬了起来,眼见所有乡亲们都冷眼看着她,更好像要划清界线般的疏离,她这心里一阵阵的恶寒,更无比清楚的知道,今天她必须咬死,那些都是气头话,否则,要真被定成反动派,那她就完了。 全家都完了。 “我刚才是气的还不行吗?江丫头你能耐!你真的是有能耐,竟然敢给我戴这么大的帽子,我要是反动派,那你娘也是反动派,我要是敌人的奸细,那你娘也是敌人的奸细!还全家都是!” 江丫头心里破口大骂,特么的,马秀珍上辈子就是块滚刀肉,这辈子还是块滚刀肉,现在知道要同气连枝了! 第13章 第13章:上梁不正下梁歪 “好,既然是这样,那咱们都去人民公社查一查成分,还请各位乡亲们给我,还有我家做个见证,我男人今天死了,还被亲小姨指着骂死的好,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说着,江丫头用力拧自己大腿,鼓着劲哭,哭的惊天动地。 李小树这会,整个脑袋都懵了,他快要分不清,究竟爹是死,还是活了,呆滞下也跟着娘,放开嗓门大哭。 这下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上前哄的哄小树,拍的拍江丫头。 “真是造孽哦,咋就摊上这种不清不白的小姨哦,咱们农村最讲同气连枝,若是兄弟啊,还讲打虎上阵亲兄弟呢,马秀珍这是真的很不对劲。” “就是啊,周支书呢,来了没有?还是赶紧查一查成分吧,咱们村可不能出个反动派,出个敌人的奸细啊。” “就算不是奸细,敢骂出这样的话,也是丧尽了天良,传了出去,给外村的人看见,咱们整个村的人都没脸面。” 一人一句下,全是指责马秀珍的,马秀珍也是傻了眼,她怎么能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眨眼间,自己就成了千夫所指。 全身恶寒下,又想到自己刚才,确实说了不该说的,一时间也是百口莫辩。 就在这时,接到信的马秀英匆匆的来了,隔的老远马秀英就破口大喊。 “马——秀——珍!我究竟是把你怎么着了?啊?你竟然使着孩子编我家的顺口溜,还骂我家是短命鬼,全家死光光?我这辈子活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我就怎么着让你这样恨了???” 马秀英又气又怒又委屈,她和这个亲妹妹啊,那是争了一辈子,也吵了一辈子,可绝对没想到,亲妹妹竟然在心里恨不得她们去死,还幸灾乐祸的诅咒她全家死光光。 这得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她马秀英想不明白啊,也是气的全身直颤,冲了过来,扒开人群,抬手就往马秀珍脸上挠。 “不过就是娘在咱们小时候,偏疼了我一些,你就记恨了一世,现在连全家死光光的话你也敢说,马秀珍!你不是我亲妹妹,你是我的仇人啊,我上辈子,一定是杀了你全家,所以这辈子,咱俩才成了姐妹,让你来红口白牙的来咒我,气我,让我死!我的个老天爷啊!” 马秀英越想越气,打完马秀珍便捶胸顿足的哭,哭一通不解气,还抬手去打。 第一次马秀珍没防着,再挨打她又怎么肯,拼命挣脱开众人的拉扯,上手也要去挠,可此时,所有人都冷着脸呢,怎么可能让她动手,于是,马秀珍再次被人死死的按压了下来。 “没错,咱俩上辈子一定是死仇,不然这辈子怎么会投胎成亲姐妹,你说娘小时候偏疼了你一点,那何止是一点,为了你,娘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更为了你,什么好的香的,都先紧着你,凭什么?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凭什么好的都是你的?坏的就是我的!凭什么!” 马秀珍被人们按着不能动弹,越想越悲愤,吼的歇斯底里。 更气愤的是,居然还有人敢混水摸鱼,偷偷的掐她,摸她,踩她!马秀珍心里恨啊,恨不得冲上前去,生生的把马秀英,咬下两块肉来。 “你说凭什么?就凭你从小爱争,而娘最恨的就是争,那怕她老人家明明是一碗水端平,你也要说我这碗里的水多一点,马秀珍!你真是……真是……”马秀英气的说不出话,这样的怨孽,这样的家丑,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 更不知道要怎么样去破口大骂,她心里也恨,好恨好恨,恨爹娘死的太早,看不到她们姐妹,走到势同水火的这一天。 “你放屁!娘在世时,就从来没有把水端平过!我承认你会说话,你也会哄爹娘开心,你更有心计,而我是个棒槌,我只会直来直往,我不会算计人,所以我不招爹娘喜欢,这辈子我认了!可你们今天要敢给我戴反动派的帽子,我就是拼着一死,我也要杀了你们!” 马秀珍越说眼睛就越红,那浓郁到散不开的杀气,让江丫头眼皮直跳。 忽然间就在想,她是不是错了…… 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小姨和娘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怕不是娘说的那么简单,这里面怕是还有一些内情。 再回过头来,仔细想想马秀珍的个性,那确实就是个风风火火的直肠子,做事从来不动脑,就像刚才,李小树说顺口溜时,她眼里是惊讶的,可当时场面混乱,看她先动手踢了小树,她才会控制不住抽了她耳光。 再到后来,她有心算计,故意用话赶话,激的她口不择言…… 恍惚间,江丫头的心,就猛地颤了颤,她是不是……做错了。 要知道,有些事情,她上辈子是看不清的,那是年龄和阅历摆在那,又是个信息闭塞的年头,自然帮亲不帮理,什么都听了娘的一面之词。 而这辈子,她重生回来的,又岂会真没有一点是非曲直。 “你,你还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娘在世时就被你气的吐了血,就连爹,后来也是被你气死的,你还不悔过,现在还要来针对我!针对我家孩子!马秀珍,我上辈子真是造了孽,造了孽啊!” 马秀英哭喊着跺脚,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时,脸色倏然一变的咬牙道。 “好!就当我上辈欠你的!所以活该这辈子受你磨嗟!从此以后,我马秀英和你马秀珍,再也不是姐妹,我们彻底断绝关系,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若再敢到处咒骂我家孩子,我也跟你拼命!” “我呸!我们俩还有关系吗?早从爹娘死的那一天起,我和你就没关系了!哈哈哈哈,我知道我今天被你们娘俩算计了,真是好的很啊,老的有心计,小的更有心计!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今天,你们敢给我扣反动派的帽子,那我就是死……” 就在这时,小姨夫李跃进匆匆赶来了,脸色大变中,一声断喝:“你给我闭嘴!你个四六不懂的疯婆娘,不在家好好的做饭,跑了出来耍什么疯?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吗?” 第14章 第14章欺负孤儿寡母 李跃进气啊! 气的那是全身都在打摆子,来的时候他就听人说了,江丫头扣了个反动派给马秀珍,这帽子要坐实了,那他全家老小,都会被划成反动派,敌人奸细,这样的罪名,他担待的起吗? 男人怒咆下,那是能压过所有人的,更何况李跃进冲了过来,不但怒吼咆哮,还抬脚狠狠的踢打马秀珍。 那几下踢的实打实,江丫头都能亲眼看到,马秀珍被踢中了胸口,脸色瞬间变白,捂着胸口,更是疼的说不出话,冷汗也瞬间冒了出来。 当机立断下,李跃进转头就朝着她和马秀英,无颜以对的道。 “大姐,丫头,你们别跟她计较,她就是个四六不懂的疯婆娘啊,不但没读过一天书,连大字都不识,那能是什么反动派,敌人奸细,对不住了!我给你们道歉,是我不好,没有管住她,你放心,今天回去,我就把她关起来。” 老泪纵横下,李跃进一个都快四十岁的男人了,为了全家老小的命,砰的一下就给江丫头跪了。 “丫头啊,虽然说我只比李琛年长了十几岁,可真要算起来,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个好娃啊,等他回来,我愿意亲自替他扛灵上山,也愿意为他点四十九天祈灵灯,只求你不会理会这个疯婆娘。” 说完,李跃进转过头,又朝着李守旺心碎的大吼:“李守旺!你这个混帐东西,给我滚过来!给我跪下向你丫头姐道歉!不然,我今天就打死你,让你去下面和李琛陪罪!” 李守旺吓的整个人都呆了,他怎么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娘被打了,爹也跪了,他害怕的不知所措。 而李跃进的干脆,也让所有人都噤了声,有些人又同情的想,这马家姐妹积怨深,人人都是知道,而马秀珍没脑子,不会说话,总得罪人,大家伙也知道。 但要说她是反动派,奸细……又好像说不过去。 众目睽睽下,江丫头早在李跃进跪下时,就往边上闪开了,这一跪她受不起。 当然了,她也知道李跃进一来,他的干脆还有下跪,也让所有人心软,毕竟这男人不同女人,所有人都觉的,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还是堂堂长辈,向着外侄女下跪,这本就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小姨夫你起来,你这样我受不起,我是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姨要咒骂李琛,李琛跟她可是没有仇,也没有怨的呀。” “是,我知道,是你小姨疯了,像条疯狗,见人就咬,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从来不带脑子,还有守旺这个孽畜,简直就是混帐到了极点,是我的错啊,我没有教好他,今天我就放话在这,等李琛回来,我一定盯着他在山上跪七天七夜,跪到他认错为止。” 跪在地上的李守旺,骤然打了个寒颤,要他上山跪七天七夜啊?那岂不是会活活冻死? 早知道他随口编的顺口溜,会惹出这么大的祸,打死他也不会这样啊。 “啊……爹,我错了!我不要上山跪七天七夜,我错了,爹饶了我!” “我饶了你?我也想你饶了你爹我呀,还有你哥你姐呀,那样的混帐话,也是你能说的吗?按辈份,李琛可是你表姐夫!丫头也是你表姐,你好的不学,竟学你娘的疯言疯语,我是恨不得现在就打死你呀。” 李跃进是个明白人,有些事往脑子里一过,那就是细思极恐,要知道李琛不单单是江丫头的男人,也是部队的军人,而部队最护犊子,怎么可能随意让人骂死的好! 真要把事情闹开了,闹大了,岂不是说,整个部队的军人,都是死的好? 所以李跃进这会,是真的想打死李守旺,也恨不能跟马秀珍划清一切界线。 “你表姐夫是谁?那是军人,是革命军人!他当兵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们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现在他光荣的牺牲了,你不为他穿白衣白鞋,还敢幸灾乐祸,编什么顺口溜,说什么死的好!难道那些当兵的,为了我们抛头颅撒热血的,都是死的好吗?” “你这个孽障啊!我怎么就养出你这种,脑子不清不白,不忠不义的混帐东西,你姨姥姥说跟你娘上辈子有仇,你也和我上辈子有仇吧?生到我家来,是想害死你爹我,还有你哥哥你姐姐的吧?还有你!” 李跃进越说越气,越说越觉的自己悲哀!想当初还给小儿子取名守旺,那里是守旺,简直都要成了祸害,而这个祸害,还是自个媳妇教的。 浑身直抖下,李跃进情绪越来越激动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脸色煞白的马秀珍。 “你平日里口无遮拦也就算了,反正你和大姐从小不合,大家也是知道的,但你今天说出这样的疯言疯语,连累了我也就算了,是我的错,平时没劝着你,可我爹我娘,还有娇娇和守孝,他们还是好的,你不能连累了她们,咱们离婚吧。” 李跃进是真怕了,尤其是想到前些年搞批斗,那些人死的有多惨? 马秀珍糊涂,他不能也跟着糊涂。 眼见李跃进脑子越来越清醒,并且还把事情的严重性,全都说了个明白,江丫头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这个小姨夫,今天让她刮目相看啊。 要知道,上辈子她这个小姨夫,可是个憨厚人,话语从来不多,不管马秀珍和她娘怎么吵怎么闹,他也是不掺合。 可今天,不显山不露水的,真正碰到大事时,却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真是没想到。 而此时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的,也全懂了,想想马秀珍还有李守旺骂的那些话,那怕再是气头上,再和马秀英有怨有仇,也牵涉到了部队,牵涉到了所有革命军人。 传到了外面,传到了部队,那后果…… 没有人敢想了,想想都觉的好可怕。 这时,马秀珍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晃了两下,咚的一声,瘫在了地上。 李守旺那怕还只有9岁,也知道骂了整个部队,骂了所有军人,会惹来什么样的祸事,这次那里还敢说,不去山上跪七天七夜。 “爹,我错了,我错了,我愿意去给表姐夫跪七天七夜,我愿意去了,我错了,我真错了。” 李跃进哆嗦着,在旁边寻了大棒子柴禾,就用力地往李守旺身上打。 第15章 第15章偷鸡摸狗的俩孩子 “啪啪啪” 李跃进每打一下都是实打实的,没放半点水,可见李跃进,是真的脑子很清白。 江丫头深吸了口气,见事情闹到这样,也就差不多了,刚想上前阻止,马秀英却扯了她一下:“你要打,回家再打,从刚才我发誓开始,我和你家马秀珍,就已经不是姐妹了。” 江丫头心一沉,娘? 娘居然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而真想将事情闹大,将小姨彻底踩死? 这有些过了。 江丫头心窒,反过来用力捏了下娘的胳膊,赶紧上前拦住李跃进。 “小姨夫,你别打了,也是我不好,小姨带着守旺来的时候,我没问清楚就气的动手打了人,后来又话赶话,激的小姨越说越口无遮拦,不过守旺骂的那些话,编的那些顺口溜,确实让人悲愤,那就让他在家跪七天吧。” 江丫头既往不咎的一说完,瘫坐在地上的马秀珍,眼睛都放大了三分,不敢置信的,愣愣的,一直看着她…… 直到有人壮着胆子上来劝,李跃进才收了手,并且把柴禾棍子一丢,抹了把脸,看也不看马秀珍,转身就走了。 李守旺痛的哇哇叫,看到爹不管他,也不管娘,吓的那是魂飞魂散,撒开脚丫子便追着李跃进跑。 最后只剩下马秀珍,还愣愣的,仿佛着了魔一样,盯着江丫头看,眼神更是空洞的仿佛没了灵魂。 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这时,周长兴也来了,所有经过,也有人告诉了他,沉着脸便骂:“那种话你也敢说,可真是胆大包天,那就来几个人,把马秀珍给我先绑到村委会,好好查一查她的成分。” 回家的路上,马秀英很不痛快,小声的对江丫头嘀咕:“你那个小姨,从小就恨不得我去死,还处处跟我做对,这次她连反动派的话也敢说,你最后干嘛还饶了她?” 江丫头想到马秀珍最后看她的眼神,心里就有些犯怵,再听娘还埋怨她,恍惚间她觉的身上有些冷。 “娘,可她到底还是我小姨啊,不是真的反动派呀。” “那她骂的那些话,也太诛心了,什么叫死的好?还永世不得超生呢。”马秀英气的心难平,这话太毒! 转念又抹了把眼泪道:“也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这些年,和她闹成这样,她也不会牵连你,诅咒李琛死的好,我这是造孽。” “谁家姐妹不是相亲相爱,怎么偏偏就我和她,这么水火不相溶,别说你想不明白,娘都想不明白,她总说什么,当年你姥姥偏爱我,不喜欢她,可实际上,对你姥姥来说,手心手背那都是肉,怎么可能一碗水没端平。” “也是后来,她闹的实在太过,把你姥姥气死之后,你姥爷才很绝望,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我,丫头啊,正是你娘吃过这种苦,所以对你和红英,娘可都是一视同仁的,你们姐妹两个,可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像娘和你小姨这样啊。” 其实这些话,江丫头听过很多很多次,尤其是上辈子,听的最多。 可现在,莫明的……她再听娘说这些时,脑海里就会闪过马秀珍最后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又麻木又绝望,又灰心又丧气,就好像……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就知道所有的错都是我的,说吧,说吧,随便你们怎么样说吧,反正横竖就是死,死了到也干净! 江丫头打了个寒颤,再闪过,马秀珍被带走前的那一秒,那眼里对她的悲悯,她就觉的,心头仿佛跟乱麻似的,怎么理都理不清了。 “丫头?你到是说句话啊!” “啊?要我说什么?”江丫头不安的回魂。 马秀英一脸恨铁不成钢,点了点她:“算了算了,当娘没说,但愿经过今天这事,马秀珍能知道好歹,以后不会再胡搅蛮缠,到是你……” “我什么?”江丫头深吸了口气,反复告诉自己,先静下来。 “你过完年真打算去部队啊?” “嗯,要去的。” 马秀英蠕了蠕唇,过了好半天,才重重地叹了口气:“也好,既然你坚持,那就去吧,要是真报错了信,那就是天大的喜事,要是没报错……那你就……跟李琛一起回来吧。” 还有些吓傻的李小树,急忙吼道:“我爹就是没死,姥姥,一定是报错了信。” “是,是,是,报错了信,你这孩子!以后也该懂事了。”马秀英没好气的嗔了两句,见女儿总是心不在焉,便也不再多说。 回到家,李小木还没醒,江丫头总感觉眼皮子直跳,心也惴惴不安,最后也没吃上几个饺子,就带着李小树回屋了。 “娘,你今天好威风呀,我还以为你会被姨姥姥打呢。”李小树这会已经恢复了过来,并且一想到娘今天压着马秀珍,一耳光一耳光的抽,就觉的热血沸腾。 “这事不准再提了。”江丫头心沉,脑子里也跟乱麻似的。 “为什么不提了,明明就是姨姥姥和李守旺欺负人,要我说,她就是反动派!搞不好就像沙家浜里唱的那样,刁德一,有什么鬼心肠!” 李小树又乱吼了一嗓子,虽然荒腔走板,但架势却十足,指着屋外,手指头还乱点。 江丫头哭笑不得,没好气的又给了他一个爆栗。 “你少给我乱唱,反动派这话,以后也不准再说了。” “为什么啊!”李小树不明白,明明今天就是打了大胜仗的。 “当时,娘是想拿这个吓唬她,可真要查出你姨姥姥是反动派,那咱们家也逃脱不了干系,说白了,这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娘当时也是不冷静,所以这种话,以后再也不能提。” 虽然事情没她说的这么严重,可真要牵扯到奸细,反动,那怕有李琛的名头在,她家也要被查成分的,李跃进最后那些话,又何偿不是说给她听的。 所以后来,她细思之后,也很后悔自己冲动了。 李小树怔了怔,想不明白什么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想再问个仔细,李小木却在这时醒了。 只见他迷迷瞪瞪的坐了起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娘,最后还醒了醒鼻子,李小树就来劲了。 第16章 第16章还编了个顺口溜 “小木,哥告诉你!刚才我和娘,可是打了一场大胜仗!”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啪”的一下,再给了他一个爆粟:“你给我闭嘴,告诉你不准再提了,你还提!” “痛啊娘!”这次娘可不是轻轻打的,而是真打痛了,李小树眼泪花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知道痛,以后就不准再说,娘没跟你开玩笑!”这次江丫头很认真,板着脸呵斥。 李小树吓的一抖,总算歇了炫耀的心思:“不准就不准,那我去给小木端饺子。” “去吧!”江丫头吐了口气,心里再次坚定,必须要送李小树去上学了。 听到有饺子吃,2岁的李小木,眼睛都亮了几分,奶声奶气的就学舌:“端饺子,端饺子!” 看到小儿子呆萌呆萌的模样,江丫头心儿都化了。 尤其是看到小儿子痩痩的小脸,再想到若干年后,所有小孩又白又胖又漂亮,便觉的,1975年的日子,确实是艰苦。 可其实,这个时候,谁家的孩子又不痩呢。 她会这样想,无非是见过后世太多太多,蜜糖里泡着的娃娃了。 有对比,才会有伤害。 “小木,你想不想娘?” 李小木呆呆的眨了眨眼,心想,娘不是天天见吗?为什么要想娘啊。 可娘既然要这么问,他自然就下意识的回:“想娘娘,娘娘抱,抱抱!” 江丫头心里乐开了花,忙不跌的将小儿子抱到怀里,还越抱越紧,生怕自己一撒手,孩子就飞了一样。 “娘也好想你和哥哥呀。”朝思暮想,彻夜难眠了整整后半生呀,如今,老爷总算垂怜了,让她重活一回。 被她越抱越紧,李小木也不抗拒,咧着大白牙便笑,笑的一脸软糯的往江丫头怀里钻,好像还是个奶娃娃,要拱着头喝奶奶一般。 “娘娘,想娘娘。” “嗯,娘也想木木,想死木木了。” 李小树端着饺子回来时,就看到娘和弟弟,腻腻歪歪的抱在一块,还左一个想,右一个想死,便没心没肺的打了个寒颤,刮着脸道:“娘都不怕羞,和弟弟这么抱来抱去,小心他的鼻涕,全蹭你身上。” “呃……”这煞风景的熊孩子,害的江丫头赶紧低头看,果不其然,胸前的棉衣上,真有一滩鼻涕糊过的痕迹…… 江丫头磨牙,松开小木木,就一把将大儿子拽了过来,然后紧紧的抱在怀里,用力的揉他脑袋。 “娘就不怕羞了,把你和弟弟抱来抱去又怎么样?难不成还有人碎嘴说娘不能抱你们呀?我抱,我抱,我就是用力抱!” 李小树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便哇哇的叫,拼命挣扎,同时,小脸也红了。 “不要,娘是女的,我是男的,怎么能这样抱来抱去,羞死人啦!” “羞吧,羞吧,反正娘不怕羞,娘就是要抱你们两个。”江丫头心里笑疯,心想,回来的感觉真好,真真的好。 挣脱不开的李小树,脸越来越红,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可心里的欢喜,却像长了草一样。 只有李小木,懵懂的什么也不知道,只觉的娘耍无赖的样子,好好笑,不光好好笑,他还好喜欢。 到了该关灯睡觉的时候,江丫头想起还没洗澡,错愕之下,才再次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是真回来了。 如今的75年,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家里也没有热水器,没有厕所,更不可能有浴室,那今天晚上,她要怎么洗澡呢。 又欢喜又舒心下,她仔细回想了好一会。 才想起,这个时候,她和所有人一样,到了冬天都是一个月洗一次澡,平时睡前最多只是泡泡脚,擦擦身,所以家里就一个木盆,用来供全家人洗脚用的。 突然间,她开始有些不习惯了。 转身去到厨房烧热水时,又自嘲这人啊,果然是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可既然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那也不是让她来忆苦思甜的。 从今往后,她要护着儿子,护着家人,护着自己,最后还要想办法,提前迈入小康,才是王道呀。 闹腾了一天,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静下心来,仔细的思前想后。 现在是75年,距离她出事,还有半年,距离小树和小木出事,还有一年零四个月,除去这些,还有一年才是76年,而76发生了很多事,其中最大的几件事,包括了某山大地震。 还有那三位重要人物的相继逝世,举国哀悼,那是极不平凡的一年呀,可同时也是改变命运的一年,也结束了代表动荡的文化大革命。 从76年后,全国就开始迈入了新的篇章,特别是79年,就像那首歌里唱的,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z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 从75到79,还有四年,这四年,她可以做很多事。 轻咬下唇中,江丫头心绪有些彭拜,祖国就要迈开气壮山河的新步伐了,那么她,也要迈开属于自己人生的新步伐,不光要走进万象更新的春天,也要捧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万紫千红的春天。 首先,她过完年,必须要带着孩子们去找李琛,不管找得到,还是找不到,她都会回来,然后再好好的,先把日子过起来,最后再想办法赚钱,赚到了钱,她便去上夜大。 因为76年会恢复高考,她如果能考上夜大,那……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 她要上什么夜大呢? 一惊一喜中,江丫头又怔忡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划过安严…… 倏然间,澎湃的心潮慢慢冷静,安严这个人,那是她上辈子,最不堪回首的后半生中,唯一一个,让她形容不出好和坏,并且复杂的不敢去想的人。 就在这时,马秀英看到厨房还亮着灯,便过来看了眼,见她坐在灶前发呆,皱着眉便喊她:“丫头?你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江丫头回神:“娘,我烧点热水洗个小澡。” 马秀英直直的看了她很久,才稍有不悦的嘀咕:“行吧,洗洗秽气也好,只是要记得把火灭了再走,别把柴浪费在灶里烧完了。” 嘀咕完,马秀英又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夜空:“这天老爷,怕是要下雪了,那你索性多烧点,我喊下红英,让她也来端点热水,洗个小澡。” 江丫头心里装着事,也没多想,笑着应了一声。 第17章 第17章竟是妹妹编的! 烧好水,她用桶提着拎回了房,刚要喊小树和小木过来洗个小澡,李小树就鸡贼的钻进了被窝。 “娘,我不洗,姥姥说了,冬天洗澡伤元气,我要留着元气过年的时候再洗。” 江丫头惊呆,娘说这种话吗? 呃! 好像还真说过。 “不行,你都多久没洗洗了,整天鸡飞狗跳的滚一身土,看看你这被子都脏成什么样了。”不说还好,一说炕上的被子,她还真没眼看,心想自己当初是怎么过的。 “不要,说不洗就不洗,我过年的时候洗也一样。”李小树用被子捂着自己,只露出个脑袋,好像猫一样,十分恐惧的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江丫头可不管,她也算是过了好日子的人,上辈子很多事她不懂,可这辈子,她不想像上辈子那样过。 “过年的时候要洗,现在也要洗,我告诉你,你爹那部队,可是很讲究卫生习惯的,咱们过完年要去找他,怎么着也要提前讲究讲究。” 这话一说,李小树愣了,喃喃的道:“娘骗人,大家都说当兵的都是糙汉子,那有什么讲究的。” “我骗人?呵呵。”江丫头冷笑:“三年前你爹是不是回来过?” “是。”那时他还只有四岁呢,小木还没出生,正确的说,就是三年前爹回来,才让娘有了小木的。 “那你爹是不是把被子,叠的像个豆腐块一样?” 李小树缩了脖颈:“好……好像是!” “你爹是不是每天都跑操,回来后还冲澡。”江丫头眯着眼睛笑,其实她这两儿子,长相都很酷似李琛呢。 不论是五官还是眉眼,都像极了他,害的她忽然就有些神游天外的想,若是大儿子小树全部长开,只怕就跟李琛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都一样帅气,一样的线条流畅,一样的眉似长剑,目如朗月。 “好像……是吧。”李小树有些蔫了,听娘这么一说,好像爹是有些讲究,而且比娘讲究。 “那不就得了,赶紧给我下来,脱了衣服,就站到这个桶里,先洗个小澡。”江丫头拉回思绪,得逞的扬眉一笑。 她坚信,她会找到他的! 毕竟这辈子,她和以前不一样,既然不一样,那么她会守住李琛,也会守住这个家。 李小树终于有气无力的下了炕,脱衣服时还有些扭捏,让江丫头爆了几个脑门后,才一咬牙一跺脚,闭着眼睛道:“那娘你不准偷看,我自己洗!” 江丫头瞠目结舌,心道,原来她的大儿子,已经知道男女之别了呀。 真是可爱的很。 “臭小子,你身上那个地方娘没看过,没摸过?还怕羞!” “我就是怕羞怎么了,娘不准看就是不准看。”李小树脸红透了。 江丫头闷笑的摇摇头:“好嘛,不看就不看,那你快洗,洗完小木还得洗呢。” 李小木还在吃饺子,一口半个,塞的嘴巴鼓鼓囊囊,同样可爱的很。 最后,江丫头还是背过了身,一边给小木擦嘴,一边听动静,趁着水声响起,才故意转头看了眼,就见鸡贼的大儿子,立马捂住小丁丁,气急败坏的吼。 “娘骗人,说好了不看的!” 就这一眼,江丫头什么都看清了,尤其是痩的像竹竿的身体,她心里都憋的慌。 同时也在纳闷,她上辈子都做了什么? 怎么会把两儿子,养的这么痩? 恍惚下,她才想起,自己上辈领了李琛的工资后,转头便把工资交给了娘,让娘帮着保管,同时也算是带着孩子,在娘家吃住的开支。 可娘这个人呢,节俭惯了,所以那怕她现在算着,家里应该还有余粮,也有余钱,可家里这几年的伙食,却算不上好。 沉凝下,江丫头眉头慢慢地蹙了起来。 这时,李小树也飞快的洗了个战斗澡,然后光着腚儿就钻进了被窝。 江丫头舔了下唇,转身去看那水,就见水面上浮了一层的油垢! “好家伙,这身上怕是还没洗干净吧?”江丫头肃然,瞪着李小树,指着水桶:“下来,再洗一次!这次娘给你搓一搓。” “不要!我都长大了,又不是小鼻涕虫。”李小树坚决反对,并且躲在被子里,悉悉索索的就开始穿衣服。 江丫头二话不说,掀了他的被子,就把人抓了下来,在李小树高声反抗中,到底还是给他搓了一身皮。 连声大叫,还把马秀英和江满军,以及江红英也惊动了。 知道她在给李小树洗澡,所有人才笑着没有进屋。 像打了一场仗,累出一身汗的江丫头,狠狠的瞪了眼李小树,这才重新去提了桶水进来,李小木这会也吃完了,他到是乐呵呵的随江丫头摆布,还特别喜欢水,把整个人都蹲进了桶里,只露出个脑袋来,十分享受的直乐。 “娘娘搓搓,小木要搓搓。” “嗯,娘给你搓搓,你哥就是矫情,娘给他搓澡,他还跟个娘们似的,只差没作杀猪叫了。” 被埋汰的李小树,那是满脸怨念,窝在被子里,眼泪都快下来了。 “娘埋汰人,我都是个男人了,你还看我身子。” “哟!你能耐啊,就算你70岁,在娘眼里,你也是娘的孩子。” 李小树被堵的说不出话,那个委屈啊,狠不能拿被子捂着,再哭上一场。 江丫头心里大笑不止,脸上却还要一脸严肃,还好小木木乖,又很配合,还能把整个人都蹲进桶里,所以很快就把人洗干净了。 待到她自己好好擦了个小澡后,钻进了被窝,才闻到被子上一股的怪味。 江丫头叹了口气,心想,以前的自己,还真是……真是挺埋汰的,也罢,明天抽空把被子洗了,如果不下雪出太阳,那就再晒晒被子吧。 重新来过了,一切都要重新来过才好。 她这里做着计划,想着明天的事,洗干净的小木,却一滚二滚的从他的小被窝,钻到了她的被窝,嘴里还软软糯糯的喊:“娘娘抱抱,娘娘抱抱。” 江丫头心一软,就把人抱了过来,完了,还把被子一掀,把大儿子李小树也扯了过来。 “好,娘抱抱,抱小木木,也抱小树树。” 李小树又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娘,别叫我小树树,我7岁了,7岁了。” “70岁也是娘的小树树。”江丫头磨牙,心想大儿子真是越来越不萌了,老以为自己是个小大人。 李小树要疯,挣扎着又要跑,可江丫头那会如他所愿,一边抱着小木,一边手脚并用的镇压他,好一阵闹腾后,李小树才投了降,怪不好意思的怒瞪。 而这时,已经躺在炕上的马秀英却紧紧的皱了眉,把已经开始打鼾的江满军,用力的推醒了。 第18章 第18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爹,你有没有发现,丫头今天怪怪的?” 被推醒的江满军,很是不悦的嘟囔道:“那里怪了?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我说你这个人,心咋就那么大呢!就拿今天在李家的事来说,丫头的胆子什么时候那么大了?还能自己抗起来,自己替自己说话。”马秀英生气。 江满军不以为意,睡意越来越浓的道:“那不是挺好的嘛,要不然,李三福还在她家呆着呢。” “说是这么说,可丫头真的好像变了个人,好像越来越有主意了,比如她说,过完年要去部队找李琛,这可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呢。” 江满军拧眉:“她才死了男人,心里过不去那个坎,你就顺着她一点。” “看你说的,好像我没顺着她一样,我就是一直在顺着她,所以我才感觉,她绝对不是说说,而是真打算过完年去部队找李琛。” 江满军发出一声轻笑:“她出过远门吗?最远去过哪儿?” 马秀英脸沉了下来:“她最远还能去过哪,不就是熊县城嘛。” “那李琛部队在哪?” “好像是南方吧,还很远,坐火车还得一天一夜呢。” “那不就得了,她连远门都没出过,有那胆子去部队?” “说是这么说,可我看她真的不像说气话,而是打定了主意要带着两孩子去呢。” “那就等到了那一天再说,总要接受事实的,现在只能先顺着她。” 马秀英脸色不太好看,心里又犯了嘀咕,尤其是想到,天黑那会马秀珍那么闹,明明有机会彻底踩死马秀珍,可丫头却在最后一刻,没有跟她一条心,她这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似的。 还有,她还清楚的记得,丫头今天居然没有真哭,而且还动手打了马秀珍。 听到别人报信时,她都觉的不可思议。 “不对呀,他爹,今天马秀珍闹事,丫头可是没有真哭的,而且还动手了,我过去时,马秀珍被打的很惨,脸都肿了起来。” 江满军这次可没搭理她了,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 马秀英气的直磨牙,狠不得一掌把人打醒。 “人都不对劲了,你还能睡的塌实,真是气死人了。” 耳听着丫头屋里没了动静,马秀英却越发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在想,今天丫头确实不太对劲,似乎从周长兴把她打晕后,她就一直就没流过眼泪,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李琛死活一样。 翻来翻去下,马秀英心里就像打了鼓,既然江满军不愿意跟她说,她爬了起来就摸到了江红英屋里。 江红英刚洗了小澡,正在往脸上抹上海牌的哈利油,看到娘进来,开口便不高兴的道:“这哈利油一点也不好用,娘,你还是给我点钱,让我去买瓶友谊牌的雪花膏吧,现在城里的女孩,全都用那个,谁还用哈利油啊。” 马秀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开门见山的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姐似乎有点不对劲?” “那不对劲了?不是还好好的嘛。”江红英现在心情很不好,应该说,从学校回来,她的心情就一直没好过。 自家土房土砖也就罢了,睡的还是土炕,那怕收拾的再干净,屋子里也总有一股挥散不去的土味儿,连同她自己都被熏的全身都是土气了。 还有村里的泥巴路啊,鸡屎狗屎牛屎羊屎,那那都是,总害得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时时刻刻都走在屎堆上,满身的臭不可闻。 要不是临近过年,实在不好不回来,她还真乐意一直呆在学校,盖住她这满身的泥巴味儿。 “你呀你呀,自个姐姐不对劲了,你都没看出来,我跟你说啊……”马秀英心里慌,盘到炕上便把对江满军说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江红英先是不声不响的听着,听到最后,也觉的不对劲了。 “娘,你是说……小姨来找麻烦的时候,姐没有真哭?” “对啊,不但没有真哭,还把你小姨打了,打的两边脸都肿了起来,还有啊,说你小姨反动派,奸细什么的,也是她说的,那口齿可是相当厉害呢,我都没想到这个。” “那要这么说,我姐是好像不对劲啊。” “可不,不但没有真哭,从头到尾也没哭,你看她从李家那边回来,你抱着她安慰的时候,她哭了没有?没有吧!” “是没有,难道她是不愿意接受事实,所以心里认定我姐夫没死?” “有是有这可能,可我又觉的,她不像是认定,而是确定,所以她说要去部队,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呀。” 江红英心里犯了嘀咕,百思不得其解的道。 “我到是听老师说过,这人要是大悲大喜,很容易就会变了个人,姐她……会不会是太伤心了,所以物极必反了?” “什么叫物极必反?”马秀英怔了怔。 “嗳呀,这物极必反就是,事情发展到极点,就会向相反向转变,比如说,姐以前是个好性子,也最听娘的话,可姐夫这一出事,她接受不了,一下子她就变了有主意了,也不听娘的话了,就叫物极必反。” “那也不对呀!” 马秀英懂了,可又觉的那里对不上,思来想去,就是理不清头绪。 “娘,你别着急,再等等看,姐不是说要过完年才去部队找姐夫嘛,要是实在拦不住,那就让姐去,我记的姐夫部队是在南方,光是坐火车就得一天一夜,那么远的,她带上小树和小木,我就不信她真敢去。” “那她要真敢去呢?” “那就随她去呀,你不给钱就是了,没钱买火车票,她怎么去啊。” “那她要跟我闹着要钱呢?” “娘,你怎么转不过弯呢,你不让姐去,那不是为姐好吗?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她又从来没出过远门,冒冒失失的跑那么远,你和爹能放心?” “也对,那……如果过完年,她真要吵着去部队,我就不同意。” “不光不同意,还不能给姐钱,我就觉的吧,这部队不可能报错信,姐现在这样,就是不敢认清现实,所以再等等看。” 马秀英被小女儿一说,心里就有了些底气,悄悄的看了眼门那边,竖着耳朵确实没了动静后,才压低着声音细弱蚊呤的道:“你姐夫死了,肯定会有一大笔抚恤金,你猜猜看,会有多少?” 江红英吓了一跳,连忙捂着马秀英的嘴:“娘,这话可不能说,提都不能提。” “嗳哟,我这不是睡不着,想找你唠唠嘛。” “那也不能唠,姐现在都有些物极必反了,咱们就更应该用亲情去温暖她,尤其是李家那边,还那么虎视眈眈呢,你真当人家傻啊。” 马秀英蠕了蠕唇,眼里再看江红英时,那是充满了怜爱和老母亲一般的欣慰。 “得,不早了,那你睡吧。”仔细拍了拍小女儿的肩,马秀英这才定了定心走了。 可江红英却沉了沉眉,心里一遍又遍的开始琢磨,娘说的那些事儿…… 第19章 第19章:李琛没有死 次日一早,江丫头推开门,就见屋外一片雪白。 她心里诧异,昨晚竟然真下雪了,再抬头看看天空,就见天是那么蓝,那么敞亮,仿佛过了一晚,老天爷把阴霾全都化成了雪,统统都倒完了一样。 好个一望无垠,天高云淡。 “丫头,你要醒了就赶紧做饭,吃完了咱还有一堆事要做呢,今天得把粘豆糕打出来,再把豆花糖也做好,对了,你叫小树今天不要乱跑,大前天熬的猪潲没了,得重新再煮一锅。” 江丫头怔了怔,这才意识到,家里永远都有一堆事要张罗,而她则是这个家里的主力军,就连李小树,也得帮着分担家务,像煮潲喂猪就是他的活。 默了默后,她吸了口气,连忙笑着说了声好,然后回屋就把被子给拆了,再去灶上看了看,昨晚温的热水还剩下半锅,于是她倒了出来,刚把被子都泡上。 马秀英就甩着两只手,拧着眉进了厨房。 看她把热水都用了,没好气的道:“你这是干嘛呢,怎么把热水都用了,红英还没起床洗脸呢,难不成你要她用冷水洗脸啊。” 说完,又很不满的看了眼木盆,只见温水浸着的被子,还在冒热气。 “你这丫头,怎么还用热水洗被子啦,这大过年的,那有人在这个时候洗被子。” 江丫头无力的抚额:“娘,我屋里被子实在是太脏了,所以想洗干净点,也好过年呀。” 马秀英黑着脸刚想说什么,又忍了摇摇头:“你呀,做事总是没计划,既然嫌它脏,怎么前几天出太阳的时候,又不洗呢?” “那不是没想起来嘛。”江丫头吐舌。 看她这样,马秀英也没了脾气:“行行行,随你随你,你爱洗那就洗吧,一会出来跟你爹打粘豆糕。” 江丫头也没多想,含着笑便应了一声,就连李小树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也是迷迷糊糊的往猪圈走。 直到她急急忙忙做了早饭,又匆匆赶去给公爹和老周送完了回来,江红英还没出屋。 而这时江满军已经撸了袖子,提着木桩准备打豆糕了。 所谓的豆糕,是她们村的一个特色,用的是煮熟的豆子和煮熟的糯米,放到石椿中,用桩子不停的交换打,最后拿了出来,掐捏成方块,又或者圆饼的形状,就成了金黄金黄的粘豆糕。 而刚刚出椿的粘豆糕,是最为香甜软糯的,也是她们这一代人,在若干年后,满心回忆却又找不回来的味道。 “丫头,开始打粘豆糕了,过来吧。”江满军笑着喊她。 江丫头也是笑眯眯的挽了袖子,心想,她都多少年没干过重活? 也不知道还行不行! 这打糕的木桩子,可不轻呢,约莫着有十几斤重,完了,还要跟爹你一下,我一下,交替着打几百下,才能打出一锅粘豆糕,心里还真是忐忑,生怕自己会做不好。 “今天得打三锅,咱们得加把劲,尽量在上午的时候打完,下午你也好陪你娘,做几锅豆花糖。” “爹,我怕我做不好,一会你看着我点。”江丫头试着提了提木桩,果然有几分吃力,但好在这个时候,她年轻力壮,又常年干活,所以掂了几下就适应了。 只是这重量适应了,扬起桩子打糕,却是技术活,要是节奏把握不好,很容易就会误伤跟她一起打糕的人。 江满军关心的看了她一眼,小声的道:“你娘昨晚跟我说,你有些怪怪的,爹劝你一句,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忙一点,只有忙着忙着,心里那个坎啊,才容易迈过去。” 江丫头一怔,差点就心跳漏了一拍,但仔细看爹,好像没有多想,便暗暗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一声吆喝下,她开始提起桩子配合江满军打糕了。 说实话,这本来就是男人干的力气活,可因为家里没男人,只有爹这个顶梁柱,所以从她十二岁起,年年打豆糕就是她和爹的事。 配合了几十下后,她就找到了以前的感觉,也挥舞的越发得心应手,直到她和江满军打完了三锅,累的跟条狗一样,江红英才一脸惺忪的爬了起来。 看到她和爹打糕,江红英还笑着凑了过来,捏了一团丢进了嘴里,就像她小时候,趁着娘没注意偷吃时一模一样。 “爹,姐,你们打的糕最好吃了。” “好吃那你就多吃点,现在年头好了,不像以前,赚了工分还欠着队上的粮。”江满军吭哧吭哧的直喘气,但脸上却是洋溢着高兴,毕竟这快过年了。 “就是辛苦爹和姐了。”江红英会讨喜,娇俏的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便在马秀英来之前,一溜烟的跑了。 马秀英板着脸没好气的道:“这鬼丫头,全家就她最爱偷懒,大清早的全家都忙呼开了,她还在睡懒觉。” 江满军到是慈爱的抢了句:“红英读书本来就废脑,好不容易放寒假回来,就让她偷个懒也没啥,是吧丫头。” 见爹问自己,江丫头还能说什么,一边换气一边休息道:“是啊。” 马秀英嗔怒:“你们就惯着她吧,都17了,还有两年就大学毕业,到时早晚得嫁人,要是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看谁上门来提亲,哼!” 正说着,煮完猪潲的李小树,一赤溜的从后院猪圈跑了出来,手也没洗,大眼睛放亮的就想抓豆糕,可他还把手伸过去,马秀英就发现了。 “啪”一掌拍在李小树手背上。 “不准偷吃,留着过年再吃,还有走亲戚也得用!” 李小树被打的呲牙咧嘴:“啊啊啊,姥姥偏心,刚才小姨都偷吃了,偏不让我偷吃!” “你这臭小子,姥姥那里偏心啦,那是你小姨没让姥姥抓到,要是让姥姥抓到,你看我打不打她。” 李小树嘟着嘴闷闷不乐,江丫头微笑的刚想说两句,就注意到李小树的手背,竟然被娘打红了,顿时愣了愣神,就听到张大胖在外面扯着嗓子喊。 “小树小树,快出来玩啊,咱们去晒谷场打雪仗。” 张大胖一喊,李小树眼都亮了,拨腿就往外跑:“姥姥,姥爷,娘,我出去玩去了。” 结果人还没跑开,后脖颈就被马秀英提溜住:“不准乱跑,今天你娘没空,下午还要帮姥姥做豆花糖,你得帮你娘带着小木!” 第20章 第20章:家里多了个活人 张大胖听到李小树还得带弟弟,就在外面不停的作怪,挤眉弄眼的吐舌头。 李小树急着想出去玩,索性打了个圈,挣脱开马秀英的手,就往屋里冲,边冲还边喊:“那我带着小木一起去。” 看着这鲜活的场面,江丫头都有些发愣,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总闪过李小树被打红的手背。 “娘,我给小树留的早饭,他吃了没?” 马秀英怔了怔,转过头就冲屋里喊:“小树,你娘给你留的早饭,你吃了没?” “还没,我一会回来再吃,现在不饿!”李小树在屋里匆匆忙忙的应了声,完了,还用捆带把李小木往背上一捆,就火烧屁股似的冲了出去。 “你这孩子,玩心也太重了,为了玩连吃都不愿意吃!”马秀英在后面直跺脚。 李小树却背着咿呀咿呀乱叫的小木,远远的回了句:“煮熟的土豆又不好吃,我等着中午吃好吃的。” 喊完,人和张大胖也跑远了。 江丫头顿时皱眉:“不对呀,早上我没煮土豆啊,我蒸的是前儿个冻好的枣面窝窝呀。” 她记得,小树很喜欢吃枣面窝窝的,因为有些甜。 马秀英惊讶的嗔道:“对呀,他不是最喜欢吃枣面窝窝的嘛,玩心重就是玩心重,竟瞎说,真是个猴皮猴皮的臭小子,晚点回来,看我不揪他耳朵。” 说完,马秀英也顾不这上唠叨这个了,忙喊着江丫头去给她帮忙炒豆花。 江丫头心沉了沉,忽然间觉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继续说? 这个时候的豆花糖,也是充满了回忆的好东西,所用的原材料则是各种豆子,比如黑豆,绿豆,芸豆,还有黄豆,纷纷放到锅里炒熟炒香,然后再拌上熬好的麦芽糖糕,放到四四方方的模具里,等冷却后,再切割成巴掌大的长方条,用报纸一包,便可以储藏几个月。 也是这个年头,一到过年,年年户户最好吃,也最体面的甜食零嘴了。 看着还在锅里炒的各种豆子,江丫头就有些出神…… 不由自主的就在想,她们小岗村在75年,已经不怎么愁吃愁喝了,虽然细粮还是很精贵,但粗粮却总能吃饱。 可就在南方和北方的某些农村,这个时候仍然有饿死人的情况发生,尤其是她后来被拐,那人贩子绑着她,兜兜转转,从北到南,她看到不少面黄肌瘦的人,但凡是看见能吃的,那些人都两眼放光。 感叹之下,江丫头不得不说,熊县离天子脚下近,到底还是要幸福很多的。 “娘,炒了这锅,我去做饭吧。” 马秀英忙的手没停,她在翻炒糖桨糕子,一会要拌炒熟的豆子用。 “行吧,中午你割上小半斤肉,就炖个红烧土豆吧,再炒个酸白菜下饭,哦对了,再炒半条鱼,今天中午红英要请郑知青他们吃饭,商量过年的时候办节目,这可是造福全村的好事儿,得让他们吃的好点。” 江丫头微愕,上辈子有这事吗? 好像还真有! “请郑知青吃饭啊,那他们几个人?” “四个吧,郑知青,刘知青,姜知青,还有邓知青。” 全是男的,郑刘姜邓这四个人,她还真有印象,尤其是郑知青,上辈子娘就好像瞧中了他,想红英嫁给他来着,可后来嫁没嫁成,她却是不知道了。 “这么多人?那半斤肉半条鱼,再加个酸白菜,怕是少了点吧?”不光少,以她现在的想法来看,还觉的有些寒碜。 马秀英奇怪的瞪了她一眼:“这还少?丫头你是怎么回事?昨天我就瞅着怪怪的,今天怎么还怪怪的呢。” 说完,马秀英又觉的自己心也太大了点,毕竟昨儿个才报了李琛的丧,今儿个她就是怪,也没什么不对啊。 转念马秀英改口,语重心长的道:“丫头,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虽然说咱们村的日子,已经慢慢好起来了,可别的村,别的地方,还吃不饱饭呢。” 这个,江丫头承认,毕竟上辈子的颠沛流离,她见过不少苦难。 可是…… 皱眉下:“郑知青他们就四个人,再加上我公爹,老周,还有咱们家六口,都十二个人了,三个菜……” “三个菜怎么了,多闷点二米饭,管饱就行了,至于那个老周,昨天不是已经请他吃了一顿饺子嘛,今儿个,你怎么还把他算进去呢?她来咱们村下放改造,是有口粮在生产大队的,轮不到咱们家管他。” 马秀英不高兴,白了江丫头一眼,只觉的她太不会过日子了,一个下放改造的黑五类,对他那么好,为的是那般啊。 江丫头脸色微凜:“娘,说是这么说,可他住在我家,我还想托他照看着我公爹,毕竟我没在公爹面前侍候,公爹要有什么事,我也没办法立刻知道,那么算上他的口粮,总归是礼多人不怪。” 马秀英见她竟然还敢顶嘴,怔愣的盯着她,看了老半天,才脸上升起薄怒道。 “丫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连娘的话都不听了,还自己拿主意?” 江丫头见她生气,也是一脸诧异:“娘?我没有不听您的话啊,我只是……” “只是什么?那可是个黑五类,你要对他这么好,被人知道了,可是会受牵连的!”马秀英打断,神情更是斩钉截铁。 江丫头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句,那周诺辰不是普通的黑五类,而是早晚要回去当首长的人,可话在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左思右想下,她还是坚持的摇了摇头:“娘,我知道您说的对,可是我过完年,是真的要带孩子去部队找李琛,那么我现在有求于他,请他吃几天饭,也是应该的呀。” “你这孩子,怎么还说胡话呢,娘知道你心里难过,所以娘没打算让你闲着,就像你爹说的那样,现在让你越忙,就越容易迈过这个坎儿啊,更何况李琛他现在还没回来,咱们就是想提前准备,也不知道怎么准备,周支书不也说了,他的身后事,村里会负责。” 马秀英一脸不赞同。 江丫头只觉的,自己也有百口莫辩,咬了咬唇,便决定缄口,索性一会偷偷的再加点肉,然后给公爹和老周送去。 可没想到,饭做好了,菜也好了,马秀英却早有提防的来了,主动替她把公爹的饭装好,然后冷着脸让她去送。 第21章 第21章:他是个黑五类 “娘!”江丫头急的直跺脚。 “就这样!只准送你公爹的,那老周的饭不准你管!娘胆子小,黑五类可不敢沾边,还有,你就算过完年要去找李琛,娘也不拦你,你要担心公爹没人照顾,还有我和你爹看着,你何必舍近求远,让一个黑五类和你公爹掺合在一起。”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江丫头心里就是不痛快,因为有些事她心里清楚,娘不清楚,偏偏娘还固执,一点余地也不给她留。 “娘,有时候,咱们看事情眼光要放长远,周诺辰现在是黑五类,那以后呢?难不成他一辈子都是黑五类?” “那可保不齐,再说了,就算他不是一辈子的黑五类,娘也没觉的几顿饭,就能让人掏心掏肺。” “可若没这几顿饭,就更不能掏心掏肺,就像红英想请郑知青吃饭一样,不也是想打好关系,相互照应吗?”江丫头眉头紧皱,点到即止的打了个比方。 比如说郑知青是独生子,父母又是双职工,将来若是回城,便直接有了接收单位,娘之所以看中他,就是想着他和江红英成了,以后结了婚,他去他父亲的单位接班,而红英则是可以去他母亲单位接班。 可没想到她这一说完,娘就气的脸色发黑,张口便骂。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郑知青那是知青,老周可是下放的黑五类,红英和他们是正经来往,来咱家吃饭,也是为了商量办节目,造福咱们整个村,可你请那老周吃饭,却是要受牵连的。” “娘,你想多了,现在没有以前那么风声鹤唳……” “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马秀英不想再掰扯了,铁青着脸坚定的拒绝。 江丫头哑然…… 突然就有些犯了倔,索性把公爹的那份饭菜,也放到了灶台上。 “好吧,既然娘这么坚决,我也尊重您,那我去我公爹那做饭,做豆花糖的事,晚点再说吧。” “死丫头!你是要跟你娘对着来吗?还是你现在翅膀硬了,就连娘的话也不听了?”马秀云顿时也来了心火,觉的江丫头越来越古怪,主意大过了天,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娘,我们只是想法不一样,对红英来说,郑知青能帮上她,那么对我来说,老周现在也能帮上我,不过就是一顿饭的事,娘却这么坚持,我还能怎么办?” 说一句偏心吗? 好像是有些偏心了!只是这个问题,上辈子她没想过,这辈子也没往那想。 “不过就是一顿饭的事?你说的可真是轻巧,那昨天你还说你小姨是反动派,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现在呢,你小姨还在村委会里关着,还在查成分呢!你怎么越活越糊涂?” 马秀英气的,一口气都不顺了。 也是她这么一提,江丫头的心就更沉了,总感觉娘的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咬了咬唇,转身便往外走。 她一走,马秀英就更气了,气的一口一个死丫头:“你给我回来!我叫你回来听到没有!” 眼看着人都快要走远了,江满军从正屋里伸出个头问:“怎么了?刚才就听你们娘俩在争执,吵什么呢?” “还能吵什么,那死丫头死活要管那姓周的吃饭,我不同意,她就气咻咻的走了,还拿红英请郑知青吃饭的事,来相比说嘴,这死丫头,现在主意是越来越大了呀,简直就没把我放眼里了。” “我说你也是真是的,她要管姓周的饭,那就让她管呗,不过就是多了一双筷子!”江满军翻了个白眼,就觉的这有多大的事,犯得着吵一架么。 如今又不69年那会,赚一年的工分还拿不到粮,最后还欠着队上的帐。 “江满军,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那姓周的是什么人?那可是黑五类啊,都被下放到这里住牛棚了,还把他当个人物供着,你是不怕惹麻烦是吗?” 这下江满军不吭声了,心里却是回了句,现在又不是过去,连下乡的知青,都只要有接收单位,便可以回城,黑五类搞不好那天就能评反。 “我不和你吵,左右不过就是一双筷子,至于嘛。” 嘀咕完,江满军缩回了正屋,打了一上午糕,他现在这双手,都痛的抬不起来。 而这时,往公爹家走的江丫头,一双手也是痛的抬不起来。 刚才还在做饭干活,便不觉的,一松快了,就觉的摆一摆手,都钻心窝地疼。 正走在路上,就碰到了周长兴,周长兴抽着烟叫住她。 “丫头,昨天晚上,村里已经开过会了,李琛的丧事,交给村里办,一定会办的体体面面,让他一路好走,这是暂时定下的章程,你先看看,要是那里不满意,你再跟我说。” 毕竟现在人还没回来,所以也只能提前做下准备。 江丫头应了一声,接过来仔细看了眼,就见上面写着上好的松木棺材,旁边还细心的备注,若是人能回来,就去城里租水晶棺,也方便停棂七日,让所有人前来哀悼。 事无巨细的,后面还例了很多,大到出棂举幡,小到每天行丧待客的饭菜,桌椅板凳等等,都例的十分详细,就连要来帮忙的人名,都例满了,几乎是全村出动,可见重视。 江丫头无可挑剔,感激的把单子还给了周长兴:“周支书办事妥当,又是村里的长辈,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周长兴还就怕江丫头不提要求,毕竟她这么年轻就守了寡,心里也是苦。 尤其是想到昨天,她掷地有声的那些话,可是打算永远不改嫁的,这要放在以前,那就是贞洁烈妇,再把李琛的军衔换一换,那也是以前的几品武官,搞不好还能立贞洁牌坊。 再往细里说,也是光耀整个村的名声。 以后谁家娶媳妇,都会以江丫头为榜样,他们小岗村的姑娘们,也就不愁嫁了。 “只是过完年,我打算带孩子去部队。” 周长兴刚开始还没多想,嗯嗯的直点头,一转眼觉的不对,惊讶的吸了口气:“你说什么?过完年带孩子去部队干嘛?” 还想找部队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这可不行,周长兴神情都凝固,刚想下决断,就听江丫头道。 第22章 第22章妇女主任来了 “我不相信李琛死了,所以我想带着孩子去部队问问,毕竟战场那么乱,报错信也是有可能的,万一不是报错信,那我也要亲自去接他回来。” 说到这,江丫头心里有些难过,喃喃的接道:“我和李琛一个村长大,他虽然比我大6岁,可我和他也算是青梅竹马,当年他去从军,我还小不懂事,没能去送他,那么现在,怎么着也该轮到我去接他了。” 看她说的情深义重,眼底都泛了红,周长兴这才松了口气,并且心里百般不是滋味的叹息。 “你也是个好孩子,可这命……苦了点!只是,你带着孩子去陪队,恐怕不太好吧,山长水远的,你又是个妇道人家,打小也没出过远门,万一这路上,你要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娘你爹,还有九泉下的李琛交戴?” 周长兴说的很慢,似乎字字斟酌,既不会引起江丫头反感,也把前路的不可预料,稍稍提点了一二。 江丫头知道他是好心,也确实很照顾她和孩子,可决定了的事,她不会放弃,更何况,她早不是以前的江丫头了,山长水远怕什么? 上辈子她还颠沛流离了大半个祖国呢,更甚至还去过国外。 “周支书,我知道您的意思,可这一趟,我是一定要去的,一是问清楚,二是接他回来,您也放心,我不会撒泼胡闹,身为军嫂,最起码的觉悟我还是有的。” 原本周长兴就担心她会冲动闹事,可眼下,她自己都说的明明白白了,又怎么好意思再劝,再偷偷打量江丫头的神色,周长兴就知道,这孩子怕是真打定注意了。 重情重义也是好事,若李琛是他儿子,江丫头又是他儿媳,他铁定不拦啊。 抽了两口烟后,周长兴就有了决定,仔细的道:“好吧,你要坚持去一趟,那就去吧,定了日子没?” 他也想通了,江丫头和李琛到底是年轻夫妇,虽然结了婚后,两人聚少离多,更甚至两三年才见一次面,可总归是情份还在,并不像他们这些黄土埋了半截的,在柴米油盐的磨磋下,早把夫妻情份给磨光了。 “定了,准备年初二就走。”那时坐火车的人也少,一来是清静,二来她家有丧。 “初二就走?”周长兴惊讶,但转念就懂了。 因为在农村,家家都讲究,遇丧的人家,不能在逢年过节时走亲戚,那叫带晦,所以她选在初二动身,元宵前回来,时间是最合适不过的,也不会担误开春翻地播种赚工分。 “是,初二走,快的话,元宵就能回来。” 周长兴欣慰的点了点头,和他想的来回时间一样,这江丫头果然是逢大悲大痛后,人变了不少,像是个能挑得起门户的当家婆娘了。 “好,那到时候,我让我家老四陪你去一趟吧。” 江丫头怔了怔,脱口啊了一声…… 他家老四啊,好像是叫周弘民吧,她记得周支书家的孩子,取名是按“安国爱民”四个字来取的,老大叫周弘安,老二叫周弘国,中间原本有个老三叫周弘爱,但是没养活,下来就是老四周弘民了。 记忆里周弘民跟李琛是一样大的,这…… “周支书,这……恐怕不太好吧。” 看她语焉不详,周长兴就笑了笑:“放心,他陪你去算是公干,到时路上的开支,也让他来负责。” 这下江丫头没什么可说了,周长兴考虑的很周详,用公干二字,堵住了瓜田李下的悠悠众口。 “那……是我要给村里添麻烦了。” “不麻烦,夫妻一场,这也是你的情义,怎么能不成全你。”成全了,也就死心了,唉! 正事说完,周长兴也就放她走了,到了公爹家,还没进门就看到村里的廖寡妇,站在她家院外,伸着脖子偷偷地往里看,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江丫头拧眉,远远地的便大声喊道:“廖婶子,还没回家做饭呢?” 忽然被惊到了廖寡妇吓了一大跳,但很快就镇定的笑了,三步两步走了过来,还没开言便先叹了口气,十分怜惜拉过她的手。 “丫头啊,婶子是想来找你说说话呢。” 找她说说话?江丫头都懵了,只感觉不可国思议,但仔细看她眼里的怜惜,又懂了。 原来,她是以为她和她一样,年纪轻轻的就要守寡,所以同病相怜啊。 那这可说不到一块,因为李琛可没死,只是大家以为他死了。 “婶子是想安慰安慰我吧,我没事,从披上嫁衣的那天起,我就有思想准备的,只是没想到,真的会发生而已。” 一句话,说的明明白白又软弱中带着艰强,一时间把廖寡妇都怔住了。 试想这谁家小媳妇,知道自个男人死了后,要守一辈子活寡,不是见面就两眼泪汪汪的? 可江丫头竟然不哭,还冷静的大义凛然,要说她没心没肺,对李琛没有情义,可又觉的她眼睛里,是有情的。只是水汪汪的黑眸下,隐藏着只有女人才懂的坚韧。 “你……真是让婶子刮目相看。”廖寡妇感叹的摇了摇头,又上下打量着她道:“其实婶子见过好几个当军嫂的,可在她们身上,婶子硬是没感觉出军嫂的大义和觉悟,唯独你,真真是!了不起啊!” 有道是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廖寡妇很会说话,红口白牙一张,就把江丫头举的很高很高,若是轻狂的,肯定还会因此而翘尾巴。 可惜江丫头波澜不惊,反而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道:“婶子谬赞了,我年纪小当不起这些话,不过婶子的心意,我知道了,谢谢婶子特地过来一趟。” 按理话也就到这打止了,廖寡妇心意也到了,该同病相怜的也怜了,可是,她又偏偏开始东拉西扯,就像平日里女人扯闲话一样,搜肠刮肚的找话说。 江丫头起先还耐着性回了两句,可后来她家正房的帘子一掀,周诺辰钻了出来,看到她时还喊了句:“你来了。” 那一刹那,她瞄到廖寡妇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唉哟……原来是这样。 江丫头惊讶的直吸气,上辈子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还真不记得了。 第23章 第23章养女被鬼附身 “周大哥也在呢?吃了没有啊!”廖寡妇招呼打的中气十足,明明眼底熠熠生辉,脸上却落落大方,好像只是问了句闲话。 再看那周诺辰,根本就没多想,一脸茫然的应了句:“还没,这位是?” 后面则是问江丫头的,江丫头心里有些好笑,可不敢点破,毕竟这可是她家啊,要是廖寡妇在她家和周诺辰,闹些什么瓜田李下,传了出去,也会有她的小麻烦。 “是村西口的廖婶婶,我爹在屋里头吧?”说着,江丫头不想在这给廖寡妇当遮羞布了,转头就进了厨房。 虽然这些年,一直是她来给公爹送菜送饭,可公爹给队里看牛,也能赚工分,所以每年都能分到,足够他一个人吃的口粮,像是农忙的时候,她要实在忙不在过来,公爹也会自己照顾自己,随便做点糊弄两口。 眼看着快过年,上次队里杀猪,每家分了五斤肉,公爹就让他拿走了四斤,自己只留了一斤,现在还挂着梁上准备熏成腊肉。 除此,她还知道公爹虽然不会说话,可是个会过日子的,上山看牛的时候,也会编些套子,挖点陷阱,偶尔运气好,拣些兔子野鸡,是常有的事,更时不时还逮些田鸡回来晒干储存。 所以她进了厨房,只是稍微找了找,便找到了一斤晒干的田鸡,吹干的兔子肉。 看到这些,她心里也就有了底,毕竟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可没想到,她前脚把晒干的田鸡,拿水泡着,廖寡妇就自来熟的也进来了。 “丫头,你这是要在家给公爹做饭啊?那我给你打打下手。”廖寡妇确实聪明,看到她回公爹家做饭,却是一个字也不问,笑眯眯的就撸起袖子帮她去灶上烧火。 看她这样,江丫头无语的很,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拿什么借口撵她走? “这怎么好意思,婶子中午不回去做饭吃吗?” “大冬天的地里又没活,我家又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早就改成一天只吃两顿的习惯,早上一顿,晚上一顿,也过的轻松。” 江丫头心想,你轻松,可我不轻松,你来相男人,还拿我晃子,当我是傻子么。 “那婶子过的是轻松,只是我这里也没什么事要帮忙的,麻烦婶子很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后面,就是你快走吧,这不欢迎你。 “没事,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跟你说说话,时间也好打发,咦!家里没青菜吧?我去地窖给你拿棵大白菜来。” 说完廖寡妇风风火火的就走了,根本就没给江丫头拒绝的机会。 这真是好笑了,难不成她还真看中了周诺辰? 才一两天的功夫呢,太不可思议了。 江丫头摇头,心里嘀咕,廖寡妇知道周诺辰是什么人吗?如果家里有媳妇,她这么剃头挑子一头热,也不怕闹笑话。 眯了眯眼,她一边做饭,一边算着时间,等她看到廖寡妇,真抱着一棵大白菜,笑意盈盈的回来,赶紧走出门,朝着牛棚那边喊了声:“老周,能麻烦你帮我砍点柴禾吗?” 听到她喊,公爹也在屋里啊了一声,紧跟着便是老周一边说好,一边从牛棚那边出来。 看到公爹要去拿斧头,老周忙抢了过来:“让我来让我来,老李你歇着。”说完周诺辰又道:“李家弟妹,其实也不用老麻烦给我也算上,晚上我去队里吃。” 这话老周说的耿直,眼里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怕给江丫头添麻烦。 “没事,有你陪着我爹,我感激还来不急,那会差你一口吃的,再说了,两个人的饭菜也好做点。” 李哑吧站在一边笑,脸上到是没有悲伤了,大概是知道江丫头过完年要去部队,所以满心期盼着,他指了指江家的方向,又跳着脚形容过年的鞭炮,意思是说,今天她没在娘家做饭送来,是不是快过年了,事情太忙? 江丫头自然不好说是娘小心眼,顺着便点了点头:“上午才打了三锅粘豆糕,下午还有几锅豆花糖要做,所以中饭都没顾上,爹,外头冷,您回屋歇着,我马上就好。” 说完,眼角余光下,只见那廖寡妇都快到院门前,才笑着故意问:“老周,别怪我多嘴,其实你大可以过完年再来咱村的,怎么偏偏就现在来了?那嫂子在家,一定很难过吧。” 她后面的话一出口,已经走到院前的廖寡妇,连忙停下了,并且竖着耳朵仔细听。 老周大笑了两声,一边挥着斧头砍柴,一边回:“早来晚来,反正都是来,干嘛还分过年不过年,再说了,我也没媳妇,老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那么多事。” 话一落地,江丫头眉头就微微蹙了蹙,眼角的余光中,就只见那廖寡妇,神情都激动了几分,然后深吸了口气,装着没有停下听墙角的速度,从外院外踏了进来。 “呀,周大哥你还没娶媳妇啊,还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家孩子都不小了呢。” “什么孩子,影子都没见着呢,我看着很出老吗?”老周也是随口一问,其实脸上根本就没把这当一回事。 可廖寡妇有心打听,自然就顺着往下说:“不老不老,其实你看着比我还显年轻,只是不敢随便问,既然说到这,那我问问,你今年多大?” “刚好30。” “30?嗳哟,那我还比你大3岁呢。” “那我得叫声嫂子。” “行,你叫我嫂子,那我就叫你声周老弟。” 廖寡妇说的又快又爽朗,没半分矫情,落落大方的让周诺辰心里很舒坦,他们这些当兵的糙汉子,最讨厌又鸡婆又矫情的人,相反,越是直爽的,越能说上几句。 江丫头嘲讽的嗤笑了声,索性拿了几根柴就回了厨房,只听两人在院里,越说越亲热,好像一见如顾,认识了很久一般。 害的她就在想,周诺辰是因为作风问题才下放的吧,呵呵呵,莫非也是想找媳妇了,所以强抢民女不成反被举报,才摊上下放改造的事呢? 若是这样,廖寡妇还真是可以算计算计。 不过嘛,不能在她家。 第24章 第24章:好像变了个人 上辈子江丫头做事有些畏手畏脚,性情也谈不上果断,可这辈子她不想做任何拖泥带水的事,那些魑魅魍魉的小鬼,她更厌烦应付。 想好了,就赶紧把二米饭闷好,又炒了个非常下饭的酸辣干田鸡,就着油锅还开了碗酸辣盐菜汤,端到正屋时,廖寡妇想打听,也打听完了,放下白菜便主动走了。 毕竟这主家吃饭,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厚着脸皮留下。 趁着老周去洗脸洗手,准备吃饭,江丫头甩了甩酸痛胳膊,淡淡的道。 “廖婶子刚才跟你说那么多,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周诺辰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江丫头会跟过来,还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怔了大半天,才一脸迷茫的道:“什么意思?不是拉家常?” “跟你一个老光棍有什么家常可拉的。”江丫头闷笑。 老周更加迷茫了:“那是什么意思?” “她可能是相中你了,想嫁你当媳妇。” 老周猛的瞪大眼,差点没像个娘们那样,跳起三米高。 “你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老周瞠目结舌,无语了良久,才脸皮轻抽的摇道:“这不成,我现在可是黑五类呢,不能连累别人。” “那要是人家不嫌弃你是黑五类呢?”江丫头眯着眼似笑非笑,以她上辈子的阅历来看,她觉的周诺辰很坦荡,眼里并没有一丝尴尬和窃喜,也就是说,廖寡妇看中了他,他并没有看中廖寡妇。 “那也不行!” “你嫌她是农村的?” “不是。” “那你是嫌她比你大3岁?” “不是。” “那……为什么呢?”30岁的人了,还打着光棍,在这年头可是相当少见的,那怕是部队的军人,也为数不多。 因为江丫头知道,部队不是和尚庙,尤其是对管事的老和尚,那是最讲情义的,到了年龄还不考虑个人问题,那么上级领导,可是会强制性点鸳鸯的。 而老周正是在卡在这个年龄上,如果他没有下放,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31岁前,他肯定会被点鸳鸯谱。 被问为什么,老周也不回答,皱着眉一脸沉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难道说,你心里有人?” “没有。” “那……廖婶子难道长的不如你意?” 老周脸色冷了下来:“你都喊她婶子,难道她没男人?” “确实没男人了,她比我还要早一年守寡,我记得应该是23岁的时候守的寡吧。” 江丫头舔了下唇,如果她记的不错,那就是廖寡妇23岁的时候死了男人,男人还是个知识份子,只是身体太孱弱,所以没能熬过大饥荒的惨烈,再加上那一年,正好展开了“四清”运动…… “那就更不可能了。”老周眉头骤然松开,笑着摇了摇头。 “哦!”江丫头故意拉长的哦了一声,意味深长。 周诺辰哭笑不得的道:“你哦什么?我没有嫌弃她是寡妇,只是我的个人问题啊,我自己还不能拿主意,我上头还有老爹老娘。” 江丫头听完又故意拉长了个哦,然后才笑道:“那你现在还单着,你老爹老娘就不急?” 周诺辰摊了下手:“行了,你也别东问西问,我实话实说吧,我这次被下放,就是因为被人举报了作风问题,所以才来了你们村……” 说到这,他又有点难已启齿,缓了好一阵,才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这事也没必要跟你说,反正你刚才说的那个,是肯定不行的。” 见他欲言又止,江丫头也没有那么多好奇心必须知道,所以开门见山的道:“既然你没那心思,现在又知道了廖婶子的心思,以后就注意点,毕竟这是我家,要是在我家闹出个什么事,多少也会有点麻烦。” “这我知道,你放心!”周诺辰苦笑,想想刚才那廖寡妇,也是很无语。 江丫头把话说完了,走的时候,又转头道:“这事别说是我说的,不然我也不好做人。” 周诺辰再是个糙汉子,也明这事理,赶紧点头说好,眼看人要走了,才想起自己要替老李头问一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去部队。 可江丫头直接出了院门,便回了娘家。 马秀英看她回来,脸色很不好看,可此时郑刘姜邓四个知青正好在,而且看样子,已经吃了有一阵了,正屋的炕桌上,全是残羹剩饭。 说残羹还是好听的,正确的是,三个碗里,根本就没有剩下的,只有一点汤水而已。 不过,让江丫头微微惊讶的是,娘居然还请了酒,一进屋她就闻到,那满屋的高梁酒味,自家酿的,又存了些年头,所以度子高,散出来的味道,也很刺鼻。 而她打小就闻不惯酒味,因此,进来后就忍不住直皱眉头。 做为家主的江满军,此时已经是酒酣耳热,嘴里说着:“你们这个节目啊,光是听你们说,就觉的肯定好看,不过,有人敲锣打鼓吗?” 郑知青叫郑和平,人长的白白净净,眉目清秀,用老话说他这张脸啊,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还很有气质,四个人里由他打头,声音清亮的道:“姜焕然会吹口琴,邓长松会拉二胡,到时候就让他们两个配乐。” “口琴二胡啊,好是好,可是还不够热闹啊,你看江叔帮你们敲鼓怎么样?”江满军高兴的毛遂自荐,说到敲鼓他是很得意,因为村里但凡有红白喜事,又或者正月耍龙灯舞狮子,村里的大鼓啊,就是他负责敲的,所以很有敲鼓的心得。 “敲鼓?那好啊,那江叔明天跟我们一起彩排吧。”郑和平嘴上说着笑,眼里却不以为然,微微移眸恰好看到了江丫头,那一瞬间,他眼里划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但转瞬即逝。 快的连江丫头都没感觉到。 “江大姐回来了。” 正听的满面红光的江红英,忙不跌的转过头,跟着喊:“姐,你回来了,刚才爹说,要去帮我们敲鼓做节目呢。” “是嘛,那一定会很好看。”江丫头屏息微笑,颌了颌首便掀帘去了厨房。 第25章 第25章:要回李家自立门户 马秀英看她进来,没好气的道:“你嫌菜少,所以没给你留饭。”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江丫头听完胸口就有些塞,暗暗压了压:“没事,上午不是打了粘豆糕,我一会放火上烤几个。” 马秀英脸色更难看了:“你不是过去做饭了吗?怎么没在那边吃?” “我公爹今年分的口粮,不是拿了一大半过来了,剩下的一点,是等我忙不过来时,他一个人随便凑合的,我怎么好在那边吃。”江丫头心里有些微凉。 按道理这些事,娘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因为自从她嫁给李琛,江李两家就过的像一家,再说句不好听的,差不多都快要钱共用,粮共用,人也是共用了。 转念,江丫头就想了回来,娘就这脾气,估计是自己刚才犯倔,所以娘还在生气呢。 果不其然,马秀英没好气的冷哼:“你现在可真是有主意了,连帐都算的清清楚楚。” “娘,刚才是我不好,我犯倔了,您别生气,下午的豆花全归我炒,保证不喊累,行不行?”江丫头讨好的撒娇。 马秀英沉着脸又哼了一声:“不归你炒,还让我炒啊?” “是,是,是,肯定归我炒。”江丫头顺着陪笑,看娘的脸色稍霁,才松了口气:“小树呢?还带着小木在外面呢?” “可不,七岁八岁狗都嫌,正调皮的时候,玩心又重,你快去把他俩叫回来吧。” 江丫头磨牙,这两孩子,真是玩的连吃都忘了,也不肚子饿么? 回头去了晒谷场,远远地就听到李守孝在骂:“你给我下来!把我弟打那么惨,还把我娘给害了,今天我要不收拾你,我都不姓李!” 只听到李小树毫不畏惧的回道:“不姓李你姓什么?哼哼!今天我头可断,血可流,在敌人面前,我决不屈服,也决不投降!” 江丫头心刚沉了沉,听儿子忽然来这么句,还像说台词似的,差点给气笑,又差点自动给他接上,劳资说不下来,就不下来。 这皮猴! 看样子,这是打了老的小的,又来个小的要来报仇了。 马秀珍? 江丫头凛然,不经意间再次划过马秀珍被带走前的眼神…… 三步两步下,赶紧小跑了过去,就见李小树背着李小木,居然爬到了晒谷场上面的小屋顶,而李守孝站在下面,气的拳头紧捏。 “玛了个吧子的,今天我要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 “跟我姓你也姓李,我呸!” “娘西皮的,你给我等着。” 李守孝被气疯了,弯腰拣了块大石头,作势就要往屋顶上的李小树丢。 看到这一幕,江丫头脑子里的任何杂念,都没了,她家小树还背着哈哈大笑,屁事都不懂的小木呢。 “你敢!李守孝,你给我住手。” 刚好14岁的李守孝,看到江丫头来了,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怨恶,但很快就像害怕什么一样,丢掉石头转身就跑了。 李小树冲着江丫头哈哈大笑,摸着肚子又指向李守孝:“怕了吧?我娘就算没来,我也谅你不敢打我,要敢打我马上告诉周爷爷,让他再给你几鞭子!” 已经走了几十米的李守孝,气的一个趔趄,差没忍住就回头了。 江丫头嘴角都抽了好几下,这混帐猴皮,居然还敢挑衅,真以为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呀。 “你给我下来!赶紧跟我回家!” 李小树被娘呵斥,撇了下嘴,才背着小木慢悠悠的爬了下来。 冰天雪地的,檐下都挂了冰戳子,看他往下爬,江丫头就把心悬到了嗓子眼,只等人落了地,才抬手给了个他一记爆粟。 “你个小混蛋,那么高的屋顶,你也敢背着弟弟往上爬,要是摔了怎么办?”一边骂,一边解了他身上的捆带,把还在嘻嘻哈哈的李小木给抱在怀里。 感觉自己全身都松快了的李小树,快活的扭了扭,豪情万丈的回:“不会,这么点高怕什么,比这还高的我都爬过,娘胆子也太小了。” 我擦……还敢埋汰她胆子小,她杀的人时候,他还…… 江丫头眼里黯淡了两分,深吸了口气,狠狠的瞪了大儿子一眼:“是李守孝来找你报仇?” “嗯,不过我不怕他,昨天他已经挨了周爷爷的长鞭子,哼哼,周爷爷说了,他家的人,要是还敢来找我麻烦,就让我尽管去告诉他,周爷爷给我做主。” 呵,还有这个事啊,周支书到是想的全面,怪不得臭小子神气活显。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还不给我回家吃饭。” 李小树跺了跺脚上的冰渣,嘟着嘴道:“没饭吃啊,姥姥说了,家里请客,让我别闹腾,还让我回爷爷家吃。” “……”江丫头怔了怔,心想怎么是这样,娘没告诉她,小树回去过啊?“那你怎么不来爷爷家找我?” “我这不正准备去嘛,结果在路上碰到李守孝了。”知道打不过,所以才一路逃到这,这么窝囊的不战而逃,他可不敢跟娘说,怪没面子的。 江丫头脸色微沉:“那先回家吧,我给你和小木烤两粘豆糕。” “粘豆糕?好啊好啊,那我要沾糖吃。” 江丫头皮笑肉不笑的没说话,领着孩子便往回走,快要进门时,心里终是忍不住,转头问了句:“早上我给你在灶上放了枣面窝窝,你怎么不吃?” “没看到,我去厨房找吃的,只看到土豆啊。” 江丫头咬了咬唇,只觉的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下来。 心想,快过年了事情多,娘没空管孩子也属正常,自己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回了家就听到正屋有说有笑,看样子人还没走,马秀英正好端着吃完的盆盆筷筷,从屋里出来。 “回来了,一会把碗洗了,粘豆糕在小屋里,你自己去拿。” 江丫头嗯了一声,就打算去小屋拿粘豆糕,可马秀英却仍然黑着脸道:“没看到我端着碗筷啊,先帮我接了,拿到厨房洗了再去烤粘豆糕。” 第26章 第26章:薄情寡义的养父母一家 说完,马秀英又脸色很不好的冲李小树发脾气。 “你这猴皮,都快过年了,谁家不忙着搞大扫除,就你还有功夫跑出去玩到现在回,赶紧去把猪圈打扫干净了。” 被骂的李小树一脸委屈,嘟囔道:“不是还有几天才过年嘛,等29的时候再扫刚刚好……” 话没说完,马秀英就怒了:“你个死猴皮还敢跟我顶嘴,现在也是主意大了是吧?一个一个的要反了天吗?” 骂这话时,马秀英是故意不看江丫头的,江丫头心头一沉,便知道娘还在气头上,死揪着不放指桑骂槐呢。 这……真是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了。 记忆里,娘在她的上辈子,也没这么难缠啊。 “娘,清扫猪圈小树一个人干不动,等我们吃了中饭,我去帮他。” 马秀英见她说话,蠕了蠕唇,黑着脸总算走了。 江丫头心里也不痛快,但还是忍了,赶紧把碗筷放到厨房,就将小木交给小树抱着,自己拿了块上午打的粘豆糕,麻溜的切了片,再把灶里燃烬的火丝拨了出来,架着铁夹开始烤。 不懂事的李小木,高兴的哇哇叫,盯着粘豆糕便喊:“娘娘饿,娘娘饿。” “笨蛋,不是娘饿,是你饿!”李小树翻了个白眼,弹了小木一脑门。 被弹的小木也没哭,嘻嘻哈哈的流口水。 江丫头没好气的道:“还知道饿啊,娘以为你疯玩就够了,不用吃饭了。” “谁说不用吃了,我也想吃啊,可是冻土豆实在不好吃嘛。” “那早上小木也没吃?” “没。” 一句没,忽然让江丫头心凉了半截。 都怪她不好,忙着干活去了,都没空管孩子,就连小木也是常年累月丢给了小树带,她这个娘…… 做的可真是差劲,还有什么理由责怪小树? 暗暗心窒下,急忙把烤熟的粘豆糕给了两孩子,又拿了个碗装了些白糖,让他们粘着吃。 “好吃,娘打的糕就是别人的好吃,是不是小木。” “好齿,唔,好齿。”李小木嘴里包着食,说的含糊不清,但眼睛却是笑眯眯的。 看着两儿子吃的欢快,她这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心想自己怎么就这样忙呢? 忙都没空带孩子了。 不行,她不能这样,小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木也正是发架子的时候,无论如何,她都要跟娘说说,那怕再忙,她也要先顾好孩子。 匆匆忙忙洗了碗,刚想喝口水,再让孩子也喝口水,马秀英就在外面喊了:“丫头,过来炒豆花。” 江丫头沉了口气,一边把水给大儿子一边回:“等一下,等我把小木哄睡了再说。”完了又小声的对大儿子道:“猪圈你别忙着扫,等会娘跟你一起扫,那些猪屎被踩的太紧实,你铲不动。” 李小树点头,屋外的马秀英生气了。 “让小树去哄,你过来帮我炒豆花。” “娘,您要是着急,就让红英帮你炒一下,我哄睡了小木,就带小树去打扫猪圈吧。” 刚才她就在想,打扫猪圈可不是小树能干的活,就是她去,也至少要几个小时才能打扫干净,因为那些猪屎,实在是太多了,又特别沉,小树才多大,铲子都拿不动,更何况还要把猪屎,堆到后院的沤粪池,留着等开春了,才拖到地里去。 “什么话?红英现在忙着呢,刚才你还说下午豆花归你炒,这会你就犯懒了?不行!你过来帮我炒豆子,猪圈让小树慢慢扫,扫一下午总能扫干净,小木就随他在炕上玩,玩累了自然就睡了,你担心什么。” 江丫头沉凝,她为什么不担心?小木才2岁,让他自己一个人在炕上玩,要是摔了磕了,怎么办?还有炕上的针线剪刀,他要拿着瞎玩伤了自己怎么办? “娘,这样不行,小木太小了,不能让他一个人,还有小树也拿不动铲子。”江丫头说着走了出去,她觉的扯着嗓子两头喊,实在不雅。 “奇了怪了,怎么就不行了?你们小时候我就这样把你们带大的,你的两个儿子,我也是这么带的,猪圈一直归小树管,赚的工分也是小树的,怎么就今天不行了?死丫头,你今天是成心要跟我对着来是吗?”马秀英怒的火冒三丈。 到是江丫头,听完后反愣了愣,好像是娘说的这样,上辈子的她,从天亮忙到天黑,从来没停过,那为什么现在觉的不行? 是了,她重生了,眼界不再是以前的小村姑,所以想法和做法,也不再和以前一样。 深吸了口气,江丫头心平气和的走到马秀英屋里,只见各种豆子摆在桌上,旁边的糖桨熬地直冒泡,只等豆花炒好,混在一起倒进模具,便大功告成了。 “娘,您别生气,我没有要跟您对着来,您看……我从早到晚也没闲着是不是?要不这样……”后面的话她还没说,马秀英就来气的打断。 “你没闲着,我闲着啦?还是你觉的你现在翅膀硬了,不用听爹娘的话了?你说啊,说啊!”马秀英气的起了高腔,越吼越激动。 江丫头牙痛,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动气,要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娘,您能不能听我说完啊。” “好,你说,你说,我到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江丫头捏拳,再次深吸了口气,无视娘怒目横眉的样子,心平气和的再道:“娘,小树是很淘气,淘气的连早饭得不记得吃,还连带着小木,可他们毕竟还小,尤其是小木,他才2岁,娘还记得去年王各庄,邓家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吗?” 不等马秀英接话,江丫头就自顾自的道:“是被棉被捂死的对吧,那孩子才七个月,都会翻身打滚了,如果当时身边有人,注意到孩子醒了,及时把被子掀开,那么孩子也不会被捂死。” “你到底想说什么?”马秀英黑了脸。 “我想说,小木还只有2岁,连话都说不全,万一放他一个人在炕上玩,他要摔了怎么办?屋里还有炕柜和针线剪刀,万一他好奇瞎弄,出了事情又怎么办?娘,我不是不干活,我只是想哄他睡着了再去……” 第27章 第27章:女大不中留 “放屁,都2岁了还会摔着,要摔着以前怎么没摔着?以前又怎么没被捂死?还有你说那些什么煸柜剪刀,他以前怎么不好奇?死丫头,我看你就是想偷懒,所以千方百计的找借口,行啊,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良心是吧。” 马秀英越骂越难听,好像不顺着她的意,就是犯了天大的错。 江丫头这回是真忍不住了:“娘,以前是我心大,也是我不懂,现在我想想都后悔,正所谓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养孩子又不是养猪,那能真放着去养,我要求又不多,我只是想把孩子安顿好了再干活,这有什么错吗?”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以前心大呗,我都不懂呗,你和你妹妹,都是天生地养的呗?你冲我说这些,怎么不睁大眼睛瞧瞧,谁家不是这样养孩的?怎么到你这里就不动了?就心大了,就不懂了?” “娘,我不想跟您争,这很没意思,我只要一个小时,我把小木哄睡了就来。” 江丫头明白了,这是没法跟娘说,完全说不通,娘就是旧思想,老样子,20年前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她要怎么辩?根本就没法辩。 “不行!你现在就给我炒豆子,我就不信了,让他一个人在炕上呆着,还能摔死捂死!”马秀英更气,撑起腰便强横的要江丫头必须听她的,独断专权。 “娘,您别斗气行不行?”江丫头咬紧了后槽牙。 “我斗气?到底是谁在跟我斗气?是谁翅膀硬了,主意一个比一个大?今天你顶嘴,连你儿子都学会跟我顶嘴了,死丫头,这就是你的孝顺?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来气我的?” 眼看越说要越离谱了,江丫头真是气的不行,就在这时李小树连忙冲了进来,拖着还很懵懂的小木道。 “姥姥,娘,您们别吵了,我背着小木去打扫猪圈,小木要想睡,可以在我背上睡,反正以前他都是在我背上睡的。” 一句话,说的江丫头心里跟针刺了一样,差点眼泪都夺眶而出。 这不是打别人的脸,是打她的脸啊,她生的小儿子,却让大儿子又当爹又当妈,她得多混帐才做出这样的事来。 马秀英哼了一声,刚要骂江丫头你还没有一个孩子懂事,结果江丫头就脱口而道。 “不行!你才多大,天天这么背着,不得把背给背弯了,猪圈的猪屎那么多,你连铲子都挥不动,你又能怎么打扫,小木给我,我来背,你跟娘走,娘陪你扫猪圈。” 这次说完,江丫头不容反驳的掉头对马秀英道:“娘,您要嘛就等我把猪圈打扫完了,再来炒豆花,要嘛您就叫红英过来给你帮帮忙,我一个人两双手,做不来这么多事,更何况,我们中饭吃的还只是粘豆糕。” 这话就是把她心里的气,全都说了出来,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扯着李小树就走。 马秀英差点没回过神,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刚才气势磅礴的人,居然是最听话的大女儿。 “这,这,这真是要反了天了,死丫头你给我回来!回来!好啊,好啊,真是好啊,我养了一个好女儿啊,现在不但敢和爹娘顶嘴,还敢做起爹娘的主来?你一个人两双手,我难道不是一个人两双手?你做不得,难得我做得?你中午只吃了粘豆糕,那是我的错吗?” “我不让你在家吃饭吗?是你主意一个比一个大,硬要自己去婆家做饭,我以为你在那边吃了,是我的错?是我短了你的口粮?真是好的很呢,居然拿话讽刺我不给你饭吃,虐待你了是吧?” 马秀英气的那是一个字一个句话的揪,揪着便滔滔不绝的骂,骂的又难听,又歇斯底里。 江丫头都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李小树吓的脸色都有些发白,扯着她的手,小声的就道:“娘,姥姥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来没见姥姥发这么大脾气的。” “大概是观点不同,立场不同吧。”江丫头心里难过的很,回想自己上辈子,那确实是言听计从,何曾反驳过? 如今她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见识,自己的立场,所以娘来气了,她能理解。 可理解是一回事,妥协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像现在,她可以任劳任怨的做事情,也不和坐在屋里,吃饭喝酒聊天的妹妹去比,但绝不能亏了她的两个孩子啊。 更何况她从七年前开始,就已经是个母亲了,那没有什么,比当好一个母亲更重要。 进到猪圈,马秀英的咆哮就已经听不到了,江丫头拿起捆绳,就把李小木捆在自己后背,再嘱咐李小树回屋去拿床小被子。 她怕天气冷,小木睡着会冻着。 李小树心里头乱乱的,但看江丫头的眼睛却很亮很亮,因为这是在他的记忆里,娘第一次心疼他,也第一次心里有他。 这种感觉很微妙,微妙的就像,他也像个臭丫头那般,被大人细心的,放在手上呵护了。 “小木,困不困?”江丫头打起精神笑着问小木。 李小木拨着她的头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困,小木不困,小木陪娘娘干活。” “不是娘娘,是娘。” “娘,娘,娘娘。” “傻孩子。”都2岁了,还说话不清不楚,记忆里小树2岁的时候,可是什么都能说清了,而小木会这样,也是她的错,从生下来就丢给小树带,小树那时才多大,5岁啊,天天照顾着弟弟,能教弟弟什么呢。 李小木傻傻的笑,一边笑一边拍着她,嘴里还嘀咕:“傻孩子,傻孩子。”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江红英急急忙忙的来了,脸色很不好的道:“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惹娘发那么大的脾气?” 面对着江红英,江丫头就没那么心平气和,脸色微微冷冽的道:“快过年了,家里一堆的事,娘冲我发脾气,那是没人给她帮把手,你要懂事,就帮娘去炒豆花吧,我还要陪小树打扫猪圈。” 一说猪圈,江红英才意识到,自己就站在猪圈的旁边,脸色骤然一白,忙不跌的往干净的地方跳了跳,一脸嫌弃的捂住口鼻。 第28章 第28章:自立门户要分粮 “哼哼哼哼” 看到有人来,猪以为还有吃的,兴奋的就往栏边上凑,还鼻一拱一拱,发出急不可耐的哼哼声。 江红英后着口鼻,神情十分厌恶的道。 “猪圈不是一直都是小树在管的吗?要你打扫干嘛呀?”。 呵,江丫头来气了,瞧这话说的,多心安理得啊。 “小树才多大?这么重的铲子他拿得动吗?你再看看这里面成堆的猪屎,你觉的他能怎么管?” 江红英看姐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就连语气都变成了冷嘲热讽,惊讶的直瞪眼。 “姐,你怎么回事?你今天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啊。”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还是我,要不你来跟我们娘俩换一下,我和小树去帮娘炒豆花,你来打扫猪圈?”江丫头眯起眼,很不客气的拿铲子在地上敲了两下。 “我怎么能打扫猪圈?姐,我可是大学生……”江红英一听吓的脸都发青,话一脱口就察觉自己说错话了,急忙改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干过这种活,我也不知道怎么干,姐,那我去帮娘炒豆花。” 说完,江红英在江丫头越来越冷的脸色中,急忙离开。 江丫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火慢慢的压了回去。 大学生? 呵呵,大学生很了不起吗? 后世的大学生多如狗,不也有扫大街的大学生。 气愤之后,江丫头冷静了下来,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它确实了不起,因为75年根本就还没有恢复高考,而能进大学的,不光靠运气,还要靠脑子。 她这个妹妹,确实是个聪明的,从小就比她读书成绩好。 不但成绩拨尖,还特别嘴甜会说话,所以,她才读到了小学五年级就没读了,而江红英却是一路向前,初中二年,高中二年,都是以最优秀的成绩,拿到了推荐信啊。 “娘,小被子拿来了,我刚才看到小姨,她好像很生气,还说要我去给她打下手炒豆花,娘,那个我没干过,不会呀!”李小树颠颠的跑来,一脸犯愁的问她。 刚压回心火的江丫头,听大儿子说完,气的又差点没顺过来。 特么的,这是把她一家人,当奴隶一样的使唤吗? “不准去,跟娘打扫猪圈!”她咬牙,告诉自己不但要打扫,还要仔细打扫,最好是把这猪圈,打扫到跟人住的一样干净。 “那一会小姨来喊我怎么办?”李小树忐忑的又问。 “你小姨以前也喊你干活吗?”江丫头脸沉的像锅底灰。 “喊啊,小姨不是每次回来,都要我帮她洗衣服嘛,这两天她没换衣服,到是没喊了。”李小树咧着嘴笑,半低着头眼睛转来转去,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江丫头听了,却是气的快仰天倒:“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笑完的李小树,这才猛的缩了下脖子,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往猪圈里钻,拿起竹扫帚就推猪屎。 “娘啊,您别问了,咱们赶紧干活啊,不然天黑了还没干完,姥姥会打手心的。” 还打手心?????? 一句一个漏洞,全是她以前不知道的,江丫头都要疯了,她以前是瞎子还是的聋子? 竟然过的那么糊涂了吗? “等一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给你小姨洗衣服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你又为什么没跟我说?” 李小树这才苦着脸,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就像个小老头般,语重心长的道:“娘,我没告诉你,那是因为小姨给我工钱了嘛。” “她给你工钱?给你多少工钱?”江丫头气晕,居然还有工钱。 行,那也不算白干。 “洗一次给两毛。”李小树撇着嘴偷偷看江丫头,好像生怕她断了他财路一样。 江丫头握着铲子的手,都鼓了青筋:“洗一次两毛?全部的衣服?” “是啊,里面还有小姨的内裤呢。”李小树说的脸红,刚才他偷笑就是想到这个,觉的小姨心也太大了,别看他小,可他也知道,丫头们的内衣内裤,可都不能让人随便洗,就怕给人笑话,偏偏小姨就心大,居然还让他洗内裤。 江丫头的想法却根本不在内裤上,而是在全部上,气的她都想打死李小树这个蠢儿子。 全部那是多少啊,那是江红英攒了一个月的衣服啊,就是让她洗,都得洗上大半天,还偏偏儿子一脸蠢相,生怕她断了他财路。 “你这个……”笨蛋两个字,她实在骂不出口,因为仔细想想,懂得给自己赚点小零花钱,其实也不坏,这证明李小树聪明,只是他不会计算劳动的价值。 “好,以后如果小姨再叫你洗衣服,你跟小姨说,要计件收费,一件一毛,内裤也算一件,懂吗?” “计件收费?这行吗?”李小树懵了,他还以为娘生气,不准她再赚小姨的钱呢。 “为什么不行,只要你能洗干净,那就是你应得的工资,还有,你说姥姥打你手心,什么时候?我又为什么不知道?” 李小树见娘没有再揪着不准,顿时松了口气,不以意的道:“也没打多重啦,都不疼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娘每天都那么忙,倒在床上就睡了,我也没空跟娘说啊。” 看儿子铁骨铮铮,一点心眼都没有,江丫头心里,那真真是倒了五味杂瓶,难过的都想哭。 还是她上辈子的错啊。 她的记忆里,是从来没打过李小树的,因为李小树从小就懂事,四岁的时候,就知道帮着她干活了,什么打猪草,拣麦子,剁猪菜,干的一点都不比她差。 后来小木出生,他又帮着她带小木,真要说起来,他比她这个娘,还要当的合格。 再直白的说,李小树就是一个,从来没让她操过心的孩子啊。 就是这么个孩子,怎么还不招人心疼呢,她真是恨死以前的自己了。 “以后姥姥要打你,你一定要告诉娘。”叮嘱完,后面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她以后要因为娘打了小树,而跟娘大吵大闹吗? 一个当姥姥的,打外孙几下,又有什么不对呢? 可是,她心里就是难过啊,也深深的恨自己,恨自己眼瞎心盲,反而不如一个孩子。 “知道了,娘,你是哭了吗?”李小树连忙应下,眼尖的又看到江丫头眼睛红了,还挂了泪珠子,心里头那是瞬间一暖,暖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没有,刚才有东西掉到眼睛里了。”江丫头扭过头把眼泪咽了回去,没脸承认自己大错特错。 李小树咧了咧嘴,眼珠子转的贼快的嘀咕:“娘们就是娘们,眼泪多,张大胖果然没说错。” “你这熊孩子,说什么呢!”江丫头骤然脸红。 嗳哟我去,居然还被七岁的儿子埋汰了。 “没,没,没,娘什么都没听到。”李小树哈哈大笑的赶紧干活。 李小木也跟着在她后背乐了,鹦鹉学舌的来了个神补刀:“娘们娘们,小娘们!” “……” 第29章 第29章:明目张胆的当走资派 当天,江满军醉的天昏地暗,连晚饭都没起来吃。 马秀英又炒豆花又做糖,也是累的不轻。 至于江红英也是手疼的眼泪汪汪。 而江丫头呢,故意把猪圈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马秀英来骂她,也硬是挑不出错。 到了夜里,江红英偷偷把娘叫到了外面。 “娘,今天姐确实很不对劲,她敢端起姐姐的架子来训我了。”江红英皱眉。 马秀英一听,脸再次黑了一半:“她训你什么了?” “当时我听到你们争吵,我去问姐怎么回事,姐就说,如果我要懂事,就去帮您炒豆花,我心里还委屈,我又不会炒豆花,姐怎么让我去呢,后来我还没说两句,姐就说,我要嘛扫猪圈,要嘛就帮您炒豆花,我才赶紧跑了出来。” 马秀英气的直拍大腿:“这死丫头,一定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以前从来不敢跟我顶嘴的,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她不但顶嘴,还学会了偷懒,她是真以为死了男人,自己就能当家做主了吗?” “娘,姐还会训人呢,那脸色冷的,我都不敢多说话,生怕她激动起来会打人!” “她敢!她要敢打你,我就敢打死她,真是岂有此理,越来越不像话了,她这样作,是想作给谁看啊,又是想干嘛啊。” “娘,我觉的这事不对啊,姐的性情是大变了,娘以后只怕还是要好生哄着来。”江红英沉凝的咬了咬唇。 “哄?我哄她?她是我辛辛苦苦养这么大的,她还敢忤逆了不成?”马秀英气的就要往回冲,冲回去好好骂江丫头。 可江红英不让,连忙拉住她。 “娘,你要干嘛去!” “我回去好好把她骂醒了,真是气死我了。”顶嘴,有主意,还嫌她不给吃的,一桩桩一件件,她是越想越气,气的都七窍生了烟。 “不能骂,娘,照我看啊,姐不是以前那个软弱的性子了,只怕你把她骂急了,她不但会顶嘴,还会回李家去当家做主呢。” 江红英想了一下午,就觉的姐这么强硬,就是想回李家当家,再加上姐夫一死,李家那边,就只剩她一个成年人,她若回去,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这越是合情合理,就越对她不利啊。 “她敢!她能当得起家,做得起主吗?我就不信她真能反了天!”马秀英到是没想那么多,气咻咻咬牙切齿。 “娘,您先别说气话,咱冷静一下,您想啊,姐要是真回了李家,那以后咱家的活谁来干?”江红英脸黑,揉了揉快要抬不起的胳膊,心想她一个大学生能干活吗? 就像今天下午,郑知青都还没走呢,她就被迫要呆在娘屋里炒豆花,虽然也没炒多久,可她这手就痛的抬不起来,也觉的脸面全丢没了,尤其是郑知青走的时候,过来打招呼,看到她在挥铲子,那眼神里的惊讶,绝对有轻视。 就像城里的那些同学,总觉的她身上有土味一样,明明对着她笑,可眼睛里却藏着轻视,就因为她是农村的姑娘,而她们城里的姑娘,那一个不是娇养的,那一个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就算她回了李家,咱家的活还是她干,她要敢不干,我就打死她!”马秀英霸道的直磨牙。 江红英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娘,您这是忘了,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了吧?要不是当年你给姐寻的亲事特殊,姐早就不能住家里了,更不可能光给娘家干活。” 经这一提,马秀英神色冷了三分,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还有,姐要真回了李家,那姐夫的死亡抚恤金,你又怎么拿?那可就相当于,跟咱们是两家人了。”直白的说,就不是眼皮子底下,关起门的事儿了。 马秀英神情又冷了三分,但嘴上却不肯承认的道:“她敢!” “娘,到时可不是她敢不敢的事,而是整个村的人都看着呢,她回了李家也要生活,一大笔明面上的钱,您就是要替她管,也得有个由头,没有由头您就替她收了,那她在李家怎么生活?” 两家人两家人,娘怎么就不懂了呢,只要姐真的一走,那有现在关起门来说话方便啊。 更何况,她很快就要毕业了,分配工作的事还没下落,她可不敢靠嫁人,去换接班的工作,被班上的那些同学知道,还不得笑死,太丢脸了。 “那你的意思是?” “娘啊,有什么事当然是一家人的时候,关起门来说更方便啊,更何况我都快毕业了,分配工作还得跑跑关系呢。”江红英点到即止的跺了跺脚。 “也是啊,都说上了大学肯定分配工作,怎么轮到你这,就这么难呢。”马秀英气的也跺脚。 “还不是因为我是农村的,没有背景,也没有双职工的父母,如果我要有这些,我那里还用犯愁,天天哭别人抢名额啊。”江红英急的直哭。 心想自己怎么就这样命苦,偏偏投胎到马秀英肚子里,如果她是城里人,那该有多好啊。 “你哭啥啊,你不是说,可以跑关系嘛,那咱们就跑,这些年娘攒了不少,咱家不差钱。” 江红英气的想骂娘蠢,有些事情也不想跟娘说,其实真正的情况是,好工作都是有名额的,她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所以名额分不到她头上,可她不心甘啊,她的成绩明明学校最好的,可好工作却没有她,只给她分些歪瓜裂枣,她怎能服气。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没有关系,她就自己跑关系,没有靠山,她就自己找靠山。 那么她要做这些,就得有钱,没有钱那就更没有办法。 “娘,您以为是一点钱就可以跑出来的吗?”江红英越想越难过,心里也越发恨自己的出生。 “那得要多少?娘可是替你攒了五百块,难道还不够啊。” “五百块?五百块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江红英眼泪跟断了线似的。 马秀英急了:“那得要多少?”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会很多,娘,您不会舍不得吧。” “胡说,娘对你怎么可能舍不得,你可是娘的亲闺女,又那么有出息,说考上大学就考上大学,娘就是舍不得自己吃和穿,也舍不得让你受委屈啊。”马秀英狠不能拍胸脯。 “那娘您就得听我的,好好哄着姐,以后有什么事,关起门来也好说话,尤其是现在,姐似乎有了脾气,您就更不能和她拧,得顺着她一点。” 江红英松了口气,这事也就娘糊涂,也不想想看,家里的钱都从那里来的,真要靠她和爹赚钱,一年又能赚几块? 说白了,这些年江家日子过的好,她还能上大学,全是靠姐嫁给了李琛,要不是李琛的工资都到了娘手上,就爹和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年也攒不下几块钱来。 “知道了。”冷静下来的马秀英,这会也想明白,虽然感觉挺没脸面的,但这是事实,同时也很得意,得意自己当年想的长远,这才把江丫头许给了李琛,要不然啊,这日子还是过的紧巴巴的。 第30章 第30章吃的是猪食 俗话说,二四扫房,屋前屋后。二五磨豆,忙前忙后。二六割肉,杀猪挂肉。二七二八,蒸馍炸花。二九三十,打酒包饺子过大年! 因为李琛只报丧没运尸,她也足够坚强,从来不曾哭过,所以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这个事,欢欢喜喜的,就到了年三十。 这天,李小树起了个大早,迷迷瞪瞪的对江丫头道:“娘,我今天去爷爷家贴春联,晚点再回来喂猪。” 江丫头揉了揉酸疼的胳膊,直接摇了摇头:“不用你一个人去,咱们带上小木一块去。” 这几天,她总算想明白了,娘那个思想,她完全说不通,更可笑的是,自从那天她扫猪圈,江红英炒豆花后,自己的那个大学生妹妹,就为了偷懒,天天跑去大队里找郑知青,还捎带着爹江满军。 理直气壮的打着排练节目,不到天黑人还不回来,连吃的都是李小树去给送的。 最后就造成,所有事情全归她和娘在做,娘做的怨气连天,虽然没有再指着她骂,但不点名不点姓的指桑骂槐,却是听了足足五天。 也是这五天,让她留意到,娘节俭的毛病,越来越让人发指。 做饭的时候,连油都快要不准她放了,更别提吃肉什么的,饭菜那是一素到底。 她这么吃,到是能忍下,毕竟大饥荒的时候,她连观音土和树皮都吃过,可让她看着小树和小木难以下咽,就实在忍不住。 当然了,她也盘算过,这些年她忙里忙外,用工分换回来的粮食都在娘家,还有李琛的工资,也全在娘手上,娘又没买过什么贵重东西,那么娘何必这样节俭呢,弄的家里反而还不如从前。 思前想后,她都觉的,自己也该带着孩子回李家过日子了,只有这样,她才能照顾好孩子,让他们能健康平安的长大。 反正,早晚也要撑起门户来的,毕竟娘家不可能住一辈子呀。 想通后,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在大年三十,回李家去守岁,初一也在李家住,初二直接上部队,等回来,她就跟爹提,以后也就住自己家了。 “什么?姥姥昨天不是说,今天要娘包饺子吗?”李小树揉了揉眼睛,人还迷糊着。 “不包了,该做的全做了,这家里也干干净净的,到是你爷爷那边,一直都没空去收拾,所以咱们今天,回去好好收拾,然后晚上就在咱们自己家,陪着爷爷一起守岁过年。” “真的?”李小树猛的一下醒了,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要知道,他最喜欢去爷爷那了,只是总忙的没时间去。 看大儿子高兴的眼睛都放光,江丫头也忍不住弹了他一下:“高兴啊?” “那当然高兴啦,爷爷可最疼我和小木啦。” “是啊,最疼你们俩啦,所以爷爷家的门后,总是会有甜高梁,甜甘蔗,炕头柜里,也总是会有花生红枣麦芽糖,还有梁上的冻柿子,炕里头的烤红薯!” 看娘如数家珍,李小树惊讶的嘴里能塞个鸡蛋。 “娘怎么全知道。” 江丫头白了他一眼,真以为她傻啊,公爹可是个会过日子的老人,要不然怎么能一把屎一把尿,一个人就把李琛带大了,还养的牛高马大,结结实实的去当了兵。 其实啊,她上辈子也不是没想过回自己家过,只是总担心别人会说闲话,再加上江红英在城里读书,娘家没有劳动力,她心疼爹娘太劳累,所以才一拖再拖。 如今,她不想再拖,也实在不想让孩子们受苦,娘那节俭的毛病,以她这辈子的眼光来看,完全是不对的。 俗不知,这人啊,是越花越有,越攒才越没有呢。 这话怎么讲呢,再过上十几年,有眼光的人就知道,钱永远是钱滚钱,只有花的多,才会想办法赚的多,而光靠从嘴巴里攒,那么就是攒上几辈子,也跟不上时代的变迁,货币的膨胀,房价的飞涨。 她想好了,等从部队回来,她就要找娘要些本钱,然后去城里谋划谋划,不论是摆小摊,而是干别的,总要把日子越过越滋润才好。 至于村里的农活,这个时候还没有分田到户,所以大不了,不要那点工分就是了。 “那咱们都去爷爷家了,姥姥会不会生气呀?”李小树有些犹豫,实在是这几天,姥姥的脸色太吓人,害的他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点了姥姥的引线,爆的一下就炸了。 江丫头拧了下眉:“你别管,到时候娘会好好跟姥姥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早晚的事。 说好了,母子俩就把小木给叫了起来,刚哄着小木穿好衣服,马秀英就在外面喊:“天都亮了,还瘫在炕上挺尸,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不成吗?” 指桑骂槐的刚说完,不给任何人喘气的时间,就接着滔滔不绝的又骂:“这一天到晚,所有的事情只有我能做是吧?都想过衣来伸衣,饭来张嘴的好日子是吧,我呸,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命啊。” 正骂着江红英连忙从屋里钻了出来道:“娘,一大早的您这是吃炸药了?我就知道您老人家嫌弃我了,早知道这样,当年还不如不去上大学,好好在家帮您干活算了。” 马秀英看江红英说的眼睛都红了,还对号入座,急的忙道:“娘没有说你,嗳哟,你咋起这么早?今天还要排练节目吗?” 抱着小木的江丫头,这会脸色都发了青,不是骂江红英那就是骂她喽,还越骂越难听,是不想把她当人看吗? 最重要的是,前些天娘指桑骂槐,她没乱想,能忍就忍了,可今天江红英的对号入座,瞬间让她觉的,娘这是真偏了心。 明明这个家里,最懒的人是江红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也是江红英呀,娘凭什么当着孩子们的面,这样埋汰她。 过份! “走,咱们回自己家。”江丫头咬牙,示意李小树拿好被子,转身就走了出来。 正对着江红英好言相劝的马秀英抬眼看到她,还她身后抱着被子的李小树,脸色瞬间拉黑,张口便道:“今天年三十,早上白面蒸馒头吧,快去。” 第31章 第31章:竟然被说成没良心 江红英心里正恼着马秀英,说好了要好好哄着姐,怎么娘反而还越骂越凶了,她就是怕姐多想,才赶紧冲出来顶包,顺便提醒马秀英,结果到好,马秀英根本就没领会到她的用心良苦,这是要生生的逼走大姐啊。 “娘,我去蒸吧,姐都累了好几天了,我什么都没干……”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马秀英就直接拖后腿的怒道:“你会蒸什么,柴都不会烧的人,还会蒸什么馒头,你要是不去队里排练啊,那就去多看看书。” “娘!!”江红英气的想跺脚,一声娘喊的极其尖锐。 江丫头心里像喝口寒冰似的,面无表情的道:“红英学着做做事也挺好,娘以前不是老担心她不会干活,以后不好找婆家嘛,正好。” “你这说的什么话,还像个当姐姐的人吗?我可是从你小就教你们,做姐妹有今生没来世,一定要和和气气,相亲相爱,你瞧瞧你大年三十的,说的什么见鬼的话?” 马秀英这几天憋了一肚子火,因为江红英要她顺着大女儿,最好还是哄着一点,她到是想顺想哄啊,可大女儿这几天,光听不还嘴了,让她一身的力气都没处使。 说白了,就是江丫头没给她递过台阶,让她这个娘,抹不开脸面,直接上来便哄便顺。 “娘,既然是鬼话,那您就当没听见吧,我今天不在家过年,我回自己家去陪公爹,现在就走,晚上也不回来了。” 说完,江丫头抱着小木便率先往外走,她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所以不想再听娘的唠叨。 可惜,马秀英没那么好打发,一听她说完,眼里都仿佛冒了火,直接一个飞窜,就冲到了大门口,将路都堵了。 “你说什么?你要回李家过年?去陪李哑吧?你疯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嫁了儿子又嫁爹?你不要脸,我和你妹妹还要脸呢!” 话一听完,江丫头都惊骇到了,娘怎么会连这种话也敢说? 简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有这么埋汰亲生女儿的吗? 这偏心都快要偏出个新高度了。 就连江红英听了,都脸色大变,恨不能冲过来捂了她娘的嘴。 “娘!!!!你胡说什么?你把姐当成什么人了?她可是我亲姐啊。”江红英急的冷汗直冒,用力扯了下马秀英就赶紧再道:“姐,娘是有口无心的,都怪我,明明知道家里事多,还非去排什么节目,害得娘和你都累了好几天,这才让娘满肚子怨气。” 意思是马秀英口不择言是累出来的,看似责怪自己不懂事,可听在外人耳里,却是她这个做大姐的不孝顺,如此劝人,也是让江丫头大开眼界。 深吸了口气,江丫头挺直着腰道:“娘,我昨晚梦到李琛了,他说他很多很多年,没有在家好好陪过公爹,就连过年过节,也总是让公爹一个人在家,他心里难过,我心里也难过,所以,我决定回家。” 其实话一脱口,马秀英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毒,正后悔着,就看大女儿一脸冷漠,还拿李琛托梦当晃子,硬是不给她一个台阶,她这心里气啊,气的都生了烟。 “少来,魂都还没回乡呢,那有可能会托梦,死丫头,你这是非要跟我对着来啊,我不过才说了你几句,你就要拿离家出走来威胁我了是吗?” 奇怪,这怎么能叫离家出走呢?江丫头完全都听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娘,我是回家过年!”她加重语气。 “那个家你能回吗?先不说你公爹一个男人,现在还有一个黑五类在,那也是个大男人,你一个小媳妇,突然就回去了,你想让别人怎么笑话你?你脑子长草了?傻了不成?” 马秀英忙捡着重要的说,就想断了她回去的念头,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无厘头的话,简直就让人听了莫明其妙。 “娘,我已经不是个小媳妇了,我有小树和小木,还有,别人都还没有往我身上泼脏水,您就先泼上了?” “你还想让别人给你泼呀,我的那个老天爷,你脑子里到底都长了什么?还要不要一点脸面了啊。” 江丫头脸色彻底冷黑,她就纳闷了,别人的娘都是千方百计的护犊子,怎么轮到她,张口就泼脏水? “娘,那是我公爹!您的思想还能不能干净点了?难道我在您眼里,就是嫁了儿子还要嫁爹的人吗?我就那么不守妇道吗?” “你要守妇道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家里,否则你就等着别人看你笑话吧!”马秀英也是气急了,本想再骂几句不要脸,可小女儿一直在掐她,于是她想到了哄,想到了顺,所以拼命压着怒火,把骂人的话统统给咽了回去。 江丫头气极反笑,心拔凉拔凉的。 江红英看到她笑,便生出很不好的念头来,急的便抢话,可江丫头却没有再开口,直接拉着李小树就绕过了马秀英,走到了院外。 “给我站住!你到底还没有脑子,你给我回来,不准你去。” 江红英急的连忙过来拉人:“姐,你别跟娘置气啊,是我不好,都是我太娇气,我错了,你别走好不好……” “我没跟娘置气,我只是和娘的观点立场不同,你要是觉的自己错了,那就在家好好陪娘过年。” 说完,江丫头是真气的什么也不想说了,大步流星的越走越快,很快就把娘咆哮的声,全丢到了脑后。 李小树吓的不轻:“娘,姥姥又发脾气了。” “我知道,没事的,远香近臭,过段时间习惯了就好。”她这会心里真是像针扎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以前她只当娘疼爱江红英,因为江红英确实了不起,读书比她厉害,所以从来没想过偏心二字,可今天如此赤果果的不平等待遇,还有那满盆满盆的脏水,真把她泼的透心凉。 “那我们,以后就真的住爷爷家了?”李小树很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想住吗?”江丫头反问。 李小树下意识的摇头:“没有,娘住那我也住那,我只是在想,那以后猪怎么办?我要是不喂,会饿瘦的。” 看儿子还想着猪,江丫头真是哭笑不得,她是要表扬他有责任心呢,还是该骂他死心眼儿。 “你不喂,你姥姥会喂的,笨蛋。” 李小树蠕蠕了唇,把嘴闭上了。 第32章 第32章:好明显的对比 回到家,李老汉看见她来,还有李小树怀里的被子,明显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啊……” 看着公爹连啊带比划,江丫头便堆着笑意道:“爹,我带孩子回来陪您过年,等初二我去部队回来,也打算回家住了。” 李哑吧惊讶的倒吸了口气,以后也回家住了??? 忽然就在想,儿媳不会是做了两手打算吧?一手是儿子真死了,所以她想替儿子尽孝,另一手是,儿子没死还活着,她想帮儿子尽孝,虽然两者看似相同,可实际上还是有差别的。 李老汉顿时急的就想赶人。 他不要两手打算啊,儿媳愿意住娘家,住一辈子都行,他只要李琛还活着就好,他反正能照顾好自己的。 “爹,您先别忙着赶我走呀,我不是做两手打算,而且,从来都没有两手打算,我肯定李琛他还活着。”江丫头解释的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说呢?难不成让她说实话,说娘偏心,伙食也太抠?自爆家丑这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呀。 看儿媳再三肯定的说儿子没死,李老汉才吁了口气,转念又想,难道儿媳和亲家闹什么脾气了,要不然怎么大年三十的跑回来。 可这话,李老汉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就算能问,他也比划不清楚。 无声中,江丫头索性笑着,就让李小树把被子抱进了房间,然后放下小木,便吆喝着开始大扫除。 李老汉说不出话心里着急,可又没办法,只好帮忙看着小木,由着江丫头折腾。 扫了前院扫后院,打水擦窗一丝不苟,从上午到下午,整整七八个小时,江丫头一口气也没歇,硬是手脚利索的把家里弄了个亮亮堂堂,焕然一新。 “娘,您累不?”这是李小树第四次问她了。 江丫头笑了几声,才压低着声音重复道:“以后,这是咱们自己家了,给自己家里干活,怎么可能会累。” 李小树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不是他老问,而是知道了娘的打算后,他总觉的不真实,尤其是娘说,以后自己做主了,想吃肉便吃肉,想吃细粮就吃细粮,他就觉的像做梦。 天天都能吃好的,连周爷爷的大孙子周进军,都不敢想呢,何况还是他。 “娘,那以后咱们真的能过好日子啊?” “当然啦,只要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把劲往一个地方使,就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74年过去了,75年来了,那么离76年还会远么。 “娘,那我以后都听你的。”李小树连忙表忠心。 江丫头笑的差点喘不上气,这贼精贼精的小皮猴,真是让她又欢喜又心酸,人们只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为什么能早当家?还不是吃了很多苦,才被迫着早早就懂了事,当了家,所以说,看似轻巧的一句话,实则透着说不出来的心酸呀。 “嗯,你是要听娘的,等我带你们去看了爹,回来你就去上学吧。” “上学?”李小树骤然惊恐,眼睛都瞪大了两圈,脑海里更是如电光火石的闪过,村里的宋老师,拿板子打张大胖手心的画面。 那可是疼了张大胖整整一天啊,手心红的还像个馒头。 “娘,我不要上学,我割草喂猪就可以赚工分,不用上学。” 看儿子吓的一脸骇然,江丫头眯着眼坏笑了两声:“不上学是不行的,你今年都七岁了,如果不读书认字,将来怎么和你爹一样?” 李小树哑然,他还以为娘会说,不读书没出息呢,怎么到娘嘴里就变成和爹不一样了?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张大胖哭着喊着不想上学时,张婶婶就是骂没出息的。 “我,我怎么就不能和爹一样了。”李小树撇嘴,反驳的很没底气,因为他不了解他爹啊,只知道他爹是个光荣的军人,谁说起他爹,不都是一脸敬佩,说是个爷们。 “当然不能一样,你爹可是靠自己,以最好的成绩,读了五年小学,二年初中,二年高中,最后还考上军校,才成了一名光荣的军人,你说能一样吗?” 江丫头就知道儿子会反抗,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说词,毕竟上辈子的她,什么都不懂,所以从来没把儿子,往学习路上引导过,习惯了不被约束,自由惯了的孩子,怎么可能欣然接受,去学校接受约束呢。 “不会吧,爹真读了那么多年书啊?”李小树吓傻了,他还以为爹就是个糙汉子呢。 “不信?” “……”李小树可不敢说不信,但脸上还是很不服气的, “不信,那就等见着你爹,你自己问吧,如果你爹答应你,不让你上学,那娘没意见,就由着你喂一辈子猪。” 李小树又懵了,喂一辈子猪?那可不行,他还想要像爹那样,当个顶天立地的军人呢。 看儿子一脸沉思,像是在思考他的人生,江丫头笑着也不打搅他,眼看着天色已晚,便赶紧去了厨房包饺子。 公爹这没什么丰富的菜,但好在公爹以前猎了几只兔子,当时看着还小,便养着给小树和小木玩,后来时间久了,几只兔子,也就变成了一窝兔子,今天正好就派上了用场。 麻利的杀了两只,一只用来炖,一只用来炝炒,几把干辣椒一下锅,那香味都飘出了院,害得刚回来的周诺辰,眼睛都亮了三分。 “弟妹来了?做什么好吃的呢!”周诺辰进了院,就闻着香味直奔厨房,原本还挺能抗饿的五脏庙,这会也闹起了革命。 看到他回来,江丫头仿佛才想起他这个人。 “咦?我上午就来了,怎么一直没见你?” “明天大年初一,队长让我去巡下山,防止山火什么的,所以一大早就出门了。”周诺辰还不知道江丫头打算回来住,只当她是过来给公爹安排过大年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先好好休息,等会素菜饺子下了锅,我再让小树来叫你吃饭。” “素菜饺子?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怎么不吃肉馅的?”周诺辰五大三粗,直接就纳闷上了。 江丫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还嫌弃上了。” 周诺辰这才恍然大悟,哈哈哈大笑的拍了拍肚子,倒是十分直爽的道。 “我不是嫌弃,我只是好奇,其实我老周吃什么都无所谓,想当初打仗的时候,我老周什么没吃过?尤其是潜伏的时候啊,三天三夜吃不上东西,都正常的很,饿了就啃两口草根,渴了就抓一把雪,那有什么饺子不饺子,顶多也就是想想。” “我刚才那么问,是因为现在生活比以前好,回来的时候,又闻着家家户户都包肉馅饺子,所以好奇了一句,可没别的意思啊。” 看他把话说开,江丫头也不以为意,笑着摆了摆手:“饺子呢虽然是素的,可我炒了两只肥兔子,所以放心吧,过年总会有油水吃的。” “那成,我先去洗把手,要我帮忙劈柴你尽管说。”一听有油水,周诺辰就笑的阳光灿烂,完全就是个没心机大老爷们,所以瞧着江丫头没当真,心里也就敞亮了,还主动的提出要帮忙。 第33章 第33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丫头笑着打发了他,转头就赶紧弄饭菜,两只兔子一炖一炒,再配个酸萝卜丝,醋溜白菜,腊肉炒蒜苗,花花绿绿看着也十分丰盛。 最后再捞出管够的素菜馅饺子,就喊李小树去叫老周了。 “爹,今天过年,我刚去张家给您买了壶酒,一会您和老周一起喝点。” 一听还有酒,再看看满桌的饭菜,那个热呼呼的,香喷喷的,可把李老汉高兴坏了。 这可是他近八九年来,吃的最像样的年夜饭了。 “啊啊啊。”李老汉高兴的直点头。 江丫头笑着便赶紧布置碗筷:“虽是过年,可爹也不能多喝,只能是这一壶,等吃完了,咱们还要高高兴兴的一起守岁。” “啊啊啊”李老汉又是急忙点头,心里是真高兴,因为他这个家啊,自打李琛去当兵后,就没这么干净透亮过,所以这会,他是深深感觉到,儿媳和孙子,都陪在身边的好处了。 所以这会啊,他看江丫头,那是越看越高兴,觉的媳妇以后不怕闲言碎语,要住在家里,撑起这个家也挺好的,等他百年以后,也不至于人去楼空,冷冷清清。 没多久,周诺辰就进来了,进来时还同李小树在说他的想当初,李小树听的眼睛都放亮。 “那你们趴在哪,就真的没人能发现啊?” “要是能叫敌人发现,还能叫潜伏吗?小子我看你也是当兵的料,以后好好上学,到时候啊,跟你爹一样参军去。” “啊,参军真的要上学啊?” “那是当然,没有文化的兵蛋子能干啥?那可是永远都只能当小兵,难道你只想当小兵吗?” “当然不是,我也要像我爹那样威风八面!” “那就得好好上学。”说到这周诺辰也就进来了,往炕上一坐,抬头便对江丫头道:“弟妹,你家娃儿有七岁了吧?” 江丫头挑眉,笑着点头:“有了,刚好七岁。” “那是该送他去上学了,可不能再由着他瞎胡闹,好歹他爹也是军官,这虎父无犬子的,军人的后代,就得有文化有知识,才能当个好兵,常打胜仗嘛。” 不愧是当过首长的人,看的长远,说话也拖着官腔。 再看李小树,就见他完全蔫了,知道自己再也没了反抗的理由,可想到自己也要和张大胖,周进军一样,天天去上学,顿时那张小脸啊,就皱的跟老头子似的。 李老汉哈哈大笑的给老周倒酒,老周这才发现,桌上除了他和李老汉的碗筷,还有江丫头娘三的,顿时惊讶的就道:“弟妹也在家过年啊?” “是啊,陪公爹过年。” “好,知孝顺,老李哥你有个好媳妇。”老周什么也没想,豪爽的就竖大拇指。 江丫头到是闷笑,等将来,他要是知道她以后也回家住了,只怕就得主动提出,换地方了吧,毕竟他可是外男。 笑了一声,江丫头也不提这事,想着等从部队回来再说。 全桌虽无大鱼大肉,但江丫头手艺好,两只兔子,硬是给炒的色香味俱全,再加上老周能说会道,为人又爽直,李小树又爱听他说当兵的事,所以一顿年夜饭吃下来,所有人都笑意融融,年味十足。 可村头的江家,这会却是愁云惨淡了,尤其是江满军,知道大女儿回家过年后,脸色就一直没有好看过。 “大过年的,你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马秀英原本心里就憋着气,还要被江满军臭骂,这心情那真是不言而喻了。 “我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我不过就是说了她几句,她就气冲冲的走了,之前我跟你说过,那死丫头现在有主意了,你还不信?现在你信了吧?她这是翅膀硬了要飞啊,那还会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真是笑话。” 江满军气的直吸气:“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左一个有主意,右一个翅膀硬了,要是我,我也会给你气走。” “什么叫你也给我气走,我难道说的不对吗?我是她娘,骂她两句她就跟我顶嘴,还跟红英说什么观点和立场不同,好好好,她现在是有觉悟,有思想,还有立场,我没觉悟没思想,是我这个当娘的错了还不行吗?”马秀英气的,那是心头老血都要吐出两盆来。 “就你这个样子,那里像有错,呵呵。”江满军冷笑:“我看啊,她以后要是真的回家过日子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就不信,她真敢自己过,李琛死了,她就是个寡妇,谁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公公和媳妇的,呵呵,我就不信她不要脸。” 一直没说话的江红英,这会早就气的心梗了,但也知道娘在气头上,不论她说什么,娘都不会听,所以她只能干着急。 江满军知道马秀英的脾气,看她还信誓旦旦,认为江丫头会回头,就索性闭了嘴,可心里却在想,江丫头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居然真敢做忤逆马秀英的事来,着实让人吃惊。 “行了,今天大年三十,就吃饺子吗?”江满军脸沉脸,直接岔开话,就指向桌上的两大盆饺子。 “吃饺子还不够啊,这可是肉馅的。”马秀英顿时有些心虚,眼神躲闪的色厉内荏。 其实她原本是想,今年收成好,队里分的粮的又够多,所以打算年三十多弄几个菜,和和美美的过个年,可没想到,才刚起床,那死丫头那就要回李家,还憋了她一肚子气,自然就没心思张罗,就这两盆饺子还不是她今天包的,而是数天前就包好的冻饺子。 所以江满军脸黑着问,她很心虚。 “肉馅的?那又怎么样,今天可是大年三十,谁家不是满桌的酒菜,怎么到你这,就两盆饺子,还理直气壮了?”江满军这下气的不打一处来,心想这特么的还像过年吗? “那你还想吃什么?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张口就要满桌的酒菜,你当咱家是财百万啊,还是搞资本主义?”刚开始马秀英还说的底气不足,到后面就不屑一顾了。 江满军被气的直哆嗦:“好好好,把人气走了你有理,这年我也不过了,你爱咋过就咋过吧。” 说完江满军头也不回的走了,眼不见心不烦,出了门冷风一吹,江满军就抬脚往李家走。 第34章 第34章:有个寡妇盯上了老周 江满军也想的明白,既然马秀英犯混,四六不懂的要固执,那这个红脸总要他来唱。 沿路看着满家的灯火,还有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江满军只觉的,很烦很烦。 一烦马秀英目光短浅,嘴不饶人,二烦大女儿江丫头,如今也真是气性大,左右不过是当娘的说几句,就在大年三十的回了婆家,也不想想看,这些年要不是娘家帮撑,她日子能过的这么舒坦吗? 冷黑着脸,在满腹牢骚中,很快就到了李家门口,还没进院,就听到屋里有说有笑,其中那黑五类周诺辰的声音最大。 江满军骇的倒抽了口气,心想这死丫头胆子可真大啊,居然还敢在大年三十叫黑五类一起过年,那可是一个外男啊,她也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还是说,死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知道李琛人死不能复生后,就自己给自己找下家了? 怪不得马秀英发那么大的脾气,这下江满军明白了,合着真是这死丫头有了主意,不但敢给自己做主,还不知羞耻了。 “丫头!!丫头!!”气急下,江满军扯着嗓子就在外面喊。 第一声江丫头还听的不真实,听到第二声才知道是爹来了,李老汉忙不跌的看了她一眼,爬了起来就要下炕,周诺辰也怔了下,一时间,满屋的欢声笑语,全都嘎然消失。 “公爹,您和老周先吃着,应该是我爹来了,我去看看。” 出了门,就见江满军黑着脸站在院外,劈头盖脸的道:“你娘说你回家过年了,怎么春联都没贴?” 江丫头愕然:“家里有丧事,不是不能贴春联吗?”就是要贴,也只能贴灰底的,难不成是她记错了? “呵。”江满军冷笑:“原来你还知道家里有丧事啊,那你还请外男在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那么大声,你想干什么?” 听着爹压抑的低咆,江丫头有一瞬间是瞠目结舌的。 “爹?您什么意思?”不是她没听懂,而是她听懂了,所以觉的不可思议,怎么连爹都想的那么龌龊。 哦是了,现在是众人皆醉她独醒,她表现的越正常,在众人眼里就越不正常。 无奈的笑了一声,她反道:“我明白了,爹的意思是,李琛死了,我就应该要天天以泪洗面,又或者从天亮忙到天黑,最好不要让自己闲着,这样便不会胡思乱想,安安份份的当寡妇了,对吗?” 江满军听完愣了,反过神来又想,没错啊,让她越忙越好,忙到忘了李琛这个人,不就是他一开始的初忠吗?可为什么大女儿这样反问,竟让他无言以对呢? 江满军拧眉,忽然反应到,马秀英说的对,大女儿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她温顺听话,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让她干活,她就不敢偷懒,平日里更不爱说话。 可现在呢,现在她不但有主意,人还特别清醒,顶嘴反驳,一套又一套,真要仔细想想,还真是判若两人啊。 “既然你不想安安份份当寡妇,那你之前,又何必在你大伯三叔面前发毒誓?”江满军拉长着脸,很是复杂的看她。 “爹,我刚才只是打了个比方,我知道,按理我是应该愁容满面,逢人便哭,可您也知道,我过两天是一定要去部队的,在没有亲眼看到李琛之前,在我心里就没有丧事的说法,所以我怎么可能会逢人就哭。” 她的意思是,她没有承认李琛死了,所以她不会哭。 江满军脸色更冷了些,嘲讽的往院里看了眼:“好,你要眼见为实,没有人会拦你,就算李琛没死,你一个妇道人家,和一个外男相处一屋,还有说有笑,给别人看到,会怎么想?” 江丫头看出来了,爹是带着气来的,如果她平和一点应对,那么现在就应该点头认错,然后请老周回他的牛棚,再乖乖的跟爹回娘家,可惜现在的她,不想为人言而活,她只想走自己的路,任由别人去说。 若是爹娘不能理解,那就用时间证明,只有潇洒痛快的活着,才是真正的活着。 “爹,屋里有我公爹,还有小树和小木,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嘴还长在别人身上,我又怎么可能管得了别人的嘴呢,我只管我自己。” 你一句,我一句,他说什么,大女儿就回什么,仿佛铁了心以后就要这么做,江满军顿时心里来了火,怪不得马秀英那么大脾气,原来真是这是死丫头变了个人。 “你……你这是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好好好好,那今天我来劝你,还是多此一举了,我就不应该来对吧。” “爹,如果你来只是为了提醒我这些,那我现在知道了,也谢谢爹来提醒。”江丫头搭着眼帘,这下把话说的很平和了。 “提醒?你现在这个样子,那里还需要爹来提醒,我看你是清醒的很,算了,你爹我是个粗人,没读过几天书,大道理我不会讲,现在我只问你,你是跟我回去,还是以后,真打算就回家住了?” 江满军捏了捏拳,表示不想再多说,省得自己控制不住脾气,也会跟她硬着来,那样的话,就违背了他来当红脸的初忠。 “爹,小树长大了,小木也有两岁了,总让他们跟我住在娘家,也不是个事,上次三叔和三婶不就是揪着这个,要把我赶出门嘛,所以……”所以她是真打算在自己家里住了,也打算撑起李家的门户,安心过日子。 娘家是好,可再好也不能自己做主,再回想自己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做的还比牛多,到最后连两个儿子都不能照顾好,她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上气。 “所以,你打算以后都一直住李家了?”江满军替她把话说完:“好,那你就真不担心闲言碎语吗?不管李琛死没死,都是你一个女人和公爹在家,现在又多了个黑五类,再这样下去,可是要人言可畏的。” “爹,三人成虎九人成蛊是很可怕,可我更相信日久见人心。”江丫头从出来,就没想过要打退堂鼓。 “你这真是铁了心,相当有主意了,怪不得你娘会被你气的连饭都不做,好,既然这样,那你就先试试吧。”江满军沉着脸转身就走,红脸当到这样,他觉的也仁之义尽了,总要让人吃点苦头,才知道父母的用心良苦。 看着江满军走远,江丫头又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把话说的太硬,毕竟爹亲自来一趟,也是想劝劝她,更何况爹说话,还不算太难听,比起娘那张刀子嘴,那要强多了。 第35章 第35章:不敢考虑个人问题 江丫头叹了口气,将后悔压了下来,一转身就看到公爹抱着小木,还有周诺辰就站在正屋的门口看着她…… 李老汉张了张嘴,有心想说,你还是回娘家过年吧,可奈何他有嘴却说不出话。 到是周诺辰,毕竟是个警觉性很高的军人,所以江满军说了什么,他都听的一字不漏,所有人里也就属他最尴尬。 “原来是弟妹要回来住了,那也好,我明天就到队里去一趟。” 江丫头点头,让他换地方换牛棚,确实是早晚的事,没什么可多说的,但不是现在。 回了屋,她就主动给周诺辰倒了杯酒:“老周,忽然这样变动,不是因为你是黑五类,而是我醒悟到,娘家不可能住一辈子,就算我能,我的两个孩子也不能,但在你走之前,我能不能求你个事。” 江丫头说的很赤诚,眼里干净的没一丝杂念,这样的她,让周诺辰更加欣赏,有事说事,这是他一惯的作风,这辈子,他就最讨厌那些肠子拐了七道八弯,并虚情假意的人。 “好,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不推辞。”周诺辰端起酒,就一口闷。 “我初二要去部队找孩子他爹,我这一走,估计要十天半天个月,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照顾下我公爹,等我从部队回来,你再换地方行不行?” 这话说的也算直接了,可江丫头知道,部队里的军人,就喜欢有事说事,绕来绕去反而不讨喜。 果不其然,周诺辰二话不说就应了,又连喝了三杯酒后,他就提出天色不晚,便自己回了牛棚,江丫头也不好再多留,毕竟她还有些话,要对公爹说的。 公爹也心里着急,刚才亲家公来,说的那些话,让他清楚的意识到,儿媳就是和家里闹意见了。 江丫头也知道,自己若不说清楚,公爹也不安心,于是等老周走了之后,她就主动对李老汉说了下自己的想法,还有爹娘不同意的观点。 以这个年代的思想,李老汉是站在江家那边的,他也认为,儿媳回来住,和他一个屋檐下会有闲言碎语,那怕他是公爹,也禁不住别人乱开玩笑啊。 “爹,您别急着认同,您是我爹,我是您儿媳,我在家住,孝顺您,这是再正经不过的关系,以前总怕闲言碎语,可实际上别人要真敢开那种玩笑,就说明那人的思想有多龌龊,完全可以一嘴巴煽过去,打的他不敢再胡说八道,这是其一。” “其二,小树今年也有七岁了,等从部队回来就要送他去上学,要不了多久他也会长大成人,若我还一直带着他们住娘家,他以后怎么谈对象?岂不是更让人家笑话了。” 说到其二,一脸着急的李老汉,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心想也是,这光阴似箭的,转身便一年,若是大孙子将来要娶媳妇,总不能还让孙媳妇,也跟着儿媳住娘家吧,那像什么。 犹豫之下,老李汉忐忑的又啊了两声,江丫头知道,公爹这是不反对了,便笑着道:“公爹放心吧,我爹娘这样,一是心疼我,二是他们想的太多担心我,想保护我,等时间再长点,他们知道我能撑起得门户,也就不会再反对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可父母的这棵树,并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她是需要自己独当一面的哇。 李老汉这才忐忐忑忑的答应了,眼看时间还早,江丫头就把桌子好好收拾了下,又把公爹平时里攒的红枣花生,拿了些出来,装盘摆桌。 明日各家各户窜门子,她也就不愁没东西撑门面了。 75年的农村守岁,是枯燥无味的,要是家里人口多,东说一句,西说一句,围着炕唠嗑,时间也过的快,可惜公爹是个哑吧,他就是有心想热闹,也说不出话来。 平时李小树是最能闹腾的,可今天整个人都有些蔫,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在发愁上学的事,而小木还小,眼里除了吃还是吃,所以很长时间,屋里都没人说话。 瞅着如此安静,江丫头就忍不住戳了戳小树。 “之前听你吼了几嗓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在哪看的戏呢?” 李小树愁眉苦脸的耷拉着头:“就是县里下来人搞宣传的时候听的啊,娘,小学要读五年,初中两年,高中还要两年,那是不是加起来有九年啊?” 他都掰了好久的手指了,怎么算都是九,想想就觉的可怕,岂不是代表着,他要被打九年的手板心? “怎么,害怕了?”看他一脸生无可恋,江丫头心里笑的直抽抽,这家伙咋就那么像后世里的段子呢? “娘啊,到底是谁规定要上九年学的呀,这也太长了。” 江丫头心里笑的就快要憋不住,脸上还要维持一板正经:“九年很容易就过了,娘跟你保证,如果你学习成绩好,考试能拿百分,那娘就会给你丰富的奖励。” “什么奖励?”李小树怔了怔,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又着急的接道:“工分吗?” 这小猴皮,脑子里就工分吗?笨蛋。 “你想要工分也行啊,但娘给你奖励可不光是工分哦。” “真的?那是什么?” 李老汉听到儿媳和大孙子说这个,有些无神的目光也慢慢有了光彩,听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爹的挎包,笔记本,钢笔,玩具枪,只要你想要的,娘都可以弄来给你当奖励。”江丫头扬眉,别以为她不知道,大儿子可是最崇拜他爹的。 只是以前李琛寄回来的旧东西,都被娘收着,不肯给他用,再后来时间一久,好的就给了江红英,不适合女孩子用的,就被娘拿去送了人情。 如今想想,她心里都有些难过,自己男人的东西,都没能拿来给自己孩子,这感觉忽然就很糟心。 果不其然,李小树一听,眼睛就铮亮了:“真的?那爹的那种挎包,笔记本还有吗?” “这次去部队找到你爹,就会有的。”江丫头说的斩钉截铁。 这下李小树总算一扫愁容了,急不可耐的道:“那我去上学,到时候一定考双百回来。” 江丫头抿着嘴乐,果然这小孩子就是容易被收买啊,一点点心头好,就叛变了自由。 “嗯,娘相信你,还有几个小时才12点呢,小树树要不要吼两嗓子热闹热闹?”她故意逗他。 李小树正高兴着,也就不介意娘叫他小树树了,清了清嗓子就雄纠纠的道:“吼就吼,娘想听什么?” 第36章 第36章:老爹来劝说 “哟,娘还能点戏啊?” 李小树顿时得意的摇头晃脑:“那当然,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娘随便点。” “就这三个?”哦老天,好大的误会,她还以为真能随便点呢。 “那娘还想要几个?我会这个三个已经很多了,张大胖还一个都不会呢。”被鄙视的李小树郁闷的直呲牙。 “好吧,那就先吼一段红灯记。” “得嘞。”李小树立马瞪鼻子上眼,摆开架势,便荒腔走板的吼了起来,一会李玉和,一会李奶奶,过一会又是李铁梅,还真唱的一个字都不差,只是那味儿实在是……六音全无。 甚至有几句他唱不上去,害的江丫头笑的爬都爬不起来,而小木木看娘笑的开心,也跟着前仰后合,因此就更不要提李老汉了,笑的那是嘴都合不拢。 李小树也不生气,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谢幕时还故意说:“虽然我唱的还不算太好,但我至少让大家都笑了,娘啊,好听吧。” “好听,那再来一个?” “那不行,我都吼了老半天了,娘总得让人喝口水,歇口气吧,要不娘唱一个?”李小树得意的直晃头,好像为难江丫头他特别神气一样。 江丫头闷笑,小兔崽子,还敢拿乔,看她不削死他。 “想让娘唱一个啊,那娘可是要提要求的。” “什么要求?” “让小木和爷爷评判,谁的更好听,输的人就乖乖洗一个月澡。” “洗澡?”李小树立马惊恐,这又是他最讨厌的事了,最近这几天,也不知道娘是怎么了,特别讲究,天天晚上得擦擦洗洗,还硬压着他和小木,弄的他是怨声再道,就在白天忙活的时候,他还想着,今天晚上娘要是还让他洗,说什么也要先装睡。 “没错,洗澡!自己乖乖洗哦,必须洗干净。”江丫头得逞的直挑眉,知儿莫过母,她早就看出李小树讨厌洗澡了。 所以说改变他们的卫生习惯,也是头等大事。 李小树磨牙,觉的娘太奸诈了,居然把架在火上选,眼珠子一转,又想他从来没听娘唱过歌,就不信娘还能像他这样吼两嗓。 只琢磨了半分钟后,李小树就同意了。 江丫头抿着嘴,清了清嗓子,然后单手打节拍,并朝着小木拍了拍手:“那娘就唱个学猫叫。” “学猫叫?什么戏啊。”李小树嘴快,立马接了句。 江丫头佯装得意的挑了挑眉尖:“你听不就知道了。” 说完,她清完嗓子,便一边做动作,一边对着小木唱:“我们一起学猫叫 一起喵喵喵喵喵。” 才刚开了个口,再配上江丫头画猫须的动作,小木眼睛就亮了,张着嘴跟着喵喵的学,而李小树瞬间惊呆,娘居然这么唱? 江丫头不理他们惊呆的样子,继续捧着脸扭了扭,还把头钻进了小木怀里:“在你面前撒个娇,哎呦喵喵喵喵喵。” 李小木瞬间乐疯了,拍着双手就喵的更大声。 “我的心脏砰砰跳,迷恋上你的坏笑,你不说爱我我就喵喵喵。” 她故意的拉长声,还睁大眼睛朝小木眨啊眨,小木就福由心至的张大嘴说:“喵喵喵,我爱娘娘,爱娘娘。” 好了,现在可以再接着唱了,江丫头大笑,故意放慢节奏,引导着小木一起跟着哼:“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我要穿你的外套,闻你身上的味道,想要变成你的猫,赖在你怀里睡着 ,每天都贪恋着你的好。” 一大段唱完,再配着她故意撒娇的动作,把小木逗的笑个不停,就连瞠目结舌的李小树,耳朵里也全是轻快的旋律节奏了,好几次差点脱口跟着唱了出来喵喵喵。 李老汉更欢喜的腰板都直了,只觉的儿媳这歌,唱的可真好听,比戏还好听。 唱了一遍的慢的,把小木引导成完美配合,江丫头就故意加快速度,还在唱喵喵喵时,故意张着耳朵示意小木接唱,小木当然配合的默契,再加上他奶声奶气的喵喵喵,好听的简直能让人侧目。 用后世的话,耳朵都能怀孕。 一曲唱完,气氛全上来了,所有人都眉开眼笑,更甚至还重复一起学猫叫。 “怎么样,好不好听?” “好听,娘娘唱的好听。”小木直接拍手。 李老汉也笑的直点头,李小树自己都唱了好几句,当然是心服口服。 “娘,你从哪里学来的?真好听,再唱一遍呗。”变成迷弟的李小树,狠不能粘到了江丫头身上。 江丫头左手抱着小木,右手搭着小树,心里也高兴的无法形容,这样的时光,对她来说是多么难得啊。 “想学吗?” “想。”小树和小木异口同音,那些喵喵喵实在是太有魔力了,无法让人不喜欢。 江丫头选它唱,就是因为喵喵喵很萌也很魔性,于是她重复了十几遍后,两孩子就学会了,还唱的比她还好听,童音的软萌还有奶气,瞬间让喵喵喵得到了升华。 热热闹闹的笑了一通后,江丫头又唱了首小跳蛙,魔性的啦啦啦,再度征服小树苗和小木木,这样欢乐下,很快就到了12点,村委主任敲响了报时的大撞钟,一声吆喝:“过年了!” 早早就准备好的各家各户,立马就点燃了鞭炮。 江丫头虽然没准备,但此时听着别人家的炮竹声声除旧岁,脸上也溢满了幸福。 李琛,还有一天,我就来找你了,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这一世我都会好好带着孩子们,一定会平安的看着他们长大,平安的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幸福美满。 这一晚,江丫头睡的无比香甜,还做了个梦,梦里她看到李琛就站在她的面前,噙着他独有的微笑,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她激动的对他说:“我来了。” 他说:“我知道你会来,我在等你。” 她又问:“你为什么不回来,你知不知道大家都以为你死了。” 他又说:“我没死,我在等你。” 那一刹那,江丫头泪流满面,喃喃的说:“我来了,你等我。” 直到梦醒,她似乎还感觉自己在说我来了,你等我,再看枕边,早已泪湿,但江丫头知道,她不是哭别的,而是告别过去,重新来过而哭。 第37章 守岁 初一长,初二郎,初三初四街坊忙。 所谓的初一长,就是指在大年初一,儿子儿媳带着全家拜长辈,祭祖宗,初二就是女婿上门,给岳父岳母拜年。 李老汉和本家是断绝了关系出来的,虽然这些年,本家的长辈先后逝世,李老汉和大伯三叔,又走动了起来,可也没那个准备要在这天回本家去拜年。 所以整个初一,江丫头就带着孩子着在家收拾行礼,准备初二前往部队的东西。 李老汉把收藏了小半年的山核桃野红枣,还有晒好的柿饼,全给包上了,说李琛小时候就爱吃这些小零嘴,尤其是山核桃,上学的时候他最喜欢揣两个在兜里。 然后就是香辣榨萝卜条,也用老竹筒,装了满满五大筒。 最后搜肠刮肚的,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准备了,江丫头就把公爹晒干的田鸡,切成了小肉丁,再混上香油花生和豆豉,炒了好几筒香辣酱,才遗憾的叹了口气。 若是上辈子,早早就回家住,如今,她又怎会拮据的没东西准备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怎么不知道李琛还爱吃小零嘴? 恍惚间,她眼前就好像有了个,正在偷吃小零食的大老虎,只是那大老虎啊,生的五官端正,如刀砍斧削般的明目朗星,更是器宇不凡,那怕鼓着腮邦在偷偷啃核桃,也丝毫不损他的宸宁之貌。 江丫头情不自禁的闷笑,恰好就给李小树看到了。 “娘,您笑什么呢?” “我笑啊,过几天就能看到你爹了,你们高不高兴啊。”倏然,江丫头脸都有些发烫,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不是小姑娘,怎么还搞的好心虚一样。 更何况,李琛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还不知道呢,若是失踪,又或者被敌军俘虏,到时候她要怎么办? 顷刻间,江丫头心沉了沉,这些天,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对李琛报丧的事,百思不得其解。 她知道两军对峙,在战场上发生失踪,是常有的事,时间一长又搜寻无果,便会上报死亡。还有被敌军俘虏,这个情况则是最糟的,必然是九死一生,那怕还活着,为了大局还有作战计划,只怕…… 只怕的后面,江丫头不敢去想,她怕一想就会急的失了分寸,后世的那些坎坷,早就让她学会,如何冷静自处,并权衡轻重了。 她和李琛是有感情的,毕竟同一个村长大,那怕年纪相差了好几岁,并在结婚前也没说过什么话,可到底是青梅竹马,更何况结婚后的这八年,她和他还共育了两个儿子,他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一直沉得住气。 尤其是明天就走,她这心里就感觉很慌,慌的都有些空空如也,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更还几度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也许她在后世看到的那个首长,不是李琛呢?而是和李琛长的十分相似的人呢?要不然他怎么会更名换姓,叫粟漧成呢。 江丫头咬唇,这一忐忑就到了第二天的早上,李老汉知道她今天出发,所以起了个大早,还把家里所有的细面,全都蒸了馒头,连啊带比划的告诉她,馒头放路上吃,吃不完的再给李琛,还再三比划,说李琛喜欢吃他蒸的馒头。 看着公爹殷殷切切的欲言又止,她的心里就更沉重了。 倘若真是她认错了人,那个粟漧成不是李琛,而是和李琛相貌十分相似的陌生人,那她回来怎么和公爹交待? 心情越来越沉重时,已经做好准备的周弘民,连同着周长兴也一块来了。 看见她准备了大包小包,好像不是去打探消息,而是探亲一样,周弘民就有些傻了眼,可到底为人忠厚老实,又心地善良,便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上前便把大包小包,全都扛了起来。 “大丫头,既然你都准备好了,那周叔也就不再劝你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还要照看好两个孩子,另外车票给你买好了,村里的证明也开好了,你都拿着吧。” 周长兴说完,还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把那句在心里念了无数次的不到黄河心不死,拿了出来当经念。 江丫头打起精神,把票和证明接了过来,仔细一看,竟然还是火车的卧铺票。 呀,这年头的卧铺票,可是相当难得的呀,虽然大年初二人少,这个时候也不存在什么春运,可终究是份大礼,说明周长兴对她的事,确实很上心,并且倾尽了全力在关照。 “周叔,谢谢您,等我见到李琛,回来后一定好好感谢您。” 周长兴张了张嘴,最后终是摇了摇头,继续在心里重复,不到黄河心不死,罢了罢了,只要能让她彻底死了心,不吵也不闹的接受了事实,那他这个村支书,也算是完成了领导托付的任务。 “牛车就套在村口,火车是下午2点的,赶紧走吧,别担误了时间。” 江丫头感激的深吸了口气,回头又看了眼周诺辰,这才对公爹道:“爹,我不在时候,您一定要注意身体,也不要着急,若是我确定了消息,就马上给您拍电报,报平安。” 李老汉忙不跌的点头,手手微微发抖的推了推李小树,示意他们赶紧走,不要担误了上车的时间,可实际上,李老汉心里有千言万语啊,只是他说不出来。 周诺辰敬佩江丫头心志艰定,拍着胸也承诺:“弟妹放心去吧,你不在我会好好照看老李头。” 江丫头颌首,鼓了口劲,抱起小木拉着小树,便头也不回的向村口走。 那怕心中再忐忑,她也是要一个答案的,是死是活,都必须亲眼所见,所以,李琛你等我,我来了。 所谓母子连心,从昨天晚上开始,李小树就能感觉到江丫头的心情沉重,所以早上起来,他就完全没有兴奋的感觉,相反还越走越慌神,不由自主的他又扯了扯江丫头。 “娘,爹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对。”江丫头肃然,回的铿锵有力。 李小树听完还是觉的很不踏实,半耷拉着头,脚下如灌了铅一般的再道:“那我们是去探亲的对不对?” “对!”江丫头心都揪了起来,可脸上却不敢显,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不安,影响到了大儿子,所以那怕她里再慌再忐忑,也要在这个时候,给儿子鼓足了劲。 可这时,江丫头回的再肯定,李小树整个人也是慌的,拖着她的手,反而越捏越紧。 第38章 出发 “小树,娘知道你心里不安,其实娘心里也不安,可娘就是知道,你爹没死,绝对没死,但是……” “但是什么?”李小树猛的抬头,急促的看着她。 “但是你爹肯定出了事,而且还是大事,所以娘才一定要去部队。” 李小树听完,心里更慌了,急的不知所措:“娘,爹会出什么大事啊?” “就是不知道,所以才一定要去啊。”江丫头定了定神,把小木放上了牛车。 一直听着她们娘俩说话的周长兴,还有周弘民,都不知道怎么劝说,父子俩对视了一眼,便齐齐的坐在了车头前面。 牛车动了,一晃一晃的开始往城里出发,李小树主动靠在江丫头身边,非常迷茫的又问:“那我们去了,一定能找到爹吗?” “既然去了,当然要找到他。”不管是死还是活,总是要找到的。 “娘,我不想爹有事,我只想爹好好活着。” “是啊,娘也只想你爹,能好好活着。” “娘。”李小树哭丧着脸扑到了江丫头怀里,他的心情实在是太沉重了,沉重的他这年纪都承受不起。 江丫头轻轻摸着他的头,稳住心神笑道:“别慌,也别乱,相信娘的直觉,咱们一定可以找到你爹的,这个给你,你好好保管,说不定到时候,它能派上很大的用场。” 说着,她把一个红布包塞到了李小树手上。 看到红布包是从娘外衣内兜里拿出来的,李小树就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角。 只见里面放着两枚勋章,都是五角星样式,比那些戴在知青身上的像章还要好看,惊讶之下,李小树拿起其中一枚便问:“娘,这是什么?” “这是你爹以前授过的一等功勋章,和二等功勋章,只有战斗英雄才有的勋章,它很重要,所以你一定要保管好,知道吗?”江丫头十分信任的朝他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个东西确实很重要,所以出发前,她仔细的塞进了内衣兜,总感觉,或许会派上用场。 有道是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多带些钱是对的,那么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统统带上也是对的,唯独有一样东西,她是怎么想不起来,并找不到了。 那就是她和李琛的结婚证。 想到这个,江丫头就抬起头看向周长兴:“周叔,有件事我记得不太清楚了,能不能麻烦您替我想一想。” 负责赶车的周长兴也没回头,但干脆的应了一声:“你说。” “当初我和李琛结婚,有结婚证的吗?” 周长兴听完,猛的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满是惊讶:“你没带结婚证?” “不是没带,是我怎么也找不到,也想不起来,我和李琛有没有打过结婚证?”江丫头皱眉,这个问题,她都想了好几个晚上了,可记忆实在太模糊,隐隐约约只记得,她和李琛结婚,村里是开过证明的。 后来有没有结婚证,她真的不知道,也记不清。 周长兴又回头,倒抽了口气道:“当初你和李琛结婚,以你的年纪是不能打结婚证的,所以村里给开了证明,让你们俩到了年纪,就去补一个,后来你们没补吗?” 周长兴这样一说,江丫头就全然明白了,原来不是她记不清,而是……而是后来,李琛隔了五年才能回家探亲,好不容易回来,又只呆了三天就走,所以打结婚证的事,就一直没有去补办。 也就是说,她和李琛结婚八年,根本就没有结婚证,只有村里的证明。 骤然间,江丫头心里复杂的都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如果不是重生,也许她不会把结婚证当一回事,毕竟村里有证明,而她和李琛也有两个儿子,可现在她很清楚结婚证的重要性,情不自禁下,江丫头就脑补了一些很不好的东西。 比如说,她在后世看到照片的叶念秋,那个女人的父亲也是部队的首长啊。 顿时,江丫头把拳头捏的铁紧,之前还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忽然就有些豁然开朗。 如果说,粟漧成就是李琛,李琛就是粟漧成,那么狗血一点,便很有可能是,他和叶念秋现在就搞到了一起,所以李琛想当陈世美了,不但要抛妻,还要弃子。 只有更名换姓,再发布战死的假消息,就可以清清净净的甩了她,也甩了孩子,重新当他的新郎官,和叶念秋双宿双飞啊。 要知道娶了一个首长的女儿,至少能让一个男人,少奋斗二十年的,如此机遇,若真给男人碰上,又怎么能不动心。 再狗血一点,说不定李琛还可以耐心的等上几年,等她一改嫁,那么一切就更加顺理成章,并且还错的还全是她,因为她不守妇道,耐不住寂寞,男人才一死,她就改嫁,到时,他可以伤心欲绝的离开,然后心安理得的和叶念秋结婚了啊。 若是如此,那么她后世看到的一切一切,就全对上了。 江丫头忽然笑出声,她这叫不叫一叶障目?还傻傻的念着旧情,并遗憾没有给他带很多体面的东西? 越想,她这心里就越是寒凉,也坚定了自己去部队,果然就是正确的。 若他真想当陈世美,那么这次见到他,她一定会主动的说,从此就各自安好吧,不用处心积虑的谋划那么多,她一定会成全他的,但从此以后,小树和小木,就跟着她了。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周长兴皱着眉沉声道:“看样子你们是没补了,不过也怪不得你们,李琛常年在部队,几年才回来一次,到家板凳还没坐热就走了,那里还有时间去补结婚证,不过你也别担心,咱村里有村明,到了部队还有弘民跟着你,总能证明你的身份。” 思绪被拉回的江丫头,笑的十分勉强:“嗯,我不担心,小树和小木就是最好的结婚证。” 转头看了眼两孩子,江丫头这会,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了。 此时周弘民转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笑着道:“确实,你们家的父子三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心情复杂的江丫头没有再说话,到是李小树,这会神情放松了很多,再加上什么都不懂的李小木,是第一次出远门,所以看什么都新鲜,两兄弟没一会,就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这说那,很快就到了县城的火车站。 第39章 可能 75年的交通运输,是谈不上方便发达的,这个时候想南下,坐火车就只能到坤明。 而李琛的部队在最南边,是墨江元江和红河的交界处,下了火车还要转几次车才能到。 对周弘民来说,虽然他是个汉子,可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所以下火车,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陌生的城市,听不懂的方言,就忍不住心慌意乱了,脸上写满了想打退堂鼓三个字。 而李小树也是一脸惶然,向来胆大包天的他,只敢紧跟在江丫头身边,紧紧地揪着她衣角,不敢乱跑也不敢乱看。 “李家弟妹,你看这里咱们也不熟,要转车的车站在那也不知道,要不……我们先找招待所,等我打听好了,再动身如何?” 周弘民说的很忐忑,实在到了地方后,真感觉心慌了,生怕碰到什么坏人,他一个人应付不来,尤其是本地人说的话,他完全是听不懂的。 两眼一抹黑,像个瞎子。 江丫头到是很镇定,因为对她来说,南边的每个城市,她都很熟,更甚至还有莫明的亲切感,仿佛上一世走过的地方,都历历在目般清晰。 不同的是,建筑物老旧了点,可轮廓依然还在,方言土味浓郁了点,可不妨碍她能听懂。 曾经何时,她在南边,也是混的如鱼似水的呀,只可惜这辈子,她再也不想那么过了。 当一棵无根的浮萍,那日子太苦,灵魂也太受煎熬。 千回百转里,她朝周弘民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否则容易让周弘民起疑心,但趁着他去打听招待所时,江丫头赶紧四处搜寻军绿色。 她相信,诺大的火车站广场,一定会有来往的军人,只要找到一个,那么接下的路程就好办了,也是最方便快捷的。 果不其然,很快就让她发现了三抹绿色,其中一个打包着行礼,站在另外两人面前,神情漠然的一言不发,而站在他前面的年轻军人,表情却很严肃,时不时说两句话,便抿唇不言。 看样子,像是送别,可对方又不像退伍的老兵,到是像送朋友,可看起来三个人又不似朋友那般亲厚,总之他们所站的那地方,就像形成了一个怪圈,让人看不真切,又敬畏着对方身上的军装,所以无人敢靠近,也无人敢久视。 江丫头挑眉,到是无所畏惧的抱着小木,再拉着李小树,直接就走进了他们的圈子。 大概是他们也洞悉到有人向他们走来,所以纷纷转过身,目光犀利的看着她,眼中仿佛还带着挥不去的杀意。 要是寻常人,只怕就心颤了,立马就会知难后退并远离,可江丫头是带着目的过来的,又怎会害怕。 更何况她无比的清楚,如果这个世界上,连军人都是坏蛋了,那满世界都没有好人了。 他们犀利那是身为军人的警觉,他们眼带杀意,那是因为他们经过枪林弹雨,所以面对陌生人时,他们很难在一时间收敛气息,并不是针对她而已。 所以江丫头并不畏势,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他们身上的军装。 这个时候的军装,是经典的六五式,没有所谓的一毛几分,二毛几分,只有红领章和红帽徽,她还记得,72年那会李琛回家探亲,她还好奇的问过,问他所有军装都是一样的,那怎么区分上下级? 李琛就笑着说,干部的上衣有四个兜,战士的上衣只有两个兜,一般情况下,可以从衣兜上区分上下级,如果是两个不同的部队,那就要看个人经验或者看谁长的老,谁就是上级了。 说白了,真要碰到不同部队的人,那么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就看自己的眼光了,否则是没有办法区分对方军衔的。 那时听李琛说完,她还笑了很久,正因为记忆犹新,所以她很快就在三个人,分出了谁是军官,谁是战士。 神情严肃,个子高挑,看起来约莫有278岁,并时不时说话,看似送人的那个,上衣有四个兜,而他身后那个,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年轻小战士,却只有两个兜。 再来就是背着行礼的那个,上衣也是两个兜,但五官却是三个人里,长相最英俊,神情也最孤傲的。 江丫头勾了勾唇,先是冲他们点了点头,才不急不慢的对四个兜的道:“同志你好,请问你们那个部队的?” 从人走来到开口询问,叶霄经历了严肃,审视和疑惑,惊讶的感觉,这个女人胆子可真大,竟然开口便询问他们是那个部队的,还目光直接落在他身上,好像十分确定,他才是三个人里的头儿一样,真是有意思。 “这位嫂子,你问我们是那个部队的,是有什么事吗?”叶霄说完,眼角余光就看到陈克骤然无趣的转过头,似乎并不想应付这些。 江丫头笑着又轻轻点了下头,然后示意李小树,把李琛的勋章拿出来。 当那两枚勋章一摊开,叶霄和陈克,还有他们身后的小战士,同时肃然起敬,就连眼中的杀气和犀利,也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凛然。 “这是?” “这是我丈夫回家探亲时拿回来的勋章。” 叶霄了然:“原来嫂子是我们自己人啊,那您这是……来探亲?还是已经探完亲,准备回去了?” 叶霄一边说一边往江丫头身后看,除了她手上的两个孩子,并没有行礼,便猜想这位军嫂,怕是已经探完亲了,过来跟他们说话,要嘛是觉的军人亲近,要嘛就是想打听陈克去哪里,若是同一趟车,也方便讨个照顾。 可不想,江丫头却道:“是来探亲的,我们刚下火车,想去墨江16集团军找我的丈夫,可是这里人生地不熟,我又是第一次来,所以想请你们帮帮忙。” 一听16集团军,叶霄吓了一大跳,就连边上的陈克,也惊讶的睁大了眼,开口便道:“你丈夫叫什么?” “李琛,木子李,王旁琛,你们也是16集团的吗?”江丫头装的一脸惊喜,可实际上心里十分淡定,不管认识不认识,在表明身份后,她就肯定了他们会帮忙。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她是军嫂,一个需要帮助的军嫂,所以这是前往李琛部队,最方便也是最快捷的办法。 同时,她也可以多方面打听一下自己心里的疑问。 第40章 办法 陈克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坤明火车站,碰到了李琛的媳妇,而且还是个眉清目秀,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小媳妇。 就像李琛自己说的那样,他媳妇长的很好看,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平时那怕不说话,光用那双眼睛看着你,就感觉天变蓝了,树变绿了,水也变清了,心更软的一踏糊涂。 所以,在江丫头说出李琛两个字时,陈克就相信,她就是李琛家中的那个小媳妇。 可是……她怎么会来坤明? 而且看样子,她还要去部队! 这……糟了,怕是要出大事。 陈克骤然脸色一变:“你叫什么?” 瞬息之间,江丫头也感觉到了陈克的变化,他眼底的吃惊还有转眼既逝的惊愕,统统都落在她的胸口,怅然间让她有些窒息。 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长的不错的男人,一定是认识李琛的。 “我叫江丫头,这是我和李琛的大儿子李小树,还有小儿子李小木。”解释完她便压着窒息,笑着让李小树叫人。 好在这会小树和小木很懂事,立马乖乖的就叫了声叔叔好。 陈克深吸了口气,用力的抿着唇道:“我知道你,我听李琛说过,原来他儿子真有这么大了。” 一句话,承认了他和李琛是认识的,江丫头立马佯装出欣喜若狂,急忙道。 “原来你认识我丈夫呀,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发愁怎么去他那里呢,你可不可以……”说到这,江丫头故意看了眼他的行礼,才改口道:“可不可帮我指个路,又或者带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后面那句话,江丫头故意说的像个无知的妇人,下一秒便看到,陈克的脸色有些发青,猛的转过头,目光嘲讽又犀利的看向四个兜的男人,阴阳怪气的就道。 “现在人来了,怎么安排你看着办吧。”他冷嘲热讽的说完,就像川剧变脸一样,平静的转向她,然后接道。 “嫂子,我叫陈克,是李琛的战友,按道理你来了,又给我碰上了,我是必须要带你去见他的,可现在我走不开,我马上就要前往其它部队,我给你介绍个人,他叫叶霄,就负责16集团军的后勤,李琛他也是认识的,所以你放心,一会你跟着他走,他会给你做安排。” 陈克前半段说的很认真,一丝不苟,满身的浩然正气,可说到后半段,尤其是那句,李琛他也是认识的,语气就明显的多了嘲讽,还有形容不出的压抑和愤怒。 江丫头心猛的一沉,意识到李琛死亡的事,肯定有内情,也有蹊跷,而且似乎还和这个叶霄有关。 等等,叶霄?姓叶?那么他会不会是叶念秋的什么人? 猛的一联想,江丫头眼中的笑意,都忍不住冷了下来,胸口那更有一股难以喻言的紧窒和心疼,仿佛忽然悬起了一把锋利的冰剑,直戳她的心脏。 难道真是她想的那样,李琛要当陈世美了吗? 同样惊讶并有些无措的叶霄,在听到陈克自做主张,并当着李琛媳妇面,故意冷嘲热讽,也让他脸色瞬间变青。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农村的小妇人,竟然有这么大胆子,还敢千里迢迢来部队找人,更巧合的是,还偏偏就让他给碰上了,骤然间,他烦燥的想骂娘,但脸上却不敢显露半分。 平心静气的就对江丫头道:“弟妹,我确实认识李琛,这是我的军官证,我叫叶霄,你在这里先稍等我一下,他马上就要上车了,等我送走他,我再和你详谈李琛的事。” 说完,叶霄马上吩咐他身后的小战士,留在这里陪着江丫头,然后自己拉着陈克,往火车站的入口走。 看着两人走远后,好像头也不回的在说话,江丫头就微微眯了眯眼,仔细的盯着,生怕自己错过了细微的肢体语言。 没一会,她就远远地看到,陈克后背僵硬,似乎在发怒般的挺腰,她就忍不住的在想,陈克一定知道什么,而这个叶霄,只怕她不能相信。 没多久,周弘民急急忙忙的回来找她了,在原地没有看到她和孩子,急的脸色发白,就在他快要乱了的时候,江丫头喊了他一声,他才发现,江丫头带着孩子站在火车站广场的中间,旁边还有个陌生的军人。 周弘民大吃一惊,连忙带着大包小包跑了过来。 “李家弟妹,你怎么跑到这了呀,真是吓死我了。” “对不起四哥,我不是故意,我是刚才看到有军人同志在这说话,所以想过来跟他们打听一下,可没想到,他们就是李琛部队的人,实在是太巧了。”江丫头强压着心里的惊涛骇浪,不停的告诉自己,她现在就是个无知的小妇人,不能让人起疑。 否则,李琛的内情她就会探听不到,从现在开始,她要镇定,镇定!必须要镇定。 那怕李琛要当陈世美,她也不能慌,不能乱,更不能伤心难过的流眼泪,大不了就是一个成全,而她要到了说法,从此以后各自安好,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周弘民听完,大吃一惊,边忙向小战士求证,那小战士自叶霄和陈克走后,便一直在偷偷打量江丫头,脸上也是神情不定的。 “同志,我们确实是和……李连长一个部队的,你稍微等一下,我们叶连长很快就出来了。” 周弘民得到证实,激动的眼睛都放了光:“这……这真是太好了,没想到这天下,还会有这么巧的事,那……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坐你们的顺风车去部队啊?” 小战士眼神躲躲闪闪,吱吱唔唔的道:“这个我没有权力安排,你们还是等一下吧,等我们叶连长出来,他会给你们安排的。” 周弘民这下放心了,忙着又问江丫头叶连长是谁,江丫头便把刚才的事说了说,刚说完叶霄就回来了。 而陈克这会,估计已经上了火车,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叶霄紧拧着浓眉,在看了眼江丫头后,才听小战士汇报周弘民是谁,关系一弄清后,他神情十复杂的道。 “原来是弟妹的老乡陪着一块来的,那就好,这一路上又带着两孩子,一定是累坏了吧,不如我先把你们送到部队招待所,你们先休息一下,长途跋涉的来了,也是很不容易……” 第41章 巧遇 叶霄说完,又紧跟着道。 “我来市里除了送战友,也是来办事的,你们要下部队找李琛,估计得等我一天,等我把事情办完了,才能带你们一起下部队。” 叶霄虽然没有陈克长的英俊,但也算是相貌堂堂,说话更是不紧不慢,虽无官腔,但自有威严,把周弘民紧张的手心都冒了汗,忙不跌的替江丫头说话。 “不累不累,我们不累,行行行,就是麻烦叶同志了,我们一定听从叶同志安排。” 叶霄挤出一丝笑,便领着他们往路边走,远远地,就能看到路边停了辆军用吉普。 一边走,他还一边道:“你们应该是接到通知,才过来的吧?” 算算时间,发死亡电报是在年前,叶霄十分纳闷,江丫头为什么在年后来了,还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江丫头故意不说话,任由周弘民去替她说。 “是,我们村年前就收到电报了,可李家弟妹说,战场上子弹无眼,也有可能是搞错了,咳咳,叶同志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所以我们来,一是,确定是不是搞错,二是,如果没错的话,那么就让李家弟妹,亲眼看一看,再接李琛一起回村。” 面对着四个衣兜的军官,还是陌生的军官,周弘民是很紧张的,所以一通话,说的是结结吧吧,但好在意思表达清楚了。 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叶霄就在无形中松了口气。 “这个,死亡通知对部队来说,是很慎重的,我们也很难过,当然能理解弟妹的心情,只是,亲眼看人……只怕,很对不住啊,我们没有办法,直接把尸体运回来,所以……只有李琛的骨灰了,还请弟妹节哀。” 江丫头抱着小木,低着头没有说话,可这时李小树却嚎啕大哭了。 “骗人,我爹没有死,我娘说我爹肯定还活着,娘,他骗人的对不对,爹没有死对不对。” 本来就一直紧绷着李小树,这会再也艰强不了,不但哭的撕心裂肺,还死活也不上车,拽着江丫头拼命的问,没有死没有死。 骤然间,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因李小树的崩溃,而充满了悲伤,那小战士也忍不住红了眼,紧紧地捏着拳头。 所有人里,只有小木什么都不懂,可他看见哥哥哭,还哭的那么伤心,顿时嘴一撇,也跟着惊天地泣鬼神的哭了起来。 拉开车门还想叫人上车的叶霄,骤然间全身僵硬,目光更是错综复杂,又满是怜惜的看着孩子,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劝了。 心里更是卧了槽一样的烦燥,心想这江丫头怎么连孩子也带着一块来。 还好周弘民在,马上拉着小树就不停的劝,好不容易把人劝上了车,就见江丫头表情漠然的站在那,好像刚才悲伤大哭的李小树和李小木,不是她儿子一样。 周弘民叹了口气,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会变成这样,所以早就想好了腹稿。 “李家弟妹,你别太难过了,有道是这人啊,有死的轻如鸿毛的,也有死的重如泰山的,李琛他就是后者啊,身为军人,为国尽忠,那是死的其所,你……” “我知道,四哥放心,我不会大哭大闹的。”江丫头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仿佛突在清醒过来那样,拿出帕子给小木擦了擦眼泪,便主动的上了车。 这话一被打断,周弘民还怔了好几秒,觉的江丫头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忐忑下自己连忙也上了车,总不好麻烦了人家首长,还担误人家的正事吧。 车动了,江丫头软言细语的哄着李小树和小木,神情不悲也不喜的道:“不要哭了,娘说你们爹没死,那就一定没死,摸摸这里,仔细想想看,爹是不是一直都活在你们心中?” 江丫头按着李小树的胸口,话说的十分镇定,好像没有悲伤,可听在别人耳中,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就好比无声的眼泪,最让人心碎。 尤其是叶霄,眼底的烦燥就像一团火,烧的他都快要绷不住。 “娘,可我不要爹活在我这里,我要爹活着,就是要爹活着。”李小树哭的喘不上气,怎么都无法接受事实。 “你想让爹活着,那爹就活着,别哭了,只有娘们才会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还记得三年前你爹回来探亲,跟你说过的话吗?” 江丫头把人抱了过来,一边搂着一个,也不着急去给他们擦眼泪,而是淡然又面无表情的说话。 李小树哭的打嗝,一抽一抽的说:“记得。” “那你说说看。” “爹说,他不能在家陪我们,等他一走,我就是家里男子汉,一定要照顾好弟弟,照顾好爷爷,照顾好娘。” “所以呢?” “所以什么?”李小树脑子一片混沌,心里除难过,还是难过,那怕他知道,自己哭的像个娘们,可这眼泪就是止也止不住啊。 “所以你不想听你爹的话吗?” 李小树哽咽的摇头,过了好久才扑到江丫头怀里,抑制不住的大哭道:“我,我没有不听,我听,我听爹的话,可是娘,我好难过,我不要爹死,我只想要爹活着,那怕他好几年也不能回来探亲,我也只想他活着。” 听到李小树这样哭喊,小战士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叶霄也满心不是滋味,周弘民更是偷偷擦眼泪。 此时小木也一抽一抽的说:“活,活着,爹爹活着,哥哥不哭不哭。” 江丫头叹了口气,扶起李小树,仔细的给他擦了擦眼泪:“爹让你照顾好弟弟,照顾好爷爷,照顾好娘,可你看看,现在弟弟哭的脸都红了,还喘不上气,若是娘也这样哭,你岂不是没有照顾好我们?” 李小树低着头抽泣:“娘,来的时候您说了,您说爹没死的,可现在我心里难过。” “娘心里也难过,但是娘向你保证,一切都会过去的。” 江丫头心里冷笑,若是李琛真的死了,那么刚才的陈克,就应该向她致敬行军礼,可陈克没有,陈克在愤怒,也在嘲讽叶霄,所以众人皆醉,她独醒。 在没有找到李琛之前,她绝不能打草惊蛇,同时也冷笑,部队的人,居然上下齐心,给她织了一张好大的网呀。 再用眼角余光锁定在叶霄的上衣口袋上,她想她懂了。 一个这么年轻有为的连长,又姓叶,那么他的家势一定遮天吧,不然怎么可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明知是触法了法律,还敢在她面前,继续扯这弥天大谎。 上辈子,她知道李琛改了名换了姓,还娶了叶念秋,她不敢去找他,也不敢亲自去见证,那么这一世,她不但敢!还要把这个天大的谎言,彻底戳破。 就算要各自安好,她也不能稀里糊涂被人骗,她当不起傻子,也不是傻子。 除非粟漧成不是李琛,李琛不是粟漧成,否则,她定要给自己讨个公道的。 第42章 内情 从火车站到招待所,江丫头从头到尾都没哭,越是没哭就越是让叶霄如坐针毡,尤其是他从后视镜中,看到江丫头那双水汪汪,又极为透彻的眼睛时,他就总感觉,她柔弱中暗藏了形容不出的聪慧。 比如,她上车没有犹豫,不但坐姿端正,途经坤明的闹市,她还没有东张西望,好像对眼前繁华的城市,并不陌生。 按道理她只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妇女,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军用吉普车,又是第一次来坤明,她怎么会如此镇定?又怎么会对所有的一切没有一丝新奇? 叶霄凛然,快到了招待所时,又好似无意的问了句:“弟妹结婚证带了吗?一会登记的时候需要出示一下。” 周弘民刚要说话,江丫头便截了过来:“出门仓促忘带了,但好在村里开了证明,四哥到时候要麻烦你拿一下证明。” 周弘民怔了下,心想根本就没结婚证啊,可心里嘀咕完,也没多想,赶紧把证明掏了出来先交给叶霄看。 江丫头抱着小木,微垂着眼帘,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可实际上她并没有放过叶霄脸上的任何微表情。 没一会,就到了坤明市军区的后勤部,就见十分气派庄严的正门前,不但有小站士端枪站岗,还在门口摆了很多的鲜花,尤其写着“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的红色标语下,还用鲜花摆出为人民服务,庆祝新年的字样来。 一眼望去,不但气势磅礴,还庄严肃穆,顿时,江丫头感觉到,旁边坐着的周弘民,紧张的整个人都绷直了。 趁着叶霄下车去登记来访人名时,周弘民惶惶不安的小声道:“李家弟妹,叶同志不是说,带我们去招待所吗?怎么这里,看起来不像啊。”这气派到是像是司令部呢。 因为头一次看到这么鲜花,还用鲜花摆出字,所以小木新奇的不得了,早就忘了哭,趴着车窗上,就要探出去看,所以江丫头正拘着他,听周弘民这样问,便赶紧佯装迷茫的道。 “军区的招待所,那可能就是在军区的里面吧,这位同志,是这样吗?” 她故意问开车的小战士,小战士忙点了点头,却不敢回头看她的道:“是这样,你们稍等一下,我们连长是给你们做登记去了。” “还要登记啊。”周弘民吓的直嘀咕。 小战士笑了下:“当然要登记了,这里可不是随便乱来的地方,进了招待所,你们最好也不要乱走。” 周弘民听了,心里越发紧张惶恐。 等叶霄回来,车又往里开了几百米,最后停在挂着军区招待所字样的楼前。 下了车,周弘民就吓的战战兢兢的道。 “这,这有五层楼高吧,这真是招待所?” 也太气派了啊,那怕他再没见世面,也猜想肯定有几百个房间,这么大的规模,光是在外面看着,他就腿软了,生怕不小心走一步,都会脏了这儿似的。 叶霄平时管后勤,没少接待军属,所以对周弘民的惊吓,他习以为常,笑着便安抚。 “周同志放心,这里确实是军区的招待所,平时就是用来接待军人家属的,你们只管安心住下,好好休息,等休息够了,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就一起下团队。” 江丫头抱着小木,还拉着哭蔫的小树,在心里嗤笑了一下,叶霄这话啊,哄哄没见过世面的周弘民还行,哄她却是不行的。 从进军区大门,她就知道,这里坤明市军区后勤总部,所以规模自然气派,里面的招待所也是内部招待所,平时是用来接待军属,可那些军属却不可能是她这样的,开玩笑的说一句,眼前的这个招待所,若放在后世定星级,至少也是四星。 75年的四星级酒店,那是什么概念? 呵呵,应该说是上面的首长,还有首长家属才能住的地方,可叶霄却故意把她安排到了这里,那她就先静下来,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吧,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很快她们都没去前台,叶霄就把房间安排好了,拿着钥匙,又把她和周弘民送到了四楼406号房。 打开房门,她就故意惊讶的睁着眼,一边好奇的东看西看,一边小心翼翼的问他:“我们住这真的合适吗?” “弟妹放心,没什么不合适的,你看看房间里还缺什么吗?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 看着眼前已经很接近若干年后,四星标准的房间布置,江丫头自然是惶惶不安的直摇头,直到叶霄走后,她才冷笑的把小木放到了床上。 小木没见过这么干净漂亮,又整洁大气的房间,高兴的在床上直蹦,边蹦还边喊:“炕炕,炕炕,软炕炕。” “傻孩子,这不是炕,这是床。”是那种装了弹簧,类似席梦思的床。 小木新鲜的很,也不搭理江丫头说什么,只顾着自娱自乐,开心的不得了。 李小树就不同了,到底是懂了事的人,所以此时,仍然没精神,耷拉着头坐在床边,无声的眼泪直淌。 “小树,娘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你要明白,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一要眼见为实,二要耳听为真,在没有亲眼看到你爹之前,咱们都要艰强些,这世上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 她刚认真的劝完,就听到周弘民在敲门,没办法,她只好摸了摸小树的头,走过去开门。 周弘民一进来,就惶恐不安的道:“李家弟妹,这事我怎么想都感觉不对,你看看这房间,被子全是白的,就连喝水的杯子,也是青花白瓷的,我敢肯定,这儿是给首长们住的呢,咱们住这不太合适啊。” 江丫头环视了眼叠成豆腐块的白色被子,镇定的道:“四哥,你先别慌,刚才我也仔细想过了,这儿的环境是很好,可也不是咱们主动来的,既然叶同志这样安排,那自然有叶同志的道理,咱们就先好好休息,等下了团队再说。” 周弘民原是想让江丫头去说说,换个地方住,也住的心安些,却不想江丫头反过还劝他别心慌,这下周弘民着急了,他是怕住在这里冲撞了首长什么的,给叶同志添麻烦啊。 第43章 安排 “李家弟妹,你怎么没一点觉悟呢,咱们是什么身份,那些首长又是什么身份,万一给他们看到,咱们也住在这里,那岂不是给叶同志添麻烦嘛。” “四哥,你说的太严重了,首长们的身份是不同寻常,可他们也是人啊,他们住得我们为什么住不得?你这样想,岂不是搞阶级特殊性?” 周弘民一怔:“也是啊,那咱们,真的在这住下?” “嗯先住下吧。” 周弘民左想右想还是觉的不对,心里忐忑的很,于是委婉的搓了搓手,又劝道:“李家弟妹,你看咱们也到这了,也亲耳听叶同志说了,要不咱们明天还是回吧,回去安心等部队把李琛送回来。” 以前江丫头是不肯相信李琛死了,现在人也到了部队,也见到了部队的人,她总该死心了吧。 “四哥,既然我来了,那就应该和李琛一起回,你别怕,咱先安心休息,等……”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结果她又听到有人敲门。 江丫头怔了下,周弘民也怔了下,随后就见他,很是慌乱的退到了墙边,好像生怕有人会误会了什么一样。 看到周弘民脸色微变,好像以行动在说,孤男寡妇共处一室害怕给人看到,江丫头就很无语,光天化日的,屋里还有两孩子,四哥想的也太多了。 摇了摇头,江丫头淡定的就去开了门。 只见门一开,竟然就看到了本该在火车上的陈克…… 陈克一脸肃然,看到墙边的周弘民,眼里也没有一丝波澜,认真的给江丫头敬了个军礼,然后才道:“嫂子,我可以进来说话吗?” “当然可以,请进!”江丫头在看到人后,瞬间有些心跳加速,敏锐的直觉告诉她,陈克是一定是为了李琛的事,才偷偷回来的。 这真是太好了,她正在发愁如何探听真相,却不想能说真相的人,立马就到了眼前。 陈克颌首,进了门便直接将门带上,开口便道:“李琛没有死,不过他人不在团队。” 这句话,听在周弘民耳里,有如晴天霹雳,吓的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叶同志又说?”周弘事惊道。 可江丫头听到这句话,却没有一丝波动,镇定好像早就心中有数了一样,陈克非常讶异。 “嫂子就不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吗?” “你能回来找我,那就说明,你会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江丫头镇定的请他坐下再说。 其实,之前在火车站看到陈克愤怒时,她就很笃定,陈克一定是个很正直的人,也知道一些真相,所以他回来,并出现在她眼前,那么这个人,江丫头认为绝对可信。 同时,她心里也泛起了一丝异样,因为陈克的出现,还有他正直的性格,又告诉她,事情可能不是她想的那么狗血。 果不其然,陈克眼里的讶异散去,取而代之是惊奇,为什么李琛媳妇,对他的话没有一丝波澜?难道说,在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嫂子突然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江丫头摇头,她知道是自己脸上的镇定,让陈克惊讶了,只是她不打算在陈克面前伪装,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能感觉到,陈克为人耿直,对她又或者对李琛,并没有恶意,相反,他眼里隐隐约约还有一些愤青,就像义愤填膺的那种愤懑。 所以她也很坦诚。 “没有,我只是直觉他并没有死,陈同志我和孩子很感谢你。” 很简短的一句话,莫明的让陈克全身紧绷,感觉的眼前的小妇人,眼神通透的让他心惊,比如说,她所谓的感谢包含了很多其它意思,好像她知道自己牺牲了什么,才毅然的打道回府,并决定告诉她真相的心理路程。 李琛这个小媳妇,太让他吃惊了,聪慧的仿佛一点就通,更不可思议的是,此时她的身上,好像还有一股若有若无,并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从头到脚都不像那种,满身都是土味,并从来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 这样的气息,在陈克的印象中,只有真正的首长夫人,还有部队大院,从小受过良好熏陶,并见识多广的女人身上,才能感觉到的胆大和睿智。 几乎就在瞬间,他脑海里就跳出有备而来这四个字,还有和聪明人说话,一点也不累的感觉。 “嫂子通透,既然如此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我和李琛不但是战友,也是同学,这次他出的事情非常复杂,一时片刻也说不清楚,你收拾一下东西,先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他。” 看着陈克透亮的眼睛,江丫头二话不说便点了头,转身抱起小木,便对周弘民道:“四哥,拿上东西我们和陈同志走。” 才短短的几句话,就马上要走,周弘民还没回魂,忙道:“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呀。。” 江丫头肃然道:“四哥别急,我想,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周弘民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后脑,可看着江丫头一脸严肃,还有神情凛然的陈克,他此时就是再心慌意乱,也明白出大事了。 可是,他到底应该相信谁啊?要知道就在刚才,叶霄同志还说,李琛是死了,并且还烧成了骨灰,他的那个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与此同时,就在招待所后面不远处的家属楼,乔娅拿着一本相册,笑着惊叹道:“念秋这孩子,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啊,长的比你年轻的时候,还要漂亮。” 就坐在乔娅对面的周绮,正是叶霄的母亲,而乔娅嘴里的念秋,就是她的女儿,被闺蜜外加战友的乔娅,夸自己女儿长的漂亮,自然是笑合不上嘴,也不跟乔娅见外的道。 “可不是嘛,她的五官啊,算是继承了我和老叶的所有优点,不但长的比我漂亮,还性子比我温柔。” 乔娅闷笑的打趣:“说的好像你不温柔似的,以前咱们整个文工团,就属你性格最好,你生出的女儿能不温柔嘛。” 说到文工团,周绮眼里有了些追忆,感叹的道:“我和老叶来坤明之后,文工团还是老样子吗?” “自然是老样子,如今我也老了,跳不动了,想想这时间,过的可真是快呀,再有两年,说不定咱俩都能抱孙子了。” 乔娅唏嘘的合上相册,看了看窗外的花团锦簇,刚想和周绮说点知心话,就看到叶霄脸色暗沉的回来了。 第44章 陈克 顿时,乔娅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等她先开口,周绮就先喊住叶霄:“你回来了,陈克走了吗?” 叶霄看了眼乔娅,脸色更加沉了几分,但嘴里却保持着教养,恭敬的喊了声:“乔阿姨。”然后才对着自己妈道:“已经上车了,爸不在办公室,是在家吗?” 周绮看出儿子脸上的严肃,想着陈克已走,便是大局已定,便带着一丝嗔责道:“你爸在书房,晚上你也别出去了,陪乔阿姨一起吃个饭。” 叶霄板着脸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就去了书房,周绮朝着他的后背瞪了一眼,才无奈的对乔娅道:“这臭小子,就是喜欢板着个脸,好像所有人都是他手里的兵一样,真是没点礼貌。” 乔娅听到陈克走了,心也落了地,笑着道:“部队里出生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嘛,我家漧英还刚进部队呢,回家也爱板着个脸,还说什么当兵的就得端着,拿着他们呀,还真是没办法。” “可不嘛!”事情一落地,两个女人的话题,都轻松了很多,可此时,书房里的叶家父子,气氛却突然凝固了。 叶常胜,是坤明警备区司令部的参谋,也是叶霄的父亲,周绮嘴里老叶。 大儿子一进门,便说李琛在农村娶的媳妇江丫头,带着两个儿子找来了,叶常胜惊的脸色大变。 “已经确定了吗?” “有她们村里开的证明,还有她们村里的干部,陪着一块来的。” “来了几个人?” “就她带着两孩子,还有一个村干部。” “那她有没有说是来干什么的?”叶常胜站了起来,十分心烦的皱起眉头,就在书桌前走来走去。 “说是来确认李琛死亡的消息,如果是真的,便接李琛的骨灰回村,可是,那个女人……”叶霄拧眉,欲言又止。 “怎么说?” “那个女人不像是寻常农村的女人,她的眼神看起来很镇定,似乎并不相信李琛死了,爸,这件事情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一旦捅开,是要出大事的。”叶霄铁青着脸摸出一包烟,先给叶常胜点着,才自己点了一根。 叶常胜看了儿子一眼,他相信儿子的直觉,既然他说那不是一个寻常妇人,那就肯定不是好糊弄的女人,更何况她出现在这里,就足矣说明了一切。 顿时,叶常胜就生气的低咆道:“都是你妹妹惹的事,也怪我和你玛太过娇纵她,好在这事还没有进入死局,仍有回旋的余地,你现在赶紧去一趟医院,把人给我领回来,出去的时候再叫你玛来书房。” 叶霄沉着脸掐了烟,出了书房便直接朝周绮道:“妈,爸有话要跟您说。” 说完,叶霄深深的看了眼乔娅,急忙就走了。 刚放轻松的乔娅,立马察觉到出了事,可又不好跟着周绮去叶常胜的书房,胸口一闷下,只能强行按捺住,等周绮出来再说。 而向来没什么心机,性子又柔和的周绮,一进书房,就听她家老叶道:“这事不成了,李琛的媳妇来坤明了。” “什么???”周绮惊呼,这才意识到,儿子回家就脸色不对,不是因为旁的,还是真出了事:“霄儿说的?” “对,人也是霄儿领回来的,就在前面招待所406号房,我已经让霄儿去医院把念秋叫回来了,从现在开始,这件事你不能再掺合,你现在就出去告诉乔娅,不是我们不帮,而是人都找上了门,我们帮不了,如果那个女人再精明一点,那么纸绝对包不住火,要是闹大了,就是她家老粟,也压不住这个事。” 说完叶常胜都想骂娘,他早就说过这事不能做,可偏偏乔娅用过去的救命之恩来说事,还安排了好些人,一边发死亡通知,一边瞒天过海,弄的他十分被动,再加上自己女儿一根筋,如今想想,他就生气的想发火。 若是李琛那边的人没找来,这事说不定也就成了,可偏偏人来了,来的还是正主儿,那么再继续,就绝对是死棋,不但会被揪出来,还影响极大,搞不好他都摘不干净。 尤其叶霄还说,那不是一个寻常的农村妇女,那么事情就必须要到此为止。 “完了,那念秋怎么办?”周绮也知道这事不能见光,那边没来人,稳个几年就能风平浪静,可一来人就绝对不能再做了。 “什么怎么办,她和李琛有什么吗?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你可真是糊涂啊,晚点霄儿把人领回来,你就给我好好盯着她,不准她再出门,更不准她去看李琛,听清楚了吗?” 周绮慌的连忙点头,心想还好老叶做了两手准备,没有完全听乔娅的。 出了书房,乔娅就急的把周绮拉到了卧室,她和周绮是战友,认识了十几年,可以说是好闺蜜,所以开门见山的就问。 “发生什么事了?” 周绮叹了口气,便把江丫头来了的事,告诉了乔娅。 “小娅,这事不是我和老叶不帮,而是正主儿来了,我们实在不敢再帮,你也知道的,若是你那媳妇胆子大,把这事捅出去,那老叶也是要受牵连的,照我看,你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你就认了吧。” 说到这周绮又好心劝道:“其实,农村媳妇也没什么不好的,更何况她还给漧成生了两个儿子,你认了她,就直接当奶奶了多好啊。” 乔娅脸色暗沉,她就知道,叶霄进门的脸色就不对,肯定出了点意外,果不其然,到底还是出事了。 “那怎么能一样,漧成当年要是没有走丢,他和念秋只怕早就结婚了,是我对不起他呀,让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要不是念秋和他有缘又有份,不但救了他,还让我们母子相认,只怕我到现在,都找不到他,还以为他早就死了,我感激你家念秋啊,也是真心喜欢念秋的。” 乔娅深吸了口气:“更何况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能让一个农村的女人进门当媳妇呀,真是没想到,她竟然真敢来,不是和那边说了嘛,一定要好好安抚,怎么还让人找来了。” 乔娅气的直咬牙,转身就往外走,她到是要去看看,看看江丫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还敢带着孩子一块来。 周绮其实在知道李琛就是当年的小漧成后,也是满心欢喜的,因为当年,她家念秋刚刚出生时,确实和乔娅约了娃娃亲,只是没想到,后来小漧成,居然就走丢了,一丢就是二十年。 可老叶说了,这事她不能再掺合,所以此时,那怕她再想跟着去看看那个女人,也生生的忍住,告诉自己,现在一定要劝住女儿,就算她和漧成再有缘有份,也要耐心的等,等乔娅自己把事情处理了,再做后面的决定。 第45章 撒手 乔娅带着高涨的怒火,急匆匆的去了招待所,可不想却扑了个空,再仔细一问,才知道陈克根本就没上火车,不但找了过来,还把江丫头和孩子领走了。 以陈克的狗脾气,他还能把人领去哪? 这下乔娅急的脸色大变,陈克是谁?那是好不容易找了二十年的,大儿子的过命战友,原以为威逼利诱,已经说服了他,让他不再插手,可没想到,他还是反了水。 乔娅气的赶紧往医院赶,而此时还不知道乔娅一干人等的江丫头,已经跟着陈克上了车,直接往军区总医院走。 江丫头听到陈克跟司机报了地名,心就狠狠揪了下。 “他伤的很重吗?” “是,就在一个月前,我们出使任务时,和约南爆发了一场武装冲突,我们都没想到,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居然会开枪射击,当时李琛的反应最快,他为了保护其他人,自己中了弹,还好子弹就卡在心脏旁边,再加上抢救及时,第四天他就脱离了危险期,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江丫头心惊肉跳的,直起腰看着陈克,她知道,后面的话才是重点。 “没想到,当时中弹时,他脑部撞到了后面的大树,虽然没有流血受伤,却是失忆了,他连我,还有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叫粟漧成,就连心智也变成了四岁的时候。” 失忆? 叫粟漧成? 心智变成了四岁? 江丫头脸色欻的一下变白,终于,她一直都想不通的东西,在这一刹那,全都清晰明了了。 她知道李琛不是公爹的亲生儿子,是公爹当年拣回来的,拣回来时,李琛才三四岁的样子,当时又是冬天,他冻的不轻,高烧不退,还饿的两眼发黑,还是公爹细心照顾了大半个月,才恢复了过来。 那时公爹问他叫什么,家住那里,李琛都说不清,只重复的跟公爹说什么琛。 后来实在找不到他的家人了,公爹才收养了他,从此以后,他就姓了李,并且取名叫李琛,如今仔细一想,江丫头就懂了。 粟姓本来就少见,李琛那时又年幼,口齿不清说来说去只有后面一个成字,而成字听在公爹耳里,就变成了琛,怪不得她上一世,在电视里看到他时,他是更名换姓为粟漧成的。 原来那才是他本来的姓名。 “那既然他没死,为什么又要给家里发死亡通知?” 陈克紧紧的抿着唇,过了一会才答非所问的道:“你知道李琛的血型很特殊吗?” 江丫头用力的抱了抱小木:“特殊?难道是熊猫血?” 陈克又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错,他这样的血型几千个人里,都很难碰到一样的。” “所以呢?”江丫头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事她还真不知道,如今听陈克说,她都忍不住担心小树和小木,如果他们也是稀有的熊猫血,那么以后碰到危险,就真的很危险了。 “所以当天出事,医院找不到相同的血型,就在我们急的一愁莫展时,医生说,正好有一位首长下来视察,他和李琛的血型是一样的,人就在坤明,当时便联系了那位首长,一验血……果然能用。”说到这陈克深吸了口气。 江丫头却是秒懂了:“那位首长,就是李琛的亲生父亲吗?” 陈克点头,和聪明人说话,果然是一点也不累。 “所以,他们相认了?那么是李琛他自己,想抹掉李琛这个名字,还是……他父亲想要抹掉李琛?” 这句话虽然有些饶,可陈克听的懂,但周弘民却完全听晕了,他知道,李琛没有死,人撞到了脑子,什么也不记得了,而江丫头和陈同志的其他对话,他听起来就像在听天书。 好几次他想插话,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不是他父亲,是他母亲乔娅想让他重新开始,死亡通知也是她偷偷找人发的电报,部队里并不知情。” “不知情?你不就知道吗?还有叶同志不也知道吗?”江丫头笑了,好一个不知情,好一个重新开始,好一个欺上瞒下,真是荒唐,荒唐到了极点吧。 还是李琛的亲妈,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更改所有发生过,并一直存在的事实么。 且不说部队的档案,就说李琛他自己,难不成会失忆一辈子吗? 真是一个好大的笑话,害得她都在想,那位不曾见过,但现在又是李琛亲妈的婆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丫头的气极反笑,质问的陈克哑口无言,同时他也觉的荒唐,可偏偏这么荒唐的事,还没人敢阻止,并且差点就让那位首长夫人给做成了。 比如说,江丫头人要不来,完全信了那封电报,那么过上几年,李琛这个人,这个名字,确实可以完全抹杀,并以粟漧成的身份重新开始。 看陈克不回答,眼神也淬着一些晦涩,江丫头再次气极反笑的道:“如果我不来,并完全信了死亡通知,那么以后,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李琛了,对不对?” “是。”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凭她是李琛的亲生母亲,就可以主导儿子的人生?让儿子当一个忘恩负义,薄情寡性的人?” 陈克咬着腮帮,猛的偏过头看向车窗外,这句话他无法回答,也代替不了李琛回答,事实上,江丫头说的也没错,乔娅这样做,确实就是让李琛背了忘恩负义和薄情寡性的罪名。 可做为一个外人,他能怎么办? 李琛自己失忆了,心智还停在四岁,直白的说,李琛现在就是个病人,他完全没有主导权,也没有自主权,那怕他们这些战友,再急的义愤填膺,也不好越过他的亲生父母,去给他做任何决定。 “当年我公爹拣到他时,他都奄奄一息了,要不是公爹心地善良,倾其所有,并衣不解带,细心照顾了大半个月,那有现在的李琛?” 江丫头失笑的抬了抬头:“二十四年啊,有道是生恩不如养恩大,我公爹救他并抚养成人,虽然不曾想过要图报,可也不能在他花甲之年,不顾他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啊,还首长夫人呢,真是可笑。” 第46章 真相 何止可笑,就凭这件事,江丫头就知道,李琛的这个亲妈,一定是个自私到极点的人,不知恩不念恩,反而如东郭先生,农夫和蛇,那么这种人,不值得她去尊敬。 那怕她是首长夫人那又如何?与她何干? 陈克对江丫头的话很认同,却不敢置喙,沉凝了许久才道:“嫂子,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尤其是一会见到李琛,你一定要稳住。” 江丫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稳住,她还真想稳住,可问题是,那位亲婆婆,连这种事都敢做,若是碰了面,她还有什么事又不敢做的呢。 眼看着陈克不再说话了,江丫头也一脸悲愤的低着头,周弘民不敢置信的道:“你们说了半天,我都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说周弘民一头雾水,李小树也是听的发晕:“娘,你和陈叔叔说的是什么呀?爹怎么了?爹是不是没死?” 江丫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行打起精神,言简意赅的道:“是,你爹没死,还活着,只不过现在,他受了重伤,得了失忆症,不记得我们了,一会见到他,你一定不要害怕,也不要惊讶,有可能他的行为举止,看起来比你还要像个小孩。” 李小树似懂非懂的点头,对他来说,只要爹还活着,其它听不懂的事情,都不重要。 “那爹的病能冶好吗?” “当然能,只要我们努力唤醒他的记忆,他的病就会好。” 李小树这下松了口气,觉的唤醒爹的记忆并不难,这世上那有亲爹不记得儿子的,更何况,他和小木的这张脸,只要往爹面前一站,爹就像照镜子一样,怎么着也能让爹想起来吧。 李小树打发了,可周弘民一肚子的惊骇:“李家弟妹,那死亡通知是怎么回事?” 江丫头皱眉,简短的就三个字:“发错了。” “发,发错了?真的发错了?”周弘民骇的瞠目结舌,明明刚才听他们说,不是发错了,而是那什么首长夫人……想到这周弘民猛的一下乖觉了,干笑的急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人没死,发错了也是一件喜事。” 江丫头紧绷着脸没有说话,不是不可以和周弘民推心置腹,而是从大局观上来说,这件事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发错了,否则牵连太广,也会对李琛造成很大的影响。 冷静的说,既然李琛不是陈世美,而是事出有因,那么她就不能怨他恨他,更不能主动的去把事情闹大,那怕念着这八年的夫妻之情,还有曾经的青梅竹马,她也要替他想一想。 很快,三轮摩的就到了军区总医院,陈克对这里很熟,直接就领着她去了住院部。 就在陈克站在某间病房前停下时,她还没看到病房里的情况,就听到一个娇嘀嘀的女声道:“漧成,你要多吃点橙子,这个有丰富的维生素,对你恢复健康有好处的。” 江丫头猛的抬头,就只见半开的病房门后,叶念秋那张如花似玉,眉似远黛的脸,愕然跳入了她的眼帘。 果然是她! 上辈子和李琛举案齐眉,一同挂在百度百科上的那张脸啊,只不过现在看到她真人,比起照片还要年轻,还要貌美,还要倾国倾城。 至于李琛,以她现在的角度,她还看不到他,只能看到半张床上,露出他藏在白色被子里的下半身隆起。 下一秒,她就听到李琛熟悉的嗓音,那是暗哑低沉,又带着丝丝磁性,宛如大提琴般优雅的嗓音。 “太酸,不好吃,换苹果吧。” 他说的很平静,落到江丫头耳里,她仿佛能看到李琛嫌弃的皱眉。 是了,他不喜欢吃酸的,以前一吃酸枣酸梨,他就嫌弃的眉头能夹起蚊子。 叶念秋好笑的掩了掩唇,笑的温柔似水的道:“橙子也要吃,苹果也要吃的,不然啊,我就不给你讲你在部队的事了。” 李琛不悦,佯怒的眯起眼:“你威胁我。” “对啊,就威胁你了,谁让你现在是个伤兵。” 说完叶念秋娇笑的全身直颤,两人之间的亲密,溢于言表,看的江丫头胸口有如针刺一般的痛。 就在这时,急不可耐的李小树,挣脱开江丫头的手,便像火箭头一般冲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爹,爹,爹!我是小树啊,我来找你了。” 转眼,李小树已经扑到了床前,还懵懂的小木,也扭着身体要下地,嘴里急吼吼的跟着喊:“爹,爹,爹,爹爹……” 突如其来的呼喊,骤然让叶念秋脸色大变,惊骇的抬起头,便和门口的江丫头,四目相视。 这短暂的一眼,叶念秋就惊吓的意识到,眼前抱着孩子的女人是谁。 而江丫头也在这一瞬间,看到了叶念秋的慌乱,还有立马确定后的尴尬。 深吸了口气后,她收回视线,抱着小木便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直到完全看到李琛。 看到他背靠着床头,刚毅而有如刀削斧刻的脸上,两道浓眉斜飞入鬓,无论是挺直的鼻梁,还是棱角分明的薄唇,都精致到无可挑剔,整张脸,无异于神来之笔。 再对上他剑眉之下的双眸,虽是灿若星辰,可眼底却赤果果的流露出,陌生警惕审视以及看清她后,冷然的嘴角上扬,那恍若讥笑的倨傲,骤然让她心狠狠一揪,痛的难以形容。 刹那间,江丫头竟然不敢与他对视,快速的将视线移开,就见是微熏的冬日暖阳,照在他的身上,将被子里坚毅挺拔的他,勾勒的更显峥嵘。可又偏偏因他身边的叶念秋衬托,生生润去了几分冷硬。 两人一躺一站,硬是让人生出艳羡的错觉,好像他和叶念秋,才是真正的金童玉女,而她和孩子则像是突然跑出来的,碰瓷和仙人跳。 这样高低立见的感觉,不但她有,陈克也有,那就更别说李琛自己。 看似百转千回,实则一瞬,就见李琛表情凝固的对着陈克道:“她们是谁?” 第47章 第47章是谁 “她们是谁?” 还只是简短的四个字,那样的冷漠,就足矣让江丫头整颗心都碎了一地。 可她的骄傲却不请允许她,在叶念秋面前露出软弱,所以江丫头冷冷的挑了挑眉尖,一言不发的等陈克来介绍自己。 陈克也在这收起了异样,一瞬不瞬的看着李琛道:“她是你的媳妇江丫头,而他,还有他,则是你的亲生儿子。” 周弘民这时也急急的说道:“琛哥儿,我是周弘民啊,你还记得我吗?” 李琛听完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李小树,李小树连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喊爹。 “爹,我是小树啊,你真不记得我们啦,呜呜呜呜呜呜……”李小树哭的伤心欲绝,心想,爹怎么能这样呢,他都喊爹了,爹怎么还没想起来。 看着李小树越哭越伤心,还扒着李琛死活不撒手,叶念秋又慌又乱的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才惊醒的冲上前,一把拉开李小树。 “你们是谁啊,怎么能乱认人呢,陈克你是疯了吗?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带些人来乱喊乱叫?” 在叶念秋的用力拖拽下,李小树猝不及防,差点被她甩到地上,还好江丫头反应快,立马将李小树托住,并揽进了怀里。 李小树吓的不轻,大喊了一声娘,转过头便像只激怒的小狼狗,呲牙咧嘴的冲叶念秋咆哮:“你才乱喊乱叫,我自己的爹,我还能不认识吗?你又是谁啊,脸这么大的坐在我爹旁边?” 所谓童言无忌,可再无忌,被孩子赤果果的说出坐在床边,叶念秋也臊的脸发了紫。 “你,你个小屁孩胡说什么?陈——克!!!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叶念秋气疯了,虽然心里已经明白这些人是谁,可她不想承认,甚至还抱着一丝侥幸,更满腔怒火的瞪向陈克。 如果眼神能杀人,江丫头相信,叶念秋这会,一定把陈克杀了无数次。 她暗叹,连累陈克了。 可没想到,陈克根本就不以为意,更甚至还嘲讽的道:“人都在这了,你还想要什么解释?” 叶念秋气的脸色涨红涨紫,那种难以形容的羞愤,让她慌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是赶紧走,把李琛留这个村妇? 还是留下来,拼尽全力的让李琛相信她? 就在叶念秋,走又不心甘,不走又羞愤无措之时,江丫头把李小木放了下来,目光一扫,便直接把挂在病房里的镜子,给摘了下来,递到了紧皱眉头的李琛面前。 李琛半抬着头看她,这一次他不是审视,而且是惊讶,惊讶的撞进她水汪汪的眼睛里。 只见她玫瑰花一样的红唇,上下一张一合的道:“看看自己,再看看他们。” 李琛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的就接过镜子,然后紧锁眉头的看自己,再看大点的李小树,最后落在一脸懵懂的李小木身上。 像,太像了! 他和两个孩子,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那怕他再想不起这二十四年来,所发生的事,他也明白,这两孩子,就算不是他的,也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此时,一直紧盯着他的叶念秋,在看到李琛眼里的诧异,还有骤然间放软的态度,她便意识到……李琛纵然没有全信,也起了疑心。 顿时,她心急如焚,刚想说不是这样的,转头就看见叶霄,十分突然的出现在病房门前,可人却没进来。 倏然间,叶念秋仿佛看到了救星,刚要喊大哥快来,却不想,叶霄无声的朝她摇了摇头,并用无比严肃凛然的神情,示意她赶紧出来。 陈克就站在床尾,叶霄来了,他的眼角余光自然是看到的,对他不进来,只摇头警告叶念秋,也心知肚明。 这一刹那,他是真想讥讽的对叶霄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现在心虚了?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可这话到底给他憋回了肚子里,想到过去的情份,陈克犀利的看向叶念秋,同样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再胡搅蛮缠,此时此刻,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若想给自己留三分脸面,就赶紧走吧。 慌乱的叶念秋,张着无语的檀唇,终是落败的跺了一脚,转身便冲出病房。 江丫头不知道叶霄来了,也不知道陈克暗中警告了叶念秋,但看见叶念秋的愤然离开,无形中便松了一口气。 “像吗?”她面无表情的问李琛。 又有三年没看到他,他瘦了,可俊逸却丝毫不减,怪不得叶念秋这个时候,就盯上了他。 男人这个生物,可不像女人,女人是年纪越大便越人老珠黄,相反,男人年纪越大,便越显成熟稳重,对小姑娘来说,那就是莫大的杀伤力,更何况,李琛本来就气宇轩昂。 李琛对于叶念秋的仓皇离开,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定定的看着江丫头,眯了眯眼:“像。” 江丫头点头,面对他灼灼的目光,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病房里的气氛慢慢凝固了起来,还是陈克说了句:“嫂子来了,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周同志我先带你和孩子,去食堂吃点东西。” 周弘民见气氛沉重,知道陈克让他带着孩子走开,是想他们夫妻俩单独说说话,更何况现在情况复杂,一个明明死了的人,却活生生的躺在他面前,那怕他心里有再多的惊疑,此时他也明白,不适合多问。 忙不跌的,周弘民抱上小木,便又哄又拉的把李小树也带走了。 没一会,病房就剩下了江丫头和李琛。 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江丫头眼神迷离,情绪复杂,所以从最初的四目相视后,便一直盯着自己脚尖发呆。 直到李琛蹙眉,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这一刹那,江丫头才猛的清醒了过来,再抬头看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迷离。 因为眼前的李琛,是那么陌生,陌生的就好像他的样子,他的气息,他的味道,都不再是以前的李琛了。 恍然间江丫头失笑了一声,这才镇定的绕到病床另外一边,拖了拖整个房间唯一的一把椅子,这才不急不慢的坐了下来。 看到她失笑,李琛有一瞬间的懊恼,不由自主的便打起精神,把她仔细的……从头到打量到脚。 第48章 像吗 李琛记得,刚才陈克说,这个女人叫江丫头。 还是他一点印象也没有的媳妇,要说她的五官眉目,倒也不算难看,比起叶念秋那张削尖的瓜子脸,她稍稍圆润的下巴,看起来似乎更加柔和。 再比起叶念秋的黛眉凤眼,她的平直眉更像女子舞的那种细剑,不但柔中带刚,还把她的双眼皮大眼睛,衬的有如秋水汪汪,仿佛两潭碧波,微微一转,便能泛起层层涟漪。 最让他侧目的,还是她的肤色,叶念秋是健康的小麦色,军装一托,便是妥妥的军中绿花,可她……却肤白如玉,好像用力一掐,就会像水豆腐那样,能掐出水来。 看到这,李琛不由自住的又蹙紧了眉。 快速扫过她身上土里土气的棉袄和棉裤,还有她土里土气的齐耳短发,立马就在想,如果她脱掉这一身行头,穿上她母亲那种,最时髦的呢子大衣,再将短发留长,并卷成大波浪的话? 那她绝对不像一个农村出来的妇女吧,反而更像城里的大姑娘。 既然是大姑娘,又怎么像两个孩子的娘! 这个女人? 真是他的媳妇?? 李琛眼神越眯越犀利,口气骤然变的很不友善。 “你笑什么?” 同样的百转千回,可江丫头复杂的情绪,却越理越清,面对他的不友善,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笑着便不答反问道。 “你还好吗?来的时候听陈克说,子弹就卡在你的心脏旁边,已经取出来了对吗?现在还疼不疼?” 江丫头问的很自然,一边问还一边抬手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李琛基于礼貌,下意识的去接,可江丫头却把水杯放到了边上,转身又十分自然的走到门口,半蹲在地上,十分利落的在布包中翻找了一会。 很快,李琛就看到她从布包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小瓦坛,就成人巴掌那么大。 他惊愕……正在想黑瓦坛里装的是什么,就听她又继续道。 “这是爹让给我给你带的土蜂蜜,去年雨水少,山上又闹了两回虫害,所以土蜂都跑光了,爹放牛的时候,跑了十几座山,才找到这么一点,也是很不容易,你尝尝,看看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味。” 江丫头一边说,一边用瓦坛里的木勺,仔细挑出一大勺给溶进了白开水里,晃均了之后,才递到他手上。 李琛怔愣,低头看着手里温热的搪瓷杯,蒙蒙雾气还夹着沁人心脾的香甜,仿佛带着勾子一样,差一点让他没忍住,立马就喝上一口。 就在这时,无意识的……他脱口接道:“我爹他还好吗?” 说出这句话,李琛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不敢置信的瞳仁紧缩,倒抽了口气,猛的就抬头看向江丫头…… 相比起他的震惊,江丫头却镇定的好像在话家常,端坐在他面前,眉目柔和的就道:“爹还好,就是年前的时候,接到你的死亡电报,被吓的生了场大病,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说到这,江丫头又自然的看了看窗外,然后接道:“今天可能来不及了,明天吧,明天上午我就去趟邮电局,先给爹发个平安电报,也省得他一直悬着心,因为你吃不好睡不好。” 李琛手一抖,就感觉自己心里如惊涛骇浪,不但揪心窒息,还全身有如针刺,他想用力的握住搪瓷杯,去想像江丫头嘴里的爹,可……不管他怎么用力,脑子里都好像是一片空白。 就在他双手握的青筋乍显,并随着江丫头那句,吃不好睡不好时,就感觉大脑一记重锤,不但把他整个人,打的如坠冰窟,还仿佛溺死在冰水之中时,一道温和的暖流,猛不丁的,就把他从冰水之中,欻的一下……拉了上来。 李琛再次用力地抬头,瞪大了双眼,就只见温和的暖流,竟然来自江丫头的手心,她用手心覆盖着他的手背,之前不但柔和,还水汪汪的眼里,尽是慌张失措…… 只见她饱满而棱角分明的红唇,快速的一张一合道。 “你没事吧?李琛,我知道你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忘了爹,忘了我,还有两个孩子,我是很生气,还非常非常的生气,但我不希望你再出什么意外了。” 看着他忽然间像得了癔症一样,不但眼神迷离,还万般痛苦,头上更迅速的凝结冷汗时,江丫头就吓的一抖,那怕心里有再多的怨气,在这一刹那,也变的烟消云散。 没错,她是故意的,看似柔和自然,仿佛老夫老妻,不曾分开数年那般话着家常,可实际上,她就是故意的,故意用话刺激他。 因为她气啊,是真的气,气他怎么可以忘记爹,忘记孩子,那可是他的至亲! 至亲!! 好,退一万步的说,就算他忘了至亲,也不应该在醒来后,任由他亲生母亲乔娅,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 从一个正常理智的人来说,那怕忘了一切,也应该明白,忘掉的几十年,绝对不可能是三言两语,天生地养,平白无故就长大成人的。 怎么能在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就任由别人轻易的去抹杀呢? 已经发生并经过的一切,又怎么可能说抹杀,就抹杀的呢? 所以她很生气,不但很生气,还很心寒,心寒的狠不能用力给他几个耳光,那怕打不醒,也要出了这一口恶气。 可真等她看见,他全身发抖,并面无血色的青筋贲张时,她又心软了。 江丫头用力的咬住后槽牙,再次紧盯着他的双眼道:“失去记忆不可怕,失去了判断力才真的可怕,李琛,我可以帮……” 后面的话江丫头还来不急说,就只听见一声厉喝:“你闭嘴!” 眨眼,就见乔娅从病房外,风驰电掣地冲了进来。 江丫头吓了一跳,待她看清乔娅时,就惊然发现,眼前怒目横眉,但气质超然,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她的五官和李琛是那么地相似。 她想,她知道她是谁了。 陈克嘴里的首长夫人乔娅,李琛的亲生母亲,她的那位想抹掉一切,重新开始并从未谋面的婆婆。 呵呵,来的好快呀。 第49章 来了 乔娅是火急火燎赶来的,来的路上,她就知道,自己肯定会晚了一步,陈克那个混帐东西,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蠢货,所以不管是最坏的打算,还是最好的发展,她都要做最后努力去阻止。 冲了进来后,乔娅凌厉的目光就已经快速的扫向整个房间。 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一边抱住李琛,一边夺了他手里的搪瓷杯,然后横过身体,抓起床头柜上蜂蜜罐子,就狠狠的砸在江丫头脚边。 “砰”的一声,金黄的蜂蜜流了一地。 瓦罐也被摔的支离破碎。 “你是谁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军区总医院的重症病房,你竟然敢没经过允许,就擅自闯进这里,还随便给病人乱吃东西,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赶紧打电话通知公安局,把你给抓起来?” 江丫头挑眉,看了眼色厉内荏的乔娅,冷笑的垂了垂眼帘,便蹲了下来,慢慢的拣着碎瓦罐。 她敢肯定,乔娅在进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她来了,也认出了她。 而此时,她故意大动肝火,还拿着又是擅闯,又是报公安来恐吓她,无非就是先给她一记杀威棒。 要是能吓住她,那就再好不过了,天下太平!她的计划还能继续瞒天过海。 要是吓不住,她相信,乔娅肯定还有别的说词,就这点技量,在她眼里连李家本宗的李二叔和二婶都比不上,论极品和滚刀肉,从她醒来后,见的还少吗? 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胆小怕事,言语不多的江丫头了。 而此时瓦罐的破碎,却把失神落魄的李琛,给震醒了,看着她好似受到欺辱,万般委屈的蹲在地上拣着碎瓦罐时,李琛心里,就好像被狠狠揪了一把那样难受。 “妈!你这是干什么?”李琛阴沉着脸冷斥。 “漧成,你没事吧?她给你的东西你喝了没有?妈不是跟你说过,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吗?你怎么不听妈的话了?还有念秋呢,念秋去哪了,不是她陪着你的吗?” 乔娅急吼吼的喊,一边喊一边还像老母鸡那般,上上下下的摸索李琛,好像李琛不是28岁有妻有儿的成年汉子,而是个心智未开的巨婴。 朝着他喊完,又确定他没喝后,才朝着江丫头尖锐的呵斥。 “你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再不滚我就马上叫公安来,还有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是干什么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往里放,漧成你别怕,有妈在,妈不会再让你有事的,来人啊,来人啊,来人……” 乔娅越喊越急,看着江丫头不吭声,只顾着去拣东西,眼里便越来越亮,心里念着,快呀,快把这个女人赶出去,只要她别在儿子面前胡说八道,那么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说不定,还能按她的原计划进行。 可不想,江丫头一边拣着碎片,一边波澜不惊的回了六个字。 “那就报公安吧。” 不慌不忙,波澜不惊的六个字,又平静又淡然的响了起来,让乔娅的尖锐嘎然消失。 就像猛不丁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乔娅瞪大双眼的倒抽了口气。 报公安?这件事怎么能报公安?别说公安,就是这医院里的人,都不能有任何惊动的啊。 这个村妇,真是好厉害,竟然如此冷静的就抓住了她的要害。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丫头冷笑,这是恐吓不成,马上就给自己找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的台阶了么。 江丫头抬头,定定的看向乔娅,并顺手把碎瓦片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我不想干什么,相反,我还要感谢老同志您,是您提醒了我,应该要马上报公安。” 欻的一下,乔娅脸色被气的铁青,想好的说词和腹稿,尽然在这一刹那,全都对不上了。 用后世的话说,江丫头没有按乔娅想的那样出牌,她的镇定,不但让乔娅大惊失色,也很快的意识到,她错了,她低估了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年轻妇女。 “你,你报什么公安,要报公安也是我报公安,你这是乱闯军区医院知道吗?” 乔娅急的方寸大乱,就在这时,听到喊声的值班医生,连忙带着两个护士,惊慌失措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一看到乔娅大发雷霆,还有病床边上站着的江丫头,立马急道:“乔娅同志,出什么事了?还有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质问完江丫头,值班的马医生立马高声朝着护士喊:“你们是怎么回事,重症病房怎么能随便放人进来,出了事情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还不赶紧把人带出去。” 有了人帮腔,方寸大乱的乔娅,立马又找到了主心骨,赶紧把戏接着往下唱道:“你们是怎么值班的?这个人不但乱闯病房,还乱给我家漧成吃东西知道吗?这人要有什么好歹,谁来负这个责任?” 被高声呵斥的两名护士,顿时吓的脸色苍白,着急的就上前来拽江丫头,嘴里还慌乱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女同志你赶紧出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江丫头冷笑了一声,抬手便挥开护士拉扯她的手。 “我想你们是误会了,这里我不光来的,也住的,因为我姓江,是他的妻子!” 江丫头指了指眉头紧蹙的李琛,目光坦然的看向乔娅。 她知道,乔娅就是在等她这句话,同时也看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所以还妄想把她压下去,把事情也压下去。 真是好笑,难道她不懂,纸是包不住火的吗?还是以为,她很好欺负? “妻子?”马医生吓了一大跳。 两个护士更吓的瞪大了双眼。 乔娅眼里飞快的划过一丝愤怒,但转眼就露出惊吓的表情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儿子粟漧成,他还没有结婚,你这个女同志,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跑到这里来乱认人。” 江丫头敛目沉眉,索性不再看乔娅,而是看向医生。 目光往对方胸前一扫,看清他胸牌上写着马志清三个字后,微微颌了颌首道:“马医生,他送进医院之前,是叫李琛吗?” 马医生惊骇的睁大眼:“没错,你……你……你是家属?” 第50章 报警 大半个月前,李琛从前线送来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个人是救不活了,可没想到,子弹居然就卡在心脏边上,仿佛被幸运女神笼罩着那般。 就在所有人都在庆幸,李琛必定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时,又发现,他的血型十分特殊。 可以说,是几万个人里,也不见能出一个的熊猫血型。 身为主治医生马志清,当时记得特别清楚,就在他感叹,苍天饶他不死,却不得不死时,却意外的拿到了相同的血型,更离奇的是,献血的那位首长,最后还被检查出,是李琛的亲生父亲。 这里面的事情相当曲折,自然也就成了整个军区医院,所有人津津乐道的奇闻。 后来又因为李琛失去了记忆,他失散多年的亲生父母,还是首长和首长夫人,所以事情很快就被压了下来,而通知其他家属,协助治疗的事情,医院也没有继续跟进。 可那里想到……其他家属来了,首长夫人竟然不认得。 眼看马医生已经说漏了嘴,乔娅知道,强压已然是不行了,而把人叫来石头,还是她自己搬起来砸到自己脚的,一时间,乔娅气的呕血。 可此时,那怕她再气到呕血,也知道不能再惊动任何人了,那怕是装,此时也要赶紧装出面慈心善来。 “你……你就是漧成结婚报告上的那个,小江?”乔娅惊讶的倒抽了口气,同时脸色也瞬间变的温和了起来。 眼见气氛缓和了下来,马医生和两个女护士,这才松了口气。 “是我,不知道您是?”江丫头皮笑肉不笑的明知故问。 看着眼里分明写着戏谑两个字的江丫头,乔娅眼里气的冒了火,她故意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好几次,可江丫头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想干什么? 她就不信,陈克带她来之时,就没有告诉她最近发生的事。 原以为,自己能一进来便能吓住她,让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知难而退,却不想,从她开口的第一句起,她堂堂首长夫人,竟然反被辗压了。 如今不但被辗压,还把尴尬全都丢给了她,反而还要让她这个婆婆,放下尊严的去向她介绍自己。 真是岂有此理! 可偏偏又因为她一开始的故意不认,而导致她此时,有火不能发,只能顺着她给的台阶,去介绍自己。 乔娅气的脑门发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怒火硬生生压了回去,挤出一抹比皮笑肉不笑还要难看的笑意道。 “我是漧成的妈妈呀,哦,漧成就是你们以前叫的李琛,哎呀,这可真是大水进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马医生真是不好意思啊,都是我的错,一惊一乍的,不但吓着漧成和小江,还吓到你们。” 马医生看着虚惊一场,这才松了口气,走之前还给李琛听了听心跳,数了数脉博,确定人没事后,才出了病房。 待不相干的人一走,沉着脸的李琛,才清冷的道:“那么她真是我的妻子,我以前也叫李琛?妈,为什么这件事,您在我醒来之后,却没有告诉我?” 听到李琛发难乔娅,江丫头挑了挑眉尖,索性把自己当成透明,悄无声息的端起搪瓷盆子,便去洗手间打了盆水,回来继续蹲在床边收拾满地的蜜蜂。 真是可惜了公爹,辛辛苦苦上山寻来的土蜂蜜。 这种好东西,就是放在若干年后,那都是得来不宜的,更何况75年的现在。 乔娅此时的脸色十分难看,尤其是看着江丫头一声不吭,仿佛真把自己当成小媳妇那般,不但开始收拾房间,还毫不避闲的留在这里,支着耳朵听她娘俩的之间的谈话,她心里就越发看不上江丫头。 只觉的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这农村出来的女人,果然上不了得台面,半点也不懂规矩。 至于儿子当着儿媳的面,冷声质问她,她认为这都不是儿子的错,儿子受了重伤,失去了几十年的记忆,一开始心智还停在四岁,要不是叶念秋衣不解带的陪着,同儿子说了很多部队的事,此时,只怕他的心智还是停在四岁的。 “漧成,你以前叫李琛,不是妈不告诉你,而是医生说了,这件事要慢慢来,不能着急,这脑子里的记忆,不是一下子能想,就能想起来的,你看你自从醒来后,头痛了多少回?妈在旁边看着都心疼,更何况医生还说了,这脑部的伤,不能当寻常伤来看待,心越急啊,反而越会出人命关天的大事。” 乔娅温言细语的一边说一边含沙射影,意指江丫头不但不懂事,还无知,这样猛不丁的出现,猛不丁的告诉他真相,就是要在他的命。 江丫头没有抬头,只是扬了扬嘴角,继续仔细的收拾残局。 李琛阴沉着脸,定定的看着乔娅:“那死亡通知是怎么回事?” 江丫头顿时眼前一亮,一开始对李琛陌生,骤然间在这句话后,突然找回了一丝熟悉感。 她记忆里的李琛,一直就是个,能直接抓住重心的人,不论是结婚前还在上学的他,还是去参军的他,还是后来跟她结了婚的他,他总是有一个习惯。 不论是谁说事,他总是先聆听,聆听完才抓住重点,直接解决问题,而不是像村里的男人和女人,总是分不清什么是重点,旁人东吵一句,西吵一句,便会歪楼歪到十万八千里。 说白了,李琛其实是个很聪明很聪明,脑袋十分好使的人。 来之前,乔娅虽然早就有了腹稿,可就是没想到,儿子会问的这么直接,并且一问就问了关键。 心头一慌下,乔娅急的倒抽了口气,连忙道:“谁说的?什么死亡通知?胡说八道什么。”脱口狡辩了后,乔娅看着儿子犀利又带着审视的目光,头皮一麻,赶紧又道:“一定是谁搞错了吧,岂有此理,我等会就去查一下,看看是什么环节出错了。” 李琛抿了抿唇,这才收回视线,目光很复杂的落在江丫头身上,沉呤了很久后道:“妈,我有话要和她说,您先回去吧。” “这怎么行!”乔娅一听急了,她就是不想让江丫头和儿子继续单独相处,万一江丫头说的多了,儿子真要恢复了记忆怎么办? 虽然不至于不认她和老粟,但江丫头这样的儿媳妇,她是看不上眼的呀。 第51章 怼怂 乔娅着急的反应,让李琛的眸色,更加浓郁了几分,开口便反问道。 “为什么不行?” 李琛不怒而威的怀疑,让乔娅心抖了抖,连忙急中生智道。 “你这孩子,平时看着不挺稳重的嘛,怎么今天这样心急?小江才刚到,你总得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再来陪你吧?” 听着他们娘俩一人一句,江丫头完全没有插话的打算,可没想到,李琛下一句便赤果果的道:“她是我妻子,在我这里,不能休息吗?妈,你是不想她留在我这?” 乔娅顿时被这话堵的,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她打的满腹草稿,全是针对江丫头的,可以说从头到尾,她都没想过,会跟儿子直接怼上。 可眼下的情况是,江丫头一句话都没说,反而是她的儿子,在啪啪的打她脸啊。 “怎么会呢,漧成,妈是怕你太心急了,医生说了,你失去的那些记忆啊,得慢慢来,小江现在还不熟悉你的病情,妈怕她没有分寸,要不这样,妈交待交待小江,这样总行了吧?” 乔娅气的咬牙切齿,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和儿子对着来,这有道是儿子才是自己的,怎能为了一个外人,而伤了亲生母子的和气。 这下李琛无话可说,清冷但又蕴藏着丝丝热度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江丫头。 江丫头知道,这下自己不能再装透明了,索性拧了拧毛巾,便直起腰朝李琛笑了笑。 看着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乔娅只觉的恶心极了,一个不知进退,没有文化的粗陋农妇,那能配得上她的儿子,她的儿媳? 更何况,当年的事情,她若真的追究,那李老汉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要不是他拐走了漧成,她的儿子又怎么会更名换姓成李琛?又怎么会一失踪就失踪了二十几年,给那姓李的人贩子,当了二十几年的儿子。 还娶了江丫头这种,上不得半点台面的女人。 越想越气的乔娅,急忙开口道:“小江,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丫头端起搪瓷盆,看了乔娅一眼,淡然的点了点头,便去了洗手间。 出来时,乔娅还在门口等着,好像生怕她逃了一样,背对着李琛,乔娅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而是铁青又充满了憎恶。 “你出来。” 江丫头嘲讽的勾了勾唇,从知道乔娅想抹杀李琛过去开始,她就对这个婆婆没什么好感,现在,她背着李琛连里子和面子都不要,那她又何必装腔做势。 热脸贴冷脸这种事,对着乔娅,她也是不屑做的。 出了病房,乔娅就发难了,低咆着冲她恶狠狠的道:“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我儿子?” 这话直接的,江丫头都笑了,说实话,上一世的后半生,她碰到过不少心机婊,那样的花样演技,如今她回想起来,都很佩服,原以为乔娅也是个王者,可没想到,她竟然是个青铜。 “这就是你欺上瞒下,想一手遮天,发死亡通知书的原因?就是想让我离开李琛?” 又是一针见血的赤果,乔娅脸色都在发灰,但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 “是,你也许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他父亲又是什么人吧?” 说这句话时,乔娅是端起架子的,半抬的下巴,那是满满的高高在上。 “和李琛有关系吗?”江丫头笑着反问。 “我们是他的亲生父母,你说有没有关系?”乔娅冷怒,狠不能骂蠢货了,可想着现在是在谈判,所以硬生生的又给憋了回去。 “哦,那我的意思是,你们的身份,和李琛有关系吗?”江丫头再笑,回的依然不慌不忙。 相比起乔娅的焦灼,江丫头的淡定,反而更显高低。 “怎么没关系,他是我们的儿子!”乔娅气的强调,一强调完,才明白到江丫头的话中话,顿时气的更加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想离开我儿子咯?” 江丫头只觉的好笑,忍不住在心里不停的反问,这个人真是首长夫人?说话做事,简直比一个文盲泼妇还要搞笑。 “我们是合法夫妻。” “放屁,你们连结婚证都没有,那门子的合法夫妻。”乔娅低咆。 江丫头一脸惊讶,原来还是做过调查的呀。 “只要是部队承认的,那就是合法夫妻。”江丫头挑眉,当年她嫁给李琛,还只有十六岁,自然没办法打结婚证,可李琛请假回来结婚,却是打过结婚报告的,所以从部队的角度来说,她们确实是合法夫妻,这毋庸置疑。 而且她也相信,那怕乔娅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抹不掉部队的记录档案。 眼看着江丫头把部队拿出来压她,她就再次意识到,江丫头不是普通的农村的妇民,她懂,而且看样子,她懂的还不少。 “好,你很好,可是我不承认你,你也休想进我家的门!” “我没有想过要进你家的门。”面对着乔娅的冷言厉色,江丫头笑的更加灿烂,她连这个婆婆都不想认,又怎么会想进她家的门呢? 真是太好笑了。 “好哇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对我这么说话,我可是漧成的妈妈,我都不承认你,你还有什么脸呆在我儿子身边?” 江丫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虽然我没有李琛上的学多,但李琛没有失去记忆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现在想想,他说这句话还挺有意思。他说,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首长夫人同志,你知道这句话,是出自哪里吗?” 乔娅瞪着眼双眼听完,气的差点七窍生烟,她竟然敢拿儿子说过的话堵她,还没有带一个脏字的骂她像个泼妇,这……这真是反了天了吧。 那怕她就是再不承认她,她也是长辈啊,这样的儿媳,她今天若是认了,那以后她还会有一点婆婆的威严吗? “好好好,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既然这样,那我也要不客气了,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承认你的,不光不会承认你,我还会上公安局去告你,先告你公爹拐带人口,再告你骗婚。” 第52章 撕破 “拐带人口?骗婚?”江丫头惊讶的都吸了口气,心想乔娅不会是水逆了吧?这样的话她也能说得出口? 当初要不是公爹把李琛拣回来,李琛早就冻死,饿死了,小岗村和东沟村的人,又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怎么到了乔娅嘴里,就成了拐带人口,外加骗婚了呢? 真是天大的笑话,莫非乔娅真是猴子请来的逗比,跑来搞笑的吗? “没错,当初我的漧成,就是被人拐走的,他要是没有被拐,怎么会和你结婚,又怎么会吃苦受罪了那么多年,我好心好意想把这一切压下去,想着拨乱反正,不计较你公爹的拐带人口,也不计较你的骗婚,你们竟然还想扒着不放,那我就不客气了。” 乔娅恨的咬牙切齿,当年儿子的失散,那就是她心里最大的痛啊,如今苍天垂怜,又让她失而复得,她怎会撒手?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拨乱反正,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而且凭良心说,她对李老汉,还有眼前这个女人已经是不薄了,一纸死亡通知,还是烈士的死亡通知,后续会让他们得到很多,足矣回报他们这些年养大儿子的经费了。 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不识好歹,还想扒着儿子不放,那么真要把她惹急了,她是真的会去告发李老汉,告他拐带人口。 江丫头瞠目结舌了好半天,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以前我听李琛跟我讲农夫与蛇的故事,我还笑着说农夫太蠢,救什么不好,偏偏去救一条蛇,如今我竟无言以对,好吧,那你就去告吧,我等着。” 不就是撕破脸吗?对这种婆婆,那是宜早不宜晚,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既然乔娅是疯子,那她也就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陪着一个疯子,说疯言疯语,唱疯人疯戏。 说完,江丫头索性转身,不准备再搭理乔娅,可不想气疯的乔娅,急的就上手来拽她,她一时不防,反被乔娅推了个正着,砰的一下就撞到了墙上。 顿时,江丫头肩膀被撞,痛的她一时没忍住,惊骇的就低呼了一声。 就在这时,已经在食堂吃过东西陈克,正好带着李小树和周弘民等人走了回来,恰好就看到齐娅把人推倒在墙上。 李小树立马急了,呼啦啦的张牙舞爪就冲了过来。 “住手!” “不准打我娘!” “这是干什么?”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最先开口的是陈克,最后才是满脸惊讶的周弘民。 乔娅其实在江丫头撞到墙后,才惊觉自己太用力了,可她没想到,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来人了,她一回头,就看到陈克,正气不打一处来,就感觉眼前一花,整个人就被一记重物,给撞到了腰。 这一撞,乔娅踉跄不稳,差点就摔倒在地,腰侧那更痛的她撕心裂肺。 好不容易稳住步子,才定晴看到,撞她的重物,居然是个孩子。 只见那孩子怒火冲天,一边扶着江丫头,一边凶神恶煞的盯着她。 那乌溜溜的眼珠,恶狠狠的竟然像一只小狼,可再仔细看一眼,竟发现这小狼,长的竟然那么像儿子小时候,那眉毛,那眼睛,那脸形,就连左耳旁边的那颗痣,都和儿子一模一样。 这一刹那,乔娅知道这孩子是谁了。 惊骇之下,乔娅整个大脑都一片空白…… “你为什么打我娘?娘,您伤到哪了?她是谁?”李小树急了,才吃了个饭的功夫,娘居然就被人欺负了,他就说嘛,一个女人能干啥,被人欺负了连还手和跑开都不会,怪不得张大胖他们说,男人天生注定了就是保护女人的。 别说李小树急了,周弘民都急了,心想走之前,爹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江丫头和两孩子,结果才转了个眼的功夫,人竟然就被打了,让他这个大男人,脸往哪搁啊。 “李家弟妹,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唉?我说你这个女同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所有人里,只有陈克在看清乔娅后,脸色暗沉的没有说话,但在关键时刻,却是抱紧了还不懂事的李小木。 做为不懂事,又后知后觉的李小木,这才反应到,娘被人打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顿时嘴一撇,就惊天动地的哭了起来。 边哭还边喊:“娘,娘,我要娘。” 呼啦啦的,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原本还没什么人的走廊过道,骤然间涌出好多人,有其它病房的病人,也有医生和护士,一个个齐刷刷的往这边看了过来。 顶着众目睽睽,乔娅的脸色,那是时青时绿,刚才一片空白的大脑,这会气的差点溢了血。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只是拉了她一下,是她自己没站稳撞上去的。” 江丫头捂着肩,缓了好一会才感觉手能动,无语的瞪了眼乔娅,赶紧上前从陈克手里接过小木。 “小木不哭,娘没事,娘只是被撞了一下,不哭不哭。” 见娘还能走,还能抱小木,李小树才松了口气,但对着乔娅,却是全身戒备一点都没放松,恶狠狠挡江丫头面前,捏着小拳头怒道:“你才胡说八道,我明明亲眼看到你推了我娘,把我娘推到撞了墙。” “你看错了,我没有。”乔娅急的想吐血,可眼里看着李小树,却越看越像儿子,心里顿时是百味杂陈,凌乱的都形容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紧闭着的病房门,猛的被人从里拉开,只见李琛驻着拐杖,一脸铁青的站在门前,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弥漫着难以喻言的杀气,快速的扫过所有人。 “都进来。”他就开口说了三个字,却霸气的不容置疑,吓的乔娅的脸色都忽然发白。 紧跟着便是江丫头,心头也微微跳了跳,不由自主的口舌有些发僵。 而此时,听到动静想赶紧过来调解的马志清,在远远地看着所有人都进了病房后,才惊讶的吸了口气,站在他旁边的小护士急道:“马医生,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别乱打听,看样子是有什么误会。” 那小护士翻了个白眼,小声道:“什么误会啊,我看就没有误会,刚才我去315号床换药的时候,出来正好看见,那位首长夫人故意推了人家一把,还首长夫人呢,一点素质都没有,哼。” 马志清一听,眉头都拧了起来:“别乱传话,咱们的责任是救死扶伤,不是多管闲事的。” 训斥完,马志清赶紧往办公室走,走到门口又赶紧停了下来,回头叮嘱道:“过半小时你去909号床量下体温,他们要是在里面吵架,你就赶紧来告诉我。” 小护士偷笑的吐了吐舌,忙抬手看了看手表,把时间给记了下来。 第53章 走吧 此时,江丫头赶紧把李小木交给了周弘民,自己硬着头皮把李琛扶上了病床。 说实话,其实她上辈子挺怕李琛的,尤其是他生气的时候。 虽然说,她和他是青梅竹马,可李琛到底比她大五岁,再加上李琛少年老成,总喜欢冷着脸一言不发,所以,她那个时候就有些怕他。 那怕后来和他结了婚,她和他说过的话,也是屈指可数,唯有从小长大的情谊,却是她两世也抹不掉的,还有上辈子,她对他又敬又喜又怕的感情,也是很错综复杂。 而李琛这里,因为起身从病床走到门口,所以扯到了本该静卧养伤的胸口,明明才几步路,却是痛的他冷汗直冒。 只到半靠着床头,他才喘了口气,定定的看了眼乔娅后,沉声道:“妈已经交待过了吧?” 乔娅张了张唇,心里急的跟猫抓了一样,可脸上偏偏却一点也不能显。 “交待过了,刚才我……” “那妈先回去吧。”李琛不容分说,清冷的就把乔娅的话打断了,其中的果断那真真是不容反驳。 垂手站在床边的江丫头,心里都咯噔了一下,心想陈克不是说,他心智停在四岁的时候吗? 不像啊,虽然从见着他开始,到现在,他也没说几句话,可这几句话,没有一句像个小孩啊。 相反,从乔娅来了之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和她印象中的李琛完全吻合,不但能一针见血,也少言寡语,自带威严,半点都不像失去记忆的人。 难不成,就这一会会,他的记忆就恢复了么? 江丫头舔了舔唇,她觉的喉咙有些发干。 眼看着这么多人,儿子偏偏就赶她走,乔娅的脸色那是再次的时青时绿,觉的她这张老脸,全都给丢完了,可偏偏却对儿子生不出半点埋怨。 又气又急下,乔娅忍不住的就是瞪向江丫头。 “漧成,你非要妈回去干什么?妈留在这照顾你不好吗?” 李琛皱眉,眼里的郁色越来越浓。 “妈在这里,我夫妻二人说话不太方便。” 欻的一下,乔娅的脸色就变白了,儿子这话赤果的简直就是打她脸,暗指她这个长辈不懂事,拦着他们小夫妻说悄悄话。 可问题是,他们算夫妻吗?她这个妈都没承认啊,儿子怎么就这样糊涂,才听了句片面之词,就鬼迷了心窍一般,硬是要赶她走。 “漧成!!!有些事你还不明白,你……” “妈,这是我自己事,我能自己弄明白。”李琛再次打断,脸色也绷的越发铁青。 顿时,整个病房的气氛,都要凝固成霜了。 看着病房里的所有人,乔娅更是气的全身发抖,真是好啊,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帮她的,就连儿子都站在姓江的那头,她这个母亲,仿佛成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人,而造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姓江的这个臭村妇。 陈克眯了眯眼,悄悄的扬了扬唇,伸手就抱过李小木道:“住院部的后面有个小花园,我记得那有个秋千,李小树,叔叔要带你弟弟去玩一会,你去不去?” 李小树下意识的想说不去,可周弘民在这个时候却见机相当快,立马拽着他便接了句:“去,我也去看看,正好让弟妹和琛哥儿,两个人好好说说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虽然是说了要走,可脚却没动,一前一后的同时看向乔娅,脸上分明写着,你走我们就走,你要不走,我们也不走,省得你又想趁人不在,便要欺负人。 瞧着这架势,乔娅气的胸口都发痛,什么时候,她堂堂一个首长夫人,竟然沦落到千夫所指了? 其中一个还是她亲生儿子呢。 乔娅越想就越气,头晕脑涨下,恶狠狠的瞪了眼江丫头,都是她!这个害人精。 无奈下,乔娅深吸了口气,往门外走了两步道:“好吧,小江刚来,想必是有很多话要和你说,那我就先回去,等晚点你爸回来了,我们再过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吃个饭。” 说完,乔娅板起脸目中带刺的,一字一句的对江丫头道:“小江,漧成这次伤的不轻,胸口那里还锯开了两根肋骨,医生说了他只能在床上静卧,绝对不能乱动,尤其是大脑失忆,更不能受半点刺激,你要小心点。” 最后一句小心点,乔娅是咬着牙说的,那其中的抑扬顿挫,别说江丫头了,就连李小树都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顿时,李小树对这个首长夫人,那是感觉差到了极点。 李琛的表情也冷了七分。 唯有乔娅还以为别人听不懂,咬了咬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她前脚一走,后脚周弘民就怒了:“怎么回事啊,这莫明其妙的,怎么叫琛哥儿漧成?” 李琛半垂着头没有回答,江丫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最后还是陈克解围道:“周同志,我们走吧,带孩子去小花园转一转,不明白的事情,晚点再说。” 周弘民心里着急,可看着李琛和江丫头都不说话,也只好跟着陈克走了。 屋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无声中,江丫头垂着手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也能感觉到,自从所有人离开后,李琛就抬起了头,一瞬不瞬的在看她。 那双眼睛,仿佛带着从前没有过的审视,但和她记忆中相同的是,依然那么灼热威严,看的久了,便会让她局措不安,心里也一阵阵发虚。 惶然下,她佯装镇定地错开他的视线,一抬头,便看到窗外,远远地竟然有人放起了风筝。 那风筝还这个年代,最常见的手工风筝,圆头的小燕子,拖着长长的剪刀尾,一摇一摆的飞在天上。 “你现在,好像很怕我。”李琛眯着眼收回了视线,并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窗外。 江丫头心头一颤,趁机扫了他后脑一眼,忙不跌又看窗外的风筝。 矢口否认道:“没有。” 李琛勾了勾唇,也不和她较劲,分明前后差距那么大,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又不是眼瞎心盲。 “我忘了你叫什么。” 第54章 谈话 “江丫头。” “江丫头?小名?” “大名。” 李琛挑眉,这次的唇角勾的更深了些。 “我以前叫李琛?” “是。” “我以前是怎样的?” “……”江丫头心一梗,她知道他会问,只是没想过,开场白会这样直接,而且还是建立在见过乔娅之后,所以这会,她心里有些复杂,身体也有些发热。 坤明的天气果然是四季如春,她想,是她穿的太厚了,所以才觉的很热。 应该要脱掉一件棉袄的吧。 李琛也不急,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而是安静的看着窗外,好像那飞在天上的风筝格外的引人注目。 踌躇了好半天后,江丫头深吸了口气,缓缓的道:“你以前,不怎么爱说话,从小就很有主见,学习还特别好,次次考试你总能得满分,平时你也不爱和村里的人一块玩,放了学就帮公爹干活,是个很踏实的人。” 李琛挑眉:“就这些?” 江丫头心再次一梗,十分为难的咽了咽唾沫,心想,那他还想要哪样?难不成像他儿子李小树,拉帮结派搞小团体,还隔三差五的打打小架,滚一身泥回家才是他吗? 就算是,她也不知道啊,上辈子还都是小时候的事,她都忘的差不多了,就是记得住的,也没有他什么事。 直白的说,他小时候的少年老成,简直就是和同龄人格格不入,再加上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闹饥荒,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找吃的,那有时间去玩,去混日子? 仔细想想,其实他和她都有一个很贫乏的童年,不论怎么回忆,都只有三个字,饿和食物。 “就这些。”江丫头硬着头皮回的很尴尬。 李琛背对着她,倒也看不出满意和不满意,过了良久才听他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68年冬天,11月16号。” “孩子7岁了。” “是。” “叫什么?” “李小树。”一问一答下,江丫头咽了口唾沫,赶紧又接道:“小的叫李小木,今年2岁。” “树木?”李琛玩味的拉长了声,过后才喃喃道:“百年树木,十年树人。” 江丫头心头一颤,猛的抬起头看着他的后脑勺:“你想起来了?” 当年,她刚怀上李小树时,给他写信报喜,他就在信里说了这句话,说,如果是女儿就取名李小年,如果是儿子就叫李小树。 李琛没有回头,但他感觉到江丫头在看他,嘴角翘了翘。 “没有,只是从名字上,很容易就想到这句话。” 江丫头顿时有些失落,半天也没吭声。 “我爹他叫什么?” “爹叫李二富,天生是个哑巴,村里的人都喜欢叫爹李老汉。” “是他把我拣了回去,救了我?” “是,爹拣到你的时候,你刚好是四五岁的样子,当时也是冬天,你穿的很少,被冻的不轻,还很饿,回到家就大病了一场,是爹衣不解带,才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李琛眯了眯眼,这会她说的多了些,声音就显的很柔和,不急不慢的温言细语,仿佛在他眼前构造了一些画面,让他感觉又温馨又难受。 尽管他一时间还想不起来,但他肯定,都是真的。 “那我娘呢?” 江丫头张了张嘴,半天才摇了摇头:“爹是个哑吧,没有人愿意嫁给爹,爹也是后来有了你,才活的越来越开心。” 李琛拧眉,忽然间胸口那里就像被针刺了一样,痛的他脸色都有些发白。 隐隐约约的,李琛感觉脑海里,好像有很多东西,就像潮水一样,快要跳出来了,可却偏偏却因为后脑的抽痛,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顿时,李琛急的很想伸手去抓,可事与愿违,他越用力,后脑就抽痛地越强烈,才短短数秒,他就感觉仿佛从水里捞了出来一样,满身的冷汗。 见他没说话,江丫头就把视线,从窗外移了回来,就只见他挺直的肩头,似乎在微微发抖…… “李琛?你别勉强,想不起来,就不要用力去想。”情急之下,江丫头连忙把手搭在他肩上。 这一搭就越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很快,她就听到,他长吸了口气,抖动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又过了一会,才听到他沙哑无力的道:“明天去给爹发个平安电报,等我伤好一点,我跟你回去。” 江丫头怔忡…… 缓了好久,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顿时,她心里也有形容不出的滋味。 “你信我?” “为什么不信?” “可你……不是忘了我吗?” 江丫头急促的咬了咬唇,猝不及防的,李琛回过了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这一瞬间,她在李琛眼里没有看到陌生,就好像眼前的李琛还是以前的李琛,不论是跟她说话语气,还是眼中的深邃,都和她记忆中的李琛,完美的重叠了。 他静静的看着她,也好像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陌生人。 “是,可我相信,一个人的眼睛不会说谎,我更相信,陈克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你。” 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棱角分明的薄唇又抿成一条线,莫明其妙的江丫头脸就红了,红的滚烫,更甚至都不敢再与他对视,忙不跌的低下头盯着自己脚尖,又是欢喜又是心惊的咬唇。 “那,那你这边怎么办?” “不急,总要找回自己,才能慢慢处理。”李琛回的很慢,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声音沙哑而低迷,尤其是看到江丫头脸红时,他嘴角向上翘起的弧度,不由自主的就加深了。 而江丫头在意识到,自己局促的像个少女那样不安时,心里就懊恼的用力咬唇,咬的都快要尝到血腥,才慌忙停了下来。 她心想,她这是怎么了,明明都活了两辈子,来的时候还义无反顾,无所畏惧,可真到见了他,才说了几句话,自己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呢? 再退一万步的说,就算自己没有活了两辈子,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娘,怎么站到他面前,自己还像个没长大的女孩。 这该死的气场,简直就像她的克星,压的她都好像不是自己了。 真是……真是……太丢脸了。 情急之下,江丫头忙不跌的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就往外走。 看着她慌不择路的就要逃,这一刹那,李琛眼里都染了两分笑意,清咳了一声道:“你去哪?” 第55章 震撼 江丫头连忙头也不回的道:“我,我去食堂吃点东西,你……要不要我帮你也带一份?好像……好像该吃晚饭了吧。” 她这才慌里慌张的说完,李琛就淡定的她身后道:“现在是下午三点。” 顿时,江丫头脸红了一大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其实,其实她并不饿,只是想找个借口,出去透透气。 实在是,他的陌生感一消失后,就感觉到他的气场太过强大,强大的站在他面前,她都有些喘不上气。 也是这一刹那,她才哭笑不得的想起,上辈子和他在一起后,她也是这么怂的,所以才导致,他和她所拥用的共同记忆并不多,唯一深刻的是,她在晚上逃无可逃后,有如上刑场那般躺在他身边,战战兢兢…… 然后,然后……第一年就有了小树。 再然后,第二次他回来探亲,就有了小木…… 回今仔细想想,江丫头都有些泪崩,怪不得自己活了两辈子,都不能在他面前安然自处。 “帮我打壶开水吧。”李琛扬眉。 已经走到门口,但还不敢离开的江丫头,在听完这句话后,简直就如获大赦,忙不跌的又冲回来,提起开水瓶,就落荒而逃。 直到她脚步声走远,李琛才把紧握的拳头,压在嘴边,忍不住的笑了几声。 姓江,叫丫头,他以前是喊她丫头?还是? 不经意间,李琛看了眼地面,好像那里还淌了满地的蜂蜜,或许这世上真有人如其名的说法,名字自然,性格自然,与她说话时更自然…… 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园里,周弘民还在气不过的道:“陈同志,刚才那位就是琛哥儿的亲生母亲?” “他们说是。”陈克嘲讽的歪了歪嘴角,所有人里他是最清楚的,可对乔娅所做的一切,他觉的就是毁了李琛,有一个这样的亲生母亲,还不如没有。 “还真是啊,那她怎么那样?李家弟妹可是她儿媳妇,放在咱们农村,当婆婆的可没有动手打儿媳的,真是……真是太没素质了。” 周弘民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乔娅,想骂几句难听的吧,又想着那是李琛的亲妈,自己这个外人骂的难听,也不像话,可不表达点什么,自己 又愤愤不平。 陈克讥讽的呵了一声:“人家是首长夫人。” “首长夫人?首长夫人又怎么了?首长夫人就可以随便打儿媳了?我虽然读书读的不多,可我也知道,全国人民解放了,就是咱们的最高领导人都说过,如今是人人平等,凭什么她就可以动手打人。” 是啊,人人都平等了,陈克再次讥讽的扯了扯嘴角,一个堂堂首长夫人,还不如人家农村的大兄弟明事理。 “先别急,这里面还有些误会没解开,首长夫人的所做所为,并不代表首长,大兄弟,有些话我要提前跟你说一声。” 原本还很气愤的周弘民,乍然听到陈克叫他大兄弟,胸口的闷气就平息了不少,他们农村的汉子就是这样,别人若对他客气,他也会客客气气的对别人,可若对方蛮横,那他也就不是吃素的了。 “大兄弟你说。” “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是准备要上火车的,所以不能呆太久,等会我就要走了,我走之后,嫂子的事情就要全靠你了,你只需要记住,躺在病房的那个是李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李琛自己说了才算,不论旁人说什么,你都不必理会,记住了吗?” 一听陈克要走,周弘民慌了,好不容易认了个大兄弟,怎么就要走了呢,要不是陈克帮忙,只怕他和江丫头,现在还不知道,李琛还活着呢。 更何况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坤明,有陈克坐镇,他心也安定不少啊。 情急下,周弘民忙道:“大兄弟你要去哪啊?就不能晚点再走?” 陈克长呼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的道:“我已经被安排转业,李琛的事情,说的好听就是家务事,我一个外人,继续留在这儿,也说不上什么话,主要还是靠你,去帮嫂子和孩子。” 一个村的,还有陪同证明,就相当是嫂子的娘家人,自然比他这个外人,说话更给力,立场也更坚定。 周弘民听完,也知道他说的完全在理,人家大兄弟算是够意思的了,连火车都没赶,不但浪费了一张票,还亲自把他们带到李琛这,说起来那就是天大的恩情,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好意思,拖着人家不让走。 更何况人家也说了,安排转业呢,这可是人生大事,担误不得。 踌躇之下,周弘民也不好再劝说,只好忐忑不安的再三感谢陈克。 与时同时的另一边,正在连队视察的粟和平,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马志清先是汇报了李琛的近况,然后才正色道:“粟首长,您的儿媳和两个孙子已经赶到医院,您看是不可以安排记忆复苏治疗了?” 所谓的记忆复苏治疗,那只是一个措辞,马志清真正想说的,是家属来了的事情。 电话另一边的粟和平,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好,那就马上安排吧。” 话一说完,他才意思到马志清说的是什么,顿时惊讶的脱口道:“我的儿媳?还有孙子?这是怎么回事?” 一问完,粟和平就知道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失散了多年的长子,不但有妻子还有孩子,他怎么不知道? 乔娅不是说,长子还没有结婚吗? 就在这时,电话另一边的马志清,都惊讶的倒吸了口气,心想,难道首长还没有看过儿子的档案? 天下竟然还有这么糊涂的父亲。 其实并不是粟和平糊涂,而是他来坤明视察,实在是太忙,忙的那怕已经知道,找回了失散多年的长子,却完全没有时间去了解儿子的过去,只能把这件事,暂时先交给乔娅处理。 原本他是想着,等他视察工作结束后,再好好的去了解一下儿子,可没想到,竟然从外人嘴里得知,这么震撼的消息。 第56章 暴露 “首长?难道您还没有看过李营长……哦不,是粟营长的档案?” 马志清神情冷了三分,身为医生他讨厌的是,家属把医院当成了托管所,虽然粟和平是位高权重的首长,可犯了他的大忌,他也是很生气的。 一句质问,骤然间让粟和平颜面尽失,也无地自容的哑口无言,他确实还没有来的急,调阅儿子的档案,只是从儿子的领导嘴里得知,儿子很优秀,不但军事文化素养也完全过硬,还是67集团现任的兵王。 骄傲的说一句,他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不但有他当年的风采,还青出于蓝胜一蓝,没有靠他半点庇护和提携,完全靠自己,就爬上了正营级。 一提起他,怎是骄傲两个字可了得。 可不想,他一时的大意,竟然又成了最不负责的父亲。 “确实还没有来得急看,马医生,我现在就赶回坤明,麻烦您马上通知一下我的妻子乔娅,让她好好接待漧成的妻子和孩子。” 马志清冷哼:“不用通知了,乔娅同志刚才和您的儿媳,已经见过面了,并且就在医院动手推打了您的儿媳,粟首长,革命工作固然重要,可也不能担误了孩子的治疗,更何况粟营长的情况特殊,要想完全康复,还需要家属的配合。” 马志清说完,还觉的心火难平,沉着脸又接道:“如果家属之间有误会,我希望能尽快解决,不要把情绪带到医院和病人面前,否则,对病人的康复,就连我们医院也爱莫能助。” 马志清不但把话说的清清楚楚,还丝毫不留情面,顿时把粟和平听的脸色铁青,从中也意识到,乔娅肯定是看过儿子的档案了,可乔娅却对他,一个字都未提,如果不是马志清的汇报,只怕他还瞒在鼓里。 怒火中烧的粟和平,立马让警卫员急调李琛的档案,并且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当他看完李琛履历,才知道儿子竟然在68年的时候结了婚,因女方年龄还不满20,所以部队特批,等女方满了20后再打结婚证。 紧跟着就是女方在69年年底,生下他的长孙,户籍注册的名为李小树,又在五年后,生下了他第二个孙子李小木。 好家伙,他不但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还外带儿媳和孙子,全都有了。 一时间,粟和平高兴的直拍大腿,这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正所谓早也盼,晚也盼,平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保护好自己的儿子,却不想儿子不但还活着,还给他带来一连窜的惊喜,怎是一个圆满可了得。 “快,先去医院。”粟和平这下是喜上眉梢,狠不能赶紧回到坤明,去看一看儿媳和两个孙子,可话一落地才想起,乔娅那边还有隐情。 顿时,粟和平表情凝重了下来,立马又改口道:“不,还是先回招待所。” 放下所有事情,急忙回到招待所的粟和平,刚刚推开门,就听乔娅在和谁说话,语气里尽是难以形容的刻薄。 “那个姓江的,真是不识好歹,我为了拨乱反正,费了多少功夫?她到好,来了就扒着不放,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就凭她能配得上我儿子吗?配进我家这条门吗?真是气死我了,周绮我跟你说,我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的,你就放一百个心,我乔娅的儿媳妇,只能是念秋。” 从乔娅往医院回来,周绮已经在这劝了老半天了,其实在乔娅走后,老叶就把事情的严重性,全分析给她听了,周绮也就意识到,乔娅的法子行不通。 那怕女儿再有意,这件事也要赶紧叫停,否则,一旦闹大了,不光粟家收不了场,就连她叶家,也是受到包庇牵连的罪。 到那时,不光是影响了儿子的前途,还会拖累了女儿的名声,他们好好的红色家庭,就会添上一笔重重的污点,搞不好,老叶还会查办下放,到那时,才是真真的天都塌了。 所以周绮过来,是真心劝乔娅,不要再执迷不悟,既然找回了儿子,就认命的接受了儿子的一切,那怕媳妇是个农村女人,再不好受也看在儿子的面上,想想办法受了。 可没想到,乔娅一看到她就十分激动,不但把儿媳骂到了骨子里,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念秋,这让周绮十分恼火,都怪她碍着面子,没把话说的太直,所以乔娅到现在还没有懂她的意思。 “乔娅,你冷静点,你家的事情我不想再掺合,能不能请你别再提念秋?我家念秋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呢,说的好像我家念秋,真和你家漧成有了什么一样,你这不是害我女儿,摊个破坏军婚的罪名吗?” 周绮这次是真把话摊开说了,语气也很重,说完看乔娅还一脸震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就接道。 “我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一定扒着你家漧成?他媳妇有了,儿子也有了,就算你有能耐,不承认他们的婚姻,弄的他们妻离子散了,我也不乐意让我女儿一出嫁,就给你家的孩子当后妈啊。” “所以我家念秋你就不要再提了,我们两家以前的口头约定,那也做不得数,至于你儿媳妇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不牵扯到我家念秋就好。” 说完,周绮气的转过身,不想再看乔娅一眼,可不想,一转头她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粟和平。 倏地,周绮吓的都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白,心里惊天动地的直呼,不好!她家老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听到了多少? 这下真是该死了,老粟不会以为,他家这个事,她也掺合在里面了吧? 惊慌之下,周绮连忙打断想开口说话的乔娅:“老粟?你回来了,呵呵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家老叶也快回家了,乔娅,那我就先走了。” 仓皇失措下,周绮慌不择路的就赶紧走了。 乔娅吓了一大跳,果然一回头,就看到脸色铁青的粟和平。 这一瞬间,乔娅心里的惊呼,几乎是和周绮一模一样的,只是她比周绮更加心虚,因为是想拔乱反正的事,全是她一个人干的,从头到尾她都没和粟和平说一个字。 眼下再看粟和平的脸色,乔娅就知道,粟和平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在这个时候急忙回家,大势已去四个字,就像四把尖刀一样,咣的一下,直戳她的心脏。 第57章 生气 “老粟,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要不回来,只怕还不知道你干的好事吧。”粟和平气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乔娅是见他太忙,所以才一字未提私下处理,却不想原来是他想岔了,再仔细咀嚼那句拨乱反正,粟和平只觉的双眼都有些发黑,总算明白到,为什么马志清说,乔娅在医院和儿媳动了手。 玛了个吧子的,乔娅是疯了吗? 连他这个大老爷们都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她一个女人家,竟然那么多心思,连亲儿子的婚姻,她都要破坏。 粟和平气的全身直颤的上前:“说,你都对漧成做了什么?什么叫拨乱反正?” 看到粟和平脸色涨的铁青,太阳穴都鼓了起来,乔娅吓的魂飞魄散,那里还敢说实话,支支吾吾的就慌忙狡辩道。 “我能做什么?漧成那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如今失而复得,我高兴还来不急,难不成还会害他吗?你,你,你这是在外面都听到什么了,回来就朝我大吼小叫,兴师问罪的。” “我大吼小叫?我要不回来,只怕还听不到你和周绮说的那些话,别给我左右而言其它,说!什么叫拨乱反正?”粟和平发火了。 雷霆般的怒吼下,乔娅吓的脸色更显苍白,情急中就连忙道:“什么拨乱反正,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当年可是你给漧成定下叶念秋的,如今漧成找回来了,难不成咱们家,要失信与叶家吗?” 言下之意,乔娅的拨乱反正就是想毁了儿子和江丫头的婚姻,让儿子重新娶回儿时订下的娃娃亲——叶念秋。 粟和平微微一怔,气的一巴掌拍在沙发扶手上。 “胡闹!那个时候的口头约定,根本就作不得数,更何况后来漧成还走失了,他没在我们跟前,还能长这么大,不靠父不靠母,全凭他自己爬上了正营级,还娶了妻,生了子,咱们能找回他,那就是叨天之幸了知道吗?” “你竟然还想着替他做主,毁了他的婚姻,毁了他的家庭,只为了我们年轻时的一句戏言,乔娅,你好糊涂啊!!!简直就是胡闹!” 眼看着粟和平信了,开口闭口只是骂她胡闹,乔娅就又惊又怕缩了缩肩,嘴里还不服气的嘀咕。 “你们男人到好,不行了就说是一句戏言,可这戏言,我和周绮却是记了二十多年啊,念秋那孩子,你又不是没见过,那是多好的一个孩子!” “你给我闭嘴,念秋她再好,也和漧成没缘份知道吗?你再给我好好想想刚才周绮说的那些话,她那个字里说,想让念秋嫁给漧成?” 分明就是在说,要她不要再惦记念秋了,可乔娅却居然,故意装着听不懂。 粟和平气的,血管都要爆了的大吼道。 “她一个外人,都能识大体明事理,你这个亲妈到是糊涂到了极点,就你刚才骂人的那些刻薄话,我都不敢相信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粟和平一顿臭骂,乔娅是给气的又急又怕,要知道,她可是说一半留一半的,万一东窗事发,天知道老粟会怎么发火? 慌乱下,乔娅急忙息事宁人的道。 “我,我那不是骂给周绮听嘛,省得她以为,是咱们言而无信,当着咱自己人的面,我那里还会……还会那么骂啊。” 看乔娅原来是在作戏,并不是真讨厌儿媳,粟和平这才平静了少许,颇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冷哼了一声,乔娅立马就顺势道。 “你今天怎么回的那么早?” 粟和平没好气的又瞪了她一眼:“漧成结了婚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那不是看你忙嘛,原本是想等你忙完了再告诉你的,那里想到,姓江的那个女人,自己带着孩子就来了。” 粟和平一听,猛的又转过身,一言不发的盯着乔娅看,乔娅顿时又给吓的差点心脏猝停,忙不跌的改口。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叫她。” “怎么叫她,还要我来教你?”粟和平脸色又紧绷了起来。 先不说叶念秋的事,就目前来看,自己妻子,似乎真不喜欢那儿媳。 一时间,粟和平也在心里琢磨开了,莫非那儿媳确实不讨喜?所以才逼的向来温柔谦和的妻子,都对她有些口不择言? 人言一个巴掌拍不响,若对方真的好相处,乔娅也不至于连贤惠端庄也不要了吧。 又说了几句后,粟和平就连忙带着乔娅往医院走。 紧赶慢赶,到了医院也差不多六点多钟了,坤明四季如春,昼短夜长到是没有北方那么明显,天边还浮着夕阳的点点余辉。 大步流星下,粟和平人还没进病房,就隔着门听见里面有人笑道。 “这事你爹不记得,我记得啊,那一年,你爹刚好十一岁吧,山里下了一场大雪,家家户户又正闹着饥荒,队里好不容易存的一些粮,又被饿疯的野猪给糟蹋了,其中还有不少是粮种,然后咱们村大队就开会了,准备组织人上山打野猪,像这么大的事啊,那是家家户户都得出力的,原本是要你们爷爷去……” 周弘民讲的绘声绘色,站在粟和平身后的乔娅听了,一脸嫌恶的翻了个白眼,刚要挤上前去推门,粟和平却一个眼神阻止了她,然后就笔直的站在门口,饶有兴趣的继续听。 而此时,病房里江丫头一边听着周弘民讲过去,一边头也不敢抬的,蹲在地上收拾东西。 把公爹让她带来的核桃红枣,还有晒干的野樱桃,分别从包里拿出来检查,看看有没有被压坏。 两个小皮猴,这会到是安静的很,一左一右的趴在李琛病床两边,睁着叽里咕噜的大眼珠子,一瞬不瞬的听周弘民,说他爹小时候的事。 按理,这些事情,对失去记忆的李琛,也应该听的津津有味才是,可没想到,周弘民讲的越是口沫横飞,还险象环生时,李琛却小声的对她道。 “给我。” 一开始,江丫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愣了好半天,直到李琛再次说。 “红枣给我。” 她才意思到,李琛是找她要红枣。 第58章 亲密 忙不跌的,江丫头打开布包。 伸手就从里面,抓了一大把给他,完了还特别纳闷的看了他一眼。 心想,他怎么知道布包里装的是红枣? 75年这会,可没有透明的塑料袋,农村人出门,基本上是用布袋子,有时候还会把水泥袋,化肥袋也给利用起来装东西。 至于城里人就稍微讲究点,用的是网兜,或者木制和滕制的行礼箱。 来的时候,为了装这些东西,她也是犯了愁的,因为水泥袋和化肥袋都在江家,而记忆里这些袋子江家也不多,平时都全用来装粮食,就算她跑回家拿,估计也匀不出来。 所以当时,为了打包行礼,她拆了两床被单,又花了三个小时,才缝了两个大布袋,五六个小布兜。 打包打的这么严实,李琛他是怎么知道,兜里装的是红枣? 莫非他是属狗的? 还能闻出来不成!!! 就在她纳了个闷的看李琛时,李琛也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她,四目相视,江丫头吓的差点手一抖,就把红枣给撒地上了。 还好李琛动作快,立马一抬手,就把她的手给拉住了。 温热的掌心正好紧贴着她的手腕,稳稳地钳住,没有一丝缝隙,这样地触碰,瞬间让江丫头倒抽了口气。 与此时同,从他掌心透过来的灼热,也让江丫头骤然胸闷气短,仿佛全身上下,都因他的掌心,而失了火一般,从头烧到脚。 惊悸下,她连忙想把手抽了回来,却不想李琛又缓缓的抬起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又缓慢地,从她手上把红枣接了过去。 最要命的是,从钳住她手腕开始,李琛就在看她,一瞬不瞬,双目澄清,仿佛没有夹带一丝邪念,只是纯粹的怕她受惊撒了东西,才不得已的握住她的手,并从她手里把东西接过去。 明明这样的接触只有短短几秒,可江丫头却觉的,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长的一直是慢镜头,把人架在火上烤一般,没完没了的发热。 好不容易手心里的红枣,全落入了他的手心,她也松了口气,刚想把手抽回去,却不想,掌心那,又忽然划过一道电流…… 就像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又麻又痒又酥…… 卧槽! 是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掌心吗? 江丫头吓的再次倒吸了口气,眉眼都忍不住放大了三分。 而此时,李琛却好像什么也没做,淡淡的收回视线,并松开了她的手,握着那十几颗红枣,便平静的看了看李小树和李小木,分别往他们面前放了两颗。 正听的津津有味的李小树,那里顾得上吃,着急的催着周弘民快讲快讲。 正讲到是他爹一个人碰到野猪了,多惊险,多刺激啊。 到是李小木,听的没那么专心,眼角余光看到他爹给了他两颗红枣,立马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小手一抓,便把两颗同时塞进了嘴里,完了,还傻兮兮的朝李琛笑。 看着小儿子笑的一脸傻相,还萌的把腮帮都鼓了起来,就像只小仓鼠偷食那般,李琛的心就软成了一滩水,不由自主的在嘴边挂了丝笑,然后把李小木抱了起来,放到他面前,并摊开手掌,任由小儿子吃。 还好李小木有良心,嘴里塞了两个后,立马拿起一个,就塞进了李琛嘴里,完了还软绵绵的靠在李琛身上,脑袋挨着脑袋,一边安静的听,一边安静的嚼。 看着这幅岁月静好,父慈子孝的画面,江丫头都惊呆了…… 这世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父子就是父子,那怕从来没见过,那种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也能让他们自然而然的溶合在一起,无懈可击。 惊呆下,她赶紧收回手,心慌意乱的又转过身,假装很忙很忙的去检查东西。 然后每隔几分钟,李琛的手就会伸到她面前。 “还要。” “……”她给! 很快,李小树就发现了爹和弟弟抱到了一起,还在亲亲热热的吃红枣,他那肯再自甘寂寞,不等李琛看他,就自己爬上了床,紧紧的挨着李琛,也赶紧吃吃吃吃。 只有周弘民还在滔滔不绝的说打野猪,说到兴起还手舞足蹈,狠不能重演当年李琛,是如何一个人赤手空拳,打死野猪的光荣事迹。 江丫头擦了把无形的汗珠,刚想把东西再重新放回去,又听李琛说:“核桃。” 好家伙,他连核桃都闻出来了,真是属狗的吧。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乖乖的又抓了把核桃。 给了他之后,她就在想,这核桃可不是红枣可以直吃,还需要剥壳呢,正要问需不需她帮忙,就只听见,咔嗒两声。 他把两核桃捏在手里,相互一使劲,那壳就四分五裂了。 如此技能,也晃瞎了李小树的眼,立马分心的也拿起两个,学着李琛放手里相互使劲……可奈何人小物坚,不管他怎么用力,两核桃还是完好无缺。 李小树撇着嘴,一脸委屈的抬头看李琛,李琛噙着笑,安抚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李小树顿时乐了,嘴都咧到了耳后根,那里还像当初在村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皮猴样,完全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瞬间在李琛手下变成了猫,还颇为享受的眯起眼,拿脑袋拱了拱李琛。 这画面…… 江丫头醉的不要不要,简直都没脸看的转过身。 明明是她辛辛苦苦带大的两孩子,怎么一转眼,全都叛变了,变成有爹就不要娘了呢,她真是好委屈。 正因为委屈,所以江丫头收拾东西时,用的力气就大了些,悉悉索索的发出好大的动静。 只有周弘民讲到关键处,才没注意她。 还有两个没心没肺的小叛徒,也只顾着吃和听故事。 最后吓了江丫头一跳的,反而是李琛。 因为李琛居然悄悄的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好像她也是个孩子,需要安抚那样…… 吓的江丫头蹲在地上,僵硬了大半天,才缓过神来。 卧了个槽…… 他竟然拿手拍她? 像拍孩子那样拍她…… 艾玛,她是真的越活越回去了么。 还有脸,脸怎么也变的滚烫了呢,手呢,手怎么放来着?还有手心里的酥麻,怎么还没消呢。 第59章 问好 “说时迟那时快,你爹拣起断了的斧头棍子,一棍敲在那野猪的天灵盖上,那野猪痛的嘶嚎,就像了发疯一样,飞沙走石的逃命啊,可惜还没有跑开三米,就七窍流血的倒在了地上,啧啧啧,后来拖回村一看啊,你们猜怎么着?” 周弘民故意买了个关子。 李小树和李小木,自然捧场的大声喊:“怎么着?周叔叔你快说!” “快说,快说!” 周弘民得意的晃了晃头,好像打野猪的英雄是他似的,责怪的道:“我讲的口干舌燥连口水都没得喝,你们到好,又是吃枣,又是吃核桃,也太不尊重我了吧。” 李琛嘴里刚好嚼着核桃,听周弘民这样埋怨,差点没喷出来,连忙干咳的看向江丫头。 江丫头无语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咬着唇就去给周弘民倒水。 结果才倒了半杯,水壶就见底了,无奈下,她举了举水壶:“没了,我去打一壶。” 李琛温和的看了她一眼:“去吧。” 李小树也乖觉,连忙拿起两核桃就塞到周弘民手里,还挑衅的扬了扬眉:“周叔叔这个给你吃。” 周弘民瞧着小人鬼大的李小树,还朝着他挤眉弄眼,立马知道这臭小子,是想看他用手捏核桃,顿时给气的,半杯水都不想喝了。 这熊孩子,果真是有了爹就忘了叔,故意给他心头添堵。 这徒手捏核桃,要的不光是力气,还有巧劲,他那有李琛那本事,再说了,平时他也不爱吃核桃啊。 要说爱吃这些小玩意的,也就只有李琛,还有村里的小孩和女人们了。 “去,你剥好了给我吃还差不多,我可没你爹那么大力气。” 李小树这下乐的,趴在他爹床上就笑,笑的前仰后合,万般得意,好像全世界就他爹最厉害一样。 李琛摸了摸鼻子,清咳了两声,把核桃接了过来,主动帮周弘民给捏碎了,才递了过去。 江丫头捂脸,觉的又好笑,又温馨,提起水壶就往外走,结果还没走两步,就看到门被推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 四目一对下,她就看出,对方剑眉星眸,威风凛凛,和李琛竟然有七分相似。 再加上他身后站着的乔娅,就不难猜出,对方是谁了。 是李琛的父亲。 “您好。”江丫头收回视线,赶紧点了点头,同时快速的看了眼李琛。 只是这么一眼,李琛就明白了她眼里的意思,不由自主的,腰背就直了直。 周弘民也赶紧偏过头朝门外这边看了眼,见到男人,也见到乔娅后,周弘民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起身便往旁边一站,一言不发的等人进来。 “你好,我是漧成的父亲粟和平,你就是小江吧,一路上辛苦了。”粟和平笑着自我介绍,边说边往里走。 虽然言词温和,但那种久经官场,位高权重的气势,却是收敛不住的,尤其是后面那句,一路上辛苦了,害的江丫头差点就脱口说,为人民服务! “还好,首长请坐。” 江丫头连忙放下水瓶,把屋里唯一的凳子,给搬了过来,放在李琛病床的右边。 同时,也朝着李小树打眼色,示意他赶紧下床来站好。 可李小树一看是乔娅来了,才不想搭理她,就当没有看见似的,继续赖在李琛的左边,还示威一般地抱紧了李琛的手,虎视眈眈的盯着乔娅。 无奈下,江丫头只好去抱李小木,还好小木什么都不懂,见娘伸手来抱他,立马就叛变,笑哈哈的把自己投到了江丫头怀里。 粟和平大马金刀的一坐好,眼睛就定在李小树和李小木身上,当他看见两孩子,长的跟儿子小时候,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就高兴的嘴角都翘了起来。 “他们两个就是小树和小木吧?” 这话是问江丫头的,江丫头不好不回答,只好笑着点头说是。 “那这位是?” “他叫周弘民,是我们村大队的幅队长,是我们村支书不放心我一个人来,还带着两孩子,所以派了他来帮忙,这一路上也多亏了他,要不然也没这么顺利。” 江丫头刚说完,站在粟和平身后的乔娅就讥讽的接了句:“呵呵,不就是坐火车来坤明吗?还要什么人陪啊,全国都解放了,扯张火车票也就到了,一路上孤男寡女的……” 后面的话乔娅还没说出口,粟和平脸色就变了,连忙高声打断道:“原来是周同志啊,劳烦你一路帮忙,真是辛苦了,快请坐。” 原就是想打断乔娅的话,那成想病房里就一张凳子,所以话一落地,粟和平就尴尬了。 江丫头眉头微微一皱,连忙把打好包的行礼,拉了过来放在周弘民身后。 心里还想着,还好她整理了下东西,把干货都拿了出来,如今行礼中只有衣服和一床小棉被,到也不怕被坐坏。 如此才算解了粟和平带来的尴尬,周弘民也颇为紧张,赶紧规规矩矩的坐好,姿势标准的仿佛只差一身军装。 “不辛苦了,走的时候支书和大队长都说了,一定要照顾好李家弟妹和孩子,这是村里给我的任务嘛。” “哈哈哈,好好好,刚才我还没进门,就听你在讲漧成小时候的事,好像还没说完吧。”粟和平不愧是做首长的,虽然引起一些小尴尬,但很快就一笔带过,话也说的更加平易近人,如遇春风。 “呵呵,其实,其实也说完了,那野猪天灵盖被琛哥儿一棍子打碎,所以没跑几步,就倒地死了。” “这么厉害?是11岁的时候,发生的事吧?” “是啊,琛哥儿不记得了,所以我说出来给琛哥儿解解闷。” “好,说的好,以后得多说说,这样才有助于他恢复记忆。”说完,粟和平笑眯眯的看向李琛:“听马医生说,你最近恢复的很好,再等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出院静养了,你自己感觉如何?” “回首长的话,感觉很好。”李琛直起腰,虽然胳膊被李小树霸占了,但身上的军人气质,却丝毫不减。 让江丫头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有喊爸爸,而是像下级回上级慰问那样,这就玩味了。 与此同时,江丫头也注意到,粟和平眼里快速的滑过一丝错愕,显然,他都没想到,儿子会这样回他。 而此时,乔娅的触动最为惊心,像是马上想到了什么,转过视线,便怒目横眉的指向江丫头。 第60章 爆发 “你在我儿子面前说了什么?老粟你看见了吗?她一来,儿子都不认我们了。” 乔娅大吼,瞬间让粟和平清醒了过来,脸色一沉的怒道:“你给我闭嘴!漧成,我现在不是你的上级,我是你爸爸。” 李琛神色不动,眼都没眨的道:“爸进门就是慰问的姿态,我还以为您的视察工作,还没有结束。” 毫不客气的回答,顿时把江丫头听出一手心的冷汗。 至于粟和平,怔了半秒后,竟然尴尬的咳了起来:“抱歉,是爸爸不对,周同志你别介意。” 嗬! 这到是让江丫头刮目相看了,没想到粟和平竟然这样好说话,还马上意识到,并承认自己,从进门到现在,都是自带官腔的。 周弘民眼见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吓的连忙摆手,要不是江丫头还在屋里,他都狠不能找个借口,马上带着两孩子出门,给他们一家子腾地方。 “没事没事,我不介意不介意。” 粟和平笑了一声,这才重新端正的态度,望着江丫头道:“小江是今天刚到吧?” “是。” “路上还好吧?”粟和平再问,态度一亲和起来,他自己都觉的,话越说越干,就像悬崖放风筝,很快就要捉襟见肘。 “还好。”江丫头笑着抿了抿嘴,捉襟见肘的感觉她也有,可在摸不清底之前,她也不会傻傻的拿热脸去贴冷脸。 尤其是粟和平身的乔娅,她是半点都不想虚与委蛇。 “那就好,小树……今年七岁了吧,是不是该上学了?”粟和平把视线移到李小树身上,就只觉的这大孙子,竟然在保持警惕的看他,这是为何? 难道他还不够放低身段?连孩子都很怕他? “是,今年开春就准备送他去上学。” 乔娅都憋了很久了,正好听到这句,立马又道:“怎么开春才送?按理去年九月就该送了吧?这娘当的,可真是不怎么样。” 刚缓和的气氛,顿时又因乔娅这句话,而变的紧张起来,所有人包括李琛在内,无一不是肃然冷凝的看向乔娅。 这次粟和平的脸色,那是难看到极点,猛的回过头,就压着怒火道:“乔娅!当着孩子的面,你能不能注意你的素质?” 原本就极度厌恶,并憎恨江丫头的乔娅,看到连粟和平都站到外人那边,帮着来骂她,顿时给气的心火都飙起了七丈高。 口不择言的就咆哮道:“我怎么就没素质了?真正没素质的人是她,这才多久啊,她竟然就挑唆着儿子跟咱们不亲了,还反过来说咱们态度不好?咱们态度又怎么不好了?你一个当父亲的,都这么低三下四了,还要咱们怎么的?” 乔娅吼的歇斯底里,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江丫头全身都直颤。 粟和平吓了一大跳,在他的印象中,只见过乔娅一次歇斯底里,那就是发现儿子粟漧成走失的时候。 那时乔娅也是急的六神无主,不是撕心裂肺的哭,就是无头苍蝇的闹,直到送进医院,治疗了大半年,才慢慢好转。 可眼下,儿子不是找回来了吗? 惊骇之下,粟和平赶紧起身,半抱着乔娅道:“你那里看到我低三下四了?乔娅,你冷静点,控制住自己,不要瞎胡闹。” “我没有瞎胡闹,老粟我告诉你,这个儿媳妇我是不会认的,她就是骗婚,骗子知道吗?还有拣到咱们儿子的那个人,那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他就是个人贩子,就是他拐走了咱们的儿子啊,让咱们失去了儿子整整二十四年,二十四年啊,老粟!你知道我这当妈的,心里有多痛吗?多痛吗?” “咱儿子就是被他们给骗了呀,你看看,这才多久啊,我才离开了一会会,儿子看咱们的目光,都变的陌生了,老粟,你让她们赶紧滚,赶紧从这里滚出去,我不要看到她们,我恨她们,恨她们啊。” 乔娅越吼就越激动,不但整个人跳了起来,还嘶吼着想拨开粟和平,冲到病床的对面,狠狠的撕打江丫头,把江丫头脸上的那层皮,都给揭下来。 看着妻子如此激动的行为,粟和平瞬间就懂了,这很有可能不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而是乔娅又发病了,还是当初那个被害妄想症。 当机立断下,粟和平立马高声喊来警卫员,边抱边拖的把乔娅给弄到了外面,又马上通知了马志清,急忙给乔娅打了针镇定剂,这才消停了下来。 惊呆的周弘民完全搞不清状况,急的直搓手,问李琛。 “琛哥儿,你妈她都胡说八道什么呀,你爹怎么可能是人贩子,他虽然是天生的哑吧,可心底善良,是咱们那整个乡里,最老实巴交的人,还有你媳妇,她又怎么是骗子了?” “这这这……这都把我搞糊涂了。”周弘民越说越乱。 江丫头也惊的连忙捂住小木和小树的头,压住他们不准乱看,心里大概也明白到,乔娅估计精神不太正常,而源头很有可能,就是从李琛走失后才造成的。 失去一个孩子,当母亲的心有多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上辈子,她就是失去了小树和小木呀,往后的那些余生,她是怎么过的有如行尸走肉的,如今她都不敢回想。 原本还很镇定的李琛,此时眼里也染了许许急色,但还是努力沉着的道:“别慌,丫头把孩子给我,你出去看看。” 江丫头揪着心,只是思虑了片刻,就把小木交给了李琛,自己连忙走到外面,跟着马志清进了另外一间病房,亲眼看到乔娅被打了镇定剂后,才吁了口气。 粟和平给吓的满头是汗,看到她来,十分抱歉的叹了口气,这才低声道:“小江,你别和……你妈计较,当年漧成走失,她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今天忽然这样,可能也是害怕,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 她当然能理解,可理解是回事,接不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第61章 独处 沉呤下,江丫头也不再有任何试探,索性就把今天下午,发生在走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一遍。 粟和平越听就越心惊,连忙让警卫员去查,没一会警卫员就查清了,十分为难的向粟和平汇报,乔娅最近所做的一切,其中就包括李琛的死亡通知。 “胡闹!!!这是谁给她办的事?真是岂有此理,这是违反了部队的规定,是犯了大错误啊。”粟和平这下总算清楚了,什么叫拨乱反正。 好家伙,乔娅居然想抹杀掉儿子经历过的二十四年! 这不是疯了吗? 这人经历过的事情,怎么能说抹杀就抹杀? 更何况还有部队的档案,这也不是能随意更改的啊,再退一万步的说,今天的儿子,也不是往日的小儿,乔娅怎么会有操控儿子人生的想法。 糊涂!真是太糊涂了。 一个人糊涂也就算了,帮着乔娅办事的那些人,竟然更糊涂,这不是要把他,还有他儿子粟漧成,也害到死无葬身之地吗? 警卫员冷汗都出了一身的道:“回首长,帮夫人办死亡通知的人,是叶常委。” “叶常胜?糊涂啊!!!马上去给我把他找来!”粟和平这些什么心思都没了,气的两眼发黑,只想赶紧弄清楚,事情都办到那一步,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事情发展到这,江丫头也就明白了,原来真是乔娅欺上瞒下,想一手遮天的把这事给拨乱反正了。 最可悲的是,乔娅还有病,有精神病。 那么她捅出的篓子,就只能是公公去收拾,再往深处想,这事就算能收拾,公公估计还要被记大过,搞不好还会被下放改造,就像周诺辰,不也是犯了错,被下放到她们村改造了嘛。 江丫头摇了摇头,这个结局真是她没想到的,还好,她之前没有大张旗鼓的闹,否则,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上忙后,江丫头就回了李琛的病房。 看了眼明明有些焦急,却硬要板着脸,拼命让自己稳住的李琛,她竟然有些同情他,心想,这是摊了什么烂摊子。 能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应该是件喜事啊,可偏偏却…… “已经打镇定剂了,你爸说,你妈当年因为你的走失,所以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才会对你的保护欲,比起常人更加强烈,希望你能理解。” 李琛眸色沉了沉:“我爸已经知道死亡通知的事了吗?” “我刚跟他说了,他现在正在处理。” 李琛抿了抿唇,冷着脸不再说话。 没多久,粟和平身边的小警卫员来了,说是带周弘民和孩子们,去招待所休息,同时也给江丫头带了句话,说是把粟漧成交给她照顾了,等他把事情弄清后,再来给她个交待。 按理这样安排是很合理的,毕竟李琛不能下床走动,所以身边就缺不得人,而如今身为妻子的她来了,自然是要陪床照顾,可是…… 可是江丫头心里却很慌,因为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单独面对李琛,更何况还是过夜。 很快,周弘民就哄着小树和小木走了,整个病房又只剩下江丫头和李琛两人。 其中小警卫员又过来了一趟,给江丫头搬了张行军床,方便她晚上陪护。 顿时全身紧张的江丫头,就只好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不停的在行军床上,这里铺铺,那里扯扯,整个房间安静的,连两个人的心跳都能听见。 突然,李琛暗沉沙哑的道。 “我醒来,就只记得我叫粟漧成,今年四岁,如何走失的,我却想不起来。” 江丫头只好侧身坐下,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盯着手指尖,轻声道:“这很正常,毕竟当年你还很小。” “是啊,可我却记得,不是爹拐走了我,是他拣了我,还把我抱回家,当时我冷,是他脱了衣服不停的给我取暖,我才慢慢活了过来。” 听见他这么说,江丫头心头跳了跳,连忙抬头看他。 “你想起来了?” “没有,我只记得这些,爹长的什么样子,我也记不清了。” 江丫头张了张嘴,干吧吧的道:“那也是你太小了,当时又发高烧,能记得这些,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要知道她都活了两辈子,自己小时候的事,她都想不起来,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找食物,还有饿肚子,然后就是干活,埋头干活,拼命干活,好像只有干活,才有吃的,才能不饿。 “可我没想到,我妈她会因为我,受了精神上的刺激,她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江丫头干笑的装傻:“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琛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缓了好久才清冷的道:“走廊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江丫头吸了口气,惊讶的直眨眼,原来那个时候,他就下了床,还躲在门后偷听啊,真是想不到,少年老成的李琛,居然还会干听墙角的事。 可没想到,下一秒李琛就淡然的道:“我入伍第一年,学的是侦察。” 江丫头嘴角顿时抽了抽,好嘛,他的意思是,他没有偷听,怪只怪他的耳朵太灵聪,所以隔着墙,隔着门,也能把乔娅对她说的那些话,全听到了耳朵里。 可是不对啊,他不是失忆了吗? “你怎么还记得,你入伍第一年……学的是侦察?” “叶念秋说的。”李琛神情没有波动,好像只是在陈述这件事,至于对告诉他的这些人,他并没有其它想法。 “呵,看来你受伤的这段日子,她一直陪在你身边呀。”江丫头冷笑,翻了个白眼,忽然就不想跟他说话了。 “你不高兴?”李琛严肃的看向她,目光灼灼的格外明亮。 江丫头没好气的扭过身子,不想搭理他这话。 “我醒来后,我妈说叶念秋是我的未婚妻,所以我才没有拒绝她的陪护。” “是吗?那恭喜你了,又多了个未婚妻,说不定过两天,你还会再多个妻子,和几个孩子。” 江丫头被气笑,手也捏的铁紧,心想她这是干嘛来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不来,好好的在村里带着小树和小木,发她的家,致她的富,不是更好吗? 第62章 醋意 “你生气了。”李琛挑眉。 江丫头磨牙,心里回他,这不是废话么,来之前她确实是想着过去的情份,可如今,她想明白了,情不情份的其实并没那么重要,她上辈子不也是没有任何情份,就那样行尸走肉的过了半生? 如今能重活,对她来说,真正重要的不是李琛,而是小树和小木才对。 “我和叶念秋没有做过任何逾越的事。” 江丫头冷着脸磨牙磨的更快了,心想,男人的话要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什么没有逾越,只怕什么逾越的事都做了吧,想想刚才,他钳住自己的手,视若无人般用指尖划过她的手心,那样的撩人,难道他没有和叶念秋做过? 她不信,打死都不信。 更何况,她还无比的清楚,上辈子,李琛的后半生,就是和叶念秋在一起的。 “虽然我妈说,叶念秋是我的未婚妻,可对着她的时候,我没有一丝的熟悉感,相反,她给我的感觉很陌生,但你不同,从你出现,到现在,我总感觉我和你很熟。” 是啊,很熟,熟到都共同生了两个孩子,江丫头捏拳都捏的发抖了。 她可以回头朝他挥上几拳吗? “你放心,在我没有找回记忆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想必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李琛摸了摸鼻子,把视线从她紧捏的拳头上,缓缓地收了回来。 其实他是想说,刚才他有闻到一股醋味,可惜这话,他打死也不能说。 还有就是,明明应该很乱的思绪,可一看到她,他就奇怪的感觉,不但能心平气和,还在内心深处,涌出一丝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愉悦。 尤其是,刚才空气中弥漫的那丝醋味,更是让他愉悦。 而紧绷着全身而坐的江丫头,却在领导发话,可以休息后,二话不说的,倒在行军床上就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理他,她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会朝他挥上几拳,然后冲动的带上小树和小木,就直接回熊县了。 仔细想想,上辈子她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但这辈子她可以失去的有很多,唯独小树和小木,她却不能放手,所以男人这个生物,或许真的不重要。 很快,李琛关了灯,医院也进入了深夜的静谧。 原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睡着的江丫头,却发现自己因为憋着气,所以怎么也睡不着,生理时钟大概是在十一二点的时候,她听到病床上的李琛,窸窸窣窣的在动。 江丫头拧了拧眉,再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就听到地上的鞋子也动了。 顿时,她想到乔娅说,他胸口被锯开了两根肋骨,如今不能乱动,只能静卧,便无奈的爬了起来,果然就在漆黑中,看到了李琛坐在床边,脚踩着鞋,似乎还在回头看她。 “你睡你的。”李琛沙哑的命令道。 漆黑中,江丫头翻了个白眼,大概猜到他想要做什么,于是啪的一声拉开灯,直接走到洗手间,就把尿壶给拎了出来。 “你是要大还是小?”江丫头板着脸,没好气的问。 有些震惊的李琛,愣愣的看着她,英俊的脸上,居然透着一丝孩子气的迷茫和尴尬。 江丫头仿佛没看见,执拗的又重复了一遍。 李琛偏过头,慌忙把耳后那抹,很可疑的红色给掩盖在阴影下,沉声道:“小。” 江丫头也没注意,直接把尿壶提到他面前,抬头以四十五度角的望着天花板。 “尿吧。” 李琛咬牙,忍不住的拿眼睛瞪她,心里竟然复杂的无以形容。 要知道,叶念秋虽然在这里陪护,可他方便的时候,叶念秋是回避的,那里像她这般,大刺刺的提着尿壶,就这么站在他面前,直接以命令式的口气说,尿吧! 该死! “我自己可以。” “你妈说了,你不能乱动,要静卧。”江丫头坚持,继续抬头望天花板,脸上镇定的,好像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李琛再度咬牙,重复道:“我自己可以。” “你知道医生最讨厌的是什么人吗?” 李琛捏拳,心里再次骂了句该死,而后缓了数十秒,才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复了下来。 嘴角一扬,便挑眉开始宽衣解带。 没一会,江丫头就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同时手中的尿壶也往下一沉,感应到有水流了进去,变有沉甸甸的。 这一刹那,江丫头才知道,自己站的有多笔直僵硬。 直到动静变小,手里的重量也不再增加后,才嘴里发干的道:“好了吗?” “拿走吧。” 江丫头屏息,强行控制住僵硬的四肢,机械式的提起尿壶便去了洗手间。 直到清理好后,掬了把水洗脸时,江丫头才注意到,自己居然又脸红了。 顿时懊恼的直磨牙。 心想她脸红什么呀? 为什么要脸红啊,按理她和李琛,连孩子都有了,不就是接个尿吗?还有什么可脸红的? 再大方的说一句,李琛全身上下,她那里没摸过? 当这句话跳入脑海时,江丫头脸更红了些,同时也愕然的想到,李琛的全身 上下,她还真没乱摸过,更没敢睁眼看过。 而她和他真正的同床生涯,仔细算一算,也不过六七次,而且次次都是黑灯瞎火的搞,从第一次撕裂般的痛,到最后紧张的昏过去,所有记忆贫乏的简直无从回忆。 刹那间,江丫头牙痛的捂脸,心想,上辈子她是白活了,这辈子怕是上天故意让她回来体验的。 那么,这辈子她和李琛,还会再有同床共枕的事吗? 倏地,江丫头倒抽了口气,突然意识到,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那么同床只怕是不可避免…… 那她……那她……那她……真要坦然受之? 思绪一混乱,江丫头就在洗手间,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还好,一出来,房间的灯是关了的,李琛也躺在床上,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 怪不得人们常说,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色,此时此刻,江丫头深有同感。 这一折腾后,江丫头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总算消了不少,贴着枕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而李琛,却是在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后,才睁了睁眼,借着窗外朦朦的月光,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第63章 渴望 她和叶念秋,一点也不同,论长相,她不如叶念秋,更甚至她熟睡时,脸上还能看出两团婴儿肥,可见,叶念秋是端庄秀丽的,可她却是有张娃娃脸。 秀眉虽然似剑,白日里给她添了几分英气,可长长的睫毛,白皙的皮肤,却仍然盖不住她的孩子气。 其次便是身高,他敢肯定,江丫头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八,远远没有叶念秋的一米六七更俏丽,就像下午她来扶他时,他还清楚的记得,她拼命站直了,脑袋还只在他的胸口。 这样的身高,站在他面前,只怕他一只手就可以按着她,在原地转圈了吧? 李琛嘴角翘了翘,虽然他总拿叶念秋跟她打比,可奇怪的是,他内心深处,就是对她有一种蠢蠢欲动感,仿佛她小小的身体里,装了对他致命的磁铁一样,不停的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种感觉,是叶念秋给不了他的,也是叶念秋身上没有的。 所以之前那番话,他没有说谎,对叶念秋他是陌生的,陌生的不容她靠近。可江丫头,他却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就像命令她拿红枣时,他故意用指尖划过她的掌心,还假装浑然不知的欣赏她的惊愕。 直到现在,他都能回味到,指尖划过的那一团软绵,简直就软的不可思议。 难道她不是一个农村姑娘吗?明明手上还有硬茧,可偏偏掌心却是那么柔软,还有她白皙的皮肤,看着也是那么诱人,仿佛只是安静的躺在哪,就能散发出异香一般勾人魂魄。 李琛越想便越觉的,身体里仿佛多了一团火,滋滋的把他架在火上烤,让他十分难受,也万般口渴,艰难地咽了好几次唾沫,才生生把火给压了下去,于是他不敢再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急忙收回视线后,便有些迷惘的望着天花板。 他想,他从来没有现在这般,如此渴望的想要赶紧找回记忆。 媳妇,孩子,爹,还有生活了近二十多年的小山村,一定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其中也许就有她,不然,他怎么会在她16岁时,就答应了把她娶回家? 这一夜,李琛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其中因为渴望找回记忆,而引发头痛了很多次,所以到了天亮,他都感觉自己的衣服全湿透了。 正小心翼翼的撑起身体,脱掉病服,就愕然发现,江丫头居然醒了。 她蹭的一下睁开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李琛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就发现她的眼神是迷离的,很显然,她是刚刚醒,并不是一夜未睡,缓了好几秒,她的瞳仁才缩了缩,逐渐恢复清明。 顿时,李琛蹙了蹙眉,她醒来的这个方式,太让他讶异。 因为她的安静,仿佛让他看到了自己。 他记得叶念秋说过,军人不允许自己熟睡,那怕在睡眠之中,也会保持警惕,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冷静的睁开双眼,随时观察四周。 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但他的军事素养还在,所以他每天早上醒来,叶念秋都会吓一跳,还埋怨他不好好休息。 那么,他的这种情况,很好理解,毕竟他是名优秀的军人,可江丫头呢? 她为什么连睡着还保持着警惕? 难道说,她连睡着了,也在戒备他? 倏地,李琛用力的拧了拧眉,脸色倏然清冷。 “醒了?那麻烦你把旁边的衣服递给我。” 江丫头深深的吐了口气,在意识恢复清明后,赶紧撇开眼前的一团伟岸,假装自己完全没有看到那六块腹肌,然后强行镇定的爬了起来,赶紧将旁边干净的衣服递给了他。 不经意间,她看到他脱下的衣服,竟然是湿透了的,顿时,她心尖揪了揪。 “你是不是胸口很痛?”说完,她顾不上非礼勿视,忙往他胸口看去。 就只见胸骨那贴了块长长的纱布,隐隐约约的还渗着暗红。 这下江丫头急了,连忙阻止他穿衣的道:“你别动,我去叫下医生。” “我没事,不用叫医生。”李琛嘴角扬了扬。 “乱说,伤口都渗血了,就算不用叫医生,也得换药,衣服你别穿,先披着。”说话间,江丫头顾不上旁的,索性自己动手,把衣服披在他肩上,就火急火燎的去叫医生了。 很快马志清来了,先是检查了下伤口,然后松了口气道:“以后不要乱动了,要是把伤口崩了,你就还得在医院呆一个月。” 马志清没好气的说完,就让护士赶紧给他换药。 也是这个时候,江丫头才看清他的伤口,在左胸骨第四五肋骨处,有明显的锯痕,又因为里面打了钢钉,所以缝合线非常大,看起来触目惊心。 江丫头舔唇,忍不住的道:“子弹若是卡在心脏旁边的括肌上,完全可以不锯骨,就把子弹取出来的。” 她一说完,马志清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不锯开怎么把子弹取出来。” 被人呛了一句,江丫头才意识到,这是七五年,医学条件还没有那么发达,顿时懊恼的闭上嘴,转过头不再多看。 到是李琛惊讶的眯了眯眼。 伤口换了药,马志清又做了次例行检查,这才带着护士走了。 江丫头就连忙拿着饭盒和票,就去了食堂,走的时候,还特意往乔娅昨天去的病房看了眼,就只见粟和平的小警卫员,还笔直的站在门口。 思付了几秒,她便特意多打了几份,回来时,先是递了两个馒头给小警卫员,才笑着轻声道:“首长还在里面?” 小警卫员很吃惊,他没想到首长的儿媳妇,竟然还会想着给他带了两馒头,顿时十分有好感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才道:“还在,昨晚就没回去。” 江丫头无声的呼了口气,心想,这也是麻烦事,精神上的疾病,在这个年头可不好治呀。 在得到小警卫员同意后,她轻轻敲了敲门,就听到里面的粟和平,十分疲惫的说了声进来。 看见是她,粟和平很惊讶:“你来了,昨晚辛苦你了,漧成他没事吧?” 江丫头轻轻扯了扯嘴角,一边把饭盒放在桌上一边道:“他很担心夫人,也很自责,夫人还没醒吗?” 听到江丫头说,儿子还是担心乔娅的,粟和平刚有了几分欣慰,又很尴尬江丫头称呼乔娅为夫人。 第64章 遮掩 顿时,粟和平皱了皱眉。 “你别这么见外,漧成他确实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你既然嫁给了他,自然就是我们的儿媳。” 意思就是,江丫头应该要改一下口,让关系别那么生疏。 “人还没醒吧?医生说夫人不能再受刺激,还是先这样叫,会比较好一点。”说着,江丫头体贴的笑了笑,便打开饭盒又接道:“我不知道您和夫人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都要了一点,您看看还合您胃口吗?” 粟和平怔了怔,这才赶紧看了眼饭盒,只见里面装的是小米粥,刚好两个人的份量,而另一个饭盒,装的是花卷馒头和肉包子,份量还不少。 顿时粟和平感叹,是他之前想错了,这个儿媳看起来没什么不好,相反,不但人很心细,还很大气,没有一丝农村妇女的作派。 “合胃口的,我和你妈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只是……小江啊,谢谢你的理解,也谢谢你为她着想,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妈她,只怕是……又生病了。” 粟和平长叹,言语踌躇的十分艰以启齿,相比起昨天初见时,他的威风凛凛,此时,他就像个迟暮的老人,眉头深锁更显的疲惫不堪。 仿佛一夕之间,他就苍老了十岁,让江丫头很是唏嘘。 “二十四年前,那也是一个冬天,我还记得那天刚下了大雪,当时我正受命调回亰城总部,你妈带着漧成也跟着我一块回,就在车队路过河涧石门桥时,突然碰到山体滑坡……” 江丫头一言不发的仔细听着,当她听到河涧石门桥,便在脑海里绘了张地图,那儿正是燕儿湖以南啊,可公爹说,他是在燕儿湖以北的枣沟庄,拣到的李琛。 一南一北相隔数十公里,李琛是怎么跑到枣沟庄? 而且那个时候,李琛还只有四岁,他那么点的小短腿,怎么就跑了那么远! 惊讶之中,她再安静的听着粟和平继续回忆,直到粟和平说,乔娅在发现李琛不见了之后,整个人就疯了,不管见到谁,都怀疑是对方抱走了李琛,不但歇斯底里的找对方要儿子,还大吵大闹。 后来实在没了办法,才把乔娅送进了医院,时好时坏的治疗了半年,乔娅才慢慢恢复了神志,直到后来他和乔娅又生下了二儿子粟漧英,以及小女儿粟安然,乔娅才转移了注意力,再也没复发过。 “其实,早在十五年前,我就已经放弃了寻找漧成,也以为他挨不过那年冬天,也许比我们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了,可没想到,我这次来坤明视察,竟然……竟然又找回了他,小江啊,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吗?” 粟和平搓了搓脸,声音都有些发抖的摇了摇头。 “我很激动啊,激动的都狠不能把我这条命,都全部给他,也狠不得把这二十四年的亏欠,也全部给他补上,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彻底痊愈,可我却没有时间,我必须要去各个连队视察,无奈之下,我才不得不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你妈。” “直到昨天我才知道,你妈她……竟然比我还要激动,激动还想什么拨乱反正,让一切都回到原点,这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她会这样,也没想到大喜也会刺激她的神经,她之所以这样,就是犯病了。” “小江呀,你要原谅她,别计较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那都不是真心的,也不是我的想法,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专车,稍后等她醒来,就会送她先回亰城,等事情再稳定些,我们再从长计议,你看好不好?” 粟和平说的很疲惫,这已经是他,目前想到最好的办法,因为乔娅这个状况,确实是不能再留在坤明,否则事情的严重性,就还会扩大。 眼下最紧要的是,要赶紧替乔娅收拾这烂摊子,再安抚好儿媳,想办法让儿子恢复记忆,最后才是保住儿子的前程,待这些事都尘埃落定后,才能缓和乔娅和儿媳的关系。 粟和平的深谋远虑,还有用心良苦,江丫头都懂,她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和乔娅过不去。 不然也会让李琛难做人不是。 “我懂的,爸放心,这事我不会张扬。” 听到江丫头总算松了口,还叫了他爸,粟和平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他是对的,这个儿媳妇很明事理,并不是胡搅蛮缠,得理不饶人的。 “好孩子,委屈你了,那等会你们村的周同志来了,你也要想办法和他解释一下,漧成的死亡通知,哦不,是李琛的死亡通知,那是搞错了,以后我也会跟着你们叫李琛。” 江丫头点头,知道处理这件事情,必须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村里那边自然也要个说法,否则堵不住悠悠众口,万一扩大,是对部队有很大影响的。 “好,我会和周二哥解释。”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你放心,爸不会让白受委屈的,对了,你妈做的那些糊涂事,咱先不说,你能不能告诉爸,是不是你在村里听说了什么,才特意找来坤明的?” 经过一夜的调查,该知道的粟和平已经全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粟和平也推测了不少,可唯独没有想明白,江丫头为什么出现在坤明。 按理,她接到死亡通知,应该是伤心透顶,安心在家等着部队把遗物送回去才对,怎么会,毫无征兆的就来了呢? 其实这话,他很难启齿,毕竟这都是乔娅做的糊涂事,可事到如今,他必须要问清楚,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否则一个不好,就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虽然粟和平问的很含蓄,可其中玄妙,江丫头完全懂,如今他就是在盖遮羞布,自然不能漏过任何一个地方,若是她不配合,那么事情就会留下隐患。 到那时要伤了他,她无所谓,可要伤害到李琛的前途,那么就对她和孩子,于百害而无一益了。 更何况,到底还是一家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是亘古不变的。 第65章 试探 “村里没有人说什么,是我没有亲眼看到,所以不死心,之所以执着的要来坤明,那是我在想,也许战场之上枪炮无眼,可能会出现搞错的情况。就是万一,没有搞错,那我也亲自带他回家,下了火车后,我就碰到了陈克和叶同志,所以才知道,确实是部队长搞错了。” 江丫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清楚的告诉粟和平,村里并没有人怀疑李琛的死亡通知,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执着,才撞破了乔娅的谋划。 “好,好,好,爸知道了,这还是多亏了你,否则,你妈就是一错再错,大错特错,不但害了我,还会害了李琛,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安心照顾李琛,若是有人来问你话,你就说感谢部队,感谢医院,其他的事情,你一概不知,明白吗?” 江丫头紧了紧眉:“那您不会有事吧?” “放心,爸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件事想完全遮,是遮不住的,但还可以在你妈身上,做一些努力,若是平安渡过去,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到时候,你还是要想想办法,让李琛尽快的恢复记忆,不然,面临他的,只怕就会是退伍,又或者是转业了。” 粟和平说的很严肃,也没有一丝隐瞒,从儿媳妇很识大体的说那一番话,并跟他站在同一阵线起,他就对江丫头十分满意,自然是交待的越清楚越好。 “他若恢复不了记忆,就不能算是个合格的军人,就连这些年,他在这里经过的大小战役,也会派不上用场,所以小江啊,你一定想办法,让他尽快的想起来,知道吗?” 江丫头明白:“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那就好,说了这么久,李琛看你还没回去,想必也着急了,你去吧,顺便告诉他,等我安顿好你妈后,再去跟他谈谈。” 看着还在昏睡中的乔娅,江丫头知道,自己不但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方便帮忙,于是听话的回到了李琛那。 对她去了这么久,李琛也没有不高兴,相反,她一回来,李琛就淡然的道:“我妈还没醒吗?” “没有,你爸说已经安排了车,要马上送她回亰城。”江丫头瞳仁微微缩了缩,李琛的敏锐,让她很心惊,好像他足不出户,就已经洞悉了一切,神情又是那么的镇定和轻描淡写。 “也好,爸还说了什么?” “他说了你是怎么走丢的,后来你妈又是怎么承受不住,而精神崩溃的,对了,你爸还说,你妈后来又给你生了个弟弟和妹妹,弟弟叫粟漧英,妹妹叫粟安然,你知道吗?” “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我妈已经说了。”李琛轻轻的皱了下眉。 “恭喜你啊,不是孤家寡人了,不但有弟弟,还有妹妹。”江丫头耸了耸肩,到是很真心诚意的笑了笑,然后才把饭盒,放到他面前。 四两白面馒头,两份是小米粥,外加一小份咸菜,这标准,比她在家里还吃的好,要知道,小岗村这些年,条件是好了很多,可细粮却仍然是供应不上的。 李琛挑了下眉尖,不动声色的拿起筷子,就淡淡的回了她两个字。 “同喜。” 顿时,把江丫头给怔的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卧了个槽的,还真是同喜。 嘴角轻抽下,江丫头干咳了两声,不经意的正好看到,护士换药的托盘还没拿走,于是,她替自己找活道:“我把这个给护士送过去,你先吃。” “不用,留在这里,好方便一会换药。”李琛回的越发淡定了。 “一会还换药?难道伤口又裂了吗?”江丫头吓了一跳,按理,他绑胸的绷带都拆了,应该是在愈合期了呀,早上刚换的,怎么还要换药呢。 李琛嚼着馒头,神情巍然不动的发出一声鼻哼,好像伤口裂了的人不是他,躺着说话特别不腰疼。 江丫头都无语了,特么的,伤口裂了还能这么镇定,并不知道痛一般,轻描淡写的吃东西,他是水逆了么? “我去叫马医生。” “不用,只需要换个药而已。”李琛头也不抬,继续喝粥,吃馒头,明明食物在快速的消失,可莫明的给人一种快而不失优雅的感觉。 江丫头无语凝咽,简直无法理解的赶紧上前,二话不说便伸手解他的衣扣。 “我走的时候,明明已经换过药了呀,我走了之后,伤口又是怎么裂的?你下床啦?” 李琛掀了掀眼皮,用眼角余光看了眼她的手,便继续淡定的喝粥吃馒头,好像对江丫头来脱他的衣服,他十分随意那般。 “嗯。”他又发出一声鼻音。 “……你下床做什么?”江丫头睁睛都瞪大了,心想你还好意思嗯,不是说了不准下床的吗?难不成他还出门了?所以才知道,她去了粟和平那,弄到现在才回来。 却不想,李琛连眉眼都没抬,吐词又非常清楚的道。 “人有三急。” “……” 靠! 这下江丫头无话可说了,手也停在第四颗钮扣那,僵硬了老半天。 好嘛,这还是她的错,是她没有想到,人起床之后,就会立马想……咳咳,方便! “对不起。”江丫头懊恼的深吸了口气,这才继续解他的钮扣。 直到露出他精壮,又没有一丝赘肉的胸膛,才看到新换的白纱布那,果然又染了鲜红。 顿时,江丫头很自责,也就不好意思说,让他先别吃了。 于是她把自己尽量缩矮,半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拆着纱布,只到伤口暴露在她面前,才利落的拿起棉签,沾了沾碘酒,重新给他消毒。 消完毒后,才看到托盘里的止血药粉,踌躇了片刻,才仔细的沾了沾,一点一点的帮他处理伤口。 她不记得75年的医疗条件,是怎样的了,但在后世,她清楚的记得,换药是不需要止血粉的了,只需要消毒就好。 可既然护士在托盘里放了止血粉,那应该就是现在换药的步骤。 李琛没有看她,但他却很配合的抬起左手,任由他钻到自己胸前,小心翼翼的换药,可在江丫头没有注意他的时候,他的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虽然她动作很慢,可用力却很稳,不轻不重,不偏不倚,处理起伤口更是行云流水,十分熟练,和护士相比不分伯仲。 她果然是懂些医理的。 第66章 一起 不动声色下,李琛放慢了进食的速度,一直等到江丫头把药换完,并重新给他系着钮扣时,才不慌不忙的放下筷子。 “先吃吧,一会护士就要来打针了。”李琛抬起眼角斜视着她,并拉开桌子里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把干净的勺子,递到她面前。 “没有筷子,用勺将就一下吧,中午的时候,你记得从食堂多拿几双筷子。” 眼前猛不丁的伸出个勺,还是给自己的,着实让江丫头怔忡了好半天,然后才意识到,李琛是让她也赶紧吃饭。 于是,江丫头瞄了瞄还剩下的半盒粥,以及三分之二的馒头,眨了好几下眼,才喉咙有些发干的咳了咳。 她是不是忘了,应该要分开装食物的呀。 卧槽,还真是忘了,这下倒好,弄的她好像,故意要跟他一个碗里吃饭似的。 欻的一下,江丫头脸开始红了起来,尴尬的赶紧扣上他的衣服,试图扭转乾坤的道:“我已经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的。” 李琛发出一声低笑,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她的小腹,然后拿起筷子,不慌不忙的道:“你是嫌弃我吃脏了吗?” “没有啊,怎么会,呵呵。”江丫头连忙否认,一否认完才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太快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顿时干笑的狠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 “那就一起吃。”李琛挑了下眉,虽然没有再转过目光,正色的看她,可那种无形的压力,却不容拒绝。 江丫头全身一僵,完全是条件反射的,立马在他命令下,就接过了勺子。 这一下,江丫头无语凝咽的,真狠不能挖个坑,把自己给活埋了。 捏着勺子,她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五脏庙却很不给面子的,扯了声后腿。 “咕噜” 江丫头愕然低头,傻傻的瞪着自己小腹。 李琛夹咸菜的手顿了顿,喉咙深处还发出了几声,不明的呼呼声。 就在江丫头快要恼羞成怒时,李琛撕了半个馒头,就塞到她手上。 “吃吧。” “……” ……………… 与此同时,远在熊县的小岗村,马秀英正脸色十分难看的在剁猪菜,嘴里骂骂咧咧的道:“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人走了连说都没说一声,亏得我这些年,一直把她放手心里捧着,我呸,早知道是这样,想当年我就应该把她浸死在茅房。” 狠狠的骂完,马秀英还不解气,正要接着继续骂,却不想手里的菜刀,忽然就脱了把,那锈迹斑斑的刀片,顿时就掉了下来,擦着她的手边就立在案板上。 “啊……我的手啊。” 马秀英吓的一个哆嗦,赶紧抽回来看,就只见大拇指的旁边,竟然生生的被菜刀削去了一小块肉,那鲜红的血,是突突地往外冒。 顿时,马秀英慌的像杀猪一样惨叫,听到动静的江红英连忙跑来,就只看到她的整只手,都被血糊满了,而那血仿佛还止不住往下滴。 这一下把江红英都吓傻了眼:“娘?你这是怎么了,手断了吗?” “断了断了,都怪那该死的李小树,把好好的菜刀都给剁松了,嗳哟我的老天爷啊,那要死的短命鬼哦,把我给害惨了,我的手啊,我的手啊。” 马秀英吓的哇哇乱叫,边叫还边骂李小树,狠不得人咒死在她面前。 江红英看着那血不敢上前,又惊又怕的道:“那怎么办啊?要不赶紧去卫生室吧。” 叫骂了一通后,听到小女儿让她去卫生室,马秀英才清醒了过来,忙不跌的捏住手腕,急忙往厨房冲,边冲还边怒火高涨的道。 “去什么卫生室,不用花钱的呀,赶紧去给娘打点水,我洗一下,再糊点草灰就行了。” “糊草灰?娘啊,行不行的呀。”江红英吓的直瞪眼。 “怎么就不行了,你们小时候磕了碰了,只要流血都是用草灰止血的,这是土法子,好用的很,我就是气啊,气那个短命鬼,竟然把我的猪菜刀都给弄坏了,要不然怎么会害了我。” 马秀英气的直咬牙,浑然忘了她嘴里的短命鬼,不过才七岁,而七岁的短命鬼,还在她家喂了两年猪。 如今短命鬼跟着白眼狼走了,整个江的活就没人干了,逼不得己下,她才不得不亲自动了手,结果没想到,猪菜没剁几根,竟差点把自己给剁了。 “不是说手断了吗?娘,你可别乱来了,咱们就是再没钱,也不差这点。”江红英又害怕又嫌弃的咽了口唾沫,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关心满满。 马秀英听了,顿时感到十分欣慰,暴怒的心情也缓了不少,说到底她还是没有白疼小女儿的。 “没断,只是削了一小块肉,不打紧的,止了血过上两天就好了。”她这里刚说完,猪圈里的猪,就好像离到了血腥味一样,竟然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唤。 马秀英听到,又着了急,赶紧接道:“行了,你别管我了,你去帮妈把猪菜给剁了,再把潲煮上,再不给那两家伙喂食,只怕都要饿痩了。” 江红英一听,还要让她去剁猪菜,那里肯动,厌恶的直皱眉道:“我又不会,怎么剁怎么煮啊,娘,我还是陪你去卫生室上个药吧,这钱我来出都行。” “要你出什么钱,你的钱还不是我的钱啊,让你帮忙剁个猪菜都不会,那你会……”干啥?后面这两字在马秀英抬头看到小女儿,白白嫩嫩的手时,顿时就给噎了回去,心想,这些粗活,小女儿确实是没干过。 可现在她受了伤,猪又饿的直叫唤,急的她是被油煎了一样。 “算了算了,等我糊上草灰,还是我自己去吧,都怪那死丫头,家里活这么多,还非要去找什么李琛,人都死了,她去找鬼啊,还把那短命鬼也给一块带走了,真是气死人。” 江红英撇了下嘴,生怕马秀英还会叫她去干活,索性就顺着马秀英道。 “姐也真是的,过完年天气就回暖了,里里外外的都是活,她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才回来,算算时间,这会也应该到了姐夫那了吧。” 第67章 盘算 “哼,人家坐火车呢,周支书多大方,买的还是卧铺票,一路躺着去舒服的很,要我说啊,她这不是去找人,是玩去了,没良心的白眼狼,宁愿要个外人陪着去,也不喊我去,那周弘民还是个男人呢。” “这一路上孤男寡女的,吃喝都在一起,也不怕回来后,让村里的人戳她脊梁骨。” 马秀英越说脸色就越难看,别以为她不知道,周弘民走的时候,村里还给了他不少钱,放在路上当开销,而且,这还算是出差公办,吃的花的喝的,全走公家帐。 想起这事,她就来气,这么好的事,那死丫头竟然就没想着她一点半点,宁愿让个外人,跟着她吃香的喝辣的,也不愿意跟她这个娘吱一声。 江红英当然能听懂马秀英的话外之音,说起这个,她也不高兴,那坤明是什么地方,娘不清楚,她可清楚的很。 那可是芸南,四季如春的彩云之国,对那里,她早就心生向往了,更何况这次,还是村里出公费让姐去,这么好的事,姐就是不想让娘沾光,也得想想她吧。 可偏偏姐一个字都没提,年初二那天,连个招呼都没打,就带着周弘民走了。 “还不是娘的错,非要跟姐吵架,我都说了,让你凡事顺着她来,你就是不听,现在可不就是便宜给了外人。” “我跟她吵?你也是个没良心的,明明就是你姐把我气得半死,还还处处跟我对着来,现在到好,你还反过来怪我了。”马秀英气的直瞪眼。 江红英撅起嘴,没好气的偏过头道:“我不是怪娘,我是提醒娘,以后不要再跟姐对着干了,尤其是等她回来,娘更不能再冲她乱发脾气,不然吃亏的绝对是咱们。” “吃亏?我还怕吃亏?她要是真敢反了天,我就拿棍子抽死她。”马秀英顿时就气的放狠话,尤其是想起这些天,家里的活没人干,大大小小的事全让她来,把她给累的腰酸背痛,心里那把火啊,就烧的更旺了。 看着马秀英这样,江红英也气的脸发黑,心想娘怎么就不听劝呢,如今可不是以前了,就瞅着姐最近干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她就明白,姐是彻底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胆小怕事,话语不多的人。 而是主意比谁都拿的稳,胆子也比谁都撑的大。 要想姐以后还听娘的话,那娘以前的法子,是绝对行不通的。 “娘,你别老是说狠话行不行?兔子急了都还会咬人呢,更何况姐还变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再这么跟她对着来,咱们没好果子吃的。” 马秀英脸一沉,刚想反驳,江红英就索性再道:“姐这次回来,肯定是带着姐夫遗物回来的,那么姐夫的死亡抚恤金,也肯定都给她了,钱在她手上,你想让她拿出来,不跟她服软说好话,能行吗?” “怎么就不能行了,她带着孩子吃我的喝我的,钱不给我,难不成还给李哑吧。” “娘!你是不是忘了,姐可是说了要回家住的,还吃什么喝什么呀,你可真是糊涂,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一定不要让姐回家住,一定要劝着她,可你不听,非要跟她吵,如今她回去撑门户了,钱又怎么可能还交给你保管。” 马秀英脸色阴沉了下来,她知道是这个理,也知道之前,自己太把脾气当一回事,如今才搞的下不来台,可心里这个气啊,她就是咽不下去。 “那你的意思,等她回来,我还要好生哄着她。” “当然要哄了,最好是把姐给哄回来,不然,等我去上学了,这家里的活谁干呀?你都辛苦了大半辈子,怎么能还让你这样辛苦呢。”江红英话锋一转,就亲热的上前拽了拽马秀英。 眼看着小女儿都来跟她撒娇了,还处处想着她,体贴她,马秀英心里的气,就消了不少。 “就你鬼灵精,娘也算没白疼你,你说的这些啊,娘都知道,等你姐回来,我保证不跟她发脾气了,这总行了吧。” 看娘服了软,也总算把她的话听了进去,江红英才松了口气。 “那娘说好了,等姐回来,可不能再乱发脾气,到时候啊,还要娘再多上些心,陪着姐把丧事给办了,到时候再把姐接回来,那么一切就好说了。” “还用你提醒。”马秀英翻了个白眼,嘴上应着,可心里介意并没有放下。 尤其是江丫头没叫她,反叫了周弘民,挂着公帐出远门,这里面的油水,全便宜了周弘民,她就气不过。 “是是是,我知道娘最疼我,我那边也着急要跑关系,所以委屈娘了,等将来,我分配到了好工作,一定不会忘娘的,不但会把所有工资都交给娘,单位分了房子,还会接娘去城里享清福,怎么样?” 江红英眉一抖,就把幸福的大饼,给画的又香又甜。 这话啊,听在马秀英耳里,那是要有多顺心,就有多顺心,之前的怒火高涨全都一扫而空的道:“就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娘没有白疼你。” 而与时同时,远在坤明的李小树,正跟着周弘民往医院走,清晨的冷风吹过来,他和周二叔猛不丁的,同时打了个喷嚏。 周弘民摇了摇头,瞅了他一眼,就笑着道:“准是你爹和你娘,在说你怎么还没到医院呢。” 李小树也鸡贼,立马咧着嘴没大没小的道:“那周二叔打喷嚏,也是周二婶在家说想你了。” 说完李小树还故意做了个鬼脸,拿手做了个羞羞的动作。 这下把周弘民给逗的哭笑不得,心想这熊孩子,可真是人小鬼大,像极了李琛小时候,都是少年老成的很,看着屁点儿大,却什么都懂。 “那你说说看,你爹常年不在家,有没有想你娘啊。” “肯定有想啊,我娘在家老打喷嚏呢。”说完李小树还一脸理所当然,刚才的聪明劲全没了,一点也没意识到,周弘民这是在打趣他。 就像村里的大人们,干活干累了的时候,总喜欢用含蓄的荤段子,打趣小孩一个样。 就在周弘民笑的前仰后合时,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疯狂的嘶喊。 第68章 安抚 “放开我,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那不是真的,老粟你就是被他们给骗了,就是他,就是他拐走了咱们的儿子啊,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周弘民吓了一大跳,连忙定晴看过去,就只见乔娅,被五花大绑的放在单架车上,情绪十分激动的在挣扎,而李琛的首长父亲,正满头大汗的跟在旁边。 “乔娅,你就是生病了,不要再胡闹,你想想漧英和安然,他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看到你了,一定非常的想你。” 粟和平头痛欲裂的安抚完,一咬牙便果断的看了眼小警卫员:“再给她打一针镇定剂。” 不能再让乔娅发疯的乱说话了,否则造成任何不好的舆论,都会让风波继续扩大。 小警卫员一头冷汗,十分踌躇的不知道要不要服从命令,毕竟这个人首长夫人啊。 粟和平看他还不动手,神情再次坚定的低咆道:“这是命令!” 乔娅吃惊的瞳仁放大,挣扎的更凶的嘶喊道:“老粟,你是疯了吗?你竟然这样对我,我没有生病,我没有生病!!!!生病的是你,你禽兽不如,你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你竟然这样对你的妻子,我要去告你,我要去检举你!!!啊……” 粟和平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动气,不要动气,乔娅就是病了,才会这样口不择言,可当乔娅最后那两句要告他,要检举他,他还是被气的两眼发黑。 直到是小警卫员冷汗淋漓的拨出针头,乔娅也在嘶喊中慢慢的恢复了安静,他才气的全身发抖地晃了晃。 相濡以沫了快四十年的老妻啊,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是上天要给他的惩罚吗? 瞬息之间,粟和平仿佛苍老了数十岁那般,老态龙钟的佝了佝腰,整个人都无力的靠在吉普车前。 只到粟和平看到惊骇的周弘民,还有睁大双眼,满目震惊的李小树时,才忽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知道自己看到了不应该看的,周弘民吓的惊慌失措,忙不跌的拉起李小树,就疾速的跑进了李琛的病房。 他们冲了进来,江丫头刚好洗了饭盒,正准备从洗手间出来。 结果就看到周弘民抱着小木,还有气喘吁吁地李小树,猛的推开门,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差点没把她吓死。 “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了?” “娘,娘,昨天……昨天来看爹的那个人,是……是个坏人。”李小树被吓的惊魂不定,说话也磕磕绊绊。 紧跟着周弘民也赶紧道:“出事了,出大事了,刚,刚才我们看到,看到琛哥儿的那位首长父亲,竟然把琛哥儿的首长母亲,给……给绑了。” 周弘民被吓的不轻,话也同样颠颠倒倒,但好在江丫头听懂了,躺在病床上的李琛也听懂了。 二人急忙对视了一眼,江丫头就赶紧接过小木,并快速的把人放到李琛怀里后,就把李小树给拉到了面前。 “别着急,深吸几口气,再喝口水,咱们慢慢说。” 李琛正色,急忙接道:“周二哥,有时候眼前所见,它并不是事情的真相,我妈她精神上出了问题,必须要赶紧送回亰城治疗,我爸那也是情非得已。” 一个安抚,一个解释,此时此刻他和她,就是完美的配合到了一起。 周弘民听了,惊讶的瞪大眼,不可思议的倒抽了口气:“什么?精神上出了问题?你是说……” 他拿手指了指脑袋。 李琛面色凛然,只是迟疑了半秒,就冷静的点了点头,默认了周弘民的暗示。 周弘民吓的瞠目结舌,缓了好久,才恍然大悟的道:“难怪哦,难怪她昨天那样大吼大叫,还胡说八道,原来,原来是神经病啊。” 话声一落,周弘民就看到李琛的脸色暗沉了下去,立马干笑的咳了咳:“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琛哥儿,你可别误会啊,我只是想说……” “我知道,周二哥不用解释,真正需要解释的,是我们。” 言罢,李琛就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乔娅的病源,直到确定周弘民完全相信后,才慢慢收了声。 听完一切的原因,周弘民十分同情的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那这么说,她也是因为大喜过望,才会再次病发了?还因为害怕会再次失去你,所以对你有强烈的保护欲,认为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坏人?” “是,让周二哥受委屈了,希望你能理解。” 周弘民不敢置信的直拍头,更加同情的深明大义道:“没事没事,我之前也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那里还会不理解,那这个病,还有得治吗?” 周弘民心想,这疯病还能咋治啊?琛哥也真是可怜,好不容易人没死,又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父母,却不想母亲高兴的疯了,那以后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咯。 李琛神情黯然,沉默的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江丫头暗暗的吐了口气,连忙接道:“不管能不能治,那也得治啊,周二哥你们吃过了没?” 周弘民也知道是这个理,只是真的很同情李琛。 “吃过了,招待所里也有食堂,还给了饭票,所以我们是吃了才过来的,那李家弟妹,这事你也刚知道啊?” 江丫头苦笑的叹了口气:“是啊,昨晚知道的,也怪我。”说着故意转头看了眼李琛,十分内疚的道:“我昨天不该和婆婆顶嘴,要不是我刺激到了她,她也不会发病发的这样急。” 李琛深吸了口气,皱了皱眉:“不知者不罪,你别自责。” 江丫头更内疚的咬了咬唇,怯生生的样子,看的周弘民都很不滋味,连忙解围道:“也怪我,昨天我要是早知道,就会劝着弟妹先避一避。” 眼看着受惊变成了各种理解和自责,江丫头和李琛就同时松了口气。 这是他和她刚刚商量好的,就是为了搪塞住周弘民,然后把死亡通知的事,给掩盖过去。 第69章 报喜 果不其然,有了乔娅生病为前提,再解释部队搞错了死亡通知的事,在周弘民这,就成了顺理成章,并水到渠成的解释。 再加上周弘民本来就老实,没那么多花花心肠,有了同情和怜悯之后,反过来还庆幸的往好处想道:“搞错了好啊,要不是搞错了,咱们还不知道你还活着呢。” 话一说完,周弘民就觉的不对了,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特别怪? 忙不跌的他又纠正到:“不是不是,这话说错了,我是想说啊,还好部队搞错了,不然……咦,还是不对,嗳呀,我可真是笨,没读过多少书蠢的很,连个话都不会说了。” 眼看着周弘民越说越急,江丫头连忙接道:“总之就是虚惊一场,李琛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对,对,对,还是弟妹会说话,确实就是虚惊一场,以后啊,琛哥儿肯定会有后福。”说完,周弘民就憨厚的直笑。 话说到这,事情也就过去了,江丫头顺势就接了句:“那周二哥,一会咱们先去趟邮局,给我爹还有周支书报平安,省得他们还在家牵挂着我们。” “这是当然。”周弘民也不疑有它,当下拍板,马上去邮局。 江丫头和李琛又对视了一眼,竟然十分默契的勾了勾唇,后者就淡定的道:“陈克还在吗?如果他还在,就让他领你们去邮局。” 说到陈克,江丫头才想起,昨天晚上便不见他人了,忙看向周弘民。 周弘民才说道,陈克昨天傍晚就已经走了,还特地说明,陈克是回家转业,不能担误了人家正事,完了还语重深长的说,他和江丫头能这么快找到李琛,完全是多亏了陈克,要李琛和江丫头,不要忘了人家情谊。 江丫头自然不会忘,这里的一波三折,要不是陈克帮忙,只怕还没那么容易水落石出,所以这份人情,她当然会记在心上。 只有李琛,在江丫头和周弘民走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虽然他还没恢复记忆,可他眼睛里揉不得沙,要知道,自从他醒来,就是陈克还有另外两名战友,陪在他身边。 陈克的那一身正气,还有眼里的军魂,那是绝对不容置疑的,怎么就会忽然转业了呢? 只怕陈克的事,跟乔娅想拨乱反正的事,脱不开干系,若真是如此,还是他连累了陈克。 大人思绪杂乱,可小孩并不清楚,所以江丫头和周弘民一走,李小树就惊奇的发问了。 “爹,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昨天来看爹的人,到底是谁呀?” 李小树还会奇怪,可只有两岁的李小木,却是屁也不懂,只知道趴在床上,傻兮兮的瞅着李琛乐。 听到儿子发问,李琛才赶紧拉回思绪,正色的道:“那是爹的亲生父母,你应该叫他们爷爷和奶奶。” “什么?我还要叫他们爷爷和奶奶?那不能,我爷爷不是还在村里吗?”李小树都搞糊涂了,一想到乔娅推了娘,粟和平还绑了乔娅,他心里就慎的慌。 李琛看着大儿子一脸抗拒,竟有些束手无策,没人教过他,要如何跟孩子相处,也没人教过他,要怎么跟孩子去解释这些。 怔忡下,李琛愣了半天神,才拧着眉道:“这事有些复杂,但昨晚来的,确实是你亲生爷爷和奶奶,你现在的爷爷……他是爹的养父。” “什么叫养父?”李小树不高兴了,板着脸一针见血。 李琛头痛,耐着性子又道:“就是把爹养大的人,就叫养父。” “那养父就不是我爷爷了吗?” “当然是。” “那既然我有爷爷,为什么还要叫别人爷爷。” “……那不是别人,是爹的亲生父母。” “那爹你叫爷爷不就好了,我反正不叫。”李小树生气的歪过头,她不喜欢粟和平,更讨厌乔娅,所以打死他也不会叫那两人爷爷奶奶的。 李琛呆滞:“……” 瞬间就在想,他是该板起脸训斥这小家伙呢?还是继续再跟他掰扯,就在他纠结时,叶念秋忽然提着是保温瓶,在他们父子三人的错愕下,施施然然的走了进来。 而此时,江丫头和周弘民,已经找到了邮局,人还没进门,就只见发电报的窗口那,排了老长的队,再一打听,竟然发一个字,要3分钱。 周弘民以前没发过电报,所以并不清楚价钱,而江丫头也没这方面的经验,但好在出门时,公爹给了她不少钱,因此心里并不慌。 “李家弟妹,一个字要3分钱呢,那咱们这电报该怎么发啊?”周弘民心想,就李琛这些事,写封信都不见得能写明白,那电报又该怎么写呢? 写的少了,事情说不清楚,写的多了,又要3分钱一个字,10个字就得3毛钱,20个字就得6毛钱,想想就觉的好贵。 江丫头拿着表格,仔细想了想,便道:“那就先发,死亡有误李琛平安,但重伤在床,需要陪护,短则十天,长则一个月,你看行不?” 周弘民赶紧掐着手指算了算字数。 “26个字啊,那就是7毛8分钱,这……还能不能再减减?” 周弘民算完有些肉疼,心想7毛8分都能割上几斤肉了,可用在这里,只是发封电报,实在是贵啊,贵的他都忍不住盘算,兜里剩下的钱,还能不能支撑一个月,还有回去的火车票钱。 当然了,还有住在这照顾李琛,其它的一些开销,拉拉杂杂一共五张嘴呢。 这一瞬间,江丫头仿佛在周弘民身上,看到了姨母般的焦虑,还有娘们般的抠抠嗖嗖。 顿时她也有些淡疼的哽了哽。 “周二哥,那你看怎么减?” “我看呀,那就,平安,陪护,十天一个月,刚好9个字,不到3毛钱怎么样?” “……”江丫头无语凝咽的嘴角抽了抽,心想这能行吗?要是谁把这样的电报发给她,她一定很郁闷。 别扭之下,江丫头索性就道:“那要不这样吧,电报的钱我自己出,就不走公家的帐如何?” 她一说完,周弘民就不高兴了,看着江丫头的脸色也沉了两分。 第70章 护爹 周弘民没好气的道:“李家弟妹是嫌我太小气了吗?” “不是,周二哥您别误会,我是怕说的不清楚,让支书和我爹会胡思乱想。” “这有什么胡思乱想的,咱们千里迢迢是来干啥了?不是你说,有可能是部队搞错,所以咱们才来的嘛,现在证实就是搞错了,人不但没死还活着,发平安两个字,怎么不对了?” 周弘民一脸不高兴,只差在脸上写着,你个败家娘们四个字。 这下把江丫头弄的,简直是哭笑不得,还想再说两句坚持一下,可周弘民却不容分说的再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你周二哥我小气,是我觉的没那必要,一个字3分钱,都能买两馒头了,不管是你出还是公家出,钱也不是这个用法啊。” 眼看着周弘民在这事上,态度十分坚决,江丫头就不好再分辩什么,很无奈的摸了摸鼻子,答应了下来。 心想,按李琛目前的情况,最多就是再等半个月,如果公爹没明白,那也只能等她回去后,再详细说了。 商量好后,到了窗口那,表格一交上去,负责收费的就面无表情的道:“一共12个字,3毛9分的字钱,2分的手续费,先拿去缴钱吧。” 周弘民一听,瞪大了眼道:“那来12个字,不是9个字吗?” 只见那收费的姑娘,顿时不耐烦的黑了脸:“标点符号也算一个字,你懂不懂发电报啊?不懂先去那边好好看看,看好了再来,别浪费我的时间,下一个。” 一句你懂不懂,倏地让周弘民脸都红了,心里更生了一丝邪火,想瞪眼发脾气又不敢,那表情跌宕起伏的,差点没把江丫头看傻了眼。 她是真没想到,周弘民竟然还有这一面。 哭笑不得下,她赶紧把周弘民拽到一边:“周二哥,好像是有这个说法,这样吧,电报的钱还是我出,你把单子给我。” 周弘民吃了顿排头,心里正气着呢,又心疼发电报贵,可出门前,爹清清楚楚的交待过,一切开销都要算公家的,绝对不能让江丫头给钱,于是,想也不想就黑着脸拒绝。 “不行,说好了走公家帐的,那要这样,就把标点符号去掉。”说完,周弘民气呼呼的就拿着单子去缴费了。 完全没有江丫头再置喙的余地。 也是这一瞬间,江丫头才忽然想起,后世的人们在茶余饭后,所说的电报笑话。 比如说,有个人的母亲腰受了伤要住院,给远方当兵的儿子发了个电报,上面就两个字,“腰伤”,那儿子接到电报,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不停的琢磨,家里是谁受伤了。 结果琢磨了好几天,当兵的儿子也没琢磨明白,于是拍了电报回去问,家里那边就回了个“妈”字,当兵的儿子才知道是妈腰伤着了。 又过了一个月,家里又给发了个电报,这次是五个字“腰好后腿瘸”这下又把当兵的儿子给急糊涂了,心想,妈怎么腰好了,后腿又瘸了? 其实家里那边真正想说的是,腰好了,可腿又瘸了,但为了省钱,所以没标点符号,也说的不清不楚,这才搞的笑料百出。 如今,这种事也轮到了她头上,江丫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平安陪护十天一个月,这……这……怎么理解? 万一那边要是理解成,是她和周弘民平安到了坤明,之后呢,确认了李琛的死亡消息,然后她心情很不好,周弘民需要陪护她十天一个月呢? 想到这个可能,江丫头牙都疼了,赶紧追上去,还想再坚持一下,宁愿自己出钱,把电报发详细了,可没想到周弘民已经把钱都缴了。 “周二哥。”江丫头好无力的叹了口气。 浑然不知的周弘民,还严肃的对她批评道:“李家弟妹,我知道你嫁人后就没当过家,所以不知道这钱财来之不易,以后啊,你可真是要学着点,不该浪费的时候,绝对不能浪费,行了,电报也发完了,咱就回医院吧。” 说完,周弘民还忧心忡忡的又叨叨:“咱们这次运气好,来了就直接碰到陈同志,自己也没花什么钱,可琛哥儿那伤,只怕还需要个十来天,咱们总不好,老是吃部队的……” 说着说着,周弘民就说到了柴米油盐上,更事无巨细的开始盘算生活开支,最让江丫头惊讶的是,周弘民的思想,还特别好,生怕占了部队便宜,死活说,从晚上开始,吃饭什么的,就要算自己的了。 江丫头听的脑袋嗡嗡直叫,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打断他才好。 结果回去的一路上,就尽听周弘民在精打细算了,好不容易回到病房,刚想让李琛好好跟他说道,却不想人还没进门,就听到叶念秋在里面尖叫道。 “拿开拿开,快拿开,你这个臭小鬼,怎么能把这些东西,也带到病房里来,真是太没有教养了。” 紧跟着,就听见李小树大声的反驳:“教养是什么东西?能吃吗?你吃过很多吗?” “我当然……比你们有教养。”叶念秋回的很急,正因为回的很急,所以说到一半的时候,才意识到差点就着了李小树的当,她要是回个我当然吃过很多,那岂不是让李琛笑死了嘛。 顿时,叶念秋急忙改口,改完口后,狠不能给李小树一嘴巴。 可李小树鬼着呢,早就在叶念秋变脸之前,就躲到了李琛的旁边,还翻着白眼,继续没好气的挑衅道:“哦,原来你的教养,就是来勾引我爹的啊,还往我爹床上扑,不要脸!” 最后不要脸那三个字,李小树咬的又重拉的又长,不但把叶念秋气歪了鼻子,也把江丫头和周弘民,给震惊到了。 艾玛,这臭小子行啊,护他老爹都护出境界来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打死你三个字,叶念秋还没说出口,脸色清冷的李琛,就已经开口打断了。 “小树,对客人要有礼貌。” 被训斥了的李小树,一脸不服的抬了抬下巴,刚想要生爹气,眼珠子一转就看到了,从邮局回来的江丫头和周弘民。 第71章 清白 这下李小树仿佛受尽了委屈一样,嘴一撇就急吼吼的冲到了江丫头怀里。 “娘,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要再不回来,爹的清白都不保了。” “噗”江丫头顿时就没忍住,一声闷笑下,就只见李琛清冷的脸,都仿佛有了裂痕。 而旁边站着的叶念秋,更是脸颊瞬间通红,那个无地自容的,都找不到词儿去形容了。 嗳哟,她的这个好儿子,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快要笑死她了。 当然,笑归笑,刚才李琛明显维护自己儿子的话,也是让她十分满意的,唯有叶念秋还会出现在这,着实让她意外。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你爹一个大男人,还能被一个姑娘强了清白啊。” “怎么就不能啦,爹现在可是不能乱动的,更何况我还亲眼看到,她往爹床上扑呢,对了对了,她还说要给爹擦身子,我呸,爹要真给她擦了,不就是清白不保了嘛。” 嗯,不但是清白不保,还晚节不保。 江丫头看着李琛逐渐变黑的脸,心里都快要笑喷了。 “放心吧,你爹是有妇之夫,没那么糊涂,更何况,这位叶姐姐,还是个很有教养的人,怎么会做出格的事情呢,小孩子家家不要瞎操心,去去去,让周二叔带你和小木,到楼下小花园里玩一会吧。” 江丫头挑了下眉,终于似笑非笑的和叶念秋四目相对了。 而叶念秋在听到有教养这句话时,就气的全身都在发抖,那里是夸她啊,分明就是嘲讽和奚落啊,可她一个臭村姑,凭什么敢嘲讽她。 原本当时就想发脾气,可后来听见江丫头要打发走孩子,于是叶念秋便咬着牙告诉自己,先忍一忍,等李小树这个讨厌的臭小鬼走了再说。 事实上,江丫头就是故意支走小树和小木的,当然还有周弘民。 重活一回,她是无比的清楚,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既然找上门来了,那就锣就锣,鼓对鼓,说个清楚明白也好,省得又误人又误己。 李小树原本还不想走,想留着看热闹,盯着他爹,可周弘民这会十分给力,二话不说,抱起小木,就把人给拽走了。 人一走,恶人就急忙先告状。 “江同志,你家孩子也太调皮了,竟然拿毛毛虫来吓唬我,你知道吗?” 叶念秋其实是想说,你家孩子真恶心,可碍着李琛在,她不敢说那样直白,所以她憋着气,脸色时青时红,美目更是恶狠狠的瞪着江丫头,一脸你必须要给我个说法的样子。 江丫头勾了勾唇,索性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的,就对李琛道:“电报已经发了,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卖烤红薯,就顺手买了两个,还挺甜的,你要尝一尝吗?” 李琛凝视着她,双眸有些深邃,可他很快就顺着她的话道:“好啊。” 江丫头浅笑,从衣服兜里拿出,用报纸包着的烤红薯,视若无人的往李琛旁边一坐,就不紧不慢的开始剥红薯。 至于叶念秋的怒斥,她好像置若罔闻,反而淡定的问李琛。 “小树在那抓的毛毛虫啊?” “后面小花园。” “他还真有心,出去玩还想着你。” 李琛嘴角瞬间上扬,不经意的连肩都抖了抖,但还是要努力保持,不显山不露水的一板正经。 “确实,你教的很好。” “这可不是我教的,是他爹太优秀。”江丫头眼都没抬,就把恭维的大帽子,给稳稳的戴在了李琛头上。 身为当事人李琛,原本还很烦燥,可自从江丫头进门,又说到现在,他竟发现,自己的心情,那是瞬间多云转晴,还心花怒放了起来。 “没有优秀的娘,也是不行的。” “有道理,同喜啊。” “同喜。” 眼看着他们两个一人一句,说着说着还相互恭维起来,好像浑然忘了,旁边还有个人,在等着要说法,顿时没把叶念秋气的两眼发黑。 就在叶念秋忍不住,要打断两人的一唱一合时,江丫头猛的转过头,笑眯眯的就对着她道:“不好意思啊,叶姑娘没吓着吧?” 叶念秋对着笑眯眯的江丫头,气的那是,差点就喘不上气,她怎么可以这样视若无人的明知故问? 然而最可恼的是,在这一瞬间,她竟然还生出一丝,不可思议的错觉,好像江丫头比她还要高高在上一般。 可实际上,江丫头还是昨天的打扮,穿着最土的红布棉袄,黑布棉裤,脚上还蹬着双灰扑扑的棉鞋,又臃肿又难看。 而她呢?她穿的是现在最时髦的桔色毛呢大衣,还有最新款的痩身大喇叭牛仔裤。 不论是穿着还是相貌和出生,她没有那一处是江丫头能比的。 可为何在那一刹那,她会生出江丫头比她,还要高高在上的错觉? 倏地,叶念秋恼羞成怒的后退了小半步,一脸迷茫就去看李琛。 原以为李琛会往她这里看过来,却不想,李琛微垂着眼帘,却一直在看江丫头手里的烤红薯,仿佛他的心神,全都被烤红薯,给吸引了过去。 “怎么会没吓着,我最怕毛毛虫了。”原本是要怒不可遏的,可这一秒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显的是那样沮丧和难过。 江丫头抿了抿唇,自然把这一切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这样啊,那我能问问,我家孩子为什么要朝你丢毛毛虫吗?”江丫头皮笑肉不笑的收回视线,然后将剥好的红薯,递到了李琛面前。 李琛原本是要用手去接,可突然就改了主意。 只见他嘴角微微一翘,修长的的身体半倾上前,就着江丫头的手,便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半眯着眼,十分愉悦的仔细品尝。 他猛不丁的这样,吓的江丫头心尖一颤,忍不住的就用力瞪了他一眼。 看着他们两个,这样亲密的互动,叶念秋又急又惊的倒抽了口气,心里也同时凉了半截,不敢置信的捏着拳道:“你们?你们……” “怎么了?” 确实挺过份的,不但把人晾着,还当着她的面秀恩爱,江丫头心想,如果此时她和叶念秋身份调换,估计她是一刻都站不住了吧,可叶念秋明显比她要脸皮厚,并且十分有勇气呢。 说着,江丫头还故意睁大眼,佯装出又错愕又迷茫的样子,朝叶念秋看了过去。 第72章 明说 叶念秋全身直抖,仿佛深受打击那般,一瞬不瞬的望着李琛道。 “你,你宁愿吃她给你的红薯,也不肯喝我给你炖的鸡汤,粟漧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难道夫妻做不成了,连朋友也不能做了吗?” 前半段叶念秋还说的心神俱碎,后半段语调就骤然攀升,形同质问,仿佛她今天来,只是为了做朋友一般的普通看望。 至于李琛身边的江丫头,她就是故意去无视的,想借此来扳回她的颜面。 江丫头又好气好笑的收回视线,满心佩服的转过头,望着桌上的保温桶。 啧啧啧,确实是还没有打开的样子呢。 好惨哦,又香又诱人的鸡汤,竟然比不过一个烤红薯,就像她和她,太鲜明的对比了,忍不住的,江丫头都有些同情起叶念秋来。 而此时,吃了一口烤红薯的李琛,这才缓慢的转过头,朝着叶念秋清冷的看了一眼。 吐词如冰刀那般的道:“你想多了,我并不饿。” 正因为不饿,所以他才不会饥不择食,一如他醒来到现在。 极富有深意的话,可这时听叶念秋耳里,却是不明白的,她只知道,李琛对她更生疏。 她很难过,难过的整颗心,都仿佛被刀绞了一样。 “你不饿?可你不饿却能吃她给你的红薯啊,我呢?我算什么?”叶念秋伤心透了,正是因为伤心透了,才不管不顾的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没有一丝遮掩。 江丫头神情不动的保持沉默,可在心里却是对叶念秋啧啧啧称奇,当着别人家妻子的面,还能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就这份勇气,也真真是厉害了,社会人秋姐,为爱而疯狂啊。 李琛皱眉,神情淬满了前所未有的严肃道:“叶念秋同志,我刚才就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你我之间是个误会,而她是我的妻子,也是我亲生儿子的母亲。” 自己妻子买来的红薯不吃,还喝你带来的鸡汤? 后面这句话,李琛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已经透露了出来,瞬间就把叶念秋打击的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真是可怜!江丫头抿了抿唇。 “误会?那不是误会,如果你当年没有走丢,成为你妻子的人……是我呀!” 叶念秋嘶哑的低喊,两行清泪有如雨下,更在瞬间脆弱的让人怜惜。 可李琛却不为所动,神情仍然无比严肃的再道:“人生没有如果,就像你和我说过的,战场上绝不允许失误一样。” 江丫头又在心里啧啧了两声,好个郎心似铁,如此娇花凋零,他都不心疼一下么。 “所以,所以你现在认定了她,就不要我了吗?”叶念秋心碎的快要疯了,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李琛竟然会这么对她。 这大半个月的细心呵护,贴身陪伴,难道就没让他,生出一丝丝情意来吗? “叶念秋同志,我已婚了。”李琛拉黑了脸,再次强调。 事实上,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叶念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比乔娅还要执着。再说句毒心的话,其实早在江丫头没出现之前,他就想跟粟和平摊牌,没有那个打算,要和叶念秋结婚。 当时,他也不说不上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抗拒叶念秋,直到江丫头和孩子出现,他才明白,原来是人和人之间的感觉不同的,所以他才会那么抗拒。 “我知道你已婚了,可我们之间是有婚约的呀。”叶念秋还不死心,摇摇欲坠的样子,好像狠不能扑到李琛怀里,好好的哭一场,把他的心给哭软了。 戏听到这,江丫头嘴撇了撇,之前的同情,就猛不丁的下降了七分,害的她在想,乔娅是个疯子,叶念秋也是个疯子么? 说的话,简直就不可理喻,不但胡搅蛮缠,还把天下女人的颜面,全都给丢光了,所谓的勇气,也变成了没志气。 她的这样蛮不讲理,骤然也让李琛无话可说,脸色又逐渐阴沉的冷凝了起来。 顿时,整个病房就只听见叶念秋在哭,哭的撕心裂肺,好像她最心爱的洋娃娃,被人抢了一般。 李琛不想说话,江丫头更不好吱声,因此,整个病房的气氛,就像梅雨季节的天空,不但下着雨,还乌云笼罩的让人窒息。 就在感觉越来越闷,心情也越来越坏时,哭到有气无力的叶念秋,猛的抬起头来,就十分怨毒的看向江丫头。 “是你,都是你,乔阿姨说的对,就是你骗婚,也是你们村的人拐走了他,如果不是你,不是你们村的人,漧成哥哥不会受这么多年的苦,也不会和你结婚,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漧成。” 欻的一下,火就烧到了江丫头身上,彻底把江丫头对她,最后的一丝同情,给烧成了灰烬。 “叶姑娘,我看你人长的漂漂亮亮,也穿的端庄大方,怎么说话做事,却表里不一呢?你说我骗婚,有证据吗?你说我们村的人拐走了李琛,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否则就是毁谤,我是可以去你单位告你的。” “你还告我?我还要告你,如果不是你,漧成不会对我这样,更何况我还是他的未婚妻!” 最后三个字,叶念秋是吼出来的,可见她有多么不心甘,眼里更像是淬了毒一样的恨。 “好嘛,你咬死了未婚妻三个字,可如今不是万恶的旧社会,就算是,你有婚书吗?有媒婆作证吗?好,我就算你有,可李琛到底走失了二十四年,这二十四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他和我也是在党和部队的见证下,才结成的合法夫妻。” “那么如今,你这样胡搅蛮缠,拿着好好的清白之身,来不依不饶的强调,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值的吗?”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就以她自己的角度来说,值得个屁,李琛就算是朵花,也不值得嫁了过来就是个二婚,更何况,她和李琛还有孩子,就算是她肯离,肯带着孩子走,她叶念秋也是要摊个后妈的名声。 可叶念秋这时就是疯了,什么话也听不进的低咆。 “可我和他有婚约,本来就应该是我和他在一起,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意思就是,李琛原本就是她洋娃娃,她没有同意丢掉之前,别人休想从她手里抢走。 江丫头懂了,无语的直摇头,感叹叶念秋就是这个被宠坏的孩子,做事完全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话说到这,她也不想再说了,看了眼李琛,就见李琛用眼神暗示她,多说无益四个字。 好在这时,急急忙忙赶来的周绮和叶霄,火急火燎的就冲了进来。 第73章 救火 看到他们赶来,李琛和江丫头,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感觉这火总算是有人来救了。 而叶念秋在看到周绮和叶霄后,哭的就更加伤心了,嘶喊着道。 “妈,大哥,你们帮帮我,明明就是我和漧成有婚约的,是她不要脸,她骗走了漧成,凭什么还要我让着她,又凭什么让我忘了这个婚约,成全她?我不干,我不干啊。” 周绮和叶霄来的急,早就跑的满头大汗,再听到叶念秋当着李琛和江丫头的面,这样丢人现眼的卑微肯求,周绮是气的全身发抖。 反手便是一记耳光的朝着叶念秋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 叶念秋被打懵了,周绮也自己打碎了心,顿时两眼发红的怒道。 “你糊涂啊!你还要妈跟你说多少次,你才明白?”周绮吼完,立马转身朝着叶霄吼:“还不快把你妹妹带回去,她要不肯回,就捂了她的嘴,给我绑回去。” 此时,叶霄正好对上江丫头的眼睛,瞬间也觉得尴尬,忙转身拖起叶念秋就走。 可叶念秋不肯,就像拧了筋的孩子,又哭又闹的大喊道:“我不回,他们今天要不把话说个清楚,我死也不回,明明就是我……” 眼看着女儿还要胡闹,周绮就急的喊:“把她的嘴给我捂了,赶紧带回去。” 叶霄头痛,但也不得不捂了叶念秋的嘴,强行之下,就真把叶念秋给拖了出去。 病房这才安静了下来,周绮气喘吁吁的扭头看向江丫头,定定的至少看了半分钟,才把犀利的目光转到李琛身上,语气极为不善的道。 “以后我会好好管着念秋,她不会再来你这了。” 说完周绮怒气冲冲的就走了,江丫头眨了眨眼,哭笑不得的道:“还别有深意吧?” “嗯。”李琛黑着脸哼了一声。 周绮话的意思是,她会管着叶念秋,不会再来找他,同时也要他管着自己,不要再去纠缠叶念秋,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呵呵,羊肉没吃着,反沾一身骚,是这么形容的吧?” 李琛:“……”气的都不想说话了。 可不就是这样。 缓了好一阵,李琛才平静下来,又偏过头,十分玩味的看着她道:“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江丫头莫明其妙的反问。 李琛眯了眯眼:“在你没有回来之前,你就没有怀疑,她对我做了什么?”用李小树的话说,就是清白不保。 “你要愿意让她做什么,在我没来之前,不都已经做完了吗?”江丫头翻了个白眼,都不想理他了,难道在他眼里,她就是个没脑子的女人吗? 不过,刚才叶念秋那样胡搅蛮缠,是挺烦人的,还好她妈和她哥,不是个傻子,还知道要些脸面,所以当机立断的就把人给拖走了。 若是叶母和那叶霄,都和叶念秋一样,死咬着那个婚约不松口,那这事就没完没了了,搞不好还会闹得人尽皆知。 到那时,不光粟叶两家的颜面全失,还会连累她,平白无故的遭人指指点点,所以说,还好叶母是清醒的。 至于后来叶母威胁的潜台词,那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毕竟人家女儿都疯执成魔了,骂上李琛几句,也是理所当然,总得给人家一个台阶下啊,要不然怎么收场。 这亏就算不想吃,那也是要吃的,乖乖受着吧,谁让一个巴掌拍不响,是李琛妈妈乔娅种的孽呢,母债子还,再憋屈也无处可说。 而李琛看着她翻白眼,郁闷的心情就一扫而空了。 “谢谢你相信我。” 江丫头撇了下嘴,心道不是她相信他,而是她已经不在意他了,一旦放下,那么任何事情,她都能站到局外,内心自然就毫无波澜。 只不过嘛,他要误会自己是相信她,她也不想解释,毕竟现在她和他,还是夫妻。 没多久,周弘民就带着两孩子回来了。 应该说,是周弘民亲眼看到叶霄,把人拖上了车后,就赶紧回来了,一进门便问:“刚才是怎么回事?琛哥儿,你不会是和那个女同志,乱搞了什么男女关系吧?” 周弘民脸色严肃的仿佛滴了水,如今这世道,乱搞男女关系,可是要被抓起来的,就像他们村的周诺辰,不也是因为作风问题,才下放到他们村改造么。 坐牢,谁不怕啊。 这是其一,其二,李琛还算是他们小岗村的英雄人物,他要因为这个事而坐牢,也会连累整个村,名声都不好听。 结果李琛还没说话,李小树就急了:“周二叔,我爹可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我爹清白着呢。” 看着李小树急吼吼的样子,江丫头差点就联想到,我爹的清白我来守护,顿时无语的直捂脸,她这蠢儿子,懂什么叫男女关系吗? 果不其然,周弘民就问了:“去去去,你懂什么叫男女关系?” “我怎么就不懂了,男女关系就是我爹和我娘这样的,谁说我不懂。”李小树还呲牙,回的那个斩钉截铁,害李琛都无语的干咳了。 就在刚才,他还夸江丫头把儿子教的好,结果帅不过一秒,就啪啪地打脸。 “好好好,你懂,那你说,你爹和她有没有……”周弘民给气的。 “没有,我爹是清白的,而且我也及时阻止了。”李小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急的就把话打断。 周弘民翻了个白眼,索性就直愣愣的看李琛,非要李琛给他个准话。 李琛牙疼:“没有,是之间的误会还没有解开。” 话一说完,李琛只好又言简意赅的说了下,叶粟两家的关系,还有当年两家的口头之约。 这下周弘民了解了,惊讶的就道:“那这可怎么办?难不成还要你和弟妹离婚,和那位女同志结婚吗?” “当然不可能。”李琛想也不想的就黑着脸反驳。 周弘民这才松了口气,忽然想到陈克走时,特意叮嘱他的话。陈克说,一切都要按李琛说的算,旁的事一概不要管,如今,他是深有同感,也觉的李琛认回亲生父母的事,还挺麻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一个头两个大。 第74章 抗拒 “既然不可能,那这事可怎么弄?” “只是口头约定,做不得数,这事就不要再提了。”李琛强调。 周弘民蠕了蠕唇,才收了声,这一折腾又到了中午,趁着周弘民自告奋勇的去食堂打饭,李琛一边逗着小木一边对江丫头道。 “你把这事,也和孩子们说说吧。” 江丫头正在想,要留在这里陪护十来天,自己除了照顾李琛之外,还要不要琢磨点别的,比如说,如今正是物质短缺的年头,如果她能从坤明,倒腾点东西回熊县,说不好还能赚笔钱什么的。 虽然75年还在打击投机倒把,也不准有个人主义的资本思想,可手里没钱,到底是行不通的。 更何况,李琛没死成,那么死亡抚恤金也不会再有,回村之后,这日子又要怎么过? 李琛以前的工资,她可是全部都给了马秀英的,如今她搬回李家撑门户,想从马秀英那里,再把钱拿回来,想想都觉的不太可能。 自己的娘,她还能不清楚吗? 马秀英那人,就是个只算进不算出的人,不论是钱还是粮,进了她的口袋里,想往回掏,只怕比登天还难呢。 更何况,这些年住在娘家,吃喝用度她也没管过,真要一笔一笔的去算,她也拉不开这个脸,到底是自己亲娘啊,怎么能跟亲娘那样去算帐呢。 所以说,趁着如今有空,她还是要好好琢磨琢磨。 却不想这个时候,李琛忽然开口,让她把这事给说说,一时间就把江丫头给听懵了,反应迟钝的就道:“什么事?” “他们亲生爷爷奶奶的事,称呼上总得要改改。”李琛皱眉,早在半小时前,他就发现江丫头在神游天外,只是他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哦,这事啊,你没说吗?”江丫头醒了醒神,反过来还问他。 李琛咳了两声,十分无奈的看了眼李小树,作为神助功的李小树,立马警觉的就接道:“娘,我爷在村里等咱们回家呢,那两个人我可不会喊他们爷爷奶奶的。” 江丫头愣了愣,再转头看向一脸无奈,并表示在这方面很无能的李琛,她牙疼了。 “小树,按理你是应该要叫他们爷爷奶奶的。” “我不叫,爹喜欢叫,爹叫就好了,我反正不叫。”李小树瞪眼。 “好吧,那你先跟娘说说,你为什么不叫?”江丫头捂了捂牙,心想,李琛也太过份了,身为当事人不说,反让她来说。 “我不喜欢他们,一个凶巴巴的,一个拿鼻孔看人,还打人,我才瞧不上他们。” 江丫头抚额,好吧,凶巴巴的是粟和平,可问题是,人家那也不是凶巴巴啊,而是身为上位者的气势和官威。 至于拿鼻孔看人嘛,到是形容的贴切,确实像乔娅。 “小树啊,娘给你讲个故事吧。”江丫头无奈,只好换了个策略,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故事的形式,从头到尾的讲给李小树听。 可不想,李小树乖觉的很,立马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还边喊:“我不听,反正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喜欢他们,也不叫他们。” 喊着,人就跑远了,只留下李琛,小木还有江丫头三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李小木,着急的拍打李琛,啊啊啊的喊着要去追哥哥,她和李琛才回过神来。 “看来小树对他们的印象很坏,一时间只怕接受不了,还是慢慢来吧,不要着急。” 江丫头心想,这也是一报还一报了,乔娅不接受她,所以她只能忍着不予理会,那么如今,她的儿子,就不接受乔娅和粟和平,既然如此,那也算是公平,都给她忍着慢慢来吧。 “也只能这样了。”李琛蹙了蹙眉,这事闹的吧,对他来说,就像手心和手背,只有他,夹在中间百味杂陈。 一边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另一边子欲养而亲不待,世事太无常。 结果,这一句慢慢来,就慢慢到李琛拆线的这一天,也没能动摇李小树,坚决不叫爷奶的心,同时也在这一天,消失了很久的粟和平,匆匆赶来了。 也是巧,他来的时候,江丫头刚好把李小树和李小木,打发到了外面,作为帮忙的周弘民,自然也就跟着去了。 所以病房,就只有她和李琛在,粟和平一来,就免了不少尴尬。 可不知道这事的粟和平,还奇怪的问:“孩子们呢?怎么没在?” 江丫头无奈,只好含蓄的道:“小树那天看到夫人动手推我,所以印象很坏。” 后面的话她不说,粟和平也懂了。 为官这么多年,又怎么没有一点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本事。 粟和平难堪的叹了口气:“是我们这些长辈,没把事做好啊,怪不得孩子,既然如此,你也千万也别为难他们。” 江丫头笑了笑,心想她自己的儿子,她当然不会为难。 接着寒嘘问暖了几句后,粟和平就切入了正题,严肃的对李琛道:“事情我已经暂时压下去了,这几天有没有人来问过你们话?” 李琛摇头,江丫头也表示没有人过来。 粟和平顿时拧了拧眉道:“那可能是想等你出院以后,再找你谈话吧,毕竟你也是受害人,再加上很多事情你也不记得了,他们就是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主要还是江丫头这边,只要江丫头不追究,一问三不知,那么这件事,就彻底掩盖了下去。 紧跟着粟和平话锋一转的又道:“李琛,不管你妈闹的这事结局如何,你都必须要尽快的恢复记忆,否则,上面很有可能会让你复原,又或者转业,这样一来,你的前途就很堪忧了。” 李琛神色微凛:“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那现在,你想起什么了吗?”粟和平紧张的睁大眼睛,直直的盯住李琛。 可李琛却摇了摇头,吐出让粟和平很失望的三个字。 “还没有。” 粟和平顿时眉头紧皱,深深的川字纹,仿佛能夹死蚊子。 有些执着和情感,在粟和平这里,外人是不懂的,他打了一辈子的仗,除了部队,他想不出,自己的孩子还能去哪,又或者说,还能做什么。 所以说,李琛现在的情况,他十分忧心。 第75章 绑架 “这事不能拖太久,我最多只能为你再拖上两个月,可两个月后,如果你还不能恢复记忆,那……” 粟和平说到这,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是希望失而复得的长子,能继续留在部队,那怕不能再身居前线,退到后方为国出力,也是他的骄傲和光荣。 可复员和转业,那叫什么事。 面对着粟和平的焦燥,李琛心里也在惊涛骇浪,就像身体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仿佛就要被迫的抽离开一样,他有些无措,又有些烦闷。 可尽管如此,李琛也不允许自己表露出丁点半点。 只见他肃然冷凝的道:“我懂,我会想办法让自己尽快恢复记忆。” “好,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明天就和丫头先回村。” “也好,毕竟那里是你生长过的地方,你回去养伤,说不定就能想起什么来。” 粟和平说完,就觉的自己心如刀割,按理,他的儿子,应该生长在大院,成长在大院,可偏偏…… “我还要一个人的档案。”李琛再道。 “什么人的档案?” “陈克!我听说,他回家转业了。”说到这,李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粟和平。 粟和平顿时瞳仁微缩,脸色发紧的道:“我知道了,我会让人把他的档案,马上给你送来,别的我来处理。” 李琛知道粟和平这是听懂了,于是半松了口气的点了点头。 正事说完,粟和平就十分憔悴的叹了口气,一边转头看江丫头,一边从兜里拿出个大信封。 “小江,当年你和李琛结婚,我们也不知道,但愿这份迟来的祝福,还不算来的太晚,你且收下,回村后也好给家里添些东西。” 说完,他把信封交到了江丫头手上,转头又从另一个兜里,拿出一堆的票。 其中摆在最上面的,赫然印着自行车票四个字。 看清之后,江丫头吃惊的,都吸了口气,要知道,这个年头的自行车,那就可就是相当于,后世的一台小面包车啊。 粟和平这份的迟来的祝福,可一点都不薄呢,就她手里捏的信封,都是厚厚的一沓,入手还沉甸甸的。 “这是李琛妈妈,早在几年前,就准备好的四大件,原以为,会一直封存在家里,可没想到,还是有了交给你们的这一天,我打从心底的高兴啊。”粟和平感叹的摇了摇头。 江丫头听了,一脸震惊,不知所措的看李琛,李琛眉头一锁,便接话道:“给我准备的?” “是啊,其实这些年,你妈不光替你准备了这些,还有你从小到大的衣服,4岁的,5岁的,10岁的,每年都有,就连你小学初中高中的书,她也备着,说是万一你能自己回来,也不会担误你没得穿,没得用,没得书读。” 粟和平说的很慢,慢到情归深处时,眼眶都微微发红。 可怜天下父母心,在这一刻,着实让人心酸,心酸到江丫头,都不好再想,乔娅做过的那些事。 同样,李琛的神色也有些黯然,可他的情愫是含蓄内敛的,绝不会显露于人前。 “妈她还好吗?” “已经在安排治疗了,有漧英和安然陪着,你放心,还有,下个月中旬,你看看能不能抽点时间,来一趟亰城,我也好安排漧英和安然,一起见见你。” 说白了,就是想让李琛去认认门,以后那里也是他的家。 “好。”李琛心神微微一颤,紧紧的捏着拳应了下来。 眼看李琛没有拒绝这些钱和东西,江丫头也就不好再矫情,那怕这东西是乔娅准备的,她心不踏实,也只好先收到一边。 直到粟和平时间到了,她和李琛一起将人送到楼下,看着车慢慢启动后,她才道:“那些东西还是先收着吧。” “怎么?”李琛挑了下眉。 “你妈还恼着我呢,若真拿去用了,搞不好还会更恼我。”江丫头笑,女人的心啊,可没男人那么广袤,狭隘起来,可是比针尖还要小的。 更何况,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那会真因为,75年的四大件,就花了眼呢。 李琛抿了抿唇,知道这事也怪不得她小心,便只好顺着她道:“也好,到时候我给你买吧。” 江丫头眼一亮,心想,李琛这话说的贴烫啊,整个人都舒服了。 不由自主的,她就打趣道:“你有钱吗?” 李琛刚想说有,可仔细一想,嘴角就轻轻抽了抽,好像还真没有,而且就算是有,他也想不起来。 “总会有的。”踌躇下,李琛说的一脸坚定。 就在江丫头忍不住发笑时,忽然就听到一阵轰鸣,从身后由远而近的传来,紧跟着,便是周弘民和李小树惊天动地的大喊。 “救命啊!有人偷小孩,救命啊!” “小木,小木,小木!!!!” 江丫头顿时心头一紧,赶紧朝那轰鸣的摩托车看去,就只见那车上坐了两个人,还戴着机车头盔,看不清脸。 而后面那个,手里正抱着吓傻了的李小木,只见他快速的把小木,往两人中间一放,便用身体夹紧了,捂实了。 这一瞬间,江丫头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想也不想的,便脚一瞪,电光火石地冲下台阶,想试图去拦下那飞快的摩托车。 反应同样迅猛的,还有李琛,他也在江丫头冲下台阶的那一瞬间,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冲了上去,浑然忘了,他的胸口才刚刚拆线,根本就不能做剧烈运动。 而这时,飞奔而来的周弘民和李小树,也看到了他们俩,顿时,急的在后面大哭大喊。 “拦住他们,就是他们,救人啊,救人啊。” “爹,娘,小木啊,小木啊。”李小树都快要急疯了,什么话都忘了说,只顾得上喊小木小木。 这个时候,江丫头什么也听不见,她的眼睛里,只有飞快冲来的摩托。 多少迈?肯定有60,若是对方不减速,她不担拦不下来,自己也会被撞伤,那么小木就肯定会被带走。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第76章 小木 这一世,江丫头可以什么都不要,可唯独不能不要自己的儿子。 所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谁也休想把她的儿子,从她眼前带走。 风驰电掣中,江丫头的瞳仁在不停地扩大,同时也紧绷着全身,在蓄势待发,眼看着摩托不但没有减速,还轰大了油门,继续往她这个方向冲,她就知道,想靠自己的血肉之躯拦,是拦不住了。 猛的偏头,她就看到了同样蓄势待发的李琛。 在这一刹那,她来不急多说,一个眼神飞快的交流,他和她就同时往医院大门那边看去,当看到粟和平的车停了下来,便在摩托朝他俩冲撞而来时,快速的往边上一滚,然后爬了起来,就往大门的方向跑。 下意识的,李琛没有任何思付的就道:“会开车吗?” “会!”同样没有任何思付的江丫头,想也不想就回了个会字。 而此时,听到动静的粟和平,已经下了车,正惊愕的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就见那疯狂的摩托车,从他的另一边,疾速而去。 他没有看到小木,他只看到摩托车上有两个戴头盔的人。 紧跟着便是脸色铁青,飞奔而来的儿子和儿媳,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撕心裂肺,踉跄狂奔的李小树周弘民。 “出什么事了?”粟和平只来得急问出这句话,就见儿媳已经冲到了车前,一把将他的小警卫员,就给拖了下来。 猝不及防的警卫员小李,给拖摔在地,回过神时,他的车,已经轰鸣的追着那摩托去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吓的不轻,连话都忘了说。 而此时,已经跳上车的李琛,虎视眈眈的望着正前方,目不转晴的道:“他要左转了。” “明白。”江丫头心里在发抖,但还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稳住,稳住,她不能失去小木,那就是她的半条命啊。 “右前方有人要横穿马路,鸣笛!”此时的李琛,就像最优秀的侦察兵,往往在江丫头,还没有看到对方动作之前,他就已经提前预警了,而且还又快又准。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个人,作势就要横穿马路。 而正因为李琛的提醒,她提前按下了喇叭,所以那人,快速的站在了原地,才没有挡住她的去路和速度。 摩托车后方的那个人,察觉到有车在追他后,立马拍了拍开摩托的,也不知道两人在疾风中交流了什么。 她就听李琛道:“他们要拐小路了,车能进吗?” 江丫头咬牙,粟和平的坐驾是军用吉普,这样的车在野外,那就是逢山过山,逢水过水,可在城市道路,尤其还是75年没有扩建的城市道路,这种车,就像大象闯进了小人国,会处处受制的。 顿时,她心慌乱的就快要崩不住了,同时也拼命的,在脑海中回忆坤明市的地图。 “一百米的右前方,有一条小路,他们要拐了。” 已经拐了,她看到了,江丫头急的嘴里全是泡。 “小路通往那里,你知道吗?” “不清楚,你停车,我去追。”李琛果断的就要拉车门,仿佛只要她一减速,他就会从车上跳下去。 为了救儿子,他也是奋不顾身的。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时,江丫头忽然看到左边五百米处,有个标志性的大楼,那正是坤明的三角大楼,也是坤明最古老的百货商店。 顿时,她的脑海里就有了坐标,一幅清楚的坤明市全貌图,欻的一下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她知道右边的小路,是通往那里了。 “你别下车!”她一声大吼,猛的挂上档位,一记重油门,整辆车便火箭一般,从小路口急速冲了过去。 李琛脸色微微一变,偏过头扫了眼方向盘之下,就只见迈表的指针,像打了鸡血似的,攀爬到了100迈,还在继续往上攀升。 至于江丫头,她此时什么也没想,满脑子只有救小木,直到很多年后,她想起这个事,都极为庆幸的道,还好75年没什么车,整个马路上,就她这一辆军用吉普,所以才能没有任何障碍的极速飞车。 李琛紧紧的握住车窗上的扶手,立马又冷静的开始给江丫头分析路况。 却不想,在车冲到正前面的拐弯口时,江丫头不但没有减速,还一个帅气的扭转方向盘,并猛踩刹车,油离紧密的一配合,就只见到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然后李琛惊骇的往她那边倾倒了过去。 还好他反应快,在快要倒在她身上时,立马拽着扶手就拉回了自己,而此时,他的眼角视线,就只看到车快速的横过后半截,仿佛一点速度也没减的,继续往前直行。 这样的操作,放在后世叫漂移,江丫头控制的相当完美,并把完全把不可能漂移的车,也漂了个干净利索。 此时,若是粟和平的警卫员看到,一定会瞪瞎双眼,同时也会肉痛的抽气。 因为轮胎的剧烈摩擦,不但有刺鼻的焦糊味,发动机也在嘶吼啊。 “注意你的右前方。”江丫头提醒他。 李琛的心脏扑通直跳,但此时容不得他多想,立马就目不转晴的看着右前方。 没一会,就见拐走儿子的那辆摩托,果然从右边的小路那,轰的一声,冲了出来。 开车的那人,先是往江丫头这边看了一眼,刚要转过头,继续专心开车,却马上给吓的,又猛转头看向江丫头。 如果此时,有配音的话,江丫头肯定,对方在嘴里骂的,就是那句经典卧槽。 很快,坐在后座的那个,也发现了她这辆车,吓的直拍搭挡的后背。 趁着对方惊慌失措,江丫头直接把油门踩到底,轰鸣之下,瞬间就和摩托车并排在路上,并且还在疾速行驶。 看着眼前并不宽敞的马路,江丫头知道,再往前便是坤明的洛河大道,这个时间点,那里两边都会是人,情况会对她很不利。 于是,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但在加速并排直行,还慢慢地把摩托车,往旁边挤压,她在赌,赌对方不敢不要自己的命。 第77章 指使 果不其然,开车的男人害怕了,她一靠近,他就往边上挪,并且还试图加速想甩开她。 一辆75年的r产旧式摩托车,它的速度那有军用吉普强悍。 更何况此时,主导权还在江丫头手上,她挟持着摩托,只能不停的往边上靠。 眼看他的路面越来越窄,窄的就快要拉不开速度,也许只能被迫停车时,两男人慌神了。 坐在后面那个,用力的拍打司机,然后江丫头清楚的听到对方说:“甩货,跑!” 敢甩货?他甩一个试试? 江丫头怒了,方向盘一个急甩,加快速度,就冲到前方二十米处,猛的停了下来。 已在那一瞬间,默契到她意图的李琛,不等车停稳,人就已经从车上,飞一般的窜了下来。 完美的配合,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顿时车头左右摇摆,终于在控制不住速度后,咣的一声,倒地擦冲了过来。 两男人摔倒在地,连带着小木也被翻滚了出来,但好在有人给他做了缓冲,再加上江丫头的辗压减速,所以小木在摔出去,滚了五六圈,人就停了下来。 江丫头跳下车:“你抓人!” 可李琛速度比她指挥的要快,已经在小木停下的那一瞬间,快速准确的接住了他。 看到之后,江丫头想也没想,便将抓人的任务,安排给了自己,脚下一蹬,便朝着想爬起来跑路的二人,快速的冲了过去。 李琛目不转晴,忍住胸口的剧疼,将李小木牢牢的单手抱好后,也快速的加入了打斗。 本就摔得七晕八素的二人,此时那里敌得过三拳四腿,江丫头还没开始热身,那两人就趴了,嘴里还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认栽!” 江丫头怒从心起,特么的青天白天,强抢小孩,是你一句认栽就可以摆平的吗? 在送他们去派出所之前,她要他们半条命。 “为什么冲进医院,绑走这孩子?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们?”江丫头拳脚如风,每一下都打在人体最痛,但又偏偏不会致命的部位。 顿时就把这两人,打的有如杀猪一般哀嚎。 “是是是,是有人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把孩子先绑到农村,绕命啊,别打了。” 靠!果然是故意的,有人指使! 这一瞬间,李琛的脸色都变了。 “是谁指使的?” “不知道,我们不知道,我们没有见到人,是我们老大接的生意,饶了我们吧,别打吧。” 助纣为虐,还想求饶? 做梦! 她都恨不能现在就活活打死他们,否则,一旦移交给公安,他们最多也只是把牢底坐穿,她呸! 拐卖儿童,这就是丧尽天良的事情,杀他们千百遍都不为过啊。 “你老大是谁?”江丫头怒吼。 “安老大,是安老大,求求你们别打了,我们愿意自首。”两人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他们完全想不到,女人打架比男人更恐怖,而且不可思议的是,明明看着她力道不重,可落在身上,却痛不欲生。 “安老大??”猛不丁的听到这个名字,江丫头瞳仁骤然倒缩,脑袋也嗡鸣般炸了一声。 “是,我们老大是安老大,长春街随便打听人人都知道,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家里还上有老母下有弟妹,求求你们,别打了。” 惊骇之中,江丫头不知不觉的就停了下来,李琛察觉到她的失神,眉头紧皱下,立马把小木塞到她怀里,然后扭着二人的胳膊,咔嗒四声,一阵杀猪般的尖叫下,两人的胳膊就给卸了。 只听他沉声道:“给我上车!要是还敢跑,我立马卸了你们的腿。” 二人又惊又痛又怕,蹭的一下跳了起来,不要命的往车上挤,生怕李琛会真卸了他们的腿,那以后,他们还活个什么劲,生不如死了都。 有李琛盯着,江丫头气喘吁吁的才回过神来,赶紧低头去看小木,就见小木吓傻的睁着双眼,仿佛连话都不会说了一样看着她。 “小木,是娘啊,你有没有摔到哪?那里疼,快告诉娘。” 过了好久,李小木才瘪了一下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立马涌出两大泡眼泪的哭嚎道:“娘娘,娘娘,痛,手手痛,脚脚也痛。” 顿时,江丫头都心痛的快要碎了,赶紧把小木放平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给他检查。 另一头的李琛,也急的冷汗直流,时不时回头朝她这边看一眼。 江丫头捏着李小木的全身,确定他的小骨头没有受伤,只是擦伤了手掌和膝盖后,才猛的全身无力了瘫下来。 “只是擦伤,没有骨折。” 李琛这才松了口气,忙道:“先把人抱上车,去医院。” 也是这个时候,马路两边围观的人,才敢慢慢靠近,江丫头不等群众围上来,就果断的踩下油门,赶紧回医院。 而李琛接过小木,又惊又怕哄着,边哄还边不忘,牢牢的盯住后排的两人。 两人吓的有如鹌鹑,全身直抖的看了看江丫头,又看李琛,只觉的今天倒霉透了,来之前那有想过,对方父母竟然这般凶神恶煞。 