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坏罪名【姐弟H】》 在原地等我 任纾在客厅收拾饭桌的时候,听到她妈妈——陈女士从厨房传来的极其尖锐的声音。 “任纾你是不是又没穿鞋在客厅瞎荡?天热,所以你皮也痒了?你免疫力不好你不知道?” 陈女士的分贝不容忽视,特别是被她用全名叫唤,惊得任纾踮着脚跑回卧室去找床底的拖鞋。 没过一会儿,她趿拉着鞋往厨房走,陈女士正在做她唯一拿手的菜,可乐鸡翅。 她看了看其他菜的品相,笑着把下巴搭在了陈女士的右肩上。 “妈妈,今天怎么没看见张阿姨?” 张阿姨是任家的家政阿姨,从任纾高一下学期生病开始,一直在她家负责打扫做饭。 她一问完,陈女士抬起胳膊肘把她的头拍过去,瞥了她一眼。 “你弟弟今天从云南回来,我怕家里有生人他不自在。怎么,我做饭不能吃?” “小绎今天回来?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任纾不自觉地咬手指,心慌意乱地围着她妈妈转圈。 陈女士瞧她那怂样,嘴里啧啧道,“你别‘小绎’叫得跟真的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妹妹,我就不知道你弟是会吃人还是怎样?叫你这样怕他。一想到前两天打电话给你弟问中考成绩,让你说两句,你像是喉咙被毒哑了一样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我就能笑到被人送去看胃病……” 陈女士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任纾毫无灵魂地回了句,“我看您胃现在挺好的,等吃完您做的饭,我们一家人携手去看胃病还差不多。” 说完也不管陈女士了,拖着步子回了房间准备把睡衣换掉。 任绎要回家住了,作为姐姐,她怎么也得去接个机才像话,不过陈女士有句话说得不错,她确实有点怕他。 七月中的傍晚已经十分闷热,但任纾还是挑了一套长袖长裤,她常年四肢冰凉,况且她宁愿热些,也不想再生病住院了。 换好衣服后,她又在房间做了一会儿心里建设。 出来后她边换鞋边问陈女士任绎的航班,但陈女士显然不想让她去接机。 “你一个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人凑什么热闹呢?” 任纾刚想反驳,她有嘴,可以问人。 陈女士继续讥讽她,“平时描述位置依靠‘上下左右’的人,就别给你弟添乱了,旅游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的,累得很,别刚回家就得出门去捞迷路的你。” 任纾不信,硬缠着陈女士要到了航班号,还有半个小时,弟弟就该下飞机了,打车去应该来得及。 任纾家今年年初就搬到了郊区的一栋别墅,别墅外围是百年的银杏树,再走几步就是非常有名的森林公园,空气清新,爸爸在德国的工作上了轨道,换房子并没有很困难。 夏天的傍晚黑得格外晚,即使没有灯光,周遭也很是清晰,她沿着那条熟悉的路匆匆走着,无暇左顾右盼,小径旁长着各种藤蔓植物,隐隐的光照得嫩叶闪耀出晶莹剔透的碧绿,任纾的脚时不时擦着树叶。 陈女士一定不会相信,她心里,其实是愉快多过紧张的,因为弟弟终于要回来住了,但她的脚步里夹杂着些许不安,不过她伪装得很好,她不要任何人看出来。 任纾站在别墅区门口等车,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她忐忑地看了看手机的时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跑了,人多的地方总能打到车。 一定得接到弟弟,她得让弟弟感受到这个家有多么欢迎他回来,特别是她。她这个姐姐已经剥夺了他本该享受舒心生活的两年,以后,她得不留痕迹地全部还给他。 可能因为是周日,马路上一辆空车都看不见,任纾急得手心都是汗,又不敢跑太快,以防哮喘发作。 她在马路边上转来转去,总算看到了一辆空车。