要是早知道,打死也不接这生意的啊。 李小木吓的不轻,一开始还不肯要李琛抱,挣扎着就要扎江丫头怀里,最后还是李琛不停的哄,不停的轻轻拍他,小木才消停下来,哭到直打隔的紧紧贴住李琛。 回到医院,还没有进大门,就看到粟和平,一脸铁青的在对着两个白大褂咆哮,而他身边的小警卫员,已经不见了。 周弘民就在站在台阶处,用手紧紧的拉着李小树,不停的在伸着脖子往外望,当他看清前方的吉普,就是粟和平开来的那辆后,周弘民忙不跌的拉着李小树,就飞奔而来。 “回来了,回来了,琛哥儿,弟妹!” 周弘民一喊,就惊动了粟和平,以及,正被骂到狗血淋头的两名白大褂。 粟和平赶紧尾随,当他看见,开车的是江丫头,而旁边的李琛,好像手里抱着个人时,粟和平全身的力气,就好像被抽走了一样,差点摔了。 同样眼尖的两名白褂,顿时喜出望外的就喊:“回来了,救回来了,肯定是救回来了,首长您稳着点。” 江丫头松了口气,这才把车稳稳的停了下来。 第78章 伤裂 一推开车门,李小树就哭成泪人的拔开她,当他看见爹手里抱的,确实是小木后,才扯开嗓门,放声的大哭了起来。 并边哭边爬上车去,想把小木抱住。 而小木看到最熟悉的哥哥,也是急的往他这爬,边爬还边喊:“哥哥,我要哥哥。” “小木,李小木,你这个大笨蛋,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的吗?你这个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李小树激动的又骂又扯着嗓子哭,最后将小木拖到怀里,紧紧的抱住,一大一小就在驾驶座那,哭成了一团。 看着他们俩个兄弟情深,江丫头也红了眼,但在下秒,她就发现李琛脸色苍白,头上更是冷汗直冒,好像不能动了一般,紧紧的贴着座位,无声的在大口大口呼吸。 “李琛?你没事吧。”江丫头急了,连忙绕过去,拉开车门,就对上李琛痛苦的双眼。 这时粟和平也追了过来,先是看了眼安然无恙的孙子,目光才被江丫头这边给吸引了过去。 “是不是伤口裂了?快快快,快拿单架来。” 刚刚还心生庆幸的两名白大褂,顿时慌了神,连忙朝后面的大喊。 很快医护人员就全到了,而李琛也直接昏倒在江丫头肩上。 江丫头吓的心脏直跳,忙压着他的脉博,大声的喊他:“李琛,李琛,你不要吓我。” 缓了好一阵,她才听到李琛虚弱的回应道:“伤口裂了,不会死,你别怕。” 江丫头急的,眼泪欻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我没怕,我真的没怕,你撑住,担架就来了。” 李琛痛的全身僵直,但因为倒在她肩上,所以脸颊刚好碰到她的脸颊,当他感觉到,江丫头脸上湿哒哒时,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 “你别哭。” “我没哭,谁说我哭了,是有沙子进了眼睛。” 李琛抿唇,这个借口可不好,风都没有,那来的沙子,不过,很可爱。 很快单架就来了,嚎啕大哭的李小树,也被他老爹,吓的丢了魂,忙抱着小木,就在后面追。 “娘,爹怎么了?” “你爹的伤口刚拆了线,是不能乱动的,这会应该是伤口又裂了。”江丫头连忙一边解释,一边抓紧了李琛的手。 直到李琛被送进急救室,她才意识到,刚才她和他,十指紧紧相握了一路。 粟和平紧皱着眉头,焦灼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这时被他吼骂过的其中一名白大褂,急忙跑来道:“首长,公安已经到了,车上那两个,是绑匪吗?” 一句话,江丫头才想起那两个罪魁祸首,急忙道:“是,但他们说,是受人指使的,有人买凶,想绑走我的孩子。” 说出这句话,江丫头胸口都抽痛了一下,长春街的安老大,是他吗? 如果是他,她又该如何是好? 这一刹那,江丫头心情复杂的都形容不出来。 因为,因为上一世,她被拐到煤矿后,就是在那里认识了安严,也是在安严的帮助下,杀了那个包工头,而后的余生,她的命运几乎是和安严,紧紧的扣在了一起。 对安严,她是错综复杂的,对他有过恨,也对他有过感激,可若人生像这样重来,再给她机会选择,她是不会选择,重新去认识安严的。 因为那个人,太可怕了,可怕到她永远不想成为他的敌人。 可偏偏命运就这么巧,长春街的安老大啊,如果是他,那她该怎么办? 粟和平不知道江丫头在想这些,他只听到,受人指使和有人买凶,顿时就怒的火冒三丈。 “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处理。”说完粟和平怒发冲冠的冲了出去。 李小树惊魂未定的挨着江丫头,不停的问:“娘,爹不会有事对不对?” “不会,一定不会。” “娘,刚才小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再也不见到小木了。”李小树说着说着,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实在是刚才太可怕,如今那怕小木找了回来,他也心有余悸。 江丫头拍着他和小木安抚:“别哭别哭,有爹和娘在呢,谁也别想伤害你们。” 这句话不光是承诺,也是她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周弘民这时,十分自责的走了过来:“弟妹,是我不好,是我没看住孩子,还累的琛哥儿,伤口又裂了。” “周二叔,你别自责,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而谋,就算你今天看住了,早晚也会出事。” 周弘民气的直跺脚道:“要死的,是那个缺德的短命鬼,居然存了心想害你们,不行,我也出去看看。” 说着周弘民也怒不可遏的冲了出去,想要知道个究竟。 江丫头也没拦,抱着两孩子便在旁边坐了下来,她相信,有粟和平在,一定会把这事处理好,也会查个水落石出,眼下,需要她照顾的是孩子和李琛。 十分钟后,马志清生气的抢救室出来,看到她便道:“没事了,裂的还不算太严重,还好回来的及时,到是不需要缝线,只是从现在开始,一定不能让他再乱动,否则真把伤口撕裂,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别想好。” 江丫头松了口气:“那还住再住院治疗吗?” “当然要,至少还要再观察三天,三天后再说出院养伤的事吧。”说完马志清没好气的走了。 他是医生,那怕他知道李琛是因为救孩子,事急从权才裂了伤口,可在他眼里,还是太莽撞。 被马志清批评了一顿,江丫头也无话可说,等到李琛从里面被推了出来,才看到,他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仍然苍白虚弱,然后胸口那里,又被重新缠上了绷带。 可见,二次伤裂,并没有马志清说的那么轻松。 而李琛自己,估计也是痛的难以支撑。 但好在他人还是清醒的,看到她一脸急色,还淡定的安抚她:“我没事,别担心,孩子怎么样?” “孩子没事,就是吓坏了。” “爹,我也吓坏了,呜呜呜呜。”李小树继续哭花脸的难过。 李琛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想要揉揉他的脑袋,眉头却在忍不住轻颤,江丫头连忙握住他,并代替性的揉了揉李小树。 “好了,小木都没哭了,你咋还没完没了呢,跟个娘们似的。” 李小树正伤心着呢,乍然听娘说他像个娘们,眼睛都瞪大了三分,看在外人眼里,就好像在说,娘唉,我是你亲生的吗? 第79章 掩护 看着大儿子一脸震惊,李琛的肩,都忍不住颤了颤,只觉的这娘三的日常,一定非常有趣。 “哥哥不哭,小木在这,小木在这,小木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听话。” 还是小木最乖,明明自己哭的眼睛都肿了,隔也没停,还凑到李小树面前,嘟起小嘴巴,给他哥吹眼泪,好像哭肿了眼睛,都会很痛那样。 江丫头哭笑不得,忙把这两心肝抱到怀里。 “刚才是那两个,骑着车把小木抱走的吗?” “是,车骑的可快可快了,快的我和周二叔都追不上,急的都快要疯了。” 江丫头点头,用力的抱了抱小树:“娘知道,娘知道小树是天下最好的哥哥,现在安全了,没事了啊。” 李小树抽抽答答的低下头,还很自责的承认错误道:“都怪我不好,没有看好小木,要是我看紧了,他们也不敢。” “傻瓜,还好你没看紧,并且不在小木身边,不然,爹和娘要救的,就不是只有小木了,还有你。” “我不信,我可以打赢他们。” 看着李小树用力捏着拳挥啊挥,江丫头差点想揍他:“笨蛋,你以为他们跟村里的孩子一样啊?他们可是成人,一只手就可以把你提起来了。” “那我也可以咬,可以踢,反正,他们没那么容易,就把我抱走,是小木笨,被抱了还不知道反抗。”说到这,李小树十分忧伤的再道:“不行,等回家了,我得教小木打架。” 顿时江丫头嘴角抽了抽,特么的,这熊孩子关注点也转移的太快了吧。 “打架就算了吧,等回了家……让你爹教你们打军体拳吧。”原本她是想说,等回了家,她就教他们一套拳法,可猛然间想起,自己不能在李琛面前说这个,于是立马变成,让李琛教军体拳。 李琛嘴边噙了丝笑,目光再看江丫头时,就越发深邃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还开的那么震惊,就拐弯那技术,没有千锤百炼只怕都做不到吧。 李琛不说,江丫头还没想起开车的茬,他一说,她才全身一僵,愕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露了馅。 这下完了。 她要怎么解释,自己会开车,还玩漂移的事? 江丫头干笑了两声:“我看人家开过拖拉机。” 拖拉机?李琛挑眉,那是两回事吗? 如果说,看人开拖拉机,就能把车学会,那么他在部队这些年,早就会了。 看来他这小媳妇,似乎有些小秘密。 “这样啊,难怪你会开车。”李琛淡定的掀了下眼皮,便轻描淡写的看向小木:“小木的伤处理好了吗?” 江丫头忙点头,还心虚的把小木手上的擦伤,摊给他看。 “已经上药了,抹了紫药水,这两天不能洗手,洗脚。” “那就好。” 他这边刚说完,周弘民就急匆匆的回来了,一脸震惊的推开门就道:“真是没想到啊,这事竟然……竟然是那个叶同志找人干的。” “叶念秋???”江丫头声音都拨高了几分。 李琛也是一脸惊讶,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叶念秋买凶。 “对呀,这儿的公安办事可真是快,一会就盘问出了指使人,我的那个老天爷,打死我都没想到,那叶同志竟然还会做这么缺德的事。” 周弘民不可思议的直摇头。 江丫头瞬间脸色暗沉,蹭的一直就站了起来:“周二叔,你帮我看着小树和小木,别让他们出去了,我过去看看。” “你别去了,都上公安局了,连琛哥儿的首长爹也去了。” “没事,我能找到公安局在哪。”说完江丫头转身就走。 她要去,那有她要去的理由。 一是她想知道,长春街的安老大,是不是安严,二,叶念秋做出这样的事,她绝不原谅,不替小木出了这口恶气,她怎能安睡。 眼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说走就走了,周弘民惊讶的直瞪眼,心想这弟妹去干啥呀?胆子可真大的很,还敢一个人去。 李琛眸色微微闪了闪,浓密的睫毛一搭,便沉声道:“是我让她去的,周二叔不必担心。” 周弘民怔忡了一会,这才尴尬的笑了笑,一时无言,周弘民就赶紧想找个话题,猛不丁的想起,刚才他们回来,好像是江丫头在开车。 顿时,周弘民吓了一跳的道:“琛哥儿,弟妹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开车啊,那可是开车! 在他记忆里,他们村连个开拖拉机的都没有啊,怎么猛不丁的,江丫头就会开车了。 李琛眉尖微动,淡淡的就道:“应该是我上次回家,教她开的。” 周弘民又怔了半天,这才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原来是你教的呀,我还说呢,可是,你上次回村,也没开车回来啊。” “先教了理论,我也没想到,实际操作的时候,她还能记得。”李琛说越发淡定,好像就跟真的一样。 可不想,做为神助功的李小树,这会居然扯了个后腿,睁大眼睛的问:“爹,你啥时候教娘的?怎么也不教教我。”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爹再教你。”李琛嘴角轻轻抽了抽,然后在脑子里,把必须学会开车,划到了他的计划里。 “现在教不行吗?我也想学啊。”李小树不哭了,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紧李琛,那仰慕的样子,看的李琛后背发寒。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周弘民眼睛也亮了,蠢蠢欲动的也想说,顺便也教教他吧。 李琛深吸了口气,连忙道:“现在不行,第一你还小,脚踩不到油离刹车,第二,学开车要有许可,没许可私下学习,就是犯了错误。” 李琛把第二条,说的无比严肃,以此来堵周弘民的嘴。 周弘民果然直了直腰,立马就把嘴闭紧了,可李小树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用力扯着后腿道:“那娘不也没有许可吗?爹,你犯错误了。” 李琛磨牙,这兔崽子,这样扯老爹的台好么? 第80章 安严 “是,爹犯错误了,说不定会有麻烦,要是有人问起这个事,你千万要帮爹保密,就说,这是娘自己学会的。” 李小树眨了眨眼,忽然觉的自己护爹护娘的道理,任重道远,忙不跌的点头如捣蒜。 就连周弘民也掉进了李琛一板正经的坑里,急忙表示,他也会保密。 唯有李小木什么也不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又傻兮兮的咧嘴笑了。 澄清而没有半点杂质的眼睛里,仿佛在说,看啊,这两傻子,被爹忽悠的多好玩,真笨! 如果开车都能自学成才,那还要教练和驾照做什么? 另一边,浑然不知道李琛在替她打掩护的江丫头,已经赶到了公安局,一进门,她就看到两名公安,带着一位惶恐不安的姑娘,进了审问室。 而那姑娘,她还恰好认识。 就是上次她和周弘民,去邮局发电报时,给他们计费的那个姑娘。 因为她左边眉梢,生了一颗米粒大的黑痣,所以江丫头对她,印象很深。 正纳闷着她怎么进公安局了,粟和平的警卫员小李看到了她,顺着她惊讶的目光看了眼,便奇怪的道:“江姐认识她啊?” 第一次被人叫江姐,她还吓了一跳,忍不住的就想起那位,誓死不屈,慷慨赴义的江姐。 汗颜中,她一边干咳一边好奇的问:“不认识,但我在邮局见过她,她犯什么事了?” 小李正色的清了清嗓子:“她没犯事,但她哥犯事了,她哥就是长春街的安老大,她叫安倩。” 江丫头瞳仁微微一缩,急忙道:“那她哥叫什么?” “好像是叫安严,严肃的严肃,就是他和叶念秋接的头,公安去抓他的时候,他已经察觉不对,人跑了。” 顿时,江丫头感觉一股冰寒,从脚板心那直冲天灵,仿佛被一把尖锐的冰刺,给戳的透心凉一般,忍不住的就打了个寒颤。 是他,果然是他,长春街的安老大,坤明的安严,江湖上五花八门的总把头。 前两个称呼,还不算什么,真正让江丫头感到恐惧的,是他隐藏于世人的身份,因为五花八门,从来都不是字面上的那么回事,而是指,五种人和八门职业。 其中五花是指:金菊花——卖茶的人。 木棉花——街头治病的郎中。 水仙花——酒楼的歌女。 火棘花——玩杂耍的人。 最后就是土牛花——指的是挑夫。 而八门,就更加细思极恐,其中包括:金皮彩挂评团调柳。 金是占卦。皮是卖草药。彩是变戏法。挂是江湖卖艺。评是说评弹唱。团是街头卖唱。调是搭篷扎纸。柳是高台唱戏的。 这五花八门,人数众多,更无处不在,做为统领这五花八门的总把头,安严的势力,可以说是强大到让人望其项背,更无人敢招惹。 同时,也是个游离在灰色地带的狠人。 上辈子70年代末,到90年代末,她就是一直跟着安严,东奔西跑。 其间……她手上还染不少血,也见识了安严的狠强算无遗策,以及冷酷无情。 所以她对安严这个人,先是打从心底的恐惧,然后才是感激,因为,安严对她……其实很好,好到后来,她都有种错觉,也许他是……喜欢她的。 只是她上辈子,因为自责孩子的死去,所以一直浑浑噩噩,对外在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所以不论安严如何对她好,她都麻木不仁的忽视了。 百转千回的惊骇之下,小李又道:“叶家的人已经来了,正和首长在里面呢,对了江姐,我的车你开回医院了吧?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开车,在哪学的呀?” 这一下,江丫头又忍不住的打了个机灵,强做镇定的一笔带过道:“在我们老家哪,跟人学过几天拖拉机,那安严跑了,公安是怎么知道,是叶念秋和他接的头?” 小李听着前半句,差点吓傻了,刚想跳脚的说,开拖拉机和开车是不同,但想想那是私事,眼下江姐过来,心里正着急绑架的事,于是憋了口气才道。 “公安去长春街抓人的时候,安严已经跑了,但他留下了叶念秋给他的钱,还有一份供词,估计是发现事迹败露,所以想撇清关系吧,哼哼!其实坤明这边的领导,早就想扫黑了,他跑不掉的。” 江丫头眉头轻拧,这作风确实像安严的所为,用他的说法,叫祸水东引,给自己争取逃走的时间,当然了,他这么做,也叫搅混池水,更方便混水摸鱼。 猛不丁的,混水摸鱼四个字,跳进她脑海时,江丫头倒抽了口气,神色忽然大变的就往回跑。 她怎么忘了,混水摸鱼是安严惯用的老把戏,还有安严最在意的江湖诚信啊。 她得有多蠢,才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 疯狂往回飞奔时,江丫头真狠不能抽死自己。 安严!那就是一个视江湖道义和诚信为准则的人,但凡是他接下的单子,都会以不择手段,并达到目的方为罢休的人。 更甚至,他视江湖名声唯一切,宁可断头,也不肯砸自己招牌的狠人啊。 他怎么会因为事迹败露,就放弃行动呢? 他不会的,他就像一条藏匿于黑暗中的王蛇,随时随地,都会用他双,看似无害实则冰冷的黑瞳,咝咝的吐着蛇信,监视着你,盯着你,伺机而动! 对他来说,他的每接一单,都是他向五花八门,宣告并展示的成功案例,他不会允许自己失败,也不会在意委托人是否爆光,他要的,始终是五花八门里的名望,身份和地位。 天啊,她错了,她大错特错,重生回来的安逸,竟然让她忘了,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色彩,而是在诸多色彩的背后,永永远远都存着一抹黑灰,如影随行。 就在她忽然醒悟,并心急如焚的往回跑时,小李被她的举动吓坏了。 “江姐?你跑什么?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江丫头没功夫回头去解释,此时此刻,她只想赶紧回到孩子的身边,如果叶念秋的目标是孩子,那么现在,小树和小木很危险,非常非常的危险啊。 第81章 被绑 小李眼看江丫头,眨眼就跑出了自己的视线,吓的全身都直冒冷汗,赶紧转身去通知粟和平。 当粟和平知道儿媳来了,又忽然受惊跑了,也是诧异的一头雾水,忙跟着小李快步到了外面。 “怎么回事?” “回首长话,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感觉江姐的神情不对,好像是,她感觉要出大事了一样。” “她是往那个方向跑的?” “是往医院那边。” “叫两个人,赶紧去追,还有,马上通知小张,让他从警卫连调两个好手,去李琛病房那守着。” 收到命令的小李,立马感觉到一种空前绝后的紧张,好像真要出什么大事那般,马上就去调动人手。 而这边的江丫头,在疾速往回狂奔时,才猛然发现,两边的街道上,竟然多了很多小摊贩。 顿时,她头皮一麻,心中的警铃,就像催命的音符一般,开始疯狂的拉响。 她错了,她又错了…… 就在她意识到自己又错了时,旁边一个卖洋芋粑粑的汉子,一边大声吆喝,一边仿若无意的,就朝道路中间,伸出了一只脚…… 而她,脑中警铃已是大响,也全身进入了,紧绷的备战状态,更甚至,她都已经注意到,前面的汉子在漫不经心中,朝着过道伸脚了。 可她疾速飞奔的速度,在这个时候是刹不住的,就在她沉住一口气,想试图踮起脚尖,先跳过那汉子的脚时,忽然后背的腰侧那,被人猛的……用力一推。 倏地,江丫头一脸惊骇的天旋地转,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并因后面推手的力量,而惶然倒向前方,踉跄中,她肢体失控,自然就被那汉子伸出的脚,直接拌倒…… 心尖狂跳下,她拼命控制住自己,在身体接触到地面时,赶紧用手撑住,并卸力借力的向下一压,准备借势反弹时,就感觉一道掌风,呼啸的从她左边而来。 这一瞬间,江丫头面若死灰,知道自己着道了,这就是安严,狡猾如狐,并算无遗漏的安严。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她,就像他布下天罗地网中的那条鱼。 所以说,叶念秋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孩子,而是她!!! 是她! 被打昏之前,江丫头笑了。 她得有多蠢,才没有想到,真正挡了路的,从来都不是孩子,而是她。 老话说的好,只有先打了小的,才会引来老的,而料理了老的,才能收拾小的,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半小时后,小李带着人冲进了医院,当他看到安然无恙的李琛,还有两个孩子,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而李琛却在他冲进来的那一瞬间,神情立马紧绷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小李跑的气喘吁吁的道:“我也不清楚,是刚才江姐在公安局,突然往回跑,所以首长很担心,担心你这边会出什么事,让我,让我赶紧调了两个警卫过来,说是先守一守,现在,现在看到你们还好好地,那就放心了。” 小李跑的满身是汗,双手撑着膝盖,十分狼狈。 可李琛这时,却蹭的一下,从病床上,直直地坐了起来,双眼更如刀锋般的,盯着小李道。 “你说她跑回来了?是在你前面跑的?” “对,对啊,怎么?江姐还没回来吗?”看着如临大敌的李琛,小李吓坏了,蹭的一下,也站直了腰,双目更如炬般,快速的搜索整个病房。 没有,没有江姐,江姐不在这里。 “不好,她出事了。”李琛欻的一下,掀了被子,更快速的扯掉输液管,一边往外冲,一边对周弘民下命令道:“周二叔你盯着他们,不准他们乱跑!” 事情快的周弘民还没反应过来,李琛就已经消失在门外。 而小李也吓傻了眼,连忙大声叮嘱,他带来的两个警卫,让他们24小时,寸步不离的保护好孩子,然后赶紧追着李琛走。 李小树和李小木,都惊的呆滞了,等他反应过来,想追出门去,却被两警卫给拦了下来。 “爹,爹,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娘?是不是娘也被坏人带走了?”李小树吓的惊慌失措,可他不知道,他只是害怕的一句询问,竟然就是真的。 与此同时,被打昏装在竹篓里的江丫头,已经被带到了坤明鹿江以南。 75年的鹿江南,还是一片荒芜,放眼四周,除了天地一线的芦苇,还是芦苇,可在若干年后,这里的芦苇却被填平,这里的荒芜也变成了高楼耸立,也从鸟无人烟,变成了车水马龙。 此时,就在芦苇荡的最深处,一座用破损木板,搭建而成的简易凉棚里,安严穿着纯白的唐装长褂,脸上还挂着,这个年头并不常见的洋人墨镜,手持折扇的低一句,浅一句的唱着。 “好一个美娇娥,今一见,果然是天香国色,媚眼如丝……” 那荒腔走板,又拖着尾音的滇剧腔调一起,江丫头就醒了。 双眸睁开,她就看到熟悉,又意气风发的安严,一如很多年后的他。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在他的上辈子,没有被逼而躲进煤矿,并认识她之前,他是那么姿意纵横,并快活洒脱的活着,鲜衣怒马,披金缀玉,就连他修长的眉梢,都是那么飞扬跋扈的翘着。 看到她冷静的睁开双眼,安严玩味的挑起眉梢,收拢了他红润而棱角分明的唇瓣,手一扬,他手里的折扇就开了,并压在胸前,撩起了他的白色长褂,慢悠悠地,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还是那双狭长,又仿佛带了勾子一般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他道:“你认识我?” 倏地,江丫头牙关轻轻一颤,心脏也仿佛被人紧紧捏住一样,极力冷静自持的道:“听说过。” “哦?怎么听说的?”安严噙了丝笑,拉长了声音,摇了摇折扇。 他姣好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十分英俊无害,就像古时候的文弱书生,谦谦君子,雅致而温和。 可实际上,江丫头知道,他的外表永远是迷惑敌人的烟雾弹,就像他藏在袖子里的那条温顺,而漂亮的小白蛇一样,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对你出手,而给你致命一击。 第82章 脱身 “哦,你是怎么听说的?” “长春街的安老大。” 安严惊讶的眨了眨眼,收起扇子,笑的如沐春风的道:“有意思,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就是长春街的安老大呢?” 江丫头压着疯狂的心跳,神色不动的勾起唇,缓缓道:“有人曾跟我说过,有些人身上的味道,还有气势,那是与身俱来的,那怕有一天,他落魄了,狼狈了,麻衣草鞋,也盖不住他的日月之辉。” 这句话,正是当年安严对她说的,也是他说观人先观其势,再观其眼,后观其心,如今,她把话原封不动的还他。 当然,这也算是一咱变相的恭维,也是借花献本佛。 听她不急不慢的说完,眼底还没有一丝俱意,安严嘴边的笑,就显的更畅快了些。 “说的好,是那位高人,教你的观人之术啊。” “好说,高人不高大可门中走,八岔盘山小果敬梁山。” 江丫头语音一落,安严脸色就变了,方才还噙着笑意的黑瞳,仿佛瞬间就缩成了米粒,语气更有些迟滞的道。 “五里八乡行行道道,四方英雄海水滔滔,你?是奇门的?” 在他问出来的那一刹那,江丫头差点就手抖了,但想到小树和小木还需要她,立马就毅然的点了点头颅。 上辈子,她有如行尸走肉的跟了他,整整后半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何才能在他手上活下去,也没人比她更清楚,行有行规这四个字。 所以,机中生智下,她就盗用了,上辈子跟他学来的行话切口。 那句高人不高大可门中走的大可,指的就是个奇字,所谓的门中走,意思就是奇门中人下山行走。 而后面的八岔盘山小果敬梁山,意思是指,奇门八岔岭的弟子,路经此地敬此处的总把头,大家相互行个方便。 而安严嘴里的五里八乡行行道道,指的就是五花八门里的行首,四方英雄海水滔滔,也是说同道中人和平共存。 …… 安严见她点头,这才带着一丝狐疑的站了起来,并将中指和无名指,同时并拢,弯曲在掌心,微微翘起食指和小拇指,倒指而下的屈弓大拇指,点了点地。 江丫头看到,连忙委身站起,并也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微微下垂,压着大拇指,垂在自己身前,同样点了点地。 安严神情一肃,这才松开手,握着折扇笑了。 “想不到,竟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在下安严!” 江丫头屏住呼吸,稳住身形的道:“江丫头。” “真是想不到啊,既然是同道中人,那这事黄就黄了吧,只不过,我托大的提醒你一句,你麻烦可不小,在这儿,你的对手算是地麻了。” 江丫头顿时松了口气,就像紧绷的那根弦,忽然因他的一句黄就黄了,而平静了下来。 眼下,只要安严不再插手,那么叶家捅的篓子,粟和平自然会替她做主。 所以说,在这一刹那,她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至于他话里的地麻,意思就是地头蛇的意思。 这个她已经听李琛说过了,叶常胜自开国之后,便被调到了坤明,在这盘居了多年,自然是树大根深,而叶念秋和叶霄,又是在这儿土生土长的,用江湖行话说,那确实就是地麻。 再讥讽的说一句,若不是地麻,又怎么会帮着乔娅,将李琛的死亡通知,办的滴水不漏? “多谢,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只是没想到,会连累了安大哥。” 宁严眼前一亮,慢慢地也收起了玩世不恭,轻飘飘的又甩开了折扇,不以意的笑道:“既然你都叫了我一声安大哥,那还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江丫头笑了笑,咬住后槽牙,十分自责的又道:“也怪我,来了之后没有上门来亮堂子,安大哥没有责怪,小妹感激不尽。” “都说是小妹了,做大哥的,怎么还会计较,反正虱子多了也不怕咬,无妨无妨。”安严到是大气,摇着折扇反而十分玩味的看她。 他越是这样一瞬不瞬的看她,江丫头就越是感觉紧张。 “好,那我也就不矫情了,从公安局里出来前,我听人说,上面已经准备扫黑,还请安大哥小心。” 安严勾了勾唇,这才移开他的桃花眼,漫不经心的看着鹿河以北,嗤笑的道:“坤明可不是别的地方,在这里想要同治可没那么容易,看到这儿的湖光山色了吗?” 安严笑着拿扇子点了点周围的群山峻岭,这才笑着接道:“小妹放心,这事我说黄了,就黄了,你盘旋的时候,不会再有人来打搅你,只不过以后,还是要小心行事。” 听着他十分诚肯的劝告,这一瞬间,江丫头又有些感慨,其实,安严若是好起来,还是很好的,就像上辈子他对她,还是恩多过于怕。 “多谢安大哥,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妹就此别过,望安大哥保重。” 安严回头看了她一眼,便笑着垂了垂帘,拱了撒手后,才看着她大步流星的走了。 她人一走,安严身后就钻出了几名大汉,其中一个,江丫头还认识,叫唐立。他是安严最忠心的支挂子,也是贴身行武的护院,从小陪着安严长大,一直叫安严小少爷。 只见唐立道:“小少爷,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放还留着给你当媳妇啊?”安严眯了眯眼。 “这……不是少爷说,咱们接活得讲诚信,不管对方什么人,接了就得办妥了吗?” “是啊,可咱们这次,委托人都要进去了,事儿就是办的再妥,又能如何?”安严收了扇子,放在手心轻轻敲着。 “那小少爷也说过,咱们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再说了,您就真相信,她是奇门的人啊?” “所谓四海之内皆比邻,她行话切口说的那么溜,还连手势都懂,就算不是奇门中人,身后也必有奇门中人,结交结交,总归没坏处。” 唐立无话可说了,无奈的摊了摊手:“好吧,反正小少爷您说什么都是对的,那咱们现在扯不扯?” 第83章 惊吓 “扯啊,干嘛不扯,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啊,既知马上就要电闪雷鸣,还往枪口上凑的,那就是傻子。” 说完,安严玩味的,又看了看江丫头消失的方向,不知道为何,他总觉的,自己还会再见到她。 并且莫明其妙是,他还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熟悉感,好像他本来就应该认识她一样。 “江丫头,我们还会再见的。” 忙着收拾东西,就要扯呼的唐立,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安严说了句什么,可声音实在太小,又没听清,于是唐立转过头道。 “小少爷,你说什么?” “没什么,扯吧,正好坤明也呆烦了,咱们往八岔山那边去走走。” 奇门啊,正有如其名,它很神秘很古老,并且还不在他五花八门之内,正确的说,他五花八门里的金门,只包括了卦相占卜,唯独这个奇门,早在很久很久,安氏统一五花八门之前,就独立了出去。 并还归隐了山野,再无踪影,如今猛不丁的冒出个奇门弟子下山行走,实在是让他很好奇,好奇这奇门的人,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而此时,江丫头并没有走多远,她就站在鹿江的铁索桥这边,背对着身后,屏住呼吸的去感觉,身后还有没有人盯梢。 直到她确定,身后那些如芒在刺,尽数消失后,才脚下一软的松了口气。 仿佛死里逃生那般,赶紧往回走。 待她走过铁索桥,再次看到人来人往的江边大道时,她才冷静的意识到,这不是结束,相反,还是她和安严的另一种重新开始。 以她对安严的了解,他一定会很好奇所谓的奇门,所以,她和他,一定还会再见,到那时,她又要怎么去证实自己,就是奇门中人? 若是漏了馅,让安严知道自己骗了他,那后果,江丫头不敢想像。 同时也一阵阵后怕的汗湿了背。 就在她全身有些发抖,并紧张的惶然之时,猛不丁的,一只大手从旁边电光火石的冒了出来,并在她猝不及防下,整个人都那只手,拉到了一个充满了碘酒药味的怀里。 又因对方用力极大,所以剧烈的碰撞下,江丫头的鼻子遭了殃,一股钻心的痛,差点没把她痛晕过去。 “你去哪了?”李琛情急的低咆,并用力的把她牢牢抱在怀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找到这里,忽然看到她全身微抖,神情还惶惶不安的样子,他的心脏就紧紧的捏成了一团,仿佛窒息了那般,让他想也没想的,就冲了过来,直接把人锁到了胸前。 好像只有这样用力的抱住,他才能确定,人在!并安然无恙。 他那颗,因为到处找她,而找不到她,无处安放的心,也在这一刻,砰然落地。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在闻到他身上的药水味时,江丫头就知道他是谁了,所以在鼻子剧痛时,她才没有条件反射的将人反扭,并推开。 至于这会,她实在是痛的眼前发黑,那里还能说出话来。 “丫头,你给我说话。” “说,说什么呀,我的鼻子都快被你撞断了。”江丫头怒不可遏,气的便狠狠推了他一把。 李琛怔愣,这才把她拉开,错愕的看着她,被撞红,并好像马上要流血的鼻尖…… “这……怪我,快把头抬起来。” 结果,他一提醒,江丫头就感觉,一股热流,欻的一下,就从鼻孔里流了下来。 卧槽! 好狠的人,好硬的胸,他是铁做的么。 什么仇什么怨啊,刚逃出虎窝,就进了狼爪么。 “你讨厌我吗?” “怎么会!” “既然不讨厌,你干嘛这样对我?”江丫头要哭了,抬头望天的捏住鼻子。 她真是好惨。 “我,我这也不故意的。”李琛干咳,眼看着她眼泪都痛的流了下来,他那心啊,就好像被刺刀,给戳了个稀吧烂。 “不是故意的都流血了,那要是故意的,我岂不是连半条命都没了?” 江丫头气啊,气的都想给他一拳。 李琛哭笑不得,连忙摸着全身找手帕,想给她先擦擦,止住血。 可惜啊,世上总有煞风景的时候,也总有事与愿违的时候,就比如说现在,李琛翻遍了身上所有口袋,硬是没到可以拿给她,擦鼻血的东西。 自责下,他只好赶紧脱下上衣,小心的举高,并快速的擦着他闯下的痕迹。 江丫头痛的正流眼泪呢,心里也气,可猛不丁的,看见条纹病号服,在她眼前抹来抹去,才意识到,李琛这家伙,竟然脱了衣服给她当手帕。 她也是无语了,连忙伸手从兜里抄了抄,就摸出两张草纸,揪下两角,快速的拧成小团,一左一右的塞住鼻孔,才哀怨的偏过头看着他。 也在她低下头看他的那一刹那,她发现,李琛胸前的白色绷带,又给鲜血浸透了。 该死! 这应该是她撞的。 卧槽,她鼻子都撞流血了,他胸口的伤,难道就疼么? “笨蛋!你伤口又裂了,谁让你跑出医院的?” 向来镇定,又喜怒不形于色的李琛,忽然就被江丫头骂懵了,下意识低头瞄了瞄自己胸前,嘴角都忍不住的抽了抽。 难怪他总觉的胸口好痛,原来是伤口又裂了。 “小李回来说你出事了,孩子们很担心,所以我才出来找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离公安局可是南辕北辙,他之所以能找来,那是凭着多年侦察的直觉,第一,小李说她忽然神色大变,匆忙往回跑,那就说明,她肯定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能在这里让她慌张,并急着要往回跑的原因只有一个,保护小树和小木。 第二,小木刚刚被绑,他们中途将人救下,主案犯又逃离在外,若是穷凶极恶的人,必然还会来个回马枪,所以江丫头意识到,才会着急。 第三,如果真是叶念秋买凶,那么绝不可能,只要小树和小木,她最恼的碍脚石,应该是江丫头,所以,相比起呆在病房里的孩子们,江丫头才是最危险的。 既然如此,那么出手的还会是那些黑势力,既然是黑势力,自然不会把人绑了后,还躲在城里。 因此,李琛在冷静的分析完后,果断的往鹿江这边来找。 第84章 挂彩 据李琛所知,鹿江以北,就是连连绵绵数十里的芦苇荡,若他凶手,也必然会选择在这里,对江丫头下死手,到时候,把尸体往这一埋,那就是大罗神仙来了,都不见得能找出踪迹。 所以,在看到江丫头的那一刹那,李琛是兵荒马乱的,才会失了轻重,撞到了她的鼻子。 眼下确定她还安好,他的这颗心啊,才算是落了地。 “我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跑到了这里。”江丫头有些心虚,但心里十分坚定,安严的事,她不能说。 尤其是看到李琛后,她就更加深刻的意思到,安严和他,就像一黑一白,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要有任何交集才好。 “真的只是迷路?”李琛忽然神色冷凝。 江丫头偏过头,不敢与他直视,跺着脚做小女儿态道:“是,你就不能别问了吗?丢死人了!” “那小李说,你神色大变的忽然往回跑,又是怎么回事?”李琛眯起了眼,他敢肯定她撒谎了。 “我,我那是因为听小李说,长春街的安老大,是个很有势力的黑社会,所以我害怕,害怕他还会叫人去绑小树和小木,才吓的急忙想往回跑,那里想到,心越急越慌,就越容易出错,反而还迷路了。” 她这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连她自己都感觉圆满的无遗漏,李琛就自然挑不出错来。 “笨!下次别这样一惊一乍,跟我回医院。”李琛垂了垂眼帘,将一抹精光掩与深处。 转身牵起她的手,便往医院走。 江丫头松了口气,心想,比起安严来,李琛好打发多了,果然是活在光明之下的人,看什么都会单纯很多。 “你的伤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 “骗人,血都浸透了,怎么可能不疼?你快把衣服穿上,我这血堵住了,不用再擦了。” 江丫头说完,都苦笑了几声,现在她估计都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堵着两团纸在鼻孔里,一定是滑稽的可笑。 “没事。” “什么没事,现在还是冬天呢,你不疼难道还不冷啊。”江丫头生气。 李琛故意抬了抬,牵着她的手,似笑非笑的晃了晃道:“你觉的手凉吗?” “……”好像是不凉,还很热,热的像火炉子似的,手心还有汗。 “越是流了汗,你越不能脱衣服啊,一会吹阵风,就会感冒的。”江丫头算是服了,既然他自己不肯穿,那她就自己动手,给他先披上吧。 结果衣服披上肩,就看到胸口,袖口,还有肩膀那,好几处都沾了她的鼻血,惨不忍睹! 好吧,怪不得他宁愿冻着,也不肯穿,要是她,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只怕也敢穿。 干咳下,江丫头舔了舔唇:“回去我就给你洗了。” 李琛嘴角挂了笑,不着痕迹的垂下眼帘,用眼角余光,锁在他和她相互紧握的手上。 一如刚才,他握着她,送他进急救室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很软,很绵,有如无骨。 她这样的手,是怎么干的农活,能拿得起沉重的铁锹,挥动锄头吗? 李琛表示很怀疑的,又小心翼翼的,轻轻捏了捏。 被捏的江丫头,压根就没往深处想,而是用另一只手,在反复拿出纸团,尝试鼻子还流不流血了。 来来回回确定了几次后,她才把染了血的纸团,全部丢掉,叹了口气,又掏出草纸,用力的擦人中左右。 苦丧着脸道:“咱们俩这算不算是,都挂彩了?” “算吧。” “你看看,我脸上还有血吗?”她仰起头,十分忧愁的问他。 李琛看了一眼,便拽着她的手停了下来,然后仔细端详着,端详够了,才捞起晃晃悠悠的衣袖,十分专注又小心的,替她擦了擦人中的左右。 来回移动时,他的手掌背,就总是不经意的蹭过她的红唇。 起初几次,江丫头也没在意,但在次数多了,又好像她脸上n多血,怎么也擦不掉一样,就起了疑心。 眉间微微一蹙下,她眯起了眼:“擦不掉吗?” 这时,李琛有些浓郁的眸色,瞬间清明,只见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然后严肃的转过头,看着正前方道:“擦好了,走吧。”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正要算了,就忽然不经意的看到,李琛的耳后根那里,有一抹可疑的红色? 红色? 红色?? 卧槽!顿时,江丫头拉长着脸,磨牙霍霍的深吸了口气。 特么的,他就是故意的吧,故意想趁机占她便宜,男人这种生物,果然是……无时无刻不荷尔蒙过多。 气死她了。 刚来的时候,勾她手心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摸她的唇,那下一步,是不是…… 愤愤的想到这,江丫头自己就先脸红了,也恍然意识到,好像,好像他要强吻她,也是合法的吧? 哎哟,她的牙,好痛。 …… 回到医院,粟和平已经来了,手里还抱着屁事都不懂的小木,至于小木面前,摆了盘花花绿绿的水果糖,只见他,仿佛跟只仓鼠似的,两边腮帮都鼓了起来,还含糖含的口水直流。 江丫头就没眼看的直抚额,再转头看向最贴心的李小树。 就只见他愤愤的瞪着弟弟,仿佛在脸上写着,李小木你这个叛徒! 再看他怒而不能言,呲牙呲的张张合合,瞬间就把她给逗乐了。 她的小树树哟,果然是坚贞不屈,誓死不从,那怕对方用糖衣炮弹攻击,也能巍然屹立,不为所动。 可是为什么,这么好笑呢。 “噗” 忍不住的,她笑出了声。 顿时就惊动了屋里的所有人,粟和平转头看了过来,周弘民也抬起了头,李小树更夸张,眼圈欻的一下红透,就像乳燕归巢,砰的冲了过来,撞进了她的怀里。 “娘,你可算回来了,你去哪了呀?你是不是也被坏人拐走了?呜呜呜呜。” 这一天到晚的,咋就没让他省过心啊,从小木开始,就哭的稀里哗啦,现在又因为娘,还要哭的稀里哗啦,再这样下去,李小树都在想,会不会眼泪哭干了,就直接哭出血了? 第85章 私了 “小树不哭,娘没有被拐走,娘只是……”江丫头捂了捂脸,把迷路说的细弱蚊呤。 李小树没听清,怔怔的就停住大哭道:“娘你说啥?大声点,我没听见啊。” “没听见就算了,反正我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江丫头吸了吸鼻子,她这么大个的人了,还会迷路,说出来多丢人啊。 “那你之前去哪了?为啥爹急的要出去找你?”李小树瞪眼,他可没有小木那么好糊弄。 “那是,那是因你爹牵挂着我呀。”江丫头抬头,把腰挺的直直的,仿佛这样就能免除一点尴尬那般。 李琛见了,忍不住闷笑,决定帮她一把的道:“是,我牵挂着你娘,怕她有事,才出去找她。” 这下李小树傻了眼,呆呆的道:“刚来的时候学了个新词,叫虚惊一场,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啊?” 江丫头嘴角轻抽,暗骂了声小兔崽子:“小树果然聪明,一学就会,那等回去之后,正式上学了,一定会比张大胖和周二狗学的快,还学的好,真棒!” 听到娘不但没骂他,还把他夸上了天,顿时,李小树就打了个寒颤,急忙绕到李琛那,皮笑肉不笑的道。 “那,那还用说,我肯定会比他们学的快。”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那回去之后,就看你的了。”江丫头挑眉,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李小树再次打了个哆嗦,这下不敢再吱声了。 看着她们娘俩一动一静,一个斗智一个斗勇,粟和平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回来就好,刚才我都吓了一跳,没出什么事吧?” 江丫头难堪的扯了扯李琛,示意他来接话。 李琛无奈,揉着李小树的脑袋道:“没事,她是担心这儿的地麻,还会再来找麻烦,所以才急匆匆的往回跑,却没想到,一时慌乱,反而跑错了路。” 瞧着他把迷路,说的那么含蓄文艺,江丫头是满意的脸色通红,尴尬的甩开他的手,便说要去趟卫生间。 粟和平一怔,才哭笑不得道:“那还真是虚惊一场,不过人没事就好,旁的都不重要。” 李琛点头,回到床边刚坐下,李小树就惊呼道。 “爹,你伤口又裂了,我去叫医生!” “你回来,一会让你娘来换个药就好,伤口没裂。” 李小树不信,看着那绷带上的血,就急的抓耳挠腮,还是粟和平镇定。 看了眼他的伤:“走太急了?” “是。” “那先换药吧,旁的一会再说。” “好。” 听到这几句的江丫头,忙整理好自己,就出来给李琛换药。 周弘民松了口气,责怪江丫头怪吓人的道:“以后打听消息这种事,还是让我去吧。” 意思是,娘们太胆心,碰到大事,反而容易慌神吓人,但他却忘了,李小木被绑时,最冷静的反而是江丫头。 “周二叔说的是,下次不让她去了。”李琛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江丫头的脑袋,忽然就有些神游的在想,怪不得小树的头发那么软,原来是随了他娘。 若是她能把头发留长,想必会更好看吧。 而一头短发的江丫头,根本就不知道李琛在想这个,只是觉的李琛话中有话,调侃味儿实在太浓,搞的她都有些下不来台。 但好在这个年头,人们都讲究实在,所以便没人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粟和平也在李琛换好药后,把人叫到了外面去说话。 “事清已经调查清楚了,确实是小叶她犯了糊涂,现在人就被关在公安局,接下来怎么处理,我想听听你们的意思。”粟和平紧皱着眉头,脸色暗沉的问。 眼看他把皮球踢过来,江丫头就看了眼李琛。 李琛也回望了她一眼,然后才清冷的道:“爸想怎么处理?” 粟和平眉头拧的更紧了些,他也有他的顾虑。 “小树是我孙子,她买凶想伤害我的孙子,我当然很气愤,可这事,真要追根究底,还是你妈闯的祸,只是我没想到,小叶这孩子,心竟然那么狠。” “所以呢?”李琛不为所动,神情无比肃然。 小木那可是他的孩子,如果当时,不是他和江丫头反应快,并相互配合,只怕……小木就凶多吉少了,还有刚才丫头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他都不想轻易放过叶念秋。 这次,她做的太过! 听着儿子冰冷的质问,粟和平知道,这事处理不好,儿子就会很不满意,顿时,越发头痛的道。 “我们两家的关系,想必你也知道一些,若我们真把小叶送到军事法庭,她的人生只怕就毁了,所以我的意思是,私下处理。” “那私下又怎么处理?”李琛语气显的更冷。 江丫头脸色很不好,有些事她不方便足以外人道,其中凶险究竟如何,天知地知,叶念秋知,她也知。若是真要私下处理,也不是不可以,但若处理的她不满意,那么她是不会罢手的。 大不了,她就自己动手。 粟和平摸了摸口袋,拿出一根烟,快速的点上。 “开除军籍,老叶再亲自送她回老家。” “就这样?”李琛嘲讽的扬了扬眉。 粟和平知道,儿子这是不满意了,再看了眼江丫头,两人神情都差不多,顿时,他也是两头为难的直捏拳。 这叫什么?这叫打了一辈子,临到头了,以为可以享享清福,却不想还欠着儿女的债。 按理,叶家这样私了,对叶念秋确实是太轻了,可真要把人送到军事法庭,再叛她个十年八年,做为看着叶念秋出生,并长大的粟和平来说,又有些于心不忍。 说到底,有些事情,也确实是他们粟家,对不起叶家,比如说,若是当年李琛没有走丢,平平安安的在大院长大,那么在他和老叶的搓合下,他和叶念秋,确实很有可能会在一起。 毕竟,从正确的思想上来说,粟叶两家是门当户对的,而李琛的前途,也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岳家帮衬。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终究是从二十四年前,走向就变了。 如今的李琛,也确实很有出息,凭着自己,不靠天不靠地,就爬到了正营级,说句得意的话,他这次若不是失忆,再稳上几年,爬上团级和军级,都指日可待。 百转千回里,粟和平用力的吸了口烟。 第86章 昏迷 “我知道你们夫妻两个,肯定会不满意,毕竟小叶的行为,十在是恶劣,若不是你们反应快,后果简直就无法想像,可她到底是军人家庭出生的孩子,开除军籍,算是很严厉的惩罚了。” “你们想过没有,若是真把她送到军事法庭,公事公办的话,最多会叛多少年?” 粟和平的语重心长,李琛当然明白,像这样的事情,若真的公事公办,那么叶念秋至少要坐十年牢。 李琛没回话,可江丫头也懂,自然就懒得回。 粟和平又抽了口烟,叹息道:“十年,让她去牢里改造十年,十年后她出来,只怕不但不会释怀,还会更加怨恨,这样的话,就是后患无穷,相信你们夫妻两口,也不想疲于去对付她吧?” “除此之外你们还想过没有,若是咱们真的不讲情面,那么老叶也会暗中翻脸,如果他在在这十年之内,对你动些什么小手脚,那么就算爸爸比他官大,也远水救不了近火,终究会碍了你的前程。”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仗不能打,打了,就是对自己百害而无益,所以我认为,老叶提出,把人送回老家看管,并冷处理个半年后,再给她寻个对象嫁了,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一口气说完,粟和平心有戚戚的摇了摇头,他认为,这样惩罚叶念秋,已经算是残酷了,毕竟叶念秋是个姑娘,看似没毁了人生,可实际上,也被自己的一时冲动,毁的差不多了。 所以说,这教子无方,当真是祸从天降,连累了老的还要受罪。 江丫头拧眉,冷静的顺着粟和平的话,仔细想了想,认为他说的没错。 可是,在情感上,她接受不了。 更直白的说,粟和平之所以有这么多顾忌,那是忌惮叶家的如日中天,也忌惮他在这里的老树盘根,若是没了这些,他粟和平还会这么语重心长的,同意私了吗? 她很好奇! 可这时的李琛,看似没有说话,可神情却不为所动,缓了数秒,才见他冷冷的道:“水至清而无鱼,我从来不讲如果,也从来不向错误妥协,爸要觉的,这件事会让你很为难,那你就先避一避,我自己来处理。” 一句水至清而鱼,猛的让粟和平瞪大了双眼,满脸震惊,只见他缓了良久,才沉声道:“你想怎么做?” “公事公办。”李琛冷然说完,拉起江丫头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会在这里等,等叶霄,又或者叶常胜自己来找他。 对他来说,失去了记忆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一个男人,却护不了妻子和孩子,那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叶念秋必须要为她所犯的错负责,而不是让老一辈,替她遮遮掩掩。 更何况就算他退一步,叶念秋就肯放下执着,立地成佛了吗? 他不信! 参加了那么多次大小战役,尤其还是面对约南的那些敌军时,让他深深的明白,一个女人若是心狠起来,比男人还要可怕。 猛不丁,李琛脑海中跳出这个念头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战役?约南敌军?女人? 可等他再仔细想,并拼命回忆画面,脑海里却是一片模糊,更有如万箭穿心般钝痛。 刹那间,李琛往回走的步伐变慢,牵着江丫头的手,也沁出了冷汗。 立马察觉到他不对劲的江丫头,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看到他很是痛苦的紧皱眉头,并脚下踉跄,江丫头心都揪到了一起,忙用自己为支点,扶着他道:“你别急,若是真想起了什么,也慢慢来。” 李琛呼吸有些急促,脸色瞬间苍白的靠在她身上,喃喃道:“头很痛,像是很多针在刺。” “你深呼吸,咱们先回病房,我马上去叫马医生。” 这次李琛没有逞强,而是艰难的把自己大半个身体,都挂在江丫头身上,然后十分狼狈的回到病房。 周弘民看见急忙上前来搭手:“这是怎么了?” “他头痛,估计是刚才想起了什么,你看着他,我去叫医生。”江丫头焦灼,忙不跌的往外走时,就碰到了匆匆而来的周绮和叶常胜。 周绮,她已经见过一次了,叶常胜是第一次见,但他很好辩认,因为他和叶霄很神似。 江丫头看了他们一眼,也没理会,急忙就去找马医生了。 等她带着马医生回来,李琛痛的已经双眼紧闭,脸色更苍白的有些可怕。 而周绮和叶常胜,一个惶惶不安的挂着哀求,一个眉头紧皱的沉默不语。 她不知道这两人,刚才说了什么,但看周弘民神情没有太大波动,便猜,他们肯定还没来的急说正事。 至于李小树,早就急的趴在他爹旁边,不停的在给他爹搓手心,嘴里还懂事的喊:“爹,不疼啊,你可快别想了,就是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有我和娘在呢。” 奇迹般的,小木也趴在边上,流着哈喇子,鼓着腮帮往他爹手上吹气。 边吹还边说:“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小木给爹吹吹,吹吹。” 江丫头心涩的连忙把两孩子抱开,马志清挤上前,又是拿手电筒照眼睛,又是听心脏:“李琛!我叫你你必须要回答我,听到我叫你吗?” 李琛紧闭着双眼,没有回答,嘴唇紧咬的地方,更是白的可怕。 马志清神色微微一变,一边拍打他的左手腕窝,一边继续喊:“李琛?回答我,听到我叫你了吗?” 仍然没有回应,好像李琛整个人,都掉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不但牙关紧咬,还眉头深锁,一脸痛苦。 当机立断下,马志清拿起翘舌板,就强行把李琛的嘴掰开,确定他没有咬舌后,马上将咬舌板塞了进去,然后大声的喊来几个医护人员,兵荒马乱下就把李琛推进了急救室。 江丫头心头狂跳,她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但大概明白,李琛脑部的伤发作了,强烈的剧痛,让他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若不赶紧采取措施,严重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他休克。 那样就是生命垂危了。 第87章 逼迫 “娘,爹怎么会这样,爹不会有事吧?” “这是在医院,不会有事的,别急。”江丫头回这话时,心里都没底,因为这是75年的医院,医资条件,那里比得上后世,只怕连心脏电击器都没有呢。 眼看着李琛这是今天第二次被送进抢救室,周弘民也是急的直跺脚。 “玛了个吧子的,这是碰了什么鬼哟,还有你们,你们还脸来?要不是你们女儿做了杀千刀的事,琛哥儿能这样吗?” 原本就来不急说话的周绮和叶常胜,听到对方这样一说,也是尴尬的无地自容,可他们心里也急啊。 如果粟家这边,再不快做决定,那么公安局那,就要捂不住了。 到时候,他们的女儿怎么办? 军事法庭一走,整个人生就完全毁了。 叶常胜又气又急的直捏双拳,有苦难言的大口大口喘息。 头痛欲裂下,叶常胜叫住了江丫头。 “小江,我知道这事,是我们教女无方,对不住你们,我也在此,向天发誓,只要你们不再追究,我一定好好管住她,不会再让她来祸祸你们,你看成吗?” 叶常胜开了口,周绮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她悔不成声的哭道:“小江,求求你们原谅她,她还小,不懂事,也不是真的想害孩子,只是想吓吓你,让你知难而退,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把她惯的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她已经知道错了,她自己也吓的晕死在公安局,小江,阿姨求求你,不要追究,咱们私了好不好,阿姨求你。” 此时,江丫头那有心思跟他们扯这个,拉着小树就退到一旁道。 “这事我做不了主,一切等李琛醒来再说。” 可周绮想着,现在李琛能等,可她女儿等不了啊,焦急之下,周绮上前就拽着江丫头,砰的一声,就跪下了。 “小江,阿姨给你跪下了,只要你不追究好不好,好不好。” 说白了,周绮就是想要江丫头的一句话,就一句话,拿到这句话,就可以赶紧去公安局办手续,赶在部队这边追究之前,就把事情给压下去。 江丫头脸色微变,这种下跪,她可消受不起,眉心暗沉下,扫了眼人来人往的走廊,就拉着小树,也给周绮跪下了。 她能逼迫她,她就不能还施彼身吗? 卖惨她也会! “周同志,我男人还在抢救室里生死不明,你却要让我来替他做主,这不是在逼我吗?我也求求你了,放过我男人行不行?放过我家孩子行不行?” 李小树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但能感觉到娘给他的暗号,尤其是娘拽着他跪下时,用力掐他的那一把。 瞬间,向来鸡贼的李小树就懂了,手往眼睛上一抹,扯着嗓子就放声的哭。 边哭还边喊:“我也求求你们,不要绑架我的弟弟,放过我弟弟吧,他还小,若是你们非要绑架,那就绑我,我是哥哥,我不怕,我能吃苦受罪,我也求求你们,放过我爹,我爹伤还没好呢,我给你们磕头了。” 李小树喊完,立马就真的开始磕头,一下一下,磕的实实诚诚的,还砰砰作响。 这一下,周绮和叶常胜都惊呆了,完全忘了去哭喊,去哀求。 所谓童言无忌,孩子的哀求,又最是可怜,那一声声的哭诉,简直就让抢救室里的医护人员,还有过路的病人以及家属,全都闻者落泪,见者伤怀。 终于,人有站了出来义愤填膺的道:“这孩子才多大啊,居然就懂得保护弟弟,让你们去绑架他,难道你们是绑架犯的家人吗?” “看样子就是,真是无耻啊,自己家的人做了犯法的事,居然还跑到这里来,逼迫人家母子,是想徇私枉法吗?” 路人甲的最后这一句,直指叶常胜,因为此时的叶常胜,压根就来不急换衣服,身上还穿着四个口袋的军装啊军装。 这一瞬间,叶常胜脸色发青,踉跄的就后退了两步,脑袋更嗡嗡作响的冷汗直流。 他怎么能想到,李琛家的这个孩子,竟然会这么口无遮拦。要是早想到,刚才周绮苦苦哀求时,他就会及时阻止的。 这一下,叶常胜悔的肠子都发青了,原是想压住,掩盖,私下处理,可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不但把事情全宣扬了出去,自己成了欺男霸女的官寮。 看着惊呆的叶家夫妻,江丫头心里冷笑,她的儿子,果然就是神助功,有些话,她碍着粟家的面子不能说,可孩子说,那就是无心和童言无忌了,能怪谁呢? 要不是周绮不分场合的逼她,她能出此下招? 认真磕头的李小树,眼见娘没有拉他,便知道自己做对了,那是一个机灵,继续放大声的哭,还重重复复的喊。 “你们绑我吧,绑我吧,我愿意给你们绑走,只求求你们,不要吵到我爹,也不要吓着我娘,要是我爹出了什么事,我就没爹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李小树越哭越来劲,头磕破了都浑然不知。 围观的吃瓜群众,看他额头肿了,手也磨破了,一个个气的更加不行。 “这都什么事啊,被害人还要去求害人的了,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你也不看看这位穿的是什么,军装呐,还是四个口袋的军装呢,我呸!当初我们的主席是怎么说的?参军光军,参军是为了保家卫国打敌人,现在,我呸!” “我也呸!我儿子也是当兵的,可他从来没做过这种欺负人的事。” “就是,嘿,你那个部队的……” 眼看事情越演越烈,直接晋升到了部队的名声,叶常胜才从悔恨中,一个寒颤的清醒了过来,连忙上前拉起惊呆的周绮,就在群起愤勇下,落荒而逃…… 而此时,听到消息急忙赶来的粟和平,正在不远的拐角处,将这一切全部收进了眼底。 眉头紧蹙下,粟和平果断的转身,往军区司令部的方向走去。 兵荒马路下,江丫头假装伤心透顶的抽泣,吓傻的周弘民也赶紧安抚群众,只到所有人散去,李小树才止住哭声,偷偷的拽了下她的衣袖。 第88章 绝望 “娘,我没说错吧?是他们想绑走小木对不对?” “不是他们,是他们的女儿。” “就是上次那个,想占爹便宜的女人?” “对。” “真不要脸,那她想绑走小木是什么意思?想打我们吗?”李小树愤愤的捏起小拳头。 江丫头叹息,孩子的世界单纯,除了小打小闹,就想到不更深处的东西。 做为母亲,她不愿意让孩子的世界,变的深沉。 “也不是想打你们,估计是想用你们威胁娘,让娘离开你爹。” “不要脸!她也太坏了,难道她还想当我娘吗?”李小树气的全身都直发抖。 “别气了,这些事你还不懂,给娘看看,头疼不疼?” “不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什么。”李小树还英勇了。 江丫头哭笑不得,心想就小树这儿子,再来十个八个,她都不嫌多。 很快李琛就被推了出来,人没醒,但脸上的痛苦已经消失了,就像沉睡的一王子,在安静的等待公主把他唤醒。 马志清叫住她,先是仔细问了李琛病发的经过,然后才道:“我给他打了镇定剂,估计要明早才会醒,等他醒来后,先稳着他,不要让他强行去唤醒记忆,否则,像今天这个情况,就还会再发生,而且后果不堪设想。” 江丫头凛然,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说呢,其实上一世,她那很悲剧的后半生,因为跟着安严东飘西荡,所以杂七杂八的学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医学药理,自信的说一句,就算让她看病救人,也不在话下的。 认真听马志清叮嘱完后,她这里才松了口气,心想,李琛的这个情况,也太不乐观了,自己又要怎样,才能安全的,轻松的,让他把记忆找回来? “弟妹,刚才医生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我咋没听懂啊?”周弘民一头雾水,只觉的李琛这个失忆病,也太凶险了。 “意思是,李琛在恢复记忆时,有可能会引发癔症,大脑中驱的神经产生痉挛,导致他没有意识,并身体失控,昏迷,又或者休克等等。” 周弘民听完,神情更懵了,心想这和医生说的,有什么两样?他还没听懂啊。 “那,那这么说,还不能让他恢复记忆了?” “不是,只是不能强行让他唤醒记忆,并且在他想起什么时,要有人在他身边,不停的提醒他,让他不要着急,只要他心平气和的,就能避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 说到这,江丫头有些自责,她也没想到,失忆后的恢复,会是这样? 她还以为,就像大多数人知道的那样,睡一觉,眼一眨,又或者喝杯水的功夫,说想起来了,就想起来了,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也没任何征兆。 总之,就是很神奇的那种。 如今,李琛的情况,也算是给她上了一课,以后,在他没有恢复之前,他身边还真离不开人,并且还要时刻注意,尽量避免他受到强烈刺激。 万一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在没有任何医疗措施的情况下,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晕他,再把袜子塞他嘴里,以防他自己咬舌伤害自己。 想到这,江丫头嘴角都抽了抽。 然后为了以防万一,索性就朝周弘民还有李小树,把针对李琛病发的一些急救措施,说了个清清楚楚。 还没走远,又想起把听诊器给落在病房的马志清,忽然就在门外,听江丫头说起了急救措施,顿时就收住脚,安静的听完。 听完后,马志清忍不住的直点头,心想这农村的妇人,可了不得,居然还真懂一点常识,怕是家里有谁,是个郎中吧? 马志清欣慰,有个懂点常识的家属在身边,病人的后续康复,医生也就放心多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叶常胜,把周绮拖出医院后,情绪激动的就再也忍不住了,反手便是一个耳光,把周绮直接抽到在地。 就这样,叶常胜还气不过,指着周绮怒道。 “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现在好了,压不住了,你就等着上面派人来把我也带走吧。” 周绮捂着脸,无言以对的泪水涟涟。 “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我以为她已经想通了,所以昨天才同意她出门去走走,那里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老叶,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 “打死你,现在打死你还有用吗?刚才,刚才要不是你不依不饶,还下跪肯求,事情也不会闹到如今这样不可收拾,来之前我就说了,这件事先让老粟去处理,毕竟也是因为他家乔娅,念秋才会认了这个死理。” “可你偏不听我的,非要急着上门来求他们给个准话,现在准话有了?有了吗?”叶常胜气不打一处来,咆哮如雷的质问,一声比一声高。 吼完,还不能解气的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 “如今,咱们就算是有理,也变的没理了,给咱十张嘴,都说不清,你等着吧,估计不到天黑,部队就会来人了。” 叶常胜脸色灰败,绝望的想他这辈子啊,打过仗,杀过人,冲过锋,陷过阵,名字里又叫常胜常胜,何时打过败仗,又何时被逼的束手无策过? 拜他女儿所赐,如今他是全部都尝到了,什么叫有苦难言,败字心头丧! “老叶,老叶!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就不该来呀。”周绮悔恨的痛哭,如今再来说关心则乱还有什么用? 看着叶常胜,仿佛一瞬之间就苍老了十岁的样子,周绮挫伤的哭晕了过去。 叶常胜回头,怔忡的发了会呆,然后咬牙将周绮的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上了车,直接给小警卫员下令,去军区总司令部。 既然不能再强压,那么就退一步,那怕弃车保帅,也要赶紧将事情,彻底平息下来,把影响降低到最小,最小。 而此时,并不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还在不停变化格局的江丫头,却等来了军部的问话。 第89章 沉默 来人先是确认了她的身份,再看了村里开来的证明后,才问起李琛死亡通的事情。 按之前,她和粟和平商量好的,不管对方如何问,她都是一脸惊恐的表示,不知道! 对方眼见一问三不知后,就放弃这个问题,转而开始问,今天的绑架事件。 江丫头明白,今天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装糊涂。 于是对方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没有夸大其词,也不含任何个人情绪。 直到所有事情全部问完,其中一个干事,好奇的就来了句。 “你在哪里学的开车?” “没有正式学过,只是摸了两回拖拉机。”还是这个回答。 对方一脸惊讶:“开拖机和开车,那是不同的。” 江丫头连忙睁大眼,喃喃的道:“我感觉好像没什么不同啊,松开那个踏板,再踩油门,车就动了呀。” 两名干事顿时就冷汗直流,心想,这女人必定是上天眷顾的,所以在当时,马路上才没有多少人流,不然她开车出去追时,怎么就没撞到人呢,还能平安的把孩子给救了回来。 真是不可思议。 “江同志,你知道开车需要有行驶证和准驾证吗?” 江丫头心里回当然知道,但脸上却露出懵懂惶然的样子。 看她摇头,并且还有些后怕,两位干事,才揉了揉太阳穴道:“以后在你没有拿到准驾证之前,不能再开车上路,否则就是犯法,懂了吗?” “啊?这,这还犯法啊。”江丫头秒变无知的村妇,一脸吃惊。 “当然,任何职业,他都要有上岗证和准许证,没有那就是犯法,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以后你一定要注意。” 江丫头忙不跌的表示,她懂了。 送走两位干事后,周弘民也擦了把汗,心有余悸的道:“这事,会对琛哥儿有影响吗?” 周弘民心想啊,这次坤明之行,简直就经历了他,一辈子都碰不到的事,太吓人了。 “李琛没有犯错,如果说要有影响,也是他失去记忆的影响。”江丫头宽慰周弘民,心里却明白,影响当然会有,尤其是叶家。 说曹操,曹操第二天上午就出现了。 还刚好是李琛醒来的时候,发现叶霄穿着常服站在门口时,江丫头吓了一跳。 “叶同志?你有事吗?”对他,江丫头可没什么好感。 如果他为人正直,不和家人沆瀣一气,那么她还会高看他两眼,可惜,各人立场不同,行事也就不同。 而此时的李琛才刚刚转醒,又因为镇定剂的原因,所以神情看起来很虚弱,见到叶霄,他没有太多惊讶,相反还有种理所当然的直觉。 “我想和李琛单独聊一聊,可以吗?”相比起李琛的虚弱,叶霄也没了往日的精神,尤其是眼下的乌青,不难想像,他昨晚必定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江丫头偏了偏头,到是没什么波动看了眼李琛,见后者轻轻点了下头,她便提起保温瓶说,去食堂打壶水,顺便带孩子回招待所洗个澡再来。 昨天兵荒马路的,她又担心安严会反口,所以晚上没让孩子和周弘民回招待所住,而是所有人,都挤在病房,凑合的过了一晚。 现在,既然叶霄来找李琛,想和他单独说说话,那么她也好带孩子回招待一趟。 待她人一走,叶霄紧绷的全身,就有些松驰,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显的很疲惫,也很憔悴。 “我来,是想跟你说抱歉的。” 李琛淡淡的转头看向窗外,忽然道:“昨天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东西。” 叶霄顿感意外,定定的看着李琛,等他把话说完。 “好像是我刚进军校的时,是你,还有陈克高伟明廖阿生陈鹏,我们六个,分到了一个宿舍,对吧?” “是,陈克还按我们的年纪大小,给我们排了名。” “你年纪最大,所以叫你叶老大,高伟明第二,叫高老二,然后就是我,李老三,又被陈克戏称燕子李三,然后是陈克,廖阿生,最后是鹏老六。” 记忆被挑起,叶霄的目光瞬间有些涣散,像是在回忆什么,喃喃的道。 “学校的那三年,真的很美好。” “读了三年吗?”李琛意外的接了句。 叶霄轻轻拢了拢眉,仔细的看着李琛,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李琛仍然看着窗外道:“陈克和鹏老六,我已经见过了,高老二和寮老五,他们在哪?” 骤然,叶霄眼里划过一丝痛苦,声音低沉的道:“老五和老二,在69年的自卫反击战中,牺牲了。” 李琛搭在床沿的双手,忽然颤了颤:“怎么牺牲的。” “救人。” “救谁?”李琛问的极快。 叶霄撇过头,神情万般痛苦的道:“我。” 单调的我字落地,空气的凝滞,显的极为厚重,好像他和他的头顶,都压着一块无形,又看似轻盈,实则有千均之重的乌云。 没人说话,四周也异常的静谧。 窗外,缓缓的由下而上,又升起了一只风筝,不过,已经不是数天前看到的,那个燕子风筝,而是火红绚丽的蝴蝶,拖着长长的尾巴,随风扶摇直上。 “你想起多少?”叶霄闭了闭双眼,他痛苦的已经不敢去看李琛。 兄弟多年,扛过枪,顶过炮,还在一个战壕里撒过尿,可如今,却不知道在何时,已经分道扬镳了。 叶霄说不清,究竟是他变了,还是这个世道变了,更说不清,心里究竟是悔,还是不悔,于他来说,家人和兄弟,这个选择题,太难! “零零碎碎,很少。” 就像是,他冷不丁的看了场电影,色彩浓郁的地方,他看的各外分明,而色彩薄弱,或稀疏不清的地方,他却看不清,更不可思议的是,仿佛那还是别人的电影,而他,只是突然闯入的观众。 情感流失的太多,他内心很急,也很焦灼,就像已经触摸到了大门,却不得而入,手中更丢失了那把重要的钥匙。 “军校之后呢?”叶霄再问。 “还没有。” 又是短暂的沉默。 “你要尽快想起来,否则,部队会放弃,再继续留用。” “我知道。” 简短的回答后,还是沉默。 第90章 告别 良久,叶霄深吸了口气,神情振作了几分道。 “我已经向上前申请,调往支边前线,明天就走,老三,你保重!” 李琛没动,但他看着窗外的风筝,眸色的深外,却划过了一缕,谁也没看见的痛楚。 直到叶霄离开,他还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粟和平出现。 “叶霄来过?” “嗯。” “他来跟你求情?”粟和平苍老的脸上,此时也是充满了疲惫。 可见,昨晚是个不眠之夜,很多人都辗转反侧,不得入睡。 “不是,他是来告别。” “告别?他去哪?” “支边前线。” 粟和平惊讶,就在昨晚,叶常胜已经选择了弃车保帅,可他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看的更长远,并且还决定,以身饲老狼,好个忠孝两全的将门虎子。 他这一去,那怕叶念秋和叶常胜,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军部也会酌情减轻,对他们的处分,真真是好个叶家,好一个能挑起大梁,选择戴罪立功的叶霄。 顿时,粟和平用食指敲击着床沿,缓缓的低道:“叶常胜生了个好儿子,看来,叶家还有可能会中兴。” 粟和平想,生子如此,叶常胜应该是很欣慰了,只是可惜,本该娇宠的女儿,却是个糊涂虫。 李琛低下头,沉默了许久:“这些事,我不懂,也不想懂,爸既然来了,就帮我订几张,明天回熊县的车票。” “打算走了?可以出院吗?”粟和平有些吃惊,但也在他意料之中。 同时也是他今天来,想要说的正事。 “可以了。” “也好,现在事情正在风口浪尖上,你暂时避一避是对的。” 李琛沉默,做为当事人,他选择暂避,其实就是一种不再追究的表态。 不为别人,只为他忽然想起的一些零星片段。 就像粟和平说的,叶常胜有一个好儿子,而他,曾经也有过一个好兄弟。 …… 粟和平走后,没多久,江丫头就带着,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孩子回来了。 李琛怔怔的看着,李小树裤子上的补丁,还有小木身上,明显改小,又桨洗到发白的粗布棉衣,顿时就有些失神。 他记得,刚来时,孩子身上的衣服,是没有补丁的,而后的几天,他们也前后换过一身衣服,同样也没有补丁。 可现在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江丫头到是没注意这个,因为她自己,也换了行头,把和李琛新婚时,做的红布棉袄,换成了家里常穿的土蓝布花袄。 而这件衣服,又因为常穿,所以磨损很快,手肘和肩膀处,里里外外打了三层补丁,同时也是她,除了新婚红袄外,唯一还能穿得出远门的整齐衣服。 “护士过来打完针了吗?” 江丫头把热水瓶放下后,刚问完,就察觉到李琛有些怪怪的。 然后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他凝视的,正是儿子身上的补丁。 错愕下,江丫头无语的抚了抚额。 “没见过补丁啊?” “不是。”李琛蹙眉,他只是没想过,妻子和孩子,会穿补丁衣,好像这不在他直觉范围以内。 “那你奇怪什么,我和孩子可不像叶同志,在家能靠父母,在外能靠部队,我和你儿子,在家靠的,可是劳动。” 用这个年代话说,就是劳动人民光荣,劳动人民万岁,要没有千千万万的劳动人民,就没有今天的新忠国。 所以,她压根就不在意,李琛这样好奇的看。 更何况,她本身对穿戴,就要求不高,相反,在生活中,她要求高的,只有食物和用品。 就像上一世,她经常开着陆地巡洋舰,穿着路边摊上的棉衣棉裤,蹲坐在老街,一排队就排几个小时的,只为买那一份,拨丝冰糖红薯烧。 所以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不觉的,衣服好看,又或者难看,有多么重要。 对那些自以为是,还以貌取人的人,她从来都不屑一顾。 李琛那里知道,他无意中的动作,会引来江丫头一肚子牢骚,所以,在被呛了一句后,摸了摸鼻子道:“说的好像,我不会劳动一样。” “啧,那可说不好,三年前你回来的时候,爹让你去挖点土豆,你扛着那锄头,都好像在扛枪。” 一句调侃,瞬间把两孩子给逗乐了,笑的东倒西歪。 尤其是李小树,还跳了出来做证道:“我也看见了,爹当时可逗了,到了地里,还挖坏了三个土豆。” 李琛大窘,嘴角轻抽道:“有吗,就算有,那也是在找感觉。” 江丫头嗤笑,还感觉,她都懒说了。 可李小树觉的有意思,于是浑然忘了,他爹失忆的事,趴在床边就支着头道:“爹,难道在部里,都不用干农活吗?” 李琛直了直腰,佯装思索的道:“也用,不过嘛,爹干的比较少。” “为什么?” “咳咳,因为爹是他们的营长。”无意识中,李琛在说出营长时,神情又瞬间怔了怔。 江丫头也马上反应了过来,连忙转身握住他的手道:“你别急,我想到办法,怎么让你恢复记忆了。” 她这样一说,就把李琛的注意力,瞬间拉了回来。 这一下,可差点没把江丫头吓死,昨天那样的情况,她可不敢再来一次。 不过她也懂了,要想让李琛尽快恢复记忆,就必须要他多说话,以根根深蒂固的行为举止,来引导他一点一点的去摸索。 “什么办法。”骤然间,李琛的声音有些沙哑。 李小树这会,那怕再后知后觉,也知道老爹这是又触到了什么,然后跳起三米高的道:“营长,爹,你是不是说自己是营长的时候,就好像要想起来什么了?” “是。”李琛心头一跳,再看小树,就觉的身上暖暖的。 他的儿子果然机灵,也敏锐,是个当兵的好料子。 “你别嚷嚷,我也发现了,估计想让你尽快恢记忆,还需要多说说话,比如说,顺着刚才的那个话题,部队一般都干什么农活?” 江丫头这回可不敢再掉以轻心。 然后李琛拧了拧眉,不假思索的道:“也有种菜喂猪,挖渠引水,帮老百姓抢收稻子。” 话一出口,李琛眼里就亮了亮,好像眼前就跳出了一些画面一般。 看他的神情,果然奏效,她就和小树对视了一眼,十分激动的赶紧找话题。 第91章 方法 “都种些什么菜呀?” “部队是怎么喂猪的?” 母子两个一前一后,问的又快又急,顿时就让李琛,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而这一笑,就有些破功了,他再顺着感觉所回答的内容,竟然和普通劳动人民的日常差不多。 而后李琛自己琢磨道,这个方法应该是行得通,可是触碰记忆的钥匙,却比较特殊,可能和生活日常,搭不上关系。 江丫头虽然有些失望,但想着已经找到了方法,而且还不会引发他头痛,那么就是看到了希望,所以也就不急了,来日方长嘛。 一番嬉戏后,李琛就抱着小木告诉江丫头,已经让粟和平去买火车票了,明天就走。 他这样一说,江丫头就明白,他已经决定好,不再追究叶念秋。 刚开始时,她还有些不太高兴,但想想昨天两名干事已经来问过话,那就说明,已经在走公事公办的程序,接下来,叶念秋要承担的后果,是轻还是重,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当然,还有她叶家的势力。 可不论如何,她想要的公正,已经达到,所以这个时候表态不再追究,也不是不可以。 或许有些人说,存活一世当中庸,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江丫头认为,有些事情可以中庸,但有些事绝对不可以中庸,尤其是像叶家这种,闯了大祸,便想私了的,她坚决不同意。 因为不正之风不可助,不罚之风不可取。 这一世啊,她只想快意恩仇,委屈了谁,也绝不委屈自己。 “既然明天就要走,那我今天下午去街上转转吧,我想买点东西带回去。” “好,那我也跟你们去,顺便一起去逛逛坤明。”李琛浅笑的捏了捏小木的鼻子,忽然又接道:“我记得坤明的万花园,好像有个小游乐场,里面的东西很好玩,到时候带小树和小木去看看。” 这又是无意识的一句话,好在这次,李琛镇定了很多,在脑中的针快要刺下来时,及时刹住,然后眯了眯眼,意识到,自己以前肯定有去过,而且还心心念念,所以,才会因为这个触动点,而顺口说了出来。 别说李琛稳住了,江丫头也摸到了一些规率,看他不用提醒,就知道平心静气,脸上的笑容就多了一些。 “好啊,那你带路。”她故意这样说。 李琛也把话接的很快:“好,怎么周二叔没来?” “昨晚他没休息好,我让他在招待所睡到晚上再过来。” 商量好后,李琛就开始换衣服,从头到脚都是崭新的军装,当然了,也是标志性的四个口袋。 可不得不说,别人穿军装是严肃威武,正气凛然,可李琛穿军装,那是器宇轩昂,英气伟岸,怎是一个帅字可了得。 仿佛在这一瞬间,他成了阳光的宠儿,还只是往那一站,便能光芒四射,让人窒息,也让人心跳,仿佛再多看几眼,就能灼伤了眼睛。 而此时,还从来没见过李琛穿军装的小木,骤然就像小迷弟般,猛的抱住了李琛大腿,流着哈喇子就着急的喊。 “爹爹抱,爹爹抱抱,快抱抱,抱啊。” 他还不会说好帅呐,所以眼睛放光的,只会拼命往李琛身上爬,好像万一李琛不抱他,他还能靠着自己的小短腿,爬了上去一样。 江丫头捂脸,她这个蠢儿子哟,怎么一点也不像他哥那么机灵。 说到他哥,江丫头赶紧去看李小树,原以为他会比小木要淡定一点,却不想,小树脸上的崇拜,跟他弟弟小木,压根就没有区别,也是个妥妥的小迷弟。 唯一好点的是,小树不像小木那么天真,所以没抱大腿,也没喊抱抱。 可江丫头相信,李小树一定很渴望,他爹能抱他。 就在江丫头很是同情小树时,小树眼珠子一转的说话了。 “小木别闹,爹的伤还没好,不能抱你,你下来,哥背你。” “不要,我要爹抱抱,爹好看,好好看。”小木不肯,扒着李琛的大腿就不松。 江丫头抬头望天花板,仔细在想,小木有抱过她的大腿吗? 卧槽,好像从来没有,只有小树抱过。 嗳哟,这没良心的,居然是个颜值控,而且还是个制服控,不得了。 “不行,爹再好看,也不能抱你,爹胸口还有伤呢。”小树端起做哥哥的架子,生气了。 李琛摸了摸鼻子,刚想说不碍事,但看到小树一板正经,嘴边就噙了笑。 “你哥说的没错,爹胸口的伤,还没全好,不能总抱你,但可以抱你一小会,但前提是,在你走累了之后,爹才能抱。” 李小木顿时撇了撇嘴,十分委屈的松开了手,然后看看江丫头,再看看李小树,最后选择,站到了小树身边,还主动拉着哥哥的手。 江丫头心头一暖,笑眯眯的拍了下斜肩的花布包。 “走吧,那咱们一起上街走走。” 这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和李琛上街,也是第一次,全家出动。 感觉十分微妙,也很新鲜,仿佛这坤明的阳光,都和熊县不一样,照的人格外温暖。 可接下来,走出了医院,到了开阔的街道,江丫头才发觉,他们一家四个,并排走在一起,好怪异哦…… 首先,李琛是走在马路的外手边,而他,在走出医院后,就主动的拉了她手,所以她是走在中间的。 然后她的里手边是李小树,最里面才是李小木。 从外到里,从高到矮,就像那什么,哆来咪发……嗦拉西多???? 还有那什么,最萌身高差,在这一刻也全都暴露了出来。 快接近一米九的李琛啊,而她才一米五八,两孩子就更不用说了,再看过往的路人,看着他们精神抖擞的一家,有的还会时不时掩嘴笑,江丫头就觉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直到,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把他们拦住,嘴里笑眯眯的道:“大哥哥,给你的弟弟妹妹买朵花戴吧。” “……” 卧槽,弟弟?妹妹? 他有那么年轻吗?而她,难道就像当了娘的吗? 江丫头震惊,而李琛竟然神情不变,当真从那小姑娘手里,接过了一把,红的妖艳的海棠花,然后下意识的摸了下衣兜,才转头温和的看她。 第92章 逛街 江丫头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急忙付了钱,然后就往他手上,放了张十元。 “你要买花做什么?咱们明天就走了,也欣赏不了多久。” 可不想,李琛反手就把花递给她:“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桃花。” 说完他挑了下眉,江丫头也惊讶的眨了眨眼,心里如波涛汹涌的吸了口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应该要不知道吗?”李琛心平气和反问。 是了,正是因为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所以才会有熟悉的直觉。 “不是,我是……”一时间,江丫头心慌意乱的都找不出话,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她和李琛虽然在一个村,可共同拥有的回忆,真心不多。 更何况,他16岁的时候,就考去了军校,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再再后来,她几乎就没再见过他,直到后来说了亲,结婚时才见到,他不但长高了,长壮了,还越长越英气逼人。 所以,这会,她怎么找词?她喜欢桃花,他不应该知道???? “好吧,只是我真的好奇,你是怎么的,因为我不记得,我有告诉你,我喜欢桃花。” 李琛勾起唇瓣,似笑非笑的抿了抿唇,画风正好时,他却道:“我不知道。” “……” 江丫头无语凝咽了,这就像什么?像管杀不管埋,撩一下就跑。 好在,历史上坤明就是花城,所以她捧着当季最美的海棠花,走在路上也没有人觉的怪异,唯有小树这个兔崽子,总是笑到了耳后根,还时不时挤眉弄眼的,狠不能在脸上刮上两刮,表示爹送娘花,羞羞脸。 一路往南,先是逛了东风大楼,让两孩子开了开眼界,然后才转到光华老街,虽然这个年代,禁止了小摊小贩,但在坤明这个地界,似乎并没有那么严谨。 所以这条街,仍然是热闹非凡,有杂耍的,有卖艺的,有老字号卖布鞋的,还有各种腾草竹编的卖手艺的,人来人往,就像熊县那边的赶集,看的两孩子应接不暇,直呼好热闹,好好看。 向来喜露不形于色的李琛,眼里也噙了宠溺,又因为江丫头提前给了他钱,所以只要小树和小木看上的,他就给钱。 一路走下来,吃了炸洋芋片儿,又吃了过桥米线,两孩子手还,还买了一堆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儿,什么草编的大手枪,桃木削的大刀,刷了层漆的金箍棒。 最后李琛停在捏泥人的摊位前,直直的望着一对金童玉女,挪不开脚了。 江丫头拽着孩子,往那泥人上看了好几眼,也没觉的这东西有什么好的。 刚想说走吧,却不想李琛却拿了起来,直接付了钱。 贵到是不贵,3分一个,两个娃娃也才6分钱,可用周弘民的话说,6分钱都能买几个实面馒头了。 “你买它做什么?你儿子又不喜欢。” “送你的。” “送我的???” 一句话,石破天惊,江丫头瞠目结舌的想,他不想又想撩一下就跑吧,靠! “你不觉的,它俩和你我很像吗?” 像?像他个鬼! 人家这娃娃捏的,又圆又瓷实,福福泰泰,白白胖胖,就他和她这身子板,那里像了。 他高的像个根顶梁柱,往哪一杵,都自己带光圈,闪闪发亮,还鹤立鸡群。 而她,又矮又痩,往哪一杵,都隐形的仿佛看不见,怎么个像法啊。 “好吧,你说像就像吧。”想他是一个病人,如今凡事靠直觉,她大气,不和他争。 李琛肩头轻轻颤了颤,转头又牵着她的手道:“你不是说想买点东西带回去吗?要买什么?” 江丫头心里盘算了一下,刚才一路走来,大概花了6块7毛钱,也不是很多,那么该玩的,已经玩了,现在也是该采购了。 于是,低头一边叮嘱小树,一边示意李琛道:“你们帮我记一记,我要买点这儿的土机布,因为只有土机布,才不需要布票,然后就是糖果也要买一点,刚才路过那个鞋店里,那的布鞋看着也不错,我想给爹带一双,还有哦……” 她一句还有哦,就是拉拉杂杂的一大堆东西,听的李小树脑袋嗡嗡作响。 “娘,以前爹寄回来的钱,不是都给姥姥了吗?那你买这么多东西,咱们还有钱吗?”李小树表示很担心。 而他的一句话,也让李琛眉头紧了紧。 江丫头到是没多想,因为在她看来,钱这东西,她若想赚,其实并不难,所以她花钱啊,也就花的毫无压力。 “有啊,我走的时候,你爷爷给我不少,够买东西了。” 李小树一脸吃惊:“爷还有钱啊?那爷给了娘多少钱?” “你问着干嘛,还想替娘管帐啊?” 李小树撅了撅嘴,总算收声了。 到了土机布店,江丫头眼前就微微一亮,她想的果然没错,坤明这个时候的土机布,不但便宜还花样很多呢。 而且还有蜡染,扎染,以及少数民族的花绣。 这些东西,她要多买些带回熊县,说不好就能让她赚上一笔。 一来是熊县的繁华度,不如坤明,二来是熊县人不怎么会手工艺,所以熊县的土机布,永远都是纯色,那像坤明,这儿的人有少数民族的底蕴,所以染布,也染的很有特色。 在询问了价钱都不贵,还需要布票后,江丫头就安心的大释采购了。 什么蓝光扎染,青花蜡染,渐变漂染,红梅点染,还有纯色的棉麻白料,她都买了三十几米。 看着这么疯狂扫货的江丫头,李琛父子三人,都怔忡了。 “爹,娘买这么多布做什么?” “不知道。” “那一会娘能背得动吗?” “不是还有你吗?” “我?我要背小木啊。” “爹相信,你背着小木,还能再背些布。” “……” 而这边扫货扫的心满意足的江丫头,笑弯了眼,最后算了算,还只花了四十多块钱,她真心觉的很值。 并且在心里打算,这些布啊,她还不打算直接卖,而是打算做出成品后再卖。 虽然她的针线活是一般,但耐不住,她脑海里,有几十年的时尚啊。 所以这绝对是妥妥的生财法子。 第93章 扫货 土机布店的售货员,看江丫头穿的不咋样,还满身土味,但出手却大方的不行,也是高兴的眉开眼笑,最后还送了两米白色棉麻料给她。 付完钱,江丫头就傻了眼。 因为打好包后,就是整整一大包,估计她两个儿子叠在一起,都没这包大。 骤然,江丫头懵了,无措的回头看李琛。 李小树早就一脸惊恐的把小木给甩背上了,唯有李琛瞠目结舌的摸了摸鼻子,缓了良久后,才上前对着那售货员道。 “同志您好,您看这么大的包,我们也拿不动,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送到xxx招待所。” 售货员小姑娘,一看李琛还是个军人,那眼里差点就晃了小红心,脸红红的就答应了下来,还细心的拿纸,记下了地方。 江丫头这才无语想到,还可以送货啊,她怎么就忘了呢,还以75年时候,没有这服务。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人家售货员小姑娘,之所以答应的干脆,完全是看在李琛的面子上,一来是军人,二是真心长的帅啊。 人家小姑娘还以为李琛没结婚呐,所以才答应的爽快,直到晚上送到招待所,见到惊讶的周弘民,小姑娘才知道,出手阔绰的大姐,并不是大姐,而是应该叫大婶。 布搞定了,江丫头就领着他们父子三人往回走,她记得,之前在吃米线的那地方,有一家本地的土糖店,也是不需要糖票,就可以买。 到了店后,她就直奔那姜糖和辣椒糖。 这两种糖吧,也是坤明的特色糖,姜汁混糖打泡再拉伸揉搓,最后用剪刀,剪成一个一个的小疙瘩块,就是明黄明黄的姜糖,就这技艺,在若干年后,人们想吃都吃不到了呢。 还有这个时代,最有意思的辣椒糖,火红火红的,晶莹剔透,用纯手工捏成一个个辣椒的样子,小竹签一插,不但好看还好吃。 江丫头喜滋滋的就让人家售货员,分别给她称了五斤。 这次李小树啥也没说,只觉的娘太英明神武了,这么多糖,回家后他至少可以吃一年的呢,真好。 所以这回,娘要是让他拿,他保证不偷奸耍滑。 可没想到,糖称好了,江丫头却不让他拿了,反手交给李琛,让他提着。 李琛早就看穿了儿子的意图,所以接过糖后,笑的嘴角都翘了起来。 接着就是给李老汉买东西,两双鞋,五斤坤明特产云烟丝,完了还让李琛给爹挑了个新烟枪。 等到要走的时候,那买烟枪的老板,突然鬼鬼祟祟的拉住李琛,然后伸手在他面前一晃,就见一抹火光,烧了起来,又是一晃,那火就灭了。 老板笑眯眯的道:“同志,这个东西好啊,是从国外来的,叫打火机,比起火柴可要实用多了,要不要也来一个?” 江丫头看到,还有些吃惊,再定晴一瞧,居然还是烧煤油的那种打火机。 虽然不是国外的那个什么大牌子,但做工确实漂亮,铮亮铮亮的。 “多少钱?”李琛眼里到是没有惊讶,很淡定。 老板笑哈哈的道:“不贵,只要5块钱就行,还送您一罐煤油,用完了再自己补上,如何?” 听到这价,江丫头到是没什么波动,刚想说那就要了吧,李琛却皱了皱眉:“不值,3块我就要了。” 哟,他居然还会讲价,这个技能忽然就吓到了江丫头。 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李琛讨价还价啊,好惊艳。 老板一脸吃惊:“3块?3块我进货都进不到呢,再说了,这可不要票就能买,还是从国外来的好东西,您要不识货啊,那就算了。” 李琛抿唇,忽然往柜台后面淡淡的撇了一眼,他这个动作,瞬间吓到了江丫头,连忙顺着他目光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空无一人。 猛不丁的,她脑海里就跳出安严。 不会吧! 就在她惊的心脏一跳一跳时,李琛说:“最低3块5,你不要同意,就算了。” 老板蠕了蠕唇,盯着李琛看了好几秒,确定他不会再加价后,才肉疼的翻了个白眼:“算了给你吧,交钱。” 李琛摸了下口袋,就往江丫头这看了过来,江丫头一头黑线,知道他大概是钱不够,于是主动的把钱付了。 走出店后她就随口问了句:“是给爹的,还是你自己想留着?” “给爹。”李琛突然揉了揉她的脑袋。 猝不及防,江丫头还吓了一跳,但好在稳得住,才没有惶然跳开。 “哦,我还以为你学会抽烟了。” “没有,但偶尔会抽两口。”说完,他还停顿了下,又淡淡的道:“拿纸卷的。” 江丫头知道,这是他又直觉性脱口记忆,所以笑着也不多说。 可就在他们一家四口走后,卖他们打火机的老板,退到了柜台后面,敲了敲玻璃窗就道:“走了。” 一身白衣大褂的安严,愕然从哪玻璃窗后,闪了出来,手里还是拿着折扇,轻轻在手心拍了拍。 “她男人长的到是还不错。” “是不错,但绝对没小少爷长的好,更何况,瞧他那样,也不像是个有钱的。” “钱那是什么东西,那就是王八蛋,像他们这种人,谈的可不是钱。”安严眯起眼,心里惊蛰,对方好敏锐的洞察力,差一点就被他发现了。 “小少爷说的是,可没钱也是寸步难行啊。” 安严勾起半边嘴,哼了两声:“听说他脑部受伤,得了失忆症?” “医院是这么说,可我看着不像,他眼里有光啊。” “眼里有光,那只是说明,这人不傻,跟失忆有什么关系,行了,你忙你的去吧。”安严收了扇子,转身就带着唐立走了。 走到外面唐立还有些不明白的道:“小少爷,风声这么紧,你回来就是想看看她男人?” “我的事你少管。”安严没好气的瞪了唐立一眼。 唐立也不怕,只是很警惕四周的道:“那现在看也看了,咱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吧。”说完,安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人流的正前方,这才和唐立消失在人山人海。 第94章 惊吓 浑然不知这一切的江丫头,还被李琛拉着,打算往万花园那边走。 但在拐角时,李琛却微微往回看了眼。 这一眼,他仿佛就穿过了人山人海,直接锁住与他背道而驰的某人,直到那打眼的白色长褂,消失在弯道口,他才淡淡的收回了视线。 “爹,那万花园里真有好玩的吗?” “嗯。” “那都有什么呀?” 李小树才问完,小木就喊抱抱,走了这么久,那怕再兴奋,也是2岁小娃的极限了,江丫头心头一软,就把手从李琛那抽了回来,主动抱上小木。 可沉甸感还没压到手腕呢,李琛就把人接了过去,然后她买的那一堆东西,就全到了李小树怀里。 李小树:“……” “有轨道小火车,电动的转盘秋千,别的我也叫不上名。”李琛抱着小木,立马就安抚了李小树。 一点也没意识到,被爹坑了的李小树,马上就眼睛亮了,老老实实抱着那一堆东西,就跟在李琛屁股后面,激动的问,什么叫转盘秋千。 唯有江丫头,憋了好一阵的大笑。 想想自从醒来后,她都没坑过娃呢,结果让李琛给赶了前面,真是笑死。 等到了万花园,看到那简陋的轨道小火车,还有小小的电动转秋千,江丫头就失望了。 果然75年的这个时候,工业还不发达,一座惊险点的过山车都没有。 而想来制造这些小玩意的人,也是从国外偷学回来的,所以规模很小。 虽然她看不上眼,可李小树和李小木,从来没见过这些玩意啊,顿时,高兴的哇哇大叫,吵着就要去玩。 江丫头走的也累了,索性就找了个草坪,让小树把东西放下后,说自己留在这看东西,让李琛带着他们去。 李琛瞄了她一眼,不太放心的道:“那你换个地方,去哪坐。” 他指了指游乐场最中间的那个草坪。 江丫头怔忡好半天,才明白,他是想让她,在他的视线范围以内,呵呵,不愧是侦察兵出身的,那怕在生活中,也带着他固有的特色。 不过,这种保护欲,让她很满意,心头也是划一道暖流。 最后听话的挪了过去后,看着他们父子三人,排队买票,再到李琛陪在下面,看看她又看看孩子的画面,她觉的,这样的生活,真好! 来坤明找他,果然是对的吧。 但愿,未来的生活,也是这般,岁月静好。 就在这时,一个挑着凉粉汉子,就在她前面停了下来,先是吆喝了几声,然后才转头笑哈哈的道:“这位同志,带孩子来玩啊,要不要来碗凉粉解解渴。” 江丫头先是没多想,听到凉粉两个字,就想到了那冰凉丝滑的感觉,于是刚说了声好,就听那汉子,吐字如线般低道。 “安爷让我来问一句,海水滔滔掏海水,八岔盘山盘八岔,盘的是什么山,岔的是什么岔?” 一言落地,江丫头顿时色变,瞳仁紧缩下,忙定晴看了眼汉子,四目一对,那汉子拉了拉斗笠,就给她递了碗满满的凉粉。 带着粗砬感的泥瓦碗一入手,便是冰冰凉凉,一如她此时震惊。 她就知道,安严绝对会好奇,果不其然就来了,来的还这么快。 汉子话里的意思是,安严想往盘山去走一遭,拜访一下奇门中人,所以问他,路往那里走,门往那里开。 她如何知道? 奇门就是在很久以前,又或者很久以后,都是江湖的一大隐门啊,究竟还有没有奇门中人,从来都不得而知。 而她之所以知道奇门,还是从安严那里听来的。 原以来,安严就是好奇,想从她这里打听,也要缓些日子,却不想,来的这么快。 沉呤之下,江丫头低下头,假装一边喝着凉粉一边沉声道。 “麻烦你告诉安大哥,奇门早已凋零,如今只愿烧一柱龙凤如意香,喝一杯五湖四海水。” 汉子把记下了,接回江丫头喝完凉粉的空碗,然后就挑着担子走了。 他人一走,李琛就抱着小木走了过来。 “电动秋千小木不能上,让他在这陪你吧。”李琛把人放下,看了眼那走远的汉子道:“那是买凉粉的?” 倏地,江丫头吓的心口直跳。 “是啊,好吃还不贵,才1分钱一碗,你要喝吗?我去给你买一碗。” 李琛淡笑的收回视线:“东西太寒,你不要贪嘴。” “才喝了一碗,怎么就贪嘴了。”江丫头捂着胸口,翻了个白眼。 李琛笑了笑,转身就去陪小树。 看他一走,抱着小木的江丫头,才吓的手抖了抖。 还好小木没有让她太安宁,因为玩不了,所以老不高兴的撅嘴吧。 “娘,小木要爹,去玩玩,玩玩。” “你还太小了,人家不准你上,小木要想玩啊,以后得多吃饭饭,长高高,长壮壮了,人家才会同意。” 小木听了,老不高兴了,差点眼泪花子都掉了下来,还是后来,江丫头用糖把他塞住,才不吵不闹了。 直到从万花园回到医院,并且还帮李琛办完了出院手续,江丫头这心还没稳下来,脑海里时不时闪过,安严似笑非笑的面孔来。 领着李琛回到招待所后,麻烦就又来了。 之前,粟和平给她开的是两间大床房,虽然说,这些日子,她没回招待所住过,但平时洗漱,还是会回来和周弘民是分开用的。 可现在李琛出院,问题就来了。 他们这么多人,怎么睡? 房里的床只有一张,她若带着孩子们睡,那李琛就必须要去周弘民那,反过来,如果周弘民自告奋勇,又担起保姆的责任,那么就变成,是她和李琛两个人睡了。 一想到这,江丫头汗毛倒竖。 可以说,她压根就没准备好呀。 于是,在进了房间后,她就刚想说,去找一下服务员,让他们给换一间两床的标准,结果,话还没说出来。 周弘民就真的自告奋勇了。 “明天就走啊,那真是太好了,琛哥儿这也是办了出院手续啦,好好好,那今晚小树和小木跟我睡,你们两口子好好休息。” 完了,周弘民抱起小木就走,李小树这会也不粘人了,估计今天下午玩的很美,所以这会他眼皮子都有些睁不开。 走到门口周弘民又转过身:“明天几点的火车?票拿到了吗?” 第95章 同房 李琛从怀里摸了摸,就摸出三张票,认真看了一眼:“下午3点40的,明天上午,我们还可以再出去走走。” “那行,一会我就把东西收拾好。”这次说完,周弘民带着孩子,就直接关门进屋了。 弄的江丫头,一句话憋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那个难受啊。 难不成,真要同床共眠了么? 咯噔! 她牙疼。 李琛到是很淡定,直接进屋后,先是快速扫了眼屋里的东西,然后就是推窗看外面,确定很安全后,再关窗回头时,就看她还在僵持在门口。 “进来吧。” “哦。”江丫头眼一闭,再一睁,捏了捏小拳头,就想通了。 反正早晚都会这样,她就是再怕,也避免不了,除非,真和他离婚。 既然如此,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又何必畏畏缩缩,战战兢兢。 可就在这时,她脸上的数秒变化,全数落在了李琛眼里,李琛只觉的很好笑,她这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好像在很久以前,就有过吧。 之前他还问过她,是不是怕他。 她说不怕。 可事实上,她还是怕的。 没错,江丫头确是怕,而且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的跳,全身上下的肌肉也绷的很紧很紧,于是在进来后,她灵光一闪的想到,还有东西呐。 “我的布呢?不会是还没送来吧。” 一惊一乍的说完后,她就要往外跑,看似去找布,实则逃难。 可不想,她还没跑两步,人就被李琛拽住了,大概是李琛没估到她力气很大,所以被她带的往前冲了一步,随后因惯力往回倒时,李琛反应很快的就把她按在墙上。 顿时,一个标准劈咚姿势,就把她吓傻了眼。 再抬头,蠢蠢的仰视他时,就看到李琛的眸色深邃的闪了闪。 轰的一下,对着他的视线,江丫头脑海一片空白。 而李琛也没想到,只是想拽住她的,但姿势就变的这么古怪,仿佛原本就娇小玲珑的她,被他这样一圈,显的更加娇小。 娇小到,他也许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她,完完全全的按到自己怀里。 随后,眼角余光就被她脖颈上的那片雪白,彻底勾了魂,忍不住就是一阵遐想…… 而江丫头,在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变了味时,就惊颤的清醒了过来,连忙用手推了推他道。 “你拉我干什么,我去把布先拿回来呀。” 她唇瓣一动,李琛就醒了,淡定的抽开身,才不急不忙道:“应该在前台,我去拿,你在这等着。” 原本他想说的,就是这句,可现在说出来,味道都变了,好像自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沙哑。 然后他在离开前,不经意的就扫到,江丫头雪白的脖颈,变粉了…… 而他,耳后根那,似乎也有些发烫。 李琛边下楼,边摸鼻子。 按理不是老夫老妻了么,就连孩子都辣么大了,怎么就怦然心动了呢? 感觉还那么突然,那么强烈?强烈到,都有些不可思议。 心猿意马。 这头,在李琛走后,江丫头也是捂着脸呻吟,才一句话啊,她就慌的魂飞魄散,那一会真要上了床,岂不是六神无主? 天啊! 孩子都两了呀,难不成,她的两孩子是生产大队,用工分换来的。 镇定,镇定,人家伤口还没好呐,出院时,马医生都再三叮嘱,不能剧烈运动,辣么,这个剧烈运动,应该就包括了,她所担心的那个吧。 就是,肯定包括了的。 江丫头自我安慰的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脚软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后,就强行稳住的坐在床边,整理今天买回来的东西。 先是孩子们的一堆小玩意,然后就是给公爹的礼物,最后整理到泥娃娃时,手又顿了顿。 这玩意像她? 仔细又看又摸,还把镜子都拿了出来,反复瞄了良久后,江丫头才郁郁的把东西放到了桌上。 真是信了他个鬼,明明左看右看,都不像嘛。 骗子。 一个大男人,喜欢吃甜食也就算了,居然还喜欢泥娃娃,然而这还不是最无耻的,让她来背锅,并以送她的行式背锅,才是最最无耻的。 就在她愤愤不平,暗骂无耻之徒,无耻之徒就提着布包回来了。 进了门,无耻之徒还把门关的很顺,顺到门一合上,就扭了反锁。 咔嗒! 听的她心尖都颤了颤,那少儿不宜的东西,就像毒草一般,又无孔不入的往她脑子里钻。 心里的小人,尖叫的喊,他锁门做什么?这才几点啊,就要拉灯睡觉了么,太早了太早了,美好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啊,李琛同志,别提前过老年生活呀。 “那什么,等到了熊县,我还想给爹买点麦乳精,奶粉,还有钙片什么的,还有我爹娘那边,你说好不好?”她这里手忙脚乱的借着整理东西,就拼命扯话题。 李琛看了她一眼,眸色深了深,嘴边不知不觉就噙了丝玩味。 “好,也可以在这边买了再带回去。” 耳听着都接上话了,江丫头就松了口气,压着狂奔乱跳的心脏,皱着眉很不妥的道:“那到不用,麦乳精这东西,全国的百货公司都供应,在那买都一样,从这带就太麻烦了。” 李琛轻轻哼了声表示他没意见,但却没再接话。 咔咔,房间的气氛又慢慢变的浓稠,浓稠到仿佛有两种不同的心跳声,倏然的在房间里一快一慢的跳动。 江丫头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会搅混了,这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一池春水,正急着想另找话题时,就感觉李琛站了起来,还往她这边走,顿时就吓的她魂飞天外。 蹭的一下,她站了起来。 李琛深邃的眼里,立马划过一道含糊不清的笑意。 “我去洗澡。” “哦,哦,好!”江丫头吓的心脏快要猝停,差点就脱口说,好啊好啊,那您慢走,好在她反应快,马上闭紧了嘴,并在同时,侧了侧身,赶紧给他让路。 拧开水笼头的李琛,一想到江丫头刚才的反应,就再也忍不住的双肩齐颤,看来,他的这个小媳妇,是真的很“怕”他。 可紧跟着,李琛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呢,因为他在想,孩子都俩了,小媳妇为什么还那么怕呢?他断断续续的记忆中,还有战友们相互打趣的荤段子,比方说,那个时候结婚最早的高伟明,他每次用完探亲假回来,就得意洋洋的说。 说他家媳妇,等他一回家,到了晚上啊,就像猛虎开闸,不把他榨到绢滴不剩,就绝不罢休,害得他回了学校,脚还是软的。 那个时候,他和江丫头应该还没结婚,所以他不懂,可现在,他虽然还想不起后来的事,但也明白,自己绝非毛头小子,不然小树和小木是怎么来的? 思绪一乱,李琛的眸色就有些加深。 等他冲了个战斗澡出来,就看江丫头合着衣服,钻进了被窝,还卷缩着身子,宛如小奶猫那般睡着了。 猝不及防的,李琛怔了怔。 实际上,江丫头并没有睡着,她只是在装睡,其目的就是想避开尴尬,咔嚓掉那些毒草,让自己再缓冲缓冲。 她知道李琛出来了,也嗅到空气中的那丝清凉,以及香皂特有的味道,于是她提着心,吊着胆,耐住性子等,等床的那边,猛的沉了沉,又动了动,抖了抖,并再无动静后,才长长的在心里缓了口气。 第96章 回家 呜……哐当哐当哐当…… 来的时候是卧铺,回的时候却改成了四人间的软卧,而且还是那种一拉上门,就独立的小包厢。 不得不说,粟和平还是很有权力的,在这个年头,四人间的软卧,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票,严肃的说,这种票还属于特供。 听着这又熟悉又回味的绿皮火车行驶声,江丫头总算把闹腾的李小木给哄睡了,一抬头,就看到李小树,居然一屁股坐到了他爹的大腿上,还满脸兴奋,又一板正经的拉着他爹说。 “爹啊,我知道你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但没关系,等回到家啊,我就把爹的宝贝,全找出来给爹看,等爹看完了,保证爹能想起来。” 别看李小树还只有7岁,可这些天发生的事,都装在他心里呢,知道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让他爹赶紧恢复记忆,所以想到一出,就是一出的孩子天性,突然就让他十分操心起这事来。 李琛微眯着眼,不着痕迹的扶着小子的腰道:“我还有宝贝?” “那当然啦,爷爷说那些都是爹的宝贝,从来不让我和小木乱拿出来的玩,有一回……”说到有一回,李小树就嘎然消声,猛不丁的就缩了缩脖子,表情很是心虚的左顾右盼。 就像小孩子做了什么坏事,不敢让大人知道,但在得意忘形中,又不经意的说漏了嘴,所以满是后悔,并心虚的转着眼珠子,脑子飞快的在想办法,想糊弄过去。 李琛淡淡的瞥了眼江丫头,看着酷似自己的李小树,慢幽幽的道:“有一回什么?” 李小树连忙眨眼睛,一边从李琛身上慢慢往下爬,一边急声道。 “没什么,没什么,反正爹别着急,我和娘一定能想出办法,让爹恢复记忆的,您就放心吧,昨晚周二叔都说了,只要爹回到村里,看到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就一定能想起来。” 看着儿子说漏嘴,还拼命想掩饰的熊样,江丫头都无语了,嘴角抽了抽,就知道蠢儿子说的是那些宝贝了。 说起来,那些东西还真是李琛的宝贝,其中两样,还可以说是传家宝。 “嗯,这个我信,可男子汉大丈夫,话不能只说一半,有一回什么?”李琛扬了扬眉,就像猫戏老鼠那般,不动声色中就把从他给重新提溜了回来。 坐在他对面的江丫头,正好就看到,李琛的手指,轻轻在蠢儿子腰上来回摸了摸。 这一摸,李小树吓的全身僵直,别看他平时猴皮猴皮,还天不怕地不怕,可他对李琛这个爹,是打从心眼里又敬畏又孺慕。 这下李小树欲哭无泪的朝江丫头,发来求助的信号。 江丫头无语凝咽,狠狠瞪了他一眼,才慢慢低下头,直言不讳的道。 “你从小到大的东西,爹都给你好好保存着,有一回,他趁爹不注意,诓爹说牛跑了,偷偷撬了锁,把你小时候玩过的木枪,拿了出去玩坏,爹很生气,就狠狠揍了他一顿。” 李琛挑眉,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臭小子吓成这样。 不过木枪么! 他记得,那是他走丢前,粟和平身边的警卫员给他做的,原来还在啊。 “还有什么?” “还有一块玉佩,两块你寄回来的一等功二等功勋章,剩下的就是你从小到大读的书,练的字,杂七杂八很多东西,爹都舍不得丢,全部都锁在箱子里,等回去了,你确实可以看看,说不定能让你想起来。” 李琛点头:“木枪和玉佩,是我走丢前就有的。” 江丫头知道,她嫁给李琛没多久,公爹就指着那些东西告诉过她,说那把木枪和玉佩,没准就是李琛以后认亲用的信物,所以公爹保管的格外仔细,要不然,也不会为了一把木枪,就把宝贝孙孙给揍了。 好在如今李琛认亲,并没有用上那两东西。 正说着,去打开水的周弘民回来了,一进来便道:“我刚才在排队打开水的时候,听人家说,从坤明去广栋的国道上,不但下大雨涨洪水,还发生了山体滑坡,压死了一车的人。” 周弘民说完,啧啧啧的直摇头:“还好咱们坐的是火车,要是坐汽车回,没准也得碰上这吓人的事,一车的人呢,那得死了多少啊。” 江丫头拧了拧眉,很诧异他去打个开水,还能听个新闻回来。 “坤明往广栋那是南下,咱们要坐汽车回,走的也不是那条路线。”江丫头搭了一句。 周弘民一愣,惊讶的就看着她道:“你咋知道不是同一条路线?” 江丫头哭笑不得,忙道:“学校里不是挂了张地图吗?咱们熊县是北上,广栋是南下,当然不是同一条路线啦。” 但凡是学过一点地理,看过全国地图的,都知道好嘛,周弘民也太容易大惊小怪了。 听她这么一说,周弘民才恍然大悟的直点头:“说的也是,那咱们是北上,跟南下没关系,唉,只是没想到,这南方下雨还能涨洪水山体滑坡,听着怪吓人的。” 江丫头这次只是笑了笑,没搭话,要知道这个年头,信息并不发达,所以周二哥才不懂南方和北方不同。 北方这个时候是春雨贵如油,可南方气候潮湿,一下雨就会连绵不绝,造成洪水还有山体滑坡,那是常有的事。 可就在她笑了笑没搭话时,却发现李琛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弄的她很是紧张,立马就在想,难道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李琛的眼神也太犀利了,尤其是他一瞬不瞬的看人时,总给她一种,十分强烈的穿透力感,仿佛在他的注视下,任何人都无所遁形。 这男人,还失着忆呢,可身上的压迫力却不减反增,害的她都有些心里发慌。 “你看我做什么?” 李琛垂帘,扭头问周弘民:“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他们说是今天上午。” “今天上午?他们是刚上车的乘客?” “好像是,不然也不可能知道这事,我还听他们说,那一车人至少有二十多个,全死了,车都被泥石流冲到了山涧底下,真是吓人,琛哥儿,你在这边呆的时间长,这边一下雨,就真的会出这种事吗?” 第97章 刺头 周弘民山体滑坡造成的泥石流很好奇,因为这种事,在熊县从来没有见过。 要知道,北方的雨水,那就是贵如油,落到地里没一会,就完全渗入到了沙土中,一年到头,也就七八月份时,老天爷才会下几场大雨。 可那样的大雨,最多也就是造成田地泥泞,什么山体滑坡泥石流,那是不可能的。 李琛喝了口水,皱了皱眉,凭着他的直觉道:“南方是雨水多,可山体滑坡造成二十多个伤亡,却不是常有的事。”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那南方和北方,还真是不同啊。”周弘民叹了口气,好像还挺心疼这雨水,要是下在北方就好了。 而李小树趁着这会功夫,早就爬离了他爹的大腿,一转身就把刚才的求助抛到了脑后。 眼下他是有爹胆子壮,早就挖空了心思,想去前头看看,看火车头里是什么样的,又为什么能让火车跑的这么快。 江丫头看他喊了一声就往外跑,连忙就要跟着他出去,可周弘民比她还要快,一把按着她的肩,一边站了起来道。 “我去我去,我也好奇火车头有啥呢,让我跟他去看看。” 得,小的是有爹胆儿壮,大的,也是感觉有人撑腰了。 江丫头无语的直抚额,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无奈下,追到门口就朝他们喊:“别太闹腾了,不要打搅到其他的乘客睡觉。” 远远的,李小树边跑边回了她一句:“我知道了娘。” 知道了还这么大声,要是吵到别人,别人可是会骂人的,江丫头一边腹议,一边无奈的直摇头。 就在这时,她心里的腹议转眼就成了真,只见挨着顶头的那个包厢,忽然就拉开门,“咣”的一下,从里面走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怒不可遏的左右看了眼,就定晴在江丫头身上,于是拉黑着脸就道。 “你不知道这是公共场所吗?吵死人了,也不把孩子管好,大家都在休息睡觉知道吗?” 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江丫头感觉牙疼,但也自知理亏,便不好起争执的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了,等他回来我好好跟他说。” 女人讥讽的歪了歪嘴角,十分夸张的把江丫头从头打量到脚,尤其是她身上的那些补丁,目光停留的格外长。 过了几秒,就见她说话如同呛了火药一样道:“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吧佬,是农村来的吧?居然还能坐软卧?” 这话说的,江丫头就不乐意听了,农村来的怎么了? 农村人就不能坐软卧了? 有毛病吧! 就在这时,李琛从她身后站了出来,抬头便望着那女人道:“你什么意思?” 女人看到李琛,明显的怔了怔。 她先是一脸惊艳,只觉的眼前的男人,是那么鲜衣怒马,器宇轩昂,又风神秀彻,可一垂帘,就看到他把手,居然搭在了乡下女人的肩上,顿时她的目光就沉了沉,嘴边噙着一丝讥讽道。 “你说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把孩子管好了,别在这里大呼小叫,这儿可是公共场所。” 女人翻了个白眼,刚想走,可不知道她那根神经搭错了,又猛的止步转身。 只见她趾高气昂的对李琛道:“我看你也是个军人,可军人也要注意影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往软卧里带的。” 李琛神情一肃,声音仿佛结了冰的道:“她是我妻子,刚才吵到你的,是我儿子,已经向你道过歉了。” 这话明明是说,你还想要怎么样?可听在女人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女人觉的李琛很帅气,像他这么帅气的男人,不应该娶一个满身都是补丁,并且隔了老远,还能闻到一身土味的乡下女人。 所以此时,她惊讶过后的眼里,满是惋惜和高高在上的鄙夷。 “原来是一家人啊,怪不得了,农村出来的穷当兵,我到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拿到软卧票的,莫不是从倒爷手上弄来的吧?” 这年头,从倒爷手上弄东西,那就是违法的,女人这样胡乱猜测,简直就是想让人不生气都很难。 “你说谁穷当兵的?”江丫头捏住李琛的手,不准他搭腔,和女人吵架这种事,让男人出头太掉份儿,所以她不准。 “谁应就是谁啊。”女人环胸而抱,高高的抬起了下巴。 那欠扁的样子,着实让人想抽她一大嘴巴。 “是吗?那你这是在质疑国家,质疑党,选拨人才有问题喽?” “别来大帽子来套我,我只是说穷当兵,点名了吗?道姓了吗?自己对号入座,可别冤枉好人。” 女人越发得意张狂,好像她耍的这点小聪明,就能把人给憋死似的。 江丫头一乐,忽然就想到有这么一句话:看到你很生气,却干不过我的样子,我好开心呀。 很好,她想当那个好开心的人,也得看看她答不答应。 “你一口一个穷当兵,那你的意思就是,看不起穷人喽?”江丫头冷笑的,挑起了半边眉。 这年头,谁敢说看不起穷人?要知道文革还没过去呢,八辈贫农才是最光荣的,谁敢明目张胆的嘲笑,讥讽穷苦的劳动人民? 这个女人怕是不想好了。 接话接的很溜的女人,果然脸色变了变,知道自己若再是往下接,便是犯了大忌,可是她又想,她是什么身份?这个农村来的女人和穷当兵,又是什么身份? 敢在言语上压她一头的人,在这个世上还没出生呢。 这口气她不能咽。 于是,女人怒目横眉的直起腰,张口便道:“软卧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的,你们要不懂规矩,我就把乘务员叫来。” “你去叫啊,我还就怕你不敢叫。”江丫头淡定了,现在,她才是那个好开心的人。 至于叫乘务员,她会怕吗? 当然不怕,因为上车的时候,乘务员特地看了李琛的证件,还做过登记,因为粟和平和铁道局打过招呼,告诉过他们领导,说李琛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要求火车上的乘务员,帮忙多多留意。 “你,你很器张啊,你知道我是……” 后面那个谁字,关蕾还没来的急爆出口,另一道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喊声,就刚好把她的话打断了。 “关蕾,不要多管闲事,回来!” 第98章 叫宠 江丫头眯了眯眼,原来这个女人叫关蕾啊。 名字到是挺好听的,就是人太恶心。 而关蕾的话被打断,转头就朝包厢里的人,很不满的瞪了一眼,气鼓鼓的高声道:“崔哥,你难道没听见?是这个女人说话很难听吗?” 卧槽,还是她说话难听了??? 颠倒黑白的本事,修练成她这样,也是难得一见。 江丫头板着脸,翻了个白眼。 只听包厢里沉寂了两秒后,很快就走出一名个子不高,大约刚好过了三等残废的男人。 男人长的还不错,五官端正,浓眉星眸,身上穿的还是整齐的黑色卡机布中山装,再仔细瞄了眼,就发现他胸前口袋,还别了支钢笔,貌似很有文化的样子。 只是可惜,从笔冒上面,分不清那钢笔是什么品牌。 也就是说,男人这派头,放在后世,叫作装逼失败,搞不好还会惨遭雷劈。 很快,这名姓崔的男人走了出来,先是朝江丫头抱歉的点了点头,这才淡笑的对关蕾伸出手。 “出门在外要和气一点才好,你刚才不是说,有些饿了吗?我陪你去吃饭吧。” 女人拉长着脸很生气,因为男人没有像她想像中的那样,直接出来帮她出气,反而只想着息事宁人,跟江丫头身后的李琛相比,那就像个窝囊废。 所以关蕾更生气了,一下没控制住,“啪”的一下…… 她就把男人的手打了。 “我不去,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被女人打掉自己伸过去的手,男人脸色,就瞬间变的很冷,一双星眸也微微眯了起来。 “你确定不去?” “你干嘛呀,你冲我甩什么脸,明明是我被她欺负了,你不帮我说话,帮着外人你还有理了?”女人看男人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眼里那是复杂极了。 因为她想到,就在刚才,她嘲讽江丫头时,她身后的那个穷当兵,是怎么走出来帮腔的,再想想她自己,崔哥那里给她帮腔了? 这种强烈性的对比落差,就仿佛生生的在她脸上,狠狠地甩了个耳光。 打的她又脆又疼,面子都全丢光了。 “不可理喻!” 男人板着脸小声的吐出这四个字,转身便往餐车那边走,走前还丢下一句:“来不来随便你,晚点你再让我陪你去,我就不去了。” “啪啪啪”男人这句冰冷的话丢下,就像接连在关蕾脸上,甩了五六七八个耳光,打的她面红耳赤。 关蕾气啊,气的全身都抖了起来。 看到这,江丫头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这世上的女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大家素不相识,可偏偏却喜欢相互攀比,只要那一点觉的自己比别人差,心里就像插了根针似的,不但把自己往牛角尖里钻,还莫明其妙的把那邪火,越捅越旺。 而刚才还面沉如水的李琛,这会竟然十分温和的对江丫头道。 “回去吧,咱们不是兽医。” “……” 卧槽!这话说的…… 好毒! 猛不丁的,江丫头回过神后,眼睛都亮了三个度,更差点就笑出了声。 但还僵持在那,十分犹豫要不要走的关蕾,却怔忡了很久,才意识到,那个乡吧佬的穷当兵,竟然是在骂她,骂她是禽兽。 这下关蕾气的头发丝都要炸了,那滋滋的邪火,猛的就往天灵盖上窜,她冲了两步,刚想追过去出了这口恶气,却不想崔哥根本没走多远。 他一声呵斥:“关蕾!!” “你……他……他骂我你知道吗?” “你要不去招惹人家,人家又怎会骂你,你要再不跟我走,我就会把前天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关叔。”男人这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把某些事拿了出来威胁她。 关蕾气的两眼发黑,脑子里的小人,就像烧了起来一样尖叫,凭什么那个乡吧佬有穷当兵的护着,可她却没有?她是谁啊,她可是关汉中的女儿。 可狂怒之间,她又想到男人威胁她的那些事,差点就气的吐血了。 “走不走?”男人站在车厢的连接处,很不耐烦的又问了一句。 关蕾看了眼已经关上门的包厢,咬牙切齿的,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进了包厢就把耳朵贴在门上的江丫头,在确定外面没了动静后,才翻了个白眼道:“真是有病。” 想必是出门没看黄历,所以才碰到这么个倒霉玩意。 李琛到是嘴角勾了勾,一板正经的道:“人家有动物协会撑腰,自然是横冲直撞,以后碰到这种,记得要离远一点,不然打狂犬疫苗,也是很贵的,喝口水吧。” “噗”江丫头顿时笑的前仰后合。 刚才他那句兽医,她还没来得急笑呢,这会毒的更加直白。 再看他一板正经的样子,她就笑的肚子都快疼了。 怪不得那关蕾气的要死要活,俗话说的好嘛,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李琛刚才的表现,真是让她大吃一惊,仿佛自己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太不可思议了。 她只知道他平日里话语不多,常常不苟言笑,总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可没想到,原来他也可以很毒舌,并且还毒的那么一板正经,简直就是太棒了。 看她笑的乐不可吱,眉眼眉梢,都弯成了月芽儿,李琛的深邃的眼底,就不知不觉的越放越柔。 直到很多年后,李琛才知道,原来这种柔,它叫作宠! 笑了老半天后,江丫头就发现,火车的速度变慢了,估计很快就要靠站。 于是,她吊着弯弯的小月牙,近呼谄媚的问他。 “快靠站了,站台上的东西,比火车上的东西好吃,要不要我去买一点?” 江丫头想,就冲他刚才的表现,就应该要犒劳犒劳他,这样他才能记住,以后还可以继续这样毒舌护犊子。 毕竟,这天下的好男人,是要靠女人慢慢引导的嘛。 就像后世的人们常说,好男人的成长,都需要一个渣女来伤害,相反,一个好女人的成长,也是需要一个渣男才能成全。 而这头的李琛,根本就不知道江丫头在想这些,此时,他只觉的,她笑弯的眉眼,就像天边的新月,美不胜收! 鬼使神差的,他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不知不觉下,他的眼里又噙了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 第99章 提钱 “靠站只有三分钟,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忽然得了个摸头杀的江丫头,脸欻的一下就红了,忙坐直了腰,干咳了两声道:“才三分钟啊,那还是别去了,万一再碰到那根属黄瓜的,得有多心塞啊。” 属黄瓜的?欠拍么? 李琛胸口颤了颤,慢悠悠的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才神情恢复正常的道。 “家里现在还有钱吗?” 他思付着,这次回家,时间还是很充足的,他应该要去老二和老五的家里看看,他们是牺牲了,可活着人不能忘了他们,更何况,他们还是过命的好兄弟。 猛不丁的,忽然听他问起钱的事,江丫头有些愣神,缓了好一会,才尴尬的拧了拧眉:“暂时没多少了,还有五十多吧。” 李琛看她有些尴尬,就想起逛街时,儿子说家里的钱都在岳母手上,乍然一想,这很不合理,但又隐隐约约中他觉的很合理。 只是这其中的关键,他实在是想不起来。 “……如果不急的话,等我半个月,我……” 她还没说完,李琛就打断道:“没事,我只是问问。” 正所谓谈钱就伤感情,朋友如此,夫妻也是如此,很快,包厢里的气氛,就沉寂了下来,李琛淡淡的望着窗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此时呢,江丫头的心里,也很不平静,因为她心里有一本帐,从她嫁给李琛开始到现在,他每个季度都往家里寄工资,一次120,整整8年,一年下来就有480。 这480里,其中有80她给了公爹,剩下的400都交给了马秀英,也就是说,他8年的工资,交给马秀英的就有3200块。 说的好听,这3200是她带着孩子住在娘家的生活费,说的不好听,就是她伙同着娘家,从夫家捞钱。 以前李琛回乡探亲,从来没问过钱的事,如今他一问,这钱的去向就成了一个尴尬的话题。 同时,也让她坐如针毡,有道是女人若没钱,从男人手上拿钱,那就有如乞讨,乞讨完了,每一笔钱的开支和去向,还得做到心理有数,并且用的合情合理,至少在男人询问起来时,还能把帐目完全对上。 以上种种,那都不得自由。 那像女人自己能赚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来的痛快? 忽然深刻到这一点,江丫头就在心里暗暗使劲,一定要赶紧赚钱了,只有赚到钱,才是康庄大道。 良久后,她从兜里摸出仅剩的536元,从中抽出3张大团结,然后放在桌上推给了他。 “你应该是有要花钱的地方吧,这个先给你,等回家后,我把那些布整理一下,最多半个月,我就可以用它们倒腾些钱出来。” 也就是说,她买那些布,并不是想给自己或者家人做衣服,而是存了心要当倒爷的。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李琛很惊讶,他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大胆。 想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要知道,医院里可从来都不缺报纸。 “你想倒货?”李琛其实是想说投机倒把,可想想眼前这个人,毕竟是他媳妇,所以硬生生把这个四个字,换成了倒货。 “嘘!”江丫头连忙在嘴上竖了竖手指,示意他小点声,刚才还有人怀疑她们的车票是倒来的,可不敢大声宣扬。 “家里已经很缺钱了吗?”李琛目光严肃了很多,他不记得自己的工资有多少,但从醒来到现在,没人跟他提过钱,所以,他判断他的工资,应该是寄回去给她了。 那怕都在岳母手上,78年的工资,累积下来应该也有不少,不至于让她还想着,去倒腾东西赚钱吧。 江丫头咬了咬牙,心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顶着难堪就直言道:“你以前每个季度都往家里寄120,其中20我给了爹,剩下的就拿给我娘保管了,我娘那个人……” 说到这,江丫头停了停,豁出去的又抬起头看着他道。 “我娘有点像守财奴,毕竟是苦怕了的人,所以钱进了她的口袋,就不好拿出来了,不过你别多心,我娘不是要你的钱,她是怕我不懂持家,把钱拿去乱花了,我很抱歉,以前是我考虑不周,也是我做的不好。” 不但不好,还给如今的自己挖了个大坑,个中滋味……那真是形容不出来。 甚至她都不清楚,那些钱还能不能从马秀英手里拿回来。 因为拿吧,她开不了那个口,毕竟是自己亲娘啊,亲娘花她一点钱,不应该吗?可如果不拿,李琛又会怎么想? 还有接下来的日子,也是处处要花钱的,那怕她心里有赚钱的法子,钱也不是马上能印出来的。 所以说,现在确实很缺钱。 李琛垂了垂眼帘,心里飞快的算了算帐。 “我知道了,这不是你的问题,应该是我的问题。” “嗯?”江丫头诧异,怎么还是他的问题了。 “是我赚的太少,所以才让你和孩子们受苦,别担心,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李琛淡淡的想,既然钱在岳母那,自然是不能往回拿的,而如今媳妇身上就只有这点钱,那么他回家,也要想想办法弄点钱过日子。 做为男人,他吃糠咽菜可以,但绝不能让媳妇和孩子,也跟着他吃糠咽菜。 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和李琛的想法不谋而合的江丫头,此时一脸震惊,好像和他结了8年婚,她直到今天才认识他。 要知道,在这个世上,大多数的男人,对金钱都是很敏感的,尤其是自己赚来的血汗钱,没花在自己家里,反而给了外家,这对普遍的男人来说,是很不容易接受的。 可李琛呢? 失忆前他没计较,失忆后他也没计较,好像在这事上,他有着不可思议的通情达理。 “那个,我还是先跟你说说家里的情况吧。”江丫头舔了舔唇,趁着这会说开,就把自己这8年来的情况,仔仔细细的都跟他说了起来。 李琛听的很认真,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她,直到听完,他才点了点头。 “虽然我还没想起来,但让你住娘家是对的。” 江丫头干笑了两声,心里回他,以前可能是对的,但以后早晚要独立,不可能拖儿带口,总在娘家混日子。 “谢谢你替我着想,刚结婚那时,我是一个人,可现在小树该上学了,所以我想,从今往后还是回家住的好。” 第100章 豁达 “按理你已经可以随军了,可我没接你和孩子,可能是有别的考虑。”李琛皱眉,有些事情他想不起来,心里很闷。 “这个我知道,你是去年升的营级,你在信里说,那边有些动荡,孩子们又还小,所以不想让我过去随军,想再看看情势再说。”江丫头看他皱眉,生怕他又着急,所以赶紧把话说清楚。 李琛松了口气:“应该就是这样,给岳母钱不要想着拿回来,这些年我不在家,多亏她老人家照顾你和孩子,等到了熊县,再给岳父岳母多买点东西,钱我来想办法。” 江丫头心头一暖,之前的尴尬全都烟消云散,俗话说,要看一个男人,是不是真对你好,就看他能不能爱乌及乌,很显然,李琛是的。 不但是,他还有很多男人没有的豁达。 因为78年的工资啊,3200块钱放在这个年代,相当于是一笔巨款,按后世的比例,3200都可以说是32万,要不然怎么说70年代的万元户,是超级土豪呢。 当然了,这78年也要吃吃喝喝的,这钱真要刨除开支,马秀英最多也只能攒下2000块钱左右。 可是,如果真要仔细算帐呢,江丫头心里又明白,马秀英是实打实的攒了3200,因为她虽然吃住在娘家,可她每天都出工干活,她赚的那些工分,是完全足够养活自己的,并且还有富余。 再到后来,小树也能喂猪干活了,就更加富余了一个劳动力,而这些年的吃喝,根本就不算什么正经吃喝,用后世的话,连猪狗都吃的比她和孩子好。 只是这些真实情况,她不想跟李琛说,毕竟马秀英是她亲娘啊,她怎么能在自己男人面前,说亲娘对她和孩子不好呢,这岂不是打了娘家的脸,也打了自己的脸么。 “李琛,谢谢你。” “谢?”他余音上扬,噙着几分不悦,将桌上的3张大团结推回给她,而后又像揉他儿子那样,揉了揉她的头。 江丫头脸一红,呐呐的道:“你处处替我着想,我当然要谢谢你。” “我是你男人。”李琛定定的吐道,不慌不忙,字字清晰,简单而粗暴。 江丫头脸红的宛如朝霞,虽然才短短的五个字,可在这一刹那,却好像有千斤重一般,那滚滚而来的责任心,不但让她贴心烫肺,还给她一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 好像只要他在,他就能撑起一片苍穹。 “我知道。”江丫头回的细弱蚊呤,不知不觉的,心里就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她想,决定来坤明找他,终究还是对的。 这个男人,值的她去找,也值得她好好珍惜。 叹息完,她就收了收心,想到自己将来,是打算走康庄大道的,那么也是时候,要给他打打预防针,当然了,也要试探试探他的态度。 “可我以后也想自己能赚钱,所以……” “所以你想倒腾倒腾。”李琛似笑非笑的接住她的所以。 “我知道这事国家不允许,也违反纪律,万一被抓到,咳咳……”罪名还不小。 “知道,可你还是准备做。”看她水汪汪的眼睛轻轻转动,就像李小树刚才心虚时一模一样,李琛心里就有些好笑,这娘俩在某些细节上……还真像。 难道她以为,她的男人就很迂腐吗? 战场对敌,最忌讳的就是迂腐。 不过嘛,他很享受她变着法子,来试探他的样子,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波光潋滟的简直不像话,一颦一眸都流光溢彩。 看他脸上并没有反对和斥责的意思,江丫头就有些喜不自禁。 “我会很小心的,保证不会给别人发现。” 李琛眯眼,正色的道:“想赚钱我不反对,但危险的事情不能做,毕竟你有男人可依靠,你男人不会让你和孩子吃苦受罪。” 刚瞧着他脸色还挺好,怎么一眨眼,就不对了。 这那里是不反对,分明就是反对好嘛。 喜不自禁的江丫头,顿时嘴角就抽了抽,心想,自己想要赚钱的事,虽然没想过他会支持,可如果他要反对,自己也展不开拳脚啊,尤其是他在家的这段时间,就更拖累她的计划了。 不行!她得再努力努力,争取一下。 “不是,我不是说不能依靠你,我是想说,我也想撑起半边天……” 结果,她才刚刚开始想争取,就听到外面传来激烈的吵闹,其中就有自家儿子炸了毛的怒吼。 “放开我!放开我!” “你放开他,他还是孩子,别那样拎着他……” “哎呦,该死的小兔崽子,竟然还敢咬人,看我不打死你!” 提溜着李小树的年轻公安,突然看到小鬼张大嘴就往自己手上咬,骇的他一把将人举高,“咚”的一下,就把人按在了玻璃窗上。 只见他另一只手刚刚抬起,准备给小鬼一个教训时,就听到前前后后,三道声音急斥。 “不准打人!” “住手!” “住手!” 第一声是急疯的周弘民,第二声和第三声,是火速走出来的李琛和江丫头。 他俩一抬眼,就看到身上穿着上白下蓝公安制服的年轻人,扬着手就想打孩子,脸色大变下,江丫头一个箭步的就冲了过去,然后把李小树从公安手上救了下来。 就在她抱紧李小树时,刚好就看到了周弘民身后的关蕾。 顿时,江丫头脸色就变的冷若冰霜。 很好,刚才她没干过她,所以这会,她就去找自己儿子的麻烦了么? 以大欺小,谁特么给她的脸? 冷怒之下,就见那关蕾,柳眉倒竖的指着她大喊。 “公安同志,就是他们,他们就是孩子的父母,赶紧把他们抓起来,别让他们跑了,我怀疑孩子偷钱,就是他们指使的,搞不好,他们还是走资派哩。” 呵!又多了个罪名,走资派。 脸色凛冽的江丫头,抱着李小树,就退到了李琛的身边。 李小树估计是一直被人拎着脖子,所以把他的脖子勒出了一条深深的红印,江丫头看到,就心疼的直哆嗦。 “小树,发生什么事了?” 李小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脸铁青的爹,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边哭边道:“娘,我不是小偷,没有偷她的钱,我不是小偷。” “小偷??”江丫头惊讶,愤怒的就抬头看向李琛。 第101章 报复 李琛给了她一个不要着急的眼神,手一弯就把李小树抱到了他身上。 “别着急,慢慢跟爹说。” 李琛的镇定,瞬间就李小树冷静了不少,连忙哽咽的就道。 “刚才……刚才我和周二叔回来,路过吃饭的那个地方,她……她就撞了我一下,然后还打我,说我偷了她的钱,可是我没有,爹,我没有,我不是小偷。” 看着儿子受了这样的委屈,江丫头心里那团火,蹭的一下就火冒三丈了。 好个姓关的,动不了老的,就去动小的,她是想作死吗? “小树别怕,爹和娘知道,你绝不可能是小偷。”江丫头说完,转头便双目含刀的看向关蕾。 而旁边的李琛,更是面沉如水,抬手便摸了摸,右脸潮红,还微微肿起的小树道:“这是她打的?” 李小树伤心的直点头,越想就越委屈的嚎啕大哭。 这一哭,自然就惊动了整个车厢,所有乘客都纷纷走了出来看。 关蕾见机就指着李小树喊:“这个小孩是小偷,他偷了我的钱,都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顿时,所有人目光缩了缩,不由自主的就把手伸进了口袋,好像自己的钱也被偷了一样。 江丫头和李琛同时眯起了眼,此时,若是有久经沙场的人在,就能感受到,他们夫妻二人眼里,沉淀的不是怒火,而是隐而不发的杀气。 就在这时,心急如焚的周弘民,总算挤了过来,只见他连珠带炮道。 “她胡说八道,我是这孩子的叔叔,孩子不是小偷,也没有偷她的钱。” 周弘民急声喊完,又立马接道。 “琛哥儿,小树没有偷她的钱,是我们从前面回来的时候,这个女同志,刚好端了一碗粥,然后她就和小树撞一块了,当时我就在小树的后面,所以我看的很仔细,不是小树撞到她,是她走路不看人,先撞到了小树。” “还好小树没被粥烫着,却不想,这个女同志居然反手就是一耳光,不但把小树打了,还揪着小树说,说她的钱不见了,是小树偷的,这怎么可能,小树怎么会偷她的钱。” 连珠带炮的说完,周弘民心里那个气啊,捏着拳头,又咬牙切齿的指向关蕾。 “气人,真是太气人了,你胡说八道也不看看对像,他才多大?这么点的小孩子,你就冤枉他是小偷,还抬手就打人?劳资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姑娘,我都想拿大嘴巴抽你。” “还有这位公安同志,你竟然连问都不问,就揪着孩子把他当小偷,有你这样办案的吗?有你这样执法的吗?” 被手点到的公安,顿时神色都变了,因为就在刚才李琛走出来时,他就注意到,孩子父亲,竟然穿着军装! 也就是说,这孩子是军人的家属。 再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就动手打了孩子,公安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直呼不妙。 他刚想开口分辩,可周弘民心里愤怒还没表达完,再加上此时,他们人已经回来了,后有李琛给他壮胆,他就只想赶紧一吐为快,也好让李琛和弟妹知道,刚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琛哥儿我跟你说,小树就是被冤枉的,她——还有公安,就是联合起来欺负人,太过份了啊。” 其实,周弘民就算不说经过,江丫头和李琛也知道,这就是关蕾给他们的回马枪。 可见这个女人,有多卑劣多可恶,不敢冲着他们来了,就去欺负孩子,当真以为他不敢打女人吗? 在战场上,就没有这个说法。 “这也是在火车上,要是在咱们村,看谁敢这样蛮横不讲理,欺负人?”周弘民气的都想拎锄头,可惜火车上没有。 趁着周弘民换气喘息,公安连忙站了出来道:“同志你先不要激动,我带着孩子过来找大人,那是按规章办事,毕竟他还是个孩子,我要问话,也需要监护人在场……” “我激动?我当然要激动了,你不闻不问,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当小偷那样抓着来找大人?你什么意思??” 周弘民气的,又连珠带炮的接上:“再说了找监护人?我就在现场,难道我不是监护人?我还没怪她撞了孩子,她到好,抬起手就打人,打完了人还张口就说,孩子偷了她的钱,这么冤枉人的话,你也信?” 其实,周弘民真正想说的是,他就在现场,公安却连问都不问,就把人当小偷一样抓了起来,不是打他这个大人的脸,是什么? 好歹他还是个村干部啊,还是他陪小树出去的,结果小树被人打,被人冤枉,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眼看着周弘民越说越气愤,还先声夺人,气焰嚣张的都快把公安给盖下去了,关蕾就急忙在后面尖声喊道。 “你放屁,我端着粥呢,走路怎么可能不看人,他撞到我,还故意在我腰上摸了一把,当时我口袋里的钱就不见了,这么小的孩子,就学会偷钱了,怎么就不该打?不光要打,还要抓到劳改场里去改造,还有你们。” 关蕾插起腰,凶神恶煞的转向江丫头和李琛。 天知道她等这个机会,等了有多久,所以此时,那怕她就是冤枉了小孩,今天也要把口气给出了。 她就早说过,敢在言语上压她一头,并把她往脚下踩的,这个世上还没有出生,打不了老了,她还不能找准机会,把小的狠狠打一顿吗。 满目怨毒之下,关蕾直指李琛和江丫头。 “公安同志,你要把眼睛擦亮一点,众所周知,真正的人民解放军不是在训练,就是在保卫祖国,身上的军装怎么可能是新的?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军人,孩子偷钱,要嘛就是他指使的,要嘛,他自己就是个小偷。”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让所有出来看热闹的人,全部哗然,纷纷紧张的看向李琛。 其中有个老大妈,就真顺着关蕾的话嘀咕了。 “说的是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当兵的,还能穿这样干净整齐。” 老大妈一嘀咕完,陪着她的年青汉子,就赶紧拽了大妈一把,小声的道:“妈,您可别乱说话,咱家附近的解放军,那是在天天搞训练,当然不能穿新军装啦。” 第102章 诽谤 有人一搭腔,关蕾就来劲了。 好像凭此,就能狠狠的把人打倒,并出了她胸中的恶气一样。 “对呀,大家都知道,解放军要天天搞训练,怎么可能有新军装?就算有,衣服也早就磨旧了,可是大家看他,衣服是新的,连鞋也是新的。” 说到这,关蕾好像发现了什么证据一样,眼睛都亮了的急道。 “你们看,他穿的还不是解放鞋呢,据我所知,解放军常穿的可都是耐磨的解放胶鞋,可他呢?这是皮鞋,皮鞋!他肯定是假冒的军人!儿子是贼,劳资也是贼,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大家可盯住了,千万别让他们给跑了。” 关蕾越说越慷慨激昂,拿手指着李琛脚下的新皮鞋,好像狠不能冲上来,把鞋扒下来展示给大家看,证明她没有说错一样。 江丫头都气的不可思议的笑了,好一个铁板钉钉的证据啊。 眼前这个姓关的,是猴子派来搞笑的吗? 怪不得她身边的那个男人都骂她不可理喻,果然如此。 只是奇怪,骂她的那个男人呢? 她记得好像是姓崔吧。 “呀,还真是皮鞋啊,解放军还有皮鞋穿的吗?” “没有吧,好像在以前,只有国军才穿皮鞋吧。” “嘶……别提什么国军,只怕这个人,还真是假冒解放军呢。”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李琛脚上,窃窃私语的进行各种猜测。 关蕾眼中再次一亮,连忙趁胜追击的喊:“领导人说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千万不能被外表所蒙蔽,这个人敢假冒解放军,又教唆儿子当小偷,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不能让他们跑了。” 李琛暗沉的目光,这一刻仿佛浓缩成了剑。 江丫头也好笑的肺痛,这是她第几次说,不能让他们跑了? “你看我们像是要跑的样子吗?你叫关蕾是吧!现在我随你怎么诽谤,但在你诽谤之前,我必须要告诉你。” 江丫头敛着浓郁的杀机,向关蕾逼进了一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道。 “你听好了,根据我国刑法246条规定,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者,处于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你要听不懂,可以让公安同志给你解释一遍。” 江丫头铿锵有力的刚说完,公安就愣了,心里如惊涛骇浪的在想,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刑法规定的? 还说的那么详细,一字不差? 要知道,刑法书上的这些条例,连他都记不全啊。 顿时,众说芸芸的围观者们,看着胸有成竹,并面无俱色的江丫头,全都倒抽了口气,没人敢再私下胡乱嘀咕了。 而此时的关蕾,也吓了一大跳,惊骇的美目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公安同志就在这里,我相信他比我们更熟悉我国的刑法规定,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随便的说,也可以随便的煸动群众,正好让我和孩子开开眼界,请!继续!” 江丫头冷笑的放下李小树,从口袋中拿出手绢,认真的给他擦了擦眼泪。 并在众目睽睽下,高声安抚道:“小树不要怕,你要相信党,相信人民,更要相信国家,相信咱们面前的这位公安叔叔,他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又是铿锵有力的一番话,大家看着她还有她身边李琛,全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站在那,一息之间,所有人都不敢胡思乱想了,纷纷闭紧了嘴巴,告诉自己只看热闹。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宝蓝色中山装的老头,从车厢中部的包厢走了出来,只见他胸前的口袋里,还别了三支钢笔。 老头扫了眼李琛,又看了眼江丫头和李小树,花白的眉毛便是微微一蹙。 “说的好,党和国家确实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这丫头,你说他是假冒的解放军,你有证据吗?” 公安看到老头,脸色瞬间一变,蠕了蠕唇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踌躇下,他连忙对李琛和关蕾道。 “同志,把你们的证件拿出来,还有你的。” 可惜这会,没人理会他,因为所有人都往边上让了让,好像统统都认识那老头一样,个个敬畏的腰都绷直了。 江丫头诧异的朝老头看了过去,就只见老头个子不高,头发花白,大概是耳顺之年,可他饱经风霜的脸上,双目却炯炯有神,还时不时闪过,只有上位者才有严厉目光。 老头走了过来看着关蕾,又问了:“丫头,我问你话呢,你说他是假冒的解放军,有证据吗?” 关蕾看到老头再次问她,脸色也微微发白,眼中更露一丝胆怯的心虚。 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着她,她也是骑虎难下,咬了咬唇,便色厉内茬的指着李琛的鞋,又拿它说道:“他没有穿解放鞋,衣服也太新了,我见过的军人,没有这么整齐干净的。” 老头点了点头:“说的是,那你可知道,为什么你见过的军人,穿的都不整齐干净?” “那,那是他们要训练,要巡逻,还要上战场。”关蕾越说就越忐忑,她只觉的面前的老头有些脸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那里见过。 正因为如此,所以关蕾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把事情闹的这样大,要是收不了场,只怕还会自己搬起石头,砸了她自己的脚。 而这头的江丫头和李琛,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老头,他俩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很忌惮老头,于是,不约而同的,都在脑海里搜肠刮肚。 一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一个则是对这张脸,完全没有印象。 “说的对,正因为他们要训练,要巡逻,要上战场,所以平日里的军人,从来都没有干净整齐过,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新的衣服。” 走到这一步,关蕾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她也要咬实了。 “那他的鞋呢,解放军怎么会穿皮鞋。” “解放军为什么不可以穿皮鞋?”老头反问。 关蕾被哽的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说不出话了,焦急之下,她就想到了姓崔的男人,心里的那个小人不停的在喊,他怎么还不来,这回那怕他来骂她也行啊。 如此,就能把她,从水深火热中救了出去,到最后还是她赚了的。 因为她打了小的,已经出了这口气了啊。 第103章 反转 可惜关蕾的愿望没有实现,姓崔男人还没出现。 而站在她对面的老头,却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每个军人入伍,都是有一双皮鞋,只不过他们在平时训练巡逻,还有上战场的时候穿不了,那么你说说,这里是战场吗?” 老头继续反问关蕾,关蕾不敢回答。 周弘民却在这个时候,愤愤不平的嘀咕:“可不就是她的战场,她想说谁是小偷,谁就是小偷,谁是假冒的,谁就是假冒的,她的权力啊,比天王劳资还大,估计就连总理来了,都得向她低头呢。” 关蕾被周弘民这话气的,俏脸都变成了猪肝色,急促的就辩解道。 “你胡说,我身上的钱不见了,明明就是他偷的,既然他是孩子的父亲,我当然有权力怀疑他是假冒的军人,要不然,怎么教出一个当小偷的儿子,还有你,你是他叔叔,那你们也是一伙的。” 江丫头和李琛同时冷哼,看来她这是黔驴技穷了。 “我刚才就说了,指证别人的时候,一定要有证据,没有证据,那就是诽谤,我可以告你。” 江丫头再开口,关蕾就给噎的又说不出话了,围观的群众,也没人再敢给她帮腔,顿时,她就显的十分孤立无援。 老头颇为欣赏的又看了看江丫头,笑着才把目光转向公安。 “既然报了案,那就好好查一查。” 公安小张忙不跌的点头哈腰,刚要说话,负责软卧包厢的乘务员,就后知后觉的赶来了,只见她推开围观的乘客,看到老头也在时,吓的心脏一跳,连忙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 可这会大家好像很怕老头,没人敢接话。 江丫头眯了眯眼,索性站了出来,主动的道:“这位姓关的女同志,她的钱不见了,说是我儿子偷的,还言之凿凿的说,我的爱人是假冒的军人。” “啊?”乘务员吓的眼睛都瞪圆了,连忙接道:“孩子有没有偷钱我不清楚,但是你爱人确实是解放军同志啊,上车的时候,还是我亲手做的登记。” 说完,乘务员又赶紧转身,恭敬的对老头道:“张老,这位同志确实是解放军,他包厢里的四张票,是坤明省军区特批的,因为他在战斗中受了重伤,现在还没完全康复,所以安排他坐软卧回家休养。” “嘶”的一声,所有人都吸了口气。 战斗中受了重伤?那就是战斗英雄啊,这个年头,谁敢对战斗英雄不敬? 关蕾听完,也吓的吸了口凉气,满脸的不敢置信,可在回过神后,又告诉自己,今天这出戏,她必须要唱完。 同时,关蕾也把姓崔的男人,给恨上了,因为他的迟迟未到,所以才让她连退路都没了。 战斗英雄,战斗英雄,这样的乡吧佬和穷当兵,凭什么可以当战斗英雄。 电光火石下,公安已经肃然起敬,只见他高声对关蕾道:“那么这位同志,请出示一下你的证件。” “我的证件,为什么还要看我的证件?”又惊又嫉妒的关蕾,就像被踩了尾的猫,全身炸毛般的后退了一步,随后又觉的自己后退太丢颜面,于是,咬牙切齿的又喊。 “我的证件,你刚才已经看过了,没有必要再看了吧,你应该先查他,就算他不是假冒的军人,他儿子偷了我的钱,总是不争的事实吧。” 还事实? 什么事实,她有证据吗? 江丫头冷沉的目光,不急不慢的就把关蕾的话,重复了一次:“原来你的证件,公安已经先看了,所以才不闻不问,把我儿子当小偷一样,拎了过来?” 她揪住的这个重点,骤然就让所有人,把目光都对准了公安。 公安吓的心头一跳,气的心里都爆了粗,大骂该死的,早知道这姓关的女人是这种蠢货,刚才就不应该先入为主。 尤其是想到,老头就在这里,还把话全部都听了进去,公安心里就更加心急如焚,破口大骂。 “我要怎么查案,不用你来教,出示你的证件。”最后一句,公安是咬着牙说的。 他都能感觉到,老头不怒而威的目光,已经在他身上转了好几圈了。 这种微妙的变化,都没有逃出江丫头和李琛的目光。 说实话,她很好奇老头的身份,可在这个时候不易多言,只需要知道,老头是帮着她们的就好。 顿时,她和李琛就稳了稳神,心有灵犀的等着看,看公安如何来办这件事。 所有人里,大概就周弘民没有察觉到这丝变化,所以他在公安疾言厉色后,马上接了句。 “让你出示证件呢,还不赶紧把证件拿出来,你要不拿出来,我也可以怀疑你是走资派,要嘛就是间谍。” 卧槽,连间谍都出来了,江丫头佩服的,给了周弘民一个鼓励的眼神。 情势逆转太快,眼看自己就快要成为千夫所指,关蕾就急的直冒冷汗。 “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才是走资派间谍,你全家都是。” 得到江丫头鼓励的周弘民,立马抬头挺胸的接话:“瞧瞧!大家伙瞧瞧,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我告诉你,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特么是好人,谁特么是坏人,心里都清楚的很。” 众人当然不敢说自己分不清,所以纷纷摸着鼻子直点头。 “出示你的证件。”公安压着他的爆脾气,又开始重复。 终于,有人不耐烦了,其中几个壮着胆子就道。 “快点啊,不就是出示证件吗?难道还不能见人了?” “只怕是不能见人,刚才她不是说了,公安已经看过了嘛。” 这句,可是赤果果的嘲讽,嘲讽公安见风使舵,如果对方要不是战斗英雄,那今天就是十张嘴,可能也说不清了吧。 其中有一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愤愤的道:“现在的公安,怎么比前几年的红卫兵,还要厉害啊。” “嘘,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又开口了,关蕾知道,眼下她就是再不想拿,也要拿了。 这脸丢的她火冒三丈,一把掏出证件,就欻的一下,往公安身上丢了过去。 “啪”证件掉到了地上。 第104章 羞辱 “给你给你,你好好看!”关蕾叫嚣。 江丫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证件,原来是本宝蓝色的证件,上面还压着金底字样“国家公务员证”。 哦!公务员哦?公务员就可以这样飞扬跋扈? 看公安没有接到她的证件,关蕾先是惊讶的眼神闪了闪,但很快就铁青着脸,高高在上的抬起了下巴。 “不是给你了嘛,你好好看,仔细的看,看完了就把钱给我拿回来,看在他还小的份上,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的钱,必须一分也不能少。” 江丫头冷哼,她知道,这辆火车是从坤明直达亰城的,像她这样有持无恐,还飞扬跋扈,很有可能她就是仗着自己,是亰城的公务员吧。 而此时,公安盯着脚下的证件,却是捏着拳头没有动。 因为关蕾的这个行为,带有强烈的侮辱性。 “请你把它拣起来递给我。”公安在心里快速的权衡之后,抬起头把腰挺的直直的。 原本还有些严厉的老头,终于在这一刻,脸色松驰了一点点,但看关蕾的眼神,却变的非常犀利。 而一直在不动声色,观察老头的李琛和江丫头,却在这时,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原以为公安会自己把证件拣起来,看完之后再还给她,却不想,公安竟然敢对她这么凶,凶的好像她才是那个小偷,顿时,关蕾被震住了。 良久后,她委屈的张了张唇,又愤怒又备感羞辱的紧咬牙关。 “你是要看我的证件,我都给你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所以她不拣,她就要这样站着,到要看看,这个该死的小公安,还敢对她怎么样。 公安气的再次问候了关蕾的父母,声音加粗加重的道:“请你把证件拣起来交给我!” 江丫头在心里笑了,那句至理名言果然说的对,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姓关的女人,想羞辱原本就在帮她的人,不是往死里作,又是什么呢? 既然如此,那她就成全自己,当一回好人。 眼眸一转下,江丫头松了松冷硬的腮帮,上前一步,就替公安把证件拣了起来。 “公安同志,我帮你拣吧,我男人说,当他穿上军装时,他就是一名军人,出门在外就代表着整个部队,也意味着正直勇敢奉献牺牲,还有永不后悔,虽然你身上的是公安服,可我想,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江丫头扬眉,微笑着把证件递到了公安手上。 李琛顿时,就悄无声息的垂帘暗笑,他的女人果然不同凡响,要嘛不出手,出手就必然正中红心。 而公安呢,却是被江丫头这话,闹的给怔忡了好几秒,随便就感觉自己身上的虎皮,骤然间就变的很神圣,一股难以喻言的正义,也是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还强撑着的关蕾,俏脸再次变成了猪肝色。 只见她歇斯底里的就吼道:“要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你个乡吧佬算什么东西。” 李琛眸色一沉,上前就把江丫头拉到身后道:“你长的像人,可真是难为你了。” 眼看着这个穷当兵的,又站了出来护着乡吧佬,而她却孤立无援,唯一的同伴,还人鬼不见,关蕾就气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她快要恨死姓崔的了,要不是他一开始不维护自己,自己又怎么会,咽不下这口气,满脑子都在想,要把这口气出了。 如今,她人是打了,可这气,却是越出越多,也闹的快要收不了场。 “你,你们欺负人,明明是你儿子偷了我的钱,你们还有理了,还有你们,你们全帮着当贼的,欺负我一个女的,还有你,你明明就看过我的证件了,却还故意这样刁难我,难道还是我自己偷了我自己的钱吗?” 关蕾越哭就越觉的自己很委屈,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样欺负过。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姓关的了,说她是绿茶吧,又像白莲,说她是白莲吧,她又堪当绿茶,难道她是白茶莲小婊砸? 就在白茶莲小婊砸越哭越委屈时,那名姓崔的男人,总算出现在江丫头的视线中。 只见他匆匆赶来,看到这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很多人,脸色都变的铁青,好像他早已猜到,是谁在这里惹是生非了。 公安火大的拳头都捏了起来,大骂自己瞎了狗眼。 “关同志,难道我现在不是在查,你钱被偷窃的事情吗?” “是你这么查的吗?你不去问小偷,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刁难我。” “关同志,你要搞清楚,一开始是你指证他是假冒军人,所以刚才是在澄清对方的身份,现在我要开始调查取证了,你又说我欺负你?” 你想闹那样?这句话公安虽然没说,但江丫头却在心里给他配了音。 哎呦,想当怜香惜玉的好男人,可真是难啊。 说实话,事情发展到这,她真替姓关的感觉悲哀,如果换成是她,故意的去打击报复别人,一定会把事情计划到毫无破绽。 连挖坑都不会的人,却只凭着自己的那点优越感,就妄想打击报复,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作死自己了白茶莲的小婊砸。 “难道不是吗?明明你刚才,就已经看过一次了,现在还看什么看。”关蕾眼泪汪汪的咬着不放,好像公安再看一次她的证件,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一样。 而她的敌人,也从江丫头和李琛,变成了公安。 这次别说站在人后的老头了,就连围观的群众,都纷纷摇头,心想这是那家教出来的大小姐?都蠢成这样了,还把人放出来丢人现眼,太特么的欠揍了。 这公安也是瞎了狗眼,一开始还想偏帮她,现在好了吧,俏娘们没撩上,反被糊了一嘴毛,活该! 公安死捏着拳头,在心里狠狠煸了自己两嘴巴。 “一共丢了多少钱?” “七十多。” “七十多少?” “我怎么知道,反正就是七十多。”关蕾气的直咬牙。 “钱是用什么装着的。” “当然是钱包啦。” “钱包是什么样子的。” “红色的,红色的小皮包。”而且还是国外的名牌,关蕾把后半句咽进了肚子,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不敢在众目睽睽下,说国外名牌这句话。 这年头,沾上崇洋媚外,也是要被批斗的。 就在这时,江丫头看到那姓崔的男人,铁青的脸,沉的仿佛滴了水一样,扒开人群便一声不吭的往包厢走来。 第105章 婊砸 而关蕾也总算注意到他回来了。 哭的眼泪哗哗下,怒不可遏的就朝着男人吼:“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被人欺负了你知道吗?” 男人充耳不闻。 “喂!你干嘛!你回来!” 男人又直接拉开包厢门。 “姓崔的,你什么意思,我说我被人欺负人了,你没听到吗?” 男人弯腰,在右边下铺的枕头下摸了摸,很快,他就掏出一个红色的真皮小钱包。 关蕾看姓崔的不说话,好像不打算管她一样,就又气又急的想去拽人,可不想,手还没碰到他,他就转身了。 男人冷冷的望着她,将他手里的红色钱包,就那么高高地举在半空。 “你找的是这个吗?” “……”关蕾看着钱包,呆若木鸡的张开嘴。 而公安刚好站在包厢的门口,自然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很快,有几个好奇的群众,就忍不住伸头往里看了眼,顿时就惊道:“找到了?” “哟,那不就是红色的钱包嘛。” “不在小孩子身上。” “他们俩是认识的吧,那这么说,是自己人偷的咯?” 有人这么一说,姓崔的男人脸色就更黑了:“没人偷她的钱包,这个铺位是她自己的。” “啊?原来是她自己的,贼喊抓贼啊?” 一声声奚落跳出来,关蕾回魂了,恼羞成怒的就朝那个说贼喊抓贼的大声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贼了。” “你钱包根本就没丢,可你却又打又骂的说人家小孩是贼,那不是贼喊抓贼是什么?”那人翻了个白眼,就呛了回去,心想他可不是小公安,看到漂亮的女人,就想撩一把,卖个人情勾搭一二什么的。 关蕾气啊,尖叫的扬起手就冲了出去,还好那人反应快,又是个男人,立马就抓住关蕾的手,火了。 “你想干嘛?自己冤枉了别人,还想当公安的面打我?你以为我跟那小孩似的,随便给你打,给你冤枉啊?” “我的事情要你多什么嘴,你爱多管闲事我撕了你的嘴!”关蕾气疯了,她是真的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 “还撕我的嘴?好啊,你给我动手试试?!”男人怒目横眉,抓着关蕾的手,就用力一甩,并以一米七五以上的身高,强势辗压的往前站了一步。 关蕾看到男人这么凶,她到底是害怕了,抵在包厢门前,死死的捏着拳头,连指甲陷进了掌心,都浑然不知。 看到她怕了,不敢真的动手,男人就冷笑的冲公安道:“这就是疯婆子,打她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 公安后悔的肠子发青,向前就挺了一步,就高声厉呵道。 “关同志!你是要打人吗?” 自知大势已去,已成千夫所指的关蕾,捂着脸就开始痛哭,边哭还边喊:“你们欺负人,你们一大帮子都来欺负我一个人。” “打人的是你,骂人的是你,冤枉人的也是你,你还说我们大家欺负你?卧槽!特玛的还有没有天理了?特玛的这种人简直就是神经病!” 真相大白了,周弘民火的,就想替李小树把那耳光给要回来,可公安拦着,他也只能大骂出气。 江丫头冷冷的勾了勾唇,她是不会让小树,白白挨这个打的。 现在是不好动手,可不代表一个晚上,都没机会动手。 要知道,她现在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既然钱包找到了,事情也清楚了,很快大家就回了各自的包厢,等到凌晨三点,江丫头偷偷爬了起来,刚小心翼翼的拉开包厢门,就见门外多了个铁塔般的人影。 而人影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起来,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就把她往厕所那边拖。 江丫头顿时头皮发麻,不敢有任何异议的跟着人影,走到了吸烟区。 凌晨三点多,整个车厢也就厕所和吸烟区有灯。 暗黄的灯光下,李琛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压低了嗓音道:“你起来做什么?” 江丫头咬了咬唇,知道自己这个时间点,又精神抖擞的样子,瞒不过会侦察的李琛,索性坦白从宽的道:“替儿子出气。” “那你想怎么出气?” “当然是打她一顿出气了。”江丫头没好气的想抽回手。 可李琛不让,捏着她的手腕,就像铁钳一样。 “深更半夜的,你想再次惊动公安?还有?”李琛朝前头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个老头的包厢。 江丫头垂帘,心想那怎么可能,她早已不是曾经的江丫头了,如今的她,有几百种方法,就算把人给杀了,也没人能找到证据。 只不过这话,她不敢对李琛说,所以鼓着劲还想把手抽出来。 “先说,你想怎么打。”李琛扬眉。 “往昏了打,你放开我。” “莽撞!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动手。” “所以你就盯着我,不准我去?”江丫头生气了,水汪汪的眼眸骤然一沉。 “没错,保家卫国这是男人的责任,行了,跟我回去睡觉,就快到站了。”李琛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拉着江丫头就往回走。 江丫头火了,亏之前她还夸他会维护自己,怎么这会儿子受了委屈,他却想息事宁人了,生气下刚想动真格的甩开他,却不想他好像早有察觉那般,长腿一伸,就把她给抱了起来。 这一抱,江丫头就吓的倒抽了口气,只感觉自己仿佛成了棵大白菜,被他轻而易举就抱了起来。 双脚悬空,下不着地,她若想挣脱,就得把他给撂倒。 可此时,就算她有这本事,也没这个场地,就算她不在呼场地,那也没办法,做到悄无声息,不惊动任何人。 就在江丫头气的肺疼时,李琛忽然就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 “稍安勿躁。” “……” 数息的大步流星下,李琛很快,就把她抱到了关蕾的包厢门口。 他抬头,以脸紧挨着她脸,就朝包厢门那挑了挑眉。 骤然,江丫头闻到了一股恶臭,从里面飘了出来,那酸爽的味道,就跟火车厕所里的味,一模一样…… 第106章 亲吻 卧槽,他干了什么? 李琛星眸划过一道流光,屏息敛目的,就把江丫头给抱回了包厢。 “你……你做了什么?” “想知道?” “快说。”这个时候还卖什么关子,那么臭的味道,她不信是关蕾自己弄的,再联想到,他那句保家卫国,哼哼! “我是个军人。”李琛严肃的哼了一声。 眼看周弘民,还有小树和小木都在打呼噜,他索性就抱着江丫头,直接在她的铺位上坐了下来,并且还掰开她的双腿,就像抱孩子那样,跟他面对面的……坐在一起。 原本还想刨根问底,弄清楚他做了什么的江丫头,此时被他麻利的动作,给吓的全身僵直…… 哎呦,卧槽。 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粉臀,正紧贴着他结实的大腿,而他强而有力的胳膊,还环绕着她的细腰,仿佛只要他稍稍一往回拉,她整个人,就会落进他精心编织的大网,无处可逃。 这样紧密又亲呢的坐在一堆,简直不想让毒草滋生都很难。 “你,你放我下来。” “嘘!别把他们吵醒了。” 江丫头磨牙,他还知道别把人吵醒啊,这要是周弘民醒过来,恰好看到,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那你就放我下来啊。” “我若不放呢?” 黑暗中,李琛目光闪了闪,尽管江丫头看不见,可她却感觉到,此时的李琛,就像黑暗中的野兽,又强大又疯狂,全身都在散发着,一股极其危险的味道。 江丫头不敢再撩虎须,骇的小心脏呯呯直跳的咬住唇。 脸涨的通红。 这个样子的李琛,又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啊。 “你,你要干什么嘛。” “盯着你,不准你去闯祸。”李琛回的理直气壮。 “好,那我不去了总行了吧。”反正他已经替儿子出气了,虽然她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可这会她已经没了心思问。 “嗯。”李琛轻轻哼了一声,黑暗中实在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江丫头试图从他身上下来。 可李琛圈着她的手,压根就没松,她一动反而让自己,贴他就贴的更近了。 “你放开呀。”江丫头急了。 李琛嘴角的上翘的弯痕,骤然加深,双眸微微一眯,索性就把圈着她的手,直接往里收了收,并且抬起右手,就压住她的后脑勺,把人往自己肩膀上一按。 “乖乖睡觉,不要吵,一会就要天亮了。” “……”卧槽,江丫头吓的都要炸毛了。 这下,这下,这下可是完全贴在一起了,而且还因为贴的近,被强压在他肩头的脑袋,还刚好可以看到,他线条流畅的脖颈中间,喉结高高突起。 而突起的上方,则是他有如刀削斧刻的下巴。 江丫头心脏骤然猝停,惊涛骇浪的仿佛连怎么呼吸都忘了,整个人僵硬的有如石化。 他? 他这是? 他这是故意抱着她,还要她睡觉吗? 就在江丫头吓的魂飞天外,又魂兮归来,想爆起挣脱时,李琛下巴微微动了动。 就只听见他压低着嗓音道:“我以前,没有抱过你吗?” “……”江丫头无语的,再次倒抽了口气,顺着他的话,就在脑海中拼命的想,他有抱过吗? 怎么可能没有! 若是没有抱过,小树和小木,难不成还是从石头缝里跳出来的? 江丫头欲哭无泪了,是哦,他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就算再亲呢,也是理所当然的,而如今的她,又为什么要这样抗拒呢。 心情无比复杂的江丫头,都不知道要怎么回他了,缩低下头,就把脸憋的通红道:“周二哥在呢。” 好像眼下,也就只有害羞的这个借口可用了吧。 “他睡着了。”李琛说的更加理直气壮,并且黑暗中,这句话仿佛还蕴含了更深一层的含义,让那一片原本压制住的毒草,再次欻欻的疯长了起来。 “那,那这里是在火车上啊。”江丫头心里慌乱的词穷。 “有门。”李琛低了低头,好像他还能在黑暗中,看清她一样。 他这一动,下巴就挨到了她的鼻尖,如此近距离的贴近,吓的江丫头瞳仁都是扩大了三分。 因为只要他再稍稍偏一偏,他的唇,就能抵达她的唇,届时,她要如何是好。 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她还能闻到,属于男人的那种荷尔蒙气味,就像她脑海中的毒草那样,拼了命的往她鼻息里钻。 那是汗味混合了蜂花檀香皂的味道,很好闻,也让人头晕目眩。 “李琛!”她惊呼。 “嗯?”李琛故意拉长声,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惊呼那般,然后头微微一偏…… 轰的一下,江丫头脑袋一片空白,只感觉整个人如遭雷劈,浑身滚烫就像岩桨,要爆发了一样…… 什么哐当哐当……全都消失了。 天地无声。 江丫头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一动也不敢动。 而李琛老谋深算的垂着眼帘,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他能感觉到,女人双唇的柔软湿润,也能感觉到她窈窕的身躯全身紧绷,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他能把持住自己,可没想到,他错了。 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也低估了江丫头对他的吸引。 电光火石间,他完全控制不住的,任由全身的血液疯狂逆行,与生俱来的掠夺力,就像催命符那样,迫使着他张开双唇。 就这样,江丫头连眼都来不急眨,就感觉身体猛地跌落在铺位上,所有的惊骇抗拒和不知所措,尽数淹没在暴力急切的啃噬之中。 江丫头心砰砰砰地直跳,剧烈的仿佛要跳出喉咙,就像病入膏肓而无法动弹的病人,只能予取予求,毫无抵抗的任由他掠夺吞噬。 …… 几分钟后。 江丫头震惊的用手背摩挲被他磕破的唇瓣,不敢相信的双目发呆。 刚才那个,攻城掠地狂暴乱撞,仿佛浑身都是干劲的男人,真的是李琛么? 她的心里都快要刮起暴风雪了。 而这时,指尖带着涔涔汗意的李琛,轻轻揉了揉了她被亲乱的头发,就像打扫战场那般,又扫过她红肿而湿润的双唇,含笑的眼眸里尽是江丫头从来没见过的温柔。 第107章 调笑 真是要命! 此时的李琛,只感觉指尖上的饱满和湿润,就像撩人深陷的流沙,一碰之下不可自拨。 一声难耐而又粗重的喘息,立马让江丫头神志清醒,一个激灵的倒抽了口气,就见他喉结不可抑制的滚了滚,声音含糊又沙哑的低沉道。 “以前,我没有亲过你吗?” 怎么会没有!若是没有,小树和小木从哪里来! 江丫头心里惊叫,可叫完又满是惊愕,因为她的记忆里,他就像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狂野猛浪过。 李琛艰难的舔了下唇,虽然四周依然很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但他知道,她的唇很湿很甜,还还丰腴,上面沾满了只有他才独有的味道。 一定蘼丽动人。 他极力控制住,还想再品尝一番的念头。 “怎么不说话?” “……”他想让她说什么? 江丫头颓废,当震惊过后,她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个有如狂风暴雨的吻,实在是……感觉太特么好了! “你以前,没这么疯狂。”挤了半天,江丫头红着脸,把视线挪开了两寸,那怕明知四周漆黑,看不清什么。 “那以前,我是怎么亲你的?”李琛声音更沙哑低沉了。 江丫头咬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果断的抬起头,揪住他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拉,主动地贴了上去。 咬着他的唇,用力的吮了吮后…… “就这样。” 李琛崩溃的呼吸急促…… 江丫头笑了,她不得不承认,比起以前他的彬彬有礼,并温柔的亲吮,她更喜欢他像刚才那样,横冲直撞惊心动魄的,就像闯入斗场的公牛。 李琛闻言,漆黑深邃的眼里满是氤氲。 忽然,睡在上铺的周弘民,猛的翻了个身,愤愤的吐出一句:“气人,太特玛气人了。” 蹭的一下,江丫头血液倒流,吓的立马跳了起来。 还好李琛反应快,在她直起腰的那一刹那,马上将她拉了回来,并在同时,和她交换了一下位置。 他按住她的肩不让她乱动,而他自己站了起来,差不多一米九的身高,站在那儿还显的居高临下。 只见他仔细的看了周弘民两三秒,确定他只是说梦话,这才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我出去抽根烟,你乖乖睡觉。” 说完,他就走了。 而江丫头吓的心砰砰直跳,在李琛走后,连忙把自己塞到被子里,浑浑噩噩的就在想,原来做这些事情,是不需要心理准备的,而是…… 不知不觉中,就会水到渠成。 就像,就像八年前他和她的新婚之夜,灯一灭,就只剩下最原始的浮沉。 而之前她还那么紧张,那么恐惧,结果到头来,她心里想着抗拒和躲避,可身体却是那么诚实的出卖了自己。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十分到站,提着大包小包走出火车站时,江丫头故意偷偷问他:“你昨晚说出去抽烟?烟呢?” 李琛一怔,捂着拳咳了一声,然后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跟别人要了一根。” “哦……”江丫头促狭的拉长声,学着他的一板正经,将小木抱了起来。 李琛摸了摸鼻子,不知不觉中,嘴边就含了丝笑。 要说这世上最敏感的人是谁,那莫过于孩子,尤其是孩子对父母之间的感情,那敏感程度可堪称雷达,所以在周弘民还没察觉,他们夫妻二人似乎更加融洽时,李小树和李小木,就已经感觉到了。 前者背着小行礼,欢快的就蹦出一句:“胡大姐,呃,我的妻,啊,你把我比作什么人啰嗬嗬,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啦啊,那我就比不上咯嗬,你比他还要多啰呃……” 李小树那高亢的破锣声一起,就把江丫头和李琛,还有周弘民吓了一大跳。 直到他摇头晃脑,又飞快的唱完一段,后知后觉的周弘民,这才注意到江丫头脸红了,而李琛原本就不爱言笑的脸,崩的更紧了。 再看李小树这兔崽子挤眉弄眼,再迟顿的周弘民还有什么不懂的。 瞬间,他笑的直不起腰道:“你这臭小子唱错了,你得唱夫妻双双把家还。” “夫妻双双把家还?我还没听过,咋唱的?”李小树来劲了,连忙吭哧吭哧,背着行礼就去追周弘民,其实他是怕江丫头拎他耳朵,也怕李琛揍他,所以撩了一把后,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周弘民乐不可吱的就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哎呦卧槽! 江丫头把脸捂到了李小木身上,无颜以对跺了跺脚,她只道李小树荒腔走板,实则,周弘民有过之无不及,顿时万般后悔,刚才不应该偷偷促狭李琛。 相比起她的无颜以对,李琛身为男人,就淡定多了,伸手便接过她怀里的小木,索性拉起她的手,就边走边道:“谁教小树唱这些的?” “他自己平日里看村里搞宣传学的。” 李琛严肃的挑眉,在没人注意的耳后根那,浮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红色。 从火车站到熊县,还得坐两个小时的汽车,等到了之后,李琛就和周弘民商量,先让他帮忙把孩子领回去,顺便也是先走一步,和村里说一下他的情况。 周弘民自然没有意见,到了熊县,就算是他的地盘了,还能出什么状况。 于是在周弘民把小树和小木带走后,李琛就直接带着江丫头奔陈克家。 “陈克是熊县人?” “是,他父亲你肯定听说过。” “嗯?” “陈志国。” “陈志国?是陈克的父亲?” 听李琛一说,江丫头吓了一大跳,陈志国可是熊县的县长啊,她当然听说过,只是没想到,竟然是陈克的父亲。 “那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李琛怔了一下,拉着江丫头的手,眼神有些无奈:“我不知道,但我想……这些身份,应该是对你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吧。”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前几年文革闹的凶,好像这种身份,对于她和李琛这种八辈贫农的成份,确实是无关紧要。 第108章 陈家 “那他结婚了吗?咱们要不要买点水果什么再去。”江丫头想,总不能空着手上门吧,更何况这次能顺利找到李琛,也是多亏了陈克帮忙的。 “应该是结了。”这个问题又难倒了他,因为他的记忆,还只有读军校的那个时候。 看他又是凭着直觉回答,江丫头就索性替他做了主。 到了陈克家的楼下,买了五斤苹果和一大网兜脐橙后,才进了人民公社的单位楼。 等李琛找到楼层,并敲了敲门后,就见来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少妇。 人长的很漂亮,不但个子高挑身材苗条,还秀眉大眼唇红齿白,一看到李琛,对方就声音清脆的惊喜道。 “是李琛?你果然回来了,真是太好了,陈克这几天,还在天天念叨你,说你肯定会回来,果然如此,快进来呀进来呀。” 面对这种对方认识他,他却不记得对方的热情,李琛眼里闪过一丝懊丧。 但好在,他平时总不爱言笑,所以并没有人察觉。 而江丫头第一次来陈克家,所以也帮不上忙,只能跟着李琛进了门。 没一会,就看到陈克从书房走了出来,看到李琛来了,上前便是一拳。 “回来了!” “回来了。” 看着男人们打招呼的方式,江丫头嘶了口气,还好陈克没往李琛左边打,而是避开他的伤口,不轻不重的打在李琛右胸。 而这边来开门的少妇,却是很热情的拉着江丫头往沙发上坐。 嘴里说着:“嫂子,你可算来了,大前年我和陈克结婚的时候,我就想去小岗村看看你,可是又怕贸然上门,会把你给吓着,还好这次李琛把你给带来了,快坐快坐。” “我媳妇王岚,嫂子别拘束,来了我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王岚同志赶紧倒茶。” “还用得着你说,等着,我马上去沏茶。”王岚笑着给陈克飞了个白眼,转身就忙着去倒茶了。 江丫头看着他夫妻二人的眼角含春,还偷偷打着眉眼官司,便知道他们两口子感情很好,完全不像他和李琛,一开始时是那么生疏,那么不自在。 害得她不由自住的就在想,如果李琛没有失忆呢? 他和她见着了面,会是怎么样的? 答案是不知道,也许比现在还要生疏,又也许是连一句话都说不上,因为上辈子的她,又胆小又怕事,还很自卑,见到李琛那是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的。 那像王岚,一看就是个外向开朗的女人。 “嫂子,李琛,你们先喝茶,我再去给拿点吃的来。” 王岚说着,又热情的直奔小厨房,转眼就切了一大盘苹果,一大盘江米条,芝麻糖,花生瓜子无花果,还有这个年头孩子们最垂涎欲滴的果丹皮,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好像恨不能把家里好吃的东西,全都拿出来。 再看她把家收拾的一尘不染,江丫头就知道,这个王岚是个很会执家过日子的人,不但热情好客,还八面玲珑,这样的女人很难让人不喜欢。 只是可惜,这个年头的水果,实在是单调,更何况还是青黄不接三月份。 百转千回里,她就想到自己刚搬回公爹那,还没来的急好好收拾,家里更是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和陈克王岚家一比,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但愿李琛回去后,不会想太多,否则,她自己都觉的不好意思。 很快,李琛和陈克就去书房里说话了,客厅全部留给了王岚招待她。 江丫头不擅常跟陌生人找话聊,但王岚很擅谈,说着说着,就说到她最近刚买的新衣服上。 这个话题是江丫头能搭上话的。 “瞧,就是这件衣服,当时在试穿的时候,还觉的很合适,可没想到,回来过了一次水,它居然不缩小反而变大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做的。” 王岚哭笑不得的拿出一件春装款的背带裙,是海军军装的那种蓝白条花纹,看样子,原本是件高腰紧身的样式,可现在高腰紧身的那个地方,松跨的就像豆腐袋。 江丫头抚额,她大概知道这是什么面料了,也就只有这种面料,过水就会松驰,不过嘛,看裙子的样式,还有王岚一脸肉疼,又惋惜的表情,便猜她还是很想拯救一下的。 “不怕,家里有针和白线吗?我帮你改改,只要收住腰,版形就回来了。” 王岚眼一亮,但很快就暗淡了下来:“改衣服还得拆线,要好久呢,还是算了,等那天有空了,我拿到市场那边找人改吧。” 江丫头抿了抿唇,笑着诱惑她道:“别人改的不一定有我改的好看哦,而且也不用多长时间,十分钟就好。” 既然王岚很喜欢打扮,那么就是她的潜在性客户,江丫头觉的,今天这一趟,算是来对了,又刚好恰逢时机,她自然不想错过。 但对王岚来说,前面的诱惑她没放在心上,可后面的十分钟,就真的让她很惊喜了。 “真的啊,只要十分钟就能改好?” “嗯,我先给你量量腰。”江丫头浅笑,走了过去就用手给她量了量,才19的细腰,怪不得看起来那么窈窕纤痩。 “行,那我去给嫂子找针线。”王岚高兴了,心想嫂子要真能马上改好,那她明天还能穿着去上班呢。 针线一拿来,江丫头就把针和线,放在指尖上搓了搓,很快就引上了线。 王岚一看,又惊讶了。 “嫂子,你这是怎么穿的?怎么才搓了两下,就穿好了,我平时穿针引线可费劲了,拿剪子剪平了穿不进,咬断了绷细了,还是穿不进,你怎么就这样轻松呢?” 江丫头笑着就给了她一根针和线:“你把它放在手指,像我这样搓一搓。” 王岚一搓,还真进去了,又轻松又快捷。 “嫂子你可真厉害,这是一大技能啊,晚点我也把这技能教给我妈,省得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视力不行了,穿不上线干着急。” 江丫头笑着不说话,其实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窍门,后世很多人都知道。 掐好锁腰的连接处,江丫头就开始用平针左挑一下,右挑一下,等挑出一个小三角,才在收尾处轻轻一拉,两边就严丝合缝的连到了一起,并且连一个针脚,线头也看不见。 第109章 投缘 王岚看了,惊讶的哇哇大叫。 “还可以这样缝?天啊,嫂子你的针线活一定很好吧。” 其实这种缝法,在后世也很普遍,就是在若干年以后,抖音里常用的那种平脚针法,可放在75年,信息普遍不发达的年头,确实很惊艳了。 很容易就把人误导成,你女红很厉害的样子。 “还好,很容易学的,你看左边一针,右边一针,接连在这个位置,缩四到八次,腰上的部分就会很贴身,但裙子的下面呢,就会微微蓬起来,形成蓬蓬裙的效果,穿上身就会显的非常可爱。” 江丫头边说边教,很快就锁了八条边,再拿给王岚试的时候,穿出来的效果,果然是贴身收腰,下面蓬松。 比原来的直筒版型,还要漂亮了九个度。 王岚喜不胜收的站在镜子面前,来回的照:“天啊,嫂子你的手太巧了,这裙子经过你一改,变的比以前还要好看了呢。” “海军的蓝白条,是今年最流行的,再加你个子高挑,所以这个版型的裙子,你穿上后才会显的特别好看。”江丫头毫不吝啬的夸她漂亮。 “不对不对,明明是嫂子手太巧了,能化腐朽为神奇,你看我本来都想放弃它了,可是我现在,简直就是太喜欢了呀,嫂子,你是不是还会做衣服?” “会呀,你想让我帮你做衣服吗?”江丫头掩着嘴偷偷笑。 改衣服只是展示她的手艺,做衣服才是她的目的。 要说在将来的生意行当里,卖衣服算是利润很高的行业了。 更何况,未来几十年的时尚款式,都在她的脑海中,随便拿出几十款,都足够她打开市地,建立一批优质的客户了。 这是其一,其二,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这句话是安严曾经告诉她的,事实证明,在未来的几十年也确实如此。 “嗳呀嫂子,我就是这么想的呀,你快跟我说说,你还能做什么款式的衣服呀?”王岚高兴的不行,感觉自己忽然就是挖到宝了。 就冲着嫂子收腰和针线的技术,她就认定准差不了。 江丫头也不急,让她去找了纸笔,就一边看着她身材,一边思索那个款型适合当下,又恰恰好能完美的衬托出她的气质来。 很快,江丫头刷刷的开始画了起来。 春天的泡泡肩七分袖,搭配修身的小笔筒,夏天的波西米亚连衣裙,秋天的中长款风衣,这都是在当前最时兴的款式上,加了些变动,让衣服变的更加灵动起来。 其中陈克特意打开书房的门,出来看了眼,当他看到自个媳妇,和江丫头相处的十分融洽,还很兴奋的在画什么时,就退回到李琛身边道。 “嫂子和我家王岚聊的很投缘呢,真是没想到,她俩脾气到是对味了。” 李琛有些诧异,忍不住好奇也悄悄拉开门看了眼,就听她在说,这里不加肩垫,能更好的衬托出原本的体形,这个地方还要收一收,裙子要百折的,不不不,不要大喇叭裤,那不体面,小脚裤才能显出女人的温柔,要不是飘逸的裙裤…… 再看江丫头拿着笔,极其认真的在纸上勾勾描描,李琛就觉的,此时的她,看起来是那么耀眼。 那怕她身上的还穿着打满补丁的蓝花袄,也丝毫不减她本身就有的光环。 李琛嘴角翘了翘:“她们好像在聊衣服。” “嘿,所以我说她俩投缘,我家王岚别的不喜欢,就喜欢瞎打扮,还说什么女以悦己者为容,要不是我家家底还算丰富,只怕早就给她败光了。” 别看陈克好像是在埋怨自个的败家娘们,可脸上那丝炫耀和得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李琛挑了下眉:“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在外面可不要乱说,我家丫头从坤明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不少布料,到时让她做几件,给王岚送来。” 前面他是在提醒陈克,不要炫富,这年头笑富不笑贫,更何况他爹还是陈志国,最后嘛,才是他真正想得瑟的。 爱打扮的人,远远不如懂得打扮的人,更光彩夺目。 这就像病人和医生,是同一个道理。 陈克那里听不出他在得瑟,心里闷笑,但懒得去说破,要知道,做了十年兄弟,他也就今天,看起来像沾染了人间烟火,眼角眉梢更是暗藏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注意的温柔。 果然是俗话说的好,温柔乡英雄冢,在自家媳妇面前,那怕是块铁,也能绕指柔。 “这五百给你,你先拿着花,另外二百,你帮我捎给老二和老五家里,另外,我很肯定你有小金库,可你可钱放哪了,我是真不知道,有可能在部队,到时候你回去了自己好好找找。” 说完,陈克又小声的道:“记得别跟你媳妇说,这也是我的私房钱,我家那娘们属狗的,万一给她知道,我还存了私房钱,保准会闹到跟我分床睡。” 别有意深的话一出,李琛的眼神就有些游离。 “问你个事。” “你说。” “回来的时候,我对面铺有个男人说,他媳妇很怕他,从来不主动跟他亲热,甚至还总想躲着他,他问我,她媳妇会不会是在外面有人,这种事我没经历过,所以不懂。” 陈克还只听到一半,心里就笑翻了天,十年兄弟会是白处的么?在战场上,他们几个,对李琛的胆识和谋略,那是完全心服口气。 可在感情这种事上,李琛就是他们兄弟里面,最后知后觉的一个,所以他才说,以前的李琛,从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 失忆前如此,失忆后……陈克觉的,他还是如此。 真是笑死他了。 可要命的是,他还不敢笑,因为李琛微眯的眼睛里,已经在时不时闪危险信号,他要敢说破,并笑出声,那保不齐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陈克极力的憋着笑,时不时一板正经的点了点头,然后假装当成战略共谋的道:“那他有没有说,多久回一次家?” 第110章 叮嘱 “没听他说,但应该是很长时间才回一次家。” “那就对了,这人和人的感情啊,就是处出来的,他常年不在,和媳妇又缺乏沟通,两人自然就会生疏,媳妇呢也就怕他,只要他抽出时间,多和媳妇在一起,自然就好了嘛。” “可若是没有时间呢。” “那沟通的方式也有很多啊,比如说写信对吧,发电报对吧,寄包裹对吧,要是条件允许,还可以打电话呀。” “那不主动亲热,还总躲着呢?”李琛若有所思的点头。 “那就说明男人蠢啊,咱们为什么说男上女下?主动权都掌握在男人手上,他不主动,让女人主动,算个什么球?难不成还想让娘们变成爷们啊?你想想看,如果两口子在哪啥的时候,男人不动,全让女人动,行吗?” 看着陈克故意把两只手合在一起,还啪啪了几声,李琛的嘴角就轻轻抽了抽,他觉的把这事跟陈克说,简直就是个错误。 陈克看到他嘴角轻抽,但赶紧假装没看到,一板正经的又抬头挺胸道:“外面有人那肯定不会,反正要我说啊,这种事就得男人多主动,光想吃肉,又不猎食,那能心想事成啊,你说是不是?” 李琛脸色暗沉,将桌上的钱往兜里一揣,转身就走。 “哎哎,你生啥气啊,你不是说是火车上碰到的人嘛。”难得看李琛吃瘪,陈克硬是憋出内伤的追了上去。 李琛磨了磨牙:“你做好回部队的准备吧。” 顿时陈克愣了,瞬间没了再调侃的想法,抬手便拦住他道:“你确定?” “难道你想退了?”李琛板起脸,十分认真的盯着他。 “没那么想过。”陈克皱眉,大概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好多说。 “那就做好准备吧。”说完李琛从书房走了出去。 这时江丫头和王岚,也聊的差不多了,王岚办事很干脆,把六张设计图全扫了一遍后,果断的就表示全都要,还问需不需要她买布料后,知道由她来准备。王岚就风火火的硬塞了五十块钱订金。 这一笔交易,做的又快又利索,江丫头简直满意极了。 等走的时候,江丫头还故意问了王岚一个问题:“你就不怕我做不出来?” 说的时候,她故意抬了抬手,示意王岚,她穿的可是补丁衣呢。 王岚风趣的凑到她耳边:“这人身上的衣服可以随便穿,可手上的技术,是骗不了人的,嫂子,那我就等着你的新衣服啦。” 江丫头很高兴,王岚这个人,眼神通透,看似大大咧咧,可实际上她心细如尘,并且还十分豁达,有着很多女人都没有的大气。 看人更是不偏不倚,深谙观人观心,识人识骨,这样的人她很喜欢啊。 出了人民公社的单位楼,李琛就淡淡的道。 “那些布,你就是准备这样倒腾的?”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李琛抿了抿唇,没有表示反对,因为这样的小打小闹,算是钻了空子,并不属于投机倒把。 于是,在往食品站走时,江丫头高兴的就在想,回去后要如何裁布,何时动工,又何时交货,而李琛就在想,会开车会拳脚懂医术心里有地图会设计衣服…… 她会的似乎有很多,而且将来,还有可能会发现更多。 或许陈克没说错,要想当一名优秀的猎人,就需要捕猎。 而做为猎物的江丫头,又开始在想,要买麦乳精蛤蜊油雪花膏罐头也要,如果有羊奶粉呢,最好也买点,杂七杂八一想,她就开始头痛了,估计身上这一百来块钱,都不够花。 然后想完,又忽然想到个重要的事,急忙对李琛道:“回家后就该忙地里的活了,到时候你不要跟大家下地。” 李琛瞄了她一眼:“你这是薅资本主义的羊毛的想法。” “……”卧槽,这怎么就是薅资本主义羊毛了呢,江丫头无语凝咽:“你伤还没痊愈呢!医生都说了,不能干重活。” “再说了,你就是带伤下地,生产大队也不好给你记公分啊,又不是按天的。” 李琛嘴角轻轻一翘,忍不住就揉了揉她的头。 这次江丫头反应快,在他还没有把头发揉乱之前,就挣脱了出来,凶巴巴的警告他:“别乱摸,摸乱了我去那找梳子,还有,说了不准你下地,你就不能下地,老实在家呆着,多陪陪爹,实在要是闲的慌,你就跟爹上山放牛去。” 嗯,这活轻松,还可以多陪陪公爹,一举两得。 李琛也就不说话了,心里暗道蠢娘们,他当然知道公分不是按天算的,他就算是下地,也是帮她干活啊。 不过,媳妇心疼自己,这感觉又是不一样的。 那怕她故意装出凶巴巴的样子,眼睛也水汪汪的像只小奶猫,完全看不出半点厉害劲。 到了食品站,江丫头就疯狂的扫货,但凡是不要票的,她都是能买则买,像进口的奶粉,钙片,一口气就买了六罐十二瓶。 她算着,一瓶钙片只有三十粒,十二瓶刚好够公爹吃一年。 奶粉嘛,可以让孩子们和公爹一起吃,吃完了还可以再买,所以先买六罐就够了。 像蛤蜊油这种便宜的擦脸油,她一口气就买了二十个,只有上海牌的雪花膏没舍得多买,给她娘和红英各买了一瓶就够了。 最后是桔子罐头老白干散装的江米条,鱼皮花生什么的,周二哥一份,周支书一份,还有左婶子一份。 那天大伯和三叔来家里闹事,左婶子仗义执言,还有他儿子左正平假装李琛,帮了她的事,她都记着呢。 如今平安的把李琛给找回来了,这份礼数自然不能忘。 看着江丫头特意让售货员,帮忙分开装了好几袋,李琛就大概知道,是用来做人情的,于是他就准备负责掏钱。 可江丫头一转身,又移到了小食品那,指着柜子里的什么话梅粉唐僧肉泡泡糖,又各来了三十包。 售货员震惊了,狐疑的警惕道:“你要这么多做什么?” 虽然说对方要的全是不要票的,可一次性买这么多,实在很少见,所以售货员留了个心眼,生怕江丫头搞什么投机倒把,反而连累了她。 第111章 叨叨 江丫头忙笑着回头看了眼李琛:“这是我男人,几年才回家一次,而我在家的这些年,也全靠了村里的乡亲们帮衬,所以这些小零嘴,是我们想买回去,送给村里孩子们吃的。” 售货员这才认真的看了眼李琛,知道自己想多了后,尴尬的笑了笑,连忙给她拿东西。 到了算帐的时候,江丫头哆嗦了下,竟然花了七十三块六毛八分…… 还好在王岚那里,做成了第一笔生意,要不然,她兜里的五十多块,那里够用。 别说江丫头哆嗦,李琛也很惊讶,但惊讶归惊讶,他还是很镇定的掏出钱,抢在江丫头前面,就把帐结了。 这回换江丫头吓到了,出了食品站就问他:“你钱哪儿来的?” 卧槽,该不会昨天晚上,他不但整治了姓关的,还从她那里顺手牵羊了? 李琛淡定的抬起手,十分自然的又揉向她的头,这次江丫头因为震惊,所以忘了躲开,等她回过神时,头发已经被他揉乱了。 “不是告诉你,不要乱摸我头发吗?”江丫头咬牙,虽然是齐耳的短发,可也经不住他老揉啊,揉成一脑门的炸毛,还怎么见人。 李琛双肩颤了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揉她头情有独钟,可能是,以前就常常这么做吧。 其实这习惯挺好,因为能更好的拉近距离,陈克不是说了,男人掌握着主动权,所以他要多主动。 “从陈克那借的。” “……”江丫头瞠目结舌:“合着你跟他进了书房,就是聊借钱去了?” 那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粟和平给的那些钱,先交给他用,到时候等她赚到了,再放回去。 李琛抬了抬手,下意识的又想揉她头时,却看到她猛的瞪大双眼,脸上写着你敢再摸试试,就悻悻的咳了咳,不紧不忙的收回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 “这次回家休养,爸那里走了点关系,能在家呆两个月,所以我就想抽个时间,去两个牺牲的战友家看看。” 牺牲?江丫头皱了皱眉,怪不得在火车上那时,他问家里还有多少钱,原来他是想花在这。 “那你借了多少?” “五百,还是陈克的私房钱。”转眼李琛就把陈克出卖的很理直气壮。 “那刚才你就不应该帮我给钱,现在只剩下四百多了吧,到时候你买点东西什么的,只怕就没多少,可以留给他们了。” 江丫头责怪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一边盘算一边问:“他们是那里人?农村的还是城里的?” 李琛眼里快速的划过一丝惊讶,但惊讶过后就是惊喜,他没想到,媳妇竟然比他还大义,不但没生气,还生怕钱不够。 “跟我一样,都是农村的。”李琛眯着眼认真的想了想,记忆中只有叶霄和陈克是高干子弟,他和老二老五小六,都是农村人。 “那到时候买东西,就不能去食品站,像咱们刚才买的,不适合送给他们。” 李琛好奇的嗯了一声,调子拉的很长,表示疑问。 江丫头白了他一眼:“刚才买的这些,送人情可以,又大方又拿的出手,还很阔绰,但是你不要忘了,我是常年在家,所以和乡亲们可以常来常往,但你……”她说到这,特意把牺牲两个字省掉。 不是她不够尊重牺牲这两个字,而是提起这两个字实在太沉重,所以没必要挂在嘴边。 “但你去战友家,又不能常来常往,几年几年都不见得有空去一次,所以要买些实用又经久耐用的东西,比如说粮食白面白糖什么的,这就需要票了。” 说到这,江丫头又压低了声音,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来,她好在他耳边说。 李琛听她说的头头是道,脸上虽然不显山露水,可心里却是时不时划过暖流。 所以在她招手的时候,他很配合的弯了弯腰,直到她能惦着脚,凑到他耳边。 “我跟你说,到时候不要去粮站买,去街头多转几圈,我敢肯定不管是哪儿,都会有倒爷,虽然会贵一点,但能买很多啊,所以到时候,你送这些,会比奶粉和麦乳精什么的,更加实用。” 李琛眉眼不着痕迹的弯了弯,也学着她压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江丫头看他回的这么乖,就偷偷笑了,又扯了扯他身上的军装:“不能穿军装,否则人家倒爷可不敢靠近你。”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李琛玩味的问。 江丫头吓的连忙干咳,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道:“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啊,你记忆还没恢复呢,就好奇这些干嘛。” 好吧,又说到李琛痛处了,李琛抿直了嘴,表示自己不会再多问,不过心里存了个疑惑,难道说,她早就在家干上倒爷的事了? 天地可鉴,江丫头要知道,肯定得郁闷,因为她重生回来才多久啊,就是有那心有那胆,时间也不允许啊。 能知道这么多,还是多亏了她重生的好处,能这般叮嘱他,也是怕他送钱送东西,没有送在刀口上。 说完,她就把东西全丢了给李琛,然后告诉他,就在这里等她,完了之后自己钻进了一条小胡同,等她再出来时,手里就多了个小挎篮。 李琛眯了眯眼,顺着她的身体,就往那小胡同里看。 江丫头忙扯着他就走:“别乱看,我刚才是去买肉了,走走走,咱们现在可以回家了。” 江丫头擦了把无形的汗,要说这小胡同里的倒爷,她认识了快三年多,因为记忆里,从71年开始,马秀英就常常让她把家里吃不完的粮,背到这里来卖了出去。 所以说,她还算是常客,只不过嘛,这是她第一回,没有卖粮食,而是买东西。 “这就是你说的倒爷?”李琛觉的挺有意思的,看来媳妇是这儿的常客的。 “嗯,你别乱说,这年头活着都不容易,更何况他们也算是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江丫头叹了口气,在这物资贫乏又紧缺的年代,她真心不觉的,这是罪大恶极的事。 更何况,处处要票的生活,对农村人其实很不公平。 因为农村人干一年的活,也分不到几个票啊,那就更别提宝贵的工业票自行车票手表票缝纫机票什么的。 目前来说,只有城镇户口才有资格分票,所以说,在这个年头,人人都想要个城镇户口啊,尤其是农村的姑娘,那是做梦都想嫁城里人。 想到缝纫机…… 第112章 回村 缝纫机在这个年头,是个好东西呢! 江丫头眼睛亮了亮:“李琛,我记得你爸给了张缝纫机票是不是?” “是有。”李琛嘴角翘了起来,其实他想说,蠢媳妇你想多了,他从来都不是迂腐的人,上了战场都要讲眼听八方,眼观六向,灵活多变,那么生活里的这些事,他又怎么会多管闲事。 自古以来,在不违反大条例的情况下,他都是很支持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做法,否则,这活人还不得给尿憋死。 听李琛确定了后,江丫头就有些心动了,钱啊,就是一把杀人的刀。 现在人找回来了,就是处处都需要花钱的时候了,不想法赚钱,还重活个屁。 看着江丫头一脸纠结,想动又不想动的样子,李琛就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其实他给你,就是想让你用,你要担心妈不好应付,那就先借过来,不管将来我能不能回部队,我都能有办法,替你把东西补上。” 头发又被他揉乱了,但这次江丫头没法生气,因为她脸红了,这男人一番话,说的贴心烫肺,仿佛整个天地都有了主心骨似的,怎能不让人高兴。 “算了,我能自己想办法。”江丫头收了收心,就娇嗔的扫了他一眼。 她知道,有些东西一但动了,那就容易产生,反正借一次也是借,借二次也是借,慢慢地,就会全部借光,所以说,能不动,还是不动的好。 不是她矫情清高,而是乔娅的精神病和人,就像个不定时的炸弹,鬼知道,她正常和不正常的时候,会做什么事,说什么话? 所以乔娅与粟和平的东西,她统统都不想动,省得拿人家的手短,用人家的嘴短。 话都说到这了,看她还是不想动用,李琛也就不再劝说,那怕粟和平和乔娅,是他的亲生父母,在这事上,他的感觉和江丫头也是差不多的。 毕竟在叶念秋的那个事上,他是真心觉的乔娅太过份,虽然那种掌控欲,他做为亲生儿子,能百分百理解,但接不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个家,你说了算。” 江丫头心头一甜,还以为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呢,结果,他又刷新了她的认知。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战友家?” “缓半个月吧。” 等到,眼看着就要回到小岗村了,江丫头又扯了扯他的衣襟。 “那个,家里我还没好好收拾,你回去后别太惊讶。” 跟着她一路走来,看着周边的冬麦冒了绿芽,还有崇山峻岭,小河淙淙,李琛的目光有些深邃。 “我感觉对这条路,还有路边的山水很熟悉。”也就是说,不管她收不收拾,他都不会惊讶,相反,如果她收拾了,没有保留住原貌,可能对他还没有帮助。 江丫头懂了他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好吧,其实我是想跟你说,我是大年三十,才搬回家里住的,然后年初二,我就去找你了,家里有些空。” 不光有些空,他和她结婚的那些被子啊,被面啊,锅碗瓢盆啊,还都在娘家放着呢。 所以说,她是想提前给他打打预防针,省得他要忽然想起来,会胡思乱想。 “不怕。”李琛没什么波动的挑了下眉尖。 她在担心什么?怕他责任她不贤惠吗? 看他不以为意的样子,江丫头就猜他没听懂,于是跺了下脚,索性直言道:“这些年我一直住娘家,所以我们结婚时办的东西,都在我娘家用着呢,你懂了没?” “嗯?”李琛一脸茫然,看她着急的样子,又可爱又让人心动,便在脸上写了个,这很重要吗? 看他不知所谓的表情,江丫头就明白,他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顿时就哭笑不得。 果然啊,这男人是不懂柴米油盐过日子的,更何况还是个常年在部队呆着,吃着大锅饭,端着冲锋枪的人,那里明白,平常人们过日子,是怎么过的。 “算了,反正你也不在意,当我没说吧,等会到了家,你就陪爹说说话,我回娘家搬东西。” 江丫头无可奈何的不打算再说了,反正按以前的规矩,只要提前接到信,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马秀英和江满军,就会帮她把结婚时办的东西,全部统统搬回李家用的。 那么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李琛点了点头,这才想到,她在火车上告诉过他,结婚后她一直住娘家的事。 “无妨,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搬。” 江丫头叹了口气,懒得再跟他说,心想等会再说,反正从娘家到他家也没多远,到时候她多跑两趟就是了。 就是……她有些担心,爹和娘还没把东西给清出来。 要是让李琛看到,他和她的东西,爹娘还有红英都在用,多少会有些尴尬。 可这年头,过日子不都这样? 比如说一个洗脸盆,全家用,一个搪瓷杯,一家人喝水,还有她的那些四铺四盖,爹娘就用了一铺一盖,红英也用了一铺一盖,剩下的锅碗瓢盆,更是常用着。 所以说,清理这些东西,实际上是不方便给他看着的。 同时江丫头也更坚定,必须要搬回来了,否则将来的麻烦还会更多。 很快,绕过了前面的弯口,就看到了小岗村前头的老榆树,走的时候,老榆树还光秃秃的,而现在回来,仿佛还看到了树梢上的嫩芽。 而树下,早就站了乌压压的一大波人。 其中,站在最前头的,就是公爹李老汉,以及提前回村的李小树和李小木。 后边则是周支书,连同着江满军马秀英等人。 远远地,李小树和李小木一看到她和李琛出现,就欢天喜地的一边喊一边跑来。 “是我爹和我娘,他们回来了,回来了,爹,娘,爹,娘!”李小树激动的,好像八百年都没见面了一样,可其实中午那会才分开啊。 江丫头捂着嘴低笑,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他回了村后,就向全世界宣布,他爹还活着的事实,所以说,他现在的激动,就是兴奋的向全世界证明,他爹不但活着,还平平安安回来了。 至于小不点李小木,就比哥哥实诚多了,虽然嘴里也在喊爹娘,可明显少了那几分炫耀,他只知道,又有半天没看到爹和娘了,所以所想念。 第113章 昏厥 “爹爹,娘娘抱抱,抱抱。”李小木拖着他的奶声奶气,就像条小柯基似的,踢哒踢哒地跟着跑。 很快李小树一个猛子的冲了过来,先是兴奋的站在李琛面前,嘿嘿傻笑了半天,才急忙懂事的替他爹分担起东西来。 小木腿短跑的慢,虽然他很喜欢爹爹,但还是留念娘娘的抱抱,所以一靠近后,小木就扎进了江丫头的怀里。 “娘娘抱抱,抱抱。” “好,娘抱抱,等急了吧。” “都等了老半天了,爷爷说没有看到爹之前,不信我的话,现在爷爷肯定相信了。”李小树抢先回答。 江丫头抬头,就见公爹颤颤巍巍的站在老榆树下,激动的满脸都是泪。 他不敢像孩子那样跑来接李琛,因为他怕是梦,一不小心万一给撞碎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李老汉痴痴的僵在原地,一眨也不眨的看李琛。 李琛几乎都不用江丫头和孩子们说,就一眼确定了李老汉,就是抚养他长大成人的爹,因为那样的老泪纵横,那样的目不转晴,都在不停的抨击他的心脏,让他感觉又难过,又欢喜,还有前所未有的安心。 父母在,不远行! 父母在哪,家就在哪! 他何偿不知,何偿不晓? 比起睁开双眼,看到粟和平和乔娅时的激动,眼前的李老汉,就像是灵魂的冲击波,原本还一片空白的大脑,这在一瞬间,就如狂风海啸般,多了很多很多难以喻言的画面。 有李老汉背着他,顶着寒风刺骨去寻医讨药,因为没钱,李老汉一家一家的乞讨…… 还有李老汉把他放在树墩上,慈眉怜爱的哄他吃土豆,转身,就见李老汉偷偷的啃着树皮…… 山里的肥美兔子,肉是他的,汤是李老汉的。 生产大队发的棉衣,新的是他的,旧的是李老汉的。 花钱买的胶鞋是他的,手工编的草鞋是李老汉的。 春日里的饥饿,夏日里的打扇,秋日里的牙祭,冬日里的温暖,一帧一幅,就像电闪雷鸣一般,咚咚咚的,全冲了出来,不但刺痛了李琛的心,也刮痛了他的骨…… 就在他被画面冲击的头痛欲裂时,眼前的画面猛的一闪,就跳出江丫头焦灼的脸颊。 “李琛!不要想了,深呼吸,赶紧深呼吸!李琛,你听到了吗?你看着我,看着我……” 洪水般的记忆,骤然被打断,李琛脸色刷的一下,就变的十分苍白,若不江丫头刚好用她自己托住他,他相信,此时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已经被排山倒海的剧痛给击倒。 江丫头吓的魂飞魄散,连李小木也不要了,用力的环住他的腰,就朝周支书和周弘民喊:“支书,周二哥,快来搭把手,李琛的头又开始痛了。” 还好隔的不算太远,周弘民早在江丫头转身放下李小木时,就察觉出不对劲,所以他来的最快,连忙上前顶住李琛就朝他爹周长兴喊。 “爹,快来,琛哥儿一定是想起什么了。” 这时周长兴和李老汉,同时反应了过来,一前一后的飞奔而来。 李老汉又因为心慌意乱,踢到了岩石,踉跄的差点就摔倒,还好旁边的左正平反应神速,立马扶了他一把,这才险中又险的赶了过来。 “啊啊啊啊?”李老汉扶着面色苍白的李琛,连平里最单调的啊声,都抖成了玻璃碎片。 “爹,您别着急,一定是李琛看到您,心里太高兴了,所以记忆冲击了他的大脑,先让他回家缓一缓,不会有事的,支书,周二哥,还有乡亲们,麻烦你们了。” 已经提前收到信儿的乡亲们,自然不会挑理,相反,所有人都很焦心的异口同声:“对对对,先回家,回家缓缓劲,有什么想不起来的,咱慢慢想。” “琛哥儿你别怕,到了这就是回家了,咱们全是你的亲人。” “快少说两句吧,让琛哥儿回家缓缓神。” “回家回家,赶紧回家。” 结果回到家她还来不急安抚李琛,就见村妇联主任赵大姐,领着左婶子一干人等,二话不说的就给她送了两筐鸡蛋。 江丫头心头一暖,怎么好意思收下,忙叮嘱李琛让他先冷静冷静,就拉着左婶子和赵大姐,把鸡蛋往回推。 “哎呦别推了,这也不全是我家拿出来的,都是村里的乡亲们,东家一个西家一个给凑的,就是想让你煮熟了,给李琛好好补一补,他能平安回来,那就是咱们小岗村的福气啊。” 赵大姐一如既往的爽快,点了点江丫头后,转身就吆喝着大家先回去,毕竟李琛回来养伤,没那么快回部队,大家想表示关心,也可以来日方长。 周长兴也是劝着她把鸡蛋收下,完了,一边赶人一边让她赶紧回去照顾李琛。 无奈下,江丫头只好收了这份大礼,回到正屋,就看到李琛眉头紧蹙的靠在坑上,以往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眼,此时更是紧紧的闭着,那浓密的睫毛,还仿佛在轻轻颤抖,好像他在用全身的力气,在做某种剧烈的挣扎。 李小树和李小木吓的一脸惶然,急的就在趴在坑上拼命喊爹。 而不知所措的李老汉,焦灼的在门口走来走去,一看到她进来,就连忙朝着她连啊带比划:“啊啊啊啊。” 意思是说,都是他的错,他不该着急的去村口接李琛,现在看李琛这样,他心里急,想让江丫头赶紧找人,把他送医院去。 “爹,不是您的错,李琛这是看到您心里高兴呢,您别乱想,我先看看他,实在不行,我再去找周支书,让他帮忙套车。” 得到安抚李老汉,就急的手舞足蹈,示意她快进去看。 江丫头沉住气,先是把马医生给她的急救包拿了出来,然后才用力地掐住李琛虎口,尽量平心静气的喊他:“李琛?不要再继续想了,先停下来,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欲速则不达,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李琛?听到我说话了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爹,你别吓我呀,你快睁开眼睛咧。”李小树又给吓哭了,他这一哭,李小木就跟着哭。 第114章 虚弱 “不准哭,你爹这是快要想起咱们了,所以头很痛,你要是想帮忙,就赶紧带小木去厨房烧点热水,快去。”江丫头呵斥了一句。 六神无主的李小树,自然是娘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忙擦了把眼泪,就把小木带走了,而心急如焚的李老汉,也连忙跟着去烧热水。 屋子里一空,江丫头就沉住气,仔细给李琛把了把脉,就感觉他脉像浮而沉重,心速更达到了一百八,再掀开他的眼皮,就看到他的瞳仁涣散的十分严重。 就像,忽然深陷梦魇,无法自拨,找不到大脑的支配神经,只能身体僵硬的心里着急一模一样。 “你别急,我知道你神智是清醒的,也可以听到我说话对吗?现在我要拿针扎你的合谷穴还有涌泉穴,如果痛千万不要忍着,听清楚了吗?” 这个时候,想让他清醒过来,最好的方法,就是他能吐出那口浊气。 所以,江丫头快速的脱掉他的鞋子,接连两针,十分干脆并果断的扎在合谷和涌泉穴上。 当看到他猛的睁开双眼,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呻吟,才松了口气的赶紧替他按压住百汇穴,并来回推拿的道。 “现在好点了吗?” 李琛大口大口喘息的抬起手,来回捏了捏拳后,沙哑的道:“刚才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但我能听到你们说话,很抱歉,吓到你了。” “我知道,是不是你想起了很多事,记忆冲击太大?” “是,我能想起我十二岁之前的事了。”李琛双眼忽然有些发红,在江丫头掺扶下,慢慢坐直了起来。 “所以说,你记得爹了?”江丫头一脸惊讶,原来记忆复苏,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 不经意的,她就刚好摸到,李琛的后背已然湿透,可见刚才,他经历了一番多么凶猛的自我博斗。 “是,我没事了,我去找爹。”李琛用力的拧着眉,就要下坑。 江丫头忙按住他:“稳着点,现在你是病人,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爹的心,所以你不能乱,你一乱爹就会比你更乱。” “我明白,我保证不会再失控。”李琛干咳的两声,一脸自责的抿了抿唇,刚才是他没控制好情绪,所以才让汹涌澎湃的记忆,把他整个人都冲垮了。 现在,他很担心爹,只想告诉爹,他回来了! 看着李琛下了坑,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却脚下虚浮的往外走,江丫头很无奈,但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于是上前扶着他,一出门,就见周长兴和周弘民还没走。 见到她和李琛出来,急忙就走了过来帮忙扶着道:“怎么样了?要不要套车去医院?” 李琛眼里划过一丝很不自在的尴尬,江丫头连忙替他解围道:“已经缓过来了,刚才就是记忆冲击太强烈,所以才让他半昏迷了,还好他没有白遭罪,已经想起十二岁之前的事了。” 周长兴顿时松了口气:“好好好,那就说明部队同意让他回家养伤,就是对的啊,李琛,你的事我已经听弘民仔细说了,现在啊,你什么都不要乱想,一定要保重自己,俗话说的好,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兴叔,谢谢您,也谢谢乡亲们的关心,我明白的。”李琛很尴尬,舔了下唇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在他的意识里,从懂事之后,就是他和李老汉的相互照应,尤其是最黑暗的那些年月,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像今天这般,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弱者,被人当成孩子一样叮嘱,就让他感觉,自己好像很没用。 白白瞎了他长这么大的个,也白白瞎了他在部队锤炼了这么多年。 怎是一个尴尬可了得。 好在,男人是懂男人的,周家父子对视了一眼,就松开了掺扶的手,转而叮嘱江丫头道。 “有事就让小树叫过来叫我,千万不要硬撑着,另外就是春种的事,刚才队里已经开过大会,大家一致认为,李琛的这个伤,身边不能缺人,所以在他回部队之前,队里不会安排你下地,你就在家好好照顾他。” 江丫头听完,顿时眼前一亮,这是好事啊,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呢。 “谢谢兴叔,谢谢生产大队,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周长兴笑着摆了摆手,心道这不是废话么,她自个的男人,好不容易千里迢迢的,去把人找回来了,难不成还能不好好照顾? “行了,那我们先回了。”言罢,周长兴一脸欣慰的又看着李琛道:“等好点了,领上你爹,来我家喝酒。” “一定来。”李琛松了口气,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要知道他能想起的这些年,就从来没受过村里,这么大的关照,猛不丁的温情如厮,着实让他很不自在。 完全应付不来。 其次,他的直觉又告诉他,像他这样的伤,放在部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就像那句,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忽然间,他耳边就起了一声炸雷: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睡觉不警惕,死到二里地,咱当兵的人,一定要记住!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都记住了吗? 李琛神情骤然一变,心里惊蛰的喊了声,老连长! 就在这时,江丫头抚了抚他的后背,顿时神志清醒。 “兴叔和周二哥慢走,等李琛好点,我们再来感谢您。”江丫头感激的说完,等周家父子走远后,才回头看着他:“刚才又想起什么了吗?” 因为扶着他的腰,以自己的身体给当他支撑,所以他刚才忽然紧绷,还有短暂的抽搐,她都察觉到了。 李琛额角沁了丝冷汗,眼底仿佛透着一丝痛苦。 “刚才……忽然想起带过我们的老连长。” “是部队的事?什么时候的?”江丫头忙扶着他往厨房走,心里却在想,他的记忆如此断断续续,每想起一点都很痛苦,只怕颅内还积着血块。 看来她得想办法,多给他弄些化淤的药膳。 “还想不起来。”李琛眉头皱的仿佛打了结。 “那就不要着急,越急越没用。”她宽慰完,扶着他刚跨过门坎,就见李老汉坐在灶前,一左一右的抱着小树和小木。 而李小树,则是语速飞快的在说小木丢了的事。 第115章 惊慌失措 “那车骑的可快了,我当时拼命追都没追上,还好当时爹和娘就在医院门口,要不是爹和娘反应快,抢了台车就追出去,只怕小木就给别人抱走了,爷啊,当时可真是吓死人了,害得我那天晚上,做了一晚的恶梦,老是梦到小木没了。” 李老汉听的满脸惊骇,可偏偏又说不出话,急的啊,那是狠不能抠破了喉咙。 江丫头牙疼,忙喊了声:“爹!李琛醒了。” 紧跟着,李琛牢牢的望着他爹,口干舌燥的道:“爹,我回来了。” 李老汉顿时给吓的,抱起小木便站了起来,满目惶然,不知所措。 江丫头明白,公爹这样惊慌失措,是怕李琛看到他,又被记忆冲击,弄的半昏迷了过去,所以他满脑子都只想先躲着。 这便是恩重如山,从不曾想过丁点回报的父爱,暖的江丫头还有李琛,心同时沉甸甸的。 “爹,李琛刚才想起您了,又知道您很担心,所以非要过来跟您说话。” 李老汉混浊的眼里,顿时划过一道流光,紧跟着便是泪流满面,可又马上意识到,在孩子和儿媳面前哭,实在是不堪。 于是,只见他慌慌张张的放下李小木,手忙脚乱的蹲在灶前,拿起铁夹便扒出四个烤好的红薯。 李小木不懂大人的情感流露和内敛,他眼里只有红薯,所以刚好打破了这时的沉重和心窒。 “薯,薯薯,爷,薯薯。” “啊啊啊。”李老汉发出支离破碎的啊声,可江丫头和李琛都知道,他是想说,好,薯薯,给小木薯薯。 感触最深的是李琛,不由自主就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爹也是这样对他的,只不过,现在换了他的儿子。 公爹用两片晒干的玉米叶,把冒着热气的红薯,仔细包好了,才递给小木,低头看着小木又急不可待的去咬,他混浊的眼里就更红了,先是用力吸了吸鼻子,再偷偷擦了把眼泪后,才慈爱的伸出手,揉了揉小木的脑袋。 江丫头心里有些哽咽,她知道,公爹这时的心情,是很不平静的。 因为周弘民回来后,肯定跟周长兴说过粟和平,还有乔娅的事。 做为一个养父,还是个口能不言的哑巴,他心里一定很揪心,从此以后,李琛便不会再叫他爹了吧。 “爷,我也要,我都好久没吃爷烤的红薯了。”李小树咽了口唾沫,急忙朝李老汉撒娇。 李老汉回过神来,又连忙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给李小树包红薯。 见两孩子都吃上了,江丫头就把李琛扶到了灶边坐好,然后笑着拍了下李小树:“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还想让大胖二狗,还有进军他们,瞧瞧你的金箍棒吗?还不快去?” 李小树嗦着嘴,一边吹着红薯,一边不着急的道:“等会再去,我不是还要给爹先烧热水嘛。” “不用你烧了,你带着小木玩去吧,让你爹和爷说说话。” 李小树这才目不转晴的看了李琛好久:“爹没事了?” “嗯没事了,快去。”江丫头催着他们出去玩,省得在这捣乱。 “好吧,那爷,一会我再回来跟您说话啊,爹,你可不能再瞎想了,老是这样一惊一乍,我和娘都吓死了。”李小树还挺操心。 不过孩子就是孩子,看着李琛恢复了过来,脸上就轻松多了,转头扯着李小木,就哇哇叫着跑了。 孩子一走,李老汉就更局促了,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往里缩了缩,头也不敢抬的直盯灶台,并且还生怕自己闲着,从墙边拖了把干柴,便慌手慌脚的往灶里塞。 李琛神情也很压抑,因为爹的慌乱,还有小心,看的他心里很难过。 就好像,人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一场失忆,让他和李老汉之间的距离,不但拉远了,还陌生了。 看着父子二人如此沉默,好像都找不到言语打破距离,江丫头就知道,还需要她在中间,迂回调合一下呢。 于是她笑着掀了掀锅盖,又往里添了勺水道:“爹,李琛没死,活着回来了,您不高兴吗?” 李老汉急忙抬头,又因为抬的太急,所以差点失去平衡,李琛趁机扶住他,李老汉才紧紧握住李琛的手,拼命的摇头。 “爹是想说,您很高兴对吧。” 李老汉眼泪夺眶而出,把头点的就像个孩子。 倏地,李琛眼角湿了,他紧紧的回握住李老汉的手:“爹,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就像打破了玻璃罩的咒语,李老汉潸然泪下,手直哆嗦的又拼命摇头。 “啊啊啊啊。”他是想说,不要说对不起,回来就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 看着父子二人,总算没了距离,江丫头就松了口气,放心的出了厨房,便急忙往娘家走。 她相信,李琛是个很有自制力,和责任感的人,就算公爹给他的触动再多,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再轻易的让自己倒下了,毕竟公爹还需要他安抚呢。 …… 结果她这一出门,就沿途碰到了向婶子。 向婶子还背着锄头,满身是汗,看样子刚从地里回来,一见到她就忙打招呼:“江丫头,你才回来又要去哪啊,李琛好点没?” “好点了,谢谢向婶子关心,我这是想回娘家,去拿些换洗衣服。” “哦哦,那快去,我都弘民说了,李琛伤还没好全呢,身边可离不得人,还好这次你机灵,死活也要去趟部队,要不然啊,误会可就大了。”向婶子唏嘘的就在想,要不是江丫头不信邪,可不就是把男人都给丢了么。 话里的潜意思,江丫头当然听懂了,只是她不好多说,笑着便谢过了向婶子,就风驰电掣的往家走。 可没想到,还没进门呢,又被左婶婶给拦了下来。 看样子,左婶婶还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 “江丫头,你这是要回娘家呢?” “是啊左婶婶,李琛回来了,我得去拿换洗衣服。”别的她也不好多说,那怕她很感谢左婶婶,在她重生回来那天,帮了她仗义执言,家里的那些事,也是不能随便跟外人说的。 第116章 骂街 “嗯,那是要拿的,那什么,你家李琛真失忆啦?什么都不记得啦?” 左婶子早就想问了,可刚才李琛昏迷,她也不好打听,所以她就起了心,就在这等江丫头回娘家。 江丫头也不知道周弘民说了多少,但想着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点了点头:“是失忆了,可刚才看到我公爹,他立马就想起了很多事。” “又想起来了?”左婶子惊讶的直瞪眼,好像这就跟听天书似的,稀奇的很,忙又道:“那他这是怎么回事啊?” “医生说,是因为伤到了后脑,所以积血压迫了他大脑里的神经,才导致他得了失忆症,暂时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那还能治好吗?” “当然能啊,这不,刚才一回来,看到我公爹,不就想起很多事了嘛。” “原来是这样啊,那刚才他突然昏了过去,就是因为想起事来了,所以才昏的?” “是啊。”面对左婶婶,江丫头还是很有耐心的,因为左婶婶这个人,确实很不错,心底也很善良,她记得她还小的时候,左婶子就是为了她,跟马秀英再也不来往了。 起因就是,马秀英总喊她干活,不喊红英干活,左婶婶看不下去,说马秀英不把她当亲闺女疼,而是当牛马使,所以马秀英和左婶婶吵的不可开交,从此以后,两家便不再来往。 现在想想这事,江丫头就觉的,心里又暖,又是一笔糊涂帐。 左婶婶这性格,就像小说里,最爱打抱不平的女侠呢。 反正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左婶婶都讨厌不起来。 “嗳哟,那能想起来就好啊,不然这什么也不记得,心里得有多着急,对了,我还听弘民那小子说,你家李琛又找到亲生父母啦?” “是啊,也是很巧。”江丫头摸了摸鼻子。 左婶婶立马拍了下大腿,忽然就起了高腔的喊。 “那你这次铁了心的要去找李琛,就是对了!我就说嘛,自个男人,是死是活,都得自己去问个明白,可偏偏有些人啊,还说什么吃饱了撑着,好像不是自己家里的人似的。” “哎!我呸!俗话说的好啊,这女婿也是半个儿,活了一大把年纪,眼里和心里都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丫头啊,还好你能干,死活也要去弄个究竟!要不然啊,李琛恐怕就真回不来了。” “到那个时候,只怕有些人,是真高兴的在肚子里啊,又敲锣又打鼓呢!” 最后一句话说完,左婶婶才刚翻了个白眼,江丫头就看到马秀英,拿着一双还没编完的草鞋,就脸色阴沉的,出现在了门口。 马秀英狠狠的瞪着左婶婶,然后才怒不可遏的朝江丫头吼:“到门口了还不回家,跟着一个麻痹生花的老表子,还有那么多话说,你是要死了吗?还是要短命了?” 江丫头顿时嘴角抽了抽,头皮一麻的就知道,马上就要爆发世界大战了。 果不其然,左婶婶立马就像战斗鸡一般,插起腰就骂。 “谁特么是麻痹生花的老表子,村里谁不知道,这姑娘还没进门呢,开口就骂要死了,要短命了,我呸,当你们家的孩子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投胎那会就没擦亮眼,才投到你那烂了心肠,黑了肺的肚子里,可怜哟。” “左慧珍,我草尼玛个……要你来多管闲事,我生的女儿,我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特玛的……” 以上江丫头自动省略了几百个字,因为那些反反复复的话,听着实在不堪入目,也听的她头痛,眼看处于下风的马秀英,就要气的去拿家伙出来干架了,她才连忙上前去拦着她。 “娘,别生气了,咱先回家。” “回家?你还想回家?在你眼里,这儿还是你家吗?回来了不进门,跟着姓左的瘪婆子亲亲热热,她是你娘,还是我是你娘?老话果然说的对,女生外向,生下来就是给别人养,也是我命苦,更是没给老江家生个传宗接代的。” “所以如今,才会落到连亲生女儿都伙同着外人,来欺负我这个亲娘咧,你给我闪开点,我今天要不打死这姓左的瘪婆子,我就不信马!给我起开!” 马秀英气狠了,两眼通红的不但把江丫头一顿臭骂,还提着锄头,就一把将江丫头给推了个踉跄,紧跟着就见她扬起锄头把子,就凶神恶煞的往左婶婶那冲。 江丫头无语凝咽,赶紧爬了起来再次去阻制。 而这头的左婶婶根本就不怕马秀英,因为这些年,马秀英就从来没吵赢过,就算动手,马秀英那草包力气,她也没放在眼里,更何况她家还有儿子撑腰呢,她怕什么,她就是看不惯马秀英为人处世。 所以不吵这一架,她心里就不痛快。 “嗳哟,我好怕怕呀,正平,正平快出来,江家的马疯婆子又要打人咧,还想拿锄头,把你娘往死里打哟。” 早在屋里听到动静的左正平,也是一脑门的官司,头痛的很,听到娘都叫他了,自然不好装聋做哑,只好跑了出来,就去抢马秀英手上的锄头。 江丫头很是抱歉的看了眼左正平,左正平也快速的回了她一个抱歉的眼神。 毕竟两人都清楚,自家娘和对面婶积怨很深,这年头年尾的,隔三岔五就要吵一顿,仿佛都成了家常便饭似的。 而这些争吵的起因,又没有意义,所以做为小的,她和左正平,从来不掺合,而做为大的,像左叔叔和江满军,也不掺合。 “马婶婶,您消消气,你家还有喜事呢,可别再跟我娘置气了。”左正平很会说话,抢下锄头后,就忙拉着左婶婶回了院,隔着门他还喊:“锄头先放我这了,一会我再给马婶婶送家去。” 马秀英气的全身直哆嗦,双眼通红的大骂:“左慧珍,我知道你就是欺负我没生个儿子,可我呸!我家的事不要你来多管闲事,你要再敢多管闲事,我就天天诅咒你儿子娶不着媳妇,生不了种!!!” 江丫头顿时色变,这话就毒了…… 第117章 打架 咒诅人家传宗接代,在农村是大忌,以前马秀英和左婶婶再吵架,也不会拿这种话出来骂。 “娘,您别再骂了,咱们先回家。”江丫头心里大喊糟糕。 “回家,回什么家,你家不是姓李吗?大年三十的时候我怎么说的?我说你要走,以后就别回来,滚吧,滚滚滚,赶紧给我滚!!!!” 马秀英吼的歇斯底里,眼睛凶狠的瞪着,仿佛要吃人。 而人已经在院子里的左婶婶,听到马秀英连传宗接代也敢骂,这次是真动肝火了,扯开左正平的手,就拉开门咆哮:“马秀英!你敢咒我儿子?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左婶婶力拨山河的就冲了过来,眨眼两人就打成了一团。 左正平惊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打架动了真格,心急如焚下,连忙冲了出来拉扯,为了想尽快分开两人,左正平只好选择踢马秀英一脚。 顿时,马秀英吃痛的,被踢开了一米多远。 江丫头拧眉,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可以阻止左正平这一脚的,可鬼使神差的,她没动! 心头一悸,她十分复杂的走过去,扶起了马秀英。 “娘,我知道你心里气我,是我不好,我回家给你磕头认错好不?” 马秀英捂着肚子,一脸震惊的看着左正平,因为这一脚虽然踢的不重,可却真的吓到了她,要知道,她和左慧珍吵了十几年,两家男人从来没动过手啊。 顿时,马秀英就产生了一丝后怕,脑子里也在飞快权衡,如果再吵下去,江家是肯定占不了便宜的,因为江家就江满军一个男人啊,可左慧珍家里呢? 除了左正平,她还有个大儿子在省城的农机公司呢。 真要打起来,江家那里是左家的对手。 所以这个眼前亏,她不能吃,百转千回里,再转头看江丫头,马秀英心里的那个气啊,就想拿刀子捅了她,把她的心给挖出来看看,究竟是红的还是黑的。 “认错?在你眼里,我特么还是你娘吗?我被人打死了,你只怕还站在那笑吧,哈哈哈哈,死丫头好啊,翅膀硬了,能耐了,有本事了!所以不稀罕娘家了,走走走,走回你的李家去吧,从今以后,别再喊我这个娘了。” 马秀英咬牙切齿的哭骂,骂完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拣起她那编了一半的草鞋,就冲回了自家院里。 “咣当”一声,马秀英把门都给关了。 紧跟着着,又是“咔嗒”落了锁。 江丫头愣神,只觉的后脑抽痛的厉害,这要她怎么办?? 难不成为了消娘的气,她转头去和左婶婶打一架,骂一架? 这不能啊,因为两家的恩怨,还是因她而起的,左婶婶虽然是多管闲事,但也算是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毕竟她娘这个人,有某些事上,确实……不公。 江丫头叹了口气,心里直道,这真是一笔糊涂帐。 “左婶婶,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她毕竟是我娘,我……”江丫头对着左婶婶,都有些没力气了。 左婶婶捋了把头发,目光含着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最后眼一翻。 “得,我呀就是多管闲事,吵了十几年,我也累了,以后你自求多福吧。”说完左婶婶拉着左正平就回院了。 这莫明其妙开始和结束,弄的江丫头是七上八下,总感觉左婶婶眼里似乎还有话,可又不明白,还能有什么话呢? 心里闷了闷,想着李琛还在家等她,而她大年三十那天出来,也没抱几床被子,就连春夏秋的衣服,还都在娘家,她不拿回去,还怎么过日子。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去敲门。 “娘,你开开门呀。” 马秀英不理,沉郁阴鸷的坐在院子中间,继续编她的草鞋。 江满军走了出来,朝着马秀英呶了呶嘴,马秀英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往猪圈那边看了看,江满军就摸了摸鼻子,赶紧往猪圈后面走。 江丫头并不知道江满军在家,还以为他在地里,毕竟这都开春了,谁敢不下地干农活。 “娘,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大年三十就回家去,可是我心里也有我的打算,你想想看,小树今年都7岁了,再过上几年,搞不好他都要结婚生子,到那时,总不能让他,还跟着我住娘家吧?” 说到这,江丫头叹了口气,继续跟娘说软话:“我知道娘是舍不得我,心疼我,那怕是把我嫁了,在你眼里,我还是你的姑娘,是我不懂事,伤了你的心,娘,你让我进来跟你磕头认错好不?” 马秀英冷笑的扬了扬眉,继续不为所动的编草鞋。 眼见能说的都说了,不管是道理,还是软话,都没让娘起来给她开门,江丫头心就寒了寒,难道说,娘真要和她断绝关系? 忽然,江丫头心里有些难受,同时也有些傻了眼。 虽然说上辈子她过的很糊涂,有些事知道了也不敢想,如今重活一回,她也没想过,要拎过去的帐,然后和娘家再无往来。 毕竟马秀英是生她养她,并把她拉拨大的人,那怕她心里对江红英偏爱,她也没想过要去争,要去抢,要去夺的呀。 江丫头咬唇,心想,娘可能是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管用,那不如,她先去找爹,让爹回来劝下娘。 等李琛那边稳定了,她再提着东西回来跟娘陪不是。 只不过,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从家把被子搬过去,否则,李琛都没被子睡觉的呀。 深吸了口气后,江丫头转身就往村外的地里走,刚走到半道上,就看到江满军背着手,站在田梗上,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爹!” 江满军回头:“丫头,回来了。” “是啊,刚才进村的时候,我还看到你了,怎么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江满军咳了两声,十分无奈的道:“你大年三十回家去,初二又一声不吭的去了部队,你娘很生气,不准我跟你说话哩。” 江丫头愕然,好半天后有些内疚的低了低头。 第118章 打算 说实话,江丫头现在都不记得,年前是怎么跟娘吵起来的了。 现如今只模模糊糊的知道,是她敢想了以前不敢想的,也说了以前不敢说的,所以娘接受不了现在的她。 可让她再变回以前的江丫头,她不想也不能啊。 所以说,这是个问题,而且还是个大问题。 “是我不好,不该在年三十就回家。” 江满军叹了口气,眼神闪烁着道:“丫头,你变了很多哩,变的都不像咱家以前的那个丫头咧。” 江丫头顿时心头一跳,垂帘低道:“爹,人总是会变的,毕竟我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就算我再想当您和娘的闺女,我也总得替小树和小木想一想。” “嗯?你要替他们想什么?”江满军脸色微微一沉。 “他们都大了呀,再过几年,他们也要成家立业,我总不好,一直带着他们还继续住在娘家呀。” “那有什么不可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娘没有生个儿子,就你和红英两个闺女,当初把你嫁给李琛,我和你娘就是想着,将来李老汉要是去了,李琛就是我们家的上门女婿。”江满军突然理直气壮的就抬了抬下巴。 这话听完,江丫头都震惊了,她从来都不知道,爹和娘是这种打算的。 “爹?你别吓我!你和娘的这个想法,李琛知道吗?” 江满军瞪了她一眼:“没跟他说,但他心里应该是明白的,再说了,他反正也是李老汉拣来的,又没兄弟姐妹,等李老汉死了,他不把咱家当家,还把谁家当家啊。” “……”江丫头被吓的脑袋都懵了,怎么也没想到,她爹和娘,居然是这样想的。 “所以说,从一开始你说要回去撑起门户,你娘就很生气,丫头啊,你要多替你娘想想啊,她这辈子不容易,在咱们农村呢,家里没个儿子,早晚是要被人骂绝户头的啊。” 江丫头懂,只是这件事让她太震惊,同时,她也在心里想,这事李琛知道吗?如果他不知道,等将来知道后,他会怎么想? 说的好听,是两家当成一家过。 说的不好听,就是她爹娘在算计李琛啊。 骤然,江丫头心里很乱:“爹,如果当年我和李琛结婚的时候,你没有说过让他当上门女婿的话,那现在就不能这样想啊。” 江满军眼一瞪:“丫头,你娘一开始说你变了,我还不信,现在我到是信了,你这胳膊肘儿,是真往外拐哩。” “不是这样的,爹,这事有些复杂,你只知道李琛他是公爹拣来的,可你不知道,他还有亲生父母的呀,而且这次……” “这次还认了亲生父母对吧,我已经听周弘民说了,所以说,你娘才更生气。” 说白了,就是气鸡飞蛋打了呗,多年的谋划,都不如变化快。 江丫头舔了下唇:“所以爹,这事不成的,你和娘万万不能再那样想了。” “是,这事是不能想了,可是丫头啊,你得多替你娘还有我想想啊,我们就你和红英两个女儿,你又是长女,所以我们是想由你来养老,让红英嫁到城里的,可现在……” 说到这江满军满是苦楚的长叹:“以后我和你娘,是真的没个着落了,都不知道死了以后,还有没有人,能替我们摔盆打轓,唉!” “爹,你和娘还健壮着呢,怎么能说这个,真要有那一天,我又怎么可能,不给你和娘摔盆。”江丫头被爹说的心里微涩。 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爹,他是心酸自己没有儿子防老呢,可事实上儿子真有那么重要吗?村头还刷着标语,生儿生女都一样,只是…… 唉,老一代人的思想,不是几句标语就能拗过来的。 江满军摇头叹息,过了好久才道:“我会回去劝劝你娘,你也等李琛好点了,领他回来看看。” “好。”江丫头很不是滋味,心想如果她能早重生几年,也许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比如说,她可以提前和李琛商量,将来如果生下两个男孩,就让小的姓江。 这样一来,就可以打消老一辈的传统思想,让他们有个传宗接代的想法,可实际上,在若干年后,城里的人,根本就没人在意这些了。 因为80后90后,大多都是独生子女,谁敢说女方的家里,将来就是绝户头? 现在,这事难就难在,没有提前和李琛说过,是江满军和马秀英在偷偷算计的,所以名不正言不顺,猛不丁再把这想法说出来,就很不厚道了。 而传了出去,她也没法做人呀。 眼看着江满军走了,江丫头还没消化完这事,过后才想起被子的事。 顿时,她烦的后脑又是一阵抽痛。 就在她踌躇,要不要再去找一次爹,跟爹说说搬东西的事,李小树就来找她。 “娘,大伯爷和三叔爷又来了,您赶紧回去看看吧。”李小树心里着急,要说他现在最讨厌的人是谁,那就东沟子的大伯爷和三叔爷。 每次来都趾高气昂,说话一句比一句大,还处处为难他娘,还有上次把爷给吓昏倒,想着分什么绝户,他心里就来气。 在他看来,只要大伯爷和三叔爷到场,那就是来闹事的,所以李小树很担心。 不但担心江丫头,也担心他爹那脆弱的脑袋,搞不好又要被刺激的昏过去了。 “来的可真快,已经进屋了?”一口气也不让她缓。 江丫头脸沉了下来。 特么的她爹娘这边猛的给了她一个炸弹,她还没缓过神来,李大福和李三福这些滚刀肉又来了,这日子想它太平点,都不容易。 “进屋了,爹正陪着他们说话呢。”李小树跺了跺脚,叨叨又道:“爹好多事还没想起来,他肯定不知道大伯爷和三叔爷有多坏,娘,您快点快点,不能让爹和爷吃了亏。” “……”这话说的,江丫头又想笑了,就李琛那精明劲,不像是个吃亏的主儿吧。 火急火燎的,一进了院,就听见孙云梅在正屋里说话。 第119章 极品 孙云梅嗓子尖,拉着她非常独特的调调,在正屋里抑扬顿挫的说着话。 “真是没想到,部队居然还能干出这种乌龙事来,不过还好这是个乌龙事,要不然啊,二哥可就要伤心死了,哎呦真是的。” “是啊,人回来就好,琛哥儿啊,我和你大伯来的时候,还听人说,你把家里的人和事都给忘了,是得了那个什么,失忆症是吧?”这次说话的,是上次没来的大伯娘方飞艳。 江丫头皱眉,索性拉着李小树就在门口停了下来,并且示意李小树先不要出声,她得先听听这些人,究竟是来干什么。 她敢肯定,这些人无事不登三殿,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来看望李琛。 从前没这待遇,以后也不可能有这待遇。 “是,因为后脑受了伤,暂时忘掉了一些东西,但在回来的时候,已经想起来了。”李琛冷淡的声音,不急不慢的响了起来。 江丫头听着很平静,仿佛没什么波澜,只有一种漠视的感觉。 “已经想起来了?那就好,那琛哥儿,这事你得跟部队打打报告,因为他们的失误,把你爹闹的大病了一场,还有我和你大伯,也是急的不行,又想着要给你办丧事,准备这个准备那个,如今,部队一句弄错了,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这次说话的是李三福,虽然看不到他人,但也能想像到他的表情,一定是很难看的那种小人嘴脸。 “那依三叔的意思,这报告我要怎么打?”李琛的声音还是没有波动。 “这我那知道,反正报告肯定要打,不然咱们就是被部队给坑了,你看牺牲了的消息传回来,我二哥原本好好的,都吓的了大病一场,这汤药费是钱吧,后恢复,营养费也是钱吧,还有要给你准备墓地,这也是钱吧?还有丧葬的一干费用,这些都需要钱!” “所以我的意思就是,这报告你是必须要打,最起码,得让部队把这钱给赔了,大哥你说是不是?” 李三福说的头头是道,好像这些都跟他有关系似的,江丫头听了,都只觉的好笑。 小树说的还真没错,确实是想逮着李琛坑。 被问到的李大福,没有吭声,但他人在屋子里,却是沉着脸瞄了眼李三福的。 然后孙云梅接话了:“琛哥啊,你三叔说的没错,虽然说这部队是为了保家卫国,可我也从小就听人说,部队做事最公平公正,绝不会拿群众的一针一线,如今因为他们的失误,导致咱们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还花了这么多不该花的冤枉钱,按道理,部队是得要有个说法,你说是吧。” 李琛不苟言笑的垂了垂眼帘,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看他不说话,李老汉是在边上急的不行,只听见他一直在:“啊啊啊啊啊”可李三福根本就当看不见也听不见,只盯着李琛继续道。 “琛哥,你别怕,这事咱们占着理呢,只要你提交报告,部队怎么着也会给咱们一个说法的,我也相信部队不会为难你,对你将来的前途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毕业这事是部队办错了嘛,有错就改,那不就是部队的宗旨嘛。” 还宗旨,江丫头都笑了,说的好像,他在部队呆过一样,还身居高位四不象的说官腔。 真是笑死人了。 摊上这种亲戚,估计李琛从小没少头痛。 “三叔说的对,我就是好奇,我的墓地选在哪?” 顿时屋里没动静了,过了好几秒,江丫头才听到,李三福起了高腔的道:“当然是在咱们老李家的祖坟那边,地都丈好了,就差喊人挖坑。” 这声音听着,怎么着都像底气不足,才故意起高腔的样子。 江丫头都定神了,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李小树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就偷偷躲在这,听听他爹是怎么对付这帮牛鬼神蛇的。 “哦,既然是祖坟那,还没有开挖,说明没有产生费用,按部队的规定,恐怕不能上报。”李琛的声音有了些波动,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李三福连忙接道:“谁说没有费用的,虽然那是咱们老李家的祖坟,可按村里的规矩,埋个人下地,还是要交一些费用的。” “已经交了?”李琛声音有了点惊喜,好像能埋进李家祖坟,对他来说,是件很高兴的事。 当然,其中还夹杂着李老汉不停的啊啊啊声,可惜还是没人理他呀。 江丫头替公爹表示难过的皱了皱眉。 “交了!”李三福说的斩钉截铁。 “有村里盖章的收据吗?” “这个要什么收据?咱们村死了人,都是交点钱给大队,然后就上山挖坑啊。” “那是你们村,在小岗村只要交了钱给大队,大队就会开收据盖公章,而部队给予补偿,也是要看盖了公章的收据,没有收据部队就不会承认。” “这么麻烦,那那那我们晚点回去,就要让村里给盖一个来。” 李三福和孙云梅对视了一眼,觉的这事成了,李琛果然忘了很多事,所以变的很好说话,也很好哄。 立马李三福就像打了针兴奋剂一样,趁热打铁的道:“还有丧葬费,这个算起来就有些零散,比如说这抬棺的八脚,打灵堂需要的人手,花圈席面乱七八糟的加起来就多了,我一下子也跟你说不完。” 孙云梅又急忙接道:“还有请道士呢,道士还做七天的法事,咱们得管吃管住,完了还需要给他个大礼包。” “对对对,这道士我也请了的,还有什么纸人纸屋,金山银山,纸钱,全都预订了,连订金都交了,你说这事闹的,退,人家肯定不答应,不退,这些东西,我们现在拿着干啥?放在家里也晦气啊,所以说,这些损失部队怎么着也要有个说法。” 李三福越说就越跟真的一样,仿佛他在这些事里,出了天大的力气,都是他一手操办的,连懵懂的李小树,都忍不住翻白眼。 “娘,三叔爷真替爹买了那么多东西呀?” “你说呢?”江丫头冷笑的反问。 第120章 想钱 李小树当然不信了,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三叔爷要是这么好心,那天就不会来咱家分绝户了。” “是啊,别惊动了他们,继续听表演。”江丫头冷笑,这就是想钱想疯了,所以一而三,再而三的把主意打到她这来。 真以她还是以前那个软柿子么? 此时,屋里的李琛目光闪了闪,也许别人没听到自己媳妇和儿子说了什么,可耳聪目明的他,却是早就知道,她们在门外偷听。 分绝户? 他们好大的胆子! “三叔有心了,都怪我没死成,给三叔添了麻烦,那这些丧葬费,三叔一花花了多少钱?” 李三福自动忽略李琛前面的话,喜不自禁的就开始掐心数:“我算算啊,我是按最高规格给你办的,怎么着也有二百多。” 而这时,听清楚李琛前面话的李大福,脸色却变了变,方艳飞更是后悔跟着李三福来,急的就扯李大福的衣角。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坐在李三福身边的孙云梅,自然也是忽略了前半段的,拍了下李三福,就赶紧抢话。 “你那二百多只是请道士,还有纸人纸衣纸房什么的,办席面归咱女人管,我都计划好要买三十桌的席面,什么八盘热菜,八盘凉菜,一样也不能缺,就是酒,也订下了咱们这最好的二十年陈酿啊,差不多得三百多呢。” 李琛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眉:“三婶有心了,熊县县长的儿子结婚,只怕都没我的葬礼风光。” “那还用说,县长儿子算什么,你可是英雄,如果为国捐了躯,那叫光荣牺牲,还是烈士呢,怎么能不风风光光的大办。” 孙云梅回的还很得意,仿佛自己有多看重李琛这侄儿似的。 她一说完,李三福就抢话:“是啊,咱们之前就想着,你生前没好好对你,死了,我们一定要让你走的风光,琛哥啊,别看三叔以前凶你,可你真要走了,三叔也是很难过的,这说明三叔心里有你呀!” “是,多谢三叔三婶,都怪没死成,添麻烦了。” 这是李琛第二次说没死成,江丫头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此时,激动盘算的李三福和孙云梅总算是回过神了,听着李琛这话,顿时尴尬的嘴角直抽。 “这,这添什么麻烦,咱们不是一家人嘛,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李字,那个琛哥,你别怪三叔三婶不会说话,实在是部队这事办的不地道,而我们是真的尽心了,就连你爹,我二哥,我们都想好了,等你丧事办完,就接他回东沟村。” “接我爹回东沟村?”李琛挑了下眉。 “是啊,你想啊,你都不在了,你媳妇又那么年轻,她能守得住寡?你也怪三叔说话难听,好听的啊那都是戏文里的,当不得真,再说了,有些事情,提前做好打算,到时候也能好聚好散,没有麻烦是不是。” 眼看到着都说到这了,孙云梅就急道:“是啊,琛哥,你三叔是说话说的直,可心是向着你的呀,你不信你三叔的,你也得信你三婶的,你三婶我就是女人,没有比我更清楚,家里没了男人,日子能有多难过,所以说,你若是真去了,江丫头肯定会改嫁。” “这不,年前我们就和你大伯商量好了,到时候,小树咱们给养着,小木就给你大伯给养,总不会断了你的香火,保证让他们平平安安的长大,还有,你不在家的这些年,你媳妇……呵呵!” 孙云梅用了两个含义相当深的字眼,又配上意味深长,足矣让人遐想的语调,还拿她狭长的单凤眼,似笑非笑的暗示,顿时就听的江丫头心火直冒。 李琛眯了眯眼,声音冷冽的配合道:“她怎么了。” “她呀,呵呵,可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守妇道,呵呵,有些事三婶也不好跟你直说,以后你小心些,总得看出门道的。” 孙云梅说的好像跟亲眼所见一样,江丫头磨了磨牙,立马用眼神打发李小树,让他去找小伙伴玩去,她要进去瞧好戏了。 李小树忙摇头,心里认为他得保护江丫头,因为三婶说的那些话,他虽然听不全懂,但也明白不是什么好话。 江丫头不理他,用力瞪了他一眼,扬起手告诉他,赶紧自个玩去,这些大人的事,不准他瞎掺合。 李小树很无奈,索性就在外面扯开嗓子骂。 “放屁,是你不守妇道,你全家都不守妇道,就算我爹真没了,我还有爷,还有娘,打死我也不会去你家,你就做梦去吧,别以为我小就不知道,我爹要是去了,我们一家就是烈士遗属,有国家补贴。” 李小树大声的吼完,为了表示的自己不傻,还跺着脚喊:“我讨厌你们,你们就是宣传戏里的周扒皮。” 江丫头从他喊第一个字起就没打阻止,心里十分爽的挑起眉,直到他喊完,才扬了扬手,淡定的道:“带着小木去晒谷场里玩,我不来叫你们,不准回家,快滚,不然打你屁股。” 李小树双腿一夹,菊花一紧,转身就跟条鱼似的,赶紧跑了。 自然而然,就换来满屋的吸气声,紧跟着,方艳飞拉开了门,江丫头在他们惊愕地起立下,不急不忙的就进了屋。 扫了眼李琛,看他双眸澄亮,便勾着嘴角笑了笑,然后才扶着李老汉,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安心坐下,不要着急,这才转身盯着一脸惊慌的孙云梅。 “三婶,你刚才说的那些事,不好跟李琛说,可以跟我说呀,来,你仔细讲讲,我是怎么不守妇道的?你又是怎么看出门道的。” 江丫头似笑非笑的说完,看着孙云梅脸色时青时绿,可就是不接话,便索性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又道。 “三婶要是觉的,说来话长啊,可以一边喝水一边说,我不着急,李琛也不着,另外啊,这男人愚钝的很,你若不说怎么看门道,估计他就是到了七老八十,都发现不了,我不守妇道呢,这不是白瞎了你一番好心嘛。” 孙云梅听完,脸色更加难看了,接着水喝也不是,放也不是,气的便全身体打摆子。 第121章 逃走 “琛哥儿,你看到没,你媳妇就是这样对你三婶的,她眼里可没半点尊重长辈的样子,就冲她这样,都不配进咱们李家的门,死了也不配进咱们李家的坟。” 李琛翘了翘嘴角:“说的是,她只配进我家的门,死了进我家的坟。” “噗”江丫头实在忍不住了,顿时就笑的前仰后合。 而这时的孙云梅和李三福,总算意识到,自己被李琛给涮了,同时色变的站了起来。 “李琛,你什么意思?” “你们盼着我死,可惜我没死成,还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只能说,实在对不住,至于你们李家的祖坟,我想,我这辈子是没资格去了,实在很遗憾,因为,按我在部队的立功和表现,我将来就是牺牲在战场,墓地和丧葬,也是由部队或者国家来负责,怎敢劳三叔三婶大驾。” 说完李琛走到李老汉身边,用力的握着李老汉手又道。 “你们一口一个二哥,可从屋之后,你们就没看我爹一眼,说来也好笑,一笔写不出两个李,都是亲兄弟,却看不懂我爹一直在说,他们没出钱,也没管事,负责这事的是小岗村支书。” “再到后来,你们说李家祖坟,我爹又说,没那回事,那怕看不懂手语,这样的摇晃也总能看懂吧?嗯,也许是你们看懂了,但是故意装没看懂,反正我爹是个哑巴,说不出话,是白是红都得由着你们说。” “丫头,我不在家时,他们也是这样欺负咱爹的?”李琛双眸冷冽含刀的眯了起来。 以往被他收敛在体内的杀气,此时全部外放,仿佛只要江丫头的一个“是”,他就会毫不留情的大开杀戒。 倏地,李三福和孙云梅,吓的倒抽了口气,宛如条件反射般,立马紧紧的挨在了一起,并同时往李大福和方艳飞身后躲。 方艳飞脸色一黑,十分恶心的就拽着李大福避开他们。 就好像前些年,父与子,兄和弟,因为不同的立场,要划清界线一样,看着又好笑,又滑稽。 “琛哥儿,你可别误会,我和你大伯可是一句话也没说。” “是啊,大伯是个聪明人,深谙枪打出头鸟,所以这些事,大伯从来都不会做,大伯喜欢端枪默认嘛。” 李琛开始不紧不慢的摘下军帽,然后再背过所有人,铁青着脸的解开风纪扣…… 看着他的动作,李大福瞳仁都往里缩了缩,立马想到当兵的说,如果要打架,必须要脱下军装,糟了,李琛这是要动手! 这下见机快的李大福,连忙拉着方艳飞就对李老汉道。 “老二,当年你可是大哥,一把屎一把尿,把你给带大的,大哥是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琛哥儿误会我我不怪他,怪就怪这些年阴差阳错,得了,看到他平平安安,我也就放心了,艳飞咱们走。” 方艳飞早就吓的心砰砰直跳了,二话不说连忙跟着李大福,就落荒而逃。 这下李三福还有什么不明白,吓的赶紧哧溜,连孙云梅都懒得去管。 好在孙云梅害怕是害怕,但腿还没软,所以她是最后一个,连滚带爬逃走的。 李琛知道人走了后,将衣服丢在坑上,脸色暗沉的道:“接到死亡通知时,他们就来闹过?” 江丫头点头:“是啊,当时他们心里想的,就和他们刚才说的差不多,分钱分人,打发我,然后再分你的死亡抚恤金。” 李琛磨牙:“爹,你忘了那些年,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吗?” 李老汉双眼朦胧的叹息,非常颓然又悲哀的闭了闭眼。 “爹,他们从来都没把您当成兄弟,您又何必再顾念着那丝情份?刚才我就坐在这,他们都敢无视您,那我无法想像,我不在家在时候,他们是如何对您的。” 李老汉蠕着唇,无言以对。 “别说了,爹心里难过,到底是亲兄弟,爹,李琛是心疼您,您不要多想,天色不早了,我去做饭,李琛你才刚回来,那些糟心的事,还是先别说了,多和爹说说你以前的事啊,这样也有助于你恢复记忆。” 李老汉忙不跌的点头,对自家兄弟的不靠谱,他是实在没脸跟孩子们说,精神微微一振下,就赶紧去搬,他给李琛攒下的那厢宝贝。 李琛脸色稍霁,垂了垂眼帘到底还是闭嘴了。 而这边回到厨房准备洗手做饭的江丫头,却是愁眉苦脸,今晚可怎么睡呀! 农村湿气重,这年头的双人被又小,不管她怎么想,都盖不住两个人哇。 这是其一,其二…… 同床共枕,一条被子的睡在一起,她是真的……真的又紧张又羞涩又害怕。 结果,就是因为神经绷的太紧,所以二米饭都被她煮糊了。 还好她发现的及时,连忙跑到外面揪了把野葱回来撒上,这才把糊味给盖了下去。 等到再炒菜的时候,又是心不在焉,结果在李琛夹了一筷子后,就猛的抬起头来看她。 当时她还没意识到,他为毛这样古古怪怪的看她,只觉的全身都很不自在的翻了个白眼。 “你看我干什么。” 李琛干咳,李小树连忙挤眉弄眼的笑:“肯定是爹觉的娘特别好看,所以看不够,想多看几眼呗,是不是小木。” 见他还把小木给绕进来带坏,江丫头就狠不能给他一脑蹦。 这熊孩子,能上天啊。 “你闭嘴吧!赶紧吃你的饭。” 李小木见哥哥被骂,还很幸灾乐祸,拍着炕桌就哇哇叫:“娘娘好看好看,闭嘴,闭闭嘴。” 李小树顿时郁闷了,呲牙咧嘴的凶小木:“臭鼻涕虫,平时可都是哥带着你,你不帮哥,还帮着娘来欺负哥,没良心。” 李小木怔了怔,连忙拿脑袋去拱小树,边拱还边撒娇:“小木有良心,有良心,不是鼻涕虫,没鼻涕。” 说完了,还特地用他哥的衣角,使个劲的蹭了蹭,表示他真没鼻涕。 原本吃饭的时候说这个,是件挺恶心的事,可被他们俩这么一闹,硬生生的变成欢乐海洋,就连李琛都忍俊不住,偷偷地抖肩。 江丫头一脸拿你们真是没办法的表情,刚夹了口菜放嘴里,脸色就变了…… 第122章 吵翻 “噗” “卧槽!怎么这么咸!!!”江丫头不可思议的惊呼,然后满桌子的找水喝。 “啊!娘,您是故意的吧!”然而,很不幸的李小树,被江丫头喷了一脸菜,连擦都忘了擦,就差点哭了出来。 另一头的李琛,看着媳妇满桌找水,儿子又兜头兜脸的狼狈,终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噗……”一声后,看江丫头朝他瞪了一眼,他连忙讨好的咳了两声,然后把自己的水杯,递到了她手上,以示赎罪。 “啊啊啊……”就连平时不怎么爱开怀大笑的李老汉,这会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与此同时,和李家的欢乐相比,村东边的江家,却是冷锅冷灶,马秀英火冒三丈的盘在炕上,咬着牙冲江满军吼。 “我腰疼不想下地,今晚的饭你去热。” “嘿!我说你这老娘们,现在是越来越懒了是吧,衣服衣服你不洗,现在连饭你也不想做,你想干啥?”江满军火了,再扭头看了看满是鸡屎的院子,还有乱七八糟,倒了一地的农具。 再脸色阴沉下又看了看,堆满炕头的脏衣服,他的心火就越窜越高。 他玛了个吧子的,这特么还像个家吗? 江红英在的时候还好,马秀英这老娘们,虽然天天阴沉着脸,但至少还动手收拾,外带洗衣做饭,可等过完年江红英一走,马秀英就不收拾不洗衣了,平时做个饭,还总阴阳怪气的说,两个人的饭不好做。 为了省事,她索性就早上煮一大锅,中午和晚上全吃剩的。 行!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这是娘们的事,他不掺合,怎么做他就怎么吃,没干净衣服换,他也能将就着,大不了把箱底的衣服翻出来穿,他一大老爷们,有什么不能对付的。 可特么的,她现在居然连饭都不想去热了,江满军想,他能不火吗? 要不火,还真以为他是泥菩萨脾气,任由这老娘们造呢。 再说了,就这老娘们的那点小九九,他江满军心里还能不清楚?还不是看死丫头回来了,所以想把这些事,全让死丫头来做。 呵呵,那她也不看看,今天唱的是那一出,连门都没让人进,还想让人舔着脸过来帮忙干活? 想的也太美了! 人言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这嫁出去的女儿,可是泼出去的水,平时李琛不在家,她怎么造都行,可眼下李琛活蹦乱跳的在家呢。 越想越气的江满军,蹭的跳下了坑,指着马秀英吼:“你特么的去不去给我做饭?” “你敢冲我吼?江满军!你是不想过了是吧?劳娘刚在外头吃了个大亏,被左家的疯婆子给咬了,你不出来帮忙还冲我甩脸子?” 看到江满军冲她大吼小叫,马秀英也火了,自从江丫头不在,这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全压她身上,她早特么的给压出一身的火了。 “甩脸子?这洗衣做饭难道不是娘们干的?让你做饭你还委屈上了,冲我瞪鼻子上眼了是吧?”江满军脸一横,凶神相就露了出来。 马秀英才不怕他,要知道她底气硬的很,跟江满军做了几十年夫妻,除了他喝醉酒时不能惹,平时,她还能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窝囊废么。 “我就瞪鼻子上眼了,你敢怎么的?打我?你今天敢动手试试?” 江满军给气的,扬起巴掌就想往下甩,马秀英见状,声音都高了二十分贝的咆哮:“你敢!!!!” “我不敢?我为什么不敢?马秀英我告诉你,不要太过份,再激我,我就真朝你动手,不信你再激我一次试试!”江满军铁青着脸告诉自己,马秀英要真敢再说一句激他的话,那他说什么,今天也要往死里打她一顿。 否则,马王爷不知脸长,这家里还真让个娘们给顶了天。 看着江满军又捏拳,又绷劲,马秀英知道他这是动真格的了,气的那是一佛升天,二佛出窍,可那怕再气,她也懂得不吃眼前亏。 拍着炕桌马秀英就吼:“好哇你,现在出息了,能耐了,就冲着我来发火了,我马秀英嫁给你快三十年,想吃你一口现成的饭,都吃不着,你还想要打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老的老的要我死,小的小的也要我死,那我还活个什么劲啊。” 江满军翻了个白眼,心里一烦,索性甩了胳膊就往外走。 他就不信,没了马秀英做饭,他还能饿死。 “你去哪?你给我回来!我是真的腰疼,被左家疯婆子给打的,江满军!你给我回来!” 眼看江满军甩门出屋,马秀英气的一口气都差点提不上来,挣扎着就跳下炕,就只见江满军,冷笑的嘀咕:“明知打不过还去打,犯溅!” 骂完,江满军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马秀英傻了眼,回过神就是怨天怨地破口大骂,骂完江满军又掉头骂左慧珍。 而黑着脸懒得搭理她的江满军,出了门就直奔李家。 江满军想啊,这个点儿他赶过去,肯定能蹭一顿饭,然后再顺便跟江丫头诉诉苦,又圆了今天这场戏,还搞不好能让江丫头明天就回来,把家里的活都给干了,要不然那一堆堆的脏衣服怎么弄? 别看他跟马秀英咆哮,可他心里清楚的很,从初七开始,马秀英不洗衣服,就是想等着让死丫头回来洗的。 所以说,死丫头要不回去洗,马秀英肯定不得洗,到那时候真要穿无可穿,他就是把马秀英打了,搞不好衣服还得他自己洗呢。 没一会,江满军就到了李家院外,还没进院喊人,就听见正屋传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那个温馨劲儿,和他刚才的糟心一比,江满军就浑身都不得力。 “丫头!!!”江满军喊了一嗓子。 江丫头刚讲了个笑话,就好像听到她爹的声音,于是顿了顿,狐疑不定的看李琛。 “是有人喊我吗?好像是我爹的声音。” 李琛看了眼纸糊的窗外,虽然看不到外面,但肯定的颌了颌首:“是有人喊。” 李小树竖着耳朵就听见,姥爷果然在外面喊。 第123章 蹭饭 “丫头,在家吗?” “娘,是姥爷来了。”李小树脸上的笑褪了下去。 江丫头忙放下筷子就下了炕,抬头便看到她爹,抄着手一脸不悦的站在院里。 “爹?你怎么来了!” “跟你娘吵了一架,来你这边避避。”江满军阴沉着脸,没好气的往里走。 江丫头忙让了让路,便惊讶的道:“好好的怎么吵架了?”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江满军脸色更阴沉了,刚上台阶,就看到李琛走了出来。 顿时,江满军收住脚,缓了缓脸色定定的望着李琛。 李琛先是扫了眼江满军,然后再看了眼江丫头,才严肃的喊了声爹。 “回来就好,我还没吃饭,你们吃完了吗?”江满军端起岳父的架子,不等江丫头客套,直接就表达了他想蹭饭的想法。 按理,这是很爽快的为人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李琛很不喜欢,不但不喜欢,隐隐约约还很反感,并且还是第一眼看到江满军时,就很反感。 “还没有,那爹一起进来吃。”李琛语气微微沉了沉。 江丫头察觉到他的语气变淡,不由自主的就心头跳了跳,然后快速的在脑海中思索,他以前和爹的关系。 惊骇下,江丫头竟然想不出,以前的李琛和爹有什么交际? 就是有,也是结婚时的喊了声爹,之后回来探亲,又喊了声爹,除此之外,她记忆里根本就没有,李琛和爹关系亲近的时候。 江丫头心里喊了声老天,连忙去厨房拿碗筷,可她一转身,就看到家里的另一个人,扛着锄头满身疲惫的出现在门口。 是周诺晨! “咦?李家弟妹回来了?”周诺晨惊讶的说完,就把目光放到了李琛身上。 好俊朗的小伙子,还穿着四个口袋的新军装,难道说?是部队来人了? 周诺晨皱了皱眉,他就没往李琛身上想,因为江丫头走的时候,他虽然是支持,可心里却认定,部队不可能弄错死亡名单,只是想着江丫头身为未亡人,想眼见为实,耳听为真,不为过! 更何况,她亲自去接李琛的骨灰回家,也是有情有义,如此了不起的军嫂,他当然要支持。 所以这会,周诺晨只以为,这是送李琛骨灰回来的部队干事。 神情一肃下,周诺晨就连忙把锄头放下,站直了腰便朝李琛行了个军礼。 而看到周诺晨的李琛,心里也很惊讶,但看到他行军礼,又穿着磨破的旧军装,就压着狐疑赶紧立正回礼。 “我是周诺晨。” “我是李琛。” “李琛?你是李琛?你没死?真是部队搞错了?”听到名字,周诺晨惊讶的眼都瞪大了。 江丫头抚额,心想,得!她一会还是拿两套碗吧! 反正一个是蹭,两个也是蹭,这段时间她不在家,公爹应该是多亏了周诺晨照顾的。 很快,在周诺晨说明了身份和处境后,所有人就全进了屋。 江丫头也把碗筷给摆上了,又匆匆回到厨房,重新煎了个香葱鸡蛋,外加一盘子炒花生米。 果不其然,她一回到正屋,李老汉就已经把酒给倒上了,她爹很不客气的坐了主座,而周诺晨和李琛,则是面对面的坐着。 看到她端着炒鸡蛋进来,江满军阴沉的脸,总算亮了亮,但嘴里却还是很不满的道:“咋不炒点肉呢,就这点鸡蛋够啥吃的。” 江丫头眉心一紧,心里有些不高兴了。 爹下她的面子,这是想闹哪样?在家吃了炸药,就想往她这里轰炸呢? 是,他没来之前,她是炒了个小炒肉,而且盐还放多了,咸的齁嗓子,最后一家老小,一边拿汤洗一边吃,所以他来的时候,还有几片剩下。 可现在他来吃饭,时间也紧张,炒鸡蛋不是更快些么,更何况,在这个年头,炒一盘实打实的鸡蛋,可比半斤肉还要金贵,爹这样说话,埋汰她这个姑娘,难不成还能给他自己长脸面? 而李琛听到岳父这样说,脸色就有些紧绷,抿了抿唇,硬是将维护的话,给咽了回去。 到是周诺晨,见机很快的打圆场道:“鸡蛋比肉好,这可是农家实打实的土鸡蛋,好东西呢。” 江满军见周诺晨开口,脸色就很不悦了,没好气的就道:“你一个黑五类懂什么,能让你进来吃饭,已经是冒了天大的风险,还敢在这瞎哔哔。” 顿时周诺晨脸色冷了,李琛的脸色也沉了,李老汉更是大吃一惊,完全想不到,亲家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今天就跟吃了炸药似的,看谁谁不顺眼。 周诺晨冷怒着脸深吸了口气:“说的也是,那我回牛棚了,老李哥不用起来,这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眼看着李老汉急的不想他走,周诺晨忙压住他的肩膀,人就站了起来,准备回牛棚。 他算是瞧出味来了,李老汉的这个亲家,今天心情不好,逮着谁都看不顺眼,此时不走,难不成还留在这,继续给他批斗。 “啪”李琛忽然把筷子一搁。 “也好,丫头,你把这盘鸡蛋给周大哥送牛棚去,岳父再稍等一下,我亲自下厨给你炒个肉。”说完,李琛板着脸就下了坑。 李琛一搁筷子,江满军就吓到了,骤然色变的张着嘴,脑袋有一瞬间空白,直到人都不见了,才醒过神,又急又惊又怒的指着门口,冲江丫头喊。 “丫头,李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没跟他说,这个周诺晨是个黑五类吗?平时谁敢叫他吃饭啊?也就你公爹有那个胆子不怕事大,我故意那样说,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听着爹一口一个为了她们好,江丫头心里就烦燥的,什么也不想说。 没错,现在黑五类是洪水猛兽,没人敢亲近,像前些年也有下来的黑五类住牛棚,县里的红卫兵隔三岔五就会来批斗一番,可现在是75年呀,风气早已没那么糟了。 更何况,周诺晨犯的又不是什么死罪,就他身上的那个作风问题吧,放在若干年后,根本都不算是个事。 再退一万步的说,连生产大队都不管周诺晨在那吃饭,爹这样的替她得罪人,又是何必呢! 谁还没有一个翻身的时候。 第124章 茬架 江丫头又气又烦。 但也觉的她爹可怜,可怜他受到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多,看不清当前的局势,还一味的活在过去。 “爹,我不在家的时候,多亏了他照顾公爹,现在我和李琛回来了,请他吃个饭,也合情合理,就算上面和大队里知道,也挑不出什么错,算了,先这样吧。” 江丫头没有力气说了,实在是心里堵的慌。 眨眼,屋里就只剩下了江满军,江满军歪了歪嘴,冷哼一声,便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然后又赶紧自己给自己满上。 酒是好酒,剩下的菜也是好菜,只是可惜了那一大盘鸡蛋,全便宜那个姓周的了,江满军想想就觉的肉疼,可他又不敢冲出去,让人给还回来,毕竟那是李琛做的主。 早在进门之前,他就想过了,死丫头和女婿,还有亲家跟孩子,早就已经吃好了,那么现在他来蹭饭,炒的菜和酒,也全是给他吃的。 要是多一个人,他岂不是要少吃好几口,少喝好几两么。 这年头,酒水金贵,鸡蛋金贵,肉更金贵,死丫头舍不得炒肉给他吃,那他就直接要,亲家不想把人轰走,那就由他来轰。 只是他没想到,李琛会动怒,所以江满军又喝了一杯酒后,就有些后悔。 早知道会惹女婿不高兴,他还不如忍着点,少吃点就少吃点,至少比全便宜了别人要强,不过,在喝了第三杯酒后,江满军又想回来了,肉还没来呢,这酒得慢着点喝,不然一会喝醉了,岂不是连肉都没捞着。 江丫头压根就没想到,她爹是这样想的,只以为江满军思想顽固,所以头痛万分的进了厨房,就赶紧抢了李琛手上的刀。 “我来吧,其实周大哥人不错,是我爹被前些年的事搞怕了。” 李琛皱了皱眉,摘了自己身上的围裙,就十分自然的站在她身后,替她给系上。 顿时因为两人离得近,所以江丫头就只感觉,他仿佛就在自己耳边说话一样的道:“部队里出来的军人,品性都不会差。” 明明他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热气,却灼伤了江丫头的耳朵,脸都不由自主的红了,身体更僵硬的有如石化。 江丫头哭笑不得,心里如惊涛骇浪的回他,你说话就说话呗,靠那么近做什么,还有围裙,她不系也可以的哇。 “今天我爹心情不好,估计是跟我娘吵的很厉害,所以这会,看鼻子不是鼻子,看眼睛也不是眼睛,你别跟他置气,呆会等他冷静一点,我去问问。” 李琛系完围裙,也没往后退,像是在思索什么一样,有些微微走神,静静的就站在她身后,修长的手还搭在她肩上,过了好几秒才道。 “你下午是不是回了趟娘家?” “嗯!”江丫头顿时牙痛,想想下午那事,她都不知道该如启齿。 “发生什么事了?”李琛垂了眼帘,不经意的就看到,她的小巧的耳垂,竟红润的仿如珍珠,倏地,他心尖微微一颤,一道滚烫的热血就从脚底,直冲全身。 刚刚还有些阴郁的心情,瞬间就变的格外敞亮。 江丫头踌躇了好一会,才咬了咬唇道:“我娘还在生我的气,气我大年三十就搬回家来住,还气我年初二的时候,都没跟她好好商量,就和周二哥去坤明找你了。” “就因为这个?”李琛蹙眉,收起刚才的绮念,转身移到旁边,替她洗白菜。 “也不全是,当时她还和左婶婶打了一架,所以连门都没让我进。”江丫头叹了口气,知道这些事,不好瞒着他,便言简意赅的把经过说了一遍。 李琛听完,眉头紧的仿佛能夹死蚊子,虽然他想不起岳母的样子,可他的直觉不会骗他,他对这个岳母,就像对岳父一样,感觉很不好,更甚至那种反感,远超江满军。 迟疑了数秒后,李琛严肃的道:“我对他们的感觉很不好……” 恰在此时,一声远压世上任何声音的大喊,从门外传了过来。 “丫头婶婶不好了!快出来快出来!” “嗯?”丫头心头一悸,提着菜刀就冲出门,只见妇联二把手张副主任家的孩子张大胖,气喘吁吁的扶着她家院门,一脸焦灼的在找人。 看到她出来,就像火箭头那般冲到她身边,拽着她就走。 “丫头姨姨,李守孝和小树打起来了,快跟我走呀。” 卧槽! 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小树那家伙就出去跟人打架了呀。 这下江丫头什么炒菜的心思也没了,转头朝李琛喊了一声:“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等晚点咱们再说,我先去看看孩子。” 说完江丫头连菜刀都懒得放,直接拎着就跟张大胖往晒谷场那边跑。 李琛二话不说紧随其后。 自家儿子打架,做爹的既然在家,又怎么能不到场? 眼看李琛跟来了,江丫头就边跑边说:“那李守孝是我小姨马秀珍的二儿子,今年吃16的饭,年前小树和他弟弟李守旺打了一架,他弟没打赢,一直寻着机会想给他弟弟报仇呢。” 李琛闻言哼了一声,骤然脚步放慢,与她并肩而行的道:“为什么打架?” 江丫头磨了磨牙,就把前因后果,又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然后就发现,他还只是用走的,竟然就比她跑的还快。 女人和男人,在先天优势上,果然差别太大。 李琛脸色有些难看:“你和小姨关系如何?” “不怎么样,小姨和我娘就像上辈子有仇似的,据我娘说,她们姐妹俩,在当姑娘的时候,就很不对付,各自成家后,更是看谁都不顺眼,隔三岔五的就能吵起来。” 也就是说,关系很不好了。 李琛抿了抿嘴,怪不得他对岳父岳母,感觉十分糟糕,原来本性不纯。 那怕他失忆,也明白一个道理,便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若真是像他爹那种善良的人,不可能势均力敌,就像打仗,要嘛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要嘛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若是两相对峙,那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第125章 虚惊 “别急,人在成长的路上,总是要吃点亏,才能走的更稳。” 李琛淡淡的说着,还顺势夺了她手里的菜刀。 江丫头一怔,差点就撞到了张大胖,还好张大胖虽然跑的上气不接上气,但脚下却没停,是个好伙伴,而且还在快要虚脱的时候,据理力争的替小树打抱不平的道。 “这可不是吃小亏,是他要被李守孝打了吃大亏呢……李守孝,李守孝他还带着两个人,穿着大喇叭裤,一看就不什么好人来着。” 那什么成长的路上,他完全听不懂,他只知道,丫头姨和李叔再不快点,小树就被人打死了。 “还有同伙?”江丫头听完急了,撒腿就风驰电掣,边跑还边问:“他们是故意守在那蹲小树的吗?” “不清楚,好像不是,又好像是。”张大胖说不清了,很快他就被使出全力的江丫头,直接甩在身后。 而李琛始终保持着和她齐肩并进,只是这会他眉峰蹙了起来。 看他这样,江丫头忍不住生气:“鸟儿长大了,若是他展翅高飞的时候,被人坑的吃了亏,被人打的流了血,我保证不心急,可现在他还是个孩子啊,我就绝不允许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打。” 所以,你丫的明明比我跑的快,还跟着我干什么?特么的赶紧帮你儿子去呀,玛哒,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么。 就在这时,拐过前头的一个直角弯后,李琛就猛不丁的拽住了她。 只见前方的晒谷场,出现了很不可思议的一幕。 她小姨马秀珍,竟然拿着藤条,在追着李守孝打,而李小树紧拉着李小木,连同他的那些小伙伴,全都神情愣愣的站在晒谷场中间,纷纷目不转睛,又瞠目结舌的看着。 江丫头惊讶,大口大口喘息的直眨眼。 这是?这是没吃亏的样子? 没一会,张大胖跟来了,因为刹不住车,差点撞到了李琛,还好李琛反应快,连转身都没转,就像后脑张了眼睛似的,一抬手就把他拎到了前面。 张大胖来不急惊呼,就看着前面的那一幕傻了眼。 “没……没……没吃亏?太好了。”张大胖虚脱的瘫在了地上,满身是汗的拉风箱。 江丫头也没比他强多少,因为没沉住气,所以呼吸都没调匀,撑着腰便长吁了口气,朝着李小树喊了一声:“小树!” 李小树忙回头,看到爹和娘都来了,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才提溜提溜的跑了过来。 而小木在看到江丫头后,就像条件反射那样,吭哧吭哧的就往江丫头身上爬,要抱抱。 “怎么回事?”江丫头问话的时候,晒谷场上的马秀珍和李守孝,已经在一追一逃下,人影都不见了。 陪着李小树过来的还有李二狗,周进军和董大海,大概是看到李琛,他们很高兴,所以争先恐后的道:“丫头姨姨,李叔叔,是李守孝他娘刚好路过,看到李守孝要打我们,所以提着藤条教训李守孝呢。” “让我说让我说,是李守孝他娘生气啦,骂李守孝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吓那两个人都跑了。” “我来说,是李守孝他娘骂那两个人是小流氓,不准李守孝跟他们一起玩,所以追着李守孝打,李守孝就没功夫来对付我们了。” 总之就是虚惊一场,李守孝想替他弟弟报仇雪恨的计划,全被他自己的娘给破坏了。 江丫头哭笑不得,孩子们虽然说的乱,可她听明白了,也懂了。 “李守孝是不是铁了心的,想报复小树?” 她揪着重点一问,包括小木在内,所有孩子都同时点头。 这回李小树抢到机会开口了:“娘,大胖说,我不在家的时候,李守孝去咱们家转了好几回,就是想逮着机会打我呢。” “是我亲眼看到的,每次都是天快黑的时候,大概有三四回。”张大胖一脸认真的点头,只恨没有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三四回?是在小树爷爷家转,还是小树姥姥家转?” “当然是小树姥姥家啊,小树不是一直住在姥姥家么。”说话的是董大海。 江丫头皱眉,心里顿时有了些很不好的预感,她家和小姨积怨很深,上次又因她的反击,让小姨吃了个大亏。 李守孝心疼小姨,想要跟她还有她家过不去,来找麻烦报复,是完全有动机的。 再想到,孩子刚才说的同伙,不三不四,小流氓,她心里就沉了沉。 李守孝这家伙,早在14岁时,村里就传言他是个小混混了,只不过,她和村里的人,还从来没见过他和小混混在一起,只知道李守孝,打从初二在学校打群架,被开除了之后,就一直不务正业,常常往返县城和小岗村。 没人知道他混了些什么人,又在做什么,若是他真起了心,就肯定会有麻烦。 不过嘛,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江丫头决定,明天一定要抽空,去蹲一次李守孝,到要问问他想干什么。 “你们都吃完饭了?”江丫头转移孩子的注意力,掉头问张大胖和周进军。 张大胖嘿嘿的抖着双下巴,猛的点头:“吃过了,丫头姨姨李叔叔现在安全了,让小树再和我们玩会呗。” 看了眼晒谷场的照明灯,江丫头只好笑着叮嘱:“那可不准去黑的地方,只能在晒谷场玩,若是李守孝贼心不死,又回来找你们,就赶紧来叫我。” “知道知道!”李小树说完,就赶紧拽着小伙伴们跑了,好像生怕江丫头会喊他回家。 要说这个年头,孩子们的童年,是没有任何电子产品的,整个小岗村更是连一台黑白电视机也没有,只有村委会的一台收音机,而那收音机,还当宝贝似的锁在村办公室,只在早上的时候,放放早间新闻。 所以农村娃娃到了晚上,不是玩捉迷藏,就是找块软泥巴地,拿着铁钉占地盘,要不然就是疯跑疯闹不分男女。 回去的时候,李琛倒是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这个时候冬眠的蛇,是该醒了吧。” 江丫头莫明其妙的瞥了他一眼:“所以我才说不让他们去黑的地方。” 第126章 喝高 李琛看着漆黑的田野,抿了抿唇。 话锋一转就放到了正题上:“那李守孝是个小混混?” “应该是,他这两年风评不太好。”江丫头眯了眯眼,便拣着重点和李琛说了说,比如说李守孝辍学后,那怕小姨家里活再多,也不帮忙还往城里跑之类的。 “有没有偷鸡摸狗?”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这事你想怎么办?” “明天找找他,看他想怎么办。”李琛很干脆,和她想的一样。 江丫头这才满意的哼了哼,嗔怪的道:“刚才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点也不急似的。” “玉不琢不成器,这里并不是战场。” 江丫头听了翻了个白眼:“那你意思是,非要孩子挨打了,才能成器?还战场,有人的地方就有战场。” 心有不服下,转头看他时,就发现暗黄的灯光里,他的神情及为平静,那种只有男人才有的沉稳,看的她有些愣神。 其实,她知道他说的对,人在的成长的路上,总是需要摸爬打滚方能成人,做为父母,不可能当一辈子的保护伞,她是有些紧张过度,可情难自控啊。 因为她心底的那个痛和遗憾,就是她两辈子的阴影,更何况,她还肯定的知道,孩子一年后会有大难。 “男孩子,挨些打没什么,怕就怕,被打之后一蹶不振,明天开始,我训他一段时间吧。”李琛挑了下眉,伸手就把小木抱了过去。 原本还挺安静的李小木,顿时开心的不要不要,拍着他爹的肩,就来来回回喊:“爹爹,爹爹!”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你把小树当兵一样训我没意见,小木就不用了吧。” 李琛思考了两秒:“那就让他再缓两年。” 还不知道自己从爹的魔掌,逃出生天的李小木,还在傻笑的拼命叫爹,江丫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替李小树默哀了三秒。 训一训哎! 臭小子,你提前就有大难临头咯。 “刚才,张大胖来喊我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这会江丫头有空问了。 李琛举着手逗李小木玩飞飞,就是那种我让你抓,可偏偏你抓不到的游戏。 “没什么,以后再说。” 江丫头哦了一声,也没往深处想,见他爷俩玩的欢,就索性在心里琢磨,明天要去那里找李守孝。 回了家,赶紧给爹把菜炒了端过去,就见公爹陪着江满军,已经喝高了,前者趴在炕上,满身酒气的打呼噜,后者红光满面的靠在炕头摇摇晃晃。 桌上的花生米全部吃光,地上还摆着两个老白干的空瓶子。 顿时,江丫头就吸了口气,心里直惊呼,怎么把她要拿去送礼的老白干,也给找出来喝光了呀? 是公爹找的,还是爹自己找的?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院的火刚灭,后院又烧了起来。 真是该死! “爹,你喝了多少?”江丫头压着心里的不快,连忙去看公爹。 身后的李琛,在抱着小木进来后,也赶紧挪了过来,确定他爹只是醉了后,才脸色微凛的皱了皱眉。 看他皱眉,江丫头就有些难堪,咬了咬唇便回头埋怨江满军。 “爹,你明知我公爹酒量不好,怎么还拉着他陪你喝呀。” 江满军瞪了她一眼:“是你公爹拉着我喝,要不然我能嚼着这花生米,就喝两瓶老白干吗?要说你公爹这酒量,确实是不行,才三杯啊三杯,他就倒了,要我说就得多练练。” 还练练,江丫头无语的都翻白眼。 “来来来来,我的好女婿,你平安回来了,你爹高兴,我也高兴,你爹喝趴了,你来陪岳父喝。” 李琛眯了眯眼,一道江丫头没注意的流光,在他眼底转瞬即逝。 “好,今天招待不周,岳父不要见怪。” 说完,他就把李小木放到了江丫头怀里,然后坐到江满军身边,又替江满军倒了杯酒。 江丫头都着急,抱着小木忙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你不要理他,也不能再陪他喝了,他酒德不行,喝醉了会打人的。” 李琛微垂着眼帘,安抚的拍了拍她:“不用担心,你先扶爹上炕,这里交给我。” 江丫头脚一跺,交给他什么呀,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世上的人啊,有的是牌品不好,有的是人品不好,而有的则是酒品不好,比如说她爹,就是那个酒品不好的人,因为他一喝高,就会胡说八道,若是有人敢反驳他的话,他还会暴起打人。 不讲道理。 为了这事,她娘这辈子没少受委屈,也没少跟江满军打架。 都喝成了这样,若让娘知道,爹是在她这里喝的,那娘心里对她的气,还能消了么? 这会,江丫头真是后悔到肠子发青,不停的责怪自己,没有提防到他们还会自己找酒喝,也责怪自己,回来的时候,没把东西收拾好。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不买那酒。 “不是呀,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死丫头,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我辛辛苦苦把你弄来,喝你几杯酒,难道也喝不得了啦?” 江满军早就看到她和李琛在嘀嘀咕咕了,所以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就听到这句,不等听完,江满军就知道没好话,眼一瞪,就凶神恶煞的拍桌子。 话里的病句,江丫头自动忽略,因为这种醉话,她都听了一辈子,用娘的话说,跟撒酒疯的人,没什么话可说,也不用理会。 可李琛却眸色沉了沉。 “爹,瞧你说的,好像女儿跟白眼狼似的,我这不是担心你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嘛,更何况,李琛的伤也没好全,不能喝酒呀。” “去去去,你个娘们懂什么,这酒可是好东西,不但能杀那什么菌,还能强身健体知道不?一边去一边去,男人家喝酒,女人少掺合。”江满军不客气了,挥手跟赶苍蝇似的。 有一下差点就挥到江丫头脸上,要不是李琛反应快,把他的手给捏住了,估计这会,江丫头脸上就得挨一下。 江丫头咬牙,心想这是什么事啊,她才回来,家里还收拾妥当呢,爹就来给他捣乱,完了等娘知道,她还不知道要吃多大的排场。 这一桩桩一件件,还让不让人省心了。 第127章 认错 “没事,你先扶我爹睡下,听话!”李琛一脸坚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当着她的面,悄悄给自己倒了杯水,再端了起来敬江满军。 江丫头都气的肺疼,心想,她不是担心他,是担心她爹在这里出洋相啊。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她都抓狂了好嘛! 直白的说,就是亲爹在自己男人面前出洋相,和打她的脸没什么区别。 又急又气下,江丫头知道劝也没用了,索性抱李小木就往娘家跑,看到娘屋里还亮着灯,便隔着院门一边拍一边喊。 “娘,你开开门,爹在我那喝多了,你赶紧跟我去劝劝。” 坐在屋里编草鞋的马秀英,听完之后,连屁股都没挪的冷笑道:“在谁家喝的,那就由谁来管,别来叫我,我是不会去的,不光不会去,也不会给你开门。” 糟糕! 江丫头无奈的头都大,心想自己这是摊了个什么样的爹娘啊,怎么也不替她想想呢,李琛今天才回家呀。 顿时她这里也来脾气了,隔着门便道:“娘,你别这样行不,你生我气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好,把你给气着了,我以后一定不再气你了行不行?” 马秀英立马在屋里阴阳怪气的道:“哟,这道歉我可承受不起,你谁呀?翅膀都硬了的人,可别乱喊,这声娘我还受不起呢。” 江丫头咬牙,压着脾气便说软话道:“娘,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那怕我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我也不会不管你和爹的。” 马秀英得意的在屋里道:“嗬,都知道说嫁出去的女儿咯,还保证?真是笑死人!” 听娘这么不依不饶,完全油盐不进的样子,江丫头全身发凉,难道娘就真的不替她想想吗?这样为难她,和打她自己的脸,有什么分别? 以后还让她在李琛面前,怎么做人,怎么抬头,又怎么交待。 “娘,你生我气,我认,可爹他……” “我刚才就说了,谁请他喝的酒,谁就管他的事,今晚他就是死在外头,也别想回家。”马秀英口气越来越冷硬。 江丫头手僵在门上,只觉的一桶冰水,把她从头淋到脚,这下不但身凉,心也凉了。 她是真想不通,娘就真的有这么大气吗?气的连脸面都不要了? 江丫头恶寒,拨凉拨凉的心,也揪的稀碎稀碎。 “好吧,那娘你能不能把爹的被子,还有我结婚时办的被子给我,不然我家也没被子,安置不了爹,还有李琛呀。”江丫头想那就先缓缓吧,这人嘛,总是远香近臭的。 更何况娘这么大的气头,说什么她也听不进。 “被子?什么被子,你结婚的被子找我要什么?别娘啊娘的,我不是你娘,至于江满军,我刚才就说了,他死在外面也跟我没关系。” “……”江丫头呆滞! 心想,这是气话吧,一定是气话。 一定是! 一定是气话。 可是娘就是再气,也不能说这种绝决的话呀,难道还真铁了心,不想认她这个女儿了吗? 恍惚下,江丫头就感觉,心里仿佛被冰针扎了一样,痛的她有些喘上不气。 “娘,你不想认我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马秀英总算哼了一声,到底是适可而止了,拐弯抹角的就骂之前那些话,什么翅膀硬了,有主意了,来来回回,重重复复。 江丫头听的很烦很闷,索性就道:“那我给娘跪下认错成不?” “你爱跪不跪,跟我什么关系。”马秀英高高的抬起下巴,她知道,这一仗啊打赢了,她就知道,这死丫头飞不出她的五指山。 而此时,屋外的江丫头,真的激出了一丝心火,望着冷冰冰的两扇门,就真给她娘跪了下来。 “娘,我跪下了,别生气了,我是真的不会不管你和爹,我知道你和爹就我和红英两个女儿,这辈子没少受人讥讽,可如今不是旧社会,男女都一样的,你要不信,我可以发誓,我一定给你和爹养老送终,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马秀英扬着眉毛得意的笑,笑完她也不接话,心里骂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大年三十走呢? 多能耐啊。 还有,宁愿带着周弘民去坤明,也不带她和红英,现在知道错了,哼哼。 今天这下马威,她是必须要死丫头吃个够的,只有铭心刻骨了,她将来才会乖乖听话。 眼看着,跪了五分钟,也不见任何动静,江丫头的心,就再次沉到了谷底。 也罢,该做的,她都做了,娘真要气不过,那她也没办法了,缓缓吧。 失笑下,江丫头爬了起来,告诉自己,人生在世总有坎坷,迈过去了就是康庄大道,这时间嘛,总是最好的伤药。 做为女儿,她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那就够了。 “娘,爹的脾气你也知道,他现在已经喝的半醉,那我就先回去了,你睡前锁好门,注意安全。” 说完,江丫头抱着一脸惊吓的小木,匆匆忙忙的就往回走。 回的半路上,还碰到李小树,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喊李小树一道回家。 这时小木忽然哭着要小树抱。 小树吓的赶紧问他:“怎么了怎么了?” “娘娘跪,娘娘给姥姥跪下了,姥姥不给开门。”李小木抽抽答答的说,一脸心疼,好像他很不喜欢姥姥那样刁难她似的。 江丫头胸口一暖,之前的心火便全没了,是谁说女儿才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其实小小子也是小棉袄呢。 “娘,你刚才是去跟姥姥认错了?”李小树背着小木,神情就有些纠结的问她。 “是啊,可你姥姥还在气头上,只怕这回没那么容易消气了。”江丫头惆然。 “娘,那明天我去给姥姥跪下认错,姥姥要是还生气,我就去割猪草给姥姥认错。”李小树就像大人那般,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的还挺认真。 这臭小子,江丫头就想笑! 瞧瞧,她还有两件小棉袄呢。 “先这样吧,等过段时间,姥姥没那么生气了,我们再回去想办法,好好哄哄吧。” 李小树顿时就有些神情闷闷,像是很抗拒,但又没办法的那种。 第128章 见外 到了家,她爹和李琛还没喝完,远远地就听到她爹在很大声的说,什么当年走r本杀鬼子,躲兵役跑南畅,越说越兴奋,越说舌头就越大。 其间还伴着李琛随言附合的惊叹,更有几句了不起。 江丫头牙痛,知道自己是无能为力了,索性就领着孩子去洗澡,洗完后,又让他们回屋里,盯着他们睡着后,才无精打采的看着自己的被子。 年三十那天回来,她只带了三床被子。 小木是四四方方的小棉被,只适合小孩盖,大人盖的身盖不了脚。 小树7岁了,像小木那样的四方被,他盖着短了,所以他的被子,是一米二乘一米八的,和她一样。 她今晚可以穿着衣服,和小树挤一挤,也许还能凑合。 可爹和李琛呢? 就这一床被子,给了爹,李琛就没得盖,给了李琛,爹又没得盖。 她怎么办? 再抬头看看外面的夜色,村里的灯都快熄没了,还能让她怎么办? 更何况,能去哪借啊,都是一人一床被子,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年头。 她现在是,想想都憋的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李琛叫她。 赶紧走到正屋,抬头就见李琛扶着她爹,脸色郁沉。 江丫头心头顿时跳了跳,一种悲哀猛的席卷了她全身。 这特么的,如果她是男人,碰上这么不靠谱的娘家人,只怕脸色比他还要难看吧。 所以她应该庆幸,李琛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还能保持礼貌的扶着她爹。 至于她爹,她也应该庆幸,庆幸他还没有撒酒疯,没有动手打人,当然了,这里面肯定有李琛的功劳,若不是他圆着江满军说话,又把他侍候好了,他又怎么会这样平静。 平静的趿着棉鞋,还站都站不稳的道:“总之,明天丫头一定得回去,她不回去,家里的活没人干。” 李琛冷了脸,不咸不淡的就接了句:“好,就是不知道,还有那些活。” 江满军摇摇晃晃的喊:“那些活?那可多得去了,洗衣做饭,下地喂猪,打扫卫生,都是她的。” 江丫头心里正悲哀着,却听到爹这样埋汰她,还当着李琛的面,说的那么理直气壮,她这手和脚啊,就像沁了冰一样僵直僵直。 “他喝醉了,你别理他。”江丫头硬着头皮撇开视线,眼中划过一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落寞。 李琛却是扶着江满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自然将她眼中的落寞,全都收入了眼帘。 眸色骤然幽深下,李琛冷若冰霜的就道。 “都是她的,不怕她太辛苦吗?” 江满军立马扯着脸红脖子粗,语气顶破了天道:“辛苦?她辛什么苦,她就是那个命!再说了,她这条命还是我给的,所以她这辈子,就只能给我干活,不干我就打死她。” 说完江满军还一脸得意,嘟嘟嘟囔的又道。 “再说了,死丫头不干活还要她来干什么?她又不是我家小红英,就我家小红英,那是长的水灵,脑袋也聪明,十里八乡里,谁能像她那样,靠着自己考上大学的?” “哼哼,我还等着,将来我家小红英结婚了,带着里里的大学生女婿回来,给我敬烟敬酒呢,哈哈哈。” 说着,江满军就笑,越笑越大声。 听着这些话,江丫头震惊的,脑袋都要一片空白了。 干不干活,她可以不予理会,反正从小听到大,她也习惯了,可偏心妹妹江红英,却是她爹以前,从来没说过的。 那怕偶尔他和娘,是会流露出一些偏心,也没有人会去说破,因为娘铁板钉钉的说了二十年,不准她和江红英,像她和小姨那样,从小便反目成仇,一定要相亲相爱,守望相助。 可现在,她爹都说了些什么,还当着李琛的面,这样对比贬低,是要把她往死里踩吗? “爹,你回去吧,不要说胡话了。”江丫头呵斥。 “什么胡话,你懂个屁,酒后吐真言不懂啊,傻子蠢货!”江满军暴起的骂,骂完又指着江丫头,仔细看了好久,反过来又呵呵直乐的道。 “是丫头啊,爹是喝多了,可没醉,爹还能再接着喝,来,你来陪爹喝,咱们父女两喝个够,不醉不归!” 说着,江满军就用力挣扎的往前扑,想拽她去喝酒。 江丫头气的全身直抖,真想说,好,那就喝,喝个够,喝死都成。 可到底没说出口,因为她想,爹娘就算再有不是,再有偏心,也是生她养的亲生爹娘,在他醉成这样的时候,自己还失去理智的跟他斗气,有意义吗? 答案是没有。 心力憔悴下,她完全提不起精神的对李琛道:“让我来送他回家吧。” 李琛阴沉的脸色,越绷越难看,怪不得他会发自内心的反感江满军,还有没见面的马秀英,原来他的直觉就是对的,一切都事出有因。 如果可以,此时他是很想一掌劈死这个,不把他媳妇当人看的老丈人。也很想大声质问她,在她心里,他李琛算什么? 不可靠的外人吗? 李琛怒了,难以抑制的怒气从头冲到脚,所以他心里是那么想,嘴上就那么说了。 “我在你心里,是外人吗?” 江丫头猛的抬头,看着怒不可遏的李琛,心尖都颤了下:“你也喝多了吗?” 李琛冷着脸,索性把江满军甩到了炕上,眼神犀利又凶狠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你叫他什么?” 看着被他甩飞的江满军,她头都痛了,心想,今天所有人,都中了邪么。 “我爹呀。” “那我叫他什么?” “叫爹啊。”江丫头一哆嗦,对着他凶狠的目光,懂了! 原来他是在气这个。 气她和他见外,相敬如冰。 顿时,江丫头无言以对的低了低头,嘴里满是苦涩。 见她意识到自己错在哪,李琛的脸色就松驰了一些,但还继续冷着脸道。 “虽然我还没想起12岁以后的事,但我知道,夫妻本为一体,除非你还另有打算。” “……” 第129章 出气 本来他是不想问的,可今天江满军那些话,实在让他太愤怒。 仗着几分酒疯,就当着他的面,把她往死里贬,还明目张胆的说偏心她妹妹,何偿不是打了他李琛的脸,把他置于何地。 所以此时,从来不喜怒于形色的他,为此而破了功,他也不后悔,因为夫妻本就是一体,更何况从男人的角度来说,打他贬他都可以,反正他皮糙肉厚无所谓,可贬她伤她,就是不行,谁来也不行!!! 就连他自己,也不行! 听到他说另有打算,江丫头就难堪的心虚,其实在看到叶念秋时,她是有打算的,可要说见外,她又觉的委屈。 虽说结婚八年,还共同有了两个孩子,可他和她在一起的天数,连手指头都能数清,想要她对他不见外,得没心没肺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做到? “我很抱歉,刚才是我见外了,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会对你见外?”江丫头咬着牙反问。 李琛锁了锁眉,顿时醒悟般的深吸了口气,眼里浮出自责的道。 “是我不好,我应该要更有耐心一点。”说完,他转头阴沉的看着江满军。 军法有言,攘外必先安内,所以现在,他想一掌劈死江满军。 “刚才你说,她若不干话,就打死她?打过吗?” 江满军摔的已经哼哼了半天,见没人理他,才迷迷糊糊的想爬起来,可喝醉的人,手脚那里会听从使唤,所以爬了半天,连坐都没坐稳。 听到有人好像在问他,打死谁,江满军下意识的就道。 “打谁?哎呦,快扶我起来,我摔了。” 李琛脸黑如墨,动都懒得动的道:“打江丫头。” 听见名字,江满军立马就来话了,涨着脸粗着嗓门就喊。 “废话,不打那死丫头,她能听话吗?不听话的人就得打,往死里打,打到她怕。” 很好,还要往死里打,李琛捏着拳脸色越来越冷。 原本还觉的自己脸面全无的江丫头,这会心情忽然变好,尤其是李琛替她出头,那种感动,就烫的她全身都暖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李琛问。 江满军翻了个白眼:“我管你是谁,反正,这不听话的孩子就得打,往死里打,呃……”打了个酒嗝:“就是咱们伟大的1号也是这么说的,棍子底下出孝子,就算她男人回来,替她撑腰,我也敢这么说。” 好哇,这话运用的相当好,顶瓜瓜的好。 “那你的小红英干不干活?” “小红英?她当然不能干活,她可是我亲闺女,大学生,将来还要给我带个城里的大学生女婿回来的。”江满军瞪眼,好像还给他说急了。 江丫头心一痛,偏过头便深呼吸。 李琛怒的冷笑了起来:“那要是你的小红英不听话,你打不打她?” “那也不能打,亲闺女打不得。”江满军有些吼累了,东倒西歪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这是他第二次说亲闺女了,李琛捏着拳头凑近了道:“那丫头难道就不是你的亲闺女?” “闺女?那当然是闺女,我说你谁啊,老问这些干嘛。”说着,江满军开始打盹,眼皮子都仿佛睁不开了一样。 “不知道我是谁对吧。” “你谁?” “那就好。”李琛冷笑的拎起江满军,就把人拖下了炕。 那动作,粗鲁的就像好江满军不是人,而是一口麻袋,害的她都倒抽了口气。 “你干嘛?” “送他回家。”李琛没好气的道,他是真的想一掌劈了他的。 “恐怕我娘不会开门,刚才我回娘家叫人的时候,我娘就说了,不准他回去的。”江丫头无奈的摊手。 可李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爹偏心都偏到指甲缝了,你还管他?” “是挺不想管的,可我能怎么办?”江丫头咬唇,水汪汪的眼里,仿佛就蒙了一层雾水。 李琛看的心疼:“先凉拌,他们不疼你,我疼你,等我回来。”说完,他提起江满军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而江丫头惊震的呆在原地,脑袋嗡嗡的就像有回音那样,不断的重复…… 他们不疼你,我疼你。 他们不疼你,我疼你。 …… 呃! 他为她生气,还气的想打她爹。 这算不算是,今天在所有的糟心事里,最让人高兴的事了? 江丫头阴转多云的抿了抿唇,就笑着在想,他会怎么把爹送回去。 以她对娘的了解,娘说了不会开门,就铁定了不会开门,那怕是李琛去送,也没什么好果子吧。 转身进了厨房,江丫头往灶里添了根柴,看着那熊熊燃烧的柴火,就长长的叹了口气。 爹娘对她和红英,果然是偏心的。 那句傻子蠢货,骂的很有道理,她无从反驳,那以后她要怎么办?继续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装作不知道? 恐怕做不到了吧。 不由的,江丫头有些愁容满面。 思量了很久后,她才抬起头,吁出了一口浊气,告诉自己:“罢了罢了。” 这辈子,她只求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凡事无愧于心就好。 就在这百转千回时,忽然李琛说:“罢了什么?” 江丫头吓了一跳,忙抬头,就看到火光中的李琛,已经恢复平静的回来了,就那么站在厨房门口,定定的望着她。 他漆黑深邃的眼里很复杂,像噙了对她的怜惜,也噙了对她的坚定。 顿时江丫头笑了:“罢了不想去计较呗,也觉的我以前挺傻。” 李琛抿了抿唇,慢慢地向她走来,直到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是挺傻,还让我很生气。”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你气什么,跟你见外么?那又不全是我的错。” 李琛竟无言以对,过了好半天才道:“我是气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争?有什么好争的,我娘和我小姨就是争了一辈子,到头来她和我小姨又得到了什么?与其争,还不如不争不气不恼,且看将来究竟是谁比谁过的更好,才是真正的王道。” 在这一点上,江丫头认为娘说的没错。 争宠往往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觉的并不划算。 第130章 蓄谋 江丫头仰起头,望着他火光印红了脸的他。 戏谑的眨了眨眼。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刚跟你解释了不争,现在说这个不幸,你觉的,我嫁给你是不幸吗?” 李琛双眸闪了闪,嘴角不知不觉就挂了丝笑,斩钉截铁的回她。 “当然不是。” 江丫头抿着唇抖了抖肩,刚才他那句,他们不疼你,我疼你,余韵还没消呢,他敢说是。 “我娘让我爹进门了?” “不清楚,但我站在门口,把你爹今晚说的醉话,全部重复了一遍。”李琛坐了下来,伸出手烤了烤火。 江丫头一怔,哈了一声:“你很大声说的?” “不然呢?”李琛反问。 也对,都这么晚了,还隔着门说话,不大点声娘能听见吗?那这么说,李琛就是故意的,故意把爹娘偏心红英的事,闹到了别人耳里,这算不算,是他和她共谋,算计了亲爹娘啊? 江丫头抚额,又好笑吧,又无奈。 “难过吗?”李琛转过头来问她。 “嗯,说实话,是有些难过,但也习惯了,再仔细想想也挺好。” “为什么好?” “你说的呀,人在成长的路上,总是需要吃点亏,才能成长的更好呀?所以我难过,也不难过。” 李琛眸色沉幽了几分,非常欣赏她的通透。 “没错,感谢给你苦难的人,就会让你变的更艰强。” “这话好熟悉啊,是不是钢铁是怎么炼成的那本书里也有?”江丫头调侃。 看她精气神恢复了过来,李琛就放心了,顺着她的话就道:“你也看过。” “当然啦,咱们村里的那几个知青,天天都看这本书,我就顺便也看看呗。” 李琛揉了揉她的头,感叹的道:“以后不要愚孝。” “嗯,是不能愚孝,刚才你没回来,我就在想,或许这也是我的错,是我以前太言听计从,所以他们习惯了,所有活儿都让我干,我若不干,便是犯了天大的错,要往死里打。” “就像那句,升米养恩,担米养仇,我惯坏了我爹娘,他们这样我有一定的责任。” “你真的有责任?”李琛皱眉反问,他不喜欢她说她有错,在他看来,她根本就没错,有错的是江满军和马秀英为老不尊,还有他形容不出来的贪婪。 “当然有了……”后面的解释,江丫头还来不急说,就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就见他又板着脸了。 而她的腰,已然被他锁在掌心,并且整个人也被他挪到了灶台上面。 江丫头吓的心砰砰直跳,忙改口。 “你干嘛。” “让你看着我说。” “好吧,我是觉的我有责任,因为曾经的我,从来都不会反抗,再加上这些年,你不在家,我又一直住在娘家,所以就让他们有了错觉,我不应该回你家,而你,也成了他们的上门女婿。” “所以,我也有错?”李琛眯了眯眼,可以全部都是他的错,但决不能错的是她,就算她错了,也不是错。 “严格来说,你是有。”江丫头戏谑的笑了,完了又戏谑的道:“老话说,若不是你一开始让我回娘家住,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么现在就应该知错就改。”李琛哼了一声,什么头头是道,他的直觉告诉他,那都没有的事,更何况,他已经想起12岁之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马秀英和江满军,就对她很不好,不好到什么程度,恐怕她不是忘了,就是不想去提。 江丫头并不知道李琛想的是这些,顺着他的话,就耸了耸肩道。 “那不如你教教我,要怎么改?” “以后做好女儿的本份,其它的一概不要理。” 这到是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对不起你。” 李琛扬眉,用他通透又明亮的眼睛问她,那里对不起。 江丫头索性就道:“你这些年的工资,还有我们结婚时,办的四铺四盖,只怕都拿不回来了。” “可以买新的。”李琛嘴角抽了抽,他都不知道,她脑子里的构造,是怎么搭的,这是事吗?钱财能办到的事,那都不算事。 “还有孩子们的衣服,想一想还挺多的,而且还算是从头开始了。”江丫头看他不以为然,就瞪了瞪眼。 一开始,这些事儿,她还觉的很难堪,可现在发现,一旦说开了,还真不是多大的事,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要她和他都在,那么将来就一定会苦尽甘来。 “正好,我失忆,也是从头开始。”李琛嘴角翘了翘,这句话又有了共同点。 “谢谢你李琛。”江丫头笑弯了眼,她想能有一个和自己齐肩并进的人,感觉真好。 猛不丁的,李琛很不满的眯起了眼,问她:“你以前也是这么直呼我的名字吗?” “呃……”当然不是,她以前叫他琛哥来着,江丫头哑然的愣了愣。 心想,他的思维逻辑,怎么跳的那样快,快的都让人意想不到。 李琛忽然笑了,这一笑如同破冰碎玉,就像寒风中吹来了阳春三月的微风,不但把人吹的醉醺醺的,也软绵绵的。 “以前,你是怎么叫我的?”他不依不饶,带着一丝凶狠的痞气问她。 江丫头脸微微一红,马上偏过头不敢看他的道:“叫你琛哥。” “那为什么现在不叫?”李琛双眼亮了,故意问的漫不经心。 “因为你还没想起我啊。”江丫头赶紧理直气壮的回答。 李琛撇了眼屋外,淡淡的就道:“可你叫了,我才会更快的想起12岁以后的事。” “……”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无语之下,她恼羞成怒的推了他一把,试图跳下灶台,却猝不及防地,反被拉进了胸膛。 顿时,江丫头意识到,自己在他面前,越是反抗,就越是像欲拒还迎,怪不得他会趁机搂抱住她。 “不早了,今晚咱家还少了一床被子,水烧好了,你就先去洗洗睡觉吧。” “那你呢?”李琛动也没动,仍然牢牢的抱着她微眯着眼问。 这一瞬间,江丫头警铃大作,总觉的他这会微眯的眼里,仿佛淬满了危险的信号,并且就像在谋划着什么一样,给她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132章 悲催 一日之计在于晨。 江丫头今天的这个晨,实在是爆笑到差点变猪叫。 因为李琛在前头,跑的是那么从容,那么轻松,好像他不废吹灰之力,就围着村子跑了好几圈,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乱,就更别提,运动会损坏他英俊的外表了。 反观李小树,他的衣服皱皱巴巴,满头大汗,好像惨遭揉虐,从泥灰桨滚了出来一样,还抬不起小脚,迈不开小腿,喘的跟个有罗圈腿,并裹了小脚的老太太,跑了一里路似的,那跑姿怎么是一个妖娆可了得。 所以江丫头实在是忍不住,笑的胃都要抽筋。 而有如在自家花园,闲庭信步的李琛,早已发现了她,顿时清冽藏渊的眼里,就噙了丝不逊于烟花三月的温柔,想也不想就干脆利落的转向,丢下了悲伤成河的李小树,果断的跑到了江丫头身边。 听到她抑制不住的大笑,李琛的嘴角,就慢慢地扬了起来。 他想,他以前一定没跟她说过,她的笑声就像树梢的百灵鸟,浸湿的双眼也像璀璨星河,而小丫这个呢称,也不是他昨天想起来的,而是在坤明,看到她的第一眼,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就有了。 以上种种,让他十分以及确定的明白,他是喜欢她的。 要不然,他怎么不像排斥叶念秋一样排斥过她,更妙不可言的是,在他眼里,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 “笑什么?”李琛收起软成一滩的识海,一边问,一边朝她伸出手。 江丫头露着白牙,笑的花枝乱颤的把手放了上去,只到感觉他收拢握牢,并把她轻轻一扯,才在他面前站了直腰道。 “你把小树训的也太惨了,瞧他那可怜样,莫非你还让他跳了战壕?” 江丫头停不住笑的调侃,远远地,她还能感觉到,儿子一脸的幽怨,尤其是瘫在那路口,眼巴巴的张着嘴,吐着舌,还大口大口喘息的模样,实在是能让她大笑三年。 李琛回头看了眼可怜兮兮的李小树,嘴角就忍不住的翘了起来,其实她不说,他还没觉的儿子有多惨,经她这么一笑,就害的他都有些不正经了。 “战壕没有,松骨到是真的。” “好吧,那一会吃完早饭,我安排你一个任务?”江丫头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再笑了,可对上李小树那哀怨的眼神,还有委屈吧吧的求饶,她就怎么也控制不住。 最后崩溃的趴在李琛身前,笑的越来越放肆,还不停的拍打他没受伤的右胸。 “哎呦,你让我再笑会,真是笑死我了,李小树,你还能好好站起来吗?” 远远地的,李小树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看着娘这样笑他,就差点要哭出来的道:“娘,不带你这样埋汰自己儿子的,我今天被爹整惨了,呜呜呜呜。” “哈哈哈,那也是你爹为你好,把你给好好训出来,以后就没人能欺负你了。” 这道理,李小树当然懂,因为爹还在天蒙蒙亮时,把他从温暖的被窝拎出来后,就已经跟他说了。 当时,他还很兴奋,结果在围着村子跑了一圈半,他得意的想,不就是跑步嘛,这可是他的强项后,乐极生悲的就被爹踩着,给强制松骨了。 松骨的那一刹那,他就后悔的肠子发青,那个痛啊,痛的他一想起,就恨不能大哭一场。 当然,李小树也知道娘在笑他什么,不就是笑他,因为被爹松了骨,所以两条腿发软都不像他的腿,跑不起,站不直,一颠一颠像罗圈腿么。 李小树心里那个悲伤啊,都快海了。 “娘啊,我不要这样训了。” 李小树才悲愤的喊完,李琛就一个凛冽的眼刀丢了过去,顿时吓的李小树头皮都发麻。 “连苦都不敢吃,算什么男子汉?明天早上开始,围村跑五圈,松骨三次!若再敢求饶说放弃,就跑十圈,松六次!” 以上惩戒不接受反驳。 李小树傻了眼,顿时悲催的连大哭的心思都有了,可他不敢,因为爹之前在他松骨的时候就说了,他要敢哭,训练就再翻倍。 他的那个娘哎,他不想翻倍啊,早知道,刚才就不跟娘求饶了。 这样至少只是三圈,一次,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儿子,江丫头笑的再次崩塌,这下好了,以前猴皮猴皮的臭小子,总算是有人能治他了。 至于那什么松骨么,其实挺好的,就像学跳舞的人,最先要学的也是松骨,只有松开了全身筋脉的韧性,练起拳法来,才能事半功倍!而且还是越小的时候松越好,年纪越大,就越松不了骨。 所以说,李琛这样按部就班,十分规范的训练小树,她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 并且不接受任何同情和反驳。 一直轻轻拍打她后背,耐心等着她笑够了后,李琛才似笑非笑的给了她一个立正。 “有什么任务,请首长指示。” 看到他两脚并拢,咣的来了个立正,江丫头还吓了一跳,但听见他说指示后,就害的她又笑出了内伤。 “小丫同志,请你严肃一点!” “是!”江丫头连忙憋笑,朝他回了个歪歪斜斜的立正。 然后就见李琛一脸轻抽的眯了眯眼,并忍受不住的掰直她的腰,放直她的手后,才稍稍满意的吁了口气。 “请指示吧。” “噗”瞅着他一板正经,又好像还有强迫症的样子,江丫头又笑喷了。 但在他一脸无奈,差点就想对她有其它意图之前,马上接道:“我命令你,在吃完早饭后,带李小树同志去学校报到!” 话一落地,还在悲伤成河的李小树惊呆了。 学校学校! 怎么来的这么快? 他还没做好准备呐。 看着生无可恋的蠢儿子,江丫头再次笑崩,果然对任何年代的孩子来说,学校都像噩梦。 笑着回家之后,李小树盘着腿,都提不精神的趴在长板凳上,趁李琛去打水洗脸时,忙不跌的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襟。 第133章 忽悠 “娘,明天再去报到成不?” “为什么呀。”看到他软成泥的模样,再想想他的罗圈腿,江丫头就想笑,据她的经验之谈,想完全松开骨头,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行的,那怕李小树还小,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 也就是说,她能看到曾经的小皮猴,会有十天半个月的罗圈腿造型。 “您看我腿都这样了,走路都走不好,要是去了学校,还不被所有人笑死啊。”李小树悲愤,心想,他这可不是求饶,爹听到了不能冤枉他。 “不怕,如果有人笑你,你就跟他们说,你在跟你爹学武功,有道是欲练神功,必先松骨嘛,不信就等你学好了,将来一个打十个,他们就知道你厉害了。” 李小树哭丧着脸,哆哆嗦嗦的道:“那得多久啊。” “房子也不是一日就能建成的呀,你爹这是给你打基础呢,只有基本功练好了,才能学拳嘛!” “可是他们要不信,还拼命笑我罗圈腿了怎么办?”李小树撇嘴,感觉娘就是个大忽悠,根本没说在重点上。 江丫头确实是在打边角,闷笑的就拍了下他的头。 “你笨啊,以前你是怎么说你爹厉害的?罗圈腿那是因为你在松骨啊,松好骨后,就不会这样啦,另外娘再教你一个巧啊,你可以拉着你最好的小伙伴,也一块过来跟你爹学嘛。” 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人陪着,估计他就能熬过去了。 更何况,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呢,江丫头笑眯眯的就在心里盘算,张大胖不错,是该减减肥了,还有周进军,董大海,李二狗这三个家伙,都可以来免费学学嘛。 给李小树支了招后,江丫头就咬着灌饼在想,为毛儿子有小伙伴,而她却没有呢。 顿时,江丫头有些失落和无奈。 这都是曾经懦弱又卑微的自己造的孽,如今也只能感叹,她这个好汉,没有三个帮,但好在老天对她还不薄,将来可以慢慢发展。 比如说王岚,给她的感觉就很不错。 “娘,这个鸡蛋饼真好吃啊,以前怎么没见你做过?”想到还能拖人下水,一起受苦受累的李小树,这时已经打起了精神,咬了口灌饼后,就惊艳的直叫唤。 而早已闷声发财的李小木,早就开始吃第二个了。 至于李琛,不知不觉下,他已经在吃第三个。 所以江丫头回神后,就发现李琛吃饭的速度,是真的很快,而且不但快还很利索,利索的完全没有狼吞虎咽的感觉。 “姥姥家早上不吃这种啊,所以娘才没做过。”江丫头说完,自然而然的又替李琛夹了一个。 眼看爹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桌子中间的饼也越来越少,李小树就急了,连忙嘴上叼着,手里抓着,抢了三个后才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 看着他们父子三个,如此捧场,江丫头也很高兴,转头问李琛:“爹还没醒?” “没。”李琛眉眼平和,十分认真的继续吃。 对他来说,对于食物最好的褒奖,就是吃光它,吃没它,丁点也不要剩。 就像昨晚他对她的褒奖一样,连肉带骨,一干二净。 “好吧,那我一会去给爹煮点醒酒的麦茶,等会你带小树报完到,回来的时候,再买根大骨回来,我好给爹熬点骨头汤喝。” 李琛点头:“县城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当着孩子的面,他说的很含蓄,小树听不懂,江丫头自然能听懂。 去县城那是要蹲李守孝。 “下午吧,还要买不少东西。” 李琛再次颌首,他知道,家里还缺床被子。 商量好后,父子三个就风卷残云的干光了所有灌饼,走的时候,李琛看她手脚没停,风风火火的又打扫屋子,又收拾从坤明带回来的东西,便主动的把李小木也给带走了。 江丫头腾出手,便抓紧一切时间,煮了麦茶,叫醒了李老汉,又给他重新做了几个灌饼后,就赶紧拿出剪刀,先把王岚要的衣服样式给裁了出来。 一直忙到李琛回来,又跟着醒了酒后,闲不下来的李老汉,去了山上放牛,才赶紧熬了高汤擀了面。 她这忙的团团转,好不容易才歇口气,就猛不丁的想起,早上走的时候,她忘了提醒李琛,让他把猴皮在学校的中饭钱交了! 江丫头连忙问:“你送小树去学校的时候,他们学校的食堂开了吗?” “开了,连学费一起,交了五块七。”李琛大口大口的吸着面条,心里却在想,原来小丫的手艺这么好,不光是早上的饼好吃,连中午的面,都让人赞不绝口,只是可惜,这份量少了点。 其实在江丫头看来,已经不少了,她就是按他早上吃饼的份量来准备的。 只是她没想到,李琛早上只吃了七分饱。 “学费还是五毛六分吗?”江丫头又问。 李琛点了点头,这年头的学费都是象征性的收一收,以方便农村和穷苦人家的孩子,也能学到知识,所以说,五毛六分的学费,已经很多年没变过了。 一时无话,江丫头就小声的嘀咕:“等天气暖和了,还是让小树自己带饭去学校,他现在长身体,还是要吃饱点好。” 李琛没什么意见,这种事情,她做主就好,不过嘛,他很喜欢她念叨这些,感觉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在越拉越近,这很好。 念叨完,江丫头又跟李老汉道:“爹,我看到您把后院的地给翻了,准备种什么?” 李老汉忙比划土豆。 江丫头就道:“爹,那您留两分地给我,我想种些小菜,不然以后自己没得吃。” 听她这样规划,李老汉就眨了眨眼,连忙放下筷子又比划,是不是真的打算回家住了? 江丫头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这还能有假,就是等李琛回了部队,我也在家住,所以下午我和李琛去城里,再置办些东西回来,爹,下午您帮我看着小木吧,放牛的时候,要是看到山上有香椿,就薅一把回来。” 听着她不急不忙的安排事务,李琛眼角眉梢,又不经意的染了丝柔和。 李老汉眼睛微微一亮,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孙子,笑的合不上嘴的直点头,这个家空了许多年,如今总算是有了家的样子。 第134章 告白 “等会咱俩先去趟兴叔家里,顺便再跟兴叔借一下自行车,这样去咱们就能早去早回,等天黑了,咱们还要去趟周二哥家,还有左婶婶家,等这些事办完了,今天就没事了。” 李琛明白她的意思,按理昨晚就应该去,只是因为江满军才担搁了。 “你说了算。” 看他一脸,你是当家主妇,什么都听你的,江丫头就忍不住脸红了红,不过这种能操控自己人生的感觉,是真的很好。 那怕忙的脚不沾地,心也是踏实的。 很快,她和李琛偷偷摸摸送完东西后,就推着从周长兴家里,借来的自行车出了村。 一开始她还想着,自己骑车带李琛,省得他用力蹬的时候,会不小心扯到了伤,可没想到,李琛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出了村就让她坐好,然后七平八稳的往县城出发。 江丫头扶着他的腰,就忍不住心情大好的问他:“你知道去哪蹲李守孝吗?” 李琛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淡淡的就道:“蛇有蛇路,猫和猫路,既然是小混混,自然有他能呆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知道城里那个地方,是小混混爱呆的吗?” 江丫头就是故意欺负他,当然了,这样提问,也是想激发他的直觉,毕竟他也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李琛发现自己,最近嘴角上翘的频率越来越多,就像现在,明知她在欺负他失去记忆,却还是忍不住的心情飞扬。 “不是还有你吗?” “嘶,那你都不想想了。” “不用想。”李琛回的很快。 江丫头撇嘴,盯着他精壮的后背,坏笑的就伸出手指,在他背上慢悠悠地画圈圈。 “以前,你没有叫过我小丫。” 不但没有叫过小丫,还连丫头都没叫过,正确的说,他以前真的很不爱说话,但是呢,他却很喜欢看她,所以常常让她有一种错觉,不管她害羞的躲到那,他都能看着她,仿佛无处不在。 如今仔细回想,她觉的,李琛以前应该喜欢她的。 而她么,自然也是喜欢他的,否则,也不会在重生之后,唯一想到的事,就是去找他。 李琛听到了,却笑而不语,一边感受着她指尖带来的酥麻,一边望着前面的山头,压抑而沙哑的道:“你以前在那里砍过柴,还被蛇吓哭过。” 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江丫头眨了眨眼,顿时惊讶的道:“你当时也在?” 李琛又笑着不说话了,忽然有点后悔,不应该跟她说这个,因为她一惊讶,手指都没动了。 江丫头心跳的很快,连忙道:“原来是你帮我把柴挑回去的?” 李琛不言,但眼角淬满了温柔,过了好一会,他才道:“赵老四以前朝你丢过泥巴。” “可第二天他就跟我道歉了,是你让他那么做的?” “是我打了他。” 天啊…… 江丫头惊呼,她只以为,他和她小时候,没什么回忆,原来不是的,是她没有回忆,而他……不光有,还从那个时候,就注意她了。 顿时,她忍不住的就大声问道。 “你不会,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吧?” 一问完,她的心就砰砰直跳,一种难以喻言的又惊又喜又怕,充满了她的大脑。 可没想到,李琛根本就没让她等,而是斩钉截铁的就道。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一收到爹的来信,就急忙从部队赶了回来,和你结婚。” 话一落地,李琛的双眼就闪了闪,这是他目前唯一一句,没有经过半点深思熟虑,就脱口而出的话。 瞬间,李琛心里如蜜一样,滑过如释重负的清甜。 他懂了,不是他以前没叫过她小丫,而是他在心里叫过很多次,刚才那句话,也是曾经的他,想说而一直没说的,所以现在说出来,他才会有如释重负的甜蜜感。 而与此同时,被甜到的江丫头,感觉自己连骨头都酥了几分。 这样的告白,比世上任何动听的情话,还要动听,还要美妙,就像整颗心,都被他撩飞了起来。 原来他是喜欢她的。 “那个时候,你才12吧?”江丫头眯起了眼,不停在的脑海里中回忆,是不是还有别的关注。 “你那时和小树一样大,也是七岁。” “是啊,那后来我爹喝醉酒打我,也是你让我爹摔倒在了玉米地里?” 李琛拧了拧眉,心里忽然就像猫抓一样难受。 “我还只想到12。” “对哦,那是我10岁之后的事,我想应该是你做的。” 还有后来,娘让她跟着生产队,去燕栖湖网鱼,结果她没网到,生怕回家后娘会生气打她,然后就偷偷躲在路边哭,后来等她不哭了,却发现桶里多了条三斤重的大草鱼。 当时她还以为,是村里的叔叔婶婶,好心分了她一条,如今听他这样说,她全明白了。 江丫头笑,笑的眼角都沁了几滴眼泪。 她是真的没做错,李琛值得她来拥用,那么这辈子,她一定会好好的跟着他过,除此之外,别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李琛,谢谢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不然,我也不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琛全身一颤,那种酥麻比起刚才她用指尖画圈,来的还要强烈迅猛,瞬息之间,他仿佛被电的,灵魂都脱离开来,四肢百骸更是滋滋的响,久久不能平息。 “小丫,我也谢谢你,正因为你的不离不弃,我才是原来的我。” 是啊,要不然他就要变成粟漧成了呢。 身边的她,也要变叶念秋。 江丫头欢快的大笑,到了今天,之前的别扭一扫而空,此时,她只感觉,他和她完全没有距离,仿佛不论隔了多少千山万水,也能心连心一般的紧密。 情起,江丫头飞扬的大声喊:“李琛!我喜欢你!” 忽如其来的大喊,吓了李琛一跳,差点脚下打滑,没有踩中踏板,可反应过来后,他却是连眼角都弯了起来。 如今的小丫和他记忆里的小丫,是截然不同的,如果说以前是怜惜,那么现在,就是真的装进了心底,如果将来还会有失忆,那么宁愿忘了所有人,也不愿忘了她。 …… 第135章 死磕 熊县红旗街,一座年久失修的四合院里,李守孝拿着扑克牌,十分激动的甩出四张五。 “炸弹!” “卧槽,你居然有四个五,怪不得我连五十k都组不起来。” 李守孝一边得意的捞分,一边数:“九十五分,你们倒庄了,小刘花咱俩赢了,给钱给钱。” 跟李守孝一边的小刘花,哈哈大笑的就要和牌:“不用打了不用打了,反正你们也倒庄了,那怕我和廋子乱打,也无所谓了。” 江丫头和李琛一进门,看到的和听到的,就是这些。 而此时被李琛提溜在手上的小青年,见李琛和江丫头没有激动地冲进去,便赶紧弱弱的喊了声:“痩子,别玩了,有人找你。” 说完,小青年轻轻的挣扎了一下,没想到李琛竟然松手了,他很轻松的就逃出了魔爪,顿时,小青年立马撒腿就往跑。 李琛根本就懒得理会,他想要的,只是对方带路,既然找到了李守孝,那么小青年爱怎么跑都和他没关系。 此时,听到动静的李守孝,一看到来人是李琛和江丫头后,脸色都变了,一个哧溜就想跑。 可在他跑了十几步后,又在想,他跑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跑啊? 他是想揍李小树出气,可问题是,还没有揍到啊,那他看到李琛和江丫头,还有什么可跑的? 李守孝回过神,郁郁的就停了下来,啐了口唾沫,转身阴狠的盯着江丫头和李琛道:“你们找我干嘛?” 江丫头哭笑的不得咳咳,心想早在进来之前,李琛就已经围着这里转过一圈了,这破四合院,除了正门,还有别的出口吗? 李守孝还真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也不想想,跑的得和尚,跑得了庙么。 “来问问你想干嘛。”李琛不慌不张的开口了。 今天出来,他就没穿军装,所以他说话时,院里的其他小混混,全都站了起来,并且还有几个蠢蠢欲动的,想去拿铁棍和木棒。 李守孝色厉内茬的冷哼了一声,站到了所有人前面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因为他知道,李琛是个军人,若真要动起手来,他们全不是李琛的对手。 “你害的我娘被批斗,我想找你点晦气,好像没什么不合理。”李守孝眼睛直盯着江丫头,直言了当的就抬了抬下巴。 江丫头点头,这话说的很合理,可是呢,又不合理。 于是她好整以瑕的道:“若不是你娘护犊心切,没有搞清楚来龙去脉,就想找我出气,又怎么会被批斗?李守孝,你好歹也是读过初中的人,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吧。” 李守孝当然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憋气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些就没必要说了,就说你们今天来,想干什么吧?想打我?行!我认打,我知道打不过你男人,可是你男人早晚有一天要回部队吧,你们今天弄不死我,我就有的是时间,跟你们家玩到底!” 李琛顿时色变,脸黑的仿佛滴了水。 江丫头也冷了脸,好家伙,不是这混蛋怂,而是这混蛋想死磕。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耍横的就怕不要命的,显然,李守孝就属于这种,他仗着自己年青气盛,把天不怕地不怕,贯彻的十分到底。 更甚至,他还把老混混的那种无赖本质,也宣扬的淋漓尽致。 “很好,你是想让我怕了你,向你妥协?”李琛冷笑的就向前了一步。 江丫头拧眉,快速的就在心里思量,处理李守孝最好的方法。 而李守孝索性豁了出去的,走到李琛面前,便挑衅道:“你可以不妥协啊,反正别人怕你,我不怕,大不了找了你们家的茬,你们送我进去劳改几年呗,等我出来,我还继续找。” “你想死磕到底?好!”李琛深吸了口气,抬手便居高临下的一个反擒拿,就将李守孝给扣到了地上。 顿时,就像炸了马蜂窝似的,所有小混混全都弹了起来,操起地上的铁棍木棒,便把她和李琛给团团围了起来。 “把人放了!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你可不要乱来!” “放开痩子,不放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一人一句下,李琛清冽藏渊的眼里,划过一道冷戾,指着李守孝道:“他今天变成这样,和你们脱不了干系吧,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一个给我看看?” 听着李琛口气骤然一变,江丫头就若有所思的想到了什么,连忙配合的道:“你们知道,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吗?” 江丫头一声呵斥,顿时就把所有人给震到了。 其中一个就连忙问:“痩子,他们到底是谁啊。” 李守孝被李琛扣的胳膊都好像要断了,痛的正冷汗直流,乍然听到这些,咆哮着就道:“我们家的仇人!” 江丫头抬手便是一个爆粟:“仇尼妹!你要不是我表弟,我都懒得管你!” 一声表弟道出口,所有都倒抽了口气。 艾玛,表姐弟啊,怎么处的真像仇人呢,不过他们再想回来,像他们这样的小混混,又有那个和家里关系和睦? 于是有人往后退了退,干笑的喊李守孝:“你们真是亲戚啊。” “雾草,我娘从来就没认过这些亲戚,特么的你把我放开!要打你就打,我要喊一声求饶,我就不姓李。” 还很有骨气! 李琛哼了一声,一个箭步向前,抓住其中一个离他最近的小混混,电光火石间,就抽了对方的皮带,然后回旋转身,在所有人还眨了个眼的功夫下,就把李守孝绑了个结结实实。 而后,李琛将李守孝,一脚踢到了旁边,卷着衣袖,便虎视眈眈的望着所有人道。 “看来他跟着你们,学了不少东西,连骨头也越学越硬了。” 这口气,可不是感谢人,而是嘲讽动怒,准备干一架的苗头。 众人嘶的一声,吸了口气后,顿时就想作鸟散,因为他们这些做小混混的,都知道不能朝对方家里人动手,更何况,这些年谁家的父母亲戚,没出来找过人? 所以来自对家长的敬畏之心,让他们纷纷萌生了退意,争先恐后的就想跑。 第136章 想跑? 李琛把话说到这,江丫头就知道他的想法了。 二话不说便跟他站在一起,直接就把门给堵了。 正所谓,打人打七寸,捏住对方软肋,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说话。 李守孝天不怕地不怕,可他一门心思想替马秀珍和弟弟出气,说明他重孝,这是他的软肋,可这软肋,她和李琛借不了势。 但刚才他打手势,让这些小混混不要轻举妄动,就说明他除了重孝之外,还很重义,并且把这些人,当成了他的好哥们。 既然如此,好哥们也就成了他的七寸。 李琛这样的胆识和机智,着实让江丫头佩服,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一开始她还没想到呢,而是蠢蠢的在想,要嘛就打服了李守孝,要嘛就像他说的,把他弄进劳改场,死磕几年,虽然自己损了八百,可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方法处理。 所以说,她蠢啊,李琛才是真的机智。 一个亲戚的名头丢出来,杀鸡敬猴,打了他的痛处,都那么理直气壮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吧!”李琛伸了伸拳脚。 “你想怎么样?打我们吗?”有人壮起胆子喊了。 “如果你们答应,从今以后,不再和他来往,那我今天就放过你们。”李琛这话说的义正言词,好像今天真是管教表弟来了。 而这些小混混才是兴师问罪的目标。 被绑的结结实实,又挨了一脚踢的李守孝,气的火冒三丈的大喊:“不要听他们乱说,我们家从来没认过她是我表姐和表姐夫!有本事你冲我来啊,欺负我兄弟算什么?” 戏剧化的逆转,让江丫头都觉的轻松了起来,并且还有一种踩在道德线顶端的喜剧感。 “要不上他们,你能变坏吗?带着你打牌赌博,这可是犯法的。” “要你管啊,你算老几!”李守孝气的都脸红脖子粗了,完全意料不到,江丫头和李琛,竟然不是来打他,而是来管他的。 这没有道理啊。 “我算你表姐夫!”李琛大声呵斥,转头便又凶狠,又霸道的朝着其他人道:“说吧,只要你们答应,从今以后,不再和他来往,那你们就可以走了。” 眼看他们越吵就越像亲戚,众人心里就大骂李守孝的祖宗十八代,合着全特么是他们的错了,还是他们带坏了李守孝。 “要不答应,你想怎么着?” “那就打到你们答应。”因为在他这里从来就没有妥协。 话一落地,李琛就动手了,虎虎生风的军体拳,被他打的干脆利落,还只在江丫头的眨眼之间,他便挥了四拳,并且拳拳到肉,一拳一个。 江丫头心里惊叹,好漂亮的身手,不甘落后下,她也赶紧出拳。 虽然她的拳头,没有他那么有力,但她出拳刁钻,拳拳都往关节和人体最脆弱的痛处打,顿时,她这里就轻轻松松的放倒了三个。 再回头找目标喂拳头,就看到李琛气定神闲的冲她扬了扬眉,而他的身后,倒了六个…… 一共九个人,数息之间,全给他和她干趴了,一个个痛的死去活来的在原地打滚,全然不见刚才的凶神恶煞相。 “你还好吧。”她佯装看不懂他眼里询问,甩着拳笑眯眯的就问。 李琛收起眼中的欣赏,也装作浑然不在意道:“没有用力。” 好吧,江丫头眨了眨眼,就见李守孝都被震傻了,看着倒了一地的哥儿们,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表弟,小姨和姨夫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不容易啊,以后你若再和他们来往,再不学好的话,那我和你表姐夫,就看到他们一次打一次。”江丫头走了过去,半蹲在李守孝面前,似笑非笑的道。 李守孝回神了,顿时青筋爆起的就想拿脑袋来撞她,江丫头翻了个白眼,索性一记手刀,就把他给打晕了过去。 论英雄成败,此时,她是彻底的服了李琛。 这招实在太特么高了。 就在这时,刚才给她们带路的小青年,领着一大帮人,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当领头的那个男人出现在江丫头眼前时,她骤然色变。 是他? 陈松岭!!!!! 怎么也没想到,上辈子她找了几十年的人,竟然会出现在这。 刹那间,江丫头眼睛都红了三分,拳头也捏的铁紧,并且一直被她收敛住的层层杀气,在这时全都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陈松岭啊,上辈子酿造她所有悲剧的罪魁祸首,曾经何时,她就是连做梦,都想把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人贩子。 ————该死的人贩子! 而此时,带着人冲了进来的陈松岭,一进门就看到小弟们全倒在地,刚要怒不可遏,就感觉到一股杀气,直冲而来。 惊骇中,陈松岭连忙朝江丫头看了过去,当他发现,杀气来自眼前的这个小媳妇,不由诧异的只道莫名其妙。 “你是谁?”陈松岭问江丫头。 李琛已经察觉到江丫头身上的异常了,所以在陈松岭发问之前,他便移到了她身边,并且以保护的姿态,将她挡在身后。 陈松岭皱眉,这才注意到,除了见他如同见到杀父仇人般的小媳妇,还有一个高出他一大截的男人,而这男人,生的是那样器宇轩昂,还气势磅礴,骇的他连瞳仁都不由自主的缩小了。 同时在心里暗骂,这特么是那个兔崽子,招回来的两尊杀神。 一看就不好惹呀。 “你又是谁?” “李守孝的表姐夫。”李琛心里不安,因为身后的小丫,流露出来的气息,实在是让他太熟悉。 只有杀过人见过血的人,才会在杀机浮动时,流露出这种气势。 这一刹那,冲进他脑海的,是会开车会拳脚懂地图…… 他不在家,以及他还没有想起来的记忆里,小丫究竟经历了什么? “痩子的表姐夫?李琛!!”陈松岭惊愕的喊了出名字,并在同时,小心翼翼的看向她:“那她就是江大姐?” 江大姐?? 江丫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眼里血丝,慢慢的褪去了一些,压住心里的狂风巨浪,就走到了李琛身边。 第137章 疑团 “你认识我?”江丫头问。 陈松岭先是惊愕,可马上就在江丫头默认后,就变成了惊喜,只见他搓着手,连忙打着哈哈的脱口而道:“哎呦,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了,江大姐我认识红英啊。” 说着,陈松岭就上前来要握李琛的手,李琛冷着脸,护住江丫头便往旁边一闪。 而江丫头在听到红英两个字时,忽然就感觉晴天霹雳那般,脑中一片空白。 他说什么?他认识红英? 江红英? 她的亲妹妹江红英??? “你什么意思!” 陈松岭看她像炸了毛一样,声音尖锐的瞪大眼,就冷不丁的想起自己的成分还有身份,顿时后悔的缩了缩手,又尴尬又复杂的,踢了一脚旁边的小青年。 只见他欲盖弥彰的急道。 “误会误会,既然江大姐来带李守孝回家,那就带他走吧,我保证以后,再也没人敢带他乱来了。”陈松岭撇了撇视线,不敢看她。 而江丫头脑袋嗡嗡作响的只有那句,我认识红英啊。 “你是怎么认识红英的?”她扶着李琛,双手都在发抖的追问。 李琛眸色暗沉,不动声色中,立马环住了她的腰。 陈松岭眼神左躲右闪,干笑的就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江大姐听错了,什么红英黄英绿英,你们走吧,今天这事就当没有发生。” 说完陈松岭转头便高声呵斥其他人:“都给我听清楚了,以后不准再和李守孝来往,若是再有人带着他玩,我就要了他的命,听明白了吗?” 瞬间的变故,让所有人倒吸了口气,纷纷想都不敢想的就点头,其中被打的那九个,还敢怒不敢言。 江丫头才不会被他给糊弄过去,上前一步,就灵光一闪的道:“你喜欢我妹妹江红英?前些时候,让李守孝带着人,在我家来回转的,也是你?” 顿时,陈松岭就心虚的慌了神,连忙大喊:“没有没有,那都是误会,江大姐不要乱说,时间也不早了,江大姐就赶紧带着人回吧,我们也走了。” 说完陈松岭转身就跑,这事,打死他也不能承认啊。 他是什么身份?江红英又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大学生,自己岂能那么龌龊的承认他的想法,再说了,江红英也没答应跟他谈对象啊。 眨眼,陈松岭来了,又慌里慌张的跑了。 留下全身都直抖的江丫头,怔愣的倒在李琛身上。 李琛默默的搂着她,强而有力的胳膊,紧紧的把她护在怀里。 过了很久,久到江丫头神志清醒后,他才漫不经心的道。 “等你准备好了,我会很乐意的听你跟我说,刚才为什么想杀他。” 李琛蹙眉,虽然一个极力想掩饰,一个极力想弄清,并且中间还关系着她的妹妹江红英,可他就是隐隐觉的,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所以他说,等她准备好了,他会很乐意听。 江丫头稳了稳神,心直哆嗦的摇了摇头,看着李守孝道:“他怎么办?” 其实这个时候,她是真想一走了之了,因为心头太乱,乱的她不能接受。 如果陈松岭果真像她猜的那样,是喜欢江红英的,那么她上辈被陈松岭抓走,并贩卖到南方的小煤矿,真的就只是随便逮一个,想赚点钱的人口贩卖吗? 更深一层的东西,她都不敢去想了,就怕自己一想便会崩溃。 “重情重义还重孝,他不算无药可救,我送他去当兵。”李琛说的很淡定,好像早就考虑周全了,所以刚才并不算是一出戏,而是真的想替她管教这个表弟。 “这行吗?他初中打群架有案底呢。”只怕初审都过不了。 “不怕,我会给他担保。” “……”江丫头压着凌乱的心思,不敢置信的看他:“琛哥,你可要想好了,这担保人……” “我知道,可任由他在外面,我更不放心,只有把他放在我眼皮子底下,将来我才能安心回部队。”李琛打断她道。 江丫头懂了,这确实是个好方法,而且还是行善积福的好方法,只是要辛苦他费心去管教了。 看她拧眉,李琛就用力抱了抱她道:“放心,部队是个大熔炉,曾经的革命队伍打江山时,也是不分三六九等,更何况还有招安的说法。” 江丫头沉呤,他说的也对,不经意的,他这样做反而卸了她,对马秀珍的那点愧悔。 想来马秀英知道后,也会乐见其成。 商量好后,她便跟着李琛把是昏倒的李守孝,给丢到了武装部,也不知道李琛是怎么跟人说的,不到半会,他们就把人给收了。 出来后李琛就说,等晚上去一趟小姨家,把这事跟小姨说说,只要他们一同意,就能立马把李守孝丢到坤明的新兵营。 事情办妥,也绝了后患之后,李琛就陪着她跑了趟供销社。 置办东西时,江丫头就感觉,她一直在恍恍惚惚,时不时就会神游天外,最后多亏了李琛耐心好,总是及时的提醒她,漏了什么东西,这才把要置办的,统统给办齐了。 和来时不同,回去的路上,江丫头一直打不起精神。 但她很感激李琛只字不提,而且还表明,愿意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 只是她的这些事情,不是她想说,就能说的啊。 接下来的日子,便开始恢复了正常,小姨马秀珍不吵不闹,还感激的给她和李琛提了一大筐鸡蛋。 她爹和娘那边,似乎也因为李琛的谋划,变的消停了。 家里的李小树,最后也听取了她的建议,果真把张大胖他们,都给成功忽悠,于是他们一帮小伙伴,全部进入了水深火热的跑圈和松骨之中,完了还每天一起上学,一起苦大仇深的写作业。 只有李小木,依然仗着自己还小,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整天没心没肺的卖萌渡日。 到是李琛和周诺晨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时不时一有空,两人就会在牛棚讨论战术,有时还会因为各自不同的指挥方法,而争的面红耳赤。 这样的李琛又是她没见过的,可她却提不起精神去多想,因为她故意把自己忙成了陀螺,发秧苗,松土浇地,洗衣做饭,再加上给王岚赶工做衣服,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只有睡觉的时候,才是停下的。 并且还每天把自己累到,一沾枕头就睡着。 看着她这样折腾自己,李琛实在看不下去,这晚,趁着两孩子睡着,他走了过来,就夺走了她要给王岚做的衣服。 第138章 梦境 “你知道我很担心你吗?”李琛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就像抱孩子那样,圈着她,护着她,小心翼翼。 江丫头垂帘,过了很久,才吁了口气认真的望着他道:“琛哥,你相信黄梁一梦吗?” 李琛挑眉:“先说说看。” 好吧,事到如今她的困扰,似乎也只能用黄梁一梦,才能跟他说一部分。 想了想措词,江丫头就把头靠在他肩上,语气十分平静的道:“接到你的死亡通知,那天晚上我就做了个梦,梦到你没有死,但好像在梦里不认得我和孩子了,所以我才下定决心,要去坤明找你。” 李琛神情一肃,静静的等她继续说完。 有了这个事做为铺垫,后面的就好说了。 “结果我梦到的都不差分毫,你果然没死,但失去了记忆,而我昨天看到那个人,我却知道他叫陈松岭。” “为什么?”李琛抱紧了她,他就知道,她有秘密,只是没想到,竟然和梦有关。 “因为我梦到过他,梦到他拐走小树和小木,还把他们卖到了深山老林,给别人家当儿子,所以当时我看到他的时候,都吓傻了。” “会发生在什么时候?”李琛没有去纠缠真真假假,而是直接采取了相信。 按理身为一个军人,他理当要相信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他的直觉告诉他,最好相信小丫,因为这个世上,不可掌控并神秘的力量,一直是存在的。 “明年,明年夏天。”江丫头咬唇,扯了弥天大谎,但也不是凭空捏造。 因为明年夏天,小树会带小木去河里游泳,最后同时溺死在河中,这是她心里的结,也是两个孩子的难,所以,她把这个难转换成拐卖,同样可以警视李琛。 当然,必须要在李琛相信她的前提下。 “别怕,既然你有了提前预警,那么就能把这一切,扼杀在摇篮。”李琛安抚的深吸了口气。 立马在心里盘算,也许明天要去见见陈克,熊县的治安该整顿一下了。 听到李琛信了,还在眼底浮满了思索以及她想要的警惕,江丫头就松了口气,趁机小声的道:“我知道你肯定好奇,我为什么会拳脚,还有开车什么的,其实……” 她故意停了停,李琛马上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接道:“在梦里学的?” 江丫头顺势点头如捣蒜。 “你梦里还学了什么?” “记不起来,但我知道我学了很多东西,都是为了保护孩子,还有你!”最后一句,江丫头是故意加上撩他的。 毕竟,是人都爱听甜言蜜语,她想她撒个小谎也无伤大雅,反正她现在确实这么想。 “笨蛋!保护你和孩子,是我的责任。”李琛胸口一暖,忍不住就揉了揉她的头发。 “也是我的责任,我记得我在梦里听过一首歌,我唱给你听。” 江丫头心里偷笑着清了清嗓子,就小声的唱道。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我守在婴儿的摇篮边,你巡逻在祖国的边防线,我在家乡耕耘着农田,你在边疆站岗值班。 啊丰收果里,有我的甘甜,也有你的甘甜。军功章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所以说,守护家,不是你一个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我和你一起的责任。”说到动情,江丫头忍不住的亲了亲他。 同时也在亲他的那一瞬间,她就像醍醐灌顶般,想通了一些事。 没错,陈松岭上辈子是拐卖了她,可这辈子,她已经提前预警了啊,那自然而然就可以避开,不但要避开,她还要去查,查她心里的这个疑团。 如果那是真的,她也算是对上辈子,有个交待。 如果不是真的,这辈子该怎么活,还怎么活,她并没有损失。 还有,她记得安严曾经就说过一句话,与其防守不如进击! 百转千回只是一瞬,李琛完全沉浸到了她的歌声里,这首歌,他从未听过。 那柔软又波澜起伏的旋律,把他整个人都唱化了,怪不得书上常言,女人能让男人百炼成钢绕指柔。 而这歌,就仿佛是小丫特地为他和她写的,一字一句皆有共鸣。 好一个军功章里,有她的一半,也有他的一半。 “小丫,我很庆幸你做了这个梦。”李琛感动的紧紧抱着她。 狠不能将她整个人,都揉碎了放进他的心上,永远都不能忘。 “是啊,我也很庆幸,一开始,我还怕你不相信。”她被他的有些喘不过气。 太紧了,紧的好像他要吃了她,然后合二为一。 可要命的是,这样用力的搂抱,感觉太好了,就像无根的浮萍,在惶惶不可终日游荡里,寻到了最可靠,也最安全的港湾。 “所以你纠结了这么多天?嗯?”他挑眉拉长了音调,可实际上,他是言若愠怒,心实喜之。 江丫头吐了吐舌,忍不住就在心里得意,女人果然是天生的骗子。 还好他是李琛,而不是粟漧成,否则保不齐乔娅那个疯子,就会像殷素素那样提醒并警告他,绝对不能相信女人的话,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如果我今天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李琛再问。 “你想听实话吗?”江丫头眨眼,一边卖萌一边装可怜。 李琛哼了一声:“先说你的假话。” “假话是准备好了就告诉你。” “真话!” “真话是可能永远都不告诉你,因为太匪夷所思,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嗯,英明神武!” 还知道给他戴帽子,小丫头果然是大大的狡猾。 李琛好笑的眯起眼,索性就用力的封住她的唇,用激烈的唇齿碰撞,还有更加深层次的探索,实际行动的进行惩罚。 江丫头羞红着脸,在晚间运动越演越烈,马上就要升华成妖精打架时,她忐忑的看了看睡着的两个孩子。 急声催促道:“你动作小点,小树已经懂事了。” 所以不能只图他们快活,而污了小树的心灵呀。 被她这么一提醒,李琛差点欲哭无泪,气的便直磨牙的更加凶狠,更加猛烈的侵占领地。 “说的没错,他们是该和我们分房睡了。” 一记重锤,李琛果断的决定,明天他就收拾空房。 江丫头捂脸,因为那一记重锤,差点就喊出了声,并在同时又默默的替李小树点了根蜡。 这悲催的熊孩子,又要面临独立了。 第139章 欠罚 第二天一早,还盘着两条腿,不停打着摆子的李小树,才刚刚趴好,李琛就严肃的宣布:“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等爹把里面的空屋盘上炕,你就带着小木去里边空屋睡吧。” “啊???我带小木去空屋睡?那娘呢?娘在哪睡。” 李琛嘴角都抽了一下:“你娘当然是跟我睡。” “为什么?我不去空屋睡,我要跟娘睡。”李小树惊的跳了起来,这事他可不干,没有娘光有小木,那晚上睡觉得多吓人啊。 要是来了黄大仙,岂不是死翘翘了。 不干不干。 “你都多大了,还吵着跟娘睡。”李琛板起了脸。 江丫头捧着粥,直接在旁边装死,心想,是他嫌孩子碍事,所以就让他自己解决,她反正不掺合。 “我,我,我就是再大,也是娘的儿子啊,再说了,小木也不愿意啊。”打死李小树,也不敢在他爹面前,说他害怕黄大仙吃小孩,所以灵机一动,就把小木拉了出来当挡箭牌。 李琛哼了一声,拿起香葱饼就逗李小木。 “小木,让你跟哥哥一起睡,行不行?” 李小木知道啥呀,看到爹和颜悦色的问他,还喂他香葱饼,就吃的满嘴都是油直点头。 “好,跟哥哥睡,木木喜欢跟哥哥睡。” 李琛挑眉,得逞的看李小树:“你听到了。” “啊啊啊啊……不是这样的,爹你不能这样做呀,小木本来就跟我一起睡的,哎呦,你这个蠢货,除了流鼻涕你还会干啥?大笨蛋!爹是说,让我和你去空屋睡呢,没有……”娘后面的话,李小树还来不急说,李琛就直接打断。 “你还没断奶吗?要不要你娘再喂你喝几口?” “……” “噗”江丫头喷了出来,咬牙切齿的瞪他,有这么说的吗? 哑口无言的李小树,竟然臊的脸都红了,悲愤的就道:“爹,你欺负我。” “爹是为你好,不信你问问周进军,看他还跟他娘睡不。” 李琛眯起眼,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周弘民在跟他唠嗑时说过,孩子不跟他两口子睡。 李小树急的要哭,委屈巴巴的转头看江丫头。 江丫头抚额,无能为力的偏过头,在心里回她蠢儿子,这也就是暂时的,暂时的,等李琛回了部队,就算他愿意自己睡,她还不愿意呢。 眼见连娘都不帮他,李小树觉的,这个家里快要没爱了,愤愤中抓了两张葱油饼,就撒着泪花背上小书包,跑了。 说干就干,吃了饭李琛就和公爹,还有周诺晨,全都去了空屋,商量如何盘炕。 不到中午,他们三个就把黄泥给倒腾了回来,还拉了一车砖,吭哧吭哧的盘起坑来。 有人帮忙,进度自然就快,天还没黑,空屋的炕就盘好了,只要再干上几天,便能睡人,刚好又到了三月底四月初,这个时候也不用烧炕。 于是工程结束后,江丫头拧了把毛巾给李琛。 “这几伤口还疼吗?” “你说呢?”李琛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江丫头脸色,嗔怒的瞪了他一眼:“王岚的衣服已经做好了,我打算明天拿去给她,你不是说还想去战友家看看么?要不要我陪你去?” 李琛想了一会,瞅着她的小身子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们俩的家,都在深山林区,应该还没有通车,正好这两天小树放清明假,我带他去吧,顺便练一练他野外的适应力。”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还真是把他儿子当兵训了,往野外特种兵的路子走,可怜的小树树,怕是又要饱受催残了吧,而且还不接受任何反驳。 “那好吧,尽量早些回来,清明前三后四的,大伯和三叔那边,只怕会过来喊。” 提起李大福和李三福,李琛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他们来喊什么?” “还能是什么,挂清啊。” 李琛不悦:“不是从来都没去过吗?” 他记忆里,自从爹和从东沟村出来,每年挂清就没有爹和他的事,难道如今又有了? “以前我不知道,反正这几年,大伯和三叔一直都过来,叫爹回去挂清。” “我知道了,晚点我去和爹谈谈。”在他看来,老李家的清有什么可挂的。就李大福和李三福那种人,更没什么可来往。 江丫头抿了抿唇,偷笑的垂了垂眼帘,她故意说这事,就是想给李琛提个醒,因为老李家的人,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更千方百计的,算着她公爹还有李琛的钱。 话再说的难听些,就是大伯和三伯,早就起了心,想把公爹和李琛的钱,都抓在手里,变成他们自己的。 李琛洗了洗手,就假装没看到她眼里的狡猾,反正等到了晚上,他有的是时间,狠狠的罚她。 罚她不乖,故意跟他拐弯抹角。 …… 第二天,被他狠狠罚了一晚的江丫头,哀怨的从坑上爬了起来,就感觉身体要散架了一样腰酸背疼。 这男人吃肉的样子,实在太狠,狠的她都求饶了,还坚决不肯放过。 并且还精力旺盛的,吃了一次吃两次,不接受任何投降和反驳。 最后还把她当鱼一样,用力的煎来煎去。 “讨厌的家伙!”江丫头暗暗咬牙嗔怒了一句后,就拖着浑身发软的躯壳,赶紧下地打了套太极拳后,才感觉精气神回来了。 等她去做饭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隔壁肖家放了挂鞭炮,这节不节日不日的,怎么突然放起鞭炮来,她这里正好奇,就听到肖家婆婆,在院里欢喜的喊。 “儿啊,你可一定要记得,不能让桂枝吃山楂杏仁,还有那什么桂圆也不能吃,可都记住了?” 肖家婆婆的儿子肖家华,小心翼翼的把阮桂枝扶上车后,就赶紧点头说记下了。 江丫头诧异,忍不住的便站在篱笆这边,问了声:“肖婶婶,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肖家婆婆就扶着手,喜笑颜开的道:“是我家桂枝又有了,江丫头你只怕也快了吧,这回可要生个闺女哟,给你家琛哥儿,凑个儿女双全。” 哎呦卧槽!江丫头怵然一惊。 第140章 交货 被肖家婆婆一提醒,江丫头这才想到,她和李琛竟然没有避孕! 没有避孕! 额滴那个神啊。 江丫头吓的心里炸毛,那里还有心思跟肖家婆婆唠嗑,赶紧假装害羞的小媳妇,就一头钻进了厨房。 头皮一麻下,她就在想,按李琛的光辉事迹来看,他这头牛是器大活好,而她这块田,则是膏腴之地,这事……只怕不好说。 江丫头嘴角抽搐,暗暗责怪自己太大意,没有想到这个事儿。 到不是她不想生,而是觉的,这个时候不能怀孕,因为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小树和小木明年就会面临溺水,她怎能分神。 不行,要避孕的事情,必须要跟李琛说说,等过了明年,他想怎么造,她都没意见,反正也不怕养不起,更何况孩子多了,家里也热闹,挺好的。 定了定神后,等李琛和小树晨练回来,她就偷偷把李琛叫到了一边。 刚说了自己的想法,李琛就有些内疚的表示,他没意见! 完了还用力抱了抱她,沉声道:“是我没考虑周全,小木现在还小,等我回了部队后,家里就要全靠你,若是再让你拖个孩子,就实在太辛苦了,小丫你应该早点提醒我。” 江丫头欲哭无泪,还提醒?要不是隔壁的肖家婆婆,她都没想起来呢。 “以后不准碰我了。”江丫头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同时松了口气的高兴,以后晚上总算能消停了,不然照他这么生龙活虎下去,她的腰早晚会被他摇断。 就在她以为这事就这么停了,可没想到,等去了王岚家,李琛就和陈克,就在书房里,婉转迂回的说起了这个事。 而她浑然不知,还在高兴自己,收到了王岚的五星好评。 “嫂子,这几套衣服真的太好看了,做工也精致,连线头都看不见,还有这针脚,一点也看不出是手工做的,我还以为用缝纫机缝的呢。” 王岚把自己订的衣服,全试穿了一遍,越看就越觉的,这衣服美的不要不要,简直都让她变了个人,怪不得人们常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好的衣服呀,就是让人心情美美哒,人也美美哒。 “嫂子,这些头花也是你做的?”高兴不己的王岚,一转头就看到包里还有几个配套的头花。 再拿了起来放在手上看,就惊喜的又一个一个的试。 江丫头笑着抿了抿唇:“是我用碎布头做的,刚好可以跟衣服配套来戴。” 她也是想着,王岚有长头发,所以再配几个同款同色的头花,会更好看,所以才不怕麻烦的,又顺手做了几个。 做法也简单,就是后世用布包着头筋的那种做法。 有的大一点,绑在头上,就像盛开了一朵花。 有的小一点,绑在头上,就显的小巧可爱。 还有几个,则是做成了蝴蝶结和水手结,再串了几个农村常见的水塘珠子,并做成了流苏样式。 王岚欢喜的爱不释手,眼里仿佛都冒了小星星的感谢道:“嫂子,你真是手太巧了,不但手巧还做的东西辣么辣么的好看,不行不行,我要穿上你做的衣服,再戴上这些头花出门,陈克一定会跟我急。” 江丫头大笑,明知故问的眨了眨眼:“他跟你急什么。” “急我太好看了,会被别人拐跑了呗。”王岚笑的前仰后合,完了又拉着她道:“嫂子,我是真服你了,一开始我还担心,你能不能把这些款式给做出来呢,没想到,不但做出来,还针脚这么好,那我能不能再麻烦嫂子,帮陈克也做几套?” 说完,王岚又语速飞快的娇嗔:“你是不知道,这人都回来了,还天天穿军装,看的我眼睛都疲劳,所以啊,我早就想着,要给他多做些平常穿的衣服,嫂子你就再帮我做几身呗。” 江丫头意动,一边回她一边想,她要给李琛也做几身了。 “行啊,这都是小事,更何况还收了你的钱,只是这男装的布料我没有,得重新去买。” “这个没问题,嫂子想要什么布料,我都能找得到。”王岚高兴的眼睛闪闪发光,立马就在心里盘算,下午就带嫂子去趟亲戚家,好好挑布料。 “你有很多布票啊?”江丫头惊讶,也在心里想,如果王岚布票多,那她就她开口说买一点。 那成想,王岚赶紧凑了过来,对她咬耳朵的道:“不用布票,我家亲戚在做倒爷,他那里什么布料都有,这事你可要帮我保密呀。” 说完,她又爽郎的嫌弃道:“供销社里的那些机制布,又厚又不透气,花色还少的可怜,我就是有布票,也不想买那些布回来做衣服的。对了,嫂子你这些布,肯定不是咱们供销社的对吧?” “不是,是我从坤明带回来的手工土布,像这个和这个,还是全棉的,穿上后会让人很舒服。” 江丫头眯了眯眼,王岚的嫌弃,还真和她一模一样。 如今这个年头物资匮乏,所以大多普通人家,都喜欢拿耐磨耐用的机制布做衣服,比如说在街头,男人们最喜欢穿的中山装,基本上就是机制布做的,又厚实又平整,能穿很多年都不会刮纱坏掉。 “怪不得呢,我一摸就觉的上手很舒服,所以说啊,千万不能买供销社的布。” 江丫头捂着嘴笑了,回归正题的道:“你说你家亲戚在做倒爷,他那里都有什么布呀?”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他那东西很多,今天中午你就陪我一起吃饭呗,等下午我带你去看。” “也行,刚好我也想给李琛做几身衣服,对了,那他哪儿,有缝纫机吗?” 江丫头心动的在脑子里飞快的盘算了起来,若是有了缝纫机,那将来接了活,就轻松多了。 “应该有吧,嫂子想买缝纫机了?也对,就嫂子这手艺,以后找你做衣服的,肯定会有很多,若是光靠两只手,那里忙的过来,更何况,像我这样的,都尝过甜头了,只怕都等不及的想穿新衣服。” 又是一顿猛的夸,听的江丫头很是不好意思。 灵机一动下,她就拉着王岚坐了下来。 第141章 合作 “王岚,嫂子跟你说个正事呗。” “嫂子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保证不二话。”王岚越发的爽快,看江丫头也越看越喜欢,太投缘了。 于是江丫头一边思索,一边整理用词,不紧不慢的就道。 “刚才你不是说,你家亲戚是倒爷嘛,我就想啊,也许我们跟他一起做成衣生意。” “成衣生意?这可以啊,就嫂子这手艺,我相信只要你愿意做,就肯定有人抢着买。”王岚也没多想,只觉的她手艺好,肚子里也有才,不但能做衣服,还能设计衣服,识货的人,自然会抢着要。 只怕到时候,嫂子会忙到,给她做新衣服的时间都没了。 “我也相信,只不过,我这个生意,不是做一件卖一件的小生意,而是我想规模化,就像制衣厂。” “嘶……”王岚顿时就倒吸了口气,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过了好才皱着眉道:“这恐怕不行吧,上头连做小生意都不允许,就别说私人办工厂了。” 江丫头淡笑拍了拍她:“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虽然现在人人提倡平等,还笑富不笑贫,更有红卫兵天天唱着视金钱为粪土,可你觉的,钱和富真的不好吗?” 王岚严肃了起来,朝她嘘了一声,连忙去把窗户关上。 “不好个屁!那就是肆人帮搞出来的眼红病,跟中了邪似的,好像这人啊,天天吃着思想觉悟,就能吃饱了一样,我呸!搞的国家越来越穷,越来越落后,能有什么好呀。” “更何况,大家也不是傻子,真要吃风喝水就能饱,那城里面那么多的倒爷,是怎么来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敞亮着呢,只是……哎!”说到这,王岚长长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又接道:“嫂子,你可不要被我吓到了。” “怎么会,你说的没错啊,大多数人心里还是敞亮的,所以我的意思是,钱永远是好东西,有了钱才能穿好衣服,吃好东西。”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唉!想自己办工厂,真的不行。” “可以偷偷的来,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城里有很多倒爷,只要我们小心点,这生意就能做。” 王岚眼睛亮了亮,赚钱谁不想啊,江丫头有这个手艺,又和她脾气相投,看着她镇定的样子,王岚就心动了。 早在还没有结婚成家前,她就明白饿死胆小,撑死胆大的道理,如今江丫头敢做,还愿意拉她一起,她就觉的这就是一拍及合。 因为,她早就想自己做点赚钱的买卖了。 “嫂子,你知道我那亲戚,为什么会当倒爷吗?”王岚问她。 江丫头顺着她的话就问了:“为什么?” “因为他家祖上就是做生意的,同时也害了他。” 江丫头秒懂的就道:“地主崽子?” “是,这个成份问题,可把他坑苦了,进厂没人要,当兵没人要,逼的他只能当起了倒爷,也是个命苦的人。”王岚叹了口气,索性就压低着声又说。 “其实我家祖上也是个商人,按理也属于地主成份,所以嫂子,你要真想做,我肯定帮你。” 爽快!!江丫头欢喜的心花怒放。 果然,她的感觉是对的,她和王岚的气场非常相投。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一起做成衣生意,到时候赚了钱,我们五五分。” “分不分的事,咱们先放一边,这生意要怎么做,咱们好好合计。” 于是,江丫头和王岚凑在一起,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小声合计,比如说怎么把这个生意做大,做好,又不能被人发现。 不知不觉,她和王岚说的就忘了时间,一直到下午1点了,陈克见王岚还没来叫他吃饭,就出来看了看。 结果就发现,自家媳妇和嫂子,竟然神情激动的在咬耳朵。 还咬的十分忘我,好像在讨论什么家国要事一样。 陈克瞠目结舌的捶了李琛一拳:“她们在说什么?说的连饭都忘了做?” 李琛抿着唇,放柔的眉角问:“你不会做?” “会啊,可问题咱不是在家嘛,这女人不做……” “谁规定一定要女人做饭?”李琛冷哼的撇了他一眼,就把他的话给截了。 陈克拍了下头:“好嘛,那你的意思是,不去喊她们?咱俩去做饭?” “不行?”李琛声音都扬了起来,大有你要敢说不行,那咱们就打一架的苗头,然后再跟他好好掰掰,媳妇娶回来,究竟是拿来干嘛的。 陈克惊的嘴都合不拢:“哎呦,这才几天功夫,你就把嫂子给宠上天了,啧啧啧,得,那走呗,咱俩做!” 其实陈克也难得见自家媳妇,和人聊的这么开心,这么忘我,所以打从心底,他就没想去打搅,只不过他逮住机会,就想调戏李琛一把。 结果很显然,李琛身上的烟火味儿,是越来越浓了。 他喜欢。 又是一个小时后,江丫头和王岚就商量出一个完整的计划。 拿着一边说一边写下的笔记,江丫头对王岚,那真是欣赏极了,她很有经商的头脑,并且思维逻辑很清晰,看着人大大咧咧,做事情却不激进,十分稳当,最重要的是,她还细心。 要说就王岚这头脑,只怕没有碰到她,两年后,她也必定会属于最先富起来的人。 所以说,她这是真真的拣到了宝。 “那咱们就按计划办,先小规模的培养出一批会缝纫机的女工,然后慢慢扩大规模,对了,嫂子,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你说。” 经过这样的商量合作,王岚也感觉到,江丫头是个有头脑,并且很有魄力的女人,她大胆也心思缜密,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只要一提想法,就总是和她想到了一块。 所以这会,她已经把江丫头,当成了最好的朋友,并认为,完全可以推心置腹。 “我经常听我公爹说,未来的几年,上面只怕会有大动作,毕竟……”王岚咬了咬唇,眼里十分复杂的低道:“那位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所以我公爹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搞不好就会有个反转呢。” 江丫头睁大眼,忙朝她嘘了嘘。 第142章 幸福 “我已经察觉到了,所以我才会有这些想法。”不愧是官场人家的,洞悉力很敏锐。 瞧,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如果她不是重生,真能察觉到,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吗? 答案是,不能! 因为这个时候的普通人,大多数都在每天发愁,怎么生活,怎么劳动,更何况信息的闭塞,也会让人一无所知。 而能在某些层面上的人,常常就会比普通人,更先行了一步。 “唉,不是我敬爱那位,是人的命运斗不过天,总会有这一天的,唉!”王岚叹了口气,见江丫头已经了解,便不再多说。 “嫂子,那咱们今天下午,就先去看布料,顺便见见我家那亲戚,如果你觉的他还行,那咱们就拉他一起干,毕竟咱们真要做起来,还需要他来操作。” “这是当然。”王岚有人脉,也有先天优势,这对她来说,是件非常高兴的事,相当于,能让她少奋斗很长时间,有如走了个捷径。 就在这时,王岚抬手看了看手表,顿时惊呼:“呀,都两点了,哎呦,我都忘了做饭!” 惊呼下,王岚跳了起来,刚要往厨房冲,餐厅那里就传来陈克的声音。 “哟!总算是想起来了?好在你家男人,不是那种让人看见就想打的大男人,要不然啊,今天这中饭只怕就要和晚饭一起吃了。” 陈克调侃,意思是说,只有那些大男人,才觉的君子远庖厨,而他么不是大男人,因为他已经和李琛一起,把饭菜给做好了。 上了桌后,江丫头一脸惊讶,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好家伙,做的还不错呢,色香味俱全。 陈克瞄着她的脸色,挤眉弄眼的就道:“嫂子,李琛以前,一定是没给你做过饭吧?” 江丫头抬头看了眼李琛,就见他一脸严肃的望着自己,然后咳了咳,诚实的道:“是没有。” 王岚立马就在边上接了句:“那李琛可就不对了,以后得学着做,不能让嫂子太辛苦。” 陈克顿时拍着桌大笑,还拿手顶了顶一脸便秘的李琛:“听到没?这好男人就要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在家疼老婆,出门打敌人!” 李琛无语凝咽,索性抬起手,就给江丫头夹了一筷子竹笋炒肉。 艾玛,竹笋炒肉! 江丫头咬了下唇,下意识的就想说,四个菜里故意夹这个,是想向她暗示什么吗? “嫂子你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陈克还在挤眉弄眼,并且还和王岚不停的用眼神交流。 没一秒,王岚就惊讶的懂了,连连朝江丫头直眨眼,嘴边也噙了丝和陈克一样的调侃。 这两口子,还真是感情好,都心有灵犀了,叫人羡慕呢。 可是不对呀,这眉眼官司? 江丫头偏了偏头,顿时灵光一闪的道:“这是你做的?” 李琛笑而不言,定定的望着她,好像在说,你赶紧尝尝! 结果不等她尝,陈克就嘘了一声,朝李琛直翻白眼的道:“这么快就投降了,李琛你也太容易就暴露自己了吧。” 李琛变脸跟翻书似的,一冷刀子就丢了过去:“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那当然,能堵上我还叫陈克吗?”他俩掰完,陈克就一脸认真的跟她道:“嫂子,其实我们这些人里啊,李琛的厨艺是最好的,每次搞野外训练,都是他在掌厨,所以你赶紧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江丫头垂着眼帘笑了,陈克的心思她懂,就是想在她面前,多证明李琛的好,让她明白没有嫁错人。 更直白的说,是陈克很自信他和王岚夫妻恩爱,所以想让她和李琛,也恩恩爱爱,这叫分享自己的快乐和幸福。 那么在这个的前提下,就说明了,以前她和李琛是多么拘束,又多么生疏?生疏到都让旁人很关心了呢。 赶紧尝了一口气,江丫头眼睛亮了亮:“好吃,竹笋又嫩又爽口,完全没有麻涩的感觉,肉的火候也把握的刚刚好,不但入口嫩滑,还每一片都这么薄,琛哥,你刀工比我还好呢。” 听她仔细的点评完,李琛眼睛都亮了三分,过后便是抹不掉的温柔,看的陈克和王岚同时怪笑。 李琛狠狠瞪了一眼陈克,这才温和的对她道:“你喜欢,回去后我再给你做。” “好啊,我要早知道你厨艺这么好,就抢着进厨房了。”江丫头后悔的直撇嘴。 陈克和王岚就低头闷笑。 李琛磨牙,眼刀子欻欻的飞。 陈克忍不住了,阴阳怪气的就说:“哎呀,木头人开了窍,比鸡贼还要鸡贼,好幸福。” 轰的一下,江丫头和李琛,被陈克闹的脸都红了,后者更是恼羞成怒的盛了一大勺汤,就往他嘴里灌。 王岚笑的前仰后合,仗着自己是女人,量李琛也不敢怂她,就重重复复的道:“好幸福,好幸福。” 江丫头抬不起头的起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就想到那个,好嗨哟,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换一换就是王岚的那口气,好幸福,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颠峰…… ………… 下午,陈克骑着自行车,和李琛又回了趟小岗村,然后把李小树接上,一起去了汽车站,走前还跟江丫头说好,大后天保证回来。 其实这会,江丫头已经不在意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因为一门心思的想着,要和王岚搞康庄大道。 “嫂子,我那亲戚家就在前面,对了,他是个男的。” 看着有些眼熟的红旗街,丫头还正在想,那天就是在这看到陈松岭,然后就被王岚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他叫什么呀。” “姓陈,叫陈松岭,说起来,他也不算是我家正儿八经的亲戚,是我表哥嫂的兄弟,所以一会你仔细观察一下他,若是觉的他合适,咱们就跟他好好谈。” 姓陈,叫陈松岭????? “你说什么?” 王岚后面说了些什么,江丫头全部没听见,她在听清楚前面那一句时,就只感觉脑袋嗡嗡的响。 说了半天,竟然到现在才知道,王岚的亲戚,竟然是陈松岭???? 第143章 何偿不认识 “我说他不算是我家正儿八经的亲戚,是我表哥嫂的兄弟!你怎么了?怎么这样惊讶?难道你认识他?”王岚瞪大眼,江丫头的表情,太让她吃惊了,不由就往认识方面想。 江丫头却在心里回她,认识,何偿不认识,化成了灰她都认识啊。 “是认识他。” 王岚惊讶的掩唇:“不会吧,你从他手里买过东西?” “不是。”江丫头深吸了口气,心想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天和李琛说开后,她就觉的,李琛对付李守孝的方法很可取,与其让她去防着陈松岭,不如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 过了明路,将来他就算想绑了她,也不会让人无迹可寻,她也有逃脱的机会。 当然了,或者又有另外一种转机,比如说,她也许可以,和陈松岭结交一二,如此一来,若是陈松岭真是受人指使,那么总会顾忌几分。 结果,她正愁找不到机会,把这个计划进行的滴水不漏,王岚就把枕头给送她手里了。 这真是,来的好不如来的妙。 “那你是卖过他东西?”王岚问。 “也不是,是我表弟在他手上混,我小姨管不了我表弟,所以那天我和李琛,特意进城来找我表弟时,见过他一面。” “啊,原来是这样,他手上确实有很多人,而且他还算是咱们熊县,最大的倒爷,我以前听我表哥嫂说,他至少有百来个小弟,啧啧啧,他也是给逼的没法子,才会走上这条路,所以你别怕,其实他挺好的。” 江丫头笑了笑,对王岚好不好她不知道,对她?呵呵,都把她卖到了南方小煤矿,你说好不好呢? 不过嘛,这辈子那样的悲剧还没发生,所以陈松岭对她,的确很客气,原因是他喜欢江红英,爱乌及乌。 “我知道,但凡能正儿八经做事赚钱,谁又想提心吊胆。” “是了,就是这个理,走吧,就在前面。”王岚见江丫头不但想的开,还没有任何偏见,就放心的往里走。 很快,就路过了那天的小四合院,再往里拐了三进胡同,就到了一所老宅面前。 王岚指着房门前的两个石狮子道:“就这了,这还是他们陈家,以前的老宅,因为年久失修,早在二十年前就没人住了,可后来……咳咳,你懂的。” 嗯她懂,新宅子充公,地主崽子就被安排回老宅住了呗。 “我来叫门,你等一下。”王岚说着,就上前叩了叩门。 很快就见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来开门,看到王岚,婆婆好像还看不清的眯了眯眼,神情十分恍忽的问:“谁呀?” “姨婆,我是王岚,我来看您了,您最近还好吗?”王岚很会说话,再加上语气爽朗,给人一种很讨喜的感觉。 婆婆愣了两秒,哦的点了点头,双眼便没有任何焦聚的往旁边让了让。 “进来说吧。” 江丫头拧了下眉,朝王岚比了比眼睛,王岚点头,用口语道:“姨婆眼睛不好,看不清。” 江丫头颌首,在路过婆婆时,仔细朝她眼睛多看了两眼,就见瞳仁上面,蒙了一层的灰白。 这是白内障吧。 怪不得看不清。 “还有人和你一块来了?是陈克?看着不像啊,陈克个子高。”婆婆感觉还有人走了进来,所以一边问一边嘀咕。 王岚忙道:“婆婆真厉害,她不是陈克呢,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江丫头忙打了声招呼,喊了声婆婆好。 听到说话的还是个女人,又是岚丫头的朋友,婆婆就懂了,叹了口气道。 “松岭在南边的厢房睡觉,你去找他吧。” “好勒,一会去也不迟,我陪姨婆说说话。” 瞧,这就是王岚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表现,江丫头笑了笑,王岚的性格确实好,她很欣赏。 婆婆苦笑的摇了摇头:“你这张小嘴呀,就是比别人甜,先去找松岭吧,过会再来陪姨婆说话。” 老人眼睛虽然瞎了,可心不瞎,给江丫头感觉还不错,不愧是曾经地主家的女主人,说话做事很有分寸。 “好,那姨婆先回屋歇着,我一会过来跟姨婆讨茶喝啊。” 婆婆这回是真笑了,无奈的道:“还能少了你那碗茶么。” 王岚跟着笑,拉着江丫头就去了这宅子的南厢房。 在过去,地主家的四合院,都是三进三出,这宅子虽然四处破烂,可曾经的辉煌还在,看着这格局,江丫头就在想,若是放到后世,不知道能值多少钱了。 说起来这陈松岭命还不错,至少给了他一个栖身之所,在她记忆里那个年头,很多地主家庭,可是被斗的一干二净的。 一时好奇,她就多嘴问了句:“那个时候他家还没被分完啊?” 王岚小声的道:“陈松岭爷爷和爸爸没死的时候,做了很多善事,也结了不少善缘,所以他家还能保留着祖屋。” 想不到陈家的祖上,居然还是个大善人,那就怪不得能在风雨飘摇的年头,挺了下来。 很快,王岚就领着她进了另外一个四处漏风的小院子。 墙脚那还种了棵红梅,如今梅花凋零,荒草丛生,看着就有几份凄凉,稀罕的是,老梅树上居然还结了几枚稀稀拉拉的青梅果,这感觉又好像凄凉中,透着几分生机。 “陈松岭,你出来一下!”王岚站在厢房门口,就朝里头喊。 没一会,陈松岭就出来了,打着呵欠趿着鞋,似乎午觉还没睡醒的样子。 他那里刚说了句:“是岚姐来了,正好,上次你托我买的那种玉坠子,已经买到了,只是这两天没空,才忘了给你送。” 说完,陈松岭又打了个哈欠,再定晴往王岚这看时,就发现她旁边还有个人。 再定了定晴,陈松岭就吓了一大跳,脱口一句:“卧槽!” 过后立马觉的自己不该出口成章,连忙打起精神,就睁大眼的喊了声:“江大姐,你怎么来了?” 说完,陈松岭还自言自语,一脸惊慌又懵逼的道:“李守孝最近没进城啊,就是进城了,我的人也不会带着他玩了。” 一脸你来干嘛的表情。 第144章 讨好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说实话,如果放开过去,和陈松岭还只是初见的话,她想她对他的印象一定不会很差。 第一他长的确实还不错,五官周正,若好好打扮,绝对是个高富帅。 第二目光看起来很透澈,并不凶狠。 第三他眼角有笑纹,笑起来就像那种,不像坏人的坏人。 所以说,如果在没有上一世,也许她不会提防陈松岭。 “她是我嫂子,你们还真认识啊,哈哈哈,听说你收小弟,都收到我嫂子的表弟头上了,是不是这样啊。”王岚插着腰打趣。 陈松岭一脸尴尬,刚要说话,江丫头就回神了。 “不光是收了我表弟,还喜欢我亲妹妹呢。” 王岚惊讶,声音都提高了好几度的道:“不会吧,陈松岭你真喜欢我嫂子的亲妹妹?” 这下陈松岭的脸,欻的一下红了,十分慌乱的想否认,可又一脸纠结,只见他缓了两三秒,才下定决心,挺了挺腰的道:“是,我是喜欢红英妹纸,可我知道,我配不上她。” 大声承认后,陈松岭就松了口气,语气一转,就笑着一丝期待的舔了下唇:“江大姐岚姐,里面请坐吧。” 江丫头看他承认,心里就长叹了口气,果然是喜欢的,因为喜欢,所以言听计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猛的江丫头打了个寒颤,想到她从小护着长大的江红英,竟然会唆使陈松岭害她,她整颗心就凉的生痛生痛。 可一下秒陈松岭就收起了那丝期待,一边去倒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她,当对上她视线,陈松岭就尴尬的咳了咳。 王岚看着他像是真动了心,就好奇的问:“嫂子,你妹妹多大了?” 从王岚脸上,江丫头看出,王岚是想要保媒的。 江丫头稳了稳神,就面无表情的道:“今年吃18的饭,就在熊县师范读书。” “还是个师范大学生?”王岚惊讶了,峰回路转的笑了几声:“陈松岭你眼光可真够高的。” 这一瞬间,江丫头就看到,王岚眼里想保媒的想法转瞬即逝,不由自主的,她就松了口气,然后就听王岚直接切入正题的就道。 “既然你们认识,那我就不介绍了,我和嫂子今天来,是想找你买些布。” 陈松岭没惊讶,他自己在做什么,他心里清楚的很,从感觉到江丫头不是来找李守孝后,就猜她们是来买东西,果然如此。 转眼,陈松岭收起了那点小心思,正色的就道。 “这可真是巧了,昨天我刚好收了不少新布料,还没放出风声呢,岚姐和江大姐就来了。” 王岚翻了个白眼:“别废话了,赶紧的吧,一会我还要去跟你奶奶讨茶喝呢。” 陈松岭摸了摸鼻子,便直接就带着她俩往后走。 转眼就进了里头的卧室,就见陈松岭站在一块卧室中间的青石砖上,用力跺了三下,轰的一声…… 他正前方的书桌下面,就露出一条直通地下的暗门。 王岚应该是来过很多次,所以见怪不怪,江丫头第一次看到,难免惊讶。 她只知道,曾经的地主家,多少都会修些暗室,拿来收藏家里的金银珠宝,没想到今天到是开了眼界。 陈松岭知道她第一次来,肯定会惊讶,所以笑着伸了伸脖子:“让江大姐见笑了,其实这间暗室,是我爷爷以前修来躲鬼子用的,现在我用来放东西,里面请吧。” 江丫头抿了抿唇没说话,跟着他和王岚就下了暗室。 过道很窄,大概就是刚好能过一个人的样子,往下四五米的入口处,还亮了盏了壁式小电灯。 直到脚踏实地,就发现这暗室规模还不小,竟然有个篮球场那么大,高有两米五左右。 再看这暗室里,左左右右竟然堆满了物资,有装粗粮细粮的麻袋,还有28式自行车缝纫机各式各样的布,以及数不清的小物件,全部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的放在应该放在位置上。 这规模…… 这囤货量…… 江丫头倒抽了口气,心想这资源丰富的程度,怕是跟供销社的仓库,没什么区别了吧? 怪不得王岚说,陈松岭是城里最大的倒爷,现在她信了。 从下来到现在,陈松岭就一直在暗暗观察江丫头,看她满脸惊讶,还能镇定自如,便在心里想,不愧是红英的大姐,一点小家子气也没有,相反还给他一种,红英的姐姐,就是很大气的感觉。 陈松岭高兴了,觉的自己没有见外,直接把人带到仓库就是对的,说不定已经博得心上人姐姐的好感。 “呀,你这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啊,还有腊肉和糕点?这糕点是有人订的?”王岚快速的扫了眼全场,便轻车熟路的往她感兴趣的地方转了转。 “是啊,岚姐还记得城东张记的糕点铺吗?这些糕点就他家做的。” 王岚听完很唏嘘的叹了口气:“当然记得,那时就他家的糕点最好吃,可惜后来不让开了,那呆会给我也来几斤吧,我要猫耳朵和大麻花,对了,新鲜不?” 王岚的唏嘘,让陈松岭也有些同感,眸色暗了暗才重新打起精神的道:“昨天才送来的,肯定新鲜,江大姐一会我也给你包点,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江丫头没拒绝,虽然她不知道城东张记糕点铺,但从字面上也能理解,这肯定是做糕点的老手艺人,再从王岚和陈松岭过去的身份上想,就不能猜出,那张记曾经有过辉煌。 而那声唏嘘的含义,她自然也懂得…… 只是她很玩味,陈松岭嘴里的孩子们,很显然,陈松岭为了江红英费了不少心思,没有白白在她家门口转了好几天。 “嫂子,我说他这有缝纫机吧,果然有一台,多少钱啊?”王岚在零食货架上流连了一番,就开始干正事了。 陈松岭惊讶的看了眼江丫头,就跟着走到缝纫机边上,皱了下眉道:“江大姐想买缝纫机啊?那这台不好,轴承那里好像出了点问题,要换个新零件才能用,若是江大姐不急,就等几天吧,我下面有人说,最近还能收一台。” 说完,陈松岭有些讨好的朝江丫头笑:“到时候,我收多少钱,就按多少钱给江大姐,保证不赚你钱。” 第145章 关系 江丫头笑着还没说话,王岚就掩嘴道。 “那感情好,嫂子,布咱们待会再看吧,咱们先瞅瞅别的东西。” 江丫头点头,不动声色的打量所有东西。 他这物资多,摆放就跟个小超市一样,并且一点也不凌乱,可见陈松岭是花了心思的,并不像个粗枝大叶的人,相反,东西的整齐足矣说明,他是个胆大心细,还很思维缜密的家伙。 也是,他要不胆大心细,上一世又怎么会绑了她,还把她卖到了边陲煤矿。 看她神情淡定的打量所有东西,陈松岭就赶紧拿了个筐给她:讨好的道:“江大姐看中什么尽管拿,我保证不赚你钱,都以进货的价钱给你。” 王岚已经很不客气的自己提了筐,在选她需要的东西了,听陈松岭这样讨好江丫头,就打趣道:“啧啧啧,有个妹妹就是好呀,连钱都不赚了,陈松岭你这样搞差别对待,小心我生气哟。” 陈松岭哭笑不得的,慌忙把话接上:“岚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说这话的时候,陈松岭眼睛一直在江丫头脸上转,好像很希望能从她嘴里,得到一句肯定。 江丫头垂了垂眼帘,神情凛然的道:“你讨好我没用,我妹妹的婚事,我说不上话,另外,我也不用你进货价给我,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顿时陈松岭脸上很失望,也透着几分尴尬,就像马屁拍到了凳脚。 “这个,这个,江大姐我知道我成份不好,配不上红英,可是……我是真心喜欢红英的。” 江丫头脸色冷了下来,转身定定的看着陈松岭。 “刚才我已经说清楚了,我妹妹的婚事我说不上话,更何况我已经嫁人了,在这件事上,如果你我不能各交各的,并且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那今天就当我没来吧。” 说完,江丫头板着脸又补充:“你放心,你仓库在哪,这儿有多少东西,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王岚,你自己慢慢选吧,我去外面等你。” 这次说完,她放下筐转身就往外走。 看到江丫头生气,连东西都不选了,王岚吓了一跳,赶紧就过来想拉她。 陈松岭也在这时慌了慌神,下意识的想拦,可对着江丫头冰冷,又好似藏着杀气的眼神,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嫂子是我不好,我不该乱开玩笑。” 王岚赶紧道歉,知道是自己一时嘴快,乱开玩笑惹了祸。 其实在没下来之前,她一听说江红英是大学生,她就知道陈松岭没戏,所以她缄口不提,可那里想,刚才偏偏就……没管住。 陈松岭也急忙表态:“江大姐,我没有那个意思。” 王岚看她沉着脸不说话,心里都慌了,感觉自己真是做了件蠢事。 “嫂子对不起,我不该拿这事乱开玩笑,你别……” 江丫头截了她话:“我没生气,我只是实话实说,因为我妹妹的婚事,我确实说不上话,也无能为力。” 王岚一怔,仔细看着江丫头,确实不像很生气的样子,反而……给她的感觉是,嫂子和妹妹感情并不太好,所以她不想管这事。 既然这样,那她还不如问清楚了,断了陈松岭的想法。 百转千回里,王岚就小心的问:“嫂子和妹妹的关系不太好吗?” “那到没有,只是我在娘家,没什么地位,说不上话,所以他讨好我没用,反而给我添麻烦。”江丫头挑了眉,索性把话说的更加直白。 陈松岭和王岚顿时露出不可思议。 前者是不敢相信,因为陈松岭这些年做倒爷,也算是阅人无数,像江大姐这种一颦一笑都保持着自信,并且一举一动都很得体的人,十分少见!一看就应该是那种,能当家做主,并很有决断的人才对。 可她怎么说,在娘家没有地位呢? 和陈松岭一样想法的也有王岚,虽然她和江丫头只见了两次面,可这两次面,让她感觉十分好,尤其是江丫头的性格不卑不怯,说话和举动,又流露着能独当一面的大气,怎么会在娘家没地位呢? “嫂子,你的意思是,你父母对和你妹妹,很偏心?”王岚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把话问了出来。 当然,问的时候,她眼睛是看着陈松岭的,江丫头就知道,王岚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对她有什么想法,相反,王岚像是在打消陈松岭的那点小九九。 当然了,这是江丫头故意把话引到这的。 因为她要就这个话题,向陈松岭透露一个信息,不要想着来讨好她,那是没用的,她想不掺合他想追求江红英的事。 “也不能说很偏心,你懂的,现在能上大学不容易,老人嘛,都会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想法,更何况我妹妹还算是很有出息,所以这种事,我完全说不上话,你这样讨好,就会让我很难做人。” 陈松岭尴尬的捏了捏拳,知道想走亲情路线是行不通了,但心里又很好奇,为什么红英大姐在娘家没地位?他看人应该不会看走眼啊,红英大姐的气质,还有那种形容不上来的感觉,统统都告诉他,不像是那种无知愚昧的村妇。 沉呤下,陈松岭马上改口道。 “对不起江大姐,是我思想没有摆正,也是我唐突了,你放心,从现在开始,咱们各交各的,不管你在我这买什么,价钱都和岚姐一样。” 王岚看他好像歇了心思,就接着话打圆场。 “这年头能上大学,确实不容易,陈松岭你就别打我嫂子的主意了,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吧,我们今天只是来做买卖的。” 陈松岭忙说:“是是是,是我不好,我保证不会再有别的想法,让江大姐为难,咱们各交各的。” 江丫头垂了垂眼帘,也不着急说话,等王岚提出不看别的,买了布就走后,她才快速的替王岚挑了四匹布。 当然了,自己也选了五匹,既然给李琛做,当然不能少了公爹和两个孩子的,更何况天气暖和,那些薄衣服全在娘家,暂时都拿不回来,也只能做新衣服了。 过后,她又买了一袋面和二十斤细粮,还糕点和茶籽油什么的。 说白了,她就是故意买很多,就是想知道,陈松岭让她怎么拿出去。 第146章 谈心 等她这边选好的东西,并付了钱后。 陈松岭就主动的说:“东西有点多,江大姐放心,晚上我就让人给你送家去,保证一件也不会少。” 原来是包送,那就怪不得他要收很多小弟跑腿了,毕竟这是见不得光的买卖,若是让人发现,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出了陈家的四合院,王岚就一脸抱歉又解释。 “嫂子,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相中了你妹妹,我知道这事不成,所以那会我没多话,后来开玩笑,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也不瞒你,后来我那样问,也是想打消陈松岭的念头,毕竟以他的成份,想娶个大学生……” 王岚叹了口气:“是害了人的前途。”停了停,又转移话题道:“那你看……咱们还能跟他合作吗?” 听她的口气,江丫头明白,她是想和陈松岭合作的。 “如果不和陈松岭合作,咱们还有别的倒爷可以选择吗?”她明知故问。 王岚摇头:“恐怕没有,咱城里的小倒爷都是陈松岭的人,除非咱们做了衣服,一件也不卖,否则避不开他。” 也就是说,必须要跟他合作,说明陈松岭在倒腾物资上,已经在熊县只手遮天了。也是垄断式经营,除非能弄倒陈松岭,否则,她们想吃这碗饭,很难有立足之地。 这是其一,其二,这年头做倒爷,可不是等人上门来买就行了,而是要做的隐秘,就像她这样的,东西买的多了,就必须要包送,还不能让人发现,否则一旦被人查出来,那就是要挨枪子的大事。 所以,她和王岚不可能自己去做倒爷,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么多人和精力。 “王岚,我其实对他没有什么成见,更甚至,我觉的他做事很缜密,是个有头脑也很有能耐的人,如果他在我面前,不提让我帮他搞定我妹妹,我想在合作上没有太大的问题。” 王岚听懂了,正因为听懂了,她就不得不问的道。 “嫂子,你刚才说你在娘家没地位,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王岚惊呼:“不会吧,嫂子这么聪明能干,怎么可能?”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家这本……似乎不怎么好念,连我自己都念不清。”江丫头也不急,不管是交友还是合作,以后双方家里的事,总会慢慢知道的,更何况,她家的事还很复杂,一时间无从说起。 “那你们姐妹关系如何?好还是不好?”王岚接着问。 “这个我也说不清。”江丫头眯了眯眼,关系好吗?好像不咋滴,关系不好吗?又好像从来没红过脸。 再从某些方向讲,江红英还算靠着她,才走到了今天。 “可我怎么感觉,你们姐妹不太亲的样子。” 江丫头拧眉,微微颌了颌首。 她和江红英确实不亲,从小到大她都有做不完的活,她只知道,娘天天耳提面命的说,要姐妹和气,要相亲相爱,她是姐姐,多让着点,多做一点。 所以这些年,她和江红英亲吗? 确实不亲,就像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亲人,明明是一脉相承,却谁也不了解谁。 “是不太亲。” “怎么会不亲呢,按理姐妹之间,感情不是应该很好吗?”王岚怔了怔。 “该怎么说呢,我是家里的长姐,从小到大,我总有干不完的活,所以没有时间去和妹妹亲热,而我妹妹,从小到大,她似乎总有看不完的书,写不完的作业,所以她也没有时间,和我这个姐姐亲热,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不想掺合,也说不上话,那你们姐妹俩,这些年就一直是这样相处着?” “是啊,平时很少说话,其实在今天之前,我都没想过,我们姐妹之间的问题。”这是实话,她以前太老实了,老实的只知道埋头干活,至于人际交往,感情维护,她想都没想过。 “嫂子,我怎么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的似的。”王岚眨了眨眼,鬼使神差的,她就这么说了,说完后自己都觉的奇怪,好像她还认识以前的嫂子一样。 顿时,王岚拍了下额,改口道:“不是,我是想说……嗳!不对啊,我要怎么说呢。” 看着她一脸着急,想表达又表达不出的古怪感,江丫头就笑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你认识的我,不像是一个没有家庭地位,姐妹关系也处不好的人,对吗?”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那种没有办法打交道的人,嗳呀,我感觉我自己越说越乱了。”王岚抚额。 看她那一脸纠结,江丫头就笑的直不起腰。 “其实,我以前确实没办法打交道,因为我每天的活,都干不完啊。那里还有空与人打交道呢?” 江丫头笑完,就开始淡淡的细诉自己的过去。 比如说不论春夏秋冬,她都要早上四点半起床,做饭烧水剁猪菜,连饭都没时间在桌上吃,抱着碗就去煮猪潲喂猪。 等这些锁事儿忙妥了,就要赶紧下地干活等等。 然后就是中午,累瘫了回来歇个脚儿,还要马不停蹄的做饭喂鸡,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洗了再晾上。 下午等生产大队一吆喝,她又要赶紧跟着下地。 到了晚上回来,还得做饭收拾屋子,里里外外全部都忙妥了,才是她休息的时间,可那时已经是夜深人静,身体一贴坑,就是昏昏沉沉的睡着,那有空去想别的呢? “天啊,每天都是这样?” “是啊,每天,周而复始,年复一年。” 王岚不可思议的吸了口气:“那不是陀螺连轴转吗?你和李琛结婚后,也是这样?” 江丫头自己替自己叹息的点头。 “是啊,因为我嫁给李琛后,还是住在娘家。” 王岚瞪大眼:“怎么住娘家?这……” 然后江丫头就把家里只有公爹,怕别人乱嚼舌根的原因说了说,王岚就懂了,可她不懂,为什么一大家子的事,全让她一个人干了。 “那嫂子父母不干活的吗?还有江红英,她也不帮忙干活做家务的吗?” “我爹娘么,下地还是要一块下的,只是家务活么,他们不干。” “为什么?”王岚不理解。 第147章 塌了 对江丫头以前的生活,王岚很不能理解,因为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像江丫头那样做过家务。 说白了,正常家庭的孩子,做家务都是给父母打下手,直到成家立业,才开始自己来承担。 “百善孝为先啊,他们生我养我,我不干活,还有什么用?”这话说出口,江丫头自己心里都涩,真觉的自己上辈子,把自己全活没了。 所以这辈子,她想好好的活,活的像个人样儿,爹和娘才那么大的反应。 “嘶……这话不能这样说的呀,如果将来我和陈克有了孩子,我是舍不得让他每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天下就没有这样的父母,嫂子,我真是不敢想像。” 没有这样的父母么?江丫头感觉自己心被戳了一下。 “其实,你感觉没错,我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我以前从来不想自己,对父母只会言听计从,她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可现在,我应该要为母则强,就算我不替自己打算,我也要替我的孩子打算。” 王岚怔了怔,喃喃的道:“对呀,我妈就常跟我说,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会为母则强,慢慢的还会越来越成熟,直到完全站起来成为参天大树,嫂子你这是成长的蜕变。” 江丫头笑着点头,也不解释,因为她这样理解很对。 人总是会有蜕变的过程,不可能总是一成不变,要不然怎么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呢。 “去年李琛忽然出了那个事,我就从娘家搬了回去,所以我现在,不算是连轴转了。” “嫂子,你该不会?”王岚心头一跳。 看着她的表情,江丫头就点了点头:“是,我要撑起这个家,不管他在还是他不在,我都不能再浑浑噩噩的活着。” 这句话似的千斤重,只有做军嫂的才能明白话里的心酸。 王岚懂,所以她感同深受。 “也许别的女人,出嫁了之后可以依靠丈夫,可咱们却不行,我和陈克结婚快三年了,这三年里,他回家的次数,我用手都能数得过来,所以嫂子,咱们确实要学会撑起这个家,不管他们在,还是不在,咱们也要当顶梁柱。” 王岚感慨的长叹了口气,定定的望着她就笑:“怪不得我刚才感觉嫂子怪怪的,原来嫂子是逢了大变,才忽然醒悟的,还好老天爷保佑,李琛没有真的……咳咳。” “是啊,老天保佑。”江丫头顺水推舟的笑。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那怕此时王岚再有相逢恨晚,想多聊聊的心思,也不得不让江丫头赶紧回村。 最后敲定,由王岚去和陈松岭沟通后,江丫头就直接回了家。 等到做好了晚饭,喊公爹回家吃饭时,她才感觉到,李琛和李小树不在,家里都冷清了几分。 果然,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很快就到了晚上,等她听到蛐蛐叫了第三遍,陈松岭的小弟,才把东西都送了过来。 趁着空闲又没有睡意,她就赶紧找出李琛以前用过的日记本,撕下他以前做过的课堂笔记,留着空白页,开始画衣服的设计图。 这一画就画到了后半夜,等她察觉太晚,要赶紧睡觉时,一抬头就听到了哗哗的雨声。 嗯?春雨贵如油啊,这个时候下大雨,来的可真是时候,刚翻完的地,这么一浇灌,明天就可以下种子了呢。 江丫头心头一喜,就忍不住推开窗往外看了眼。 黑漆漆的夜里,果然是瓢泼大雨,也不知道下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牛棚那传来一声巨响…… 江丫头吓了一跳,瞬间就想起,牛棚年久失修,这么大的雨,怕是棚顶的茅草承受不住,所以塌棚了吧! 不好,周诺晨还住在牛棚呢。 顿时,江丫头赶紧披了件衣服,就去叫公爹。 公爹年纪大睡觉轻,听到那声动静,人早就已经醒了,所以不等她敲门,公爹就披着蓑衣,忙跟她打手势,说赶紧去看看。 三步两步到了牛棚那,借着手电筒一照,江丫头就吸了口凉气,只见整个棚顶全都塌了下来,还压倒了旁边的土方泥墙,四处一片狼藉。 而队里的那头老黄牛,已经被倒下来的横梁,压的奄奄一息。 至于周诺晨,拿着手电筒扫了一大圈,也没看见人。 李老汉慌了,啊啊啊的朝她打手势,让她赶紧去叫人来,他担心周诺晨也给压在这横梁底下了。 江丫头不敢迟疑,一边往外跑,一边喊了几声周诺晨,可压根就没听到有回应,真是糟糕,家里可千万不能出人命啊。 火急火燎下,她赶紧去了周长兴家,又是拍门又是喊,才把周长兴一家人给喊醒了,听她说牛棚塌了,不但压了队里的老黄牛,还压了周诺晨,周长兴就吓了一大跳。 连忙叫上周弘民,还有几个年青力壮的,就往江丫头家跑。 她这带着人刚跑回来,就见公爹在大雨里头,拼命的找人,可那崩塌的棚顶,不光有横梁,还有数不清的湿茅草,那里是他老人家,凭着一双手就能救出人和牛的。 “赶紧抬梁找人。”周长兴一声令下,所有人就赶紧忙活了起来。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很快塌倒的横梁被抬了出来,奄奄一息的老黄牛,也摇摇晃晃的被拉到一边,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周长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牛怕是不行了。”转头又看着周弘民几个道:“人呢,人找到没?” 很快,周弘民就找到全身被掩埋的周诺晨。 江丫头拿手电筒往他脸上一照,就见他两眼紧闭,脸色铁青,好像没了呼吸一样…… 糟糕! 所有人吓了一跳,周长兴上前便探了探他的鼻息,脸色都变了。 “没气了???” “死了?”周弘民惊呼。 李老汉听到,差点昏了过去,江丫头连忙把李老汉扶到一边坐下,然后凑了过去,一边摸着周诺晨的胸口,一边把着他的脉搏,就仔细感受了几秒。 脉搏没了?但还有体温,并且心脏……好像还在微弱的跳动。 第148章 救人 “还没死,只是心脏跳的很慢。”江丫头大喊。 “周二哥你拿蓑衣遮下雨,我要给他做人工呼吸!” 一时间江丫头是什么也没想,直接就跪在周诺晨身边。 忙不跌的抬起周诺晨的脑袋,先是快速的查看,他嘴里有没有什么异物,还有胸口有没有骨裂。 确定没有之后,捏住他的鼻子,就深吸了口气,朝着周诺晨就吹了下去。 这一吹,江丫头听到至少四道惊讶的吸气声。 她知道是兴叔他们的,可这个时候救人要紧,她来不急解释。 吹完气就赶紧按住周诺晨的胸口,嘴里就数着拍子,一下两下三下…… “江家丫头你在做什么?”周长兴呵斥。 刚才还急的快晕倒的李老汉,这会也吓傻了,他儿媳……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别的男人嘴啊,这……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江丫头没理,一边数拍子,一边沉着稳定的继续按压,然后又深吸了口气,对着周诺晨继续吹…… 就这样来回吹了四次,就在她以为,人要救不回的时候,周诺晨猛的一颤,咳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就虚弱的睁开了双眼。 “啊……痛死劳资了。” 周诺晨喊了一嗓子,立马摸着胸口,就长吸了口气,转而神志也清醒了过来。 看到已经没气的人,又活了过来,周长兴几个,吓的连连后退,其中一个还差点就喊出有鬼两个字。 江丫头松了气,连忙跟惊呆的周弘民道:“周二哥,你来帮把手,把他扶我家后面的空屋里。” 周弘民吓的咽了口唾沫,就战战兢兢的问:“他还没死?” “差点就死了,还好救的及时。”江丫头抬起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就镇定的站了起来,看着周长兴道。 “兴叔,刚才那个叫人工呼吸,是我这次在坤明军区医院,跟军医学来的,您也知道,我家李琛伤还没好,又因为记忆恢复时,可能会出现危险状况,所以,军医才教了我这几个急救方法,在紧要关头,可以帮助人心肺复苏,活过来。” 周长兴听完,这才压住了脸上的异色,可眼里却露着责怪的道:“先把人抬到后面空屋吧,老二,你再去叫下卫生室的赵医生,让他带着医药箱,赶紧过来一趟。” 周弘民眉头紧锁的看了眼江丫头,硬着头皮就说了句:“原来你还跟着医生学了救人的方法啊,那我去找赵医生来。” 说完周弘民赶紧走了。 江丫头感激的朝他后背望了一眼,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在众人眼里很惊世骇俗,免不了明天天一亮,村里就会流言四起,更搞不好,还会传的很难听,只因为她是个女人,而救的还是个男人。 所以那怕是正儿八经的人工呼吸,也会被传的飞起。 没办法,谁叫这是信息闭塞的75年,这个时候的医疗急救方法,还没有全面普及,就连卫生知识也没普及开。 不过嘛,她不后悔,明明能救人,为什么要见死不救。 而这时,周诺晨也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救的了,相比起什么都不懂的村民,曾经是首长的他,当然知道人工呼吸是什么。 “李家弟妹,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周诺晨说的很艰难,仿佛每吐一个字,都用了全身的力气,脸色也显的很苍白。 可见棚顶塌下来,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江丫头不以为意,举着蓑衣替他遮雨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先尽量少说话,我刚才给你做按压的时候,没有发现你胸部有骨折,但被撞击过后,很有可能会导致你肺部积血,所以你不要乱动。” 要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必须要赶紧送医院,然后做穿刺引流,先放出积血,然后再抓紧时间治疗,渡过危险期后,还要静卧修养很长时间。 周诺晨艰难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是专业的医生,可做为军人,普通医疗急救知识,还是训练过的。 此时,他就感觉呼吸很不顺畅,仿佛胸腔里压了什么东西,让他说话变的格外艰难,并且还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周长兴看着她还有心思安抚周诺晨,眼里的责备就更多了。 一直到把人送进空屋,平放在周诺晨和李琛,还有公爹一起盘的新坑上,帮忙抬人的付伟,就想到刚才江丫头全身湿透,跪在牛棚,身材是那么曼妙,还拿着她那张,被雨水滋润过的饱满红唇,贴在了周诺晨的嘴上…… 顿时,付伟就有些气血澎湃,忍不住的就看了眼江丫头,那心猿意马就奔放了起来。 鬼使神差下,付伟想也没想,就在转身后退时,趁机在江丫头的胳膊上,轻轻的捏了捏。 这一捏江丫头顿时色变,反手便朝着付伟,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 吓了所有人一跳,其中还包括付伟自己。 “你打我干什么?”付伟回神了,顿时爆起的就要还手。 江丫头冷笑的把蓑衣往地上一甩,眯着眼便道:“刚才手往那捏呢?打你一耳光还是轻的,你要不服气,我还可以再赏你十个百个。” “卧槽!你个臭不要脸的骚婆娘,当着大家伙面,都敢亲别的男人了,我才不小心蹭了你一下,你就打人,真以为咱们当爷们的,就不敢打女人了?” 付伟没想到,江丫头居然真敢说,还把他的小动作都说了出来,恼羞成怒下,立马就拿她给周诺晨做人口呼吸的事,当晃子出口成章。 江丫头冷笑,她就知道,肯定会有人把这个当有趣,对她进行诋毁打趣轻视,只是没料到马上就来,而且这个人还生产队的付伟。 平时瞧着他,还算人模狗样,结果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不小心蹭?你那叫蹭?那好,那我也不小心的蹭你一顿吧。” 说完江丫头懒得跟他瞎哔哔,她还记得安严说过,能用拳头解决,就不要用嘴,对待付伟这种下三烂,打了再说。 所以她不等说完,拳脚夹风的就把付伟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149章 打人 等付伟回过神,下意识的想反抗,却发现江丫头看似软绵绵的拳头,打在他身上却痛的他冷汗直冒。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没有还手之力,而且江丫头的拳,还挥的密不透风。 就在屋里此起彼伏的惊呼下,周长兴就发现,江丫头拳法打的很有序,并且下盘相当稳,好像她常年习武,是个练家子似的。 诧异下周长兴连阻止都忘了喊,直到江丫头打完收拳,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踩在付伟身上,他才回过神来,大喊了声。 “这是干什么?” 江丫头神色不变,理直气壮的道:“兴叔,他不小心蹭了我一下,我也就不小心蹭了他一顿,不过您放心,我没下重手,所以他最多就是些皮外伤,回家揉点药油就不打紧了。” 她故意把蹭字咬的极重极重,更饱含讽刺,屋里人还有谁听不懂? 周长兴狠狠的瞪了眼付伟:“玛了个吧子的,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付伟痛的趴不起来,想替自己说话,可江丫头拿脚踩着他胸,痛的他一句话又给咽了回去。 江丫头冷笑,脚尖再次用力的道:“如果再有下次,那就不单单是我的不小心了,还有我家李琛的不小心,你想想不试一试?” 付伟被气的脑袋嗡嗡作响,可他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江家这死丫头,可能是学了拳法,随后他立马想到,还有个李琛,顿时他是后悔的肠子都发了青,暗恨自己一定是碰了鬼撞了邪,才会那样干。 这一瞬之间,付伟又立马想到,李琛有一身的肌肉,还在部队打过枪杀过人,顿时全身都凉了,心惊胆颤的连忙否认。 “支书,这就是个误会,误会,我没有那种下流的心思,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蹭了她一下。” 江丫头脸色暗沉,再次用脚尖辗着他的胸口穴道,听着他疼痛难忍的惨叫后,凉咻咻的道。 “那你的意思是,还是我不小心打错了人?你那不小心的蹭法,要不要我学着给周支书再表演一次。” 付伟痛的撕心裂肺,下意识的就喊求饶,心里却在直娘贼的破口大骂。 这死丫头太特么的邪性了,明明看着没男人劲大,可一动脚却能让他痛到骨头里。 “我错了我错了,我就不应该不小心蹭到你。” 还是蹭,还不敢承认那一瞬间,他的下流龌龊心思。 很好,那就痛到让他坦白从宽。 眼看着江丫头还要再使劲用脚辗,而躺在地上的付伟,已经冷汗直冒了,周长兴就连忙上前拉住她。 “江家丫头……” 可这时,已经闹明白周诺晨,却一声怒吼:“槽特娘的,我毙了你……咳咳……” 周诺晨怒吼过后,就是胸腔破碎的巨咳,听着那破锣声,江丫头赶紧松开付伟,转身就按住想从坑上爬起来周诺晨。 “你受的是内伤不能乱动,先平心静气,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就是我自己处理不了,还有我男人呢。” 一句还有她男人,所有人脸色再次一变,尤其是付伟,吓的魂飞天外,拼命告诉自己,打死他也不能认,那怕刚才他确实有了龌龊心思,也只能承认不小心。 可整个屋子,除了江丫头就全是男人,男人还有什么不能了解男人的? 周长兴气的心火直冒,指着付伟就怒咆:“刺木山的光炮子,被人打死也是活该,特么个直娘贼的,劳资都想拿鞭子抽死你,滚滚滚滚,赶紧给我滚。” 被骂成孙子的付伟,赶紧爬了起来就想跑,好像跑了初一就能十五似的。 可转眼又被气狠的周长兴叫住,只见周长兴恶狠狠磨着牙再道。 “都给我听清楚了,刚才江家丫头是在救人,谁要特么的嘴巴不把门,给我到处去瞎嚷嚷,我就请他去晒谷场,好好吃我一顿鞭,都听清楚了吗?” 在场所有人打了个寒颤,异口同声的就说明白明白。 只有付伟僵在门口,一脸狠毒的咬牙。 等了两秒也不见付伟吭气,周长兴就一脚踢了过去,直接把付伟踢了踉跄,从门里摔到了门外。 可见这一脚,周长兴是用了十分力,没有讲半点情面。 “怎么着,我的话你没听见?” 付伟摔了个狗啃泥,连滚带爬了站了起来,就在大雨里,十分狼狈的猛点头:“听清了听清了。” “听清了就给我记好了,我明天要是听到村里有什么流言蜚语,我就先拿你开刀。” 付伟吓的直哆嗦,连忙喊自己不会乱说。 江丫头冷笑的掀了掀眼皮,转头便定晴在周诺晨脸上,只见他面色已经很难看了,苍白中似乎还着呼吸困难的青紫色。 不好,只怕胸腔真有积血了。 “兴叔,他的情况很不对,必须要马上送医院。” 此时,吼了那一嗓子的周诺晨,感觉胸口痛的已经说不出话了,再加上付伟做的那种下流事,他脑子里都仿佛积了滔天怒火,可偏偏却开始四肢无力。 这下周长兴没了骂人的心思,连忙过来看周诺晨。 看着他脸上的涨青紫,还有微微鼓出来,并泛着血丝的眼睛,周长兴就吓的倒抽了口气。 “送医院,是要马上送医院!”随声附合完,周长兴回过神了,连忙转头看着屋外的大雨道:“我的那个直娘贼的,只怕没办法送他去医院啊,你瞧瞧这雨,出村的路只怕都灌泥桨了,曾小天,你快去看看赵医生来了没。” 被点名的曾小天连忙应了一声就往外跑。 江丫头心想,这可真是糟糕透了,村里的赵医生,就是那种培训了几个月的赤脚医生,他那里懂什么肺部积血,把希望放在他身上,还不如没有。 再说直白点,村里的赵医生,就只管擦擦紫药水,红药水,再开几颗发烧药,感冒药什么的,但凡是复杂点的头痛脑热,就让人去县医院治疗了。 周诺晨的情况很不乐观呀。 “兴叔,如果他肺部积血,不立马做胸刺手术的话,人是会死的。”江丫头严肃的强调申明。 周长兴瞳仁缩了缩,然后转头再看门外的滂沱大雨,烦燥的就来回来走了两圈。 第150章 再救 “江家丫头,你怎么懂这些?”周长兴纳闷。 “我在医院陪了李琛大半个月,闲着无聊就跟他们的值班医生,借了不少医书看,还亲眼看到他们急救病人,处理伤口。”说到这,江丫头无比正色,又意味深长的道:“医院里人来人往,有很多病例。” 周长兴懂了,这是见多识广,万一她说的八九不离十,那赵医生的那几下子,恐怕救不了人。 可这么大的雨,又怎么把人往医院送? “或许没那么严重,等赵医生来了,先给他看看。”周长兴抱着一丝侥幸,死死的盯住周诺晨。 但就在肉眼可见下,所有人都发现,周诺晨的脸色,越来越紫青,并且好像快要无法呼吸的样子。 “支书,他的情况确实很不好啊,不会真要死人吧。”有人开口慌了。 “那我能怎么办?这么大的雨,路上肯定灌了泥桨子,牛车根本就没法走,怎么送他去医院?”周长兴吼,这人命关天的时候,偏偏就下大雨,身为一村之长,他心里比谁都急。 其中一个忐忑的就道:“那要不我们几个轮流背着他,走山路去医院?” “你可拉倒吧,你看他这个样子,好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能撑到咱们送他到医院吗?” 一人一句下,江丫头深吸了口气,看着屋外的滂沱大雨,知道事态严重了。 只怕这个医院还真去不了。 “现在确实不能背,路上太颠簸了,肯定会死在路上。爹,你赶紧去厨房烧些热水,一会可能用得上,兴叔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折根柳枝。” “你折柳枝干什么?嗳,你回来!” 江丫头没空回答周长兴,咬了咬牙连蓑衣都顾不上披,冒着雨就风驰电掣的往外跑。 她很肯定,赵医生就算来了,也是指望不上的,眼下又是大雨滂沱,若是想再救周诺晨,就要自己动手,否则,周诺晨熬不过今天晚上。 几分钟后,她折好柳枝回来,就看到赵医生和周弘民,已经到了。 赵医生一脸惊讶的后退道:“这个我治不了,他伤的太重了,支书啊得赶紧送他去医院啊。” “我知道得送医院,可现在怎么送?江家丫头还说,他经不起颠簸,那就是咱们愿意冒着雨,背他去医院也不成,现在怎么办?”周长兴火了,嘴里都急出水泡。 顿时,所有人都措手无策,纷纷你看我,我看你,不动声色的就往后退。 谁也不想沾个人命,看着人死在眼前啊。 周长兴跺了一脚,大声怒咆道:“赶紧给我想办法,不能让他死在咱们村。” 别人不知道,身为支书的周长兴知道,周诺晨虽然是下放的黑五类,可他以前到底是部队的首长,所犯的那点作风问题,搞不好上面就会查清,然后把人给叫回去,到时候,他要交不出人,怎么和部队,还有上面交待? 那怕今天牛棚塌了,不是人为而是意外,他这个支书,也是要承担死亡责任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兜不住。 周长兴这么一吼,其他人都吓的跳了起来,更加慌乱的纷纷道。 “那怎么办?赵医生你想想办法,那个什么西药不是很管用吗?” 赵医生急的想骂娘:“管用的那个西药是感冒药,你看他这样子,是感冒吗?不懂你就别乱说,反正我是没办法,只能送医院。” 顿时,有人急的大爆粗口,骂赵医生鬼用都没有,赵医生气的全身直抖。 “是,我是没用,那你们流血了,别来找我擦紫药水。” “玛的,你就会擦个紫药水,还很牛皮是不?现在是让你救人!”周长兴火的一脚就踢了过去。 赵医生不敢和周长兴对怂,委屈的都要哭了。 “支书,我是真没办法啊,他这个情况很严重,怕是要动手术的,我那里懂做什么手术,我这点本事你还不知道吗?我最多就是看看感冒,还有小外伤,撑死了再给伤口缝个线什么的,但你看他,他是伤在内脏,我能有什么办法。” 周长兴知道赵医生指望不上,可这个时候,医院送不了,唯一懂治病看病的,也就是只有他了,不冲他着急,冲他发火,还能冲谁? 这个时候,江丫头已经捻好的杨柳枝,深吸了口气,就上前道:“兴叔,你要是相信我,也许我能帮上忙,只是万一……” 万一的后面她不说,所有人都听得懂,而此时,周长兴见她想再救人,眼里就浮出一丝希望,忙不跌的就接话道:“行,那你就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真要医不好,责任也由我来担。” 见兴叔答应了,江丫头就心稳了,二话不说便查看赵医生拿来的医药箱。 而此时,意识还很清楚的周诺晨,也虚弱的说了句:“李家弟妹,你尽管救,救不了我也不怪你,周支书麻烦你老人家也给做个证,不论我是死是活,都和李家弟妹无关。” 见周诺晨都这样说了,周长兴当然是赶紧答应了下来。 江丫头神色不变,稳如泰山的就接话道:“你尽量保持意识清醒,还有别说话,保存好体力,一会我要给你做胸部穿刺手术,先稳住你的胸腔积血,做完之后,咱们还是要想办法送你去医院,毕竟你也知道,村里没有救命的条件。” 周诺晨明白,这就是临时急救,真正想渡过危险期,还是要必须进医院。 结果,当事人明白了,可周长兴却慌神了,连忙按住江丫头。 “胸部穿刺手术?做手术?江家丫头你行不行?可千万不能乱来。” 江丫头抬头,正色的看了眼周长兴:“兴叔,他胸腔积血了,如果不引流放出积血,他撑不过今晚,而且必死无疑!” 周长兴瞳仁缩了一下,定定的看着神情镇定的江丫头,过了数息,才深吸了口气:“你有把握?” “胸腔穿刺我有把握,可是您也看到了,咱们这里要什么没什么,就连止血药也没有,只有简单的消毒杀菌药,这治不了内伤,所以,我只能想办法给他做引流手术,用的还是这根柳枝,情况稳定后,还是要想办法送医院,否则……” 还是那句必死无疑。 第151章 转危 周长兴看着她手里的杨柳枝,就全身打了个哆嗦,可一想到,刚才她的人工呼吸,把周诺晨从阎王手上拉了回来,就燃起一丝希望的道。 “好,那你做!需要我做什么吗?” 江丫头松了口气,保持头脑清醒的就赶紧往下吩咐,先是让人回家找大蓟,这是一种能止血的中草药,而且在农村很常见,尤其是村里的老人,总喜欢在夏天的时候,收集一些放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说,这个药不难找。 然后就是热水,盐水,小刀,蜡烛和火…… 东西都准备好了,她就让周弘民帮忙脱掉周诺晨的上衣,用听诊器确定是右胸腔积血后,找准了位置,就吩咐兴叔和其他人,上来帮忙按住周诺晨。 周长兴看她一脸镇定的又在捻柳枝,还把捻松的柳枝杆,给慢慢抽了出来,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塞回完整的杨柳皮中。 打了个寒颤后,周长兴就问:“这行吗?” “不行也要行,咱们实在没有条件。”如果有条件,那来这么多的麻烦,一根钢针刺下去,她都不用费力气。 很快,她就把柳枝的一头削尖,再用碘酒泡了泡,将整根杨柳枝全部消毒后,就安抚了句周诺晨。 “没有麻药,穿刺的时候会很痛,你要忍住。” 周诺晨从牙缝中挤道:“我能忍,你动手吧。” 周长兴和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纷纷觉的,他们脑袋一片空白。 用一根柳枝做手术,这简直闻而未闻。 相比他们的心慌意乱,江丫头镇定的不像话,因为在她眼里,这只是很简单的急救方法,上一世她还用原珠笔,给人做过气管穿刺。 相比起那种,数息之间就要做决定的急救,周诺晨这种,危险指数要轻多了,至少还有时间给她准备。 百转千回里,知道她要开始做手术了,纷纷屏气凝神的瞪大眼,就只见她拿着杨柳枝,猛的在周诺晨胸侧肘下的位置,欻的一下,刺了进去…… “唔……嘶……” 周诺晨痛的闷哼,苍白的脸色瞬间冷汗直流。 周长兴和赵医生等人,全都倒抽了口气。 其中周长兴忍不住的就喊了声:“江家丫头!!!” “别慌,好好按住他,还没有完全进去。”江丫头没抬头,聚中注意力的握住柳枝,用手腕的巧劲和内劲,一点一点的往里戳。 终于,在两分钟后,所有人看到一丝血,从松动的杨柳皮里,慢慢地渗了出来。 江丫头松了口气,又捻着轻轻转动了一下,确定已经穿透,才缓缓的将枝杆抽离了出来。 而此时,留在周诺晨体内的杨柳皮,就成了一个天然的导流管。 一些浓稠,又带着暗红的积血,仿佛瞬间找到了阀门,就从里流到了外。 周诺晨痛的牙关猛颤的喘道:“好了吗?” “好了,积血已经在流了,你尽量不要说话,保存好体力,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兴叔,现在可以用担架,抬着他去医院了,就算在路上稍微颠簸一下,也不会死在路上。” 周长兴惊讶的提高音量:“现在可以抬着他去了?” “是的,刚才不能抬,是因为他的胸腔在积血,如果在路上颠簸,又担误了时间,就肯定会死在路上,但现在我给他做了穿刺,积血已经引了出来,那么就算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听她解释完,周长兴知道,还是要赶紧送医院。 “好好,那快去准备担架,还有蓑衣。”看到屋里的人还愣着,周长兴索性就一人给了一脚:“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周弘民和赵医生,才猛的回过神来,找担架的找担架,找蓑衣的找蓑衣,趁着这时,李老汉扯了扯江丫头。 他啊啊啊的比手势,说人会不会死。 看着公爹一脸担忧,又很伤痛的样子,江丫头明白,这是公爹和周诺晨有了忘年之交的友情。 “爹放心,只要把人尽快的送到医院,就不会死的。” 李老汉慌作一团的连连点头,忽然间又想到什么,赶紧跑回厨房,就拿油布包了两个,丢在灶里闷着的土豆和红薯。 公爹朝她打手势,让她去告诉周诺晨,把这个给他拿上,若是能现在趁热吃,就现在吃,若是不能就到了医院再吃,好歹也要把肚子给填饱了,才能坚持到医院。 江丫头知道这是公爹的一片心意,便向周诺晨转达了一下。 周诺晨这会已经缓过劲了,脸色虽然苍白,但呼吸明显顺畅了很多。 “老李哥,我老周谢谢你了,这次我能大难不死,多亏了你的儿媳,你放心,我老周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 后面的话周诺晨来不急说,李老汉就急忙挥手打断,啊啊啊的表示,他和江丫头救人,没有想过要回报,只要他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 周诺晨感动的眼眶都发红,蠕着唇,半天都组织不了语言。 看公爹把该说的都说了,江丫头就安抚道:“还是少说些话吧,等到了医院,平安渡过危险期,我和我爹再来看你。” 意思是,周长兴他们组织人,送他去医院,她就不跟着去了。 没一会,周长兴就带着人,抬着担架来了,蓑衣也准备了三四件。 “不行不行,得赶紧在担架上扎个棚子,不然光盖着蓑衣能顶什么用,还不是照样给雨淋到全身湿透?” 江丫头沉呤了片刻:“不用扎棚子了,我公爹好像有个防水的油毛毡,把那个给他盖上,应该淋不湿。” 说着,她就赶紧去找,她记得那天收拾屋子,就看到过一张油毛毡,再给人盖床棉被,这样就冻不着也淋不着了,只是苦了抬担架的乡亲们。 准备妥当后,周长兴就喊了声音,走走走,可他回头就看江丫头没有要跟上的意思,顿时急了:“江家丫头你咋还不走啊?” “兴叔,我就不去了,这一路上只要你们小心些,不把那根引流的杨柳枝给抽出来,他就一定能撑到医院。” “这怎么行,万一那医生说,你这法子不行呢?”周长兴想让她跟着一起去,主要是因为他在救人上,完全不懂,就怕路上还会出什么状况。 第152章 送医 “不会的,医生一看就会明白,这是紧急救援措施,只要到了医院,他就安全了。”江丫头淡定的洗了洗手,她百分百肯定,只要人到了医院,就是转危为安。 “那这路上呢,万一这路上还有什么情况怎么办?”周长兴着急,打定主意要她跟上。 江丫头哭笑不得的摊了摊手:“兴叔,他现在本来就是个重症患者,如果路上又出现了什么情况,那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就算是我再把他死马当活马医,也医不了。” 听她这样说完,周长兴知道,她是不会再跟着去了,无奈之下,周长兴只好领着周弘民几个,赶紧往医院走。 看着人都走了,公爹就松了口气,转头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好几眼。 虽然没见他打手势,可从他脸上,江丫头已经看出了端倪,于是主动的道:“爹,您是觉的刚才我给周诺晨做人工呼吸,很伤风败俗吗?” 李老汉顿时尴尬的转过头去,想表达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爹,我那是在救人,在人命面前,其它的都不重要,若是有人透露了风声,把这事传的流言四起,那就随别人去说吧,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也奈何不了。” 李老汉目光微微一黯,想到刚才那付伟,就意图轻薄她,忍不住便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佝偻着背,回了自己屋。 江丫头摇了摇头,知道公爹是担心她,怕她被流言中伤,可实际上,她还真不怕那些流言,就算李琛回来,知道了事情经过,她也相信,李琛不会因此而朝她发火。 退一万步的说,若李琛不能理解,并且还很愚昧的认为,是伤风败俗的话,那这男人,不要也罢! 想着不要也罢,江丫头就笑出了声,也许等明年恢复高考,她可以去圆了上一世没能圆的梦。 …… 折腾了一夜,这边的周长兴等人,终于冒着大雨,从山路把周诺晨给抬到了医院。 一进医院,周诺晨就忍着胸口的巨痛,告诉周长兴,一定要去内科找一个姓黄的主治医生。 当晚黄强刚好值班,乍然听到是周诺晨受了重伤,连白大褂都来不急穿,就急忙进了手术室。 当黄强看到插在他胸侧的杨柳枝时,惊讶的就道:“好家伙,这急救手法谁给你做的,挺聪明啊,竟然还能想到用杨柳枝?” 看到黄强来了,周诺晨虚弱的瞪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道:“是我住的那个老乡家里的儿媳妇,赶紧给我检查,劳资快痛死了。” 黄强看他虽然虚弱,但脉搏还算沉稳,便一边检查一边打趣:“死不了,胸腔穿刺都做了,没那么容易死,这手法利索呀,不错不错,她当过战地医疗兵?” 黄强瞧着那杨柳枝,越瞧就越觉的像战地急救手法,通俗的说,在就地取材上面,对方就做的相当聪明,并且还是从胸侧入针,除了引流,并不曾伤到肺部任何器官,而且还是一针入胸,可见手法老练。 顿时,黄强眼睛就亮了亮,觉的自己怕是要挖到宝了。 “当没当过战地医疗兵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在给我做胸腔手术之前,我死了一次,是她用人工呼吸,把我给救醒了。” “还会人工呼吸,肯定是当过医疗兵!这样的人才,部队怎么没把她安排到医院?” 周诺晨的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先医好我再说。” “有我在死不了,你怕什么,先跟我说说,那家人的儿媳妇年纪多大了,以前在那当兵。”黄强仔细看完穿刺手法,想招揽人才的心思就更急切了。 如今在医护人员的岗位上,人手那是紧缺啊,尤其是能拿手术刀的内科医生,在黄强看来,做穿刺的江丫头,绝对是个懂医术,并且实战经验还很丰富的战地医疗兵,否则没有几个人,能在紧要关头,马上能就地取材,还做如此规范的。 “我不是说了嘛,我不知道她当没当过兵,我只知道她男人是当兵的。” “还是个军嫂?不用说,就这手法绝对是当过。”黄强十分肯定的抽出杨柳枝。 周诺晨痛的一个哆嗦,想爬起来跟黄强干架的心思都有了。 “你轻点,好像痛的人不是你。” “废话,痛的人当然不是我,啧啧啧,老周同志,你这运气可真不错,要不是她刚好当过战地医疗兵,还冷静的给你做了胸腔穿刺,只怕明年的今天,我就要去坟头给你烧纸了。”黄强咧着嘴大笑,笑完才吩咐护士赶紧准备手术。 而此时,焦灼不安的周长兴等人,全都在手术室外,忐忑的来回转圈。 所有人里,只有周弘民最冷静,毕竟他在坤明军区医院,见过一些世面,所以实在看不下去,就哭笑不得的提醒周长兴道:“爹,您别转了,人到了医院,肯定就会没事的。” “你懂个屁,我当然知道人到了医院,就能拣回一条命,我是怕江家丫头做的那些事,医生会说做的不对,担误了救人。” 周弘民一愣:“不能吧,爹您可别瞎想,江家丫头确实懂点医术,之前李琛在医院,换药的事全是她干的呢。” “换药和做手术是两回事吗?你个蠢货。”周长兴气的就骂了一声。 那怕他再不懂,也知道换药属于外伤,就像老赵似的,擦个紫药水需要什么技术,可那杨柳枝插身体,光是听就闻所未闻了。 万一人家医生说抢救不了,全是因为江丫头胡来造成的,那他这个支书,岂不是要担起全部责任? 要知道那会,可是他同意让江丫头死马当活马医的。 周弘民被骂,还有些不服气,嘟囔的就道:“就算不是两回事,人也到医院了,您还担心什么。” 周长兴气的都不想吱声,拿出烟枪刚想抽一口,抢救室里就出来了个女护士。 女护士看了眼他们,皱了下眉就朝周长兴呵斥:“医院不让抽烟,老同志要想抽,就到去外面抽去。” 周长兴被呛的老脸都差点红了,赶紧把烟枪收了起来,就上前问:“人怎么样?还能不能救?” 第153章 打死 “不能救还送医院来干什么?尽说废话,你们那个谁,赶紧去把医药费交一下,再通知病人的家属,准备住院吧。” 女护士翻了个白眼,连珠带炮的埋汰完,就回了手术室,留下话还没问清楚的周长兴等人。 周长兴被讥讽的一脸懵逼:“怎么说话的?什么意思啊?到底是能救还是不能救?老二带钱了没?” 周弘民连忙掏了掏口袋,就摇了摇头:“没有啊,刚才那么急,我都忘了。” “你们呢?”周长兴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也赶紧翻开口袋,纷纷说身上没钱。 周长兴嘴角抽了几下:“那还愣着干什么,曾家的你赶紧回村去找张会计拿钱。” 这头刚吩咐完,女护士又出来了,看了眼所有人,便一脸不悦的道:“给病人做胸腔穿刺的,他人在不在?” 周长兴顿时满脸紧张,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连忙低声下气的道:“人没来,咋的?是不是穿坏了?到底有事还是没事啊。” “什么有事没事,什么穿坏了,莫明其妙。”女护士很不高兴的瞪了眼周长兴,她就不耐烦跟农村人说话,一个个就跟文盲似的,多说几句她都嫌累的慌。 周长兴也不敢恼,耐着性子再问:“就是那个什么穿刺手术。” “手术就手术呗,什么叫穿坏了,我们主任想见见他,你们把人给叫来。”说完,女护士又一脸高傲的回了手术室。 周长兴脸色一变,心想坏了! 江家丫头的死马当活马医,果然不行,医生这是要秋后算帐。 “老二,你赶紧回村,告诉江家丫头,让她想办法把李琛叫回来,这事她怕是做错了,医生要找她麻烦呢。” 周弘民倒抽了口气,瞬间被他爹给带歪,吓的连忙就回村。 等江丫头收到信,天都已经亮了,只眯了三个小时的她,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怎么回事?”她问周弘民。 而周弘民比她更萎靡,一晚没睡,又跑来跑去,眼睛里全是血丝。 “就是刚才我跟你说的,你赶紧想办法,让李琛快点回来,万一那周诺晨因为你给他做手术,而有什么不好的情况,你们两口子也能商量个对策。” 江丫头一脸懵逼,心想这要商量个什么对策,要不是她果断的引流穿刺,周诺晨都挺不到医院。 再看了眼非常焦灼,又惶惶不安的周弘民,江丫头恍然大悟的意识到,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周二哥,你昨晚到现在,还没好好休息的吧,不如你先回家休息,我晚点把家里安排一下,就跟公爹进城去看看老周。” 周弘民看她根本就不想找李琛,急的就直跳脚。 “嗳哟我说你这娘们,怎么这样倔呢,万一要出了什么事,你能顶个啥用啊,再说那周诺晨,虽然是下放到咱们村的,可他以前到底是首长,应该比你男人的官还要大,上面真要问起事来,不让你家李琛出头,你还能出头不成?” 江丫头被骂的嘴角直抽,心想这能有什么事嘛,她是救人,又不是杀人,更何况还是众目睽睽之下救的,怎么到兴叔和周二哥嘴里,她反而变成害人了呢。 碰瓷也不是这个碰法啊。 “周二哥,不是我不想找李琛,而是他去大山里探望战友了,眼下我就是想叫他回来,也没法叫啊。” 这年头又没手机,电话还是带线的呢,不过香港那边,肯定已经有了bb机。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周弘民急啊,他就怕江丫头救人没救好,反而让那周诺晨半死不活,又或者搞个什么残疾来,医生一责怪,那就糟糕透了。 “估计快的话,明天就回来了。”江丫头抚额,心想那自己还是去医院走一趟吧,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要明天?哎呀,早知道昨天晚上我就应该拦着你,别把他死马当活马医,这可咋整。” “周二哥,你还没说,老周他到底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我回来的时候,那女医生说,正在做手术呢,门口的红灯还一闪一闪,闪的人心都慌。” 江丫头拧眉,不由自主的就在想,难道这个时候的医生,连简单的战地急救都不懂?还是说城里的医院,没有那个条件治胸腔出血? 不能吧! 虽然75年的医疗设施还很落后,但专科出来的医生,不可能不懂战地急救,更何况胸腔出血也不是什么大手术,只要引流及时,再配合治疗,应该没什么危险。 这就好比,胸闷窒息,又或者误入异物堵塞气管,立马选择胸肺穿刺帮助呼吸,就能稳住生命的道理一模一样。 就在江丫头沉呤时,马秀英和江满军,不知道从那钻了出来,猝不及防抬手就朝江丫头脸上甩了过来。 还好江丫头反应快,马上就往后退了两步,刚好躲开了马秀英那一巴掌。 结果,这一巴掌就煸到了周弘民下巴上,打的周弘民一个原地转,差点就摔地上了。 马秀英眼见打错人,怒火高涨的就朝着江丫头骂。 “你这死丫头,你是疯了吗?李琛前脚走,你后脚竟然就和那黑五类搞到了一起,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嘴对嘴,我怎么就生出这种不要脸的死丫头,你要我怎么跟亲家,还有李琛交待啊。” 马秀英连珠带炮的骂完,就捶胸顿足的拍着大腿哭。 “嗳哟,我这是要没脸见人喽,怎么就生养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死丫头来,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抬头做人呀,这要是放在以前,得绑起来沉塘呀,我的那个老天爷。” 吼完哭完,马秀英又捶胸,气势猛的一变,恶狠狠的又指着江丫头,开口再骂。 “你呀你呀,怎么能做这种丑事呢,不用等别人来绑你沉塘,也不用等李琛回来和你离婚,我自己亲自来,反正你是我生的,我就算打死你,也没人敢放一个屁。” 歇斯底里的骂完,马秀英就像疯了一样,到处去找趁手的东西,想来打她。 被甩了一嘴巴的周弘民总算惊的回魂了,脸色铁青的就大吼了一声。 第154章 大义 “你给我住手,玛了个吧子的,这事谁告诉你们的?是谁说的?是不是付伟那个畜生!” 一直没说话的江满军,一边上前阻拦马秀英,一边对周弘民道:“村里的人全知道了,嗳哟你给我闭嘴,不要再给人大声嚷嚷了,难不成你还真想打死她吗?” “是,我就是想打死她,省得让别人来把她绑了沉塘,让她死在我手里,也就是一了白了,当我这辈子,就从来没生养过她。” 马秀英嘶吼的推江满军,抄起墙角的锄头,就朝江丫头扑了过来。 已经被惊动的李老汉,吓的魂飞天外,想也不想便冲了出来,拦在江丫头的前面。 而被吵醒的李小木,也跟吓傻了一样,愣愣的站在门口,睁大眼睛的看着他姥姥,要拿锄头打死娘,呆滞下,过了好久,他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江丫头心头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马秀英…… 这是她亲娘吗? 竟然连问都不问,就要扬起锄头打死她? 还在大声嚷嚷的,恨不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都来看她的笑话。 这一瞬间,江丫头的心,凉到了谷底,简直都无法理解的睁大眼,睁大眼…… “啊啊啊啊”李老汉护着她,拼命的朝马秀英打手势,他想告诉马秀英,那是救人,救人,救人,不是她骂的不知廉耻。 可惜,跟本就没人在意李老汉说什么,正确的说,整个村的人,都因为李老汉不会说话,所以自动忽略李老汉的任何表达,在所有人眼里,李老汉就形同透明,他的手语更是无关紧要。 江丫头被李老汉护的踉踉跄跄,感觉自己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心痛的厉害。 更对眼前凶神恶煞,五官扭曲的马秀英,仿佛完全不认识了一样麻木。 看她这样,李老汉急的嘴里都是火泡,拼了命的朝她吼:“啊啊啊啊。” 意思是让她快走,去找李琛。 江丫头眨了下眼,好像终于呼吸到了空气,窒息了良久的胸腔,得到了一丝滋润,深深的吸了一口后,她站稳了道。 “爹,您别担心,先让我说几句话。” 李老汉急的跺了一脚,知道劝不走儿媳了,就索性横在儿媳前面,然后摆出要拿命来保护她的姿势,紧张的盯着马秀英。 看着公爹这样护她,再看看对自己喊打喊杀的亲生爹娘,一种悲伤席卷了江丫头全身。 “娘,我是你亲生的吗?” 马秀英眼珠凸起,好像气的快要疯了一样。 “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就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了,就因为你是我亲生的,所以我宁愿由我自己来打死你,也不愿让别人来绑你去沉塘,你个要死的短命鬼,死丫头真是把我和你爹的脸,全丢尽了呀。” 这样的大吵大闹,闻声而来的人就越来越多,顿时,所有人都看着江丫头开始指指点点,还细细碎碎的在说,真是不检点啊,李琛还没去部队呢,就跟那黑五类搞上了。 各种各样的啧啧声,开始此起彼伏,不经意间,周弘民和江丫头,就同时看到了人群里的付伟。 付伟一脸怨毒,又幸灾乐祸的躲在他家媳妇身后,时不时就啧两声。 周弘民气的火冒三丈,冲了过去就把他给揪了出来,然后一拳头砸到了付伟的鼻梁上。 “你特么的,把我爹的话,当成狗屁一样放了是吗?早知道你是这种睚眦必报的畜生,昨天晚上我就该把你绑起来。” 周弘民怒的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大骂。 付伟没有周弘民强壮,一时半会跟本就还不了手,顿时就给打的抱头鼠窜,最后还是他媳妇急了,一把推开周弘民,才停了下来。 “你打我男人做什么?江丫头自己不检点,做了不知廉耻的事,跟我男人有什么关系?” 周弘民气的胸都要炸:“放屁!江家丫头那是在救人,真正做了下流事的,是你男人!” “我男人?他做什么下流事了。” 付伟的媳妇姓张,只比江丫头大六七岁,具体叫张什么,江丫头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平时大家都叫她张嫂嫂。 周弘民气不过,指着付伟就咆哮:“他做什么下流事了,你自己问他,我反正是说不出口,玛的,你就等着我爹回来,喂你吃鞭子吧。” 说完,周弘民朝着所有人喊。 “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昨晚李家的牛棚塌了,把周诺晨压在横梁底下,被拖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江家丫头为了救人,才跟他嘴对嘴,就是为了过气给他,那是救人!救人!不是什么不知廉耻,你们不懂,就不要乱说。” 这头的周弘民刚喊完,张嫂子就嗷呜一声,一把抓向付伟。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你给我说,你都做了什么下流事?是不是那姓江的丫头勾引你?” 乍然听到张嫂嫂这样说话,江丫头都气的肺疼。 卧了个槽的,好个指桑骂槐,好个讥讽勾引! 真以为她是善茬,就可以随意厥词了么。 早知道昨晚就应该打残她家男人付伟。 付伟本来就被打的不轻,结果还要被自己媳妇打,气的张口就道:“是,就是她勾引我,再说了,我也没做什么下流事的,我只是不小心蹭了一下她的手,嗳哟,你别打了。” “不小心蹭她的手?你还蹭她的手?卧槽你个娘勒,你不也嫌脏的慌。”张嫂嫂怒吼,不但没收手,反而越打越凶。 真是有能耐啊,江丫头冷笑,再环视了一眼所有人,仿佛在这一瞬之间,曾经和蔼可亲的嘴脸,全都变了,变的满是唾弃,憎恶,更捂着自家孩子的眼睛和耳朵,好像生怕脏了自家孩子的心灵似的。 有意思吧,很有意思! “够了,娘,我就想问你,你来打死我,是想大义灭亲吗?”江丫头笑,挺直腰向着她娘走了一步。 马秀英被江满军拖的气喘吁吁,刚要说话,江满军就把话截了过去。 “行了,别再闹了,你娘是因为你做了那样的事,所以心痛的很,你呀你,怎么就没有一点脑子呢,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那黑五类是个祸害吗,让你离他远点,你偏不听,现在好了。” 江满军看似维护,实则痛踩的话,听在江丫头耳里,更加心凉。 好像由她亲爹出面,彻底坐实了她和周诺晨,以前就有不好的关系一样。 这话说的,多有水平呀。 第155章 灭亲 “爹,那你的意思是,我离他离的很近?” “还不够近吗?都让他住你家牛棚了,我们不让你回来住,你还偏不听,就算你当时是为了救人,可还有那么多男人在呢?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嘴对嘴过气给他?偏偏要你来?” 江满军心痛的直跺脚。 “那不是什么嘴对嘴,那叫人工呼吸,是救人的方法,别人不去,那是因为别人不会,我去,那是因为我会!”江丫头冷静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爹和她娘,恍惚间她就懂了。 也许她真是拣来的,若是江红英用人工呼吸救了人,只怕他们就不是这样喊打喊杀了吧,而是想尽了千方百计,理直气壮的宣传,那是在救人,救人。 想到这,江丫头脸上的笑,更多了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左婶婶,看到她这样笑,眉都皱成了川字,而读过书的左正平,却在这时站了出来高声道。 “我就说嘛,肯定是人工呼吸,果然是这样,大家听我说,我在书上见过,人工呼吸确实能救人。” 左婶婶见自己儿子第一个站了出来替江丫头说话,长叹了口气,便也站了出来道。 “人家好不容易把李琛给找了回来,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都给自己积点德吧,跟着别人胡说八道,小心烂舌头,江丫头你家李琛人呢?” 左婶婶心平气来帮她说话,江丫头很感激,心里更是百味杂陈。 一边是陌生的领居婶婶,一边是亲爹亲娘,这感觉无法形容。 “他去探望战友了,明天应该能回来。” “那就有什么事等他回来了再说,走了走了,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昨晚下了大雨,今天刚好可以下种子,再不赶紧干活,还要不要收成了?”左婶婶哼了一声,带头就领着左正平走了。 有人一走,脑子聪明的,就已经从话里意识到,那什么人工呼吸真是为了救人,再想想李琛的身份,便有些人,果断的去了生产队,表示不掺合这种热闹。 周弘民连忙顺势喊:“都听见了吗?那是救人!别瞎几把的跟着人乱起哄,都散了散了,该干活的干活,该回家的回家。” 还留下的村民,你看我,我看你,正准备走人,周长兴就带着人,急匆匆的回来了,远远的周长兴喊了一声。 “这是干嘛呢?” 眼看有人帮腔,还似乎冤枉了江丫头,马秀英和江满军就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再转头,就感觉剩下的乡亲们,至少有一半人,是对他们很鄙夷的。 顿时马秀英就朝周长兴冲了过去。 “周长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丫头是救人,还是偷人,你快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还偷人?呵呵,她娘可真能说呀,江丫头笑出了声。 周长兴看到这阵势,便猜到有人嘴碎,已经流言四起了。 因此,他朝着马秀英狠狠的瞪了一眼,铁青着脸就道:“什么偷人,这种话也是你能说出口的吗?当然是救人!还亏你是丫头的亲娘,竟然还跟着人瞎起哄,想拿流言害死你家丫头吗?” 马秀英也不接话,神情一变,就摇摇欲坠的倒在江满军身上,捶着胸口哭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女儿不会做不要脸的事,到底是那个杀了千刀的,烂了嘴的四处跟人说,我家丫头不检点,我家丫头不知廉耻的偷人了?给我站出来,站出来!” 转眼,马秀英变脸就跟翻书一样快,马上就在找生事造谣的人。 江丫头冷笑的看着,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不停的跟她说,晚了,晚了,人心也是肉长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伤,又怎么可能会痊愈。 破镜又怎么可能重圆。 在爹娘心里,她和江红英终究是不一样的吧,可这是为什么? 她明明是家里付出最多,回报最少的人,为什么,爹娘会对她这样冷酷无情? 江丫头哆嗦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比较,不要再去深思,毕竟她和江红英,没有同时掉进河里,所以,推测性的结果,对谁都不公平。 就在这时,跟着周长兴一块来的黄强,十分不悦的对周长兴道:“看来你们村,很需要普及一下救急医疗知识了。” 周长兴见大部分的人都散了,连忙转身看着黄强叹气:“黄主任说的是,我去年就向上头提交过报告,可现在也没见人来,估计着是宣传队太忙,所以没轮到咱们村。” 黄强哼了一声,目光定定的就放在江丫头身上,心想,还挺年轻的啊,长的也很白净,那怕穿的不咋滴,可身上却有一种由内而发的端庄大气,和一般的农村妇女,很不相同,就像掉进鸡群里的凤凰格格不入。 江丫头回头,扫了眼正在打量她的黄强,便扭过头继续看着她爹娘道:“爹娘,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你还问这种话,如果不是亲生的,我们能有这么着急吗?”马秀英好像缓过劲了,但还靠着江满军,神情十分气愤。 不过,此时她的气愤,却不再是对着她,而是好像对着付伟媳妇。 被她盯着的张嫂嫂,黑着脸便骂:“你看我干什么?怎么着,你还想把气往我身上撒?” 马秀英瞪大眼,猛的跳了起来,就真往张嫂嫂那冲,嗷的一下,就一爪子挠了过去。 看着马秀英那恶虎扑食的动作,付伟早特么的吓跑了,而张嫂嫂没有料到,马秀英真敢朝她动手,因此那一爪子,给挠的结结实实,脸上瞬间起了四道血印。 感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张嫂嫂气崩了,立马就还手和马秀英扭成了一团。 江丫头没动,冷冷的勾起唇,朝着李老汉道:“爹,兴叔回来了,他老人家会帮我做主的,您先帮我去看着小木吧。” 老李汉犹豫了几秒,看看江丫头,又看看还在嚎啕大哭的李小木,最后选择了做他力所能及的事,连忙跑回去就把李小木抱了起来。 第156章 理由 李小木好像被吓坏了,拼命的推着李老汉,哭的一边打嗝,一边朝着江丫头伸手:“娘娘,我要娘娘,我要我娘娘。” 李老汉急的满头是汗,偏偏又说不出话,只能想尽办法去哄,先是在原地来回的抱着抖,一边抖一边“哦哦哦”,好像对婴儿那样,已经快2岁的李小木,那里还吃他这一套,拳打脚踢的就喊着要娘。 眼见公爹快要招架不住,江丫头就缓了缓神,走近李小木抱了抱他,低声对着李小木道:“小木不闹,娘没事,没有人能伤害到娘,你乖一点,跟着爷爷去吃早饭好不好?娘给你和爷爷做了是鸡蛋灌饼呢,很好吃的。” 李小木不信,一脸眼泪泡子的甩鼻涕,死死的勒住她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撒手。 “姥姥坏,坏姥姥,不要坏姥姥。”李小木哽咽的喊。 江丫头心中一暖,一边低声哄着儿子,一边倾听后面的动静,只听见周长兴怒不可遏的在叫人分开马秀英和张嫂嫂,然后一边一句的大骂两人混帐。 马秀英声力嘶竭的喊:“就是她,就是她男人到处乱嚼舌根,说我家丫头不知廉耻,和那周诺晨搞偷人,她男人这样骂我家丫头,就活该被我打,我不光要打,还要撕了她的嘴。” 张嫂嫂不甘落后,张嘴就骂。 “放你娘个屁,我家男人昨晚被叫去救人,天亮了才回来,我还纳闷他好好的去救个人,回来怎么就鼻青脸肿了,我特么的连问还来不及问,就听见你在大声喊,你家丫头偷人,要不是你喊的那么大声,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呢。” “我呸!现在知道冤枉你家丫头了,就把火往我们身上撒,你真当我张月是个软柿子,好欺负的吗?打我,我叫你打我。” 听着这些喊,江丫头不用回头也知道,估计拉开的两人,又要凑到一起了。 只不过这回是张嫂嫂发狠,要打她娘马秀英。 江丫头冷笑的抬头望了望天,然后把安抚好的李小木,重新交到公爹手上。 “爹,你抱小木去厨房拿几张灌饼,然后带他去河沟那边,拨点野葱和蒿子吧,咱们中午就做蒿子团吃。” 李老汉忙不跌的点头,心里很难过,难过他自己能做的,却只有这些。 看着小木跟公爹走了,江丫头才稳了稳神,没有回顾之忧的转过头来。 就见马秀英和张嫂嫂,分别被人拉着,但还在相互对骂,并且还踢着脚下的泥,试图攻击对方。 这场景,莫明的就让她觉的,特别特别的好笑。 在这场闹剧里,张嫂嫂算是最无辜的了,完全被付伟牵连,才挨了马秀英那一爪子,要说悲催也是真的很悲催。 周长兴眼看自己骂都骂不住,两个女人还扯着嗓子的喊,说什么嘴对嘴,偷人,越骂越难听时,就火的一声怒咆,拿出鞭子猛抽江满军。 “你特么的是个死人吗?那边站的可是你亲生女儿,你不让你家婆娘闭嘴,在这里要拉不拉,任由你家的遭瘟婆娘,大声乱喊到人尽皆知????” 江满军被鞭子抽的直哆嗦,刚想说支书你打我干啥,却听见支书在怨他,没有拉住马秀英,便气的一脚朝马秀英踹了过去。 “你别再喊了!!”江满军咆哮,他也是被抽痛了,心里明白,再不阻止,周长兴是真要朝他下死手的。 顿时,江满军真用力拉了,就把马秀英给拉远了。 而张嫂嫂这边,一见到周长兴是朝江家发难,就停止踢泥巴的仰天大笑。 “还来怨别人乱嚼舌根,我呸!明明就是你们自己在这里到处宣传,真是特么的笑死人了,马秀英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 发完毒誓,张嫂嫂也不恋战,转头就火冒三丈的找付伟去了,今天这口气咽不顺啊,她一定要去找付伟问个清楚明白,听听他都干了什么下流事。 看着张嫂嫂人要走,看似打赢的马秀英的,就扯着嗓子趾高气昂的骂。 “我也放你娘个屁,明明就是你们在乱嚼舌根,我也告诉你张月,从今以后,我也和你们没完!你给我等着,还有你家付伟也给我等着。” 周长兴气的脸涨红,提起鞭子就往马秀英身上,啪的一声,抽了一鞭。 顿时马秀英痛的一声惨叫,惊恐的就往江满军身后躲,江满军早就尝过鞭子痛了,那里肯站在前面。 因此,江丫头就看到她爹和她娘,十分滑稽的都想往对方身后躲,这么一退,就变的离她很近了,近的只有十步之遥。 “嗳哟,支书你抽我干啥?” “我抽你干啥?有你们这样当爹娘的吗?别人家的爹娘,就算知道自家孩子做了丑事,也只想藏着掩着,恨不能关上大门,把丑事全压肚子里,你们到好,冲上门来喊打喊杀,恨不能闹个天翻地覆。” “怎么着,你们是不是还想让我开个表彰大会,好好的表扬一下,你们在这里大义灭亲,划清界清?” 周长兴气啊,他是真没见过,像马秀英和江满军这样的爹娘,那样的大喊大叫,还把自家女儿偷人什么的,喊的旁若无人,乍然听着,像是替江丫头撑腰出头,可实际上,若真是亲爹娘,谁特么的能喊出口? 谁特么的不是避着那词,绞尽脑汁的掩盖住? 所以周长兴实在是气不过了,长鞭子捏手上,凌空甩的啪啪直响。 每响一声,马秀英和江满军就哆嗦一下,然后左右观望,就发现江丫头站在他们身后,忙不跌的跑到她前面就喊。 “丫头啊,娘不是大义灭亲,娘也不是想跟你划清界线,娘是气啊,气你不听话,不争气,叫你不要让那姓周的住你家牛棚了,你还偏让他住,所以才听到那些流言时,娘就气晕了头啊。” “娘就想着,你是娘生的,你就是闯了天大的祸,也不该由别人来绑你去……所以,娘宁愿你死在娘手上,才伤心绝望的想打死你,丫头啊,我苦命的丫头啊……” 第157章 假设 “从小到大,娘就没让你过什么好日子,如今你好不容易把李琛给找回来了,眼看着就要有好日子了,又被人传出偷……” 马秀英喊的那个抑扬顿挫,那节奏,那语速,就跟说唱ruapu似的。 只不过最后那个人字,总算知道敛口了,可话到这也就断了,只剩下哭天抢地的嚎,还抱着江丫头来回的晃。 江丫头冷笑的站着不动,重新把娘的话顺了一遍。 第一次停顿,应该是少说了沉塘两个字,第二次停顿,是想说偷人。 真是应了兴叔那句话,天下那有这样的爹娘,说的好顺口,好理直气壮呀。 看似帮腔出头,实则大声宣传,连外人都听不下去了,还来跟她哭喊。 娘到底懂不懂,这样的好心,这样的出头,就像寒冬腊月北风萧萧,能把人全身心都凉透吗? “我苦命吗?”江丫头偏了偏头,一字一字的问马秀英。 马秀英哭喊的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连她自己都感动了,却不想,死丫头竟然好像没感觉,还一字一字的问她苦不苦命。 马秀英怔了,一时间忘了哭喊,哽了口气便下意识的回道:“怎么就不苦命了?明明是救了人,还被人传的那么难听,还不够命苦吗?” “哦,原来这就是苦命啊,所以娘就认为,我应该死在你手上,而不是别人手上?”江丫头冷静的再问。 马秀英看着无动于衷,又神情冷漠的江丫头,心里打了个突,眼中露出一丝慌乱的道。 “当然,你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算你犯的天大的错,也只有娘才能打你骂你,别人休想。” 江丫头冷笑,这是什么逻辑,又是什么思维,长这么大,还真真是第一次涨了见识,原来娘还有这一面,不可思议的変态性护犊。 “好吧,那我能假设一下,如果是红英做了这件事,你会朝着红英喊打喊杀吗?” 她这样假设,马秀英就好像被黄蜂扎了一下,想也不想的就冲她吼。 “红英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她可是大学生,她有的是脑子,别说嘴对嘴的去救人了,碰一下她都不会干,这可是要被人指着背心,骂不要脸的事。” “所以,我就是不要脸,也没脑子对吗?”江丫头退后了几步,和马秀英江满军拉开了距离,冷冷的望着他们。 她是真感觉,自己不认识他们了。 “当然啦,不但没脑子,还蠢,蠢的要死。”马秀英又来了,骂的又顺口,又带劲。 旁边听着的黄强,脸色冷的挂满了冰霜,同时也万般同情,这江家丫头怎么就摊上,这样愚昧的父母。 转念,黄强又在好奇,一个农村的大学生妹妹? 若是真像她父母口中说的那样,不但不会嘴对嘴救人,还碰都不会碰,那这样的大学生,还有什么用?书都白读了吧。 “所以你们认为,若是红英在场,她就算懂得如何救急,也不会救人,任由一条生命,死在她面前?” 江丫头笑了,不是她故意给江红英挖坑,而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她和江红英交换一下,爹娘还会不会这样做。 “当然,那可是一个黑五类,还是个男人,正儿八经的女孩家,怎么能做那样的事。”马秀英立马接话,那神情,那焦灼,好像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了她宝贝的江红英。 江丫头点头:“我明白,那如果我只是假设呢?假设红英嘴对嘴的救了呢?” “没有假设,红英绝对不会做,红英没你那么傻。” 嗯,只是傻,没有脱口成章的说不要脸了,可对她,娘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谩骂出口,这也是差别吧。 江丫头再笑,故意再道:“你不是红英,你无法替她下决断,我现在实话告诉你,昨晚救人的,还真是红英呢,不然我那里懂什么救急?真正懂这些的,也只有大学生才会。” 她故意拉长着声音,说的好像跟真的一样。 顿时马秀英和江满军脸色就变了,变的怒不可遏,同时开口骂道。 “你个死丫头,你妹妹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朝她倒脏水?是想害她嫁不出去,被人指指点点吗?你个杀了千刀黑了心烂的肺的脏东西,再敢往红英身上泼脏水,我就打死你。” “死丫头,你不要张口就胡说八道,红英回都没回来,昨晚干出那不要脸的事,怎么可能是她,也就只有你这个胆大包天的死丫头敢做,你要再敢胡说八道,把脏水往红英身上倒,别说你娘要打死你,我也要打死你。” 瞧瞧,这一人一句的出口成脏,左一个杀了千刀,左一个烂了肺,原来她是脏东西,而红英是不可玷污的仙女。 她懂了,不用再问了,这何止是偏心,而是眼里根本就没她啊。 这二十多年,她埋头苦干,从不喊累,也从不抱怨,给钱也好,出力也罢,累死累活,拼尽一生,她也只是一个脏东西,连红英的一个手指头,也是比不上的呢。 丫头啊丫头,心还会痛吗? 江丫头笑着摇头,心想,应该是不会痛了,都问清楚了,也明白了,那里还会痛呢。 她应该要庆幸,庆幸自己总算是看明白,否则,这日子该过的多憋屈呀。 而此时,从头到尾把话听的一清二楚的周长兴,还有黄强等人,全都惊讶的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马秀英和江满军。 当着大女儿的面,骂大女儿是脏东西,而小女儿则是神圣不可玷污,这样的差别,连他们这些外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江家父母偏心啊,偏心都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再看着一直在笑,并时不时摇头的江丫头,周长兴就心酸的拳头都捏了起来。 这是他从来没想到的,只以为马秀英对江家姐妹一视同仁,而大丫头因为是长女,所以担子挑的多了些,原来不是,是他这几十年双眼被蒙蔽了。 跟长不长女无关,真正有关的是,重小轻长。 好个重小轻长,好个偏心偏到了指甲缝。 这也就怪不得,可以对着长女喊不要脸,喊偷人,喊大义灭亲,喊沉塘,喊打死,喊脏东西…… 第158章 心寒 周长兴气的牙关轻颤,刚想替江丫头打抱不平,就见江丫头掉转视线,平静的朝他望了过来。 江丫头道:“兴叔,人已经没事了吗?” 周长兴眼里闪过数不清的同情和怜悯,暗暗压住滔天的怒火道:“已经救下来了,但还需要在医院住十天半个月。” “那就好,兴叔还有其他事吗?” 周长兴捏了捏拳,冷硬的就道:“晚上我要招开村大会,把这事给仔细的说说,绝不能让你这样被人辱骂,否则,这世上就没人敢做救人的好事了。” 江丫头心里一暖,所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果然没错,脑子正常逻辑正常的人,还是比不可理喻的人多。 “其实兴叔不用这样替我出头,我若害怕流言,昨晚就不会救人了。” “这和替你出头无关,是愚昧无知让人心寒,该普及的一定要普及。”周长兴发狠,死死的瞪马秀英和江满军。 马秀英和江满军顿时打了个哆嗦,十分畏惧的看了看他手里的鞭子,可转过头,却邪火直冒,心想,这死丫头怎么不理他们,明明他们都说清楚了,这样闹就是想给她撑腰,她怎么连看都看他们一眼? 这样的忽视和冷漠,气的马秀英就想开口骂。 江丫头的眼角余光已经扫到了她的嘴,于是抢先道:“也好,普及一下救急知识,万一将来有紧急情况,大家伙也知道如何去应对,那如果没我什么事,我就回屋了。” 就在这时,满眼怜悯的黄强开口了。 “等等。” “您是?”江丫头看向黄强。 然后周长兴立马就介绍道:“他是咱们县人民医院的医生黄主任,是来特地找你的,丫头啊,昨晚多亏了你救人,要不是你做了那个什么穿刺手术,黄主任说,那周诺晨只怕就死在咱们村了。” 江丫头听完,没有任何惊讶,可旁边的周弘民却惊讶的倒抽了口气,连忙跟他爹道:“爹,你不是说,江家丫头坏事了吗?怎么不是啊。” 周长兴翻了个白眼,就狠狠的踢了周弘民一脚:“我那不是不懂嘛,差点就误了大事。” 周弘民顿时委屈的直缩脖子,特别害怕他爹,会抽鞭子抽他一下。 江丫头笑了,她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所以周二哥来叫她赶紧去找李琛时,她就没怎么在意,也并不紧张。 “没事的,那黄主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若是给她开个表彰大会,就算了吧,她懒得当这出头鸟,也不想扬名立万。 黄强深吸了口气,笑着就点了点头道:“我是想来问问,你的救急手法,是怎么学来的。” 在来的路上,黄强已经听周长兴说了不少江丫头的事,所以他已经明白,江丫头没当过兵,正因为没当兵,他就更加好奇。 同时也在路上,他就不停的在想,如果江丫头能经住他的考验,那么他就准备开个介绍信,让江丫头真正的去医学院,好好学习一下。 毕竟能在救人时,能做到临危不乱,并准确无误的实施救急,也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既然是人才,就不能埋没,得替国家挖掘出来,放到应该放的岗位上。 黄强的想法,江丫头猜不准,但对方既然问了,她自然要回答。 所以她就把打好的腹稿,不急不忙的说了出来, “一是看书,二是前些时候,我家男人在坤明军区医院住院时,也看了不少,所以当时救人心切,就没有多想,如今人没事,我就放心了。” “只是看书和看别人做,你就敢自己动手?”黄强惊讶的瞪大了眼,感觉不可思议,撇开人工呼吸不说,那胸腔穿刺,可是要很大技术的。 不但要人冷静沉着,还要胆大心细,并且熟练的找准位置,才能完成手术,达到救人的目地,他毫不夸张的说,就是让那些已经渡过实习期的新医生,来做这胸腔穿刺,都不一定有她那么好的手法,以及稳重。 她到好,只是看书和看别人做,就敢动手,好大的胆子。 不对,黄强皱了下眉,他觉的自己被江丫头的轻描淡写给骗了,周诺晨的穿刺手术,还有她就地取材的果断,这绝不可能是从来没接触过这一行的新手做的。 相反,那样老练的手法,一看就是个懂得人体内部构造,并且做过千次万次手术,成竹在胸的老练医生做的。 所以当时,他才下意识的认为,是战地医疗兵。 只有在战地呆过的医疗兵,才能练就老道的手法,才能养成果断冷静的心态。 打个比方说,就像刚毕业的护士,一开始都不敢给活人扎针,更找不准血管,只有经过千锤百炼,才能一针就中,没有任何失误,所以说,江丫头是在骗他。 她一定是还隐瞒了什么。 百转千回里,黄强已经想了很多,可江丫头这边,还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不管黄强想干什么,她都无所畏惧,就像那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所以她行的正,自然就站的直,不慌不忙的就道。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在人命关天的时候,脑子很容易就屏除了杂念,更何况,老天爷也有眼,自然会保佑天下的好人。” 黄强眼睛亮了亮,避重就轻的就接话:“没错,老周虽然被暂时定为黑五类,可他以前到底是个革命军人,从本质上来说,他是个好人,命不该绝。” “是啊,要不是军人抛头颅撒热血,保家卫国,那有如今的新社会。”周长兴也感叹的接了句,心想,周诺晨确实是命不该绝,如今事情过去了,昨晚的一切,光是想想都很后怕。 万一江丫头失手,那周诺晨昨晚就直接死在村里了。 老天爷多有眼啊。 江丫头笑了笑:“那如果没事,我就回屋了。” “再等等,小江同志,我来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想跟你商量。”黄强又把她叫住的道。 江丫头转身,琢磨不透的看着他。 “黄主任请说。” 第159章 横福 黄强清了清嗓子,想到某种可能后,果断的就采取了迂回方法。 “昨晚你做的穿刺手术非常成功,不但在就在取材上,做的十分机智,手法也相当准确,由此可见,你有沉稳冷静的性格,这样的性格,是非常适合学医的。” 黄强一边观察着江丫头,一边停了停,可惜他没在江丫头脸上,没看到任何惊讶和欣喜,相反,她的镇定从容,好像早就有所预料了一般。 越是这样,黄强就越肯定自己的想法,这不但是个可造的人才,也是个懂得西医,并有所隐瞒的奇女子。 “所以我想亲自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马上去军区医学院学习,将来更好的为国家为社会,做一个添砖加瓦的栋梁之材。” 黄强说完了,在看到江丫头仍然很从容的神情,眼里的欣赏就更多了些。 其实要说没有惊讶那是假的,只是江丫头早就学会,如何去收敛情绪,所以黄强才没发现,她心里的讶异。 按她原本的想法,这一世她是想走康庄大道的,然后再顺便圆一圆她曾经没能圆的梦。 比如说,等76年恢复高考,她就会试着去考个夜大,至于学什么,她还没去仔细去想,可现在,机会忽然就放到了她眼前,而且听黄强的口气,还是百分之百的,能推荐进军区医学院。 这简直就是…… 飞来横福,duang的一下就砸她头上了。 要接受吗? 要去学医吗? 江丫头惊涛骇浪的就在心里想…… 看她半天没说话,黄强还以她不愿意,顿时一咬牙一跺脚,就打包票的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说服医学院,让他们给你免除所有学杂费,另外,你要是还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给你办。” 江丫头在心里呃了一声,赶紧收起恍惚的心思,默默的在想,自己若是再沉默几分钟,会不会还有更多的好处? 黄强那里知道,江丫头是这样想的,只以为她还不愿意,又或者说她不想暴露自己。 没错,这个年头,那就是个怀壁其罪的年头,据他所知埋没了多少人才啊,尤其是那些海外回归的富家子弟,一个个都凋零的惨不忍睹。 所以下意识的,黄强把江丫头,归纳到她有奇遇,而且还有个躲在身后的老师,不然,她怎么能一鸣惊人。 更何况话说回来,看着她越冷静,越从容,他就越欣赏,倘若当年,他也被打成……咳咳,并永不翻身的话,看到这种心性的人,也是如同拣到宝的,自然愿意倾囊相授。 “这还不愿意吗?那我还可以给你担保,只要你愿意,将来毕业后,我可以立马安排你来人民医院,担任主治医生,如果你还觉的很屈才,我还可以推荐你去大一点的军区医院,这可算是,直接给你确定分配工作了哦。” 这样的待遇,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如果还不愿意,那他真是黔驴技穷了。 黄强咬着牙,心里暗暗着急。 看着他已经快要说不出更多的好处了,江丫头就笑了,适可而止的道:“那容我想一想吧,我男人后天回家,我和他商量商量行不?” 黄强顿时心花怒放,这还有什么不成的,连忙道:“没问题,那我等你答复。” 事情敲定,黄强就不想再逗留,直接和周长兴说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而此时,被震惊到的周长兴,还有马秀英等人,一个个惊讶的说不出话。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黄强来这,不单单是好奇,而是给江丫头送推荐信,送工作,这天大的好事,简直比当年江红英,以农村子弟的身份,考上了大学,还要让人兴奋和羡慕。 尤其是马秀英,立马就在想,怎么会是这样,如果死丫头去了军区医学院,那不就是相当进了部队的大学吗? 如此一来,岂不是比她的宝贝红英,还要了不起,还要尊贵了? 除此之外,还有保送工作,当医生那可以相当有前途的好工作啊,试想他们那次去医院,不是低三下四的求人救命? 那些什么白衣天使,那个又不是高高在上的把病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而她的宝贝红英呢,还在发愁分配工作的事情,生怕分到不好的地方,而拼命跟她说,要她拿钱出来走动走动。 结果死丫头到好,救了个黑五类,却让人民医院的主任保送,还确定工作,就连职位都给提前说好了,毕业出来就是个主治医生,这还得了? 分明就是压了她家宝贝红英一大头啊,风光无限。 想到这,马秀英急了,连忙道:“丫头,这一定是哄你玩的呢,你可不能当真啊,再说了,医生是那么好当的吗?你一个女人家,难不成还到医院,天天和男人嘴对嘴啊,这样子乱搞,你让李琛怎么想?” 百转千回里,江满军也是同样的心思,急忙跟着开口道。 “就是,你娘说的对,这事不成,这男人当医生可以,女人当什么医生,你爹我虽然没什么见识,可也知道,这到了医院,打针什么的,就得脱衣服脱裤子吧,你一个女人家的,太不合适了,不能去。” 爹娘一人一句下,江丫头还没什么表情呢,周长兴就怒了。 “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还有个当爹娘的样子吗?丫头有了好前程,你们不替她高兴,还左一句不成,右不句不行,若是天下所有人都像你们这么想,那就没有女医生女护士了,女人生了病,或者男人生了病,就该在家病死。” 周长兴骂完,周弘民忽然灵光一闪的就接了句:“如果红英碰到这样的美事,你们肯定就不会这样说了吧?” 江丫头听完周弘民这句话,顿时就乐了,不愧是周二哥,紧要关头能神助攻。 果不其然,马秀英和江满军就给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急的你看我,我看你,硬是憋不出个屁来。 周长兴狠狠的甩了下鞭子,然后不看江马二人,只同情的看着江丫头道。 “丫头啊,学医是悬壶济世的好事,这人活一生最怕的是什么?最怕就是和老天爷抢命啊,你若是真能去学医,我就代表全村人都支持你,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我保证给你办到妥妥的。” 第160章 阻止 周长兴心里跟明镜似的,尤其是经过了昨晚的事,他太明白一个医生的重要性,谁敢说人这辈子没病没灾,不需要看病吃药了? 所以啊,村里能出个正儿八经的医生,那对全村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儿,以后谁生病了,都不用那么慌慌张张。 更何况黄主任还答应保送她进人民医院,试想,以后江丫头在人民医院上班,那能给村里的乡亲们,行多少方便之事? 所以说,他太支持江丫头去学医了,简直就是利国利民。 别说周长兴心里跟明镜似的,还没走的村民,也在想到了这一层,立马就收起了羡慕和嫉妒,接二连三的就劝。 “对呀,支书说的没错,这学医就是悬壶济世的大好事,江丫头你可不能错过啊。” “有什么困难,我们也帮你,只要你愿意去学,咱们全村的人都帮你。” 村里有个真能看病治病的医生,那好处是大大的,这个时候那怕黄强没说免学费,村民们也愿意凑钱给江丫头出学费。 因为,这是给自己将来留后路啊,有道是拿人的手短,用人的嘴短,将来谁家有人生病了,江丫头怎么着也不会置之不理。 “江丫头,你快别想了,赶紧去追上那黄主任,把这事给答应了吧,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如果掉我头上,我高兴都来不及,那还要再想想啊。” “就是就是,只要你答应,我们就帮你去追人。”好像还怕她抹不开脸似的。 顿时,一人一句下,恨不能马上送她去学医。 江丫头哭笑不得,人心果然善变,当有了自身好处后,嘴脸都会变的格外不同。 虽然她很反感,可这也是现实。 要不然,老话怎么说,这做人,要做就要做有用的人呢。 “谢谢乡亲们,如果我现在还是个姑娘,我想我肯定已经答应了,可问题我不是,我还有男人公爹和孩子,所以请容我和李琛商量一下,就算要去,我也要把家里和孩子,都安排好了。” 所有人听她这么一说,都松了口气,纷纷道:“说的也是,那你和李琛可一定好好商量啊,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现如今,村里的知青们,还在发愁怎么回城分配单位呢,可江丫头眨一眨眼,就有现成的工作砸头上,还是福利最好的医院,这要错过了,所有人都着急。 周长兴见江丫头稳得很,而且话里话外,也并没有说不愿意去,于是就松了口气的,帮她把村民都轰走了。 唯独马秀英和江满军,他轰不走,可周长兴也不想理会他们。 只在心里暗骂,自己被猪油蒙了心,二十多年,竟然没发现,这老两口竟然重小轻长。 事实上,就这会功夫,马秀英和江满军,已经偷偷说了好一会话了。 “丫头,那这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想好了就先来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陪你去答复黄主任。”周长兴走前,还在加重语气的嘱咐。 “行,那就先谢谢兴叔了。”江丫头点头,这一路走来,多亏了周长兴帮助,这份人情,她铭记在心,那怕知道周长兴也是为了将来,她也愿意多多走动。 送走周长兴后,江丫头就直接回屋,看都没看马秀英和江满军一眼。 一直赖着不走的江马二人,也商量的差不多了,急的就追了上来想跟着她进屋,却不想江丫头直接就把门给关了。 吃了个闭门羹的江马二人,顿时火冒三丈,跺着脚就在外面喊。 “死丫头,你想干什么?把门给我打开?” 江丫头用背顶着门,面无表情的道:“娘还想杀我吗?”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马秀英张口就来。 江丫头乐了:“没有要杀我?不是锄头都拿了吗?不是嘴对嘴搞三搞四的偷人了吗?” 马秀英一怔,气的全身都直打摆子,好她个死丫头,竟然还拿刚才的气话,急话,来讽刺她,堵她这个亲娘的嘴,真是……真是翅膀硬了啊,越来越不把她这个娘放在眼里了。 那要是让她去学医,将来岂不是更加不得了? 以后全家所有人,还要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了? “你,你个忤逆不孝的畜生,娘刚才都跟你解释了,娘是不忍心看别人打你骂你,才宁愿自己动手,你不但不领情,还拿话来挤兑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亲娘吗?” “丫头,你怎么说话的??这样跟你娘说话,让你娘多心痛啊?刚才你娘就是心急,急的怕你吃亏懂吗?” 江满军也帮腔了。 “呵。”江丫头冷笑出声,好个心痛好个心急啊,心痛她是个脏东西,心急她不要脸,不忍心的要打死她,还有忤逆不孝的畜生。 若她真是畜生,十几年前,她就不该挑起全部的家务。 若她真是畜生,她就不该把李琛的工资全给了他们。 若她真是畜生,就不该任劳任怨,言听计从,并卑微的,毫无自我的活了十几年。 “我累了,爹娘要没什么事,就回家吧。” 马秀英在心里骂了句,回什么家,她现在可是比红英还有出息了,这么好的事,绝不能落在她头上。 “你把门打开,我要跟你说正事。” “什么正事,娘说吧。” “你不开门,我怎么说。” “不开门就不能说吗?不对吧,刚才我偷人,我和男人嘴对嘴的正事,爹和娘不是说的挺好吗?难道说,那种事是不需要关门的正事?” 马秀英一怔,给呛的差点吐血,回过神后,便和江满军气的三尸暴跳。 “砰砰砰砰”两人疯狂的砸门骂。 “你个畜生,现在竟然敢这样对爹娘说话了,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良心?还有没有一点孝道?” “死丫头,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把你门都给砸信不信?” 江丫头冷笑的移了开门,转身看着门栓,不急不慢的就道:“信啊,怎么不信,爹和娘不是连杀我都敢么,何况区区一条破门。”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们啊,哎呦,我是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生出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来,现在翅膀硬了呢,就连爹娘也不要了呢,我的命好苦啊,早知道会变成这样,还不如当年一生下来,就丢到茅房给淹死算了。” 第161章 亲情 江丫头垂了垂眼帘,想淹死她啊? 呵呵呵,不紧不慢的她又接了句。 “没事,当年没做成的,爹和娘现在可以继续做,不过,做不做是你们的事,想不想被淹死就是我的事了。” 马秀英原本还想哭嚎着让大家伙来看看,看看死丫头是怎么不孝敬父母的,可没想到,死丫头一点也不怕,还跟她对着来,这下把她气的,两眼真的开始发黑。 “你,你,你是真的要气死我们吗?” “不是我要气死你们,是你们不给我活路。” “我们怎么不给你活路了?要真不给你活路,我和你爹干嘛还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还把你风风光光的嫁了人?嗳哟我的老天爷啊,我可是你的亲娘啊。” 亲娘?亲娘就是这样埋汰自己女儿,并把女儿往死里骂,还想要生生打死的吗? 江丫头笑的好无力,她也是当娘的人啊,谁不知道这孩子是娘的心头肉,那怕孩子再没出息,再不懂事,再混帐无知,也虎毒不食子。 可她们呢?打的下手,骂的出口,根本就没把她当人看。 冷笑出声后,她知道再这样下去,是打发不了他们的,索性就拉开门,站在门口道。 “别嚎了,再嚎也没人来看热闹了,就算有人来,我也无所谓,开门见山的说吧,有什么正事。” 马秀英又给噎的眼珠都鼓了出来,牙咬的嘎吱嘎吱的响,眼里更满是怨毒。 看着娘仿佛淬满了毒的眼神,江丫头是真的什么想法也没了。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和江红英差别就那么大呢? 难道以前的她,做的还不够好,还不够孝顺吗? 她如今不过是想为自己和孩子打算,想独立起来,又有什么不对吗? 过往的温情,难道又都是假的吗? 江丫头深吸了口气:“不是说有正事吗?说吧。” 江满军气的很想甩她一个耳光,可刚才他已经和马秀英偷偷商量过了,现在不能动手,而且他也意识到,如今跟江丫头硬的,已经行不通了。 若是想好好的把正事说完,并且还让她答应,就得忍一忍,跟她来软的。 想到这,江满军扯了下马秀英,当机立断的就打亲情牌道。 “你先回去,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不要乱来,就算丫头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那也是咱们的亲生女儿,可你偏不听,急火攻了心,就拉都拉不住,现在丫头心里有气,咱也不能怨她,是咱们这爹娘做的不好。” 白脸一唱,马秀英就蠕了蠕唇,竟然真收了势,转身就往回走。 这到是让江丫头十分意外,再看爹的表情,跟他刚才锤门的样子,似乎判若两人,仿佛瞬间就恢复了理智一样。 稀奇呀。 待马秀英一走,江满军就真的恢复了正常,站在门口长叹了口气道:“丫头,爹知道你心里有气,气你娘刚才不不该对你喊打喊杀,可你要明白,你娘当时,是真的被急火攻了心。” 江丫头懒得说话,眼观鼻鼻观心的继续等,等他说所谓的正事。 “说实话,刚才爹心里想的,和你娘真差不多,如果你真是做了那种丑事,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上,还不如死在我和你娘手上,子不教父之过啊,那样的心痛,我相信你应该明白。” 明白?明白个鬼吧,放在任何一个正常人脑里,出了事都是想关门处理的,而不是在外面大喊大叫,还把话骂的那么难听。 更不会左一个脏东西,右一个畜生。 再拿她和江红英做假设时,差别也不会那么大。 其实张月嫂嫂说的没错,也许是有人传了些流言,可真正把事情闹到人尽皆知的,却是他们。 “算了,是我和你娘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和你娘的亲生女儿,你要真的不好,我们比谁都难过,还有,周长兴说的那种混话,你不要信,你和红英对我和你娘来说,是手心和手背,压根就没有偏心的说法。” 江满军说的无比正色,好像跟真的一样。 江丫头眼皮都没抬,就这样默默的听着,好像在听天大的笑话。 江满军顿时心火就起了,可想想刚才,马秀英和他偷偷商量的正事,又强行按捺住,尽量把姿态放低的道。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在我和你娘眼里,对你们姐妹两个是真的一视同仁,刚才黄主任说要给你推荐信,我和你娘仔细想一下,觉的确实是好事,你要是想去,那就去吧,我们不反对了。” 江丫头勾了下唇,其实他们反不反对,在她这里早就无关紧要,她已经不需要听取他们意见了。 看她还是不吱声,江满军就再次压了压心火,努力保持心平气和的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那怕爹娘有万般不是,生你养你总是事实吧。” 这样问,江丫头就不能再装聋做哑,只好镇定的回了个是。 “这不就是了,怪就怪那些乱传话的人,害的我和你娘都失了理智,还好那是救人,还因祸得了福,丫头啊,别再怪爹和娘了,行不?” 江丫头再次眼观鼻鼻观心,淡淡的回道:“行。” 行和不行,都在她心里,他想要行,她就回个行,这没什么大不了,眼下,她只想赶紧打发了江满军,还她一个耳根子清净。 看她总算吱了两声,江满军就松了口气,心里的邪火也消了三分。 “那就好,那爹就可以跟你说正事了。” 哦,也就是说,跟她掰扯了半天,都不是正事,真正的正事还没说呢。 江丫头玩味了,稳了稳神,便看了江满军一眼。 江满军对着她的双眼,一点也不慌,反而理直气壮的就问她:“去学医,你有把握能学好吗?” “能不能学好,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江丫头不动声色的回他。 江满军立马露出不满的眼神:“那不能这样说,若是没有把握能学好,咱们就欠了天大的人情了呀,将来也没脸跟乡亲们,还有那位黄主任交待,再说了,这也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将来上班,还会医出人命来,到时候怎么收场?” “嗯,爹说的很对,所以我才没有一口答应下来,那爹的意思是,我不能去?” 江满军见她愿意讲道理了,还能把他的话全听进去,眼睛就亮了几分。 第162章 正事 江满军抬头挺胸的就道。 “那当然,如果你没把握,最好就不要去。” “好吧,那就不去了。”江丫头顺着他的话,就回了句,好像连想都没想,就如同以前的以前,对他们的话言听计从一模一样。 江满军这下满意的不得了,点了点头就端起父亲的架子道。 “你终算听话了,那就把这个机会让给红英吧,你也知道红英是大学生,她脑子聪明,学什么都快,把这个机会给她,她就一定能学好,将来家里有谁生病了,自家人看病也不用花钱,你说是不是?” 江丫头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爹和娘真正要说的正事,她竟然都没有想到。 顿时,她牙关轻轻颤了一下。 他们能为红英做千般打算,万算安排,可唯独没有她。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爹也是这么说的,说她小学毕业就可以了,反正她脑子没有江红英聪明,让煤红英继续上学,学会了回来教她也一样。 “是啊,爹说的没错,可黄主任那边,爹要怎么说呢?”江丫头捏紧了拳,把牙关的轻颤硬生生的压在了腮帮。 “这个好办,你之前不是说,救人的是红英吗?到时候,你和黄主任坦白,就说这事是红英做的,只是她一个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怕被人指点,所以才把劳功让给了你。” 说到这,江满军好像早就有了盘算那样,继续道。 “我就说嘛,你那里懂什么救急,懂什么做手术,你才读了几天书?红英又读了多少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也只有大学生,才懂得救人对不对?” “是啊,我确实不懂。”江丫头搭着眼皮,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把情绪给流露了出来。 “那这么说,是真的咯?真是红英做的?”江满军口气猛的一变,好像自己先当了真,也要她当了真。 “是不是真的,爹可以去问兴叔,还有周二哥他们,昨晚他们都在现场,亲眼看着的。”江丫头抬头,定定的望着江满军。 江满军顿时脸色沉了下来,眼神发冷的就道:“你这丫头,怎么还带着气呢,是气爹想让你把机会让给红英吗?爹这是替咱们一家有谋划懂吗?你也不想想看,要是让你去了,你什么也没学会……” 江满军开始仔细的掰扯,可江丫头勾着唇却不再说话,她很奇怪,奇怪江满军脸上的怒气,还有笃定。 按理,他昨晚没有在现场,刚才对峙的时候,她又故意说,是江红英做的,再从正确的理论上说,一个大学生懂得救急,确实比她这个小学毕业,并只懂干活的农村妇,更有说服力。 可是,江满军却放弃了颠倒黑白,反过来,还想跟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就是很奇怪了。 莫非,昨晚他在现场? 想到这个可能,江丫头全身肌肉都僵了僵。 再往深处联想,如果昨晚他和娘,真的在现场,并且还看到了所有经过,那么刚才来喊打喊杀,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难堪,让她受千夫所指。 而所谓的流言,也像张月嫂嫂说的那样,在他们没来之前,根本就没人知道,而是他们大喊大叫,才闹的沸沸扬扬? 可是,这又说不通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只是为了给她难堪吗? 还是说,他们想让她死? 为什么? 虎毒都不食子啊! 江丫头打了个寒颤,只觉的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冰剑,从头穿到了脚一样,冷的她意识都变的麻木了起来。 “丫头,你有没有在听爹跟你说?爹让是真的害怕,怕你学不好浪费了这个好机会,你想想看啊,你要没把握,学了个半调子,回来真治不好人,还弄出人命来,那咱们全家不是都得完蛋吗?就算李琛再有工资,也不够你赔命钱的。” “可让红英去学,那就不一样了,红英打小就比你聪明,学什么会什么,等她学好了,进了医院,那将来不论是我和你娘,还是你和李琛,生病了都不用着急,甚至连钱都不用花,这多好啊,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理?” 江满军板着脸,就把这事给分析的头头道,谋划的更合情合理。 为人父母者,必为之计深远。 若是以前她,保证会乖乖听话。 若是以前她,也不会懂得去救人。 若是以前的她,压根就没这机会。 江丫头怒及反笑,如遇春风的道:“是啊,爹说的没错,那爹就自己去和黄主任说吧,只要黄主任没意见,我自然也没意见。” 江满军看她应的这样爽快,顿时心花怒放,可转头又觉的这话不对呀,怎么能是他去说呢,应该是她去说才对啊。 “不行不行,爹不能去说,这事得你去说,你要说昨晚救人的,确实是你妹妹江红英,这样黄主任才会信。” “哦,那如果黄主任让红英再做一次手术呢?”江丫头皮笑肉不笑的松了松拳,为自己刚才的愤怒,觉的不值。 真的不值。 爹娘心里压根就没她,她又何必因此而心寒生气呢,不值啊,真的不值。 “对呀,万一这黄主任,真要让红英做手术,红英她应该也不会啊。”江满军顺着她的思路就愣了愣,可转念就想了回来,马上理直气壮的就道:“那你可以先教会了红英啊,不就是嘴对嘴嘛。” “这样啊,那不如爹先问问红英的意思吧,看看她想不想去,然后我们再商理如何?”江丫头厌了,淡淡的走了出来,站在门外道。 “这还要问什么?医院那可是好地方,红英不可能不想去。” “爹还是问问再说吧,反正我也不着急答复黄主任,万一红英不想学医,你强迫她去,岂不是还委屈了她。” 江满军怔忡,心想也是,反正还有时间,那还是问问宝贝红英再做打算。 看着江满军达成所愿,心花怒放的匆匆走了,江丫头就笑出了眼泪。 如今,她是真想知道,江红英想不想去呢。 …… 第163章 归来 一直没走远的李老汉,抱着李小木就在河沟的小山坡。 虽然他在时不时的挖野葱,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家这边看,看到人都走了,亲家也走了,就赶紧抱着李小木回了家。 见到江丫头,就急忙朝她打手势。 江丫头便把后来发生的事,详细的跟公爹说了说。 公爹听完,满是褶皱的脸上,瞬间溢满了喜色,“啊啊啊”的就表示,去,一定要去,能学医救人,就是造福天下所有人,最积德的职业,如果需要学费,他砸锅卖铁也给她凑。 还表示,让她放心去,他能带好李小树和李小木,绝证不会让两个大孙子过的不好。 看着公爹这样急切的表达,让她去直奔前程,江丫头瞬间泪目。 一个半路的爹,一个是亲生的爹和娘,这样的差别,简直就像天和地。 马秀英说她造了孽,她何偿又不是造了孽。 为什么好好的亲生骨肉,就变成了今天这模样? 还是说,她就应该把什么好的,香的,都要让给江红英,他们才会满意? “爹,您放心,去我是肯定会去的,但要等李琛回来,我跟他商量好再回复黄主任。” 李老汉忙不跌的点头,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就说,好孩子,以后她有了单位,有了工作,就再也不怕吃不饱,穿不暖,还能和李琛,把日子越过越好。 江丫头悄悄的擦了擦眼泪,感叹自己,竟然还会哭。 她记得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经不会哭了,原来不是不会,只是未到伤心和温暖处。 这才是真正的为人父母者,为之计深远。 跟公爹说好了后,她就开始安心等李琛回来。 至于和王岚的生意,她也没想放手,晚上仍然在画设计样稿,画累了就按着陈克的尺寸,先给他做衣服,还把她想给李琛,以及公爹和孩子们的衣服,也给裁了出来。 这一忙,就到了李琛回来的时候。 当天下午,李小树最先冲进门,看到她坐在炕上缝衣服,就欢天喜地的跟她喊:“娘,娘,我回来了,瞧瞧我带了什么回来。” “回来了,带了什么呀?”江丫头忙放下手里的衣服,笑着就抱了抱他。 李小树原本就想投她怀里,可就在跟前的时候刹了车,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木那样跟娘搂搂抱抱,书上都说了,要注意男女关系。 却不想,他是紧急刹车了,可娘却主动把他给抱了,顿时李小树小脸一红,扭捏的就挣脱了出来,献宝一般拿出一本连环画。 “带了连环画哦,超级好看,里面说的还是大英雄呢,跟爹一样,都是大英雄军人,娘你看你看,就是这个英雄战士刘学保。” 江丫头扫了一眼,顿时愣了愣神,怎么是这本连环画呢。 这可不是什么战斗英雄,而是一个鬼迷心窍,想立功想疯了的杀人犯。 就这事,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再过上几年,里面的受害人李世白,就会洗脱冤情彻底平反,所以看到这书,她惊讶的不得了。 “那来的?”她问。 “回来的路上,爹说我表现不错,给我卖的奖励,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李小树得瑟的不行。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心想算了,反正这连环画,确实是弘扬正能量,他若喜欢就随他看吧,无伤大雅。 “嗯,厉害,厉害极了,不愧是我的好儿子,那要不娘亲你一口?” 一听说她要亲一口,李小树都吓傻了,赶紧跳地远远的道:“不能亲,得注意男女关系。” 卧槽!这臭小子,才上了几天学啊,就知道男女关系了,以前怎么没看他要注意。 江丫头哭笑不得,佯怒的就瞪了他一眼:“男女关系你个头,咱们娘俩是男女关系吗?” “你是女的,我是男的,怎么不是男女关系。”李小树还顶嘴,其实他心里还真想娘亲香亲香的,那感觉多好啊,可是……老师说了,一定要注意男女关系,不然就是犯了作风问题,就要像周伯伯那样,给下放到牛棚。 那老惨了,他可不想住牛棚。 看着儿子那有如洪水猛兽的样子,江丫头真想走过去,给他一嘴巴子,母子和男女关系能相提并论吗? 二货。 “你爹呢?” “在后面呢,爹没我腿脚快,对了,爹也给娘带礼物了哦。” 还也给她带礼物了,呸!江丫头翻了个白眼,就他那礼物,明明就是给自己的,真是二货儿子,可偏偏可爱的很。 再定晴把他从头看到脚,江丫头啧啧了两声:“才出去了两天,人就晒黑了不少,还皮实了,你爹没少折腾你吧?” 李小树先是脸一苦,然后挺了挺胸,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道:“那还用说,爹教我野外拉练了,我都没喊苦,所以回来时候,爹就给了我奖励。” 好吧,有了爹的熊孩子,果然不一样,比起以前更加有担当,也更加勇敢靠谱了。 果然老话说的对,儿子就该由爹教,才能越来越有阳刚之气。 “好样的,那大胖他们这次没参加,估计得落后你一大截了。” 说到大胖几个,李小树来劲了,呼呼的就说要去找张大胖,跟他们说说,这野外拉练多么有趣,话还没说完,李小树就跑了没影,出门时还差点撞上要进门的李琛。 李琛蹙着眉,满眼宠溺的瞪了一眼跑掉的李小树,这才转回头,直直的看向江丫头。 四目相对,他那张风尘仆仆,可丝毫不减他半点阳刚英俊的脸,忽然闯进眼帘,江丫头就忍不住心头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拍了拍了他身上尘土道:“回来了。” “回来了。”李琛嘴角噙了笑,下意识的便伸手搂住了她。 在她微微吸了口气的同时,他反手一拉,门就关上了,而她整个人也掉进了他熟悉的怀里。 撞上的那一刻,江丫头只觉的,自己仿佛磕在了岩石上,但随之而来的体温,还有他熟悉的味道,立马就让她放松了下来。 刚想抬头呵斥他一句,青天白日的要注意影响,就看到他英俊的脸,如泰山压顶那般,把她笼罩了起来。 第164章 支持 “唔……” 顿时,江丫头就被灼热的唇舌,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猝不及防地来回扫荡,又狠又凶猛,像饿极了的豺狼虎豹,恨不得把她折皮啃骨,连舌带人,统统给嚼个稀碎。 轰的一下,四周的空气都变的暧昧和滚烫了起来。 天旋地转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空白的什么都想不了,全身软绵的就被李琛压在门口予取予求。 直到激烈的差点走火,他才欲壑难填的停了下来,还死死地抵着她,将头搭在她肩上,用力地揉搓她的后背,沙哑的道。 “我不在家的时候,想我了吗?” 江丫头红着脸,轻轻啐了他一口。 “想了,还挺不习惯的,害我时不时就在想,要是你回部队了,我怎么办。” 李琛顿时心头一颤,那千般不舍,万般难分的念头,就揪住了他的心。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沉默了很久后,他才松开她,并认真的望着她眼睛道。 “再等等,等那边情势好点,我就申请让你随军。” 江丫头娇羞的咬了咬唇,其实有这句话,她就够了,比蜜还甜。 “只怕你要等很久了。”她一语双关。 李琛微微一怔,就警惕的意识到她话中有话,眯着眼就一把抱起她,坐到了炕边,拿他新长出来的胡渣子,不停的摩挲她的娇嫩的脸颊。 好像看到她的脸,被他的胡子扎红了,是件极为兴奋的事一样。 江丫头气的拿眼瞪他,轻轻拍了他一下:“扎人。” “说吧,我不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琛不以为意的笑,他就是故意拿胡子扎她的。 “真的想听?”江丫头卖了个关子,顺便嘟起嘴,就挽着他脖颈撒了个小娇。 李琛爱死了她这娇憨的模样,顿时连呼吸都变沉重了起来。 “说。” “是发生了一件挺大的事,而且还传言李琛同志被绿了。”江丫头眨着眼睛一边调笑,一边凑到他耳边轻轻吹了吹风。 这一吹,李琛差点就打了个哆嗦,心里想到鹏老六曾经打趣,说女人都是妖精,果然如此,他家这个,才两天不见,就比妖精更像妖精了。 “绿了,是怎么回事?” 看他全身绷的厉害,江丫头不敢再往下撩了,但是她对现在的相处模式,却喜欢的很。 好像两人之间再也没了距离,不管分开两天,还是很多天,她和他都可以很亲密的相对。 这甜而又甜,齁嗓子般的亲呢,才像真正的夫妻。 于是,她就微垂着头,搭在他肩上,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急不忙的把救人,打人,再到闹事,写推荐信,想去学医等等,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只是她把爹娘说的那些话,给省去了,实在不想污了李琛的耳朵。 同时,她对那些话,也很难启齿。 只不过,在说的时候,她轻描淡写的告诉李琛,爹娘对她和江红英是偏心的,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公爹是真心对她好,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她能得其一很是知足。 听完所有经过,李琛脸色都沉了三分。 “难为你了,你真想学医?” “嗯,军区医学院是挺好的学校,学完之后,还可以分到军区医院上班,正好我可以当你的后勤,到时候你要申请随军,我也不会无所事事。” 江丫头一边说一边拿手指绕他胸前的钮扣。 早在她搞这个小动作时,李琛就感觉酥酥麻麻了,此起彼伏的怒火,也在慢慢冷却。 付伟,这个名字他记住了! 至于救人,他认为做的非常对,根本就不存在是绿不绿,以及伤风败俗的想法,相反,他为小丫感到骄傲。 救人,可不是单单是两个字那么轻巧,这需要的不光是胆量,还有冷静沉着,那位黄强能慧眼识珠,他很高兴。 “好,想学就去,我很支持。” 江丫头早就猜到,他一定会支持,因为他不是那种,又愚昧而又大男人主义的人,正确的说,李琛的思想觉悟很高,不然他也当不了连级干部。 “支持是一回事,可我若是走了,孩子们怎么办?还有爹怎么办?”江丫头娇嗔的嘟了嘟嘴。 李琛似笑非笑的就咬了咬她的唇,故意顺着她道:“你想怎么办?” 其实他早就看出来,她已经有打算了,只是看破不说破。 “我想带着他们一块去,反正黄主任都说了,有困难我可以提,兴叔也说了,会全力支持。”江丫头被他咬的红唇都肿了起来,佯怒下便张嘴回敬。 被她咬住唇瓣的李琛,痛苦并快乐的含糊道:“可以,正好我还在家,帮你们安置妥当,我也能放心很多。” 李琛反咬,原本还停在她后背的手,也趁机拨开了阻障,直接从后面,绕到了他朝思暮想的雪色高地,并在她全身颤栗下,紧紧的握在了手心。 “那小树就得办转学手续。”江丫头脑袋一空,颤栗的就说了句废话。 李琛压根就不在意废不废话,上下反攻的就道:“当然。” “还要租房子。”江丫头感觉越来越热,热的快要透不过气。 “我去办。”李琛抵着她的舌,将闲置的另一只手,也投入了战场。 “唔……”难耐的低呤,从江丫头喉咙深处溢出来,然后,立马想到,现在正是下午放工的时候呐,真是个冤家。 就在这时…… “姐,你在家吗?” “滋啦”一声,就像两块烧红的烙铁,忽然被浇了一桶冰水,那热呼呼的烟雾,哗哗的往上冒。 江丫头像触了电一样,赶紧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慌手慌脚的眼角余光下,就见李琛神情淡定,仿佛他刚才什么也没做似的…… 那个脸不红气不喘,端的是高深莫测。 气不过的,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回了江红英一句:“我在,你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结果她一转身,就见江红英穿着过年的那件红色毛呢大衣,直直的就推门进屋了。 看到她衣裳凌乱,李琛也端坐在炕上,还定定的望着她时,江红英就好像明白了什么,只见她脸皮一红,马上掉头就跑。 第165章 故意? “姐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只有姐在呢。” 江红英跑到院里,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忙不跌的就解释。 李琛眸色晦暗不明,扬了扬眉便给江丫头拉了拉衣服,压低了嗓音就贴在她耳边道:“我去叫小树回家,你让她进屋聊吧。” 这会她面色潮红,唇如蜜桃,怎能给旁人看到。 意味深长的话,让江丫头更生气,还不是他干的好事,狠狠瞪了他一眼,稳了稳神,就赶紧走到前脸架前,掬了些水拍在脸上。 李琛忍不住的肩头轻颤,但走出门时,脸上的宠溺,就瞬间变了,变的暗沉又冷若冰霜。 等在院里的江红英一看到他,脸色绯红的,双眼便左躲右闪的道。 “姐夫,你身体好些了吗?真是对不起,你回来的时候,学校实在请不了假,你不会生我气吧。” 还在洗脸的江丫头,顿时眯了眯眼,李琛干嘛要生她的气? 人在外面的李琛冷着脸,双眸幽暗的看了眼江红英,根本就没正面回答的道:“下次记得敲门。” 说完,看都不看一眼,便直直的出了院子。 江红英愣了下,被李琛的态度吓的倒吸了口气,明亮的眼里,仿佛还淬满了不可思议,以及难以喻言的委屈。 直到李琛的后背,完全消失在她视线,她才咬了咬唇,想起自己来干嘛了。 却不想她一转身,就对上了江丫头玩味的目光。 骤然间四目相对,江红英又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脱口而道。 “姐,你吓死我了。” 江丫头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李琛走远的方向,然后平静的问她。 “怎么吓死你了?” “你突然站在门口,还一声不吭,怎么不吓人啊。”江红英心虚的连忙找了个借口,然后“噗嗤”一声,捂了捂嘴便走了过来就小声的打趣。 “姐夫和姐姐的感情,好的真是让人羡慕呀。” 江丫头撇了下嘴,皮笑肉不笑的就道:“羡慕什么?” 是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了,又到交x的季节了么?所以才在那一瞬间,她居然看到江红英眼里,有那么一丝爱慕的春情? 呵呵,江丫头笑了,自古以来小姨子春情多,说的还真是有道理。 “当然羡慕了,我就没见过,结婚都八年了,感情还这样好的。”江红英边说边靠了过来,亲热的就想挽她的胳膊。 “只是你没见过而已。”江丫头撇下了唇,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她想过来挽胳膊,直接转身就回到炕上。 并拿起衣服,开始继续缝。 看着江丫头对她神情冷淡,一点也不热情,还仿佛很嫌弃她一样,碰都不让碰,江红英的目光,就清冷了下来。但转眼又亲亲热热的委身坐到她旁边,并认真的看向她手里的衣服道。 “姐是在做衣服呀,给姐夫做的?” “嗯。”江丫头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连眉眼都没抬。 想找话题啊,行啊,到要看看她想说什么。 “姐夫穿军装挺好看的,姐做了这些,只怕姐夫也没多少机会穿吧。”江红英忍着心里的厌烦,堆着一脸的娇笑,就像没了骨头那般,又靠了过来。 江丫头立马瞥了她一眼:“别压我的手,拿不了针。” 顿时,江红英就好像被雷劈了一样,要靠不靠,要倒不倒的僵在原地,满眼惊怵的看着她。 江丫头不置可否,这才慢慢的转低头,淡淡的道:“穿不穿是他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 这样明显的生人勿近,还带着浓浓的排斥,就让江红英尴尬的心火直冒,可一想到她是来干嘛的,就不得不压住肝火,委屈的坐在一旁,干巴巴的道。 “姐,你是生我气了吗?” 江丫头懒得抬头:“没啊。” “那你怎么碰都不让我碰了。”江红英指控,声音里还压着一丝哭腔。 江丫头一脸奇怪的看江红英,怎么着,就因为她不想让她靠着说话,她就想哭吗?呵呵,有意思了。 “你要碰我干嘛呀?”江丫头眨了眨眼,故意在脸上堆满了懵逼。 这下江红英被问说不出话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感觉这套路不对呀,她指控江丫头,江丫头不是应该惊慌,然后赶紧说没有,再然后她眼泪啪啪的说就有,最后,江丫头就会想尽办法哄她的吗? 怎么还反过来,被她问要碰着干嘛。 词穷了好久的江红英,终于找到声音的道:“你是我亲姐,我想和你亲热亲热,难道不可以的吗?” 最后那句难道不可以,被江红英说的愁肠百结,眼眶更是说红就红,还快速的凝了一层水雾,仿佛随时就能涕然泪下。 江丫头心里呵呵了两声,依然在脸上保持着懵逼道:“为什么要亲热亲热?以前咱们有亲热吗?” 说完,她还故意加上一句:“我记得以前,你很不喜欢靠近我的呀。” 骤然,水雾婆裟,泫然欲泣的江红英,给雷的仿佛成了雕像。 因为这确实是真的,以前她很不喜欢江丫头靠近她,就连江丫头进她屋,帮她拿衣服出去洗,她都要在心里嫌弃很久,还要开窗透气,跟马秀英抱怨江丫头身上有味。 想到有味,江红英不自觉的就耸了耸鼻子,然后愕然发现,如今的江丫头,身上不但没有汗味,土味,猪圈的屎臭味,反而还有清新的皂角味,以及她很熟悉的雪花膏香味。 她居然用雪花膏了? 江红英震惊的瞳仁缩了缩,马上意识清醒的就道:“怎么会!你是我亲姐,我怎么会不喜欢你靠近我。” 江丫头哦的拉长声,一脸恍然大悟的转回头,然后继续缝着衣服道:“那估计是我以前听错了,还以为你跟娘说,我身上味儿太大,不喜欢我进你屋帮你洗衣服呢。” 江红英吓的倒抽了口气,心里就像海浪拍在岩石,啪啪直响。 “没有的事,姐,你一定是听错了。” “嗯,那可能是叭。”江丫头冷笑的不以为意。 江红英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忙不跌的就收起水雾,舔了舔唇道:“姐夫身体好些了吗?” 江丫头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脸上写着你问这干嘛?一个小姨子这样关心姐夫,不觉的很莫明其妙吗? 第166章 憋火 江红英顿时又给吓的胸口窒了窒,慌乱中连忙解释。 “不是的姐,我就是想表达一下关心。” 一解释完,江红英神智就清醒了,猛的意识到,她这样说也不对,可江丫头是怎么回事?从她进门到现在,仿佛在气势上,一直辗压着她,不但让她打好的腹稿,一句也说不出来,还把话题越说越偏。 仿佛她今天过来,就是个天大的错,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暗暗憋火下,江红英马上直了直腰,就满脸委屈的道:“姐,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我干嘛嫌弃你?”江丫头还是这句,伴随的依然是一脸懵逼。 “你要不嫌弃我,怎么今天说话这样呛呢?就像吃了火药似的。”江红英咬唇。 “没有吧,你是不是想多了。”还是懵逼。 江红英没辙了,拧着衣角,装的更委屈的道:“明明就有。” 呵呵,这是要扯皮啊,那扯呗,又不只有她才能装白莲花,江丫头呵呵了两声,迷茫的眨了眨眼:“不可能啊,你不是我亲妹妹吗?我干嘛要嫌弃你。” 皮球又给踢了回来,如果江红英还打算继续扯,那估计能在这个话题上,扯个天荒地老,因为江丫头一脸无辜和懵逼,是认真的。 江红英哽的哑口无言,半天都组织不出语言。 而江丫头故意等了她半分钟,才拧着眉,好像完全想不通的继续缝衣服。 江红英瞅着她这样,气的不但肺疼,还很想吐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仔细斟酌的道:“那姐夫什么时候回部队呀?到时候我好请假回来送送他。” 江丫头又奇怪的转过头看她,嘴上不说话,脸上还是写着,你关心这事干嘛? 江红英又给憋的哑口无言,硬是瞪大了眼,感觉自己所有力气,全打在了棉花上,而她完全无法跟她交流,仿佛任何一个话题,都是错误的开始。 这还让她,怎么把江丫头往医学院的事上带? “姐,你好奇怪。” “那里奇怪了?”江丫头明知故问,继续装傻。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以前是那样的?”呵呵,当傻子难道不是顺了她和爹娘的心意吗? “你以前……不会这样说话。”江红英哽了半天,也想不起以前江丫头是怎么说话,正确的说,她完全举不出例子,因为她的记忆里,江丫头就是家里的死丫头,只会干活干活干活。 如果此时江丫头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就会讥讽的自嘲,没错,她以前确实只会干活干活干活,然后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江红英说什么也是什么。 “我以前怎么说话?” “你……” 又陷入了死循环,好像再说下去,仍然是她的迷茫和懵逼,而她自以为傲的伶牙俐齿,在江丫头这彻底崩塌。 江丫头转回头,继续淡定的缝衣服,在心里告诉江红英,之所以她和她之间,说什么都不对,更甚至还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打开僵局,那是因为,她们从来不曾亲热过,从始到终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而且还是血浓于水的陌生人。 过了好一会,江红英终于没了耐心,也意识到,跟她没什么亲情牌可打,因为这些年,她和她之间的相处,从来都只有她说她做,她让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 所以,她自以为用在别人身上,很见效的那一套,才会在江丫头上碰到暗礁。 说到底,还是她错了,她心虚的认为,江丫头和以前叛若两人,所以不敢再用以前的方法对她,结果反而害得自己很尴尬。 沉了口气,江红英就收起了她的小心翼翼,恢复到以前的模样道。 “姐,我听爹说,你前天救了那个姓周的?” “是啊。”江丫头神情不变,回的不但漫不经心,还寡淡无味。 终于不想再和她玩亲情了么,其实她还可以继续陪她演下去的。 “当时你是怎么救的?”江红英站了起来,好像终于放开自己,把本性露了出来那样,直直的走到窗前,就在长凳上坐下,跟她面对面的交流。 “就是那么救的。”江丫头懒得多说,口气淡的满是敷衍。 江红英听出敷衍的味道,俏脸自然而然冷了几分,但还要努力维持平静的又问:“那么救是怎么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与此同时,江红英心里的小人,怒火高涨的在喊,死丫头这是什么态度?娘果然说的没错,如果真要让她去了,那么从今往后,只怕所有人,都要在她面前低三下四的说话了。 “你要知道干嘛?”江丫头眨了眨眼,终于肯抬起头看她了。 看着仿佛高高在上的江红英,她就在心里笑了声,对嘛,这才是她熟悉了十七年的江红英,跟她撒娇亲热,那都是不对的,完全不符合她天之娇女的身份。 “姐,你看你还说自己说话不呛人,我问你什么,你都不愿回答,还反过来问我,这样,我还怎么跟你说话?”江红英生气了,板着脸偏过头,好气好气的等江丫头来哄她。 要知道以前,她只要稍稍露出一点不愉快,江丫头都会战战兢兢,然后小心翼翼的来讨好她。 看她还拿以前这套来对她,江丫头就在心里笑了好几声,将表演进行到底的撇了撇嘴,并还施彼身的委屈巴巴道。 “我没有啊,我都不知道,你要听这些做什么。” 江红英看着她的一脸委屈,气的火冒三丈,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把机会让给她,让她去医学院读书啊。 “爹让我过来跟你学怎么救人。”江红英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道。 “这不用跟我学,过几天卫生局就会派宣传队下来,你要想学可以跟他们学,他们才是专业的。”江丫头眨了眨眼,装傻她是很认真的。 看着她这样认真,眼里又似乎没有任何想法,江红英气的就快要崩溃。 难道非要她把话,说的一清二楚,她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姐,你知道军区医学院是什么地方吗?” 江丫头呵呵了两声,终于不再拐弯抹角了。 “什么地方?” “那是大学,只有读了高中,才能去的学校。” “这样啊。” “是的,姐你只是小学毕业吧。” “嗯。” 第167章 傻子 江丫头低下头,将自己脸上的冷笑,全部隐藏下眼帘下,同时也很肯定,她这个模样,落在江红英眼里,必然是羞于见人的自卑。 果不其然,她头压的越低,回的越是小声,江红英的腰就越是挺直,脸上的鄙夷也在不经意间露了出来。 “所以了,如果是姐你去学医,那些课本你一定会看不懂的,到那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说的也是,那等你姐夫回来,我跟他说,让他去和黄主任说一声,我就不去了。”江丫头压着针,就在收脚那绕了几圈,然后把头埋在衣服上,将线咬断。 这个动作,落在江红英眼里,就是加强版的无地自容,心里刚刚涌出一丝得意,可立马察觉话里的意思不对。 于是江红英沉着脸道:“为什么要让姐夫去说?不是你自己去说吗?” “家里一堆的事,我那里走的开,你姐夫在家,当然是他去帮我说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江丫头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她。 江红英顿时又被她一脸的傻相,给气的想吐血,刚想板起脸发脾气,可鬼使神差的,眼前就划过,李琛冷若冰霜的脸。 顿时,江红英压了压心火,就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事你已经和姐夫说了吗?” “什么事?”江丫头问的理直气壮,还在头顶故意画了个诺大的疑问号。 江红英憋火,死死的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就是让我替你去医学院读书的事,姐夫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啊。” “既然姐夫不知道,那你还让他去说?” “他为什么不可以去说?”江丫头想,如果这个时候已经和西方接轨,那么奥斯卡欠了她一个小金人。 “姐!你是故意的吗?”终于江红英憋不住了,蹭了一下就站了起来。 江丫头怯怯的就往后闪了闪,十分委屈的道:“什么故意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就是故意在装傻,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姐,你要是不想让我代替你去,那你就直说,何必这样玩弄我呢?”江红英气的身体都发抖了。 江丫头终算笑了出来,脸上的委屈和傻呆全然不见,气势才微微一抖,就让江红英瞳仁缩了一下。 “代替?你想怎么代替?” 看着气势猛然一变,水亮的眼睛,也瞬间犀利起来的江丫头,江红英总算知道,她确实是被耍了,从头到尾,江丫头都在跟她装大尾巴狼,就等着她露出狐狸尾巴。 而她,竟然还傻傻的以为,是她打开话匣子的方法不对,也是她太小心翼翼,才会让局面僵持,原来她才是那个大傻瓜。 “姐,你果然是在装疯卖傻。” “怎么这样说呢?不是你和爹娘都希望我装疯卖傻吗?”江丫头掀了掀眼皮,淡定地抽出针上的残线,然后又穿了一根新线。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的你和爹娘都挺有意思,居然会认为,这种事情还能代替。” 江红英脸色变了变,喊了声不好,自己大意失荆州,和爹娘一样,都把脸皮撕破了,好个死丫头,难不成这些年,她一直在装? “姐,你是打定注意,要自己去学医了吗?” “不是我打定注意,而是人家只认我呀。”江丫头笑着抬起头,不卑不亢的看着江红英。 其实她真的想不通,江红英这又是何必呢,医生这个职业固然好,可它远远不如当老师,来的更轻松更安逸,更何况,她已经在师范读了一年,再熬一年,她就能分配工作了,何必得陇望蜀。 “我知道了,既然这样,姐一开始为什么不说,反而还把我当傻子一样耍?”江红英跺了一脚,那怕心里的滔天怒火,已经快要崩不住了,可理智告诉她,她还不能和江丫头闹翻,这个时候,她要退,必须要退。 否则,她一定会得不偿失。 “你想多了,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你和爹娘会认为,这件事可以代替。”江丫头笑了两声,淡淡的就接道:“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还会答应。” “你什么意思?”江红英心里突突了几声。 “你听不懂?好吧,那我解释一下,爹娘这样跟我胡搅蛮缠,我可以理解成,他们书读的不多,所以认为别人都是傻子,可以让你顶替我去医学院,可是你呢?你是大学生吧,你真的认为,黄主任给的只是名额?” 她把名额两个字咬的很重,眼里意味深长的在说,还是你以为全天下,就只有你最聪明,只有你才能去学医,别人去了都学不好? 江红英脸色瞬间铁青,她看懂了,江丫头是骂她傻,也骂她自以为是,然后再回头想想,她确实很傻,傻的以为爹说的那套完全可行,也傻的以为,江丫头还是以前的那个只懂得干活,并对爹娘还有她唯命是丛的江丫头。 “是爹跑来跟我说,让我代替你去。”江红英连忙把错全部往江满军身上推,并告诉自己,现在的江丫头她看不懂,既然看不懂,就绝对不能再和她撕破脸了。 “爹说可以,你就觉的也可以,那医学院是爹和娘开的吗?想让谁去,就让谁去?”江丫头讥讽的把衣服和针,放到了一边。 对江红英,她真的很失望,至于那点姐妹情份,她想应该是从来都没有过。 “姐,这不是我的错,是爹他……”江红英故意欲言又止,一脸懊恼的又跺了一下脚:“我这就回家告诉爹娘,这事不成。” 说完,江红英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头也不回的跑了。 江丫头冷笑的勾了勾唇,估计要不了一会,爹娘就会来找她了吧。 反正衣服是做不成了,那就去做饭吧,她到是想看看,李琛在家她爹娘还敢不敢来。 与时同时,干活干的快要累死的付伟,猛不丁的就被廖寡妇喊到一边。 付伟对廖寡妇没什么好感,粗声粗气的就问:“你干嘛呀,别拉拉扯扯,被人看到了,我又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村里谁不知道廖寡妇想男人想疯了,跟她站一起,付伟都觉的丢人。 被轻视了的廖寡妇也不骂人,嘲讽的就翻了个白眼。 “你怕是还不知道,刚才李琛回来了吧。” 乍然听到这消息,付伟吓的脸色都变了变。 第168章 闷棍 “你看见了?” “你说呢?”廖寡妇冷笑的扬了扬唇,转身便施施然然的走了。 自从那天周诺晨跟她说,不会和她凑成一对后,廖寡妇就死了心,可这死了心是一回事,心里别扭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那天,听说江丫头和周诺晨嘴对了嘴,她心里的那个别扭啊,就让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梦到江丫头腻在周诺晨怀里,嗯嗯啊啊的呤娥。 那种烧心烧肺的感觉,让她醒来后,那是吃嘛嘛不香,干嘛嘛不得劲。 所以刚才,一看到李琛进了村,廖寡妇就忍不住的想,如果李琛知道,自己头上被绿了,而且还是被付伟那个小瘪三给绿的,李琛会不会大动肝火,按着江丫头狠狠的打一顿? 至于过来偷偷告诉付伟,廖寡妇也是想,把这事做的更逼真些,最好是付伟心虚的赶紧跑路,这样的话,那就坐实了江丫头红杏出墙。 廖寡妇嘴角一扬,就慢悠悠的走到江丫头附近,也不靠近了,人就蹲在河沟的田梗上,假装采野葱和野蒿子,就等着一会看热闹。 而这头收到消息的付伟,果然是心虚的冷汗直冒,连家都不敢回,直接把锄头往地里一扔,撒丫子的便往山上跑。 可没想到,他还没跑到进山的小路呢,刚拐过前面的土包,就被遮天盖地的麻袋给从上往下,套了个结结实实。 惊怵的是,他竟然连套他麻袋的人,都没看见。 “哎呦,谁?” 刚喊完,回复他的就是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顿时就把付伟痛的哭天喊地,抱着脑袋拼命喊求饶。 可打他的人,好像就跟没听见似的,一直连续打了足足十几分钟,才停了下来。 付伟吓的胆战心惊,一动也不敢动的哭嚎:“别打了,求你了……” 求了半天后,那有力的拳脚也没落下来,付伟才意识到,打他的人只怕已经走了,顿时,整个人瘫在地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又过了很久,付伟才敢掀开麻袋,一睁眼便看到面前全是蚊香圈,还有那灼人的阳光,也仿佛在讥讽他,被人打成了死狗。 付伟气的全身直哆嗦,立马就在想,打他的人会是谁? 是李琛吗? 不会吧,像李琛那种正气凛然的军人,怎么可能会套他麻袋,堵在小树林这里打他闷棍,按理也是光明正大的来找他才对啊。 那会是谁呢? 就在付伟全身痛的百思不得其解时,从娘家回来的张月,正好阴沉着脸,从小树林那走了出来。 顿时付伟就好像明白了什么,气的连滚带爬的就冲张月吼:“好你个张月,是不是你喊娘家人来打我了?” 张月想到自己还要回来面对付伟,心里就烦的抓狂,可没想到,人还没进村,就被满头是包,鼻青脸肿的付伟给堵了,还冲到她面前,指着她鼻子说,是她娘家人打了他。 惊呆的张月怔忡了两秒,随后气的火冒三丈的就给了付伟一嘴巴。 “放你个屁!你这是又被谁打了?” 付伟原本就站的摇摇晃晃,那里禁得住张月这一嘴巴,顿时就给打的原地转了三圈,才狼狈不堪的摔在地上。 付伟心里那个气啊,感觉自己男人的脸面,全特么的在娘们面前丢光了。 一股子邪火就像滚烫的汽油,欻的一下从头烧到脚,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像火箭头那样撞向张月。 张月惊骇的瞪大眼,好像被雷劈了一样,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男人要跟她拼命,心神恍惚下,就被付伟撞了个仰天倒,神志一清醒,就看到付伟已经坐到她身上,左右开弓的朝她打了过来。 张月尖叫了一声,想也不想就立马反击。 若是放在平时,张月那怕再彪悍,也打不过年青力壮的付伟啊,可这会,付伟负伤惨重,抬手抬脚都能痛的他呲牙咧嘴,所以张月一反击,他就招架不住了。 眨眼,情势就变成张月骑在付伟身上,气疯的一边骂一边拳打脚踢。 “你个神经病,我叫你打我,我叫你打我。” “你才是个神经病,疯婆娘,想打架劳资陪你呀。” “我要你陪啊,你个孬种,除了窝里横你还会啥?有本事你打别人去啊。” 女人到底是女人,没一会张月就打不动了,跨在付伟身上越想越委屈,这都过的什么日子呀,脸面没了,还被自家男人打了一顿。 瞬间张月开始撕心裂肺的哭。 看到张月哭的这样伤心,付伟那怕心里再有气,也消了一半,强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心想,都是那江丫头惹的祸,要不是她卖弄风骚,当着人面跟男人嘴对嘴,他能鬼迷心窍,动那个手吗? 第一次被江丫头打也就算了,到底是自己理亏。 第二天跟婆娘打也就算了,还是自己理亏。 可今天呢?今天这打挨的,他心里难受啊。 “别哭了,把你弟叫出来吧,算我倒霉,娶了你这个遭瘟的婆娘。”付伟实在没力气动了,转着头就四处看,想把打他的妻弟给找出来。 张月哭的悲怆,还听他骂遭瘟的婆娘,心里那口气,就越憋越委屈。 “你特么的才是遭瘟的瘪犊子,你找我弟干什么?你还想打我弟吗?” “我特么现在还动得了吗?打你弟?我是要感谢你弟没把我打死!”付伟吼的青筋直跳。 “我弟打死你?我弟打死你做什么?”哭着哭着,张月觉的这话听着不对呀,抹了把眼泪,就从付伟身上爬了起来。 “是啊,我也想问问,你们姐弟俩打痛快了没?要是还没打痛快,那就接着来,今天我付伟要是再喊一句求饶,我就把脑袋给砍下来,给你们张家送过去。” 张月脸黑了,气不过的一脚踢了过去。 “什么打痛快了,我弟早跟着林场的人进山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顿时付伟懵逼的双眼发直:“你说什么?你弟进山了?什么时候的事。” “早半个月前就跟着林场的人去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打的你?”张月回神了,总算闹明白,原来这里有误会。 第169章 放过 “卧槽!那特么的是谁打的我。” 付伟破口大骂,撑起半口气便坐了起来,还想再接着宣泄几嗓子,可打懵的脑袋,总算灵光闪了一回,意识到打他那个人,他得罪不起,鬼知道他在这里破口大骂后,会不会给他听到。 要是人没走,反而还听到了,那保不齐,还有第二次套麻袋。 百转千回里,付伟吓出一身冷汗,连忙闭上嘴的朝张月喊:“扶我起来,咱先回家……不对不对,不能回家,你扶我去你家先躲躲。” “躲什么躲,谁打了你,你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个屁,看到那麻袋了吗?那人是拿麻袋套着我头打的。”从头到尾,他连个衣角都没看到。 张月惊愕,看了眼掉在地上的黑麻袋,迟疑的就道。 “难道是江丫头?她还来打你?”说完,张月一双眼睛都突了出来,想想最近的倒霉事,好像也就只跟江家有过节。 “不可能,打我的绝对是男人,女人的拳脚没那么厉害。”付伟笃定的摇头,他挨过江丫头的拳脚,所以说话很有权威。 张月黑着脸把他扶了起来:“那是谁?难道是她家李琛?” 这次付伟不敢下断定,可心里又觉的,李琛不可能会干这事,当兵的不都讲正大光明吗?怎么会打套麻袋这种闷棍。 他不说话,张月就以为是默认,想想最近家里的乌烟瘴气,还有付伟的三天两头挨打受气,她就悲愤的嗷了一声,甩开付伟便大步流星的往江丫头家跑。 她受不了了,那怕她已经知道,事情是付伟惹出来的,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名气也给搞臭了,还想要怎么的? 难道就因为付伟一时手欠,摸了她一下,她就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张月越想越悲愤,一古脑的冲到江丫头家,就扯着高八度的骂开了。 “江丫头你给我出来,今天要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一头撞死在你家,给我出来呀。” 正在做饭的江丫头,听到这一嗓子,还吓了一大跳。 怎么着,没把爹娘等来,却把张月等来了? 为什么? 擦了擦手上的水后,江丫头沉着脸出来了。 就只见张月一身狼狈,蓬头垢面的站在她家院里,脸上还挂着两行用眼泪冲花的泥巴印。 怎么了这是? 江丫头一脸懵逼:“张嫂嫂,你要说清楚什么?” 张月全身直抖的道:“我就想问你,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是,是付伟那混帐起了下三烂的心思,可那天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名声也臭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还要我们跪下来求你,求你放过我们吗?” 江丫头脸黑了黑,看着被惊动的村民,接二连三的往她家跑,冷笑的就道:“有意思了,做错事的是你们,现在又跑到我家,这么凶神恶煞的求放过,我还没见过这样来跪求的,你想干什么?” mmp,她这么又哭又闹,好像还是她得理不饶人了,真是想叫人不生气都很难。 “是,是付伟做错了,可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道这事就过不去了吗?非要隔三岔五的再来打人吗?好,你江丫头厉害,有本事你就把付伟给打死啊,何必拿着钝刀子,一寸一寸的割?” 张月气的一边吼一边疯狂的掉眼泪,实在是心里太委屈了,委屈的她都不敢想,以后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隔三岔五的来打人?张嫂嫂,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啊。”江丫头可没想跟她胡搅蛮缠,所以立马就抓住了重点。 “你还听不懂?小树林那,就在刚才,难道还不是你打的付伟吗?”张月咬牙切齿的恨,恨付伟,也恨自己瞎了眼,天下这么多男人不嫁,偏偏嫁了付伟那个混帐。 “呵呵,张嫂嫂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今天可是连门都没出,刚才又一直在厨房做饭,怎么飞去小树林那,打你家付伟了。” 江丫头眯起眼,一边反驳一边惊疑不定的在想,不会是李琛跑去打人了吧。 她都这样想了,张月自然也想得到,立马就改口说:“不是你,那就是你家李琛,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这事还能不能了了,要不能了,我现在就把付伟给拖到你家来,你们索性把他给打死得了,我也求个痛快。” 就在这时,李琛从偏屋里推开门,沉着脸走了出来。 看着他那一身气定神闲,以及根本就没出门的架势,张月就愣了神。 而江丫头在这一瞬间,也赶紧压着自己的惊疑,冷声道:“我家李琛才刚刚回来,连门都没出,难道也是飞去小树林的吗?张嫂嫂,如果你家付伟被人打了,麻烦你把打他的人看清楚,不要红口白牙的指着说是谁就是谁,说话要有证据。” 张月气的一个仰天倒,心想难不成还是自己冤枉了他们? 可想想最近的事,张月就在心里咆哮————不可能! “好,我不跟你纠缠,反正人打也打了,名声也臭了,我就想知道,这事能不能过去了?” 江丫头哼了一声,还没来的急说话,就听李琛冷了八度的沉声道。 “你是来道歉的?还是来吓唬人的?过去又怎样?不过去你又想怎样?” 眼看李琛站了出来,说话还很刚,就把张月吓的心扑通扑通跳。 跟女人骂架她不怕,可跟男人对峙,在心理上还是胆怯的,更何况这世上也没有几个男人,愿意被人说持强凌弱。 “我,我……你们是真想把人欺负到死吗?”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把你欺负到死,到底是谁欺负谁?”李琛阴沉着脸,就像标枪一样站在江丫头身后,以男人的先天气势,直接辗压了过去。 张月被辗压的哑口无言,她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若不是付伟三天两头被打,家里也因此事而闹的乌烟瘴气,她也不会跳了出来,求个痛快的。 “我就想知道,这事能不能了。”张月重复,只不过她这次重复的口气,明显变弱,像是很想息事宁人,不愿再做纠缠。 李琛哼了一声:“你男人心术不正,我还没去找他麻烦,你到先来咄咄逼人了,怎么着,觉的我家丫头好欺负?” 江丫头咳了两声,扪心自问她好欺负吗? 第170章 默契 张月一张俏脸憋的通红,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跺了一脚转身就跑了。 江丫头无语的勾了勾唇,转头看李琛时,不经意的就瞄到他脚底,踩了一片裹满了黄泥的枯树叶…… 江丫头扬眉,十分自然的拉过他的手,然后不着痕迹的踩在他脚边,将那片枯树叶悄悄的踩到自己脚底,并在回身往厨房走时,拿脚后跟用力的辗了辗。 “爹昨天摘了蒿菜,我做了不少蒿子粑粑,你来尝尝?” 李琛眼帘微微一垂,也好像不经意的往地上扫了一眼,暗沉的目光,瞬间就变的星光璀璨。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江家,马秀英和江满军终于把宝贝红英给等了回来。 还不等人进门,马秀英就急的连忙道:“怎么样?她把救人的法子教给你了吗?” 这不提还好,一提江红英的脸,就变的阴沉如水。 “娘,你别问了。” “别问了?怎么回事,难道那死丫头还不肯教你?”顿时,江满军察觉到了一丝不好。 马秀英脸色也变了:“她真的不肯教你?你到是快说啊。” “说说说,你们让我说了吗?”江红英正憋了一肚子的气,还要被不懂看脸色的亲爹亲娘,给堵在门口问话,那股子邪火就怎么也压不住了:“没教没教,不但没教还被她冷嘲热讽了一顿,我的脸全丢光了。” “事情都没弄清楚,你们就把我叫回来,以后这种事情,你们再也不要跟我说了。” 江红英气的眼眶一红,挤开马秀英就扑到了坑上,哭的那个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给气哭了回来,江满军就急的火冒三丈,转身就要去找江丫头麻烦,可人还没出门,江红英就爬了起来,压着心火喊。 “不能去,李琛已经回来了,你们敢当着李琛的面,去说这个事吗?” 江满军瞳仁立马缩了缩,已经跨出门的脚,也在瞬间收了回来。 “李琛已经回来了?” “是,不但回来了,看样子他和那死丫头的感情,还非常好。”江红英眼前划过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当时,她如果不推门进屋,只怕李琛和江丫头,已经…… 已经滚到一起了吧。 背后里说一句,也只有不要脸的人,才会把男人勾引到急不可耐。 “要死了,早知道当年就不应该把她给嫁了,现在反而让她找了个靠山!江满军,她那天到底有没有答应你?”马秀英咬着牙便骂,一想到江丫头出尔反尔,心里那火,就怎么也压不住。 “有啊,怎么就没有了,就是看她答应了,我才去和红英说的,这死丫头竟然敢骗我。”江满军感觉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可却该死的不能找上门。 因为江红英说的没错,他们确实不敢和李琛硬来。 要知道,这些年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全是靠着把死丫头嫁给李琛,然后哄着死丫头把李琛的工资,全部拿到手上。 如果他们跟李琛硬来,李琛再把火撒到死丫头身上,那岂不是鸡飞蛋打两头空? 从今往后,家里的经济来源就全没了。 这个道理,江红英懂,马秀英懂,江满军更懂,所以他们可以拼命折腾死丫头,就是不敢轻易的得罪李琛。 马秀英一边畏势,一边又很不甘心的喊:“那怎么办?那死丫头现在,是一点话也不听我们的,软的她不吃,硬的她也不吃,还有你看她从坤明回来,给那么多人送了礼,给咱们送了没?” “还有李琛,他回来这么久了,有没有上门来喊过我们?要是再等她去学了医,有了稳定的工作,只怕她将来会越来越狂,别说让她拿钱给咱们了,只怕连个屁都没有。” 江满军黑了脸,急的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 看着爹娘这样措手无策,江红英也很头痛,从她很小的时候起,她就知道,死丫头是家里的摇钱树,和主要劳动力,如果有一天,这棵摇钱树不再给他们摇钱了,劳动力也不给家里干活,那家里的日子,就只会越过越糟糕。 比如说,娘这些年指使惯了,凡事都让死丫头去干,结果,死丫头一走,娘连收拾家务都做不好,瞧着这满屋的尘土,还有满院的鸡屎,满坑的脏衣服,那有死丫头在家时,过的干净舒心? 还有爹,爹这些年老喊着腰腿不好,粗活重活干不了,下地全靠死丫头,如今死丫头不下地了,就靠着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懒劲儿,能赚几个工分?只怕到了年底,家里连几袋粗粮都换不到。 再想想她自己,她这些年吃的穿的用的,还有上学的开销,全是死丫头用李琛工资换来的,以后死丫头不给钱,她想走动关系,给自己分配个好工作的事岂不是凉了? 江红英心里想的,正是江满军和马秀英心里想的,情急之定,江满军指着马秀英就开始埋怨。 “还不是你,非得说什么下马威,那天她明明都回来了,还跪着给你道歉,你呢?说什么就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现在好了,跟她彻底离了心,可不就是软硬不吃?” 被江满军指着骂,马秀英怎能服气,扯着脖子上的青筋就对怂。 “你现在来怪我了?当初是谁说我唱白脸,你唱红脸,把戏给做全套了?啊?你说啊你说啊。” “是我说的,可我也没让你做的那么过,她都跪下来认错了,你还端着干嘛?还有,她救那黑五类的时候我说什么了?我要你别大喊大叫,你呢?恨不能喊的所有人都知道。” “我喊怎么了,我喊那也是为她好,要不是心疼她,我能喊吗?你的意思是,现在所有错都是我的了?”马秀英气崩,恨不扑上去,挠死江满军。 眼看着爹娘就要打起来,江红英烦的甩头就走,如果吵架能吵出一朵花,那这世上还需要冷静做什么。 而此时,一直在备战状态的江丫头,硬是等到天黑也不见爹娘找来,十分纳罕的就嘀咕了句:“难道是因为李琛在家,所以不敢来了?” 却不想,她才小声的嘀咕完,李琛就抱着小木进了厨房。 第171章 猜到 “谁不敢来?” 李琛眯了眯眼,索性把小木放下,还拍了下他的小屁股,低头温和的道:“去找哥哥玩。” 李小木吧了吧嘴,看了看娘娘,又看了看爹爹,一脸不想走。 李琛就诱惑他道:“哥哥身上有好吃的,快去。” 一听有好吃的,李小木那里还憋的住,立马露出有奶便是娘的本性,二话不说撒丫子就去找李小树了。 江丫头抚额,真是个傻儿子,被骗了还不知道,不过她相信,就大宝那小滑头的本性,自然而然能搞定小宝。 “你还没说谁不敢来。”李琛走了过来,顺手就接过她手里的锅铲,挥的还挺有模有样。 江丫头知道他做菜很好吃,所以放心的走到一边,就给他打下手。 “我爹娘。” 李琛扬眉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江丫头只好无奈的干笑,爹娘过来喊打喊杀,她跟李琛说了,可后来爹娘打医学院主意,她没多说,只是轻轻的一笔带过,主要是想到自己爹不亲娘不爱,只偏心妹妹江红英,她心里就迈不过那个坎,也觉的说出来心里太难受。 “怎么?”李琛看她欲言又止,眼里还藏着一丝受伤,浓眉便蹙的仿佛能夹死蚊子。 “也没什么,只是觉的我有点惨。”江丫头自嘲,确实挺惨的。 一直以来,她多听爹娘的话啊,从小要她干什么就干什么,结果到头来,娘嘴里的一碗水端平,都是假的。 “江红英来,是想顶替你去学医吧。”李琛眸色暗沉了下来,一句就道破了真相。 江丫头惊讶,瞪大眼睛的望着他,脱口而道:“你怎么知道?” “猜都能猜出来。”李琛哼了一声,垂帘就把眸色中的寒芒,全部收敛了起来。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长叹了口气,就把经过断断续续的全说了。 不等她说完,李琛转身就抱了抱她:“还记得我刚回来的时候,跟你说过的话吗?” 江丫头迷茫的眨了眨眼,半天才踌躇不定的道:“是你对我爹娘感觉不太好的那句?” “对,虽然我还只想起12岁以前的事,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爹娘对江红英十分偏爱,而你,在他们眼里,就像任劳任怨的傻丫头。” 江丫头无语的低下头,心里真的挺难过,别人能看懂的事,而她竟然需要重活一回,才能看明白。 “不要难过,以后有我在,我会护着你。”李琛无奈,满是怜惜又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像她是只很需要安慰的奶猫。 江丫头脸一红,咬了咬唇便收起心里的悲伤,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在心里回了他一句,我能护好我自己。 总之,有些事情看清楚了,那么将来她就知道要怎么做了,再也不会傻傻的任劳任怨。 而李琛更加坚定了进城的想法,不是他妥协,也不是他想当逃兵,而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远离。 有道是谋定才能后动。 入夜,还不等江丫头喊两宝去洗澡睡觉,李小树就拖着小木,嘻嘻哈哈的爬上坑,完了,还有模有样的给小木下达叠被子的命令。 “要像我这样叠,看好了,我只教你一遍哦,学不会就打你屁股。”李小树得意的就给小木演示了一遍,很快他就把被子叠成了豆腐块。 李小木看傻了,大概觉的哥哥很厉害,所以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就赶紧学。 只见他拱着个小屁股,十分吃力的拿着被角塞来塞去,怎么也塞不直也叠不上后,站在门外的江丫头,就笑的差点直不起腰。 就在这时,公爹从正屋那伸出个头,朝她啊一声,示意她来一下正屋,江丫头就赶紧把手里的活儿先放下,一进正屋就见李琛拧了眉站在窗边,挺拨的身姿就跟一杆标枪似的。 而公爹脸上的神情,似乎不太好,好几次张了张嘴,又沮丧的闭了回去,最后才朝她用手比划了一句,明天要不要去东沟村祭祖。 顿时,江丫头明白了,这几天她一直想着这事呢,正纳闷大伯和三叔怎么还没出现,原来不是还没出现,只是没出现在她面前罢了。 “大伯和三叔来找过您了?”江丫头问。 公爹眼神微微一暗,就听他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江丫头明白,公爹应该是想回去祭祖的,只是李琛有些不乐意。悄咪咪的,她就偷偷看了看李琛后背,就发现他似乎有所察觉,后背突然崩直…… 那么…… 公爹叫她来,是想让她劝李琛吗? 江丫头收回视线,就盯着自己脚尖道:“祭祖的事,爹和琛哥拿主意就好,我没什么意见。” 这件事她不想劝,大伯和三叔那就是狼子野心,世人可见,她怎么可能还会劝李琛,回去跳那个火坑? 估计这事,公爹和李琛已经说了有一会,所以公爹看李琛,眼神里就充满了纠结。 良久后,李琛转身,十分无奈的妥协道。 “那就定在后天回东沟村祭祖,明天我要陪小丫进城,去拿医学院的推荐信,等信拿到,我和小丫就在城里找房子,到时候,爹不能再找借口推脱。” 李老汉听完,一脸纠结的摇头又点头,然后拼命比划的说,他不想去城里住,他能在家里带好小树和小木,比划完还朝着她比划,告诉她,要她放心,他可以照顾好两孩子,如果愿意让他带的话。 这下江丫头明白了,怪不得刚才吃完饭后,李琛就进了公爹的正屋,原来就是商量这个事去了。 她还想着,等推荐信拿到,再和公爹商量呢,却不想,李琛已经在做准备了。 不愧是兵贵在神速。 “不行,你们要是分开,我回了部队也没办法安心,爹,虽然您不是我亲生爹,可您是抚养我成人的亲爹,如果不是这几年局势不稳,我早就申请让您和小丫随军了,所以这事,您必须要听我的。” 李琛不容置喙的握住李老汉的手,表示不想听他说那些糟心话。 可李老汉也执拗,硬是挣脱开朝着江丫头就诉苦…… 第172章 顾忌 从公爹飞快打的手势中,江丫头能看明白,公爹是想说,李琛已经找到亲生爹娘了,对方还是部队的首长,所以他不想当李琛的拖油瓶,只想做一些他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说,帮江丫头看着孩子,让江丫头放心的去学医,如果,如果那边的首长,也想照顾孩子,他也没有意见,他能留在村里,自己养活自己。 总之,李老汉就是想表达,他不想当拖油瓶,他想让李琛青云直上,过回他本来就有的红二代生活,还说是他对不起李琛,当年没有想办法,让他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反而让他跟着他,受了二十几年的苦。 从而他也顾忌,他们搬到城里后,那边的首长爹娘,会经常过来走动,所以他跟着去住不合适,还说他自己是个哑吧,是个没用的废人,怕城里人知道后,反过来笑话李琛和江丫头,所以他不想去,也不能去。 顿时,江丫头心窒的抽了抽,刚放下的悲伤,又油然而生。 李老汉还只是李琛的养父,却能一无所求的只要李琛好,反观她的爹娘,还是亲生的,却恨不能压着她,踩着她,使唤着她,然后把所有好的香的,全部给江红英,这样的差距,是那么赤果果的打脸,赤果果的疼痛。 李琛看到她眼里暗然无光,眉头一紧便上前拉着李老汉。 “爹,您不要再说那样的话,在我眼里,您从来都不是废人,您是我爹,恩重如山的亲爹,您所顾忌的那些事,从来都不在我考虑的范围,而且,我可以肯定,他们是不会过来走动的。”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李老汉当然清楚,江丫头也清楚。 李老汉张了张嘴,还来不及用手势表达,李琛就按住他的手,沙哑而沉重的道。 “爹,以前是您照顾我,现在就让我照顾您好吗?” 李老汉眼圈有些发红,可还是执拗的又摇头又点头。 李琛无奈,瞥了她一眼,索性就压着李老汉的双手,砰的一下跪在李老汉面前:“爹,您要不答应跟我们走,那我就长跪不起。” 江丫头赶紧也挨着李琛跪了下来,然后仰头看着李老汉道:“爹,跟我们走吧 ,把您一个人留在村里,我们也不会放心的。” 李老汉拼命摇头,表示自己不能跟着他们走,拼命的想把人拉起来,却不想,一个还拉不起,反而又跪了一个,心慌意乱下,他忍不住的老泪纵横。 他是真的不想,跟着一起去城里住的,因为他深深的知道,一个哑吧是多么的不招人待见,他只想李琛和江丫头,带着孩子们好好的过日子。 至于他,现在身子骨还硬朗,那怕队里的老黄牛已经死了,他也能下地赚些工分养活自己,何苦跟着去城里,给他们增加负担呢。 要知道,多一个闲人,就是多了一张闲嘴,那那都要花钱的。 这些道理,他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可这两孩子就是不听啊,所以李老汉心急的不行,眼看谁都拉不起了,李老汉就拍着大腿,委屈的直抹眼泪。 李琛心疼的厉害,可他知道,要想爹答应,就得逼,所以在这事上,他不想妥协! 眼看着父子两个快要陷入僵局,而且都是为对方着想,江丫头就叹了口气,心想公爹这是钻了牛角尖,李琛这个大男人也是太直来直往。 “爹,如果您不跟我去城里,那我就不去学医了。” 李老汉瞪大眼,脸上仿佛在说你怎么也逼人呐。 “爹不是我逼您,是我真的需要您,需要您帮我看着小树和小木啊,他们可是您的亲孙孙。” 李老汉瞳仁缩了缩,还是拼命摇头的表示,他能在村里看好小树和小木,如果那边爷爷奶奶放心让他看的话。 从公爹的意思里,江丫头知道,爹就是顾忌粟和平和乔娅,其实认真的说,从公爹的角度想,这确实是个问题。 但从她的角度想,这却不是个问题,因为她压根就把他们放在心上,至于李琛,他的心情应该更复杂。 “爹,在您眼里,我还是您儿子吗?”李琛拧紧了眉问李老汉。 李老汉轻轻吸了口气,想也不想就用力点头,怎么不是儿子,他这辈子心里最重要的人,就是他了呀。 “既然在您心里,我还是您儿子,那您让我照顾您,就是天经地义,除非……”后面那句李琛没说,但李老汉懂啊,连忙又摆手又摇头。 一时间,李老汉流泪流的更凶了。 看着公爹有所松动,江丫头就道:“爹,是不是大伯和三叔说,李琛有了亲生父母,就不会再给您养老送终?还说他们才是您最亲的人,将来百年后,能为您捧灵摔盆的,也只有他们?” 李老汉听完,大吃一惊,眼神明显心虚的偏过头。 李琛看了她一眼,暗沉的目光瞬间冷如冰霜,薄唇抿成了直线。 江丫头能感觉到李琛一闪而过的怒火,稳了稳神就道:“爹,那您还记得以前大伯和三叔是怎么对您的吗?如果您认为,是现在年纪大了,兄弟间开始念旧情了,那么爹,这绝对不是真的,他们是想用您牵制住李琛啊。” 她这样一针见血,骤然就把李老汉吓坏了,惊愕的睁大眼,急的就连忙打手势,不能让别人祸祸李琛。 看着公爹着急,江丫头就冷静的道。 “世人常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在琛哥心里,您就是比亲爹还要亲的人,大伯和三叔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费尽心思的要把您留下,只有您留下,才是琛哥最大的软肋,而他们就可以利用您,想让琛哥干什么,琛哥就得干什么。” 李老汉倒抽了口气,不敢置信的眼睛越瞪越圆。 “爹,您不要不信,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您想想看,琛哥还只是一个小兵时,大伯和三叔有没有搭理过您?” 耳听着媳妇出口成章,李老汉还愣了,但好歹这话他能听懂,然后再回想了一下,李琛没有升到连长时,他大伯和三叔,确实没有往来。 看着公爹无法反驳,江丫头就顺着思路又道:“后来琛哥升了连长,工资也涨了一倍后,大伯和三叔,是不是经常过来走动了?还时不时跟您诉苦,说家里日子不好过,上上下下十几张口要吃的,而能赚工分的却只有几个,根本吃不饱也穿不暖,言语中还羡慕您,有李琛的工资养着,家里人口也少?” 然后就是时不时借粮,借钱,借东西。 这话她隐了没说,公爹也清楚,瞬间就难堪的沉默了下来。 “再后来琛哥升了营长,工资又翻了一倍,手里也有些权力了,所以大前年,大伯是不是跟您提起,想让李琛帮忙给家里的孩子,安排一下去当兵?” 说起这个事,李老汉当然记得,可当时他拒绝了啊,别看他没读过书,也是个哑吧,但他很清楚,不能滥用职权,做人要靠自己的真本事。 李琛听到这,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蚊子,越来越烦燥自己想不起来。 “爹当时是拒绝了,可拒绝之后,大伯是怎么变脸的?您还记得吗?” 公爹若不记得,她可以提醒公爹,因为她记的很清楚,当时大伯怒气冲冲的威胁公爹,其中就有死后不能进李家祖坟什么的。 李老汉呆滞的眼神暗淡了下来。 眼看着公爹神情越来越清醒,江丫头就知道,不用再举例说了,别看公爹说不出话,可他心里还是跟明镜似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凭一己之力,咬牙撑着把李琛养这么大,还和大伯三叔,近十来年没走动。 之所以忽然钻了牛角尖,那是因为粟和平和乔娅的出现,才让公爹百般顾忌。 “所以爹,琛哥将来越有出息,您对他们的用处就越大,如果琛哥不听他们的话,不帮他们办事,他们就可以向部队举报,说琛哥不忠不孝,不配当人民子弟兵,那到时,琛哥就会成为他们案板上的肉,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最后江丫头敲了记重锤:“爹,您想让琛哥被人拿捏成傀儡,并违反原则的去替他们办事吗?” 李老汉吓的忘了哭,忙不跌的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当然不想李琛受人挟制,他这辈子只想李琛越过越好,怎么能因自己,把李琛连累的成为傀儡呢。 可回头一想,李老汉又觉的江丫头把话说的太严重,所以打手语说,他大伯和三叔不是那种人,然后又为难的说,李琛也帮他们办不了多少事。 一个常年在部队的人,能有多少权力办事啊。 李琛下意识的拧了下眉,他也有些不太明白。 江丫头就咳了咳,索性掰开了揉碎了道:“爹,您想的太简单了,您想想黄主任。” 李老汉怔愣,一时间还转不过弯,可李琛却瞬间明白了,眼神也变的犀利了起来。 江丫头也不急,等了两分钟,看公爹还没想到那层关系,就轻轻的道:“黄主任有权力给我写封推荐信,我就能进医学院去学习,还包括分配工作,可琛哥的生父母却是首长啊爹。” 顿时李老汉明白了,倒抽了口气,惊吓的手心都冒了冷汗。 “更何况,琛哥不可能一直是营长,说不定以后他还会是团长,军长,首长,官越来越大的时候,手里的权力就会越来越多,现在他们还只是图钱,那将来呢,谁说的准?” 第173章 父爱 李老汉这下彻底懂了,媳妇儿这是未雨绸缪,想的比他更长远。 “爹,只有咱们好好的在一起,一条心的过日子,才不会拖累琛哥,相反,想利用我们做什么的人,才会变的无计可施呀。” 李老汉忙不跌的点头,立马表示,那他愿意跟他们进城去住,绝不能因为他,连累了李琛的前途。 李琛顿时松了口气,等从公爹屋里出来,就紧紧的抱着她道:“小丫,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讲道理?” 道理,这那是道理,这分明是局外人,看的更清楚。 再加上她两世为人,对将来局势知道的更通透罢了,只不过她能看懂别人,却看不懂自己呀。 想到爹娘和江红英,江丫头就提不起兴趣的把头埋在他怀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何偿不是说我爹娘。” 李琛骤然心疼,便把她抱的更紧了些,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让他深刻的意识到,有些人和关系,不是想断绝就能断绝的。 所以,必须要走! 那怕没有医学院的事,他也打算回了部队后,就马上申请随军。 他就不信,岳父岳母还敢闹到他跟前来,至于大伯和三叔,他全完可以不予理会。 “可能在他们心里,和大伯三叔是一样的,你将来越有权力,他们就越想利用我拿捏住你。”江丫头闷闷的闭了闭眼。 “别怕,总会有办法解决。”李琛拧眉,总感觉自己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有一部分对小丫很重要,可该死的,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是怕,我是很心寒,心寒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会纠缠一辈子。” 说什么断绝往来,那是不现实的,更何况若干年后,还是个人云亦云的年头,网络暴力更是无处不在,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羽毛,可李琛和孩子们的羽毛呢? “小丫,如果时局不稳,跟着我吃苦受罪,你怕吗?”李琛眯了眯眼,忽然问这么一句。 江丫头怔了怔,立马意识到,他想申请随军。 “你觉的我会怕吗?”她失笑的反问。 李琛嘴角一扬,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立马就读懂了她眼里的笑意。 “想学医?” “是。” “好,那两年后我再申请随军。”李琛眼神变的越发坚定,虽然他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但直觉告诉他,时局的不稳,还要维持很长时间,这是一场持久战。 既然后方不稳,那就让他想要守护的人,跟着他一起踏过荆棘,共同迎接胜利的曙光吧。 看着他坚定的神情,几度的沮丧也在慢慢消散,重新燃起斗志的江丫头,郑重的点了点头,同时也意识到,暂时远离,未偿不是一个好办法。 定了定神后,她和李琛一起回屋,抬头就看到两宝睡觉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被子和人都不见了。 她吓了一跳,刚想喊人,李琛就笑着道:“他们搬到后面的空屋了。” “啊……”不会吧?两宝竟然主动的跟她分房睡了…… 惊讶下,江丫头连忙去空屋那看,就只见两宝果然相互挨着,躺在新砌的土炕上,并且还睡的很香。 啧啧啧,稀罕呀,明明之前还不肯分开睡的,跟着李琛去了一趟外面,回来就长大了么? 真是不可思议。 李琛上前给他们捂了捂被角,回头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如果要租房,就要租大一点的,钱我来想办法。” 江丫头顿时脸色微红,因为李琛的言外之音,还包涵了更深层的意思。 尤其是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灼热的有如两轮红日,更赤果果的写着,他要狩猎,他要吃肉。 吃大肉。 砰的一下,江丫头心跳加速,一股热浪猛的就从脚板心那,直冲她的四肢百骸。 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确定两宝睡的很香后,便轻手轻脚的把灯关了,然后退到门边等他。 很快,在朦胧的夜色中,李琛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块浓稠的墨砚,快速的闪了出来后,小声的关上门,然后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 江丫头手心滚烫,心脏狂奔的感觉自己全身都有些发软,揽着他的脖子,细弱蚊呤的便道:“不可以。” 李琛脚下顿了顿,顶着周边的万籁俱寂,感性的伏低头,咬着她耳朵沙哑道:“为什么?” 当口腹之欲开了阀,见到她,他就想吃肉,而且还是那种刻不容缓的贪婪。 “会怀孕的。”江丫头咬唇,心如擂鼓的百般纠结。 想,她怎么不想,那样的四肢纠缠,那样的灵魂撞击,就像毒火一样,能把人烧的一干二净,可是怀孕了怎么办? 她可不想顶着肚子去学校,所以她用力地咬了咬李琛的肩,拍着他的后背哭笑不得的道:“放我下来,等我明天去趟医院,回来再说。” 其实,她可以上环,她记得这个时候已经有了节育的铁环,只不过嘛,上了环至少有一个月不能同房,而他似乎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等,所以她很头痛,也不确定,这个时候有没有避孕药和避孕套。 “去医院干嘛?你不舒服?”李琛轻轻蹙眉,一进屋就仔仔细细的把她从头看到脚。 顶着他灼热的目光,江丫头感觉,呼吸都变的滚烫。 似怒非怒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没有生病,我是想去问问,有没有避孕的东西。” 李琛恍然大悟,嘴角忽然上扬的凑了过来,抵着她的额头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准备了。” “……”江丫头惊骇:“你准备什么了?” 下一秒,就见他从上衣的贴身口袋,摸出几个小纸袋,再定晴一看,纸袋上写着,避孕套,菁岛乳胶厂出品,两只装…… 卧槽……不愧是……当兵的,就是兵贵在神速。 她还没空去折腾这玩意呢,他就已经准备妥了。 惊愕下,她结结巴巴的问:“你那来的?” 李琛勾着谜之微笑,一边解风纪扣,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陈克那里顺来的。” “……”江丫头无语凝咽,顿时就很好奇,这个年头的避孕套是什么样的。 于是,她主动拿起一袋,拆开来看了眼,就发现这套套好厚啊,颜色还不是透明的那种,而是那种米黄色,再看使用说明…… 我擦…… 上面白底红字的写着,使用后可以用清水洗净,检查无漏洞后,擦干或晾干,涂上滑石粉,卷起备下次使用…… 额滴那个神啊,可以重复使的么,怪不得这么厚咧。 江丫头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呆滞的拿着说明书呆若木鸡。 不要,她不要重复使用,她宁愿明天去医院,买上十几二十个,也不在这事省钱,太特么恐怖了。 看着她呆若木鸡,李琛还以为她是害羞,脱掉衣服便把灯给关了。 忽然眼前一片漆黑,江丫头的神志就清醒了过来,一回头就感觉李琛像一团燃烧的烈火,猛的把她放倒在炕上…… 夜凉如水,才下过一场春雨的空气有些潮湿,本该乍暖还寒,可屋里的气温,却在节节高升,当热浪碰到凉风习习,自然就被渲染,变的轻轻地,腻腻地,弥漫在屋里,织成了一张柔软又熏人欲醉的网。 直到第二天,天还没亮,还在昏昏欲睡的江丫头,就感觉有人带着一丝清凉,钻进了她的被窝,她吓的赶紧睁开眼,就见迷迷糊糊的小木,还闭着眼睛就往她怀里钻,末了还嘟囔道。 “娘娘好香。”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刚放松紧绷,就感觉小木窝在她怀里,像蜗牛一样缩成一团。 忽然蜗牛好像碰到了什么,然后缓缓地向前伸了伸手…… “嘶”江丫头倒抽了口气,这才意识到,昨晚被李琛鞭挞到精疲力尽后,她动也不能动的半昏睡了过去,后来李琛打来水,给她擦身体,她都睁不开眼,抬不起手,所以说,她现在是一丝……不……挂的。 就在这时,小木摸到了他曾经离不开的粮仓,呆呆的睁开眼,先是仔细地瞅了瞅,然后用小手轻轻一捏,嘟嘟囔囔的说。 “娘娘的脯脯。” 说完,他又安心的闭上眼睛,凑了过来,就靠着他的粮仓,满足的继续睡。 江丫头无语凝咽的抚额,心里万般庆幸,还好二宝不懂事,要换成大宝钻进她的被窝,那…… 那简直不敢想像。 都怪李琛,一折腾就收不住,吃一次不够,还接二连三的吃,要不是听到凌晨鸡叫,估计他能直接吃到天亮…… 太特么恐怖了。 江丫头委屈的挪了挪身子,就感觉全身酸软的,好像被四分五裂后,又重新拼了回来一样无力。 再想想刚才二宝说的好香,江丫头耸了耸鼻子,就闻到空气里,尽是合欢过后的微醺味,简直都挥散不去,可以想像,这战斗力…… 哭笑不得中,她赶紧小心翼翼的爬起来,然后快速的穿回衣服,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洗脸架那,四只米黄色长条,依次挂在哪,顿时,她给雷的风中凌乱…… 反复使用? 反复使用?? 不要!坚决不要。 再说昨晚,何止四次,明明五次都有,而且李琛还埋怨,说这避孕套太厚,不但厚还很勒,总让他感觉不真实,所以理直气壮的说,肉没吃到,要继续吃。 江丫头捂脸,连忙跳下炕,想把那五只该死的米老鼠给收起来,却不想脚一沾地,她竟然差点跪软。 讨厌的李琛!!!! 就在这时,守着小树还有张大胖几个,正在做仰卧起坐的李琛,猛的打了个喷嚏。 第174章 安然 满头是汗的李小树,还能嘻皮笑脸的冲他爹挤眉弄眼的道:“爹,肯定是娘在说,咱们怎么还不回家吃饭。” 李琛挑眉,小兔崽子想偷懒还扯上他娘。 “再做二十个就回家。”他估计小丫肯定还没醒,都怪昨晚那套太厚,害得他怎么也吃不着肉,沉呤下他就在想,肉肯定要吃,又不能怀孕,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李小树和张大胖等人,那里知道李琛想的是这个,此时的他们,一听到还要做二十个,顿时一个个仿佛蔫了的茄子,生无可恋的一片哀嚎。 …… 送小树去了学校后,江丫头就把小木交给了公爹,自己和李琛,骑着从兴叔家借来的自行车,直接就到了人民医院。 锁好车后也不急着去找黄强,而是和李琛先找到了住院部。 人还没进门,她和李琛就听到病房里有人在说话,还是女声。 其中一个声音尖锐,但充满了稚嫩的嗓音道:“哥,她都把你害成这样,你怎么还替她说话?难不成你还想跟她复婚?” 周诺晨谴责道:“不要乱说话,大人的事你不懂,你安心读书就好。” 江丫头惊讶,转头看了眼李琛,她只知道周诺晨结过婚,因为作风问题才被下放,却不想听到复婚,咳咳,那现在是该回避一下,还是? 李琛给了她一个淡定的眼神,抬起手便敲了下门。 “谁说我不懂了,要不是她瞎举报,你能被下放吗,谁不知道你和赵姐姐,谁呀?”听到敲门,稚嫩的女声,马上中断了话题。 李琛便在门外,镇定的道:“我是李琛,我和小丫过来看望老周。” 这次不等女声说话,周诺晨就大声的道:“你们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江丫头摸了摸鼻子,心想如果换成她,她可能就直接回避了,而男人显然更大大咧咧,而且从老周的声音里,她也没听出不快,相反,还有一丝高兴的激动。 仿佛她和李琛是来救场的。 推门一进屋,江丫头就看到,屋里不是一两个人,而是站着两女一男。 一个穿着粉色的灯芯绒上衣,军绿色的长裤,剪的是蘑菇头,生有一双单凤眼,清亮的眼里带着一抹傲娇,还有她这个年纪的锋芒毕露与叛逆。 一个穿着黑白格的机子布背带裙,留的是长发,五官端正,眼睛水亮,给她一种家教很好,温温柔柔的样子。 另一个男孩,穿的则是笔挺的军装,胸前并无口袋,五官长的很文静,就像白面书生的那种。 乍然一眼中,江丫头就知道,这三个人年龄都不大,因为他们稚嫩的脸上,还有没褪去的细绒毛,估计在15到18岁左右。 就在江丫头打量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打量她和李琛,不等周诺晨喊他们坐,粉色上衣的蘑菇头少女就问道:“哥,他们是谁呀?” 江丫头笑了笑,心想,果然声如其人,也只有傲娇的女子,声音才会充满了尖锐,周诺晨这个妹妹,似乎不太好相处。 “他们就你哥的救命恩人,还不赶紧叫人。”周诺晨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他这个妹妹,他感觉自己怎么教训都没用,尤其那尖锐的嗓音,简直像极了张琳。 若是他另一个妹妹小雅还在,一定会很招人喜欢,因为小雅刚刚出生的时候,那模样像极了他母亲罗小曼。 而他母亲罗小曼,说话从来都是软软糯糯,他到现在还记得,小雅第一次睁开眼睛,那水汪汪的黑葡萄,温柔的就像沁了两颗露珠。 “哦,那我该叫什么?是叫大娘,还是叫大哥?”周媛媛鄙夷的勾了勾唇,十分瞧不上江丫头身上的土味,至于江丫头身边的李琛,她瞧还算舒服,长的很耐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的仿佛天上的晨星。 所以她自动把李琛划成了大哥,把江丫头划成了大娘。 听到这声称呼,李琛眸色沉了沉。 而周诺晨气的就坐了起来,朝着周媛媛吼:“胡闹,你还有没有一点家教了?” 吼完,周诺晨胸口痛的不行,脸色大变的往后一倒。 江丫头下意识的想去扶,可眼角余光却见少女们无动于衷,于是她只好按捺住不动,当然了,她也不想给傲娇的少女打圆场。 最后还是那个文静的少年,赶紧上前扶了下周诺晨。 “晨哥你别动怒,医生说你要静卧。”说完,少年微笑的朝江丫头点了点头,然后自我介绍道。 “我叫张少华,是晨哥的表弟,她是周媛媛,晨哥的妹妹,她叫粟安然,是媛媛的好朋友也是同班同学,媛媛年少轻狂,说话不懂礼数,你们别生气,我代表所有人,谢谢大姐和大哥的救命之恩,快请坐,我给你们倒水。” 少年声音很清亮,不疾不徐的就把所有人都介绍了一遍,听到粟安然时,江丫头和李琛同时怔了两秒,然后不约而同的朝粟安然看了过去。 粟安然就是长发飘飘的温柔少女,再仔细打量,她和李琛就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乔娅的影子。 真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李琛的亲妹妹。 惊骇下,就只见粟安然也在偷偷打量他们,眼里仿佛有确认,又仿佛带着一丝排斥的皱了皱眉。 此时,缓了过来的周诺晨,阴沉着脸对周媛媛道:“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那就带安然去楼下吃点东西吧,少华你留下。” 周媛媛撇了下嘴,朝着周诺晨翻了个大白眼后,拉着粟安然转身就走了。 张少华一脸抱歉的把水递了过来,小声的道歉:“对不起,媛媛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其实她心眼不坏,真是抱歉。” 江丫头善意的笑了笑:“没事。” 心眼坏不坏和她有什么关系,路人甲罢了。 说完她便不再吭声,只听周诺晨跟李琛解释。 “我这妹妹,是我继母生的,从小就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刚才冒犯了弟妹,我很抱歉啊。” “她所叫非人,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李琛淡淡的一笔带过。 周诺晨愣了半秒,便爽朗的笑了。 “好,咱爷们说话就是痛快,我老周不但欠了你们夫妻两一条命,还欠了一个不是,将来只要有我老周能帮上忙的事,尽管开口说,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一定给办妥了。” 江丫头抿着唇笑而不语,她救他,就没想过要回报,要说回报,兴叔说黄强和他关系很过硬,那么黄强的推荐,不正是他的原故么。 李琛笑了一下:“你还是想办法,回了部队以后,再说上刀山下火海吧,否则,你就只能下地铲牛粪。” 顿时周诺晨无奈的叹了口气:“说的也是,我老周也是倒霉,不过我相信组织,不会让我铲一辈子牛粪,不信你就等着看吧,这次劳资死里逃生,早晚能回去扛枪把子。” 李琛扬了扬眉,若有所思的就道:“你们家和粟家很熟?” 忽然听李琛问起这个,周诺晨一脸懵逼:“粟家?你说粟安然的父母?你的上级?” “不算是上级。” “什么意思?”周诺晨一脸吃惊,看李琛没有立马接话,就拧眉揣测道:“粟安然的父亲是军长,你是想让我,帮你跟他说说,调动一下工作吗?” 按理,这么赤果果话,难免会让人尴尬,可奇怪的是,从周诺晨嘴里说出来,却感觉不到尴尬,相反,他的口气和李琛口气,还像是朋友,说话十分自然。 害的江丫头刚捏了把汗,又松了口气,然后就见李琛瞪了他一眼,淡淡的就道:“我回村的这些天,你就没听见一点闲话?” 周诺晨翻了个白眼:“我听个毛的闲话,除了你爹还有你媳妇,不把我当黑五类看,谁特么敢接近我?咦不对,你是说,村里最近流传,你找到亲生父母的那事?” 李琛喝了口水,淡定的就点了下头:“粟和平是我生父。” 周诺晨吓的倒吸了口气,旁边的张少华,也惊讶的瞪大了眼,脱口而道:“怪不得安然说,也想来看看晨哥,我当时还以为,她是陪媛媛来的,原来不是这样啊,她……” 她是来找哥哥这句话,张少华没敢说,因为他不确定,粟安然知不知道,自己的亲哥哥已经找着了。 “卧槽,你是粟漧成?当年那个打赢了成铁的小不点?怪不得我一见到你,就觉的很投缘,还仿佛认识了好久似的,原来我小时候见过你。” 周诺晨猛不丁的一句话,让江丫头惊讶的直乍舌,世界这么大,兜了个圈子,没想到还是很早以前就认识的。 别说江丫头惊讶,李琛自己也很惊讶:“你见过小时候的我?” “见过一次,那是52年的冬天,你父亲刚从朝襄战线回来向上级汇报,而你母亲想带着你进亰找父亲,却不想,人还没进亰,你就在石门桥那出事了,后来为了找你,出动了一个连,这事在当时闹的很大。” 周诺晨惊讶来回打量李琛,越看就越埋怨自己眼拙,竟然没认出来。 李琛淡淡的道:“你在那见到我?” “当然是石门那边的部队大院,招待所就在大院的里面,当时我刚刚入伍,本来马上就要出发去朝襄战线,可为了找你,在石门停留了三天,当时我还挺窝火,心想你丫的连成铁都打赢了,怎么就没打赢拐子。” 问题他不是给拐子拐的,而是迷路走丢的。 李琛咳了咳,依稀有了些印象的道:“成铁是不是比我大?” “废话,他都比你大七岁,你当时只有五岁吧,没想到反被你打的鼻青脸肿,他来找我搬救兵,劳资就远远的看了你一眼,当时你拿着个小木枪,就在门卫那学站岗,劳资气不过成铁连小孩都打不过,就把成铁拎到大院草坪,好好的训了一顿。” 说到这,周诺晨很唏嘘的道:“就在那天,我训完成铁出来,就听说你被拐了,这事压在我心里很多年,我一直很后悔,当时我为什么会那样冷静,如果当时脑子一热,替成铁出个气,把你也拎到大院草坪,估计你就不会被人拐了。” 说完,周诺晨眼神又黯淡了几分,喃喃的又道:“如果你没被拐,我家……就不会有报应。” 冷不丁的听他说报应,江丫头和李琛就奇怪的对视了一眼。 “什么报应?” 第175章 年幼 周诺晨长叹了口气,脸上透着一丝苍老的道:“在你被拐后不久,我那刚出生才十天的妹妹,也被人拐了,所以这事,压了我很多年,总觉的这是报应,我母亲也在那一年,没熬过去。” 江丫头猛的心头一颤,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些事,不由的替周诺晨感到悲伤。 李琛蠕了蠕唇:“我不是被拐,我是迷路走丢,你不用负罪。” 周诺晨苦笑了几声,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一时间病房里弥漫了挥散不去的伤感。 就在这时,张少华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灵机一动的就看着江丫头道。 “大姐和我晨哥,看起来好像还有几分相似呢,晨哥不如认江大姐做个妹妹?” 其实张少华是想活络一下气氛,顺便提醒周诺晨,反正有救命之恩为前提,再加上李琛就是粟漧成的身份,那么一加二,二加三,把这关系给巩固一下,那他回部队的事情,就会变的轻松很多。 别看他今年还只有18,可他却知道,周家比不上粟家,粟家的那位,才是真枪实干用命拼出来的实权军长,而他姑父周怀仁,虽然也是个老资历,可做了这么多年统计后勤,官职升到现在,已经算是到头了。 所以,何不趁热打铁,就把这层关系给认下来,于周诺晨,于他,都是好事。 江丫头被张少华猛不丁的提议,给吓了一跳,定晴扫了他一眼,就从他灼热的眼里,看到了那些功名利禄。 不得不说,还是太年轻了,不懂什么叫不动声色,心里想的差不多全写在脸上,要换成李琛,估计他再有盘算,也不会给人看出来。 周诺晨虽然大大咧咧,可到底也是一块老姜,张少华的那敛不住的心思,连他都看出来了,就别说旁人。 顿时周诺晨脸黑的阴沉如水,劈头盖脸的就把张少华训斥了一顿,而后气的把他也给轰走了。 “让你们见笑了,我父亲在部队做了一辈子文职和后勤,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再进一步,而我也不需要走外力关系,我老周这辈子行的正,站的直,就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只是这些后辈啊,呵呵。” 周诺晨冷笑了两声,眼里是对张少华的不屑,以及难以喻言的烦燥。 李琛到是没说什么,他对自己的直觉很放心,认识周诺晨他就知道,都是经过枪炮洗礼的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不过,被张少华一说,他忍不住的就看了眼江丫头,然后再锁定在周诺晨脸上。 “你和我家丫头,确实有几分相似,他不提,我都没发觉。” 听李琛开口继续这个话题,江丫头就有些闻弦歌知雅意,李琛是想让她,认了周诺晨当大哥呢。 虽然一时间,她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李琛有这个打算,可她觉的这也不是一个坏主意。 周诺晨怔了一下,不由的就定晴打量江丫头,这还是他下放以来,第一次看江丫头看这么久。 良久后,周诺晨大笑道:“确实有几分像,如果把头发留长,眉梢再修一修,和我母亲都有几分相似,李家弟妹,你要是不介意,就让我认你当个妹子如何?” 说话之间,周诺晨和李琛已经交换了几个眼神。 看着他们二人的眉眼官司,江丫头还纳闷,但顺着他的话,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周大哥了。” “周字去掉,就叫大哥,李琛,那你以后,就是我妹夫啦,如果将来你要对我妹子不好,我可是要动拳头的。” 李琛笑而不语,信心满满的道:“你没这个机会。” 又聊了一会,话题绕到黄强那,周诺晨就一脸惊讶的道:“黄强真要给你推荐信?那不错啊,妹子你尽管去,我觉的你肯定能学好。” 江丫头还很诧异:“不是你和黄强说的吗?” “不是,不过当时在手术室,黄强确实很欣赏你,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肯定,说你当过兵,还是个在战地磨练了多年的战地医疗兵,嘿嘿,不得不说黄强这小子有眼光。” 如今,周诺晨认了江丫头当妹子,那自然是各种维护,什么都是妹子好。 最让江丫头奇怪的是,她不但不觉的很唐突,反而心情愉悦。 “原来是这样。” “这可是你自己争取来的,妹子你就好好把握机会,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学,等我回村,我一定照顾好老李头,不会让你们有后顾之忧。” 李琛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打算在我们村窝一辈子吗?” “当然不是。”周诺晨立马反驳。 “所以呢?”李琛哼了一声。 顿时江丫头乐了,只觉的李琛和周诺晨,明明性格不相似,却偏偏相处融洽,还融洽的完全颠倒了,好像冷静的李琛像大哥,而耿直的周诺晨像小弟。 “卧槽,你让劳资把话说完啊,就算劳资回了部队,劳资也能动用手里的关系,把老李头给照顾好啊,改明儿,我让你见见成铁,成铁一定很想见你。” 李琛抿了抿唇,就噙了丝淡笑的道:“他还想打架吗?” “打个屁,当年都不是你的对手,现在更不是了,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反正我告诉你,他现在是个二百斤的胖子。” 哦嗬,一胖毁所有。 江丫头闷笑了两声,再聊了一会,李琛就和她一起去找黄强。 正巧,黄强有个手术,她和李琛就去了外面,打算坐着等一下。 趁着周围没人,她问李琛:“为什么你想让我,认周诺晨当大哥?” 李琛端正的坐在水泥凳上,看着一板正经,可手却很不老实的在捏她手心。 “他在这边长大,后来才迁入亰,那么他在这里,必有一些固定的人际关系和势力,而你还要在这边学两年医,如果有他的照看,我会更放心一点。” 一语道破后,江丫头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要顺水推舟。 好吧,在这种事上,她想的确实不如他多,只是……有他这么护着,并盘算着,她觉的很幸福。 同时也有点小哀怨,为什么结婚八年后,他才开始这样护着她,以前他就不护吗? 江丫头心里有些不快,哼了一声,就偏过头转移话题道:“粟安然来这,是想见你的吧?你不去见见她?” 李琛坐的笔直,而且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可他的回答,却风马牛不相及。 “我应该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关注你了,所以你在我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如果结婚这八年,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一定有别的原因。” 只是他想不起来。 江丫头心尖一跳,刚升起的不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还觉的自己很小心眼,尽胡思乱想。 上辈子结婚八年,之所以不亲不热,她的原因要占很大一部分,因为上辈子的她自卑又懦弱,宛如没开窍的木鱼,那怕李琛每个月都会给她写信,她也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可笑的是,上辈子她还把李琛写的信,全交给了马秀英,马秀英就说男人在外面打拼,别去回一些鸡皮蒜皮的事,一张邮票还要两分钱呢,浪费。 所以,那八年,过的就好像没过一样,除了他回来探亲的两次,没有一点值得回忆的东西。 顿时,江丫头缩了缩脖子,忽然觉的挺对不起他。 “是我不好,以后我们重新相处啊。” 李琛勾了勾唇,这才轻描淡写的道:“粟安然想来见我,自然会来找我,先不用着急。” “好吧。”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亲妹妹,忽然跑来,这感觉有些唐突,可也是早晚的事,她感觉,粟安然应该不像乔娅吧。 就比方说,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粟和然还没有出现,那就说明,这个小姑娘很沉得住气。 又说了会话,商量好中午去陈克家蹭饭,蹭完饭下午就去找房子,然后就见黄强穿着手术服,一脸兴高采烈的找来了。 第176章 福利 “你们来了,你就是李琛吧,好家伙长的还挺俊,什么级别?”黄强很爽快,而且颇为自来熟,说话半点都不见外,仿佛跟李琛早就认识了一样。 李琛也不见外,淡笑的就报了自己的番号还有职位。 “厉害了,这么年轻就是营长,好样的,你媳妇也很厉害,我相信她如果愿意去学医,一定能给咱们国家,再添一把力啊,怎么样,愿意去了吗?” 黄强生怕他们是来拒绝的,连忙又接道。 “我推荐信都写好了,就放在办公室,我这诚意可是满满的啊。” 看着这么急切的黄强,江丫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其实她很想把话题绕到提条件上啊,毕竟那是福利,福利。 可偏偏黄强太热情,热情的她硬是不好意思开口。 还好李琛没有被他的热情带偏,镇定的就道:“我同意让她去学医,不过,我希望学校考虑一下,让她能走通学。” “走通学?这个,我可以和学校商量一下。”黄强先是一喜,但立马有些为难的拧了拧眉,过后又胸有成竹说没问题。 江丫头不明白,李琛怎么提通学,后来她才知道,75年的军区医学院,是封闭式的教学,所有制度也军训制度,并没有后世大学那么自由随意。 所以李琛的这个条件,相当于要求学校给她一个特权,在这个年代,福利那是大大的呀。 “还有别的条件吗?”黄强直接问李琛。 李琛就转头看她,眼中噙着一丝温柔道:“你有什么想法?” 江丫头舔了下发干的唇,眨了眨眼就道:“我是打算一边学习,一边照顾好孩子和公爹,所以我家孩子的学校,能不能请黄主任,帮忙找人转一下?” 这个年头转学,可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不是村里开个证明就可以的,也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就比方说,在这个年头,想出远门就必须要有村里的证明,证明你要去那里那里办事,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到了时间,人还没有回来,那么就算是滞留,很严重的行为,甚至会被抓起来,调查各种成分,直到确定不是间谍,才会把人遣回户籍所在地。 所以孩子转学,也是一件大事,需要拿到批条,才能去新学校报到,否则,任何一个学校,都不会收录。 黄强想了想:“这个……也没问题,医学院附近就是解放小学,我到时候亲自去打个招呼,拿个批条不成问题。” 既然这个问题解决了,那江丫头就没什么条件了,总不能真腆着脸说,那您把房子的问题也解决了吧。 那多不好意思,人家对她已经够诚意满满了。 给了江丫头推荐信后,黄强就再三叮嘱,一定要抓紧时间去报到,毕竟学校已经开课,不能落下太多。 过后,黄强去找周诺晨,进门还来不及说话,周诺晨就给他丢了个炸弹道:“你小子可以啊,知道那李琛是谁吗?” “谁啊?” “当年闹的满城风雨的粟漧成啊。” “谁??”黄强懵了几秒。 “粟漧成!!当年打成铁的那个小不点。” “卧槽,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还有,我刚认了江丫头当妹子,以后她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你特么的要给我上心点。” “卧槽,我还不上心吗?劳资连推荐信都亲自写了,等等,你特么还认她当妹子了?那粟漧成不就是你妹夫?” 黄强吓了一跳,粟漧成这名字,他当然知道,当年他走丢,那可是惊动了一个连,只差把石门桥给翻个底朝天,可惜后来,还是没找到,也就是说,现在人找到了? 顿时黄强好奇的问了一大通,才知道李琛当年不是被拐,而是迷路走丢,一丢就是二十三年。 “那这么说,那位首长是失而复得啊。” “不但是失而复得,还虎门出将子,没靠天没地,靠着他自己就爬到营长级别,老黄我跟你说,这小子比咱们这一帮人,都有出息。” 周诺晨感慨,他能走到今天,凭心而论还有一半是他的出身,可李琛在没有找回粟和平之前,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兵,能爬上营长,可见他有多狠,只怕他稍稍一打听,就能听到他的名号。 “确实有出息,那小江就是粟家的儿媳妇了,啧啧啧,劳资这眼光,还真是没谁了。”黄强立马就在想,自己这可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还帮到了粟家。 先不去深思这层关系,黄强口锋一转就白了周诺晨一眼:“你不是最讨厌裙带关系吗?怎么,知道对方身份后,就认干妹子了。” “滚你一边去,劳资是那种见风转舵的人吗?是李琛那小子跟我表示,他不想靠粟和平那边的势,反正我也欠着他俩的救命之恩,所以顺水推舟,以后他要回了部队,我也好就近照顾。” “有青云梯都不上,有种!只是你小子能照顾好别人吗?自己还特么在下放呢。” 黄强一句话,让周诺晨气的咬牙切齿,恨不能爬起来,跟黄强干上一架。 “你给我少说两句,劳资早晚有一天会回部队,到是你,呆会就联系一下成铁,让那小子赶紧回来一趟,见一见当年把他打的落花流水的李琛。” 黄强嘿了嘿两声,眼珠子一转就去联系成铁了,且不说李琛要不要借粟家的势,就冲着他年轻有为,他都认为可以结交一二,更何况,他还看中了江丫头。 如今,又搭上这一层关系,那么当然要趁热打下铁。 对他们这些已经活成人精的老姜来说,很清楚一个好汉三个帮,关系再多也不怕。 与此同时,推荐信已经办妥的李琛,拉着江丫头就准备去陈克家蹭中饭。 江丫头边走就边想,避孕套还没买呢,一会若是出了医院,还不见粟安然,那她就让李琛回去买,反正她坚决不重复使用。 结果,她和李琛刚出医院大门,就看到粟安然长发飘飘的站在马路边,看着她望过来的目光,显然是特意在这等他们的。 看着她温温柔柔,十分镇定的小脸,江丫头就忍不住,给粟安然加了几分好感。 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和乔娅截然不同。 “她来了,你先去和她聊聊吧,我去给小树和小木,买点钙铁锌口服液。” 李琛下意识的想说,钙铁锌口服液是什么,可面前的粟安然,已经向他走来,他只好道:“陈克家估计去不成了,一会我们带她去国营饭点,随便吃点。” 江丫头微笑的朝粟安然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完,她赶紧转身回医院。 粟安然看到她笑着离开,秀眉还轻轻蹙了一下,开口便好似空谷幽兰,婉转悠扬的道:“嫂子怎么走了?” “她去给孩子买点东西。”李琛淡定回头,看了眼江丫头的背影,过后才道:“你是来找我的?” “是,我从小就听爸妈说,我还有个哥哥,也经常看你小时候的照片,所以刚才,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哥哥。”粟安然甜甜的一笑,喊的没有一丝距离。 仿佛她从小就和李琛一起生活,十分亲密无间。 可其实,这是她和李琛第一次见面,算起来,她比李琛小13岁,李琛今年28,而她今年才15。 李琛定定的看了她几眼,见她神情恬静,言词柔和,不由的也多了几分好感。 “很抱歉,没有先回去看你。” “没关系的,爸爸已经跟我说了,你在这里有恩重如山的养父,是要先顾着这边,是我等不急的想来见你,所以才借着晨大哥住院,偷偷的跑来了,哥哥,你不会怪我冒失吧?” 粟安然怯怯的吐了吐舌头,温温柔柔的样子很是可爱。 不经意的,李琛就放下设防,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头:“不会,刚才吃饭了吗?” “吃了。”看到李琛摸她的头,粟安然灵动的大眼睛,就亮了亮。 “在这里等很久了吗?”李琛噙了丝温和。 “没有,才一会会。” 看着她赶紧回答,李琛就知道她说谎了,因为在她头上,他看到只有这个季节才有柳絮,这可不是只等了一会会,才会沾到头上的。 很有可能,她连饭都没吃,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出来。 一时怜惜,就感觉他这个妹妹,竟然和他记忆中的乔娅,完全吻合,他五岁以前的记忆,乔娅就有南方女子的温柔,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因为他的原故,如今的乔娅,他已经陌生的无法沟通。 “妈还好吗?” 粟安然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来,喃喃的道:“不太好,总喊着要来见你,不肯吃药也不肯配合,人痩了很多。” 李琛顿时心好像被扎了一样。 “我过几天去看她。” “真的?那过几天?”粟安然眼睛又明亮了起来,娇娇怯怯的伸手抓住了李琛的衣襟。 江丫头买好避孕套还有口服液,出来时正好就看到这一幕。 第177章 甜心 若不是她知道粟安然是李琛的亲妹妹,只怕就很容易就会误解成,他们像是一对金童玉女,站在一起不但和谐,还很般配,有如这春光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她这里稳稳了神,大步流星走出来时,李琛就看到了她,眼角放的更加柔和的道:“三四天以后吧。” “好,那我等哥哥回来,嫂子也来吗?”粟安然仰着头,目不斜视的看着李琛,好像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只有李琛,旁人如何看她,都无所谓。 她只想对着哥哥展露她的甜美。 “妈想看到她吗?”而李琛却望着江丫头,语气多了一丝沉重。 粟安然呃了一声,十分为难又恋恋不舍的,顺着她哥哥的目光,朝江丫头看了过去,她难过的低喃:“妈还在生病,等妈病好了,就不会反对了。” 十分婉转又很含蓄的说明乔娅的现状,李琛不得不感叹,这个妹妹冰雪聪明,像个小甜心。 那么想必,她不会和乔娅一样,不曾了解,便先生厌恶吧。 “你呢?” “我?我不会,哥哥喜欢的人,自然是极好的。”粟安然微笑的朝江丫头示好。 此时,江丫头也走到他们跟前,笑着又朝粟安然点了点头。 粟安然很主动,温温柔柔的就喊了声:“嫂子好,我是粟安然。” “你也好,很高兴见到你。”这样正式的打招呼,让江丫头有些不自然,可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她就觉的她和乔娅不一样,她很甜美,也很恬静温柔,是个可人儿。 “我也是。哥哥,你和嫂子还没吃饭吧,我有带着饭票,咱们去这里的国营饭店吃饭好不好?” 粟安然转回头,一脸希翼的望着李琛,怯生生又明亮的眼里,柔的好像能捏出水来,好像很害怕李琛会拒绝,而她只想和哥哥再多呆一会。 提起国营饭店,江丫头就忍不住想,不愧是有血缘的亲生兄妹,连想法都一样。 李琛摸了下粟安然的头:“好,你要不要和你朋友说一声?” “不用,少华哥哥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晚上吧,少华哥哥是开车来的,不着急。” “那好吧,先去吃饭。” 粟安然立马雀跃的蹦了一下,好像能和哥哥吃饭,她非常非常的高兴,所以下意识的,她就挽住了李琛,叽叽喳喳的边走边道。 “妈妈说,哥哥小时候最爱吃她做的糖醋排骨,还香菇竹笋老鸭汤,也不知道这里的国营饭店,有没有这两个菜。” 李琛嘴边噙了丝笑,走了两步,见江丫头还没有跟来,回头便朝她伸了伸手。 “过来。” 江丫头瞳仁缩了缩,赶紧把手递给他,安静的跟在他们旁边。 而粟安然十分抱歉的从李琛另一边,伸出头来朝她笑了笑,嘴里婉转悠扬的又道:“哥哥,一会到了国营饭店,要是有这两个菜,我能点吗?” “当然。” “那我还可以点清炒土豆丝,凉拌三鲜吗?妈妈说,这两个菜,也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好。”李琛带着一丝宠溺,顺从的回答她。 刹那间,江丫头就觉的,自己跟在他们兄妹身边,仿佛像个多余的路人甲,而他们兄妹,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却融洽的好像自成了一个圆,那样的亲密连她都不曾有过。 油然而生,她竟然嫉妒了,嫉妒粟安然,怎么可以如此自然的拉近关系,还屏蔽了旁人。 念头一起,江丫头就轻轻吸了口气,连忙把嫉妒按压了下去,责怪自己,怎么和李琛的亲妹妹吃这种飞醋,身为嫂子实在不应该。 他们兄妹和谐,是值的庆幸的好事才对。 稳了稳神,她便告诉自己不要乱想,心平气和保持微笑,继续听粟安然说,她从乔娅那知道的事情。 “哥哥,除了我这个妹妹,你还有个弟弟,叫粟漧英你知道吗?” “知道。” “他今年20了,在第五野战部队当排长,其实他知道你在熊县后,也特别想来见你,可是他来不了,因年前他把假期都休完了。” 粟安然好像能抢在前面见哥哥,十分得意的掩嘴低笑,笑声有如银铃,十分悦耳。 “没关系,我会见到他的。”李琛愉悦的勾起唇。 “嗯,我听爸爸说,哥哥现在是营长,比二哥厉害多了,以后二哥要是再欺负我,你可一定要帮我哟。” “他怎么欺负你了?” “以前上学,他骑自行车宁愿带别人也不带我,还说我是娇气包,其实我才没有。” 李琛挑眉,淡淡的道:“女孩子娇气一点是对的。”说完,他不经意的就瞥了下江丫头。 江丫头对上他一瞥而过的目光,心里仿佛日了狗一样,忍不住就在心里反问,看她干什么?是嫌她不够娇气吗? 瞬间,江丫头笑不出来了。 “还是哥哥好,还有哦,二哥他总捉弄我,往我屋里丢过蛇,还有蟑螂和老鼠,老坏老坏了。” 李琛嘴角抽了抽:“你没有告诉爸吗?” “告诉了啊,可看到二哥挨揍,我又很难过,所以哥哥,以后二哥要是再敢捉弄我,你就小小的惩罚惩罚他就好,行不行啊?”粟安然软糯软糯的撒娇,还小心的晃了晃李琛的胳膊。 李琛笑着就应了声好。 粟安然立马又雀跃的眨了眨眼,若不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估计她都想投进李琛怀里。 江丫头拧眉,开始像念经一样的在心里重复,他们是兄妹,他们是兄妹,是亲生的,是亲生的…… 进了国营饭店,粟安然就抢过菜谱,一边念一边问李琛:“凉拌三鲜有啊,哥哥要一份好不好?” “好。” “清炒土豆丝也有哦,太好了,也要一份好不好。” “好。” “哎呀没有香菇竹笋老鸭汤呢,好可惜哦,但有糖醋排骨哟,哥哥要一份好不好?” “好。” 人家国营饭店的服务员,看粟安然这么可爱,都忍不住全程微笑,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而坐在一边的江丫头,垂着眼帘继续念经。 很快,粟安然就点了五菜一汤,等服务员端来开水,她又温温柔柔的拿起碗筷,一边道:“先用开水烫一下餐具,这样更卫生一点,哥哥嫂嫂,我来帮你们烫啊。” 说着,她把三套餐具都拿到了自己面前,相互交替着烫筷子和碗,举手投足都带着大家闺秀的婉约,动作不但行云流水,还赏心悦目。 李琛笑着就道:“妈以前,好像也经常这样烫碗筷。” “是啊,原来哥哥还记得呀,那当年你怎么……不找找爸妈。” 忽然粟安然有些嗔怨的嘟了嘟嘴,紧跟着道:“如果哥哥在,我肯定不会被二哥欺负这么多年。” 李琛目光暗幽深沉:“我走丢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雪,后来我病的很严重,醒来便忘了很多事。” 江丫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听到这句,不由的眉头紧了紧,他五岁的时候也失过忆? 身为妻子,她却不知道,如果不是粟安然问起,李琛只怕……都不会主动跟她说。 “那哥哥当时一定很痛苦很难过,对不起哥哥,我不该埋怨你。”粟安然柔弱的捂了捂胸口,好像感同深受的心碎一样,缓了好几秒,才松驰的笑道。 “不提这事了,这是妈妈心里的最痛,也是哥哥心里的最痛,以后哥哥回来,我一定对哥哥,比对二哥还好。” 李琛笑着又摸了摸她的头:“不用特意这样。” 江丫头微垂的眼帘,有些麻木无神,心里尖锐的想,他就那么喜欢摸人脑袋吗?以前是摸她,现在摸粟安然,难道他不明白,15岁的粟安然,已经是个成熟的少女了吗? 嗔怒一起,江丫头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开始不停的自责,怎么能这样阴暗? 第178章 娇柔 他们是兄妹,亲兄妹! 几十年没见,能找到话题,还能亲亲热热,难道不好吗?不好吗? 江丫头生气了,气自己心胸狭隘,也气自己小肚鸡场上不得台面,和粟安然这种名门闺秀一比,简直就是望尘莫及,自惭形秽。 而此时,久不见她说话的李琛,下意识的就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然后问她:“你想吃什么?” 江丫头正在气自己呢,连忙笑了下摇头:“我没所谓,吃什么都行。” 粟安然立马接话,美目闪闪的道:“嫂子真好养活,怪不得哥哥喜欢你,也怪不得二哥总骂我娇气包,嫌我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江丫头无语的笑了笑,李琛就轻轻蹙了蹙眉,对着服务员道:“再要一个红烧兔肉吧。” 他记得江丫头这道菜做的很好,而且还很喜欢吃。 却不想,粟安然惊讶的倒抽了口气:“兔肉?哥哥你怎么能吃兔肉呢?兔子那么可爱,让它活着不是更好吗?” “……”卧槽! 这话?好像曾经她看过的那场电影,其中那位女主,就是撒着台弯腔,捏着嗓子说,你怎么能吃兔兔呢?兔兔那么可爱! 然后便是梨花带雨,嘤嘤的哭,哭的男主心都慌了。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就只听李琛淡定的道:“我们不吃,别人也会吃。” 粟安然嘟了嘟嘴,悻悻的就道:“那好吧,小白兔真可怜,对了,我给哥哥带礼物了哦。” 见粟安然没有按剧本演,江丫头才松了口气,感觉很是后怕。 “是吗。”李琛忽然有些兴致不高,偷偷捏着江丫头的手,便在她手心画了个疑问号。 江丫头正被他捏的全身紧绷,生怕会有人看到,所以好几次都想把手抽回来,可偏偏他不让,还一心二用的在她手心画了个疑问。 这叫她怎么理解? 他想问她什么? 还是说,他只是无意识的想捏她手心玩。 又或者是,他怕冷落了自己,所以偷偷拉着她手,私下安抚? 毕竟,他们兄妹说话,她连话都插不进去不是么。 “嗯,哥哥你看,这是我五岁的时候,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粟安然拉开自己的双肩包,开始兴致勃勃的从里面掏东西。 第一个掏出来的,是秀珍版的俄罗斯套娃,最大的只有婴儿拳头大,最小的跟筷子尖一般,做工非常精良,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货色。 “这是我六岁的时候送你的,这是我七岁的时候送你的……”粟安然一件一件的拿,一件一件的说。 像八宝盒军舰铜制的模型手枪还有变形金刚……林林总总差不多十来件,大部分都是男孩子喜欢的东西。 都拿了出来后粟安然就感性的道:“每年,妈妈都会你生日的时候,给你准备礼物,我也一样,哥哥,现在你回来了,这些东西我就总算可以送出手了,好高兴。” 说完,粟安然又把东西,一件一件的放回去,然后睁着亮晶晶的双眼,期翼的望着李琛,希望他能全部收下,毕竟都是她的心意。 不得不说,做为一个妹妹,她能这样有心,很让人感动。 李琛自然如此。 “谢谢你安然。” “不,我应该要谢谢哥哥的养父,如果不是他,我就没有哥哥你了。”粟安然说着,眼圈就红了,晶莹剔透的眼泪,扑簌扑簌的掉。 那娇娇柔柔,梨花带雨的模样,谁见都心疼,真真是个甜心可人儿。 所以,她的懂事,她的模样,就越发衬的江丫头,卑微到了尘埃里。 就像那首枉凝眉,粟安然美好的像那阆苑仙葩,不但承包了美玉无瑕,还完美的兰心蕙性。 自然而然的,李琛被深深打动,忍不住松开了她手,怜惜的拿出手帕,替粟安然擦了擦眼泪。 “别哭,哥这些年并没有受苦。” “就是因为知道,哥哥没有受苦,还活的很好,所以我就更要感激哥哥的养父呀,哥哥,下午你能带我去见见他老人家吗?” 李琛看着粟安然这样懂事乖巧,心疼的就应了下来。 江丫头拧下了眉,刚想说,下午要找房子,却听粟安然已经高兴的不哭了,又从口袋里,怯生生的拿出一把大团结。 “哥哥,这是我平时的零花钱,我能用它给哥哥的养父,买点东西一起带去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生怕李琛会多想。 看着她那小心模样,李琛怎么忍心说不好,摸了摸她的头,便道:“可以。” “那我应该叫他李叔叔对吗?”粟安然讨好的又问。 李琛点头说是,粟安然又问,一来一回,好像他们兄妹总有说不完的话,直到饭都吃完了,江丫头去了一趟厕所,她还在喋喋不休的撒着小娇。 好不容易,逮到粟安然要去洗手了,江丫头才能说话的道:“下午你要带安然回村看爹吗?” 李琛看起来心情很好,嘴边勾着笑意道:“已经答应她了,自然是要去的。” “那我就不去了,我一会去找王岚,让她陪我去找找房子。”江丫头觉的,自己就算跟着回去也很多余!不如分开行动,抓紧时间把事情办妥了。 李琛顿时拧了下眉,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有些责怪的道:“看房子可以放到明天,你是大嫂,若是不回去,安然她会多想的,也不太礼貌。” 江丫头心沉了沉,脸色微凝的就道:“明天不是要去东沟村祭祖吗?” 更何况房子的事一妥,就是搬家,而搬家又是大工程,只怕没有两三天都整理不好。 经她一提醒,李琛才意识到,这几天的事情有点多,可是安然那么懂事乖巧,他又怎好忍心拒绝。 这还是其一,其二,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粟家善待李老汉的。 毕竟对他来说,不管是粟家也好,李老汉也罢,都是他的至亲,他不想让两边形成水火,所以粟安然的到来,就像是人生圆满的契机。 “我答应安然,过几天去一趟亰城。”说完李琛有些烦闷,因为这代表,要把江丫头撇到一边,仿佛把她当成了一个外人。 对男人来说,自己的妻子连母亲都不能见,仿佛形同耻辱,和打他的脸没有区别。 “我听到了,所以我们就更应该分开行动,这样才最节省时间。”江丫头笑了一下。 她没有李琛那么复杂,也没有李琛的那种耻辱感,因为对她来说,乔娅是陌生的,她喜欢不喜欢自己,很重要吗? 她又不是为乔娅活着的,她是为自己和孩子活着。 “小丫,我很抱歉,她毕竟是我生母,变成今天这模样,也是我的原故。”李琛的墨瞳暗沉了几许,浓眉之间,仿佛挥散不去的愁肠百结。 江丫头安抚的拍了拍他:“我知道,我能理解,所以我不会怪你,也不会怪她,等家搬完,你就安心的过去,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李琛眸光闪动,很想伸出手抱抱她,可奈何这里是大庭广众。 “小丫,我李琛对着军装发誓,这辈子你若不离,我便不弃,我会对你好一辈子。”从他的角度,他知道这是委屈她了,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倾尽自己的所有,护她爱她惜她。 江丫头心神一漾,刚想说我们会好好的,粟安然就回来了。 看到她们在说话,哥哥仿佛很感动的样子,粟安然就惊奇的道:“哥哥和嫂嫂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李琛垂帘,立马将情绪收敛了起来,刚想说没什么,江丫头就笑眯眯的道:“你哥哥刚才说,我若不离,他便不弃。” 粟安然惊怔了两秒,小脸爆红的捂住嘴道:“哇,哥哥你好会哄嫂嫂呀,怪不得嫂嫂笑靥如花,你们真浪漫” 李琛的耳后根骤然发烫,捏着拳头便干咳了两声,佯怒的瞪了眼粟安然。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叫浪漫。 “手洗好了吗?” “洗好了呀,你看,干干净净的。”粟安然搞怪的举了举手,还朝江丫头挤眉弄眼的露出一脸羡艳,完了又嘟囔道:“我以后要找对象,也要找一个像哥哥这样的,不离不弃。” 李琛咳的更凶了,狠狠的就给江丫头一个暗示,晚上收拾你。 第179章 起色 信你个鬼哦,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江丫头撇了下嘴,便对粟安然道:“安然,我今天下午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所以很抱歉,不能陪你回村了,你不会介意吧?” 粟安然眨了眨眼:“很重要很重要?” “嗯很重要很重要。”江丫头加重了语气,她从粟安然的微表情中,没有察觉出异样,相反,她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仍保留着纯真的小姑娘。 “那好吧,嫂嫂要快点回来哦。”粟安然娇俏的就移了过来,晃了晃江丫头的手。 这娇撒的刚刚好,既不会让人反感,又显的她懂事可爱。 于是江丫头不再多想,和李琛对视了一眼后,就在国营饭店的门口分道扬镳。 到了王岚家,王岚正准备午睡,看到她来,马上就精神了。 随便扯了两句后,她便把要找房子的事,和王岚说了说,还有自己得到推荐信,马上要去学医的事也说了。 王岚听完,惊讶的直乍舌:“我的天啊,江姐你这是走大运了吧,将来要真是当了医生,能造福一方百姓呢,当然,我也能沾光。” 王岚偷着直乐,跳了起来抱她,抱完还拍着胸脯说,房子不用找,有现成的,只要她愿意租。 江丫头诧异:“你的房子?” “不是我的,是陈松岭的,他家那四合院,正好就在医学院的后头。” “……”江丫头震惊。 看她一脸震惊,王岚就笑着说:“咱们想做衣服的事,陈松岭答应了,还说,他能找到针线很好的女工,只不过,现在情况有变,你如果去学医,那还有时间做衣服吗?” 江丫头沉呤:“放心,画设计图费不了多少时间,这几天我就画了二十多款,晚点等我搬完家,就拿给你看。” 王岚立马就道:“好的,先不说这个,其实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打算明天去找你的。” “怎么?” 王岚就眉开眼笑的道:“我这几天,一直穿着你给我做的衣服出门,然后你猜,我接了多少订单?” 江丫头眼前一亮,她就知道王岚是个活招牌,而且不论是那个年代的女人,都爱漂亮,所以说…… 这不算是意外之喜,也算是意外之喜。 “多少?” “一共十六件,要的还是同一个款,如果你的设计图到了,我估计还会有更多。”王岚兴奋双手合十。 现如今陈松岭那边已经谈妥了,女工也能马上找到,就连客户都自动送上门,美好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太好了,那不如晚点你跟我回趟家,我把设计图给你,陈松岭那边也可以马上运转起来。”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说,你今天不来找我,我明天也要去找你。” 收获来的很振奋,虽然眼下还只有十六件订单,可江丫头知道,以后还会有更多。 “刚才你说陈松岭的那个四合院,他打算租吗?” 回归这个事情上,王岚就道:“如果租给别人,陈松岭肯定不租,但如果租给你,我想他应该是愿意的。” 江丫头直觉这有些不靠谱,拧下了眉便道:“不如,你还是陪我先去找找别的房子吧。” 王岚顿时哭笑不得的道:“江姐,想在城里租房子,没有熟人打掩护,是租不到房子的。” 她这一句话,顿时把江丫头给说懵了,愣了半天才意识到,是自己思想没转过来,还以为这是开放的后世,有钱便能租房的年代。 75这会,明文规定不能租凭房屋,为的就是控制人口流动,方便管理。 所以说,她之前以为,找个合适的房子,然后租下来就搬家,完全是大错特错。而真正的租凭开放,是从76改革下海捞金开始的。 顿时,江丫头抚额,小心翼翼的问王岚:“那你的意思,我最好是租陈松岭的房子?” “是啊,反正现在我们是合作关系,你住他那里,也方便出设计图,而剩下的操作,你完全不用操心,这其一,其二,你也知道,陈松岭那四合院挺大的,又只有我姨婆和他两个人,空房也挺多,所以说,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和陈松岭商量,商量好了,明天就能搬家。” “除此之外,以我们的合作关系,陈松岭也会给你打掩护,说你是远房的亲戚来城里读书,这样街道办事处,就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听王岚细细碎碎的说完,江丫头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 “那好吧,问题是陈松岭愿意租给我吗?” 王岚大笑的就道:“你放一百个心吧,他要是敢不愿意,我就把他的头,给拧下来当凳子。” 呃,彪悍的女人。 江丫头笑着就和王岚去找陈松岭,上次来她都没注意,医学院就在这里,今天再去,她就特意拉着王岚,先围着医学院走了一圈后,才去了陈松岭那。 陈松岭见到她,还以为她是拿设计图来了,主动的就报喜道。 “上次岚姐把设计稿给我,我这里已经接到了十九个订单,江大姐你可真是了不起,那衣服的样式,我以前见都没见过,照这样下去,我可能还要想办法,再偷偷招些女工,不然跟不上出货量啊。” 劈头就是他这里的喜事,江丫头很意外,转头就看王岚。 王岚才道:“是你上次在我家画的那些,我整理了一下,都交给了松岭,怎么样,我很聪明吧。” “聪明!!!”江丫头不得不说,王岚真的很有经商头脑,而且还雷厉风行。 她这合伙人,真是找对了。 因为按她之前的想法,她以为计划商量好后,还需要一段时间开拓市场,可没想到,她和陈松岭一联手,居然才三四天功夫,就做了起来,用的还是之前画的旧款。 陈松岭一边倒茶,一边心花怒放的道:“江大姐,还有新的设计图吗?我感觉这生意,比我倒腾粮食,赚的油水还要多。” 那当然,这世上的生意,永远都是女人的钱最好赚,也来的最快。 “有的,这几天我又画了二十几款,只是可惜我今天没带来。” “二十多款?这么多,没带来不打紧,晚点我叫人到你家取。”陈松岭眼睛亮了,才小试牛刀,就发现江大姐设计的衣服,很招人喜欢,这说明什么? 说明江大姐有才啊! 当然了,江大姐有才,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行,不过你得叫个放心的人。”江丫头提醒他。 陈松岭自然明白,这生意要做下去,设计图有多重要,所以二话不说,就拍着胸道:“放心,绝对是可靠的人。” 王岚就在边上笑道:“不用去取了,江姐都打算搬家了。” “搬家?搬去哪?”陈松岭诧异,心想,这搬家可是大事啊,难不成是江大姐的男人,已经申请到随军了吗? “搬来你这啊。”王岚故意卖了个关子,江丫头就笑而不语,交给王岚去说。 陈松岭听懵了,半天都没明白,王岚这才把江丫头要去学医的事,说给了他听,陈松岭听完,倒抽了口气。 “这没问题,江大姐要信得过,你尽管搬到我这来,反正我后院那边常年空着,刚好有三间房,就是厨房和茅房可能要合用。” 眼见陈松岭答应的这么爽快,江丫头就顺口问了句:“最近见过红英吗?” 陈松岭顿时满脸尴尬,咳了两声:“没有,这几天比较忙,江大姐你不是?” 不是说好了,各交各的嘛,更何况那天她走后,岚姐又回来警告过他,让他不要痴心妄想,所以…… 他也算是歇了心思,接连好几天都没去关注江红英。 “不是什么?”江丫头似笑非笑的问。 陈松岭就抓了抓脑袋:“没什么,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我成分不好,岚姐也劝我了,所以我已经收了心。” 咦? 竟然还有这样的转变,江丫头很吃惊。 “红英知道你喜欢她吗?” 陈松岭哭笑不得,心想,当初自己有心的时候,江大姐一脸抗拒,还郑重的申明,她帮不上忙也说不上话,如今,他心思都歇了,江大姐又来关心了,是要闹那样哦。 “其实,她应该……不知道吧,毕竟我才见了她两次面,咳咳。”说白了就是单相思。 江丫头眯了眯眼,现在她和陈松岭走的近了,将来还可能会更近,所以忽然就想知道,他是怎么认识江红英的。 结果她这一问,陈松岭就幽幽的道,他是百货大楼附近认识的江红英,当时他正带着小弟们,在那兜生意,看到江红英很想要橱窗里的那件红色毛呢大衣,他就带着小弟去跟江红英兜生意了。 说到这,陈松岭很不好意思的说,他对江红英是一见钟情,所以当时,他故意开了个成本价。 当时江红英还以为他是坏人,说了几句人就跑了,他还挺遗憾。 那知道,他的小弟们很上进,认为江红英就是个潜在客户,所以隔了两天,就在师范大学那,把江红英给堵了。 最后,生意成交,而他就开始千方百计的打听江红英,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听完这些经过,江丫头惊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由的暗暗责怪自己,竟然一开始没问,若是问了,她完全不用提心吊胆。 也是自己太先入主,忘了一个人舍命陪君子,也是需要过程的。 也就是说,目前陈松岭和江红英的关系,根本就没还到舍命陪君子的地步,更甚至还可以说,江红英根本不知道,她还有个仰慕她的陈松岭。 “说来说来,原来人家小姑娘,还不知道你喜欢她,那就好,这事你就别再想了,省得吓着人家小姑娘。”王岚瞪了眼陈松岭。 陈松岭干笑低下头,小声道:“我是没想了啊,这不是江大姐在问嘛。” 好吧,还是她的错,江丫头抚额。 第180章 缘来 然后由陈松岭带路,江丫头去后院看了看房子,果然是三间空屋,里面虽有些尘土,但格局门窗还有地板,都让她很满意,只要打扫干净,再搬些家具,便能舒舒服服的住下来。 陈松岭知道江丫头不喜欢欠人情,所以房租也给的很合理,一个月四块钱,包水包电,还表示,他一会就可以叫些小弟过来,把房子打扫干净。 江丫头点头,看着后院差不多有二十平的露天院子,便道:“其实我可以不和你们共用一个厨房,我可以买个煤灶,就放在这院里的屋檐下,你看行吗?” 要说过日子,陈松岭是不懂的,挠了挠头就说:“可以,江大姐随意就好,其实我都无所谓。” 谈妥了,江丫头也就放心了,王岚想着江丫头又设计了二十款衣服,便主动的说,现在就跟她回家拿,顺便自己先看一眼,如果有她喜欢的款式,她就先做几件,也好用来亮招牌。 江丫头没意见,这一路就和王岚边聊边回村。 先是聊生意,聊的差不多时,江丫头就想起粟安然应该还在,便和王岚说了说粟安然的事,王岚很惊讶。 “怪不得李琛没和你一起来,我还想问来着,后来一说生意就给忘了,那这么说,你家李琛打算回粟家??” 江丫头摇头:“应该不会,陈克没告诉你,他母亲乔娅,精神上有点……咳咳,那什么吗?” 王岚摸了摸鼻子,翻了个白眼,很是恼怒乔娅。 “我知道,陈克回来就跟我说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谁叫她是首长夫人,那怕得了精神病,小鱼小虾也反抗不了,咳咳,我讨厌你婆婆,你不会怪我吧。” 江丫头失笑,她都没理由去怪王岚好嘛,要不是乔娅想一手遮天,篡改死亡通知,那来陈克的看不惯,最后被乔娅逼的退伍。 这个原由,她和王岚都不想提,那么维护乔娅的话,她自然不会说。 “我对她也谈不上喜欢,当然,她也不喜欢我。” 王岚又翻了个白眼,气咻咻的道:“你可不要傻傻的真跟李琛离婚,她喜欢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和她过日子,只要李琛喜欢你就够了。” 江丫头笑而不语,反正说起乔娅,她感觉是一脑门的官司。 聊这个王岚也觉的没趣,索性就不聊了,转头便说起粟安然:“她来干什么?想劝李琛回粟家吗?” “劝没劝我不知道,但感觉她是来看李琛的,而且还挺懂事。” “懂事?什么意思?”王岚好奇。 江丫头就把粟安然想感激公爹的事说给王岚听,王岚听完,一脸惊讶:“那照你这么说,粟安然和乔娅不一样?她很明事理?” “嗯,还给我一种家教很好的感觉。”如明珠嵌玉。 “好吧,我都想像不出一个疯婆子,能教出什么大家闺秀。”王岚嗤鼻,接着又道:“要我看啊,这就是怀柔政策,还是想着让你家李琛回那边呢。” 江丫头拧了下眉,很无奈的道:“这也很正常,毕竟他也姓粟,更何况还分离了这么多年,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儿子年幼失踪,成年找回,我也会很想他承欢膝下的。” 这是人之常情,割分不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王岚自己明白,可她是为江丫头抱不平,有一个那么反感自己的婆婆,还高高在上,若是将来真住到一起,那有她承欢膝下的事,只怕别是受尽磨磋。 “说是这么说,可你想过没有,李琛要过去,那你怎么办?” “我?我可会先避着吧。”江丫头眯眼,粟家的门她压根就不想进。 “呵呵,你避着?那不就是让你们夫妻两个分开?再说了,他们一年能有几天假?”王岚生气的翻白眼。 江丫头拧眉,确实如此,一个军人年头到尾都没有几天假的,若李琛和那边关系好了,一放假就去那边看望乔娅,再住上几天,而她又去不了的话,那是很麻烦,相当她嫁了个男人,和没男人一个样。 原本做军嫂就很苦,这样复杂的家庭关系,就只会让她这个军嫂更苦。 “再说吧,有些事情就算未雨绸缪也没有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江丫头叹息,反问自己,她能怎么办? 难不成告诉李琛,不要粟家,不要乔娅,不要粟安然? 这根本就不现实。 王岚也知道,这事很复杂,而且根本问题,不在这边,而是在乔娅那边,可偏偏乔娅变成了神经病,所以…… 悻悻的就此打住,都不再提这个事。 进了村后,江丫头还没到家,就碰到了跨着菜篮子的廖寡妇。 廖寡妇看到她,笑眯眯的就说:“江丫头,你家来娇客了,你怎么才回来。” 江丫头拧眉,对廖寡妇她谈不上有好感,尤其是上次她打周诺晨的主意,还特意跑来跟她打听,那感觉就很糟心。 “我有事,廖婶子这是去摘野菜了?” 廖寡妇就把菜篮子放低了给她看,里面放着一些嫩黄嫩黄的蒿菜,蒿菜上面还放着个上海制造的贝壳蛤蜊油,位置十分打眼,说话间还把蛤蜊油给拿了起来。 “我也就是随手摘点,这个呀,是你家娇客刚才送我的,当时人多,我也没来得急说声谢,一会你到家,帮我说声谢谢呀。”说完,廖寡妇就看着王岚道:“你家还有客人啊。” 王岚就客气的朝她点了点头。 而江丫头听着前半段,就满眼惊讶,什么意思呀?娇客送的?那就是粟安然送的咯,还家里很多人??? 惊愕下,江丫头应了下来,拉着王岚便走。 可廖寡妇却觉的,江丫头答应的很敷衍,好像是在跟她示威,示威她男人不但没死,还因祸得福,找回了住在亰城的首长爹娘。 所以这身份啊,也是水涨船高,眨眼,一个名不经传的农村丫头,就成了首长家的儿媳妇,身份上去了,自然就会有人来巴结,否则,人民医院的黄主任,又怎么会屁颠屁颠,跑到村里来给她推荐信? 廖寡妇冷哼了一声,在江丫头和王岚走后,就朝着她们的方向,暗暗啐了口浓痰,骂了句。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男人没死嘛,我呸!早晚给你死透了抬回来,到时候看你怎么跟人家首长交待,我呸呸呸,披了上凤袍,也当不了娘娘。” 正巧,这句话就给转角的马秀英听到了,马秀英眼一亮,就觉的自己仿佛找到了知音,然后一闪而出,就叫住了廖寡妇。 她正好奇李家出什么事了呢,一大波一大波的人往李家跑,可是又因为李琛在家,所以马秀英心虚不敢去,碰到廖寡妇简直就是正合她心意。 被叫住的廖寡妇,看到马秀英吓了一大跳,转身便想跑,可马秀英下一句话,就让廖寡妇惊骇的停了下来。 “你说的对,她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个忤逆不孝的玩意,那有脸给首长家当儿媳,呸!丢人现眼。”马秀英黑着脸咒骂,骂完也像廖寡妇那样,朝着李家方向吐了口痰。 看着马秀英那口陈年老痰,廖寡妇就恶心的面皮直抽,一时纳闷,便皮笑肉不笑的道:“是马婶子呀,您怎么在这呢?” “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啊?”马秀英恨恨的翻了个白眼,然后盯着廖寡妇手里的蛤蜊油来回的看,末了道:“她给的?” 这个她指的是谁,廖寡妇当然能听懂,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心想这有意思了,江丫头的亲娘,竟然恨不得她去死。 不过想想也是,自打李琛回来,江丫头就和她爹娘,关系不怎么好,这叫什么?叫忘本不孝吧? 以为自己飞上了枝头,所以瞧不上自己的亲生爹娘了,怪不得马秀英要跺着脚骂呢。 “不是,你家丫头那舍得给我送东西啊,我又不是张主任和周支书。” 其话里暗藏,她已经知道江丫头从坤明回来,给很多人送了礼。 “这个呀,是李琛的亲妹妹随手送的,我说马婶子,你咋不过去看看呢?要知道,您可是李琛正儿八经的丈母娘,往那一站,谁敢怠慢您?只怕那小姑娘,早就给您准备好大礼了。” 一听说有大礼,还随手给了廖寡妇一盒蛤蜊油,马秀英就有些不淡定了。 “啥意思?是李琛的那个首长亲爹和亲娘来咱们村了?” “哟,马婶子还不知道啊,您亲家公和亲家母没来,今儿个来的是李琛亲妹妹,长的那个漂亮哟,一看就和咱们农村的姑娘不一样,不但说话温柔好听,身上穿的还洋气极了。” 第181章 大礼 “出手更大方的不得了,逢人便说感谢咱们照顾李琛,又是发烟,又是发糖的,刚才我路过,她就送了我一盒蛤蜊油,我说马婶子,你可真是有福气的人,一眨眼就和首长家做了亲,那以后您和江叔,还不得掉进福窝窝,享用不尽哦。” 廖寡妇一脸羡慕的满嘴恭维,马秀英听完,呆愣了好几秒,这才意识到,李琛怕是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怪不得那死丫头,现在越来越硬,这可是糟糕透了顶。 “死丫头,这么大的事,竟然都没跟我说。” 廖寡妇眼珠子一转,就笑着道:“刚才我瞧江丫头那模样,好像她也不知道家里来娇客了,马婶子可千万别怪她呀。” 马秀英哼了一声,沉着脸朝廖寡妇冷笑:“我现在那敢怪她呀,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没看到她现在连我这个亲娘都不认了吗?” “哎呦,那怎么能啊,就算有朝一日,她当了娘娘,不也是从您肚皮子爬出来的嘛。”廖寡妇边说边捂着嘴笑,她可不傻,现在当着马秀英面,可不敢再说那些咒人的话。 那怕马秀英现在恨极了江丫头,她也不会再去说,毕竟这天下的儿女,和亲生父母就没有隔夜仇,天知道那天马秀英会不会跟她翻旧帐,所以这会,她只敢拣着好的说,当然了,适当的时候,她也会暗搓搓的挑拨一二。 若是挑拨成功呢,她就能看看热闹,若是不成功呢,她也算是伏低做小了。 廖寡妇的心思马秀英一转眼就懂了,原本就是想跟她打听消息的,现在打听清楚了,自然不想再废话,反正,她只需要知道,廖寡妇跟自己一样,都是讨厌那死丫头的就行。 所以,马秀英哼了一声,心想自己要去得晚了,那李琛的妹妹,要搞不清状况,把她的大礼给了别人,岂不是更糟糕。 二话不说,马秀英赶紧就往李家跑。 与此同时,已经看到自家院子的江丫头,就只见院里院外,竟然围了好多人,其中就包括着她熟悉的周长兴张主任高队长周二哥等等。 他们全都站在院里,人手一根烟,正满面红光的说着什么。 而女人们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一边兴高采烈的唠嗑,一边伸着脖子往她家屋里看,小孩子则闹哄哄的跑来跑去,每个人嘴里都塞的鼓鼓囊囊。 呵,这热闹程度,简直比宣传大队来村里唱戏,还要热闹几分。 江丫头震惊,心想不就是粟安然来看公爹吗?怎么就惊动了这么多人? 王岚在旁边推了她一把:“怎么回事?那是你家吗?” “是啊。” “怎么来这么多人?搞什么呢!”王岚惊讶,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要不是每个人都红光满面,她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我也不知道啊,走,跟我进去看看。”江丫头拧眉。 待她一走近,眼尖的周二哥就先看到了她,见她出现,连忙喊了声:“李家弟妹回来了,快来快来,你家来贵客了。” 江丫头心头微微一沉,连忙堆着笑意走了过去。 周长兴等人就赶紧过来笑道:“你怎么才回来,妹妹都来家里了,人还不在家,这嫂子怎么当的哟。” 江丫头呼吸一顿,刹那间有些快要笑不出来,一扫之下,就见她家院里,满是散落的糖纸,女人手中也全握着蛤蜊油,而兴叔等人手里夹的烟,还是大前门。 不用想,这些东西,肯定就是粟安然买来的。 真是大手笔,明明来看公爹,却招待了整个村的人,好家伙! “我在城里已经见过安然了,因为还有事,所以我才会晚回来。” “有什么事不比招待自己妹妹更重要啊,好歹也是个当了娘的人,若是给亰城的首长知道,还以为咱们村都不讲规矩呢,你呀你呀,快进去吧,人家都等你大半天了。” 江丫头捏了捏拳,这排头吃的她好冤啊,也完全想不到,粟安然竟然会这样来事,如此高调,是李琛想要的吗? 沉呤下,她往前一走,围在她家院里的女人们,就左一句右一句的说恭喜。 “江丫头你可真有福了,小姑子那么懂事漂亮,还好相处,以后去了亰城,可别忘了咱们。” “是哟,我早就瞧着江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人,果然如此啊,以后当了首长儿家的媳妇,那就是享不完的福。” “享福先不说,这妯娌和睦,那才是福上加福,江丫头就是命好。” 听着这一人一句,江丫头还得在脸上堆笑,刹时间也是百味杂陈,叹一句好个人间百态。 不由的,她拉着王岚便加快脚步的走进了正屋。 就只见粟安然,单膝跪在炕前,握着公爹的手,眼圈红红的道:“李叔叔,您可千万不要乱想,我爸我妈,是不会跟您抢哥哥的,我们都知道,若不是您把我哥哥抚养成人,只怕我哥哥他……” 后面的话,粟安然不说,只是哽咽的吸了吸鼻子。 李老汉不安双手直抖,想说什么,可偏偏又说不出来。 而李琛拧着眉,神情十分严峻的站在一旁,一时间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听到布帘有动静,李琛父子就同时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刹那间,江丫头明显注意到,父子两个竟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仿佛她成了救星似的,两道目光灼灼发亮。 “你回来了。”李琛说。 李老汉连忙把手挣脱出来,也朝她打了个同样的手势。 “啊,我回来了,爹,这是王岚我朋友,也琛哥战友的妻子。”她笑着连忙把王岚介绍了一下。 王岚也机智,扫了眼粟安然就爽朗的喊了声:“李叔好,瞧我这粗心大意的,第一次上门,竟然都忘了给李叔提两瓶酒。” 王岚把话说的很亮堂,再加上她长的英姿飒爽,所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会给人一种,很讨喜的感觉。 只不过,这种讨喜除了粟安然,因为王岚这番意味深长的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李老汉连忙站了起来,朝江丫头打手势,想让江丫头转告王岚,人来就好,不需要提东西。 第182章 急了 江丫头把李老汉的话转达给王岚。 王岚就笑着道:“行勒,那我就不跟李叔客套了,反正我也是个厚脸皮,等李叔进了城,我和陈克就给您提几瓶好酒来。” 李老汉笑着便啊啊了两声,低头看了眼粟安然,满身不自在的就往江丫头这边走了两步,然后又慌又乱的打手势,说他去烧点茶来招待客人。 说完,就忙不跌的走了,生怕走慢了一步,就会被粟安然拉着,弄的他惊慌失措。 江丫头垂了下眼帘,便赶紧上前把粟安然扶了起来,转头对李琛道:“怎么回事啊,家里怎么这样热闹?” 几乎在看到李琛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外面的热闹不是李琛想要的,那么粟安然这样高调,他为什么不阻止? 所以这一瞬间,她很烦,烦李琛因为粟安然,失了原则。 此时,粟安然擦了擦了眼泪,委屈的像个孩子那样,低着头抢答道:“嫂子,哥哥,我知道我错了,我原本是想着,哥哥这些年,多亏了李叔和老乡们照顾,所以想表达一下我的感激,却不想,大家都误会了。” 江丫头扬眉,故意不看粟安然,只看李琛。 四目相对,李琛墨瞳里闪过一丝难以喻言的纠结,然后就只见他长叹了口气,转头对粟安然道:“算了,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城吧。” 粟安然顿时一脸惊慌,揪着江丫头的衣角,便往她身后躲了躲,可怜兮兮的望着李琛,眼泪扑簌扑簌的掉。 “哥哥,你生我气了吗?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而且我说的也是真的呀,爸妈是真的没有想过,要把你从李叔身边抢走的,爸爸知道,李叔对你,对咱们家,是恩重如山的。” 听着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再联想公爹的满身不自在,以及村民们一人一句的恭喜,那怕还不清楚经过,她也猜到一二了。 李琛眸色一沉,再次强调的道:“我没有生你气,是我考虑的不周全,走吧,我先送你回城。” 说完,李琛转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无言的对她说,等他回来再解释。 粟安然不想走,可看着李琛态度坚决,抽了两鼻子,便只好走了出来。 江丫头便道:“洗把脸再出门吧,瞧瞧这鼻子哭的,小脸都花了。” 粟安然见她居然还打趣,撇着嘴便更委屈了:“嫂子,哥哥都生我气了,你怎么……” “傻子,你这么乖巧懂事,你哥怎么舍得生你气,真是个小笨蛋。”说着,江丫头还故意捏了捏粟安然的鼻子,然后才把人拉到洗脸架那,拧了拧帕子递给她。 粟安然看着用旧的帕子,眼里明显露出一丝抗拒和恶心,迟疑了好久才硬着头皮接了过去。 这一刹那,江丫头呼吸就促了促,神色一凛,便快速的倒掉脏水,又盛了两勺新水,转头招呼王岚道:“你也来洗洗手洗洗脸吧,用我的帕子。” 王岚笑着便说:“我又没哭,让我洗什么脸啊。”可说归说,她人还是过来了,接过她的帕子,便自己拧了拧,毫无顾忌的在脸上抹了一把。 而此时粟安然捏着李琛的帕子,几乎都看傻了眼。 看她不动,江丫头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像根本就不懂她为什么抗拒:“快洗洗,这帕子是你哥哥的洗脸帕,不脏。” 话都说出来了,粟安然那怕心里再嫌弃,也不敢再有异色,连忙憋了口气,便快速的抹了一把,才讪讪的还给她。 此时,王岚已经洗完手洗完脸,看着粟安然道:“你嫂子让你洗洗,是为你好,不然你顶着这张脸出门,别人还以为你哥打你了。” 粟安然惶然:“怎么会,哥哥没有打我呀。” 王岚翻了个白眼,都懒得跟她多说,在她看来,粟安然就是娇柔做作,本性绝对不是如此,只是身为外人,她不好多说。 “她逗你玩的,别听她瞎说,嫂子是怕你眼睛哭肿了,一会拿手去揉,会让眼睛痛,那一会你哥送你回城,嫂子就不去了,路上要注意安全,回家代我向爸妈问好。” 江丫头一边说,一边细心的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土,末了,还把衣服给她整理好。 粟安然这才怯怯的缩了缩脖子:“嗯,那嫂子保重,我下次再来看嫂子。” 站在门口的李琛,仿佛松了口气似的。 就在江丫头陪着粟安然往外走时,抬眼就见她娘,火急火燎的挤开众人,忙不跌的站到了前面,还开口喊住她道:“丫头,你小姑子来了,怎么也不来跟娘说一声。” “哟,这就是你小姑子,长的可真是俊,是从亰城来的?”马秀英双眼闪闪发亮的打量粟安然,从头到尾故意不去看李琛。 而李琛,看到马秀英来了,神情瞬间就变的阴沉,碍着众目睽睽,他又不得不喊了声:“岳母。” 马秀英立马撇了他一眼,端着架子道:“琛哥儿啊,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也不让小树过来叫我一声。” 这是责怪的意思了。 李琛暗沉的道:“小树还没放学。” “哦,那打发别人来叫我一声也行啊,你们年纪轻轻的,那里知道怎么招呼客人。”说罢,马秀英得意的便上前拉粟安然,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捏着嗓子细气细声的自我介绍:“我是你嫂子的娘,你来的时候,你嫂子是不是不在家呀?” 这话里话外,先是指李琛年轻不懂事,后指江丫头没规矩,不懂礼节,直白的说,就是埋汰了所有人,抬高了她自己。 顿时李琛的脸色就显的更加深沉,而江丫头也冷了脸。 “嗳哟,这眼睛肿的,是不是哭了哟,赶紧进屋赶紧进屋,大娘给你泡糖水喝呀。”说着马秀英就要带粟安然回屋。 冷不丁的被马秀英这一搅合,粟安然都愣了半天,还好她反应快,也不想这么早就走,于是眼睛一亮的就道:“谢谢大娘,我最喜欢喝糖水了。” “是嘛,糖水甜甜的,大人小孩都爱喝呢,走走走,大娘泡给你喝,晚上去大娘家吃饭啊。”马秀英想,她身份也表达清楚了,一会小丫头也该拿出她的大礼了吧。 第183章 好客? 看着她娘这样作派,好像浑然忘了,前些天她来打打杀杀,之后又偏心江红英的事,江丫头这心里,也是别扭的无法形容。 同时也在想,娘这样为的是那般啊? 百转千回里,她就连忙喊住马秀英道:“娘,安然晚上还要赶回家,时间不早了,琛哥正要送她回城呢,吃饭还是等下回吧。” 马秀英一怔,眼里就藏了一丝戾色,嘟囔的道:“晚上回家?回亰城啊?这晚上那来的车,你这丫头,都做嫂子了还学不会怎么做人。” 一句埋汰,让江丫头身后的王岚,眉尖都皱了起来,心想,这老太太也忒不懂看人脸色了,还挺自以为是,好像李家是她在当似的。 而此时,脸色阴沉的李琛,立马上前,眼见他就要开口维护,江丫头急忙开口道:“安然他们是自己开车来的,琛哥,你先送安然回城吧,不然天黑了,路上也不好走,安然,路上要注意安全,到家了给你哥拍个电报,也好让你哥放心。” 说完,她就把粟安然推到李琛身边,示意他拉住粟安然的手,赶紧送她回城,再留下去,鬼知道她娘会瞎叨叨什么。 李琛看懂了她的意思,也明白他这个岳母嘴里没一句好话,再想想乔娅本来就很反感小丫,若是让粟安然看出了什么,听到什么,回去再跟乔娅或者粟和平,说上一嘴,那么……就只会让小丫,地位越来越尴尬。 于是,李琛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拉着粟安然便往外走。 围观的村民们,眼见亰城的首长闺女就要走了,纷纷说着路上走好,注意安然,下次再来。 粟安然能感觉到,哥哥用很大的力气拽着她的手,咬了咬银牙,便只好堆满了微笑的说好,说下次一定再来。 原以为能把人顺顺利利的先送走,却不想,还没有拿到大礼的马秀英急了,一把推开江丫头,便上前拽着粟安然就道。 “你们这是干啥呢,人家小姑娘,千里迢迢的来了,连晚饭都不让人家吃,就急着要把人给送走,那有这么干的。” “不行不行,既然是自己开车来的,那就更得在家吃了晚饭再走呀,琛哥儿赶紧把人给领回去,别听死丫头瞎安排,这些年她都没当过家,懂什么呀,听岳母的,让你妹妹吃了晚饭再走。” 嘶,王岚吸了口气,这老太太有病吧?怎么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埋汰亲女儿?就算是再热情好客,也不能当着所有人,说这种不给脸面的话呀。 还死丫头!得有多大的嫌弃? 顿时,王岚忍不住的拉了下江丫头,小声的道:“你娘怎么回事?” 江丫头全身凉的就快要动怒了,用眼神安抚了下王岚,告诉她,等会再解释,便上前拉着马秀英道。 “娘,我知道你是好客,但晚上开夜车不安全,再说了,都是自己人,不急着这一时,可以来日方长的。” 可以此时,马秀英眼里,全是每个人手上的蛤蜊油呢,心想自己屁都没捞着,怎么能让人走了,于是急的心火一起,回身便甩开江丫头,板着脸便呵斥道。 “你懂什么?客人上门,连饭都不让人家吃,就催着人家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不待见小姑子呢,真是个蠢货,娘这些年是白教你了。” 怒斥一起,原本还喜气洋洋的院子,刹那间全安静了下来。 粟安然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王岚瞠目结舌…… 李琛猛的神情冷峻…… 江丫头…… 就在这时,已经冷了脸的周长兴立马道:“天色是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首长家的小姑娘,你嫂子说的没错,这天黑了路不好走,开夜车也容易犯困,回家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说完,以周长兴为头,清醒过来的众人,马上就纷纷告辞。 很快,她家院里的人就基本上就全走了。 马秀英也不以为意,在她看来,人都走了好,省得旁人嫉妒她拿了大礼,只是很遗憾,她没得地方炫耀。 而躲在远处看着这边的廖寡妇,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就这一会功夫,冰雪聪明的粟安然,就仿佛明白了什么,可扭头看着她哥脸黑如墨的样子,咬了咬唇,便主动开口道:“大娘,嫂子说的对,都是自己人,吃饭可以来日方长,谢谢您的好意。” 说完,粟安然晃了晃李琛的手:“哥哥,咱们走吧。” 李琛一瞬不瞬的望着江丫头,眼里淬满了形容不出的怒火,以及怜惜,还有他想护她的坚定,所以不管粟安然怎么晃他的手,他也站的跟标枪似的,一动也不动。 江丫头舔了下唇,快速的在心里衡量了半秒,然后镇定的朝他点了点头,这才很是抱歉的对粟安然道。 “一路保重。” “嫂子也多保重。” 这下马秀英傻了眼,心想自己来晚了,悔的肠子都发青。可回过头又想,不对啊,就算她来晚了,她也是李琛的丈母娘,凭什么路人甲都有蛤蜊油,烟和糖果,她这个丈母娘却什么也没捞着? 凭什么? 一股邪火,猛的从马秀英脚底蹭的一下烧到了头顶,脸色扭曲下就要喊出声时,李琛猛的回过头,便冷若冰霜的道。 “岳母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反正我要去城里,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给江红英的吗?” “啊?我能有什么东西?”马秀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脱口反问,可刚反问完,就感觉到李琛眼底的冷意,还有他的言外之音…… 意思是说,她最好不要再留客,否则,他路过城里的时候,就会去江红英那里看看。 这个看看,意味着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当马秀英想到这个关键时,李琛和粟安然已经走远了。 顿时马秀英气的直跳脚,心想自己来了一趟,什么也没捞着,反而被李琛冷嘲热讽了一顿,还拿江红英威胁她,这口气她怎么顺的下去。 转头,马秀英就朝江丫头大骂:“你家李琛什么意思?啊,他那话什么意思?” 第184章 大骂 就在这百转千回里,江丫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看着李琛的后背,眼神都有些发热。 卧槽的,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刚才李琛就是抓住重点,拿娘心里最宝贝的江红英在含沙射影啊,也以此为要挟的条件呢。 真是厉害,怪不得陈克说,李琛在打仗上,一直有勇有谋,能直接刺入敌人的心脏。 对她娘来说,捏住了江红英,不就是等于捏住了她的心脏么。 失笑中,看着娘歇斯底里的跳脚,江丫头心里的愤怒就骤然消散。 “什么什么意思?娘是不是想多了,琛哥就是那么一问,反正也是顺路,你若没有东西要带给红英,那就作罢了呗。” “放屁,他刚刚看我的眼神,明明不是带东西,你以为我看不懂啊,好啊好啊,我养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也就算了,现在连女婿也敢对我出言不敬,满口讽刺了,你们真是好的很。” 马秀英气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都歪了。 王岚大呼开了眼界,心想,亘古以来,只有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那怕是亲生父母,对待孩子也得要尊重对方。 可老太太说的话,做的事,她就没感觉,老太太尊重过江姐,相反,她还时时刻刻,把江姐踩到尘埃里,王岚就觉的好笑,老太太这么看不起江姐,何偿不是看不起她自己呢? 不可理喻。 “娘,你总是一口一个忘恩负义,我实在不明白,我怎么就忘恩负义了?” “你还不敢说自己没有忘恩负义?大年三十说走就走,家里的活说不干就不干,从坤明回来,你有钱给所有人送东西,却没有我和你爹的一份,好,我知道,你现在翅膀硬了,男人成了首长家的儿子,你一转眼就飞上了枝头变凤凰,所以你就可以对着我和你爹,耀武扬威了是不是?不把我们放眼里了是不是?” 马秀英不敢对着李琛吼,不敢对着李琛撒泼,可她敢对着江丫头撒泼啊。 所以她是骂的是口沫横飞,怨气滔天,还狠不能冲上来,给她两嘴巴子。 江丫头面无表情的道:“大年三十我回家,也许是匆忙了些,但还不至于罪大恶极吧,你说我家里的活不干,娘啊,我从坤明回来,你让我进门了吗?我跪在门外跟你认错,你理我了吗?要说东西,我是给你和爹准备了的,可是,你不开门哪。” “你总说我翅膀硬了,我就纳闷,我翅膀怎么就硬了?飞上枝头的话,连我自己都不信,你到是信以为真,再说耀武扬威,不放在眼里,我是真奇怪,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耀过武,扬过威?前天几你冲到我这,对我喊打喊杀,我说什么了吗?” 无数个疑问说出口,马秀英都听怔忡了,回过神后,便是暴跳如雷,指着她的鼻尖便骂。 “看看看看,你这还不叫耀武扬威?我才说你一句,你就有十句八句的等着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嗳哟笑死人了,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成人,就是为了把你养大了,来跟我顶嘴的吗?” 好,既然说理说不通,还骂她顶嘴,那她不说话总行了吧,江丫头垂帘,索性就把嘴闭紧了。 等了两分钟,不见她吱声,马秀英气的更加歇斯底里。 “你瞧瞧你,我才说你几句,你就硬着脖子装死,嗳哟,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哟,怀胎十月生下个孽障,是想来要我这条老命的啊,嗳哟我的老天爷,你咋不睁开眼睛看看啊,看看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是怎么对我的哟。” 江丫头开始念经,观自在菩萨,行深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你这个孽障啊,早知道你今天是这个样子,想当初我还不如把你淹死在茅房里,我的命好苦啊,好苦啊。”马秀英眼看着江丫头不理她,拍着大腿就往地上一坐,狠不能满地打滚给她看。 江丫头继续念经…… 然后马秀英干嚎,嚎来嚎去也就是那几句,苦啊,杀千刀的,没良心的…… 所有过程,王岚看的瞠目结舌,更气的火冒三丈,这那里是娘啊,这分明就是罗刹,四六不懂,蛮不讲理的罗刹。 原以为自己这么大声的嚎,总会有人来看热闹,然后帮着她指责死丫头,可不想她嚎了半天,村里也没人来瞧热闹,就是有,也快速的走开回家了。 而死丫头呢,又垂着眼帘就是不吭声,马秀英嚎的,就快要口干舌燥,感觉自己就是再嚎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又气又怒下,马秀英就收了声。 一把从地上爬了起来,揪起江丫头的衣襟,恶狠狠的咆哮:“你哑吧啊,你给我说话啊,我上辈子究竟是欠了你什么?所以这辈子要我来给你还债?你说啊你!” 一篇心经她都来回念了三篇,可娘越发歇斯底里,终究她是忍不下了。 冷漠的抬起头:“刚才我说话,你说我有十句八句等着你,骂我顶嘴,骂我不孝,现在我不说话,你又骂我哑巴,娘,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怎么看都不如你意?所以你才时时刻刻说,早知道就把我淹死?”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你这不是顶嘴是什么?” “我这是顶嘴吗?我是跟你讲道理,可偏偏你连道理都不想讲,在你眼,不管我是做,还是不做,说还是不说,你都讨厌,可红英不同,红英是你和爹的心肝宝贝,所以她做什么都是好的,而我做什么都是不好的。” “你放屁,好好的你往红英身上扯什么,这世上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她好一点你就嫉妒了吗?” “我嫉妒?我要嫉妒,当年你不让我上学时,我就要奋起力争,我要嫉妒,她不干家务时,我就要站出来反对,我要嫉妒,她这些年的学费和开支,我就不会把李琛的钱,尽数给你,我嫉妒吗?” “瞧瞧瞧瞧,你记的这么清楚,难道还不是嫉妒?天杀的……”说到这个钱,马秀英心虚的不行,眼神都在躲躲闪闪。 第185章 担心 江丫头看到,心里一阵苦笑,不用说了,不论她说什么,在马秀英这里都是行不通的,这心偏的已经形容不了了。 江丫头疲惫的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直等马秀英骂完,猛的站直了腰道。 “娘,你要再骂,我就把你今天所骂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全部学给江红英听,还会去她的学校,当着她所有老师同学的面说,顺便让学校里的知识份子,都来给我评评理,看看咱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敢!!!死丫头,你要敢我现在就打死你!” “王岚,如果我娘打死我,麻烦你帮我报警。”江丫头转身正色的对王岚道。 王岚早就气的不行了,一字一字的咬牙说:“好,我不但会帮你报警,今天你娘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会记牢了说给警察听。” 马秀英气的三尸暴跳,指着王岚就骂开了:“你是谁,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的事要你来管?她是我生的,也是我养的,我就是打死她,都是天经地义。” 王岚冷笑:“你要不懂法,我可以帮你普普法,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打死人都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江姐已经嫁人了。” “嫁人了又怎么样,嫁人她也姓江,她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滚,你赶紧给我滚,再不滚,我就打死你。”马秀英气红了眼。 王岚依然冷笑:“好威风呀,动不动就打死谁,有本事你动个手试试?你看我敢不敢还手?” 语音一落,王岚利落的拣起旁边的一根木柴,往自己腿上用力一折,“啪”一下,木柴断成两截,可见王岚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江丫头眼睛亮了亮,然后很抱歉的看了王岚一眼,把话接过去道:“娘,你走吧,还要再闹,我就会去问问江红英,这些年她都为家里做了什么?搞的娘这么怨气滔天,动不动就要打杀人。” “你,你敢,明明就是你,你气的我要打死人。”马秀英色厉内茬的还在梗脖子,好像赌她不敢去骚扰江红英似的。 江丫头不想再说话了,淡淡的丢下一句:“你可以看看我敢不敢,明天我就进城去找江红英。” 这下马秀英吓的倒抽了口气,跳着脚就在院里扯开了嗓子骂,骂的那个难听,简直闻所未闻,绝无仅有。 回到屋里的王岚气的便咬牙切齿:“江姐,你是她亲生的吗?我就没见过,一个亲娘能这样骂亲生女儿的,这太恐怖了,那怕就是拣来的,正常人也不会这样骂啊。” 江丫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苦笑的道:“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不答应陈松岭,还告诉他,我没有地位了吧。” “我明白了,你娘眼里是真没有你,她的心全偏给了江红英。” “是啊,好笑的是,我以前还不知道。” “以前不知道?那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王岚无语凝咽的睁大了眼。 “不提也罢,诺,设计图给你,我就不留你吃饭了,赶紧回家吧。”江丫头有气无力的把东西递给王岚。 王岚磨了磨牙,看了眼还在破口大骂的老太太,气的太阳穴那是一鼓一鼓的。 心想这人心,怎么就能偏成这样呢? 若是重男轻女,她还能想的通,可偏偏这不是啊。 王岚想不通,真心想不通。 “我走了,她要跟你动手怎么办?” “不用担心,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村支书和主任们,都很关照我,再说了,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她意指李琛。 王岚懂了,恨恨地跺了一脚,便安抚了江丫头几句,气呼呼的走了。 她要去告诉陈松岭,这江红英无论如何都不能想,有道是娶妻也要看丈母娘,若是把江红英弄进门,那不就是相当于,把马秀英这尊菩萨也请进了门。 怕是永远也别想过好日子。 还不知道自己坏了宝贝女儿一桩姻缘的马秀英,仍然不肯停歇的在骂,那怕没有观众,也没人搭理,也骂的抑扬顿挫,不堪入耳。 此时,懒得搭理她的江丫头,淡定的进了厨房,抬眼就见李老汉,铁青着脸在磨刀,害的江丫头吓了一跳。 公爹这是要干嘛? “爹,你忽然磨刀干什么?” 李老汉指了指院里的马秀英,气的全身直抖的比划,说马秀英不配为人母。 “那您也不能拿刀去吓唬人啊,万一伤着您自己怎么办?”江丫头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暖暖,立马转移话题的道:“爹,小木呢?我怎么没看到?” 李老汉就比划,小木下午去小树学校了,死活要在那里陪哥哥上学,班上的董老师,就让他把小木留下,说跟小树坐一起,听听课也没什么,所以他才一个人在家。 江丫头哦了一声,怪不得回来没看到小木。 “那他们也差不多快放学了吧。” 老李汉点头说是。 “爹,今天粟安然过来都做了什么呀?”江丫头一边做饭,一边轻描淡写的问。 李老汉顿时愁肠百结的叹了口气,缄默良久后,才疲惫不堪的比划,说李琛要是想回那边,他真的不介意,那边到底是首长家,生活条件比他这好,还能在工作上面帮到李琛。 江丫头淘了米下了锅,慢悠悠的就笑言:“那爹您舍得?” 李老汉怔了一下,十分忍痛的说,舍得。 “您舍得,琛哥还舍不得呢,我也舍不得,两孩子更舍不得,爹啊,您就别胡思乱想了,您记住,你永远都是琛哥最重要的人,也是我和孩子最重要的人,不能分离。” 李老汉感动,可过后又犹豫的表达,那边到底是李琛的亲生父母,他,他总不能霸占着李琛,还说这样不道德。 “那您要琛哥抛弃您,自己去过好日子就道德了吗?爹您要相信琛哥,他能照顾好您,也能照顾好那边。” 李老汉眼神亮了亮,但转身又黯淡无光,虽说现在笑娼不笑贫,可究竟是贫下中农好,还是富贵滔天好,人们内心还是渴望后者的。 “爹,城里的房子已经租好了,咱们明天就搬,晚点我们就整理下东西,好不好呀?” 老李汉兴致不高,不见答应也不拒绝,很明显他心里有事。 第186章 不纯 江丫头拧了下眉,公爹只怕又多想了,而且和粟安然的到来,绝对有关系。 “其实李琛的生母,非常讨厌我,她一心想着,要琛哥和我离婚,让琛哥去娶个大家闺秀呢,至于小树和小木,她也是不喜欢的,爹,如果连您也不管我和孩子,那我……” 只怕就举目无亲了。 后面这句话,江丫头没说,可黯然伤神的表情,却看在了李老汉眼里。 李老汉眼一睁,连忙打起精神说,胡闹!还说她是李琛正儿八经娶回来的媳妇,那有离婚的道理,更何况小树和小木还是李琛的亲生儿子,这么做和马秀英有什么分别? “是啊,所以爹,您就更不能把我和孩子往那边推啊,李琛现在是夹心饼,他母亲变成今天这样,有一部分是因为太爱他,所以才造成他两难,既然如此,咱们就更不能逼他,而是想办法让自己过的好好的,只有这样,他能放心一头,您说是不是?” 李老汉仔细琢磨了一下,觉的是有道理,眼睛里重新燃起亮光的点了点头,跟她比划说,那一会吃完饭就收拾东西。 江丫头便笑着不再多说,李老汉是个好父亲,嘴哑心不盲,他有着这天下很多人都没有的金子心。 眼看着厨房的事他插不上手,便主动说,去接小树和小木放学,公爹前脚一走,后脚左婶婶就来了。 左婶婶没好气的朝着院子啐了口痰,似笑非笑的道:“有本事你就在坐在这,一直骂到李琛回来,让李琛看看,这都碰上个什么样的丈母娘。” 马秀英气的仰天倒,她跟左慧珍那就是宿敌宿敌,气的便转移了目标,把左婶婶祖宗十八代全都拎了出来骂。 左婶婶冷笑的也不理会,淡淡的站在厨房门口讥讽道:“李琛是骑自行车去的,回来也要不了多久,你继续啊,要是口渴了就喊一声,我帮你倒碗水。” 马秀英这下更要吐血了,爬了起来转身便往家里跑。 她怒归怒,可理智上很清楚,不敢往死里得罪李琛,所以灰溜溜的走了后,左婶婶就瞪了江丫头一眼。 “你也是个泥菩萨性子,这么跟你撒泼,你也能听的下去?” 江丫头无奈,让左婶婶在炕边坐下后,自己一边切菜一边道:“那我能怎么办?还拿着扫把赶她走不成?” “赶怎么了?她这么三天两头来跟你闹,村还有谁不知道?你就是做的再出格,也没人说你啥。”左婶婶怒其不争的瞪她。 江丫头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接,不是她不敢,而是不想让自己变成泼妇。 “左婶婶,明天我要搬家了。” “去哪?不会真要搬到亰城去吧?”左婶婶大吃一惊,心想她偷偷过来,就是想给她提个醒呢。 “不是,是搬去熊县城里,您也知道,黄主任给我了推荐信,我已经决定好去学医了,等搬完家我就要去学校报到,所以想着,让我公爹和孩子,离我近一点,这样我放学了,还能照顾他们。” “呼,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你们真要去亰城,如果只是搬到城里,那还好,学医也好,将来有出息。”左婶婶松了一口气。 江丫头诧异:“怎么吓一跳了?” 左婶婶就正色的道,说粟安然一进村,逢人就感谢,还口口声声说,谢谢大家照顾她亲哥哥,还说她代表粟和平和乔娅,感谢大家,至于那些烟烟糖糖,还是蛤蜊油什么的,左婶婶全都一笔带过。 说到最后,左婶婶咬字极重的道:“当时有人问,你是不是来接你哥哥回家的?你猜你那小姑子是怎么说的?” 江丫头拧眉,今天她家的热闹,她肯定是粟安然高调起来的,至于她怎么高调法,倒是不清楚,但现在听左婶婶说,她心里就突了突。 “怎么说的?” “她说,是啊,只是哥哥放不下这边,还说那边早就给李琛准备好了一切,丫头啊,我可提醒你,千万不要被你这小姑子的外表给骗了,你这小姑子啊,呵呵,别看着年纪小,可这心机啊深的很。” 左婶婶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完了又接道:“可等李琛一来,别人再问起这个话,她就不是这样回答了,你想想看,这小丫头鬼不鬼!两面三刀呢,其实从你们的角度来说,你家琛哥回那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感觉……” 后面的话,左婶婶没说,显然,她怕是自己乱猜测,万一挡了李琛的前途,就罪不可恕了。 可江丫头神情却是一凛,左婶婶的话她听懂了,意思是说,李琛不在的时候,粟安然到处散布李琛要回粟家的消息,李琛一来就含糊不清。 怪不得公爹又龟缩起来,一个劲的劝李琛回那边。 如果左婶婶没骗她,那么粟安然的心机确实很深,再仔细回想,她故意冷落自己,缠着李琛说说笑笑,何偿不是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何偿不是用她天之娇女的身份,故意让自己自惭形秽? 又何偿不是引她嫉妒,引她动怒? “还有,你看她买东西,说是什么感谢你公爹养育之恩,可实际上并没有给你公爹带什么,还有你家两宝,心里真要是有这个人啊,那是万事以对方为重,也会爱屋及乌,更何况,那两孩子还是她亲侄儿呢,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个东西,她回来之后,还没问过。 不过嘛,也不用问了,因为正屋那边压根就没看见什么礼物,只有满院子的糖果包装纸,还有烟头。 看江丫头若有所思的不说话,左婶婶就摇了摇头,问她道:“她给你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 “那你还想不明白啊,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压根就没看起你和你的孩子,还有你公爹,其实啊,要看这人心里有没有你,别光是听,要看!看她对你舍不舍得,舍得在你身上花钱啊,那就是真的,舍不得那就是假的。” 左婶婶嘴一撇,又接道:“感情这种东西,永远是用金钱来衡量的,你以前可是糊涂了二十多年,我也是看着你最近灵聪点了,才敢过来跟你说,要是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只当我放了个屁。” 江丫头连忙摇头:“左婶婶,您话糙理不糙,我怎么能当您放屁呢,我应该要谢谢左婶婶提醒。” 第187章 心思 “噗”左婶婶也是习惯了快人快语,笑了一声后,见她明白了,便起身说要回家了,走的时候,还故意把那蛤蜊油给丢在灶台上。 “以后多长几个心眼,你爹和你娘,呵呵就别太指望了,说的不好听,他们这辈子就没把你当个人,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狗奴婢。” “……”江丫头汗颜,这声骂她受不得也要受,回想过去的岁月,她确实是个狗奴婢。 送走了左婶婶她就在想,粟安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李琛知道吗? 若是李琛不知道,自己又要怎么去说? 重要的是,这还不属于她亲眼见到,亲耳听到,而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万一左婶婶说的太夸张,又或者带着自己的偏见,那她这个坏人,就做的很彻底。 想来想去,江丫头都觉的,这事只能先隐而不说,反正是狐狸终究会露尾巴,她可以耐心的等,等到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然后再做决定。 很快,小树和小木就回来了,见到满院的糖果包装纸,那跑的比谁还快,冲了进来叫她。 “娘,娘,您又买糖了吗?院里怎么那么多糖果纸。” 小木跟着冲进来,口水都流了出来道:“木木要,木木要糖糖。” 江丫头无可奈何的瞪了他们一眼:“吃完饭就给你们,一人两个辣椒糖。” “才两个啊,院里那么多是谁吃的?”小树瞪大眼,表示太少了。 “是别人吃的,刚才家里来客人了,糖也是客人买的……”然后客人都送完了,没给你们留,这句话,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同时也意识到,左婶婶说的没错,粟安然心里压根就没这两侄儿。 若是有,怎么能把东西,全给旁人吃完送完? 或许,她可以借着这个事,对李琛进行旁敲侧击。 “客人买的啊,那就没给我们留一点?”小树问的直,表情变的格外沮丧。 “当时人多,娘给忘了,反正你们还有娘上次买的辣椒糖啊,慌什么?还怕吃不到糖呀,笨蛋!赶紧去写作业,写完作业一会听从指挥,整理东西,咱们明天搬家。” 她这里趁机转移了话题,果不其然,小树再机灵也被搬家给吓傻了眼。 “娘,搬什么家啊?咱们要搬去哪啊。” “搬到城里去住,娘过些天也要去学校上学,到时候啊,咱们要一起学习了。” “啊????娘,您这么大,老师怎么敢教你啊。”李小树吓懵。 江丫头气的直磨牙,朝着她挥了挥菜刀:“赶紧写作业去!快滚!” 李小树吓的一哆嗦,连忙拖着小木跑了,还真乖乖的回屋写作业,等她做好饭,去叫两宝来吃饭,就见小木也趴在桌上,有模有样的涂鸦,一大排歪七八扭的阿拉伯数字1,给他写的像毛毛虫似的。 不过那认真的样子,却是让江丫头很稀罕。 没多久,天上的黑幕拉了下来,李琛回来了。 刚好赶上饭点,看着桌上香气四溢的爆炒吹肉兔子,凉拌小野芹,还有酸辣椒炒蕨菜,以及最后一碗小葱豆腐蛋花汤,李琛顿时就觉的饥肠辘辘。 “人送走了?”江丫头一边给他盛饭一边问。 李琛洗了洗手,先是过来摸了摸两宝,然后才道:“嗯。” “今天安然买了多少东西来啊。”她轻描淡写的问。 “买了不少。”李琛墨瞳微微一暗,仔细的就望向李老汉。 李老汉不敢与他直视,躲躲闪闪的就自己去量酒,想喝上一盅,给自己壮壮胆。 “都买了什么呀。” “糖果,大前门,还有蛤蜊油。” “哦。”她这里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做为神助功的李小树,自然按捺不住了,十分委屈的道:“爹,那客人怎么不给我留点糖呢?真是抠门。” “……”李琛顿时哑口无言,神情都呆滞了两秒。 江丫头扬了扬唇,故意敲了下李小树的头:“不是告诉你了,当时人很多,客人一时没想到,下次她要再来,肯定忘不了你。” 李小树被敲的呲牙咧嘴,嘟囔道:“鬼知道他下次什么时候来,咱们不是要搬家了吗。” “放心,就算是搬家,她也能找到,有你爹带路呢。” 李小树就撇了下嘴,脸上分明写着,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婆娘和糟老头子坏的很。 害的江丫头脑补的差点笑出声:“快吃饭,吃完得赶紧收拾东西了,今天晚上先简单收拾下,和最近必须要用的,等咱们搬过去,先住下了,再慢慢回来继续搬。” “那我学校怎么办?”李小树眨了眨眼,心想最好就不用去上学了,学语文学数学,好难啊,难的他都想哭,生无可恋。 “当然是给你办转学啊,明天走的时候,就去你学校请假,后天带你去新学校报到。” “还有新学校?”李小树跳了起来,一脸的苦大深仇。 “废话,没有新学校,你还想在家里闲置,当小混混啊?”江丫头白了他一眼。 李小树欲哭无泪的吸了吸鼻子,那个委屈啊,好像读书跟要他命似的。 稀罕的是,这个时候小木来了句:“木木去新学校,木木跟哥哥一起。” 哟,看样子小宝喜欢读书啊,啧啧啧,这到是东边不亮西边亮了。 听着她和孩子打趣,李琛的心情终于阴转晴,还能笑着给小木夹了两块兔肉。 “房子已经租好了?谁家的?” “王岚亲戚家的,姓陈,大名陈松岭,你见过。”江丫头喝了口汤,故意看着李琛笑。 李琛勾唇,忽然灵光一闪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是他?” “嗯。” “那不太妥吧。”那家伙可是个小混混,李琛拧眉。 “不要先入为主,晚点我再跟你说。” 看她这样胸有成竹,李琛便猜到,里面可能有内情,想了想便静下心来吃饭,等晚点再讨论,更何况,就算他信不过陈松岭,也信得的过陈克媳妇王岚。 因为想着要整理东西,所以大家吃饭的速度都很快,公爹也喝了一盅后,就赶紧把饭给扒完了。 第188章 清醒 搬家是个大工程,吃饱了喝足了,攒够了力气,家里所有人就动员了起来。 打包衣服,打包生活用品,打包粮食,再打包些暂时需要的小箱子,最后才是被窝和家具。 而公爹则恋恋不舍的抱着他的农具,不管江丫头怎么说,都舍不得放在这,说什么,指不定就能用上了。 无奈下,江丫头也只好随他,反正陈松岭家的院子也挺大,到时候公爹想种点小菜,也不是不可以想想办法,大不了把那小花园,用青砖围成菜圃,这样的话,公爹在城里,也不会闲的发慌。 直到家里被收拾的乱七八糟后,江丫头才扶着腰站起来道:“不行啊,东西太多了,只怕用牛车搬四五次,都搬不完呢。” 李琛趁机给她捏了捏腰:“没事,都准备好,我来慢慢搬。” “明天恐怕慢不了,得把小件的先送过去,然后下午回来,还得去东沟村祭祖。” “我到时候把陈克叫上,你放心。” 江丫头笑了下便不再多说,男人嘛,就是要用在刀口上,这些重活当然要交给他了。 入夜,她这里刚洗完澡钻进了被窝,李琛就把她拉到怀里,死死的压着她道。 “小丫,安然这丫头,好像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 “咦?你看出来啦?”江丫头很吃惊,她还以为他被粟安然的甜美给腻昏了头,却不想原来不是哦,他还是很清醒的。 李琛咬她耳朵,像是惩罚她瞒而不说,没有夫妻同心。 “你是当我瞎?” “不敢,我只是怕你心盲。”其实他咬的也不重,但是痒啊,所以她笑的花枝乱颤的打他。 俗不知,她这个程度的花拳绣腿,在男人眼里,就像是欲拒还迎,反而让他兴致高涨,只是想到那避孕套,就挫败了几分。 那玩意太碍事,而且厚的……实在是感受不到那销魂的滋味。 “小丫。”李琛沙哑的呢喃,黑瞳淬满了难以喻言的火花。 朦胧不清的光线里,江丫头哼了一声,不用刻意的去看,她也知道,此时他的眼里,必然是燎原之火,因为肌肤相抵的温度,实在是太烫了,烫的她全身都在发软。 “我能不用那个套吗?” “不能。” “小丫!”李琛挫败,沙哑的喊出了撒娇味。 江丫头打了他后背一下,然后停留在他某次战役,而留下的枪伤那,来回划圈的道:“你想让我挺着肚子去学校吗?” 这个枪伤……当时他一定很痛,江丫头心颤了一下。 “……”李琛挫败,神情虽然苦大深仇,可身上的某处,却仍然坚不可摧,并且还死死的抵住她,狠不能在说话间,便张开血盆大口,将她这块肥而不腻的大肉,一口吞下。 “就算你舍得让我挺着肚子去学校,那你舍得让我,前面抱着小木,后面再背个三宝吗?”现在就一拖三的画面,她想都不敢想好嘛。 虽然说,她也很想再要个,并且最好还是女儿,可问题是,现在条件不允许,所以说,能晚两年就晚两年吧,少生孩子多种树,才是康庄大道的前提。 只要赶在计划生育的严打之前,就好了。 李琛叹了口气,精神微微一振的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啊,可以去上环,不过上完环后,一个月不能同房。”你现在等的起吗?江丫头坏笑的抿了抿唇,然后想到,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回部队,心里就空落落的。 再细细的数了数,他身上竟然有两处枪伤,一处在后背的肩胛那,一处在左大腿的外侧。 李琛拧眉,深吸了好几口气,笃定的道:“等我回部队,你就去上环。” “知道了。”江丫头叹息的瞪了他一眼,本想再笑他两句,可后面的声音,已全部被他堵了回去…… 最后便只剩下,颠鸾倒凤的吸气和克制不住的申吟。 在连续被他吃了三次,并煎炒的全身都熟透,宛如外焦里嫩的香香牛排后,他才欲罢不能的停了下来。 这还是他想着,明天要搬家,让她好好睡一觉的原故,要不然,以他的战斗力,还能再冲锋两次,毕竟他实在太嫌弃那避孕套了,总感觉有如隔靴搔痒,让他越吃便越欲罢不能。 “你娘今天下午,有没有刁难你?”他把头埋在她脖颈之间,深深的吸口气,当感觉她全身还在颤栗,并久久不能平息时,便得意的勾了勾唇。 “已经没人来看热闹了,她刁难也没用,更何况你还提醒了我,以后她闹我一次,我就去闹红英一次,相爱相杀吧。” 江丫头说的气喘吁吁,待头晕目炫稍稍好了些后,便只感觉双眼累的都要快睁不开了。 可见这夫妻运动多么消耗体力,简直比干了一天的重活,还要累人。 但是呢,它偏偏又像那首歌唱的,偏偏似糖如蜜说来最动人,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 李琛阖了阖眼:“也不必闹的太僵,也许离的远了,他们能想明白。” 江丫头心里微微一沉,思维有些发散的在想,有这个可能吗?爹不亲娘不爱的真相,来的那样鲜血淋淋,又残忍又揪心。 相比之下,他才是幸福的吧。 尽管乔娅憎恶她,可乔娅却不曾憎恶他呀,自己的亲儿子始终是自己的亲儿子。 还有公爹,尽管公爹不是他的亲父,可待他胜过亲父。 所以说……这样的幸福,对现在的她……遥不可及…… 李琛看她眼神黯淡,激情褪去的眼眸,像是蒙了层阴霾,用力的抱着她喁喁道:“别担心,一切会好起来的。” 江丫头心尖一颤,发散的思维恢复了清醒,朝着他焉然一笑:“我知道,虽然爹娘偏心红英,可我有你偏心我,还有爹,还有小树小木。” 所以这一世的她,还不曾孤独。 朦胧的夜色下,李琛也笑了,用力的亲亲她,郑重的嗯了一声,没错,他永远都会偏心她,不过,除了这件事,好像还有一件事,陈松岭! 眉目渐舒下,李琛刚想问陈松岭,垂帘就见她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没了小树在旁边的二宝,再一次迷迷糊糊的爬到了江丫头被窝,抱着她便死活也不撒手了。 看着又憨又软萌的小团子,江丫头总是忍不住幸福的笑。 趁着二宝把回笼觉睡的无比香甜时,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就把李琛的枕头塞到二宝怀里,自己赶紧爬起来,一边做早饭一边继续整理东西。 就她估摸着李琛和大宝也该回来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拖拉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的越来越靠近她这边。 第189章 私心 江丫头纳闷,村里来拖拉机了吗? 正想出去看看,就听见周弘民扯着他的大嗓门,在外面喊她:“李家弟妹,弟妹,有人找你呢,快出来。” 耳听着周弘民的声音刚落,那发动机的声音就停了,江丫头一脸懵逼,心想谁啊?还开着拖拉机来。 走出来一看,就见陈松岭撑着拖拉机的斗子,一个翻身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见到她,陈松岭还挠了挠头,露出两排大白牙道:“江姐,我是来帮你搬家的。” 她这里还很诧异,那边陪着一块过来的周弘民,就大吃了一惊。 “搬家?李家弟妹,你要搬家?” 紧跟着便是被拖拉机惊动的村民们,全都围了过来,一人一句的就问:“江丫头你搬什么家啊?昨天你不是说,不会搬到亰城去住吗?” 唯有小孩子不懂怎么回事,看着那拖拉机就像看到飞机一样,呜啦啦的上窜下跳,你摸摸车头,他摸摸车屁股,新鲜的不得了。 被围着的江丫头一脸窘迫,连忙和大家解释,她不是搬到亰城,是搬到熊县城里,好方便她去学校上课。 大家听完,脸上的笑意全消失了,看着她又复杂又羡慕的说酸话道:“搬家这么大的事,之前咋没听你说呀。”言罢,又有人转头问周弘民。 “弘民,这事你爹知道吗?” 周弘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没啊,我爹没跟我说。” 江丫头拧眉,心想,她搬个家乡亲们这么大的反应,还一个个表情凝重,仿佛她犯了天大的错一样,是闹那般呢? 结果就听高伟光的娘,姜婶婶道:“丫头啊,这搬家可不是小事啊,虽然你们只是搬进城里,可离咱们村还是很远的,大家说对不对?” “对,离那么远,万一有个什么事,咱们想帮衬一把都帮不到喽。” “就是,我听说城里人还很排外,特别看不起咱们农村的,说咱们都是泥腿子土的很,万一有人欺负你们,可没人给你们扛锄头把子喽。” “……”江丫头听的一头雾水,心想,大家这是啥意思啊? 不就是她搬个家吗?一个个全都持又是讽刺又是恐吓的,都把她整迷糊了。 别说她迷糊,陈松岭也一脸懵逼,看着村民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仿佛不同意江姐搬家,便赶紧退到拖拉机那,朝着一起来的杨小四打眼色,示意杨小四可能有人闹事,准备家伙什。 就在这时,李琛领着小树还有张大胖几个,蹬蹬的就跑了回来。 还没靠近她,李琛就被人围了,又是一人一句的道:“琛哥儿,丫头说你们要搬家到城里,是真的吗?” “琛哥啊,这可不妥,搬家可是大事,得村里面同意才行,再说了,这搬家就算是离乡背井了,等你回了部队,你家老的老,小的小,出了个什么事,还谁给你家打招呼帮忙?” “就是,咱们村有那么多人去城里上学,也没听他们说要搬家的啊,咋能飞上枝头就忘本呢。” 乌泱泱的,一人一句把李琛也给整懵了,还好他个子高,一偏头就能看到同样惊愕的她。 四目相对下,因为某人的那句,飞上枝头就忘本,让她和李琛瞬间秒懂。 江丫头连忙低咳。 “叔叔婶婶们,你们不要误会了,我们搬到城里去租房子,是想离学校近一点,这样放学了,我还能照顾我爹和两个孩子,大家放心,我们周末和假期,还是要回来的。” 说完,江丫头又郑重的承诺:“这些年我家李琛在部队,乡亲们对我还有我爹的格外照顾,我们都记着呢,等我学好毕业了,乡亲们要有个什么头痛脑热,千万不能跟我见外,否则就是没把我们当成小岗村的人啊。” 她这么一说,李琛立也肃然起敬的接道:“没错,不管我李琛将来能走多远,这里也是我的家,诸位也是我李琛,最敬爱的父老乡亲。” 顿时,脸色凝重的村民们,就一个个的尬红了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流露出一种心思被人看穿的尴尬。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在大多数的人眼中,都有人走茶凉的说法,大家不高兴她搬家,无非就是私心作秽,担心她和李琛一走,将来谁要当兵,谁要看病,就没有住在一个村的时候,说话方便了。 简单的说,就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当人的能力越多,承受的就会越多,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要面面俱到,才能顺风顺水。 于是,江丫头笑着朝陈松岭点了点头,便对周弘民道。 “周二哥,高队长,昨晚我和琛哥还在商量,打算今天吃了早饭,就去跟你们说说,想请队里帮帮忙,借我们一辆牛车搬东西呢,却不想,我琛哥战友家的亲戚陈同志,居然开着拖拉机来了。” 说完,她又掉头朝着陈松岭笑道:“陈松岭同志辛苦你了,你先屋里坐,琛哥,你先招呼着陈同志和乡亲们,我正好还有事,想跟姜婶婶她们请教呢。” 她这么热呼呼的一安排,所有人被看穿的尴尬,就赶紧顺着台阶下了。 几个老婶子就围着她,又嗔怪又小心翼翼的问:“真要搬啊?” “唉,这也是没办法,您们也知道,李琛只是回来养伤的,伤一好就得回部队,到时候家里又只剩我和公爹还有两孩子,所以我只能向学校申请走读,搬的离学校近了,我也能照顾公爹和两个孩子嘛。” “哦哦哦,那这走读是啥意思啊?”老婶子们心想,这城里的学校,不都是寄宿嘛,走读她们听都没听过。 “走读就是不在学校寄宿,中午和下午,放学了就能回家。”江丫头耐着性子解释,虽说世态炎凉,可还是要安抚到位呀,不然……呵呵! 有道是不管什么年代,总少不了眼红嫉妒的人给你穿小鞋,就像刚才,她若不是见机快,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只怕就会衍生出意料不到的麻烦。 “哦原来是这样,那医学院同意了?” “医学院就是看我情况特殊,所以同意了。” “那城里的房子,租金贵不贵呀?”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是琛哥战友家亲戚的房子,我们搬到那也只是暂住。” “那是,老话说的好,金窝银窝都不如咱们自己的狗窝。”张婶子夸张的拍了下自己大腿。 第190章 暖心 看着大部分人脸色暂缓,顺着她的台阶就往下走了,江丫头就顺着话笑。 完了还故意跟几位老婶子请教,这进了城以后,去那买煤球,去那买生活日用品更便宜。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对老婶子们来说,是轻车熟路的,立马就左一句右一句的教她,还跟她说,不要烧什么煤球炉子,太废钱!让她回村来挑柴去烧。 话题一绕,大家就七嘴八舌的说,这过日子要怎么过才省钱,江丫头就笑纳着拼命点头,最后还是左婶婶听到信后,赶了过来才替她解了围。 “我还以为你要过两天才搬呢,咋这么快。”左婶婶埋怨,嗔责她昨天不说清楚,只说要搬家。 江丫头很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主要是她压根就没想到,乡亲们对她搬家,会反应那么大,要是想到这一层,就不会这样鲁莽。 “还好你忽然变机灵了,懂了点人情世故,要不然啊,我敢保证你今天出不了这个村。”左婶婶嗔责的瞧着她直摇头。 江丫头苦笑,就今天这事,她也有些细思极恐,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乡亲们就会给她使绊子,就算最后她和李琛搬走了,也容易闹个不欢而散,留个忘本的坏名声。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到时候就算有十张嘴也会说不清。 “是我不好,当时没想太多。” “以后去城里住了,要想多一点,做事可千万不能莽撞,有道是人心隔肚皮,做什么都要三思。”左婶婶苦口婆心的朝她叹气,再环视了眼满屋打好包的行礼。 “这世上从来不缺眼红嫉妒的人,你和李琛现在是要一发冲天的人了,越是如此,就越要小心脚下,行了,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你看看,有什么忙我能帮的不?有就说。” 左婶婶是个爽快的人,可她前面那几句,着实让江丫头心暖了一下。 按理,教她这种人生道理的人,不应该是她娘马秀英吗? 可是…… 江丫头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眼外面,就见李琛也把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周弘民还有高伟光。 “左婶婶说的是,我记下了,那左婶婶,我能麻烦您帮我搬下东西不?” 左慧珍白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麻烦的,你信不信,现在只要你一开口,村里的人都会抢着来给你家帮忙?” 这样意味深长的话,江丫头听懂了,也笑了,弱肉强食永远是这个世界的准则。 就像那句,锦上添花宜,雪中送炭难。 如今,李琛的身份水涨船高,而她也要一发冲天,眼见就要脱离普通人的范畴,自然而然的,人们就会想办法的来巴结,甚至还有可能是阻拦。 “左婶婶,如果有一天,我和李琛落魄了,你还会帮我不?”她故意这么一问。 左婶婶就笑着拍小腹:“不管你是一发冲天,还是落魄,只要我看你顺眼,我就愿意帮你一把。” “那要是有一天,左婶婶瞧我不顺眼了呢?”江丫头眨眼,忍着笑又问。 “那就不帮了呗,都不顺眼了,我干嘛还帮你。”左婶婶又哈哈大笑。 江丫头抿了抿唇,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接触了左婶婶后,她竟然生出不一丝反感。 大概是左婶婶的心直口快,还有爽朗,让她很喜欢吧。 “左婶婶,你为什么会对我这样好?”比她亲娘马秀英还要好。 左婶婶又给了她一个白眼,利落的扛起旁边打好包的被褥,漫不经心的道:“刚才不是说了嘛,看你顺眼。” 说完左婶婶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开始帮她搬家。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江丫头才知道,左婶婶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对她好,而是还在她很小的时候,左婶婶就相中了她,想让她嫁给左正平,所以左婶婶才和她娘马秀英,总是看不对眼,也总是替她打抱不平,最后才闹到两家势同水火。 同时也在马秀英把她嫁给李琛后,左婶婶有四五年都不曾理她。 直到若干年后,她知道了这些内情,还跟李琛调侃,如果她嫁的是左正平,一定没有那么多幺蛾子的婆媳问题。 …… 原本还以为,要用牛车来回拉四五趟的搬家工程,没想到被陈松岭一辆拖拉机就摆平了。 拖拉机“突突突突”的开出村,李琛就拿眼神问她,是她让陈松岭来的吗? 江丫头连忙摇头,表示陈松岭会来,她也很惊讶。 要不是他开着拖拉机过来,喊声帮忙搬家,也闹不出那么大的动静。 知道这不是江丫头的安排后,李琛就眯着眼,盯着陈松岭的后脑勺看。 感觉自己后脑勺凉咻咻的陈松岭,顿时汗毛倒竖,忙不跌的从前面转过身,朝着李琛尴尬的笑道:“那什么,李哥江姐,刚才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琛哼了一声,直接了当的就问:“谁让你来的?” “岚姐让我来的。”陈松岭缩了缩脖子,说实话,打从第一回见到李琛,他就觉的李琛是个狠人,犀利的目光比他表姐夫陈克还要怵人。 所说啊,这惹谁都行,就是不能去惹当兵的狠人。 “王岚?” “是,岚姐昨晚来我那,问我能不能搞到拖拉机,要是能就让我今天过来帮你们搬东西。”陈松岭委屈的直眨眼,他压根就没想过,搬家还会有这么多事。 而且到现在为止,他还没闹明白,为什么搬个家,还需要村民们答应,说句粗鲁的,关他们个鸟事啊。 看着陈松岭十分俱怕李琛的模样,江丫头就忍不住发笑:“谢谢你陈松岭同志,对了,他是叫杨小四吧。” 她记得上次帮她送东西来的,就是现在开拖拉机的这个,当时他自我介绍说叫杨小四,是陈松岭最信得过的小弟。 “对,他叫杨小四,小四,还不赶紧喊李哥江姐好。”见江姐打圆场,陈松岭当然见机快,立马踢了一脚开车的杨小四。 杨小四连忙肃然起敬的大喊:“李哥好,江姐好,李叔好,还有两个小朋友也好,我叫杨小四,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陈松岭给了他一个,你小子上道的表情,这才发觉自己还没跟李老汉,还有两个孩子打招呼,忙不跌的就去讨好李老汉。 第191章 卑怯 “李叔,我叫陈松岭,李哥和江姐租的房子,就是我家的,你们到了尽管住,就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跟我客气。” 李老汉吓的又是摇手又是点头,嘴巴抿的死紧,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是哑吧,然后让儿子媳妇丢颜面。 陈松岭确实还不知道李老汉是哑吧,所以语速飞快的就跟李老汉拉家常。 “李叔,这个是您大孙子吧,今年多大了?” 按理在这种场合,用孩子来打开话匣子,是拉近关系最常见的方法,两三句话也容易让人生出好感,可偏偏陈松岭不知道,李老汉是个哑吧呀。 所以他这一问,李老汉急的满头是汗,十分无措又担惊受怕的眼神直躲。 而李琛是个直男,面无表情的就回了句:“我爹不会说话。” 陈松岭神情一僵,感觉的自己的喉咙,好像忽然就被李琛给掐住了,硬是憋不出一句话来,啥意思啊? 莫非还瞧不上他? 就在陈松岭快要胡思乱想时,感受到这种不会唠嗑,也没办法唠嗑的氛围,江丫头笑的那是前仰后合。 她这一笑,李琛嘴角都抽了几下。 而陈松岭和杨小四,则是一脸懵逼,但不约而同的都松了口气。 李老汉则是忐忑的坐立不安。 唯独李小树和李小木,什么都不懂的,继续趴在车斗后面瞧新鲜,管他们大人是笑还是尴尬。 “好了好了,我重新介绍一下,爹,他叫陈松岭,松树的松,山岭的岭,旁边开车的这个,是他的朋友杨小四,咱们租的房子,就是陈松岭家的。” 李老汉一脑门汗的连忙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了。 江丫头便瞪了眼不会唠嗑李琛,继续道:“琛哥有个战友叫陈克,您应该听说过吧?” 李老汉又忙不跌的点头,表示他对这个名字不陌生。 江丫头就指着陈松岭:“他就是琛哥战友陈克妻子王岚的表弟,算是陈克的表小舅子,对吧。” 陈松岭像哈巴狗似的赶紧点头,心想,这么重要的事,江姐怎么现在才跟李叔说呢,还有李叔一直不说话,是怎么回事? “陈松岭,不是我爹不跟你说话,是我爹不会说话,我爹是个哑吧。”她把哑巴两个字,咬的很重,话音一落,李老汉的神情就变了,佝偻的后背,仿佛瞬压了座山。 李琛眉头一拧,就听她接着又大声的道:“我爹一直很忐忑,忐忑跟着我们去城里住,会不会给我们丢颜面,可其实……” 后面的话,她故意不说,只是拿眼睛斜睨着陈松岭,脸上仿佛写着,讨好的机会给你了,还不赶紧上。 陈松岭惊讶,但平时的八面玲珑,立马让他很上道的大声接道。 “可其实这有什么?哑吧怎么了,谁说哑吧丢人了,谁敢说这样的话,我陈松岭就跟谁过不去,李叔你放心,到了城里,谁特么的敢嘲笑你,敢欺负你,你就报我陈松岭的名字,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李老汉又惊又骇,猛的抬起头看向陈松岭,一时没忍住,就啊了一声,啊完又后悔的往后缩。 看着又矛盾又卑怯的公爹,江丫头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感慨万千中,她扶着公爹的肩,就笑眯眯的道:“爹,只要我和琛哥不觉得您丢人,就没有人敢说您丢人,琛哥你说对吗?” 李琛眉头一松,风光霁月的回了她一个字:“对。” 江丫头又转头朝着陈松岭道:“陈松岭你敢吗?” “不敢!”陈松岭马上接话,狠不能连胸口都拍两下,以表死誓他不敢。 完了还踢杨小四:“你敢吗?” “不敢!”杨小四也鸡贼,回的特别快。 “那要是有别人敢怎么办?”江丫头挤眉弄眼的问。 陈松岭和杨小四那是异口同声的回:“打他!打到他不敢!” 李老汉吓坏了,一脸使不得的拼命摇手。 “哈哈……”江丫头笑的再次前仰后合,这样又痞又对路的说话,瞬间就化解了之前没办法唠嗑的尴尬,同时,也光明正大的告诉了别人,她爹虽然是个哑吧,可在她和李琛心里重如泰山,谁敢不尊敬李老汉,就是跟她和李琛过不去。 李琛扬眉,唇角微微上翘的用脚尖,亲呢的蹭了下她的脚尖。 江丫头神情不变的忽视掉他的小动作,继续大声的安抚公爹:“爹,您看到了吧,以后您想说什么,尽管跟他比划,他要是看不懂,就让他猜,猜到对了为止,不用跟他客气。” 陈松岭知道这是替他说话呢,笑的跟朵花似的道:“对对对,李叔,咱都是自己人,您以后跟我说话呀,尽管比划,赶明儿我就去学手语。” 李老汉很不好意思的就猛摆手,示意让他和李琛江丫头聊,他不会说话。 眼看都打破僵局了,陈松岭当然要顺杆往上爬,道上混的,谁不知道讨好了长辈,才是真的讨好了该讨好的人。 于是,不敢再和李琛对视的陈松岭,一个翻身就坐到了李老汉身边,拉着李老汉就开始话家常。 一个诚心想拉近关系,一个诚心想让公爹竖起自信,在陈松岭的口若悬河,舌灿莲花下,气氛自然而然就变的十分融洽。 保持沉默的李琛,索性就和江丫头打起了眉眼官司,陈松岭这个人,他昨晚就想问的,后来……看她累到睡着才没问,那里想到,今天忽然出现,还差点惹出麻烦。 再看今天她和陈松岭的熟识度,可不像只打了一两回交道。 面对李琛无声的质疑,江丫头就屈着手,悄眯眯的在腿上写字给他看。 她写了四回,李琛就耷拉下眼帘,也用手在腿上敲了两下,意思是问她,为什么有四回?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江丫头抬头望了望天,古精灵怪的扯了扯衣服,又做了个缝衣服的小动作,故意让他去猜。 李琛微微眯了眯眼,思索了半分钟,才眉目展开的瞪了她一眼。 在腿上写,合作? 她在腿上回,嗯,眼角都笑了,他怎么猜的这样准,这叫什么?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李琛嘴角抽了抽,很好,完美的解释,为毛陈松岭会这样热情,原来是事出有因,并不全是王岚的人情。 到了陈家的四合院,见陈松岭去吆喝人搬东西,李琛把江丫头拉到了一边,恶狠狠的问她:“你们合作是什么时候的事?” 第192章 新生 “上次去给王岚送衣服,我们就开始琢磨卖衣服了。”江丫头坦白的很快,其实她早就想说了,可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咳咳,其次嘛,也是王岚那边办事的速度太给力,所以一忙活,她就忘了说。 “你做?交给他卖?”陈松岭是个倒爷,他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还会有合作。 “不是啊,我只是负责计设衣服,交给他设计稿,他去找女工批量生产,然后再销售。”江丫头眨了眨眼,故意咬着唇露出你快表扬表扬我的神情。 瞅瞅,你媳妇厉害吧,偷偷摸摸的就开始赚钱了,而且你还不知道。 李琛看她还想求表扬,顿时气的肺疼,心想,这才几天功夫?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呢,小媳妇就干了件连他都不知道的大事,还批量生产…… 这心糟的! 她是准备干番“大事业”啊。 眼瞅着那边还在热火朝天的搬东西,李琛就忍了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晚点给我详细报告。” 江丫头抿着嘴闷笑,还报告,想让她写检讨吗?她才不呢。 大半个月前,她还因为陌生的问题对他有些犯怵,可现在,她和他的关系就是量变成质变的飞跃。 怵?那是不可能的啦。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再加上陈松岭昨晚就叫人收拾了后院,所以很快就把东西,全都安置好了。 看着昨天还没什么人气的空房,如今因为她们的到来,四处都充满了新的开始,江丫头就拉着陈松岭道。 “今天辛苦你和杨小四几个了,只是很不凑巧,下午我们还要赶回去扫墓,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中午,我请大家吃饭,不准推辞!” 她这里是直接杜绝了客套,半点都没见外,所以在陈松岭这里十分受用,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成,那就明天中午吃饭,反正都住一块了,不着急嘛。” 正拿着毛巾擦汗的李琛,听到陈松岭这句话,猛的就转过头来看陈松岭。 陈松岭顿时吓的汗毛一竖,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都成了邻居,大家以后可以相互关照,呵呵相互关照……” 额滴那个神,都怪他平时口无遮拦惯了,一个不小心把关系拉的太猛,差点就胡说八道的祸成口出。 顶着李琛要吃人的目光,陈松岭一个字也不敢再乱说,赶紧带着人就去了前院。 江丫头忍不住的笑场:“他怎么看到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李琛哼了一声:“蛇再变也只是蛇。” 乍然听他这么一句,江丫头还怔了好几秒,过了半天才想到,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 明白过来后,她再次笑的直不起腰,把自己比成龙,要放在过去,脑袋还要不要了? 笑够了,她就一把抓住满院疯跑的李小树,然后让李琛带他去找黄强,索性麻溜的就把转学手续给办了,这样一来,下午就能让李小树去学校呆着,省得还要带着他来回跑。 李琛本来就不想带孩子去扫墓,所以丢下毛巾,便拎着大声求饶,想推脱明天再去学校的李小树走了。 带队疯跑的大宝一走,二宝就蔫着头凑到她身边:“娘娘,小木也想去学校。” 猛不丁的一句完整表达,还把江丫头给吓到了:“嗳哟,娘的心肝小木木也想去学校呀?” 二宝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居然还会很不好意思的扭了扭小屁股,把脑袋点的跟捣蒜似的。 旁边的李老汉,就笑的脸上全是褶子,还拿手跟她比划,说二宝有出息,是个爱学习的。 江丫头亲呢的捏了捏二宝鼻子,捏着嗓子逗他:“可你还小呢,不到上学的年龄,想去哥哥的学校,还得再等等,等哥哥先适应了新环境,才能去找老师说说。” 小木听完,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那萌蠢萌蠢的小模样,讨喜的就像瓷娃娃,让人心都萌化了。 “娘的心肝小木木也长大了,那要不,你先帮娘干点活怎么样?”江丫头学着他眨眼睛。 原本还萌蠢萌蠢的二宝,眼睛立马变亮的直点头,其实他还想说,他好喜欢好喜欢现在的娘娘,比以前不爱说话,一天到晚都在干活的娘娘要漂亮多了。 直到若干年后,学会了成语的李小木,用了四个字形容江丫头,叫容光焕发。 安顿好公爹和二宝后,江丫头就急匆匆的去了趟集市,先买了煤灶,然后是一板车煤球,完了还麻溜的买了条鱼和小菜。 回来的时候,她就碰到了陈松岭的奶奶,也就是王岚的姨婆。 想着自己搬了进来,还没跟老人家打招呼,江丫头就赶紧过去喊人。 “婆婆,我是小江,您这是准备做饭了么?要不要我帮忙。” 婆婆有白内障,看人看不清,所以寻着声音瞅了她好久,才不急不慢的摆手道:“不用,我只是帮松岭把米给淘了,一会他来做。” 说完,婆婆表情有些复杂的又道:“东西都安置好了?” “安置的差不多了。”江丫头笑着便主动的替婆婆盛了一瓢水,方便她淘米。 婆婆感觉锅里一沉,眉目就有些舒展的道:“刚搬来肯定有不少事,你忙活去吧,不用给我帮忙。” 江丫头笑了笑,看着婆婆不焦不燥,说话更是不急不徐,颇有大家风范,便心生好感的替陈松岭感慨,若不是文革,有这样的老祖宗陪着他,他一定能风光无限,可惜了。 不过,是金子还是会发光,最多还有一年,她相信陈松岭就能翻身把歌唱,走进一个新的时代,彻底的苦尽甘来。 “没事,上午多亏了陈松岭带着人给我帮忙,所以我轻松了很多,我还没谢谢婆婆,答应让我们搬进来住呢。” “这谢什么,难得你不介意我家的成份,听松岭说,你马上就要去医学院报到了?”婆婆说归说,淘米的动作却不慢,听王岚说过,她老人家都快八十六了,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提锅的动作却很稳。 不由自主的江丫头心就静了下来,一边说一边仔细的给婆婆盛水。 第193章 动容 “是啊,到时候我给婆婆看看眼睛啊。” 婆婆慈眉善目的就笑:“行,只要你敢看,我就敢让你看,好好学,行医济世有前途。” “嗯,那婆婆您是什么时候眼睛看不清的?” “六七年前吧,你是原本就会一点?”婆婆混浊的眼里划过一丝惊讶,但马上就是原来如此的了然,想必她是听陈松岭说了,她空降医学院的事。 “是会一点,可没行医资格。”江丫头回的很诚肯。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就是很奇妙,仿佛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感觉出,这个人和自己的气场相不相投,能不能以诚相待,陈松岭奶奶的沉稳大气,就是如此。 也只有经历过很多故事的人,才能处变不惊,举手投足都有大家风范。 婆婆见她这样诚肯,迟疑了两三秒才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小江丫头,万事可不能操之过急。” 乍然听婆婆说起《运命论》的处世哲理,江丫头刚静下的心,不由的就颤了颤,她投之以桃,婆婆就诚心报之以李,虽然只是一句警世名言,可却让人心暖呀。 “谢谢婆婆,我记下了。” “记下好,去忙吧,有空就带着孩子过来坐坐。”婆婆眉间的郁色全部消失,心如明镜的就提起她家二宝。 江丫头心尖泛了丝丝涟漪,毫不客气的就道:“婆婆要不嫌他们闹腾,以后我一定天天带他们来找婆婆唠嗑。” 说笑间,陈松岭回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顿时露出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等江丫头回了后院,婆婆慢条斯理的一边吃饭就一边跟他说。 “这丫头不错,是个胸有丘壑的聪明人,以后她要有什么难处,你多帮帮她。” 陈松岭惊的连饭都忘了往嘴里扒,自从大风暴席卷全国,奶奶还是第一次对陌生人,如此友善,并且还没有防备的夸赞。 “奶奶,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江姐是个聪明人?” 婆婆好没气的瞪了他一眼:“我眼睛是看不见了,可我心里比谁都亮堂,到是你,啥时候给我娶个孙媳妇回来,再拖拖拉拉,奶奶可就等不到那一天了。” 说到这事,陈松岭又挫败的嘴角直抽,虽然他家成分是不好,可真要娶女人,也不是娶不到,只不过那些大字不识的女人,他实在看不上。 挫败下,陈松岭眼睛忽然一亮,就期期艾艾的道:“也不是没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婆婆皱眉,心里却在想,若是那小江丫头没有结婚,那该有多好,和她家松岭,一定是郎才女貌吧。 “只不过恐怕成不了。”陈松岭故意绕了个弯子。 果不其然婆婆就拿筷子敲了他手背一下:“是谁,先说给我听听。” “其实……就是江姐的亲妹妹,她叫江红英,就在咱们这边的师范读大学。” 陈松岭话音一落,婆婆眼睛就亮了,神情也微微动容的道:“怪不得你死活也要把房子租给小江丫头,原来还有这个心思,那她今天来了没?” 若是来了,她现在就得过去瞧瞧,给她这个亲孙把把关,看看那小江丫头的妹妹,是不是和小江一样,也是个胸有丘壑的聪明丫头。 如果是啊,那这就是天命的好姻缘,正所谓近月楼台先得月,拼了她这把老骨头,也要把这桩亲给做成了。 “今天没来,以前她有来过。”看到他奶奶这样动容,陈松岭高兴了,心想有门啊。 原本都打算放弃的心思,都忍不住死灰复燃。 心里还颇为得意的想,江姐能让他奶奶喜欢,那江红英准错不了,还是他眼光好,虽然高了点,但如果想想办法,说不定就能成。 “以前来过?跟你买过东西?”婆婆愕然,脱口问完,就灵光一闪的想到了江红英,顿时脸色变了,口气也冷凝了下来:“就是年前来跟你买衣服的那个女大学生?” 还没听出奶奶声音变味的陈松岭,忙不跌的点头,兴奋的就小声道:“就是她,她只比江姐小五岁,今年十八刚上师范大一,奶奶……” “不成!”不等陈松岭说完,婆婆就斩钉截铁的打断。 正激动的陈松岭,顿时就好像被淋了桶冷水,看着他奶奶严肃的表情,血液都好像凝固了道:“为什么?奶奶您不是夸江姐是个聪明人吗?那她妹妹……” 婆婆脸色一沉,想到那天江红英的言词,还有给她的感觉,就笃定的摇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怎么?那姑娘你喜欢上了?” “……不喜欢,我,我能……”能跟您说嘛,陈松岭心急,没品出话里的意思,但婆婆的断然拒绝,着实在让他难过,好不容易喜欢个姑娘,想娶回家怎么就这样难。 “松岭,我从小就教你,妻贤夫祸少,娶妻必要先娶贤,那姑娘不成,她比不上小江丫头,这事你和你岚姐说过没?”这些年来,也就王家和他们走的近,所以婆婆都不用猜,王岚肯定是知道的。 更何况岚丫头还和小江丫头走的近,又关系好到一起做生意,就算她信不过小江丫头,也信得过王岚的眼光。 眼见婆婆什么都不听,就直接下定论,还句句话都打断他,陈松岭就有些不服,仿佛跟猫抓了似的:“怎么就比不……” 结果话又还没说完,婆婆就厉色的打断:“你岚姐知道不知道?” “知道。”陈松岭顿时就不敢造次了,耷拉着头很不情愿的回话。 “那你岚姐怎么说?” “岚姐不同意。” “你岚姐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奶奶虽然眼瞎,可心不瞎,这辈子看人,从来没看走眼过,听奶奶一句话,若她们是亲姐妹,那你就歇了心思,好好和小江丫头处着,听清楚了吗?” 还是那句,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差别很大。 听着奶奶这样严词厉色,陈松岭彻底蔫了,有气无力的胡乱应了一声,便味如嚼蜡的往嘴里扒饭。 而与此同时,后院这边,江丫头也生好了煤球炉子,并且把饭菜也做好了。 等了一会,就见李琛领着蔫头吧脑的李小树进了门。 第194章 幸福 “李小树同学,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她家小树苗苗,就像打了秋霜的茄子一样,江丫头就忍不住想调侃。 李小树生无可恋的撇了下嘴:“娘,我就不能明天再去学校吗?” “这事我可说了不算,得问你爹。”江丫头掩着嘴闷笑,明明一个肚子里生的,咋就这么不一样呢。 大宝提起上学,那就是苦大仇深,而二宝还不能上学,却心心念念,啧啧啧,也是各表一枝了。 被踢了皮球的李小树,神情更哀怨了,连瞅李琛一眼都不敢,有气无力的就趴到桌子面前,那怕上面摆着香喷喷,白花花的水煮鱼,也提不起精神。 李琛嘴角轻轻抽了一下:“下午我和你娘还有爷爷回东沟村扫墓,你好好上学,回来的路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李小树委屈的都想哭,今天下午回去扫墓,他当然知道,所以昨儿个就跟张大胖几个说了,说要把东沟村上山岭的野树莓给摘光,现在可好,去不成了吧。 回头再想想,今年野树莓成熟,他都没吃上几个,这次如果再去不了,只怕就要等明年了,那玩意落乔的时间特别快,一两个星期就全没了。 而江丫头早就过了满山遍野找零嘴的年纪,就算没过,她两辈子也没什么时间上山摘过树莓,所以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学校离咱们这很近?” “嗯,过两个路口,走路大概是二十分钟,转学手续已经全办好了,下午就能去上课。”李琛瞄着那奶白奶白的水煮鱼,嘴角一勾便先给李老汉夹了一大块。 不等江丫头再问,李老汉就急着比划,那能自己回来吗?反正他也没事,不如一会就让他去送小树,他也好认认路,以后他也方便接送。 李琛不言,偏过头就是一记眼神丢给李小树,向来皮猴皮猴的李小树,立马正襟而坐,就像被紧了发条的铁皮娃娃,忙不跌的就跟李老汉说。 “爷爷不用担心,我能自己去自己回。” 李琛挑了下眉,极力忍住笑意的,又给江丫头夹了块鱼。 看着大宝一脸俱怕他爹,一个眼神便能闻弦音知雅意,就忍不住的双肩齐颤,果然是有个能治他的爹好呀,笑死人了。 “放学直接回家,不准到处乱逛,听清楚了吗?”看到她笑,李琛还得努力板着脸,摆出严父的模样,继续吓唬李小树。 李小树那敢说个不字,头都狠不能点到桌上了。 江丫头不敢笑的太大声,还所以憋的肚子都痛了,缓了半天才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趁着这个机会,我就说一下奖罚制度吧。” “什么奖罚制度?”李小树对娘笑话他,早就郁闷了,可爹在他不敢皮实,只敢老老实实的坐着。 “就是有奖有罚,以后只要你考试一百分,就奖励你五毛钱,如果考试低于70分,就回家罚你洗一个月的碗。”江丫头煞有其事的宣布。 话音一落,李小树就兴奋了,五毛钱啊,那都可以买好几本小人书了,还有辣椒糖泡泡糖什么的,这简直就好比过年的压岁钱。 更何况,他虽然还没上多久学,可以前老听张大胖几个说,学校隔三岔五就有考试,那岂不是代表,他能拿好多次“压岁钱”? “真的?” “真的。”江丫头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没注意听,还有罚洗一个月的碗,嘿嘿,这可不是单单只是罚洗碗,若是老考不好,有的是坑等着他呢。 “那要是90分呢?” “90分3毛钱。” “90分也有,那80分呢?”李小树激动的想,3毛也不错啊,能买一本小人书,十五粒泡泡糖了。 “80分1毛。” 李小树吧啦吧啦的在盘算,1毛钱能干什么时,苦着脸就叨叨:“这也降的太多了。” 江丫头忍笑的翻了个白眼不说话,李琛就凉咻咻的给了他一记眼刀,板着脸直接掐了他的算盘道:“80分1毛,外加俯卧撑50个。” “……”李小树顿时给吓傻了,50个俯卧撑当奖励?没开玩笑吧,爹这是要把他往死里练啊,卧槽,一定不是亲爹。 李小树要哭了,化悲愤为食量的大口大口吃饭。 江丫头憋笑憋的快要岔气,好半天才缓过来,轻言细语的便和公爹商量,回去时要买多少纸钱,还有金山银山什么的。 直到李小树吃好了,也休息好了,准备自己去学校时,她和李琛看到李小树悄咪咪的把小木拽到一边,咬着耳朵说:“下午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拿上爷爷编的小竹筐,多摘点野莓回来,再不摘可就没了。” 顿时,小木两眼放光的口水直流,脑袋点的跟发报机似的道:“莓莓,莓莓。” “对,就是以前哥带你摘的那个莓莓,千万记得要多摘点啊。” 小木又把头点的跟发报机一样。 江丫头错愕的两秒后,实在忍不住的趴在李琛后背闷着声大笑,嗳哟这两个活宝,小树估计也是没法子,只能叮嘱两岁的小木,可问题是,他也太高看小木了吧。 一个才两岁的小屁孩,知道摘什么野莓啊,能保证自己没吃错蛇莓,就算很不错了好嘛。 扶着全身直颤的江丫头,李琛自己也忍不住双肩齐颤,严父的神情下,眼里尽是宠爱。 直到小树千叮嘱万叮嘱的走了之后,李琛才低声压在她耳边道:“扫完墓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野莓很多的地方?”江丫头一猜就是。 李琛挑眉,忽然道:“是,我小时候每年都在哪,摘一大捧给你,忘了?” 呃?江丫头顿时怔忡,脑子里仿佛打雷闪电的飘过,有这回事吗? 她,她怎么不记得了。 李琛眯了眯眼,像是惩罚她一样,用力捏了下她手心,然后吐出三个字:“狗记心。” “……”江丫头无语凝咽的瞪大眼,瞪大眼,气的都说不出话。 谁特么还总记得小时候的事呀,不过,今天听他这么一提,她确实觉的有些遗憾,如果早知道,他和她能像今天这样亲密无间的相处,那么她一定把遗忘的过往,一遍又一遍的放在心里记牢。 按理,他和她确实就是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却错失了最真的岁月,但还好,又重新拥有了最美的年华。 第195章 挂清 正值四月的东沟村上山岭,早已脱掉了枯败的冬装,换上了郁郁葱葱的新衣。 正蹲在山脚的李大福,刚抽了袋烟,就看到去打听消息的李三福回来了。 还不等他开口,旁边等的心焦的方飞艳,就极不耐烦的道:“怎么样?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看样子马上就能到。”李三福脸色阴翳的跺了跺脚上的泥。 李大福就站了起来接道:“他们真搬去城里了?” “搬了,家里东西都空了,听说早上还有人开着拖拉机,来给他们搬的,才一趟功夫,东西就全搬空了。”李三福愤愤的又冷嘲热讽道:“这下好了,人没死成,反而得了泼天的富贵,果然是一人得道,猫啊狗的,全能升天。” 跟着一块回来的孙云梅,白了眼李三福:“那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就你能耐,读过几天书是吧。”李三福骂了一声,转头拉着李大福走到一边道:“大哥,二哥这回是真拣到宝了,不但苦尽甘来,还跟着进了城,那江家的小溅人,也确实拿到了医学院的推荐信。” “还有,我还听说,那江家的小溅人,和她娘家已经闹翻了,前段时间,李琛还把马秀珍的儿子李守孝,给送进了部队,这能耐可是越来越大了。” 李三福一边说,眼珠子就一边来回转,心里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听着这些事的李大福,眉头一拧:“都闹翻了还帮衬马秀珍?” 现在可不是抗战时期,什么猫啊狗的都可以去参军,政省那一块可严着呢,所以说,李大福的注意力,立马就被李守孝参军的事,给惊到了。 “鬼知道,反正人是进去了,还有前儿个,听说李琛的亲妹妹,来了趟小岗村,不但人长的漂亮,出手还十分大方,逢人就是散烟散糖,还给好多个娘们,一人一盒蛤蜊油,啧啧啧,亰城首长家的姑娘,李琛是肯定要飞了。” 李大福眉头越拧越紧,当机立断的就道:“那以后这关系就不能再处僵了,把你以前的那些小九九,全都给我咽到肚子里。” 李三福干笑的摸了张纸出来,麻溜的卷了个烟喇叭,叼着吸了几口后,小声的在李大福耳边嘀咕道:“大哥,你知道陈麻子家的老大吧?” 李大福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他家老大今年十八了,一直想去参军,可政审那块,就是过不去。” 这个事李大福知道,一个村的人,谁家不知道谁家事,要怪就怪陈麻子的爷爷,当年娶谁不好,偏偏娶了地主家的姨太太,而那姨太太没嫁给陈麻子之前,给那地主生过儿子。 所以绕来绕去,陈家的政治成份就一直是个坎。 “你要干嘛?”李大福眯了眯眼。 “我能干嘛,我又不能让人家去参军,可是大哥,咱们不能李琛能啊,他有能耐送李守孝进去,那送别人肯定没问题,你再想想,如果咱们能把这事办成了,陈麻子还不得感激涕零?” 说完,李三福还故意在李大福眼前,搓了搓手指,暗示数钞票。 李大福冷笑了一声,虽然觉的老三有点异想天开,但并不想给他浇冷水,因为他也在盘算,自己长孙今年都十五了,如果李琛肯帮忙,弄个特招的话,孙子也能参军。 再想想李琛现在的身份,那么长孙进了部队,只要他肯多多提携,说不定就是个好前程。 所以李大福懒得打破老三的幻想,吧了几口烟:“你想干什么别跟我说,我没那闲功夫管别人,你脑瓜子转那么快,咋不替你侄孙打算打算?” 侄孙?15岁的李前进么? “前进年龄又没达标,打算什么?我这叫试探试探,要是成了,还怕前进参不了军?” 李大福呵呵了两声,他这个三弟大智慧没有,小聪明一把,若不是看着还有用,他都懒得搭理。 “不懂就别瞎即吧乱说,那些高干子弟,手里都有特招名额知道吗?别说15岁,14岁进去的人都有。” 李三福吓了一跳,对大哥的话,他从来都不怀疑,顿时觉的,这生财路子又广了。 “特招名额?真有这事??” 李大福都懒得理他,转头便朝方飞艳喊:“你回去,把孩子们全叫来,尤其是前进,让他把自己捯饬干净点。” 方飞艳连忙应了一声就走了,李三福眼珠一转,也吆喝着孙云梅去叫人,完了,还把孙云梅拉到一边,又嘀咕了一阵。 结果,等江丫头和李琛,还有公爹赶到东沟子村时,还没进大伯家的门,就看到一大波人,在大伯家的院子里头等着。 李大福的两个儿子和媳妇,还有四个孙子五个孙女,两个外孙,全都来了。 再来就是李三福的儿子媳妇,还有孙子,女婿什么的…… 这些人,她统统都叫不出名字。 可这些人,却统统叫的出她和李琛的名字,还一窝蜂的把公爹围在中间,热情到头皮发麻的打招呼…… 仿佛一转眼,她李琛公爹,就成了众星捧月里的香饽饽。 这种待遇前所未有。 “二伯你来了。” “二伯爷我去给您倒水。” “琛哥弟妹,你们先歇会,把小木给我家大丫,让大丫带去屋里吃瓜子。” “还不赶紧叫人,叫二伯爷还有四叔四婶。” 江丫头嘴角直抽,扫了眼前面,大小年纪不等的一波孩子,马上一人一句的朝她喊四婶,后背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尤其是其中一个,她瞅着年纪都比她还大,居然也跟着喊她四婶。 这称呼,她表示无福消受,也消受不了,一个人的名字都叫不出,直到那个叫大丫的小姑娘,腼腼腆腆的走过来,想把她手里的小木抱走时,她才皮笑肉不笑的赶紧道:“不用了,小木还不会吃瓜子,会卡他嗓子。” 然后喊大丫过来的女人,就笑着道:“不怕不怕,让我家大丫剥了壳给小木吃就是了,弟妹放心,我家大丫细心着呢。” 如此热情,对着认识她,她却不认识亲戚,实在是怵的慌。 第196章 正常 别说江丫头怵的慌,旁边的李琛也拧着眉。 他不记得怎么喊人了,他的印象里,只有几个眼熟的,比如说李大福的长子李俊才,还有老二李文才,以及三堂姐李芳,四堂弟李玉。 其余的,他也叫不上名字。 还好李大福很快就走了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的指着介绍,这个是谁谁谁,那个是谁谁谁,江丫头才想起来,刚才说话的是李文才的媳妇陈秋菊,而陈秋菊嘴里的大丫,是她家姑娘李美丽,今年18岁,还没讲婆家。 可看着李美丽那样子,却一点也不像18,因为李美丽面黄肌瘦的,就像一朵没长开的小花,仿佛连14岁都不到。 然后就是什么李前涛啊,李小青啊,李前进啊,李美香啊,李招娣啊,李前星啊,李前明啊…… 拉拉杂杂一大波名字说下来,她听着都头痛,更有脸盲症。 “四婶,把小堂弟给我抱吧。”李美丽小心翼翼的朝她伸了伸手。 江丫头笑着便把小木塞到了李琛手上:“没事,小木有些认生,我怕你带不了。” 李美丽顿时缩了缩手,就怯怯的后退了两步,旁边的陈秋菊还来不急开口,后面李俊才的媳妇舒慧,就笑着过来逗着小木道。 “嗳哟小木真是越长越结实了,我是你大伯母啊,还记得不?” 小木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就把头往李琛怀里钻,舒慧见了,就笑的前仰后合:“都知道害羞了,真是可爱的很。” 说完,舒慧又转过头跟她说道:“弟妹啊,又有一年没看到你了,怎么瞧着你今年好像瘦了不少,来,别站着了,咱们进屋里说啊。” 江丫头一脸的黑线,对大伯和三叔家的人,她实在是陌生的很,而往年陪着公爹回来扫墓,也没今天这么大的阵仗,更别提什么夹道欢迎,根本没有。 所以说,这趋炎附势的模样,实在让人生不出好感。 “不用,外头空气好,晒晒太阳也舒服,大嫂瞧着今年也瘦了吧。” 舒慧就让人去搬凳子,拉着她的手亲呢的道:“可不,我都当奶奶了,你也升级了。” 说着,舒慧就朝人群里的一个年轻小媳妇招了招手:“涛哥儿家的,赶紧把香巧抱过来给四婶奶奶看看。” “……”四婶奶奶…… 好家伙,果然是升级了,从四婶变成了四婶奶奶,而她,到目前为止,还没把这满院的人给认全。 头痛之下,她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着,直到公爹和大伯他们寒暄够了,才松了口气,站到了李琛身边,跟着大部队往李家祖坟那边走。 “看到他们,你有印象吗?”她偷偷问李琛。 李琛蹙眉,目光在李前进身上一扫而过:“没有。” “往年你不在家,我陪公爹来扫墓,只有大伯和三叔,今年到是热闹了,全凑到了一起,好大一家子呀。”江丫头意味深长的笑。 李琛冷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江丫头不好顺着说,便调侃道:“盗不盗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大伯介绍了一通,我都没记住几个人,另外,我还发现,咱俩辈份还挺高,一眨眼连侄孙女都有了。” 李琛顺着她的目光,往李前涛那边扫了眼,嘴边就多了一丝,别人看不出来的笑意:“大伯和三叔,是儿孙满堂。” “确实,那刚才大伯有没有跟爹说,今年想给老坟圈起来?还要修缮修缮?” 李琛眸色一沉:“说了,还说他们三兄弟一起均摊,爹答应了。” “均摊?”嗳哟!江丫头吃了一惊,这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啊,她记着大伯和三叔,是想让公爹一个人掏钱,他们出力的,怎么忽然间,大伯就改主意了。 这是不想占爹的便宜啦? 有点意思。 “说是晚点算了费用,再告诉爹。” “那咱们搬去城里的事,他们知道了吗?” “你说呢?”李琛挑眉,回头看她瞪眼睛,便咳了咳道:“已经知道了,没反对,说是进城了就来看望爹,还让爹常回来走动。” 可以说,他们男人在一起说话时,李大福和李三福的表现十分正常,一改往日的小人嘴脸,而这种正常,往往就代表着极不正常。 比如说,李大福总把话题往李前进身上带,端茶倒水拿东西,也总是喊李前进,就好像故意让李前进,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有点奇怪,呵呵。”江丫头不好多说,笑了笑便问小木要不要自己下来走。 小木抱着李琛的脖子,一脸惶然的摇头,虽然前面有个跟哥哥差不多大的小姐姐,可他不认识呀,而且还瞧着那小姐姐,对另外一个小哥哥还挺凶,所以他害怕。 浩浩荡荡的,很快就到了半山腰,只见那半边山坡,稀稀拉拉的堆了很多坟茔,有新坟也有老坟。 因为她要和李琛说话,所以一直走在大部队的后面,而此时,走在前头的公爹,还有李大福和李三福,已经停在祖坟那。 远远地,她和李琛看到,李大福站在公爹旁边,用手圈了一下面前的地,等他们走近,就听到李大福道。 “下面这三个地方,就是给咱们三兄弟留下的,村委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只等农忙一过,咱们就动工把这一片给圈起来。” 公爹神情有些暗淡,仿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然后默默的蹲了下来,又认真又悲伤的拔坟头草。 这时李三福踢了一脚站在他旁边的李玉,也就是他儿子。 “没看到你二伯爷都开始拔草了,赶紧去帮忙,一个个净杵着,事全让我们这些长辈干吗?” 瞧着李三福这威风八面的样子,江丫头就忍不住翻白眼,在她记忆里,坟包底下的这两位啊,草长百米高了,都没人来拔过来,以往都是公爹拔的。 现在到是教训起人来了,好有脸。 李琛给了她一个眼神,夫妻两个便心有灵犀的凑到公爹身边,带着小木一起拔草整理坟茔。 如此一来,大部队里已经懂事了的,就没人敢再光站着了,纷纷自己给自己找活干,三下五除二,往年公爹需要大半天才清理干净的四周,一盏茶的功夫,就清理好了。 第197章 酒席 没多久,就见李大福道貌然安的摆上贡品,他家李俊才放鞭炮,李三福拉着公爹,兄弟三个就恭敬的在坟前跪了下来,分别磕了三个头后,才是他们这些晚辈上去磕头。 一切都严然有序,恭敬庄严,不知道的还以为地下的两位,是多么德高望重,儿孙又是多么的孝顺。 扫墓一结束,李大福就提出让公爹吃完饭再走,因为吃祭祀贡品,是先人对后人的庇佑,也是清明扫墓最后的流程,公爹自然不好推辞。 一只祭祀用过的白煮鸡,加工加料,变成两大盆炖菜,又在方飞艳的张罗下,玲琅满目的摆了两大桌。 虽然素多荤少可量足啊,热闹的就好像一个大家族,在团聚着过年,乍然一眼和乐融融。 很快,男的坐一桌,女的坐一桌,小孩们又和女人们坐一桌,李琛怕她这边人多吃不好,便把小木抱去了他那里。 结果到了动筷子的时候,江丫头还是无语了,在方飞艳和孙云梅的一声招呼下,她这一桌的女人,简直就像鬼子进村,筷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最搞笑的是,方飞艳还乐呵呵的一直在喊她:“四侄媳啊,你快吃啊,别跟他们客气。” 客气?客气个鬼么。 江丫头嘴角轻抽的笑,看着舒慧陈秋菊还有孙云梅的媳妇王凤凤……等人拼命往自己碗里夹菜,还故意每夹一筷子,便或多或少的咬一口,嘬嘬筷子沾沾口水,她就恶心的连拿筷子都不想拿。 硬着头皮,夹了几筷子青菜后,她便说自己吃饱了。 孙云梅仗着自己是长辈,早早就往自己碗里夹了个鸡腿,顶着方飞艳恶狠狠的目光,还有孩子们的羡慕,得意的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的跟她说。 “四侄媳,你这才吃了几口啊,赶紧再多吃点,再不吃可就没了。”嘴里啃着说着,手还不慢,眨眼又夹了块全是肥肉的扣菜,完了还动作利索的,用嘬满口水的筷子,在肥肉上戳了几下。 江丫头无语凝咽,没眼看的赶紧把视线挪开,就听到孙云梅的小孙子李前真,眼巴巴的跟孙云梅说:“奶,给我留点。” 孙云梅瞪了眼还只有八九岁的李前真,赶紧又在鸡腿上咬了一大口,才像赏赐那般的,把鸡腿骨头丢给了李前真,一边往嘴里塞着那块大肥肉,一边骂。 “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奶才吃了几口,你就嚷嚷,咋不找你娘去,真是没家教。” 被骂的李前真也不搭理,捧着那只剩几丝肉的鸡腿骨,就吧唧吧唧的啃。 而被讽刺了的王凤凤,臊的一脸通红,咬了一口抢到手的鸡屁股,就赶紧把剩下的丢给了李前真,李前真马上用手抓着,便把那半截鸡屁股往嘴里塞。 江丫头顿时全身恶寒,再看李前真旁边的小姑娘李兰,看模样才四五岁吧,居然还在口水长流的等李前真啃完,仿佛她还能再接着继续啃一样。 方飞艳瞅着她一脸活见鬼,便尴尬的笑道:“小孩不上桌,吃长辈们剩下的,是老一辈的规矩,怎么?四侄媳没吃过酒席?” 方飞艳一句话,顿时就让满桌的人朝她看了过来,脸上居然还露出一丝同情。 没吃过酒席嗳,怪不得抢不到菜,那他家的孩子,一定很可怜,连骨头和剩菜都没得吃,心有所思下,李前真和李兰,就往男人那桌的李小木看了过去。 结果,就给他们看到,李小木正捧着又大又肥的鸡腿,一脸满足的在慢慢啃,顿时李前真等人愣了,嘬着那骨头便朝那边喊。 “他怎么可以上桌?还有鸡腿吃。”最重要的是,李小木还占着一个坐位呢!这就代表着,桌上的菜,李小木全都占一份。 一时间,所有的孩子全都眼红嫉妒了,纷纷一人一句的就吵吵道。 “他比我们还小呢,怎么能上桌?奶,我也要上桌。” “我也要。” 上桌,就代表一个人头,上桌,就代表可以自己夹菜抢菜,按人头算的蒸肉丸子,也能分到一个,还有盆菜里的鸡蛋,也能分到一个。 所以说,小孩们全都愤愤不平了,他们嫉妒李小木,也想要公平待遇。 方飞艳扫了李琛那边一眼,暗暗责怪李琛坏了规矩,李大福也不说一声,便板着脸呵斥李前真等人道:“上什么桌,上什么桌,你们上什么桌?一群小兔崽子,还想造反啊?” 正所谓半大的小子吃穷劳资,李前星李前明还有李前真几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见着荤腥能不要命,所以方飞艳再板着脸骂,也控制不住他们激愤的心情。 李前真:“我不管,我也想吃鸡腿。” 李前星:“我想吃肉。” 李前明心想,他们把话都说了,那他就:“我全部都想吃。” 江丫头:“……” 这得多缺衣少食,才群起激昂啊,只是可怜她的二宝,竟然成了众矢之的。 眼看就要压不住场面了,方飞艳气的就转头去骂舒慧和陈秋菊,却目光一扫,就见孙云梅动作奇快的,从盆菜里捞走了最后那个鸡蛋。 按人头算,那个鸡蛋是江丫头的。 方艳飞气的咬牙切齿,一把就将孙云梅的碗抢了过来,随手塞给江丫头。 江丫头:“……” “孙云梅你还要不要脸了?这个鸡蛋的份子是四侄媳的,她都还没夹,你就抢什么抢。” 孙云梅眼见到手的鸡蛋没了,眼一瞪就怼回去道:“四侄媳说她吃饱了,我又没吃饱,我吃怎么了,怎么就不要脸了。” “那四侄媳说给你吃了吗?你个不要脸的老货,一天到晚就想着占便宜,也不嫌丢人。” “我丢人?我呸!也就只有你,才能做出这种抠门的酒席,瞧瞧这都是些什么,清炒韭菜,蒜拌香椿,水煮白菜,红薯汤!我呸,连个像样的鸡鸭肉鱼都没有,怪不得娃儿们要吵着吃肉。” 孙云梅这样一埋汰,方飞艳尴尬的脸都红了,作为李家的大嫂,也是这一大家子,目前最德高望重的长辈,这面子是给孙云梅全扫到了地上。 尤其还是当着江丫头和李琛的面。 方飞艳终于忍不住的……站了起来咆哮。 第198章 咬狗 “孙——云——梅!!!你来吃现成的,还有脸在这里跟我嚷嚷!祭祀的鸡是你抓来的吗?祭祀的肉是你买的吗?就连那香烛纸钱,你也一个子都没掏!你还有脸嫌弃我酒席寒碜?那你滚,带着你家的儿子媳妇赶紧给我滚!” 方飞艳这是真的恼羞成怒了,狠不能端起桌上的菜,狠狠地扣孙云梅一脸,可是她又舍不得,毕竟都放了油盐炒的啊,浪费在孙云梅,太特么可惜。 结果,方飞艳这一吼,马上就地动山摇! 男人们全都站了起来。 看着她们骂架的孩子们,就扯着嗓子哭:“我要吃鸡腿,我要吃李小木手里的鸡腿。” “我也要,我也要吃。” “你们这是闹什么?”李大福脸色都青了。 “我闹什么,是你的二弟妹,嫌弃咱家酒席办的太次,骂我们抠门呢。”方飞艳。 孙云梅翻了个白眼,一边往嘴里塞着肥肉,一边嘟啷:“本来就抠,肉都没几片,娃娃们都没得吃,看着小木手里的鸡腿眼馋,难道我还说错了。” 又往小木身上带,李琛赶紧把小木抱到了一边。 李大福看孙云梅好像饿死鬼投胎那样,一边挑事,一边还狼吞虎咽,气的就回头吼李三福。 “李——三——福,你家的老娘们你管不管?” 李三福扯了扯嘴角,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光,然后才不痛不痒的骂孙云梅。 “吃个饭还不消停,这么多菜了,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就在这时,最先愤愤不平的李前真,一个猛的冲到小木身边,欻的一下,就抢走了小木手里的鸡腿,然后以饿虎扑食的速度,猛的塞进嘴里拔腿就跑。 向来机警的李琛,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漆黑里眼里,全是活见鬼。 江丫头看见了,都忍不住想笑。 然而下一秒,另外几个看到李前真抢了鸡腿,二话不说提起裤子就追。 看到这一幕的李大福,眼都瞪圆了,回头朝着李玉还有李文才,就破口大骂。 “成何体统!这是成何体统!你们就是这样教娃的吗?是不是想造反?” 身为大嫂的方艳飞,感觉自家的脸面全给李三福家的人丢光了,还让李琛和江丫头看了个大笑话,气的那是全身直抖,立马朝着李三福怒咆。 “上梁不正下梁歪,李三福你这个爹当的好啊。” “我?我当的是李玉他爹,又不是李玉抢的,你们骂我干嘛,李玉你这个臭小子,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眼瞧着鸡飞狗跳,还人物关系复杂,江丫头就惊怵的连忙后退,后退之时,她还看到陈秋菊和舒慧,竟然还能稳如泰山的继续坐在桌前,并且在疯狂的选肉,一眨眼的功夫,桌上的肉就全给她俩清空了。 这是八百年都没吃肉了么! 吃个饭,还能吃出恐怖片的效果。 就在这时,陈秋菊的姑娘李招娣,趁着大人们都在发火,咽着唾沫就扯了扯她的衣袖:“四婶婶,你的鸡蛋还吃吗?不吃能不能给我。” 江丫头回头看了小姑娘一眼,这才意识到,她手里还端着方飞艳给她抢来的碗,而这个碗还是孙云梅的,里面装着一个本该属于她的鸡蛋。 嘴角猛抽下,她赶紧把碗递了过去:“给你吧。” “谢谢四婶婶。”李招娣满脸喜色,端着碗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跑,生怕给人看到。 这……这好恐怖…… 无法的形容江丫头,赶紧扭头去找李琛,就感觉自己腰被人一揽,整个人就落入李琛怀里。 他抱着她,快速的把她带离了饭桌,拧着眉问:“你没事吧?” 江丫头哭笑不得,瞄着前头的鸡飞狗跳,一人一句,谁都压不住谁的爆炸场面,小声的问:“咱们这是干嘛来了?” 嗯?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干什么? 李琛一边抱着小木,一边抱着她,脸色暗沉的道:“来吃饭。” “哦,原来是这样。”江丫头咳了两声:“那还吃的成吗?” 李琛都想翻白眼,心里真实的想法是,吃吃吃,吃个屁!他那一桌,有个李三福,和孙云梅没什么分别,所以说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没有闹起来之前,他还在琢磨,李大福什么时候发威呢,结果到底还是男人要点脸面,所以方飞艳才先骂起来。 “我去叫爹,你抱着小木。” 江丫头点头,接过一脸惊怵的小木,就小声安抚道:“吓着没?” 小木打了个哆嗦:“抢,他们抢。” 意思是说,李前真抢了他的鸡腿,他被吓到了。 “不怕不怕,抢就抢了,回家娘娘给你做好吃的。” 李小木撇了下嘴,就把头往她怀里一埋,表示懒得去想了,自打年前娘娘带着她搬回爷爷那,又去了趟坤明,他就不眼馋肉肉和饭饭,因为家里每顿都有啊。 看着李琛钻进吵闹到不可开交的人堆,然后把公爹拽了出来,说了几句话,公爹就无可奈何的走到她这里,李三福几个就忽然噤声了。 “琛哥儿,让你见笑了,是大伯招待不周,既然你们还要赶回城,那就先走吧,等过些天,大伯再单独请你和你爹吃饭赔罪。”李大福压着快要爆发的小宇宙,尽量去把场面圆回来。 李琛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大伯客气了,那我和我爹就先回了。” 李三福想着自己的事还没说呢,急的就放下酒壶道:“回什么回啊,琛哥儿难得来一趟,管她们娘儿们怎么闹,咱爷们喝咱爷们的嘛。” 李琛看都懒得看李三福,故意朝李大福点了下头,转身就走向她这里。 李大福眼眸一闪,高涨的怒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琛哥儿眼里的意思他懂啊,意思是这些人里,他还是很尊重他这个大伯的。 至于李三福,呵呵,死道友不死贫道,红花也需要绿叶来衬。 既然如此,他就要拿出当大伯的威风,将来才好把僵局打开,这样一想,李大福就觉的,今天这场闹剧,反而是因祸得福。 他就知道,李三福这根搅屎棍,早晚能成就他。 第199章 交待 千回百转下,李大福立马板起脸,大发雷霆的冲着李三福吼:“你闭嘴吧,你以为琛哥儿跟你们夫妻俩似的,不要脸不要皮?” “嗳哟,大哥你骂我干啥?” “骂的就是你!瞧瞧你这一家子成何体统!” “什么叫我这一家子,大哥你是得失心疯了吗?” “你得失心疯死了我还没死,李三福我告诉你,以后……” 以后啪啦啪啦,怎么怎么的,江丫头和李琛已经听不到了,夫妻两个十分默契的扶着李老汉,快速的出了东沟村,直接进城。 心照不宣的任由大伯和三叔去狗咬狗。 只有李老汉实在,琢磨了一路,都觉的是鸡腿惹的祸,好好的就把和乐融融的家宴给毁了,于是,李老汉苦着脸埋怨李琛,不该把那鸡腿给小木,惹出这么大事来。 李琛头痛,耐着性子跟李老汉认错,可其实鸡腿多无辜。 当天晚上,你攻我守,你上我下的运动过后,江丫头有气无力的趴在李琛身上道:“那个李前真,是谁家的啊?” 李琛想了半天,薅清了关系后,肯定的道:“三叔家的孙子,李玉的儿子。” “那李前真边上的那个小姑娘,好像叫李兰对吧,她又是谁家的?” “李前真的亲妹妹,还是三叔家的孙女。” “哦,那李前星和李前明呢?” “大伯老二家的孙子。” “李前进呢?等等,这个我有印象,是大伯老大家的老三对吧?” 李琛笑着勾了勾唇,以示奖励的亲了她一口:“没错。” “大伯老是叫他去你跟前晃悠,是不是有企图?”江丫头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今天下午啊,可以说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晚上的鸡飞狗跳,完全符合了走亲戚的流程,只不过嘛,这个流程人太多,所以让她感觉非常混乱,也猝不及防。 李琛冷笑的抬了抬眉:“不用担心,那边我有办法应付,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说,你和陈松岭是怎么合作的?” 江丫头咯咯咯的笑,笑完就仔仔细细的把事都说了一遍。 比如说她和王岚一起制定的计划,还有将来打算做制衣厂的想法。 李琛听了,用力圈着她的腰,还不轻不重的打了她屁股一下。 “你疯了?现在不允许个人做买卖,你这是顶风作案。” 江丫头屁股吃痛,拿眼睛瞪他:“现在不可以,但以后可以啊。” 李琛漆黑的双眸,骤然划过一道流星:“你是说?” “嗯,明年会有大动作,对了,你不是说要去亰城吗?什么时候去?”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所以江丫头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把自己圈到他怀里,枕着他的胳膊阖上眼。 李琛皱眉,十分自然的用手脚缠着她的身体道:“明天,或者后天,你说的那个大动作,指的是什么?” 江丫头就贴着他的耳朵,小声的说了个人名。 李琛神情一肃,很久都没吱声,从小丫跟他说那个梦开始,他就没有怀疑过,这种不科学的事情,在他的直觉范围并不陌生,更甚至他也有种强烈的感觉,动荡就快要结束了。 而这两年,那位的身体确实很不好,尤其是今年年后,军政要位做了很多次的调整,云波诡谲下的暗潮凶涌,早已露出了苗头。 那么这次进亰,他要不要旁敲侧击的,探一探粟和平的站位? 李琛沉凝……不经意的一低头,就感觉到江丫头的呼吸,已变的十分绵长,随着她的上下起伏,他紧绷的情绪,瞬间就松驰了下来。 已经陷入梦乡的江丫头,迷迷糊糊中仿佛在梦里听到他说:“小丫,不管你预知了什么,你的余生,必然有我。” 她翘着嘴角在梦里甜甜的回他:“会的,我的余生,也会有你。” …… 进城的第二天,李琛照例又拎着李小树去跑操了,江丫头醒来,正奇怪小木怎么没来找她,就听见公爹在院子里头啊啊啊的说话。 紧跟着便是陈松岭的奶奶,婆婆不急不慢的道:“好啊,你要想种那就种,反正这院子也空了很多年,早就没人打理了,你弄些菜种上,也是一道风景,还能过日子挺好的。” 江丫头惊讶,这是公爹碰到婆婆了。 赶紧披上衣服,悄悄的站在窗边观望,就见公爹高兴的像个孩子那样,和婆婆一起,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朝着婆婆啊啊啊的比划,而小木则迷迷登登的坐在旁边,一个劲的揉眼睛,估计是还没睡醒。 婆婆眼睛看不清,但看公爹比划,却看的很认真,居然还能猜的八九不离十的回公爹。 “行,种什么你说了算,我等着吃现成的。” 公爹笑的脸上全是褶子,又啊啊的比划。 婆婆这次理解的特别快,拿着拐杖点了点地:“我怎么称呼啊?我的名字我都快忘了,都很多年没人叫过我名字喽,你呀,就叫我一声宫老太太吧。” 公爹点头,啊啊啊的还比划。 看着这一幕,江丫头只觉的十分神奇,真是没想到啊,公爹和婆婆竟然还能聊到一块,最最最神奇的是,婆婆眼睛明明看不清,但却总能猜到公爹想说什么。 原来婆婆姓宫吗? 历史中宫姓可不常见,基本上都出自钟鼎世家,再想想王岚以前跟她说过,陈家以前是红顶商人,那么两家联姻就不稀奇了。 江丫头会心的一笑,就稳了稳神赶紧去做早饭了,今天她要做的事还挺多。 上午得赶紧去学校报到,报完到,中午回来还要张罗好酒好菜,因为昨天跟陈松岭说好了,今天要请他们还有陈克王岚吃饭,感谢昨天他们帮忙。 然后,晚上还得抽个空,去医院看看周诺晨,既然认了大哥,那就得做好小妹的本份,到时候,再炖只鸡给他一块拎过去。 所以啊,静下心来一计划,整天的时间就安排的满满滴。 快速地揉了面,再切成面条,用公爹去年晒的酸盐菜打了酸辣汤,再炒了点肉沫臊子,一碗酸辣臊子面就做好了。 李琛带着小树,从外面跑完操回来,刚好赶上面出锅。 正巧陈松岭也来喊宫老太太回去吃饭,江丫头就顺口道:“陈松岭,你和宫婆婆就一起在我这吃吧,我都已经煮好了。” 陈松岭不敢扭头去看李琛,对李琛他是真心怵的很,干笑的就婉拒道:“不用不用,我已经熬了小米粥。” 就在这时,宫婆婆耸了耸鼻子,神情有些动容的道:“这是煮了酸辣面?” 第200章 报到 “是啊,就是酸辣面,昨天才搬来,还没有时间熬高汤,只好开了点酸辣汤换换口味,宫婆婆,要不要吃一碗?” 江丫头虽然是笑眯眯的问,可动作却不慢,捞了面放了臊子,便直接端到了宫婆婆面前。 宫婆婆笑了,她也不矫情,拿起筷子就冲陈松岭说:“那就都来你家吃一碗吧,虽然我家松岭能干,可这厨艺啊,却是怎么练都练不来。” 说着,拿筷子沾了沾汤,举止十分优雅的放嘴里尝了尝,惊喜的就道:“这汤头好啊,用的是酸盐菜吧?” 看宫婆婆一尝就能尝出用料来,江丫头也是高兴的很,就像厨艺好的人,碰到了美食家,成就感就会爆炸的美丽。 “对,就是酸盐菜。” 宫婆婆点头,夹了一小摄面,细细一品,又愉悦的点头道:“面虽然揉的还不够劲道,但配这酸辣爽口的汤头,却是刚刚好,小江丫头,你这厨艺可不赖呀。” 眼见奶奶拼命夸江姐,却嫌弃他厨艺不好,陈松岭也是委屈的很,十分无奈的就陪婆婆在院里坐了下来。 而李琛看着爹和媳妇,都与宫婆婆相处融洽,神情也很光风霁月,拖着小树洗了把脸,便领着他跟宫婆婆打招呼。 宫婆婆也不嫌弃别人打断她吃面,放下筷子就朝小树伸了伸手。 “早上那个哭着喊着,说不要啊爹,就是你吧。” 李小树顿时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生无可恋的就吐槽道:“这不能怪我呀,以前在村里,我爹还只让我围着村跑两圈,可现在我爹让我围着城跑一圈,婆婆,我腿都要断了呀。” 原本应该是告状,外加诉苦,可落在古灵精怪的李小树身上,硬是给他演出了喜剧效果,所以不等江丫头笑喷,陈松岭和公爹,就已经忍不住的笑了。 李小树气的呀,那腮帮子鼓的都像蛤蟆。 结果,就在大家笑的差不多时,反应迟钝的小木,仿佛这会才意识到笑点,然后,大家刚停下笑,就看见小木傻不楞登的放声笑,好像是在呼应并学着他们笑一样。 顿时,所有人又没忍住,就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李琛,肩膀也抖了大半天。 “哈哈哈,好好好,这下咱们这院子里头啊,就热闹咯了。”宫婆婆笑的十分酣畅淋漓,满心的喜悦。 陈松岭看奶奶这样高兴,心里也很激荡,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把江姐,当成他的亲姐对待。 这时江丫头也把面全都装好了,用托盘端到院里的石桌上,公爹就啊啊的招呼大家,吃面吃面。 看着如此和谐又温馨的早晨,李琛忽然有些感慨,想到老班长曾经跟他说,人这辈子那怕戎马一生,最幸福的还不过是老婆孩子热坑头。 吃完早饭,江丫头就要去学校报到了,拉着李琛进了厨房,便叮嘱他,碗要洗了,一会也要去早市,把中午的菜都买齐,到时候她回来就好张罗,另外,解放小学就在医学院的前面,所以她能顺路把小树送到学校。 陈松岭在外面听见,忙不跌的主动道:“江姐,碗让我来洗吧,中午的菜也让我去买,你知道的,这买东西卖东西,那是我的强项啊。” 江丫头笑而不语,给了李琛一个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李琛摸了下鼻子,回头斜睨了他一眼:“你是在抢我表现的机会吗?” 陈松岭顿时吓的瞳仁一缩,跟个鹌鹑似的连忙道:“不是不是……那个,我这也不能……咳咳,光吃不干活啊。” 陈松岭吓的干笑,李琛哼的收回视线,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吐出四个字:“那就一起。” 呼的一下,陈松岭仿佛得到赦令,狠不能跳起三米高的冲过来,抢着帮忙洗碗。 江丫头抿着嘴笑,这以后的日子啊,还长着呢,就让男人们自己去处着去吧,她得赶紧收拾收拾,去学校报到了。 于是,她拉着生无可恋的李小树,开始走向昂首挺胸,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道路上。 “娘,是你送我去学校么?”李小树还奇怪,怎么是娘送他去学校。 看着围墙两边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知识改变命运,学习成就人生的各种标语,江丫头就挤眉弄眼的道:“娘送你去学校不好吗?” “好啊,可爹不是说,以后让我自己去上学,自己回家吃饭吗?”李小树懵逼,心想,他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以后自己去上学呀,怎么回事呢。 “没错啊。”江丫头故意逗他,话藏了一半的说。 李小树更懵了:“那娘你怎么来送我啦。” “谁说我送你了,我只是恰好和你顺路。”把儿子像傻子那样逗着玩,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江丫头笑的好不惬意。 “顺路?娘,您这是要去哪啊。”刚进城,娘就要去浪里个浪了么,这样造爹能同意? “啧啧啧,看样子,你的脑袋真是木鱼做的,你学校到了,快进去吧,中午你自己回家啊,再见!”江丫头促狭了儿子一番,忍着笑意转身便潇洒的走了。 她想啊,以后在学习的路上,她和两儿子都能顺路三年,并齐头并进,放在若干年后,也是一件值得回味的乐事了。 很快,到了医学院的大门前,只见有如排楼高的大门上头,庄严肃穆的写着h北熊县第二军医大学,两边围墙上还用红字刷着标语,弘扬白求恩精神,然后就是,团结友爱开拓进取务实创新奉献! 江丫头深深的吸了口气,上辈子的后半生,她想去而没能去成的地方,这辈子她——来——了! 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扯平了上面的褶皱,江丫头把推荐信,递给了穿着军装的门卫。 门卫按例登记了人名,就让她直接去校长办公室,填写特招生的入学登记表。 校长姓朱,全名朱慈,人如其名是个很和蔼的老校长,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戴着圆框老花镜,看到她来,直接了当的就道。 “你是黄强同志推荐来的吧,你的事我听黄强同志说了,政治成分没有问题,你丈夫还是个军人,想要走通学?” 第201章 医大 “是。” 能走通学,当然要走通学,刚才过来她就发现,不愧是军医大,学校的氛围充满了军事化管理的气息。 “那么战地急救的方法,你还知道多少?” 江丫头沉呤了片刻,不假思索的便说了十来种,朱慈边听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后,大手一挥,就把她分到了21班,然后带着她去21班认了认门后,就把她交给了21班的导师王清宁。 王清宁年纪到是不大,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五官相貌平平,穿着和朱慈一样的干部式军装,领章上有两面鲜红的红旗,透过他看向教室里面的同学,身上穿的也是清一色的军装,只不过上衣没有口袋,就是那种普通的小战士军装。 衣领上也没有两面红旗,这大概是意味着,军装就是校服,但不在部队的编制以内,所以学生不属于小战士。 就在她好奇的往教室里打量时,教室里的大部分同学,也在好奇的打量她。 王清宁和朱慈说了几句交接的话后,朱慈就走了,王清宁快速的打量她一眼,就朝教室里喊出个人,叫夏秋白。 女的,看起来似乎和她一样大,相貌有些普通,但左嘴角的下方,有一颗铅笔芯大小的黑痣,如此一来,就看着十分可爱了。 夏秋白小跑着出来,站的笔直笔直滴喊了声到,王清宁就说:“新来的同学叫江丫头,跟你一样是走通学的,你来带她,然后帮她去把书,课桌,还有校服什么的领了。” 夏秋白立马目不斜视的喊了声:“是。” 王清宁对夏秋白的军姿很满意,转头便对她道:“她叫夏秋白,是74级新生里负责通学生的学生代表,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她,另外……” 王清宁看了眼她的站姿,微微拧了下眉,尴尬的江丫头连忙挺直了腰,学着夏秋白那样,目不斜视的等他说完。 “开学的军训你没赶上,这段时间你就跟夏秋白同学多多学习,等今年九月新生军训开始,我再给你补报个名额。” 江丫头顿时嘴角轻抽,好嘛,没赶上军训还要补上,这是逃不掉的节奏。 “是。”心里腹议归腹议,可不敢表露在脸上,毕竟从现在开始,她要被学校军事化管理三年,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王清宁看她军姿虽然不标准,但马上就会学着喊是,水汪汪的眼里也尽是乖巧,心里便满意了三分,挥了挥手便让夏秋白带她去领书。 夏秋白立马“啪”的一声,立正转身,又目不斜视的跟她说:“跟我走。” 江丫头顿时头皮一麻,学着夏秋白的军姿军步,尾随着出了教学楼。 看着她军步仍然不标准,但规规矩矩的在学着走,王清宁对她的态度又满意了三分。 出了教学楼,夏秋白的肩就耷了下来,转头朝她俏皮的吐了吐舌。 “嗳哟玛呀!累死我了,你叫江丫头?全名就叫江丫头?” 看她瞬间松驰,完全没了刚才的军姿和军步,江丫头就乐了,这大概就叫原形毕露了吧,有意思。 “是,全名就叫江丫头。” “哇哦,那你爹娘心可真大,居然直接用丫头给你做名字了,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我叫夏秋白,夏天的夏,秋天的秋,白露为霜的白,我今年20岁。” 说着夏秋白就朝她伸出友谊之手,笑容十分爽朗,一看就是那种性格外向,热情似火的女生。 江丫头笑着回握:“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的名字真好听。” 见她顺口就能念白露为霜的含义,夏秋白眼睛亮了,咯咯咯的双肩齐颤道:“你看过诗经呀?那你有没有听过在水一方?” 江丫头沉呤:“是邓丽君的在水一方吗?” 夏秋白顿时倒抽了口气,竖着中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眼里露出我们是同道中人的兴奋道:“你连她都知道,那一定是听过她的歌咯?会不会唱?” “呃……”江丫头干咳,唱当然是会唱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改革开放,邓丽君的歌还划在……咳咳……银词艳曲里呢,谁敢光明正大的听,光明正大的唱啊。 记忆里,现在流行的应该是《沂蒙颂》,还有革命红歌才对。 不过嘛,夏秋白的前卫,还有可爱,到是让她很意外。 看她支支吾吾,不愿启齿,夏秋白也不恼,反而十分善解人意的吐槽。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不能唱,现在只能唱烽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哼哼,走吧,我先带你去领书,晚点咱们再聊别的。” 听着夏秋白还唱了两句,神情颇为不满,江丫头差点就被她搞怪的样子给逗笑,也有一瞬间,她都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进错了校门。 这里不是医学院,而是文工团。 很快,一大堆的专业知识书领到了,什么人体解剖学,组织胚胎学,药理学,病理学……一共十几本,入手沉甸甸的。 夏秋白笑眯眯的伸手就帮她抱了一半:“你还没跟我说,你今年多大呢。” 江丫头笑着就介绍了一下自己,听她说完,夏秋白惊讶的嘴都窝了起来。 “不是吧,你不但结婚了,还有两个儿子?我滴那个天啊,那你一定是特招生里的特招生,了不起!还有哦,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结过婚的人呀,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大呢。” 夏秋白被她吓了一大跳,怎么说呢,其实她自己也是个特招生,所以很清楚特招生的范围,只是她没想过,这个范围居然还包括已婚人士,所以夏秋白好奇的不行,趁着去领课桌,就叽叽喳喳的问她,是怎么拿到这个特招名额的。 按理,初次见面就打听这些,属于很不礼貌的行为,可夏秋白的爽朗,硬是让她生不出反感,所以江丫头便拣着一些无关轻重的回她。 回答完,她表示对特招生也很好奇,同时也好奇,为什么夏秋白会对她这样惊讶。 第202章 同学 然后夏秋白就说了,一般有特招名额的,都是高干子弟,也就是说,红二代官二代什么的,从14岁到23岁不等,就像她们现在的21班,基本上全是特招生,年纪最小那个只有14岁,叫武芝兰,父母是天津人。 而她自己么,是本地人,父母都是文工团的,按理她也可以进文工团,然后将来接父母的班,可她妈妈非要她来学医,说什么当军医更有前途,这才把她给害苦了,实际上,她更喜欢唱歌跳舞。 听着夏秋白没有条理的想到那,就说到那,江丫头微笑着也不打断,心里默默的在想,怪不得朱校长要把她划到21班,原来都是招惹不起的红二代官二代呀。 “对了,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呢?”夏秋白忽然话峰一转,又跳到了名字上,并且一脸纠结的朝她眨眼询问。 这就是青春,思维跳跃的跨度,会让成年人完全跟不上,直白的说,也就是所谓的代沟。 江丫头闷笑不已:“随便称呼就好了。” 夏秋白撅了撅嘴:“这可不能随便称呼,叫你江姐吧,我总觉的别扭,害我时不时就想起,咱们的英雄人物江姐。” 呃……这个确实是点小尴尬,比如说陈松岭一口一个江姐的喊她时,她那会也想到了女英雄江姐。 干咳了两声,江丫头表示很无奈的道:“那就叫丫头?” “那也不行,你明明比我大,不但结婚了,还有两儿子,我再叫你丫头,那不是托大嘛。”夏秋白好纠结啊,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要怎么叫她了。 江丫头无语凝咽:“那怎么办?” “怎么办啊,叫丫姐?” 江丫头顿时一脸惊怵:“……不要。” 丫姐,丫姐,这不是和鸭同音嘛,艾玛,饶了她吧。 “那丫头姐?”夏秋白脸一红,也想到了鸭字同音,十分尴尬的揉了揉鼻子。 “这……也不好,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江丫头一脸苦笑,丫头姐听着也很别扭啊。 左称呼别扭,右称呼也别扭,夏秋白没招了,嘟着嘴再次埋怨:“你父母真是心大,要不你换个名字吧,以后我们也好叫你。” 呃……江丫头无语的抚了抚额,活了两辈子,她还是头一回,因为自己的名字而烦恼,这感觉无法形容。 很快,课桌和校服都领到了,夏秋白就帮着她一起抬到了教室,正好就碰到下课,顿时就有一半的同学,乌拉拉的围了过来。 一张张青春扬溢的脸上,淬满了对她的好奇。 “白白,咱们的新同学叫什么呀?”有人问。 夏秋白就指着跟她跟别人介绍:“她叫万芳,新同学叫江丫头,嗳呀,我这么介绍那得多累,大家都自己介绍呗。” 话一落地,围着她的年青同学们就全笑了,以万芳为头,友好的伸出手道:“我叫万芳。” “我叫陈鹏。” “我叫林子方。” “我叫袁术。” “我叫李红梅。” “……” 江丫头赶紧笑着一个一个的握手,握了一圈,才抽到空赶紧介绍自己:“我叫江丫头,很高兴认识大家,能成为21班的成员,我非常非常的荣幸。” “江丫头?丫头?这不是小名吗?那你大名呢?”万芳看起来也很活泼可爱,问的和夏秋白一样直接。 其实这种直接,就是年轻的标志,也只有年轻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肆无忌惮,还有心直口快,一时间欢声笑语,就溢满了整个教室。 江丫头很无奈,只好把刚才和夏秋白说的话,再重新说了一遍,告诉大家,丫头就是她的大名。 众人笑闹,有的说好亲切啊,有的说怎么能拿小名当大名呢,还有的跟夏秋白一样,十分纠结的说,那以后怎么称呼呀,喊丫头吧,他们觉的不礼貌,还很托大,因为江丫头身上的成熟,明明盖过他们呀。 喊江姐,所有人都觉的别扭,因为大家都看过文工团的英雄人物江姐,最后有人提议,说喊江同志,夏秋白第一个站了出来反对。 “喊她江同志,那多老气横秋,难不成你要让我喊你万同志,喊你陈同志,喊你武同志吗?” 江丫头抿着唇,看着大家笑,站在青春洋溢的中间,仿佛自己都变的年青了,当然,她也没想到,会因为自己的名字,给大家造成这么大的困扰。 最后还是夏秋白拍板:“都别纠结了,还是直接喊名字吧,另外,告诉大家一个小秘密,我们的江丫头已经结婚了哟。” “哇……”顿时众人惊讶的全都瞪大了眼,好像她江丫头瞬间又成了国宝。 江丫头无语凝咽,如果话不是从夏秋白嘴里说出来,她都要以为,这是恶意的调侃。 “真的假的,江丫头你真的结婚了?”说话的万芳居然一脸羡慕。 江丫头都无语,心想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不过世人就是如此,围墙里的永远羡慕围墙外的,而围墙外的永远都会羡慕围墙里的。 “是啊。”她摸着鼻子回。 容貌看起来最清纯,也是21班年纪最小的武芝兰说:“那你有孩子吗?” 不等她回答,夏秋白就抢白道:“当然有了,江丫头说她都有两个儿子啦。” “哇……”众人又是一阵唏嘘,尤其是围过的几个男同学,眼里尽是失望,因为江丫头虽然看着比他们大,可人长的漂亮呀,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 夏秋白要不说,谁能看出来她结婚了?还有孩子? 刚刚升起来的小爱慕,还没长成参天大树呢,就惨遭幻灭,对大部分的男同学来说,还是很沮丧的。 耳听着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夏秋白就朝身后个子最高的陈鹏喊:“你把自己的桌子往后挪一下啊,给江丫头的桌子腾个地方。” 陈鹏听了玩笑的就说了句:“怎么是我呀?” 夏秋白翻了个白眼:“全班就属你个子最高,你不往后挪,那咱们上课还有生路吗?” 陈鹏一脸无奈,趁着任课老师还没到场,就赶紧把自己的桌子往后挪了一格,还主动帮江丫头把桌子搬到了他前面。 江丫头笑着说了声谢谢,说实话,面对着如此朝气蓬勃的同学们,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第203章 青春 很快上午的第四节课开始了,江丫头初来乍到,还不清楚上的是什么课,坐在她左手边的万芳,就小声的提醒她,这节课是病理学,还细心的帮她把病理学书给抽了出来。 “教病理学的是个老学究,我们都喜欢叫他究老头,他上课最严了,还动不动就喜欢提问题,要是答不上,下场可惨了,还好你是新来的,他肯定不敢找你麻烦。”万芳语速飞快的说完,就立马正襟而坐。 此时,万芳嘴里的究老头,已经板着脸夹着书,踩着四海八荒唯我独尊的步伐,走进了教室,并一气呵成的站到了讲台上。 江丫头愣了一下,就见究老头,果然长着一副很学究的国字脸,穿的同样是干部军装,当然了,衣领上也有两面红旗。 也就是说,军医大里任职的老师,都是在编的军人,又或者说是从一线退下来的军医,所以他们都在部队的编制内。 究老头放下书,板着脸严肃的看了眼所有人,最后定晴在还来不急穿校服的江丫头身上。 “有插班生啊?刚来的?” 猛的被目光锁定,还直接问她,江丫头忍不住神经紧绷,连忙笔直笔直的站了起来,就像夏秋白站军姿那样,啪的一下立正。 “报告,我是新来的。” 究老头因为她的动作,还愣了两秒,害的江丫头立马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难道不是立正,而是鞠躬吗? 目不斜视下,眼角余光就见坐在前面的夏秋白,还有旁边的万芳,纷纷给了她一个赞,也就是竖起大拇指,示意她做对了,就应该这样。 顿时江丫头松了口气,讲台上的究老头神情也缓了缓,朝她点了下头道:“来了就好好学,准备着为共产主义事业,贡献出一切力量。” “是。”江丫头不敢懈怠,连忙铿锵有力的回了个是。 究老头嘴角抽了抽,就朝她压了压手,示意她可以坐下了,然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今天需要学习的主要内容。 趁着他转身,离她最近的万芳就朝她挤眉弄眼的用口语道:“行啊,居然这么快就知道要喊报告了。” 江丫头揉了揉太阳穴,心想,军事化管理么,那么先报告总是没错,还好自己蒙对了,不过,就算没蒙对,她也相信,万芳有句话说的对,她是新来的,有犯第一次错的正当理由。 很快,随着究老头抑扬顿挫的讲课声音,江丫头发现,究老头虽然喜欢板着脸,但他讲的病理学,却是深入简出,那怕她是插班生,猛的从中间的课程听起,也没觉的生涩难懂。 相反,她听的还津津有味,仿佛在她原来的基础上,又给她打开了另一扇新奇理论的大门。 有道是,这人一旦是认真的做什么,时间就会过的飞快,她听的还意犹未尽了,下课铃声就响了。 待究老头喊了声下课,夏秋白和万芳,还有年纪最小的武芝兰,就率先冲到她的桌子前,一脸惊骇的打量她,她像她是个怪物一样。 “怎么了?你们干嘛这样看我?”江丫头被她们吓了一跳。 新生报到,同学们都很热情,对她不但友善还很欢迎,是她感觉非常欣慰的事,可才上了一节课,新同学就把她当怪物盯着,这也是无法形容了。 此时,夏秋白看着她,不可思议的道:“刚才究老头的课,你都听懂了?” “啊?听懂了。” “什么?居然真听懂了,我滴那个天啊,江丫头你真听懂了?”夏秋白怪叫。 万芳也跟着怪叫:“我还以为你是装着一脸认真呢,没想到你竟然真听懂了?不会吧。” 这么一闹,简直就把江丫头闹的一头雾水,难道说,她们都没听懂? 又或者说……她们是70年代的学渣? 咳咳,这样想似乎不太厚道呀,再说了,她也不算什么学霸呀,两世加起来,她都没进过什么学校,因为江红英的原故,她小学五年级都是没读完。 顶着她们惊骇的三双大眼睛,江丫头尴尬的舔了下唇,弱弱的转移话题:“现在是不是午休了?” “是,咱们走通学的,可以回家吃饭,也可以在学校的食堂里吃饭,下午第一节课是2点10分上课,1点50分前必须赶到学校就可以了。”夏秋白啧啧啧的又摇头道:“刚才究老头的课,你真听懂了?” “啊,听懂了一点。”江丫头这回学了个乖,决定听宫婆婆的话,先藏拙,看看她们为什么要这样惊讶。 顿时夏秋白就松了口气,喃喃的道:“我就说嘛,究老头讲课一板一眼,简直就跟念书一模一样,那有人能听入迷,换成咱们的解剖老师邓育才,那还差不多。” 她话音一落,旁边的武芝兰就捂着嘴笑道:“少来了,邓老师的课你能听入迷,那是因为你垂涎人家邓老师的美色。” 万芳立马补刀:“就是,谁不知道你夏秋白今年都20了,脸上只差写着,我恨嫁呀,我恨嫁呀三个字。” 这下把夏秋白臊的,脸顿时爆红,飞起一脚便去踢万芳。 看着她们打打闹闹,仿佛瞬间从女神,变成了女汉子,江丫头就笑的停不下来,这种年轻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从而她也能看出来,夏秋白和万芳,还有武芝兰的关系最好,并且还在说笑中,拉着她一起出了校,至于班上的其他同学,差不多已经全部转战食堂了。 “咱们班走通学的,就只有我们四个吗?”江丫头问。 夏秋白摇头:“不是啊,走通学的有十几个,但中午能回家吃饭的,就我们三个,对哦,我都忘了问,你中午要回家的吗?” “要啊。” “那中午能回家吃饭的,就我们四个了。” 原来如此,江丫头表示明白了,然后她们一行在学校门口分道扬镳,收起愉悦的心情,赶回小四合院,就见李琛系着围裙,已经在下厨了。 而陈松岭和他的几个小弟,统统围在院子里,搬的搬桌子,抬的抬凳子,其中杨小四还在给李琛打下手。 至于公爹就和宫婆婆坐在石凳那里,一个比划一个说,小木还乖巧的坐在宫婆婆腿上,爬在石桌前,萌萌的磕瓜子。 还有陈克和王岚,也在布着碗筷。 这热火朝天的场面,那是说不出的温馨和谐,仿佛连象征和平的白鸽,都要飞下来凑凑热闹了。 第204章 牵挂 就在江丫头惊讶的瞬间,李琛注意到了她,剑眉一扬便朝她道。 “回来了,报到还顺利吗?” 不等她回答,已抬头看见到她陈松岭,忙不跌的就跟她打招呼:“江姐回来了。” “江姐好。”一众小弟们,那是异口同声,仿佛她忽然就成了首长,只差来一句,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王岚大笑,一个箭步的上前挽着她道:“怎么样怎么样?学校里还好吗?” 哭笑不得中,她朝着所有人点了点头,赶紧一边挽袖子,一边回王岚:“挺好的,学习气氛很浓,上的课还挺有意思。” “那就好,你是不知道,你上午去报到了,你家李琛嘴里不说,心里可为你担心死了。” 江丫头一脸迷茫,看着炒菜的李琛,一边往他那走,一边问:“担心什么呀?” “担心你被人歧视啊,你心可真大,也不想想,现在上学的都是些多大的孩子。”王岚嘴快,调侃着对李琛挤眉弄眼。 李琛神情不动,一手拿锅铲,一手端锅,还颠了颠勺,仿佛从蓝翔技校出来的正经军人。 看的江丫头忍不住就想笑:“原来是这个呀,好像还真没有,大家对我还挺欢迎的。” 王岚掩着嘴笑,见她有话要和李琛说,便自觉的退后,去陈克那里继续布置碗筷了。 江丫头脸微微一红,便站在李琛身边,给他递了个装菜的碗后,嗔怪的道。 “怎么不等我回来炒菜,小树回来没?” “在你之前刚回来。”他目不斜视的炒着菜,以行动告诉她,有他在,就不会把事情全压她身上。 江丫头意会到他的话,心里那是暖洋洋的,便左右看了眼,没看到李小树人。 “那他人呢?” “懒人屎尿多,蹲茅房去了。” 江丫头闷笑:“好吧,你已经炒了几个菜了?要不要我来?” 李琛挑了下眉:“不用,杨小四的爹以前是个厨子,他手艺也不赖,报到真的很顺利?” 咦,杨小四居然还有家学渊源,这不错呀,江丫头回头,就笑眯眯的看了眼杨小四,杨小四也不敢吱声,回了她一个笑脸,就赶紧低头给李琛备菜,下手打的十分利索。 “真的很顺利,书也领好了,新的同班同学,还很好相处。” 那就好,李琛悬了一上午的心,总算落了地。 “自己感觉如何?” 他这一上午,确实就像王岚说的,满脑子都是担心,担心江丫头去了学校,会被一帮小屁孩歧视。 毕竟从年纪上说,她已经过了上学的年龄,生怕她会收到异样的目光。 知道他担心她,江丫头心里又划过一道暖流,红着脸咳了两声,有些难为情的低声道。 “感觉还不错,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天天背着书包去上学的时光。” 李琛定定的看了她几秒,见她神情愉悦,不像受了委屈,这才嘴角上翘的道:“没人嫌你年纪大?” “没有,而且我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啊,今天带我去领书的学生代表,还有20岁呢。” 李琛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的小媳妇确实还只有23,是他想的太多,也是婚姻让他的小媳妇,变的越来越成熟,成熟到超出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 “那就好。”顿时,李琛有些内疚,轻咳了一声瞄了眼她过来后,放在一边的军装,转移话题道:“没有领章的校服?” “是啊,初步来看,学校是军事化管理的,回答之前还要喊报到。”江丫头心情很不错,所以并没有察觉李琛在内疚什么。 “那你得练练军姿和军步了。”李琛忍不住放下锅铲,伸手便揉了揉她的头发。 江丫头眯了眯眼:“好像是,那要不,明早我也跟着你和小树,一起去锻炼?” 反正军训逃不掉,那就赶紧适应吧。 李琛笑着点了下头,然后问她下午几点到校,知道了1点50前必须要赶到后,就吩咐她去招呼陈松岭还有陈克等人先吃,他再炒一个菜就好。 江丫头也不矫情,现在时间宝贵,她要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起来,所以洗了洗手,就走到院子里招呼大家上桌。 看着李琛还在忙,王岚就忍不住的打趣:“嗳呀呀,李琛现在是越来越像个居家好男人了,瞧瞧这一桌子的好菜,那是色香味俱全呢,陈克你能张罗出来吗?” 陈克知道自己媳妇不是埋汰自己,是打趣李琛和江丫头,所以十分配合的就举手投降。 “我肯定不行啊,要不然李琛怎么是营长,而我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连长呢,这就叫能者多劳,再说了,能让李营长大动干戈,并心甘情愿,洗手做羹汤,前得是……这里必须得有个人呀,大家伙说是不是?” 陈克拉着腔调,怪笑的指了指心,顿时众人哄堂大笑,就连公爹,脸上都淬满了幸福的笑意。 而成为众矢之的的江丫头,脸都给闹红了,没好气的瞪了眼陈克和王岚,抬手便夹了个鸡屁股,塞到陈克的碗里。 “既然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那就拿它把你的嘴给堵上。” 陈克搞怪:“这东西我可享用不了,这分明就是李琛的最爱。”说完,夹着那鸡屁股,就放到她身边的空碗里,也就是给李琛留的碗筷。 “……”卧槽,不会吧,江丫头一脸惊呆,不由自主的回头看李琛,就见李琛端着最后一碗菜,不急不徐的走了过来。 迎着那正午的阳光,他俊逸的脸仿佛一半阴凉,一半灿烂,亦正亦邪的让她忍不住就心跳加速。 他望着她,以往喜怒不形于色的眼里,淬满了温柔,颀长的上半身就在她身后微微一倾,手里最后的那碗菜,就四平八稳的摆在桌子中间,然后扶着她的肩委身坐下。 再处之泰然的夹起那鸡屁股,就慢条斯理的放进嘴里,斜睨了一眼陈克:“你闲的很淡疼啊。” 陈克打了个哆嗦,连忙讨好的给江丫头夹了块肉,哭诉道:“嫂子,你听到没,他威胁我,我明明只是说了句大实话,更何况,他也确实喜欢吃鸡屁股嘛。” 江丫头捂脸,这是 第205章 有了 李琛哼了一声,提起酒壶便给惊呆的所有人,全都倒了杯酒。 “昨天搬家,谢谢大家帮忙,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各位尽管说,但前提是不能违反原则。”李琛说的很严肃,语音一落,大家还来不急客套,就见王岚忽然脸色大变。 蹭的一下,王岚捂着红唇,就嗖的一声,冲到墙角的排水沟那,排山倒海的吐了起来。 顿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陈克也顾不上再开玩笑了,一脸焦灼的冲过去,扶着王岚便问:“怎么了?陈松岭快去给我倒杯水来。” 明明只是片刻间的事,可在王岚这里,却难受的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吐的她是头昏眼花,还全身抽搐。 早在陈克喊陈松岭倒水时,江丫头就已经反应神速的接了一杯清水,她也不嫌王岚吐的恶心,凑到她身边,便捏着她的手腕问陈克。 “她今天上午都吃了什么?” 陈克急的不行,一脸惊恐的就回:“和平时一样啊,早上吃了一碗豆桨两根油条,然后就来你这了,后来也没吃什么,就是些花生瓜子,还有小麻花和猫耳朵。” 也就是待客用的一些小零嘴,陈松岭的地下仓库有很多。 这时,王岚也差不多把胃全吐空了,抽搐的幅度也在慢慢变小,忍着难受还插了句话道:“刚才我突然好恶心,然后就顶不住了。” 听着这边动静的宫婆婆,原本还很着急的脸色,瞬间笑容满面。 而一直捏着王岚手腕的江丫头,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松开她的手腕,把清水递给陈克后,转头便朝着吓傻的众人道:“过几天,让陈克请大家去国营饭店搓一顿好不好?” 她一说完,陈克还愣了愣,不知所措的想,这个时候还搓什么搓,他快连吃饭的心思也没了。 别说陈克,陈松岭几个也是这么想的,又惶然又担心。 唯有宫婆婆,笑的合不上嘴道:“去什么国营饭店,要搓就在家里搓,把小四的爹请来,好好办两桌席面。” “好哇,那我们又有口福了,陈松岭你可要做好准备大出血。”江丫头站了起来大笑。 除了她和宫婆婆,笑的直不起腰,其他人全都一头雾水。 呆滞中,还是李小树这鸡贼的臭小子,忽然来了句:“哇哦,要办席面?那肯定是岚阿姨怀小宝宝了吧。” 李小树一语道破天机,所有人这才醒过神来,顿时,陈克都给吓傻了,端着水蹲在地上,望着王岚眼睛都不会眨。 看着陈克傻呆呆的样子,李琛都忍不住想笑,然后才想到,曾经何时,他似乎也这样过,骤然,一封报喜的家信,猛的跳进了他的大脑,白纸黑字写着:琛哥,我有喜了。 那是他和她结婚后第五个月,也是她第一次给他写的家信。 当时他捧着家信,盯着上面那六个字,傻呆的模样比起陈克,有过之无不及。 原来喜当爹的样子,就是这样。 李琛眼里划过一道流星,不由自主的,目光所致下……只有她。 “看看,看看,你们一大群人,还不如一个孩子通透呢。”宫婆婆笑的眼都眯了起来。 而李小树一脸得意,仿佛自己猜对了,就比大人们还厉害一样。 陈松岭反应了过来,喜不自禁的就喊:“岚姐有了啊?那出出出,这大出血我全包了,别说两桌席面,十桌都成。” 这个时候,同样要喜当妈的王岚,也清醒了过来,顿时脸颊通红的猛咳,见陈克还一副呆傻相,便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 猝不及防的陈克跌倒在地,仿佛这会他才找到自己的手脚,傻不愣登的笑了起来。 “我要爹了?我真的要当爹了?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要当爹了?” 王岚羞红着脸,翻了个大白眼,便捶了他一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当爹了。” 看着他们夫妻两个,一个高兴的傻了,一个迷糊的傻了,江丫头就笑的缓不过来,还是宫婆婆朝她招了招手:“小江丫头你来说,岚丫头是不是真有了。” “嗯,脉来如利,如盘走珠,肯定是有了。”这次,她没再卖关子,而是肯定的对陈克宣布了脉像。 陈克笑的就像个白痴那样,嘟嘟囔囔的就来回说:“太好了,我要当爹了,李琛,你听到没,我要当爹了。” 因刚才的情景,记忆有些复苏的李琛,拉回思绪的哼了一声:“那又如何,我还是比你早当了八年爹。” 陈克听了也不生气,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就把王岚当国宝那样扶着道:“反正我要当爹了,哈哈哈哈,我要当爹咯。” 看着陈克高兴的傻样,李琛受不了的就磨了磨牙,虽然八年前他也一样那么傻,可至少没像他那么疯,说起来他还是很淡定的。 “好好好,这喜事啊,是一桩接一桩,现在啊,我就等着我家松岭,也给我娶房媳妇回来。”宫婆婆合不上嘴的就埋汰陈松岭。 陈松岭连忙作怪的叹了口气,眼珠子转了一圈,终是把江红英这个名字,给咽了回去,然后挤眉弄眼的朝陈克喊:“表姐夫,这得好好庆祝,来呀,大家伙端起酒,恭喜我表姐夫。” 喜气一扬,气氛那是节节高升,整个小院热闹的比过年还暄哗。 就连江丫头,都被高兴过头的陈克,给硬生生的灌了一杯,要不是后来李琛给拦着,只怕她连下午的课都不用去上了。 然后走之前,她还叮嘱了王岚几句,比如说,孕期禁忌的食物,还有某些需要注意的细节,王岚听的很认真,狠不能拿纸和笔统统记下来,完了还心慌意乱的跟她说。 “江姐,等你放学回来,你再给我详细说啊,还有那些需要注意的。” 看着她一脸忐忑,还小心翼翼的喜当妈,江丫头就忍不住的想,自己怀小树的时候,还不满十七呢,当时她懵懵懂懂,直到肚子都鼓起来了,才意识到怀孕。 再后来…… 第206章 关蕾 后来…… 直到小树出生,江丫头都是迷迷糊糊的,那有什么孕期禁忌,还有诸多小心?可以说,从知道怀孕到生下孩子,她每一天都过的往常一样,娘从来都不提忌口,什么粗活重活,该要她干的,还是要她干,从没间断。 用她娘的那句话说,不就是女人怀个孕吗? 有什么好矫情的,劳动人民就算是怀孕了也不能不劳动。 如今仔细回想,她记得那时,自己还在田梗上摔过无数次,还因为挑七八十斤的绿肥,而压的肚子痛,并落了红……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忽然间都让她直冒冷汗,同时又感叹,小树和小木生命力是多少顽强,多么幸运,才没有被愚蠢的自己折腾掉。 惶然失神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门口。 正要进门,就忽然听到,有人尖锐的喊了声:“是你?” 江丫头回神,诧异的看了过去,就见前些日子,在火车上把她惹恼的关蕾,竟然就站在学校的大门旁边。 而关蕾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她有点脸熟,但却叫不出名字的少女。 卧槽,这世界还真是小,居然还能在这碰到她? 江丫头惊讶,抿了抿唇,就见关蕾瞬间柳眉倒竖,看了看校门,转头便朝她面前的少女尖声询问道:“她是你们学校的?” 少女错愕,愣了两秒才迷迷糊糊的回:“是啊,我们班新来的插班生。” “见鬼,她还是你们班的插班生?你们学校是疯了吗?现在连结过婚,生过孩子的乡吧佬,也往学校里招吗?” 少女吓了一跳,直接忽略掉乡吧佬三个字,避重就轻的问:“表姐,你怎么知道她结过婚,还生过孩子?”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这不是废话吗,如果不认识,谁能一上来就知道她结过婚生过娃,俗话说的好,不是冤家不聚头,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我当然知道,她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老婊砸!不行,我得去找你们校长,真特么的活见鬼,怎么连猫啊狗的,都往学校里招,也不怕老鼠屎,坏了一塘的水。” 关蕾骂完,拿眼刀子狠狠的戳了她几眼,然后怒气冲冲,拔刀磨枪的就往校长办公室那边走。 真真是好个威风八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权力滔天的校长呢。 牛掰! 江丫头冷笑的翻了个白眼,她到要看看,关蕾有多厉害,是不是真能把她从这个学校给弄出去。 就在这时,吓傻的那名少女,忙不跌的走到她面前,又惊讶又不可思议的道:“原来我表姐嘴骂的那个人,是你呀?” 江丫头淡淡的抬了下眼帘,不着不忙的就往教室走,边走边回她:“什么是我。” “上次我表姐去坤明出差,说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呃……女的。”少女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十分不好意思的把关蕾那些骂词忽略掉, “我表姐说,你害她丢尽了脸,还对她进行了恶意的打击报复。” “什么打击报复。”江丫头明知故问的挑了下眉尖。 说实话,她对李琛最后做的那件事,一直挺好奇的,只不过后来,家里事一多,就忘了问,现在既然又碰到了,呵呵,那自然是很想知道,关蕾包厢里的恶臭,究竟是什么。 少女一脸,你自己做过的事,怎么还要我说呀。 眨了眨眼,少女还是忍不住的低咳道:“就是你们下车前,把厕所里的……咳咳……全丢到我表姐行礼箱,还有身上的那些打击报复呀。” 哇哦,厕所里的脏纸还有屎尿么? 卧槽,好劲爆呀,她家李琛居然还会做这种事,了不起,了不起,她都要甘拜下风,一个英俊潇洒的大男人,阴损起来,竟然如此不可思议,真是,真是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没有吧,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做,你一定是误会了。”江丫头心里在惊涛骇浪,可脸上却挂满了惊讶,好像她才刚刚听说。 少女吸了口气,不敢相信的瞪大眼:“误会?难道你没做?” “当然没做,火车厕所里的东西,那多脏啊,我怎么敢碰,你表姐是疯了吧,才把这种打击报复的事,栽脏到我头上。” 少女想了想也是,那些玩意看一眼都嫌弃的不行,谁敢拿手去抓? “呃,那让她丢尽了脸,是真的咯?” 江丫头摊了下手:“是她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怪谁呢?” 少女怔了一下,十分好奇的就问:“什么意思啊,你跟我说说呗。” 江丫头斜睨了她一眼,想了想便言简意赅的,把那天的经过,从头到尾给她锊了一遍,至于关蕾的版本是什么,她懒得关心,反正她只是实话实说。 少女听完,又吸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儿子没有偷我表姐的钱包?” 江丫头乐了,看来关蕾的那个版本,就是小树偷了她的钱包咯。 “她跟你说,我儿子偷了?” “嗯,偷了。” “好吧,你叫什么?”说了半天话,她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少女腼腆的笑了一下:“我叫田甜,无田甫田,维莠骄骄里的那个田。” 江丫头挑了下眉,心里呵了一声,有意思啊,上午夏秋白还引用诗经里的白露为霜,下午就碰到她,也引用诗经里的甫田来介绍自己,难道说,这样介绍,能显出名字的高大上吗? 再高大上,还是方块田呀。 “哦,你名字真好听,那关蕾是你表姐呀。” “嗯,我跟你说,我表姐脾气可大了,为人也很霸道,但是如果你好生哄她几句,那她就不会为难你了。”田甜眨了眨眼,示意她赶紧想办法,去把她表姐哄回来,否则,她表姐真有可能,闹的校长把她给开除了。 听着她话里的意思,好像她和她表姐还不一样,她比较善良似的。 江丫头也不作任何评价,笑着便在课桌前坐了下来道:“没事,我行的正站的直,不怕她去找校长告状,不过听你的意思,你表姐和校长,关系很好?” 田甜拧了下眉:“不是我表姐和校长关系很好,是我听表姐说,她父母和校长关系很好。”比如说她这个特招名额,就是小姑让小姑夫给她弄的。 “这样啊,那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放心吧。”不管她是不是善良的,在没有露出恶意之前,她都不会驳了人家的脸面。 不过嘛,由此可见,她身处的这个21班,还真是藏龙卧虎,全是有背景的关系户,看来以后,这日子太平不了。 就像那句话,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更何况还是一帮天之娇子和天之娇女。 只怕像她这样,真正想来学医,并悬壶济世的,没有几个。 第207章 挖坑 百转千回里,田甜也不好再多说,而且就是说,她也帮不上忙呀,谁能管得了被宠坏的关蕾? 叹了口气,悄咪咪的回到她的坐位,还时不时忐忑不安的看她几眼。 没多久,夏秋白和万芳几个也来了,再陆陆续续的,所有同学都回到了教室。 上课铃声一响,王清宁就站到门口,快速的扫了眼所有人,然后目光就定格到了她身上。 “江丫头,你现在去一趟校长办公室,其他人拿出书,准备上课。” 呵呵来了! 既然如此,那她就再去会一会关蕾吧,顺便她也想知道,究竟是有理走天下,还是有关系才能走天下。 出了教室,抬头就见王清宁在走廊上等着她,看见她出来,浓眉都拧成了一团的道:“刚才有人去校长那告你,说你思想品德有问题,不配当白衣天使,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思想品德?那就是人品咯。 江丫头简直就想笑,这关蕾在她和李琛手上吃了个大亏,还没有学乖啊,做事情依然那么莽撞,并为所欲为,娇纵跋扈,真是无药可救的蠢货。随随便便拿着鸡毛就当令箭。 好呗,既然她想作死,那就奉陪好了。 “报告王老师,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用喊报告了,跟我去校长办公室吧。”王清宁皱着眉摆了下手,然后带着她便往校长室走。 到了门口,就只听见关蕾尖着嗓门,十分气愤的道。 “朱叔叔,不管怎么说,那种人绝对不能留她在学校,您想想看,就算她儿子没有偷我的钱,可后来她对我打击报复,却是真的,一个睚眦必报,心胸狭隘的人,怎么配得上白衣天使,那就是对行医济世的玷污。” 江丫头听完都忍不住翻白眼,到底谁睚眦必报,心胸狭隘呢? 真是搞笑。 王清宁眉头又拧了下,赶紧趁机敲了敲门,然后就听朱校长在里面道:“好了好了,现在她人来了,是不是她对你打击报复,我们需要当面对质。” 说完,朱校长朝着门喊道:“进来吧。” 门推开,跳入眼帘的,就是关蕾那张,气到接近扭曲的脸,愤恨的目光只差没把她挫骨扬灰。 江丫头嘲讽的勾了下唇,懒得搭理她的朝朱校长喊了声报告。 “江同学,这位关同志你认识吗?”朱校长脸上没有什么异色,仍然像上午看到他时那么慈眉善目,仿佛任何人的话,都无法让他造成先入为主的想法。 而他把她叫来,只是公平公正的,单纯的想当面对质,然后弄清,究竟是不是思想品德有问题。 江丫头垂了垂眼帘,几乎都不用思索,便明白朱校长不是为人正直,而是个圆润中庸的人,一如她目前所知道的,21班全是有背景的特招生,所以,在处理问题上,圆润一点的人都会选择中立,谁也不偏帮。 这样一来,那怕甲方和乙方,吵的不可开交,也和校方无关。 中庸虽然是处世之道,可也注定了,这种人飞不上巅峰,因为在人生的分水岭上,只有懂得站位,并站对位置的人,才能爬上枝头,品尝那胜利的果实。 “报告校长,认识。” “不用喊报告了,既然认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刚才关同志说,半个月前,在坤明前往亰城的火车上,你对她进行过打击报复,还有你的儿子,被误会偷了她的钱。” 江丫头眯了下眼,对后面那句误会偷了她的钱,极度反感的道:“她确实欠了我儿子一句道歉。” 朱校长眉峰微微一耸,便对她的回答,在心里喊了声漂亮,其实他这句话,问的是很技巧的,如果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很容易就会从第一个问题回起,可江丫头没有,而是直接跳过,可见,是个聪明人。 情商很高啊。 也可以说,这一句话,便已经是高下立判,以他六十年的处世经验来说,他完全相信,关家的小侄女,只怕是出气不成,还要栽个跟头。 果不其然,朱慈还没开口,边上的关蕾,就已经激动的五官狰狞了。 “你和你儿子算个什么东西?要我跟你儿子道歉,你配吗?” 对关蕾来说,在这里碰到江丫头,那就是新仇旧恨直冲大脑,如果不是法制社会,她都恨不得把江丫头剥皮抽筋,午门凌迟。 “我家八辈贫农,政治成分人见人夸,你做错了事情,影响了我儿子的声誉,我要求你道歉,凭什么不配?” 江丫头冷笑的望了过去,直接就把政治成分的锅给甩了出来,这帽子她要敢诋毁,不用她再出声,朱校长和王清宁,就会站出来阻止。 所以,她完全是气定神闲,就准备着,看关蕾怎么撒泼怎么疯了。 此时的关蕾,本以为主题会在打击报复上,从而证明江丫头就是思想品德败坏,然后理所当然的被学校开除,可不想,从江丫头进门,到朱叔叔问话,她提都不提那天的报复,反而三言两句,就纠缠在她误会她儿子偷钱的事上。 这叫她怎么忍?简直就是忍无可忍。 “我说不配就不配,你们简直就是龌龊低溅的小人,对我进行了那种报复,还想让我道歉?你敢说,那不是你们做的吗??” “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报复是什么,不过我现在很生气,咱们的最高领导人说过,劳动人民光劳,八辈贫农的劳动人民更是光荣,而你,竟然敢骂八辈贫农龌蹉低溅,你是个什么东西?朱校长,这样的辱骂和溅踏,我,还有我身后千千万万的劳动人民,都不能接受。” 江丫头怒起,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挺了挺胸,脸上露出,今天就算是头可断,血可流,也绝不向恶势力屈服的神情,她——必须要个说法。 朱慈就知道,关蕾肯定讨不了好,从第一句到第二句八辈贫农,字里行间就在挖坑等关蕾跳,而关蕾这个蠢货,跳的不但干脆利索,还毫无顾忌,口无遮拦。 他该怎么说,简直就是高估了关蕾的智商啊,害的他这个叔叔,原本就是有心想帮她一把,此时也不敢暗中相帮了。 从而,他也很纳闷关蕾的父亲关汉中,他女儿这么蠢,难道一点都不清楚?还敢放出来丢人现眼,自毁城脚的引火烧身? 百转千回里,朱慈知道,不能再由着关蕾在学校里闹了,当机立断下,站了起来就道。 第208章 背景 “关同志,说话要过一下脑子,不要忘了,你父亲还有你父亲的父亲,他们曾经都是贫下中农,难道在你这里,就要搞资本主义的阶级斗争吗?” 咣的一下,朱慈近呼直白的冷水,把关蕾从头淋到了脚。 同时,关蕾也怔愣了很久,心想,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想说的是,姓江的思想品德败坏,不配当白衣天使,怎么忽然间话题就变的那么尖锐,还引到诋毁劳动人民上面。 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的呀。 朱慈看她一脸愤恨,但又百思不得其解的蠢样,都想马上给关汉中打电话,告诉他,别再让他女儿到处乱走了,被人挖坑,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人主导了方向还不自知,早晚有一天,不但会害了她自己,还害了老关。 “好了,事情也不用问了,照我看,你们就是私下有矛盾,也有误会,既然如此,就等放学后再私下调解,江同学你可以先回去上课了,关同志你也可以走了。” 江丫头挑了下眉梢,这太极打的圆润啊,什么私下调解,其实就是场面话,校方真正的态度是不了了之,当然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是朱校长对关蕾的另一种保护。 可惜,关蕾根本就想不到,这是朱慈在护着她,反而还因为没有达成所愿,气的头顶生烟,满目怨恨,并认为朱慈是在坦护江丫头,而对她进行打压。 这样的气,她怎么能咽得下去。 凭什么总是自己人,忽然倒戈向外人?崔景衍如此,现在朱叔叔也是如此。 “走?我不走,她思想品德败坏,对公务员肆意打击报复,这种人怎么能让她继续留在学校,我……” “够了!”越听越不像话,朱慈失去耐心的直接打断。 “江同学,关同志说你对她进行过打击报复,有这回事吗?” “没有,我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江丫头回的理直气壮。 开玩笑,要知道那天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关蕾的在作死,而她不但有人证,也有物证,关蕾真要往死里作,她是一点也不怕的。 而李琛后来做的事,谁知道? 证据,那是肯定没有的。 如果有,那就是对李琛智商的玷污。 “关同志,我校的学生江同学,她的政治成分和个人档案,都十分清楚良好,如果你有证据,证明她对你进行过打击报复,那么你可以选择报警,到时候,我校会采取配合公安的任意调查。” 这下,朱慈说的就全是场面话了,把关蕾气的,全身都在发抖,愤恨的美目更是淬满了毒液。 “朱……” 后面叔叔两个字,还有那句,你不信我,你帮她的话,关蕾来不急说,朱慈就毅然的打断道。 “江同学,你回去上课吧,王老师,麻烦你把关同志送出学校,再吩咐门卫,不要再放不相干的人进校。” 朱慈怎么不知道关蕾是要喊他朱叔叔,可这个场合,他能让她喊吗?所以当机立断下,他就把话说的十分决绝。 个人蹊跷,自然瞒不过江丫头的七巧玲珑心,淡漠的一笑,便主动替朱慈解围,立了个正后,不等关蕾离开,就出了校长办公室。 看着她不再纠缠,眨眼就把犀利收敛了起来,朱慈清明的眼底,就划过一丝惊骇,几乎在瞬间,就让他在脑海中,再次回忆了一遍她的个人档案。 23岁已婚,丈夫叫李琛,军衔正营。 好个能进能退,可攻可守,还口齿伶俐,思维敏捷的小妇人,怪不得她的丈夫,能以农村兵的资质,爬上了正营级,有这么一个聪慧明白的贤内助,又怎能不如鱼得水? 只怕将来,还会越爬越高,而关蕾这种蠢货,又怎么是她的对手? 简直就是帮她提鞋都不配。 若有所思下,朱慈等王清宁配合着他,把关蕾硬生生的给请出去后,他立马把电话接到了黄强那。 还好黄强就在办公室,所以接线生一转拨,黄强的声音就嗡嗡的传到了朱慈这边。 “老黄,你上次给我推荐来的江丫头,好像得罪了关家人。”朱慈没跟黄强客套,而是直接切入了主题,因为他算是看明白了,以关蕾那蠢脾气,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而他这次没帮关蕾,关蕾就是有气,也拿他没办法,更何况,他已经尽力维护她了,就算关汉中责怪,他也能把自己撇个干净,可黄强却是江丫头的担保人,所以,他要给黄强先提个醒,省得以后闹出什么事来,他不好交待,黄强也会遭到牵连。 黄强怔了怔:“关家人?那个关家人?” “关汉中的女儿关蕾。” “关汉中的女儿,咦,这是怎么回事。” 朱慈立马在电话里,把他知道的,三言两语的说完:“事情经过,究竟是不是这样,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只听关蕾说了下经过,小江那边,还没来得急听,不过,不管经过如何,她们之间有矛盾,是肯定的。” 黄强翻了个白眼:“关汉中女儿冤枉人家的儿子是贼,人家给她点教训,这还错了呀?呵呵,她想干什么?” 这个她指的是谁,朱慈当然知道,这些年他管着底下的一帮特招生,对神二代们的明争暗斗,早就见怪不怪,而黄强的口气,可不是怕,而是明显的站到江丫头这边。 这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她想让我开除小江同学。” “哟嗬,好大的口气,就是她爹关汉中,也不敢这么霸道吧。” 朱慈推了推老花镜,呵呵的笑了两声:“原本我还想调解一下,可刚才……” 不等他说完,黄强就拍着桌子道:“调解个屁!你还不如给关汉中打个电话,把这事告诉关汉中,问他管不管他女儿,如果他不管,那就让他女儿闹,到时候他可千万别哭。” 听着黄强越来越硬气的话,朱慈双眼闪了闪:“老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都特么的是人精,这么偏帮的架势,身为老油的朱慈,还能听不出来? “没什么好瞒的,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她家男人不光姓李,还姓粟。” 黄强冷笑,特么的谁还没有一点背景了,且不说她男人这张王牌,就是把老周的身份抬出去,都能吓死关汉中。 第209章 动手 “姓粟?”朱慈怔了两秒,下意识的又去推老花镜。 黄强也懒多说了:“给你个忠告,不要限制自己的想像,姓粟的没几个,另外,她还是老周的干妹妹。” 话都这么直白了,朱慈怎么可能想不到,一个粟,一个周,骇的他瞳仁都缩了缩,挂了电话便打给关汉中。 身为某个地方一把手的关汉中,一接起电话,就听老战友朱慈道:“老关,赶紧把你女儿给弄回去好好管教,别让她到处乱走了,早晚有一天,会祸祸到你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劈头盖脸的一句话,关汉中都怔了好几秒,这才意识到,他那好闺女,只怕又在外面闯祸了。 眉头一紧,关汉中的脸色就抑郁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朱慈也懒得废话,相比起他和黄强的关系,他和关汉中更为亲密,所以就懒得说任何场面话,直言了当的就把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关汉中听完,气的肝火都烧了起来:“你确定?” “黄强你知道吧,你觉的他会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吗?” 这下关汉中不淡定了,姓李又姓粟,特么的还能有几个人姓粟,又有几个人,敢把粟姓说的小心翼翼,神神秘秘。 “我知道了,我会马上派人过来,把她弄回家。” “赶紧的吧,照我的意思,也不要扩大影响,先压着冷处理,毕竟现在还只发生口角,没有实质性的闹大,如果那边不追究,装装糊涂就过去了。” 久经官场的关汉中,自然明白老朱的意思,说到底,是晚辈们闹矛盾,他们这些做为长辈的,只要明事理不掺合,并进行约束,那么自然就不会恶化关系,从而引火烧身。 与此同时,并不知道事情绕了好几圈的江丫头,十分淡然的回到教室,眨眼就把关蕾丢到一边,心无旁骛的就上了一下午课。 下午放学的时候,夏秋白叫住她:“江丫头,陈鹏的妈妈是人民医院的妇科医生,今天晚上,他妈妈有一场剖腹产的手术,你要不要一起去学习学习?” 夏秋白说的很激动,虽然她不喜欢当医生,但不代表她不好奇啊,尤其是做手术,听着就感觉又刺激又兴奋。 江丫头愣了半秒,想想自己反正也要去医院看周诺晨,那么顺便观摩一下75年的剖腹产,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行啊,在那集合,几点左右?” 万芳抢先回答道:“就在人民医院妇产科集合,晚上七点,现在咱们还可以回家准备准备。” 江丫头应了下来,人也刚好走到校门外,转头就见李琛,穿着军装站在树阴下等他,不由自主的她就笑了。 这是特地来接她放学么? 原来这个男人,也是很浪漫的。 在她和同学说完话,转头发现他时,李琛嘴角也微微翘了翘,果然是和同学相处融洽,如此,他也就真的放心了。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原来自己的小媳妇,看起来是那么年轻美貌,尤其是脱下厚厚的冬装,换上薄薄的春装,那怕简单朴素,站在人群也是那么的亮眼,亮眼到一花开来百花杀,竟无一人能比得过她身上的气质。 那是一种成熟智慧,还有美丽与共存的温和,由内而外。 就在李琛极为欣赏的嘴角上扬时,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个认识的身影,突然从围墙后面冲了出来,扬起手便往他小媳妇那挥。 猛的,李琛神情一肃,不等大脑下达命令,身体已条件反射的冲上前,同时目光所到之处,还看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少女,惶然的从围墙那跑了出来。 “表姐,你不要这样!”田甜大喊,立马惊到了不远处的夏秋白等人。 而有所准备,并警惕着的江丫头,早在关蕾冲出围墙的那一刻,脚底就在蓄势待发,所以,她根本就不用李琛冲过来护她,而是在关蕾快要靠近她时,转身便是一记回旋踢。 一招干净漂亮的回马枪,直接把关蕾踢的侧飞出五六米远,“砰”的一声,脸下巴还有头,痛的她撕心裂肺,还摔的她晕头转向。 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就只见江丫头,十分帅气的单膝跪在她旁边不远处,嘴角上勾的慢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杀气腾腾的走向她。 也是这个时候,关蕾才意识到,她应该要惊呼,也应该要恐惧,因为她死都没想到,江丫头这个农村的溅妇,竟然还会功夫。 而她被踢中的脸颊,麻痹过后简直就是火辣辣的痛,痛的她在瞬息间,就能感觉到,脸和下巴,在以飞快的速度充血红肿,还有淤青…… “该死的乡吧佬,溅人,你竟然敢打我!!!”关蕾色厉内荏的咆哮,眼中淬满了惊恐和怨毒。 但可笑的是,她心里明明愤恨难忍,可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发抖和后退。 如此诚实的身体反应,让关蕾更加羞愤难当,牙关猛颤下,歇斯底里的就朝江丫头吼:“我不怕你,有本事你打啊,今天你打我一下,明天我就还你一百下,不信你就试试看,打呀,打呀。” 这时李琛已经跑了过来,阴沉着脸,以保护的姿态,稳稳的站在江丫头身后。 江丫头知道他来了,讥讽的朝着关蕾笑了笑,然后单膝点地,左手好整以瑕的搭在膝盖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关蕾道。 “一百下呀,那会死人的,能不能打个商量,少一点?” 猛不丁的,听自家小媳妇,居然没有大动肝火,反而还戏谑的跟对方讨价还价,李琛差点就没绷住脸,千均一发时,连忙用低咳,掩住了喉咙的轻颤,这才保住了他的形象。 而此时,被内心惊恐而支配的关蕾,乍然听到这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滞了好久,才意识到,去特么的讨价还价,这分明就是嘲笑和讽刺。 讽刺她打人不成,反被打,还如此的狼狈,如此的不堪,如此的丢人现眼。 她的脸面全没了。 无地自容下,关蕾看着向她这边靠拢的人群,便像发了疯一样,冲着想来围观的吃瓜群众咆哮。 “你们看什么看,给我滚,滚,滚远一点,谁敢过来看我的热闹,我就不放过谁!” 江丫头乐了,这姓关的大脑,是不是装了屎? 走到哪都喜欢给自己招黑,拉仇恨? 如果今天处在弱势的是她,她一定会豁出脸去哭,哭到路人甲同情心泛滥,从而倒打一靶,稳居道德线的上峰。 可惜呀,关蕾这个草包,根本就不懂什么叫能屈能伸,就算是跌下云层,也要端着她的高高在上,疏不知,越是如此,便死的越快,而且还是被自己蠢死的。 “表姐,你不要再发脾气了,表姐。”田甜一脸惊恐的跑过来,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扶关蕾。 可关蕾气的抬手就拍了下去:“你也给我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们一样,都在等着看我笑话,我没有你种表妹,你给我等着。” 怒火攻心,又无地自容的关蕾,趴在地上就仿佛一只竖起尖刀的刺猥,完全不分敌我的逢人便怼。 而此时,夏秋白等人,根本就无所畏惧的跑了过来,大声的喊:“怎么回事?在学校门口打架,都想死了吗?” 不等江丫头说话,有些目睹了开始和结局的同学,满目震惊又羡艳的盯着江丫头道:“不是她要打架,是这个女的想要打她,却没想到,反而被她一脚给踢飞了,那一招真是好帅啊。” “是啊是啊,帅的我都形容不出来,是不是武侠小说里的功夫?” “女侠同学,请收我徒吧,你那招回旋踢,真是太漂亮了。” “收我收我,我也想学。” 欻的一下,吃瓜群众全都歪楼,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双目全都熠熠生辉的盯着她,还生怕她跑了,竟然不围关蕾,反而围住她,狠不能当场就下跪行拜师礼。 江丫头无语凝咽,尴尬的连忙站了起来就往李琛身后躲。 