等她系好安全带,司机便笑着和她拉家常。 “周末一直比较堵,特别是去机场的路,出了高速就好了,小姑娘这是急着接谁?” “师傅您方便开快点儿吗?我接我弟弟,他二十分钟以后就下飞机了,我怕来不及。” 任纾声音有点急,出关过安检估计要花些时间,运气好的话,还是来得及的吧,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希望飞机可以晚点。 “你和你弟弟感情真好啊,我家的两个天天打架,一打电话就是互相告状,烦人得很……” 任纾透过车窗向外看,司机大叔还在讲着他那双不听话的儿子,倒勾起了她不少回忆。 她和任绎只差两岁,两人虽然小时候没那么像,但一直是巷子里最好看的孩子,邻居们都很羡慕陈女士怎么生出这样好看的小孩。 只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两人学习上的差距越来越明显。弟弟越发优秀,而姐姐却越来越笨,任绎的作业在学校就能完成,而任纾,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要熬到大半夜,要不是当时家里经济一般,陈女士怎么也得给她找个家教。 于是,任纾人生中学会的第一个技能就是:认命。她甚至自我安慰,弟弟是变态级别的聪明,她更像个凡人罢了,她心态好到经常拿着高两级的作业去问弟弟,并且心里自我美化这是“不耻下问”。 于是,邻居们在串门时常常看到的画面是,任家的弟弟教姐姐做题,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这归功于任纾的另一个优点,虽然笨,但很诚实,不会就是不会,绝不打肿脸充胖子,好在弟弟自小就是个有耐心的人。 如果不是她高一突发过敏性哮喘,她会拥有这世上最平凡温馨的家。当时她以为只是简单的咳嗽,爸爸要带她去医院,她心大没当回事,不肯去,只是吃了些药。任绎不放心,每次放学都等她一起回家,结果没几天,在回家的路上,她突然喘不过气,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了医院。三个月的药物治疗,还有高昂的住院费让爸爸不得不接受德企的挖角,等她回家以后才知道,弟弟为了方便妈妈照顾她,已经住校很久了。 每次回想到这里,任纾觉得任绎一定很恨她,所以她住院的时候,任绎只来了几次,而且是挑着凌晨她睡着的时候,如果不是护士说漏嘴,她根本不会知道。甚至后来,她病好回家了,爸爸赚了很多钱,请得起保姆了,任绎还是以方便学习为由选择住校,多不可信的借口,他成绩这样好。 可能因为愧疚,任纾不敢问陈女士,为什么弟弟不来看她,她甚至会想,陈女士会不会也讨厌他?如果没有她,爸爸就不会只身一人去德国,他们那样恩爱,但没有人提,她便什么也不问。 总算到机场了,她看了看手机,竟然赶上了,国内接机在T1,她抬头看着标识牌小跑着。 接机口挤满了人,她整理了一下袖口胸口,又理了理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自然, 她就要看到任绎了。 这两年,每次见任绎,总让她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她上一次看见任绎还是任绎中考的那三天,S中高中部因为中考需要用到教室作考场放了假。 虽然任女士极力阻止任纾去陪考,也怕自己去会给任绎压力,所以一个人在家里瞎紧张,但任纾还是偷偷摸摸出去陪弟弟了。 实际上,她也只是去给任绎送了三天早饭,话都没敢说几句。 她努力用自己的肉脑子想,一会儿见到任绎,到底是拍一下他的肩,豪放地说他黑了,还是给他一个熊抱,拍拍他的背自然些,不过她一想到,任绎的个子蹿得那样快,每次见他,都高上许多,任绎该有一米八七吧,大概要垫脚才能拍到他的肩吧,这样想着,心里倒没那么紧张了。 她是姐姐,主动一点,是应该的。再者,任绎从小就严肃,一副老人头脸,她早该习惯了,他又不会吃人,怎么长大了反而怕起来了。 她一边看着出口,一边给自己鼓气,整个接机口就她画风最奇怪。 