李琛也没想到,小媳妇竟然会被“围攻”,怔愣下,条件反射的便把她拉到自己身前,然后以360度的保护姿势,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看到他这个动作,顿时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气,尤其是夏秋白几个,瞠目结舌的张大嘴,瞪圆眼,然后指着李琛:“你,你,你干什么?快放开她,革命军人竟然还敢当街耍流氓??” 卧槽,这楼都歪到哪了? 江丫头无言以对的拿头撞了撞李琛的胸膛。 李琛黑了脸,同样有些无语的道:“请你不要乱说,她是我媳妇。” “媳妇?????”夏秋白惊呆。 “媳妇?”吃瓜群众里的迷弟,一个个也惊呆。 “要不然呢?”李琛脸黑如墨,此时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夏秋白张着嘴,说不出话了。 吃瓜群众,也一个个傻了眼,不是同班的就忍不住在想,原来不是学生打架,而是社会人打架啊。 是同班的女同学就在想,天啊,新来的插班生,爱人竟然辣么帅,个子还辣么高,英明神武的就像天神下凡哇。 另一边是同班的男同学,心里全是一片哀嚎,仰慕的眼神,倾刻间变成了嫉妒,嫉妒新同学的男人,在外形上,他们竟然无一人能比得上,也嫉妒新同学,怎么就结婚了呢? 果然老话说的好,水嫩的萝卜呀,早就让猪给啃了。 此时被所有人忽视掉的关蕾,再一次秀逗了,思维都在脱节的想,怎么没人看她的笑话了? 那她此时,是拼着一口气,把脸面死撑到底,还是认栽的夹起尾巴走? 无比纠结,又无比愤怒的关蕾,气的眼框都红了,身为天之娇女,被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关蕾全身发抖的站了起来,刚想再说点狠话,然后回去叫人找场子,却感觉自己表妹,怯怯的扯了她一下。 “表姐,不要再生气了,我好害怕,咱们先回去好不好。” 本来还有一丝想打退堂鼓的关蕾,见田甜这么胆心怕事,气就不打一处来,转身扬起手,便把没发泄出去的怒火,一窝蜂的全甩在田甜脸上。 “啪” 重重的耳光声,惊到了所有人。 第210章 死蠢 倏地,关蕾又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而被打傻打晕打呆的田甜,捂着红肿的右脸,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哗的一下,亮晶晶的眼底,就充满了晶莹的泪珠。 “我的事不要你管,你要害怕,你就给我滚,滚的越越好。”打完人的关蕾,有一瞬间的失神,可在众目睽睽下,她绝不允许自己,低下她骄傲的头颅。 她告诉自己,那怕今天被乡吧佬欺负惨了,她也不允许自己后退,誓死也要骄傲的站着。 不为别的,只为她姓关。 江丫头偷偷扭过头,从李琛胳膊肘那,看了关蕾一眼,只觉的她此时的宁死不屈,是那么的搞笑。 还是那句老话说的好,胸大的女人都没脑。 意识一飘,她就故意扫了眼关蕾的胸,然后眨了眨眼,索然无味的收回视线,继续把头埋在李琛怀里。 她决定收回刚才那句老话,因为对比之下,她肯定关蕾没胸,连她这个奶了两个娃的农村妇女都比不上。 “哇靠,连自己人都咬?是不是得狂犬病?” “田甜,你没事吧?” “这是个疯婆娘嗳,我告诉你,你要再敢乱打人,我们就送你去公安局。” “就是,把她扭了送公安局,这疯婆娘太恶心了。” 顿时,局面又转了个风向,尤其是看到田甜被打的泪如雨下的热血青年们,一个个全都义愤填膺了,挽着袖子便要朝关蕾动手。 心高气傲,从小便是天之娇女的关蕾,那里知道,竟然还有人不怕她,还想多管闲事的要对她动手。 情急下,关蕾咆哮的就喊:“你们敢,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江丫头躲在李琛怀里,百般无聊的翻了个白眼,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来吧来吧,赶紧喊,你爸是关刚。 就在这时,一个小脚老太太,在保姆的掺扶下,脸色大变的冲了过来。 “蕾蕾,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快快,把她的嘴给我捂了,赶紧带回去,带回去。” 老太太一声令下,江丫头回头就看到几个骠型壮汉,穿着清一色的中山装,火速冲到关蕾身边,一个呼吸都不到,就把关蕾捂了嘴往回拖。 看那些人的架势,以及他们的走位和下盘,江丫头和李琛同时皱了皱眉。 五个人,居然全是练家子。 老太太看局面控制住了,混浊的双眼,一定晴就落在鹤立鸡群的李琛身上,看了两秒才微微下移,和江丫头对视了片刻,才马上游移到其他人身上,满脸尴尬又无奈的道。 “孩子们,不要动气不要动气,我家蕾蕾脑子有些不清白,让大家受惊了。” 老太太点到即止的叹了口气,戳了下手里的拐杖,便吩咐保姆赶紧领她回去。 正所谓急时雨,总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老太太的出现,正是那急时雨。 很快关蕾和老太太就走不见了,夏秋白等人,一脸迷茫的就问田甜。 “怎么回事啊田甜,那个人是不是你家老太太?还有你表姐,什么叫脑子不清白?” 而此时,被奶奶抛弃了的田甜,都没回过神,吸了好几口气,才捂着脸跑了。 万芳瞪了瞪眼:“哇靠,难道田甜的表姐,真是个疯子?” “不会吧,既然是疯子,怎么不放家里锁着,放她出来,不是危害人民群众吗?” 眨眼,吃瓜群众们又开始发挥想像力,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江丫头咳了两声,连忙扯了扯李琛的衣领,掂着脚在他下巴那轻声道:“咱们走吧。” 李琛敛了敛目中的寒芒,护着她便从人群中,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她怎么会在这?” “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有个同班同学,是她的表妹。” “那你中午来学校的时候,就已经碰到她了?” “是,她还跑到校长那里检举我思想品德不好,对她进行过打击报复,想让校长把我开除。”江丫头讥讽的翻了个白眼。 在她看来,关蕾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做任何事情都不喜欢动脑筋,就像冤枉小树那样,完全就是娇纵跋扈,自以为是,拿着个鸡毛当令箭。 “然后呢?”李琛脸色一沉。 “然后群众的眼晴都是雪亮的呀,怎么可能听她信口雌黄。” “所以,她一计不成,就生二计,守在这儿堵你放学?”李琛眯起了眼。 江丫头笑的不以为意:“我早就算到了,所以刚才那一脚,我就是故意的。” 这才叫真正的出了口恶气。 “干的漂亮,下次你还可以再使点劲。”李琛冷哼。 江丫头没心没肺的大笑,这叫什么,这才叫妇唱夫随,她打人,他帮忙递鞋绑子。 “看到后来的那些人没?” “嗯。”李琛知道她是说,带走关蕾的那些人。 “只怕以后,还会有麻烦。”江丫头撇了下嘴,眼里并无惧怕。 而李琛则是仗着他个子高,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头:“你家男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江丫头又给他逗乐了,他不怕麻烦,如今的她又何曾怕过麻烦。 “你酒醒了?”她说着又故意凑到他身边,耸着鼻子嗅了嗅。 顿时李琛有些哭笑不得:“刚才没嗅?”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刚才没注意。” 这会注意了,才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除此之外还有蜂花檀香皂的味道,想必他是洗了个澡,才出来接她的。 顿时,她满意的不行,李琛果然还是以前的李琛,很爱干净,也很注意卫生。 说话间,她嘴角一扬,不经意的眼角余光,就在左边的拐角那,看到一抹白色,忽然消失在眼底。 她笑着收回视线,刚想说,赶紧回家,给周诺晨炖个鸡汤,再炒个好菜,然后一起去医院看看他,脑子里就猛不丁的跳出白色两个字。 然后她神情一僵,飞快的回忆了一下,刚才那抹白,是不是中山装? 好像不是,好像那飘逸灵动的尾光,是白色的长卦…… 在她的记忆中,喜欢穿白色长卦,并总以民国风为打扮的人,只有安严。 倏地,她惊恐的吸了口气,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回头去看,因为她旁边是李琛,如果她显的太惊讶,李琛一定会有所察觉,那她又要如何解释。 尽管她此时,已经强作镇定了,可刚才那一瞬间的惊骇,还是落入了李琛眼底。 李琛警觉的本能,刚想驱使他回头去看,可下秒就见她极力想掩饰的粉刷太平,眉头一紧,他眸色便暗沉了下来。 “陈克和陈松岭喝醉了。”他轻描淡写的道。 江丫头连忙压住心底的风暴,堆起微笑的回他:“那他们耍酒疯没?” “有我在,你觉的他们有耍酒疯的机会吗?” 江丫头心不在焉的假装大笑,然后反问道:“那你呢,当年你接到我怀上小树的信时,是不是也很高兴?” “当然。”就和陈克今天那傻样没什么分别,只是当时条件不允许他庆祝。 “那是怎么个高兴法呀。”丫头随口笑问,实际上,这个时候她的脑子十分凌乱,既担心那抹白色是安严,又想安慰自己,也许神经过敏。 从坤明到熊县,二千多公里,安严就算对奇门再有兴趣,也不至于会追到这吧。 所以,抱着这丝侥幸,她是惊疑不定。 李琛不动声色的就道:“一高兴,我就不小心多杀了几个敌军。” 听他这么一说,江丫头的神志才忽然清醒,怔愣的就想到,他的一等功勋章,就是在小树出生后寄回来的。 “不要告诉我,你那块一等功勋章,就是这么来的?” 李琛大脑神经一跳,中午被他遏制住的回忆,顿时就跳到了战场…… 百转千回只是一瞬,在感觉大脑越来越刺痛时,李琛连忙刹车的捏了捏拳道:“是,以此纪念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江丫头睁大眼,胸口一闷,忍不住的就扬手捶了他一下。 “以后不能这样,李琛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有爹,有我,还有小树和小木,那怕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胜于一切,你也要为我们想一想。” 忽然间,江丫头有些恐惧,因为这个时候,她才想到,她的上辈子,有可能真是个梦,就算不是梦,这一世也因为她的重生,所有人的命运轨迹,都不再一样了。 比如说,她篡改了自己的命运,也让李琛回到了熊县。 再比如说,曾经绑架她的陈松岭,如今成了她的合作伙伴。 那么,她面临的将来,又怎么会和她的记忆重叠? 又怎么能肯定,李琛能平安的发展成首长? 所以这一瞬间,她慌神了,主动拉着李琛的手,就不厌其烦的重复。 第211章 放心 “你真的不能不考虑我们,如果你有什么意外,爹会生不如死,我也会伤心欲绝,还有小树和小木,他们也不能没有爹,琛哥,你答应我,无论在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成你的顺位第二。” 李琛瞳仁一缩,受她的惊骇影响,忍不住的就道:“小丫,你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江丫头怔了一下,这才想起,她用梦境在他面前掩饰过重生。 慌乱下她连忙摇头,喃喃的就道:“不是,是我忽然想到,我以前梦到的那些,和现在发生的这些,都不一样了,就好像,我在梦里盖的是瓦顶楼,而现在成了平顶楼,琛哥,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李琛神情一肃,略微思索便懂了。 “你是说,事情没有按照你梦境中发展,所以轨迹都变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江丫头越说越有些心慌,很显然,命运已经像脱僵的马,早就不在她的控操之中。 这,就是蝴蝶效应。 “那慌什么?本来就是人定胜天,相信我,我们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好。”李琛回握住她的手,安抚的把力量传递给她。 收到这股力量的江丫头,听到那句人定胜天,才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对呀,我能梦到那些,不就是给我预警,让避开劫难,重新开始么,琛哥,我是不是着相了?” 李琛动容,很想再揉一揉她的头发,可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只能强行忍住的道:“着相了也没关系,有我在你放心。” 顿时,江丫头长吁了口气,稳了稳神,从牛角尖中跳了出来道:“嗯,所以你要答应我,不能把我和爹,还有孩子放在第二顺位。” 李琛笑而不语,良久后才回了她两个字:“放心。” 他感觉,他失去的记忆正在萌芽,随着第一副画卷打开,曾经身处战场的他,画面越来越清晰,正因为清晰,所以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莽撞的人,也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一时,她和他心中都各有所思,直到回了家,叮嘱完小树写作业,再和公爹说了声去医院看望周诺晨,才提着是早就准备好的鸡汤,到了医院。 “一会看完周大哥,我要跟同学去妇产科,观摩剖腹产手术,你要等我。” 李琛点头:“那我在老周病房等你。” 商量好,她俩还没进病房,就听见黄强在跟周诺晨说话。 黄强说:“关汉中要是蠢,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人踩了下去,可惜啊,他教女无方,也算是自造孽了。” “哼,孽还没开始呢,我老周的小侄儿,也是她能随便冤枉的?” “哟,那你打算怎么替你小侄儿出气?”黄强笑问。 “别人我夸不了海口,但想捏死那姓关的,我老周还用不着动关系。”周诺晨冷哼的眯起眼。 “是是是,你老周厉害,就算下放改造,威风也不减当年,那你想过没,若是真把他给弄下来,上头又会派谁顶上?”黄强这回说的很小声。 若不是仔细听,她和李琛都听不清楚。 错愕下,她转头就望了望李琛,问他怎么办?要不要敲门。 李琛回了她一个淡定的眼神,抬手就在门框上敲了敲。 顿时,屋里的声音嘎然而止,没一会黄强过来开门,看到是他们来了,严肃的神情立马转为笑意。 “说曹操曹操就到,哈哈哈,快进来快进来。” 黄强语音一落,周诺晨就知道是谁来了,连忙在屋里喊:“是不是我妹子和妹夫来了?” 江丫头忙笑着和李琛走了进来:“大哥,是我们来了,今天好些了吗?” “好些了好些了,天天像猪一样,被养在病床上,能不好吗?劳资都快憋死了。”周诺晨磨了磨牙,挪了挪屁股,就自己坐直了起来。 黄强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溅骨头,好吃好喝的在这呆着,还说自己憋死了,那我明天就给你开个出院证明,赶紧回你的牛棚改造去。” 顿时,周诺晨给怼的眼睛都瞪圆了,拉开架势,就想下来和黄强打一架。 江丫头笑的不行,配合着黄强道:“我看行,总不能让大哥像猪一样憋死在这。” 这下周诺晨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了,苦着个脸便装可怜道:“我不就是那么说说嘛,当啥真呀,嗳哟,我胸口痛,刚认的妹子,就胳膊肘儿往外拐了,痛啊。” “痛死你也活该,咦,这是给他提了什么?”黄强瞄着饭盒问。 江丫头就把盖子掀开,大大方方的道:“我家琛哥熬的鸡汤。” “哟,李琛熬的,行啊,居然还有这一手?那给他喝就是浪费了,来给我给我,正好我还没吃晚饭。”黄强闹着就上来抢,差点没把周诺晨给急出红眼病。 “你给放下,敢动劳资的鸡汤,劳资剁了你的手!” “啧啧啧,我还怕你剁。”黄强翻了个白眼,转头就对李琛道:“你来的正好,成铁那小子,听说你回来了,打算跟你找场子,怎么样,要不要茬一架?” 李琛嘴角一扬,似笑非笑的就道:“手下败将,再茬也是手下败将。” “哈哈哈,这话得说给成铁那小子听,那么说定了,一会我就把成铁叫来医院,咱们去后头的停尸房那一决胜负。” 江丫头无语凝咽的吐了口气,还停尸房,地点找的那么慎人。 男人们的交流方式,永远都是那么奇特么,也罢,随他们闹去吧,反正也不是玩真的。 “大哥,趁着汤热呼,你多喝点。” 周诺晨笑弯了眼,对江丫头这个妹子,他是越看越觉的亲近,正因为亲近,所以他就不想说两家话。 “我听说有人欺负你了?” “啊?听谁说的。”江丫头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也不敢胡乱接话,因为不小心听墙角,多少有些……咳咳不好。 “你们朱校长把电话都打到黄强那了,听说,还是半个月前的旧怨?来,你跟大哥说说,究竟是什么旧怨。” 周诺晨象征式的喝了口鸡汤,就一脸正色的碗撂下了。 江丫头揉了揉鼻子,回头看了眼李琛,见他双眸柔和,便回头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周诺晨和黄强听完,嘴角都抽了抽,异口同声的道:“关汉中女儿是有病吧?” 第212章 撑腰 眼见黄强也说一样的话,周诺晨就哼了一声。 然后极为不满的盯着李琛对她道:“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必须告诉大哥,别动不动还去看他的脸色,他要不让你说,你还打算瞒着不成?” 江丫头猛咳,心想,她不是怕李琛,要看李琛的脸色才敢说话,而是相互商量啊。 大哥这一根筋的,显然还不懂,什么叫夫妻同心。 而有妻有娃的黄强,却是懂这些的,所以见周诺晨误会,并且还吃醋的行使霸王条款,就笑的肚子痛。 作为妹夫的李琛,此时都有些后悔,后悔让他的小媳妇,认了个傻子当大哥。 “笑什么笑,劳资说的不对吗?我告诉你妹子,以后有大哥,谁也别想欺负你,就是他李琛也不行!惹急了劳资,劳资跟他动拳头。”周诺晨仍不自知的吹胡子瞪眼。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李琛,头一回被他弄的翻白眼,淡淡的就道:“你打得过我吗?” “别拿你那个拳怕少年壮来压劳资,劳资不吃那一套,既然劳资认了她当妹子,那劳资就是豁出命,也会护着她。”周诺晨刚的很,语气虽然不凶狠,但眼神十分认真,可见是他对她,是真心相护。 江丫头心头一暖,就斜睨了眼李琛:“听到了吗?以后我也是有人撑腰的啦,可别想欺负我哟。” 李琛顿时头痛,该死的,他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 “这就对了,以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看他脸色,来,你跟大哥说,这口气,要不要出?”周诺晨问的很直接,把那护犊子的狗脾气,宣泄的淋漓尽致。 一句话,他老周的认定的妹子,就绝不能给人欺负了。 就算欺负了,也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其实,我已经出了呀。”江丫头咳了两声,潜意识里,她还是认为,不要把事情闹的太大比较好。 周诺晨立马道:“仇结都结了,你想息事宁人,只怕人家还不干,妹子,大哥告诉你,有些人有些事,就不能点到即止,更不能妇仁之仁,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呃……”江丫头听完,竟无言以对。 这么狠好吗?岂不是和关蕾一样,都在仗势欺人? 就在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这么狠时,李琛淡淡的在她身后道:“那就斩,旁的不用多想。” 卧槽…… 江丫头惊讶的回头,看着李琛就傻了眼。 莫明其妙的就在想,如果李琛当年没有走丢,而是他原本的身份高干子弟粟漧成,那他肯定和仗势欺人的纨绔痞少,没什么分别吧。 “这……” 结果她才起了个调,后面还没说,李琛就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眉宇之间忽然变的非常柔和道。 “关蕾之所以不依不饶,就是她还有所倚仗,没了这个倚仗,以她跋扈的性格,有的是众人推墙。” 意思是说,就是斩,也是暗中斩,再看关蕾曾经得罪过的人,如何去墙倒众人推。 “要是没有呢?”论阴谋和阳谋,不是她的强项,所以她才特别恐惧安严。 “没有?没有那就是他们关家祖上积福。”不等李琛回她,周诺晨就抢先道。 同时,三个男人也快速的交换了个眼色,然后在她没有任何察觉时,瞬间达成了一致,那就是要嘛不动,动则干净利落,没有也要给他创造有。 江丫头拧眉,总觉的还是太狠,犹豫的舔了舔唇,李琛就提醒她:“不是说要去看剖腹产吗?时间快到了。” “哦对,那我先去找同学。” “我送你去。”李琛拉了她一把。 江丫头只好放下对关蕾的纠结,出去找夏秋白了。 然后在妇科产,见到夏秋白几个后,万芳就拖着她问:“那个人,真的是你爱人啊?” “是啊。”江丫头看了眼李琛消失的方向,嘴边就含了丝笑意。 她家李琛,可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在家像贤夫,出门像贵夫的男人。 “好英俊啊,江丫头你命可真好,那这么说,你还是个军嫂?”万芳羡慕的直流口水,不是她屑想同学的男人,而是同学的男人,实在是太男色宜人,不得不让人垂涎欲滴。 瞧着万芳的痴呆样,夏秋白就没好气的踢了她一脚:“再英俊,也是有妇之夫,快擦了你的口水吧。” 万芳靠在武兰芝身上,就哈哈大笑,坦坦荡荡的说:“我就不擦,现在什么年头了,咱们1号早就提畅男女平等了好嘛,凭什么男人可以欣赏漂亮的女人,女人就不能欣赏一下英俊的男人啦。” 江丫头震惊,是她忘了这个年代,还是这个年代忘了她?万 芳的这种前卫,简直就让她生出错觉,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世纪。 就在她震惊之时,万芳大大咧咧的挽着她手道:“江丫头,我只是欣赏一下你男人,没有别的意思啊,可不要被我吓到了。” “呵呵。”她干笑,拧了拧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欣赏我没意见,只是千万别动心,因为对一个女人来说,这世上有两种东西不能和朋友共享。” “什么东西?”武兰芝好奇。 “男人和牙刷。”一个是进上面的口,一个是进下面的口,所以这两样,绝对不能和别人共享。 听完她的两样东西,万芳几个还想不明白,张口就问:“为什么?” “咳咳,自己慢慢想。”江丫头意味深长的笑。 …… 1975年的剖腹产手术,在器械上面,是比较简陋的,但在工作人员上面,却是满配。 其中,主刀的是陈鹏妈妈,听夏秋白喊她张阿姨。 除了主刀之外,还有三个助手,分别是两男一女,全部是陈鹏妈妈带的学生。 剩下的五六个,才是护士,拉拉杂杂的算上这些人头,手术室里就有九个医护人员,再加上她们这群观摩的在校生…… 江丫头都有些无语,不过也没毛病,毕竟,这个年代和若干年后不同,要知道若干年后,剖腹产手术,已经被归纳成微创型的小手术。 可现在,听夏秋白几个嘀咕,剖腹产还是大手术呢。 所以,在场的医护人员,神情都很紧张,并且还严肃的不行。 第213章 合谋 江丫头无所适从的摸了摸鼻子,抿紧了唇,还是十分认真的把这场手术看完。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时候不是横切,而是直切,创口缝合的面积也很大,陈鹏妈妈的缝合手法,虽然老套,但符合这个年代的量变开始。 除此之外,这样的小手术,也就没什么亮点了。 但在夏秋白几个眼里,却是惊心动魄,出了手术室,她和万芳几个,还一边惊恐的发抖,一边兴奋的说着细节。 就好像,后世的人,看了一场恐怖片,又刺激又害怕。 “江丫头,你没什么想说的吗?不害怕?”做为带着她们来参观的陈鹏,此时还是很得意的,因为只有他才有这个特权,让妈妈答应他的同学,一起来学习。 江丫头笑着摇了摇头:“还好吧。”如果这场手术,让她来做,她想她会比陈鹏妈妈,做的更漂亮,因为她所通晓的技术,就是从量变到质变的精华。 “肚子开个口,把小孩从里面掏出来,你不害怕?”陈鹏惊讶的睁大眼,要知道,以前他带同学来观摩,别人都是吓的魂飞魄散,还有些看到刀口就晕迷。 说起来,夏秋白几个,在陈鹏眼里,已经算是胆大的了,可没想到,看似娇小玲珑的江丫头,胆子更大。 “不害怕啊,那就是新生命的传承,很神圣也充满了喜悦,为什么要害怕?”江丫头反问,按理,迎接新生命的来临,应该是充满了感动和人文情怀,怎么能害怕。 陈鹏愣了,有些瞠目结舌,回头才意识到,江丫头是已婚妇女,而且还生过孩子,所以怪不得她不害怕。 陈鹏嘴角抽了抽:“我都忘了,你生过孩子。” 江丫头无言以对的咳了咳,这和生过孩子没什么关系?他们之所以会害怕,会新奇,无非是刚刚接触了医学大门,所以感观被生命,被鲜血,被缝合刺激到罢了。 与此同时,刚去地里挖完渠,抢完水的江满军,一回来就把锄头扔院里,然后往炕上横尸一躺,就有气无力的道:“不行,不能再这样干下去了,会把劳资给累死的。” 坐在小板凳上拼命洗衣服的马秀英,脸上充满了怨气道:“就你累,我难道就不累吗?白天得下地,晚上回来还得洗衣服做饭喂猪,收拾这个家,我比你更累,这都洗了两天了,还没洗完。” 马秀英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原以为给那死丫头一些苦头吃,她就能乖乖的回来,好好的给她干活,却不想,死丫头简直就是变了个人,如今是软硬不吃,还仗着自己男人在,说飞走就飞走。 她故意存了两个月的脏衣服啊,还有满院的鸡屎,满屋的尘土,油腻的厨房,如今全要自己干,想想都是活受罪。 越想越气的马秀英,火冒三丈的就把湿衣服甩地上,怒吼吼的喊:“江满军,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必须要把那死丫头给我弄回来。” 没有那死丫头,家里的活就全要她来干,她受不了,还有李小树那个兔崽子,虽然人小,可伺候猪却是一把好手,如今她跟着死丫头一走,家里的猪都瘦了一圈,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想想以前,她马秀英那要下什么地啊,顶多就是农忙的时候,去地里做个样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天,可以优哉游哉的磕瓜子,晒太阳,要有多美就有多美。 那个时候,江满军也是,每天悠闲的喝喝小酒,打打牌,可现在呢?白天起来就要去生产队报到,夜里挖渠引水还要他去,一天天的,过的比牛还累。 他这把老腰,那里还经得起折腾。 “弄回来,你说的到是轻巧,有本事你去啊?不要忘了,当初是谁硬气的说,要让她吃足了苦头,她才会乖乖听话,现在她听你话了吗?”江满军憋着心火讥讽。 马秀英咬牙切齿的拍着木盆吼:“我怎么知道她现在软硬不吃,完全就是变了个人,忤逆不孝的小畜生。” 江满军冷着脸,翻了个白眼:“这些骂人的话,你还是收收吧,就是因为你背地里骂惯了嘴,才会被她察觉到,咱们是偏心红英的。” 马秀英黑着脸,狠不能把盆里的衣服全撕碎。 “她现在在吗?她又不在,我凭什么不能骂,就是个忤逆不孝的畜生,早知道她仗着李琛,变成今天这样子,当初就不应该把她嫁出去,我是真的后悔,后悔死了。”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办法,把她哄回来。” “哄哄哄,你不是哄过吗?有没有用啊?” 江满军阴沉着脸不说话了,夫妻两个气鼓鼓的默了良久,异口同声的道:“他们搬到城里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马秀英啐了一口:“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就不能去打听打听?”江满军坐了起来,抓起搪瓷杯就想喝口水降降火,可却发现,杯里连口水都没有。 这鬼日子过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去哪打听?再说了,你看我现在有空去打听吗?春种还没完,我那天不是跟着你一块下地的?回来我还要喂猪……” “停停停,不要再说那些废话,明天我就去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搬到那了。”江满军冷静了下来,现在相互埋怨没有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必须要把人给弄回来。 不然,那死丫头的将来,只怕会越过越好,羽翼也越来越丰满,风光不但盖过他们的宝贝红英,还白白浪费了几十年的粮食。 “要是打听到了,你打算怎么弄?”马秀英忽然阴狠的眯起眼,接道:“要我说,这次不但要把人给弄回来,还要把她的名声给弄臭了,最好臭到,让李琛跟她离婚,这样她以后就再也硬不起来。” “愚蠢!她要和李琛离了,那咱们家那里还有钱?”江满军大骂:“这些年家里的钱从那来,你心里没数啊,还弄到他们离婚,亏你想得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马秀英现在就是恨,恨不得让那死丫头滚回来,跪死在她面前,否则怎能消她的心头恨啊。 此时要有外人在,听他俩的对话,就会惊骇,这像是为人父母说的话吗? 亲爹娘竟然在合谋的商量,如何去弄死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第214章 把柄 “怎么办,呵呵。” 江满军冷笑了两声,眼里划过一丝狠光。 “她现在能这么硬气,全是仗了李琛的势,对咱们软硬不吃,也是咱们以前没有想到过的,所以,想要她像以前那样乖乖听话,就要拿捏住她的把柄。” 马秀英眼一亮,心想可不就是嘛,如果那死丫头,有把柄在他们手上,那还不是想让她圆,她就得圆,想让她扁,她就得扁。 医学院的事,没能落到红英头上,他们就是吃了没把柄的亏啊。 “这主意咱们以前怎么没有想到。” “以前没有想到,那是因为她太听话。”江满军哼了一声,见马秀英支持,脑子里的盘算,就开始灵活了起来。 “没错,既然她不听话,那咱们就不能再跟她客气,你说,怎么捏她把柄。” “想让一个女人听话,你觉的,最好的把柄是什么?”江满军忽然阴邪的笑了下,笑的马秀英喉头一哽,立马就懂了。 “你是说?找个野男人,把她给弄臭了,然后咱们再……” 马秀英后面的话,正是江满军心里的盘算,也觉的只有这样,才能把死丫头,给牢牢的捏在手里,这样话,死丫头就是羽翼再丰,到最后还是得听他的。 除此之外,江满军还想到,捏住了死丫头,就是捏住了李琛,那么不管将来,李琛如何飞黄腾达,到最后,还是给他家做嫁衣。 所以说,这就是个一箭双雕的好主意,越想便越是妙不可言。 一时间,江满军得意的,仿佛事情都已经做成了,而他将来的日子,还会比以前过的还舒坦,搞不好…… 他以后都不需要顾忌,可以肆无忌惮的…… …… 而此时的江丫头,压根就没想到,她的亲爹娘,竟然丧心病狂的想对她谋划这些,从医院回来后,她还跟李琛商量,等他从亰城回来,抽个时间再回村里摆几桌。 一来是感谢乡亲们,最近对她家的照顾。 二来也是正式的向所有人表个态,表示将来不管她们飞多远,小岗村都是她和李琛的根。 最后么,她也是有点私心,因为她仔细想过,自己的命运是变了,可大环境的局势,不可能会变,而且她也没那个能力,去影响国运,所以等过几年的分田到户下来,这个名额她还是想要的。 要知道,除了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还有一样东西,不论局势的改变,也动摇不了它的价值,那就是土地的拥有权。 更何况,熊县在未来的几十年后,是要被划为经济开发区的宝地啊。 最后的这个私心,她自然不好跟李琛说,但前面的两个想法,李琛是支持的。 “对了,今天陈克说,你喜欢吃鸡屁股,是真的吗?”又是一番剧烈的运动后,她猛不丁的想起这个茬,一问,就在明亮的月光下,看到他嘴角抽了抽。 “你觉的,在咱们小时候,有挑食的理由吗?”李琛无语的反问。 江丫头顿时乐了,想想也是啊,她和他的小时候,确实没有挑食的理由。 放在六几年,别说鸡屁股,就是猪肺某丸,人们都不忌口,说的再恶心些,队里杀了猪后,人们连那案板都不愿放过,村里的女人,都要拼命回家找布头,来来回回的擦,只为了能多蹭一点猪油。 然后再把那蹭了猪油的布头,拿回家煮汤喝,全家都可以沾油水。 “好吧,那我走后,你和周大哥他们,真去停尸房那边打架了?” 李琛嘴角勾了勾,见她还有力气问这个,便压着嗓音,沙哑的道:“不如,我们再来一次吧。” “……”江丫头惊恐,顿时意识到,自己今天晚上,似乎话多了些,所以怪不得他以为,自己还有精力再战。 可实际上,她那里还有精力。 想想他动不动就是一个小时起步,腰都快要给他摇断了好嘛。 “不要!我累了,明天还要上学呢。”想也不想,她立马投降,还把借口端的那么正义凛然。 可惜,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在这种双方都能愉悦的减肥运动里,女人又怎么是男人的对手…… …… 接下来,李琛又在家里多逗留了一天,确定关蕾已经被拘回家,不会再来找麻烦后,才动身去了亰城。 走之前,李琛还特地叮嘱了周诺晨,以及前天晚上,在停尸房前头,想找回场子,却无力找回的成铁。 说到成铁,江丫头也是在李琛走后,从周诺晨那里知道,原来这个她还没有机会见面的成铁,竟然是市公安厅刑侦大队的大队长。 怪不得,李琛要让她认周诺晨当大哥,原来这些关系网,他就算是失忆了,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再加上周诺晨,又是真心认她当妹妹,还百般袒护,等75年过去,改革春风吹满地时,她就算不随军,凭着这些关系,再依仗着周诺晨,也能在熊县横着走了。 不得不说,男人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很深谋远虑的。 就在李琛走了之后的第二天,陈松岭就把上次她画的初稿小样,全都做了一套,成品一出炉,王岚就兴奋的连养胎都不管了,当天晚上便冲到她这里,试了这件试那件,越试就越喜欢的不得了。 “江姐,我敢肯定,这些衣服要放出来,要不了半天,就会被人轰抢的。”王岚拿着一件碎花大摆的连衣裙,立马就笃定了它的市场前景。 这个嘛,江丫头当然深信不疑,要不然她怎么一点也不愁赚钱,因为她知道,75过后,就是那遍地拣黄金的年代,而最先富起来的,就是那些胆大的呀。 比如说王岚,她胆大吗? 只凭她的几件衣服,还有三寸之舌,就敢跟着她一起造势,怎么不胆大。 至于,陈松岭就更没什么可说了,人家原本就是最大的倒爷,若放在港台那边,都可以称之为大哥大。 就在这时,脸上洋溢着喜色的陈松岭,忽然严肃的道:“款式上没问题,布料的提供上也没问题,销售上面,我这边更是没问题,可是……” “可是什么?”王岚急问。 “可是我担心,如果轰抢的话,咱们会供应不上啊。”陈松岭一脸正色。 第215章 雏型 担心供应不上? 王岚怔了怔,欢喜的目光慢慢地就凝固了下来,脑袋转的飞快道:“你现有手上有多少女工?” “不多,针线活好的,只有十三个。” 正因为只有十三个,所以陈松岭现在很愁,愁这些衣服,女人们穿上后,实在是太好看。 那么放出去后,定然会被疯抢,疯抢过后接踵而来的,便是供应。 以他做倒爷的经验来看,一旦供应不上,就会出大问题。 比如说,有的会在没有的人面前炫耀,没有的自然就会千方百计的来找他,如果他拿不出货来安抚,搞不好,某些眼红嫉妒的女人们,就会去举报。 一旦举报,那就全完。 陈松岭说完这个顾虑,江丫头就沉呤了很久,放在75年,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因为这个年头,大多数的人心理,还是相互平等的心理,如果谁不平等,暗地里肯定会有人去举报。 比如说,前几年风声鹤唳的时候,有些人家,还因为多吃了一块肉,而被人举报成资本主义,被斗的那是死去活来。 现在这个怪圈现像虽然被冲淡了很多,但还是存在的, 所以的陈松岭的顾忌,必然有他的道理,而她也明白,现在还不是放开手脚赚大钱的时候。 “十三个,那她们一天能做出一件吗?”王岚问。 陈松岭凝重的点头:“如果只是做这些款式,一天一件没什么问题,但是岚件,你觉的,一天十三件,能供应上吗?” 王岚沉呤,缓了好一会才望着她道:“江姐,这确实是这个问题,咱们人手似乎不够,那要不,我们试着先囤货?等囤到一定的数量,咱们再出手?” 江丫头惊讶:“本来就要先囤货啊,难道你们之前没想过要囤货?而是做一件卖一件?” 陈松岭和王岚一怔,顿时尴尬的咳了咳:“这个……” 好吧,看他们的样子,之前确实没想到,江丫头汗颜,看来,他们之前想的,和她想的,还是不一样,她的规模是源源不断的供货,而他们想的,是符合当下。 那现在,她觉的很有必要,给他们科普一下前卫的企业管理生产流程,还有类似若干年后的那种,温州炒房团的操作手法。 “囤是肯定要囤的,上次我跟你们说过,一个款式,至少要准备四个码,这个你们还记得吧?” 陈松岭和王岚赶紧点头。 江丫头就接着道:“一个码最少要准备好五十件,才能考虑出货的问题,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着急,但是,十三个女工,确实还少了点。” 听她说,还不能急,陈松岭和王岚就想,怎么能不急,看着这么好的衣服,能做,能卖,还能大赚,却偏偏要囤货,不急才是活见鬼了。 看着他俩明明心急,却还要拼命按捺住的样子,江丫头很无奈的道:“想赚大钱,就得要有耐心,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流水线分工制?” 陈松岭和王岚就摇了摇头,表示听都没听过。 于是,江丫头就在脑海里,一边快速的整理用词,一边仔仔细细的跟他们说,流水线分工制的好处。 边说,还边拿纸,当着他们的面,来来回回叠了十几层,然后咔咔几剪子,就剪了个秀珍版的迷你娃娃直筒裙,然后再把分成两面的样式,结合到一起。 如此示范完,王岚就懂了,惊讶的道:“对呀,我听我妈说,以前我外祖家的制药铺子,就是类似分工,最后才聚中到一起,那江姐,你这个法子,放在做衣服上面,也完全可以行的通啊。” 陈松岭眼睛顿时也亮了,虽然他不懂怎么做衣服,但如果照江姐说的这样,把衣服分割成几个部分,然后再交女工去做,最后收拢起来,在时间和数量上面,就能翻上好几倍呀。 这其实很好理解,毕竟制衣厂的流水线,就是这样,陈松岭和王岚之所以没想到,那是因为他们还不懂,所以一时障目。 “做口袋的,可以只做口袋,做衣领的,只做衣领,这样一分,就算是针线活一般的女工,也可以用。”陈松岭立马就举一反三了。 江丫头顿时十分欣慰,流水线分工的好处,确实就是如此,不但可以加快进度,在用人上面,也可以扩大,只需要那十三个针线活最好的女工,把关键的缝合发挥好,那么衣服的质量,就差不到那里去。 “那要这么说,这个裁剪就很重要了,如果他裁的不好,就会损失一大批布料。”很快,王岚也抓到了重点。 “没错,批量生产的衣服,好坏都在裁剪上面,更何况布料柔软,又大批大批的重叠在一起剪,一个把握不好,就会导致倾斜,那么能用的,就只有上面的几层,下面的全部不能用,所以说,想提高供货,这个裁剪师傅至关重要。” 江丫头舔了下唇,一边说一边想,如果自己来当这个裁剪师傅,她一次能裁剪几层料子? 如她后世的记忆,她见过最厉害的裁剪师,拿轻纱料子,一次能裁九百层,也就是说,他咔咔几剪刀,少量的女工们就能在几天的时间内,做出九百件衣服。 陈松岭一边听一边思索,喃喃的道:“那这么说,裁剪靠的是技术,其实花不了多少时间?” 江丫头点头,确实花不了多少时间,因为懂行的裁剪师,在动手之前,都会打模板,一个款式一个模板,打好模板照着样子剪,数量不多的话,也就是几十分钟的事。 当然了,她脑子里想的,不是用剪刀,而是那种专业的布料电剪,型状很像电锯,所以在她点完头后,马上又摇了摇头。 可这时,陈松岭却品出了味道,砸了砸嘴道:“那就好办了,国营制衣厂里,我刚好认识几个人,我让他们帮我引见一下,他们的裁剪大师傅。” 江丫头眼一亮:“这是个好办法,但是,你要保证,他接了我们的私活,却不能把我们的款式,给透露出去。” 果然,这思路一打开,问题就能迎刃而解,还符合当下。 陈松岭立马拍板,这事交给他来办,另外他还要想办法,再去多搞些缝纫机,如此一来,才能确保出货量。 把事情商量好后,陈松岭和王岚,就开始分工办事了,至于她,还是继续抓紧时间设计款式。 待结束后,别说陈松岭和王岚干劲十足,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地下小工厂的雏形,已经全部勾勒出来了。 虽然还见不得光,并且还没有固定员工和地点,但只要真正运作起来,那么成为70年代的万元户,可以是说指日可待。 第216章 找来 就在江丫头这边,眼看着是奔头越来越好时,第二天的傍晚,江丫头和夏秋白几个,才一起走出校门,就见李小树跟个火车头似的冲了过来。 “娘,娘,娘,你快跟我回家,姥姥和姥爷来了。” “……”爹和娘来了?他们是怎么找到地方的。 顿时,江丫头平和的心情,猛的沉了沉,就听夏秋白惊呼:“天啊,这就是你儿子,长的可真像他爹,好俊呢。” 说着,夏秋白和万芳还同时上手,非常有默契的去捏李小树的脸。 李小树给吓的一动也不敢动,傻呆呆的就睁大眼,来回打量娘的同学,心里还怪异的想,原来娘的同学,年纪都这么大呀,还一个个长的贼好看,那他是该叫姐姐呢,还是叫阿姨呢? 江丫头那里知道,臭小子想的是这个,任由她们揩了下油后,就把惊呆的李小树,拉在手上道:“家里有事,那我就先回了。” 待她们娘俩一走,武芝兰就啧啧称奇的道:“嗳,你们发现没有,江丫头和他家孩子,一点也不像农村人。” 夏秋白瞅着江丫头和李小树的背影,一时也没多想的问:“怎么说啊?” “难道你们就没发现,她和她儿子,皮肤白的不像话吗?以前咱们下乡,跟着老师去农村做卫生宣传,什么时候看到农村的女人,皮肤那么白,气质还那么好的?” 不光白和气质好,眉眼里韵味,有时连她们这些城里姑娘都比不上,若不是江丫头总是穿的朴素,好生打扮一下,简直就像亰城来的大家闺秀。 被武芝兰这么一说,夏秋白和万芳才意识到,说的对呀,怪不得她们没觉的江丫头身上有土味,相处起来还觉的江丫头心胸宽广,气度非凡,眼界也不像农村人那么狭隘。 在某些事上,她们甚至还感觉,江丫头的见识,好像比她们还多,比如说,她本来应该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农村女人,可她竟然知道邓丽君。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呢,那她会不会,是以前下乡的知青,后来才嫁到农村的?”夏秋白灵光一闪,就想到风声鹤唳的那几年,她们这些圈子里,确实有不少娇娇女,为了趋吉避凶,而十分无奈的下嫁到农村。 尤其是那种八辈贫农的对像,在某些年头,简直就是众人哄抢的香饽饽。 “有可能。”武芝兰人小鬼大的揣摩着。 “那就对了,所以咱们才第一时间,把她拖进了我们的小团体啊,对了,刚才放学的时候,王老师跟我说,下周一咱班还会来一个插班生,据说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亰妞。”夏秋白眯了眯眼,嘴一快就把这事给说了出来。 顿时,没啥心眼的万芳,就欢喜鼓舞的道:“亰城来的?哇哦,那她怎么不在亰城上学,还跑咱们这里来?” “我怎么知道,等下周一见到人了再问呗。”夏秋白心情不错,因为武芝兰那么一分析,她就觉的自己眼光独到,果然是同道中人。 同时也在心里盘算,等壮大了她的小团队,就和老师说,让她们成为医学院的第一宣传队,然后再把卫生知识,编成了歌舞来宣传,这样的话,那怕她们去不了文工团,也能照样唱歌跳舞。 此时,已经走远的娘俩,同时开口道:“娘,我该怎么称呼您的同学啊?” “你姥姥和姥爷,是什么时候来的?” 同时说完,娘俩还愣了一下,然后大眼对小眼的哈哈大笑。 虽然想法不在一个频道,但母子间的契合,还是很亲密,很有意思的。 “你就叫她们姐姐呗。” 李小树撇了下嘴,古灵精怪的就接了句:“我叫她们姐姐,那我是不是应该也叫您姐姐?” 李小树就想啊,不说他还没想起来,一说一对比,他才惊奇的发现,娘现在越来越好看了呢,更甚至他还觉的,娘比那些大姐姐,更像小姐姐。 江丫头乐了,心里也在想,她的臭大宝,咋就这么上道呢,真是太可爱了。 “行啊,你要叫姐姐,我也不介意。”有道是,谁不想自己年轻点啊,在思想开放的若干年后,连八九十岁的大妈,都臭美的只想人家叫姐姐呢。 看娘回的这么干脆,还一脸臭美,李小树就无语了,翻着白眼哼哼:“娘也不怕羞,就不怕别人说,咱家没大没小啊。” “嗳哟,你还知道没大没小啊,看来这学也没白上,都懂得尊老爱幼了呢。”瞅着她家的大宝,越来越少年老成,江丫头就忍不住的想调侃。 “那还用说,明天我们班就有小考,娘说过的话可要算数啊。”李小树脑子转的快着呢,虽然新学校没了他的同村小伙伴,可他发现,新老师讲的课,比原来的老师,讲的要简单多了。 所以,他对这次的小考,那就是信心十足,早早便计划着,拿到奖励后,他就买十包酸梅粉,等明天星期六,就带回村去和张大胖他们一起吃。 顺便和他们说说,城里的新鲜事儿,还有爹临走前的叮嘱,就算他不在,训练也要继续,谁要敢不继续,检查出来就罚跑十圈,嘿嘿,他可是爹任命的小岗村“守卫队”的大队长,任务艰巨啊。 看着她家大宝一脸盘算,江丫头就忍不住的想笑,都说知儿莫过母,她这个蠢儿子,虽是少年老成,可还不懂得喜怒不形于色,所以总是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会写什么,看他张张嘴,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放心吧,娘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快说,你姥姥和姥爷,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清楚,反正我一回家,就看到他们来了,还让爷爷去买菜,说是晚上在咱们家吃饭。” 江丫头拧眉,对爹娘使唤公爹十分反感,但又怕小树说的不对,于是重新问了一遍。 “他们真让爷爷去买菜?” “是啊,我亲耳听到的。”李小树笃定,在这件事上,他根本就不懂往欺负人和反感上面想,因为他还小啊,大人们的世界多复杂呐。 第217章 赔罪 “那他们脸色看起来如何?” 江丫头沉呤,她可不希望,爹娘又是找上门来闹事的。 “脸色?好像和以前一样啊。”李小树懵逼了一下。 江丫头也就不再问了,只是加快速度往家走。 心里也明白,前几次和爹娘争吵,都是避着小树的,所以小树还没见过,江满军和马秀英的另一副嘴脸,如此,小树还是单纯些比较好,毕竟大人的世界太复杂,让孩子过于成熟,不是她的初心。 快到家时,她就直接让李小树去宫婆婆的院里写作业,告诉他写完,就在哪里陪宫婆婆唠嗑,她不打发人过来叫他,就不要回来。 李小树也没多想,乖乖听话的就去了。 她这里如临大敌的,亲眼看着大宝进了宫婆婆的院子,才稳了稳神,跨进她家的后院,一进门,就见江满军拿着她给李琛做的半成品衬衫,来来回回在自己身上比划。 边比划还边朝屋里的马秀英嘀咕:“这衣服也太大了,不像是给我做的。” 屋里的马秀英跟着讥讽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咱闺女可是跟咱们离了心的,还给你做衣服,你就想的美吧。” 江满军被怼的脸色发黑,拿起衣服便丢到旁边,江丫头反感的眉头一拧,便猜到公爹和小木,果然是被打发走了,可她爹娘也太不讲究了,怎么能一来,就跑到她和李琛的屋里,去翻东西呢? 这行为和小偷有什么分别? 要知道,她每天晚上做完衣服,都会把东西放到衣柜里的,没人给他们拿,怎么会跑到爹手上? 神情凛冽下,她连忙喊了声:“爹,娘,你们来了?” 江满军闻言,猛的转过头,看到她先是一怔,然后才唉声叹气的,走到院子的石桌那,颓然的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看着她爹这样,江丫头都纳闷,苦大深仇的是要干啥呢? 就在这时,她娘马秀英,猛的从屋里冲了出来,还仿佛冲的很急,到了门口那,差点刹不住脚,哧溜一下,差点摔在门口,还好马秀英反应快,千均一发时,连忙扶住门框,这才稳了稳身形,直直的望着她足足两三秒…… 出自条件反射的,在看到马秀英差点摔到时,她也往前冲了几步,直到马秀英稳下来,才舒了口气,并不着痕迹的往屋里扫了眼。 只见,她这两天给李琛公爹,还有孩子们做的新衣服,全都被找了出来,摊在木架床上,至于屋里的其他东西,好像还没怎么翻。 可就这样,她心里已经很不高兴了。 东西锁在衣柜里,娘怎么能不经她同意,就跑进去翻出来看呢。 要知道,衣柜里除了她做的这些衣服,还有别的东西,比如说,不能见光的避孕套…… 江丫头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先不要动怒。 “娘,你冲这么急干什么?” 马秀英神情愣愣的,一别往日的犀利泼辣,好像她今天不是来吵架的那样。 “丫……丫头,你……你回来了。”马秀英回的结巴,神情讪讪,还透着形容不出的尴尬。 紧接着,马秀英眼神躲闪,一边望了望里屋,一边望着她道:“你衣柜不是我们翻开的,是你公爹让我们进屋里等你,然后小木淘气,把柜门给打开了。” 说完,马秀英一脸惶惶不安,生怕她不信,又窘迫又无措的张了张嘴,倾刻后,神情也变的和江满军一样颓然,走到她爹那,便哀哀戚戚的坐下,佝偻着后背一言不发。 “????”江丫头惊愕,这是要闹什么幺蛾子呢? 才几天不见,向来强势又泼辣的娘,怎么好像忽然变了个人? 强势变的弱势,还畏手畏脚。 泼辣也变的老实忧伤,仿佛随时就能乌云盖顶,凄凄切切。 惊疑不定下,她转身时,目光刻意在木架床的下方扫了眼,见那里不像被人翻过的样子,便微沉着脸看向爹和娘。 刚要开口,就见爹捅了下娘:“你说。” 娘低着头,又捅了下爹:“你说。” “……”江丫头眉尖拧了起来,心里越发警惕的绷了绷。 江满军嗔责的瞪了眼马秀英:“自己造的孽,自己说。” 马秀英头压的更低了点,低到谁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江丫头却在这一瞬间,惊恐的头皮都发麻了。 没有喊打喊杀,没有冷嘲热讽,没有脸黑厌恶,难道?爹娘还是来跟她认错的??? 不会吧,这简直颠覆了她对爹娘的认知啊。 马秀英沉默了两三秒后,只听她哀叹的道:“丫头啊,前些时候,都是娘不好,娘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气性会那么大,还对你又是打又是骂,丫头啊,娘有罪啊,娘今天,就是过来给你赔罪的。” 赔罪!!!!江丫头瞳仁缩了缩,她可承受不起,要遭天打雷劈的。 “娘,你……” “你别说话,让娘说,自打你搬进城,离娘远了,娘就想了很久,越想,娘就越觉的,自己就是着了魔,还被鬼上了身,你明明就是娘从肚子里掉下的肉,娘怎么就?怎么就看你不顺眼了呢?” “处处刁难你不说,还打你骂你,想让你死,娘就是疯了呀,丫头,娘有罪,娘罪孽深重,你怨娘,恨娘,不想搭理娘,都是对的,是娘活该,娘该死。” 马秀英越说越激动,情绪所至还老泪纵横,哽咽的抬起手,仿佛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江丫头惶然,这真是她娘,没有被妖魔鬼怪附身? “江满军,是我该死呀,自己让丫头跟我离了心,还连累你,我……我……” 马秀英抬起头,不敢看她,眼泪花花的望着江满军。 江满军神情更加颓然,仿佛没眼看的转过头,搓了把脸:“行了,既然认了错,还知道丫头过的好,那咱俩就回吧。” 说罢,江满军站了起来,停顿了小片刻,颤颤巍巍的就去扶马秀英。 马秀英哭的仿佛没了力气,在江满军拉扯了好几下后,才全身无力的站了起来,抹了抹泪,又急忙从石桌后,拖出一口麻袋。 第218章 心软 江丫头看着那鼓鼓囊囊的麻袋,正有些心乱如麻,就听娘期期艾艾的说:“这是你在家里常穿的衣服,上次你回来拿,娘不给你开门,还让你滚,如今,娘想想就觉的难受。” 可不,让她滚,她就真滚了,而且没多久,还滚到了城里,以后再也不回去了。 做父母的,又怎么不难受? 江丫头百味杂陈,难道说,娘是真的变了个人,还意识到,自己那会太过分了么? 话说到这,她若是还无动于衷,那岂不是冷漠无情?枉为人子? 要知道,数天前她还羡慕李琛,羡慕他不但有个全天下最好的养父,还有个为他思念成狂,精神错乱的亲娘,那怕乔娅讨厌她,对李琛的爱也偏执変态,可从某些角度说,那也是爱啊。 那像她,爹娘偏心妹妹,恨不能让她去死,这中间的差距,岂是心酸能形容。 还有她劝李琛的那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看着面前潸然泪下,又尽显老态龙钟的爹娘,她又何偿不感动。 难道说,她要因为娘的一时糊涂,就憎恨一辈子,再老死不相往来的,等爹娘都去了,才后悔自己亲不待吗? 牙关轻颤下,江丫头赶紧回过神,上前便拉着马秀英道:“爹,娘,你们别这样,我都被你们吓到了,也折煞我了,这天下的儿女,那有去记恨爹娘的呀。” 见江丫头动容,马秀英眼里骤然一亮,反手紧握着她的手道:“丫头,娘错了呀,娘对你有罪。” “娘,你别说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其实也没往心里去,前几天琛哥在家的时候,我还和琛哥说,这次搬家没告诉你们,只怕你们还会生我气,等过些日子,便和琛哥带着孩子回来看你和爹。” 马秀英蠕了蠕唇,惶惶不安的就左右张望道:“对了,琛哥儿呢?我怎么没看到琛哥儿。” “他有事出去了,要过几天才回,爹,你先坐,我……”江丫头迟疑了片刻,想到他们偏心红英,多少还有些别扭的拧了拧眉:“我给你们倒杯水。” “别倒了,自从你们搬家后,你娘就知道自己错了,这些话她也憋了很多天,我今天就是陪她来,跟你赔罪的,你不计较,也没往心里去,说明你是个好姑娘,我们薄待了你呀。”江满军长声短叹的摇头。 江丫头心里微微一涩:“没事了,其实……都过去了。” 看她眼里划过一丝黯然,马秀英捏着她的手激动的道:“丫头,娘承认,娘以前,可能是偏心红英,可是,娘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呀,你也知道,娘和你小姨,从小就像个仇人,看着别人家姐妹亲亲热热,你来我往,我心里是羡慕的。” “所以娘从小就教你和红英,一定要相亲相爱,不能为了一些芝麻绿豆的事,就反目成仇喽,也念叨着,娘要对你们一碗水端平,姐妹两个,谁也不能亏待谁,就像这手心和手背,都是娘心上的肉。” 说到这,马秀英抽泣的喘息,眼神迷茫又无措的喃喃道。 “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娘在心里明明想着,你是手心,红英是手背,可不知道怎的,就好像偏心了红英多点,娘舍得叫你干活,却舍不得叫她干,你有了医学院的推荐信,就满脑子想着,更适合红英。” “丫头啊,娘本意不是这样的啊,娘也不知道,是撞了那门子的邪,怎么就偏心了,娘这说你懂吗?我……我……我是真的想对你和红英,一碗水端平的呀。” 马秀英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凌乱,乱的都没了一丝丝逻辑。 就像她眼下,想表达清楚,却怎么也表达不清的焦躁。 这样的心情,江丫头能理解,怎么说呢,换位思考一下,就像她自己,有小树和小木两个孩子,一开始,因为前车之鉴,她或许也会心心念念的教孩子,一定要相亲相爱,将来好相互扶持,有个依靠。 可如果,把两个孩子一起送去学校,却发现,小树不管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小木的智商和成绩后,她想,她可能会失望,就像望子成龙,而达不到想要的结果,便会挫败的道理一模一样。 再然后,她又发现,小树做事死板,不爱动脑筋,只会干粗活重活,除此之外,便是一无是处。 而小木,灵活多变,交友广阔,除了气度和见识,都和小树拉开距离后,那么按人性的常态,不知不觉的,就会出现偏心的情况。 所以说,马秀英现在的迷茫,还有违反她本意的纠结,她似懂也非懂,好像能理解,又好像不能接受,一时间,弄的她是凌乱不堪。 百转千回里,更忍不住的想,曾经的她,连自己都很嫌弃呀,那么娘偏心红英,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老话说的好,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不能太大,如果太大,优劣一对比,就会很容易的造成,一面性倾倒。 这么一想后,那也还有什么资格,去怨恨爹娘偏心红英呢? 如果真要怨,也只能怨曾经的她,确实软弱无能,没有出息,若不是重生,脑子里多了一个世纪,她又如何能改变自己。 “娘,你别再说了,都过去了。”江丫头咬唇。 江满军看她越来越动容,就在旁边暗示马秀英,说的已经差不多了。 “行了,既然丫头说过去了,那就过去了,走吧,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还得下地干活呢。” 马秀英收到暗示,急匆匆的擦了把泪,就松开她道:“唉,那咱俩回吧。” 江丫头顿时感觉心酸,因为家里有多少活,她一直是心里有数的,而现在,她撂挑子不干,江红英也去了学校,爹娘自然而然就会累的很惨。 再看看他们明显佝偻的后背,还有比以前,更晃苍老的脸颊,那滋味,是怎么也形容不上来。 “爹娘,还是吃完饭再走吧。” 江满军看了她一眼:“丫头啊,以后自己当家了,就和琛哥儿好好过,生活上有啥不懂,多和你公爹商量,虽然你公爹是个哑吧,可到底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饭。” 这话,越说越明事理,听的人心里也暖洋洋的。 第219章 有她 为什么以前,她爹娘不这样明事理呢? “我知道的爹。” “那就好,晚饭就不吃了,我和你娘还赶着回去把猪给喂了,有空你就常回家来看看。” 这次说完,江满军拉着马秀英就真走了,怎么拦都拦不住。 直到公爹回来,看到他们人不在,惊讶的问她,她才回过神来,迷迷瞪瞪的道:“他们回去了。” 李老汉看她眼睛有些红,急的就连忙比划,是不是马秀英又来闹事,让她难堪了? 江丫头摇头,心里乱糟糟的道:“没有,他们没来吵,也没来闹。” 李老汉怔了一下,问她那是来干啥了。 “来认错了,说前段时间,对我喊打喊杀,是着了魔,中了邪。” 说实话,她的心情,从娘说有罪开始,到现在都久久不能平息。 家庭幸福,父母疼爱,这样的人生,在世的活人有谁不想要?那怕她活了两世,对亲情也是渴望的呀。 也想在累了,倦了,疲了的时候,有父母的一声嘘寒问暖。 也想在迷茫,无措,找不到方向时,有父母无声的支撑和包容。 倘若真是爹不亲,娘不爱,仿佛恨的有如仇人,那么就算飞的再高,人生也不圆满,在亲情的上面,永远都存在着缺口。 天大地大,何以为家? 感慨之下,江丫头终于定了定神,告诉自己,明天放学就带小树和小木,回村去看看爹娘,再顺便帮爹娘干活。 以前,她总是嘴上说着,先冷静冷静,等远香近臭了再回去哄哄爹娘,可后来,她却一直没有实际行动,更甚至还在潜意识中,是怨了爹娘对她不公的。 她根本就没有完全做到,世上的儿女,和父母那有隔夜仇的话。 李老汉看她忽然打起精神,嘴边也多了丝笑意,便松了口气的比划,既然亲家都觉悟到自己做错了,那么做为晚辈的,就不要再跟他们计较。 江丫头点头,其实她一直是这样想的。 “爹,我打算明天放学后,就带小树和小木回村去看看,您回不?” 李老汉眼一亮,自然是点头要回,来城里的这些天,他还一直惦记着,家里后院种的土豆呢,也不知道发芽了没。 这其一,其二,生活了几天,李老汉也摸出了些门道,虽然家里的伙食,老有小陈同志送菜,送粮,可终究吃喝的不踏实,而且城里的东西也贵,处处都要花钱,花票,他以前存的那点钱,怕是用不了多久。 所以,李老汉早就想着,最好是周末的时候,回去种点地,这样到了秋收时,家里还能多笔粮食呢,另外,这个季节山里的野味也多了起来,虽然腿脚不好,可上山套些野鸡野兔,完全没问题呀。 说定了,江丫头就宽了心,待到晚上,就和小树小木一起洗了澡躺床上。 她问小木:“今天姥姥和姥爷来,是你来娘屋里,把衣柜门给打开的?” 李小木犯困,迷迷糊糊的往她怀里钻了钻,也不说话。 江丫头便以为,真是二宝淘气,还好,爹娘没把避孕套给翻出来,不然,这脸就丢大发了。 同时,她也想着,明天就要买个小锁头回来,然后把避孕套这玩意给锁起来,省得大宝二宝好奇,趁她不在时,翻了出来玩,给别人看到,岂不是脸都丢光。 至于,粟和平给的那些钱和票,还有李琛走时,又拿给她的一百块钱,还是继续粘到床底下吧,反正暂时也用不上。 “娘,姥姥怎么知道,咱们搬到这来了?”临睡前,李小树好奇的问了句。 这个江丫头没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啊,但有句老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再往好处想,就是爹娘心里,还是有她的。 …… 此时,小岗村这边,刚刚回到家的马秀英,关上门便跟江满军道:“今天这出戏演的还行吧?” “肯定行,你没看到,那死丫头眼睛都红了嘛。”江满军一脸得意,心里飞快的盘算,那现在就要赶紧找人了。 可是找谁来做这种事,比较合适呢? “是红了,搞不好她明天就会回来,那弄她的野男人找谁?”马秀英一改下午的悲悲戚戚,此时,略显尖酸刻薄的脸上,尽是形容不出的恶毒。 江满军心里正想着这事,瞪了马秀英一眼,便把手往她面前一伸道:“给我五十块钱,我现在就出去打听打听。” 一听他说要五十块钱,马秀英眼都瞪直了,脱口急道:“五十块钱这么多?你疯了吗?再说了,咱们可是白白把姑娘给人家睡,凭什么他不给咱们钱,咱们还给他们钱啊,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江满军顿时脸黑:“你个臭老娘们,果然是四六不懂,你也不想想,她男人是谁?这方圆百里内的小混混老混混,谁敢对她下手?还想让人家给钱,你才是脑袋被驴踢了。” 马秀英冷了脸,半天都反驳不出来。 “那怎么办?这个人怎么找?” “我这不是正想法子嘛,先给我拿五十,我去蒋毛狗家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那种胆大包天的愣头青。” 一听他提蒋毛狗,马秀英的脸色就难看了七分,想也不想就低咆道:“什么打听,你是不是想从我这骗钱去打牌?” 要说江满军这些年最大的爱好,那就是打牌了,而那蒋毛狗是营子庄的老混混,也是江满军固定的牌搭子。 所以马秀英一听蒋毛狗的名字,就炸了毛,认为江满军想捏死江丫头,搞不好就是个借口,他真正想做的,是从她这骗钱去打牌。 江满军给马秀英气的:“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蠢货,做这种事,不去找蒋毛狗打听人,你还能去那打听?” 马秀英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想想要给他五十块去打听,就一阵肉痛,灵机一动,马秀英就道。 “要我说,这野男人根本就不用去打听,你不如直接去喊蒋毛狗来咱家喝酒,到时候再把那死丫头叫上,把他们俩一起灌醉,往炕上一放,不就什么事都成了吗?” 不但成了,五十块钱打听费也不用出,一箭双雕多好啊。 第220章 找谁? 主意一说完,马秀英就觉的完全没问题,而且在她的印象里,蒋毛狗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色胚子,不可能到嘴的肥肉也不敢吃。 江满军翻了个白眼:“说你蠢,你还不信,那蒋毛狗的酒量你知道吗?连劳资都喝不过他,到时候,你想准备多少酒灌?还有,到底都是认识的,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搞不好,咱们还要受蒋毛狗的威胁。” “他敢,咱家姑娘都让他给睡了,他还敢威胁我们?” “为什么不敢,他蒋毛狗是什么人?营子村的老混混,老光棍,他要真横起来,你刚的过他?” “可他睡了咱家姑娘,也是乱搞男女关系,他就不怕抓起来劳改啊。” “哦,那照你的意思,他就该怕了,然后有多远躲多远?”江满军冷笑,只觉的马秀英这年纪,全活到了狗身上。 “难道不是吗?” “是你个鬼,他要知道怕,就不会光棍这么多年,还吃喝骠堵样样齐全,我告诉你,就咱们这点算盘,肯定瞒不过蒋毛狗,到时候,他肯定会反过来咬我们,找我们要钱要粮还要人。” “他凭什么?” “就凭咱们想用这个,拿捏住死丫头,咱们不敢破罐子破摔,捅到人尽皆知。” 马秀英这下明白了,确实啊,要给死丫头下这种套,那是不能往外传的,只有帮死丫头瞒住了,才能拿捏住她,想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若是那蒋毛狗捅开,那死丫头去吊颈,跳河,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手心冒了层冷汗的马秀英舔了舔唇:“那你说怎么办?找谁?” “最好是找外地的,面生的,还要胆小怕事的。”江满军眼珠子一转,心里就有了个人选,可这个人,他得去找蒋毛狗打听。 “那些个知青?”马秀英眼睛又亮了亮。 江满军没好气的又白了她一眼:“放你的狗屁,知青那能动吗?那些都是文化人,心里花花肠子多着呢,还个个都有背景,万一有一天事情败露,咱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蒋毛狗不行,知青也不行,那到底怎么办。” “怎么办你别管,让你拿钱你就赶紧拿钱,快点的,我心里都有数。”江满军懒得再跟马秀英说了,一个四六不懂的老娘们,懂个屁啊。 马秀英嘴角抽了抽,十分不情愿的就拿了五十给他,江满军把钱往兜里一揣,就摸着夜路,去找蒋毛狗了。 到了蒋毛狗家,他人还没进门,就见蒋毛狗鬼鬼祟祟的出了门。 江满军纳闷,张口就喊了声:“蒋毛狗,你干啥去?” 听到有人喊,蒋毛狗吓的赶紧转身,看到是江满军后,才松了口气的道:“原来是你,吓我一跳,咦,你最近不是天天累的像条狗一样吗?怎么着,又有空来找我打牌了?” 江满军怪笑的凑了过去:“再累也得要劳逸结合嘛,你这是干嘛去。” 蒋毛狗便左右看了眼,拉着他一边往村外走,一边道。 “你来的正好,别说咱们老哥们不讲义气,我跟你说,前些日子,东林林场那边,来了几个特有钱的倒爷。” 江满军心里装着事呢,那有空听他说倒爷,想也不想就打断道:“投机倒把的人,跟咱有什么关系,我家又没什么好卖的。” 蒋毛狗就嘲笑的扬了扬唇:“你还真是个木脑袋,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江满军没招,只好耐着性子说:“行,你说。” “我跟你说,那些倒爷是来收黑驴皮的,出手特大方,我还听人说,他们提了几麻袋的钱来收货,到了晚上啊,还喜欢找乐子,什么麻将,牌九,炸金花,摇骰子,就没有他们不会的。” 这么一听,江满军品出味了,眼睛也亮了几分的道:“老赌棍啊?那跟他们玩,能赢钱吗?” 蒋毛狗顿时乐了,贼兮兮的道:“我跟你说,还真能赢钱,因为我发现,他们那些人,喜欢是喜欢,可技术特别烂,尤其是炸金花,几乎就没看到他们赢过。” 江满军倒抽了口气:“真的假的?你跟他们玩过?”顿时,江满军就想,这炸金花他和蒋毛狗是老手啊,若是存了心想阴人,基本上就没输过钱。 “废话,我这几天晚上,天天去那他们玩。” “那你赢了多少了?” 蒋毛狗竖起两根手指,得意的道:“你猜。” “200?” “你也就这点出息,得了,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江满军又给吓到了,急忙拉着蒋毛狗道:“难不成还是2000?” 蒋毛狗洋洋得意的默认,还解开两粒扣子,给江满军看他鼓鼓囊囊的内口袋。 江满军双眼瞬间红了:“我的那个老天爷,那些家伙是水鱼吧?” “所以啊,别说老哥们我不照顾你,怎么着,带钱了吗?” “带了,五十块,怎么样,够玩的吧。”江满军兴奋的搓了搓手,虽然很激动的想去见识见识,但正事他也想办,于是转头又问:“去年老跟咱们一起打牌的那个小鸡仔呢?” 此时,蒋毛狗那有心思说别人,若不是江满军刚好碰到他,他都不稀罕带着他去分杯羹。 “跟着人下大西北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江满军晕了,那可是他物色好,最合适的人选啊。 “年后就去了,你问他干啥?”蒋毛狗翻了个白眼,懒得多说。 顿时,江满军心情就差了不少,然后又想,江丫头说不定这两天就会回来,他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岂不是夜长梦多。 难道,真要算计蒋毛狗? 一跳出这念头,江满军就在心里摇头,告诉自己,那怕再没人选,也不能给蒋毛狗下套,蒋毛狗这个人,他惹不起。 就这么一时兴奋的要去套水鱼,一时又心烦没找到人,乱糟糟的就跟着蒋毛狗到了东林林场。 就在东林林场的最偏远处,有座木板房,因为离附近村子太远,所以通不了电,平日里,也就一个姓曹的孤寡老头,养了四条狗,在这守场子。 可今不同往日,江满军跟着蒋毛狗,还没走到木屋那呢,就看到木屋里亮的那是灯火通明,厚厚的油毛毡里头,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不少人影。 第221章 套局 待人走的近了,就听到屋里,有人高低起伏的喊:“我恁你娘咧,手气咋这么差。” “给钱给钱。” “哎呦,钱老板,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嘛,我给你倒杯酒啊。” 听到后头这句,还是个女人的声音,江满军愣神了。 “咋的,还有女人啊?” 蒋毛狗一脸你少见多怪的嘲笑了他一声。 “没见过吧,我告诉你,一会进了屋子,想吃什么你尽管吃,统统不要钱,要是还想摸女人爽几把,也不是问题。” 说完,蒋毛狗还猥琐的做了几个动作,给江满军看的,那是热血沸腾。 “玛了个吧子的,到底是什么门道?” “门道,我告诉你,那些倒爷来头大着呢,都是见过世面的能耐人,会吃会喝会玩,一会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江满军咽了口唾沫,在跟着蒋毛狗进了屋后,就给眼前的场景,吓的半天都说不出话。 只见原本简陋的木屋里,竟然挂了二十多盏煤油灯,弄的屋里灯火通明不说,还把屋里那些过日子的破烂,全给扔了,摆在中间的,那是一溜的长桌。 长桌上有酒有肉,还有花生瓜子,各种糕点,琳琅满目的数都数不清。 除此之后,还在长桌的两边,摆了几个台子,就像戏本里的赌场,有炸金花的,摇骰子的,赌牌九的,打麻将的,刁拱的,数独的…… 看的江满军倒抽了口气,心里如打鼓一样的想,这特么就是搞赌场啊。 他滴个乖乖,好刺激。 再看围着台子的人,除了几个面熟的,他还统统不认识。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来这赌钱的,谁特么还有功夫搭理人,一个个都兴奋的要压桩赢钱呢。 只见那些大团结,还有二元五元的钞票,到处堆着是,看的他呼吸都乱了七分。 除了这些,屋里还有七八个大姑娘小妹子,穿的那个暴露啊,白花花的胳膊腿儿都露出来了,其中还有两个衣衫凌乱的大妹子,倒在男人身上,任由那男人,来来回回的摸乃子。 要命的是,那两个女人,还肆无忌惮的放声喘息,喘的那个媚眼如丝,声声入扣,娇滴滴的差点把江满军的魂……都给弄酥了。 蒋毛狗回头瞥了眼惊呆的江满军,一脸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嘲笑道:“老哥们快醒醒神,兄弟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开眼界了?” 江满军一个哆嗦,高涨的某处,差点就飙了的深吸口气,涨红着脸兴奋道:“这,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大,能有这活色生香的场面吗?” 蒋毛狗说完,压低着声音朝那几个女的呶了呶嘴:“想过瘾,咱们哥俩就好好配合,只要赢够钱,那些女的随便咱哥俩上。” 江满军咽了咽唾沫,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再往女人那边多看一眼,生怕自己一会崩不住,闹个脸红脖子粗。 “行,都听你的,那咱们玩啥?” “当然是咱们的老行当,炸金花啊。” 就在这时,原本空无一人的屋外,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穿着民国时期的白色长大卦,一个穿着黑色的立领衣,一前一后的站在木屋前,透过那十分隐密的小圆孔,不动声色的望着里面。 穿黑衣的小声道:“少爷,鱼儿上勾了。” 被叫作少爷的,正是江丫头怀疑出现在这里的安严。 安严玩味夹起折扇,放在指尖来回转了两圈:“那就好好把网收了。” 唐立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旧话重提道:“少爷,您说您这是何必呢,设这么大的局,就为了逮这么个玩意,咱们得有多闲啊。” “怎么着,少爷我闲不闲,也要你来管了?”安严哼了一声。 唐立马上闭嘴,再也不敢多说,转身去安排收网。 天蒙蒙亮时,网收了。 原本想来捞水鱼的江满军,此时已成了五花大绑的水鱼。 好整以瑕的唐立,架起二郎腿,叼着带着屁股的香烟,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的道:“老弟兄,这事你看该怎么办吧。” 说实话,唐立觉的,少爷就是吃饱了撑着,才屁颠屁颠,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玩,还为那个名不经传,连薄柳之姿都谈不上的女人,绕了天大的弯,设了个没有半点技术含量的套,好无聊。 可再无聊,他也不敢反抗啊,谁叫身后藏着的那位,是少爷呢。 就在唐立有气无力,仿佛没有半点威严的发问时,早已清醒过来,并吓的面无血色的江满军,已经慌的快要六神无主了。 “同志,哦不,老大?老板?大爷!!!我……我……饶了我吧,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借那么多钱的,我,我,我就是……” 江满军看着面前,盖着自己红手印的借条,而借条上赤果果的写着5000元字样,就吓的想昏死过去。 自然而然,就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赌场的规矩,他懂啊。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揣着马秀英给的五十块,信心满满的和蒋毛狗,一起坐在炸金花的台前,然后在蒋毛狗的介绍下,知道跟他一起炸金花的,是个姓钱的男人。 也就是蒋毛狗嘴里的倒爷之一。 一开始,他和蒋毛狗配合的天衣无缝,几乎是把把赢,而他也从五十块本金,一眨眼,就变成了5000块本金。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大团结,江满军那时,兴奋的简直就像做梦,同时也飘飘欲仙的认为,今儿个,他和蒋毛狗,不但配合好,还手气好,几乎把把都能拿到a。 兴奋的是,有时候只拿到一个单a,也能诈到那个姓钱的两个j,可以说,那个时候,他激动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也觉的自己,就是时来运转,应该在这里红极一时的旺上一把。 紧跟着,那输红眼的钱倒爷,一声大吼,就让人拎来一箱子大团结。 说什么,最后赌一把,一把定输赢,直接就以5000起压。 当时他还犹豫了一下,想收手,毕竟赢了5000块啊,试问这个年头,有几个人见过这么多钱?又拥有这么多钱? 拿回小岗村,就是盖个四合院,都绰绰有余。 上海牌的梅花表,他还能想买几块就几块。 可不想,就在他十分犹豫,要不要再赌时,那运气平平,技术很烂的钱倒爷,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转身又让人拎来一箱大团结,直接倒在他面前。 第222章 收网 钱倒爷一字一句,硬绑绑的说,他拿20000块,来赌他的5000块,就问他敢不敢! 20000啊,堆在桌上,那是数不过来的小山,强烈的冲击波,差点让他站不稳脚,还来不急说话,蒋毛狗就说,赌了。 还说什么,反而他这5000块,也是赢来的,大不了输了就输呗,可万一赢了呢?那就是翻了四翻,能提着两大箱子回家吃香的喝辣的,余生再也不用愁钱。 江满军眼一红,就觉的蒋毛狗说的有道理,他一大老爷们,做事何必畏手畏脚,更何况今天晚上,他还手气旺到没朋友,怕个卵。 一声,赌! 那成摞成摞的大团结,就压到了桌上。 三张牌发到手,他全身直颤的搓开看了眼,就见老天爷果然厚待他,就是要让他大赢特赢,赚个满钵满盆。 一个明a一个明k,再加个暗a,就这牌面,吓都能把人吓死。 当时,他还肉眼以瞧的看到钱倒爷,面沉如水,双目通红,盯着他自己的2个明k,歇斯底里的吼:“你又有a,劳资今天就不信你这个邪了,我再添20000,赌你就是想诈我,你根本就没有两个a。” 拿着两个a的江满军,听钱倒爷这么吼,立马就猜到,钱倒爷可能就是2个k,顿时,他是心花怒放鬼迷心窍的,就问了蒋毛狗一句:“如果我加筹码,那他是不是还得往上翻?” 蒋毛狗看的心惊动魄,点头如捣蒜:“这不就是炸金花的规矩么,老哥们,你是这要拼了啊?” 拼,干嘛不拼,已经明摆着能赚死的钱,不赚那就是王八盖子,蠢娘们。 当下,江满军就头也不回,壮着胆子,跟赌场的人借了5000块,按下手印,便直接下注。 本以为自己能赢个天翻地覆,从此以后,他江满军就是财大气粗的爷,却不想,那钱倒爷把底牌一亮出来,三条k,直接就让他魂飞魄散…… 再然后,他就被五花大绑的捆在这了。 江满军全身直抖的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贪那几万,如果不贪,他拿着那5000块,日子得过的多么逍遥快活。 他悔,悔的真是肠子都发青,更恨不能剁了自己的一双手。 “你就是什么?就是在做梦吗?”唐立嘲笑的掀了掀牙。 本是白日梦,有何两不同。 “大爷,饶,饶,饶了我吧,下次我是再也不敢了,求,求求你们了同志。”若不是被绑了个结结实实,他是真狠不能给面前这个人,给跪下磕头。 “求?呵,我也想求你,什么时候把这钱给我送来。”唐立厌恶的翻了个白眼。 他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赌红眼的赌徒。 再说了,套儿是他和少爷下的,可如果江满军不贪,那么这套,下了也没用,反而白白给他送了小5000,外加一个局的铺张。 所以说,这就是贪婪,这就是自造孽不可活。 “我,我那里有钱,我没钱啊,我……我……同志,大爷,大老板,我求求你,就把我当个屁一样放了吧。”江满军知道这不可能,可如今他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5000啊,就是把他当猪杀了,一斤一斤的买肉,都不值5000。 还有他家房子,家里乱七八糟的玩意,砸锅卖铁都没5000,他怎么还钱,去那还钱。 “当个屁?你特么的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唐立啪的一声,拍桌而起。 顿时,江满军吓的,差点尿裤子。 “不……不是,不是,同志,老板同志,我,我有个女儿,她长的很漂亮的,皮肤又白又嫩,人还水灵,对对对对,用咱们这里的说,就是盘条正顺,绝对是这个这个。”江满军想竖起大拇指,可奈何人被捆的无法动弹。 慌乱下,他又急忙道:“还,还有,我女儿的男人,他是部队的呀,而且还很有身份,他那个,那个亲爹,也就是我亲家,是首长,对,就是首长,就是那种身份很了不起的首长,所以你放了我吧,我回家一定想办法,给你把钱送来。” 没有逻辑的话说到这,江满军凌乱的大脑,就像快要溺死的人,忽然抓到了一块浮板,他还是有办法还钱的。 李琛的亲爹,他的亲家,不是首长吗? 首长肯定有钱的呀,别说5000,说不定几万也有。 只要他按计划行事,拿捏住江丫头,那他的老命就得救了。 眼看江满军,总算说到了正题上,唐立就翻了个白眼,慢条斯理的又坐了下来,阴阳怪气的道:“是吗?你还有个首长亲家啊,到是小看你了,得,哥几个来两人,去查下他的底细,看看是不是有个首长亲家。” 痞里痞气的话一说完,江满军就像从水里捞了出来一样疲软。 就在他以为,对方打听完后,一定会信他,然后放他走时,唐立大手一挥,就见有人提着鼻青脸肿的是蒋毛狗,从屋外走了进来。 “立爷,他还欠着咱们2000块呢,说是没钱还了,怎么办?” 顿时,江满军骇的,再次倒抽了口气,愣愣的大脑一片空白。 唐立看都没看江满军,踢了一脚被打的半昏迷的蒋毛狗,阴森森的道:“既然没钱还,那就拖出去斩了吧,黑驴皮里掺点人皮,也能卖点钱的,再把他骨头剔出来,还能卖给老秃驴做法器。” 话一落地,江满军就给吓的小便失禁,昏了过去。 昏迷之前,最后的意识是,他们是真的会杀人,他这条老命,就要没了。 确定江满军昏了之后,藏在屋外的安严,才闲庭信步的走了出来,伸脚踢了踢江满军,嗤笑的盯着地上那滩不明液体道。 “有个能进奇门的女儿,爹却是个怂货,有意思吧。” 唐立想,连真格都没动,有意思个屁啊:“回少爷的话,有意思。” “嗯,有意思,刚才听他的意思,是想回去求她女儿咯。” 唐立不敢有其他表情,硬绑绑的回:“应该是。” “那就让他回去求。”安严眯着眼拍了拍扇子。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那个男人,能为那个女人做到那一步…… 当然还有,他也想验证一下,她——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 …… 第223章 事发 第二天,照往常一样,江丫头两点一线的去完学校,又领着孩子给周诺晨送了饭后,就接上公爹,一起回村了。 走的时候,她就想明后天是周末,利用这两天时间,她尽有可能的帮爹娘多干些活,晚上也住娘家那边,所以就只给公爹背了床小被子。 却不想,她还没跟小树说,要在姥姥家住呢,李小树和李小木就吵着,回去后要跟公爹上山套野鸡,晚上还想跟公爹去扎泥鳅。 眼看着初夏就要来临,地里的麦子也要抽穗,水田里的泥鳅,也一条一条的冒了头,便笑着应了下来,随他们爷三去折腾。 因此,进了村后,她就提着以前给爹娘买的麦乳精,还有两罐子奶粉,就直接回了娘家。 天色已晚,家家户户已见炊烟,不等她进门,早已翘首以待的马秀英,就眼前一亮的看到她来了。 “江满军,江满军,那死丫头回来了。”马秀英连忙转头,推了把瘫在床上的江满军,转身便冲出正屋,满脸慈爱的上前,便握住江丫头的手道。 “丫头啊,你回来啊。” 看着娘这么激动的等她回来,江丫头心里,是感慨万千的,也无法不动容。 “是啊娘,我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就好,这是啥?嗳哟麦乳精,你么贵的东西,你咋也随便买啊,你这孩子,真是……” 真是的后面,自然是喜不胜收,那怕对方是亲娘,江丫头也不介意,把那客套话儿再说一次。 “这怎么是随便呢,买回来给爹娘吃的东西,再贵也舍得啊。” 心境不同,情况不同,那怕话相同,收获的滋味也是不同的。 此时,就是幸福,齁嗓子般的幸福。 听着她情真意切的孝顺自己,马秀英还愣了两秒,但马上就清醒过来的嗔怪道:“你呀,还真是不会过日子,娘以前骂你没持过家,不懂柴米油盐贵,那是一句都没骂错,可回头仔细想想,又何偿不是娘的过错?” “都怪娘那些年没教你怎么过日子,这才害得你啊,不懂精打细算的活,丫头啊,以后可不许你再这么铺张浪费了,娘在家里什么也不缺,不需要你买这么贵的东西来孝顺,知道不?” 还是那句,看似嗔责,实则喜之。 就算是埋汰,也带着长辈的谆谆教诲,听的她是,再一次感慨万分。 没了那些尖酸刻薄,破口大骂,如此饱含关心的责怪,何偿不是人生圆满。 情动所致,江丫头就忍不住的上前一步,半依半靠的凑到马秀英身边,撒着娇的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您是我娘,我就算让自己吃糠咽菜,也要把最好的给娘吃。” 眼见着江丫头凑了过来,还跟她撒娇,马秀英身体就僵了僵,强忍着剧烈的恶心,便在心里破口大骂,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是她的宝贝红英吗?她呸! 娇柔作造的就像个死妖精,恶心。 “你呀你呀,孩子都那么大了,自己还长不大,还撒娇呢,不嫌磕碜啊。”说着,马秀英故意扭了几下,真心实意的想摆脱她。 可江丫头一点也没多想,只觉的,娘就是害羞,也不习惯她这样。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跟爹娘撒娇这种事,从来都只有江红英敢做,而她,活了二十多年,那有空去跟爹娘撒娇呢,她只能在心里想想,然后手脚不停的干活,干活,干活。 “不嫌啊,跟自己娘撒娇,谁敢嫌磕碜?”江丫头笑的眼都眯了起来。 这样真好。 马秀英受不了了,板着脸便把她推开:“以前娘咋不知道,你这么没脸没皮?” “那是没机会嘛。”江丫头笑,她就要没脸没皮怎么了,娘生了她,养了她,还把她拉扯这么大,承欢膝下,本就是她应该做的。 更何况,她如今也是真心想和爹娘,把关系给弄好,然后一起圆圆满满的奔小康,齐头迈进那改革开放的新时代。 “受不你,快快快,进屋里坐去,还没吃饭吧?娘去给你炒两个好菜啊。” 马秀英推着她就往屋里走,江丫头咯咯的笑,再一次再一次的告诉自己,这才是回娘家,打开的正确模式。 “不急不急,一会让我去做饭呀,爹呢?爹不在家吗?” “刚才还在家的,咦,怎么人不见了。”马秀英进屋左右看了眼,然后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你爹肯定是去找高队长了。” “找高队长?怎么回事?”是高伟光么?难道生产大队那边,给爹安排的活儿太多?又或者给的工分太少? 马秀英就叹了口气道:“你爹这些天身子不太好,上次夜里去挖渠引水,把腰给闪了一下,所以我让他去找高队长说说,看能不能派些轻松点的活,不然,我怕他那把老骨头,会撑不住啊。” 这话听在江丫头耳里,矫不矫情她先不评价,只说娘忽然这么明事理,还温柔贤惠的关心爹,就感觉笑容堆满了脸。 父母恩恩爱爱,这才是美满生活的正确方式,所以别人干的,她爹干不得,这种矫情的想法,就不用去琢磨了。 “那爹的腰,伤的重不重?昨天下午他来,我都没仔细看。” “这两天已经好些了,还是前几天闪的,我这不是怕嘛。”说到怕,马秀英还低了低头,暗示家里没儿子而引发的无奈,尽在不言中。 江丫头顿时有些自责,农村对儿子的重视,她一直是懂的,从实际情况来说,家里有儿子,过日子确实会容易得多,还没人敢随随便便欺负。 而家里全是女孩的,一旦出嫁后,老人就会很凄凉,病了痛了,也没个人在跟前侍候,那种心情,糟糕的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所以,这是她的错啊,也就怪不得,之前娘会那样生气,气的都想打死她。 再一思索,爹娘之所以忽然变好,估计也是有一种认命的成分在里面。 怎么说呢,可能以前,就是爹想的那样,等李老汉没了,她和李琛就只能孝顺他和马秀英,到那时,女婿女婿,自然就成了真正的儿。 可没想到,她死活也要回夫家去撑门户,这不就是相当,断了爹娘的有孩承欢膝下的念想么,所以,娘那时候疯了,才把她恨到了骨头里。 如今,他们知道事情已经无力回天,而李琛也不是只有李老汉,还有个亲生爹娘,再加上,她还那么硬气的在心里埋怨上了,不但再也没回来,还连招呼都没打,就搬进了城。 万念俱灰下,爹娘就想明白了,也找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位置,自然而然,他们的心态,就平和了起来。 前后因果,如此一顺,她爹娘的转变,就成了顺理成章,又水到渠成的事。 可是,这个因果,脑补过后便是心酸。 第224章 自责 江丫头咬唇,十分揪着心自责道。 “娘,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气您和爹了,就算我搬到了城里,以后周末,我也尽量赶回来帮家里干活。” 说到这,江丫头还想说,让娘再等她一段时间,等她成衣的生意做起来,她就在城里买房子,到时候,把她和爹一起接到城里住,这样离得近了,他们有个头痛脑热,也能随时随地的,就出现在他们跟前,好生照顾。 可这话还来不急改一改,把总体意思表达出来,就听到爹在门口道:“高队长,里面请里面请。” 说完,又听爹在院里喊:“秀英秀英,赶紧去做饭,多炒个下酒菜,我要和高队长一起喝两盅。” 此时,高伟光爽朗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道:“嗳呀,江叔马婶,这事其实没什么,那里用得着这么客气,还是别整了,我回家吃饭去。” “不行不行,说了今天在江叔这吃,你咋这么不爽快呢,就当是陪江叔喝两杯,唠唠磕总行吧。” 江满军佯怒的抓着高伟光,死活不撒手。 高伟光无奈,再一转头,就看到江丫头从屋里走了出来。 “咦,江丫头回来了?啥时候回村的。” 江丫头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刚回来的,高队长里面坐吧,我爹难得心情好,想请人喝两杯,你就别客气了。” 高伟光一脸哭笑不得,心想这都什么事啊,别人来找他,就是想多干点活,多赚点工分,那才是狠不得请他吃饭。 可江家奇葩,想少干活,少赚点工分,还要请他吃饭,这怎么能吃的心安理得。 “这,这多不好意思,队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的,向来只有……” 高伟光后面想说啥,江丫头懂,请客吃饭的,都是想多赚工分的,可她爹想请人喝酒,她也不能拦着呀。 再说了,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吃个饭拉拉关系,亲近亲近也是好事,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嘛,远亲也不如近邻啊。 爹娘把村里的人际关系全抓好了,从长远来想,她在城里生活,多少也能放心些。 所以,她不但不会拦着,还很支持。 “只有啥呀,高队长你想的也太多了,我爹就是想自己喝酒,拉你当个晃子呢。”江丫头眨了眨眼的笑,还把调侃的话,说的漂漂亮亮,并无半点拉关系的味道。 顿时高伟光懂了,村里的人谁不知道,江满军不是很喜欢抽烟,但是特别喜欢喝酒。 眼见,她这里把台阶都顺好了,江满军眼一亮的就接道:“你这丫头,把爹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那你娘还会让我喝吗?” 马秀英一开始,脸色还僵了僵,心想,这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可话一赶,味儿就变了,灵机一动,她就学会了顺坡下驴,假装嗔怒的啐了一口。 “喝喝喝,你要想喝,我还敢拦着不成,不过我得跟你说好啊,不准多喝,尤其是喝醉。” 江满军连忙点头,狠不能竖起手指发誓:“行行行,我保证不多喝,就两盅。” “哼,走吧,咱娘俩给他们做饭去。”马秀英拉着江丫头就进了厨房。 看到马秀英配合的天衣无缝,江满军就紧张的松了口气。 转头便拉着高伟光往屋里走。 “实话都跟你说了,现在你总得陪江叔喝几盅吧。” 高伟光这下没有推辞的理由了,想到刚才江叔和马婶,一把年纪了,还能如此恩恩爱爱,想喝个酒,还得找人打掩护,也是觉的好笑。 心里一宽,他也只好打着哈哈的笑道:“得得得,那我就厚着脸皮,陪江叔喝几杯。” 这边,进了厨房的江丫头,自然是麻溜的就干起活来。 淘米生火切菜,全抢在马秀英前头做,还怕娘无所适从,便笑眯眯的给娘安排了个——负责添柴。 “说了半天话,小树和小木呐?回来了没?” “回了。” “那他们人呢?” “跟他们爷爷去水田里扎泥鳅去了,也是玩心重。”说是这么说,可难掩她语气里的宠溺。 若是换成以前,马秀英肯定说,扎什么泥鳅,赶紧回来煮潲喂猪,还有打扫猪圈,可现在马秀英只字不提,十分无奈又饱含宠爱的说。 “男孩子,那能不玩心重,再说了,城里能有咱们这好玩吗?随他们去。” 这是实话,随着日新月异,城里的发展越好,孩子们的童年,就玩的越不好。 “可不就是随他们去了。” “那今天晚上,你们打算住哪?”马秀英问的时候,十分小心翼翼。 江丫头能体会到,娘是想让她回来住的,可是又不敢直接说。 “娘,我都没带被子回来,您要是不收留我,那我就只好,以天以盖,以地为铺啦。”她笑着便开了个玩笑。 如此顺耳,又幽默的话,听在马秀英耳里,就像活见了鬼一样惊讶,心里快速的就在想,这死丫头果然就是变了个人,以前的她,那里会这么说话? 还是江满军说的对,要想让现在的死丫头乖乖听话,必须要拿捏住她,否则,以她现在的聪明伶俐劲,他们两口子再加上红英,只怕都斗不过。 “你呀你,现在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真像变了个人。”马秀英说着就往灶里塞了根柴。 江丫头神经绷了绷:“变了不好吗?” 如果说马秀英前面的话,藏着一丝试探,那么江丫头接的这句话,就是明说。 马秀英心里有鬼,那敢随便接话,就算接,也是搜肠刮肚的找好话。 “要是以前,娘会说变了不好,可现在,娘觉的,你变成这样是对的。” 江丫头笑了笑,顿时心里不再疑它。 “晚上小树和小木,只怕还要在那边,陪他们爷爷睡,娘,家里还有被子吧。” “有的,你和琛哥儿结婚的被子,不都在吗?”说到这,马秀英故意尴尬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喃喃道:“昨天去找你的时候,原本是想给你带去的,可我和你爹,实在是扛不动。” 江丫头心里又是一涩:“娘,以前也是我错了,是我没体谅您和爹的心情,咱……” 后面的话,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225章 和美 江丫头不知道怎么说,马秀英就赶紧接上 “过去了,都过去了,咱不提了行不?” “行,那娘啊,我原本在家的东西,您也别让我拿了,不然,以后我周末回来,不是什么也没有嘛。” “是是是,那娘不给你整理了,全放着等你回来用。”马秀英在心里啐了一口。 说好了,江丫头也就不再提过去的事,但又生怕冷场,好不容易和娘拉回的感情,又变的冷淡,所以就变着法儿找话题,杂七杂八的跟马秀英话家常,唠八卦。 一个是真心想让关系融洽,一个是心里有鬼真心迎合,自然而然就聊的热火朝天。 江丫头感慨万千的叹息,这样真好。 而马秀英则是外热里冷的厌烦和焦灼。 不知不觉,就做好了饭,也炒好了菜,马秀英还主动的说,分出一部分来,让她去给李老汉和小树小木送饭,就像以前那样,两家如同一家过。 江丫头想,娘这么主动,还要代替她去送饭,估计是想为她多做些,以求个心安,毕竟以前,娘自己都承认,偏心了红英嘛。 那娘想表现,她就不能拦着,于是,便把装好的饭菜,都递到了马秀英手上。 “娘,他们要是还在田里没回来,您就别管他们,把饭菜搁屋里放着就好。” “娘省得,你放心吧,对了,你也别在厨房里蹲着吃,去正屋吃,我怕你爹一会高兴,会控制不住喝多了。” 喝多了,爹就会满嘴的胡说八道,若是没顺着他脾气,还会打人,这后果,她娘俩都清楚。 江丫头微微一笑,便应了下来,心想,娘现在对她,果然是一碗水端平了。 因为以前,能在正屋吃饭,陪客人唠嗑的,永远是江红英,用娘的话说,江红英是大学生,有文化,会聊天,而她啥也不懂,坐在那像根木头,去了就是丢人,所以家里若有客人,她便只能在厨房蹲着吃。 可现在呢,娘主动让她去啊。 这又何偿不是另一种的示好态度,那么,她当然不能拒绝,不但不能拒绝,还要以实际行动告诉娘,如今的她和江红英,那就是各有千秋,将来,也会各有各的出息。 “来来来,小高你要多喝点,这杯是江叔敬你的。” “江叔,这我也可不敢喝,你是长辈,那能敬我呀。”高伟光其实已经喝的差不多了,感觉自己端着酒杯,都有些头重脚轻。 “嗳,我说敬得那就敬得,再说了,你要不喝,我怎么能喝。” 意思是,他想喝,但需要高伟光这个晃子,既然答应陪了,那就要送佛送到西。 酒量比较浅的高伟光,无奈的直揉太阳穴,心里迷迷糊糊的就在想,江叔这酒量也太好了吧,再陪下去,他非得醉死不可。 “江叔,马婶又不在,你就别拉着我喝了,我保证不跟马婶告状。” “不不不,小高我跟你说呀,江叔我,今天是真的高兴。” 高兴啥呢?江满军收回视线,就装没看到江丫头进来那样,拍着桌子,激动的喃喃道。 “我家这些事啊,你也是知道的,你马婶糊涂,把咱家最听话的丫头,给气的连娘家都不回了,都说这姑娘,是当爹的心头肉,我心里难过啊。” “那是那是。”高伟光就像个捧哏般点头。 江丫头进来时,就听到这些,看到爹喝的五迷三道,还念念有词说的情真意切,心里便酸涩的心揪。 “可今天,我家丫头回娘家了,所以说啊,江叔我心里高兴,真的高兴,来来来,咱们再接着喝,陪江叔喝。” 男人不擅言词,有某些情感的表达方面,是含蓄的,这个道理,江丫头懂,更何况,爹这些正儿八经的心里话,还是她两辈子都没听过的,自然是心尖儿都颤。 “爹,高队长酒量不行,您就别拉着他喝了,不如让高队长多吃些菜。” 她这里一说完,就走过去把江满军手里的酒杯,给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就在这时,高伟光十分稀罕又迷迷糊糊的道:“姑娘好,姑娘确实就是当爹的小棉袄,瞧瞧你家大丫头,一口一个您,这听着多舒服?就我家那臭小子,呵呵,还天天跟着他娘,喊我死鬼呢。” “呃……”江丫头嘴角抽了抽。 不过嘛,高伟光不提,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对爹娘改了尊称。 以前,娘那么跟她闹的时候,闹的心又寒,胆又颤,下意识的便不想说您,而是换成平辈的你,如今再仔细想想,她觉的,还是自己的错。 做为女儿,怎么能真跟父母去计较得失呢,实在是不孝。 百转千回里,她这里又心虚又自责,又难过的看江满军,生怕江满军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那岂不是让她更无地自容。 好在江满军没说,被她压了酒杯也不生气,反而拿了个新酒杯,给她满上道:“丫头,爹不会说话,但爹是真高兴你回来了,陪爹喝几杯成不?” 江丫头本来心里就有愧,自然不会拒绝。 “成,爹,我陪您喝。” “好,咱爷俩喝。” 还爷俩,明明是父女,江丫头一笑,仰头便抿尽了杯中酒。 古人言,杯酒抿恩仇,那她也来个一抿往日怨,齐心创将来。 “好酒量,我竟然不晓得,原来我家大丫,酒量这么好,哈哈哈,好哇,爹今天好快活,来来来,咱爷俩再喝一杯。” 江丫头哭笑不得,爹这口气,咋跟绿林好汉似的,也是新奇。 她以前,从来没见过爹这样说话呢。 “爹,娘走之前说了,不准您多喝。” “不是还没多嘛,放心放心。” “爹,您越说放心,我这心里就越害怕。”江丫头调侃。 江满军知道她的意思,很无奈的满上酒:“那是爹以前糊涂,现在,爹不糊涂了,唉,陪爹再喝一杯。” 好吧,看爹高兴,她也高兴。 接连三杯酒下肚,她这里还没吃上一口菜呢,爹又端起酒杯,目不转晴的看着她,啧啧啧的道:“我家大丫,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爹看着现在的你,真的高兴,陪爹再走一个。” 回望着江满军目光灼灼的双眸,江丫头忍不住心头跳了跳。 不由的就在想,爹的眼神……有些奇怪啊。 好像很心急? 第226章 灌酒 还来不急细细琢磨,爹自己就仰头饮尽,还朝她举了举杯。 “丫头,喝呀,爹都喝没了。” 思维被中断,她只好哭笑不得的说:“爹,我是空腹喝酒呢,您让我吃点菜行不?” 江满军立马板起脸,点着她训话道:“这可不行,爹教你啊,喝酒的时候,咱就得干脆,不准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心想,她本来就是个娘们啊,爹还真是喝的五迷三道。 “好吧,那我喝,喝完这个我得歇会。”一口干。 辛辣的酒劲,再次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江丫头就感觉胃有些难受,理智告诉她,必须要吃点菜填一填,否则照这样干喝,要不了一会,她就会醉。 醉了到是没什么,反正在自己家,可酒醉后的难受劲,她忍受不了,还有醒酒后的头痛,各种反应迟钝也讨厌,所以这会,她打定了主意,不管爹怎么高兴,怎么劝她喝,她也不喝了。 或者,一会趁爹不注意,去倒壶白开水来充数,就像上次李琛糊弄她爹那样。 “哎!喝酒要歇什么,小高,咱们俩再来一个。” 缓了一会的高伟光,感觉酒劲完全上头了,刚微眯着眼去看江满军,就见眼前有三个江满军,顿时,高伟光吓了一大跳,扶着炕桌便惊呼。 “江叔,你,你,你咋变成三个啦。” 呃,高队长喝高了,舌头都大了,江丫头抚额,刚想趁机站起来,去倒点白开水,爹就飞快的拿手压了压她的肩。 “去哪啊,酒都没喝了就想跑?这可不行,丫头啊,爹跟你说,爹到现在,还记得你刚刚出生那会,就这么点大,皮肤白的哟,那是粉粉嫩嫩的,当时爹就在想啊,这么白净的小丫头,真是我江满军的姑娘吗?” 江丫头怔了怔,这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听爹说她小时候。 “然后你娘就说,是,是咱们家的姑娘大丫头,爹高兴的不得了,想都没想就决定给你取名叫丫头,这一叫啊,就是二十多年,到如今,时间那是过的真快啊,你现在是懂事了,也越来越漂亮,越来越白净了,可爹,是越来越老咯。” 长嘘短叹中,江满军端起酒就送到她嘴边:“来,陪爹喝。” 江丫头眉一拧,闻着辛辣的酒味,就感觉胃越来越不舒服了。 无奈下,苦笑的道:“爹,您让我吃点东西再陪你喝成不?” “不成,你要不喝了这杯,爹心里难受。” “……”看着爹居然还会耍小脾气,她也是醉了,头痛欲裂下,只好又喝了一杯。 江满军这才满意的转头去看高伟光,给他满上酒道:“小高,今儿个高兴,来,咱们再接着喝。” 高伟光彻底的头晕目炫了,迷迷糊糊的被江满军抓着手,再强行灌了一杯,“砰”的一下,就倒在了炕头上。 江丫头无语凝咽,心想,爹这是把人给灌趴了,厉害。 “爹,高队长醉了,要不我去高队长家叫人,好把高队长给扶回去。” “不用,一会爹亲自送他回去,爹又没醉,你怕什么。”江满军扬了下眉,压住眼底那丝得逞的阴鸷,转头又给她满上。 看着爹这样满酒劝酒,江丫头心里开始打鼓,沉了口气,一字一句的正色道:“爹,我胃有些难受,不能再喝了,爹您也少喝点,省得娘回来生气。” “嘘,难得你娘心情好,答应让爹喝个痛快,此时不喝,更待何时,快快,陪爹继续喝。” 江满军想,劝酒的话他都快说没了,怎么瞧着,死丫头忽然不笑了,眼里还多了几分严肃,难道……他那句话说错了? 其实不是他话说错了,是江满军不懂,女人的危机意识,永远都比男人强烈,更何况,江丫头早已习惯,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理智。 所以,江满军越劝,她反而越清醒。 “我不陪了,爹酒量太好,我可陪不起,再陪我就会和高队长一样,醉趴在这。” “醉趴就醉趴呗,又不是在外头,怕什么,陪爹喝。” 江丫头摇头,看了眼还没怎么动的酒菜,赶紧夹了一筷子塞嘴里。 这时,江满军脸色沉郁了两秒,眼底也浮出掩饰不住的焦灼。 “丫头,爹一个人喝没劲啊,陪爹喝呀。”一心急,江满军抓起酒杯,就往江丫头手上塞,完了还想托着她手,再往嘴里灌。 爹这样强势的让她喝酒,江丫头心里就有些反感了,就算是爹再高兴,也不能把她往死里灌呀。 刚想挥手撂开,可又担心爹会不高兴,发脾气了怎么办? 就在她有几分犹豫,又躲闪了两下后,江满军果然生气了,拍着桌子说:“丫头,你是嫌弃爹吗?爹敬你酒,你躲什么。” 江丫头苦着脸心里回他,能不躲嘛,再喝会出事的,再仔细看爹酒酣耳热的模样,她就想,爹估计也喝高了。 “我没躲啊,爹,您是不是喝醉了,您看看,这是几个手指头。”她打起精神,挤眉弄眼的竖起五根手指。 江满军心急如焚,可还要拼命告诉自己,慢慢来,慢慢来,不要着急,这死丫头鬼着呢。 “去去,就这点酒,爹怎么可能会醉,再来两壶,爹都跟没事的人一样,喝,赶紧喝。” 喝个屁,她才不喝呢,傻啊。 “那爹得告诉我,这是几再喝。” “五,五根手指头,你当爹傻么。” “好吧,爹不傻,那我给爹夹块肉,来尝尝看我手艺进步没。” 说着,江丫头已经眼疾手快的给他夹了三片肉,江满军一怔,心想怎么反过来了,果然这丫头鬼的很,竟然不动声色的就劝起他来。 一口吃掉,江满军咬了咬牙,就固执的把酒杯往她面前推了推。 “吃了,接着喝。” “行,接着喝。”江丫头嘴角勾了勾,端起酒杯,就故意用袖子一挡,把酒都倒到了袖子里。 她宁肯浪费这酒,也不会再接着喝了。 第227章 动手 原以为自己做的足够隐密,可没想到,压根没瞒过老酒鬼的爹。 江满军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指着她袖上的酒,苦着脸唉声叹气的盯着她:“丫头,你果然是嫌弃爹啊,陪爹喝酒都不愿意。” “……”那有啊,她只是不想醉罢了,江丫头心里喊冤,也惊讶的头痛。 怎么就发现了呢。 “爹,我是真不能再喝了,再喝我会醉的,晚点我还想帮娘去洗洗衣服呢。” “不用你帮,你和红英一走,家里那有什么换洗衣服。”说完,江满军低下头,一脸心伤的开始喝闷酒,一杯接一杯。 爹忽然不劝了,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越喝越难过,骤然间就看的江丫头心悸。 咬了咬牙,她端起杯子,真是万般无奈的道:“爹,您别生气,我是真的酒量不行,不如等琛哥回来,让琛哥好好陪爹喝一回行不?” 江满军厌厌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仰头又是一杯。 得,爹这是闹脾气了。 江丫头哭笑不得,叹了口气,忍着胃里的难受,便又走了一杯。 在她仰头的那一瞬间,江满军眼睛划过了一丝阴狠,但转瞬既消,在她低下头的那一秒,脸上立刻又堆满了笑意道:“好,这才是爹的好姑娘嘛,来满上。” 还满上,江丫头无语了。 就在这时,马秀英帮她给公爹送完饭回来了,江满军冲着她便招了招手道:“秀英,过来一起喝,咱家丫头随我呢,有个好酒量。”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瞎掰,她酒量明明一般好嘛,不空腹的话,还能凑合凑合,可这空腹,简直就是要命。 刚想反驳她爹的夸赞,娘就真的走了过来,一脸惊喜的看着她:“真的,那娘也来陪你喝一杯。” “……”呃,江丫头晕了,立马就想落荒而逃。 娘的酒量,她是知道的呀,不比爹差多少,记忆里,有一年爹和娘对着喝,最后爹倒了,娘还没倒,只不过后来,娘醒酒比爹醒的晚,还有酒品也比爹好。 不像爹,喝高了就爱胡说八道,也爱动手打人,娘基本上醉了就是醉了,就像高伟光,真接趴下就睡。 如果娘也加入,并和爹一起劝她喝酒,那她必倒无疑。 惊恐下,江丫头连忙就想下炕,却不想,眼角余光,竟然看到娘的脚,忽然伸到她面前,她心头一跳,实在是避无可避下,整个人就跌倒在炕下,摔的她头一痛,刚想爬起来,就感觉后脑勺那,传来一道疾风…… 瞳仁顿时一缩,喊了声不好,眼前便是一黑,所有意识都陷入了混沌。 “呼,倒了倒了,总算是倒了。”江满军蹭的一下爬了起来,跳下炕便抬起江丫头的半边身子。 确定人已经被他打的昏迷,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一脸紧张的马秀英,也跟着软瘫在炕上,缓了好一会,才铁青着脸骂:“你是喝多了吗?还是脑袋被驴踢了,我在外头听着,就知道她不会再喝,你还拼命劝,要不是我急中生智,进来配合你,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把她灌趴下。” “好好好,你厉害行了吧,别愣着了,赶紧来帮把手,先把高伟光给抬她屋里,再回来抬她。” 马秀英冷哼了一声,定定的看着江丫头足足四五秒后,才咬了咬牙,告诉自己必须要这样干,因为已经没有退路了呀。 就在江满军早上回来,她才知道,一晚上时间,江满军竟然欠下了巨额赌债,而送江满军回来的男人,长的一脸凶神恶煞,根本就不等她撒泼,就直接亮了刀子。 还跟她说十天之内,如果他们夫妻俩不把钱还上,就要了她和江满军,还有江红英的命。 她吓的魂飞魄散,等人走后,抓着江满军便又骂又打又踢,江满军也不敢还手,任由着她打,任由着她骂,等她打到没了力气,才告诉她,蒋毛狗死了,就是被那些人给杀的,因为蒋毛狗也借了钱还不上,他们就杀人。 马秀英听完,吓的当时就昏了过去,醒来后,马秀英就像失了魂的人,缓到下午才意识到,她和江红英,被江满军害的没有活路了。 现在,她就是把江满军打死,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还有她的宝贝红英。 无计可施下,她跺着脚就说用高伟光,因为高伟光酒量浅,耳根子也软,家里的那位,还是个母老虎,量他做了后,也不敢到处乱说。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好好的捏住江丫头,同时还能捏住高伟光,以及高伟光手里的权力。 已经把事办砸的江满军,那里还敢说不,垂头丧气的就和马秀英商量了这一出。 原来还有忐忑的江满军,眼下见事情成了,激动的精神又振奋了起来。 趁着月明星稀,两人合力把江丫头和高伟光抬到了一个炕上后,江满军气喘如牛的道:“成了,你现在就去高家,告诉他婆娘,高伟光去巡查山坡子水坝了。” 马秀英点头,刚要走,又转身回来,阴冷的盯着江丫头道:“光这么放着不行,得把他俩的衣服给脱了。” “我来,你赶紧去说。” 马秀英顿时冷笑的环了环胸,恨入骨髓的盯着江满军道:“你来?那岂不是还便宜了你?江满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那满脑子的坏水,我马秀英心里清楚的很……” 眼看马秀英恨恨的就要说出某些话,江满军赶紧认怂的道:“好好好,你来总行了吧,我去,我去高家。” 说完,江满军彻底蔫了,他如今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那怕事情做成了,这辈子,也要被马秀英给死死的踩在脚下。 谁让他去赌呢?还捅了个天大的蒌子。 等江满军走后,马秀英阴沉着脸,就卷起袖子爬到了炕上。 二话不说,便把江丫头脱了个精光,看着她白白净净,玲龙精致,似乎还沣腴了不少的身体,马秀英眼红嫉妒的,便朝着她身上狠狠的吐了几口浓痰。 第228章 有鬼 吐完浓痰,马秀英恶心的撇了撇嘴。 阴森森的道:“我早就知道,你会变成狐媚子,果不其然,李琛就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以后再给老娘好好迷,使劲迷,用你这身肉,把他给老娘往死里迷,不迷到把钱给我拿回来,我就让你人尽可夫,千人骑,万人跨。” 说完,马秀英恨恨的抬起手,使劲的煽了江丫头两嘴巴。 等她再去脱高伟光的,还觉的打不过瘾,回头又在江丫头身上,又掐又拧,直到白皙雪嫩的皮肤上,全是青青紫紫,才满意的收了手。 三下五除二,把高伟光也剥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就那么摆在眼前,马秀英愣了两秒后,疯狂的笑了。 “老娘我再给你们摆个姿势,等着啊。” 笑够的马秀英,擦了把兴奋的汗,就要上前时,忽然屋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顿时,马秀英吓的倒吸了口气,惊恐的就喊了声:“谁?” “咚咚咚”还继续敲。 马秀英打了个哆嗦,来人不说话,只敲门,难道说是李老汉? 吓出一身冷汗的马秀英,连忙深吸了口气,就在脑子里快速的想好说词,然后等了好一会,才走到院子里去开门。 门一拉开,她刚想板起脸骂人,就见门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马秀英吓倒了,瞪大着双眼壮起胆子喊了句:“谁呀?” 没人应她。 她又等了几秒,还不见外面有人,脸色都发青的道:“到底是谁在敲门?” 这时,对面的左婶婶正好出来倒夜壶,看到马秀英哆哆嗦嗦的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便冷着脸讥讽道:“怕是鬼来敲你家的门吧。” 看到左慧珍,马秀英那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便回骂:“放你娘的屁,你家才有鬼敲门。” 左慧珍懒得跟她吵,下巴一抬,就转身进了屋。 本来就心里有鬼的马秀英,吓的那是魂飞魄散,十分凌乱的想,到底是谁在敲门,难道是欠了赌债的那些混混,怕她和江满军跑了,又故意回来吓她? 迸出全身冷汗的马秀英,忙不跌的关上门便往回跑,然后狠狠的告诉自己,没退路了,那怕她和江满军同归于尽,也不能拉上红英。 她的红英还有大好的前程,怎么能断送在自己手上。 牙关猛颤下,马秀英冲进屋,还来不急抬头,就看到一双乌黑的手,欻的一下,就捏住了她的喉咙。 “柜……”一声鬼啊,还没说完,马秀英就已经被掐的说不出话。 模糊的眼前一清晰,就见掐着她的男人,根本就不是鬼,而是比鬼还要可怕人。 “唔唔……”看清人之后,马秀英就吓的小便失了禁,一边挣扎,一边想说,她能还钱,她能还钱。 此时,掐着她的男人正是唐立。 他阴森森的扬了扬唇,马秀英就看到,他嘴巴都没动,就说话的道。 “连亲生女儿都这么算计,你们夫妻两个,还真是猪狗不如。” 马秀英被掐的脸色涨紫,双眼翻白,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了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又嘴巴都不动的说。 “先把她放了。” 咣,马秀英被丢到地上,下意识的护着脖子后,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也在这时,她才发现,屋里不是只有一个男人,而是还有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背对着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大卦,还戴着一顶黑礼帽,从头到尾,说话的也是他。 马秀英骇的双眼脱框,死死的护着脖子,便边往后爬边道:“不要杀我,我有办法还钱,不要杀我。” “哦,那你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还?”白大卦的男人,头也没回,但动作却极为优雅的,把被子扯了过来,盖在江丫头身上。 “我,我,我让她还,她有钱,她男人是部队的,她公公还是首长,你相信我,等她醒来,我一定会让她还钱。” 马秀英吓的越说越快,生怕自己说慢了一秒,对方就会要了她的命。 “她?她是谁?”男人问的不急不慢。 这个时候,马秀英那里敢说谎,想也不想就道:“我女儿,我大女儿。” 其实,如果马秀英冷静一点,就能想到,对方早就知道她和江丫头的身份了,可惜这会,马秀英根本就冷静不了,她害怕,怕的已经抖如筛糠。 “既然是女儿,跟她好好说不行吗?”男人嗤笑,也不知道是笑马秀英恶毒,还是笑炕上的江丫头愚蠢。 “不行的,如果不这样做,她不会乖乖听话的,你们相信我,十天之内,我一定把钱还给你们。”马秀英拖着湿嗒嗒的裤子,忙不跌的给男人磕头。 “嗬,别人都要你们命了,难道她还不会管?”男人玩味的摸了摸扇骨。 马秀英瞪大眼,头抵着地,半天都说不出话,过了好久,才咬着牙道:“不会管的,只有这样,她才会管。” “不尽然吧,是你们还想拿捏住她,继续当你们的摇钱树吧。”男人说话很慢,慢的尽带嘲讽,当然,也是一语道破天机,骇的马秀英倒抽了口气,无言以对。 男人又嗬的笑了一声:“我这辈子,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渣,可像你们这样,不把女儿当人看的,却是第一回见,难道说,她根本就不是你们女儿?” 话一落地,马秀英又吓的眼都直了,猛的抬起头,脱口而道。 “你怎么知道?” 男人的头,快速的偏了偏,露出了半张亦正亦邪的俊脸,他——正是安严。 安严没回头,目光却深邃的眯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马秀英一个机灵,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对方诈了?诈了?诈了? 她的个老天爷!!! 被她藏在心里近二十多年的秘密啊! 就这么活见鬼的???自己给自己爆了出来? 顿时,马秀英后悔的肠子都发青,面对着男人捉摸不定的神情,只感觉万念俱灰。 在某些事上,马秀英其实并不蠢,更何况,人在生死关头,脑袋会比平时显的更加聪明,所以,她清楚的意识到,眼前这些亡命之徒,在知道了这个惊天秘密后,一定不会把筹码让给她,而是会捏在自己手上。 第229章 非亲 慌乱之下,马秀英马上就反口道:“不是的,她是我女儿,她是我亲生女儿,你们不要误会,她是我亲生的。” 安严慢慢又把头转了回去,好像目光凝聚在江丫头脸上道。 “真是丧心病狂。” 马秀英打了个寒颤,靠在墙边,什么力气也没了。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别杀我。” “杀你?啧啧啧,太脏。”安严勾起唇畔,微微眯了眯眼。 这时,站在安严前面的唐立,忽然汗毛倒竖,一股很不好的直觉油然而生,他急忙转身,想说点什么,可少爷却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 顿时,唐立骇的噤若寒蝉,只能无力的低下头,再把满腔的怒火,发射到马秀英头上。 安严转过身,持着扇子,手潇洒的一掀,便撩开长卦的后襟,大马金刀的在炕边坐了下来。 马秀英看着安严的脸,骇的脸色更加苍白,同时也惊叹,这个男人长的好俊,俊的完全不像坏人。 又一个哆嗦下,马秀英就见男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朝掐她喉咙的男人看了一眼,那凶神恶煞,比鬼还可怕的男人,就阴沉着脸,杀气腾腾的去帮高伟光穿衣服了。 眨眼,被她扒光的高伟光,又穿戴的整整齐齐。 比鬼还要可怕的男人,一把扛着高伟光,就出了门。 安严满意的扬了扬唇,一瞬不瞬的盯着马秀英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知道,你女儿醒来后,知道你们这样算计她,她会怎么做。” 正万念俱灰,觉的自己再无生路的马秀英,忽然怔了。 “你,你想干什么?” “不要紧张,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继续看你们家演戏。”说完,安严好整以瑕的放下扇子,啪啪的拍了两下手掌,表示这出戏演的很精彩,不但别开生面,还贴近生活,他很有兴趣接着往下看。 马秀英吓的脸色又是一变,完全想不到,男人要干什么。 安严扬着朱唇,就那么妖孽的一笑,然后当着马秀英的面,就开始解长衫的布扣,动作十分优雅。 可落在马秀英眼里,却是比鬼还要恐怖,仿佛他不是在脱衣服,而是在要她的命,有如凌迟。 “你,你要干什么?” “不是说了嘛,不要紧张,等她醒来,你该怎么演,就怎么演。”安严笑着挑眉,五官显的更加英俊了。 而且,明明看着他动作很慢,长衫却在眨眼间就脱了下来,并且还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露出他精壮又白皙的上半身。 修长的腿,就那么在马秀英面前轻轻一扬,只见他穿着白色的长衫裤,不急不慢的掀开了被子,躺在了江丫头身边。 完了,还屈起手肘,半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的望着马秀英道:“我比她男人如何?” 马秀英看着这一幕,早就已经吓傻,不知所措的蠕着唇,重复的道:“你要干什么,你,你要干什么?” 安严嗤笑,翻了个十分优雅的白眼,才缓缓的转动眼珠,垂着修长修长的睫毛,一瞬不瞬的望着江丫头道。 “你这种腌臜孑孓的老虔婆,怎么配生出像她这样的女儿,呵呵。” 安严冷笑,百思不得其解的在想,难道她就从来没想过,马秀英不是她亲娘吗? 用现在新社会主义的科学理论说,血缘遗传叫什么dna,所以儿女的相貌,才会和父母相似,可她竟然对马秀英和江满军,没有一丝怀疑,还被他们轻轻松松,就骗到团团转。 这个女人,得有多么缺爱,才那么渴望到,连警惕之心都没了? 安严哼了一声,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浮显出刚才的活色生香,峰回路转…… 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说,江丫头确实长的盘条正顺,并且还骨胳均衬,线条流畅,从头到脚,肌肤纹理那是多一分显胖,少一分显瘦,那怕已经身为人母,也可堪称尤物。 那么,这样的天生尤物,又怎么可能是马秀英所生? 尽管马秀英没有脱光了给他看,可他也能看出,马秀英下跨庞大,宽肩内收,骨胳上下连整齐都谈不上,怎么可能遗传出江丫头? 除此,马秀英的脸部骨胳,还天生刻薄,那怕养出横肉,也难掩本质,又眼小如豆,眉毛稀落。 但江丫头呢,五官清秀,脸部骨胳均衬,双目水灵,眉峰似秀剑,这般天差地别,竟然还没有人怀疑。 安严嘲讽的就想,这个村里的人,还有她男人,全是瞎子。 不但瞎,还心盲的很。 就在安严百转千回时,去高家扯谎,拖延时间的江满军回来了。 一进门,江满军就往丫头屋里走,整个人还没跨进屋,就受了和马秀英一样的待遇。 就在他被掐的快要窒息时,他听到马秀英,惊恐的低呼。 江满军两眼翻白,忍不住的在心里怒骂,有时间低呼,咋就不知道喊救命呢,真是个蠢婆娘,没呼吸了,怕是要见阎王了吧。 命悬一线时,江满军终于感觉掐着他的手松了,他欻的一下,滑跌在地。 做出的动作和马秀英之前一模一样,惊恐的护着脖子,抬头就看到了唐立。 惊骇下,他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并不比马秀英夸张,相反,他还更恐惧的缩到了角落,然后才注意到,炕上还半躺了个活人。 只见那活人,眉似长剑,目若星晨,朱唇含笑的望着他,波澜不惊的伸了伸懒腰。 “人齐了。” 这话是问唐立的,唐立嘴角抽了抽,阴沉着脸回:“齐了。” “既然齐了,你还呆在这想干嘛?”安严似笑非笑的挑了挑他的桃花眼。 唐立狰狞的脸显的更黑了,恶狠狠的瞪着江满军还有马秀英,死死的咬了咬牙,过了两三秒,才一脚踢了过去。 江满军被踢的就像个锯嘴葫芦,溜滴滴溜的在屋里滚了两圈,才全身直抖的趴在地上,拼命磕头。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马秀英不敢喊救命了,面对这些人,喊救命根本就没用。 第230章 清醒 江满军狠不能昏死过去的牙关打颤道:“饶命,饶命……” 安严懒得多看他一眼,伸手愉悦的在江丫头脸摸了一把,淡淡的对着还不肯走的唐立道:“怎么做,还用我教吗?” 唐立顿时就像消了气的皮球,又无奈,又烦燥的深吸了口气,闷闷的吐出:“不用。” “那还不滚。” 这下唐立火了,朝着江满军和马秀英,就恶狠狠的低咆了道:“没听到我家少爷说,让你们滚吗?” 江马二人,吓的那是屁滚尿流,连站起来走都不会了,四肢并用的就爬出了屋。 安严满意的抿了抿唇,这才收回手,仰天一躺,枕着自己的双手便想,他家唐立似乎很不喜欢他这样玩呢。 可是,他就是很想知道,她醒来后,会怎么做啊。 除了这点好奇,其实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和他家唐立说,同时,也是刚刚才确定的。 那就是,之所以他会追着这个女人跑,并对她百般好奇,只因为他————天生敏锐六感,不知道为什么,在靠近她时,就会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平静的就像普通人那样,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一觉,天地无声…… …… 从混沌到意识回笼,再到瞬间睁开双眼。 江丫头立马清醒的知道,她不是睡着,而是被袭击的昏迷。 骤然感到心碎的是,她还确定,把她袭击到昏迷的人,就是她想讨好,并得已“人生圆满”的亲生爹娘。 “嘶”就像溺水的人,在缺失氧气后,猛的吸入了一口新鲜口气而心悸时,江丫头又惊恐的发现,她的身边有人? 入目漆黑,这是还没有天亮。 入鼻的空气,暗藏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这说明她身边的人在身上熏过香。 入耳呼吸平缓有力,并且还伴随着强健的心跳声,这又说明,躺在身边的人,是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并不是李琛。 糟糕! 几乎只是一瞬间,她就意识到,自己中套了,中的还是……她亲爹亲娘给她下的套。 再强压着紧绷的四肢,微微沉呤,便感觉到,自己是一——丝——不——挂的!!! 倏然,她颇为自信的冷静,猛的有些崩溃,难已抑制的呼吸,在倾刻之间也变的紊乱,牙关一咬下,她立马选择翻身而起,双手快如闪电的扣向男人的喉咙…… 既然这是个局,那她就要破局而立,那怕让这一世的她,手上再重新沾满鲜血,她也绝不会向江满军和马秀英妥协。 心碎之间,她在心里歇斯底里嘶吼,那是她的亲生爹娘啊,怎么能这样对她,简直猪狗不如。 假象,假象,全特么的都是假象,而她得有多蠢,才会被假象蒙蔽了双眼,被拙劣的甜言蜜语,丧失了警惕? 江丫头悲愤,正因为悲愤,所以她出手毫不留情,狠辣干脆的便是直攻喉结,她要把身边这个男人的喉结,直接掐碎,然后再处理的干干净净,无迹可查后,再找江满军和马秀英算帐。 就算是天打雷劈,死后魂飞魄散,她也要亲手刃了他们。 说迟时,那时快,千均一发的电光火石下,眼看着,她的五指就要扣住男人的喉结了,男人却比她更快的抬起手,“啪”的一声。 以四两拨千斤的招式,瞬间卸掉了她的攻击。 江丫头惊骇,立马翻身单膝而立,再次向男人发起杀招。 黑暗中,男人慵懒的仿佛一只猎豹,不但轻轻松松的就接下她的杀招,还不慌不忙,如行云流水般坐了起来,仿佛面朝着她,微微一笑道。 “怎么?你要谋杀亲夫?” “轰”的一声,那种刻骨铭心的熟悉感,如惊涛骇浪般朝她扑面而来。 怪不得,她在第一招失败后,就有莫名的心悸感,也莫明的感觉熟悉。 更怪不得,在他慵懒的接住第二招和第三招时,她的神经末梢自觉惊恐,原来……………… 是他————安严!!! 怎么会是他? 又怎么能是他? 江丫头长长的倒吸了口气,就在这时,屋里的灯“啪”亮了。 房门应声而开,早有准备,并穿戴整齐,神情冷漠的江满军和马秀英,没有一丝意外的站在那。 他们目光惊恐的望着她,望着她,望着她…… 几秒的停顿后,马秀英夸张的抖起双手,仿佛提不起力气那般,不可思议的指着她,又小声又愤恨的道:“你,你,你竟然有野男人,还和他在娘家苟合,天啊。” 江丫头半跪在炕上,单手撑地,冰冷的转回头,看向演绎精湛的马秀英。 从头到尾,她都没动,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她身上是否没穿着衣服。 那样的冰冷,在安严看来,就是凝固的杀气,也就是说,江丫头已经做好了决定,她要杀人。 所以,她看江马二人的目光,才是看死人的目光。 所以,她才浑然不在意,自己是否穿上衣服。 被死人看光了身体,那又有什么呢,文艺的说一句,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光溜溜的来,光溜溜的走,皮囊以外的东西,不都是俗物么。 很好,这个女人,他是真喜欢。 安严扬了扬唇,垂下他修长的眼睫毛,便淡然处之的开始穿衣系带。 江丫头后脑没有长眼睛,但她知道,安严在干什么,自嘲的说一句,那怕她今天就是拼了命,也打不过安严。 因为她的招式,还有功夫,全是安严教的啊。 她还没有练到炉火纯青,可以打败安严的程度,所以,她直接放弃和安严对峙。 她告诉自己,此时,她想杀的只有江满军和马秀英。 在这瞬息之间,江满军好像找到了自己,并灵魂归位的转过身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还不赶紧把衣服穿起来,还有你,不要大呼小叫,难道你想要丫头的命吗?” 江满军说的十分僵硬,仿佛是死记硬背下的台词,压根就没有注入灵魂,麻木而空洞,听在江丫头耳里,是那么的滑稽可笑。 不由的,她勾起唇畔笑了。 “为什么?”她没动,她问。 第231章 真相 马秀英恐惧的不敢看安严,双眼不停的躲闪,仿佛没脸看到这肮脏的一幕道:“什么为什么,你赶紧穿衣服,快把衣服穿上。” “为什么呀!”这次,她加了个感叹字,像是道不尽心中的沧桑,诉不完满腔的怨恨。 马秀英更慌了,手足无措下,哆哆嗦嗦的就冲了过来,抓起被她丢在地上的衣服,就胡乱的往她身上套。 江丫头还是没动,任由马秀英拼命的往她身上穿衣服。 她只觉的好笑,虽然被他们打昏,可她肯定,她的衣服绝对不是安严脱的,因为她太了解安严,他从来不屑去脱女人的衣服,只有女人主动脱光,再投怀送抱,他才会多看一眼。 地上的泥巴,它那里知道云的高贵。 “脱的时候,不是很痛快吗?”她笑的发出低颤。 离她最近的马秀英,吓的再次小便失禁,她惊恐的停了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江丫头,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江丫头身上,感觉到旁边那个男人才有的恐怖。 “丫,丫头,你,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你脱的时候,不是很痛快吗?”江丫头再笑。 缓缓地,缓缓地,凑到马秀英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给她听。 马秀英吓的跳起三米多高,原本滴滴嗒嗒流的小便,滋的一下,如洪水泛滥般,倾泄了全身。 她终于想到有句话,可以形容她对江丫头的恐惧了。 这死丫头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明明清秀的五官,却狰狞的如同张开血盆大口,随时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她和江满军,一口就吞咽入腹。 是了,恶鬼! 就像是恶鬼,来跟她索命的。 “啊……我没有,不是我,是你爹,是你爹说,要拿捏住你的把柄,你才会乖乖的听话,不要杀我,丫头啊不要杀我,我是你娘啊,你娘啊。” 你娘,那不是骂人的话么。 江丫头笑的露出了白牙,再抬起双眼,一瞬不瞬的望向江满军。 江满军还背对着她,可此时他却如芒刺背那般,让他冷汗淋漓,精神崩溃,江满军捂着脸,就痛苦的蹲了下来,全身直抖的道。 “我有罪,我丧尽天良,可我也不想这样,我是被逼的没了办法,走投无路了,丫头原谅爹,原谅爹,爹是个罪人啊。” 江满军痛哭流涕,说到激动时,还拼命煽自己的脸,好像他有多么难过,又多么走投无路,才出次下策,用这般龌龊卑鄙的圈套,算计她这个亲生女儿。 江丫头笑,其实,在看到安严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想了很多,所以爹话里的隐情,她听的很情楚,心也凉的再也软不下来。 她也是为人母,如果有一天,她走投无路,被人威逼利诱的,要去算计小树和小木,她肯定做不到,因为那是亲生骨肉啊,宁可自己上断头台,也不愿去伤害的亲生骨肉啊。 所以,她还有什么可心软的? 爹娘能这样做,足够说明,在他们心里,从头到尾——————压根就没她,没她,没她! 亲生骨肉? 那是不存在。 痛哭流涕? 那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罪人? 这到是真的。 “有罪对吗?”她轻飘飘的问。 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江满军,全身发抖的点头:“有罪,我有罪,我罪该万死。” “哦,那就去死吧。”江丫头拢了拢头发,终于从炕上站了起来,当着安严的面,镇定的穿上衣服,套上裤子。 乍然听到她这样说,江满军惊的嘎然收声,呆滞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 马秀英也是如此,缓了很久才回过神的道:“丫,丫头,你怎么能叫你爹去死?” “哦,他不死,那你死吗?”江丫头淡淡的斜睨了她一眼。 好整以瑕,坐在炕上的安严,嘴边的笑意,便越发越浓。 真是一出好戏,他看的相当满意,只是可惜,他最想看的,却看不到,果然应了那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江满军和马秀英,出手会这么狠。 被反问他不死,你死的马秀英,吓的全身都直哆嗦:“我,我是你娘啊,丫头,你咋就这么心狠。” “我不但心狠,还手辣呢,娘啊,你想看吗?”江丫头再次露出白牙,慢悠悠地,慢悠悠地,从炕上跳了下来。 “你,你,你,你……”马秀英指着她,惊恐的已经说不出话。 死?她不想死啊,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怎么会想死。 百转千回里,马秀英瞪起双眼,就愤恨的冲向江满军,对着江满军便是踢打撕咬。 “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害人精,老不死的要命鬼,要不是你去赌,别人能要咱俩的命吗?你自己想死也就算了,你还要拖上我,拖上我,我就是造孽才嫁给你这样的人。” 马秀英哭吼的歇斯底里,直到踢打的累了,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了,才趴在地上,万念俱灰的悲鸣。 “我的红英啊,我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红英啊,娘是看不到你将来有出息的样子了,也看不到你将来结婚,风风光光大嫁的样子了,红英,娘的红英。” 江丫头冷眼站着,忽然想到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那么,马秀英口口声声喊红英,是善还是不善?是念还是不念? 可能都不是。 是爱,是发自内心的爱,就像她爱小树和小木,濒临死亡之时,她最放心不下的,也只会是小树和小木。 所以说,爹娘心里,就是没有她,没有她。 她在他们眼里,算个什么东西呢? 哦,摇钱树,就像她们设的这个局,先打亲情牌,软化她的心,掩盖着他们的丑陋,再把她骗回家,摆一场天衣无缝的酒局,灌醉她,扒光她,拿捏她,再利用她,呵呵呵,多么聪明,多么冷酷无情? 而她却还傻呼呼的以为,他们是真的想明白了,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从此父慈母爱,家庭幸福,人生圆满。 多么可笑的真相,江丫头垂了垂眼帘,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慢慢地抬起头,望向安严。 第232章 去死 “赌债是你的?” 安严波澜不惊的挑起眉峰:“是我的。” 江丫头点头,是不是他设局坑江满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很清楚他惯用的伎俩,同时也不觉的,他那些伎俩很卑鄙。 因为她明白,他利用的是人性,而赌场的圈套,不论如何花样百出,万变不离其宗的都是——利用贪婪,请君入瓮! “为什么是你,不是高队长?”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安严嘴角翘了起来,瞧,她多聪明,从清醒到现在,总共才说了几句话?但却能把事情,揣摩到一清二楚,并且,还没有半分遗漏。 她就算不是奇门中人,如此聪慧,也可入奇门。 “天香国色,怎能容他人酣睡。”安严挑眉,明明口出狂言却偏偏说的道貌岸然。 好像刚才他没有酣睡,而是神圣的守护。 “那你说,我是该谢你,还是该杀你?”江丫头面无表情,把这个选择题丢给他。 因为她很清楚,前者她做不到,后者她也做不到,但她,又是那么的不甘,那么的难受。 “两者皆可。”由君选择。 安严一如她记忆中的狡猾,江丫头嗤笑,回过头来看向江满军和马秀英。 “你们怎么还不去死?” 江满军打了个寒颤,相比起马秀英的愚蠢,身为男人的理智,早就告诉他,明天的太阳,他是见不到了,就算死丫头不想要他的命,那个男人,也不会放过他。 因为,他看了死丫头的身体啊。 以他男人对男人的直觉,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个男人对死丫头心怀不轨。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开赌场的倒爷,会对他家的事情这么感兴趣,还感兴趣到横插一手,以身为牢,难道说? 瞬息之间,江满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五官狰狞的转过头来,指向江丫头和安严。 “你们,你们是认识的?是你,是你给我下套!”江满军嘶吼。 是了,一定是这样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偏偏就那么巧,还巧到他和马秀英的计划刚刚成功,这个男人就立马出现。 与此同时,他还能想到,江丫头和安严的对话,也许就是做戏。 好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是主谋? 是那个男人,还是死丫头? 江满军越想越愤恨不平,双眸通红。 可反观江丫头,却面无表情,看他如同看死人那般无动于衷。 江满军是否脑子开窍,是否想明白整件事的关键,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是,她没必要对丝毫不在意她的人,去波动自己的情绪。 更何况,还是将死之人。 “没错了,就是你们,就是你们合起伙来害我,你们这对狗男女!!” 江满军激动的捏起拳头,终于在被恐惧支配的临界点下,他爆发了。 爆发的像头疯狗,双目赤红,张牙舞爪的向江丫头冲过去。 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也要拖着江丫头这个溅人去死。 江丫头冷笑,云淡风轻的往旁边一闪,就见江满军像砣狗屎那样,撞到了半人高的炕边,顿时膝盖受创,痛的他呲牙裂嘴,撕心裂肺,身体更不由自主的向前倾。 如她所料,江满军因惯性扑倒在安严面前。 安严厌恶的拧起剑眉,屈起长腿,便是内劲十足的挑踹。 此时若有配音,她很乐意给安严加上一句:走你。 “咚” 江满军被踢下炕,膝盖的剧痛还没缓过来,就感觉自己凌空飞起,不等落地,便撞到一具硬如岩石的东西,还来不急嘶喊出声,之前就差点被人捏碎的喉结,再次被人牢牢扣住。 “唔唔唔……”江满军发不出声音了。 他知道自己被身后的某人,又掐住了喉咙,还悬身半空,脚不着地,他拼命的蹬脚,就像上了岸的鱼,想要水,想要空气,想要活着。 可不管他怎么蹬,掐着他喉咙的大手,就是没有一丝松懈,反而还因他的挣扎,越掐越紧,越掐越紧…… “咔嗒” 万籁俱寂,众人熟睡的午夜时分,这道骨骼破碎的响声,就像晴天霹雳的炸雷,成百倍千倍万倍的响在马秀英耳边。 她瞳仁扩大,头皮发麻,四肢僵硬,难以抑制的幽门,猛的收缩再弹开…… “噗”的一声。 一股恶臭,无差别的飘满了整间屋子。 始终没什么表情的江丫头拧了眉。 安严更是嫌弃的偏了偏头:“还真是丑陋,这般丑陋的人,竟然是你娘?” 江丫头没有听出安严话里的深意,她冷冷的扫了一眼,被唐立直接掐碎喉咙,而气绝身亡的江满军,再看向满身狼狈的马秀英,缓缓的勾了勾唇。 “是啊,这样丑陋的人,就是我娘。” 虎毒尚不食子,他们何止是丑陋? 安严眉头越拧越紧,厌烦的掀起炕上的被子,便朝马秀英丢了过去。 好像他还能用被子,把这恶臭的源头给捂住一样。 江丫头都想说,你好幼稚,捂得住皮囊的恶臭,捂得住人心骨髓的恶毒吗? 安严翻了个白眼,屏住呼吸:“你从来不照镜子吗?” “……”江丫头皱眉,他是何意? “虎毒尚不食子,他们为何比虎还毒?”安严又问。 “……”刹时,江丫头目光暗沉如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而此时,本就心中有鬼,又吓的大小便全都失禁的马秀英,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尖叫:“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是她亲娘,我就是她亲娘,她就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马秀英快要疯了,暗黄的灯光下,她的眼前和脑海,就像黑白电影那样,重重复复,重重复复的在播放,江满军是如何被掐死的。 看着死不瞑目的江满军,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好害怕,她不想死,她还没有活够。 所以在听到安严暗示江丫头,她不是她亲娘时,马秀英清醒了,尖叫嘶吼的就冲上前,然后死死的抱住江丫头的大腿。 她痛哭流涕的求她:“丫头,娘的好丫头,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是真的不想死,想害你的人不是我,是江满军,是他想害你,是他欠了赌债,我是冤枉的,你救救娘,救救娘吧,只有你才能救娘了。” 第233章 非亲 江丫头冷漠的低了低头。 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可转头又被马秀英全部摇散…… 就在这时,安严呵呵的发出几声低笑,仿佛他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一开始她还只是诧异,马秀英却骇的魂飞魄散。 因为马秀英已经意识到,死掉的江满军说的对,江丫头和这个男人,就是认识的,不管江丫头是不是主谋,她相信,江丫头都可以左右这个男人的决定。 这个男人的手下,已经杀了江满军,而她,还不想死,她想活。 所以她能求的,只有江丫头,也只有江丫头才能救她…… 马秀英告诉自己,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再承认,江丫头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了。 否则,这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将随风散去。 虽然她想的清楚,可思维还在惊恐凌乱的马秀英,在听到安严嘲笑后,就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不要听他的,他就是在挑拨离间,丫头,娘的丫头,你救救娘好不好,娘错了,娘真的错了,娘以后再也不敢,娘以后一定比疼红英还要疼你,丫头,娘发誓,娘真的发誓。” 江丫头眉拧成了川字,直接把马秀英后面的话,全部过滤,只在心里咀嚼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 为什么安严要对她挑拨离间? 猛的,她知道自己,刚才没抓住的是什么了。 安严说,你从来不照镜子吗? 数月之前,她在坤明,给李琛递过一面镜子。 安严又说,虎毒尚不食子,他们为何比虎还要毒。 为何? 因为那个子,不是虎的亲子,所以虎才能食的心安理得。 “欻”的一下,她仿佛置身林寒洞肃,四周雪虐风饕,一根圆形冰锥,从天而降,以摧枯拉朽之势,从她的头顶,直直地把她钉在冰天雪地之中,一戳到底…… 好冷,她真的好冷,冷的透骨冰凉。 混乱的记忆就像倒放的电影,一帧一帧的在她眼前闪过。 十六年前。 她抬着幼小稚嫩的脸,望着年轻的马秀英,怯怯的,小心翼翼的喊:“娘。” 那时,马秀英一脸慈爱的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江红英,听到她的一声喊,立马抬起头看她,瞬息之间,她脸上的慈爱就变成面无表情。 “小声点,喊那么大声,想吓死你妹妹吗?” 她害怕的缩了缩肩,连忙低下头,就听马秀英冰冷的问她:“喊我干什么?” 她顿时就把声音压的更低了,有如蚊呤的说:“米缸里没粮了。” “没粮了你不会想办法吗?我把你养这么大,还要让我来侍候你吗?蠢的要死的玩意,赶紧滚,找不到粮食就别回来,饿坏了我的红英,我要你的命。” 画面一转,襁褓中的江红英长大了,她拉着她在蹒跚学步,马秀英摇着蒲扇,坐在屋檐下纳凉,紧张的望着江红英,语气严肃的对她道。 “娘这辈子没福气,生来生去,都没能替你爹生个儿子,你们两个虽然是姑娘,可也是娘的心头肉,娘希望你们不要像我和你小姨,见面就是仇人,以后要相亲相爱,凡事都让着你妹妹,她比你小,又长的娇气,你这个当姐姐的,就要好好护着她,最好是拿你的命护着她。” 她小心翼翼的拉着江红英,认真的点了点头。 马秀英就说:“你看看红英,唇红齿白的,是不是很漂亮?” 她乖巧的赶紧说:“是。” 可下一秒,马秀英脸色就变了,猛的冲到她面前,拿起蒲扇就打她的脸,嘴里还骂着。 “不是让你好好牵着她吗?怎么牵的?都让她踩到石子,嗝到脚了,还差点把她脚脖子给崴了,你个蠢货,让你好好护着妹妹都不会,要你干什么,打死你,我打死你。” 她那时吓的双目圆睁,委屈的低喊:“没有啊,娘,没有啊,院里我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石子的。” 可娘根本就不理,单手抱起江红英,就拿蒲扇拼命抽她的脸。 如今想想,那有石子,那有崴到脚?分明就是那个时候,马秀英发现,她的五官其实长的比江红英漂亮,而江红英才是真正的像马秀英。 江丫头笑了,眼前的画面消失,因为往后的那些年,所有的画面和聆听的教诲,都是这样,如同唐僧念经,洗脑洗脑再洗脑,直到把这些话,像用刀刻一般,笔笔加深的雕在她脑海,才慢慢减少。 她想,她真是蠢啊。 上辈子活到死,也没有怀疑过,马秀英是不是她的亲娘。 这辈子明明装了一个世纪,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屑想着“人生圆满”。 多么可笑? 是很可笑。 所以安严才发出了笑声。 笑她,笑马秀英,还笑这曲折离奇的怪圈,以及她对慈爱的饥渴。 “丫头,你说话呀,你不要听他的,你看我,我是你娘啊,从小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娘啊,你难道忘了,当年大饥荒,死了那么多人,娘舍不得自己吃,自己穿,也要给你吃,给你穿?丫头,丫头,你说话呀。” 说话?她想让她说什么? 江丫头心神俱碎的晃了晃。 “是啊,那个时候,死的人可真多啊,你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想让我吃饱,那是因为,你们想让我为你们找回来更多的粮食。” 以前想不通的,不愿意去想的,如今都清晰明了的摆在眼前。 怪不得,她是这个家里的奴婢。怪不得,她总在当牛做马。怪不得,他们会偏心红英。 如今再想想,江满军喝醉之后说的那些“胡话”,那里是胡话,分明就是李琛说的那样,酒后吐真言,而她竟然还能自我麻痹多年。 江丫头惨笑了一声,真相它就是掀开伤疤,拿起刮骨刀,一点一点的去刮,一点一点的去刨,把伤口里的积脓恶臭腐肉白蛆,统统刮掉。 直到露出森森白骨,痛不欲生。 “不是的,不是的,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是你娘,我是爱你的,我是疼你的,你和红英就是娘的手心和手背啊。”马秀英慌的六神无主,但还要拼命的去掩饰。 也不知道她是想麻痹自己,还是麻痹她。 江丫头失笑,也懒得管马秀英是否还抱着自己的腿,她膝盖强行一弯,便蹲在她面前,定定的望着这张,她喊了二十多年娘的脸。 “谁是手心,谁是手背?”她问。 第234章 刺激 马秀英吓的肠鸣,难以控制的废气,噗噗的又夹着稀黄,一股一股的往外喷。 羞愤难当下,她斩钉截铁的说:“你是手心,红英是手背。” “这样啊,那如果手心和手背,只能留一个呢?你选谁?”她问。 马秀英呆了,下意识的想说,当然是红英,可这个时候,她能说吗? 当然不能,一说,那就全完了。 全程看着的安严,还有后来的唐立,同时眯了眯眼。 前者惊叹江丫头气势如虹,怎是一个漂亮可形容。 后者惊蛰江丫头爆发力骇然,怎是一个强大可形容。 一个是怎么欣赏都不够,仿佛如同看待自己的女人。 另一个则是汗毛倒竖,警惕的如同看到此生最大的对手。 江丫头没空去管他们想什么,就算有空,也不想揣摩,对她来说,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不想和安严唐立为敌。 “我,我,我不能选,丫头,这手心和手背怎么能分开,你和红英都是我的命啊。” “不行,必须选一个,如果你不选,我就替你选。” 选谁,那还用说吗?自然不会是她自己。 马秀英看懂了,吓的倒抽了口气,机械式的又回头看了看,已经全身僵硬,气息全无的江满军。 “不,不可以,丫头你不可以,红英她是你妹妹,亲妹妹,你不能这样丧心病狂。” 是么,那她和江满军对她做的事,就不算丧心病狂吗? “必须选一个!”她重复。 “不选,我谁也不选,丫头娘求你了,你不要逼娘,娘不想死,娘真的不想死,你相信娘,只要你救了娘,娘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娘啊,选红英,你会死的,对不对?”她说。 马秀英点头,这还用说,她又不傻,若是真选了红英,江丫头肯定不会救她。 “那选我,就会失去你唯一的女儿,对不对?”她又说。 马秀英点头,还没意思到,话里的唯一:“所以娘不选,娘谁也不选,你和红英就是娘的手心和手背,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 江丫头垂了垂眼帘,再抬眼时,手已放到了马秀英脸上。 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描了描马秀英的眉,马秀英的眼,马秀英的鼻子,马秀英的嘴…… 马秀英惊骇的不敢动,恶臭狂噗的喘息。 “娘的眼,和红英不像,红英的眼睛像爹。” “娘的眉毛,和红英一样,红英前些年回来还很嫌弃,买了夹子硬是把眉修成了柳叶。” “娘的鼻子,红英也不像。” “娘的嘴巴,红英到是像极了,尤其是人中这里,连纹路都是一样的呢。” 江丫头喃喃的说着,马秀英就越听越心寒。 “丫,丫头,你,你也像娘的呀。” “那里像呢?”她问。 马秀英定定的看着,硬是回答不出来,那怕她这辈子,习惯了颠倒黑白,习惯了强势认定,可现在,她不敢,她十分惧怕江丫头现在的眼神。 那眼神形同恶鬼,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看她更如同陌生人。 她怎敢再张口就掰,又怎敢再闭着眼睛说瞎话。 “说呀,我那里和娘长的相似?” “咯咯咯咯”马秀英磕着牙关,发出惊恐的扣牙声。 江丫头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傻?” 这个马秀英觉的自己能回答了,赶紧道:“不傻,娘的丫头怎么能傻,不傻的,一点也不傻。” 江丫头再笑:“娘,你知道我去医学院第一天,别人问起我的名字时,是怎么说的吗?” “怎,怎么说的?” “他们说,我爹娘的心可真大,居然直接拿小名就当了大名,起的不但随意,还心宽,那么,究竟是显的亲呢欢喜,还是讨厌不当一回事呢?” 马秀英瞪大双眼,想也不想就道:“当然是亲呢欢喜,丫头丫头,这多亲啊。” “嗯,不论农村还是城里,只要生的是姑娘,便都是丫头。” 马秀英又发出咯咯咯的牙齿打颤声,她知道,瞒不住了,这死丫头就是故意在猫戏老鼠。 凄凉绝望下,马秀英眼里总算浮出她本来就有恶毒道。 “早知道有今天,当年我就真的应该把你浸死在茅房,而不是把你养大了再来杀我,我悔呀,我好悔啊,哈哈哈哈,那句话果然说的对,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那怕你养的再好,也是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马秀英不求了,既然事迹败露,她还怕什么呢,就算是死,她也在死前,诅咒江丫头不得好死。 “白眼狼,你也不要得意,想想刚才,你可是变成了千人骑,万人跨的臭婊子,再瞧瞧你身上的红红紫紫,那是高伟光弄的,还有他弄的,搞不好,还是他弄的,哈哈哈,对了,还有你爹弄的。” “我告诉你,你爹其实早就想对你下手了,以前你在屋里洗澡,他还在屋外偷看,要不是我替你挡了,你嫁都嫁不出去,连男人都没有,哈哈哈哈,所以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忘恩负义的死东西!烂货!臭表子!” “我这辈子,对你是不如红英好,可那不是应该的吗?我不疼我自己的亲生女儿,难不成还多疼你一点?” “更何况,就算我再不疼你,我也没想过,要骑你跨你,反而还护着你,被你爹骑被你爹跨,如今,我不过就是想求你放了我,你竟然还把我当傻子一样耍,我这辈子对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马秀英咆哮,最后一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喊的那是石破天惊。 先不说江丫头心里在想什么,身后的安严却是笑的前仰后合,轻飘飘的接了句:“你男人骑你跨你,不应该吗?” 竟然还拿着这个当恩情,真是笑死他了。 唐立也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一个农村粗鄙妇女的脑回路,永远都是奇葩。 江丫头脸色铁青,不得不说,马秀英愤死一击,确实击中了她。 尤其是那句,高伟光弄的。 他弄的。 他弄的。 让她立刻掐死她的心都有。 还有最后那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二十多年,点点滴滴,确实如此。 “你们从哪,把我弄回来的?”她咬牙切齿的问。 “想知道?可我偏偏不说,你以为你和李琛似的,还想有个首长爹娘?做梦!哈哈哈哈哈,江丫头我告诉你,你现在姓江,以后还是姓江,你将来就是过的再好,你身上也不干净,你身上永远都会有你爹的影子,还有这两个野男人。” 被叫做野男人的安严,丝毫不以为意,但狭长的桃花眼,却是很不满意的看向唐立,好像在说,你算什么野男人。 唐立脸黑如墨…… 江丫头被刺激的手抖了抖:“让你活着,真的是污染了这片天空。” 蹭的一下,她站了起来,转身退到角落,然后目光冷冰的,一瞬不瞬的看向安严。 安严目光闪烁了一下,不得不说,他看中的女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你好像很了解我?” 江丫头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安严得不到回答,也不以为意,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淡淡的道。 “要我出手,是要有代价的。” 她还是一言不发,因为她知道,安严一直以来,就是个亦正亦邪的存在,就像独裁者,他心中自有他的道义。 至于代价么,他出现在这,就足矣说明,他对她有誓在必得的决心。 这不就是代价吗? 可是,她不想跟他走,也不能跟他走。 那样行尸走肉,刀头舔血的日子,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真正想要的,是在不远处酣睡的孩儿,还有和李琛刚刚建立起的感情,所以,那怕她心中对他再恐惧,她也选择————为敌! 既然为敌,她就不会介意,再多送他一个把柄,也不介意,让这个代价,来的更猛烈些。 还是得不到她的回答,安严垂着眼帘笑了,他就是喜欢和聪明人交手,就算不说话,也能意在不言中。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再抬头,唐立就收到他如炬的目光,短暂的目光交流后,唐立万般无奈的咬了咬牙,转头厌恶的瞪了她一眼,才踩着健步如飞,走到马秀英身边。 在马秀英惊恐万分的瞳仁倒印下,唐立屈起五指,十分熟练的再次掐住了马秀英的喉咙。 这招锁喉功,江丫头上辈子,就是跟唐立学的。 也练的最为出色,因为这个杀招,总能将人无声无息的杀死,并且还能掌握力道,想让对方品尝死亡前的滋味呢!那就只捏碎对方的喉结,便能让将死之人,在呼吸不到空气的时,还发不出声音的挣扎至死。 可若不想让对方品尝这滋味,便可像捏死江满军那样,碎了他的颈骨,一息落定。 “咔嗒”同样的一声脆响。 发不出声音的马秀英爆睁双眼,露出了眼白,死不瞑目。 安严咳了咳,这才站了起来道:“换个屋子吧。” 这屋子实在是太臭。 江丫头没有回头去看马秀英和江满军,镇定的就和安严去了正房。 正房的炕上,酒菜还在,但已经完全凉透,饥肠辘辘的她,也无所谓的坐了下来,提起剩下的半壶酒,便给安严倒了一杯,也给自己满了一杯。 然后再拿起自己原来的筷子,面无表情的开始吃。 安严微笑的看着她,时而眯了眯他的桃花眼,时而铮亮铮亮的闪了闪。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是谁?” “你知道?”她懒得抬头,十分认真的继续填饱她的胃。 “知道的人,不是已经死了么,看来你是真的没兴趣,追问自己的身世。”安严右边的眉梢翘了翘,举手优雅的端起酒杯,便放在嘴边抿了抿。 那怕那酒杯,只是农村很常见的陶泥杯,也硬生生的在他手上,变的内敛而神秘莫测。 “我有我的男人和孩子就够了。”当然,还有公爹。 安严顿时目光微沉,停顿在嘴边不想喝的劣酒,鬼使神差的便倒进了嘴里。 “若你男人知道,你已清白不保,还唆使我杀了人,他还会要你吗?” “这不正是你想知道的吗?”江丫头讥讽的反问。 安严璀璨的目光再次一沉,这个女人,果然对他了如指掌,可他对她却是一无所知。 难道,这就是奇门的魅力?能窥视人心? 沉默了片刻,安严否定了第二个怀疑,因为她若能窥视人心,就不会被江满军和马秀英欺瞒了二十多年,至到他提醒,她才幡然醒悟。 那么就是奇门的魅力了。 “你很聪明,那你不知道,一般的男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女人聪明。” “你少说了两个字。” 第235章 恶魔 “那两个字?” “自作聪明。” 安严闻言,笑的更加肆无忌惮,没错,男人最讨厌的,便是自作聪明的女人。 “可惜,我的男人,他不是一般的男人。”江丫头再答,没有抬头,她相信李琛,也相信自己,并没有马秀英说的那么肮脏。 更何况,身为过来人,自己是否被人入侵过,又岂会感觉不到? 从醒来到现在,除了她身上的青青紫紫,下身并没有肿涨和入侵后的疼痛,所以她断定,那不过就是马秀英给她的灵魂最后一击。 至于安严做的那些,无非就是一个局,想要看她惊慌失措罢了。 “李琛,坤明16集团先锋营营长,还有个名字叫粟漧成,生父乃是位高权重的军长粟和平,你的男人,确实不是一般的男人,可只要他是男人,就免不了俗。” 安严意指,男人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戴绿帽。 江丫头继续喂自己,她需要食物来补充力气,只有这样,她才有力气和安严谈判。 “既然你都说俗了,那他自然不是俗人。” 安严愣了半秒,随后大笑:“那我岂不是做了个亏本买卖。” 夹着一片红烧肉的江丫头,手顿了顿,另一只空闲的左手,在炕桌下紧紧的握了握。 他的意思是,羊肉没吃着亏本了。 “买定离手,你亏的不过是一条线。” 她的意思是,你原本就在放长线钓大鱼,线断了,鱼不是还坐在这没走么。 安严噙了噙齿:“还是亏了。” “想吃鱼,那你是亏了,若想放鱼,鱼可引鱼。” 意思是,不要把她当成对手或者敌人,若是朋友,那么她这个朋友,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财富。 安严惬意的大笑,把酒杯立在桌上,缄默了片刻,江丫头的眼角余光,就见他笑容全敛,清冽藏渊的眼中,迸出一丝寒光。 “我若吃定了呢?”一字一字落地有声,你又该如何! 江丫头捏着拳的左手,轻轻颤了颤,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停下筷子,慢慢地抬起头。 与他四目相对。 她知道,安严这种人,从来不把世俗的条条框框放在眼里,不论是人是物,入了他的眼,他就会穷追不舍。 怪就怪,她在第一次看到他时,因为太过惊讶,暴露了太多熟悉感,所以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好奇。 他不言,她也不语。 四目相对虽无杀气,也无审度,更无对峙,可周围的空气,就是渐渐的凝固了起来,风声萧萧。 仿佛吸一口这凝固的空气,胸口就会凭添一分重力,压的人喘不上气。 就在江丫头越压,越快要压不住,打算摊开来,钉是钉卯是卯的,说个清楚明白时,凛然正色的安严,忽然柳暗花明的扬起眉峰,用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笑意盈盈的道。 “繁星散尽,天色将晓,我也该走了。” 说完,他撩起长袍,拿起搁在一旁的折扇,握在手中挥了两下,不疾不徐的戴上礼帽,便施施然然的走了出去。 神经紧绷的江丫头,瞬间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雪白的贝齿重重一咬,便赶紧随尾他走出门外。 她要亲眼看到他走了,才能放心。 可不想,转头就见唐立,居然一边一个的扛起江满军和马秀英,脸色阴沉的看了她一眼。 已走到门口的安严,双肩忽然颤了颤,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的轻声道。 “给她留一个。” 江丫头瞳仁一缩,就见唐立脸色更黑的哼了一声,转头便把江满军“砰”的扔在了地上,扛着马秀英的尸体,大步流星的就和安严扬长而去。 江丫头面沉如水,看着江满军的尸身,终是忍不住悲愤的晃了晃。 安严,安严,安严! 这是他还想要…… 看——她唱戏啊! …… 上一世,有人说安严老谋深算,心思缜密,事事都能算无遗漏,还让人捉摸不定,应该是一个生活严谨,不苟言笑的老狐狸,年龄还至少超过半百。 可其实不然…… 安严就是一个擅于攻心行事缜密,有极强的掌控欲,并把快乐凌驾于别人痛苦之上的恶魔,而且现在还是小鲜肉版的恶魔。 什么生活严谨,不苟言笑,那都是放屁。 曾经和他生活了近二十多年,他就是那种,上午想吃螃蟹,下午就变卦改吃龙虾的人,就像刚才,他明明吩咐了唐立收尾,可临到走时,他就变卦了。 只扛走马秀英,却不处理江满军,就是他还想再接着看戏的意思,他也更不喜欢事情偏离了他的计划,所以,他才把江满军留下,接着把戏演完,而这出戏里,还必须要有李琛。 挑拨李琛,让她变的一无所有,再追随他,就是安严想要的。 江丫头错牙,原来该来的,还是会来,她根本就躲不掉。 此时,已渐行渐远的安严,摇着折扇云淡风轻的对唐立道:“跟爷说说,你对她感觉如何?” 唐立汗毛一竖,扛着马秀英的尸体仍能健步如飞,呼吸均匀的道。 “少爷对她太上心了。” “嗯,我会注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唐立不耐烦的哼了一声,直言了当的说:“我不喜欢她。” 正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愿在她身上多动脑筋,更讨厌安严对她太上心。 “好吧,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你赢了。”安严大笑。 唐立很不高兴,嗡声嗡气道:“干嘛不让我杀了她。” “留着还有用。” 初夏的微风吹过麦田,如细雨敲窗沙沙作响,顿时,就让安严和唐立的声音,变的朦胧了起来。 而这边,全身松懈下来的江丫头,不得不阖上双眼,快速的在心里思索,等到天亮,江满军暴毙,马秀英失踪,她要如何跟世人解释!!!! 这就是安严走前,忽然变卦而留给她的戏台,就算她不想唱,也要唱。 同时还要做好心里准备,无视安严倒回来,站在她眼前,看她唱戏的样子。 这就像若干年后的那句,我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多有趣啊。 试想,一个人在生活中,明明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在暗中窥视着你,盯着你,可你偏偏不能把他怎么样,还逃不开,只能忍着,憋着,承受着,煎熬着,并提心吊胆的警惕着,那滋味,是何等难受? 反正江丫头形容不出来,她只知道上辈子,有很多得罪过安严的人,过的就是这种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日子,每天战战兢兢。 所以,她现在是真的很愤怒。 天色是要将晓了,江丫头再次睁开双眼,稳住心神,不得不回到自己那间,满是恶臭的小屋,忍着剧烈的反胃推开窗户,屏息凝神的躺在炕上。 她记得,上一世安严最大的对手纪明,曾经跟她说过,对付安严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之策。 像纪明那样的处变不惊,还能和安严睿智的对擂半生,她可能做不到,但她相信,有安严就一定会有纪明。 等,就是现在最好的戏台。 …… 与此同时,亰城大院,位处最中心的两层楼高的别墅里,乔娅从疗养院回来了。 已经见过粟漧英和粟安然的李琛,缄默的站在门面。 身后的粟和平穿着常服,仿佛卸下万千重担,只是一位老父亲那般,轻轻地拍了拍他。 “进去吧,这是你的房间,她这个病,解铃还需系铃人。” 李琛心情沉重,回来的头天晚上,粟安然就告诉他,这些年乔娅不但给他准备了课本衣服玩具用品等等,还给他尘封了一间房。 房间里给他准备的东西,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大到电器,小到钥匙串,只要别人有的,他统统都有,每一件都饱含了乔娅对他的思念和爱。 尽管那些东西,他从来没用过,也没见过,但并不妨碍乔娅给他准备。 就好像,他从来不曾离开过她身边。 在粟和平的鼓励下,他踌躇的推门进屋,就见乔娅背对着他,安静的坐在床边,床上铺了一身军装,一身常服,看那衣服的大小,刚好就是他的尺码。 正对着乔娅的书桌前,还摆着录音机以及各种磁带,从他的角度,刚好还可以看到,压在书桌的玻璃下,工工整整的各种涂鸦和毛笔字。 有歪歪斜斜的一二三四…… 还有鬼画符一般的圈圈叉叉,全都被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书桌的墙上,还有一张配了镜框的奖状,上面油印着粟漧成小朋友,在1950年下学期表现优秀,特评为好孩子。 李琛心尖一颤,眼角的右余光,就看到床对面的组合柜上,摆了台北亰牌黑白电视机,还有一张一家三口的黑白合照…… 几乎不用思量,他就知道照片里那个约莫一两岁的男孩,就是他。 第236章 速归 除了这些新旧满屋的用品,李琛还注意到,不管是物品还是犄角旮旯,全都一尘不染,可见这二十多年,他就是一直活在乔娅心里的。 胸口闷痛下,李琛沙哑的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乔娅猛的抬头,原本还在松驰状态的身体,倏地拉紧绷直。 只见她僵硬了足足了五六秒后,才缓慢地转过身…… 淡褐色的瞳仁里,有复杂的紧张狂喜难堪还有纠结。 “成,成儿,你回来了。”乔娅慢慢地站了起来,只迟疑了两秒,便碎步冲上前,拉着他的手,双目涌出泪光的接道。 “回来好,回来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来,快来,看看妈这些年给你买的东西,你要是喜欢咱就留下,不喜欢妈都拿去送人。” 乔娅激动的拉起他,好像他还是孩子那样,狠不能把屋里的东西,还有她的心肝全都捧到他面前。 “看,这是妈好久以前给你买的衣服,肯定穿不了,但这些都是去年买的,你一定可以穿。” “还有这个,最近这几年,院里的男孩子都喜欢听歌,妈也给你买了,什么磁带都有,这个是邓丽君的,男孩子都喜欢偷偷的听,你也偷偷的啊,不能给别人知道。” “还有还有,前年陈东家的老大,去了趟国外,说国外的男孩子都喜欢喷香水,妈就想,说不定你也喜欢,所以让陈进也给你买了一瓶,你闻闻。” “是不是很好闻?” 乔娅语速很快,好像生怕他会拒绝,所以拿起香水就在他手腕那喷了几下,还激动的让他赶紧闻。 李琛心里钝痛,认真的嗅过后,才沙哑的道:“是很香。” “是吧,妈也觉的很香,陈进说这是给男人特制的香水,所以味道很厚重,还有这个,进口的机械手表,你戴上,妈看看好不好看。” 李琛无言的垂了垂眼帘,十分顺从的把手表戴好。 乔娅赶紧打量:“好看,妈就知道,你戴比别人戴更好看,咱们再试试衣服?” “妈,您先坐吧。”李琛深吸了口气,及时按住乔娅,可真等她不动了,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时,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阵短暂的沉默,乔娅蠕了蠕唇,终于无力的坐到床边,半垂着头呢喃道。 “妈知道,在坤明的时候,妈做的不对,还差点害了你,成儿,对不起。” 李琛心沉,慢慢地在乔娅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妈,都过去了,你……”后面那句你好些没,硬是让他纠结的说不出口。 他是男人,在情感表达上,永远也学不会细腻,但此时,他是真心疼母亲。 乔娅不敢抬头,苦笑的扯了扯嘴角:“孩子回来没?她回来没?” 李琛拧眉,知道乔娅问的是小树和小木,还有丫头。 “没有。” “那下次,带他们回来吧,是妈不好,钻了牛角尖,以后妈会好好待他们。” 猛不丁的听到这句,李琛都惊讶了,难道……妈想通了? 不等他回话,乔娅就自言自语的忏悔道:“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是怎么了,就像鬼迷了心窍,满脑子都只想你回到妈身边,就像以前那样,妈领着你,护着你,所以才把事情越做越糊涂,成儿,妈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 “以后,以后妈再也不会那样,她是你媳妇,那就是妈的儿媳妇,两孩子也是妈的小孙孙,你说好不好?” 这还能不好吗? 李琛有些喜出望外,来时的沉重,忽然就一扫而空了。 “当然好。” “那,那你还怪妈不?”乔娅赶紧抬头,紧张的望着他。 “妈,我刚才就说了,都过去了,您接纳我还有小丫和孩子,我很感谢您。” 正所谓家和万事兴,谁不想和和美美,人生圆满。 乔娅松了口气,连忙又问:“那你这次,能在家呆多久?” “后天就走。” “后天?这么快?是回部队还是?”乔娅紧张的瞳仁缩了缩,心里仿佛有个小人,不停的在说,不要告诉我,是回那个家。 “先回熊县,部队那边还在等通知,不过我想,应该也快了。”算一算,他的病假已过了一大半,如果上头没有招回,那他就要赶紧另谋出路。 一听到是回熊县那个家里,乔娅的心,就飞快地往下沉。 眼前这个仪表堂堂,器宇轩昂的好男儿,明明是她的亲生儿子啊,可却不肯也不能呆在自己家,反而要回那个家,这个回字,简直就戳的她心肝肺都痛。 仿佛这个家,还有她这个亲生母亲,都成了外人。 “这样啊,你回那边照顾你的养父,还有你媳妇孩子是对的,妈不拦你,不拦你。”乔娅用力的捏住手心,压住海啸一般的咆哮,刚想转移话题,将儿子的心揽回来,就见粟和平,猛不丁的推开门。 “成儿,你有一封加急电报。” 李琛微愕,赶紧起身走到粟和平身边。 而这时,有千言万语的乔娅,在听到加急两个字后,身不由己的也跟着走了过来。 她一探头,就见儿子手里的加急电报上,只有一行字。 “岳母失踪,岳父亡,速归!” “怎么回事?和平这是给咱们成儿的电报吗?”乔娅大吃一惊。 显然粟和平已经看过电报的内容了,所以眉头拧的很紧:“这种电报不可能会发错,成儿,你怎么说?” 一息之间,李琛就收起眼中的惊讶,剑眉微拢的道:“肯定是出事了,我需要马上赶回去。” 才短短两天功夫,怎么一眨眼,那两位让他感觉十分不好的泰斗,就一个失踪,一个身亡? 尤其是那个失踪,简直就让人惊讶。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很担心丫头和孩子。 “那你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去叫人开车送你回熊县,你准备一下。”粟和平二话不说,转身便去安排车。 乔娅一听马上就要走,急的就抓住李琛:“成儿,你这就要走了?” 李琛眉头紧蹙,他能感觉到乔娅的彷徨和不舍,可丫头那边出了大事,他不可能不赶紧回家。 第237章 阻止 “妈,我下次再来看您。” 乔娅指关节泛白,看似慌张无措的低头之余,眼底淬满了恼怒。 下次? 那有什么下次。 做了几十年的首长夫人,她还能不清楚,军人的假期有多么可贵吗? 就像她家老粟,一年到头能有几天在家? 就是大年三十,千家万户都团圆,她家老粟还要视察站岗慰问,365天能有几天抽出来好好陪过她。 尽管她的成儿,身份还没达到粟和平那么尊贵,可他在熊县有个家啊!就算他有假期,也要先顾着那个家,顾着那个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女人。 活生生把她成儿的假期,全部瓜分,这怎么能不可恨? 就像这次,她的成儿死里逃生遭了大罪,好不容易有一两个月的病假,可全部都给了那个女人。 她千呼万唤,日思夜想,总算是把人给盼来了,却在她这里,呆不到一天,连说话都不到十句,那个该死的女人就故意发来电报。 这不是成心是什么? 分明就是成心跟她抢儿子! 越想越悲愤的乔娅,身体都开始颤抖。 “成儿,搞不好这电报就是发错了。” 李琛眉头越拧越深,只以为乔娅是在安慰他,让他不要着急,毕竟这世上没有谁会拿死亡来胡闹。 “但愿是发错了,丫头的爹娘向来身体康健,不可能忽然暴毙,只怕这里面还出了什么大事。” “熊县能出什么大事,离咱们亰城又不远,天子脚下的,要我说你明后天再走也不急,让你爸爸先摇个电话过去问问,万一要是发错了,岂不是虚惊一场?” 其实乔娅是想说,这就是那个女人故意的,故意找借口把他骗回家,成了心不让他回自己家,什么失踪,什么身亡,那都是溅人的手段。 再说了,打从心底她就没承认过江丫头,那么江丫头的父母,算什么亲家,他们出了事,又与她何干,再恶毒的说一句,那就是死的好。 而李琛听完,却惊奇的看了眼乔娅,只见乔娅半低着头,看起来十分慌张,这话就不像是安慰他了。 到像是阻止。 阻止两个字一跳出来,李琛就忍不住心头一悸,将不好的念头强行压下道:“妈,不管是不是发错,我也要赶紧回去看看。” 乔娅抬头,就察觉到儿子的不悦,紧绷下她只能压住滔天的恼怒,表情讪讪的道:“是,出了这样的大事,又是咱们的亲家,你是该马上过去,可妈才看到你,妈舍不得你,要不妈也陪你过去看看?” “再说了,小江父母突然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心里一定很难过,妈过去安慰安慰她也好。” 乔娅的真实想法,李琛没有细思,只是按常规思路的转换了一下,以为乔娅是想借这件事情,缓和她和丫头之间的矛盾,顺便也想和他多相处几天。 微微迟疑下,他刚想答应,已经安排好车的粟和平,就在楼下沉声道。 “成儿,你岳父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你都不能担搁,车已经安排好了,你自己先走,我和你妈尽量在明后天赶到。” 原本,粟和平是想着,等李琛认了门后,再抽出时间,和亲家正式的见个面,却不想,亲家突遭横祸,也是世事无常了。 其二,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枕边人,乔娅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及时打断并快速做了决定,也是想给老妻留个台阶,保存颜面,省得刚缓和的关系,再一次陷进泥潭。 既然这样,李琛也就不再多言,人死事大,电报又说的不清不楚,让丫头一个人在家承受悲痛,身为人夫,他情何以堪? 所以,粟和平说的对,他确实不能再担搁时间,转身便下了楼,直奔外头的吉普车。 乔娅情急,尾随着想追上去,粟和平就在楼梯口拦住了她。 “你刚从疗养院回来,还是先休息一晚,等我明天把工作上的事交待清楚,你我再一起去熊县。” 乔娅站在楼梯口,着急的看着儿子上了车,想到自己却不能跟着去,就急的胸口闷痛闷痛。 “你有工作要交待,可我没有啊,为什么我现在不能跟着成儿去?” 粟和平正色的拧了拧眉:“那里是成儿长大的地方,他熟悉我们不熟悉,乔娅啊,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成儿,想和他多相处一会,可人死事大担搁不得,做为父母,我们要理智一点。” “更何况,家里出了白事,那那都需要人手,每个地方的丧葬风格又不一样,我们做为亲家,还是需要考虑周全些比较好。” 粟和平这番话,已经说的很婉转了,也符合亲家身份的追悼流程,可乔娅此时,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想抢她的儿子,想尽了千方百计,也不准他儿子在自己家多呆一会,所以自然而然,就听不懂粟和平的劝阻。 “我那里不理智,那里不周全了?亲家出了事,我马上和成儿一起赶到,这么重视小江,难道还不对了?” 对当然对,可问题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乔娅现在的精神状态,根本就不稳定,否则就不会在人家家里死了人,还想着挽留儿子,试图让儿子多呆几天再走。 这样的人情寡淡,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冷血无情的。 “乔娅,你我是夫妻也是长辈,亲家出了事,我们是很震惊和悲痛,但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要稳重,先让成儿回去处理,那是因为成儿比我们更熟悉当地的风俗,也不容易出岔子,可咱们对当地的风俗并不了解,若是冒冒然然跟着去,就是给成儿添乱,你懂吗?” 第一句话,粟和平是含蓄的告诉乔娅,夫妻本为一体,最好是同时出现在追悼会上,第二句话,他是想点醒乔娅,不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添乱。 可话到了乔娅耳里,就完全变了,她只知道,同床共枕了数十年的老粟,现在就是拦着她,不让她和儿子多呆一会,还变着法埋汰她不懂为人处世,只会添乱。 说白了,就是嫌弃她有精神病,所以生怕她去丢人现眼。 越想越气愤的乔娅,全身都颤了起来,口不择言的便对粟和平嘶吼:“什么添乱,什么风俗不一样,这都是放屁,你以前那些战友的葬礼,我那一个没去帮忙?又有那一个不是我亲自主持的?” 第238章 葬礼 “老粟啊,老粟,你摸着良心说,你是不是认定了,我现在就是个神经病,所以生怕我去给你丢人?也生怕我去为难小江,你说,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没错,他确实就是这样想的,无从反驳。 可事实也是如此,因为她的精神状态,根本就没有稳定,若不是李琛回来认门,疗养院那边,是不会给她办理出院的。 这就好比,喝醉酒的人,从来都不会说我醉了,也好比,精神错乱的病人,绝不会说自己有病,这样的乔娅,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独自跟着李琛去熊县。 此时,屋里发生了什么,李琛并不知情,负责开车的小郑,早在粟和平的指示下,风驰电掣的往熊县赶。 等他赶到时,已是下午2点。 江家的小院已经打起了灵堂,按小岗村的丧葬风俗,棺材就摆在灵堂的正中间,而子孙后辈则需要围棺跪哭,这叫头一天的哭灵。 可在他目光扫视下,却没有看到披麻戴孝的丫头,只见江红英扶着棺材,哭的肝肠寸断。 还有小树和小木,前者眼框发红,规规矩矩的跪着,后者懵懵懂懂跪在地上已经睡着。 此时,在人群里帮忙主持丧葬事宜的周长兴,一眼就看到了李琛,急忙走了过来道:“琛哥儿,你回来了。” 李琛连忙颌首:“周支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丫头人呢?” 他和丫头搬家的时候,江满军和马秀英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说死说死,更何况还有一个是失踪? 很明显,这里面有蹊跷。 这时,也有旁人看到了李琛,纷纷上前来跟他说节哀,眼里还全部带着一丝戏谑,仿佛是幸灾乐祸那样。 李琛眉头一拧,就在周长兴的暗示下,和他一起走到旁边,待四周清静后,周长兴才气愤的叹了口气道。 “你媳妇没事,你家岳父就是自作孽不可活,闯了大祸不说,还害了你岳母,连累了你媳妇和江红英。” 李琛眉头拧成了川字:“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长兴这才组织了下语言,娓娓说道:“你岳父喜欢去隔壁村找蒋毛狗玩牌,你知道吗?” 李琛摇头,他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那里知道江满军有什么爱好。 “哦对,我都忘了,你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才醒来,县公安那边就来了人,说是要找你岳父打听隔壁村的蒋毛狗,说蒋毛狗昨天被人发现,死在东林林场那边,并且还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 “我一听出了人命案子,就赶紧带着公安来找你岳父,却不想,你岳父竟然也死在院子里头,诺,当时你岳父的尸体,就倒在那。” 周长兴指了指院子的某处,李琛看了过去,并没有发现,地上有一丝血迹。 “当时我吓了一跳,赶紧进屋找人,就发现你岳母不见了,而你媳妇江丫头,还昏迷在屋里,后来经过公安的初步调查,发现你岳父身上,有一张5000块钱赌资欠条。” 说到这,周长兴脸黑如墨,嗡声嗡气道。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平时他去找蒋毛狗玩玩小牌,我也就懒得多管,那里想到,他竟然胆大包天,还敢借钱去赌,5000块啊,就是把他打死了,他也还不上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现在好了,自己把命搭进去,还害的家破人亡,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 李琛面色一沉:“丫头呢?” “在屋里,刚才公安又来了,说是要给你家丫头做什么笔录,你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去听听。” 事情经过,周长兴知道的也不多,但大概知道,就是赌钱惹来的横祸,江满军这瘪犊子,也惹了些不该惹的人,要不然,人家能要他老命吗? 在他管辖的村子里,发生了这种人命案,做为村支书,也是难辞其咎的,要不是碍着李琛的脸面,江满军的丧葬事宜,他根本就不想主持。 二话不说,李琛赶紧进屋找江丫头。 看到她人时,就见她披麻戴孝的坐在两个公安面前,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更是苍白无力。 顿时,李琛心尖猛的一揪,在周长兴向公安介绍他身份时,他一个箭步的走到江丫头身边,稳住她单薄而无力的双肩。 “小丫。” “琛哥,你回来了。”江丫头无力的晃了晃,就昏昏沉沉的靠在李琛身上。 不是她故意佯装昏昏沉沉,而是她此时,确实感觉精神疲惫,从和安严周旋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六个小时,也就是说,她有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合眼,并且神经一直在紧绷。 虽然,她是准备好以不变应万变,可发生命案的流程,她却是一件也避不了的。 比如说,村里支书的询问,公安的调查,江红英的痛哭,每一个人都需要她去应付,按风俗,身为长女的她,还需要赶紧给江满军搭灵堂,桩桩件件,她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所以,她现在确实是昏昏沉沉,要不是公安在这,她都恨不能先倒在李琛怀里,好好休息一会再说。 “你就是她的丈夫李琛?”张公安在听了周长兴介绍后,目光十分犀利的看向李琛。 而此时,李琛并没有穿军装,所以旁边姓王的公安,马上接了句道:“你是做什么的?” 不等李琛回答,周长兴就主动的道:“他是军人啊,你们上午来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嘛。” 顿时张公安和王公安怔忡的对视了一眼,神情立马端正的道:“那我们上午可能没听清,李同志你先坐,再把证件拿出来,我们登记一下。” 李琛抿紧唇,把军官证拿了出来递给王公安。 王公安拿到手上,还只是翻开扫了一眼,瞳仁就缩了缩,马上拿给张公安看,当张公安看清,上面写着16集团野战部队营长时,忍不住的倒抽了口气。 猛的就想起,前段时间上面下来的红头文件,还有死亡通知的乌龙事件,以及省厅成队的特别招呼,倏地,他脱口而道。 “原来是你?”话一说完,张公安发现自己失态了,猛咳之下,转头便赶紧吩咐小王快做登记。 做完就开始例行公事的询问,并认真的做笔录。 第239章 经过 等把所流程全部走完,又趁周长兴出去主持丧葬后,张公安才紧张的给李琛递了根烟,小声的道:“李同志,你是不是认识上面的成队啊。” 李琛紧锁眉头,低头看了眼,已经累到靠在他身上就能睡着的丫头,轻轻哼了一声。 事情经过,他已经从做笔录的过程中,了解清楚了。 江满军和蒋毛狗,就是被一帮残忍的赌徒杀害的,也就是说,这是一桩连环凶杀案,除了已经死亡的江满军,失踪的马秀英,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并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到谁是凶手。 “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听到他示意自己,就是成队特别吩咐,让他们多多关照的李琛,张公安就很尴尬的搓了搓手。 “没有,目前所有线索,全部都指明,那是一帮流动团伙,很有可能,他们手上不止两条人命,或许还有更多。”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见过他们?”李琛眯了眯眼,轻轻抱起丫头,就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到炕上。 看到她累的连坐着都能睡着,他实在是心疼的很。 “没有,我们已经走访了两个村子,把能问的人都问了,硬是没人见过他们。” “既然你说东林林场的守林小屋,被他们改成了赌场,那守林人呢?” “失踪了,连人带狗都失踪了,现在连尸体都没找到,我们怀疑,这伙人是有目的性,也有计划性的犯案,犯案人数至少在五个到六个之间。” 说到这里,张公安很纠结,因为这个案子,就像一团乱麻,什么证据都没有。 说白了,他们现在只有推测,所以很多话,他也不敢乱说。 “既然他们是以赌犯案,那不可能,只有我岳父和蒋毛狗吧?”李琛眸光暗沉,从对方做的笔录,还有询问的内容上看,他很容易就想到,对方是有备而来,并且设下圈套,弄死了江满军。 也就是说,张公安嘴里的计划性,目的性,都是有针对性的,只不过张公安不敢随便说出口,更不敢直言了当的说,他,或者他身边的人,招惹了一群不该招惹的人。 “没错,肯定还有其他人,但那些人守口如瓶,只字不谈,实在是无从查起。”这就是张公安目前最大的瓶颈。 就在这时,穿着孝服的李小树,有气无力的踏了进来,看到他爹回来了,还坐在娘身边,娘却好像睡着了一样,嘴一撇便抽了两声。 “爹,你回来啦,娘怎么了?” 张公安见孩子来找爹娘,自然不好多呆,给王公安瞥了个眼神,就悄悄的出了门。 李琛见状,伸手朝李小树招了招,等他走到面前,才用力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娘只是累到睡着了,你怎么样?还能坚持住吗?” 这个时候的丧葬就是如此,孝子孝女不但要跪哭,还要拼命的跪哭,只有跪哭到精疲力尽,旁人才会满意的认定,这户人家是懂孝知礼的。 李小树抽了一声:“还好,就是小木那个笨蛋,总是撑不住。” 前一秒哭,下一秒就能睡着,而且还是跪着睡着的。 “他还小,你告诉爹,你娘怎么会突然回村?” 李小树眨了下眼:“是周四那天下午,姥姥和姥爷来城里找娘,把娘以前的衣服都送来,第二天娘就说,一起回村来看他们。” “嗯,后来呢?” “后来我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 李小树迷茫,用力的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说道:“周五放完学回村的时候,我和小木没去看姥姥,我们跟着爷爷去田里抓泥鳅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李小树很后悔,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一定不会贪玩。 “那当天晚上,你们都没在姥姥家过夜?” “没。” 李琛懂了,也大概猜到前因后果,江满军欠下巨额赌资,知道自己没有偿还能力,便跟丫头打亲情牌,丫头上当被他们哄回村,当天晚上江满军还请了高伟光一起喝酒。 若是说打亲情牌,想让丫头帮他还上那5000块赌资,为什么还要请高伟光? 李琛眸色暗沉的眯了眯眼,安抚好李小树,又在周长兴的安排下,披上了孝服后,他把睡着的小木也抱到江丫头身边,然后就去找还在调查取证的张公安。 等他把疑惑说完,张公安表情就有些尴尬的道:“李同志,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案子说复杂,它其实也不复杂,说不复杂吧,它也复杂,因为很多细节我们都拿不到证据,目前很多情况,都只能靠推测。” 李琛轻哼,他当然明白,这帮人穷凶极恶,视人命为草芥,自然会吓的人人自危,不敢多言了。 有了铺垫,张公安说话就直接了多,咳了咳道:“我们初步推测,您的岳父请高伟光喝酒,应该是另有所谋,只是可惜他还没有谋划到,就被那些人杀了,当然了,这只是我们的推测,眼下还没有找到证据,证明您的岳父想对你媳妇,谋划了什么。” 李琛骤然脸黑如墨,夜深人静,还单独请别的外男来家中喝酒,并且还故意把人灌到酩酊大醉,为所谓的谋划,简直就是赤果果。 看到李琛脸色变黑,眼里还浮出一丝杀气,张公安尬的冷汗直冒,猜想他应该是听懂了。 “冷静冷静,我刚不是说了嘛,还没有谋划到,刚才我给您媳妇做笔录的时候,你也听到了,您媳妇被完全灌醉,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我们这边的女同志,也替她检查过了,身体没有异样。” 也就是没有明确迹象,证明江丫头被人入侵过。 张公安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李琛的脸色更黑了。 “高伟光自己怎么说?” “他也被灌醉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但江满军在晚上十点左右,亲自把他送回了高家。”说到这张公安干笑了一声:“我们也推测过,这很有可能是江满军忽然良心发现,所以……在最后一步,并没有动手。” 整个案件迷雾重重,又找不到任何证据,苦主还是成队特别吩咐,让他们多多照应的人,所以张公安非常难堪。 第240章 流言 “他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几点?” “还在等鉴定报告,但以我们多年的经验来看,江满军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十二点左右,眼下我们一致认为,这个案子的破突口,都在您的岳母马秀英身上,事发当晚她肯定在场,并全程参与,只要找到马秀英,就能水落石出了。” 李琛目光暗沉如水。 好个江满军和马秀英。 为了5000块,就狠不能踩死他的丫头,良心何在? 正所谓虎毒都尚且不食子啊。 看李琛不说话,张公安咳了两声,急忙又说道:“我们已经加派人手在搜索马秀英了,一有消息,我们就会通知您,咳咳,整个事情,您媳妇是受害人,那个……您还是多安慰安慰她。” 李琛深吸了口气,铁青着脸转身就走,依着他的脾气,江满军这种人渣,连葬礼都不必给他办,还敢让他和丫头,给他披麻戴孝? 畜生! …… 此时,还在紧锣密鼓拉拢制衣厂大裁缝的陈松岭,刚一脸满意的从裁缝家出来,李四儿就一脸慌张的把他拉到旁边,语速飞快的道。 “老大不好了……” “我那里不好了?你个小兔崽子,还会不会说话了。” 挨了一抽的李四儿,痛的眼泪都迸了出来,捂着后脑勺,就哭笑不得的道。 “不是的,老大,我是说丫头姐家里不好了。” 陈松岭一听事关江丫头,马上正色的低道:“怎么回事?” “丫头姐的爹好像被人下了套,然后昨晚被人杀死在家里,丫头姐当时也在。” “什么?死了?那我姐怎么样了。”陈松岭大吃一惊。 “丫头姐好像人没事,但我收到信,有人在传……”李四儿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后面的话,他实在是难以启齿。 “传什么,你特么的给我一次说完。”陈松岭脸黑了下来,他可是发了誓,一定要把江丫头当亲姐看的。 亲姐出了事,他这个弟弟怎么能袖手旁观。 李四儿又挨了下后脑抽,这下痛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老大,你能不能别打我。” “快说,再不说我抽死你。” “那什么,就是在传,丫头姐好像也被人坑了。” “坑什么了。”特么的,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急死个人,陈松岭用力的磨牙,真想把李四儿给塞进裤档里回炉重造。 “就是,就是……用野男人,坑了丫头姐的名声嘛。”李四儿委屈,不是他老兜兜转转,是他真的说不出口。 顿时陈松岭脸色大变,一把揪起李四儿,凶神恶煞的问:“谁特么的坑的?” 这下李四儿更委屈了:“老大,你松手啊,又不是我坑的。” “尻!要是你坑的,劳资早要你命了,快说,是谁坑的,野男人是谁?” “不知道,我听别人说,坑丫头姐的是丫头姐的亲爹,至于那个野男人,就是丫头姐村里生产大队的队长,好像是姓高。”李四儿都要哭了。 陈松岭听完,急的火冒三丈,二话不说丢开李四儿,就让他去叫人,马上赶往小岗村。 同时,也听到消息的王岚和陈克,也急急忙忙的找到陈松岭这。 一看到陈松岭就急道:“我嫂子的事,你听说了吗?” “刚才听李四儿说了,岚姐你怀了娃娃不宜到处走动,你先回家等消息,我带些人和表姐夫一块过去。” “那就赶紧的吧,也不知道李琛收到信赶回来了没,无论如何,李琛不在我们就要保护好嫂子。”王岚急的不行,那些不好的流言,已经在城里传的飞起了。 所以她急啊,就怕江丫头想不开,万一出了什么事,等李琛回来,他们这些朋友,怎么和李琛交待。 陈松岭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火急火燎的只想赶紧过去。 …… 人民医院。 从病人口中,听到一些流言的黄强,脸色也变了,急急忙忙找到正躲到小花园里抽烟的周诺晨,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你丫的还有心思在这抽烟?” 一开始发现有人来,周诺晨还吓了一跳,还好发现来的是老朋友黄强,才松了口气,故意吊儿郎当的吸了一大口,才慢悠悠的把烟给掐了。 “憋了劳资这么久,还不准劳资偷偷抽一根啦。” 黄强翻了个白眼:“谁特么跟你说抽烟的事,你爱抽不抽,抽死拉倒。” “那你急个熊啊。” “得,我不急,我等你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看谁特么的急。”黄强气的磨牙。 周诺晨这才意识到,黄强不是来抓他抽烟的,神情一肃:“出什么事了?” 黄强气呼呼的踹了他一脚:“是江丫头出事了,她家出了个连环凶杀案,死的是她爹,她娘也失踪了,还有她自己。” 顿时,周诺晨瞳仁缩成了针尖:“玛了个吧子,你丫的快给我说清楚。” 黄强就知道,这丫听了肯定会着急,也就不再啰嗦,言简意赅的把流言说了出来。 周诺晨听完,脸色狂变,撕了衣服,急的就要出院。 黄强知道事关重大,更何况李琛这个时候还不在,既然老周认了她当妹子,就绝不能置之不理。 “出院手续我去给你办,你先去小岗村,我一会给成铁摇个电话,随后就到。” 周诺晨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换上他的旧军装,就往小岗村走。 等他走到进村的山路时,又恰好碰到,同样火急火燎的陈松岭和陈克。 此时,周诺晨并不认识他们,见他们行色匆匆,去的方向还同是小岗村,就留了个心眼,故意走在他们的后面。 而陈松岭和陈克,此时也没心思去观察一个路人甲,趁着赶路,便各自把得到的消息,都拿了出来对一对。 一对完就发现,他们得到的消息都差不多,其中传的最广,也形容的最详细,仿佛亲眼所见的流言,就是江丫头和姓高的野男人滚坑头。 当然了,这附合大多数人八卦的心理。 毕竟这头年死几个人不稀奇,退回去几年,还饿死成千上万呢,所以人们关注的焦点,只放在野男人身上,说的那是绘声绘色,仿佛听到这八卦的人,就在窗外亲眼看见似的。 第241章 线索 “玛滴,我敢肯定,我姐就是被人坑了。” “废话!问题是坑我嫂子的人是谁?”陈克脸色很难看。 陈松岭烦燥,感觉胸口郁了一团气,死活都发不出来,捏着拳头挥了挥,就一脚踢向李四儿:“你们有谁知道,是谁坑了我丫头姐吗?” 又遭横祸的李四儿,痛的那是呲牙裂嘴,心想,他特么要知道,还能不说吗?丫头姐那么好的人,前儿个的饭,还能白吃了不成。 心火一起,李四儿也忍不住拿脚踹旁人。 “你们有谁知道吗?” 一时间,哀嚎四起,陈松岭的小弟们,全都捂着脚鬼叫。 就在这时,跟着一块来的郝建,支支吾吾的小声道:“那些都是外地人,说话带着口音,还长的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好惹。” 陈克耳尖,立马就把这句话,听了个滴水不漏。 “别吵,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两声呵斥,异口同声。 陈克和陈松岭急忙回头,就看到了一脸急色的周诺晨。 “你是谁?” “你们是谁?” 又是异口同声。 三人快速的对视了一眼,周诺晨稳住神,便力压群雄的道:“我是丫头的哥哥,我叫周诺晨。” “哥哥?我没听我姐说,她有个哥哥啊。”对江丫头的家庭成分,陈松岭是最清楚的,因为那时他喜欢江红英,所以恨不得把江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 “认的,可在劳资心里,她和我老周的亲妹子,没什么分别。”周诺晨犀利的眯了眯眼,将目光放在陈克身上来回的转。 他感觉,身上没什么匪气的陈克,才是这群人里,最厉害的角色。 后来证明,他感觉一点都没错,因为陈克和他一样,都是军人,所以身上才有军人的铁血味道。 “那这么说,就是自己人了,我是丫头姐认的弟弟。”陈松岭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好像跟真的一样,完了还指着陈克说:“他是我姐夫的战友,也是我表姐夫,反正都是自己人。” 周诺晨点了点头,收回警惕,便目光如炬的看向刚才吱声的郝建。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郝建身上。 备感压力的郝建,吓的腿都要软了,哭丧着脸就道:“你们别这样看我,我也不认识那些人,我只是在大前天晚上,跟着我老叔去看了会热闹。” “特么的,既然你见过那些人,怎么不早说。”陈松岭气的飞起一脚,差点没把郝建,踢了个狗啃泥。 郝建痛的都要掉眼泪了,委屈巴巴的道:“我见是见过,但我不认识啊。” “把你知道的,统统给劳资说出来。”周诺晨一掌压到郝建的肩上。 又差点把郝建的肩给压碎了,痛的他像只耗子……呼呼地直抽。 “我,我能知道啥,我就知道那些人说话有口音,长的还很凶,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差不多……嗯,差不多有咱姐夫那么高。” “你那个姐夫?”陈松岭脸黑。 郝建无语的赶紧道:“老大,你认丫头姐当姐姐,那丫头姐的男人,不也是咱们的姐夫嘛。” 卧槽,这都哪跟哪,思维也太特么发散了,跟个娘们似的,但陈松岭很满意啊,这说明他底下的兄弟们,对他足够尊重,还懂的爱屋及乌,这很好,可以继续发扬。 “得了,继续说,那些人是干嘛的?” “老大,你这不是要我说废话吗?咱整个熊县的人都知道,那些人就是赌徒嘛。” 被下了面子的陈松岭,脸一黑,又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到郝建的屁股上。 郝建委屈啊,心想,自己这是干嘛来了,简直就像地里的小白菜,叶儿黄啊。 “我特么的问你是赌徒了吗?我是问你,他们干嘛给我丫头姐的爹下套?” 郝建呆了,心想,这特么的他怎么知道。 “老大,我连话都没跟他们说过,我那知道,他们干嘛要给丫头姐的爹下套?” 眼看郝建被逼问的都快要疯了,还怎么说都说不到正题上,陈克就无语凝咽的站了出来,沉声道:“那些人在那里,你知道吗?” 郝建摇头:“公安都开始查了,他们肯定跑路了呀,更何况,他们还搞出两桩命案。” “那如果让你看到那些人,你还能认出来吗?”陈克再问。 郝建这次想了很久,十分犹豫的点了点头:“领头那个,我估计能认出来,别人我可能认不出,主要是,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要是知道,我一定把那些人的样子,全都认真的记在脑子里。” 陈克拧眉,这些线索虽然鸡肋,但也了胜于无。 一直沉默的周诺晨,嗡声嗡气道:“你说那些人说话有口音,像是那里的口音?” 郝建愣了一下,还是很迟疑的道:“像是南方口音,具体是南方那里的,我就听不出了,不过,我好像听人说,那些人一开始并不是来咱们这开赌场的,而是来收黑驴皮的,像是大倒爷。” 在他们这个圈里,所谓的大倒爷,就是指跨省跨市,大批量投机倒把的人,才能被称之为大倒爷,而这些大倒爷,不是在某地有大势力,就是上头有人,所以才敢没有介绍信,也能在四处流窜。 “收黑驴皮?你们有接手吗?”陈松岭问其他人。 跟着一块来的小弟们,全都摇头,一人一句道:“这个时候谁敢杀驴?” “就是有,一张黑驴皮也赚不到多少差价,不过这事,我真没听说。” “我也没听说。” 既然谁都没听说,陈松岭脑子一转,就意识到,收黑驴皮那就是个晃子,开赌场下套子,才是那群人敛财的主要来源。 陈克听着大家小声议论,总感觉自己漏了个最重要的疑点,一直快到小岗村时,陈克才灵光一闪的想到,这事不对头。 “刚才你说,我嫂子的爹,跟第一个死的蒋毛狗,是认识了很久的牌友?” “是啊。”郝建点头。 陈克忽然这么一问,思维有些凌乱的周诺晨也悟了,两人再次异口同声道:“有蹊跷!” 第242章 态度 陈克回头瞄了眼周诺晨,微微点了点头:“你先说。” 周诺晨也不矫情:“如果说,每个人和人之间有一条线,那么蒋毛狗和丫头的爹,就是窜起来的一条线,所有事情,看起来像没有关联,可实际上都说明了一件事,丫头这边,或者李琛这边,得罪了什么人。” 说到得罪了什么人,陈克是最清楚的,目光暗沉下,就忍不住捏了捏拳。 “我也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李琛收到消息没,如果他收到消息,就等他回来再仔细商量。” 骤然间,气氛有些沉重,一直到江家门口,看到已经回来的李琛,所有人才惊讶的松了口气。 而这头的李琛,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一起过来,所以还有些吃惊。 趁着江丫头还没醒,他就把陈克几个都安排到了李家,反正都是大男人,相互挤挤也能凑合。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2点。” “你爸叫人开车送你回来的?”陈克问。 李琛默认的点了下头:“你怎么突然来了。” 陈松岭最憋不住话,压低嗓门,就把城里的流言,全部说给了李琛听,刹时,李琛脸黑的仿佛滴了水。 给江满军下套,江满军再给丫头下套,到现在丫头的流言缠身,他几乎立马就意识到,那些人是针对他和丫头来的。 如果猜测成真,那就说明,这些人很狡猾,并且还懂得借刀杀人,环环相扣。 难道说? 就在李琛寒芒一闪,最了解他的陈克,就闷声吐出了一个字:“叶?” 李琛猛的抬头,一瞬不瞬的望着陈克:“想办法帮我查一下。” 如果真是叶念秋,那么这次他绝不饶她,简直丧心病狂。 陈克颌首:“好,这边交给我来查。” 听着他们两打哑谜的周诺晨,还有陈松岭急了:“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叶?该不会坑我姐的人,是你们认识的吧。” 陈松岭不问还好,一问,李琛的脸色就更黑如锅底了。 “你闭嘴,李琛,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如果你敢对不起我老周的妹子,我就会跟你急?”周诺晨脑子又不愚钝,自然也听出了一点深意,可现在要紧的,是李琛的态度。 “现在你跟我急没用,等查清了,你再急也不晚。”李琛告诉自己,如果真是叶念秋,那他和叶霄就到此为止了。 “好,那我再问你,如果那些流言是真的,你打算对丫头怎么样?”周诺晨板着脸捏紧拳,大有你敢说离婚,我就把你往死里打的架势。 李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掷地有声道:“第一,那些流言不是真的,第二,就算是真的,从她嫁给我李琛的第一天起,她就只能是我的女人,谁也改变不了。” 大家都是男人,男人心里最忌讳的是什么,谁都心里清楚。 所以周诺晨,要的就是李琛的这句话。 “好,那你现在就对着咱们身上的军装发誓,不管是真的还是假,你都会对丫头好一辈子!” 李琛站了起来,有如标枪那般,一字一词郑重的道。 “我——李琛!发誓,不论发生了什么,江丫头都是我唯一的牵挂,此生不渝的妻子,绝不叛离!” 听着李琛铿锵有力的发誓,周诺晨满意了,也在这一刹那,想到那天第一次见到江丫头,她也是这样,掷地有声的说,自己生——是李琛的人,死——是李琛的鬼。 说的多好,像他们这样人,这样的革命夫妻,就不能被世俗打败,更何况,还是在有心人故意为之的破坏下,就绝不能让那些处心积虑的混帐得逞。 正所谓,亲者痛,仇者快。 听到老周逼李琛发誓,也没人敢说他幼稚,因为一个军人的誓言,本就有如千斤重,更何况,老周最先考虑的是江丫头。 “刚才你们说的那个叶,是怎么回事?”这下老周可以详细问别的了。 李琛黑着脸无言以对,缄默了片刻,由陈克代言,把发生在坤明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说到叶念秋不顾家人反对,几次三番想拨乱反正,嫁给李琛时,周诺晨火了,指着李琛,咬了半天的牙:“糊涂!已经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的事,怎么可能回到当初的样子!!”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李琛这次去亰城认门,没有带上丫头和孩子的原因。 周诺晨气的在原地来回走:“叶家,是坤明警备区的叶常胜吧。” 都是一个圈的,虽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但对方名字并不陌生。 身为当事人,李琛心情更为复杂,如果真是叶家搞的鬼,那么,他是难辞其咎。 “老周,我们现在还只是怀疑,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是叶家人做的。”说到这,陈克冷静的看了眼李琛,又缓缓的道。 “我总感觉,这事很不对劲,以叶常胜的身份,他就算因为叶念秋的事,对李琛极为怨恨,也不应该用江湖手段来为难嫂子。” “这不符合,他们那一代人的行事风格。”意思就是说,叶常胜若是想解气,也应该把怨恨放在明路上,比如说在部队里盯紧李琛。 像这种江湖套路,还祸及家人,实在不像他们这一类人的做法。 这是其一,其二,就算叶念秋认识坤明的地麻,这些地麻也不敢轻易的大动干戈,千里迢迢的跑到这边来,设这种局陷害嫂子。 所以陈克想不通,觉的这里还有蹊跷。 正说着,随后赶来的黄强也到了。 黄强走的气喘吁吁,跟李四儿他们要了口水,便说道:“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省公安厅,成铁已经带着人过来了,丫头没事吧?” 齐刷刷的,所有人都看向李琛。 李琛深吸了口气:“她累的睡着,现在还没醒。” 而此时的江丫头,确实还在昏睡当中,并完全不知道,因为这件事,牵扯的面积越来越广。 待她醒来,已是月上柳梢头,不等她睁眼,就听到江红英在吼:“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爹不是那种人,那是我姐,我亲姐,我爹怎么会……” 第243章 流言 立马有人打断江红英,嘶吼的大骂。 “怎么不会,5000块钱的欠条,你爹能还上吗?你爹就是个杀千刀的瘪孙,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他就该受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 紧跟着又人骂:“这种人还配给他打灵堂?躺棺材?我呸,就应该拖到乱葬岗,让狼啃让狗咬,让野鬼把他给撕烂了,呜呜呜呜,我的老天爷,咱们家这是撞了什么邪,居然被江满军这么陷害。” “以后,还怎么让我家伟光,抬头挺胸的做人啊,这杀千刀的害人精,死不足惜!!这种人更不配给他办葬礼。” 愤怒的嘶吼中,江丫头爬了起来,就听到外面一顿吵杂,还伴随着劈里叭啦的砸东西。 “不要,不要砸我爹的灵堂,你们住手,你们住手!”江红英哭喊的阻止。 “你给我滚一边去吧,他害得我妹夫名声扫地,我们还只是砸了他的灵堂,没有打你,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赶紧给我滚开。”这次说话的是个男人。 江丫头赶紧趿了鞋,走到门边,就看到高伟光的娘,郑婶子在哭天抢地的碎碎骂,而高伟光的媳妇小郑嫂子,气的全身直哆嗦的坐在地上,两三个手持扁担的男人,正在狠砸灵堂里的东西。 烧纸钱的铜盆,早就被踢翻,香火蜡烛也散了一地,半封的棺材盖子,已经被掀到了地上,江红英惊恐的趴在棺材前,试图保护好江满军的尸体。 看到这些,她就知道,安严已经放出了流言。 这后招很毒,毒的让她首当其冲。 就在这时,她看到陈松岭带着人,连同着收到信的周长兴,顶着夜色冲了进来,只听周长兴大喊。 “够了啊,这个人要是没死,你们想怎么出气,我都不管,可他毕竟已经死了,更何况你们家伟光清清白白,怕什么?” 趁着周长兴动怒,陈松岭赶紧走到江红英面前,铁青脸往那一杵,就以保护的姿态站好了。 郑婶子看到周长兴来了,委屈的怒咆道:“支书啊,一开始我是不知道江满军是这种人,我要是知道了,打死我也不会来给他办丧事,我气啊,这世上怎么就有这种狼心狗肺的人。” 江丫头冷笑,是啊,所以她一开始,并不想给江满军打灵堂,可敌不过村里的人,用伦常帽子,自动自发的过来帮忙办丧葬。 “好了,原本就没有的事,你带着人来这闹,岂不是让所有人都觉的,那就是真的啦?真是娘们家的头发长见识短,赶紧都回去。”周长兴虎着脸,烦燥的想打人。 说起来,主持办葬礼的还是他这个支书呢,所以这会在听到流言后,他也是后悔到肠子发青,依着他的脾气,江满军这条老狗,就应该挫骨扬灰。 小郑嫂子听到会变成真的这句话,气的五官都扭曲了,想指着江家屋里大骂江丫头不要脸,可又怕别人真那么想,到时候她家高伟光,就不是协助调查,而是背上乱搞男女关系的大帽子了。 心有不甘的犹豫了一会后,小郑嫂子才气呼呼的爬了起来,扶着郑婶子带着娘家人走了。 但在走之前,恶狠狠的指着江红英骂:“如果我家伟光有什么事,那咱们两家就是死仇,我也不会让你爹,在地下躺的安生。” 江红英气的脑袋发懵,几次都差点哭晕,她感觉自己才是最可怜的,瞬息之间,能给她倚仗的爹娘,全都没了,虽然江丫头被人传坏了身子,还是爹害的,可江丫头至少还有个李琛呀。 她呢? 她有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了。 以后……她该怎么办呀。 越想越悲哀的江红英,哭的那是摇摇欲坠,泪如雨下,嘶哑的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就会这样,明明都是好好的呀,娘,你在哪。” 看着江红英这样哭,确实是很可怜,陈松岭好几次,都动容的想把人抱在怀里了,可又怕自己这样做太莽撞,要是把红英吓坏了怎么办? 江丫头深吸了口气,冷静的从陈松岭那收回目光,开始四处搜寻她的二宝。 李四儿最先注意到她起来了,赶紧摸了过来喊她:“丫头姐,你醒了?” 江丫头点头:“我记得李琛回来了,他人呢?还有我公爹和孩子都在哪?” 一口气问完,不等李四儿回答,就看到浓郁的夜色里,李琛健步如飞的往她这里走来。 远远地,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而她也是一眼就看到他。 她莞尔一笑。 他就勾了勾唇,给她一个极为安心的眼神。 所有一切,那怕不用细说,似乎也尽在不言中了。 垂帘之时,江丫头百感交集的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能在这么紧绷的情况下睡着,全是因为他啊。 正是因为他回来了,还坚强的站在自己身后,所以她才能,毫不设防的靠在他身上,沉沉的睡了一觉。 如此相互信任,并能有所依赖的感觉,确实很美妙。 百转千回里,李琛已经走到她身边,见到正主儿到场的李四儿,自然赶紧退一旁,帮忙收拾被砸到稀吧烂的灵堂。 “醒了?” “嗯。” “我没回来之前,你有多久没睡了?”李琛站的跟标枪似的质问。 虽是质问,心则暖之。 江丫头抿了抿唇:“不记得了,好像有三十多个小时吧。” 李琛知道,可亲口问出来,再到亲耳听见,他很心疼。 “愚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眠不休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要解决问题,首要先保存好自己的体力,懂吗?” 懂,她当然懂,正因为懂,所以从头到尾她都在装愚蠢,可李琛骂的愚蠢,却是和别人不同的,别人认为,她在整件事里,承担了受害者的愚蠢,可李琛却是心疼她的愚蠢,这无法相提并论。 如果安严在此,他就会知道,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抵不过这句愚蠢。 “小树和小木呢?” “爹看着呢,已经睡着了。”李琛扫了眼被砸烂的灵堂,还有推开的棺木,以及失魂落魄的江红英,暗沉的眸色划过一丝冰寒。 为江满军这种人渣哭灵跪拜,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如莫不是他还顶着个岳父头衔,就该被人挫骨扬灰。 就在这时,摇摇欲坠的江红英,猛的抬起头,泪水涟涟的望向她这里。 第244章 孤苦 “姐,这些都不是真的对不对?爹没有对你做过那些事情对不对?”江红英不敢置信的摇头,她希望能从江丫头嘴里听到,不是真的。 可江丫头还来不急说话,李琛就已经率先站到她面前,挡住江红英的目光,沉声说道:“你也哭了很久了,去休息吧,晚上我来守灵。” 守灵两个字,李琛咬的极重,背对着江丫头的双眼,更冷的有如寒冬腊月。 很明显,他不想让江红英把后面的话说出来,那怕他已经知道,流言传进来了,可尽管如此,他也不想任何人当着他的面,把那些难堪的话,说出来给江丫头听。 站在江红英身的陈松岭,自然能领会李琛的深意,连忙搓了搓手就想去扶她,可不想,江红英好像忽然没了理智那般,风驰电掣的冲向江丫头。 “不,我不休息,姐,你告诉我,那些都不是真的,是不是你不肯帮爹一把,爹才走投无路,用高队长来算计你,最后才被人杀害的?还有娘,娘究竟去哪里了?姐,你告诉我呀,你告诉我呀。” 江红英边喊边冲,还没摸到江丫头,就被李琛拦了下来。 “江红英,你冷静一点。”李琛用手挡着江红英的肩,把人挡在三步开外,可这个时候的江红英,心理确实很崩溃。 因为江满军和马秀英一死,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形同孤儿。 看着如此痛哭,又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妹妹,江丫头心软了,那怕她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家,是什么样的角色,曾经十几年的点点滴滴,也是那么历历在目。 更何况,在所有角色里,江红英还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心有所动,她慢慢的走上前,抱住了痛哭流涕的江红英,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马秀英让她抱着她,背着她那样,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一样。 “红英,我并不知道爹想对我做什么,也并不知道,爹在外头欠了多少赌债,不过,我在公安给我做笔录时候,我已经猜到了一些,要比难过,我比你还要难过,我简直就无法想像,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能告诉我吗?” 她摸着江红英的头发,像是喃喃自语,又像轻言反问。 听在江红英耳里,就像晴天霹雳。 可听在李琛耳里,却是电闪雷鸣,如若可以,他是真想把江满军,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也好,扬灰也罢,都难消他的滔天怒火。 “不,这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爹那样做,他怎么可以那样?”江红英哭的上气不接上气,脆弱的样子,都让跟过来的陈松岭,心揪成了一团。 “对啊,爹为什么这样?我也不敢相信,更不敢相信,他竟然还会欠下5000块的赌债,对那些人来说,就算人死帐也不会消,红英,你懂吗?” 江丫头逼出自己的眼泪,苦笑的提醒江红英,麻烦并没有因为江满军的死而消失,恰恰相反,麻烦还躲在暗处危机四伏。 而她和她,则是直系亲属里的待罪羔羊! 所以这个时候,不应该质问她,而是需要自危!自危!自危! 李琛的目光再次暗沉。 那怕江红英哭的撕心裂肺,话中的潜台词,她也听懂了,顿时骇的美目圆睁,踉跄的后退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江丫头拼命摇头。 “这怎么可能,姐,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连公安都说了,他们敢穷凶极恶的连杀数人,还带走了娘,自然不可能人死债消。”江丫头惨笑,十分平静的看了眼江满军的棺材。 此时,棺材盖子,已经被李四儿和郝建几个,重新抬上并盖了棺。 那个人,不是她的生父啊,可她却要像生父那样,送他最后一程。 “那怎么办?姐,怎么办?5000块,就算把这房子卖了,也凑不出5000块啊,还有娘呢,娘是不是还在他们手上?” 经过江丫头一说,江红英才意识到,怪不得娘会失踪,原来对方是还想要这5000块,所以才挟持马秀英,大概等风波过去后,继续跟她们讨债的吧。 “我不知道,那天爹把我灌醉,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是这样。” 江红英脸色瞬间大变,不敢置信的晃了晃,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踉踉跄跄的就转身往正屋跑。 江丫头微微拧了拧眉,看了眼李琛后,便跟着江红英去了正房。 江家的正房就是江满军和马秀英的屋子,这个时候江红英冲进去,在她看来,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找马秀英藏好的私房钱。 说是私房钱,又何偿不是李琛的工资。 果不其然,江红英进了屋后,就拼命的找东西垫脚,好几次都差点摔了后,硬是在炕上用棉被堆了个脚梯。 只见江红英踩着棉被,沿着坑边的横梁,摸了大约半分钟,就摸出一个小小梳妆盒。 这个梳妆盒江丫头见过,并且还从小见到大,因为这是马秀英的陪嫁,也是马秀英的百宝箱。 家里的贵重物品,都被马秀英锁在这个小小的梳妆盒里。 江红英找到它,看到不曾打开的小锁,猛不丁的就松了口气,刚想拿回房再打开,回头就看到江丫头李琛还有一个她看着面熟,但叫不出名字的男人,齐刷刷的站在门口看着她。 顿时,江红英吓了一大跳,死死的抱着梳妆盒,半天都说不出话。 江丫头也没多想,皱了皱眉道:“看来那些人,没有翻屋子。” 江红英嘴角抽了抽,暗骂自己太冲动了,她就不应该这个时候跑来找娘的私房钱,一会要是打开,江丫头也想分怎么办? 当这个念头快速跳过时,江红英又想到人死债未消这句话,顿时更茫然了。 马秀英有多少私房钱,她大概清楚,因为娘对她,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念念叨叨的说,这些钱将来都要给她当嫁妆,所以那怕里面的钱有出入,江红英相信,也不会相差太多。 现在当着江丫头的面,把钱找出来,那么理所当然的,这些钱就要归纳到给爹还债里,否则她的人身安全,如何保障? 第245章 靠山 按理来说,江丫头已经嫁人了,只有江红英,才是这个家里的正主儿,所以那些人,最选找的就是江红英。 江红英自己也意识到,她无依无靠,最好欺负,也最好下手。 惊恐之下,江红英全身发抖,一边骂自己冲动,一边又心如刀割的想,爹死了,留下个巨额赌债,还挟持了娘生死不明,家里唯一的钱财,也因为她爆光在众人面前,这场飞天横祸,只有她是————一无所有。 悲愤中,江红英咬了咬牙,索性就当着江丫头的面,从另一个地方,找出开锁的小钥匙,把马秀英的梳妆盒,直接打开在众人眼前。 里面果然放着用麻绳捆好的钱,还有十几张积攒了很久的布票。 江红英深吸了口气,忍着心痛把钱拿了出来,当着大家的面仔细数,江丫头懒得去看,目光一移,就见梳妆盒里,还摆着一套银首饰。 那银首饰她在很多年前见过,是江红英小时候戴过的,小银锁上有长命百岁四个字,两对小手镯,也分别挂了四个铃铛。 除此之外,盒子里就没什么值钱玩意了。 江丫头嘲讽般的想,她还真是一棵摇钱树啊,给江满军和马秀英摇了二十多年,可硬是没摇出他们一丝真心。 世人常言,那怕就是养条狗,养久了也有感情啊。 可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丝感情? 就在这时,李琛眼神十分犀利的注意到,那小银锁的长命百岁下,似乎还刻了两个小小的字。 “轰”的一声,最近一直没什么迹象的大脑,就像冲击波一般,涌出一些画面。 那还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刚从学校放假回村,在村头靠山那边的野杏树下,撞见丫头领着江红英在摘野杏。 当时丫头还很小,身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的特别骨瘦嶙峋,弱不禁风的仿如纸片,尽管如此,她那时还要拼命掂起脚尖,爬到树上想把那些,别人摘剩的野杏给握到手中。 他在路旁看着,好几次都有些心惊肉跳,生怕她从树上跌下来,摔的支离破碎,就在他准备过去,给她帮把手,让她赶紧下树时,就听到江红英喊,说她的银锁不见了。 当时江丫头就吓的脸色全变,连杏儿都不敢摘了,赶紧带着江红英去找银锁。 他心生怜悯,知道江丫头要找不回银锁,就肯定要挨打,于是偷偷跟在她们后面,不露痕迹的帮着一块找,直到天色将暗,他才在河边的草地上,看到眼前的这个小银锁。 那时他拿起端详,就发现银锁上,还刻了两个小小的字。 诺雅。 回忆到这,李琛心有所动,鬼使神差的拿起那银锁,就见长命百岁的下面,果然还是这两个字,诺雅! 只不过事隔多年,这两个字仿佛遭到了打磨,所以痕迹变淡了很多。 可还是依稀能分辩,就是诺雅两个字。 这时,江红英也把钱数完了,不多不少,刚好一千六百块。 她一抬头,就见李琛目光暗沉,仿佛就像火山快要爆发前那般,压抑的,愤怒的,拿着她的银锁在打量…… 顿时江红英心头一悸,惊慌失措的就伸出手,一把将银锁给抢了回来。 李琛双眸瞬间暗沉如水。 她这一抢,就吓了所有人一跳,江丫头拧了拧眉,就看到江红英十分尴尬咬了咬唇:“姐夫,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我娘给我打的,我娘说这是我的嫁妆。” 说完,她忍痛把钱都放到江丫头手上。 “姐,家里只有1600块了,现在怎么办?” 江丫头冷笑,什么叫家里,她从来都不属于这个家里啊,而这些钱,真要说起来,还是李琛的工资呢。 “再想办法吧。”江丫头垂帘,把钱重新丢回梳妆盒。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的这钱经过马秀英的手,特别特别脏,脏的她连碰都不想碰。 “姐,如果真的人死还债不消,那公安怎么说?他们会不会保护我们?”江红英楚楚可怜的问。 实际上她很清楚,如果那些人真要找麻烦,也是先找她,毕竟她才是这个家里,最无依无靠的人。 所以江红英打定主意,一定要拉上江丫头,并且还告诉自己,那怕是装,也要装的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否则,她拿什么去还赌债? 爹娘这两座靠山倒了,她就要紧紧依附住江丫头这座山,不然她怎么支撑到毕业? “自然会想办法保护,可那些人神出鬼没,光靠公安是行不通的,主要还得自己小心。”江丫头看着欲哭无泪,彷徨如孤儿的江红英,到底还是心软。 可不等她再说话,陈松岭就在旁边急道:“姐,让红英妹妹也住我哪吧,我就不信,那些人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蹦哒。” 陈松岭猛不丁的出声,吓了江红英一跳,眼泪汪汪的就往江丫头身后躲。 “姐,他,他是谁呀。” 江丫头只觉的好笑,心想也对,她的重生破坏了陈松岭和她的相识,自然而然就有今天的局面。 “他叫陈松岭,是我在城里……” “弟弟,我已经认你姐当姐了。”陈松岭抢先截话,生怕江丫头说只是朋友。 被陈松岭这一闹,气氛都滑稽了两分,李琛暗沉的目光,也松驰了数秒。 江丫头失笑,只好顺着陈松岭的话承认了这层关系。 “前段时间我搬进城,住的地方就是他家,等……爹下葬了,你就先住我哪吧。”这声爹,江丫头喊的十分恶心。 再看李琛,他也是养子,差距何其之大。 “姐,我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江红英示弱,把自己投进江丫头怀里,不要命的掉眼泪。 江丫头心中长叹,终是把以前的种种想法,全数压下,真心实意的拍打江红英的后背:“不要怕,有姐在。” “姐,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说那样的话。”江红英忏悔。 “没事了,都过去了。”是啊,都过去了,江满军和马秀英造的孽,他们用命还了,过去的那些点点滴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养育之恩,那她就还给江红英吧。 到底,她也是这场骗局中,最无辜的那一个。 就在这时,周诺晨也寻了过来,听到屋里的动静,还以为江丫头在哭,立马就什么也不顾的冲了进来。 “丫头?”周诺晨一声喊,又吓到了江红英。 “咣当”的一下,捏在她手里的小银锁,就掉在了地上。 听到清脆的银铃声,周诺晨还愣了一下,一低头便看到江红英脚边的银锁。 忽然,他觉的有些眼熟…… 第246章 相信 察觉到自己失态的江红英,赶紧把银锁拣了起来,重新捏在手里,怔怔的望着周诺晨,一脸惊恐。 周诺晨她当然是认识的,下放到她们村的黑五类啊,姐以前还老给他做饭,气的娘大骂姐有了主意,翅膀硬了不听话等等。 眼下,看他冲进来,还一脸关心的样子,江红英觉的很惊怵。 她姐现在,可真是胆大包天,什么三教九流也敢来往了。 “姐!!!” “没事,我认老周做哥哥了,别怕。”江丫头只好再轻轻拍了她几下。 周诺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嗓门,吓坏了江红英,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我刚才听到哭声,还以为是李琛欺负你了,呵呵。” 李琛阴沉的脸色,没有一丝好转,紧捏着铁拳,朝惊呆的江红英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你也累了,去休息吧,今晚不用你守夜。” 看着脸色铁青,眼里仿佛在酝酿雷霆风暴,并准备随时化身为,暴走大怪兽的李琛,一时间没人敢吱声了,全都惊吓的看江丫头,不明白,怎么忽然间,李琛就怒容满面了? 别说他们诧异,江丫头也迷糊呀。 ……………… 原本,安严还没放出流言时,周长兴是安排了人,一同在这里守夜的,可流言一起,高家又来了人砸灵堂后,江家的院子就没人了。 并不是世态炎凉,而是人人心里有杆称,一个禽兽都不如的江满军,怎么还会有人给他守灵呢。 避之还来不及。 所以,江红英被怒容满面的李琛,勒令去休息后,整个灵堂前,就江丫头李琛,还有陈松岭带来的几个人。 身份还没平反的黑五类周诺晨,既然回了小岗村,就不适合出现在这里,说了几句话,确定江丫头很平静,才心事重重的回了李家牛棚。 他也有任务,要在李家那边,帮江丫头看护好公爹和孩子们,以防那些人贼心不死,把手伸到李老汉和孩子身上。 ………… 虽然已是六月出头,可到了晚上,还是夜寒露重,一直等到陈松岭和李四儿他们,抵不过周公到访后,李琛才深吸了口气,脸色稍霁的走向江丫头。 此时,江丫头就坐在灵堂外面,在脚边生了一堆火,心事重重的盯着火发呆。 李琛再次深吸了口气,把翻滚的怒潮,强行压下后,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到江丫头身上。 “害怕吗?” 看到他过来,江丫头抬头看了她一眼,主动移了移,给他腾出一个位置。 然后重新盯着火花,慢慢地摇了摇头,世人不知安严,她知安严,虽心有余悸,可也谈不上害怕。 “学校那边,我都忘了请假。” “没事,今天下午黄强来了,我已经让他帮你请假了。” 江丫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从事发到现在,家里人来人往,大概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夫妻两个才能好好的说说话。 “我接到电报。”李琛目光暗沉,把电报拿了出来给她看。 江丫头愣了一下,几乎在瞬间就意识到,这封电报是安严发的,胸口轻轻一抽,就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观察漆黑的四周。 李琛敏锐的察觉到她有一丝异动,星眸更显暗沉了,沙哑的道:“是你让支书发的电报?” 江丫头摇头,她知道,在这件事瞒不过李琛,而且还容易随时说露,所以她只能装作毫不知情。 “不是你发的?也不是支书发的,会是谁?”李琛眉头紧皱,迟疑的片刻:“这些事,在你梦里有出现过吗?” 咯噔,江丫头感觉心脏剧烈的跳了一下。 “没有,已经和我梦里的东西不一样了。” 李琛沉呤,过了很久才暗哑的道:“小丫,这个人处心积虑,从下套到流言,都是在针对你和我,如果你对我有所隐瞒,就是中他的圈套。” 咯噔,江丫头心脏又跳了一下。 安严当然是个擅长攻心谋略的狐狸,可她要怎样才能对李琛启齿? 咬牙,沉默! 过了很久,江丫头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也许……是她在钻牛角尖,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粉饰太平。 可实际上,李琛就像那天他说的,他在等,等她愿意说的时候,他会仔细聆听。 好吧……也许并没有那么复杂。 有些无奈下,她抬头望了望江满军的棺木。 “琛哥,在我的那个梦里,我确实还对你隐瞒了一些事。” 李琛呼吸微窒,抬手往火堆里加了根柴。 江丫头缓缓的道:“在我梦里,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吧,我娘让我拿一筐鸡蛋,去倒爷手里换些钱回来,可没想到,回来的路上,我被花子拐了,兜兜转转被卖到了南方的一个小煤矿。” 说到这,江丫头舔了下唇,告诉自己不管李琛信还是不信,身为当事人,他确实有知情权。 那怕这些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发展到现在,也是事实。 更何况,夫妻齐心,才能其利断金。 “后来安严带我逃了出来,还告诉我,他的手下打听到,小树和小木已经溺水身亡,我听完后万念俱灰,也无依无靠,便开始像行尸走肉那样,随着他颠沛流离,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你并没有死,不但没有死,还换了个名字,叫粟漧成。” 李琛眸光再度暗沉,虽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可其中包涵了太多沉重。 尤其是听到安严怂勇她,杀了矿主再出逃,强烈的第六感便告诉他,这个安严就是坤明的那个地麻。 “为什么不找我?”他声音沙哑。 “找你?”江丫头失笑,摇了摇头。 “梦里的我,那个时候已经不干净了,我怎么可能还有脸去找你?更何况,若干年后,时代的变幻相当大,我随手查一查,就能查出一些你的履历。” 原来是这样,前后再一连贯,这也就怪不得,她会拳脚,会开车,心中有地图,并在遇事时还能冷静自持了。 也怪不得,她现在的模样,和他回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一个人的转变,只有在经历万千磨砺后,才能百炼成金,这个过程太残酷,残酷的让他脸色更显暗沉。 “我的履历?” “是啊,你的履历,简单的履历,比如说,你是几几年生人,参加过那些重大战役,几几年升职,还有,你的伴侣是谁。” 听到这,李琛意识到,小丫在梦里不找他,肯定是…… 果不其然,江丫头垂了垂眼帘:“你伴侣那一栏,写的是叶念秋,就像你母亲想做的那样,一切都拨乱反正了,而我,还有孩子们,全都消失在你的世界里,所以你说,我怎么可能去找你?” 刹时,李琛窒息的心痛如绞,他很想高声反驳,那不是他,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第247章 诺雅 “丫头!” “我知道,那是梦里发生的事,不是现在发生的事,我没有被拐,也不会再让自己被拐,如果可能,这件事我想瞒你一辈子,可现在……似乎情况并不允许。” “是安严?” “是,上次小木在坤明出事,我不是迷路,而是被他绑到了郊外,毕竟在梦里,我对他很熟悉,也跟着他,为他做事,颠沛流离了半生,所以我用江湖行话切口,谎称自己是奇门中人,他惺惺相惜放了我。” “可我没想到,他会从坤明追到这,还设下赌局,把江满军套了进去,一开始,他也许并没有想过要杀人,他只是想给我制造一些麻烦,看看我这个所谓的奇门中人,有什么能耐,可他和我都万万没想到。” 他和我?李琛暗沉的目光,瞬间翻腾不休。 “江满军确实是想坏我名声,以此要挟我,好把我控制在他手心。”说到这,江丫头长吸了口气,惨笑的接道:“其实,当时我并没有喝醉,从头到尾我都很清醒,江满军和马秀英发现事迹败露,才说出他们为何这样对我的真相。” 这次不等江丫头说,李琛就脸黑如墨,忍无可忍的接了句。 “因为你不是他们亲生的,江红英才是。” 江丫头惊讶:“你猜到了?” “虎毒都尚且不食子,何况人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也是刚才才想起,为什么我会叫你小丫。” “为什么?” “因为戴在江红英身上那个银锁,是你的。” “我的?”江丫头大吃一惊,怪不得刚才,他看到银锁时脸色大变,仿佛马上就要变身,进阶成怪兽。 “就在你十一岁的时候,银锁掉了那一次,你还记得吗?” 江丫头倒抽了口气,模模糊糊的她还记得,银锁是掉过一次,也就是因为掉过一次,所以马秀英再也不准江红英佩戴,打那以后,江红英身上那套,自打她出生就有的银饰,就被马秀英锁进了梳妆盒,再也没拿出来过。 “我……不太记得了。” 李琛眯了眯眼,娓娓道:“你带着江红英满村子找,其实我就跟在你们后面,银锁也是我帮你找到,并偷偷丢进你家的院子。” 经过他这么一说,江丫头才惊骇想起,银锁确实是马秀英在自家院里找到的,并且还在她和江红英回来后,狠狠的打了她一顿,才消了气。 当时她还庆幸,庆幸银锁没有掉在外面,而是自家院里,否则,马秀英就不是光打她消气,还会罚她两天不准吃饭。 江丫头张了张唇,原来,又是他在暗中帮了自己…… 咳咳。 “那……后来呢?” “我丢完银锁刚要走,就听到马秀英和江满军说,你不是他们所亲生的。” 当时他年纪还小,非常震惊,所以什么都没做就跑了,这件事,也就一直压在他心底很多年,直到李老汉发来电报,说让他回来结婚…… “所以后来,你就总是在暗中帮助我?” “嗯。” “那刚才,你就是想起这个,才脸色大变?”江丫头惊喜。 李琛紧抿着唇,控制住自己翻滚的情绪,替她把跌落在脸旁的青丝,不紧不慢的挽到耳后。 “是。” 原来,他是在替她生气! 一股暖流由心而发,烫的她全身都是热呼呼的。 “那银锁上面有你的名字。” 还有她的名字?江丫头心尖一颤:“我怎么没发现?” 因为你傻!就算不傻,以前的你也不敢细瞧。 “什么名字?” “诺雅!” “诺雅?所以你才叫我小丫?”雅和丫,在普通话里读音是不同的,可在普通话并不算标准的小岗村方言里,却十分相似。 江丫头暗叹,没想到第一个发现她身世的人,竟然会是他, “那后来你想也没想,就答应娶我,也是因为,你觉的我和你一样?” 都不是亲生的,都是拣来的,有共同语言么? “当然不是。”李琛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他答应娶她,除了怜悯和守护,当然还有喜欢,否则又怎么会在娶了她后,还患得患失了七年,对她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她会害怕自己,讨厌自己。 在脑子里跳出这一段话后,李琛还拧了下眉。 事实上,他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这跳出的这段话,却让他脸色稍霁。 果然,她对自己是特殊的。 也是喜欢的。 “我很抱歉,现在才想起来。” “没关系,其实我不纠结这个,也并不想去找回什么。” 江丫头耸了下肩,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从李琛身上,她已经感觉到,找回亲生父母,并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好还因此,打乱了很多人的正常生活。 就像乔娅,如果没找回李琛,她怎么会疯狂的想要拨乱反正?最后还因大喜大悲,刺激的病发? 所以她觉的,目前的状态很好,她并孤独。 她有小树,小木,公爹,还有他。 不过……那个银锁…… 李琛颌首,把她的思路拉了回来,就听他道:“所以后来,是安严杀了江满军?” “是,但也算是我默认,让他杀的。”江丫头不再隐瞒,坦诚相待的说了。 李琛没有一丝惊讶,相反他毫不犹豫的哼了一声。 “江满军死有余辜,不值得你为他心心念念,这也就是,我没有恢复记忆之前,为什么一直很反感的原因。” 因为他算是陪着江丫头长大的,发生在她身上的点点滴滴,他全部都历历在目,江满军和马秀英根本就没把她当成女儿来养,用旧社会的话说,是当丫环养的。 原本他就是想着,丫环也好,养女也罢,只要他们做的不出格,他还能帮丫头留住一些念想,毕竟人活在世,谁不渴望亲情? 可没想到,江满军和马秀英,会丧心病狂到如此,既然这样,不要也罢。 “那马秀英呢?” “也死了,不过安严把尸体带走了,所以她不是失踪。” 李琛懂了,眯了眯眼道:“他故意留下江满军的尸体,就是想看你怎么应对?” “是。” “他再放出流言,也是想看我怎么应对?” “是。” 江丫头笑了,她知道,李琛不会在意这些,因为他是李琛,从来都不是那些庸俗并自大的男人。 他看似话语不多,冷酷疏离,可实际上他善良正直,心细如发,胸中还自有丘壑。 所以,安严做的那些,她才丝毫不在意,因为她相信自己,也相信他。 “他这么做,只是想试探,你是不是奇门中人?”李琛眯着眼睛,屈起食指敲了敲了膝盖,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曾经在坤明步行街看到的那一抹白…… 有些人不需要当面对质,就能从对方的行事风格中,窥见一斑! 那个一直尾随他们,暗中窥视的家伙,必定是安严。 第248章 醋劲 是想试探她是奇门中人吗? 这个问题,其实到现在,她都不确定。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安严这个人心机很深,好奇心很重,而且还有很强的掌控欲,他不允许任何人,或者任何事,脱离他的掌控,如果有,以他的性格,他也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 怪就怪,她和安严的第一次见面,她暴露给安严的熟悉感太强,强到引起了安严的好奇,所以安严才执着的追到这。 事到如今,除了敌对,没有其它的办法。 李琛蹙眉,江湖人的习性他不懂,但如果把安严想像成敌人,那么丫头的存在,就是威胁他的不确定因素。 只不过,丫头又能威胁到他什么? 按理,本就不在一条平行线上人,那来的交集? 除非…… 安严喜欢他的丫头! 想到这个可能,李琛的脸色又在瞬间挂满了寒冰。 而江丫头马上就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头皮一麻下,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呃? 他不会是吃醋了吧? 而且醋劲大的吓死人? 江丫头全身发麻的舔了下唇。 “你不要乱想,如果安严喜欢我,那我在梦里就应该有所察觉,可问题是,我没有察觉,更何况,在梦里我还追随了他三十多年,从本质上来说,我有很多东西,还都是他教的,他算是我半个师傅。” 三十多年,她是想说近月楼台先得月吧,还有师傅,呵呵。 李琛的紧咬牙根。 “正因为他是我半个师傅,所以他在我身上,有强烈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他感觉不安,所以才谋划了这么多,就是想分离你和我的关系,最后让我变得一无所有,只能跟在他身边。” 李琛冷笑:“分离崩析?” “是啊。”看着他骇死人的脸色,江丫头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说。 “他擅于攻心钓鱼下诱饵,每当他想要一个人为己用时,就会利用人性的贪嗔痴,就比如江满军,他只是做了个局,可愿意往局里跳的,却是江满军的贪,所以……” 所以贪念一起,才有那丑陋的控。 尽管那是安严下的饵,她也不后悔让江满军和马秀英死。 但凡他们心存一丝善念,又或者对她有丁点怜爱,她也不会那般决绝。 正如马秀英最后的嘶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怕不曾爱过,也有一丝养育之恩。 李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见她目光澄清,不掺半点杂质,便知,她在这方面,果然是愚钝。 可正因为她愚钝,所以他才气啊,气的心火滋滋的往上冒。 男人那是个什么东西? 没人比他更了解。 若对一个女人没有一丝企图之心,能眼巴巴的从坤明追到这? 再退一万步的说,之所以她梦里的三十多年,都不曾对她下手,那是因为,他没有忽略她之前说的,万念俱灰,无依无靠!一个有如行尸走肉,麻木不仁,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女人,男人若是下手,那就叫趁人之危。 用趁人之危这种下作手段,得来的女人,有征服感吗? 当然是没有! 可如今,这是个全新的丫头,身上还有他的半个影子,征服她,还得到她的心,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 越想越气的李琛,脸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铁青,压着燥怒,反手一捞,在江丫头猝不及防下,就感觉天眩地转…… 当视线恢复清明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压在膝盖上了,还动弹不得…… “啪”一声闷响。 江丫头惊呆了。 这是要跟她秋后算帐吗? 说好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呢? “李琛,你……” “我什么?你叫我什么?”李琛目光深幽,前一秒还是寒光四射和他,此时怒火腾腾。 “啪”又是一声闷响。 江丫头屁股痛的脸色都变了,该死的,他下重手啊? 她想说你吃醋了,打我算什么好男人,可话到嘴边,又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赶紧又羞又怒又火冒三丈的去看陈松岭他们。 一扫之下,还好他们都睡着了。 “你放开我!” “说,你叫我什么?”李琛磨着牙再问。 “琛哥!”江丫头敢大声,生怕吵醒了陈松岭和李四儿。 就这情况,自己被李琛压着打…… 他不怕丢人,她还怕丢人呐。 “啪” “还知道叫我琛哥,那我是你什么人?”李琛铁青着脸再问。 很好,这就是吃醋引发的秋后算帐。 江丫头欲哭无泪,气的肺疼,想爬起来反抗,但理智又告诉自己,她在李琛手下讨不到便宜。 因为就她那几下,在李琛手上真的就是花拳绣腿,除非是动了杀心,利用刁钻的方法,还要在他没有一丝防备下,才能一击必中! 否则,光明正大的对垒,她根本就不是李琛的对手。 “丈夫。” “好,还知道我是你丈夫,那这件事情,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也不说?”李琛阴沉着脸,忍住自己先不要打。 如果她敢说个是,他保证…… 保证怎么样? 火冒三丈中,李琛顿时气竭,他还真不能对她怎么样,自己媳妇啊,打在她身,痛在他心。 江丫头脸臊的一片通红,撇了下嘴,心里回了个是,如果可以,她是不想说的,毕竟那是不堪回首的过去啊。 “没有。” 李琛知道她撒谎了,但这个时候,他确实只想听她撒谎。 谁让他……舍不得! “除了这个安严,还有别人吗?”李琛咬牙。 “你还希望有别人吗?”江丫头气的反问。 “啪” 又痛的她呲牙咧嘴,眼泪花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艾玛!她错了,刚铁直男的醋火,不是她能承受的。 可她,是真的冤枉嘛,安严若真对她有非份之想,那上世的三十年,为何不表示? 特么的,好冤枉,好委屈。 甘露娘哦。 “够了啊,让别人看到像什么。”江丫头挣扎。 “那让别人知道,有人对你图谋不轨,而我这个丈夫,还什么都不知情,又像什么?” 李琛反问,夫妻本为一体,这是她说的,结果在坤明的时候,她就故意隐瞒。 第249章 好气 李琛原以为事情不会太严重,无非就是某些人心有不甘,可没想到,这和心有不甘相差这么远,她还愚钝的以为,只是单纯的想让她当手下。 就她这三脚猫的功夫,连他手下的兵的都不一定能打过,还当江湖人的手下。 这是其一,其二,她梦里的三十年也就算了,是他无能,没有保护好她,害她颠沛流离,受尽苦楚,活着有如死去,可现在她既然改变了一切,竟然还想瞒着他。 在她眼里,他就那么无能,连自己媳妇都保护不了吗? 好气,真的好气,好气。 “可我刚才不是坦白从宽了吗?”江丫头拿手拍打他的小腿,虽是挣扎,可也不敢扩大动静,生怕惊醒了陈松岭。 “啪”还来! “这是重点吗?”李琛气的手都发抖。 江丫头憋屈,在心里想,那什么是重点? 哇靠,这样按着她打,把她当什么了? 好歹她是两个娃儿的娘呢,他要面子,她就不要面子了么。 “那你说什么是重点!” 李琛深吸了口气:“你觉的我保护不了你吗?” “没有啊。”她怎么可能会这样想,从始到终她都坚信,他不是世俗的那些直癌男啊,要不然,她怎么会决定坦白从宽。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在坤明的时候就应该告诉我。”李琛磨着牙,把她像条咸鱼那样翻了过来,然后面对面,牙对牙,凶神恶煞的告诉她。 江丫头:“……” 心里更委屈了,就像地里的小白菜那么委屈,心想在坤明那会,他和她感情还没升华呢。 更何况,他丫的脑子什么情况,他不清楚吗? 一个失忆了的男人,猛不丁从自称老婆的嘴里得知,老婆有一堆匪夷所思的故事,他要是还信了,那才是活见鬼。 “好吧,我错了,我那个时候,就应该对你坦白,还要对你说,咱俩离婚吧,你以后正儿八经的媳妇不是我,是叶念秋,我的出现,就是个错误!” 李琛心头一跳,看着她波光潋滟的双眼,心中翻滚的怒潮,瞬间平息了。 幽暗深邃的眼里,浮出难以喻言的内疚。 满腹的词语在几番重组,又几番推倒后,李琛艰强的道:“你的出现,从来都不是错误,我正儿八经的媳妇,只能是你!我孩子的娘,也只能是你!” 江丫头吸气,想把痛出的眼泪给吸回去,可听到他这么说,那眼泪…… 就特么不争气的往下掉了。 又羞愤,又暖心的气啊。 气的抬起手,就拼命打他。 “那你还朝我发火,还打我,打我,打我!” 李琛满脸无奈颌了颌眼,任由她拼命的捶打自己,反正也是花拳绣腿,没什么实质伤害。 更甚至,他还有种暗爽的感觉,像有受虐倾向般的想,打吧打吧,床头打床尾合,像他们这种营地里的莽夫,就喜欢大开大合,直来直往。 打完了,说完了,心胸也就开阔了。 革命的友谊,还能再进一步的升华。 “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好男人,有本事,你打安严去啊。” 江丫头哭,心想,要是安严看到,不知道怎么想呢,说不定还以为,他们夫妻两个终于出问题了,心里美的很。 “放心,我……”后面的话李琛还来不急说,就在这时…… 他们两个就双双听见,江红英在屋里石破天惊的喊了一声。 “谁?救命!救命!!” “别喊,别喊,是我,我是老周!” 顿时,江丫头和李琛对视了一眼,就诧异的赶紧收敛情绪,一板正经的马上起身,去找江红英。 已经睡着的陈松岭还有李四儿,也被这一声,吓的惊醒了过来,咋咋呼呼的连忙往后头跑。 因此,谁也没注意,江丫头的脸色,是潮红潮红滴。 到了后头,抬眼就见周诺晨,满脸懊恼的在抓耳挠腮,看到他们来了,急忙辩解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就是想来看看她那个银锁。” 被误会了的周诺晨,那是欲哭无泪,感觉自己也很冤枉,他是看望了江丫头回去之后,才越想越不对劲的,总感觉那银锁在那里见过。 于是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到,那银锁为什么眼熟了。 因为他那可怜的亲妹妹,在被人拐走之前,身上戴的,正是奶奶给打的小银锁,还有两个银手镯。 银锁上面,雕的是长命百岁,其花纹还有大小,和江红英掉在地上的那个,简直就一模一样。 一激动,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想来赶紧看一眼。 他想啊,那怕不是亲妹妹身上的银锁,看一眼那花纹也好。 可万一要是呢? 那岂不是代表,他的亲妹妹还活着? 说不定还能像李琛那样,失而复得? 当周诺晨把话说明白后,陈松岭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江丫头和李琛,却是震惊的半天没回魂。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想看,明天天亮你来看不行吗?非得深更半夜,吓死人了好嘛?红英妹子,你没事吧?” 江红英一脸受惊不小的来回喘息,搞不明白,周诺晨为什么要看。 “我,我还以,是杀我爹的那些人。” 周诺晨难堪的舔了下唇,硬着头皮道:“不好意思,是我老周太性急了,主要是,红英妹纸的银锁,实在是太像我亲妹妹的银锁,所以……我情难自禁,能让我看一下吗?” 哐当! 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江丫头心尖上。 灵光一闪下…… 怪不得上一世李琛成了粟漧成,而江红英后来,也成了首长家的女儿,原来…… 她不想找的亲人,一直就在她身边,还误打误闯,认了亲哥哥? 就在这时,眉头紧拧的李琛,声音暗沉如水的道:“你妹妹叫什么?” “周诺雅,我老周叫周诺晨,所以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诺。” 诺雅! 诺雅! 诺雅! 一笔一划,分毫不差。 江丫头心里是真真的掀起涛天巨浪,不敢置信的,一瞬不瞬的,望着周诺晨。 这是她亲哥哥? 不是认的那种哥哥,而是血浓于水的亲哥哥? 第250章 亲哥 忽然间,江丫头想到,认他当哥哥的那天,周诺晨仔细的看着她说,如果头发再留长一点,脸再养胖一点,换身衣服,就和他母亲十分相似了。 相似了。 呼吸紧窒下,江丫头忍不住晃了晃…… 李琛眼疾手快,立马在后面扶住她的腰,并顺势,把她半拥在自己的身边,沉稳的开口道:“相似的银锁有很多,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周诺晨顿时目光微黯,偷偷瞅了眼江红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可还是想亲眼看一看,万一要是呢?说不定红英妹纸,还能给我提供点什么线索,你们说是吧。” 江红英这会平息了不少,一脸为难,又很厌弃的偏了偏头。 “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是你亲妹妹?”她才不要呢,当一个黑五类的亲妹妹,有什么好的,说不定还要受到牵连。 想到这,江红英又想到,江丫头认了周诺晨当哥哥,顿时秀眉紧皱,觉的姐姐真是……胆大包天。 “当然不可能,我妹妹是xx年丢的,丢的时候,还没满月,你和她年龄都对不上。” 江丫头感觉自己双腿都有些发软,全身也很无力,江红英对不上,可她对得上啊,想到这,她还很好奇,上一世,江红英是怎么顶替她,成为周家女儿的? “既然对不上,你还看什么?”江红英不想给周诺晨看。 周诺晨知道自己冒失,可不亲眼看一下,实在不心甘。 尤其是想到李琛,他们粟家都能失而复得,那他老周就不能失而复得了吗? 搞不好,老天爷就开眼了呢。 “可我瞅着那花纹,实在是太像了,而且我周家的银锁,里面还有一个小乾坤,红英妹纸,你就拿给我看一眼,就看一眼,如果不是,我老周就死心了。” 看周诺晨这么苦苦哀求,陈松岭在旁边不忍,于是站了出来打圆场道:“那就给老周看一眼嘛,反正也没啥,万一要是,搞不好还帮了老周一把。” 江红英冷着脸,很想啐陈松岭一口,可鬼使神差的,这会她瞅着陈松岭的侧脸,才猛不丁的想起,他是谁了。 红旗街后头的倒爷? 她那件红色的毛呢大衣,还是在他手里买的呢。 顿时,江红英色变,姐姐这还真是,三教九流全认识了,一个黑五类,一个倒爷,还住到了倒爷家里…… 天啊。 情绪波动下,江红英就听姐夫李琛道:“拿给老周看。” 这可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了。 江红英那怕心里再不愿意,这个时候,也不敢忤逆李琛,因为她明白,以后若想跟着姐姐生活,是要讨好姐夫的。 更何况她现在一无所有,那里还敢耍脾气闹性子。 磨磨蹭蹭下,江红英回屋打开了梳妆盒,过了好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递给周诺晨,完了还生怕周诺晨给她弄脏,又添了句。 “你小心点看,别弄坏了,如今我也就这点念想了。” 周诺晨小心翼翼的接住:“放心放心,我就看一下,看……” 后面的话,周诺晨猛的消声,熠熠生辉的虎目,仿佛射出万丈光芒,紧盯着那长命百岁的下面…… 那下面,有李琛记得的诺雅两个字。 也是周诺晨无法磨灭的两个字。 江丫头深吸了口气,强行撑着自己,站稳了,仔细了,一瞬不瞬的看着周诺晨。 在一眼万年的紧窒下,她注意到周诺晨开始全身发抖,棱角分明的嘴唇,上下轻颤的道:“诺雅,是它,就是它,它是我妹妹的银锁。” 江红英吓了一跳,心想,如今她娘没了,爹没了,难不成还连小时候,一直戴在她身上的银首饰也要没了吗? 心急之下,江红英一把将银锁夺了回来,紧紧的握在手心道:“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我娘用她的嫁妆,溶了之后给我打的,我从小就戴在身上。” “不可能,你仔细看看,长命百岁下面,有我妹妹的名字,诺雅!是诺雅,如果是你娘给你打的,怎么会打诺雅两个字?” “为什么不可能,我听我娘说,那些银器首饰,都有固定的模型,只要溶了银子,倒进模型里,就能做出新的样式。”江红英涨红着脸力争,眼里还噙了泪。 万般委屈的想,如今她什么也没了,所以连一个黑五类,也敢欺负到她头上了么。 “不不不,这不是模型,不信你拿给我,里面还有印记,就在里面,里面还刻了我的名字。”周诺晨眼睛红了,他看着江红英,仿佛就像看着他亲妹妹。 二十多年了呀,他以为妹妹不是死了,就是找不回了,毕竟妹妹被人拐走时,还太小,小到只是襁褓中的婴儿,一个婴儿又能懂什么? 可如今,猛不丁的还能看到妹妹的银锁,他是真觉的有了线索,也有了希望。 “你不要胡说八道,这是我从小戴大的。”江红英急的眼泪猛掉,情急下立马望着江丫头和李琛:“姐,这个银锁是你看着戴到我身上的,你不能让他乱说,这是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江丫头只觉的头昏脑涨,十分艰难的把视线,从周诺晨身上移到了江红英脸上。 此时,她是真的很震惊,震惊到…… 不知所措。 还好李琛稳得住局面,沉声道:“老周没有要抢银锁的意思,这对他来说,是找回妹妹的线索,你把银锁给他,让他看看里面有没有刻字。” 江红英倒抽口气,然后看到周诺晨拼命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就像李琛说的那样,只是想要线索后,江红英才咬着牙,很不情愿的把银锁又递给了周诺晨。 这次,周诺晨拿在手里,快速的一捏,就把本是空心的银锁,给分成了两片。 翻开其中一片,围观的所有人,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两个小小诺晨的字样。 正面是诺雅,反面的里头是诺晨。 “我妈给我妹妹打这锁的时候,她说,女孩子早晚要嫁人,出生的银锁也会是妹妹的嫁妆,把哥哥的名字刻到里面,将来就算是出嫁了,也代表着心里有哥哥,哥哥会护她一辈子。” 第251章 不认 都说男儿有泪不弹,周诺晨边说,眼泪就边落了下来。 看着陈松岭一阵嘘唏。 而江丫头更忍不住的掉眼泪。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如果那天晚上,她要顾忌男女之别,顾忌这个时代的大光环,没有出手救他,那他岂不是…… 胸口那,忽然好痛。 众人唏嘘下,正不知道如何劝慰时,周诺晨猛的抬起头,又目光灼灼的望着江红英道:“你能告诉我,这个银锁是怎么来的吗?” 江红英一脸惊吓的跳起半米高:“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我娘从小就给我戴的,还说这是用她嫁妆,溶了之后给我打的,我怎么知道!” 周诺晨心急如焚的赶紧转过头,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泪水涟涟的江丫头。 顿时,周诺晨心里咯噔了一下。 江丫头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几乎在瞬息之间,江丫头就清醒了过来,连忙深吸了口气,用力的眨了眨眼,然后一板正经的揉了揉。 “刚才有东西掉我眼睛里,大哥,你先别急,让我想想。” 想? 怎么想? 就在刚才,李琛用肯定句告诉她,银锁是她的,还是从马秀英那里亲耳听到的。 再加上她的年龄,还有仔细观察周诺晨后,从他的五官眉目中,依稀看到的影子,还要让她怎么想? 诺晨,诺雅! 心里有哥哥,哥哥也要护她一辈子。 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动心之后呢? 她可没忘记,周诺晨还有个妹妹,那个妹妹叛逆中二,还桀骜不驯,名字叫周媛媛。 还有她知道的一点内情,周诺晨的生母在她被拐后不久,就伤心的去世了,后来他的父亲,又娶了个女人,并生下周媛媛。 若是她今天在这里认了周诺晨,那这些人,就要一并的认了。 她不认为,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喜事。 百转千回也就一瞬,在周诺晨灼灼的目光下,江丫头艰难的,干涩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娘应该是最清楚的,大哥……” 后面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但李琛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了她的心思,剑眉微蹙下,缓缓的道:“那线索到这里就断了,要找到我岳母,才能知道,这银锁是怎么得来的。” 刚刚腾生出诸多希望的周诺晨,顿时就像被浇了桶冷水,失魂落魄的捏着银锁,无所适从的道:“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我能找到她了,怎么会……” 李琛抬手拍了拍周诺晨:“淡定点,有希望总好过没希望,说不定那天,她就会自动出现。” 后面这句话,李琛说的意味深长。 他大概能理解,丫头为何不认,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也纠结过,情绪不比丫头复杂。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就算丫头真是周家的女儿,那也要先观望一下,更何况,亲母已逝,周家这个继母,就不见得多欢喜欢丫头的出现。 周诺晨唉声叹气的揉了揉太阳穴,虽然心里对银锁有万般不舍,可最后还是把它还给了江红英。 最后一言不发的回了李家牛棚。 这一晚对周诺晨而言,是大喜大悲,注定他要失眠。 对江丫头来说,也是大喜大悲,心情十分复杂,并凌乱。 这一凌乱,自然就不想再计较,刚才李琛打她的事了。 李琛也知道,此时她需要静一静,所以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两人安静的回到火堆边,一坐就到天亮。 薄雾开始缭绕时,浅睡了两个小时的李琛醒了,他不是给公鸡打鸣惊醒的,也不是因为生理时钟到了晨训的时候。 而是感觉,靠着他睡着的丫头,额头那儿似乎越来越烫。 剑眉轻蹙下,他抬手一摸,就感觉丫头的额头,果然是烫的厉害。 不好,这是生病了。 向来觉轻,又习惯在睡梦中保持警惕的江丫头,自然能感觉到李琛在摸她的头。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感觉一阵眼花缭乱,想抬抬手,却是四肢无力,后脑抽痛。 好吧,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我好像感冒发烧了。”呃,一开始,嗓子火剌剌的痛,声音还很沙哑。 “嗯,我先抱你回屋里,家里有感冒药吗?”李琛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她拦腰抱起,刚要往江家屋里走,又嫌恶的脸黑了黑,果断的转身,抱着她往自家走。 江丫头虽然昏昏沉沉,但还是知道他在干什么。 其实,她现在也不愿意进江家,李琛的不悦,又何偿不是她心中所想。 “没,村卫生所有,你帮我去买粒退烧药,别的,爹会煮草药。”而且公爹煮的草药,效果还很不错,以前小树感冒发烧,就是喝公爹自己挖回来的草药。 现在让她回想,公爹弄的就是小柴胡,只是可惜,上次救公爹剩下的老山参,都被李三福偷摸走了。 不过也不打紧,小柴胡里少了人参,多放些老姜,逼出身上的寒气,效果也不差。 “闭嘴!生病了还有这么多话。”李琛不悦,当他是木头吗?照顾人都不会? 就在李琛呵斥江丫头,江丫头心里偷笑时,薄雾翻滚的半山腰上,安严举着望眼镜,好看的薄唇勾了勾。 “看样子,她身上又发生了很有趣的事。” 一脸不满的唐立,已经陪着安严,在这个山头呆了一晚上了,没好气的道:“少爷,你是真的太关注她了。” “是么?”安严不以为意,玩味的放下望眼镜,反手递给他,然后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袖口:“一会去查查那周诺晨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唐立拧眉:“少爷,你不会觉的,她真是那姓周的妹妹吧?” “为什么不会呢?”安严反问,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 昨晚江家院里的动静,全在他目光之下,虽然隔的远,唇语的翻译也会有偏差,但连起来一推敲,就能八九不离十,更何况,她当时情绪波动还那么大。 “我说少爷,这天下女人千千万万,你何必老盯着人家的菜?”累不累啊! 唐立想说,这好烦!心里正有如万马奔腾呢,可在说完后,就对上少爷似笑非笑的眼睛,马上就怂了。 “知道了,我马上叫人去查。” “你知道,孙悟空是怎么被如来钉死在五行山下的吗?”安严撩起长襟,慢悠悠的开始往山里走。 唐立一脑门冷汗的跟在后面,百思不得其解道:“打不过如来?” “呵。”安严嗤笑。 唐立不敢再反驳,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的请教:“那是怎么回事?” “废话太多。” …… 第252章 呐喊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江丫头这病,就是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等她再醒来,又是晚上了。 而她人,也不是在小岗村,而是回到了城里的后院。 只见小树和小木,穿着平时穿的衣服,正一左一右的趴在台灯底下写写画画。 咦? 难道她昏睡了好几天? 江满军的七孝已经过去了? 正惊讶着,就看到江红英穿着孝服,还别着一朵小白花,端着药进来了。 看到她睁开眼睛,江红英惊喜的连忙喊她:“姐,你醒了?” 她来不急出声,就见小树和小木,快速的回过头,然后哇哇乱叫的冲向她。 “娘,你好点没?” “娘娘,娘娘,呼呼呼……” 听着小木特有的称呼,还嘟着嘴要吹她的头,江丫头就觉的好笑。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树的脑袋,然后才望着小木道:“你干嘛呀?” 小木也不说话,一直嘟着嘴吹,还是小树在旁边解释:“爹说您感冒发烧,头会很烫,要我们注意给您换冷毛巾,小木就觉的,给您吹吹能降温,傻了吧唧的,都快吹一下午了。” “……”呃,吹了一下午啊,那还真是有孝心,多可爱的二宝。 “姐,趁着药是热的,你快喝了吧。”江红英趁机把药端到了她面前。 江丫头只好撑着还发软的身体,坐了起来:“我这是睡多久了?” “一天了?”江红英愁容满面的吹了一下药,送到她嘴边。 江丫头自己接了下来,一脸诧异:“一天?那我们怎么回城了?” “下午就回来了。”江红英偏过头,掬了把眼泪。 看小姨哭,小树和小木也不敢接话,知道这几天,家里出大事,姥姥和姥爷没了,所有人心里都不好过。 “怎么回事?”按风俗,不是要停棺三到七天,才扶灵上山的吗? “是周支书说,爹死的不光彩,村里没人愿意来帮忙,所以问姐夫,要不要赶紧下葬,姐夫答应了,上午两个小时都没有,爹就给埋了。” 江红英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不管怎么说,江满军都是她亲爹,又从小到大最偏疼她,如今看到爹这么被人糟溅,心里实在是难过。 但她不知道,江丫头根本就不觉的这是糟溅,相反,她还觉的太慢了。 否则,自己也不会因为给江满军守灵,导致感冒发烧。 “尘归尘,土归土,也好。”江丫头垂帘,吹了吹面前的草药,一口喝了下去:“我公爹,也回来了吧。” “回来了,都回来了,姐夫让我在偏房那边住,东西还没整理。” “那你去整理吧,我这里没什么事。”江丫头皱眉,看江红英一脸为难的样子,莫不是还想让她去整理? 果不其然,江红英抽抽嗒嗒的说:“我不知道要怎么整理,以前娘在,是姐和娘帮我收拾,我……” 她不提还好,一提,江丫头都觉的恶心,以前那里是马秀英收拾,明明就是马秀英吩咐她去收拾,直白说,就是马秀英动嘴,她动手。 “以后你要学会自己收拾了,你已经不小了。”江丫头叹了口气,把碗放到一边。 这时小树咳了一声,拍了下江红英的肩,十分老成的道:“小姨,你别难过了,我会收拾被窝,我带小木去给你收拾。” 江红英一愣,刚想说好,反正以前小树也跟着姐姐一起干活,没什么他不会的。 可话还没出口,就看到江丫头脸色微沉,顿时,江红英瞳仁缩了一下。 “谢谢小树啊,你还小呢,怎么好让你去收拾,小姨能自己学着收拾。” 说完,江红英几乎是落荒而逃,出了门,脸色就暗沉了下来。 娘果然说的对呀,姐姐不光是翅膀硬了,还有了靠山,可以为所欲为了,要换成以前,爹娘在的时候,姐姐敢给她脸色看吗? 这怕是,以后衣服也要她自己洗了吧。 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的就是她现在。 居然有一天,她沦落到,要看死丫头的脸色生活了。 江红英气愤的捏了捏拳,在心里呐喊了无数声,娘!你到底在哪? …… 江红英一走,江丫头就拧着眉,无言以对的看了小树很久,小树懂事,少年老成,从小就知道帮她干活,分担家务,这是好事,可他今天主动要去替红英收拾,就让她有苦难言了。 先不说,她和马秀英江满军的恩恩怨怨,就说他们万般宠爱着江红英,这对江红英就是真的好么? 她今年都十七了,连收拾房间都不会,以后怎么独当一面? 以后要是结婚了,又怎么给人家当媳妇? 江丫头叹了口气,告诉自己,等过些天再和江红英好好谈谈。 “小树,以后小姨自己的事,就让小姨自己做吧。” 李小树迷茫的抓了抓头:“这行吗?以前小姨不干活的呀。” “那是以前,可现在不同了,她必须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因为我们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 待江红英毕业,分配到工作,就算是正式成年,她也是应该学着独立了,毕竟现实在摆在眼前,马秀英不可能再活过来。 “你们也是如此,爹和娘也不可能照顾你们一辈子,这个道理,以后娘再跟你细细说。”江丫头叹了口气,七年的观念,要慢慢转变回来,还需要时间,急不得。 怪就怪,以前她过的窝囊,对小树潜移墨化了太多,比如说任劳任怨! 并不是对什么人,任劳任怨都是值得的。 “好吧,娘,那你现在好点没?” “好多了,你们爹呢?” “去陈克叔叔家了,还没回来呢。” “那爷爷呢?” “爷爷还在做饭,娘是不是饿了?我去告诉爷爷。” “不用,现在几点了?”这一病,病的稀里糊涂,生理时钟都不准了,江丫头心想,也是时候该买个钟了,或者买块手表看时间。 “不知道,我去问下陈叔叔。”小树说完,哧溜一下跑了出去。 陈松岭有手表,所以能看时间。 江丫头来不急喊,也只好随他了,小木到是很乖,一直趴在她床边,睁大着眼睛,来来回回的看着她,好像怎么看都不嫌烦。 第253章 要走 “小木木,你这样看娘,是不认识娘了吗?” 从事发到现在,她都没好好陪过孩子,除了李琛回来,她好睡了一觉,可以说一直都在强撑,不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亏空很大,这就怪不得,病来如山倒了。 不过现在想想,倒了也好,省得她还要送江满军上山落棺。 小木摇头,奶声奶气的说:“娘娘脸色好白,爹爹说,病了!” 哟,现在可以说完整的话了,只是断句还不行,江丫头笑着从手边拿起还未干的毛巾,当成口罩戴在脸上后,才拍了拍床沿,示意小木上来,跟她一起排排躺。 “上来。” 小木眼一亮,高兴的立马手脚并用,吭哧吭哧的爬到江丫头身边,然后钻到她的胳肢窝下,把脑袋露了出来,兴奋地喊:“娘娘。” 每次听小木喊娘娘,都有一种莫大的喜感,仿佛再难过,再痛苦,也会因他这一声娘娘,乐的烟消云散。 只想抱着他,把他当水萝卜,香参参,从头到脚的啃个遍。 “哎!娘的小木木,臭二宝,小屁屁蛋,娘想吃你的猪猪耳朵。” 江丫头笑,边笑边忍不住的去咬他,隔着毛巾轻轻的咬。 小木痒的不行,咯咯咯的大笑,长了不少肉的小身体,也像根肉虫似的动来动去。 就在娘俩闹的正欢,李琛回来了,看到了正是眼前这一幕。 深幽的眸光微微一愣,不知不觉的便噙了丝笑。 生活不正是如此? 媳妇孩子热坑头,温馨淡然,恰到好处,如果硬要往里加什么孜然醋辣椒,呵呵…… 李琛冷笑的勾了勾唇,意识一回笼,就对上了江丫头诧异的目光。 “你回来了。” 小木还没收住势,趁着江丫头走神,终于一口咬中了娘娘的胳膊,小脑袋一点一点,高兴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李琛看着小儿子一脸憨态,都忍不住笑出声。 要不是丫头让着他,他能咬到? 真是傻的可爱。 “你们娘俩,这是闹什么呢?” “瞎胡闹啊,我爹那边的事都办妥了?”当着孩子的面,江丫头不会直呼江满军,所有恩恩怨怨,止于她这一代人就好了,不能把孩子牵扯进去。 这一点,李琛和她意见相同。 看小儿子咬的辛苦,又怕他没轻没重,把江丫头给咬疼了,于是在说话间便把小木给捞了起来。 “都办好了,一切从简。”说完,李琛又眉头轻皱的道:“王岚要过来看你,我没同意,毕竟家里有白事,你还病了。” 江丫头嗯了一声,这段时间当然不能让王岚过来,因为老人言,怀孕的女人时运低,特别容易招惹脏东西,也容易被病毒传染,为了王岚好,也不能让她来。 等李老汉做好饭,一家人坐到一起时,李琛平静的丢了个雷。 “下午我接到通知,明天就要回部队了。” “明天??”这么快?江丫头一脸懵逼。 “啊……爹你又要走了?”小树大惊失色。 李老汉不会说话,但整个人都怔忡了,很快就是满脸的无奈与不舍。 只有小木什么都不懂,继续跟筷子较劲,拼命的想把二米饭给扒进嘴里。 “不是说有两个月的病假吗?这还没到啊。”江丫头不舍,那怕明知这是废话,还是喃喃的说了出来。 其实,她应该是早有准备的,毕竟李琛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清楚,一个优秀的革命军人,从来都是指那打那,那里需要就去那。 除非,你是残了缺了,才能退役回归田园,否则,从一线下来,还是会分到二线三线,比如说油田建设,铁路建设,种种后勤都需要前线下来的人。 要说不舍,李琛又何偿不是,可军令如山倒,他不能违抗。 不过,就算没有这道军令,他也是准备回坤明的,因为他知道,安严是坤明的地麻,想让他现身,再解除这个后患,没什么比直捣老巢来的更快。 “爹,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才回来?”小树难过了,有爹在的日子多好呀,虽然天天早上折腾他,可他知道那是为他好。 想到爹要走,一走又是好几年,这心里就跟吃了苦瓜似的,透心凉。 李琛看了眼有些失魂落魄的爹,还有咬着下唇,恋恋不舍的丫头,很无奈的摸了摸小树脑袋。 “好好学习,爹不在的时候,家里就全靠你了,记住,从现在开始,你是我们家的小男子汉。” “我记住了,可是爹,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李小树执着的想要个时间。 江丫头在心叹息,军人的时间那里说的准啊,更何况对约南的自卫反击战就要打响了,李琛就是现在改名为粟漧成,也不能独善其身! 只怕还要起到带头的作用,最先调入前锋军。 “过年,我会想办法申请年假。”面对小树的苦苦逼问,李琛回的很苦涩,因为据他所知,约南的小动作已经越来越频繁。 所以不光是他,陈克也被重新招回,原本要赶来这里吊唁的粟和平,也临时加派了任务,走到半路打道回府。 就江满军这个死因,也好在粟和平跟乔娅没过来,否则,以乔娅的情况,他还要担心乔娅反弹。 “真的?”大人在想什么,李小树那里懂,他只知道,现在离过年只有半年,和以前爹一走就是两三年,半年光阴算什么。 简直就是福利好嘛。 “嗯,我会努力申请到假期,所以,爹不在的时候,你绝不能偷懒,不管刮风下雨,都要把晨练做完,否则,哼哼!” 哼哼两声,李小树当然懂了,脸上瞬间挂满了笑道:“军法处置嘛,我知道,爹放心,我保证一天都不偷懒,等你回来我会跑的比你还快!” 看着小孩不知愁,江丫头真心羡慕。 “那明天什么时候?”她问。 “做最早的火车,大概是七点左右,我和陈克一起走。”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晚上。 这下江丫头不敢再浪费时间了,三口两口的扒完饭,就赶紧回屋去给他整理东西。 等她忙前忙后,去陈松岭的库房转了五圈后,就赶紧坐在炕边给他缝衣服,这还是上次给陈克做时,压到后面没做完的,只差一点缝合就行了。 李琛安抚好李老汉,又哄睡了二宝,回到屋里就看到桌上摆了两大包,还有一个打好的行军小包。 占了整整一个桌。 第254章 难舍 江丫头知道他进来了,也安抚好了公爹和孩子,于是眼皮子都没抬,就细细碎碎的说。 “两个大包里,装的是一些干果和牛肉干,我准备拿来走邮局的,你明天走的时候,只要带上小包就行,小包里我准备十几双袜子鞋垫内裤还有一小包牛肉干和果脯,水壶已经灌满了,明早我再给你蒸一笼馒头……” 部队生活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守在边境的部队就会更苦,若不是时间来不急,她还想再多整理些的,可实在是太仓促。 正因仓促,所以她心里难过,总感觉这些东西太差,除了袜子鞋垫和内裤,别的简直就没花心思。 而李琛听到第一句时,还想打断拒绝,可听到走邮局,又松了口气。 等他再听到小包里的东西,他就笑了。 他的女人,果然是心细如尘,竟然不用他说,就知道军人们到了部队,真正最缺的是什么。 虽然部队里是统一发袜子,可其实,袜子永远都是军人们最大的消耗品,在他的记忆里,军营中的刚铁硬汉们,到了营地坐在床上,永远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其中苦楚一言难尽。 袜子都如此了,鞋垫自然也是如此。 “还是在给陈克做衣服吗?” “不是,陈克的已经做完了,这是给你做的。”江丫头没空抬头,掐着时间飞针走线,那怕知道,等他回了部队,就穿不着这身衣服了,可还是想在他走之前,赶紧完工。 李琛勾着嘴角又笑了笑:“部队有衣服。” “我知道,部队的衣服是部队的衣服,我给你做的衣服,是我给你做的。”江丫头咬着字,一个一个的往外蹦,生怕他听不懂。 可有什么不懂的,她做的衣服,有她的心,她的情,她的牵挂,他怎能不懂。 “小丫!” 听到他轻扬婉转,饱含温柔的一声喊,江丫头就忍不住红了眼框。 正所谓,心如风尚待吹起,依如故山云绕依,恋恋意尚浅,难舍难分离。 “我知道,你是早晚要回部队,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到连我都没时间给你准备东西。”她咬唇,原本还能控制着情绪,尽有可能的平和些,可说到最后,还是哽咽了。 “傻瓜,就这一会功夫,你都包了两大包了,还要怎么准备。”李琛动容,上前坐到她对面,替她把垂下来的头发,给挽到耳后。 记得在坤明刚刚看到她时,她还是短发,才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就长长了不少,长到都可以盖住她小半张脸了。 若是过年能回来,她一直不剪的话,只怕是长发飘飘了吧。 “那些东西又不是我亲手做的,我原本是想,给你炒两罐牛肉辣椒酱,好让你在部队调剂一下口味,再把干果去了壳,只带果肉走,这样便能多带些。我还想用蜜蜂再泡些青桔,给你防备着嗓子不舒服时,好泡些水喝,牛肉干也是想自己做的,我知道你喜欢吃麻辣半干的口味……” 就在江丫头越说越哽咽,细细碎碎生怕不够细致时,心被烫热的李琛,再也忍不住了,勾住她的后脖颈,便将人拉到面前,用力的亲她…… 不知不觉中,江丫头一脸的泪水。 那怕他还在用力亲,想把一切不舍,化为实际行动,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啪啦啪啦的往下掉眼泪。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果然是这样。”李琛抵着她的额,如山花灿烂般的笑了。 一个月前,他还以为,她不会哭,再苦再难,也会咬牙坚挺,原来不是! 江丫头窘迫,她其实是不想哭的,用她的话说,她的眼泪早在上辈子就流干了,枯了,没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要回部队,心里就有挥散不去的离愁。 “不许笑话我!再笑,我打你了啊!” 看着她鼓着脸颊,佯装生气,就像只被人取笑了的小仓鼠,李琛就忍不住,笑的更加灿烂,更恨不得把人揉碎了,搓扁了,塞进衣服的口袋,索性走到哪,就带到哪。 “傻丫头,我又不是不回来。我答应你,等你一毕业,我就向上级申请,让你和孩子随军。” “还有爹,爹也要一起,一家人都在一起。”江丫头严肃的叮嘱。 李琛嘴边再一次浮满了笑意,伏低头亲了亲,像哄小树那样,温柔似水的嗯了一声:“一家人都在一起。” 江丫头满意了,脸色更窘的吸了吸鼻子,咬住下唇难堪的推了他一把:“你走开点,我还有几针没缝完。” 李琛笑着往后靠了靠,然后依在床边,伸手把她拖进怀里,环着她的腰,把头搭在她肩上,既不妨碍她缝衣服,又不妨碍他贪婪的温存。 “等我回了坤明,我会让他没功夫来盯着你。” 这个他指的是谁,江丫头明白,眼泪顿时就缩了回去,一心二用的想了良久,才舔了舔唇道:“那你一定要小心,他真的很狡猾。”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老鹰的利爪,你好好带着孩子,护着自己,旁的自然有我来处理。”李琛眯了眯眼,很不满意自个媳妇竟然小瞧他。 地麻也许是很棘手,不能像对敌人那样炮轰雷炸,但他真要收拾,也没有那么难,不过就是花些心思,战术迂回,把老鼠赶回巢穴再动手。 就像刚才…… 唐立收到消息,下午四点左右,坤明出动了大量的武警,前后搜查了安严手下的十三个堂口,那怕那些堂口做的再隐蔽,他们也折损了六个得力的堂主,五个家臣。 向来玩世不恭的安严,立马神情肃然,不等天黑就带着唐立火速赶回坤明。 从头到尾,李琛只是在陈克家打了几个电话,并从铁路局,还有国道哨卡那,知道有一批人拿着介绍信,火速赶回坤明后,他就知道,安严收到风了。 所以,男人与男人较量,从现在开始,就要正式转移坤明。 个中蹊跷,江丫头自然不会多问,李琛vs安严,谁胜谁负,这是个未知数,但她肯定,安严还有个牢狱之灾在等他。 否则,上辈子她也不会在煤矿认识安严。 第255章 私语 所以说……安严也许是个变数,但搞不好也是个定数。 沉呤下,她小声的咳咳:“我记得坤明还有个纪家。” 从时间上推算,目前当家做主的,好像还不是纪明,但如果安严的命运轨迹没变,那么纪明很快就要打翻身仗了。 李琛眯了眯眼,虽然他常年在部队,可坤明暗中的几大势力,他还是知道的,因为很多物资军需,离不开本地的支持。 “衣服还没做完吗?”李琛笑着敛了敛神,战术上的内外夹攻,他当然会用,但这些事,只要有他在,就不许丫头插手。 还是那句,她梦里的三十年,他没护住她,是他的错。 现在,她往后的余生,他会拼命的护她,绝不会让她再那样凄凄戚戚。 见李琛不接话,反其道而言,江丫头就明白,他是听懂了,因为他的脑瓜子一直以来就很好使,要不然怎么光凭着他自己,就爬到目前的高度。 她的男人,一直以来就是个天才,将才,傲气横流的人物,他的本事怎会比安严差? 莞尔一笑,忽然又心头一悸想到,上一世安严遭灾,被纪明挤出坤明,仿如丧家之犬,藏身于煤矿,是他命运的一道坎,那么这一世,加速他命运坎坷的推手,只怕就是她和李琛了。 这样的因果循环,很是微妙,微妙的她都形容不上来。 “快了。” “不如还是别做了。” “不行,就差几针了,你带到部队,不出操的时候,还能有个换洗的。” “傻子!我不在家的时候,我妈那边如果来电报,让你带孩子过去看她,你就说学习紧张,走不开知道吗?” 被他骂傻子,她很郁闷,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至于乔娅么!这个她当然知道怎么做。 “老周的平反调令明天就会下去,到时候,他会从小岗村出来,先进这里的武装部,你有什么事情,多找他商量。” 周诺晨?她的亲哥哥么,江丫头惊讶,收了最后一针线,回过头来愣愣的看着他。 他今天一天,到底做了多少事啊? 上午把江满军一切从简了,下午又把她抱回城里,然后从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中,感觉他对安严动手了,现在又说,连周诺晨也有了平反调令。 这个男人啊,还真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是你让……爸出的调令?”下意识的她就想粟和平,这声爸,还是喊的很纠结。 李琛哭笑不得,严肃又恼怒的咬了她一口,伏到她耳边喁喁道:“好歹你男人也是个营长,老周下放的地方,又是咱家的牛棚,向上级建议,还需要借那边的势吗?你这个傻子!” 江丫头恍然大悟,对啊!她还真是傻子。 她的男人确实是个营长啊,一个营长的暗中观察,以及各种评价,自然而然就能打破周诺晨的困境,更何况,上面又不是真的想弃周诺晨而不用。 差的只是一个台阶罢了。 更何况1975年,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人手的关键时期。 “好吧,那我……”要不要认哥哥呢?这后面的话她不说,李琛也懂。 “我下午听陈克和王岚说,周家的那位女主人,不太好相处。”也就是周媛媛的亲妈,大哥与她的继母。 “我知道了,其实我也没打算认,反正也认了他当哥哥,从今以后,我在心里,把他当亲哥哥不就好了。” 李琛又亲了亲她,他的女人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通。 隽黑的星眸,浮出氤氲的雾气,他的声音沙哑的又道。 “老周那边先观望吧,他对你到是不假,另外,江满军的案子,已经移交到省公安厅,由成铁负责展开调查,他是自己人,可信,我也和他打过招呼。” 成铁么,前些天去停尸房打架的那个胖子,她还没来得急见呢。 “其实你也知道,公安只怕查不出什么。” 李琛眯了眯眼,现在情况复杂,他当然知道,查不出才是好事,至安严,他自然会亲手了结他。 “所以才需要自己人来负责。” “好吧。”他说的对。 转手,李琛又像变魔法一样,不知道从那,摸出一叠大团结,然后塞到她手上。 “这些钱你拿着,不够了你就给我拍电报。” 江丫头错愕,这一叠子,怕是又有两百吧。 “你那来的。” “和陈克借的。”李琛说的理直气壮,好像陈克是他的提款机。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其实不用这样,你知道我和……”陈松岭在做生意,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有进帐。 后面这句话,还不来急说,李琛就截了过去,用力亲了亲她。 像是惩罚,也像是生气。 “男人赚钱养家,是天经地义的,你能自己赚零花钱,那是你的本事,你留着自己花。” 呃,这话特爷们,听的人心都飘了。 “那你过年真能回来?”见他把事情都安排到妥妥的,什么都想到了,飘来飘去的心,就暖的一踏糊涂。 说实话,她是真的很想他能回来。 李琛抿了抿唇,把头埋在她脖颈下,沉重又无奈的道:“我会想办法。” 感觉到他滚烫的气息,自然也懂得他身不由己的无奈,这就是军人,从他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他的肩上就压着保家卫国的光荣使命。 做为她的女人,除了接受包容还有等待,别无它法。 心尖微颤下,她主动的把自己投进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郑重的道:“没关系,如果过年你回不来,我就带爹和孩子来看你。” 虽是窃窃私语,轻柔绵长,可砸在李琛心上,却是有如千斤,把即将分离的浓浓不舍,全都敲到稀吧烂。 明明人还没走,却已经开始期待了啊。 …… 第二天,江丫头特意起了个大早,拖着昨晚被李琛磨到快要散架的身子,先是给李琛和陈克煮了三十个茶叶蛋,再用心的调了蛋黄和鲜肉两种馅,她准备给李琛做蛋黄包和鲜肉包,剩下的再蒸点馒头。 火车上的东西,那有她亲手做的好吃呀。 另一边,已经知道李琛要回部队的陈松岭,还有宫婆婆,也是起了个大早,看到后院有炊烟,便知道她也醒了,赶紧捯饬好就过来问她。 “东西都打理好了么?”宫婆婆才开口,就见李老汉也起来了。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就同时看着她。 公爹心里牵挂着李琛,这是正常的,正所谓儿行千里,父担忧,可宫婆婆和陈松岭,却是真真的情意深重。 “昨晚就打理好了,现在是给他做些,放在路上吃的。” 李老汉见江丫头这般有心,那是满意不得了,连忙打着手语问她,有没有准备袜子。 瞧,身为军人的家属,好像没人不知道,军人们最大的消耗是什么,而做为家属,能做的又是什么。 “已经准备了,我昨晚从陈松岭那买了十五双,要是还不够,过两个月我再给琛哥寄。” 李老汉点头,一时间他也想不到要准备什么了,毕竟很多东西部队都是有规定的,就是想多准备些吃食,也不易带啊。 第256章 认弟 宫婆婆看了眼调好的肉馅,满意的道:“纯肉陷的好,部队里的大锅饭呀,那也是僧多粥少,一年到头只怕也吃不上几顿纯肉的菜,丫头,你把这个给你家李琛带上。” 说着,宫婆婆走过来,就往她手里塞了个油纸包。 江丫头打开一看,就见一堆拳头多的西洋参片,干干爽爽的摆在她面前。 “这……这可是好东西呀。”江丫头一脸惊讶。 在若干年后,西洋参并不金贵,只要有钱就能可以买到,但在1975年,这东西的金贵程度,不亚于一辆汽车,还有价无货。 可宫婆婆呢,一出手就是一大包,若拿来泡水喝,至少能喝半年。 “好东西是好东西,可好东西要给对人,你家李琛是个好样的。”宫婆婆知道时间不多,懒得拐弯抹角,所以把话说的特别直。 别看她眼瞎年纪大,可有些人的潜力,不是用眼看的,而是用心看,所以她很笃定,李琛是潜龙在渊,将来大有出处,而江丫头也是个心思细腻,玲珑心肝的人,所以她愿意结交,只盼能积些福缘,让陈松岭将来,走的更稳点。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宫婆婆的用心,江丫头自然懂,笑着瞄了眼陈松岭,无言的对他羡慕道,你真有个好奶奶。 陈松岭笑着挠了挠头:“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其实昨晚丫头姐来跟他买东西,他是死活都不想要钱的,可丫头姐实在是不给他机会,硬是塞了三张大团结,他也很愁啊,就像那句,我意把你当亲姐,你却总跟我明算帐。 “现在没有,可等琛哥走了,以后少不得要把你当弟弟使。”江丫头也不矫情,收下宫婆婆的西洋参,就笑着打趣。 “当弟弟使就对了,要不一会趁着你家李琛还没走,就正式认个干亲吧。”宫婆婆在边上笑。 “好呀,那我准备准备。”江丫头很愿意认这门干亲,因为宫婆婆确实值的深交,再加上陈松岭也确实有情有义。 “不用准备,一包西洋参换个亲孙女,亲孙女婿,还有两个亲孙孙,我可是赚大发了,你要是不嫌我托大,一会就给我磕三个头。”宫婆婆快人快语,当下就敲定,这可不是玩笑。 江丫头点头,淡淡的扫了眼江红英的房间,不得不说,宫婆婆为陈松岭确实是计深远。 很快,在大家的帮忙下,她要做的都做好了,一大笼蛋黄包和鲜肉包新鲜出炉,馒头也做的极为用心,又蓬松又甘香,晾着的茶叶蛋,更是飘香满屋。 早就醒来的李琛,勾着唇角给自己,还有李小树放了个假,屋外商量好的认干亲,他自然是同意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何为一个好汉三个帮。 越是动荡的年头,就越要抱团走,这样才能守望相助。 有史以来,最丰盛的早餐摆上桌,李琛牵着同样穿戴整齐的小树和小木,走了出来和她四目相对的片刻,便领着孩子,恭恭敬敬的给宫婆婆磕了三个头。 “奶奶,我不在的时候,就要承蒙您多多关照丫头和孩子了。”李琛说的很郑重,感谢的话,他不会多说,因为他也明白,宫婆婆这么做,是为了谁打算。 “既然是一家人了,那还说什么关照,以后不要生份才好。”宫婆婆真心觉的圆满了,为陈松岭打算是一回事,喜欢丫头这一家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话题太过庄重,就会显的别扭,所以江丫头站了起来,笑意盈盈的说:“既然正式认了奶奶,那我以后肯定不生份,小树小木,从今以后,你们就要喊婆婆喊太姥姥了,陈叔叔也要叫小舅舅。” 小木是懵懂的,但很乖,小树虽然一知半解,但很乐意多个太姥姥和小舅舅,因为太姥姥那,总有好吃的呀,神奇程度不低于李老汉的炕头柜。 所以二宝,特别乖巧的就喊了声:“太姥姥,小舅舅。” 陈松岭的一声哎,答的非常快,瞬间就觉的自己高大了不少,拣了个便宜舅舅呢,美滋滋的。 只不过,在看到江红英被吵醒,两眼迷茫的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时,陈松岭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高兴到傻了??? “啊?大家都起了,我,我,我是不是起晚了。”江红英清醒后,看着喜气洋洋的众人,那是一脸惶然。 “没晚,正好一起吃早饭,过来吧。”江丫头招呼了一声,看着陈松岭傻了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发笑,居然现在才拐过弯,意识到自己被奶奶坑了。 不过嘛,这也是为他好,江红英确实不适合他。 李琛扬了扬唇,自然是看破不说破,配合着丫头招呼大家一起坐。 江红英听到姐姐和姐夫叫宫婆婆奶奶,还有小树和小木喊陈松岭小舅舅,就愣了好久,只是一个天还没亮的早上,她就错过了什么吗? “姐,这是怎么回事?”江红英局促的小声问。 江丫头就笑着说,自己刚才认了宫婆婆做奶奶,所以大家的称呼就变了变。 “松岭比你大,以后你得叫哥哥了。” 陈松岭顿时脸一苦,什么叫哑巴吃黄莲,他现在是体会到了,那一摄希望的火苗,彻底被浇的死透死透。 江红英怔愣,心里快速的在想,这怎么能,姐愿意和三教九流来往,她是不愿意的啊,万一给学校知道,并查出这种背景,她将来还怎么分配工作? 一个家庭成分的帽子,就能压的她永远翻不了身。 所以江红英心慌的故意傻了,抿紧了嘴,不叫也不看,低着头便假装麻木不仁的吃东西,仿佛她还没从爹死娘失踪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江丫头拧了拧眉,大概能猜到江红英在想什么,也只好随她,毕竟路都是自己走的,这瓜强扭了也不甜。 “你一会是学校,还是在家休息?”她问。 江红英不好不回答,只好说:“我想再休息两天。” “也好,毕竟爹的头七还没过,你就给爹多折些元宝吧。” 第257章 送别 丢开江红英的这点小插曲,她也不会让气氛冷掉,所以该说的说,该笑的该笑。 活了几十年的宫婆婆,虽然老眼昏花,可心如明镜,越觉的自己这样做是对的,丫头的妹妹果然是鼠目寸光,上不得台面,不喊陈松岭哥哥,那就是正合她意。 所以,宫婆婆很满意的叮嘱李琛,让他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还叨叨着部队打仗她不懂,无论如何,都要听党的话,永远跟着党走。 李老汉虽然口不能言,但一直在劝李琛多吃些,默默的用无声的父爱,提醒李琛一定要保重自己。 虽然江满军昨天才下葬,可有些人,他就是轻如鸿毛,只有江红英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因此,在各种温馨下,江红英的双眼,时不时划过一丝怨毒。 承载着各种叮咛和温馨,江丫头领着孩子,还在陈松岭的陪同下,送李琛到了火车站。 远远地,王岚看到她,急忙丢下陈克就过来拉着她手道:“我听李琛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些了没?” “已经好了。”身体壮如牛呢,江丫头笑,其实感冒并没有全好,因为这个年头的药物实在是匮乏,但好在,环境没有污染下,感冒的病毒也没有若干年后变态。 看着生龙活虎,依然精神奕奕的李琛就知道了,昨晚被他那样痴缠,他也没感染到。 所以说啊,贫瘠的土地,干净的天空,有利就有弊。 “那就好,别的都没事了吧?”王岚意有所指。 江丫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说江满军。 王岚懂,当然就不会去刨根问底,只是难免气愤的咬牙道:“你也真是倒霉,投胎投的不好,但好在老天爷保佑,只是……” 说到只是,王岚气的说不下去了,胸口剧烈的起伏。 看着窜流不息的火车站站台,江丫头心知肚明:“没事,流言罢了,有你们护着,我怕什么?” 她知道,熊县发生这样的命案,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75年,自然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像现在,不远处就有两个等火车的男人,在一人一句的说着。 “那到底搞了没?” “公安那边调查完了,说是没有,可谁信啊,你信吗?” “呵呵,酒后乱x,谁特么不知道,这个女人算是完了。” “也是可怜,被自己亲生老爹算计,啧啧啧,上辈子得造了多少孽?说起来也是胆大包天了,那些开赌场的,到底是什么人?”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李琛的脸色瞬间暗沉如墨,陈克和陈松岭也拉下了脸,尤其是陈松岭,都气的想打人。 好在李琛压住了他的肩,冷冷的道:“流言始终是流言,不必理会。” 陈松岭气不过,捏着拳头磨牙:“姐明明是受害者。” 陈克深吸了口气:“知道嫂子是受害者,就越要按捺住,等风头过去,就没人会记得这件事,可你现在要是控制不住自己,逢人便打,岂不是让别人连嫂子长什么样,住那里都知道了?” 这可不是帮江丫头,是把江丫头越火炕里推,将事情越闹越大。 陈松岭颓然的用力吸气,骂了一声:“甘露娘。” 陈克摇了摇头,一脸担心的看江丫头:“嫂子。” 江丫头就笑:“不用担心我,流言而己,更何况琛哥都安排妥了,公安压着,也没人敢对我有实质伤害,说,那还不得随他们去说啊,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等过上十天半个月,谁还有功夫天天去念叨。 现在的人们,还在拼命和温饱较劲呢。 李琛紧了紧后槽牙,隽黑深邃的目光,划过一道冷戾,他会让安严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否则难消他心头怒。 “车要开了,嫂子你要保重,王岚,你平时也多去嫂子那转转。”陈克看了眼,已经在挥旗的乘务员,淡淡的离愁和不舍,终是布满了瞳仁。 李琛松了紧皱的眉峰,走到江丫头面前:“黄强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你可以休息一个月再回学校。” 这事他昨晚没说,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安严想要的,也明白丫头不畏这些流言,可亲耳听到,还是让他很恼火。 “嗯,放心吧,我脆不脆弱,你还不知道吗?”江丫头小声的笑着,伸手替他锊了锊衣领,还正了正他的风纪扣,以及红星闪耀的帽子。 75年的军装,虽然不如改革后的制服英挺,可也要看是谁穿。 比如李琛,一米九的大个子,把这制服衬的硬是英气逼人,器宇轩昂的万众瞩目,没看到这一路走来,沿途的大娘大姐还有小姑娘们,全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么,回头率那可是百分之三百的。 连同样气宇轩昂的陈克,都比不上。 咳咳,很不要脸的说,李琛和陈克要站一起,那怕都是军装,人们也下意识认为,李琛才是那个领导,而身形偏瘦,清雅俊逸的陈克,就像个搞文职的后勤。 所以说啊,这人的气质,很多时候,都是浑然天成的,拼不了。 因此,她才悄咪咪的发现,陈克从来不和李琛站的很近。 “那昨晚谁哭了?”李琛促狭。 江丫头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舍不得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顿时,李琛心花怒放,恨不得把人按到怀里,好好亲够了再走。 这时,很煞风景的李小树,眼泪汪汪的扯了扯李琛:“爹,过年的时候你可一定要回来呀。” 其实,早上的气氛还挺好的,没什么离愁,就是到了火车站,爹娘的身上,也没那种让人难过的味道,可在这站了一会,李小树看到好多送人的大娘和大婶,在偷偷抹眼泪,他就忍不住了。 看到哥哥哽咽,再看到陈叔叔已经上了火车,王岚姨姨眼睛都红了,小木就愣愣的揉了揉眼睛,想说点什么,可又一脸迷茫,过了好一会,才着急的扬起小拳头,拼命打小树,边打还边嚷嚷。 “木木哭,木木要哭。” 哎呦我去! 江丫头差点笑的变猪叫,这两个活宝,是想把送别的仪式,搞的正规点么。 别说江丫头差点笑出声,对两个儿子已经了解到透透的李琛,也忍不住笑了。 因此,李小树硬挤出来的离别仪式,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打散,蓄了好久的眼泪,哧的一下,全缩回去了。 第258章 姐妹 “你这个大笨蛋,想哭你就哭啊,打我做什么,我再跟你说一次,爹爹要回部队了,我们很久都看不到爹爹了。”李小树怒了。 有一个扯后腿的二货弟弟,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可偏偏二货弟弟,还不知道自己破坏了什么,一脸愤愤的磨着小奶牙,认真的说:“哭,木木要哭。” 可哭不出来呀。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陈松岭,这下全懂了,顿时笑的肚子疼,只觉的这两侄儿,可真逗啊,好玩到极点。 双手握着火车厢的陈克,也被两二宝弄的,什么离愁都没了,忍俊不住的对王岚道:“好好给我生个儿子,要不姑娘也行,到时候把这两个的其中一个,给咱盘家来,哎哟,笑死我了。” 李琛嘴角抽了抽,把小木拎了起来抱了抱:“在家要乖乖的,要听娘娘的话,多逗娘娘开心,知道了吗?” 小木一脸严肃,哭,他是哭不出来了,但逗娘娘开心,他没问题啊。 转头,李琛又叮嘱小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每个星期给爹写封信,向爹汇报你的成绩。” “……”啊? 还要写信汇报成绩?李小树傻了眼。 江丫头憋不住,躲在陈松岭后面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仪式?还搞仪式不? 小皮猴子,他要乖乖的不煞风景,一声不吭,平平安安的把李琛送上火车,估计李琛还没想起这茬呢。 然后,火车开动了,载着李琛和陈克,慢慢的消失在眼前。 从邮局出来,李小树苦大深仇的问江丫头:“娘,这信怎么写啊,我又没写过。” “简单啊,把你想说的话,还有你的成绩单,给你爹寄过去就行了,看到刚才那个邮筒没?把信封好丢进去,过上十天半个月,你爹就收到了。”江丫头得意的笑啊。 虽然李琛是回部队了,可皮还给李小树紧着呢。 “哦。”李小树闷闷不乐的低下头,心想,那写信不难,晚点回去就试试。 结果到了家,李小树趴桌上,捏着铅笔,又傻了眼。 这字怎么写啊? 他会说,可不会写啊! 正在整理课本,准备下午就去学校报到的江丫头,看着大宝握着铅笔发呆,就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了,笑的再次肠子打结。 现在知道写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吧。 小皮猴子,才上了几天学?认了几个字? 啊哦鹅,都没写熟呢。 “爹,那边也没什么事了,下午就送小树去学校吧,我下午也去。” 李老汉愣了下,心想也是,江满军一切从简,那接下来是没啥事了,顶多就是头七晚上,找个地方给他化些纸钱和金山银山下去。 回头又想到江满军做的那些事,李老汉又恨恨的告诉自己,不值得他去烧纸钱。 但目光移到江红英屋里,恨恨的情绪又化成了无奈。 这就是冤孽啊。 “小树去了学校,爹就带小木去奶奶那边坐坐,晚上我回来买菜做饭,哦对了,爹帮我告诉奶奶,以后咱们一块吃,别分开做了。” 李老汉点头,媳妇认了宫婆婆做干亲,他是很支持的,进城这些天,他对宫婆婆的印象,那是好的很,对方可不像人面兽心的江满军和马秀英。 安排了公爹和孩子,江丫头就去了江红英屋里。 推开门,就只见江红英懒懒的躺在床上,背对着她,也不知道是在睡回笼觉,还是在悲伤。 “红英。” 喊了一声没动。 那可能是在睡回笼觉了。 江丫头无语的摇了摇头,看来江红英也没有多悲伤嘛,如果江满军和马秀英地下有知,只怕心头血都要吐了出来。 “红英?”她只好提高了两个分贝。 这次江红英动了动,然后好像被吓到了那样,猛的翻了个身,睡意惺松的杏眼一清明,就赶紧爬了起来,难堪的扯了扯嘴角。 “姐回来了?姐夫走啦。” “是啊,我来看看你。”这几天人多眼杂,她又撑又扛,最后还病了一天,实在是没功夫和江红英谈心。 江红英更难堪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呐呐的道:“我没事,刚才我做梦了,梦到娘朝我喊救命。” 看着江红英没什么波动的眼神,江丫头就知道她说谎了,只是想掩盖她没有悲伤,还在睡回笼觉罢了。 她也懒得点破,苦着脸在床边坐下道:“现在只能相信组织,相信党和领导,能把娘给找回来,你也别太心焦,要是娘知道,你吃吃不好,睡不睡香,只怕比你还难过。” 这话说出来,江丫头自己都不堪入耳。 就马秀英那脾气,她们要敢吃得好,睡的香,那才是犯了天怒。 可惜啊,以她对安严的了解,马秀英只会比江满军更惨,因为江满军至少还有个薄棺下葬,再从简也享了一日香火,可马秀英却是真成了孤魂野鬼。 “我知道,可我一想着,娘现在还生死不明,我就好难过,也恨自己没用,一点法子都没有,姐,姐夫到底是营长,他有没有和公安那边打招呼呀?” “当然是早就打过招呼了呀,可那些人,实在是神出鬼没,所以我来是想告诉你,在家休息这两天,你尽量不要出门,回了学校,也尽量不要去偏僻的地方。” 江丫头说的一板正经,不是她故意要吓江红英,而没办法,演戏也得演全套,不然呢? “我知道,那爹欠的赌债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找上门来要?”江红英心想,娘留下的,可是1600块钱啊,若是这些钱不用还赌债了,那她就开口让姐先给她,她那边分配工作的事,还需要钱来走动关系呢。 “不知道,但肯定要准备着,万一他们要钻了公安的空子,也得拿钱先稳着他们。” 江红英眼神淡了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很久后,眼泪叭叭的说道:“姐,我真是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现在爹娘没了,我感觉我是无依无靠。” 江丫头拧眉,看着她哭,终是心软了软。 “怎么无依无靠了?你当姐也是死人吗?” “不是不是,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江红英慌了,欲言又止的仿佛说不出话,十分楚楚可怜。 江丫头叹了口气,其实想说,没了江满军和马秀英,其实你能飞的更高,就从他们对她的做法来看,倘若有一天穷途末路,他们连江红英也会下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的就是江马二人吧。 第259章 天知 “我知道,事情来的太突然,我一时间也很难接受,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天天以泪洗面,求神拜佛,也解决不了什么,咱们只能往前看,你说是不是?” 江红英很诧异,江丫头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文绉绉的全是大道理,和以前的江丫头,真的是天壤之别,满眼的陌生感。 再一清醒,江红英又想,什么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在她看来,江丫头根本就没把爹娘的死放在心上,更甚至一点悲伤也没有。 她照样的吃吃喝喝睡睡,还认干奶奶干弟弟,要活的有多滋润,就有多滋润。 悲伤?难过? 呵呵,只有她才是真的悲伤,难过吧。 虽然江红英,没把心里话说出口,但眼睛里的愤恨,却是流露了出来。 江丫头莞尔,她能怎么样?虽然演的很烂,但还是得演啊。 “我知道,你肯定怪我,对爹的下葬太冷酷无情,甚至对娘的失踪,我也毫不在意,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江红英脸色沉了下来,抿着唇没有说话。 “如果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相信你连披麻戴孝,都会不肯。” 江红英低下头,缄默了很久,才沙哑的道:“可爹毕竟已经死了,你也没被……”没被高队长搞,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 “是啊,还好老天爷对我不薄,没被爹算计成……” “姐,公安不是说,爹最后良心发现,把高队长送回去了嘛?既然这样,你就不能这样说。” “那我该怎么说,说我原谅爹?说我感谢爹,感谢爹良心发现,没让我活着还身陷地狱?” 一通反问,江红英哑口无言。 江丫头冷笑:“你我立场不同,看法和心情自然不同,还有,我很肯定的告诉你,这件事,娘是同意并支持,还协助了爹的。” “什么?这不可能,娘她……” “她怎么样?她也良心发现?”江丫头讥笑。 “我……” “你不相信对吧。” “是。” “可实事就是如此,所以我现在也很矛盾,一边是看你难过怜惜你,希望公安能找回娘,一边是恨恨不平,不希望她再出现,尤其是我面前,你懂吗?” 江红英傻了,她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她只以为,想让搞坏江丫头名声,想拿捏住江丫头,继续成为江家摇钱树的,只有爹。 可事上,听江丫头说完,她是信的,马秀英这个娘,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江丫头是江满军拣回来当丫环的。 就在这时,当江红英脑海里,跳出拣这个字时,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银锁,想到了周诺晨。 顿时,江红英瞳仁就放大了几分,告诉自己,不会那么巧吧? 看着江红英,眼神忽然惊愕,还淬满了复杂,并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时,江丫头很惊讶。 “红英,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猛的,江红英好像被针扎了一样,慌的跳了起来,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丫头眯了眯眼,声音冷了七分的道:“他们要算计我,你是知情的?” 江红英大惊失色,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道:“怎么可能,姐,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要对你做那样的事啊,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同意的,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会同意,你是我姐,我亲姐呀。” 江红英在亲姐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很惊慌失措。 江丫头垂了垂眼帘,脸色发冷的道:“红英,我相信你已经看出来,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对吧?” “是,姐好像变了个人。”江红英吓的脸色发白,回的小心翼翼。 “是啊,我以前怯懦胆小,话语不多,也从来不敢有任何忤逆,让我干活,我便干活,可是现在,我就像脱缰的野马,对不对?” 江红英心里说是,嘴上那敢说是,拼命摇头道:“不是的,姐现在这样很好,就像能当家做主的人,娘以前……娘以前为难姐,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她当不了家,做不了主,撑不起李家的大梁,所以整天黑着脸,骂她翅膀硬了,有主意了,要单飞了么? 最后衍伸到,想把她牢牢操控在手心,不惜用卑鄙无耻下流,以及神经枷锁来囚禁她,继续当他们的丫环,奴才,狗么? 呵呵,这样的话,就连江红英都编不下去,那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吗? “我呀,只是大梦初醒,荒唐半生,对你来说,那是对你千依百顺的爹娘,可对我来说,算什么,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有李琛也知,所以红英,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他们了。” “也许对那些人来说,人死————债还未消,但我还想再难得糊涂一次,就让人死债消算了,因为这人啊,不能老活在过去,更不能让自己变的面目可憎,恩也好,怨也罢,人死如灯灭。” 江丫头意味深长的说完,也不再管江红英是不是掺与了这场算计,她都累了。 倦了。 想休息了。 如果还有后续,那她就接着。 经历了一个世纪的兜兜转转,还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恩,有来有往。 情,有来有往。 孽,也是有来有往。 罪,更是有来有往。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离不开这些恩怨情仇。 而她么,无愧于心就好。 看着江丫头离开,江红英脸色煞白的呆若木鸡,以往还很自傲的聪明脑袋,在这一刻,只有凌乱如麻。 唯一清楚的是,江丫头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江丫头了。 她目光澄清犀利,一眼望来,仿佛能照见人心的最深处,将那些黑暗的,算计的,卑鄙的,丑陋的魑魅魍魉,都收纳到她的眼底。 一句大梦初醒,代表着她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其实都很清醒。 面对这样的江丫头,她敢造次吗? 江红英连续在心里问了上百遍,所得的结果是,她不敢! 那怕没有眼下的这场困境,爹没有死,娘也没失踪,面对这样的江丫头,她也不敢有任何造次,更甚至,她还有深深的恐慌。 第260章 地知 那句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李琛也知,就像一根带着上万伏特的钢针,猛的一下扎进江红英心尖。 把那层她自以为掩饰了二十多年的窗户纸,“啪”的一声捅破了。 江红英愣愣的从身前,拉出那枚小小的银锁。 愤恨的扯断。 用力的捏着。 五官忽然扭曲的在想,她既然看破了,那为什么不说破? 不拿走? 怪不得提前认了干哥哥,原来她活的比谁还清醒呢。 真是好笑,认了干哥哥,却不认亲哥哥,想必也是害怕被连累,害怕那顶黑五类的大帽子吧? 江红英发出哈哈哈的低笑。 思维一跳,又想到今天早上的认干奶奶和干弟弟,五官越发扭曲的想啊,这又是那一出? 是七大姨,八大姑,还是远房的血亲啊? …… 已经回到自己房间,并小睡了一小时,喊着公爹和孩子,把早上没吃完的包子热了热,又让小树给宫奶奶,还有小舅舅送了过去后,就抱着书本,往学校去了。 至于江红英会想什么,都和她无关。 人生是自己的,是想活的锦上添花,还是面目可憎,自欺欺人,选择权都在自己手上。 若江红英是真的聪明,那就要学会把悲伤压到心底。 平平静静的淌过这段过渡期。 待到她学业有成,并成家立业后,就会明白,人生不过如戏,谁也不是谁手上的棋子。 能把生活过璀璨如霞,万丈荣光的,只能是靠自己。 …… 而此时,坐在火车上摇摇晃晃的陈克和李琛,也就着热水,吃了六个蛋黄包和六个鲜肉包。 陈克颇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指尖。 “这包子好吃,还有没?” 李琛冷着脸闭目养神,全当没听见。 陈克呲牙:“我拷,不就是吃了你六个包子嘛,居然小气成这样,大不了,我拿王岚给我蒸的馒头,跟你换还不行吗?” 行个屁,王岚的手艺虽然不差,但跟和他家丫头比吗? 更何况,今天一别就是半年,或许更久才能相见,她给他做的吃食,他都舍不得,更何况是交换。 眼看李琛又变成以前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动不动就不食人间烟火的臭德性,陈克无语的生无可恋了。 “我说你这人,是有双面性吧?” 李琛养神。 “哇拷,还不理我,那我叫你三哥行了吧?” 李琛养神。 “说句话啊,特么的我知道,像咱们这种人,一年回不了几次家,每次从家归队,心里都是一种煎熬,可那有什么办法,谁叫咱们穿了这身衣服,顶了这枚荣耀,担了这肩责任。说实话,上次你出事我回家,我是真想退了的。” 陈克叹了口气,眼神十分萧索的望着窗外,他在想,等王岚生孩子的时候,他能不能回来? 回来看一眼也好啊。 不过,这希望真不大,因为走之前,他老爹跟他聊过,老爹说上面的天要变了,而外头豺狼虎豹,全在虎视眈眈。 等的就是他们变天。 所以假期? 他都不敢去想。 “可到底还是放不下,一起扛过枪,蹲过战壕的兄弟啊,三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轻松点?” 李琛拧眉,继续养神。 “特么的,你陪我说说话不行啊?本来归队就很煎熬,咱俩随便说点,时间也好打发,你老闭着个嘴,累不累?” 李琛掀了下眼皮,养神。 “好好好,我算是发现了,你特么的是真有双面性,在嫂子面前,你再不食人间烟火,也能添添柴,蹦个屁,嫂子不在了,你立马当神仙,还是咱以前的老班长说的对,有异性没人性。” 李琛抿唇,养神。 “得得得,你睡你睡,我也睡行了吧。”陈克没脾气了,往后一躺,顶着车窗,就生无可恋的唉声叹气。 忍了半小时,陈克实在忍不住了,跳了起来拿脚踹李琛。 “再给一个!!就一个!!!” 李琛呲牙,别以为他还没完全恢复记忆,就不知道陈克的那点尿性。 从他说第一句,这包子好吃开始,他就知道陈克在打什么主意。 所以,他都懒得搭理。 眼看李琛躲过他的无影脚,连眼皮都没抬,还要继续闭目养神,陈克就怒了。 “李琛,你特么的也太没人性了吧,虽然说那是嫂子给你做的,但我相信,嫂子肯定也准备了我的份,你把我那份拿来,剩下的,我保证不吃你的。” 不是他皮,是江丫头做的那蛋黄包,真特么的好吃。 那流金的蛋黄,入口便化,还柔嫩甘甜,配着蓬松的包子皮儿,吃到嘴里,简直就像人间美味。 也是那一刹那,他才发现,江丫头厨艺是真的好。 一个破包子,竟然还给她玩出了新花样,比肉儿馅的都要好吃几十倍。 他陈克真心佩服,怪不得媳妇王岚总说,江丫头是个很神奇的女人,不论是做衣服,还是做事,仿佛都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 今天这个包子,彻底让他信了。 可偏偏李琛就给了六个,多一个也不给,他郁闷啊,这都还没吃饱呢。 “别想蒙我啊,我对嫂子的为人,坚信不疑!既然知道咱俩一起归队,那肯定是给我做了的,我绝对有份。” 比如说王岚,让他带的馒头,就有李琛的份,所以陈克用马克思主义赌,江丫头肯定是准备了他的。 终于,李琛掀了掀眼皮,说话了。 “是准备了,但她没见过老六。” “……” 顿时陈克像被掐了喉咙,那怕五脏庙在翻江倒海的长勾子,也无可奈何的辗平了,生无可恋的摸出王岚牌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 一直到啃完,又喝了一大杯热水,陈克才幽怨的道:“还真是一碗水端平,你怎么就不跟嫂子说老六呢?” 好气哦,剩下的包子,居然是留给老六的。 好气哦,神仙是想跟老六炫耀,他家的神奇宝贝,手艺呱呱叫,他还偏偏无法反驳。 真是好气哦! …… 火车上是不是好气,江丫头那里知道,走进教室前,她确实是在想,这个点李琛和陈克,肯定开始吃中饭了。 三十个蛋黄包,二十个鲜肉包,还有二十个茶叶蛋,一包牛肉干,足够他和陈克,吃到坤明了吧。 嘴边勾了勾笑,一进门她就发现,本来在窃窃私语的全班同学,忽然在看到她后,全都惊讶的沉默了。 第261章 解释 江丫头扬眉。 流言果然似虎,想必这几天,没少给大家添下饭菜。 顶着所有人的瞠目结舌,还有探索的目光,江丫头施施然然的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就在她准备拿出课本,等待下午的第一节课开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的就瞄到,她身旁竟然多了两张空桌位? 以前好像没有的啊。 因为她算是后来的插班生,所以来报到的那天,夏秋白就让她坐到陈鹏的前头,也就是从后开始数的第二排。 而她的侧面,是没有桌子的。 但现在加了两张。 难道又来了两个新插班生? 江丫头很惊讶。 惊讶没有维持多久,负责教解剖的邓育才,就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 邓育才扫了眼全班所有人,看到江丫头安然而坐,眼里也划了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然后按照往常的样子,让大家翻开书,开始讲课。 趁着邓育才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夏秋白让她前面的袁术,给她递了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你怎么来上课了? 江丫头眉眼一弯,淡定的在上面写了句:为什么不来上课?难道我被开除了? 夏秋白拿到,看了之后,回复:没有啊,咱们学校还没有出现在开除谁的现象。 然后在后面有几处涂鸦,想必是夏秋白写了,又涂了,最后只留下:你还好吗? 江丫头简单的回了两个字:还好。 夏秋白拿到纸条,硬是愣愣的看了一节课,也纠结了一节课。 因为那些流言,传的实在是不堪入耳,她是好奇的想问吧,又觉的是往人家心上捅刀,但不问吧,心里又跟猫抓似的。 好不容易他的男神把课讲完了,铃声也响了,夏秋白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冲到江丫头这边,就拽着她往楼顶跑。 三层的教学楼,楼顶原本是锁了的,但在夏秋白自告奋勇,想要承担起医学院的“文工团”“宣传队”之后,这把开锁的钥匙,就到了夏秋白手上。 看到她快速的开了锁,拖着她上了楼顶,江丫头还在眨眼。 可一转身,就见万芳,田甜,陈鹏,武芝兰,全都挤了进来了,并默契的关上楼顶门,异口同声的问她。 “你没疯吧?” “……” 呃,她想过千种万种,见面时的第一句话,但就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说,你没疯…… 果然啊,年纪是代沟,时代是代沟,不管她是撩发少年狂,还是御姐少妇身,都能发现跟不上节奏,踏不平代沟。 众人发现,江丫头一脸懵逼,就好像流言里的女主角不是她一样,头顶全都整齐的飞过一群乌鸦。 “呱呱呱呱” …… “江丫头,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几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夏秋白憋不住了。 “知道啊。”江丫头眨眼。 “知道你还敢来学校?这不是疯了是什么?”万芳惊叫。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那照你们的意思,我该退学?” “……”这下换成他们集体禁言。 十分钟的下课休息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要有心想问清楚一件事,三言两语就足够了。 可这个时候,夏秋白等人,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看着他们一脸便秘,脸上写着好奇,又生怕伤害她的样子,江丫头摇了摇头,大发慈悲的道。 “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样不堪,但也算是不堪,你们想知道,那我就总结几句吧。” “第一,我是被他们算计了。” “第二,算计没有成功,我还是清白的。” “第三,我现在丧父无母。” “第四,我并不想披麻戴孝,因为我很生气。” 罗列了四条后,江丫头抿着唇笑了笑,在他们抽气中,慢慢的说出第五。 “第五,我只是生气,别的对我没有影响,毕竟,我自己有个家,我爱人十分理智聪明,思想并不迂腐,所以我们夫妻二人,感情并没有受到影响。” 以上种种,意思就是说,旁人爱说什么,都跟她无关,她也不介意人家把她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 用某本书里的名言解释,就叫,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夏秋白最先反应过来,双眼亮的像灯泡那样,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你厉害!!怪不得你能像个没事的人一样,这么快就来学校了。” 万芳紧跟:“真是清白的呀,那他们怎么说……”万芳消声,赶紧捂住嘴,一脸尴尬的猛咳。 他们怎么说,江丫头不听也知道是什么,人云亦云嘛,芝麻变绿豆,绿豆变黄豆,黄豆变玉米,玉米变西瓜,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么。 没什么好奇怪的,她也不屑去打听。 “流言始终是流言,总得有流言给大家当下饭菜吧。”江丫头自黑的捂嘴笑。 武芝兰看她还笑的出来,真心服气,也相信她说的,才是真的。 否则,一个女人受了那么大的罪,不出四天,还能站在这,和他们谈笑风声? “江丫头,我是真服你了,要换成别人,估计都不敢出门,那怕事实真相,并没有那么不堪。” 陈鹏也啧啧的道:“可不是嘛,我小时候还听人说,万塘村那边,有个女的,就是被人传乱搞男女关系,什么玉米地里,半山腰里,传了没几天,就气的跳河自杀了。” 江丫头哭笑不得:“那你的意思是,我还没有跳河,实在是不应该?” 陈鹏被怼的脸都红了一丢丢:“喂,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嘛,我是佩服你,竟然能顶住流言,什么也不怕。” “也不是不怕,只是我懒得去想,我来学校,是来学知识的,只要学校不怕流言开除我,我就得来好好学,再说了,我又不是为别人活着的,干嘛要在意别人怎么想我?” 江丫头摸了摸鼻子。 夏秋白愣了愣,心想,对呀,干嘛要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这人不都是为自己活着的嘛。 “你厉害!” 所有人的啧啧惊奇,最后统一变成这三个字。 再简称——你牛。。。。。 第262章 好巧 “当当当当当当” 第二节课铃声响了。 那怕夏秋白等人,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也不得不憋回去。 一起下楼时,江丫头好奇的问了一句:“咱们班又来新同学了?” “是啊,也是特招生,听说还是从亰城来的。” 她这一问,就像打了另外一个话匣子。 万芳几个一人一句的道:“她们穿的衣服特别好看,也不知道在那买的。” “那还用说嘛,人家好歹是从亰城来的,我听说,四方城边上的百货大楼,有两层楼的歪果进口货呢,东西贵的要死,但好看的不行,我估计啊,人家就是在百货大楼买的,洋气!” “很洋气。” “对了,我还听她们说,亰城都有电视机盒子了,一打开,什么唱歌跳舞全都有,好看的不得了,只是一般人家买不起。” 听着她们叽叽喳喳,越说越歪楼,江丫头也是很无奈。 女人嘛,基本上都是用这种聊天状态的。 快进教室时,江丫头趁机插了句话。 “那刚才上课怎么没看到她们?” 夏秋白道:“不清楚,但中午放学的时候,我们看到有人来找她们,对了,那人还是个穿军装的。” 江丫头哦了一声,意兴阑珊。 却不想,一进门,她竟然看到两个熟人。 还一字排开,刚好坐到她旁边的两个空桌上。 是周媛媛和粟安然??? 惊蛰。 她们就是新来的插班生? 真是……好巧。 “咦,你们来上课啦,刚才旷课请假了没?”夏秋白最先上去打招呼。 由此可见,她们两个也划在走读书生里,所以归夏秋白管。 周媛媛好像心情很不好,所以趴在座位上,头都没抬,一副置之不理,好像睡着了的模样。 夏秋白等了半分钟,都不见人回答,正有些尴尬和恼怒时,粟安然赶紧笑着回头道:“中午就请过假了。” 语落,粟安然刚好看到江丫头。 四目相对,江丫头掀了掀眉,朝着她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淡然的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来。 粟安然很平静,同样微笑的颌了颌首,然后就像大人嘴中,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又乖巧,又温柔婉约的翻开书,准备上课。 只有周媛媛,从始到终都没有动,一直趴在桌上,捂着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在干啥。 第二节课,上了一半,周媛媛终于动了一下。 估计是趴久了,想换个姿势,头一偏,刚好就看到了旁边的江丫头。 起初,周媛媛的眼神还很平静,就好像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但很快,漆黑的瞳仁,就变成惊讶。 惊讶过后,立马又转变成为憎恶,然后就是熊熊燃烧的愤怒…… 蹭的一下,她站了起来。 “咚”的一声,她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 顿时,所有人吓了一跳。 正在黑板上写知识要点的究老头,猛的转过身。 认真听课的,还有不认真听课的,全都一致回头,齐刷刷的朝周媛媛看了过来。 江丫头拧眉,莫明其妙的看向周媛媛。 “江丫头!!!你竟然还有脸来学校?????”周媛媛开口便是一句吼,然后在所有人的错愕下,扬起手便朝江丫头挥了过来。 江丫头脸色微微一沉,快速的起身,往旁边一站,就巧妙的躲开了这一巴掌。 周媛媛一掌打到了空气上。 只是短暂的惊讶后,就见周媛媛好像化身成了,正义的美少女,嗬的一脚,踢翻江丫头的座位,一副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周的架势,凶猛的扑了过来。 这简直就是莫明其妙。 江丫头无语的开始左躲右闪,在躲开了四次之后,讲台上的究老头,总算回过神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给我住手!” 可想不到,周媛媛这个叛逆期的中二少女,竟然还一边进攻一边回嘴。 “不要你管,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 “……”众人惊的瞠目结舌。 这是闹那一出呢? 别说全班同学瞠目结舌,江丫头更是莫明其妙到极点。 她和周媛媛有什么私事需要武力解决吗? 一大窜的疑问号,挂满了她的头顶。 究老头被周媛媛怼的脸色发青:“放肆!!!这里学校!现在正在上课,你竟然敢在上课的时候,公然打人,真是岂有此理,班长呢?把她给我拉开!” 被点名的班长,看着出招凶猛,还对江丫头步步紧逼的周媛媛,顿时就给吓傻了。 她是班长没错,可她是女的呀? 就周媛媛那个凶猛的样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她那敢上去拉架? 不怕被打么? 就在班长吓傻,并不知所措的几秒中,江丫头已经躲到了教室门口。 不是她怕了周媛媛不还手,而是周媛媛猛的出手,实在是让她百思不其解,再加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周媛媛极有可能是她周父异母的妹妹,所以…… 她才一直按捺着没有还手,并眉头紧蹙的左躲右闪。 眼看情况越来越严峻,还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已经回过神来的其他学生,还开始像打了鸡血了一样站了起来,并准备摇旗呐喊时。 老当益壮的究老头彻底怒了。 像火箭筒一样冲了过来,一把锁住周媛媛的手,就往后用力一甩。 “是想造反吗?居然越打越起劲啊?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了?” 周媛媛被甩了一个踉跄,要不是身后挨着墙,估计都倒地了。 可见,动了肝火的老头子,下手也挺猛的。 江丫头笑了一声,歇了口气。 一直凶猛进攻,像条疯狗似的周媛媛,也踉跄的气喘吁吁,愤怒的瞪大眼,望着坏她好事的究老头,张口便怒道。 “我打她,关你屁事?” 哟嗬,还敢跟老师顶牛,厉害啊。 究老头火冒三丈,一句叠压着一句吼:“这里是学校,是教室,是课堂,你在这里打人,还关我屁事???” “好好好好,现在的学生,是脾气顶了天啊,连尊师重道都不懂了,一个女孩子,打扮的男不男,女不女也就算了,还牛气哄哄的上课打人,你跟我来,我先送你去教导处!!”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气疯的究老头,要不是还保存了点理智,估计这会连脏话都要甩一箩筐。 第263章 凶猛 嘶! 大胆是挺大胆的,所以此时,班上的男同学,全都很激动,哇哇叫的喊:“好猛,一看就是会打架的那种。” “啧啧啧,人家亰城的人不叫打架,叫茬架。” “就你皮,不过她打江丫头,是为啥呀?” “难道,江丫头的爹还坑了她爹?” 哇,很好奇啊,怎么回事啊喂。 “都给我回座位上去,人都还没变全呢,就喜欢讨论八卦了是吧?”究老头气的脑袋冒烟,一声吼后又朝周媛媛咆哮:“跟我去教导处!” 经过冲动,已经恢复理智的周媛媛,这会才意识到,自己又闯祸了,顿时脸黑的仿佛滴了水,恨恨不休的直视江丫头。 “你给我等着!!” 究老头铁青着脸,看了江丫头一眼,转回头吼:“还敢出言威胁?反——天——了!!!” 最后三个字,就像激怒的金毛狮王,连黑板报上的粉笔灰,都震了下来。 周媛媛不敢再造次了,恶恨恨的跟着究老头,就乖乖的去了教导处。 从开始到结束,五分钟都不到,反应慢的,就像粟安然,这会才捂着嘴,惊恐的站了起来,然后,瞥了眼江丫头,赶紧跟着究老头冲了出去。 众人懵逼。 “粟安然跟着去干嘛?” “就是啊,她又没动手打人,快把人叫回来。” 一时间,整个教室都乱套了,大家伙齐刷刷的趴窗户,挤门口,想把人喊回来,可人都下楼了。 夏秋白挤到江丫头身边:“怎么回事啊?周媛媛干嘛要打你?” “你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你和周媛媛有什么私事,呃不对,是私下恩怨?” 哗啦啦,就像一石惊起万层浪。 以江丫头中心,整个教室,仿佛成了新闻发布会,而昔日的同学,全都变成了记者,语速飞快的对她进行狂轰乱炸。 江丫头牙疼,揉着太阳穴,回到自己座位前,一边扶桌椅,一边回夏秋白。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去?她打的是你,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骗鬼吗?” 同学,能不能好奇心别那么重。 虽然她身为当事人,可真的很莫明其妙好嘛。 “江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就是啊,你快说啊,她为什么要打你。” “……”她不是已经说了嘛。 真是特么的,操了淡么。 被团团围着江丫头,在喋喋不休的询问下,终于深吸了口气。 拉着夏秋白的手,十分严肃认真的道:“我去教导处问问。” 说完,她赶紧走出教室,把四十多双,有如打了鸡血的眼神,统统抛到脑后。 就在她以为,可以解放了,轻松了,却不想夏秋白三步两步的跟了过来。 义愤填膺的说:“我陪你去!” “……” …… 六月微风徐徐,经过一上午的暴晒,安置在一楼小平房的教导处,和外面相比,里头那是热浪滚滚,还烟雾迷漫。 究老头领着周媛媛,一推开门,就皱了皱眉。 坐在办公桌后头的教导主任,吓的赶紧掐了烟,并把翘着的二郎腿,给并拢收稳了,急忙站了起来道。 “张主任,发生什么事了吗?” 原来究老头并不姓究,是姓张的,还是医科大的主任编制。 “这是个王清宁班上,新来的插班生,刚才当着我的面,在教室里想殴打另外一名学生,你先问一下怎么回事,我去叫喊王清宁来。” 说完,究老头背着手,气呼呼的走了。 转身看到粟安然,也懒得理会,他现在要去叫王清宁来处理,毕竟还没下课呢,老师一走,剩下的学生岂不是要翻天? 没一会,究老头又看到了江丫头和夏秋白,脸色一板,便往办公楼那边去了。 “哇拷,究老头发火好可怕啊,那咱们是现在进去,还是在外面等一会?” 虽然夏秋白没经历过这种事,但读了这么多年书,当然知道,班上出了事,需要班主任来处理,所以究老头干嘛去了,还用说么。 “先去外面听听吧。”江丫头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 待她走近后,就听到屋里的周媛媛,梗着脖子,十分硬脾气的说:“没怎么回事,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就听教导主任怒了。 拍着桌子吼:“看不顺眼你就要在学校打人?”那来的王霸羔子,还姑娘家呢,我呸,比二世祖还特么的狂。 粟安然吓的脸色发白,轻言细语的接了句话:“老师别生气,媛媛不是故意要打人的,她今天……她今天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要打人?那我心情不好,是不是也可以,把你们打一顿?”教导主任火冒三丈,看着周媛媛,那是越看越生气。 这姑娘家家的,像个什么样子,剪了个板寸短发,还穿着男人样式的的确凉短袖衬衫,套了条当下时髦的西装裤,要不是胸前还有点发育,他都以为周媛媛是个男孩。 再看粟安然,小米格的百折短裙,蕾丝边的白色衬衣,领子上,还配了个一丝不苟的蝴蝶结,娇娇怯怯的站着,这模样才像个女生嘛。 吐槽到这,教导主任脑子一炸,目光顿时又犀利了起来,心想,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打的不会就是旁边这个吧? 还主动跟来替她求情? 活见鬼了。 “你是谁?她打的是你吗?” 粟安然赶紧摇头:“不是我,是另一个……同学。”粟安然不知道要怎么称呼江丫头,想来想去,最后用了同学两个字。 “那你来说说,她为什么要打另一个同学,别跟我说什么心情不好,看不顺眼,我要知道原因!” 粟安然一脸为难,心里就好像曰了狗一样,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说。 看着她那表情,江丫头都牙疼,不过她也很好奇,为毛周媛媛要打她。 “说呀!敢上课的时候打人,这会就装哑吧了!”这回教导主任是朝周媛媛吼的。 周媛媛怒气难平,咬着牙就怼道:“我不想说,那是我和她的私事!” 第264章 私事 “私事!!!私事就可以动手打人,还在学校动手打人,上课的时候动手打人?真是无法无天了,你是本地学生,还是外地学生?” 教导主任气的不轻,管了十几年学生,还没见过像周媛媛这种的。 所以说,接下来就是请家长了。 江丫头吸了吸鼻子,继续和夏秋白听墙角。 周媛媛不回答,粟安然就只好站了出来说话。 “回老师话,我们不是本地学生,我们是从亰城转学过来的。” “什么时候转过来的。” “昨天。” “那你们家长呢?还在这里吗?” “不在啊。” “那还有没有监护人在这?” 粟安然沉默了很久,忽然很搞笑的问了句:“我大哥的媳妇,我嫂嫂算不算监护人?” 猫在外头的江丫头,嘴角都抽了抽。 …… 王清宁来了,周诺晨来了,不到三十平的教导处,此时站满了人。 已经知道事情经过的王清宁,硬着头皮看向周诺晨。 “她是你妹妹?” 周诺晨换了身新的军装,从小岗村的牛棚,调到了武装部,按理,这个时候应该是神清气爽,可此时,他实在是爽不起来。 脸色黑的就像锅底灰。 “是。” 王清宁深吸了口气,再看向江丫头,指着粟安然。 “她是你小姑子?” “是。”江丫头回的无可奈何。 王清宁揉了揉太阳穴:“粟安然你动手了吗?” 粟安然怯怯的摇了摇头。 “既然你没动手,那你就回教室吧。” 粟安然忐忑的咬了咬唇,最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也不知道她是担心周媛媛呢,还是担心江丫头。 然后,王清宁的目光放到了夏秋白身上,不等他问,夏秋白就赶紧坦白从宽,说自己是怕江丫头吃亏,所以陪着一块来的。 “我知道,夏同学一直以来就很负责,现在你先回教室吧。” 王清宁把闲杂人等全部清除了之后,才深吸了口气,一脸严肃的看向周媛媛。 “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要打江同学?” 周诺晨黑着脸,虽是一脸严肃,但大概也猜到,自己亲妹妹为什么要打江丫头了。 …… 时间倒回今天上午。 周诺晨接到上头的调令,先让他去武装部好好表现,然后再申请归队的事宜。 然后他就去了,刚办好手续,就接到周父的电话,说周媛媛在亰城的学校闯祸了,和北城楼王家的儿子,搞到了一起。 说什么要自由恋爱,还不知廉耻的被人看到,两人在搂搂抱抱…… 传到周父耳里后,差点没把周父给气死,然后周父当机立断,就让他的继母张琳,昨天押着周媛媛办了转校手续。 转的学校正是熊县的医学院。 挂了电话后,周诺晨就觉的一个头两个大。 心想,父亲这那是当机立断,这分明就是先斩后奏,知道他平反了,就把人往他这里送,想让他来管着周媛媛。 可周媛媛那狗脾气,他管得了吗? 想想就火大的周诺晨,当时就火冒三丈的赶到了医学院。 他把周媛媛叫了出来,问了几句后,就是一顿臭骂。 骂完,还告诉她,江丫头也在医学院,并且他已经认了江丫头当妹妹。 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事,就多和江丫头商量。 还让她以后多跟江丫头学学,别整天男不男,女不女,人还没长大,就想着什么自由恋爱。 啪啦啪啦,此去省略一百字。 总之就是训了一大通话,可五大三粗的周诺晨,那里能想到,他拿江丫头当榜样,却是惹毛了周媛媛,骄傲的小心脏啊。 因为上次老周出事,她之所来带着粟安然来熊县,不是来看望老周的,而是来找江丫头麻烦的。 粟安然是周媛媛的铁闺蜜,粟家被拐多年的大哥找到了,还找一附三,气倒了乔娅,让乔娅变的像个神经病。 这些周媛媛都知道,并且还站在粟安然和乔娅这边,一直在愤愤不平。 所以,她上次才打着看望老周的借口,来找江丫头麻烦。 却不想,来了之后,李琛一直都在,她压根就没机会出手,最后只能带着遗憾,和粟安然回了亰城。 这次,因为周父不同意她和王子浩谈恋爱,被迫转到了这里学医。 本就窝着一肚子的心火。 却不想,见到大哥后,一句安慰的话没听到,反而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骂,末了,还告诉她,那个姓江的也在医学院,还要她向姓江的学习,并以姓江的马首是瞻! 这还得了,当时便捅了周媛媛的马蜂窝。 要不是粟安然在旁边拉着,当时她就能跟周诺晨对呛。 然后就发生了下午的打人事件。 …… “说吧,你为什么要打江同学?”王清宁问的很严肃。 事情发生在学校,老师就不得不管,那怕这些学生的关系,还很错综复杂,他这个班主任也责无旁贷。 都三堂会审了,周媛媛也就不想再梗脖子,因为她心里的那口气,已经越压越多,再不吼出来,她就要炸了。 “因为我看不惯她,也很讨厌她,她把我乔阿姨气的进了医院,差点变成了神经病,还霸着我乔阿姨的儿子,不让他回亰城看望乔阿姨,这种女人,简直就是垃圾,表子,该打!!!” 咣当咣当,义愤填膺的一大通话说下来,周媛媛连气都没喘一下。 除了周诺晨和江丫头听懂了,王清宁和教导主任,简直就是一头雾水。 “还有哦,我还听说,她的父母骂她忤逆不孝,以为自己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她就嫌弃父母,抛弃父母,唆使着她男人搬进了城里,她父母找来,求她回去看看,她就在娘家和姘头搞到了一起,还和姘头联手杀了亲父。” “我呸!就她这种人尽可夫的臭表子,还有脸来学校读书?跟她一个班当同学,简直就是耻辱!要我说,学校就应该把她开除了,否则我就把事情捅到教委处!你们一个个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哇擦! 好大的口气? 只不过,她嘴里的流言版本,怎么变成江满军是受害人? 而她还成了逍遥法外的黑寡妇? 第265章 打你 江丫头无语凝咽的翻了个白眼。 先不说她那些义愤填膺,就说这些事,和她周媛媛有什么关系? 她吃的是那门子的萝卜,管的又是那家的河水。 前一句,王清宁和教导主任没听懂,但后面的他们听懂了,毕竟,这几天满熊县都是流言,而苦主正是他们学校的江丫头。 不过,他们听到的版本,不是周媛媛说的这样啊。 懵逼之下,王清宁脑子稀里糊涂的说了句:“你打那听说的?什么姘头联手杀了亲父,公安那边明明说,是江同学的父亲赌博,欠了巨额赌资,被开赌场的凶手杀了。” 周媛媛冷笑的抬起下巴,十分倨傲,又铿锵有力的道。 “那是掩盖事实,因为公安们还不知道,她就是个诡计多端的毒妇。” “你给我闭嘴!!!胡说八道是犯法的知道吗?”周诺晨气的鼻子都歪了,要不是有外人在,他都想一掌劈下去。 说的那些,简直都是什么跟什么呀,完全就是胡编乱造,恶意诋毁。 有这样的亲妹妹,他老周也是曰了狗哒。 “我那里胡说八道了,昨天我一来,我就听人说了,他们都是这样说的,最气人的是,你居然还告诉我,你认了她这个臭表子做妹妹??还要我多听她的,哥,你是不是疯了,还是连你,也跟她搞到一起了????” 哇拷!!江丫头瞳仁都放大了三分。 周媛媛这是有毒吗? 这下,周诺晨气的脑袋都要炸了,他才洗清了上一个作风问题,现在,他这个该死的亲妹妹,居然当着外人大声嚷嚷,说他和江丫头搞到了一起。 这是要害死他和江丫头吗??? “周——媛——媛!!!你……你……你简直就是神经病!!!疯狗!!!” “我是疯狗?那你是什么?疯狗的哥哥,大疯狗?老疯狗?” 咣当,周诺晨气的心脏病都要发了,捂着胸口,脸色煞白。 站在他旁边的江丫头,顿时心揪一样的抽了抽,赶紧扶着他,在后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一动手,周媛媛就好像发现了艰情。 眼睛铮亮铮亮的喊:“看到没,我没说错吧,他们两个果然是搞到一起了,怪不得,要我凡事都多听她的,还要我有事跟她商量,我呸!!你们俩就是狗男女,我要跟你们划清界线!!!” 红未病的那套,周媛媛都吼了出来。 王清宁和教导主任懵逼的更加严肃了。 学校可是禁止乱搞男女关系的,还有这个作风问题,眼下抓的十分紧,如果周媛媛的大义灭亲,说的全是事实,那么这件事,就必须要通知校长。 周诺晨眼一翻,脸上那是一点血色都快没了,搞不好还要气到脑溢血。 江丫头深吸了口气,回头便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 周媛媛给打懵了。 江丫头铁青着脸,甩了甩手。 “你姓什么?” “你竟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再问你一遍,你姓什么?”江丫头一字一语,踩着杀气腾腾逼到了周媛媛面前。 周媛媛瞪大眼,嗷嗷的就抬手反击。 可她手还没扬起来,就给江丫头一个反剪,给甩到了身后,然后又是一耳光! “啪” 打的周媛媛眼冒金星。 咦?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刚才还在教室,打的她不敢还手,只敢左躲右闪,这会,她竟然敢打的她,没有还手之力? 什么鬼? 王清宁见状,赶紧喊:“不准打架!都给我住手!” 江丫头目光暗沉,抬起膝盖“砰” 直击周媛媛的腹部。 撞击的周媛媛全身直抽,连站都站不稳的倒在地上。 双眼一翻,痛晕了过去。 教导主任眼一亮,心想,这招式漂亮啊!军体拳吧? 咯噔一下,回魂了,赶紧上前挡着她,一声厉喝。 “你这是干什么?” 江丫头拍了拍膝盖,十分淡定朝着王清宁还有教导主任道:“报告老师,这其实就是家务事,我很抱歉,让这些家务事闹到了学校。” “事情是这样的,我爱人在很小的时候,和父母走散了……” 江丫头言简意赅的把家庭关系,全都说了一遍,并连带着,还说了粟周两家的关系。 最后,又像做报告那般,把江满军做的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全部说完后,王清宁和教导主任,总算明白了里头的弯弯道道。 “这么说,你们两个,都算是他的妹妹?” “是的,周媛媛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我是他认的亲妹妹。” “那你爱人,原本姓粟,粟安然也是你的妹妹?” “是的,周媛媛对我有这么深的成见,想必……是在替粟安然在打抱不平吧。” 江丫头眯了眯眼,怪不得刚才,粟安然要跟着来,神情还十分忐忑。 再想到上次见面,粟安然搞的那些小九九。 顿时,粟安然的乖巧印象,在她心里直线下降。 这看人,果然不能只看外表啊。 王清宁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这关系复杂的,学校还真不好处理。 再看看外面的太阳西下,都要放学了吧。 王清宁舔了舔唇,觉的这事要再闹下去,就会越扯越扯不清,头痛欲裂下,王清宁果断的道。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有什么成见,但既然是双方都认识,那就在家里处理好了,再回学校上课,学校是个神圣的地方,也是个学习知识,学习做人的地方,不是给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懂吗?” “对不起老师!是我的错!”江丫头谦卑低下头。 王清宁看她态度诚肯,像是个明白人,就蠕了蠕唇,再训斥了几句,让她回家把关系处理好,再回学校上课。 事情到这,就告一段落了。 等江丫头和周诺晨,扶着周媛媛出了学校大门,王清宁就去了校长办公室。 不等他开口,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朱校长就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事情经过我已经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先让他们私下处理,至于,江丫头同学的流言事件,你带头压一压,公安发来的调查结果,都在我这里,你自己过来看看。” 第266章 周家 王清宁赶紧一目十行的看,看完才松了口气。 “还真是受害者。” “是啊,所以那些不正之风,该压的就压,咱们做为学校,不能纵容这些不正之风,歪曲事实,给受害者进行第二次打击,也应该教育学生们,不可以人云亦云,清便是清,浊便是浊。” 王清宁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 心想,教育工作不好做呀,他带的这个班,又比别人更头痛。 “校长,这份报告,我能不能贴到门口的校栏?” “贴吧,等会再招集所有老师,开个会!”朱校长推了推老花眼镜,活了一辈子,他比谁都清楚,舆论的杀伤力有多大。 所以,学校该做的,一定要做。 至于,粟周两家的后辈,闹什么矛盾,那就不归学校管了。 …… 出了校门,江丫头就问周诺晨:“她们是住校?还是在外面有地方住?” “熊县是我老家,跟我走吧。”周诺晨这一气,仿佛老了十岁,看的江丫头十分揪心。 “等等粟安然吧,正好我也有话想跟她说。” “不用,粟安然和她一起住,都在我老家的房子,我们可以回去等她,顺便,你也来认认门。” 今天,要不是江丫头力挽狂澜,直接一脚把周媛媛踢昏,只怕他就被周媛媛给害了,还是大义灭亲的那种心寒。 “对了,成铁也在,你也一起见见,顺便让成铁好好跟她说说,那些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丫头笑了笑:“只要你不怪我,打了她一顿就好。” “怪?我还怪你打的不够狠,这丫头片子,我是真心不想管,也管不了,太可气了。” 周诺晨气的脸直抽。 等到了他家,转头就去了武装部,说是要去给周父打电话。 坐在一楼客厅的江丫头,不着痕迹的开始打量四周。 据周诺晨讲,这是周家的老房子,也是他母亲罗小曼,当年不顾一切反对,硬是自己出钱,在这盖的两层小别墅。 周父叫周庆,原籍是蓉城人,1928年入伍从戎,今年63岁,22岁的时候,周庆调来熊县武装部做文职。 经组织介绍并搓合,认识了同样做文职的罗小曼。 两人结婚后,第二年就生下了周诺晨。 当时,罗小曼见生下的是个男孩,便做主在熊县的大院后头,申请了宅基地,因此,才有了眼下的这套房子。 并且一住就是十几年。 直到罗小曼因为失去了小女儿,并郁郁寡欢的过世后,周庆才向上级申请,调离了熊县,从此,周家在亰城大院落了脚,一直到现在。 若不是把周媛媛送回来读书,这房子便会一直空着。 周诺晨说,罗小曼去世前,把这房子过到了他的名下,也就是说,这房子现在属于周诺晨。 算算年头,这房子是五几年建的,那个时候人们的生活很朴素,对生活要求也不高,可罗小曼做主建的这房子,却外看普通,内里精致。 尤其是屋里的格局,十分的大气。 比如说进门就是玄关,隔了道风水墙后,成一字排开,左边是客厅和书房,右边是餐厅厨房和卫生间。 风水墙后的楼梯直达二楼,二楼的格局如何,她不好去看,但猜也能猜到,至少有三到四间卧室。 这样大气的别墅风格,放在若干年后,都是十分实用,并一直放在富贵人家延续着。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到了80年,千家万户都兴起自己盖楼房时,楼房的格局,大多都是直筒样式,或者一字样式。 比如说,进门就是客厅,旁边或者后面留一排,拿来当厨房卫生间以及老年人的卧室,二楼直接就格出简单的卧室。 没什么花俏,也没什么太多考虑,大多以实用为主。 到了南方呢,房子格局也是差不多的,只是叫法不同,比如客厅叫堂屋,不要堂屋,中间要空着,盖个内四合的,就叫天井! 所以说,罗小曼做主盖的这个别墅,不管从那方面看,都很显大气,并很像海城的西洋风格。 江丫头很佩服,五几年啊,罗小曼敢这样建,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么? 转了一圈后,回到客厅,就感觉一陈凉爽的微风,从客厅的落地窗那,徐徐的吹了进来。 “嘎吱” 刚好这阵风,就把正对着客厅的书房门,给吹开了。 江丫头一眼望了过去,就见书房的两边,摆了两排顶着天花板的书架,书架上,全是琳琅满目的书籍。 看着这么多书,她都惊讶了。 心想,不愧是做文职出生的,爱书如命呢。 正诧异时,就看到书房正中间的书桌后头,摆了一排的老照片。 全是黑白照,用玻璃相框装着,有大有小。 因为隔得远,所以看不清相片上的人。 但有几张,依稀可见,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正稀罕着,忽然就听到开门声。 一开始,她还以是周诺晨从武装部回来了,却不想,转头就见一个小脚老太太,从外头走了进来。 老太太,顶着一头的白发,一丝不苟的梳到后头,用那种民国时期的一字簪,给全部固定在脑后。 身上穿的是暗青色的短袖衬衣,玄色的阔腿裤,手里提了一框菜。 她看过来时,江丫头也正看着她。 只见她五官眉目十分慈详,右边的嘴下角,还长了颗米粒大的黑痣。 这种痣也叫食痣,用老话说,长了这种痣的人,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就在江丫头思维有些涣散,越想越不着边际时,怔愣的老太太,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手一松,菜篮子就掉到了地上。 “咣当” 发出好大一声的动静。 好在,筐里的菜,没有散落开。 “小姐?是你回来了吗?小姐?”老太太激动的,向前走了好几步。 江丫头吓的瞳仁缩了缩,赶紧回头看了眼,还昏在沙发上的周媛媛,才咽了口唾沫,朝老太太笑了笑。 这一笑,就更不得了了,老太太神情更激动的冲了过来,一把拉着她的手。 紧紧地,用力地握着。 “小姐,真是的是你吗?你回来看我啦?小姐,你怎么剪头发了呀。” 江丫头吓的脸色微变,正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时,周诺晨回来了。 第267章 阮妈 周诺晨一回来,就看到阮妈拉着江丫头不松手。 还全身轻颤,顿时,就呆愣了好几秒。 “小姐,阮妈好想你呀,你是来接阮妈走的么?如果是来接阮妈走的,那能不能再等等,你的晨哥儿,阮妈放不下啊,他这几年过的苦,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孩子都没生就离了,阮妈还想看他当了爹,再下来服侍你,小姐啊。” 后面的话,阮妈说不下去了,因为阮妈老泪纵横,越说越哽咽。 可听着这句话,江丫头就猜到,老婆婆认错了人,只怕是把她,当成了谁的鬼魂。 心悸之下,周诺晨清醒了,立马上前来扶着阮妈坐下道。 “阮妈,您认错了,这……这不是……这是活人,是我认的亲妹妹。” 原来老婆婆叫阮妈呀。 哽咽中的阮妈,听完之后又愣了好几秒,这才停止哭泣的,仔细看了江丫头好大一会,才拍着胸口,吸着气道:“活的呀?” “是啊,活的,阮妈是不是觉的,她长的很像我妈?”周诺晨露出大白牙笑了笑,他感觉,从今天下午开始到现在,唯一值得开心的,就是这个了。 “像啊,好像啊,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阮妈惊讶的手直抖,抖了半天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扎到书房,然后捧出书桌后面的那一排相框。 拿着相框,她一边瞪大眼睛瞧,一边跟江丫头对比,然后指着里面的人,冲周诺晨道:“晨哥儿,你来看,是不是很像,是不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周诺晨先是很抱歉的朝江丫头摊了摊手,这才看了看相片,再看了看她。 “是啊,如果头发再留长点,披到肩上,或者编麻花辫,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天啊,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像小姐的人,姑娘,你多大啦?叫什么呀?”阮妈不可思议的抖着手。 “我叫江丫头,今年……25。”其实是24,但这个时候,她故意说大了一岁。 “25啊,那不对,如果小小姐姐还活着,今年应该是24。”果不其然,阮妈就是往这方向想了。 江丫头吐了口气,不是她不想认,而是……在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前,她不敢认。 周诺晨目光有些黯然的叹了口气:“阮妈,这事咱们还是先不要说了,我帮你把菜提到厨房吧。” 江丫头发现,在阮妈面前,周诺晨特别老实,以往总爱大声说,我老周老周什么的,竟然一句也不说了。 阮妈跟着叹了口气,终是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江丫头身上收了回去,蠕了蠕唇,颤颤巍巍的就去了厨房。 周诺晨看周媛媛还没醒,便招呼她坐,顺手又给她倒了杯茶。 然后才看着厨房那边,小声的道:“阮妈是我妈我奶娘,今年85了,自从我妈去世以后,她就一直住在这里,那儿都不去,说是要帮我守着这个家。” “奶娘啊?那你妈,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是啊,我以前没跟你说吗?我妈是南方人,以前家里是大户,后来革命了,家里才散尽了钱财,阮妈无儿无女,用那个时候话说,她算是我妈家里的家生子,当了我妈的奶娘后,就一心一意的呆在我妈身边。” “那怕后来,我妈参加了革命,在组织里当了文职,她也一直跟着,细心照顾着我妈,后来又照顾我,我很敬重她。” 确实值的敬重,这一照顾就是一辈子,风风雨雨六七十年啊。 周诺晨苦涩的笑了笑:“我就说吧,你长的像我妈,现在你信不信?” 说着,他把怀里的照片,全部拿给江丫头看。 这次看清了,只见照片里的人,有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或披,或编着麻花辫的影印成相。 五官眉目清秀,微笑时眼睛弯弯,十分婉约温柔,并且和她一样,都是一张娃娃脸,很是幸福的靠在一个年轻男人身前。 年轻男人的样子,和周诺晨相似,应该就是周庆,也就是周父了。 “确实很像,可惜我头发短了点。”江丫头感觉胸口有些闷,心尖也在微微发颤,不由自主的,拿手描了描照片里的罗小曼。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照片里的人,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是啊,留长点就更像了,说实话,当初我刚下放小岗村时,我都没注意,还是后来,你救了我,我才仔细打量你。” 周诺晨微微眯了眯眼,像是在回忆年前的事情。 江丫头不好接话,她怕呀,怕自己情绪失控,忍不住就认了。 一时无言。 江丫头收稳心,随口望着窗外道:“李琛估计快到坤明了。” “嗯,差不多了,早上七点走了嘛。” 说着,一直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成铁就来了。 看着圆圆滚滚,年纪和周诺晨一般大的男人,视若无人的走了进来,江丫头就猜到,他是成铁。 果不其然,老周一介绍,成铁就笑着咧了咧嘴。 “说起来也是怪啊,我这个负责案子的刑警队长,居然到现在,才见到苦主,哈哈哈哈。” 江丫头也是无言以对的摸了摸鼻子。 然后周诺晨恢复常态的白了一眼成铁,指着周媛媛,把今天下午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成铁听完,忍不住的直摇头:“你可真是造孽,有个这样的亲妹妹,你这辈子还能好?” “玛卖批的,你当劳资愿意吗?劳资当年要是肯定结婚,生下的女儿都能比她大!” 成铁呵呵的冷笑:“活该!谁叫你不肯结,你不肯,那就只能让老爷子结了,现在你来后悔,有个屁用!”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心想老周今年快40了,如果他20岁结婚,21岁生子,那生下的孩子,确实比周媛媛大。 只是成铁那句,你不肯,只能让老爷子结婚,实在让她汗颜。 不过想想组织的关爱,让周父再结连理,似乎也很正常。 “话说,你家老爷子是怎么想的?他自己不管,怎么把人丢到这里让你来管?你管得了嘛你!”成铁都替他感觉心累。 第268章 再打 周诺晨确实心累,脸色黑黑。 “她在亰城跟人家搞自由恋爱,快把老爷子气死了,所以问都没问我,就把人给送了过来,刚才劳资打电话回去,把事情说了说,老爷子又气的吃药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真管啊?”周媛媛这个女孩,成铁是知道的,毕竟他和周诺晨是发小,是老铁,对方家里的事,又怎么不了如指掌。 “不然还能怎么办?再把人给送回去?”周诺晨想想电话里周父的气喘声,就感觉头痛。 “我要是你,我就送,又不是你家老爷子一个人生的,你家张琳不还年轻的很嘛,再说了,这姑娘家的,就该让当妈的管着,你一当大哥的,管个屁啊。” 说起张琳,周诺晨脸色更黑,瞬间连话都不想说了。 江丫头瞅着他们俩,肆无忌惮的喊人名,也是佩服的很。 不过想想也是,那张琳是继母,如果人好,继子还有继子的朋友,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直呼其名,由此可见,李琛说的对,那张琳不是个好相处的。 再看看周媛媛,呵呵。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气氛正沉闷着,粟安然从学校回来了,看到他们都坐在客厅,还多了个穿着白衣蓝裤的公安,便不由自主的心尖跳了跳。 随后,她立马看到,周媛媛昏睡在沙发上。 粟安然吸了口气,连忙走过来喊周媛媛。 没一会,被粟安然掐了掐人中的周媛媛醒了,先是痛苦的抱了抱肚子,然后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回了家。 再一转头,就看到了江丫头。 顿时,周媛媛气的那是火从脚底生,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就往江丫头身上扑。 到了这儿,江丫头可不会再畏手畏脚,冷着反手一压,就把人一个过肩摔,给按到了地上。 看着江丫头这么好的身手,成铁傻了。 “哇拷,弟妹,你这招牛了呀,跟李琛学的?” 江丫头嘴角轻抽,反拧着周媛媛的胳膊,死死的压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自然就痛的周媛媛嗷嗷的叫。 还吓到了阮妈,可阮妈是谁,走过了十年抗战,八年内战,三年饥荒的老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继续呆在她的厨房,心无旁骛的做饭。 “啊!嫂子,你快放手,媛媛只是太冲动了,她人不坏的,嫂子!” 别说成铁吓了一跳,粟安然更是吓的跳了起来,她怎么都没想到,江丫头竟然如此彪悍。 “甘露娘!有本事你就一直压着我,不然我爬起来,我还会跟你往死里打!”周媛媛一句甘露娘,骂的振聋发聩。 听着这句的周诺晨,那是脸黑的滴了水。 玛哒,这还是个姑娘吗? 出口便成脏啊。 “跟我往死里打?你打得过吗?还不如直接说,你想找虐!”江丫头讥笑。 周媛媛气疯了,拼命的想挣扎开,可整个后背被锁住,又拧着胳膊的她,怎么挣? 越挣她的胳膊就越痛。 可江丫头根本就不废吹灰之力。 “你个臭表子,溅人,毒妇,我告诉你,这梁子咱们结定了!不死不休!” “还不死不休,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打人杀人不犯法的么?”成铁忍不住的嘲笑道。 “管你屁事啊,我的事要你管。” “嘿,你看我穿的是啥?要我管,你要不是老周的妹妹,劳资都不乐意看你一眼,什么机吧玩意。” 成铁这话就骂的毒了,要换成其他女人听了,得气到吐血。 “好好好,我机吧玩意,那你现在看到了,是她打我,她打我!!!你抓她呀!”周媛媛吼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江丫头就纳闷了,她这个脾气居然还能搞自由恋爱? 看上她的那个男的,莫非是有病吧? 还是就喜欢这一口? “呵呵,劳资亲眼看到,你要打她,她自卫反击,我抓你奶奶个熊!”成铁坐在那,动都没动,只翻了个白眼,就端起杯子喝水了。 要他看,就周媛媛这个性,活该被人打,还打的好。 咚的里个锵,咚的里个锵锵,咚的里个锵! “你,你,你们……好好好,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我大哥的朋友,一个穿着军装,一个穿着虎皮,全特玛的看着我被溅人欺负,我记住你们了。” 江丫头深吸了口气,努力把白眼翻的再漂亮点。 然后扬手一个巴掌,呼的拍到她后脑勺上。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我甘露娘!你个溅人,表子,垃圾……” 好呗,既然放不干净,那就打吧,就当练练身体。 江丫头沉着脸,索性就是一顿猛抽,抽到周媛媛嗷嗷的再也骂不出来。 粟安然眼看着周媛媛被打,而周家大哥,还有成铁,却连脚都不伸,完全无视的坐在哪,就心惊的直发慌。 心想,怎么就把事情,弄成这样了呢? “嫂子,别打了,求你别打了,媛媛真的不是坏女孩,她只是,只是太……” “太嫉恶如仇?”江丫头截住她的话,把她的太冲动,换了过来。 粟安然顿时倒吸了口气,娇娇怯怯的瞳仁,还猛的往回缩了缩。 “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丫头也打累了,一把松开周媛媛,站了起来,心平气和的直视着她。 “其实我挺纳闷的。” “……什么?”粟安然感觉自己心跳在加速,仿佛眼前江丫头,眼神特别犀利,犀利到一眼就能把她看穿。 她明明记着,上次见面,江丫头不是这样的啊。 难道她是在大哥面前,故意装小家碧玉,温柔大方? “我纳闷,我和周媛媛素不相识,又无怨无仇,她那么恨我做什么?就因为我认了她大哥做哥哥,她就怒了?不能吧,就冲她对周大哥的这个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对周大哥并没有什么尊长爱护之心。” “既然如此,周大哥认谁当妹妹,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认的妹妹又不存在什么利益关系,她激动什么呢?仇恨什么呢?” “还有,她一口一句,我把乔阿姨气的进了医院,还差点变成神经病,所以讨厌我,恨我,看不惯我,想打我,害我都想拍个电报问下你哥,他是不是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亲妹妹呀?” 第269章 大骂 江丫头吐词十分清楚。 一句一句说完,然后就望着脸色大变的粟安然,偏着头笑了笑。 粟安然就知道,周媛媛会坏了她的事,所以她才想寸步不离的跟着,可没想到,还是出岔子。 “嫂子,不是这样的!”粟安然急的跺了一脚,然后咬着唇说:“我是媛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前媛媛经常来家里玩,妈妈又对媛媛挺好。” 说到这,粟安然似乎,很难启齿的顿了顿。 才跺了跺脚,伸出手,用力的拍了下周媛媛,眼泪都掉了下来的嗔责道。 “媛媛,我都跟你说了,我妈妈变成那样,不是我嫂子的错,是我妈妈二十多年前的执着,对我哥的执着,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这下弄的我都没法做人了。” 粟安然哭着说完,就捂着脸往楼上冲。 仿佛这件事,和她无关,但她又没脸见江丫头,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如此一来,就变成周媛媛一心想替乔娅打抱不平,所以才恨死了江丫头。 而周媛媛看着粟安然哭着跑了,也愣了半天神,然后仔细一想,是啊,她就是替乔阿姨打抱不平的,和安然有没什么关系。 咬牙切齿下,周媛媛爬了起来,就指着江丫头吼。 “你不要冤枉安然,我讨厌你,就是因为乔阿姨讨厌你,要不是你,乔阿姨也会变成那样。” 周诺晨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动气,不要动气。 “你有病啊!人家家里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来出头,要你来打抱不平?” 周媛媛孤立无援,知道屋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向着她,所以这会,她那怕再愤怒,也终于学了个乖。 只敢愤愤的咬牙咧嘴,但不敢再动手了。 她确实打不过江丫头,因为她发现,江丫头手劲虽然小,但打人特别痛,而且动作极快,像是练过的。 “我就是看不过。” “关你屁事啊!要你看不过!再看人家粟安然,她承你情了吗?”周诺晨气的全身直抖,玛哒,这是蠢的没脑子吗? “她要不要承我情,那也关你屁事啊,再说了,她在外面搞姘头,谋杀亲父……” “放你玛的屁!听着点流言,你就当令箭,你是蠢到脑子里全是草吗?还搞自由恋爱,怪不得能看上王子浩那种瞎机吧玩意,还真特玛的门当户对了,我拷!” 周诺晨气的一通大骂,伸手朝成铁要文件。 成铁冷着脸就从公文包里,摸出一把案宗,塞了过去。 “看,你给我看!!!看看你特玛的那些流言,跟这些调查对得上吗?还姘头,我姘你玛的头!别说江丫头打你,我特玛的都想打屎你。” 拿着案宗,周诺晨冲到周媛媛面前,也不管她看不看,压着她的脑袋,就按到桌上,点着上面的字,让她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周媛媛挣扎,倔强的不想看,可案宗上的东西,又偏偏全看到了眼底。 顿时,从来不哭的周媛媛,终于给吓哭了。 “你是我大哥吗?你是我亲大哥吗?你竟然这样对我,我要告诉我妈。” “告啊,我特玛的还就怕你不敢告!赶紧去告,告完就给我滚,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周诺晨青筋弹跳的嘶吼。 在铁证如山的案宗下,周媛媛说不出话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了,可想想今天发生的事,她心里真心委屈。 自己的亲大哥不帮她也就算了,还帮着外人,往死里的溅踏她,到底谁才是他亲妹妹! 就算她错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打她,难道就一点也不心疼吗? “你要我滚?你要我滚?” “对,我要你滚,滚的越远越好,我老周一世英明,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会有一个你这样的蠢妹妹,被人当枪使了,还自我感觉良好,你以为你是什么?江湖侠客啊?威风凛凛啊?了不起啊?我呸!蠢货,跟你妈一样,都是个蠢货!” “你骂我可以,不要骂我妈,她也是你妈?” “我妈早去世了,我老周顶天立地,堂堂正正,这辈子都只有一个妈!!” “哇……”周媛媛终于大声哭了起来。 哭的天地色变。 也哭的终于像个姑娘家了。 江丫头唏嘘,看样子,大哥和张琳,也相处的很不好,否则不会这样口不择言。 这个继母,人还没看到,印象就跌到了谷底。 眼看着周媛媛痛哭流涕,成铁上前打圆场,把老周给了拉了过来。 “老周,咱消消气,来喝口水,等阮妈烧好菜,咱哥俩喝一杯。” 周诺晨气喘吁吁的不想再说话了。 累啊,真特妈的心累啊。 而此时,躲到楼上的粟安然,脸色变的煞白煞白,尤其是周家大哥的那句,当枪使,就搅的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越哭越伤心的周媛媛,用力的抽了几声,爬了起来,刚想往楼上跑,江丫头就闪到了她面前。 “先别走!” “你还想干吗?”周媛媛怒目横眉的咆哮。 今天她已经够惨了。 “不想干嘛,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仇恨我,那都是你的事情,你的选择,用你的话说,也叫私事,既然是私事,那以后你再有什么不服气,咱们就私下解决!你同意吗?” 脑袋一片混沌的周媛媛,压根就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反而还嘶吼的喊:“你厉害,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你就想把我往死里欺负对吗?我告诉你没门!今天这件事,我会一直记着,早晚有一天,我会弄死你!臭表子!” “想弄死我呀,可以!我等着!”江丫头冷哼,威胁她的人,上一世多的去了,她周媛媛算老几? 她只想警告周媛媛,不要再学校里闹! 她自己不想读书,她还想完完整整的拿个毕业证呢。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 “没人说你怕,你想报复,学校外头随便你来。”这次,江丫头是把话说明白了。 只要放到学校外面,你尽管放马过来。 “好!这是你说的,你给我等着!”周媛媛色厉内荏的放了狠话。 推开挡路的江丫头,就甩着眼泪冲上了楼。 成铁厌恶的摇了摇头,周诺晨更气的血压飙升。 第270章 写信 “行了,你这个妹妹啊,就得吃几回死亏,不然学不了乖,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成铁十分另类的安慰。 周诺晨大口大口喘息,对江丫头道:“她要再找你麻烦,你打,往死里打,不用顾忌我。” 江丫头笑了笑,不以为意的拍了拍衣服。 “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了,大哥和成铁哥要是喝酒,也别喝太多,伤身!” “都这个点了,还不如在这一块吃了吧?反正阮妈也做了。”成铁挽留。 江丫头就笑,楼上还有两个气愤不休的呢,她要真留下,和他们把酒言欢,只怕那俩会气到同归于尽。 还是算了吧,总得给人留条生路。 临到走时,一直没动静的阮妈,飞快的从厨房跑了出来,站在门口拉着她,恋恋不舍的说。 “丫头啊,晨哥儿认你当妹妹对不对?那你以后要常来啊,阮妈给你做好吃的。” 周诺晨平了平气,十分抱歉的接道:“阮妈很会做南方小吃,有空你就来,不用搭理别人,你是我老周认的妹妹,就是我老周这边的自己人。” 那个别人,眼睛发红的站在二楼窗台,满是怨毒的看着楼下。 江丫头心知肚明,笑着便点了点头。 “好啊,那我有空来和阮妈学一学,怎么做南方小吃。” 这样很好。 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但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 回了家,李小树已经在写作业了。 旁边还压了张鬼画符。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小木在旁边乱写乱画,却不想,她在炒菜的时候,小木吸着手指,举着那鬼画符,跑到她身边说。 “娘娘,娘娘信!” “信?”江丫头懵逼:“给爹的信啊?” 小木点头如捣蒜,还“啵”的一声,把手从嘴里拿了出来,指了指屋里的李小树。 好吧,她懂了。 是大宝给李琛写的信。 看一眼。 哇……………… 开头一个小人跌倒,什么鬼? 然后一只歪脖子鹅,鹅后面又长了棵了树,然后再是鹅,鹅的后面,又画了个扎着冲天咎的小女孩,还有一根砍下来的木头桩子…… “这都什么鬼???” 在一边铲着地,想把花圃围了起来,做个小菜园子的李老汉,凑了过来看。 看了好久后,李老汉笑的直不起腰,然后打着手势,告诉江丫头。 这个鹅!就是指我! 江丫头无语凝咽,照着这么推:“那这棵树,就是指小树?我是小树?” 李老汉点头,笑的嘴巴咧到了耳后根。 好吧,不会写字,就用画画表达,也算是很聪明了,值得表扬。 咬牙切齿的值得表扬。 “那这个开头就跌到的小人,是指爹?” 李老汉又点头。 完了还有些尴尬的咳了咳,然后悄眯眯的回去继续铲土了。 他李老汉这辈子,没读过书,字也不认识几个,所以,李琛刚当兵的那些年,他给李琛写的信,就全是这种。 李小树能灵机一动,用图画写信,不算是自创啊,咳咳。 应该说是熏陶熏陶…… “爹,我是小树,我和娘还有小木很好,下午我和娘都去上学了,很想你,你过年一定要回来啊。” 磕磕绊绊的,江丫头总算把这封信给弄明白了。 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 好嘛,画的不错,她很期待李琛看到时,会是什么表情。 “不错,哥哥真是棒棒的,那小木,你也试着给爹画封信呗?” 小木又含着手指,大眼睛眨啊眨的,用力点头,然后小屁股一甩,就回屋去画信了。 江丫头吁了口气,三下五除二,炒了三个菜又开了一个汤,就打发小树去叫宫奶奶,还有小舅舅过来吃饭。 宫奶奶也不矫情,端着她自己熬的小米粥,就过来一块吃了。 江红英也叫了出来,一大家子,老老小小都凑在这后院的石桌上,开始一边吃一边聊。 “你下午去学校啦?”宫奶奶问。 “是啊。” “有人说三道四吗?” “有当然是有的,但我懒得搭理,奶奶也不用担心我,我心大着呢。”江丫头笑。 宫奶奶就咧了咧嘴,放心了。 她就知道,江丫头很大气,不是那种眼光浅薄,自卑怯懦的。 经过一整天的沉淀,陈松岭也平静了很多,狼吞虎咽的就夸:“姐,你手艺真好,这几个菜做的好吃,比咱们那国营饭店做的,还要好吃。” 其实,菜也不是什么好菜,就是芹菜小炒肉,姜丝豆豉虎皮尖椒,红烧酿豆腐,外加一盆西红柿蛋花汤。 很常见的家常菜。 但到了江丫头手里,就是炒的色香味俱全,口感非常的好。 “那还用说,我娘做菜越做越好吃了。”李小树毫不吝啬的赞美自己老娘。 “好吃就多吃点吧,我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你那里该做的,就赶紧做,等这个周末,我还想再做点别的。” 江丫头含含糊糊的提醒陈松岭。 陈松岭看了眼一声不吭的江红英,知道做衣服的事,姐不想和江红英说,那他自然就不会当着面说破。 “姐放心,我没闲着,一直在做呢。” 菜,是很好吃,可吃到江红英嘴里,就有些味同嚼蜡,再听着姐和陈松岭打哑谜,垂低的眼帘下,就淬满了讥讽和冷笑。 宫奶奶瞅见了,也懒得多管,把小木抱到她身边,就逗着小木说话。 一顿饭吃的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 原以为,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江丫头会在家再多处理两天。 却不想,第二天她又来学校了。 王清宁很头痛,但好在没多久,粟安然就拿了周媛媛的请假条,过来请他批。 顿时,王清宁就松了口气。 最大的刺头没来,这小姑和嫂子,估计也闹不起来。 只是,这一个班,小姑和嫂子都是他学生,感觉很别扭。 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奇怪。 毕竟现在,正是求学上进的好年头。 放在某些学校,还有三世同堂一起听课上学的呢,他这也就不算什么了。 到了中午放学,粟安然特意在门口等着江丫头。 看到她出来,急忙尾随其后,娇娇怯怯的也不说话,就在后头跟着,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姑娘,委屈巴巴。 第271章 跟她 江丫头拧眉,停了下来,回头看她。 “你想跟我回家?” 粟安然怯怯的点头。 嗬。 “那你不住周媛媛家了吗?” 粟安然咬着红唇,眼里好像吸了一层雾。 “嫂子,昨天的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媛媛她做事从来都不爱动脑子,也特别冲动,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哦。”不知道怎么说,那想跟她回家,也得有个说法吧。 她等着。 “嫂子,你别生我气,我是真的不知道,媛媛会那么做,我……我……” 粟安然眼泪掉了下来,抽着气不知道说什么。 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确实让人看着心疼。 可她不是李琛,不是男人。 所以这心疼,是不存在的。 江丫头懒得吱声,转身便往家走。 粟安然愣了愣,无声的哭着,继续默默跟随。 一直跟到进了家,看到李老汉,还有两个孩子,粟安然才红着鼻尖,收了眼泪,主动乖巧的扫地,擦桌子,给江丫头做饭炒菜打下手。 这一番做作,把李老汉吓了一大跳,想把江丫头叫到一边问问,但又怕当着人面失了礼,于是,一直等到菜上了桌,也把宫婆婆叫来了。 颇有沉闷的气氛,才微微打破。 “你是李琛的亲妹妹?”宫婆婆很惊讶。 “是,我叫粟安然,婆婆吃菜。”上桌才短短几分钟,粟安然就心思细腻的发现,嫂子对这个老太婆很好,还特意为老太婆,做了不废牙口的酱香茄子,烧的又软又糯。 所以,她很主动的就给宫婆婆夹了菜。 完了,还不忘给李老汉夹。 十分乖巧懂事,比起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并好像怨气缭绕的江红英,粟安然清纯的更像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宫奶奶不动声色,吧着嘴一边吃一道:“李琛昨天走了呢,回部队啦。” 意思是,你来干啥呀? “我知道,昨天上午怪我没来得急去送哥哥,嫂子,李叔叔,对不起。” 江丫头垂帘笑了笑:“没什么对不起的,你不也是昨天才去学校报到嘛。” 原本,她是不想接话的,想看看粟安然怎么厚着脸皮,想法子让自己留下来。 可转头想想,人家亲哥哥李琛才刚走,她就故意甩脸色给人看,到底还是不厚道,也偏离了做人的初心。 更何况,粟安然的上头,还有个很会做人,并明察秋毫的粟和平。 所以她才给粟安然搭了个台阶。 她一吱声,粟安然就松了口气,顺着杆往上爬道。 “是啊,我没想到,转学手续会那么麻烦,原本还想着,一定要去送哥哥的,可后来,我又不知道怎么送,更也没想到,你们搬到城里来了。” “不搬来,我也不方便走通学。”江丫头淡淡的回了句。 “嫂子辛苦了,来的时候,我也没想到,我居然还会和嫂子当同学。”粟安然腼腆的咬了咬唇,亮晶晶的眼里,说不清是欢喜,还是别有滋味。 听到这,李老汉和宫奶奶就懂了,原来李琛的妹妹,转学到丫头的医学院了啊,还是同班同学。 “你转学手续,是谁给你办的?”江丫头问。 “是爸身边的警卫员小郑叔叔。” “哦。”既然知道不是粟和平陪着来的,人也不在这边,她就没什么想问的了。 “嫂子,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住,行吗?”粟安然怯怯的开口了。 江红英诧异的抬起头,看了粟安然一眼,只觉的粟安然这张脸,还有身上的衣服,十分刺眼睛,让她看着很憋闷。 虽然说,她这两天一直在屋里没出门,但不代表她不知道,这后院有几间房。 李老汉一间,两孩子一间,李琛和江丫头一间。 剩下她住的那间,还是后院唯一的杂物间,因为她来了,才临时打扫出来的。 粟安然要来,怎么住? 不会让她搬出来,给粟安然腾地方吧。 就在江红英恨恨的扒着饭时,江丫头眼皮都没抬的道:“想来就来吧,写信和爸说一声,再和周媛媛打个招呼。” 粟安然瞬间破涕而笑了,笑的很娇俏,很可爱,就像李琛破冰碎玉般的阳光明媚,一模一样。 不愧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亲兄妹,论颜值,都是那么无可挑剔。 “谢谢嫂子,我不会给嫂子添麻烦的。” 江丫头应了一声,别的也不多问,比如说你为什么转学,为什么还和周媛媛一块转学。 来她这里,是不是粟和平的意思? 等等等等,她都懒得问。 因为于情于理,自家男人的亲妹妹,要过来小住,她都没理由拒绝。 除此之外,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如果周媛媛是给粟安然当了枪,那就说明粟安然心机很深。 让一个心机很深的小姑子,还脱离了她的视线,暗中给她下绊子。 还不如把人放到眼前,把道道都给划明白了。 “你是我爹的妹妹?”李小树眯着眼睛,很不怀好意的问。 看着他那故意装深沉的样子,江丫头都有些牙疼。 粟安然连忙笑着点头,十分亲呢的把身体子压低:“是啊,我是你小姑姑,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哦。” 见人家温温柔柔的靠了过来,还笑的如遇春风,李小树欻的一下,脸红了。 深沉也装不出来了。 手足无措的扭了扭,才赶紧吐出他想说的话。 “那你上次来,为什么连一块糖都不给我和小木留?还小姑姑呢。” 粟安然张着嘴,一脸诧异的后悔。 “啊,对不起啊小树,小姑姑不是故意的,是上次来的太匆忙,然后……然后我又想的不周全,都是我的错,那等我下午放学,我给你和小木买汽水喝好不好?” 汽水? 李小树眼睛亮了亮。 “是那种玻璃瓶装的可乐吗?” 小卖部有呢,就是卖的好贵好贵,要六毛钱一瓶,他都馋了好久好久的。 “是啊,除了可乐味,还有橙汁味,雪碧味,你想喝什么都行。”粟安然很会说话,三言两语,一瓶汽水就把李小树给收服了。 江丫头勾了勾唇,伸手便给了李小树一个爆粟。 把他从口水横流中,敲醒了。 “汽水可以喝,但不能多喝,那东西有毒,会软化你的钙质,让你再也长不高。” “啊……”李小树。 “啊?”粟安然。 两声啊,一大两小,同时抬起脑袋看着她,其中以小木最夸张。 虽然他听不懂什么叫汽水,但他听得懂吃,喝,再看哥哥一脸垂涎欲滴,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有好吃的。 可娘不让多吃。 第272章 云泥 “不会吧娘。” “嫂子,汽水真有毒啊?” 江丫头呵呵的笑了两声:“不信你下午买两瓶回来,我试给你看。” 完了,江丫头收了碗筷,就回了厨房。 宫婆婆也笑着拍了拍小木:“要听娘娘的话,多吃饭饭,将来才能和你们爹一样,长的高,长的壮。” 粟安然碰了个软钉子,十分尴尬的吐了吐舌,仿佛这会才注意到江红英似的,轻言细语道:“我叫粟安然,是李琛的妹妹。” 江红英板着脸,把眼底的嫉妒全部收敛了起来,闷闷的道:“我叫江红英,是你嫂子的妹妹。” “原来都是妹妹。”粟安然笑了。 确实都是妹妹,可一个天,一个地,云泥之别。 …… 医学院的午休,有两个小时。 刨除回家做饭吃饭,快的话,还能小睡一个钟。 正常情况下,江丫头会利用这一个钟,努力的写写画画,构思若干年后,变化万千的衣服样式,可今天她不想动。 因为她知道,过一会肯定会有人找。 不是江红英就是粟安然。 所以,她随手拿起针线,就准备给宫奶奶做几件衣服。 果不其然,没多久江红英就来了。 这是自打江满军下葬后,她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姐,她真的要住进来吗?” “嗯。”江丫头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那她住哪?”是不是住她的房间?如果是,请早点说,省得她患得患失,坐立难安,也好早做打算。 江丫头静静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穿针引线。 “住孩子们的房间。” 已经准备好,要被江丫头奚落两句的江红英,顿时愣了。 不是她的房间啊。 那就好。 可为什么心里更加愤怒呢。 一个是临时打扫出来的杂物间,一个正儿八经的大房间,两个妹妹还真是厚此薄彼啊。 也对啊,她是破落户嘛,虽然窗户纸还没有彻底捅破,可她得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人家愿意收留她,给她一口饭吃,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还跟人比什么比? 那可是李琛的亲妹妹,首家的天之娇女。 江红英扯了扯嘴角,心里玛卖批。 “那要我帮忙吗?” “好啊,那你下午有空,帮我把小树和小木的铺盖,还有衣服,都拿到我房间里来吧。” 江丫头不以为意,懒得去琢磨江红英想什么。 反正这两个妹妹,对她来说都是小住,而且都有心机。 “好。” 话说完了,没说话了。 江红英局促不安的站了一会,就说那她去收拾小树房间。 江丫头也没跟着去,因为她知道,还有一个在等着呢。 可没想到,粟安然没来,一直在院子里陪着小树和小木玩,时不时就能听到,他们三个哈哈大笑,其乐融融。 一直等到去学校时,粟安然才温温柔柔的跟在她后面,小声的说了句:“嫂子,真心谢谢你。” 江丫头勾了勾唇,这就是差距啊。 明明年纪差不多,可粟安然的手段,显然比江红英更高明。 江红英是凭着自己的喜好在做人,完全不懂战略迂回,以为只要在她面前表现好,就能平平安安。 而粟安然,知道江丫头在怀疑她,她就不解释,而是采取围魏救赵,去讨好她心尖上的人,拢络公爹和孩子们的心。 谁聪明? 一目了然。 “有什么好谢的,不是应该的吗?”她笑。 粟安然怯生生的抿了抿唇:“要打搅嫂子了,其实,我之前也没想过要学医的,只不过后来,妈妈病了,我才决定,和媛媛一起转学过来。” 嗯,这话说的极有孝心,多乖巧柔顺,又通达又性情好。 “你有心了。” 粟安然害羞的低下头,知道江丫头意兴阑珊,便也不再多说。 接下来,周媛媛一请假,就是三天。 这三天,江丫头和粟安然一起去学校,一起放学,到是相安无事。 就连夏秋白几个,知道了她们的关系后,也是暗暗称奇。 因为自古以来,姑嫂关系和睦,又做同班同学的,极为少见。 到了周五晚上,王岚过来了。 看她神情,似乎有些憔悴,跟江丫头说了会生意上的事,就看到李小树拿着杯黑黑的可乐进来了。 哭丧着脸道:“娘,这还能喝吗?”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你自己说呢?” 王岚就好奇的问了句:“这是什么呀?” 然后李小树吧唧着嘴,又舍不得又怕怕的道:“娘说可乐有毒,我和小姑不信,娘就往可乐里放了个鸡蛋,说是让我今天来看。” 王岚诧异:“然后呢?” “然后鸡蛋就不见了,好像全溶到可乐里了。”他的一杯可乐呀,现在喝不了哒。 看着大宝又爱又恨,明知山有虎,但还想往虎山行,江丫头就忍俊不住。 确实,这可乐的滋味,很多人都抵抗不了它的诱惑。 “去倒了吧,这东西偶尔喝喝可以,但绝对不能喝太多,否则,它就会把你肚子里的肠子,骨头,全溶化了。” 王岚吸了口气,这么可怕的么。 看着小树耷拉着头,有气无力的走了,王岚就捅了捅江丫头。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江丫头摘着南瓜叶,心里想,今天晚就炒个酸南瓜藤吧,正好也让王岚开开胃,省得她这一天天孕吐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你那小姑呀,看着好像还不错,挺懂礼貌的,还长的很漂亮。”王岚眯着眼睛想,可惜出身太好了,要不然给陈松岭搓合搓合,那该多好。 “是很漂亮,他们家有优秀的遗传基因嘛。”江丫头抿着嘴笑。 王岚没听懂:“什么意思。” “就是说,李琛长的也不赖,如果她长的丑,那搞不好血缘关系就是错的啦。” 王岚翻了个白眼:“你才学了几天医啊,别动不动用专业术词好不好,是不想欺负我呢。” “不敢不敢,你现在可是祖宗菩萨,得好好供着。”江丫头调笑。 “噗” 王岚笑的仰天倒,过后,又压低着嗓音说:“最近订单越来越多了,我是真怕咱们跟不上交货的速度。” “不怕,松岭昨天回来告诉我,东西已经全部分配下去了,后天就可以验收成果。” “几个款?” “两个。” 只有两个呀,王岚头痛,她已经在朋友圈,收了十几款衣服的订单呢。 第273章 孕焦 “急什么,咱们又不会魔法,说变就能变出来呀,慢慢来,这次只是尝试,所以从最简单的入手,一旦掌握了规律,就可以熟能生巧了。” “也只能这样了,嫂子,我是真的好激动,好想看看,咱们的衣服脱销是什么样子。” 别看她一直在家养胎,可该做,她一件没少做,而且订单越接越多,就等着陈松岭把成品拿出来了。 “放心吧,以后会看到你想吐。” 说到吐,王岚又觉的恶心了,摸着肚子恼怒的道:“这小坏蛋折腾死我了,这还只有两个月呢,以后再大点,我可怎么办呀?” 江丫头哭笑不得:“你就知足吧,等以后生下来,你再来跟我说这话。” 要她说,怀孕虽是辛苦,可比带孩子轻松多了。 王岚被怂了也不生气,想着江丫头都带大了两个孩子,便亲亲热热的凑了过来取经。 “嫂子,你是怎么把小树和小木带大的呀。” “就这么带啊,放养!”江丫头闷着嘴笑,对她家二宝,她确实是以放养为主。 以前吧,是没日没夜的干活,有心想带也没力气带,只能让小树又当爹又当娘,现在,一切都步入了正轨,可小木还是喜欢粘着哥哥。 哥哥干嘛,他就要干嘛。 虽然她从干活变成了去上学,小树也被约束了自由,可公爹带着小木,也没有那么多事和麻烦。 因为小木确实很好带,也很乖很听话。 听公爹说,她和小树去学校了,小木就跟他去宫奶奶那玩,宫奶奶手把着手教小木写毛笔字,下午还听听故事再睡一觉,伸伸手,抬抬腿,就是一天。 “啧啧啧,我怎么听那些人说,带孩子好辛苦的。”王岚拧着眉,回想这几天,她的认识的那些人,叽叽喳喳的跟她说什么育儿经。 什么娃儿淘气,娃儿不喜欢上学,娃儿挑食,娃儿打架…… 听的她脑仁子都痛,更有种恐慌,如果她生下来的孩子,也东戳戳,西戳戳,并且喂个饭,还要追出三里街,那她受得了么。 “你呀,不要想太多,有时候这人和事吧,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了,生娃养娃本来就是辛苦,可再辛苦,它也是甜蜜的负担。” “什么叫甜蜜的负担?”王岚一脸懵懂。 “以后你就知道了。”江丫头也不多说,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到了那一天,她就懂了。 就像那句,开车需要考驾驶证,上班需要考上岗证,学习需要考毕业证,可唯独当父母,他不需要考证,也不需要学习。 有优秀家庭熏陶的,就会继承上一辈父母教育子女的好习惯。 而没有优秀家庭熏陶,就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王岚属于第一种,她自然懒得去多费唇舌。 她现在忐忑,只不过是孕期不安的正常现象罢了。 切菜时,江丫头轻描淡写的道:“这个周末,我想试着做一个新东西,你要有空就过来看看。” “什么东西?”一听新东西,王岚又来兴趣了。 “速泡面。”江丫头淡淡的笑。 75年都过了一大半了,离76年不远咯,所以她没有太多时间浪费。 “速泡面?什么东西呀。”王岚好奇,她从来没听过这名字。 说白了就是她想做方便面,这个东西,在若干年后,可是占领了无数的市场啊,所以她想分这一块蛋糕。 “等你明天过来,我做给你看,你就知道了。”趁着这三天,大家都相安无事,江丫头早就把面做出来了,并晒干弄成了半成品。 “好,那我明天早点过来。”王岚眯着眼笑,不经意间看到江红英从屋里出来,好像要去上厕所,便压低着声音问。 “松岭这几天,没什么异样吧?” 江丫头正好看到江红英的背影,知道王岚问的是什么。 “都忙成狗了,还有空想别的?” “也是,他要再不忙点,我这边都没办法交货。” “嫂子,你不会怪我姨婆,咳咳……”算计了你吧。 她是指认干亲,让关系更亲密,从而断了陈松岭所有念头的事。 “你想多了,虽然她是我妹妹,但我和她真的不亲,还有,不是我刻薄无情,而是,她真心配不上陈松岭。” 意思是,并不存在什么算计,因为这么做,对她也有好处。 她要用陈松岭,就要用的放心。 上辈子,是不是江红英吹枕边风,让陈松岭对她动手,她已经不想去追究了,但这辈子,她是不会让江红英和陈松岭搞到一起的。 王岚尴尬的松了口气:“其实我姨婆人很好的,年轻的时候还留过洋,是个很聪明也很博学的人。” 话点到即止,意思是说,她认了宫婆婆当奶奶,不会吃亏。 “王岚!” “嗯?” “你觉的,我是个很攻于心计的人吗?” “不是啊。” “既然不是,那你说这些干什么呢?”江丫头回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王岚瞳仁一缩,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想的太多,顿时神情十分尴尬。 “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也真心觉的陈松岭是个可造之材,认你姨婆当奶奶,也是我真心喜欢她这个老人,和其他的无关。” 王岚感觉嗓子有些干,呐呐的接不上话,过了好久才拍了下自己的头。 “哎呀,是我想法太多了,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最近……我这是怎么咧。” 看着她一脸苦恼,想解释又解释不清,急的团团转,江丫头就哭笑不得的道。 “那是因为你以前,没有想着去做生意,现在你是一门心思钻到了生意经里,自然而然,就习惯了去揣摩人心,也变的谨小慎微,生怕自己那里做错,并患得患失。” 王岚呆怔,恍了半天神,才有如醍醐灌顶的道。 “对呀,确实是这样,我以前大大咧咧的,从来不喜欢动脑子,还直来直往,可现在,我看到谁的脸,都习惯的去猜一下她在想什么,然后生怕自己那里不对。” 点醒了王岚,江丫头也就不再多说了,让她自己慢慢领会吧。 人生的道路还很长呢,每个阶段都需要上下而摸索,任重而道远。 王岚这还只是在,怀孕期的焦虑阶段。 …… 第274章 选择 第二天一早,江红英就过来跟江丫头说,要去学校看看,然后准备一下,周一回学校了。 看着江红英还是一脸悲悲戚戚,仿佛没了灵魂的人,江丫头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行吧,身上有钱吗?” 江红英愣了愣,很尴尬,很纠结。 摇了摇头。 “我身上的钱也不多,还要想办法,凑齐那5000块,所以你知道的,先拿着这十块钱吧,用完了你再跟我说。” 5000块虽然是个晃子,可她手上没多少钱,是事实。 自从搬进城,买菜买粮,买生活必备品,还有杂七杂八的小开支,已经在坐吃山空。 要不是李琛临走时,又从陈克那里提了200块,她估计现在就得想办法赚钱。 不然怎么维挂一个家的正常开支。 江红英捏着那十块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以前她想要钱,只要跟马秀英说一声,马秀英就麻溜的给她准备好,还生怕给少了,要二十反而给三十。 可如今,呵呵,这伸手要钱的滋味,就跟挨了几个嘴巴子一样难受。 “对了,上次忘了问你,从今以后,你是想走通学,还是继续寄宿?如果走通学,那以后,我就每个星期给你两块钱零花钱,平时你生活上需要什么东西,我会准备好放在家里,如果寄宿嘛,以前娘每个月给你多少?” 江红英脸臊的通红,迟疑了很久才呐呐的道。 “以前,娘每个月给我三十块。” 听到三十块,江丫头很吃惊,她想不到,马秀英竟然这么大方。 一个月三十,那半个学期下来,岂不是一百二? 要知道现在是75年,不是2025年,这个时候人们的平均工资,不过是二三十块,而且还是高干。 像普通职业工人,一个月撑死了就十几块。 人们的生活水平也不高,正常来说,普通职工家庭,按五个人头算,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是十几二十块的样子。 而且还是过的相当好,不用吃二米粮,并有粮本供应的那种。 三十块?三十块放在熊县城里,一家五口,或者一家六口,都可以天天吃白米饭,外加顿顿有肉了。 这待遇。 江红英说出来,江丫头都不敢相信。 “这么多?”惊讶下,她脱口说了句,看到江红英暗暗咬牙,一脸刺痛的模样,才敛了敛神转口道。 “我知道了,那你是想走读,还是走通学?” 江红英捏着钱,指关节微微泛白。 缓了很久才艰难的道:“能走通学吗?” “可以,走通学,我就每个星期给你二块钱,一个月八块吧。” “那我走通学。” 江红英想都没想,就选了走读,因为她心里也有一本帐。 从第一天来到现在,她发现江丫头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 尤其是伙食,总是荤素搭配,几乎顿顿都有肉和鸡蛋,像白米面这样的细粮,她吃的连眼睛都不带眨。 炒菜不是纯猪油,就是菜籽油。 还有洗衣服,她必须要用臭肥皂,洗澡还要用檀香皂,就连洗手架上,也放着一块洗手的檀香皂。 雪花膏什么的,她屋里摆了两瓶,哈利油她只拿来擦手。 除了这些,厨房里的抹布,她都要用毛巾来擦,多奢侈啊。 对了,还有牙膏和洗发水。 这些东西,是马秀英从来都不买,也不用的。 可江丫头呢,不但用,还用的理所当然,并习以为常,毫不在乎。 桩桩件件,都告诉她,留在这里走通学,绝对要比她住宿舍,要安逸,要舒服,要有钱的多。 因为,她不用再操心,今天吃饭花了多少钱,雪花膏是不是快用完,洗衣服的臭肥皂,是不是又被人偷拿了,光用清水漱口,是不是有口臭…… 相反,她每个星期,还能有实打实的有两块零花钱。 傻子,才会选寄宿。 …… 事实上,江红英的选择很明智,留在她这里走读,并一起共用家里的资源,确实是最安逸,最省心,也最不亏的。 因为,江丫头对伙食的要求,的确很高,她不会再让自己和孩子,天天吃猪潲一样的食物。 她要求精致美味可口,有营养,还必须管饱。 所以在吃食上面,往往就是最大的开销。 其次,习惯了若干年后的卫生生活,那怕现在物质匮乏,她也会想尽千方百计,达到自己想要的标准。 比如肥皂,洗发水,对现在的很多人来说,都是奢侈品,可她却用的心安理得。 再比如,现在很多女人用的月津带,她是不屑用的,她宁愿多花些钱,买一次性的姨妈巾。 所以说,江红英的选择,可谓是英明神武。 跟着她,只会是吃香的,喝辣的,用好的。 “还有别的事吗?”她淡淡的问江红英。 江红英连忙摇头,捏着十块钱,像被鬼追一样的走了,生怕她反悔。 江丫头呵呵的笑了几声,转头就见粟安然牵着李小树的手,站在门口问她。 “嫂子,我昨天答应带小树和小木,去古城楼那边玩,可不可让我带他们去呀?” “城西那边的古城楼么?” “是啊,听说那边还有赶集。” 江丫头皱了皱眉:“你一个人带着他们两个,行不行?” “还有李叔呢,李叔说,他也想去转转,见见世面。”粟安然笑的很甜。 公爹也去的话,那她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那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粟安然甜甜的应了一声,就听到院子里,小树兴奋的鬼叫鬼叫,那高兴劲,别提有多爽了。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从兜里摸出五块钱:“这个你拿着,他们要买什么小零嘴,你看着给他们买,也别让他们吃太多。” 别以为她不知道,城西的古城楼街,到处都是小吃和零食,再加上周末的大赶集,农村人还会把山里的馈赠,统统拿了出来偷偷卖。 什么野杨梅山杏春桃早熟李,呵呵呵,正是这个季节才有的美味。 粟安然瞪大美目,仿佛很受惊的连连摆手,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的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手里拿了十张大团结。 第275章 泡面 不管三七二十一。 粟安然把钱往江丫头手里一塞,就娇娇怯怯的道:“我都忘了给嫂子生活费,嫂子你别见怪。” 呵呵,江丫头玩味的笑了。 一个是她要负责养的妹妹,一个是给钱她养的妹妹。 再低头看着手里的大团结。 还真是云泥之别的么。 “你这是……多久的生活费啊。”她调侃。 粟安然脸一红,猛的咳了咳,就像糯米团子那样朝她撒娇。 “嫂子,这是用到放暑假的生活费啦,其实,爸给了我两百,还叮嘱我,如果要搬来跟嫂子住,就要我把钱都给嫂子,可是嫂子……嘤嘤……” 说到这,粟安然不停的眨眼睛,摇她的手,还发出嘤嘤的萌娇声。 意思是嫂子求放过,给她留一半的零花钱。 毕竟,这都六月了,马上就要放暑假了。 江丫头呵呵的笑,既然如此,那她就心安理得的收了吧。 毕竟,要养着粟安然这种娇娇女,生活质量还是要再提高一点点的。 看到她一点就通,粟安然脸就更红了,俏皮的吐了吐舌。 “谢谢嫂子,嫂子最好了,那我走啦,带李叔和小树小木玩去了。” “去吧。”江丫头把刚才拿出的五块钱,也收了回来。 蚊子肉虽小,那也是肉啊。 瞧瞧这差距,她还惊讶江红英一个月三十块生活费呢,可人家粟安然,一个月二百,啧啧啧。 看来,贫穷还是限制了她的想像。 …… 打发了江红英和粟安然,连带着公爹和孩子都出门了。 她就索性在家,安心等王岚和陈松岭过来。 今早陈松岭说,那边已经有成品出来了,他要去拿回来看看,先是把把关,检查一下,看看衣服有没有质量问题。 若是没有嘛,下个星期,就可以投入到市场。 正式开启销售模式。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说明,他们奋斗了大半个月,马上就要赚钱了。 一旦资金回流,速泡面就可以提上日程,先不求开发包装和出售,只求把东西先做出来,然后进行囤货。 因为,那场巨大的浩劫,就快要到了。 既然老天让她回到这个时候,那怕她还只有绵薄之力,也想倾尽所有,替小树和小木积些福德。 就在一边想着计划,一边陈松岭回来了。 他前脚刚进门,王岚后脚就到。 “岚姐,东西成了,果然是把部位分开,速度更快!这个流水线生产,相当高明!而且还不用担心,咱们的款式样式,会被人学了去。” 陈松岭高兴的不得了,身为大倒爷,他最怕不是东西倒不出去,是没东西可倒。 王岚激动的拍他:“那还等什么,赶紧进屋,把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到了江丫头这,两人就火急火燎的,把包裹全摊开。 江丫头抽查了几件,版型都对,缝合处也没有线条和开缝现像。 可见这个时候的人们,做事情是真的很用心。 没有任何偷工减料,偷奸耍滑。 “这个大裁缝不错。”看着包袱里,从s到xxxl五个码,每个码都差不多30件的衣服,其效率的加成,自然大部分要归功于大裁缝。 只有大裁缝把版型裁的好,出成品的速度才会快。 是个技术活。 陈松岭尝到了甜头,点头如捣蒜:“可不嘛,真没想到,这个流水线生产这么牛,姐,这节省了我们好多时间啊。” “嗯,目前只能是这样偷偷来,以后要是可以开制衣厂了,把员工都招到一起,并全用缝纫机的话,速度还能再快几倍不止。” 批量生产那是开玩笑的么。 “真希望有那么一天。”陈松岭砸了砸舌。 会有的,而且很快就会有了。 “嫂子,我想去试试。”王岚提着件xl,不等她说好,就兴致勃勃的去后头换衣服了。 换好出来,王岚满意的不要不要。 “版型很正,比上次那几件纯手工做的,感觉还要抻抖,穿起来很舒服。” 意思是没有瑕疵,比如开叉的部分不歪,领口周正,袖子长短分毫不差。 “嗯,这就说明,松岭找的那个大裁缝,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被夸的陈松岭,那是得意的不行。 心想那还用说,自己的生意,当然要用心再用心。 “可以了,咱们可以进行下一步的销售计划了。”江丫头拍了拍手,现在陈松岭和王岚尝到了甜,并且还掌握了流水线生产,就算是步入了正规。 所以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嗯,今天下午就可以提前给下订单的那些人交货。”王岚舔了下唇。 江丫头转身去拿速泡面时,又回头道:“现在你们手上的,只是零散客人,其实,我们可以联系一下,外省的倒爷,分包出去。” 她这一提醒,陈松岭眼睛就亮了,举一反三的道:“咱们做总经销?” “当然啊,不然费这么大心思做嘛?”江丫头给了他一个莫明其妙的眼神。 走散户,那有搞批发赚钱啊,开玩笑。 王岚立马秒懂,但这生意她却做不了,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外省的倒爷。 但陈松岭认识,有些还暗中保持着来往。 “我知道了,那岚姐,散户这边的订单你来负责,让李四儿给你跑腿,我明天就去趟外省。” 看着他们俩干劲十足,江丫头笑了,做生意做的好,赚钱是有瘾的,堪比吸堵。 “好了,衣服的事情,先放一边,我给你看看速泡面。” 王岚和陈松岭对视一眼,连忙跟着她到了桌边。 煤球炉子提到了屋里,上面煮着一壶开水,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桌上摆了三个大碗,碗里各放了一块面饼。 面饼? 陈松岭和王岚诧异的眨了眨眼。 不像面饼啊,像是用面条做成的面饼,一根一条金黄的面条,还能数得清呢。 好像是用油炸过,可以直接干吃。 “嫂子,这就是速泡面?” “姐,这可以直接吃吧?” 江丫头提着水壶笑:“是的,可以直接吃,但泡出来更好吃。” 说着,她把开水倒进了碗里,没什么花俏,面饼在开水中飘了起来。 又见江丫头拿起桌上的瓶瓶罐罐,开始往碗里加调料。 第276章 前景 “这一碗是红烧牛肉味的,这一碗是清爽鸡汤味的,这一碗是老坛酸菜味的。” 调料放完,她故意盖上两碗焖着。 只打开一碗让他们看面条的变化。 很快,面条变软了,一根一根的散开,然后调味料溶进了水里,汤头变了色,油滋滋的,香喷喷的…… 陈松岭睁大眼,深吸了口气,感觉饿了。 王岚舔了下唇,居然发现自己,有些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这?拿开水泡一泡就可以吃了?”陈松岭眼睛发亮,充份的表现出,一个优秀商人的精明,以及脑动力的飞跃。 “对,所以我叫它速泡面。”江丫头抿着唇笑。 其实做面饼不难,难就难在,如何保鲜调味料,还有提炼出香气扑鼻的干汤粉。 就算这些搞定了,还有包装这一块,以及脱水蔬菜,也是难题。 因为现在不是2025,而是1975,这个时候塑料袋还没有全面引进市场,塑料封口机,更是庞然大物。 说白了,就是科技还没有跟上来呀。 “这,这太神奇了,居然拿开水泡一泡,就成了一碗面,出门在外的时候,若是能吃上一碗,那多方便呀。” “对啊,很方便。”江丫头闪着狡黠的目光,等着陈松岭或者王岚,给它换一个正确的名字。 “嫂子,这是你发明的?”王岚拿起筷子,搅了搅便捞起了几根面条:“好有劲道呀,看起来似乎很好吃。” “你尝尝呀。”江丫头诱惑她。 王岚咽了口唾沫,赶紧吹了吹,感觉差不多时,放进嘴里一嚼。 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 陈松岭紧张的口干舌燥,急不可耐的问:“好吃吗?” 王岚不说话,快速的捞了第二口。 这个时候陈松岭还有什么不懂的,丫头姐出品,必属精品呀。 想想那些蛋黄包,想想那些家常小菜,想想那些酸汤挂面……那一个不是好吃的不要不要。 陈松岭等不及的掀开另外两碗,就只感觉腾空的香味,扑面而来,比王岚那碗敞开来泡的,还要香,还要浓。 再看那面,泡出来的份量都比王岚的多。 压着万般好奇,陈松岭开动了,吸溜吸溜,吃的比谁都快。 连汤带面,全部进了他五脏庙后,陈松岭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 瞄着江丫头的那碗鸡汤味的,意犹未尽的道:“姐,你吃吗?不吃我还能吃。” 江丫头笑了,真给面子。 “怎么样?味道如何?” “好!” “好吃!” “又方便又好吃!” “份量还很多,对了姐,为什么我感觉,我的份量比岚姐的多?” “因为它是泡面啊,想吃生一点的,就只需要泡两分钟,掀开盖子泡,想吃熟一点的,就泡三分钟,盖上盖子泡,看起来似乎份量多了,可其实并没有多。” 陈松岭眼睛一亮:“我懂了,就是泡开了,所以看起来好像很多。” “对。”江丫头知道,陈松岭在经商上面,头脑十分好使,所以一点就通。 只是可惜,因为他的出身问题,没有好好上过学。 这很遗憾,但也不是不可以弥补。 因为明年,就是众生起飞的年头,像陈松岭这样的,她相信,做为一个领头羊,冲到跑道的最前面,根本不成问题,必能一飞冲天,青云直上。 “好东西,那这东西容易保存吗?” “只要不受潮,包装得当,保质期一年不成问题。” “一年?这么久?”王岚怀孕后,思维有些涣散,但说到这,也嗅到了无限商机。 正所谓一孕傻三年,王岚现在还只是有些迟钝。 “姐,这东西好呀,大有前景,一年时间足够长的啦,如果推销到全国……”啧啧啧这笔帐,陈松岭都感觉自己算不出来。 做了这么多年的倒爷,没谁比陈松岭更清楚,什么东西最赚钱,也来钱最快。 比如说,漂亮的衣服,是很吸引女人们的目光和心思,可衣服久经耐用,就算再爱美的女人,也不会天天买。 可食物,是民以食为天!!! 必须要天天吃的。 “等等,姐,做这个面,需要多少成本?” 江丫头笑眯眯的把帐本拿了出来,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帐本,多少用料,多少份量,多少成本价,全都记在上面,只要看一眼,便能一目了然。 陈松岭和王岚挤到一起看了,顿时双眼齐亮。 “成本这么少?” “是啊,只不过要拿出去卖,这个样子可不行,还需要包装。” 江丫头把糖果塑料纸拿了出来,摆在桌上,示意他们,要想不受潮,就必须要用塑料纸包装。 陈松岭和王岚都懂了,两人顿时陷入沉思。 良久后,陈松岭道:“姐,我听人说,沿海地区的工厂制业很发达,像上嗨,天荆,外贸进口的东西特别多,对了,还有香刚。” 所谓闻弦歌知雅意,江丫头要的就是陈松岭这句话,以及他的目光长远。 “是的,塑料包装机这三个地方肯定有,前两个地方咱们容易走动,香刚可不好进。” 说到香刚,就可以想到那首歌,有一位老人,在宗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 ,奇迹般地聚起座座金山 。 春雷啊唤醒了长城内外。 春辉啊暖透了大江两岸。 这些物资的来源,都是从香刚贸易进来的,东西又怎能不好? 只是现在,两岸贸易还没有对接,香刚也没有回归,想去那里就只能偷渡,这太危险,危险到随时可能送命。 所以,她不希望陈松岭去冒这个险,语音一落,她就改口了。 “香刚就先别想了,咱们去不了,等过段时间,服装生意彻底进入轨道,并资金回流后,我支持你去上嗨转一转。” 陈松岭郑重的点了点头,相比起爱情,他发现赚钱做生意,对他来说兴趣更大。 并且,还因为丫头姐的发明,弄的他全身血液彭拜,狠不能,赶紧把衣服生意提上正轨,然后赶紧前往上嗨。 他已经看到速泡面,前景雄伟的万丈之光。 王岚也在疯狂的运转小脑袋,并且同样想到了诺大的前景和市场,激动之下,站了起来一边消食,一边喃喃的道。 “速泡面,真的是速泡,可这个名字我怎么感觉很别扭,速泡速泡,不好听呀。” 江丫头笑而不语,等着王岚捅破这层窗户纸。 第277章 激动 终于,在王岚嘀嘀咕咕,来回转了十几圈后,王岚拍着手说。 “不如就叫泡面更好,不要那个速字。” 陈松岭也在想,但他想的比王岚全面,他已经联想到,做成商品出售,那么就要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当招牌。 否则人家问:你家那个面? 他回:速泡面。 当招牌多拗口。 “泡面,这个是好,又方便又好吃的泡面,方便面!”陈松岭无意识的接了句。 江丫头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做什么了。 人类的潜力永远都是无限的,那怕有一天江郎才尽,也会如同海棉,挤一挤就能挤出水来。 …… 周日,衣服开始交货了,江丫头没有出面,陈松岭也把卖场,移到了别的地方,到了晚上,所有人才一起回了四合院。 无形中,四合院就成了他们的大本营。 当天晚上,清点战绩,把成本人工,以及跑腿费统统刨出去,陈松岭和王岚高兴的都傻了。 才头一天交货,并且还只处理了,最近积压了一半的订单。 竟然就赚了纯利润八百多块钱。 如果分销出去呢? 这笔帐,陈松岭和王岚又不会算了,简直想想就很兴奋。 “嫂子,衣服真的脱销了,咱们订价不高,样式又好看,现在又正值夏天,简直天时地利人合,我们全占了。” “明天,明天我去趟外省。”陈松岭挥了挥手。 江丫头笑眯眯的又甩出一本设计稿。 “这还不算脱销,撑死了只是赚了些散户,而且还只是在熊县,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把目光放的更远大,经量在半年之内,成为总经销。” 王岚赶紧一边点头一边拿起设计稿看:“这是秋装和冬装?” “是的,秋装四个款,冬装四个款,现在咱们不需要做太多样式,主要精力要放在打开市场上面,以量博大。” 这个时候,是不需要拼样式的,而是拼价钱,拼走量。 等到真正需要拼样式的时候,应该是90年了。 那个时候的时尚圈,才是真的突飞猛进,百花齐鸣呀,竞争压力相当大。 所以她才主张,现在占领方便面市场。 只有食物,才是久经不衰的常青藤。 “姐,我明白,所以我准备明天就去外省,咱们先把大旗给拉起来。” 陈松岭双眼熠熠生辉,一想到,将来满大街的人,都穿着他卖出去的衣服,这成就感,简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骄傲。 …… 第二天,陈松岭就去了外省,熊县的散户订单,就交给了王岚打理,负责跑腿的是李四儿和郝建。 这两个也是个可造之材,做生意鬼精鬼精。 有了他们两个协助王岚,轻轻松松的拓开熊县市场,完全没有什么压力。 毕竟,陈松岭在这里,打了个很好的地基呀。 接下来的日子,周媛媛也回了学校,虽然碰头的时候,还是很剑拨弩张,但并没有再起冲突。 并且,周媛媛一到学校,就趴在桌上睡觉,除了和粟安然一起进进出出,并说几句话外,对其她人一概置之不理。 又酷又拽霸天。 这样一来,江丫头轻松了。 提心吊胆的王清宁也轻松了。 大家相安无事,眨眼就到了七月,期末测试一结束,王清宁就发现,做为后来的插班生,江丫头的成绩,竟然好的让他惊讶。 解剖学92分,病理学97分,内科89分,外科99分…… 语数两门差了点,只有80多分,但英语成绩,却是满分。 王清宁啧啧了几声,视线往下一挪,就看到拉丁文后面…… 咦? 居然没及格。 顿时,王清宁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没及格,要不然,这成绩就太吓人了。 搞不好他还要怀疑,江丫头是不是作弊了。 可就算如此,这些分数线,也足矣辗压开学就来报到的学生了。 事实上,江丫头确实作弊了,因为她两世为人嘛,只是可惜,上辈子她是自学的,而现在才算正经科班。 所以,拉丁文不及格,在她意料之中。 没办法,那活见鬼的拉丁文,全都是小蝌蚪,辩识度还差,再加上她是后来的插班生,本就耽误了很多课程。 自我安慰的说一句,她没有交白卷,就算很不错了。 尽管如此,江丫头还是很头痛啊。 因为对医生来说,拉丁文是一门很重要的课,将来开处方,基本上都以拉丁文为主。 这也就是若干年后,人人把医生处方,拿出来嗨的主要原因。 …… 7月,12月,对学生来说,都是收获成果的关键时刻。 江丫头这边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单,回了家后,就发现李小树竟然也考的很不赖。 语文95分,数学99分。 要知道,李小树同样也属于插班生啊。 这样的成绩,对娘俩来说,都算是双喜临门了。 只有粟安然和江红英,在看到她们娘俩的成绩单后,纷纷默了。 江丫头给粟安然夹了一块红烧猪蹄,笑着道:“你比我还要晚去,能考出平均分70,已经算很不错了,不要太沮丧。” 粟安然嘴角抽了抽,心想,你也没比我早去几天啊。 再来就是给江红英也夹了块红烧猪蹄:“你成绩确实下滑了,但也情有可原,毕竟,家里出事了,你没恢复过来,也属正常,开学之后好好努力吧。” 如今,除了小木和公爹,家里所有人都是学生。 所以在学习上,还是要共勉。 两人看着春风得意的江丫头,谁也不想说话,平时没什么交流,也仿佛相互看不顺眼的江红英和粟安然,在这个时候,竟然统一了阵线。 把悲愤化成了食量。 直到江红英吃完饭回房,才敢捏着拳头,心里如翻江倒海的捶着棉被出气。 而粟安然,则被江丫头叫到了自己屋。 “明天就正式就放暑假了,你是回亰城,还是留在这边?” 这事她得提前问清楚了,如此才好安排暑假时间。 因为成绩的原因,粟安然情绪很低落,唉声叹气的道:“回亰城吧,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我妈怎么样了,所以我想回去陪她。” “这是应该的,暑假时间长,你留在这边也没什么事。” 问清楚了,江丫头就好安排了,等粟安然回了房间,她就去了公爹屋里。 第278章 多余 “爹,明天就开始放暑假了,您是想回村里过暑假,还是留在城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将养,现在李老汉的精气神,比以前好看多了,就连皮肤都白了一个度,人也胖了一圈。 毕竟她把伙食质量提上来了,所以家里人,各方各面都有了变化。 李老汉怔了怔,朝她打手势,问她怎么安排。 江丫头就道:“我可能会很忙,因为学校,还给我安排了疾病普及的宣传工作,可能要时不时下乡。” 其实她是不想去的,但夏秋白先斩后奏,替她报了名,直到期末考完,她才知道,自己竟然也在下乡名单里。 说实话,她当时很郁闷。 因为她自己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做。 王岚的肚子已经有三个半月大了,陈松岭又拉了三个外省的分包单,服装生意已经越做越大,随着钱越滚越多时,人手方面就开始捉襟见足了。 因此,她前天晚上就在琢磨,准备利用暑假,从陈松岭原来的班子里,拉出几个人,利用暑假时间,单独给他们培训如何跑销售。 如此以来,就可以解放出陈松岭,留在熊县这边管理大本营了。 却不想,夏秋白偷偷搞了这一手,害的她整个暑假计划,全部被打乱。 只能重新再做规划。 李老汉听到,学校还要她下乡宣传,就惊讶的乍了乍舌,然后打着手势说,要她服从学校安排,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小树和小木就交给他来带。 正好,小岗村也要搞双抢了,这些年又承蒙村支书,周长兴的处处关照,所以他想带着小树和小木,回小岗村去给大家伙帮忙。 江丫头点了点头,这个她没意见,而且还很支持。 “这是应该的,咱做人不能忘本,那爹打算什么时候回村?” 李老汉看她不反对,还支持他带着孩子回去干活,笑的脸上褶子都化开了。 于是说,他想明天就回,反正离的也不远,夏天天气也热,用不着带太多东西,方便的很。 “那好吧,晚点我给小树和小木,整理些衣服,明天我让李四儿陪您跑一趟。” 虽然说离的不远,夏天的东西也轻巧,可住两个月,怎么着也要准备两三担的东西。 比如说口粮,衣服,被子,肥皂,油盐酱醋,那一样能少? 菜到是不用担心,农村人靠山吃山,靠田吃田,如今又不是大饥荒,随便去谁家里均点菜,都不是大问题,只要人情和钱到位就好。 肉类嘛,就更不用担心了,夏天也是飞鸟走兽,最旺盛的季节,公爹以前就爱打猎,虽然现在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可上山下套却是公爹最拿手的本事。 仔细想想,没了江满军和马秀英这两只吸血鬼,生活真心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 “娘,你上次可是说了的,考的好有奖励,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兑现一下了?”李小树很得意,凑到江丫头身边挤眉弄眼。 江丫头一边给他收拾东西,一边抿着嘴笑。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在桌上呢,自己去看。” 她的成绩没什么好稀罕的,毕竟开了挂。 可小树的成绩,真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不愧是李琛的儿子,遗传了他的聪明脑袋。 一想到李琛,江丫头就皱了皱眉。 他回部队,都差不多一个半月了,竟然连一封信都没有。 怎么回事呢? “小树,你给你爹,寄了几封信了?” 趴在桌子上,一边摸着铁皮文具盒,一边数着钱的李小树,一心二用的回道:“一个星期一封,寄了六封了。” 啧啧啧,好漂亮的铁皮文具盒,上面还印着董存瑞炸碉堡,美的很。 再摸摸钱,李小树就更美了。 喜笑颜开的。 “都六封了啊。”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一脸不悦。 其实,以前也是这样,李琛一年才写两三封信回家,她也没啥怨言。 可今日不同往日。 从寡淡无味的结婚七年,到感情迅猛升华,又怎能接受回归平淡? 所以她很不满,真的很不满。 “娘,你是想爹了吧?”李小树美滋滋的把钱揣到兜里后,灵光一闪的,就蹦出这句话。 江丫头猛咳了两声,佯怒的瞪了他一眼。 “你难道不想啊?” “当然想啦,不过我怎么感觉,爹不在的时候,咱家过的……好像比爹在家时,还要舒服呢?”李小树抓了抓头,这感觉,他形容不出来。 就像,爹在家时,娘中规中矩,他中规中矩,爹也中规中矩。 可爹走了后,娘就像放开了,不但伙食越来越好,用的东西也越来越讲究。 比如说,他以前擦屁股都是用木片片,又或者随便在野地里揪一把草,反正怎么方便怎么来,可进了城后,娘就勒令他,必须要用草纸。 一开始吧,他认为,娘这么讲究,是因为爹在家,因为爹很爱卫生,很爱洗澡,所以娘得配合爹,讲究一下下。 可没想到,爹走了之后,擦屁股的还是草纸,仿佛怎么用都用不完。 后来还多了一条,上完茅房必须要洗手。 而且还要用香皂洗手。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洗发水啊,牙膏啊,小木练毛笔字啊,宣纸啊,墨啊,镜子啊,闹钟啊,手表啊,前些天连缝纫机都有了。 总之就是,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娘的讲究也越来越多。 最后连喝水,都要改成只能喝白开水,不能喝凉水。 以上种种,全是爹不在家时,如温水煮青蛙那样,慢慢变化的。 虽然有时会让他很烦恼,可他又不傻,到了学校听同学们一说,就知道,生活质量提高了。 所以他才说,比爹在家时,还要舒服。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立马就懂小树的意思了,可不就是这样嘛。 生活一点一滴的过,自然而然,东西就越用越多。 更何况,她的服装生意已经起来了,有陈松岭和王岚这两个干将打理,她足不出户,也在日进金斗,生活怎么可能不越过越好?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东西,那要照你这么说,你爹岂不是成了多余的?” 简称:李多余。 第279章 心动 李小树惶然,心想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娘尽胡说,我……我……我……” “我什么?”你说呀你说呀。 江丫头故意逼着儿子玩。 小树表达不了,憋屈的直跺脚:“娘你欺负人,我要告诉爹。” “哦,那你准备怎么跟爹说?难道那句,爹不在的时候,咱家过的好像比爹在的时候,还要舒服,是我说的??” 江丫头大笑,看着儿子被她逼的走投无路,跳起三米高,就越发笑的肚子疼。 李小树真急的快要哭了。 “娘,不带你这么欺负我的,今晚我不跟你睡了,我跟爷爷睡去。” 李小树嗷嗷叫的跑了,出门时,还差点撞翻了李小木。 如今在这里混熟的小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宫奶奶那,跟着宫奶奶学写毛笔字。 一笔一划,写的很带劲。 并且还学会了背三字经。 不得不说,宫奶奶是真的投桃报李了,对小木格外疼爱。 “娘娘,哥哥要去哪?” “他要去跟爷爷睡,你呢?要不要也一块去啊?”江丫头挑眉。 日子步入正轨,就越活越有滋味。 “不去,我要跟娘娘睡。”小木说话,越说越溜,和一半月前相比,简单判若两人。 也是进步神速了。 而且很神奇的是,小木的神态,越发像李琛,没事就板着个脸儿,严肃的不要不要。 一眨眼,以前那个奶萌奶萌的小家伙,就好像长大了。 “唏,还是娘的小木木最贴心,过来,给娘抱抱,让娘亲香亲香。” 小木严肃的走了过来,主动坐到床边上,认真的说:“娘娘,太姥姥说了,等过了年,小木就三岁了。” “哦,三岁怎么了?”江丫头不以为意,把人抱到腿上,就一只手摸他的小屁屁,一只手叠着衣服。 “三岁就长大了。” “嗯,长大好啊,这样娘娘就轻松了。”江丫头抿着唇心里直乐,她肯定二宝后面还有话。 总而言之,最近所有人的变化,都挺大的,除了红江英。 小木愣了一下神,突然被娘带的歪了楼,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 缓了半天,才恢复清明,一板正经的嘟着嘴。 “最多再让娘娘摸半年屁屁,半年后,娘娘就不许摸了哦。” “……”呃,原来小木的后面是这个呀。 江丫头笑的肠子打结,想必这是宫奶奶说的,所以他记住了。 好吧,宫奶奶如此费心的帮她管教小木,她就算不配合,也不能拖后腿。 那以后…… 就等他睡着了,偷偷摸。 谁叫这小孩子的屁股,特别软,特别嫩,特别水呢。 临到快九点时,风尘仆仆的陈松岭突然回来了。 带着一脑门的汗,站在院子里喊她。 “姐,你睡了没?” 江红英刚躺下,被陈松岭这一炸,睡意都没了,拖着鞋推开窗,偷偷往外看了一眼,就见是陈松岭站在院子里。 上身穿了件清清爽爽的白衬衫,下身穿了条贴烫修身的黑色小脚裤,衬得他整个人,不但器宇轩昂,还清雅俊逸,风神秀彻。 就连撒在他脚下清冷的月光,也在忽然间,变成了他的陪衬。 江红英一愣,心想,这是陈松岭吗? 自己好像,一个多月没看到他了吧,还是多久以前,江丫头随口说了句,说陈松岭出门干活去了。 当时她不以为意,心想,干倒爷的,可不就是到处跑,到处收东西,逢人还低三下四的,东躲西藏。 可没想到,一个多月没见,再见时,竟然发现,陈松岭这么好看。 不但好看,还很帅,很洋气。 全身上下,仿佛溢满了铅华洗净的凌云星光,不但璀璨耀眼,还徒然让人怦然心动。 惊愕下,江红英就听见江丫头在屋里应了一声。 然后她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江红英吓的一缩,赶紧靠墙躲着。 “咦,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江丫头撩了下长长的头发,她记得陈松岭是去外省了呀,说是要四五天才能回来。 算一算,这才去了两天吧。 陈松岭咧着嘴笑,故意扬了扬手里东西。 大晚上的,院子里又没光,逆着屋里的灯,根本就看不清他手里的东西,江丫头无奈的哼了哼。 “嘿嘿,姐,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陈松岭还故意卖关子。 而在屋里的江红英,听到这句话时,还愣了愣神,心想,如果去了那个姐字,像不像夜里归家的男人,对自家女人说的柔情蜜语? 可江丫头没这样想过,只觉的陈松岭故弄悬虚,实在很憨。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呃……怎么还要去学校,不是考完放假了吗?”陈松岭诧异,这才稳了稳神,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把东西往江丫头面前一递。 是封信。 “姐夫的信,他写错地址了,寄到96号去了,要不是郝建接了他家的散户,只怕姐等半年,都等不到姐夫的信。” “……”江丫头震惊。 李琛居然会写错地址的么。 陈松岭家的牌号是69啊。 怪不得,一个半月了都没个回信。 江红英在屋里,莫明其妙的松了口气,过后又懊恼的直皱眉,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一个倒爷,见不得光的倒爷,她干嘛要患得患失? “对了姐,我还有些事要跟你说。”陈松岭压低了声音,并拍了拍提在手里的公文包。 江丫头会意,知道里面装的,肯定是订单合同。 便捏着李琛的信,转身回去关了门,示意他去前院说。 江红英偷偷侧了侧身,就见陈松岭跟在江丫头身后,踏着正步去了前院。 看着对方挺拨的背影,江红英一时愣了神。 猛不丁的,粟安然好像一抹幽灵般,出现在她窗户外,细声细气的道:“红英姐姐,你看什么呢?” 江红英吓的瞳仁倒缩,脸色倏地一红,下意识的摔了窗子,就躲到墙后。 “啪” 动作太猛,窗子都震了一下。 粟安然玩味的扬了扬唇。 “原来是陈大哥回来了,咦,那是小脚西装裤么,歪果仁很喜欢那么穿,在亰城很流行呢,也只有能上台面的人,才会那样打扮。” 说完,粟安然抱着洗脸盆子,施施然然的回房了。 第280章 万元 江红英靠在墙边,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她不知道粟安然那话是什么意思,但应该是说给她听的,意思是告诉她,陈松岭不是干粗活重活的人。 所谓的台面,是指有身份。 “呸!”江红英轻轻的啐了一口。 一个东躲西藏的倒爷,有什么身份? 还以为粟安然有多么了不起,原来也是蠢货,看人都看不清,来家里住了一个半月,竟然都没发现,陈松岭是个倒爷。 她也不想想,江丫头又不是城镇户口,没粮本没油本的,家里生活怎么就这样好? 还有那些限量限购的臭肥皂,香肥皂,一大家子用,一个月要用三四块。 还有肉菜,江丫头有肉票吗? 还有,江丫头连月津带都不用,直接买成包的卫生津。 据她所知,这东西只有百货公司才有,并且还只提供给歪果人。 要不是她选择走读,只怕还发现不了卫生津的事。 江红英暗暗冷笑,骂粟安然高干子女,十指不沾阳春水,果然是傻到了家。 …… 全然不知道这些事的江丫头,此时和陈松岭到了前院。 宫奶奶听到她来了,便笑着说要去睡了,把客厅留给他们商量正事。 “姐,这次我不是打算去杨州嘛,结果还没到呢,刚在留平县落脚,那里的倒爷老莫,就领着杨州的大倒爷来了,说是想来这边跟我提货。” “这么巧?没有什么问题吧?”江丫头惊讶,看来一传十,十传百,已经开始了,这样也好,可以省了陈松岭很多事。 “放心,老莫和我认识快五年了,做事很谨慎,我信他。”陈松岭拍着胸保证。 江丫头也就不再多说,低头看了眼订单,居然连秋冬装都订了,而且还是大单子,每个款式要2000件。 唏…… 这可是目前最大的订单了。 杨州是个一级城市,需求量果然大。 “订金交了吗?” “当然交了,看。”陈松岭拉开拉链,十几捆大团结,赤果果的塞在里面。 怪不得刚才来时,觉的他公文包鼓鼓啷啷。 “不错,咱们把口碑做起来了。” “对啊,所以我高兴的很,另外,我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 “杨州的那个大倒爷,有路子可以帮咱们搞到,那个塑料生产机和封口机。”陈松岭眼睛亮的像个灯泡。 这一个半月,服装投入市场后,他就开始忙的团团转,连个分身术都没有,更甚至,为了打开销路,一直是他自己在跑销售。 所以导致他,几乎天天在外面跑,连家门都没时间回。 可就算如此,他也没忘了方便面的事,所以,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就立马回来找江丫头了。 江丫头也很惊喜:“真的?” “真的,杨州离上嗨近,听老莫说,这家伙很靠谱,并且入行比我们还要早,手上很多门路。” 江丫头舔了舔唇:“那你打听了,要多少钱吗?” “问了,小型的塑料生产机6000块,封口机3000块,不包括生产的原材料。” “那原材料,他们有没有路子?”机器是机器,生产塑料的材料是材料,光买了机器,若没有材料也是花架子,没卵用。 “有,都有,还能免费提供模版的技术。”陈松岭很激动啊。 最近跑的多,走的远,自然就看的多,听的多,他发现有些地方的百货公司,塑料包装的印花,那是相当好看。 “那你问了,都有什么模版吗?” “也问了,说是可以生产塑料袋,就像这个,还可以生产包装袋。”陈松岭说着,就拿出两个塑料袋来。 一个是若干年后,人们最常见的塑料袋,买菜买东西,都离不开它。 一个就是包装用的四方塑料袋,没有封口的那种。 江丫头眼睛亮了,她还以为,塑料袋的普及,还需要些年头呢,却不想,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 只是还没有推广开吧。 “姐,像这个包装袋,我们刚好可以拿来装方便面,至于这个嘛,我感觉拿来提东西很实用,又轻巧又结实。” 废话,若干年后,满大街都是这种,还行成了白色垃圾风暴。 “太好了,那现在咱们帐上,有多少钱了?” 陈松岭赶紧起身,去柜子里把帐本拿了出来。 其实柜子的钥匙,江丫头也有,王岚也有,他们三个一人一把。 平时都是王岚在管帐本,开支和收入全在这里。 可江丫头懒得来看,所以,这一个半月,到底赚了多少钱,她真心不知道。 “这是岚姐做的帐,今天这笔订金还没算进去,我看看啊。”陈松岭一边说一边翻到最后一页。 “我的天!已经有这么多了吗?”陈松岭吓了一大跳。 江丫头抚额,难道说,这个帐本,陈松岭也一直没看? 呵呵呵,他们三个一起合伙做生意,还真是心大。 要不是王岚管着,只怕连个帐本都没有吧。 “多少啊?”江丫头稳着神问。 陈松岭口干舌燥的抬起头,缓了半天才吐出一个数字。 “三万七千二百二十。” “……” 哇哦,那如果现在就分红分利,他们三个平均开,全都成了万元户。 啧啧啧啧,75年的万元户,可是很美很美滴。 “姐,我们……”陈松岭激动的说不出话。 他只知道,订单像雪花一样多,那么钱就绝对少不了,但又因为他要跑外销,所以内部的事情,就全交给了王岚,会计出纳都是王岚在担任。 而江丫头负责谋略策划,说白了,就是总指挥。 最近他忙,忙的见了王岚,说完正事就跑,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具体数字。 没看之前,他只是想着,大概有两万左右。 可结果,还是亮闪了他的眼。 “淡定淡定,以后还会更多,再说了,你这包里,不还有2000订金嘛。” 江丫头到是神色不变,因为从始到终,她都觉的赚钱不难。 就像上辈子,跟着安严四海为家,就从来没为钱愁过,因为安严不管黑和白,他都有赚钱的门路,。 耳濡目染的,她自然学了不少。 钻时代的空子,钻国与国的贸易空子,钻南北西东文化差距的空子…… 就连那最著名的温州炒房团,安严和她也插过一脚。 第281章 回信 “姐,我真觉的,像做梦一样,以前我倒的那些东西,就像小孩子过家家。”陈松岭激动的感叹。 “大生意都是从小孩子过家家开始的,这世上啊,永远没有一蹴而就,虽然咱们现在是偷偷摸摸的干,可也是脚踏实地的买卖。” 江丫头笑着朝他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再说,不要激动。 陈松岭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言归正传。 “帐上的钱够,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杨州看看。” “嗯,带上钱一起去,省得夜长梦多,另外,咱们要租仓库了。” 陈松岭点头,就杨州这个订单,他就意识,自己原来那个小仓库,装不下了。 “这样吧,租仓库的事情,我叫上李四儿和郝建去找,你就别管了,不然十个你都忙不过来,正好我这边也放了暑假,虽然还有宣传队的事要我去做,但时间这东西,挤挤就有了。” 陈松岭颌首,知道江丫头办事,比王岚还要谨慎,所以他很放心。 “另外,你这次去,再带上郭子扬,我瞧着他也是个机灵的,塑料机买了,就让他把模版和操作都学会,以后这一块就可以交给他来做。” “好,老郭人稳重,也确实很机灵,信得过。”陈松岭没意见,再说了郭子扬本来就是他的手下。 “然后你再问下杨州的那个大倒爷,看他有没有能耐,可以搞到车!” “车???”陈松岭吓了一大跳。 “对,以后生意只会越做越大,还要分销到很多地方,没有车是不方便的。虽然咱们现在的钱,还不够买车,但可以提前打听好。” 陈松岭兴奋的打了个哆嗦:“说的对,可是这车……目标也太大了吧,再说了,国道上又有查岗,只怕不好弄。” 江丫头哭笑不得:“不是说了嘛,提前打听!你想什么呢。” 就现在钱够,她也不敢买呀,上面的政策还没有变动呢,傻了吧唧的。 但是提前打听好,总归没错。 等风向一变,就可以尽快入手,抢在任何人的前头,才能站稳脚跟,把生意做大做强呀。 陈松岭沉住气,仔细琢磨了一下,便点头应了下来。 商量到差不多后,江丫头就回了屋。 凑到台灯下,看着李琛写来的信,只见上面如金钩铁画般写着,江丫头亲启。 是他的字呢。 笔走游龙,苍劲有力,方圆兼备下,仿佛如骏马腾空,又如蛟龙飞天般,行云流水的好看呢。 江丫头嘴边噙了丝笑,居然还写错地址。 平时脑袋不是很好使嘛,竟然还犯常规性错误。 要不是郝建机警,只怕真的会半年也收不到他的信。 拆了信封。 抬头就见,他中规中矩的写着。 小丫你好! 见字如见人,我已经到了坤明,一路平安! 明天就要回部队报到,那里地处边境,交通很不便利,寄信非常麻烦,希望你不要见怪。 写到这,句号形成了墨点,似乎李琛在这里停笔了很久,神情非常严肃,并且愁肠百结。 江丫头抿着唇笑,只觉的李琛写信,和他本人相差太大,就这信吧,从字里行间扑面而来的,就是呆板严肃的味道。 可实际上,他本人并不是如此。 虽然平时话语不多,也常常板着脸不苟言笑,可他随时都目光如炬,熠熠生辉。 开口时,嘴角习惯上扬。 撩她时,道貌岸然,一板正经。 生气时,剑眉紧蹙,目光隽黑。 但是他笑起来,却有如破冰碎玉,阳光璀璨,就像冬日的暖阳,能驱散一切的寒冰,仿佛置身在温泉,从头暖到脚。 还有…… 他抱着她的时候,可是从来不中规中矩的。 总像耍流氓那样,逼着她喊琛哥。 一声又一声。 江丫头脸微微一红,轻轻啐了一口,便继续往下看。 分开虽然还只有一天,可是我却非常想你,还有孩子,待你接到信时,估计要七天以后,也不知道你这七天,过的好不好。 流言的事情,我很担心你,但也相信你能处理好,如果处理不好,你就和老周说,跟他不需要客气。 另外,那件事情,我已经在处理了,我相信他没有时间,再去找你的麻烦,你尽管安心,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我是你的男人,我有足够的能力护你周全,要学着相信我,懂吗? 笔尖在这,又停顿了,因为疑问号力透纸背。 江丫头仿佛能看到,他板着脸生气的样子,气她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扛,没有真正把他当自己的男人。 呃…… 是挺伤男人自尊的。 江丫头抿着嘴笑,指尖划过信纸,好像自己能触摸到他的手背。 思念在这一刻,就像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李琛! 李琛! 李琛! 信的最后,他说,做他的女人辛苦了,要为他付出很多,照顾孩子,照顾爹,还要维护着他整个后方,他很感激,等将来风平浪静,他会用一生来补偿她。 顿时,江丫头眼框红了。 什么一生呀。 就是个骗子。 骗了她的人,还骗了她心。 身为军人,那有一生的时间来补偿她,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祖国,奉献给了平安,奉献给了后方的繁荣安定。 可她呢,偏偏就傻傻的随他去了,也傻傻的把心给了。 既是如此,还说什么补偿。 于他,那身荣耀重如泰山。 于她,这生陪伴又何偿不是甘之如饴。 傻子。 真是个傻子。 潸然泪下。 早就忘了怎么去哭的她,这一晚,哭的不能自己,就像个孩子…… …… 第二天天不亮,陈松岭就匆匆忙的走了,连早饭都来不急吃。 然后,同样来不急吃早饭的,还有粟安然。 一辆红旗轿车,直接就停到了家门口。 来接她的姓郑,听粟安然叫他小郑叔叔。 是粟和平的司机,也是警卫员。 小郑看着年纪不大,可说话十分圆润老成,人长的白白净净,五官端正。 看到江丫头极为客气,还带来了粟和平亲切友好的问候。 “江同志,首长让我转告,辛苦你了,希望没给你添太多麻烦。” 小郑同志朝了她敬了个礼。 第282章 打算 江丫头连忙笑着把人迎进门。 “早饭吃了没?没吃就一起吃吧,不要客气。” 看着摆在院子里,极为丰盛的早餐,小郑局促的摇头。 这怎么好意思,江丫头的身份,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首长家的大儿媳妇呢。 “没事,一块吃点吧,安然你来喊他。”江丫头摆上碗和筷子。 粟安然就笑着多搬了张板凳。 “小郑叔叔,坐下一起吃吧,没事的,我嫂子人很好。” 小郑同志这才腼腼腆腆的坐了下来。 想着粟安然要回家了,江丫头也没什么给她带的,等吃完饭,就跑到陈松岭的小仓库,摸了几斤核桃,几斤红枣,让她给粟和平和乔娅带回去。 礼物虽轻,但也是一份心意。 并附合这个年头,人情来往的正常程序。 毕竟人人都穷嘛,谁也不敢说自己是万元户,家里有钱有粮,还有田有地是不是。 铮亮铮亮,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红旗轿车,带着粟安然走了。 李小树吧了吧嘴,很难过的叹了口气:“汽水没得喝了。” 小木却奇迹般的翻了个白眼,很嫌弃他哥嘴馋的道:“就知道吃。” “……” 儿大不由娘啊。 看样子早晚有一天,二宝会超越他猴皮猴皮的大哥,搞不好,最后老大还得听老二的。 走了一个,江丫头回头就问江红英:“放假了,你有什么打算没?” 江红英还没从红旗轿车的炫酷中走出来,愣了好一会,才像被针刺了一样,眼神躲躲闪闪的问她。 “姐想要我有什么打算?” 得,问了等于白问。 “孩子爷爷想带小树和小木,回小岗村去帮忙搞双抢,这两个月不在城里住,我这个暑假,学校还有宣传任务,也搞不好随时就要下乡呆几天。” 意思就是,大家都不在家住,如果你要留在家,像咸鱼一样的安心渡暑假,那就得管着自己的一日三餐。 又或者,你可以选择,跟着李老汉一起回村搞双抢。 反正,学校也时不时安排学生,下乡体验生活什么的。 那怕干不去搞双抢,帮忙打理后勤,端茶倒水,给大家唱唱小曲鼓鼓劲,也是可以的。 江红英把意思品完了,表情就很纠结,她不想回村搞双抢,那多累啊? 再说了,以前这种事情,都是江丫头干的,她只负责读书和貌美如花。 可现在…… 天变了,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被爹宠被娘爱的心尖儿,严格来说,她现在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家寡人。 所以她必须要学会察言观色,尽有可能的让江丫头不要讨厌她。 沉默了很久,江红英才细弱蚊呤的道:“那我也跟李叔一块回村吧。” 江丫头懒得去猜她情愿不情愿。 因为生活本来就很残酷,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让太阳饶着你转,只能想尽办法,去适应生活,适应将来。 正因为有磨难,人才能越活越好,才能逆流而上。 “那你就去准备一下吧,他们吃完饭就要走,我去喊一声李四儿,让他骑上自行车,送你们回村。” 安排好了,江丫头就去找李四儿和郝建,先让他们骑自行车,把人给送回村。 然后再回来,把她整理好的粮油以后被子衣服,再给送过去。 结果去叫人的时候,却在门外碰到了周弘民。 周弘民第一次来,拿着地址兜了好几圈,都不敢确定,江丫头是不是住这里。 因为就在十几分钟前,他亲眼看到一辆红旗轿车,铮亮铮亮的从这开走。 然后周弘民吓到了,以为这红旗街,就像若干年后的富人区一样,看谁都像领导干部。 正心慌着,就看到了江丫头。 “李家弟妹。” “周二哥?你怎么在这,是来找我的?”江丫头惊讶。 “是啊是啊,我是来给你送请贴的。”周弘民看到了人,这才稳住了神,连忙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张用红纸裁的请贴。 江丫头更讶异了,接了过来一看,就见上面写着,周长兴六十大寿的字样。 “兴叔六十大寿啊?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一,还有四天,李家弟妹,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周弘民憨实的挠了挠头。 他爹说了,李家虽然搬进了城里,但并没有挪户口,所以还是他们小岗村的人,所以请贴必须送到。 至于人有没有时间来,那是江丫头的事,他们情义到堂,是他们的事。 “哈哈这么大的喜事,就算没时间也必须得有时间,正好,我爹还想带着孩子,回村帮忙搞双抢呢,一会就走,也是赶巧了。” 周弘民顿时松了口气,来的时候他还忐忑,李家现在一朝跃龙门,成了整个村,最显贵的人,就怕请不动,没想到,人还是以前的人,并没有变啊。 “这太好了,虽然李叔腿脚不好,可干起别的小活来,却是一个顶两啊,更何况,双抢的时候,也确实缺人手,有你们回来加入,那大家的担子,就轻松多了。” 江丫头笑着想喊人进屋喝口茶,一会和跟公爹一块回村。 “我只怕帮不了多少忙了,因为学校给我安排了宣传任务,我可能要跟着老师同学,下乡给大家搞医疗宣传和普及。” 周弘民顿时眼一亮,竖着大拇指的道。 “搞宣传好啊,真是想不到,李家弟妹一转眼就成了有知识的人,对了,这个医疗宣传的事,我爹也一直想着呢,你是不是和卫生局的人一块来?要是一块来,能不能把咱们村也给安排进去?” 江丫头怔了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要下午才去学校的宣传队报到,那到时候我给问问?” “好好好,你快给问问,我们就早盼着医疗宣传了,可就是总也排不到号。”周弘民高兴坏了,没想到来送个请贴,居然还能给村里办了件大事。 更想不到,江丫头才读了两个月书,就能进宣传队。 这是多大的荣耀? 看着一脸激动,并很羡慕她的周弘民,江丫头哭笑不得,心想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于是她这里刚应下来,周弘民就高兴的掉头便跑,说是要赶紧回去告诉周长兴,今年医疗宣传的事,总算有着落了。 江丫头无语凝咽中,看着周弘民来了,又看着周弘民跑了,心想,人还没进屋喝口水呢。 …… 第283章 第282章 打算 江丫头连忙笑着把人迎进门。 “早饭吃了没?没吃就一起吃吧,不要客气。” 看着摆在院子里,极为丰盛的早餐,小郑局促的摇头。 这怎么好意思,江丫头的身份,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首长家的大儿媳妇呢。 “没事,一块吃点吧,安然你来喊他。”江丫头摆上碗和筷子。 粟安然就笑着多搬了张板凳。 “小郑叔叔,坐下一起吃吧,没事的,我嫂子人很好。” 小郑同志这才腼腼腆腆的坐了下来。 想着粟安然要回家了,江丫头也没什么给她带的,等吃完饭,就跑到陈松岭的小仓库,摸了几斤核桃,几斤红枣,让她给粟和平和乔娅带回去。 礼物虽轻,但也是一份心意。 并附合这个年头,人情来往的正常程序。 毕竟人人都穷嘛,谁也不敢说自己是万元户,家里有钱有粮,还有田有地是不是。 铮亮铮亮,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红旗轿车,带着粟安然走了。 李小树吧了吧嘴,很难过的叹了口气:“汽水没得喝了。” 小木却奇迹般的翻了个白眼,很嫌弃他哥嘴馋的道:“就知道吃。” “……” 儿大不由娘啊。 看样子早晚有一天,二宝会超越他猴皮猴皮的大哥,搞不好,最后老大还得听老二的。 走了一个,江丫头回头就问江红英:“放假了,你有什么打算没?” 江红英还没从红旗轿车的炫酷中走出来,愣了好一会,才像被针刺了一样,眼神躲躲闪闪的问她。 “姐想要我有什么打算?” 得,问了等于白问。 “孩子爷爷想带小树和小木,回小岗村去帮忙搞双抢,这两个月不在城里住,我这个暑假,学校还有宣传任务,也搞不好随时就要下乡呆几天。” 意思就是,大家都不在家住,如果你要留在家,像咸鱼一样的安心渡暑假,那就得管着自己的一日三餐。 又或者,你可以选择,跟着李老汉一起回村搞双抢。 反正,学校也时不时安排学生,下乡体验生活什么的。 那怕干不去搞双抢,帮忙打理后勤,端茶倒水,给大家唱唱小曲鼓鼓劲,也是可以的。 江红英把意思品完了,表情就很纠结,她不想回村搞双抢,那多累啊? 再说了,以前这种事情,都是江丫头干的,她只负责读书和貌美如花。 可现在…… 天变了,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被爹宠被娘爱的心尖儿,严格来说,她现在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家寡人。 所以她必须要学会察言观色,尽有可能的让江丫头不要讨厌她。 沉默了很久,江红英才细弱蚊呤的道:“那我也跟李叔一块回村吧。” 江丫头懒得去猜她情愿不情愿。 因为生活本来就很残酷,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让太阳饶着你转,只能想尽办法,去适应生活,适应将来。 正因为有磨难,人才能越活越好,才能逆流而上。 “那你就去准备一下吧,他们吃完饭就要走,我去喊一声李四儿,让他骑上自行车,送你们回村。” 安排好了,江丫头就去找李四儿和郝建,先让他们骑自行车,把人给送回村。 然后再回来,把她整理好的粮油以后被子衣服,再给送过去。 结果去叫人的时候,却在门外碰到了周弘民。 周弘民第一次来,拿着地址兜了好几圈,都不敢确定,江丫头是不是住这里。 因为就在十几分钟前,他亲眼看到一辆红旗轿车,铮亮铮亮的从这开走。 然后周弘民吓到了,以为这红旗街,就像若干年后的富人区一样,看谁都像领导干部。 正心慌着,就看到了江丫头。 “李家弟妹。” “周二哥?你怎么在这,是来找我的?”江丫头惊讶。 “是啊是啊,我是来给你送请贴的。”周弘民看到了人,这才稳住了神,连忙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张用红纸裁的请贴。 江丫头更讶异了,接了过来一看,就见上面写着,周长兴六十大寿的字样。 “兴叔六十大寿啊?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一,还有四天,李家弟妹,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周弘民憨实的挠了挠头。 他爹说了,李家虽然搬进了城里,但并没有挪户口,所以还是他们小岗村的人,所以请贴必须送到。 至于人有没有时间来,那是江丫头的事,他们情义到堂,是他们的事。 “哈哈这么大的喜事,就算没时间也必须得有时间,正好,我爹还想带着孩子,回村帮忙搞双抢呢,一会就走,也是赶巧了。” 周弘民顿时松了口气,来的时候他还忐忑,李家现在一朝跃龙门,成了整个村,最显贵的人,就怕请不动,没想到,人还是以前的人,并没有变啊。 “这太好了,虽然李叔腿脚不好,可干起别的小活来,却是一个顶两啊,更何况,双抢的时候,也确实缺人手,有你们回来加入,那大家的担子,就轻松多了。” 江丫头笑着想喊人进屋喝口茶,一会和跟公爹一块回村。 “我只怕帮不了多少忙了,因为学校给我安排了宣传任务,我可能要跟着老师同学,下乡给大家搞医疗宣传和普及。” 周弘民顿时眼一亮,竖着大拇指的道。 “搞宣传好啊,真是想不到,李家弟妹一转眼就成了有知识的人,对了,这个医疗宣传的事,我爹也一直想着呢,你是不是和卫生局的人一块来?要是一块来,能不能把咱们村也给安排进去?” 江丫头怔了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要下午才去学校的宣传队报到,那到时候我给问问?” “好好好,你快给问问,我们就早盼着医疗宣传了,可就是总也排不到号。”周弘民高兴坏了,没想到来送个请贴,居然还能给村里办了件大事。 更想不到,江丫头才读了两个月书,就能进宣传队。 这是多大的荣耀? 看着一脸激动,并很羡慕她的周弘民,江丫头哭笑不得,心想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于是她这里刚应下来,周弘民就高兴的掉头便跑,说是要赶紧回去告诉周长兴,今年医疗宣传的事,总算有着落了。 江丫头无语凝咽中,看着周弘民来了,又看着周弘民跑了,心想,人还没进屋喝口水呢。 …… 第284章 第283章 思量 周弘民前脚到家,江丫头领着李四儿,陪着公爹和孩子,后脚就进了村。 看着村子周围金黄的麦田,在随风摇曳。 郝建就叹了句:“今年有个好收成呀。” 可不么,上半年风调雨顺的,老天爷赏饭呀。 “那今年,就想办法,多收些粮食吧。” 郝建想都没想,立马就说了声好。 以前他们是以陈松岭马首是瞻,要做什么都是听陈松岭的,可现在他和李四儿明白,老大和丫头姐一起合伙了。 表面上看,丫头姐像是二把手,可实际上,他们老大才是二把手。 因为服装生意一起来,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全尝到了甜头。 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辛辛苦苦的跑来跑去,东边收个鸡蛋,西边收两斤粮,北边收一只鸡…… 虽然还是干跑腿的活,可从本质上来说,他们赚的更多,人也更轻松,并且从散乱,变成了单一。 从阴沟里躲躲藏藏的老鼠,变成人模人样的正人君子。 从别人喊,你收东西吗?变成老弟,你帮我说说好话呗,先给我那边,整上个百来件,我感谢你。 瞧,这就是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所以,丫头姐发话,在郝建和李四儿心里,不知不觉中,就份量更重了。 百转千回只是一瞬,江丫头并不知道,郝建在这一瞬间,灵魂就得到了升华,并且还明确了抱大腿的目标。 所以她望着外面的麦田,继续道:“今年只想办法收细粮,面粉越多越好,别的就先放一放。” “好勒,那丫头姐,咱们准备收多少?” “越多越好,晚点咱们再合计合计,在外头租个靠谱的仓库。” 郝建眼一亮,丫头姐肯定又在谋划什么大生意了,难道是大批大批的倒卖面粉吗? 这……会不会太刺激了点? 大量倒卖粮食,可是重罪。 不等郝建心有戚戚,江丫头就压低了声音道:“具体的事儿,我晚点再跟你和四儿说。” 郝建松了口气,稳了稳神用力的点头,丫头姐这是要把他和李四当心腹啊。 高兴,太高兴了。 还是老大说的对,以后抱紧了丫头姐的大腿,早晚就能翻身做主把歌唱,彻底脱离东躲西藏,向人模狗样进军。 “你和四儿先在这帮我爹收拾收拾,我去一趟村支书那里。”说完悄悄话,江丫头就马不停蹄的去找周长兴了。 到了晒谷场那,又碰到左婶婶,左婶婶看到她回来,十分高兴。 然后拉着她,又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一通话。 知道她在城里过的还好,并没有受到流言骚扰后,才告诉她,村里快双抢了,周长兴招集了所有人,在村委会的大礼堂开会呢。 “左婶婶,兴叔过几天办六十大寿,您知道吧?” “知道啊,这那能不知道,你呢,你有时间回来吗?”左婶婶笑眯眯的问。 “当然要回来,左婶婶我是想说,我公爹也快过生日了,就在七月底。” 左婶婶掐着手指算了一下:“你公爹今年是59吧?” “是啊,老话不是说男进女满嘛,所以……” “所以你也想给你公爹大办?” 江丫头含蓄的点了点头,左婶婶就笑了:“这是好事啊,说明你和李琛有孝心,只是李琛回不来吧?” “是啊,他才回部队,那有空再请假回来。” “那就办呗,是不是想让左婶给你帮忙?” 瞧,和聪明人说话,一点都不累。 江丫头笑着点头:“是,我想请左婶帮我合计合计,另外您也知道,从去年到现在,我家的事,还有我娘家的事,多亏了有乡亲们帮衬,才慢慢恢复了过来,所以我想,借着给我公爹做寿,好好的感谢一下乡亲们。” 左婶婶脑子转了转,就知道她的想法了,十分欣慰的道。 “行啊,你想怎么合计,尽管开口说,而且你这样做也是对的,不管将来你和李琛,能走多远,能飞多高,咱做人都不能忘本,婶儿看你,这是真长大了,能挑起大梁喽。” 意思就是,她像个能当家的主妇了,也知道八面玲珑的做人了。 更可贵的是,不用她拐弯抹角的提醒,就知道饮水思源,那做为看着她长大的婶儿,是很欣慰的。 江丫头腼腆的笑了笑:“那过两天,我来婶儿家细说。” “行咧。”左婶婶拍着她手笑,谁也不提马秀英的事。 到了大礼堂,就见村里的劳动力,基本上都在,周长兴拿着个小本,在给乡亲们分派工作。 陈家出两个男人负责收割,出一个女人来晒谷场做饭。 周家出一个男人负责收割,出两孩子负责打柴。 郑家出三个男人负责收割,出两个女人来晒谷场做饭。 …… 一条一条,分工明确,给每家每户,都做了大概的安排,然后村的妇女主任,就吆喝着来做饭的,统统到她那里登记一下。 另一头,生产队的大队长,还有二把手高伟光,也在吆喝着男人们,去他那里报名。 然后整个大礼堂,就闹哄哄的热火朝天。 江丫头笑弯着眼,站在人群后头看着,心想,一年一度的双抢大锅饭,就要开始了哇。 曾经何时,她最喜欢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因为,一年之中,只有这个时候,她和孩子们,才能吃饱吃好吃香。 那怕大锅饭做的并不讲究,但对曾经的她来说,也如同过年,堪比家里的冷饭土豆猪潲。 往事不堪回首。 今日她已地覆天翻。 百味杂陈,思绪纷飞,并久久不能平息时,就见满头是汗的周弘民,从人群中挤到了前头,朝着正在喝水润喉的周长兴招了招手。 然后周长兴看到了他,转身下了台子,就去了后台说话。 江丫头吁了口气,收回杂乱的思绪,也摸到了后台。 只见周弘民站在周长兴面前,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周长兴笑眯眯的听着,时不时点了点头。 待她走近,才听到周长兴说:“果然是个有出息的,那两个畜生,就是瞎了眼。” 周弘民不敢接这话,兴致勃勃的再道:“爹,那如果李家弟妹,真有办法让宣传队过来,放在什么时候最好。” “当然是七月底啦,粮食抢收完,大家伙正好能歇口气。” 说到这,周长兴一转头,就看到了笑眯眯的江丫头本人。 第285章 第284章 劝说 “大丫头?你回来啦?” 周弘民还没意识到,一脸迷茫的眨了眨:“谁?谁回来了?” 江丫头笑的胸腔微颤,上前便喊:“兴叔,周二哥,我回来了。” 周弘民这才发现,江丫头居然在他后头,顿时哭笑不得的道:“你咋回来了?” “我今天本来就要回来啊,是周二哥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转头就跑了。”江丫头摸了摸鼻子,很是无奈。 之前还觉的,宣传队下乡有什么好高兴的,可现在却不那么想了。 她觉的意兴阑珊的事,可实际上对村干部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既可以给村民们科普常识,也能给村民们娱乐调剂疲惫的身心。 周弘民尴尬的挠了挠头,这才想起,江丫头是说,李老汉要带孩子们回来帮忙双抢。 “瞧我!一高兴就傻了,那早知道我就和李家弟妹一块回,也能给李叔帮忙提些东西。” 可不嘛,他一跑,害她壮丁都没抓到。 “没事了,兴叔,我先给您提前拜寿,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周长兴摸着花白的胡子,笑的一脸开怀:“好好好,记得那天回来喝酒就行,另外弘民跟我说,你进宣传队了?” “嗯,不过是医学院的宣传队,他们是怎么安排的,有没有和卫生局挂勾,我还不知道,要今天下午去学校报到,才能问清楚。” 江丫头说完,又仔细想了想。 “这样吧,不管我们学校和卫生局挂没挂勾,只要兴叔不嫌弃,我都尽量和队长说,7月底或者8月初,都来咱们村搞宣传。” 周长兴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好好,那这事你就放在心上,打听好了,提前叫个人回来支会我一声,我好安排人手,欢迎你们来做宣传。” 江丫头点头,告诉自己,这事必须要重视起来,不为别人,为了兴叔也要支持他的工作。 说了会话,前台那边就有人喊周支书。 双抢前要安排工作,兴叔是很忙的,所以江丫头不好再寒暄,临走前,拜托周弘民帮她公爹挂个名,再分派个轻松点的活,就转身回了家。 人还没进家门,就见精神抖擞的公爹,带着小树抱着小木,火急火燎的要去大礼堂。 想必也是听人说了,今天在开会,给大家伙分派工作呢,所以公爹想赶紧去报个名。 江丫头笑着便说:“爹,您慢点走,我刚从那边回来,已经拜托周二哥给您报名了。” 李老汉红光满面的直点头,心叹儿媳妇做事,果然是越来越面面俱到。 “娘,那给我报名了没?”李小树兴致也很高,因为他很馋村里的大锅饭。 “还没,你想报名吗?”江丫头一眼就看穿了小树,想吃大锅饭的想法,顿时就感觉心酸。 这半年好吃好喝的养着,孩子们还没转变过来呢。 “想啊。”一句想啊,李小树就开始做怪的唱歌,雄纠纠气昂昂的吼:“团结就是力量……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 江丫头听的哭笑不得:“好嘛好嘛,团结就是力量,那你们去吧,娘不在的时候,要跟着爷爷好好劳动。” “好勒。”李小树跳起三米高,拽着李老汉就走了。 “等会,不准下河游泳啊,听到没。” 小树跑远了,扯着嗓子就回了句:“听到了。” 江丫头摇头,虽然是心酸,可忆苦思甜,回村来帮忙双抢是对的,放在若干年后,那些蜜罐里长大的孩子,还想参加都参加不了呢。 这样激情澎湃的劳动,总归是好事。 转头她就去找江红英。 如今江家只剩她一个。 要不要报名参加劳动,就看她自己了。 此时的江红英,确实很迷茫,也很纠结,因为江丫头没有领着她回江家,而是来了李家老房子。 所以,她何去何从,还迷茫着。 “红英!” 迷茫的江红英回头,呐呐的喊了声:“姐。” “嗯,村里在开会安排双抢的工作,你要不要去报名?”江丫头直接问。 江红英怔了怔神,用力咬着唇,一脸为难的道:“我不知道怎么报名,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 因为她以前,从来没参加过什么双抢,江满军和马秀英在的时候,这些事都是江丫头做的。 江家的劳动力,一直就是江丫头。 “你能干的多了,像那些后勤,砍柴烧火洗碗送饭洗菜什么的,都需要人手。”江丫头漫不经心的举例。 其实曾经的她,从来都没机会做后勤,因为江家的劳动力是她,她出工就和男人们一样,不但要收割了江家的份例,还要想办法,把李老汉的份例也做了。 心酸的说一句,曾经的她,就是一个顶两! 干起活来,比男人还要男人。 江红英听了她的举例,一脸嫌恶的直退缩。 “我,我,这些我都不会啊。” 砍柴,她那有那个力气?还要顶着个烈日,再吭哧吭哧的挑回来,用她娘马秀英曾经说过的话,她就不是干那粗活脏活的人。 烧火,这个是很轻松,但烟熏火燎的,顶着太阳还要被火烤,多难受? 洗碗,这个时候可是双抢,整个村的人都吃大锅饭呢,成千上万的碗摆到她面前,那还不如杀了她来的痛快。 这些百转千回的心里盘算,江红英虽然没敢说出来,但眼里的嫌恶,却让江丫头看的很分明。 呵呵,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明明是丫头身子,却总想过千金小姐的生活。 “现在江家只有你一个人了,按每家每户出人头,你也该去报个名,那怕帮忙扫地,也是算工分的。” 江红英脸色变了变,心里尖叫的喊,难道你不算江家人吗?为什么要让她去。 据她所知,娘虽然把她嫁给了李琛,但江丫头的户口,还没迁到李家呢。 “可是我,可是我真的不会啊。” 呵呵,难道扫地她也不会? 江丫头脸色沉了沉:“红英,今日不同往日了,如果你不出面,不报名,江家这个户头,搞不好就会被划掉,一旦划掉,那你将来,就真的一无所有,只能寄人篱下,上无片瓦,下无寸地了。” 第286章 第285章 短浅 正所谓人走茶凉,放在什么时候都能运用上,比如江家。 如果江红英不学着撑起门户,守住江满军和马秀英的那点基业,那么过几年分田到户,就会没了江红英的单一户主的份。 再过上几十年,熊县越来越好,并划为经济特区的时候,她会后悔到肠子都发青。 一番话,说的江红英脸色发白,过了一会,又涨红铁青,就像调色盘一般,十分鲜明。 顿时,江丫头就无力的摇了摇头,看来,她根本就不懂自己的苦心。 也看不起农村的田和地,更不想干任何活。 “姐,你是不是嫌弃我跟着你过了?如果是,你直接说,我可以走的。” 瞧着她怨气冲天的样子,江丫头再次摇头。 还真是好吃懒做惯了,连脑袋都没了。 “江红英,你到底懂不懂,户主的重要性?”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现在是嫌弃我了,想赶我走对不对?”江红英抿着唇,用力捏着拳头,想哭又不敢哭的瞪着她。 “你还真是……没脑子。”江丫头翻了个白眼,原本还想帮她把江家主户的名额保住,等分田到户时,也能当个地主婆。 再等若干年后,成为妥妥的拆迁户,却不想,江红英满脑子,都只有眼前。 “我,我,我是没脑子,我是不会干活,我也知道,现在是靠你养着,我没有能耐,什么狗屁大学生,在爹和娘不在了之后,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江红英自怨自艾的低咆,眼泪哇哇地掉。 看她这样,江丫头知道,垂死挣扎都没用了,也罢,随她去吧。 爱咋咋地。 “行了,你不想去就不去吧,都随你,不过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你的户口还在小岗村,根就在小岗村,将来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国家对农村的政策,也会越来越好,一旦有什么优渥发放,也是按各家各户,各人头来分配的。” “就比如说,每年一度的布票,油票,工业卷,都是按户头来发放分配,如果你不代表江家,撑起这个门户,那么按正常程序,就会把你迸入我这里,你冷静的好好想想,是领两个户头的东西一起过,还是我领我的户头,带着你过好。” 这话,已经说的够直白了,如果她还要想不通,那就算了。 还是那句。 爱咋咋地。 江丫头说完,懒得再管江红英要干嘛,转身就喊了李四儿和郝建,准备回城。 李四儿是个人精,知道陈松岭以前喜欢江红英。 所以眼珠子一转,便笑哈哈的道:“丫头姐,我这会肚子有点痛,要蹲下茅房,你和郝建先走,我马上来。” 江丫头被江红英闹的心情很不好。 所以沉着脸便和李四儿先走了。 看到她和郝建走了之后,李四儿就赶紧站到江红英面前。 “红英妹妹,你不要哭了,丫头姐是为你好,给你提前铺路做打算呢。” 江红英这会,满脑子都是怨恨,怨恨曾经的死丫环,死奴才,竟然敢支配她的人生,还自为是的说什么提醒,她呸!!! 别以为她不知道,江丫头在想什么,就是想报复。 想把她踩在脚底下报复。 就像曾经她在家里当牛做马那样,反过来报复到她身上。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想要我去干活。”江红英咆哮。 “哎哎,你别吼啊,刚才丫头姐的话,我都听见了,她不是想让你去干活,是你要去……”去干嘛?去挂名?好像不对。 如果江丫头在这,就会给他整个最恰当的词,叫刷存在感。 李四想来想去,一拍腿。 “去挂名,丫头姐是想让你去挂名,告诉你们村的支书,江家这户头还是存在的,将来上面有什么福利啊,按户头分配的时候,还会有你的份,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愤恨不休的江红英,忽然愣了愣,江丫头是这个意思吗? 好像不是吧。 她就是想踩着自己,报复自己,让她把她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累,都去吃一遍。 “你胡说八道,你根本就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江红英五官扭曲的反驳。 李四儿被她一吼,吼的一脸便秘,心想,他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呀,怎么就听不懂,怎么就不知道呢。 “哎!你别吼啊,冷静冷静……” “我不需要冷静,你是她的人,自然向着她说话,我没爹没娘了,也没人帮我了,所以你们全都可以来踩我,欺负我,滚,赶紧滚,给我滚的越远越好,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帮她解释什么。” 江红英开始发狂,眼睛通红的到处找东西,摸到石头就朝李四儿丢石头。 摸到棍子,就朝李四儿丢棍子。 李四儿一个不猝不及防,被半块砖头砸到了脚,顿时痛的呲牙咧嘴! “嘶,我拷,痛死我了,好好好,我走,我走,我什么也不说了。” 玛哒,他就是咸吃萝卜淡艹心。 老大就是瞎了眼,当初竟然喜欢这种蠢女人。 还大学生呢,我呸! 李四儿狼狈不堪的落荒而逃。 跳着脚推着自行车,到了村口,就看到郝建推着自行车在等他。 但不见丫头姐。 “回来啦?”郝建处而淡之的瞥了他脚一眼。 李四儿尴尬的嘴角直抽:“丫头姐呢?” “去和李叔打招呼去了。” “哦。” 过了一会,郝建摸出一根纸卷的烟,点着吸了一口。 “被她砸的吧?”意指李四儿的痛脚。 李四儿干笑:“你怎么猜到的。” “我又不是眼瞎,看你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你想去当好人了,也不想想,这好人是你当的吗?” 郝建没好气的呸了一声,就是要当,也要老大去当,他去算个什么球球。 “我拷,我这不是怕丫头姐和红英妹纸,吵架生份了吗?” “生份你个屁,上次老大和我们喝酒,你没听到?” 李四儿怔了怔:“老大说的是真的呀?” 上回,江丫头不想帮陈松岭牵线搭桥,说是各交各的,陈松岭就郁闷的和他们说了,说江家姐妹感情并不好。 他只以为是老大随口说的,这亲姐妹,一个娘肚子里生的,那有可能感情不好,不过就是丫头姐,没看上老大这个妹夫,找的借口推脱罢了。 第287章 第286章 知青 郝建冷笑的翻了个白眼。 “你还真是没眼力劲,上次吃饭,还有最近的常来常往,你就一点都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李四儿还一脸懵逼。 “丫头姐和江红英不对付!” “啥?”李四儿咽了口唾沫。 郝建看他这傻样,估计是拐不过弯了,无语的摇着头道:“算了,你还是少掺合吧,江红英不适合老大,而且,她远远不如丫头姐那么实干,她呀,配不上!” 如果说,丫头姐是一条大粗腿,做起生意来顶呱呱,还胆大心细的话,那么江红英,在他眼里,就是那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又蠢又自命清高,永远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并无可救药。 说了半天,李四儿总算听懂了一句,想想自己被砸肿的脚背,嘴角抽了抽道:“确实不适合老大。” 就这个问题上,两人达成了一致。 等江丫头回来,两人就默契的选择闭嘴。 “四儿,把你的自行车给我骑,你和郝建骑一辆。”她抬头看了看天,时间不早了,她得赶紧去学校。 “好勒。”李四儿赶紧交出车,下意识的用脚去划拉,自行车的脚衬时,痛的他再次呲牙咧嘴。 江丫头惊讶:“怎么了这是?伤着脚了?” 李四儿吓了一跳,赶紧苦丧着脸道:“刚才出来走的太急,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砖。” 江丫头颇为同情的啧了两声:“下次小心点,不要毛毛躁躁。” 李四儿欲哭无泪,心想自己还真是活该。 郝建暗地里闷笑。 骑上自行车,江丫头就一心二用的跟他们说起租仓库的事,然后还言简意赅的告诉他们,下半年除了服装生意,还要做食品加工生意。 李四儿和郝建,顿时十分好奇:“丫头姐,什么食品加工生意啊?”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等陈松岭从杨州回来,咱们内部人员再一起开个会,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一句内部人员,瞬间让李四儿和郝建,心花怒放。 自从服装生意打开市场,他们的收入那就是水涨船高,连带着身份都高大了很多,这其中的好处,可是那那都甜哇。 然后现在,丫头姐和老大,又开始琢磨别的大生意,他们还成了内部人员,这份喜悦,那是无法形容的。 “那丫头姐,你说租仓库的事,咱们怎么租?”郝建思路还是很清楚,马上就回归正题。 江丫头给了他一个欣慰的眼光:“这个事,我也想问你们呀,方圆百里你们都是跑熟了的,有没有那种地方又大,交通又便利的地方,然后适合给我们堆放大量的布料,衣服的成品,还有将来食品加工出来的货物。” 她这里边说边拧眉,这个年头,想找个合适的仓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还是那句,如今做生意,都是见光死。 郝建仔细想了半天:“那这事就交给我吧,我到时候去找找。” 江丫头颌首,这事交给郝建她很放心,是个胆大心细的主儿。 与此同时,她这里前脚刚走,江红英后脚就回了江家老屋。 空了数月的房子,又办过丧事,进门便是形容不出的萧条。 江红英心里难过,想着江满军被人杀死的惨状,一时间又慎得慌,不敢抬脚往里走。 就在这时,还滞留在村里的郑知青,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红英妹妹?是你吗?” 江红英吓了一跳,猛的回头,看到来人才拍着胸口,一脸惊惶的道:“是郑大哥啊,你怎么在这?不是说村里在开会吗?” “知青的工作早就已经安排完了,我看到李叔和丫头姐,就猜你也回来了,果然是这样。” 其实郑立新早就猜到江红英会回家来看看,所以他早就躲在这附近,就等着人出现。 江红英咬了咬唇,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拘束的低下头,拼命拧衣角。 郑立新长的很白净,在灰头土脸的知青里,他算是颜值最过关的白面书生,就是家庭成份有些不好。 据说爷爷那一辈是个戏子,没被折腾死前,三天两头被拉出去斗,戴过高帽,挂过砖头,还被抄过家。 还有她奶奶,曾经也慢地主老财家的丫环,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郑立新被下放后,就一直滞留在小岗村,每次回城名额都没有他。 眼看着和他是同一批下放到小岗村的知青,回的回城,调走的调走,郑立新急了,他不想一辈子都困在农村,他想回城,回到他心之向往的大都市。 可不管他如何表现,如何勤勉,回城的名额,还有村干部那边的态度,就是一潭死水,纹丝不动。 寝食难安时,他猛不丁的就想到,曾经失踪的马秀英,明里暗里都向他暗示过,想让他和江红英处对象。 以前的他,对江红英这种村姑是不屑的,那怕再有几分姿色,也不会因此而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江家出了个江丫头,若是自己能娶到江红英,那就是和李琛做连襟啊。 一个失踪多年,又失而复得的首长儿子,一发冲天那不是早晚的事吗? 再想想江丫头的前后变化,郑立新就对自己的决定,越发肯定了起来。 “自从江叔入土为安,你家就没人过来了,红英妹妹,你要进去看看吗?”郑立新是有心之人,自然就会找话题拉近关系。 江红英的眼角余光,看到郑知青往她身边靠,不由自主的脸就红了红。 “我,我就过来看看。” “那就进去啊,难道你害怕?”郑立新眨了眨眼,一脸温柔体贴。 江红英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他一眼,脸更红了,嗫嗫的不敢说是。 郑立新温柔的一笑:“别怕,江叔是你父亲,不需要害怕他,我陪你进去吧。” 江红英顿时心喜,抬起眼睛便朝郑立新望了过去。 刹那间,郑立新白白净净的五官,就在她面前放大,显的那么英俊,那么温柔…… 猛的江红英就想起,就在年前那会,娘还想搓合她和郑立新。 娘说,郑立新是知青,早晚会返城。 娘又说,郑立新是城镇户口,如果嫁给他,自己就能变城镇户口。 娘还说,只要是城镇户口,学校分配工作时,就会优先安排。 娘还还说,郑立新长的俊,和她最最最般配,就像年画上的男娃娃女娃娃。 脸更红了。 自幼便招女人缘的郑立新,悄悄的扬了扬唇,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便握住了江红英,有如春笋般的纤纤五指。 掌心一对。 温热而有力。 江红英又惊又吓,心扑通扑通跳,全身就像着了火。 趁机,郑立新拉着人就往屋里走。 “别怕,有我呢。” …… 第288章 第287章 急火攻心 江丫头回了城,和郝建李四儿分道扬镳后,便急急忙忙的赶往学校。 有了任务的宣传部,已经鸟枪换了大炮,排练场地转移到了学校的大礼堂。 夏秋白领着万芳陈鹏等人,正在排练节目。 节目是快板,名字叫《讲卫生,树新风》 劈里叭啦,极富节奏感的快板一起,万芳就语速飞快的念着:“一二三四五六七,讲究卫生我第一。饭前饭后要洗手,疾病不会跟着走。不喝生水喝开水……” 乍然一听,江丫头瞠目结舌,这不是若干年后,幼儿园里的卫生常识吗? 好家伙。 怪不得朗朗上口。 江丫头嘴角轻轻抽了两下,不远处的夏秋白就看到她来了。 “江丫头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尴尬中,江丫头摸了摸鼻子走到台下。 夏秋白不由分说的翻开笔记本,只见上面写了一排的节目名称。 什么折子戏。 什么新沙家浜。 什么老戏新唱报药名。 五花八门,看的江丫头全身起鸡皮疙瘩。 尴尬症都差点犯了。 “江丫头,这里面的节目你得选两个,就算不会唱也没关系,咱们还有相声小品,会说话会念词就行。”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这怎么选? 相声小品她也不会呀。 “秋白,你还是让我在后台帮忙吧,表演节目我不行。” “嗳呀,江丫头同志,你不要小看自己,茅主西说过,人的潜力那是无限的,要善于观察,善于挖掘嘛,再说了,你舞台形象这么好,不上台那怎么行。” “……”茅主西说过这句话吗? 江丫头一脑门的汗。 “我真的不行,对了,咱们的宣传队,是和卫生局对接的吗?” “是啊,卫生局宣传队的人手不够,咱们又自告奋勇,所以这次我们责任重大,他们给咱们分了三个乡,十二个村,就连这些节目单子,也是他们派人送来的,还有一些免费的药品,咱们时间紧张,只有两天的排练时间,所以江丫头同志,你就赶紧选吧,大后天咱们就要赶紧下乡了,每个村必须宣传两天呢。” 夏秋白很兴奋,一脸骄傲。 这就是组织和上级领导,给予她们的最高肯定和认同,所以说什么,她也要把这个宣传班子给带好了。 江丫头牙疼,知道这是和卫生局对接的,便等同于官方,那兴叔期盼的,就有了着落。 “秋白,表演节目我是真的不行,不如让我去后台做统筹吧。” “做什么统筹,上面领导都说了,咱们主要是宣传卫生知识,唱的好不好又没关系,只要胆子够大就行。” 夏秋白眯了眯眼,凑了过来威胁味浓郁的哼哼:“你难道胆子还小吗?” “……”江丫头竟无言以对。 她胆子确实不小,倒衣服做生意,都成一条龙了,还日进金斗,是十里八乡最大的女倒爷,就是夏秋白身上的连衣裙,还出自她的手呢。 咳咳…… 可夏秋白现在指的,不是她做生意的胆子,而是指她是不畏流言的胆子。 头痛欲裂下,江丫头十分无奈的问:“已经有人做主持人了吗?” 夏秋白眼一亮:“唉哟对啊,你要不想表演节目,可以当主持人啊,你形象好,再穿正式一点,亮相绝对出彩。” “……”活见鬼,她根本就不想要什么亮相不亮相,出彩不出彩好嘛。 她是纯属被逼上梁山的。 不等她再说什么,夏秋白立马拍板:“那就这样了,你来负责主持报节目,这些节目名称,你要把他们背熟了。” 江丫头赶紧点头,这年头当主持人可没有那么吃香,能唱能跳的演员,才是真正的香饽饽。 正事说完,江丫头就问了下行程,竟然发现,小岗村本身就在行程之中,不过时间要排到了八月中旬。 这下她没什么好说的了,等明天让李四儿去给兴叔报个信就成。 接下来她就轻松了,这个时候的主持人,不需要过多圆润,只需要一板一眼的报节目,所以她连彩排都不用参加,只需要猫在一边,把节目名称给背下来。 趁着大家都在忙,她还能偷偷给李琛写回信。 一边写一边想,上次寄的东西,李琛应该快吃完了,而这个时候,是食物种类最丰富的季节,她再给李琛寄点什么呢? 唔,不如自己做些果脯给他寄去吧。 现在正是桃李泛滥成灾的时候呢。 此时,另一边的武装部办公室,有人从门外伸出半个头,朝着桌后的周诺晨道:“老周,外面有人找你呢。” 周诺晨愣了愣:“谁找我?” 来人嘻嘻哈哈乐道:“还能是谁,你家阮妈呗,要是来给你送点心的,可不要忘了我们。” 周诺晨翻了个白眼:“美得你,想吃自己下班后去我家吃,又没人拦着你。” 说归说,但周诺晨站了起来就往外面走。 阮妈中午才过来送了饭,这个时间点又来,绝对不会是送点心,别看阮妈年纪大,可阮妈最懂规矩。 若没有重要的事,阮妈绝对不会在饭点后,还出现在武装部。 下了办公楼,果然就见阮妈一脸焦急的在跺脚。 周诺晨拧了拧眉:“阮妈?出什么事了?” 阮妈急忙拉着他道:“三小姐又回来了,还带着四个外男,看他们那个打扮,可不像什么好人啊,你要是忙完了,就赶紧回去看看吧。” 嗳哟,阮妈心里着急,心想那四个外男,穿的花里胡哨不说,还戴着墨镜抽着烟,她没直接说流氓,就是看在跟晨晨同根生的份上啊。 要不然,她就早骂了。 什么狗屁三小姐。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看着就恶心。 要不是曼娘死的早,那有周媛媛这种败坏家风的混帐玩意。 “周媛媛,她搞什么鬼?”周诺晨顿时脸黑了一半。 阮妈哆哆嗦嗦的道:“三小姐带着那些外男,可不像是来玩的,倒是像来找人晦气的,晨晨啊,你别怪阮妈多嘴,上次那个江姑娘,她跟你娘,长的真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阮妈歇了口气,拍着大腿又说:“上次吵起来,阮妈可都听见了,就三小姐那性子……” 后面的话阮妈就是不说,周诺晨也懂,顿时气的心火都冒了出来。 第289章 第288章 撞破 “我回去看看。” 青筋直跳的周诺晨和阮妈,急匆匆的赶回家,却已不见周媛媛和她带来的人。 阮妈想着江丫头那张酷似罗小曼的脸,就急的团团转。 “怎么不见了呢,她们会不会去找那江姑娘了?” 周诺晨憋着那口快要燃爆的心火,捏着拳头安抚阮妈:“您别急,我现在去找找。” 说完,周诺晨火急火燎的往红旗街跑,等到了红旗街,又扑了个空,从宫婆婆嘴里得知,李老汉要回小岗村住两个月,江丫头陪着一块回去了。 于是,周诺晨骑着自行车就往小岗村去。 到了小岗村,就见李家的正屋,确实放了铺盖和生活用品,可屋前屋后都不见人,想着阮妈嘴里的四个外男,周诺晨急的心火都烧了起来。 “玛了个吧子的,周媛媛你要真敢伤人,劳资就,劳资就大义灭亲!!!劳资不是开玩笑的,你等着你等着。” 火烧着眉毛,周诺晨破口大骂的又赶紧往江家屋里跑。 到了江家的前院,刚把自行车丢旁边,就听到江家正屋的后面,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 顿时周诺晨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双眸一红,风驰电掣的就推门进屋。 “周媛媛!你给我住手!” 怒咆刚落地! 周诺晨就见两个惊慌失措,衣裳凌乱,脸颊通红的人头,齐刷刷的转了过来。 看到那两人,周诺晨顿时惊呆了。 怎么会是? 江红英和郑立新??? 他们这是? 乱搞男女关系? 还上了坑,搂搂抱抱啦? 周诺晨倒抽了气,急忙转身出屋。 “玛了个吧子!”低骂一声,周诺晨抹了把眼睛,推着自行车就出了江家屋子。 而此时,吓的手脚发麻的江红英,急忙推郑立新:“怎么办,怎么办?” “你别慌,我出去跟他说。”就在这数秒间,郑立新已经冷静了下来。 并且,在他确定是老周发现后,心里还有几分窃喜。 江满军出事以后,小岗村谁不知道,江丫头认了老周当哥哥。 之后没几天,老周就平反了。 虽然还没能官复原职,但听说,人家在武装部,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领导。 有这层关系在,那怕老周再刚正不阿,看到他和江红英,肯定也不会大声宣扬。 郑立新不急不慢的整理好衣服,刚走出门,就只见穿着军装的周诺晨,已经骑着自行车走远了。 “人呢?他不会去举报我们了吧?都怪你,都怪你。”江红英急的六神无主,又羞愤又难堪,拼命的捶打郑立新。 这个年头乱搞男女关系,是会被抓起来的呀。 说是捶打,可实际上女人的力气,对男人来说,永远是不痛不痒,相反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风情在其中。 郑立新转身,索性大胆的抱住江红英。 “别怕,我们会在一起的,我喜欢你红英,我现在就去找你姐,让她把你嫁给我,我们结婚,好不好?” 被抱的无法动弹的江红英,顿时脸红的仿佛着了火。 原本涕泗交颐的嘴角,忽然扬了扬。 “要是我姐不同意呢?” 郑立新愣了几秒,想到自己本身的问题,狭长的眼底,滑过一丝阴鹫,但转瞬即消。 “不会的,我是真心喜欢你,你想想看,如果不是你家出事,只怕……只怕我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 这是实话,如果娘没有失踪,娘确实会拼命搓合他和自己在一起,这一点,江红英心里很清楚。 可清楚是一回事,说又是一回事。 女人装矜持,天生就不需要人教。 “你胡说,如果你喜欢我,那你以前怎么不说。” “我以前不是不说,是我想着,等我回城了以后,再让我妈来你家提亲,我是想着,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呀。” 郑立新说的情真意切,好像刚才被人撞破,都是他情难自禁。 江红英红着脸咬着唇,抽抽答答的不说话了。 郑立新这才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小姑娘单纯,敌不过甜言蜜语,更何况,如今的江红英,连个撑腰的长辈都没有,自然而然更容易搞到手了。 一时无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各自垂着眼帘,聆听对方的心跳。 直到良久后,江红英才羞愤难当的扬起粉拳,又用力的捶了他几下。 这次郑立新没有阻止,相反,还十分享受的挑了挑眉,压低头咬着她的耳朵道:“如果你姐不同意,我就告诉你姐,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这话说的又笃定,又霸道,把江红英撩的心如擂鼓,喜不自禁。 “你这个坏蛋!现在看着我孤苦伶仃,就来欺负我。” 这样娇嗔般的怒斥,在情场老手的郑立新耳中,和半推半就没什么两样。 “是,我是坏蛋,我这个坏蛋,不但现在欺负你,还要欺负你一辈子。” 说着,郑立新抱着人,便往屋里挪。 他要把这半生的米,彻底煮成熟饭。 “你讨厌!” “是,我讨厌,可我只让你一个人讨厌我。” 被推开的门,又关上了。 七月的知了,满山遍野的在叫“知了,知了,知了” …… 天色将暗,来回奔波的周诺晨,终于在学校的大门口,找到了江丫头。 看到她安然无恙,紧绷了半天的脸色终于稍霁。 而有一阵子没看到他的江丫头,一脸惊喜的朝他招了招手。 “大哥?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周诺晨松了口气,左右看了几眼,确定周媛媛不在附近,才拍了拍了自行车:“放假了吧?怎么还在学校??” “进宣传队了,整个暑假都要上山下乡。”江丫头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她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周诺晨哭笑不得,忽然有种冲动,很想揉揉她的脑袋,可是一抬手,又想起她是两个娃儿的娘。 于是,半抬的手,又硬生生的放了下来。 “别人想进宣传队,还进不了呢,你还不乐意。” “我当然不乐意啊,我自己还有一堆的事要做呢。”江丫头撇嘴叹息。 眼前这个人,是她的亲大哥呀,她是多想跟他撒撒娇,再上前挽住他,把错失的那些岁月,全都一点一滴的补上。 可是…… 第290章 第289章 靠山 听她说自己还有一堆事,周诺晨就懂了。 “你那些生意?” 看着曾经一口一个我老周,劳资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陪着她偷偷摸摸的讲话,江丫头就忍不住的想笑,在心里接连了喊了好几声大哥,才眨了眨眼,默认的咳了咳。 “阮妈还好吗?没放假之前,我学习紧张,一直都没空去看望她老人家,对了,我给阮妈做了身衣服,还给大哥也做了,大哥现在有空吗?” 有空的话,她就赶紧回家去拿。 周诺晨心头一暖,终是忍不住像李琛那样,揉了下她的头。 那乌黑发亮的发丝,果然就像他想像中的那样,又柔又滑,触感非常的好。 恋恋不舍的收了回来:“有,阮妈要知道你还惦记着她,一定会很高兴。” 江丫头扬着眉笑,她很喜欢大哥揉她的脑袋,还有李琛,似乎也很喜欢把她当个孩子。 “我本来就惦记着阮妈呀,只是一直没空。” 说着,她便领着周诺晨一边说,一边往家走。 路过邮局,还把写给李琛的信,给投进了邮筒。 “给李琛的?” “是,他把家里的地址都记错了,搞到昨天才收到他的回信。” “该打,都想什么呢,地址还能记错。”周诺晨佯怒,瞪了瞪虎目才接着道:“我刚从小岗村出来,你让孩子们都回去搞双抢了?” “是啊,劳动最光荣嘛,反正他们闲着也闲着,做人更不能忘本。” “这是对的,咱们不管走多远,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根,你呢?最近没人来找你麻烦吧?”感叹过后,周诺晨就小心的问起她的人身安全。 江丫头垂了垂眼帘,笑着摇了摇头,她知道大哥问的是谁,可事实上,这一个月,周媛媛确实没找她麻烦。 但现在嘛…… 大哥突然来找她,又面临着长假,那就保不齐了吧。 要不然,大哥怎么会火急火燎的找来呢。 一个是明面上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一个是暗地里还没相认,只有她知,李琛知的亲生妹妹。 于情于理,对他来说都难已启齿。 所以他不明说,她也不会明问。 省得让大哥两边为难。 “真的没有?”周诺晨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没人比他更了解周媛媛,那就是个从小被娇生惯养,溺爱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帐东西。 如今只怕还要再加个,睚眦必报!!! 这样的亲妹妹,他怎么管? 怎么教? 简直就是,越想便越头痛,越头痛便越觉的愧欠江丫头。 “真的没有,媛媛这一个月其实挺乖的。”只是没有好好学习过,天之娇女嘛,她有那个资本荒废人生,用若干年后的那句话说,就是有条件啃老。 周诺晨磨了磨牙,知道江丫头是在睁眼说瞎话,但也不好再数落,周媛媛再混帐,那也姓周,他能有什么办法? 话点到即止。 一路左右而言其它,刚走进红旗街的小巷,抬眼就看到江红英。 只见她竟然鬼鬼祟祟的躲在一个男人后面,仿佛忐忑不安的样子。 江丫头心尖一跳,就见周诺晨猛的停下,脸色瞬间铁青的哼了一声。 “怎么回事?”。 不等周诺晨开口,站在江红英面前的男人,就赶紧上前了几步。 光线一明亮,江丫头就认出,男人原来是小岗村的郑知青。 顿时,她就隐隐猜到,他们是来干什么了。 这还真是……如果马秀英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吧。 毕竟是丈母娘眼里的好女婿。 “江大姐,我是郑立新啊。”看到江丫头是和周诺晨一起回来的,郑立新便如临大敌般的打起精神。 虽是硬着头皮,可现在到底是有了底气。 只有江红英,还是很俱怕的微微发抖,并亦步亦随的跟在郑立新身后。 江丫头没有搭理郑立新,目光若有若无的,就落在江红英紧抓着郑立新衣角的手背上。 才一个下午,他们的关系,就这样突飞猛进了么? 忽然一个四字成语,跳进江丫头的脑海。 干柴烈火! “大哥,恐怕要让你见笑了。” 江丫头收回视线,对郑立新和江红英有如未见般的笑了笑,率先领着周诺晨便进了大门,直接到了后院。 然后才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江红英道:“去给客人倒两杯水吧。” 江红英一开始还愣了愣,随后才明白,江丫头叫的是她,电光火石间,一股心火直冲她脑门。 这是把她当什么了? 当下人丫环吗? 放在以前,她岂敢!!!!! 拳头一紧,江红英瞥了眼郑立新的后背,就梗着脖子,对江丫头的话置若罔闻。 江丫头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就见江红英脸上似有薄怒…… 呵呵。 原来不是回来找她做主的,而是回来通知她的么。 那还真是……表错了情,不该托大呀。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多说了。 江丫头笑了一下:“天气热,都在外面坐吧,我去倒水。” 说完她转身进屋,仿佛眼里再也没把江红英当自己人。 微妙的气氛,还有瞬间的态度转变,立马让郑立新瞳仁缩了缩。 该死! 江红英这是疯了吗?怎么用这种态度对江丫头? 难道她不知道,江丫头刚才叫她去倒水,是要给她立威,给她撑腰吗? 她居然无动于忠,还当着他的面,和江丫头对抗。 这个蠢女人! 若是没了江丫头这个娘家姐姐,她还算个什么东西。 郑立新眼底飞快的滑过一丝阴鹫,急忙推了把江红英,小声的道:“听姐的话,去给姐帮忙。” 江红英下意识的想说,不!她不是江丫头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丫环,曾经的她,才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人。 可被郑立新推了一把,害得周诺晨朝她看了过来,冰冷的目光一扫,她不得不往前走了几步,犹豫了两秒,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捏着拳头,带着仿佛受尽了委屈的目光,移到了江丫头身后。 “姐,我来吧。” 院里的郑立新,看着江红英那么僵硬,那么不情愿,脸都黑成了锅底灰。 更气的在心里破口大骂。 而周诺晨见了,却讥讽的扬了扬唇。 第291章 第290章 上门 背对着他们,提壶倒水的江丫头,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可从僵硬的脚步声,还有江红英明显噙着情绪的话里,猜到了郑立新的意图。 不着痕迹的嗤笑了一声,头也不回道:“不用了,你去陪着郑知青坐吧。” 说完,端起茶盘,懒得看江红英一眼,直接走到院里的石桌边。 “怎么不坐呀?大哥这边坐吧,郑知青和红英也坐吧。” 周诺晨收起讥讽,大马金刀的便往石凳上一坐。 郑立新那怕再恼怒,也知道不能再表露出来,可在刹那之间,却生出一丝浓烈的悔意,他是不是错了? 如果照这样下去,江红英是讨不了江丫头喜欢的,还会连带他。 那这样的话,他娶江红英还有什么意义? 百转千回里,郑立新僵硬的笑了一声:“谢谢江大姐。” “不客气,自从搬到城里来,郑知青还是第一个上门做客的,还没吃饭吧?大哥,你先帮我招呼一下客人,我去做饭。” 江丫头笑着挑了挑眉,直接忽视最应该充当主人的江红英,直接拜托周诺晨来帮她招待“客人”。 周诺晨呵了一声,满是嘲讽的又看了眼僵在不远处的江红英。 “行,你去吧,小郑同志这里坐。” 远近亲疏,立杆见影。 郑立新僵硬的笑了笑,不得不走了过来,如坐针毡的咬了咬后槽牙。 江丫头也不管江红英在做什么,仿佛眼里没有这个人一般,笑意盈盈的便去做饭了。 既然是不速之“客”,她当然没有义务呆在那陪着说话,也没义务去管他们是不是尴尬,是不是无所适从。 洗了米做了饭,她这里就心平气和的开始切菜了。 只要大哥在她这里不受拘束,旁人的死活,还有来意,都和她无关。 而这时,还被晾在原地的江红英,气的五官都有些扭曲,满脑子都在想,江丫头凭什么这样晾着她? 还当着郑立新的面,故意对她不理不睬。 这不是当着外人,狠狠的打她耳光吗? 就因为她不肯去倒茶? 曾经何时,她什么时候端过茶,倒过水呀? 越想越委屈的江红英,拳头越捏越紧,嗯哼一声,捂着脸就大声痛哭的往屋里冲。 江丫头拧了拧眉,抬头就见郑立新,一脸惊惶的看着江红英跑进屋。 向来耿直,又见不得惺惺做态的周诺晨,顿时脸黑了一半,拍着石桌便大声吼。 “怎么了,这还委屈上了?谁欺负她了?” 周诺晨气啊,这从头到尾的变化,他全看在眼里,可没觉的江丫头那里做的不对。 这做错事的,倒还先委屈上了,好像江丫头打了她,骂了她一样。 这叫他怎么看得下去。 真是越想越气,越气就越看郑立新不顺眼。 “玛了个吧子的,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周诺晨朝着郑立新吼。 郑立新吓的全身一颤,连坐都不坐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惶然的咽了咽唾沫。 这,这,这…… 这和他来的时候,想的不一样啊? 真是该死,这下他要怎么办? 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郑立新,完全傻了眼。 听着江红英还在屋里大声的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周诺晨就气的想打人。 “玛了个吧子的,真特么的不省心,你站着干什么?” 周诺晨又拿郑立新出气,没办法,严格的说,这里除了他,确实只有郑立新一个外人,不冲他发火,难道还越过自己妹子,去朝屋里那个作死的发火吗? 郑立新吓的头皮更加发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憋了一肚子心火的咬牙。 心想,他这是干嘛来了? 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的郑立新,脱口而道。 “那,那我先回去了。” 神情一怔,虽是脱口而出的话,可百般纠结的心,顿时却感觉异常轻松,好像之前背的一座山,忽然——没——了。 百转千回里,郑立新当机立断,头也不回的就要落荒而逃。 江丫头瞳仁一缩,啪的一声,用力把菜刀剁在案板上。 “郑知青你要去哪?” 做为女主人的江丫头一发话,已经快逃出后院的郑立新,再也不敢迈步了。 一边哭一边听动静的江红英,也吓的赶紧踩着满腔怒火冲了出来。 朝周诺晨便发火道:“你是谁啊,你有什么资格在我家冲着立新吼?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黑……” “给我闭嘴!!!”江丫头一声厉喝,把江红英后面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直接打断,提着菜刀,阴沉着脸站了出来。 走到郑立新面前便道:“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郑立新看着江丫头手里的菜刀,手脚都有些发软。 仔细想想,他在小岗村呆了也快两年了,虽然没怎么和江丫头打交道,可在他印象中,江丫头就是个话语不多,唯唯诺诺,没什么主见,只会低头干活的农村小妇人。 可现在呢? 她板着脸,提着菜刀,一瞬不瞬的用冷眼望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可不像曾经的那个农村小妇人。 仿佛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她已变的高高在上,并由内而外的,轻轻松松的,便能做到位高权重的那种不怒而威。 郑立新瞳仁再次猛缩,看了眼江红英,这才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是来……” 郑立新皱眉,从进门到现在,原本理直气壮的提亲两个字,这会在他心里,变的十分犹豫。 就在他犹犹豫豫,还下不了决心时,满心以为他是被周诺晨吓到的江红英,再也顾不上女子的矜持,张口便替他接道。 “他是来提亲的,姐,我要和立新结婚。” 江丫头冷笑的朝郑立新勾了勾唇,转身严肃的看着江红英。 “你想好了?” 江红英挺起气鼓鼓的胸脯,十分决绝的点头:“是,我想好了,我非他不嫁。” 不但想好了,而且还是他的人了。 “那他呢?他也想好了吗?”江丫头不看郑立新,只看江红英。 江红英立马走到郑立新跟前,用力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跟我姐说,不用害怕那些个外人。” 说完,江红英一脸怨恨的瞪了眼所谓的外人。 第292章 第291章 妹夫 江丫头脸色一沉:“老周不是外人,他是我和李琛认的大哥。” 江红英气喘吁吁的立马接道:“他是你们认的大哥,又不是我认的大哥,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外人,他有什么资格冲着立新吼?等我和立新结了婚,立新就是你的妹夫啊,姐!” 江红英怨恨的大吼小叫,心里认定,要不是刚才周诺晨凶郑立新,郑立新也不会吓的想跑。 所以她恨死周诺晨了,周诺晨就是个多管闲事的外人。 她也恨死江丫头了,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还一门心思的替黑五类说话。 眼看着江红英就要把老周的这层关系给得罪死,郑立新急啊,急的特别想给红江英一耳光。 如今小岗村谁人不知,周诺晨平反了,还进了武装部,虽然还没有回归部队,并官复原职,可听说他在武装部,大小也是个领导。 这样的身份,比起他一个落魄的知青,不知道强了多少。 搞不好,将来他想回来城,还需要老周给他帮帮忙。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 可江红英呢? 简直就是蠢的,想逼他朝她动手。 “红英!不要乱说话,大姐认的哥哥,自然也是你的哥哥,他凶我也是为你好。” “他都吓到你了,你还替他说话!”江红英气极败坏的跺脚。 郑立新嘴角抽了抽,此时此刻,他是真想拿大嘴吧抽死江红英,还特么的大学生呢?简直就是个蠢货,连说话都不会说。 自以为是的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就是讨他欢心,可她却不知道,他真正想要借的力是什么。 这样的一句话,他还怎么往下接? 难道他接,没有被吓倒?他想走,那是他后悔了? 又或者接,他是被吓倒了,所以才落荒而逃? 那从今以后,他在江丫头和老周面前,还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吗? 郑立新气的脑袋发晕。 不等他想出对策,把话圆回来,江红英就已经怒红着眼,板上钉钉的道。 “姐,我已经是立新的人了,我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要和立新结婚。” 江丫头意料之中的笑了一声,把菜刀往石桌上一放,然后端起水壶,就喝了口水。 好嘛,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句,所以她才不让郑立新走,索性快刀斩乱麻,把事情说个明白,省得江红英将来恨她棒打鸳鸯。 “这样的么,那郑知青怎么说?” 江红英又替郑立新道:“我都是他的人了,他还怎么说,立新,难道你不想娶我吗?” 饭煮开了,噗噗的冒着热气。 刀,也架到了郑立新的脖子上。 此时此刻,那怕他心里再后悔,也不敢甩人就走了。 窝着心火,郑立新只能咬着牙道:“大姐,还请你同意,让我和红英在一起。” 江丫头嗤笑,才短短半天时间,就已经暗通款曲,干嘛还假惺惺的说什么请求同意? 当了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么,真是好笑。 “这声同意我不敢当,红英今年也有18了,你……” “我今年22。”郑立新很乖觉的报上自己年纪。 江丫头点头:“瞧,她18,你22,都成年了,并且都已经自己替自己做了主,那我还有什么同意和不同意的呢?你说是不是?” 郑立新惊惶,死捏着江红英的手,暗示她不要说话。 既然没了后退的余地,那么从现在开始,扭转这些关系,就全要靠他。 “大姐,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情难自禁。”说到这,郑立新猛的抬高音量,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意那样:“但我是真心喜欢红英的,我想照顾她一生一世,大姐请你相信我。” 江丫头冷笑的翻了个白眼,这样的话,估计只有江红英信,一个男人若是真心喜爱一个女人,自然会站到女人的角度想问题。 自然是发乎情,止乎礼。 先结婚后吃米。 可他呢?明明是先吃了米,再来口口声声喜欢,简直就是可笑。 更何况,五分钟之前,他还在打退堂鼓,可谓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 再反观江红英,果然是一脸激动,满眼动容,事已至此,还用得着她相信不相信吗? 真是好笑。 “只要红英自己愿意,我没什么意见,更何况将来过日子的人是你们。”与我何干?这四个字,江丫头到底没奚落出口,提起菜刀一边转身一边道。 “你们订好日子就告诉我一声吧。” 说完她神情淡淡的回到案板前,继续切菜,好像只是听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 看着江丫头这个态度,郑立新傻了。 江红英也怔忡了。 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回来之前,他们两人还心怀忐忑,并打了满腹草稿,惶惶不安的想着,若是江丫头反对,他们就丢出杀手锏,无论如何都要江丫头同意他们结婚。 可没想到,统共也才三言两语,江丫头居然就同意了。 还同意的那么干脆,就好像壮志酬筹的准备战斗,对方却毫无预兆的投降一模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 看着二人无不尴尬的站在院子中间,没有一丝喜气,还紧绷着全身,仿佛要去冲锋陷阵,扛那枪林弹雨,周诺晨就觉的好笑。 别看他性子耿直,但不代表他看不懂人心。 一个是打从心眼里,没把自己姐姐当亲姐姐的妹妹,做了不知廉耻的事情,回来还一脸高高在上,仿佛落难的贵族,还要人求着她结婚似的人。 有何亲情可言? 要换成是他,早特么的甩手走人了。 至于另一个,脸上分明写着利用,心里还揣着算盘,耍着流氓还要高举旗织的小瘪三,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怪不得江丫头刚才不让郑立新走,这样好的良缘,当然要支持了。 天色逐渐变暗。 金桂树上的知了,还在不知人愁的“知了,知了”的叫。 叫的郑立新和江红英,越来越心浮气燥。 原本以为最不可能同意的人同意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怕郑立新满腹算计,也没有想过,这婚要怎么结,日子要怎么订,他又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第293章 第292章 脾气 此时此刻,郑立新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并越来越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似乎就是大错特错。 娶了江红英,只怕也给不了他什么好处,没看到江丫头对江红英不理不睬吗?并神情淡淡的,好像江红英就是个路人甲。 连他想像中热闹场面的都没有,更别提一句恭喜,还有其它的种种关心了。 郑立新在想什么,江红英不知道,但她能感觉出,郑立新此时此刻并不高兴,甚至还有一丝她形容不出的窝囊感。 就好像……他是被这古怪的气氛,给压的喘不过气一样。 是了。 就是这不阴不阳,不冷不热的是古怪气氛,把他,还有她,全都晾在这里。 那么是谁造成的? 江红英顿时眼眶一红,就满脸怨恨的朝江丫头看了过去。 “姐!你是不是嘴上同意,心里却不同意,所以才故意把我和立新晾在这里的?” 江红英一激愤,就把怨恨的话,直接说出了口,害得郑立新想阻止都来不急。 已经切好菜的江丫头,十分怪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心想,如果她要不同意,刚才郑立新吓的想跑,她就不会提着菜刀,把人给留了下来。 “你想多了,我刚才就说的很明白,你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已经替自己做了主,那就不需要我同意不同意,怎么现在,你老是揪着我同意还是不同意来发脾气呢?” 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明白? 把场面搞的如此窘迫的人,可不是她,而是江红英自己。 顿时,江红英被哽的哑口无言,可就是这种冷漠疏离,才搞的现在冷冷清清的呀,所以还是江丫头的态度问题。 气闷难平下,江红英哭着指责:“明明是你故意给立新脸色看,还把我们晾在这,连个外人都不如。” 这是她第二次说周诺晨是个外人了。 那怕江丫头再沉得住气,脸色也变的铁青。 “我再说一次,老周不是外人,他是我和你姐夫,一起认的大哥,也是我这里的贵客,你好歹也是个文化的大学生,一而再,再而三的牵怒于旁人,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吗?” 这次,江丫头是严重申明,语气更是重中之重,她是真生气了。 从她进门,叫江红英去倒茶开始,她就自己拿乔,不把自己当自己人,还动不动就拿大哥来说事,谁给她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她以为自己是太阳,旁人都要围着她转么? 还是以为她是那众星中的捧月? 玛了个隔壁的。 “礼,礼貌?那你为了他来骂我,还给我和立新脸色看,就是你的礼貌吗?还有刚才,他一直在凶立新,也不见你为立新说一句话,他是你和姐夫认的大哥,可立新以后是你和姐夫的妹夫呀。” 江红英还在强词夺理的打抱不平。 说白了,其实是江红英自己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应该凌驾与众人之上,只有江丫头去迁就她,而不是她来迁就江丫头和李琛,所以才十分不满她的冷淡。 江丫头气笑了。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和大哥,应该把你和以后的妹夫,高高在上的捧着,上坐,上上坐,喝茶,喝上好茶,喝上上好茶?然后我和大哥再站在你们旁边,侍伺着???” 无不讥讽的话一起,江红英被说的面红耳赤,但心里却是这么认同。 更恨不得大声回个是!没错! 因为以前,爹和娘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只有郑立新一脸惊恐的倒抽了口气,赶紧去拉江红英,意图让她闭嘴,不要再和江丫头吵架,可一心想替他抱不平的江红英,那里会听他的。 “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对立新好点,难道不对吗?等我和他结婚了,他就是你妹夫,亲妹夫,你却为了……这样来讥讽我?” 江红英还在指周诺晨是外人。 周诺晨脸黑的,站起来就想走人,可转念一想,他若是走了,这里就只剩江丫头一个人,若是郑立新做些什么,那岂不是他的罪过? 怒及反笑的江丫头,阴沉着脸深吸了口气。 “大哥,我能不能麻烦你,先带他出去买两瓶酒。” 周诺晨看了眼还在愤愤不平,浑然不把自己名声放在眼里的江红英,无不嘲讽的站了起来,扭住郑立新的胳膊,就强行把人给带了出去。 说是强行,可实际上是郑立新主动跟着周诺晨走的。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江丫头还愿意教训江红英,那江红英就还有利用价值,否则,江红英就真的是那个路人甲。 瞧,这才是明白人。 而并非明白人的江红英,却以为江丫头和周诺晨,还想要联手打人,急的就要去拉,嘴里还想喊救命。 “你要想喊救命,就赶紧卷着你的铺盖,给我滚出去,从今以后,就再也别说是我江丫头的妹妹,因为我丢不起这样的人。” 一声厉呵,顿时把江红英的那声救命,给硬生生的卡到了喉咙里。 愤愤不平的大脑,也瞬间清醒了过来,总算意识到,她和郑立新的那种行为,叫做什么了。 “上午我才送你回村,现在你就回来告诉我,你已经是他的人了,江红英!!!我是真想拿刀子,剖开你的脑袋看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还有没有礼义廉耻四个字?” “再说你,明明还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却领着一个男人回来,口口声声的对自己大姐,还有大姐的客人说,这是你妹夫,我就想问问你江红英!你的脸呢?” “可笑的是,你还嫌弃你的大姐不够热情,那你告诉我,我应该要怎么热情?” “难道我要热情的把他迎进门,再放一挂鞭炮,握着他的手说,谢谢你啊,谢谢你把我妹妹睡了,谢谢你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你再多睡几次啊,最好把孩子也睡出来。” “江红英,你是想要我这样热情吗?” 江红英惊骇的拼命摇头,刚刚还委屈巴巴的模样,这会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294章 第293章 好笑 江丫头冷笑。 “三年前,跃子岭河家塘的李木香,你还记得吧?她是怎么死的?骗着她滚了玉米地的张知青,后来又怎样了,你难道都忘了?” 江红英骤然脸色又大变。 李木香她当然还记得,说起来,那还是她的初中同班同学,那一年,她喜欢下放到她家的张知青。 瞒着父母家人,李木香和那张知青,做了那种事情,也就江丫头嘴里的滚玉米地,后来连孩子都有了。 本以为她会和张知青结婚,可没想到,没多久张知青就返了城,而她不但没结成婚,还被人发现了她的肚子。 顿时,便是风言风语满天飞,人人指着李木香的后背骂,骂她不知廉耻,不要脸,还没结婚就和男人勾三搭四,还搞大了肚子。 自以为能嫁个知青,变个城里人,却不想,那张知青只是玩玩她而己。 因为那张知青,在返城后的第三天,就和一个城里的女孩,打了结婚证,张知青的父母,还指着李木香骂她狐狸精,想进城想疯了,勾引他家儿子犯了错。 种种不堪入耳的话,当年被马秀英学的声情并茂。 如今一想,还仿佛如雷贯耳。 江红英倒抽了口气,脸色终于发白的喊:“不会的,立新不是那姓张的混蛋,他说了他喜欢我,一定会娶我,只要你同意,我们明天就去打结婚证。” 江丫头冷笑喝了口水。 “这种话,那姓张的也对李木香说过。” “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李木香,我没那么傻。” “是嘛,那郑立新的家人,你见过了?他们都同意了?” 江红英顿时急的六神无主,她那里见过啊,下午做那种事的时候,被周诺晨撞破,她和郑立新只想着,赶紧回来让江丫头同意。 至于郑立新那边,江丫头不提,她根本就还没想起来啊。 “我告诉你江红英,在这种事上,大多数的女人都处于弱势,我现在就想问问你,如果郑立新的家人不同意,你怎么办?” 是啊,她怎么办? 难道她要像李木香那样,让娘家人去闹,最后闹到人尽皆知,最后还结不了婚,一辈子就这样被毁了吗? 江红英打了个寒颤,那样的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了。 “姐!” “你现在知道叫我姐了?刚才你可不是这样想的,让我来说说,刚才你是怎么想的吧。” 江丫头嗤笑的扬了扬眉。 “刚才你是想着,你有郑立新了,以后有他护着,不用再寄人篱下,也不用再伏低做小,看大姐脸色过日子了,对吧?” “不是的,姐,我没有这样想过。”江红英惶然的用力摇头,那怕心中所想,确实被说中,此时此刻,她也不敢承认。 因为她害怕了。 她确实害怕自己会变成李木香,所以,她还需要江丫头给她撑腰啊。 “你不用否认,这些日子以来,你心里想什么,基本上全写在脸上,表面上看着是对我恭恭敬敬,可实际上每天都在心里玛卖比。” 江红英往后一仰,眼里露出惊恐。 又,又被说中了。 难道她心里所想,真的全写到脸上了吗? 江丫头懒得看她,继续冷笑道:“若是放在过去,我在家里的身份,应该是任劳任怨,不能反抗的丫环,不光要干活侍伺着你们,还要赚钱养着你们,而爹娘则是老爷和夫人,至于你么,更应该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 “只有我看你们脸色行事做人,没有你们看我脸色行事做人的时候,是吧江红英?”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和爹娘没这样想过?”江红英惊恐的否认。 江丫头嘴角一勾,给了她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是不是这样,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你姐夫心里更知。” 又是这句。 江红英吓的脸色惨白。 “爹娘不在了,你没了依仗,只能委屈求全的住在我这里,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装着乖巧。” “可实际上,在你心里丫环就是丫环,大小姐就是大小姐。” “那怕大小姐落魄了,也理当高高在上,有如那落难的贵族。” “而丫环么,再是得意,也形同地上的污泥,就像刚才进门,丫环怎敢支使大小姐去倒茶?岂有此理对不对?” 江红英呼吸急促了起来,当时她确实是那么想的。 “既然是岂有此理了,那大小姐自然不会搭理,丫环自己去倒,大小姐又开始不满。” 江丫头轻描淡写的说着,弹了弹衣袖。 “大小姐想啊,你一个丫环,有什么资格在大小姐面前充大,又有什么资格,不对她带回来的男人好?你一个丫环,认的大哥又算个什么东西?” 江红英瞠目结舌的吸了冷气,一字一句,没有那一个字是说错的。 那怕她心里想咆哮,没错,你全说对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吭声。 “话都说到这了,不如我再来猜猜,这会你在想什么,这会,你一定是在想,没错!你一个死丫环,凭什么给我脸色看?” “那怕跟郑立新八字还没有一撇,郑立新也理当和你一样,是高高在上的,凌驾于我和老周的。” “老周的大吼大叫,我的冷落,那就是罪不可恕,应该自己掌嘴二十,才能让你消气,是这样吗江红英?” 江红英难堪的涨红了脸。 前面那句,江丫头说对了,她确实是想吼没错,可后面的掌嘴二十,她没那么想过。 正确的说,她还没有那么夸张,可经她提醒,她确实跃跃欲试,并心中暗爽。 “姐,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我没有把你当丫环,也没把自己当大小姐,你是我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江红英捂着胸,一脸我好难过的渭然泪下,泣涕如雨。 江丫头呵呵的笑了两声,也懒得再举什么例了,已经成形的高人一等,又怎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点醒的,简直就是白费唇舌。 “哦,那是我错了,你这样的天之娇女,怎么会有错?就算有也是我欺负了你,言归正传吧,我再问你一次,和郑立新的事,你想好了吗?” 江红英咬唇,今天的侮辱她记住了。 第295章 第294章 错了 “我……” 看她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江丫头就厌烦的拧了拧眉,在心里暗骂自己,何必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明知江红英自以为高高在上,她又何必白费力气的去扭转关系。 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真是多此一举! 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转身回到灶台前,便干脆利落的开始炒菜。 把菜炒好了,才回到屋里,把上次从马秀英梳妆盒里,找出来的一千多块钱,统统拿到江红英面前。 江红英顿时瞳仁猛缩,经过这一会的冷静,她已经意识到,江丫头要做什么了。 可郑立新那边,还没有告诉父母呀,若这个时候,她失去了江丫头的庇护,就真的只剩下她自己了。 惊慌失措下,江红英吓的连连后退。 “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我相信爹娘如果还在,这些钱肯定给你置办嫁妆的,所以我把它给你,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姐,我……”我什么呢? 江红英不知道怎么说了,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大脑一片混沌,并完全不知所措。 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和江丫头一刀两断,否则她就连撑腰的娘家人也没了。 马秀英曾经说过,一个女人,若是连娘家人也没有,那将来在男方家里,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的,更甚至还会受公婆和男人欺辱。 灵光一闪下,江红英急忙脱口道。 “姐,我错了,是我错了,你说的对,我心里不承认我自己高高在上,可我的行为举止,却统统说明,我就像那大小姐一样,自以为高人一等,可实际上,我有什么资格高人一等,这是不对的呀。” “你是我姐,我亲姐,爹娘没了,可以让我依赖的人,就只有你了,可我却……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那样的,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姐!!” 江红英开始痛苦的蹲了下来,一脸迷茫且无助的摇头。 好像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按理,马秀英从小就对江丫头灌输,姐妹两个要相亲相爱,守望相助的呀,怎么能忽然间就撕破了脸,闹到要分崩离析的境地呢? “姐,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你帮帮我。” 帮? 怎么帮? 看着泪如雨下,彷徨不安的江红英,江丫头只觉的好笑。 一个根深蒂固,并从骨子头就坏了的妹妹,她能怎么帮? 让她先学会,怎么做妹妹吗? 把尊重大姐的观念,给重新扭过来吗? 别开玩笑了,一个已经塑立成形的江红英,就像一匹养不熟的白眼狼。 “姐,我是真的知道的错了,是娘,是娘总偷偷的跟我说,你就是我们家的丫环,赚钱干活的事情,就让你去做,可实际上,这样是不对的,茅主西说过,现在是新社会了,解放了,人人平等,娘不应该那样教我的,姐!” 呵!这样就把疼爱她像眼珠子一般的马秀英,给出卖了么? 然后下句,是不是应该说,都是娘的错!都是娘教坏了她。 若是马秀英在天有灵,只怕会气的从地里爬了出来,掐死她吧。 “我记得,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已经大梦初醒了对吧?” “是。” 终于等到江丫头开口,江红英松了口气,意识一分散,她就在想,郑立新为什么主动跟着周诺晨走了。 原来是郑立新为她着想啊,不愿看到她们姐妹俩,因为他而闹到分崩离析。 这一瞬间,江红英凌乱的心,就稳了不少,至少她不是第二个李木香了。 郑立新对她,是真心的。 至于其他的原因,江红英压根就想不到。 她脸上微妙转变,自然看在江丫头眼里,她想不到的,江丫头心知肚明,只不过,那深一层的算计,她就是说给江红英听,江红英也不会信。 如此,她也懒得再多说,直接回归正题。 “进门那会,我之所以端起大姐的威风,让你去倒水,那是为了给你撑腰,以此告诉郑立新,你并不是孤家寡人,而是还有娘家姐姐的,可你到好,不理不睬也就罢了,还好像我是你的仇人。” “我错了,姐对不起。” “无媒无证,你就和他私通,这叫自甘下溅,他若转头来个不认,还说你勾引了他,到那时,你怎么办?” “姐,我错了,我真错了。” “你不光错,还大错特错,你若真想嫁他,他又真心想娶你,就应该先走合法程序,到那时,你才是高高大大,清清白白的嫁入郑家,可现在呢?你失了身子,吃的那就是哑吧亏,最好笑的是,你还当着他的面,仇视真正想帮你的人。” “所以啊江红英,当时你还想让我怎么热情?我若热情,那我岂不是像旧社会的老鸨,挥着手绢说,来啊,快活啊,我江丫头的妹妹,已经蓬门大开了?” 江红英羞愤难当的放声大哭,喃喃的只重复:“我错了,姐,我错了。”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 “事情你都做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过一会,你就去好好跟郑立新商量,让他先回家和父母通个气,若是那边同意了,你们就赶紧选日子结婚吧。” 她想独立出去,那她就成全她呗。 至于为什么要把话说明白,也是省得将来,她又满怀怨言。 总而言之,她和江红英的姐妹情份,也就到此为止了,她早些结婚,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姐,我现在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江红英哭的喘不上气,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嫁人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郑立新只怕给不了她什么,而她呆在江丫头身边,才是最正确的。 更何况,她之前并没有去想郑立新的家人,只是想着,等她和郑立新结了婚,就能离开江丫头,也能挺起胸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自己一直苦恼的工作分配问题,也能在郑立新返城后,得到了城镇户口后,一并解决! 可如今仔细一想,万一郑立新的父母看不上她,还嫌弃她无媒无证就和郑立新先私通,进了郑家门后,打她骂她羞辱她了怎么办? 到那时,她的日子,还能有在江丫头这里舒服吗? 第296章 第295章 轻狂 脑袋终于清醒了的江红英,立马扑到了江丫头的面前,半搂着江丫头就喊:“姐,我不嫁了,我错了,我真错了。” “不嫁了???”江丫头眯了眯眼,拿她涮着玩呢? 还是她已经想到,郑立新为什么要娶她了吗? 再仔细看了江红英两眼,江丫头敛了敛眉。 不对,江红英眼里只有婚前的恐慌和后怕,还没想到郑立新的那些算盘。 其实郑立新有盘算,江红英又何偿没有? 真正说起来,他们两个还算是绝配。 “是,我不嫁了,我之前想错了,总以为自己是在姐这里寄人篱下,可实际上,姐并没有把我当外人,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把我自己当外人,还自以为是,明明吃着姐的,用着姐的,还……” “还……还不满意,还以为自己是受尽了委屈,姐,你骂的对,你打我吧,我是真的知道错了,这些年做人的道理,我全都白学了,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江红英越说哭的就越凶,这番话,到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真的有了恐慌,也终于意识到,结婚不是只有她和郑立新两个人的事,而是还有郑家人。 一旦郑家人不同意,她又把江丫头得罪死的话,那她就是无家可归,彻底沦落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下场。 那她岂不是比李木香还要可怜? 还会沦落成所有人的笑柄。 利害关系一想明白,江红英就越发真诚的是忏悔。 江丫头拧了拧眉,到是从她眼里,看到了几分真意,恍惚下,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想到马秀英临死前的那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心房上高耸的围墙忽然有些崩裂。 也许马秀英说的对,就算是江满军把她拐回来的,这些年没弄死她,还让她以清白之身,嫁给了李琛,确实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怅然一笑下,脑海里又飘过一句,不看僧面看佛面,一怒之下默认安然杀了马秀英,又何偿不是她欠下的债。 “别哭了,你告诉我,是不是现在才想到,结婚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是。”江红英抽抽答答的点头,很后悔自己没脑子,竟然被郑立新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抵压了出去。 还差点,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堵了。 简直就是……蠢的无法形容。 “你现在能意识到,还算为时不晚,可这个世上,到底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你老实告诉我,你和他,是不是真的已经?” 江红英悔的肠子发青,这个时候也不敢再有任何隐瞒的点头。 “那你是真喜欢他,想跟他过一辈子吗?” 这次江红英有些踌蹰,正确的说,她其实并没有想好,今天下午的一切,如今回想起来,就像是做了个梦。 梦里,她又快活,又身不由己。 可当梦一醒,剩下的就全是慌乱。 看她一言不发,又满是犹豫,江丫头眉头就拧的更紧了些。 很好,这大概就是她,两世都不曾尝过的年少轻狂吧。 “江红英,你可要想仔细了,结婚不是儿戏,是要过一辈子的。” 江红英凌乱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又茫然又惊惶的吸了口气:“姐,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和他!!!”发生关系?江丫头无语凝咽的沉了沉眼帘。 “我……”江红英懊恼的直咬唇。 “好吧,那我反过来问你,如果你不和他结婚,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结婚吗? 江红英猛的又吸了口凉气,下意识的道:“这怎么行,我都是他的人了,如果不和他结婚,那我这辈子,岂不是被他给毁了吗?” 惊骇下,江红英就在想,下午走的时候,她和郑立新可是手拉着手,一起出的小岗村,好多人都看到了,若是不能结婚,她还有什么脸去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只怕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江丫头呵呵哒了几声,冲动果然是魔鬼,她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种年少轻狂,那怕再活一世,她也不敢要! 江丫头摊了摊手,玩味的就道:“那你到底是嫁,还是不嫁?” 江红英涨红了脸,忽然发现回来时的高兴劲,一点儿都没了,脑子里又开始乱轰轰的。 “姐,我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害惨了?” “差不多吧。”江丫头喝了口水,如果再过些年,这种事情就算不得什么了,可问题现在不是若干年后,现在是不准乱搞男女关系的年代。 “那我怎么办?姐!”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如果你嫁,郑家那边又同意,那么我就开始给你置办嫁妆,不管郑家是不是给你三转一响,做为姐姐的我,也会想办法给你弄来。” 也算是全了她们姐妹之间的情份。 “另外,爹娘留下的房子还有这些钱,也全部给你,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让你,不要那么委屈的结婚,至于以后该怎么过日子,又该怎么和公公婆婆相处,我就帮不到你了,要全靠你自己。” “不过你放心,如果郑家人敢凭白无故的欺负你,看在爹娘的份上,我也会给你撑腰,但是你也不要想着,有人给你撑腰,便能在郑家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那样的话,你和郑立新是过不好日子的,毕竟你也不小了,没吃过猪肉,也见猪跑,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不是靠着娘家人撑腰,就能过好的。” “当然了,你也可以试探一下郑立新的口风,看他是愿意娶你进郑家门,还是跟着你招郎进江家门,毕竟你也知道,当年爹曾半开笑,半认真的说过,家里就你和我两个女儿,想让你招个郎进门,给江家留个香火。” 江红英懵了两秒,这话爹说过吗? 她怎么不记得了,但是其中道理她还是懂的,毕竟娘在的时候,总是跟她说,没能给江家生个儿子。 江丫头看她似懂非懂,在心里叹了口气,索性把话说的更直白的道。 “如果郑立新愿意招郎,跟着你进江家门,那你将来就不用看公婆脸色,和他一结婚,便能自己当家做主,这日子你想怎么过,就关起门来怎么过。” 第297章 第296章 心软 其实在江丫头看来,让郑立新招郎,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郑立新家里的情况,她虽然不了解,可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头,没有那个父母,愿意让自己儿子给别人招郎的。 那怕家里的情况再不好,传了出去,也很丢人。 但她之所以如此提点江红英,就是想告诉她,她还可以选择,和郑家父母分开住,毕竟她在小岗村有房子。 如此一来,婆媳之间的关系,也会少很多摩擦。 江红英此时,虽然很凌乱,但到底也不是个蠢人,所以江丫头一说,她就明白了。 同时,忐忑不安的心,也在江丫头嘴里的三转一响中,快速的安稳了下来。 她允诺她三转一响啊。 这么丰盛的嫁妆,就算是放在城里,都不多见,她这心又怎么可能不稳? 由此可见,她快速的认错,就是对的。 江丫头也没有不要她,那她就是给自己保住了一条退路。 “姐,我之前做错了那么多,你却还对我这么好,我真是,我真是……”真是混帐吧,江红英难以启齿的抽了几声,然后感动的把自己扑进江丫头怀里。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看着怀里的江红英,她竟然有些茫然,茫然的不知道是该回抱她一下,还是把人给推开。 过后又矛盾的自嘲,她这颗心啊,终究是太软了。 不过,就算没有后面这一出,江红英也没有服软认错,做为大姐,该做的她还是会做。 这跟佛面僧面没关系,而是她不想落人口实,让旁人以为,她是个多么冷血无情,又恶毒的大姐。 更何况她也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李琛和孩子呢。 若在这种事上,她舍不得出血,换个好名声,也会连累了李琛和孩子的羽毛。 所以那什么三转一响,不管江红英是什么态度,她也会找陈松岭给她凑齐。 有道是能钱解决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事情。 “说开了就好,他们也快回来了,一会吃完饭,你就去送送他吧,顺便让他给家里带个信,等信的这段时间,你就别回村了。” 江丫头盯着她的头顶,眯了眯眼,最后还是很不习惯的把人给推开,并站了起来,借机去拿碗筷摆桌子。 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江红英道:“身上还有钱吗?” 江红英心里正暗喜着,突然听她问身上有没有钱,下意识的便望了望桌上的一千多块。 “还有十几块。” “那够了,送完他你就去趟人民医院,直接到内科找黄强黄主任,就说我过阵子,可能要去你姐夫那探亲,想跟他买几颗紧急避孕药。” 江红英听完,一脸怔忡,迷茫的就点了点头,这次对江丫头吩咐她做事,一点想法也不敢有了。 看她那一脸懵懂的样子,江丫头就知道,她完全不懂,什么叫紧急避孕。 也没有想到,这药是准备给她自己吃的。 江丫头摇了摇头,嘲讽的又在心里念,年少轻狂呀。 过后又在心里想,如果江红英还是回来前的态度,只怕她也懒得去管这些,说到底,还是心软。 …… 另一头,周诺晨故意带着郑立新,在外头买了酒后,又沿着红旗街转了三四圈,才慢悠悠的回了四合院。 从头到尾,周诺晨都没给郑立新拉家常的机会。 虽然他自己也因为作风问题,被人误解后,下放了小半年,可郑立新这种,先吃干抹净,再来谈结婚的男人,他老周还是瞧不上的。 更何况,大家同是男人,又怎么可能摸不到对方心里的那些小算盘。 所以,他老周就更加瞧不起郑立新。 一路拉长着脸,提着酒进了院,就见江丫头已经做好了饭菜,并和江红英一起,在手脚利索的摆碗筷。 看到他回来,还拉着个脸,江丫头便展颜笑了笑。 “大哥,你先坐一会,红英去拿几个酒杯,我去喊一声宫婆婆过来吃饭。” 这次江红英不敢再任性,干脆的应了一声,便去后头拿酒杯了。 而江丫头也连忙去前院叫人。 顿时郑立新大大的松了口气,忐忑的目光,也松驰了下来。 趁机便跟着江红英进了屋,周诺晨看到,脸上的轻蔑就更浓了。 “怎么样?刚才你和大姐没有再吵架吧?” 江红英没想到他也进来了,吓了一跳,急忙转身回头看他,愣了好几秒,才脸色僵硬的道:“没有。” “没有就好,刚才大姐让你倒水,并故意冷落我,那是为你好啊,看到你不领情,我都快要急死了。” 江红英脸色沉了沉:“我那还不是为了帮你吗?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跟姐吵架。”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害的你们姐妹俩,差点就闹起来了,红英,我这辈子能娶你为妻,真的很高兴,高兴到恨不能,明天咱们就去打结婚证。” 话说到这了,江红英就忍不住,赶紧接了句:“那你爸妈那边呢?不用他们同意吗?” “放心,我爸妈那边好说话,更何况他们早就盼着,让我快点结婚生子了,你又这么好,还是在校的大学生,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不同意的,我敢保证,明天我把口信送回去,他们一定会比我还急。” 江红英顿时心喜如狂,脸上更露出一丝娇羞的嗔道。 “真的假的?” 郑立新上前勾了勾她的手:“这还能有假啊。” 江红英撅了下嘴:“那我还不知道,你家里有多少人呢。” 郑立新眯起眼,连忙压低着嗓音,便开始跟江红英咬耳朵。 对他来说,只要事情有所转机,那么江红英娶的就不亏。 另一头,到了前院的江丫头,刚喊了一声宫婆婆,宫婆婆就扶着桌沿站了起来,只见她侧耳听了两秒,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道。 “你呀,心太软了。” 迎头就是这么一句,江丫头差点愣了神,回头才想到,宫婆婆虽然目不明,但比寻常老人耳要聪。 十分无奈的笑了下:“婆婆都听到了?” “那么大声,怎么可能听不到,就只差掀桌子摔碗了。”宫婆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办法的事。” 第298章 第297章 想你 “说到底,是她跟你不亲,还目光短浅,事到如今,你也别怪我说句实话,这也就是,我不愿意松岭和她凑成一对的原因,她和你相比啊,真的是差太远了。” 宫婆婆唏嘘,有些话更是不吐不快的又道。 “她呀,后脑有反骨,早晚是只白眼狼,如果我是你,就会趁着这个机会,断的一干二净,省得将来养虎为患。” 江丫头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眉头紧拧的捏了捏拳。 宫婆婆看她没搭腔,知道她并不是生气,也没想过要护江红英的短,唉声叹气的搭了搭手。 “我知道,你心里呀,肯定是有你的难处,这难处是什么,我也不问,只是我心疼你,以后只怕有你受的了。” 说完,宫婆婆便不再多说,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便和她一起去了后院。 统共才几十步的距离,江丫头扶着宫婆婆,走的却是沉甸甸的,仿佛脚下灌了铅。 老人的慧眼识人,对她来说,是望其项背的,毕竟有很多生活的哲理在其中,不走到那一步,年轻人永远都无法明白。 她确实是……心太软。 可除了心软,更多的是情非得已,也是活人偿还不过死人的债。 “婆婆,你说的我都懂,可我确实是有难言的苦忠,不过你放心,既然知道那是两头狼,我自然不会投入感情。” 宫婆婆脚步顿了顿,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这样还不够啊。” 江丫头笑了,她知道婆婆是为她好,人有五指,皆参差不齐,更何况与人疼爱,她何其有幸。 “我是养狼的人,可我不会把自己当东郭先生。” 宫婆婆这才露出一丝笑意:“那就好,在我们那个时候啊,对待小狼,可以用捧杀,对待大狼,可以用圈养,不管是那种,都不能大意。” 圈养么! 江丫头笑着点头,她确实是准备圈养的。 只有放虎归山,才会养虎为患。 闹了一通,总算开始和和气气的吃饭了,有了宫婆婆打圆场,一顿饭下来,她这里就把该问的,也全问了,郑立新心满意足,江红英也皆大欢喜。 趁着江红英去送人,江丫头悄悄和周诺晨道:“大哥,你有空的话,再帮我打听一下郑家吧。” 周诺晨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鼠狼一窝,她要嫁你便随她嫁,还管这些做什么?” “我不是管,是关!”江丫头露出白牙,笑的意味深长。 周诺晨挑了挑眉,转念一想便懂了,再想想他家的周媛媛,颇有些同病相怜的道:“都是不省心的,你家江红英还好,上头没靠山,你想关还能关得住,可我家那个,呵呵,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家那个又带着人回来了。” 江丫头嗯了一声:“来让我好看?” 周诺晨气的脸色暗沉,来回渡了两步:“闯大祸她应该不敢,但想给你找不痛快,估计会有,实在不行,你先搬我那去住,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就不信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江丫头看着大哥一脸气恼,又无力可使的样子,着实心疼。 周媛媛! 她确实比江红英棘手多了,江红英再闹也翻不出她的五指山,那怕再加个郑立新,在她这里,暂时也取不了西经。 可周媛媛不同,大哥拿捏不住她。 就像大哥说的,周媛媛上头有靠山。 可真要说起她和周媛媛的恩怨,真的就像小孩过家家,至于死揪着不放吗? “大哥,我知道你是把我当妹妹,怕我受了委屈,可旁人就不是这样想的了,更何况你才刚刚平反,搬去你家还是算了吧,我等着她来找我,再和她当面谈谈,你放心。” 周诺晨嘴角抽了抽,人言可畏的亏,他不是没吃过,可周媛媛的事,他是真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才好,除了生气,还是生气。 如果可以,他是真想回一趟四方城,然后把周媛媛拎到他父亲面前,咆哮一句,回炉重造吧。 这样的妹妹,他老周阿咪陀佛也要不起。 看他越来越烦,烦的都想扯头发,江丫头心疼的把手背在身后,用力的捏了捏。 “大哥,你父母还健在,管教妹妹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要这样为难自己。” “我只有父亲健在,我也知道管她不是我的责任,可她三番两次来找你麻烦,是有病吗?不行,我要去把她找出来,然后带她回去。” 周诺晨下定决心,要把人带回去,跟真正的老周对怼。 烦燥的说完,他挺起腰杆,便火冒三丈的走了。 看着人扬长而去,江丫头长叹了一声,收拾完残局,便心事重重的回到屋里等江红英。 眼眸流转时,忽然扫过洗脸架上的毛巾,那是李琛用过的。 骤然,思念就像开闸的洪水,强大的水流,倾刻间,便把她冲击到体无完肤,更淹没到无法呼吸。 就像上了岸的鱼,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显得那么徒劳无功。 李琛,我想你了。 你那里有没有下雨? 你有没有在我想你的时候,你也在想我? 或许这世上真有心有灵犀的时候,远在边境,己投身体能训练,正在丛林负重行军三十公里的李琛,忽然抬头看了眼月亮。 同一片天空,同一个月亮之上,电光火石的,闪过江丫头浅笑嫣汐的脸颊。 顿时,李琛嘴角上扬,全身的疲惫如同一扫而空般,酣畅淋漓! 他曾经关注的小姑娘,他现在喜欢的小媳妇…… 你想我了吗? 眸垂一线时,他低喃:“那肯定是我想你了。” 就趴在他不远处的陈克,明明感觉李琛嘴型动了动,却偏偏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于是拿枪柄捅了捅他:“你说什么?” 李琛脸色随即恢复正常,一板正经的道:“休息够了,就继续前进!” 陈克愣了愣神,咬牙切齿的道:“不对,你刚才肯定不是说这句。” 骗鬼呢吧,虽然刚才没正眼看他,可眼角余光,分明看到他是一口气说完的,三四五六,最多七个字,丫的,自言自语了还不承认。 眼珠子一转,陈克就秒懂了,洋洋得意的道:“也不知道我家王岚,给我生了个啥?” 心思被人看破的李琛,耳后根那划过一丝热度。 没好气的瞪陈克:“还生了个啥,智障!也不想想你媳妇才怀了几个月,想让你家王岚提前早产吗?” 算算时间,他家王岚撑死了也才三个月的肚子,生个熊。 被怼的陈克也不恼,嘿嘿的傻笑道:“我想要闺女,到时候把你家小子给我一个。” 李琛脸黑了,给他一个,他那来的脸大? 抹了把脸上的汗珠,起身便给了陈克一脚:“继续!12点之前,要是没能夺旗,所有人就等着上弦吧。” 语落,四周顿时传来一片哀嚎,伪装成灌木的一干人等,窸窸窣窣的全爬了起来,生无可恋的赶紧往前冲。 其中一个嘴欠的喊:“营长,不带你这样的啊,陈连长走神了没听清,怎么把我们都牵连了。” 有人一调皮,紧跟着就有人起哄:“我们也想嫂子呀,嫂子做蜜饯儿,那是真好吃。” 说到吃,马上又有个带着四川口音的道:“明明是嫂子做的辣椒酱正宗,那味道……啧啧啧,仙人个板板的,好吃!” “好吃好吃,嫂子肯定是我想你了。” “嫂子肯定是我想你了。” 大家一起哄,便像浪潮叠更,一声大过一声,把出来觅食的飞鸟走兽,全都吓跑了。 顿时,李琛脸黑的更彻底。 玛的,一群小兔崽子,全都皮痒痒了。 …… 第299章 第298章 郑家 自从那天的思念,如崩塌的堤坝,一泄千里后,江丫头就把自己,硬生生的忙成了陀螺。 兴叔的六十大寿,宣传队的上山下乡,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等郝建和李四儿找到了仓库,又马不停蹄的,和王岚一起策划收购粮食。 然后把收粮的事,交待给了李四儿。 服装分销和后勤打理,交待给了郝建。 那边又得知大哥找到周媛媛,还把人给带回了四方城,就主动的去拜谢了阮妈,要不是阮妈留了个心眼,只怕周媛媛的麻烦就找来了。 之后一来二去,竟然让她发现,阮妈虽是江南人,可却对制做牛肉干,猪肉干,还有鱼肉干,特别有心得。 并且做出来的各种肉脯,味道美的无与伦比。 心有所思下,她就想着,赶在开学之前,给李琛也做一些寄过去。 转头没过几天,郑立新那边又来信了,说是郑家的人,同意了这门婚事,只不过喜事来的太突然,所以手头拮据。 只能东拼西凑的,给郑立新准备二十八块的聘金,至于其它的东西,他们实在拿不出来,也准备不了。 没几天,周诺晨那边打听的消息也有了。 上至郑家的祖宗十八代,下至郑家目前的窘迫,周诺晨全给打听的一清二楚。 说这事的时候,她还特地让江红英在场,毕竟以后结了婚,那边就她的家了,所以提前让她了解清楚,也是对她将来的一个交待。 据周诺晨说,郑立新在人口交待上,确实没有撒谎,郑家除了他在下放,他的姐姐和妹妹,确实已经出嫁了。 比如…… 郑家的大姐跟着姐夫,去了大西北,因为交通和信息不便利,所以郑家大姐,一年也才一两封信报平安。 郑家的小妹,是去年嫁了的,嫁的是熊县本地人,妹夫在熊县的农机公司当库管,手头上没什么权力,只是有城镇户口,还有铁饭碗的普通人。 但是…… 在郑家父母上面,郑立新在吃饭的那天,却是做了一定隐瞒的。 严格来说,郑家父母曾经确实是双职工。 可如今么,却只能被闲置在家。 原因是郑母当年,是地主老财家的丫环。 而郑父则是个戏子,曾经和某个汉奸有过一次书信来往。 所以在数年前的批斗时期,郑父和郑母的工作,就被一撸到底,并拉着游街示众过。 虽然后来,某些罪名已经被澄清了,可郑父的左腿曾被打瘸,并做了高位截肢,所以生活有些不能自理。 郑母呢,就更严重了。 据周诺晨说,郑母伤的是大脑,没有发病时,看起来像是正常人,又能照顾郑父,又能打理生活。 可发病的时候,就很恐怖。 据说会脱光了衣服,跑到菜市口去撒泼打滚,骂天骂地,如果没人把郑母强行押回去,并关上一两天,郑母能一直保持那个状态。 但如果关了,郑母闹上一两天,就能恢复过来,然后完全不记得她病发的事。 江红英听完,倒抽了口气,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所谓的双职工父母,竟然是这样的。 江丫头也有些唏嘘:“那照这么说,郑立新一直没办法返城安排工作,原因就是,他父亲那边,还没有完全落实?” 周诺晨给了她一个你聪明的眼神。 “确实是这样,虽然那个汉奸已经死了,但他们之间通过的那封信,却一直没有找到,虽然后来被澄清,郑立新父亲不是汉奸,可这顶帽子,对郑立新父亲,还有郑立新来说,都不是想摘就能摘的,毕竟他们郑家,只有郑立新这一个儿子。” 江丫头拧眉,稍微一思索就懂了。 这个年头,不论是谁,只要挂上汉奸的名,就很难洗白白,就算洗白白了,也没人敢用,敢碰,敢担保。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敢趟这雷,触这霉头啊。 “怪不得郑立新明明是城镇户口,又是下放的知青,可家里却没有给他找媳妇的打算,也一直返不了城,原来是这样。” 江丫头讳莫如深的看了眼江红英,只见江红英脸色煞白,显然是后悔到肠子都发青了。 原以为,自己嫁给了郑立新,就是有了城镇户口,然后再依靠着郑家父母双职工的便利,还可以分配到一个好工作,却不想全成了泡影。 而她,也是真真的掉进了火坑。 “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婚,我能不能不结了,我宁愿被人指着背心骂,也不想跳这个火坑啊。” 江红英吓的眼泪哗哗的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嫁给这样的郑立新,她百害而无一利啊。 话音一落,周诺晨脸上就挂满了冰霜,很想吼一句,那你早干嘛去了,当初非君不嫁,又耀武扬威的是谁? 江丫头也有些反感的皱了皱眉。 虽然说,郑立新目前的情况,是很糟糕,可如果再耐心等上两年,当浮一大白的时候,谁还在意郑家的这些虚有成份。 那个时候,人们只讲,谁谁谁是万元户,谁谁谁又下海捞金了,谁谁谁又是大老板了。 当然,她能理直气壮的腹议这些,是因为她知道,时代的分水岭就快要来了。 江红英不知道,她害怕自己掉火坑,从目前来说,是情有可原! 但不可原谅的是,她所谓的喜欢呢? 若真喜欢那个人,又岂会有恐慌? 只怕会百感交集,圣女光环泛滥的义无反顾吧。 百转千回到这,江丫头就好笑的在心里想,如果江红英义无反顾了,她肯定会高看她一头,毕竟为了爱而疯狂的女子,还算是至情至性。 那样的话,就算她和郑立新满腹算计,她也会适当的拉上一把。 用某位奶奶的话说,真爱无敌,真爱无罪嘛,任何魑魅魍魉,都要在真爱面前,让路三分。 可现在…… 江丫头咳了咳,眼里带着一丝清冷的道:“你想嫁的,到底是人,还是对方的条件?” 四目一对,江红英又窘又急又怕又悔又臊的低下头,大脑一片空白的道:“是他先骗人的,什么双职工,分明就是个坑。” 是了,不光是骗人,还骗婚! 第300章 第299章 分析 江红英急不可耐的吼:“这叫骗婚,姐,这绝对叫骗婚!我不嫁,打死也不嫁。” 看着江红英态度十分坚决,就像那天回来,十分坚决的得意一模一样。 江丫头就笑了,宫婆婆果然说的很对,江红英目光太短浅,自以为聪明,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嫁可以,但这后果,你仔细想过没有?” 江红英脸色瞬间又是一白,眼里满是惊恐的大声哭了起来。 “姐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他真的就是在骗婚,把我骗进他家的火坑,姐,看在爹娘都不在了的份上,你帮帮我。” “我怎么帮?嘴长在别人身上,若是流言四起,我还能提着针线,把别人嘴给封了不成?” 江红英听了,哭的更凶。 江丫头无语凝咽的翻了个白眼,这叫什么?这就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可如果换个思路,是真爱的话,便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可我也不能,为了别人不骂我,就把我自己的一辈子,全搭进去的呀。” 江红英激动的了眼睛都有些红了。 江丫头正了正色,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就会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 “这还用说吗?他家这个情况,他永远也别想回城安排工作,如果我嫁给他,我还要照顾他没了腿的爹,疯了的娘,不是搭了自己一辈子是什么?” “那你喜欢过他吗?”江丫头敛目沉眉。 原本还挺瞧不起郑立新的周诺晨,这时被江红英的反水,给弄的十分厌烦,并且还生出一丝对郑立新的同情。 心里暗骂着,他特么的要是郑立新,那怕落魄一辈子,也不想娶江红英。 “没有,我不喜欢了,姐,我是真的不喜欢了。” 江丫头微垂的眼帘,彻底和周诺晨一样了,皆是满目冰霜。 “好,那我就再多嘴一句,你悔婚的后果,必然要承受的,肯定是流言四起,我说的对不对?” 江红英呐呐的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说,我宁愿被人指着背心骂,也不要和他结婚了。” 想的多简单啊,江丫头冷笑。 “好,那是必然要承受的,你已经想到了,现在我就说说,你很有可能要承受的。” “比如说,郑立新要是不同意呢?还卑鄙的把事情闹大,你学校那边会如何?” 江红英瞳仁倒缩,她回答不上来了。 江丫头替她说道:“按正常惯例,学校会对你进行整体评估,很有可能会以乱搞男女关系,把你进行开除。” 说到这,江丫头顿了顿,随后声音抬高的接上。 “之后,你名声受损,无人敢娶,很有可能还会有不三不四的人,想打你主意,把你当表子当破鞋,想尽千方百计来占你便宜。” “当然了,如果郑立新能同意你悔婚,并不再对你纠缠,那么这些有可能承受的,也许就没那么糟糕!” 江红英惊惶的咽了唾沫,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她自己把自己害到了什么地步。 一时慌乱下,她六神无主的打了个哆嗦。 “那,那我怎么办?” 江丫头实在懒得再多看她一眼的道:“哦,我还忘了说,若是郑立新不纠缠,那是郑立新对你的情份,可旁人有没有这个情份,就不知道了,一旦有人去学校举报,又查明事实,那你的结局,还是一样的,会被学校开除。” 这样一说,江红英吓更加不知所措了,眼泪叭嗒叭嗒的落。 她这是前无生路,后无退路了吗? “姐,你不能不管我呀,我求你了,你帮帮我,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听你话,再也不胡思乱想了,姐!” 江丫头喝了口水,给了周诺晨一个安抚的目光,不急不慢的又道。 “刚才说的,那是最坏的结果,也是你必须要想到的,并且还只能是你自己承担的后果,现在我要分析的,是另外一条路,你可以先听听。” “第一,郑立新父母,情况确实很不明朗,可现在毕竟新时代,没有那什么是祸及子孙,诛连九族的说法,只要郑立新好好表现,耐住性子,以他受过的教育来说,返城只是早晚的问题。” “第二,郑家是城镇户口,家里只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现在都嫁了人,郑立新是郑家唯一的独子,真正说起来,也算是人口简单,父母虽然还健在,但总会有百年的一天,所以郑立新还不算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人。” 可以啃老嘛,就此一点,郑立新的条件就不算很差。 “第三,前天郑立新过来说,他愿意跟你住在江家,郑父郑母也同意,虽然不是入赘,可实际生活也没什么差别,若是你对郑立新情意深重,又爱屋及乌的话,那么节假日,过去尽尽孝道,也是人见人夸的。” “若是你不想去,想来郑父郑母也不会强逼着你去,你只需要搞定郑立新就可以了,以他家的这个情况,旁人也不会多说你什么。” “当然,你也可以把这个条件,提前和郑立新说明,先礼后兵嘛,正所谓夫妻夫妻,坦诚相见,守望相助才是夫妻。” 一口气把话说完,江丫头又感觉嗓子干的很,喝了口水,还是懒得多看江红英的道。 “当然了,你还可以坚决自己不嫁,那之前所分析的种种后果,你就要提前做好准备,别等事到临头,又来后悔,那样是没用的,我唯一能给你的庇佑,就是尽量在这个家里,没有那些闲言碎语,你的将来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其实,谁的将来不是走一步看一步? 在你以为安逸生活的前提下,绝对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该说的,江丫头全说了,如何选择就在江红英自己,和周诺晨对视了一眼后,便让江红英自己回房去了。 待人一走,周诺晨就黑着脸吐槽:“还大学生呢,简直就和没脑子的草包一模一样。” 再说难听点,就叫废物! 惹了一屁股的麻烦,自己作死了自己,还想着让别人去帮她收拾,怎么看都讨嫌。 “年青气盛嘛,很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江丫头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周诺晨瞧着心疼,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很老似的?不过你有些见解我很好奇,你怎么就那样肯定,郑立新只要耐住性子,早晚能返城?” 第301章 第300章 中计 江丫头头皮一麻,咳了两声。 “因为各行各业需要啊,再加上现在情势的发展,对有文化,又受过高中教育的人来说,只要不是罪大恶极,总会有所安排。” 周诺晨眼一亮,对江丫头敏锐的大局观,还有前瞻性预测,十分欣赏的笑了。 “好家伙,你这是足不出户,就能远观风云变化啊,趁着你家江红英不在,我也跟你透个底,就算郑立新不来算计她,以他的高中文化,最迟明年就能返城。” 江丫头咧了咧嘴。 “晚上在我这吃吧,正好我和阮妈学了,怎么做麻辣小鱼干。” 周诺晨大笑,心里还在想,有些人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复杂,比如说郑立新,算计江红英这样的小媳妇,早晚有一天,会自讨苦吃。 “算了,君子不立危墙,你的好意大哥心领了,大哥就是自己不在意那名声,也得替你想一想。” 猛不丁的听他爆出这句话,江丫头还大吃了一惊。 这可不像他老周的风格啊,想当初刚下放到小岗村时,他何曾俱怕过什么名声,用他的话说,劳资行得正,站的直,管你什么东南西北风。 现在居然知道,要在意旁人的名声了。 失笑下,她调侃的就问:“有高人指点了?” 起身要走的周诺晨,顿时嘴角抽了抽,很无奈的说:“最近阮妈没少在我面前念叨你,还说,如果那年小雅没了,肯定就是投胎变成了你。” 这话说完,周诺晨只差没在脸上写着,封建迷信四个字。 可江丫头听了,心里却是涩涩的。 脑海里更是不经意的,划过很多张,阮妈给她看过的老照片。 照片里的罗小曼,和她是那么的相似,相似到好像亲生姐妹。 直到周诺晨走远,她才捂着胸口,长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喊了声妈,大哥。 不是她不认,而是有时候,或许不相认,要比相认来的好。 …… 眼看着两个月的暑假,就要过了一半,李老汉的大寿也即将到来,江丫头就和夏秋白请了个假,隔天下午就回了小岗村。 她这里人还没进村,就看到一个皮肤黝黑,身形健壮的男孩,只穿着四脚裤衩,从旁边的小路,火急火燎跑到了大路。 看那模样也就是二十岁左右,还是个生面孔。 看到她,也没说话,一阵风似的就跑了过去。 好像特别着急的样子。 江丫头诧异,心想这是谁呀,跑的这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结果,下一秒就见那男孩紧急刹车,满头是汗的转过身问她:“大姐,前面是小岗村吗?” “是。”江丫头连忙站停,还来不急多说一个字,那男孩就紧跟道:“还有多远?” “没多远了。”又来不急多说,那男孩就急的转身,一边跑一边喊。 “没多远是多远,燕栖湖有两个小孩溺水了,有人说是小岗村的孩子,大姐快帮忙叫人吧。” “什么?”江丫头闻言,倒抽了口气,忽然就像晴天霹雳,把她劈了个神魂颠倒,大脑呈一片空白的赶紧掉头。 这条小路她记得,确实是通往燕栖湖的外村小路。 两个小孩,两个小孩,两个小孩…… 不会是小树和小木吧,她明明叮嘱过公爹,小树也答应过她,不会下河游泳的,所以不会是他们,一定不会。 急火攻心下,江丫头跌跌撞撞的就冲进了小路,这时,想去村里叫人的男孩,又连忙转身喊她。 “大姐,你跑什么呀,赶紧去叫人啊。” 江丫头头也不回的喊:“溺水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两个都是吗?” “是。” “都多大了?” “大的七八岁,小的好像还很小。” 咣!听完男孩的形容,江丫头就感觉悬在头顶的冰剑,欻的一声,没入了她的天灵盖,瞬间便夺了她半条命。 “不会的,不会是小树和小木的。” 听到她这声嘶吼,男孩也不进村喊人了,拨腿就追着她问。 “小木?我好像是听到有人喊小木,你不会是那两个小孩的家里人吧?” 本就没了半条命的江丫头,听到男孩这样一问,剩下的半条命,也快没了,眼前一片晕眩。 “你说什么???”她急火攻心的大吼。 男孩吸了口气,被江丫头吓的连连后退,缓了好几秒,才沙哑着嗓子催她。 “那你快跟我走。” 心神大乱的江丫头急的摇摇欲坠,全身发抖的便向前冲。 此时此刻,她是真恨不得脚底装了风火轮,也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块。 她怎么就这样蠢呢? 蠢的明明就知道,上辈子小树小木,就是死于溺水的呀,这一世,她怎么还能如此大意? 再回想之前的蝴蝶效应,那么事情提前一年发生,又怎么不可能? 江丫头“啊”的嘶喊,一边疯狂泪奔,一边抬起手就想狠狠的煽自己,却不想,心神大乱的她,脚下忽然一踉跄,就好像踩到了什么。 “欻”的一声。 猝不及防。 视线猛的向上抬高时,整个人受重力牵引向后仰倒,已经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在身体被悬空吊起时,突然看到路旁大柳树的后面,愕然站着两个,她又熟悉又陌生的一男一女。 他们一前一后,得意洋洋的拽着绳子看着她,仿佛她就是落入陷井,即将摆上案板而待宰的羔羊。 脑袋嗡的一声,江丫头怔住了。 周媛媛? “哈哈哈哈,江丫头!你也有今天,这次我看还有谁来给你撑腰!” 周媛媛放声大笑,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木棍,冲到她面前,抬起手便是猛抽。 被绳索套住脚,倒吊在半空,脑袋还在嗡嗡作响的江丫头,惊愕的睁大眼,睁大眼! 直到那狂魔乱舞的棍子,打到她头上,强烈的巨痛,才使她恢复了理智。 “我儿子没有溺水,这是你们设下的圈套?” “废话,我们要不这样说,你会跟着他往里这里跑吗?”周媛媛得意的不行,几十棍子抽下来,她自己都气喘吁吁。 尽管如此,可还是难掩她脸上的激动。 周媛媛转头,问她身后的另一个男孩:“现在怎么办?” 那男孩痞笑的摸出一个红皮铁盒,慢悠悠的打开,拿出两支香烟,然后朝江丫头身后一抛,江丫头就看见,那个皮肤黝黑,只穿着四脚裤衩的男孩,笑嘻嘻的凌空抽接住了。 第302章 第301章 出气 “嫂子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反正她现在插翅难飞,你尽管出气,出够了咱们再走。” 黑皮肤的男孩叼着烟,走到白皮肤男孩的身前。 一边拣起脱在地上的衣服,一边探过头凑在打火机上点烟。 这下江丫头全明白了,周媛媛上次没有算计到她,这次就利用了她的关心则乱,只为了出她那口恶气。 这个周媛媛,真是……真是好得很。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但设了陷井,还等她入瓮,果然是长了本事。 那这么说,白皮肤的,就是她男朋友王子浩喽。 “那我儿子在没在你们手上?” 周媛媛讥讽的翻了个白眼。 “我要你儿子做什么?我要弄死的是你!” 说完,周媛媛提起棍子,又往她身上抽,边抽边数落她的罪状。 “上次你打了我七个耳光,我说过的,我早晚要你成百倍千倍的还给我!” “后来,你还害得我关了禁闭!一天十棍子,我又记了你一百棍!” “等我这一百棍子和七百个耳光打完,还有我乔阿姨的,你把我乔阿姨害的疯疯颠颠,安然不跟你算,我帮乔阿姨跟你算!” “还有我哥,你让他那么帮你,是不是和我哥好上了?啊,你说啊,是不是和我哥好上了?要不然他怎么那样帮你,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烂表子,那天你打我打的好威风,现在我让你威风!” 周媛媛边打边骂,完全处于弱势,并被悬空倒吊无法动弹的江丫头,只能狼狈的护着头,可心里到底是松了口气。 只要小树和小木没出事,这点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 无非就是让周媛媛出了气就好。 什么七百耳光,一百棍子,她也要有那个力气,打满这个数才行。 定了定神后,江丫头开始想如何解围了,可周媛媛却看着她不求饶,不吭声,反而像根木头似的,任由她打,任由她骂,周媛媛就越打越不解气,反而更憋屈的难受。 于是,周媛媛顺着话就激她。 “以前你不是很威风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呢?我问你呢,是不是和我哥好上了?说啊!!!” 江丫头拧眉,一个不察,就被周媛媛一棍子,打到了抱着头的右手背上。 顿时火剌剌的痛。 “我让你说啊,你说不说!!是不是好上了!!!!” 越不肯说,周媛媛就越歇斯底里,凭什么都被吊打了,还敢在她面前高高在上? 她江丫头算个什么东西。 “说话,我要你给我说话,是不是好上了,是不是!!!” 江丫头沉着脸在心里回了她一句,神经病!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看戏,抽着烟的黑皮肤男孩,忽然来了句:“有骨气,牛掰!听说是姓江吧?” 说完,他还朝江丫头竖了竖大拇指。 江丫头知道,这不过就是一句调侃,他和王子浩,不可能存在心慈手软。 果不其然,王子浩就嘻嘻哈哈的说:“有可能是江姐的后人嘛。” “有道理!嫂子那你要不要换个法子出气?要不然你这一百棍子打完了,估计她都不会吭声。” 那不是越打越气,白打了嘛,反而还把自己累个半死,一点都不爽。 周媛媛听了,就咬牙切齿的停了下来,怒火中烧的点头。 “确实是要换个法子,不然这口气我解不了。” 江丫头心一沉,暗骂了一声,就听那皮肤黑的男孩,又阴阳怪气的提醒道。 “打蛇要打七寸,打人嘛,当然也要打七寸,不然蛇怎么知道痛呢?” 这话出他口,入江丫头耳,只感觉意味深长,有如炎炎夏日里的一股寒流,骤然让人眼皮直跳,胸口钝疼。 再四目相对,江丫头就觉的,这个黑皮肤男孩,笑意盈盈的双眼里,竟然像毒蛇一样淬人心魂。 周媛媛眼一亮,立马不解的问他:“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最在乎什么,你就打她什么,这样她才知道痛嘛。” “对啊!那她最在乎什么呢?” 周媛媛兴奋了,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在江丫头眼皮子底下,来来回回的走,一边走还一边绞尽脑汁的想。 黑皮肤男孩笑了,痞里痞气的朝江丫头吐了一口烟。 那眼中的讳莫如深,猛的就让她汗毛倒竖。 不好! 如果说周媛媛还是个乳臭未干毛孩子,打她,骂她,辱她,还有威胁她,都只是孩子心性,想出气找场子的话。 那么眼前这个黑皮肤男孩,就是一个尝过血腥,并且还是很奸诈的豺狼,藏着一肚子的坏水。 就在这时,王子浩烟抽完了,把烟蒂往脚下一扔,用力辗了两下。 漫不经心的就道:“既然她骨头硬,那咱们就换个地方,好好跟她玩,玩到我家媛媛尽兴为止。” 见他们这样帮她,周媛媛更加得意,吊着眉梢就朝江丫头啐了口唾沫。 “上次你打我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们不死不休,我早晚会弄死你,有本事你就给我硬气到底,否则,我今天就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江丫头磨了磨牙,告诉自己暗中蓄力,只等他们放下绳子,她就扭转乾坤,进行反击。 可不想,就在王子浩准备动手,解开绳索时,黑皮肤的那个,竟然压了压手,挑着眉尖说。 “一般有骨气的人,都是有底气的,还是先把人绑结实了,再放下来,省得她乱喊乱叫,胡乱挣扎翻了盘。” 江丫头心尖一跳,再次咬了咬后槽牙。 这男孩不简单。 周缓缓听了,却觉的很有道理,想想那天,她被江丫头压着煽耳光,还被她打晕的时候,那力道和技巧,可不像是没有章法的打架。 “说的对,她是练过的,还懂拳脚,绳子呢,先把她绑上,今天我一定要弄死她。” 眼看着周媛媛去拿绳子,还想换个地方,江丫头就明白,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以周媛媛的尿性,她再沉默的话,事情就会越闹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那样的局面,大哥绝对不想看到。 而她也不能再让大哥两边为难。 至于那一口一句的弄死,江丫头相信,她还没有杀人的胆,毕竟杀人是犯法的,那怕她是天之娇女,也承担不起杀人犯的罪行。 第303章 第302章 求我 “周媛媛,上次我打你,这次你打我,咱们也算是两清了,再闹下去,你和我不会有半点好处。先把我放了,从今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扰怎么样!”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江丫头就感觉倒吊的血液,直往头上冲,感觉那是非常糟糕。 说良心话,如果暗算她的人不是周媛媛,而是陈媛媛张媛媛,她一定不会纠结,而是直接冷静下来想对策,然后再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可眼前的这个,偏偏姓周! 先不说那层没有捅破的窗户纸,就说她现在和周诺晨的关系,她也不好再对周媛媛下死手。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 江丫头如何纠结,周缓缓不懂,她只知道江丫头总算开金口了,那么这样的辗压,就有了意义。 “没门!我周媛媛是好欺负的吗?那天你打我耳光打的有多爽,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有多痛,还桥归桥,路归路,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你就是个溅货烂表子!”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你求我呀,跪下来求我呀,求我不要打了,饶了你呀,你求不求啊?”周媛媛肆意的大笑。 对嘛,只有江丫头跪下来求她,她才有出气的快感。 江丫头深吸了口气:“好,你把我放下来,我求你!” 看她这么干脆,周媛媛又不得劲了。 狂笑声嘎然而停,满脸阴翳的怪笑道。 “你当我傻子吗?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练过的?放你下来?可以啊,要我说,连绳子都不用了,直接把你手打断,看你还怎么逃,怎么翻盘!今天我哥可不在这里,没人给你撑腰。” 周媛媛再次大笑,笑完眼里划过一丝狠意,转身对着黑皮肤的男孩道。 “老腻,我打的没力气了,你来,你来帮我把她手打断,然后再把她丢进深山老林,任由她自生自灭。” 顿时,江丫头心里咯噔了一声,周媛媛刚才眼里的那股狠劲,可不像是小孩过家家,口头威胁了。 不好! 如果真把她的手打断,那她就彻底沦为案板上的羔羊。 “周媛媛,你这不是小打小闹,而是谋杀了,罪名有多重,你想过了吗?” “想过又怎么样,没想过又怎么样,难道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不死不休吗?再说了,谁看到我谋杀你了?” 周媛媛睁大眼,不知不觉里,便越说越觉的,杀了江丫头,简直就是太好了,不但让自己出了气,也彻底解决了乔阿姨和粟安然的难题。 这叫什么,这就叫一劳永逸! 并且,自己刚才多聪明啊,把人骗到这,没一个外人看到,那么打断她的手,打断她的腿,再把她丢到深山老林,任由野兽把她吃了,谁会知道是她干的? 可以说是,死无对证! 还神不知鬼不觉! 百转千回里,江丫头就发现,周媛媛眼里的阴狠,确实是越淬越多,就像红了眼的赌徒,十分疯狂。 “你想的太轻巧了,刚才你们骗我进来,确实是没人看到,可我今天要回小岗村,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如果天黑之前,我还没到家,我相信马上就会有人去报警,正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想好如何去承担这个后果吗?” 江丫头说的字字铿锵,并落地有声,顿时,沉浸在死无对证里的周媛媛,瞳仁就快速的缩了缩。 可在下一秒,周媛媛就缓过了神,并想到这是恐吓。 而她,有那么一两秒,竟然被吓住了。 骤然,她怒不可遏的提起棍子,又往江丫头身上,狠狠的抽了几下。 “你少来吓唬我,我不吃你这套!” 黑皮肤的男孩,跟着笑了,漫不经心的又开口道:“嫂子聪明,她就是在吓唬你呢,如果你真想要她命,就把她手脚一起打断,再丢进深山老林,到时候就算有人报了公安,也会找不到她的尸骨,能有什么后果?” 王子浩吸了吸气,眼里划过一丝异样的兴奋。 “老腻说的对,死无对证的事情,就算有人报警,也无可奈何!媛媛你不要怕,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和老腻,保证给你办的干干净净。” 原本还有一丝犹豫的周媛媛,在两男人的支持下,立马想都不想的就说好。 “那赶紧的,这溅货皮糙肉厚,我没那么大力气,老腻你来,你帮我打!” 被叫老腻的黑皮肤男孩,顿时邪魅的扬了扬眉,上前便接住了周缓缓丢过来的棍子。 江丫头色变,知道不能再等了,腰上一蓄力,抓住自己的裤脚,便弓身而上,一鼓作气的抓紧绳子,便借力往上攀爬。 动作快到行云流水,瞬间,就给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卧槽!” 两声惊呼,从周媛媛和王子浩嘴里,异口同声的爆了出来。 就连老腻,都忍不住脱口惊讶。 “玛哒,好身手!竟然还会功夫。” “废话,来之前我不就说了嘛,她很会打架的,快,快,快把她给我弄下来!”周媛媛急了。 王子浩不敢再看戏了,连忙跑回大柳树后面,试图拽那绳套,想让江丫头无力可借,再摔个七晕八素。 叫老腻的,也赶紧握着木棍,冲到她的脚下,试图先打断她的腿。 江丫头汗毛一竖,快速的估了一下,她和地面的距离,确定那老腻,就算飞身跳起,也打不到她腿后,便加快速度的往上窜半米。 然后借着地心引力,在王子浩还来不急解开绳套时,用力一晃,整个人就落到了大柳树的树叉上。 “啊啊啊啊,她上树了,子浩你快把她给我拽下来!摔死她,摔死她。”周媛媛急的大喊。 刚刚稳住身形的江丫头,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回头就见王子浩,一脸郁结的在解绳。 可看他动作,似乎之前打的并不是活结,而是死结。 所以,这会一手忙脚乱,他那里就半天都没解开。 江丫头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抠住右脚上的绳套,用力一拨一拉,被吊到近乎麻木的脚祼,立马就脱离了禁锢。 第304章 第303章 你死 “她解开了!哎呀!!!江丫头你这个溅人,表子,烂货,我砸死你,我砸死你!” 周媛媛一见她脱离掌控,老腻挥棍子还打不到她,就气的伏低身体,满地的拣石头,抓了起来就往她这边砸。 而此时,江丫头的左脚,还没完全恢复知觉,只能扶着树杆,尽量躲避周媛媛砸来石头。 “周媛媛,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只要你到此为止,那么今天这件事,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从今往后,我们两清。” “谁跟你两清,我要你死!只有你死了,乔阿姨家才能太太平平,我哥也不会再对我凶神恶煞,你去死啊,去死啊。” 原本还大局尽握,想怎么弄死她,就怎么弄死她的周媛媛,这会看到江丫头不再受控,气的那是双眸通红,杀气腾腾。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只是孩子气,然后忽然想到死无对证,那么现在,她眼里流露的杀意,就真的是不死不休,并全然不再顾忌后果了。 江丫头敛目沉眉,刚想说,不要再闹了,想想你的父母,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却不想,眼角余光,竟然看到那老腻,放下棍子,飞奔到对面大柳树的后头,反手抄起一个蛇皮包,就从里面掏出了一把五四手枪! 手枪??? 嘶! 她这里倒抽了口气。 忍不住爆了句粗,这都是些什么熊孩子,竟然连手枪都有。 “嫂子你别急,还好我做了两手准备!你!给我下来,不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最先看到老腻拿枪的是王子浩,惊骇中,他倒抽口气,知道眼下自己就算解开了绳套,也奈何不了江丫头了,便连忙退到老腻身边,看着那枪目不转晴的问。 “真家伙?” “那当然!”老腻凶悍的眯了眯眼:“还没见过血呢,正好,她要不下来,我就拿她试试枪!” 还在猛丢石头,想砸死她的周媛媛,听到试枪两个字,猛的转过身看老腻,顿时她是心喜如狂。 “老腻,干的漂亮,把枪给我,我今天一定要让她死!” 江丫头咬牙:“周媛媛你是疯了吗?你以为杀人跟杀鸡杀狗一样吗?沾了人血的双手,那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变成了鬼也会跟着你如影随形,让你坐立难安,夜不能寐。” “你再给我冷静的想一想,咱们之间,就真有那么深的仇恨?仇恨到不惜用杀人来解决问题吗?” “还有,这枪声一响,声传十里,小岗村就在我的身后,你们以为就不会惊动任何人,等你开了枪,还能全身而退吗?” “你们的父母,把你们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们,因为一时的意气,而断送了大好前程,变成杀人犯的吗?” “都给我冷静一点!!!” 最后一声,江丫头近乎嘶吼,面对手枪的威胁,她是感觉头皮发麻,可最多还是担心大哥会痛心疾首。 事情变成这样,她虽是受害者,可也难辞其咎。 所以,她很想呵斥住他们,让他们赶紧悬崖勒马,不要再一错再错。 可此时的周媛媛,根本就听不进去,冲到老腻面前,就夺了他手上的枪,转头对准了她,一边丧心病狂的大笑,一边收紧食指。 “少来吓唬我,我刚才就跟你说了,我不吃你这套,我就是恨你,恨的想杀了你,像你这种只会勾搭男人的溅货烂表子,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 周媛媛话还没骂完,江丫头就看到,她的食指用力一勾,然后“砰”的枪响。 来自上一世的条件反射,在千均一发之时,她快速的抱紧树杆,就从左边的树叉,挪到了右边的树叉。 电光火石间,她只听到第二声闷响,“砰”的一下。 子弹没入了树杆,击起层层气波,紧跟着树枝末梢颤了颤,抖落了几片半黄的柳叶。 “……” 江丫头懵了两秒。 站在树下的老腻,嘴角抽了抽。 只有王子浩和周媛媛,还没意识到,枪响以及子弹的冲击波不对劲,他们一脸惋惜并情绪激动的喊。 “打偏了。” “打偏就打偏,我就不信打不死她。”周媛媛端着枪,直冲树底,以为只要靠近些,就能打准江丫头。 而江丫头在怔忡了两秒后,也忍不住的,嘴角抽了抽。 原以为五四手枪的亮相是王牌,却不想,王它个妹,丫丫滴一青铜高仿气枪??? 气枪!!! 窝草。 不过在暗骂了一句窝草后,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从本质上说,气枪虽然打不死人,可也要看打在什么部位,若是打中了太阳穴,那也是会一枪毙命的。 退而求其次,就算没打中太阳穴,打中了眼睛,也会变瞎子啊。 所以说,气枪虽然很low,但杀伤力它还是有的,打到身上不光会痛,还会流血。 “别动,有本事你别动!”周媛媛还在叫嚣的大喊,可这话听在江丫头耳里,却有种莫明的喜感。 她抚额,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媛媛道:“你都要拿枪杀我了,我还要不动?给你当活靶子杀?周媛媛!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么?” 禁不住奚落的周媛媛,顿时就给气的抓狂,然后不管打得中,还是打不中,就接连扣了两下机括。 “砰砰”两声。 竟然全部打偏,一枪无影无踪,一枪打到了茂密的树叶上。 这时,王子浩才听出一丝不对,瞪了大眼道:“这不是真家伙,这是气枪啊?” 老腻翻了个白眼:“玛哒,一手好牌都给打烂了,得得得,你们就告诉我,今天是不是必须要让她死?” 周媛媛还没发现手上拿是气枪,又懊恼又怒不可遏的吼:“是,我要她死,她必须要死,她要不死,我乔阿姨的病就好不了。” “行!嫂子发话了,那我就舍命陪君子!”老腻脸色一沉,一股常年习武的气势,猛的从他身上腾空而起,江丫头色变。 就只见他,身如蛟龙,动如脱兔,向后一蓄力,竟然就像离弦的箭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势,踩着那腾云梯,就往她这树上窜了上来。 “嘶” 江丫头倒抽了口气…… 第305章 第304章 挑拨 自她上辈子跟着安严后,就知道功夫从来都不是传说。 也知道这世上除了三教九流,还有很多正儿八经的武学世家。 而他们保存下来的武功心法,虽不如电视电影,还有小说里描写的那么夸张,可确实能让人身轻如燕,拳脚如风。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老腻,竟然真有两把刷子。 从他蓄力到攀上树叉,江丫头身上的汗毛,就一根根的竖了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迫使她不得不打起百分之三百的精神。 老腻从她眼里看惊讶,然后故意蹲在她面前,拍了拍手,再抱拳起敬的道:“刚才看你腾空攀索,像是练过的,只是可惜你碰到我了,也可惜,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江丫头脸色暗沉,今天大概是真的不能善了了。 “好,那就划个规矩吧。” “就按江湖规矩。” 这时,看着老腻腾空上树的王子浩,羡慕的咋了咋舌:“什么叫江湖规矩。” 周媛媛惊讶的停了下来,一脸不可思议舔了舔唇,心想,这就是轻功? 好厉害。 “江湖规矩,她打输了,就要乖乖跟我们走!”老腻扬眉,双眸十分犀利的眯了眯。 虽然江丫头是个女的,身高也不过一米六,看起来柔柔弱弱,可他知道,懂得腾空攀索的人,绝对不容小觑。 所以,他要想赢,也要打起精神小心应付,否则把事办砸了,他也交不了差。 “那她要是打赢了呢。”周媛媛赶紧追问。 老腻咳了咳,很无奈的耸了耸肩道:“都打赢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息事宁人呗,等下回准备好了,再来找场子。 反正在他看来,江丫头从始到终,都没想把事情闹大,是周家小姑奶奶不依不饶,非要她的命。 “不行,不管你打赢还是没打赢,今天我都要她死!”周媛媛拉黑着脸咬牙,她可不敢把江丫头给放了,因为她认定,江丫头和她大哥,肯定有一腿。 如果她逃了,这件事落入大哥耳里,那她就会吃不完兜着走。 那样的委屈,她再也不想受了。 更何况,今天从谋划,到她落入圈套,从始到终都完美的无懈可击,还是弄死她,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想到这,周媛媛又骂了句:“她和我哥,就是一对狗男女!” 江丫头屏息凝神,懒得跟她生气对峙,反正她骂来骂去,也就那些话,没必要跟她白费唇舌。 她这里暗暗运了口气,再轻轻点了点左脚,感觉左脚在慢慢恢复知觉后,这才冷眼看向周媛媛。 “其实,我是真不想和你计较的,可你竟然刁蛮到令人发指!从我们第一天起冲突到现在,你就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错?” “不可理喻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杀人,你都可以做到无所畏惧,那么我就想问问你的男朋友王子浩,你难道就不怕,有一天惹她不开心,她就会一怒之下,在睡梦中砍了你的头吗?” 她意指周媛媛有些心狠手辣了,像个把杀人当喝水一般轻松的黑寡妇。 被问到的王子浩,瞳仁猛缩了一下。 周媛媛立马气急败坏的喊。 “溅货,你不要挑拨离间,我想杀你,那是因为你不要脸,乔阿姨明明就告诉你,你不配进粟家的门,可你呢,不但不知羞耻,还逼走了叶姐姐,气疯了乔阿姨,你就是个爱慕虚荣,还不肯承认的臭表子。” 江丫头卷了卷衣袖:“你先入为主,我懒得跟你争,可这些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那是我乔阿姨,我最喜欢的乔阿姨,你把她气疯了,我替她出气难道有错?” “所以,你不分清红皂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没错,我就是讨厌你,你一个农村出来的乡吧佬,凭什么当乔阿姨的媳妇?凭什么进大院?” “呵,当不当她媳妇,干卿底事啊?你吧吧的出头,对你是有什么好处吗?” 驳斥驳的口沫横飞的周媛媛,顿时被她这句话,哽的反驳不出来了。 趁着这时,江丫头索性就把话挑明的道。 “难道说,你这样吧吧的出头,表面上看,是在替你乔阿姨出气,可实际上,你是看中了我家李琛,所以才想把我赶走,自己取而代之,门当户对?”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故意看着王子浩说的,果不其然,王子浩脸色沉了沉,眼中划过一丝阴霾。 江丫头记得,大哥曾跟她吐过槽,说王家和他们周家,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而且家庭成分也不好,骂过王子浩是小瘪三。 “你放屁,谁稀罕你家李琛了,我有男朋友,我男朋友是他,以后我要嫁的,也是他!”周媛媛给她这番话,气的差点吐血。 她就呵了一声,冷笑道。 “是嘛,既然你没屑想我家李琛,那你这样卖力的替别人出头干什么?看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早就懂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半点好处的事,这样得罪人,为的是那般啊?” “你,你,我要你管!” “你确实不归我管。”江丫头讥讽的笑了笑。 故意激周媛媛说这么多,一来是讲理,二来是她想拖时间,因为她感觉到,面前的老腻很不好对付,更何况,周媛媛这个疯子,还有一把五四气枪。 以一打三,她没有万全的把握。 所以在交手之前,她想尽有可能的分化一些力量。 虽然她还没见过周父,更没见过周媛媛的母亲张琳,可从大哥周诺晨身上,她看到的是浩然正气,还有严谨的处世规矩。 所以她敢断定,老腻不可能是周父,又或者张琳放在她身边的帮手。 真正让老腻,不惜沾血杀人的,只有王子浩。 “溅人,老腻你怎么还不动手,给我打她,往死里打!!!”周媛媛恼羞成怒。 老腻则咧了咧嘴,好整以瑕的看王子浩。 刚才她那句门当户对,虽然讳莫如深,可对王子浩来说,确实一针见血,再加上后来那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质问周媛媛多管闲事,没有好处,那反过来,又何偿不是问王子浩? 第306章 第305章 黄雀 这样帮周媛媛杀人,王子浩的好处呢? 周家那样的红色家庭,可不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就能得偿所愿的,前面那句门当户对,很有可能就是一座高山,死活也跨不过去。 如果跨不过去,那王子浩今天的付出,很有可能就会致命。 到时候惹来麻烦,王家如何收尾? 所以老腻,一直在按兵不动,就等王子浩开口。 王子浩盯着江丫头,用力的捏了捏拳。 “媛媛说你巧舌如簧,果然是这样,怪不得媛媛大哥被你哄的神魂颠倒,为了你,连亲妹妹都不要。” 话一落地,被激怒的周媛媛,好像在瞬间,就有了杀她的第二个理由,连忙大喊大叫的道。 “所以我才骂她和我大哥是狗男女啊,上次我她那样打我耳光,我大哥都无动于衷,你想想看,若不是她跟我大哥好上了,我大哥能那样帮着她来欺负我吗?我要她死,一定要她死!” 江丫头眯了眯眼,好个祸水东移,这王子浩虽然是大哥嘴里小瘪三,可一点也不糊涂,不光不糊涂,还很有理智,并且智商完全在线。 如果单从这一点上看,周媛媛选他当男朋友,眼光其实不算差。 果然,王子浩悄悄松了口气,立马迂回安抚的道:“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你别把自己给气坏了。”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她也没指望,三言两语便让王子浩打消念头,但今天的这种暗示,很有可能,会成为他和周媛媛心里的暗刺,虽然卑鄙,可也是情非得已。 “这里施展不开,下面打如何?”江丫头问的一板正经。 老腻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转身便干脆利落的跳下了树。 看着他身轻如燕,来去自如,江丫头长吁了口气。 打,是打不过的。 安严曾经说过,她的这些三脚猫功夫,应付普通人绰绰有余,可如果碰到真正的高手,想正面迎敌,很难取胜。 所以,她要……先跑为敬! 沉了口气,江丫头扶着树,拽着刚刚留下的绳索,滑落之后,便是转身掉头,拨腿就跑。 这一跑,就有如脚底抹油,又打了周媛媛他们三个措手不及。 反应过来后,周媛媛气炸了,跳了脚一边追一边骂! “甘露娘!!打她!!!” “窝草?老腻!” 老腻先是懵了一秒,随后就是玛买批,说好的江湖规矩呢? 靠! 女人说话,果然不可信! 什么施展不开下面打,玛玛个匹! “你给我站住!” 江丫头咬牙,一边迎头疯跑,一边吐槽,站尼妹。 生死面前,畜生都知道跑,难道人还不如畜生么。 本来从大路转小路,再到落入圈套,之间的距离就不是很远,所以在大家卯足了劲,一个跑三个追后,眨眼就回到了主路上。 可不想,就在这时,一辆盖着雨布的蓝色东风大卡车,就像活见了鬼一般,猛不丁的从后面窜了出来,以60迈的速度,张牙舞爪的冲进了主路。 江丫头胸口一悸,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就听车上有人喊。 “就是那个女的,撞死她。” “????” 他们还有帮手? 江丫头爆了句粗口,赶紧从主路跳下,掉进旁边的泥田时,就听到周媛媛的一声惨叫,刹那间响彻云霄…… 嗯???? 她这里一脸懵逼,连忙转头,就见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周媛媛,整个人竟然像断了线的木偶,呈抛物线的飞出了主路。 “砰”的一声,面朝泥田,动都不动了。 忽然的转变,和冷不丁冒出的车和人,震惊了王子浩和老腻,二人同时停下,站在路边,举目惊骇的看着那车。 百转千回,可实际上只有一瞬,他们震惊,可开车撞死人的,却是有备而来。 眨眼,就见车上跳下来四五个人,他们快速的,把王子浩和老腻团团围住。 其中有人道:“都动作快点,完事了就把那个女的给拖车上。” 江丫头又暗骂了一句玛买批,踩着泥田赶紧冷静下来,搜寻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 好在主路两边的泥田面积都不大,这个时候又快到了双抢,所以田里的水并不多,半湿半干的地面,虽然是束缚,可踩着水稻的根部,三下两下也冲了出来。 再回头,就见那伙人,像极了训练有素的专业团伙,瞬息间,便制服了王子浩和老腻,整个过程,她虽然没看到,可却万分心惊。 最让江丫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连看都不看她,动作十分迅速的就分成了两拨。 一拨跳下主路,抬起生死不明的周媛媛,就回了主路。 另一拨,直接把打晕制服的王子浩,还有老腻,给粗鲁的丢到了车上。 因为江丫头站的远,距离差不多有百来米,所以发号施令的那个,阴沉的扫了她一眼,无声的张了张嘴,就给她透露出,不要招惹他们的凶悍讯息。 那是一种常年在刀头舔血,并无视法纪人命的凶芒。 “我们走!” 轰轰轰,东风大卡开始轰油,从出现到撞人,再到把人打昏带走,全程没有超过三分钟。 十足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竟然……毫发无伤,形同透明! 江丫头倒抽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这伙人不是来搞她的,而是来搞王子浩和周媛媛的。 什么鬼???? 惊悸之下,她赶紧往主路上爬,想着那层她和大哥没有捅破的窗户纸,还有她和周媛媛,本该是同父异母的关系,用力的咬了咬唇,就赶紧往前追了十来米。 这样追,是不可能追得到的! 人两条腿那有四个轮子的卡车跑得快! 她需要车! 不论周媛媛是生还是死,她既然看到了,就必须要给大哥一个交待。 转念之间,她再一回头,就看到之前的小路上,愕然留着两行车轮印,看之间的行距,应该是辆小型机动车。 这就对了,周媛媛和王子浩从亰城过来,不可能坐别的交通工具。 一个是天子脚下的小瘪三,一个是大院里的天之娇女,身边还配派了老腻那样的人,怎么会和普通人一样,坐火车或者客车呢? 那样太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了。 江丫头连忙掉头就往小路跑,想不到,她还能在周媛媛被撞飞的地方,拣到了老腻带来的五四气枪。 第307章 第306章 救人1 把枪拎在手里,快速的退了退樘。 江丫头发现还有四发塑料子弹。 不愧是高仿版的,虽然是塑料,可格外逼真,若是打对了部位,绝对可以轻轻松松就带走一条人命。 是这个时候,最好也是最称手的武器。 沿着车轮印,进了小路不到五百米,果然在一个拐弯口的反斜处,看到了一辆,被临时砍下树枝并掩盖住的绿色吉普。 不假思索的,江丫头曲起手肘,便直接击碎了窗户玻璃,跳上车又赶紧卸了线路版,点着火便操纵着车子冲出小路。 一路往南。 她又要分心查看大卡留下的车印,又要高速运转大脑,揣摩那些人会把周媛媛带到哪,紧迫之下,她忽然就想起了李琛 。 上次小木被绑,李琛就坐在她的旁边,充分发挥了一个优秀侦察兵的作用。 可现在,李琛不在,能不能给大哥一个交待,就只能靠自己了。 银牙暗咬,天色开始逐渐转暗,整个熊县的道路布局图,在江丫头脑海中,如走马观灯般闪过。 出了前往小岗村的主路,卡车轮印就进了往南的国道,若是沿着这条国道一直往前,便是左往石庄市,右进仓州县,前经恒水城。 他们要去哪? 王子浩和周媛媛又是得罪了那帮神仙? 竟然出手那么狠辣。 也不知道周媛媛现在是死还是活。 眼看着天色夜幕降临了,还没有追到那辆卡车,江丫头心里就十分焦急,因为黑夜永远都是最好的掩护伞。 就算李琛在,面临夜晚追踪,也会非常无力,更何况还是高科技才刚刚开始的75年。 就在江丫头求神拜佛,肯求路上不要再出现其它车辆时,拐一个s形路口,就看到前方八百米处的弯道那,亮起了两盏白花花的远光灯! 太好了! 就在前面! 刚才下车的是五个人,再加个司机,一共六个! 她有四发子弹,也就是说,她就算能追上,并半路拦截,还必须枪枪爆头的话,也只能用枪击倒四个。 那另外两个怎么办? 沉呤之下,江丫头告诉自己,实在不行就用车撞,总要拼劲了全力,给大哥一个交待的。 前方。 东风大卡的副驾上,高德彪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漫不经心的望了眼反光镜。 “后面有车。” “这么平整的国道上,要是没有车才让人奇怪。” “说是这么说,还是小心点好,到了前面的翻山岭,把车藏一藏,让昌子他们准备家伙,先把那女的给埋了。” “埋这?那回去怎么跟大小姐交差?” 高德彪吐了口烟:“大小姐气糊涂了,你难道也跟着糊涂?” 开车的熊达嘴角抽了抽:“啥意思?” “人头猪脑,你也不想想那女的姓什么,虽然他爸没有什么实权,只是个搞文职的,可人家到底是大院里的娃,能当阿猫阿狗,死了就死了吗?” 熊达分心挠了挠头:“说的也是,反正大小姐要的只是那小子。” 说话间,高德彪发现,后面的远光灯越来越近,比起时速,比熊达开的快多了。 紧了紧浓眉,他不敢提以轻心的道:“让那辆车先过去。” 熊达看了一眼,就发现那车速又慢了下来。 “这里弯道口多,看样子他不敢超车。” 高德彪凝神注目,在反光镜看了很久:“不管他超不超,要嘛甩了他,要嘛就让他先过去。” 熊达明白,前面就是翻山岭,要处理周媛媛,就不能让人发现或起疑,于是他松了松油门,假装车辆爬坡费劲,以40迈的速度,慢悠悠的前行着。 已经追到只剩四百米远的江丫头,看到他们一降速,便头皮麻了麻,沉呤下她也不换档,就用五档爬坡,还故意重踩油门,假装自己并不熟悉车辆的性能。 万籁俱寂的夜幕下,熊达听着后面的发动机声,嘲讽就道。 “后面开车的怕是个二傻子吧,五档爬坡,还把油门轰到底,这要能爬上来,并超了咱们,就是出了天怪。” 高德彪哼了一声,拐了两个弯后,发现后面那车,果然在半山腰爬的很费劲,顿时没了耐心道:“那就甩了他,赶紧把事办完了,咱们也好去放松放松。” “得勒。”熊达嘴角一扬,换成二档,加足油门便像离弦的箭。 眨眼,江丫头就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这样一慢一快,如果不是发现她,就一定是想干什么,江丫头紧了紧手心,十分熟练的换档挂档,然后在开始下坡时,全身汗毛倒竖的关了车灯,仅凭着月色,聚精会神的往前追。 一直追到山脚,再爬上山路时,她就看到,已到达前面半山腰的大卡,猛的减速,两道白花花的大光灯,由刺眼转暗,方向一扭,就进入了旁边的缓冲带。 紧跟着,车灯灭了。 停车了么。 江丫头瞳仁一缩,马上当机立断,也把车开到了路边,并赶紧下车,找了个方位,便披荆斩棘的往上摸。 这个时候对方停车,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发现不对劲,想对她进行伏击。 二就是,他们要搞事情,丢掉他们不想要的累赘。 小心翼翼快摸到半山腰时,江丫头听到了动静。 “把坑挖深点。” “得了吧彪哥,她跟咱们大小姐抢男人,死了还给她挖坑,算是给她面子了,你还怕她埋的不够深?要我说,就该大卸成八块,丢到海里喂鱼。” 抢男人?江丫头嘴角抽了抽。 “喂尼妹的鱼,你当这是咱们南方呢?这是鸟不拉屎的北方,离海远着呢。” 众人哄笑。 江丫头拧了拧眉,这口音像是fj那边的,普通话并不标准,还夹着fj地区某种方言的腔调。 “少废话,你去看看人死了还是没死?” 有人不耐烦的骂了句粗口,吊字的尾音上扬,立马让江丫头确认,这伙人就是fj人。 没一会,骂骂咧咧的那个,就惊讶的道:“嗬,居然还有口气,这女的经造啊,熊达子你车技不行了。” “去去去,劳资撞她的时候,亲眼看到她往边上侧了侧,还真是命大,人长啥样?” “长啥样你没看到?” 第308章 第307章 救人2 “看到屁,达子一激动,那里还顾得上看脸,不过我告诉你,这女人长的还不赖,是个靓妹,怎么样,达子要不要上去爽一把?” 顿时,又是数声猥琐的笑声。 听到周媛媛还有口气,江丫头就知道不能再等了,周媛媛命悬一线。 屏住呼吸,她慢慢地往上爬,想找个最好的位置,确定万无一失再出手。 可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周媛媛的尖叫。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啊……放开我!” “窝草,按住她!” “玛哒,这么撞都不死,那劳资就先爽一把。” 话音一落,便是一阵混乱,有按人的,有煽耳光的,还有布帛撕裂,以及惊呼抽气声。 “别整那么大动静,把人给捂了。”手下人怎么玩,高德彪懒得管,在他眼里,周媛媛就算毫发无伤,也是个死人。 转头之时,他望着山下,忽然眯了眯眼道:“刚才跟在我们后面的那辆车呢?过去了没?” 江丫头胸口一悸,这个人好谨慎。 “好像没有。” “昌子,你沿路摸回去看看。” “用不着吧?” “让你去就去,难道你想阴沟里翻船?” 高德彪一声厉喝,没人再敢叽叽歪歪了,一条黑影立马分了出来,往主路那边摸了过去。 按着周媛媛的那两个,马上又拖又拽,就把人拉到了背斜坡。 听着周媛媛呜咽的嘶吼,江丫头知道大事不妙。 那两个只怕是真想爽一把。 悬着嗓子,她赶紧匍匐着转移方位,以最快的速度摸到了背斜坡下。 视野一开阔,她就看到那两条黑影,已经一头一尾的摆好了姿势,粗鲁的手一挥,周媛媛的卡机布长裤,就被撕了个支离破碎。 被按的无法动弹的周媛媛,这会吓的肝胆俱裂,美目暴睁的呜呜呜乱叫。 迎着月光,看着暴露的肌肤,熊达从喉咙深处,发出两声兴奋的荡笑。 手一挥,他又想撕碎那最后的遮羞布,却不想,那块布虽小,却异常结实,撕扯了两下,都没能如愿以偿。 捂嘴按头的那个,就不耐烦的喊:“这都搞不定,拿刀挑啊。” “滚,这世上还没有劳资撕不烂的底裤。” “好好好,你撕你撕,再磨磨唧唧,彪哥都要喊埋人了。” 听到这两句,魂飞魄散的周媛媛,骤然就给吓的两眼翻白,一时忘了挣扎,滋啦一声,最后的那道防线就被彻底撕开。 一览无遗之时,熊达双眼放光的赶紧给自己清场。 三下五除二,直到那腌脏的东西,在周媛媛眼底张牙舞爪时! 江丫头动了。 食指快速的连扣两下。 “砰砰”前后四声。 从子弹出膛到入肉,两道血花凌空飞起,被桎梏到无法动弹的周媛媛,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咣当,一前一后两人倒下。 周媛媛茫然的急喘,一脸傍徨,还来不急惊呼,就听到他们的同伙在喊。 “枪声?怎么会有枪声?” “熊达!!祈正?” 啪搭啪搭,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四起,江丫头敛目沉眉,屏气凝神的马上转移方位,她还有两发子弹,可被惊动的还有三个人。 瞬息之间,其中一个已冲上斜坡。 借着月色,她又快速的朝那人开了一枪。 “砰” 子弹打空,沿着那人的鬓角擦身而过,那人停顿了半秒后,立马伏低。 惊慌失措的大喊:“是枪,有人,有人有枪。” “给我回来!”高德彪厉喝。 趁着这时,江丫头一个箭步的冲到周媛媛身边。 “是我,还能跑吗?” 吓傻的周媛媛,完全不知所措的尖叫了一声,要不是江丫头早有准备,并快速的捂住她的嘴,只怕此时,她还没救到人,就被周媛媛的尖叫给震晕了。 “起来!跟我跑!” 一把提起周媛媛,她就快速的往后斜坡退。 已经意识到江丫头来救她的周媛媛,脑子恢复了一丝清明,可随后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哭。 “救我,救我,我痛,我身上好痛,我快要死了。” 毕竟是给车撞飞的人,那怕神智再清醒,留在体内的伤,也让她无法站起身。 江丫头早就有预料,可刚才她要不出手,周媛媛就会在劫难逃。 所以,她没有选择。 明知道只有两发子弹了,还故意打偏,也是她目前想到,唯一能震慑对方并拖延时间的最好方法。 事已至此,江丫头咬了咬牙,只能拼劲全力的,把周媛媛给背了起来。 然后拨腿就往山下跑。 多了一个人,动静就大了很多,本就是老江湖的高德彪,自然就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他一听声辩位,就果断的道:“背着人下山了,给我追!” “可是彪哥,他们有枪啊。” 不光有枪,还不知道对面到底有几个人。 “有枪就不追了吗?他们要逃出去,你也没命回!”高德彪呵斥。 这句话意味长。 瞬间打消了另外两个人的犹豫,马上一左一右,就寻着声音开始追。 他们最先看到了一动也不动的熊达和祈正。 “彪哥,达子和阿正死了。” “玛的。”高德彪大骂,仿佛浸了毒的双眼,快速的往坡下搜寻。 “看到几个人?” “好像就一个,背着那姓周的。” “给我追!” 高德彪吐了口唾沫,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活,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光有枪,还杀了他两个兄弟,到底是那路神仙。 怒火高涨时,高德彪又冷静了下来,止步下滑道。 “老狗,你先回车上去,等昌子回来,要是看情况不对,你们就先把人带走,昆三你和我一起追,玛的,给达子和阿正报仇。” “彪哥,可天这么黑,咱们只怕……” “如果刚才死的是你,你猜达子和阿正,会不会给你报仇?” 高德彪怒目狂瞪。 叫昆三的不敢再说话了,硬着头皮便战战兢兢的往下追。 趴在江丫头背上的周媛媛,惊骇的一边回头,一边用力的拍着她后背喊。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你到是快点呀,快点呀。” 第309章 第308章 还命 负重前行,本就艰辛。 却还要承受对方惊慌失措的拍打,想想江丫头就欲吐血。 可又实在没空跟她磨嘴皮,冷静了半秒,江丫头就朝着某个方向喊:“李队长,可以动手了,他们只有三个!” 话音一落,她故意勾腰,趁着夜色就把周媛媛给丢到一个斜坡,然后就地一滚,抬起枪便往九点钟的方位,又放了一枪。 “砰”的一声。 这一枪是擦着原海头皮飞了过去,原海只感觉头顶那,一斜杠的痛,仿佛烧着了一样。 原海惊恐的蹲了下来,转身便往回跑。 “他们还有人,彪哥快走!” 一听还有人,高德彪也有些心神大乱,如条件反射般掉头就跑,跑的时候还不忘冲山顶的老狗吼:“快走!” 他们在快走,江丫头动作也不慢,收起枪便滚回周媛媛那,一个利索的抬腿托臀,背起还分不清状况的周缓缓,就赶紧往侧边跑。 刚才被丢下,全身又吃痛的周媛媛,总算找到舌头说话了,又恼又气的朝江丫头吼:“既然有人还跑什么跑?回去回去,杀了他们。” 听到周媛媛这样乱喊乱叫,江丫头都想打死她,还有没有一点脑子了? 如果还有人,她用得着丢下她,滚到另一边去放空枪吗? 真是蠢货! “你给我闭嘴!年纪轻轻,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眼里就真没有王法了吗?” 听到江丫头还训斥她,周媛媛就气的全身直抖,杀那些人用王法吗? “我不要你管,他们想杀我,我难道还要放过他们吗?” “那你去啊。”江丫头脸都黑了,也不知道她是那来的自信,自己都成待宰的羔羊,还能叫嚣一逼。 “你,你,你,我恨你!你放我下来。”周媛媛气的脑袋充血,立马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顾,挥着双手便在江丫头背上拼命挣扎。 她这一动,差点让江丫头人仰马翻。 “你给我消停点,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你要再动,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特么的,她想死也别拉着她呀。 猪一样的队友。 听着江丫头这句压抑的低吼,周媛媛倒抽了口气:“你说什么?” 江丫头懒得重复,也没力气再重复,一到山脚,立马就往旁边的深山老林钻。 原路返回,再开车逃命是不可能的,因为主路那边还有一个人,不出意料,那个人肯定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并很有可能,会留在那里守株待兔。 所以这个时候,除了调虎离山,故布疑阵,她别无他法。 只盼着对方能醒悟晚一点,这样她才能有充足的时间,和他们拉开距离,逃为上策。 就在高德彪几个慌不择路的往回跑时,去山下摸情况的昌子,确实火速的赶了回来。 “彪哥!那车是王子浩的,他还有人。” 昌子喊完,就看到老狗开着他们的车,竟然轰轰的绝尘而去,顿时,他有些傻了眼。 这会,进入主路的高德彪,也缓过神了。 四周除了原海和阿凉的喘息,根本就没有其他动静。 什么李队长? “不好,玛的!咱们上当了,赶紧给我往回追。” 高德彪火冒三丈,掏出腰上的匕首,便再次掉头。 其余三个面面相觑,迟疑了半秒,原海摸了摸头皮道:“活见鬼,那是个女的,但她有枪!” 女的! 高德彪立马想到,撞飞周媛媛时,那泥田对面确实还有个女人,会是她吗? 吊! 高德彪大骂了一声,他这里的情报,明明只有周媛媛一个女人,王子浩也只带了老腻一个,不论是加减还是乘除,都只有一加一加一,三个人! 那女的,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孤身一个跑来救人。 “你说那是王子浩的车?” “是,我记得他的车牌。” “玛的,回头!咱们去守株待兔!” 跑了十几步的高德彪,立马又刹车往回跑,心想,既然那女的敢孤身前来,那么肯定会背着周媛媛回车上。 完全跟不上老大心理路程的原海等人,“砰”的一下,因刹车太急,顿时你撞我,我撞你,三个人全像叠罗汉一样,倒成了一堆。 “玛的废物!快给劳资起来,那王子浩的车,你扎烂了没有?” 被原海和阿凉,压到两眼成蚊香圈的昌子,赶紧回道:“扎了扎了,前轮和后轮我都用刀扎烂了。” 高德彪顿时松了口气,风驰电掣的便沿着主路跑。 而这个时候,江丫头背着周媛媛,已经从反方向,完全跑进了深山老林。 周围枝繁叶茂,月落星稀,踩着潮湿又完全没有人走过的泥地,江丫头只觉的心如擂鼓。 不得不地放慢脚步,一边仔细的辩识方向,一边问周媛媛:“能走吗?” 周媛媛从一开始的惊吓绝望,到江丫头出现,再惊吓绝望! 此时,她整个人都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痴呆状态。 而江丫头没等到回应,便只好停了下来,把她往树杆旁一放,然后摸索着,刚想探探她的心跳,就听到她惊抽了口气,歇斯底里的喊。 “怎么停了,快背着我跑啊,跑啊!!” 江丫头脸一黑,此时此刻,她是真想给她一嘴巴。 “你给我闭嘴!是想把人再引来吗??” 周媛媛吓的又抽了口气,然后惊恐的,难堪的,捂住脸便哭了起来。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江丫头会来救她,更没想到,她这辈子,居然会经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还有车,她被车撞了,估计也快死了。 “哭什么哭,还想不想活命了。”江丫头低骂,脱掉自己的上衣,摸索着给她系在腰上道:“能不能站起来走?” 知道只有她一个人,周媛媛就恐惧的拼命挥打。 “我痛,我身上好痛,我是不是快要死了?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碰到这种事,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呵!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想什么呢? 还还她命来。 是不是再加个背景音乐,这乌漆嘛黑的深山老林,就立马变成鬼片。 “别打人,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还救错了不成?你到底能不能走?” “什么来救我,要不是你跑到大马路上,我能被车撞吗?” 哟? 周大小姐还不知道,那些人是冲她来的。 第310章 第309章 吐血 江丫头无语了。 “那些人是来要你命,和抓王子浩的,他们口中有个大小姐,说你抢了他们大小姐的男人,听清楚了吗?” “……”还想再接着嘶吼的周媛媛,骤然间愣了神,惊骇的完全说不出话。 “别发愣了,来救你的就我一个人,刚才我诓了他们一句,估计这会,他们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你要能站起来走,就赶紧跟我跑,我没那么多力气,继续背着你逃命。” 说话间,江丫头趁机摸遍了她全身,确定她没有什么外伤,连骨头都没断后,暗叹她果然命大,便赶紧拉扯着她,想往前面跑。 虽然她用了调虎离山,可并没有把握,能让对方百分之百的上当。 若那些气急了眼,还发现所谓的枪,只是气枪的话,肯定会回来追,到那时,她还怎么带着她逃? 所有震慑,都会成为纸老虎。 脑袋还一片混乱的周媛媛,根本就没发现,江丫头已经替她摸了骨,她呆滞的一边摇头一边低喃。 “我痛,我身上很痛,也没有力气跑,你背我,你背我呀。” “你当我是钢筋铁筑的?快点,能站起来吗?” “我站不起啊,我身上真的好痛。”周媛媛吓的六神无主,除了哭,已经什么都不会了。 江丫头气的直磨牙,万般无奈下,只好背起她,再继续往前走。 “身上那里痛?” “不知道,好像全身都痛,还很恶心,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周媛媛回想被车撞飞的那一刹那,真的好恐怖,好恐怖。 原来人被车撞飞,是那么的轻呀,轻的就像纸片一样,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听你说话中气十足,还能喊,还能骂,又能打我,估计是死不了。”江丫头嘲讽,在她看来,周媛媛命很大。 之所以一直在喊痛,估计是被车撞飞后的心理阴影。 至于动不了么,估计也是给吓的,毕竟她一醒来,就发现有人想强她,这样的打击,对没有经历过生死一线的天子娇女,确实恍如隔世。 “可我痛,真的好痛,我不想死,我是真的不想死,你救我,咳咳咳,江丫头你救我。”周媛媛哭着喊。 可喊着喊着,就感觉口腔里全是铁锈味,再岔了口气后,就控制不住的,往地上大吐特吐了起来。 低一脚浅一脚,摸黑前行的江丫头,立马嗅到了那丝血腥味。 瞬间,她脸色就变的很难看。 “有我在这里,你不会死的。” 有了她的安抚,周媛媛并没有觉的很好受,相反,在吐到昏昏沉沉时,有气无力的就问:“我是不是吐血了?” “老师上课你没听吗?你只是被吓到了,所以胃痉挛。” 周媛媛耷拉着头,感觉头特别重特别沉的哭泣:“这次你要救了我,以后我们就两清,我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呀。”看着前面的树影憧憧,还有越走越高的山势,江丫头脸色越来越凝重。 周媛媛呵了一声,意识有些涣散的道:“我其实真的很讨厌你,也很想你去死,真的。” “杀人犯法的,我其实也很讨厌你。” 周媛媛扯了扯嘴角,压住还在翻江倒海的恶心道:“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我哥好上了?” 江丫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都什么时候的,还想知道这些。 “上次在医院,你见过我男人李琛吧?” “嗯。”周媛媛发出浓重的鼻音。 像是铜锣破了一样。 “他长的如何?” “你配不上。” “那就是很好看咯。” 周媛媛不回答,虽然默认她的说法,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一回,确实是在医院。 那时她还不知道,她就是乔阿姨嘴里的溅货村妇。 更不知道,那个英俊到人神共愤的男人,就是粟安然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亲大哥。 要说当时,她看着李琛的容貌,是真有些惊为天人的。 随后知道他和江丫头是夫妻,就不屑再多看。 “你觉的,我男人跟你大哥比,谁长的更好看?” 忽然,江丫头踩到一根腐烂的圆木,差点没站稳,身体踉跄了一下,周媛媛就感觉胸口处,如撕裂般的痛了痛。 直到江丫头急忙腾出手,靠扶着旁边的一棵树,才站稳后,周媛媛才急促的吸了两口气。 缓了好一会,她才吭哧吭哧,有如破锣般道:“你男人。” “还好你没说违心的话,既然我家李琛比你大哥长的好看,又器宇轩昂,那我为什么要跟你大哥好?”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你耐不住寂寞,咳咳咳……”周媛媛说话变的很虚弱了。 江丫头紧紧的拧起双眉,一边快速的想对策,一边诱着她说话道。 “是嘛,那抓贼要抓赃,抓奸呢,就更要抓双,否则没有证据的事情,就是犯是毁谤,以李琛的身份,我还可以去告你,告你破坏均婚。” “切,我会怕吗?有本事你告啊。”周媛媛生气,长这么大,她怕过谁? “我是很想告,可问题是,李琛不准。”江丫头故意随口胡说。 周媛媛就顺口往下接:“为什么不准?” “因为我和李琛认了你大哥当大哥,所以不得不包容你的任性。” “我才不稀罕,我讨厌你,要不是你今天逃跑,我都把你杀了。” “好在我跑了,要不然你也没命了。” 周媛媛惨笑,到了这会,她身上虽然是疼痛难忍,可脑子到底还是清醒了,也意识到,自己肯定受了内伤,而江丫头一直在跟她说话,就是想让她保持清醒。 顿时,她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想打想杀的人,最后却救了她,还以她瘦弱的身体,在背着她负重前行。 浓烈的愧疚猛地钻进她的大脑,眼泪就忍不住越掉越凶。 “这里是哪,怎么还没走出去?” “你被撞了后,他们把你抬车上,一直往南开了百来公里,早就不在熊县地界了。” 周媛媛心里咯噔了一声,一口腥甜,顿时又难已抑制的吐了出来。 第311章 第310章 说话 这次,周媛媛清醒的意识到,这不是胃里呕吐物,而是血。 她吐血了,而且一直在吐血。 可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也不心慌了,贴着江丫头的后背,听着她的心跳,仿佛还有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 精神一时恍惚,她呢喃:“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想听真话?” “真话。 “因为你大哥。” “还说你跟我哥没好上,不要脸。” “你脑子里除了这些,难道就没有正常的三观?” 周媛媛哼了一声,死鸭子嘴硬道。 “我反正不相信,你会良心发现。” 毕竟在出事之前,她还想杀她的,还有她中了圈套后,她用力抽打她的棍棒,虽然已经记不清,棍打了她多少下,但她肯定,她身上一定青青紫紫。 “嗯,我倒是发现你挺没良心的。”江丫头扬眉。 周媛媛艰难的扯了扯嘴,昏昏沉沉的说:“你能不能走稳一点,晃的我又痛又晕。” “大小姐,你还真难侍候,记住刚才你说的话,从此以后,我们就两清了。” “放心,我周媛媛说话算话,只要你救了我,我们就两清。”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哎!你到底抢了谁的男人?” 快要昏过去的周媛媛,听她这样一问,瞬间又清醒了过来,恨恨的道:“应该是保婷丽。” “保婷丽?”江丫头怔了怔,感觉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过。 周媛媛还有力气翻白眼,轻蔑又粗重的吸了口气:“我们那个圈子里的人,你知道个屁,你以为跟你似的,都是泥腿子吗?” “那位可也是泥腿子出身。”江丫头回了她一个白眼,尽管她看不见。 周媛媛不服气的又吭哧的一会:“大哥瞧不起王子浩,说他是小瘪三,可我稀罕,你知道么,他以前是在国外读书的。” “哦,喝过洋墨水啊。”那确实是渡了层金。 瞬息间,江丫头灵光一闪就想到了保婷丽是谁,原来是她? 怪不得那些人是南方口音。 也怪不得那些人穷凶极恶,敢光天化日的杀人,还训练有素了。 原来是过江龙的女儿,也就是若干年后,人人称呼的富二代,白富美。 论起那家势,周媛媛在她面前,确实不够看,这男人抢的,可就糟心了。 再想想那王子浩的颜值,江丫头就有些抚额,觉的很不可思议。 因为王子浩的颜值,在她看来其实很普通,若拿他跟李琛比,不是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他连李琛的指甲盖都比不上。 充其量就是有些阴柔,勉强算是若干年后,那种颜值偏下,不红不淡只能沦为三线的小鲜肉。 “你难道还喝过啊?”周媛媛冷哼:“没回国之前,保婷丽是子浩的同学。” “难怪他们说,你抢了他们大小姐的男人,你厉害啊。”我社会大姐周媛媛。 江丫头失笑,尽管有保婷丽在中间加分,可她还是觉的,王子浩一般,但如果再想想和周媛媛配对的话,那周媛媛眼光是很不错。 毕竟连保婷丽都喜欢的男人,再差也差不到那里去,总有可取之处。 “别讽刺我,我不吃这一套。” “好吧,其实我压根就没想讽刺你,既然你知道是谁要杀你,那你回去后打算怎么办?” 周媛媛顿时不说话了,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都没想过保婷丽会派人来杀她,更没想过,要怎么应付这种事,因为保家的家世,她是知道的,放眼整个亰城圈子,都没几个人敢惹。 再仔细想想,她都觉的很委屈。 什么抢不抢,压根就没那回事,这都新社会了,谁不是自由恋爱,和王子浩认识的时候,王子浩根本就不是她保婷丽的男朋友。 再说了,就算是,她也没主动勾搭过王子浩,是王子浩先来招惹她的。 江丫头等了半天,不见她说话,便摇了摇头:“王子浩和那个人,应该是被他们带走了。” “我听到了。” 逃下山时,那人喊了什么,她听的一清二楚,所以从头到尾,她都没想过王子浩的安全问题。 也就这时,周媛媛才意识到,自己下半身还是光洁溜溜,神情顿时又是一怔,然后凶狠的道:“山上的事情,你不准告诉别人。” 江丫头哦了一声,懒得装糊涂的道:“你没被他们得手。” “你还说!!!!不准说!!!!”周媛媛怒吼,吼完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开始弥漫,江丫头沉了口气,把她往上托了托,最后还是决定跟她说实话道:“你应该是被撞出了内伤,尽量不要大吼大叫,保持心平气和。” “我会死吗?” “保持清醒,坚持住,你会没事的。” “可我现在,感觉头重脚轻,胸口这里好痛好痛。”还吐了这么多的血,周媛媛有些绝望了,眼泪叭嗒叭嗒的落。 江丫头暗暗叹了口气,笑道:“你现在到是挺正常的。” “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你在我眼里,就像个叛逆的小太妹。”嗯后世还有一个形容词,叫杀马特:“天天喊打喊杀,完全不像个小姑娘,说起来我还很奇怪,像你这个性子,是怎么和粟安然成了好朋友的。” “那有什么奇怪的,安然性子软绵,我个性要强,自然是互补了,再说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来熊县读书这一个多月,安然会冷落我吗?” 这是在怪她,后来让粟安然住到她家里的事了。 江丫头嗤笑,说实话,她对粟安然一直有所防备,可偏偏粟安然一个多月,硬是没表现出那里不好,相反,她还柔顺的面面俱到。 哄小树陪小木,尊敬公爹,一言一行完全挑不出错。 仿佛粟安然压根就不是乔娅生的,和那句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有其母必有其女的话,八杆子打不着关系。 正因为这样,她才觉的,粟安然温柔的可怕,更心机深沉的,完全猜不到她要做什么。 “看着是冷落你,可其实……粟安然是想让我离开李琛吧。” 第312章 第311章 回头 说起来,这还是她和周媛媛第一次,像正常人那样说话。 至于粟安然的那些小九九,就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大家也心知肚明。 周媛媛哼唧:“那当然,他哥那样的人,你配不上。” 大概是这会心平气和了,所以周媛媛胸口虽然还很痛,但心情好了很多。 江丫头呵呵哒了两声,也懒得跟她起争执。 算着已经走了快两千多米,腿脚越来越发软,便扶着树把她放了下来道:“你还能再撑一会吗?” “你要干什么?” “我想回去看看,如果他们没有追来,我就想办法带你找最近的城镇。”因为周媛媛的内伤,必须要尽快去医院处理,否则难保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一听她要丢下她,周媛媛慌了:“不要,你别想着丢下我,否则我们永远也别想两清。”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这里地形我不熟,林区到底有多大,我心里也没底,如果越走越深,到时候走出来,会很麻烦。” “那我不管,你不能走。”周媛媛害怕,再左右看了眼阴森森的丛林,就忍不住的在想,搞不好就会有鬼,又或者冒出什么豺狼猛兽。 她现在,再也惊不起吓和受伤了。 虽然江丫头看不清周媛媛的表情,可从她颤抖的声音里,能感觉到她很害怕。 说是叛逆倨傲,又像个小太妹,可终究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短短几个小时,从生经历死,又从死经历生,心理承受不住,是很正常的。 可问题是,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不乐观,她必须要想办法,赶紧送她医院。 “周媛媛,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要勇敢一点,这个给你,如果半小时内我回不来,你就想办法躲好,躲到天亮再自己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听清楚了吗?” 江丫头严肃的把气枪塞进她手里,当感觉她身体越抖越凶时,便只能用力的紧了紧她的手。 “里面还有子弹的,不要怕,但是你要记住,不要轻易开枪,因为,这不是真枪,只是气枪,打不中要害的话,是不会让人制命的,所以就算你要开枪,也要保证万无一失,能一枪毙命了再动手,记住了吗?” 周媛媛越听越惊恐:“气,气枪???你说这是气枪?” “不然你以为呢?”江丫头无语凝咽,合着那个时候,她开了好几枪,都没反应到这是气枪吗? “啊……那你刚才,你刚才!”周媛媛瞳仁放大了,她确实没想过这是气枪。 再加上,刚才江丫头救她时,可是接连两枪,就让人倒了的呀。 “刚才我瞄的是对方太阳穴,所以才能救出你。”江丫头说的轻描淡写,好像杀的只是鸡鸡鸭鸭,没半点恐慌。 “……”顿时,周媛媛吓傻了。 直到江丫头消失在她视线,溶入了夜幕,她才反复的在心里念,江丫头用气枪杀了两个人…… 而这时,守在车边的快半小时的高德彪,脸色越来越阴沉。 “玛的,劳资又上当了,回去,给我追!” 原海咽了口唾沫,弱弱的道:“彪哥,这边地形复杂,又过去了这么久,咱们就是追,只怕也追不上了吧。” “一个女人,还背着一个受了伤的女人,能跑多远?给我分开来追,找不到她们,咱们几个谁也别想活命。” 高德彪狠狠的捏了捏拳,虽然这话有些夸张,可办事不利,还招来尾巴,就算大小姐不追究,老板也会拿他们喂鲨鱼。 昌子头皮麻了一下,原海则摸着头皮,心有余悸道:“那娘们有枪,从她杀达子和阿正来看,枪法还很准。” “玛的,你是真不想活命了,既然这样,那劳资先了结了你。”高德彪暴起,鼓着青筋的虎掌,如闪电般掐住了原海的脖子。 原海顿时就给他掐的喘不上气,一股死亡前的巨大恐惧,让他差点就小便失禁了。 好在高德彪只是吓了吓他,掐了五六秒后,就把他丢到了地上。 “彪哥饶命,我不是贪生怕死,我是怕死的不值,被一个娘们阴了,太冤!”昌子大口大口的喘息,意思就是怕死的不甘心。 高德彪当然知道,这些年他们在老板手上刀头舔血,什么事没经历过,要说开枪杀人,他们也杀过,可若真被一娘们给阴死,确实很冤。 但现在有退路吗? 若灰头丧脸的回去,也是一条死路。 “枪枪枪,一把枪能有几颗子弹,达子和阿正吃了两颗,她又放空了两颗,最多还有三发,都给我打起精神,只要把她手里的子弹磨光,还怕弄不死她?” 昌子缩了缩脖子,深吸了口气道:“彪哥说的对,刚才我检查过了,这车里的痕迹,绝对只有她一个人,不过看起来不简单,估计有点难缠,大家都小心点,总不会连个娘们都搞不定吧。” 为什么不简单,刚才他们就知道了,这年头懂开车的人不多,懂拆线路板打火的人更不多。 可见,追来的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 但那又如何,摸清了对手,光明正大的来,他们这辈子还没怕过谁。 “走,回去,兵分三路,给达子和阿正报仇。” …… 一个人轻装前行,当然比拖个累赘要快。 更何况,江丫头的方向感一直很强。 周媛媛的内伤很不乐观,她必须要杀个回马枪。 重新摸回山顶,遮遮掩掩的月亮,就从云层里探出了头。 已经死透的达子和阿正,身体呈弯曲状,一跪一仰的还停留在原处,江丫头摸了过去,没一会便从二人身上,摸到了两把瑞士产的十字军刀。 就那种可以放在手上,来来回回耍出一朵花似的小匕首。 给普通人只能耍耍酷,当下水果刀。 可若落在懂它的人手上,分分钟便能取人性命,并且无声无息。 匍匐了一会,没多久她就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 “昌子,彪哥不是说要赶紧追吗?咱们还回山顶干嘛?” “我总觉的那枪声有些奇怪,再看一下。” 叫昌子的很谨慎,江丫头皱眉,大概知道对方要来看什么了。 “枪声奇怪?什么意思。” “不像是那种装了消音器的,到是……好像气枪。”昌子说的很迟疑。 虽然当时他隔了很远,可也正因为远,所以才听的最真实。 第313章 第312章 连杀 江丫头勾了勾唇,在心里快速的盘算,若自己发力,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能以一敌二,干掉这两吗? 就在这时,昌子已经找到了地上的两具尸体。 “达哥,正哥,你们放心,彪哥说了一定会给你们报仇。”说完,昌子掏出两根烟,一并放在嘴里点着,然后狠狠的插在地上,便开始查看伤口。 江丫头趴的地方并不远,打火机一亮,她就能很清楚的看到,昌子的五官很有辩识度,浓眉大眼,鼻梁挺俏,从中肯的角度说,他长的还很不错。 是那种外表阳刚,眉目清晰,一看便不像坏人的坏人。 有如陈松岭。 就在昌子仔细查看,并感觉不对时,江丫头已经曲起膝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弹跳速度,一个就地翻滚,握着那十字军刀,就以雷霆之势,攻到了他的脸上。 昌子猝不及防,吓的丢掉了火机。 夜凉如水,弥漫四野。 汗毛一竖,就只看到一抹寒光,如闪电般划向他的喉咙。 惊悸的瞳仁放大,还没感觉到死神来临前的恐怖时,常年保持的高度敏锐,就让昌子如条件反射的往后闪了半指。 就是这半指,让昌子拣回了一条命。 “有人!!!小心!!!” 电光火石间,从蓄势到攻击,总共不过三秒,可锋利的刀锋划过脖颈,所带回来的迟滞感,却让江丫头很清楚的意识到。 自己失手了。 既然失手,那就只能回防,并赶紧撤离。 所以她都没有丝毫恋战,在另外一个惊吼时,她整个人,就已经滑行到了反斜坡下。 “昌子,昌子,怎么回事???”没有成目标的原海,只感觉自己比中了阴招的昌子还要恐惧。 不但吓的魂飞魄散,还完全忘了去追。 目呲欲裂下,他只看到昌子,用双手紧紧地掐着自己脖子,好像被人一刀斩断,马上就会头体分家一样的惊恐。 昌子同样惊恐,以他刀头舔血,并杀过人的经验来看,这个神出鬼没的女人,好厉害! 怪不得熊达和阿正,会死在她手里。 “她要跑了,不要管我,赶紧追!”昌子大喊,喊完这口气,他才发现,原本还能闭合的喉咙,此时已经门户大开…… 一股滑腻而温热的液体,快速的,从他手心,从他指缝,汹涌的流了出来。 这世上,有些人看似凶狠,可真当遇险时,却无法保持冷静,要嘛红了眼,要嘛就吓的屁滚尿流。 可昌子,却属于越险便越冷静自处的人。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喉咙的只是被划开,并没有伤及性命时,就快速的撕碎了衣服,然后露出只有穷途末路的孤狼,才迸出的一丝决绝和狠辣,三下五除二,便快速的把自己的脖子,给缠了起来。 而此时,被他大喊而震醒的原海,也赶紧寻着方向就朝江丫头追了过去。 “玛哒,窝吊你劳母,更日,唔系你死,就系我亡!!!” 原海被激怒,满口方言的俯冲而下。 江丫头敛眉,讥讽的开始游走,她当然知道,被激怒的男人有多么可怕,而以她的自身条件,根本就不可能硬刚。 所以,她仗着自己,有来回几趟,并对地形熟悉的优越,几次蓄力,便和原海拉开了距离。 而此时,从山脚摸进来的高德彪,已经听到了这几声怒吼。 立马寻着声音,便开始往这边靠拢。 “人在哪?” “就在我前面!” “给我弄死她!” 有道是喊的最响亮的,往往是死的最快的。 跟着安严那些年,江丫头深知,能打就不要哔哔! 爱哔哔的,往往就是那种,最不经打的纸老虎。 所以,她快速的后退,用夜色和丛林,做她最好的掩护伞,不但把高德彪的位置给确定了下来,还偷偷摸到了他的后面。 趁着高德彪,怒红了眼在四处找她时,她快速的从地上跳起,握着那十字军刀,以从天而降的迅猛之势,直接把刀插进了对方的心窝。 “啊!!!!!”高德彪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虎目圆睁下,他捂着被捅破的胸口,如怒目金刚般挥拳转身。 却是一空。 月黑星稀下,他只看到女人才有的灵动身影,快速的从他身边滑离。 “你!!!” 高德彪轰然倒下,就像死了一头棕熊。 江丫头没有一丝迟疑,不但立马转移阵地,还立马让自己消失在原海眼前。 原海追了过来,已经只剩下空气和倒下死不瞑目的高德彪。 “彪哥!!!”原海骇疯了,开始一边嘶吼,一边毫无章法的胡乱挥舞。 好像这样,他就不能让江丫头近身一般。 “窝吊,窝吊,你给我出来!你是人还是鬼!给我出来!!!给劳资出来!” 已经处理好伤口,急速驰援的昌子,远远地,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幕,顿时清醒的意识到,他们碰到真正的练家子了。 “原海,回来,赶紧回来!” 可惜昌子喊晚了。 曾经安严教过她,什么叫狭路相逢勇者胜,还有最应景的一句,叫趁你病要你命! 靠着潜伏近身的江丫头,手起刀落,同样的抹喉,同样的滑步转移,全部落入了昌子的视线。 “不!!!原海!!!你小心!”昌子嘶吼。 可这时,根本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抹喉的原海,只觉的昌子喊的,也太凄厉了,难不成那女人还真是个鬼吗? 跟鸭公鬼叫似的,吵暄叭被。 可他一转身,原海就傻了眼。 他的视线怎么变了?怎么变的摇摇晃晃,还控制不住的往后倾斜。 这是什么鬼? 原海想开口,再歇斯底里的骂一嗓子,就当给自己打打气,壮壮胆,可忽然发现,他已经提不起力气了,好像脖子以上的部位,不再归他管了一样。 沸腾的思绪,也忽然变的风平浪静。 “窝——草——尼——玛!!!!”昌子站在半山腰,隔空咆哮。 江丫头松了口气,一边调息蓄力,一边抬头看向他,却没想到,那个叫昌子的,竟然在下一秒,转身便跑! 第314章 第313章 结束 其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的,竟和她之前如同一辙! 那个当机立断,那个潇洒漂亮,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转眼就消失在她的面前。 不好! 江丫头紧绷的神经线,就好像警铃大作那样,一鼓一涨的,让她感到十分恐慌。 安严说过,如果逼不得已,既然做了就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若是没有,那就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并且,最能给你致命伤害的,往往就是那些,你看起来最不起眼的人。 只有最不起眼的人,疯狂起来,才会最可怕,也百无禁忌。 百转千回只是一瞬时,江丫头赶紧拨腿就追。 此时的局面,已和来时,完全掉了头。 可等她追出几百米,却看不到那个叫昌子的人了。 好像那人,就像一滴墨水,完全溶入了黑暗,以及这茂密的崇山峻岭。 江丫头急促的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必须要强行镇定下来后,赶紧沿着原路返回,就看到周媛媛半趴在树后,全身发抖的握着枪,朝着她便扣响了食指。 “啪嗒”沉闷的空枪。 “你不要过来!我有枪,我能杀你了!”周媛媛濒临崩溃,不论是开枪还是威胁,她都是闭着眼晴在喊在做。 江丫头丢掉了手里十字军刀,拧着眉长吸了口气。 “是我。” 有如惊弓之鸟的周媛媛,就好像石化了一般,呆滞了好几秒,才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你怎么才回来,才回来!我还以你回不来了。” 痛哭的控诉,听的江丫头有些想笑,也觉的,这个时候的周媛媛,才像个正儿八经的小姑娘。 “另类的短发,其实不适合你,等有命回去,你以后还是换个打扮吧。” 周媛媛正哭的像个孩子,听她云里雾里的说了这样一句,竟然忘了哭。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现在很像粟安然。” “……”周媛媛懵了。 …… 两天后,江丫头坐在病房的床边,一边漫不经心的吹着鸡汤,一边轻描淡写的说:“是啊。” 而躺在床上,全身都缠着绷带的周媛媛,愤愤不休的低咆。 “你还敢说是,竟然给了我一把没有子弹的空枪,如果当时不是你,来的是那些人,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是啊。”江丫头笑了笑,然后才不急不慢的接上:“所以我走之前提醒过你,不要乱开枪,一定要保证自己万无一失才开枪啊。” 意指她根本就不懂开枪,而且也没做到万无一失。 再说了,在那种情况下,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会明白,有时候武器拿在手上,不是为了强攻,而是为了威胁敌人,从而达到保命的效果。 周媛媛不是不懂,别看她任性跋扈,可冷静下来,是非分明还是能拎清的。 可是,她好面子呀! 想想以前,她多么嚣张,还把江丫头吊了起来打,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 但现在呢? 现在她欠了江丫头一条命。 所以,前因后果一牵连,周媛媛就低不下那个头,生怕别人说,你不是向来高高在上,如天之娇女的吗?哦,人家一救了你,你就和颜悦色,推心置腹了? 一点身为贵女的原则都没有。 看着周媛媛咬牙切齿转过头,还以绝食来抗议,江丫头就笑了。 小女孩的那点心思,其实不难猜,那怕她嘴上不说,脸上也写着呢。 既然要面子,那就随她喽,她又不爱争强好胜,从今以后,能和她化干戈为玉帛,不管从那方面说,都是好事。 眯着眼江丫头自己先喝了一口,觉的味道棒极了后,就见成铁带着一个公安,还有大哥周诺晨,走了进来。 把人救回来后,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她一个字都没提,比如说,周媛媛没有亲眼看到的。 在这一点上,周媛媛配合的非常好,那怕她有所怀疑,也没有乱说话,仿佛经此一事,她也在瞬息间,就成长了。 大家相互点了点头,没有左右而言的寒暄,成铁直接了当的就问:“你真的想不起来,那些人长什么样了吗?” 江丫头摇头,周媛媛则低头,五官眉目十分平静的望着被面。 “当时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那这就难办了,没有一点五官特征,也不好下达通缉令啊。”成铁皱眉,十分无奈的看向自己带来的同事。 这个同事,昨天就来过,叫张时开,人很文静。 他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 “好吧,那就只能这样先立案,我们会尽快找到王子浩。” 等张时开一走,成铁无奈的神情就变的很严肃了。 周诺晨则是警惕的站在门前,一边把着风一边道。 “这事不能公开,只能暗中调查,成胖子要难为你了。” 成铁目光幽幽的看了江丫头一眼。 “我这里到是没什么,就是弟妹,你太让人吃惊了,在那种情况下,不但能想到办法救人,还能杀了两个,再带着人跑出来,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正因为不可思议,所以上头总觉的,这中间还有蹊跷,若不能再合理一点,只怕上头会分出人,暗中监视她。 到那时,就不是他想压就能压得住的了。 这样的潜台词,成铁虽然没说,可屋里的人,谁都不是傻子。 江丫头明白,周诺晨也能理解,只有周媛媛,一直在努力保持平静。 “成大哥有话就直说,要是……公安局想给我颁发什么见义勇为奖,还不如给我奖励点粮票布票自行车票,来的更实惠。” 她这里调侃的眼睛一眨一眨,成铁就差点笑出了声。 还见义勇为奖? 粮票布票? 亏她想的出来! “这个你就先别想了,还是想想你到底是怎么把人救出来的吧,要是再不能合理一点,只怕你就要成内鬼的嫌疑对象了。” 成铁话一落地,周媛媛和周诺晨,就异口同声的反驳。 “不可能!江丫头(丫头)不是内鬼。” 成铁头痛:“我也知道,但你冲我吼没用,死了两个,又是极度恶劣的绑架案,上面都成立了专案小组,还有,弟妹上个案子都没了结,所以这次,上头把我都拎了出去,我完全说不上话。” 第315章 第314章 暗潮 “有人跟上面说,这两案可以迸为一案,很有可能是对方想绑架周媛媛和王子浩,但苦于找不到突破口,所以威胁弟妹,让弟妹成了内鬼,这样才能轻轻松松的,把王子浩给带走。” 成铁说完,扯了把凳子,就毫无形象的反着坐下,目光十分犀利的又道。 “你们不要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绑架案,实际上这里面牵扯的人和事,很复杂,我这么说吧。” 成铁舔了下唇。 “王子浩的爷爷王其正,你知道吧。”成铁问周诺晨。 周诺晨脸黑了黑:“我知道,曾经的土豪劣绅,要不是眼光独到,又在抗争时期,给国家捐献了一大笔钱粮和枪支弹药,只怕早就在前几年,就给斗的一干二净了。” “是啊,人家政治明确,说大里说,是开国功臣之家,往小里说,王家的远洋贸易,对国家也是有贡献的,而王家唯一的香火根子,远洋贸易的继承人,忽然被绑了,目前还生死不明,你说,这能随随便便处理吗?” “就算王家想低调的处理,上头也不能拎不清啊。” 换而言之,这就是关系到政治面貌,还有经济动荡不动荡的大问题了。 所以,上头很重视,重视到不论是谁牵扯其中,都要查个一清二楚。 在这件事上,那怕江丫头就算再有功,功也不在王家,只在周家。 那么如果要给王家一个交待,江丫头就会很麻烦。 会不会迁怒先不说,就怕追查不到,王子浩又死了的话,谁来负起这个责任? 谁又来背起这个锅? 总之,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十分复杂,成铁解释不清,也没办法把里面的水深水浅,都说了出来给江丫头听。 好在周诺晨一点就通,脸色瞬间暗沉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丫头是内鬼绝对不可能,而且这也不能迸为一案,杀江满军的,和绑王子浩的,绝对是两拨人。” “如果弟妹没听错,我也知道是两拨人,可老周,上头不管这个。”成铁说的有些无力。 怎么说呢,如果王家要硬来,上面是必须要给个交待的。 那么身为当事人江丫头,就会很难说了。 思付到这,成铁拧了拧眉就道:“来之前,我已经通知李琛了,希望他能尽快赶回来。” 江丫头怔了怔,忽然有些懊恼,也很烦燥。 救人之前,她没想过这些,现在好了,救人还救出错来。 并且这水还越淌越深。 “成哥,你是不是想说,如果王子浩没能活着救出来,上面就要让我来背锅?” 成铁和周诺晨脸色一变,连忙给她做了个小声点的动作。 “我只是怕,因为老周之前太小看王家了,人家虽然从商,可上面还是很重视的,再加上王子浩毕竟是王家的单传啊。” “抓不到罪犯,那是……无能。”江丫头隐掉的两个字是什么,成铁知道,周诺晨也知道,两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所以我们才需要了解详细的经过,弟妹,你不能对我有所隐瞒。”成铁站了起来,态度忽然有些强硬。 就好像江丫头真成了人犯,而他是在审人犯。 “她没有隐瞒!是我有隐瞒,如果江丫头是内鬼,那你们把我也当内鬼抓起来吧。”一直沉默不言的周媛媛怒了。 恩将仇报这种事,她做不来! 心火渐起的江丫头,看了眼周媛媛,冷着脸便道:“没有什么隐瞒,该说的我全说了,就连嫌疑犯的名字我们也说了,你们想要救人,就应该去保家。” 可这时,成铁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一瞬不瞬的盯着周媛媛道:“你隐瞒了什么?” 周媛媛难堪的咬了咬牙。 被救回来后,她在江丫头的授意下,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所有人,她之所以回到熊县,只是想给江丫头一点好看。 因为之前的恩恩怨怨,成铁和大哥是知道的。 她心有不服,念念不忘,一心想回来报复,没什么不能说的。 可吊打江丫头那一段,江丫头没让她说,意思是这件事过去了,江丫头不想计较,就当是她和她之间的小秘密。 “算了,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我和王子浩到了熊县,就在小岗村的小路里,设了个套兽陷井,然后骗江丫头说,她的两个儿子溺水了,让她跟着老腻走,江丫头果然心神大乱,就中了我们的圈套。” “然后,她被吊在半空,给我打了个半死,就这样了。” 周媛媛说完,就看到她大哥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灰,拳头更捏的嘎嘣直响。 成铁眉头一紧,拦着周诺晨道:“就这些?所以她身上的青青紫紫,是这么来的?” “对啊,全是我打的。”周媛媛梗着脖子认了。 江丫头心里怒归怒,可见周媛媛认了这茬,又对她颇有几分刮目相看。 总算没有白白辛苦一场,救回来的,也不是中山狼。 “那后来呢?你就把她放了。”成铁问。 “没放,她自己解开绳子跑了,我和王子浩,还有老腻就跟在后头追,一直追到大路,保家的那些人就开着车来了,再后来的事,就是我昨天说的那些。” 周媛媛告诉自己,不管大哥怎么对她,事到如今,自己做了就是做了,还有,不能冤枉江丫头。 她不想当中山狼。 成铁缄默了片刻,再次目光深幽的看了看江丫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隐瞒的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还是在,江丫头到底是怎么把人救出来的。 一个女人,面对一帮穷凶极恶的打手团伙,却能杀了两个人,还把周媛媛救出来,这种事情,就算让一个成年男人去做,也不可能做的像她这么好。 江丫头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动怒,既然事情变的复杂,那么她就再强调一次。 “成哥,我会开车的事,我公公是知道的,我会一点拳脚,那也是李琛以前教的,当时事发紧急,我没有选择,所以只能开着王子浩的车追,我很想沿路找人报警,请求支援,可当时天都黑了,整个国道两边,都没有村庄和人。” 第316章 第315章 汹涌 “所以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追,好在他们把车停在了翻山岭,并且还意图把周媛媛活埋,你说,在那种情况下,我能怎么办?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锵艰了周媛媛,再把人活埋吗?” 成铁拧眉,周诺晨冷怒的踢了成铁一脚:“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铁吃疼,捂着脚来回跳了几下,苦着脸道:“老周,你冲我发什么火,我只是想搞清楚,弟妹到底是怎么救人的,现在不是我怀疑,是他们在怀疑,我是真怕他们会咬着弟妹不放!” 周诺晨骂了句粗口:“册那!你也知道李琛是什么人,他们就查不到吗?” 成铁也跟着暗骂了一句:“是能查到,但你能不能动动脑子!那是李琛的背景,是弟妹的吗?你想问题能不能想全面些。” 一句话,江丫头懂了。 这里又牵涉到了乔娅,说白了,她就是个不受人待见的儿媳妇,若是那边不提供保护伞,那么乔娅的拨乱反正,就完全可以靠这个顺水推舟! 这还真是越扯越宽,越扯越不可思议了。 顿时,江丫头气极反笑:“不是查案吗?” 成铁烦燥的一拳打在墙上:“玛哒,劳资这就是闲吃萝卜淡操心了是吧?” 他气啊,他在走一步想十步,生怕还有外来因素,可这一群猪队友,却把他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李琛和江丫头的情况,昨天晚上就摸的一清二楚了,正因为乔娅的那个态度,所以上头很不看好江丫头,更甚至还有些比他还闲吃萝卜淡操心的,就拐着心思,去讨好乔娅呢。 “成哥,我现在知道你用心良苦了,可我昨天说的,真是全部经过,你看,就连你们都没想到,我会开车,会跟在他们后面,他们又怎么会想到,我是那个天兵天将?” “所以,就在他们动手的时,我才能靠近他们,接近他们,拿着那把只能打鸟的五四气枪,正中了他们的太阳穴,听到枪声,他们自己就乱了,吓的他们不敢靠近,我才有时间背着周媛媛跑进了山。” 成铁气郁难平的大口喘息,从道理上来说,是完全说的通的,毕竟,江丫头学医,肯定懂得人体要害,那么在紧急之下,她采取了最正确的方法,没有那里不合逻辑。 不合逻辑的是,那些人怎么会被气枪吓住? 然后还被江丫头的三言两语,就给挑拨离间变成了内讧,最后还在山脚动了手,造成大面积的打斗痕迹,还有血迹。 “弟妹,我这么说吧,这件事必须要李琛回来,只要李琛信你,那边又给你撑撑伞,那么这件事,就不会变的复杂。” 江丫头苦笑的叹了口气:“我明白了,真正的复杂,不是来自外人,而是自己人对吧。” 成铁咽了口唾沫,默认了,转头十分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有空,你还是让李琛带你去那边走走吧。” 江丫头脸色冷了下来。 周诺晨气愤难平的道:“说了这么多,就是那边想搞江丫头咯,玛哒,那他们当我们姓周的,是全死了吗?” 那怕周媛媛脑袋再拐不过弯,这会也听懂了,喃喃的道:“乔阿姨怎么能这样?” 如果借着这件事,把脏水泼到江丫头身上,那和杀了江丫头有什么区别,更甚至比杀了她,还要难过。 搞不好就变成了劳改犯,终身被囚禁的日子,周媛媛连想都不敢想。 当然了,如果江丫头没有救她,那么乔阿姨动了这样的手脚,她可能会乐见其成,毕竟,两天之前,她就是想让江丫头死的。 只有江丫头死了,安然才能有个完整的大哥,乔阿姨的心病,也能不药而愈。 但是…… 但是江丫头救了她呀! 是她周媛媛的救命恩人啊! 乔阿姨怎么能不替她想一想? “你还想着什么乔阿姨,要不是你任性妄为,能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吗?我早就告诉你了,别人家的事你不要管,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彻底给人家当枪使了吧?”周诺晨气的破口大骂。 周媛媛呆滞的无言反驳,过了好久才咬着下唇,抽泣的道:“是保婷丽派人杀我,还绑架了子浩,你们不去抓保婷丽,盯着江丫头干什么?” 成铁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人是肯定要抓,也要救的,可你干的这些事,确实是给别人当了枪使,还递了条导火索,如果别人用的好,你就是那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的枪!!!” 太单纯了,这个世界上,那有单纯的事。 “我错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周媛媛慌的痛哭流涕,她不想江丫头死,江丫头是个好人,她不愿意当东晋时期的王导。 “现在你知道错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你,为的是什么?”周诺晨气啊,气的胸口闷疼闷疼。 成铁在旁边劝道:“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骂她没什么用,吃一亏长一智,但愿你将来能懂事一点,别再给人家当枪使了,还蒙在鼓里。” “那现在怎么办?”周媛媛眼泪汪汪的看江丫头。 江丫头失笑,伸手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这个世上,永远都是正大光明!” 周诺晨愧疚的松开拳头:“丫头你放心,你救了媛媛,咱们周家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说完,周诺晨铁青着脸就要走,因为他要赶紧去通知老头子,不论如何,都要亲自来一趟熊县。 周媛媛在这时,也是忽然间,就福由心至了,急忙叫住周诺晨道:“大哥,告诉我妈,让她也来,我想她了。” 周诺晨回头看了眼周媛媛,眼里划过了一丝欣慰,让张琳来,确实能起到一定的作用,这个曾经让他最头痛的亲妹妹,果然是大彻大悟了。 这就说明,她还是根正苗红的。 看着周诺晨离开,江丫头拧了拧眉,还没说什么,周媛媛就自己说道。 “江丫头,我不想欠你什么,你放心,等我妈来了,我一定原原本本的跟我妈说,你也别小看我妈只是文工团的,可实际上,我姥姥和我姥爷,身份不比粟首长低。” 意思就是说,她想劝服她妈妈张琳,动用她姥爷的关系,力保江丫头! 第317章 第316章 姐姐 以后…… 她周媛媛和乔阿姨,可能……就不会再有什么来往了。 那以后,她看到安然,会不会很尴尬? 但是周媛媛想,也许安然早就改变主意呢? 要不然怎么会搬到江丫头家里住。 所以,真正说起来,还是她在一厢情愿的挑事。 江丫头冲她笑了笑:“鸡汤都快凉了,还要不要喝?” 周媛媛愣了一下,嫌弃的端起碗:“我又不爱喝这玩意,难喝死了。” 还是喜欢口是心非,可实际上,她和大哥是一类人,根正苗红的很。 江丫头露出了白牙,转头看成铁,不由自主的就在想,李琛要回来了么? 也好!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和李琛,这是隔了好多个三秋了吧。 …… 入夜。 江丫头前脚出了医院,周媛媛后脚就让护士把她推到了办公室。 电话摇进大院,是粟安然接的。 这年头打电话可不简单,自然不可能像后世那样,闺蜜之间还能抱着电话煲粥,一煲就煲就一小时。 所以周媛媛长话短说,直接就问粟安然:“知道我出事了吗?” 粟安然迟疑了一下,轻轻柔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道:“刚刚知道,我还在想你怎么样了,正打算明天回熊县来看你。” “我没事,靠着江丫头,我拣回了一条命,说起来还真是好笑,之前我恨不得她去死,可现在,她却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呀!还真是这样,人和人之间好神奇。” “可不嘛,安然,你妈妈她,还是很讨厌她吗?” 粟安然沉默了两秒,拧了拧眉:“媛媛,我妈她是病了,病糊涂了。” 周媛媛顿时眼一亮,急忙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她了?” “那是我大哥选的妻子,我尊重我大哥的选择。” 周媛媛听完,又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已经让我大哥,通知我妈来熊县了,到时候我想让我妈,好好感谢江丫头,毕竟她救了我一条命,也想让我妈劝劝你妈,以后别再讨厌她了,其实,她人还挺好的。” 粟安然笑了两声,半垂的眼帘下,长长的睫毛的变成了月芽。 “好啊,我嫂子那个人,是还挺好的,那你帮我跟张阿姨说一声,劳烦她费心了。” “这费什么心,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为朋友就应该两肘插刀。”周媛媛拍了拍胸口,拍完才知道痛的呲了呲牙,嘶了一大声。 “你怎么了?”粟安然赶紧问。 “没事没事,我被那些人用车撞了,医生说还好我命大,五脏六腑没有完全移位,要不然,我早就死了,保婷丽那溅人可真是狠!子浩又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她竟然派人杀我。” 正事一说完,周媛媛就开始和粟安然咬耳朵,显然,她如今的怒火,已经全部倾倒性的,注入到保婷丽那边了。 粟安然翘着嘴角,便顺着她的话说,说的差不多时,粟安然忽然道:“媛媛,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对吧?” “是啊,不过已经失踪了很多年了,估计早就死了吧,毕竟被人偷走的时候,还那么小,怎么活呀。”周媛媛不以为意,并且感觉,骂保婷丽还骂的不尽兴。 “唉,我大哥也是那一年走丢的,你们家和我们家,还真是像,好在我大哥走丢前,照了不少相,而且我们的血型也特殊,又和我爸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要不然……” “要不然还找不回来呢。”周媛媛顺势接了句,然后鬼使神差的想到那个,无缘见面又丢失的异母姐姐,撇了下嘴道:“我家这个还是算了吧,听我妈说,生下也没多久,那有照什么相啊。” “就算照了,几个月的人,能有什么辩识度?再说了,我也不关心这个事,万一真能找到,那我岂不是变成了老三?我才不要呢。” 粟安然笑了几声,嗔怪道:“你呀,其实你大哥对你是真的好,我从小就很羡慕,以后别再跟他对着来了。” “唉呀,知道了,我妈都没像你这样啰嗦。”周媛媛撅嘴,老不高兴。 可不知道为什么,被粟安然这样一提,她竟然有些好奇,大哥和那个被偷走的妹妹,有没有照过相,话说,她还是真的从没关心过。 挂完电话,周媛媛还在想,如果她那个异母姐姐,还活着的话,说不定就长的像周父,又或者是那位死去的罗阿姨。 …… 骑着兴叔家自行车的江丫头,从医院出来后,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回到了小岗村。 人还没进屋呢,就听到左婶婶在跟公爹说:“还是请人来唱一天戏吧,你家丫头孝顺,李琛又是否极泰来,好好高兴一下,也是应该的。” “啊啊啊。”公爹说不出话,但从他急促的发声中,江丫头能听出,公爹好像不太乐意。 “唉哟,老李头!那些旁的你就别多想,不会把你的寿宴还办的大过了支书,想这么热闹一下,也是丫头的意思,说是想感谢咱们村的乡亲们啊,在碰到事情的时候,都能拧成一股绳。” “啊啊啊。”这次公爹的声平缓了,像是多了几分满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戏班子我来张罗,就请上次给支书唱的那些人,不过得让你这个寿星公啊,点点戏,诺,戏单子我都拿来了,你看看吧。” 左婶婶说的笑意盈盈,而外头的江丫头也听的笑意盈盈,她就知道这事托给左婶婶办,一定能办好。 这不,准备的多全面。 要不是公爹不想出风头,怕自己办个寿宴,还大过了支书周长兴,她都想喊陈松岭,帮忙把放印队给找来,在公爹的寿宴上,放那么一场电影。 在这个年头,过生日能放电影,那才叫真气派呢。 这时,没听到公爹的动静,到是听到了李小树大声的喊:“这个这个,必须要有这个,我爷最喜欢看智取威虎山了,还有这个,白蛇传也喜欢。” “臭小子,不是你爷喜欢,是你喜欢吧,别以为婶儿不知道,你老哼哼那什么杨子荣!” 李小树哈哈大笑,还很得瑟的强调:“不是,就是我爷 第318章 第317章 活宝 “小兔崽子!行行行,反正要唱一晚上,那就加上这两个。”左婶婶笑骂。 没一会,江丫头就听到李小木捣蛋,嘟嘟囔囔问:“有没有笑起来真好看?” 江丫头顿时汗颜,咋还记着呢! “你个笨蛋,笑起来真好看,那是娘唱给我们听的,别人那里会。”李小树弹李小木的脑崩。 李小木吃疼,一脸倔强的生气:“娘娘唱戏好听,还有喵喵喵。” 左婶婶看他们提起江丫头唱歌,一时好奇就问了句:“什么笑起来真好看?你娘还会唱歌哪?” “当然啊,我娘唱歌可好听了,就像那百灵鸟似的,尤其是那首笑起真好看,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歌!”李小树回的洋洋得意。 江丫头赶紧推门进屋,想阻止这越来越偏的楼,却不想李小木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唱了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吹散……” 江丫头抚额,暗道了句额滴的娘啊,这歌可不能传出去,如今可不是开放的若干年后,可以豪无顾忌的,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再说了,流行歌曲这四个字,都还没有春风吹满地呢。 现在就是个只能唱红歌的年头。 “我在门外头就听到了,你这个臭小子,什么叫你这辈子,你才几岁啊,就辈子辈子的,也不怕婶娘笑话死你。” “娘!” “娘娘,娘娘回来了。” 眨眼,两个小皮猴,就像坐了火箭一样,咚的两声,就一左一右的撞到了江丫头怀里。 江丫头一手一个,抱的又瓷实又舒心。 但想起周媛媛上次骗她,让她心神大乱,就忍不住板起脸问:“今天有没有去河里玩水?” 李小树赶紧摇头,但眼神有些躲躲闪闪:“娘不是让嘛,那里敢去。” 其实大宝真想不通,娘怎么忽然间,就这么反感他们去河里玩了,这大夏天的,谁家娃娃不想着往河里跑? 河水那么凉快,又能抓鱼抓虾,简直好玩的不要不要。 江丫头看他眼神闪躲,就知道这小兔崽子肯定下过水,心里一生气,就当着左婶婶的面,揪着他的耳朵便黑了脸。 “还敢说谎话来骗我?我告诉你李小树,你只要一张嘴,娘就能猜到你在想什么,说!今天是在河下游玩,还是河上游玩?玩了多久?” “啊,痛痛痛痛痛,娘我错了,就在下游玩了一会会,半个小时都没有。”李小树捂着耳朵跳脚。 哎呦他的娘哟,耳朵都要揪掉了,痛死个人。 江丫头气鼓鼓的磨了磨牙,生气她是真生气,可也知道,压的太狠会让人起逆反心理,反而会变成事实。 所以松了手,狠狠瞪了小猴皮一眼后,才变脸跟翻书一样,冲着左婶婶笑了笑。 “左婶婶,辛苦您了。” 左婶婶看她发威揍孩子,也懒得拦,这年头谁家不是棒子底下出孝子,没挨过打的小屁孩,才不正常。 “这辛苦什么,举手之劳的事,刚才小木还给我唱歌了呢,怪好听的,是你教他唱的?” 江丫头哭笑不得:“嗳呀,就是我随口编来逗他们玩的,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对了,娃儿他爹,过几天可能会回来。” 话一落地,就是石破天惊,顿时让屋里所有人,注意全部都转移了。 “琛哥儿要回来?” “我爹能回来?” “爹爹?回来?” “啊啊啊啊!” 最激动的,莫过于李老汉,急的赶紧从坑上爬了起来,就在江丫头面前手舞足蹈。 “爹,琛哥有点事,估计会回来一趟,可时间没准,万一要是没赶上您的寿宴,您别太难过。” 李老汉一哆嗦,把头摇的跟个孩子似的,用手语说,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就算不能回来看他,也没事。 江丫头丢了炸弹,这才笑着跟左婶婶拉家常:“事儿还没定,能不能回还不知道,我爹的寿宴,还是得麻烦左婶婶,不过粮票和肉票,左婶婶不用帮我借了,我已经借到了,等三十号的时候,我找人去拉回来。” 这个时候,日子虽然比以前好过了很多,可要说办红白喜事,谁家也没有余粮的。 所以最常见的办法,就是各家各户借粮借肉,把席面给撑起来。 左婶婶一听,连忙说:“全借到了?” “是啊,三百斤粮,一百斤面,半煽猪肉,够不够?” 左婶婶大手一拍,眉开眼笑道:“够够够,不但够还多了,那要用三百斤粮,半煽猪肉哟。” 这手笔,可比周长兴六十大寿,奢侈多了呀。 因为周长兴的寿宴也差不多是她经办的,整个流水席下来,也就用了二十斤肉。 “没事,只管用,到时候让大家伙敞开了吃。”江丫头腼腆的笑了笑,又接道:“这也是我家琛哥说的,最亲亲不过乡亲们,既然想感谢乡亲们,那就得让大家吃好喝好,所以米粮肉,还有酒,到时候,我都让人一起拉来。” 左婶婶笑的合不拢嘴,这做事的人,最喜欢主人家爽快,这样她们才能放开手脚了做,做的漂漂亮亮,和和美美。 “行!那吃食我就不管了,到时候你拉多少菜回来,咱就做多少菜。” 正事说完,左婶婶也不逗留,她知道江丫头现在忙,天天下乡搞宣传什么的,十天半个月都抽不出空回村一趟,今儿个能提前回来,也是跟她通气,好让她心里有个底。 所以正事说完了,自然就不好打搅她和孩子们相处。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左婶婶,公爹就忐忑的问她,那么多粮食和肉,打那借来的? 江丫头便推说,是宫婆婆这些年攒的,因为他家人口少,所以日积月累的,就攒了不少粮票肉票。 李老汉想了想,便叮嘱她,一定要还! “放心吧爹,我明天一早就得走,那边宣传的事还没完,您在家可一定要帮我盯好了,绝对不能让他们下河游泳啊!” 李老汉点头,都是过来人,那能不知道淹死人的可怕。 第319章 第318章 命啊 眼看着江丫头还在强调玩水的事,李小树彻底蔫了,哭丧着脸嘀咕:“我们又没游,捉点鱼捉点虾还不行吗?” 江丫头牙痛:“捉鱼捉虾可以,但一定要让爷爷陪你们去,你也别怪娘凶你,实在是娘害怕,娘这些天上山下乡,听人家说起好几回,有小孩下河游泳,最后被淹死的事。” “这人啊,死了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娘辛辛苦苦把你和小木拉扯到这么大,如果有个什么万一,你让娘爹,还有爷怎么办?” 江丫头说完,就看到小树胸前的伟人像章歪了,便替他拿了下来,把回形别针给掰了掰,再别回胸前。 李小树看她说的一板正经,还神情戚戚,顿时就不敢再作妖了。 “我知道了,我保证不带小木去游泳。” “那就好,你记住了,不管是谁叫你们去,你们也不能去,还要劝着他们一点,知道吗?”她就怕张大胖几个,会瞎起哄,小孩最经不得诱惑了。 李小树蔫蔫的点头,可回头一想,爷要办寿宴,爹还能回来,立马两眼发光发亮。 “娘,爷爷还有多久过生日啊?爹真能回来?” “嗯,能回来!但回来多久,我就不知道了,不如你趁着这五天,好好想想自己跟小木,怎么给爷拜寿吧。” 江丫头笑眯眯的提醒,她家的大宝二宝呀,那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尤其是小宝,最喜欢赖在她身上,跟扭股糖似的,抱着便不撒手。 “拜寿要有礼物吗?” “那当然啦。” 李小树愣了,想想戏折里的拜寿,好像是要送礼物,顿时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十分苦大深仇的开始动脑筋,怎么给爷拜寿了。 江丫头也不打断他的思路,任由着他去琢磨,转过身便跟小宝一边顶牛,一边问他最近好不好。 这豆丁大的孩子,那就是迎风见长,一天一个样,如今的李小木,说话越来越利索。 只不过,在娘娘的这个称呼上,他硬是没改。 然后娘三个,又呼啦啦的洗完,呈一字排开,伸手伸脚的躺在坑上,不知不觉,便足足说了半宿话。 什么爹爹什么时候回,爷爷寿宴除了请人唱戏,还有什么? 说来说去,全是废话和重复话,可江丫头一点也不觉的烦,一遍又一遍的回答他们,并亲亲热热的你挨我,我挨你,直到两宝都累了,呼呼的沉睡后…… 她才仿佛……心无处安放那般的。 抱紧了两孩子。 她的大宝小宝啊,就是她的命。 因为周媛媛的事,看起来像风平浪静了,可实际上,下面暗潮汹涌,连李琛都要赶紧回来给她撑腰,可以想像,这好事做的有多么闹心了。 除此之外,她还想到,逃走的那个叫昌子的男人,最后穷途末路的凶狠眼神,着实让她有些不寒而颤。 并隐隐中,心里十分不安,总感觉还会出什么大事。 可除了乔娅那边的态度,想逼她离开李琛,还会有什么大事呢? 江丫头拧眉,越想就越觉的惴惴不安。 也许让李琛赶紧回来是对的,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很想念,很想念他在的时候。 ……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坤明总指挥部,刘文孝拿着报告正准备向上提交,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刘叔叔,您还记得我吧,我是粟安然啊。” 刘文孝愣了下,立马笑颜逐开:“安然啊,刘叔叔当然记得你呀,怎么?忽然给刘叔叔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粟安然在电话另一边,笑意盈盈的道:“是有点事,想麻烦刘叔叔。” “哦你说。” 刘文孝神情一肃,立马想到下午的一个报告,接线员小刘说,李琛户籍所地在的公安部门打来电话,说是李琛的爱人,出了点急事,需要和李琛通话。 难道,粟安然也是为这个事来的? “是这样的,我想告诉我大哥一件喜事,可我不知道怎么找他,所以想麻烦刘叔叔,帮我转告一下。” 喜事? 刘文孝半眯的眼晴掀了掀:“什么事你先说。” “是我嫂子,前天在熊县,做了件见义勇为的好事,救的那个人,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周媛媛,所以我特别想告诉我大哥,我嫂子她!真是太棒了!” 粟安然情绪很激动,像是喜不自禁,又万分崇拜,很想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分享给李琛。 “救人?这是怎么回事?”乍然一听,刘文孝还怔忡了,因为之前接线员小刘,跟他报告的时候,可没有一点欢喜的。 于是粟安然便言简意赅的,把江丫头救人的经过,全部说给了刘文孝听。 “嘶”刘文孝惊讶的吸了口气:“好家伙!不但把人给救了,还杀了两个?” “是啊,所以……我简直……太崇拜我嫂子了。”粟安然激动的,就像个小迷妹,仿佛话都不会说了,也找不到最恰到的褒奖词。 刘文孝哈哈大笑:“将门无弱女啊,不错不错,值得表扬。” 挂了电话,刘文孝就让人赶紧联系熊县公安部,他想要确切的书面报告,然后再了解一下详细的经过。 可不想就在这时。 已经调往通讯部的叶常胜,提着一份保密公文,就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屏边的紧急公文!” 刘文孝顿时如临大敌,接过公文看了眼上面的标识,马上带着叶常胜,就去了老岺的办公室。 负责坤明地区总指挥的老岺,看到他两人一前一后的叩门进屋,浓郁的八字眉,瞬间拧了拧。 “什么情况?”老岺询问。 刘文孝赶紧把自己无权查看的公文,放到了老岺桌上。 “屏边发回来的公文。” 老岺神情一肃,马上拆了公文便是一目十行。 随之脸色大变,一声怒吼拍桌而起。 “大胆!!竟然敢犯我国威,还挟持我们地质队的同志,跟我们谈条件!!岂有此理!通知下去,马上召开紧急会议!” 叶常胜凛然,火速转身的去执行命令了。 而刘文孝在老岺的示意下,拿起文件看了一眼,顿时也是色变。 第320章 第319章 态度 “这群约南鼠辈,果真是好大的狗胆!老岺同志,这件事情我们决不能妥协。” “废话,我泱泱大国,人才济济,岂能受他们那些屑小威胁,如果我没记错,对这个地区最为熟悉的,是李琛吧?” 刘文孝只是迟疑了半秒,便笃定的点点头。 “没错,确实是第五集团前锋营李琛,对这里最熟悉。” “他现在恢复的怎么样?”老岺皱眉,半年前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也很欣赏李琛没有改名换姓。 可欣赏归欣赏,原则归原则,在保家卫国的大事上,只有铁律,没有私情,他要的是可用之人。 “上个星期提交回来的书面报告上,写着李琛受损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三分之二,若让他领兵作战,应该没有问题。” 老岺不怒而威的凝视刘文孝:“我不想听什么应该,我要确定以及肯定!因为接下来的命令,不是演习!你马上叫人给我接线李琛。” 刘文孝紧了紧两腮,身形笔直的道:“李琛三天前,带着前锋营到林区进行野战训练,现在人还没出来,是否立刻指派通讯直升机,请首长指示!” 老岺压了压桌子:“同意指派,立马执行!” 命令下达完,老岺看刘文孝还没走,沉着脸便呵斥道:“还不赶紧去。” 刘文孝汗毛一竖,硬着头皮马上又道:“通讯部下午接到李琛户籍所在地,熊县公安部的电话,说是李琛的爱人出了点急事,需要和李琛通话,请首长指示。”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刘文孝就把粟安然的来电,给放到了一边。 因为此时并不适合闲聊,而是只能公事公办。 更何况,熊县公安部和粟安然说的,反正是同一件事,所以简而化之,才是正确的。 老岺浓眉一拧:“什么急事?” 刘文孝马上把他从粟安然那,听到的情况,更加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老岺听完,就和刘文孝刚才一样吃惊。 可现在,实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好时机,老岺当机立断。 “先指派直升机,过后再以书面形式,告诉李琛爱人的情况。” 当晚,和上级通完话的李琛,刚立了君令状,并保证能完全任务后,就接到书面形式告之他的喜讯。 李琛大吃了一惊。 他是真没想到,他的小媳妇,竟然还敢虎口救人。 而这时,准备出发的陈克,不经意的就瞄了一眼…… 立马夸张的吸了口气。 “我滴个嫂子呀,这也太牛掰了吧!无声无息的,竟然就见义勇为了?还救了个人,快给我看看。” 陈克一把就将电报扯了过去,快速的看完后,这才真真的吸了口气:“窝草,还拿气枪杀了两个?李琛,这真是嫂子做的?” 李琛嘴角抽了抽,想想江丫头的能力,他信! 只是他没想到,丫头救的竟然是周媛媛。 这人和人之间的缘份,还真是玄妙。 “李琛,你说话呀,嫂子真有这能耐?”陈克瞪大眼,不敢置信。 就江丫头那娇娇小小,还温柔如玉的人儿,也敢拿气枪杀人?? 爆句粗口的说,给他十双眼睛,他都不敢相信。 李琛不动声色的挺了挺腰,斜睨了他一眼:“少见多怪,她若穿上这身制服,能耐不会比你小。” 身为最亲近的枕边人,都这样说了,陈克再不信也只能咋咋舌,然后竖起大拇指,拼命摇头。 “厉害厉害,我陈克真是看走眼了,我嫂子威武啊!!!” 李琛后背一直,眼角眉梢就淬了一丝掩盖不住的笑意。 那是他的小媳妇,他的女人,他孩子的娘。 那怕此时,他很想再多知道一点,可君令在前,容不得他儿女情长。 屏边,这是他回来后的第一场实战。 他必须要好好打。 “传令下去,十分钟后出发!” “是。” …… 三天后,成铁接到了部门通知,当他听到李琛不但没回来,反而接到命令,去执行任务后,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是李琛的态度,还是粟家的态度? 惊悸的沉凝下,成铁立马赶往小岗村。 距离李老汉60大寿还有一天,江丫头已经请了假,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给公爹办寿宴的事上。 成铁找来时,江丫头正在发火,拎着神器鸡毛掸子,把李小树追的满院跑。 而提前来给她家做事的妇女同志,全都在捂着肚子笑。 整个场面,虽然是鸡飞狗跳,可异常的和谐欢乐,满满温馨。 “你给我站住!!!” “不站,我傻啊,您都要打我了,我还不跑。”李小树哇哇大叫的脚底抹油,跑的贼快! 江丫头给气的,差点仰天倒! 不是她追不到李小树,是大庭广众下,她不好施展拳脚,所以只能让李小树给气的头顶生烟。 “好好好,你跑,有本事一会别回来吃饭。” 江丫头气的跳脚,一旁洗菜的左婶婶就笑。 “行了行了,多大的事,教训一下就够了,可别把自己真给气坏喽。” 成铁好奇,抓着旁边一个忍俊不住的就问:“怎么回事?” 也是巧了,成铁随手抓的,正好是周弘民。 “还能是怎么回事,小屁孩儿淘气,想放炮仗,李家弟妹怕他们炸着自己,前脚把炮仗给锁抽屉,后脚就被李小树给撬了,然后把每一封炮仗,都给拆的七零八碎,搞得李家弟妹一封都放不了啦。” 周弘民边说边笑,笑的直不起腰。 成铁面无表情,心想这有啥好笑的? 反正是家里办寿宴,想放就放呗,男孩子那个不喜欢放炮仗。 江丫头转过身时,刚好就看到成铁一脸莫明其妙的样子,无声中,她感觉很牙疼,抚了抚额,这才走到成铁面前。 “成哥,什么时候来的?” 成铁锊了锊衣服,神情很复杂的道:“刚来,咱们借个地方说话。” 看着成铁眼中的复杂,江丫头有些很不妙的感觉,难道……是李琛回不来? 压了压翻滚的思绪,她就赶紧和左婶婶打了个招呼,这才领着成铁,去了外面。 “刚才我接到信儿,坤明指挥部的人说,李琛带着人去屏边执行任务了,可能回不来。” 果然是这件事。 江丫头眼帘一垂,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屏边战役,如果她没记错,确实是发生在75年。 那李琛他……岂不是很危险。 第321章 第320章 信任 成铁看她没说话,眼里划过一丝同情。 并给自己鼓了半天劲,才吞吞吐吐的道:“早不执行任务,晚不执行任务,偏偏在这个时候,弟妹啊,你心里到底是有数,还是没数啊?” “啊?”江丫头懵了一下,啥意思? 抬头,看了成铁好久,她才意识到,成铁的话中话。 顿时心里一拧巴。 “哎!我说,你们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上次就跟你说了,你的情况很不妙,上头有人在看脸色行事,如果没人给你撑腰,那你这次的事情,不但会没落个好,说不定还要给你倒泼一盆脏水啊。” 成铁烦的摸出烟就点着,吸了一大口。 这都什么事啊。 李琛不出现,还以最正面的理由,去执行任务了,那某些人,肯定就会想,江丫头是个无权无势,爹不亲娘不爱,连枕边人都不屑一顾的可怜虫。 届时,王家施压,可不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看着成铁一脸愤愤然然,江丫头失笑了,被烟呛的咳了咳。 “那我的事情,琛哥还不知道吧?” “不清楚!但我感觉,他应该是知道的。” 江丫头眯了眯:“为什么说他知道?” “我是以熊县公安部的身份,给那边打的电话,像这种情况,从体制上说,不能算是私人电话,所以那边肯定会说给他听。” 江丫头顿时沉默了,体制里的事情她不懂,但她能听明白,成铁话中暗藏的意思。 意思是,李琛知道她这边有麻烦,可还是选择了去执行任务,并且连一句话都没有。 这样的回避,就等于给某些人,发出了一个无声的讯号,也是某些人一直观望等待的结果。 有了这个结果,那些心思不正的人,便能利用这件事,给她扣上一顶,又黑又脏的锅,不但能让她翻不了身,还能暗中讨好了乔娅,并安抚王家。 可谓是一箭三雕。 要说心里不难过,那是假的,可她也不能,让自己变成攀附大树的菟丝花。 她还记得,安严曾经说过,只有逼着自己顽强生长为大树,才能真正的不畏风雨。 所以,她转移话题道:“王子浩还没找到?” “是,今天是第五天了,王家那边很焦灼。” “那保家呢?难道没有去查?” 成铁脸色难看:“已经出示过搜查令,可在保家没有找到人。” 江丫头呵呵的笑两声,如果真是保婷丽做的,保家怎么可能,会蠢到把人藏在家里。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说的大概就是她。 说起案子,成铁就更烦燥,因为他也只是个凡人,很多来自巨擘的压力,他没有办法一一说给江丫头听。 一根烟抽完,再抬头看江丫头时,就见她眼里淬满了形容不出的落寞,一时愤慨,他挥了挥拳便直言道。 “你也别太难过,说不定这里面有误会。” 嗯,误会! 是李琛那边有误会,还是齐娅的态度有误会? 只怕是说不清。 可在她收起失落,再抬起头时,眼晴就变的格外澄亮了起来。 “我还是那句,我相信我头顶的这片天,是正大光明的。” 既然有人斩她生路,那她就能狠下心去坚强,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还有,需要她去保护的小树和小木啊。 她没有空闲去失落。 而这一刻,成铁看着她,神情忽然就恍惚了。 曾经何时,他也是这样想的,可后来,接触的多了,就总感觉光明正大的下面,似乎摆了一口缸。 而缸里的水,还是黑的,像墨一样的黑。 更甚至它黑,还有它黑的理由。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有勇气,敢孤身一人去救周媛媛了,江丫头同志!”说到这成铁停顿了一下,但眨眼便挺起腰接道。 “你放心,就冲你这句话,你的事情,我也管定了。” 回望着一脸正色,身后还仿佛响起了背景音乐的成铁,江丫头笑了。 她就知道,这个世上永远都是邪不胜正,只要她还有赤子之心,那么天地之间,就自然有正义! 上次的死亡假通知,想拨乱反正的偷天换日,她都挺过来了。 那么这次,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怕孤身一人,她也无所畏惧。 先见招拆招,等将来看见李琛,再来细说吧。 “谢谢你成哥。” “谢什么,我成胖子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办到!”那怕嘱咐他的人变了,他的承诺,也是一言九鼎。 后面的话成铁没说,江丫头也能意会,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在通讯设施并不发达的现在。 信任,才是最好代言词。 这里面肯定有偏差。 更何况,男人的心思永远都不如女人细腻,所以,她绝不能在对方还没出兵前,就先被自己打败。 “成哥,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还有!我还相信,他身上的衣服,还有你身上的衣服,都赋予了你们神圣的荣光,所以,我不会害怕,我就站在这里等着看,看那些人,怎么给我泼脏水。” “说的好!”成铁眼一亮,在体制里呆久了,他都快忘了,热血沸腾是什么滋味,百感交集下,也是灵光一闪,成铁就脱口道:“我怎么把老周给忘了。” “他回去快三天了吧?” “是有三天。” “那他应该也快回来了,如果……” 如果的后面,成铁还来不急说,左婶婶就在站在院门前,朝着江丫头大喊了一声:“丫头!!你家来贵客了,还是开着车来的,你快回来!” 成铁双眼又是一亮,虎目腾腾的就看了江丫头一眼。 “也许是老周。” 江丫头笑而不言,十分从容的拍了拍衣服,这才转身往回走。 看着她的从容不迫,成铁的心忽然就静了,暗骂自己,竟然还没有一个女人沉得住气,同时也感慨,李琛上辈子积了多少福,才娶到江丫头这样的女人? 而粟家的那位乔夫人,竟然还不满意,这眼睛得有多瞎? 回了前院,果然就见人头窜动的外面,停了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 转而,她和成铁就听到,沸腾的吵杂声里,有人在惊呼,也在人在窃窃私语。 第322章 第321章 不善 “是周诺晨?他不是黑五类吗?” “嘘,别乱说,人家平反了,听说还认了江丫头当妹妹。” “啧啧啧,江丫头果然是个有福气的,那他以前还真是个首长啊,真是气派,对了,我以前没有得罪过他对吧?” “你想啥呢?就是前几年下放到咱们村的,也没人喊打喊杀啊。” “说的也是,多亏了咱们支书有先见之明。” 可不是嘛,随着返乡回城,多少人又重新获得了,最初的荣耀? 听着这些话,江丫头是一脸笑意,也感慨,兴叔做事果然有见先之明。 在批斗有理的大流中,他不但管辖好了村民,还带领着大家,形成了一股清流,所以小岗村的民心,向来都很团结友好。 可不清楚小岗村民风的成铁,却惊讶了,喃喃道:“老周下放到你们村,没吃苦头?” 江丫头再次笑而不言,目光一转,就看到大路的另一边,李大福领着方飞艳,李三福带着孙云梅,屁股后面还跟着,他们两家的大大小小,眉头就不由自主的拧了拧。 这是来吃寿宴呢,还是来吃寿宴? 再定了定晴,看到他们身上的打扮,还的扑面而来的气势…… 微有失神下,眼角余光,就看到大哥,一边说客套话,一边喊了她一声。 “妹子,我老周来了,特地来给老李拜寿。” 乡亲们笑着便赶紧让开了路,其中几个老人还百感交集的说:“真是有心哦,老李头有福,江家丫头也是有福。” 左婶婶就在旁边喜气洋洋的接话:“所以,我们明天都要来沾福啊,大家快别围着了,都散了散了吧。” 转眼,乡亲们就把地方给腾了出来,周诺晨也松了口气。 三步化成两步,他走到江丫头面前,就低声说道:“我父亲来了,媛媛的母亲也来了,就在医院,我是特地过来接你去一趟的。” 说完,周诺晨觉的很不妥,又赶紧纠正道。 “他们是打算看了媛媛,再亲自来感谢你,可我忽然想到,老李哥明天要办六十大寿,你这里肯定人多嘴杂,而这个案子,目前还不能流传出去,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过来接你了。” 江丫头哭笑不得,难道她在大哥眼里,是个很爱挑理的人吗? 竟然还要跟她解释一番。 她又不是不知道,周媛媛的绑架案,牵涉很广,目前还在封口的阶段。 “我知道的,大哥不用这样,你等我一会,我和我爹交待一下,再安排好他们,就跟你去医院。”江丫头严肃的朝他身后呶了呶。 周诺晨马上转身,就看到李大福一家,还有李三福一家,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对这两家人,周诺晨可没什么好脸色,要知道,他下放到小岗村的第一天,就见识了他们,想分绝户的无耻。 还本家亲戚呢! 他呸! “不急,我等你处理好了再走。” 江丫头颌首,笑着跟成铁说了一声,便沉住气的,朝李大福等人走了过去。 自清明过后,她就没空跟李大福还有李三福打交道,时隔数月,再见他们,就发现李大福和李三福,还有他们身后的家人,竟然……全都变了个样。 怎么说呢。 就好像忽然间,他们两家人,无声无息的……暴富了! 不但来了个华丽转身,还举家老小都变成了城里人。 看他们打扮。 男的,清一色的白衬衫,外加卡机布的中山裤,系着牛筋皮带。 老的像机关领导,小的像知识份子。 女的,清一色的当季最新款,全部出自她手。 老的花枝招展,小的孔雀开屏。 仿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般洋洋得意。 这是来炫富? 还是纯属打扮的漂漂亮亮,真心诚意的来给公爹祝寿呢? 秀眉轻蹙下,江丫头觉的后者肯定是不可能。 前者嘛,可能要改成耀武扬威,兴师问罪更为妥当。 因为,给公爹办寿,她拟定的宴请名单中,压根就没有他们。 所以,人家穿戴一新杀上门来,似乎更符合两边的实际关系。 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两家这么多人,是怎么做到穿戴一新的? 江丫头惊疑不定,微微眯了眯,就见走在最前头的李大福,还隔着老远,就朝她拱了拱手。 “侄媳妇,几天前我们就听说,你要给你爹办六十大寿,怎么也不叫个人过来,知会我们一声啊?” 开口便是笑里藏刀的斥责,再看李大福有执无恐,还仿佛暗藏看好戏的目光,江丫头就笑了。 好嘛。 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兴师问罪么。 顿时,热热闹闹的前院,所有来干活的人,都停了下来。 江丫头赶紧摆出大吃一惊,完全傻了的表情道。 “我叫了呀,前几天我请假回来,特地让小树去给大伯三叔送请贴,难道这小兔崽子给忘了?哎呦!这小兔崽子人呢!!” 江丫头夸张的一边说一边到处找人,好像跟真的一样。 李大福顿时脸色暗沉,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是嘛,我可没接到什么请贴。” 眼见找不到人的江丫头,一脸歉意的跺了跺脚。 “大伯别生气,怪我怪我,是我没考虑周全。” 本以为上来,就能把人呵斥住的孙云梅,见江丫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便按捺不住的抬起下巴,摆出长辈的架子。 阴阳怪气,尖酸刻薄的嚷嚷道。 “哟,我们那敢怪你呀,你如今可是咱们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人,摇摇身子,成了亰城的儿媳妇不说,还进了医学院,将来可是个大有出息的人,那里还把我们这些穷亲戚,给放在眼里哟,什么请贴,只怕根本就没有吧。” 原本在场的所有人,还在惊悸,江丫头怎么没请李大福和李三福呢? 那怕关系再恶劣,可到底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 再怎么说也要下个请贴才对。 可现在听江丫头一解释,再到孙云梅讥讽,所有人就烦了。 心想,好歹也是亲戚,那怕晚辈做错了事,也别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把肚皮给撩出来让人看呀。 江丫头歉也道了,并态度诚肯,做长辈的还要阴阳怪气,出言讥讽,也太没有一点做长辈的气度了。 再说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家李老汉60大寿的前一天,也就是农村办喜事,最常见的预备宴。 这么不依不饶,那里像是来祝寿的。 反而像是来搅局,并成心让人不痛快的吧。 第323章 第322章 激怒 就在所有人心生厌恶时,江丫头恰到好处的收起了笑容,然后冷着脸淡淡的道。 “既然三婶是这么认为的,那就算是吧。” 孙云梅愣了一下,心想这么快就招了? 哎呦,那她准备好的满腹讨伐,岂不是要烂在肚子里? 那接下来怎么说? 这样毫无章法的直接变脸,就像打断了孙云梅的台词,让场面出现了半分钟的断片。 而呆滞了半分钟的孙云梅,马上怒不可遏的拽了拽方飞艳。 “听到了吧,听到了吧,我就说她压根没打算请我们,你们还不信,人家现在是什么人啊,亰城首长家的儿媳妇,身份大着呢,跟人亲个嘴叫救人,自己水性扬花,害死了亲爹亲娘,还能继续学医,还有还有。” “就在前几天,我还听说她和一群歹徒,窜通一气,想杀害她的同班同学,后来啊,见事迹败露,又假模假样,跑回去把她同学给救了,哎呦!我的那个老天爷哟,要说这唱戏演戏,可当真是一绝,当时就把我听的呀,简直都不敢相信。” 孙云梅越说越快,那个声情并茂的,就好像是她亲眼看到的一样,还又惊又怕的猛拍胸。 “瞧瞧,瞧瞧,大开眼界了吧,什么叫当了表子,又要立牌坊,说的就是我家这了不起的侄儿媳妇,大家要是不信啊,等过段时间,公安把见义勇为的奖状给送来,大家伙就知道咯,我的那个老天爷啊。” “听说还是杀了两个人,才把戏给演全了的,真是厉害啊,厉害的吓死人,我孙云梅这辈子,都没敢想自己会杀人,所以也就怪不得,人家瞧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了,俗话说的好呀,有身份的人,做什么事都是对的,说什么话都是香的。” 左一句杀人,右一句杀人,顿时就把所有人,听的吓了一大跳。 成铁和周诺晨也在瞬息间变了脸,不约而同的想,来了! 这是谁想的招? 竟然这么狠! 不用外人,偏偏用自家人。 江丫头目光一凝,心中所想,和大哥成铁一模一样。 想把舆论当成利剑,让她身败名裂,再顺水推舟么? 高,实在是高! “孙云梅,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杀人,什么救人!”向来口直心快的左婶婶,听不下去了,站了出来就替江丫头撑腰。 “哟,大家伙还不知道啊,啧啧啧,所以说这见不得的人的事,那敢四处宣扬,就是要宣扬,也要等合适的时候,再来个见义勇为的奖状,才能说给大家听嘛。” 孙云梅嗤笑的翻了个白眼,再对上江丫头平静的目光后,立马又夸张的往后退,仿佛很害怕的喊。 “哎呦,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会杀人,你厉害,我今天得罪了你,搞不好你晚上就会来杀我,大家伙可要给我做证啊,如果我这些天不见了,又或者死了,肯定就是遭她毒手了。” “对哦,她娘不是还没找到嘛,要我说也甭找了,什么失踪啊,要我说,搞不好就是她和歹徒窜通,把她娘给杀了,所以到现在,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孙云梅越说越快,言之凿凿的,就仿佛跟真的一样。 江丫头动也没动,十分镇定的观察李大福和李三福的微表情,就发现他们,好像早就对好台词的那样,非常平静。 只有他们身后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们,一个个惊骇的不知所措。 很是耐人寻味。 一番慷慨激昂,除了左婶婶,周弘民,成铁,周诺晨几个亲近的人,其余的全听懵了。 “你放屁!你是发什么疯?跑到这里胡说八道,还恶意诋毁,江丫头是杀了你杀家啊,还是刨了你家的祖坟啊?就你这个样子,那里还有一点长辈的样,我呸!怕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吧!!!” 左婶婶破口大骂,她就想不通了,这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还跑上门来摔屎盆子? 亲戚,甘露娘的亲戚。 就在这时,被周长兴叫去,喝全福酒的李老汉,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恰好就听到了孙云梅喊的后半段,气的那是全身直抖,颤颤巍巍的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然后站到江丫头面前,指着李大福,李三福…… “啊啊啊啊。” 李老汉说不出话,只能靠嘶吼来表达,他此时的愤怒。 这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竟然就这么看着孙云梅,在这里胡说八道,玷污他儿媳妇的名声。 李老汉心神俱裂,指着指着,就感觉眼前一片晕旋…… 而江丫头,在看到公爹回来,并气的全身直抖时,就心弦紧绷,下意识的要伸去扶,就见公爹已经摇摇欲坠了。 “爹!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就是故意过来找茬的,爹!爹!!爹!!!” 几声大喊,李老汉连我不欢迎你们的手势,都没打出来,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江丫头骇的脸色大变,立马掐着公爹的人中,还有虎口,便朝成铁和周诺晨喊:“大哥,成哥,帮帮我!” 做为明天的寿星公,这一倒,所有人都慌了。 “哎呀,赶紧送医院啊。” “遭瘟的,李哑吧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亲兄弟竟然跟豺狼虎豹似的,动不动就想要人命,这那里是来祝寿,玛哒,就是来催命的恶鬼吧!” “还真特么的像恶鬼,锄头呢,赶紧找锄头,把人给轰出去!咱小岗村不欢迎这种人。” 刹那间,公爹的气昏,激起了民愤,而从头到尾,还没来急说话的李三福,吓的赶紧咆哮。 “别乱来啊,我家孙云梅说的是真的,你们要不信,问他呀,他不是公安嘛,江丫头有没有杀人,他最清楚!!不信你们问他呀。” 李三福直指帮着江丫头扶人的成铁。 成铁脸色都紧绷了起来,他很想问,你们是从那听来的,可他若是真这样问了,岂不是等于不打自招,并泄露了绑架案。 就在成铁快速的思索,要如何制止时,李三福和孙云梅跳着脚喊。 第324章 第323章 动手 “看到没,连公安都默认了,你们还不信?江丫头确实是杀了人,还一口气杀了两。” 李三福大喊大叫的伸出剪刀手。 “你们别被她秀秀气气的外表给骗了,我这侄儿媳妇,厉害的很,杀人跟杀鸡一样,眼都不带眨的呢。” 原本还想把人轰出去的乡亲们,看到成铁黑着脸一言不发,顿时也有些心慌,不知道自己这是帮对了,还是没帮对。 左婶婶可不管这些,抄起铁锹,便朝李三福身上拍。 “你们还知道这是你们侄儿媳妇啊,我呸!!!你们算是什么亲戚,口里喊着侄儿媳妇,张嘴却恨不得要人命。还有你,李老汉可是你亲二哥啊,你竟然在他大好的日子,跑过来张口诬陷!安的到底是什么心???想杀人不见血吗?” 这边的江丫头,已经收起了曲成圈的手,就在刚才,她仔细听了公爹的心跳,发现跳动的节奏特别快,并迟滞无力,嘴唇也呈现了乌青色。 再翻看紧闭的双眼,瞳仁完全扩散,这是中风的前兆! 该死!!!! 江丫头怒不可遏,夺过左婶婶手里的铁锹,指着李大福等人。 “你们这是来祝寿的????” 李大福瞳仁缩了缩,快速的扫了一眼李老汉,压着心里的惊悸,道貌岸然的挺了挺腰,回头便呵斥孙云梅还有李三福。 “你们给我闭嘴!赶紧给我回家去,听到一点风便是雨,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此时,方飞艳也骇的脸色发青的道:“这可是你们的二哥,也是我和你大哥的二弟,你们再这样胡乱嚷嚷,若是把二弟给气死了,我看你们拿什么还哟!!!江丫头,你快把铁锹放下,先救你爹要紧啊。”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我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等着琛哥回来,跟你们算帐吧!!!!” 江丫头怒咆,直接把铁锹摔到李三福脚前。 李三福猝不及防,只感觉眼皮子底下,仿佛划了一道血光,赶紧低头一看,李三福吓的脸色都白了。 他的小拇指脚趾头啊,已经连带着被削掉的解放鞋尖,跟他完全分离了。 “啊!我的脚,我的脚,杀人了,江丫头杀人了,她果然是会杀人的,救命,救命啊,公安同志,快救我!” 李三福恐惧的像杀猪一样叫了起来。 孙云梅吓的也倒抽了口气,扒开人群就一边跑一边喊:“杀人了,江丫头杀人了,杀人了……” 江丫头知道自己冲动了一点,但她不怕! 如果可以,刚才那一下,她都想让李三福脑袋分家。 可理智到底占了一些上风,所以她只是要了李三福一根脚趾头。 “江丫头!”成铁和周诺晨同时厉吼! 他们是怕江丫头失去理智,若真的当面杀人,那就什么都完了。 江丫头回身,摸着公爹的脉搏:“要赶紧送医院!” “一起去!”周诺晨和成铁又同时说道。 江丫头颌首,转头对左婶婶和周弘民道:“左婶婶,麻烦您帮我看着小树和小木,周四哥,再麻烦你帮我请一下兴叔,他们故意上门来找茬,并想气死我公爹,一定是有人指使,请兴叔再帮我一次!” 话一落地,鬼叫鬼叫的李三福,骇的眼珠子都差点脱框了。 而李大福,看似镇定的神情,也没好到那里去,当下便甩了甩袖子,仿佛他比江丫头还要生气的道。 “真是岂有此理,你们的破事我不管了,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你们,跟我回家!!” 说罢,李大福转身就走,干脆利落的,好像他只是来看了一场戏。 江丫头紧咬牙根,李大福这个老狐狸,若真有人支使,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至于李三福,从来都是那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友。 周弘民到底是陪着她去了趟坤明,所以他很偏帮江丫头,二话不说,立马就让人守着李大福和李三福,而自己风驰电掣的就去喊他父亲周长兴了。 李大福眼见大家围着他,想走走不了,心里就更着急,但脸上却还要装出大发雷霆的样子。 “你们干什么?想私自关押我们吗?让开!” 刚才就说了,小岗村的村民,向来都很齐心,尤其是一致对外时,就更齐心了,所以周弘民一发话,没有人往后退。 “江丫头杀人了,江丫头杀人了,难道你们没看见吗?我的脚啊,血还在这呢!公安,公安你不能不管啊,我要报案。” 李三福眼看大事不妙,脱不了身,便赶紧来缠成铁。 成铁冷怒着脸:“你要想报案,那就呆在这,那里都不要走!” 说完,成铁帮着江丫头,把昏迷的李老汉给扶到了车里。 再果断道:“你们先去,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好好的喜事,忽然间弄成这样,也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 左婶婶扒着车窗对车里的江丫头道:“你放心去,小树和小木我会看好的,老天保佑,你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江丫头咬着牙点头,可其实,她心里快要急死了。 按常规做法,公爹出现中风的前兆,就只能平躺着进医院,可如今是75年,熊县又只是县级城市,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经的救护车。 能有大哥的红旗轿车在,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种时代科学交通通讯,等等带来的差距,让她在这一刻,焦灼成河。 眼看着大哥把车平稳的开出小岗村,抬头就见陈松岭李四儿郝建还有王岚,一起相约来了。 因为车速不快,所以王岚眼尖,立马就认出了她。 “嫂子?” “是丫头姐!!” 江丫头没空多做解释,伸出头便朝他们喊。 “我爹出事了,我要赶紧送他去医院,王岚你有身子,别跟着乱跑,郝建送岚姐回家去,松岭,你和四儿,帮我去我家盯着!有什么不明白,你就问左婶婶!!!帮我看好家!!!” 周诺晨知道她有话要交待,可救人要紧,他不能停车。 所以江丫头喊完,陈松岭几个就隔远了。 第325章 第324章 见面 陈松岭肃然,马上按江丫头吩咐的那样做。 让郝建送王岚回家,自己火急火燎的去小岗村坐镇。 这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的。 江丫头用力的掐着公爹虎口,再大力拍打公爹的手肘窝。 在没有可用的药物之前,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拍打手肘窝,能刺激人的大脑血液循环,也是急救的方法之一。 十几分钟后,已经开始转入城区主路的时候,江丫头愕然的,又看到了夏秋白等人。 同样的,夏秋白和万芳几个,全都发现了她。 毕竟这个年头,在马路上看到一辆红旗轿车,是很稀奇的事,没有谁不多看两眼的。 再加上窗户没摇,所以外面的人,自然就很容易看清,车里坐的是谁。 “江丫头???江丫头!!!!”夏秋白喊。 江丫头朝她苦笑了一下,本不想说话,却听万芳接着喊:“你去哪啊?我们正准备去你家,给你爹祝寿呢!!” “……”江丫头惊怔,她们到是有心了。 周诺晨没有放慢速度,一瞬而过后,这次直达了医院。 通知黄强,并马上把李老汉送进了抢救室,周诺晨才摸了摸口袋,发现烟被成胖子摸走了。 郁郁的骂了一声。 “特么的!” 这都什么事。 人家的亲戚像亲戚,李琛家的这些亲戚,全特么的是奇葩! “丫头,这事很不对劲,你还稳得住吗?” 江丫头晃了晃,咬牙切齿的问他:“是那些人搞的鬼吗?” 她是有很长时间,没见过李大福和李三福了,可他们是什么人,她心里是很清楚的。 那就是一帮吸血鬼,尽做无利不起早的事,如果没人指使,又或给他们撑腰,以及好处,他们不可能像疯狗一样,扑上来便咬。 多少还是会忌惮李琛的。 可刚才,孙云梅根本就是百无顾忌,更甚至还有些同归于尽,并激她上当的感觉。 “现在还不清楚,但我肯定,是有人搞鬼!” “先制造舆论,让我身败名裂,然后再对我一锤定音?” 周诺晨烦燥的抓了抓头。 “你要是还能稳住,现在就跟我去见我父亲。” 他的父亲么。 江丫头没有思量太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定定的点了点头。 是需要见的,她还有事想拜托他。 …… 时隔数日,周媛媛身上的内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所以此时,周媛媛正在委屈巴巴的跟张琳撒娇。 “妈,求你了,让我出院吧,天天躺在这,我身上都快长蘑菇了。” 张琳翻了个白眼,伸出纤纤玉手,毫不留情的又掐了周媛媛一把。 “还有脸撒娇,让你别和王家的人来往,你偏不听,现在好了,闯出大天的祸事了吧?不但差点害死自己,还连累了别人,你呀你呀,你让我和你爸,该拿你怎么办哟!” 周媛媛立马耷拉着头,不敢去看父亲周怀仁的脸。 嘟了嘟嘴后,细弱蚊呤的道:“我知道错了,能别再说了吗?都骂了我快一小时了。” 还有完没完啊,难道她的态度还不够诚肯? 周媛媛郁闷,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不想说话了。 张琳气闷的摇了摇头,她这个女儿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她这个当妈的,一直数落不停,还不是因为当爸的,脸色一直没好转嘛。 “你呀你呀!”张琳恨铁不成刚的转过头,马上换了副柔肠百结的苦脸,对着周怀仁道。 “怀仁,媛媛虽然知道错了,但该罚的还是要罚。” “要不,一会还是给她办出院算了,反正看她这样,应该是好了个七七八八。” “等手续一办完啊,你就让晨晨,马上把她送凌阳老家去,她不是打小就怕胡妈吗?那就让胡妈盯着她,好好关上半年。” 张琳说完,站在床尾一直没坐,并从始到终都黑着脸的周怀仁,开口了。 “半年?那她不用上学了?” 张琳严肃的咬了咬唇:“先请假,反正罚是肯定要罚的,不罚她长不了记性嘛。” 周媛媛瞪大眼,头顶仿佛踢踏踢踏,跑过上万匹草泥马。 这是亲妈吗? 爸还没说罚她呢,亲妈就主动请缨,还把她往火炕里推。 那凌阳胡妈是谁啊? 那就是个老封建,老顽固,还是个老不死的大妖怪。 折磨人的方法,那是层出不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更夸张一点的说,就胡妈这两个字,便像丑鬼钟馗,不但能止小儿啼哭,还能让人听之色变。 “不要啊,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要回凌阳老家,也不要看到胡妈。” 周媛媛吓的不轻,脸色都白了。 周怀仁眯了眯眼,心里暗道,总算是有个怕的了。 张琳却在这时,把身体摆的很正道:“这些年,我总是忙着文工团的事,反而疏忽了去管教媛媛,是我这个当妈的错。” “以前我陪你回凌阳老家,你不是说,侄女侄媳们,全是胡妈帮老太太管教出来的吗?确实是看着,个个都乖巧温柔明事理。” “以前我总是不屑,以为那是老封建,老思想,把女人给压制到了尘埃里,可现在仔细想想,还是你说的对,这女孩还是得要有个女孩样。” 自我检讨到这,张琳就咬了咬牙。 “所以罚吧,这次我是真没意见了。” 周媛媛吓的魂飞魄散,马上鬼叫:“不要,我不去,打死不去,如果你们……” 后面的狠话,周媛媛还来不急说,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嘎吱一声。 一家三口齐齐的看向门口。 就只见周诺晨站在那,面无表情的喊了声:“爸,小江同志来了。” 周媛媛一听江丫头来了,就好像瞬间找到了救命稻草,没头没脑的就朝门口喊。 “江丫头,快救我,我妈我爸要把我送回凌阳老家,还要让我请假休学,救命啊,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死在那些人手上了。” 站在周诺晨身后的江丫头,一脸懵逼。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救了她一次,她就把她当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么。 也不想想,面对她的亲爸亲妈,她有什么立场说话,并谈救命! 第326章 第325章 同意 江丫头抚额。 周诺晨头上布满黑线。 张琳吃惊。 周怀仁诧异。 这……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他们头痛不已,并自视高人一等,谁也不服的周媛媛,竟然这样出自下意识的依赖? 就在周怀仁非常寻味时…… 周诺晨侧了侧身,露出了他身后半遮半掩的江丫头。 “小曼??”周怀仁惊呼。 乍然听到这两个字,张琳还愣了一下,但马上站了起来睁开美目,朝着江丫头目不转晴的看了过来。 江丫头秀眉一蹙,就感觉胸口,仿佛瞬间压了块石头似的,让她不但很窒息,还很纠结。 而此时,连周诺晨也怔仲了几秒,过后才咬了咬牙,一字一句的道。 “她就是救了媛媛一命的小江同志,今年26岁。” 周怀仁在喊出那声小曼后,就从震惊的失态中,清醒了过来。 再清楚的听到,儿子刻意说出对方的年纪,精光乍现的双眸,瞬间就失去了光彩。 喃喃的道:“26岁啊,我记得小曼去的时候是37岁,就算她还活着,也不可能这般年轻,还有小雅,如果她没丢,今年应该是25岁。” “一转眼,就是25年了啊。” 周怀仁呢喃的语速很慢,慢的好像每一个字,都有如千金一般重。 重的不但让他刻骨铭心,也有如刀割。 就像西山日薄,风前残烛的老人,在自言自语他不能忘怀的陈年旧事。 江丫头听的心尖发颤。 周诺晨半垂的眼帘下,也是暗淡无光。 张琳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看着江丫头暗叹神奇。 只有周媛媛,感觉莫明其妙,张口便脆脆地,打破了这一瞬间的潮起云涌。 “什么25年啊,爸,你没事吧?” 周媛媛睁大眼,脸上仿佛写着,爸,你是不是忽然得了噫症? 周仁怀从回忆中惊醒,扫了眼周媛媛,顿时给气的想吐血。 他想,他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很多孽,所以才生出周媛媛这个魔星来要债。 “你给我闭嘴!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 周媛媛眼睛瞪的更大了,下意识想顶牛,可回过神来的张琳,扬起巴掌,便煽到了她的后脑勺上。 “你给我少说两句。”言罢,趁着周怀仁移开视线,继续去看江丫头时,她贴在周媛媛耳边,就小声的说了句话。 声音非常小,小到只有周媛媛才能听清。 然后江丫头就看见,周媛媛马上松了口气,就像歇了气的皮球。 “你就是,江……丫头?”周怀仁唏嘘不已,上上下下打量她。 目光炳烛,并不生厌。 “是,我姓江,出生的时候,我娘说,我是个丫头片子,那以后就叫江丫头算了。” 她笑,把名字的由来,直接说给了周怀仁听。 周怀仁怔愣,眼里快速的划过一丝惋惜。 “名字虽然取的随意,但也容易朗朗上口,谢谢你救了媛媛,你的事情,我已经听我儿子说了。”周怀仁停了一下,转而目光坚定的就道。 “你放心,只要我周怀仁不倒,就没有人能在你见义勇为的事上,另做文章!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听着他掷地有声的承诺,江丫头只觉的,胸口那里气血翻涌,并久久不能平息。 这个雪鬓霜鬟的老人,他的五官眉目,和大哥是那么的相似。 如果能验dna,并实锤一切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老人,可能就是她的生父。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百味杂陈,以及呼之欲出的冲动,那是不可能的,可当眼角余光,落在张琳还有周媛媛脸上时。 她就冷静了。 正如他自己所言,25年了,她和他们,也各自安好了25年,如今又何必旧事重提,并打破目前的格局呢? 有些事情,放在她心里念着,不就好了么。 更何况,刚才他的那一眼万年,还有喁喁自语的沉重,足矣说明,他并没有忘记,她这张脸背后的那个人——罗小曼。 那就够了。 至少对一个死人来说,是够了的。 百转千回中,张琳说话了,上前一步拉过她的手道:“我也谢谢你,我是媛媛的妈妈,真是多亏了你,我家媛媛才平安无事。” 张琳说的很动容,但倾刻便急转而下,语调上扬的就道。 “我好像听晨晨说,他认你当干妹妹了对吧?” 江丫头尴尬的笑了笑:“是,周大哥说,我长的像他丢失的妹妹。” 张琳拉着她的脸,故意左瞧右看,然后才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像不像晨晨丢失的妹妹,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你确实长的很像晨晨的妈妈,仿佛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真是造物神奇。” 惊叹过后,张琳就一脸笑意的对周怀仁道:“怀仁,我想这肯定是小曼姐在天有灵,所以把小江送到了我们面前了呢,你看啊。” “晨晨出了事,全国那么多的地方都没下放,偏偏下放到小江的村里。” “后来,晨晨又出事,还是小江救的晨晨,再到媛媛这里,怀仁啊,我相信,这一定是小曼姐,在保佑着晨晨和媛媛呢,小曼姐她……” 后面的话,张琳动容的仿佛说不下去了,一双美目,更是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周怀仁随着张琳的抑扬顿挫,神情也在百般变化,再看江丫头时,眼里很明显的,就淬满了只有父亲才有的疼惜。 江丫头眉尖一跳,就见张琳,又是哽咽,又是感叹的摇了摇头。 “怀仁,不如咱们,就把这干亲给坐实了吧。” 周诺晨暗淡的目光,瞬间一亮。 “丫头你愿意吗?”周怀仁目不转晴的看着她问。 江丫头心窒,她当然是一百个愿意啊,还暗暗告诉自己,等有了机会,就悄悄的去做个鉴定。 就在这时,醒过味的周媛媛,惊讶的道:“江丫头长的像罗阿姨?天啊!所以大哥你那会,才认她当妹妹啊?” 周诺晨吸了口气,镇定的点了点头,故意忽略掉,他那天认江丫头当干妹妹,其实不是这个原因。 他很惭愧,惭愧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江丫头和母亲长的很像,还是后来黄强说起来,他才发现的。 口里说着忘不了母亲,忘不了失去的小雅,可其实,她们的脸早在记忆的长河中,变的越来越模糊了。 周媛媛控制不住的鬼叫:“那怎么不早说啊,我还以为你得了……”后面失心疯三个字,周媛媛赶紧掐掉,在周怀仁目光凛冽的看向她时,马上改口。 “我同意!” 第327章 第326章 安排 “你同意什么?” 张琳嘴角抽了抽,暗骂她自己生了个蠢货。 “同意你们认江丫头当干女儿啊,从此以后,江丫头就是我干二姐了!” 干二姐? 若能把这个干字和二字去掉,她也许会更高兴。 周怀仁看周媛媛忽然脑袋灵光,并且还是头一回没跟他唱反调,瞬间欣慰,并笃定这个主意非常好。 说不定,还能近朱者赤,慢慢地她就学会乖巧了。 再转眸回来望着江丫头时,他又百转千回的想,有小曼神韵的人,一定和小曼一样,是个本性善良,并温柔聪明的女子。 “丫头,你愿意认我这个糟老头子,当干爹吗?”周怀仁再问。 江丫头从善如流,干脆的便喊了声:“干爹。” 然后她转头,对着张琳:“干妈。” 张琳瞳仁一缩,笑的合不拢口道:“哎!这真是太好了,是不是怀仁?” 周怀仁高悬的心这才落了地,眉眼之间尽染笑意的颌了颌首,然后才凛然的道:“我周家虽然不是中流砥柱,可我周家的人,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诺晨,你去安排今天晚上的饭局,到时候,就在饭局上,我们正正式式的,认丫头当干女儿。” 周诺晨开眉展眼,一个立正。 “啪”的一声。 竟然高兴到,把周怀仁的话,当成了君令。 “是,我现在就去。” 说完,周诺晨火急火燎的就走了,周媛媛一脸兴奋的喊。 “那我咧我咧,晚上的饭局我能去吗?” 张琳瞄了眼心情大好的周怀仁的,便笑着呵斥道:“给你认干姐姐,你当然要去啊。” “那这么说,我可以出院了?”周媛媛喜出望外,觉的这一切,真是太好了。 你想啊,粟安然不生她气,还和她一样,对江丫头改变了看法,而现在呢,她爸她妈,还有她哥哥,都很高兴,那这不是皆大欢喜,还能是什么。 搞不好啊,妈还真说对了,就是罗阿姨在天有灵,所以才把江丫头送到他们一家人面前。 又是救大哥,又是救她的,简直就是命中注定。 “是是是,可以出院了,你呀,人家安然跟你一样大,可安然就比你稳重乖巧多了,也像个女孩家,等今天饭局结束,还是赶紧让你哥,把你送回凌阳老家去吧。” 张琳没好气的数落。 周怀仁此时心情大好,又想到江丫头能降伏周媛媛,便哼了一声道。 “算了,胡妈年纪大,也安享不了几年,别去折腾她老人家。” 张琳顿时嘴角一扬,垂了垂凤目,便佯怒的瞪了眼周媛媛。 “还不快谢谢你爸。” “谢谢爸,谢谢爸网开一面,我以后一定乖乖的。” 周怀仁哼了一声,就朝江丫头道:“晨儿说,你家公爹明天要办六十大寿?” 江丫头骤然心情沉重:“是,可就在刚才,我公爹被人故意气到昏迷,现在还在抢救室抢救,我要赶紧过去守着,晚上……我只怕……” 周怀仁大吃一惊:“被故意气到昏迷?走!我跟你过去看看,顺便你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 他刚才就说了,周家虽然不是中流砥柱,可周家的人,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结果回音还没消,就被打脸,怎能不动怒。 想着公爹还在抢救,这边又尘埃落定。 江丫头便不再浪费时间,领着周怀仁,一边说一边往抢救室去。 周媛媛本想跟着去看一看的,却被张琳给一把拉住。 “你就别去捣乱了,给我好好躺着!都吐了那么多血,还当自己是刘胡兰啊。” 沉声呵斥下,笑容满面的张琳,面色冷凝了起来。 保佑? 嗬,这世上那有什么保佑。 只怕是早有预谋,并阴魂不散吧! …… 抢救室前。 红灯还在一闪一闪。 江丫头算着时间,从走开到现在,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上一世,她在医学上面,虽然是自学成才,可经手的,大多都是外科,有关内科,她临床经验并不充足,所以现在,她除了焦急等待,还是焦急等待。 但好在旁边有周怀仁陪着,并在她说完后,不假思索的道:“既然你怀疑,这是有人指使,那晚上的饭局,你就必须到场。” “等饭局过后,他们就可以仔细掂量,你有什么份量了。” “另外,还有可以再暗中观察一下,看看到底是谁,在偷偷搞鬼。” 说到这,周怀仁望着那一闪一闪的红灯又道:“说起来,认你当干女儿的事,我也应该跟你公公通下气。” 公公! 粟和平么。 江丫头拧了拧眉,脑海中划过粟和平那张不怒而威的脸。 “是您回去之后见他,还是打电话?”她问。 周怀仁看了她一眼:“你想和他通电话?” “是,虽然目前这些事,没有任何证据,可我还是喜欢钉是钉,卯是卯,有话不妨敞开了说,没必要牵连一大波人进来。” 周怀仁挑眉:“敞亮!别看干爹只是在部门做文职,可从骨子里,干爹也瞧不起搞阴谋诡计的,想干什么,说就是了。” “他粟家瞧不上,我周家瞧得上!大不了就是离婚,有干爹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换而言之,就是咱当宾的人,确实没啥不一样。 但穿的是君装! 流的是热血! 走的是山高水长! 披的是雪雨风霜! 究竟要如何,明刀明枪,光明正大的说就是了! “干……爹……谢,谢谢您!” 江丫头惊愕,说的结结巴巴。 这样霸气的护犊,是她活了25年,又或者说,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在“父亲”的这个角色里,品尝到的爱意和关怀。 也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拥有的关怀。 说不激荡,那是假的。 就像现在,她动容的手足无措,不论是肢体语言,还是面部语言,都在无处安放,总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对,手脚怎么放都不好。 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呀。 …… 周怀仁看着她恍恍惚惚,还仿佛局促不安的样子,顿时敛了敛神,暗暗自责并强烈懊恼。 他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第一回做人父亲,怎么就跟毛头小子似的,血气沸腾了呢? 这万一要是把人吓着,又或者胡思乱想,以为他是什么怪老头,怎么办? 啊? 怎么办? …… 第328章 第327章 报仇 一个是第一次品尝震撼心灵的父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江丫头。 一个是发自内心欢喜,还不了解内情,才引来患得患失的周怀仁。 骤然间,就同时忐忑不安的————尴尬了。 还好,黄强出现的及时,没有让尴尬的气氛,一发不可收拾。 “小江。”黄强一把摘了口罩。 江丫头赶紧走了过去:“强哥,我爹他怎么样了?” “是中风,但好在送来的及时,现在能做的已经全做了,生命暂时没有威胁,但恢复情况,就要等病人醒过来,才能确诊了。” 黄强眉头紧皱,正事说完,就问原因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公爹不是明天过60大寿吗?我还准备明天抽空过来一趟的。” 江丫头捏拳,言简意赅的把经过说了一下。 黄强听完,气的心火直冒,忍不住爆了粗。 “什么仇啊?这是想杀人不见血!那成胖子还在你家?” “在,我三叔说要报案,成哥走不了。” 黄强火气四射的又骂:“不是说你拿铁锹削了他一根脚趾头吗?削的好,我去急诊室还有外伤科转一圈,玛哒!他就别想把脚趾头给接好了。” 说完,黄强转身就走,争分夺秒,连旁边的周怀仁,都忘了打招呼。 好在周怀仁,这个时候没心思去计较,反而还因黄强的义愤填膺,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并说了句,连他自己都很意外的话。 “干的漂亮!晨儿的这帮发小,都不错!算是没白交!” 说完,周怀仁懊恼,他这是越活越回去了么,这些年的谨言慎行呢? 真是活见鬼。 转而,周怀仁赶紧转移话题:“成铁还在你家?” “是,成哥留下来帮我处理那些事了。”只不过体制圈里的人,就算想偏帮,也不能做到明处,所以后来碰到陈松岭,她才让陈松岭去坐镇。 也不知道,陈松岭能不能镇住李三福。 结果,这世上的人和事,就是这么不经念,她前一秒在想陈松岭,后一秒就看到陈松岭,风驰电掣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让她心惊肉跳的是,陈松岭身上,竟然还染了红。 她惊悸,再定晴,就发现陈松岭脸上,还有血迹…… 是那种飞溅到脸上的点点血迹。 “发生什么事了?” “丫头姐大事不好了。” 两人飞快的同时开口。 江丫头顿时心慌的眼皮直跳,一个箭步的迎了上去,然后反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冷静! 先让他说。 陈松岭跑的急,气息非常不稳,眼里也全是焦灼和惊恐。 “小木,小木出事了,成哥他,成哥他……” “嘶……”江丫头目呲欲裂,拼命保持冷静的追问:“成哥怎么了?” “成哥他……为了救小木,被人一刀抹喉了!”陈松岭瞪着虎目,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寒颤。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人被抹脖,并死在他面前。 “抹,抹喉?”江丫头脑袋一抽,疼的她眼睛都发黑。 身后的周怀仁,也骇的脸色大变:“成小胖,死了?” 陈松岭看了眼周怀仁,他虽然不认识,但濒临崩溃的恐惧,骤然间让他泪流满面,双唇发白的直点头。 “死了,当场就死了。” “……”江丫头后退了一步:“小木呢?”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丫头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个孬种,我就是个怂货,我没用,我对不起你呀!!!” 陈松岭愧疚的双膝跪地,整个人摇摇欲坠,泪雨滂沱。 然后控制不住的,开始左右开弓,用尽全力的抽自己耳光。 整个抢救室门前的走廊,顿时全是啪啪啪的回响。 在这里不论闹出什么的动静,对医护人员来说,都是司空见惯,也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有人死在了抢救室。 脑袋嗡嗡作响的江丫头,感觉自己咣的一下醒了。 连忙抓住陈松岭抽打自己的双手。 “是死了,还是被带走了?” 她要答案,她必须要答案。 “被,被带走了。”陈松岭没有一丝形象的——嚎啕大哭。 他难过,心里难过,还发疯般的自责。 自责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怂,看到了血,看到了死人,就怕了,就后退了,直到小木惊恐的,绝望的,朝着他伸出双手…… 并喊着:“小舅舅,救我。” 直到消失。 他当时还迈不开脚,动不了身。 他还算什么男人。 算什么小舅舅。 此时此刻,他是真狠不得,把自己的命,都放在这,抵在这,只愿能减轻他的痛苦,他的自责,他的难受。 江丫头duang的一下,瘫坐在地上,心神大乱的念念有词。 “没死,还没死,只是被带走了对吗?对吗?” 陈松岭哽咽的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的用头点地。 点着点着,就变成了磕头。 最后越磕越用力,用力到额头被开了一条缝,鲜血糊了一脸,都不自知。 还是周怀仁,连忙上前阻止的抱住他。 “都清醒一点,救人要紧!!!” 对呀,救人要紧,她要清醒一点,一定要清醒一点。 江丫头抬头,再看到陈松岭时,就见他整张脸,全被血糊了。 额头上磕破的裂缝,鲜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 若不是他痛哭流涕,恐怕就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模一样了。 “陈松岭!!你振作一点!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需要你帮我,听清楚了吗?我需要你帮我!” 陈松岭神情恍惚的吸气:“我没用啊,我就是个孬种。” “你听好了,你不是孬种,你只是被吓到了,我需要你告诉我,小树呢?小树还在吗?” “在,小树没事,小树也被吓到,左,左婶婶绑了他。” 江丫头听懂了。 “好,你再告诉我,知道是谁绑走了小木吗?” 其实这时,江丫头心里,已经有了个很不好的答案,可她不敢去想。 “知,知道,他,他很猖狂,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我听清楚了,他说,他说他叫昌子,是来,是来给兄弟们报仇的。” 果然是他。 第329章 第328章 云起 那天在翻山岭的半山腰。 昌子捂着喉咙,就像逼入了绝境的毒狼,阴狠冷戾的让她刻骨铭心。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果然应验了。 “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让我告诉你,想要小木活命,就一个人去找他,还说,你知道去那里找。” 这次陈松岭清醒了,惊恐的把话说完,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用力捏着江丫头的双肩,然后嘶吼! “带上我,我也要去救小木,我要去给成哥报仇。” 听完了昌子的挑战书,江丫头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笃定的就告诉陈松岭。 “你不能跟我去,因为你不光是小木的小舅舅,也是小树的小舅舅,我需要你,帮我留在家里,照看好小树!对了,还有我公爹!陈松岭,你听清楚了吗?” 陈松岭用力摇头:“不,我要跟你去,小木朝我喊救命,可我当时,怂了你知道吗?” “会害怕,这是人之常情,陈松岭你冷静一点,这个时候,我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你不能让我反过来,还费劲心思的安慰你!懂吗?帮我照顾好我公爹,还有小树!” 说完,江丫头就像一阵风似的,掉头便往外冲。 是的,她知道去那里能找到昌子。 既然是报仇,那么以江湖规矩,就要拿仇人的血,去祭告在天之灵。 所以,昌子会在翻山岭等她。 她不能再浪费时间,她必须要争分夺秒。 因为别人可以怂,可以退,可以害怕,唯独她不可以。 那个天天粘在她身上,左一声娘娘,右一声娘娘的扭股糖儿,是她十月怀胎,冒着进一脚踏黄泉,一脚踏生门,而割下来的肉啊。 看到人疯狂的往外跑,周怀仁急了。 “丫头不要冲动,哎呀!快去把人给追回来!来人啊,来人啊。” 抢救室门前喊救命喊来人,是没人理会的。 就像你喊着肚子疼,我要上茅房,可你人就在茅房一个道理。 不管你是歇斯底里,还是撕心裂肺,发颠发狂,都理所当然。 所以周怀仁叫不到人,唯一知道内情的陈松岭,还被刺激的不轻,没有完全清醒。 直到黄强闻讯赶来,这才惊吓的赶紧追了出去。 等周怀仁把周诺晨给盼了回来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成铁的尸体也送来了,死的僵透僵透。 黄强没有追到人,回来又看到成铁的尸体,整个人都懵了。 已经懵了很久的周诺晨,念念有词的喊:“光天化日行凶,王法纲常何在?” 周怀仁看不下去,虽然当父亲的,都不太了解儿子,但儿子有几个发小,他还是知道的。 “拿我的私章,去武装部点人!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黄强抬头,看周诺晨。 他们这群发小里,也就他的武力值最高,以前还参加过抗m援槽,所以下意识的,黄强就以周诺晨为中心。 可周诺晨没接周怀仁的私章。 他说:“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周怀仁想,这不是废话吗?那什么昌子,还有给兄弟们报仇什么的,那怕他再不了解实情,也能猜到,这是他家媛媛闯的祸。 而江丫头要不是为了救媛媛,怎么可能招来这种报复。 “我一会和你张阿姨,去小岗村坐镇!” 周诺晨点头,只要父亲去了,那怕没有什么饭局,也是周家的态度。 那么周家的态度摆好了。 想暗中搞鬼的,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火中取粟。 再看黄强。 黄强就马上打起精神的道:“我会亲自守着李老汉。” 周诺晨这下放心了,江丫头心神大乱,他不能乱,他必须要帮她,把后面的事全部安排好,不能乱。 临到走前,周怀仁又说:“一定要小心,平安把人带回来。” 周诺晨知道,转身迎着晚霞,踏着余辉,就去武装部点人了。 在这一刻,看着儿子挺拨如山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后,周怀仁才捏着手里的私章,有一息的感悟。 他的儿子,已经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了。 不知不觉里,他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并完全可以,撑起他自己的那片苍穹。 好样的! …… 转头,周怀仁去了黄强的办公室。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电话摇进了粟和平的办公室。 要知道,这个时候通讯并不发达,那像若干年后,一人携带两台手机,一台公用,一台私用。 再加上粟和平位高权重,身居要职,所以这通电话,打的很不容易。 就像是,过三关斩六将。 “老粟同志,我是周怀仁。” 接到电话的粟和平,怔仲了两秒,最后才想起周怀仁是谁。 “是老周同志,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不是好久不见,是想见也见不了啊。”周怀仁哈哈大笑的调侃。 而被调侃的粟和平,也是一脸无奈,毕竟对方也是个老同志,他能怎么样。 “忏愧忏愧,这让我老粟情何以堪啊。” 周怀仁收了笑,并叹了口气。 “是这样的,有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想知道,你这边究竟是怎么想的!” …… 这边,江丫头出了医院,就直奔后头的停车场。 因为她知道,王子浩的那辆吉普,被拖了回来之后,就被成铁搁置在那。 所以,她打算故技重施,也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翻山岭。 还是傍晚。 和那天周媛媛出事的时间一模一样。 只是今天,她没有气枪傍身。 但是,她在出医院前,趁人不备偷偷摸了两把手术刀。 趁着车拐入国道,并加速也能行驶平稳时,她单手扶着方向盘,腾出另外一只手,快速的拆了一把手术刀。 然后将刀片,塞进了嘴里,并熟练的藏到了舌头底下。 这是她上辈子,赖以保命的绝技。 如今却已很久不用了。 看着窗外的倒影,此时的她,只觉的满嘴苦涩。 原以为重头再来,她的生活不再有血雨腥风,也不会再有颠沛流离,能像普通人那样,安享平静的过普通人生活。 可到头来,还是事与愿违。 “小木,你一定要好好的,娘娘来救你了。” 呢喃未尽,泪先两行。 第330章 第329章 是你 前天,小木还腻在江丫头怀里,像条肉虫似的喊娘娘啊。 还对着她哼唧,你笑起来真好笑,我们一起学猫叫,喵喵喵。 可现在却生死不明。 就是两个小时之前,他还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跟她说:“娘娘,小木也想放炮。” 她说:“不行,会炸伤的。” 早知道两个小时后,他会落入魔掌生死不知,打死她也不会拒绝,大不了,她就放下手里的活,陪着他疯,陪着他闹。 那怕,他想用炮仗炸牛粪,她也依着他呀。 江丫头心疼的无法形容,用舌尖抵着上颚,将油门一踩到底。 那怕是粉身碎骨,她也要把小木给带回来。 …… 此时,远在亰城某海的办公室中,粟和平一脸铁青的挂了电话。 “小郑,去准备车,我要回一趟大院!” 话音刚刚落地,粟和平压着桌子,又把人叫了回来。 “算了,大院先不回,准备车直接去熊县。” 小郑一脸惊骇,他给粟和平开了快六年车,头一回看到粟和平的脸色这样难看。 可是…… “领导,晚上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是屏边那里的。”小郑小声的提醒。 粟和平却道:“无妨,先去熊县。” 屏边的第一枪,早在三天前就打响了,所有及时动态,也是坤明那边的老岺,亲自向他汇报。 可现在没有什么事,比他赶往熊县更要紧。 因为他明白,后方的安稳,对于前线冲锋的战士,到底有多么重要。 他失而复得的长子,以及新生力量中,最为翘楚的尖兵,正在流血拼命。 还有那个,他打从心眼里,就觉的还很不错的儿媳,正在饱受苦难。 他粟和平何德何能,竟让某些人以为,那是他无足轻重的人? 所以,没有什么,比他亲自到场,更能够说明以及证实————他粟和平的态度! ……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车子,还有同样的人。 却有着不一样的气象。 因为五天前,她是偷袭的奇兵。 而现在,她是受制的活靶。 从她跳下车,并清楚的看到,半山腰那里忽然烧起了一堆火,她就明白,昌子已经把祭台准备好了。 究竟是昌子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她都一无所知。 但她知道,前方肯定是刀山火海,而她却没有选择,只能向前,向前,向前! “小木,娘娘来了,不要怕。” 跨过公路,江丫头义无反顾的往半上腰爬。 就在她快要爬上山腰,并看到那堆火时,一声嗤笑,忽然传来。 “呵呵呵呵……还真敢一个人来啊。” “……”江丫头惊愕,猛的回头,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可是…… 这个声音,她就算是化成了灰,也辩认的出啊。 是安严?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又为什么会有他? 江丫头倒抽了口气,只感觉脑袋像被人敲了记闷棍,嗡嗡直响。 “女人嗬!是不是只要生了孩子的女人,都会变的特别愚蠢?” 江丫头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面前的斜坡,她知道安严就在斜坡的下面。 “还真是可怜啊,别的女人孩子出事了,男人能站出来顶天立地,可你却是有男人,跟没男人一模一样。” 江丫头眼帘微垂,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他为什么会在这? 琛哥不是说,已经牵制住了他,并且还采纳了她的提醒吗? 安严又笑了几声。 “话又说回来,你一个人来,是真的艺高人胆大?还是……来送死的?” 最后一个字落地,就只见漆黑的斜坡下,忽然坐起了一个白色衣裳的后背。 又或者说,是穿着白色衣裳的他,本来是躺在那看星星的,可忽然间,他觉的星星不好看了,所以坐了起来。 这个出场方式,很特别。 特别到,有点中二。 “问你呢,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想来送死?”安严邪魅的勾了勾唇,单手撑着地,先是不急不慢的站了起来,然后才转过身,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江丫头拧眉,看着白褂加身的安严,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就很想问,老这样穿衣打扮,你不累吗? 那怕安严的这身装扮,她曾经看过一辈子,并且从未换过。 “我儿子呢?” 安严弹了弹袖子,噙着一丝笑,朝她身后抬了抬下巴。 江丫头赶紧转身,就见唐立抱着小木,无声无息的站在坡上。 而小木手环着唐立的脖子,头还搭在唐立的肩上,整个人是背着对她的,就像是……趴在唐立身上睡着了一样。 画面很安详。 不假思索的,她一个箭步上前,就把小木给抱了过来。 直到孩子的重量,身上的体温,还有胸膛里的心跳,全部压在她身上时,她才想到…… 就这样把孩子还给她了? 奚落了她几句,然后就把孩子还给她了?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乎,孩子还不还她,而是他有自信,猎物已经落入了他的陷井? 敛目沉凝下,江丫头低道:“如果你方便的话,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安严挑了下眉,玩味的拿起扇子,就耍了个扇花,动作很优美,也很洒脱。 “不太方便。” 江丫头咬牙,心想,既然你说不方便,那就不方便吧,反正在她的记忆里,他所谓的不方便,就是不想说罢了。 一个人要不想说,你就是强迫他,他也不会说。 更何况他还是安严。 上辈子没想过强迫,那么这辈子,就更加不会想强迫。 “谢谢你。” 说完,江丫头抱着小木就往山下走。 好像她来,就只是为了接孩子放学,没有其它的任何想法。 这样一来,安严反而讶异了,但也没拦她,只是不疾不徐的道。 “你就不想知道,带你儿子来这的人,到底是谁吗?”问呀,快问我呀,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 再说了,他和她之间,从某中意义上来说,根本就不是朋友。 而是————对手! 江丫头收脚,停了停,但没有转身。 “你不是不方便吗?” “嗬。” 安严发出一声低笑,眯了眯眼:“还真是沉得住气,你就不怕,我连你一起带走?” “你不会。” 这么了解他?安严越发玩味,他为什么不会? “那我就很想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你姓安。” 第331章 第330章 有惊 姓安。 你姓安。 因为你姓安。 就因为他姓安? 江丫头没理会安严是什么表情,她说完抬脚便下了山,至于她身后的人和事,仿佛她都不关心。 直到她把小木放到副驾座上,小木才迷迷糊糊的睁了眼。 一看到是她,整个人都傻了,呆怔了好久,才撇了撇嘴,眼泪叭嗒叭嗒的往下落。 “娘娘,你怎么才来。” “小木对不起,娘娘来晚了,告诉娘娘,身上有没有那不舒服?”虽然在下山的时候,她已经摸遍了小木全身,可她还是怕,怕小木受了什么内伤。 可李小木边哭边摇头,一抽一抽的往她怀里拱,抱着她便死活也不撒手了。 “不怕不怕,告诉娘娘,是谁把你带到这里的?” 小木说不出话,只会委屈极了的哭。 江丫头明白,这是吓着了,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带他回家。 于是又好好哄了半天,李小木才敢系着安全带,乖乖的坐好了。 而此时,站在斜坡上,往下望的安严,越发耐人寻味的道。 “姓安怎么了?” 唐立黑着脸答非所问:“不是基业都给他男人毁了嘛。” “这样啊。”安严也说的风马牛不相及。 过了好久才发出几声低笑:“说的是啊,那你怎么就让她走了呢?” 唐立脸色更黑了:“难道不是你的意思吗?” “我有说吗?”安严一脸莫明其妙的推卸责任。 这下把唐立气的想吐血,拳头捏的嘎嘣直响。 “那我去把她给追回来。” 唐立说动就动,立马就像猛虎下山,风驰电掣的往前奔,边奔边在心里破口大骂,他家少爷,现在是越来越难侍候了。 “哎哎!!!站住!” “你不是让我追吗?”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追,你个蠢东西。” “……” 好,他现在还是蠢东西了,唐立真想弄死他家少爷。 “走吧,今天先卖她一个人情。”安严潇洒的挥了挥扇子,转身朝着江丫头所走的反方向,施施然然的走了。 “那这个人情,可就老值钱了。”唐立没好气的嘟囔。 现在他对自家少爷,捉摸不定的想法,是彻底没了脾气,因为你想啊,他连祖宗基业,都能说不要就不要,身为随侍的他,还能有什么脾气? 大有一种,你爱咋咋滴的既视感。 “唐立啊,你脑袋瓜子还是不太灵光,那些身外之物,算什么宝贝?”安严优哉游哉的边走边说教。 唐立不屑,连声都不想吭。 反正无非是,铜臭不如人,少爷想要那女人。 过了良久,安严望着头顶的月亮,忽然问唐立:“你说,现在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唐立鼓着气,嗡声嗡气道:“党的天下。” “对啊,党的光辉照万代啊。”安严笑了,笑的意味深长,微眯的凤目更是深不见底。 …… 一路狂奔,直到看见三辆卡车迎头而来,以及卡车身后的万家灯火,江丫头才松了口气,慢慢地减了速。 直到两车交错,她才注意到,卡车斗子里,坐的全是人。 人? 这个时候? 心头一跳,她连忙停车,然后伸出头往回看了好几秒。 是绿皮的君军!!! 难道? 若有所思下,她赶紧疯狂的按喇叭。 两车交错,转眼各行数百米,用嘴喊,那是不现实的。 好在,她疯狂的按了无数下喇叭后,最前头的卡车,总算是停了下来。 为了证实,是不是她心中所想,赶紧掉头回去,车头的大灯,刚好就让她看清,跳下车头的人,正是大哥周诺晨。 “大哥!”她喊。 周诺晨惊讶,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人呢?人救回来了吗?” 江丫头看着旁边的三辆卡车,以及车斗里数之不清的人,只感觉胸口那里,仿佛堵了个什么东西,在不停的激荡不休。 “救回来了,小木,快叫大舅舅。” 小木懵懂的揉了揉眼睛,脆生生的便坐在那朝周诺晨,喊了一声:“大舅舅。” 周诺晨探头,看到副驾座上,确确实实的是小木后,才松了口气。 “怎么救出来的?”本来他是想问,人在哪,是死了还是跑了,可他感觉江丫头太平静了,不但平静,身上还格外整洁。 压根就不像有过任何激斗,所以为了不惊世骇俗,他快速的就换了个意思。 “人呢,人是跑了吗?” “不知道,我赶到的时候,小木已经被人救了,所以我没多想,接了他就回来了。”江丫头边说边咬唇。 正儿八经的说,这确实是事实,所以她没有隐瞒。 周诺晨惊讶:“是在翻山岭?” 她点头。 “那好,田博,范宇辉,你们两个出列。” 周诺晨一声令下,两名小战士,快速的从车斗上跳了下来。 离的近了,江丫头才看清,他们是全副武装的。 大哥他! 竟然为了帮她,出动了三辆卡车的人,还人人全副武装。 这……得多大的阵仗。 她,又何德何能。 “你们两个,马上上这台车,护送江同志回小岗村,直到我回来!” “是。” 铿锵有力的响应下,江丫头压根就来不急说什么,就只见两名小战士,立马翻身上车,容不得她一丝反驳。 “你先回去,其它的事情交给我。”周诺晨肃然,然后疾步回到卡车。 江丫头只来得急喊了声大哥,就见三辆卡车,继续往前开走了。 在心潮跌宕,百味杂陈中,她开着车回到小岗村,已接近凌晨。 这个时候的村子万籁俱寂。 好像,并没有因她家的事,而激起什么大波澜。 远远地,她家的灯还亮着。 如同墨色海洋中的灯塔,召唤迷途的游子,赶紧回家。 江丫头长呼了一口气,把车一直开到院门前,才熄了火。 就在熄了火的同时,她看到江红英快速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是谁?是周大哥回来了吗?” 听到这声称呼,江丫头还愣了愣,仿佛一个昼夜,很多人都变了的既视感。 很莫明其妙。 两名小战士快速的下车,然后一前一后,开始警惕的观察周围。 江丫头连忙出声:“是我。” “姐?是你回来了,那小木呢?”江红英惊呼的掩了掩唇,不等江丫头回答,便朝着屋里喊:“干爹,干妈,我姐回来了。” 干爹,干妈??????? 第332章 第331章 惊讶 江丫头惊讶。 才短短三四个小时,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转眼,就见周怀仁和张琳,一前一后的从她家正屋走了出来。 他们背对着光线,让江丫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很快就从张琳喜出望外的声音里,知道了他们在等她。 “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孩子呢,孩子回来没有?” 稳了稳神,她急忙把睡着的小木抱了下来。 “回来了。” “回来了?那孩子有事没事?”张琳急忙走了过来。 离的近了,江丫头就看到,张琳脸上的急色,一点都不假,更甚至还能看到她的一丝狼狈。 为什么会狼狈? 可能是她不在的时候,张琳确实是着急了,所以她精致妆容有点花,第一眼看到的妖艳红唇,也褪了一半的色,更何况厚厚的粉底灰。 “小木没事,他命大,我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救了他,也没受伤。” 她边说边看向周怀仁。 周怀仁脸上也布满了焦急,但男人含蓄,不会把焦急,统统摆到脸上。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老天保佑啊,小曼姐果然是在天有灵,快抱着孩子进屋进屋。”张琳双手合十,先是念念有词了一番,才拉着江丫头赶紧进屋。 这一瞬间,仿佛她们之间的关系,就真的成了一家人。 而这里,也变成了张琳的主场。 江丫头到是没什么反感,只是很好奇,江红英嘴里的干爹干妈,还有那声周大哥,是多么的耐人寻味。 要知道,几天前江红英还嫌恶的说,大哥是黑五类,更避之如洪水猛兽。 进了屋,光线亮了,张琳主动的帮她把小木接了过去,还撑着小木睡着的脑袋,仔细看了很久,然后才像对待襁褓中的婴儿那般,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到了坑上。 不知不觉中,张琳连声音都压低了。 “检查过了吗?是不是确定没有受伤?” “回来前,我带他去医院检查过了,强哥说没有内伤。” 只是公爹的情况不太好,人还没有清醒,但黄强的意思是,抢救时注射过麻醉药,所以现在没有苏醒,是正常的。 当然,她也懂,所以才能稳住心神,带着小木回来了。 “那就好,都是媛媛的错,害得孩子都跟着遭了罪,等明天孩子醒了,带他去收收惊。” 江丫头颌首,心里划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端庄漂亮,雍容华贵的张琳,竟然还知道收惊。 按理,这些不都是封建迷信么,破四旧那会,就不准人们说了的。 “你呢?你受伤没?”张琳回过头问她。 这句话,周怀仁早就想问了,但他知道,为人父母者,最先关心的总是孩子。 “没有。”江丫头摇头,有点尴尬,总觉的张琳进入角色,似乎太快了些,快到她跟不上节奏。 “没有就好,那晨晨呢,晨晨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张琳好奇的往她身后望了望,一脸关切。 可其实,张琳非常讨厌,要一问二问的人,好像要别人拿棍子,敲着走一样。 “我在路上碰到大哥,把情况跟他说了,大哥就带人去了现场。” 周怀仁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的跟我说说。” 张琳便拉着她坐下,然后看了眼站在她旁边的江红英,江红英赶紧道:“姐,我去给你倒杯水。” 江丫头心里一咯噔,眼皮子便忍不住的跳了跳。 但此时容不得她去问,去揣摩,只能打起精神,把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周怀仁听的很认真,听完还思付了几秒:“你是说,另有两个人救了小木?” “是。” “是你认识的吗?” “不认识,像是附近的村民,又好像不是,我也说不清。”江丫头一脸忐忑,然后十分懊悔的道:“都怪我,当时太心急,又心神大乱,所以一抱到小木,我就傻了。” “傻到连感谢的话都忘了说,也傻到忘了去问他们叫什么,现在我想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都不知道怎么去谢。” 这番话,江丫头说的无懈可击,懊悔的表情,也一丝不苟。 因为她相信,安严绝对不会站到明处来。 而有关安严的人和事,除了李琛,她谁都不会说。 周怀仁安抚道:“大悲大喜失去了方寸,这是人之常情,你不要太自责,晨儿去了现场,就一定会找到他们。” “但愿大哥能找到他们,要不是他们,后果我真的无法想像。”说着,江丫头红着眼,仿佛随时就能潸然泪下。 张琳握着她手,从江红英那接过水杯,再放到她手上。 “喝口水压压惊,这说明小木福大命大,也是你善报。” 江丫头哽咽的乖乖喝水,眼角余光停在江红英的鞋面上。 今天,她穿了一件红格子连衣裙,打扮的很得体。 “姐,还好你和小木没事,不然干爹和干妈都要急死了。”江红英边说,边走到坑边,还主动给小木压了压被角。 好像她有多看重这个侄儿似的。 江丫头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感激的抽了抽鼻尖。 “吓着干妈了,对不起!” “哎呀,你这个孩子,明明对不起你的是干妈,要不是干妈没管教好媛媛,能惹出这么多事吗?再说了,我也确实是为你们娘俩心急。” 意思是,她不是怕内疚着急,是真心因为她们娘俩的安危着急。 “小树呢?他睡了吗?” “小树在左婶婶家呢,我刚从那边过来,姐,小树也吓坏了,一直在哭闹,要不你赶紧过去看看?”江红英一脸急切。 这下江丫头坐不住了,赶紧起身便往外走。 周怀仁便道:“晚上看不见路,不要太着急,让红英陪你去,小木有我和你干妈看着,你放心。” 很接地气的一句话,让江丫头感觉很安详,只是后面那句让红英陪你去,让她心头又跳了跳。 江红英立马清脆的应了一声,脆的有些刺耳。 可从理智上来说,江红英这个年纪,声音本来就清脆,可此时此刻,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感觉刺耳啊。 出了门,一路前往左婶婶家。 江红英举着手电,亦步亦随的走在她旁边。 她来回斟酌了好一会,才轻声道:“什么时候来的?” 第333章 第332章 放羊 “下午,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小木被人抱走,当时吓死我了。” 江红英捂了捂胸口,仿佛余悸未消。 是了,那个时候成铁死在众人面前,当然恐怖。 “最近,你不是不想出门吗?”江丫头无波无澜的看着脚下。 自从她哭着喊着,说错了,说不嫁了之后,就一直躲在城里不出门,其间她还问过江红英,问她到底如何打算。 她说,她还没想好。 其实那里是没想好,不过是她后悔了,怕自己和郑立新结婚后,反而没有现在舒服,所以左右纠结。 “可李叔60大寿,我总不能不来呀,姐,你是不是怪我,一开始没来帮忙?”江红英声音变小了,好像有些忐忑,很怕她,不像刚才那么清脆。 看她没回答,江红英就呐呐的道:“我其实是想来帮忙的,可是我又怕别人指我后背,还怕……还怕郑立新来找我。” “为什么要怕他来找你?”江丫头垂帘,其实这话,也是废话。 以前她就说了,江红英那点心思,在她这里宛如透明,再联想她今天的表情,还有那声干爹干妈,已不难猜测,她确实是不想嫁了。 大概是觉的,自己低嫁,便宜了郑立新。 “我不想和他结婚了,他那样算计我,我迈不过那个坎。”江红英果然回的很直白。 “那不结婚的后果,你想好了吗?”换而言之,就是准备好承受了吗。 “想好了,但只要姐在,我就不怕。” 嗬,这顶帽子送的好。 如果她是哥哥,或者弟弟,听到她这样依赖自己,一定会很高兴,也会在倾刻间,生出浓浓的保护欲。 说白了,就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心理。 而这样的话,对男人极具杀伤力。 比方说,男生骂女生,你真是个蠢货,可这个时候,女生若来一句,我蠢那是因为有你在啊,我知道你会保护我呀。 倾刻间,男生就会偃旗息鼓,而后保护欲立马爆棚。 不得不说,江红英有小白莲的潜质。 “我在,也没办法帮你抵挡,别人的闲言碎语。” “我知道,可我不能为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就把自己的一辈子,全葬送了呀。” 那早干嘛去了呢? 江丫头搭了搭眼皮:“刚才我听你喊干爹干妈?” 江红英连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是干妈说,我们是两姐妹,既然认了姐姐,那就没有道理不认我,姐,你不会生我气吧?” 哦,认一个是认,认二个也是认,跟放羊一样的么。 江丫头眯着眼睛笑了,与男人的简单比起来,女人的心思,果然要多很多。 “生你什么气?” “就是气我没跟你商量,认了你的干爹干妈。”江红英惴惴不安的拿眼睛瞟她。 江丫头觉的好笑,认她的是张琳,而张琳又是长辈,要不要多认一个干女儿,用得着跟她商量吗? 再说了,如果她不同意,又能如何? 只怕,她只要露出一丝不满,就会让周怀仁觉的,她不但心胸狭隘,还嫉妒心超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容忍不下,是个品德有失的人吧。 所以说,张琳很高明,高明到用放羊来告诉她,她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看得起她,更甚至还有些讨厌。 当然了,再往深处想想,便是,你救了我女儿,我可以给你周家的态度,但这个态度,不是只给你,还可以有别人。 帮了人又恶心人的最高境界。 “生气,那是不存在的,你想多了。”江丫头轻描淡写的说完,就看到左婶婶家,果然还亮着灯。 远远地,她还能听到,小树在屋里哭喊。 “婶婶,你放开我吧,我想去找我娘,我爹说了,他不在的时候,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我要保护好我爷,我娘,还有小木,可是我没做到,呜呜呜呜呜……” 小树哭的撕心裂肺,这些话落入江丫头耳里,也是撕心裂肺。 她的小树呀,今年才八岁,可却成熟的让人心疼。 “唉哟,我的傻孩子哟,你才多大啊,那有那么多人要你保护,你听婶的,只要你现在好好的,你爷你娘你弟,才能好好的。”左婶婶心里又急又难过。 小树这娃,就是懂事的太让人心疼了。 “婶骗人,我爷都进医院了,我弟也被人绑了,都怪我贪玩,都怪我,要不是我贪玩,一直带着小木的话,小木也不会被坏人绑走,成叔叔也不会死,婶婶,你放了我吧,我要去救他们。” 李小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样的自责,听在江丫头耳里,心真的要碎了。 这些压力,怎么能让他来承担。 也不该是他承担。 “小树!娘回来了,爷没事,小木也没事。” 边说边推门进屋时,江丫头刻意抬头望了望天,将那些快要涌出来的心碎,统统给灌了回去。 “丫头?”左婶婶惊呼。 被布带子五花大绑的李小树,顿时从炕上跳了起来。 “娘,娘!!” “小树!” 江丫头上前,一把将小树抱在怀里,她知道,左婶婶拿布带绑着小树,那是为小树好,要不然,以小树的内疚,只怕就要做傻事了。 这孩子,咋就这么让人心疼呢。 “娘,娘,你可算回来了,你快让婶婶放了我,我要回家。” “好,回家,咱们回家,不哭了啊,娘的心肝小树树不哭了啊。”说着不要小树哭,可其实她心里何偿不是在掉眼泪。 “丫头,你爹到底怎么样了?还有小木,真的没事了吗?回来了吗?”左婶婶赶紧帮忙解布带。 “我爹还在医院,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小木也找回来了,没有受伤。” “啊呦!菩萨保佑,神明保佑,老天保佑,从下午到现在,我这颗心啊,总算是落了地。”左婶婶双手合十,一激动就叨叨了一堆的保佑。 可确实真心实意,质朴纯然。 “谢谢婶婶,要不是您帮我看着小树,我只怕还要焦头烂额。” “谢什么,婶还不知道你吗?造了孽的,也是命苦,还以为你苦尽甘来了呢,呸呸呸,瞧我这张嘴,你呀,肯定是个有福气的人,不怕不怕的。” “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对对对,肯定有后福,就是那公安后生,他……他死的也太惨了些,是个好人啊。” 左婶婶哽咽,发红的眼睛忍不住就滴了眼泪。 第334章 第333章 前行 江丫头唇齿轻颤,脸色发白。 这样的倾命之恩,她只怕是一辈子都报不完了。 看到她脸色瞬间转白,左婶婶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抽自己嘴吧。 “瞧我这张嘴……” “别。”江丫头连忙阻止:“婶婶是性情中人,我知道的,就是成大哥地下有灵,也不会跟您计较。” 左婶婶长叹了口气,这时听到动静的左正平父子,也连忙披着衣服从屋里走了出来。 “人没事吧?”左叔问她。 江丫头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左叔松了口气,拿起炕上的旱烟抽了一口。 “是个好人哪,支书说,像这样的好公安,值得咱们村所有人尊敬,等明儿个天一亮,咱们全村就联名送锦旗,得给人家追封个英雄才对。” 原本还能把心碎给灌回去的江丫头,倾刻间泪流满面。 同时也感叹,小岗村正因为周长兴,所以人人的三观都很正。 只是成哥,这倾命之恩,她该如何报答? “对了江丫头,你大伯一家,还有你三叔一家,全部关在村委那,就等你回来再处理。”左正平说道。 江丫头点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等我把小树送回去,我就去看看他们。” 不但要看,还要好好的看。 否则,这些悲痛,岂不是白尝了。 “现在?” “对,现在!” 这人啊,不做亏心事,就不怕夜半鬼敲门! “太晚了点吧。”左正平却不明白江丫头心中所想。 左婶婶到是义愤填膺:“去去去,就得现在去,你那大伯三叔,简直就黑了心烂了肺,禽兽都不如!坏到了骨子里。” 江红英沉默的站在边上只看不说话,脸上到是没什么表情。 江丫头敛了敛眉,小声的附在左婶婶耳边,说了几句话,左婶婶忽然眼一亮:“中!这事交给我去办,保证给你办妥了。” 江丫头颌首:“那我就先回去,大恩不言谢,都放这里了。” 她捂了捂心。 左婶拿眼瞥她,佯怒道:“快回吧。” 左正平笑:“都是举手之劳。” 左叔也笑:“乡里乡亲的,说这些干什么,小树吓的不轻,带他回去好好安抚哪。” 江丫头感激的抿了抿唇,临到出门,她又对左婶婶道:“我爹虽然还在医院,可明天的寿宴,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当是喜晦气。”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放心,明天我一早就过去张罗。” 再次谢过左婶婶,江丫头牵着小树往家走。 小树紧紧的捏着她的手:“娘,爷真的没事吗?” “会没事的,相信娘,娘可是能救人的医生。” “嗯,那小木真的没受伤?” “没呢,不信你一会回去摸摸他,只怕他都不搭理你。” “为啥不搭理我?” “因为他都睡着了呀。” “出了这么大事,他还能睡得着?” “他还小,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自然就睡得着。” 小树嫌弃,但说了一通后,到底安心了很多。 “爹呢?娘不是说,爹会回来吗?” “你爹……可能暂时回不来。” “为什么?” “因为有坏人打进来了。” “坏人?是鬼子吗?” “是啊,只不过,这回不是东边的鬼子,是南边的鬼子。” “南边的鬼子,那是什么鬼?” “约南鬼!” “那,那爹会不会有危险?是不是要拿枪打仗?” “保家卫国当然会有危险,可正因为有你爹,还有你爹那样的人,在危险中匍匐前行,不后退,不妥协,才有我们的平安健康!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的向前看,好好的,快快的成长起来,这样那怕他们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李小树怔怔的呆了很久。 久到她有些口干舌燥,觉的自己是不是把话说的太深奥,他还理解不了。 却不想。 “我明白了,这就是娘以前跟我们说的,如果我们觉的岁月静好,那就是有人在替我们负重前行。” “是啊,那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那,那我不要爹替我们负重前行了,好不好?”李小树一脸惊恐。 “不好呀。”她摸着他的头笑。 “为什么不好呀,我不要爹有危险,我也不想爹像成叔叔那样。”李小树忽然嚎啕大哭,显而易见,今天成铁的死,他吓坏了。 “不哭不哭,你听娘说,如果所有人都不愿意负重前行,碰到危险就躲,就逃,就害怕,那么这个世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李小树不说话了,一直到家门口,他才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了,如果是为了娘,为了爹,为了爷,为了小木,我也是愿意负重前行的。” “对呀,这就是爱!那么,在你负重前行时,你最希望我们怎么样?” 江丫头蹲了下来,用眼神鼓励他,不要怕,想说什么就说。 李小树撇了撇嘴。 “我希望,你们全都好好的。” “你爹和成叔叔,也是这样想的。” 李小树豁然开朗,哭着哭着就笑了。 还没睡的周怀仁,恰好就在屋里听到了这一段对话,恍然间,他眼前划过了罗小曼。 在记忆的最深处,那个温柔似水一般的女子,曾经也这样对他说过。 她说,那有什么岁月静好呀,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刹时,周怀仁感觉心脏那里,传来撕裂般的痛。 当晚,他不知不觉的,说了一宿梦话。 而张琳听的最清楚的,则是那声呼唤,让她憎恨了一辈子的呼唤。 …… 夜凉如水。 流着眼泪的小树,抱着懵懂的小木,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江丫头起身,披上衣服,不急不慢的出了门。 还在克尽职守的两名小战士,连忙跟着她的身后,也不问她要去干什么,他们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护着江同志,直到周诺晨回来。 江丫头笑着朝他们点点头:“辛苦了,还请你们再坚持一会,等我把事办完,你们就轮流休息一下。” 田博还很年轻,第一次有女同志朝他笑这么温柔,再加上月光倾泄,打在江丫头柔和,又恬静的脸上,顿时让他害羞的耳根子都红了。 第335章 第334章 真话1 田博结结巴巴的说:“不,不辛苦,这是,这是领导给的任务。” 江丫头笑了,所以说,能有资格穿上这身衣服的人,才是天下最最最可爱,又可敬的人。 就像他。 这个时候,屏边战役肯定打响了第一枪。 也不知道,他吃饱了,睡好了没有? 写给他的信,又收到了没有。 李琛,你一定要好好的呀。 只有你好好的,她和孩子,还有公爹,才能好好的。 心有呢喃,仿佛天上的星晨,都会有所感应,随着她的呢喃,都在一闪一闪,像是回应,又像是要帮她传达。 而此时,确实在屏边打响了无数枪的李琛,刚好抬头,就看到了漫天的星辰。 是那么明亮,那么耀眼。 就像他家小媳妇在黑夜中的双眸。 那怕一言不发,扑闪扑闪,也仿佛会说话。 丫头,你还好吗? 我的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可你的君功章里,我却不希望你冒险。 那怕说我大男人也好,说我不通情理也罢,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好好的。 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你放心。”江丫头对着漫天星晨,微微呢喃。 她相信,他能听见。 而她,确实会好好的。 那怕今天见过安严,也有过一场诡异的对话,可她还是会努力好好的。 不过嘛,她好好了,有些人,是不会让他好好的。 比如李大福,李三福。 再比如,孙云梅,方飞艳。 就在这时,左婶婶一脸兴奋的朝她走来,手里端着她要东西。 “丫头,这是我刚宰的,还冒着热气呢,守夜的小高,我也通过气了,就等你来。” 江丫头接过左婶婶递来的新鲜鸡血。 果然还冒着热气。 她笑着伸手,在碗里搅了搅,然后一边仔细的往脸上抹,一边道:“辛苦左婶婶了,一会您就在边上看着就行,千万不要出声。” “放心,左婶婶清醒着呢,出不了岔子,一会啊,就算问不出什么,吓也得把他们给吓死!!!哼!” 看着左婶婶嫉恶如仇的模样,江丫头忍不住就在想,左婶婶若是生在古代,一定是个义薄云天,仗义执言的侠女。 跟在她身后的田博,以及小范同志,看着鸡血糊了一脸的江丫头,怔忡的都傻了眼。 这就是她要办的事? 装鬼吓人? 好家伙! 确实蛮吓人的呢,汗毛都奓了起来。 江丫头抹好,回头觑了他们一眼:“一会别出声啊。” 田博和小范赶紧点头,跟捣蒜似的。 左婶婶则是压了压拳,给了她一个加油鼓劲的手势。 江丫头扬眉,慢慢靠近了村委的小会堂。 此时,小会堂的里头,东南西北四个角,被李大福他们两家,占了三个角。 李大福家的儿儿孙孙,全部猫在东角睡觉。 李三福家的儿儿孙孙,则是全部猫在南角睡觉。 虽是极亲的亲戚,可到底也只是亲戚,所以没那个习惯,两家的儿孙抱一块睡。 剩下李大福李三福,还有孙云梅和方飞艳,则是远远的占了北角。 他们觉的西角不吉利,虽然经历过破四旧,可有些烙在骨子里的东西,口上不说,心里还是很畏惧的。 比方说,农村就特别讲究,门不朝西开,睡觉头也不能冲西。 否则就会恶梦连连,厉鬼索命。 再加上,他们兄弟俩要说话,所以两家的顶梁柱,就全窝在北角。 李大福今晚很烦,一口袋老旱烟,都快给他抽的弹尽粮绝了。 “江丫头死了,那个什么公安也死了,这下事情闹大了吧。” 李三福翻了个白眼:“关我们什么事?他们死了,那是他们短命,没福气,到是我那个二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孙云梅有些兴奋的舔了舔唇:“都进医院了,还能活几天?就算醒来,听到江丫头死了,估计也没命回来。” 方飞艳嘘了一声:“你们小声点,要被人听到了,还要不要脸。” 孙云梅就讨厌方飞艳这一点,当了表子还想要立牌坊,换句话说叫装逼。 “瞧嫂子说的,咱们做都做了,还要脸干什么,有钱不就行了嘛。” 方飞艳呸了一声:“你也不怕人家变成鬼,来找你要命。” “我呸!活着的时候我都没怕,我还怕她死了啊。” “行行行,你孙云梅厉害,到时候吓到尿裤子,可别来我家躲。” “嗬,说的好像她要变成鬼了,就只来找我似的,嫂子,你这也推的太快了吧,钱都还没到手呢。” 李大福黑着脸,没好气的拿烟斗子,砸了砸地。 “都给我闭嘴,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也不看看这是那?” 顿时,孙方两个就不吭声了。 李三福到是有些洋洋得意:“早知道他们家还会发生那种事,我们连面都不用出,多好,白拣一现成的。” 李大福冷笑:“你以为人家傻啊,给你白拣?” 李三福不服:“我们不说没来,只说来了,她知道个屁。” 李大福不想说话了,沉着脸吧唧吧唧的抽烟。 “我说大哥,江丫头都死了,咱们我们明天,也就能回村了吧?” “嗯。” “就是嘛,死不死人的,跟咱们都没关系,再拘着咱们,就是非法拘禁,惹急的劳资,劳资去人民公社告特娘滴。” “就你能耐,还人民公社,当那是你家开的?”李大福不慌不张的怼了他一句。 就在这时,小会堂的门,嘎吱,开了。 木板门,自带音效,开了不说,还会吱呀呀的来回轻颤。 顿时,把李大福等人,吓了一跳。 四个全都屏息凝神的看了过去,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然后“啪”的一声。 吊在头顶的灯,又灭了。 四周立马陷入黑暗。 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方飞艳最怕这些玩意,惊骇下忍不住就叫了一声。 “啊~~~~~” 一声啊拖着尾音,没有吓到外面有人,到是把里面的人,吓的够呛。 “闭嘴,你瞎几拔子叫什么。”李大福凶她。 可黑暗的袭击还没完。 “啪”的一声,头顶的灯又亮了。 可这次亮的却不是桔黄色,而是血红血红的暗红色。 这次不等方飞艳尖叫,自以为胆大包天的孙云梅,就先叫了出来。 第336章 第335章 真话2 “妈呀,有鬼啊!!!!!!” “咔嗒” 原本吱呀呀打开的木门,又关了回去,仿佛刚才打开,只是所有人的错觉。 瞬间,李大福和李三福慌了。 某种猜测和无声的音效,在两人识海里来回的荡。 可碍着男人的那点脸面,所以没敢喊出声,但呼吸变急促了,是很明显的。 这时,头顶血红血红的灯泡,开始滋啦滋啦的响。 就像是要断电,又不断电那样,难过的仿佛能要人命,忍不住就开始凝视着那点血红,连呼吸都自动屏了。 心里不断的念着,不要灭啊,不要灭啊。 这人越是想着不要什么,墨菲定律,就越会让你有什么。 “啪” 血红的灯灭了。 一股冷风从小会堂吹了进来,冻的提心吊胆的四人,同时打了个冷颤。 就在这时。 “啪” 血红的灯变成了惨绿色,而且还是胆绿胆绿的那种,照的整个小会堂,绿影憧憧,迷离惘惘。 “啊~~~~~~~~~~~有鬼,有鬼啊,救命。”孙云梅憋不住了,扯开嗓子就喊,可刚喊完,就不经意的看到,会堂的西角,好像蹲了个人。 人? 蹲了个人? “鬼?鬼!!真的有鬼!鬼啊,就在那里,鬼啊。”孙云梅吓的跳了起来,一把趴到了李三福背上。 李三福自己也恐惧着,还来不急转头去看那是什么鬼,就被自家媳妇,给压的四脚朝天。 要死不死,刚好朝天的角度,就对着西屋角。 然后李三福也看到了,看到那里确实蹲了个人,穿着血色的白衣,还左右来回地晃。 “鬼!!有鬼,是真有鬼!!” 李大福和方飞艳看到了,前者吓掉了烟枪,后者直接昏迷了过去,彻底脱离了苦海。 “你是谁?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不要来吓我们!”李大福厉喝。 血衣女鬼也不理会,反正就是蹲在墙角,来回的轻轻晃动。 就像风吹柳叶摆,晃的不快也不慢,恰到好处。 “我告诉你,如果你是人,就不要装神弄鬼。” “大哥,大哥,是个女鬼,女鬼,穿着血衣的女鬼啊。” “你给我闭嘴!”李大福自己都快要崩溃了,可他没人可依靠啊,所以只能强撑着。 可偏偏李三福还要故意来提醒他,他又没眼瞎,能看不到,那是个穿着血衣的女鬼吗? 老话说的好,这种血衣女鬼最凶狠,可以直接索人命。 “有怪莫怪,谁害你的,你就找谁去,快快离开。” 这时,白衣女鬼嗡声嗡气的说话了。 “就找你们呀。” 声音自带回音,还空灵飘渺,仿佛从四方八方发出来的一样。 李大福吓的往后一退,脚没踩稳,便跌了个大屁蹲。 李三福更吓的爬到了墙边,扯着尖叫不休的孙云梅,挡在他的面前。 “谁给你们钱,要你们来害我?” 又是迤迤逦逦,空灵诡异的声音,刹那间,充满了整个小会堂。 晃还是在那晃。 没有转身,也没有露脸。 但就是这种不露脸,却来回晃的样子,把李三福和孙云梅吓尿了。 俗话说,这人死后,变成了鬼,都是没脸的。 所以才有那句,没脸鬼的说法。 还有后脚跟,鬼也是没后脚跟的,所以才会蹲不稳,不停的来回晃。 李大福吓的瞳仁都缩成了针尖,忍不住的蹬着两条不受控的老腿,一个劲的往墙靠,好像靠着墙,他就能安全了似的。 “是,是你,江,江丫头?” “是呀,是我呀,怨有头,债有主,谁害我,我找谁!说,你们是谁,要害我。” 吓出尿来的李三福,惊天动地的喊了起来,喊完就接着说。 “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你去找害你的那个。” “那个?”江丫头眯着眼,慢悠悠的说。 她不急,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急,现在主场在她手里,她急什么。 真正急的,是心中有鬼的人。 “就是那个,女的,我们只知道女的,不要找我,我不是你的债主,不要,不要找我。” 孙云梅吓的好几次昏了过去,可偏偏就没办法昏彻底。 情急之下,孙云梅也跟着喊。 “也不要找我,不是我,我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没想真的害你,只要想恶心你,气你。” 恶心她? 气她? 那还不是杀人不见血嘛。 江丫头冷哼,声音幽幽然然,更加鬼气森森说:“我死了,是你们害的,还我命来。”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去找那个女人啊,是她,都是她让我们害你的。” “那个女人是谁?” “我们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女的。”孙云梅吓的屎尿横流。 这个时候,谁还讲什么钱不钱,信誉不信誉,只有保命要紧。 所以除了孙云梅,李大福几个,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很有钱,隔三岔五的就给我们钱。” “对了,她还很年轻,看着好像年纪不大,每次都是晚上来。” 嗬,江丫头冷笑,这些话根本就没有建设性。 “还想骗鬼?还我命来。” 李三福:“没有骗你,是真的,我们真的不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就连她长什么样,我们也没见过,她戴着面具呢。” 李大福:“放了我们吧,我们真的不敢了,我们把钱给你,全部给你。” 孙云梅:“饶命,饶命啊。” 恐吓到这,也差不多就是全部的真相了。 看来,他们确实没见过指使他们的人。 江丫头冷凝,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面朝着他们。 “啊……啊……” 想昏没能昏,并吓的魂飞魄散的三个,看着她脸上的血,还有身上的血,全吓的五官扭曲了。 身体更是抖如筛糠,紧紧的挤在一起,很是狼狈。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李大福拣起烟枪。 李三福这个孬种,则是完全躲在孙云梅的后面,让孙云梅无处可去。 “怨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她啊,找她啊。”孙云梅喊。 “没错,是怨有头,债有主,可你们就不是从犯?不是那杀人的刀了吗?” 江丫头眯起眼,一步一步的靠近。 第337章 第336章 录音 而此时,早已被吓醒,并一个个噤若寒蝉的两家人,大大小小全都哭了起来。 鬼哭狼嚎中,小的在喊,不要杀我爷爷。 大的在喊,饶了我爹吧,我们以后一定天天都给你烧纸。 江丫头冷笑,她很想说,那不如让你们爷爷奶奶去死吧,以后我也天天给他们烧纸。 靠近了顶在前面的李大福,江丫头面朝着他,蹲了下来。 “听好了,这件事还没完,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我公爹平安无事,否则,我会让你们的下半生,过的极其悲惨。” 说完,江丫头懒得再多逗留,这些人已经恶臭到了骨子里。 而此时,看着健步如飞的江丫头,走到了外面,李大福清醒了,目呲欲裂的意识到,她人根本就没死,是故意装鬼来吓他们的。 “江丫头你!!!!” 江丫头站在门口回头:“怎么,还想搬你的长辈架子吗?你们还有做长辈的资格吗?” 高声呵斥完,她就转头问外面的左婶婶和周弘民。 “刚才他们说的,都录下来了吧?” “录下来了,真没想到,咱们村的这个收音机,竟然还有这个功能,这回可算是立了大功。”周弘民激动的拍了拍手里的收音机。 左婶婶就道:“我就说他们是来杀人不见血的吧,果然是这样,还一个个全装的人模狗样,大大小小跟城里人似的,我呸!明天就拿到公安局,后天就放在村里,拿大喇叭放,让所有人都听听,看看这些人都是些什么臭不要脸的狗东西。” “什么臭不要脸,就是杀人犯!” 除了周弘民和左婶婶,还有两个负责看守的,也是气愤不休。 顿时群起激昂,一人一句,像开批斗会一样,骂的是抑扬顿挫。 瘫在屋里的李大福等人,全都傻了眼,也没脸反驳。 而就在这时,东角和南角的两家人,以李俊才为首,羞愧不已的,脱掉了自己身上的白衬衣。 紧跟着,他家的长媳,二媳,还有孙子孙女们,全都吓的开始脱衣。 江丫头冷冷的回头瞥了一眼,是要划清界线了么。 那也勉强算是众判亲离吧。 李大福惨白着脸,看向李俊才:“你们这是干什么?” 耻与为伍吗? 要不要耻与为伍,要不要众判亲离,这些都和江丫头没关系了,她快步的离开小会堂,脱去了身上的血衣,再洗尽了脸上的鲜红。 一言不发的回到屋里,抱着小木和小树,便沉沉的睡着了。 明天,明天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所以,她没有精力,继续和李大福他们耗。 至于那个女人是谁,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 就在江丫头累的睡着没多久,连夜从亰城赶来的粟和平,已经从当地负责人的嘴里,知道了所有经过。 就连刚才,江丫头让人留下的录音,也摆到了他的面前。 陈克的父亲陈志国,做为熊县的二把手,对于事态的严重和走向,从大局观上来说,是难辞其咎的。 所以接到通知,他就主动留在这里等候接见。 而这时,听完录音的粟和平,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查,给我查,还要给我狠狠的查,不是想粟家的态度吗?现在我粟和平在这里,就是我粟家的态度!” 吼完,粟和平压着桌子,就狠狠擂了一拳,转头吩咐小郑,马上接线纪检的老张。 人家老张,这个时候已经睡了大半宿,还要被人给硬生生的挖了起来。 再把事情的原委听完,老张就清醒了。 “那你现在人在熊县?” 粟和平没好气的哼一声:“我要再不来,只怕我媳妇和孙子,就要被人吃了。” 老张就笑道:“没那么严重,你这狗脾气啊,怕是越老越火爆了,不过嘛,查是肯定要查的,而且还要严查严办严打。” 毕竟这里面的人和事,牵涉的确实很广,所以各方各面都要给个交待。 只不过! 老张又意味深长的道:“如今啊,坐到咱们这位置,最怕的就是底下人阳奉阴违,也最怕内部结构还不够团结,所以老粟啊。” 后面的话,老张就是不说,粟和平也明白,阴沉着脸道:“我会亲自向上头,递交深刻检讨,那这边就拜托你了。” 老张叹了口气,翻了翻属下临时撰写的书面材料。 食指微弯,点着一个人名道:“这个人,曾经是乔老爷子的门生。” 话音一落,一抹萧瑟就在粟和平的眼底一闪而过。 仿佛历经沧桑的灵魂,忽然就沉淀出,一种形容不出的悲哀。 老张叹了口气:“老粟,如今是多事之秋,我私下说你一句,你可不要不愿意听,攘外必先安内,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粟和平颌了颌眼,他又何偿不知,可这个内,还要他如何去安? 挂了电话,粟和安就接见了陈志国,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在第二天,整个熊县的风向,就变了。 而江丫头就在风向变了的时候,急急忙忙赶到了医院。 人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粟和平的声音。 “药物审批我去办,无论如何,都要用最好的药,倾尽全力让老李同志,恢复到原来的健康。” 江丫头愣了下神,就听黄强道:“那就好,只要有了特效药,后期恢复就好办了。” 一时无言,趁着这个空档,她赶紧敲了敲门。 很快,她之前见过的小郑同志,就过来开门了。 粟和平那张不怒而威的脸,立马跳入了她的眼帘。 四目相对,江丫头不知道要用什么开场白好,感觉自己喊一声爸,都显的很矫情。 因为她心里,确实窝着一股气。 骤然垂帘下,她索性三步两步,走到病床前,看到公爹还在沉睡,便故意忽视掉旁边的粟和平,只抓紧时间询问黄强,公爹现在的情况。 然后黄强非常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一种很诡异气氛。 顿时他一脑门的冷汗。 “你的意思是,我公爹的意识已经清醒了,但四肢显的无力?” “是。”黄强回答时,忍不住拿眼睛瞟粟和平,见粟和平没什么不悦,才偷偷地又擦了擦汗。 第338章 第337章 三问 “所以才需要后期的特效药治疗?” “是啊,你也应该知道,中风病人后期维护很重要,目前来看,李叔应该是没有偏瘫,不过以后,需要长期服用药物,刚才我和粟领导说的,就是这个事。” “需要进口药?” “没办法,只有进口的那个阿托伐他丁效果最好,可是没有审批的话,是很难长期提供的。” 江丫头懂了,缄默了片刻后,恭敬的朝着粟和平,深深的鞠了一躬。 顿时,粟和平就感觉,胸口有如针刺。 “丫头。” “我,代表李琛同志,以及全家老小,对粟领导的关怀以及问候,表示由忠的感谢,谢谢您!” “……”黄强一脸惊悚,狠不能赶紧脱身,离这个病房远远地。 深有同感的小郑,也是赶紧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大气都不敢出。 粟和平一脸苦笑,瞬息间好像又苍老了十岁。 “你心里有气,我知道,是爸没把事情做好,怪我是应该的。” 趁着这时,黄强赶紧开溜。 小郑紧随其后。 一时间,病房里也就只剩下,还在昏睡中的李老汉。 江丫头烦燥又纠结的拧了拧眉。 “其实,您完全不用跟我轻言细语,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也不是一方面造成的,我也没实锤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推动的人,就是您的夫人。” 所以,大家坦诚布公吧,以后到底要怎么过日子,提前划个道道。 因为她不擅长搞那些阴谋诡计。 更也没那个闲功夫,算了这个算那个,然后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太累。 话虽然没那么说,可粟和平是谁? 久浸要职的大领导,虽然某些功夫还没有那么炉火纯青,可在对方刻意表露的神情下,也能闻弦歌而知雅意。 可这那里是雅意,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理不清剪还乱。 就像那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落到他粟和平头上,则是比任何人还要难念。 “丫头,爸知道你受了委屈,也害了李琛的养父,我难辞其咎,不过爸向你保证,从今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江丫头失笑,摆明了不信。 “那爸想怎么解决呢?” “严查严打是肯定要的,不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这种风气都不能助长,必须要扼杀到此,再等我回去后,还会和你妈好好谈一谈。” 说到这,粟和平颌了颌眼,再睁开时,眼里淬了一丝决绝。 “如果她还悔不知改,那就只有离婚一条路可以走了。” 离婚?让她和李琛离,还是他和乔娅离? “您是想让我离?” 江丫头挑眉,她不想咄咄逼人,尤其对方还是个老革命,老长辈。 可这件事的推动,实在是让她太生气。 “是我离!”粟和平回的很干脆。 “其实,乔阿姨不满意我,大可以冲着我来,何必伤害我公爹呢?他是何其无辜?这辈子,更是连一件亏心事也没做过。” “试问,拣到一个陌生的孩子,在没有办法帮孩子找到亲人后,他把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并倾尽所有的抚养长大,他有错吗?” 粟和平无言以对,这怎么能有错? 有错的是他,还有乔娅。 “在知道孩子找到了亲生父母,还知道孩子的亲生父母,是位高权重的大领导,他立马自惭形愧的说,回亲生父母那里去吧,他不配当孩子的养父,他这一生的任务也完成了,这样一个善良的老人,只愿付出不求回报,他该死吗?” 粟和平全身一颤,往后退了半步。 一股形容不出的迟暮之气,猛的席卷了他全身。 “李大福李三福,他们见钱眼开,六亲不认,该死!可现在,我忽然间就不想知道,指使他们的那个人是谁了,我想,如果琛哥在的话,估计也会觉的很累,我们只想生活过的简单一点,舒心一点,可以吗?” 粟和平蠕了蠕唇,他这辈子,打了一辈子的仗,那怕是枪林弹雨,那怕是尸山血海,他都没有怕过。 更没有向谁低过头,弯过腰。 可今天,江丫头的三问,不但让他哑口无言,也头昏脑涨,心如刀绞。 看着仿佛深受打击的粟和平,江丫头有些于心不忍。 眼前这位,他毕竟是位老革命,老前辈啊。 她这样言之凿凿,又咄咄逼人的质问,实为大不敬。 可看看公爹,再想到成铁没死前,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心里的郁郁之气,又实在难消。 凭什么旁人要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强压到他们头上? 又凭什么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操控别人的命运? 隔了千里,还能凌空飞刀,假借别人之手,来混水摸鱼,最可笑的是,真正要追究起来,还不一定能找到确凿的证据。 这样的憋屈,她咽的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个还您,您拿回去吧。” 江丫头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到粟和平手上。 这个信封,正是那天从坤明回来,粟和平亲手交给她的。 说是乔娅给李琛准备的聘礼。 拿着信封的粟和平心里万般难受,也十分难堪,离开病房更是狼狈,一想到那三句,有错吗?该死吗?可以吗? 就像天雷滚滚般,不停的在他脑子里来回重复。 一生峥嵘,还未到晚年,就落了一身的糊涂帐。 他这颗心,怎么还静得下来。 既然静不下,那就只能去求证。 当天下午,粟和平就赶回了亰城,并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正在织毛衣的乔娅。 “老粟?你怎么回来了?”乔娅惊呼,然后赶紧放下毛衣,习惯的走过去,替他拿拖鞋。 粟和平却很平静的绕过她,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乔娅愣了愣,一脸不解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执着的,拿着拖鞋走到他面前。 “你干什么?一回来就给我脸色看,是我那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说着,乔娅把鞋摆到了他面前,没好气的打算不理他,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好给他先弄上一点。 “你先坐,我有话跟你说。” 第339章 第338章 爆发 粟和平拧眉心疼,到底是相濡以沫了半生的老妻。 可如果他再装糊涂,任由那,看不见摸不见的态度,继续下去的话。 那他怎么对得起这半生荣光,还有那颗——良心。 听着粟和平那严肃的口气,乔娅全身僵了僵。 慢慢地转过身,一脸莫明其妙的走了回来。 “你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怎么这样严肃?难道又要打仗了吗?” 粟和平浓眉拧的更紧了,难道不是乔娅? 忽然这个疑问,像闪电般划过时,粟和平心里升起了一丝难以喻言的希望。 “我昨晚去了趟熊县,刚回来。” 一听熊县两个字,乔娅猛的直起了腰,神情也变的难以捉摸,并眼神尖锐。 “你什么意思?” “我想问问你,你知道熊县发生什么事了吗?” 乔娅板起了脸,阴阳怪气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想说江丫头见义勇为,救了张琳女儿的那件事吗?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沾她什么光。” 粟和平刚刚升起的那丝希望,瞬间就没了。 很好,这是知道了。 可悲哀的是,如果没有周怀仁打那通电话,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再看乔娅的表情,粟和平悲哀的意识到,这——就是之前,粟家的态度! 如果江丫头跟他一样,是个君人,那么乔娅的这种态度,就叫腹背受敌。 好个腹背受敌! 好个内部矛盾! 好个攘外必先安内! “所以,这就是你的态度?” “那你还想要我什么态度?要我敲锣打鼓,满处的给她宣扬,她见义勇为了吗?” “乔娅,你不要装疯卖傻,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我装疯卖傻?粟和平你是疯了吗?是要为了她跟我吵架吗?” 粟和平痛苦的颌了颌眼,他又明白了,江丫头说的对,确实是没有实锤,而没有实锤的事情,就只能按捕风捉影来论。 “乔娅,我们结婚多少年了?”粟和平问。 还很激动的乔娅,忽然就怔忡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在一起,生儿育女,已经有30年了吧?”粟和平感觉,此时的他,是真的很疲惫很疲惫。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跟我绕弯子。”乔娅偃旗息鼓了。 看着这样的粟和平,她甚至还有些心惊肉跳。 “好,那我就直说了,怂恿李大福李三福的人,是不是你?” 就在粟和平直接切入主题时,站在二楼拐角的粟安然,猛的咬了咬唇。 “什么李大福李三福?周怀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是不是她那边出什么事了,所以你一回来,就把脏水往我身上倒?” 乔娅怒白了脸,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情绪十分激动。 虽然从头到尾,粟和平都在绕弯子说话,可她也不傻。 他为什么要去熊县?肯定是为了那个姓江的啊。 如果真是见义勇为的喜事,他也不会一回来就朝她发难,所以乔娅很容易就想到,江丫头出事了。 否则粟和平也不会放下手里的工作,特地跑一趟熊县。 看着乔娅那么激动,还表示自己不知道李大福李三福,粟和平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是不是我泼你脏水,你心里应该有数,就冲你刚才的那个态度,就足矣说明了很多问题,乔娅!我们夫妻同行半生,经历过多少的风风雨雨?难道说,你就真的迈不过这个坎吗?” 后面的语重心长,乔娅直接忽视,她瞪大眼的只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上半段,顿时气的全身直抖,歇斯底里的就开始吼了起来。 “态度?你还要我什么态度?我现在这个态度还不够吗?那是我的亲生儿子啊,我都把他拱手相让了,你还要我什么态度?二十多年了,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不知道吗?” “我日思夜想,百般懊悔,只恨自己那一年,为什么没有看好他,一丢就是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失去复得,他却不再是我的儿子了,粟和平!!!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好好好,你说我疯了,做了不该做的事,差点害了他,也害了你,还说那个女人,那怕就是再粗鄙不堪,也是儿子自己选的,自己要的,我应该要尊重他的选择,然后我尊重,我放下我所有的尊严,承认了她的存在。” “那怕她把刚刚回来认门的儿子,又从我这里赶紧叫了回去,我也忍着不跟她计较,难道这些还不够?还想要我怎么样?让我现在去熊县,跟她跪下认错吗?” 乔娅越吼越激动,仿佛已经进入了癫狂。 在二楼听着的粟安然,急的就赶紧冲了下来,用力的抱住乔娅,冲着粟和平哭道。 “爸,您这是干什么?您明知道妈不能受刺激,怎么还……” 粟和平先是吓了一跳,而后看着近乎癫狂的乔娅,马上生出一丝后悔,可听着听着,他就是动怒了。 什么叫他说的粗鄙不堪? 他什么时候说过江丫头粗鄙不堪? 从头到尾,他对江丫头的印象,就一直很好,并认为,她和儿子非常匹配,也是个贤内助。 可怎么话到了乔娅嘴里,就变成粗鄙不堪了。 所以,还是那句,这就是粟家态度! 正因为有这个态度,所以旁边才会轻视江丫头,并且还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讨好他们。 头痛欲裂下的粟和平,发出有始以来,在家中的第一声怒吼。 “你不用跟她跪下认错,要跪也是我跪!!!我粟和平这辈子,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可唯独对不起我那个儿子!你也不用在这里冲我吼,我只想告诉你,你若真心想对他好,就要学会如何去爱屋及乌。” “而不是摆着你刚才的那种态度,让底下的人以为,你是有多么的深痛恶绝,恶绝到,连儿子的养父你都容不下,这叫什么?这叫中山狼!!!” “还有,你不要以为你做的够隐蔽,就没人知道,也不要以为你借着别人,想一步登天的贪念,就能置身事外!所有的因果,他都有着它千丝万缕的关系,行这种不正之风,做那种不义之举,呵呵。” 第340章 第339章 凄凉 粟和平凄凉的笑了两声。 “也不用等别人来查我了,我现在就去引咎辞职吧,省得别人再来打着我粟家态度的大旗,去做丧尽天良的事情。” 说完,粟和平看都不再看乔娅一眼,转眼便出了大院。 看着如此决绝,并从来不朝她大吼大叫的粟和平走了,乔娅就怔怔的软瘫了下来。 出了奇迹的是,这一刻,乔娅竟然无比的清醒。 也从粟和平的话里,意识到,有人在阳奉阴违,并且还美曰其名,是她憎恨的态度。 没错,她是有憎恨的态度,并恨不得让姓江的去死。 只有她死了,她的儿子才能完完整整的回来。 可真当这顶大帽压了下来时,她又觉的自己接受不了。 尤其是粟和平那句,不用等别人来查,他自己就去引咎辞职,还有那什么丧尽天良,就听的她心惊肉跳。 “妈,妈,您没事吧?”粟安然看着呆滞的乔娅,急的五脏俱焚。 她最受不了亲爱的妈妈,变成现在这模样。 她也最受不了向来宠爱她的爸爸,变的面目可憎。 而让这个家,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还能是谁? 乔娅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忽然站了起来,猛的推开粟安然,拿起电话便往张琳那边拨。 可拨通之后,周家的保姆却告诉她,张琳和周怀仁去熊县看周媛媛了。 也就是说,最了解事情经过的人,她现在联系不上。 “安然,你去叫小郑准备车。” “妈,准备车干什么?” “我要去熊县,我到看看,她那边出了什么事,竟然让你爸回来,这样对我!” 粟安然脸色微变:“妈,您不要冲动,张阿姨过两天肯定就回来了,这里面也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所以爸才会那样生气,您再耐心等等好不好?” “不好,你爸都这样瞪鼻子上眼了,还说什么中山狼,说什么隐蔽,说什么借他人之手,我不去搞清,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那是爸误会了,说不定也是有人在挑拨离间,所以爸才会胡说八道的呀,妈,您先消消气,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否则就是上了人家的当,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冷静?那你爸怎么就没冷静,你看看刚才他冲我吼了什么?一盆一盆的脏水往我身上泼,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对,是她,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在挑拨离间,她抢了我儿子,还想抢走这个家,抢走你爸!!!” 乔娅尖叫的抱住头,情绪很难自控的全身抖了起来。 粟安然惊骇的赶紧抱着她,眼泪叭嗒叭嗒的往下落,然后朝着门外买菜回来的小保姆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我妈拿药。” “我不要吃药,让小郑给我准备车,我要去亲自问问她!!!她怎么就那么恶毒!!!不但抢走了我的儿子,还要来抢走我的家,我的丈夫!!!我恨她,我恨她,我是真的恨死她了。” 小保姆吓的脸色苍白,忙不跌的跑上楼,把乔娅的镇定剂给拿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乔娅平静的躺在了床上,两眼紧紧的闭着,仿佛睡得很香甜。 可其实,这不过就是镇定剂下的假象。 粟安然紧了紧拳头,拿起旁边的电话,就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 如果老天真的有眼,又或者拥有神仙的透视,那么就能发现,电话的另一头,竟然是好久不见的关蕾。 “哟,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有好消息了吗?”关蕾漫不经心的把电话夹在耳边,然后继续专注的涂起了红指甲。 这可是她前些时候,从保婷丽那里拿回来的歪国货,据说还是国际名牌。 就那么一小瓶,就得六十多块,珍贵的很。 “我爸昨晚去过熊县了,你说还能有好消息吗?”粟安然面无表情抬了抬下巴。 “……”关蕾一怔,盯着自己还只涂了一半的食指,连忙握着话筒道:“那是被人发现了吗?” “这是我想问你的,你安排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关蕾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尤其是想到粟和平的身份,心里便有些发怵。 急忙道:“还能是谁,那个人你也认识呀。” “你表妹?” “对就是她,不过我警告过她,让她去的时候,一定要戴面具,还不能泄露自己是谁,就是传话,也只传一半,我想,就算你爸动了真格,想一查到底,也没那么容易查出来吧。” 粟安然咬唇,关蕾的表妹她当然认识,她现在的同班同学田甜嘛。 一个胆小如鼠,又没什么大背景的女孩。 “现在能联系上她吗?” “我一会打个电话看看。” “那就打吧,告诉她,先去外面躲一躲,等开学了再回来。” 挂了电话,粟安然就拿起剪刀,狠狠的在自己大腿根部,用力的划了一下。 顿时鲜血殷红,有如凝珠般滴落时,才丢了剪刀,抽出一张白纸,随意的糊在了上面。 又过了一会,她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前面还加了区号。 …… 此时,江丫头守在病房,直到李老汉睁开双眼,紧绷的心神,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爹,您现在感觉如何?” 李老汉刚刚醒来,还有些迷糊,但很快就意识清醒了,激动的朝她啊啊啊的喊。 喊了两声,李老汉就发现,他的四肢有些无力,连抬一下都变的很困难,更别说朝着江丫头打手势了。 江丫头连忙道:“爹,您不要激动,也不要着急,我知道您想知道什么,大伯和三叔,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就关在公安局。” 李老汉听完,想点头,也想说关的好,可手脚实在动不了,急的他头上冒了一层的冷汗。 “爹,您是被他们气到中风了,所以现在手脚有些无力,但没关系,只要好好养着,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过几天就能恢复健康了,咱不急啊。” 李老汉听完,这才平缓了很多,过后又想起自己的亲兄弟,竟那么不容他,连他60大寿,也赶着过来捣乱气人,就不由自主的老泪纵横。 第341章 第340章 安抚 虽然公爹不能言语,还连手势都打不了,可做为他最亲近的儿媳,江丫头一眼便能猜到他的心思。 “爹,您不要伤心,以前琛哥就说过,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又何必勉强在一起,所以咱不气了,为了那些旁人,把自己气成这样,最心疼的还不是我和琛哥吗?” 李老汉流着眼泪颌了颌眼,道理是这样,可心里的委屈,那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呀。 那怕就是到死,他也想不透,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说不了话,是个天生残废,所以什么都不求,只求尽心尽力的帮家里干活,挣下口粮让自己两个健全的兄弟,吃好穿好。 等再大些,别人笑他骂他,他也在不意,只盼着不要给两个兄弟招来麻烦。 再等成人,别人又说,家里有他这个哑吧,没有女人愿意嫁到他家来受苦,为了不连累兄弟娶不上媳妇,他就主动的离开村子,去了下面的小岗村单独生活。 那怕后来,父亲索性跟他断绝了关系,他也没后悔过。 可这些付出,换回来了什么? 先是跑来分什么绝户。 再后来算计他的养老钱。 听儿子和媳妇的话,搬去了城里,已经离他们远远的了,可还不放过他。 孙云梅那些胡说八道,简直就像一根根钢针,在狠狠地扎他的心啊。 看着公爹眼神越来越暗淡,江丫头心里就难过。 “爹,那些六亲不认,心中无恩的人,您就不要再想了,您想想小树,想想小木,他们还小哪,完全离不开您,您说是不是?” 李老汉一怔,顿时眼里恢复了些神彩。 “爹也知道,我现在也要上学,若是您不赶快好起来,到时候谁来看着他们?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小木还在问,爷爷呢?我说爷爷过寿,吃醉了,得休息几天,可这些话,骗不了小树呀,小树在家可是天天哭呢。” 一听宝贝大孙子天天哭,李老汉就急了,啊啊啊的蠕着唇,想告诉江丫头,他没事,身子骨还硬朗的很,保证过两天就好了。 他一个天生哑吧,还是个庄稼人,身体那能那么弱。 看着公爹打起了精神,江丫头就赶紧笑了笑:“所以爹啊,您可千万不要再胡思乱想,否则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多不值得?” 李老汉急的很表达,你说的对,不值得不值得,可奈何就动不了手。 好在他这个媳妇,慧质兰心,总能恰到好处的,就把他心里话说了出来。 就在这时,黄强拿着小白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李老汉醒了,赶紧把花藏到了身后。 “李叔醒了,感觉怎么样?”趁机黄强把一朵小白花,塞给了江丫头。 江丫头就把纸花,紧紧的攥在手心。 一番熟练的全身检查,黄强对江丫头道:“没什么大问题了,只要好好吃着药,估计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过来,不过嘛,以后就不能再干重活了。” “爹听到没,医生可不让您再干重活了,要听话哦。”江丫头压着眼底的那丝悲痛,在脸上堆满了笑意。 李老汉很不自在的啊了几声。 目光一闪,就看到李四儿扶着宫婆婆来了。 以前在四合院,公爹就和宫婆婆很处的来,并且,宫婆婆总能猜到公爹想说什么,所以老头和老太,这一天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这不,宫婆婆听说李老汉中风了,便急赶慢赶,让李四儿扶着她来了。 “老李头,是你在床上躺着吗?” 江丫头和黄强对视了一眼,连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宫婆婆坐下。 “干奶奶,怎么把您也给惊动了,谁那么不懂事。”江丫头瞪了眼李四儿。 李四儿一脸无辜,张着口型说,是郝建说的。 “你骂四儿干什么,我还要骂你呢,出了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那怕我帮不上忙,也要打发个人回来,跟我说一声啊,再说了,今天还是你爹60大寿,我长寿面都做好了,就准备让四儿给送去的。” 宫婆婆点着拐杖没好气的数落她。 江丫头苦笑,趁着公爹没往她脸上看,拿眼睛询问李四儿,有没有乱说话。 李四儿赶紧偷偷摆手,表示自己一句都没乱说。 “是,是我不好,我这不是怕干奶奶您着急嘛。” “你不告诉我,我才着急呢!走走走,我现在看你就生气。”宫婆婆佯怒的拿拐杖顶她,看似动怒,可实则是让她赶紧走。 刹时,江丫头心里堵了堵。 这那里是不知道啊,分明就是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来解决她后顾之忧的。 心情微有激荡下,出了门她就问李四儿:“我干奶奶知道了多少?” 别说刚才江丫头有那种感觉,李四儿和黄强也是有的。 于是李四儿叫冤的抬了抬手:“我真的什么也没说啊,不过成哥因公殉职的事,今天下午就已经传开了。” 江丫头顿时心中一痛,咬了咬唇:“陈松岭呢?” “今天一早去小岗村了呀,丫头姐没看到他?” 李四儿很吃惊,然后告诉江丫头,昨天陈松岭从医院回来后,就带着他们回了小岗村,原是想替她看好李小树的。 可后来,周诺晨的父母,还有江红英来了,他们才不好多逗留。 回到城里后,陈松岭就带着他们,发了疯似的在城里找人,尽管他们知道,人不可能在城里,可陈松岭也不肯回去等消息。 再后来,郝建就说,去路口蹲着,这样有了消息,便能立刻知道。 皇天不负有心人。 果然在路口等到了江丫头的车,然后他们一路狂奔,跟到了医院,才确定小木安然无事。 江丫头听了,很是动容:“你们有心了,那他人呢?” 李四儿挠了挠头:“在外面呢,那个丫头姐,你一会能不能安抚一下我们老大,我们老大还是很自责,尤其是想到成哥他……” 李四儿哆嗦了一下,眼里划过一丝悲壮,喃喃的又接道:“昨晚老大和我们喝了一宿的酒,我们全哭了。” 江丫头深吸了口气,当时成铁为了救人,到底有多壮烈,她不知道,但她能想像得出,那种舍己救人的震撼。 第342章 第341章 吊唁 “成哥,他虽然死了,可他死的其所,也死的光荣,该哭!这不需要劝。” 李四儿低了低头,呢喃的道:“我懂,成哥是英雄,可是我担心,担心我家老大迈不过那个坎,你是没看见,昨晚他哭成了什么样。” 江丫头颌了颌眼:“如果可以,昨晚我也想放声的大哭,因为只有大哭,才能释放心里的悲痛,你不用担心,过几天他会好的。” 李四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出了医院,她们这一行人,果然看到了萎靡中的陈松岭。 整个人不但萎靡,还眼泡皮肿,血丝遍布,可见,昨天成铁给他的震撼,确实很大。 远远的,陈松岭朝着她喊了一声,她就说。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如果今天死的那个人是你,你希望你认识的人,会因此而一直活在自责中吗?” 江丫头迎头便问了一句。 陈松岭顿时泪流满面,过了好久,才边走边道。 “姐,我知道,可我应该自责,因为当时,成哥扑上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如果,如果我不是怂了,不是孬了,成哥他不会死的。” 原来这是症结,江丫头抬头望了望天,将剩下的话,全数咽了回去。 其实,那个真正要自责的,应该是她。 若不是她留了个尾巴,又怎么会有昨日之灾。 血一样的沉痛,再次告诉她,安严是对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时,跟在她后面的黄强,安抚的拍了拍陈松岭。 “兄弟,你姐说的对,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是成胖子一生的梦想,如今他做到了,咱们心里难过归难过,可还是要遵从他的意愿,替他高兴才是。” 陈松岭哽咽的说不出话。 漫天的悲伤,席卷了他们所有人,一直走到成铁家门口,看到那黑白色的灵堂,还有跪在灵堂外的老人妇女,以及儿童。 行行清泪,终是忍不住的挂满两腮。 “一鞠躬!” 江丫头:成哥,从今往后,我会倾尽所有,照顾你的家人和孩子。 陈松岭:成哥,从今往后,我会帮您,照顾您的家人和孩子。 黄强:成胖子,以后你爹就是我爹,你娘就是我娘,你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 “二鞠躬!” 江丫头:成哥,你一路好走,这份恩情,我,我还代表李琛,会永远记着。 陈松岭:成哥,你放心啊,我陈松岭说话算话,若有食言,天打雷劈。 黄强:成胖子,这次你算是死的其所了,也死的光荣,那就你在下面,再好好干,耐心等咱们兄弟几年,到时候再一起喝酒啊。 “三鞠躬!” 江丫头:谢谢你成哥。 陈松岭:我会说到做到的。 黄强:胖子,一路走好。 “家属答礼!” 成妻杨春枚泣不成声的,领着3岁的女儿成铁梅,朝着她们一行人答了礼。 以黄强为首,将人扶了起来。 杨春枚抬头,先是看了看陈松岭几个,最后才定晴在江丫头身上。 良久,她苍白的双唇颤抖着道:“你就是江丫头吧。” 江丫头心中有如鞭苔:“是我,嫂子,你和成哥,对我家孩子有大恩。” 说着,她双腿有些发颤,忍不住的就要下跪。 杨春枚却掺扶着她,一字一字的道:“救人,那是他应尽的职责,你不用这样,更何况他在世的时候,就常跟我说起你,面临那样的危机,他又怎能不救!” 江丫头也在泣不成声,世上常说,君嫂是如何伟大,可实际上,公安后头的女人,又何偿不伟大,又何偿不深明大义。 “听老周说,孩子已经脱险了是吗?” 江丫头点头,此时她是真哭的,说不出话了。 “那就好,这样的话,铁子在天有灵,也就安心了。” “对不起,我应该带孩子过来,好好给成哥磕头的。” 杨春枚却赶紧摇了摇头:“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按咱们这的规矩,孩子没有长大,不能参加葬礼。” 言罢,杨春枚又打起精神安抚她:“你要过意不去,等下葬了再领着孩子来磕头。” 江丫头闻言,再次泪流满面。 成哥的媳妇儿,她不光深明大义,还是那么的善解人意,让她情何以堪。 是,她是知道,熊县这边有这个规矩,可这种规矩,只适合普通葬礼,像这种有救命之恩的葬礼,小木是应该要来磕头的。 说来说去,还是她不好,是她思虑过多。 一来是怕成家太过悲痛,所以憎恶小木,贸然前来,反而不美。 二来,她从早上接到信,知道粟和平来了后,就没有想到,成家的灵堂,下午便能打好。 所以,才导致她考虑不周,小木没能到场。 “嫂子,你节哀!” 杨春枚擦了擦眼泪,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然后看到有人来吊唁,又转身走了回去。 黄强道:“不要想太多,胖子媳妇是个非常明事理的人,她没有怪你。” 是啊,可她怪自己呀,若不是自己没能除根,成哥又怎么会死。 “那是成哥的女儿吧?” “是,今年3岁,叫成铁梅,当初取这名字的时候,我还笑过他,自己叫成铁,媳妇叫春枚,然后就偷懒,给姑娘取了个铁梅,当时成婶婶还高兴的不行,说自己就喜欢看红灯记里的李铁梅,这下好了,不用去喜欢别人家的了。” 黄强虽然没有泪两行,可字里行间,尽是回忆。 江丫头抿了抿唇,就忍不住的定晴看小铁梅,只见她长的唇红齿白,非常漂亮,尤其是腮边的婴儿肥,尽显萌态。 不难猜测,这孩子将来必定是个小仙女。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黄强也在说:“你看小铁梅,是不是长的很像胖子媳妇?还好没随胖子,不然指不定有多难看。” 江丫头偏过头,抹了抹眼泪:“成哥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没啊,就胖子一个独子,你也别难过,胖子爸妈也是深明大义的人,不会怪罪你。” 若是怪罪就好了,心里的愧疚,也许就能放下一些。 转头,她和陈松岭,各自拿了个厚厚的白包,轻轻的放在桌上。 直到她领着陈松岭几个走远,负责登记白礼的杨春枚,才从做事的人嘴里,知道江丫头封了一千元。 随她前来的那个陌生男人,叫陈松岭的,也封了一千元。 …… 第343章 第342章 懊悔 “姐,刚才鞠躬的时候,我在心里发誓,以后要照顾成哥的家人。” “是值得照顾,我也是。” “等会我就让四儿,去打听一下成哥家里的情况。” “嗯,打听好了,先告诉我。” “姐,成哥真的是好人。” “是啊,不管这个世道如何,好人永远还是居多的。” 陈松岭哽咽,这一刻他又在心里发誓,这一生必要向成哥学习,做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也要像成哥那样,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才不枉来这个世上走一遭。 全然不知,成铁的死,还给陈松岭带来这样转变的江丫头,回到医院,宫婆婆就把她和陈松岭,都叫到了外面。 一如她刚才所想,宫婆婆知道了成铁的死,可她不知道具体的原由。 或者有些话,她不好对外人说,但对着宫婆婆,她没办法再三缄口。 待她把昨天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全部说完后。 宫婆婆脸色就变了。 “你,你这个孩子,真是胆大包天!跑去救人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有害怕过吗?”宫婆婆气的,扬起手便给了她几下。 想想看,连成铁那样的公安,都死在那些人手里,江丫头得有多么洪福齐天,才能平安回来? 这样的见义勇为,她宁可不要。 “当时没有害怕,可我现在很后悔,很后悔没能再谨慎些,若是我谨慎了,那些人找不到我,就不会害死成哥。” “这说的是什么话!你都见义勇为了,还以为别人找不到你?你呀你呀!不是干奶奶骂你不该救人,是干奶奶听你说完后,心里一阵阵后怕啊。” 对普通人说,确实是后怕,可实际上,她只有深深的自责。 而这些七拐八拐的因果,牵扯的人也实在太多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那个人目标很明确,还说什么给兄弟报仇,姐!以后这些事……” 怎么样?碰到了就当没看见吗? 陈松岭说不出口了,似乎在所有的事情里,没有谁对谁错,真正错的,是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 宫婆婆瞪了一眼陈松岭。 “什么以后这样的事,没有这样的事了,丫头,救人一命虽然是胜造七级浮屠,可在救人之前,一定要考虑周全,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啊,想想看,如果那天真有什么意外,那你公爹,还有小树小木,可如何是好?” 江丫头垂帘,仔细回想,当时确实没有思付周全,可如果重头再来,她想她还是会义无反顾。 不光是为了缓和她和周媛媛的关系,也是为了救人而救人。 不过,若能重头再来,她必然不会放过昌子。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重来,人生更是没有采排。 “你这孩子!打从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像正儿八经的妇道人家,可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还胆大成这样,现在你告诉干奶奶,还会不会有后续的麻烦?” 后续的麻烦么,保婷丽那边? 她想保婷丽应该不会为了几个打手,而再次行凶。 对保婷丽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构不成报仇。 但具体情况,还要等大哥回来,她才能推测得出来。 当然,她还可以去找安严,然后让安严告诉她,究竟是昌子一个人,还是有很多个。 可她不愿! 对安严,她是打从心眼里的不想靠近。 可偏偏他就是神出鬼没,如影随行。 就在这百转千回里,她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宫婆婆,就听到王岚,隔了很远的在喊她。 听到王岚的声音,宫婆婆摇了摇头,便让李四儿先送她回去,说明天她再来看李老汉。 王岚挺着肚子,心急如焚的过来,劈头盖脸便是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这一天一宿,连眼睛都不敢合,不管去那等你们,都没等到人,李叔怎么样?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丫头无奈,只好把事情的原原本本,又从头说了一遍。 王岚听完,吓的眼睛都要瞪了出来,然后跟宫婆婆一样,抽了口气就骂她莽撞,可骂完又觉的不对,毕竟那是救人啊。 思来想去王岚纠结的不行,最后只能做罢。 “那这么说,成铁的死,和李叔住院,完全是两码事?” 江丫头颌首,确实是两码事。 “我的天,别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的事,全让你碰到了,那现在李叔怎么样了?” “还需要后续康复。” 王岚脸色沉了沉:“那你打算怎么办?李琛妈妈这样容不得你,以后只怕还有数之不尽的麻烦,要我说,这事得赶紧写信告诉李琛,只有让他去解决,才好解决。” 江丫头摇了摇头:“他现在正在出任务,不能让这些事,去分了他的心,等他回来后再说吧。” “等他回来?那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要是那位不达目的不罢休,你岂不是天天要焦头烂额?” 王岚很气愤,她这辈子,听说过不少恶婆婆,可就是没想到,还有乔娅那种,杀人不见血的恶。 “暂时先不会了,李琛父亲今天上午来过这里。”虽然当时被她质问哑口无言,可他的出现,就相当于粟家的态度。 那怕回去和乔娅对质,再有什么变动,她想,她也能撑到屏边战役结束。 “啊?那他给你什么交待没有?”王岚问的很急,问完就觉的自己问错了,这些事不该她来问。 看到王岚那一丝尴尬,江丫头也没在意,知道王岚只是太关心她,所以才乱了分寸。 “会有交待的。” 王岚这才咳了咳,说自己也应该去成家,随个白礼,毕竟这样的英雄,值得人尊敬。 江丫头有些打不起精神,也就随她了。 之所以王岚对成铁的死,没有太多感触,那是因为她和成铁并不熟,连面都不曾见过,所以就没什么好说的。 到了晚上,她让陈松岭帮她去一趟小岗村。 公爹的60大寿已过,这边事态也稳了下来,那么就没必要,让小树和小木还继续留在村里。 接到城里来,请宫婆婆帮忙看着,她会更放心。 第344章 第343章 代替 然后就是,她想请周怀仁和张琳,也住到城里来。 农村虽然空气新鲜,也有几分野趣,可对身份不凡的他们来说,住久了还是不方便的。 可是没想到,陈松岭回来后,竟然说,周怀仁很喜欢小树和小木,想和他们多相处一天,知道她这里边没事了,粟和平也亲自赶来了一趟,他也就放心了。 还说,他想带着孩子以及张琳,去他和小曼曾经的家住一天,顺便看望一下阮妈。 而张琳则是让陈松岭帮她带话,说知道她这些天很忙,并分身乏术,就不用招呼她和周怀仁了,照顾好公公,等她忙完,再抽空见一面。 另外还说,有江红英代替她陪着,她很高兴,不用担心。 听完这些,江丫头就笑了。 周怀仁可能是睹她思人,所以想故地重游,可张琳,故意提起让江红英代替她做陪,就很耐人寻味了。 和她放羊一样,只怕另有深意。 当然了,她也相信,以江红英的本事,一定能把这个代陪给做到尽善尽美。 毕竟在讨好人的方面,她永远都不及江红英。 更何况,她上辈子的记忆,还有江红英变成领导家干女儿的事实。 那么她相信,江红英能做得很好,完全不用她操心。 也可以说,更本就不想她操心。 这几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让陈松岭也跟着她受了罪,于是她就让陈松岭赶紧回去休息了。 可没一会,周长兴周弘民和左婶婶,竟然来了。 左婶婶还是提着寿桃来的,说是寿星公今天不在,但寿桃里面有仙气,让寿星公吃了,就能尽快好起来。 李老汉握着周长兴,看着左婶婶,很是动容,啊啊啊的想比划,可又比划不出来。 江丫头在旁边看着,便道:“我爹说,辛苦大家了,也谢谢大家,他会尽快好起来,到时候还是要回来参加双抢的。” 周长兴笑着便道:“那好,位置还给你留着,分派给你的那些活呀,也给你留着,你要不回来干,我就让生产大队,扣你工分。” 李老汉哈哈的笑,像是吃到糖的孩子。 寒暄了好一阵后,周长兴才说,时间不早了,还要赶回去,把戏台下的桌子椅子,给张罗人收了。 然后又让江丫头送他到医院外面。 从兴叔主动开口,提出让她送时,江丫头就知道,兴叔有话要跟她说。 果不其然,到了外面,周长兴就让二哥领着左婶婶先走,去路口等他。 而他自己,抽了两口烟,讳莫如深的冲她道:“孙云梅那些,不全是假的吧?” 江丫头苦笑不已,都说人老为精,果然是这样,什么都瞒不过兴叔的眼睛。 这也就怪不得,小岗村为什么会在兴叔的带领下,格外团结了。 人民群众有智慧啊。 “是,小木被绑,就是那天我救人引来的麻烦。” “所以周诺晨的父母,才来村里替你坐镇?并且还认了你和江红英当干女儿?” 表面上来看确实是这样,再深一层的事,兴叔就算问了,她也不能说。 因为李大福的那些口供,并没有实锤。 就算有实锤,也不能说,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她不顾忌自己,也要想想李琛。 “丫头呀,救人是正确的,可这也太惊险了,昨天那个人的身手,狠辣的连我都心惊,更完全来不及去帮成公安,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可一定要量力而为,不可以再莽撞。” 从葬礼回来,这已经是第三个,对她说同样意思的话了,可方方面面来说,都是对她的关心。 “是,只不过,这件事还在封口阶段,所以不能说。” 周长兴瞪了她一眼:“还说?见义勇为的奖状都不能要!” 江丫头心想,她也没想要啊,谁救人是冲着奖状去的。 可这话也只敢在心里腹议,那敢说出来招兴叔生气。 “是。” “琛哥儿不在家,你就要多多顾着自己,这样才能好好的顾着你爹和孩子。” “是。” “别总说是是是,你要是我儿媳妇,我就要拿烟锅子抽你,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做,也不怕吓死一群人。” 周长兴虎着脸,仿佛真想拿烟锅子抽她一样。 江丫头无语凝烟,心想,不是您儿媳,您抽了,她也不敢生气呀。 没得那样不识好歹的。 瞪了一会,周长兴就没脾气了,对李大福和李三福的事,故意避而不谈道:“上头发布票和糖票了,拿着,给老李头好好补补身体。” 说完,塞了个布包给她,转身就走了。 江丫头还呆滞,心想,这布票和糖票能补啥身体呀。 等回了医院打开一看,才知道,里面不光有布票和糖票,还有肉票呢。 一天的沉痛,到了这会,才释然了少许。 要说周长兴做人,那真真是没话说,估计在若干年后,人们提起周长兴,都会感叹一句,有个好支书,也很高兴生为小岗村的人。 …… 事情过去的第三天,江丫头才看到了周诺晨,并同时,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王子浩救出来了。 “你是说,王子浩是自己回来的?” “是,而且还绝口不提自己被绑的事,搞的这一切,好像只是一个误会。”周诺晨黑着脸,冷若冰霜的压了压眉。 为了他,熊县差点人仰马翻,成铁更成了地下的英魂,这口气,他老周咽的憋屈呀。 江丫头凛然,虽然不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但肯定王家和保家,进行过交涉,否则事情不可能就这样草草收场。 到最后,便真成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那,大哥那天晚上,看到帮我救小木的人了吗?” 周诺晨摇头:“我去的时候,整个翻山岭都没人了,但是有打斗过的痕迹。” 那也就是说,连大哥也不清楚,昌子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也没有找到那个叫昌子的?” “没有,但是我肯定保家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也就是说,从王子浩回家开始,大家就达成一致,这件事过去了。 第345章 第344章 救赎 “我现在不是在想保家找我麻烦,而是那个昌子,他想绑小木,那是为了私仇,和保家无关。” 江丫头眼帘暗垂,难不成她真的要去找安严? 一想到昌子还有可能活着,她这心里就七上八下。 成哥用他血一样的教训,告诉了她,绝对不能再放虎归山,否则就是她明他暗,防不胜防。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才回来,回来前我去了一趟亰城,并从保家拿回来了一张昌子的照片,从现在开始,他正式成为通缉犯,在没有找到他之前,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公安那边,也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嗬,那这么说,粟和平的到来,确实将不正之风,完全打压了。 敛了敛眉后,江丫头不再说这个,因为已经碰到了瓶颈,那么再说也没有任何建设性。 直白来说,就是神仙打完架,余威还未消,殃及的还是凡人。 “另外,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陈志国调上去了,现在正式成熊县的一把手,这个应该是你公公的手笔。” 江丫头微愕,陈志国么,是陈克的父亲,那这样的调升,用意就很明显了。 对此,她不想发表什么看法,不在位不某其职。 可周诺晨却很细心的道:“陈克和李琛是兄弟,陈志国又是陈克的父亲,这样一来,就算那位还想刁难你,也无手可伸了。” 江丫头对此,还是不想发表看法,尽管她心里确实承了粟和平的情,可矫情的说一句,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究竟要如何办处理,她想等李琛回来后再说。 周诺晨把事说完,就急匆匆的去成家了,江丫头也在算着日子,等成铁扶灵出棺,她再带小木前去送行。 可就在周诺晨走后没多久,她就看到了躲躲闪闪的田甜。 对上田甜慌乱而不知所措双眼,她只觉的非常诧异。 难道是来找她的? “田甜?” 她喊了一声,却不想田甜好像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后,眼圈骤然发红的就跪倒在她面前。 “啊……江丫头对不起!!” 对不起?她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江丫头心脏猛的一跳,眯起了眼。 “你起来说话。” “不,我不起来,我是真的没想,事情会变成这样,也没想到,你大伯和三叔他们,竟然敢行凶杀人,江丫头,真的对不起,如果我早知道,他们会杀人,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帮我表姐传话的。” 田甜哭的六神无主,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却像炸雷一样,把江丫头炸的嗡嗡直响。 帮她表姐传话? 关蕾!!!! 已经消失了好久,久到她都快忘了的人,关蕾? 是了,关蕾那个神经病,在她和李琛手里吃过亏,后来学校偶遇,又吃了一回亏,如今仔细想想,关蕾憎恨她的目光,确实是要挫骨扬灰。 难道,支指李大福和李三福的人,就是关蕾? 这怎么可能。 就在江丫头惊讶的思绪翻滚时,田甜已哭成了泪人,嘴里还在重重复复的说。 “对不起,江丫头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行凶,不但行凶还杀了一个好公安,我好害怕,也好难过,我求求你,不要追究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行凶杀了公安。 咣的一下,江丫头明白了,成铁因公殉职,小岗村联名送锦旗,所以早在昨天,事情就已经传开。 可对普通吃瓜群众来说,只知道成铁是为了救人而死,具体原因,官方还没有正式发布。 可田甜做为被支指者,看到因公殉职四个字后,她的心态崩了,也自动自发的对号入座,所以才有现在的自我救赎? 真的是关蕾么? “给李大福李三福钱的人,是你?” “是我,可那些钱不是我的,是我表姐的,她跟我说,如果我不去帮她送东西传话,就让我没有书念,江丫头,我不可以被退学,一旦被退学,我的下场就会很惨,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所以我才鬼迷了心窍,去帮她做了蠢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为表姐让我送钱,传话,只是假借你的亲人,恶心你,中伤你,不会对你有实质性伤害,毕竟你那么强大,强大到根本不畏流言,可就是没想到,他们会行凶,那不是我指挥的,也不是我传话的,你相信我。” 看着田甜痛哭流涕,江丫头惨笑,这难道还真的是个误会? 是她误会了乔娅? 那她怼粟和平,就是大错特错了。 想想乔娅的那个病,要是盛怒下的粟和平,真的跑回去就跟她提离婚,这么大的罪过,谁来承担? 她吗? 关蕾吗? “你见他们的时候,戴着面具?” “是,我表姐让我戴的,说是不准我泄露自己的身份。” “那些救人杀人的话,也是关蕾让你说的?” “是,是表姐让我拿纸写下来的,再背熟了传给他们听。” “然后让他们,在我爹60大寿的时候,上门来恶心我?” 田甜点头如捣蒜,所说的跟李大福李三福说的,完全一致。 江丫头气的眼前发黑。 真是她错了。 那这一切,要如何弥补? “田甜,你知道什么叫从犯吗?” 田甜吓的全身发抖,她就是知道,所以才受不了煎熬的跑来找她求个救赎呀。 一时间,田甜懊悔的泣不成声。 直到声音哭到沙哑,才捂着那个叫良心的东西道。 “对不起!” “我也很对不起,你的道歉我不接受,去自首吧田甜!” 田甜顿时脸色一片苍白,怔怔了看了她很久很久,久到那双以前非常明亮的双眼,变的黯淡无光。 就在她心存死志,想要干什么时,江丫头道。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也没有什么,比惩罚真正的幕后黑手更重要,如果你现在自杀,那么就是你背负着一切的罪名,反而让真正的祸害,逍遥法外了。” “再想想你的父母,那怕就是对你再不好,也有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为了那个人,你真舍得让他们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并且还要受人指点非议的说,他们的女儿是个教唆杀人犯吗?” 第346章 第345章 潜逃 “田甜,以为我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有时候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你永远都看不清结局,去自首吧,去了你就知道,也许并没那么槽糕,更不需要你以死来明志。” 说完,江丫头目不斜视的走了。 她的心沉甸甸的。 …… 回到公爹的病房,她就在想,这件事到底要如何跟粟和平解释,可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就在她百般纠结,又心浮气燥的僵了上午后,下午三点,夏秋白忽然来了。 还提着一袋金黄金黄的桔子。 “李叔,我代表军医大宣传队,特地来看看您,您好些了吗?”夏秋白很会说话,笑的也很甜。 李老汉这局促的连忙啊啊啊。 江丫头就沉住气,招呼夏秋白坐下说。 “我爹说谢谢你。” 夏秋白惊讶,脱口说了句:“你公爹还真是个哑吧呀!”说完后夏秋白很尴尬,马上又是对不起,又是很抱歉。 江丫头无语的拧了拧眉,要不是她知道夏秋白嘴快,性格爽直,还是无心之失,她真会因此而变脸。 “啊啊啊啊。”李老汉到是习惯了,虽然眼里快速的划过一丝卑怯,但很快就调整了回来,并表示他不在意夏秋白这样说,他确实是个哑吧。 江丫头心疼,板着脸喊夏秋白出去说话。 夏秋白也不生气,只是很懊恼的狂说对不起。 出了门后才解释:“我也是心里烦,所以才失了分寸,江丫头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也没羞辱你公爹的意思。” “算了,你心里烦什么?” “还能烦什么,宣传任务还没完呢,队伍就快要不齐了。” 嗯?不就是她请假了嘛,没了她这个主持人,还是可以继续宣传的呀。 夏秋白烦燥撇了撇嘴:“现在不是只有你请假,还有田甜,她也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什么急事,要离开熊县一段时间,还说什么,可能要休学,好像事情很严重似的。” “……”江丫头眯了眯眼,没有自首,反而是畏罪潜逃! 不能吧。 她若真沉得住气,并无视自己的良心煎熬,就不会跑来跟她倒竹筒,倒豆子般的求救赎了。 不好,这件事还有蹊跷。 “夏秋白,我有要紧事要离一开下下,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公爹。” 说完,她不等夏秋白推辞,就疾速的出了医院,去找陈松岭。 她需要陈松岭马上帮她找找田甜的踪迹。 现在,她对某个地方的天之娇女,实在畏惧的很。 比如说周媛媛,一言不合就敢说杀人。 再比如说保婷丽,人家不但敢,还有实力置身事外。 所以,她是真怕了,这些个娇女们,简直就是骄纵任性,嚣张跋扈,还无法无天的代言词。 很快,她找到陈松岭,把事情一说,陈松岭就赶紧就派人去找。 算算时间,从上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如果田甜在见过她之后,就马上离开熊县的话,那么现在…… 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嘱咐完陈松岭,她也不好在家等消息,重回医院后,夏秋白还冲她发了好一顿脾气。 送走了夏秋白这位姑奶奶,没想到周媛媛又来了。 还真是没让她歇一口气。 周媛媛一进门,脸色就很不好看,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马上跟她说一样,李老汉最是敏感,就打着手势说,他有些累了,想睡一会。 江丫头只好领着周媛媛去了外头。 “怎么了?瞧你这脸色,谁跟借你了钱又还你糠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还能是谁,你那个妹妹呀。”周媛媛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江红英?她怎么惹你了?” “呵,她跟我抢亲爹亲妈,整的好像,我变成了个外人,我说江丫头,你妹妹咋那么讨厌呢?比你还讨厌!” “……你说她就说她,怎么还说我呀,难道我们还没有两清?”江丫头嘴角抽了抽。 抢亲爹亲妈么?很像江红英的作风。 “是两清了呀,但我又没说喜欢你,反正你妹妹那个样子,真的很让人恶心,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想打她。”周媛媛说的咬牙切齿。 “你这是还没长记性?还把打打杀杀挂嘴上呢!” “挂嘴上怎么了,你妹妹是真的很讨打,那是我家,也是我亲爹亲妈,用得着她在我面前,拼命讨好,拼命献殷勤吗?恶心,简直就是恶心透了。” 江丫头失笑:“她做为你母亲认的干女儿,讨个好卖个乖,也不至于,把你气成这样吧?” “喂!你这是帮她咯?”周媛媛说了句很无脑的话,还朝江丫头瞪眼。 江丫头更加哭笑不得。 “我只觉的,你完全没必要生气,不论她怎么讨好卖乖,也比不过你是亲生女儿的事实,再说了,你有瞧见过,这世上只爱干女儿,不爱亲生女儿的吗?” 周媛媛一想,喃喃道:“也是,可她那个样子,真的恶心,恶心的我都看不下去。” “看不下去,那就别看咯,懒得搭理就是了。” “咦,你这到底是帮她,还是帮我呀?” 江丫头一头黑线,忍不住的想,难道上次那车撞的,还不止是内伤? 还撞到了脑袋,所以才让周媛媛,越来越不灵光。 “我帮理。” “帮理,那就帮我咯。” 江丫头无语凝咽的索性点头,脑袋是不灵光了,可也算是误解的没错。 “唏,就你这么清冷的性子,怎么就有一个,那样招人讨厌,又恶心死人的妹妹啊。” “呃,清冷?” “难道不清冷?我都说我们是姐妹了,可这几天你有来找过我吗?如果我不来找你,只怕等我走了,你都不会来找我吧。” 咳咳,要这么说的话,那是清冷了,她无话可说。 “瞧,又不想说话了吧,还说自己不清冷,当初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明明就是个农村出来的小妇人,却好像比谁都厉害似的。” 江丫头就笑,她是很厉害嘛。 然后周媛媛也意识到,江丫头确实很厉害。 不论是从那个方面,她都不像农村的小妇人,比如读书考试厉害,拳脚身手厉害,胆识勇气更厉害。 第347章 第346章 为友 所以周媛媛懊恼的磨了磨牙,旧话重提到。 “反正我讨厌你妹妹,就好像是那种,明知我爸妈是高枝,然后拼了命的去阿谀奉承的一样,恶心的让人吃不下饭。” “好吧,那你可以直接怼她呀。” “你以为我没怼啊,就是因为怼了,我才跑出来找你的。” 哦,那想必是被周怀仁骂了,所以来找她当垃圾桶。 “周媛媛,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爸妈认的干女儿,说不定我也会阿谀奉承。” “那你去啊,你阿谀奉承我爸妈,我高兴,我乐见其成,我就是不看惯你妹妹。” “可你以前也看不惯我。” “那不一样,你性格清冷,就是叫你去讨好我爸妈,你也不会!可你妹妹那种,一看就知道没什么本事,只靠声色犬马爬高枝的人。” 哟,这不是脑袋不灵光,是灵光的很嘛。 还把她剖析的很到位,她确实不会讨好人。 “好吧,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可在走之前,我爸说,想喊你一起正式吃个饭,大哥那边已经说好了,6点去我家,正好你也能顺便接儿子。” “行,那我晚点和我爹说一声。” 周媛媛把话传到了,转了转眼珠,又叨叨的拾起原话题:“我说,你和江红英到底是不是亲姐妹?我瞧着你们两个一点也不像。” “……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江丫头心头一跳,果不其然,周媛媛就从兜里,摸出一张陈年旧照。 照片上的人,正是罗小曼抱着才七八岁的大哥。 “呸!前天我一到家,就去了翻了我罗阿姨的照片,你自己仔细瞅瞅,看看你们俩像不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江丫头凝视着她手里的照片,确实有如一个人。 “可我今年26。” “就是说呀,如果你25,搞不好就真是我二姐了。” “你想让我当你二姐啊?” “那当然,有个厉害的二姐,说出去我多有面子。” “……” 好吧,放开了的周媛媛,就像只二哈,而且还是那种话唠版的二哈。 “你说,你会不会是我罗阿姨的转世投胎?” “你想多了,我一岁多的时候,你罗阿姨才去世。” “说的也是哦。” 江丫头抿了抿唇,赶紧转移话题的道:“那天我去你病房见你爸妈,听见你鬼叫鬼叫,还说什么打死都不回凌阳老家,是什么鬼啊。” 周媛媛顿时色变,拉着她便一脸惊恐的说。 “什么鬼?我告诉你,那不是什么鬼,而是比鬼还要可怕的地方!”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忽然很同情周怀仁,怪不得他对这个女儿,无比头疼。 看到她好像挑眉询问,周媛媛就语速飞快的道。 “我爸原来是凌阳人你知道吧?” 她知道个屁! “不知道。” “好吧,那我告诉你,我爸祖籍是凌阳人,还是那种特别古板,特别封建,特别可怕的书香门第,家里别的没有,就是那些规矩多,多的简直数不清,并且全家老少,还必须得按规矩做事,尤其是我妈嘴里的那个胡妈,我的天啊。” 嗯,她的天!那她是不是应该接一句? 想了想江丫头还是接了,不然让人家说单口相声,那多难堪啊。 “怎么啦?” “那简直就是个比鬼还要可怕的糟老太婆,手段残忍,性情古板,折腾起人来,那就是花样层出不穷,还是整个凌阳老家,最喜欢讲规矩的讨厌鬼!” 咳咳,挺好,不算是不学无术,还懂得运用成语。 “其实讲讲规矩也挺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我呸!你知道她们对女人的规矩是那些吗?我告诉你,三从四德,女红女德,还要笑不露齿,这些可是老封建,老顽固,老思想,早在破四旧那会就被打倒解放了的,你居然还说挺好。” 周媛媛你一脸有病的朝她翻白眼。 江丫头有气无力的抚了抚额,如今人们不喜欢,那是大趋所势,可再等十几年,当时代的大门打开,人人都开了心智后,才懂得,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有一部分确实是精髓。 “有本事你去给我学个三从四德看看。” 江丫头咳了咳:“是媳妇命令要听从,媳妇出门要跟从,媳妇说错要盲从,媳妇花钱要舍得,媳妇化妆要等得,媳妇生日要记得,媳妇打骂要忍得吗?” “……” 周媛媛听完,整个人都惊呆了。 至少半分钟后,才捂着肚子大声笑了起来。 “哎哟我的玛耶,江丫头你牛掰了,这三从四得,你要敢当胡妈的面说,那我就真心服了你。” “咦,难道你还没服过我?”江丫头问的一板正经。 周媛媛再次笑前仰后合,思维跳跃特别快的就道:“江丫头,我喜欢你,我是真喜欢你了,来来来,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周媛媛!!” 江丫头脸上,瞬间又挂满了无数黑线。 “好吧,我叫江丫头,谢谢你喜欢我。” “哈哈哈哈,不用谢,不用谢,你说,我怎么就早没发现,你这么招人喜欢呢?” “那有可能。”江丫头停了停,好像需要思索一下,然后才道:“是你眼瞎。” “我呸!你才眼瞎呢,不过说真的,你没救我之前,我是真的很讨厌你,因为乔阿姨讨厌你,安然讨厌你,所以我就讨厌你。” 江丫头笑而不语。 “可是你救了我之后,我发现,你并没有那么讨厌,也不像乔阿姨说的那么不堪,就连安然,也慢慢的不讨厌你了,还跟你走的那么亲近。” 亲近么?她从来都不觉的。 相反,她到是认为,现在的周媛媛和她更亲近。 从某些方面来说,周媛媛就像个没有心机的女汉纸,曾经只会盲目跟从,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 “所以,现在这样真好,安然不讨厌你了,我也不讨厌你了,以后我们再一起上学,一定好开心好开心。” 那不见得,只怕粟安然会很不舒服。 所谓的好开心,也只是周媛媛的一厢情愿吧。 趁着她倾露心声,江丫头就不动声色的问。 “你和安然,认识多少年了?” 第348章 第347章 缺爱 “很多年了,我们很小时候的就认识了,小学二年级吧。” “那是发小了。” “嗯。”周媛媛抓了下她的鸡窝短发,忽然有些漫不经心:“别看我爸只是搞文职的,我妈也只是文工团的副团长,可他们比安然的爸妈还要忙,忙的我从小就看不到他们。” 江丫头不说话,安静的等她说完。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常常跟着安然跑,她回家,我也去她家,那个时候的乔阿姨特别温柔,也很会照顾人,所以我从小就喜欢乔阿姨,甚至还想过,如果她是我妈妈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那就怪不得她会叛逆任性,还仿佛跟个不琅少女似的。 说白了就是缺爱。 “可惜不是,我和安然就这么一直在一起,去那都在一起,直到忽然有一天,安然说,她爸爸妈妈找到大哥了,可大哥却有了个另外一个家,乔阿姨还被你气疯,我那时,就恨你恨的不得了,再后来的事,你也就知道了。” 嗯,前有因,后有果,从周媛媛的角度出发,她有足够的理由恨她。 毕竟乔娅曾像母亲那样照顾过她。 将心比心,换成是她,只怕她也会很敌视。 “可其实,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真的?” “真的。” 周媛媛懵了:“可是我打过你,骂过你,还想杀你?” “那你想好怎么弥补了吗?”江丫头挑眉。 看到她脸上的嬉戏,周媛媛炸了。 “窝草,你又挖坑等我跳,江丫头!!你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她坏吗?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这一刻起,周媛媛心想,她对江丫头是真的冰释前嫌了,也特别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真好! “其实,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可你说话,总是老气横气,说真的,你真不怕我以怨报德啊?” “那你会吗?”江丫头不答反问。 周缓缓给了个她一个淋漓尽致的大白眼。 “不会。” “那不就得了。” 其实,周媛媛的性格,很像风靡一时的魔童小哪吒,看似很坏很坏,动不动喊着,我是小妖怪,逍遥又自在,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可其实,她本性并不坏,只是太缺爱。 再细思自己,其实和她并没有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的,和你在一起说话,比我和安然一起的时候,还要快乐,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很对不起安然?” 也就是说,她在周媛媛心中的位置,忽然就超过了粟安然。 “不要想太多,我只是比你们年长,所以更具有包容性。” 周媛媛沉默了一下,托着下巴开始仔细思索,这个包容性指的是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喃喃的道:“不对呀,安然性子恬静,要说包容性,她比你还要有包容性啊。” “这样啊,那可能是你刚认识我,所以感觉新鲜吧。” 周媛媛撅了撅嘴,她就是那种既然想不通,那就不会再多想的人,下一秒思维跳跃极快的就转移了别的话题。 “江丫头,等开学了,到时候我能和安然一样,去你家住吗?” “……” 江丫头看着她失笑。 如果说,过来传话是她的任务,那么现在,这个要求才是她的目的。 无可奈何的,给了她一个摸头煞。 “行吧。” “真的?” “真的。” “谢谢你江丫头,认你当干二姐,果然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 那你能把干和二字去掉吗? 真是头痛!! …… 晚上六点,周家老宅,准时开饭。 从医院过来,一直到现在,江丫头都被周媛媛缠着,好像在医院,聊的还不够尽兴,更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她想跟江丫头分享。 看着她们俩相处和谐,周怀仁就很高兴。 其中有好几次,江红英也想加入,可周媛媛就是不理她,还故意把她晾着,被逼无奈下,江红英就只好跟在张琳身后,拼命的装乖巧。 这不,开始摆碗筷了,虽然说张琳是现在的女主人,可在阮妈面前,她还不敢拿乔,所以扭着杨柳腰,便笑着去帮阮妈摆碗筷。 江红英自然前倨后恭的随尾其后。 说了好几个小时话的周媛媛,立马附在她耳边道:“看到没?我妈去那,她就跟到那,我妈要说好,她马上就能找出一大堆好的形容词来,恶不恶心?” 江丫头摸了摸鼻子,然后拿了杯水给她。 “说了这么久,你也渴了吧,喝点水。” “咦,你不是说帮理不帮亲吗?难道你想帮她?”周媛媛瞪眼,心想江丫头要敢说是,那她就绝交。 这想法江丫头要是知道,就肯定会笑,并给她一个最恰到的形容词,叫朔料姐妹情。 可惜,现在的江丫头,是真心把她当小孩,所以没兴趣再琢磨她的心思了。 “我是怕你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好心当驴肝肺,不喝拉倒。” “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我喝。”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笑垂的眼帘中,恰好看到江红英,一脸小心翼翼的跟张琳说。 “干妈,让我来就好了,您的指甲做的那么漂亮,要蹭掉了多可惜啊。” 张琳顺势把碗给了她,掩着嘴笑:“你这张小嘴呀,就是特别甜,实话告诉干妈,是不是喜欢干妈的指甲油?” 江红英顿时脸都红了,扭扭捏捏的便赶紧干活。 张琳就笑,有如春风抚面,三步两步的,走到周怀仁的身后,还把手从他后面伸到他的面前。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只要是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梳妆打扮的,也就你女儿是个异类,不爱梳妆打扮就算了,还整天瞎胡闹,把头发剪的跟个男孩子似的,你也不说说。” 听着张琳那软糯温香的娇嗔,江丫头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再看周怀仁,本来很无奈又习惯了的表情,可在对上她的双眼时,立马变的很尴尬,并且还有些坐立不安。 连忙把张琳的手拿开,干笑了两声道。 “别闹,孩子们都在呢。” 张琳瞥了眼对面的江丫头,笑的不以为然,但好歹动作收敛了一点。 可就这一幕,江丫头就知道,张琳不但长的漂亮,有心机,还很懂男人。 那怕她已步入中年,可从骨子发出来的媚,对很多男人来说,还是杀伤力很强的凶器。 确实是个尤物。 害的她立马就在想,下一秒,她会不会说,你这个死鬼! 第349章 第348章 讨欢 “我说的是实话嘛,媛媛之前把头发剪了,你也不管,瞧瞧她那一头的鸡窝,那里还像个女孩子,要我说呀,女孩子就得像红英这样,温温柔柔的,像朵解语花。” 后面干着活的江红英,脸更红了,忙不跌的讨好张琳道。 “那有,媛媛妹妹那是英姿飒爽,我想学还学不来呢。” “呸呸呸,我正埋汰她呢,你还想学她?你这孩子,刚才还夸你嘴甜呢,一会吃完饭,干妈教你涂指甲油呀。” 江红英眼一亮,赶紧说:“好呀。” 听着这一人一句,江丫头笑着抿了抿唇,先不说张琳是何用意,就说江红英,刚才就应对的很好。 自古以来,亲生父母在别人面前,埋汰自家孩子,那不是真埋汰,而是想让别人捧自家孩子,所以江红英很聪明,没有在这件事上犯蠢。 只不过,江红英没犯蠢,可这些话落在周媛媛耳里,就不是滋味了,心里很不舒服,转头便跟江丫头咬耳朵磨牙。 “看到了吧,恶不恶心?” 咳咳,确实是挺恶心,她就学不来。 但是,中肯一点的说,能做到,也是个人才。 “你妈只是随口说着玩的,又不是真埋汰你。” “才不是呢,我妈就是嫌弃我,她总是想让我像安然那样穿衣打扮,可我偏不!现在好了,又多了个你妹妹当我的榜样。” 前者,那是周媛媛的发小外加闺蜜,所以不管张琳怎么对比,她都不会讨厌,可后者,对周媛媛来说,就像是入侵者,她很讨厌,非常非常的讨厌。 所以张琳一对比,她就特别不服。 “她可当不了你的榜样,你就是你,想做什么样的人,你自己说了才算。” 顿时,周媛媛的眼角眉梢,就微微地向上扬了扬,心里的恶心也没了。 还是江丫头会说话,这才是自己人。 那什么江红英,让她活见鬼去吧。 悄悄话说着说着,周诺晨就带着小木和小树回来了。 两宝手上,还一人举着一瓶桔子汽水,小的骑在周诺晨脖子上,大的趴在周诺晨背上,三个人哈哈大笑,画面极度舒适,也百般温馨。 “啊啊啊,要撞头了撞头了。” 进门之时,周诺晨故意把腰挺了挺,一边喊,一边好像,就是要让小木脑袋磕门框一样。 小木哈哈哈大笑的弯腰,拿手抱着周诺晨的头。 小树就机灵的喊:“快弯腰啊小木。” “弯了弯了。” 江丫头站了起来捂唇,周怀仁也被他们吸引了过去,笑的很是开怀。 周媛媛就推了她一把,快速的在她耳边道:“啧啧啧,你妹妹想抢走我爸妈,你两儿子,则是想抢走我大哥,真是一家的讨厌鬼啊。” 江丫头回头喵了她一眼,这叛逆的家伙,言若愠怒,心实喜之呢。 “讨厌鬼你也喜欢呀。” 周媛媛无语了,确实是喜欢,这叫什么? 自己选的人,那怕就是再不好,跪着也要喜欢到底。 “娘!” “娘娘!” 两宝看到她了,立马欢喜的不行,哇哇大叫的,就从周诺晨身上爬了下来,转移了阵线。 周诺晨笑骂:“刚才还有奶就是娘呢,看到了真佛,转头就不要我了,真是两个小没良心的。” 周怀仁笑的憋不住,板着脸就骂:“那还是因为,你只是舅舅,要想有良心,又不抛弃你的,就赶紧结婚。” 说到结婚,周诺晨眼神暗了暗。 周怀仁便摇了摇头,不再提了。 而对面的江丫头,心思虽然被两宝挤满,可眼角余光该看到的,还是看到了。 “娘,你怎么才来呀,我都想死你了,爷爷到底好些了没有?”小树连忙问。 “爷爷!”小木也仰着头问。 “爷爷好没好,一会吃完饭,你们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江丫头一手一个,逗着他们玩儿。 “我们可以回家了?”小树大喜过望。 小木也很高兴,但他能怎么办?想说的话,都让哥哥说了呀,总不能老当复读机吧。 “可以了,但坏人还没抓到,还是需要小心。” 小树点头如捣蒜,主动的说:“那我不出去外面玩。” 小木着急想说话,呲溜的爆出句:“我也不去。” 江丫头笑的胸腔齐颤,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仿佛怎么看都不够。 周媛媛就在她旁边,也被两孩子的气场,搅的心胸齐开,伸出手便捏了捏小木的脸:“就你们两个最爱耍宝,一听说可以回家,就不想要我们了吗?” 小树飞快的眨眼,急忙跟周媛媛表态:“没有没有,没有不想要媛媛姨姨,是媛媛姨姨明天是要回去了。” “喜欢媛媛姨姨!”小木接的一板正经。 哟,两天没见,两宝的情商,成直线飙升啊。 不过嘛,由此也可见,他们在这里,确实很受欢迎,并且连最叛逆的周媛媛,也被他们的天真无邪,给收服了。 “这还差不多,不然我就不给你们买变形金刚。” “不要啊!”小树立马鬼叫,赶紧松开江丫头,就去跟周媛媛撒娇。 小木这个跟屁虫,也是有样学样。 江丫头捂脸! “呃,他两不是我生的,是拣来的。” 怪不得大哥说,有奶就是娘! 周怀仁笑的合不拢嘴,不甘寂寞的凑了句热闹。 “怎么,光顾着讨好你们媛媛姨姨,就不管我啦?你们媛媛姨姨想买变形金刚送你们,还得要我同意呢。” 意思是经济大权在他那里哦。 李小树闻言,再次,马上,立刻,转移阵地! 把墙头草的特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江丫头再次捂脸。 “他们两个,真不是我生的,绝对是火车站里拣来的。” 顿时,整个屋里,充满了笑声。 就连阮妈都笑到合上嘴,私底下又念叨了大哥两句。 虽然隔的远,也念叨的很小声,可江丫头从大哥脸上,也能猜出,阮妈说的是什么了。 其实也对,大哥这年纪,若是再不考虑个人问题,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可对离过婚的老男人来说,婚姻就像坟墓。 “人齐了,咱们就开饭开饭!!!” 张琳拿出女主人的架势,热热闹闹的就喊大家入坐。 第350章 第349章 礼物 以前周家是什么光景,江丫头不知道。 她只知道,今天在这屋里的所有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尤其是周怀仁,脸上的笑意就没停过。 所以在张琳喊入坐后,大家就此起彼伏的应了声:“来了。” 小树赶紧指挥着小木去端杯子,他自己呢,就拱着屁股开桔子汽水。 他和小木,要给大家敬汽水! 也不知道小木是不是有强迫症,杯子端了过来,居然还一个一个的码成了直线。 然后李小树就负责倒,小木负责给大家送。 阮妈本来要帮忙,可周怀仁却嘘了一声,阻止了。 包括江丫头在内,所有人都保持着微笑,会意的等着看。 小木很乖觉,他记得娘娘教过他,无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都要先紧着长辈,而这屋里,周怀仁是长辈,张琳也是长辈,阮婆婆更是长辈。 于是,小木第一杯,就先送给了阮妈。 阮妈大吃一惊:“哎哟,怎么先给我呀。” “婆婆!”小木就甜甜的笑。 周怀仁一脸欣慰,好像小木真是他外孙子似的,那个满意呀。 第二杯,小木端给了周怀仁。 周怀仁就逗他:“为什么第二杯给我呀?” “周姥爷。” 江丫头抿唇,原来她说过的话,小木一直记着呢。 她的两宝就是好,又乖巧又聪明,就是拿全世界来跟她换,她也不换。 只此一家,绝无仅有! “好好好,那周姥爷就给你一个礼物。”说着,周怀仁从身上,摸出了一块早就准备好的平安扣,挂到了小木脖子上。 小木没心思去看,他还要急着给别人端汽水呢。 可江丫头留意了一眼,那是一块光泽极好的羊脂白玉,原来,这才是今天晚饭的重头戏呀。 有心了。 她很感动。 再回头看小树,他淡定的很,似乎对谁得了礼物,他都不在意,很是稳重当他的哥哥,继续倒他的汽水。 第三杯,小木端给了张琳。 张琳也跟着问同样的话:“为什么给我呀。” “张姥姥。” “哎!那张姥姥也要给你礼物哦。”张琳清脆的应了一声,好像小木是喊她似的,转手也从兜里,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是一支上海牌的钢笔。 拿到这个礼物,小木高兴的不行,差点连端汽水都忘了。 “笔,笔笔。” “哟,小木喜欢笔笔呀?” “喜欢,好好好好喜欢,有笔笔,我就可以给爹爹写信了。” 说完,小木跟献宝似的在江丫头面前晃了晃,再拿到小树根前,叽叽喳喳的说:“哥哥,小木有笔笔了,可以写信了。” 一提笔,小树就头痛,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才不喜欢笔呢,我要像爹爹那样,拿枪!!!” 周怀仁眼一亮,大喊了一声:“好!这是要一文一武啊!!” 江丫头抚额,身为亲娘她是无语凝咽。 李小树听了还很得意:“那当然,戏本子里都唱,一文一武能定乾坤!以后我就跟我爹一样,长大了去当冰!!” “当冰好,有志气!周姥爷支持你!”周怀仁是真高兴,更高兴的在心里想,如果不是干外孙,那该有多好。 知道小树的志愿,周诺晨也很高兴,忍不住的就道:“长辈们都有汽水了,那我的呢???” 两宝瞬间清醒,赶紧继续倒汽水的倒汽水,端汽水的端汽水。 只是这第四杯,却不是给周诺晨,而是直接给端到了江丫头面前。 小木说:“娘娘,你喝!” 周诺晨瞪大了眼:“嗬,怎么不是先给我?按顺序,第四杯也应该是我的呀。” 江丫头惊讶,对此她也有些不明白,但不愿意去呵斥小木。 却不想,坐在她旁边的江红英,立马从她手上,把杯子抢走。 转头便小声的斥责道:“笨蛋小木,第四杯应该要给周大哥,你端错了。” 小木撅起嘴,犟犟的说:“没错,就是要先给娘娘,给娘娘,小姨还给娘娘。” 江红英看她还敢嘴犟,刚要端小姨的架子,再训斥两句。 周怀仁就说话了,完全没给江丫头护犊的机会。 “不要阻止他,把汽水还给小木。”说完江红英,周怀仁就看着小木道:“现在你可以告诉周姥爷,为什么第四杯要先给娘娘吗?” 听到娘娘这个词,从周怀仁嘴里吐出来,江丫头很尴尬。 但瞄着小木就要说话了,便赶紧沉住气。 “就是要先给娘娘。”小木笃定的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心急如焚的回到李小树身边,扯了扯他哥哥的衣角。 小树嫌弃的呲了他一牙。 “连话都不会说,你这个笨蛋,先给娘,那是因为我们爷爷说过,娘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们的人,所以敬洒的时候,除了长辈,在娘的平辈当中,我们最先要敬的,一定要是娘。” 小木看哥哥帮他把话说明白了,这才松了口气,转眼,又扯了扯他哥哥的衣角。 提醒道:“还有。” “还有那你自己说啊,现在又不是不会说,你这个大笨蛋鼻涕虫。” 被哥哥埋汰了,小木也不恼,只是委屈的撇了撇嘴,才奶声奶气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有好吃的,都要给先娘娘吃第一口。” 周怀仁听完,正襟而坐,眼里划过一丝流光溢彩。 就连张琳,神情也正色了起来,看江丫头的目光,充满了形容不出的诡异。 只有阮妈,高兴的捂了捂嘴,只差在脸上写着好孝顺三个字。 至于当事人江丫头,则是很动容,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公爹竟然还教过他们敬酒,并且提醒两宝,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尊敬的人。 “好好好,这是对的!你们爷爷教的很好,以后也要这样做。”周怀仁给出了最高评价。 小树和小木这下高兴了。 转头撅着小屁股,才把第五杯递给了周诺晨。 周诺晨心服口服,也满心欢喜,这两小萝卜头,就是能招人心疼啊。 那他就不刁难了,接过杯子,从身上摸出一块小怀表,送给了小木。 再来就是江红英周媛媛,因为周媛媛年纪最小,又是条米虫,所以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来。 但她又怕江丫头介怀,毕竟大家都送了嘛,所以她很憋屈的解释。 “小木,不是媛媛姨姨不送你见面礼,是媛媛姨姨现在实在没有,但媛媛姨姨答应过你们,等开学就把礼物补上的,对吧!” “对。”小木应的可干脆了,心里想着变形金刚。 第351章 第350章 无价 好嘛,变形金刚! 江丫头抚额,心里就在想啊,估计这些礼物中,两宝最喜欢的,肯定是变形金刚了,媛媛完全是投其所好,完胜所有人。 汽水敬完了,小树的也就忙完了,不等他爬上凳子,大家就把他叫过去,一件一件的塞礼物。 小木有什么,他也有什么,完全一模一样。 可见周家的人,是全部商量好的。 而江红英看着两孩子身上挂的,手里拿的,兜里揣的,非常眼热,暗恼这些东西,为什么不是给她的。 那玉牌多好看呀? 那钢笔,一看就是大牌子的好东西。 还有怀表,放眼整个熊县,连大人都没几个有怀表的,可江丫头的儿子却先有了。 正郁郁不平时,阮妈又跳了出来,给了江红英一记重锤。 “大家都给见面礼了,我这个阮婆婆,怎么能没有?小树小木,快到阮婆婆这里来。” 阮妈招了招手。 因为宫婆婆的好印象在前,所以两宝对于婆婆,印象都非常好,态度也很恭敬,乖乖的就跑了过去,一左一右的站在阮妈身边。 江丫头捏了捏手心,就看到阮妈一边念叨,一边从怀里摸出两个玉镯! 那玉镯晶莹剔透,翠绿翠绿,一看便知,是水头极好的老坑翡翠。 “嘶” 江丫头吸了口气,这个玉镯如果送出手,那就是比所有人的东西,还要贵重了呀! 阮妈她…… “来来来,一人一个,虽然你们是用不了,但可以留着,等将来你们娶媳妇的时候用。” 小树和小木不识物,那懂什么贵重不贵重,接了下来就脆生生的说谢谢。 江丫头急了,刚想说话,周怀仁就笑着道。 “今天我们只说认亲,东西贵不贵重,咱们都不提,常人道,物有价,可情无价!!” 周怀仁都提前堵她的嘴了,她还能怎么说,心有戚戚下,她只能抿紧了唇。 阮妈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识货,笑眯眯的就道:“我是个黄土快埋了半截的人啦,这些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愿意给谁就给谁。” 周诺晨也笑着打圆场:“阮妈是真心喜欢小树小木,你就别多想了。” 周媛媛晃了晃身体,有些吃味的道:“那阮妈就是不愿意给我好东西呗。” 今天高兴,阮妈也不跟周媛媛计较,她老了,她只图当下,人人欢喜。 所以阮妈很大方的就道:“有有有,一会阮妈把妆盒子拿来给你挑。” “真的呀,谢谢阮妈。”这下周媛媛心态平衡了,一脸乐不可吱。 阮妈就笑着不再说话了。 只有江红英,盯着那两玉镯,愣了很久。 尽管她这辈子,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她知道,玉镯比平安扣大,还大很多,所以玉镯肯定比平安扣还要值钱。 她是真没想到,周家干活做事的老婆子,都能出手这么大方。 大方到出呼了她的意料,简直不可思议。 也在瞬息间,江红英更明确了自己,一定要往死里讨好张琳,还有周怀仁的决定。 当然,现在还要再加上阮妈。 唯独周诺晨,她是不敢多表现的,因为她以前骂过周诺晨什么,她还记得,那怕再厚颜无耻,也羞于那么做。 至于周媛媛,不是她不想讨好,而周媛媛压根就不给她机会,不管她怎么低声下气,软言细语,周媛媛都对她不理不睬,更甚至还眼带厌恶。 所以她没办法。 …… 孩子的见面礼都送完了,也回到了座位上。 接下来,就是江丫头了。 所以江丫头很尴尬,感觉这场面正式的让她心涩。 按理,她是不用搞这些虚头吧佬的呀,就像琛哥那样,亲的就是亲的,可没捅破这层纸,还想和他们亲近,就只能这样。 紧张下,她刚直了直腰,周怀仁就看着她道。 “丫头,红英,你们俩过来!” 阮妈急忙回身,端来了四杯清茶。 茶是好茶,茶杯也是好茶杯,白瓷青花茶托茶杯茶盖,一应俱全。 都是按最正规的行式来的。 进行到这,江丫头也就意识到,她需要跪下,正式给周怀仁还有张琳磕头,送茶了。 百转千回里,江红英明显起的比她快,站了起来后,还有些怪她怠慢,又扯了她一下。 江丫头拧眉,收起杂七杂八的思绪,这才和江红英一起走到了周怀仁,还有张琳面前。 桌前的椅子,在周怀仁和张琳起身后,周诺晨和周媛媛,就主动的帮它们调了个个,好方便场地开阔,进行下一步的正式认亲。 “孩子,跪下吧,给干爹干妈,好好的磕三个头,再把茶送给他们喝。” 阮妈站在江丫头的旁边,小声的提醒。 小树和小木,第一回经历这种场面,怔忡的都忘了吵闹。 既然已经正式到这一步了,那她还有什么好哆嗦了呢。 除了上跪天,下跪地,也就属跪亲爹,最理所当然了。 所以江丫头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认认真真给周怀仁磕了三个头。 江红英当然是有样学样。 齐齐跪下磕完头,她把茶先端给了周怀仁。 “干爹,请喝茶!” “好!从今天起,你就正式是我周怀仁的干女儿了,虽然不能进凌阳老家的族谱,但我会写信回去,让他们给你记个挂名。” 说完,周怀仁把一个红包放到她手上。 江丫头心潮跌宕起伏,久久都难已平静,要不是自制力惊人,只怕都要掉眼泪了。 跪行着退了回来,再端茶,把茶端给了张琳。 “干妈,请喝茶。” 张琳笑着给红包:“从今天起,你也是我正式认的干女儿了,以后要乖乖的啊。” 她点头,再换人。 而旁边的阮妈,则是高兴的不得了,对江丫头的举手投足,更是满意不行。 如今这个年头,能把认亲礼,做到一丝不苟,并不卑不亢的人,委实不多了,更何况,江丫头在她眼里,就是怎么看都喜欢,怎么看都像曼娘。 接下来,就是江红英。 她那里懂什么认亲礼,于是依样画葫芦,也学着江丫头那样,跪行两步,想把茶送到周怀仁手上。 却不想,因为太紧张,竟然才跪行了一步,身子就一歪,差掉把杯子都给摔了。 第352章 第351章 自选 还好阮妈扶的及时,江红英才没有出尽洋相。 敬茶继续! 红着脸的江红英,赶紧端正了身体,再跪行上前,把茶递到了周怀仁手上。 “干爹,请喝茶。” “好,你以后也是我周怀仁的干女儿了,往后要姐妹和睦,相互扶持。” 江红英愣了愣,心想,怎么这话说的,和江丫头不一样呢?难道江丫头能在周怀仁的老家挂名,她就不行吗? 顿时,江红英眼里仿佛被针刺了一样疼。 她果然是沾了光的那种,所以就怪不得,周怀仁会这样草率对她了。 原本,给父亲敬完茶后,是要退回到原来的地方跪着,以示尊敬,并方便给母亲敬茶时,也是动作一致的。 可江红英这会心里愤恨,就完全忘了,刚才江丫头是怎么做的了。 她只顾着愤愤不平,接下红包,然后就端起了另一杯茶,递给了张琳。 “干妈,请喝茶。” 张琳柳叶眉微微一蹙,但在瞥了一眼江丫头后,就堆满了笑意,还把茶主动拿到手上,喝了一口。 “行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么正式,快起来吧,以后要乖乖的啊。” 江红英接过红包,咬了咬牙,挤出一丝讨好的微笑后,才赶紧站了起来。 张琳就笑着道:“给红包呢,是你们干爹凌阳老家的规矩,可除了红包,我和你们干爹,还是有准备见面礼的。” 说着,张琳拿出两个首饰盒。 红丝绒的那种,很高档。 她把盒子放到桌上,然后很为难的瞥了眼周怀仁,周怀仁也很无奈的咳了咳。 “是这样子的,来之前,我和你们干爹,根压就没想过,会多两个干女儿,所以就没有提前准备过,搞的现在就很仓促,东西要不好,你们可不准埋怨啊。” 江红英心情很不好,所以没开口,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在想,干爹没说一样的话,干妈也不让仪式走完,这样的差别待遇,让她多么难堪? 江丫头等了两秒,见她不开口了,才很难为情的道。 “其实做的不好的,应该是我和红英,空着手就来了,按理,我们得准备三牲线烛,衣服和鞋子,可是我们……” 阮妈听她一开口,就知道她是个懂礼数的,顿时笑的更加灿烂。 怪不得,她都没提醒她要怎么敬茶,她就已经会了。 “哎,那些就从简了,再说了,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你呀,看起来还真像你干爹,古板的很。” 周媛媛连忙在边上起哄:“就是就是,现在可是新社会了,那里还兴什么自己做衣服呀,现在都流行去百货公司,买最新潮的衣服和鞋。” 张琳嘴角抽了抽,连忙看了眼周怀仁,发现周怀仁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没好气的点了点周媛媛的头。 “你呀,快闭嘴!少说两句,可没人把你当哑吧。” 周媛媛又挨了挂落,心里也是曰了狗,想反驳两句,可亲妈不给她机会。 “见面礼呢,我临时准备了两份,可这两份,都是不一样的,有一份可能贵重些,有一份可能就没那么贵重,怪就怪,实是太仓促,所以搞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拿出手。” 张琳很懊恼,看了看江丫头,又看了看江红英,好像实在拿捏不了,给谁贵的,给谁不贵的。 这话,江丫头没法接,但眼帘微垂下,她就发现,张琳脖子上的金项链没了。 手上的金镯子也没了。 刹时,她就知道,所谓的贵重一些,和不贵重一些,指的是什么了。 就在这时,她发现张琳轻轻地,在某个盒子上点了点小拇指,而紧跟着,她身边的江红英就忽然吸了口气。 “这样吧,既然我很为难,那我就让你们自己选,反正你们是亲姐妹,谁好一点,谁不好一点,也无所谓对吧?” 江丫头笑而不语,但心里已经跟明镜一样了。 果不其然,江红英立马道:“那我就选干妈右手边这个吧。” 张琳笑眯眯的就把右手拿的,给了江红英。 “妹妹选了右手的,那丫头就只能是左手的啦,都打开看看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嫌弃哦。” 嫌弃那是场面话,说给周怀仁听的。 实际上,张琳想说,便宜你们了。 江丫头笑了笑,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张琳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 依言打开盒子,就见自己的,果然是张琳戴过的金项链,很细小的一根,也就是吊坠的款式,做的还算精致。 而江红英的,则是张琳戴过的实心金镯,不用拿在手上,便能感觉它沉甸甸的份量了。 确实,论克论钱的话,金镯子要贵重得多,而项链就显的礼轻了得多。 但张琳也说了呀,太仓促! 她都把自己身上的东西摘了下来,当见面礼了,就冲这份心意,也超过了东西的本身。 “呀,好漂亮呀,谢谢干妈!!”江红英夸张的吸了口气,满脸惊喜。 “漂亮吧,那就戴上吧。”张琳勾了勾唇角,脸上虽然在笑,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若是仔细揣摩,还有一丝讥讽噙在其中。 江红英喜不胜收,立马依言把金镯子,给戴到了手上,再左看右看,兴奋的快捂成了宝。 江丫头则是笑,继续把温和的微笑,展露的无懈可击。 张琳看她:“丫头,你呢,你不喜欢吗?” “怎么会,这应该是干妈戴过的,我怕自己夺了干妈所好,所以很忐忑。” 周怀仁见她一眼就说出是张琳戴过的,眼里就划过一丝欣慰。 然后牵强附会的想,她真是像小曼,因为小曼也是这般冰雪聪明,并观察入微。 而江红英却在心里骂了句,矫情!没见过一点世面,连黄金的贵重都不懂。 张琳眉尖跳了跳,站了起来提起项链,便亲手帮她戴。 一边戴一边道:“傻孩子,心眼也太实诚了,这天下当父母的,谁不是把自己最喜欢的,最好的,最珍贵的,送给孩子呀,来,我看看。” 张琳掰过她的身体,上下打量了一会,才掩着唇笑道。 “真是好看,比我戴更好看,你们姐妹两个,还真是选对了。” 江丫头就腼腆的笑了笑。 等到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周媛媛捅了捅她,咬着她的耳朵道:“你不用忐忑,我妈一堆的金首饰,而且从来没有一件首饰,能戴在我妈身上,超过半年的。” “……”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这坑娘的娃,后腿拖的哇哇叫。 如果有一天,她的小树小木,也这样拖后腿的话,那她肯定先下手为强,把屁股打到开花为敬。 …… 第353章 第352章 请求 吃完饭,大家又围在一起说了会话,待到时间差不多时,周怀仁就说,有正事要和她谈谈,然后把她叫到了书房。 进了书房后,阮妈端着茶也来了,可放了茶后,人却没走,静静的站在周怀仁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江丫头心弦紧绷,生怕他们还会接着问,生辰八字什么的。 却不想,周怀仁一开口便道:“你公公其实很不容易,那件事情,虽然是因你婆婆的态度而起,可到底还是一家人。” 江丫头顿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说生辰八字,别的她都不揪心。 看她乖巧柔顺的不说话,周怀仁就继续道。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公公大老远来了,也给了你正确的态度,还给你留了个自己人,你就不要怪他了,他这辈子看似荣光,可实际上,过的也是很不容易。” 可这世上又有谁过的容易呢? 江丫头暗叹,随后便在想,那个自己人,应该是指陈志国吧。 “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过些日子,你不如带小树和小木,去亰城认个门吧,省得将来再有这种事发生,你连自个家门在哪开,都不知道。” “是我公公让干爹这样说的吗?”她问。 周怀仁没有否认,直接点了点头,然后把一个熟悉的信封,摆到了桌上。 江丫头认得,那是前两天,她在医院还给粟和平的信封。 看来,粟和平走的时候,和周怀仁见过面。 “你那个婆婆,曾经确实因为你男人失丢,而气疯了好几年,冷静的想想,她是很可怜,可现在,她一错再错,还对你处处刁难,站在我如今的这个角度,我就很生气,可生气之后呢?” “难不成还真如她所愿,让你和李琛离婚吗?所以干爹仔细想了很久,与其闹的太难看,还不如求大同存小异,毕竟你李琛的妻,还是晚辈,就当不看僧面,看佛面吧,你说呢?” 她说,她能说什么? 把田甜和关蕾的事,说给他听吗? 她不想。 总觉的那事细细琢磨还有猫腻,比如说,关蕾是怎么知道绑架案的? 然后刨去她前天误会了乔娅,并怼了粟和平的内疚,剩下的事儿,就是周怀仁说的这些大道理了。 而这些大道理她全部都懂。 毕竟都活了两世,还有什么看不开,想不明的。 可懂道理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这颗心又不是钢筋水泥灌的,怎么可能像泥菩萨一样,刀里来火里去,也能泰然处之,安然无恙。 乔娅恼她,厌她这是事实,她没办去帮乔娅做任何改变。 而她,也不可能为了乔娅,去委曲求全。 活了两世,她只知道,七分爱自己,三分爱别人。 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就没有资格去爱别人。 除了这些,她还要逼着自己顽强生长,直到成为参天大树,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像菟丝花,只有攀附着大树才能活。 然后还要对自己狠一点,逼着自己去锻炼,去学习,去坚强,去变美。 到那时,她才能真正的不畏风雨。 “丫头?” 周怀仁看她不说话,便认为她还是心里有气,便长叹了一声后,把话题转移了。 “算了,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但这个东西,你必须要拿回去,不管你用还是不用,都不能放在我这。” 他指桌上的信封。 江丫头没脾气的点了点头。 周怀仁想,只要她答应把东西拿回去,那他对老周,算是有了个交待。 就让时间把各自的怨,都冲淡一些,到那时,搞不好,还是有回旋余地的。 “好了,我的事说完了,剩下的,是阮妈有些东西,想交给你。” 听到他说完事了,江丫头连气都松了半截,却不想,还有后半句。 诧异的她,赶紧看阮妈。 阮妈就抬起头,笑意盈盈的朝她颌了颌首。 然后颤颤巍巍的走到书房墙侧,一幅花开富贵的粉彩丹青前,将其拿了下来,露出了后面的暗格,以及暗格上摆着的两个箱子。 看着那两个箱子,阮妈还自言自语了一句。 只是声音太小,她没听清。 但周怀仁离她近一点,他听的仔细,神情瞬间有些动容。 惊讶下,就看到阮妈抱了其中的一口箱子,然后又把画给挂了回去。 “丫头,这是晨晨母亲,曼娘留下的箱子,一个是给晨晨的,另一个则是给小雅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晨晨这口箱子有人继承,所以,我就想替曼娘做主,把小雅的这个,交给你!” 阮妈把话说的很慢,慢的就好像,能透过她,看到以前的曼娘,看到以前的小雅,仿佛字字追思,句句悲鸣。 让人闻者心碎。 “阮妈,这使不得,我……” 后面的话她还来不急说,阮妈就打断了。 “不要拒绝我,吃饭前我就说了,我都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啦,剩下的日子,我只想活的高兴一点,更何况,就算曼娘还在世,她也会这样做的。” 因为你和曼娘,实在是太像了呀,就跟一个人儿似的。 如果不是年纪对不上,她都想肯定的说,就是曼娘的女儿呀。 “不不不,不可以,您可以把它留给将来的大嫂。” “晨晨的,晨晨将来媳妇的,曼娘都给他们留着呢,丫头,我把东西交给你,我是只想听你,喊曼娘一声妈妈呀,可以吗?” 轰的一下,江丫头脑袋炸了。 妈妈! 妈妈!! 她想喊,她是真的想喊呀。 可这声喊,不应该建立在,还有一箱东西为前提之下的。 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的,才是她想要的。 倾刻间,江丫头眼圈红了,脑海里,不停的在重复,阮妈最后那声,有如杜娟泣血般的低声呐喊。 我是只想听你,喊曼娘一声妈妈呀,可以吗? 可以吗? 脑海里的余音还未消,阮妈就在加重她的请求。 “孩子,喊曼娘一声妈妈,可以吗?” 说着,阮妈激动的上前了两步,踉踉跄跄…… 江丫头不忍目睹,阖上双眼后,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第354章 第353章 妈妈 就在这时,周怀仁也激动的站了起来,低声而沉重的道。 “喊吧!” 如果可以,他也想对江丫头说,能不能喊他一声爸爸,又或者一声怀仁。 当后面那句跳入他脑海时,周怀仁惊骇的倒吸了口气,随之而来的,便是漫天席地的羞耻愧疚,以及无地自容。 他怎么可那样去想? 那样的话,他还算是个人吗? 简直就是畜生都不如啊。 慌乱下,周怀仁急忙转过身,拿背对着江丫头和阮妈。 生怕自己那一刹那的禽兽,被她们看到了。 而沉浸在震撼中的江丫头,那里知道周怀仁转过身去了,她只知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从第一声可以吗,到现在…… 一直在发抖。 就像她极度不能平静的心潮一样,难以形容。 “孩子!难道你想要我求你吗?”阮妈老泪纵横。 江丫头睁开双眼,看着泪流满面的阮妈,然后僵硬的转过身,对着墙侧悬挂在正中的罗小曼遗照…… “妈妈!” “妈妈,妈妈!! 接连三声,先急后慢,正像李白的那首,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声声痛彻心绯。 阮妈惊呆了…… 周怀仁全身急颤…… 江丫头泣不成声…… 她原以为,这声妈妈,她喊不出口,只敢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温习,可真当这一天来临,可以让她喊的时候,她却发现,其实并没那么难。 从第一声妈妈的呼唤,到第二声妈妈的悲伤,再到第三声妈妈的遗憾,她全喊了出来。 “妈妈!”如果我真是您的女儿,那么我有很多话想跟您说。 “妈妈!”如果我真是您的女儿,那么我想让您知道,您早就当奶奶了。 “妈妈!”如果我真是您的女儿,那么我很想让您看看李琛。 又是三声。 这三声,她喊的很小很小声。 就像她想表达的那样,只适合贴在妈妈耳边,窃窃私语,说着她小女儿的心事。 这次声音虽小,可阮妈觉的,比前三声,还要让她震撼心灵。 仿佛,眼前的她,真的就是曼娘的女儿,如假包换。 “好,好,好好好好!好孩子!曼娘在天有灵,也欣慰了,而我,就算是死,也有脸去见她了。” 阮妈踉跄的上前,把半跪在遗照前的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江丫头没动,不敢动,也不想动。 就那么任由阮妈抱着,继续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 妈妈! 妈妈!! 我回来!!! 全身猛颤的周怀仁,泪水模糊了双眼。 直到阮妈和江丫头,痛哭了很久,久到仿佛一个世纪后,才擦干了眼泪,转过身来。 “曼娘若是知道,有女儿叫她妈妈了,一定会很高兴。丫头,你快起来吧,先把阮妈,扶到沙发上去。” 江丫头深吸了口气,将发泄出来的悲伤,赶紧收了收,便扶着全身发软的阮妈,坐到了沙发上。 “阮妈,您要保重身体,您还没看到大哥生儿育女呢。” “是啊,如今你回来,还带着小树和小木,只有晨晨他,还没有生儿育女呢。”阮妈呢喃,好像还在梦幻中不愿醒来。 周怀仁能理解,江丫头更不愿点破。 所以装着糊涂道:“可不是嘛,妈妈的心愿还没了呢,您就更需要保重身体了。” 阮妈哭着哭着就笑了,眼神也恢复了清明,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小声的道:“以后在阮妈面前,你就叫她妈妈,好不好?” “好。” 意思是,避开张琳,省得张琳胡思乱想,毕竟死人再要紧,也要顾忌活人。 周怀仁长叹了口气,沉重的道:“丫头,你好好陪阮妈说说话,我有些累了,就先回房了,一会你带孩子回家,就不用来跟我打招呼了。” 他不想看曼娘留下来的箱子里有什么,对来他来说,任何一件物品,都会让他思念如狂。 既是如此,那就不看也罢! 送给江丫头,更是再好不过了。 周怀仁走后,阮妈就把箱子打开了。 只见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套纯金的压冠似梅花步摇。 江丫头惊愕的吸了口气,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是这个东西。 阮妈就缓缓道:“我和你妈妈,以前都是江南人,而江南又多富庶,所以你妈妈呀,出身是很高贵的,往上数的那些老祖宗,更是非富即贵,而家族的起源,是纺织绣品以及手工艺,几百年前的皇家御供。” 啊! 江丫头惊呆了,原来如此,怪不得是花冠步摇。 “而这顶花冠步摇,是你妈妈的太奶奶,送给她当嫁妆的,她在嫁给你爸爸的时候,悄悄在房里戴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戴过。” “再后来呀,生下你的时候,你妈妈就跟我说,要把这个花冠步摇,留给你当嫁妆,可是没想到,你一丢就是25年!孩子啊!现在我终于可以把它,亲手交给你了。” 阮妈颤颤巍巍的把冠拿了起来,然后珍而又珍,重而又重的戴到她头上。 这一刻,又是泪流满面。 江丫头顶着花冠,吞声饮泣,心里好痛好痛。 更不愿提醒阮妈,她代入的太深,而她现在,又不敢相认。 直到良久,阮妈才把冠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回箱子里,塞到她手上。 “真好看,可惜,没有早些看到你,若是能早些看到你,阮妈一定会让你戴着它出嫁。” 江丫头握拳,这是又切换回来了吗? “没关系,如果过年的时候,我家李琛回来探亲,我就和他一起,去照相馆照相,戴着它照。” “好啊,照好了,你就拿过来,烧给你妈妈看。” 阮妈停止的哭泣,笑望着她,呢喃的又道:“这次回去了,可要记得,常常带小树和小木过来,看看你妈妈,也看看我。” 这样的情真意切,她怎能拒绝。 其实在很久以前,她就想常过来看看的,可没有正当理由。 如今到是有了。 “我记下了。” “今天时间不够,等改天你有空过来,我多跟你说说,你妈妈的事,好不好?” “好啊。” 她虽然是六亲缘薄,可经此一来,还是很想知道,她的妈妈罗小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怕死去了25年,她在周怀仁心里,还那么念念不忘。 更不忘到……时不时因为看见她,就失了常态。 …… 安抚好阮妈,告辞了众人后,回到家已是深夜。 她这里是一进门,便赶紧吆喝着小树和小木,去洗澡睡觉了。 而江红英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她听见,江丫头从卧室出来,并习惯性的要去小屋洗澡时,一赤溜的就爬了起来,悄悄摸到了江丫头屋里。 因为她一直在纠结,江丫头从周家书房出来后,手里抱着那个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那种挠心抓肺的好奇,让她憋了一路,如果不能弄清,只怕她这辈子,都会睡不着觉了。 江红英进了屋后,原本还想着,若是小树和小木还没有睡着,她怎么办? 怎么把人支使开。 却不想,她完全是多虑了。 小树和小木早已睡的死沉死沉。 于是,江红英赶紧东找西看,又生怕自己翻箱倒柜,会惊动了洗澡的江丫头,战战兢兢下,她刚翻到衣柜,就听到一声嗤笑。 第355章 第354章 脑残 “噗哧。” 江红英脸色一白,连忙转身,就见江丫头拿着睡衣长褂,半依半靠在门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惊悸。 随后而来的就是慌乱。 “姐,我……我是……我是刚刚听到小木喊娘娘,所以才过来看看的,那……那我就先……回房了。” 想做坏事,却撞到了人家的枪口,这里的惊慌失措,可不是文字能形容的。 江丫头挑眉:“你是来找箱子的吧。” 大哥送她们回来时,江红英看着她手上的箱子,就像黄鼠狼看到鸡,冒了一路的绿光,还真以为她不知道吗? 江红英用力的咬唇,那点龌蹉被当面戳破,不承认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吧。 再想想今天饭后,张琳把她带屋里,一边教她涂指甲油,一边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就有些破釜沉舟的挺挺胸。 “是,我很好奇,干爹又给了你什么。” 这声干爹,江红英叫的是越来越顺口了,江丫头笑。 “给了又如何,没给又如何?你嫉妒?” “是,我是有些嫉妒,但我也知道,那原本就是你的干爹干妈,我只是沾了你的光。” 说完,江红英还自觉羞耻的偏了偏头,然后才十分委屈巴巴的又道。 “我没想嫉妒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控制不住,正式磕头倒茶那会,我就想哭了,你给干爹倒茶,干爹说要写信回凌阳老家,给你挂上名,可到了我的时候,却只说让我和你守望相助,这也太偏心了。” “那怕就是我沾了光,也不是我想认他们的,是他们硬要认我的呀,凭什么一碗水不端平,让我那样委屈巴巴。” 听她说完,江丫头更想笑了,这样的控制不住,和马秀英对她忏悔时,说的那些控制不住,多像啊。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恍惚间她就想到了一个笑话。 笑话说,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每天路过天桥时,都会给桥洞里的乞丐十块钱,日久天长的,小伙子有了女朋友,就变成每天给乞丐五块钱,再日久天长,小伙子结婚了,就改成每天给乞丐两元钱。 再后来小伙子有了儿子,就每天改成了一元钱。 乞丐日渐不满,有天抓着小伙子问,为什么只有一元钱了? 小伙子说,他结婚了,有了媳妇还有了孩子,得学会攒钱养媳妇养孩子。 乞丐怒不可遏,抓着小伙子一顿暴打,一边打一边骂,你竟然拿着我的钱养你老婆和孩子!岂有此理。 看到江丫头眼睛越来越弯,笑意还越来越浓,江红英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全身炸毛的怒道:“你笑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本来就不是我想认他们的,是他们非得说,我是你妹妹,那有认了姐姐不认妹妹的,既然认了,那又为什么不一视同仁。” 看着怒红了脸,还有些歇斯底里的江红英,江丫头意兴阑珊的打了个哈欠。 然后意味深长伸了伸手,看着自己参差不齐的五指,淡淡的道:“我困了,你回房吧。” 对江红英这样的嫉妒,那什么灯不拨不亮,理不掰不明,完全就是对牛弹琴。 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看着曾经被她踩在污泥里,只会埋头干活,并老实巴结的人,如今就像洗尽铅华,高不可攀的明亮耀眼,江红英终是悻悻地咬牙走了。 其实,人想往高处走,是常态,也是可以理解的常态。 毕竟有句俗话说的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可江红英来嫉妒她? 就着实没脑子,也恩将仇报了。 因此,本来还想提醒江红英,若想攀高枝,就赶紧处理好郑立新的话,江丫头都懒得说了。 各有各的命,也各有各的路,以后江红英爱咋滴就咋滴吧。 洗了个战斗澡,江丫头就摊开了信纸,准备给李琛写信。 前言第一句,她告诉李琛,屏边发生战役,她已经知道了,望他一定要多多保重,她和孩子还有公爹,一切都安好,勿要挂心。 然后再详细的把她救周媛媛的经过,一一写了下来,并告诉李琛,虽然凶险,可她并不后悔。 最后才提起,昌子回来报复,成铁为了救小木,而因公殉职,她心里很难过,也深深的自责,都怪她太大意,否则成铁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至于其它的事情,江丫头再三斟酌,也没敢写上去。 比如说公爹被气到中风,这些事情,在信里用三言两语是交待不清的,既然交待不清,她就不能让这些事乱了李琛的心。 毕竟他是要在枪林弹雨中前进的人,她怎么可以用这些不稳定因素,去搅乱他的心神,让他以为后方不稳,心神恍惚呢。 所以她想着,李大福,李三福,田甜,关蕾这些事情,就先放一放,等将来见到李琛,再跟他当面细说。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屏边战线,在黑夜中燃起了一条火龙。 火龙所存在的四周,还响了洪亮的歌声。 万众齐心下,他们在唱。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的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米嗖啦米嗖!啦嗖米都唻!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心潮澎湃中,陈克一边哼着满天飞,一边搭上李琛的肩。 嘻笑道:“琛子,老琛子!把上次你给咱们哼的那首歌,再哼一遍呗!” 李琛冷着脸,抖了抖肩,想把陈克那条臭胳膊给抖下去。 可陈克是谁啊,标准的老油条,刚刚又打了场胜仗,并接到上头命令,可以回营休整,情绪正高涨着,那有那么好打发。 “别啊,你看咱头上月亮,这么圆,这么大,太特么的应景了,你就给咱们兄弟再哼一遍。” “就是,营长给我们唱一个吧。” “热烈欢迎营长,给咱们唱一个!” 有陈克起头,跟在后面打着火把的小战士们,全疯了,一声盖过一声的起哄。 李琛深吸了口气,本想冷着脸呵斥陈克两句,可看着头上月亮,他隽黑深邃的双眸,终是忍不住的划过一丝流光。 第356章 第355章 假期 十五的月亮呀! 它确实很圆,也很亮。 仿佛在那皓月莹莹的冷光里,还有他朝思暮想的人。 沉呤下,李琛在所有人的起哄声中,清了清嗓子,开始哼她曾经对他唱过的那首,十五的月亮。 “十五的月亮!你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一字一句,旋律伴着心潮,李琛的眼角眉梢,就仿佛沁了一层,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柔。 相比起他来唱,他觉的丫头比他唱的,要好听多了。 是那样的柔肠百结,余音袅袅。 一字一词都仿佛唱进了他的心尖,不论他在何时,还是何地,只要哼起这个旋律,他的心就会激荡不休,久久也不能平息。 随着他哼,已经听过两次的陈克,立马就跟着他一起唱。 唱着唱着,那滚烫的曲调和歌词,就在所有人的脑海里,沸腾了起来。 毕竟这首歌,它并不难学,也可以说,它很朗朗上口,但听过一次,就能让人难以忘怀。 尤其是家中有妻儿老小的,更在不知不觉里,红了眼框,湿了两颊。 “好听,琛子,再来一首吧!!!我记得你上次,你还哼过一首。” 陈克此时很动容,他想王岚了。 这歌这词,简直就唱到了他,还有所有人的心里,尤其是前面的夜晚,婴儿,边防线,值班,可不就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重复唱了三遍的李琛,嘴边噙满了笑意,眼中更弥漫了,他对丫头挥散不去的思念。 陈克在想王岚,他又何偿不是在想他的丫头。 就在这时,从歌词的意境中,清醒回神的众人,齐齐深吸了口气后,震耳欲聋的就跟着喊。 “营长,再唱一个吧!” 李琛垂了垂眼帘,他确实还会一首,那是在某天傍晚,他站在厨房外头,江丫头站在厨房里头,她一边挥着锅铲,一边哼的一首歌。 当时,他在外头听着,只觉的灵魂震撼,满心动容,就像那首歌,是她为他,量身打造的歌曲一样,是那么的动人心魂。 而如今,每到夜静人静,他又特别特别想念她的时候,才会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哼。 “琛子,你别墨迹啊,快唱,我记得你上次哼,第一句叫说句心理话,快唱。” 李琛抿了抿唇,瞬间收起了眼底的柔情,狠狠的瞪了眼陈克。 “想听,下次回去让你嫂子唱给你听。” “窝草,这都是嫂子教你的?”陈克一脸惊讶:“我的那个天,嫂子还会唱歌?” 李琛顿时脸黑如墨,他家丫头为什么不会唱歌? 自知惊讶而说错话的陈克,赶紧舔唇,连忙讨好,又给旁人打着眼色,示意李琛不要再吊他们胃口,赶紧再接着唱着时,驻扎的营地门打开了。 老岺带着几个领导班子,就站在那等着他们归营。 远远地,老岺摸了摸下巴,询问旁边的刘文孝。 “刚才他们唱的,是什么歌?” 很应景也很好听,如果是他们队伍里的人写的,那完全可以推广一下。 如果江丫头在这,肯定会抚额,因为那明明是一首柔肠百结的歌呀,但经过他们众人合唱,又气势如虹,有如金戈铁马的,那味道就变的一踏糊涂了。 刘文孝一脸惊讶的沉思,想了很久,也没想到那是什么歌。 但那余音袅袅,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确实很撞击心灵。 “不太清楚。” “那一会问清楚了,这首歌可以推广一下。” 正说着,李琛等人就已经看到了他们,于是队伍立马整合,恢复了严谨的次序后,才进入了营地。 马不停蹄的,李琛和陈克又被叫进了指挥中心,就着屏边战线,做了最详细的报告。 老岺和刘文孝,把李琛单独留了下来。 “这次的屏边救援,你们完成的非常漂亮,所以我和老刘同志,决定给你和陈克放四天假,李琛同志,你要回家去看看吗?” 就在一天前,老岺接到粟和平的电话,直言李琛的养父病重住院,若是屏边稳定下来,就以他的名义,给李琛和陈克,批准四天假期。 而后,刘文孝也打听到了一点内幕,知道李琛家里的情况,有些错综复杂,其中有一个亲密战线的同志,还因公殉职。 所以他和老岺再三思量后,决定给李琛批假。 毕竟,他们谁都懂,后方的稳定,对于一个优秀的战士来说,有多么重要。 李琛正肃然以对,乍然听到能放四天假,隽黑的双眸都亮了。 这还用说吗? “谢谢领导,如果有四天假期!我和陈克是应该要回去看看。” 老岺颌了颌首,犹豫了两秒,才沉声说道:“以下的话,不是君令,但也是君令,你一并传达给陈克,你们只有四天假期,时间一到必须返队!听清楚了吗?” 李琛目光一闪,忽然意识到,这四天假期并不属于奖励性质,而是…… 还有其它原因。 “是,听清楚了!” “好,那接下来让老刘同志跟你说吧。” 刘文孝是政委,协调工作,还有思想工作,都是他来做的。 他上前拍了拍李琛,尽量长话短说的道:“我们接到消息,你养父三天前病重住院了。” 李琛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若不是强大的君事素养在支持着他,恐怕此时,他已经失态。 刘文孝眼底划过一丝对他的欣赏,镇定的又接道:“你也不用太心急,医院那边反回来的消息说,你养父是中风病危,但好在抢救急时,所以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只是……” 只是什么! 李琛很想开口急问,可理智告诉他,越是此时,就越需要冷静,那怕这不是战场。 刘文孝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快速的,把小木遇险,成铁救人而因公殉职的事,告诉了李琛。 李琛听完,瞳仁都缩成了针尖,回到宿舍,便把事情告诉了陈克。 陈克顿时脑袋就懵了,两人连行礼都来不急打包,便迎着夜色,抓紧时间风驰电掣的往坤明赶。 他们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熊县! …… 第357章 第356章 归来 两天后,成铁扶灵出棺。 这个时候,全国还没有推广火葬,除了几个一线城市人口众多,楼层耸立,道路复杂之外,像熊县这样的地级县城,公墓离城区并不太远,途经的道路也不算复杂。 尽管上头由陈开国批准,同意调用公安局仅有的两辆警车,为成铁送葬,可成家还是婉拒了。 成老爷子坚持,不能打乱公家的日常调度,若因此而影响公家的日常治安和维护,导致抓捕不到罪犯,让罪犯逍遥法外的话,那成铁在天有灵,也会自责。 周诺晨到场后,立马回了趟武装部,然后把王子浩还留在这的吉普,给开了过来,挂上了黑绸白花,并在车顶支上了成铁穿着制服的遗照,停在了丧葬队的最前面。 江丫头和陈松岭,带着小树和小木赶来时,正好看到了清一色的公安干警,穿着制服,笔挺笔挺的站在成家门前。 其中有八个,她叫不出名字,但看着面熟的成铁同事,庄严肃穆的站在灵棺两侧。 估计是由他们,来取代传统的脚夫了。 江丫头眼框一红,拉着小树和小木就要上前,就听陈松岭忽然惊道。 “姐夫?” 姐夫? 她神情一怔,寻着陈松岭的方向扭头看去,就见李琛和陈克,一身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出现在她身后。 江丫头惊讶,不敢置信的看着,看着! 连眼睛都不敢眨。 面前这个是胡子拉喳,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的人,真的是李琛? “爹?” “爹爹?” 小树和小木惊呼,然后挣脱开她的双手,如旋风般冲到了李琛面前。 李琛张开手,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把小树和小木一并抱进了怀里。 直至这一刻,江丫头才确定,是李琛回来了。 鲜活的,疲惫的,严肃的,回来了。 也是这时,安放到三轮车上的喇叭,已经就位。 哀乐起! 跟着李琛一块回来的陈克,顿时泪流满面,踩着踏哒的正步,一直向前。 向前! 直到棺木的灵位,他停下,摘帽,立正,敬礼。 “成铁,成胖子!我回来了,你……一路走好!” 看到陈克回来了的成父和成母,瞬间哭的撕心裂肺。 而嫂子杨春枚,苍白而悲怆的脸上,也再次挂满了泪,朝着陈克便跪了下来回礼。 江丫头心痛的捏了捏拳,再回头时,李琛已抱着孩子走到了她身边。 这个时候,可以说是无声胜有声。 他把小树和小木交到她手上,自己正了正衣襟,也踩着那踏哒的正步,向前! 停下,摘帽,立正,敬礼! “成铁,我回来了!一路走好!” 江丫头压着快要撕裂的钝痛,带着小树和小木,尾随其后。 她踩不出那样的正步,也不可能像李琛那样,摘帽立正行礼,她能做的,只有点上三柱清香,再连同小树和小木,整整齐齐的跪在灵前,恭恭敬敬的给成哥磕头送行。 杨春枚虽然匍匐在地上回礼,可她知道,铁子想救的孩子来了,就在铁子的灵位前。 这样的感恩很沉重,可也让她很动容。 所以她全身颤的很厉害,好几次心里想爬起来,可手脚却无力。 最后还是成父上前,回了李琛和陈克一个标准的敬礼后,忍着沉痛,把江丫头和小树小木扶了起来。 “你们的心意,我们知道,成铁也知道,可他身为人民公安,他就有责任救民于水火,他,很自豪!快起来吧。” 正如黄强所言,成父成母确实是很通情达理,并十分伟大的人。 那一句,他很自豪,让江丫头泪如雨下,丧失了语言。 最后还是李琛在后面扶着她,又经众人安排,静候在两边等待时辰一到,就扶灵出行后,她才有机会靠在李琛的肩上哽咽。 “琛哥!” “我在。” “是我不好……”后面的话,碍着人多,她不敢说。 李琛半搂着她,沉重的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没尽到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江丫头蠕了蠕唇,心想,这怎么能是你的责任。 上辈子她是懵懵懂懂,根本就不知道,一个君嫂要承受什么。 可这辈子她并不懵懂啊。 从决定去找他,再到决定继续做他的妻子,从头到尾,她都知道君嫂这两个字的含义,还有它的份量。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怎么能怪他。 “不是这样的,我……” 李琛低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要难过!你懂得。” 一句懂得包罗万千,他隽黑的眸子里,还仿佛在跟她说,若有一天,他也死在了战场,那对他而言,也是骄傲的,自豪的,请不要为他难过。 直白的说,就是她曾经劝陈松岭的那句,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于他,于成铁,于大哥,都是一样。 这一刹那,江丫头心都碎了。 看着她越哭越凶,李琛的心,也是越揉越碎,碎的稀吧烂。 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哄。 如果可以,他很想把人抱回家,狠狠地,用力地,抱紧了她…… 再把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亲回去。 声音有些沙哑,然后僵硬的转移话题。 “爹怎么样了?” 江丫头打了个嗝,深吸了一大口气。 “已经没事了,只是还需要卧床休息。”迟疑了一下,“你收到的是什么消息?” 李琛知道,事情肯定没有刘文孝说的那么简单,便言简意赅,把他知道的说了一遍。 江丫头苦笑,觉的自己那天的信,白写了,也白寄了,她很想追回来呀。 再看着那边起棺,前来干活的人也没空搭理她和李琛,便压着心间的抽痛,把事情从头到尾,告诉了李琛。 说到安严和关蕾时,她有些抗拒,但想了想,还是把经过说了。 李琛越听,剑眉便越紧蹙,沉呤了很久很久…… 他才深邃的看了眼北方。 那里,是人杰地灵的四方城。 “屏边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支边的医护会十分紧缺,可能要不了多久,上面就会下达文件……” 把话说完,李琛有些不忍,又十分复杂,并带着一丝希翼的低下头。 看她。 第358章 第357章 珍惜 李琛原本是想说。 外有安严阴魂不散,像夜里眼冒寒光的独狼,并且还摸不清,他究竟想干什么。 而内里,有关蕾和来自母亲的态度,以及恶意陷害,那就不能再留她一个人在家。 可话到嘴边,他又觉的自己会不会太过强势,也怕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他起了冲突,若是闹的不愉快,他心里更难安。 毕竟他只有四天假,除去来回的三天路程,他只能在家呆一天。 有生以来,他是开始头一回质疑,他是否…… 还要继续穿这身制服。 身为男人,他却不能在家,护着自己的妻儿老小。 他,还算什么男人? 迎着他的目光,江丫头读懂了他眼中的复杂,也感受到了他心里的痛。 只是她很惊讶,他居然会……询问自己的想法。 而不是独断独行。 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她笑了。 “如果有文件下来,我会提交申请。” 他想护她,她又何偿不想护他? 想想上一世的颠沛流离,孤家寡人,这辈子,她只想要风雨同舟,男人孩子热炕头。 话一落地,李琛的眼睛亮了,他紧握着她的手,徒然发力,让她吃痛。 她想,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时间不对,此时,他一定会抱紧她。 当然,她自己也很想抱紧他。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这,不是简单的两句话,而是她真想这样做。 正因为她失去过,也一无所有过,所以她比别人,更懂得什么叫珍惜。 …… 情绪一翻再翻,如海浪击石。 直到送葬结束。 大哥看了眼李琛,告诉他晚上一起聚聚,就开着车拉着黄强走了。 陈克心里悲伤,可想着只有四天假期,打了声招呼,说晚上他也来,便赶紧回去见王岚了。 陈松岭几个,还不清楚李琛能回来多久,本来想叫李四儿和郝建,再去喝几杯,可回头想想,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姐夫刚回来,肯定忙不开边,于是人走了,又回来,还把小树和小木给领走了。 瞧,不知不觉里,人脉圈子就越来越大了。 她回头看了眼萧瑟的公墓,嫂子杨春枚还牵着女儿站在墓前。 那背影……是那么的……秋风飒飒,孑然无依。 “琛哥,嫂子这辈子,是不会再嫁了。” 心里空了,也满了,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更何况熊县还有个俗约,夫妻丧偶,若活着的送葬上山,便代表着终身不娶(嫁)。 李琛转身,无言中,再次朝着成铁的墓碑,郑重的行礼。 久久才放下。 然后转身,果断的牵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可其实,她知道,李琛的冷静从容,其实早已千疮百孔。 人人都只说和平年代,和平年代。 可对身穿和平制服的他们来说,那有什么和平。 他们从来都是一块砖,那里需要那里搬。 肩挑和平,身负重任,坚守信念,平凡而不平庸的他们,永远都是最可爱,也最可敬的人。 而他们又要经历多少生离死别,才能坚起高高的堡垒,一边抵御外敌的入侵,一边抵御内心的伤痛? 没有人生来就有铁筑的心房,看似冷漠疏离,果断决绝,可其实他们都有一颗滚烫,并像金子一般的心啊。 “别哭。”再哭他真的会心疼。 “我是替你哭。”她咬唇。 李琛心神重颤,狠不能现在就停下脚步,然后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也不顾了,只想先抱紧了她再说。 她怎么可以,总是那么肆无忌惮,还轻轻松松地,在他毫不设防下,就戳进了他的胸膛。 看着周围渐渐退去的人群,李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那也别哭了。” “先去看看爹吧,爹要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特别高兴。” 他颌首,再次紧了紧他的手心,直到感觉她会吃疼,才懊恼的赶紧松开。 “不疼吗?” “痛啊。”江丫头吸了吸鼻子,呼了一大口气,看他一脸懊恼,差点没忍住又笑出了声,“虽然痛可也甜,我想你了。” 李琛蠕了蠕唇,她怎么能……总是这样。 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而易举的,就撩动他的心弦。 真是个……要磨死人的……小妖精么。 “笨,以前就笨,现在还那么笨,不是说黄梁一梦了吗?有能耐虎口救人,还杀了四个,被我握痛了,却一声也不吭,你……” 是不是笨,是不是蠢,是不是无药可救,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如鲠在喉。 因为江丫头随着他骂笨,就开始在破涕而笑。 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一点一点地散去,那明媚的,灿烂的,温暖的,甜蜜的,像阳光般的丝线,倾刻间,便密密匝匝的把他缠的无处可去,也无处可逃,整颗心就像野马般开始放纵驰骋。 猛的。 他松了口气,不管了!! 旁人爱咋看就咋看,爱咋想就咋想吧。 收拢脚,侧过半身,一抬手便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 紧,紧的她喘不过气。 就好像忽然被大山压住,而这山,不但臭硬,还膈的慌,可偏偏她甘之如饴,胜似糖甜。 更忍不住,悄悄地……勾起了唇畔。 她笨吗? 以前是很笨,笨的分不清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错把财狼当亲爹娘,可如今,她活的比谁都清醒。 他骂她,那是爱之深,念之切,言若愠怒,心实喜之,她怎能不懂。 更何况这样的紧抱,在男女拉拉手都是有伤风化的年头,他的行动,还不够说明有多在意她吗? 望着三三两两的人群,投注到他们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她翘着眉梢,伸出食指戳了戳他。 “琛哥,我痛。” 说完,她自己都觉的脸红,总感觉这娇滴滴的声音,不是发自她的口。 那里还像个当了娘的小媳妇,简直就越活越回去了。 可他喜欢。 他胸腔齐颤,冰化了一天一宿的心情,瞬间云开雾散,喃喃的压在她耳边说了句,连她都没听清的话。 “什么?” “去看看爹吧。” “不对,不是这句!” “就是这句。” 李琛笑了。 …… 第359章 第358章 腹黑 从公墓走到人民医院,全程花了三十分钟。 江丫头很不高兴,她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半小时前,李琛压在她耳边喁喁的呢喃,不是那句看爹,可后来不管她如何软硬兼施,他都不肯说了。 气的她好几次,都想拿他身上的肉,磨磨牙。 这个别扭的男人呀,那怕她没听清,也知道,那肯定是一句肉麻的小情话。 可是,至于内秀成这样吗? 再回头想想,自己跟没吃到蜜糖的小姑娘一样,死追着要吃,也是槽多无口。 “爹这两天味口好多了,就是手脚还有些没力,行走可能没以前利索。” “李大福他们呢?” “还在公安局关着吧,我这几天忙的抽不出空,所以没去打听。” 正说着,就看到李大福家的大儿子李俊才,还有嫁了很久的小女儿李芳,双双站在医院门口,纠结着要不要进。 视线微微一转,还在围栏旁边看到了李三福家的大女儿和二女儿。 印象中,大女儿好像叫李春莲,二女儿叫李静,都是外嫁女。 嗬,这人啊。 还真是不经念叨,说曹操,曹操的亲信就到了。 李琛早就发现他这几位堂姐了,眼底的柔光,悄然褪去,重新浮现的,是刺骨的寒芒。 “爹住院后,他们来过几次?” 江丫头摇头:“没来过,看样子几位堂姐,是现在才收到信。” 像李俊才,李文才,李玉这三个堂哥,亲身经历了那天的装神弄鬼,自知理亏,恨不得划清界线,那会主动来医院找人啊? 所以说,如果她们想找公爹,还想替李大福和李三福求情,那就说明,还是那句老话说的好,最牵挂父母的,永远是外嫁女。 李琛眯了眯眼:“先过去看看。” 在不知道敌人来意之前,按兵不动是他的原则。 更何况,从亲情上来说,他和这三位堂姐,也没什么来往,既然没来往,那何来的亲情。 陌生人罢了。 走近,最先看到他们的是李芳。 “琛哥儿?你回来了?”李芳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看到李琛。 随着惊呼,站在台阶下面说话的李静和李春莲,也惊讶的吸了口气。 “李琛???他怎么回来了?” 这下不好了,家里能主事的男人回来了,这情还怎么求? 同一个想法,惊雷一样的相似。 失态了两三秒,李芳最先回过神。 “琛哥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个信儿。”说着李芳赶紧走了过来,见李琛和江丫头都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她们。 顿时汗毛倒竖,尴尬的赶紧找着话唠磕。 “上次听说你出事,后来又听说是个误会,堂弟妹还特地去了趟坤明,把你接了回来养伤,当时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的,可家里一堆事,又实在走不开,琛哥儿,堂弟妹,你们可千万别怪罪我呀。” 我也是很难呀,只差这句话没说了。 江丫头抿着唇撇开视线,紧跟着就听到李春莲和李静,随声附和说一样的话。 “是呀,我们也是实在走不开,才拖到现在。” “看琛哥儿这样,应该是大好了吧?真是老天保佑。” 是啊,老天保佑,可老天保佑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是求过老天,还是拜过老天? 这样的尬聊,真是,特么的,活见鬼的,槽多无口! “真巧,三位堂姐是来妇检的吗?”李琛面无表情的哼一声。 “……” 结果,一句妇检硬是让芳春静三位堂姐,惊愕的嘎然消声,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妇检? 妇检个鬼么,她们是想来求二伯高抬贵手,饶了她们爹和娘的。 而江丫头,听到妇检两个字,先是一呆,后是胸腔共鸣,差点炸开! 短短几秒,她就快要憋成内伤。 妇检,嗳哟她家琛哥真是个人才,在这个时候,竟然想到妇检。 不过也是,这个时候,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妇女同志都要定期定点的做妇检,等到大计划生育时代,还要更严格。 众人僵硬了很久,李芳咬了咬牙,堆起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道。 “不是的琛哥儿,我们,我们是想来看看二伯。” “是,我们是来看二伯的。”李静附合。 李春莲同上。 远远地,站在医院大门口的李俊才,无地自容的转过身,然后摸了摸口袋,假装去买包烟,跑了。 江丫头看到,也懒得吱声,只觉的太特么搞笑,本家可算是出了几个要脸要皮的,而不要脸不要皮,还自以为是的,继续坚持着。 李琛没什么表情,先是冷冰冰的扫了眼三位堂姐的手。 嗯,干干净净,指甲缝里连油污都没有。 不错。 而被他随意扫了一眼手的三位堂姐,顿时一个个瞳仁倒缩,就像炸了毛的大母鸡,无一不尴尬,无一不咬牙切齿的赶紧道。 “我们刚才给二伯带了点水果,就放在外面的板车上,我这就去拿,琛哥儿和堂弟妹等等啊。” 李芳一说完,李静和李春莲也找到了台阶,连忙同上的说,都带了点东西,但是都放在了外面的板车上。 看着三位堂姐,落荒而逃似的跑了,江丫头终于忍不住的,把整个头,都埋在李琛的胳膊上,压抑又放肆的,用力笑了起来。 唉哟她滴个神啊。 琛哥不愧是琛哥,重量级杀伤武器,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三位酝酿了满肚子话的堂姐们,不但大出血,还无地自容。 这样的技术活,她是臣妾做不到呀。 看着笑崩的江丫头,李琛嘴角抽了抽,前一秒还冷若冰霜,寒光似剑,这会就噙满了形容不出的无奈。 仿佛冰河消溶,漫天乌云里的一丈霞光。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有这么好笑吗?” 江丫头笑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好半天才挤出。 “你是故意的吧?” 李琛扬眉:“既然来看人,那总得有些诚意。” 好吧,这话没毛病,她无言反驳。 “那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哦?” “没这回事。”李琛哼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就大步流星的往住院部走。 江丫头愣了两秒,才领会到他的意思,唉哟她的肚子呀,又要笑痛了。 原来,原来,原来…… 她的琛哥腹黑起来,是真的很腹黑。 快要笑死她了。 同时也感叹,若是李琛没回来,她一个人面对芳春静,只怕局面就不是这样富有喜感了吧。 所以说,有人站在她的面前,撑着惊天巨伞,是那么的温馨。 第360章 第359章 心疼 到了病房,还没进门。 江丫头和李琛,就听到屋里的宫婆婆,语带生气的念。 “让你吃就吃,那有那么多见外,你也不想想,你们家离得开你么?你要再不快点好起来,那你家丫头可就真要遭罪了。” “又要照顾你,又要照顾孩子,自己还要上学。” “里里外外,你以为她是红砖铁铸的?还铜墙铁壁啊,还是说,人家姑娘嫁到你家,你就把人家当牛做马,任意磋磨啊?” 听到这,李琛和江丫头赶紧对视了一眼。 不约而同的,他们都仿佛看到……爹满脸着急,又说不出话的模样。 汗! 可宫婆婆不歇气啊,还接着念。 “你要真心疼孩子,就得学会不给孩子们拖后腿,只要咱们身体好了,外面再大的风风雨雨,也击不垮他们,也能让他们,继续安心的走好路,知道了吧!” “赶紧吃,快吃!” 手已落在门上的李琛,忽然……就把手缩了回来。 然后,紧紧地,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回头看着她。 江丫头回他一笑,无声的启了启唇:不苦。 嘶…… 倾刻之间,李琛的心。 就好像被谁,狠狠的揪了一把! 那有什么不苦? 这个家的里里外外,确实是她在撑着。 万千的锁碎,压在她的肩上,最后才汇聚成家,他怎么不知。 眼看李琛呼吸越来越沉重,眼中的波澜,也越来越壮阔,江丫头赶紧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反手推门进屋。 拉着李琛,一边走一边道。 “婆婆,你又煮什么好东西,来给我爹吃了?” 听到动静,一脸纠结的李老汉,最先望了过来,随后惊喜的倒抽了口气。 然后才是宫婆婆,她眼晴不好,看不清人,但瞅着那两道人影的交叠,还形成x字的形状,也惊讶的睁大了眼。 “是李琛?回来了?” “是啊,琛哥今天回来的,爹,您别起身,让我看看,婆婆这是做什么了?呀,这是洋参和三七,还有冬虫夏草!好东西呀,那爹快吃,可不要浪费了。” 宫婆婆顿时眉开眼笑,戳着拐杖点她:“还是你有眼光,知道这是好东西,不像你爹,抠抠搜搜的,还不乐意吃呢,别扭的很。” 江丫头就笑:“我爹是脸皮薄,怕欠人情,那像我,脸皮厚的很,才不怕欠了婆婆的情呢。” 宫婆婆就喜欢江丫头这一点,有话说话,有事说事,坦诚直爽。 笑着又戳了戳她:“什么人情不人情,难不成婆婆是白认的?真要论起来,你爹还得叫我一声干娘,这才合了规矩。” 哎哟,干娘么? 公爹惊怵,捧着个碗半天都没回魂。 江丫头看着公爹脸上的表情,笑的便是前仰后合,没心没肺。 李琛这会也松了口气,把那丝震撼重新压回了心底,勾着薄唇轻轻咳了咳。 “爹,婆婆,我回来了。” 宫婆婆正襟而坐,斜睨了他一眼:“回来好,再不回来,丫头就要给人吃了,还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呢。” 这话,宫婆婆说的意味深长,有些事儿啊,陈松岭不说,丫头又故意瞒着,但不代表她就猜不到,毕竟这人呀。 说是同人不同命,也说是各有各的道,可人性的七情六欲,亘古不变。 就算换了个形式,也换汤不换药,细细一琢磨,她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江丫头舔了下唇,知道什么也瞒不过宫婆婆,所以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风风雨雨那么多年,经历了多少人,多少事,又从清末的混乱,熬到今天,怎么能不精,怎么能真糊涂。 李琛汗颜,深邃的眼里,快速的划过一丝懊悔。 “是我的错。” “知道错就好,也是你有福气,万千人里偏偏就选了丫头,要不然啊,你爹这回只怕就凉咯。” 宫婆婆再次一语双关,意指李琛的母亲乔娅,也意指公爹的优柔寡断。 前者也许有些棘手,但后者,当断不断,必受其害,简称愚蠢。 李琛难堪的吸了口气,公爹则是目光暗淡无光。 江丫头垂了垂帘,心想让宫婆婆出面,敲打一下也好,尤其是公爹,在李家本宗的事上,确实太过优柔寡断了。 做为最年长的宫婆婆,看屋里的两男人都懂了,便欣慰的点到即止,撑着拐杖,站了起来道:“行了,回来一趟也不容易,抓紧时间陪下你爹,该说的说,该做的做,我也累了,丫头你送我回去。” 江丫头笑着便上前:“好咧,那爹,我就先送婆婆回家了,顺便我再去买些菜,琛哥你就留下陪爹说会话,晚点强哥要是来医院,你问下强哥,爹能不能回家养着,若是能,就给爹办出院吧,省得爹也住不心安。” 中风这种病,只要前期到位,那么剩下的,就全是后期护理了。 只要后期护理得当,想完全恢复,也不是不可能。 再加上公爹这个性子,让他一直住院观察,也很难住的心安,所以回家也好,反正还有她,在家养着,总好过她跑来跑去,真有什么急事,婆婆也能帮她搭把手。 李琛颌了颌首,朝她苦笑的扬了扬眉。 江丫头抿着唇就当没看到,有人撑腰啊,感觉就是好。 “哦,顺便你再和强哥说,晚上就一起来咱家聚吧。” …… 出了医院,刚拐了个弯,江丫头就听到大堂姐李芳,在一个西瓜摊那里问:“老板,这瓜甜不甜呐?” 那老板估摸着心情不太好,当时就下了脸子,冷冰冰的回:“不甜。” 李芳乍然愣了好几秒,过后才尖着嗓子喊:“嘿,有这么卖瓜的吗?人家都只说甜,怎么到你这,就不甜了。” 老板没好气的瞪虎眼:“既然知道,那你还问什么甜不甜!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听到这,江丫头差点笑出声,宫婆婆察觉到就问她:“认识的?” “嗯,大伯家的女儿,琛哥的大堂姐,刚才进医院时,跟她们碰了一面。” 宫婆婆多精呀,转眼就懂了,冷笑的哼了一声。 “一丘之貉的东西,让你家李琛去处理吧。” 反正男人都回来了,怎么能不用? 她也是这样想的,有了医院前的那一幕,她现在一点也不担心,她只担心啊,三位大堂姐估计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怕是要吐血三升了。 有男人在家,果然是好的。 第361章 第360章 撑腰 “那西瓜摊老板不错,会做生意。”宫婆婆转而一笑,还点评了一句。 江丫头忍俊不住:“确实。” “既然你家李琛回来了,那就让他给那边递个信,能容就容,不能容,哼哼,咱也不稀罕!”宫婆婆忽然精光四射的用力点了点地。 很愤懑。 江丫头心里划过暖流,故意装傻的问:“婆婆让我离婚呀?” “离什么离?”宫婆婆大怒,猛的回过头,虽然看不清江丫头脸上的表情,但瞬间明白,这丫头故意逗她呢,顿时气竭,没好气的拿手戳了她脑袋。 “你这孩子,还来消遣婆婆了是吗?” “冤枉啊,丫头可不敢。”江丫头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头往婆婆身上蹭,小女儿态十足。 宫婆婆拿她没招了:“你呀你呀,真是贫嘴,刚才我说是说李琛福气好,可你也是福气好,瞧着李琛那样,不像是个糊涂人,就算你想离,他也不会离的。” 江丫头扶着婆婆一边走,一边故意得瑟:“那可不,他要同意离,那就是他的损失。” 言下之意,她可优秀着呢。 宫婆婆大笑,知道她聪慧,便也不再多说,陪着她一起去了趟农贸市场,买了条鱼,又割了两斤猪肉,带了些青菜和西红柿就回了家。 陈松岭看到只有她和婆婆回来,还吓了一跳。 “姐夫呢?不会是又匆匆忙忙回坤明了吧?” “没呢,在医院陪我爹说话,要是我爹能出院,就让他一起办了。” “叔能出院了?”陈松岭讶异。 “按理是不能,但想出院还是可以的,回家养着,我爹也能安心些。” 毕竟家里有懂医的她在,黄强不会太担心。 陈松岭不懂这些事,但他相信,姐说行就肯定行。 “小木睡了,四儿带着小树在屋后头抓蛇。” “抓蛇?”江丫头吸了口气,什么鬼啊这是。 “是啊,估计是秋老虎来了,天气太热,有条蛇晕了头,就跑我那屋的后头去了,瞧着那个头还不小,要是没跑掉,等四儿抓住,晚上咱就炖了喝汤。” 陈松岭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家屋后头多出条蛇来,身为房东也是很尴尬。 可是身为他自己呢,想想当年大饥荒的时候,啥没吃过,蛇这样的滋补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大餐。 可姐和孩子们,到底是女流之辈和幼小,万一那蛇不开眼,跑到了后院,吓着她们,那他得多郁闷。 江丫头笑了几声:“有毒没毒?” “看着好像没毒,是圆脑袋的。” “那就好,我先去做饭了,你盯着点儿,不管抓到没抓到,一会拿两瓶酒来,顺便再让郝建,帮我去请下大哥,还有陈克和王岚。” 陈松岭赶紧应下,等他要走,江丫头又叫住他。 “一会你来帮我打下手。” 陈松岭愣了一下,刚好就看到江红英从屋里走了出来,瞳仁顿时缩了缩,就拧着眉走了。 刚才江丫头和陈松岭的对话,江红英在屋里都听见了,见人走后,连忙凑了过来问:“姐夫回来了?” 江丫头目光微微暗沉,淡淡的嗯了一声。 不管刚才是不是参加了葬礼,也不管刚才有多悲伤,马上又要来多少人吃饭,江红英的存在,就是显的那么格格不入。 可从理字上,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毕竟她和成铁不熟。 要她去送葬干什么呢? “呀,姐夫怎么突然回来啦,不会是他身体还没好,那边又让他回来养着吧?”江红英惊讶,说出来的话,特别不招人待见。 江丫头压着心里的反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江红英打了个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干笑的赶紧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姐夫。” 呵呵,担心是假,飘了才是真吧。 垂帘看了眼她手上的大金镯,江丫头无懈可击的笑了:“你回房看书吧,我要做饭了。” 江红英脸上一僵,咬了咬唇,就讪讪的走了。 陈松岭安排好了再回来,就看到江红英噙着一丝讥讽进了屋,眉头一拧,便喊了声:“姐。” “来了,帮我把青菜洗了吧。” “哎行!” 陈松岭一边洗,一边就在想,江红英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看的人很不舒服,还很刺眼。 江丫头认真的切着菜,问他:“那边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成铁的死她确实很难过,但重要的还是将来,别人可以沉浸在悲伤,她不行,既然想好了,还要照顾杨春枚和小铁梅,那就得让自己有那个实力。 更何况,她还答应了李琛,准备有文件下来后,就去支边行医,那她就更要抓紧时间了。 陈松岭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赶紧道:“机子已经买回来了,就放在四儿新找的仓库那边,郭子扬也把技术都学了回来,连印刷那一块,也学了,至于车的行情价,我也打听了不少。” 江丫头一边点头,一边静静的等他说完。 “买新的可能有些困难,但要弄台二手的,还是不难,有钱就行了,听老黄那边说,南边有路子供货,都是从x港那边走私过来的,有什么尼桑呀,还有什么桑什么塔的,很好弄,就是弄回来后,落户手续不太好办。” 江丫头笑了,这是自然,如今这个年头,一辆自行车都金贵的不行,骑在路上,回头率还百分之三百呢,那小轿车的手续,能好办么。 “有路子就行,反正也不急着买,那东风小卡呢?” “也有的,不过都是二手,价钱比南边的报价要贵,我觉的,如果咱们一定要买车,还是买南边的合算,听说还是什么进口车。” 陈松岭也不懂,只是盘算着,南边的价钱比东风小卡要便宜。 江丫头忍俊不住,问他:“你知道南边的是什么车吗?” “什么车?”陈松岭一脸懵逼。 看了他一眼,江丫头果然明了,知道他是没弄懂车型,以为尼桑和桑塔娜,都是小卡。 “像红旗那样的小轿车。” “啊………………那不行,那样的车装不了东西啊。” “是啊,不过早晚也要买的。”她笑眯眯的轻描淡写。 陈松岭顿时就吸了口气,满脸震惊。 他的丫头姐说啥了? 第362章 第361章 规划 “小,小轿车也买?” “当然啊,以后生意做大了,天南地北的,没有个车代步,怎么方便啊。”现在这个时候,当然不行,很多东西的物价,也是反着来的。 比如说运输类的卡车,就比小轿车贵,破四旧的后遗症,还把各咱文玩都贬到了泥潭里呢! 但等今年过去,大势回归后,就一片清朗了。 陈松岭惊愕的半天没说话,但发自内心的,对江丫头深信不疑。 “那,那手续可不好办啊。” “没事的,以后就好办了。”说到这她话锋一转:“这两天我可能没空去仓库看机器,之前我已经吩咐过郝建,今年一定要多收些细粮米面,这几天你就盯着点,等李琛回坤明了,我再过去。” “行,我知道的。”反正短时间内,他也不想出去跑业务,就目前手上的订单,还有些供应不上。 说到底,还是人手少,也不敢放手做。 江丫头当然知道,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进。 “冬款的样图我已经画好了,晚点我拿给你,另外,咱们也得变一变,不能按当季出货了,今年的夏款不能再接单,做完手上的这一批,就赶紧做冬款,秋款直接跳过去,咱们要赶在天变冷之前,把冬款给弄出来。” 一说到正事,受了几个月历练的陈松岭,马上就品出了话中的意思。 “那冬款做完,咱们就做明年的夏装,抽空再补点春秋款?” “对,现在人手不足,就只能放弃春秋款,先把大头给捞了。” 夏天炎热,衣料用的少,人们换的又勤,是所有人衣柜里,样式和数量最多的衣服,所以很有赚头。 而冬天寒冷,衣料用的多,人们虽然换不勤,但胜在价钱贵,卖上一件能顶夏款的三件,也是大头,不能不捞。 “我明白了,只是这冬款的料子,不太好搞,比如说现在吃香的羊绒料,毛呢料,很难大批量进货啊。” 陈松岭快速的在心里盘算,越盘算就越觉的淡痛,因为料子的跟不上,就严重影响出货的数量。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想着,9月底之前,你还要去趟老黄那边,让他给你找找自动针织机。” “自动针织机?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可以自动编织毛线的机器,我已经详细写了下来,晚点给你,到时候你要想办法,尽快把这台机器给弄回来。” 又要买机器,陈松岭紧绷,只觉的全身血液都在回流。 “这,咱们是要卖毛衣?”说完,陈松岭只觉的脑袋生锈,完全不能举一反三了。 “对,卖机器织的毛衣。” “姐,这行吗?机器能像人一样,把毛衣整件整件的织出来?”陈松岭想,那这机器也太先进了吧,毛衣也能用机器织了?姐是从那听来的。 “整件整件当然不行啦,你想什么呢,是要机器拿毛线织出像布一样的毛线布,然后再裁剪缝合。”也就是若干年后的针织衫了。 “啊,那还不得散了啊。”陈松岭怪叫,像他往年穿的那些毛衣,都是宫婆婆一针一线织的,不小心挂破一根,扯一下能把整件衣服都扯松,这怎么能织成布后,又裁剪。 “不会,机器的针脚比人工织要密要紧,用的线也细,就是包边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处理。”这个她早就想到了,75年的科技,只有这个水平,所以她想取巧,也不太容易。 但是嘛,要做也不是很难,就是要再费一道工续。 不过,若是能做出来,那么她就是目前,在全国范围中,最先吃螃蟹的人,同时,针织衫也是最容易出货的衣服。 在针脚上面也没有布料那么精益求精,缝合更是不拘小节。 简单的说,用布料做衣服,要分口袋,衣领,袖子,扣眼,扭扣,包边等等,但针织衫,只需要包边缝合,尤其是穿在里面的防寒式针织衫,就更简单不过。 如此一来,只要出货快,那么今年冬天,就能在这个上面,狠狠的捞它一笔。 毕竟现在,还是个统一手工式织毛衣的年头呀。 “行,那我听姐的,等这边事妥了,我就再去一趟。” “嗯,要尽快,今年冬天,我打算就做这个了,还有,我记得上次郝建说,王希是白甸洋子乡那边的人对吧?” “是啊,那小子是那儿的。” “我记得那个地方的人,很喜欢养鸭,尤其是咸鸭蛋特别出名。” “姐想吃啦?那我让王希去弄一些来。” 江丫头哭笑不得,她很像个吃货吗? “我是想要让他回去一趟,给那边乡亲们放个信,说咱们高价收鸭毛。” “鸭毛????”陈松岭傻了眼,“那玩意收来干啥?” “棉花现在金贵,进货渠道很不好找对不对?” “是。” “所以啊,鸭毛处理后,是比棉花还要金贵的好东西,防寒度比棉花要强上很多倍,趁着现在大家还没意识到,它是个好东西的时候,咱们呀,就赶紧大量的收进,等明年冬天,它就能化身成金疙瘩啦。” 陈松岭瞪大眼,惊的好半天说不出话,可顺着江丫头的意思,往深处想,竟然觉的,这还真是金疙瘩。 因为鸭子不怕冷啊,大冬天的也敢下水,若是用鸭毛做衣服…… 那防寒度,确实是比棉花强啊。 惊雷过后陈松岭猛拍大腿。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什么狐狸毛,熊皮子毛,狗皮毛,全是防寒的好宝贝,那鸭毛鸟毛鸡毛,不也是好东西吗?” “……”江丫头一刀下去,差点切到了手。 这鸟毛,有些是可以用,但这鸡毛,是什么鬼? “你别乱来啊,鸡毛是不能用的,鸡身上没绒毛,再说了,就算有,也没鸭毛多,一文不值好嘛。” “再说这鸟毛,有些好是好,可量呢?量能跟鸭毛比?再说了,也不是什么鸟身上的毛都能用的,更何况大部分的鸟,还是保护动物。” 陈松岭顿时讪笑,仔细想想,姐说的完全没错。 前年上头还派了人下来科普,说什么要保护动物,尤其是燕栖湖那边的野鸭,都不让人随便打杀了。 第363章 第362章 小聚 “那我一会就让王希去办。” “嗯,还要告诉王希,鸭毛只能收里面的绒毛,那些粗毛不要,价钱嘛,你和王岚商量一下。” “没问题,现在谁能想到,鸭毛是个好东西,我估计放出信,只要给点钱,就有人会收集,并拿来换钱的。” 确实是这个理,现在的人们,有太多东西没有意识到了。 鸭毛的金贵,还是八十年代中期,才流广开的。 也就是羽绒服了。 但它彻底出现在全国人民眼中,却是九十年代初,而且那个时候,羽绒服还特别昂贵,直到零零年之后,越来越广泛,价钱才跌了下来。 因为那个时候,养殖业已步入了鼎盛时期,也是各行各业的黄金时代。 “是,所以现在能收多少是多少,收到一定的量后,我再告诉你如何处理鸭毛,并大量储存。” 陈松岭兴奋的直点头,眼中满是小星星的舔了舔唇。 “姐,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呀,简直是……”他形容不出来了,反正就是聪明,一个又一个的金点子。 听到这样的夸奖,江丫头实在笑不出来。 什么叫脑子怎么长的,这家伙,以后还得让他提高文化水平才行。 不然若干年后,还不得被人贴上暴发户三个字啊。 “婆婆说你,读到初一就没读了是吧?” “啊?”话题转的太快,陈松岭一下还没回过神,一脸懵逼。 “从现在开始,生意你要做,业务你要跑,机器你也要去联系,可书——也一样要读,自己去找一套初二语数理化,趁着有空就看书,不懂的问婆婆,或者问我,又或者问王岚。” “啊!!!!!!”陈松岭惊呼,满眼的惊恐,“怎么还要读书啊。” “想做大生意,就得有文化,没文化能当人上人吗?被人坑了都不知道,我记得王岚说过,你祖父和你父亲,就是当年有名的儒商,什么叫儒商,不用我解释了吧。” 陈松岭尴尬的嘴角抽了抽,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知道,姐是为他好,并且姐想东西,永远都比他想的长远,他又不是浑人,那能不分好赖。 “我知道了,那我一会就让人去找。” 看他受教,江丫头也就不再多说,她可以指点未来,并提前铺路,可需要下苦功的,却是他自己,将来最受益的也是他自己。 她能做的,也只有敲打和督促。 若陈松岭真肯下功夫,那怕读书这边再不济,明年恢复高考了,想办法苦读一个月,考个夜大应该是没问题。 正事说完,她这边的准备工作就做的差不多了,菜也配齐了,只等人一到,便下锅快炒,也就是这个时候,李四儿领着小树,提着一条一米半长的大蛇,来了。 看到那泛黄的蛇皮,粗壮的蛇身,江丫头汗毛倒竖。 是黄喉蛇么,确实没毒,个头也大,能吃。 小树看到她,兴奋的跟什么似的,抢了李四儿手里的蛇,就甩着冲了过来。 “娘,娘,快看,我们抓到了什么。” “呃!好东西,今晚能有一道好菜了。”江丫头一脸便秘。 要说这辈子,她最怕就是蛇,可当年饥荒的时候,吃的最多的也是蛇。 “那当然,可费了我和四儿叔的功夫啦,这兔崽子,溜的贼快,还特别会藏,找了半天才把它找出来,还是我找到的!” 李小树得瑟的不行,连兔崽子都喊了出来。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抬手便给了他一记爆粟。 “唉哟,娘,您打我干啥。” “谁教你兔崽子长兔崽子短的!好话不学,学脏话,嗯?”江丫头眯起眼。 李小树菊花一紧,立马指着李四儿喊:“跟四儿叔学的,是四儿叔骂它小兔崽子。” 李四儿顿时爆汗,迎着江丫头犀利的目光,骇的连连后退干笑。 “这个,这个,这个,丫头姐我错了,下回我注意。” 江丫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陈松岭也瞪,完了还朝李四儿丢了根筷子。 妈耶,跟小李飞刀似的。 李四儿抱着头便躲,陈松岭黑着脸,索性菜也不洗了,抓起一把筷子,就咻咻的朝李四儿身上丢。 “老大,我错了,我错了,我嘴欠,我以后一定注意。” 这筷子钉在身上,不痛不痒,可老大身上的杀气吓人啊,他那敢嘻皮笑脸,就在陈松岭准备开口大骂,陈克扶着王岚,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感觉到杀气腾腾,立马挡在王岚面前,以身作肉盾的吼。 “干嘛呢!” “……” 刹时,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刚刚还一脸不钉到人,就不罢休的陈松岭,马上跟鹌鹑一样,嘿嘿的干笑着,马上去讨好王岚。 江丫头差点没绷住,按理,才参加完葬礼,画风不应该是这样啊。 可偏偏就成这样了。 也是槽多无口。 没多久,李琛扶着公爹,大哥和黄强拎着住院的东西,连同送信的郝建,也一块回来了。 陈克几个,赶紧咳了咳,把画风摆正的扶人接东西。 毕竟成铁的死,在他们这些人里,感触最深,也最难过的,就属大哥和黄强了。 当着他们的面,那敢再鸡飞狗跳。 这时,江丫头敛了神色,一抬头就撞进了李琛隽黑深邃的目光里。 只感觉那一刹那,李琛的瞳仁微缩,就像渲染了一般,快速的浸了一层柔光。 温润如玉的仿若秋波,旖旎微熏。 又好像,时间忽然静止,而他的眼睛会说话一般,在她耳边喁喁的道,青梅是你,竹马是你,情窦初开是你,细水长流是你,柴米油盐是你,白首也是你。 她回神,只感觉耳后根那,快速的泛起一丝滚烫。 惊慌下,连忙低下头,就赶紧挥舞锅铲。 李琛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这才把目光,从她身上收了回来。 先让爹在院里坐好,再去陈松岭那里,搬了张躺椅,铺上一层被子后,把爹安置好,才招呼着大家随便坐。 这时江红英也从屋里出来了,第一时间凑到周诺晨那,甜甜的喊了声:“大哥。” 周诺晨懒得搭理她,意兴阑珊的随口应了一声,便和黄强拿起桌上的酒,就相互倒了一杯。 一句话都没说,两人抬头便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很难过。 气氛便不知不觉的,凝固了起来。 第364章 第363章 私语 李琛看了他们一眼,没劝。 因为男人最了解男人,想借酒消愁的时候,不需要劝慰。 等醉过了,睡醒了,该怎么活,还是要怎么活。 至少陈松岭他们。 就更不用他去招呼了,道上混的,最会察言观色,并找准自己的位置。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锅铲,便驾轻就熟的挥了起来。 江丫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喉咙,便去准备凉拌的下酒菜。 而这时,站在院里的江红英,却尴尬了。 因为大哥压根就不想理她,大家又有共同的心事,唯独她,显的那么格格不入。 咬了咬牙,江红英告诉自己,不要怕,就算周诺晨不理她,她是周家认的干女儿,大哥的干妹妹。 吸了口气,江红英便挺了挺胸,安之若素的坐到了周诺晨旁边。 并且,还故意把戴着金镯子的手,摆在了桌上。 王岚坐下,一眼便看到了,顿时心生不喜,想拿眼神问问江丫头,却发现江丫头和李琛,都在忙在做菜,没办法,她只好按捺住,告诉自己不去看江红英。 李琛垂着眼帘,十分认真的炒菜,薄唇轻轻一动。 “江红英怎么喊大哥?” 江丫头愣了下神,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说江红英。 牙疼下,她只好小声的,把张琳同时认干女儿的事,言简意赅的又说了一遍。 李琛蹙眉,掀了下眼皮,便快速的在江红英身上扫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镇定的继续挥锅铲。 “张琳是在防备你?” “是,我能感觉到,不过她对我也做不了什么,不过就是想借江红英,让我恶心一下罢了。” 在李琛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信他啊。 “那以后就少来往。” “放心,我懂的。” 李琛蠕了蠕唇,忽然觉的,女人和女人之间,似乎也有战争,而且还是无硝烟的那种,很让人牙疼。 “回来前,我给那边去过电话了,只要文件下来,肯定有你。”这是他对粟和平直接提出的要求。 他要把丫头放到自己的眼皮底下,再也不容许,还有什么粟家态度的事情发生! 粟和平还不知道中间掺了个关蕾,自感深深的内疚,然后在电话里,就直接答应了他。 “那具体是什么时候?”江丫头惊讶,连忙在心里想,她要怎么安排陈松岭这边的生意。 “还不确定,但我估计会在年底之前,应该就会有文件下来。”这事,李琛也说不好,但他肯定医疗方面要跟进,毕竟这方面的人员,屏边太紧缺了。 “我知道了。”她松了口气,如果有半年时间,那就足够了,她会在走之前,把这边安排到妥妥当当的。 也相信陈松岭和王岚能挑起大梁。 另外嘛,也能彻底杜绝掉,孩子们明年会遭遇的大劫。 “就是要辛苦你了。”他低声道。 “不是告诉你不苦了嘛,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那都不苦的。”江丫头笑,没人比她更珍惜,得来不宜的家啊。 李琛紧了紧握着锅铲的手,声音有些沙哑的又道。 “我和陈克明天就要走,一到那边,我会向上级申请住房,东西我也会准备好,到时候,你带着爹和孩子们来就好。” “嗯,学校呢?有学校吗?” “有的,就在家属楼后面,不会担误小树上学。” “那就好,你要忙不过来,就把房子空着,等我来了再添东西。” 李琛翘着嘴角淡笑,真是个傻丫头,怎么能处处都在为他着想。 再抬头扫了眼前面的人群,他忽然有些烦。 更有一丝冲动,想让他们换个地方聚去,他时间有限,只想多和媳妇呆一会。 剑眉微蹙再松开。 理智回笼。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正是因为时间有限,才需要尽快和周诺晨,以及陈松岭几个通通气,把丫头彻底安排妥了,他才能放心回坤明啊。 此时,李琛的心理活动,虽然没宣告于口,可站在他身边的江丫头,却敏锐的感觉到,他在克制,拼命的克制,努力克制。 尤其是那声,没有任何动静的叹息,就像是那种明明想要,却不得不强行镇定,并冷静的样子。 倾刻间,害的她心弦紧绷,颤动不休,整颗心更像少女那般,如小鹿乱撞的扑通直跳。 脑袋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好几次连手脚都在发软,筷子都握不住了。 真是…… 真是恼死自己了。 明明是二八少妇,儿子还那么大了,却在不知不觉里,越来越怦然心动。 怪不得人人都说,一旦动了情的男女,都特别傻,特别傻,智商也成直线下降,唯一上升的,只有心灵感应和契合。 就像现在,他明明什么都没说,说的还都是正儿八经的事,可那丝柔,那丝甜,就是那么密密匝匝的,把她给包裹了起来,让她起起伏伏,患得患失。 真是…… 真是…… “那个,后来那三位,怎么样了?” 那种发酵后的暗香浮动,正让李琛有些心旌动摇,突然听她问这个,赶紧低咳了一声,眼睛里恢复了清明。 “打发了。”轻描淡写。 “怎么打发的。”其实她压根就没想问,可这个时候,不找些话题,她真怕这火,越烧越烈,也很不合时宜。 “直接拒绝,并追加警告。”李琛喉结滑了滑,有心想多说一点,可又发现,实在没什么可说的,那些人光是想想就让人恶心。 “哦,那,大伯那边呢?”知道他根本没时间去,可还是在问,问完就想骂自己,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明天我会去一趟,既然回来了,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办。”李琛捏锅铲的手,青筋微微鼓了起来,可眼底却是风光旖旎。 好像这招不管用啊,那该死的甜味还在发酵,并且越来越齁嗓子。 “哦,那,那你明天什么时候走?”她的心脏啊,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晚上的7点的火车。”眼中旖旎一散,遍布的是快速成型,并凝固一般的恋恋不舍。 该死,她怎么声音越来越小,还结结巴巴了。 “那,那我明天去给你找找小河鱼,前些时候,我跟阮妈学了做麻辣小鱼干,你一定会喜欢吃的,我给你做些,你带过去。” 李琛深吸了口气,喉结巨烈的滑动了一下。 “好。” “还有两个菜,你炒完就来,我去陪大哥他们说说话。” 不等话全落地,江丫头端起拌好的下酒菜,就快速的走向圆桌。 周诺晨和黄强还在喝闷酒,你一杯我一杯,好像不会醉似的。 江红英就坐在大哥旁边,陈克则是坐在黄强的下手边,江丫头拧了下眉,把菜搁桌上,就在王岚旁边坐了下来。 第365章 第364章 刷脸 原本她这后院的石桌,只有屁点大的。 因为要聚一聚,所以陈松岭把前院的大圆桌,给抬了过来。 就搭在石桌上。 五六个硬菜,加上四五个下酒菜,也算是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 原本陈松岭是想着,男人会围着坐一边,到时大家好喝酒,却不想江红英坐到了周诺晨旁边,就不动了,害的他都不知道怎么坐才好。 江丫头笑着抿了抿唇。 “随便坐吧,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局促。” 陈松岭凛然的看了眼江红英,最后眸色暗沉的,让郝建坐到了江红英旁边,李四儿垫后,而他自己则往王岚边上一坐。 悄无声息里,桌上就形成了一个太极。 “婆婆呢?要开饭呢,怎么还没来?”她问。 陈松岭小声道:“奶奶就不来了,她说年纪大了,听不得难过的事。” 江丫头轻轻喟叹:“那也好,我去盛碗饭,再夹点菜,给婆婆送过去吧。” “我去。”陈松岭僵直的站了起来,去拿碗夹菜。 他有些看不过江红英的作派,也厌烦江红英四六不懂的样子,可偏偏又不能说,所以他很烦燥,正好借机会出去透下气,等姐夫上桌了,再看看这位置,还调不调。 有些话陈松岭虽然没说,但江丫头和王岚都心知肚明,相互看了眼,意在不言中的笑了笑。 王岚压低声,咬她耳朵道:“你这妹妹怎么回事?” “可能是想刷刷脸吧。” “刷脸?什么意思?” “周大哥父亲和继母,前几天来熊县了,认了我和她当干女儿,所以从现在开始,周大哥也是她的干哥哥嘛。” “哟,难怪了,那她手上的金镯子?” “是大哥继母送的见面礼。” “那你呢?” “一对金耳环呀。” “……怎么不一样?”王岚一脸吃惊。 “人家也没想到,会来这里认干女儿,随手从身上摘的。”江丫头摊了摊手。 不是她想替张琳说话,而是这种事情,实在不想跟王岚说,省得污了她的眼睛。 可王岚是谁,大家闺秀出身的起点,有些事情听到大概,就猜到了一半。 顿时,脸色很不好看的道:“嗬,还用这种方法羞辱人呀,真要说起来,你还是他们周家的两次救命恩人,真是恶心的很。” “小声点,别写脸上,这里面也很复杂,以后我再跟你说。” “好吧,人家毕竟是长辈,做的再恶心,咱也没什么可评头论足的,可你这个妹妹,是真的不懂事,一个女孩儿家,硬要挤到男人堆里刷什么脸?” “她喜欢就随她,我总不能把她给拽过来吧。”江丫头很无奈。 这种事情,如果江红英没有野心,并单纯实在,那她去拽人,就无伤大雅。 可问题江红英的动机,并不单纯,她只差没在脸上写着,她想要往上爬,还想要抱大腿,想当人上人的字眼了。 这个样子,谁还敢多嘴。 多嘴就是拉仇恨,招埋怨。 “呵,我到要看看,她能安心坐多久。”王岚轻蔑的撇了撇嘴,要说亲近,她江红英算个什么东西,周诺晨真正认的干妹妹是江丫头好嘛! 就算今天周诺晨不喝酒,大家随意而坐,她王岚也相信,周诺晨想要的,是江丫头坐他旁边,而不是脸大不知丑的江红英。 “不说她了,你这肚子,最近又大了不少呀,有定期去做检查吗?” 说到肚子里的孩子,王岚的神色才缓和了下来,双眼不知不觉,便染了一丝光晕的道:“有,医生说一切正常,对了,我昨天还感觉到胎动了,好神奇,你怀孕的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吗?” 算算日子,五个月的身孕,确实是有胎动了。 “当然是这样了,他要不动,那才可怕好嘛。” 王岚一脸痴笑,悄悄的扣了扣她的手心,很难为情的又道:“那什么,医生说,五个月以后,可以,咳咳那什么,是真的可以吗?” 江丫头猛的一咳,连忙低下头撇了眼陈克的鞋道:“可是可以,但必须是……嗯,那个,你在上面。” “啊……那我怎么行。”王岚一脸吃惊,声音都提高了两分贝。 顿时,陈克就转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行不行?” “……” “……” 哗一下,江丫头和王岚同时闹了个脸红。 这样一来,连大哥和黄强那边,也惊动了,就在大哥看了过来,准备开口问一声时,小树端着碗,一脸鬼叫的喊。 “哇,怎么全是娘喜欢吃的菜啊,爹,我还以为您会做肉丸子呢。” “……” “……” “……” 鬼叫之下,全部冷场。 李琛还在盛菜,顿时嘴角抽了抽。 江丫头抚额,她的这个傻儿子。 最后还是王岚笑的喘不上气:“废话,是你娘要跟你爹过一辈子,不做你娘爱吃的,还做你爱吃的呀。” 周诺晨几个,不约而同的在想,这还请什么客,合着他们全都是蹭饭的啦。 李小树不服:“可这么多菜,总得要有一个我喜欢的吧。” 江丫头忍不住了,指着红烧鱼:“这个你不吃吗?” “吃啊。”李小树憋屈。 “那你说什么,夹了菜快走,陪婆婆吃饭去。” “……”李小树生无可恋,赶紧夹了满满一碗,便拖着呆萌呆萌的小木就跑了。 可怜小木还没夹菜,也没盛饭,就捧着一个空碗,跟小乞丐似的。 王岚笑的不行:“嫂子,你家这两宝,真是太逗了。” “逗?再大点我都快要治不了他了。”江丫头无语凝咽,回过头来嗔怪的看李琛。 李琛牙疼,心想,等走的时候,得给小树再多布置点任务,毛儿还没长全呢,就想欺负他的媳妇儿。 一瞬即过的微妙互动,还没落入旁人眼,江丫头就转回了头,李琛也端着菜走了过来。 这是最后一道菜了。 可别人没注意,李老汉却全看在了眼里,骤然间,他笑的满脸都是褶子。 待李琛一过来,就往陈克旁边一坐,挨着黄强,说了句粗茶淡饭,然后提起酒,便给大家满杯。 第366章 第365章 丢人 所有人都落座,也就代表着,可以吃饭了。 周诺晨左右看了眼,这才意识到,江红英竟然坐他旁边,而陈松岭几个,全挤到另一边去了,顿时眉头一蹙,拿着酒杯,就站了起来。 “来来,我们哥几个坐一头,今晚不醉不归。” 说着,周诺晨索性离座,往江丫头这边走,一直到陈克身后,拍了拍他,陈克才笑着看了眼王岚,王岚赶紧让座,往旁边挪了挪。 然后重新调整位置,男人们全坐成了半圆形。 主动让座的江丫头和王岚就坐到了一起。 这一瞬间,江红英脸色十分难看,因为所有人都动了,挪位置了,只有她,没人搭理,局促的无地自容。 而周诺晨的起身,就像往她脸上,煽了个大耳光。 那份冷漠疏离,更让她无地自容。 一顿饭吃完,除了江红英没人搭理,其他人都可以说是宾主相宜。 想醉的,醉了。 想哭的,哭了。 想酒不醉人,人自醉的,也倒了。 横七竖八,让李琛头痛的很久。 还好陈克比较省心,酩酊踉跄的让王岚给领走了。 剩下的,李琛统统打包,全扛到了陈松岭的前院。 一张床上,瞬间就倒了五个。 看着那画面,江丫头都不敢直视。 “这样叠罗汉,你就不怕明天他们醒了,会找你麻烦么。” 李琛剑眉一挑,不置可否。 然后眼角余光,就看到了外面鬼鬼祟祟的江红英。 骤然,他脸色微沉。 有所察觉的江丫头,连忙转身,恰好就对上了江红英望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 就像暗夜里的狼,泛着绿,还藏着一份,很想掩饰,却偏偏没能掩饰住的饥渴,就像饥荒的那些年,人们看到肉的反应,一模一样。 敛神,唇抿一线。 “怎么了?有事?” 就见江红英尬笑的缩了缩头:“没有,就是想跟来看看。”停了停,她又直起腰,“姐,这样行吗?让他们挤成一堆,明天会很难受的吧。” “你是在质疑,你姐夫这样做,很不妥吗?”江丫头走出门,故意拿身体,挡住了江红英的视线。 李琛不着痕迹的也跟了出来,顺手还把门给关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很担心,这样他们会睡不好。”江红英色变,这一刻她觉的自己,似乎很透明。 因为江丫头敛目沉眉的目光,就像一道利箭,把她照的一清二楚。 “这样啊,那不如你选一个,我让你姐夫再辛苦一下,搬到你屋里去?”江丫头不客气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看着她问。 这话很赤果果,也藏着讥讽和戏谑。 江红英倒吸了口气,瞳仁炸开,脸上瞬间布满红晕,就像打算偷腥的猫,却被人踩了尾巴一样,急忙低呼。 “姐,你怎么可以这样乱说,你就这样讨厌我吗?讨厌到,都开始埋汰我了。” 是埋汰么? 这吃相,都快要写在脸上了。 不等江丫头冷脸,李琛已经先冷脸的道:“你姐只是说搬你屋里,怎么?” 你还想陪……睡吗? 话没说完来,但心里有鬼的,怎么能不懂? 瞬间江红英的脸啊,就像五色杂盘一样,硬给憋的说不出话了,一跺脚,转身便噙着眼泪跑了。 江丫头捏拳,压住胃里的那丝恶心和震惊,用力地磨了磨牙。 她就是故意那样半挑明说的,因为,不管是屋里的大哥,还是黄强,还是陈松岭,那怕郝建和李四儿,她都不想看到,被江红英染手并算计。 才时隔数日,江红英的转变,就让她感觉头皮发麻,并不可思议。 简直……就是可怕! 而这时,李琛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把清冽的冷意,敛入了眼底道。 “她是怎么回事。” 江丫头深吸了口气:“还记得村里的郑知青,郑立新吗?” 李琛转眸,他当然记得,那是个很油头粉面,并故作深沉的家伙。 “嗯?” 一声低浅的鼻音。 江丫头阖了阖眼,便把江红英和郑立新,差点谈婚论嫁的事,说给了他听。 李琛听完,只犹豫了两秒,便让她先回房,他自己拨腿就往外走。 等她安置好公爹,又哄着小树和小木睡着后,李琛才回来。 “刚才去哪了?”总不会是找郑立新去了吧? 江丫头觉的不可能,她已经说的很清楚,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琛没可能,是去替江红英出气的。 “去上次那个小四合院,叫了两个人过来,一个叫郭子扬,认识吗?” “嗯?认识,你叫他来??哦……” 她懂了,是叫小郭过来,照顾陈松岭和大哥。 那李琛的防范于未然,比她要缜密,并且直接付诸了行动。 可想而之,江红英眼里的野心,是有多么赤果果了。 真是……丢人,还丢到无法形容。 “要我看,你就不应该顺着她,早点把她嫁了,更好一些,你要说不出口,明天就让我去办。” 李琛板着脸,脱掉了上衣,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 “只怕不是一天就能办好的,而且她现在的想法不同了,若是我们主张她嫁,只怕会狗急跳墙。” 有了张琳认干女儿,那就像狐假虎威,一下子就脱离了平行线。 如果,还要在熊县呆两年,一直到医学院毕业,那她可能是要考虑一下,暗中促成郑立新,可现在,她都决定全家去支边了,那么江红英,就没有必要再管。 将来,她是野心还是平庸,是富还是贵,都和她无关。 “她想怎么跳?能怎么跳?”李琛严肃的回头,看着她。 经过半小时的缓冲,还有深思熟虑,她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被逼到绝路的女人,疯起来会很可怕。” 比如说她自己,上辈子就是那样。 “先这样吧,等文件下来,我肯定她不会跟着我,去你那里支边的。”因为江红英吃不了那个苦,她想要的是荣华富贵。 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如同狗改不了吃屎。 李琛缄默了片刻,其实他并不擅长处理这些,更何况还是明面上的小姨子。 第367章 第366章 旖旎 “哗”的一下,窗边划过一道红色闪电。 无声无息,但闪亮了半边天。 “要下雨了。”江丫头呢喃。 李琛看了一眼,再回头看她,忽然就挪不开视线了。 其实……他的丫头,长的并不好看,眼里没有春暖花开,也没有什么有千山万水。 可是,她眉眼间的一寸清秀,总是会害他心神悸动。 就像那句,南风不与她衣角缠绵,她也不是那一方绝色。可,她却是他心上的朱砂痣,窗前的白月光。 也是他藏了几百年的酒,更是他重峦叠嶂间的,那一点最艳的红。 不知不觉里,杂事消散,李琛勾起了唇畔,声音有些沙哑的道。 “丫头。” “嗯?”她扬声,没有抬头,手上在忙着叠衣服。 更没有察觉到那丝黏稠,她在想,江红英的事,先放一边,她就不信,杜绝了她的一切机会,她还敢把自己洗干剥净,去算计他们。 当务之急,是明天除了做些麻辣小鱼干,还做些什么? 去陈松岭那,要几斤风干的牛肉? 混上辣子,炒香香的,装到罐子里,应该可以储存很长时间,慢慢吃的话,能吃上一段日子了? 还有…… 她抬眸:“上次给你……唔……” 猛的,眼帘之下,就见李琛放大的轮廓,忽然覆盖了过来,把她所有的话,全部给堵到了喉咙里。 心弦一颤,下意识的,她脑海里就跳出一行字,他是什么时候摸过来的? 李琛的靠近,确实是无声无息。 不是他故意想给她惊吓,而是波澜之下,叠着衣服的她,就像地心的引力,自然而然的,就让他魂不守舍了。 噙着她唇,察觉到她的惊讶和分心,李琛笑了。 索性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勺。 “专心一点。” “……”唔,专心? 闪电般的,她吸了口气,这种事情,她要怎么专心? 已经混沌了好嘛。 “上次,你在信里说,想我?” “是,想你了。”她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李琛满意的用头抵着她的额,时不时浅尝辄止的轻嘬。 “那里想?” “那里都想啊。”她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好像要炸了。 怒嗔,瞪他! 李琛伸手一抱,便把她揽到怀里。 “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是啊,很想,站岗的时候想,出操的时候想,阳光明媚的时候想,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就像中她的毒,把似水年华的平淡是真,全酿成了今天的毒液。 害的他,时不时叹息,别人嘴里的因祸得福,找回亲生父母,却成了一个假象。 他的因祸得福,其实是她,也只有她。 从一开始的怜惜,变成了辛辣入喉,还有牵肠挂肚。 就像现在,从来没说出口的话,竟然无比流畅的说出口了,还有一种不吐不快的酣畅淋漓感。 “以后,那种危险的救人,不要再做了。” 她颌首,他挑眉。 “不准敷衍!!!” “没有敷衍。” 撇了撇嘴,有点小委屈。 谁喜欢刀里来火里去,真是的。 “杀了四个,你想让我说你什么好?嗯?” 钢铁女战士么。 他呲了呲牙。 “可在那种情况下,我没有选择。” “我知道,这也是我的错,没能护你周全。” “所以,你就想着,让我赶紧支边,到时候,你就能好好护着我和孩子,还有爹了。” 李琛笑而不语,小心翼翼的捧着她,不知餍足地吻,有如珍宝。 直到, 合二为一,筋疲力尽。 …… 待到屋里雨收云散,屋外就真的开始下雨了。 听着稀里哗啦,大小玉珠敲打着瓦台,李琛就把毯子,往她这边多扯了点,生怕凉着她。 江丫头心尖微甜,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 “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什么?”心满意足后,他的声音更显沙哑,极具磁性。 “大哥在熊县有套房,你知道吗?” 李琛眯了眯眼,半撑着身子,撩起她的头发,便缠在指尖绕啊绕,等她说完。 “房子就在武装部的后面,平时是阮妈在打理,哦,阮妈是……大哥生母的奶娘,她看着大哥出生,也看我……也许是我出生,那天,正式认了我和江红英做干女儿后,阮妈就偷偷的给了我一箱东西。” 说完,江丫头裹着衣服,从床底下把小箱子,给找了出来。 一打开,李琛看到那些东西,瞳仁都不知不觉的缩了起来。 “她认出你了?” 江丫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和她长的真的很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声音忽然有些低沉,李琛心疼,把她重新抱回怀里。 “比过相片了?” “早就比过了,大哥回武装部没多久,周媛媛和安然就插班进来了,那天周媛媛还针对我闹了一场,把大哥都闹到了学校,当天放学,大哥就领我去了他那,也见到了阮妈。” “当时,阮妈看到我很激动,直接就喊了我曼娘,还有后来,就是前些天,我和大哥父亲第一次见面,他看到我,也是惊为天人,脱口便是曼娘。” 虽然前后有些颠倒,意思也牵扯不清,可李琛能听懂,也知道曼娘代表着谁。 眉头轻蹙,用力抱了抱她:“很像?” “很像,就像翻版。” 翻版到,就像那种,完全分不清谁是谁的双胞胎姐妹。 原本心是很抽痛的,可在感受到,他在用力抱着她,并用默默无声的温暖,安抚着她时,胸口那丝痛,就减轻了很多,很多。 “琛哥,我感觉阮妈是认定了我,那怕我一再强调,我比他们的小雅大一岁,可是……” 可是阮妈给她的感觉,就是认定了,连查都不查,就像故意看破,却不说破的认定。 那样的微妙,她形容不出来。 但她就是知道,知道阮妈认死了她。 “可是,你不敢迈出那一步,对吧。” 李琛心疼,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就像他,如果一开始,知道自己的生母那么执拗,而他又不是处于失忆状态,在认和不认的考量之间,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不认的。 因为原本就失去了半辈子,人生的轨迹和命运,也各不相同了,又何必形成半路亲人。 猛不丁的往湖面丢下一颗石子,带来的不一定是充实完美,但一定带来的,肯定是波澜和涟漪。 若是珠玉在前,那么木椟必在其后。 第368章 第367章 答应 “是,我不敢,我虽然不怕麻烦,可我讨厌麻烦,尤其是……”她意有所指的苦笑。 李琛懂,他这个珠玉,就不是什么好的前车之鉴。 无言以对下,李琛疲惫的阖了阖眼,生母乔娅的执着和态度,就像一根刺,几次三番,把他扎的鲜血淋漓。 而丫头的那位继母…… “张琳不好相处,她用江红英恶心你,也是防着你,就算你想,我也不建议你迈这一步。” “我知道,更何况就算我想迈,也没有实锤的证据,不过,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很好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喊他一声大哥。” 李琛嗯了一声,怜惜的揉了揉她。 “我听人说过,国外有一种鉴定技术,只是现在还没有引进,需不需要,我托人给问问?” 他说的是亲子鉴定吧。 江丫头笑了,瞬间乌云散去,一边听着闲庭雨落,一边拿手指在他胸前划着圈。 “不用,早晚会引进的,就这样顺其自然吧,不必刻意的去做什么了。” “以后,多关心关心大哥。” “还用你说,不过有时候,我真的很感叹,人和人之间的缘份,真的好奇怪。” 李琛笑了,亲了亲她的发丝:“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 “不是,也不要强求,对吧。” “嗯。” 江丫头再笑,仰起头,在漆黑的视线里,用手指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直到他的唇。 “那你和我,算不算是强求?” 一语双关,意指她梦里的上辈子。 李琛懂,他记得她说的那个梦,索性大胆又亲呢的含了含她的手指。 “如果,我还会失去记忆,那你一定要记住,必须强求。” 江丫头瞪他,没好气的把手缩了回来,在他脸上乱揉了一通。 揉的李琛发出一长窜的闷笑,胸腔共鸣,低沉悦耳,就像拉响的大提琴。 笑过后,李琛深深的凝视她,那怕黑暗掩盖了她的模样,那怕他什么也看不清,但此时,他目光如炬,灼灼其华。 一字一句。 “我是认真的。” “可我不要你这样的认真,那样的素不相识,我不想再来一次。” 她的心,会痛啊,还很痛很痛的。 可李琛很执拗,就是用力的捧着她的头,仿佛要在黑暗里,相互直视着对方的灵魂,直到,刻下那枚烙印,深入骨髓那般。 “答应我!” 答应我! 答应我! 必须答应我! 明明只是简短的三个字,可这三个字,忽然就像泰山压顶,出自他口,沉重而又颤抖。 江丫头懂了,是他在害怕。 是的,他害怕,害怕自己又忘了半生,还有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丫头!答应我!!!” 他很急切,急切的她心疼。 “好,我答应你。” 李琛瞬间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便是懊恼。 忍不住把头埋进她的秀发,暗哑又无措的道:“强求的应该是我才对,我……” 他我不出来,按理,应该是他,站在风风雨雨的前面,抵死捍卫他必须守护的人和家,可现在,他竟然英雄气短,也心生畏惧。 江丫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寻着方向,细细碎碎的回吻他。 直到情动,变成相互追逐,并好像寒夜里,试图相互取暖的人,紧紧缠在一起时。 她才低喃的道:“我给你留个记号吧,就在这里,刻下我的名字。” 她张嘴,用力地咬在他左边的胸口。 就是心脏那里。 虽然有些痛,可李琛更多的,却是动容。 于是第二天,很罕见的,小树跑来把她叫醒。 “娘,爹人呢?” 迷迷糊糊中,看着穿戴整齐的大宝,江丫头还懵了懵,下意识的回他。 “没和你在一起吗?” 按习惯,李琛是要晨练的啊,而且离家这么久,肯定要检查大宝有没有偷懒,搞不好,今天早上,就会是大宝的酷刑呀。 怎么? 会没在一起呢? “没啊,我还想着,爹肯定要检查我,所以我昨晚都没睡。”李小树瞪大眼,不可思议的到处看,可满屋子,就是没爹的人影啊。 “啊,你没睡啊?怎么能不睡呢。”江丫头哭笑不得,脑袋也清醒了,赶紧坐了起来,环视一周。 果然不见李琛。 再看屋外,下了小半夜的秋雨,到处都是湿淋淋的,还透着一股瑟瑟秋寒。 “那我要睡着了,爹来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江丫头一头雾水。 “就是,爹可能会想,他不在时候,我也许会偷懒,没有好好完成他给的任务啊。”李小树跳脚,心想娘怎么就傻了呢,一点都不懂他了。 江丫头抚额,真想骂他一句,你是不是傻。 “你把你爹想成什么人了?我的天,小木呢?不会也是跟着你,一晚没睡吧?” “怎么可能,小木那个笨蛋,就跟头猪似的,只知道吃饱了睡,睡饱的吃。” 卧槽!这样埋汰他的亲弟弟,好吗? “好吧好吧,那昨晚你是骗我睡着了?”江丫头眯了眯眼。 李小树嘿嘿的笑了两声,还挺得意:“我那不是怕爹突击检查嘛,娘~~~~~快告诉我,爹去哪了。” 拖着波浪线的娘~~~~~,顿时就把她叫的没脾气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呀,你出去找找看?” 好像天还没大亮呢,看了看手表,唔,居然还不到五点。 神啊! 快来救救这个,崇拜他爹,已经崇拜到无可救药的小家伙吧。 “我去哪找啊?”李小树苦大深仇,还仿佛看智障似的瞅着她。 江丫头忍无可忍,抬手便给了他一个爆粟。 “去做你的晨练啊,说不定你爹就是故意躲起来,看你自不自觉,哼哼!”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小树吓的哇哇乱叫,赶紧拨腿就往外跑。 得,这孩子,已经没得救了。 江丫头无语的披起衣服,摸了摸李琛躺过的那一边。 凉凉的,早就没了体温。 那是……出去很久了呀。 会去哪里了呢? 还是大半夜的。 皱了皱眉,她便出门看了一眼,只见泛着鱼肚白的天边,跃入眼帘的,尽是雨后的秋色。 第369章 第368章 纹身 一直到早上七点,她这里把香辣牛肉干,炒好了两瓶,早饭也做好了后,才看到他们父子俩,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脸儿还只有巴掌大的小树,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嗷嗷的冲到她面前喊。 “娘,爹果然是躲着,想看我自觉不自觉,然后,爹就夸我了!哼哼哼哼哼哼!” 哼他的头呀,这臭小子,如今是越来越得意忘形了。 说好的老成持重呢? 全喂狗了么。 江丫头抚额,满眼无奈的用眼神询问李琛,李琛则是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畔。 哦? 这是什么意思? “那我家大宝真是棒棒哒,我也给我的大宝做证,爹不在的时候,确实有每天跑步做拉练。” 李小树高兴的快要飞了起来,回头就冲李琛喊:“爹,听到了吧,我可是一天都没落下,连下雨,我都披着蓑衣出去跑步拉练了。” 不等李琛有所表示,江丫头就在后面用力点头:“嗯,确实是这样。” 瞧着她们娘俩,一个是哄傻子,一个是像傻子,李琛就忍俊不住的想笑。 但是却不能笑啊,要憋着,还得一板正经。 “不错,要继续保持,去叫小木起床,准备吃早饭吧。” “好咧!”像傻子的,一个窜天猴,就去叫呆子了。 江丫头闷笑了好几声,才佯怒着看他:“去哪了?” 李琛咳了咳,目光有些闪躲的过来,替她拿碗筷。 “睡不着,去了趟公安局。” “呃……34点去的?”他睡不着,人家值班的公安,还想睡个安省觉呢,这人……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李琛有点支支吾吾,摆了碗筷,便丢下一句,他去喊爹,然后跑了。 跑了? 跑了??? 嗯?什么情况! 江丫头眯眼,这很不对劲啊,那么清冷,又直又刚的铁汉子,怎么就扭扭捏捏了? 直到郭子扬,打着哈欠,一脸睡眠不足的跑来问她。 “丫头姐,姐夫回来了没?” 她才怔了怔:“什么回来了没,他昨晚去哪了?” 郭子扬挠头,眼睛都睁不开的道:“姐夫昨晚凌晨3点来找我,说是想找人纹个身,然后我就带他去了,结果,我没能撑住,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姐夫都不见了啊。” “纹身?”江丫头惊呆了。 脑袋里嗡嗡的。 李琛居然会纹身? 清冷倨傲的李琛会纹身? 又直又刚,还不怎么擅长表达的李琛,竟然会纹身? 现在是什么年头!! 各方各面还很落后,并且没什么娱乐,又枯燥泛味的75年啊,他竟然赶了个时髦? 江丫头在心里惊叫,我的天。 “他纹了什么?” “不知道啊,姐夫没让我进去。”郭子扬迷迷糊糊的:“姐夫到底回来没?” 好吧,看样子,小郭是不知道了。 “回来了,你去看看松岭和我大哥他们醒了没,醒了就喊他们过来吃早饭。” 郭子扬嘟嘟囔囔的走了,没一会,李琛扶着公爹,从屋里走了出来。 趁着没人,她眯起眼,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看的李琛后背汗毛倒竖,咳了好几声,才无奈的回头问她:“怎么了?” “刚才郭子扬来了,问我,你回来了没有。”她故意眨了眨眼,还绕着他走了一圈。 其意思,已在不言中。 李琛顿时窘迫,古铜色的皮肤下,奓起了一层细疹子。 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那细疹子,有些发红。 “咳咳咳……”他猛咳,阖了阖眼,再睁开时,就有些视死如归的道:“我去纹身了。” 江丫头哭笑不得:“纹什么了?” 李琛便左右看了眼,见爹没看他,小树和小木估计还在穿衣洗漱,便靠到她身边,将胸前的几粒扣子解开,让她看了一眼。 只见,他精壮而充满力量的胸前,愕然多了三个字。 江丫头。 她的名字!!! “嘶” 她吸了口气。 傻傻的,呆呆的,怔愣了。 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直接,这样赤果果的,就把她的名字给纹上去了。 抽气中,她下意识的捂了捂唇,脱口便道:“你傻不傻?” 看她这样惊呆,又怔愣的动容,李琛勾着唇畔翘了翘。 值了。 “以防万一。” 是了,他害怕自己还会再经历一次失忆,也害怕自己又忘了前半生,所以他就用这种,最直接,也最赤果的方法,来告诉自己,他心里有个人。 那个人姓江,就名丫头。 还是他的小媳妇儿。 “你个笨蛋!”江丫头是动容了,还动容的眼睛有些发酸。 李琛凑到她脸边,轻轻地嗫了一口,似呢喃又似一板正经的说:“不是,死鬼吗?” 坤明那边的女人,最喜欢骂自家男人死鬼了,他听过不止一次两次。 “你……还开玩笑!你难道不知道,部对不让搞这些吗?” 部对可是有明文规定,禁止他们搞纹身的,他这样做,岂不是违反了部对的规定,被发现,可是要出大事的呢。 “是不让,但检查身体只是在入伍的时候,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看到。”李琛噙着笑,揉了揉她的头。 好像她还是个孩子。 “那也不能这样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是的…… 江丫头又动容又替他心焦,再仔细瞄了两眼,三个字的周围,还红红的。 也不知道拿针刺的时候,有多疼。 “纹都纹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别担心。”他还反过安抚她。 江丫头气的不行,不理他了。 李琛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刚想再顺其自然,多说点什么,就见周诺晨黄强,还有陈松岭几个,全都一脸萎靡的来了。 宿醉的感觉,可不好受,可宣泄过后的舒坦,却是实打实的。 “丫头,有醒酒汤没,给哥煮点。”周诺晨到是很不客气。 江丫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早就煮好了,我去端来给你。” 转身时,她看到江红英,红肿着眼睛,仿佛跟个兔宝宝似的站在那,不敢靠近,也不敢说话,可怜兮兮的看着周诺晨。 周诺晨奇怪,转头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就直接无视了。 顿时,江红英僵直了腰,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个笑话。 但又不心甘的,硬是僵挺在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看着周诺晨。 江丫头和李琛见了,都很默契的当没看到,端了一锅醒酒汤,便放到了桌上。 第370章 第369章 照相 “喝吧,都喝一碗。” 陈松岭敛了敛眉,一个走位,便移到江丫头身边,拿自己的背对着江红英,实在忍不住的小声道。 “姐,她那是怎么回事?” 周诺晨也有点好奇,但懒得多问,捏着眉心问黄强:“你今天什么班?” “中班,我下午去都可以,你怕是不行吧。”黄强调侃他。 江丫头专心的给大家盛醒酒汤,淡淡的对陈松岭道:“我也不知道,你要好奇,自己去问问?” 陈松岭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不假思索的就道:“我可不问,反正又不是我欺负她。” 周诺晨和黄强继续说他们,浑然没把摇摇欲坠的江红英,当成一回事。 远远站着的江红英,见所有人都背对着她,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她再也撑不住了,恨恨地跺了一脚,转身就跑回了屋。 并且还用力的甩上她屋里的门。 “砰”的一声。 以此宣泄了她的愤怒。 所有人惊讶,纷纷不喜的抬头看江丫头。 以眼神询问,你妹妹怎么回事? 谁欺负她了? 江丫头磨牙,深吸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估计是发发小孩子脾气吧。” 李琛黑了脸,在心里再一次的思付,要不要抽出时间,去找一下郑立新。 “也不小了,发什么小孩子脾气,我拿两个包子走了啊,晚上你和李琛,一起来我那吃个饭,阮妈说,她也想见见李琛。” 大哥说完,又觉的有些不妥的道:“要是时间紧,就下次吧,我会跟阮妈说,对了,但有一个事情,你们必须要先去办。” 江丫头迷茫:“什么事?” “你们结婚登记的事。” 说完,大哥拉着黄强就走了,连粥都没喝。 李琛眉头一松,噙着笑道:“确实是要先办。” 以前和丫头结婚,因为丫头年龄不到,所以只是给部对提交了申请,民政局那边,还没有去过,时间一长,连他自己都忘了。 陈松岭立马惊讶的说:“不是吧姐夫,你和姐还没有去登记的?” “部对有申请报告,那个比登记还管用。”李琛淡笑着加重了语气。 也是想告诉江丫头,不用心慌,他和她就是合法的。 江丫头脸微微一红,心想,她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怎么敢去坤明找他,不过嘛,他故意提高音量,这样的安抚,她还是很喜欢的。 等早饭结束,临到出门前,她又特地把陈松岭叫到了一边。 然后把昨晚的情况,跟他说了说。 陈松岭听完,一脸惊吓:“怎么会是这样,她想干什么?” “我不太清楚,但当时我和你姐夫,都感觉到,她想做点什么。” 也就是俗称搞事情了,只是她想搞谁,还不确定。 陈松岭倒抽了口气,只觉的自己当初瞎了眼一般呲牙。 “真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有那种心思,对我,她到是不冷不热的,但对周大哥?” 后面的话,陈松岭不说,江丫头也了然,只是不确定。 “好了,这事你心里知道就好,大哥也不在我们这住,她没机会的。” 陈松岭脸黑的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就像吃了坨屎一样难受。 “姐,我当初是瞎了眼吧?” 江丫头笑着不说话,对江红英,她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好几次心软,都想随便她,更甚至,在她和郑立新发生了什么后,还想着替她考虑,并给足她三转一响,风光大嫁,可到头来,那层所谓的姐妹关系,还是跟纸糊似的。 “这事我放心上了,以后会我注意的。”陈松岭给了自己两耳光,转头便出院子,干他的正事去了。 其实,于他来说,就算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他也不会再屑想江红英了。 不是觉的他自己配不上江红英,而是在眼界真正打开后,他觉的,江红英确实不适合他。 既然不适合,那曾经的心动和爱恋,也就随风散去了。 江丫头很无奈叹了口气,如今,她是真觉的,江红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很危险,也很麻烦。 还是等李琛走后,她再找她谈一谈吧。 …… 收拾妥当后,她和李琛一人一边的扶着公爹,先是领着小树和小木,去了照相馆。 这个时候的照相馆,没有什么民办,都是公家的,而且地方也很简陋。 但好在,照相是不需要什么票,只要给钱就好。 后面的布景,也很简单,只有一副西湖印月,花里胡哨的立在那。 小树和小木到是很稀奇,蹬着腿儿就在照相馆里,东瞅瞅西瞅瞅,时不时问她两句:“娘,这相是怎么照的啊?” “就是那么照的呀,往那一站,用那个相机咔嚓一声,过几天来取照片就好了。”她一边逗着小树玩,一边看李琛跟人家说明来意。 李琛说:“要结婚照,然后再照一个全家福,最后再照一个单人照。” 江丫头就在心里想,单人照是照谁呢? “往那一站就好了吗?那我怎么听张大胖说,相机会晃瞎人的眼睛?”李小树还在好奇。 “那是闪光灯,不会晃瞎你的眼睛。” 李小树一脸怕怕的往她身后缩,旁边的一个老阿姨,就朝他招了招手,喊他过去化妆。 “还要化妆?化什么妆?”李小树怪叫。 江丫头顿时就憋不住了,因为她瞬间就想起,70年代和80年代的照相特点,男孩抹脸腮,女孩扎小辫,还要摆出那种固定的姿势,在若干年后,看到时能笑掉大牙的样子。 “要化的呀,快去,带小木一块去。”她憋笑的推了两宝一把。 对这样的固定成影,她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也得随一随大流啊。 不然,若干年后,还怎么笑掉大牙。 “不要,我不要化那种猴子屁股。”李小树一脸惊恐。 别以为他傻啊,他看过张大胖的彩色照片,那里面的张大胖,简直恐怖的没眼看,跟个小娘儿们似的,他可不想。 “不行,必须要化的,不然照出来的相不好看,快去。”江丫头憋的好难受,但还要一脸严肃。 就在小树还想再挣扎挣扎,却不想一回头,就对上了李琛严肃的表情。 下一秒,李小树蔫了,老老实实的拉着小木,去化妆了。 第371章 第370章 结婚 小木到是很乖,笑眯眯的任由老阿姨摆布,两团红腮抹了上去,老阿姨直夸,这孩子好乖呀,不行不行,还得在额头上,再点个小红点。 看到小木的妆容,李小树彻底生无可恋了。 江丫头忍不住,躲在李琛身后,抖了半天的肩。 原本,李琛还不觉的有什么好笑,可在仔细一琢磨,就觉的……确实是……很好笑。 尤其是小树那一脸的生无可恋,看的他这个爹,罪孽好深重啊。 “别笑了,严肃一点。” “知道了嘛。” 她也很想严肃啊,可问题是,严肃不起来呀。 李老汉在旁边,也是偷偷的笑个不停。 最后全家福的画面,就定格成,公爹笑意盈盈,李琛一板正经,她忍俊不住,李小树生无可恋,李小木傻兮傻兮。 然后就是结婚照,他要正襟坐着,而她,则是要把头,稍微地往他那里偏一偏,把女性的柔和矜持,定格到相片上。 最后的单人照,果然是她。 老阿姨抱来一大束假花,让她站在幕前,抱着那花,笑不露齿的看镜头。 咔嚓! 从照相馆出来,她这心里,早就笑成了鱼泡泡,李琛更是无可奈何的揉太阳穴,还不忘叮嘱她。 “我让他们洗三套,一套你寄给我,两套你收好。” “哦。”其实她大概已经猜到,另外一套要给谁了,只是她不太想说。 李琛也不太想说,然后两人就很默契的装了装糊涂。 把公爹送回了家,又把小树和小木交给了宫婆婆照看后,她和李琛,就马不停蹄的跑了趟民政局。 这个时候的民政局,也不叫民政局,而是叫革命委员会。 所以拿到红本本时,翻开一看,就能看到那个诺大的红章。 还有另一边的伟人语录,上面有经典的两句话,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 她笑:“琛哥,我们结婚了。” 李琛忍俊不住,揉了揉她的头:“是啊,我们早就结婚了。” “可结婚证,是今天才领的呀。” “可我们的婚礼,九年前就办了,不过我答应你,十年后,我再补你一个搪瓷婚。” “搪瓷婚么,好啊,那就不是十年,而是十一年呢。”要满二十周年,才能叫搪瓷婚呀。 李琛忍不住的再次揉了揉她的头。 “不光是搪瓷婚,珍珠婚,宝石婚,金婚,翡翠婚,我都给你补。” 江丫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谁说她家琛哥是直哥了,明明不是好嘛,他是要嘛不浪漫,一浪漫起来,便能齁嗓子。 还是一辈子的那种。 比任何山盟海誓,都要来的实在,并动听。 “你是从那知道,这么多婚的?”而且还是每隔十年一称呼。 “报纸上,偶尔会有这方面的信息。” 好吧,现在信息流通最广泛的,确实是报纸。 “那你可要花心思,好好补哦,要是补的不好,让我不满意,我可不干。” 李琛笑而不语,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心,又郑重又认真的点头。 “好。” …… 不远处,正对着民政局的国营饭店里。 唐立冷嘲热讽的收回视线,嘴里骂了句:“有什么好的。” 安严却是饶有兴致的伸了伸筷子,把一块能肥出油的红烧肉,送进了嘴里。 “你不觉的好,人家觉的挺好啊。” 唐立顿时嘴角抽了抽,心想也是曰了狗,他这是为谁打抱不平呢? 合着还是他的事啊? “少爷,你到底要干什么?” 安严不搭理他,慢条斯理的继续吃菜:“红烧肉太油,肉太老,失败!” “素三丝,寡淡无味,失败。” “川味烧干锅,炝的太焦,失败。” 唐立听着这些碎碎念,都要疯了,难道不是追着来看那女人的吗? 居然还品起菜来了。 “少爷!!!” “瞎喊什么呢,你是想让别人听到,给我戴资本义的帽子吗?”安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才放了筷子,百无聊赖的擦了擦嘴角。 “回吧。” 回吧? 这就回了? 唐立生无可恋的塌了肩,满腔激愤,全化成了一声长叹。 他的少爷啊,现在是越来越难捉摸了。 他该如何是好。 …… 下午,李琛去办他的正事了,江丫头也赶紧去了一趟集市。 真到她把集市里的小河鱼,全都包了圆,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快到家门口时,正好碰到隔壁的王叔和王婶,拎着钥匙从里面出来。 王婶子小声的叨了一句:“我那不是想客气两句嘛,竟然还不领情。” 王叔板着脸呵斥:“要你客气什么,净瞎捣捣,你妈那边都说好了吧?” “好了好了,东西都让咱们搬过去了,还要怎么说好呀。”王婶不高兴。 一回头,两口子就看到了江丫头,顿时满脸惊惶。 江丫头还愣了愣,心想,这惊惶什么? 虽然平时没打过交道,连话也没怎么说过,但也不至于,看到她便是一脸惊吓吧。 再说了,她长的很吓人吗? “王叔王婶,这是要去哪啊?”她笑着随口一问。 王婶赶紧堆满了笑道:“我和我这口子回娘家呢,我娘家妈妈,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想过去住一段时间。” “这样啊,那路上注意安全,让婆婆保重身体呀。” 很平常的寒暄,相互点了点头,就各忙各的事了。 回到她的后院,便开始处理小河鱼。 什么划破鱼肚,挤出内脏,再清洗干净,拿油炸到两面金黄,混上麻辣香料,所有工序都很费时间。 但想着,这些麻辣小鱼,能保存很久,并让李琛,在嘴里淡出个鸟时,调调口味,再辛苦再累,也是值了。 更何况,鱼吃多了,还能健脑呢。 想到健脑,她又赶紧抽空,去把小树给叫了回来,让他给帮着夹核桃。 取了核桃肉,她准备用糖炒,再拌上芝麻,一起给李琛带走。 反正他也爱吃小甜食。 “娘,爹是又要走了吗?”小树很舍不得,心里难过着呢。 可大道理他懂,上次娘跟他说过,爹要保家卫国,是个英雄,他身为英雄的儿子,绝不能拖后腿。 “是啊,舍不得吗?” 第372章 第371章 反转 舍不得吗? 当然舍不得了。 小树耷拉着头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夹着核桃,但手上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还是很懂事的。 这是想让他爹,多带些核桃肉走呢。 “过年又能团聚了,放心吧。”她笑着摸了摸小树的脑袋。 小树一听,眼里恢复了光彩:“真的?” “娘什么时候骗你了?” 李小树顿时哦哦哦哦的一通欢呼。 就在这时,红着眼睛的江红英,从她屋里走了出来道:“吵死了!” 李小树吓了一跳,马上收声,一脸惊吓的缩了缩脖子。 江丫头眸色瞬间暗沉。 “姐,我出去一趟,晚上再回来。”说完,江红英看都没看李小树一眼,就急匆匆的走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来得急转身,就更没提,让江红英看到她的脸色了。 “娘,小姨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发火呀?”小树弱弱的问她。 江丫头冷着脸眯了眯眼,心想还能怎么了,有张琳当靠山了呗。 果然是个白眼狼啊,养不熟。 “可能是心情不太好,你夹你的核桃吧。” 小树撅了下嘴,老老实实的继续夹。 原本挺开心的,被江红英一闹,什么心情都没了,直到李琛赶着饭点回来。 气氛才慢慢回拢。 “早上忘了问,大伯那边是什么情况?” “全部劳改七年。” 七年啊,这到是很意外,不但快,还判的很重。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劳改七年,可不是若干年后的坐牢七年,而是实打实的劳动改造七年,很凄凉,很悲惨,也会吃尽苦头。 “告诉爹了吗?” “还没,等会我去说。” “嗯,那周媛媛的绑架案,也结案了?” “那个不用结案,已经压下来了,估计过几天,就会有人给你颁个,见义勇为奖。”李琛似笑非笑瞅她。 江丫头无所适从的学他摸了摸鼻子。 “我又不稀罕什么奖,不会给大肆宣传吧?” “你也没想大肆宣传,自然不会有了。” 这是事实,她不想闹的人尽皆知,就像上次他给小树买的连环画似的,若真搞什么宣传,反而会让她提心吊胆。 “好吧,尽说我的事去了,我还没问你,屏边那里是什么情况了呀?” 李琛拧了拧眉,缄默了片刻,才讳莫如深的道:“还在胶着,但依我看,早晚会有爆发的一天。” 话虽婉转,但他知道,丫头能听懂。 这是当然,约南自卫战,她清楚的很,受到波及的地方也很多。 只不过,在开战之前,那些小规模的冲突,到底有多恶劣,她是不清楚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缜重再缜重。”她叮咛。 “放心吧,我这里,差不多已经全恢复了。”他用食指点了点头,意指失去的记忆。 “啊?什么时候恢复的。” “回了坤明没多久,就一点一点的恢复了。” 江丫头放心的笑了笑,这才话锋一转的道:“屋里桌上我放了一个信封,你拿去还给陈克吧。” 听到还字,李琛还愣了一下神,过后才想起,还的是什么。 顿时,他失笑! 并难掩尴尬的转过头,假装很忙碌的道:“不用了,我已经还给陈克了。” “嗯?”还了? 江丫头一脸惊讶,然后眯了眯眼:“你部对里,还有……钱?”中间那个藏字,她没好意思说。 但李琛又不是听不懂,神情更为尴尬的抚了抚额。 “是有一些奖金,不是不给你寄回来,而是为了放在那边,以备战友们不时之须的。” 也就是难人之所难,江湖救急的备用金。 好吧,她也不是真要刨根问底,也不是想独掌经济大权,她只是不喜欢李琛瞒着她而已。 “那还有吗?”她漫不经心的一边问,一边盘算,如果不够呢,她就给他再准备一点,反正她这边生意上了轨道,也可以说是日进金斗了。 再豪气的说一句,如今她不差钱。 可话到了李琛耳里,就成了另外一个意思,以为她是要全部没收,不给他留一毛。 他到是……不反感,也觉的应该全部上缴。 可,他已经把大部分的余钱,都偷偷给了小铁梅,只余下两百不到的样子。 犹豫了片刻,李琛还是老老实实的坦白从宽了。 江丫头听完,怔了半天。 “成哥那里,我已经封了一千啦,你再封怎么也没告诉我?” 听到一千,李琛瞳仁都缩了缩,立马意识到,她从那里来的钱了。 “你那些生意倒起来了?” “是啊,还挺赚钱的。” “……”李琛嘴角抽了抽,“怎么个赚钱法?” 江丫头就笑,然后去了趟陈松岭那,把帐本拿了过来给他看。 一目十行的看完,李琛脸色都僵了,良久后才回神道:“你竟然做这么大?”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放心,不会让人给查到。” “……”不是查到不查到的问题,而是看到帐本上的数目后,李琛有些感觉……自卑。 才数月时间,他的小媳妇,小丫头,竟然靠着倒卖衣服,日进金斗了。 赚的钱,比他十年的工资还要多。 这样的冲击力,让他感觉无地自容啊。 “丫头!” “啊?什么?” “你……” “什么啊。” “没什么,做归做,一定要小心行事。”数不清的复杂,最后在李琛嘴里,就只化成了这句像叮嘱,又像叹息的话。 江丫头低头闷笑,他的复杂她懂,不外乎就是感觉,自己不如媳妇赚钱厉害了。 比较失落。 可她也不能,为了照顾他不失落,就停止向前,继续依赖着他的工资过活呀。 “琛哥,其实我能倒这些买卖,并赚到钱,主要还是因为有你们,护住了我们的平安,所以才能繁荣稳定并自强,你说是不是?” 李琛正失落着,听她这样一说,忍不住的笑了一下,暗淡的眸子,也亮了起来。 别的他也没说,只是走了过来,夺了她的锅铲,一边盛着菜,一边郑重其事的道。 “你安心做吧,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钱多和钱少能做什么,用什么,吃什么,他心里清楚的很。 想他弃笔从戎,除了那丝情怀,更多的,还不是想让她和爹,还有孩子,能过的舒舒服服。 再看看如今孩子们吃的,穿的,用的,还有爹的照顾,家里的生活用品,若是仔细算算,他留下的那些钱,根本就开支不了。 这一瞬间,他有点无所适从,并感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也有些……无地自容。 第373章 第372章 鞭策 “琛哥,你……没有胡思乱想吧。”江丫头小心翼翼的问。 女人赚钱比男人厉害,从某些方面来说,对男人是很致命的打击,也会让男人觉的,在这个家里,他无足轻重。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但是,她会赚钱,会拣漏,也想让生活越来越好,是没错的呀! 总不能,真的只靠他那点死工资,然后抠抠搜搜,精打细算的过吧? “没有,你不要乱想。”李琛死鸭子嘴硬,不想说,他现在脑海里,全是刚才那些帐本,玛哒,跟针刺一样,刺的他眼睛疼。 “真没有?” “没有。” “好吧,我还想安抚你几句的,那现在,估计是不用了。”江丫头故意耸了耸肩,装做自己没看到他的沉重。 李琛手一顿,后槽牙都有些痛。 “你是在挑衅我吗?” “没有啊,我那敢啊。”江丫头笑着举手投降。 李琛磨牙,玛哒,他很确定自己被媳妇挑衅了。 “这个你拿着,养你和养家,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锅铲一丢,他就把兜里所有的钱,全部塞到了她手上。 江丫头笑呀,笑的两眼弯弯,还故意认真的数了数,才收了起来。 “嗯……”她拉长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琛哥,这可能会不太够哦。” 李琛后脑一抽一抽的痛,死丫头,故意的吧。 “等着,赚钱养家,是爷们的活,给我点时间。”说完,李琛嘴角都抿成直线。 江丫头就笑,这话她喜欢听。 也喜欢他一点就透的个性,不像有些男人,尽揣着明白装糊涂,把吃软饭,当成了理所当然。 “那我等着,可是你不能违返纪律哦,也不能拿命去拼奖金,那样的话,还不如……”吃软饭呢。 这四个字她没说,但李琛懂啊。 他感觉自己,真是被打击到了,这心啊,拨凉拨凉的。 “丫头?” “嗯?” “你这是在激我。” “那有!我发誓,我可没想激你犯错误。”卧槽,她惶恐啊。 李琛阖了阖眼,牙都差点咬碎了。 “放心,错误是不会犯的,但我保证,赚钱养家,绝对是爷们的活。” “那我就放心了。”江丫头继续笑的没心没肺。 她要的就是这样,因为夫妻只有并肩而行,才能天长地久,尤其是经济地位,更要保持着相差不远。 否则随改革大流的开放,各种金融的冲击,就会导致很多的问题出现,也容易变成单方面的牺牲。 俗称失调,颠倒。 现在给他打一剂强心针,也算是鞭策。 各有所思下,分别的时刻,说到就到了。 陈克提着东西,和王岚一起过来。 王岚眼睛红红的,一看到她,便上前挽着她的手,强迫自己不去看陈克了。 江丫头被钓起了情愫,吸了吸气,小声问王岚。 “舍不得?” “你舍得?” 王岚反问,顿时哽咽,细细碎碎的念。 “屏边不安宁呢,我不放心,还有,他这次走,过年都只怕没假回来了,就更别说,亲眼看到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江丫头怔愣,望着站在门前说话的两男人,幽幽的拧了拧眉。 她家小树和小木出生,李琛也没能回来呀。 她…… “谁让我们嫁的是他们呢。” “说是这么说,可总这样天各一方,到了分开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难过的。”说完,王岚很矛盾,很难过的擦了擦眼泪。 然后再道。 “其实我在答应嫁他之前,就已经做好心里准备的,以前他走,我也没这样难过,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的自己越来越矫情。” 矫情么? 她不觉的呀,要说矫情,她心里其实更矫情。 “不是你矫情,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舍不得,你承了两个人的情绪,所以才控制不住。” “是这样吗?” “不然呢?” 王岚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瞅着她:“也不知道当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当年啊,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那些年,她一直很浑浑噩噩,更被马秀英和江满军压榨的,没有功夫去想那么多。 那个时候啊,她就连想念,都很奢侈呢。 “就那样过来了呀,要是你实在难过,等生完孩子,就让陈克申请随军吧。” “他不让,说屏边不安宁,不愿让我跟着他去那边受苦。”王岚目光幽幽的咬唇。 “那你怕受苦吗?”她反问。 王岚瞪她:“你觉的我怕吗?” “不怕那就跟他说呀,他要拦你,你就直接去,先斩后奏,总是可以的嘛。” “噗嗤。”王岚被她逗笑:“你敢先斩后奏?” “敢啊。”不但敢,而且要不了多久,她还能光明正大的去。 顿时,王岚就品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惊讶的睁大了眼。 “李琛答应让你随军啦?” 她点头,然后把可能去支边行医的事,说了一下。 王岚吸了口气:“那这边怎么办?” “我会时不时回来的呀,又不是在那边生根发芽,再说了,只要上了轨道,以你和松岭的本事,完全可以挑大梁了。” “噫,这话可不能这样说,你可是我们主心骨,你要不在,真有什么事应对不来,我们也心慌的很。” 江丫头哭笑不得:“心慌什么?自从生意上正轨,真正管事的是你们,说起来,我出的力还不如你们多呢。” 王岚翻了个白眼:“这话你说给别人听去吧,保证别人乐开花,然后真信了你的邪,杀鸡取卵了。” 家里几代人,本来就是做生意的,怎么不知道经营一个大摊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江丫头虽然出力不多,可她出的全是金点子,没有那些金点子,和高瞻远瞩的胆大包天,能有现在的日进金斗? 说是说管事的是她和陈松岭,可实际上,他俩只是按部就班。 所以策略全是江丫头拿的主意。 从一开始的筹备,到现在摘桃,一步一步的,那个没走正? 说她是主心骨,还轻了呢。 “信什么邪呀,我是很想你和松岭能独当一面的,毕竟以后,咱们还要把生意,再往大了做。” 王岚转了转眼珠子:“那要不,你支边了,我也先斩后奏,咱们还在一起?” “行啊。”江丫头回的很干脆,虽然这样,会让陈松岭压力很大,但也可以放手试试。 毕竟有句话说的好,有压力才有动力。 王岚这下高兴了,摸着肚子安心了不少。 第374章 第373章 走了 清点完东西,她和王岚一起,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 一到月台,陈克和王岚就开始依依不舍,还想抱头痛哭了。 看着他们俩,江丫头就发现,自己竟然难过不起来。 然后她就在想,要不,装装样子?假装哭一哭? 可回头一想,那多难为情啊,哎哟去了个槽的。 她好难啊。 无奈的看李琛。 李琛嘴角抽了抽:“严肃点。” “这要我怎么严肃嘛。”她笑哭,实在没辙了,就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胸。 看到他微微吃痛,剑眉轻蹙,才闷笑道。 “记得擦药,不然灌了脓,这罪就白受了。” 李琛好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就只有这个?” “那你还想要怎么样,学他们吗?”她指陈克和王岚。 呸! 她才不要呢,都老夫老妻了,还腻腻歪歪的,牙都酸倒了好嘛。 “你呀。”李琛长叹。 然后所有不满,最后还是变成了,化不开的宠溺。 “记住我昨晚说的话,以后那些事,不要再做了。”大庭广众下,他不好把话说直白。 江丫头知道他的意思,抿着唇用力的点了点头。 只差没有竖三指,向天发誓了。 “不会再有下次了。” 临到火车要开,李琛走了两步,忽然又有些不心甘的转了回来。 然后……情难自禁地用力抱了抱她。 压在她耳边道:“关蕾那边,我已经让陈克的父亲去联系了,我总觉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不像是关蕾能办到的事。” 江丫头错愕,还以为他会说句,我舍不得你,又或者有感而发,来句土味情话。 却不想,临到走了,竟然还是正事。 “我知道了,你一定要保重,等我过来。” 他这才抬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会每天都想你。” 终于,这句话说出口了。 李琛快速的移开视线,欻的一声,立正转身,直奔火车。 江丫头硬是愣了两秒,嘴边的笑意,才越噙越浓。 这个清冷骄傲,又刚又直的男人,所有难为情,都是因为她呀。 她,好高兴。 …… 绿皮火车的门关了,亢奋的鸣笛声,响彻了云霄。 王岚泪水涟涟的哭,拽着她字字哽咽的说:“我真的不想他走,嫂子,我好难过。” “可是没办法呀,你不去,我不去,那还有谁,来保卫祖国,保卫家。”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心里难过,难过的都喘不上气了。” “那就哭吧,哭着哭着,就习惯了。”江丫头一边劝慰,一边苦笑。 好像她自己,就从来没哭过,不知不觉就麻木了。 “你以前,就是这样过来的?”看着火车开远了,王岚知道,自己就是哭死,人也走了,用力的吸了好几口气,就随口问了这话。 江丫头脑袋有些混沌,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那你还劝我,哭着哭着就习惯了?” “我和你不同,我以前没有灵魂,任何想法在我这里,都很奢侈。”她叹了口气,压着那丝绞痛,舔了舔发干的唇。 王岚怔忡,一直到出了火车站,她才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顿时,王岚义愤填膺的收了眼泪:“咱们最高领导人说过,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能退缩,一定要往前看,嫂子,咱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嗬,红色语录都出来了。 江丫头大笑:“没错,我们以后确实会越来越好。” 然后你看我,我看你,同时哈哈大笑。 …… 与此同时,火车上。 李琛和陈克,都没去自己的位置上坐。 而是在放好东西后,一起站到了吸烟区,然后你一根我一根的,开始吐烟圈。 沉默了很久,陈克就像深闺怨妇,幽幽的道:“老琛子,你知道咱们的媳妇,在家都干了些啥吗?” 李琛嘴角抽了抽,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 “看了?” “……看了,你也看了?”陈克呲了呲牙。 前面是回答,后面是反问,抑扬顿挫。 男人嘛,话不用说太明白。 “玛哒,劳资被刺激到了。”陈克吐槽,一把将烟头甩到脚下,还拿脚尖用力的辗了辗。 李琛不语,深沉的继续抽烟。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陈克一脸不甘,那特么的帐本,太特么的刺眼了。 “说什么?”李琛神情不变。 “卧槽,你别告诉我,你一点感觉也没,还打算吃软饭。”陈克咬牙切齿。 看着他仿佛要上窜下跳,一点也沉不住气,李琛就想笑,反手一巴掌,抽到了陈克的后脑勺。 “在你想这三个字时,就已经在吃了。” 陈克黑着脸,又吐了句脏话:“放屁,劳资吃枪子,也不会吃软饭。” “嗯,等你吃了枪子,有的是人占你的炕,吃那碗饭,还吃的心安理得,你信不信?” 欻,这话就像枪子一样,直戳陈克的心脏,气的他想哇哇大叫。 “靠,你到底想说什么?还能不能干脆点了。” 李琛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过了好一会,才眯了眯眼道。 “咱们退伍的弟兄,你还记得多少?” 陈克愣了愣,便开始一个一个的数:“强子,老刚,孙建舟,顾红星,谢畅,巩凡生,祝才根……挺多的。” “那有多少回去后安排工作了?” 陈克拧眉,这是个很硬伤的话题,也是他们心里的最疼。 “你到底啥意思?直接说吧,别拐着弯,我知道我脑子没你好使,要不然我也不会只混到连长,你特么的就成营长了。” 李琛很无语的瞥了他一眼,目光幽幽的看着窗外。 那大片大片的麦田,颗颗饱满。 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给强子和老刚他们写封信吧,让他们去熊县租个房子。” “你想干嘛?” “上次我去了趟四方城,发现那边的土建,搞的如火如荼。” 陈克怔了几秒:“卧槽,你的意思是?把他们拉过来,搞咱们熊县的土建?” “他们没什么文化,有些还是伤残退伍,这事要做,还要你爸那边,使下劲。”李琛掐了烟,又摸了一根叼在嘴上。 陈克顿时低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才一板正经的道。 “你有计划没?” “有,等回了坤明,我写出来给你。” “那行,只要草台班子搭起来,我爸那边我去说。”陈克虽然刚直,但他也不傻,有些话更是一点就通。 更何况,这事要真成了,也是好事。 相当于给队里解决了,很多滞溜并无处安排的大问题。 李琛到是没有往下深说了,他在快速的思付,这个草台班子要如何搭,熊县的土建,只是他目前想到的第一步。 也是拿来磨刀的踏脚石,他真正想的,是这个灶台搭好了,他要去分一分四方城的羹。 毕竟熊县的鱼塘太小,以后退伍的弟兄只会更多。 做为决策者,他不能只想当下,而是要考虑更长远。 …… 第375章 第374章 情愫 眨眼,秋去冬来。 九月季一开学,江丫头就开始忙的团团转,连带着王岚挺着个肚子,都没歇上半口气。 因为陈松岭把针织机给弄了回来了,简单的缝合,就让效率达到了一个量的飞跃。 还不到完全入秋,新盘的仓库,就积压了一大批囤货。 其间,江丫头还把嫂子杨春枚,给拉了过来。 一开始,杨春枚还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以她和王岚的身份,竟然在当投机倒靶的幕后推手。 尤其是当时,看着那成包的货物,还有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杨春枚都晕了头。 然后忐忑的问江丫头,你不怕被抓吗? 这年头投机倒靶,要是给抓到了,可是要劳运改造的。 身为警嫂,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事有多么严重。 江丫头蔫坏蔫坏的说,有些事儿,总需要人去做,不做的话,那这个社会,就会一直停滞不前。 杨春枚惊骇,看着她一脸坏笑,再看看那堆积如山的物资,这才意识到,她上了贼船。 其实,当前局面的某些怪圈,还有那些不安于现状的蠢蠢欲动,她都知道,更甚至在某些大局观上,她的敏锐度也不比旁人差。 毕竟她是公社里的会计,那些数据的波动,暗藏的汹涌,统统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沉默了良久后,杨春枚坦然,干脆利落的就答应了入伙。 她知道,江丫头坏笑坏笑的眼底,是一片赤诚的好心,这份情她受。 也很乐意,和她们一起,跳上这艘贼船。 如此一来,杨春枚的入伙,瞬间就让王岚有了帮手,尤其是财物那一块,仿佛如猛虎添翼。 紧跟着,郝建那边大量囤积的细粮,也达到了饱和。 随着针织衫的出售,制造方便面的计划,就开始启动了。 不到十二月底,新盘的仓库,便堆满了包装好的方便面。 在江丫头授意下,这第一批方便面,全都没印商标,只是简单的用包装袋,装了起来,便封箱存放了。 随着日历的更新,无波无澜的,就换上了1976年的新台历。 就在元旦的当天,粟和平通过大哥周诺晨,给江丫头带了个口信。 说是支边文件下来了,但这次要的人数不多,而且挑选的地方也不在北边,而是就近筛选,他也不好私下操作,让她再耐心等等。 当时她就在想,她这里是能保持住耐心的,反正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没有处理好。 想做的话,永远都做不完。 怕就怕,李琛在那边,会等急了吧。 这半年,她和李琛鸿雁传书,早就知道坤明的家属楼,已经申请下来了。 若是去不了,琛哥得多心焦? 结果,医学院组织的元旦庆祝会还没开始,大哥就去而复返了。 说是李琛要跟她通电话,让她赶紧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二话不说,她撂了挑子,丢开手里的事儿,就跟着大哥去了武装部。 掐着点儿,指针一挪到七,电话就响了。 周诺晨笑着示意她接,她舔了下唇,把电话拿了起来,就听到李琛有些烦燥,又低沉暗哑的道。 “丫头?” “是我,琛哥,你还好吗?” 火车站一别,距离现在又是三个月了,同时,也经过上次的变动,她对屏边的信息,已经不是那么闭塞了,因为陈克的父亲,时不时就会让王岚,给她带些消息。 比如说,屏边又发生了两次小规模的冲突,但好在没有伤亡。 所以她和王岚安心了很多。 “我很好,支边文件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李琛郁郁寡欢的长话短说,其中难以喻言的情愫,江丫头当然懂得。 没办法,这个年头通个电话,实在是太难了呀,怎么可能像后世那样,拿着手机就煲粥。 “已经知道了。” 她这里回的很清脆,就感觉千里之外的他,沉默了很久。 那种形容不出的抑郁,就像深闺怨妇一样,噗噗噗的通过电话线,就蔓延到了她这里。 害得她都有些想笑,可又不得不严肃的端起态度,省得琛哥在那边更恼火。 李琛是很恼火,因为他敏锐的感觉到,丫头片子似乎在笑。 还是没心没肺,幸灾乐祸的那种笑。 难道她就不想他吗? “丫头!!!”他磨牙。 好吧好吧,她很确定,自己想笑的情绪,已经被他发现了。 “在呢在呢。” “你到底想不想来我这?” 这句话要换个意思,就是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想啊想啊,要是不想,能答应你嘛。”江丫头拼命眨眼。 李琛再次沉默,就好像眼前,如影像成形般,跳出江丫头忍俊不住,还拼命眨眼的模样。 忽然,他感觉很挫败。 “丫头!”这次他喊的非常无奈。 “在呢嘛。”忍不住了,她笑出了声。 李琛抚额,他的牙好痒,眼前的人影也越来越鲜活,他的小媳妇儿,小丫头片子,这是越来越放肆,并一点也不怕他了。 上次,看到他就害怕,连话都不敢说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来着? 嗯,他失忆那会,尤其在坤明招待所,她还吓的跟兔子似的。 “你,是要惹我生气吗?” “那有,人家胆子这么小。” 小吗?小个屁!那帐本的数字,还像针刺一样,历历在目呢。 这个小骗子。 一定是在家里,又做的风生水起了吧,所以才一点也不想他吧。 好无奈。 “家里还好吗?” “好呀,上次小树给你写的信,你还没收到?他期中考试,数学拿了个满分,就是语文差了点,扣了不少清洁分。” 她坏笑,眼前也好像跳出,她家琛哥急不可耐,但又偏偏拿她没招的样子。 “清洁分?” “是啊,写了错别字,然后拼命涂改,结果卷子都擦破了,据他自己说,实在没办法了,就胡乱写了。” 李琛嘴角抽了抽,心想治不了她这个丫头片子,还不能治他儿子吗? “那就让他多写,以后每天给我抄一篇课文,寄来。” 哇!一天一篇,还要寄! 好可怕。 偷偷地替小树点个蜡吧。 第376章 第375章 心痒 “是,保证完成任务!” 得,还皮上了,李琛长叹,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小丫头片子,越来越不怕他了? 还时不时太岁头上动土,调皮的……怎么形容? 让人牙痒!没错就是牙痒。 牙痒的手也痒,心更痒! “咳咳,那小木呢?” “小木啊,宫婆婆带着呢,连三字经和百家姓,都会背了。” “不错,帮我谢谢宫婆婆。” “嗯呐,爹的身体也康复了,你走后没多久,还回村参加了双抢,就是这些日子,爹很想你呢。”最后那句,她是故意说的。 说完还回头,朝着大哥眨了眨眼。 示意他听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回避吗? 周诺晨无语凝咽翻了个白眼,他到是很想回避啊,可问题是看到李琛吃憋,又心里好爽呀。 没办法,妹子都要轰人了,那就去倒杯水吧。 电话那边的李琛,虽然看不到这边的情况,但在听到爹很想你时,深邃幽暗的双眸,就亮了,脱口而道。 “你呢?” 江丫头笑眯眯的,把视线从打开又关上的门上,收了回来。 眼角眉梢向上微微一挑。 “我啊……你猜!” “……”猜,猜她几下,真是越来越过份了!!! “丫头!!!!!” “在呢在呢,叫的人家好心慌。” 还心慌,打那学来的娇声娇气,还跟花猫似的,把人往死里撩。 半年不见,又长进了是吧。 李琛捏拳,深呼吸,深呼吸…… “你!” “我什么?我想你呀,很想很想,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上课的时候想,干活的时候想,盯着大宝写作业的时候,就更想了。” 咣的一下,濒临火山爆发的李琛,忽然就觉的…… 这风挺不错,有股子暗香。 这灯光也不错,如醉里看花。 就是氧气有些稀薄,让人喘不上气,难受的很啊。 “琛哥,我有没有告诉你过。” “什么?” “小树长的跟你好像呀,就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 这不是屁话嘛,不过他喜欢听,也喜欢她话里的潜台词。 李琛笑了,胸腔齐颤。 “那你多看他。” “好勒。” 还好勒,看来这半年,她过的确实很不错,否则怎么胆敢,这么皮,这么撩,还这么胆大包天,要了他的半条命。 “年后初五,这边可以探亲,你来。” 江丫头捂着脸吃吃的笑,她腼腆又清冷的琛哥呀。 “是,保证完成任务。” …… 笑着挂了电话,她才想起,76年啊,这是个极不平凡的一年啊。 而这份允诺,注定会像流星的尾巴,砸落在星河,化为了尘埃。 1月8日上午10点,广播电台的收音机,传来了第一道哀乐…… 11点,整个熊县就如丧考妣,四周也变成了黑白两个基调。 不用任何传信,她和王岚就知道,年后的探亲,要取消了。 在各咱气氛的低迷下,成衣生意停了下来,而就在第二天的凌晨,王岚出现了宫缩阵痛。 等她收到信,急急忙忙赶到医院,陈克的小闺女,已经呱呱落地。 精疲力尽的王岚,面无血色的抱着孩子,哭着笑着说。 “嫂子,陈克说了,如果是闺女,就取名叫陈倩,小名三宝。” 江丫头懵了好久,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 “为什么小名是三宝?” “你家大宝二宝,她不就是三宝咯。”王岚笑哭。 虽然憔悴,可这个时候的王岚,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最美的。 江丫头就笑:“那你家陈克还说,如果是闺女,咱们就做亲家呢。” 王岚顿时就笑出了声:“我到是很乐意的,就看你家大宝二宝,肯不肯了。” 江丫头抚额,瞧她这嘴呀,一时没把门,现在接不住了吧。 哭笑不得的看王岚。 王岚就朝她挤眉弄眼。 “别这样看我呀,我可不想拉郎配,但是呢,等他们长大了,要是相中了眼,那咱们这个亲家,就跑不了咯,你要不愿意,我就支使我家三宝,把你家宝给拐了。” 江丫头笑的前仰后合,还好王岚没当真,只是调侃打趣,要不然她就被自己坑死了。 就说李琛,之前被所谓的娃娃亲,坑的多么不要不要啊。 “我听过一笑话,这个笑话呀,是这么说的,他说白菜有没有拱到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养了二十多年的猪,是快要丢了。” 王岚听完笑的不行,缓了好一会,才一板正经的说。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随他们去吧。” 其实她知道,她和江丫头都不爱执着这些事,但拿出来打打趣,还是很好玩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三宝长的漂亮,像你!要是我家那两头猪,真有这个福气,我倒是很乐意,被你家三宝拐了。” 语落,她和王岚,就你看我,我看你的哈哈大笑。 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反正娃娃亲,是肯定不会订的。 没多久,去外头发喜讯的陈志国,还有王岚婆婆,就进来了。 江丫头陪着说了些话,便放心的回去补眠。 正所谓落地的娃娃,就像吹气球,一天一个样。 不知不觉,小半年就没了。 完全长开的小三宝,那盘条正顺的,确实集中了陈克和王岚所有优点,大眼睛,高鼻梁,柳叶儿般的眉毛下,还有两把密扇子,一眨一眨,能把所有人萌到两眼放光。 再加上那嘟嘟儿的小红唇,只要咿咿呀呀,她家的大宝二宝,就会稀罕不得了。 尤其是小树,那是狠不得一放学,便去岚姨家,把小三宝给拐回来,然后背着写作业。 直到7月6日,人民广播电台,响起了第二道哀乐…… 还没从低迷气氛中恢复过来的人们,再一次震惊了。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接二连三。 只有江丫头,还有特定圈子里的人,才有心理准备。 所以,比起第一次的重击,这一次显得很从容。 可这样的从容和悲伤还没有多久,在所有人都熟睡的凌晨3点42分,一道闪电,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撕裂了大地,也撕裂了全国人民的心…… 第377章 第376章 地震 看着那忽然刮起的秋风,下起的大雨,江丫头披上了雨衣,就冲进了大哥的办公室。 而此时,收到紧急调用的周诺晨,已经在整装待发。 她快速的说明来意,周诺晨在飞速衡量后,拿起了通行证,便在上面,用力的盖下了一个公章。 拿着通行证,她上前小心翼翼的抱了下大哥。 她说:“大哥,一定要注意安全!” 周诺晨惊讶过后,便是暖暖的失笑,像李琛那般,用力的揉了揉她的头。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不能冒进!听清楚了吗?” 江丫头立正,用尽所有力气,郑重其事的向大哥,还有即将赶往前线的人民子弟们,敬了个礼。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丢掉粉墙刷,她把抗震救灾,四个大字纸,仔仔细细的糊到了第一辆拖拉机上。 然后领着陈松岭王岚杨春枚郝建李四儿郭子扬……还有她家的大宝,浩浩荡荡的率先开进了医学院。 除了粮食,那里还紧缺药品和医护。 身为正在学习,又或者即将成为白衣天使的他们来说,去到那里,行医救人,就是他们的光荣使命! 也责无旁贷! 已收到信有一会的校长朱慈,班主任王清宁,正在招开紧急大会,商议前去支援的名单。 却不想,他们还没有商量好,整个学校的操场,就被六台拖拉机侵占了。 头前的那一辆,贴着诺大的四个字,抗震救灾! 后面的五辆,仿佛刺目一般的写着,同舟共济,百折不挠,不畏艰险,以人为本!!!! 朱慈动容,看着风里雨里的江丫头,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们的新社会,就是需要这股子拼博的干劲,不用商量了,所有老师,统统下楼,各自登记自愿前往的本班级人员名单。” 一声令下,周媛媛,夏秋白,万芳,武灵芝,陈鹏等人,立马翻身上了拖拉机,毅然的站在江丫头身后,决定前往支援。 就在热火朝天,所有人都开始动员时,江丫头留意到,粟安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默默的,站在了自愿前往的队伍里。 “夏秋白,你爸是农机公司的吧,你回去,跟你爸说说,尽量争取农机公司的支持,咱们没有卡车,只能想办法用拖拉机运输食物和药品了。” 她这里刚跟夏秋白说完,朱慈就找到她说。 “你这是自行组织,有通行证吗?” “有。”她亮出大哥给她的通行证。 朱慈仔细看了一眼,马上转头吩咐老师:“带上学生,去把咱们学校,所有的药品,都统统带上,我去联系黄强。” 江丫头立马跟上,吩咐陈松岭:“你去人民医院,直接找黄主任,能拉多少就拉多少。” 说完,她又小声的对万芳几个道。 “你们一起,再多叫些同学,坐上后面那辆拖拉机,去城里喊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们的同胞正在挨饿受冻,需要粮食,需要衣服,家里有旧衣的,有存粮的,请伸出他们的爱心之手,并告诉我们的父老乡亲,我们是医学院的学生!” “我们正在筹集募捐,马上赶去支援!” 本就心潮跌宕的万芳几个,一听还可以这样做,二话不说,立马应了下来。 江丫头又急忙拉住她道:“救人如救火,你只有2个小时去筹集募捐,2小时后,我们在国道的三岔路口集合。” 万芳顿时感觉,自己的责任更重大了,呼啦啦的扯开嗓子,一边大喊筹集募捐,一边领着大部队,便往城里去了。 朱慈离江丫头不远,她的小声吩咐,全落入了他的耳里,顿时和王清宁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便颌了颌首。 自行组织,还不忘扬他校风,平时看着十分低调的人,这会到是有胆有识,还能带起节奏,把握全局,真是很好很好! 朱慈敛神,然后全面配合的道:“去学校门口摆桌子,立标语,把筹集募捐的消息扩散出去,另外,75届的新生除了王清宁班上的同学,其他人全部留校。” 本来以为要一起前往支援的75届新生,顿时又开始鬼哭狼嚎。 在这样的大动员下,他们没有办法不被感染,也没有办法说自己害怕,不敢前去,因为校训的致词,是救死扶伤,这是他们光荣的使命。 朱慈拿着大喇叭,就严肃的再喊。 “前方需要救援,可支援不是人去就可以了,所谓的支援,还需要后方源源不断的提供食物,药物,衣物,75届的新生,必须留在这里,替我们稳住后方的筹集募捐,你们的责任更加重大!!” 新生们,这才面面相觑的停止了喧哗。 其中几个心思活跃,立马就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吆喝着同学们,赶紧去扩散消息,并配合自己的班主任,去校门前摆桌子,立标语,准备前来募捐的登记。 动员起来了! 江丫头松了口气,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可以不敬天,不敬神,断了马秀英,斩了江满军,更甚至还可以像上一世那样,沾满血腥。 可唯独,不愿,让她的大宝二宝,染上因果。 这场浩劫,她无力阻止,也心有戚戚。 所以她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支援,去积福,去多做一些,她能做,又应该做的事。 怀抱着赤子之心,只愿她的大宝二宝,能平安顺遂,安安静静的渡过这一年。 她看了眼王岚,王岚会意,立马带着郝建偷偷地前往仓库。 很快,整个熊县的气氛,就像风起云涌,人人都被调动了起来。 捐衣服的,捐粮食的,捐药品的,熙熙攘攘,前仆后继。 还在制订紧急救援方案的一把手陈开国,听到有人说,自己儿媳,还有李琛媳妇,成铁媳妇,率先领头组织了抗震救灾的筹集募捐,硬是愣了足足一分钟。 “胡闹,他们懂什么筹集募捐!” 秘书佟佳干咳了两声。 “不是的书记,他们做的很好,而且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医学院校长朱慈,还动员了所有学生,全力支持并配合,他们的行动力还有进度,统统赶到了我们的前面。” 说白了,就是快准稳好!效率一级棒! 完全盖过了他们这些领导班子。 陈开国惊愕,不敢相信的看佟佳。 佟佳干笑,然后把一份名单递给了陈开国。 第378章 第377章 方案 “这是医学院,递交上来的支援名单,除了前面这两页,后面那一页,是民间代表团。” 学校这边,不用说也有江丫头和夏秋白他们的,陈开国一目十行,直接跳到民间代表团那里。 只见打先锋的,便是成铁媳妇杨春枚,然后是陈松岭,郝建李四儿……等等,最后才不显山不露水的,掺了个王岚。 陈开国瞳仁微微一缩,不着痕迹的便笑了笑。 这样的心思缜密,他家的儿媳,怕是没有的。 “这么说,他们的组织效率很高?” “是,不但效率很高,武装部那边,也给了通行证。” “好,这是给咱们熊县人民争光啊,那咱们这些做领导的,就不能给他们拖后腿是不是?” 佟佳笑了几声,还在办公室的大小干部们,也统统点头。 “配合他们,全力实施资源共享,大力发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革命奋斗精神,都行动起来吧!散会!” 陈开国大手一挥,彻底把这场送温暖,献爱心,推到了高潮。 此时,带着大部队,赶往三岔路集合的江丫头,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给王清宁递了两张纸。 王清宁快速的看了一眼,骤然满心震惊。 刚才在学校,他看的还只是江丫头的胆识,以及她的大局观和行动力。 当然,还是她的赤子之心。 但现在,他手上的这份稿子,就彻底乱了他的思维。 上面写着,1有序救治。2就地救治。3转移救治…… 每一条下面,又清楚罗列了方式方法,和明确了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 这…… 真是好一个心思缜密,又是好一个面面俱到的有条不紊啊。 因为就在半小时前,朱校长给他下达了一个任务,让他在赶往灾区的路上,尽快想出一份,救灾应急预案。 不能让他们光凭着一腔热血,就带着还没有临床经验的学生们,像无头苍蝇般,投入到救援工作。 如果那样的话,很有可能会变成,救援不当,反添新乱! 届时,医学院的脸面,就丢大发了,也苦了那一方的受难同胞。 所以,这会他正头痛,心想着这个方案要怎么写? 又要怎么告诫学生,到了现场后,如何去开展救援? 一头雾水,又风中凌乱时,江丫头就把枕头给他送来了。 而且还罗列的那么清清楚楚,事无巨细,如同给所有人,提前吃了一颗定心丸。 更仿佛,她经历过抗震救灾,并有十足的经验一样。 这让王清宁,十分惊骇。 他猛的抬头看她。 但江丫头却很难为情的咳了咳。 “噩耗来的太突然,现在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也不知道有用没用,所以想请王老师看看,我……” 她故意结巴了一下。 “我也是害怕,害怕大家到了之后,看到了现场,就一个个的全乱了,不知道要干什么了,那……那……” 又故意结了结。 “那岂不是温暖和爱心没送成,反而是给党,给组织,添乱了嘛。” 说完,她装着很忐忑,很不安的舔了舔唇。 王清宁的惊骇,这才平复了下来,腹议自己是想多了吧! 江丫头才多大? 一个农村的小妇人,那怕生育了两个孩子,也只有25岁,怎么可能经历过大灾大难,还有十足的经验? 她之所以提前想到,只能说明,她有很强的洞悉力,敏锐力,也把女人的心思细腻,思前想后,诠释的尽善尽美。 王清宁松了口气:“不不不,你做的太棒了,也考虑的非常周全,我这会,正在想这个预案呢,没想到,你写都写出来了。” 激动的说完,王清宁就要走,他想拿去给别的老师们看看,如果可行,就马上明确分工。 可走了两三步,又猛的回头:“来来来,你也来,这预案是你写的,要是有老师不懂,你也可以详细解说一下,尤其这里,你说救治埋压时间很长的伤者,一定要用深色布蒙眼睛,我有点不明白。” 江丫头松了口气,只要王清宁不多想,那么任何疑问,她都可以解答。 在一番商讨,并集思广益,又添了几条救治方案,和人员指派,明确分工后,负责带队的所有老师,就统统的松了口气。 “好了,目前来看,这份预案应该是很完善了,江丫头同志,就由你来念给大家听吧。” 王清宁推了推眼镜,此时他感觉很自豪,因为江丫头是他手上的学生,这么有远见,又聪慧的帮助他们,明确了完整的救援方案。 做为她的班主任,那份骄傲,是形容不了的。 江丫头干笑,她并不想要这份骄傲,她只想在这个,她无力阻止的天灾浩劫后,尽自己最大努力的,去避免——————第二次伤害。 “还是由老师们念吧,而且也不用从头到尾,念给所有人听,我觉的,把这些条例分开来,谁负责什么,就让他记住什么,这样的话会更好。” 她推辞。 很多事情,只有她知道,那个二次伤害,指的是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的人们,包括经历了二战的全世界,都没有想过,会发生巨大的天灾,所以,针对这种天灾的应急方案,根本就无迹可寻。 那怕,上面的智囊团很多,也人才济济,可在毫无经验,又信息闭塞,交通不利的当下,他们也会手足无措。 然后就错过了,历史洪流中,最佳的救援时间。 …… 江丫头前面的话,王清宁没放心上,后面那句谁负责什么,就记住什么,到是让他很上心,又觉的非常可行。 于是,王清宁没有再强迫江丫头去念。 而是和所有老师,抓紧时间的,把自己班上的学生,都集中到了一块。 然后做了更细致,更谨慎的分工,以及各种有可能发生的避险注意事项。 到了陈松岭这里,他就轻松了很多,因为江丫头早在出发前,就给他民间应急团的方案。 并让他负责,所谓的民间代表团。 这个代表团,其实就是陈松岭的倒爷班子。 大家信服陈松岭,所以明确分工,并读注意事项时,没有任何阻碍。 再加上,由他带领的倒爷班子,并不用负责治伤救援,他们只需要负责,提供干净水,提供干净食物,分发保暖的衣物和棉被,还有帐篷等等。 直到快要出发,陈开国来了。 第379章 第378章 老兵 陈开国的到来,有些出乎了江丫头预料。 但是由此可见,陈开国确实是个很务实的一把手。 看着整装待发的团队,陈开国站在高处,说了一通高度表扬,并代表整个熊县,表示全力支持他们的话后,就把江丫头悄悄地喊到了一边。 连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精壮,并五官周正,一看便像君人的男人。 “小江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的爱人,李琛同志退伍的战友孙建舟 和顾红星,他们目前,在咱们熊县,成立了一个土建班子,这次的救援行动,可能会很严峻,所以我让他们,跟着你们一块去。” 陈开国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后面的不远处。 那里大约站了二十多名,整齐而序的小队伍。 “一来,是提前预防哄抢情况,二来,有什么紧急情况,他们的应对能力,会比你们更强,三来,不管是我,还是我现在的身份,既然说了全力支持你们的话,那么我就要更加全面的顾忌,你们所有人的安全问题,你能听明白吗?” 话没说的太直白,但陈开国相信,江丫头应该懂。 发生了这种天灾,做为有高瞻远瞩的领导班子,最怕的就是人祸。 所以他才把江丫头拉到一边,做了这个私下安排。 这样他才能放心王岚和江丫头,前往第一现场。 “明白,谢谢陈叔叔,那这次的行动,就要辛苦两位,还有……大家了。” 她错过视线,看了眼站在边缘,但气势完全和普通人不同的队伍。 这些全是退伍的老兵啊。 孙建舟和顾红星,下意识的想行个君礼,但又马上想到,他们已不在编制了。 神情快速的滑过一丝落寂后,两人快速的挺起腰,双手压在两侧道。 “嫂子,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是啊,那怕他们退伍了,可在那里千锤百炼的魂,还是赤红色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正义,也是鲜艳的。 这是一群天下最最可爱,也最最可敬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何种身份,都掩盖不了他们的热血衷心。 陈开国放心的走了。 这时约好的万芳等人,还有夏秋白的拖拉机队,也纷纷到场。 短短2个小时,募捐就多了近十二辆拖拉机。 可见,这个时候的人们,心底是有多么质朴,又有多么团结一心的众志成城。 “江丫头!时间太短了,还有好多人想送粮送衣服,可我们实在是装不下了。”万芳激动的脸色潮红。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么有意义的事情,所以心情很难形容。 “那你们有没有告诉他们,咱们学校门口,还在继续募捐?” “说了,我也碰到咱们这一届的新生,听说他们留在学校搞募捐,只有咱们班,才能去前线啊,我……”很激动三个字,万芳不敢说出口。 因为灾难在前,谁敢提激动两个字? 江丫头心里苦笑,只怕等你到了现场,就激动不起来了。 “是,新生里只有我们班,所以我们的责任重大,更要严肃的对待,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慌,不要怕。” 她抱了下万芳,算是好心的,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吧。 万芳还没意识到,她的用心良苦,只以江丫头是在提醒她,不要太兴奋,所以她不敢再说话,只是拼命的深呼吸,努力平和自己的心情。 时间一到,所有人出发。 载着温暖,带着爱心,举着不畏艰险,众志成城的标语,向着灾区前进。 正因为募捐在前,所以王岚安排人运来的方便面,就成了所有物资里的沧海一粟,毫不起眼。 趁着夏秋白站了出来,挥着手臂,调起气氛让所有人唱《保卫黄河》时,江丫头拉着王岚,偷偷的移到了孙建舟的拖拉机上。 震耳欲聋的,是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她压低声对孙建舟道:“你们在熊县做土建?” “回嫂子话,是的,这是营长的意思。”孙建舟回的很干脆,并努力压低了声音。 “琛哥的?我怎么没听琛哥说,王岚,你家陈克有说过吗?” 王岚一脸迷茫:“没有啊,陈克没跟我说过。” 孙建舟憨实的掀了掀厚嘴唇:“营长和连长,不让我们告诉两位嫂子,说是,想让我们干出了点啥,再向嫂子们报告。” 哟! 还报告! 这是有情况呀。 江丫头和王岚对视了一眼,然后三言两语,就从孙建舟这里,知道了李琛和陈克的计划。 瞬息间,江丫头都震惊到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琛哥居然还有那样的眼光,而所谓的土建,那就是若干年后的房地产工程呀。 通俗的说,就是暴发户包工头。 她的玛耶,猛的一下,她很想崇拜李琛。 他果真也没让她失望,去年的保证,他确实是在付诸于行动,并且,刚才听孙建舟说时,她还能感觉到,他们的草台班子,已经构造的非常牢固了。 若不是局势的限制,还不能搞私有化,只怕房产地的第一杯羹,已经吃到了他们嘴里。 相比起她的震惊,王岚到是没有太多的激动,只是觉的,陈克和李琛这样做,非常大善,也解决了不少退伍伤残老兵的就业问题。 “两位嫂子,我们已经把盖房子的所有技术,统统学到手了,以后嫂子家有什么粗活重活,尽管差个人来告诉我们,我们给两位嫂子,做的妥妥的。” 孙建舟说的很认真,只差没拍着胸脯表现了。 江丫头扬了扬眉梢,进军房地产,本来就是她将来的计划,但如今,只怕要改改了。 天下的赚钱的生意那么多,她总得给人留条活路呀。 更何况,李琛都已经先下手为强了,跟他竞争,来个窝里斗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个不急,我现在很想知道,拆房子你们行不行?” 她拧眉,告诉自己,有了孙建舟,那么她…… 还可以再多做点的。 “拆房子?那不是很简单嘛,肯定行!”孙建舟先是愣了一下,但马上表明,这完全没问题。 拆建本就是一家嘛。 第380章 第379章 偷换 “那要拆的房子下面,如果还压着人呢?”她问。 孙建舟这下懂了,神情十分严肃的沉思了起来,过了很久才摇了摇头。 “这个我不太确定。”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要仔细想想,如何去确定了。” 说完,她快速的拿出纸笔,然后给给孙建舟写搜救性质的应急方案。 一条一条的罗列,因为离的近,孙建舟又个子高,所以他刚好能看清,江丫头写了什么。 一开始,他还不以为意,可随着江丫头越写越多,并越写越清楚后,孙建舟的就骇的收起了所有轻视。 急忙从第一条开始,重新认真的往下看。 还生怕看漏了什么。 直到江丫头写完,孙建舟拿在手上,不等江丫头细说,便转回头,把方案交给了顾红星。 “我们可能要做好准备,参与救援了!”有了这个方案,他相信他们,能救出很多苦难的同胞。 顾红星听完,拿到手就开始严肃以待,快速的看完后,一脸惊讶的看江丫头。 江丫头则是认真的道。 “这些方案建议,是我从书里看来的,实际操作可能会不太一样,到时候需要你们随机应变,也需要你们自己去摸索,但是这里面的注意事项,你们一定谨记,绝对不能盲目,并冒进。” 顾红星和孙建舟凜然:“明白。” 他俩把建议方案,小心翼翼的塞到了衣服兜里。 这些建议,非常宝贵。 江丫头松了口气,不是她不想把方案告诉更多人,也不是她想明哲保身。 而是她很清楚,什么叫——————人微言轻!!! 所以,她的能力有限。 只能先把孙建舟先用起来,等到了现场,他们实施可行了,自然就会有人跟进,到那时,用事实胜于雄辩的力量,尽有可能救更多人。 好过她现在跳出来,浪费时间,去做无畏的事。 趁着再一次停车休整,并给拖拉机加油,她和王岚回到前面的车上。 王岚捏着手心,犹豫不定的看着她,看了很久,才忐忑的道。 “嫂子,我怎么感觉……” 感觉你好像,早就知道会出事一样。 话没全说,但江丫头听懂了,心弦跳了跳,一脸惊讶的看她。 “你感觉什么?” “感觉……”王岚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她脑袋很乱,总觉的,江丫头太镇定了,镇定的她好像演练过很多次。 还有半年前的囤粮,方便面的积压,种种窜联到一起,就好像她在提前做准备一样。 江丫头瞳仁缩了缩,压住自己心跳,装傻充愣的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岚咬了咬唇:“我就是感觉,你好像,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如果我是神仙,那我干嘛不想办法提醒大家。” “对呀。”王岚惊愕,很天真。 “还对呀,你脑子里都在瞎想什么呢。”江丫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王岚愧疚的眨了眨眼:“是我想太多了,可是你刚才写的那些方案,还有你让我们做的那些事,实在让我,没办法不去多想。” “嗯?那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没有啊,哎呀,嫂子!你都没明白我的意思。” 她怎么没明白,她明白的很,只是她不能承认,其实在披上雨衣,冲进武装部,找大哥要通行证时,她就已经考虑过,这样高调的站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想想这个天灾的惨烈,还有她明明能做,却自私不做的煎熬,就生怕……生怕这些因果,会落到她的孩子身上。 所以,她才没有明哲保身,而是主动的站了出来,动员了整个熊县,也给出了她所知道的,所有应急方案。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我应对的太冷静了是吗?” “是。”不但冷静,还快准狠! “那你想过没有,元旦之后,就是一个前兆?” 王岚吸了口气,蠕了蠕唇:“什么意思?你是说老了?” 什么老了,王岚不敢说,这个话题讳莫如深。 “不是,难道你不记得,元旦过后,咱们的大东北,发生了一场陨石雨?” 王岚张了张嘴,原来她说的前兆,是指这个天降异相啊。 “可,那个陨石雨,和地震有什么关系?”她明明记得,当时广播电台,还特地科普了很多天文知识呢。 就是以防普通民众,瞎传什么怪力乱神的话。 有了这个做铺垫,江丫头就能往下说了。 “我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但我信有备无患。” “什么意思?”王岚还没懂。 江丫头一脸无奈,只好瞪着她,像三姑六婆那样,神神叨叨的道。 “意思就是,那个雨一落,我当时就在想,万一要是落到城里,落到人口密集的地方,那怎么办?那么大个的石头啊,砸到人身上,房子上,和现在的地震有什么区别?” “……” 顺着江丫头的思路,王岚仔细一想,觉的……哎,还真对。 确实和地震没什么区别,也是天灾。 “所以,你囤粮,还提前想了很多应急方案?” “是啊,有备无患嘛,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江丫头叹了口气。 王岚服了,原来是这样,那这也……太秒杀了很多智囊团了吧。 更甚至还有些哭笑不得。 “嫂子,你还真是……不科学。” “这有什么不科学的,凡事多想想,总归没错呀。” 王岚无语凝咽,这是多想想的事吗?按道理,也只有那些神婆啊,封建迷信啊,才会做杞人忧天的事。 可江丫头呢,明明是个精明的不行,还聪慧的不行,果断的不行的白衣天使,她怎么能……百变神婆嘛。 “好嘛,我服了,你这就是误打误撞啊。” “我到是宁愿,不要这种误打误撞。”江丫头长叹。 说实话,这样的偷换慨念,她也是很心慌啊,但还好在王岚信了。 神情一默哀,王岚的情绪就降了降。 “可不是嘛,也太突然了,我听我公公说,从凌晨四点开始,加急报告,就一道接一道,那边的情况也越来越严峻。”说到这,王岚偷偷晃了晃一根手指。 江丫头看懂了,还要装不懂的问:“什么意思?” “初步统计,死了这么多人。”王岚把声音压到最小。 看着那一根手指,江丫头也只能在心里反驳,何止1啊。 “嘶……我觉的可能还不止吧,毕竟那里人口密集,比咱们熊县要大多了。” 王岚点头,这事没法再往下说了,也不敢说。 两人缄默了片刻,江丫头恢复了正常。 “做好心理准备吧。” 王岚咽了咽唾沫,急促的起伏了几下:“嫂子,我怕我会抗不住。” “抗不住也要抗,虽然素不相识,可那是人命,总要做些什么的。” 王岚明白,往大义里说,那就是数万万的同胞,血肉相连。 …… 第381章 第380章 废墟 两人不再说话。 随着车队的前进,天上开始出现大量的救援飞机。 还有从别的地方,匆匆赶来的军地联动,一辆辆装着物资,装着药品的卡车,陆陆续续从他们身边超了过去。 看着那些神情越来越严肃的脸,一个个全冲到了他们前面,夏秋白等人,不敢再提唱歌鼓劲了。 尤其是快到灾区周边,看到第一栋房子完全倒塌后,所有人的表情…… 就开始瞬间凝固。 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随着那幸存者撕心裂肺的恸动,哭嚎,全都傻了。 呆了。 然后开始,情不自禁的,你抱着我,我抱着你,不由自主的跟着哭。 乌压压的沉痛,开始扑面而来。 王清宁吸了口凉气,赶紧大声喊:“不要乱,我们是医生!我们职责是救人,我们的同胞,在等着我们的帮助,都听清楚了吗?” “继续往前开!!!” 再开,那惨烈的废墟,就开始一点一点的,跳入所有人的眼帘。 尸横遍野的拍打痛哭…… 残垣断壁的绝望嘶吼…… 纷杳而至…… 这就好像,最初的那一幕,只是一盘开胃菜,而现在才是真正的修罗炼狱! 心理承受力差的,瞬间昏迷。 还能承受住的,立马呕吐。 做为队伍的主要责任人,王清宁已经呆滞。 车停了下来,因为已经没法再继续往前开。 司机害怕拖拉机的轱辘,会压到那些不知名的尸体。 就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媛媛,都忍不住脸色狂变,然后不知所措的向江丫头这边靠拢。 粟安然到是还好,没吐也没昏,但她魔怔了。 看到这个情况,江丫头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当然,她自己亲眼看到时,心里的震撼也不比他们少,但她到底是过来人,所以才能快速的清醒。 丢下狂吐的王岚,她急步走到王清宁身边。 就见王清宁面色呆滞,嘴角抽搐的重复低喃:“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王老师!!你振作一点!”她试图棒喝。 王清宁怔怔的回过头,看她。 “啊?什么?什么?” 江丫头拧眉,这是吓懵了。 真实的728啊,它确实会让最初看到的人,全都吓懵,也包括懵了几秒的她。 当机立断下,她放弃了王清宁,转头去看孙建舟。 就见他们这一行人,到是保存着快速的应变能力,眨眼就从短暂的震惊,恢复了清明。 然后一个个,快速的跳下车,开始就地查看生还者。 顿时,她这里放心了一头,赶紧去喊陈松岭。 陈松岭脸色在发绿,愣愣的问她。 “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话一说完,陈松岭就扶着李四儿,吐了。 他一吐,李四儿以及郝建等人,也全吐了。 江丫头深吸了口气,大声呵斥道:“现在是吐的时候吗?都清醒一点。” 然后她快速的扫了眼四周,指着某个还算空旷,并能看出是十字路口的地方。 “你带民间团,先把那里清理出来,就在那里扎营,孙建舟,你们带着你们的人,继续就地查看生还者。” 言罢,她回头推了一把王清宁:“王老师,现在不是悲痛震惊的时候,我们是来救人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王清宁深吸了口气,强压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马上举起了喇叭。 “同学们,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来了,都给我振作起来!!!!按照刚才的分工,马上开始救人!救人!救人!!!!” 接连数声的救人,喊破了王清宁的嗓子。 同时也落入了很多灾民的耳中,他们嚎啕大哭的跟着喊。 “救人,救人啊,救救我的孩子。” “救救我,救救我妈,求求你们了。” 数不清的哭喊,终于惊醒了所有人,江丫头左手拉着周媛媛,右手拉着粟安然,率先冲进了血雨和废墟。 有了她的带头,王清宁也丢掉了喇叭,跳下车便开始救治。 其他的老师们,纷纷同上。 并大声的喊着:“按分工!按分工!!!!都赶紧动起来。” “我们熊县医学院的老师和学生,请大家相信我们,配合我们,不要乱!!” 老师们一发力,摇摇欲坠的学生们,就开始动了。 起初还有些凌乱,但大家看到老师,还有江丫头,就像标杆一样,心无旁骛的开始救人了。 便一个个的,都逐渐镇定了下来。 其中有些人,还不由自主的向江丫头靠拢,好像挨着她,就能获得她身上的力量。 “江同学,我要做什么?” “你的分工是什么?” “验伤。” “那就和你分工一样的同学,赶紧验伤!” “江同学,这个人已经死了。” “那就喊他们,把人抬到一边。”她指孙建舟。 “江同学,你快来帮我看看他,他伤的太重了。” “来了,帮我扶着,大家都记住,不管分到什么任务,都要先重后轻,四人一组,相互帮忙,自己不要慌,也不要乱,牢牢谨记我们是医生!我们的使命,是救人,救人!” 江丫头的冷静,让听到的王清宁有些汗颜,当机立断下,他就回头道。 “江丫头,你来负责指挥,所有人听从调遣,不得反驳。” 是的,看到这么严峻的形势,王清宁意识到,必须要有个冷静自持,并思维逻辑还能够保持清醒的人,来负责全部的指挥。 而这个人,在他看来,非江丫头莫属。 江丫头没有矫情,既然悲天悯人的来了,那就不能退缩。 只能争分夺秒。 接过王清宁给她的指挥棒,她就拿起喇叭,开始清楚明了的指挥。 先让陈松岭加快速度的清理场地,然后再划分轻伤重伤的区域,搭建帐篷,摆放物资,安抚心理崩溃的同胞…… 很快,她这边的井然有序,就惊动了最先赶来的部对。 但江丫头没想到的是,跑来跟她对接的,竟然会是张少华。 而张少华看到她,再看到认真救援的周媛媛,还有心无旁骛的粟安然,惊讶的都吸了一口凉气。 “嫂子,怎么会是你?” “张……” “我是张少华,xx团的排长……” 第382章 第381章 锋芒 一番对接,并明确对方目的,并询问结束后,张少华才咬着牙,目露担忧的望着粟安然,对她长话短说的道。 “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没有其它请求!” “收到,请转告上峰放心,我们熊县代表团,会坚守阵地,全力配合大部对,完成救援任务,我,代表熊县支援团,请求上峰,给予我们干净水支援,还要一个最大的救治帐篷。” 张少华立正,确定她话说完后,才赶紧回去上报了。 江丫头抿了抿唇,快速的看了眼粟安然后,马上又投入了指挥工作。 她相信,张少华那边的上峰,很快就会给她提供该有的便利。 因为,这个时候,最紧缺的就是医护。 她们的到来,就是那及时雨。 一个小时后,她这里开始初具规模,投入到救人状态的同学们,老师们,也越来越沉着冷静,救下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急忙赶来回复,并送来请求物质的张少华,都惊讶了。 他是真没想到,熊县这边的代表团,效率竟然这么高,不但自力更生,还准备充足,完全没有给他们添一丝乱。 反而让他们营地周边的伤员,都得到了最好的安抚和救治。 这…… 这不亚于紧急调来专业团队呀。 张少华重视了起来,转头吩咐人把物质送了过去后,马上又掉头回去禀报。 没多久,江丫头就收到了正式启动,并征用的文件。 然后,源源不断的伤员,开始从四面八方送了过来。 看着那数不清的惨烈,所有人心里的乌云,越积越多。 也是这个时候,江丫头才明白,为什么若干年后的资料上显示,这次天灾的救援,必须要有取舍。 是的,取舍。 因为太多了。 多到他们这些救援的人,就像那杯水车薪。 如果不果断的指挥同学和老师,进行取舍,那么担误的,就是更多人的性命。 江丫头哆嗦了一下,忽然明白到。 这,就是她一直想避免的“小”二次伤害。 也忽然明白到,手里的这个指挥棒,是多么的烫手,多么的艰难。 当把那句,必须要取舍的话,喊完之后,她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那挥散不去的罪恶感,差点把她掩埋。 留下给她打下手的杨春枚,还的王岚,急忙上前扶了扶她。 “丫头,你已经喊了快七个小时了,休息一下。” “嫂子,你不要胡思乱心,你现在就是我们这里,所有人的主心骨,你可千万不能晕。” 不远处的王清宁,急忙走了过来。 “江丫头!你做的很好,不要质疑你的判断,取舍那是没有办法的,我们只能这样,我现在以老师的身份,命令你马上休息。” 是了,已经七个小时了,天马上就要黑。 可需要救治的人,还在不断的增加,做为指挥,她能休息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一场需要连续很多天的,和死神的,弥久之争! “我会在两个小时后休息,王清宁老师,我现在命令你,马上让74届的所有老师和同学,回到车上去休息,他们一共有4个小时的休息时间,4个小时后,换73届的所有老师和同学。” 王清宁颌首,他已经意识到了,这场救援会很持久。 想要救更多的人,就要先保证他们自己的体力。 待王清宁一走,她又同样的吩咐了陈松岭和孙建舟,让他那里的民间团,也马上分两批轮休。 沉重取舍死亡哀嚎还有挥不去的罪恶感,开始在所有人的头顶,挥散不去了。 从天黑,到天亮,再到天黑…… 不知不觉中,二天过去。 张少华的上峰保卫国,压住那焦头烂额的数字,沙哑的问张少华:“还有几个医疗团队在保持运作?” 张少华连忙报告,其中就有熊县。 保卫国惊愕了两秒:“熊县?他们还在继续保持?” “是,目前来看,他们是所有非专业医疗团队里,状态保持最好的队伍。而且,还是救治伤员最多的队伍。”张少华如实禀报。 保卫国咋了咋舌:“那还是熊县医学院,没有毕业的学生和老师吧?” “是的。” “他们团队的负责人是谁?” “江丫头,女,25岁,是75届的新生。” “……”保卫国倒抽了口气,“负责人还是个学生?” “对。”还是个女学生,张少华嘴边噙了一丢丢骄傲,因为他知道,姑姑张琳,可是认了江丫头当干女儿的,所以嘛,江丫头也是他的干表姐姐。 自然而然,他就感觉很骄傲。 “能把团队维持的井井有条,她功不可没啊,传令下去,继续往熊县那边的团队,输送伤员。” 保卫国舒了口气,这是他两天以来,听到最振奋的一个消息,更有如强心针。 同时,也在心里牢牢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没多久,负责搜救的六连负责人,程贤进来报告,最后还向他请示,出动民间征用文件。 当保卫国看到那名单上的熊县二字,又惊蛰了一下。 “熊县民间支援团?” “是,他们的队伍里,有一支前线退下的老兵,我观察了他们两天,发现他们搜救行动,不但有效率,还快准狠!我需要全部征用。”程贤很不客气。 “同意批准!” 随着程贤的快速离开,保卫国挺了挺腰,再次呢喃了一句熊县! 到了第三天,保卫国又问张少华:“熊县医疗团,状态如何!” “状态稳定。” “那就继续输送。” 到了第四天,保卫国再问:“熊县医疗团,状态如何?” “状态稳定!” “那就继续保持输送。” 保卫国笑了,熊县啊,这是一匹黑马奇兵。 若是没有一个优秀的指挥者,岂能在诸多的支援团队中,脱颖而出? 又能保持稳定这么久吗? 要知道,这个时候,要的就是稳! 就在保卫国思付着,并喃喃江丫头这个名字时,远在四方城坐镇的粟和平,终于在雪花般的报告文件中,看到了熊县医疗团的名单。 惊愕之下,他立马将电话到了保卫国这。 “老保子,这是我的一个私人电话。” 第383章 第382章 要人 接通便是这么一句。 保卫国都怔了好几秒,刚想说,这个时候来私人电话,捣什么乱呢,就听粟和平继续快速的道。 “我女儿和我儿媳妇,她们过来搞支援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看着她们一点。” 从戎数年,粟和平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更甚至他还想直接说,让保卫国把安然和江丫头,赶紧给他送回来吧。 可这话他不敢说。 因为她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 保卫国愕然:“啊?你女儿,安然?”话音一落,他就赶紧找出熊县医疗团队的人员名单。 仔仔细细的从上往下看,果然在最后,看到了粟安然三个字。 保卫国拍了下额,二话不说的道:“我马上派人送她回去,你儿媳呢?儿媳又是谁?” 同是一个圈子的,保卫国自然知道,老粟去年失而复得的,找回了亲生大儿子,名字嘛,他还记着呢,叫李琛,还是屏边那边的优秀尖兵,不靠爹不靠娘,凭着自己的本事,扎扎实实的干到了营长级别。 害的他有一段时间,老是取笑粟和平,他特么的就是许仙! 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个状元郎。 “江丫头,今年25,75届的新生,她们还好吧?”粟安平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总算松了口气,心里还想着,等老保子回来,他得请他喝酒。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到保卫国倒抽了口气,声音拨高的道:“江丫头????那是你儿媳妇???” 顿时,粟和平脸色都白了。 灾区什么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前往救援的团队,又身处什么样的险境,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老保子的这声嘹亮,特么的就像朝他开了一枪,蓦地,他连电话都差点没握住。 “她怎么了?”粟和平牙关颤了颤。 保卫国这才意识到,自己吓到老粟了,赶紧道:“没有没有,她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老粟啊老粟,你特么的,你家祖坟,是不是烧高香了?啊?得了个状元郎不说,玛哒,还得了个了不起的儿媳妇啊。” “……”粟和平呆滞,什么意思? 保卫国不管,骂了再说,不骂他嫉妒,心里不痛快。 “这优秀的尖子人才,是不是全被你家给捞光了?啊?喂了草滴,劳资告诉你,要女儿可以,我马上叫人把她给你送回来,要儿媳,没有!劳资还要靠她,稳住熊县的医疗团,挂了!” 保卫国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想了一会,还是觉的不舒服,骂骂咧咧的又拍了半天桌子。 然后才把张少华给喊了进来:“你,把熊县医疗团队的报告,重新整理一下,然后给粟和平那边发过去,另外,告诉江丫头,我要跟她要一个人……” 话还没说完,电话又响了,保卫国脸黑,提了起来就开骂。 “要人没有,要命劳资有一条,我告诉你老……” “老保子?你吃枪子了?” “……老周?你又有什么指示?”话被打断的保卫国,忽然后脑抽了抽,然后想到,周怀仁的姑娘,好像跟老粟家的安然,从小便是闺蜜。 两个小家伙,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得,不用周怀仁说了,保卫国撑了撑头。 电话那边的周怀仁,就快速的道:“我这是私人电话,我家姑娘和我干女儿跑来搞支援了,你照顾一下。” 果然, 玛哒,这是约好的吗? 然后他瞪张少华:“你小表妹在团队里,怎么没跟我说。” 电话另一边的周怀仁,立马猜到,张少华在边上呢,顿时松了口气。 张少华嘴角抽了抽,保持了沉默。 可其实,他心里挺憋屈的,因为他这几天,抽了好几次空,去单独找了周媛媛和粟安然,结果两人都说,不用管她们,她们能照顾自己,也要留下来救人。 那他还能怎么说? “玛了个吧子的,周媛媛是吧,嗬,名字藏的还挺深,说吧,你干女儿又是那个?” 周怀仁眼里柔了柔:“江丫头,25岁,和我家媛媛同一个班。” “……” 这下保卫国连骂人都不想骂了。 又是江丫头。 又是江丫头。 玛哒,老粟是祖坟烧高香,找回来了个状元郎,还如虎添翼的加了个小锦绣,可老周这是什么鬼?干女儿也是这么好认的? 百转千回的沉默下,周怀仁拧了拧眉,试探的道:“老保子,你给我说话,不要吓我。” “劳资吓你个球,你儿子不也在我这吗?怎么不见你问一声?啊???” “……”周怀仁嘴角抽了抽,心想,儿子和姑娘那能一样吗? “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保卫国觉的,他的心好累,然后指张少华:“把熊县医疗团队的报告,整理好后,给周怀仁也发一份,电话我挂了,劳资没空跟你们扯私事,还有,你要搞不明白,给老粟打电话。” 啪。 电话挂了,保卫国呲了呲牙,又对张少华道:“安排个人,把粟安然和周媛媛,给我送回四方城去。” 接下来的几天,这边不适合再留下大量的医护了,而是要赶紧清人。 因为天灾之后,很有可能会是瘟疫。 但江丫头他不能放,那就是一根定海神针。 …… 很快,张少华找到江丫头,把保卫国要人的话说完后,才小声的道。 “是我姑父和你公公打了电话来,让她们回去的,还要你也一起回,但是……” “但是什么?”江丫头很疲惫,接连四天,她都没敢好好休息。 常常是眯两个小时,就醒了,然后继续稳人心。 所以这会,她实在没心思和张少华说公事以外的事。 “但是上峰不同意,他需要你继续留在这,稳住队里的状态。” 江丫头颌首,抽痛又麻木道:“那你去叫安然和媛媛吧,不要惊动其他人。” 张少华看着她熬红的眼睛,蠕了蠕唇,终是把别的闲话,给咽了回去。 回头便去叫粟安然和周媛媛。 一开始,她俩还不肯走,这四天的众志成城,让她们学会了很多,也知道多一份力量,就能多救一个人的道理。 第384章 第383章 交接 在这样的人间惨剧下,粟安然和周媛媛觉的,自己没理由撒手不管。 可张少华告诉她们,这是命令,上面下达的命令。 周媛媛顿时就急了:“我不管别人什么命令,我和安然只听江丫头的命令,她要让我们走,我们就走。” 说完,她就想去找江丫头。 张少华连忙拉住她:“别闹,来找你们之前,我已经找过她了,就是她让我来叫你们走的。” 粟安然红着眼,十分憔悴,但又坚决的道:“我不信,我也要去问问她。” 虽然过去了四天,可需要救治的伤员,还有那么多,怎么可能还抽离人手。 她不相信,江丫头会在这个时候枉私。 “我的两位小姑奶奶,你们就听话一点吧,难道你们没看见,她比你们更辛苦,更累吗?而且我真没骗你们,接下来的收尾工作,是要清人了,你们的老师和同学,估计很快就会撤离。” 但是江丫头估计走不了的话,张少华没说。 粟安然和周媛媛,这才对视了一眼,默契的选择了相信。 悄悄离开之前,粟安然望着江丫头,至少看了两分钟,才悄悄地离开了团队。 而坐在帐篷里,脑袋运转没停的江丫头,根本就没空留意这个。 直到王清宁来说,周媛媛和粟安然不见了之后,她才意识到,人已经回了。 “她们两个被上面调走了,接下来,我可能要重新部署,先分批安排撤离的人员。” “撤离?可是还有很多伤员啊。”王清宁提高了几分音量。 “我知道,但这是上级的命令,做为非专业的医疗团队,我们可以功成身退了,剩下的事情,有新来的团队接手。” 王清宁沉默了下,叹了口气:“好,那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统计一下精神状态最差的名单,等命令正式下来,就让他们第一批先撤,你跟他们一起。” 王清宁立马道:“不行,我怎么能先走。” 江丫头揉着快要炸开的太阳穴道:“王老师,您必须先走,因为我还需要您回到学校,立马安排其他的老师,给这次参与救援的同学,进行一次心理评估。” “心理评估?”王清宁怔了一下,但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正确的说,这个时候,医学院是有心理课程的,但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重视。 但身为老师,知道的东西,自然要比常人多。 而这次救援的惨烈,和天空挥散不去的哀嚎,对所有人的心理冲击,怎么可能不严重。 所以江丫头这样安排,是对的,他很高兴,江丫头居然又一次提前想到了。 再想到自己在清醒后,当机立断的让她来指挥团队,也是不得不,有荣与焉,又心服口服。 “我明白了,我会和第一批人同时撤离,后续的心理治疗,我会在熊县安排妥当。” 江丫头点头,这几天的磨合,已经让所有人都学会,如何去干脆利落的做事,而不是优柔寡断的拖泥带水。 待到天色渐暗,撤离的通知,果然就下来了。 并在王清宁离开的同时,新来的专业医疗团负责人,走到了江丫头面前,然后把团队的人员名单,交给了她。 江丫头错愕:“这是?” xx医院的副院长陶玉玲,带着十分挑剔又审视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她道:“这是总指挥的命令,他让你留在这里,继续指挥我们的团队。” 江丫头明确的感觉到,这个女人很不喜欢她,还很讨厌她。 呵呵, 叫陶玉玲是吧。 既然要继续用,那就用吧。 反正对她来说,已经任性了一回,并指挥了一回,再矫情也没什么意义。 更何况,能为这里再多做一些,也是没有任何怨言的。 “好吧,陶副院长!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会直接向你下达命令,第一,不要用你冷冽怀疑的目光来看我,我们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救死扶伤!” “第二,我要你绝对服从,并听从指挥。以上两点,你现在要做不到,那么现在,你就可以离开了。” 江丫头严肃的站了起来,在这个情况下,她不需要刺头来挑衅她的神经。 她只需要精诚配合,那些不甘不愿,统统都给她滚蛋,她没那么闲功夫,把时间浪费在别有用心,还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身上。 更没有任何义务,还要去照顾她的喜欢和不喜欢,讨厌和不讨厌。 来这里,是来干实事的,救人的! 陶玉玲没想到,才刚刚见面,就开始针尖对麦芒! 她也才刚刚流露出一丝不喜和不服啊,这个农村乡下的小女人,就已经犀利的,尖锐的,跟她针锋相对了。 这一刹那, 陶玉玲气的脸色炸红,刚想骂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 江丫头就语不停歇的道:“我提醒陶副院长,在这里,我们只有一个目标————救人!而不是争权夺利!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刷的一下,陶玉玲的脸色,就从炸红变成了煞白。 也在这一刹那,她忽然明白到,为什么总指挥,让她留下了,并且还越俎代庖的,让她来指挥自己的团队。 而她,之前的那丝不屑,确实藏了点权力被夺的龌蹉。 “明白,我会绝对服从,并听从指挥。” 江丫头一瞬不瞬的看着陶玉玲,至少十秒,才满意的将人员名单,放到了面前。 她一边看着专业级别的档案和名字,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我取代不了什么,我只不过比你早来了四天,在这方面的经验,比你足了一点点,除此之外,我还只是一名学生,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能精诚配合。” 陶玉玲这会,那里还敢有半点轻视,身形站的笔直的道。 “明白!” 江丫头快速的勾了一些人的名字,然后抄到另外一张便条纸上。 “勾写出来的这些人员,马上投入救援,剩下医护的,马上回到车上去休息,告诉他们,他们只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去养精蓄锐。” 陶玉玲一目十行的扫了眼,就发现名单上的人,勾的很全面。 内外骨三大主科,没有一个落下。 她,眼睛很毒辣。 但是,她并不打算走,因为还有一些人,江丫头没做安排。 而且那些人,在她看来,是非常有用的。 第385章 第384章 休息 就在陶玉玲想精诚配合,并好心提点时。 江丫头把她名单里的最后那页纸,全部交还给了她。 “这些人,调去二线,不能在原地进行心理疏导,效果不会太大。”因为这里,是本地同胞的伤心地,懂得心理疏导的人,留在这里,就是大才小用。 本着以最效率的原则,这些人必须要放到二线。 所谓的二线,就是灾区周边,临时搭起的集中营,那里基本上全是幸存者,和轻伤者。 陶玉玲惊讶,但快速的拧了拧眉:“我认为他们应该留下。” “我说过,我要你的绝对服从。”江丫头冷了脸,她不想浪费时间,而且她很累,脑袋也抽痛抽痛。 “我明白,但是……” “没有但是,这里是他们的伤心地,而这一批人手非常宝贵,他们更不是机器,可以24小时,在这里做心理疏导!” 江丫头强势的打断陶玉玲的话,她是真的不想多做解释,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心理疏导有多重要。 正因为重要,又稀缺,所以好刀就要用刀刃上。 陶玉玲倒抽了口气,一开始她是以为江丫头不懂的,可现在她明白了,人家不是不懂,而是因为很懂,所以才要最大,最好,最开源节流的效率运用。 服气了,她很服气。 怪不得来的时候,就听人说,a区某个非专业医疗队,出了个专业的小指挥。 在她的指挥下,硬生生的让一个,还只是学生的团队,打了个漂亮的医疗战。 并且还完胜了其他地区赶来的救援团。 “明白,xx医院陶玉玲,服从安排,马上执行。” 江丫头呼了口气,就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可就在她撑着头,感觉看到蚊香圈时,眼帘里,却猛不丁的,跳入了李琛身影…… 他? 是幻觉么? …… 出了帐篷的陶玉玲,刚走到门外,她的好友兼助理护士黄婷,就愤愤的道。 “不会吧,那是什么态度,难道我们所有人,真要听她的呀?她算个什么东西,赖皮狗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 陶玉玲冷了脸,警告的看着黄婷。 “注意你的言词,她指挥的非常妥当,你要是不想服从,现在就可以离开!” 黄婷吓的,倒吸了口气,讪讪的磨了磨牙,呐呐的道:“我那不是替你打报不平吗?” “快收起你的那些自以为是吧,我们来这里救人的。” 陶玉玲瞪了她一眼,就赶紧去做事了,黄婷呆在原地,惊闷了很久,才怨怨的想,玉铃这样骂她,肯定是心里不舒服,都怪那什么姓江的丫头片子。 什么玩意。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姓江后面有靠山,等事做完,她就去举报。 一定要替玉铃出了这口恶气。 想抢功,也不看看抢谁的功。 …… 陶玉玲走后,江丫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出现幻觉了。 可没想到,在她强行撑着自己打起精神时,却再次看到,蚊香圈里的李琛,快速的走向她。 然后下一秒,她就落入了李琛怀里。 闻着那股属于男人的汗味,臭味。 她惊呆了…… “琛,琛哥?” “你累了,要赶紧休息,把眼睛闭上。”李琛用力的,小心的,就像抱着一个搪瓷娃娃似的。 生怕自己太大力,就碎了,又生怕自己,太小力,而感觉不真实。 天知道,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有多心疼。 明明都快晕了,却还要打起精神安排事宜,他好心疼。 这是把他的小丫头,当成铁人来使了吗? 江丫头猛的吸了两口气,然后睁大眼,睁大眼…… 抬头,看他。 真的是琛哥呀。 他怎么来了。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不要说话了,我现在命令你休息,等你休息够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说。”李琛很强势。 如果不是心疼,此时此刻,他都想一掌敲晕她,彻底的让她放松自己,好好的睡一觉。 江丫头扯了扯唇,刚在心里说,好吧,那有如铅重的眼皮,就开始不听指挥的,落了下来! 盖住了她所有的蚊香圈…… 也在瞬间,就被狂风暴雨般的黑色浪潮,给吞噬的干干净净。 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也不管了。 她好累,真的好累,好累,好累! …… 没多久,听到江丫头晕过去的保卫国,连忙从他的指挥室走了出来。 “你确定她人,只是晕过去?”他厉声问张少华。 张少华心惊的道:“xx医院的副院长陶玉玲,已经确诊过了,确定只是晕过去。” “那就好,不然我就是罪孽深重了。”保卫国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想要队伍稳定运转,是离不开优秀的指挥者的。 但从体质上来说,江丫头确实已经撑了很长时间,而且还是以女人之躯。 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说着,保卫国就看到了,坐镇a区指挥处的帐篷里,一个男人,正紧紧的抱着一个女人。 而那男人脸色铁青,被他抱着女人则是脸色苍白。 他刚想说句,搞什么,就听张少华惊呼道:“李琛?他也来了。” “你说什么?” 张少华就指着那个铁青的男人道:“那个人是李琛,他怀里的,就是江丫头。” 保卫国吸了口气,情不自禁的,面皮抽了抽。 就在这时,李琛冰冷而犀利的目光,就朝他这里望了过来。 远远地,四目相对,保卫国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头愤怒的公狼。 哎呦! 这很危险嘛。 “咳咳,那你去告诉李琛,让他媳妇儿,好好休息,然后把那什么帘子,给放下来嘛,让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说完,保卫国赶紧回头走人。 玛哒,老粟那就是个便宜爹,也是个便宜公公,至于周怀仁嘛,就更加是个便宜干爹了。 只有李琛这个正主儿,才最有话语权。 看他把人家媳妇儿,给折腾成什么样了,再不走,他都害怕李琛那头狼,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眼见上峰说跑就跑,张少华站在原地,那是冷汗涔涔,毛发倒竖。 缓了好几分钟,他才硬着头皮,走到帐篷的前面。 “上峰让我转达,请江丫头同志,好好休息!辛苦了。” 说完,张少华在李琛锋利的目光下,手脚发软的赶紧将帘子,放了下来。 这才抖着双腿,有多远跑多远。 李琛急促的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抱着江丫头,原地一坐,半躺在凳子上,缓缓的阖了阖双眼。 为了能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他还调整了一下姿势。 并让她的双手,以环抱他的样子摊开,以免压迫到她身上的经络。 …… 第386章 第385章 无梦 接到撤离通知的王岚和杨春枚,刚拖着疲惫的身体,跑来指挥帐找江丫头,一掀帘,两人就同时看到,挨着凳子的地上…… 竟然半躺着李琛? 而李琛的怀里,还抱着像婴儿般沉睡的江丫头。 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头挨着头,亲密的仿佛像个连体婴。 惊愕之下,王岚赶紧放下门帘,回头看杨春枚。 杨春枚就无声的道:走吧,不要打搅他们。 让他们好好的睡一觉。 她,还有他们,都太累了。 因为这个时候,不管是谁,睡觉这两个字,都成了最奢侈的事情了啊。 待到人走远,确定不会吵到帐篷的人后,王岚才吸了两口气,不敢置信的道:“李琛来了啊?” “是啊,真没想到,他那么远也被调了回来。”杨春枚紧了紧眉心。 两人心头微颤,看着面前的废墟。 “这里会重建吧?” “肯定会的。” “就算城市重建了,对他们来说,只怕心里的废墟也重建不起来了吧。” “不要这样想,会慢慢好起来的。”杨春枚哆嗦的蠕了蠕唇。 王岚麻木的看着天空,真的……好阴郁。 “我们走吧,李琛回来了,他一定会想办法照顾好她的。” 是啊,要说照顾和心疼,还能有谁比得过,最亲密的枕边人。 她们可以放心了。 …… 这一觉,江丫头睡的黑甜。 并完全不知今夕何夕,她的潜意思,只知道李琛来了,她可以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 至于别的,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沉沉地,只想睡,永远的睡下去。 “必须要叫她醒来了。”陶玉玲看着手表,再一次提醒李琛。 她已经睡了七个小时,不能让她再睡下去,否则会让江丫头的身体和心理,出现诡异又不可捉摸的应急反应。 通俗的说,就像一个人,在饿了三天三夜后,不能让他忽然暴饮暴食,而是要米粥汤水,慢慢适应,才能让身体完全恢复。 过度疲劳,忽然昏睡,道理也是一样的。 理智上来说,李琛懂,因为这样的切身体会,他尝过不止一次,尤其是那种潜伏侦察,五六天都不能合眼,他都体会过。 但从情感上来说,他希望丫头,能再多睡一会会,那怕一分钟,一秒。 因为那对极度疲劳的人来说,多睡一秒都宝贵的……好像万万年。 “你应该明白,这是为她好。”陶玉玲加重了语气,将眼底那丝刺目的复杂,用力的掩于暗处。 李琛猛的抬头,似寒冰利箭一样,看着陶玉玲。 “我明白,就像一年前,你也是为我好一样。” 欻的一下,陶玉玲脸色僵白了数秒,然后恼怒的捏起拳:“你什么意思?” 李琛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就像那种把人惹急了,但又不负责灭火的坏人。 陶玉玲竖起毛发,压抑的低咆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把念秋毁了,身为她的表姐,我都没找你麻烦,你竟然还找我麻烦?” 李琛眯着眼,定定的望着她。 倏地,陶玉玲瞳仁深处,更加刺疼的厉害,那种难以抑制的惊慌,就像惊涛骇浪一样,把她拍打的摇摇欲坠。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再说一遍,把她叫醒,是为了她好,你应该深有体会。” 李琛冷冷的扬了扬唇,十分不屑的低下头。 然后把陶玉玲当成了透明一般,温柔地,小心地,轻轻地唤江丫头。 “丫头。” 陶玉玲打了个寒颤,偏过头不敢再直视眼前的二人。 “丫头,你该醒醒了。” “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咱们醒醒,吃点东西再接着睡。” “丫头?听到吗?” “我在叫你呢,来,乖乖的,咱们把眼睛睁开。” 黑甜而无梦,又完全失重的空间里,江丫头正美美的睡着呢,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听到有只苍蝇,在她耳边,不停的嗡啊,嗡啊,嗡啊。 好吵! 吵死了。 就不能让她好好睡一觉吗? 她都好久好久,没睡觉了呀。 对哦,为什么好久好久没睡觉了? 咦?为什么呢。 得好好想想…… 咔嚓! 一道白光照进了她黑甜的梦境,顿时,她就听清楚了。 那不是苍蝇,那是李琛,她家清冷又刚直骄傲的李琛。 他温柔的就像春风化雨一般喊她。 什么乖乖的,好不好,听到了吗,还有最后一句,能让她奓起全身鸡皮的小丫丫…… 额滴那个天啊。 刷的一下,她赶紧睁开双眼。 下意识的,她第一眼不是去看李琛,而是去看门口,看看还有没有外人。 结果,很不好意思的,她看到了陶玉玲。 哎哟妈耶,这没法见人了。 琛哥怎么当着外人的面,瞎喊喊呀。 一抹嫣红,快速的爬上她的脸颊,难堪的,她赶紧捂住。 “琛哥。” 李琛松了口气,嘴边噙了丝醉人的微笑。 “醒了?先喝口水,饿不饿?” 还是那么温柔,温柔的她都想说,求你了,别这样,咱俩要娘,要柔,要调情,要骂俏,也等没人的时候好不好。 突然这么高调,她好心慌呀。 被强迫着喂了口水后,她手忙脚乱的抱紧了水杯,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饿不饿,我不饿,我睡了多久了呀。” “没多久,才七个小时。”李琛眼里都淬了笑意。 上次在电话里,她还敢太岁头上动土,胆大包天的很,怎么,现在动真格的,她就不敢撩了么。 真是个外强中干的小媳妇儿。 “七个小时,天啊,这么久的吗?你也不叫醒我。”脸红红心慌慌,撑着身子,她就想赶紧起来。 可李琛不让,就紧紧的抱着她,在她还没有大幅度挣扎之前,就起了身,直接公主抱的,坐到了凳子上。 “你太累了,必须要睡够七小时。” “好吧,那你放开我,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来的?” “嗯?我记得,我睡着之前,你说,昨天。” “现在是前天了。” “……” 听着他们夫妻两个,你一句我一句,亲亲热热,胜如蜜糖般的对话,陶玉玲情不自禁的捏了捏拳。 这个样子的李琛,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那怕干净的像幼时的他,也没对叶念秋,有过这般的风和日丽。 是, 只有对对的人,才会有对的柔吗? 恍然,陶玉玲气的后脑直抽,忍不住的替她家念秋,痛惜,恼怒。 第387章 第386章 扣押 “我的天啊,那我们熊县的人,都撤离完了吧?” “是,都已经回到熊县了。” “那现在这边是什么情况了。”这话,她不是问李琛的,而是直接望向陶玉玲。 陶玉玲深吸了口气:“已经进入收尾工作,重伤和轻伤患者已经全部转移,搜救队送来的伤员,已经越来越少。” 江丫头明白了,这是第七天,人员早已经舒散,剩下的工作,就是防疫以及重建。 那么李琛在这,是因为重建吗? 压住这句疑问,她瞪了眼李琛,然后终于可以,脚踏实地的站了起来。 “把这七个小时里的所有通知,从头到尾说一下。” 陶玉玲稳了稳神,沉住气便开始一条一条的说。 江丫头则一条一条的仔细听。 李琛扬眉,人,他是放了,但眼睛却在目不转晴的看她。 这样的如芒刺背,她还怎么干活,江丫头哭笑不得,强迫自己耐住性子,等陶玉玲说完,才回过头,没好气的冲他道。 “你忙你的去。” 李琛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起身移眸时,眼里瞬间恢复清冷。 他看着陶玉玲,意味深长的道:“注意休息。” 江丫头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通知,还有接下来,需要做的安排,所以半点都没察觉,李琛的这四个字,话中有话。 只有陶玉玲,头皮麻了麻,瞳仁缩成针尖般的抬了抬下巴。 “快走吧,对了,你要是还有空,帮我去看看孙建舟他们撤了没?” 又是瞬息一变,他转身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那我过几个小时再来。” 来盯她休息。 江丫头笑哭,总感觉陶玉玲快要吐槽了,狠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 真是担误事。 现在是谈情说……咳咳的时候嘛。 待他人走后,她这里才稳了稳神,恢复了高速运转状态。 然后马上,进行伤亡统计并核实的工作。 接下来,搜救队送来的伤员,从一天十几个,变成了一天三四个,直到彻底无解,确定再也没有幸存者后,江丫头随着保卫国的领导班子,退到了领县。 当天,从清晨到日落,又出动了大量的飞机和直升机。 大量的消毒药水,从天而洒,覆盖了整个废墟。 所有的救援工作,也就到最后的尾声,余下的,便是开始启动重建,和人员安抚。 也是这个时候,保卫国才批准江丫头返回熊县。 可没想,就在她准备动身的时候,忽然来了四个人,直接对她出示了证件,然后以调查为由,把她押解到了禁闭室。 …… 等李琛收到信,保卫国也匆匆赶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保卫国一头雾水。 李琛脸色全黑:“这句话,正是我想问总指挥的。” 保卫国倒吸了口气,直接骂道:“特玛哒,那是上级的调查科,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他们口风闭的很紧,我只知道,有人写了匿名信举报了你媳妇。” “举报什么?”李琛青筋都鼓了起来。 “我要知道,还来特玛的问你吗?赶紧给你爸打电话,看看他那边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李琛铁青着脸,马上摇号,往粟和平的办公室打。 保卫国急的一脸便秘,抽着烟骂骂咧咧的嘀咕:“难道是救援时,我指挥她必须要取舍的问题?” “那这个问题,应该先来调查我呀,把你家媳妇给抓起干嘛?” “不对,不对,不是这个问题,若是我指挥不当,按程序也是应该先通知我。” 李琛咬着牙关,很想冲保卫国吼一声,你闭嘴,可这时,电话接通了。 “我是粟和平。” “我是李琛。” 他们这里刚刚互报了自己是谁,脾气火爆的保卫国,就急不可耐的把电话抢了过去。 “老粟,我卫国啊,你媳妇小江同志出事了,你清不清楚?” 粟和平一愣,惊蛰了三秒:“怎么回事,出什么事?” “格劳资的,连你都跳过去了,那你媳妇到底被人举报了个什么罪名啊。”保卫国惊骇,他是现场总指挥,而粟安平则是后方总指挥。 若是因为抗震救灾的事,将人押走,那么他这里,又或者是粟和平那里,必须要有个明确的文件流程。 但问题是,这个流程连他们都跳过去了。 可想而之,这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粟和平一听举报罪名,瞳仁就缩了缩:“什么时候被押的?又是什么人押的?” “直辖上峰调查科,就在上午9点,被人押走,目前打听不到,被关押在哪。” 粟和平眼里划过一大片阴翳。 “李琛在你那里吧,你把电话给他。” 电话递了回来,盛怒中的李琛,这个时候平静的有些可怕。 “我是李琛。” 还是这句,他没有直接喊爸,因为在刚才的那一瞬之间,他完全控制不住的怀疑,这是否又和粟家的态度有关。 短短的一秒之间,有同样感觉的,也包括粟和平。 所以粟和平,在确定李琛接到电话后,缄默了至少五秒,才沉声说道。 “我以总指挥的身份,命令你,不得擅自脱离岗位,原地待命!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说完,粟和平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转身便亲自前往,拥有红色电话主人的办公室。 此行,粟和平的步伐,十分沉重。 事实上,留在后方坐镇的所有人,都知道爱民至深的那位,就在十几天前,被伤亡报告打击的,病情加重了。 他,其实…… 就在粟和平百般纠结,万般犹豫时,紧临着红色电话办公室的另外一条门,打开了。 “和平。” 粟和平凛然,笔直的转回身,敬了个礼。 “老领导!” “你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粟和平心弦一跳,进了门,老领导就道:“把门关上。” “是。” 气氛很沉重,隐隐约约,他已经猜到老领导要说的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老领导没有拐弯,直言了当的就道:“你已经知道,你的儿媳妇被扣押了对吧。” “是。” “刚才是想去……打听情况?”向谁?心知肚明。 粟和平纠结,但又没办法否认:“是。” 第388章 第387章 荒谬 “这件事,还是不要拿去打搅他了,你也知道,他现在是带病之身。” “是。”粟和平心抽了抽,缓了好几秒,才定定的抬起头看着老领导:“能告诉我,为什么扣押吗?” 老领导眉峰微蹙,喝了口水润了润喉道。 “有人匿名举报,说你儿媳,早就知道会有地震,所以她准备的很充足,妄想在举国哀悼,灾难之时,争功名利。” 争功名利!!!!! 粟和平惊讶的瞪大眼,脱口而道:“荒谬!这太荒谬了!她一个医学院的学生,还是个讲文明树新风,凡事都以科学为本的家庭妇女,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提前知道地震的妄言?” “你不要激动,他们也只是禀着严肃认真的态度,进行一番调查嘛。” “严肃认真?这种搞封建迷信的居心叵测,妄言妄论,居然还要严肃认真???”粟和平火冒三丈。 “可从报告上来看,她的反应确实异于常人,而且在某些方面,她准备的也确实很充足。” 说完,老领导把一份调查报告,丢到了粟和平面前。 粟和平快速的拿了起来,一目十行的看,边看,五官就边扭曲。 “倒卖服装,囤积粮食。” “没错,这些都是铁证,倒卖服装先不提,这个囤积粮食,可是从大半年前就开始了,这个该怎么解释?” 粟和平阴沉着脸,很想拍桌而起的道,这难不是正常人的惶惶不安,而经常做的事吗? 谁特么的不是从那个大饥荒的时候,走过来的? 谁特么的,没有一丝心里阴影? 谁特么的不惶然? 心里咆哮他虽然没说,但老领导能看出来,他心里也是很沉重的。 造成民众这样的心理负担,身为领导班子,他们责无旁贷。 很揪心很刺目。 所以这些年,有些人暗暗动作,他们就算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前提是,不要被捅到明处啊。 “和平,你再看看这些。” 又是一大堆举证,上面是清楚明了的应急方案,事无巨细,比十几天前,他们协商出来的,还要详细并完整。 “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她确实提前做过准备,不然,怎么会反应那么神速。” “老领导,难道说,长江后浪,它就不应该推前浪吗?我们都老了,我们还能再活多久?”粟和平恸动。 泱泱大国的先驱,就算是参天神树,也会有枯萎的那一天。 不然,怎么就早早的,定下接班人,并呕心沥血的培养,还重中之重的护航前进。 老领导阖目沉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你回去吧。” 粟和平落寞的看着窗外,指着那里的一棵月柿,上面硕果累累。 “那些不曾弯腰,不曾流汗,不曾付出的旁观者,凭什么想吃那树上的果实?那,又是什么居心?” 老领导心头一跳,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够了!你先回去等消息。” 粟和平收回目光,这一刻他很寂寥,显的特别的苍老。 “我累了。”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老领导脸色都黑了一大半:“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敢!” “还有什么是你粟和平不敢的!” “是啊,以前劳资天不怕地不怕,要劳资冲,劳资就冲,要劳资守,劳资就守,劳资连命都可以不要,劳资图了个什么?” “别跟我一个劲的喊劳资!图什么,图这一日三餐,图这海晏河清,太太平平!” “是,太平,图太平,那你看看那棵天生地长的月柿,它能争什么功,夺什么名?当柿子王吗?” “……” 一时间静谧无声。 粟和平背对着老领导,眼中一片苍凉。 不去调查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反而扣押硕果累累的人,这叫他,如何不心凉。 “行了,你回去吧。” 粟和平拉开门,走了。 回到办公室,粟和平就把电话打给了保卫国。 听完原由,保卫国的心,也沉了。 “老粟,这天,只怕是真的要变了。” 粟和平长长地,吁了口浊气。 良久:“帮我告诉李琛,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绝对不能乱。” 保卫国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无声的朝他压了压手。 “放心吧,他不是个浑小子,说实话,我是真羡慕你。” 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李琛得到消息,转身便离开了办公室。 没错,这个时候,他确实是要稳,但不代表着,他就什么都不做。 他要查,还要亲自查! 就算是争功名利,那又有什么不对吗?将熊熊一窝,兵熊熊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士兵!!! 与此同时,被关押在禁闭室里的江丫头,却是什么都没想。 她很平静,也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可她问心无愧。 她也相信,在庞大的机构面前,她会很透明,透明的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所以,她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睡的时候睡。 辛苦了十来天,她要把这些天的损耗,趁着这个机会,全都给补回来。 头一天,老领导问:“她现在是什么状态?” 底下人的回:“很平静,没有吵也没闹,连话都没说,一直在睡觉。” 到了第二天,老领导又问:“什么状态?” “还是老样子,睡觉。” 三天,四天,五天…… “还在睡觉?” “是。” “你们问她什么,她也不回?” “不回,就是睡觉,但会按时醒来吃饭。” “认识她的那些人,都是什么情况?” “目前知道她被关押的人,只有粟家父子,还有保总指挥。李琛一直在调查,粟指挥和平常一样。” “李琛调查的如何?” “他在找匿名举报的人,但跟据他的行动,他怀疑……” “说。” “他怀疑,举报的这个人,会是他的母亲乔娅。” “……” …… 五天,转眼就过了五天。 这五天,李琛度日如年,他那双曾经是凛冽藏渊的双眸,早已熬成了遍布血丝。 他还没有找到,那个写匿名信的人,但他很肯定,这个人不单单只是嫉妒。 而是很有可能……背后的指使者,还是他那位,自称是他母亲的女人。 也只有她,从头到尾才会那么疯狂,那么不可思议,又那么憎恨丫头,并且还是三番五次。 他是真的很想,丢开手里的一切,冲到四方城,站到她的面前。 问问她,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他办公室外面的走廊灯,忽然晃了一下。 第389章 第388章 保她 “谁?” 他睁着通红的眸子,快速拉开门。 就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但又应该出现在这,并满脸惊慌失措的叶念秋。 刹那间,李琛恸笑。 总算,来了。 他的调查和猜测,果然是对的。 这叫什么? 心不死,梦就在? 从看到陶玉玲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啊,肯定会有麻烦,可他没想到,这个麻烦,竟然是匿名举报。 惊惶的叶念秋,在看到他,牵着嘴角恸笑的时候,吓的手脚都凉了。 “漧成哥哥,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我这就走。” “不用。”李琛笑。 可这笑落在叶念秋眼里,却是越笑越可怕,心也好痛好痛。 一年多不见,她是那么的想念他,可是他却,好像一点都没在意过,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就像现在,他明明是在笑,可眼里的赤红,却是那么冷,那么凉。 仿佛刚刀刺骨,撕心裂肺。 李琛关门,冷漠的连一眼都不想多看,直接转身,走向某个通火灯明的地方。 既然确定了,那他也就不等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保丫头平安。 看着他要去的方向,叶念秋吓傻了。 “漧成哥哥,你要去哪?” “漧成哥哥,我真的只是过来看看你,没想干什么的,我们都一年多没见了呀,我,我,我很想念你。” 李琛敛目,终于似笑非笑的停了下来,再笔直的转身,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漧成哥哥?”他重复。 叶念秋瞳仁扩大,那字里行间的冷意,吓的她连呼吸都忘了。 过了好久,她才哆嗦着双唇,潸然泪下的道。 “我,我喊错了吗?” “你找错人了。”去特么的粟漧成,有生之年,他是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这个名字,他只是李琛,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三灾六难? 结婚后的八年都过来,第九年也要结束,没有这个名字之前,难道不都是好好的吗? 寒光四溅下,李琛冷笑的道:“你要找粟漧成,不应该来这里,而是应该去四方城,在这里,只有李琛!江丫头的丈夫李琛!” 话,掷地有声! 就像寒冰利箭,铺天盖地。 江丫头的丈夫李琛! 江丫头的丈夫李琛! 叶念秋,瞬间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跌坐在地上,那模样我见犹怜的,能让人不忍直视。 可李琛,却古井无波的掀了掀眉,然后毅然的转身。 …… 当晚,办公室里的老领导,“砰”的一声,拍桌而起。 “李琛要申请自查?” “是,他说上次坤明重伤,他母亲想要……所以他违反了纪律,要申请自查,另外,还有他示意孙建舟等退伍老兵,成立了土建班子,也违反了纪律……” 前来报告的人,满头冷汗,但又不得不,快速的,清楚的,把事情从头到尾,念给老领导听。 老领导听完,气的后牙槽,霍霍直响。 “好好好,这是老的威胁完了,小的还要来一发,查查查,他要查,那就给我查,我到要看看,这个匿名的人,到底是谁了!!” “……”拿着报告的下属,冷汗涔涔,弱弱的道:“领导,那如果真查出,是他母亲乔娅呢?” 这岂不是兴师动众,用了大半个机构,光给他们粟家打官司去了么。 老领导怎么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气啊,气的胸都要炸了。 很想骂一句,连自己婆娘都管不好,还要来有什么用! …… 而此时,所有矛头指向的乔娅,还在很平静的织着毛衣。 已经回来好多天的粟安然,静静的趴在乔娅腿上,躺仰着头,望着她的母亲。 “妈,你还讨厌那个人吗?”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乔娅,顿时扭曲了起来,恶狠狠的道。 “讨厌,不但讨厌,我还恨不得她去死。” “可是,她不但死不了,最近还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呢。”粟安然眼中流露不出忍,心疼的抬起手,给乔娅顺了顺脸旁的发丝。 “她还会做好事?呵呵。”乔娅讥讽的冷笑。 “会呀,做的好事还不小呢。” “是吗?那就随她做嘛,爱做不做,最好做到,忽然就被石头砸死,喝口水也被呛死。”骂到这乔娅停了停,阴沉着脸又道:“这次地震死了那么多人,怎么不见她死呢?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粟安然忍俊不住,握着乔娅的手,眷念的拉到自己脸边,蹭了蹭。 “会长眼的啦,妈不要生气,对了,我前些天看到了念秋姐姐,您不是最喜欢她了吗?等过些日子,我请念秋姐姐过来看看您好不好?” “念秋啊,那是个好姑娘,我是真想她能当你大嫂,可老天爷就是不长眼啊。” 粟安然笑着,便不说话了。 …… 接连七天,吃了睡,睡就吃的江丫头,忽然发现自己胖了。 再掐了掐日期,15日了呢。 那16日的松汶地震,就要来了。 但好在,松汶那边人烟稀少,震带又在山区,所以这个强震,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再后来,816的事件,就被完全淹没在728的惨烈之下。 撑着下巴,看着狭小的禁闭室,她终于开始,有些百无聊赖的睡不着了。 想李琛呀。 也不知道他急成了什么样。 唉! 还有小树和小木,都快半个月没看到他们了。 唉! 就在她开始唉声叹气时,禁闭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来人道:“江丫头!” “哦。” “跟我走!” “哦。” 走就走呗,她还能怎么着,这又不是演电影,可以飞檐走壁,哼哼哈兮! 又或者游戏,拿起akm就哒哒哒的一通扫。 所以从头到尾,她都很乖,乖的平静自持,还很无所谓。 被蒙着眼睛带上车,又经过漫长的三个小时车程。 她被带到了一间会客室。 折掉蒙眼布时,她还觉的,这间会客室,看起来很不错,挺高档的。 没一会,那个在几年后,在某个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的老爷爷,便龙腾虎步的进来了。 他也没带人,就自己笑眯眯的走了进来,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她。 第390章 第389章 谈话 “江丫头。” “啊。”她傻傻地眨了眨眼。 心想,自己装作不认识他,应该是对的吧,因为现在电视还没流行呀,人们对影像成形,还很匮乏呢,更何况,这个时候他也不是老爷爷。 “坐吧。”老爷爷笑着压了压手。 “哦。”她表示懵懂。 “被关了这么多天,都想什么了?”老爷爷很亲切,主动的给她倒了杯水。 说实话,江丫头心里很惶然,但还要努力的克制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嗯,想了很多,但最多的是,我在想猪的理想是什么?” “……”正在给她倒水的老爷爷,顿时手停了一下,微抿的薄唇,也轻轻抽了抽。 呃,她是不是过份了? 好像是。 唉! “那你想到了吗?”老爷爷恢复了正常。 “没有。”就是有,她也不说,因为谁说,谁就是猪。 老爷爷又不傻,但这个时候,他有些牙疼。 “那你对,把你关禁闭的事,又是怎么想的?” “嗯,我想肯定是对我好呀,看我太累了,所以让我彻底放松,好好休息一下。” 只是这个一下,有点长,还觉的,她是不是应该,再说几句红语,比如说感谢什么的。 “……”老爷爷又怔了怔,突然在想,他是不是老了,竟然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 还是说,这是丫头故意在逗他。 “很好,心态不错嘛。” 江丫头讪讪的笑了两声,这才咳了咳,主动的坦白从宽道:“其实,也没那么好。” “哦?那又怎么不好了,说来听听。”老爷爷松了口气。 “就是想回家,也想知道我家琛哥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公爹怎么样了,还有大哥呀,朋友呀,同学呀,老师呀,都挺挂念的。” “人之常情嘛,那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要关着你?” “嗯,请问,我们这是一场谈话吗?”江丫头舔了下唇。 老爷爷感觉自己的节奏,又被这丫头给打乱了,但又不得回答她:“是的,谈话。” 谈话也就是谈心,不用喊报告。 江丫头点头,这才苦笑的道:“小时候,有个老爷爷跟我说过,说这出头的椽儿会先朽烂,做人宁愿默默无闻,也不要当那出头鸟。” “嗯,这是增广贤文里的,树大招风。” “可不,结果没听话,所以就被关了呗。” 意思不喻言中。 老爷爷就笑,反过来意味深长的道:“那这个老爷爷是个很睿智的哲学家啊,是你们村的?” “不是,是个游方的老道士。” “哦?这么说,无从找起咯?” 江丫头点头,平静的端起水杯,乖乖地喝了口水。 “那真是可惜了。” 是挺可惜的,可惜到,打这样的机锋,让人感觉心好累。 所以她沉呤了一下,端起了态度,便认真的道。 “其实,我很清楚我很聪明,我学东西,似乎也比常人要快,可那个时候,我家没有劳动力,所以男人干的活,我必须要干。” “直到我家李琛出事,我才明白,玉韫珠藏它不一定是对的,我想要我的家人平安喜乐,那么我自己,就要勇敢的站出来。” 这是直接切入他想要的正题了,老爷爷笑而不语的鼓励她继续。 从某些方面来看,确实是个聪明人。 江丫头便娓娓道来的说着,她是如何站出来,并决定倒卖衣服,直到说起囤粮做面,她才把对王岚的那翻说词,又提了提。 “我不知道那个人举报了我什么,但如果是我说的这些,那么我想替自己辩白一句,聪明它有错吗?” 骤然间,老爷爷眼里精光四现。 “聪明它没有错,但可怕就可怕在,聪明反被聪明误。” “误谁?误我自己吗?不,如果可以重来,在听到广播的那一瞬间,我还是会披起雨衣,冲出家门,做我能做,并应该做的事,那怕关我一辈子禁闭,我也问心无愧!” “哦?那你就不怕,枪打了你只出头鸟?” “不怕。” “那如果没收掉,你那些不正当的收入呢?” “什么叫不正当?是偷是抢,还是不劳而获?还是危害了我们的人民群众?好像都没有吧,我们做出来的衣服,它美化了大家的审美,它还温暖了大家的身体,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没有那么多限制,我还想把生意做大,让所有人一起来品尝,什么叫脱贫致富奔小康,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年吃不到几块肉,二年也穿不起几件新衣服,大家挤破了脑袋,还想往城里钻,想着要国家来分配工作。” “在我看来,这无异于坐吃山空,更像啃老的年轻人,理直气壮的在粉饰,他好吃懒做的本质。” 老爷爷眯了眯眼:“那照你这么说,投机倒把它还是对的,上面的方针还是错误的?” “真正的投机倒把指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别人又是怎么做投机倒把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所做的,它不叫投机倒把,它应该叫自力更生,自强不息!!” “呵呵,小江同志,那你还是在搞资本义的那一套。” 老爷爷笑了。 “那一套?薅羊毛吗?可您看看我,我又能穿多少羊毛呢?到最后,还不是要花在羊身上?没有好的羊,又那来好的羊毛呢。” 江丫头摊了摊手。 “你很大胆啊,把严令禁止的投机倒把,说的这么光正明大,还自力更生,自强不息,难道你就不怕,吃枪子吗?” “怕呀,怎么不怕,要是不怕就不会偷偷摸摸的干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敢承认,还敢当这出头鸟?” 江丫头苦笑。 “都把我关起来了,我还能不承认吗?至于这出头鸟,我还是那句,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因为我——问心无愧!也因为我,是中……和国,简称的——中……人。” 谈话结束,江丫头被重新蒙上眼罩,带到了新的禁闭室。 而此时,心绪有些翻滚的老爷爷,拉开了禁闭室中,通往另一个房间的暗门。 暗门后,坐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粟和平。 第391章 第390章 回家 老爷爷望着粟和平笑道:“你家的这个儿媳妇,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粟和平脸色很难看,打死他都没想到,那个看起来话语不多,相貌温柔可人的儿媳妇,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还有那么多的驳论歪理。 可是那欲言又止的侃侃而谈,还有她脸上的那份气定神闲,又是那么恰到好处的,验证了她的问心无愧! 看着粟和平说不出话,面色还时青时白,老爷爷就点了根烟笑了。 “长江果然是后浪推前浪,咱们这些前浪啊,就快要死在沙滩上咯。” 众人轰笑。 其中一个喝了口水便问:“那猪的理想,究竟是什么?” …… 从会议室出来,老爷爷又单独的留下了粟和平。 “老粟啊,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这个你看看吧。” 粟和平接过对方手里的文件,上面写着对江丫头的处罚。 没收之前倒卖衣服的所有不正当收入。 没收之前囤积的所有粮食。 可以成立民营制衣机构,法定代表人,就用以观后效的江丫头。 可以成立民营食品加工厂,法定代表人,还是以观后效的江丫头。 看完之后,粟和平就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些天,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相反,他还做了很多,其中就包括这些投机倒把,所查出来的东西。 只是一直没有查到,那个匿名举报的人是谁。 “你这个儿媳,很不错咧,以后让她好好干,光把话说漂亮可不行,还要实际行动,尤其是她那句脱贫致富奔小康,得真正做到才行啊。” 这个真正指的是什么,粟和平当然知道。 是指带着民众一起。 “另外,这个你也看一看吧。” 又是一份文件,摆在最前面的,便是那封匿名信,而后就是谁写的匿名信。 “黄婷?” “她是陶玉玲的助理护士,老粟啊,你来看看我写的这幅字。” 老爷爷打开一张宣纸,只见上面遒劲自然的写着,齐家治国平天下。 顿时,粟和平的脸色黑如滴墨。 老爷爷则笑而不语,这样的处罚,已经算是很宽容了,要不然,就该一撸到底!!! 让一个这么大的机构,给他家打官司,这罪,他受得起吗? “行了,你也去忙吧,要不要抽丝剥茧往下查,就随便你了,但是,规矩可不能坏啊。” 意思是,别去找人家黄婷,又或者旁人。 话都点明到这了,粟和平还有什么不懂,这次风波的真正罪人,是他,还有他家的那个………………疯婆娘!!! …… 从禁闭室出来,江丫头就看到了,一脸胡子拉渣的李琛。 她惊讶。 连忙上前,到了咫尺才堪堪停止。 然后伸手戳了戳的他的胸。 “你怎么回事?眼睛怎么这样红?还这么憔悴?”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李琛一脸无奈,恨恨的揉了下她的头:“回家。” “好,那咱先回家。”说完这句话,她才注意去看四周。 只见两旁是红墙绿瓦,宅院深深。 瞳仁一缩,她便弱弱的道:“怎么回?” “外面有车。” 哦,那就是开车回熊县了,这个可以有,害得她刚才,差点就以为,是回粟和平那个家了。 至于这个地方,简直不用想,也知道是哪儿了。 还挺荣幸的,有生之年居然来了一趟。 走出红墙绿瓦堆砌的长巷,绕过那森严的哨岗,就见一辆普通吉普,停在那里,车前车后也不见其他人。 江丫头咳了咳:“你会开车了?” 李琛暗沉着脸,嗯了一声。 说实话,他现在脸色可臭了,臭的江丫头好无奈,但仔细想想,她的冒进,也确实该往死里揍,所以说啊,没办法,还是先好好哄着。 “什么时候学的呀。” 李琛上了驾驶室,也不回她,只是恶狠狠的拿眼瞪她,让她赶紧上车。 好嘛,啖了炸药的男人,不能碰,乖乖听话吧。 车溜出了著名的长大街,再一路往南,直奔熊县。 江丫头就忍不住唏嘘,76年的四方城,看起来真是质朴,面积也没有若干年后那么大,但是它的底蕴,却仍然那么厚重。 “那个,我可以回家了吗?”她问的小心翼翼。 李琛开着车,没好气撇了她:“你说呢?” “不知道啊,难道对我没有处罚?” 不知道,不知道就提前准备,还连他都没说? 想想李琛就很气。 “自己看。” 可气归气,自己媳妇也不能凶,所以他把处罚文件拿给了她。 江丫头解开牛皮袋,就赶紧看。 直到看完,才嘴角抽了抽。 这…… 根本就没有罚好嘛,直白的说,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换了个法子褒奖她呢。 比如说第一个,没收之前倒卖衣服的所有不正当收入。 这个就好像脱裤子放屁,因为她这边的资金运转,从来都是,卖衣服赚来的钱,刨掉工资开支采购设备,一有富余的就拿去囤粮了。 然后第二条,没收之前囤积的所有粮食。 这个更没有什么可没收的了,因为全部都捐了啊,抗震救灾了呀。 简直就是形同虚设。 “呼,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的买卖,彻底合法了。” 而且还是提前了一年的合法。 “你不觉的,你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李琛问。 江丫头眨了眨眼,心里快速的想,还有别的什么话呀? 哦,对了。 “那个写匿名信的,是谁啊?” 李琛脸色欻的一下,黑了,他的意思是这个吗? “黄婷。” “黄婷??她是谁啊。”江丫头迷茫,想了半天才想到:“哦,是陶玉铃的助理护士,可我没得罪过她呀。” 要说得罪,陶玉玲还差不多,现在回想和她第一次见面,那个火药味呀,如今都能闻到。 “你都知道树大招风了,还需要别的什么理由吗?” 李琛索性就顺着她往下说,至于那抽丝剥茧的痛,他自己受着就好。 “哦,那还是招人嫉妒了呀。”江丫头摇头,一脸无奈。 过了一会。 李琛摸了根烟,可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怎么还是这句呢。 江丫头懵逼,仔细想啊,什么话呢? 第392章 第391章 无理 “咳咳,你这次能在家呆多久?”这个应该对了吧。 李琛脸色,再次发黑。 “一直到重建结束。” “啊,真的?”江丫头挺高兴的,这样一来,她和他就不算是山长水远了,从熊县到灾区,也就三四个小时的路程。 当然了,最最高兴的,还是不用再提心吊胆的,看着上战场了。 “很高兴?” “那当然了,爹和小树小木,只怕会比我还要高兴。” 李琛叹了口气,接着再再问。 “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 玛哒,还来!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嘛?我关了七天,脑袋有点不太好使,求大爷直言。” 大爷嘴角抽了抽,不由自主跟着她歪了楼道。 “他们对你做什么?” “什么他们?” “关你的那些人!!!!” 哦哟,好抓狂啊,是七天不见,勾通交流下降了吗? “没啊,他们没对我做什么,好吃好喝的供着,然后我就天天睡觉,彻底把前些日子没睡好的觉,全补回来了。” “……”好吧,他这个大爷,差点被她吓死。 言归正传! “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大爷,您就直说吧,您到底想要我说什么?” 江丫头不想了,她感觉脑袋痛,还一抽一抽。 “你那个梦,有地震没有?” “有。”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呃,原来是想让她说这个呀,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样生气。 “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 李琛面色暗沉,缄默了很久后,才眯着眼睛道:“那我就会告诉你,怎么做才不会树大招风。” 江丫头愣了一下,还以为他会骂她,可没想,他是嘴里劝着别打了别打了,实际上却是个,悄悄递鞋拨子的家伙。 “好吧,我错了,其实我也没那么纯善,我做这个,只是想替小树和小木积福。” 从始到终,她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做慈善,积福德。 “不管你想做什么,你都应该先和我商量!”李琛气就是气在这。 上次救人来不急商量,也就算了,但这次救灾,她明明就提前知道,却一点口风也没跟他漏。 若不是东窗事发,被人举报,他都没往那方面想。 “不是我不跟你商量,而是……这件事干系太大了,大到我们根本就无力阻止,唯一能做的,只有救援。” 李琛紧紧的蹙着眉,过了很久,才沙哑的道。 “往后还有什么突发事件吗?” 这是他第一次跟她问将来。 江丫头绕了绕手指,回头看着远去的四方城,说了一句话。 李琛骇然…… 车里的气氛,忽然就充满了悲伤。 良久后,她才深吸了口气道。 “其实提前知道,并不是一件很美的事,尤其是那些无力阻止的,又只能看着它发生的,就像蚂蚁噬骨一样,时不时就能在你心尖上咬一口,只有不知才无畏,不知才快活。” 李琛拿出了烟,郁郁的叼在嘴上,过了很久,又沙哑又担心的道。 “不要去钻空子,以后你想要什么,都让我来想办法。” 江丫头转头,定定的看了他很久,久到眼角眉梢,都染满了暖意。 “我只想你好好的,孩子们也好好的,爹也好好的。” 嗯, 所有人都好好了,却唯独没说她自己。 “可我只想你好好的。” 江丫头脸红了红,虽然没那么动听,可他朴实呀。 很心神荡漾呢。 什么叫土味情话,这才是真正的土味情话。 “嗯……那个我被扣押的事,他们都知道吗?” 李琛恨恨的又凶了她一眼:“只有陈克知道,我已经叮嘱过他了。” “这次,算是有惊无险对吧。”她干笑了两声。 “你是知道自己会有惊无险吗?”刚缓和的情绪,瞬间又给她带的愠恼了起来。 “不是啊。” 还不是啊!!!李琛心里那个气啊。 一脚油门,就只听四个车轮,欻的一声。 嘎, 停在了路边。 这个侧方位停车,技术棒棒的,不过,秀的她一脸惊恐。 “你干嘛?” 李琛不说话,拉上手刹,便欺身上前,直接就把她堵到了门边。 顿时,骇的她无法动弹! 哇,好凶。 “你……” “在做之前,有想过危险吗?”他问,问的很凶,凶巴巴的。 像一只正在燥怒的公熊。 “想过。” “那有想过,怎么避开危险吗?”李琛眯起了眼,杀气腾腾。 “有的,当然有的。”这个时候,她那里敢说没有,就算没有,那也得有,必须有。 “那也就是说,从头到尾,你都是有把握的?” 江丫头哽噻了一下,心想,要是说有十足的把握,那也太假了。 “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打了一些腹稿。” “那也就是说,还是你考虑的并不周全。” “是。” 嘴角抽了抽,这个,她没法反驳啊。 “好,很好,那你有想过我吗?想过我会担心,我会难过,我会抓狂,我还会不顾一切,那怕毁了所以,也想让你平安出来吗?” 在他一句接一句的高声质问下,那可怕的熊熊火焰,是越烧越旺了。 唔,她好难啊,太难了。 “我有想过的。” “有想过,你还莽撞的去做,那么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从天而降的谪仙?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在呼,又或者,她在骗人。 “琛哥,你别生气嘛,其实我是有想过的,所以我才会调动起,整个熊县的气氛,就是防止高调而法不则众啊,只是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嘛。” “你都知道,今年局势紧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人都在想,夹着尾巴做人,可你到好,冲到了最前面,还没想到这么严重?” 啊……………… 她要疯了,她是没想到,还会见那位。 “可我真的,只是想替孩子们积些福,也是真的,想为灾区做些什么,你也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救人就如救火,我越是犹豫,死亡的人就越多,所以我,没有选择。” 李琛磨牙。 “那我呢?你想过我没有?去年离家,你跟我说,一定要好好的,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你,还有爹,还有孩子,但是你呢?” 他是真的很生气,因为一想到,如果会失去她,他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痛。 什么叫有惊无险。 要不是四处周旋,早特么黄花菜都凉了。 第393章 第392章 取闹 被一头愤怒的公熊,还是一头随时就会暴走的公熊,堵在副驾室……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再仔细想想,他咄咄逼人的质问,还有他最后的结案陈词:“你想过我没有?” “你想过我没有?” 这不就是,被激怒的公熊,在无理取闹吗? 为什么无理取闹,还不是因为,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在害怕,他在自责,他在失去理智的难过呀。 他在乎她,胜过了他自己呀。 江丫头笑了,看着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的脸庞,那熬红而又布满血丝的双眸,因为生气,而又微微发抖,并急促喘息的薄唇…… 他,一定是很爱很爱她的吧。 比她,还要爱他的那种爱吧。 电光火石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快速的向前倾倒了一寸。 用自己的红唇,堵住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薄唇。 将那一句又一句的,你想过我没有,你想过我没有?尽数吞咽入喉。 四唇相对,李琛愣了,仿佛电闪雷鸣。 那柔软的,那香甜的,那有如檀蜜般的樱唇……竟然在…… 开启着,向他攻城略地,就像一只想要撒娇,但又害羞的小肉团子,想尽了千方百计的,拼命的,执拗的,一根筋的,用力的,往他这里钻。 想破开他的城门,想冲了进来,想要他的抱抱,想要他的亲亲,想要他的举高高。 还贪婪地,想要他的回应,他的一切……以及他的这条命。 “丫头!” 一声无奈到极点的叹息,从他的心底深处,像鼓满气的泡泡,摇摇曳曳的,浮了出来,最后在他城门大开时。 “啵”的一声。 炸了。 最后的那根理智神经,被辗压的寸寸断裂。 忍受不住的,他开始回应,开始汲取,开始掠夺。 在这种事情上,男人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不管起初,是谁撩了谁,又不管是谁主动上前。 到最后,无师自通的,并取得胜利的,永远都是男人。 …… 与此同时,大院深处的小别墅里。 粟和平拖着遍体鳞伤,而又满目疮痍的身体,沉重的推开门,走进了这栋,对他来说,曾经是一起风风雨雨,并相濡以沫,携手共进了二十多年的家。 他望着玄关鞋柜上,那一双双熟悉的皮鞋,布鞋,还有她亲手做的手工拖鞋。 再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宣纸。 齐家治国平天下! 好一个齐家治国平天下。 家啊。 这是他的家啊。 一个曾经,温暖欢笑,而又一起避过无数风风雨雨的家。 可为什么,现在变的这么压抑,这么沉重,这么悲伤,还仿佛支离破碎般的不忍直视? 不忍直视到,他不想回这个家,不想看这个家,好像在这个家,多站上一秒,多呆上一分,都会让他困难到无法呼吸。 那种形容不出的紧迫,那种有如实质性的阴云,就像那山,那河,那水…… 把踏入家门的他,层层剥屑,丝丝压榨,直到窒息!!! 是的,直到窒息。 粟和平无力的向后一倒,那是一种精神载体,被分崩离析后的绝望,和心如死灰。 他想,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也许,他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为了她,为了李琛,也为了他自己,只有这一条路了。 “咕噜” 一个桔红色的毛线球,忽然无声,又似有声的滚到他脚边。 他愣愣的看着,不由自主的,缓缓抬头。顺着那线,一点一点的向前挪。 直到线的那头,被慢慢拉起。 那个,和他同床共枕,和他生儿育女,和他相伴相随,一起到白发苍苍的老妻,走进他的视线。 她老了。 她不像以前那样好看了。 她曾经光滑而白晳的脸上,如今布满了皱纹。 就连那曾经如墨缎般的青丝,如今也变成了蒹葭苍苍,白雾茫茫。 “老粟?你怎么回来了?”乔娅拉着毛线,一脸惊讶。 但很快,她就感觉到,站在门口的粟和平,是那样的疲惫,那样的绝望,那样的寂寥。 胸口一闷,她脸色哗变的吸了口气:“出什么事了吗?” 粟和平扩散的瞳仁,重新聚焦。 呵了一声,他喃喃道:“是啊,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呢?”紧跟着,他语调上扬,粗声粗气的向乔娅质问。 乔娅吓的往后退了半步,捂着胸口,一头雾水的回他。 “你怎么回事?你问我干什么?到底出什么事了???” 话一说完,乔娅才觉的,自己不应该害怕自己的男人啊,他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回家来才会一脸的失魂落魄。 那这个时候,她应该要赶紧扶着他,先让他先坐下喝口水,平平气再说的呀。 百转千回里,乔娅丢掉了手里的毛衣,赶紧上前,想要把粟和平,掺扶到沙发上。 可抑郁难平,又心如死灰的粟和平,那里还肯让她靠近。 他冷漠的绕过她的双手,麻木而笔直的走了进来。 往沙发上一躺。 阖着双眼,他低沉而绝望的道。 “乔娅,我们离婚吧。” “……” 乔娅站在原地呆滞了近半分钟,才好像听明白了这句话。 惊骇之中,她猛的回头,尖声大喊。 “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吧。” “不是这句,是上面那句。”乔娅惊吓的摇了摇头,喃喃的又道:“上面那句,上面那句。” 粟和平没有睁眼,他能感觉到乔娅在慌乱,在无措,也在……害怕。 可他,心好痛。 “我们离婚吧。” “我说了!!!”乔娅开始咆哮:“我说了不是这句,是上面那句,上面那句,你不懂吗?是上面那句!!!” “没有上面那句,只有这一句,我们离婚吧。” 咣当, 粟和平的这句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 稀里哗啦,无数的镜片跌落了一地。 是心? 是人? 还是这过往二十多年的回忆? 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温馨的?痛苦的?喜悦的? 说不清了。 乔娅只知道,她好难过,心好痛,痛的一头雾水,也痛的莫明其妙。 第394章 第393章 恨意 “好好的啊,好好的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呀?啊???” 咚,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乔娅笔直笔直的,向后倒地。 从乔娅第一声尖叫,你说什么,就被惊动的粟安然,急急忙忙的跑出屋,当她站定在楼梯口,就只听到,她爸说,我们离婚吧。 然后轰然间,粟安然傻了眼,她僵硬的大脑一片空白。 紧跟着,她就看到妈妈颠狂的,像只鸵鸟那样,拼命的重复,不是这句,不是这句,就像在沙漠中迷路的孩子,想回家,想爸妈,想活命一样的寻生路。 她的这颗心,就碎成了玻璃片儿,怎么拼凑,也凑不回来了。 再到妈妈最后的那句,你要干什么呀,就见妈妈踉跄的摇晃,然后如山一般,向后倾倒。 她双眼紧闭,她面色苍白,她残破的像个破布娃娃…… 她冲下楼,她想抱住妈妈,她想用自己的身体,垫在那冰冷的地板上,当妈妈最后的支撑,最后的肉垫,只为了,不要让她那么痛。 咚…… 可她冲的还是太慢了,慢的根本就接不住。 “妈!!!!!” 她的惊叫,终于让沙发上阖着眼睛的粟和平睁开了双眼。 并快速的直起身,朝着乔娅望了过去。 他站了起来,可在下一秒,却又倒了回去。 那一刹那,曾经像战神般的粟和平,苍老的泪流满面。 粟安然跌跌撞撞的滚下楼,扑到乔娅的身边,她吃力的,惊慌的,想把妈妈抱到怀里,可她,可她,乱了。 慌了。 四肢无力。 “妈,妈,您醒醒,您醒醒,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不对不对,我是医生啊,我救了那么多人,我可以的,我可以的,妈,您别怕,然然在呢,然然就在您边上呢。” 粟安然边哭边喊,手忙乱跳的掐人中,听心跳。 大脑一片混沌中,她确定又不确定的深呼吸。 “只是昏了吗?昏了吗?妈,妈,您醒一醒啊。” 泪流满面的粟和平站了起来,默默的走到她们身边,然后提起双手,将乔娅抱了起来,笔直笔直的,往卧室走。 粟安然就眼泪狂飞的跟在后面,踉踉跄跄。 “爸,你为什么要那样说,你为什么要那样刺激妈妈,你明明知道,妈不能受到刺激,妈是个病人,病人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也是粟和平现在想问的,也是这个为什么,把他逼到了走投无路。 “爸,你说呀,你说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刺激妈妈,为什么呀。” 粟安然痛哭的拍打着粟和平。 粟和平无动于衷,沉默的将昏迷中的乔娅,安放到了床上,还细心的给她,盖上了被子。 生怕她会着凉,生怕她会没有安全感。 “爸,你说话呀,你说话呀,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妈,妈妈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一个病人,病人你知道吗?” “病人,就可以任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粟和平苍老的坐在床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乔娅质问。 质问他心里的那一堆为什么。 “病人,就可以开脱一切,不用负责吗?” 粟安然跪坐在地上,流着眼泪,双目无神的看着他,看她这个,曾经伟岸,而又不曾畏惧过任何强权,还有枪林弹雨的父亲。 她哆嗦的双唇,迷茫的道。 “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妈妈什么也没做。” 心如死灰的粟和平,并没有听出这话里的深意,他心如刀割的抬头望天。 可他望不到那天。 他只能望到苍白,而又死气沉沉的天花板。 那天呢? 那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呢? 去哪儿了。 一股疯狂的恨意,忽然平地而起,粟安然爬了起来,夺门而出。 就在这时,天边响了一道炸雷。 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肃然间乌云滚滚…… “又要下雨了吗?” 江丫头伸出手,迎着那风,十分诧异的看向天空。 已恢复正常,但心痒难耐的李琛,一板正经的开着车,目不斜视。 好像刚才的激情彭拜,血液翻滚,差一点就引来的天劫,并不曾落在他的身上。 他还只是,青天白日的,躲在车里,吃了一点点饕餮大餐前的开胃菜。 “真的是个多事之秋呀。”江丫头收回手,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时间,过的真快,快的好像让人回不过神。 那怕她早就知道,可身临其境,也只是那沧海一粟,在大浪来袭,风云际会的时候,也只能如一叶扁舟,随遇而安的浮浮沉沉。 “既然知道,就不要再多想,多做,安安静静的吧。” 她笑了,顺口接了句:“你是要我,当一个安静的美少妇吗?” 李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他明明说的一板正经,可到了她那里,话就会变了个味道,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就像刚才,他都被气的不行了。 结果,她的一个吻,硬是平息了一切浪潮,还反添了无数的渴望。 如何形容? 像毒药?欲罢不能的毒药?又爱又恨的毒药。 “你呀,从现在开始,给我消停再消停。” 看着他的无奈,她是笑的比蜜还要甜,真的是好可爱的琛哥。 别人的那些什么先婚后爱,到了她这里,全都弱爆了,她和他,这才是真正的先婚后爱。 若是时间没有倒流,若是她没有回头,那么这一切,就不复存在了吧。 “知道了,放心吧,这事过了,我就算不想消停,也要消停,再说了,我也不是那什么圣母呀。” “还圣母,冲到前头的时候,你连我都没想,还有小树和小木的份吗?” 哟嗬,还郁郁难平呢,真是个难搞的家伙。 一点都不爷儿们啦,就只知道婆婆妈妈,还细细碎碎。 不过嘛,他这句话,得调个头,事实上,她做什么事情,都会先想小树和小木,最后才是他。 但是呢,为了不打击他的自信,她觉的,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 就让他一直这样误会吧。 “我都说错了嘛,刚才都做了深刻检讨了,你还想要怎么样?那要不,你再停车,我再做一次,更深刻的??” 第395章 第394章 断了 听着她故意拉长调,还意有所指的深刻,李琛牙都要咬碎了。 该死的! 果然是越来越放肆,把他这太岁头上的土,挖了一遍又一遍。 “不要挑衅我!” “冤枉啊大人,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我挑衅得过你吗?在你面前,我那一次,不是像弱鸡一样,被你抡来抡去的。” 抡? 还抡来抡去? 李琛要疯了,脑海里顿时闪过,那夜晚,那床头,那无数次真正的抡来抡去。 这该死的! 要命的,媳妇啊!!! 是真把他,吃到死死的啦。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啊。”李琛咬牙切齿的,做最后警告! 江丫头缩着肩躲在一边,抱着肚子闷笑,还不忘告诉自己,是不能再撩了,再撩下去,某人肯定得暴走。 不过,这个样子的琛哥,真的好有爱,她喜欢惨了。 “我投降,我投降,说点正经的,你送我回去,能呆多久?” “明天早上走。” “那以后呢?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只要那边不忙,应该随时都能回来,看看。”也就是说不好,但时间比以前要充足,而且距离也更近了。 可她的重点不是在时间充足,和距离的远近,她的重点在,看看这两个字。 “只能是看看?” 李琛忧郁的扫了她一眼:“知足吧。” 以前连看看都不能,只能想想,而现在,至少能看看,还能……咳咳亲亲和抱抱。 “好嘛,我没说不知足,只是想要个确定的时间,这样你回来,我也可以做一顿好吃的,犒劳犒劳你呀。” 重建工作,可不比救援工作轻松,真要相提并论,还会更辛苦更累呢。 所以,她想当好这个贤内助呀。 “你照顾好自己,我就心满意足了。”李琛长叹,心里划过一道又一道的暖流,然后缄默了片刻后,漫不经心的又道。 “以后那边,不用再联系了。” “什么?”她懵了一下,没回过神。 “我把那边断了。” “那边?”咔嚓,她心里的弦跳了跳。 李琛却不再说话,隽黑的双眼,显的又低迷又深邃幽暗。 她抽了口气,懂了。 这? 难道?? 她拧了拧眉,过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道:“其实,也不用这样,我……” 我的后面,她不知道要怎么说了,事情太过复杂,若是一点一点的细说,只怕她自己就过不了那一关。 也不敢去想,这次的举报,是不是还牵扯了更多,更深,还是否有上次的那种,杀人不见血的态度问题。 “琛哥,别为了我,委屈自己。”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这一句。 除了这一句,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那有什么委屈,一直以来,我都只想你和孩子,还有爹,能好好的,高高兴兴的。”除了这些,他什么委屈都不乎。 生他之恩,那又如何? 如果乔娅真的想要,他可以断一臂,来还她的生恩。 剩下的,他就只想好好的,陪着丫头,陪着孩子,陪着爹,走完这一生。 …… 又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大院区域的小楼房里。 张琳抬起手上的指甲油刷,满意的让江红英,抬起手来给她看一看。 “真是漂亮呀,年轻就是好,涂什么颜色,都能驾驭住,不像我,老咯,只能涂这个淡粉,给自己添两分朝气咯。” 江红英心里雀跃,也满意的不行,可听张琳这样感叹,又不得不赶紧讨好。 “没有啦,干妈不管什么时候,都雍容华贵,别人想比都比不了,就算我年轻又怎么样呢,论气质可差远了,干妈就是我的……” 什么呢? 江红英搜肠刮肚的想词。 张琳就笑眯眯的等着。 “偶像,就像电影里的那种偶像。” 张琳哈哈哈大笑,伸出兰花指,点着她的额头:“你呀,小嘴儿就是甜,上次你不是问我,你姐夫家在哪吗?走吧,我带你过去窜窜门子。” 江红英眼一亮,粟家吗? 她早就想去看看了,到要知道,这个粟家和周家,有什么不同。 可嘴里,她还要忐忑又害怕的吸了口气。 “这,这不好吧,我好像听人说,我姐夫的亲爸爸,权力很大呢。” “权力再大,也是个人呀,你怕什么?还是说,你觉的你的亲爸爸,不如你姐夫的亲爸爸权力大呀。” 张琳危险的眯了眯眼。 江红英吓的脸色发白,连忙摇成了拨浪鼓:“不是的,不是的,我根本就不懂这些。” “那最好就不要懂了,走吧。”张琳直起了腰,施施然然的站了起来,先到衣柜里选了下衣服。 江红英看到,那柜门打开,里面的小洋装,还有各式各样的裙子,美的让她心跳。 如果,她也能有这么多,好看的衣服,那该有多好啊。 “哎呀,啧啧啧啧,这个不能穿,这个也不能穿,真是的!好好的怎么就死了那么多人呢,真是造孽,害的连我们,都要给他们披麻戴孝。” 张琳翻着白眼,故意拿手指轻轻划过,那一件又一件华服,最后停在她最讨厌,但平时又不得穿的制服上。 “算了,还是这件吧。” 江红英羡慕的舔了舔唇:“干妈不能这样说,别人穿这衣服,那怕身形再好,也像披麻袋似的,可干妈就不同了,明明一样的衣服,但穿在干妈身上,那就别有一番风味,好漂亮的。” 张琳咯咯咯的笑,一边穿衣一边斜着眼睛扫她。 “你这张嘴呀,不去哄男人,那真是可惜了。” “呃……”怎么是哄男人呢,这不是骂她水性扬花吗? 江红英心里哽了一下,但脸上还不能露出不愉快,还要装傻充愣的咬了咬唇。 “干妈!!!” “哎呀!哎呀!还害羞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告诉你呀,这女人啊,天生就注定了,要学会哄男人,只要把男人哄好了,这天下,你才什么都有。” 张琳朝她眨了眨眼,可谓是千娇百媚。 “还能要什么,就有什么呢。” 江红英吸了口气,按理,这话应该是不堪入耳才对,可莫明的,她竟然很认同,还认同的心脏狂跳,忍不住的在心里去模仿张琳。 模仿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第396章 第395章 劝说1 “干妈。”她跺脚。 张琳看到她的转变,笑而不语的抿了抿唇。 这就对了嘛,人都找来了,还装什么清高矫情,也不嫌恶心。 “走吧走吧,以后啊,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江红英羞答答的不敢再说话,直到出了周家的门,才听张琳又道。 “别看这大院里,房子都好像一样一样的,可其实啊,这人的身份不同,所住的位置啊,它也不同,但是呢,住在屋里的女人们,却都是一样的。” “怎么一样啊?”江红英顺着话往下问。 看着面前一栋又一栋的小别墅,她的眼里,生出无数的渴望。 这,才是真正的过好日子呀! 她神之向往。 “怎么一样啊,呵呵,男人都不在家,粮本子随便用,鸡鸭鱼肉随便吃,钱嘛,也是随便花,开着灯,两只眼睛两张嘴,关了灯,也是两只眼睛两张嘴,你说一样不一样?” 张琳掩着嘴姿意的调笑。 江红英听傻了,前面的那些,她懂,能住在这儿的女人,衣食住行那肯定优渥啦,还用说吗? 可后面那句,她就不明白了。 “干妈,什么叫两只眼睛两张嘴?” 张琳就笑,笑的前仰后合,过后才小声的附到江红英耳边,喃喃了两句。 江红英顿时脸色爆红,羞的找不到北。 “干妈!!”又是跺脚。 张琳啧啧啧了几声:“羞什么?有什么好害羞的,这是大实话,而这男人嘛,也就好这两张嘴,只要你用这两张嘴,把男人哄好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这,这要怎么哄嘛?”江红英结结巴巴,心慌的不行,不由自主的,她就想到郑立新。 是那样哄吗? 可第一次,她痛啊,痛的抓心挠肺的。 不过第二次,好像……就不怎么痛了,那感觉,还怪舒服的。 “想学啊?”张琳眯了眯眼。 江红英低着头就不说话了。 看她这样,张琳就呵呵了几声:“跟干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有过男人了?” 嗡的一下,江红英爆红的脸色,瞬间发白,惊慌的不知所措,下意识的便回。 “没有,没有,我没有男人。” 张琳翘起嘴角,便翻了个白眼。 也罢,既然不敢说,那估计还算是个雏儿,没有大开大合,精雕细琢。 “干妈,您不要开这种玩笑,我是没有,我……” “知道了,没有就没有,你慌什么,反正早晚也会有的嘛,再说了,这人之初,性本善,本就是人之常情,何必较真?放轻松,看那前面,那就是你姐夫家。” 张琳扬着眉梢,指了指最后排那栋房子的中间那座。 房子到是没什么花俏,只是看起来面积比外围的要大,房前的花花草草也要多些。 就在江红英,努力睁大眼,想去看个究竟时,就见粟安然,泪流满面的冲了出来。 那是一种无声的,冷漠的,压抑的,面无表情的痛哭。 转眼,她人就不见了。 正诧异,张琳就像活见了鬼似的道:“哟,她家安然怎么了?怎么哭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走走走,去看看。” 江红英提着心,赶紧跟上。 刚到粟家大门前,就见一个中老年的男人,面色冷峻的走了出来。 再仔细打量,就发现他的五官眉梢,是那么的像姐夫李琛。 若是再年轻一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粟和平看到张琳,看到江红英,表情也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就快速的离开了。 张琳惊愕,扯着尖细的嗓子喊:“粟领导,然然那是怎么了呀,刚才怎么瞧着还哭了呀,我跟你说,这女孩子可不能骂,不能打,有什么事得好好说。” 粟和平停了停,健壮的身体,忽然微不可察的晃了一下。 他启唇,想说句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无从说起。 长叹了一声,粟和平就上了车。 很快,连车带人,就消失在江红英的视线。 “干妈,那是红旗轿车吧。”她之前见过这车,还不止一次。 基本上都是粟安然回家的时候,这车就开到了她家门前。 “是啊,怎么你还认识车啊?”张琳意味深长的瞄了瞄粟家楼上。 “我那认识啊,是我老看见这个车,去咱们熊县接粟安然。” “那不是很正常嘛,自家的亲闺女不接,还能接谁啊?”张琳又是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借机点醒江红英。 你不过就是个干女儿,平时夸你几句,那是逗着你玩。 别真想着,拿自己去跟她的亲生闺女周媛媛比。 那是比不上的。 江红英又不是真傻,当然能听懂这句话,讪讪的缩起脖子,便笑了笑。 “安然刚才怎么哭了呀?看她的样子,好像很难过。” “不知道,走吧,跟我上去看看。” 张琳推门直接而入,进了屋便开始喊。 “乔娅,乔娅,我张琳啊,你在屋里吗?” 没一会,张琳就听到,主卧室里,乔娅疯狂的大骂,和痛哭声。 “滚,赶紧给我滚,想来看我笑话吗?做梦!!!谁也别想来看我笑话,哈哈哈哈。” 这是骂着骂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很颠狂。 江红英吓的脖子直缩,嘶嘶的抽着气,去拽张琳。 张琳讥讽的瞪了她一眼,挂着满脸担忧,就直接往里走。 “这是怎么了啊,什么看笑话,这诺大的院子里,还有什么笑话是大家都不知道的,又有什么笑话可以值得笑了,谁家不都是一本烂经嘛,五十步笑百步的。” 说着说着,张琳就推开了卧室的门。 抬眼就见乔娅,半躺在床头,捂着脸哭的撕心裂肺。 “哎哟,我的老姐姐,你别哭啊,是不是和粟领导吵架了么,这有什么,这大院里头,谁家没吵过架,谁家没红过脸,就是我家老周,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发起火来,也是气死人,吓死人,可那有什么嘛。” “哎,别哭别哭,红英,快去给乔阿姨倒杯水来。” 张琳很会来事,一顿手忙脚乱,硬是让人挑不出错来。 那怕乔娅自尊心再强,也不好意思再咆哮着让对方滚。 附合了那句,伸手不打笑脸人。 第397章 第396章 劝说2 可实际上,张琳知道什么呀,她家老粟要离婚,要离婚啊。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一把年纪了,离婚,她的面子要往那里搁? 这嘴,又怎么张得开。 “老姐姐,来来来,快喝口水,咱消消气,有话咱慢慢说,这男人嘛,气过就气过了,睡一觉明天就会忘了干嘛跟你吵架,你要是还不依不饶,他还觉的你莫明其妙呢。” 乔娅抽泣着,疯狂的流泪,心里更是恨不得咬牙切齿。 她不明白啊,她不知道粟和平那根神经搭错了线,也不知道,自己又那里做错了,竟要害的他,回来就说离婚。 还那么坚决,那么认真,那么不可理喻。 “哎哟,快别气了,这跟男人吵架,到头来,只是气着了自己,说到底啊,就是咱们做女人的,命苦!下辈子,说什么也不要做女人了,还是做男人的好呀,没心没肺的,做错了什么事,都无所谓,说句对不起就完事了,而咱们女人呢?过后还要理解呀,宽容呀,真是,唉。” 一言难尽啊。 可不就是一言难尽?乔娅痛哭的更加不能自己。 “老姐姐,咱真的快别哭了,气坏了自己,还不是得自己吃苦受罪,再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还没空来照顾咱们呢,你说是不是?” 乔娅全身直抖,这话算是说进她的心里了。 对她们这些大院里的女人来说,确实如此。 “你不知道。” “好好好,我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想啊,你别哭了,咱好好的,凭什么他们不哭,就咱们哭了,你说是不是?” 听着张琳这些话,江红英只觉的,好涨见识,竟然还能这样劝。 真是瞠目结舌,厉害的很。 “你是真的不知道,老粟他,老粟他……”他要离婚,后面的话,乔娅说不出口,但随着话的落地,哭的就更加撕心,好几次都喘不过气来,差点又昏过去。 “停停停,你不要告诉我,我说了,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老姐姐你,别再生气了,不管是什么事,咱都不能气坏了自己,不划算。” 张琳拉着乔娅的手,语重心长的又道:“以前还是老姐姐你劝我,说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不管再为难,也不能为难了自己,瞧,现在我把这话,又说回给你听了吧。” “是啊,我以前会劝别人,可现在,谁也劝不了我了,我,我,我是真的气啊,气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乔娅抖如筛糠的抽气。 张琳就赶紧给她顺气抚背。 “那就是你家老粟无理取闹呗,也有可能,是他最近压力大,你想想这年头到年尾的,一桩桩一件件,那个省心了,唉,今年真是……也太那什么了。” “不是,不是那些,那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两个字,乔娅猛的收声,这样的话,她是不能说的,“你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知道你家老粟位高权重,你呀,就是活的太累了,什么都替你家老粟想着,可唯独没想你自己,看看看,这都哭成什么样了?你家老粟不心疼,我这个外人,还看着心疼呢。” 这又是一句超有水平的窝心话。 别说乔娅感动,江红英都在边上咋舌,心想张琳咋就那么会说呢。 她要是能学上个丁点半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张琳啊!!!我命苦啊,我是真的命苦啊,活了大半辈子,都满头华发了,这个时候,他老粟跑了回来,跟我说要离婚,离婚,离婚你知道吗?” 乔娅爆发了,那不吐不快的郁结,快要把她憋疯了。 而听到离婚两个字的张琳,硬是愣了半天神,心里直惊呼,竟然是离婚,我的那个天啊,那这可是大件事了,了不得了不得。 “这……这怎么是离婚呢?不是吵吵嘴吗?这可要不得,粟领导莫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吧?” 张琳下意识的话,顿时就像一语惊醒梦中人那般,让乔娅忽然震惊。 然后连眼泪都忘了流,痛哭也忘了出声。 就那么,愣愣的,直直的,盯着张琳看。 “有人?他在外面有人?” “是啊,这男人,若不是在外面有了人,那会回来跟女人说离婚啊,可你家老粟,也不像看着在外面有人的呀,他这一天天,比我家老周还要忙,脚不沾地的,去那认识别的女人?” 乔娅开始是扳动了脑筋的想,是啊,她家老粟,天天忙的连家都顾不上,那还有空去找别的女人,可是,若没有别的女人,也不会回来说离婚呀。 那这是为了什么? 又为了谁? “那,那他这是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呀。” “你没问?” 乔娅迷茫的摇头,当时听到离婚,她感觉天都要塌了,那里还记得去问为什么? “哎呀,我的老姐姐,你咋就不问问呢,若是因为那个女人,要跟你离婚,咱就去告她呀,要知道咱们的婚姻,可是受保护的,那叫破坏君婚,是搞反动派,得让她下乡好好改造去,就是你家老粟,那也得写检讨,总不能便宜了他和那个狐狸精吧。” 停止痛哭的乔娅,这会到是冷静了,而且还有些反感张琳这番话。 为什么反感,因为,她心里还惦记得粟和平。 弄死狐狸精是应该的,可连累她家粟和平写检讨,她接受不了。 再说了,这都一把年纪了,还搞这些,传了出去,面子往那搁呀。 在她仔细想来,她觉的不应该。 粟和平不是那种搞三搞四的人,也没那个时间去乱七八糟。 “不会的,我家老粟是个正经人儿,他不会在外面有女人。” 张琳心里冷笑,但眼里还是保持着焦心道:“那会是什么呢?要离婚,他总得有原因吧,不能说离就离啊。” “我就是不知道啊,他一回来,就跟我说离婚,从头到尾,都只跟我说离婚,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回答,反正就是一句,要离婚,我,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乔娅又开始哭了起来。 张琳连忙又哄又劝,直到忙活了半天,张琳才道:“这不是为了外头的女人,那难道是为了里头的女人?” 里头? 什么里头? 第398章 第397章 共愤 乔娅怔了怔,突然就像醍醐灌顶,瞳仁扩大的尖叫。 “是为了姓江的那个溅人???” “嘶,什么姓江的溅人?”张琳明明听懂了,可还是装着完全不懂,并满脸惊讶。 江红英则是吓的倒抽了口气,她自己也姓江,当然能明白,这个溅人指的是谁。 真是想不到啊,姐夫的亲妈,竟然是这样说她的。 可她为什么,还感觉很痛快! 简直就是痛快舒心的不要不要,比得了几个大金镯子,还要爽。 “就是那个姓江的溅人,她把我儿子的心勾走了,现在还要把我男人的心也勾走吗?溅人,溅人,肯定是为了那个溅人,啊!!!!!!我好恨啊,我是真的好恨啊,她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今年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那个人不是她?为什么,老天爷啊,你咋就不开眼了呢,那样的祸害,为什么还要让她活着,要了我儿子,要了我的男人,现在还想要我的命吗?” 乔娅气疯了,用力的拍打着床沿,狠不得那床,那被子,那枕头,就是江丫头。 她要撕了她,杀了她,还要挫骨扬灰。 张琳看她那么激动,吓的赶紧伸手去抱,抱着便拼命拍乔娅的后背。 就像哄孩子。 “老姐姐,老姐姐,你别激动,别激动,咱有话慢慢说。” “慢慢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上次,上次老粟回来跟我发脾气,也是为了她,还冤枉我,指定那就是我干的,什么粟家的态度,我都病那样了,还能有什么态度,还能有什么办法?” 乔娅嘶吼,吼的头昏目旋。 “是是是,都是那溅人的错,咱……” “哈哈,你骂什么溅人,你不是认了她当干女儿吗?还溅人,你给我放开,你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就是来替她,看我笑话的吧?滚,你给我滚!滚啊。” 乔娅开始越骂越清醒了,一把推开张琳,气喘吁吁之时,还差点跌下了床。 然后不经意,她就看到了江红英。 不过乔娅并不认识她,还只以为吓坏的江红英,是周家请的小保姆。 张琳稳了稳身子,哭笑不得的道:“原来你骂的是她呀,我还说是谁呢,哼,那确实就是个小溅人,你以为我愿意认她当干女儿啊,我那是没办法,是我家老周,死活也要认。” 乔娅怔了怔,这个她是不知道了。 趁着这个机会,张琳就坐了回来,一脸恨恨的道。 “老姐姐,你也知道,从我嫁给老周,就是个续弦吧。” “是。” “那你就不觉的,那个溅丫头,长的很像我家老周以前的女人吗?” 经张琳提醒,乔娅仔细想了想,还真觉的有分相似,只不过,她脑海里,对罗小曼的样子,已经模糊了,所以看到江丫头,并没有想起来她像谁。 “罗小曼?” “对啊,你是不知道,我家老周看到她的第一眼啊,那个惊为天人啊,张口就喊小曼,紧跟着,那几天睡觉,都是嘴里喊着小曼的,你知道那会,我心里有多气吗?” “是,我知道,这活人比不过死人,那怕这死人生前,做了再多错事,只要她死了,活人就是好到无可挑剔,也是永远都比不过的,可问题是,当你天天晚上听到,自己男人喊别的女人,那感觉,老姐姐啊,我这心里,也是苦啊。” 张琳说着说着,就眼泪哗哗的掉。 江红英吓的噤若寒蝉,她竟然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些事儿,怪不得后来,江丫头还得了一箱的东西,也怪不得,那个阮妈,对江丫头格外的另眼相看。 这下,她全懂了。 乔娅看着张琳哭,换了个角度仔细想想,觉的是啊,这天天听着自己的男人,喊着别的女人,这怎么能受得住。 “你,你,你怎么也哭了。” “我能不哭吗?那小溅人跟我那个死去的姐姐啊,长的简直一模一样,当时我家老周,看她都看两眼发了直,还狠不能冲上去,就把人给抱住了呢。” “啊!!!”乔娅惊呼,自己都忘了哭。 “别啊,这都是真的,所以我没办法,只好赶紧顺着老周的意,认了她当干女儿,但我又不心甘啊,所以,我转头,又认了一个。” 张琳说完,就故意瞟了眼江红英。 江红英脸色一白,吓的更加不敢出声,只恨不得赶紧消失的好。 同时,也气的手脚发软。 打死她都没想到,沾的竟然是这种光,那要是早知道,这光她宁愿不沾了。 “也是难为你了,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她长的像罗小曼呢,那个溅人,还真是祸害啊,祸害了我不说,还祸害了你。” “老姐姐,我这也是掏心窝子的话,要不是你这出了事,打死我都不想跟别人说,你想啊,老周都多大年纪了,而那溅人,还是你家的儿媳妇,这要传出去,老周怎么见人,我又怎么见人?只怕我都没法活了都。” “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溅人,江丫头那个溅人,都是她,都是她害的,我想让她死,我一直都想让她死,可老天爷就不如我愿啊,死了那么多人,她就是没死!!!” 乔娅捶着胸口恨,恨的全身都在发抖。 “我也想她死,可咱有什么办法?老姐姐,我跟你说,越是这个时候,咱们就越不能如了她的愿,不然,你家,我家,还不是她的天下了啊?那咱俩亏不亏?这诺大的家,就要全给了她呀。” “对,你说的没错,不能如了她的愿。” “所以,咱不能哭了,咱也不能一味的退缩,得想个法子,好好治治她。” 张琳咬牙切齿,同仇敌忾的挥了挥拳。 乔娅连忙点头:“那你说,咱们要怎么治?” 张琳便眯起眼,小声的道:“治是肯定要治的,但咱们要治的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你家,还有我家的男人知道,咱们呀,得像他们打仗那样,快,准,狠!” “这是当然。”乔娅表示很同意。 张琳就松了口气,示意江红英去拧个干净帕子来。 趁着江红英离开,张琳就凑到乔娅耳边道:“刚才那个,你知道是谁吗?” 第399章 第398章 爱了 “谁?不是你家小保姆吗?” “我呸,当我家小保姆她还不够资格呢,是江红英,那溅人的亲妹妹。” “嘶!!你还敢……” “嘘!我带她,自然有我带她来的道理,你听我说呀。” 张琳嘀嘀咕咕的,便在乔娅耳边说了好一通话。 乔娅先是听着目瞪口呆,然后才是阴森森的笑了。 …… 眼看着,国道越来越熟悉,江丫头就知道,快要回家了。 时隔大半个月,也不知道小树和小木好不好。 她是超级越级的想念他们。 “琛哥,我走的时候,吩咐过小树,让他想办法,在学校里组织募捐,也不知道他干的如何。” “知道想他们了?”李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不是废话嘛,那可我是自己掉下来的肉。”说白了,想他们还远过于想他呢。 “那下次,就不要莽撞。” “都说没下次了,你就不能不提吗。”江丫头佯装生气。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小气了,老揪着不放,为的是那般啊。 “不是我总提,而是,我很无力。”这句话,终是坦诚的说出口了。 他这样无理取闹,并且还揪着不放,就是因为,事情超出了,他能把握的范围,他害怕,他惊惶,他也手足无措。 那样糟糕的七天,这辈子,他都不想再来一次。 并且还在心里暗暗发狠,如果真的还有下一次,那么他希望,站在她前面的,替她周旋的人,是他,而不是粟和平。 “我知道,所以我保证了呀,真的不会再有下次了。”江丫头翻了个白眼。 再往后,日子就会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了呀。 1976这就是一个坎。 李琛抿了抿唇:“我就姑且先相信你吧。” “什么叫姑且,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她瞪他,最讨厌这样模棱两可。 看她瞪眼,李琛反而被她逗笑,过后才一板正经的道。 “以后,我会让自己,有那个实力护着你的。” 江丫头一愣,一股清甜,就从她心尖儿那,贴烫贴烫的滑开了。 这男人。 她真是要,越来越喜欢了。 而这,也正是夫妻的相处之道。 只有两人一起并肩齐行,你追我赶,这日子才会越过越舒坦,越过越比蜜儿甜。 相反,若是一个人在前行,另一个人原地踏步,那么慢慢地,慢慢地,两个人之间,就会拉开距离,最后形同陌路,有如鸡同鸭叫。 “好啊,那我等着那一天,到时候,我就学螃蟹,天天横着走。” 李琛“噗”的一笑。 “到时候,只怕你就身不由己了。” 江丫头故意假装想了很久,然后才无所谓的回他。 “才不会呢,在外面横着走,那多丑啊,我是说在家我要横着走。” 李琛顿时发出一窜的闷笑,笑的整个胸腔都颤了。 同时他也很想回她,好好好,真要有那一天,她想在家怎么横就怎么横,他都宠着,往死里宠。 趁着他这会心情好,江丫头就眨了眨眼的问:“你和那边,是怎么断的?” 李琛眉头顿时紧蹙,瞬间,江丫头就后悔了。 心想,自己何必再提呢。 他愿意怎么断就怎么断吧,于她来说,那个地方,还有那里的人,她这辈子都不想接触。 “现在只是和他说了,等回到队里,我会向上面申请报告。” “啊!!!”这种事还有报告可以申请的吗? 在她的字典里,这样的事,只有登报吧。 “琛哥,我觉的,真没必要这样,说到底,她是病了,如果我这个事,真是因她而起,那上面放我出来,不也是说明了很多。” 说明这就是一场家务官司,所以上头又气又恼,最后才雷声大,雨点小。 只是,说到底,还是难为了粟和平。 因为夹在这中间的,只有他。 “而且以后,她就算再闹,上面也不会再理她了,更不会再对我怎么样了啊,你说是不是?” 不是她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说到底,她不想他有任何遗憾。 就像她自己,如果马秀英和江满军,真是她的亲生父母,那怕她再难受,再心碎,也下不了那个手的。 常人言,血浓于血,并不是没有它的道理。 李琛凜然着脸不说话,一直拧着眉,直到回了家门口。 他才转过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不用,当断不断,必受其害,曾经的他们,以为我再也找不回了,不是过的很好吗?就让一切都回到当初,这才是最好的。” “更何况,没有他们,我一样也能让自己,拥有那个实力护着你。” 江丫头吸了口气,哭笑不得。 “我不是说,要你借他们的力量,我……”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你要明白,你的男人,是个很骄傲的人,他若想做什么,不需要借助外力,他能靠自己,给你,还有这家,撑起一片天。” 江丫头笑了,这就是她的琛哥,她不知不觉,就把心沉沦了的琛哥。 如果说,一开始去坤明找她,是为了孩子,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也念着那丝青梅竹马的情,可现在,真的就是爱。 很浓很浓,还化不开的爱。 “我知道了。” 李琛扬眉,伸手又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发。 “长长了不少。” “那你喜欢吗?” “不论是长还是短,我都喜欢。” “不行,必须只能喜欢一个。” 李琛畅笑,怎么这样难搞啊,头发的长和短,不都是她吗? “长发。” “那我就慢慢留着,让它越来越长。”长发为君留呀,她也很尝试一遍。 这是她曾经,从来都不敢想,也没资格想的。 可现在,她愿意想一想了,也要尝一尝,那浓情蜜意,执子之手,与子成说。 两人下车,手拉手。 刚进屋,就碰到陈松岭从屋里,黑着脸冲了出来, 看到她和李琛同时回来,陈松岭还愣了半天神,然后才惊喜的抽了口气。 “姐?姐夫?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嗯?才几天不见,你怎么瘦了一大圈啊。”江丫头诧异。 第400章 第399章 不见 救灾的时候,她天天看着陈松岭,到是不觉的他瘦了,可离开十几天,再见面,竟然就发现,他瘦了很多,以往古铜色的皮肤,也完全变成了黝黑。 但这不是她最诧异的,真正诧异的是,陈松岭眼睛底下的黑眼圈。 那郁黑的,就快成国宝了。 “你们不也瘦了嘛,哎呀,不说这个,江红英不见了。” “嗯?她怎么不见了?”江丫头惊讶。 不说起江红英,她还没想到这个人呢,这近半年来,她一直故意冷落她,而江红英呢,也很乖觉,除了到她这里,拿她允诺的零花钱,平时都窝在她自己的房间,尽有可能的变成小透明。 所以日积月累的,她越来越忽视她。 猛不丁的听到她不见了,她还很稀奇。 “两天前不见的,我找了她两天,可就是没她的消息。”陈松岭黑着脸,很生气。 “怎么会这样,去找过郑立新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她都觉的奇怪,因为这半年,郑立新也像消失了一样,从满心算计,变的寂静无声了。 “找过了,郑立新不知道她去了哪,而且郑立新也回城了,就安排在纺织厂当会计。” 会计么,这到是符合一个下乡知青,也符合郑立新在她面前的人设。 “我大哥那边呢?” “周大哥人都不在熊县,不是还在灾区没回来吗?” 江丫头呆了呆,是啊,她都忘了问大哥的事了,胸口一闷下,她惊慌的就转头看李琛。 李琛安抚的赶紧捏了捏她的手。 “他没事,不过这次重建,他没有参与,但是恢复原职了。” “恢复原职?回部对了?” 李琛点头,在第一批人撤离的时候,周诺晨就被调了回去,当时丫头还在沉睡,所以后来,他就忘了说。 “那会时间紧迫,他来不急过来告诉你,但是托人给我送了口信。” “原来是这样,他原来的部对在哪啊?” “北边。” 那就好,反正只要不是南边就成,不过嘛,最后也避免不了,毕竟那场自卫战,也很惨烈。 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的想,自己记忆里,在若干年后,有周诺晨吗? 有这个人名吗? 记不清了。 那个时候她,因为各种心若死灰,总是会让她下意识的,就避开有关制服的种种消息,若不是某天,她在电视上看到李琛,她还不知道,他还活着。 并且还活的那么好,那么高高在上,并且有妻有儿。 沉呤下,就听陈松岭道:“整个熊县我都找遍了,姐,你这个妹妹,真的是!太特么不懂事了。” 本来他是想破口大骂了,毕竟这两天,他都骂成了习惯,可当着江丫头的面,还是有些骂不出口。 有道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既然都找遍了,都不见她人,那就先放一放吧,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管她想做什么,都要有心理准备自己承担。” 陈松岭长叹了口气,闷闷的道:“那行,我去告诉郝建他们。” “去吧,对了,流水线那边都停了吧?” “早就停了,现在大家还没恢复过来呢。” 意思是,所有人还在默哀那惊人的数字,所以人心惶惶,无心旁的事情。 “那就先缓缓,等过几天,我们要重新制定方案了。” 江丫头颌了颌首,不但要重新制定方案,还要重新去办手续,然后彻底的光明正大化。 陈松岭还没听出这话的意思,所以也没多问,转头就去通知郝建他们,不要找人了。 也是这个时候,听到前院有人说话的小树和小木,哇哇乱叫的冲了出来。 “娘,娘,娘。” “娘娘,娘娘。” 小树先不说,已经吃三岁饭的小木,至直如今,还是娘娘的称呼,害的她呀,每次听到,都不想纠正,更甚至,还想听他这样喊一辈子。 她的两个宝呀。 赶紧上前一左一右的抱着他们。 “娘回来了,爹也回来了,快让娘看看,你们都瘦了没?” “没瘦没瘦,我们怎么可能会瘦,婆婆说,要瘦的人肯定是爹和娘,果然是这样。”小树嘴里就像抹了蜜,瞅了瞅她,还瞅了瞅他爹。 小木就不管那么多,亮起他的小胳膊腿儿,就说。 “小木壮壮的,爹也壮壮的,娘娘不怕,一会小木就去给娘娘做好吃的,让娘娘胖回来。” “呀,小木还会做好吃的啦?”哇哦,这才半个月不见,就不一样啦。 正说着,就见月亮拱门哪,另一道小小的身形,圈着她的学步车,就咿咿呀呀的,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 不就是王岚家的小三宝嘛。 快八个月的她,长的那是越来越精致,小胳膊小腿的,也忒有劲了, 居然蹬着那学步车,走的比正常孩子还快,只不过嘛,光是横冲直闯了。 眼看着就要撞到边上的小花圃,小木就冲了过去,连忙将车带人,一起拽了回来。 完了还要板起脸数落她。 “好好走!不要那么快,慢慢地知道吗?” 小树就在旁边没好气的埋汰他弟:“不是三宝不想慢,是三宝还没学会控制力度,想想你小时候,可比三宝难带多了,而且还老是流鼻涕,那像三宝,最好看了。” 小木就炸毛,恶狠狠的瞪三宝。 “流鼻涕,赶紧流鼻涕,不流你就不是我妹妹。” “……”江丫头。 “……”李琛。 李小树大怒,伸出手就敲小木的脑门:“流你个鬼啊,三宝是妹妹,女娃娃要她流什么鼻涕,要流你流。” “我已经不流了。” “那以前也流过。” “可我现在不流了。” “以前流过!!!” “现在不流!” 卧槽,这是要吵起来的节奏吗? 江丫头捂脸,小三宝哎,这还只是八个月大呢,就让两兄弟吵的不可开交了,那以后再大点,可怎么办呀。 不过,最让她稀奇的是,小木怎么对三宝那样凶,而且还有争宠的嫌疑。 至于小树嘛,那是一如既往的像个大哥哥,会照顾人,还暖的很。 如果长大了,她是三宝的话,就会选小树做男人。 暖男嘛,日子多安逸。 趁着两孩子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退让,李琛就拉着她悄悄的往院里走。 第402章 第401章 信物 这大半年,他体验了无数次,无数次的安逸。 原以为,还可以再无限的安逸下去,那怕他知道,这不太可能,可后来还是自欺欺人,并纵容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的,什么也不去做,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继续欺骗自己。 可到头来,他以为完美的自制力,还是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冷怒。 控制不住抓狂。 控制不住的去眼红嫉妒恨。 没错,他嫉妒那个,可以抱着她,安然沉睡的男人。 也嫉妒那个,可以压着她,驰骋纵横的家伙。 那明明就是个,一年半载,都回不来的家伙,凭什么可以拥有她的一切? 安严深吸了口气,就在他快要暴走,并忍不住想要更多时,唐立就像鬼魅一样,出现在他的门口。 他阴翳的,凶狠的,朝着唐立瞪了过去,然后无声的给了他一个口形。 滚! 唐立撇了撇嘴,以唇语道:有人找。 谁? 隔壁的粟安然。 粟安然? 安严挑了挑眉,那个和他一样,名字里带安的女孩么。 呵呵,有意思,竟然来找他。 难道他藏的那么容易被人找到吗? 耐人寻味了。 安严收了收心,无声中坐了起来,然后按老样子,抚了抚原本就没什么折皱的白色长褂,拿起睡塌上的扇子,便施施然然的出了门。 “她来找我干什么?” “她好像知道少爷是谁。” “哦?她见过我?” 唐立认真的点了点头:“见过。” “什么时候?” “少爷十四岁的时候。” “那么小?那她几岁?” 唐立当然不会蠢的以为,少爷问的是现在。 “六岁吧。” 安严拿扇子拍了拍了手心,恍然大悟的道:“叶霄?” 唐立松了口气,脸上仿佛写着,少爷您记心真好,确实就是那个时候,叶霄来找他办事,还带着叶念秋和粟安然,所以那小姑娘,就记住了少爷。 可见,他家少爷,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是风华绝代,让人过目不忘啊。 “有意思,那她来找我干什么?” “没说。” 顿时安严有些意兴阑珊,漫不经心的就道:“我已经不是坤明的地麻了,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来找我又有什么用呢,你出去告诉她,不见!” “只怕不见不行。” 唐立面无表情的望了望天。 安严眸子里,划过了一丝异样:“她有信物?” “嗯。”曾经安老爷子,在统御了坤明的小江湖后,给了不少有恩于安家的人,送了一枚信物,不管是谁,拿到这枚信物,就得无条件的,帮他们做一件事。 这是安家的家规,那怕少爷现在,已经失去了那个头衔,也沦落成暂避风雨的……咳咳丧家之犬,这规矩,始终是规矩。 就算不办照,办不到,也得出去见一见,就这么简单。 “她那来的?”安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只记得叶家有一个,但在上次绑架江丫头时,已经用了,虽然最后他放了她,但他允诺的绑架,已经做到。 那么粟安然的信物,是那来的? “不清楚。”唐立翻了个白眼。 当年安老爷子很不负责任的大手一挥,信物上面根本就没留什么记号,只说了,不管是谁拿着信物来,安家都要守规矩。 鬼知道粟安然是怎么有的。 “是真的?” “是真的。”少爷这是以为他眼瞎吗?他又没七老八十,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连是真是假都分辩不出来。 “好吧,那就见见吧。”安严很不愉快。 既然他都不愉快了,那么一会粟安然要他做的事,他也会很不愉快的去办。 穿过小偏房,到了正屋。 就见粟安然,冰冷的坐在哪,明眸皓齿的小脸,绷的紧紧地。 好像谁谁欠了她十万八万都没还一样。 呵呵,这小姑娘,心思深沉啊。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漏了马脚,竟然让她认了出来,并且还一直沉得住气,硬是没让他察觉。 了不得。 厉害的很呢。 “你要见我?” 粟安然闻声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他。 半晌她才启了启唇:“是。” 安严看着她那仿佛熟透了似的稳重,玩味的笑了。 转了转手里的扇子,玩世不恭的上前,便随意往她前面一坐。 “那说吧,想要我帮你办什么事?” “杀一个人。” “名字。” “江丫头,我嫂子。” “……”安严瞳仁缩了缩。 自从自己放不下江丫头后,对江丫头身边的人,身边的事,他都做过详细调查,其中就包括四方城里的乔娅。 所以他很清楚,乔娅不喜欢江丫头这个儿媳妇。 至于粟安然,这一年多,基本上都是住在江丫头家。 平时看着她,跟江丫头进进出出,并没有什么异样,甚至还可以说,她们这一对姑嫂,看起来十分融洽。 嫂子沉稳大气,小姑娇俏可爱。 连他都没察觉到,这个小姑竟然是暗藏杀意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粟安然这个小姑娘,心机深沉的难以捉摸,并且连他都没看出来。 “怎么?你不敢?”粟安然阴狠的眯了眯眼,脸上的杀意,毫无保留。 “嗬,我到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想要杀她。”其实这也是一句屁话。 亲娘对媳妇,都恨之入骨了,那么身为亲娘的贴心小棉袄,又怎么能不偏帮自己的亲娘? “想杀就杀,不需要为什么。”就像她如泣血般问她爸爸粟和平一样,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也不需要为什么。 恨,就是恨了,也是从来没停止过的恨。 “霸气,四方里的姑娘,都是这样吗?”安严收起了惊讶,似笑非笑的调侃。 粟安然哼了一声,直接将那信物,往桌子上一放:“我只有这一个事。” 意思就是,我不想跟你瞎扯皮,她来这里,只是送还信物,并说出条件的,而你,只需要照她说的做。 “那如果我拒绝呢?” 粟安然怔了两秒,显然她没想到,安严会说拒绝。 一时间,她恼怒的站了起来:“那我要理由!” “理由啊,唐立,你来说给她听。”安严拍了拍扇子,他不喜欢粟安然,很不喜欢他啊。 因为在她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一个心机深沉,还有如天使般的恶魔,他看着实在不舒服。 第403章 第402章 三年 唐立机械式的看着前方。 “我家少爷在坤明已经没势力了,安家已经被一锅端,现在给坤明当家的地麻,是纪家!” 少爷成了丧家之犬这种话,唐立是不会说的,在他眼里看来,就是特么丢人。 可安严完全无所谓,挑了下眉:“听清楚了吗?安家没了,所以这信物,你拿着也没用。” 粟安然忽然就平静了,嘲笑道。 “就算安家没了,可姓安的,不是还在吗?既然姓安的还在,那这信物就有效。” 否则就不配姓安。 话是没说出来,可唐立觉的,这话太动听了,简直就是说出了他的心声。谁让他从小就是少爷的家仆,那怕再放肆,有些话也说不得。 安严脸色沉了沉,他是真的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粟安然啊。 就像条花癍毒蛇似的,随时能潜伏,也随时……就能给你一口,毒可致命。 “那我还是要拒绝。” “三番两次拒绝,还故意搬到我嫂子家隔壁,你想干什么?”粟安然抿起唇,笑了,笑的意味深长,一脸我已经看穿你的样子。 安严冷凝,这种被人看透,好像自己跟个吉女,被人强行剥光衣物,躺在床上被人观赏玩弄,并威胁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比隔壁那个,明明心中恐惧,但体嫌口正直的江丫头,还要糟糕。 “有意思,那你说我想干什么?” 粟安然阴森的翘起半边唇,确实带着一丝威胁的道:“你真的要我说?说出来可就不好玩了。” “你不说出来,那才叫真的不好玩。”安严很冷了,冷的眼里已经藏不住杀机。 粟安然盯着他看了足足三秒,话锋猛的一转:“如果你拒绝,你将会被三刀六洞。” “我不愿意,没人能让我三刀六洞。”安严眯起眼,熟悉他的唐立知道,这是他家少爷想杀人。 这么浓郁的杀气,粟安然不是不知道,可她有底气,安严一定会妥协,而且还是无法拒绝的妥协。 “我小时候,曾经在挂刀岭见过两个人,他们扛着一个被打昏的女人。” 话说到这,粟安然选择了闭嘴。 须臾之间,整个小前厅,安静的仿佛只能听到心跳。 唐立脸色骤变,惊恐的看向他家少爷, 而他家少爷,却保持着杀气弥漫,隐有血丝乍现的眼底深处,却是空空濛濛。 手腕上的,侧兜里,手表也好,怀表也罢,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最先开口的,是唐立。 “少爷。”他喊。 安严深吸了口气,长而浓密的睫毛,覆盖了半个瞳仁。 “一个四方城里长大的小姑娘,知道的还不少。” “是啊,不多不少,刚好够用。” “换一个!”安严没有废话,捏着扇子冰冷的退步。 因为挂刀岭,还有打昏的女人,对他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他这一生,都在寻觅她。 粟安然咬紧了后槽牙,迫于这种压力,安严还在坚持,可见他对江丫头,有多么在意,而这份在意,已经超出了太多太多,能够让她用词语形容的范畴。 是男人对女人的爱吗? 只有爱,才会让男人奋不顾身的想要保护。 强烈的恨意,让她的舌尖抵在牙关,硬生生的抵出了一丝铁锈味。 用力的咽下,那丝铁锈仿佛还能灼伤她的咽喉。 “那你留在我身边,为我所用三年。” 唐立又吸了口冷气,这个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可是,他家少爷,确实被她拿住了脉门,少爷应该……应该会答应吧。 安严,冷若冰霜。 这个世上,不叫的狗,果然最会咬人。 “怎么?不愿意杀人,难道还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为我所用三年吗?”粟安然抬起下巴,公然挑衅。 安严捏着扇骨的手背,一条条的青筋乍现,让旁边的唐立看的触目惊心。 良久。 “继续说吧,如果你说的不够让我满意,我会让你在我身边,舔够三年!” 什么叫舔够?自己去想,他相信粟安然能想像到。 粟安然讥讽的扬了扬唇,无所畏惧的抬起头,告诉自己,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害怕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已经不存在了。 “当年那两个人一个叫唐三,一个叫唐四,奉了你家安老爷子的口令,准备把你的生母苗红玉,活埋在挂刀岭下,可是很不巧,他们还没动手,就被我碰到了,是我救了她。” 生母,苗红玉,唐三,唐四,这些词在安严脑海里,就像煮沸的开水,上下翻滚,可他的表情,却很平静,平静的好像他只是在听,别人的生母,别人的名字。 看着这样的少爷,唐立很难过,就好像有人,拿着刀,生生地在他家少爷胸口上,剜了一块心头肉。 少爷说不出话,那就让他来代说。 “人在哪?” “人还活着,并且还活的很不错,你想知道,那就乖乖的留在我身边三年,三年后,我亲自把人带到你面前。” 笑话,这已经是她最后的筹码了,她会傻傻的提前告诉他吗? 连安家信物,都可以不屑一顾的人,她还能相信,他能遵守今天的口头约定?嘲弄的说一句,如果真到了紧要关头,只怕对他来说,生母都不如江丫头重要吧。 真是天大的讽刺,姓江的女人,凭什么这样好命? 难道上辈子,拯救过全世界吗? “空口无凭,证据呢?”这次说话的,是安严自己。 粟安然甩出一张照片。 照片是彩色的,还特意切割成了小花边,但只有巴掌大,可照片里的人,却清晰可见,那眉眼,那五官,那身形,那温和如阳光明媚的眼中色彩,无一不清楚的告诉安严。 这个人,就是他苦苦寻觅了半生的亲生母亲,苗红玉。 她穿着半截袖的,白底印着蓝色波点的连衣裙,把她人衬的年轻极了,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细长的眼角笑纹,还告诉他,粟安然说的没错,她过的确实很不错,因为只有经常保持微笑,眼角才能生成淡淡的笑纹。 她手持着绿色的塑料水壶,半弯着盈盈一握的纤腰,目光平静安详,而又微笑的看着面前的鲜花,水倾泄而下,就像给那鲜花,下了一场阳光雨。 看起来,是那么美好,美好到连她面前的花,都是他最喜欢的空谷剑兰。 其香,馥郁绵长,沁人心脾。 而她身后,则是一堵猜不出地点坐标的白墙,除了那条形砖垒起的纵横交错,他完全看不出,照片里的地方,究竟在那里。 整张相片,只是告诉他,苗红玉还活着,并且活的很好,也没有忘记他这个亲生儿子,就像曾经她还在时,专心致志的给他种剑兰,一模一样。 还有她那句:“严儿,快来,你最 第404章 第403章 表彰 云雨虽收,可被滋润过的娇艳,却留在了脸上。 刚下完雨的天空,也显的格外透彻。 霞光初现,李琛站在车前,转回身静静的看了她两秒,抬起手拾起她嘴边的碎发,温柔的撩到她耳后。 “我走了。” 江丫头撇了撇唇,恋恋不舍的嗯了一声。 其实,不管是远,还是近,是久不见,还是暂离,都是舍不得。 确实舍不得。 这是就是爱了,还是没爱的最直接反馈。 “你要注意休息。” “放心,只是重建工作。” “那也要注意休息。”江丫头执拗的加重语气。 不是她想提醒什么,只是因为她不舍,而又羞于表达,所以把那些能生鸡皮疙瘩的话,全部浓缩成了道貌岸然。 李琛当然懂,流连于他的不舍,也是那英雄气短。 这温柔乡啊,不知不觉也成了他的命。 “那我走了。” “嗯。”江丫头委屈的发出鼻哼,直看见他上车,才急忙的趴在他窗前:“小树差不多也要醒了,你,你不等他一下?” “你不是说,他早晚要像一头猪,被白菜诱惑走吗?那还等他干什么?”李琛忍笑,强行控制住,自己还想再撩一撩,她嘴边碎发的动作。 深吸了口气,终是发动了车子。 江丫头苦笑的抚了抚额,她想,她是真的越活越回去了,李琛这个男人怕是真有毒呢。 毒的她神魂颠倒,也越来越爱……作小女儿态。 赶紧松手,后退了小半步。 “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放心。” 走了。 车驶出了视线,消失在拐入主路的弯口。 江丫头有气无力深吸了口气,一回头,就看到仿佛被怨念缠身的大宝猪,生无可恋的望着她。 “娘!” 你背着我,跟爹说了我什么坏话了呀? 谁是猪? 谁是白菜? 哎哟!那无声胜有声的指控,瞬间让江丫头无语凝咽。 她家可怜的小黑猪哟。 …… 天,开始大亮。 于任何悲伤离合,时间都不会停止,它只会冷漠的,无情的,让一切回到了正轨。 江丫头这里,安置好大宝二宝,又让陈松岭和王岚,赶紧清算余额后,就赶往了学校,一场全民动员的风暴过后,整个学校,迎来的就是新的气象。 这不,她人还没进教室呢,就看到行色匆匆的师生们,精神面貌似乎都很激昂。 怎么说呢,就像那种,仿佛在一瞬间长大,对生命有了更高层次的敬畏使命,还有灾难来临的从容感。 总之,一切都在欣欣向荣,看着便很美好。 进了教室,她还没走到自己的位置,全班同学,就在夏秋白的带领下,轰的一声,全都站了起来。 然后,所有人看着她,笑意盈盈的…… “欢迎江丫头同志回到学校!!” “欢迎江丫头同志回到学校!!!” 震耳欲聋的三声过后,掌声响了起来,吓懵的江丫头,惊愕了两秒,才哭笑不得的……捂脸。 好窘迫呀。 “这猝不及防的,吓死我了。” 所有人哄堂大笑,以夏秋白为首,三步两步地跳到她面前,半搂着她的肩,便往讲台上推。 “我们都准备好久了,就等着你回来,好给你开表彰大会!!” “……” 窝草,这要开什么表彰大会,她压根就没想过好嘛,不过,真要表彰,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说明,她没有选明哲保身,是对的。 “别别别,我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再说了,要不是大家众志成城,就凭我一个,也会望而兴叹呀,所以……” 都是大家的功劳,这句话,还来不急说出口,夏秋白就打断道。 “不,江丫头同志,是你,让我们大家都明白,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到底有多么重要,这次的众志成城,要不是你沉得住气,稳住了大家,只怕救人不成,早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大笑,心服口服的喊:“是。” 那天的惨烈,是有目共睹的,若不是江丫头临危受命,又沉稳有力的发派指令,那有今天的集体荣誉。 “哎呦!这让我好尴尬呀,别看我那天,好像很沉得住气,可实际上,我完全就是吓傻了,满脑子都在想,得赶紧救人啊,大家说是不是?” 江丫头捂着胸口,挤眉弄眼的装出一脸后怕,等听到大家哈哈哈大笑的说是后,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所以当时,我是啥也没想的,就想着照本宣读,让大家赶紧救人,现在完事了,我还想吐槽王老师,咋就让我上了,害得我连根针都没摸,绷带也没缠,啥也没学到,反而是老师们,带着大家救了好多人,我好亏呀,多好的实战经验。” 江丫头哀怨的摇头,正好让赶来教室的王清宁听到,顿时,也是哭笑不得的抚了抚额。 但不得不说,江丫头这样巧妙的推功,确实让人很舒服,也让人眼前一亮。 很有情商,并十分接地气的转移功绩呀。 由此可见,他之前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江丫头同学,你这是,还怪我咯?” 王清宁出声,大家又是一阵哄笑,江丫头吓的赶紧从讲台上走了下来,腼腆又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是有点,感觉自己到现在,脑袋还是懵的,并完全想不起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王清宁大笑,他知道江丫头懵什么,那么多的伤员,确实是最好的实战经验,可江丫头做为总指挥,却没办法像他们那样,拿起手术刀,拿起针和线,进行抢救和包扎。 “你呀,干的是定军心。” “那有,我其实就是懵的,当时只想着学校的救援方案,所以从头到尾,都只在按本宣读。”江丫头再次把功劳,推给了学校。 王清宁越发心情舒畅,在他看来,这人啊,果然是年纪大点比较好,才能在为人处世上,比年轻人更懂,知分寸明进退。 “不骄傲,不自满,也不搞个人主义,这一点很难得,回去坐吧,晚点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江丫头松了口气,知道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了,悄悄吐了吐舌,就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王清宁笑着便压了压手,直接进入了平时的上课节奏。 也在这时,顺应大流的周媛媛,悄悄地给她递了张纸条。 第405章 第404章 失踪1 纸条上面写着。 “江丫头,安然一直没回学校,我也联系不上她,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江丫头惊讶,赶紧拿眼角余光,往粟安然的坐位上瞟了一眼。 果然是空着的,没人。 这……是怎么回事? 周媛媛都回校了,粟安然怎么还没回? 难道是…… 沉呤中,她忍不住的就在想,她这次被举报调查,和乔娅肯定脱不了关系,李琛一怒之下,决定永不来往,那么以粟和平的性格,肯定会谴责乔娅。 就乔娅的那个精神状态,还能承受得住谴责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那么粟安然留下照顾乔娅,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可这样的猜测,她却不能直接回复周媛媛,于是她很婉转的在纸条背面写道:“我不知道呀,你不是和她一起走的吗?怎么她没和你一起回吗?” 周媛媛拿到纸条,呆了好半天,涂涂写写,总感觉说不清,然后憋着一口气,一直等,等到下了课,就赶紧拽着江丫头,去了后面的操场, “没有啊,那天我们被送回四方城后,就各自回家了,我想联系她,都联系不上。” 周媛媛一脸焦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些忐忑不安,可又说不上来,这不安来自那里。 “怎么会联系不上,你们不是一个大院里住的吗?”江丫头惊讶。 “是一个大院啊,可我回家还没有呆一天,就被我妈送到我姥爷那隔离了。” “隔离?”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我姥爷他们,说是担心我,然后非让我过去住,然后让我给他们讲,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结果一讲,就在那里讲了好几天,害我想回大院,也没时间回,等我收到学校的召回通知,人就已经被我姥爷,直接给送回学校了。” “你姥爷家不在大院?” “不在,他们都退了,早搬到退休的养老所了,就在北边的汤山附近,知道吧?” 江丫头颌首,四方城的汤山嘛,她当然知道,放在过去,哪儿可是皇家的龙脉温泉宫。 “原来是这样,那你没给她打电话?” “打了呀,没人接,而且我还比你早回来小半个月,她那边一直联系不上,我都快要急死了。”周媛媛跺脚。 “那我也不知道呀,我还以为你和她一起回校了。”江丫头摊了摊手,表示她爱莫能助。 周媛媛来回走了几圈,再次跺了跺脚道:“实在不行,我明天请假,回去找找她。” “你这么急找她,是有事?”江丫头顺口就问了句。 周媛媛便瞪了她一眼:“我说江丫头,你咋就这么淡定?按理说,安然不是你的小姑子吗?她人鬼不见,消息全无,你竟然不着急???你就不怕,她是染了什么疫症吗?” “……”疫症?疫个毛线么。 如果真是疫症,李琛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毫不顾忌的,就断绝了关系。 “你想多了,不可能是染了疫症,要说淡定。”她苦笑了两声,给了周媛媛一个你懂的眼神,然后才很无奈的道。 “以我这个身份,我不淡定又能怎么样?让我去打电话吗?” 周媛媛哽咽,仿佛这会才想起,乔娅厌恶她的事来。 “好吧,我知道你的处境很尴尬,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一会就去请假,下午我就回去。” “怎么回?”江丫头拧眉,现如今,周媛媛要回四方城,可就没以前那么方便了。 因为大哥被调回,用车的话,基本上不可能,而让周怀仁派车过来接,来回也要大半天,更何况,周怀仁还不一定会纵着她。 “我一会中午的时候,去打电话让我姥爷派车过来接。”周媛媛也乖觉,直接就跳过了周怀仁和张琳。 好吧,那她没什么话说了,以周媛媛的立场,这样讲义气,并担心粟安然,也是对的。 “也好,那你回去后,收到信了,就给我打个电话。” 一说完,江丫头就尴尬了。 什么打电话,这个时候的电话,除公用和邮电局,别的地方都没有好嘛。 果不其然,周媛媛翻了个白眼,怼了她一句:“你去那接电话啊?” 如今大哥又不在武装部,还能去那接私人电话? 难道是邮电局吗? 江丫头咳了咳:“你下午走,晚上应该能到,那明天下午5点30,我去邮电局等你电话?” 周媛媛嘴角抽了抽,过了好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毕竟,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她,还从来没试过,准时准点,往邮电局打电话。 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江丫头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周媛媛就回了四方城,从而也知道,为什么夏秋白要主张,给她搞表彰会了。 因为朱慈接到上面的电话,说是上面,特意含糊掉了江丫头的个人荣誉和表彰,具体什么原因,朱慈不清楚,但从某些敏感的角度想,朱慈也没敢去细打听。 所以拐着弯,安慰了她一通,并以个人立场,表明她的功绩,会记录在学校的档案,绝对不会一笔带过之类的。 对此,江丫头根本就没什么太多的感想,因为实际上,她已经得到了更实惠的表彰。 当天晚上王岚把清算好的帐本交给她。 “江红英的事,你真不打听了?” “怎么打听?满世界去贴寻人启示吗?”江丫头反讽。 王岚无语凝咽,可这事她确实不好再多说,然后转移话题的问起粟安然。 “上次撤回,周媛媛就归校了,怎么不见你小姑子?”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周媛媛今天回去打听了,明天我去邮电局等等信。” 没办法呀,这个时候,电话通讯不发达,说话全靠吼,她能怎么办? 只能等消息。 “真是奇怪,一个个的,怎么就全不见了呢。”王岚叹了口气,又接道:“那你这次的表彰,就真没了?” “那些不实际的东西,要来有什么用?”江丫头似笑非笑反问。 “也是,那这么说,咱们是真的可以放开手脚干了哇?” “是啊,不过在招人那一块,咱们还是要尽量,多招收队里的家属。” 一句话,王岚就懂了,这就叫办事滴水不漏,优先录取队里的嫂嫂。 第406章 第405章 失踪2 “我明白,那以后销售的渠道怎么办?走国营?” 江丫头眯了下眼:“不,现在不考虑国营问题,咱们先缓一缓,先囤货。” 最好是囤到明年,再进行大批量销售。 因为接下来的半年,气氛会很萎靡,市场也会很动荡,所以这个时候大展拳脚,反而不美,搞不好连欲加之罪,还会接踵而来。 所以说啊,该夹尾巴的时候,就一定要夹。 王岚有些不太懂:“按道理,咱们不是要趁胜追击的吗?再说了冬天也快来了,上次你让松岭买回来的机器,也用上了,针织衫也囤了一批。” “没错,按道理是这么做,可是……”江丫头朝头顶呶了呶唇,讳莫如深的忧心忡忡道:“那位很痛心这次的天灾,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啊。” 