大约过了十分钟,手机在口袋突然震动起来,是陈女士。 “喂,妈,我就快等到他了,你还是多叫几个外卖,等我带弟弟回……”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女士无情地打断了。 “等到你个死人头,你弟弟现在就站在我旁边呢,你赶紧给我打车回来,别迷路了。” 任纾甚至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低沉温和的男声: “妈,让她在原地等我,我去接她。” 我一定会去接你 “妈,让她在原地等我,我去接她。” 任纾不知所措地将耳朵贴着手机,接着,她听到陈女士笃定的声音。 “你姐那么大人,别总把她当智障,快去洗个澡,等她回来吃饭。” “嘀。” 电话被无情挂断,屏幕亮了又黑掉。 任纾将手机放进口袋,失落地站在原地。 她是一个非常喜欢仪式感的人。 她想,她想要做个好姐姐这件事,从开始就这样不顺畅。 她低下头撇了撇嘴,又懊恼自己矫情的臭毛病在一个人的时候暴露无遗。 回程的车打得倒是很顺利,路上也一点都不堵,司机见她闷闷不乐地盯着车窗口望,识趣地没有打扰她。 下了车,任纾才发现天黑得这样突然,花园上空黑黝黝的,只有微弱的光。 正准备拐进小道,她就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靠在不远处的小假山上。那上面挂着的几盏路灯闪射在人造喷泉上,一切都是这样模糊,只有他是清晰可见的。 任纾停下脚步,局促地看着那个侧影,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过头来直视她。 只是一瞬,那人就淡漠地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任纾叹了口气,好像坠进夏天的夜空。 任绎果然又长高了,任纾低头想着。 没走几步,额头突然撞到一块硬而粗糙的东西上。 她“嘶”了一声,原来撞到了树。 她感觉额头一定破皮了,刚想用手摸,额前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拍掉,就见任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 “走路看前面。”他表情严肃。 不等任纾回话,握着她的手腕往前走。 任纾已经太久没和弟弟有过什么肢体接触,久到手腕处刚被触碰,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要用手挠又不敢抽出手。 她低下头,弟弟的手已经长这样大了,可以轻松地握住她的手腕。 她心情复杂地侧头看着任绎,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下一秒,任绎就松开了手。 任纾没有察觉,依然沉浸在“弟弟的侧脸原来已经这样棱角分明,不久前还有的脸颊肉也消失了”的怅然若失里。 接下来的保留项目:她开始自责,如果她没有生病,弟弟一直住在家里,他们不会这样生疏,她也不会这样有负罪感。 “下次回家,你要在机场等我,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任纾脱口而出,说完又小声补了一句,“我保证不会迟到了”。 半晌,她也没有等到任绎的回应。 或许是黑夜给了她很多勇气,又或许,即使很不习惯,但刚刚弟弟的手有些温暖。 任纾这才发现她的手早已被松开了。 她迟疑地仰起头看着比自己已经高很多的弟弟,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拉住任绎的袖口。 她努力努力忽略内心的忐忑。 “以后别再离开我们那么久了。” 她地说完以后,强装镇定地看着任绎。 任绎额前垂着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在想什么呢?或许他就要甩开她的手,说她虚伪了。 但是没有,没有回应,也没有挣开。任纾给自己鼓劲,细声细语地继续说话。 “你看你一出去就是一个月,就算你中考考很好,也不可以这样,妈妈还有我都会担心你的,你才16岁,又长这么帅,万一人贩子瞧上你,我就再也没有弟弟了,你这样让姐姐担心,知不知道?” 她一边说着,还试探地甩了甩两人牵着的手。 空气中只有两人的脚和石子路摩擦的声音,但任纾像是听到有人在她的心脏处敲鼓,毫无规律。 她的勇气在任绎无期限的沉默中就快消失殆尽了。 长久的寂静后,空气里传来近乎于无声的“嗯”。 鼓声终于停了。 两人终于走过人造喷泉,一股凉意浮过。 任纾松开了袖子,下一秒就挽住任绎的胳膊,她的双眼今晚第一次透着无尽快乐地仰视着任绎。 “那说好了,以后你去哪里都得带着我。”她的脚步变得轻快,语调也是。 “咱们也得把陈女士带着,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天天念叨你……” 她在任绎耳边不停说着话,细细绵绵的声音伴着夏夜的微风,像是一层薄薄的纱将任绎整个笼罩,真实又虚无。 任绎推开家门,入耳就是陈女士的声音。 “我怎么说的?你不让你弟弟一回来就到处找你,是不会甘心的,赶紧都给我去洗手出来吃饭。” 任纾认命地往洗手间跑,任绎换了鞋后在客厅电视底下的柜子里翻找。 陈女士看他把药箱找出来了,担心地问。 “你姐又干了什么蠢事?” 任绎摇了摇头,找出了碘伏棉签,对刚从卫生巾出来的任纾抬了抬手。 任纾觉得他的动作像是在招小狗,站在卫生间门口,又看了看陈女士,还是快步藏到任绎身后。 陈女士简直懒得骂她,见她只是一点小伤,也就往厨房走。 “你不在的话,她就要来揍我了。”任纾坐到任绎旁边,看他手里已经拿了棉签,便把头往他面前伸。 为了转移任纾注意力,任绎平静地应道。 “嗯。” 任绎轻轻用棉签擦她被树蹭破的地方,任纾果不其然地叫了。 “啊,轻点啊……”任纾条件反射地抓住任绎的胳膊。 “你就重点儿,不疼你姐不长记性。” 厨房传来陈女士毫无恻隐之心的冰冷话语。 涂完碘伏,任纾强烈建议给她头上贴个创口贴,不过被任绎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饭桌后,任纾才发现陈女士竟然捣腾出了八个菜,但她除了可乐鸡翅,并没有勇气动其她菜。 任绎长途跋涉,似乎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以后,就放下了筷子。 任纾看沙发上摆着不少包装精致的礼品盒,他带了好多手信回来啊。 陈女士收到了一条蓝白渐变的羊绒围巾,他给远在德国的爸爸买了普洱和茶具,正巧过几天,陈女士就要去德国看爸爸了,可以顺便带去。 然而,任她如何眼巴巴地望着任绎,任绎像是看不到她一样。她盼来盼去,怎么也等不到自己的礼物,又不敢对任绎生气发火,最后怏怏地上楼了。 “夏天给人送围巾,他真的脑子有问题,我不跟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她一边爬楼,一边自我宽慰。 可是连不在场的爸爸都有礼物,却没有自己的。她委屈地想,要修复她们之间的姐弟情,真是道阻且长。 任纾和任绎的房间都在二楼,但这是第一次任纾经过弟弟的房间,不带着自责、思念的情绪。 他都不给她带礼物。 她沮丧地往自己房间方向走,没成想看到自己的房门口摆着一个粉白的大盒子。 她的手比她的脑子转得快,笑着抱了盒子就进了房间。 还没拆开,任纾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这个季节还有桂花吗? 她小心翼翼拆开了外包装盒,打开一看,是一个长款钱夹。 她将钱夹拿起来嗅了嗅,明明是皮的,皮革味却很淡,仍是她喜欢的桂花味,她用力地嗅了嗅,直到整个鼻腔都是桂花的香气以后才满足地笑了起来。 她将这钱夹仔细看了看,没看到标签,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不过她不在意,这是任绎给她的礼物,她已经两年没收到弟弟的礼物了。 一想到刚刚任绎就看她一个人在那里自怨自艾竟然什么都不说,害她以为只有她被孤立了。 