后面的话不说,王岚吸了口气,也懂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她才领着三宝儿,回了家。 次日的下午5点30,江丫头准时在邮电局等着。 还好周媛媛没有在这事上任性,电话一接通,便着急的喊:“江丫头,安然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 “就是不见了呀,乔阿姨说,安然突然跑了,可能是回了学校,当时我一听,就吓的不敢吭声,怎么办?江丫头怎么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嘶,她吸了口气:“那你就没问,怎么会突然就跑了呢?” “我没敢问呀,乔阿姨脸色很不好,整个人都变了,不但对我冷冰冰的,还连话都不肯多话,直接就把我赶了出来。” 周媛媛感觉大事不妙,可又抓不到头脑。 要不是约了5点30,她都恨不能赶紧回熊县,好和江丫头一起想想,怎么找人。 “那这么说,你也没告诉她,安然没回熊县?” “是,我那里敢说啊,我感觉乔阿姨很不对劲,好像对我很敌视,真的,以前我从来没这种感觉。” 敌视么? 难道乔娅知道,她和周媛媛关系好了,所以连带着敌视了? 正在她沉呤时,周媛媛又赶紧道:“对了,我看到江红英了,她就在我家,我妈说,她是地震那会来的,因为她害怕,所以跑家来躲躲,我呸!看到她我就来气,别人都在想着,怎么参与救援,她到好,把我家当避难所了。” “嗯????”窝草!江丫头惊愕。 “你嗯什么?她来我家你不知道的吗?真不要脸,连带着做做面子功夫,才认她做的干女儿,她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头菜了,特么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像她那么不要脸的,最可恶的是,我妈竟然还帮着她,说什么她才像个女孩样。” “啊………啊………江丫头,我快要气死了知道吗?什么叫她那样才像个女孩样,我呸!!!!玛哒,溅货……” 气疯的周媛媛,开始跳着脚儿,在电话那边破口大骂,长篇大论的,竟然还不带重样。 江丫头自动忽略那些口若悬河,把重点放在,江红英去了周家的事上。 “她真去你家了?” “是啊,要不然呢?我能这么生气吗?我都快要气疯了好嘛,还有,我妈竟然还把我的旧衣服,找了出来给她穿,我是真想把她给扒光了,然后再打出门去,太气了,真的是太气了。” “你要想扒,尽管扒,不用顾忌我。”呵呵,江丫头干笑的摸了摸鼻子。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比粟安然不见了,还要意想不到。 “你说的啊,等会我回去就扒,玛哒,我宁愿把我的旧衣服,全捐到灾区,也不给她,她算个什么东西,咱们的同胞都在受苦受罪了,她却想着避难,我是真不明白,我妈看中她那一点了,还说比我像女孩,玛了个哒。” 江丫头一脸黑线,感觉自己完全接不上话,不过嘛,周媛媛的这波正能量,却是刷的杠杠滴。 她很喜欢。 “江红英随便你处置,安然的那个事,我建议你赶紧和周叔叔说一声,让他想办法告诉……粟和平。” 江丫头扭了扭头,在这个称呼上,她实在是很纠结,叫公爹吧,还没到那个份上,叫爸,更加叫不出口,所以再三犹豫,索性就直呼全名了。 乍然听到她直呼全名,周媛媛还傻了一会,翻脸跟翻书一样的大笑道:“你居然不喊他爸爸?江丫头你厉害,只不过,这件事,真的要通过我爸爸,再告诉粟叔叔吗?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安然只是去哪儿了呢?” “那你说说,她能去哪儿呢?” “……”周媛媛苦思良久,也想不到粟安然会去哪,顿时又急的直跳脚:“江丫头,你不要吓我,我现在经不起吓,真的。” “我吓你干什么?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无论如何,都要赶紧通知她父母啊,难道不对吗?” “可是……”周媛媛惶然,因为她在想,可能是安然心情不好,所以跑那里躲着去了,毕竟乔娅的那个样子,实在是让人心惊,仿佛一转眼,就变成了冷火山,随时能爆炸。 “没有可是,必须要告诉她的父亲,另外,你也可以悄悄打听一下,看看,嗯,那位乔阿姨,究竟是什么原因,心情不好,还对你冷冰冰的。” 她提点周媛媛,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行吧,那你帮我再多请一天假。” 挂了电话,周媛媛就拐着弯去找张琳了。 直接冲到文工团的办公室,看到她的阿姨和叔叔们,还笑着打趣。 “哟,媛媛来了,这是还没长大呢?急吼吼的,是来找妈妈要奶喝吗?” 众人大笑,张琳哭笑不得,一边维护,一边配合的进化妆间。 “少贫嘴了,我家媛媛是大姑娘了,会害臊的。” “害什么臊呀,小时候媛媛不就是这样,吧啦吧啦,跑来要奶喝吗?”嘴快的继续调笑。 门一关,把外面的调笑,全部隔绝了之后,周媛媛才甩着胳膊发脾气。 “妈,你干嘛让江红英住我家?我不喜欢她,你赶紧让她走。” 张琳一脸我就知道的笑了几声。 第407章 第406章 提点 “你呀,小家子气,她想来见识见识,就让她见呗,反正又没碍着你的事。” “谁说没碍着啦,我看见她就烦,不要脸的小溅人,你还把我衣服给她穿,我呸,我不给,你一会回去,就让她给我把衣服脱下来,还给我。” 张琳掩唇低笑,她到是很喜欢周媛媛这会的小女儿态。 “瞧嘛,这才像个女孩子,再给妈妈跺几脚看看。” 周媛媛脸都绿了,感觉自己跟妈妈完全沟通不了,这叫什么?代沟! 没错,就是隔辈的代沟。 “妈!!!!”带着波浪线的咬牙切齿,又把张琳给逗乐了。 “好好好,你不喜欢,那妈就让她脱,这总行了吧。”张琳撇了撇唇,一个脱字,说的意味深长,同时也很笃定,她的宝贝女儿,一定听不懂。 果然,周媛媛就没听懂这里面的博大精深,板着脸继续气鼓鼓的道。 “不准她再住我家,把她赶回熊县去。” “好,好,都依你,等妈回去就跟她说,总行了吧。到是你,急吼吼的找来,真的,就只为了这个事?”张琳嘀咕,不像吧。 正所谓知女莫若母,她家媛媛是什么性子,她还能不清楚?那怕再讨厌江红英,江红英也没有那个本事,让她家媛媛急的来文工团找她说事儿。 “不是,我回来是找安然的。” “找安然?她怎么了?她没回学校吗?”张琳瞳仁微缩,瞬间想到那天,粟安然跑出家门的背影。 “没有,地震过后,她就一直没回学校,我也联系不上她,刚才下午我还去了趟她家,也没见到人,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张琳眨了眨凤目,一脸吃惊:“你们俩是好姐妹,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那她人呢?怎么就不见了呢。” 张琳哭笑不得:“你问我,我问谁去。” “好吧好吧。”周媛媛没了耐心,甩了甩手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乔阿姨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看到她,她好像特别讨厌我似的。” “傻孩子,那还不是因为你和江丫头走的近嘛,被连累喽。”张琳伸出手,点了点周媛媛的鼻尖。 动作十分亲呢。 果然就像那句,孩子不管有多大,在父母眼里,永远还是个宝宝。 周媛媛翻了个白眼:“那乔阿姨是怎么知道,我和江丫头走的近?她又没亲眼看到,再说了,安然在熊县,还一直住江丫头家里呢,怎么不骂安然,光讨厌我。” “你看,你又傻了吧,安然走的近,那是安然呀,她自己的亲生姑娘,舍得讨厌,舍得骂吗?” “那也不对,我感觉乔阿姨不光只是讨厌我,好像……还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张琳瞳仁划过一抹微光,瞧,这就是她张琳的亲生女儿,敏锐的洞悉力,简直与生俱来。 “你说大事啊,那好像是有。” “什么呀,妈,你快说。” “嗯,如果连在一起的话,可能是跟安然有关。” 周媛媛立马急了。 “妈你快说呀。” “哎呀,就是你粟叔叔,要和你乔阿姨离婚。” “离婚?”周媛媛惊呼,语调上扬了八个度。 张琳赶紧捂她的嘴:“嘘!你给我小声点,谁家吵架,不是把离婚挂嘴上的,这事还没准呢。” 什么叫没准?周媛媛被捂的,差点没缓过劲,挣扎了好半天,才脱离了魔掌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粟叔叔和乔阿姨吵架了?” 真要说吵架,大院里头,天天都有人吵?确实就如张琳所说,摔盆子掀瓦后,很多人都把离婚挂嘴边。 早就听腻歪了,见怪不怪。 可真因为吵架,而离婚了的,却是没有。 “是呀,吵的还很凶,你粟叔叔这些天,就一直没来过。” 张琳知道,她的傻女儿,肯定会把这事告诉江丫头,所以,她故意说的含含糊糊。 “那安然和她们吵架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你想啊,我要是和你爸吵架,你爸不回家,你能不生气吗?” 周媛媛脸一黑,斩钉截铁的回:“那当然生气啊,还很烦好吧。” “那不就是喽,安然估计,也为这事烦着呢,所以才躲着大家伙都不见。” 周媛媛深有体会的嘀咕:“是有可能,可安然不在家呀,也不在学校,她能去哪躲着?”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琳摇了摇头,很想再说句,傻姑娘,你就是被江丫头利用了,还亏得你,掏心掏肺的对她好。 “不行,我得去找一下爸爸。”周媛媛左思右想,都觉的很不对劲,反正没见到粟安然,她就没办法放心。 话一说完,拉开化妆间的门,就赶紧去找周怀仁了。 张琳想拉住她,都来不急。 “这孩子,冒冒失失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呀。” 看到周媛媛风风火火的又跑了,文工团的阿姨叔叔们,又哈哈大笑的调侃了起来。 “哟,这是奶喝够了?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去去去,别拿我家媛媛寻开心,都说了,是大姑娘了。” 众人大笑,就着这个话题,便打趣的说起了荤段子。 而周媛媛,火急火燎的找到了周怀仁,刚把事儿说完,周怀仁就漫不经心的道:“别人家里的事,你少掺合,好好的不在学校呆着,回来干嘛?赶紧回学校去。” “爸!这是回学校的事嘛,是人不见了,乔阿姨还不知道,要是连粟叔叔也不知道,那安然岂不是失踪了??” 听到失踪两个字,周怀仁才打起了精神,吓了一跳。 “你确定是失踪?” “如果粟叔叔不知道,那可能就是失踪。”周媛媛心想,自己都快要急死了,可这些大人都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不能,好好听听她们说正事呢。 “哎哟,那我去找一下你粟叔叔,你跟我来。” 说完,周怀仁赶紧带着周媛媛,就去找粟和平。 找到粟和平时,粟和平还在加班,进了门便看到桌子的旁边,支了张简易的行军床,被子叠的方方正正,连洗漱的脸盆都搁在床底下。 可见,是有很多天没回大院了。 看到周怀仁领着周媛媛找来,粟和平还愣了好一会。 “老周?你家媛媛还没回学校?”他很诧异,顺口问了句。 “早回了,但昨天又跑了回来,说是安然一直没回学校,她很担心。”周怀仁直接切入主题,像他们这些糙老爷们,都不爱拐着弯说话。 更何况还是私事。 “嗯?安然没回学校?怎么回事?”粟和平惊吓到了。 第408章 第407章 大吵 周怀仁看到他惊吓,脸色瞬间凝固。 忍不住的开始数落。 “你这是怎么回事?不回家也就算了?怎么连安然也不管了?” 自从前几天,粟和平和乔娅要离婚,办公室里的人,就全知道了,连政委都出面了两三次,可粟和平态度很坚决,并且还总拿自己很忙来回避。 所以,上头就想着,先把事情放一放。 反正这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谁家不是晾晒几天,自然而然就好了。 可吵架归吵架,不能不管孩子呀。 粟和平一脸尴尬,连忙看着周媛媛问:“她没跟着你一起回学校?” “没有,我是从我姥爷那边,直接回学校的,等我到了学校,就一直没看到安然。” 粟和平脸色一变,心想,不好! 出事了,赶紧站了起来就准备回家。 周怀仁急忙拖着周媛媛跟上,然后三人一车,急急忙忙的就回了大院。 沿途,周怀仁还当着周媛媛的面,劝了粟和平几句,比如说,都老夫老妻,还说什么离婚之类的。 周媛媛听着心惊,感觉这次,粟叔叔和乔阿姨,可不像是单纯的吵架,而是动真格的啦。 顿时,她心里就更急,更担心粟安然。 她想啊,安然一定很难过,难过到连她都想不见。 可是,粟安然能去那里呢。 一息之间,她是脑袋乱糟糟的。 回了大院,粟和平一打开门,就扯着嗓子喊乔娅。 听到动静的乔娅,立马冲下楼。 但看到粟和平后,惶然心焦的脸色,又瞬间拉黑,反挂着一丝冷嘲热讽的道。 “你还知道回来啊。” 等话说完,乔娅才留意到周家父女,于是……脸色更不好看了。 而粟和平呢,在看到乔娅仍不知错,还要出言讥讽时,心里就来气。 铁青着脸,硬梆梆的回:“我根本就没想回来,我问你,安然呢?” “你不想回?好好好,那你就别回啊,永远都别回,别回!!!!” 乔娅立马歇斯底里的嘶吼,至于后面的问话,她直接忽略。 满脑子,都只有那句,我根本就没想回。 所以,她气的头晕目眩,那股形容不出的心火,蹭的一下,就从脚板心烧到了胸口,痛的她完全控制不住,甚至还想冲到粟和平面前,打他,踢他,咬他,撕碎了他。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我……” “是,我是疯子,我疯了快二十多年了,是我自己要疯的,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没看好儿子,把儿子丢了二十多年, 现在你嫌弃我了,嫌弃我是个疯子了,哈哈哈哈,粟和平,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啊?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乔娅陷入了情绪,瞬间大哭大闹的冲了下来,一边自责的歇斯底里,一边摔打着屋里的东西。 劈里叭啦,疯狂的让周怀仁心惊肉跳,也吓坏了周媛媛。 粟和平颓然无力的往后一踉跄,脸色灰白的阖上了双眼。 嘴里念念有词的道:“是啊,我不是个男人,我连家都顾不好,儿子丢了,我没办法找回来,儿子回来了,又没办法留住,我特么的,确实不是个男人。” “对,你不是个男人,你连人都不算!!!你就是个畜生,还有你——周怀仁!我家的事情,你瞎掺合什么?一把年纪了,还不害臊的宵想别的女人,还认什么干女儿,我呸!” “就因为她长的跟你死去的媳妇一模一样,你就以为她是你的女人了吗?不要脸!臭不要脸,你们全都是一些不要脸的臭东西,一个两个,都被那死狐狸,骚狐狸,给勾了魂,她是个什么玩意?啊?什么玩意???” 乔娅疯了,口无遮拦的看到谁便骂谁。 可这些话,落到周怀仁耳里,却是有如天雷轰顶,忍不住的恼羞成怒。 “乔娅同志!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我呸,别看我疯了,可我比谁都清醒,你家罗小曼我又不是没见过,你敢说,她长的不像罗小曼,哈哈哈哈,男人啊,这就是男人啊,我同床共枕了一辈子的男人,还有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男人,哈哈哈。” 乔娅越说越疯,手里抓着什么,就往粟和平和周怀仁身上扔什么。 惊怒之下,粟和平和周怀仁,一边躲,一边青筋弹跳。 “老粟,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啊?”周怀仁心虚的想打人,因为那样龌蹉的念头,他确实有过。 “你先走吧,不要往心里去,她就是疯了。”粟和平心如死灰,看着发狂的乔娅,这一刻,他真想同归于尽。 如此,他就不会再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如履薄冰。 …… 周怀仁捏拳,躲开一个热水瓶后,拉着惊呆的周媛媛,就退到了屋外。 周媛媛惊恐的打了个哆嗦:“爸,不能走啊,还没找到安然呢。” 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乔阿姨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那就怪不得,安然连学校都不想回,安然一定是伤心透了呀。 还在躲着攻击的粟和平,再次听到安然两个字后,才勉强打起精神的咆哮道。 “不要再闹了,我问你,安然在不在家?” 乔娅又哭又晃,抓着鞋架里的一只鞋,生无可恋的嘶吼:“闹?我这是闹?是啊,我闹,我疯了嘛,疯了还不准我闹吗???啊?” “乔娅!!!我们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了,不能再失去一个女儿,你告诉我,安然呢?她到底在不在家?粟安然!!!粟安然!!!” 粟和平心如刀割,一声厉喝后,然后索性绕开乔娅,开始满屋子的找人。 还在疯狂反嘲并讥讽的乔娅,这才意识到,她忽略了什么。 咣当。 鞋架上的东西,倒了一地。 乔娅踉踉跄跄的赶紧跟着粟和平,也在家里茫然的找着粟安然。 “安然?然然?我的女儿,你在哪?” 找了所有房间,都不见人的粟和平,胸口紧窒,回身抓住乔娅的肩,便急不可耐的道:“安然呢?她到底在不在家?” “不在啊,那天你回来说要离婚,她就走了,一直没回来,我以为她是去学校了,她,她……她在哪?”乔娅抽了口气,痴痴呆呆的翻了个白眼。 刚才还面红耳赤的激动,如今吓到面无血色。 看着这个样子的乔娅,粟和平眼前也黑了黑,差点没能站住的道:“她没回学校,她一直就没回学校……乔娅!!乔娅!!!” 第409章 第408章 紧张 “乔娅?乔娅???” 在粟和平说第一句没回学校时,乔娅就坚持不住了,两眼彻底一翻,整个人就昏死了过去。 粟和平连忙把人抱着,听到动静的周怀仁,马上让周媛媛去叫救护车,然后自己冲上楼,配合着粟和平,将乔娅放到了床上。 “老粟,你先不要着急,你们两口子闹的这么厉害,对孩子来说,是很受打击的事,可能安然她,就是去了谁家里,躲躲清静了,总之,你先不要着急。” 粟和平眼冒金星的撑着墙道:“我该死啊,乔娅骂的对,我特么的不是个男人,我连家还有自己的亲,都护不住!!!” 周怀仁长叹了口气,连忙拖着粟和平去了书房,然后打电话通知保卫室。 现在,找人要紧。 另一头,周媛媛帮忙叫了救护车后,就急地抓耳挠腮,她在想,怎么才能联系上江丫头呢。 想了很久,周媛媛才想到,或者可以通过学校。 于是朱慈接到了周媛媛的电话,碍着周怀仁的私交,他让王清宁来找江丫头。 江丫头收到信时,已经是晚上9点了,急急忙忙赶到学校办公室,再把电话拨回到周媛媛那。 时针刚好到9点30。 “媛媛,是我。” “江丫头,大事不好了,你爸你妈是真的在闹离婚呀,安然她,也确实是不见了,失踪了,现在可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你要不要赶紧通知李琛,让他快来,你也快来?” “……”江丫头惊愕。 深吸了口气,缓了好一会才稳住神道:“报警了吗?” “刚才我爸已经报警了,所有认识安然的人家里,都不见安然,江丫头,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你爸和你妈,为什么就要离婚呢?还有啊,你妈是真疯了,已经被送到医院了。” 江丫头咬唇,很想说,不要说你爸你妈,因为在乔娅眼里,她从来都不算儿媳妇,那怕她疯了,也是如此。 爸妈两个字,从何谈起呢。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联系李琛。” “对,你赶紧找找李琛吧,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能不管啊,现在你家里,是全乱了套的。”周媛媛六神无主,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好像她才是那个当事人。 可实际上,江丫头明白,周媛媛只是在哭粟安然,因为她担心粟安然啊。 挂了周媛媛的电话,她就尴尬的看了眼朱慈,朱慈到是没说什么,还安抚的道:“知道怎么联系你爱人吗?” 江丫头牙痛,只能表示她不知道。 朱慈无奈,只好接过电话,然后辗转反侧,才把电话打进了灾难重建指挥部。 等李琛接到电话,已经是晚上10点55分。 她赶紧长话短说,将自己了解的事情说完后,才试探的道:“需要我去吗?” 李琛拧眉,沉思了良久:“你还是别去,安心在家吧,我过去一趟。” “好,那我这边也留意一下,看看安然在不在熊县。” 李琛颌首:“如果在,你就看着她,然后给周家打电话,让周媛媛告诉我。” “好。” 挂了电话,江丫头很烦燥,并格外想念,若干年后的通讯设施。 从头到尾,江丫头虽然没刻意跟朱慈说什么,可朱慈从只字片语中,也猜到了粟家出了大事。 一直等到江丫头走后,他才问王清宁:“粟安然没有回校吗?” “没有。” “那请假条呢?” 王清宁手心冒了冒汗:“也没有。” “你是怎么回事,自己班上的学生,人不见了,你也不问一声?这是失职知道吗?”朱慈脸色大变的低咆。 王清宁懊恼直抓头:“她和周媛媛,是被家里人,直接带回四方城的,我以为……”以为她人在还在家里,那里想到,会失踪这个问题。 “不要找借口,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我们的在校学生,如果真的是失踪了,我们校方也难辞其咎,你赶紧组织一下人,看看她有没有可能,是在某个同学家里。” 朱慈一声令下,顿时熊县这边,也开始了鸡飞狗跳。 而心事重重的江丫头,刚走出校门,就听到一声清咳。 她提起警惕骇然回头,就看到安严穿着黑色的长衫,双手交叠着,半靠在墙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是你?” “是我,很惊讶?” “很惊讶。” 安严皮笑肉不笑的扬了扬眉,然后一瞬不瞬的看了她很久,久到她汗毛倒竖,全身紧绷时,才看到他,勾了勾唇畔,似笑非笑的道。 “你还是很怕我呀。” “要是不怕,就不正常了。”江丫头呼吸急促了几分,她搞不清安严的来意。 也想不明白,他怎么忽然间,就换了衣衫的颜色。 在她的记忆里,安严可是从来不换衣衫颜色的,那怕夜黑风高,手持凶器,也不曾换过,仍然白衫白褂,风度翩翩,有如谪仙。 “说的也是,你是在惊讶,我为什么穿黑衫吗?”安严吊儿郎当的一笑,将手抄到了身后。 这个动作,让江丫头瞳仁收缩了一下,因为她明白,这是安严准备出手的标准动作。 难道,他要对她出手了吗? “不是。”她笃实的把真话盖了下去,然后暗暗用脚跟蓄力,快速的衡量,若是交手,她有几分把握,能讨到便宜,又或者说,从他手上逃走。 “体嫌口正直,你不用紧张,我没打算跟女人动手。”安严自嘲的一笑,又把手移到了前面,还故意两手一摊,告诉她,他并没有耍什么花招。 越是这样,江丫头越不敢放松,因为今天的安严太奇怪了。 不但黑衫奇怪,眼神中闪烁的光芒更奇怪,让她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看她越绷越紧,安严就笑的越发肆意,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是真的很有意思。 “说了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江丫头抿着唇,不敢吭声,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他,同时还耳听八方留意周围,防止唐立突然跳出来,对她下阴手。 对她来说,安严和唐立,实在是太危险。 危险到,她根本就想像不到,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第410章 第409章 图谋 “还真是不听话呀。” 安严低笑,尾音从无奈,忽然上扬的一字一句道:“难道,我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可怕?” “一个打不过,又惹不起的对手,当然可怕。”江丫头沉住呼吸,试探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说的是,可我没和你打过,也没对你做过什么吧。”安严忽然心情大好,凤目都弯了起来,还露了露他的大白牙。 这无异于,一头凶兽,在江丫头面前,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样的紧窒,实在是让她太难受,难受的仿佛喘不上气,沉呤下,她当机立断的就道。 “你找我,是有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吗?”安严还心情大好的反问。 江丫头黑了脸,这语气,怎么就像纨绔子弟,在夜黑风高的晚上,调系良家妇女呢? “安当家,我只想做个普通人,然后过普通人的日子。” “看你说的,好像我要逼良为昌似的,我好尴尬呀。”安严摸着鼻子大笑。 江丫头顿时,瞳仁都缩成了针尖,因为他后面那句,我好尴尬呀,完全是她那天推功给学校,故意搞怪的语气。 他,怎么会? 难道,他还混到了医学院,亲耳听到她说了那句话吗? 还是说,他也是重生回来的? 所以才会对她,死缠烂打,并神出鬼没的无处不在? 瞬间,江丫头脑袋乱轰轰的,各种惊疑和惶然,弄的她心神不宁。 “安当家,有话不妨直说如何?” “直说什么?江丫头同志,不要想多了,我对已婚妇女,并不感兴趣。” 骗鬼么,既然不感兴趣,那又为何在学校门口堵她,还有一次又一次的出现,种种迹象,他表明都是……图谋不轨的。 只是图谋什么,不轨什么,她不敢深思。 正因为不敢深思,才会惶恐。 “那这么说,我在这里看到你,是巧合?” “你这样想也可以。”安严扬唇,往前踏了一步。 这一步,他就看到江丫头,像惊弓之鸟般,后退了三步,然后惶恐的急道。 “明白了,那安当家请便,我要回家了。” 说完,江丫头感觉自己,就像落荒而逃的兔子,要有多快,就有多快的赶紧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安严脸上的笑意,才慢慢褪去,换成了清冷而凛冽的目光。 唐立则悄无声息的,从角落走了出来。 “少爷。”为了她牺牲三年,还不说,这是何必呢。 腹议的话,唐立虽然没说,可安严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不懂。” 简短的三个字,立马让唐立咬牙切齿。 什么叫他不懂? 他不懂才怪了,明明就是少爷,对一个已婚女人,动了真心。 而且,还动的莫明其妙,没头没尾。 “少爷!” “闭嘴!” 好吧,他闭嘴,他呱噪,他磨牙,心里真是憋屈极了,他的少爷,是何等人物,又是何等的一表人才,怎么就栽到了一个小妇人手上? 他看不懂啊,也想不明白啊,好气好气。 良久,一片厚重的乌云,盖住了清冷的月光,安严才幽幽的道。 “你留下吧,暗中护她三年,她若少一根头发,我都唯你是问。” 说完,安严抄着手扬长而去。 震惊的唐立,呆若木鸡,过了数分钟,才把安严的话消化完,顿时愤然的追上前,拦着安严道:“我不干,我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少爷在哪,我就在哪。”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安严冷了脸。 唐立骇的倒抽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安严一字一句的道:“我都心甘情愿,为她牺牲三年,你还不愿为我,护她三年?难道说,你要让我牺牲的三年,变成白费吗?” 唐立无言以对,虎背熊腰般的身体,用力的颤了颤:“少爷?” “我以为,你是最懂我的。” 唐立在心里喊,他确实是最懂少爷的人,可他不明白呀,为什么是江丫头。 那只是一个结了婚的小妇人,少爷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就算得到,也只是一双破鞋,根本就配不上他的少爷。 “不要再跟着我了,自己想办法,跟着她。” 最后一句说完,安严冷冽的再次走远,留下唐立站在小巷的阴暗角落里,无所适从。 而这时,已经回到家的江丫头,只觉的一阵阵后怕。 安严那个人,对她来说,上辈子就是个神一样的存在,而这辈子,则是个恶梦般的存在,只要看到他,她的汗毛就会倒竖。 身不由己的紧张,急促,以及恐惧。 像潮水一样的恐惧,分分钟,能把她淹死的恐惧。 他到底想干什么? 攻心? 还想让她,做回他的下属,做他的尖刀? 不不不,那太可怕了。 上辈经历过的事情,她一件都不想有,从始到终,她都只想像个正常的女人,守着孩子,守着家,再和自己的男人,安安稳稳的过生活。 惶惶不安中,还没睡的陈松岭,爬了起来打开了门。 看到她一脸苍白,如惊弓之鸟般抵着大门时,慌乱的就道:“姐?出什么事了?” 江丫头乍然清醒,连忙深吸了口气,稳住神道:“没有,我知道江红英去哪了。” “啊?她在哪?”陈松岭连忙披上衣服,走了出来。 “她在四方城的周媛媛家里。” “……”陈松岭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才惊道:“她去哪干什么?” “说是地震的那几天,她很害怕,所去周家躲躲。”江丫头舔了下唇,感觉自己的喉咙,像着了火似的难受。 陈松岭翻了个白眼,无力吐槽冷笑了几声:“真有意思,害怕不在家里躲,还躲四方城去了。” “毕竟是她认的干妈嘛。”江丫头皮笑肉不笑的赶紧去厨房,掏了口冰凉的井水,便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陈松岭无话可说的哼了哼,心里暗道,自己当初没有再沉迷,果然就是对的,江红英那样的女人,谁娶了就是谁的麻烦。 “松岭。” “在,姐,你别喝井水啊,太凉了。” “没事,我拜托你个事,等明天天亮,你和四儿,还有郝建他们说说,让他们帮忙留意一下粟安然。” “粟安然?她不是还没回来吗?”怎么一转眼,就说到粟安然身上了? “不是没回来,是人不见了。” “又不见了?怎么回事?”陈松岭愕然。 第411章 第410章 线索 江丫头便把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说。 陈松岭拧着眉赶紧点头:“行,那等天一亮,我就让大家帮忙找找看,只是,这怎么找啊?有明确的地方吗?比如说,她在熊县,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按理是没有,她在学校看起来好像跟谁都谈的来,可是好像,又跟谁都不亲,这样吧,也不用刻意去找,你只要通知大家,若是在熊县看到她,就赶紧来告诉我。” 陈松岭明白了,第二天便通知了李四儿几个。 然后江丫头这里,还没进学校大门呢,郝建就领着一个叫于洪的少年找来了。 乍然听到于洪这个名字,她还懵了半天。 然后再仔细看着少年,就惊讶的有些口干舌燥。 这……这家伙,难道就是,若干年后的那位,名噪全球的留学教父? 年轻的于洪看了她一眼后,不敢再多看的低下头,神情十分腼腆又胆怯的喊了声:“江大姐。” “咳咳,于洪同志你好。” “你好,你好,我,我叫于洪。” “……”江丫头牙痛,连忙暗示了一下郝建。 郝建就没好气的,拍了拍于洪:“你结巴个啥呀,带你来是说正事的,快说,你在那看到粟安然了?” 这个时候的于洪,身形很瘦小,文文弱弱的,确实一派书生样,并且憨厚老实,完全对得起“土鳖”那两个字。 因此,被郝建猛拍一下,差点一趔趄,摔了。 “我,我,我今早在国道往南的大马路那边看到她了,她好像还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然后上了一辆拉煤的卡车。” “什么?你确定,你看到的是粟安然。”江丫头惊讶。 “我确定,我认得她,她以前不是经常和江姐一起上学放学嘛,所以我认得她,我,我,我绝对没看走眼。” 于洪急的只差没对天发誓了。 “人居然真的在这边,那和她一起的男人,长什么样?” “那我没看清,那个人背对着我,但,但是,那个人穿的很奇怪。” “穿的很奇怪?怎么个奇怪法。”咣的一下,江丫头感觉脑子里的某根弦,颤了颤。 “就是,就是很奇怪,像是,像是旧社会的大褂子。” “什么颜色的大褂子?”她瞳仁缩了起来。 “黑色的,全黑色的,身体修,修长,至少有,有一米八的样子。” 江丫头脸色哗的一下,变了。 安严? 会是安严吗? 又怎么是他? 他挟持了粟安然??? 为什么? 刹那之间,她是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了。 “往南的煤车,那车牌号码你看清了吗?” 于洪摇头:“隔的太远了,那车牌小,我,我眼睛有点近视。” “好吧,那是早上几点看到的?” “6点多的样子,大,大概6点15左右。” 江丫头舔了舔唇,抬手看了眼腕上手表,现在是7点45分,但愿还来的急。 她要赶紧去告诉朱慈,然后再给周媛媛打电话。 火急火燎的进了校办公室,话一说完,朱慈就把电话打到了公安局,然后又接通了周家。 可没想到,电话一接通,竟然在电话里,听到了江红英畏畏缩缩的一句:“您好?请问,您找谁?” “……”江丫头拧眉,刚想开口,就听到电话那边,周媛媛气疯的咆哮道:“谁让你接电话的?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我挂了!!!” 拿着电话筒的江红英,吓的倒抽了口气,尴尬的连忙挂了电话。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还以为要重新打时,就听到周媛媛在电话里气愤难当的问:“谁呀?我是周媛媛。” 好吧,周家这是有分机。 江丫头松了口气,严肃的道:“是我。” “江丫头?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有安然的消息了?” “是,我这边有个人,说是在今天早上6点15分的时候,在国道往南的路边上,看到了粟安然,还说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上了一辆往南开的运煤卡车。” “什么?你确定?” “我不确定,但也能确定,因为看见粟安然的那个人,他认识粟安然,他说他没有看走眼,就是粟安然。” “你等一下,我马上去叫我爸来。” 江丫头说了句好,就听到电话筒放在桌上的脆响,过了一分钟,电话被拿了起来,周怀仁道:“是丫头?你看到安然了?” “不是我,是我认识的一个人看到了。”她把刚才的话,又清楚的重复了一遍。 周怀仁心悸,连忙问:“报警没有?” “刚才已经报了,我是在学校的办公室打的电话,朱校长报的警。” “好,你安心上课吧,这事我知道了。”周怀仁挂了电话,便赶紧联系了粟和平。 很快,连夜赶到四方城的李琛,也收到了消息。 下午两点,李琛带着周媛媛,回了学校。 因为这事滋事体大,朱慈便直接给江丫头放了假,让她先处理好家事,然后再回来上课。 见着面,周媛媛就抱着江丫头的胳膊哭。 “安然这是要干什么呀,她是不是被人绑架了?我真的好担心她,快要急死了。” “你别哭呀,哭也不能解决问题。”江丫头拍了她几下,抬头看李琛,无声的问他,怎么样了? 李琛拧着浓眉,很不好的摇了摇头:“目前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被绑架,但初步推测,应该是离家出走。” “那于洪的消息,是对的吗?” “没有找到人之前,都没办法确定。” 江丫头咬牙,这就是科技还没有发展起来的情况了,找人确实如大海捞针,更何况还是一个故意不想透露行踪,并想离家出走的人。 “那你妈妈她?” “在医院治疗。” “……你爸呢?还好吗?” “目前不太好。”李琛用力的吸了口气,脸色很沉重。 “安然真是……”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了,说她懂事吧?可她又离家出走。 说她不懂事吧,平时又很乖觉。 李琛到是眼眸深邃的道:“她很聪明。” “怎么说?” “因为她走这一步棋,粟和平和乔娅,就肯定不会再谈离婚。” 江丫头瞠目结舌,这话好有道理,竟让她无言以对。 第412章 第411章 注定 确实如此,因为粟和平和乔娅,会自责,会心痛,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闹的再厉害,也会先搁置,先把人找回来了再说。 只是……琛哥怎么也直呼其名了。 他们连离婚都要先搁置了,那他的断绝关系,不是也应该先搁置嘛。 但当着周媛媛的面,她不好问。 “如果用这种方法,来阻止粟叔叔和乔阿姨离婚,我宁愿安然不要这么做,她一个人呀,怎么在外面生活?要是碰到坏人,她打都打不过的,她又不像我,天不怕地不怕,抡起拳头,还能跟人打一打,呜呜呜呜。” 周媛媛哭的眼泪横飞,那里还有半点,当初小太妹的样子。 “你别自己吓自己,有时候,碰到了危险,不一定要拳头,用脑子也是可以的。”江丫头哭笑不得,心想,如果那个男人,是安严的话,那粟安然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安严的身手,还有心机,绝非一般人能比。 就怕,是安严挟持了她。 可就算挟持,从某些方面来说,粟安然也是安全的。 “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你看你那天救我,光用脑子行吗?我是真想骂她一句,她要离家出走,为什么不叫上我,至少我还可以为她保驾护航啊,她自己这么单独行动,根本就是没把我当朋友。” “……”江丫头无语凝咽,实在找不到词儿劝周媛媛了。 不过也经此证明,粟安然这个朋友,对周媛媛确实很重要,而周媛媛呢,也是真的很讲义气,重情。 等到周媛媛哭到累了,彻底没力气哭,倒在床上便睡着后,她才和李琛回到房间里,说起那个男人,有可能是安严的事情。 李琛听完,神情冷凝。 “你确定?” “如果于洪没有看走眼,又形容的正确,那我能确定。”毕竟前一天晚上,安严还来调系过她。 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安严,又为什么是粟安然。 这两人根本就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人,怎么就会凑到一起了呢? “我去通知警方,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条线索。”李琛眯了眯眼,怎么那那都有安严。 先是觊觎他的女人,现在又有可能挟持了他的妹妹,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琛哥,如果通知警方,我可能会被调查。”江丫头冷静的看着他。 李琛松眉,看着她的眼神,忽然有些深邃。 那是一种复杂的,猜疑的,又像是回避纠结的目光。 直到良久,他把她逼到墙边,禁锢在自己身前,伏低头沙哑的道:“丫头,不要对我有所隐瞒,你应该明白,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江丫头胸口发闷,有些微窒,但倔犟的抬起头,不躲也不闪的,与他四目相对,坦坦荡荡。 “琛哥,我对你,没有隐瞒,安严那个人,我在梦里看不透,现实里更看不透,而且我还很怕他,非常非常的怕他。” 李琛用手掌抠着墙,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江丫头知道他想问什么,吸了口气,索性主动的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他总要跟我纠缠到一起,是吗?” 是,他是想这么问,可他知道,如果问了,就打破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信任,但安严做的那些事,又实在没有道理,就连动机都显的那么薄弱。 对男人来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又或者说,是无缘无故的恨,任何出发点,总会有它的原因。 “事实就是,我真的不知道,在梦里,我和他纠缠很深,但之间的关系,却很纯粹,就像主人和手下的关系,可在现实里,我和他并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也是我在害怕他,逃避他,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是不经意的出现。” “比如,江满军和马秀英,想要害我的时候,比如,小木被绑架的时候,比如昨天晚上。” 三个比如,就像是命,像命中注定,要纠缠不休。 可她说的坦坦荡荡,没有一丝隐瞒。 但落在李琛耳里,却是像针刺一样的痛。 这代表什么? 代表每次她有危险,她有需要,她焦头烂额之时,守护她的人,不是他。 对一个男人来说,无异于啪啪啪的打脸。 如果说,这是命,是命中注定,那么他咬牙切齿的想说,去特么的命中注定,去特么的纠缠不休。 江丫头是他的女人,以前是,以后还是,没有谁,能从他身边把人夺走! 乔娅不行,安严更不行! 一股无处可去的懊恼自责,还有狂怒,油然而生,不知不觉,他的呼吸就变的沉重,也越来越凌乱,越来越窒息。 最后视线落到,她抿成一线的唇上。 几乎像走火入魔,完全控制不住的……那般,猛的,伏低头……电光火石间噙住了她的唇。 然后……用力地,亲,往死里亲! 那是一种形容不出的霸道和占有,复杂的,难以喻言的,像发泄,又像手足无措的战战兢兢,患得患失。 各种情绪,都掺合到了里面,无法用文字去叙述。 可文字叙述不了,但江丫头的心,却能体会。 这感觉,这情绪,就像一种漆黑的传染源,能在瞬间把最亲近的人,直接同化,还让所有的脑细胞,变的浑浑噩噩,空空濛濛。 那种相濡以沫的甜,没了。 那种灵魂重叠的柔,没了。 整个口腔,全是黄莲般的苦涩,涩的她不知不觉,便泪流满面。 同时忍不住的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反问,坦诚相待,她错了吗? 告诉他重生是梦,她又错了吗? 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胸口那里,有个叫做心脏的地方,痛的她撕心裂肺。 而就在李琛失去理智,拼命掠夺的时候,忽然,他感到了一丝凉意。 愕然…… 僵硬,就像冷不丁的中了一枪,从心脏那里,控制不住的颤抖,蔓延了全身。 他, 都做了什么? 该死,真是该死,他怎么可以……嘴里说着,这是他最重要的人,却用实际行动,去伤害她,怀疑她,还粗鲁的去侵犯她? 第413章 第412章 懊恼 须臾之间,李琛是真想给自己一耳光。 可冷静下来的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当着她的面,因为,她可能会比他还要难受。 急促的呼吸下,李琛用力的阖了阖眼,然后用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她,一个个颤抖,又带着怜惜的吻,细细碎碎的落了下来。 就像狂风暴雨过后的春风抚面,也像漫天的银河撒落的点点星光。 珍惜的,宝贵的,温柔的,将那咸湿和苦涩,涓滴不留的全数吞咽入腹。 这样的小心翼翼,这样的懊悔满满,她都感受到了。 咬了咬唇,便让那汹涌澎湃的委屈,像巨浪一样把自己淹没。 嘤咛的,娇气的,倒在他怀里。 一下,两下,三下,用力的捶他。 “你不信我。” “你不信我。” “你不信我。” 声声指控,听的李琛满心自责,可又无法否认,自己是有那么一刹那的动摇。 “是我错了。” “是,就是你错了,我没有对你有过隐瞒,那怕再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也告诉你了,就算你不能理解,我也说了,可你刚才,你刚才!” 哽咽的,她说不下去,刚才什么,那不是很清楚明了嘛。 李琛苦笑的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她说没错,就是他错了,也傻了,可这拳头,也太轻了些吧。 如此不痛不痒,怎能缓解他的懊悔。 “是我不好,是我生气了,气自己,不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反而是他,三番两次,神出鬼没的,总在你身边徘徊,我是气我自己。” 最后一句,他几乎咬碎了牙。 江丫头吸气,呼气,可一个不小心,竟然打嗝了,哭的打嗝,委屈的打嗝。 李琛还没懵,她自己就先懵了三秒,然后脸红的仿佛滴了血。 这都什么事啊,活了两世,在他面前,就是越活越回去了,干嘛就打嗝呢。 好气。 气的还想捶他。 一下,两下,三下……无数下。 “我又没要他徘徊,我也没怪过你身不由己,你干嘛气自己,我同意你气自己了吗?同意了吗?看看看看,你这里还有我的印记,我的标签,我的私章呢,你凭什么,在我没同意的情况下,就自己气自己?” 她就无理取闹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道理可言。 “说啊,你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气自己?” 又捶又打又戳的咄咄逼人,反让李琛心软的化指柔。 心窒的想说,这样的咄咄逼人,绝不是无理取闹,而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善解人意,娇憨甜美。 这样的她,这样的小媳妇,他怎能让别人抢走? 若不是刚才那一刹那间的咸湿,只怕,他就成了天底下最蠢的人,也做了天底下最不能原谅的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了。 “丫头。”他喊。 “嗯。”她抽泣的撅嘴。 “媳妇儿。”他勾了勾唇。 “嗯。”她偏过头,觉的有些好笑。 “没有下次了。”他保证。 “口说无凭。”她要白纸黑字的。 “好,那我写检讨。”李琛笑了。 “那,就好好写。”她破涕而笑,推了他一把不依不饶。 反正嗝都打了,娇气就娇气吧。 “放心。”这样的媳妇儿,他是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那……现在,可以言归正传了吗?”她吸了口气,告诉自己,有些事情,要说的还是要说,绝不能回避,否则,才是留出空隙,让别人来钻。 尤其是安严的问题,就更不能回避。 “先喝口水。”李琛舔了下唇,讨好的把她抱了起来,安放到床边,才去倒了杯水,递到了她手上。 “嗝”止不住的尬嗝,让江丫头脸更红了些。 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赶紧润了润喉。 “我是真的不知道,安严在图谋我什么,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黑暗里的眼睛,只要他愿意,不论在何地何地,都能远程监视着我,那种感觉很可怕,所以每次看到他,我都只想逃,逃他远远的,离他远远的。” 李琛拧眉,慢慢的在她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腰,陷入沉思。 “也许就是因为你想逃,所以他才对你,越来越有兴趣。”语落,忽然间,李深觉的,自己抓到了什么。 正确的来说,男人确实很像猎人,尤其是看到,灵智大开,还对自己格外了解的猎物时,就会产生一种,忍不住想征服,并饲养的念头。 再恼火一点的形容,就叫灵魂共鸣。 “是这样吗?”因为熟悉,因为了解,所以才好奇? 她茫然。 “只能这样解释,毕竟,我和他都是男人。”李琛抿了抿唇,真真正正的开始如临大敌。 “那这么说,是我一开始就错了?如果我不想逃,不想躲,而是坦然一点,反而不会让他这样关注我?” “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安严,总是在觊觎一个,不属于他的女人。 这绝对是,赤果果的挑衅。 零容忍的挑衅。 然而,最可恨的是,他还只能守,不能攻。 因为他是白,安严是黑。 他是关,安严是民。 那怕他想讨伐,也没有借口以及虎皮扯大旗,身上的这套衣服,就已经限制了他太多太多。 该死!真特么的该死! “好吧,如果一开始是我的错,让他对我关注太多,可这次,他跟着安然,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很久以前,就认识安然吗?还是说,他想利用安然,对我,又或者是我们,做些什么???” 江丫头纠结的揉了揉太阳穴。 李琛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他也百思不解。 说他想做什么,可他偏偏又什么都没做,做的还全是施恩。 说他没做什么,可他偏偏又把他应该做的,全做了,还做的比他要好。 一个如此捉摸不透,又亦正亦邪,并阴魂不散的人,怎么能叫人安心。 “琛哥,安严那个人,真的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隐藏极深的人,若和他对立,我们在明处,就会非常的被动。” 李琛眯着双眼,缓缓的点了点头。 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所以,这次,他就算要动,也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动。 第414章 第413章 爱慕 “别怕,一切有我。” 江丫头咬了咬牙,很想问他一句,怎么个有法? 他身在公职,连家都不能想回便回,安严真要图谋什么,他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像这次,两个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人,偏偏凑到一块去了,是什么原因? 能查到吗? 简直就是束手无策好嘛。 “现在不是我怕的问题,而是,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和安然在一起,而且我听于洪的说法,他俩一前一后上了煤车,完全不像绑架,更不像挟持。” 反过来,到是像朋友相邀,一起出远门。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个事,我会去查。” “报警查吗?”她问,神情忧心忡忡。 “从某些方面来说,在这种事情上,警方的权力,确实比我们大。”话一说完,他停了停,润了润喉道:“还记得去年,我归队后给你写的信吗?” 江丫头点头,她当然记得,他说,安严的事情,他已经悄悄办了。 并且暗中用了纪家,所以很多事情,跟她上辈子的记忆重叠到了一起。 比如说,安家倒了,纪家上位。 至于后来,安严有没有成为丧家之犬,然后又故地重游,藏身到南边的小煤矿,她就不得而知。 “那次,是我负责带队,进行了全面清剿,虽然我没和他对上,也没看到他人,但是坤明的地麻改朝换代,我确实站到了明处,你在信里提到的纪南,我也见到了,那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李琛说的很慢,目光幽幽闪过。 几乎在瞬间,江丫头就明白了:“琛哥?” 她吸了口气。 李琛揉了揉她的头:“所以你放心,就算是报警,也有原由和动机,不会让你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 也就是说,只要他在,他就会站在她的前面,替她撑起一切,那怕枪林弹雨,他也不会眨眼。 因为,守护自己的女人,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江丫头动容,轻轻地把头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强劲而有力的心跳道。 “你说,他会不会是……”喜欢我,这三个字,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总感觉怪怪的,也心惊肉跳。 李琛蹙眉,声音忽然低沉,又沙哑的仿佛冒着火道:“不是会不会,而是百分百。” “可这是为什么?我结婚了呀?还有两个孩子,他怎么会?” 怎么会喜欢呢? 简直就不能理解。 而且,就算是,那上辈子的纠葛,还有相随相伴,也没让他表露出什么爱慕,和亲呢呀? 从始到终,她都是很恪守本分,浑浑噩噩的跟着他,东飘西荡,他安严说要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他安严说,要杀谁,她就杀谁…… 说白了,就是主人和奴婢,少爷和丫环。 这个肯定句,实在让她太震惊,震惊到,不敢想像。 “为什么不会?难道你不好吗?”看她这样震惊,心有燥怒的李琛,反而心情平缓了,脸色稍霁。 “我当然不好啊,我是个妇女,妇女你懂吗?”江丫头瞪他,那怕她两世为人,她也没觉的自己魅力无边,还可以老少通吃的境界。 “喜欢一个人,和她是不是妇女,有什么关系?”李琛又反问。 “怎么没关系,妇女代表已婚,妇女也代表有孩子,他喜欢我,又能有什么结果?难不成把我囚禁起来,当成他的玩物吗?” 不不不,这不可能,以她对安严的了解,安严没有这种变呔的嗜好。 如果有,她不可能不知道。 “玩物么?或许有这个可能。”李琛掀了掀后槽牙,虽然心里否认了她的惶恐,但还是忍不住的,想吓一吓她。 没办法,那安严是敌人啊,对待敌人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不要吓我,如果他有这个爱好,我在梦里不可能不知道。” “可你也知道,那只是你的梦,在现实里,人是会变的。” “……”她,她,她竟然无言以对。 良久,她还不死心,喃喃的又道:“那也不能啊,他长相不凡,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算是人中龙凤,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苦来纠缠我这个已婚的妇女。” “妇女有妇女的好,女孩有女孩的妙,这种事情,没人能说得清。” “……”她,她,她竟然再次无言以对。 随后,思维一跳,她脸色沉了,没好气的瞪着他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欢这样的?萝莉?御姐?熟女?还有那什么尤物?” “……”这次换他瞠目结舌了。 他只是想吓一吓她,然后让她努力保持距离,以后继续该躲的躲,该逃的逃,怎么话风一转,枪口就指向他了呢。 “丫头!!”一声无奈,让李琛仿佛跌落神坛,变成了一个也会苦恼,并无言以对的凡夫俗子。 虽然很无理取闹,也在让大楼倾倒,可这会,她就是想知道,李琛是不是也有男人的劣根。 “快说,你是不是也喜欢那些类型的女人。” 说,说,怎么说? 诚实的说,女人对男人,确实有致命的吸引力? 那他的小媳妇,就不是拿眼刀子剐他了,而是拿真刀真枪的跟他干架了。 他傻么? “丫头!我是已婚男人。” “已婚男人,就不会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了吗?”江丫头开始磨牙,咄咄逼人。 “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是不会对别的女人感兴趣,更不会像安严那样,整天阴魂不散的献殷勤。” 嗬! 这话回的完美啊,如果顺着他的思路,半倾倒的大楼,就会回归正题。 所以,她才没那么傻呢。 不过嘛,这个时候,其实应该装装傻。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他喜欢我,喜欢我这个已婚的女同志,那他和安然在一起,又是想干什么?”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李琛松了口气,嘴边挂了一抹,温柔似水的微笑。 因为他知道,丫头没有死缠烂打,并继续歪楼,是她适可而止的让着他了。 这种让,甜美的就像杨枝甘露。 让他不得不心满意足,余生皆疡。 第415章 第414章 发展 “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而且,安严也不是那种,因为喜欢就去囚禁别人的人,从理智上来说,他更像是个逐利的商人。” “那你有什么,能让他逐利?”李琛顺着她的话,便问了一句。 其实,在他心里,还是否认了逐利二字,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了解男人,图谋女人,只要喜欢两个字,就足够了。 “所以啊,这就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的地方,要说赚钱,以他的出身,还有本事,他是不差钱的那种,要说把我收了,变成他的下属,他也不差鱼龙混杂的能人,所以我……” 是真的想不通了。 “既然想不通,就不要再想了,总一天会知道的。”李琛眯起眼,安抚的揉了揉她。 良久后,才起身道:“我要去趟公安局,你不要胡思乱想,无论发生什么,一切都还有我,知道了吗?” 江丫头叹了口气,乖乖的点了点头。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发生这样诡异的事情,她根本就无计可施,也帮不上忙,只能说,尽有可能的,稳住自己,稳住这个家,然后心平气和的,等待消息。 当天晚上,李琛没能回来,而是通过陈松岭的转达,告诉她,他又赶回四方城,让她在熊县,照顾好周媛媛。 不要让周媛媛急病乱投医,反而添乱。 没多久,收音机和熊县的大街小巷,都贴出了通缉告示,上面影印的黑白相片,就是安严。 在76年的这个时候,带着相片的通缉告示,威慑力还是很强大的,对普通人来说,不逊于64年的原子弹爆炸成功。 所以沸沸扬扬是必然的,人们上街,也忍不住的开始相互打量,对一些前来熊县出差,并路过的陌生人,格外如是。 紧跟着,便乌云盖日的9月9日…… 整个熊县的扩音喇叭,都开始震耳欲聋的在重复,“重要广播”四个字。 在听到那声哀乐响彻云霄之时,所有人的眼帘,开始下垂,并在惊骇之后,便是目光呆滞,泪流满面。 悲伤,席卷了整个地平面。 因此,搜寻粟安然的行动,也被迫叫停,并搁置了下来,直到10月末,声势浩大的粉碎某帮,并庆祝游行之后,小郑突然来了。 看到他时,江丫头很惊讶,还以为他是路过这里,顺便来给她递个口信的。 却不想,小郑很严肃的说,是粟和平让他来接她,马上赶往四方城。 她吓了一跳,忍不住的问:“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小郑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隔墙之耳后,才小声的道:“那位想见见你。” “……” 愕然,她吸了口气,连忙找到周媛媛,交待了一通后,才跟小郑静悄悄的赶往了四方城。 上次,她见那位,是在某个红墙绿瓦的里头。 这次,她见那位,却是在他的家里。 从进门,到书房,一举一动都告诉她,这只是一场私人谈话,也可能是,长辈召唤晚辈的,单纯见一见。 不论接下来说什么,都只能言出子口,入于吾耳,绝不能有任何多思多想的念头。 很快,在她坐定并有些难安的十几分钟后,那位笑眯眯的,就踏进了书房。 看到她起身,还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紧张的道:“喝茶了吗?” “……喝了。”呃,好像也只能这样回吧。 江丫头紧张的舔了舔唇。 接下来的对话,果然就是她想的那样,那位笑眯眯的问她,现在有经营许可证了,为什么还按捺不动。 她沉呤了很久才惶惶的道:“事情有点多,学习也很紧张,所以就……暂时先放了放。” 那位听懂了,哈哈一笑,还带着一丝长辈训斥晚辈的提点道:“眼界和心胸,要放大一点,不要像个小脚女人那样畏畏缩缩,这,可不像你哦。” 江丫头汗颜,后背冷汗涔涔,心想,她是那样的? 胆大包天么。 好像也没有吧。 看她不知道怎么回,那位就笑着说:“看准了,就要大胆的去试,大胆的去闯,有道是,发展才是硬道理啊。” 江丫头颌首,她明白,他是说她太苟,太谨慎了。 今日不同往日,有他在后面撑着,她就应该放开手去干,而不是在这里等,观望,又或者说,等待风平浪静。 …… 直到出了书房,坐上小郑的车,并被送回熊县,江丫头也没过神,脑子里全是,那位在地图上画了圈的动作。 果然是嫌她动作太慢,也太苟了。 江丫头咬咬牙,等到11月中,粟安然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后,她果断的让陈松岭,带上李四儿和郝建等人,直接去了南边。 至于熊县的小打小闹,就全数交给了王岚和杨春枚。 在有了经验和基础之后,同年的12月末,大批注册了商标的保暖针织衫,开始了充盈市场,不但占据了各个地方的百货大楼,也挂满了所有供销社。 也在这时,乌云盖日的阴霾才慢慢褪去,大街小巷刮起了徐徐春风。 就在辞旧迎新的年三十前夕,小郑又来了。 只不过这次,小郑没有夹公文包,而是笑眯眯的道:“领导说,让我过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带着孩子,还有李大爷,一起去他那里吃个家常便饭。” 江丫头诧异的懵了好久,才忐忑的问小郑:“李琛会去吗?” 粟家的事情,在某个圈子里,是很透明的,毕竟乔娅这半年,疯的很厉害,不管是能说的,还是不能说的,几乎都让她说了个遍。 所以小郑很知根知底,苦笑的道:“你去了,他才会去。” 意味深长的七个字,江丫头心咯噔了一下,很纠结。 也就是说,粟和平让小郑过来接她,李琛并不知情,而是粟和平想借她的手,拉近一下父子关系。 又或者说,经过这半年的揪心揪肺,粟和平倦了。 他只是单纯的,想吃个团圆饭。 “那要不这样吧,我打个电话问问李琛,他如果没有意见,我就带着孩子,还有公爹,一起去看看。” 小郑蠕了蠕唇,有些欲言又止。 但还是主动的,帮忙把她送到了学校办公室。 第416章 第415章 前夕 这半年来,粟家的事情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所以朱慈早就习惯了,对她开一条方便之门。 就在她拿起电话,准备拨通李琛那边的电话时,小郑幽幽的道。 “这半年,粟领导的身体很不好。” 她怔了怔,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按住了座机的下压键,然后转过头静静的看着小郑。 小郑很为难的叹了口气。 “其实这个事,粟领导是不让我跟你说的,让我来之前,还叫我立了君令状,不准我向你吐露一言半语,只是说,过来问你一声,你若愿意去,他会很高兴,不愿意去,他也不会怪你。” 江丫头拧眉,要说她对粟和平有什么担心,那是假的。 正如那句,向来缘浅,何来情深? 可从她的角度出发,她毕竟还是粟和平的儿媳妇,人家小郑说都说了,她还能再无动于衷吗? 当然是不能。 毕竟,从坤明之后,一到逢年过节,粟和平就会让粟安然,给她和孩子,还有公爹带东西,有时候是钱,有时候是粮,有时候是糖果,也有时候是生活日用品。 再到后来,粟安然失踪,她又认了周怀仁当干爹后,粟和平就直接委托周怀仁,给她带东西了。 雷霆雨露,皆是亲情与心意。 那怕她不想收,还不愿意动,可那些东西,也摆放在陈松岭的小仓库里,来来回回。 所以…… “我……我爸他,身体究竟怎样了?”江丫头心里长叹,一声我爸,叫的又干又涩。 可听在小郑耳里,却是欣喜的转机,连忙道:“很不好,经常一感冒,就会连连绵绵,咳上十天半个月,医护那边说,身体机能已经在倒退了。” “另外,人也老了很多,半年前头发还是黑色的,可现在,已经全部花白。” “还有,上个星期,领导他,是第二次递辞呈了,估计,等开春后,第一个工作日,就会审批下来。” 也就是说,这次递辞呈,上头肯定会批了。 粟和平要退休了。 江丫头瞳仁缩了缩,然后默默地,把话筒挂了回去。 看到她的动作,小郑松了口气,知道这是答应了,忍不住高兴了一下下。 “谢谢你,领导他,是个好人。” 好人么,能为国为民,抛头颅撒热血的老前辈,又怎么会不是好人呢。 只不过,这个好人,也逃不开柴米油盐,凡夫俗子的家事。 而这些家事呢,还比别人的经,更难念。 去而复返的路上,江丫头踌躇了很久,才漫不经心的问小郑:“乔阿姨她,怎么样了?” 小郑后背僵了僵,一边挂了个二档,一边放慢速度的低声回道:“还在医院,精神状态很差,常常语无伦次,领导不去看她还好,一去,情绪就会非常激动。” 说到这,小郑停顿了好一会,才欲言又止道:“已经自杀过三回了。” “……” 呃,竟然这么严重。 乍然听到,心里还是有些自责和难过的,毕竟从某些方面说,乔娅确实是李琛的生母。 而这些消息,她之所以全然不知,也是李琛和粟和平的意思。 毕竟乔娅太执拗了,执拗到了不可挽回,从理智出发,就是那句,损了一个乔娅也就罢了,怎么能,再连累无辜的她和孩子们? 当然了,现在还有一个,不知道是损,还被连累的粟安然。 话到这里,也就打住了,小郑不好多说,她也不好多问,因为这个事,她确实没什么立场,只能说很糟心。 “那安然呢?有消息了吗?” 小郑摇头:“渺无音讯。” 很沉重的四个字,感叹的说,粟家现在,就是支离破碎,众人唏嘘。 而这种破碎,也不知道该怨谁,恨谁,又或者怪谁。 乔娅的疯魔,也许是源头,但造成这个结果,也并非是她一力促成的。 诛心的说,那怕是疯了的乔娅,只怕也不想让粟家,变成今天这模样。 应该说,打从心底,乔娅就想家和万事兴,人圆月更圆。 可惜,事与愿违,一开始的阴差阳错,到最后还是阴差阳错。 …… 回了家,她也没担误时间。 直接和公爹说,粟和平身体不太好,已经派人过来接她们,想一起吃个便饭。 李老汉乍然听到,还很担心,可回头一想,自己也要去,便满脸惶恐的直摇头。 打着手语跟她说:“我就不去了,我去干什么?” “爹,自从琛哥知道了生父生母后,您和那边,就没见过面,从情理上来说,您去还是要去的。” 总要给粟和平一个,能亲口说谢谢的机会吧。 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啊,岂是儿戏。 别看李老汉大字不识,可人情世故,还有做人的道理,他心里门清的很。 可门清归门清,见面归见面,胆怯和不自在,却是实打实的。 “不去,不去,你们就去就好了,我去了又说不了话,心慌的很。” “爹,这有什么好慌的,他想见见您,也是想谢谢您,您才是他的恩人嘛,再说了,一回生二回熟,谁还不是一张嘴巴,两只眼睛呀。” 江丫头笑着给公爹递了杯水,帮助他舒缓心情。 可李老汉就是不停的摇头,死活也不答应去,还说粟和平是大领导,他去了那里,会如何如何不自在。 最后还是宫婆婆过来,听了片刻,才佯怒着对她道:“你爹不想去,就别强迫他去了,不是一个圈里的人,坐到一起,也话不投机半句多。” 江丫头苦笑,心想,她和粟和平,也不是一个圈的人呀,凭心而论,她也是不太想去的。 可没办法。 就生父那两个字,已经把她和李琛,给套牢了。 最后宫婆婆敲板:“你带着孩子们去吧,让你公爹在家跟我一起过年,省得我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顿时,江丫头很愧疚。 玛耶,今年陈松岭回不来,只能和李四郝建,留在南方忙忙碌碌,还不是她的指令么? 所以婆婆这话,就是诛她的心,告诉她,使唤了她的陈松岭,总得给她留个李老汉,不然,她这年过的,也太孤单,太不近人情了吧。 第417章 第416章 安排 “婆婆!” 她好难呀。 故意板着脸的宫婆婆,看到她一脸自责,就实在装不下去了,有些老小老小的亲呢嗔责道。 “行了,我知道的,你是在让他们做正事,也确实是忙到回不来,我又没怪你,男儿志在四方的,那能老拘泥于嘎几角落,那多没出息不是?所以啊,你就安心的带着孩子们去吧,去看看他们的亲爷爷。” 李老汉连忙在边上,点头如捣蒜。 江丫头没招了,什么叫左右为难?无分身乏术,说的就是这个情况。 “婆婆,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去。 这句话她不说,宫婆婆也懂,毕竟和那边没见过几回,也谈不上感情深厚,再加上乔娅三番两次的刁难,以及搅风搅雨,厌恶扬刀,没有水火不相容,心生愤恨,已经是江丫头心底善良了。 要换成四六不懂,又泼辣的女人,只怕早就怨声再道,气愤不休,老死不相往来咯。 “所以说,这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那位啊,就是造孽,也愚蠢,自以为刁难了你,就是为儿子好,可实际上,她真正刁难的,是你家李琛,唉,可怜见的,行了行了,要走就快点走吧,反正你年货也准备妥了,冻饺子,炸年糕也有。” “吃吃喝喝的,家里更不缺,我和你公爹,还能自己动手呢,快去快去。” 话虽然没点明,也没从她这个角度进行安抚,可意思,江丫头懂。 宫婆婆是说,她知道她的难处,也知道她在为李琛退让,所以才没有针锋相对,老死不相往来。 既然一开始就大气了,那往后,就继续大气些,反正要拼年头,乔娅也拼不过她。 江丫头心中微暖的笑了笑,其实,这才像家呀。 “好吧,那婆婆公爹,你们照顾好自己,我尽量早点回来。” 带着小树和小木上车之后,她又特地让小郑开车去了趟王岚家。 把事情说了说后,拜托王岚抽出时间,到她家去看一看,毕竟婆婆和公爹,年纪都大了,真要没个人照看,她也不放心。 王岚自然是二话不说的,就应了下来,还笑着跟她打趣:“你的婆婆,还是我的嬢嬢呢,照看那不是应该的嘛。” 从王岚家出来,她又吩咐小郑去了趟大哥家里,然后拉着阮妈,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半年来,阮妈早就把她家的事,全摸清了,所以一听就懂。 “唉,也是为难你了,晨晨前几天还给我写信,说起你那个公公的事,说是……要退了吧,身体也不好,这半年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各种底子,全掏空咯。” 江丫头拧眉,心情有些复杂。 “大哥的信,我只收到两封,每封都说他很好,队里的事也很多很忙,半个月前,我做了十斤牛肉干,全给大哥寄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收到没有。” “收是肯定收到了,你大哥那边,你就放心吧,他能有什么事,国泰民安的,到是你,我怕你过去后,会受委屈。” “委屈到是不会吧,毕竟……嗯,那位还在医院里。” 那位指的是谁,阮妈当然知道,可她就是气这个,瞧瞧她家丫头秉性多好?居然还各种看不上,各种借刀杀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管她在不在医院里,反正啊,你去可以,但不要去见她,那种人不值得,咱也不稀罕知道吧?”阮妈可不像宫婆婆那样顾全大局。 她只知道,谁为难江丫头,就是跟她阮妈过不去。 “知道了阮妈。”江丫头傻笑,阮妈的护犊子,着实暖心暖肺。 “你呀,要不是晨晨说,你那个公公人还不错,很讲道理,我还真不希望你去。” 江丫头笑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呤了好一会,才道:“我带小树和小木,去给妈上柱香,提前给她拜个年吧。” “好。”阮妈骤然眼前一亮,这是自从半年前,认了门之后,她第二次当着她的面,喊妈。 还喊的,很自然,很自然。 像是练过很多次,也像是发自内心的呼唤。 忍不住的,阮妈就在心里念叨,曼娘啊,你的姑娘,带着你的外孙孙,来给你拜年了,你高兴不? 高兴,要高兴才对。 …… 三柱清香,盘旋而上。 江丫头看着罗小曼的遗照,心窒了窒,拉着还有些懵逼的小树和小木,后退了半步,跪在地上道。 “妈,给您拜年了。” 小树瞅了眼阮妈,再瞅了瞅罗小曼的照片,心里惊讶的很想说,娘,这照片里人,怎么那样像您呢? 可这话,他不敢说呀,因为小树知道,这是遗照,都快过年了,对着遗照说像他的娘,多么不吉利。 可小木,不懂呀,睁着叽里咕噜的眼睛,就奶声奶气的道。 “娘娘,照片里的人,怎么和您一个样儿啊。” 小树听见了,赶紧捂小木的嘴,然后端起哥哥的样子,低声呵斥:“不准乱说话,过年了,要说吉利的。” 江丫头怔忡,这才想起,小树和小木,还是第一次看到罗小曼的照片。 呃,这也是她的疏忽。 对妈不敬了呢。 可是,她有难言之隐,毕竟这个事,她没打算公开。 还想深藏一辈子。 “小树小木,在这个世上,有些人是会长的很相似的,照片里这个人,是你们的……罗姥姥,她已经不在很久很久了。” 可是只要看到照片,就感觉人一直活在眼前。 比如说,照镜子的时候,还有自己受轻伤流血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的就想起,照片里的罗小曼。 “今天,是你们第一次看到罗姥姥,快过年了,给罗姥姥磕三个头吧。” 小树眨了眨眼,这才松开小木的嘴,自己把头磕下去的时候,还拿眼睛瞅小木,看他有没有学着磕。 小木虽然懵懂,可向来听哥哥的话,然后有样学样,赶紧闭上嘴,就给罗小曼磕头。 “咚咚咚” 三个响头,磕的很实诚。 阮妈忍不住泪湿了衣襟,她不怪江丫头没跟孩子们说,她也相信,曼娘能理解。 毕竟,这孩子藏着心事呢,又有李琛和乔娅那个坏榜样,她怎敢再逼进。 第418章 第417章 拦路 “好了,曼娘在天有灵,一定会乐开了花的,来来来,都起来,阮姥姥提前给你们发压岁钱呀。” 听到有压岁钱,小树和小木才高兴了,赶紧缠着阮妈又亲又抱。 闹了好一会,亲香够了,阮妈才让江丫头带着小树和小木,上了车。 这样才算,把熊县都安置妥了。 一路向北。 小树忍不住的问她:“娘,为什么我们去了阮姥姥家,那么多次,都没有看到罗姥姥的照片?” “收起来了呀。”她笑,回的有些漫不经心。 因为她在想,这般自作主张的去了四方城,李琛知道后,是会怪她呢,还是很无奈。 “为什么要收起来呀?” “因为是故人,所以才要收起来,不然常常看到的话,活着的人会很难过。” “哦,那为什么是姥姥?”小树表示,他还傻傻的分不清。 江丫头回神,只好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说:“罗姥姥是干姥爷的第一任妻子,所以你们才要喊姥姥。” “第一任?”小树惊呼,他对这种事没什么概念,忍不住的就问:“那干姥爷还有第二任,第三任,第四任吗?” 坐在前面开车的小郑,听到这句,差点没笑成猪叫。 江丫头更是哭笑不得,捏着小树的鼻子道:“那有那么多的三任四任,罗姥姥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去世了,所以干姥爷才娶了张姥姥。” 小树迷糊了好久,才似懂非懂的不问了。 小木却偷偷的含了颗水果糖,然后奶声奶气的道:“罗姥姥和娘娘长的好像。” “……”呃,这熊孩子,还不依不饶了,老戳重点“就是长的有点像。” “很像。”小木严肃的重复。 “……”好吧,她不想说话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装糊涂吧,反正小孩的注意力,容易转移。 过了好一会,小木一颗糖都吃完了,才想起,娘娘似乎没回答他的问题,然后很不满的,吭哧吭哧的,又爬到她面前,捧着她的头。 又认真,又执着笃定的道:“很像!!!” 江丫头嘴角轻抽,臭皮猴,这是要干啥呢? 像就像呗,干嘛这样认真。 “是是是,很像。”顺着小木的话,她只能拼命点头。 小木这才像霸道总那般,满意的颌了颌首。 那作态,那气势,哎呦,跟清冷着脸,又霸道又拽酷的李琛,一模一样。 “像亲生的。” 猛不丁,小木又爆出四个字。 顿时,让江丫头心脏,都跳漏了一拍,忍不住的去看小郑。 小郑察觉到,立马假装心无旁骛的继续开车。 江丫头连忙抓着小木,就强行镇定的道:“你兜里装了多少糖呀?可不能贪吃,牙牙会坏的,到时候长了虫虫,就会痛的你不要不要。” 小木愣了愣,一边捂着口袋,一边捂着嘴巴,刚刚还挂满脸上的霸道总,就给吓的,秒变怂货了。 骤然间,她有些忍俊不住。 “来吧,给娘娘看看,你到底装了多少?” “没,没多少。”小木一脸不舍,又一脸害怕的往后躲。 “给我看看嘛。”江丫头故意紧逼。 却不想,旁边的小树,早在她说有多少糖时,就已经在动脑筋,想把兜里的糖,转移阵地了。 所以,小树一声不吭的,趁小木吸引火力时,连忙掏空了两个口袋,还把糖全藏到了后座的椅背缝里。 直到数月之后,粟和平坐到车上,不经意间才发现了这些糖。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 快要进大院时,江丫头又啰嗦的叮嘱了一遍。 “等会记得要喊人。” 小树和小木心不在焉的点头。 “要叫爷爷。” 小树撅嘴,很不情愿的再次点头。 看他们这样,江丫头也没办法,只能说,百因必有果,她想化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孩子单纯,在善恶上面,分的比大人还要清楚,并且还不懂掩盖。 “听话啊,只要你们乖乖的,娘就保证,等回了家之后呢,柜子上的花炮,全给你们。” 这样一来,小树和小木高兴了,立马哇哇大叫的说:“娘不许骗人。” “骗人是小狗。” “那拉钩。” “拉呗。” 正拉着呢,车就停了,再一抬头,就看到另一辆吉普,无声无息的停在她们的前头,把路给挡了。 她诧异,刚转了转头,想去看是什么情况,就听到小木一声尖叫。 “爹爹!!” 然后小树,赤溜的把头从车窗那伸了出去:“爹?是爹哎!!爹!爹!!” 眼睛最尖的两宝,瞬间急了,一个要爬窗,另一个也要爬窗。 热情的呀,仿佛李琛是块磁铁似的,吸着他们往外面窜。 唔! 这,这,置她这个亲娘于何地呀。 难不成,平时她还虐待了他们不成。 看到了亲爹就不要命了? 江丫头抑郁,没好气的看向车里的李琛,看着他从神情严肃,到骤然松驰,然后再推开车门,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一手捞一个的,把小树和小木,从车里捞了出来。 他看着她,眼里有无声的谴责。 谴责她,不经商量,便自做主张的来四方城了,尽管她的出发点,是为他好,可他并不想,她受任何委屈。 “丫头!” 江丫头读懂了他的谴责,无奈的摸了摸鼻尖。 “琛哥!” 好吧,李琛也读懂了,可就是因为读懂了,心里才憋闷。 这半年来,他很清楚乔娅的情况,也很清楚粟和平的身体状态,对他来说,这就是一盘无解的死局,所以,他只想自己来承担就好,毕竟,是他的身体里,流着粟家的血,而不是丫头。 可现在…… 粟和平还是把她给诓来了。 这让他很愤怒。 所以,在接到小郑的电话时,他就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只希望,在她进门之前,把人拦住,然后……说服她,回家去。 这里的烂摊子,他不想她来掺合。 “爹,爹,你怎么在这?” “爹爹,你为什么不回家?明天就过年了呢。” 小树和小木,一上一下的挂在李琛身上,开口便是这两句。 对他们来说,熊县才是家,所以,他们问的很单纯,也很直白。 小郑叹了口气,刚想下车,跟李琛行礼打招呼,却不想,李琛直接拉开车门,就抱着两孩子,坐了进来。 第419章 第418章 情呐 李琛一边回小树和小木,一边对小郑道:“把车开出去。” 小郑神经一绷,很想说,何必呢,领导是真的老了,只想和孩子们,还有你们夫妻二人,吃个阖家团圆饭,你又何必这样绝决。 “爹?爹?” “爹爹?” 两孩子察觉到李琛的愤怒,瞬间有些茫然的喊他。 这样微妙的情绪变化,全落在江丫头心坎上,连忙握住李琛的手,然后顺着他道。 “小郑,先把车开到外面吧,小树小木,爹爹刚赶过来,很累的呢,你们别把爹爹压扁了呀,快到娘这里来。” 说着,她先把小木给抱到怀里,然后语速飞快的又道:“刚才我好像,在路边看到有人在卖糖葫芦,让小郑叔叔带你们去买好不好呀?” 一听糖葫芦,两宝都没了抵抗力,马上被转移。 然后,哇哇大叫的说:“好好好,我要吃两串。” 小郑知道,这是江丫头想支开孩子,然后夫妻俩说说来这的事,他很无奈。 做为粟和平的司机加警卫员,他能做的,也只能是,把希望放到江丫头身上,但愿她,心底能再柔软一些,然后说服李琛,同意他把车开到粟家门前。 于是,对大人来说,气氛有些紧绷时,车溜到了外面。 而就在这时,外围的墙角边上,忽然有道身影,欻的一下,闪到了角落。 谁也没看清,谁也没注意。 车上的人,都在心事重重,无比沉甸。 车,挪到了外面。 小郑下车时,深吸了口气:“李琛同志,这其实是我的自作主张,领导他,并没有强迫的意思。” 李琛脸色暗沉,一言不发的等小郑带着孩子,走远了之后,才拧着眉,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丫头,你知道的,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爸并没有强迫我来,他只是……带着一点希翼,希翼我能来。” 这情呐,怎么是文字能形容的复杂。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不来,他也不会怪你。” “是啊,我知道,可我仔细想了想,这不厚道,毕竟,小树和小木,是他的亲孙子,血浓于水嘛,他想看看孙子,也无可厚非。” “你!”李琛磨牙,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吗?是她根本还不知道,乔娅在这半年里,有多么疯狂,又有多么不可理喻。 他是…… 他是真的不想,丫头有什么伤害,又或者听到那些闲言碎语。 丁点都不行。 所以,他宁愿自己受这份苦,也不愿意她来。 “我什么?我很傻?心也太软了吗?”她笑,话峰一转:“其实我不傻,心硬的时候,也能保护自己,之所以愿意来,那是因为你,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你一个人受煎熬。” 李琛牙根咬的更紧了些。 “可你要明白,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我明白呀,所以来之前,我问小郑了,问他你会不会来,他说,我来,你就会来,那么,有你在,我就不委屈了呀。” 其实,她可以无所谓委屈不委屈的,因为还是那句,向来缘浅,何来情深。 更何况,乔娅是乔娅,粟和平是粟和平。 她没道理,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 就冲粟和平这两年的礼物,总是如期而至,她也不能把恩恩怨怨,牵连到小树和小木身上,总得一码归一码才对。 家事的烂经嘛,谁敢说没有?谁又敢说,不难念? 做为他的妻,她总不能老是置身事外。 “你……”李琛动容,他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她想与他同舟共济,可她不了解这边的情况啊。 踌躇了好一会,他才把人,用力的抱在怀里,疲惫的道。 “乔娅疯了,传了很多乱七八糟,又不堪入耳的话,我不想让这些,污了你的耳朵,我只想让你和孩子,安安静静的好好生活。” 这边的家人,是他挣脱不开的魔咒,他没道理,把她一起拉下来,喝这些又苦又涩,又愤怒不堪,无可奈何的毒。 他的纠结,江丫头其实都懂,从理智上来说,她完全可以当个小女人,安心的躲在他的身后,就像那句,只要负责貌美如花便好。 可从情感上来说,她置身事外,又觉的自己很不厚道。 “已经确诊了吗?”她问。 李琛无力的垂了垂帘:“确诊了。” “好吧,那她都传了些什么?”她又问。 倏地,李琛全身紧绷,缄默了很久,才目光深幽的看向前方。 那里是……大院的门口。 然后牛头不对马嘴的。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残山梦最真,旧境难丢掉。” “……” 虽然答非所问,可江丫头又听懂了,喃喃道:“是人走,茶要凉么。” 李琛胸口一窒,抿紧了双唇。 瞧,这就是他的女人,那怕你思绪万千,再难以启齿,她也能从只字片语中洞若观火。 这么善解人意,又心胸开阔的她,为什么乔娅看不到? 如今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真的就是乔娅想要的结果? 与此同时,刚才在墙角一闪而过的人影,快速地,从角落拐入了后巷,衣裙摆动下,这人正是江红英。 三步化成两步的,江红英去而复返,回到了周家。 却不想,一进门,守在厨房里的小保姆王芝,就伸出头看了她一眼。 惊讶的道:“你怎么就回来了?难道你把钱丢了?” 江红英难堪的咬了咬牙,挤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道:“没有,我有别的事,要跟我干妈说,钱我放这了,那些菜你自己去买吧。” 王芝听完,一脸不高兴,拉着脸小声的讥讽道:“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我呸,既然不想干活,那一开始就别抢着干呀,装什么贤惠,臭不要脸。” 讥讽完,王芝把头缩了回去,大屁股一扭,提起菜篮,便气呼呼的拿起钱走了。 站在玄关的江红英,却因此气的全身发抖。 这就是她,目前的境地,连一个小保姆都能踩到她头上的境地,她一个大学生啊,知识份子,连小保姆都不如了么? 可她能怎么办?咽不下这口气,灰溜溜的回熊县? 不不不,绝不。 她想要的,还没有实现呐,怎么能就这样,回熊县? 第420章 第419章 卑怯 激昂之下,江红英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忽然就像电影来回重放一样,闪过她的眼前,难以喻言的嫉妒和恨,瞬间把她掐的五官狰狞。 凭什么,她的人生这样艰难,而江丫头却甜甜蜜蜜的,窝在李琛怀里,像个小女人一般,撒着小娇,坐着小车? 嗯?凭什么? 大家都是姓江,她有名有姓,还是个大学生。 而江丫头却连个名字都没有,一个土鳖,一个没文化的村妇,还只能丫头丫头的叫,如今却活的像个领导夫人。 她自己呢,看似周家的娇客,实际上,早已被张琳祸祸的,成了残花败柳。 是的,就是残花败柳。 不能再想了,再想她就会疯,紧急刹车下,江红英完全控制不住的,冲上了二楼,一把推开了主卧的门。 此时,张琳正拿着小挫子,在打磨她的指甲。 看到江红英连门都不敲,直接就推门进来,精致美艳的脸,瞬间便阴云密布。 “你干什么?”冷声呵斥。 妒火攻心的江红英,猛的瞳仁倒缩,仿佛在刹那间,喝了口冰水那般,从头凉到了脚。 惊愕之下,她恢复了理智,卑怯的连忙站停,呐呐道:“我刚才想出去帮王芝买菜,却没想到,在门口看到李琛和江丫头。” “嗯?”张琳眯了眯,脸色稍霁:“江丫头?她来大院了?” “是,不光她自己来了,她的两个儿子也来了。”江红英低下头,愤愤的捏起了手心。 她不服啊,凭什么,江丫头那么好,而她却……付出了那么多,还连个小保姆都比不上。 瞧瞧她现在自己穿的,全是周媛媛不要的旧衣服。 但江丫头呢? 刚才惊鸿一瞥下,她清清楚楚的看到,江丫头穿着浅绿色的毛呢大衣,里面还是,如今最热门的驼色堆领针织衫。 她记得,那个款式,只在百货大楼的高档服装区才有,售价一百多,比呢绒大衣还要贵。 还有她以往粗鄙难看的短发,现在也变成了长发,还故意打理成,蓬松的大波浪,一丝不苟的拢在脑后,别了一枚闪闪发亮的夹子。 那模样,那气质,那唇红齿白的娇柔,无一不像尖刀一般,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 “儿子也来了,呵。”张琳发出一声轻笑:“这个时候,难道是想吃团圆饭?” 江红英不敢吱声。 张琳站了起来,挥了挥荷叶边的真丝睡袍,然后走到她面前,捏着小挫刀,捅了捅江红英的脸。 “哟,你嫉妒啦?” 江红英能感觉到,那挫刀捅在自己脸上的冰凉感,以及,尊严被张琳溅踏的羞辱感。 她,捏手捏地更紧的道:“是,我嫉妒了。” “既然嫉妒了,那就乖乖听话啊,只要你把姚少伺候好了,姚少再把你介绍给汪少,那你将来,可就是前程无量了啊,连我……都要敬你三分喽。” 张琳嘻笑挑了挑眉,扭着腰肢万种风情的倒在床上,末了,还拿脚踢了踢江红英。 江红英呼吸急促,但很乖觉的蹲了下来,就像古代的小丫环那样,搓了搓双手,忍气吞声的给张琳捏脚。 “干妈,不是我不想伺候姚少,是姚少他……”后面的话,她难以启齿。 可张琳却无所谓的掩唇低笑:“他怎么了?他玩的疯?那不是很正常嘛,像姚少那样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在他面前玩矜持,你配吗?” 一句你配吗,就像铁锤敲打冰面,咔嚓一声,胸口痛的支离破碎。 江红英难堪的埋了埋头,她知道,这是张琳的潜台词,她若不答应,她就不会给自己出气。 “好,那我去。” “这就对了嘛,想开点,这男人嘛,其实很好哄的,只要你把他哄开心了,还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行了,也别捏了,帮我去把那套棉服拿来吧,我帮你去看看,看看你嫉妒的江丫头,到底那里让你嫉妒了。” 说着,张琳嗤笑的坐了起来,眼里满是玩味的勾了勾唇。 “对了,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四方城的医院是什么样的吗?去吧,去看看去。” 江红英瞳仁扩大,懂了。 “那我马上去。” “去吧。”张琳大笑,嫉妒嘛,还真是个好东西,前进的无限动力啊。 江红英压着眼底的那丝快意,尖叫的在心里喊,我让你比我好,我让你来四方城,我让你进大院,哈哈哈哈。 江丫头你算个什么东西? 还捯饬,还卷发,还穿堆领针织衫,像个领导夫人,她呸! 村妇就是村妇,永远也别想凌驾到她的头上。 曾经的十八年如此,往后的余生,也要如此,她绝不会允许她,过的比她还要人模人样。 不就是嫁了李琛那个好男人吗? 她也可以,嫁一个比李琛更好的。 银牙暗咬中,江红英脸上浮起了一丝得意,直到张琳卸了精致的妆容,把自己打扮成中规中矩的普通妇女,并摆着丰腰肥臀出了门。 她才扯过一条暗色围巾,把自己完全包裹住,悄悄地出了大院。 …… 此时,小郑已带着小树和小木回到了车上。 而江丫头和李琛,也在无言中的达成了某种共识。 毕竟,她来都来了,只差这临门一脚,何必再打退堂鼓? 直白的说,就是吃个饭,大不了吃完就走。 “记得啊,一会要喊爷爷。”她再次叮咛。 小树和小木,同时啃着糖葫芦,很不耐烦的点头。 小郑松了口气,连忙点着火,就把车往大院里开,好像生怕李琛会反悔,硬是把人给送回去。 所以很快,车就到了粟家楼下。 年二十九,离除夕只有24小时,可放眼整个大院,它的年味并不浓厚,只不过,还能保持着万家灯火。 就像粟家,她和李琛都心知肚明,知道这座和别的地方一模一样的小别墅里,只有一个孤独的老人,可它就是顺应大流的,把每个屋里的灯,都打开了。 小郑跳下车,殷勤的,主动的,把小木给抱了下来。 然后小声的道:“你们进去吧,领导可能在书房,我去食堂看看,至少也得给你们,弄一桌像样的家常便饭。” 江丫头笑了笑,话里话外的信息量,有些大。 但不难理解。 无非就是,粟和平想吃个团圆饭,但又知道,她不会来,又或者说,是李琛不想让她来,所以,礼到堂,但准备却没准备。 第421章 第420章 化解 李琛僵硬着五官,看似平静,可实则呼吸紧凑。 江丫头便悄悄地,凑到他身边,默默握住了他的手。 他转回头,她就笑。 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 他和她的情,还有共鸣,要什么心有灵犀,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甜甜甜甜甜……好甜超甜特别甜宇宙无敌的甜。 “走吧。”她说。 李琛点头,心里划过一丝暖流,但还不放心的道:“吃完就走。” “知道了。”她巧笑安抚。 这个男人呀,如临大敌还紧张兮兮,还不就是,不想让她受委屈,并听到任何闲言碎语么。 她听他的,还不行嘛。 “要听话。”进门前,李琛又小声的警告她。 江丫头真是……哭笑不得了,那些疯言疯语,真的就很不堪入耳吗?竟然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 “知道了啦。”好像,她来这里,真的就是个错误似的。 头痛。 说来也是玩味,平时咋咋呼呼,还古灵精怪的小树,在下了车后,就安静了下来。 连带着懵懂的小木,在这会也变的格外乖巧。 兄弟二人,你牵我,我牵着你,乖乖的走在他们前面进了门。 然后左右看了一眼,都不说话的回头望着她和李琛。 虽然他们不明白,这里是哪,但他们知道,娘一直提醒他们叫的爷爷,就住在这里,只不过进门后,没有看到人。 所以有些无措。 李琛只好咳了咳,打了个手势,让江丫头带着他们,去客厅的沙发上坐,而他自己,低头看了看制服,确定没什么褶皱后,才站到书房的门前,正襟以对的敲了敲。 江丫头拉着小树和小木,站在沙发前面,就听到书房里,粟和平暮气沉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谁啊?进来吧。” 李琛回头看了她一眼,表示没有状况,然后才下压门把手,将门推开。 门一开,正对着的,就是客厅沙发。 所以粟和平,一抬头便看到了李琛,还有李琛身后的她和孩子们。 刹那之间,连小树和小木,都能感觉到,粟和平很震惊。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和气息。 乍然惊愕,然后到惊喜,本是数秒之间的变化,可在这一刻,却有如一眼万年。 他激动的站了起来,颤颤巍巍。 和曾经在坤明时,看到的身强体壮,精神奕奕,不怒而威,完全不同! 而是,就像老李汉那般,苍老普通而又接地气,仿佛临家爱去街边下象棋的大爷,一模一样。 李琛喊了一声:“粟老。” 骤然,这两个字,就像打破幻像的魔咒,瞬间把宁静致远的大爷,给拖到了地狱深处,从而,眼晴里的惊喜,瞬间就变成了落寞和揪心。 他快速的蠕了蠕唇,不敢和李琛对视的道:“啊!你们怎么来了,坐……”局促的停顿,话锋一转,便是老骥伏枥般的笑道。 “坐坐坐,今天外头好像很冷,没有冻坏吧,快让孩子们坐,我给你们倒杯热水。” 曾经到底是块老姜,所以情绪调整的很快。 可再快,也难掩字里行间的痛和羞愧。 尤其是看到他,从书桌后走了出来,那步履维艰,蹒跚摇曳的样子,忍不住让她心窒唏嘘。 生为人子的李琛,感受更是沉重。 他,首当其冲。 好几次,他都控制不住,想上前掺扶,可又硬生生的捏拳停下了。 这样的纠结,落在她眼里,就是那种……无法形容的,疡! 三秒停滞,她就不在想了,上前越过李琛,扶住快要走出书房的粟和平道:“还好吧,也不是很冷,小树小木,快叫人。” 小树小木呆呆的赶紧喊:“爷爷。” 李琛皱眉,感觉心情复杂极了。 粟和平也复杂,但毕竟不是没脑子,不同称呼,只是告诉他,父子之间的关系,也就这样了,但不想影响孩子们的心灵。 可实际上,这和掩耳盗铃,粉饰太平,有什么两样? 粟和平满心苦涩,强行打起精神笑道:“哎,小树长高了呀,小木也长大了,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坐,坐,坐,都坐。” 江丫头笑着便道:“那爸也坐吧。” 说完,她都不敢抬头看李琛,小心肝砰砰直跳,赶紧把粟和平扶到了沙发上。 事实上,李琛的脸色,确实很纠结。 他不是没想过称呼问题,而是他以为,自己能控制住自己。 可结果,很不理想。 至于粟和平,在听到她这声爸后,眼睛确实亮了,胸口那里,仿佛心花朵朵开。 “啊,好好好,我坐,你也坐,大家都坐。” 激动之下,粟和平好像,都不会说话了,又在瞬间,变成了隔壁下象棋的大爷。 江丫头顺着话,便保持微笑的道:“爸吃饭没?” “哦?哦?没吃,啊,吃了……没吃。”粟和平确实忘了如何组织语言,回完后,一脸尴尬。 江丫头就笑着化解:“那这样吧,我去厨房看看,如果有面,咱们就包饺子,琛哥,你去外头弄点馅儿呗?” 李琛笔直的还站在书房门前,和她四目相对了两秒,先是不认同,后才无奈妥协的转身出了门。 她这里才松了口气,又圆着气氛的对小树和小木道:“宫婆婆不是教了你们,背百家姓和千字文吗?来吧,背给爷爷听听,让爷爷看看,你们厉不厉害。” “啊……”小树惊呼。 小木到是很淡定,张口便来的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小树眨巴眨巴了眼睛,一脸懵逼的跟上小木的速度。 须臾之间,客厅里就全是两孩子的朗朗背书声。 粟和平屏着呼吸,不敢打断,眼眸惊喜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宝贝的不要不要。 趁着这时,江丫头连忙找到了厨房,然后在柜子里,看到了细面。 也在某个旧式的进口冰箱里,看到了人间烟火。 她放轻松的吐了吐气,然后快速的,屏掉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找了一圈,把揉面的大盆的拿了出来。 然后驾轻就熟的,兑水和面。 第422章 第421章 机锋 她仔细聆听着客厅的动静,直到小树和小木把千字文背完,才端着和面的大盆,挪到客厅,笑眯眯的道。 “还有陋室铭呢?接着背呀。” 小树背的口干舌燥,皱着脸便叫苦:“怎么还要背啊,娘,不背不行吗?” “不行,爷爷可是难得看见你们,你们还不好好表现表现?” 小树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的往身后一倒,拖着后腿道:“来的时候也没说要表现啊。” 小木到是沉得住气,一直很好奇的盯着粟和平看。 时不时还舔了舔手里的糖葫芦。 “这还用说吗?动动脑子就能想到的事,不信你问问小木。”江丫头故意扯着话题,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慢。 粟和平笑了,由心的笑了。 这是有多久,没有尝到家的味道了? 怪不得说,这家啊,没个女人,它就永远不像家。 小木懵懂,虽然才两岁,可对弦外之音的理解,远胜过调皮捣蛋的小树。 所以,小木奶气奶声的就讨好她道:“娘娘说的对。” “你个马屁精,除了拍马屁,你还知道啥?” “我还知道陋室铭,哥哥不知道。” “……”李小树瞪眼,如果他有后世的词汇量,此时,小树的心里一定是在叫嚣,窝草窝草窝草…… “你,你个叛徒,把我的小人书还给我。” “不还,娘娘说了,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那,那我以后,不带你玩了。” “三宝可没我好玩。” “谁说的,三宝比你可爱多了。” “那是谁说三宝总流鼻涕?” “……” 咣,小树感觉胸口又中了一刀。 江丫头抿唇低笑,她就知道,只要给他们一点阳光,他们就能怒放。 所以调节气氛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 在她看来,小木的情商,远远高过小树,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小木的知识填充,她的小树苗儿,会一直吃瘪下去。 可怜的娃啊。 而此时,粟和平笑的更加春风抚面,也很有默契的,不去打断小树和小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兄弟两斗智斗勇。 要知道,这样的欢声笑语,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啊。 又怎么舍得,打破这样的美好。 直到两孩子,你一句我一句,在一个被气的半死,又不得不苦苦压制,不敢动手,而另一个气定神闲,智珠在握,应对有余时…… 外面传来了张琳的喊声。 “老粟?哟?家里好热闹呀,是乔娅回来了,还是来客人了?” 说着,张琳不请自进,推门进屋。 瞬间,欢乐被打断。 小树和小木,马上乖乖的闭嘴收声,可等他们看清,来人是张琳后,立马异口同声的大喊:“张姥姥!” 相比起小孩的不设防,以及单纯天真,江丫头和粟和平,明显惊疑了一下。 然后才起身。 可张琳反应很快,立马掩着嘴惊呼:“小树?小木?哎呦,我的干外孙孙,你们怎么来了,还有丫头,哇,怪不得家里热闹,还有小孩说话声,老粟,你不会怪我,不请自进吧?” 粟和平目光闪了闪,客套的站了起来:“什么不请自进,大院里就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意思是说,住大院里的人,大家相互窜门子,都是这样爽爽快快的,没那么多,一定要敲门应允才能进屋的事。 那显的人情多淡薄。 只不过嘛,能在大院里住的女人,都知道,窜门可以随便窜,可男人的书房,却不能随便进。 张琳笑着张开手,一左一右的抱住了小树和小木。 “哎呦,快让干姥姥看看,小树长高了没?唔,高了高了,都快到干姥姥的嘎吱窝啦。” “还有小木,唔,给干姥姥抱抱,呀,胖了胖了,干姥姥快要抱不动啦。” 两孩子瞬间高兴的跟小老鼠似的。 毕竟这是他乡遇故知,所以,亲呢的情份,就是比粟和平要浓厚。 粟和平看着张琳,逗了这个逗那个,两孩子还咯咯的直笑,心里就百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再回想刚才的美好,就显的那么刻意呆板。 还是……有差别对待的啊。 不能对比,对比就是伤害。 “张姥姥,你也胖了,我抱不住啦。”小树哇哇大叫。 江丫头嘴角轻抽,这个直男癌啊,果然是情商太低。 张琳拍了下额,哭笑不得的捏小树鼻子:“不是干姥姥胖了,是干姥姥还没脱外衣,这么厚的棉袄子,你能抱得住吗?” 小木插刀:“就是,张姥姥才没有胖,张姥姥还是那么好看。” 瞧瞧,瞧瞧,这情商立见高低啊。 江丫头没眼看的捂脸。 张琳笑的乐不可吱,抱着小木便走到了沙发面前:“还是小木会说话,张姥姥最喜欢小木木啦。” 顿时,小树有些难堪,神情委屈的撇了撇小嘴,站在原地没有过来。 而张琳,却好像没有看到,只顾着逗小木玩。 江丫头拧了拧眉,便朝小树招了招手,然后笑着道:“干妈来了,小树不是不会说话,是太直爽,小木呀,就是鬼精鬼精,他们两兄弟,性格互补了。” 张琳仿佛这时,才有空仔细打量她,先是定定的看了她数秒,才一脸夸张的惊道。 “呀,丫头,才半年没看到你,你这气色好像是……越来越好了呀,白里透着红的,是不是还胖了一点点?” “是啊,贴了点秋膘嘛,干妈到是没变,还是那么精神。”说罢,她见小树没过来,索性接道:“小树,帮娘去厨房,再掏点面粉来吧,面粉就放在灶台上,碗在灶台的下面。” 小树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有气无力的去了厨房。 这微妙而又快速的转移话题,以及不动声色的维护,顿时全落到了粟和平眼里。 粟和平眼睛,瞬间又亮了半个度。 在欣慰并赞赏的同时,忍不住的就在想,如此通达又知进退,并把长袖善舞,做到滴水不漏的江丫头,乔娅究竟是那里看不上眼了? 到是张琳,这样拿小木刺激小树,实在让他心有不悦。 于是,粟和平开口道:“你家老周还没下班?” 第423章 第422章 维护 张琳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爽朗的便回:“还没呐,你又不是不知道,越是过年便越忙,那怕年三十都没空在家吃个饭。” 这是实情,像他们这些人,越是过年,就越没有私人时间。 什么慰问,什么同乐,什么接替站岗,都是在节假日。 粟和平眼神落寞了一丢丢,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是啊,要辛苦你们这些妇女同志了。” 张琳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不辛苦还能咋样?谁叫咱们是君嫂,我呀,早就习惯了,到是你,现在轻松了吧,还儿孙满堂的,好生让人羡慕哟,啥时候,让我家老周也赶紧退了才好。” 本是抑扬顿挫,稀松平常的一番话,可出自张琳的嘴,却仿佛意味深长。 往恶里想,这话说的,就是完全没水平,反而像讽刺和故意炫耀。 炫耀周怀仁还能继续留在岗位上,讽刺粟和平马上就要退了,大厦将倾。 但要往善里想,这话就是纯属是羡慕和哀怨。 羡慕粟和平从此,无事一身轻,可以安心的过晚年,哀怨她自己,还要再辛苦几年,才能等到周怀仁退休。 听着这样敏感而又不适时宜的话,江丫头很难,不往恶里想。 所以刹那间,她目光沉了沉,翘着嘴角,主动接话道:“那干爹要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啊。” 张琳说这话,确实是故意的,可她没想到,江丫头竟然敢接话。 还接的很有技巧。 “他呀,可能还要五年。” “那也快了,到时候干爹要退休了,可以考虑考虑,来熊县小住呀,那边的小菜挺不错的。” 张琳手指轻轻一抠,掩着嘴笑:“那里的小菜还不是一样么。” “那不一样,供给城里的小菜,是打过农药的,那怕洗的再干净,也会有残留物。” 张琳手指弯曲的弧度,加深了一些:“还有这个说法呀?” “是啊,那也是没办法,要保证供给嘛,就不得不给菜上些农药喽。” “那这可要不得,岂不是让我们大家,都吃农药了?那可是有毒的。” “没毒的,大家也不要啊,就像前些时候,农产调度那里收白菜,被虫蛀了一点的,就是不肯收,说城里人不要,能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这对话,显的很没营养,毕竟大院里的东西,不论是吃还是用,全是特供! 可实际上,张琳知,江丫头知,粟和平也知,这是在拐着弯儿斗法。 所说的并不是小菜。 只不过,大家会装,硬是装的若无其事,还仿佛在拉家常。 言罢,张琳板了板脸,好像这会才意识到,江丫头在堵她的嘴,而她,还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此,张琳口气冷了两分:“怎么回事,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粟和平猛的眯起了眼,这个张琳,平时还真没看出来呀。 江丫头却在这时,好像被吓了一跳的抬起头,惶然的眨了眨眼,还怯怯的吸了口气。 “啊?怎么了?干妈,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张琳顿时,把手指弯曲的力度,压到了极致。 好个江丫头,会打机锋,也会装傻充愣,她是棋逢对手了。 可说到底,还是她吃亏,因为在年龄上她是长辈,她若再装傻,反而就成了心机深机的人。 但江丫头呢,不论她怎么装,她都能用年纪小,去掩饰她的稳占上风。 很好,她就知道,江丫头不是个善茬,果然如此。 百转千回只是一瞬。 张琳松了口气,拍着腿翻白眼:“刚才说小菜,我忽然间感觉,咱娘俩是杠上了?” 江丫头惊惶,连面都不揉了:“没有啊,我只是想说,咱们熊县的小菜,确实比城里的好。” “是是是,干妈傻了,忘了你是从农村出来的,要说种菜什么,你才是行家嘛。” 呵呵,这是暗讽不成,改人身攻击了么。 江丫头显的更加惶恐,更加老实的道:“不是不是,是我没什么见识,又不会说话,所以才让干妈多想了。” 张琳顿时嘴角轻抽。 这话接的,很故意很故意,而且还是……满满的嘲讽。 可偏偏江丫头脸上,完全看不到一丝痕迹,只看到她真诚惶然,百分之百的赤子之心。 倘若她再纠缠,反而就失了身份和体面。 显的她这个长辈,故意和小辈过意不去了。 厉害! 从江丫头接话到现在,她几乎是没有一句占上风的。 这瞬息百变的斗智斗法,粟和平看的啧啧称奇,他是真没想到,张琳居然还有这一面。 更没想到,江丫头还能不落下风,更甚至还棋高一着。 从而再想想乔娅,粟和平觉的,乔娅完全没有这种智慧。 乔娅是那种,完全会把情绪外泄的女人,就是让她刻意去学,学如何不动声色,八面玲珑的维护自己人,她都学不会。 他那个,相伴了一世,到最后都快成了疯女人的乔娅,性格,其实是极端的。 而江丫头呢,却很圆润中庸。 想到这,粟和平有些欣慰的垂了垂眼帘,他的儿子,比他命好啊。 …… 各种思绪,都只在数秒之间,大佬的机锋,小孩那里懂?他们只知道,大佬不说话了,他们才可以说话。 所以,在短暂的无声后,小木拧着眉,很认真的问张琳。 “张姥姥,你是在生我娘娘的气吗?” 张琳赶紧放轻松,哭笑不得的摸小木:“没有没有,刚才是误会了,你娘娘那么好,你又那么乖,干姥姥疼你们还来不急呢。” 不论是什么时候,这孩子的童言童语,永远都是最好的调合油。 台阶一递,江丫头自然要识趣:“干妈……” 微微撒娇,恰到好处。 张琳心里再次说了句厉害,但脸上却笑眯眯的很是无奈:“知道知道,是干妈着相了,不过嘛,干妈确实有些话要跟你说,晚点有空,咱们娘俩说说悄悄话呀。” 江丫头舒缓着脸色,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小木接了句:“我娘娘好,我好,我哥哥好,我爹爹更好。” 乍然听小木这样说,张琳还愣了一秒,随后才意识到…… 这小家伙,是在维护他的家人。 骤然,张琳心惊,一股难以表述的嫉妒,油然而生。 可粟和平呢,眼睛更亮了。 第424章 第423章 真话 “是是是,你们一家人都好,可张姥姥还是最喜欢你。”最后那句,张琳就是故意故意故意,加重语气说的。 她到要看看,这个小家伙,是不是有意识的在维护家人。 江丫头眯了下眼。 粟和平收了收腹。 只有小树,刚活起来的眼神,又暗淡了几分。 没有迟疑,不假思索,小木就正色的道:“最喜欢我不好,哥哥比我好,要一起喜欢。” 张琳瞳仁缩了缩,这个局面是她没想到的,可心里的那股妒火,实在让她按压不住,于是脱口而道。 “那干姥姥要是只喜欢你呢?怎么办?” “那我就不喜欢张姥姥了。”小木回的斩钉截铁,一丝犹豫都没有。 倏地,小树乐了,满血恢复,脸上挂满了姨母笑。 粟和平紧了紧手心,暗暗叫好。 只有江丫头,又是欣慰,又是愁肠百结,因为她觉的,小木还可以情商再高点,在立场分明的同时,他完全可以,把话说的更婉转,而不是硬绑绑。 张琳弯曲的手指,终于碰到了掌心,那削尖的指甲,在小木斩钉截铁下,狠狠地戳进了肉里。 “我的天啊,这么小就知道要维护哥哥了,啧啧啧,了不得了不得,丫头啊,你教子有方哦,哈哈哈。” 张琳大笑,随后朝小树伸了伸手。 “刚才干姥姥是逗小木玩的,就是想看你们两兄弟,感情好不好,其实,干姥姥也最喜欢你了,你们俩呀,都是干姥姥的好孙孙。” 李小树平时再少年老成,也看不透千年狐狸,自然因此而乐开了花,眨眼就把刚才的沮丧,全给丢到了九霄云外。 对此,江丫头不想点破,孩子嘛,还小呢,保持天真单纯就好。 粟和平,也是深有同感。 但今天的机锋,完全洗刷了,他对张琳的看法。 “面揉好了?走走走,干妈洗洗手,帮你擀饺皮啊。”说罢,张琳又爽直的跟粟和平道:“老粟,我和我干女儿,说说悄悄话,你不介意吧?” 粟和平很想说,他介意,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你们女同志请随意嘛。” 得到许可,张琳就不由分说的,拉起江丫头就去了厨房。 江丫头无奈,只好一边走一边叮嘱小树和小木:“你们乖乖的呀,陪爷爷说说话,不准闹腾哦。” 心情大好的小树和小木,应的很是响亮。 粟和平眯了眯眼,便将视线放到了小树和小木身上。 进了厨房,张琳保持热情的满柜子找擀面杖,嘴里嘀咕:“我记得你妈,就是把东西放在这了,以前你没来的时候,我经常过来跟你妈唠磕,你妈包的饺子子,那是真的很香,很好吃,可惜啊,现在吃不到喽。” 一口一个你妈,很自来熟。 江丫头抿着唇索性不接话,直到她把东西找了出来,一边洗手,一边道:“你去医院看过你妈了吗?” “还没。” “那你打算去看吗?” “我听琛哥的,他让我去,我就去。” “哎呦,你怎么能这样想,如今可不是旧社会,咱们新时代的女性,得有自己的主张。” “哦。”江丫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哦了一声,多余的字,一个也不说。 张琳卷起袖子,恶狠狠的瞄了瞄自己的掌心,那指印深可见血痕。 厉害! 竟然不给她接话的机会。 “哦什么?她可是你妈,你婆婆。” “是啊。”江丫头还是不给她搭话的机会。 想刺激她,那就明着来呗,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在她这里是不可能的。 “是什么?你就没有一点表示?”张琳眼神冷了。 “表示什么?”她反问。 张琳回过身,定定的看着她足足三秒,才强行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道。 “好好好,你要装傻,那我也不拐着弯跟你说了,我直接说吧,那天你干爹,还有阮妈,把你叫到书房,都说了些什么?” 哦?她问的是这个? 江丫头神色不变的拿起擀面杖,一边利索的开始擀饺皮,一边道。 “也没说什么,就说,我长的很像罗阿姨。” “你确实和她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张琳不笑了,像是激怒的母狮子,目光冰冷而充满杀气。 江丫头垂帘,假装看不到,继续心无旁骛的擀饺皮。 “是啊,我也很惊讶,后来干爹和阮妈,还说起罗阿姨有个失踪的小女儿,一开始把我吓坏了,害我以为,我就是罗阿姨失踪的那个小女儿。” 说到这,她故意停了停。 张琳急不可耐的道:“然后呢?” “然后就对了出生年月日,完全对不上啊,我比罗阿姨的小女儿,大了一岁。” 张琳笑了,冷笑。 “那这么说,已经确定你不是她的女儿喽。” “是啊。” “你还好意思说是?” “不然呢?” “你知道你妈这些天,在医院里都喊什么吗?” “??” 她表示纳闷,诧异的看了看张琳,然后继续擀饺皮。 想传话,又想置身事外,这如意算盘,她会给她递吗? 别开玩笑了,本就不是一路人,还装什么千年狐,万年龟。 “你妈说,老周臭不要脸,不知羞耻,之所以认你当干女儿,就看中了你的这张脸,还把你当成了罗小曼,明里是干女儿,实际上,做着苟且的搭档。” 张琳说的咬牙切齿,随后讥讽自嘲的又道。 “亏得我还蒙在鼓里,竟然真心把你当干女儿,可现在,我是真的非常讨厌你了,尤其是你这张脸,让我看着就很生气。” 江丫头嗤笑,是的么?那她这样惺惺作态,又是为那般呢? 身份和位置,又是站在那里呢? 是正妻怒怼小三? 还是干妈教训干女儿? 连立场都站不稳的传话,手段劣质的她都不想吐槽,只能说,张琳简直就是蠢货,蠢的还自以为高明。 如果是她,她才不会自以为是的,在前面铺垫那么多,还笑哈哈的又是唱又是演,抱了那个抱这个。 直接找上门,以正妻怒怼小三的姿态,大闹特闹难道不好吗? 那才叫性情中人。 等闹完,再把握全局的说一声,原来是误会,到时候,想怎么亲香,就怎么亲香,既不会暴露自己的本性,也不会给别人留诟病,同时,还可以昭告世人,乔娅说的话,就是疯言疯语。 第425章 第424章 妒火 可惜啊。 张琳不是那种实诚人,相反,张琳就是那种,满腹坏水,又想给自己立贞洁牌坊的人。 所以,张琳畏畏缩缩,自以为是,搞什么先打亲情牌,然后再挂着她那点,沾沾自喜的高尚品德,想暗里使坏。 可问题是,她会给张琳这个机会吗? 呵呵,冷笑的说一声,那是不存在的。 所以,从头到尾,她都是不慌不忙,见招拆招,就比如说现在,张琳五官扭曲,可她却神色自如,一动一静,高低立显。 “是嘛,所以刚才,干妈故意借着小菜意有所指,又唱作俱佳?” 张琳听了,瞬间脸色铁青。 没错,她来之前确实以为,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可没想到,江丫头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并且,她故意喊的干妈,还喊的那么极具讽刺。 讽刺的告诉她,江丫头其实门清的很,并完全没有在意过干不干妈。 所以,她很淡定,淡定的一脸无所谓。 就好像她能唱作俱佳,她江丫头也能陪着唱作俱佳。 可问题是,江丫头这样的勇气,是谁给她的? 是周怀仁吗? 所以,她才可以这般有持无恐,一声又一声,一步又一步的,处处辗压住她? 骤然间,张琳真的来火了,完全忘记,那些所谓的脏水,臭水,污水,其实是她故意引导乔娅说的。 也是她一手促成的。 “你,难道那是真的?” 江丫头失笑:“干妈,您这样问,究竟是对自己没信心呢,还是对干爹没信心呢?” 呵呵,想让她不痛快?别怕是想多了。 谁还不是那千年狐狸了。 “别喊我干妈,我觉的恶心!!!”张琳低咆了出来,可紧跟着,便是脸色铁青,暗暗在心里燥怒懊恼,她竟然失控了? 好个厉害的江丫头! “其实我也觉的挺恶心的,可是怎么办呢?又不是我想认的。” 看到心机表,表不出心机,感觉很爽的呢。 “你……”张琳气炸,抄起灶台上的锅,就想砸江丫头的脑袋。 江丫头看到,反而气定神闲的往她前面一凑:“干妈要教训我呀?好啊,记得大声点哦。” 这下,张琳气的两眼发黑了。 指着江丫头,全身直抖的,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抖了良久,她才放下锅。 “好好好,你厉害,我张琳这辈子,都没服气过谁,可现在,你真的让我明白,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嗯,前浪会死在沙滩上。” “呵呵。”张琳不怒反笑了,忽然平静了下来,妖娆而玩味的靠在灶台边。 然后伸出她的葱葱十指,弹了弹指甲。 “你还真是无所畏惧啊,难道就不怕,我弄死你吗?” “怕呀,不过在你有这个想法之前,我善意的提醒你一句,我上头有人。” 江丫头露出白牙,笑的越发真诚。 要递招,她接着便是,怕这个字,那是不存在的。 “呵呵,你上头有人?要是在半年前,我可能还会顾忌一下,可现在,你上头的人在哪啊?” “在哪啊,想打听,那就是干妈您的问题了。” 张琳气的再次脸黑胸闷,磨了磨牙,故意把她从头打量到脚。 然后讥讽的道:“半年不见,土气竟然全没了,还做了头发啊。” “换个发型,也换个心情嘛,年轻人,总要跟得上时代。”江丫头越笑越真诚,朝气蓬勃。 然后张琳就越气,越觉的刺心刺眼。 但她还想着,再把局面扳回来。 “那这衣服,也算是跟得上时代了。” 江丫头低头,扫了眼自己身上的堆领针织衫。 然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确实,我这个款挺贵的。” “有意思,你可真是无耻啊。” 张琳掐了掐手心,只感觉,自己想说的,全让江丫头给说了。 而且还有一种,她还没来得急说的,她也说在前头的感觉。 自己竟然在一个村妇面前,完全使不上劲,是想把她活生生气死吗? “无耻?干妈说的也太严重了吧,一件稍微贵点的衣服,您就联想到无耻?那干妈这指甲油,这碧玺戒指,还有这进口的小羊皮手工鞋,也都是无耻来的?” “……” 张琳瞠目结舌,冷吸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把脚往后收了收。 心里尖叫,她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这是进口的小羊皮手工鞋? “江丫头!!!” “啊?干妈怎么了?那不舒服吗?”她一脸关切。 张琳差点吐血,哽咽了良久,良久…… “好好好,你厉害,你是真的厉害,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说完,张琳怒火中烧的冲出粟家。 在她拉开门时,还差点撞到提着肉回来的李琛。 江丫头冷笑的扬了扬眉。 一个本性就不纯,还满肚子坏水的女人,也就只有江红英,以为她是贵人吧。 所以这种交恶,她是真的无所谓,也没放在眼里。 套用李琛的那句,且看她起高楼,且看她宴宾客,且看她楼塌了吧。 满眼神的歪门邪道。 …… 门口,差点撞上李琛的张琳,看到李琛就忍不住的啐了口唾沫。 然后黑着脸讥讽道:“你还真是娶了个能干的媳妇。” 讥讽完,张琳扬长而去。 李琛一脸莫明其妙,直到进了厨房,看到似笑非笑的江丫头,才拧着眉,一边提菜刀,一边问。 “她来干什么?” “来说你不想让我听的闲言碎语。” 李琛猛的全身紧绷,回头看了她很久,确定她没有任何不悦后,才蹙着眉道。 “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乔阿姨四处宣传,说周怀仁明面上认我当干女儿,实际上,是有龌蹉的心思,因为我长的像罗小曼。” 李琛骤然冷若寒冰。 “你不用动怒,我心里清楚的很,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和张琳不是一路人,所以她的表面文章,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自然而然,就包括了刚才,她想来激怒我,看我笑话的想法。” 当然了,也包括,她暗中讽刺粟和平。 还有她暗中,挑拨大宝和二宝的小动作。 都是些不入流的劣质把戏,在强大的底气面前,分分钟就能把她怼到怀疑人生。 再直白的说一句,想搞她的家人,门儿都没有!!! 除非,她肯拉下脸,彻底变成泼妇,比如马秀英那样的,她才会忌惮三分。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呵呵。 第426章 第425章 心结 李琛青筋乍显。 忽然问:“她当着粟和平的面,这样跟你说的?” “怎么可能,她好笑的很,当着人面,还跟我亲亲热热,好像一家人似的呢。” 李琛听完,深吸了口气,转头放下刀,便去找粟和平去了。 因为动作太快,快到她还没反应过来,所以想拉住他,都没拉住,无奈下,只好隔着厨房,瞄了客厅一眼。 看到他喊了声粟老,然后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十分默契的进了书房,她才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怕是……要怪罪粟和平去了吧? 可问题是,她没吃亏呀,还打了个胜仗呢,这家伙,也……太沉不住气了。 也罢也罢,借此机会,让他们父子两说说话,搞不好,说着说着,还能把心结打开。 退一万步的说,这僵硬的关系,总不能一直是这样啊。 她化解,她调剂,也得各方各面的配合才好,不然,光是她剃头挑子一边热,也成不了事儿。 …… 事实上,李琛的心结确实没打开,也确实是想问罪粟和平。 因为有些事情,他知,粟和平也知。 更甚至,粟和平也明白,他这样决绝,就是不想让江丫头卷进来,可他的守护,却一次又一次,在粟和平这里变成了毫无意义,所以他怒了。 他控制不住心火的大怒了。 “为什么要让张琳进来?” 面对李琛压抑的质问,粟和平很平静,平静的道:“这里是家属大院,没有门禁的说法。” 看着粟和平平静的双眼,有些燥怒的李琛,忽然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完全像不懂人情世故的毛头小子,在他不愿意认的父亲面前,任性枉为。 懊恼的咬牙。 “那她想单独和丫头说话时,你为什么不阻止。” “为什么要阻止?”粟和平反问,语气很缓慢。 正因为缓慢,所以才让李琛突然怔忡,无言以接。 看到他怔忡,粟和平才松了口气,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无可厚非,也是他身为人夫应该做的。 可怕就怕,他不会怔忡,只会蛮干,连最基本的理智,以及思考能力都没有。 那才是最可怕的。 粟和平清了清嗓子,这才不疾不徐的道。 “古人言,纸,是包不住火的,那怕你再想遮遮掩掩,早晚有一天,她还是会听到。” “可现在听到,和以后听到,是两回事。”李琛冷静了下来。 粟和平付诸一笑,很欣慰他能平心静气。 “没错,你说的对,可前提是,她真的有那么柔弱吗?柔弱到连闲言碎语,都需要你去替她挡着?不尽然吧!” 在粟和平看来,江丫头处理问题,非常冷静,也很老道,并且还有常人没有的圆润,以及通达,更甚至,她的大巧若拙,面对这样的情况,还能游刃有余。 李琛眸光暗沉,冷笑的扬眉,尖锐的反问道。 “凭什么,要让她不柔弱?” 凭什么,要让她不柔弱? 凭什么,要让她不柔弱? 猛的,这句话就在粟和平胸口上,用力的砸了三下,其意深长,复杂沉重。 他直直的看了李琛三秒,他知道,这是有怨有气有怒有责有怪。 指责他……是个罪人。 …… “李琛,你心里有气,我知道,可你应该要冷静一点,像我们这样的关系,真的能把界线划清吗?” 李琛怒,愤慨的转过身,不愿让粟和平揣摩他的情绪。 那怕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显的很孩子气。 可此时,他就是很难自控。 “孩子,理性的说,我们的关系,是划不清界线的,不论你是活着,还是死了,你的身上,永远都会显示两个名字,李琛和粟漧成,甚至它们还不分先后。” 不分先后! 李琛和粟漧成! 没错,所以他才愤怒,才控制不住自己。 要知道别人的出生,是干净纯粹的,冉冉如新。 而他,他的出生则是像地狱的大门,必须要把他拖进去,受那刀山火海,剥皮抽筋。 “是,我剔除不了我们之间的血肉关系,我所谓的划清界线,也是在自欺欺人,但那又如何?就算是我自欺欺人,我也只想我自己下地狱,难道,我错了?” 最后三个字,李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低咆,怒吼。 粟和平心悸,这话,字字诛心,让他的心绪,如浪潮翻滚,跌宕不休。 “你没错,错的是命,错的也是我,就像那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孩子,我是个罪人,可事到如今,它没有后悔药,也回不到,我抽血救你的那一天。” 李琛用力的阖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想回,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可他忍着没回,粟和平就喃喃的,自言自语的道。 “如果能回,我真想装做,没有找到你,没有失而复得,我只要默默的关注你,在你需要时,默默拉你一把就好,可问题是,回不去了。” “你看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个不荒唐?荒唐到我悔不当初,也无力阻止,别人说,这是你妈害的,是她疯魔,才让这个家支离破碎,可实际上,我又何偿不是自食恶果,众叛亲离?” “你看,你叫我粟老,拼命想划清界线,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人。” “你再看你妹妹安然,宁愿离家出走,消息全无,也不愿回家。” “还有你弟弟漧英……” 说到这,粟和平一脸的老态龙钟,痛苦的往后一躺,捂着胸口喁喁的又道。 “你还没见过漧英吧,他在北边的74集团,现在已经是莲长了,不是他性情凉薄,不回家和你见面,而是他自从知道,你妈做的那些事后,就拒绝回家了。” 粟和平又停了停,嘴唇微微抖动。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思来归去,又觉的满嘴苦涩,心绪难平,无言以对。 直到良久,那千言万语的复杂,统统化成了一声叹息。 他很疲惫。 “计划再好也不如变化快,我老了,等过完年,我就去陪着你妈,将来的路,就靠你自己,和江丫头一起走了。” 粟和平自嘲苦笑的摆了摆手,示意,今天的谈话和质问,就到此为止了。 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正如那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在心结没有打开之前,任何对话,都没有意义,只会让事情,越变越糟糕。 还不如言尽于此,给双方一些体面,保留住片刻的美好。 就像今天这样,他很知足。 第427章 第426章 转机 看着粟和平忽然萎靡,又充满疲态的五官。 李琛挺直的脊梁,情不自禁的……弯了弯。 几秒过后…… 还是选择固执,并冷硬的道:“放心。” 抬腿, 他毅然的准备离开,可江丫头却在这时,推开了书房的门。 手里,还端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 她看着李琛,傻笑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 李琛愕然…… 瞬间板起了脸,伸手就要拽她时。 她说:“琛哥,喝茶呀。” 喝茶?喝毛的茶,他现在很生气,难道她看不出来吗? 江丫头视若无睹,偏过头,又看了看惊讶的粟和平,然后道:“爸,您也喝口茶。” 说完,她直接绕过李琛,先把茶盘放到桌上,给粟和平端了一杯。 然后才拿起另外一杯,走到李琛面前。 “琛哥,平平心,静静气,还记得我们一起从坤明回来的时候吗?” 李琛铁青着脸,思索了片刻,沙哑的道:“怎么说?” “那时,你跟我说,逃避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 李琛虎躯一震,那天他抱着她,她说梦里的安严很可怕,当时,他确实是这样安抚的。 后来,他和她……还打破了那层生疏,做了夫妻才做的事。 也是从那天起,他和她,才慢慢的亲密无间,更甚至远长胜于从前。 江丫头抿了抿唇,知道他是想起来了,于是,把茶杯放到他手上,然后再拉着他,走到旁边的小沙发。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我们逃避的确实够久了,你说是不是?” 李琛深吸了口气,在她温言细语中,他能感觉到,自己奓起的汗毛,正在缓缓下贴,就如同刺猬,收起了它的全副武装。 看到他开始妥协,江丫头松了口气。 …… 怎么说呢,想像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从李琛冲动的去质问开始,她就在提心吊胆,生怕他们父子,沟通不成,反而把隔阂,越弄越僵。 结果,就是墨菲定律,她越担心,就越是会发生。 好在,李琛还愿意她来调解。 那这就是好现象。 …… “琛哥,你看看,我是谁?”她笑着问李琛。 李琛平缓着心情,有些捉摸不定的拧眉:“什么意思?” “就是问你,我是谁呀。”碍着粟和平就在身后,她不好意思撒娇,但故意用手指勾了勾李琛的手心。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粟和平的眼睛,原本还有些心力憔悴的他,骤然会心的笑了笑,然后主动的移开了视线。 “我媳妇,江丫头!”李琛磨牙,刚刚才愤慨不休的心情,突然就被她弄的,又尴尬又无措了。 “不全对!”江丫头摇头。 李琛一脸不解,什么叫不全对? “你再好好想想。”她佯怒的瞪他。 躲开视线的粟和平,嘴边的笑意,抿的更深了,再一次感叹,这就是女人的重要性。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想说,他现在是真的没心情去想别的。 他只想,赶紧拉着她走,离开这里,回他们自己家去。 “我想说呀,我不光是你媳妇,是江丫头,还是死了之后,要冠你名字的李江氏,又或者说,粟江氏,对不对?” 说完,她垮了垮脸,不等他嘴角轻抽,就自顾自的道:“还真是不好听,可有什么办法呢?前几年破四旧,破的那么厉害,也没这个给破了,女人死后,还是要在墓碑上,镌刻夫姓。” 李琛无语凝咽的咳了咳,对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后脑了。 可粟和平,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从而也明白到,为什么李琛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不过嘛,虽然是吐槽,可实际上对女人来说,还是很欢喜的,这就代表,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永不分离。” 李琛脸上,泛起更多的无奈,她这个说客呀,就是知道他无力抵抗,所以才故意扯三扯四,跟他玩起了谈话技巧。 “说正题。” “好嘛,说正题就说正题,刚才你朝着爸吼,说只想你自己下地狱,确实就是你错了,用封建迷信的说话,那就代表着,你把我抛弃了,要不然,我这个李江氏,怎么可能没跟着你一起下地狱呢?” 李琛嘴角轻抽:“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就不是那个意思呢?”她严肃的反问。 李琛语塞,硬是反驳不了。 然后江丫头回头,看着粟和平:“爸,你不会怪我,在外面偷听吧?” 粟和平这才转过身过,静静的看着她,摇了摇头:“不会。” 不但不会,还要感谢,并默认她偷听,不然那来现在的调解。 “那就好,刚才爸有些话,还没说完。” “是的。”粟和平坦然的点了点头,如果没有李琛控制不住的那一句,凭什么,要让她不柔弱? 可能他已经,把他想要说的,全说完了。 “那我能听吗?”她问。 粟和平握着茶杯,真心感觉手心很暖。 过了好一会,他才直了直腰,缓缓的道。 “李琛,你知道为什么,乔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李琛垂帘,不想和粟和平对视的偏过头,但江丫头离他近,所以能感觉到,他心揪了一下。 “在你记忆里,她以前,应该是个很贤惠,并大气的女人吧。”粟和平问他。 “是。” 这句话,李琛不得不回,因为确实如此。 “可她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李琛咬牙:“因为我。” 三个字,很短的三个字,也是江丫头和粟和平,一致认同的三个字,也是李琛目前,打不开心结的三个字。 要想解决问题,那就要把这三个字,掰开了,揉碎了,说通达了,事情才会有转机。 “不,不是因为你,你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她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我错了。” 粟和平错了? 李琛愕然…… 江丫头却有几分明悟,因为她是局外人,所以看的,比他们父子更清楚。 话已说到这,粟和平也就没有什么,不敢再面对的了,苦笑了几声后。 淡淡的道。 “是我不该,心疼她无法面对自己,然后在束手无策后,处处遮掩,并试图让她遗忘,更甚至……还想借安然和漧英,来抚平她的伤口,可其实,发生了的事,就是发生了的事,绝不能把它当成,没有发生。” 第428章 第427章 调解 李琛胸口一颤。 身为局中人的浑沌,让他大脑有些空白,智商在这时,也变成了零。 江丫头安抚的捏了捏他的手。 无声的对他道:“不要着急,听爸说完。” 看到她的小动作,粟和平的手心,又暖了三分。 然后继续说道。 “当年,如果我理智一点,坦然的让她面对自己的失误,并撕开假象,不停的告诉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许你在某个地方,也能活的很好,并在若干年后,还会带着妻子孩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喊我们爷爷奶奶,那么,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执着,还有疯魔。” 是的,粟和平这个假设,江丫头很赞同,毕竟,凡事都要往好了想嘛,万一它现实了呢? 好比提前打预防针,正所谓,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尽有可能的,用平常心对待。 “所以说一开始,就是因为我,因为我一味的护着她,替她自责,替她挡风遮雨,最后才让她失去了,抵御心魔的能力,不但变的越来越极端,也变的越来越执着,最后,酿成了今天的苦果。” 还有一句,粟和平不好意思说,那就是溺爱。 过渡的溺爱和守护,才把乔娅惯成了温室的花,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李琛把话听完,再放在心里咀嚼了三四遍,忽然感觉很震惊。 江丫头到是有些走神,忍不住的在想,那她自己呢?她想护着小树小木,是不是一种溺爱? “她今天的这个样子,其实就是我一手促成的,古人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护了她一辈子,却唯独没有扶持她一辈子。” 粟和平叹息。 这句话反而来的意思,就是说,他给了乔娅一辈子安逸,却唯独没有教会乔娅,如何去面对风雨,如何去用平常心看待问题。 安逸的后面,永远是有人在负重前行啊。 而负重的这个,一直是粟和平,所以乔娅才能任性的为所欲为。 “这就是刚才,我没有阻止张琳的原因,既然纸包不了火,那就坦然面对,如果江丫头面对不了,我再出面也不迟。” 李琛低头,嘴边泛起了一丝苦笑。 其实,在粟和平谴责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是借机点醒。 果不其然,就是如此。 而他无从反驳。 在这个事上,他确实是过渡的,想要去保护江丫头了。 事实上,他很清楚,江丫头并不脆弱,相反,她大梦了一生,看待事情,远远比他还要通达透彻。 是他错了。 错在没有相信丫头,也拒绝了和他一起同舟共济。 既然如此,他错了,他就要认。 不认,那才是个怂货。 “我错了。” 李琛开口,很严肃很认真。 粟和平松了口气。 江丫头也松了口气。 玛耶,让琛哥意识到错误,还真是不容易。 不过嘛,这个认错的态度,很诚肯,那就勉勉强强的……算了吧。 相信粟和平,也不会跟他计较,毕竟是父子嘛。 再说了,人活一世,那能无错? 情绪起了,总是很容易,就话赶话,事推事,更何况他还是局中人。 “是我冲动了。”李琛深吸了口气,再次诚肯的认错。 粟和平这才摆了摆手:“我只是不想,你步我后尘,不过……” 一句拉长声的不过,连忙让江丫头直了直腰,领导要发话了。 就连李琛,也忍不住抬起了下巴。 “不过,你比我命好,我还记得,我在坤明第一次看到你。” 前面那个你,指的是李琛,后面的那个你,粟和平是对着江丫头说的。 江丫头坐的更直了,一动都不敢动。 “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很通达,遇事也非常冷静,可没想到,你还能游刃有余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我很欣慰,欣慰你和李琛,确实是天作之合,在性格上面,刚好是相辅相成啊。” 江丫头愕然……脸猛的一红。 这,这,这…… 表扬来的,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简直就是最高认同了,多不好意思。 好尴尬呀。 “爸……我……” 粟和平笑了,再次摆了摆手:“爸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爸也知道,你很优秀,要不然,那位也不会悄悄的见你。” 还给你当最强劲有力的后盾。 弦外之音没说,江丫头也能听懂,顿时更尴尬了一些。 而李琛,却在听到那位两个字时,忽然眯起了眼。 然后看她,看她,看她。 她这是又做了什么,让所谓的那位,又悄悄见她了? 江丫头立马感觉,自己如芒在背,哭笑不得的咳了咳。 “那个……那个……我想跟你说来着,那不是一直没机会嘛。” 这该死的,通讯还在落后的年代,她好难呀。 看着李琛忽然发难,还把江丫头盯的汗毛倒竖,粟和平就很高兴,像是做了坏事,还把坏事做成功的小孩一样,偷偷直乐。 “行了,你也不用对她严刑拷打,那位见她不是坏事,而是对她来说的好事,江丫头,可以吃饺子了吗?” 粟和平故意不继续说,而是转移话题。 江丫头抚额:“爸,您就是故意的吧?” 没错,就是故意的,不然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茬? 很明显,粟和平就是在捉弄她,搞她的事情。 唔……她可以说,这是忘恩负义吗? “我以为你已经和李琛说了啊。”粟和平居然还摊手,那无辜的样子,真是像极了老小老小。 哇呀呀,这变化好快呀,说好的老领导气势呢?说好的不怒而威呢? “我申请安装电话。”江丫头翻了个白眼。 “这个可以批准。”粟和平露了露牙。 李琛哼了一声,心情终于平复了,站了起来道:“我去剁馅。” 说完,他率先出了书房,和来时的怒气冲冲,严然不同。 就在江丫头还想瞪粟和平,说他一句,你这样不好时,李琛在厨房喊她:“饺子皮还不够。” 得了,干活去吧。 到了厨房,李琛就板着脸,故意不提那位的事,江丫头瞥着嘴,好几次想说,可想想他这个态度,就索性只字不提。 她怕什么,她现在什么也不怕,反正是好事。 “放白菜还是放萝卜?”李琛漫不经心的问。 那她就漫不经心的回呗:“萝卜。” …… 第429章 第428章 匪交 张琳带来的风波,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 李琛的心结,舒缓了多少,江丫头还不清楚。 但至少现在,粟家的气氛很和谐。 粟和平也是一脸知足长乐的,守在小树和小木身边。 时不时像个老小老小那样,把他珍藏的一些小玩意,献宝一般的拿了出来,送给小树和小木玩。 比如说,他在n年前用过的大盖冒手枪,没子弹的那种。 还有,用弹壳做的小房子,小车子…… 全是小树和小木没见过的。 让两宝新鲜的不行,拽着粟和平问这问哪,关系简直就是突飞猛进。 猫在餐厅包着饺子的江丫头,连忙捅了捅李琛。 “那枪是真的?” 李琛眯眼:“当然是真的。” “……呃,那是珍藏版了,还有匹配的子弹吗?” 瞧着那造型,就像那什么乌龙山剿匪记里的大盖冒。 “没有,早就不生产了。” “那还真是可惜,只能当收藏品了。” “本来就是收藏品。”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两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一道喊:“老粟。” 另一道喊:“老粟,我们进来了。” 咦,还有人来? 江丫头微有错愕,就见粟和平快速的抬起头,朝她和李琛蠕了蠕唇,然后回应道:“进来进来!” 江丫头连忙看李琛,低声问:“叶?汪?” 刚才粟和平蠕唇的字眼,是这两个吧。 李琛连忙道:“是他们。” 话音一落,粟家的大门,就从外面推开了,老叶和老汪,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一进门,两人便抖了抖身体,然后江丫头发现,他们身上居然还挂着雪花。 嗯? 这是外头下雪了么。 “呼,外头可真冷啊,城郊那边开始下雪了。”老汪拍打着雪花,抬头看了眼客厅,不出意料的,他很惊讶。 然后是老叶:“还是老粟舒服啊,以后都不用去了。” 言罢,老叶抬起头,也惊讶的愣了愣。 显然,他们是没想到,李琛会在,她也会在,还有小树和小木。 所以乍然看到,同时愣神。 粟和平很得意,搭着双手扬眉示威。 “怎么?看到我这很热闹,儿孙满堂的,还不习惯了嘛。” 老叶和老汪,这才反应了过来,哈哈哈大笑的走进客厅。 “那可不,你家那些破事,都快把我们搞到焦头烂额了,你还有脸儿孙满堂?”老汪直接对怼。 粟和平捏拳:“你这就是嫉妒,见不得我老粟好。” “废话,你要好了,我以后去哪找地方喝酒去?”老汪上来便是一拳捶胸。 但力度很轻。 老叶看了她一眼,笑着就坐了下来:“行了行了啊,人家儿子媳妇孙子都在呢,给人家留点老脸。” 老汪啐了一口,大大咧咧的就吐槽:“要啥老脸,老脸不是早就没了嘛。” 呃…… 如果不是粟和平眼中带喜,这样的进门对话,还真是容易让人想歪。 江丫头咂了砸舌,悄悄拿眼神问李琛:“这正常吗?” 李琛刚想给她一抹安抚,坐下的老叶就朝她这边笑道:“看吧,把人家儿媳妇给吓着了吧,还以为咱们是上门来踢馆子的。” 粟和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们俩就没踢过馆子似的,得了得了,你们快走吧,我今年不需要慰问。” “看,给他脸,他还上捻子开染房了,我就说,这老货不用来看他,你还不信。”老汪呲了呲牙。 “得了啊,你也少上点染房,这还有孩子呢?”老叶提醒。 老汪这才收敛了打趣,直剌剌的看小树和小木:“嘿,小鬼,你们叫什么?” 小树和小木,可不懂这是老战友们,最另类的打招呼,所以,他们很不高兴。 感觉自家可爱的爷爷,被人怼了。 由小树领头,恶恨恨的就瞪眼道:“我叫李小树!不准欺负我爷爷。” “还有我,我是小木木,爷爷不能欺负。” “哇!好凶的兔崽子,还懂护犊子呐,行行行,虎父无犬子,又有接班人啦。” “你还乐,娃娃都要把你当蒋门神了。” “那怕什么,俗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人久见人心,小鬼们,我是你们汪爷爷,快叫人。” 哇,小树急的,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的人,活脱脱一土匪。 “不叫!你们欺负我爷爷。” “我也不叫。”小木紧随其后。 江丫头捂脸,偷偷在李琛身边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打招呼的?” 李琛嘴角抽了抽:“很熟的人,确实会如此。” 正因为熟才百无禁忌,不藏着,也不掖着。 好吧,她涨见识了,什么叫匪气,这才叫匪气,说话跟吵架似的。 客厅里,老汪故意瞪起眼睛,继续挑衅小树:“不叫可不行,必须得叫,不信问问你爷爷,要不要叫。” 粟和平一拳锤到老汪胸口:“别吓唬我的宝贝孙孙,想让他们叫人,来点真格的。” 老汪扯起嗓门就像打雷的喊:“你要什么真格的?我又不知道你家孙孙在,现在让我去哪找真格的。” 正吼着,大门又被人推开,一张年轻的脸,从外头伸了出来。 老叶瞅见他,立马就道:“小汪崽子,快把你身上的钱统统掏出来,给你爹,还有你叔我,当真格的。” 被叫小汪崽子的年轻男人,怔了好半天,才不敢置信的踏了进来,一边打量江丫头和李琛,一边哭笑不得的问:“什么真格的?” “过年了还能有什么真格的?”粟和平瞪了小汪一眼。 得,小汪同志懂了,赶紧掏钱啊。 小树和小木一脸懵逼,心想,这是闹那样呢,他们从来没接触过,说话跟干架似的爷爷们。 这到底是好呀,还是不好呀。 慌的一批下,两宝赶紧向江丫头求助,可江丫头根本就没机会给他们暗示。 “乖宝们,叫人吧,这个是汪爷爷,这个是叶爷爷,别看他们说话难听的要死,可跟爷爷是八拜之交,有过命的交情,都是好人。” “哎,这就对了嘛,这种话,就应该你先说。”老汪笑哈哈的拿过钱,看都没看,就全塞到了小树手里,完了还道:“你们自己分啊,一人一半。” 老叶笑的胸腔齐颤,索性依样画葫芦,也把钱全塞到了小树手上。 小树拿着钱,完全不知所措。 小木也呆了。 第430章 第429章 小汪 “叫人啊。”老汪喊。 吓傻的小树和小木,一个机灵回过神,然后呲牙咧嘴的看粟和平。 “爷爷?” 两声爷爷,叫的粟和平开心的不得了。 这才有空安抚两宝道:“叫吧叫吧,汪爷爷和叶爷爷,确实是好人,只是狗嘴里吐不象牙来。” 没有老汪粗鲁的老叶立马接了句:“那你吐个象牙给我看看。” 江丫头嘴角轻抽,这关系……真是没谁了。 确实亲热,还是很老铁的那种。 李琛低头抿了抿唇,偷偷的问她:“不习惯吧?” “嗯,但还好,就是咱家两宝吓傻了。” “等我调回坤明,你们过去了,早晚也要习惯。” 好吧,这个她懂,男人大老粗呗。 一人一句下,客厅热闹的就变成了菜市场,而且还是兵兵乓乓,光打架打雷的那种,对此,她表示对二宝爱莫能助了。 还是早点习惯吧。 对于早就习惯的某个小汪同志,见怪不怪的凑了过来,还很自来熟的坐在李琛旁边,帮忙包起了饺子。 “我知道你,坤明先锋队野战区的刺头,李琛!我叫汪新海,是广南集团xx队的。” 李琛掀了掀眼皮,划过一丝惊讶:“原来你就是汪新海。” “嘿,你还知道我?”汪新海眼一亮。 “当然,广南的刺头嘛。”李琛淡笑。 虽然他们说的是刺头,还相互报旗号,可江丫头明白,这里的刺头,指的是声名赫赫,就像敌方听到,会闻风丧胆的称呼。 “那要不要过两招?”汪新海激动了起来,这个想法,在他心里,已经藏了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机会。 李琛瞥了他一眼,神情更淡的道:“你不行。” 瞬间,汪新海战意狂飙,有道是男人最怕听到你不行三个字,完全就是挑衅。 叔忍婶不可忍的那种。 “行不行,过完才知道,走!外面溜哒一圈。” 李琛勾了勾唇,这才拍了拍手,回头对她道:“我出去陪他玩玩,你煮饺子。” “……”江丫头点头如捣蒜。 说实话,她虽然是两世为人,可这么匪的交友方式,从来没经历过。 所以,她的情况,也没比小树和小木强多少。 直到她这里饺子都快要出锅了。 李琛才带了一丝热汗,从外面回来。 她紧张的刚想问两句,就听到客厅老汪的雷公大嗓门喊道:“打输了吧?” “输了。”汪新海一脸便秘。 “嘿嘿,你以为人家那刺头名号,跟你似的?人家可是实打实,拿命拼出来的。” “那我不是没机会嘛,要不您给我个机会,我就不信,练几年,还打不过!”汪新海一脸不服。 道理他懂,广南主要是防备,坤明那边才是先锋,虽同为刺头,可还是有很大区别。 可知道是一回事,打过是另外一回事。 再说了,对男人而言,没有什么是打架不可以解决的。 有道是扛过枪,打过架,比过尿,才是好兄弟,若再经历过生死,就叫过命的交情了。 “放心吧,机会肯定给你,得了,老货今天美的很,不需要咱们在这陪他干架,回家!”老汪大大咧咧的一挥手,抬脚便往走。 老叶起身,笑眯眯的也道:“那我们走了,需要什么,喊小郑过来说一声。” “走吧走吧,回去路上慢点,别把老胳膊老腿给摔残了。”粟和平咧着嘴很得瑟。 老汪听到,都快出门了,又回头吼了一句:“摔残了就来你这养着,让你得瑟。” 等人走远后,粟和平就得瑟的道:“美的你。” 江丫头抚额,心惊肉跳的看李琛,李琛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们一起上过战场。” “我知道。”老前辈嘛,赫赫有名的人物,怎么会没一起上过战场呢。 “男人相处,比女人简单。”他意有所指。 江丫头很无奈,耸了耸:“确实是这样,那刚才,是你赢了?” 李琛便笑而不语,直到饺子出锅,他才压到她耳边。 “你男人我,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说完,他转身去餐厅。 因为动作太快,江丫头压根就没瞧见,他眼底的那丝狡黠,还有不着痕迹宠溺。 江丫头愣了半天神,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话里的真意。 原来,书房对峙,那就是个坑,不论是后起之秀的李琛,还是老狐狸粟和平,他们都是干侦察出身的,又怎么会不知道,门外有人偷听? 所谓的惊讶,不过就是一种默认,也是男人对女人,可以当调和油的一致默认。 当然了,这是后话。 …… 饺子出锅,自然就是开饭。 虽然晚是晚了点,可粟家的气氛,是真的很和谐。 那怕今天还只是年二十九,可硬生生吃出了年三十的感觉。 直到最后一个饺子吃完,粟和平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刚想说,今晚就别回熊县了,在这睡一晚吧。 可就这时,大门“砰”的一声,被人用力的推开了。 粟家餐厅,在大门的内墙,所以看不到是谁来了。 以粟和平为首,他站了起来,刚想过去看一眼,就感觉一股寒风,夹着冰棱和飞雪,就冲到了桌前。 “咣当” 桌子被掀翻了。 碗醋勺盆,碎了一地。 乔娅那张扭曲,而又愤怒到极致的脸,跳进了大家眼帘。 “这是我家!谁让你们进来的?谁答应让你们进来的?给我滚,滚,滚!马上给我滚,滚出去!!!” 乔娅激动的大吼,整个人歇斯底里。 小树和小木吓坏了,赶紧跑到李琛和江丫头身后,惊恐的露出半个头。 那怕粟和平戎马了半生,临场反应,也没应对过来。 踉跄的往后一退,差点便倒在地上。 李琛急忙上前,以守护姿势,挡在了江丫头前面。 “乔————娅!!!”粟和平找到嘴巴。 “别叫我,你没资格叫我,在你把我送到医院,当成神经病对待的时候,我们俩就已经完了,完了!听到没!完了!你没资格叫!”乔娅扯着青筋,吼的气喘吁吁。 仿佛要把她这半年来,所受的罪,尽数在这一句话里,统统吼完。 可问题是,吼得完吗? 她真正恨的人,不是粟和平,是面前的江丫头啊。 第431章 第430章 大闹 所以很快,乔娅就怒红着眼,冲到了李琛面前。 像个泼妇那般,又抓又踢又挠的尖叫。 “你给我出来,出来,谁让你来这的?啊?这是我家,我家!我没让你来,你凭什么来?” “还用我的碗,用我的盆,你个脏货,表子,烂溅人,给我出来啊,出来啊,我要打死你,打死你,给我滚出去,听到了吗?” 李琛挡在乔娅前面,不管乔娅如何抓,如何踢,如何挠,都没让她碰到江丫头。 在这种情况下,他很生气,也很想说…… “够了,你给我冷静点。”粟和平迈了过来,一把抱住乔娅,然后往后拖。 硬生生的,让李琛那句够了,来不急说出口。 小树和小木吓的魂飞魄散,这次他们明白,眼前形销骨立的老奶奶,不是汪爷爷和叶爷爷那种,而是,真的坏人。 “娘。” “娘娘。” “没事没事,不要怕,你们……”去那呢? 这里不是熊县,是四方城的大院,她能支使的人,全都不在这里,根本就没地方,安置她的两宝。 情急之下,她就只能想到周媛媛了。 于是,她拉着两宝,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正因为走的急,所以她没看到,粟家墙角的某个阴暗处,江红英就躲在那里,得意的扬着眉。 村妇就是村妇,怎么能登堂入室,当领导夫人? 做梦吧,她亲爱的姐姐。 …… 四方城的大院,对江丫头来说,是很陌生的,而这里的房子,看起来都差不多,此时,也差不多快夜半11点了。 虽然还处处灯火通明,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找不到周家在哪。 也是巧了,就在她心急如焚时,老汪从某个房子里走了出来,然后扯着他的在大嗓子,喊了一声。 “那谁,把你家小鬼,放我这里来。” 江丫头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推了把小树和小木。 “去吧,你们先去汪爷爷家呆一会,等会娘再跟你们解释,那位奶奶是谁。” 按理,他们是见过的,毕竟在坤明那会,小树还反感过乔娅。 可事隔两年,乔娅又疯又闹的,完全没了往日的雍容,所以他们没认出来。 两宝吓的眼泪汪汪,抱着她不肯走。 “娘,我不去,那个奶奶要打你,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我要保护娘娘。” 听到两宝这样的话,她差点涌出热泪,儿子没白生,紧要关头,还是贴心贴肺的。 “她不是故意要打我的,她是生病了,控制不住自己,你们听话,不要胡思乱想,等娘处理好了,就告诉你们原因。” 站在原地的老汪,见小树和小木还在那磨叽,便没好气的踢了一脚,刚好踢到走出来看热闹的汪新海腿上。 “愣着干啥,去把那两个小鬼给我哄过来,赶紧的。” 汪新海:“……” …… 安置好小树和小木后,江丫头就急忙回了粟家。 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一阵的鸡飞狗跳,砸碗摔盆,以及乔娅喊破了喉咙的大骂。 她拧眉,福由心至的看看左右,竟发现,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 好像都形成了某种默契似的。 好吧,往好处想,应该是这里的人,更有素质一些。 就在这时,收到风声,急急忙忙赶来的小郑,远远地喊了她一声。 “小江同志。” 她回头,苦笑的道:“这个时候,我该说什么才好?是说你来了,还是哎,应一声?” 小郑呆滞了两秒,尴尬的看了看屋里:“我也不清楚,夫人怎么会……一个人从医院跑回来,那个,那个……” 他要怎么处理啊。 “先进去看看吧。”江丫头深吸了口气。 如她之前所说,有些事情,逃避的已经够久了。 就在她推门进屋的那一刹那,阴暗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雪。 这大概是77年,四方城城内的第一场雪。 “这是我家,我家,我辛辛苦苦打理了一辈子的家,除了这一砖一瓦,什么东西不是我添置的?这沙发,这桌子,这窗帘,这水壶,全是我的,我的,我的家,为什么要让她来?啊?为什么呀?” “你说呀,为什么呀?为什么要让她来?你明知道我恨她,要不是她,我儿子不会不回来,要不是她,我女儿也不会离家出走,都是她,都是她害的,她就是个妖怪,不来把我家拆散,她就不会罢手。” “罗小曼啊,你还记得吗?她和罗小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周怀仁为什么要认她当干女儿,还不就是因为她长的像罗小曼,还能像罗小曼那样,娇嘀嘀的在男人身子底下哼哼唧唧……” “啪” 江丫头看到粟和平一巴掌,拍向了茶几。 然后硬生生的,把乔娅后面的话,全震慑住了。 这,就是她的疯言疯语? 还真是,为了抹黑她,不留余地呢。 她,好大的位份。 “乔娅!你还能不能清醒一点?”粟和平捂着心脏,人都快要被气昏了。 至于那些气愤不休,在这半年来,他已说的不想再说,也不用再说。 因为说了根本就没用,乔娅无所畏惧。 “清醒?我什么时候没有清醒?是你,还有你,都被妖怪迷了眼,如今,还要把妖怪请回家,让她登堂入室,那我算什么?啊?我算什么?” 乔娅颠狂的左摇右晃,声音早已吼的嘶哑。 李琛铁青脸,站在墙角边抽烟,一抬头,看到江丫头去而复返,连忙朝她打手势,让她出去。 江丫头没动,只是拧着眉,无声的告诉他:“躲,永远不是个好办法。” 乔娅的心结是她,若破不开,这个家就无药可救。 至于神经错乱么,她了解的不多,但也明白,其实就是情绪病。 所谓的发病,就是控制不住情绪,不但胡说八道,也能产生各种幻觉。 但不发病的时候,人绝对是正常的。 就在她沉呤之时,颠狂大笑的乔娅,终于发现她回来了。 顿时,激动的乔娅就像打了鸡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便往她这里冲。 第432章 第431章 气倒 乔娅一边冲一边喊。 “你还敢回来,你个妖怪!表子,溅人……” 粟和平捂着胸口,全身猛颤的喊小郑:“给医院打电话。” 小郑连忙应允,去外头打电话了。 与此同时,李琛又赶紧挪了过来,在半道上,拦住了乔娅。 “你给我让开,让开,她是妖怪,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可你……可你……是我的儿啊,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啊,你怎么这样对你妈?” “妈是错了,妈是没照顾好你,让你在外头流浪了二十多年,可妈这心里,也成了二十多年的废墟呀,你让开,让开,不要拦着我,我要打死她。” “妈!!!”李琛泣血般吼了一声。 这是乔娅回来,他第一声喊妈,喊的心疡,也喊的……痛不欲生。 江丫头心弦轻颤,稳了稳神,冷静的就道:“不要拦她,她要来,就来吧。” 说完,她转头看向粟和平,就见粟和平嘴色发青,呼吸困难。 惊悸下,她连忙对李琛道:“不要管她了,爸情况不好。” 抽气中,她三步化成两步,冲到粟和平面前,就赶紧掐他的虎口,以及拍打胳膊肘儿,借此,以外力帮助粟和平,心脏血液循环。 此时,李琛也发现了粟和平的不对劲,果断的抱起乔娅,便把她锁到了一楼储物间。 “爸,你平心静气,不要想太多,刚才你还能劝李琛,那么你应该能懂,我没那么不堪,更不会因此而怪罪她什么,还有,你要相信我,她没那么糟糕,她的病我能治,我是医生。” 没错,她是医生,乔娅的疯病,也只有她能治,因为,她就是乔娅的心结,乔娅的恶梦。 粟和平颤抖不休,但忽然因她的话,瞳仁猛的扩大了…… 这就好像,已经快要垂死的人,忽然看到了上帝,然后升起了一丝想要活下去的念头。 李琛扶着粟和平,在这时,他神情有些呆滞,完全不像刚才和汪新海,打架时的从容,以及睿智。 此时的他,脑袋有些嗡鸣。 他愣愣抬起头,目光发直的看她。 “丫头?” “琛哥,学着相信我,爸,您也是。” 粟和平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后努力的,忍住心绞痛,不停的深呼吸。 “家里有应急药箱吗?” “有。”这个李琛知道,因为这半年,他来过两次,所以东西放在哪,他比江丫头清楚。 “去拿来。” 李琛连忙去找,江丫头接过药箱,快速的翻了一遍,果然在最上面,找到了硝酸甘油片。 她倒了出来,让粟和平含着,然后吩咐李琛:“马上送爸去医院。” 李琛拧眉,有些犹豫的看向储物室…… 那里,拍打抓挠,破口大骂的声音,就一直没停,乔娅还在发颠,发狂。 “学着相信我。”江丫头捧住他的头,强行让他和自己四目相对。 数秒过后…… 李琛苦笑,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她的角色,竟然反过来了。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镇定冷静的啊。 刚才那句,他从来没有打不赢的仗,掺了水份呢,就比如说现在,这一仗,他打输了,完全没有应对能力。 终于,李琛恢复了神智。 “好,你看着她,我送他去医院。” 呼…… 男人的理智,果然比女人恢复的快,要换成女人当局,只怕久久都不能回魂,更别说,能快速的下决定了。 至于她,为什么能这样冷静。 因为从始到终,她都是局外人。 没有被情绪感染,也没有被所谓的亲情羁绊,如果把粟和平换成周怀仁,把乔娅换成宫婆婆,阮妈,只怕她早就慌了。 那里还能,干脆利落的稳住人心。 待李琛抱起粟和平一走,她这里,就把大门给关了。 然后在乔娅的声力嘶竭中,一把拉开储物室的门。 不等乔娅反应过来,她一巴掌,就呼了上去。 “啪” 乔娅给她,打的眼冒金星。 “咕咚”整个人又倒回了储物室,还撞翻了她身后的铁桶,拖把。 “看清楚打你的人,是谁了吗?”江丫头蹲了下来,定定的望着乔娅。 乔娅呼吸急促,缓了好久,眼前才恢复清明。 “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你又不是我妈,我长辈,我婆婆,我干嘛要纵容着你,假装发颠,发疯,发狂?” 江丫头故意把假装两个字,咬的很重,很重。 重到乔娅眼里瞬间充满血丝,并快速的划过一丝心虚。 “谁假装了,我就是疯了,我就是疯了,你敢打我,那我就打死你。” 心虚??? 她没看错吧。 那一瞬间确实是心虚,呵呵,那她懂了。 “得了吧,就你这样,你能打得过谁啊?我一根手指就能戳死你。”她讥笑的勾起唇。 妖怪嘛,总要有些妖术才怪,不然白当了一回妖怪。 “你敢!你再戳我一下试试!”乔娅气的,全身抖起半天高。 江丫头冷笑,抬起胳膊,便干脆利落的往下挥。 “啪,啪,啪……” 一掌接一掌,不带歇气。 骤然打的乔娅,不敢置信,脑袋空白,眼花燎乱,星星满屋。 就连尖叫和反抗都忘了。 直到江丫头停了下来,奚落的道:“还要不要我再试试?” “你,你,你个畜生,你个妖怪,你个臭表子,你个烂溅人……” “哦,那就是还要试咯。” 再打。 男人的交往,没有打架不能解决的。 可在某些事上,这句话,也可以给女人用,比如说现在,她打的很爽,不但出了这两年的恶气,也猛的意识到,乔娅不是真疯,而是在装疯! 不然,那来的心虚? 又是一通劈头盖脸,乔娅给打的哇哇乱叫,惊惶下,还狼狈的左躲右闪,满地乱爬。 江丫头一个果断,便把乔娅,一脚踢回的储物室。 “砰”的一声。 她撞在墙上,终于痛到缩卷成了一团。 “还要再试吗?” “你……” “不想试,那咱们就说说人话,想试,我真的不介意,继续打,直到把你打死。” 第433章 第432章 装疯 两个字打死,让乔娅眼里,升起难以置信的惊恐。 她颤抖着,色厉内荏的大喊。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我告诉你,想打死一个人,又不想被别人知道,方法有很多种,比如说拿枕头捂死你。” 江丫头故意停了停。 “再比如,我在你这位置,用力打一拳,三秒钟内,就能让你的心脏,停止跳动。” 她拿手用力的戳了戳乔娅的胸口。 唔?居然还很q,很弹,果然这些年粟和平对她,很宽裕,也宠爱有佳。 不然,谁还能在这个年纪,把身体保养的这么好。 重病之下,形销骨立了,还能qq弹弹,身体可骗不了人。 “不但死的没有痛苦,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对了,还可以捏住你的脊椎的第六关节,直接让它脱位,切断你的神经系统,等你死透,再移回去,还是神不知鬼不觉。” 她嗤笑的又拿手戳了戳她的脸。 手感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了,还有很多其它的方法,不过,你只能选一种,因为人的命,它就只有一条,那怕我再厉害,也没办法,让你一一尝试。” 江丫头笑的阳光灿烂,好像每一句话,都只是在拉家常。 越是如此,乔娅就越是惊恐。 “你,你,你果然就是个妖怪。” “是啊,我是妖怪,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在装疯,而不是真疯。” 欻的一下,乔娅瞳仁倒缩的抬起头。 这是江丫头第二次说她装疯了。 但这一次,很明显,她非常笃定,并无所畏惧。 “被我看穿,装不下去了?别啊,你还是再装一装,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再下手了。” 江丫头腼腆的朝她眨了眨眼。 这把乔娅气的,一口心头老血,都差点飙了出来。 “我没有装,我就是真疯,我是真疯。” “是是是,你是真疯,我简直太高兴了,杀一个疯子,会更容易脱罪的,不但我更容易脱罪,你的男人,你的儿子,你的女儿,也更容易解脱,从此以后呢,他们就全落到我手上了,我想让他们如何,他们就得如何。” 反正她是妖怪嘛,妖怪不干点妖怪事,岂不是太冤枉。 “……”乔娅抽气,急速的抽气。 那是惊恐愤怒,不甘的急速抽气。 “你,你,你……我恨你,我是真的恨你。” “我没有不让你恨呀,相反,我欢迎你恨我,反正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也很讨厌你,更巴不得,你快点死,只要你死了,这里的一切,就全是我的啦。” 她边说边夸张的兴奋,还站了起来,转了个圈圈。 “你儿子是我的,你男人是我的,你女儿也是我的,还有这屋里的碗啊,桌子啊,窗帘啊,沙发啊,凳子啊,全是我的啦。” 江丫头越说越得意。 然后乔娅就气的发昏,发痛,想吐血,想杀人。 “你敢,你敢,你敢!!!” “哎呦,别什么话都说三遍,累不累呀,老是你敢你敢的,我又为什么要不敢呢?你死了,对我们只有好处,又没有坏处,干嘛还要让你疯疯癫癫的活着。” 乔娅捂着胸口,憋了半天,才从牙缝中挤道。 “你要敢杀我,老粟会知道的,他会杀了你,给我报仇。” “哇,你想多了,我要杀你,刚才说的那些方法,没有一个会让爸察觉,因为你是疯的呀,一个疯子,做出自残,自杀,都是应该的呀,既然如此,干嘛要杀我给你报仇啊,我又没做错什么?哦?我做错什么了吗?” 这就是气死人不尝命的调调。 乔娅确实快要被气死了,终于福由心至的,灵光一闪的,脱口大喊:“我没疯,我根本就没疯,老粟不可能不调查!!” “哇,你说没疯就没疯?你人都死了,去那开口说没疯?不信你现在出去试试,说你没疯,看有谁信你?”江丫头起身,索性让开身子,还体贴的给她打开门。 乔娅看到了外面,也看到了外面的灯光闪烁,不假思索中,她爬了起来就往外冲。 江丫头便拿上一件粟和平的棉大衣,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 自己作的死,就要自己受,她很开心看到乔娅往死里作。 乔娅是冲出去了,因为她怕了江丫头,也怕江丫头说的是真的,真的会用那些手段杀了她。 那她忍辱负重的这半年,还有什么意义? 她不心甘呀,也不服气啊,凭什么她的一切,都要拱手让给江丫头? 没门,做梦!!! 最先,她冲到旁边楼的那家门前,拍着门喊:“老陈,老陈,你出来,江丫头要杀我,她还打我,救命啊,救命啊。” 被她喊着老陈的人,一直没动静,直到她重复的,颠狂的,执着的,不把人吵出来,就不罢休的,惊天动地下,老陈出来了。 那是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人,脸上架着眼镜,知识份子的模样,身形很瘦,镜片后的双眼,还是细小的单眼皮,但目光却很犀利和厌恶的望着她。 “乔娅,你疯了。” 乔娅惊恐:“不不不,我没疯,我真的没疯,你看我这脸,看我这脸啊,就是她打的,她打我的。” 她回头指江丫头。 江丫头抱着棉大衣,在二十米开外,委委屈屈的站着,一句话都没说。 那老陈看了她一眼,立马把视线移到乔娅身上,拧着眉,极不耐烦的道:“乔娅,你是真疯了,回医院去吧,好好听医生的话,争取早日康复。” 说完,老陈退回屋里,呯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乔娅惊呆,浑浑噩噩的往后倒退,看看门,再看看自己的手,自己的脚,自己的一切…… 不不不不,她不信,她不信就没有人相信她没疯。 转身,她又冲向别人家。 “呯呯呯”敲门。 “老刘,刘慧,你出来,我没疯,我是真的没疯,你出来帮帮我,帮帮我呀。” 这次,人家的门都没开,隔着门板战战兢兢的在屋里回。 “乔娅,不要闹了,你要听医生的话呀,那个谁,粟老的大儿媳是吧?快把你妈送医院去,她这样不行,会越来越严重的。” 第434章 第433章 无路 “……” 乔娅再次受创,五官扭曲。 江丫头怯生生的,小声的朝着门里说:“我爸被气出心脏病,现在送医院去了,我,我,我找不到人。” 挺小声的,她也不在意门里的人,能不能听到。 表个态而已。 门里的刘慧就赶紧道:“那小郑呢?叫小郑呀,实在不行,你去前头的保卫科喊人,就说你是粟家的大儿媳,别人就知道你了,快去。” 这次说完,刘慧把屋里的灯都关了。 乔娅全身上下,猛的打摆子,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江丫头有持无恐。 原来,原来是真的没有人会信她没有疯啊。 可为什么会这样? 很久很久以前,李琛丢了的时候,她就装过疯呀,后来她变正常了,所有人也没有排斥过她,甚至还隔三岔五,会来她家找她谈心聊天,开导她,安慰她。 现在为什么变了? 难道是因为粟和平要退了吗? 人走茶就凉,树倒猢狲散吗? 一定是这样,是了,一定是这样。 乔娅气愤难当的跳起脚开始怒骂:“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年想求我家老粟办事的时候,就各种好说好酒好烟,现在,我家老粟要退了,你们就换了另外一张脸,你们这些溅人,踩高捧低的溅人,给我出来,出来!!” 咣咣咣,门板拍的地动山摇。 刚拉黑的灯,瞬间亮了起来,刘慧尖叫的拉开门,然后一脚踢向乔娅。 “放尼玛个狗屁,简直就是疯的不成人样,我要举报xx医院,不好好关着你,还把你放出来到处祸祸,真是个杀了千刀的,我家xxx光明磊落,从来不干走后门的破事,你竟然敢随口污蔑,再胡说八道,我就打死你个疯婆娘。” 刘慧吨位很重,是个胖嫂嫂,她那一脚踢下去,那怕乔娅往旁边躲了,还是没能躲开,然后在刘慧骂骂咧咧中,乔娅被踢的,在地上连滚了三四滚。 最后停住,一脸狼狈且震惊的,抱着自己小腹,痛的再也说不出话了。 江丫头仔细看了刘慧一眼,然后赶紧上前,把棉大衣披在了乔娅身上。 刘慧怒火攻心,看到自己真踢到了人,吓的脸色狂变中,赶紧想撇清关系的喊。 “你这是自己摔的啊,我是被你气到开门开的太急,才不小心让门撞了你一下,那位,粟家的大儿媳,你可不要学你妈,红口白牙的乱说话呀。” 刘慧狠狠的瞪江丫头,拿她刀子般泼辣的眼睛,吓唬着人。 江丫头冷笑,伏在乔娅耳边:“这就是人生百态,不过你放心,她今天踢了你,我改天会让她双倍还回来。” 乔娅痛的脸色发白,冷汗狂落。 也是这时,她才明白,刚才江丫头那一脚,力气是多么的小,而刘慧才是真的想踢死人。 “我不用你假惺惺,你给我走开,我就不信了,这满院的人,就没一个信我的。” 狼狈中的乔娅,强撑着快要破碎的身体,爬了起来,又去找别的门,叫别人的人。 江丫头也不拦,提起棉大衣,继续一晃二晃的跟在她身后。 然后默默的,把每个人的态度,都清楚的记在心里。 有真心心疼乔娅,想劝她回医院的。 也有道貌岸然,假惺惺安慰的。 更有嫌热闹不够大,还笑哈哈的让乔娅反击的。 可不论是那种,都没有人相信乔娅没疯。 乔娅从不敢置信,到绝望,到生无可恋,走投无路,最后连自己怎么回的粟家,她都不知道了。 “我没疯啊,我是装疯的啊,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因为羊来了呀,你以为他们都是粟和平吗?”江丫头倒了杯热水,不急不慢的放到乔娅手中。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外头的雪,好像越下越大了呢。 也不知道粟和平那里,好些了没有。 虽然通讯是不发达,可在这个时候,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你别在我面前假惺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会变成今天这样吗?是你,是你,是你江丫头,你就是个妖 怪!!!” 乔娅又嘶哑的吼了起来,还把热水直接往江丫头身上砸。 江丫头很轻松的躲了过去,然后回身,重新倒了一杯。 “对,我是妖怪,可这世上人,从来都是邪不胜正,聪明人就会韬光养晦,然后等待机会,把妖怪一击毙命,可你呢?很蠢,蠢到以为,自己折腾自己,就能达成所愿,现在结果呢??” 结果就是这么赤果果的人憎鬼厌。 乔娅苍着白脸,哆嗦的双唇,恨入骨髓的望着她,仿佛这样望着,就把她抽筋剥皮,刀削斧砍。 一个五十多的女人,竟然还这么天真,天真到槽多无口。 “养精蓄锐懂吗?”她问。 乔娅吐血的吼:“你滚,你滚,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现在只怕还滚不了,你的男人,已经被你气到心脏病发,进医院了,现在生死不知呢,如果他死了……哇……那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人会像他那样护着你啦。” 没有人护,很惨的,这句潜台词,她不说,此时的乔娅,也能想到。 顿时,乔娅眼里满是急色,终于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蹭的一下,她站了起来就想去医院,想去找粟和平,然后告诉他,她没疯,她是装的,她不要他死,也不想他退。 可这时,江丫头却直接拦住她:“你要去哪啊?医院吗?不不不不,这可不行,你现在还是个疯婆子,去了医院,再把人气死一次怎么办?那些医生和护士,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你给我滚,我的事情,不要你多嘴多舌,你给我滚开。” “怎么滚啊,你滚一个我看看。” “你……你……”乔娅气的两眼发黑,她想强行冲出去,可又怕年轻力壮的江丫头,会像刚才那样打她。 “后悔吗?”江丫头好笑的问她。 乔娅轰然往后一倒,软在沙发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失声痛哭。 哭的真像一个孩子。 “乔娅,你知道今天爸跟我们说了些什么吗?”她端起热水,自己喝了一口,润了润喉。 乔娅双目无神,没有搭理的继续痛哭。 第435章 第434章 亲痛 不想搭理她,她也无所谓。 江丫头一边喝着水,一边缓缓地道。 “爸说,他知道你第一次疯是装的,可那时候的他呀,太心疼你,所以他就不想对你有任何责备,正因为他这样做,所以才害了你,害的你以为,可以用发疯,来解决一切问题。” 有如小孩撒泼打滚,要糖吃一模一样。 “不,不……这不可能。”乔娅惊恐拼命摇头。 “这只是你以为的不可能,这天下没有谁是傻子,更何况,爸一直身居高位,形形色色的人,他谁没见过?他只是不忍心,因为他爱着你,你也是他唯一的妻,所以他愿意这样宠着你,溺着你,惯着你。” 一字一句,骤然就是钢针,密密匝匝的,把乔娅刺的不能呼吸,也大脑空白。 空白到,连哭,连委屈,连不甘,都全忘了。 “你骗我,你是骗我的,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我有没有骗你,你感觉不到吗?你又不是真疯,只是装疯,只是不愿意面对,以为可以靠这些来欺骗他,也欺骗你自己,说白了,就是邪门歪道。” 江丫头冷笑的又喝了口水,这水还挺甜的,一点都不像自来水。 “你,你才是邪门歪道。”乔娅后悔,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你瞧,你把爱你的人,都弄成了什么样?说你众叛亲离,都不为过吧?什么叫亲者痛,仇者快,在你身上,简直就是淋漓尽致嘛。”江丫头讪笑的继续喝水。 这水,是真的很甜。 乔娅说不出话了,她做的这些,确实是……亲者痛,仇者快,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如果可以,她不要疯,更不要装疯。 相反,她应该要好好活着,然后看她还能再得意几年的呀。 “李琛恨你,恨到要断绝关系,粟安然心寒你,宁愿在外面流浪,也不回家,还有个粟漧英,打死都不回来,啧啧啧,乔娅,你做人做的,真是失败。” 是,她很失败,失败的没有弄死江丫头,反而弄死了自己。 还弄死了她最爱的人。 她有罪! 她就是个罪人。 “后悔吗?”江丫头再问。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亲者痛,仇者快了,江丫头,你也不要得意,我告诉你,就算老粟退了,瘦死的骆驼,它也有马大,再烂的船,也有三斤钉。” 乔娅发狠的嘶吼,那怕她吼出来,声音都变了调,嗓子干的,也仿佛冒了火。 “有道理,那就保持这个状态,继续恨我,想办法,让你自己,又或者爸,保持住那三斤钉,不然的话,我这个妖怪,可是会把你……哦……吞掉,让这一切,全变成我的。” 江丫头做了个血盆大口,就像妖怪那样,气的乔娅再次打起了摆子。 “你,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这是我家,我也不会让你进我家的。” 江丫头冷笑:“那你就先想办法,告诉所有人,你没疯再说吧,否则,呵呵。” 她故意笑的很惬意,很开怀,很得瑟。 因为,她已经听到外面,救护车在响了。 虽然,来,是来晚了点,可恰到好处。 乔娅自然也听到了呼啦呼啦的声音,脸色都变的铁青,这叫什么,这叫自己作的孽,就要自己受,她错了呀,她是真错了呀。 如果粟和平就这样没了,她还剩什么? 一无所有。 …… 很快,粟家的灯全部拉黑,江丫头跟着小郑,也赶往了医院。 至于乔娅,在她走出门的那一刻,她是干净高贵的,也是斗志昂仰的。 她以行动,告诉带她走的医护人员,她好了,她没疯,她想出院。 可她知道,想自由出院的正常手续,还需要做各种测式,所以浑浑噩噩了近半辈子的乔娅,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 也从来没有这样冷静过。 她要向江丫头证明,她没有失败,她还能东山再起,她还能达成所愿。 …… 到了医院,抬头就看到李琛,守在抢救室的门口抽烟。 地上已经满是烟头。 看着她家琛哥,一脸焦灼不安,又彷徨懊悔的样子,她就很难过。 连忙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李琛在她靠近前,就已经发现了她,所以很主动的,把抱到了怀里。 当感觉到,她全身冰凉时,忍不住的哈了口气:“你穿太少了。” “不是穿太少,是刚才陪着你妈,到外头疯了一圈,不过没事,结果很理想。” “什么意思?”李琛惊愕。 她也不急着说,先是把手往暖气片上捂了捂,然后再把保温杯打开,强行命令他喝口水再说。 才娓娓道来。 “小树和小木,我放到老汪家里了,是那会我带着他们出门时,老汪叫我把他们放过去的。” “嗯。”汪老为人虽然粗鄙,可很正直,是个做实事,干实事的人,值得托付,这个人情,他会记在心上。 “爸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说是心梗,需要做搭桥手术。” 江丫头拧眉,77年这会,心脏搭桥是大手术了,可不像若干年后,塞个小支架,便能缓解。 怪不得,这么久了,还在抢救。 “爸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佑,更何况,爸还放不下妈,一定不会说走就走的。” 李琛心窒的没有回答,这两个小时的煎熬,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人命的脆弱,也体会到家事的悲哀。 如果可以,他真想从头来过。 过了良久,李琛才问:“你那个梦……” 后面的话,他没说,江丫头也懂:“我不知道,因为我那个梦,是一无所有的,就连你,也不是我的,是叶念秋的。” 提起叶念秋,李琛烦闷的转过头,心里如同日了狗一般问自己,为什么是叶念秋? 他对叶念秋,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不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对他来说,叶念秋都只是一个路人甲。 “虽然是这样,可你也要相信自己,相信爸,一个想求生的人,是不会那么轻易让自己死的,你说对不对?” 李琛深吸了口气,想想他自己,若此时躺在抢救室里的人是他,那他肯定会拼命挣扎,绝不会想死。 “更何况,妈还是装疯的。” 她淡淡的道。 骤然, 一语惊起千层浪…… 第436章 第435章 说开 李琛惊愕,惶然,不敢置信,瞪大了双眼看她,看她,拼命看她。 很久,他才如惊涛骇浪般道:“什么?” “妈是装疯的,你失踪那时,也是装疯的,因为她无法面对自己犯的错,所以想借着发疯,让爸宽恕她。” “……”李琛倒抽了口气,瞳仁缩成了针尖。 这一刻,他的世界好像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而他,坚定了二十多年的心性,也有如摧枯拉朽般的崩塌。 “这一次,也是如此,只不过,这一次的装疯,不是求宽恕,而是求达成所愿,如果不达成,她就会一直装下去,用她自己去折磨爸,当然,也可以说,是借疯,阻止爸跟她离婚。” “……”李琛虎躯一震。 “当时你送爸走了之后,我就把她放出来了,然后我狠狠的揍了她一顿,揍着揍着,她就承认了自己是在装疯。” “……”李琛又傻了,她揍乔娅??? “别这样看我,这也是一种治疗方法,是心理学的一种,可以把人短暂的刺激清醒,在揍之前,我也没想到,她会是装疯,我不比你震惊的少,但装疯是事实。” 江丫头摊开手,眼神很真诚很坦荡,她相信,李琛不会因此而责怪她,毕竟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当然了,她也相信粟和平能在理智上接受,至于情感上能不能接受,不在她当时的考虑范围。 “说实话,当时我揍人的时候,我已经想好,要成为千夫所指了,可没想到,居然还有个戏剧性的转折,只能说,爸自我检讨的很对,他这些年,对妈,确实太过纵容和溺爱了,所以,才会让妈觉的,她无论如何任性,都能得到包容。” 李琛无言以对,震惊下,他组织不了语言,但还是下意识的,观察了周围数眼。 以防别人听到她和他的对话。 “在我确定她是装疯后,我就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亲者痛,仇者快,与其这样做,还不如想尽办法,活到最后,养精蓄锐的,再来好好对付我,而我么,热烈欢迎她来恨我,来折磨我。” “你……”李琛终于发出了一个单音。 江丫头笑着摇了摇头:“对一个性格偏执的人来说,不能让她没有目标,如果没了目标,她就会彻底的崩溃,你不用担心我,以妈的智商,她斗不过我的。” 这一点,她很自信,因为乔娅实在是,被粟和平保护的太好了。 她没有尝过太多的酸甜苦辣,也没有见过太多的风风雨雨,就连那些卑鄙的,肮脏的,各种诛心的手段,都没有接触过,又怎么可能,斗赢她这只千年狐狸。 对她来说,真正能威胁她的人,只有安严。 那才是个诡计多端,攻心入侵,防不胜防的高手。 “这样,你会很委屈,还会被世人所不解。” “不会呀,在她没有对我好之前,我又不会把她当成我婆婆,我妈,我家人,以德报怨这种事,从来都不是我的风格,更何况,只要你理解我,我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琛哥,能伤害到我的人,只有你。” 李琛震撼,咬着牙根,手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她真的是在装疯?” “是,不信你可以等几天看看,我相信,从现在开始,她会想尽办法,证明自己没疯,然后回家来,好好照顾爸,因为她知道,这个世上除了爸,没有谁会更爱她了,那怕她的儿子,她的女儿,也不行。” 这话说的,李琛很无地自容,因为他也是乔娅的儿子,可理智上,却无法反驳。 忠孝两难全,这样的选择题,是痛苦的。 可痛苦到极致时,从理性出发,他确实会选择妻儿,但也不会,真的对父母,就没有一丝挂念,就像之前,他虽然说要断绝关系,也很果断无情。 真当粟和平和乔娅,有什么情况,他还是会着急,还是会心揪心窒,那怕自己不能来,也会委托别人照看一二。 所以说,人性是复杂的,文字不可以形容。 “委屈你了。” “说了不委屈,只要你理解和支持,我就不委屈。”江丫头勾唇笑了笑。 怕就怕,她做了委屈自己的事,还得不到理解和支持。 李琛动容的深吸了口气:“那她现在回医院了?” “是的,很主动,很冷静,还雄纠纠气昂昂的回医院了。” “辛苦你了。” “还好吧,也是机缘巧合,在我诈她的时候,她露出了马脚,要不然,她可能还在执迷不悟,用这种自残的方式,伤害自己,又伤害身边的亲人,现在把她拨乱反正,完全康复也只是时间问题。” “康复?” “对啊,她这种逃避自残,亲者痛,仇者快的心态,还是一种心理疾病,所以需要时间慢慢康复,我让她只专注恨我,而不去用极端方式伤害旁人,从心理学来说,叫转移法。” 李琛有些没听懂,但他发现,江丫头在说这些时,眼睛是亮的,很好看,很漂亮,就像天边的星晨,美不胜收。 “需要多久?” “那就要看你理解支持我多久了?如果你理解支持我,短则三年,长则十年吧。”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需要用这些时间,让她明白,我其实是个不错的女人,给她当儿媳妇,就是她赚到了,她比白娘子,还要好命。” “……”李琛顿时哭笑不得,这本来就是事实啊,要换成寻常婆婆,只怕高兴的合不拢嘴,可轮到她这里,却还需要用表现去证明。 说到底,就是粟和平那句话,他命好,这辈子,能娶江丫头做媳妇。 “丫头,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哦,那我要不做这些,你就不会对我好一辈子吗?”江丫头翻了个白眼,平时看着情商挺高的,可实际上,还是个凡夫俗子么。 李琛失笑,知道她只是埋怨,这个口嫌体正直的小媳妇儿。 怎么能叫他,不拿一辈子去好好呵护? 什么见鬼的安严,都给他有多远,滚多远。 …… 第437章 第436章 自信 而此时,远在异国他乡的安严,忽然打了个喷嚏。 然后冷冷的看着前面,正在和某个大佬谈交易的粟安然,扬了扬眉。 就在他手边的不远处,百米开外的农田里,尽是摇曳生姿的娇艳,一大群骨瘦如柴,又穿的破破烂烂的妇女们,拿着刮刀,一点一点,小心又仔细的,刮着那娇艳之花的果实。 邪门歪道。 就在这时,已谈到尾声的粟安然,猛的也打了个喷嚏。 她皱眉,回头看了眼安严。 看他面无表情的远眺农田,才缓缓的收回视线。 直到乘着车,往城区走时,她才冷冰冰的道:“好奇吗?” 安严嗤笑:“好奇什么?好奇你居然会做这些事?不要想多了粟安然,你是什么人,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你要做什么,我也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是负责帮你做三年事,这三年里,可以尽情的使唤我。” 粟安然阴侧侧的笑,将眼里一股恨意,死死的压了回去。 “你错了,我是想问你,好不好奇江丫头。” “好奇她,我也不必从你嘴里知道。”安严眯起眼,一股杀气腾然而起。 “呵,你对她,还真是一往情深啊,情深到连唐立,都留在她身边,那我到是好奇,三年后,我要弄死她,你是不是会出手。” 安严冷若冰霜的垂了垂眼帘。 “会?那你用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出手?她连你喜欢她,都不知道吧?”粟安然继续讽刺。 “亏不亏啊,安大当家?”粟安然大笑,既然他不想知道,那她就不说咯,她相信,总有一天,安严会想从她嘴里知道的。 “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啧啧啧,就因为我知道,你会为她出手,那怕没名没份,你也会为她出手,所以我才要你帮我,打造王国啊,不然我怎么对付你呢,安大当家?” 粟安然冷笑的,讥讽的,闭上了眼睛。 她不需要别人理解,也不需要别人哔哔,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弄死这对狗男女,而且还要在弄死他们之前,尽情的折磨够,否则,她才是最亏的那一个。 “拿我帮你打造的王国,再来对付我?粟安然,不要对自己太自信了。”安严摸了摸手里的扇子。 “就以你现在这个状态,对付你绰绰有余,除非,你花点心思啊?”花心思来了解她,如何构造王国呀,不然她就能保证,安严和江丫头,会死的很惨,很惨。 安严抿了抿唇:“你到底是什么人?” “哟,不是不好奇吗?”粟安然狂放的大笑,和曾经那个,温柔贤淑,仿佛大家闺秀的粟安然判若两人。 如今的她,那就是有持无恐,因为她知道,安严那怕再认真,再花心思,在这方面,也会不如她。 因为, 这种歪门邪道,是安严这辈子,最讨厌,最憎恶的勾当。 那怕她故意拖他下水,还往死里压榨,她也有自信,安严玩不过她。 三年,她只要三年。 那到时,她就会让所有人明白,她粟安然是谁了。 …… 年二十九过了,年三十的清晨来临。 抢救了一晚的粟和平,终于被推出了抢救室,转到了重症看护。 在这个时候还没有icu的说法,但所谓的重症看护,也差不多就是那样。 负责主刀的留洋博士,很疲惫的告诉她和李琛,粟和平情况不是很好,就算醒来,也处于危险期,所以这段时间,不需要他们陪护。 医院会派专门的人,24小时看护。 毕竟粟和平有这个资格,享受这种待遇。 同时,小郑那边过来传话,说是乔娅,各种情绪都正常了,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提出申请,要求测试状态,她想出院。 说完这个,小郑又忐忑的说,部门政委,有话要和李琛说。 江丫头心里还挂念着小树和小木,于是主动的说,先返回大院等他回来再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安排。 李琛便委托小郑送她回大院,自己急急忙忙赶往部门总政。 回到大院,小树和小木,果然在翘首以待,对他们来说,昨晚是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尤其是少年老成的小树,连黑眼圈都有了。 接到他们时,是汪新海送来的。 “你家孩子,还真是懂事,明明睡不着,一脸担心,还不吵不闹,啧啧啧,我妈喜欢的不得了,害得我又被催婚了。” 江丫头很不好意思的咳了咳,她发现,汪新海这个人,真的很自来熟,完全不懂什么叫内敛,性格张扬又外放。 “谢谢你啊。” “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要是真心想谢,就帮我告诉你家李琛,改明儿再约一架,虽然我是打输了,可我不心甘。”江新海冷哼,傲娇的很。 “好。”江丫头表示,她一定会转达,毕竟找揍这种要求,实在很难让人拒绝。 辞别了汪新海,她从小郑手上,拿到粟家的钥匙,便直接带着小树和小木回了粟家。 没办法,那怕她不想住这,目前也只能如此安排。 总不能在这个时候,领着娃儿就回熊县吧,那她的名声,李琛的名声,就全没了。 进了家,小树和小木就战战兢兢的挨在她身边,片刻都不离开。 “娘。” “娘娘。” “别这样,娘没事,你看,娘好的很,没有那里受伤,也没有那里受委屈。”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真的很好。 向来不爱她抱抱的小树,直接钻到她怀里,久久都不肯抬起头。 小木更是搂着她脖子,便不松了。 “好了好了,怎么这样娇气啦,娇气的娘好不习惯呢。” “娘,那个老奶奶到底是谁呀?”小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那是谁。 “就是在坤明的时候,你们见过的那个奶奶呀。” “……”小树眨眼,陷入沉思。 小木是完全想不起来,他还小着呢,那怕过目不忘,也不包括没放在心上的人呀。 过了好久,小树才倒抽了口气道:“是那个自称爹爹妈妈的奶奶?” “对,爷爷的妻子,确实是你们的亲奶奶。” “可是……她,她为什么要打你,她,她,怎么变成那个样子了?” “因为她病了呀,这里的病。”她指了指脑袋。 第438章 第437章 留下 都指脑袋了,还能是什么病? 小树吓的脸色都变了:“疯,疯子啊?” “对啊,但也不是全疯,就是有些时候情绪上来了,会控制不住自己。” “那她为什么要打你,为什么要骂你?”小树气呼呼的。 他娘这么好,就算是亲奶奶,也不能打,不能骂。 “还不是因为她生病了,她不知道娘有多好,所以她就以为,打我容易打一点。”江丫头笑着眨了眨眼。 “欺软怕硬?”小树找到一个成语。 “嗯,可以这么说,但也不是她故意,又或者有心的,所以你们也不能怪她,气她,恼她,相反,你们要理解她,尽量的安抚她,这样子,她的病才能一点一点的好起来,还要……嗯,用一种悄悄的方式,让她察觉不到,但又能感觉到娘好的方式,让她明白,娘不好欺负,娘也是个好人,不能欺负。” 她故意把话说的很绕口,其实也没想让二宝明白她要做什么,只是提前打个预防针,以后也能避免他们掺合到这些事里。 小树和小木果然被绕到头晕晕,眼花花,下意识的:“哦。” 过了半晌,她都去做午饭了,小树才纠结的跑来跟她说:“娘,我不太喜欢那个奶奶。” “嗯,这话你在坤明的时候说过,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 “就是坤明那个时候,和现在这个时候,不能相提并论,那个时候,奶奶的病情还不算很严重,但现在,很严重。”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回家就好了呀。”小树撅起嘴,他不耐烦去哄那样的奶奶,他更喜欢阮姥姥,宫婆婆。 “傻儿子,这不能说没有关系,她毕竟是你爹的亲生妈妈,你想啊,如果有一天,娘变成她那个样子,你的儿子跟你说,和你们没有有关系,回自己家就好了,你答应不?” 这个比喻,瞬间又让小树陷入了懵懵懂懂的纠结中,最后还掰着手指,去问小木。 小木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子午卯酉,但很神奇的是,小木却能很笃定的告诉他哥哥。 “不能答应,要是娘娘这里坏了,咱们就要想办法,治好娘娘。” 江丫头被逗乐的,半天都合不上嘴,心里嘘唏,单纯真好。 “赶紧吃饭吧,最近这几天,咱们可能都回不去了,要留在这里,等爷爷的消息。” 经过昨天的相处,小树和小木,已经对粟和平,有了很好的印象,所以,他们很担心爷爷的身体,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到了下午,两宝等的不耐烦,就相互拉着手,去了外头玩雪。 看着还在飘雪的天空,江丫头就在想,再过上三十年,想在四方城看这样大雪纷飞,只怕都看不到了。 那时候全球气温回暖,到处都是雾霾呢。 那像现在,空气质量是优的。 临到夜晚时分,小郑过来送菜,送粮,还有一大叠的饭票,告诉她,若不想在家自己做,可以去大院的食堂打饭。 “我妈那边怎么样了?” 小郑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现在居然喊妈了。 可回头想想,似乎也只能这样称呼,当然了,更方便旁人理解。 “院长同意测式了,但要放在十五天以后。” 十五天之后么,那她懂了,估计也是两边医院通了气,十五天是粟和平渡过危险期,又或者说,可以出院的时候。 等到那时,若测式乔娅没有什么问题,那么放她回家,粟和平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我妈昨晚从医院跑出来,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相信,看守能有那么松,所以这里,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小郑心惊她的敏锐,但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是有人故意刺激夫人,让夫人偷偷跑出来的,只是现在还找不到,刺激夫人的那个人是谁。” 江丫头眯了眯眼,很好,果然是有人在使绊子。 会是谁? 张琳吗? 她很有动机。 但是没找到证据之前,任何怀疑都是空谈。 不过嘛,就算是张琳做的,那么此事,也算无心插柳柳成阴,反而将事情,往好的方面发展了。 这就叫,计划远远不如变化快。 只怕打死张琳,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吧。 也不知道,等张琳知道后,会不会后悔。 沉思了片刻她便转移话题的问小郑:“这半年,你在大院见过江红英吗?” 她相信小郑肯定看过她的档案,也知道江红英是谁。 果不其实,小郑想了一会就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我知道你有个妹妹叫江红英,但她长什么样,我没见过。” “好吧,那你能帮我找一下周媛媛吗?” 现在正在寒假,按理周媛媛已经回四方城很久了,她要想打听江红英,还是得找周媛媛。 当然了,也不是她想打听江红英,而是隐隐约约中,她总觉的,乔娅跑出来这事,江红英也有参与,但到底是被张琳强迫的,还是自愿,她还不清楚。 所以,她想见见江红英,知道她这半年,到底想闹那样。 这件事,小郑没有推脱,周媛媛大名,院里谁不知道。 然后小郑前脚刚走,李琛后脚就回来了。 也带回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政委就是这么直接说的?” 李琛阖了阖眼,很纠结,也很烦燥的点头:“我拒绝了一次,可他们直给我下了死命令。” “……”江丫头嘴角轻抽,心想这队里的政委,还真是……手伸的很长。 但是嘛,也合情合理。 “那就先留下吧,其实……怎么说呢,就算政委没有给你下死命令,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也不会提出回熊县的。” 是的,上头的政委,就是给李琛下达,必须要让江丫头和孩子,留在四方城,等粟和平出院再回熊县。 据说,这还是老汪和老叶,一手促成的。 “我知道,可我越是知道,我就越觉的,委屈你了。”李琛很无奈,从昨天到今天,一桩桩一件件,都证明江丫头在,就是转机。 他心里很感动,也很无力。 感动江丫头善解人意和温柔体贴,无力自己在处理这种事上,远远不如她有智慧。 当然了,还有更多的无力是,只能让她来处理,所以他很自愧不如。 第439章 第438章 并肩 “是哦,那你以后,就要好好报答我,不但要以身相许,还要伺候好了。”江丫头挑眉,做了个女王范儿。 李琛顿时失笑,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执子之手,与尔偕老,生死契阔,与尔成说。” 江丫头闷笑:“还文绉绉的,你不知道我书读的少吗?” 李琛嘴角轻抽:“都进医学院,还少吗?” “那怎么能一样,医学院是医学院,不同的好嘛。”在她看来,书读的多,就要去燕京大学。 就像于洪那个家伙,不也是作死般的,想考进那里么,后来才成了留学教父。 李琛抿唇上扬:“上面已经有口风说,要准备恢复高考了,你还想试试考大学吗?” 江丫头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就叹了口气:“如果没选择进医学院,我是肯定要去考的,可现在,基本上不可能了,本身就在大学里,还考个屁,真要去了,只怕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黄强,第二个不同意,会是朱校长。” 看着她那一脸小得意,李琛就忍不住阴霾散去。 “生不逢时。” “不,不是生不逢时,相反,我庆幸逢时了。”江丫头意味深长的笑。 若不逢时,她能刚好重生到他失忆的那一天吗? 若不逢时,她能有现在的琛哥吗? 虽然前途还很渺茫,也看不到方向,但至少现在,是美好的,也是幸福的。 李琛没想她这么多,但他能听出,她语里语外的窃喜和小小幸福。 “很开心?” “嗯。” “只要你在,我就很开心。” 李琛顿时脸色苦了苦:“我可能呆不了几天,就要回队上。” 所以,这里的一切,还是要全靠她,要不然政委也不会直接说,让他把江丫头留下。 “我猜就是这样,没事,反正现在离的近,这里也有电话。”说完,她又转了转眼珠:“爸批准过我们在家装电话对吧?嗯,这事得趁早。” 李琛颌首,觉的这事确实要趁早,不然鬼知道,她那天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然后他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还没说,那位见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丫头也不吊味口了,老老实实把某个圈,某个发展就是硬道理的想法,告诉了他,还说了她把陈松岭派到南边去的事。 说完才问起,他那个土建队伍,李琛才吃惊的道:“他们被留在灾区搞重建了,虽然赚的钱,可能不会太多,但是名气已经有了,等重建结束,他们可以注册公司,到时候行事会更方便。” 毕竟那支土建队伍,都是退下来的老战士,上头不可能不照顾。 有了这层照顾,做起事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江丫头舔了下唇便伏在李琛耳边,悄悄了说了几句话。 李琛听完,眼角眉梢都带了一丝笑意:“你不说,我下一步,也是如此打算的,囤地绝对亏不了。” 哇,江丫头在心里惊呼,她家琛哥,果然是目光长远,也稳扎稳打,眼光毒辣。 可以想像,若他真打算囤地了,那么若干年,她家琛哥的资产,就能快速的超过她。 “啧啧啧,那我得让陈松岭,加快运作了。”在赚钱这种事上,她可能不输了李琛。 更何况,她还有那位当有力的后盾呢。 “你还跟我杠上了是吧?”李琛眯起眼。 “就杠上了,我可不想以后的经济地位,被你动摇了去。” 正说着,家里的电话就响了,李琛只好先收声,主动的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他就把电话递给了她。 “周媛媛。” 江丫头连忙接了过来,就听电话那边,周媛媛惊喜的道:“你来四方城啦?” “是啊,就在粟家,可能要住一段时间。” “哇,那我赶紧回来。”周媛媛高兴的不行。 “嗯?你不在家,在哪啊?” “在我姥爷这边啊,天气冷,这里有温泉,没事泡一泡很舒服,再说了,我家有你那个,讨厌死的妹妹江红英,我实在不爱看到她。”周媛媛很嫌弃。 江丫头到是诧异的道:“你不爱看到她,那为什么不让她回熊县。” “我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要我别跟她过意不去,你说呢?”周媛媛没好气的瞪眼。 “呵,那个这佛面,指的还是我呀?” “难道不是吗?我都忍了她好久啦,说来也烦,我以前多张扬,可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发现我都不张扬了,做什么事,都在想得找个合适的借口。”周媛媛很苦恼。 意思就是,她想赶江红英走,可偏偏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说明你长大了,理智了,也成熟了呀,这是好事,而你这样想,也是对的。”江丫头不想吝啬她表扬。 最近些一年多,周媛媛的性情,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从小太妹,变的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正常。 “呸!就是因为对的,所以我才憋屈,我跟你说,我是真的很讨厌你那个妹妹。” “知道知道,我也挺好奇,她一直留在这边做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问我妈,就知道她赖着不走,还总穿我的旧衣服,旧鞋子,好像真把自己当成我家的人了,特别讨厌。” “行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我还真不想回来,要不你来我这???咱们一起泡泡温泉,对了,你带小树和小木来了没?” “带了。” “那一起带来呀,他们肯定会超级喜欢这里。” 江丫头失笑,冬天泡温泉,小树小木当然会喜欢啦,这个世上,就没有几个孩子,不喜欢水的。 “那行吧,我明天看看,让小郑送我来你那。”反正现在粟和平那边,不能看望,她留在粟家,也无事可做,和陈松岭那边,更加联系不上。 去汤山见见周媛媛也好,顺便摸摸江红英的底。 “那就这么说好,明天你直接过来,小郑知道我姥爷家。” 挂了电话,她朝李琛眨了眨眼。 李琛摸着她的头:“去吧,带小树小木去那玩玩也好。” “你呢?你有空去没?” 李琛想了想:“可能不行,我得去医院守着。” 江丫头拧了下眉,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那怕不能看望,身为人子,也要把孝字先放到前头,不然让旁人怎么看,怎么想? 第440章 第439章 长大 “那要这么说,我过去也不太好。”她犹豫了一下。 “没事,你想去就去,以你和周媛媛的关系,知道的人都不会说什么。” 江丫头犹豫了几秒,点了点头,还是想遵从本心。 更何况,她过去也不是为了玩,搞清楚是不是张琳动的手脚,相对来说,是很重要的。 然后她把乔娅跑出来,是人为的事,跟李琛说了说。 李琛冷着眼眸,微微眯了眯。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正在查。” “我怀疑是张琳。” 李琛瞬间懂了:“那你明天尽管去,我明天也去见见周怀仁。” 咦,这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怕找不到张琳的尾巴,也是一种震慑,让张琳知道,她和李琛并不是个傻子,想搞事情,那你就要先惦量惦量。 如乔娅所说,烂船也有三斤钉,更何况,她和李琛,从来都不是烂船。 相反,她和他都是一颗冉冉的新星。 一个是最熟悉约南地形的前锋刺头。 一个是那位都很看好的发展新秀。 没有粟和平这个老将,他和她的份量,也足矣让知情者明白,这里,还有这里的人,从来不属于人走茶就凉。 而是不可小觑的新星潜力股,以及那浪打浪的后起之浪。 …… 翌日,李琛去见周怀仁了,她就让小郑,带着她和小树小木去了汤山。 碍于人情,她又特意提了两件开衫式保暖针织衫,以及一些水果什么的。 到了地方,周媛媛就笑着冲了过来,用力抱了抱她。 “来啦,等你好久了,我姥姥和姥爷都想见见你呢。” 江丫头笑:“那我要怎么称呼他们?” “哇,我怎么称呼,你就怎么称呼呀,难不成你还叫大爷大妈呀。” 毕竟是认了干亲的,直接喊姥姥和姥爷,都不算见外。 江丫头摸了摸鼻子,笑而不语,进门之前,特意小声的问:“大院里有我的流言,你听到了吗?” “流言?什么流言?我怎么不知道。”周媛媛一脸懵逼。 好吧,这姑娘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当然,也可以说,她是被张琳还有她家姥姥以及姥爷,保护的很好。 所以并没有受到流言骚扰。 “说呀,什么流言?你都不在大院住,干嘛要传你的流言?”周媛媛好奇,追着问。 她思付了三秒,沉声道:“大院里说,你爸认我当干女儿,是因为我长的很像罗小曼,然后,我们明面上是干爹和干女儿,实际上是有不能见人的勾当。” “……”周媛媛倒抽了口气,眼睛瞪的像铜铃那么大。 过了好久,她才跳脚的怒道:“谁特么说的??玛哒,看我不去撕了她的嘴!” 瞧,这才是正常反应。 她摊了摊手:“你妈告诉我的,还说这些流言,是我那位疯婆婆到处跟人说的。” “……”周媛媛忽然槽多无口了,纳闷的道:“我妈跟你说这个,那为什么不跟我说?怪不得,我一放假回来,她就让我住姥爷这里。” “我也不清楚,但你妈跟我说的时候很生气,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说流言,而是她信了。”江丫头很无奈的苦笑,用眼神示意周媛媛,你信吗? 那当然是不信啊,周媛媛翻了个白眼:“这怎么能信?你天天在熊县,我爸在四方城,那里有什么勾当,我妈是不是疯了?” “也不能说是疯了,可能是我这张脸,确实让她很介怀。”意思就是,张琳在防备她,也不是真心喜欢她。 周媛媛虽然大大咧咧,可在某些事上,心思很细腻,稍微一沉思就懂了。 “原来是我妈吃醋,但这有什么醋可以吃的?你长的像罗阿姨,又不是你的错,只能说这是天意啊,再说了,你那疯婆婆说的话能信吗?” 呵,她也跟着用疯婆婆来形容乔娅了,对此,江丫头表示,很无奈。 聊了两句,进了门。 一入玄关,便看到两位白发苍苍,但精神奕奕的老人,一左一右的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们进来。 看到她,张老爷子眼前亮了亮。 张老太太,也惊讶的站了起来。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像,像,太像了。” 像谁? 当然是罗小曼,以他们的年纪,当年肯定是见过罗小曼的。 江丫头假装出一丝尴尬,拉着小树和小木,窘迫的喊了声:“张老,张老夫人。” 周媛媛有些心情不好,就忘了去想她嘴里的称呼。 张老爷子和张老太太,这时也没心情去说别的,眼神十分复杂的道:“来了就坐吧。” 江丫头便让小树和小木喊人:“喊张太爷爷,张太奶奶。” 很平常的称呼,不亲不远,也挑不出错。 小树小木很乖,波澜不惊的叫了人,然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她旁边,眼观鼻鼻心,不吵也不闹。 于是张老太太多看了两宝一眼,转头便吩咐周媛媛:“你带孩子去后院玩玩水呗,我们和小江唠唠磕。” 周媛媛知道了那些流言,自然不放心江丫头一个人在这,于是,转头就喊小保姆,把小树和小木带走。 小树和小木不想离开娘身边,可又知道,娘肯定是想让他们走,于是很无奈,又很依依不舍的走了。 张老太太瞥了眼周媛媛,这才和蔼可亲的对江丫头道:“两个孩子都很乖啊,教的很好。” “这是还不熟,熟了就能上房揭瓦了。”又是一句很平常的寒暄。 “说的也是,孩子都会有些认生,老头子你说是吧?”张老太太笑着把话题丢给了张老爷子。 张老爷子神情有些复杂,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的道:“谁还不是从小孩过来的,行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我要练练字去。” 张老太太便笑着去扶张老爷子,二老相视一笑的进了书房。 看到自家姥爷和姥姥,没有为难江丫头,周媛媛就松了口气。 “走吧,去我房间说话。” 江丫头笑由心生,悄悄的道:“刚才你姥姥想支开你,你不肯走,是怕我被刁难吗?” 周媛媛尴尬的皱了皱眉:“也不是怕你被我姥姥姥爷刁难,是我不想他们失了体面,更何况,你长的像罗阿姨,又不是你的错。” “媛媛,你真的长大了,和以前比,你现在像个成熟理智的大姑娘。” 这话,江丫头发自肺腑。 第441章 第440章 人心 如今的周媛媛,确实懂事成熟。 “嗬,我帮你一下,你还来劲了,难不成你和我爸,还真想有些什么吗?”周媛媛瞪她,这口气,她就听不得,好像江丫头跟个长辈似的。 江丫头就笑,笑的前仰后合:“那除非是我疯了,放着年轻力壮的李琛不要,去勾搭你爸。” 当然,还有器大活好。 周媛媛瞬间拿李琛和周怀仁比较了一下,然后日了狗一般的翻白眼。 “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脑袋秀逗了吗?” “不说了,本来就没有的事,我到是想知道,江红英干嘛一直住你家。” “这个事我也想知道啊,可我妈说,是江红英不愿意走,她也不好冷着脸赶人,情面上过不去,反正啊,就是你那个妹妹,死皮赖脸,烦人的很,真心讨厌。” “先不说讨不讨厌的事,就说她这半年,总要自己花点小钱吧,这钱从那里来?难道也是你妈给的?” 周媛媛怔了一下,回头一想,对呀,虽然吃吃喝喝,是可以赖在她家,可自己的一些小零花钱,从那里来? 比如说女孩子每个月要用的卫生条,还有出门看到啥,总会想要买吧。 一打开思路,周媛媛就想到什么,惊讶的道:“我这次回来,去过她的房间,我发现她房间里,还真有不少小玩意,那些小玩意看起来像是我妈不用了给她的,可是……又感觉不像。” 怎么说呢,周媛媛有些迷糊了,总觉的那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什么玩意?”江丫头稳了稳神。 “比如说指甲油啊,口红啊,各种化妆品啊,皮鞋啊,手套啊,围巾呀,衣服到是没什么,基本上是我和我妈,不穿了的旧衣服,可台面上那些小物件,真心不像我妈送她的,但又感觉像我妈送她的。” 周媛媛越说越迷糊,因为这些小事,江丫头不提,她根本就没想起来。 江丫头敛了敛眉:“那除了这些,她平时在你家,都干些什么?” “不知道,但我感觉她什么也没干,大多数的时候,她都只呆在自己屋里,听我家保姆王芝说,偶尔会讨个好,卖个乖,帮她去买点菜。” “深居简出?” “深居个屁,听你这么一说,我真感觉江红英怪怪的了,不行不行,我要回去住了,我到要看看,她在家我搞什么东东。” 周媛媛有些紧张了,觉的自己太大意,竟然没把江红英当一回事。 还有她妈也奇怪,为什么就能养江红英半年之久。 眼看提醒了周媛媛,江丫头也就不再多说,她要的就是周媛媛提高警惕,也不是她故意埋汰江红英,而是江红英长期住在周家,连学校也不回,实在有些违背了常理。 所以摸清楚些,总不是什么坏事。 从汤山出来,她就回了粟家,而周媛媛则是直接的跟张老太太说,她明天要回家住。 张老太太和张老爷子,到是没说什么,只是暗暗提醒她:“有时间就多陪陪你爸。” 周媛媛顿时心情很不好了,直言直语的便道:“姥姥,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流言?” 张老太太一脸尴尬,明白到是江丫头自己说了。 “也罢,乔娅那个疯婆子,越来越不像个样,她说的话,我们本来是不信的,可是,今天看到小江,我们确实很惊讶。” 所以,连他们也在怀疑周怀仁的动机。 “姥姥,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我妈一样,尽胡思乱想呢,再说了,这样抹黑我爸,对我爸有什么好处呀。”周媛媛气的跳脚,话到是一针见血。 “哎呦,我的宝贝心肝,你别生气呀,不是我们想抹黑你爸,而是,而是那小江确实,长的太像了,像到我们忍不住去猜,你爸会不会有那样的心思。” “我爸怎么会有那样的心思,如果要有,那不是成了衣冠禽兽吗?”周媛媛想哭,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是是是,所以我们也没乱说啊。” “不是乱说不乱说的问题,而是不能让这种流言,继续传下去,否则我爸,我妈,我,还有我大哥,还有江丫头,以后怎么做人呀。” 张老爷子看到周媛媛这么理智,到是很欣慰。 “行了,子虚乌有的事,咱自己人就更不应该把它当回事,不然假的还要变成真的了,我早就说了,这不管像不像,都不能深究吧?你们这些女人还不信,偏要说什么防范于未然,要我说,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着,不相信怀仁。” 张老太太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男人是什么德性,你自己还不清楚?” 眼看她姥姥和姥爷,越说越像那么一回事,周媛媛就气的口不择言。 “不可能的,我爸是个正人君子,又不是什么老糊涂,再说了,江丫头的男人,长的又高又帅气,还是个刺头,那那不比我爸要强,就是我爸有那种龌蹉心思,她也不会有的,还有,这些年她一直在熊县,我爸在四方城,这怎么可能嘛。” 张老太太在心里道,明面上是不可能,可人心呢? 人心这种事,谁说的准? 要不然张琳怎么总回来说,周怀仁经常在晚上说梦话,老喊着小曼小曼。 要换成她是张琳,自己枕边人,如此忘不了前妻,那怕再不多心,也会生气。 “好了好了,我们又没对你爸做什么,只是说一说而已,你还小,不懂这些事,我们就是烦,也是烦乔娅那个疯婆子,越来越不像个东西。” 周媛媛咬牙,想想乔娅,又觉的很心痛,还有粟安然,她究竟去哪了? 乔阿姨确实太过份,气跑了安然,还抹黑她爸爸。 这一桩桩一件件,那像是人做出来的事。 与此同时,回到粟家的江丫头,默默的等到天黑,然后按周媛媛给她的门牌号,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周家附近。 她拢了拢暗色的围巾,把自己藏在阴暗的角落,然后耐着性子的等,等再晚一点,她要摸进去看一看。 第442章 第441章 跟踪 说实话,四方城的晚上,挺冷的。 雪也停了,周围的矮墙和万年青,至少积了五六厘米厚的雪。 猫上十分钟,全身都冻的冰凉。 可如果不这样,偷偷的看一看,只怕她就看不到真相。 毕竟这人嘛,展现出来的,都是别人想给自己看的,不想给自己看的,永远藏在暗处。 张琳和江红英,是敌非友,她小心些,才能驶万年船。 就在寒风飕飕,她要念叨哆嗦嗦,哆嗦嗦,寒风冻死我时,忽然看到江红英,穿着黑色的毛呢外套,披着一头卷发,踩着高跟鞋从屋里出来了。 那模样那气质,当真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可她这打扮,也未免太过妖娆,完全不像20岁的年轻女子,反而…… 反而像是,红尘中的瘦马,又急急忙忙的,要赶去那里约会一般。 江丫头瞳仁缩了缩,刚想抬脚跟上,就见张琳从屋里追了出来,然后无声的给了江红英一个小东西。 动作很隐密,捏在手心给的,她看不清。 但可以看到,江红英颤抖,难堪,以及冷硬绝决的半张脸。 她似乎对东西很抗拒,可又不得不接受的样子。 同时,她还看清了江红英,脸上化的妆,很精致,很漂亮,也很妖艳。 这是,被张琳同化了么? 也对,女人嘛,谁不喜欢化妆,谁不喜欢自己精致一点,漂亮一点,包括她自己,在如今现有的条件下,她也会稍微的打扮打扮,扑点细粉,描描眉,上点口红什么的。 更何况张琳和江红英。 很快,两个人分开,一个回屋,一个继续出门。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周家,然后小心翼翼的跟上江红英。 如果,江红英只是出门买点什么东西,或者约会什么的,那她就想跟江红英聊聊,问问她,对自己的将来,到底是怎么打算,毕竟从明面上来说,她还是江红英的亲姐姐。 但如果不是……那就先看看再说。 沉呤中,她跟着江红英穿过了红墙绿瓦的后海,又绕进了某个胡同。 最后,在某个四合院的大门前,江红英停下了。 微暗的路灯下,江红英的脸上很复杂,有些痛楚,也有些凄凉。 像是害怕,又不得不为之的咬了咬唇。 最后,她扬手,敲了敲那古色古香的两扇大门。 五个嫣红,愕然露在江丫头眼底,也爱上涂指甲油了么。 挺好的,女人嘛,抗拒不了这些五彩斑斓啊。 唯独她,享受了两世为人,也没学会,像个万种风情的女子,精描细琢的美化过自己。 还真是嘘唏。 正嘘唏,就看到门从里面打开,看到江红英,来人一声不吭的往旁边让了让,示意江红英进去。 因为门口的背着光线,所以她没看清,开门的是谁,只从身形上感觉,那是个微微发福的胖男人。 夜半进男人的四合院,江红英这是要干什么? 惊悸之下,她在门合拢之后,连忙打量四周,然后快速的绕到一旁,拿起围巾裹实了脸,翻身上墙。 入眼既见,这看似残破的四合院,里面竟然大有乾坤。 什么亭台楼阁,什么江南水榭,什么荷塘月色,竟然应有尽有。 这般内里锦绣的低调奢华,放在77年这个时候,简直可以说是惊为天人。 有如天上人间的会所标配了。 江丫头好不吃惊,连忙下了围墙,便寻着两道身影,进了里头。 几番左躲右闪,终于,她看到发富的胖男人,把江红英带到了内院。 仿佛大门大户的那种,四进四出的内院。 内院一字排开,三间套房古色古香,暗黄迷离的光线,从满是雕花的细窗中,倒印了几道人影。 她屏息凝神,趴在窗下,抬头看了看里面镶了玻璃的窗户,然后小心翼翼的,推了推。 推出一道细缝,就见江红英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一件,连身v领的毛呢长裙,同是黑色,但配着她纤细的腰肢,却显的整个人婷婷玉立,美不可收。 这样的打扮,放在77年,是很不合时宜的。 但要放在若干年后,又或者很多年前的某海外滩,却是很合时宜的。 因为确实,会让女性妖娆动人,美丽无双。 再看那胖男人,站在屏风前,却是很平常,穿的是完全挑不出错的中山装,五官也很端正,眉眼淡淡无奇。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江丫头看清胖男人脸时,就是觉的这个胖子,很道貌岸然,不像她看见的这样寻常普通。 “伸手。”胖男人道。 江红英背对着她,默默地张开手。 江丫头眉心一拧,就见胖男人,波澜不惊的伸出手,把江红英从头摸到了脚,连私密处的缝隙都没放过。 嘶…… 她倒抽了口气,这是搜身? 而且还是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的搜身,连发夹和胸针,都拿下来仔细检查过,才还给江红英。 玛哒,这是要干什么? “行了,进去吧,姚少在等你。” 胖男人满意了,神情不变的,推开屏风,就见屏风后,愕然露出一个大洞。 就像陈松岭家,建在地下的那种暗室洞门。 额的天,江红英这是……搞毛来了。 姚少,姚少又是什么鬼。 忽然三个很不好听的字,跳入了她的大脑,外围女? 不会吧,张琳妖娆的背后,竟然是这种不能见光的勾当? 江丫头骇的脸色大变,心潮翻滚中,好几次压着胸口,告诉自己不方不方,再看一下,再寻个机会,到下面看一下。 既然来都来了,怎么能不摸个清楚。 就在她惊涛骇浪之时,胖男人从屋里出来了,安安静静的走到另外一间房里。 她跟过去,就听胖男人说:“姚少要的东西,厨房都准备好了吗?” 一道女声怯生生的道:“都准备好了,就是那个酒,可能年份还不够。” “那就想办法去找,找不到就要你命。” “陈管家,那个酒咱们真没有啊,你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变不出来。”女孩吓哭了,抽抽答答。 胖男人阴沉着脸,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没点用的家伙,滚滚滚,先把东西端下去。” 女孩吓的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就跑了出来,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江丫头沉呤,短暂的思索后,跟在女孩后面,就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厨房。 第443章 第442章 发现 厨房里有不少人,男男女女,年纪都是中年人,个个都忙的脚不沾地。 而厨房的前面,还站了几个年轻女孩。 她们看到慌张跑来女孩,连忙心有戚戚的低道:“小莲,你没事吧?” 叫小莲的女孩委屈的摇了摇头:“骂我也没办法呀,那个洋酒我也变不出来。” “可不就是嘛,咱们是干活的,又不是主子爷。” 小莲低声抽泣。 围着她的女孩们,便一人一句的小心劝着,像是大家抱团舔伤,所说的任何劝慰,都是点到即止,讳莫如深,跟打暗语似的。 江丫头惊悸,她是真没想到,77年四方城,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这和若干年后的高级会所,有什么区别? 又和若干前年的百乐门,有什么区别? 果然,不论是什么时候,某些场所和某些交易,都如地里的韭菜,割也割不完,吃也吃不完。 她深吸了口气,仔细打量了那群女孩很久,确定其中一个,跟她身形差不多,五官眉目又寡淡无奇,比较好伪装后,她刚想动手,就感觉一道掌风,从她的后脑勺那,欻的一声,破空而来。 江丫头瞳仁猛缩,当机立断的委身一滚,强行把距离拉开。 背光之下,就见一个男人,身形如燕,婉若蛟龙的站在她刚才,躲藏的地方,全身腾起一种抓贼的气势,再次向她扑了过来。 江丫头暗道了一声不好,被发现了。 当机立断下,她赶紧翻身上墙,准备从后面突围离开。 那人察觉她的意图,怎肯罢休,自然是穷追不舍,也不愿把这四合院里的秘密,给流传出去。 她上墙,他也上墙。 她动作快,行云流水,那人也相差无及。 江丫头心悸,暗道这四方城里,果然是卧虎藏龙,不容小觑,是她太大意,也高估了自己。 可是…… 可是也不怪她呀。 只能说,是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更没想到,江红英和张琳,有这般神通广大。 仓促中,她快速的一边逃一边想,这逼仄的胡同,究竟要怎么走,才可以把人甩开。 就在这时,紧随其后的男人,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致勃勃的朝她喊:“不要跑了,前面是死胡同,束手就擒吧。” 咣的一声。 江丫头倒抽了口气,这声音?这语气?好耳熟。 那怕他故意压低了嗓子,也捏了捏嗓子,可还是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就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汪新海!!! 窝草? 难道说,四合院是他的? 这,这……电闪雷鸣。 就在她惊骇的身体一震下,穷追不舍的汪新海,脸色也变了,猛的意识到,这个裹着脸,身手极为不凡的女人,认识他!! 而且还是,听过他声音的熟人。 顿时,汪新海脸上的玩味,全数褪去,只剩下必须要抓住此人的想法。 须臾之间,猫抓老鼠的味道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危险紧迫,生死攸关。 汪新海全神贯注的,紧抿着唇,必须要把人留下。 而江丫头屏息凝神的,将自己发挥到百分之三百。 面对面刚,她可能不行,但要说逃脱,连安严都要忌惮三分,这是女人对危机来临,最先天性的本能。 因为女人天性敏感,第六感很强,身形又娇小,翻身上墙都比男人要轻巧。 更何况,她的方向感,本来就是被安严训练过的。 所以,江丫头没有莽,她机智的选择,看到围墙便翻,看到屋顶便上,她不在意弄的这里鸡飞狗跳。 因为她很肯定,汪新海不敢把动静闹大。 否则出事的人就是他。 果不其然,在她翻身上屋顶,踩着那瓦片飞檐走壁时,汪新海怒了,发出一声大骂该死的怒咆。 然后死死的,牢牢的,把她的身形,刻在了眼底。 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夜色。 听到动静的陈管事,匆匆赶来,看到是汪新海后,吓的惶然失措道:“汪少,怎么是您?” “呵呵,你这管事做的,窝都被人端了,只怕还不知道吧。”汪新海阴沉着脸冷笑。 “这……这不能啊,放眼这城里城外,五花八门的,那个堂子口,姚少没打过招呼,绝对没人敢靠近,就算有,也只能说明,这是个外人,并且还是个,藏在普通人里,没和五花八门,打过交道的外人。” 陈管斩钉截铁的断定。 汪新海对这些不感兴趣,冷着脸拍了拍衣服:“告诉你家姚少,他被外人盯上了。” 说完,他意兴阑珊的,转身便打算回家。 陈管也不敢提出挽留,恭敬的目送汪新海走后,才火烧眉毛的,赶紧去通知姚少。 这事可大可小,若对方是个愣头儿,那就找出来弄死。 若对方是个行家,那就看对方是谁,如果能知情知趣,那么凡事都可以坐下来商量,皆大欢喜嘛。 暗世界,那个地方没有?心照不宣的事情。 就在这时,胖胖的陈管才想起,自己一慌神,竟然忘了问汪少,那外人是男是女了? 窝草。 暗骂一声,只能灰溜溜的去见姚少。 此时的姚少,正左拥右抱的,微眯着眼,享受着江红英,跪爬在他的面前,一脸陶醉的,像白狗一般的,给他吞咽。 一声声粗重又迷离的呼吸,溢满了整个空间。 有他的,有江红英的,也有他身边两个女人的。 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习惯了伺候他的人都知道,不需要什么咿咿呀呀,只需要急促的喘息,难耐的眼神,就足矣让男人血脉贲张。 小手柔荑,游走四方,正美的忘乎所以时。 陈管就像一颗老鼠屎,臭气熏天的进来了。 “姚少。”陈管战战兢兢的低着头,谨小慎微。 姚少猛的睁开双眼,一股戾气快速的淬满瞳仁,冷冰冰的道:“说吧。” 陈管汗毛倒竖,他很明白,在这个时候,姚少口气越是平和,就越是代表,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如果不是天塌的大事,那么就仔细着自己身上这层皮吧。 至于,偎在姚少身边的女人,包括江红英在内,都明白,她们不能有任何大惊小怪,相反,还要淡定的,视若无睹的,不知羞耻的,继续迷离喘息,还有吞落入喉。 第444章 第443章 马脚 陈管越发恭敬小心的道:“刚才有雷子进来了。” “那儿的雷子?”姚少移了移臀。 身下发出好大的一声“啵”。 江红英快速喘息,不敢擦拭嘴边的液体,急忙知趣的,识味的,再往前爬了爬,然后拿手兜住,重新埋头。 “外地的,还是个不懂规矩的雷子。” “抓到了吗?” “没,让人给跑了。” 姚少戾气狂飙,抓起手边的一个玉做的假部位,猛的朝陈管丢了过去。 陈管不敢躲,硬生生的受了这一砸,在假部位落地时,砸破的额角,快速裂开,数行鲜血,铺满了他整张脸。 他不敢动,也不敢擦,毕恭毕敬的道:“当时我们还没发现,是汪少先看到了人,再出的手,一直追到西胡同,才把人追丢了。” “是谁把人带来的?”姚少冰冷冷的问,一脚把江红英,踢到了三米开外。 一声急骤的“啵”…… 随着人飞,还有脸上的错愕,溅出好长的银丝,直到白狗落地,痛的五官扭曲,爬都爬不起来。 依在他旁边的两个女人,才快速的划过一丝轻蔑和鄙夷,统统屏气凝神的,一个用热毛巾擦拭,一个伺候着穿衣套裤。 陈管一脸是血的看了眼江红英,然后把头压的更低了。 姚少阴云遍布,不等那两个女人,把他穿戴妥贴,一个鲤鱼打挺,就冲到江红英面前,拳打脚踢。 “玛哒,臭表子,有人跟着你,你难道不知道吗?说,给我说,是你故意的,还是你在外头,搔首弄姿,又勾搭了什么鬼?给我说!不说,劳资今天弄死你。” 吓的魂飞魄散的江红英,完全傻了,一边喊求饶,一边失声痛哭。 这怎么又跟她有关了呢??? “别,别打了,姚少,别打了,不是我,我不知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除了来你这里,我只在周家呆着,那里都没去过,啊……不要打了,我错了。” 拳打脚踢中,江红英那里敢多想,眼泪横飞的抱腿哭求。 她是连躲都不敢躲。 因为她明白,姚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不让他打舒服了,是不会罢手的,若是敢躲,敢逃,那么就不是拳打脚踢,而是……而是要送命了。 “滚蛋,玛哒,一烂货臭鞋,劳资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还敢给劳资找茬,来人,先把人给我关起来。” 姚少打痛快了,眯起眼睛,看着江红英身上的青青紫紫,轻蔑的啐了口唾沫,然后十分嫌脏的又把人踢开四五米。 随着他一声令下,陈管带来的人,立马上前拖起惊呆的江红英,就出了小包房。 另外两个女人,急忙过来,小心翼翼的给姚少穿衣,净手。 “汪少有没有说,那人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 陈管哆嗦了一下,咬紧牙关的坦白:“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汪少连话都没来的急和属下说,就走了,是属下失职,自请三十鞭。” 姚少冷哼,默认的绕过陈管,便出了小包,直上悬梯。 半小时后,江丫头回了粟家,心焦的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开始左右寻思,要不要再趁热打铁,去偷听一下张琳。 江红英去那种地方,张琳绝对脱不了干系。 而此时,回到大院的汪新海,刚进门就看到他家保姆,站在电话机前,回头看到了他。 然后道:“等一下,小汪同志回来了。” 保姆捂住电话:“是姚同志,说有急事要找你。” 汪新海眼里划过一丝不耐,冷着脸接过电话,然后等小保姆识情识趣的回了房间后,才低沉的道:“什么事?” 语气很平常,也很普通,就像正常通话,正常询问。 可言外之意,谁都明白,那就是怒责。 一个怒责对方,竟然敢把电话打到家里,一个道貌岸然,无所畏惧的撇了撇嘴,故作轻松的道:“看清了吗?” “没有。”汪新海垂帘,语气和表情平常的恰到好处,不论是谁,都感觉不到,他内心的冷怒不耐,还有轻蔑鄙夷。 “那是男是女?” “你这是审问我?” 汪新海勾起唇笑了,他在这边是要装模做样,可电话对面的姚少,口气未免也太狂妄了。 在这四方城里,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已经化成灰了。 姚少瞳仁微缩,口气骤然卑微的笑道:“那不是知道你说话不方便,所以想长话短说嘛,别生气别生气,下次我重新安排个地方,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再好好跟你陪罪。” 汪新海心里冷笑,如果不是在家里,他会肆无忌惮的说,滚尼玛个球。 这个世上,就从来没有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事。 但今天这个意外,确实要怪他自己。 如果不是他自告奋勇,又冒失的去追人,怎么会让那女人,听出他的声音,爆光了他自己。 所以现在,除了怒火冲天,还有更多的是自责。 “是个女的。” “女的?” “神奇吧?可确实如此,而且还裹头裹面,看不出是谁,行了,你自己慢慢想吧,我明天还要下广南,挂了。” 说完,汪新海撂了电话,一转身就看到老汪同志,拉开了书房的门,朝他招了招手。 “谁啊?” “姚志辉。” “你怎么还跟他混一起?那就是个下三烂。”老汪铁青着脸训斥。 汪新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三教九流总是要认识一些,这不是当年你跟我说的嘛,再说了,我下了广南,也没空跟他瞎哔哔。” 老汪脸色好了一点点:“刚才听你说,什么女的?” “就刚才一起喝酒,突然碰到个身手还很不错的女人,差点跟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茬了起来,当时姚志辉刚好不在,所以这会他打电话过来问问,想知道那女人是谁,可问题是,连我都没看清。” 汪新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完,就见老爹一脸惊讶,还奚落道。 “还有你打不过的女人?” “不是打不过,是没机会,那女人翻墙上瓦,跑的贼溜。” “嗬,梁上女君子啊?” “鬼知道。” 汪新海意兴阑珊,好像这个事,只是小插曲,没必要深究,就是要深究,他也没那个兴趣和时间。 第445章 第444章 怀疑 老汪哼了一声,没兴趣再问了,只要不是闯祸就行。 “明天就走吧,别和姓姚的来往太多,那不是咱们这些人,应该接触的。” 汪新海一脸什么都是你说了算,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滚吧。”老汪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汪新海自然是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回了房间,汪新海便不停的想,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看那身形,似乎不胖,但也不算削瘦,个子不到一米六,手骨白皙,指节分明,脚下的鞋…… 忽然汪新海瞳仁缩了缩,那是一双矮低跟的中筒女式皮靴。 并不常见。 因为普通人买不起那样的中筒皮靴,那样的鞋,只出现在百货大楼,而且还多为外贸。 那这么说,女人的身份不低,又听得出他的声音,还摸到了四合院里…… 等等,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惊疑中,汪新海翻身下床,提起房间里的分机电话,便重新打到姚志辉那。 姚志辉正焦头烂额,电话接通,没好气的吼:“谁?” “好大的火气。”汪新海讽刺。 “哎呦,不火也没办法呀,养了一堆酒囊饭袋,让雷子混了进来都不知道,要不是汪哥出手,只怕红绣章上门了,我们还一无所知呢。” “自己混的,还是跟人混的。”汪新海眯起眼。 “跟人混的。” “谁?” “还能是谁,那骚老娘们找来的替补江红英。” 最后三个字落地,汪新海微不可察的倒吸了口气,他想,他知道是谁了。 可那个人,他完全不敢相信。 “汪哥,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姚志辉敏锐的察觉,这事还有蹊跷,不然以汪新海的脾气,不可能会如此关心,还立马把电话打了回来。 搞不好,那个女外雷子,还是汪新海认识的。 “我能知道什么?换地方吧姚蠢驴。” 说完,汪新海把电话挂了,走到窗边,看着粟家的方向,目光越来越深邃。 …… 当晚,李琛顶着寒风从医院回来,已经是凌晨1点多。 江丫头等他,已经等到睡着。 察觉到有人进屋,并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才迷迷糊糊,安安稳稳的又翻了个身。 睡意实在是太浓,她提不起精神。 反正目前也回不了熊县,那就等明天醒来,有了精神后,再说四合院的事吧。 正迷迷糊糊想着,就感觉床边一颤,某个带着热气和水气的男人,钻了进来。 熟悉的味道从她身后,默默地靠近,并环抱住她。 她嫣然一笑,配合的抬头,并摩挲地蹭了蹭他的手,然后继续保持睡意,堕入梦乡。 李琛心中一暖,感觉一天的疲惫,都在她轻揉摩挲下,烟消云散了,就连热水过身,导致扑通的心跳,也在紧贴着她时,变的悠远而绵长,更不知不觉便同步了起来。 他轻轻移了移头,抿着唇在她头顶,轻轻地落下一吻。 这才安稳的,平静的,舒适的和她一起熟睡,温情脉脉。 直到第二天醒来,她睁眼,看着旁边还没醒的人,怔怔的在想,今天是几号来着? 年初二了吧。 竟然不知不觉,就过完年了。 本该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年三十,是在医院过的。 本该走门窜户,相互拜年的初一,是守在家里,和孩子们一起过的。 当然,晚上还跟着江红英,去了趟天上人间。 如果用一首音乐来形容她昨晚的经历,那应该是好嗨哦,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颠峰…… 还真是牙疼。 漫不经心的,她又在想,外面那么冷,昨晚他回来,竟然感觉不到他身上的一丝凉气,相反还热呼呼的。 顿时她会心的一笑,谁说男人粗心大意了?其实不然,要看这个男人爱不爱你,从生活很多细节,都能感受到。 比如说,他怕自己冷着她,故意洗了热水澡才上的床。 怕她睡不好,一点动静也不敢有。 爷们是粗,可也够细了。 要知道,她的记忆里,琛哥是不喜欢洗热水澡的,不论冬九寒还是夏三伏,他都习惯了提一桶冷水,把自己弄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就这么一个人,竟然还会温柔的,细心的,体贴的,为她着想,如果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忍不住的,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描了描他的薄唇。 指尖抚过,棱角分明,虽糙但也柔。 再漫不经心的碰了碰他的须渣,指腹那里痒痒的,怪怪的,但挺有意思。 为什么男人都要长胡须呢,还跟割韭菜似的,眼一闭一睁,就能从皮肤底下,钻出好多渣渣,又好笑吧,又好玩。 若是不剃,慢慢留着,肯定能扎小辫吧,到时候,她家琛哥的形象,会不会更好看呢? 唔,不能想了,那画面有些辣眼睛。 她抿着唇偷笑,然后再拿手指,慢慢地划过他的眉梢。 又浓又密,还有型的剑眉,怎么看,都帅气的不行不行。 神奇的是,他的眉下连根杂眉都没有。 怪不得,总是英气逼人,器宇轩昂。 对哦,这好像还是她和他,第一次早上起来,就能相互看到对方的一天。 惊讶里,她忍不住吸了口气,波光粼粼的瞳仁中,溢满了星光。 天啊! 她是不是应该,小鹿乱撞的,捧个心,并不管他是醒了,还是没醒,先直接扑到他怀里,撒娇打滚的求抱抱再说? 就在这时,李琛勾了勾唇,掀开他浓密的睫毛,似笑非笑的道。 “摸够了吗?” 唔,声音有些沙哑暗沉,但绝对磁性,美妙的让人瞬间脸红。 她眨眼,无辜的嘟起唇。 “还没,原本是想再摸摸你眼睛的,可你睁开了,摸不到了呀。” 遗憾,遗憾,超级遗憾! 看着她还敢遗憾,并理直气壮,霸道狂狷的抬起小下巴。 李琛就哭笑不得,这种邪魅狂狷的样子,难道不是他,才有的专利吗? “调皮,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就回了。”她傻笑,默默的想,这可是难得的早晨。 第一次没去晨练,而是抱着她,睡到了自然醒,可以想像,他这几天有多累。 “我回来晚了,他昨晚又抢救了一次。”意指粟和平,昨天很凶险。 她拧眉正色的怼他:“什么他他他,是你爸。” 第446章 第445章 恩爱 李琛蠕了蠕喉结,避不答。 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仿佛这会才注意到,她换发型了,从曾经的齐耳短发,变成了今天的小菠萝头,微卷但不失端庄的慵懒。 “今天年初二,下午我带你和孩子,去逛逛四方城如何?” 他怕闷坏了她。 “不是说昨晚还抢救了一次吗?不用刻意抽出时间来陪我,你时间不多,尽量多陪陪爸,等你回队里了,再换我去。” 李琛心弦轻颤,他家丫头,总是先考虑别人,最后才考虑自己。 傻媳妇。 “没事,我可能后天就要走。”所以才想陪她好好过一个年。 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只好妥协,然后默默的想,那江红英的事,就先不说了吧,他时间总是不够,何必让那些糟心的事,打破这岁月静好。 反正她昨晚逃的够快,也确定没有留下马脚,就算那边抄家抄底,抄到人仰马翻,她也自信,暂时追不到她这。 更何况,退一万步的说,追到了又如何? 难道还敢动她不成? “好嘛,那你昨天见过周怀仁了吗?” 李琛颌首,微微拧了拧眉:“我没说的太透,但他应该是听明白了,估计会抽空回家,和张琳对质。” 江丫头伸过头,轻轻碰碰了他的唇:“好样的,不管是不是张琳,震慑一下总是没错。” 言罢,她舔了舔唇:“媛媛今天回来,我上午想去她家看看,顺便见见江红英。” 这合情合理,毕竟她们是亲姐妹,不来往才是活见鬼了。 “那我上午不去医院,我陪你去。”李琛是不想给张琳怼她的机会。 “好啊。”通知了老的,总要再打打小的,不然还以为,粟家真没人了。 亲亲我我的,又腻歪了一会,两人才起身洗漱。 早已去外面跑了一圈的小树,拖着生无可恋的小木回来,就看到他俩,手拉着手,从房间出来。 顿时,小树嫉妒了,抓狂般的喊:“爹,原来你在家啊,那你今天早上,怎么不叫我起床,一起晨练???” “……” “……” 本来还是挺温情脉脉的,感觉岁月静好,却不想被小魔头给打败了。 江丫头呲牙,很委屈的想说,这特么是我男人,我占用他一早上,还需要向你们申请,并报备通过吗? 还有没有一点妻权了? 小木撇着嘴,很是哀怨的道:“爹爹偷懒,小木都不偷懒了。” 意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被他哥抓了壮丁,害的他也要早早起来晨练了。 “……” “……” 李琛嘴角轻抽,刚想说话,李小树又怪叫的来回跳着道。 “爹肯定没去晨练,还跟我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必须要天天坚持,一天也不能中断,爹骗人,这不公平,我明天也要休息。” 窝草,这是要挨揍的节奏吗?江丫头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然后果断的,英明神武的,独自走向厨房。 早餐,她来了,吃啥呢! 几分钟后,果然从客厅,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 被捧到满头是包的小树,畏于强权,不敢再哔哔的呲牙,而被震慑到的小木,果断的有多远,站多远。 以行动表示,这是哥哥自己作的,他死道友也不能死贫道。 “服不服?”李琛眯着眼睛揉拳头。 李小树顶着一头包,敢说不服吗? “服。” “还有意见没?” “没。” “再教你一句,在绝对强权的情况下,是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懂了吗?” “懂了。” 小木在一边呲牙,心里想能不懂吗?都满头是包了,可怜的哥哥呀。 说话就说话,跳脚就跳脚呗,干嘛非要加个不公平,唉,他替哥哥的智商,表示堪忧。 李琛淡淡的扫了眼小木,然后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宫婆婆教过你们千字文吧。” 两兄弟顿时菊花一紧,一个瞪如铜铃,一个咽了咽唾沫。 “教过。” “那就一人默写十遍,明天这个时候,给我检查。” “……” “……” 十遍?千字文? 李小树直接想装死。 李小木则是咽了咽唾沫,奶声奶气的提醒:“爹,我还只有三岁。” 猫在厨房的江丫头,忽然就笑的直不起腰了,看你们还敢不敢跟我争男人,现在知道,这男人到底是谁的了吧? 两个憨憨。 十遍哎,就是她,都要心碎半天,吐槽非人待遇。 “鉴于你还只有三岁,那就减少三遍,七遍。” 李小树再次想跳脚,吼一嗓子,为什么?这不公平!凭什么小木还能因为年纪小,就减三遍,那他呢? “爹,我十岁。” “如果不是你十岁,我就让你默写二十遍了。” “……” 窝草,无情! …… 在一方品尝着胜利,两方品尝着绝望下,两宝化悲愤为食量,硬生生把早餐,吃成了无硝烟的战场。 抢他爹的粥,抢他爹的饼,最后连咸菜,都要抢半碗。 江丫头默默的,给两傻屌点了根蜡。 然后,还有些薄怒的李琛,最后在抢咸菜时,嘴角偷偷地翘了起来。 撂了碗,掷地有声的道:“不准浪废粮食,必须全部吃完,顺便把碗洗了。” 说完,起身,拉着她出门,干脆利落,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 两傻屌愣愣的,呆呆的,看了看门,再看了看碗里的粥,手上的饼,还有盘子里的……咸菜。 咸菜? 咸菜?? 同时发出一声悲愤:“娘啊。” 你咋就不帮帮我们呢,竟然一声不吭,看着他俩被爹虐,太无情了。 而太无情的江丫头,一直笑到了周家楼下,还收不住声的直打嗝。 李琛一脸无奈,想抱抱她吧,又是大庭广众,想说别笑了,自己又忍不住心花朵朵开,总之就是,各种想严肃,却偏偏严肃不起来。 然后不经意的,江丫头发现,大院里窜门的女人和孩子,还真心有不少,可唯独粟家,仿佛是个雷区,几乎所有人,都绕着走。 她收了收声,笑意盈盈的看着某一个道:“那个人,在妈过去求助,告诉她,她没疯的时候,眼里是带着奚落和讥讽的。” 又换一个:“那个好像姓陈,眼里带着对妈的厌恶。” 再换:“那个叫刘慧,她踢了妈实打实的一脚。” 第447章 第446章 拜年 李琛从第一个人开始,神情就变严肃了,在这一点上,他几乎和江丫头不谋而合。 乔娅是难堪,是病态,是疯子,可她再难堪,再病再疯,也不代表着,别人可以随意欺凌。 踢打了乔娅,和踢打了他们的脸,没什么区别。 有道是,自己人搞内战,怎么伤怎么残都可以,但外人想掺合,那就得惦量惦量,受不受得起。 这些人,他记住了。 “琛哥,我闲着也是闲着,能搞搞事情吗?”她笑着问。 哎呀,她是真的想搞事情了。 “搞什么事情?你走之前,兴叔难道没有委托过你,代替父老乡亲们,给大家拜个年吗?”李琛笑。 “……”她愣了至少两三秒,才悟出话里的真意。 顿时,她噗了一声……高高高,她家琛哥果然是,太高了。 腹黑界的大佬小王子哇。 “对呀,乡亲们还给我们,准备了鞭炮的,是吧?” “这是当然。” 李琛扬眉,二人心照不宣,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 “现在还去周家吗?” 话一落地,一个巧笑倩兮,一个君子如匪,如切如磋。 匪君子当机立断:“走。” 那还说什么呢,走起。 …… 整整两箱,条条一千响,绝对够面儿。 李琛开车,把她拉到大院门口,又道。 “你先去,我去给领导们带个好。” 江丫头笑的跟小狐狸似的,连连点头。 她家琛哥,就是腹黑界的刺头小王子,还是大佬级的,搞事情,她来喽。 不但要搞,还要往大里搞,不然怎么对得起,这满满两箱的炮仗呢。 简直就是心意满满。 …… 等李琛一走,她便从周家开始,三千响霹雳吧啦,惊天动地,整个大院里还在窜门拜年的,全都傻了,纷纷朝她这里看了过来。 见过她的刘慧,老陈,老杨,小张,小高,全都倒抽了口气。 不约而同的想,这粟家的大儿媳妇,这是要搞什么呐? 大院里禁止喧哗,她不懂的吗? 哦也对,周怀仁和张琳,是她的干爹干娘么,农村里出来的村妇,能上什么台面?粗鄙的很呢。 众人轻蔑的低笑,交头接耳时,就见江丫头从周家出来了。 由刘慧为首,刚想说,怎么这样快,就见江丫头抱着两箱东西,径自朝老陈家走了过来。 她和老陈一愣神,就看她笑眯眯的,从箱子里拿出鞭炮,点着,然后往老陈家一丢…… 霹雳吧啦,她捏着点儿高声喊道。 “江丫头代表父老乡亲,给领导还有领导夫人拜年了,祝,阖家团圆幸福多,心情愉快朋友多,身体健康快乐多,一切顺利福气多。” 喊话之时,她故意在鞭炮声还没停止时,喊的父老乡亲,然后缓了缓调儿,等霹雳吧啦一结束,就又把朋友两个字,咬的极重极重,念的那是抑扬顿挫,荡气回肠。 直到她念完,老陈还在怔忡,整个人,都没从霹雳吧啦的鞭炮声中回过神来。 唯独大院里的孩子们,这会才好像真正过年了那样,哦哦哦哦的涌了过来,拣没点着的哑炮,想捻了须儿,烧着玩。 再一眨眼,就见江丫头如春风抚面的,走到了刘慧家。 刘慧心里一咯噔。 刚想开口阻止,说窜门就窜门,拜年就拜年,不用放什么鞭炮。 可不想,她还没张口,江丫头就摸出一挂鞭炮,然后快速的点着,往她家门口一丢。 然后……又是震耳欲聋的霹雳吧啦,硝烟弥漫。 和对老陈一样的祝福语,一样的掐着点儿。 “……给领导夫人拜年了,祝您阖家团圆幸福多,心情愉快朋友多……” 刘慧惊愕…… 好不容易开口说了个:“你……” 江丫头就换地方了,扭头去了老杨家。 霹雳吧啦…… “……给领导夫人拜年了,祝您……” 紧跟着,老高家。 霹雳吧啦…… “……给领导夫人拜年了……” 行为举止语调言辞,尽是一模一样,没有丁点偏颇。 惊惧茫然之时,也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句:“咦,这顺序,怎么像那天晚上,乔娅过来拍门找人的顺序,一模一样?” 骤然,老陈,刘慧,老杨,老高,一些给过齐娅难堪的女人们,全都脸色变了。 这是借着拜年,实则讽刺来了么? 怪不得把朋友两个字,咬的那么抑扬顿挫,原来是暗讽还不吐脏字啊。 可她江丫头算老几? 连大院里的女人都谈不上,还敢如此张狂? 真是岂有此理。 身为文化人的老陈怒了,推了推眼镜:“她这是要干什么?保卫科呢?人都那去了?赶紧去叫保卫科。” 刘慧跟着扯开嗓门:“就是,保卫科的人呢?咱大院是什么地方?怎能让她在这里搞三搞四,还弄的乌烟瘴气?” 可说归说,却没一个人去找保卫,明摆着得罪人的事,谁会傻傻的出头呀。 毕竟粟和平还没全退呢,要是全退,人也就不住这了。 所以她走过的女人家们,都只是聚在一起,指指点点的骂江丫头,说她是农村里的村妇,上不得台面,连大院里禁止喧哗都不懂。 简直就是给大院里的女人丢脸什么的。 还故意说的很大声,希望在江丫头换人放鞭炮时,能听到,并自惭形秽。 可江丫头才懒得理呢,她就是来搞事情的,不搞大,怎么对得起琛哥的委托?又怎么对得起,琛哥的一番用心良苦?以及腹黑界小王子的名声? 索性连等都不等了,喊完话,便点炮,然后着拖着一千响,到了下一家。 再点,再丢,再放,再喊。 小孩子们高兴的不行,一直陪着她继续搞。 总之,她让霹雳吧啦,霹雳吧啦,还有祝福语,一直在楼房上空回响……连绵不绝。 那个山崩海啸,烟雾弥漫。 盖过了所有人的议论纷纷。 最搞笑的是,好几个调皮捣蛋的,还跟着她一起喊,并且还只喊她想让人听到的那一部分。 终于,乔娅走过的每一家,她都走完了,拖着还剩下的半箱,笑眯眯的又往回走。 聚在一起的女人,看她走过来,全都脸变了色。 你看我,我看你,琢磨不透的想,这是还想干啥。 江丫头抿了抿唇,继续点,继续霹雳吧啦,眼看几台吉普,在风驰电掣中,开进了大院,她就把某一挂,已经点着的鞭炮,往箱子里一丢。 第448章 第447章 打脸 轰霹,轰雳,轰吧,轰啦…… 地动山摇,响遏行云。 她高喊:“江丫头代表父老乡亲,给诸位领导夫人拜年了,祝大家,阖家团圆幸福多,心情愉快朋友多,身体健康快乐多,一切顺利福气多,总之就是多,多,多,多,多,多。” 她一窜的多多多多,跟唱歌似的,小孩们嘻嘻哈哈还给她搞合唱,继续把多多多,多多多,喊的跟回声似的。 可这个时候,这些话,落到女人耳里,却是除了愤怒还是愤怒,感觉自己的威严,还有自己的脸面,全被江丫头给打了,不但痛,还无地自容。 被硝烟荼毒的女人们,一个个猛咳的大怒。 以知识份子老陈为首,义正言辞的道:“你知道这是那吗?这是大院,别你们把农村的那一套,给带到这里来。” 刘慧跟着尖叫:“就是,你还有没有一点素质了?看看你弄的,这都像什么?菜市场?还是把这里当成你们乡下了?” 有人为首,其她人便连忙跟着喊:“乌烟瘴气的,谁稀罕你拜年呀?你算老几啊?什么东西嘛,竟然脸大的跑这里来撒野,比她家疯婆娘还疯。”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我滴那个天,我的新衣服,都炸出个洞了?” “哎呦,还有我的裤子,粟家的,你赔我裤子。” “粗妇,就是个粗妇,这个世上,怎么还有这种粗鄙不堪的女人?” “哎呦,人家那里是粗妇,没听到朋友那两个字吗?人家是指桑骂槐,明讥暗讽,替人出头呐。” “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农村里出来的村妇,穿上了这啥,也不像个人,还出头?她有身份脸面出头?” 就在女人们气愤难当,一人一句,还好像没骂够之时,就听到身后,一道又一道的怒吼,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闭嘴!!” “闭嘴!” “闭嘴!” …… 那都是各个女人们,自家老爷儿们的声音。 须臾之间,每个女人都吓傻了,急忙回头,就见三辆吉普,一字排开,以老汪,老叶领头,剩下的全是老陈家的,刘慧家的,老杨家的,小高家的…… 当然了,还有几家的男人,没回来。 可就这些,足已让所有女人消声灭迹,并倒抽了口凉气,纷纷惊呼,玛耶,她们的泼辣样,全给男人们看到了。 额滴那个神。 刚才……刚才……她们都骂什么了??? 不好! 至于江丫头,一脸泫然欲泣的咬了咬唇,和刚才意气风发喊拜年的样子,截然不同,她怯生生的,委屈巴巴的,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群里的李琛。 李琛勃然大怒,气冲云霄的冲上来,然后站到她的身前,转身,怒红着眼睛,看向老汪和老叶。 事实上,这些人里,没有汪家和叶家的女人。 他望着老汪老叶,高声质问:“这里是大院,所以看不起农村人了是吗?” 老陈家的男人,脸色铁青,倒抽了口气,狠不能一巴掌呼过去,先煽死她家婆娘再说。 李琛振振有词的又道:“凭什么看不起农村人?你们吃的穿的用的,难道不是农村人,用劳动的结晶换来的吗?他,曾经说过,劳动人民,才最光荣!” 老陈看着自家男人,快要暴走的样子,还有李琛字字诛心的质问,吓的脸色都白了,翻了个白眼,就假装要昏。 李琛目不转晴,继续扯着嗓子怒咆:“素质?什么叫素质?乡下人就没素质?可谁特么的不是贫下中农出身???” 啊?谁啊? 谁敢说自己不是贫下中农啊?谁敢说自己不是乡下人出身啊? 刘慧在自家男人的怒目横眉下,也快要吓昏了。 紧跟着:“是,我们小岗村农民的心意,确实没什么好稀罕的,农民嘛,乡下人嘛,乌烟瘴气嘛,撒野嘛,还比我妈要疯嘛。” 李琛吼的全身发抖了,好像陷入了某种情绪,难以自拨,尤其是那声我妈,听在众人耳里,就像电闪雷鸣,咔嚓直响。 某个说了这些字眼的女人,受不住的,往旁边一倒,真昏过去了。 可玩味的是,她家男人,还不敢上前扶,天寒地冻的,就那么任由女人倒在地上。 还是旁边几个,平时感情好的,连忙又搂又抱,又掐人中。 李琛才不管,眼眸通红,全身直颤的又道:“粗妇?我的女人若是粗妇,就不会舍身忘己,冲到灾区的最前线,就不会以她柔弱的双肩,拯救我们同胞于水深火热,如果,这还叫粗妇,那你们算什么?你们又是老几?” 咣,又倒了一个。 “衣服是吧?好,我赔!我李琛没能耐,是个乡下泥腿子,上不得台面,但炸坏了衣服,我还赔得起。” “裤子是吧?我也赔,连同衣服,一块赔。” 说完,李琛怒不可遏的,拽着江丫头便走。 走哪? 回粟家呀。 这些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咣咣咣,又接连倒了三个。 老汪和老叶,嘴角轻抽的看着这场面,看着这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又或者没倒的女人们,还有怒气冲天,想打人,又拼命忍住的男人们。 他俩,快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带着一丝庆幸的咽了咽唾沫。 高吧?老汪无声的问。 废话,这还能不叫高?老叶无声的回。 良久,老叶同志发言:“都把人都带回去吧,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才好,更何况,咱们大院里的女人,还向来比较金贵。” 众男人,想转身就走的心思,都有了。 一个个在心里破口大骂,金尼玛的贵,贵尼玛的金,劳资一世英明啊,全特么的毁了。 过了两秒,老叶同志又发言道:“叫保卫科的人过来一下吧,把这地上,嗯,父老乡亲们的心意,都扫一下,另外拍封电报给小岗村的支书,就说,我们已经收到他们的心意了,我代表大院里的所有同志,给乡亲们拜个晚年。” 接连说了一番祝词后,老叶严肃的又道。 “思想觉悟,不能不提高呀,尤其是稳定后方的女同志,在这方面更需要加强和注意,小田,你让人起草一下学习方案,尽快实施吧。” 这次说完,老叶和老汪,领头往粟家走。 所有男人们,咬牙切齿中,真心恨不得,现在就甩袖子走人,还管什么管? 冻死算了。 学个毛线。 气,好气,好气。 …… 第449章 第448章 好处 这头,回到粟家的李琛,刚关上门,便忍俊不住的转身,抱住她。 “干的好!干的漂亮!” 江丫头捂头闷笑:“这下我舒坦了。” “我也舒坦了。” 早被外头吓懵的小树和小木,痴痴呆呆的从房间里探出头,看到爹爹和娘娘抱在一起,还忍不住偷偷地刮刮脸,做羞羞。 刚才外面震耳欲聋,地动山摇,他们不是没听到,而是心里跟猫抓似的,好想出去看看,可扭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千字文,两兄弟又蔫了。 他们那有时间看热闹哟。 于是,趁着爹爹和娘娘,还没发现他俩在偷看,连忙又把门掩住,继续正襟而坐的,抄,抄,抄…… 早就察觉后面有动静的李琛,不动声色的哼了一声。 “周家没去?”刚才他在人群里,没有看到张琳。 “去了,张琳不在家,媛媛还没赶回来,江红英彻夜未归。” “嗯?”人都不在?这有些奇怪,再回头一想,刚才他去演戏时,好像也没看到周怀仁。 “嗯,人都不在,可能是周怀仁震慑了张琳,又或者是,他们出去拜年了。”她轻描淡写的推测。 可其实她认为,张琳的不在,很有可能,是因为江红英。 于是,她忍不住的再次回想,昨天晚上的所有细节,再次确定自己没有露马脚后,才展了展眉,刚想说话,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人来了。 李琛挺了挺腰,她赶紧站直,并掐了下大腿,嘤嘤嘤的开始抹眼泪花花。 “琛哥,你别生气,我是真的不知道,会炸坏她们的衣服,还有裤子,也不知道,原来她们那样讨厌农村人,我,我……” 我的她都打嗝了,还喘不上气。 那委屈的劲儿,隔着门板,都让老汪和老叶嘴角轻抽,一大群一大群乌鸦,从他们头顶疯狂的飞过。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同意你,去放那些鞭炮,要说农村人,难道我就不是农村人吗?”李琛怒气难消的冷斥。 “嘤嘤嘤……嘤嘤嘤……” “别哭了,去收拾东西,我送你回熊县。” “啊?那,那,那,那爸怎么办?爸还没出院呐。” “你都被人排挤成那样了,还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这明显就是看人下菜碟,留下干什么?继续被她们骂吗?明天我就去医院,拿我这条命申请,给老爷子办转院手续,咱们回熊县。” 门外的老汪抬头望了望天,有些拿捏不定了。 老叶到是很淡定,轻轻踢了脚老汪,示意该他出场了。 老汪瞪眼,扯着嗓子便喊:“转什么转,回什么回?不正之风就得掰正,有我老汪还有老叶在,谁敢搞什么阶级斗争?” 不想活了嘛,这句挂嘴边的口头蝉,老汪差点就不分场合的说出口了。 还好反应快,然后又推门进屋。 所以才咽了回去。 进了门,老汪就瞪了瞪李琛,然后大马金刀的,往沙发上一坐。 老叶尾随,配合默契的道:“小江同志,委屈你了,来来来,咱们先坐下说。” 说啥呀,啥也不想说,还是继续嘤嘤嘤,才是王道。 老叶牙痛,这妇女同志的思想工作,他是从来没做过的。 今天这是……逼上梁山。 “今天这事,确实是她们不对,可小江同志,你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也太独断专行了?” 江丫头:“嘤嘤嘤嘤……” 李琛怒:“不是她独断专行,是我,是我同意她去放鞭炮,转达乡亲们心意的,如果这也是错,那我李琛一人承担。” 老叶:“……”这没法往下说了。 老汪拍桌子:“别瞪鼻子上眼啊,先不说那是不是老百姓的心意,就说这大院里的规矩,是不是有一条写着禁止喧哗?” 李琛梗着脖子,青筋乍显的挺起胸:“报告领导,我是泥腿子出身,没来过几次大院。” 得,这还越说越僵了,明摆着就是瞪鼻子上眼嘛。 江丫头继续:“嘤嘤嘤……嘤嘤……” 老叶连忙压手:“好好好,不知者无过,今天的事情,确实是她们思想觉悟太低,口不择言也乱了方寸,我刚才已经让人起草,有关于这方面的学习,其中也包括我和老汪同志,更应该加强学习。” 老汪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事高不高明,还没准呢,若是高明,岂不是被李琛这小子,还有江丫头给算计了? 哎呦,这脸打的真痛。 还一个大院的女人,全没脑子了嘛。 李琛不说话,江丫头适可而止的,压低了嘤嘤嘤。 老叶松了口气,心想,这就对了嘛,总要见好就收才是,毕竟……法不责众啊,他们也很难的。 “孩子们呢?怎么不见孩子们?” 一心二用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孩子们,身不由己的直了直腰,然后你看我,我看你,默默的问,要不要出去? 小木摇头,无声的说:“娘娘不是真哭。” 小树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耳朵:“我又不是真傻,能听不出来吗?” 小木撇嘴,那还说啥?继续写呗,他这小胳膊小手,拿笔久了好累呀。 还不是哥哥你,连累的。 “回领导话,他们犯了点错误,正在房间抄千字文。” “哎呦,还会抄千字文了?不错不错,怪不得老粟当心肝宝贝疼着,小江同志教子有方啊。” 江丫头很难为情的偏过头,终于把低声嘤嘤嘤,也收了起来。 老叶清咳:“今天是委屈小江同志了,但你放心,应该罚的,绝不偏坦,在这里不会有任何阶级问题,有道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嘛,老粟确实还没有脱离险境呐。” 江丫头良善依依的点头,还捅了捅笔直笔直的李琛。 但就是不表态。 老叶舔了下唇,过了好一会,才讳莫如深的道:“听说,你在南方,已经有些起色了?” 江丫头顿时睁大双眼,一脸惶然的道:“叶领导,我,我……” “不用怕,某些改革,它是必然的,也需要先驱者去推动,在这一点上面,我也是很看好你的,你看,你目前还有什么困难吗?有的话,尽管跟我提。” 江丫头心中暗喜,但脸上还要继续惊惶不安的咽了咽唾沫。 第450章 第449章 旁敲 “这个,这个……” “不用怕,你尽管提要求,只要是正当的,我们都可以尽量满足嘛。” 江丫头咳了咳,就低声道:“那,那能不能容我想一想?” “行啊,想好再说,想好再做,这是正确的,在发展的问题上,你千万不要有任何负担,只要有困难,都可以跟我们提一提。” 江丫头点头如捣蒜,怯怯的还往李琛身后躲。 李琛挑眉,见好就收到:“我申请再逗留十天。” 老叶无可奈何,瞄了眼老汪,应了。 没办法,人家现在是苦主,于情于理,也要上干货安抚嘛。 好在人家没有再继续,什么农村,什么乡下,这要时不时来一句,还怎么谈? 说的差不多时,周媛媛咋咋呼呼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差点撞上老汪。 老汪一手提起周媛媛的后脖颈,瞪着铜铃般大眼的道:“干什么干什么?被鬼子追了?跑这么急?” 周媛媛发现拎她的是老汪,吓的一哆嗦的赶紧道:“那,那不是没看见您嘛,汪叔叔好。” “哼哼,姑娘家家,走路要斯文点。” 周媛媛皮笑肉不笑的咽唾沫,心想,我斯文你个鬼哦,真正要斯文的人,应该是您才对,还有您家的那个臭汪,坏汪,大魔头汪。 等两人一走,周媛媛才捂着胸,一脸惊吓的问:“汪叔叔怎么来了?还有,刚才外头是怎么回事?听我家保姆王芝说,你在大院里放鞭炮啦?” 江丫头轻咳,看了眼李琛,李琛便会意的道:“我去看看小树小木。” 然后把客厅留给了她和周媛媛。 “哎呀,快说呀,刚才王芝说的不清不楚,还说你好厉害,吓倒了陈家的,刘家的,高家的,还有张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丫头便哭笑不得的,把拜年放炮的事,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了一遍。 周媛媛听完,都懵逼了。 缓了良久,才朝她竖起大拇指。 “你牛掰!这种事你都敢做,江丫头,我真心佩服你,你可是咱们大院,有史以来唯一个放鞭炮,还没有被罚,并大获全胜,吓昏一波人的朗博丸!” 还朗博丸,英文是这样说的嘛。 江丫头无语凝咽:“我也去你家放了呀,可惜你不在。” “哇,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都后悔死了,早知道我就早些回来了呀,害得我热闹都没看着。”周媛媛郁闷的呲牙。 真是一个不察,她就错过了几百万。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漫不经心的,人未到声先来。 “热闹没看着的,还有我,媛媛妹纸咱们是不是应该,统一阵线,讨伐讨伐呀?” 随着最后一个呀字落地,周媛媛翻了个白眼,头也没回道:“谁跟你一起讨伐,臭不要脸吧。” 江丫头瞳仁微微缩了缩,就见汪新海,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然后吊儿郎当的,往沙发上一坐,还故意把手搭在周媛媛身后,翘着二朗腿,咧着嘴道。 “哎,这就生份了啊,好说咱们还是一国的呢,刚才那么热闹的事,硬是没能看现场。” 说话间,汪新海不经意的,扫了眼江丫头的皮鞋。 然后瞳仁跟着缩了缩。 江丫头汗毛倒竖,手心也冒了些牛毛细汗。 看她的鞋? 不好! 这个汪新海,观察力好敏锐。 是她疏忽了。 看到汪新海,竟然还把手搭在她后面,周媛媛炸了,跟竖起毛的猫一样,炸怒。 二话不说,先离他远远地,才怒不可遏的吼:“别跟我来这套,我可不是那些想捧你臭脚的烂女人,呸呸呸!快给我有多远,死多远。” 嗬,这话里的信息有点多,江丫头稳了稳神,似笑非笑。 汪新海一脸受挫,委屈巴巴的苦着脸:“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陈芝麻烂谷子,你还揪着不放,当着小嫂子的面,你总得给我留点脸面吧。” “哇塞,你还要脸面啊?我看看,天上是不是下红雨了,呸呸呸,你来干什么?还小嫂子小嫂子,喊这么亲热,谁给你的权力了?” 嗯,江丫头也想问来着,小嫂子从他嘴里喊出来,一点都不美妙。 “哇塞!”汪新海有样学样,表情比周媛媛更夸张:“这要什么权力不权力?如果琛哥没有当年那个事,琛哥的媳妇儿,我不叫小嫂子叫什么?难不成,还跟着你叫,叫大姐吗?” 最后一句,明显意味深长,带着点着戏谑的味道。 周媛媛脸色变了,没好气的站了起来,捏着拳头就想干架:“放尼玛的屁,谁特么要你跟着我叫了,臭狗汪我告诉你,你不要太得意,惹急我,大不了咱们就干一架,就算我打不赢,也要挠花你的脸。” 汪新海大笑,好不惬意:“啧啧啧,这就怒了,还想挠花我的脸,谋杀亲夫呐?” 哇哦,谋杀亲夫么?确实是有故事。 周媛媛气疯,捂着胸口捉急,一脸想哭:“你你你你,你个臭不要脸,我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嫁你。” 汪新海很欠扁的耸了耸肩:“那以前,是谁老追着我的屁股后面喊,说长大了要嫁给我?” 哦,原来是小时候的事。 “那是还小,什么都不懂,你给我闭嘴闭嘴,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汪新海咧了咧唇,收起二朗腿,这才好整以瑕的站了起来,意兴阑珊的道:“好勒,这就滚了。” 言罢:“等等,被你一闹,我都忘了说正事。” 汪新海咳了咳,目光赤果果的放在江丫头脚上道:“小嫂子,那天你去接孩子,我妈说,你脚上这双鞋好看,想问问你,是在那买的?” 江丫头心尖狂跳,他果然不是来搞联谊打哈哈的。 而是来……告诉她,她露陷了。 呵呵。 “不是我买的,是我干弟弟从南边给我寄来的,汪家阿姨也喜欢吗?那我回去看看,我那还有好几双,都是不同码的,就是不知道,阿姨穿多少码呀?” 她笑的不动声色,稀松平常,又恰到好处。 江新海垂了垂眼帘:“原来是南边来的货,怪不得样式新潮,让我妈念念不忘,那我就不跟小嫂子客气了,均我一双,我给钱。” “行啊,那阿姨她?” “38码。” “好的,我记住了。” 汪新海说完,潇洒的走了。 念念不忘么? 应该不是吧,应该是过目不忘才对。 江丫头稳神,笑容满面的看周媛媛。 “你小时候,还有过这样的事啊?” 第451章 第450章 弟弟 小时候的事…… 周媛媛气的想吐血。 “都说是小时候,你还问?那时候我懂什么呀,都是这臭狗汪,那壶不开提那壶,只要一见着面,他就要把这个提出来气我,好像不气死我,他就很难受似的,烦人。” 好吧,是挺烦人的。 江丫头掩着嘴笑:“一般来说,喜欢气女生的男人,心里其实是……喜欢那个女生的哦。” 这话是真理,周媛媛一脸惊恐。 “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臭狗汪怎么可能会喜欢我?我告诉你,天下的女人死绝了,他也不会喜欢我。” “……”这么肯定的么,那好吧,她也不开玩笑了,若有所思的瞄了眼大门。 如她所料,站在门外还没走的汪新海,眯了眯眼后,才一言不发的扬长而去。 李琛站在窗前,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 “对了,我上午去你家,你家的小保姆说,江红英昨晚出门,彻夜未归,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她去哪儿了吗?我想见见她。” 回到这个事上,周媛媛气鼓鼓的表情,才恢复了正常,一脸吃惊的瞪大眼。 “彻夜未归?真的假的?她能去哪啊?” “对呀,我也在想,她能去哪啊?”江丫头一脸忧心忡忡,满满的长姐为了妹妹操碎心的即视感。 “你这个妹妹,真是个奇葩,在我家住上大半年不说,还学会夜不归宿了,厉害。”周媛媛翻了个白眼,她是真的槽多无口。 江丫头讪笑,她还能怎么着?她也很无奈好嘛。 不过嘛,她肯定江红英是被扣下了,汪新海能找来,那么四合院的主人,也能顺藤摸瓜。 既然如此,那就等吧。 看谁先沉不住气,捅破这层窗户纸。 有道是行的正,站的直,就不怕那些魑魅魍魉,更何况这还是天子脚下。 正说着,门口那里,又大步流星地又进来一个人。 来人提着一个捆绑好的简便行礼包,冷着脸,皱着眉,视若无人的穿堂而入,目标直奔二楼。 江丫头吓了一跳,但等她看清,那张……年轻的,颓丧的,和李琛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孔时。 她惊讶的站了起来。 看到她站起来,周媛媛很诧异,立马回头,就发出一声惊呼。 “粟漧英?” 江丫头瞳仁倒缩,心里同样惊呼,他就是粟漧英?她家琛哥的亲弟弟粟漧英? 和琛哥一样,都那么……健壮挺拨,器宇轩昂,还有着一米八的大长腿。 身上的衣服,也是清一色的制服标配。 …… 而旁若无人,想上二楼的粟漧英,在听到有人叫他后,才意识到……客厅还有人。 顿时,他全身一僵,抓着楼梯的扶手,慢慢的转过身来。 他,先是快速的扫了眼周媛媛,然后才把目光……凝聚到了江丫头身上。 那是一双,有些清冽冷然,并灰暗无神的眼睛,可在凝视了她两秒后,眼睛里就有了光,并且还越来越亮。 就好像……还没开始介绍,他就已经猜到,她是谁了的复杂眼神。 江丫头敛了敛神,朝他笑了笑,刚想开口喊琛哥,就见琛哥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兄弟二人,初次见面。 一个站在楼梯口,一个站在客房门口,不远不近的四目相对,仿佛在这瞬息之间,兄弟俩便已经用眼神,交流了数万万句一般。 诡异的,她和周媛媛,不敢吱声,下意识的屏气凝神,眼珠子来回乱窜,偷偷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直到数秒之后,警报线解除。 站在楼梯口的粟漧英,敛目垂帘,恭敬的喊了声:“大哥。” 李琛这才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沉声道:“去过医院了?” “是,刚从医院回来。” “人醒了吗?” “还没。” “另外一个医院去了吗?” “还没。” 听到回答,李琛抿了抿唇。 江丫头和周媛媛,也忍不住抿了抿唇。 虽然警报线是解除了,并且还在诡异的眼神交流中,确认了眼神,也完成了相认,可后来的一问一答,却流露着陌生和冷硬。 仿佛干巴巴的,没有一丝营养。 一沉默,气氛便开始诡异的尴尬了。 …… 怎么说呢,虽然李琛是粟漧英的亲大哥,本名也应该叫粟漧成,可他毕竟流落在外二十多年,脚下所站的这个家,对李琛和江丫头来说,是陌生的,也没有任何归属感可言。 真正的,所谓的主人,在还没有回来之前,他们还能坦然的,把这里当成招待所来住。 也想等粟和平出院了,再回熊县。 可眼下,在这个家里长大,一进门便能横冲直撞的小主人,粟漧英回来了,那么李琛的立场也好,江丫头的立场也好,粟漧英的立场也罢,都很微妙,都很尴尬。 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应该做什么。 寂静无声中,整个房子里,只剩下了挂钟的“嘀嗒嘀嗒”声。 最先受不了这种气氛的是周媛媛,她干咳了两声,细弱蚊呤的对江丫头道。 “那个,粟漧英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啊,晚点我打听到了江红英的去向,再来告诉你。” 江丫头醒了醒神,无奈的点了点头。 周媛媛仿佛得到了赦令,头也不回的,就赶紧跑了。 外人一走,剩下所谓的“一家人”,这气氛就越来越尴尬。 粟漧英不说话。 李琛无话可说。 江丫头纠结怎么说…… 直到,屋子里罚抄的小树和小木,实在是好奇的受不了了,一前一后,从客房的门那,探出两个脑袋,就像叠罗汉那般,叽里咕噜的往外看时。 这诡异的尴尬气氛,才出现了一丝裂缝。 江丫头最先看到两宝,下意识的想瞪他们俩,让他们别掺和,可回头一思索,又觉的拿他们当润滑剂,是再好不过了。 灵光一闪中,她连忙遮遮掩掩的给两宝打眼色。 看到她挤眉弄眼的两宝,瞬间菊花一紧,条件反射般的缩回脑袋,后退了两三步,两宝才醒悟过来,娘那不是生气啊,娘是想让他们叫人吧? 毕竟这几天,他们老是在叫人叫人,比如,什么爷爷,奶奶,叔叔,阿姨…… 那么…… 第452章 第451章 叔叔 两宝你看我,我看你…… 再三确认过眼神,才咽了咽唾沫,心有灵犀的重回到门边。 探出头,看娘。 江丫头正郁闷呢,还在心里拼命嘀咕,这也太没默契了,说好的母子相通呢? 相通呢? 结果懊恼之时,又看到两宝把脑袋伸了出来。 像王八羔子探头似的,直接锁住她,目不转晴。 江丫头就忍不住乐了。 赶紧说话呀。 说什么? 随便。 两宝再次你看我,我看你,怀着那一丢丢忐忑,一丢丢不知所措,开口了。 “爹?娘?” “爹爹,娘娘?” 呼……江丫头吁的口气,眼角的余光,在不经意间,看到楼梯口的粟漧英,也在不着痕迹的吁了口气。 只有李琛,嘴边挂了丝淡笑,在转头之时,深邃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扫过她。 “怎么了?”他看向两宝。 两宝直呼,爹这样问,他们压力很大啊。 小木直接选择闭口立,做为大哥的小树,只好硬着头皮上。 干笑的看看李琛,再瞄了瞄粟漧英,弱弱的道:“他是谁呀?” 江丫头舔唇,问的好。 李琛板着脸回:“他是你们的小叔叔。”说完,又画蛇添足:“亲的。” 粟漧英抿唇,突然很想笑,但他明白,这是大哥和大嫂,善意的利用孩子给他递台阶。 不假思索的,粟漧英走下楼梯,并将行礼搁在了地板上,挺起腰,端起了小叔叔的架子,看着两个小萝卜头,一板正经的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小叔叔,亲的。”最后那两个字,粟漧英故意咬的很重。 李琛嘴角抽了抽。 江丫头忍俊不住,赶紧低头。 只有小树和小木,完全不明白,自己老爹做了什么,他们一脸懵逼,直愣愣的又问。 “什么叫亲的小叔叔?”叔叔还分亲和不亲吗?难道不都是叫叔叔吗? 老的叫老叔叔,小的叫小叔叔,不大不小的,像松岭舅舅那种,就可以直接叫叔叔吗? 李琛头上挂了两条黑线,微微转过头瞪江丫头。 这些亲朋好友的称呼关系,你没教吗? 江丫头忍笑无赖的揉鼻尖,然后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家琛哥。 心里回他,以前没这一类的亲人,教什么教,教了也没人喊不是嘛。 李琛求助无果,只能亲口解释:“亲的小叔叔,就是指爹的亲弟弟,就像你们爷爷的亲弟弟,我要叫三叔,你们要叫三叔爷一个道理。” 小树和小木顿时张大嘴巴,诚惶诚恐的喊。 “三叔爷那种的???” 天啊!!!三叔爷李三福,那可是个坏东西,气了爷爷多少回了? 瞬间,两宝的眼神全变了,又排斥又惊恐的往回缩。 有道是知儿莫过母,打死江丫头也没想到,琛哥竟然会用李三福打比方。 这不是给粟漧英上眼药嘛。 不知情的粟漧英,在看到两宝眼露排斥后,懵了。 什么情况? 李琛抚额,知道自己打错了比方,难堪的扭过头,狠狠的瞪江丫头。 江丫头强压着爆笑,赶紧上前补救。 “怪叫什么,你们记住了,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爸爸的哥哥叫伯伯,爸爸的弟弟叫叔叔,爸爸的妹妹叫姑姑,他是爸爸的弟弟,所以你们要叫叔叔,也就是亲叔叔的意思。” 小树和小木在语速飞快的歌溜下,眼睛都冒了蚊香圈。 但好歹记住了,眼前这个虎背熊腰,看起来跟爹爹一样厉害的人,他们得叫叔叔,还是亲的那种,但最后还是在心里加了句,像三叔爷。 “叫人。”江丫头走过去,索性把两宝都拽了出来,规规矩矩的拉到粟漧英面前。 小树和小木不敢反抗,不管心里多么排斥,也蔫头蔫脑的喊人了。 “亲叔叔好。” “亲叔叔好。” 粟漧英:“……” 江丫头:“……” 李琛:“……” 这两孩子,咋就这么轴呢。 …… 原本说好,李琛下午不去医院,抽出一天时间,好好陪她和孩子逛一逛的,结果,因为粟漧英的归来,逛一逛的计划就流产了。 等到下午三点多,上午一股脑被打脸的妇女同志们,又急吼吼的,端着虔诚认错的态度,接二连三的来道歉了。 一时间,门庭若市。 也看傻了粟漧英。 最后拐了一个好大的弯,粟漧英才从发小刘华轩嘴里,得知了门庭若市的全部经过。 其中刘华轩讲的拍案叫绝时,忍不住的喊了他小名。 “崔莺莺同志,你家大哥大嫂,是真牛掰,一打脸那就是整个院啊,那场面,那气势,辟里叭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简直就是我崇拜的偶像。” “我说,你咋就不早一点回来呢?要早一点回来,那场面你就看到了呀。” 刘华轩哈哈大笑。 粟漧英震惊,一时间竟忘了抽刘华轩,敢爆他外号的事。 “你是说,这是我大哥大嫂,故意设的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就为了给我妈出气?” “废话,你是没看到,你嫂子走的路线,和那天你妈发疯,到处拍门求助,一模一样。” “我妈发什么疯?”粟漧英皱眉,在这院里,他有刘华轩当耳目,所以之前的事,他都知道,还知道的很详细,只有最近发生的,才不知情。 毕竟这个年头,打电话太难了,发电报又贵,写信速度实在太慢。 做为耳目的刘华轩,自然是绘声绘色,把年二十九的事,从头到尾给他锊了一遍。 以旁观者的身份,很中肯,也很理智的道。 “我觉的那天晚上,你妈十有八九没疯,是真的很清醒,她那么做,估计是想跟你嫂子过不去。” 说完,刘华轩又以局外人的角度,叹了口气。 “你说这是何必呢,你哥流落在外在那么多年,也是个快三十的男人了,有家室有孩子,那不是很正常嘛,何必总和你嫂子过不去呢,更何况,我那天远远的看了你嫂子一眼。” “没觉的她那里配不上你哥啊,人长的秀秀气气的,还温柔贤惠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比咱们城里的姑娘差,再说了,要过日子的是你哥,又不是你妈,你妈老是那么作,确实是……唉,反正我挺同情你爸,还有你哥。” 这些道理,早在很久以前,粟漧英就懂了,他也写信回来劝乔娅,不止一次两次,可乔娅那里听的进去。 一来二去,他很烦,烦到最后,连回家都不想回,因此,才没能像粟安然那样,早早就和大哥大嫂相认了。 第453章 第452章 预感 “安然去哪了,你知道吗?” 刘华轩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虽然我号称四方城里的包打听,可唯独这个事,我无能无力,根本连一丁点线索都没辙,不过……” “不过什么?”粟漧英烦燥的抓了抓板寸头。 他这次回来,除了粟和平病危,也是想亲自找找粟安然。 “不过我觉的,安然不会出什么事,因为从小到大,我就觉的你妹妹安然,成熟稳重的不像同龄人,相反,很多时候,我还觉的,她不像咱们的妹妹,反而更像姐姐,而且还是大姐姐。” 刘华轩若有所思的搓了搓手。 在这个认知上,粟漧英的想法,是和他一致的,毕竟他和粟安然,在一个家里长大,又在一个锅里吃饭那么多年饭,要说了解,没人比他更了解粟安然。 可知道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知道她不会有事,可毕竟都过去了半年,要说赌气,也早该回来了。” “对啊,离家出走半年,还故意音信全无,这气性,放眼整个院里,也是没谁了,莺莺啊,你家这经,可真够难念的。” 这次,粟漧英把莺莺两个字,听到了耳朵里,顿时脸全黑,一巴掌就糊到刘华轩的后脑勺。 “闭嘴啊,别给我乱叫,再乱叫,咱就先茬一架。” “别别别,我打不过你还不行吗?十几年的发小了,我不叫你奶名,还有谁叫啊,知足吧我的哥。”刘华轩挨了一记抽,还不忘贫嘴。 气的粟漧英咬牙切齿。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想办法,把她给我找回来。” 刘华轩翻白眼,小声嘀咕:“你爸都撒了天罗地网,都没找到的人,我去哪儿给你找去?” 粟漧英很烦,烦的拣起脚边的石头,一手就丢进了前面结了冰的后海。 “咚咚”几声,石头砸在结实的冰面上,滑了几十米才停了下来。 过了好久,粟漧英长吸了一口气:“明天陪我去看看我妈。” 刘华轩耸肩:“你妈这些年,可能是真的在装疯。” “装没装,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粟漧英无力的蹲了下来,眼睛直直的盯着冰面,颓丧的都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乔娅。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啊,可自从大哥出现,乔娅隔三岔五的闹,闹的他连什么是温情,都快忘了。 更生不出半点,想维护自己亲生母亲的念头。 如刘华轩所说,何必呢? 哥的媳妇,是哥自己去相处,任何一个旁人,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母亲就不明白? 害的他,在这几年里,时常被人调侃,说他将来娶媳妇,娶的不是他的媳妇,是他母亲的媳妇,什么自由恋爱,什么两情相悦,统统和他无关,也不需要他喜欢和不喜欢,只要乖乖听话,就能什么都有。 这个什么,除了媳妇,还包括他的功勋,他的骄傲,他的一切。 说白了,就是嘲笑他是个靠父母蒙荫的废物。 很多次,他都想朝天呐喊,妈,他的亲妈,你想毁的,不光是大哥大嫂和爸爸,还有他,还有安然,和这整个家啊! 最懂他的刘华轩,明白他的痛苦,陪着他蹲了下来,摸出一根烟,递给他。 “兄弟,别老压抑着自己,她到底是你亲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也是很不容易,尽量心平气和吧,到是你爸……这次恐怕是真的要退了,不过嘛,退了也好,我听我爸说,今年局势很不明朗,能置身事外,反而是福。” 粟漧英苦笑,福不福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家的苦比福多,尤其是粟和平,首当其冲。 …… 唱作俱佳的耐着性子,把前来道歉的人,都应付完后,已经是华灯初上。 今天这一仗,打的格外漂亮。 同时也让很多保持观望的人,都意识到,粟家失而复得的长子和长媳,不好惹也不容小觑,就像那澎湃的后起之秀,不但聪明还有实力,进退有度,左右有局。 粟家这杯茶,是想凉也凉不了的。 江丫头看了眼门外,找了个话题问李琛:“你弟弟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要不要给他留饭?” 李琛若有所思摇了摇头:“他在这里有他的生活圈子,不用留。” “算了,还是留吧,他回来不吃,明天再热一热,省得被有心人说咱们鸠占鹊巢,没心没肺。” 李琛垂帘低笑,既然心里有打算,又何必多此一问? 看他笑话她,没话找话,江丫头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念念有词的说:“也不知道江红英回来没,妹大不由姐呀。” 李琛若有所思的扬了扬眉:“和汪新海有关吗?” 听他这么乍然一问,她吓了一大跳,回过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你怎么这样想?” “不是我这样想,是汪新海,为什么来找你要鞋。”李琛切入主题,眼底划过一丝无奈。 他不了解汪新海,但他了解男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很有野心的男人,绝不可能为了一双鞋,就忽然找上门来,所以他很笃定,他的媳妇儿,一定是做了什么。 就算和他媳妇无关,也肯定和江红英有关。 面对如此敏锐的李琛,江丫头笑而无声的抚了抚额。 本来是想,这事不和他说,毕竟他时间有限,可奈何没逃过他的火眼金晴。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锊了锊顺序,江丫头便把昨晚跟踪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李琛听到,她和汪新海交手,微微前倾的坐姿,就猛的往后掰了掰。 挺起腰杆,肃然而坐。 “咕咚”害的江丫头立马咽了口唾沫,忙不跌的,把自己成功逃脱,快速的一口气说完。 “就是这样了,我怀疑江红英做这个事,和张琳脱不了干系,应该是张琳牵的线。” 这还用说吗?人一直在张琳家住,若不是张琳,江红英就是想进那个圈子,都找不到庙门。 “你是想要江红英出来,带她回熊县,还是打算随她去?” 李琛眯了眯眼,磨了磨牙,告诉自己,先解决江红英,至于他家媳妇,胆大包天,跟踪翻墙,又去当女侠客的事,晚一点再好好收拾她。 江丫头看到他磨牙,呵呵了两声,小心翼翼的把视线,从琛哥的脸上,移到了脚下。 哎哟玛耶,琛哥担心她差一点遇险,又生气了,好恐怖呀。 第454章 第453章 出面 “这个,得让我见到江红英,问问她自己是怎么想的,才知道怎么做吧,毕竟她都成年了,如果她自己乐在其中,我们贸然出手,把她拉出来,搞不好她还会埋怨我们,挡了她的路呢,你说是不是?” 说白了,现在江红英做的,和若干年后,那外什么,围什么,女,没什么区别。 李琛深吸了口气,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一瞬不瞬的,望了她好几秒,好像克制再克制,隐忍再隐忍的道。 “我去见下汪新海,你带着孩子们先睡吧。” “呃……” 这是…… 这是她家琛哥,要站出来,去帮她解决汪新海,还有江红英的破事了么。 咳咳,其实吧,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捅破了四方城的天,也就是闹了些丑闻,最后连带着,毁她几根羽毛。 那几根羽毛,她还真没放眼里,更不存在害怕的说法。 要害怕,也是江红英和张琳。 一个是还没出阁的大姑娘,一个是院里的太太呢。 …… 很快,李琛出了门,直接去了汪家。 老汪夫妻不在,家里只有汪新海。 看到李琛前来,汪新海一眼就猜出,他所为何事了。 因此,汪新海很散漫的笑了笑,还大大方方的指了指沙发,示意李琛坐下再说。 李琛扬眉,大马金刀的往沙发上一坐,连机锋都懒的打,快人快语的就道:“浑水我们不想淌,把人放出来吧。” 汪新海玩味的啧了两声:“浑水不是我蓄的,人也不归我管,明天我就要归队了。” 意思是,四合院的幕后老板不是他,他也不想掺合这些事,他打算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既然如此,还要鞋干什么?”李琛双手叠了叠,漫不经心的翘起食指,点了点手背。 虽然他在四方城没圈子,但不代表他就不懂,某些圈子里的条条道道。 要明白,很多地方的麻子,都是一般黑。 汪新海呶了呶唇,很流氓的吹了声口哨,若是脱了他身上的制服,和那些浪荡公子哥儿,没什么区别。 痦的很桀骜。 “就是很好奇,你媳妇的身手,还有你媳妇背后的身份。” 李琛云淡风轻的勾了勾唇。 “她没有什么身份,就是有,也是我爱人的身份,以及江红英姐姐的身份,至于身手,做为一名合格的君嫂,懂得自卫自保,难道不好吗?我很欣慰。” 欣慰的更深一层,就是说完美女人的意思,而这个完美女人还是他的。 所以他很骄傲,并完全不觉的,这是一件多大的事。 瞅着李琛那一脸撒狗粮的淡笑,汪新海就感觉,自己痦的没滋没味了,更忍不住地想朝李琛动手,那怕打输了,他也痛快。 玛哒,李琛很欠扁。 看着人模人样,可实际上比他们这些院里长大的男人,还要鸡贼,还要雅痦。 并且夫妻两个,都是聪明的狠人,不但会打配合,还搞的十分默契。 比如,早上那一出戏,打了多少太太们的耳光?还有多少男人们的无形耳光?最重要的是,他们夫妻两个打爽了,挨打的还得上门陪罪,连个屁都不敢放。 汪新海生气了。 “我建议你,去周家要人吧,慢走,不送。” 玛哒,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李琛收了收脚,云淡风轻的,站了起来就走,直接前往周家。 看着李琛走远的方向,汪新海的脸色越来越沉,但无法否认,他真的很嫉妒。 有一个聪明的女人,对一个有能力的男人来说,那是多么的如虎添翼。 …… 扭头,李琛到了周家。 来应门的竟然是周媛媛。 猛不丁的看到他,周媛媛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他身后看。 “江丫头呢?” 李琛神情不动,快速的扫了眼周家客厅。 这房子,没粟家大,论面积要小了点,但房子里的构造和格局,很是雷同。 “她让我过来叫你去聊会天,正好我有事,想找下你的父亲。” 周媛媛诧异了半秒,也没多想,呐呐的道:“我爸还没回来,那我现在去吧,正好,我也有事想跟她说。” 李琛颌首,很随意的往旁边让了让。 周媛媛下意识的走出门,可回头一想,不对呀,她都说爸爸没回来了,他怎么还不走? 惊讶的一回头,就看到自家的门关了,李琛这是进去了? “咦??” 懵逼中,周媛媛挠了挠脑袋,迷迷糊糊的就往粟家走。 心想,或许李琛是有急事,所以打算在她家等周怀仁回来。 支走了周媛媛,进了客厅的李琛,直接便问小保姆张琳在不在。 小保姆看着李琛身上的制服,一脸纳闷,但也没多想,毕竟能在院里随意走动的人,委实不多。 更何况上午的事情,她都看到了,这个新来的二代,不但很帅很凶,也很护犊子,不是她这样的小保姆能招惹的。 所以,小保姆下意识的指了指楼上。 李琛也没客气,哒哒的就上了二楼。 “张琳同志,我是李琛,能方便说几句吗?” 此时,正一脸郁色,还心怀忐忑的张琳,乍然听到李琛的声音,吓的差点叫了出来,快速的一转身,她就意识到,李琛来干嘛了。 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李琛?你等一下。” 快速的,张琳扯了扯衣服,披了一件朴素的外套,把门拉开了。 她笑:“哎,你怎么来了,丫头呢?孩子们呢?” “丫头在家,孩子们过来,有些不方便。”李琛扬眉,似笑非笑的冷眼看着她。 张琳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意思?什么方便不方便,要说,我还是孩子们的干姥姥呢。” “我是来找江红英的。”李琛没打算走近,更没打算私下谈,所以声音很洪亮。 楼下的小保姆,顿时亮了眼珠子,马上竖起了耳朵,仔细听动静。 张琳眼里快速的划过一丝紧张,但转瞬即逝,满脸惊讶的掩了掩唇。 “找红英?我也想找她呢,听我家小保姆说,她昨晚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了。” 说完,张琳又快速的道:“这孩子,大过年的,还夜不归宿,我正急着呢。” 急?呵呵。 第455章 第454章 保释 “这里对她来说,不是应该人生地不熟的吗。” 李琛冷笑,意味深长的话让张琳发寒。 如此光明正大,找上门来要人,来的还不是江丫头,个中寒意,就耐人寻味了,可再寻味,也不像姐夫关心小姨子,反而像是————兴师问罪! 张琳拉长了脸,要说她还是个长辈,被一个晚辈这样冷面嘲讽,她还要不要脸了? “要说熟是不熟,但要说生嘛,也不算生,到底是在我这,住了小半年的,平时也听她说,交了几个朋友,说到这个,我还想问问你家丫头,怎么连亲妹妹,也不关心一下。” “有张琳同志照看着,丫头自然很放心。”李琛顺口就把皮球给踢了回来。 从头到尾,他都没喊一声干娘。 个中生疏和冷漠,叫张琳吃了个满腹满腔,不可思议的是,她偏偏还敢怒不敢言。 因为男人的强硬以及气势,就摆在哪,那怕张琳平时能舌灿莲花,如此近距离的狡辩,也让她心虚,并底气不足。 “呵呵,你这个态度……” 后面端架子的话,张琳还来不急说出口,李琛就不疾不徐的把话截了过去。 “刚才给我开门的是周媛媛,周媛媛说,江红英还没回来,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搅了,还请张琳同志,帮我带句话给她,就说她姐姐很挂念她,想见一见,希望明天,她能过来一趟。” 说完,李琛神色不变的又加了句:“这城里的四合院很多,也很新鲜,可它再新鲜,也不能连亲姐姐来了也不见,您说是吧。” “咚”张琳的心,沉到了冰谷底。 脸色随之大变。 直到李琛下了楼,她都没回过神来,心里的小人在不停的尖叫,什么四合院? 他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 眼看李琛就要走出大门,情绪快要崩溃的张琳,抓着二楼扶梯,脖颈上青筋乍显的喊。 “李琛!!” 李琛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张琳一眼,随后,目光冷冷的,又若有若无的,看向周家书房。 张琳倒抽了口寒气,脱口而道:“我会替你转告的,不过,你也要告诉丫头,到底是亲妹妹,平时也要多上上心。” 李琛冷哼,身上的皮都要被扒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若不是看在周怀仁的份上,他是真不介意,再搞搞事情。 就在他脑海里,跳出搞搞事情这四个字时,冷心冷面的李琛,忍不住缓和了三分寒意。 这是他家丫头,上午说的话,不但新鲜还很有意思。 …… 而另一边,在李琛去找汪新海时,家里的电话响了,打电话来的是一个叫刘华轩的男孩子。 说是粟漧英的发小,也是那位戴着眼镜,相当知识份子的陈姐的儿子。 “嫂子,漧英刚才喝多了,那什么,大哥在家吗?能不能让大哥……来一趟公安局。” 刘华轩很郁闷,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对他来说,今天晚上是特么的邪门了,好好喝个酒,还能碰到人茬架,最后还给闹到公安局。 留个案底什么的,他到是不怕,就是怕粟漧英归队后,少不得要吃禁闭。 “公安局?出什么事了?是打架了吗?那你们吃亏了没?”江丫头惊讶。 刘华轩真的好烦啊,可在电话里又说不清,于是,支支吾吾的报了个地名,避重就轻的道。 “我和漧英没吃亏,就是这片儿,要走个保释程序,嫂子,您看……” 能不能让大哥来一趟,真是……真是太特么的丢人了。 刘华轩憋屈,用那什么方言说,就是倒了血霉。 江丫头拧眉:“我马上来。” 二话不说挂了电话,抓起外套便出了院,直奔小四儿胡同派出所。 电话这边的刘华轩,顿时懵了半天,不是说请大哥来嘛,怎么是嫂子亲自来呢? 这, 这也太热情了。 可实际上,热情个鬼嘛,是李琛不在家,她又不好怠慢粟漧英的事,所以才急匆匆的出了门。 要说这方圆十里的路况,还有坐标,她根本就不熟,所以只能一边问一边找。 要说四方城里的问路特色,那就属东南西北了,人家一开口,便是字正腔圆的往东,走一百米,再往南走几步,看到胡同口,就奔里扎,一直扎到头,再拐个弯儿,奔东走…… 光是这么一听,就能把江丫头绕了个七晕八素。 没办法,她只能往东走了一百米,然后再到处找人问。 却不想,就在她拐进所谓的胡同里时,前面猛不丁的,杀出个人来。 微暗桔黄的路灯下,来人根本就看不清脸,但身上的杀气和不善,却是扑面而来。 收脚,还来不急思索,就听到身后,也微微响了一声。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后面也冒了个人。 这是,冲着她来的么? 呵呵,那粟漧英打架,就耐人寻味了,是有人要找她呀。 来的还真是快。 “你就是江红英的姐姐?”站在前头的男人,故意粗声粗气的问道。 “没错。”百转千回里,窥一斑而知全豹的江丫头,反而不急了。 她到是很玩味,想知道那些人,究竟会对她怎么样,她,可不是无根无萍的江红英。 “昨天晚上,那个人也是你吗?”来人看她应的干脆,还不慌不忙的侧了侧身,就微微吸了口气,声音变的色厉内茬了起来。 “是啊。”江丫头面不改色的笑了,意味深长。 前后拦着她的两个人,再次吸了口气,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认的如此干脆,连一丝遮掩和忐忑都没有,搞的他们好被动呀。 想好的害怕呢?紧张呢?惶恐呢?掩饰呢? 也特么的爽快了吧。 可如此爽快的底气是什么?粟家长媳?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外来的麻子,不知天高地厚? “把点开活,南春还是北典?” 呵呵,江丫头笑了,这是问她,是南边的麻子,还是北边的麻子,对切口呢。 “都不是。” 男人胸口扑腾扑腾直响,正有些茫然,站在江丫头后面那个,就急了。 “张八样儿,你抻掇点。” 这是北典的行话,绕舌声很重,张八样儿可不是喊对方的名字,而是说骂人的一句行话粗口,抻掇,就是让对方清醒点,不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也别害怕一娘们。 被骂的那个,看到她笑,顿时明白,她是听得懂的,刹那间很憋火。 第456章 第455章 护送 “乍么实儿,要你来翻扯,一边去。” 骂完同伙,男人舔了舔唇,重新看着江丫头。 “整的,亮个道儿?” “亮,是怎么个说法?不亮,是怎么个说法,没得亮,又是怎么个说法?” 既然知道,这是他们招子,那还急什么急呢,会一会也好,省得东拐西拐,藏头收尾,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男人咬牙,恶从胆边生的告诉自己,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让一娘们给唬住了,掉份。 “亮,咱们就寻思寻思,不亮,今儿个就全须全尾了,没得亮,呵呵。” 笑的很阴森,话中有话。 江丫头掩唇:“哦,那不亮和没得亮,就是想百年了咯?” 百年就是杀人灭口,只不过这胆儿,这豪气,着实让她觉的好笑,真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了么。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有道是强龙莫压地头蛇。” “在这片儿,还有蛇?我以为人人都是潜龙在渊呢。”她笑的更欢实了些。 男人被笑的恼羞成怒,强忍着他的爆脾气,拱了拱手。 “既然点卯儿了,那咱就不说老倥儿话,是肩子还是点子,您摆个道儿吧?” 江丫头挑眉,老倥儿是指外行人的话,肩子是朋友,点儿是敌人。 可问题是,敌人和朋友她都不想要。 就在她思索如何回答时,站在她后面的男人,火刺刺的就炸庙了。 抡起拳头便冲了过来,还大声的喊:“特他么大爷的,还跟她倒口个啥,端就完了,让她拉了胯,消消停的齐活儿!” 这人猛地一冲,还想寻思寻思,再摆摆道的男人,就没得选了,想文盘都盘不了,只能来个先武后文。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更何况,这还是他们的地盘,那能被一个外来的小娘们,真给唬了愣。 传出去,他不要脸,上头的爷还要脸呢。 而早有准备的江丫头,当然不会让自己吃亏,早已蓄了力的后脚跟,往胡同的墙边一踏,借力打力,直接跳起半米高,甩腿便是一记横踢。 “咚”的一声巨响,人被她撂倒了。 那男人见同伙沉不住气,不但动了手,还吃了亏,那里还压得住邪火。 这特么还是个女的呀。 “玛哒,拉胯就拉胯。” 打! 打完再摆道点亮子。 江丫头敛目沉眉,只感觉一道拳风袭来,她正想点墙翻身,并再次借力打力,卸劲再反击时,眼角余光,就看到身后的某个角落,嗖的一声。 势如破竹的暗芒,直接落到了男人脸门上。 “啊!”男人惨叫,血光四溅。 那里还用她来卸力,男人直接捂了面门,就痛的退了三步。 江丫头瞳仁猛的一缩,快速的看向那个角落。 就听男人大骂了一句粗口,拉起同伙就喊:“被套桩了,赶紧颠儿。” 血溅了一地,但逃跑的速度,真心不是盖的。 话还没落地,两人就像丧家之犬,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江丫头懒得分神去看,目光灼灼的望着角落。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故意要应景,还是77年的春节实在太冷,竟然又下起了雪。 一开始,雪花还很小,细细碎碎的。 可没几分钟,就成团成团的落,如漫天的棉絮。 不但迷了视线,也照的天上地下,空空白白,白到任何阴暗角落,都能依稀看到人影。 “唐立?” 喊出这个名字,江丫头是惊悸的,更控制不住让自己屏气凝神。 因为她知道,但凡有唐立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安严。因为唐立从不离开安严身边,说他是安严的一道影子,都不为过。 站在角落里的唐立,冷哼的喷了口气,倒也光棍,抖了抖身上的雪,便站到了胡同路的中间。 他不说话,虎目藏冰的看着她。 “呵,好巧,你们这是?来拜码头?”她干笑,不着痕迹的搜索周围。 可是……周围除了唐立刚才站的那个角落,没有其它的藏身之处。 不见安严呀。 白茫茫的雪光里,根本就让人无处可匿。 他人呢??? “你想多了。”唐立转过头,不想看她。 声音虽冷,可他的动作,却透着一丝古怪,很孩子气。 “我想多了?那你这是……特意的……出手相助?”不会吧,这时,她心如擂鼓了,并快速的后悔,自己不该这样问。 万一唐立要说是呢?那岂不是连遮羞布都没了。 “不是助,是救!”唐立没转头,但故意强调了个救字,冷硬的越来越像是在赌气。 江丫头心里咯噔,暗骂自己果然是问错了话。 “谢谢你救我,那你主子呢?” 一咬牙,她就告诉自己,说就说了吧,大不了打开天窗说亮话。 却不想,唐立眸色暗沉…… 那眼睛,仿佛压着沸腾的岩桨,越发冷嗖嗖的道:“你还想见他?” 这口气,像质问,又像是冷嘲,个中含义博大精深,让江丫头摸不着头脑,但更多的,像是她要见安严,是很不自量力的嘲讽。 “当然,难道说……” 唐立冷哼,根本不等她把话说完,转身就走,那种鄙夷又高高在上的态度,若换个平常人,只怕早就无地自容了。 可江丫头不是平常人,无地自容这个词,不适合她。 她只是很窝火,窝火的想骂一句,你拽个毛线,她根本就不想和他们纠缠好嘛,避都来不急了。 玛哒!害她连粟安然的下落,都来不急问。 深吸了好几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后,看着漫天的雪团,她这心里,就生出一丝奇怪。 为什么不见安严? 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吗? 缓了好一阵,她才若有所思的往小四儿胡同走,到了派出所,片儿公安,也没怎么刁难,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她签了保释书,把刘华轩和粟漧英,一起领了出来。 刘华轩怪不好意思的朝她干笑,死皮赖脸的朝她嫂子长嫂子短。 好像,认识她很久了似的,至于,今天上午她故意和他妈过不去,放的鞭炮打的脸,仿佛跟他完全无关。 而粟漧英,估计这会酒也醒了,所以全程低着头,乌云盖顶般的跟在她屁股后面,一言不发。 第457章 第456章 醒了 “嫂子,还麻烦您来亲自跑一趟,怪难为情的,那什么,是大哥不在家吗?” “是,他正好不在。” 江丫头笑了笑,这小子到是鸡贼,脑子很好使。 “我就说了,嫂子,那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对不住了啊,其实……我俩没想茬架来着,就是那几个人,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吆五喝六的,就冲着我和漧英来找茬儿了。” 江丫头心里苦笑,心里回他,人家要是不故意找茬,怎么给她套桩?总不能把院儿,当成是他们的后花园,想进就进,想杀就杀吧,开什么玩笑。 不过,她很好奇,那些人怎么就能肯定,出来的会一定是她呢? 如果是李琛,他们又会如何? “跑了个腿而已,你俩真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看,都活蹦乱跳着呢,再说了,漧英是谁啊,好歹也是练过的,虽然不像大哥,是从丹炉里练出来的真金,可茬几个小瘪三,还是轻而易举的。”刘华轩讪笑,一边说还一边跳来跳去,跟个活宝似的。 害她忍俊不住,差点笑出声。 不过嘛,看他俩的脸上,确实没挂彩,身上……那就不知道了。 “可别讳疾忌医啊,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 刘华轩夸张的摇头:“不用不用,我们刚才在里面,已经检查过了,真没事,胳膊腿儿都是完好的,就几处小小破皮,回家抹点红花油就成。” “还破皮了?红花油可不能抹伤口,只能揉淤青,擦破皮要用酒精。” 刘华轩忙不跌的受教,看着粟漧英跟个闷口葫芦似的,就赶紧落后两步,捅了他一把。 “这大雪天的,嫂子来捞咱们,你也不说声谢?” 粟漧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抿着唇不想说话。 江丫头估摸,这是不好意思了,觉的让她这个嫂子来捞人,很没面。 男孩子嘛,都这样。 “不用谢,人没伤着就好,到是回去了,得跟你大哥好好说说。” 男人和男人,好沟通点。 她这个嫂子和小叔子,还是不方便走太近。 粟漧英听了,虽然没吭声,但头点了一下,直到快进家门,刘华轩也走了,江丫头才听到,他仿佛咽在喉咙里的一声谢。 江丫头淡笑,推门进屋,刚吹了一丝暖气,就看到沙发里的周媛媛,蹭的一下跳了起来。 “江丫头,你公公醒了,刚才医院打电话来,让你们赶紧过去一趟,说是有话想跟你们说,李琛五分钟之前,已经先过去了,他让我转告你,回来后也赶紧去,对了,还有粟漧英。”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江丫头和粟漧英很惊吓,连身上的雪花,都来不急抖,转身就往外跑。 周媛媛追了出来。 “李琛说,他把车留下了,让你开车去,还有,我找不到江红英,我妈说,她可能是去朋友家了,她也找不到。” 江丫头想着粟和平醒了,又这么急要见所有人,怕是不好了吧? 那里还有时间,再管什么江红英。 所以胡乱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就跳了上去。 “媛媛,你先别回去了,帮我在家看着小树和小木,如果你还有别的事,急着要走,就帮我把小树和小木,送到老汪同志家。” 汪新海的那些事,还不至于危害到小树和小木的安全,相反,越是灯下黑,就越安全,更何况,在这陌生的院里,她能放心的,也就只有汪家和叶家。 “我知道,你放心,今晚我不走,我就在你家帮你看着他俩。”周媛媛到是很讲义气。 江丫头打着火,感激的朝她看了一眼,就见粟漧英非常惊讶的站在车头前,愣愣的看着她。 “上车呀?” “你会开车?” “会。” 不但会,还会飙呢,只是可惜,这牛高马大的吉普漂不起来,太特么的四平八稳了。 粟漧英惊骇了半秒后,果断的就上了副驾。 然后愕然的道:“我会开车。” “啊……”这就尴尬了。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懒得再多说什么,争分夺秒呀。 想想琛哥走的那么急,她就一阵阵害怕,如果是回光返照,那这时间就更担误不起。 北风呼呼的刮,雪花簌簌的落。 这才一会会,天上地下,就是举目皆白。 吉普虽然四平八稳,可到底没装防滑链,为了保证安全,她不敢开快车。 一开始还带着狐疑的粟漧英,在坐了两公里后,彻底收了心。 强做镇定的道:“原来你真会开车。” “是啊,我开过拖拉机。”她也没心思说闲话,但这个时候,心里的不安,确实需要放松。 不光是她,还有粟漧英。 “这和拖拉机不一样。” “大同小异吧。” 粟漧英扭头,看窗外的雪,心想,大同小异个屁,明明就是胆子大。 不可思议的是,他这个嫂子,还偏偏长了副清秀的脸,看久了,还挺温柔贤惠,跟胆大两个词,完全不搭边。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佑,爸不会有事的,更何况,你妈都好了,爸更不会说撒手就撒手。” 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轻声安慰,同时也是安抚自己。 并忍不住的开始考虑,粟和平要是熬不过去的后果了。 比如说,乔娅那个极端,又不敢面对自己的个性,肯定接受不了粟和平去世,相反,乔娅还会把这个锅,彻底的搬到她身上。 最后,那怕是她不想装疯,也会带着满腔恨意,装一辈子。 “我爸身体向来很好,多少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粟漧英捏拳。 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也万般难受。 曾经的大风大浪,枪林弹雨,那算什么痛,那是英雄男儿的本色,可至亲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搅风搅雨,才是真正的痛入骨髓。 “对啊,老天会保佑的。” 明明没说什么话,可此时,就是感觉口干舌燥,拼命舔唇,也润不开冷风吹过的干裂。 一直到医院,她的唇,就彻底裂了条缝,只要一舔,便能尝到血腥。 火急火燎的冲到住院部,还没到病房,就撞到了粟和平的主治医生。 医生看她和粟漧英这样着急,连忙拦下道:“别急别急,是粟领导醒了,渡过了危险期,所以想见见你们,你们可别吓着他。” “……” “……” 咚的一声,两颗高悬的心脏,咣当落地。 第458章 第457章 老小 吓? 到底是谁吓谁啊。 江丫头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在心里吐槽,这就是没有手机,没有通讯的年代,真正快被吓死的,是她和粟漧英好嘛。 回头一看,身高一米八五的粟漧英,在一惊一吓后,果然没比江丫头好到那里去,同样很脱力。 “我爸,真的没事了?” 医生面对这种情况,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所以很无奈的摊了摊手。 “也不能说没事,只能说渡过了危险期,接下来,还是需要好好静养,调整身体的各项机能,然后才能出院,当然,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他再受到任何刺激,还有,一定要戒烟。” 医生把最后一条,说的十分严肃,咬字,也咬的格外重。 只差没有说三遍。 江丫头估计,是粟和平清醒后,下意识的想抽烟,然后医生不给,就发生了一点,医生和病人的小冲突,最后医生没辙,才赶紧通知家属。 猜的八九不离十后,她和粟漧英赶往病房,还没推门呢,就听到李琛在说。 “必须戒烟。” “戒戒戒,我戒还不行吗?但在戒之前,就不能给我抽一根?这古代还有个断头饭的说法呢,我连抽最后一根都不行吗?” 粟和平这比方,也是没谁了,但听着声音到是挺洪亮的,只是中气有些不足。 不过嘛,由此可见,这么急匆匆的召唤神兽,确实是一根烟引来的“爆发”。 “这是命令!”李琛板着脸,连命令都搬了出来。 可见先来一步的他,有多么刺心挠肺,暗暗窝火。 “玛了个吧子的,劳资当年下命令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漧英呢,漧英来了没,让漧英来。” “他来也不行。”李琛黑着脸,不妥协。 粟漧英面无表情的嘴角抽了抽,眼神有些恍惚。 “好好好,劳资还治不了你了,丫头呢,我要见丫头!!!!”粟和平火气冲天。 江丫头转头,再抬头,看着顶上的天花板,默默的在想,或许她应该回去。 “谁来都没用。”李琛顶着炮火,前进,前进,向前进。 粟和平气的,拿出最后的杀手锏道:“你没听医生说吗?我现在不能受刺激,你现在就是在刺激我,我告诉你,我只要抽一根!!!” “半根都不行。” “你个逆子,漧英!漧英!江丫头,丫头!!” “不抽,有那么难受吗?” “我这都几天没抽了?啊??就是那位,到最后……不也没戒掉,给我,我只要一根,劳资保证就抽这最后一根。” “你这是中毒。” “……”吭哧吭哧,粟和平气的不想说话了。 听着这一句句,江丫头更想回去了。 粟漧英舔了下唇,深吸了好大一口气,竟然果断的……转头就走。 她也想跟上啊。 可奈何,里面还有个孤军奋战的琛哥。 “那个?” 粟漧英头也没回:“我明天再来。” 好吧,这甩手掌柜,当的真漂亮,她是不是要说句nice? 缓了一会,她硬着皮头敲了敲门。 听到动静的粟和平,眼睛亮了,发出最后的吼声…… “是漧英来了吗?还是丫头来了??进来,快进来。” 人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人又言,老小老小,越老越小,在粟和平这里,两种已经融成了一体。 明明以前,就是一个站在那儿,保持沉默,也能不怒而威的长辈啊。 怎么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就释放了某种……嗯……老逗老逗的性质呢? 真是判若两人了。 李琛主动的,把门拉开,快速的看了一眼她的身后,没发现粟漧英,才跟她眼神交流的说,人呢? 她蠕了蠕唇,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来了,刚才又回去了。” 李琛嘴角抽了抽,暗骂跑的快,一语双关。 “不能给。”他叮嘱。 “我知道。” 好歹她也是半个医生,怎么能不懂烟能剥夺血液里的氧气,百害而无一益。 “你们在门口嘀咕什么,给我进来说话!!”粟和平燥怒,他口里都快淡出个鸟了,除了药水味,还是药水味,难受的抓心挠肝。 “爸,是我来了。”既然无路可退,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粟和平激动的,脸上涌了一丝血色。 “丫头啊,来了好来了好,劝劝你家李琛,想让我戒烟,我又不是同意,但凡事都得慢慢来,要讲究个循序渐进嘛,那能一刀切的直接拍死,这不是变着味儿,在要我老命吗?” 呵呵哒,现在的粟和平,其实有点小可爱。 “爸说的是,可您现在,才刚刚脱离危险期,就算要循序渐进,也得等出了医院再说,您说对不对?” “……”粟和平激动的目光,瞬间平静了,生无可恋的扭过头,表示他心好累。 怎么就没一个人理解他呢,太难了。 李琛却在这里,嘴角勾了丝笑,这叫以退为进。 绵里藏针的一句话,就能把人的后路全堵死。 江丫头舔了舔裂开的唇畔,上前给粟和平掖了掖被角。 “漧英回来了,刚才在外面,听到您吵着要抽烟,吓的不敢进来,说是明天再来看您。” 粟和平不想说话,他是真的太难了。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琛哥跟您说了没。” 李琛抿了抿唇。 粟和平仍然不理不睬。 没办法,不如他所愿,他太难受。 “那天您病发,妈很后悔,主动回了医院,并且……”她故意停了停。 当她看到,粟和平肩膀僵了僵,还挺了挺腰后,便笑着轻言细语。 “并且还承认,二十多年前,以及现在,她都是在装疯,因为她自己过不去那道坎,所以才借着生病,来掩饰自己,欺骗自己,以及您和其他人。” 粟和平抬了抬下巴,猛的转过头,目不转晴的,看着江丫头足足三秒。 三秒后,那惊讶的双眸,才慢慢转为平静,一抹痛心,就像水波纹一般,全面荡开。 李琛拧眉,但他并没有阻止江丫头,继续说乔娅装疯的事,他知道,他的女人,向来有分寸,也懂得医理,既然她觉的,这件事应该放在这个时候说,那么就可以说。 第459章 第458章 共进 “所以……她并没有疯?” “是,但她有逃避自残的心理疾病。” “什么叫逃避自残的心理疾病?” “这个不好解释,可以说是人格不健全引发的心理障碍,就像有些人特别容易自怨自艾,有些人特别容易内向自卑,又比如有些人总是控制不住情绪,一不小心就胡乱发脾气,是一个道理。” 粟和平怔愣,思索了良久,才泛了一丝苦笑道。 “原来是这样,那说到底,还是我害了她。” “是,有了您第一次的纵容,她才会觉的,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所以才会变本加厉。” 江丫头很坦诚,乔娅的这种偏执逃避伤害别人,又伤害自己的性格,粟和平确实脱不了干系。 情感上说,粟和平要负一小半责任。 “是我对不起她。”粟和平哆嗦了几下。 “可以慢慢治,可前提是,您要平安健康,否则,妈就出不来了。” 粟和平阖眼,缓了好久,才无力的往后一倒。 “好,我会配合治疗,不再提抽烟了。” 江丫头和李琛同时松了口气。 从某些方面来说,粟和平还是很好沟通的,不像普通人,说话非要说透才会明白。 “爸也不用沮丧,等您完全好了,偶尔想抽一根,还是可以的,就算琛哥不让,我也会想办法偷偷满足您。”她笑着眨了眨眼,缓和气氛。 打一棒子也得给个甜枣嘛。 经她这么一眨,气氛果然就松驰了许多,让粟和平忍不住的笑了笑。 而李琛,却无可奈何的滑了滑喉结。 “都说这女儿家,就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儿媳儿媳,也算是半个女儿。”说完,粟和平忽然长叹了口气,目光也在瞬间暗淡了下来。 他这是,想起粟安然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听他道:“如果安然知道,她妈并没有疯,一定会比我还要高兴吧。” “那是当然,或许,等爸好了,妈也从医院回来了,可以找个时间,去电视台录一下适当的节目,比如说,组织一个夕阳红的节目,说说当年什么的。” 她点到即止的笑了笑。 77年是个新篇章,电视已经开始对外销售,所以她这个建议,不算唐突。 粟和平的思相,虽然还有些老旧,但对新科技并不排斥,从某种方面来说,他接受能力还很强。 所以,江丫头一说,他就懂了。 既然,他想尽了办法,也找不到一心想躲着他的女儿,那么他可以带着乔娅,站到人群中最显眼的地方,让女儿看到他们,并想念他们,自己乖乖的回来啊。 “好主意。” 别说粟和平想到了,李琛也想到了,忍不住在心里叫了个好。 三十六计中,这属于偷天换日,迂回之计。 …… 平复了粟和平,江丫头和李琛,就在医院里陪着他,聊了好一会,才准备回院里。 可没想到,年初二晚到初三凌晨的这场雪,竟然越下越大。 大到整个四方城,都不能通车。 “冷不冷?” 李琛皱眉,看着没了鞋背的积雪,十分自然的脱下棉大衣。 呼啦一声,给她披到身上。 这个时候的棉大衣,份量可不轻,相当披了件四五斤重的棉被。 压的她个子都变矮了。 不过嘛,披上之后,捂着他的体温,确实很暖和,就连心都是暖洋洋的。 “现在不冷了。”她偷笑,把脑袋缩到了棉大衣里头,深深的吸了口,只有李琛才有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那是一种,清冽藏渊,又温暖的淡淡烟草味,很好闻。 “我走前头,你走我走过的脚印。”这是怕雪打湿了她的鞋,冻伤了她的脚。 她笑而不语,乖乖的点了点头。 就在深一脚,浅一脚,慢慢往回走时,她就忍不住的在想,这是她两世以来,头一回被人如此细心呵护呢。 怎是一个浪漫可言。 不知不觉,她笑弯了眼,回头看了看,大脚印里套着的小脚印,真想说,就这么永远,永远地的走下去吧。 余生共进,不离不弃。 殊不知,也有同感的李琛,向来清冷的眼底,也噙了一丝,化不开的柔。 并心有灵犀的,不去打破此时的宁静。 直到风雪里,看见了院区入口,他才低声问道。 “晚上你去哪了?” 江丫头笑,还以为他不会问了呢,结果还是没绷住啊。 “去了趟小四儿胡同派出所。” “嗯?”李琛回头,她连忙站定,抬头仰视着他。 这人,真是太高了,如此近距离的站着,仰头看他脖子好累,不行不行,改明儿,得让陈松岭给她淘些高跟鞋回来。 “去哪干什么?”李琛可不觉的身高是问题,相反,他很喜欢她这样仰头看他,像只温顺又可爱的花狸猫,而且,还能让她眼里,只有他。 “捞你弟弟呀,他今晚碰到茬架的啦,莫明其妙跟人打了一架。” 李琛这才脸色稍霁。 “打赢了没?” “……”噗,这是正常人的对话吗?“你怎么不先问,受伤了没?” 李琛哼一声:“赢了伤不痛。” “……”牛掰!这思维逻辑,杠杠的!也确实如此。 “应该是赢了。” 到底是院里的哥儿,那些人再套桩,也不会来真的。 既然如此,李琛也就不想多说了,转身继续走时,淡淡的道:“汪新海不想掺合,我敲了敲张琳,明天应该能看到江红英。” 当然,如果看不到,他是不会介意,去敲敲周怀仁。 “嗯……”江丫头拉了拉长声:“其实你弟弟,是被我连累了。” “嗯?”李琛又站停,转身回头。 还好她早有准备,摸了摸鼻子,继续仰头。 “那些人,猜到是我跟着去了,所以想探探我的口风,如果我不想闹大,断了他们的生路,他们就会放人吧。”她缩了缩脖子,这样的做法符合那个圈里的文盘。 也叫井水不犯河水,当然后,最后也免不了,给她上些陪礼。 “借粟漧英,引你出来?跟你动手了吗?”李琛黑了脸。 他可不管什么文盘武盘,如果江丫头少了一根汗毛,他就————灭了他们。 他的女人,连他自己都舍不得伤一根寒毛,岂能容外人放肆? 第460章 第459章 预防 “过了一招,我赢了,只不过……”江丫头凝眉,缓了两秒才小声的道:“只不过,后来唐立来了。” “唐立?安严身边的那个手下?” “对,他一出手,那些人就跑了。” “人在这里。”李琛瞳仁缩了缩。 “我不知道,当时我只看到唐立,没有看到安严,我想问他粟安然的事,可唐立没给我说话的机会,那些人一跑,他就走了。” 李琛抿唇,抬头之时,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四周,缩小的瞳仁里,迸出丝丝寒气。 这是贼心不死,走哪都跟着么。 而且还故意避开他,玩猫抓老鼠,把他李琛置于何地。 特么的,该死! “琛哥,刚才我就在想,要不要拿我当诱饵,引他出来,再好好谈一谈?” 意思就是说,安严总是会在她有危险的时候,跳出来刷存在感,那么就可借着眼下,和地头蛇周旋的机会,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要不然,总是一明一暗,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是个事。 弄得她总是七上八下,诚惶诚恐。 当然,也是在变相的挑衅李琛。 果不其然,被挑衅到忍无可忍,脸色发青的李琛,快速在寻思,他要弄些人手了,要不然压不住这阴沟里的老鼠。 “回家再说。” 好呗,回家说就回家说:“琛哥,咱们在四方城买房子吧。” 李琛惊讶,看了她很久:“怎么说?” 江丫头假装淡然的撅了撅嘴:“等升值呀。” 不止是等升值吧,其实他的小媳妇,心思不难猜。 …… 回到家,周媛媛还没走,粟漧英也没看到。 不过,周媛媛的脸色,看起来平缓了很多,估计是从粟漧英嘴里,得知了粟和平没有回光返照,所以放心了吧。 “你们回来了就好,小树和小木已经睡着了,没吵也没闹,乖的不行。” 等到现在的周媛媛,也是一脸疲态,说完还打了个呵欠,算是把她给累坏了。 “谢谢你呀媛媛,你也知道,我在这里没什么熟人,只有你可以托付。”江丫头感激的上前抱了抱她。 周媛媛咧了咧牙:“咱们这关系,矫情什么,我又没帮上什么忙。” “才怪,你帮了我老大的忙了。累了吧,外面雪很厚,要不要就在这里睡了?还是回去?” “算了吧,粟漧英要没回来,我还能将就,他回来,我才不想在你家过夜呢,走了啊。”周媛媛撇了撇,干脆利落的直接就回了。 江丫头眨眼,这话里的含量,又有些丰富啊,果然院里的孩子,在成长期都有不少故事。 回头锁了门,她和李琛就看到粟漧英下楼了,身上换了套衣服,还是那种深蓝色的,印着工农子弟向太阳的……咳咳运动形秋衣秋裤。 这种衣服,可以在二四八月,直接穿出门,但在冬天却可以当秋衣秋裤穿。 也是这个时代,秋衣秋裤的标配。 李琛也有,只不过,她没见李琛穿过。 “爸怎么样?”粟漧英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看李琛,故意躲着眼神。 “他睡着了,我们才走的。”李琛定定的看了他两秒,确定他是赢了,也没有挂彩后,才逐步走进厨房,给江丫头倒了杯热水出来。 “还吵着要抽烟吗?”问这句时,粟漧英的神情是很恍惚的,因为他根本就想像不到,自己如钢铁巨人般的父亲,还会无理取闹。 “没有了,我跟他说了,妈没疯但有心理障碍的事,所以爸决定配合治疗。” 江丫头接话,把打湿的棉大衣,摊在了暖气片上。 精神恍惚的粟漧英,顿时转头,喃喃道:“我妈真的没疯?” 江丫头扫了他一眼,发现他很平静,便肯定是有人跟他说了。 “嗯,没疯,但有心理疾病,她面对不了自己,所以选择了最蠢的方法,蒙蔽自己,也伤害了你们,这是一种心结,需要慢慢开导,明天你要是去,等见着她,也别去掀她的伤疤,尽量顺着她一点,她要说讨厌我,就让她讨厌我,千万不要阻止,也不要支持。” 她这里若无其事的说着,李琛就端着热水出来,神情有些郁暗。 好像那个被讨厌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嫂子说,让她集中火力恨着你嫂子一个人,也是治疗的方法。” 粟漧英呆滞,对此,他完全不懂。 江丫头很自然的接过李琛递来的热水,吹了吹水面,喝了一口润了润喉,然后才给粟漧英打预防针,告诉他,她煽过乔娅耳光。 其实,粟漧英不主动等她和李琛回来,今晚她也要找粟漧英,谈一谈乔娅,因为她很肯定,明天粟漧英去见乔娅,乔娅肯定会跟粟漧英告状,说她打她的事情。 而这个事,从她嘴里说出来,能避开很多误会。 但从乔娅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全变了。 果不其然,在她全部说完后,粟漧英眼里的不可思议,以及听到她打乔娅时,流露出来的恼怒,才慢慢恢复了理智。 “如果她集中火力的跟你过不去,你还会打她吗?” “会。”江丫头毫不犹豫的看了看粟漧英,顺手把水杯,递到了李琛手上。 李琛会意,扬了扬眉,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将剩下的水,全喝了。 “……这也是治疗?”粟漧英瞪大眼,他快糊涂了,这算那门子的治疗。 “对,我会让她集中所有火力,跟我对抗到无力对抗,你以后要慢慢习惯。”她回的斩钉截铁。 因为就目前来说,想治疗乔娅,只有这个方法是最好的。 “我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粟漧英想的很明白,他母亲都是快五十二的人了,论武力值,根本就不如年轻力壮的嫂子,更无法想像,让他亲眼看到,母亲被嫂子按压,啪啪打脸的场景。 若是传出去,嫂子不要名声,他们还要名声啊。 “你看过武侠小说吗?”江丫头笑着反问,她记得,这个时候古大侠和金大侠的小说,已经流传出来了,那怕有禁令,很多年轻人也抵挡不了,那种天马行空的诱惑。 “看过。”粟漧英皱眉,心里好像电闪雷鸣般,一直在重复,打母亲要遭天打雷劈,还有种种忤逆不孝的字眼。 “那你就应该明白,什么叫先相杀,后相爱,什么叫捍不动的高山仰止。” 多了,她也不想说,有道是纸上谈兵,远远不如实际行动。 说的再好,也不如做的好。 第461章 第460章 治服 粟漧英惊呆…… 缓了很久才想到,刘华轩说,嫂子今天打整个院女人的脸,就是为了给乔娅出气的话。 “你的意思是,你会让我妈,在火力仇视后,再慢慢地,接纳你?” “差不多是这样吧,其实,不管她最后接纳不接纳,我都会慢慢用实力告诉她,我不是那种需要靠男人才能活的女人,离了她儿子,我依然能过的很好,并且还会是所有人眼中,最好的儿媳,她不认同我,那就是她最大的损失。” 在她挑眉,言之凿凿的说完后,李琛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心态有点崩。 但又无法否认,他媳妇确实有这个底气。 粟漧英倒抽了口气,然后无所适从的看李琛,这样的话,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他是闻所未闻的,惊骇之下,他觉的自己,很有必要同情一下大哥。 但在同情之后,莫明的,又很敬佩大嫂,也完全相信,大嫂有这个实力。 什么叫新时代的新女性,说的大概就是嫂子这样的了。 牛掰! 咽了口唾沫后,粟漧英果断的站了起来,然后默默的告诉自己,在乔娅没有意识到,大嫂确实不稀罕他哥之前,他都不回家了。 省得,被啪啪的打脸,刺激到一脸鲜血。 看着粟漧英落荒而逃,江丫头还迷茫,捅了捅李琛:“这是默认,还是反对?” 李琛黑着脸,磨着牙,一把将人扯进屋,然后直接将她扑倒。 以绝对武力的零抵抗,从牙缝中挤道:“不需要我?” “啊……”她眨眼,心想这是实话呀,她可不是曾经那个唯唯诺诺,没有半点主见的江丫头了。 现在的她,是个思想很独立的女性好嘛。 “想离开我?嗯?”李琛狂怒,不由自主的就想到安严。 看着他脸上的怒气,江丫头忍不住的笑了,笑的花枝乱颤。 “你别误会呀,治服你妈,确实是要给她那样的肯定,毕竟人是弱肉强食的动物,只有我足够强,强到她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才会服软,如果我弱,她就会一直闹下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个屁!他媳妇都不稀罕他了。 治服是吧!弱肉强食是吧! 好好好,那就治服!!!! …… 被强行按着,治了个死去活来后,李琛想通了,他媳妇说的对,人确实是弱肉强食的动物。 也要随时都有危机感。 否则,不用等乔娅来拆,这个家就会自己先垮。 “你等着,五年之后,我会比你赚的更多。”黑暗里,李琛双眼熠熠生辉的发誓。 江丫头已经被折腾的快要睡着了,但是,忽然听到这句,又忍不住的勾了勾唇。 “好的呀。” 李琛哼了一声,看她眼皮都快睁不开了,心终究软成了水,收了还想再治服一次的心思,默默的给她掖了掖被角。 丫头,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我知道。 我也会成为你,永远都不愿意离开的男人。 我也知道。 不过现在,要先解决安严。 那就不知道了。 …… 第二天,粟漧英去了趟乔娅那里,如江丫头所料,乔娅果然抓着粟漧英,咒骂了江丫头半天,还重复再重复的告诉粟漧英,江丫头竟然敢打她,她是长辈啊,一个小辈,那么嚣张的打长辈,是要被天打五雷轰的。 粟漧英听的很糟心,但经过一晚的深思,他已经意识到,嫂子用心良苦的牺牲自己,全是为了这个家。 所以,不管他自己站在那一个角度,都不能拖嫂子后腿。 更何况,粟和平是真的老了,曾经巍峨而不可跨越的大山,已经残破不堪,做为这个家里,第二个顶梁柱,他必须要学会成熟和远眺。 任性这个字眼,他除了淡化,还要悄悄抹去。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家,重新回到当初最美好的样子。 没多久,粟和平也知道了江丫头打乔娅的经过,可粟和平的接受程度,远远超过粟漧英。 更甚至,都不用听那些治疗方案,粟和平就已经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 也肯定,江丫头能控制住局面,将这种人言可畏的事,拘禁在只有自家人知道的场所。 所以在粟漧英带着万般复杂,又再三纠结的情绪,想替江丫头说几句话时,粟和平主动的道。 “配合你嫂子,这是置死地而后生的法子,也叫大局观。” 只有鼠目寸光的人,才会只计较眼前的得失。 …… 当天晚上,就在江丫头和李琛,等待着张琳把江红英弄回来时,五官有些扭曲,并带着狰狞的张琳,竟然杀上门来了。 怒发冲冠的张琳,连外套都没脱,更甚至连以前的装模做样,都不屑去扮演的,冲到她面前。 指着她的鼻子。 “我不怕你们,有道是抓贼要抓赃,抓艰要抓双,有本事,你们就去告吧,我谁都不怕,大不了鱼死网破。” 李琛暗沉着双眸,直接站了起来,冷冷的道:“你错了,只会有鱼死,而网永远不会破。” 张琳畏惧李琛的冷硬,但经过昨晚的煎熬,她是真的做好了声败名裂的准备。 所以她很歇斯底里,张狂的冷笑。 “我呸,我们女人说话,要你来一个男人来插什么嘴?那么有本事,上战场啊,吓唬我一个女人,算什么东西?”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起身和李琛并肩而站。 “当然不是东西,而是知道保家卫国,护妻护子的堂堂男儿。” 说完,她鄙夷的抬起下巴,以冷冽的目光告诉张琳,什么叫行得正站的直,什么叫她有人护,而她只能煎熬。 “堂你x个比……”张琳失去了颜面,开始破口大骂。 而李琛和江丫头,就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这就叫人呀,千万不要做亏心事,更不要走歪门邪道,否则残败只能是自己。 骂到气喘吁吁,已找不到无法重复的脏字后,张琳崩溃的笑了。 “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得意,就算你们知道了什么,我也不怕,要说江红英,那是她自己愿意去的,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你们想要人,那你们就自己去要。” 就在张琳吼完,一直忙的脚不沾地的周怀仁,急匆匆的赶来了。 同来的,还有周媛媛。 父女两个神色各异,但不约而同的是,都很难堪。 第462章 第461章 虚伪 周怀仁进来后,赶紧把疯狂的张琳塞给了周媛媛。 然后才一脸复杂并难以喻言的道。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江红英的事是张琳的错,她不应该带江红英去那种地方,我来想办法,先把人捞出来。” 周怀仁说完,抱着张琳的周媛媛,就气的不行的喊。 “干嘛要捞,是江红英自己下溅,就让她下溅好了,反正我讨厌她,讨厌死了她,江丫头,就算你不跟我当姐妹了,我也是这样说。” 嗯? 有点奇怪啊,周媛媛护着张琳,她能理解,毕竟周媛媛是张琳的亲生女儿,那怕妈妈做了再不知羞耻的事情,从情感上说,也会站到张琳那边。 但周怀仁护着张琳,就有些不好理解了。 难道说,周怀仁不介意自己,戴了绿帽子?还是说,知道戴了绿帽子,还舍不得谴责,并打算原谅张琳,重新好好过日子? 神奇之下,她和李琛相互对视了一眼,余光之中,就看到张琳,一脸我仍然是赢家的看着她。 哦,她懂了。 “媛媛,你闭嘴,这件事情,就是你妈做错了,也欠缺考虑,江红英只是一个和你一般大的姑娘,她根本就不懂人心险恶,也不懂那些丑陋,又恶心的勾档,她千里迢迢,是相信你妈才投奔过来的,可你妈没照顾好她,确实是错了。” 周媛媛不服气,咬牙切齿的满是憎恨。 “是,我妈是欠考虑,可我妈只是欠考虑,没有拿刀逼着她去做那些下三烂的事,是她自己要去做的,现在人被扣了,凭什么只怪我妈,我妈就是有错,也不是全部,你们,你们不能……” 不能逼上门来,让我妈交人,把我妈急的,都快要疯了。 后面这句话,周媛媛想说又不敢说,因为,这是骂江丫头和李琛,如果她说了,就是等于决裂,可她不想和江丫头决裂呀。 但是,她又觉的,江红英出事,真的不能全怪她妈,江红英才是那个,要负全部责任的人。 “不能什么?”江丫头不慌不忙的问她。 周媛媛咬牙,心里如天人交割一样难受后,最后还选择了站在张琳那边,脱口而道。 “不能找我妈要人,你们这是在逼她,我是很讨厌江红英来我家,可我妈收留她,是做好事呀,她自己要变坏,做了错事,你们怎么能,来怪我妈?又只怪我妈?” 哦,就是像她想的那样了,张琳用巧言令色,在周怀仁和周媛媛面前,把自己摘了出去,就像她所说,捉艰要捉双,没有证据的事情,只要她不认,只要她找个符合逻辑的借口,那么,她就是干干净净的。 想到这,江丫头都想笑,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又也许,是周怀仁想难得糊涂。 毕竟,这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般黑,没有谁能心平气和,又能绝对原谅的说,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上有点绿。 “琛哥,你昨天都和干妈说了什么?”江丫头懵逼的朝李琛眨了眨眼。 李琛会意,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我只是让干妈,转告江红英一句,你来了,就有时间见一见。” “啊?那……”她睁大眼,完全不知所措。 这一波操作,瞬间瞎了张琳的狗眼,让原本还有些得意的她,立马气的全身直抖。 而周怀仁和周媛媛,却是傻了眼,同时在心里飘过一句,他们还不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呀,江红英做错什么事了?”江丫头继续装,还左顾右盼,最后一把扑到张琳面前。 “干妈,江红英怎么了?什么被人扣下?又为什么被扣下?” 张琳气的心头老血都要吐出来了,如果周怀仁和周媛媛不在,她此时,真心想一巴掌,煽死江丫头! 可她不敢,因为她心虚,她也确实把自己摘出去了,那怕就是装,这个时候,她也不能让自己在周怀仁面前露了破绽。 “你,你虚伪,你们夫妻两个,昨晚上门来逼我交人,现在又装做什么不知道,这是联起手来欺负我吗?人在做,天在看,会遭报应的啊。” 报应?就是要报应,也要先报应你吧。 至于欺负?到底是谁先欺负谁? “我的天,干妈,昨晚我没去找您呀,自从那天,您跟我说,大院里全是我的风言风语,还说干爹认我,就是因为我长得像罗阿姨,还说……还说那种话后,我就不敢去找您了呀,再说,您也讨厌我不是吗?” 江丫头委屈的回到李琛身边,然后抡起拳头,就打李琛,嘴里还喊着:“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嫁给你,我会摊上这些事吗?” 其言外之意,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比如那些流言,是乔娅说的,而乔娅散布那些流言,就是想要她和李琛离婚。 可明白是一回事,身为当事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比如周怀仁,气的脸就白了,但在脸白之下,他也有一瞬而过的心虚。 却不想,这一瞬而过的心虚,恰好就没逃出李琛的眼睛。 李琛眸色骤然冷若冰霜。 “张琳同志,我不知道你和干爹,还有周媛媛说了什么,更不知道江红英出了什么事,但我知道,昨晚我上门,所说的每一句话,你家小保姆都听到了,我有没有逼你交人,她最清楚,虚伪这两个字,从何而来?” 刹时,张琳脸上划过惊慌。 她, 她竟然把小保姆听到的事,全给忘了。 真是该死啊! 周怀仁和周媛媛,这会也清醒了过来,连忙避开流言问题,言归正传的道。 “你们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李琛回的斩钉截铁。 周怀仁和周媛媛面面相觑,呆滞了很久,才转头看张琳。 张琳心如擂鼓,索性翻了个白眼,就假装晕了过去。 江丫头撇了下嘴冷哼,做戏,她从来都不怕,奥斯卡还欠了她一个小金人呢。 再说这搅混水,让心里有鬼的人,吃哑吧亏,她用的更是信手掂来。 想撇清,那还得看看她同不同意呢。 第463章 第462章 掩饰 “到底出什么事了?” 眼看张琳都晕了,周怀仁父女,只能硬着头皮上。 “江红英在这边,认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年初二那天晚上,被人扣下了,现在人在哪,你干妈也找不到,原本是想报警的,可……” 可人到底是在他家出的事,若是传了出去,谁脸上都不好看。 这是其一。 其二,像他们这个身份的人,犯了这种事,那怕不是亲生的,也是认来的干女儿,还发生在他家,上头也会…… 所以,周怀仁很纠结,是想压着处理的。 同时也很生气,就像媛媛所说,原本是好心收留,可好心没捞着,反而捞了一身骚,这窝火的程度,是真想一枪弊了江红英,骂句粗口的话,就是当年瞎了眼。 干嘛还要多认个江红英呢? “怎么会是这样。”江丫头倒吸了口气。 众人沉默,同时在心里说,对呀,怎么会这样? 那江红英和老鼠屎,还有什么分别。 良久,李琛道:“先不报警,私下找找看吧,这件事情,确实不能怪张琳同志,更不能以怨报德。” 江丫头点头。 德不德她不知道,不安好心却是如一如既往,要不是看在周怀仁的份上,鱼死了,网也不会破。 周怀仁却在这时,眼神有些暗淡无光,因为李琛的称呼,已经变了。 这一变,所谓的干亲关系,离名存实亡也就不远了。 “我这里也会动动关系,私下找找,有消息了,就通知你们。” …… 风风火火的来,最后狼狈不堪的离开。 回了家的周怀仁,在冷静之后,总算意识到张琳有鬼了。 于是,直接叫来小保姆,让她把李琛那天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果然不存在任何逼的字眼。 小保姆战战兢兢地的回了房后,周怀仁仿佛老了十几岁。 那些当局者迷的事情,他突然……就看清了。 走进卧室,看着已经醒来,但扑在周媛媛怀里哭的张琳,周怀仁觉的,这才叫真正的虚伪。 “媛媛,我有些话想跟你妈妈说,你能回避一下吗?” 周媛媛看着好像风雨俱来的爸爸,心扑通扑通直跳,而老司机张琳,总算尝到了,什么叫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眼的苦涩。 可不到那最后一步,她还是不会承认的。 “出去吧媛媛,我和爸爸说说话。” “妈?”周媛媛不放心,可是这种情况,她又没处理过,心早就乱了。 但不管怎么乱,周媛媛都知道,这一切都是江红英带来的,所以她真的好讨厌江红英呀,还卑劣的想着,人要是死在外面,那该有多好? 周怀仁一瞬不瞬的看着张琳,用他夫妻二人,多年的无声交流,一字一句的告诉她,如果你还想在女儿面前,保留些体面,就赶紧让女儿出去。 张琳懂,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乱,只要没有证据,就能扭转乾坤。 毕竟,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周怀仁。 “出去吧。”张琳推了推周媛媛。 周媛媛打了个寒颤,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然后偷听了很久,也没听到大动静后,就忍不住的,去找江丫头了。 那怕她知道,这个时候去找江丫头,是不对的,可放眼整个四方城,在没了粟安然后,她是真的再也找不到,可以放心说话的人了。 …… 卧室。 张琳半躺在床上,凄凄惨惨的抹眼泪。 周怀仁则是一言不发的,看看梳妆台,再看看琳琅满目的衣柜,以及,张琳摆放在墙边,一个又一个,说是从国外进口来的包包。 女以悦己为容,这是曾经周怀仁最满意张琳的地方。 可如今,这满屋的东西,却让他感觉——恶心。 很恶心。 小心观察着他的张琳,心跳的更快了,牙关一咬下,便开始先声夺人。 “怀仁,是我错了,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我心里,是真的害怕,我明明就是……就是一片好心的,可没想到,好心反而办了坏事。” “是吗?”周怀仁平淡的阖了阖眼。 “难道不是吗?我承认,都是我的错,我还有事瞒了你,可是我……我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啊。” “瞒了我什么?”周怀仁身体晃了晃,突然很想咆哮,你别说了。 “我,我知道江红英被谁扣了。” “谁?” “姚志辉。” “他?你竟然把江红英介绍给他?” “是,我知道他臭名昭著,但不得不说,他确实很有手段,咱四方城里能排得号的哥儿们,他都认识,如果江红英争气一点,经过他再交结到……嗯……像新海,承英,菲凡……那一类的,咱们这干爹干妈,脸面上就有光了,对你的前途也是一种护航。” “荒唐,你说的这些人,难道你平时见不着,非要经过他吗?” 那姓姚的是什么人?就是个烂到底子里的混混啊。 “是,平时偶尔是能见着,可现在的时代,跟咱们那会不一样了呀,现在的年轻人,私底下是很爱玩的,我要正儿八经的介绍,人家连正眼都不带看,更何况,人家也会想啊,江红英又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你!!!愚蠢!!!”周怀仁气的心火直跳:“这世上,就没有谁这样做介绍的,你……是不是还在骗我?” “没有,除了这件事,我没有骗过你,我承认我是鬼迷心窍了,可我出发点真是好的,只是我没想到,江红英那么把持不住自己,被人三言两语,就骗的神魂颠倒了。” 张琳大哭,那怕她现在是半老徐娘,可懂得打扮自己的女人,总是知道,要如何哭才会最美,也最容易让男人心软。 “这些东西,都是他给你弄来的?” “是。” “那你还说没有骗我,你以前是怎么说的?你说那是倒爷!”周怀仁铁青了脸,并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一开始不阻止张琳,和所谓的倒爷来往。 说她鬼迷了心窍,她在张琳喜欢打扮自己,喜欢进口东西,喜欢奢侈品的时候,他又何偿不是鬼迷了心窍,才会任她胡作非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那是怕你骂我从他手上倒东西,怀仁,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也不想让自己变老,想在你面前,永远都是那么漂亮,尤其是你晚上说梦话,喊着小曼小曼的时候,我心里就跟刀割了似的。” 小曼?他在梦话里喊小曼了吗? 周怀仁惊恐。 第464章 第463章 打听 张琳泪如雨下的继续哭诉。 “我怕呀,我怕我老了,丑了,你就不要我了,曼姐生前那么好看,又那么优雅漂亮,我一个活着的人,拿什么去跟死了的人比呀,她在你心里,永远都是年青时的模样,也永远不会褪色。” “但是我呢?我会年老色衰呀,你要是厌了我,烦了我,那我……” “那我还有什么活路?怀仁!怀仁!怀仁……” 张琳哭着一遍又一遍的喊怀仁,把那句我不能没有你,哭诉的淋漓尽致,也动心动情。 惊呆的周怀仁,果然心软了。 心软到天灵盖那里,好像电闪雷鸣般的酥麻。 她确实是,只想女以悦己者为容啊。 而他?竟然还在梦里喊过小曼? 难道他经常喊吗? 周怀仁心虚的彷徨。 “怀仁,怀仁,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如果我早知道,江红英会这么不争气,打死我也不会介绍她给姚志辉认识的,明明我都教过她了呀,也告诉她姚志辉是什么人,千万不要被他骗,认识他,只是为了和那些人走的再近一点,可她怎么就……” “怀仁,怀仁,是我想的太简单,也高估了江红英,如今我是尝了一嘴的恶果,好人没当成,反而成了大恶人,我这心里……真的好难受,也好害怕,万一江丫头和李琛,恨死我了怎么办?” “我,我害怕呀,怀仁……” 一句一句,如泣如诉,那怕是铁打的心,也冰河消溶了。 周怀仁长叹了口气,上前搂住了张琳。 “罢了,下次不要再和姓姚的有来往了,江红英的事,我来处理。” 张琳嘴角轻扬,扑在周怀仁身上,哭的更加愔愔泣泣。 …… 而此时,失魂落魄,去而复返的周媛媛,也直接扑到了江丫头身上。 全身发抖的痛哭。 “江丫头,我爸好生气,他好像要跟我妈离婚了一样,我好害怕,我该怎么办呀?” 江丫头拍着她的后背,心里长叹,这真是一个傻姑娘。 怎么能这样相信她,什么话也跑来跟她说呢? “不会的,我和琛哥又没怪你妈,更何况你也说的没错,我们不能以怨报德呀。” “可是我感觉,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问题了,而是我爸,好像……好像恨死了我妈。” “这个,从情理来上说,你爸生气是无法避免的,毕竟江红英是在你家出的事,而你妈又怕担责任,还跟你们撒了谎,将心比心,站在你爸的角度,是控制不住想要生气的。” “可那是江红英自己要变坏呀。” “对啊,可你妈有隐而不报的错呀,按道理,她应该在发现苗头时,就应该通知我的,你说是不是?” 周媛媛反驳不了的哭,心乱成了一团麻。 “别哭了,我肯定他们不会离婚的。”因为张琳不会让自己难堪到一败涂地。 所以她断定,张琳还会再巧言令色。 而男人嘛,在这种事情上,是很容易被骗,也很容易心软。 “真的,真的不会离吗?” “不会。”唉,张琳何德何能,竟然生出周媛媛这样干净纯粹的女儿。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周媛媛一脸迷茫。 江丫头顺了顺她的头发:“不需要你怎么办,你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当你自己,不吵也不闹,就是帮忙了。” “……” …… 此时,人在郊外的姚志辉,接到了汪新海的电话。 汪新海玩味的道:“你有种,竟然到现在,还不肯放人。” 姚志辉下意识的想贫两句,可在汪新海嘲讽又上扬的腔调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好像,他就要惹麻烦了。 心悸之下,姚志辉连忙压低了嗓音,试探的道。 “难道不是泥腿子?” 泥腿子? 汪新海都想笑,一个在坤明地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刺头,算泥腿子? 还有一个本该授功却不能授功,并且成为某人新贵的女倒爷,是泥腿子? 开嘛玩笑呢。 姚志辉没等到回应,反而等到汪新海更加肆意的低笑,眉头瞬间紧皱了起来。 “汪少,看在咱们这些年的情份上,您给点拨点拨?” “点拨?这我那敢呀,人家好好的一个刺头,在您眼里都是泥腿子了,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连泥腿子都不如?” 汪新海笑完,直接撩了电话,转头吩咐保姆,姓姚的再打过来,就说他不在。 这下姚志辉知道闯祸了,连忙把电话打进了另一个地方。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声音慵懒,好像还没睡醒。 姚志辉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跟汪新海说话的态度完全不同。 “姐,跟您打听个人呗。” “说。”女人闭着眼睛很不耐烦,这大冬天的,谁乐意被扰了清梦。 “粟家的那个失踪多年的长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粟家的?”女人呢喃了一下,猛的睁开眼睛:“李琛?你招他了?” “没没没,我没招他,是他小姨子先来招的我。”姚志辉从语气里,又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顿时,笑的脸上满是苦涩。 不好,他怕是真捅了马蜂窝。 “他小姨子?那姓江的女人的妹妹?”女人惊蛰,完全醒了,然后语不停滞的怒咆:“你疯了,什么女人你都敢碰,你要想死也别连累我。” 连珠炮一样的怒骂下,姚志辉瞳仁倒缩,惊讶的道:“不是吧,有那么大来头吗?不是说那老家伙马上就要退了吗?” “老尼玛个xxxxx。”女人一通粗口,骂完才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才脸色阴沉笑了。 “放人,赶紧去赔礼道歉,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竟然还敢给我随便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是想死吗?” 姚志辉低抽了口气,虽是惊讶可也不服,嘀咕的道:“什么鬼,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吗?还赔礼道歉……要知道,是那女人来找的我,不是我找的她,我……” 后面的话,姚志辉还来不急吐槽,女人就冷怒的打断:“你要觉的没面子,还想继续作死,那就请便吧,劳资不伺候,挂了。” “等等,等等,姐,您总得告诉我,到底是何方神圣吧?” 第465章 第464章 报怨 姚志辉这下不敢再嘀咕了,可心里到底还是不服气。 因为他查过李琛的背景,还有江丫头的背景,在他看来,无非就是一个无根无萍的民间太子,和一个懂那么一点医术的农村妇女。 那怕这个农村妇女,在天灾之时,显了些山,露了点水,可跟四方城里,生来就含金汤匙的比,还是有天差地别的。 要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盘根错结,枝繁叶茂。 “神圣??”女人嘲弄,停了几秒声音清冷:“确实是神圣,而且还是连我,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神圣,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电话挂了,姚志辉脸色暗沉,这说了跟没说一模一样,但经此一通,他很肯定,自己确实捅了麻烦。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讳莫如深。 …… 临到下午,一脸惊慌的江红英,总算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个盒子。 她没去周家,一进院里便直奔粟家而来。 恰在此时,粟漧英也从医院回来,刚好在门口撞上了惶惶不安的江红英。 “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粟漧英板着脸,上上下下的审视着江红英。 这个女人,好像被吓的不轻,穿的也很单薄,但衣服的面料,还有弄花的妆容,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正经人,这个年头,有那个正经女人平时会浓妆艳抹。 而不像正经人的江红英,确实是被吓惨了,她所经历的这48小时,就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此时,她整个脑子里,只有姚志辉放她走前的那句话。 那句:回去告诉你姐,还有你姐夫,不是劳资找的你,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如果你敢胡说八道,说是劳资欺负了你,呵呵,不管你躲那,劳资都会把你找出来,弄死你。 伴随着最后那句弄死你,还有一幕血腥到,让江红英怀疑人生的画面。 那就是五个鲜活的手指,在她面前嘎然分离,鲜血四溅的惨状。 虽然那五个手指的主人不是她,可那身临其境的惨状,还有痛苦不堪的嘶嚎,以及那血流成河的残缺,无一不让她心惊肉跳,肝胆寸断。 等了半天,也不见女人回话的粟漧英,终于失去了耐心,拉长着脸,对着女人视若无睹的冷斥道。 “问你话呢?你是谁,来干什么?再不说话,我就要叫保卫了。” 江红英惊醒,愕然抬头,连看都不敢看粟漧英的道:“不要,不要叫保卫,我是来找我姐,还有我姐夫的,我是江红英,我叫江红英。” “江红英?”粟漧英惊讶,划过一丝明悟,拧了拧眉便率先进了门。 走了两三步,见女人还没进来,一双剑眉,便拧的更深了。 嫂子的这个妹妹,还真是……不讨喜。 索性不再等她,粟漧英直接进了客厅,找到了正在做饭的江丫头。 “嫂子,外面有人找。” 江丫头下意识的发出一声质疑,甩了甩手从厨房走了出来。 就见江红英惊魂不定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抱着一盒东西。 粟漧英跟在她后面:“她好像很害怕,说是嫂子的妹妹。” 看着江红英那从头到脚的狼狈,江丫头嘴角抽了抽。 “是啊,确实是我妹妹。” 既然嫂子亲口鉴定了,粟漧英就不管了,一言不发的上了楼。 这样冷漠疏离,又有如避洪水猛兽的态度,让江丫头很尴尬。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说,门外那个妆容全花,还从头到脚,都流露出非正经女孩味的人,不是她妹妹江红英吧? 有道是面前的人再遭心,也是要面对的。 搓了搓指尖,她走到了门口。 “回来了。” 踧踖不安的江红英,连忙抬头,就看到穿着鸵色堆领衣的江丫头,神情淡淡的站在她面前。 那姣好又干净的五官,仿佛从白里透着红,还有那修剪过,不用描补就显的格外精神的秀眉下,双眼如晶莹剔透的黑葡萄,显的流光溢彩。 她,江丫头,明明就在咫尺啊,可却在这一刹那,仿佛跟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但遥不可及,还没有任何可比。 忽然,江红英笑了,笑的眼泪横飞,原来,她费尽心思,拼尽全力,想要比下去的人,早已在不知不觉里,变成了她,做梦也想要的样子。 恬静高贵雍容大气……无数个她学过的,美好的,曾经想用来形容自己的,全在江丫头身上流露了。 而她呢? 她江红英呢? 如今还剩下什么? 从头到脚的狼狈?还是妆容全花的污浊? 她,好不心甘呀。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在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就全变了呢? 就在江红英全身发抖的哭哭笑笑时,江丫头仿佛看穿了这一切,淡漠的对她道:“进来吧。” 江红英哽咽,看着江丫头的步步生莲,她却只能蹒跚而踉跄的跟在她身后。 一直到,进了粟家的客房。 江丫头站在门口,侧过身子问她:“要先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吗?” 哭红了眼的江红英,终于崩不住了,飞快的转过身,把手里捧的盒子,塞到她手上,然后尖锐的喊。 “这是你家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扮演女主人?洗澡?还洗澡,你敢让我洗澡吗?你有衣服给我换吗?别假惺惺的啦,你让我恶心!恶心!恶心!!!!!!” 一声压过一声的咆哮,地动山摇。 惊吓到了另一间屋里的小树小木,也惊吓到了,刚刚进房的粟漧英。 江丫头划过了一丝惊讶,随后笑而无声的,往后退了一步。 低头,淡定的看着手上的木盒。 这是江红英自从进门后,一直抱在手上的东西,原来是要给她的呀。 “咚咚咚” 粟漧英下楼。 铁青着脸,一字一句的道:“这就是我嫂子家,她没资格,难道你有资格吗?既然嫌我嫂子恶心,那你进来干什么?” 没等到江丫头回话,反而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江红英傻了眼。 愣愣的看着粟漧英足足三秒,才涨红着脸怒咆:“你又是谁?” 第466章 第465章 帮腔 “我是谁?我姓粟!我亲大哥叫李琛!” 若不是嫂子没说话,粟漧英都想把人轰出去,什么即把玩意。 瞎搞! 放她进来,那是因为她说是嫂子的妹妹,同样姓江,要不然,就冲她这身打扮,他都不愿多看一眼。 对着粟漧英嫌弃的眼神,江红英吓的又气又怒,眼冒金星。 原来人家姓粟啊,姓粟啊,怪不得替江丫头说话,怪不得替江丫头撑腰。 可她呢? 她有什么? 放眼整个四方城,又或者说放眼整个世界,她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好好好,你们是一家人,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孤女?” “孤女?嫂子,她不是您亲妹妹吗?”粟漧英抓住这两个字,转回头问江丫头。 江丫头很无语,也很无奈:“是亲的。” “那你咒谁呢?”粟漧英反过来怒不可遏,她是孤女,那岂是在骂嫂子死了? “玛哒,门打开让你进来,问你要不要洗澡,这是欺负你?你是脑袋长泡吗?还是里面装屎了?还孤女?孤你xxx。” “……”江丫头嘴角轻抽,粟漧英这波操作,扭啊,尤其是那句脑袋长泡,扭的不要不要,害的她都想笑了。 而江红英气的全身发抖,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男人指着鼻子骂长泡。 “别以为我大哥不在,我嫂子就好欺负,不知好歹的东西……” 粟漧英阴沉着脸继续骂,也不知道他是从那学来的毒舌,竟然不带重样,骂的江红英连还口之力都没有。 被吓到的小树和小木,赶紧赤溜赤溜的跑过来,然后仰着头,无比崇拜的着看他们小叔叔。 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小叔叔真帅,跟他们三叔爷完全不一样。 半分钟后,江丫头捧着盒子,踹了小树一脚,趁粟漧英换气的空隙,朝他们甩了甩头:“回屋去。” “不,小姨在无理取闹,还骂娘。”小树挺胸,表示他不走,他要保护娘。 小木有样学样,也站的笔直笔直的道:“保护娘娘,这是爹爹的命令。” 呃,什么时候下命令了,她怎么不知道。 粟漧英给两孩子丢了个好样的眼神,继续冷眼瞪着江红英,大有一种,你敢再给我开口骂人试试。 以他的词汇量,他能怼到江红英怀疑人生。 “这盒子是给我的?”江丫头问。 江红英总算有开口说话的余地了,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有粟漧英在前,她这会那再气愤不平,也不敢再叭叭的张口就来。 “是,不是我要给你的,是姚志辉,姚志辉让我给你的。” 脱口而出的姚志辉,骤然让粟漧英变了脸:“姓姚的?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四方城里的老少爷们,还没几个人不知道姚志辉,尤其是有些层次的哥儿们,对这个名字,更是如雷贯耳,同时也知道,跟姚志辉有牵扯,就离不开吃喝玩乐四个字。 此时他再看江红英,就明白到她是个什么东西了。 怪不得青天白日的浓抹艳抹。 “玛哒。”粟漧英再骂,不等江丫头说什么,便主动一手一个,强行捞起小树和小木,直接给丢回了屋里。 小树不依,拍着反锁的门大喊:“放我出去,我不准小姨骂我娘。” “我也要出去,出去。” “你俩别闹,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娘,就是你们的小姨也不行。”粟漧英黑着脸,摆平了小树和小木,大步流星的又走了回来,不容分说的,夺了木盒,便一手掀开。 江红英看到盖子一开,下意识的尖叫一声,便转过身去,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没了盖的盒子里,愕然摆了五根鲜血淋淋的手指。 那手指灰白残缺,粗粗壮壮,就像五指沾了番茄酱的巨形薯条。 江丫头拧眉。 粟漧英凝神。 “啪”的一声,他把盒子重新盖上,然后用眼神询问江丫头。 江丫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神情恹恹的道:“看到她,你还不明白吗?” 粟漧英动了动脑,懂了。 然后怒骂:“去特么的,拿这玩意当赔礼,他是觉的嫂子好欺负吗?还是我们粟家好欺负?” 说完,粟漧英扭头就走,他要找姚志辉去,竟然敢在他嫂子面前玩血腥,看他不弄死他。 “哎,你去哪呀?” “找他去。” “喊上你哥。”江丫头也没阻止,有道是生活多无趣啊,来点刺激也别有风味,更何况,她还想引蛇出洞,借花献佛。 “我哥在哪?” “他在行政楼。”虽然老叶做主,同意李琛晚些归队,可重建工作积累的文件,李琛还是要看的,所以今天下午,李琛去了行政楼,现在还没回。 “知道了。”粟漧英阴沉着脸,去找李琛了,虽然他不了解嫂子,但看嫂子面无惊讶,反而一脸淡然,便明白这件事,大哥肯定知晓。 所以没什么好问的,外头的事情,自然由男人来解决。 里头那个不学好,敢跟姚志辉鬼混的女人,那就…… “嫂子,你不要跟她哔哔,她要敢跟你哔哔,你就抽她丫的。” 说完,已走到门口的粟漧英,又大步流星的倒回来,一边叮嘱一边拿起木盒,警告江红英。 “你给我听好了,你在家怎么横我不管,在这里,我嫂子就是这儿的女主人,满口喷粪之前,给我好好惦量惦量,你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又以什么身份,在这儿说话,听清楚了吗?” 说白了,就是告诉江红英,他嫂子头上有人,不但有他大哥,还有他这个小叔子。 要以妻妹的身份,那就好好说话,否则,容不得她在这里放肆。 江红英吓的抖如筛糠,那里敢说自己不懂,蹲在地上越发痛苦的泪流满面。 相比起李琛的老沉持重,粟漧英的行事方法,是张扬狂傲的,毕竟他有那个底气和狂傲的资本。 江丫头笑,不好做任何打击,至于江红英么,也确实该敲打敲打,而打她的人是粟漧英,非常合情合理。 待到他人走了,她才好整以瑕的扬了扬眉,看着怨天怨地,全身黑化的江红英,淡淡的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 第467章 第466章 欠抽 与此同时,张琳也收到了信,知道江红英回来了。 没心思去单位的周怀仁,连忙拿了衣服就要过去看看。 张琳却拉住他:“等等,红英一回来就去找江丫头,估计是有话要说,咱们晚点再去啊。” 周怀仁愣了几秒,觉的也是,毕竟人家才是亲姐妹。 “姓姚的不是说不放人吗?怎么又放了?”周怀仁没好气的又回到沙发上。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李琛,找到姚志辉了?”张琳转着眼珠子,在心里破口大骂,骂姚志辉怂,竟然这么快就放了人。 要她说,反正不闹也闹了,就应该硬气到底,以他姚志辉的本事,难道还会怕李琛和江丫头吗? 最好是,直接刚起来,用手段拧,先拧死李琛,再让他那帮手下,弄死江丫头。 “可能是,等一下你见到江红英,先好好安抚她,然后再和丫头商量,把人给送回熊县吧。”周怀仁厌烦了,现在是连看都不想看江红英。 “我知道,红英那么不听话,我也不敢留了。”说罢,张琳委屈的又道:“这留着反而留成了仇。” 周怀仁烦躁的阖了阖眼。 张琳却在这时,牙根暗咬的想,以江红英的性子,怕是一定会跟江丫头吵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你江丫头不让我痛快,我又岂能让你痛快? 亲姐妹反目成仇,这出戏多好看呀。 她现在就想等着看呢。 看江丫头含了一粒老鼠屎,却不得不往下咽,是什么滋味。 …… “这就是你想要的?”江丫头再问。 呆滞的江红英,很愤怒,很嫉妒,但同时她也很害怕,更无地自容。 只不过,她再愤怒再无地自容,脑子也没拐过弯,更没想到,姚志辉为什么会扣下她,又为什么让她带五根手指给江丫头。 所以她又笑了,蹲在地上,笑的好不得意的吼。 “什么叫这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多得去了,你知道什么?到是你,收到那五根手指头,你慌不慌呀?你怕不怕呀?啊?” “就算有人给你撑腰那又怎么样?你怕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姚志辉吧?哈哈哈,我告诉你,他手眼通天,捏着好多人的把柄,只要不过份,他在这四方城里,就能横着走,你得罪他,哈哈哈,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嗯? 江丫头扬眉,这是脑子进水了吧,连粟漧英都能一点就透,她居然以为,是她得罪了姚志辉,什么思维逻辑? “是谁告诉你,我得罪了姓姚的?” “难道不是吗?你要不得罪他,他会让我给你送五根手指头来吗?”还连累她被关了48小时,如果仔细想,这全是江丫头害的她。 所以她恨啊,她好恨好恨。 “哦,这是他亲口跟你说的?我得罪他了?” “还用亲口说吗?都斩手指头给你了……”说到这,江红英愣了一下,忽然觉的自己前言不搭后语,尤其是姚志辉放她走时,让她带的那句话…… 告诉你姐,还有你姐夫,不是我欺负你,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这句话,好像不是得罪,而是……避让。 瞬息之间,她又回想粟漧英说的,赔礼,赔礼? 刹那间,江红英脑瓜子嗡嗡直响。 看到江红英似有明悟的发呆,江丫头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智障,罢了,我问你答吧,你告诉我,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江红英抬头,直愣愣的看着江丫头。 “喜欢,还是不喜欢?” 话不投机半句多,跟无脑生物对话,实在是心累。 “我不要你管我。”呆滞了半天,江红英才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 “这样啊,那我懂了,你走吧。”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大路朝天,各走各边吧。 “你赶我走?你要赶我走?”江红英又激动的抓狂了。 江丫头烦燥,借了粟漧英的话道:“你还真是脑袋长泡,你自己说不要我管你,现在我让你走,不管你,你又激动个什么?” “可你是我姐,你在赶我走!!!”江红英大喊。 “我是你姐?你不是说,你是孤女吗?”烦,很烦,超级烦。 “江丫头!我讨厌你,我恨你,凭什么现在你什么都有了,而我却求之不得,一无所有?凭什么?” 就是鸡同鸭讲的歇斯底里。 江丫头失去了所有耐心,拍了拍衣服,冷冷的站了起来,抬手一个耳刮。 “啪” 直接把江红英抽倒在地,打的她脑袋嗡嗡直响。 “就凭我为人清白,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只有你这种脑袋长泡的人,才会以为是我得罪了姓姚的,蠢货!” “你……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江红英不敢置信的捧着脸。 “打你?那是让你脑子清醒一点,别扯着那阴阳怪气跟我哔哔,你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全部知道了,你直接告诉我,你是喜欢这样的生活,还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回答我很难吗?” “啪”再抽一耳光。 “昂?回答很难吗?” 这人永远都那么溅,总以为老虎不发威,别人就是病猫。 反正都不能好好说话了,那就是先抽为敬吧。 一句我全部都知道了,江红英才回了魂,一脸惊恐的吸气。 “你……” “你什么?回答我,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江丫头扬起手,冷冷的眯起眼,大有一种,你再不说,我就抽到你说。 “我……”两个大耳光下去,江红英有些打懵,什么歇斯底里全没了。 看她还不清醒,江丫头懒得再问,直接抡起巴掌,啪啪啪的再抽。 连续十几个耳光打下去,她手都打木了。 江红英也被打蔫了,开始鬼哭狼嚎的满屋子躲。 也在这时,她才恢复了理智,意识到,那不是得罪,而是……而是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江丫头和李琛知道了,所以姚志辉心虚,不但关了她48个小时,也用手指头,来给江丫头当赔礼。 可特么的,谁要她来管了? 江丫头又有什么资格让姚志辉都避着,让着? 第468章 第467章 恶心 满腔愤恨下,江红英咆哮。 “喜欢,我喜欢,我就是喜欢那样的生活,我不需要你来假装好心,我也不需要你来管我。” “好!那从此以后,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我是孤女,你也是孤女,听懂了吗?” “呵呵,断绝关系吗?你想的美?我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见不得人的女人,就是你江丫头的亲妹妹,哈哈哈哈。” 江红英疯了,也在这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既然比不过江丫头,那她就恶心死江丫头。 总之,她不好过,就绝对不会让江丫头好过。 “好啊,那你就去让所有人知道好了。”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自打重生以来,她就告诉自己,威胁和逼迫那是不存在的,拿这个来恐吓她,她会放眼里吗? 更何况,她很断定,只要江红英敢嚷嚷,张琳就会第一个不放过她。 不信,她可以试试,什么叫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滋味。 “你说的,你不要后悔。”江红英还以为,自己拿捏到了江丫头的痛脚,一边笑,一边站了起来,假装要往外走。 什么人呐,江丫头不气反笑了。 当一个人钻进了误区,还自以为聪明,想同归于尽时,她是真心不想多说,与其阻止,还不如让她去试试。 就像乔娅,总得尝尝苦头,才知道自己几斤几量重。 “来,你请便。” 看到江丫头让路,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江红英就气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她今天一定要让江丫头明白,什么叫不让她痛快,她就不让江丫头痛快的说法。 不就是破罐子破摔嘛,反正她都是一坨烂泥了,还怕什么? 怕什么? 江红英冲了出去,踩着满地的积雪,开始在院里喊。 “我是江红英,我是江丫头的亲妹妹,哈哈哈我是她的亲妹妹,快来看呀,我是她的亲妹妹啊,她要断绝关系的亲妹妹。” 隔着屋里屋外,顿时满院的人都挤到了窗前,纷纷惊讶的瞪直了眼。 这年还没过完呢,可粟家的热闹,却是怎么也看不完。 今儿个,又唱那一出? 就在众人好奇的窃窃私语时,江丫头已经十分淡定的,回到了厨房,继续做她的饭,炒她的菜。 至于外头闹什么,好像跟她完全无关。 之前被打脸打的最凶的陈姐,穿了衣服就要出去时,她儿子刘华轩,立马上前拉着他妈道:“妈,粟家的热闹不好看,别瞎掺合。” 陈姐一怔,刚想训斥儿子两句,可刘华轩立马又道:“上次的事情,妈还没长记性吗?” 陈姐脸色一僵,可心里又跟猫抓了似的,就是想听听八卦,又或者说,想拎拎那个女人的痛脚,以后没事便可以拿出来踩一踩。 “有你这么跟妈说话的吗?没大没小!再说了,这院里又不是他们粟家的,每天都在这院里闹闹闹,还准我出去看看热闹了?” 刘华轩知道他妈就是不服气,想逮着机会,踩粟漧英嫂子几脚。 可问题是,这脚有那么好踩的么? 人家敢把人放出来,就说明人家心里有谱,还会有后续的呢。 只有傻子才会跳出去当引雷针。 再说了,这放眼天下,谁家还没有一点闹心的事儿?何必去首当其冲呢。 “那你看看有谁出去看热闹了?”刘华轩推开窗,让他妈看清楚,外面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所有人都只在屋里看,那怕有些人再跃跃欲试,也不想当那出头鸟。 就在刘华轩苦口婆心,劝他妈不要出门时,被惊动的张琳和周怀仁,前脚跟着后脚,已冲到了门外。 打死张琳也没想到,江红英竟然敢这么做。 她以为,江红英只敢在家里闹,把江丫头恶心死,又拿她没办法。 可现在呢? 现在是要闹大的节奏,一旦闹大,难道旁人不问因果,不问原由吗?若是江红英再脑抽,大声说出,是她把她介绍给姚志辉的,那她还有什么好果子? 这是一口心头老血,哽在喉咙里,喷也不是,不喷也不是啊。 真真就是眼瞎,眼瞎,眼瞎!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说的就是她,就是她。 “啪”的一声。 张琳抡起手,狠狠的一巴掌煽了过去。 “你疯了吗?” 被打的江红英再次懵了,不知所措捧着脸,呆呆的看着张琳。 又,又挨打了? 而这次,打她的人,竟然是张琳? 张琳??? “干……妈?” “不要叫我干妈,我没有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干女儿,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啊,确实是气啊,太没用了,白白浪费了她一番心血。 到最后不但没弄残敌人,反而把她自己弄残了。 江红英听完,差点两眼发黑,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反问,这难道不是张琳最想要的吗?张琳不是和她一样,特别讨厌,特别憎恨江丫头吗? 那她恶心江丫头,又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还要打她,为什么还要站到江丫头那边? “干妈!!!” “我说了,不要叫我干妈,你个蠢货,蠢货!”激动的张琳,一边骂一边拽起江红英就走,回头见周怀仁冷青着脸还站在那,便急忙接道:“你去丫头那边看看,我先带她回家。” 环视着虎视眈眈,还在看热闹的三姑六婆,周怀仁气的,都想说别管她了,简直就像坨屎,恶心的把他这辈子,没受过的恶心,全灌进嘴里了。 造孽,就是造孽。 刚出的好戏,草草收尾,众人感觉还没看够,于是就更好奇了。 王家的,刘家的,张家的,周家的,纷纷披上大衣,接二连三的去找陈姐。 看着一大堆三姑六婆蜂拥而至,刘华轩很郁闷。 可他能阻止亲妈,但阻止不了这些三姑六婆要唠嗑啊,头痛欲裂下,刘华轩只能退居二线,然后偷偷的躲在房里听墙角。 “陈老师,你知道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吗?” “我怎么知道,我还想问你呢,那姑娘是叫江红英吧?” “是,就是叫江红英,在张琳家住了快半年了,前些时候,还想介绍给我儿子,我呸,我才看不上那种骚浪溅呢,青天白日的,瞧瞧那身打扮,我的那个天,那里像什么正经人啊。” “可不嘛,平时我看见她跟着张琳出出进进,人家张琳是在文工团上班,必须要化妆,可她化那个门子的妆,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先别说这个,先说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估计是姐妹两个吵架了,吵到还要断绝关系,啧啧啧啧,这是某些人飞黄腾达了,所以看不起同样出身的胞妹了吧?” 躲在屋里的刘华轩,用力的翻了个白眼,这磕唠的,都不在正题上,没任何建设性。 第469章 第468章 又悔 而此时,把江红英拽回家的张琳,在进门之前,压低着声音,附在江红英耳边道:“你要是还敢在这院里闹,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她早就生不如死了。 “干妈,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难道连你,也站到她那边去了吗?” “我站你玛个屁,你脑子呢?脑子去哪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你还很起劲是吧?真的是蠢,还蠢的要死,早知道你会这样蠢,当初我就不应该帮你。” 张琳后悔了,她觉的江红英真像一个祸害,一颗炸弹,搞不好炸伤的只有她。 确实,江红英现在就是一颗炸弹,所以她反口讥讽:“帮我?” “难道不是帮你?江红英,你不要忘了,当初是谁,跑到我这里来求我,求我帮帮你,帮你过上你想过的好日子。” 张琳冷笑,她知道自己压错了宝,但还不至于,能让江红英反过来咬她一口。 所以下一秒,她很镇定自如的道:“想想你曾经对我发过的毒誓。” 江红英呼吸急促了:“我记得,我说过,我一定要过的比江丫头好。” “那现在,你比她好了吗?你破罐子破摔,伤到她了吗?” 伤到个屁,江红英又不是真的理智全失。 “那我能怎么办?姚少忽然打我,还把我关起来,这些都是她害的,我恨她,我恨死她了。” “我不是教过你,越是恨一个人,就越不能让对方得意吗?可你看看,你刚才都干了什么?你在那外面大喊大叫,丢的不是她的脸,是我的脸,还有你干爹的脸,你说你蠢不蠢?” 江红英色变,顿时后悔的肠子都发青。 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不能再失去张琳和周怀仁,否则,就会真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再也没有机会,把江丫头比下去,踩在她脸上,向她耀武扬威。 “干妈,我错了,我错了,我那就是气糊涂了,你别不要我呀,我已经只剩您和干爹了。”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张琳恨恨的眯起眼,告诉自己,江红英这个蠢货不能留! …… 与此同时,举棋不定的周怀仁,在满腔踌躇下,敲响了粟家的门。 早就有所预料的江丫头,淡定的洗了洗手,才去开了门。 看到是周怀仁,她也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拿起外套,跟他走到外面,当着无数人窥视的目光,喊了一声音:“干爹。” 周怀仁头痛,他感觉他这辈子,所有麻烦事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样烦燥。 “你还好吧。” “我能有什么不好。” “那你怎么和江红英吵起来了?” “不是我要吵,是她跟我过不去,又或者说,是她跟自己过不去。” 因为从头到尾,她和江红英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就像那天她和琛哥说的,不是她想怎么样,而是要看江红英想怎么样,看她深陷泥潭,她想拉一把,人家不领情,反过来怨恨的,比比皆是。 眼下,不正是如此么。 “这话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一切都是我们一厢情愿。” 周怀仁脸色变了,变的漆黑如墨。 “这么说,是她丝毫不觉的,自己做错了事,反过来还怪你,怪你坏了她的事,挡了她的路?” “差不多就是那样吧。”她苦笑了一声,然后无奈的看了看远方:“她说,她喜欢现在的生活,我就说,既然如此,那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然后呢?” “然后她又不乐意啦,说凭什么让我过的痛快,还说她非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我的亲妹妹。” 周怀仁听完,气的直想骂娘,这是什么逻辑,那怕天下再烂的人,也烂不过江红英了吧。 “她毁了自己,还想毁了你?她这是疯了吗?疯子,疯子,神经病。” 可不嘛,疯子年年有,按比例上升的幅度,还会越来越多。 周怀仁不会骂人,在脑子里搜罗了半天,也只会这两个词,可也正因为他不会骂人,所以这会,他是气的心血翻涌,直冒蚊香圈。 “朽木啊,朽木啊,这是不想好了呀,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走,让她想干嘛就干嘛去。”周怀仁怒不可遏的,转头就走。 而江丫头敛了敛眉,淡淡的跟在周怀仁身后,第二次踏进了周家。 放眼看去,周媛媛人不在,整个客厅只有张琳和江红英。 周怀仁进了门后,什么也没问,朝着江红英就铁青着脸怒咆:“你是不是告诉你姐,你就是喜欢过那样的生活?是不是?” 江红英还在思绪翻涌,猛不丁的对上周怀仁愤怒的咆斥,还慌了慌神。 可周怀仁根本就不想跟她再多说,直接拉开门,便对着江红英吼道。 “既然你喜欢,那你就走吧,张琳,去给保卫科打电话,以后不准放她进来!!!还有,从今以后,她江红英不再是我周怀仁的干女儿,走走走,赶紧走。” 他是气的连一秒都不想多看。 江红英脸上瞬间血色全无,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蠢。 蠢到让妒火,烧掉了她所有理智。 “走!赶紧走!立刻马上,还有她的行礼,赶紧给她装上装上,全部带走。” 张琳就知道,周怀仁肯定会怒发冲冠,可能怪谁呢?只能怪江红英实在是太蠢,她明明都给了江红英一手好牌,只要她稳着,再好好打一打,搞不好就是互利互惠的事,可如今,全打成了烂牌。 最后还烂到,她要想尽办法撇清自己。 凝了凝神,张琳连忙背对着周怀仁,给江红英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顶撞,先以退为进,否则没有任何好果子吃。 “红英啊,干妈对你是真的仁至义尽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了。” 江红英心慌的不行,那怕看到张琳的示意,心里也没任何谱。 就在她着急的,还想辩解时,张琳提高了几分音量。 “走吧,走吧,不要再说了。” 痛心疾首的话后,张琳又无声的蠕了蠕唇,看懂的江红英,下意识的就点了下头。 第470章 第469章 踢馆 江丫头冷凝,一个是存心利用,一个是心甘情愿被利用,这一波狼狈为艰,刷的可是相当妥。 也就只有盛怒中的周怀仁,没察觉到任何古怪。 反而还继续冷着脸说:“走!快走!以后不但别来找我们,也别来找你姐,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你这种。” 眼看周怀仁越来越气口不择言,搞不好还会再激怒江红英,让江红英再来一次失去理智,张琳连忙走了回来,扶着周怀仁便劝。 “好了,你也别再骂了,到底还小,不懂世间险恶,也不知道长辈们的用心良苦,红英啊,你走吧,出了门好好反思。” 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张琳回头,一脸厉色。 江红英一个哆嗦,不敢再说一句话,忙不跌的落荒而逃。 …… 江丫头冷着眼哼了哼,在某些事情上,她和琛哥的想法完全一置。 比如说,自己人只能是自己打,外人的利用和打骂,绝对不可以。 就张琳这些套路,太让人恶心。 迟疑了片刻,趁着张琳分身乏术,只能在家里安抚周怀仁,她便跟着江红英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那个熟悉的胡同口,再一次见江红英,进了那所四合院。 她才好整以瑕的抖了抖脚。 这冬天啊,下雪不冷,化雪最冷了。 敲门吧,她要来搞事情了。 “咚咚咚” 轻描淡写的敲,不疾不徐的敲。 刚应了门的陈胖子,瞪了一眼江红英后,又退回了门边。 “谁呀?” “拜堂会踢馆的。”江丫头笑眯眯的露了露白牙。 心里一阵阵可惜,可惜自己没有那力拨山河兮,否则,一脚踹上去,那画面该有多美? 再回想这四合院里的亭台楼阁,那是真真的美呢。 可再美,也是要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陈胖子色变,可接踵而来的便是冷怒,一个女人来高喊拜堂会踢馆子,以为她是东北宫家的女人么? “好大的口气!”陈胖子咣的一下,拉开了门。 抬头就只见,一个娇娇小小,眉目清秀,且越看越有几分贤淑味的小妇人,穿着驼色的羊毛大衣,笑眯眯的站在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你要踢馆子?”陈胖子一脸不可思议。 “是啊,我要打你咯。”江丫头笑,话还没说完,就一拳而上,直冲脸门。 猝不及防的陈胖子,完全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柔中带刚的拳风,已经铛铛的落到了他脸上。 “噗”的一声,口沫狂飞,整个脑瓜子,都是嗡嗡的。 “艹,特大爷的,来人!!!!”陈胖子炸了,想他纵横南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女人,打的如此狼狈,又打的如此防不胜防。 一个啊。 还是一个看起来很贤惠的良家妇女。 喊完人后,陈胖子捂着脸退后,怒咆:“报上名来!” 而此时,看着如此生猛的江丫头,江红英完全傻了眼,愣愣的好像头一回认识她姐。 江丫头懒得看她,气定神闲的报大名:“我是张琳的妹妹,张瑛!” “张琳的妹妹张瑛?那老骚货还有妹妹?”陈胖子惊讶。 可江丫头要的,就是他惊讶。 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去又是一拳。 正所谓,打了左边,得打右边,不然岂不是她的罪过? “噗” 生生的,陈胖子又挨了一拳,这下陈胖子什么亮道儿,摆桩儿全给丢到九霄云外了,满腔怒火里,只有一个字,甘! 甘特娘的。 男人拳法刚猛,力气也大,出手便是重拳,可一对一的正面刚,江丫头还是很有底气的,因为她的拳法类似太极,可以化四两拨千金。 所以正式过招后,陈胖子没讨到便宜,相反还应了那句,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正胶着, 闻讯赶来的其他人,就看到陈管都和一个女人动手了,连忙乌泱泱的围了过来。 没有十个,也有九个。 就在这时,神出鬼没的唐立,又好像天兵天将般跳了出来,一言不发的,像是憋了一肚子气那般,直接冲进了包围圈。 正儿八经的练家子,又武艺高强的唐立,就像那恶狼发威,只见他拳打南山,脚踢北海,一米八以下的全部放倒,只差吼一声! 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添加了音效的江丫头,连忙退居二线,眉眼一弯,便悄无声息的偷偷往外看。 仍然不见安严? 怪了。 就在她拧眉愣神,若有所思时,某个拐弯口,忽然传来一声尴尬的低咳。 昂? 刚想呵斥一声,谁? 就看到某双她早上才帮忙擦过油的皮鞋,猛不丁的亮相在她眼前。 “……” 再抬头。 还能是谁? 无语凝咽的嘴角抽了抽,不是说,不同意她引蛇出洞,以自己为诱饵的么。 骗子,大骗子,男人都大骗子。 江丫头气恼,朝着李琛翻了个白眼,就听到第二声低咳。 然后,李琛身边,多了个粟漧英。 “……” 好嘛,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真棒。 结果真棒还没完,又一声低咳。 大哥周诺晨,竟然也冒了出来。 卧槽…… 什么时候回来的? 自从那天在武装部一别,已经有大半年没见了,时至今日,大哥是瘦了么?还胡子拉渣的,刚回来? 她惊讶的还来不急问,结果,又看到陈克扭扭捏捏的也冒了个头。 看到她,陈克还笑,咧着他的大白牙,挥了挥手。 “嫂子,新年好!” 完了,陈克锤了李琛一拳,跟个娘们似的嘟囔:“我就说了吧,嫂子肯定有警觉性,看,果然如此。” 如此,如此个鬼么。 安严如果藏在这附近,看到他们四个,一定会笑喷。 既然是引蛇出洞,那蛇都还没出来,他们出来个毛啊。 难道脱了制服,他们的侦察技巧,还有谋定而后动,就全喂狗了么。 再说了,她也没发现他们跟来呀。 就在她槽多无口时,李琛摸了摸鼻子,正色的道:“先把正事干了。” 周诺晨朝她一笑,二话不说率先冲进了四合院。 紧跟着,便是血气方刚的粟漧英。 随后才是李琛。 只有陈克摩拳擦掌的停在门外,嘴里还笑嘻嘻的说:“嫂子,你躲边上点,拳脚无眼啊。” 无眼,无眼你个头。 第471章 第470章 调皮 哎呦,江丫头牙痛。 缓了半天神,才定晴看向院里,就见大哥直接和唐立对上了,而似乎早有分工的粟漧英,则是接过唐立的担子,风风火火的虐陈胖胖。 以及某人嘴里的一群酒囊饭袋。 眼看大哥对上唐立,还有点落入下风时,李琛连忙顶上。 大哥还颇为恼火的边打边喊:“不用你出手。” 李琛见缝插着针,还得分神回他:“你老了。” “你特么才老了,劳资不用你帮忙。” “你三十五了。”李琛挑眉。 周诺晨气的:“三十五就老了吗?滚犊子!” “医院呆了两回。”李琛气定神闲的捅心窝。 骤然,周诺晨那个脸啊,涨红涨紫的。 江丫头惊呆……闹啥呢? 而这时,陈克还在她后面,凉凉的奚落:“哎,老琛子,你要相信老周同志,到底也是八年前的刺头,强扭的瓜不甜呐。” “不甜劳资蘸酱吃。”李琛回的很快。 “噗!”江丫头一个没忍住,口水都呛到了气管里。 好一个强扭的瓜不甜,不甜就蘸酱,她家琛哥……咋那么牛啊! 听到她这里咳,李琛还抽空还移了回来,拧着眉给她拍了拍。 “呛到了?” 这不是废话嘛,要不是你那句蘸酱,她能呛着? “……外面还有人吗?” “当然有。” “那?” 那什么,李琛当然知道,双眸有些暗沉的回她:“只有他一个。” 嗯? 只有唐立一个吗?怎么可能。 唐立和安严,从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呀。 思绪一跳,转了回来,原来不是琛哥莽撞,而是早有准备。 难道说,真应了琛哥那句,梦不会变,人是会变的么。 就在这时,勇猛的粟漧英,已经把闲杂人等,全都打趴了,他踩着陈胖子的胸,居高临下的吼。 “滚吧!回去告诉姚志辉,就说……” 眼看着粟漧英一边骂,还一边解他腰上的网兜,面网兜里装的,正是那个木盒时,江丫头连忙开口。 “就说,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张瑛,不给我姐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 说完,她拼命朝粟漧英打眼色。 粟漧英话被打断,还懵了好几秒,张瑛?张瑛是什么鬼? 只有李琛若有所思的扬了扬唇,然后凉凉的撇了她一眼。 “调皮。” 就调皮怎么了,张琳想洗干净,还得看看她答不答应呢。 而这时,被所有人忽视了的江红英,在不知所措下,恨恨的看了一眼江丫头后,毅然的选择,跟在了陈胖子后面。 粟漧英看到,剑眉都拧成了一团。 “嫂子?”他意有所指的抬了抬头。 江丫头扫了那边一眼,在江红英离开的背影上,停留了足足三秒后,才摇了摇头:“那是她自己选择。” 粟漧英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掉转头便聚精会神的,看着周诺晨如何拿下唐立。 李琛给她泼凉水:“你觉的江红英会为你守口如瓶?” 江丫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试试嘛,万一成功了呢。” 反正也掀不起多大的浪,就当给张琳上个眼药,让她恶心恶心。 好吧,既然媳妇要给张琳上眼药,那他就补刀吧,回头便朝陈克了打个眼色,陈克会意,窝起手指,居然打了个流氓哨。 “什么意思?”她好奇。 李琛笑而不答,还能是什么意思,媳妇要皮,那就宠着她皮呗,搞事情嘛,媳妇开心就好。 转头,看到周诺晨有些吃力,抬腿就冲上去继续蘸酱。 江丫头抚额,瓜不甜蘸酱,没毛病。 …… 而这时,听到哨声的孙建舟等人,相互默契的打了个眼色,一看到江红英跟着陈胖子出来。 不由分说的,一个麻袋,便把江红英给罩住了。 陈胖子惊骇,回头看了一眼:“玛哒,快走!” 被罩的江红英,早就吓傻了,只顾得上撕声尖叫:“救命,救命。” 孙建舟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救你个即把,劳资不正是在救你吗? …… 随着那两声惨烈的救命,直到嘎然消失,江丫头懂了,回头问陈克。 “谁在外面?” “老孙啊。”陈克笑嘻嘻的扭了扭手腕。 “孙建舟啊?” 看到陈克点头,江丫头抚额,好吧,这人……来的还真不少。 怪不得胸有成竹。 再回头,就看见呼哧呼哧的唐立,还有大哥,已经打的筋疲力尽了。 李琛一个扫堂腿,唐立应对不来,躺到了地上,一脸认栽的喊。 “不打了,劳资认输。” 特么的还打什么打,外面下了天罗地网,他就是打赢,也没地方跑。 既然如此,那何苦再浪费力气,拳碰拳,腿踢腿,也很痛的好嘛。 李琛收拳,给了唐立一个你很识时务的眼神。 “你主子安严呢?” 唐立没好气的闭上眼:“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他把我妹妹拐哪去了?” “妹妹,呵呵。”唐立轻声讽刺,心里却像翻江倒海般怒咆,特么的谁拐谁? 这时,大哥周诺晨道:“先把人带回去再问。” 也不知道陈克从那弄了个麻袋,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唐立给套了个结结实实,没多久就从四合院,转移到了一个废弃的小厂房。 …… 看着这个废弃的小厂房,江丫头还很诧异,她是没想到,在这寸地寸金的三环以里,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再看这小厂房的四周,空地面积很大,但显的十分荒凉,杂草丛生的上面,全是皑皑白雪。 “这是哪啊?”她问陈克。 陈克拿下巴点了点周诺晨:“问你大哥。” 大哥便道:“这是老琉璃厂了,要拆很久但一直没拆,基本上没人来。” ……也是,他们这些人里,只有大哥和粟漧英,最熟悉四方城。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就把心揣兜里吧。 进了四处漏风,屋顶还满是窟窿的旧厂房里,周诺晨便让陈克,把唐立给绑到了水泥桩上,完了后看着她道。 “丫头,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 说完,还朝李琛打了个眼色。 昂,她能说不吗? 看大哥这架势,是要严刑拷打呢,可实际上,不论是安严还是唐立,都不曾伤她半分,只是…… 心里的只是还没想完,李琛拉着她就往外走。 看她一直拧着眉,欲言又止,李琛就主动的说话了。 第472章 第471章 强夫 “丫头。” “嗯?” “你想离开我吗?”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江丫头懵,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李琛却很严肃,目光深邃。 “那如果是安严强行把你带走,你会跟他走吗?” “当然不会。”江丫头失声,急忙表态:“我会想尽办法脱离他的魔掌,我不会离开你,离开孩子,还有公爹,宫婆婆,王岚和松岭他们。”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二次重蹈覆辙。 没有经历过行尸走肉,颠沛流离,那里会知道,人生再甜,也甜不过一日三餐,男人孩子热炕头,以及一个温暖的家。 “那就不能仁慈。”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江丫头无言以对,终是明白,他绕了一个大圈,其实要说只有最后这一句。 “我……明白,可我觉的,没必要严刑拷打,或许……可以怀柔一点。” 瞧,这就是大哥一定要让她离开的原因。 女人的心,终究要比男人心软。 李琛叹了口气:“丫头,你知道怀柔,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她用舌尖抵了抵牙,就听李琛一字一句的道。 “怀柔会让人觉的,你有情。” “……”那有情?那是不存在的呀,江丫头惶恐,后脑一抽一抽的痛。 李琛磨了磨后槽牙,把她送到门外,然后吩咐孙建舟一定要看着她进大院,才揉了揉她的头。 “回去吧,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好吧,强夫在上,没有异议,这事让他处理,确实会更好,她还是回去睡觉吧,最近总感觉很困,跟睡不饱似的。 …… 而与此同时,被打惨了的陈胖胖,和姚志辉汇合了。 将事情一说,姚志辉惊讶的站了起来:“张瑛?那来的张瑛?” 陈胖子顶着满身的狼狈,恭敬的不敢有其它想法道:“我肯定那是套桩,后来打我的那个,我瞧着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到他是谁。” “玛哒,竟然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那江红英呢?你不是说她又回来吗?” “逃出来的时候,她被那些人扣了。” “很好,去给张琳传个话,就说我要见她。”姚志辉气的暴跳如雷。 不多时,收到信的张琳,急忙跟周怀仁编了个借口,说是父母有话要跟她说,等她赶到姚志辉这时,天色已经晚了。 等她听完陈胖子说的,张琳声音都提高了八个度。 “我那来的妹妹?根本就没这回事。” “那就是被人套桩了,玛哒,给我查!”姚志辉真心没想到,一个小小江红英,竟然还扯出踢馆,这是多少年都没发生的事了。 虽说他们是门里人,也带着门里人才有的匪气,可这儿到底是四方城,也是权力集中的地界,那个混混敢说,背后没有一方水土,以及树大根深。 经过时间的冷却,陈胖子看着张琳悻悻的道:“姚少,那个女人敢冒充自己叫张瑛,估计是认识她的,而且她们之间,肯定还有纠葛,不然,谁的妹妹不冒充,为什么只冒充她?” 张琳连忙认同:“有可能,那会是谁呢?他们没有相互喊名字?” 陈胖子用舌尖扫过口腔,将混着血的唾液咽了下去,凉凉的道:“要是有喊,也不需要叫你过来了。” 张琳受不了陈胖子这样跟她说话,脸色全黑的瞪姚志辉,讥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陈管家在做主呢。” 陈胖子冷着脸不再说话了。 姚志辉哼了一声,极不客气的道:“我的人,懂得尊敬我就可以,还想让我的人,尊敬你?张琳,你配吗?” 这样讥讽奚落,把张琳气的,一口老血都堵到了喉咙根。 “姚志辉!你不要忘了,当初是谁帮着你,把会所越做越大的,又是谁……” “得了吧,你我向来都是钱货两讫,要不是你还有点用,呵呵。”呵呵后面的潜台词是什么,不用多说。 张琳向来精致的五官,顿时扭曲了,拍着手叫好。 “那你是想跟我一拍两散喽?” 姚志辉翻了个白眼:“我有说要一拍两散吗?张琳,咱俩是同类人,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有我的把柄,我也有你的把柄,至于陈管家是什么态度,跟咱们做的事,有关系吗?” 张琳恶狠狠的吸了口气,有些事情,确实讳莫如深,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好,我不管那些人是谁,我只想告诉你,江红英不能留,她和她姐还有李琛,已经闹翻了,你找个机会,把她做了吧。” 这也是她,为什么让江红英回来的原因。 姚志辉冷笑:“人都不见了,怎么做?” “那你就任由那些人,套了你的桩吗?要我说,这些人来的还正好,直接把江红英弄死,再栽到他们头上。” 张琳阴森森的挑起半边眉,一个没用的废物,留着还能干什么。 姚志辉烦燥的挥了挥手,示意这个事他已经知道了,别的事情她张琳也插不上手,可以滚了。 张琳气竭,头一甩,便扭着她的水蛇腰,走了。 陈胖子看着张琳走远,低声道:“姚少,张琳这个女人,野心太大了。” “再大又能怎么滴?她一个半老徐娘,还能翻出什么浪不成吗?”姚志辉讥笑,在他看来,张琳就是个老骚货,套用旧话,也是个老鸨子。 一个老鸨子,还能翻天覆地不成。 “说是这么说,可您不要忘了,她和那位……交情很深。” 那位是那位,姚志辉当然知道,这也就是张琳还有用的地方,要不然,他能容忍张琳在他面前大吼小叫吗。 “再深,也要建立在贞洁牌坊下,如果没那块贞洁牌坊,你觉的那位,还会护着她吗?” 都是男人,谁还特么的不懂男人,对一个女人用情再深,也是有底线的。 而张琳么,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就超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最底底线了。 “说是这么说,可终究会招来大麻烦。”陈胖子皱眉。 姚志辉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 而这时,出了门的张琳,面容几度扭曲的往回走时,猛不丁的,听到有人在笑。 “谁?” 回头不见人,她加快速度又走了几步,结果又听到有人笑。 张琳惊恐:“到是谁?谁在哪?给我出来。” 随着声音落地,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慢悠悠的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张阿姨,新年好!” …… 第473章 第472章 生气 入夜。 天空又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 这是年初七还没过,就接连下两场了。 江丫头想着,大哥回来,搞不好会来她这吃饭,所以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还包了三大盘的茴香饺子。 一直等到八点多,李琛领着大哥,还有粟漧英以及陈克,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谁都没说唐立的事,可粟漧英的神情,却一直很恍惚,好几次欲言又止,可又好像无从说起的茫然。 直到饭吃完,大哥领着陈克去了周家,她才纳闷的问了一句:“怎么让陈克去大哥家?” “顺手认个门。”同时也是认认张琳,他不喜欢打没把握的仗,而张琳对大哥而言,到底还挂着个继母的名头,所以不好让大哥插手。 “你是想让陈克查一查张琳?”江丫头马上反应过来。 李琛默认,过了好一会才淡淡的道:“打仗不能太被动。” 好吧,她懂了,在张琳三番两次的巧言令色下,她们确实是太被动了。 “那安然那边,有消息了吗?” 李琛骤然眸色暗沉,缄默了良久才道。 “安然和安严确实在一起,但他们两个不在四方城。” 嘶,她这里抽了口气。 “那唐立怎么会在这??” “安严走前吩咐了唐立,让他在暗中保护你。”这得用情多深,才会把自己用惯的人,单独留了下来,并且还叮嘱以命相护。 李琛暗暗捏拳,这样的挑衅太过血性了,分分钟想让他暴走,可偏偏这拳,像打在棉花上。 “呃……”这让她情何以堪,怪不得唐立总带着一丝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那安严和安然是怎么回事?” 玛耶,她好忐忑,尤其是看琛哥的眼神,好恐怖呀。 “是安然主动找的安严,据说……拿的还是安家的信物,可以无条件让安家人做一件事。” 至于这件事是什么,唐立交待的很清楚,也是让他最激愤,无法原谅并理解的。 江丫头咳了咳,咋就感觉心惊肉跳了呢。 “那安然找安严,是要他做什么?” 李琛闭口不言,沉重的阖了阖眼,再睁开时,他隽黑的眸子,幽暗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咯噔,她这里心又跳了跳,琛哥要暴走了。 “唐立不知道。” “不知道么。”呃……也有可能,毕竟安家的信物很牛掰,据她所知,不论是持信物的人,要求安严杀人还是放火,安严都会照办。 说白了,那信物就代表着安家人要赔的一条命,命以外的事情,钱也好,杀人也罢,都可以满足。 又或者说,那信物就是阿拉丁神灯的一个心愿。 “那唐立有没有说,安严和安然什么时候会回来?” 李琛摇头,线索到这基本上就是断了的,没人知道,粟安然带着安严去哪了,又去做什么了。 这种以虎谋皮,一个是屑想他媳妇的男人,一个是想要他媳妇命的亲妹妹,感觉太特么糟心。 然而更糟心的是,他还只能被动防守。 这种哑吧亏,吃的他抓心挠肺。 “这事闹的,也太复杂了吧。”江丫头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 她能说什么?说很意外吗。 “既然复杂,那就先放一放吧,我到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搬家转学的事情。”李琛一脸严肃。 就是这种严肃,看的江丫头更忐忑了。 不是昨晚才说,在四方城买房吗?这么快就决定要搬家,并转学了么。 惊疑之下,她一瞬不瞬的望着李琛,过了好久才小声的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李琛拧了拧眉,正色的回望着她。 古井无波的眼底,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可越是这样,她越觉的,李琛还有事没说,又或者说,是唐立说了什么,他不想告诉她。 玛耶,都口干舌燥了。 “你之前打算怎么治妈?”他声音里有些沙哑,像是压抑着暴走,尽量心平气和的样子。 “这个,我是想着让她集中火力向我开炮呀。” “那你回了熊县,她还怎么开?” “所以昨晚我才说,在这边买房的嘛。”江丫头戳了戳手指。 这个事,她确实已经想好了,而且就目前来说,她有在四方城买房的实力。 毕竟陈松岭那边,已经开始上了轨道,今年冬天主打的针织衫,挂满了各大城市的百货大楼,以及供销社。 说是日进金斗都不为过。 再等过完年,以陈松岭的名字命名的陈师傅泡面,也要开始上架。 到那时,钱便会来的更多更快。 买房早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那买完房之后呢?”李琛问她。 江丫头皱眉:“买完房,确实是想着搬过来,只是我没想过立马转学,因为爹那边还没商量,王岚和春枚嫂子,也不可能马上来这边定居,所以我是想,缓冲个一年半载吧。” 但李琛现在说的,却是太急了,急的让她隐隐不安。 难道说是安严和粟安然搞到了一起,并且还酝酿了什么,要她对有所不利吗? 所以琛哥才想着,让她生活在粟和平和乔娅的眼皮子底下? 虽然这个猜测她没直接问出口,但确实是李琛不愿说,也担心的事实。 “丫头,你应该明白,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李琛声音很沙哑,眼里的认真,就像浩瀚的海洋,望不到底。 少有的凝重,看的她心惊肉跳,忍不住脱口而道:“难道是安然,想对我做什么吗?就像妈那样?” 李琛撇过头,很想立马说不是,可话到了嘴边,又怎么也笃定不来。 正这是几秒犹豫的纠结,让江丫头的心火,蹭的一下,从脚板心烧到头发丝。 这是什么孽债。 “玛哒,你的家人怎么这样糟心。” 眼看江丫头暴走,气的柳眉倒竖,李琛的心,就跟针刺了似的,他又何偿不糟心,又何偿不想抛开这一切,和她清清白白的回熊县,过他的小日子。 一个两个,究竟要如何逼他,才肯罢休。 “你妈也就算了,那是有病,你妹妹又算那门子的病?她拿着信物去找安严,是不是想让安严对付我?”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和安严一拍即合。 愤怒中的江丫头,心都凉了,她就说嘛,琛哥这样急,肯定是瞒了她什么,粟安然这波操作,真心刷的她猝不及防。 第475章 第474章 生意 “想要了……?” 他故意尾音上扬,胸腔齐颤,同时还不忘耕耘。 脑袋气懵又身不由己的江丫头,反应迟钝又快速的喘息。 “是,我想要……了。” 恰到好处的,又在离字上,他猛的使劲。 这回,那怕江丫头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话里的不对劲,再寻思了一下,气的她那个头昏脑涨,全身发烫啊。 “你混蛋。” “那我还有更混的,想尝尝吗?”李琛失笑,不久前他还给两宝上了一课,告诉他们,什么叫绝对的强权之下,没有人权,老班长果然是对的。 “我尝,尝……”尼妹啊,后面的话,又没说出去,不但没说出去,还换了一声,任谁听到,都会面红耳赤,战旗高挂的……嘤呤! 某人得逞:“遵命!” 遵尼妹! …… 先不说粟漧英带着两宝,在外面喝成了什么样,另外一边的后海公园,张琳阴沉着脸,裹了裹了脖颈上的围巾。 这入了夜的后海公园,实在是冷的入骨。 可奈何粟安然,就要选在这里跟她说话。 没错,她从姚志辉那出来,听到的笑声,就是粟安然的。 而半年不见的粟安然,就像蜕变后的蝴蝶,从清清纯纯的邻家小妹,变成了只有电影里才会有的摩登女郎。 她踩着细尖的高跟鞋,穿着浅白色的帆布风衣,茕茕孑立的站在岸边。 浓密而翻翘的睫毛下,美目似繁星坠月般望着对岸的树影憧憧。 比张琳还要涂的艳红的娇唇,上下轻轻一碰。 “张阿姨,我这里有笔生意,很适合你做,要不要了解一下?” “呵。”张琳发出一声轻笑:“你真的是粟安然吗?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呀。” 粟安然回头,笑不达眼底的望着张琳,那通透睥睨的目光,竟然有一瞬间让张琳感到头皮发麻。 不由自主的,张琳脱口而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张阿姨不要紧张,这些年张阿姨做了什么,我是不会说给别人听的。”粟安然勾起了唇,仿佛微笑的人畜无害。 可越是这样,张琳就越觉的粟安然深不可测,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又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全变了! 不但变的判若两人,还从她骨子里发出一丝,能让人心惊肉跳的恐怖气息。 “你到底是谁?我又做了什么,怕你说给别人听。”张琳瞳仁收缩的低喊,像炸了毛的老母鸡。 “我是安然啊,张阿姨记心可真是差啊,至于张阿姨做了什么,我想想啊。”粟安然歪了歪头,抿了抿唇,冷艳之下,又流出一丝当年的俏皮。 似乎思索过后,她言笑晏晏:“比如,张阿姨和x叔叔关系不寻常,只要x叔叔把书房里的盆栽,搬到外头,张阿姨就会有事要外出。” 点到即止,却刚好能让张琳色变。 粟安然又笑意吟吟的道。 “又比如,张阿姨和姚志辉,也是非比寻常,他那里有许多小姑娘,都是张阿姨介绍的,而姚志辉投桃报李,也找了许多漂亮的小哥哥,张阿姨非常喜欢,其中有一个,是叫放放吧,还被分到了戏剧团。” 粟安然说的很慢,故意在紧要关头,拉长了声音说。 张琳听完,脸色时青时绿,如五色调盘一般,最后接近扭曲。 “你是怎么知道的?从那听来的?”天啊,她这辈子,真的是眼瞎了,从江丫头开始,到江红英,再到粟安然,一个两个,全都啄了她的眼。 果真应了那句,后生可畏。 “这个张阿姨就没必要知道了,今天我来,只是想跟张阿姨谈笔生意,而这生意,对张阿姨百利而无一害,说不定还能让张阿姨,更上一层楼哦。” 粟安然带着诱惑性的说完,踩着细高跟,便贴身上前,将一包东西放到了张琳手上,并贴面咬耳的告诉张琳,这个东西要怎么用。 说完,她也不等张琳答应,还是不答应,漫不经心的转身回头,边走边道。 “下个星期晚上十点,还是在这里,不见不散。” “粟——安——然!!!”张琳一脸活见鬼般瞪向粟安然的后背。 她简直不敢相信,粟安然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 眼看着粟安然走远,被夜色吞没,张琳心惊肉跳的低下头,在急促的呼吸下,愣愣的看着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包被褐色油纸包着的东西。 手指轻触下,还能感受到里面细滑而充实的塌陷,就像面粉。 可粟安然说,这不是面粉,而是高科技改良的新型五石散,能让人快活似神仙的好东西。 张琳捏着感觉烫手,她想扔的远远地,可又怕粟安然没走远,回想粟安然威胁她的那些话,她是又气又怒又害怕。 事实上,粟安然确实没走远,而被认定不在四方城的安严,此时正叼着一根枯草,吊儿郎当的靠在一颗树后。 “五石散,呵呵好名字,源远流长。” 粟安然嗤笑:“当了表子,又想要立贞洁牌坊的人,好脸面嘛。” 安严垂帘讥笑,不接话。 粟安然也没所谓他回不回,到是很有兴致的问他:“你的狗被抓了,就不怕他把你抖出来?” “我能有什么好抖的,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小心玩火自焚。” “哦,你这是担心我?”粟安然眉梢一扬,媚色涟漪。 安严视而不见的轻哼:“怎么?想转移目标了?” “呵。”粟安然轻笑,冷冷的转身便走。 而这时,安严回头,若有所思的望了望,还站在那失魂落魄的张琳。 “你就不怕,她转头就给扔了吗?”他似笑非笑的问。 粟安然漫不经心的回:“她不会。” …… 张琳确实不会,因为她还没有做好,要声败名裂的准备,更不想,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入到污浊不堪的泥潭。 所以她把东西收好后,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看到一肚子闷气,而又无处可泄的周怀仁,张琳稳了稳神,就像往常那样,浅笑嫣然的钻到了周怀仁怀里。 周怀仁抱着她,委身长叹:“红楼里说的好呀,果然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一枝向阳,一枝向暗。 第476章 第475章 断片 张琳本来就恨死了江丫头,眼看周怀仁还在思量这些,就强忍了好大的一口气,幽幽的道:“刚才爸爸都骂我了,骂我蠢,明知丫头像小曼姐,我还不避着,还同意江红英住家里来,如今是好人没捞着,反捞了一身埋怨,全是我的错了。” 说完,张琳娇滴滴的哭,哭的周怀仁心都软了。 不知不觉,又在磨蹭中起了反应,可承上启下还没几分钟,周怀仁就体力不支的完事了。 张琳要上不下的咬紧了牙关,黑暗中,那双美目格外的醒神。 抽着事后烟的周怀仁,到是没注意张琳的神情,他一直凝神在一闪一闪的烟头上。 看着那烟头,鬼使神差的,张琳爬了起来,果着大半个身子,依偎在周怀仁软趴趴的胸前道。 “怀仁,爸今天说,我还年轻,还可以再要一个,还说再过两年,说不定就要执行计划生育了,到时候,我们就是想给诺晨和媛媛,添个弟弟妹妹,也不行了呢。” 周怀仁思路被中断,吓了一跳:“你还想要?” 张琳咬了咬唇:“我到是没那么想要,虽然说我还年轻,可那只是跟你比,真要怀了孩子,我也算是高龄孕妇,我爸他……就是瞎操心。” 周怀仁嘴角抽了抽,心里说了句,可不就是瞎操心,也不想想他都多大年纪了,诺晨又多大年纪了,还有媛媛,现在和张琳再要一个,那岂不是以爷爷的年龄当爸爸。 没得被人笑话。 就在周怀仁微微厌烦时,张琳咯咯咯的欲言又止道:“但是我爸又给了我一个东西,说是……呵呵……说是能让人醒脑提神的东西,还能……” 羞于启齿下,张琳贴到了周怀仁耳边说了说。 周怀仁听完,老脸都微微热了热,在这种事上,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岳父大人虽然有些多管闲事,可在纠结和厌烦里,又有些好奇和心痒难耐。 口干舌燥下,周怀仁默许的滚了滚喉结。 张琳立马翻身下床,拉开台灯,从小坤包里拿出油纸包,然后照粟安然说的那样,用小拇指和无名指的指甲,挑了一些。 再把纸包收了起来,一丝不卦的,摆着她的细腰丰臀,迤迤逦逦,袅袅娜娜的回到周怀仁身边。 “就是这个,像鼻烟一样的东西,我爸说,我也能用,你试这个,我试这个。” …… 翌日,浑身酸软,并起不来的江丫头,欲哭无泪的咬牙,咬牙,咬牙! 然后拼命拿眼刀子,欻欻的戳前面那个,仿佛一点事儿都没有,还神清气爽的狗男人。 狗男人冷着脸,居然还能威胁她说:“还想离吗?” “想离你又怎么滴?” “那就再接着甘!” 靠!这个狗男人,读过的书都那里去了,非得要那么直接粗鲁,跟个土匪一样的说甘吗? “好好好,那你还甘的动吗?”她咬牙,那怕她知道,他确实还甘的动,但输人也不能输气势呀,太憋屈了。 憋屈的她一度的怀疑自己,能打能杀人的拳脚功夫,是不是外强中干! “你可以试试。”李琛眯起眼,坚决执行老班长的至理名言。 不是要离嘛,那就甘到她不敢离。 江丫头歪过头,不想看他,特么的,她现在连动动手指尖,都感觉有气无力,再回想昨晚的战绩,以及今天凌晨,昏睡过去的两小时,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眼下,肯定有两个黑眼圈。 玛哒,这是要水尽人亡的节奏。 可凭什么,李琛不先井尽人亡而是她呢?果然,男人在体力上面,老天爷太过厚此薄彼。 “说!”李琛眯着眼继续逼问,好像得不到答案,他今天就不准备出门了一样。 江丫头一哆嗦,弱弱的喊:“你这是家暴!” “你这个说法我不同意,家暴能有你这么享受的吗?” 欻! 江丫头脸全红了:“你你你你,你个臭不要脸。” “人都给你了,脸也是你的,你要那边?”李琛挑起眉尖,说的一板正经。 啊啊啊啊啊……江丫头想疯,说好的清贵闷骚,冷傲淡漠呢? 都喂狗了么。 这样的琛哥,她好怕怕。 “不离了,总行了吧。” 李琛松了口气,寻思着,等有空了,得抽个时间去看看老班长。 “你走你走,让我好好睡一会,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她好困啊,真心累的不要不要,什么只有累死牛,没有耕坏的田,那都是骗人的,事实上,男人发起狠来,永远都只有耕成散沙的田。 不信,就去看打桩机!看到底是田坏,还是桩坏。 李琛好看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终是肯饶过她的站了起来。 走前还摸了摸她的头,眼里划过一丝亮光的贴在她耳侧,沙哑而低迷的道:“晚上我做饭,你好好睡。” 怒嗔的瞪了他一眼,江丫头决定装死,直到李琛出了门,才有气无力的睡了个天昏地暗。 …… 下午,她幽幽的醒来,只感觉腹中饥肠辘辘,可她偏偏还感觉,没有睡够。 她还想睡!但又不能睡了。 结果,她艰难的爬了起来,再拖着那发抖的双腿拉开门,就看到一脸胡子拉渣,仿佛宿醉未醒的粟漧英,一左一右的夹着小树和小木,从外头回来了。 她一愣。 就见小木,就像条软趴趴的虫子,安逸的在粟漧英胳膊底下,咿咿呀呀的学摆钟。 再看右边的小树,也在哼哼叽叽的摇头晃脑,嘴里含含糊糊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茫然:“这是去哪了?” 粟漧英嘴角轻抽,心想,这不是去哪,而是刚回来。 昨晚喝到断片而心虚的粟漧英,那里敢和江丫头对视,快速的一低头,看了一眼,今天早上偷摸喝断片的小树和小木,他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要炸了。 “那个,我和小树小木,玩的挺高兴的,嫂子不用管我们,我带他俩上楼继续玩。” 江丫头茫然,心想,两宝有叔叔陪着玩,也挺好,正要转身去给自己倒杯水,移开一丢丢的眼角余光,就看到小树呆头呆脑的仰了仰头…… 然后那双眼睛…… 竟然空空濛濛的像个傻子…… 昂? 傻子? 惊骇下,她又快速的转回头,小树就朝她咧了咧嘴。 第477章 第476章 出事 “拖根棍子家家问,屁帘子高挂杏花村,三杯好酒狗狗狗!!!!唯有一醉解千愁!干杯!” 李小树嘻嘻哈哈的喊,喊到最后还起了个高腔,拍着手儿啪啪啪,那声音里充满了荡气回肠,还有意气风发…… 瞬间激活了当摆钟的小木:“哥俩好啊,三星照啊,四喜财啊,五魁首啊……” 江丫头都听懵了,差一点就要附合一句,小英雄不问出处!咱们今朝有酒今朝醉? 而这时,脸色大变的粟漧英,想捂小树和小木的嘴,都没手捂,急的夹紧小树和小木就往二楼狂奔。 江丫头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粟——漧——英!!!” …… 呼呼呼,北风刮的呜呜叫。 粟漧英生无可恋的捂着脸,指控李琛:“你们要离婚,他们俩听到了,跑来问我怎么办,我特么的怎么知道怎么办?” 说到这,粟漧英压抑的低咆:“我妈也就算了,我妹也那样,我能怎么办?我爸又能怎么办?我想要这个家好好的,怎么就那么难,怎么就那么难啊。” 粟漧英疼,他心里真疼。 李琛抿了抿唇,不忍直视的想,是啊,怎么就那么难。 江丫头捏着拳,把头偏到一边,这句话,她也想问。 打了个哈欠,恶狠狠的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醒了酒,但吓的跟鹌鹑似的小树和小木。 “下不为例,去洗洗睡吧。” 得到赦令的两宝,立马爬了起来,有多快就有多快的跑了。 徒留欲哭无泪,满目疮痍的粟漧英佝偻着,两个侄儿还小,什么都不懂,被他带偏了,还能情有可原,可他呢?他怎么办。 过了好久,粟漧英沙哑的道:“你们走吧,回家去,粟安然我去找,找不到……我就亲手撕了这个家。” 最后那句,粟漧英是嘶吼出来的。 他太痛苦了,痛苦的感觉这个世界全是黑暗的,他就站在四面全空的悬崖上,不敢睁眼,也不敢抬腿,就连一丝丝风都不敢想,生怕起风就会把他吹进那万丈深渊。 “你去哪找?”李琛也很疲惫,自从知道自己叫粟漧成,他的心就一直很累。 “我不知道去哪找,但总得找吧。”粟漧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北风一刮,他忽然就想到那句,手心手背都是肉的话。 粟安然是他亲妹妹,李琛是他亲哥哥,他疼啊,心里真疼啊。 …… 粟漧英一走,江丫头便长吁了口气,闷闷的转过身,恹恹的道。 “我就说离吧,你还不同意。” “为什么要同意?我们在一起有什么错?你又有什么错?离婚才是妥协,才是错,你以后想都不要想,否则!” 后面的话,李琛咬着牙没说,给了个眼神让她自己慢慢体会。 江丫头撇嘴,她才不要体会呢,正翻着白眼,打着哈欠,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快速捞了起来刚喂了一声,就听到电话那边,郝建弱弱的在问:“你好,请问是粟领导家吗?我姓郝,想找一下江大姐。” 猛不丁的江丫头愣了半秒:“郝建?” 她这里刚喊了个名字,还没来得急问,郝建是怎么知道粟家电话的,就听郝建在那边,惊天动地的喊:“丫头姐,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出什么事了?” 稳了稳神,就听郝建说,陈松岭傍晚带着钱去提货,货还没提上车,就被人抢劫了,陈松岭想保住货款,就和那帮抢劫犯打了起来,结果一人难敌众拳,被人砍了好几刀,现在人财两失,还在医院抢救。 郝建慌的一比,鬼哭狼嚎的喊:“丫头姐怎么办呀,我们找过去的时候,老大已经不行了,满身是血,气都快没了。” “嘶……”江丫头吓的心头猛颤。 是了,改革开放的政策一下,南边的治安确实很不好,而这样的不好,还会维持很多年,尤其是90年左右,古惑仔风一刮,随时都可见抢劫和打群架。 “你先不要慌,我马上做安排,这事王岚她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就是岚姐给我你的电话。” 江丫头急的不行,挂了电话便回头跟李琛道:“我要南下一趟,如果有今晚的火车,我今晚就走。” 李琛拧眉,刚才电话里的事情,他已经听到了,虽然没开免提,但耐不住他耳聪目明。 “我陪你去,我去找下小郑,让他抽个人把小树和小木送回熊县,让爹看着。” 说完,李琛拨腿便往外走,这年头的火车票可不好弄,更何况还急。 江丫头连忙叫住他:“那爸这边怎么办?” “有粟漧英呢,让他陪几天。” 这次说完,李琛就已经走远了。 江丫头连忙去整理衣服,顺便叮嘱小树和小木,一定要乖乖的,为什么急着要走,也没瞒他们,两宝都表示理解和支持,并且还催着她赶紧去找松岭舅舅,一定不能让松岭舅舅死。 说着说着,两宝都哭了。 可见这些年,两宝对陈松岭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完了,她又赶紧去找了一下刘华轩,看到绝望又难过的粟漧英,果然在刘华轩那,便把事情说了一遍,粟漧英二话不说的,就跟着回来了。 等了一个小时左右,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来电的是嫂子杨春枚。 “丫头,你那边能走开吗?”杨春枚没有啰嗦,直接切入了主题。 “暂时可以。”毕竟粟和平已经渡过了危险期,粟漧英也回来了,她和李琛要离开几天,问题不大。 杨春枚只迟疑了片刻,就镇定的道:“我也过去看看吧,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多一个人到底多一份力量。” 言外的好意,杨春枚没说,但江丫头懂啊,嫂子是怕她这边强行离开,会惹来粟和平不喜,对思想很传统的嫂子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比老人家的身体更重要,她去一趟可以,但不适合长久留在南边。 但嫂子不同,嫂子可以请个长假,再加上她原本便是警嫂,像这种风浪她也见多了,虽说地域不同,或许帮不上太多忙,但她在,就代表了江丫头和王岚。 “行,那嫂子准备一下,让王岚帮忙买火车票,咱们在南边碰头。” 左思右想,她又赶紧跟王岚打了个电话,再三叮嘱,先别把这个事告诉宫婆婆,怕婆婆年纪大,受不了这个刺激。 做了一番安排后,李琛拿着特批的火车票回来了,两人直奔火车站。 第478章 第477章 南下 上了火车,江丫头才想起江红英。 顺口问了一句:“江红英还在孙建舟那吗?” “已经放了,但我让顾红星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会想办法联系我,我不在陈克和大哥也能做主。” 江丫头愁肠百结的点头,想想郝建的那些话,她心里就急的跟猫抓一样。 宫婆婆只剩陈松岭这一根独苗了呀,如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怎么跟宫婆婆交待? “那唐立呢?还拘着吗?” 李琛探究的看了她很久,见她眼神清澈,只是随口一问,才淡淡的道:“还拘着。” 好吧,她也是心里慌,所以想找些话。 李琛知道,她现在大概是凌乱如麻,没有其他意思,可在她问起唐立时,还是忍不住生气,气啥呢,气唐立身后的那个人,都和粟安然搞到一块,并沆瀣一气去了,还把唐立留下,美曰其名暗中保护。 这样无微不至的关照,身为她的男人,怎么能不生气。 “不要怕,走之前我给汪新海打过电话,他应该已经派人过去了,如果现在抢救的医院条件有限,汪新海就会想办法,把人转到j区医院。” 江丫头又急又乱的点头,如今通讯不发达,她能怎么样,只能干熬着,希望快些到南边。 …… 一宿无言,从北上广到深,昏昏沉沉熬了十六个小时,到了车站,看着还没发展起的大世界,江丫头感慨良多。 本以为会叫个人力车赶去医院,却不想出站台,就看到了汪新海。 “上车吧。”汪新海也没废话,拉着她和李琛,就往医院赶。 趁着路上还有时间,汪新海轻描淡写的把情况说了说。 “命是保住了,可一条胳膊算是废了,至于抢劫的那些人,已经抓到了三个,还有两个潜逃在外,只是时间问题。” 江丫头眼冒金星的晃了晃:“胳膊没了?” 江新海扯了扯嘴角,没吭声,李琛半搂着她,用力的掐她手上的虎口。 “人没事就好,你要稳住。” 是,她得稳住,越是这个时候,她越得稳,可宫婆婆那里,她要怎么交待呀。 心里跟刀割了似的:“琛哥,我这里疼。” 看她捂着胸口,李琛更心疼的紧握住她的手。 “会好起来的,一定。” 这个时候,任何安抚都显的苍白无力,因为手没了,就是没了,将来要落个终身残疾。 其实上一世,陈松岭并没有遭这种罪,而是死的很干脆,还是她亲手杀的。 可这一世,她改变了很多,也许…… 也许什么,她也说不清了,反正她现在心里很复杂。 到了医院,还没进病房,就听到郝建在跟嫂子杨春枚说话。 “春枚嫂嫂,这事都怪我,怪我中午那会,非要拉着老大还有子扬他们喝酒,还把大家都灌趴了,如果不是我要非要喝酒,我和子扬他们,肯定是要一起去提货的。” 说着说着,郝建哭成了孩子。 杨春枚估计也是刚到,她推门进病房,就看到她还提着行礼,一脸憔悴。 看到她和李琛也到了,杨春枚连忙丢下行礼:“你们来了,我比你早到一会会。” 江丫头嘴唇哆嗦了一下,先是看到泪流满面的郝建,然后才看到,躺在病床上,脸色还很苍白的陈松岭。 他紧紧的闭着双眼,面无血色,但呼吸均匀,被子下露出的左肩部分,缠了一层厚厚的绷带。 “丫头姐,我是个罪人,我是个罪人,我……是我害了老大。”郝建呯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自己用力的打自己耳光。 具体的事发经过,汪新海已经在路上,言简意赅的说了一点。 正是郝建刚才说的那样,他们中午聚在一起喝了不少酒,所以傍晚提货时,只有陈松岭一个人,这才被人盯上,并劫了财伤了人。 江丫头深吸了口气,强行镇定的上前几步,轻轻掀起被角看了一眼。 左肩以下,全没了。 空空荡荡。 李琛看她脸色发白,连忙扯了根椅子过来,压着她坐下。 然后他在汪新海的示意中,朝杨春枚点了点头后,跟着汪新海出去抽烟了。 杨春枚心里也不好受,再加上郝建一直哭,一直哭,脸都快要被他自己打肿了。 “丫头。”杨春枚喊她。 江丫头回神,瞥了眼郝建:“你先别哭了,也别打了,郭子扬他们呢?” “他们昨晚一直在这,照顾了一晚,先回去休息了。”郝建内疚的眼睛通红。 “消息没有往外传吧?” “没有,只通知了你和岚姐,厂里也没几个人知道。” “那就好,现在不能让宫婆婆知道,年还没过完,她老人家年纪大了。” 郝建哽咽的直点头,这个他知道,所以没敢让人去告诉宫婆婆。 “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是蓄谋已久,还是单纯的意外?”江丫头长吸了口气,反复告诉自己,她是来善后的,善后的,她若不稳,人心必乱。 “不知道。”郝建还跪在地上没起来,但头低的快要贴在地上了。 “那你去叫郭子扬,就说我来了,想见见他。” 郝建应了下来,踉跄的爬起身就去叫人了。 杨春枚捏拳,暗暗咬牙的道:“我和王岚真是没想到,郝建会来这边找松岭,如果早知道,我们一定不会让他来的。” 这就是喝酒误事啊。 “世上没有早知道,如果真有早知道,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江丫头自嘲的呵了一声:“其实也怪我,正常的单位都有年假,可我偏偏就没给松岭年假,郝建估计也是想来看看他,才出了这个事。” “这不是你的错,是这边的生意才刚刚起来,事情实在太多,又离不开松岭……”后面的话,杨春枚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事看起来,就是一个意外,还能怎么说? 可江丫头总觉的,这不像是意外。 怎么说呢,成衣生意是起来了,而且还发展的很迅速很稳定,紧跟着陈师傅泡面也要上架,这一切的一切,太顺风顺水了,就好像蹲在地上拣黄金。 怎么能不招人嫉妒和眼红? 更何况,陈松岭在这片地头上,可不是地头蛇,所以在她仔细想来,这可能不是什么意外,很有可能就是招了妒。 所以,她要冷静,好好想想怎么善这个后。 第479章 第478章 招妒 南边的事情,江丫头没怎么插手,她只是幕后指挥,实际上的操作全是陈松岭办的,薅起来会有些麻烦。 而此时,汪新海站在医院的走廊上,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李琛。 痞痞的吐了口烟圈后:“原来最近冲击市场的成衣品牌,是你媳妇的,了不起!才短短半年时间,竟然做的风生水起了,赚了不少吧?” 李琛对此,知道的也不多,但他知道,江丫头偷偷倒衣服的时候,那帐本就很惊人,说是日进金斗都不为过。 更何况,现在还获得支持并允许? 那自然是风生水起。 “有话直接说吧。” “行,那我也不就兜圈子了,这不是意外,是你媳妇的人,钱财露了白,遭人嫉妒了,那些人在本地很有势力,并且盘根错节,树大根深,这次只是一个小小警告,下次会发生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李琛眸色暗沉,冷意弥漫。 这样讳莫如深的提醒,他自然听的懂,就像某个地方的四大家族,根基深厚一个道理,而治国又有如烹小鲜,大刀阔斧而引起的动荡,是绝不允许出现的。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让我告诉我媳妇,让她把生意撤回北方?” 汪新海抖了抖烟灰:“生意上的事我不懂,这些不要问我,忙,我就帮到这了,有时间一起出来喝一杯,这边的海鲜很不错。” 说完,汪新海走了。 李琛嗤鼻,冷冷的耷着眼皮,不战而降,那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战场如此,商场也该如此! …… 没多久,郭子扬等人赶来,她才问了几句话,陈松岭就幽幽的醒了神。 看到她来了,陈松岭一脸愧色,开口便是:“姐,我无能啊,没有护住货款。”转头,他又着急的问郭子扬:“货款找回来没有?那可是二十万啊。” 二十万,放在77年是一笔天大的巨款。 可见这半年,她的成衣生意,做的有多大,资金流动和运营又有多大。 郭子扬等人早就熬红了眼,个个面如土色的摇头:“还没,警方说只抓到几个小喽啰,两个主犯还在潜逃,可能已经……已经逃到海那边去了。” 海那边是那边,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陈松岭顿时软瘫在床上,连自己伤到了那,都毫不在意,嘴里喃喃的喊:“完了,这下全完了,没钱提货了,那还怎么按时交货?要赔违约金的啊。” 激动之下,陈松岭脸色忽然涨红,一窜猛咳就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江丫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陈松岭!!钱有人重要吗?别说二十万,就是二十亿,在我看来,都没有你这条命重要。” “不是的姐,你不知道,我年前签了三个大订单,都是三月中旬交货的春季款,如今货款没了,那到时候拿什么交货呀。”陈松岭觉的会破产的,拿他这条命赔,都赔不起那些订单。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事没那么简单。”江丫头捏拳,掷地有声的又道:“你只怕是被人套桩了,还损了一条胳膊知道吗?” “胳膊?”陈松岭愣了一下,这才缓缓的转过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边。 他看了良久,久到谁都不敢吭声,只感觉内疚和心疼。 胳膊啊,那是一条胳膊呀。 陈松岭苦涩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满是泪光。 “如果这条胳膊,能护住那二十万货款,没了也值得,可偏偏……” “值你个锤子!你是脑袋有坑吗?还是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放心上?你这条命,比二十亿还值钱懂吗?”真是个笨蛋,但笨的怎么这样招人疼呢。 江丫头长叹,刚才她一目十行的看帐目,从订单合同到郭子扬才说了几句的话里,已经笃定这是一场套桩,也是若干年后被称之为商战的谋划。 只不过,现在这种的谋划,充满了血腥味,而后世则无硝烟,各凭本事。 也是怪她,太掉以轻心了。 以为有某位的支持,便能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可实际上,那有什么顺风顺水。 “姐!我……”陈松岭难过的说不出话。 “你不在乎这条胳膊,我在乎。”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好好养伤,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那是怎么回事?”陈松岭懵逼。 江丫头不理他,索性沉住气,开始拿着帐本,一点一点的问郭子扬。 从客户的信息,到布料进货来源,以及市面上是否出现高仿,还有本地的某些势力,人际交往,再到可有坚敌,事无巨细她都问了个遍。 若有问到连郭子扬和陈松岭都不清楚的,她就立马让人去查。 一通指令下去,陈松岭总算从焦灼的二十万巨款里,醒过神了。 “姐,你是不是怀疑,我们在这里被人嫉妒?所以才招来祸事?” 江丫头沉呤。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在咱们熊县,又是开工厂,又是大量招工人,还是同行,并且在短短半年之内,就把货铺满了全国,赚钱如流水,你嫉不嫉妒?” 这还用问?当然嫉妒!更搞不好,他还会搞搞事情。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是我大意了,竟然忘了来这边发展,得先拜拜码头。” 江丫头苦笑,不是陈松岭大意,而是她大意,她忘了经济发展初期的某些弊端,还以为这是若干后的无硝烟战场,各凭本事说话的年头。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提醒你,所以这半年来,只让你顾着发展,忘了提防人心。” 陈松岭磨牙,脑子一清醒,就慢慢的说出几个姓氏。 “这几家在南边世代经商,有做远航贸易的,也有做暗地走私的,赚钱门路很多也很杂,据我所知,他们的几个家主,还在很多年前,就移民到了国外,他们名下,也有制衣厂,算是咱们的同行,会是会是他们?” “都有可能,得查过以后才知道。”江丫头眯了眯眼。 能把生意做大做强,并历经风雨还不倒的家族,没有几个是屁眼干净的,什么所谓的白手起家,那不过是把王冠洗白的托词。 当年安严摇身一晃,不也是这么洗白白的么。 都是一个过程。 如今眼下,又面临着改革通商,处在上层金子塔的他们,又怎么会不闻声而动? 就像逐浪,谁都想冲到最前头,吃下那最肥美的蛋糕啊。 那位催着她赶紧来南边发展,从某个层次上说,就是一种公开的讯号。 枪打出头鸟,是她太大意。 这胳膊,折的她心肝脾肺肾都疼。 第480章 第479章 同行 “姐,我算是明白了,咱老老实实做生意还不行,还得搞点事!” 陈松岭额上的青筋跳了起来,露出眼里的一片血光。 “这些话,你就先烂到肚子里吧,我现在难过,怎么和婆婆交待。”江丫头看着他空荡荡的左边愧疚。 说到跟宫婆婆交待,陈松岭脸都绿了,总算有些后怕的缩了缩脖子。 “是我没把事办好,不关姐的事,我奶她,不会为难姐的。” 江丫头呵呵了两声,这情字,真有那么容易写就好了。 “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这几天把厂里的事交给我。” 安抚好陈松岭,她才和李琛去了成衣厂。 这还是成衣厂和食品加工厂办起来后,她第一次过来审查。 看着大片旧房改造的流水线工厂,以及陈松岭在上报中告诉她,越添越多的半自动针织机,以及成百数千的缝纫机,庞大的规模成形,确实让人震撼。 尤其是李琛,听着厂房里,哗啦哗啦的缝纫机响,还有数不清的人头窜动。 他瞳仁内缩外放了好几回,才暗哑的道:“已经这么大规模了?” “是啊。”在她意料之中,又在她意料之外,江丫头苦笑。 规模是大,可根基不牢,这是硬伤。 看她苦笑,眼神又一汪清明,李琛就知道,她大概猜到了某些因素。 “别怕,想做什么你尽管做,天大的事,也有我给你撑。” 江丫头心头顿时一暖,转身和他四目相对。 “我到是不怕,还有人欠着咱们的承诺呢,到是琛哥你怕不怕?”江丫头吐了吐舌,问的意味深长。 李琛嘴角抽了抽:“我会以学习媳妇,为好榜样!” “……”哈哈,还真是不肯低头服输的个性呀。 不过嘛,她喜欢。 强强联手,并肩齐行,才是夫妻恩爱到老的正确方式。 “学习雷锋好榜样已经过时了,现在流行八荣八耻。” 李琛按了按跳动的眉尖,假装自己没看到她一脸调皮的模样。 “哦,那你说说,我学习学习。” 江丫头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的背起双手,老气横秋道。 “这八荣八耻啊,你听好了,以用情专一为荣,以沾花惹草为耻!以责任至上为荣,以玩弄女人为耻……” 慢悠悠的一直说到,以自强不息为荣,以好吃软饭为耻,李琛的太阳穴就疼了。 一大堆歪理! 可特么的,这些歪理他却无言反驳。 灵光一闪,他按着太阳穴,目光深沉而幽幽道:“那是不是还有五讲四美,三从四德?” “噗”江丫头一个没绷住,笑的前仰后合。 笑到最后,她打了个哈欠:“琛哥,你悟了呀。” 嗯,他不但悟了,还飞升了,可不管怎么飞升,眼前的这个人,他都是百看不厌,恨不能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是彼此的另一半。 …… 当天晚上,还在办公室加班的老叶,接到了江丫头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事情传到了老汪耳朵里,紧跟着,一小时后,汪新海收到了77年年初,第一个联合动员的任务。 挂了电话,汪新海推开窗户,静静的看了北方很久。 久到他嘴边挂了一丝讥笑都浑然不知。 队,有先锋突击手,商,也有先锋突击手。 那样的女人,那样的刺头,联合在一起,就注定了是将来的繁华盛世里,最亮的两颗星。 南边,要下雨了。 …… 风雨前夕,已经察觉到一丝潮气的某个西洋别墅里。 灯火通明之下,正坐着南边的四大巨头,其中又以王家为尊,分别是王任许刘。 他们围着茶几而坐,或紧皱眉头,或沉默不语,或不可一世,或轻描淡写的品着茶。 那茶,确实是好茶,明明已过三道,却还能茶香四溢,入口浓酽,芝兰之气,沁人心脾。 王生道:“听说,他们幕后的那个女老板,已经从北边过来了,坐的还是特供车厢,单独卧铺。” 那种票可不是钱能搞到的。 任生轻蔑的扬了扬唇,将紫砂杯里的茶汤一口饮尽:“那又怎么样,一张区区特供票,值得你大惊小怪?难道我们还弄不到?” 王生的瞥了他一眼:“那女老板姓江,全名就叫江丫头,虽然年纪不大,可胆子不小,去年重灾,她不但第一个赶到,还倾尽家财,并且留到了最后。” 许生的摸着茶杯边沿:“要说倾尽家财,我们当年谁没有倾尽过?” 所有人里,大概只有刘生的,最为轻松随意,笑着讥讽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长江后浪推前浪,三杯茶已喝,我就先回了,老婆还在家里煲了木棉花汤等着我。” 一语说罢,刘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神色各异,眼眸暗沉的王许任三家,你看我,我看你。 原本还飘散在四周的7号元素,忽然向中间靠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了液氮。 “玛哒,刘生要不掺合,那以后就把他踢出去,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甘吧!” “擒贼先擒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王生笑了笑:“改革改革,不论怎么改,总得要人来改,既然如此……” …… 别墅里的密谋江丫头不知道,但此时,经过一个通宵,她已经把厂子里的运营规律,以及本地的各大势力,全部摸清楚了。 尤其是她的同行! 陪着她一起锊清脉络的李琛,拿着钢笔在纸上写了四个字,并围着那四个字,画了不少圈。 因为一直没听到李琛问话,只看到他在纸上写写画画,所以江丫头很好奇,凑了过去瞄了一眼。 就见那纸上,笔力遒劲的圈了四个姓。 正是她心里觉的,最有可能动手的四姓,王任许刘。 这四家,名下都有制衣厂,她和李琛,就是不谋而合。 心动。 “琛哥,在你看来,这是四家合谋,还是其中一家?” 李琛抬起头,目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道:“临时圈禁的羊群,若是没了领头羊,你觉的这些羊,还能在狼嘴里存活多久?” 江丫头心头一跳,眼里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 第481章 第480章 肃清 “没有当时杀了松岭,就是为了引我来?” “恐怕就是这样,事情总需要人做,并不是非谁不可。” 论经商资历,在那些人眼里,他的女人才咿呀学语,嫩的很呢。 自然不会心甘,由她来扛这面先锋旗,更何况这四家,还是同行。 “那这么说,他们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李琛不答,肃然的敲了敲桌子:“经商我不懂,但我知道,怎么排宾布阵,算算时间,老叶那边的指令应该下来了,他们应该会提前攻。” “那我们就守?” 李琛扬了扬眉,虽然他家丫头不是巾帼,可胜过须眉,有勇也有谋。 “我去外面布置一下。”他起身,笑而不语看她。 她福由心至的连忙接话:“那我就肃清内部。” 李琛顿时笑了,笑的就像花儿一样碧空如洗美如画卷,并且还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的习惯,她是制止不了。 哭笑不得的歪了歪头,就见他稳如泰山的去了外头。 有男人在身边,果然做什么事,都不慌不乱。 她家琛哥,将来就算不当刺头,也会是一个,最优秀最帅气的领导者。 …… 美滋滋的呶了呶唇,打了个哈欠。 她才赶紧静下心,飞快的琢磨了一会会,便去叫醒郭子扬,让他把住厂的所有人,统统给叫到车间里来。 然后又叮嘱郭子扬,分出几个自己人,去把厂子的大门给守了。 从现在开始,没有她的吩咐,一个人也不准放出去。 月黑风高夜,永远都是最好的保护伞。 要制敌,要防守,就要把她厂里的耳目和爪牙,统统给揪出来。 “丫头姐,咱们住厂的工人,全都在这了,一共236个人,其中大裁剪师傅7个,学徒25个,搬运工48个……” 郭子扬不知道江丫头为什么让他们全起来,并聚中到车间,他还以为江丫头想见见大家,所以他语速飞快的给江丫头报人数。 江丫头也没打断,只到郭子扬报完,她才清了清嗓子道。 “各位,从大师傅到清洁工,甚至还包括咱们的大厨师傅,小学徒,你们所有人的履历,我都已经仔细看过了,有来自咱们熊县的,也有来自江浙的,甚至还有其它五湖四海的兄弟……” 比如说谁谁谁,来自那来,江丫头笑意盈盈的就指了出来,一字不差。 顿时,聚集起来的众人,个个挺胸抬头,笑容满面,更有些按捺不住的窃窃私语,激动的说着:“江厂长知道我是那里人哎!” 只有少部分知道陈松岭受了重伤的,才神情紧绷,心怀忐忑。 却不想,江丫头在打完招呼后,便直接把陈松岭受重伤的事,添油加醋,并十分煽情的说了一通。 意料之下,大部分的人都震惊了。 那些没有震惊,但又赶紧装出震惊的,她连忙让郭子扬,把名字给记了下来。 郭子扬还没明白,她这是要干嘛,忐忑的小声道:“丫头姐,你不是说,这事不能往外传吗?” “是啊,可你觉的,他们属于外人吗?”江丫头似笑非笑的反问,心里数着数,一共有17个在装模作样,神情非常明显。 还有3个,不为所动,并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这个时候召集大家开会,就为了说这件事吗?”还有记这些人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郭子扬迷糊了,后面这句,他想问又不敢问。 “当然不是,松岭带着货款去提货,肯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郭子扬顿时抽了口气,吓的两只眼睛都瞪大了三分:“丫头姐,你是说我们厂里有奸细?” “奸细这种生物,是无处不在的,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江丫头回的很淡然。 和郭子扬的震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样的对比,自然就落到了有心人眼中,只见他们努力想掩饰,又想装看不见的微变情,显的滑稽又格格不入。 江丫头冷笑,不着痕迹的,又施施然的念了几个名字。 “他们全是……奸细?”郭子扬呼吸急促了起来,一边写一边问。 “也许吧,等一会我会让大家重新签一份十年制的聘请合同,到时候我让你动手,你就动手。” 郭子扬咽了咽口唾沫,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因为他有些细思极恐。 看大家议论的差不多时,江丫头压了压手。 “情况就是这样了,我很肯定有人在从中作梗,因为他见不得别人好,也见不得我们在这里快速崛起,为祖国为建设添砖加瓦,所以我把大家叫来,就是想告诉大家,我,江丫头,还有我身后的几个领导干部,决不会向恶势力低头,也不会向他们屈服!” “我们的制衣厂和食品加工厂,是党和组织支持的合法民营企业,我们给大家的酬劳工资以及福利,也是完全向国营工厂看齐的,并且某些福利,比国营还要人性化,还要好,这一点大家认同吗?” 一句质问,瞬间引来此起彼伏的回应。 因为员工合同这一块,是她根据现有的国营企业,以及后世的种种福利,亲手拟定的,其中好处,自然不用多说,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明白在她这里工作,有多赚钱,又有多安定和富足。 所以得到回应后,江丫头笑着又压了压手。 “那么现在,恶势力想打压我们,想搞垮我们,想让大家丢掉工作,失去稳定的收入来源,你们同意吗?” 这还用说,顿时,所有人都群起激愤的喊:“不同意!” “死都不同意!” “江厂长,我觉的我们应该报公安,如果公安管不了,咱们从今天开始,就自己保护自己,大家说好不好?” 有人一起高腔,立马就有居安思危的人高声附和。 “没错,如果公安管不来,咱们就自己管,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我们的大领导人还说过,一切的牛鬼蛇神,都应该打倒。” 打倒牛鬼蛇神的口号一出,所有人的情绪更激昂了,吵到最后,索性齐声高呼。 什么以团结思想为武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彻底揭露,彻底批评,彻底打倒! 一声喊的比一声高,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似的。 而此时,在外头布置陷井的李琛,嘴角都扬起了弧度。 接下来,他的丫头,应该就会用以人制人这一招了。 第482章 第481章 团结 果不其然,在大家喊了好一会后,江丫头就严肃的告诉大家,厂子里出现了内鬼,也就是那些恶势力的奸细,她需要大家相互监督,发现有人想搞破坏,一定要及时举报,因为工厂的存在,就意味着大家的稳定生活。 最后还煽情的说了几句标语,什么工厂是我家,需要共同爱护它。 还有什么,没有工厂,就是没有家。 没有经济来源,就没有她。 差不多句句都说到了人心坎上,情绪也就推到了顶峰。 “现在,我们需要重新拟定一份员工合同,以前那份是五年制的,现在新的合同是十年制的,只要大家安心的留在这里,把工厂当成自己的家,精诚合作,团结一致,那么工厂也会把大家当成家人。” “在不久的将来,工厂还会给大家分配单元楼,让各位的家人,不但吃的饱,穿的暖,还会有个温馨的小窝,并且每年还会评选最优秀的职工,由工厂出资,组团带领大家国内国外的旅游,放松,更重要的是!” 说到这,江丫头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笑眯眯的道。 “最重要的,到了每年的年终,会以为各位的工作绩效为标准,给大家额外发放年终大奖!” 众人瞳仁扩大,个个脑子飞快的在心里盘算,这些福利,可是国营工厂都没有的哇。 然后有人问了:“江厂长,那年终奖会有多少?” “看绩效多少了,也就是在职其间,为工厂,为咱们这个大家庭,奉献了多少,如果绩效评估为满分,那么就以工厂当年的纯收入额百分比,向大家发放年终大奖,额度会从一万到五万元不等。” “哦对了,今年就开始执行,虽然晚了几天,可好歹没出正月嘛。” 轰…… 今年就开始发? 顿时,所有人全炸了。 77年的一万元,那代表着什么,可是后世养尊处优的人们,想像不到的巨额奖金。 要知道,这个时候人们的普遍工资,都还没有破百呀。 重磅炸弹一下,二百多个人,接近疯魔的喘息了起来,不约而同的,心里只有一个意识,护住工厂,护住家!决不向恶势力低头! “我签,别说十年,就冲江厂长这些话,我刘老汉这辈子,都愿意留在厂里做奉献。” “我也签,谁要敢打压工厂,让工厂做不下去,我就把我的命豁出去。” 又是一番群情激昂下,江丫头发现,一开始坐立不安的那些人,几乎都懵了,并且还露出割锯般两难的神情。 眼神十分复杂。 其实也简单,人性虽然复杂,可谁不想向阳而生? 能当好人,没有人愿意当坏人。 这样的福利,这样的奖金,这样的美好的氛围,以及对将来生活的幻想,就像走马观花一般,在那些人脑子里,不停的转啊转。 有稳定的工作,稳定的收入,还能向阳而生,那么就代表,能养活家人,能娶妻生子,能吃上那一口温馨又美味的家常便饭啊。 差不多时,江丫头笑着敛了敛神,便让郭子扬开始安排大家,到财务室一个一个的重新签合同,并当面审核前半年的绩效数据。 并允诺审核结束,三天之内发放年终奖金。 虽然是深更半夜,可在这份充满了美妙的刺激下,所有人的精神,都是前所未有的好,更不用她多说,签完合同后,纷纷主动的留在了车间,等待吩咐。 就在这不动声色中,她已经让郭子扬,把那些神情有异的,全部单独留下了。 一共29个人。 来的还真不少,这还只是表面上挖出来,并属于住厂员工里的人数。 那些不住厂的员工,以及女性车工里,有没有目前还不得知。 江丫头打了个哈欠,凛然的阖了阖双眼。 今天,她就是敲山震虎,若还有掩藏在深处的人,晾他们,也不敢在这几天之内搞幺蛾子。 等这场风波平息,她自然还会有别的办法,继续深挖。 敛神过后,江丫头重新站到高处,捏着名单开始给大家分派任务。 余下的人里,她给李琛分了五十个人,让李琛带着去外面,做一些布置。 剩下的,以三个小时为一班倒,进行全厂全院墙的仔细巡逻,警防火灾,小偷,人祸。 总之就是,这几天是关键时刻,不能把安全问题,全部托付到公安上面,必需要敲响警钟,自强不息,并以工厂为家,人人守护家为目的,全方位保护工厂的一切。 尤其是仓库,更加要严防死守。 在有了无限的动力之后,所有人对她的安排,没有一丝不满,相反,他们在领到任务后,还会举一反三,主动去做其它的防范措施。 比如说,要严防火灾的,员工们就积极响应,赶紧挑水蓄水,并且还把搪瓷脸盆拿到了手上。 要严防小偷的,员工们就抄起棍棒,雄赳赳气昂昂的学公安,仿佛个个都是福尔摩斯附体。 这就叫,群众的力量是无敌的。 若不是她再三叮嘱不能喧哗,要以静待敌,以静制动,估计她这些可爱的员工们,还会高唱:太阳出来照四方,大领导的思想闪金光……男女老少齐参战哎,人民战争就是那,无敌的力量! …… 眼看都过了12点,已经到了凌晨时分,内部肃清她办妥了后,才想起要去看看李琛,看他在外面做什么布置。 结果等她看到,她吃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琛哥做的,居然是陷井啊陷井。 太特么有才了。 而且所用之物,全部都是就地取材。 比如说,利用物理惯性的作用,在某处放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小东西被人触碰后,立马引发其它的连锁反应,进行简易而粗鲁的投石打击。 不会制命,但能快速制敌。 还有建厂时,那些长短不一,而被废弃的电线,他全部收集了起来,撕掉了绝缘胶皮,将其安置到某些关键的围墙上面,做成临时而又有效的电网陷井。 以上机关,层出不穷,个个精巧绝妙,看的她是连连咋舌。 第483章 第482章 候战 “琛哥,你在队里还学过这些?” 李琛好笑的弹了她一个脑崩。 “你忘了咱爹以前是做什么的?” “对哦,爹以前身体好的时候,老在山里下套猎野鸡和兔子。” 所以,他这些机关,都是从猎人的陷井里,衍生出来的么。 李琛忍俊不住,拿眼皮子瞥了瞥她。 “想学吗?” “不想。”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等拒绝之后,才发现琛哥眼睛眯了眯,就赶紧笑着喷彩虹屁道:“琛哥会就好了呀,我若什么都会了,还要琛哥干什么?” 哦嗬! 这小嘴巴巴的甜是吧。 李琛笑的宽肩直抖。 “说的没错,只要我在,就一定会保你平安。” “是了是了,琛哥是最棒的,不然怎么会是刺头,连汪新海都得甘拜下风。”崇拜呀,江丫头拼命撒狗腿。 反正彩虹屁不要钱,多说点回报大,这是两世为人,深有体会的至理名言,只是可惜,上辈子安严冷清,唐立死板,她学会了也没人发挥。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李琛笑无可笑的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又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连忙享受的喁喁:“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啊。” “……”李琛嘴角轻抽,咳了两声:“揪出几个?” “哦,29个,还没有仔细排查,我现在去?” “过了今晚再说吧。”李琛受不了她一脸狗腿的样子,只感觉全身都麻兮兮的,情不自禁下,他忍不住的小声道:“现在越来越调皮了,从那学的?” 江丫头顿时脸爆红,心里腹议,不是她越来越调皮,而是曾经的曾经,以前的以前,没有机会让她调皮,也没有机会让她感受安逸,以及被人细心呵护。 但不代表,她就不会皮呀。 “不用学啊,只要你一直纵着我,我就能越来越皮。” 李琛失笑,沉思了好久,才喃喃道:“那你多皮吧。” 无论多皮,都是他的女人,近乎完美。 “咳咳。”江丫头捏拳轻咳,以掩饰被他撩的七上八下,像小鹿乱撞的心,一板正经的抬起下巴,摆出以前的稳重范:“你说的啊。” “当然是我说的,我的女人,我想怎么纵,就怎么纵,想怎么宠,就怎么宠。” “讨厌!”啊啊啊,受不了了,现在不是在做正事嘛,怎么能随意的撩啊撩,还撩的这么猝不及防,被人看到了,听到了,可怎么办呀。 丢死人了好吧。 江丫头跺了跺脚:“那我现在干什么?” “当定海神针,等!”李琛笑,看她脸色绯红,越来越小女儿态的模样,真想冲动一把,狠狠地亲她一下…… 或者两下? 又或者更多? “你是说,他们今晚一定会来。” “如果我是他们,就一定不会错过今晚。”李琛严肃了起来,因为他刚才巡逻,发现整个工厂,在安全问题上,简直薄弱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翻进来。 直白说,这围墙根本就没一点用,整个工厂没有半点警防措施。 也不知道是陈松岭心太大,还是他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美好,以为无论是何时,还是何地,都能夜不闭户。 “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他们……真敢动手么?”江丫头不敢再甜可油腻了,沉呤中拧了拧眉。 其实她知道,这话问出来很智障,可她到底还是想,人性再美好些。 毕竟曾经的黑暗,她吞噬的太多太多,这辈子,她只想向阳而生。 “你抢了他们的地盘,断了他们的财路,你说呢?”李琛忍不住了,上前握着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好吧,那我就等着看,看他们敢胆大包天到什么地步。”江丫头仰头,到是没注意,自己的手被他捏住了。 她只是在想,既然要战,那就战,松岭的胳膊总得要一个说法。 最好就是赶紧来战! 她候战!候战! 否则,这个亏,她吃的太疼。 …… 与此同时,已回到四方城的粟安然,正百无聊赖的在清点她带回来的货物。 “砰”的一声,门被安严一脚踢开。 脸色凛然发黑的安严,进门便道:“南边的事情,是你吹的风?” 前一秒有点微微受惊的粟安然,下一秒就镇定的笑了。 “吹风,吹什么风?从国外回来,途经南边,你不是懒的理会吗?” 安严骤然牙关紧咬,他后悔了,他还以为,粟安然只是去南边交易货物,拿到钱再回四方城搅风搅雨,却不想,她除了交易,还动了手脚。 这个女人,他当真是越看越走眼。 “呵,那你还是太小看她了,也太小看你的亲大哥了。” “哦,我小看我亲大哥,你不吃醋吗?你不是喜欢她吗?喜欢到连告诉她都不敢,只敢把最放心的人,偷偷留在她身边?” 粟安然娇笑,笑完又道:“你那个最放心的人啊,还被我亲大哥扣着呢。” 安严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坏笑的靠在门边,扬起他的凤眼,似笑非笑道:“你妈的诊断证明,还有自白书,看了吧?居然还有人喜欢装疯,一装就是二十多年,我也是很佩服。” 粟安然脸色变了,美目充满了戾气的回望他。 “我不管她装,还是不装,我对江丫头都是不死不休,这个世上更不需要她存在。” 安严冷哼,双手环在胸前,淡淡的道:“你要我找的人,已经给你找来了,自己去见吧。” 说完,安严转身便扬长而去。 粟安然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息掉内心的愤恨,她说的没错,这个世上,以及她的周边,都不需要江丫头,所以,她没有存在的理由! 只有割掉毒瘤,世界才会清静啊。 拨了拨头发,粟安然站了起来,款步轻移的挪到楼下。 抬帘入目,就见到阔别了近一年多的叶念秋,茫然的坐在沙发上,一双美目无神且空洞的看向她。 “安然?你原来一直在四方城,那你怎么不回家?”叶念秋呆滞的随口说道。 可其实,粟安然回不回家,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就是一个,李琛看都不想看的女人啊。 “念秋嫂嫂,一年多没看到你,你似乎过的很不好,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白呀?” …… 第484章 第483章 坏掉 大步流星走到门外的安严,在听到那声念秋嫂嫂后,嘴边的讥讽扬的更大了。 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疯子。 抬腿便直奔三环以里。 南边的那些地麻世家,有多棘手他是最清楚的,那怕他知道,李琛跟着去了,可他还是没有办法放心。 更何况他不可能真视唐立而不顾。 凌晨三点,这是人类警觉性最低的时候,安严悄无声息的翻进了旧厂房,那怕四周漆黑如墨,并阴寒刺骨,捆绑着唐立的那个地方,也在他眼里有如白昼。 他能清晰的看到周诺晨裹着棉大衣,半躺在墙边烤着火,也能清晰的看到,李琛叫来的那些人手,严肃的在外面侦察。 若不是他这双,在黑暗里也能有如白昼的眼睛,想进来救人,确实很不容易。 沉寂下,他一直等到周诺晨的呼吸,变的十分绵长后,才无声无息的靠近了唐立。 就在他只差五步,就摸到唐立身后的绳结时。 唐立欻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然后猛的回头,与他四目相对。 唐立惊喜的用唇语道:少爷! 安严把中指竖到了唇边,他不想和周诺晨对上,更不想被周诺晨围堵,他就是那种,能不费力气就不费力气的人。 更何况据他目测,周诺晨和李琛,也并没有对唐立下死手,脸上的那点青青紫紫,对唐立来说,算不得什么。 唐立屏息凝神,直到安严把绳子解开,主仆两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旧厂房摸了出来后,唐立一把拽着他,连声音都带了些颤音的道。 “少爷,劳资要跟着你。” “你还没断奶吗?赶紧给我南下,她在那边有麻烦。” 唐立瞬间悲愤的都想骂酿了:“少爷,你这是何必呢,人家根本就不稀罕,而且还把你当洪水猛兽,更恨不得把你揪出来交给国家,你却撕心巴脑的,还一根筋的对她好,干嘛呀!” 疯了吗?还是病的不轻,中了那女人蛊啊。 那特么的就是有夫之妇。 “呱噪,让你赶紧南下就南下,别人我不管,她,你一定要给我护好了。” “我护xxx玛个xx。”唐立磨牙咧嘴,硬生生的将那几个字,给咽到肚子里,过后愤愤不甘的吼:“人家不需要,人家有男人。” “她有男人,那是她的事,我想护她,那是我的事,怎么,离开我这些天,你有想法了是吗?”安严冷然的眯了眯双眼。 唐立吓的一哆嗦,什么怨气都没了,他真是,想x了个特么个xxxx,用他凭生所学的所有脏话,来伺候江丫头。 “少爷,我被他们严刑逼供了,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安严顿时嫌弃的拨开他的手,有多远站多远的道。 “不能供的,你供了吗?” “没有。”那怕姓周的手段再多,他也只说能说的,不能说的,他宁死不屈。 “既然没有,谈何心疼,滚,赶紧给我滚。” “……”唐立呆了,默默的看了看自己这些天受的罪,再默默的想,难道要供了不能供的,少爷才会心疼? 不对,他这辈子,还是不了解少爷。 少爷做事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他能怎么办? 南下吧。 尽管那个女人,他恨的牙痒痒,可少爷偏要护着她,他还能如何。 等唐立垂头丧气的爬上南下的火车,才迷迷糊糊的想到,少爷干嘛说他没断奶?少爷那来的奶给他喝? 说到底,还是少爷脑袋不正常了。 唐立掩面,开始痛苦的在煤车车皮顶上,呐喊:“老爷,唐立对不起您呀,没有照顾好少爷,眼睁睁的看着少爷脑子坏掉了。” …… “琛哥,你说老叶他们,下达指令,效率真的会这样低吗?”看着漆黑的四周,江丫头忽然觉的,有些燥热,不由自主的又打了个哈欠。 南边的冬天,确实不太冷! 李琛扬眉:“当然不会。”过后看了她一眼:“困了?” 江丫头赶紧摇头:“没困,可能是温差还没倒过来。”笑了两声,回归正题:“那他们是在等咯。” 一边说,一边赶紧做扩胸,确实有些小困。 李琛敛神,不动声色的道:“所以,我很期待。” 江丫头嘴角上扬,她也很期待! “那你说,如果他们今天晚上,不把握机会,我明天是不是应该设个鸿门宴?” “可以。”他的小媳妇,果然和他想到了一块。 宾家云,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都得讲个谋略。 “呵呵。”她笑,正要说赶紧快来吧,她的拳头已经很饥渴了,下一秒,就看到李琛的耳括动了动。 她立马凝神屏息,李琛的全身就弓了起来,这是遇敌警备的姿势。 “他们来了。” 话音一落,只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炸毛的狗吠。 果然是有人来了。 “你带人在里面打埋伏,我带人去外面包抄,注意安全!”李琛挺了挺腰,定定的看了她良久。 她凛然:“你也要注意安全!” 不慌不忙,镇定迎敌,就是给对方最好的定心丸。 李琛带着人,从偏门绕了出去,她赶紧叫来郭子扬,带着已安抚好,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员工,开始潜伏等待。 五分钟后,南边的围墙,开始传来悉悉索索,并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很杂很多也很凌乱,但动静很小。 “丫头姐,他们想翻墙吗?”郭子扬汗毛炸了起来,打架他不怕,没有跟着陈松岭之前,他本来就是个小混混。 “别急,等着看。”她扬唇,来吧,老叶他们正好欠一个出手的借口。 没一会,围墙上多了个人影,那人影猫趴在那,鬼头鬼脑的到处打量。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开始紧张了起来。 郭子扬更是热血沸腾的搓了搓手。 “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我要瓮中捉鳖。”她小声的吩咐。 “明白。”郭子扬立马传令。 又是几分钟后,趴在围墙的人影,开始动了。 他先是朝后面挥了挥手,紧跟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一字排开,足足七个人跳上了围墙。 他们也没急着下地,而是熟门熟路的又朝后伸手,没一会,一个个四方形的桶状东西,被他们从外头吊了上来,并轻手轻脚的放到了里面。 江丫头眯了眯眼,猛不丁的,又打了个哈欠…… 尴尬之时,她连忙把夹在手心的一枚薄刀片,快速的压到了舌头底下。 第485章 第484章 放火 郭子扬有些沉不住气了。 “丫头姐,那是什么?” “估计是汽油,又或者是煤油吧。”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打算放火?” 江丫头冷笑,心想如果是她,她也会选择放火,因为这是善后打太极最好的策略。 一句天灾人祸,总能掩盖真相。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郭子扬绷起了全身的肌肉。 那么多的四方桶啊,这要是不小心着了,就是全完了呀。 “等他们全进来。”江丫头到是沉得住气,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李琛在啊。 他那句,有我在,我就会护着你,她一直都坚信不移呢。 屏气凝神中,她带着人静静的等,一直等到,对方运了接近二十桶油后,才看到他们停了动作。 然后最先上墙的人,先翻身落地,紧跟着又是一批…… 7个,15个,27个…… 那些人开始提油桶,并左右张望时,江丫头忍不住,又是一个哈欠。 郭子扬怔愣,连打两哈欠? “丫头姐?”你困了呀,这句话郭子扬不敢说。 江丫头尴尬,欲哭无泪的咳了咳,以一板正经掩盖自己的哈欠道。 “才27个呀,也太小看人了,是吧。” “是。”郭子扬哭笑不得,福由心至的看破不说破。 看到那些人就要有所动作了,郭子扬连忙问:“动手吗?” “动吧。”江丫头醒了醒神,心想,自己还是白准备了一晚上,就这么点人,这么弱智的技量,杀鸡焉能用牛刀? 让她可爱的员工们上吧,一人一口唾沫,都足矣淹死他们了。 一声令下,郭子扬深吸了口气,终于站了起来,高声吆喝了。 “拿下他们!!!!” 高八度的大喊,瞬间让群起激昂,又按捺不住的员工们,兴奋了!激动了! 拿着棍子的立马高举向前冲,嘴里喊着响亮的口号:“保护工厂,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拿着脸盆的,拣起石头,一边敲一边呼应:“打倒牛鬼蛇神,保卫我家!” 冲了,冲了,冲了。 被安排负责拉闸上亮子的人,马上将闸门推上。 蹭一下,整个厂房区域,灯光亮的有如白昼。 江丫头背手而站,似笑非笑的看着那27个人,只见他们一脸惊慌,仿佛活见鬼了般呆在原地,只到群起民涌,快要踏足到他们脸上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埋伏。 数声破口大骂,早已淹没在群起激昂的口号之下。 出自本能的,他们掉头就想原路返回,而此时,李琛早就带着人,在外面喊了起来。 高昂的呼啸,有力的拳头,让27只屑小,全都面若死灰。 整个过程,连三分钟都不到,就全部被辗压制服了。 就像是过街老鼠,在人人喊打中,彻底死翘了一模一样。 员工们把人团团围住,你挤着我,我挤着你,个个面红耳赤的破口大骂,这场景像及了好几年前的批斗大会。 江丫头扬眉,趁着所有人还在激动之时,悄悄的提起两桶油,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了陈松岭还在规划,并准备扩建的后厂房区。 然后果断的打开盖子,确定里面装的是汽油后,快速的撒到了后厂房四周。 “啪”划了一根火柴。 蓝色的火焰,一接触到汽油,瞬间窜起了一米多高,并快如火蛇般,向四周吞噬而去。 放了这把火,她淡定的拍了拍手,然后回到人群。 “人都捆好了吗?” 冲在最前头的郭子扬高声回应:“捆好了,丫头姐,要不要把人送到公安局?” “不急,这大半夜的,公安也是人,先关到停车坪那边的小厕所里吧。” 说话间,员工们已经给她让了条路出来。 直接便可以看到,那27个人,无比狼狈的趴在地上,而凶猛的郭子扬等人,带着大家,两人踩着一个,只差没让他们狗啃泥。 “哇,这是什么?汽油吗?”终于有人掀开了盖子,嗅了嗅油。 一语惊起千层浪,得到实锤的众人,怒了。 “居然真想放火烧了我们的厂房?” “艹特么的,这些人也太坏了。” “就是,如果咱们没发现,这一把火放起来,岂不是连咱们也被烧死了???” “打死他们,太坏了!” “就是,他们想让我们死,我们就先让他们死!” 又是一波动辄海啸山鸣的愤怒,挤在前头的人,开始拳打脚踢,挨打的27个,痛的呲牙咧嘴,到这会都没想明白,怎么就中了埋伏呢? 像这种杀人放火的事,他们做了不下十几回了,没一回失过手。 更何况,在这些外地佬的工厂里,还有他们的内应。 可怎么就栽了呢。 就在这时,守在围墙外的李琛,快速的发现,后厂房区,着火了。 他视线一转,跟着他出来的人,因为进不到里面,所以反应特别快。 顿时惊呼:“他们还有人,后厂房着火了!!!” 李琛眯了眯眼,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瞬间明悟,倏地勾了勾薄唇。 干的漂亮! …… “着火了,着火了,他们还有人。” 一人喊,声声应,二百多个人,全都倒抽了口气,风驰电掣的便往回跑。 他们要救火,一定要救火。 保住工厂,才是保住家。 临危不乱的江丫头,立马拉住郭子扬:“不慌,你先叫住几个,把他们关到厕所,别丢了西瓜拣芝麻,搞不好这还是掉虎离山。” 紧迫下的郭子扬立马冷静了下来:“明白。” 而此时的27人,全懵了,尤其是看到后边的火光冲天,神情几度迷茫。 人,那里还有人? 他们已经被一网打尽了好嘛。 难道说,王生他们,还吩咐了另外一波人? 惊疑不定下,他们被压着关进了厕所。 江丫头叮嘱郭子扬,安排几个他最放心,最得力的人手,去组织救火,然后剩下的,先把厕所给看牢了。 郭子扬表示明白。 快速的安排好后,江丫头才领着郭子扬,进了厕所。 …… 扑面而来的香味,瞬间让她脸色发青,而早先一步,享受这种待遇的27个人,全都被迫的挤在角落,几乎没有谁脸色不漆黑。 要说这个时候的厕所,那真是人间绝味,都是全国统一的。 一条大河波浪宽,两块木板架中间,五颜六色肥虫拱,叼根烟儿似神仙。 取名:来呀,快活呀! 个中滋味,那就是通体舒泰,心旌动摇。 第486章 第485章 味道 改为用口呼吸的江丫头,让郭子扬先去掏了一瓢人间绝味。 然后才不急不慢的蹲在27个人中,最靠前的那个男人面前。 “你叫什么?”她问。 这人长的还不错,五官挺周正,只是可惜眼睛满是凶光戾气,更有一条眉毛,还断了一截,从面相学来说,这叫凶相。 挺适合干杀人放火这一行的。 “中了埋伏,我们认栽,要打要杀,随你们便。”男人鼻翼快速的扩张,醒目到,还能数出他有几个黑头。 “有骨气,那总得报上大名吧,不然我怎么称呼你呢?”江丫头也不急,笑的人畜无害。 “劳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刘俊安!” “刘俊安呀,好名字,俊,乃英敏之才,上下敦睦,安,乃平静安康,一生清雅的象征,极好的名字呢。” 被夸了的刘俊安,本就憋得难受,再听了一通彩虹屁,脸都绿了。 这特么的是瞧不起谁呢? 女人的绵里藏针,果然最阴毒。 “有话你就说,别给劳资整这套。” “好嘛,你能代表他们所有人吗?”江丫头抬了抬下巴,指他身后的26个。 刘俊安冷哼,索性闭上双眼,准备不说话了。 江丫头低笑,心想,这个时候某风还没刮进内地吧,那什么,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作为呈堂证供,应该还不懂的吧。 那她还是不要拿出来调侃了。 “喂,刘俊安,跟我说说,是谁派你来的呗?”她揉了揉鼻子,心想,这味道,估计再闻一会,就会习惯了,得加料。 刘俊安冷着脸,移向一边,准备把沉默,贯彻到底。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先喝点润润喉?”她笑着往后退了几步。 骤然,刘俊安色变,挤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跟着色变。 出自本能的,那几个连忙往后挤,仿佛这样,就能离刘俊安远一点了。 啧啧啧,人性的本能,往往能在最恶劣的时候,突显的淋漓尽致。 而此时的刘俊安,看到她眼里的奚落和讥讽后,五官都扭曲了。 “特玛哒,甘露娘咧,你要敢这么做,劳资和你不共戴天!” “本来就不共戴天,还重复它做什么呢?”江丫头踢了踢搬过来的汽油桶。 其中深意,不用多说,不过就是成王败寇。 刘俊安磨牙,郭子扬早就想泼手上的绝味了,那里还等得,立马一瓢,兜头兜脸的全泼到了他身上。 “噗” 刘俊安吐了。 胃里的混合液,再加上人间绝味,瞬间成了此景只有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挨的最近的几个,因为无法躲避,也沾了不少,在坚挺了十秒后,也开始翻江倒海的吐了起来。 四个人一起吐,那刺鼻的酸爽,终于击破了所有人的心底防线,有几个素质差的,马上鬼哭狼嚎。 “我们还没来得急做,放了我们!” “那火不是我们放的,我们人全在这了。” “安哥,我不要吃屎啊。” 吐的头晕脑涨,有气无力的刘俊安,这会那里还说的出话,他只感觉一张嘴,便满是肥蛆加料,绝味灌肠,向来坚挺的铁胃,更是控制不住的回抽,反抽,波浪抽,呕吐不歇。 “不想吃,那就跟我说说,是谁让你们来的呗,怨有头债有主,神仙打架,何必波及凡人,你们说是吧?” 江丫头摆出,我是个很讲道理的女人模样。 “闭……呕……”刘俊安急的想要呵斥,可奈何那铁胃有如脱缰的野马,奔腾不休,就像那一入咽喉深似海,从此米粮是路人。 为了让他们招的更快,郭子扬已自告奋勇,又从沟渠里掏了一瓢。 看着那瓢里,肥虫欢畅,饥渴难奈,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小青年,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是王老板,王老板。” “那个王老板呀?”江丫头给了郭子扬一个赞赏的眼神。 干的漂亮! 郭子扬眼一亮,忽然间他觉的,这里的味儿,一点都不刺鼻了,反而美的很。 “王胜荣,是王胜荣。” “哦,那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吗?” “我不知道。” “我知道,还有任生,许生,我看到他们了。” 名字一报,剩下的全像竹筒倒豆子,一一交待了个清清楚楚。 还包括那天抢劫,并要了陈松岭一个胳膊的事,全都供了,潜逃在外的人名,有可能会逃到哪,老家又是那的,家里有什么人,吐的干干净净。 江丫头满意的眯了眯眼,示意郭子扬好好看着他们。 出了厕所,江丫头就吐的昏天暗地,那翻江倒海的苦,谁试谁知道。 …… 没多久,后厂房的火,基本上全灭。 而这时,大量的消防公安武警,以及绿色制服,仿佛神兵天将一般,井然有序的将工厂团团围住,被惊动的人民群众,傻了。 “这是干嘛?要打仗了吗?” “打你个头啊,没看到制衣厂起火了吗?” “好端端的,怎么就起火了呢?” “小声点,我睡的迷迷糊糊时,好像听到他们厂里的人,在喊打倒牛鬼蛇神。” “遭偷了啊?偷儿放的火?” “怕是了,啧啧啧,这可咋赔哦,造孽,倾家荡产只怕都不够吧。” …… 倾家荡产到是不至于,但对某些人来说,割肉放血已是必然,总不能让她这把火,白放了吧。 她江丫头的亏,可没那么好吃。 而此时,李琛镇定的把视线,从人群里的汪新海身上,移了出来。 走到江丫头身边,先是停顿了一下下,才拧着眉心疼她的面无血色。 “吐了?” “咳咳,等这事过了,一定要让陈松岭改善厕所的卫生条件。”就算不能达到五星标准,也要改换干干净净的蹲厕。 李琛哭笑不得:“你应该放着等我来。” 江丫头讪笑,拿嘴呶了呶面前的人山人海:“那不是争分夺秒嘛。” 老叶的安排都到位了,只欠她这里的东风,她要再慢一些,审问的事岂不是要交给老叶? 还是自己亲自问完,心里有个底会更好。 李琛知道她的意思,心疼的又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回到正事上,淡淡的道。 “你还是太心软了。” “怎么说?”江丫头轻咳,就在刚才短暂的眼神交流中,她已经知道了琛哥识破这场火,只是她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提前和他商量。 眼神躲闪中,她心里腹议,不是她不想跟他商量,而是做这种阴谋论,多少有些损形象嘛。 看她一脸心虚,鬼头鬼脑的样子,李琛就觉的好笑。 压了压她的肩:“别东张西望,严肃些!” 她很严肃啊,那不严肃了,撇嘴:“我那里还心软了?房子都烧了好嘛。” 李琛薄唇轻扬,声音压的极低了道:“只是烧了一个房子,不够让他们肉疼。” “……”江丫头嘴角轻抽,忍不住的,又打了个哈欠。 “那你还想让我烧几座?” 第487章 第486章 火起 烧房子,那是顺势而为,无奈之举! 一是圆了那些人的阴谋,二是给老叶他们动手的借口,三是给自己添个漫天要价的筹码。 她容易吗? 她很不容易的。 个中代价,需要大量的资金周转,以及填补,可如今帐上,已经空空如也。 就在这时,只听得窜流不息的人群里,忽然又有人高喊:“火火火,还有火,我的天啊,房区着火了。” 江丫头倒吸了口气,顺着声音看去,就只见已经扑灭的后厂房,猛的又窜出一条火龙,而那火龙,快速的向围墙后面的居民房蔓延。 骤然间,她惊骇的呆若木鸡。 直到一大群消防,呼啦啦的拖着管子,从她面前跑过去,才心惊的抓住李琛胳膊。 “琛哥,这怎么回事?” 李琛眯了眯眼,脸上一片冰寒。 “居然还有人。”说完,李琛压了压她,语速飞快的道:“我带人去疏散,你回屋里去,小心他们调虎离山。” 是了,那些人做这些多,除了想让工厂没了,还想让她这边群龙无首,盛怒中的江丫头冷静了下来。 “李琛,你要小心。” 李琛回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转头就冲了出去。 江丫头脑子飞快的在想,这个时候她能做什么? 就在她咬着牙,左思右想时,汪新海挤了过来,面色暗沉的道:“以你家李琛的本事,不可能连这点歪瓜劣枣,都护不住吧?” 江丫头怒起:“那你们呢?我这歪瓜劣枣,我们能自己护,他们的歪瓜劣枣,不是应该有你们护吗?” 话没点明,但弦之音就是怒斥,汪新海脸全黑,骂骂咧咧的赶紧去救人救火。 江丫头气的直磨牙,来的时候她留心观察过,后厂房外面的房区,都是居民楼,并且还属于危房,又密集又人口众多。 火灾一起,他们怎么跑? 财产损失先不说,就说那些人命,她想想就头皮发麻了。 王任许三家该死! 真的该死! 想要她命,光明正大的来呀,连累无辜算什么? 玛哒!!!! 气到全身发抖后,她跌跌撞撞的又跑回厕所。 …… 只见得刘俊安他们还在,怒不可遏下,她随手拎起大瓢,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亲手给他又烹制了一勺,放到刘俊安鼻子底下。 “说,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刘俊安闻着那味,看着那蛆,连死的心都有了。 “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让我杀你?你还不配,快说,除了你们,还有谁?”江丫头怒吼。 那王胜荣做的事,已经超出了她的底线。 刘俊安啐了口唾沫,一脸视死如归的闭上双眼,心想,大不了就再吃一回,想从他嘴里套话,门都没有。 “好,你不说,你们给我说!”江丫头拿瓢指向其他人。 已经软骨的其他人,鬼哭狼嚎的就喊:“没有了,王老板只派了我们,全在这了。” “外面的火,也不是我们放的呀,我们的人,真的全在这了。” 江丫头不信,若人全在这了,第二把火,又是谁放的? “你们知不知道,后面的居房楼有多少人?又有多少的孩子?多少女人?” 刘俊安紧抿的唇,哆嗦了一下,外面的喧哗,他不是没听到,正是听到了,才心如惊涛骇浪。 平日里他们是帮着王胜荣杀人放火,缺德事做了很多,可朝着居民楼放火,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女人孩子,他是不忍也不敢的。 可事到如今,他替自己狡辩还有用吗? 人在河边走,那能不湿鞋。 他都想好了,要如何背这个锅,又要如何暗中联系王胜荣,威胁他安置好家里的老母和妻儿。 刘俊安没说话,他的小弟们争先恐后的回:“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我们,我们全这了呀。” “全在这了,又怎么会有第二把火?那片居民楼里,有老人,有父母,有孩子,他们如果被烧死了,你们就是下十八层地狱,都还不了这些命债!” 江丫头吼的全身发抖,捏着那瓢,就朝他们天女散花。 一瓢不够,她掏两瓢,两瓢不够,她掏三瓢…… 就在这时,两个相貌普普通通的男人,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一边靠近江丫头,一边力如疾风的喊:“江厂长,把瓢给我,让我来。” 江丫头气的心神大乱,全身发抖,只以为他们是厂里的员工。 她刚想冷静,却不想,对方以手为刀,挥来的重击,来的是那么猝不及防??? 等她反应过来,眼前已是一片黑暗,什么都不知道了。 …… 而就在这千均一发之时,隐忍的刘俊安,瞳仁放大,鬼使神差的绷断身上的绳子,如猛虎下山般,扑向那两人。 “你们是谁?”刘俊安大喊。 躲在刘俊安身后的小弟,此时还捏着一把匕首,呆呆的喊道:“安哥,你这是干什么?” 不是说好了,先逃出去再说吗?怎么突然又反水,去救他们想杀的女厂长? 刘俊安没救到人,亲眼看着当江丫头被打昏后,用力的抹了一把脸,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两人。 “是谁你们派来的?” 那两人眼中爆出一抹凶戾的寒光,其中一个,扛起被打昏的江丫头,转身就往外跑。 而另一个,就像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摸出两个玻璃酒瓶。 只见那酒瓶口,还堵了一大团的棉花。 刘俊安色变,脑袋一片空白中,如条件反射的就去夺。 可他动作再快,也晚了,火光一起,他飞身上前的视线里,就只见那烧着的酒瓶,如慢镜头一般,飞向了他身后的小弟。 “砰” 火光炸开。 他一扑而空,摔倒在地。 怵然回头,刘俊安就感觉整个世界,像炼狱一样塌了,全塌了。 “安哥,救我!” “火火火,救命!” “安哥,安哥,救我呀,求求你,救我!” 刘俊安眼眸一片通红,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他只看到清晨的天空,和往日的xun丽不同,除了阴暗,还是阴暗。 四周都是浓烟滚滚…… 四周都是尖声大喊…… 哭声,骂声,嘶吼声,接踵而来…… 就在他想,他要何去何从时,就见得某个方向,那两个相貌平平的男人,一左一右,扶着一个已然昏迷,但从头到脚,都换了一身衣服的江丫头,不疾不徐的想从人群中离开。 刘俊安瞳仁一缩,就像野兽迸发本能,迈开双腿,便紧跟着二人。 …… 第488章 第487章 滚开 而此时,半山别墅的楼顶,王任许三人顶风而站,各自拿着望眼镜,瞅着那远处的浓烟滚滚。 任生难掩得意的道:“你的那些人,干的不错,看他们这次还死不死。” “那是你的主意好啊。”王生谦虚的翘了翘小拇指。 许生把望眼镜丢到了桌上:“距离太远,也就是看个热闹,除了火光,连人头都数不清,有什么好看的。” 言罢,许生讽刺的看了眼心怀鬼胎的王任二人,冷笑道:“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别动不动就想撇清干系,真要死了人,这份阴功也是要算在咱们头上的。” 王任脸色黑了黑,那壶不开提那壶。 脾气暴躁的任生,粗声粗气的便道:“只要弄死那小娘皮,什么阴功劳资都受,明天劳资就去趟态国,找个上师把她的魂也给拘了,看她还怎么蹦跶。” 王生大笑:“要说这南边谁最狠,任生敢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就在二人相互扯着皮,虚伪的拍着马屁时,一辆吉普,领着三辆东风大卡,顶着那晨曦东升,呼啸着就驶进了半山别墅。 不到片刻,王生等人就在楼顶发现,那清一色的制服队伍,去年曾有一面之缘的汪家公子,凛然的挥了挥手,卡车里的人,就快速的把他们围了。 围的干脆利落,冷酷无情。 王胜荣领头,阴沉而暗哑的道:“都把嘴吧闭牢了,一个句话都不要乱说,不论死了多少人,都和咱们无关!” …… 半小时后,郭子扬冲进大火凌虐的居民楼,找到刚把一个小女孩救了出来的李琛。 郭子扬嘶吼的喊:“姐夫,厕所着火了,丫头姐不见了!” 李琛倒抽了口气,将半昏迷的小女孩,一把塞到郭子扬手中,拨腿便往回跑。 等他跑到时,厕所已被大火吞噬,而里面的惨叫,已然落幕,四周静寂无声。 众人呆滞的提着桶,拿着盆,面无表情的看着消防灭火。 李琛的心,都好像沉到了谷底。 他转身回头,一把揪住跑来的郭子扬:“人呢?你丫头姐人呢?” 郭子扬吓的眼泪喷薄而出:“不,不见了,最后一个看到她的人,说是丫头姐进了厕所。” 进了厕所! 进了厕所? 进了厕所??? 三声厉吼,如浪潮叠打。 欻的一道冰箭,从天而降,精准而无误的,从李琛天灵盖,直达了他的脚板心。 “滚开!!!”他嘶吼,一把将郭子扬,有多远推了多远。 一个箭步下,他冲到了消防水喷前,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全身淋透,然后头也不回的冲进火中。 郭子扬吓崩了:“姐夫,姐夫!!!!” 而此时,李琛的世界已经没了外人,整个脑海中,只剩下江丫头,一板正经的跟他说:等这事过了,一定要让陈松岭改善厕所的卫生条件。 还有她假装一板正经的说:我那里还心软了?房子都烧了好嘛。 一股锥心之疼,瞬间就像这火,由内而外,把他烧的寸草不生,并撕心裂肺。 “丫头!” “丫头!!!!” 他冲进了摇摇欲坠的厕所,那浓烈的黑烟,呛鼻的恶臭,就像潮水一般,疯狂的往他眼耳鼻舌口中肆虐。 为了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丫头,他必须用力的睁开双眼,在黑烟中拼命寻找她的身影。 他嘶吼着喊:“丫头!!你在哪?丫头??” 有人和他一样,淋湿了自己冲进来了,用力拉扯着他喊:“出去,快跟我出去,要塌了。” “滚开!丫头!!!!你吱一声,吱一声。”只要吱一声,我就能知道你在那,快吱呀!!! 李琛的眼睛熏红了,整个肺部全是浓烟,那怕不张嘴,也能感受到那火剌剌的搅痛。 仿佛在他嘶吼中,那无情的烟,无情的火,便把他的肺,他的心,全都搅在一起,用刀子,用棍子,用拳头,分割成了碎沫,再也拼凑不回来。 “出去!!!把他打昏了扛出去。”来人顶着被熏烂的肺,做最后的阻止。 一滴眼泪,从李琛熏红的眼睛里迸了出来。 像困境中的野兽,发出慑人心魂的嘶吼。 “滚……” 里面那个人,不是路人甲,更不是亲朋或者好友,而是他孩子的娘,他的妻子,他的爱人,他今生来世,都心甘情愿,要把名字刻在心间的女人! 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南城郊外。 与城中心的某处不同,这里的清晨是明亮的,是清新的。 天空很蓝,空气很香,鸟儿在大榕树上叽叽喳喳的唱着歌,无忧无虑!好像城中的浓烟,城中的悲伤,离它们很远很远。 而这里,房屋并不密集,四处都种满了树,其中还夹着几棵荔枝和龙眼。 就在树木茂盛的四周,依稀还能看到几座小小的猪笼房,以及在某个时代,为了抵抗侵略者,而特意修建的小炮楼,也叫瞭望塔。 一路尾随而来的刘俊安,眼看着那两人,在半路上把江丫头套进了麻袋,又眼看着,江丫头像块破布,被他们扛进了炮楼。 他咬着牙根,一边摸到了炮楼脚下。 一边问自己,他这是干嘛? 是了,那是他的目标,他要亲手杀死的目标。 就算那些死了的兄弟,在最恶心的时候,背叛了王胜荣,可并没有背叛他,所以,那怕他拼死,也要把人控制在自己手上,只有这样,他才能有钱,才能有筹码,才能威胁王胜荣。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刘俊安眼底的炼狱,已化成了隽黑。 只听见炮楼里的人道:“玛哒,看着很瘦,可扛起来还挺沉。” “确定是她吗?” “是,劳资绝对没绑错,绑之前,劳资还特意喊了声江厂长。” “把袋子打开。” 刘俊安屏气凝神,不敢探头,只能从声音中分辩,里面大约有三到四个人左右。 短暂的悉悉索索,应该是麻袋被人解开了。 趁着这个时候,刘俊安摸出了怀里的匕首,利用那刀面上的反光,他看到炮楼里,居然有6个人。 除了来绑人的那两个,其他四个,全是彪形大汉,果露的脖颈还有卷起的胳膊臂上,全是叫不上名的刺青。 他瞳仁倒缩,赶紧将匕首收了起来。 第489章 第488章 落红 “是她了。” “本人,比照片要好看,还挺特么柔顺的。彪子达子还有昌子几个,竟然会死在她手上?” 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声线有沙哑低沉的男人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把人兜上,撤了。” 声音一落,没人敢置喙。 又一阵悉悉索索,麻袋重新收紧。 大概是头发散开,所以塞头收紧麻袋时,江丫头的头皮被扯了。 这一扯,硬生生的痛,反而让她快速的清醒了过来。 一醒来,就感觉有人扛着她,然后有人道。 “二哥,三辆摩托的油都加满了,跑二百公里不成问题。” 叫二哥的男人,暗哑低沉的道。 “那就先出了南城,再换车。” 江丫头心头紧窒,这是些什么人?是王任许派来的人?还是另有截胡? 如果是王任许的手下,为何要带她出南城? 就地杀了她不是更快捷吗? 就在她惊疑不定时,就感觉扛着自己的人,把她摔到了某个横杠之上,小腹撞击,痛的她忍不住闷哼。 就这一声闷哼,骤然让时间定格。 所有人都不动了,就连男人粗重的呼吸,都变的格外缓慢。 “醒了?”叫二哥的冷笑,阴森暗哑的又道:“既然醒了,那就在死之前,再好好喝几口,这活人世界的风,下辈子把眼睛擦亮喽。” “你们是谁?”江丫头抽了口气,怎么小腹还在痛?一丝丝冷汗,在数秒之间,便开始簌簌而落。 她动了动手,手被反绑。 再蹭了蹭脚,脚也被绑。 可她小腹的痛,却在以秒叠加疼痛,那是一种,她形容不出,但又隐隐中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受伤,哭着闹着,要离她而去的痛。 二哥歪着嘴角冷笑,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我们,是来替兄弟收帐的。” 收帐? 腹如绞痛的江丫头,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道:“你们是保家的人?” “笑话,保家还不配让我们当主子。”二哥讥讽,示意所有人赶紧上车。 哒哒哒哒…… 摩托车的轰鸣开始震耳欲聋。 却不想,机动车原本的轻微抖动,在这时,却让江丫头感到痛不欲生,同时,小腹的下面,忽然迸出一股热流。 伴随着那股热流,是更加揪心刺骨的巨痛。 江丫头脸色变了,控制不住的嘶喊:“我疼,好疼,啊。” 二哥轻蔑的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疼就对了,我那些兄弟,在下面也很疼,只有拿了你的脑袋,祭了他们的魂,他们才能得到安宁。” 安宁尼玛个叉,她痛的都快要晕了,仿佛有十几双手,在她的小腹处,用力的搅啊,撕啊,扯啊,非要她把的肠肝脾肺肾,统统给扯出体外一样,疼痛难忍。 “笑话!你们来伤害我的妹妹,绑架我的儿子,还不准我反击了吗?”大口大口的喘息之时,她清醒的意识到,这些人是谁了。 果然还是上次的隐患,没有斩除干净。 “说的对,在我这里,只有我的兄弟杀别人,没有别人敢杀我的兄弟,杀了,那就要做好,不死不休的觉悟。” 二哥猖狂大笑的说完,油门一轰,车头就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就在这时,按压着她的男人,惊讶的道:“二哥,这女人好像流血了。” 摩托车轰油的声音停了下来,换成了空档待发。 踢踏两声脚步,江丫头感觉自己头发被揪,如同待宰的牛羊那般,丢到了地上。 剧烈的撞击,让她腹下的疼痛,瞬间加重。 那一股股的热流,就像被撞开的阀门,鲜血哗哗地往外拥挤。 她痛的眼泪都冒了出来,手心拽着冷汗,强忍着巨痛的道:“好,那你们要敢杀了我,也要做好不死不休的觉悟!” 因为她坚信,琛哥知道后,绝对不会罢休,上穷碧落下黄泉,她家琛哥,也会追究到底,虽远必诛! “还敢威胁我?劳资敢杀人,早就做好了被人杀的觉悟。”二哥蹲在了地上,双眼一眯,看着麻袋下的某处,快速的渗了一滩血后,抬起头来,冷戾的看向绑她而来的两人。 还躲在不远处的刘俊安,看到了这一幕,都急的要出手了。 因为这些人,一旦骑着摩托离开,那他就是再想追,也追不到了。 最先绑了江丫头的两人,骇的脸色大变,急忙开口道:“我们确定没有伤她,只是打昏了她。” 有人骂甘露娘:“那这血那来的?” 江丫头头晕目眩,疼的快要昏迷时,忽然想到…… 这样的血。 这样的痛? 她不会是怀孕了吧? 怪不得这些天,她一直犯困,一直忍不住的打哈欠。 而没有南下时,也睡的格外香甜。 如果真的是怀孕,因为撞击小腹而流产,那么此时任何巨痛,都得到了解释! 心神巨碎下,她再次强忍着喊,我的孩子,而是把这句话,变成:“你们……再不给我止血……只怕,就拿不到……我的活人头,去祭你们的……兄弟了。” 随着她断断续续的痛呼落地。 “啪”的一声脆响。 二哥打了那两人一嘴巴。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要活的?” 那两人捂着脸,委屈的大喊:“二哥,我们真没伤她。” “闭嘴!把她给我弄出来。” 江丫头咬牙,拼命告诉自己,她要冷静冷静!!! 若真是流产,那她就要这些人,给她的孩子填命!!! 很快,她被放了出来。 麻袋扯开,那股子腥臭味的鲜血,瞬间往四周弥漫。 围着她的六人,瞳仁冷缩的看着她,只见她下半身全红,不约而同的在想,伤口在那? “把她的衣服,给劳资撕了,把伤口给劳资堵住,劳资要她活着去祭人头。” 二哥发话,绑她的那两个连忙动手。 江丫头大口大口的喘息,一边打滚痛呼,一边撕心裂肺的想要把手挣脱出来,去捂自己的小腹。 撕她衣服的男人,不得不想尽办法去按她,按她的时候,还得小心留意她的伤口在那。 “动作给我快点。” 二哥退后,环胸而抱,冷漠的看着她满地打滚。 第490章 第489章 小产 都这个时候了,江丫头自然不会配合,而是本色出演的大声喊疼,拼命打滚。 脸上的苍白,身上的冷汗,这不需要装。 “居,居民楼的火,是你们放的吗?”她喊。 二哥冷笑:“不放那把火,你又怎么能落到我手里?” 江丫头磨牙,果然是他们,果然是他们! 衣服被人撕碎了,大半个身体,果露了出来。 她没停,拼命给自己催眠,她不疼了,宝宝也不疼了。 直到对方去撕扯她的裤子,她才挣扎的弯起全身,趁机把反绑的双手,从脚那里套了过来,变成了手绑在前面。 二哥看到她的动作,只是嗤笑的哼了哼。 他不认为,一个被绑,又在疯狂流血的女人,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翻起什么波浪。 “快点!”他催。 按着她撕裤子的两人,急的满头是汗。 可这撕裤子,那有撕衣服那么容易,更何况手脚还绑着,想撕烂太难了。 趁着这个时候,江丫头痛苦尖叫的哭出了声。 “你们这些畜生!” 可在她视线扫过其他三人后,立马难堪的弓起身体,双手合拢,就像普通女人,被人撕了衣服,又想挡住身体的动作一模一样。 围观的四人讥笑。 而她用手捂住嘴的同时,一直被她放在舌底的刀片,立马滑到了手心。 “滋拉”裤子被撕破了一个口子。 可牛津布外裤,实在太结实,二哥失去耐心的吼:“不会拿刀吗?” 扒拉她的二人,这才想起,还可以用刀。 可看了看满地打滚,全身猛颤的江丫头,又觉的拿刀太危险,刚犹豫了两秒,围观的其中一个,忽然就冷嗖嗖的道。 “下面流血,不会是女人来月事了吧?” “……”众人惊呆,尤其是扒拉她的两人,如晴天霹雳。 趁他们僵硬的瞬间,江丫头翻滚出了他们的手心,那怕在下一秒,又被围观的人,给踢回到了中心,她也没觉的如何,只是痛苦着整张脸,不停的在发抖。 “去尼玛的,女人月事会这样流血?” “那伤口呢?伤口在哪?” 就在这时,叫二哥的彻底失去了耐心:“既然身上没伤口,那就兜起来,带走!” 随后又骂了一句:“真特么晦气!” 扒裤子的二人,顿时松了口气,手脚并用的,连忙把麻袋重新套到她身上。 只不过这次,她的手,不再是反绑了。 车重新发动。 而麻袋里的江丫头,连忙捏着刀片,咬着牙,一点一点割那麻绳。 并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她的孩子没了,这些人必须要给她的孩子填命!!! 还有居民楼里的无辜百姓,她死也不能放过他们。 就在车子如离弦的箭,要冲出炮楼时,急的五脏俱焚的刘俊安出手了。 他红着眼,将炮楼旁边残缺的土墙推倒。 “哗啦哗啦” 这一巨变, 瞬间把二哥等人,连人带车,全都掀翻在土墙之下。 趁你懵,要你命! 兔起鹘落间,刘俊安拿着匕首,便捅倒了其中一个。 这一波反击,来的是那么猝不及防,不但人仰车翻,还当场倒了一个。 二哥爬了起来怒吼。 “玛哒,甘死他!!” 因车翻,而滚到了远处的江丫头,赶紧绷断了只剩一点的麻绳,立马探去手去解脚下的绳子,此时此刻,她一丝机会都不想错过。 捏着那刀片,便快速的将那麻袋一分为二。 眼前一亮,她就只看到狼狈的刘俊安,赤红着双眼,如同饮人血而入魔的野兽,毫无章法,但绝不怕死的在扑,在挥刀。 而二哥等人,迅猛的爬了起来,一记重拳,打到了刘俊安的脑门上。 “咣” 刘俊安鲜血直溅,倒飞数米。 “天哥,天哥!玛哒,他杀了天哥。”有人喊。 江丫头知道,现在容不得她分神,抓起散落在地的板砖,奋起向前,猛的击向离她最近的那一个。 “砰” 一板砖掀晕了一个。 有人发现,回头看她,惊呼:“玛哒,她松绑了!!!” 正要追着刘俊安而去,想给刘俊安最后一击的二哥,立马转身回头,那暗沉阴森的眸子,仿佛在瞬间就充满了血光。 “厉害!怪不得彪子栽了,给劳资弄死她!直接拿她的人头去祭魂!” “没那么容易!!杀了我的孩子,还有无辜百姓,我要你们填命!”江丫头心在流血,眼在流泪,身体更是痛的麻木且快要无力。 可她不管,今天那怕就是拼了一死,她也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就这样白白没了! 和他们,没有什么怨怨相报何时了的说法,只有如他所说的,不死不休! 这,就是一群人渣! …… 最先反应并冲了过来的,永远都是炮灰。 这已经是永恒且不变的定数。 “咚”第二个,捂着鲜血直溅的脖颈,死不瞑目的倒下了。 二哥瞳仁一缩,瞬间收住脚步,拉了一把往前冲的老三,终于正色以待的看向江丫头。 “不冤啊。”这女人心狠手辣,确实不是普通女人。 老三惊声大喊:“六子!!!” “什么六子,昌子彪子,他们想来杀我,就要做好死的觉悟,你们也一样!”江丫头从牙缝中挤道,一边痛苦的讥笑,一边用力的喘息。 也在这时,二哥看清了她手里的刀片。 “玛哒!”他懂了,怪不得要流血装受伤,原来不过是假象,只为了让反绑的双手脱困。 他,好轻敌! “老三,老四,小心她手里的刀!” 江丫头讥笑,她手里的刀,是那么容易小心的吗? 脚尖一挑,拣起死掉那个人手里的匕首,在弯腰转身,朝他们丢板砖时,那沾了人血的薄刀片,再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舌头底下。 “小心!”二哥大喊,避开了江丫头故意丢来的板砖。 已反应过来的剩下三个,立马以三角围攻的架势,向她逼进。 而此时,被一拳打飞的刘俊安,嘶吼的爬了起来。 “她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且不说这句话,是否有争议,可此时有了他搅局,二哥等人,就不得不分出一个去对付他,江丫头轻蔑的扬了扬唇,只剩两个了。 既是不休,那就杀! 孩子都没了,她怎能不替孩子讨个公道,否则,如何跟琛哥交待啊? 第491章 第490章 她笑 这世上有一种笑,叫痛苦的微笑。 也有一种笑,叫绝望的索命之笑。 还有一种,叫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要他们死! 二哥看她不退反进,明明衣衫褴褛,但却让他生出一股,有如面对女修罗般的错觉。 不由自主的,二哥打了个寒颤。 第一次在心里质疑,自己来要帐,是要对了吗? 然而就在这一丝错觉下,站在他旁边,全身警备的老三,竟然在下一秒,被江丫头攻击了。 老三接连闪了四下,刚吼了一声:“我去尼玛的!” 一声“噗”。 那把他亲手选来送给六子的匕首,全部没入了老三胸口。 “二哥???”老三惊恐的睁大眼,到死也不敢相信,他竟然和彪子一样,也死在了这个女人手中。 江丫头像嗜血的女修罗,翘起了嘴角,她说:“第三个了!下一个就是你。” 所有逆袭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样,从墙到生变,再到江丫头脱困,从头到尾,只有两分钟。 还捂着第一个被刘俊安捅倒的男人,完全傻了眼。 那怕杀过人,也没经历过如此快如疾风的反击,以及干脆利落,丝毫不以杀人为恐惧的场面。 他吓疯了,只会出自本能的喊:“二哥,二哥!” “你给我闭嘴!上,上,杀了她。”二哥看着江丫头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割了她的脑袋。 也后悔,不该在上了车后,又中了她的计,反让她脱困,逆袭成现在这样。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这里一露怯,江丫头就奋起反攻。 对方的匕首,在她手上仿佛成了最要命的武器,心惊肉跳的老四,抡起他最引以为傲的铁拳,可没想到,拳风还没近身。 就感觉自己眼前的视线,忽然倾斜,那刺目的红,就从他的脖颈下方,直飙天空。 “老四!”老二大喊。 分出去对付刘俊安的男人,惊骇的回头,这一回头,也给了刘俊安最好的机会,他没有错过…… 一刀捅进了男人的胸口,然后就像疯了一样,拨了出来,又连捅数刀。 “死,死,死,你死!!!”刘俊安红了眼。 …… 刹那之间,六个人,死了五个,只剩强弩之末的二哥。 “该死,该死!我艹尼玛的!”二哥眼睛也红了,像舔血的鬼头刀。 已逼到这个境地的人,往往心神大乱,而此时的江丫头,也到了极限。 身体的巨痛,大量的失血,脑袋的空白,手脚的冰凉,仿佛让她眼花缭乱。 她笑。 仿佛在笑眼里,她看到了李琛,而李琛就像她在坤明时,看到他的第一眼那样,清冷孤傲,而又疏离的看着她。 他很俊朗,很阳刚,不但祸国殃民,还气宇轩昂,就像那天下掉的帅哥哥,俊美的人神共愤…… 她还记得,那天的阳光正好,金黄明亮的光洒在的脸上,照的他一半阴凉,一半灿烂,如梦如幻,似真非真,就像那来不多时,去无觅处,好看的她心如撞钟。 她笑,恍如昨日! 琛哥,我可能看不到你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又有了和你的孩子。 可你别难过,我替我们的孩子,报仇了,等下了黄泉,我会再杀他们一次。 你要带好小树和小木。 小树,小木,娘娘的心肝宝贝……对不起了! 揪心的刺痛,在二哥冲向她时,江丫头终于不支,昏倒在了地上。 二哥错愕,因一拳打空,还呆了半秒,反应回神后,举起刀便要直捅江丫头的心脏,而此时,被鲜血迷了眼的刘俊安,嘶吼了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出了他手里的刀…… “我艹尼玛!” …… 南城中心。 最后的那一把火,蔓延的速度非常快,那怕大量的消防,就在眼皮子底下,也只能望而兴叹的看着那火,接二连三的烧了几十座老房。 等唐立马不停蹄赶到工厂附近时,所有火花,已落下帷幕。 数不清的哭喊,开始弥漫在整个南城中心的上空。 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从残垣废墟中抬了出来。 看得所有人触目惊心。 唐立心悸,随口找了个人,还只是简单的一问,那人就长吁短叹的道。 “死了好多人哦,制衣厂的厕所,烧死了26个,后面的房区,烧死了7个,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全都有咧,还有个没满月的孩子,真是造了孽啊,这么大的阴功,谁来扛?” 唐立吸了口气:“那制衣厂的女厂长呢?” “女厂长啊,好像没看到,好多人都在找呢,她爱人都找疯了,上午那会,还冲到火里找了四五次,一直没找到人,估计也……唉!” 那一声唉,落在唐立耳里,仿佛在四季如春的南城,吞了一大坨冰。 骇的唐立脸色狂变,收不住脚的,直接往黄线里冲。 一直冲到双眼赤红,整个人都快要疯魔了的李琛面前,一拳掀了过去。 “她人呢?”唐立大吼。 郭子扬等人,被唐立猛不丁的一拳,吓飞了魂,而此时反应及快的李琛,立马便是回击。 “把她还给我!”李琛嘶哑的咆哮。 他的嗓子,已经被烟熏烂了,每一个字喊出声,都像夹着血沫和肉渣。 唐立不甘示弱,和李琛直接扭打到了一起。 “你特么的,连个女人都护不住!还算什么男人!” “噗” 李琛吐出一口血渣,原本还能挥动的拳头,瞬间僵在半空。 没了反击,唐立就好像入了无人之地,一拳又一拳的打在李琛头上,身上,拳拳到肉。 唐立骂:“给我说,特么的人呢?人呢?” 是啊,人呢?他也想人,可丫头人呢? “我让你拘我,我让你拘我,你特么的要是不拘我,她怎么会有事?” 是啊,他现在后悔了,多一个人保护,怎么会有事? “你个孬种,连女人都保护不了。” 李琛唇齿重颤……无力反驳。 骂疯打疯的唐立,一想到不能跟安严交差,就气的更疯了。 可他却不知道,他那口无遮拦的破口大骂,正是李琛狠不能打死自己,并无法面对的痛。 他是孬种,他确实是孬种,一个连自己女人,都没有护住的孬种。 他还算什么刺头,算什么她的男人。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小女儿态的朝他挤眉弄眼,他说,你现在怎么那么皮。 她说,因为有他纵着,她才能越来越皮。 他说,那你就皮吧。 可现在,他想说,丫头不要皮了,你出来,你吱一声,只要你吱一声,我就能知道你在哪。 出来! 第492章 第491章 是她 “你个怂蛋,你个自以为的怂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还不如把她给我家少爷,至少我家少爷,肯定能护住她。”唐立口沫横飞的百无禁忌。 他只知道,他家少爷脑子坏掉了,眼里心里,全都是姓江的那个女人。 要知道他来晚了,江丫头没了,少爷的脑子,还能好吗? 还能吗? 一直选择被挨打的李琛,忽然泪流满面,别的他没听进心里,他只听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是了,他这一辈子,一直都是何必当初。 从学校毕业到步入战场,从小规模骚扰,到火力对拼,他没有过任何失误,也不允许自己失误。 因为一旦失误,受伤的便会是他自己,又或者他的同袍。 可今天,他失误了,而且还是最惨痛的失误。 就在这时,急急忙忙赶来的汪新海,一把拉开疯狂打人的唐立。 “你干什么?发什么疯?” 唐立气喘吁吁,转身便冲进了停尸区,他要去确认,姓江的女人是不是真没了。 汪新海看了眼跑开的唐立,懒得去问,什么叫给,什么又叫少爷。 他揪着李琛的衣领:“李琛!你特么的,给我振作点!没有找到尸体,就不能说明她死了!懂吗?咱们战场上都没这个说法!” 李琛呆滞的转了转头,目光有些无助,又无法聚焦的看汪新海。 “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对啊,既然你知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你现在在干什么?起来,给我起来,振作点!!!” 而这时,收到信的陈松岭,不顾医生的拦阻,拖着空荡荡的左袖,也冲到了李琛身边。 他嘶吼:“我姐呢?我姐呢???姐夫,我姐呢????” 被汪新海拉了起来的李琛,瞬间又摇摇欲坠,脸色苍白。 陈松岭慌的又去问郭子扬:“我姐呢?郭子扬,我姐呢?我姐人在哪?” 郭子扬捂着脸痛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良久后,除了呆滞且无声流泪的李琛,其他人,全都哭成了孩子。 杨春枚更是撕心裂肺。 “怎么会这样?小树和小木还没长大呀。” …… 汪新海受不得这样的气氛,强行把李琛拖远,点了根烟,塞到他手上。 “你特么的,还能振作点吗?” 李琛唇齿还在重颤,直到手上的烟,快要烧到了手,才放进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 “第二把火,谁放的?”他嗓子全坏了,咬字咬的拼凑不全。 汪新海松了口气,老实道答:“不是他们,但应该和他们脱不开干系。” “到底是谁?” “只说是外来的,还是你媳妇以前的仇家。” 以前的仇家? 以前的…… 惊雷一闪下,李琛丢掉了手里的烟,一把抓着汪新海的手:“帮我!” 汪新海看着他的眼睛,很想朝他脸上吐口唾沫,然后再骂一句你特么的。 可回头一想,又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怎么帮,你说!” “帮我去查xx保家。” “保家?怎么又扯上保家?”汪新海吓了一跳,那可是某个地区,最顶级的豪门,连最动荡的时期,都无人敢动的家族。 “去年周媛媛和王子浩的绑架案,牵扯就是保家姑娘,丫头误打误闯赶去救人时,失手伤了那些绑匪,其中一个叫雷彪,还有一个叫万有昌。” 那些档案,他在后来都仔细看过,若说以前的仇家,那就只有他们。 也只有他们,视杀人放火如游戏,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汪新海拧了拧眉:“好吧,我现在去查,你最好也叫些帮手来。” 李琛垂帘,待汪新海走后,他把电话打给了周诺晨。 一开始接到电话,并听他说完的周诺晨是爆怒的,就像一头愤起的公熊,隔着千里都能感受到他的熊熊怒火。 直到周诺晨铁定的道:“我马上过来。”李琛的视线,就见唐立如影随风的冲到他面前。 “跟我走。” 李琛瞳仁缩了缩,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就和唐立出了南城中心。 …… 李琛开着车,一路无言,只在唐立指路时,做出最准确的反应。 虽然两人从来没配合过,但在这会,却异常和谐。 车到了南城郊外,在进村的小路上,唐立又让李琛刹了车,然后朝车外打了个很特殊的响哨。 没多久,一个尖嘴猴腮,鬼头鬼脑的矮个男人,就从树上窜了下来。 唐立和那人交头接耳,李琛也没多问。 正确的说,从出来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他很清楚,蛇有蛇道,猫有猫道,若真是保家的亡命之徒绑了丫头,那么也只有江湖里的人,才最懂江湖里的门道。 很快,唐立回头朝他看了一眼,吼他:“跟我来。” 李琛下车,沉默寡言的紧随其后。 直到快接近小炮楼,那尖嘴猴腮的家伙,缩了缩脖子,说到了。 一马当先的唐立,冲到了前头,拐过一道残墙,就看到满地的鲜血,以及六具男尸。 唐立倒抽了口气,回头就要去抓人,可他的水线子早跑远了。 “艹,这是劳资要的人吗?” 李琛沉着气,先是探了探死尸的脖颈,确定每一个都死透了后,才开始原地勘察,仔仔细细,一丝线索都不愿放过。 六个人,有三个是一刀抹脖,动作不但干净利索,还直接致命。 其他三个,有两个死在乱刀之下,剩下那个,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同样是一招致命。 由此可见,应该是两个人联手,在几分钟内,连杀了六人。 李琛瞳仁缩了缩,埋在左胸里的心脏,忽然紧窒。 唐立过来查看:“好利落的手法,这刀口???” 倏地,唐立怵然一惊,这不是他惯用的……脱口而道:“是口刀?” 李琛抿唇,转过身去查看另一处的麻袋,以及渗入土里的桨红。 “竟然还有人会有口刀?喂,是她吗?”唐立凶神恶煞的问。 李琛不言,他有满腔懊恼,却无处可说,因为他的丫头,到底有多少本事,他从来没试探过,他只知道,他的女人,有过一场大梦…… 大梦里的人生,没有他。 他成了粟漧成,而她成了江湖里安严的手下,他和她是分道扬镳的。 待到梦醒,她说,他和她在一起,或许是她强求,可何偿不是他强求? 他曾说过,那怕强扭的瓜不甜,他也要蘸酱吃。 可为何到了今时今日,他才发现,手里的这根瓜,竟然长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了呢? 第493章 第492章 二奶 “问你呢,用口刀的,是不是她?”唐立爆走。 之所以带上李琛,那是他以为,李琛是她男人,会比他更了解她。 可现在看他不啃声,他很恼火,嘴里念念有词的又道:“如果我家少爷在,还用得上你吗?艹……” 李琛牙根重咬,绷着手上的青筋,目不斜视的翻看麻袋。 直到从麻袋下,看到两片破碎的布料,双眼才像充了血一般的嘶鸣。 “是她。” 起身抬头,犀利的目光,立马在炮楼墙脚的处,发现了更多的衣服碎片。 那是丫头穿在里面的秋衣,白色的,涤沦面料,上头还有细碎的小黄花。 “那就没错了,这些人身上的纹身,只有x田那边的地麻,才喜欢纹。”话音一落,唐立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变,大骂了一声:“卧艹!是那些人!” 李琛一边快速的查看四周,一边犀利如箭的扫过唐立:“那些人?” “和上次在你家,绑你儿子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那就是保家的打手了。 李琛深吸了口气,再回头时,只觉的那麻袋里的鲜红,格外刺眼,也格外揪心。 “现在怎么弄?是公,还是私?”唐立压着心惊,一边快速的分析一边又喃喃的道:“她还有帮手,但从这刀法上看,她只有一个帮手,还是个杂货。” 李琛忽略了他最后那句,沙哑且笃定的道:“你处理。” “那就是私了。”唐立卷了卷袖子,二话不说,手法老道的,就朝身后又打了声呼啸,没多久,那尖嘴猴腮的水线子,就扛来了圆锹。 确定有人会就地埋尸后,李琛绷起全身,便赶紧摸着那地上的血迹,往远处查探。 直到摩托车的车轮印,彻底消失在碎石路上,才狠狠的朝树上砸了一拳。 尾随而来的唐立,脸色全黑的道:“特么的,劳资什么时候成你手下了,竟然还帮你收尾。” 李琛不鸟他,大步流星的跳上车:“吆喝你的水线子,查今天上午,从这一带开过去的摩托车。” 唐立脸色很难看,很想说,去尼玛的,但一想到他脑子坏掉的少爷,硬生生的又把这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他忍! …… 南城市中心,在某个若干年后,还是被称之为贫民区的老房子里。 江丫头在一阵吵杂中,头晕目眩的醒了。 她竟然……还没死? 一睁眼,就只见发黄的帐顶外,全是布满了蜘蛛网的房梁。 呆了半秒,便听到屋外,有个阿婆中气十足的在骂人,可骂的什么,她一句都没听懂,只知道那是语速飞快的某种客家话。 几里呱啦,就像鸡毛满天飞。 沉呤中,她想起来。 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软如棉絮…… 在惶然惊怵,察觉自己掌握不了情况的焦急下,她拼了命,想抬起一点点身子,可猛的……眼前便是一黑,那有如漩涡般的无力,让她像残破的风筝,只能被动地仰天一倒,大口大口的喘息。 糟了,这是失血过多,而引起的脱力。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刘俊安的声音。 他说的也是客家话,声音很小,像是在给自己辩白,可他还没说完,那声音中气十足的阿婆,便是语珠带炮的狂轰乱炸。 直到好几分钟后,骂着人的阿婆,声音越来越近,近到她左边的木门,在嘎吱一声中,被人推开。 她才看到,这位阿婆的五官眉目,确实精神抖擞。 四目一对,阿婆愣了愣神,嘎然消声,过了几秒,她才惊叹的道:“你醒了?哎呦阴功喽,不要怕啊,我不是坏人,我是刘俊安的阿婆。” “唉!”阿婆叹了口气,端着碗走到床边,又道:“靓女啊,你莫怪他,他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懂,差点就把你给害死了,但是咧……” 阿婆停了一下,五官扭成一团,欲言又止的磨了磨牙,终是不吐不快的又道。 “但是咧,你自己也太不自重了,跟男人好,点解就不擦亮眼咧?我各个孙,就是个有老婆嘎,你跟着他,有咩好日子过呀?再说了,你长的还这么靓,年纪也是轻轻的,何苦给我各个孙当二奶呢?” 一大通客家话掺着普通话,各种饶舌,又各种别扭中,江丫头把话听明白了。 二奶? 她是二奶? 还是刘俊安的二奶? 疯了吗? 就在这时,刘俊安忙不跌的冲了进来,看到她睁着眼睛与他对视,他立马收起脸上的小心翼翼,倾刻间就换成凶狠的样子。 “阿婆,你说那么多做什么,把药给她,让她自己喝。” 刘俊安凶狠的说完,阿婆转头就朝他骂,又是一通客家话夹杂着普通话,听得江丫头脑袋都大,真真是鸡毛满天飞。 “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吧,真是阴功咧。” 做完结案陈词,阿婆气呼呼的甩着袖子走了。 江丫头嘴角轻抽,瞥了眼那碗里的中药,淡定的阖了阖眼。 “你跟你阿婆说,我是你二奶?” 欻的一下,刘俊安的脸皮,不着痕迹的红了红,马上梗着脖子粗声粗气道:“还能活着就不错了,赶紧喝了吧。” 确实是,能活着就是侥天之幸。 见她不再言语,刘俊安鼓着凶狠劲,把那碗药端了起来,递到她面前。 闻到那药香,她一睁眼,刘俊安的手就颤了一下,只见他本能的想收回,可又硬生生的停住。 那感觉,就像是对她又敬又畏,但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别扭。 她笑:“你怕我呀?” 刘俊安在心里疯狂的回,废话,都小产着,还能心狠手辣杀人的女人,能不可怕吗?最可怕是,他到现在都没找到,她杀人那枚刀片藏在那,想想那神出鬼没,干净利索的抹脖,他就,他就…… 沉呤中,刘俊安铁青着脸没说话,只见那碗里的中药,在他手中荡着波纹。 江丫头扬了扬唇:“怕我再请你喝点绝味,润润喉?” 提起这个,刘俊安的脸色,又瞬间变的惨绿,脾气也上来了,索性把药往床边的板凳上一搁,转身便往外走。 她抿着唇再笑,看他快走出门时,才轻轻的叹了句:“谢谢。” “咚”听到这声谢的刘俊安,差点踢到了门槛。 等他再回头,就只见江丫头紧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又昏迷了。 …… 第494章 第493章 两清 “嘎吱”门关上。 江丫头收了笑意,沉思数秒,才把那药拿起来,一点一点的喝光。 是益母草,很纯正的草药味。 茫然中,她很自嘲的想,估计这个世上,也没有几个女人,能像她这样,一边流着血小产一边杀人了。 得对自己有多狠,才能有那般的奋不顾身? 也是,她曾经在琛哥的日记里看到过:经得起对自己有多狠,就配得上以后有多好。 抬了抬手,也不知道琛哥怎么样了。 厂里又怎么样了。 没有找到她,琛哥一定会急疯了吧。 陈松岭和杨春枚,也应该是吓坏了。 她得想个办法,送个信出去,不然得吓死多少人。 左思右想中,不知不觉的又摸了摸小腹,只感觉腹中空空如也,顿时,一股剜心的痛,从小腹开始,打着圈儿向四肢百骸蔓延,痛的她撕心裂肺。 应该还只有一个多月大,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肉团儿,可是…… 她却没有护住! 更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的三宝来了。 一行清泪,潸然而下…… 就在这时,出去了的阿婆,又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东西。 看到她哭,阿婆迟缓的叹了口气。 “不哭了,不哭了,你还年轻,再找个对你好的男人,一定还能再有,来,来,我们喝碗粥,给身子提提劲,这都睡了一天一宿,再不吃点东西,那顶得住哦,真是阴功咧。” 江丫头咽了咽唾沫,强行止住眼泪,无意识的在心里重复,阿婆嘴里的阴功。 是了,好像南边这里的人,都喜欢说这个词,尤其是老一辈的人,总拿它当口头禅。 阴功阴功,就是造孽。 她的孩子来了,又没了,也是造孽。 看她不言不语,眼泪一直在窝窝里打转,阿婆就叹气。 “靓女啊,你是那里人?” “北方人。”她哽咽的回,眼角余光中,还能看到屋外,刘俊安在鬼鬼祟祟的偷听。 这举动……好像……人也没那么坏。 “北方的哦,那你怎么来南城了咧?山长水远的,被花子拐来的???”阿婆很有想象力,表情非常生动。 江丫头哭中带笑,索性很光棍的垂了垂眼帘,默不吱声的满脸忧郁。 阿婆懂了,拍着大腿,又用客家话骂屋外的刘俊安。 刘俊安无辜躺枪,顿时满脸漆黑,只剩下满腔满腹的破口大骂。 “阴功的,你赶紧把人家给送回去,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儿,你也不怕将来生儿子没屁眼,真是气死人了,靓女啊,你莫哭了,我让他送你回家好不好啊?” “好啊。”江丫头回的很快,瞬间像个孩子,破涕而笑。 阿婆松了口气,端着那粥,搅了三搅,放到她嘴边。 “那好,来多喝点啊,把身子养养,我就让那个死仔,送你回家,只不过咧,你也别告他,这年头活着都不容易,他是做错了事情,可心眼不坏,你说是不?” 后面的话,阿婆问的很小心,显然也是怕她记仇,回头便告了刘俊安。 江丫头心里发笑,觉的这祖孙两,很有意思,尤其是老阿婆,看似粗旷,可其实心眼不坏,从某些小细节上的观察,还能发现,阿婆其实很质朴。 “是,我知道,刘大哥是好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在最后那一刻,松掉了神经,连临死挣扎都放弃的倒了下去。 后面的话她故意不说,欲言又止的遐想,顿时给了阿婆无限联想。 只见阿婆舔了舔唇,满眼怜爱,又气恼不休的转回头,然后又是一顿臭骂。 直到她乖乖的把粥喝完,感到身体恢复了一些温度,阿婆才收起碗,喋喋不休的边骂边走了。 满头是包的刘俊安冲了进来,压抑着低咆,指着她:“玛哒……你不要给我胡说八道,早知道劳资就不拼死救你了。” 江丫头抿唇:“不救我,你拿什么去威胁王胜荣?” 刘俊安倒吸了口气,一脸活见鬼般的瞪她。 她也懒得装模作样,移了移身子,勉强坐了起来,半靠在床边,一脸正色的望着他。 “你来杀我,还想放火,后来又救了我,算是功过相抵,你我两清,王胜荣还有任许两家,欠了你26条人命,也欠了我十几条人命,以及我腹中孩子的命,所以算起来,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 随着江丫头起起伏伏,又似绵里藏针的算帐,刘俊安懵了半天,足足缓了两分钟,才很认同的点了点头,他救人之前,确实是这样想的。 看他认同,江丫头笑了,心里只道,这人心眼不坏,可脑子不灵光,不过嘛,也挺好的。 “所以现在,你帮我,就是在帮你自己,同意吗?” 刘俊安沉呤,又缓了好几秒才颌了颌首,心思,不然他救她干嘛。 “那你想从王胜荣那,要多少钱?”她问。 “二十六万。”这次刘俊安回的很快,他算过了,只要他拿到钱,就给他那26个兄弟,一人家里分一万,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一人一万?”江丫头讥讽。 刘俊安顿时恼羞成怒:“你笑什么,一人一万还要少了是吗?也对,在你们这些资本家眼里,那会把我们当人看。” 咬牙切齿的低咆后,刘俊安心里很清楚,他能拿到的,只有这么多,更甚至还是建立在,他有江丫头当筹码的前提下,若是没有,只怕他那些兄弟,死了就是白死了。 “别人不把你当人看,你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吗?”江丫头扬眉,和他的暴跳如雷相比,她的样子可以称之为气定神闲。 “当然没有。”刘俊安反驳,就是没有,他才要一人一万。 “好吧,那你觉的,你能拿到钱的机率,是多少?”她揉了揉小腹,敏感的肌肤抵触中,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是一团草纸,顿时拧了拧眉,夹紧了双腿。 刘俊安不语,在急促的喘息下,一拳砸到了土墙上。 灰尘顿时刷刷的落。 下一秒,便是阿婆在屋外,中气十足的大骂。 他烦燥的踢了踢门:“阿婆你别说话。” 阿婆拿着刀,用力的剁了几下粘板,终是闭了嘴。 第495章 第494章 忽悠 没了阿婆骂骂咧咧,江丫头感觉耳根子很清净。 “你很聪明,可他们更狡猾,就算我在你手上,只怕也拿不到26万吧?” 刘俊安铁青着脸,吭哧吭哧的蹲了下来。 心想,他确实没把握。 “匪类言商,永亏与商,秀才言商,永不及商,只有以商言商,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她轻描淡写的饶了饶舌。 刘俊安怔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打手和商人谈交易,永远都会吃亏,而秀才和商人谈交易,最后商人会是大赢家,只有商人和商人谈交易,才是棋逢对手。” 什么棋逢对手,根本就听不懂,他没读过几天书。 但是…… “你想让我放了你?” “对呀。”江丫头很直白,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缓缓的道:“你拿我去威胁又或者去交换,到最后很有可能一分钱也拿不到,个中原因,不用我说,你仔细想想就应该能懂。” 刘俊安微微色变,没错,他确实能懂,王胜荣和任生许生的手段,他都知道,过河拆桥,那是他们惯用的手法。 更何况,他现在一个人手都没了,一不小心,还有可能被王胜荣反追杀。 看他不说话,江丫头便知道,他也不算太笨。 “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放了我,让我去跟他们谈,别说26万,50万我都能帮你要到!” “50万?”刘俊安抬头,目光铮亮的看她。 “没错,50万,或许还能更多。”江丫头眯了眯眼:“一条人命啊,且不论这个人生前是不是恶贯满盈,就说其父母把他抚养成人,都不止一万了,这笔帐,你怎么能轻轻松松的就打发了?” 没错,这句话说到了刘俊安心坎里,养活一个人几十年,岂是一万就能打发的,可回头一想,他脸上又挂满了怒容。 “你们这些资本家,没有一个不狡猾,尤其是你,你杀人连眼都不眨。” 江丫头嗤笑:“眨眼还怎么杀人?你一边眨眼,一边杀个人给我看看?”说话间,她端起刚才喝过的中药碗,将剩下的残渣,全泼到他脸上。 就像让他清醒清醒。 而被她泼了一脸,强行清醒清醒的刘俊安,憋的满脸通红,缓了很久,才粗声粗气的问她。 “我要怎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必须信我男人。” “你男人?” “没错,我男人。”江丫头笑,提起李琛,她五官眉目,都不知不觉的放柔了。 那个祸国殃民,但永远一脸正气的男人,是她的男人,也是她这辈子,最好的余生。 …… 当晚,刘俊安乔装了一番,偷偷摸回了南城制衣厂。 就在他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观望,看谁是江丫头男人时,开着车回来的李琛和唐立,恰好就看到了他。 因为没打过照面,所以李琛没认出来,刘俊安也不知道是他,他只看清开车的人是个穿制服的,但坐在旁边那个,却一脸凶相,刚想转身跑路,缓一缓再来,却不想唐立不等车停稳,就飞身而下。 一脚把刘俊安给踢飞了三四米远。 “你是什么人?”唐立窝了一肚子心火。 这一路上,开始还是他发号施令,可到后来,全是李琛主导,好几次他都想跟李琛干一架,然后把主次的地位给分清了,可到最后,他都忍了。 忍来忍去,忍的一肚子心火,但又不得不佩服,某些专业出身的人,在侦察和追踪上面,确实很牛,如果不是他没时间呆在家,只怕他和少爷那些技量,早就被他识破,并怼的头破血流了。 不由自主的,唐立就在想,怪不得他脑子坏掉的少爷,只在李琛离家时,才敢偷偷摸摸的靠近江丫头。 原来,早有先见之明。 再百转千回里,唐立又在想,少爷的基业被李琛毁于一旦,还不得不拱手相让与纪家,确实是敌逢对手。 而此时,被踢的快吐血的刘俊安,连死的心都有了,狡辩的道:“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那这热闹好看吗???”唐立火大,抡起拳头,不分三七二十一的就砸,在看他来,深更半夜跑来鬼鬼祟祟的人,反正不是什么好人,打了再说。 砸的刘俊安满头是包,还不敢反抗。 李琛停好车,不着痕迹的走了过来,随着南风一吹,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眉头一拧,他挡住唐立的拳。 随口一诈:“人在哪?” 抱着头的刘俊安,立马倒抽了口气,瞳仁都缩成了针尖。 这一细微的举动,全数落在了李琛眼底,倏地…… 他失控,揪起刘俊安:“说!她人在哪!” 声音里的杀气腾腾,瞬间吼的刘俊安肝胆俱碎,如条件反射般回道:“她没事,她就在我阿婆家。” 说完,刘俊安脸都绿了,那个悔呀。 一边吭哧吭哧的唐立,瞪大了眼:“玛哒!!!!” “带路!!!”李琛嘶吼。 刘俊安扭曲着五官,想挣扎逃路。 可李琛那里会给他机会,从凌晨到现在,整整36个小时零7分,他受尽了煎熬和懊悔,老天垂帘,把人给他送了回来,他怎能允许失手? 一记泰山压顶的重击,直接就把人按在地上,摩擦再摩擦。 “不要心存任何侥幸,你除了好好带路,没有其它路可走,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今生不该为人。” 刘俊安呲着牙,艰难的低咆:“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她男人!” 五字个落地,是李琛有生以来,第一次觉的,它比我是x国人民解放君,还要动听,还要美妙,还要动人心弦,并且还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就好像在滚烫的热油中,生生的滴了一滴水,让他有如死寂般的灵魂,瞬间沸腾了起来。 “带路!”他吼,把人揪了起来。 刘俊安气喘吁吁的看着他,溃散而无焦的眼神,不止一次的落在他的肩,他的头,还有他的风纪扣上。 怪不得那个女人说: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必须信我男人! 那样的红,那样的眼神,那样的风彩,那样的坚定,还有那样的橄榄绿,他敢说不信吗? 第496章 第495章 找到 “我带你去,但只能是你一个人,她说的。” 李琛瞳仁加深了,胸膛里沸腾的心脏,差点脱腔而出。 而旁边的唐立,刚灭的心火,却蹭的一下,又烧到了头顶。 “我呢?想甩了我,没门!!!” 李琛胸膛深深的起伏了一下,揪着刘俊安:“他是自己人。” 唐立顿时挺胸抬头:“哎没错,我特么的就是自己人!赶紧带路!” 直到很多年后,唐立才反应过来,捶着胸口大骂,李琛就是特么的有毒,而且还是套路很深的毒狼。 …… “自己能行吗?不行我帮你?”阿婆守在门外,拧着眉问江丫头。 江丫头坐在马桶上,十分艰难的叠着草纸,目光下移,就只见那刺目的红,戳的她心都碎了。 若不是自己大意,她的三宝,又怎么会没了。 鼻子暗暗发酸时,她闭着眼睛把叠好的草纸塞到了底下,这才哽咽的唔了一声。 “阿婆我好了。” “哎,那我进来了,唉!这小产啊,比生仔还要吃亏,得好好养着,少劳神少吹风,少落凉水,咱养好了,来年才能再怀上,要不然留了病根子,以后想再有就难咯。” 阿婆说着说着,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扶着她一边走一边问:“不对呀,那天早上我给你擦身子,看你那肚皮,不像是没生育过的,有花纹哦,你?有过孩子是吧?” “是啊,我有两儿子,大的叫小树,小的叫小木,一个快九岁了,一个快四岁。”她淡笑,丝毫没觉的,这话说出来,有多吓人。 阿婆惊呆了,脑补了很久,才呐呐的道:“都有两了呀,那怎么会被拐了呢,家是农村的?吃不上饭?还是婆家对你不好?” 问最后那句时,阿婆想着也不像啊,这姑娘长的清清秀秀,皮肤又白,眼睛也大,水灵灵的,看着就招人稀罕,怎么会有人舍得虐待她呢? 更何况她的举手投足里,还能看到几分富贵,怎么也不像,是婆家不好,才被人拐的那种。 江丫头笑,她想,阿婆肯定是脑补到几年前的大饥荒,人们逃难的场景了。 她也懒得细思,顺口答道:“是啊。” “那可真是阴功了,我听说啊,前几年最严重的时候,就北方的老百姓过的最苦咧,饿死了好多人,还有好多北方的,都往咱们南边这里逃,就我家前头姓钟的那家人,他家大儿媳妇,就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唉,也是命苦啊。” 老人说话就是这样,没有什么逻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江丫头很顺从的点头:“是啊,北方缺水,老天爷要不下雨,苦的就是老百姓。” “那还是南边好呢,那你这样,回去了还有家吗?孩子还在吗?婆家那边?” “有的呀。” 正说着,就听到屋外一声急刹车,然后一道凌乱且有力的脚步,噔噔的就进了屋。 她赶紧侧身扬头,就见虚掩着的木门。 “砰”的一下,被推开了。 李琛那张祸国殃民,但满目憔悴,仿佛一夕之间,便颧骨高耸,不成人形,并胡子拉渣的脸,愕然跳入她的眼帘。 她定定的望着他。 一瞬不瞬。 时间慢的,就像世纪长钟,久久都不愿再走一格。 骤然间,她鼻子发酸,心如刀绞的抽了抽…… 至于阿婆在说什么,她全都听不到了,眼里心里,还有脑子里,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她蠕了蠕唇,喊他:“琛哥。” 李琛虎躯猛颤,在一眼万年的心神落地中,一个箭步的冲上前,紧紧地,用尽全力的,把她抱在怀里。 好像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只听得,他声音沙哑并颤抖的回:“丫头!” 她的心,更疼了。 “琛哥,对不起!我没护好我们的孩子!对不起!” 两声对不起,就像劫雷击顶,劈的李琛再次全身猛颤,电光火石中,他才意识到,那麻袋里的血,还有地上的血,原来是…… 慌然失神的心碎下,李琛急忙把她推开了一点点,然后睁着虎目,从头到尾的打量她。 那赤果果的目光,就好像能穿透万物,看的她全身都要不自在了,才嘎然停止,沙哑着道:“只要你没事就好,我只要你没事就好。” “琛哥。”她瘪着嘴难过。 李琛的心,就一寸一寸的裂,裂到最后,他发现怎么也拼凑不回。 过了好一会,他才暗哑的问:“是炮楼那6个吗?” “你去了?”她惊呼。 李琛没回答,他在想,必须要做些什么,可抱着软如棉絮的她,他却手足无措,除了拼凑不回的寸寸碎裂,便只剩那浇不灭的满腔怒火。 “是他们,保家的打手,6个。”她心抽了抽,就像做了坏事的孩子,把自己缩到李琛胸前,死活也不愿抬头了。 琛哥看到那些人的死样,就一定知道,她杀人的时候,有多么不眨眼。 她不想琛哥以为,她是心狠手辣的女人。 可实际,李琛想的,只有他刚才那句话,他只她好好的。 至于那些伤了她的人,在他看来,一刀实在太便宜了,三刀六洞,大卸八块都难解他心头之恨。 “我都处理好了,不会有人知道,没有落网之鱼吗?” 江丫头赶紧摇头:“我不知道,绑了我的,只有那6个。”缓了一会,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道:“我杀了4个,另外2个是刘俊安杀的,他后来救了我。” 这个人数划分,他在勘探现场时,心里就有数了,来的路上又听刘俊安说了一遍,可现在听她说,怎么有种胆怯和果敢的反差萌呢? 不过,这样一来,紧绷的气氛到是减轻了一点点。 “放心,你的血,还有我们孩子的血,不会白流。”说完他用力的抱了抱她,然后目光凛冽道:“我送你回去。” 字一落地,他横过手臂,就把她连人带被子,全都抱了起来。 江丫头惊呼,连忙搂着他的脖颈道:“等一下,我……” “我知道你为什么只让我一个人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大哥已经来了,你跟大哥先回去。” 啊…… 话被打断的江丫头傻了眼,直到被他抱着上了车,才看到了唐立! 第497章 第496章 大哥 看到唐立,她傻了好一会。 觉的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太够用。 等清醒过来,才明白,怪不得琛哥能找到炮楼,原来有唐立带路。 而唐立看到她还活着,却是明显的松了口气,然后开口便是:“你会口刀?” 她不想回答,更狠不得唐立没问,揪着被角看李琛。 “琛哥,我想……” 留下两个字,又没说出来,就听李琛铁口直断道:“不行,你想做的我统统会替你做,剩下的你别管,我只要你好好的。” 没错,他就是只想要她好好的,就像曾经,她对他说,只要你好好的一模一样。 看他脸色凛然,体内那股按捺不住的杀气在外放,就吓的她缩了缩脖子,感觉脑袋有点昏。 可昏过之后,怅然里,又觉的有一丝丝形容不出的甜,还有被人细心呵护的暖。 上一世,她听别人说,心爱的人能抚平一切忧伤,她听到时,只觉的那是无病申呤,矫情到了极点。 可如今发生在她身上,她才知道,这是真的。 眼前这个男人,他确实有那个魅力,也有那个魄力,让她放下一切,并忘了痛的,安心养伤。 “琛哥。”她呢喃。 车子动了,李琛望着前方,冷静的一边前行一边安她心道:“保家我会一查到底,王任许三家,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南城的天,不会再有阴霾,你放心。” 江丫头扬着嘴角安心的笑了,这正是她想说,也想做的。 第二场火,那怕不是王胜荣的手笔,这些阴功也要算到他头上,后房区的居民楼,不能白白被烧,刘俊安的兄弟,更不能白白烧死,还有她的孩子,这一笔笔帐,都要算清。 “刘俊安还可以再挖一挖,他原本就是王胜荣的人,但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她小声提醒,提醒完又觉的自己多此一举,琛哥既然要接手,还要还南城朗朗乾坤,又怎么会心里无底。 等他腾出手来,细细一查,便能顺清所有脉络。 要知道,她家琛哥,可是连炮楼那里,也能让唐立带他找到,并直接就处理好的刺头呀,在他面前,自己都有些无所遁形。 “放心。”李琛只回了她两个字。 趁着这时,坐在后面的唐立,铁青脸再次开口问:“你会口刀?” 不想理他,像这样破坏形象的问题,她打死也不会认。 索性闭目养神。 顿时把唐立气的,很想直接上手,挖出她的老底。 直到江丫头被李琛抱上飞机,唐立还在狂飙心火,破口大骂他家少爷。 他家少爷就是脑袋长泡,才死活只要这个女人,没看到这个女人,和她的男人默契十足吗? 说话心有灵犀也就罢了,不说话,他二人都能自成一圆,旁人挤都挤不进去,这墙脚还怎么挖? 只怕是锄头挥烂了,都挖不倒这墙。 骂完之后,唐立又懵了半天,最后跳着脚怒咆:“劳资怎么没上飞机???” 李琛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去查清楚那6个人的身份,我要他们所有人的信息。” “你命令我?” “你家少爷也会这样做。” “……”唐立疯了,只感觉头顶有一万匹草尼马,从他头上疯狂的踏了过去,然后兜了个圈,又疯狂的踏了回来。 没错,如果是他家脑子坏掉的少爷,确实会这样做。 …… 上了飞机的江丫头,裹了裹被子。 一脸傻笑的朝大哥周诺晨咧了咧嘴。 “大哥,坐这个……会不会太高调了?” 咳咳,她现在坐的,可不是民航飞机,而是队里的紧急调度机。 看着里面的标配,还有颇俱年代感的皮坐椅,估计大领导出行,也就是这样了。 她有些惶恐。 周诺晨黑着脸想骂她几句,可看她脸色苍白,又余心不忍。 小产小产,女人小产可是比生孩子还要伤身体的事。 “南城的事,老叶他们都知道了,你回去之后,什么也别管,安心养着,我和李琛会把事情全部办妥。” “哦,可你们……”都是在编人员,经手商战,怕会留下诟病吧。 周诺晨瞪了她一眼:“可什么可,你男人没那么蠢,你大哥我,长的也不笨吧,还怕我俩给你办砸了吗?” 这个,她没那个意思,她只怕会让他们有所牵连。 “你安心养着,怀孕了都不知道,这一天天的,脑子里都装什么了?”周诺晨心疼的直抽气。 说来也怪,自从去年大灾过后,他和她就没见着面,平时通信也少,可见着了,却一点也不生疏,相反,周诺晨还感觉,见她有如昨天。 其实,这就是血脉亲情的一种心相连呀,只是周诺晨还不知道。 “让大哥担心了,小树和小木已经被送回熊县了吧?我想直接回熊县。” 四方城她不想去,现在这个状态,要和乔娅对上,她干不掉她。 “就是送你回熊县,学校那边也快开学了,李琛跟我说过,想给你办转学,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转四方城?”她怔了怔。 “不然呢?”周诺晨瞪她,过后又叨叨的道:“他家是一滩混水,可没个女人去趟,混水可能就清不了,我不想你去受委屈,可想来想去,也只有你去,才有可能变好,但你如果不想去,我也支持。” “我说过,我老周的妹妹,谁也不能欺负,这句话一个字一个钉,到死都不会变。” 江丫头心尖猛颤,眼睛里忽然就多了一层雾。 她好想喊一声,哥,我的亲哥,可她不敢。 “大哥。” “你自己怎么想?”周诺晨叹了口气。 “那就转吧,早晚要面对的,只是……我暂时不想跟他们一起住,我怕影响到小树和小木。”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孩子。 “这个李琛已经考虑好了,房子也买好了,就在后海那片的幸福胡同,一座小四合院,孙建舟他们正在搞装修,等你养好了身子,搬过去就能住。” 停了停,周诺晨又道:“小树和小木的学校,我来安排,顺便把户口也迁过去。” 原来已经计划的这样周详了么,江丫头失笑,感觉很意外。 “都是琛哥和你商量的呀?” “他?哼,就是动了个嘴,所有事儿,还不是我们办的。”周诺晨火气很大,因为江丫头这次遭罪,他火气还没发,所以提起李琛,就忍不住燥怒。 第498章 第497章 纳闷 “辛苦大哥了,还有老孙他们,那我能不能提个要求?”江丫头心暖,有人护的感觉,真的很好,好到她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你说。” “把阮婆婆也接到四方城吧,她年纪大了,我和你都不在,老一个人住着,万一有个什么病痛,也没人照顾,还有松岭的奶奶宫婆婆。” “这些都没问题,阮妈那边我去说一声,她应该会愿意跟你一起,毕竟你……”长的那么像他娘。 后面那句话,他就是嘎然收声,江丫头也懂,苦涩的笑了笑,就见大哥目光黯淡了一会会,又重新打起精神的道:“宫婆婆那边,你要自己去说,她要愿意,都是小事情。” “好。” 缄默了一会,周诺晨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冷硬的又道:“江红英的事,这段时间你也别管,随她去作,有顾红星盯着,姚志辉不敢顶风作妖。” “至于张琳干的那些事,你也不用顾及我,她要敢来算计你,给你气受,你就直接怼,我爸要对你不满,我去解决,总之你记住,我老周的妹妹,谁也不能欺负!” 还是这句,硬梆梆的,没半分情面,就是偏心坦护。 暖的她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忍不住的道:“媛媛要知道你这么护我,肯定得吃醋。” “你是她自己认的干姐,她还有脸吃醋?再说了,我护着你,你护她,不就完了嘛。”周诺晨很干脆,把这个顺序锊的溜溜的。 “嗯,我一定护着她。”面上是干妹妹,可实际上,也是她的亲妹妹,只要她愿意让她护,她就会护一辈子。 “另外,粟安然那边,还是没什么消息,但粟漧英说,他这个妹妹不太简单,看似文静柔弱,可实则很有主见,做事也偏稳重,这种人一旦固执起来,会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要留意点。” 江丫头颌首,粟安然的性格,她早在一起住的时候,就察觉到了,那是个情商和智商,都很高的姑娘,而且还特别能隐忍。 说完这些,周诺晨把视线移了回来,有些诧异的望着她道。 “那个姓安的事情,我一直很纳闷,听李琛说,你和他只接触了几次,那他怎么就,对你……咳咳。” 那么执着的话,周诺晨不好说,乱搞男女关系,终究是不好听,那怕是被动,污水也是最先倒女人这边。 说起这个,江丫头很尴尬,可又不能逃避。 “我也不清楚,如果有机会,我很想跟他谈一谈。” “可问题是现在找不到他,李琛说,他还跟粟安然搞到了一起,是吧?” “是,那天审唐立,你不是知道了嘛。” “是知道,但我就是觉的莫明其妙,还有那个唐立,也是个狠角色。”周诺晨眯了眯眼:“那天他逃走,我感觉,他要嘛是懂缩骨功,要嘛就是有人来救的他。” 江丫头下意识的道:“他没有缩骨功,但安严有。” 大哥骤然盯了她很久,久到她头皮发麻,才呐呐了道:“说来话长,我不太想说。” 大哥这才把视线又收了回去:“每个人都会有点小秘密,这没什么,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但这个事,你一定要处理好,不要让他影响到你的家庭,尤其是李琛的情绪,你要注意。” “这个我知道。”江丫头瞬间泄了气,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无从说起,更何况,大梦一生的话题,告诉李琛也就罢了,告诉大哥,总觉的不好。 那里不好,她也说不上来。 “那如果唐立没有缩骨功,就是有人来救了他,你觉的,会是谁?”周诺晨问她。 她想都没想,下意识的就想说安严。 随后,她就怵然发懵,倒吸了口气:“大哥,安严可能在四方城,粟安然也可能就在四方城。” 周诺晨一脸我就知道的拧了拧眉。 “那可真会躲,这事我知道了,我会着手查,就先说到这吧,一会下了飞机,先去医院,你先把自己养好,别的事情,都有我和你男人,懂吗?” 她点头,目前这个情况,她就是想查,实力也不允许呀。 …… 77年这会坐飞机,是很奢侈的事。 从几千米的高空,俯瞰山河大地,不知不觉,就能让人有一种我山河壮丽,我祖国越来越强大的与有荣焉。 看着那蓝天白云,她问:“我公公,也就是粟老那里,情况怎么样?” “恢复的还行,可能过几天就能出院。” “那乔娅呢?” 大哥瞪了她一眼,虽有不满她直呼其名,可也责怪不了:“乔娅的事,上头也很关心,都知道她的情况,可能会在你公公出院后,就安排她回家。” 那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余下的她不想再多问,等养好了身子,搬到四方城后,再说吧。 再扭头看那窗外的蓝天白云,忽然脑海里就多了一句话。 心似千千结,唯愿君如瑶台花上蝶,花落蝶成雪,白发无相别。 这是上一世,安严兴起,在画了一幅酣畅淋漓的空谷剑兰后,给那幅画题的词,当时她不懂,只觉的这句话很好听,于是记到了心里。 现在暮然回首,再来细品…… 原来是情到深处,想和他或者她,共白首的意思么。 可是她……只想把这个词,读给李琛听啊。 怅然失神中,飞机降落,大哥又亲自开着吉普,把她安全送到家。 已接到信的公爹还有小树小木,早早就在家等着她了。 看到她回来,两宝最激动,哇哇大叫的就冲向她。 听到那一声声娘,笼罩在她心头的怅然,顿时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满腔的思念和怜爱。 “小树,小木!”再抬头,望着憨笑的李老汉:“公爹,婆婆。” “娘,娘。” “回来了,回来好,快回屋躺着吧,都生过两孩子了,怎么还那样不小心,老李头,你去把我炖的猪肚鸡汤端来,先让丫头喝点热呼热呼。” 宫婆婆叨叨,公爹赶紧搓着手就去干活,两人配合的非常默契。 怀里有孩子,眼前有爱她的人,一道道温馨瞬间填补了她所缺失的一切,一切。 趁着大哥扶她进屋,她小声的问:“是你说的?怎么说的?” 大哥板着脸,哼了一声:“不是我说的,应该是你男人给托了信。” 正偷着说话,就见王岚从屋里小跑着冲了出来。 第499章 第498章 坦言 “嫂子,快进屋,炕给烧暖了,被套什么的也全是新的。” 这下江丫头知道了,一定是琛哥给王岚打了电话,所以大家才知道,她小产了。 如众星拱月般,把她迎进了屋,就只能被迫躺进了窝窝里。 王岚压在她耳边,小声的道:“我只说了,是你不小心摔了一跤,才小产的。” 江丫头感激的点头,她确实不想让公爹,婆婆,还有孩子们知道太多,外面的风风雨雨,有她和琛哥扛着就够了。 “你们两说什么呢?大声点,让我也听听。”宫婆婆板着脸很生气,女人小产呀,那可是最伤根底子的事。 江丫头和王岚赶紧吐了吐舌,前者委屈巴巴的说:“肚子疼。” 后者,假装无辜的说:“没说啥。” 周诺晨离的近,又不是老眼昏花,自然全听到了,嘴角直抽的转身就走。 “好好养着,我走了。” “这么快?饭都做好了,不吃一口再走?”王岚惊讶。 这话也是江丫头想说的,可回头一想,也知道大哥为什么要急着走,他那边的飞机调度,可不是私人飞机,想什么时候飞,就什么时候飞。 沉呤了半秒,她拉住王岚,看着周诺晨道:“那大哥等一下,王岚家里有馒头没,给我大哥包两个,小树,你再去厨柜那里,给舅舅拿一包辣牛肉,快去。” 王岚赶紧说有,小树也急急忙忙去找辣牛肉了。 宫婆婆叹了口气,到是没再说啥,直到大哥走了,盯着她喝猪肚鸡汤时,才喃喃的道:“我前两天做了个梦。” 江丫头手僵了半秒,这样的开头,婆婆是想说什么? 王岚神经粗条,颇像一孕傻三年那般接了句话:“姨婆梦到什么了?” 江丫头心里直呼不好,却已经来不急了,只见宫婆婆垂着眼帘,慢悠悠的道:“我梦到松岭血淋淋的跟我说,奶奶对不起啊,不能给您送终了,我说傻孩子,你说什么浑话呢,大过年的,让奶奶做个梦也不吉利。” 听到这,江丫头心搐了搐,王岚脸色就变了,十分慌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急忙道:“梦是反的,姨婆只是太想松岭了,要不姨婆去我那,我让松岭给您打个电话,您听听他的声音。” 宫婆婆神色未变,可在王岚急忙接话时,手抖了抖。 江丫头知道,完了! 要说人生阅历,有谁能比得过宫婆婆,她可是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那会看不出王岚那点拙劣的演技。 果不其然,宫婆婆刹那间眼神黯淡,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道:“我吓了一跳,梦就醒了,再睡着的时候,我又梦到了松岭,他断了一条胳膊,还朝我傻笑,说要接我去南边享清福。” 咯噔! 这就血脉亲情的心有灵犀吗? 江丫头心疼的厉害。 瞒不住了,再瞒只怕会激起更大的浪花。 就在王岚吓的骇然大变,还想再遮掩时,江丫头咳了咳:“王岚,婆婆经历的事,比我们要多,不用瞒了,是我对不起婆婆。” 言罢,她爬了起来,就着坑头朝宫婆婆跪了下来。 宫婆婆全身一抖,无声的眼泪哗地一下就掉了。 “松岭……他……”后面的话,婆婆说不出来。 江丫头心窒,额头挨着坑头,重如千斤。 王岚看她不说话只跪着,心特别疼,急忙道:“姨婆,松岭没死,松岭他只是……” 只是没了一条胳膊。 这话谁也说不出口,疼不在自己身上,那能明白,四肢不全的疡? 小树和小木吓的不敢吭声,过了好一会,才战战兢兢的爬上坑,一左一右的跪在她身边,那茫然又懂事的模样,逼得所有人鼻子发酸。 熊孩子懂什么呀,他们只知道,娘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如果娘做错了事,他们也要跟着娘一起受罚。 单纯而质朴。 宫婆婆擦了擦眼泪,挺起腰身道:“以前啊,还是松岭很小的时候,有个游方道士,来我家讨口吃的,看了眼松岭,就说这孩子啊,命运多桀。” “我就问了,怎么个多桀法?如果这世道一直不好,就是富贵齐天,也没人能平安顺遂吧,道士就摇了摇头,他说啊,世道会好的,可你家这娃……” 江丫头匍匐着不敢抬头。 她以前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可自从两年前,眼一闭一睁,她就似信非信了。 这世间多少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事啊,它永远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但不管信与不信,对命运,对生命,保持着敬畏,它总是对的。 人不能,没有一点信念来支持呀。 “他说,我家松岭呀,成年后必有大劫,这个劫啊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生之命,皆由人握,若不遇贵,必遭横死。若是遇贵,虽有血光,但能青山常在,从此平安顺遂,富贵齐天。” 匍匐着的江丫头,瞳仁缩成了针尖。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吗? 说她吗?如果是,那确实如此。 因为上辈子,陈松岭就是死在她手上,而这辈子,她不怨不恨也不嗔,不但改变了自己,还改变了陈松岭。 恰好就对了后面那句,若不遇贵,必遭横死。若是遇贵,虽有血光,但能青山常在。 怎么看,都是和她命运相连。 “丫头起来吧,无论怎样,那都是松岭的命,小树小木,快把你们娘娘扶起来,她身子亏着呢。”宫婆婆抬了抬手,想扶她,又颓然落下。 小树和小木,偏着头看了她一眼,不敢乱动。 王岚在旁边嘤嘤的落泪,最后一咬牙,语速飞快的道:“姨婆您别怪嫂子,不是嫂子害了松岭,松岭出事,就是个意外。” 宫婆婆抿了抿唇,没说话,但缩起了拳头。 江丫头看的心更疼了。 暗哑的道:“王岚,不要再说了,松岭没了左手,那就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他去南方,更不该连过年都不让他回来,我……婆婆你打我吧。” 人在伤心之时,是很难做到理智的,那怕明知,旁人并无瓜葛,也会在对方推卸责任时,萌生怨恨。 她不想宫婆婆怨恨她,这份认来的亲情,她舍不得。 她想长长久久的好下去,也是真心,想给婆婆养老送终。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第500章 第499章 不怨 死一般的沉寂。 看似数秒,可像万年。 心紧揪之下,宫婆婆捏起的拳头,终是松了松,又抹了抹眼泪,叹息的道。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那是松岭的命,我不管那个道士,说的是真还是假,婆婆只想说,你当他的贵人吧,好不好?” 江丫头倒抽了口气,不假思索的点头,哽咽的回:“好,我一定是松岭命中的那个贵人,婆婆放心。” 她知道婆婆的意思,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她就认,不嗔过去,不怨现在,只望将来! “好,那我就放心了,起来,都起来,告诉婆婆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着婆婆的声音,逐渐有力,江丫头就知道,婆婆是真的放心了,她便跪在炕上,把事情的经过,一点一点的全说给了婆婆听。 公爹提了壶热水,进来的时候,听的脸色骇变。 直到听完,王岚气愤不休的咬牙切齿道:“那些人眼里,难道就没有王法吗?” “自古以来,战场上就有一将功成万骨枯,商场也是如此,不过是论谁胜谁败,谁又能笑到最后。松岭那条胳膊,我腹中的孩儿,还有枉死的百姓,都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一定会!!!!” 最后那三个字,她说的掷地有声,眼中的坚定,瞬间抚平了所有人的悲伤。 公爹打着手势,拼命啊啊啊,意思是,一定要让他们认罪。 王岚现在也看得懂哑语了,顾不得自己形象的道:“不是认罪就能算了,还得让他们知道,杀人就得偿命!” 宫婆婆阖了阖眼:“徒法不足以自行,有李琛在我很放心,按理,婆婆不该在你刚回来时,就逼问你这些,婆婆也知道,你们瞒着我,是不想让我太伤心,可丫头啊,你要记住,婆婆不是经不起浪的人,这些年的风风雨雨,难道还少吗?” 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涕泗滂沱,风雨面前,仍,傲然挺立! 冷静自持的婆婆,是她想错了。 看到她抬头,婆婆又语重心长的道:“只有真正的一家人,才会风雨同舟,危难共济,明白了吗?” “明白了。”江丫头忍不住喜极而泣:“是我错了,我不该瞒婆婆。” “你也没错,你只是害怕婆婆会责怪你,也害怕会婆婆会怨恨你,可这世上啊,就是会因为害怕,才导制人心离,越是一家人,就越不能把谁置之事外,傻孩子,起来!!!” 这次的起来,充满了力量,那是一种,我们是一家人,就该一致对外的强大力量,它不但暖心暖肺,还是随波逐流里的指南针。 也正是这一声起来,成就了小树和小木,让他们在若干年后,面临风雨时,仍能冷静自持,永不迷茫,这是后话了。 …… 四方城郊外,粟安然挂了电话,便心情大好的对叶念秋道。 “念秋姐姐,你还想做我嫂嫂吗?” 面容憔悴的叶念秋惶然:“不是说好了,不要叫我嫂嫂吗?你怎么还叫。” “我没叫啊,我只是问念秋姐姐,还想不想做我嫂嫂。”粟安然笑的很甜,她现在心情真的很好。 不但好,还非常美丽。 因为南边回来的消息,太让人高兴了,那怕还没有证实,人已经死了,可在她眼里,江丫头早晚就是个死人。 叶念秋苦笑:“这是我想,还是不想的问题吗?这种话不要再问了。” 说完,叶念秋往后一躺,面容十分古怪的吸了口气,那模样似梦似幻,仿佛想一睡不醒,梦里什么都会有甜蜜。 而她的面前,则是摆了一盒烟,叫不出名字和品牌的烟。 烟灰缸里,还有一截没有燃尽的烟头。 那青烟袅袅而上,飘飘荡荡,让人看不清粟安然的甜笑。 “好吧,不问就不问,反正我知道念秋姐姐心里怎么想,两年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粟安然笑着说完,把那半截烟拿了起来,放到叶念秋手上,不用她再多说什么,叶念秋便自己拿了起来抽。 姿态慵懒,还迷幻,看的粟安然兴致高涨,拿起旁边的眉笔,便替她轻扫峨眉。 “我念秋姐姐真的好美,你看,这眉似远黛,肌如白雪,手若柔荑,体态伶俜,就像那曹先生说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叶念秋嘴角一弯,似嗔非嗔的睁开眼睛,轻轻呸了她一口。 “你哥哥又不喜欢林妹妹。” “林妹妹有什么好喜欢的,宝钗才是笑到最后呀。” 烟雾弥漫中,二人快活的低笑,嘴里不停的念着宝钗啊宝钗! 直到粟安然把叶念秋当洋娃娃那样,描补的秀色空绝,灼若芙蕖才停了手。 “念秋姐姐放心,要不了多久,念秋姐姐就能得偿心愿了。” 叶念秋没回她,但手中燃尽的香烟,却轻轻地掉在了地上。 安严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嗤笑,把视线从叶念秋脸上,收了回来:“邪门歪道。” 粟安然不置可否,仍保持迷恋的看了叶念秋很久,掩唇笑道:“我这妆化的不错吧?天下可没几个男人,能扛得住这样的美色。” 说话间,她还故意把叶念秋的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那一寸香肩,美的好像柔若无骨,能让人血脉贲张。 安严轻笑:“很不巧,我可能就是其中一个。” “是吗?”粟安然讥笑:“那是你心里有人,但如果,你心里那个人,没了呢?” 没了呢? 安严顿时抿紧了薄唇,转身便要走,粟安然厉声道。 “站住!今晚替我去把东西给张琳,哦对了,楼下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一定会很喜欢。” 说完,粟安然得意的笑了笑,她就是喜欢看着别人生气,却偏偏不敢言语的样子,尤其是现在的————安严! 而背对着她的安严,却在这时面如寒霜,拿到那份所谓的礼物时,他眼中的杀气,更盛了。 那是三张照片,一张是苗红玉坐在花间饮茶,一张是苗红玉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最后一张是苗红玉捧着一件小衣服发呆的样子。 不用想,安严也知道,那件小衣服,是他的。 这是近照,还很新。 …… 第501章 第500章 伏诛 半个月后,南城再次戒严。 陈松岭截肢的伤口,也在杨春枚的细心照顾下全部愈合。 从他们返回来的消息中,江丫头知道,王任许三家,已被迫出国,他们这些年在国内发展的势力,全部都付之一炬,整个南城,迎来了空前绝后的明朗。 陈松岭在电话里激动的道:“姐,你是没看到,姐夫这次啊,干的实在是太漂亮了,可以说是完美,不但逼得他们认了罪,还不动声色的,就让他们倾家荡产了。” 江丫头额上还捆着毛巾,两眼一弯:“不是这次,而是你姐夫做什么都特别棒。” “是是是,就是可惜,没能让他们偿命。”陈松岭咬着牙挥拳。 个中原因,江丫头细细一想就知道,因为那些人,早就移民了,这中间还掺着所谓的外交关系呢。 所以明削暗打,看似割肉赔偿,实则是抄家流放,对于商人来说,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富贵滔天的人,那里还能过清贫日子?而如今国内,就是一块宝地,让他们看着满地黄金,却不能动,不能挖。 呵呵,那不就是,最好的惩罚么。 只不过,这温水煮青蛙,着实不解恨。 “咱们损失的都回来?”她问,眼晴在床边的人参鸡汤上,打了个圈,不知不觉,摸了摸小腹! 这半个月来,各种滋补品轮流着吃,身上都长肉了呢。 陈松岭回:“都回来了,不光被劫的那20万回来了,还有50万的补偿款。” “刘俊安那边,还有居民楼那边呢?” “刘俊安那边,姐夫给他们拿到了70万,居民楼那里……”说到这陈松岭笑的满脸开花,言词无不兴奋的道:“姐,猜猜是多少?” “猜个屁呀,快说。”她才不猜呢,光是听刘俊安拿到了70万,她就知道,琛哥有多狠了,腹黑界的小王子,可不是白当的。 笑眯眯下,又嫌弃的捏了捏小腹。 真长肉了。 “好嘛,我姐夫回来的时候,只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谁家里还没有个宝贝,懂了吧姐?” 江丫头大笑,她当然懂了,一场大火全部烧尽,对方以为灭的是她,殊不知被套牢的,只是他们自己。 只要琛哥拿到居民楼的代理权,想怎么狠,全在琛哥的嘴皮上,再加上唐立和大哥也在,这般的如虎添翼,还不狠狠敲,那才是活见鬼了。 琛哥果然让她很惊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穿得了制服,披得上西装,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然而……这个优秀的男人,却是她的。 她这辈子,很美。 正美的神游天外,心中所想的曹操,他就到了。 一抬头,就看到身披正气,风尘仆仆的李琛,还有怨气滔天的唐立,出现在她眼前。 她惊呼,拿着电话对陈松岭道:“你姐夫回来了,我挂了啊。” 听着那收线的嘟嘟声,陈松岭都呆了,转头问杨春枚。 “嫂子,我姐夫回去啦?” 杨春枚算着帐,没空搭理他:“是啊。” “那我怎么不知道,还想着晚上一起开庆功宴呢!” 杨春枚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陈松岭瘁。 …… “姓江的,劳资来你这是干什么的,你心里有数,告诉你男人,别总把我当差狗子使。”唐立怒咆,骂了句粗口,转身就走。 去那里,不知道! 反正就是露了个脸,吼完就翘着尾巴走了,像只高傲的大鹅。 这样的唐立,她上辈子都没见过。 惊呆错愕又满脸不可思议的看李琛。 这半个月来,唐立在琛哥手上,都经历了什么? 始作俑者垂帘低笑,丢掉手里的提包,大步流星地走向她,直到把她抱进了怀里,才声音暗哑的道:“我回来了。” 她缩着肩,脸上尽染笑意,轻点头颅。 “我想你了。” 一句话,软软糯糯,听在李琛耳里却像海啸山鸣般的欢喜,更在瞬间,就击破了他所有防线,清冽藏渊的眼底变的绵绵柔柔…… 只感觉他臂弯收拢,原本就很磁性的声音,更显低迷的道:“我也想你。” 一说完,就只见他轻咳,下巴抬了抬,声音变的格外正经的道:“身体好些了没?” 江丫头闷笑,她这个不擅表达的琛哥呀,还是会说一两句情话,就闹别扭。 可是……撩一撩,怎么就这样甜呢? “好多了,就是血补的有点慢。” “我让陈克找的阿胶野牛膏鹿茸人参什么的,都吃了吗?” 他这样一说,江丫头才惊呼,看着床边的人参鸡汤。 “那是琛哥找的呀?” 哎呦!怪不得这半个月来,滋补品不断,她还以为是王岚替她找来的呢。 李琛哭笑不得,想用力揉揉她的脑袋,又怕把她给揉碎了。 “王岚没说吗?” “没说,不过也怪不得王岚,我在南城说要给大家发年终奖,那就得一视同仁,南城有的福利,熊县这边也应该有,所以王岚忙的脚不沾地,每天还得想着,来给我送补品,我都不好意思。” 这叫什么,叫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搞的她这半个月,都不敢看王岚哀怨的小眼神。 李琛摸了摸她的头,不敢用力:“南城的事,我已经办妥了,王胜荣和任许两家,已经被遣送回他们的移民国家,外交部发了通函,等待他们的将是在国外终身监禁。” 乍然听到这个结果,江丫头眼睛亮了。 “终身监禁么!”有些解恨,可没全解。 看她眼睛虽亮,但还不满意,李琛就知道她脑瓜子里在想什么了。 倾身上前,抵着她的额,蜻蜓点水般亲了亲。 “国外的监狱,可不是劳动改造,不要把它想的太美好,你可以想想十八层地狱。” 瞬间,她眼神全亮了,这口气……终于舒坦了,暗暗耸眉,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脑瓜子好像有些变笨。 是因为没能留住的三宝么? 一孕傻三年。 “那保家呢?” “跟保家无关,幕后还有人。”李琛眯起双眼,暖色之下是冷光浮沉。 她惊讶,幕后还有人么,会是谁呢? 跟她有过节,并一直有些过不去,但人没有露面的,关蕾算是一个吗? 张琳也有过节,但张琳不像是要置她于死地的人。 那会不会是,乔娅? 想起这个名字,她就难免浮燥,可浮燥过后,又觉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她很笃定乔娅没这个头脑。 如果不是乔娅本人,那难道是粟安然? 念头一起,她心神就跳了跳。 “上头的计划会议,已经开始了,我是来带你走的。” “啊?”猛不丁的,她吓了一跳,不安的心神,被瞬间拉回理智:“带我走?去哪?” “跟我去坤明。”李琛眼神很坚定,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要把她放在身边。 半个月前的失而复得,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心太疼。 第502章 第501章 藏娇 “回坤明?那灾区重建的事,不用你做了吗?” 来的太突然了,这让她怎么做计划。 “重建的事会有人接手,但坤明那边的布防,却无人能接手。”意思是只有他才能接手。 同时也在话里隐藏,坤明边防又开始严峻了。 这个她早有准备,毕竟再过两年,自卫战就要打响。 沉呤许久,左右衡量,还是先听听李琛的想法吧。 “那什么时候走?公爹和小树小木呢?还有你爸你妈那边……” 这样一念叨,她就发现,好多人,好多事,都放不开,再也不是曾经那种独来独往。 “今晚就走,爹和小树小木,按原计划迁到四方城,那边的房子已经盘好了,爸那里,也已经知道了,妈……”称妈时,李琛的语气很生硬,快速一跳,便转言:“粟漧英调回来了,重建工作由他接手。” “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按原计划,只有我跟你走?”江丫头抓了个重点。 他默认,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四目相对,她有些凌乱,但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这么多人,我放心不下。” 李琛就知道她会这样说。 “你现在的情况是失踪,暂时不要出现,那个人肯定就会自己跳出来。”这是李琛想好的计划。 那句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还可以转换一下,变成木藏于木,再风必催之! “只是先藏?引蛇出洞?”不知道为什么,揣摩出琛哥用意,她总感觉心神不宁。 李琛颌首,他就是这个意思,既然对方想制丫头于死地,那就把丫头藏到暗处,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他有那个信心,只要对方敢露马脚,就能死死地咬住。 “那安全问题呢?”心惊肉跳的想了很久,终是松了口,她相信琛哥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是狐狸肯定会露尾巴。 如果不是狐狸,那时间冲淡一下,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她也需要休生养息。 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 “我让孙建舟和顾红星等人,和爹一起住,有他们在你放心。” 听李琛这样安排,那她是安心了很多,稳了稳神便主动的爬了起来,问他要不要收拾东西。 “就拿些换洗衣服吧,别的我已经让陈克在坤明准备好了。” “陈克已经回坤明啦?”她很惊讶,看到琛哥点头,便肯定坤明的情况是很糟糕。 “大哥一会就到,会全安的把孩子们送到四方城,你放心,他会小心张琳,关蕾还有安严和粟安然。”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李琛的神情是冷峻的。 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成了敌对面,这种感觉,有如挖心吧。 但是听他提起关蕾,她却是暗暗惊讶,可见他确实是做足了准备,把能想到的人,都想到了。 既然如此……那就听他的吧。 偷偷走也好,省得小树和小木哭哭涕涕,让她难受。 “好吧。”不矫情了,立马从坑上爬了起来,收拾东西。 在李琛的示意下,三下五除二地拣了些换洗衣服,便出了门。 只见唐立已经坐在车上,黑着脸闭目养神。 她一时无语,又不好当着唐立面,问琛哥是怎么安排唐立的,只等车子上了国道,她才呐呐的问了一声:“咱们开车去坤明?” “是,你的行踪不能露。”李琛把车开的很稳,生怕颠着她。 这个她能理解,坐火车嘛,难免人多眼杂,想隐秘出行,自然是开车最合适。 唐立哼了一声,从副驾扭过头问她。 “那天问你话,你还没回我,是不是会用口刀?” 江丫头冲他翻了个白眼,她还没怼他占了她的副驾呢,居然还敢黑着脸凶她。 …… 从熊县到坤明,在还没有高速的年代,至少有3500公里远,那怕琛哥和唐立换着开,马不停蹄的,也足足开了40个小时,才到了坤明后备区。 其间好几次,她因为心疼琛哥,怕他疲劳驾驶,提出由她来换开,可琛哥都不同意。 就是怕她长途坐车,还要损耗精神,对身体恢复有影响。 可实际上那有啊。 这半个月,她被各种滋补品养着,早就把亏损给养回来了。 “先找个电话联系一下爹和孩子吧,看他们安顿好没?”进了招待所,她就催着李琛赶紧去打电话。 心尖上的人儿没安置妥,她怎么都放心不下。 李琛知道,给她铺好了被子,让她躺下后,就赶紧去了。 唐立趁着这时,又偷摸了过来,凶神恶煞的继续追问:“把你的口刀拿出来我瞧瞧。” 嘿,还没完了是吧。 江丫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裹着被子一翻身,便准备眼不见为净。 唐立气的青筋直跳,指着她就骂:“我就想不明白,我家少爷究竟是看中你那里了,不就是一个打着奇门晃子骗人的臭娘们吗?” 江丫头窝在被子里,特么想怼他一句,不要忘了,你也是臭娘们生的。 “给我说话!!!玛哒,劳资都憋了一路了。”唐立咬牙切齿。 要说口刀这技能,早特么几百年前就失传了,他敢说,全天下除了他会,就没有其他人会。 可江丫头就是不理他,后来逼急了,索性不咸不淡的道。 “我就是喜欢看你着急,又偏偏干不掉我的样子,继续啊。” 她睡觉了! 这一路那怕车开的再稳,她也累的慌,毕竟是长途颠簸,那有脚踏实地,来的安心。 唐立气的炸了毛,热血冲头下,正想打死她。 可就在这时,早一步回坤明的陈克来了。 她讶异,赶紧坐了起来,就见陈克凛然僵硬的道:“李琛被紧急调往前线了,他来不急跟你说,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 “这么急?”江丫头吓了一跳。 这前前后后,连半小时都没有,人就被调去前线了? 不会吧! 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毕竟琛哥穿着那身制服,而又因为她,担误了很多时间。 “会很危险吗?”她急忙问。 陈克僵着脸,有些躲躲闪闪的道:“李琛在作战布防上很有经验,不会太危险的,嫂子放心。” 放心放心,她怎么可能放心,那可是她的男人,她孩子的亲爹。 所有累意全没了。 第503章 第502章 祸兮 “那我能做些什么?前线的医疗队还缺人吗?如果缺,我可以的。” 陈克挤出一丝笑,就像曾经的吊儿郎当道:“嫂子别紧张,李琛带你来,肯定是要把你安排到医疗队的,到时候,你们俩是夫唱妇随了,可我们呢?我们就要吃苦受罪咯。” 听他这样打趣,江丫头哭笑不得,可又总感觉那里怪怪的。 那里怪,又说不上来,但是…… 陈克眼神闪躲,很似心虚。 还有他故意打趣,假装轻松的样子。 拧着眉送走了陈克,她眼皮就开始猛跳了起来,尤其是心尖那,好像忽然压了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 “唐立,这儿你熟,你去帮我打听打听,究竟是那个前线出事了?” 唐立阴侧侧的看着她,脸上仿佛写着,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江丫头瞪了他一眼:“你帮我打听到了,就给你看我的口刀。” 反正也是跟他一样的,说起来,她还是他上辈子的徒弟。 唐立重哼一声,走了。 …… 忐忑不安中,等了足足了三个多小时,唐立一脸骇然的回来了。 “前线个屁呀!你家两个小鬼又出事了。” “又……什么叫又????”江丫头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 “是小树和小木??快说!!快告诉我。” 唐立看她一脸抓狂,急忙把自己收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 居然在二十四小时前,江红英拐了她的小树和小木,至现在,人鬼不见。 “你家李琛已经坐紧急调用机飞回去了,你怎么弄?”唐立问她。 这还用想吗? 小树和小木出事,她这个当娘的,怎么可能坐得住! 琛哥啊琛哥,出了这种事,怎么能撇下她不管也不顾,让她当聋子和瞎子呢!! 心好疼呀,上辈子的水祸,她这辈子替孩子们挡了,可万万没想到,造化竟如此弄人。 去年小木被绑,成铁死于刀下,她人情还没清,怎么又跳出个江红英? 该死的! 怎么就忘了江红英! “我要回去,你去帮我偷车!!!我一定要回去。” 是啊,她要回去。 喊完,头也不回的往外冲。 唐立拽住她:“偷你个头啊,这里的车也是能偷的吗?跟我来。” 不就是回四方城嘛,什么飞机票火车票他是搞不到,但在坤明地头上,想搞辆车,还是很轻松的。 在唐立的效率办事下,很快就搞了台红旗小车。 送车来的,居然还是新的地麻当家人纪明。 纪明没见过她,只以为她是唐立什么人,还笑着开玩笑用方言问:“有婆娘了?” 唐立黑着脸啐了他一身:“别特么废话,这人情算在我少爷头上,车给我。” 纪明耸了耸肩,到也没废话,把钥匙往唐立手上一放,便站到了旁边。 江丫头无心思虑其它,抢了钥匙便直接进了驾驶室。 唐立骂了句疯婆娘,赶紧跟上。 直到车子绝尘而去,纪明才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 “疯婆娘,你是想让你男人坐着飞机两头跑?我到是无所谓啦,翻车之前我肯定能跳出去,至于你……呵呵。” 唐立给了她一个耐人寻味的冷笑。 江丫头不想说话,她现在满脑子只有孩子,孩子,孩子! 如果不是这年头没有高速,她能把这小破车,开到180。 来时40个小时,回时,她连一口气都不敢歇,硬生生的只用了30个小时,什么疲劳驾驶,什么头晕眼花,统统没有。 在这一刻,用飞机起步的速度冲回四方城的,只是一个人母。 一个为母则强,眼眸通红,只想平平安安看到孩子的人母。 前十个小时,还能强压自己眯眯神的唐立,到后来的二十个小时,他是连眼都不敢眨。 只知道女人耐力可敬,却不知,还可以强悍到这种地步。 “姓江的,你停车让我来开!” “不用!” “艹,就你这个状态,到了之后,还有力气出手吗?” “有。”她不想说话,她现在只想看到平平安安的小树和小木。 “有,有你玛个头,甘露娘的,停车!!!让劳资来开!” “已经到了。”她咬紧后槽牙,看着华灯初上的四方城。 她怕什么,她什么都不怕,她还怨李琛怎么能不告诉她,那是她身上的肉,她心尖上的人啊。 她还怨自己总是心太软,总以为杀了江满军和马秀英,是亏欠了江红英,所以处处忍让着她。 如今好了,这种忍让成了江红英为所欲为,纵虎归山的祸根。 她就是那农夫与蛇里的——————最傻农夫! 就在她心慌乱的不行,前面又被挡了一辆车风大卡,而不得不放缓速度时,唐立操起手刀,切向了她的后脖颈。 连续开了三十个小时车的她,硬是没躲过去,昏迷之前,她恨恨的叫了一声。 唐立打了个哆嗦,连忙握着方向盘,一手拨开了她的腿,然后把车停住,将她甩到了后排座。 “疯婆娘。”连骂了数声后,唐立把车开到了西三环。 寻了个小旅馆,便把她丢到了房间。 待她幽幽的醒来,已是凌晨三点。 惊魂之下,她跳了起来就要往外冲,唐立从外面进来,挡着她道:“我已经打听到了,你稳着点,我开车送你去。” 看着唐立一板正经的样子,她倒吸了口凉气,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了。 “他们怎么样?他们还好吗?” 唐立不说话,上了车便往东开。 “你到是说话呀,我知道你消息最灵通,你告诉我呀。” 唐立收起平时的所有不羁,严肃地抿紧唇。 可就是不说话。 越是这样,她就越慌,忍不住心里尖叫,没有手机,没有通讯,没有消息来源,她就像个瞎子,聋子。 可小树和小木,是她的儿子呀。 “唐立!!!我求你了行吗?你不是想看我的口刀吗?给你看,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也通通告诉你,但你不要吓我,求你了。” 唐立的表情,让她心肝都在颤。 可唐立看都不看她捧出来的口刀,一直目视着前方,只字不言。 “你不要吓我,唐立,我知道你人不坏,你和安严虽为地麻,可心存侠义,否则也不会三番两次的帮我,我不问前因,也不问过往,我只想你告诉我,他们没事对不对?” 心里的惊惶在不断的扩大,大到她语无论次,快要控制不住。 唐立压着眼里的烦燥,低声骂了粗口:“我是真想不通,为什么我家少爷,偏偏选了你,你特么的都有男人有孩子,为了孩子连命都不要,他图什么?” “我那知道他图什么,我也想问他,图什么?”江丫头带着哭腔,连吼带喊,眼泪哗哗的往下落,这样的煎熬让她崩溃。 “对呀,图什么?艹特么的。”唐立深吸了口气,一脚油门轰到底:“做好心里准备吧,你那个妹妹已经疯了。” “……” 一道晴天霹雳,瞬间把她轰的眼冒金眼。 要不是拼命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持清醒,并早早的掐住虎口,皮破血流,此时…… 她已经昏了。 …… 第504章 第503章 小木 东郊三环以外。 一个看着满处苍凉的野地里,江红英狰狞的狂笑着。 她的面前是悲痛到极点的李琛,以及快要疯了的粟漧英。 “我艹特么的,我要杀了她!”粟漧英大吼。 站在他旁边的刘华轩急忙抱着他的腰:“别冲动,不要忘了你身上穿的是什么,还有大哥,冷静一点。” 喊完,刘华轩又冲半跪在地上的李琛重复道:“大哥,你冷静一点,还有小树呢,小树一定没事。” 这句喊完了,刘华轩冲顾红星等人喊:“几位大哥,先把那溅人的嘴堵了,别让琛哥失去冷静,咱……咱……咱们还是先去医院!” “医院?”李琛悲恸的呢喃。 在他呢喃之时,手臂挪开的细缝下,愕然挂着一具小小的人儿。 那人儿,满脸灰败,双眼紧闭,只有抱着他的李琛才知道,这个小小人儿,早已没了气息,浑身僵冷。 “死吧死吧,我就是想让他们死,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全知道,江丫头呢!!!叫她出来!!!叫她出来呀!!!!她敢杀我爹娘,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就叫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不远处的江红英放肆的大哭大笑,全身并无血迹。 而就这时,飞奔而来的红旗小车,嘎的一声,停在了众人面前。 顾红星和粟漧英等人,惊愕的看去,就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车上踉踉跄跄的爬了出来。 晃眼的大灯下,他们看不清人脸,但从对方的气息分辩是友非敌。 直到人影跌跌撞撞,走出大灯盲视区,所有人才倒抽了口气。 “嫂子?” …… 早在半分钟前,江丫头就看到了前面的所有人,她知道,这些人里有顾红星,有刘魁,有粟漧英,还有刘华轩…… 可这些人都不是她想看的。 她想看的,是半跪在地上的李琛,以及…… 李琛怀里,若隐若显的小脚丫丫。 那是她的小木呀,整天喊她娘娘的小木呀。 怎么窝在琛哥怀里不动了呢? 是吓着了吗? 头呢? 琛哥怎么能把孩子抱那么严实,喘不上气怎么办? 男人就是粗枝大叶,带娃只管活着就好,太讨厌了。 她笑着,爬着,一步倒,一步站,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撞进了琛哥抬头望向她的双眸里。 琛哥很惊讶,可惊讶的眼底,还有没褪去的悲恸。 那悲恸让她魂飞魄散,她想说,你别这样,可嘴巴怎么也张不开,嗓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了,喉咙也像是被人捏了,好痛,好痛。 “丫头?”李琛回魂,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抱着小木便是急转身,用最快又最小心的速度,将小木交给了粟漧英。 他沉声道:“送医院!” 粟漧英惊愕,脑袋空白的把小木接住,眼看着他就要后退,发不出声音的江丫头,一个箭步的冲了过去。 可李琛不想让她过去,更甚至连看都不让她看,硬生生的把她截住,还把她的头死死地按在了怀里。 “啊……啊……啊……”她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母兽一样的嘶喊。 想踢,想打,想捶,想咬,可四肢都不听使唤。 一滴热泪猛的从她头顶上方滴落,滑进她皱皱巴巴的衣领里,把她烫的两眼发黑。 “还不送医院,还在等什么?”李琛仰天咆哮。 神魂空空的粟漧英,不知所措的就要走,听着那动静,江丫头只感觉撕心裂肺的疼。 不要,她要小木,不论生与死,她都要小木。 “你……放开我!!!”终于挤出了声音,她还想说,琛哥不要拦着我,否则她疯起来,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谁也不能阻止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那是她的儿子,亲生儿子。 李琛虎躯猛颤,终是松了她。 粟漧英抱着小木僵在原地,不敢转身。 她看到小木软趴趴的小手儿,滑在粟漧英的右边。 还有小木赤果着的小脚丫丫,灰白灰白的耷拉在粟漧英左边。 她喊:“小木呀?” 就在这时,被五花大绑的江红英,一口咬住捂她嘴的孙建舟。 下口之重,让孙建舟不得不松手的同时,还清楚的看到,一抹鲜红冲天而起。 江红英吐出口里的掌心肉,疯笑的朝她喊。 “死了,死了!是我杀的,我杀的!江丫头啊江丫头,这就是报应,报应知道吗?你这个溅人,烂货,臭婊子!我只恨没能亲手杀了你,替我爹我娘亲手报仇!!!” 头晕目炫的江丫头半靠在李琛身上,从看到江红英目呲欲裂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医院可送了。 可她的小木,还只有四岁呀。 四岁。 “噗”一口腥甜,抑制不住的从喉间喷了出来。 李琛慌神,用力的抱着她:“丫头!咱们还有小树,还有小树!” 她眼前一昏,再睁眼时,江红英的嘴又被堵了。 她挣扎的,踉跄的,腿脚发软的冲到粟漧英面前。 用力扒拉粟漧英的衣服。 “给我,把小木给我,给我。” 粟漧英泪流满面,铮铮铁骨的汉子,全身都在抖。 李琛牙关猛颤,深吸了口气道:“把小木给我。” “不,不给你,小木是我的,他是我身上的肉,是我的,我的!”谁也不能跟她抢,也没资格跟她抢。 可为什么,她明明在哭,却不见眼泪呢? 眼泪去哪儿了? 粟漧英转身,她看到平时最可爱,最聪明,又最喜欢喊她娘娘的小木,眼睛紧紧的闭着,那又长又翘又浓密的睫毛上,仿佛还沾着泪花。 巴掌大的小布丁脸,一丝血气都没了,苍白苍白。 平时睡着,小肉鼻头,也会一张一弛的动,现在不会动了。 不开口说话,嘟着的小嘴嘴,如今也不红润了。 目光一瞥下,她还清晰的看到,白嫩无瑕的小脖子下方,愕然留着两个红到发黑的指印。 “小木,小木呀,是娘娘,娘娘来了,你睁睁眼,看娘娘一下?嗯?”她呢喃,把小木抱了过来,轻轻摇晃,就像四年前,小木刚刚出生,她小心翼翼的摇啊摇。 摇了很久,得不到回应,她惶然…… 抬头问李琛:“琛哥,小木怎么瘦了?怎么抱着这样轻?” 李琛压抑的快要抓狂,一双的嗜血的眸子,用力颌了颌,再睁开时,才沙哑的喊她:“丫头,我们还有小树。” 又是一道惊雷,把她劈的摇摇欲坠。 顾红星,孙建舟,粟漧英等人,早已不敢看她。 只有疯狂的江红英,还在拼命踢打,拼命挣扎。 第505章 第504章 可怜 “小树呢?”她问。 李琛转头看刘华轩,刘华轩晃着手电筒,正急的快要吐血时,一道凄厉的哭喊,从空旷的荒野中穿透了过来。 “爹,娘!!!!!” 是小树,是小树! 这中气十足,又带着恐慌的声音,是小树。 哗的一下,江丫头流不出的眼泪,倾盆而落。 小树! 还有小树。 是的,还有小树。 “别让他过来,别让他看见小木,让他上车,先上车。” 她哽咽,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就像李琛一开始拦着她,不想让她看到小木一样,拼了命的,抱着小木,背对着朝她奔跑而来的小树。 李琛看了粟漧英一眼,粟漧英立马朝小树的方向跑。 远远地,她又听到大哥的声音:“小树没事,李琛!!!?” 李琛心痛的说不出话,粟漧英冲过去,在周诺晨耳边说了句:“嫂子回来了。” 周诺晨倒吸了口气,连忙抱紧要冲上前的小树,大声吼着:“把孩子先带回去,看紧他。” 粟漧英捏拳,二话不说,扛起哭声震天的小树就走。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我爹,我要我娘,娘,娘,救救小木,救救小木!……” 那一声声救救小木,听的江丫头心都碎了,好疼好疼呀! 心要裂了怎么办? “江红英!!!”她回头。 嘴被堵上的江红英,弯着眉眼大笑,那怕笑不出声,说不出话,她也要摆出高高在上,属于她胜利者的大笑。 …… 而就在这时,某个远处的小山坡后,粟安然搓了搓胳膊,冷笑的望着荒野里的灯火通明。 她漫不经心的对安严道:“看吧,我就知道她还没死,猫还有九条命呢,何况骚狐狸。” 安严铁青着脸:“那也是你的亲侄儿。” “死都死了,还亲什么亲?想要亲侄儿,再生几个不就行了?一朝撒种,有的是人十月怀胎。”比如说叶念秋。 安严深吸了口气:“拿一个四岁孩子的命,就为了向我证实,她还活呢?” “呵,怎么会是向你证实呢?她死不死,你不是早就向我证实了吗?”粟安然低笑。 安严顿时杀气凜然:“粟安然,你会不得好死的。” “哟,要说手上沾血,谁能比得过安大当家?不得好死这个词儿,不是应该先给安大当家吗?”粟安然肆意的大笑。 …… “江红英!!!”她喊! 抱着小木向前走了一步,她脸上的狰狞忽然变的平静。 回头,她朝飞奔过来的周诺晨道:“大哥,能不能麻烦您,还有各位,回避一下下?我有话想跟她单独说。” 这个她指谁,所有人都知道。 一笔写不出两个江。 周诺晨捏拳,沉呤了四五秒,才主动上前接过小木,领着所有人回避时,还不忘低声叮嘱:“别冲动!虽然她死不足惜,可她不值得死在你们手上。” 江丫头笑:“我知道。” 李琛瞳仁紧缩:“放心。” 周诺晨抱着小木,带着其他人走远了。 把空间留了下来。 李琛捏住她的手,她安抚的朝他笑。 “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还有小树。至于她,不值得。” 是,不值得。 劝她的时候,李琛还能保持冷静,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她,他们还有小树,可这句话从她嘴里说来时,他却异常挫败,心痛的脸色大变。 这微妙的情绪变化,她能感觉到,可此时此刻,她又能说什么? 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江红英!”江丫头松开李琛的手,半蹲在江红英面前,替她把嘴里的破衣服,扯了出来。 能开口说话的江红英,立马口沫横飞的,边哭边笑的喊:“什么叫一报还一报,这就叫一报还一报,我爹我娘,在天之灵————能安息了。” “安息?那恐怕他们下了地狱都安息不了,你的作孽,只会给他们,再添上一笔不入轮回,永生永世,生生世世,都只能堕入畜生道的,一报还一报!” 她冷嘲热讽的说完,江红英的脸色就涨红了,激愤难当的吼。 “是你杀了他们!!我替他们仇,有什么不对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要以为你瞒天过海,就没人知道了,要进畜生道的是你,永不轮回的,也是你,全是你!” 江丫头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江红英声嘶力竭,她却恨不起来。 好像无形中,有一个小小的人儿,就靠在她身边,用他小胳膊抱着她,对她说:娘娘,别怕!你笑起最好看。 “是谁告诉你,我杀了他们?” 看着她眼里的怜悯,江红英燥动的心,乱了。 乱的一塌糊涂。 心如擂鼓般尖叫,难道她杀错了人?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江丫头的诡计多端,惊悸之下,江红英就像强弩之末的孤鸟,拼命撑着她仅剩的骄傲和尊严,声嘶力竭的继续骂。 “你不用知道是谁,反正我已经知道了,就是你,要不是你杀了他们,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又怎么会变成孤儿?你就是个溅人,恶鬼,连生你养你的亲生爹娘,你都敢杀,你就是那蛇蝎心肠的毒妇,毒妇!” 吼骂完,江红英又掉头朝李琛喊。 “你听到了吗?我穿制服的姐夫,亲姐夫,你娶的是个毒妇,一个连爹娘都不放过,弑父弑母的毒妇,这样的女人,你竟然还帮着她,护着她,你是眼睛瞎了吗?还是魂都被她吞了?” 李琛铁青着脸,一耳刮甩了下去。 江红英被打的眼冒金星,满头满脑的不可思议,她姐夫居然敢打女人? “你……她是真的杀人了!!” 李琛目似寒潭,战场上从来不分男女。 “谁告诉你的?” “你不要管是谁告诉我的,她就是杀人了,她就是杀人了!”江红英吓的直哆嗦,好像这样强调强调,再强调,就能证明她没有错,是江丫头夫妻合起伙来欺负她。 而她无所畏惧,她才是良心和正义的清道夫。 可其实,这多么讽刺。 世上最锋利,又最出其不意的好枪,永远都是身边人。 江丫头抬头,看着雾濛濛,又苍凉如水的四野…… 她无声的念了三个字! …… 第506章 第505章 可恨 江丫头念的这三个字,远处的安严看到了。 藏在夜色中的粟安然,也看到了。 可前者懂唇语,后者却只能猜。 粟安然问:“她说什么?” 安严眸中含笑:“她说,粟——安——然!” 粟安然哗然色变,声音忽然拨高:“她怎么知道是我?” …… 乍暖还寒,北风呜咽。 她记得江满军和马秀英死的时候,是烟雨六月,芙蓉盛开。 还是在安严早就布置好的圈套中,死不瞑目的,那么还会有谁,告诉江红英这些真相? 总之不会是安严和唐立,唯有和安严在一起的粟安然。 那是一个心思缜密,又聪明难缠的姑娘啊。 她和安严在不在这附近,江丫头不知道,但她知道,人,肯定在四方城。 …… 江丫头转身,无泪无悲无嗔无恨的看江红英。 “江红英!你好好活着吧,好好活着赎你永远都赎不了的罪。” 李琛向前了一步,夜色中,她能清楚的看到,琛哥紧捏的拳头,就快要爆炸,那是一种压抑到临界点的杀意,如同凶兽。 她心颤,把手覆盖到他的拳头上:“把她带回去吧。” 让她活着,好好睁大眼晴,看自己是怎么亲手毁了她自己的,还让她在往后的余生中,永远都忏悔不了自己的蠢,以及自己的无知。 “杀她,就像大哥说的,不值得。” 就在这时,她和李琛同时听到,一声犀利的破空之声,从空旷的荒野中,夹风带雾的呼啸而来。 她瞳仁倒缩,如条件反射般转身去抱李琛。 可李琛动作比她还要快,在她伸手之时,就已经抱住她,快速地倒转,并压向地面。 把她死死地,牢牢地,全方位的护在身下。 “砰” 是利器穿过某种肉类介子物的闷响。 她吸气:“琛哥?你有没有事?” 是带了消音的枪声。 …… “你干什么?”粟安然低咆。 安严收起枪,讥讽的笑道:“不干什么,我这个人,做事比较喜欢讲究有始有终,正好,送她们一家,下去团圆。” 粟安然咬着牙根发出冷笑:“你还真是舍不得她,沾一滴血啊,真是好笑,可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安严神色不变,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枪口。 “你要再不走,他们就要来了。”说完,安严大步流星的走进杨树林。 那里停了一辆与夜色相溶的黑色小车。 粟安然深吸了口气,压着抖动的双手,钻进了车里。 她又失去了一个筹码。 …… 目光如炬的周诺晨和粟漧英,在李琛翻身压倒江丫头时,就察觉到西南方躲了人,几乎不用她和李琛提醒,所有人就汗毛倒竖的压低了身子,并快速地进行包抄。 她和李琛爬了起来,就只见江红英,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个翻着奶白淡红的枪口,醒目的落在江红英眉心上方,那双愤恨迷茫的眼睛,还死不瞑目的睁着,直到瞳仁里的光……慢慢熄灭。 正如那句,人死如灯灭。 太便宜她了。 江丫头磨牙,奋起身便要往西南方追。 李琛拉住她:“已经走了。” “一定是他们。”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她知,李琛也知,那怕没有证据。 “我会给你,还有小木一个交待的,相信我。” 她很想喊,你还拿什么让我相信你,可这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知道,小木的死,不能怪琛哥,那不光是她的血肉,也是琛哥的血肉,要说痛,他又何偿不痛。 同样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个时候,她又怎么能口无遮拦。 “我去看小树。” …… 77年的3月,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3月。 高层在主持拨乱反正,而她,却在这一天,彻底的失去了小木。 回到院区,粟漧英主动留了下来,保证她和小树的安全。 而其他人,连同李琛在内,都去围堵安严和粟安然了。 唐立瞪着眼睛冲她吼:“我家少爷没有害你的心思。” 她抱着惊惶失措,已陷入呆滞的小树回他:“我知道,想害我的是粟安然。” “你既然知道,还让你男人去抓他?”唐立心急,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他根本就联系不上安严。 “不抓到他,怎么能抓到粟安然?”她反问,微微侧了侧身,表示不想再跟唐立继续这个话题,这就是一团乱麻,只有抽丝剥茧,才能有正确的答案。 “小树。”她喊。 小树就像惊弓之鸟,打了个哆嗦,缓了至少十五秒,才愣愣的转过头望着她。 “娘,小木呢?” 小木呢,小木去天上了呀。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抖不乱,也不流泪,尽有可能心平气和的说话。 “他在医院,伤的很重,等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就能回家了。” 小树睁大眼,惶然无措的眼里,猛地划过一道亮光。 “真的吗?” “真的。”很真很真。 “那小木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别看他老流鼻涕,可实际上,他身体可好了,比我还好,我去年还吃了两回药,他一回都没吃。” “是啊,他身体可好了。”江丫头顺着小树的话往下接。 小树咧着嘴开始抱怨:“小木就是个笨蛋,我都说不要跟小姨乱走了,他非不听。”说到这,小树思维一跳,飞速的又问。 “娘,小姨嘴里为什么喊着,要杀了我们?她不是我们小姨吗?” 不,她不是,她不配当你们小姨。 “她受刺激了,这里生了病。” 小树看着她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缩了缩:“可她想杀我们,她掐小木的脖子,我想救小木,可我力气没她大。” 江丫头绷着全身,把平和装的无懈可击。 “所以?你就跑开,想去叫人?” “是,小姨看到我跑了,想来追,我当时回头,刚好看到小木被她掐昏,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小树说昏的时候,瞳仁是往里缩的,很犹豫很忐忑也很惊恐。 可江丫头明白,那不是昏,那是……已经被掐到窒息。 “娘,我很害怕,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小木都保护不了?” 小树开始自责的哭泣。 她也很想哭,可她不能哭。 她也很想这不是真的,可偏偏就是真的。 第507章 第506章 追源 “不,你很机灵,正是因为你跑开,吸引了你小姨的注意力,所以爹和叔叔还有舅舅他们,才能赶过来救你们,所以,你做的很好,是你救了自己,还有……小木。” 听到她笃定的说完,小树的惊恐才慢慢褪去。 她轻言细语的安抚,也不知道安抚了多久,直到小树吓累了,哭累了,彻底陷入黑甜,她才知道,天亮了。 全程看着她们母子的唐立,只感觉心乱如麻,想再说些什么,可又无从说起。 在摆钟敲响了七下,前些天刚出院的粟和平,还有今天才出院的乔娅,回来了。 乔娅一进门,便沉着脸冲到她面前。 “不可能是安然,安然怎么会做犯法的事情,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连鸡都没杀过,怎么可能杀人?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江丫头你给我说话。” 激动的乔娅,正要拿手碰她,尾随而来的粟和平,便飞快地将乔娅扯到了身后。 “乔娅你闭嘴,你要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让小李送你回医院。” 江丫头笑,这是知道了呀,挺好的,到是省她口水了。 粟和平看她只笑不说话,眼睛里就像被针刺了一样。 犹犹豫豫间,粟和平忐忑的问。 “丫头,真的是……安然吗?” “爸,我现在情绪很糟糕,没有办法回答你,真相是什么,只有见到她才会知道。” 粟和平神情复杂的背过身,他打了一辈子的仗,可这些儿女冤孽,却怎么也想不通。 就在这时,收到信的周怀仁,还有周媛媛,也赶了过来。 从周媛媛嘴里,她知道李琛去见了老叶,还从老叶手里,调了很多人,从凌晨四点开始,看着平静无澜的四方城,已经在暗中戒严。 所以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飞飞,该知道的,还有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乔娅在旁边愤怒的呢喃:“没有证据的事情,怎么能大动干戈?想干什么呀,想干什么呀?” 周媛媛看了她一眼,柳眉倒竖的便吼:“你觉的没有证据,可我的小侄儿没了,那也是你的亲孙子,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小木才四岁,四岁你懂吗?” 江丫头呵了一声,良心?乔娅有良心吗? 对小树和小木,她不曾有过良心,谈何心疼。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乔娅冷着脸呵斥。 粟和平反手一拍,沙发旁边的茶几,立马变的四分五裂。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把嘴巴闭上,否则,一切都免谈。”粟和平言词中的冷戾,是乔娅和江丫头,从来没见过的。 仿佛这一场病,让粟和平想通了很多事,面对乔娅,他也不再心软。 而被最后警告的乔娅,却奇迹般的老实了,咬着牙把头偏向了一边。 周媛媛气不过的道:“小木才四岁,她怎么能那样残忍?安然她……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才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说到这,周媛媛泣不成声,曾经何时,安然是她最好的姐妹呀。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安然就分道扬镳了呢? 连安然的名字,都变的好陌生。 “粟安然的恨,可能是来自于她。”这个她指谁,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 被众人看着的乔娅,脸色哗变,想辩解,可她又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更甚至,还不敢再开口,因为粟和平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冷,冷的她全身冰凉。 “她可能觉的,是我伤害了她的母亲,所以我和孩子,都不应该存在,都应该像她母亲说的那样,需要拨乱反正。” 江丫头轻描淡写的说着,好像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她最冷静自持。 粟和平搁在身前的双手,微微颤了颤,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了两个字。 “造孽!” 可这何止是造孽。 这就是一场孽债! 要用血来洗刷的孽债。 可那个人,为什么要是小木? …… 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敢劝慰,气氛一度的压抑而低迷。 静谧中,江丫头看到,周仁怀的脸颊,似乎有些格外潮红,仿佛精气神非常饱满。 不由自主的,她就想到了张琳,可转眼又把扩散的思维,给收了回来。 抽了张纸递给周媛媛,示意她把脸上的泪擦一擦。 她这个亲娘,还不敢哭呢。 “我跟小树说,小木还在医院,等他好了,就能回来了,配合一下好吗?” 她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听在众人心里,就像钝刀子割肉,难受的紧。 眼看着粟和平不吭声,周怀仁就代表着长辈,颌了颌首。 “你这样说是对的,不能让小树,再承受任何恐慌了,老粟,你和乔娅刚回来,要不要休息一下?” 李琛带着老叶的调令,在全城搜捕,他们除了耐心等待,别无它法。 粟和平看了看她,缄默的起身,领着还在恼怒的乔娅上了二楼。 江丫头感激的朝周仁怀扯了扯嘴角,这个时候,她确实不想看到乔娅。 感觉每看一秒,都忍不住想翻口刀。 更忍不住的想,既然粟安然想帮乔娅,那她就拿乔娅当诱饵。 只要能把粟安然弄出来,什么方法,她都想试。 那怕这并不理智。 “安然这个孩子,打小就聪明,做事情也很有计划,说她教唆杀人,我信!但她针对你,还对付孩子,实在是……”周怀仁烦燥的深吸了口气,然后恨铁不成刚的瞪周媛媛。 周媛媛莫明其妙:“你凶我干什么?” “凶你?我是想让你以后长长心,以前你被安然当枪使,我瞧小打小闹,也就懒得说,以后……以后有她的消息,就赶紧告诉我。” 周怀仁训斥完,打了个哈欠,背着手也走了。 周媛媛憋屈的咬唇,想跟辩解,又无从辩起,挺了几分钟后,蔫头巴脑的倒在边上,眼泪直流。 “我是不是很蠢?” 从头到尾,粟漧英都很冷静。 安静之时,他开口道:“如果是安然做的,我同意依法处理。” 依法?教唆杀人,罪刑很轻的。 不过这表态,她收下了。 “先找到人再说吧。” 在看她来,能找到的机率不大,因为安严的藏身之法太多了,多到她上一世,怎么学都学不完。 除非,安严自毁承诺,否则,琛哥只怕很难抓到人。 那是一只非常非常狡猾的狐狸。 …… 第508章 第507章 不瞒 果不其然,一直等到下午,李琛铁青脸回来了。 不是李琛无能,而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算逼着唐立去找,唐立也会措手无策。 不得不说,粟安然找了个好帮手。 而且还是最优秀的狐狸,以及猎人。 “丫头!”李琛捏着拳喊她,熬到通红的眼睛,已告诉她,他想问什么。 可她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我没有办法,只怕逼唐立也没有办法。” 李琛很受挫,一拳打在床头:“我再去找。” 那怕把四方城翻个底朝天,他也在所不惜。 看着琛哥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又转身走了,她无力的头晕目眩。 接连三天,找了整整三天。 四方城的地,是真的被翻了三尺,可粟安然和安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踪迹。 辗转反侧的所有人里,大概只有乔娅是最高兴的。 因为只要没有找到人,她的安然就定不了罪。 而此时,还不知道消息的公爹,以及宫婆婆阮婆婆,眼看着开学已经一个星期,可小树和小木还没回来,左右思量下,就找了过来。 收到警卫员传信,江丫头才想起,公爹和宫婆婆阮婆婆,已经迁过来了。 仓皇中,她顶着很多人同情的目光,赶到院区大门。 就见公爹伸着脖子在往里看。 不可思议的是,后面居然还站了个郑立新,以及很久不见的周二哥,周弘民。 看到她出来,郑立新眼前一亮,超过公爹便朝她急忙道。 “江大姐,我是来找红英的,你知道她在哪吗?” 还想找江红英? 去黄泉路上找吧! 她错过郑立新,朝周二哥点了点头,然后才依次喊了人。 “爹,你们咋来了?”一句话,在她心里嚼了十个来回,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五字真言,最好装糊涂。 公爹和两位婆婆,是知道她和李琛去了坤明的,所以看到她很惊讶。 因为爹说不出话,所以由宫婆婆代言。 “那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前脚刚到,我刚想回去看你们,你们就来了。”江丫头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先平静点,平静点,总不能一上来,就对公爹和婆婆们说,小木没了。 会要了三位老人命的。 “这样啊,我们也是看着,这学校都上了一个星期的课了,小树和小木也不见回来,所以过来问问。” 宫婆婆几个,还只当是粟和平想孙子,所以把两孩子都留在了大院。 “小树已经上学了,他爷爷派人接送呢,顾大哥没跟您们说吗?” 被点名而不在场的顾红星,那敢多说一个字,她拿脚趾头想,都知道顾红星等人,一定是避着公爹进进出出的。 在她说完,很明显的,在公爹脸上,看到了失落。 公爹肯定是在想,那是粟和平的亲孙子,想亲近亲近,就是理所当然,他这个没有血缘的便宜爷爷,能有什么资格抱怨。 面对这样的误会,她心很疼,可又不能当街解释。 一片详和中,她跟粟漧英打了声招呼,让他等小树放学后,就把人领回四合院,便带着大尾巴唐立,回了四方城的新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新家。 看着装潢一新的四合院,她茫然的就在想,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同意琛哥的计划,而是坚持陪公爹,以及婆婆们,迁来四方城,那会不会,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丫头,你心不在焉的,是出什么事吗?”阮婆婆趁公爹没注意,悄悄拍了拍她的肩。 宫婆婆耳聪,也跟着回头看她,虽然眼睛看不清,可微妙的情绪,她感觉到了。 “是啊,顾大哥呢?”她回神,话一落地,就见顾红星从北方的厢房,走了出来。 她无声的说了句:准备车吧。 顾红星就懂了。 明白她的决定,唐立也不好多说,但神奇的是,他居然往边上站了站,仿佛已经做好,随时准备扶人。 还挺有良心。 艰难里,她扶着阮婆婆进了屋,平静的给大家倒了杯水。 才缓缓地……跪在公爹面前。 公爹吓了一大跳,如触电般站了起来。 阮婆婆和宫婆婆,更是脸色大变。 “爹,婆婆,是出事了。” …… 朝区公立医院。 收到信急忙赶来的李琛,还有大哥,刚赶到急救室门口,阮婆婆就把大哥拦了下来。 而宫婆婆提起拐杖,便往李琛身上劈。 李琛条件反射的要避开,可在瞬间又挺直了腰,如标枪般站在那,任由宫婆婆的拐杖,把他劈了个结结实实。 “你糊涂呀,出了这种大事,竟然还瞒着我们?你要早点说,小木他……小木他,怎么会如此?你糊涂呀,糊涂呀。” 宫婆婆气的已泣不成声。 而公爹,还在抢救室里,这是公爹第二次进抢救室了。 江丫头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不是她莽撞,而是,小木的离去,根本就没办法瞒公爹。 那是一个活人啊,人没了,怎么可能瞒的住。 她能做的,只能是把风险降到最低,以最快的速度,把公爹送来医院。 仅仅如此。 就在这时,门口的红灯灭了,带着白帽子的主治医生,从里面探出头,很不满他们在抢救室外打人哭闹的呵斥。 “谁是李三福的家属?过来接一下,病人的情绪有些激动,你们要想办法安抚,不然导致二次抢救的后果会很严重,还有,医院禁示喧哗,有什么气留着回家发。” 絮叨中,手术室的门被全推开了,公爹挂着点滴,躺在病床上,拼命想抬起头来,看她们。 李琛用眼角余光看着,全身轻颤,不敢向前。 曾经像铁打一样的汉子,如今已悲伤的逆流成河。 江丫头握了握他的手:“怪我吗?” 李琛无声的摇头,理智的说,丫头没有隐瞒,是对的! 而这些天,他不敢回大院,就是无法面对爹和宫婆婆等人,所以……他那有资格去怪。 “没事的,爹能扛过来,一定能。”从那个年代走来的老人家,早已不俱风雨,如今倒下,只是因为太难过,太难过…… 可小木的去世,谁又不难过呢? 儿女都父母的心头肉呀。 …… 第509章 第508章 两命? 趁着李琛在陪公爹,江丫头去了趟开水房,恍恍惚惚里,听到有人叫她大姐。 惆然若失的回头,就见郑立新站在墙角旮旯,小心翼翼的冲她搓手。 “大姐,你节哀,那什么,别太难过了,这……这什么,人死也不能复生,想必小家伙在天之灵,看到你们难过,也会很难过,你说是吧。” 郑立新说的结结巴巴,很明显,意图并不在安慰上面。 江丫头冷笑:“你想找江红英?” “是是是,大姐麻烦你了。”他就想知道江红英在哪,才好去找啊。 看着郑立新,眼睛瞬间亮起的样子,真特么的跟条狗没什么区别,这是爱着江红英,还是另有所图呢,耐人寻味。 “她是欠你钱,还是欠你啥了。” 乍然这么一问,郑立新懵了,几秒后才羞羞答答,欲言又止的干笑道:“没有没有,红英没欠我钱,我,我就是想她了。” “呵呵,你们还有来往啊,看来是真爱了。”这话说出来,估计也就只有鬼信,因为她在郑立新眼里,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所谓的真爱。 郑立新干笑,眼看着江丫头转身就要走,急的赶紧道:“大姐大姐,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也很想帮忙,可你看……我,我也帮不上呀。” “帮不上那就回吧。”有关江红英的,她一个字都不想说。 郑立新傻了眼,急的就上前拉她的衣袖。 “大姐,我知道不合时宜,但我真的很急,我也很担心红英。” “担心?跟我有关系吗?”她回头,横眉冷斥的眯起了眼。 郑立新只感觉一股杀气,迎面而来,欻的一下,把他全身汗毛都冻了起来。 倒抽了一口气后,他还不死心,弱弱的道:“是红英又惹大姐生气了吗?我……” “滚吧,想找她,去十八层地狱。”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错,不论是谁,以后想找江红英的,都要下十八层地狱去找。 郑立新吓的一哆嗦,忽然就急了眼,冲了过来便拦着她。 “大姐,你不能这样,我是……” “我能不能这样,还要经过你同意?”江丫头越来越冷,对别人,她不敢释放自己的杀意和怒气,可郑立新,与她何干? 但凡懂点人情世故的,只怕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固执的想要个答案吧。 又或者说,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也不会来纠缠她,而是会想想办法,找旁人打听的吧。 所以郑立新这个人,从始到终她都瞧不上,他来这里,纯属是来找虐的,而李琛没有打他,修养得有多好。 “不是,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红英在哪,我是真的着急找她,你不知道,她怀孕了呀。” “……” 怀孕?江丫头瞳仁瞬间放大:“你的?” 郑立新尴尬的舔了舔唇,默认了。 …… “琛哥,刚才郑立新拦着我,他说,江红英怀了他的孩子。” 这话一说,李琛虎目就闪了闪。 “尸体在市局,报告上并没有说怀孕。” 哦嗬? 江丫头笑了,想到郑立新那张期盼,又着急的脸,她无话可说。 “他在找江红英?” 江丫头颌了颌首,实在是不想说话了。 “回头我让顾红星去告诉他。”说完李琛目光暗了暗,不但会告诉他,还会依法把人扣押,直到调查清楚,是不是同谋! “丫头,我想下来了。” 下来? 猛不丁的两个字,让她愣了三秒,才意识到,这个下来是什么意思。 “琛哥,你舍得吗?”一句下来,蕴含着多少不舍,她没办法感同深受,但她知道,李琛热爱他身上的制服,也执爱肩章赋予他的神圣使命。 那样的炙热,怎能是文字能形容的大爱。 李琛背过她,伸手摸了摸烟。 这是他第一回,当着她的面抽烟。 声音近乎暗哑:“没有什么舍不舍得,人活着总要取舍。” 说这句话,他是望着公爹病房说的,江丫头咬了咬唇,想说点什么,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词,无声中,她只能默默的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他。 在靠近并贴在他后背的那一刹那,她能感觉到,李琛全身都颤了一下,那是一个钢铁般大汉的脆弱,不想展露出来,给任何人看见的脆弱。 “爹会好起来的,小树会好起来的,我也会好起来的,咱们都会好起来的。” 李琛夹着烟,指尖在微颤,那稀薄而淡青的烟雾,就开始在他指尖缠缠绕绕,直到化为无形。 “你怨我吗?” 她摇头:“我知道,你只是想保护我,保护每一个放在你心上的人。” 骤然间,李琛眼角湿润。 “对不起,是我……” 从琛哥万般沉重的说对不起开始,她就知道下一句会是什么,那不是她想听的,也不是她愿意听的,所以,她选择绕到他的前面,在他快要吐出那几个字时,郑重地,温柔地,捧住他的脸。 踮起脚尖,便用唇齿覆盖在他的唇上,密密匝匝,没一丝缝隙。 李琛心尖烫了,只迟疑了半秒,便紧紧的抱着她,像一只受伤的大狮子,拼命在她的唇齿中,汲取他想要的温暖,可实事上,她又何偿不是。 小木……是心尖上的疼。 …… 这一年的春天,暖风似乎来的特别晚。 夜幕时分,粟和平孤身来了,和公爹面对面的坐着时,那场景虽然无声,却让看着的人,钻心般疼。 “我已经向上级申请,明天搬去疗养院,老哥,我们一起去。”粟和平道。 公爹闪了闪了眼里的泪花,虽有几分犹豫,可终是点了点头。 李琛捏拳,刚想说他已经递了退役报告,以后就不劳粟和平费心时,周怀仁突然冲了进来。 “xx16集团前锋j李琛。” “到!”几乎是下意识的,李琛回头转身立正,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干脆响亮的到字,更是震慑辗压了所有悲伤。 那些复杂的,说不清理还乱的,全都荡然无存。 江丫头心头一跳,刚把目光从同样站起来,并站的笔直的粟和平身上,移到周怀仁那时,就看到周怀仁,也朝她望了过来。 “xx九区医学院在校生江丫头。” “……到!”她瞳仁骤缩,很不确定的学着李琛,喊了声到。 第510章 第509章 调动 周怀仁无比正色的收腹挺胸,不带一丝情感的目视前方。 “收上级调令,命xx16集团先锋营李琛,马上返回屏边前线。” “收上级调令,命xx九区医学院在线生江丫头,马上支援屏边前线,任命为16集团先锋营卫生员,听清楚了吗?” 李琛瞳仁倒缩,有生以来,第一次微有迟疑,并纠结的回了句。 “听清楚了。” 至于江丫头,还有些懵,但下意识的跟上了李琛。 “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处理私事,五分钟后,楼下集合。”正事一说完,周怀仁泄了口气,目光十分复杂的看向粟和平。 粟和平神情严肃,一瞬不瞬的和周怀仁用眼神交流了片刻,然后果断的转身对她和李琛道。 “我用我这条老命向你们担保,从现在开始,到平安归来,你们所爱之人,一个都不会少。” 是的,一个都不会再少,那怕作妖的人,是他的亲生女儿,在大义面前,也无任何情面可讲。 “廉颇虽老,可还能尚这口饭!”最后这句,粟和平说的斩钉截铁。 虽无细言,可有如投名状。 江丫头揪着心,错综复杂的乱了。 她形容不了这会的心情,她只知道,若告别只有五分钟,那她什么都做不了,或许,她只能询问周怀仁,为什么这个名单里有她。 按理,那位一号,是要她搞活经济的呀,怎么忽然就支边前线了呢。 就在这时,李琛问了她最想问的话。 “丫头不是编制人员,还有,我的报告已经……” “你的报告已经驳回,李琛同志,不要忘了你是谁,身上穿的,肩上扛的又是什么,至于江丫头同志,从现在开始,她就在编制里了,授命于你们16集团总医院。” 周怀仁眼神很复杂,充满了无奈。 李琛磨了磨牙,讳莫如深的道:“很紧张?” “没错,若不紧张,也不至于临时授命,还这么急。”周怀仁的意思是说,不光队伍紧张,医护那一块更紧张,所以她进编制了。 并且,还是不能抗命的那种。 话说完,周怀仁看了看表,小声的提醒:“还有四分钟,有什么要交待的,就赶紧说吧。” 四分钟,四分钟! 江丫头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转头看公爹。 原以为公爹会很慌,却不想,公爹立马打手势,告诉她,不要担心,他一定会盯好小树,至于小木的葬礼,他会好好操办。 粟和平虽然不懂手语,但他是过来人,所以开口道:“你放心,我粟和平就只有小树这一个亲孙子了,我要是还护不住他,就把这条命撂地上!” 最后那三个字,粟和平说的铁血铮铮,不容置疑。 既是如此,她还能说什么呢。 那怕有一万个不舍,一万个不愿,一万个想抗命,也不可以了。 她的小木呀,连最后一场送别,都不可以了。 “爹,那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和琛哥平安回来。” 公爹眼眶通红,擦着眼泪打手势:一定等你们回来,平安回来!平安回来! 这样的离别太仓促,可大义在前,谁敢推诿? “干爹,这次的调令有大哥吗?”她转头问周怀仁。 周怀仁沉重的点了点头:“在来之前,我已经通知他了,估计这会,他已经赶到了机场。” 江丫头懂了,怪不得琛哥只问,很紧张三个字。 “我还有事情,要交待松岭他们,能让我写计划书,然后拍电报给他吗?” 周怀仁点头:“只要不涉及任何前线的事,你远程拍电报或者打电话,都没有问题。”只要你还有时间,后面这句话,周怀仁没说。 那她就放心了,陈松岭虽然没了一只手,但不影响他做任何决策,更何况,南边的肃清,琛哥的整顿,陈松岭只要按部就班的话…… 应该不会再有大风大浪,工厂也能照常运转。 回头看了眼李琛,就只见他嘴角抿成了直线,沉默的看着粟和平。 似乎男人和男人,在情感表达上,永远都很欠缺,又或许他们更直接,也更加懂彼此,所以很多话,那怕他们不说,也知道对方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爸,还有宫婆婆阮婆婆,也要麻烦您,但最重要的是,您一定要保重自己。” 最后那句,她说的很严肃,加重语气告诉粟和平,他才是稳住粟安然的关键,因为粟安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乔娅,而乔娅所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粟和平。 最最重要的是,她只有小树了,她不想重蹈覆辙。 …… 五分钟,说没也就没了。 对李琛来说,这样的紧急调令,早就习以为常,那怕心中有千言万语,到最后也只能化为保重二字。 而对于第一次经历如此紧急调令的江丫头来说,她还做不到冷静自如,她总感觉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没讲,太多太多的事没交待,还有太多太多,想见又没时间见的人,她都想用力抱一抱,尤其是小木。 “琛哥,我很慌。” “不要慌,我会一直在。” 上了调度直航机,她就看到大哥,已经全副武装的坐在舱门最里边。 双目含威又夹着一股腥气血雨的犀利,把她冲击的心跳加速。 她知道,这是要上战场了。 可现在还只是77年春呀,但她知道,暴风雨来临前,必将乌云盖日。 这,是前奏的进行曲。 而战场,从来都没有预热和所谓的爆发,它只有顽强拼博和奋力固守。 看着一张张熟悉而又年轻的面孔,她有些胆颤,正不知所措,对面的男孩,就忽然惊讶的道。 “你是李琛同志?16集团的李琛同志?那你,一定是江丫头同志了?” 错愕里,她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刚想开口,就见李琛扫了眼他的名识牌。 “你是27师的高广平同志?” “是,我叫高广平,以前在27师,但现在归属16集团,营长好!” 高广平挺起胸敬了个礼,然后咧着嘴笑,腼腆又羡慕的说:“我知道你们,你们是两口子,还属于特别厉害的两口子,也是我们很多人的楷模。” 乍然听到高广平这样形容,她很惊讶,说琛哥厉害那是正常的,因为李琛是大名鼎鼎的刺头,连汪新海都忍不住想较劲,可想而之。 可这里面,有她什么事?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名不经传的君嫂呀。 第511章 第510章 细心 李琛捏了捏她的手。 “怎么说。” 高广平朝所有人笑,等飞机升空,轰鸣音降低,他才握着自己面前的钢枪,眼睛贼亮的道。 “李营长是我们所有新同志还有老同志,都想要超越的目标,这还不叫厉害,那什么叫厉害,还有江姐……”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有个叫茅清平的男孩,就快速的纠正他。 “要叫江卫生员同志,或者江医生同志。” 江丫头抿唇,低头瞄了眼,自己刚刚穿上的制服,以及临时缝印的名识牌,忽然所有的焦灼,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是,以后要叫江卫生员同志,能与你们同行,我特别高兴,也特别安心,真的。”高广平笑的很憨,好像很兴奋能前往一线,所以滔滔不绝的又道。 “江卫生员同志,是我见过所有卫生员同志里,最厉害的女同志。” 旁边的茅清平就唏嘘了一声:“你才见过多少卫生员啊,尽瞎吹。” “我呸,我瞎吹个球,你原本是那个集团?去年抗震救灾你去没去?我告诉你,你要是去了,就肯定知道江卫生员同志,那重灾的西北区,所有调度和救援,全靠江卫生员同志在指挥,要不是江卫生员,西北区早就死好多人了。” 哦?原来是这样,她懂了,怪不得说她也很厉害。 江丫头尴尬的咳咳,就见茅清平愣了两秒后,猛的转过头望她。 “原来是你?你就是去年抗震救灾的江指挥。” 就在这时,坐在舱里的所有人,全都肃然起敬了。 一直没说话的周诺晨,勾了勾唇,隔着三五米,和李琛做了个无声交流。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她才小心翼翼说完,对面的茅清平就激动了,想站起来,又猛的发现,自己是在机舱里,捆着安全带呢,那里起得来。 就见无措中,索性抬头挺胸,把手绷的笔直笔直,欻地一下,朝她敬礼。 “谢谢你,是你救了我母亲。” 一谢落下,紧跟着,旁边好几个都肃然用力的也朝她敬礼。 “谢谢你,我妹妹和我舅舅也是您救的,入伍之前,我爸,我舅特意叮嘱,如果能有机会见到您,一定要给您磕三个响头,您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还有我,我爸我妈,我弟弟,都是你救的,江卫生员,你也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还有我,我妻子和我的孩子……” 一句接一句下,江丫头震惊了,默数全舱三十多个人,竟然有一半,是灾区征上来的新人,这…… 惊疑里,她看向大哥,大哥朝她呶了呶唇…… 她才惊觉,自己下意识的把某人给忽略了。 可某人是怎么办到的??? 明明从接到任务到上飞机,她和他都在一起呀,也没见他打电话,又或者通知谁,那他是怎么把这半舱人,变成灾区征上来的新人? 而且还都是有因果善意的新人。 直到下了飞机,趁着一丝空闲,她睁着眼睛问李琛。 李琛握着她手,只给了她两个字:“别怕。” 咚的一下。 就像一颗流星撞进她的怀里,让她四肢百骸都变的好暖好暖。 “我不怕,真的。” 一开始,她只是无措和心慌,毕竟来的太突然,让她没有富余的时间和家人告别,就连小木……也不能送最后一程,所以,她慌,也难过。 可李琛却默默地,替她做了,比心慌还要暖心的安抚。 “到了屏边,你就去找区常委,他负责整个医疗团队的调度,还有,不要担心我,我一定会好好的。” 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说太多,战场上的争分夺秒,也容不得他儿女情长,可再紧迫,这句话,他也说了一路。 江丫头翘起嘴角点头:“我知道,这是你说的第十五遍了,那我也再重复一次,只要你归队,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先来找我,我等你。” 眼看着,写有前锋二字的卡车已经发动,李琛猛的欺身上前,把她狠狠的摁在怀里。 用力的程度,就像一头发飙的雄狮,以唇贴着她的耳朵,又霸道又不容置疑的说:“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准申请野战医疗!!!” 骤然,她胸颤的厉害,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她的人。 她的男人。 “我答应你。” 李琛松了口气,拉开身体,捧着她的头,最后再深深的看了她三秒,才毅然的转身,跳上了属于他的卡车。 尘土飞扬中,她以为就算是打仗,也会有轮休的时候,不至于搞的像生离死别,更何况,她还坚信李琛不会有事,不然那有她上辈子,查看的百度百科,又那有那胸前挂满的勋功章。 可没想到,这一别,竟然就是两年。 …… 还没有正式进攻,只是防御性的77年到79年,就让所有当局人员,没有任何空闲时间。 几乎所有人,都在把一天时间,当成两天在用。 从做不完的手术,到收治不下的伤员,江丫头从忙字绕脑,到最后只剩下累字烧脑。 就连后来,偷偷追着她到了屏边的唐立,也在这场无法独善其身的大环境中,硬生生的变成了赤脚卫生员,授命为她的协理助手。 就这样,在连轴转的紧张气氛中,所有人都没有时间,去打听自己爱人,或者家人朋友的情况。 有时候,谁的爱人,谁的家人,能抽空回一趟后方,几乎也是速战速决,更甚至很多人匆匆看一眼,远远的喊声名字就走了。 可整整两年,李琛都没有回来看她一眼。 她只能从伤员的口中,得知前方的战况和李琛的消息。 知道她和李琛是两口子的同事们,就好心的安慰她,跟她说,李琛是很重要的指挥员,前方战况吃紧,缺了谁也不能缺李琛,所以,只要李琛没回来,那就是好消息。 可在百忙之中,她心里明白,李琛不是不能回来看她,可能是……李琛不想回来。 因为……小木的死,最自责最内疚的就是他。 这场战火,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场救赎,也可能,是他给他自己的惩罚。 当然,这只是猜测,李琛具体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 而这个时候,她也不方便问。 除了耐心的等待,也就只有等待。 但她相信,李琛不回来看她,并不是不爱她,只是他内心深处,还迈不过小木的坎。 …… 第512章 第511章 遗书 这两年,她抽空给公爹和小树打了很多电话。 说的最多的,就是保重和平安,不知不觉里,以前最淘气的小树,也学会了在挂电话前,一定会对她说:“娘,我们平安,您放心,您一定要保重自己,我等您和爹回来。” 然后每次,她都会问安严和粟安然,可这两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不但四方城找不到他们,放大到整片土地,也没了他们的线索。 等等等…… 等等等等…… …… 就在一级警报快要拉响的前夕,很意外的,她看到了满身硝烟,并躺在担架上的鹏老六。 一个对彼此,只存在相互知道,相互听过,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的人。 当时,她刚好路过。 鹏老六在担架上,嘶哑着嗓子大喊:“我要找江丫头!熊县出来的江丫头!” 她猛的回头,视线就对上了鹏老六。 可能是神交已久,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鹏老六就确认了眼神。 “江丫头!!!我是陈鹏,鹏老六!老琛子的兄弟。” 骤然,她瞳仁缩了一下,出自本能的,让视线扫过走廊高高悬挂的日历。 今天是2月11号。 在历史的轨道中,还有三天,就是全面进攻。 念头一瞬而过,她快速的穿过人群,接过前线护士手里的吊瓶,然后告诉她的女助手崔盈:“这个病人我接了,马上安排手术室。” 陈鹏盯着她胸前的身份识别牌,看了足足三秒,松了口气。 然后抬起他满是污泥,并被鲜血土诟,糊了一手的胳膊,从怀里珍而重之的拿出一封信。 “这是李琛让我给你的,他的遗书!” 咣当…… 江丫头手颤了一下,感觉后脑好像被某种天外飞来的陨石砸到,一股钻心的疼,让她差点喘不上气。 陈鹏见状,连忙解释:“你别误会,老琛子他还活着,写遗书只是规矩。” 当! 快要辗碎的心,瞬间落地。 “他还好吗?” 话问出口,她忽然就想落泪,虽然大环境不好,可他怎么能一直不来看她一眼,就算内疚自责,也不应该这样。 遗书,遗书,这已经是她收到的第二封遗书了。 第一封还是一年前收到的。 说实话,她并不想要。 从一年前开始,她就只想他能回来跟她说句话,那怕像别人那样,远远地,喊一声名字也好。 陈鹏看她没接,便以为这东西很晦气,便好心的解释道。 “放心,老琛子经验很丰富,他比敌人还要狡猾,一定能平安回来的,你放心。” 说完他又拿另外一只手,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右腿,只看到一股暗红并带着焦烟味的脓血,从破烂的裤子里,涌了出来。 “你给我打一针止痛的,不需要手术和住院,我没时间浪费在这里,我的兄弟们,还在等我!” 最后九个字,陈鹏是睁着虎目说的,那层层杀气和铮铮铁骨,让所有人看的心酸。 君人,这就是祖国的君人! 不怕死也心怀和平的君人。 “等我给你做了检查,再告诉你如何处理。”敛了敛情绪,江丫头把心里怨气给收了起来。 “我没时间做检查,我来这里,就是想给你送这封信,信送到,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说着,陈鹏就想起身。 挣扎中,差点让两名抬担架的小卫生员,摔了个狗啃泥。 江丫头压着他的肩:“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上锋,任务有没有完成,我说了才算!别瞪我,在我这里不接受任何反驳,有问题等出了院,你再向我提交书面报告。” 这样打着官腔,并字字截铁,没有一丝商量余地的话,她已经说了快长达两年之久。 也正因为是她最先带头说,所以现在,后方的医疗队伍,但凡是主治医生,都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尤其是碰到像陈鹏这种,不配合治疗,那怕死也要重回战场的老同志,最为有效。 “谁特么说的?” “我说的!”江丫头冷酷的瞥了他一眼,直接用食指按住他的伤口,就是往下一压。 “嗷……”陈鹏疼的嘶吼,那糊了满脸的黑色血诟,让他看起来,像只二哈,还是红了眼的二哈。 “有本事就不要叫,给我忍着。”江丫头轻哼,把吊瓶挂到了架子上。 “噗!”这是崔盈第n次看到江丫头,用这种招术,降服伤患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莫明其妙的,她就想笑。 笑完,她才意识到,可能这位陈鹏同志是江丫头认识的人,所以她才敢放肆。 却不想,陈鹏恼了,转过头便朝崔盈吼:“你特么的笑什么笑?” 一句吼完,才看到人家小姑娘吓的往后退,陈鹏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小姑娘,顿时懊恼的不行,连忙改口:“我没想凶你,是你先笑的。”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她好像记得李琛说过,陈鹏还是只单身狗,就冲他这脾气,也是难怪了。 “不用怕他,他现在就是一只病猫,把他衣服给脱了,全脱,如果不配合,就捆了双手双脚,老规矩。” 江丫头一边说,一边给自己进行消毒准备。 崔盈抿了抿唇,正要上前,陈鹏惊怵了,看着崔盈,再看着牛高马大的唐立,鼓着眼睛大叫。 “全脱?你开什么玩笑?劳资只是腿受伤了,身上没伤,劳资不需要全脱。” “要不要全脱,在这里我说了算。”江丫头懒得理会,进了这手术室,就是她的地盘,两年来,还没有人敢挑衅她的权威。 更何况,像陈鹏这种心心念念还要回到战场的老同志,是肯定不会老老实实交待,自己还有那里受伤的,为了不浪费时间,全脱,并全面检查,就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几分钟后,崔盈和唐立,完成了全脱工作。 而被绑结实的陈鹏,气的一直在骂酿,她过来检查时,自然而然的,就看到陈鹏还算干净,并能显出肉色的耳后根那,红了一大片。 “嫂子,嫂子,我错了,你给我留点遮羞布呗。”陈鹏要哭了,一个刚才还杀气层层,连死都不怕的汉子,这会蔫成了黄花菜。 莫名的,江丫头就在想,如果是李琛,他蔫不蔫? 念头一瞬而过,又快速的收了起来。 说实话,她现在很生气。 两年了,两年都不来看她一眼,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远在天涯,这还是夫妻么。 第513章 第512章 想你 “李琛给你遗书的时候,还说了什么吗?” “说了,他说很想你,还说,你在我们医疗队出色的表现,他都知道,还有你教大家伙唱的那首歌,他最喜欢,并且我们也全会唱了。” “那你唱来听听。”江丫头轻描淡写的说着,眼睛却犀利的扫过陈鹏全身。 进行地毯式的详细检查。 至于肉眼可见的右腿伤口,她先没管,丰富的经验告诉她,陈鹏的右腿,是保不住了。 “现在吗?”陈鹏懵了。 “对,唱吧。”上身有擦伤,后背有刀伤瘀伤,看似草草缝过的伤疤,显的很狰狞,可这种程度的外伤,在目前的大环境下,已经是司空见惯,并习以为常的正常伤口。 陈鹏眼神躲闪了一下,很羞涩的开始磨牙,磨完大概也是放弃了挣扎,索性破罐子破摔的扯开破锣嗓子便唱。 “咱当冰的人,有啥不一样!” 这一吼,缓解了很多紧张。 崔盈问她:“老师,右腿的止血带,压迫时间太长了,要不要现在剪掉?” “等一会,给他翻个身,看看还有没有其它地方有伤,确定没有,就给他备皮吧。” 一个后世所有人都能听懂的专业术词,让陈鹏唱不下去了。 弱弱的问了句:“嫂子,什么叫备皮?是要割我的皮吗?” “对啊,怕不怕?”江丫头眼皮都没抬,就拿手开始按压他的坐骨神经。 因为触碰的地方,已接近下半身,所以陈鹏急的满头是汗,可嘴里还很硬的吼:“我怕什么怕,我连死都不怕。” “那就好,现在麻药很紧张,没办法给你全麻,一会割皮的时候,你得忍着。” 陈鹏瞳仁倒缩,抿着唇不再说话了,满脑子都割皮,割皮。 割那的皮? 直到手术做完,忍到全身发抖的陈鹏,才知道割的是那的皮,而自己的右腿却没了。 那一刹那,陈鹏就像倒下的雄狮,熬红的眼里,再也不见半点神采。 已经成为主治医生近两年的江丫头,那一瞬间心弦断了,她知道,这个人是琛哥的兄弟,生死之交的好兄弟,可她能怎么办? 右腿那根止血带,至少停留在那三天以上,流弹碎片也割断了他的右腿神经,那怕她有回天之术,也保不住他的腿呀。 “你不看看你男人给你的遗书吗?”趁着陈鹏很安静,唐立撇了撇嘴,拿他的小眼睛,不停的瞄遗书。 两年了,唐立还没放弃策反她,依然忠心耿耿的,一心为了他的主子安严。 可安严和粟安然却消失了近两年。 江丫头懒得搭理他,慢条斯理的洗完手,才忐忑不安的打开信。 开头就见李琛龙飞凤舞的写着: 丫头,我很想你,非常非常的想。 有如切肤之痛的想。 在这里,他停笔,那些想字,就像针扎一样,在她胸口划过最尖锐的痛。 来屏边两年了,救死扶伤两年,她听话,没有申请随团野战,可他却两年也不迈迈脚,回来看她一眼。 还好意思说想吗? 好气。 真的好气。 可气过之后,她又能怎么样? 在物质军火,还不算发达并充裕的年头,这场持续近多年的守卫战,有多残酷,大慨……也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有发言权。 深吸了口气,继续往下看。 你在医院表现的很出色,我统统知道,江丫头同志我以你为荣,也以你为傲,今生能与你结为夫妻,是我李琛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既然幸福,那你回来喊我一声,会死吗?”忍不住的,她磨了磨牙。 唐立在边上凉凉的道:“说不好他在前线和别的女卫生员搞上了。” 江丫头气的回头瞪唐立。 唐立翻了个白眼,抬头望天花板。 …… 丫头,我曾经答应过你,一定要再给你补个婚礼,也向你承诺过,不论是水晶婚,还是瓷婚,银婚,金婚,我都要给你补,可这次的锡婚,我失信你了。 锡婚么? 如锡器般坚固,不易跌破的锡婚么。 江丫头抬起头,怔忡又迷离的看向远方。 …… 原来已经有十年了呀,小树也有十岁了,如果小木还在,现在应该是六岁。 又或者,没有那次意外,她肚子里另一个宝宝平安降临,如今也应该有一岁半。 倏地,她满腔怒火又没了。 念念的词的道:“没事,那我等你叭,等你回来给我补。” …… 我想说的,上一封遗书已经写了,这一封……我只写给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下辈子,你还愿意再做我的媳妇吗? 字到这里,全部结束,因为巴掌大的纸条,已经写满。 不知不觉里,她泪水糊了一脸。 该死的,既然爱她,又为什么死撑着两年也不来看她一眼。 小木的死,又不是他的错,她是怨过他瞒而不报,也怨过不该走的匆忙,而是要先送小树小木去四方城,然后再去坤明,可那只是伤心到极致的埋怨。 实际上,她并没有怪过他呀。 “没有如果,我肯定,我死了也会回来找你,真的。” 江丫头快气死了,真的好气好气。 捏着纸,骤然哭的泣不成声。 唐立站在她的后面,目光幽幽的道:“你男人想说的,肯定还没说。” “我知道。”字里行间多处停顿,她又不眼瞎。 再加上两年了,死活也不回来看她,还不够明白的么。 他把小木的自责背在自己身上,可其实这样的惩罚,对她来说,何偿不锥心刺骨,李琛这个笨蛋。 擦了擦眼泪:“你不想你的主子吗?” “想也没用,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只不过……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江丫头这个女人,永远都是少爷得不到的玫瑰花。 而且还是一朵带刺的白玫瑰花。 “三年,快到了吧。”她问。 唐立没吱声。 “这两年,他就真的,一点信息也没透露给你吗?” 唐立撇了下嘴,坦然的和她四目相对。 “如果有,我一定会跟你说,别人不了解我那脑子进水的少爷,可我还能不了解他吗,他对某件事,又或者是某个人,一旦认了死理,就绝对不会回头,所以我相信,他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你儿子……也肯定不是他的本意。” 江丫头笑了一声,不予点评,要说对安严的了解,她确实不如唐立,但她知道,唐立说的没错,那就是个认死理的人。 看似放荡不羁,亦正亦邪,可骨子里的傲,却能傲的天上地下,唯他独尊。 只是可惜,她从来不想要他的……那种死理。 “可我人只有一个,心也只有一颗,给不了你家少爷。” 唐立耸肩,嫌弃的看了眼她手里的信。 “他知道。” 不然怎么老骂进水。 可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江丫头越久,唐立就越发现,有关于情字的写法,从来都不是一笔一划,黑白分明,或许有的仰慕,是不需要占有的。 “三年后,他不会再帮粟安然了吧。” 唐立犹豫了三秒:“不知道。” 好吧,那就等吧。 安严和粟安然的约定在春季,而这场战争的结束也在春季。 这么多个白天黑夜都等了,不差这最后一哆嗦。 …… 第514章 第513章 重伤 2月14在西方,这本是一个充满了浪漫气息的节日。 但在79年的东方,它却是拉响警报,并吹起英雄号角的开篇。 从这一天的凌晨时分开始,往后方输入的伤员,就开始越来越多。 2月15,已经断了联系快两年的夏秋白和万芳,忽然空降到支援队。 正因为以前在抗震救灾中配合过,所以夏秋白和万芳,一起分到了她这边,昏天暗地里,夏秋白一边缝合一边淡淡的对她道。 “你和周媛媛,还有联系吗?” “能抽出空的时候,偶尔会通个电话。” “那她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 两年不见,她发现夏秋白性格沉稳了许多,说话不再像以前那般一惊一乍,相反,她的语气神态,都很冷静,没有什么波澜。 可这样的疑问句,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忐忑。 夏秋白没有抬头,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一般,语气更淡的道:“她家出事了。” 江丫头眼皮跳了跳,稳着手术刀没有吱声。 夏秋白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去年,我姑姑给我做介绍,把我介绍给汪新海同志,可惜,后来没成。” 江丫头拧眉,话题的快速转变,让她意识到,这两年大家都经历了很多事,而夏秋白之所以说起汪新海,肯定和媛媛有关。 “把小号弯针给我。”她回头跟唐立道。 夏秋白很平静,平静的等她穿完针,引完线,才继续。 “其实,我对汪新海同志挺满意的,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情,他说他喜欢周媛媛。” 这次,夏秋白说完没有再说了。 直到手上的工作全部完成,休息五分钟时,她给夏秋白倒了杯水。 “媛媛以前跟我说过,她并不喜欢汪新海。” 夏秋白接过她的水,仰脖一口饮尽:“那你错了,有些人对爱情很迟顿,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江丫头拧眉,这两年,她和媛媛联系的确实不多,因为时间有限,就连陈松岭,她也能放羊,可想而之。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媛媛其实一直都喜欢着汪新海?” “是,只可惜她也没成。”说这句时,夏秋白是很愉悦的,就像大多数女人,自己得不到,看别人也得不到时的幸灾乐祸。 “跟她家出事有关?”江丫头问。 “对啊,等你有空了,你可以打电话随便找个人问问,就会知道,她妈妈张琳,现在已经出名了,臭烂出名的那种。”夏秋白大笑。 笑了很久,久到五分钟结束,转身之时,能看到夏秋白眼角的泪光。 江丫头沉呤。 提到张琳,她并不惊讶,早在二年前她就知道,张琳总有一天会东窗事发,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张琳会走上交际花那条路。 做为一个出身良好,教育良好,并衣食无忧的红二代来说,那怕在这贫瘠的年代,也含着金汤匙,何苦去做那个,卿本佳人,奈何为娼呢。 回到她的战场,夏秋白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眼睛发红,似乎看不出半点异样。 “那媛媛爸爸呢?” “下来了。” “……” 江丫头抿了抿唇,决定不再询问,等这场风云过去,再问也不迟。 就在她静下心,准备继续手术时,旁边搭的临时担架上,一个满脸血泥污的人,小心翼翼的喊她。 “江丫头?是你吗?” 她抱着一丝诧异回头看了眼,确定自己不认识后,轻轻的点点头。 “如果伤的还不算太重,你就再坚持一下。” 那人没有恼怒,相反,眼里还噙了丝追忆,喃喃的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更没想到,你会是个医生。” 说实话,在这个场合,这个地点,是没谁会跟熟人寒暄的。 可对方这句莫明其妙的话,忽然就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崔景?? 如果没记错的话,名字是叫崔景?。 之所以还记得,还要多亏了那个叫关蕾的智障。 躺在她身后的崔景?,并没有想到,江丫头已经想起他了,他自说自划的又道:“我被送回来前,看到你男人了,他很厉害,真的很厉害!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好同志,如果刚才他没有重伤,xx村肯定已经拿下来了。” “……”重伤? 猛的,江丫头转身回头,一瞬不瞬的望着崔景?。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崔景?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少说了两个字,昏迷,对昏迷,因为榴弹丢过来的时候,威力太猛,所以他被震的昏迷了,但我保证,他没有受伤。” 江丫头脸色冷的,有如八殿阎罗。 “人在xx村?” 崔景?瞳仁猛的放大,呆了三秒后,急的抹了一把脸:“对不起,有可能是我看花了,那个人不一定是你男人。” 前后颠倒,左右而言其它,这想乱她心境么! 很好,他赢了,如果关蕾还在恨着她,还想报复她,并和崔景?同一阵线的话,那她举手投降。 反手一抄,江丫头拿起红十字卦,飞身便往外走。 速度快的连唐立紧跟其后,都没追上她,硬生生的被人流冲散。 “玛哒!江丫头!!!江丫头!!!”唐立慌了,他很确定,江丫头是找李琛去了。 可特么的该死,就不能等等他么。 已经走远,并淹没在输送人群里的江丫头,听到了唐立喊她,可她不想回应,因为她知道,这一去很有可能,就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不想连累唐立啊。 那怕唐立站在安严那边,早晚要和她对立,可在这样的选择下,她还是不想让他跟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两年的如影随形,以及上辈子的师徒授艺,她都不想让唐立,为她冒险。 至于她,李琛若是平安,她就平安。 李琛若是不能平安,那她……奈何桥上同行,又有何妨? 刚一点的说,又不是没有走过。 等见到他,她就一定要让他把锡婚补上,那怕在黄泉客栈。 还有这两年,该死的,莫明其妙的冷落!!! …… 第515章 第514章 白可 一路逆行,江丫头就像激流里的一条鱼,跟着陌生的野战后备医疗队,风驰电掣的往前线摸进。 终于在2月16的清晨,卡车开进了约南某村。 沿途的惨烈,她不想置评,战火之下根本就没有完卵,那怕血洗…… 炮火轰鸣,硝烟弥漫,压进式的进攻,近在咫尺。 同行而陌生的医疗同志声嘶力竭的朝她吼。 “你去那边,跟着刘向东,赶紧救人。” 江丫头咬牙,她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刘向东,但还是一边协助救人,一边偷偷问:“那个营的?看到李琛没有?” 第一个不是,第二个不是,第三个回答不出来,第四个一脸惊讶,终于说了句她最想听到的话。 “你是谁?” 她扯着嗓子回:“我是他媳妇。” “嫂子?你怎么来前线了,快回去,营长说了,你是主持后方的主治医生,不能来这里。” “我既然是医生,就没有那里不能来的,他人在哪?” 年轻的男孩,惊骇的摇头不说,就在这时,有人拍了她一下。 “你是嫂子?跟我来!快!” 急促的话语中,拍她的那人,端着枪便往前走了。 出自本能,她立马跟上。 而不愿意告诉她,还想让她回去的男孩,这才急了,扯着嗓子喊:“不能去,嫂子,你不能去,你回来!那同志,不要带嫂子去前线!!!” “轰”两声炮响,地动山摇。 江丫头只感觉,整个脑瓜子都是嗡嗡的,她就像一条上了岸的鱼,拼命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努力的想让耳膜恢复过来。 说要带她去的男同志,回头朝她看了一眼,脸上的硝烟和污浊,根本就让人看不清他本来面目,只剩一双看似精神,但又严重往外突的金鱼眼。 如果不是身上的制服能避邪,这个时候她真想说一句,你特么的是鬼吗? “跟我来,营长带着人去侧边搞突袭了,我们有同志受伤。” 耳膜还没恢复,她听不清,但从口型上,她能读出一二。 “走!”她打手势。 对方便带着她,往侧边的老林区走,身形虽瘦,但走的飞快。 江丫头紧紧跟着,在好几次深呼吸下,听力恢复了过来。 “你叫什么?”她问。 “白可,我叫白可。” 白可?这人说话有点口音,但江丫头说不上来,是什么口音,紧张的穿梭中,她发现四周越来越偏,密集又震耳欲聋的炮声,也仿佛越来越远。 可白可的脚步,却没有停,好像要她带到某个深山老林的深处。 “他人到底在哪?” “在侧边搞包抄突袭,你不要说话,保持安静。”白可一本正经的回她。 很奇怪,这次又没有口音了,而是非常流利的普通话,若是仔细回味,还能听出一丝京腔。 眼里划过一丝狐疑的江丫头,眯了眯眼。 “你是那里人?” 白可迟疑了几秒:“我沧州xx县小方庄的人,嫂子,你走快点。” 沧州?什么时候沧州的普通话,这么标准了。 不对。 “你们那有多少人受伤?伤的怎么样?”江丫头放慢了脚步,故意一边停顿,一边检查手上的医疗包。 那怕里面的急救物品,她早就烂熟于心。 “三个,伤的都很重,嫂子你一定要救救他们。” “当然,我是医生,救人就是我的职责,那刚才你回来,是搬救兵吗?”江丫头索性停了下来,后腿微弯蓄力,并用眼角余光,牢牢的盯着白可。 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点马脚,她便会箭步上前,把人制服。 虽然她没打过仗,但这两年对约南人的狡猾,却是如雷贯耳,混水摸鱼那是常有的事。 白可听到身后没了脚步声,一边说一边回头:“是啊,我正着急,就看到你了,嫂……” 假的!他死突死突的金鱼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着急。 所以,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江丫头蓄力的腿,便往前一蹬,同时,端着怀里那把偷来的手枪,直接顶住了白可的脑门。 倏地,白可倒抽了口气,那本就往外突的金鱼眼,鼓的更大了。 “嫂,嫂,嫂,嫂子……你这是干什么?” “说句合南话听听。” “合合南话?什么什么合南话?”白可眼里划过惊恐。 “我给你三秒,不说我就开枪,1,2……”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是合南人,我会合南话,我家是沧州的,嫂子,你看行不?”看到她拉栓上膛,白可知道这不是开玩笑,一句合南话,说的很是麻溜。 江丫头笑了。 看她笑,白可也跟着笑,眼里的心虚还有狡黠,就像流星划过。 “说的不错,沧州话我没听过,但合南话我也会点,你看,我说的还中不?”江丫头拿舞阳话问他,嘴边微弯的弧度,特别人畜无害。 白可松了口气:“中,特别中,标准的很呢,原来嫂子也会说合南话呀?” “嗯呐,又不难学。”江丫头咧了咧大白牙。 就在白可放松警惕的那一刹那,扫堂腿直接招呼了过去,然后反手大擒拿,在白可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把人按到了地上,枪口,直压太阳穴。 “靠,你这是干什么?”被死死压制,比刚才还要更动弹不得的白可急了。 “我说的可不是合南话,我说的是舞阳话,说!你到底是谁?”在问话的同时,江丫头一点都没客气,十分果断的卸了白可的胳膊臼。 白可痛呼,在几次的错综复杂后,眼里爆起了凶光。 “空走规鱼嘎,鬼特悍啊。”这是一句约国话,翻译过来,就是还等什么,杀了他。 江丫头冷笑,约南话她不会,但这一句,她刚好就懂,尤其是后面那句,杀了,格外清晰明了。 所以,在白可想踢腿反击时,她没有半点犹豫的,扣响了机括。 “砰” 青烟在白可太阳穴上升起,那崩烂的窟窿下方,就像拍碎过的西瓜。 紧跟着,周围传来更多的动静。 早有准备的江丫头,立马原地一滚,朝着她就思量好的某个低洼,俯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个熟人的尖叫声:“不要开枪,我们要活的,懂吗?” 这声音好熟呀。 第516章 第515章 关蕾 江丫头瞳仁倒缩,猫着身体向前方看了一眼。 “……”下一刻,她吐了句国骂,竟然是关蕾!!! 关蕾? 关蕾??? 而且还领着七八个精瘦的男人,而那些男人,穿的全是国内制服,但她肯定,那不是自己人,而是约南鬼。 果不其然,第一个冲到白可面前的约南鬼,破口大骂了,骂的就是约南话。 关蕾也看到了白可,两三年不见,依然俏丽的大眼晴里,满是惊惶。 “她人呢?人呢?我们要活的,一定要活,抓住她,她一定是往回跑了。” 跑尼妹! 江丫头咬牙切齿,真是打死她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关蕾,也打死她都没想到,关蕾会和约南人混到了一起,这妥妥的就是叛国么!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在医院看到崔景?。 这下她懂了,关蕾的男人,怎么会不帮关蕾。 这是个圈套。 引她来前线,并想趁机杀了她的圈套。 几乎在瞬间,江丫头又想到了一个人————粟安然!!! 若不是,关蕾怎么说“我们”。 厉害了,粟安然! 厉害了,关蕾崔景?! 混乱之下,都不忘用这种方法摸鱼,并借时势来达到个人目的,这与叛国有什么两样。 若是粟和平知道,只怕万死都难辞其咎了吧。 “你闭嘴!我们的人死了,是她杀的。”约南鬼大叫,端着枪便往前横扫。 江丫头伏低身,尽量让自己趴在低洼,借着丛林的掩护色,一动也不动。 “哒哒哒哒”一阵密集的弹雨过后,约南鬼确定没有打到人,便气急败坏的往来时路上追。 关蕾没跟上,显然,她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有人会认出她,她便再无退路。 “不论如何,一定要把她给弄回来,那怕只有一口气,我们也要活的。” 关蕾跳着脚大喊。 江丫头咬着后槽牙,等所有约南鬼走远后,就见关蕾急的在原地绕圈,绕了三四分钟,关蕾没了耐心,掉转头往反方向跑。 江丫头立马猫起身体远远的跟上。 本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或许很快就能看到粟安然,却不想关蕾好像忽然开了窍,在跑了十来米后,忽然回头朝她的方向,连开了三枪。 “出来!江丫头!我知道是你,出来!!!!!”关蕾红了眼。 在这一刹那,江丫头的心脏挤到了喉咙根,绷紧全身的贴在地上,但又刚好确定自己能看到关蕾。 关蕾呼吸急促的转动眼珠,等了半分钟,不见任何动静后,才咬着牙怒骂。 “你跑不掉的,江丫头,你一定跑不掉的,不信你就等着看。” 是嘛,她等着呢。 论藏身技巧,还有冷静沉着,关蕾给她提鞋都不配,想诈她出来,没这么容易。 嘲讽里,江丫头还留意到,关蕾瘦了,虽然不是骨瘦如柴的瘦,但她确实瘦的很病态,尤其是握着枪的手指,皮肤白的吓人。 手背上的青筋,更是根根弹跳,就像蚯蚓样的静脉曲张。 狐疑里,关蕾舔了舔唇,抖着双手放低枪口后,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小圆盒,那圆盒就像老尚海的唇膏胭脂盒。 由低往高看,她看不清盒子里装了什么,但看到关蕾小心翼翼的用小拇指,从里面挑了东西放在指尖,然后往鼻子上糊时…… 江丫头震惊了! 竟然是……白面儿。 惊骇中,她吸了口气,倏地,关蕾抬了抬头,就像听到动静的丛林野猫,刚要竖起尾巴,炸起毛发,就只听得一声:“呵呵。” 然后,人未到声先来的讥讽。 “我早就说过,你是在搞笑,想用这些人抓住江丫头,和痴人做梦有什么区别?如何?暴露了吧。” 安严! 她更心惊,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就连心跳,仿佛在这一刻,也骤然停止了。 关蕾一脸惊恐,只看得由远而近的悉悉索索,在数米开外停了下来。 “安,安然,不,不是我没用,是,是江丫头太狡猾了,她竟然发现白可是约南人,所以,她还没进包围圈,就对白可动手了,一枪爆头啊,那个女人心狠手辣的超级可怕。” 关蕾在说到最后一句时,眼前仿佛闪过被轰烂的西瓜,因此,吓的全身直抖。 在江丫头看不到的不远处,粟安然云淡风轻的道:“是吗?那我难道不可怕?” 本来就脸色病态白的关蕾,吓的更白了。 “怎,怎么会,我们,我们是一边的呀,1,1号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难道不是吗?” 惶恐里,关蕾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 果然是粟安然。 怪不得满世界都找不到她人,原来她和安严来屏边了。 乱糟糟的环境下,确实是藏身最好的地方,就像灯下黑。 倏地,猜测得到证实,江丫头却感觉心很累。 两年了,找了她两年,现在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就在这里,可为什么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江丫头压着心脏,反反复复的问自己。 为什么? 难道是这两年的忙碌,还有李琛自责似的救赎,已经让她忘了怎么去恨吗? 可粟安然杀了小木呀。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关蕾,当朋友?你觉的你配吗?”粟安然嘲讽的眯起眼。 两年不见,脸庞已经完全长开,并不再需要化妆品,就能让自己显的更成熟更艳丽的粟安然,抬着削尖的下巴,冷冷的望着关蕾。 视线里的关蕾,只觉的粟安然就像黄泉路上的孟婆,既冷酷又无情。 “我错了,安然,我错了,你饶了我,我现在,我现在就去找江丫头,我一定杀了她。”惊惶的关蕾跪了下来,那卑微又懦弱的样子,和曾经的鲜衣怒马,娇横跋扈,完全判若两人。 听着粟安然的金句,江丫头不由自主的给她补了一句,岁月就像一把杀猪刀。 “好啊,那去找吧。”粟安然回的轻描淡写。 就在江丫头以为,关蕾要起身时,一声枪响,还没站起来的关蕾,便带着死亡的惊惧,轰然倒下。 她心抽了半秒。 第517章 第516章 对峙 安严笑了两声。 “对自己人都这么狠,粟安然,你真是越来越变泰了。”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杀的人,还比我少吗?还是说一个没用的废物,你很同情她?” 接连几个反问,换来安严更放肆的低笑。 江丫头原本平静,连恨意都要问为什么的心湖,忽然就像升温的水,抑制不住的开始冒泡。 两年了!两年了! 她都被时间冲刷掉了棱角,也被李琛的自责磨平了恨意,可粟安然怎么还能这样执着,而她又做错了什么?要这样不死不休的死磕到底? 银牙暗咬中,她在粟安然低声咒骂废物时,猛的站了起来,在视线接触到三十米开外的粟安然后,她就像平地刮起的暴风,如闪电般的冲了过去。 说迟时,那时也快,猝不及防的粟安然,只感觉眼前一花,那道平地而起的身影,就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出自本能的,她惊呼了一声,抬起枪连开了三枪。 就地一滚的江丫头,在完美避开后,贴脸便是一拳。 “砰” 她这一拳,比放空的枪响,更俱震慑。 粟安然直接就被打到眼冒金眼,连句咒骂都喊不出来,手里的枪,就已经被江丫头反夺了。 夺了她枪的江丫头,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安严,一边直视着粟安然。 枪口,就顶在粟安然的眉心。 “两年了粟安然!有句话,我在心里问了你两年,你听好了!什么仇?什么怨?” 语落,她踩着粟安然的胸脯,又是一拳。 这一拳,直中粟安然的鼻梁,痛的她想满地打滚,却是动弹不得。 两管鲜红的鼻血,哗哗的糊了她一脸。 “江——丫——头!!!”粟安然咆哮。 “是我呀,你不是想杀我,想了两年吗?哦,还不止,应该说,是三年!” “对,我想杀你,想了三年。”粟安然眼芒爆涨,被压制下的大长腿,夹着风啸朝她反踢。 江丫头汗毛一竖,抓住粟安然的长发,便前倾转身,一个漂亮的旋身绞杀,硬是让粟安然这一踢,中止在了半空。 粟安然痛的再次惊呼,可也因此,她从正面朝天,变成了正面朝地,忍着巨痛下,她很果断的抽出匕首,“滋拉”一声。 一大束乌黑亮丽的长发,干净利落的掉在了地上。 正所谓懂拳脚的人,过招往往就是瞬息,粟安然的表现,让江丫头很意外,但也不意外。 毕竟她一直在安严身边,若想偷师学些拳脚,只要她肯下苦功,便不是什么难事。 而一边的安严,神情从始到终都没变,只在最初,看到江丫头冲过来时,他眼底划过了一丝亮光,转瞬即逝。 “啪啪”安严鼓了两下掌。 头发变的参差不齐的粟安然,气喘吁吁的弓起身体,看了看安严,才讥讽的抬起下巴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她在这里了。” 江丫头持着两把枪,一把对地,一把对着粟安然。 她在快速的衡量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毕竟现在,她粟安然还有安严,三个人,是呈三国鼎力的姿势相互望着。 就像一个间距只有五米左右的等边三角形。 而粟安然讥讽完安严,看着她手里的枪,笑了数声:“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你说,如果我大哥在这,看到你只拿枪对着我,却不对着他,是什么感想?” 江丫头勾了勾唇:“和你有关系吗?” 粟安然顿时脸色全黑:“我是他的亲妹妹,你说有没有关系?” “亲妹妹杀他的亲儿子,你还真是久有凌云志,弹指一挥间,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是这全世界最好最好的亲妹妹呢。” 粟安然全黑的脸,瞬间一变,瞳仁倒缩的看了江丫头很久,久到江丫头以为,她快要傻了时,才听到她怒咆的吼。 “原来,你和我一样!!!” 一样? 江丫头低笑。 “不,你和我不一样,我生性向阳,那怕我周遭的环境再糟糕,我也不会把自己置身于修罗,与血海同浮沉,你,和我,不一样!” 安严瞳仁缩了缩。 粟安然却在这一刻,像是信念崩塌般的呆滞了起来,直到过了很久,才气木极败坏的大喊。 “怪不得,怪不得你一出现,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妈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祸害,没有你,我妈不会三番两次进医院,我爸更不会提出要跟我妈离婚,就是我大哥,他也会好好的。” 江丫头嗤笑。 “你玛不作死,就不会进医院,更不会和你爸升级为离婚,至于琛哥,他好还是不好,你知道?” 知道个屁,这个世上永远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我玛为什么那样闹?难道不是因为你吗?我哥和叶念秋,那当然是极好的,他们一直都是最模范的夫妻,从来都没有红过脸,就是我家,也是风平浪静,安安稳稳,可你呢?你的出现,只给我家带来了硝烟,带来了破碎,江丫头!你是真的该死。” 粟安然红了眼,仿佛瞬间真相大白,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听着她的缪论,江丫头只觉的,说什么都是浪费口水。 上辈子,她生死不明,最后沦落成黑户,而李琛又确实失忆,没了她的刺激,李琛按着乔娅心意娶了叶念秋,那么把日子过成模范,难道不对吗? 凭着良心说,没什么不对。 可问题是,她回来了,既然回来了,做为李琛的妻子,让一切回到正轨,那又有什么不对? 百转千回间,安严淡淡道:“有意思了,都说两个女人像一台戏,你们这出戏,我还真是看不懂了。” 语罢,安严大笑了两声:“叶念秋极好?啧啧啧,确实极好。” 最后四个字,安严的话里,充满了嘲弄和讽刺。 江丫头拧了下眉,就见粟安然恼羞成怒的低咆:“我家的事,你没资格哔哔,不要忘了,你的期限还没到,如果你敢帮着她,那你就等着,给你玛收尸吧。” 给你玛收尸?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大的让江丫头心惊,从而想不通的关键,也在这一刻,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你母亲,还活着?”她吃惊的问安严。 安严目光冷凝,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而一直困扰他的感觉,在这一刻达到了某种顶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不答反问。 第518章 第517章 复生 江丫头懂了,怪不得安严甘愿给粟安然支使三年,原来都相互制衡着。 这下妥了,稳稳的三国鼎立。 “她是死而复生,而我,也是死而复生,你能听懂吗?”她试探性的眯了眯眼。 安严缄默了片刻,像是在消化,什么叫死而复生。 愤怒中的粟安然,立马意识到,江丫头想策反安严,打破目前的平衡,几乎在瞬间,她就恢复了理智。 只听到粟安然沉声道:“她说的没错,所以我才能救了你母亲,安大当家,只要你现在杀了她,我立马就告诉你,你母亲在哪,更甚至我还可以马上带你去,你我之间的交易合作,也到此结束,从此以后,你我各走各的阳关道,如何?” 在这种情况下,安严就是最大的变数,他倾向谁,谁的赢面就大。 毕竟,没有谁能一挑二。 除非,她有百分百的把握,在开枪打中粟安然的同时,也能逼退安严。 可安严的实力告诉她,这个可能性非常低,低到那怕她有两把枪,也做不到万无一失,所以在三国鼎立之时,她下意识的,就不想拿枪对着安严。 “所谓的死而复生,就是指人活到了五十岁,忽然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回到了二十岁,又或者说,是回到了自己刚刚出生,安严,上一个轮回,我一直是你的属下,而我这一身的本事,也是你教的,所以,你才对我有熟悉感。” 也就是一开始的好奇,才导致好奇之外产生感情,她不敢张口就来,所谓的喜欢,不应该是她来下结论的。 待她稳住神,把这句解释说出口,安严脸上,就露出一瞬而过的恍然大悟。 “难怪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感觉你对我很了解。” 江丫头颌首,到了这一步,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是,我不光从你身上学了本事,也从唐立身上学了很多,在上个轮回,我虽然是你的属下,可实际上我更像是你和唐立教出来的徒弟,我很感激你。” 正确的说,上一世的她,除了对安严的感激,就只剩下畏惧,而且还是实力辗压的畏惧。 就像一个人在读书之时,就很害怕老师,那么就算长大,对有师德和有威严的其他老师,也会产生敬畏,是一个道理。 安严讥讽的掀了掀眼皮,目光冷凝的望向粟安然。 “也难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觉你心智近妖,有如吐信的毒蛇。” 粟安然面沉如水,对着江丫头,安严只说很了解,而对她,却说她是吐信的毒蛇,明明看似很相同的两句话,实则早就分了左右。 “我是毒蛇,可那又怎么样?想杀我?好啊,杀了我,你就永远也别想见到你玛,更甚至……”说到这,粟安然放声大笑,笑完才阴森森的低道:“更甚至,我还可以让你玛,先来黄泉路上与我同行。” 安严抿紧了唇,目光冷如冰霜。 “粟安然,你玛这些年,自己为难自己,过不了把李琛弄丢的坎,装了一辈子的疯和糊涂,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更不要告诉我,她那么病态性的想控制你哥,就是对的。” 粟安然冷笑:“我玛装疯我当然知道,控制我哥,那是你以为的,事实上,我哥那次重伤,和叶念秋结婚后,生活一直过的很平静,后来连孩子都有了,而我妈根本就没犯过病。” 粟安然的记忆,是另外一版本,而这个版本,江丫头一无所知。 “好,那是你的记忆,我不置喙,但我是你哥的妻子,小树小木也是你哥的儿子,你敢否认吗?” 粟安然咬牙咬的全身发抖,没错,她不敢否认,因为上辈子,乔娅把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再加上江丫头自己的失踪,小树小木的从未出现,所以连她都不知道,上辈子,大哥在熊县还有妻儿。 “所以,你们就不应该出现,而我,就更不应该心软,我应该一早就和我妈,站在同一阵线,把你们清出视野,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正轨?什么是正轨?杀了我,杀了小树小木,就是你们所谓的正轨?”江丫头眯起眼,在心里咆哮,去尼玛的正轨,她好好的一原配,还特么的错了么。 “没错,怪就怪我太心软,以为你是个好的,结果呢?你的出现让我家破人亡,所以我不能容你,你必须死。” 粟安然嘶喊的捏拳。 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她没有回头路。 她有她的版本,而江丫头有江丫头的版本,两条命运线,因不同的选择,而有不同的归宿,各有各的执着,以及立场。 而做为这两条命运线中,最关键的人物,却像傀儡一样,只能接受又或者是被迫接受的李琛来说,何其悲哀? 江丫头失笑,她知道,这样的命运交错,是说不通了。 不但说不通,还没有任何假设,因为最具有权威的李琛,根本就不知道,他有两个版本。 “如果你玛不再反对,你,还要与我不死方休吗?”其实她是想说,如果乔娅不再作死造孽,可在嘴里绕了绕,还是选了最息事宁人的词语。 两年了,这样的纠缠,她真感觉很累,细细思索也觉的很荒谬,说乔娅和粟安然在扮演上帝,她又何偿不是。 为了这场荒谬,她把小木……都赔了进去。 亏还是不亏? “说的好听,我玛从来都不曾喜欢过你,怎么可能不再反对,更何况,事到如今,你觉的,你和我之间,还有退路吗?” 粟安然笑,笑的眼泪都在飞。 站在她的立场,这样的命运交错,确实没退路了,与约南人合作,形同判国,而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才有活命的退路。 “那也就是说,你我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 “没错,谁活,谁就能回到所谓的正轨。”上帝只能有一个,粟安然抬起下巴,骄傲的样子,甚是美丽,就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罂粟花。 妩媚娇艳,但有毒。 “好吧。”江丫头叹息,话已至此,她无话可说。 再抬头,眼里已是一片冷然,而早有准备的粟安然,朝着安严便飞扑了过去。 第519章 第518章 落幕 “砰”一枪落空。 与此同时,安严捏在手里的折扇,猛的打开又合上。 而其中的一枚扇骨,像利刃一般刺进了江丫头的手腕。 还冒着青烟的枪,砰然落地,鲜血滴滴溅落。 安严瞳仁缩了一下,转身摁着扇面,直抵粟安然的脖颈。 “人在哪?”安严厉声问道。 粟安然看着受伤的江丫头大笑,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被安严拿住。 “江丫头,你死定了。” 江丫头捂着手腕,抿唇不语。 “我不管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她人在哪!!!”安严冷的眼里已没了一丝温度,很显然,他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 想他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被女人牵着鼻子走过,粟安然算什么东西?江丫头……虽然有隐瞒,但毕竟没有利用过他。 “急什么,杀了她,我就告诉你。”粟安然还想讨价还价,她仍然自持有底气,让安严必须听她的。 却不想,安严下一秒直接把扇尖往前一推…… 那看不到的扇尖上,是一把江丫头熟悉且在上辈子,替安严清洗过无数次的利刃。 雪白而锋利,就像蝉翼一样的薄。 当粟安然感觉到那利刃,刺破了她的皮肤,并直达颈动脉时,眼里的得意,瞬间变成了惊恐。 她捂着脖颈,惊声尖叫:“你……你竟然不要你玛了?” 江丫头垂着眼帘抿着唇,心里只想说,粟安然你还是太低估了安严的邪性,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能忍气吞声呆在你身边接近三年吗? 三年后,拿到他想要的,你真以为自己还能活命吗? 可惜,这句话,她永远都不会告诉粟安然。 与虎谋皮,永远都只会是自伤。 “你,你……好好好,那你就永远也别想见到她了,死吧死吧,大家一起抱着死吧。”粟安然惨烈的发抖,眼眸之下尽是腥红。 她知道自己败了,还败的一塌糊涂,并没有一线退路。 在嘶吼落地,她和安严只听到一声“铮”的一声。 安严色变,抽出扇骨便将粟安然一脚踢飞。 江丫头伏低全身,像只壁虎一样趴在地上时,那一刹那,她只看到粟安然被洞穿的脖颈,带着鲜红的血线,往后倒飞。 然而,不等她倒飞落地,更大的一声“砰”。 惊天的爆破,激起了一大捧血雾,急忙赶来的李琛,只看到那血雾之中,有数不清的残肢与碎肉,飞溅的到处都是。 “丫头!!!”李琛心惊肉跳的嘶吼。 匍匐在地的安严,转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以唇语道:“我会来找你的。” 她心尖猛缩,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他快速的往侧边一翻,只是短暂的半个呼吸,人就不见了。 快要疯了的李琛,一听到动静,便是两梭子子弹。 仍不能回魂的江丫头,连躲都没躲,就那么愣愣的趴在原地,看着子弹在眼前狂飞,射进土里,并溅出一朵又一朵的泥花。 直到有人喊:“营长,前面还趴着个人。” 枪声停了,她被李琛猛的拉了起来。 瞳孔中印着李琛乌黑,且满脸血污的脸。 他瘦了,又瘦又憔悴,过往璀璨的星眸,如今满是腥红,琥珀色的瞳仁中,还有让她心尖钝疼的恐慌。 “丫头?”李琛惊喜的失声,在喊完后,好像仍不能确认,又拼命的给她擦拭污浊,直到脸上变的干净,才全身发抖的,把她摁在怀里。 “刚才那个不是你,太好了,不是你,太好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来前线的吗?该死的,有没有那里受伤?中弹了没有?说话,你给我说话!!!” 李琛疯狂的大喊,好像她耳朵聋了一样。 江丫头心神摇摆的举了举手,腕关节那,还插着安严的扇骨。 “还有没有别的?中弹了没有!!!说话呀!!”李琛看到了,可他更担心江丫头中弹。 江丫头摇头,意识有些恍惚。 其实,刚才她开那一枪,并不是想杀粟安然,而是想制服粟安然,所以她瞄的,是粟安然的腿,只是她没想到,粟安然会往安严身上扑。 朝夕相处三年,粟安然还是不了解安严啊。 那是一个狠起来,连自己骨头都可以拆掉的男人。 “说话,你给我说话。”看着她不吭声,眼神呆滞的不知道想什么,李琛急了。 索性开始用力的揉搓她全身,直到他确定,她全身上下并没有中弹,只是在恍惚后,怒不可遏的李琛,翻过她的身体,便扬起手“啪啪啪” …… “嘶”江丫头倒抽了口气。 不敢置信的抬了抬头,就像缺氧的鱼,不得不浮出水面,张大嘴巴吸气那样,转过头去看李琛。 他竟然……打她屁股? “说话,你给我说话!!!你的胆子呢?你的天不怕地不怕呢?给我说话!” 李琛赤红着眼睛边打边吼。 “我说话了,你别打了。”江丫头痛的直抽气。 这一下又一下,全是实打实的。 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那怕她知道,李琛这样打她,是怕她吓到魔怔,想把她痛醒来,可实际上,她恍惚并不是因为惊吓,而是……粟安然就这么死了呀。 死的莫明其妙,又死的轻如鸿毛好嘛。 就好像刚起的高楼大厦,还没有剪彩,就忽然崩塌了一样,猝不及防的,始料不及的,总之……她很懵。 “丫头!你吓死劳资了知道吗?”李琛见她说话了,反手把她拎了起来,然后死死的摁在怀里,就像抱孩子那样,沙哑的声音里,全是颤音。 强健的臂弯,抖如筛糠。 可见,他在赶来的时候,看到那被炸碎的血雾,有多么恐惧和害怕。 他以为,那是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可是两年了,别人都能抽出时间,回来隔空喊一声,为什么就你不能?你让我远远地看你一眼也好啊,你为什么不能?” 江丫头喊着喊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本不想当着人面,这样跟他吼的,可鬼使神差的,她就吼了,还边吼边打。 就像个撒泼的小姑娘。 跟着李琛过来的前锋小队,眼看着李琛被捶,一个个居然还很羡慕的转过身,然后假装戒备的看四周。 第520章 第519章 委屈 “说啊,你为什么不能?你知道我在医院有多担心你吗?一年是365天,两年是730天,从那天下飞机,到现在为止,一共过去了741天,你连让我看你一眼都不给,你是不是不想过了?是想要离婚吗?” 江丫头气极了,这日子越数她就越觉的委屈。 小木没了,难到她不难过吗?她不自责,不内疚吗? 刚才还吓的声音全颤的李琛,这会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大骂,竟然在一瞬之间,胸口的抑郁,莫明其妙的就全散了,不但全散,还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酣畅轻舒感。 他想,这世上大慨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人觉的幸运。 “没有741天,只有735天。”他委屈巴巴的小声辩解。 “放p,怎么没有741天了,这时间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741天,李琛,你要不想过了,你就直接说,我不会妨碍你的,懂吗?” 她不管,反正她要哭,反正她要741天,就是741天。 李琛嘴角抽了抽,忽然想到一句,不要跟女人讲道理,因为女人是不讲道理的。 “谁不想过了,不想过我还把遗书写给你啊。” 自知理亏,所以他一句话说的小心翼翼,完了,还要做贼似的回头看几眼,确定兄弟们都很懂事,没当电灯泡,也没催他走,才松了口气。 “谁稀罕你的臭遗书,你爱给谁就给谁,我才不要,不稀罕呢,你拿走拿走,统统拿走。” 她抽,轻轻抽,重重抽,抽的鼻涕泡儿都出来了。 众人听着一个个低头闷笑,嫂子是这样泼撒的么? 那和撒娇没什么区别嘛,心里是这么说,可面上他们可不敢露出来,求生欲超强的不敢回头,生怕李琛发现,晚点剁了他们的狗头。 已经缓过劲儿的李琛尴尬的低咳,压低嗓门继续哄。 “你不要也得要,反正都给你了,那什么,我先带你回去处理伤口好不好?” 还在流血呢,她不痛,他痛啊,比他自己中弹受伤还特么的痛。 “不用你带,我自己就是医生,我能自己处理,你滚蛋,赶紧滚蛋。”气哟,好气哟好气哟。 江丫头吸鼻子,拿没受伤的那只手,拼命推他。 可奈何李琛就是铜墙铁壁,那怕人瘦了,她也推不动半分。 “好好好,你是医生,你自己能处理,那咱们换个地方行不?”李琛呲牙,忽然就觉的,自己做了一件特蠢的事,瞧把媳妇给气的。 “不换,就在这里。”喷完,她还捶他,捶完又问:“那些约南人呢?一共有十一个,全穿了我们的制服。” “已经拿下了。”李琛赶紧扶她起来,狗腿的不要不要。 江丫头这才止了哭,茫然的看着血雾炸开的地方,在目光能触及的树梢,还能看到残肢以及破碎的内脏。 咬了咬牙:“那是……安然。”最后两个字,她说的极为小声,小声到有如蚊呤。 “……什么?”李琛倒抽了口气,他是突然听到陈创弟说,嫂子来了,还被人带偏了地方,可能有危险,他才急忙从前线带着人赶了过来。 却不想,听到安然两个字。 江丫头抿唇,摇了摇头,保持沉默中和李琛回到了主战场。 炮火声还在继续,李琛不好久留,那怕心里像翻滚的油锅也得忍着。 “你先处理伤,等我拿下这里,你再详细说给我听。” 她点头,粟安然的事,她不能说给第三个人听,因为一旦说出去成份就变了,影响还会很大,极其恶劣。 这一天,炮火从早上一直响到半夜,队伍又往前开进了三公里。 而她处理好手腕的伤,就帮着野战医疗队处理伤员。 待李琛疲惫赶来时,已是凌晨四点多。 早已熬红的眼眶里,又布满了红血丝,看得她胸口,跟针扎一样。 到了营地外面,确定四周无人后,李琛才拉着她的手低声问。 “你说那是安然?” 江丫头叹了口气,这才把自己不顾一切也要来前线的原由,仔细说了一遍。 包括崔景?和关蕾。 李琛瞳仁猛缩:“那个女尸是关蕾?” “你没认出来?”江丫头惊讶。 “没,她和以前不太一样。” “是。”因为现在的关蕾在吸白面呀,瘦的颧骨高耸,青筋盘踞,那有以前的娇艳动人好看呢。 她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主要还是那声音的语气,以及关蕾向来盛气凌人的眼神。 “我刚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约南女人,这么说,跑掉的那个,是安严?” 她点头,有几分诧异的看他:“你不难过吗?那可是你亲妹妹。” 还是死无全尸的那种。 李琛目光沉了沉:“也许这样对她来说,反而是最好的归宿。” 江丫头没接话,理智上说,确实如此,毕竟和约南人混在一起,罪名太大了,事后,她也很唏嘘,因为最后的反转,太过始料不及了。 “要把崔景?找出来,这个人不能留。”李琛转头向看后方,目光里的沉痛,就像天上的星河。 “等一下,我再回去看看,收尾的事交给我,还有你记住,粟安然不是你杀的,她也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不能在人死了后,还生出祸端来。 “我本来就没杀她,也没想杀她。”她若不捏雷自爆,她也只会先治服她。 至于琛哥话里的意思,她懂。 比如说,粟安然贩毒可以,但不能和约南有勾结,这个罪名太大,大到谁也抗不住。 直到过了很久。 “琛哥,小木的死,我没有怪过你,那不是你的错。” 春寒露重下,李琛的身体,又轻轻颤了一下。 过了很久,他才好像如释重负的道:“我知道,我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个坎,冲在前线的这两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小木好像死了两次一样,一闭上眼睛,他要嘛就是水汪汪的站在我面前,要嘛就是脸色青紫的站在我面前。” 说到这,李琛嘎然消声。 江丫头胸口紧窒,其实,他的莫明其妙,在她这里全是对的。 因为上一世,小木就是被溺死的,所以才会水汪汪呀。 而脸色紫青,那是被掐的窒息。 “琛哥,小木的死,对我打击也很大,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们这样,他希望爹爹和娘娘,还有爷爷哥哥,能好好的继续生活,那,才是他想看到的。” 李琛抿唇,回身用力的抱她,他知道,他心里明白,可这两年就是迈不过自己的坎。 凑得近了,她能闻到李琛身上的硝烟味,还有晦涩的血腥铁锈味。 第521章 第520章 糊涂 “咱们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她问。 李琛把头埋在她的秀发里,过了很久才重重的磕了磕。 “等战火没了,咱们再要一个吧,还叫小木。” 江丫头喜极而泣的不言,算是一种默认。 李琛眼角润湿,喃喃的道:“我有回来看过你。” “嗯?”她微愣:“只是我不知道?” “是。”他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那么做,远远地的偷偷看她,那有抱着她再踏实,更暖心? “所以,你才说只有735天?” “是。” “回来偷偷看我,时间加起来有6天?” “是。” “我想打屎你,你信不信?” “信。” 李琛呲牙,媳儿怒着呢,他那敢反抗,索性眼一闭,直挺挺的就站在那,以行动告诉她,打吧打吧,他确实该打。 看他这样,江丫头两年的怨怒全没了,这狗男人,真是气死人。 可为毛,她偏偏就一直牵挂着他呢。 郁闷下,撇了撇嘴:“早知道你尽干这些偷鸡摸狗,还钻牛角尖的小肚鸡肠事,我就跟唐立说,跟他家主子走得了,毕竟人家对我可不薄,也算得上情深意重。” “那不行!”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李琛马上睁眼,急吼吼的瞪她吼她。 她还怕他瞪,怕他吼吗? 气鼓鼓的翻着白眼:“还有时间吗?有时间我还要跟你说个事。” 李琛这才松了口气,有些狗腿的给她捯饬了下衣服。 “有。”说着他瞄了眼手表:“还有十五分钟。” 好吧,这个时候能说上几句话,确实不容易。 “我有跟你说过,我大梦了一生,你还记得吧。” 李琛颌首,他当然记得,下意识的,他还以为江丫头会说这次的战况,却不想,江丫头直接说了粟安然。 言简意赅中,李琛惊讶的剑眉都挑了起来。 “所以,她才觉的,应该要拨乱反正,不惜一切代价的杀了你?” “是。”毕竟两个版本,两条命运线,粟安然认她的死理,她也认她的死理,比如说,她认为重生回来,就是应该弥补遗憾,不然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一山不容二虎,上帝始终只能有一个啊。 “荒唐!那把我当什么?可以任意摆弄的傀儡吗?”李琛怒不可遏,这句话,他其实早就想对乔娅说了,可一直忍着。 “我不知道你们的梦里,我是怎么样的,但我很肯定,你们所看到的,必然不是我想要的,我爹辛辛苦苦养了我三十年,你也为我苦苦守候了十年,一个人又是当爹又是当妈,我若是敢说,因为失忆就把你们全抛弃了,那我和狗东西鳖孙,有什么不同?” 按理确实如此,江丫头撇了撇唇。 李琛气啊,抓住重点的想,他才是当事人,完了还要怒骂一句:“去特么的叶念秋,劳资失忆的时候,都没想过要娶她。” 看着李琛暴跳如雷,江丫头反正是撇唇,不管他说什么,想娶还是不想娶,上辈子他反正是娶了的,至于幸福还是不幸福,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当然了,粟安然那个版本,她也不乐意去听,有时候,面对某些人,或者某些事,就得要难得糊涂。 更何况成王败寇,粟安然输了,还满盘皆输,玩味的说,她还是输在她自己手上,以为捏了一把好刀,却不想那刀是会噬主的。 “这两年,粟安然挺而走险,有可能就是在捣鼓白面儿,这事你要放在心上,最好等战火一停,你就想办法查一查,据我所知,关蕾就有吸,搞不好还有张琳。” 说到张琳,她拧着眉又快速的把夏秋白带来的信息说了一遍。 李琛细细一想,脸色就变了。 “我知道了,这事你不要管,也别打听,照目前的情况,月底就会有好消息,你先回去,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什么都不知道。” 江丫头明白,这个好消息是指3月5号的大获全胜。 时间不够了,临别前李琛又再而三的叮嘱她,不能随团前线,最好等天一亮,就和物资队返回后方。 对此,她没有异议,毕竟她现在也算是个伤员,继续留在这里,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相反,还只会让李琛担心。 俗话说的好,只要后方稳定,前方就一定会必胜。 …… 次日下午,江丫头跟着运输队回了医院。 做为医疗队的总指挥区常委,也没有对她过多斥责,只要求她写一封检讨书。 看着人满为患的医疗营地,她当然不敢矫情,除了不好拿手术刀,清创缝合包扎她还是可以的。 所以她快速的找到崔莹,刚想问唐立在哪,崔莹就道:“唐立同志那天追着老师走的,现在人还没回来呢,老师……” 后面的话,崔莹不敢说了,一双大眼睛十分惊恐的看她。 江丫头心里打鼓:“这样吗?那应该不会有事,我走这几天,陈鹏的伤势如何?” 既然安严出现,那唐立失踪,也符合正常,只是……心里多少有些落空。 毕竟是三年的朝夕相处。 “陈鹏同志心理上还好,老跟我说,他一条腿也能打仗,只不过……”说到这,崔莹脸红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低咳:“他还不知道,老师把他那个,那个也给割了。” 江丫头心里还在想唐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 “什么那个?” 崔莹一脸惊呆:“就是,就是那个呀,天啊,难道那不是老师割的?不可能呀,我明明都看到了呀。” 意识回笼,江丫头这才明白崔莹说的是什么,顿时也有些很不好意思的捂了捂唇。 “哦,那个呀,顺手的事,怎么,他知道了?” 崔莹摇头,甩的跟红皮肤的拨浪鼓似的。 “他不知道,但早上我去换药的时候,他老跟我说,那也疼,还问我,是不是……咳咳……不能再传宗接代了。” 咳咳……江丫头跟着低咳。 这,这怎么说呢,就是那天给陈鹏截肢,不经意的看到……陈鹏的包皮比较长,所以她顺手就给切了一刀。 当时她就想,反正腿都没了,大痛是痛,小痛也是痛,总要对第三条腿好一点嘛,毕竟人家陈鹏还是琛哥的结拜兄弟呢,做为嫂子,她得厚道点。 第522章 第521章 胜利 “晚点我去跟他说吧,唐立的事,区常委知道了吗?” “知道了,但区常委说,唐立不在编制,等你回来告诉你就行,要不要派人找,也听老师你的。” 江丫头抿唇,表示知道了。 找,自然不用去找,人不在这,就肯定在安严那,以唐立的本事,在战火中自保,绝对不成问题。 做为一个手腕受伤的主治医生,她能做的很有限,但人手不足,也就导致她没有太多空闲时间,基本上还是在连轴转。 一直转到月底,大队伍已经逼进了谅叁,唐立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人还很淡定,而且穿回了他助理卫生员的制服,全身上下,颇为干净。 “来了。”看了他一眼后,江丫头就镇定的继续工作,好像唐立从来没离开过。 唐立也乖觉,熟练的站在她对面,给她打下手。 三年的默契配合,基本上不用说话,只需看一眼,他就能知道江丫头要什么工具。 “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嗯。”意料之中的开场白。 “你以后安全了,你的家人也安全了。” “谢谢。” 如果说,一切都是乔娅和粟安然的执念在作怪,那么现在,乔娅的消停,粟安然的粉身碎骨,那她和她的家人,确实是安全了。 至于对安严的恐惧,经过这些事,她也看开了很多,每当午夜梦回,她还是会常常想,也许现在的安严,是她上辈子,从来没见过的安严。 又或许,他所谓的喜欢她,想要她,只是一个烟雾弹。 “切,谢谢有个毛用,有本事你别让他求而不得呀。”唐立抑郁的磨牙。 虽然这话说了几千几万遍,知道也没啥用,但他就是忍不住嘴欠,忍不住替他主人打抱不平。 “生活就是问题叠着问题,有些人,有些事,总是会求而不得的,他人在哪?”江丫头顺口问了句,说实话,她是真想跟安严好好聊一聊。 总不能老是这样不明不白,想起他便如梗在喉般难受。 却不想,这个时候唐立却愣了一下,一脸懵逼的眯起眼道:“什么叫生活就是问题叠着问题?你现在怎么跟他一样了,说话尽整一套一套的。” 他是个粗人,听不懂这些高深莫测。 江丫头嘴角抽了抽:“人在哪?” “不知道。”唐立不高兴,她还没解释什么叫生活就是问题叠着问题呢。 “那你不跟着他,回来干嘛?” “他要我继续守着你。” “我有什么好守的?”再守也不是他的菜,上辈子不是,这辈子更不会是。 “你问我,我问谁?他就是脑子进水。”唐立气的捏拳头,一朵摘不回家的白玫瑰,干嘛还天天捧着,有病吧。 江丫头脸黑,很想说确实是脑子进水了,不过嘛,再想回来,唐立继续呆她身边也好,也挺好。 反正都有些习惯了,更何况嘛,时不时给琛哥紧紧皮,也挺好的。 时不时皮一下。 不知不觉,她笑了笑。 “那他干嘛去了。” “不知道。” 很好,一问三不知。 “他母亲那边?” “会继续找吧,对了,他还让我问问你,你知道吗?”唐立眯起眼,虽然他不懂,主子干嘛要多此一举,但还是老实的问了。 在他看来,江丫头怎么知道主母在哪,要是知道,他家主子也不会委曲求全,跟着粟安然接近三年。 “我不知道。”她摊了摊手,剪了掉缝好的线头。 关于安严母亲,她是真的不知情,知道的也是上辈子,唐立说的死了。 而后就没有而后。 “哼,我就说白问吧,浪费口水。”唐立不满,给她递了张纱布:“他说,他收你当徒弟了?” “……”江丫头惊呆:“他说的?” 看她这样,唐立马上翻白眼:“又是一厢情愿,我呸。” 呃……江丫头无言以对的低下头,压着心里的惊涛骇浪,神情不变的继续包扎。 那天对峙,她确实说了,曾经她像是他和唐立的徒弟,所以他们相互之间才有熟悉感。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唐立哀怨…… 对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话她也想说。 …… 仰天长叹中,转眼就到了获胜的最后一天。 还不等喇叭官宣,前方送回来的伤员,就已经在雄赳赳气昂昂的吼唱国歌,并兴奋的告诉所有人,任务完成了!祖国胜利了! 我方直接攻到阖内,再敢负隅顽抗,一个榴弹就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回炉重造,再生为人。 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几乎就像阴霾的天空下了一场美轮美奂的春雨,并快速撒向了五湖四海。 在屏边千里之外的四方城疗养院,粟和平激动的挥挥拳,一别这两年的老态龙钟,大步流星的推开小树房间。 “小树!你爸你玛,就要凯旋回来了!我方大胜,大胜啊!” 正在写作业的小树,猛的抬起头,已经吃十岁饭的他,如今是小小少年的模样,那双酷似李琛的星眸,更是闪闪发光。 “真的?” “当然是真的,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等着吧,最多半个月,你爸就会回来报到,至于你玛,可能要晚一点。” 小树用力的点头,激动的站了起来,胸前的红领巾都仿佛在飘扬,在高歌,在替前方的英雄们喝彩。 “我知道,我娘是医生,她要救死扶伤,没那么快!但是我爸要回来了,我妈也要回来了,我去告诉大爷爷。” 这两年大家住在一起,所以在大家的商量下,李老汉成了小树的大爷爷,而粟和平只能屈就为爷爷。 说白了,也就是二爷爷,只不过二字不好听,所以才直接去掉。 看着小小少年,像风一般的冲出去报信,粟和平摸着肚子,笑的一脸满足。 打了一辈子的仗,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比打了胜仗更让他高兴。 “庆祝,今天必须要庆祝,小郑,把我那瓶特供的茅台找出来,再给老余老方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喝酒。” 小郑笑着问:“那不给叶首和汪首打电话吗?” “给他们打什么打,等他们退了再说。” 现如今,他无事一身轻,奉的是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只愿家人平安,便是什么都好。 …… 第523章 第522章 喜悲 南边收音机开始播报喜讯时,坐着大班椅的陈松岭,也激动的站了起来。 情不自禁的,他朝正南方,把手高举到太阳穴,用力绷直了手背。 尽管这个动作在专业人士面前,没那么标准,可激荡满胸的情怀,却足矣让人共勉。 “四儿,姐和姐夫就要回来了。” “是啊,两年了,终于要回来了。” “你说,等姐回来,看到咱们把厂子经营的这么好,会不会夸死咱们?” “那还用说,姐一定会高兴的不行。” 陈松岭傻笑:“高兴完了,姐估计还得发愁。” 李四儿跟着傻笑:“那肯定啊,咱们单子都接到八年以后了,姐再不给新款,得赔的倾家荡产。” “你这臭小子,不知道看破不说破吗?赶紧给我订票,你和郝建滚回四方城去。” 李四儿捂着被踹的屁股,乐颠乐颠的跑了。 陈松岭羡慕的直撇嘴,他也想去啊,他也想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丫头姐,可他走不开。 就在这时,杨春枚提着保温筒,红光满面的冲了进来。 “松岭,姐是要回来了吗?” 陈松岭赶紧接过杨春枚手里的保温筒,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下,骤然,杨春枚脸红了一大半,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摸着已有凸起痕迹的小腹,忐忑的道。 “这可咋办呀。” 陈松岭傻笑咋了咋舌:“怕什么,你只管喊姐,姐要知道咱俩结婚了,保准比谁都高兴。” 杨春枚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没脸没皮,死不害臊的狗东西。” “那当然,娶了你了我宁愿当狗东西。” …… 亰郊戒毒所。 提着两罐奶粉还有麦乳精的周媛媛,还没踏进接见室,就听到了重复播放的广播,恍惚间,她怔仲了很久很久,久到有如隔世般迷茫。 “要回来了,真好。”一句真好,骤然眼眶全红。 这两年,她经历的事情,早已无人可说,好几次提起笔,想跟江丫头倾诉,可笔尖落在纸上,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就在她想哭又想笑时,负责接见室的同志喊她:“可以进去了,只有半个小时,尽量长话短说。” “好,谢谢你。”周媛媛惊醒,擦了把快要溢出来的泪花,坚定的进了接见室。 以往看到她来,总会提不起精神的周怀仁,以及冷言冷语的张琳,却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露出呆滞。 正是这种呆滞,忽然让周媛媛觉的,她爸她妈,还是有夫妻相的。 至少在这安静的几秒,看着就像一对夫妻。 “爸,妈。” 一个塑料透明隔断板的两边,坐着周怀仁和张琳。 二人回魂,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张琳呲笑的扬眉:“恭喜你啊,你的女儿和女婿,就要凯旋归来了。” 言罢,张琳就像往日那般,疯狂又恶毒的大笑讽刺。 “就是不知道,他们看到你这个亲生父亲,关在这里是什么感想,哈哈哈哈。” 周媛媛半低着头,死死的捏着网兜,半年前事发,阮妈就过来告诉她和爸爸,江丫头并不是什么干女儿,而是真的亲生女儿。 那时,周媛媛都缓不过神,只觉的阮妈在开玩笑。 可后来,几经证实,江丫头之前说的年纪,还有生日的前后日期,都是假的。 最后,阮妈还拿出江红英的遗物,说是一年前,警局无人认领后,送到她和宫婆婆那的,其中就有那把小银锁。 刻着雅字的小银锁,和大哥从小戴的那个一模一样。 “周怀仁,你说,如果让你亲生女儿知道,你还意银过她,想把她压在你身体底下叫春,你猜她会做何感想?” 张琳恶毒的继续刺激周怀仁。 周怀仁脸色瞬间涨青发紫,咆哮的操起凳子,便朝塑料隔板丢了过去。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溅人。” 接见室的工作人员,对这种打闹已经是习以为常,因为从半年前开始,这对夫妻就没消停过。 “要我闭嘴?没门!罗小曼生出的东西,算什么东西,就是一个妖艳的溅货,她死了那么多年,你都忘不了她,你对得起我吗?这些年,是谁在你身边寒嘘问暖,可你呢?做梦都要喊她的名字,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张琳大喊大叫,那怕这些话,在这半年里,她已经喊了无数次,可不管怎么喊,都难解她的心头恨。 “张琳,这辈子我都恨你,下辈子我依然会恨你,你,我,最好是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让我回去,开门!”周怀仁青筋弹跳的朝门拍打。 周媛媛没有抬头,好像眼前的吵闹,都跟她无关一样,她就像个木头,愣愣的坐在那,捏着网兜。 “恨我?恨呀,你恨嘛,我还怕你恨吗?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要不是我,你还能尝那鱼水之欢吗?我张琳是什么人,说我是金枝玉叶都不为过,自从跟了你,我无怨无悔的为你生儿育女,那怕后来你不中用了,我也没嫌弃过你,可你呢?” “你是怎么对我的?天天晚上喊着小曼小曼,你把我置于何地?你恨我,我还恨你,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你去死啊,你咋就不死!!!” 张琳像疯子一样的喊着,骂着,拍打着。 工作人员黑着脸便呵斥:“都给我消停点,这不是你们家,可以让你们大声喧哗。” 想走还不能走的周怀仁,忍无可忍的怒咆:“你无怨无悔?你有脸说无怨无悔?我呸!从74年开始,你就和那些人不清不楚,你还无怨无悔?” “对,我就是无怨无悔,我和那些人不清不楚,那也是你逼我的,是你不行,是你不中用,不但不行不中用,你还做梦都喊罗小曼,罗小曼那么好,你怎么不去找她,你去呀,你去找她啊,你去死呀。” “够了啊,再闹,我就要不客气了。”什么人呀,天天哔哔这些见不得光的事,还说的理直气壮,简直让他们这些外人,听着就想怼人。 门一开,气到发抖的周怀仁,生无可恋的走了,连怒吼都不想吼,满脑子都在想,她要回来了,他和小曼的女儿要回来了。 而他……确实做了不堪的事情,他要如何面对? 张琳气吁吁的软瘫了下来,双目无神的开始流哈喇子。 周媛媛这才抬了抬头,直愣愣的看着她:“永远都过不去了吗?” 张琳疲软的眼皮都没抬,冷笑的道:“你不懂,你永远都不懂,一个男人睡在你身边,但心里和嘴里,喊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心情。” “可罗阿姨死了。” “是啊,就是因为她死了,所以我连个可以争一争的人都没有,我能怎么办?啊?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周媛媛垂了垂眼帘,心里飘过一句话,有爱才会有恨,不然那来这么多的无缘无故。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和妈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去,回去等着,等她回来,你就告诉她,她爸吸多了,曾幻想过骑她,哈哈哈哈。”张琳大笑。 周媛媛不堪承受的放下网兜,转身出了戒毒所。 两年,两年,这两年发生了太多太多,她要如何去说? …… 第524章 第523章 已死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还是在远郊的疗养院。 乔娅面无表情的浇着花,仿佛对广播里的内容完全不感兴趣。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压舌墨绿帽的男人,不着痕迹的靠了过来,在距离乔娅只有五米时,对方一个低抛,然后快速地就转身跑了。 乔娅吓了一跳,赶紧低头查看,就只见一个鼓鼓囔囔的牛皮信封落在她脚边。 带着心惊的疑惑,她拣了起来打开一看,就发现里面是一块石头压着一封信。 信开头便是妈妈两个字。 乔娅顿时惊讶的眼神都变了,这熟悉的字体,熟悉的语气,除了她家的安然,还能有谁? “然然,然然,你在哪啊,你怎么不回家呢?” 乔娅急了,连信都顾不上看,赶紧追出小院,想去找丢信的那人。 可惜那人跑的太快了,再加上她没有留意,所以,连那个丢信的人,是男是女都没注意到。 “然然啊,你既然回来了,就出来呀,妈妈想你,妈妈是真的想你,你回来吧,回来好不好?”乔娅痛哭流涕的落泪。 这两年,她想了很多,时事变迁,终于让她明白,珍惜眼前以及珍惜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而人若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一切都会成空。 几分钟后,确定那人不会再回来,她才颤抖的展开信,继续往下看。 妈妈:我是然然,您最爱的然然,如果您接到这封信,那就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妈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在?什么叫不在??然然,你不要吓妈妈,什么叫不在???”乔娅惊骇的尖叫,声浪叠着声浪。 这下,她不敢再慢慢的往下看,而是快速的,一目十行的往下扫。 我知道,妈妈讨厌江丫头,我也讨厌她,她就像一粒老鼠屎,掺杂在我们之间,咽下去会让人觉的恶心,看着又不痛快,她是那么的讨厌,那么的可恶,所以,这几年我不在您身边,就是去对付她了。 我真希望您永远也收不到这封信,因为,您收不到,就证明我成功了,而她已经死了,彻底的被我们踢出门外,再也不会放在咱们眼前,继续恶心。 可是,我不确定,因为我最大的帮手,总是心向着她。 妈妈您知道嘛,江丫头真的很讨厌,我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好,好到让大哥对她死心踏地,也好到让我最大的帮手,也对她死踏地,总是阳奉阴违的暗中帮着她,我好恨,真的好恨好恨…… “然然,我的然然,我的傻女儿,你怎么能去做这些事?妈妈不要你去对付她,妈妈能自己对付她呀,我的傻女儿啊,你回来,妈妈求你了,你回来吧,回来吧。” 乔娅看的心都碎了,眼泪就像狂风暴雨般往下坠。 妈妈,您如果接这封信,就说明我是真的失败了,不是败给别人,而是败给了江丫头,因为对我来说,布局了这么久,跟她早就是不死不休,只能活一个。 所以,我去了,对不起!没能帮到您,我很难过,原本我们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我们一家人应该是很幸福的那种。 大哥会和念秋姐姐在一起,他们生儿育女共渡一生。 您和爸爸也会继续恩恩爱爱,而我,青大毕业后会出国深造,二哥也会在七年后娶妻成家,这一直都是存在于我脑海中的幸福呀。 也是我上辈子,没能好好珍惜的幸福…… 写到这,粟安然可能是哭了,所以笔迹有水印般的模糊。 乔娅不懂,她哭到端不上气的呢喃:“什么是上辈子,我的然然啊,你到底在哪,你不要吓妈妈,妈妈求你了,妈妈如今只剩你了啊,你不要做蠢事了好不好,回来吧,回来呀。” 翻到背面,整张空白的纸上,只有两句话。 上面写着:粟安然已死!江丫头杀的她! “咚”乔娅的心跌到了谷底,一双眼睛鼓如铜铃,如杜鹃泣血的尖叫嘶吼。 “不可能!我的女儿不可能会死,她还活着!她还活着,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与此同时,躲在远处的姚志辉,阴森的眨了眨眼。 他,正是去给乔娅送信的人。 确定自己亲眼看到乔娅读完了整封信,这才讥讽的低道:“你的女儿回不来了,那就是一个蠢货。” 说完,姚志辉转身便走,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去做,只等做完,他就能拿到粟安然留下的钥匙,而那钥匙,据说能打开瑞士银行的保险库,库里不但有粟安然这些年赚到的钱,还有她打下的江山,以及发展的人际脉络。 从此以后,这整个天下都会是他的,有了那些进货以及偷渡渠道,他还怕不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 阴鸷的兴奋中,姚志辉越走越快,直到他上车。 “走吧,去青龙峡。” 得意中的姚志辉,并没有发现,开车的人已经换了,那是一张对他来说很陌生的脸,也是很年轻帅气,并邪魅的脸。 直到小车开上蜿蜒的山路,姚志辉打开车窗,点了一根加足料的烟,才发现,开车的人竟然不是老陈。 “你是谁??”姚志辉惊呼。 “要你命的人。”安严淡笑,他就知道,粟安然肯定还有个接班人,而这个接班人知道他想知道的。 姚志辉倒抽了口气,赶紧去摸怀里的手枪,可对方一个急刹车,硬生生让他的脑袋撞到了驾驶座的椅背上。 刹那间,姚志辉被撞的眼冒金星,两管子鼻血,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等眼前一清明,就只看到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他的眉心。 “大,大,大哥,有事有商量,您想要什么?钱货人我都有,我都可以给您……” 安严冷笑:“去青龙峡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就是去拿个东西,大哥咱有话慢慢说,把枪移开一点点行吗?”姚志辉怕死的尿意都冲上了头,脑子飞快的转着,几经确定,这个人他不认识。 但对方眼里的狠辣,可不是闹着玩的,以他十几年的经验来看,这人手里必有无数条人命。 第525章 第524章 诛心 “拿什么东西?” “一把钥匙,就是一把钥匙,大哥,咱划个道,您如果是要钱,这没问题……” “钱?我不缺,做为粟安然的人,你觉的,我会缺钱吗?”安严嘲讽的扬了扬眉。 姚志辉听完,脸色都绿了,眼中暴出一抹凶光,破口大骂的道:“艹,你是她的人?那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玛哒,是玩我吗???” 安严眯起眼:“她不是让你先杀人?再送信吗?” 姚志辉懵了数秒,脑子才好像转了过来的道:“她让你来监视我?我呸,这个先后顺序有那么重要吗?我送完信再去杀也是一样的嘛,大哥你看,你是她的人,我也是她的人,咱能不能把枪先放下来。” “这个好说,钥匙拿到,里面的东西,我要一半。”安严邪笑,在他看来,姚志辉还太嫩了,眼里的杀意,根本就不懂掩饰。 “没问题!见者有份嘛,我完全没意见。”姚志辉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很赞同,并没有半点不乐意。 安严咧了咧白牙,这才收了枪,慢条斯理的回到驾驶座。 姚志辉松了口气,刚想骂艹尼玛的,然后再掏钱崩了这龟孙,却不想,手还没动,就感觉一条银线如致命般勒住了他的脖子。 姚志辉吓的肝胆寸裂,一边拿手扣脖子上的银线,一边往前倾的求饶。 “友情提示,线很锋利,只要我轻轻勾一勾手指头,你的脑袋就会和身体分家,懂了吗姚先生?” 姚志辉吓的屁滚尿流,知道自己暂时讨不到便宜,闹到最后,很有可能还要拱手相让一半,所以乖乖的就表示自己懂了。 这年头,钱再好也不如命重要,这个道理他能不懂嘛。 安严松了松银线,就像钓鱼一样,勾着姚志辉的脑袋,继续往青龙峡开。 …… 哭到声嘶力竭的乔娅,跌跌撞撞的冲进书房,找到正在和老余老方喝酒庆祝的粟和平。 一声凄厉的尖叫下,粟和平猛的站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 这两年粟和平对乔娅不再一味的纵容,更多时候,他是强势的管着乔娅,却不想,正如老汪所说,人性本溅,你对她好时,她作天作地,你对她不好时,她才知道什么叫收敛。 乔娅捏着信,一把丢到粟和平面前。 “然然没了,我的然然没了,粟和平,你还我然然命来!!!还我女儿命来啊,是你,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引狼入室,我们家会这样吗?她杀了我的然然啊,那个毒妇,她杀了我的女儿!!!!” 乔娅疯狂的大喊。 一边的老余和老方,对粟家的事,很知根知底,知道这个时候,不方便久留,连忙放下酒杯,说了一声后,走了。 而此时,被惊动的阮婆婆,宫婆婆,李老汉,以及李小树都下来了。 趁粟和平呵斥乔娅在发疯时,小树拣起了地上的信。 如今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说到写作业,写字,就会愁眉苦脸的小屁孩了,一封家信,他不但看的懂,也能看明白。 当小树把信看完,脸色都变了的道:“这不可能!我妈妈是医生,她只会救人,怎么可能会杀人。” 乔娅恨毒了的回头大吼:“你知道什么,你是她儿子,自然帮着她说话,她就是杀人也不会当着你的面。” 小树牙关紧咬,猛的将一句憋在心里,足足两年多的话说了出来。 “我妈妈会不会杀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亲弟弟,是您女儿唆使我小姨杀的,我小姨罪大恶极,您女儿更坏更毒,你要我妈妈还你女儿命,那谁来还我弟弟的命?谁又来还我妈妈儿子的命???” 一个是小姑,一个是小姨,这笔帐怎么算? “咚” 就像原子弹爆发,强大的气流中,被掩盖并捂在心底的伤痛,猛的被掀翻。 阮婆婆和宫婆婆,同时晃了晃,上前去拉小树。 忍了近两年,一直心里门清的小树,就像那颗原子弹,冷静自持的站在那,一字一句的又道。 “难道你女儿的命是命,我弟弟的命就不是命吗?如果信上写的,都是真的,那我简直太高兴了!” “啪”一记耳光煽到了小树脸上。 李老汉颤抖着打手势:你不能这样说话,她到底是你亲奶奶。 小树眼睛发红,倔犟的挺起腰,就像李琛面临枪林弹雨,也绝不后退的样子,掷地有声的道:“一个天天恨不得我们去死的奶奶,算什么奶奶?我不认!” 事实上,小树这两年确实不曾叫过乔娅奶奶。 可禀持着传统思想的李老汉,不想看到这样的小树,飞快的打着手势: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带着满腔仇恨去生活,听话,你要听话呀。 触目惊心的乔娅开始疯狂大笑。 “哈哈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粟和平,你告诉我,这算什么,你说,他们是我的亲孙子,可我亲孙子就是这样的???不但咒他的姑姑去死,还眼里根本就没我这个奶奶?” 还没看信的粟和平,冷怒着脸拍向桌子。 “乔娅!你疯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老话言,己不所欲,勿施于人,你说小树眼里没有你,你又何偿有过他们?孩子的世界是最分明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若对他好,他便会对你好,你不曾对他们好过,却想让他们对你好?”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疯了一辈子,却还要再疯。 乔娅感觉自己好像成了那个被千夫所指的女人,想到粟安然有可能死了,痛的眼前发黑的倒在地上咆哮。 “我不想再听你那些所谓的道理,我只知道,我的然然死了,死了啊,那也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粟和平!!!你怎么能总是胳膊肘儿往外拐呀,那是我们的女儿啊。” 嚎啕大哭中,粟和平厉呵:“那也是我亲孙子!!” 说完,朝小树伸了伸手。 两句对峙,充满了道不尽的孽,诉不完的痛,自相残杀也不过如此了。 小树把信递了过去,并斩钉截铁的告诉粟和平:“爷爷,这信不是真的,我相信我妈妈。” 第526章 第525章 诽谤 粟和平拿着信快速的看完,脸色一变再变。 “谁送的信?这是要杀人诛心不见血吗?小郑,小郑,给我查,一定要给我查到水落石出!!!” 肝火大动中,宫婆婆叹了口气:“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竟然一点舒服日子,都不让人过呢。” 阮婆婆也接了句:“可不是嘛,这样的谣言也能编排,怕恨不得让人全家死光,还是自相残杀的那种哦。” 说完,阮婆婆走到乔娅身边,轻言细语的道。 “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这信啊,一看就是挑拨你们的,你在这里大哭大闹,那有心人知道了,肯定得开心死,要我看啊,那送信的人,就是见不得你们家好,恨不得你们家都死绝呢。” 乔娅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不信:“字是我女儿写的,她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你们都是那毒妇的人,自然都会帮着她说话。” 粟和平猛的又拍了下桌子:“够了,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没有查清之前,你给我闭上嘴巴。” 说完,粟和平怒火意犹未尽的道:“这一切的一切,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的偏见,你的不可理喻,能这样吗?我这辈子又是造了什么孽,如今我无权无势,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普通人,早就闻到了棺材香,还有什么可利用?冤孽啊!冤孽啊!” 连声冤孽中,粟和平把所有人轰出书房,然后再通过老汪,把电话拨到了屏边。 李琛接到电话时,粟和平仿佛又老了十岁,整个后背都佝偻了。 “刚才,你妈接到一封信,信是然然写的遗书,她说,是小江杀了她,她也已经死了。” 李琛瞳仁猛的一缩,不假思索的道:“这是诽谤,您也信?” 粟和平沉默了很久,声音更显苍老无力的道:“信和不信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活着的人。” 一声道不完的长叹下,粟和平转移了话题。 “你和小江什么时候回来?” 李琛冷咧,他不接受这种话题转移。 “前线什么情况,我相信您比我清楚,做为后方的主治医生,又有多么分身乏术,我相信您还是比我更清楚,用粟安然来诋毁丫头,这个人居心何在?”说到这,李琛冷笑。 “我到是希望粟安然能死在我手里,至少在她死前,我还想问问她,做这一切,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杀我儿子,还想逼死我妻子,她想干什么?她要是恨我,可以冲着我来!!” 透着血性的嘶哑,让粟和平在电话这边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冤孽啊,冤孽,我粟和平上辈子,肯定是杀人无数,这辈子才会有还不完的债,查,你查,我也查,我到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要我粟和平家破人亡。” 李琛依然冷笑,很想说一句,什么牛鬼蛇神您不清楚吗? 无关利益,无关权势,只和乔娅这个生母有关。 粟安然这个妹妹,更让他恨不得抽筋剥皮,然而最可恨的是,她拉一屁股的屎,如今,他还想尽办法,去替她收。 言语未尽的沉痛中,挂了电话,第二天,李琛就跟着撤离大队,先一步回了四方城。 …… 回之前,李琛再三叮嘱江丫头,等他汇报完工作,再来他亲自接她凯旋。 顺便,还告诉她,他准备回去调查一下粟安然张琳和周怀仁的事情,而这个事情,她安心在屏边等消息就好,不用她出面。 如果事情捅到明面,就一口咬定,没有在屏边看到过粟安然。 这事的严重性,江丫头懂,自然不会漏一丝口风,至于唐立,她找个机会再和他沟通。 李琛前脚刚走,后脚崔莹就说,外面有人找。 还说来找她的,是个领导,表情很严肃,她懵了一下,等她赶到外头,远远地就看见大哥周诺晨,站在树荫底下抽着烟。 两年多了呀! 这乍然一眼,大哥的五官显的很沧桑,两边的鬓角不知不觉,都染了两缕白,激动之下,她心里都忍不住泛酸,急忙小跑着上前,刚想开口叫大哥。 就见大哥猛的抬起头,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那深邃又幽黑的目光,仿佛酝酿了很多东西,多到她忽然怔忡,并不知所措。 就像激动小火山,正要张牙舞爪的呐喊大哥大哥时,却突然被大哥的忧伤与复杂给吓到了,然后那即将喷出的溶桨,哧溜的一下,给生生的卡在了半山腰。 她很纳闷,大哥这个粗人,怎么会有忧郁小王子的气质了? 惊疑的错愕的,她喊了声:“大哥?” 就见周诺晨虎躯震了一下,像梦魇中清醒的人那般,瞳仁内缩的点了点头,然后丢掉手里的半截烟,朝她喊了声:“丫头。” 开口了,就松了口气。 “大哥,你还好吧?对不起,我一直都没空联系你。”江丫头愧疚的吐舌,其实,不是她不想联系大哥,而是她听区常委说,大哥到了屏边后,就调进了后方参谋团,属于后方坐镇指挥,还有保密性质,所以她才…… 没怎么担心。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没有主动联系大哥,就是有些愧疚,当然了,在这两年半,也不是说想联系就能联系的。 周诺晨严肃的咳了咳。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我在后方指挥,你想联系我也联系不上,有保密条款的,再说了,你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我老周还能跟你计较这些?” 江丫头傻笑:“现在好了,仗打完了,李琛都回四方城汇报工作去了,你怎么没去?” 按理,参谋指挥是功不可没的,眼下大部队撤离,余下的收尾工作,基本重心都在医护,接下来,除了警惕防御,就剩下功勋表彰。 “我要晚一点,来这边办事,顺便就过来看看你。”周诺晨说的很淡然,可是不是顺便,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挺好的,除了忙,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两年多不见大哥,大哥依然心向着她,她好高兴,也很不好意思,迟疑了两秒,很是懊恼的搓了搓衣角。 “等我能回去了,咱们好好聚一聚,我给大哥做几个好菜,咱们私底下庆庆功。” “那还用说?这两年我早就想吃你做的红烧肉和铁锅炖鱼了,给小树打电话了吗?那臭小子也该有十岁了吧。” “有了,都吃十一岁的饭了,在电话里到是挺懂事的,就是不知道看到人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懂事。”说到小树,话匣子就打开了。 气氛也没那么尴尬了,往日的情谊一幁一幁的在脑海里重复。 再看向四周的青山绿水,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和平才是最美。 第527章 第526章 留守 “人嘛,肯定比电话里还要懂事,他有一个优秀的爹,还有一个优秀的娘,怎么可能变歪脖子树嘛。” 周诺晨尬笑的又摸了摸烟。 “大哥怎么不说,他还有一个优秀的舅舅呢。”她这里一调侃,大哥笑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江丫头也跟着他笑:“这仗打完了,是真好。从今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生离和死别了。” “是啊。” 等笑完,两人忽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因为她心里揣着事,所以感觉难以启齿。 当然,从实际情况出发,在屏边的这两年多,大家都很忙,忙的无暇顾及家人,以及其它。 所以……四方城里的事,大哥知道吗?若是不知道,她多嘴一句,以大哥的狗脾气,只怕要炸了天。 …… 相顾无言,沉默了好一会,久到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时,周诺晨忽然从怀里拿出一个首饰盒。 然后快速地塞到她手上。 “给你的,等回去了,你再打开看,另外,上头要我汇报驻守坤明的编制人员,我问过李琛,他的意思是,全听你的,这特么扯淡呢,组织上的事,怎么能这样瞎即把乱搞。” “驻守?”她拿着首饰盒惊讶了一下下,这个事李琛没跟她说呀,但仔细想想,好像也在意料之中。 “对,这次确定后,会是很长期的留下来,李琛嘛,是肯定会往上提,然后调到坤明总部,至于你,直接就进坤明总医院了。” 说白了,就是升级了,而职位不会太低。 “那也就是说,一旦确定了,我们的户口,也会调到坤明?” “对,房子也会提前给你们分配好,等表彰大会一结束,你就可以把老李头,还有小树他们一起接到这边来。” 说这句话时,周诺晨眼里是闪亮的,他希望她点头。 至于他眼底那些晦涩不明,她没看懂,但心有灵犀的意识到,大哥肯定知道了某些事。 再回想夏秋白那天言语里的奚落和讳莫如深,她总感觉,所谓的周家出事,和她又牵扯不清。 踌蹰之下,她试探性的问:“大哥,你是不想让我回去对吗?” 猛的,周诺晨眼里滑过一抹惊虚,试图掩盖的大声道。 “我干嘛不想你回去?你看你,说的什么鬼话,这次论功行赏,你和李琛都是功臣,不管是将来驻守坤明,还是回城再编,你们都只会往上提,但是嘛,回城的升调力度,没有坤明大。” 说到这,周诺晨有些考量,但没打算往深处说,在他看来,这些g场攀升的风向,没有必要跟女人细谈,而且就算谈了,女人也不一定会懂。 所以话锋一变,带着一丝苦口婆心道。 “我个人觉的吧,以李琛的能力,回四方城实在是太早了,正所谓好刀要放在刀刃上,他把这个选择权丢给你,对组织来说,是很不负责任的。” “再说了,这一仗结束之后,也不会再有什么纷争,以坤明这么好的地貌条件,又四季如春的,留在这里,你们会比在四方城安逸,毕竟你那个婆婆,就是个大麻烦,所以嘛,我是不建议你回去面对她。” 听着大哥头头是道,冠冕堂皇又点到即止的意见,江丫头咬了咬唇。 …… 这些明面上的正事,看起来,像是李琛丢给她的麻烦,可实际上,她觉的肯定没那么简单。 看她不说话,像是在思考,周诺晨生怕有变的趁热打铁道。 “我的意思是说,以各方各面来考虑,你们留在这里,会比回四方城好,李琛将来的上升空间也会更稳,而你呢,也不用回去面对乔娅。” 没错,这两点是正确的,这件事琛哥虽然没跟她提,但她在很久之前就有想过,也认为留在坤明,对琛哥的将来更有利。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周怀仁和张琳的出事,肯定跟她有关,以张琳的那个性格,只怕会跟乔娅一样,选择把污水往她身上泼。 所以,大哥眼神才很复杂,还鼓着劲,想让她留下。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是是非非总是找上她? 难道她是旷世难得一见的招黑体质吗? 人都不在四方城了,麻烦还往她这里引? …… “那,等李琛回来接我,我再跟他说,申请驻守?” 看她应了,周诺晨就松了口气:“这事得提前申请,因为想留下的人不少,竞争还是很激烈的,你和李琛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呀。” “可琛哥现在不在啊。”她捏着首饰盒转了转眼珠,在心里快速的衡量,要不要把事情说破。 “没事,晚点我联系一下李琛,然后让他在电话里跟你商量,商量好了,我这边就给你们递申请。” “那好吧,这些事情我也不懂,反正我也是随君的嘛。”她呵呵哒了两声。 要不是当初调令来的太急,还不容拒绝,以她自己的想法,是不愿意进编制的,虽然医生这个行业很圣洁很伟大,可实际上,她更想经商哇。 等到若干年后,在商海里浮沉,并稳坐钓鱼台,难道不香吗? “你不懂我懂啊,那就这样,我一会就回去联系李琛,晚上你等他电话。” 她点头,刚想打开首饰盒,偷偷瞄一眼,大哥就压着她手,不让她看。 她诧异。 “回去再看吧,大哥不会害你们,大哥只是想,让你们将来把日子过好,这样我就能放心了。” “会过好的,大哥放心,只是,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呀?”江丫头眨眼,总感觉,大哥眼里的复杂,太凌乱了,乱的她揣摩不透。 周诺晨眼神有些闪躲,压着胸腔里的万般激荡,假装若无其事的大大咧咧道:“就是给你的一个小小礼物,犒劳你在后方辛苦了,另外,我问你一个事。” “什么?”这话说的,她心里都打鼓。 好好的,大哥送她礼物,有些莫明其妙了呀。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她是周家的干亲,可干亲毕竟是干亲,这样光明正大的送首饰,若被长舌妇们看到,乱七八糟编排怎么办? 她怕是不怕,反正李琛知道,她和大哥是亲的,可她担心大哥的羽毛受损呀。 百转千回里,周诺晨带着一丝试探的道:“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你会认吗?” 第528章 第527章 认了 嘶…… 江丫头倒抽了口气,直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心里小儿人,捂着嘴儿尖叫,难道是大哥知道了吗? 是知道了吗? 心速狂跳下,周诺晨按捺不住的火暴追问:“你会认吗?” 刹那间,她觉的喉咙很干,心情也极度复杂。 “这个,可能要看情况吧,你也知道琛哥的事,有时候不认,可能比认了更好。” 说完这话,她都有些不敢抬头看大哥,可眼角余光,还是注意到,大哥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下,像一只很受伤的藏獒。 随后,大哥的声音变的压抑并暗哑。 “也是,李琛的这个情况,不认确实会更好。” 她看到大哥捏了捏拳,望了好几眼首饰盒。 “回去吧,晚上等李琛电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他火速转身,看着他挺直的后脊梁,仿佛微弯的样子,江丫头感觉心好酸。 跟针扎了一样。 可心里又矛盾的叫嚣,何必呢,何必一定要个答案呢,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看破不说破,也是难得糊涂的最高境界呀。 就在这时,周诺晨走了十来步,忽然又停下…… 然后猛的转身,刚刚还闪躲复杂忐忑并犹豫的目光,这会变的格外凶残。 就像急了眼,要豁出去的狂暴分子,扯着他向来洪亮的嗓音,又粗鲁又冒火的朝她喊。 “你把盒子给我打开!” …… 命令似的口气,还噙着豪横,吼的她这小心肝,都颤了一下。 好吧,打开就打开,反正盒子里头……百分之八十,就是那个银锁。 刻有雅和晨两个字的银锁。 代表着她和他是亲兄妹的信物。 十步之外,大哥是真急了眼,如同快要暴走的棕熊,眨眼就回到了当初,那个拍个胸脯,左一个我老周如何如何,右一个我老周如何如何的时候。 忽然,江丫头就笑了,这才是她认识的大哥嘛。 豪横! 想想刚才碰头时,他装深沉,仿佛两年多时光,让过去的老周,变的格外睿智低调,并且还充满狡猾的大哥,确实不像他。 搞的她好尴尬呀,都不知道怎么相处了。 现在,真正的狂暴似的大哥回归,她才找到那久违的真实感。 依言把盒子打开了一丢丢。 就见盒子里装的,果然是江红英一直鸠占鹊巢,并宝贝着的银锁。 “看到了吗?”周诺晨隔空朝她吼。 “看到了。”她垂帘微笑。 看到她笑,周诺晨心里就很不爽,说不出为什么,反正就是,不爽。 心里暗骂了一句,臭丫头骗子。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是吧。” 说着,他怒。 大步流星的回来,扬起巴掌想给她一下,可落到一半,才想起,这是他亲妹子啊,打什么打,女人是用来打的吗?妹妹是用来凶的吗? 可他气啊,怎么能骗他这么久呢? 要不是阮妈打来电话告诉他,他现在还蒙在鼓里。 “说,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江丫头缩了缩脖子,表示默认。 周诺晨扯了扯风纪扣,也用行动表示,他不装了,太特么累了,来之前,告诉他这一切的阮妈,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过他,要他不要操之过及。 说什么丫头没做好心准备,比如,前有李琛和乔娅做榜样,后有这两年张琳做的那些破烂事,还有周怀仁那掩饰不住荒唐。 所以,这事心里明白就好,先顺其自然,等有一天,丫头自己想通了,自然而然就会认了。 可现在……他老周想说,去特么的顺其自然。 “说说说,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江丫头缩着脖子哭笑不得,心想,她不是默认了吗?怎么还非要她口头上说是呢? 唉!不过还是这样的大哥,比较可爱,霸道的萌憨。 “是。” “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认?”周诺晨竖着八字眉,眼圈都泛了一丝红。 别看他凶,其实他就是一只纸老虎,和琛哥颇为相似。 “不敢呀,那时候我能感觉到,张琳很讨厌我,并处处提防。” “关她屁事啊,你是我老周的妹妹,有我老周喜欢就行,要她喜欢干嘛?”他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张琳搞的鬼,果然吧。 “说是这么说,可事不是那么做的呀。”江丫头细弱蚊呤的干眨眼。 刚才大哥都扬手了,虽然不是那种真打,但铁沙掌下来,她也承受不住呀。 “有什么不是那么做的,你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又没花她一分钱,吃她一口粮,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骗了你亲哥这么多年?我很想打你知道吗?” “知道!”不光知道,她还很想笑呢,咳咳,以前想过无数次,有一天相认,会是什么场景,可唯独没想过,会是这个画风。 “还知道,算了,我老周舍不得,可我这心里是真气,你告诉我,李琛知道吗?” “知道。”咳,琛哥对不住了。 果不其然,大哥虎目圆睁的道:“好小子,让他给我等着!!我不打你,我打他!合着就是,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像傻子,被蒙在鼓里。” 哇呀呀呀呀! 江丫头在心里给大哥配了个音,就像猛张飞那样,吹胡子瞪眼。 “咳,是阮婆婆说的吗?” “对,阮妈前天给我打电话,还叮嘱我,不要吓到你,我想了两天啊,怎么想都不是滋味,明明你就是我老周的亲妹妹,我凭啥不能认回你?凭啥我还要在意别人怎么想?和那活见鬼的张琳又有什么见鬼的关系?” 越说越来气的周诺晨,真觉的自己就是活见了鬼,来的时候还畏畏缩缩,忐忐忑忑,左右而言,借着李琛的前途兜了半天圈子,还一板正经的说了半天正事,现在想想,就是特么的矫情。 多么简单的事儿,非特么的搞复杂化,这是他老周的大脑能转得过来的吗? 还好倒退一枪,他豁出去就是对的。 这不,老老实实的就认了。 想想,周诺晨眼底有阴霾全数褪去,什么复杂啊,凌乱啊,全没了,就剩下满满的得意和兴奋。 “今年清明,跟我回趟老家,去看看咱妈,咱妈盼这一天,都盼了二十七年了。” 浑厚粗壮的言词,让江丫头忍不住眼睛发酸。 但事到如今,也确实没什么可隐瞒的,都要拎衣领了,还死撑个屁。 至于刚才的那什么难得糊涂,看破不说破,都见鬼去吧,做人就当做周诺晨,爽爽快快,黑白分明,豪横! “好。” 第529章 第528章 维护 这事吧,只要认了,周诺晨就放心了。 在他看来,扭扭捏捏就是办不了事儿,阮妈那套,对付不了死丫头骗子。 “好样的,我就知道,我老周的妹妹,一定还活着,不但活着,还会活的很好,咱妈要是还在,看到你那该有多高兴。” 说完,大哥又念念叨叨:“我找你半辈子,现在可算是找到了呀,果然冥冥之中,都在让咱们兄妹重逢,我老周这辈子,不信神,不信鬼,也不敬这老天爷,但从现在开始,我会每天都请老天爷喝一杯。” “……”江丫头哭笑不得,老天爷只怕不稀罕你这杯酒。 “那大哥,如果我不是你亲妹妹,你就不这么高兴吗?又或者说,不是亲妹妹,你就像刚才那样,一板正经的跟我说话?” 还左兜圈,右兜圈,深谋远虑的样子。 周诺晨骤然老脸一红,尴尬的又扯了扯风纪扣,粗着嗓子吼。 “没有的事,从我认你当干妹妹那天起,我就是把你当亲妹妹看,至于刚才……那是阮妈把我吓的,她非说,你没准备好,因为李琛和乔娅的破事,你怕了,所以不想认,也不敢认,还说什么,一定不能逼你。” 反正这锅全是阮妈的。 江丫头闷笑:“阮妈说的没错,我是不想认,就是刚才,你试探我的时候,我也是那么回的。” 周诺晨立马凶神恶煞:“所以说,好话不如三马棍,你就是欠揍!!!” “……” 好吧,她欠揍,她是欠揍。 “那刚才,你鼓着劲想让我留坤明,真是因为李琛的前途?还有不让我跟乔娅相处?” 跟最亲近的人玩揣摩,并试探,果然就是茅坑找屎,浑身不痛快,现在这样,有话说话,多香啊? 大哥拧了拧眉,这会火气到是不旺了,语气恢复正常的道:“当然,从李琛的角度,他留在坤明根基会更稳,发展空间也会更大,而你不回去面对乔娅,小日子也能过的安逸。” 这个她不质疑,因为这是事实。 “可前些天,我从别人嘴里得知……爸爸和媛媛出事了。”爸爸她喊的很别扭,但喊出口,发现也没那么难,其实也就一称呼。 可这声爸爸,落在周诺晨耳里,却是意义不同,笑的眉眼都有些弯,可才弯了两秒,就耷拉下来,窝火的道。 “他们的事你别管,等我把你和李琛的材料递了,我就回去一趟,然后叫人送媛媛来你这,你照顾照顾她。” “他们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总得跟我说一点吧,不然我怎么照顾媛媛?” 反正这会,她也想通了,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光明正大。 “张琳自己变成了瘾君子,还捎上了咱爸,半年前咱爸被撤职,关进了戒毒所,就这些。”至于更详细的,他不想说,因为太特么的肮脏和荒唐。 这也是他,极力不想丫头回四方城的主要原因。 只要她避开,那张琳的恶心话,就进不了她的耳。 还有乔娅粟安然那两个神经病。 江丫头沉呤了片刻:“媛媛这些日子,一定过的很艰难,那大哥赶紧找人,把媛媛送来我这里来吧,反正医院也缺人手。” “不行了,张琳做的这些破事,让媛媛进不了编制,你只能让她在房间里呆着,等风波过去,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说到这,大哥有几分犹豫,但最后还是很无奈的道:“我也有两年多没看到媛媛,希望她没有变回去,要是……” “要是她还和以前一样浑,那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再找人把她送回张家。” 意思是,大哥要舍弃媛媛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乍然听着,给人很冷酷很绝情的味道。 “大哥,媛媛到底是亲妹妹,你……” “我知道,可我一大老爷们,怎么去管她?她要能像你一样懂事,我老周绝对一碗水端平,可她要不懂事,难不成我还一直纵着吗?” 理是这个理,可情不是那个情,所以说,这亲情两个字,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那大哥,要是有一天,我也不懂事了呢?你是不是就真要打我了?”还外带嫌弃抛弃什么的。 大哥瞪了她一眼:“打,是要打的,但对你,肯定不一样。” 那不一样,周诺晨不肯再多说,十个手指头都不一样长,更何况一母同胞的血脉亲情。 …… 到了晚上轮班,李琛的电话就来了。 两人先是把留守坤明的正事说了说,然后才说起,她在大哥面前,承认了自己是周家女的事。 李琛在电话这边,敲了敲烟盒:“现在认,没什么大问题,周媛媛下午的时候上了火车,明天一早就能到,你到时候多关心关心她。” 所谓的现在认,就是指关系已经没那么复杂了,时机刚刚好。 “这个我知道,媛媛其实是个好姑娘,论性格,像大哥多点,到是……不像张琳。” 也多亏了像大哥,不然这个妹妹,她都不知道怎么相处。 “对了,媛媛她,也知道我是她亲姐姐了吗?” 李琛擦了一下打火机,把烟点着:“应该是知道,阮妈有告诉她。” “那我心里有数了,张琳和我……爸,除了吸那些,还做了些什么吗?” 李琛不假思索的道:“你爸到是没做什么,张琳。”李琛嫌厌的停了停:“她到是做了不少,不光自己吸,还卖,上头查了一批名单,其中就有关蕾的父亲关汉中。” 听到一批名单,她这里太阳穴就跳了跳。 “还有姚志辉吧?” “有,我正在找他,粟安然能在四方城,神不知鬼不觉,把毒网撒这么大,并控制了这么多人,肯定离不开他。” 琛哥和她想到一块了,像这种沦丧的事儿,铁定有姚志辉的份儿,毕竟从古至今,h哟都离不开鬼混的圈子,他姚志辉做为四方城的头号地麻,怎么可能脱了干系。 “那你小心点,小树怎么样,爹怎么样?还有宫婆婆阮婆婆身体还好吗?” 她快速的把话题移开,人不在四方城,知道太多也没有好处,不如乖乖的等消息。 而李琛也不打算再往细里说,尤其是粟安然的那封遗书,他一个字都不想提。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不墙,也总有些自以为是,并想看热闹的好心人,会帮着传播,那怕她们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比如,过去人品端正的夏秋白,在看到江丫头把周媛媛接到医院宿舍楼时。 就笑着讽刺道:“哟,周大小姐来了呀,不是说,不稀罕追着男人跑吗?怎么,又后悔啦?” 说完,夏秋白瞄着她平和淡然的脸,十分夸张的捂了捂唇:“江丫头,你居然还能笑出来?你不知道你婆婆在家哭着喊着,要杀了你给粟安然报仇吗?” 欻的两句话,一直沉默并麻木的周媛媛气红了脸。 而江丫头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第530章 第529章 姐姐 “夏秋白,汪新海不和你谈对象,不是我的错,你不要老是针对我,我来这里,也不是来追男人的。” 周媛媛低咆,可不知道为什么,过去的豪横气势,全没有了,现在怒归怒,可怒的卑微,就像虚张声势的小可怜,眼里挂了泪,只敢呲牙不敢上手。 江丫头压了压她的肩:“你先进屋,我马上来。” 周媛媛很听话,噙着眼泪便进了她的房间,夏秋白嘲讽的呶了呶唇:“江丫头,别怪我没提醒你,咱们熊县有句老话,叫抓小狗得看娘种,搞不好你今天行善,明天就得进戒毒所。” 江丫头冷了脸:“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也想提醒你一句,怨恨只会让自己变的面目可憎,生活,它就是一面镜子。刚才你说,我婆婆要杀了我替粟安然报仇?什么意思?” 前面的话,夏秋白不屑置辩,嘲讽的挑了挑头发。 “原来你还不知道呀,听说有人跑到你婆婆面前,说你杀了粟安然,然后你婆婆,就又疯了,也不知道,这次是真疯,还是假疯。” 如今她和夏秋白,除了一起共事,也没有别的交情。 知道了想知道的,转身进屋时,夏秋白还不忘添声讽刺:“也不知道是谁在造谣,但是嘛,也说明了你很招人恨,能被人恨成这样,也是一种本事,我夏秋白很佩服啊。” “是啊,确实是一种本事,谢谢了。”江丫头敛神,淡定的把门关上。 夏秋白撩不起火,感觉自己意犹未尽,恨恨地吐了口唾沫,这才提着暖水壶走了。 看她进来,周媛媛气不过的道:“你就这么听着她讽刺你吗?” “那要不然呢?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像疯狗一样,抓人磨牙,难不成我还咬回去?” 周媛媛哑口无言,想了几秒,靠着墙在床尾坐了下来。 只见她双手抱膝,又可怜又孤独的道:“大家都变了,我也变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它就会变呢?” 一语双关,看似说夏秋白,实则是说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一切。 江丫头能理解她的心情,默默地给她倒了杯水。 “有春夏秋冬,就有昼夜交替,天下万物,包罗万象,它每一天都在变呀,更何况人。” 周媛媛小心翼翼的接过她递来的水,但没喝,只是放手上捏着,像捏着高脚杯那样,神情麻木,眼神空洞的像木偶。 “饿了吗?”江丫头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她可能不需要开导,相反,她可能需要的是安稳和宁静。 周媛媛摇头。 “那在火车上吃过东西吗?” 还是摇头。 “那不行,人是铁,饭是刚,那怕你要减肥,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这话乍然一听没毛病,可细细一咋吧,周媛媛愣了愣,怎么感觉不得劲呢? 她像是在减肥的人吗? 见她微有动容,把话听了进去,江丫头就偷笑了一下,起身拿碗去给她打饭。 就在走之前,周媛媛忽然开口。 “姐姐,粟安然真的死了吗?是,是你……你杀的?” 姐姐? 江丫头笑了。 这世上,有些人喊同样的称呼,可眼里和声音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可有些人,她不用回头看,也能从声音里,感觉到一股贴烫,就像三月的春风,六月的雨,都藏着一股真情与流露。 “不是。” …… 到了食堂,刚打好饭,崔莹来了,说有电话找。 一接就听到大哥在电话里喊她:“丫头,媛媛接到了吧。” “嗯,人已经接回来了,在我屋里。” “她看起来怎么样?”周诺晨就怕周媛媛,又回到当年小太妹的样子,他受够了,所以不想江丫头受委屈。 “还行,只是心情很低落,不爱说话了,以前多活泼。”她唏嘘了一句,至于那声姐姐,她决定先保留,等大哥回来,再让大哥亲自看着慢慢品。 周诺晨呲了呲牙。 “以前那叫活泼?那你可真是抬举她了,这样吧,你再看看,我今晚就打算回四方城,有什么事,你就给刘华轩打电话,那小子现在进了信息部,你拿笔和纸,把他电话记一下。” 江丫头赶紧拿纸笔记好,惊讶的问了一句:“刘华轩到信息部去了呀。” 确实很意外,但有他在信息部,以后找人,就方便多了。 “嗯,另外,粟漧英和汪新海他们,调过来临时驻守了,你到时候盯着点汪新海,别让他来找媛媛,劳资看不上他。”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大哥是带着满满的嫌弃。 搞的江丫头很好奇,但又隔着电话不方便,只好先应了下来。 挂完电话,才想到,怪不得夏秋白说,媛媛来这追男人,原来汪新海是真的调过来了。 琢磨了一会会,刚想走,电话又响了起来,顺手接了一下,就听到李琛在电话那边说:“你好,我是xx集团的李琛,麻烦你帮我找一下江丫头同志。” 如此g方的礼貌用语,她还是头一回听到,忍俊不住就笑了出来。 顿时,电话那边的李琛就安静了。 好不容易等她笑停,李琛就在电话那边,颇为无奈的道:“到是省事了,谁刚好给你打电话了?” 卧槽,他是有千里眼吗? 一时脑袋没转过来的江丫头,很白痴的就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刚接电话了?” “你猜?”李琛揉了揉腮,他有点牙痛。 “……那你怎么知道就是我?” 李琛确定,他就是牙痛了。 “你可以再猜。” “……”江丫头翻白眼:“我才不猜,说吧,什么事儿。” 她还想说,才打了个胜仗回来,咋就矫情上了,还你猜,娘们兮兮的。 这回换李琛翻了白眼:“没事,就是想问你,媛媛到了吗?” “哦,全都是关心媛媛到没到呀,啧啧啧。”她佯怒的刚啧完,就听见李琛在那边干咳。 咳了好一会,才呐呐的嘀咕了一句话,可她没听清。 “你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李琛后背一挺,大声道。 “没听到?这活见鬼的信号,估计是不太好,既然媛媛到了,那我就放心了,你先和她处几天,如果她情绪很糟糕,并影响到你,你就给陈克打电话,他这次调回来,就进了工信部,电话你记一下。” 李琛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搓他滚烫的耳垂。 “……” 江丫头呃了半天,注意力瞬间被陈克的职业调动吸引开,因为前两分钟,大哥跟她说刘华轩进了信息部,现在又说陈克进了工信部,这两个部门,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工种还是很相似的。 而此时的李琛,却是赶紧松了口气,那种肉麻的话,还是没听到的好。 第531章 第530章 神交 江丫头重新捏着笔和纸,一边记电话号码一边问:“陈克不留守坤明?” “这是上级的安排,等我回来再和你说。” 那她懂了,由此可见,留守坤明确实像大哥说的,还是个香饽饽。 “为什么你要我记陈克的?我有事找你,给爸那边打电话不行吗?”她顺口就问了一句。 李琛道:“我提前回来,只有爸知道,其他人还不知道,所以你尽量给陈克打。” 好嘛,这样一说,她又懂了,家里毕竟还有个乔娅,再加上夏秋白给她的信息,刹那间,她全懂了。 怪不得大哥不想她回四方城,极力主张留守坤明,还强调直接把小树和公爹往这边接。 还有琛哥,也几次三番的强调等他回来接她。 “合着,你和大哥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呀。”她忽然这样说,让电话那边的李琛猛吸了口气。 就听他带着试探,小心翼翼的问:“知道什么?” “今天我接媛媛回来,夏秋白跟我说,有人告诉你母亲,是我杀了粟安然,你母亲的旧疾,立马就犯了,并且吵着闹着说,要杀了我给粟安然报仇。” 李琛顿时脸色全黑。 “这是栽赃嫁祸,粟安然的档案只有失踪,从现在开始,已经在立案调查,我和大哥瞒着你,就是不想你淌混水,但现在看来,背后还有人在操纵,意欲何为还不知道,但用心恶毒是显而易见的,丫头?” 最后喊她的名字,意喻什么,她懂,所以,她才直接说了夏秋白。 而琛哥故意在电话里大声的告诉她,已经立案调查,就说明,这事撂到了明面,猛不丁的,她不寒而粟。 难道那天,还有其他人在旁边看到了吗??? 不可能呀。 心跳微有加速下,她咬着唇道:“不是,你不应该瞒着我,今天,我听夏秋白一个人这样说的时候,我还很纳闷。” 她把不是,还有一个人咬的很重。 意思是告诉李琛,那天她很确定,只有安严一个活口。 这话,在外人耳里听来,就像一个妻子埋怨丈夫,有事不应该瞒着,没任何毛病。 可从第一句交流信息开始,李琛就知道她懂了,所以她加重语气的不是,还有一个人,他也听懂了。 “我们是不想你受到伤害,一会我会联系区常委,对这些捕风捉影,并未构成事实,毫无证据以及根据的造谣煽风,必须要给予严惩。” 江丫头煽了下睫毛,飞快的在想,这又是什么信息时,就听李琛不急不慢的又道。 “你安心工作,其它的事情先不要管,一会走的时候,去叫一下陈鹏,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很g方的对话,有些好笑,就跟接暗语似的,一板正经的在胡说八道。 “是鹏老六吧,那个……如果他要跟你吐槽什么,你别理他。”尤其是那个割包皮的事,她要提前跟李琛打好防预针。 李琛敲了敲烟,把眼睛眯成一线的问:“他要吐槽什么?” 然后江丫头尴尬的抬头望天花板:“就是那天,他被送来的时候,手术是我做的,腿没保住,手术做完,我又顺手给他,把多余的皮切了。” 反正,她说的时候很轻描淡写,至于听的人,有没有听懂,她就不管了。 挂完电话,她去见了一面陈鹏,回宿舍时,她再三重复咀嚼了一遍琛哥的话,应该是告诉她,不用担心。 他有百分百的把握,让任何人都查不到粟安然来了屏边。 毕竟,勾结的重罪,实在是太大。 可是隔着电话,这事又不方便细谈,搞的她七上八下,乱乱糟糟。 …… 三天后,李琛刚挂了陈克的电话,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我找李琛。” 很简短的四个字,声音透着低沉。 “我就是,你那位?” 李琛抿了抿唇,就听电话那边,男人笑了两声:“你我从未谋面,但是却神交已久。” 骤然,李琛抬了抬头:“安严?” “看来你那边说话,应该是很方便了,既然如此,那就长话短说吧,送信的人是姚志辉,那封信,粟安然很早就安排了,那怕她这次去屏边,事情没做成,姚志辉也会把那封信,送到你母亲手上。” 安严不紧不慢的说完,又加了句:“姚志辉已死,我杀的,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提防我一个。” “你想要什么?”李琛眯起眼,他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丫头在说起安严时,总是会心有戚戚,这个人的确很有本事。 他把人弄死,手上必然还捏着重要信息,可这样得意的挑衅又显的很幼稚。 “我想要,江丫头!”安严捏着电话,身体缓缓地的向前倾,桃花眼里尽是玩味。 “这不可能!”李琛脸色冷到了极致。 “那就没得谈了,粟安然和约南人勾结的书信,都在我这里,如果我心情不好,把它寄给你们的纪检委,你说,对你们粟家,会如何??” 果然在这里等着他,李琛反而轻松了。 “凡事都要讲个人证和物证,缺一不可,你是打算冒头,出来当人证了吗?”李琛不答反问。 只要安严敢冒头,他就敢说,有来无回! 这里的较量,安严当然心知肚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和一个能看见的敌人,威胁程度是不一样的。 “其实,我并不喜欢打打杀杀,我这个人,就喜欢给别人找麻烦。”安严往后一倒,惬意的摇了摇扇。 他的意思是说,上了人证和物证,那粟家就完了,所以他没兴趣,他只喜欢给人制造麻烦,时不时刷一刷存在感。 更直白的说,就是我不想弄死你,但我想恶心死你。 李琛深吸了口气,风马牛不相及的道:“一个人天生六感敏锐,其实很痛苦吧。” “啪”安严合了扇。 “有意思,你想说什么。” 瞬间,李琛嘴边带了丝笑意,他赌对了。 安家曾经是坤明的地麻头子,想打听安家的事,其实一点都不难,曾经他困囿过,为什么粟安然能威胁到安严,并让安严惟命是从。 后来仔细推敲,就猜到是这里面的关系,不可能只是安家报恩的信物问题。 对于男人来说,能威胁到自己,并成为自己软肘的,只有活物,也就是人。 而这个人里,需要男人用命去保护的,只有女人和孩子! 冲着这两点,他让人仔细查过,从而知道,安严对待女人,向来都是放荡不羁,颇有一种来者不拒的味道,当然,这个来者,必须是皮相好看。 对于想和他认真,并纠缠不清的,那怕皮相再美,他也从来不碰,很有原则。 所以,安严没有孩子。 第532章 第531章 终章 “正常人听力再敏锐,超过二百米,就算呐喊,也不一定能听清楚,但你不一样,你的六感超出了正常人的很多倍,所以,你能听到二百米之外的水滴声。” 安严听完,扇子都搁到了一边。 “查的够仔细,但那又如何?你很羡慕?还是说,你们部门想要招揽我?” 对于安严的臭美,李琛懒得做任何评价。 “你从小就喜欢空谷幽兰,因为空谷幽兰花谢时,能释放出一种正常人闻不到的暗香,而这个暗香,对你来说刚刚好,不但能让你睡个好觉,还能让你的味觉,像正常人那样进食。” 安严目光微垂,定格在扇骨下方,因为那里有个暗槽,里面装的就是幽兰花谢后落下的花粉,想正常睡觉,他只需要闻一闻,但能睡多久,无法保证。 想正常进食,就需要一点花粉压住味蕾。 这个秘密,只有唐立知道,但绝不可能是唐立出卖他。 “你的女人,为了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李琛神情未变,好像安严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要说的,是安严想听,又不愿听的。 “正常人到了晚上,就会什么都看不见,但你可以,你有夜视眼,这并不是秘密,坤明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们不知道,月圆之时,你的能力就会消失。” 这次安严学乖了,保持着沉默没有吱声。 李琛也不在意,继续不紧不慢的说着,将节奏,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上。 …… 事实上,这一手资料刚到手时,负责调查这些的顾红星就问过他,说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丫头,为了丫头,他才甘愿潜伏在粟安然身边,为期三年。 也因为丫头,所以小木死的那天,是安严出手杀的江红英。 当时,他很冷静的排除掉一半可能,原因很简单,如果粟安然能威胁到丫头,又何必寻求安严的帮助。 至于剩下的那一半可能,是安严出手杀了江红英,这个他没有办法否认,安严当时,是带着什么心思下的手。 同为男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替丫头去染血。 直到六感里的闻触意,全部说完,安严才在电话那边,拍了拍手。 “人在哪?” 就这三个字,旁人可能不懂,可李琛懂。 聪明人说话,向来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只是可惜,他们并不是一见如故的知己,很遗憾。 “长春街胡同169号,她在那里,等了你快一年。” 这个她,指的是谁,安严心里更明白。 因为那天,他挟持着姚志辉到了青龙峡,看到的是人去楼空,但照片里的背景墙,屋外的空谷幽兰,以及屋里日用品的摆放,各种生活习惯的痕迹,都告诉他,粟安然没有在这件事上,对他有过任何欺骗。 他母亲确实还活着,但人……不见了。 姚志辉说不出人在哪,他一怒之下,就让姚志辉永远的睡在了青龙峡。 “为什么不让唐立告诉我。”安严咬牙收掌。 一年, 一年, 和屋里落下的灰尘,完全对上。 一个粟安然,一个李琛!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这么多,你以为,我是严刑逼供得来的吗?是她不愿意见你。” 安严猛的,瞳仁扩张。 “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你们谁都承受不了我的怒火。” 李琛冷笑:“姚志辉在哪。” “青龙峡。” 李琛直接撂了电话。 隽黑深邃的眼里,划过一丝坦然,他要做的,刚好都做好了,将来是敌还是友,就让安严自己去选吧。 正要起身时,就见周诺晨,从屋外踏着阳光,压着一半阴凉迈了进来。 “调查组查到粟安然确实是在贩d,证据确凿,但追查不到,她任何一条出境记录。”周诺晨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牵涉的人有很多,你要不要看一眼。” 李琛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拿去给老粟同志看一眼吧,姚志辉已死,可以结案了。” 周诺晨眼芒爆涨:“安严的动的手?” “对。” “这个人也不能留,我去下通缉令。”周诺晨说完,带着文件去了汤山疗养院。 李琛远远地看着,不经意的,嘴边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他想,他可以回坤明了。 有些人,相见不如不见。 而有些人,被人惦记,只能说被惦记的人太优秀,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留住优秀的人。 有个拌脚石,其实也不错。 至于,将来会如何,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会和江丫头同志,一直走下去,不问西东! …… 当粟和平和乔娅,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一手文件时,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 尤其是乔娅,张着嘴不敢置信的样子,就像一只孤独的母狼,在大声嗥鸣。 “公事……公办吧。” 五个字,挤出粟和平的牙缝,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粟老,如果完全公事公办,只怕对李琛和粟漧英的前途,会有很大的损伤。”周诺晨说这话时,并没有太多犹豫,就像例行公事的告之。 说白了,就是例行公事的告诉乔娅,并不是粟和平。 在某个层次呆了多年的粟和平,又怎么会不懂,他戳着拐杖站了起来。 “粟漧英那边,我会亲自告诉他,我老了,我这一生啊兀兀穷年,共有二子一女,可他们三个却迥乎不同,究竟是债,还是命,我也不知道了,就这样,你们去吧。” “不,不能走,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你把然然找出来,我要亲自问她。” 周诺晨厌恶的看了眼乔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看不清事实的人,不但悲哀,还很丑陋,可他纳闷,这样的女人,又是怎么生出刚直不阿的李琛,还有三观居正的粟漧英? “粟安然已经畏罪潜逃,你慢慢等着吧,早晚会抓她回来结案的。” 乔娅晃了三晃,但表情非常怪异的耸起眉尖。 “这么说,我的然然还没有死?她还没有死?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人没死,那就能回来证明,这些都不是真的,她怎么可能会做这些事,她连杀只鸡都不敢。” “是啊,她不敢,但她敢害人,并且还敢唆使别人去杀人,杀的那个,还是我的亲侄儿,能让她这么疯狂人,你觉得会是谁?” 乔娅倒抽了口气,被周诺晨震慑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那句我的亲侄儿,忽然让她意识到,江丫头已经不是那个,能被她骂村姑的江丫头了。 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改姓周,正式回到罗小曼的名下。 而她还有能为她撑腰的娘家亲哥哥,以及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今日不同往日了。 乔娅呆滞的看着,看着周诺晨吼完,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的,转身就走。 顿时,她气的全身发抖,压抑而嘶吼的喊着:“有娘家人撑腰了,了不起了,了不起了是吧,我不怕你们,我不怕你们。” 走到门口的周诺晨,连头都没回,冷冷的道:“没错,从今以后,她都会了不起!是你穷其一生,也高攀不了的了不起。” 人走,门关。 粟和平道:“原本应是皆大欢喜,膝下承欢,可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众叛亲离?到了今天,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乔娅捂着脸,开始痛哭流涕。 …… 出了书房,周诺晨看到,已经准备好行装的李小树李老汉,宫婆婆,以及阮妈。 他立马收起冬寒,望着门口的暖阳,大手一挥。 “走,回家!” “舅舅,终于可以回家了吗?”小树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 周诺晨抬手压了压他的小脑袋:“对,可以回家了,回将来属于你的家,家里有爹有娘,还有爷爷和婆婆的家。” 被称之为爷爷的李老汉,咧着嘴笑了,用手比划着:回家。 宫婆婆笑眯眯的道:“幸福之处就是家。” 阮妈跟道:“没错,幸福之处它就是家,丫头还在等我们呢。” “那就不要让丫头再等了,回家!!!” 周诺晨抬腿一迈,那带着暖风的四月清香,仿佛吹散了所有阴凉,面前就只剩下一条,通往家的阳光之路。 (全剧终) 番外1 满堂春 1997年,6月30日,11点35分。 已经快要奔五的江丫头,笑眯眯的朝院子里招了招手。 “孩子们,快要开始了,花炮留着点啊,等交接仪式过了,咱们再放一场大的。” 她这里刚说完,院里的大小萝卜头们,全都齐刷刷的朝她看了过来。 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少年,连忙喊了一声:“姑姑来了,赶紧收手进屋,要开始了!” 一干萝卜头们,立马停手,丢东西的丢东西,撒丫子的撒丫子,哇哇呀呀,就朝着江丫头跑来。 江丫头莞尔而笑,最大的少年,叫陈朝阳呢,今年都有17岁啦,正是陈松岭和杨春枚的儿子。 当年,陈松岭和杨春梅让她取名,她和李琛商量了很久,最后以朝阳取名,意喻从此以后,她们所有人,每一天,每一年,都会朝阳而兴,朝阳而旺,朝阳而安。 事实,往后的余年,也确实如此,红红火火,兴兴旺旺,平平安安。 “伯娘,伯娘,是不是看完就可以放最大的啦?” 江丫头低头,看着最先跑到她面前,并且还抱着她大腿的粟朝瑞,她笑的两眼一弯。 “对呀,只要大家乖乖的看完,就可以放最大的啦。” 粟朝瑞,是粟漧英的儿子,粟漧英在90年的时候,闪婚了一位苏家姑娘,第二年就有了粟朝瑞这小子,算一算,今年刚好7岁。 而他的名字,也是江丫头和李琛取的,如今回想,很哭笑不得,因为当时,她和李琛不愿越俎代庖,可粟漧英却说,她和李琛愿意给陈松岭的儿子取名,却不愿意给他的儿子取名,说明,大哥大嫂,还是没把他当一家人。 被逼无奈下,她和李琛商量了很多天,又问过粟和平后,才取名为瑞。 可粟漧英又不答应了,说陈松岭的儿子有个朝字,他儿子为什么没有? 李琛一巴掌煽过去,就拍板成了————粟朝瑞。 “姑奶奶,姑奶奶,我也要放最大的。” 江丫头转身,摸了摸第二个到达的邸朝乐。 这是成铁和杨春梅的女儿,成铁梅生的小姑娘,因为杨春梅嫁给了陈松岭,所以铁梅开始叫她姑姑,就在91年,铁梅婷婷玉立,嫁给了邸家的臭小子,同样是第二年,得了邸朝乐这个贴心小棉袄。 而她和李琛,立马就荣升成了姑奶奶和姑爷爷。 至于为什么名字也带个朝,说起来就全是泪了。 反正不能厚此薄彼呗。 “姨母,姨母,还有我呢,我也要放。” 得,左边是粟朝瑞,右边是邸朝乐,刚满4岁不久的小小子汪朝英,索性扑到她面前,直接就赖着不脱身了。 江丫头摸摸这个,再摸摸那个,一脸哭笑不得。 “放放放,全都放,都有份儿。” 这是周媛媛和汪新海的儿子,至于名字里为毛还是有个朝,说出来,仍然是泪。 名字嘛,是汪新海的爹老汪同志取的,取的时候,老汪直接说,他们是新一代的人,前些时候,看李琛和她给娃娃们取名,取的都挺好,那他家这个,就也带个朝字吧。 然后就有了————汪朝英。 最后一个跌跌撞撞,还吸着鼻涕泡儿,跑过来的小家伙,叫李朝木。 所有人里,就属他最小,只有2岁,像当年的小木木。 眼见着亲奶奶被围了,李朝木就急,嘴一撇扯开嗓放声哭。 边哭还边喊:“奶奶抱,奶奶抱。” “哎呦,这谁呀,鼻涕泡儿都出来了。”江丫头那里挪得动窝,她都被三个萝卜头霸占了好嘛。 只能爱莫能助的看着亲孙孙。 没错,李朝木正是李小树和三宝陈倩的儿子,她和陈克王岚,最后一语成谶,真成了亲家。 名字带木,那是因为所有人心里的疤。 虽然十七年过去了,这疤也淡了,但思念并没有淡。 所以小树儿子出生时,不等她和李琛商量,小树就直接把儿子取名为————李朝木。 就在李朝木,哭的稀里哗啦,并忍不住就要喊,这是我奶奶时,李琛大手一捞,把李朝木抱了起来,然后丢给了身后的李小树。 随后,左拎一个,右拎一个,虎目圆瞪的对孩子们道。 “够了啊,你伯娘,你姑奶奶,你姨母,还有你奶奶,是叫你们进屋看电视,全赖你伯娘,你姑奶奶,你姨母身上干什么呢?滚滚滚。” 一长窜名头说出来,李琛都觉的头痛,拉着江丫头的手,就进了屋。 小萝卜头们,赶紧哭丧着脸儿跟在后面,一人一句的嘀咕。 “伯伯就是小气,我喜欢伯娘,抱一抱都不让。”粟朝瑞做鬼脸。 “就是,姑爷爷可小气了,我也最最喜欢我姑奶奶,我都跟我爸妈说好,今晚我要在姑奶奶家睡。”邸朝乐甩了甩她的羊角辫,小脸儿可得意了。 挤在他俩旁边的汪朝英不干了,连忙急道:“姨母是我的,我也最喜欢我姨母,我也要在姨母家睡。” 这下粟朝瑞感觉自己吃亏了,想也不想就大声吼:“那我也睡我伯娘。” 李琛拉着江丫头往前走,太阳穴气的一鼓二鼓。 “睡,睡,睡,睡你们个头,你们懂啥叫睡吗?粟漧英!粟漧英你给我滚出来,把你儿子赶紧给我带回去。” 猫在厨房帮着媳妇煮汤圆的粟漧英,没好气的从门边伸出半个头。 “嫂子说今天是大日子,要一起吃团圆饭,深更半夜的,你还想把我们往外赶呀?” 说完,粟漧英都懒得理会,继续缩回头,给媳妇儿帮忙。 江丫头忍俊不住,笑的前仰后合,故意跟李琛唱着反调道:“别听你伯伯,你姑爷爷,你姨父的,还有你爷爷的,等会看完电视,放完大花炮,大家就一起睡。” 李琛顿时脸都黑了。 然后扭回头,就瞪陈朝阳,陈朝阳一脸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往门外一边退一边道:“我去看看朝林来了没有,顺便给姑父买包烟回来。” 哧溜一声,陈朝阳跑了。 江丫头笑的倒在沙发上,只差满地打滚,看她这么乐,小屁孩儿们,全挤了上来,瞬间又把李琛,给推到了千里之外。 李琛气啊,好气好气。 一群猢狲称霸王! “好好,那我也去看看陈松岭来了没,再不来,我要他狗命。” 端着汤圆从厨房出来的周媛媛,笑的合不拢嘴,走到她旁边,拍着她肩道:“行了啊,姐夫现在可不年轻了,别把姐夫给气出个好歹来。” 江丫头翻了个白眼:“噫,那你就错了,人家可不服老,这不,还天天跟我说,他还没退休呢,就算退休了,还是杠杠的,身体倍儿棒。” 说完她还故意眨了眨眼,意指什么,周媛媛秒懂,脸红了一大片的打她。 “你现在越来越老不正经了。” 江丫头笑:“现在日子好了,为什么还要正儿八经?到是你,越活越正经了,我还怀念当初那个周媛媛呢。” 周媛媛没好气,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说也是邪了门,当初陈朝阳生下来,南边生意太忙,小三哥小三嫂,没空带孩子,让你帮忙看几天,结果,陈朝阳就撒不开你手了,你是身体里带电吗?” 江丫头笑够,爬了起来,还顺手把小萝卜头,全部扶正。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那几年,你姐夫是吃够了苦头。” 带孩子嘛,自然而然就没时间管他,所以李琛嘴上不说,脸上不显,可生了好几年闷气。 后来,陈朝阳到了适学年龄,李琛就果断的把人给送到了南边,连入学手续都替陈松岭和杨春梅给办妥了。 结果才轻轻松松独占了她三年不到,粟漧英家的小魔头,粟朝瑞出来了。 名字一起,就像中了咒,一学会走路,就见天的往她这边跑,一口一个伯娘,喊的比谁都甜。 然后,李琛恢复了水深火热的状态,每次都会和粟漧英打一架,嘴上不说,脸上不显,可谁都知道,李琛是怪粟漧英的儿子,跟他抢媳妇。 粟漧英明知道,还偏偏叛逆了,有事没事,就唆使着粟朝瑞往她这里跑。 她觉的乐呵,睁一只眼闭一眼。 没过两年,成铁梅也生了小棉袄。 也像中了起名咒,从邸朝乐会走路后,打小就爱往她这边儿来,并以睡在姑奶奶家为荣。 花花轿子众人抬,到了周媛媛的儿子汪朝英这,家里就更热闹了,几个娃儿一看到她,就你争我抢,你抱我亲,比跟他们亲爸亲妈还要香。 “还说,搞的我都纳了个闷,这臭小子,到底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周媛媛没好气的打汪朝英的屁股。 正说着,粟漧英的妻子苏明悦,从厨房端着汤圆进来了。 哭笑不得的道:“对呀,我也好奇,我家朝瑞到底是不是我生的,打小就那么喜欢大伯娘。” 话才落地,陈朝阳领着成铁梅进来了。 如今的成铁梅就像当年的杨春梅,那怕生了邸朝乐,也像个没生孩子的少女。 她一进来,就乐呵呵的坐到江丫头身边:“姑姑,我来了,刚才姨姨们的话,我都听到了,要说,我也好奇,当年我妈让我来坤明读书,说让我跟姑姑呆几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好高兴,然后我就特别特别喜欢姑姑了。” 江丫头合上嘴,点着成铁梅的鼻尖:“那是你嘴甜,还特别可爱,现在朝乐就像你小时候。” “对呀,所以朝乐也像我,肯定会特别特别喜欢姑奶奶啦。” “哇,就喜欢她这个姑奶奶,不喜欢我这个姑奶奶吗?”周媛媛使坏的捏了捏成铁梅的脸。 当年,成铁梅还小的时候,大家一起在坤明住,时间久了,还真是把铁梅当成了自己女儿。 “没有没有,都喜欢,不信您问朝乐。”成铁梅连忙甩锅。 被念了名字的邸朝乐小家伙,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光喜欢姑奶奶,还喜欢媛媛姑奶奶,苏明悦这个二舅奶奶。 就在欢乐之时,掐着点儿赶来的众人,这会都来了。 陈松岭杨春梅陈克王岚粟漧英苏明悦……还有大哥周诺晨,大哥后来娶的妻子张雪,以及他们手上的孩子周朝林。 最后是她的小树苗苗,如今已是为人父的李小树,以及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三宝陈倩。 当然,现在已经是她的儿媳妇了。 人一到堂,大家又赶紧去把三位老祖宗给请了出来。 分别是已经92岁高龄的宫婆婆,75岁的公爹李老汉,81岁的阮婆婆。 三位老寿星就座,一堆萝卜头靠了过去,像陈朝阳粟朝瑞邸朝乐洪朝英周朝林李朝木,纷纷喊着:“太婆婆,太爷爷,太奶奶。” 再看着满屋子的人,喊的喊她大姐,喊的喊她丫头,喊的喊她嫂子,喊的喊她妹妹,喊喊喊她妈,还有喊的喊她大伯娘,姑奶奶,姨母,奶奶…… 这一瞬间,她是真觉的,这辈子——值了。 锦绣如织,胜过满堂春。 …… 番外2 话当年 随着最后的倒记时,那鲜艳的旗织飘在了紫荆花的上空,李琛揽着她的肩,而她幸福的靠在他肩上。 她小声的道:“这辈子,我只有一个遗憾。” 李琛低头看她。 旁边的周媛媛代替大家开口问:“什么遗憾?” “没能替你姐夫生个姑娘。”自从那次在南方流产,后来就再也怀不上了。 大家瞄了她一眼,继续回头看电视直播,好像没人愿意搭理她。 她撇了撇嘴,心想,这是她最大的遗憾呀,尤其是,一想到在屏边的时候,和琛哥说好的,再生一个小木,那成想,竟是再也怀不上了呢。 憋了大概了五分钟,陈松岭大声道:“大姐,我们就是怕你想这个,所以孩子全让你给取名了呀。” “……”什么鬼?江丫头惊呆:“是这样吗?” 她信他个鬼哦,当年给陈朝阳取名字,她还不知道自己怀不上了好嘛。 陈松岭一起头,粟漧英也轻描淡写的道:“是这样,所以这小子叫粟朝瑞。” 紧跟着成铁梅也眨眼笑:“邸朝乐,小乐乐。” 周媛媛踢了脚汪新海,汪新海一脸嫌弃的哼哼:“我爸可不是为了大姐,我爸只是懒得想,他觉的下一代人,也要像列队一样,整整齐齐才最好听,是吧汪朝英?” 周诺晨却粗着嗓子道:“我不是,我原本就是要个姑娘,可他偏偏是个小子,想当年,名字我都想好了,只要是姑娘就叫周朝雅,可特么个呸的,偏要当周朝林。” 最后轮到李小树发言,他静静的看了她一眼。 “妈,您不用遗憾,您可以把李朝木当姑娘养。” 还只有2岁的李朝木吸着鼻涕泡儿,打了个嗝。 顿时哄堂大笑。 …… 就在欢声笑语中,李琛垂了垂眼帘,用力的收了收臂膀,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还有一个人来了,你想见吗?” 她猛的一震,愣愣的回头看他。 只见他的眼底一边柔和,轻轻地挑起她脸边的碎边,自然而然的挽到她耳后。 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的道:“如今他都不用东躲西藏,可以披着马甲,光明正大了。” 她惊愣回神,嘴儿慢慢弯成月牙。 “我到是挺想唐立的,他80年离开坤明,这一走就16年呢。” 李琛哼了一声,只想唐立么?避重就轻,臭丫头越来越鬼。 “那你见不见。” “见啊,为什么不见,反正你又不生气。” 倏地,李琛脸耷拉了下来:“谁说我不生气。” “再生气,你也是我的琛哥,永远都是。” “噗”满屋的人又笑了。 大哥最先开口道:“岁月不饶人哦,年纪大了,耳朵就是不好使。” 陈松岭跟着奚落:“可不嘛,我那天跟春梅说悄悄话,以为只有春梅能听到,却不想,别人都耳聪目明着呢。” 粟漧英表示,他就不凑这热闹了,省得大哥又得跟他急眼。 “我什么都没听到。” 如今成了亲家的陈克,那肯放过这机会:“我听是没听到,闻是闻到了,挺酸的,大家没闻到吗?” 王岚笑的直不起腰,夫唱妇随的煽巴掌:“酸啊,酸死个人了。” “……”李琛脸色欻的全黑。 “……”江丫头笑的赶紧往李琛怀里钻,她要不钻,以李琛这些年养成的狗脾气,肯定得怒不可遏。 而已经知道很多很多事的李小树,表示很同情的摇了摇头,默默的不说话。 …… 随着礼炮升空,全国沸腾,大家举着小旗儿,冲上大街唱着歌时,李琛陪着她到了后院。 一别16年,安严的样子没变,唐立也没变,就好像老天爷对某一类的男人,总是带有眷顾一般。 只不过,现在不能再叫安严和唐立了吧。 已经快要变模糊的记忆里,她还记得,安严洗白后,明面上是叫严生的。 而唐立,改成了李堂。 安严从她出来,便一直看着她,而一直看着安严的李琛,在短短十几秒内,至少了变脸了七八次。 就在李琛快要脸黑之时,唐立上前,捏了捏手指骨,冲着他道:“16年没见,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刺头。” “想试试?”李琛拉下了脸。 “那是当然,我这16年,可没懈怠,就想有一天,把你这个刺头,给打趴下!” 李琛冷哼,迟疑了两秒,便脱下他的制服,转身朝后面走去。 江丫头看着琛哥的后背,默默笑了。 唐立轻哼了一声,给了安严一个他能看懂的眼神,然后跟着走了。 安严也没靠近,只是撩开他的白褂子,在石椅上坐了下来,点点了他的对面。 “能看懂吗?” “看不懂了。” 她笑,慢慢地走到他对面坐下。 说看不懂那是假的,她只不过是,不想说,因为唐立那一眼,是告诉安严,你瞧吧,人家两口子,感情好着呢,又默契,又大度,就你一根筋。 安严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到了桌上,对于她的装糊涂,他也选择不说破。 反正她在他面前,装了很久很久的糊涂。 “前两年,我过南洋的时候,遇到了一场暴风雨。” 江丫头眯了眯眼,她好像有这个记忆,但两辈子的时间加在一起,实在是太遥远,所以记不太清了。 “那你还好吧。” “不好,就来不了你这了。”安严给她倒了杯茶。 7月的晚风吹来,在坤明是很凉爽的。 “也对。” “那天暴风雨挺大的,一个浪头把我卷到了海底下,说来也奇怪,水淹全身明明只有几秒,却好像过了一辈子。” “嘶……你?”她这里吸了口气,眼睛都忍不住放大。 “还是和你不一样,只是好像过了一辈子。”安严垂着眼帘低笑,把好像两个字,咬的很重,只见他换了口气,接着又道。 “因祸得福,到是彻底解开了,我所有的疑惑。” 江丫头感觉脑瓜子还在嗡嗡的响,特别想问,那你到底是重生回来了,还是没重回来? 一没沉住气:“那你是重……”说到这赶紧打住。 看她明明想问,但又觉的不妥的样子,安严眼里就噙了丝笑。 “你和曾经的你,到底还是不一样了,以前的你,人虽然活着,但没有灵魂,现在的你,才像是真活着。” 江丫头忍不住手心冒汗,似乎不管过了多少年,面对他,她依然会紧张。 “是啊。” “那就说明,没解惑的我,做了一件最正确的事。” 这话,她不懂,只感觉云山雾罩,没头没脑。 看她不接话,安严就抿了抿茶:“如果这辈子,没有李琛,你会跟我走吗?” 她愣神,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摇头:“不会,我会选择保护好我的孩子。” “也对,毕竟那是曾经的你,最大的痛。”他掀了掀眼皮,把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良久后,她从眼角余光中,看到他拿出一张名片,从桌面上推了过来。 她没动,眼睛稍微往上抬了抬,就见上面写着, 严朝生。 “怎么是朝?不是严生吗?”她一脸惊吓,脱口而出。 安严笑:“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一句话,她竟无言以对。 是啊,她都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从新把生活过成了锦绣,凭什么人家,不能在自己名字里加个“朝”字? 只是,为什么要是朝。 她哭笑不得。 “那唐立呢?” “他呀,一会你问他要名片吧,不过,也不用问,他应该会主动给你。”安严笑着就站了起来,说完施施然然的走了。 一如既往的洒脱。 她呆愣,心里想着,16年前,她明明有很多疑问想说,可16年后,她竟然发现,说与不说,都不必要。 很快,唐立也结束了和李琛的战斗,他一脸青紫的过来,往她身上丢了张名片。 气愤不平的道:“你男人真的很讨厌,还有喜欢你的男人,更让人讨厌,而我这个不喜欢你的男人,却要因你而受一生折腾,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再见。” “……” 邻居? 她一脸懵逼。 低头瞄了一眼,就见名片上,赫然印着:李朝堂! 番外3 安严的错过 95年的时候,安严带着唐立从南洋回国。 原本他可以选择坐飞机,可后来,鬼使神差的,就选了轮船。 结果偏偏就碰到了暴风雨。 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他想上船头感受一下大自然的威力,却不想一个浪头,就把他卷进了海底。 就在他被咸腥的海水全面包围,并跟他抢夺最后一丝空气时,那一刹,安严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仿佛多了很多东西。 就像一股洪流,猛地冲进他的识海,让周围的逼迫和紧窒,都放缓了脚步。 他看到年轻的自己,被纪南追成了丧家之犬,最后躲进深山一个私人的小煤矿…… 他不敢置信的停了下来,任由手脚随波浮沉。 因为在那一刹那,他看到了同样年轻的江丫头。 …… 直到,他被唐立拉扯出水面,他才明白,当年在屏边,江丫头说的死而后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个世界,是真的很奇妙。 但他确定,自己不是重生,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不过,他很高兴,因为识海里的面画,江丫头确实跟了他半生。 而那半生里,他和她的关系,确实像亦师亦友,以及他一厢情愿的亦……情人。 只是她并不知道,到死都不知道。 那个时候的他,比现在还要有耐心,一直在耐心等,等江丫头从活死人,变成大活人,然后对他说,安严,你娶我吧。 可没想到,这一天他没等来,反而等来,她莫名其妙的死在房间。 “少爷,咱们就这样走了?”唐立语带奚落的问他。 安严似笑非笑的望着车外,外面的场景,和他识海里的场景,几乎重叠。 只是可惜,重叠的那头有江丫头,而重叠的这头,却只有唐立。 “没带她走,其实是对的。” 唐立呵了一声:“时代变了,我老唐现在也不是木头了,我懂你。” 安严扬眉,懒得理他,他懂个屁! 其实,一直以来,就是他安严傻。 曾经的安严傻,现在的安严更傻。 曾经的他,是等,等江丫头恢复精气神,再等她开窍,明白自己对她,是有目的占用,并且还想合法化的永远占有。 可没想到,几十年的等待,最后化为乌有。 而现在的他,一开始,是不想等。 一开始他是好奇,因为她身上有幽兰味,就像一个行走的,并源源不绝的,能散发幽兰味的人体香包。 可没想到,一时的自信,以为自己玩几场猫抓老鼠,就能让她乖乖听话的游戏,最后却变成,他被粟安然胁迫。 直到最后,他准备给李琛一个仪式,然后就让唐立带走江丫头时,李琛那个举动,反而成了他最后的道德枷锁。 他能说什么? 一个是生不逢时! 另一个,还是生不逢时! 两个自己,他都错过了,这样的遗憾,唐立能懂吗? 懂个屁。 “少爷,说实话,我真觉的她这样很好,虽然没了一个儿子,可如今也算是儿孙满堂。当然了,她男人也不错,不比你差。” 安严黑了脸:“这还只是跟了三年,要让你跟十六年,你是不是连我都不认了?” 唐立干笑:“这个,还真保不齐。” 安严深吸了口气,再三告诉自己,不要打死唐立。 “那个少爷,其实我很想问你,十七年前,你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唐立指,他最后一次安排唐立回去,就是想带走江丫头的计划。 “你没脑子吗?”安严把扇子抽了出来,他在想,要不要剖开唐立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脑白花。 “我有啊,我知道你是怕自己欠了李琛人情,毕竟是他救了夫人,可咱们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干嘛还要在意他那人情呢?” “我跟你不是咱们。”安严把咱们咬的极重。 这下唐立不敢再多嘴了,但心有不甘,等了十来分钟,他觉的安严应该是息怒了,才叨叨的道:“我要是你,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带走,反正有句老话说的好,养条狗,养个三年五年,还有感情呢,何况是人。” 安严终于忍不住的一记手刀,把唐劈了个眼冒金眼。 如果这老话能用在江丫头身上,那曾经的他,早就和江丫头生儿育女了,那里还会等来两世乌有。 唐立呲着牙咧着嘴,心想,反正都挨劈了,那就索性把话一次性说完吧。 “少爷,我要改名字,叫李堂就行,我不要中间那个朝。” 安严眯起眼:“可以,留手还是留脚?” 唐立磨牙,果然抗议无效,他生无可恋有木有。 “那还是算了,李朝堂就李朝堂吧,反正也没人相信,我是她江丫头的晚辈。” 安严哼了一声,若有来生,他到是想当她的晚辈。 反正还有句老话,叫什么生的是儿子,必定是妈妈前世的情人。 所以……他挺稀罕。 两世不成,那期待个情人,又何不可? …… 与此同时,周诺晨拿着两张名片,嘴角微抽的道:“严朝生?李朝堂?这是要闹那样?” 陈克凑了过去,啧啧了两声:“剪不断,理还乱,嫂子,我羡慕你。” 陈松岭到是噫了一下:“朝木集团,下个月正好有跟他们的合作啊,大姐,这个好,这个可以有,姐夫就委屈一下吧。” 已经身为某个地产大享的李琛,一个爆粟敲到陈松岭头上:“劳资像缺钱的人吗?” 旁边的王岚笑眯眯的道:“咱们不缺,但是谁会嫌钱多呢?再说了,这不是摆明送钱上门吗?朝木集团,在国外可是鼎鼎有名的呢。” 说完还暧昧的朝江丫头眨眼笑。 汪新海一脸不怕死的说风凉话:“坐等吃瓜。” 周媛媛捂着肚子:“我也想吃瓜了呀,要不我去切两个西瓜来?” 众人笑的合不上嘴,唯有李琛感觉自己又做了件蠢事。 不见不香吗? 江丫头耷拉着头,表示,她头好痛,为什么大家要死磕这个“朝”字呢。 朝阳朝瑞朝乐朝英朝木朝林,也就罢了,他们是祖国的花朵,未来的摇篮。 可安严和唐立,干嘛来插一脚,无端端矮上一辈,怎么想都怎么别扭。 这下满堂春的欢乐,她都觉的不香了。 再偷偷瞄李琛,得,晚上只怕不得消停。 哎呦,她的老腰要遭罪了哇。 番外3 粟安然与乔娅 屏边一炸,粟安然感觉,自己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飘浮在半空,看着大哥带着人来,抱着江丫头似喜如狂。 她很愤怒,愤怒的想把他们分开,然后告诉大哥,他的人生本不是这样的。 他的人生应该是叶念秋,没有江丫头。 可她浮在空中,死活也下不去,就好像她和地面形成了两个空间。 她在这个维度,能看见能听见,也不管她怎么飘,就怎么往下用力,都够不着下面的维度。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把江丫头带走,又眼睁睁看着大哥和江丫头在野地里密谈。 密谈之后,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又回到她死的地方,一脸冷漠的,拿着黑板刷,把她存在的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痕迹,一点一点清除干净。 她快要气疯,也快要气炸。 那是她哥啊,她血浓于水的亲哥呀。 可他怎么能,被江丫头三言两语,就那么薄情寡义的,把她清除到一干二净呢。 粟安然气的想哭,可她却发现,魂体没有眼泪。 百般无奈下,她知道自己在屏边,也无济于事了,于是,她开始卯着劲往四方城飘。 因为她知道,她还有个后手,以姚志辉的人品,肯定等不了几天,就会把信送到妈妈手上,妈妈看了信,一定会大闹。 那怕到时,爸爸不信,也会着人手查,到那时,总会让江丫头不好过吧。 死,她是不怕的,但她怕死的毫无价值。 到了四方城,她看到了妈妈。 说实话,她已经两年没有好好的看一眼妈妈了,现在离的近,她竟然发现,妈妈的气色变的很好,心态也很平静…… 就像她刚刚重生回来,看见妈妈那时一模一样,温柔,恬静,充满平和…… 再看爸爸,虽然是显老了,但人却很精神。 刹那之间,粟安然开始恍惚。 难道她错了?江丫头不死,妈妈也可以恢复自然? 还是说,妈妈已经认命,并放弃了,所以一切就回归平静了? 粟安然惊惶…… 那她这三年的努力,怎么算? 她的死,又怎么算? 直到姚志辉把信送到,她看见妈妈歇斯底里的大哭,听到妈妈撕心裂肺的呐喊,再到妈妈咬牙切齿的恨江丫头,她才松了口气。 觉的自己这三年的付出,并没有白费。 妈妈还是恨着江丫头的,还是想让江丫头死的。 可没等两天,大哥回来了,姓周的也回来了。 她安静的待在妈妈身边,陪着妈妈等结果,她想,那怕大哥做的再干净,上头的能人们,总会查出一些东西,毕竟,她做的坏事可不小。 她发展的下家,开拓的毒网,从权力层,到最底下的平民层,全概括了。 足矣震撼所多人。 可没想到,周诺晨带来的文件中,她的下落,只有失踪! 而且还在失踪的后面,用红色印章,刺眼的印上,潜逃。 不不不不,她没有失踪,没有潜逃,她粟安然那么骄傲,怎么会失踪? 好气,她真的好气。 气的想撕破这个维度空间,然后咆哮着告诉他们,她就是被杀的,江丫头杀的。 可她做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爸爸信了,看着妈妈捂着脸痛哭。 妈妈那一脸的悔涩,看的她人慌心慌。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是上头无能,是大哥冷酷薄情,是所有人都被江丫头骗了,可没有人能听到。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么飘飘荡荡,一晃就是半年。 半年后,爸爸开始着带着妈妈游山玩水,她先愤愤不平的跟着,可后来跟着跟着,她就发现妈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再后来,爸爸提起江丫头时,妈妈脸上不再有怨恨,反而是一种惭愧。 再再后来,爸爸和妈妈把三山五岳都走完了,也走不动了,就开始留在四方城,一起晨练,一起听戏,一起种花,一起和老战友们话当年…… 他们就像普通的老人,过着平凡又安静的老年生活。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直到97回归,爸爸对妈妈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阿娅,我心愿了了,怕是要比你先行一步了。” 妈妈握着爸爸的手,哭的就像个孩子。 爸爸说:“别哭,都过了17年了,该看开的,也都看开了,把电话给我吧,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这个他们指谁,妈妈心里清楚,粟安然也清楚。 她睁大眼,认真的看着妈妈,想从妈妈脸上,找到一丝丝怨恨,或者一丝丝不甘,可是,她找不到。 妈妈脸上什么恨怨都没有,只有那挥不去的愧。 当看到妈妈,把电话递到爸爸手上,掩着脸泪流满面时,粟安然感觉,自己心痛了。 一滴又一滴乌黑的泪水,从几乎透明的身体里,落了下来。 滴在虚无,又变成了彩色。 她讶异,她停下,可却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了,就像蓄了17年的水池,它要开始泄洪…… 爸爸说:“小江,能来一趟吗?” 电话那边的江丫头,仿佛都不曾犹豫:“好,那我和李琛下午就过来。” 爸爸看着妈妈,微微一笑,那一笑,仿佛春暖花开,又仿佛回到当初,他还是领导的时候,精神奕奕。 粟安然哽咽,垂帘时,她看到,她先黑后彩的眼泪,在不知不觉里,已经变成了透明。 她惊愕,抬起手,就看到自己整个魂体,变的好稀薄了。 稀薄到,仿佛只要谁,轻轻的吹一口气,她便会彻底的在这个维度消失。 粟安然开始呆滞。 她不敢再动,也不敢再哭,更不敢随意飘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被人推开,那张她恨了很多年的脸,带着平和安详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她才知道,原来这最后一阵烟,是要等她来吹散么。 粟安然笑了,喃喃自语。 “江丫头,我错了,我和你确实不一样,你确实一直在向阳。” 就在这时,刚刚进门的江丫头,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她诧异的朝她看了过来。 可粟安然却在不能越过的维度中,飞速消失…… 直到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江丫头朝着妈妈微笑。 江丫头说:“妈,都过去了,我们回家吧。” 人的一生,幸福向往,无非就是一个字——————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