她又气又笑地床上滚了一圈,最后满足地搂着钱夹睡着了。 尽管隔音很好,但任纾动静这般大,隔壁的任绎自然是听见了。 她很喜欢这个礼物。 任绎躺在这张并不熟悉的床上,转过身盯着两个房间共同的那面墙,任纾的动静就像一颗颗滚动的珍珠,洒落在她静谧的房间里。 直到隔壁屋里终于静寂无声了,他才闭上了疲倦困乏的双眼。 一起回家 还没到八点,任纾就被陈女士急促的敲门声给震醒了。 “起床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们高三今天就开始补课了?起没起来?” “好好好,我起来了,已经起来了……” 任纾揉了揉惺忪的眼,看到凳子上的书包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在作业都在吴睿宣那里,他肯定不会忘,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又在床上腻歪了两分钟,想到终于可以和弟弟道早安,才强逼自己下了床。 开了门,陈女士还没走远,见任纾准备敲任绎的门,嘴角又露出熟悉的嘲笑。 “干嘛这个表情?”任纾不解地问。 “你不会以为你弟和你一样睡到日上三竿,等着直接送进屠宰场吧?人家六点多不到就晨跑去了,”见她还是那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陈女士叹了口气。 “算了,赶紧下来吃你的饲料吧。” “哦。” 任纾应了一声,一边下楼一边想:弟弟真的不是正常人。 旅游那么久,不累吗? 暑假才放了一个月就得上学,任纾觉得这个早晨是这样愁云惨淡。 他可真会挑日子回家,如果早点回来,起码可以让她尽尽做姐姐的义务。 她用手理了理乱成一团的刘海,看到张阿姨在准备她午饭的便当。 刚坐下来还没喝上两口张阿姨煮的皮蛋鸡丝粥,就听见陈女士在卧室叫她。 “闺女,看见我车钥匙了吗?找不到我一会儿怎么送你呢?” 任纾吹了吹粥,和刘阿姨相视一笑。 陈女士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啊。 她想说可以自己打车去,但知道陈女士不可能放心,也就没有多嘴。 任纾看着窗外,惬意地喝着粥。 突然门铃响了,张阿姨正要过去,就见任纾“嗙”一声放下勺子,推开椅子往门口跑,手放到把手上前又快速地理了理刘海。 见开门的是任纾,任绎有一瞬间的愣怔,他额前的发梢带着几颗要滴未滴的汗珠,可能因为刚起床就去运动,他脸上还是有些许平常看不出的少年气,暖黄色的日光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铺了一层柔光,任纾甚至还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忘记带钥匙了。” 任绎低头看向一大早就对自己傻笑的姐姐,他的声音依旧是平静的。 任纾对他点点头,转身往阳台走,任绎见她脚底的拖鞋就要被甩出去了,刚想要拉住她,就见陈女士火急火燎地走近,他倏地收回手。 “闺女,我打车送你,你吃好把书包拿上咱们走吧。” 任纾长长地“哦”了一声,很快,她从阳台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塞给他手中。 任纾觉得自己不怕任绎了,弟弟也没那么吓人,他拿毛巾擦汗的样子勉强算得上邻家少年,她整理书包的时候,满足而又宽慰地想着。 她也不管什么书,看见就往书包里塞。 等到她下楼的时候,陈女士却在饭桌上悠悠地吃起早餐了。 这是什么操作? “你弟正好要去学校和同学打篮球,让他送你,”见任纾还站在原地,她不耐烦地道,“还杵这儿干嘛,你的二十四孝弟弟已经在外面等你了,饭盒他帮你拿着了,快去。” 任纾忸怩地抓着书包带子,受宠若惊地说:“我弟送?那多麻烦他啊。” “你耳朵不好是不是?都说了顺路。”陈女士对她真是半点耐心都没有。 一想到任绎现在极有可能站在太阳底下等着她,任纾动作迅速地换了鞋。 她出门的时候,任绎刚好从车库的方向过来,还换了一套干净的白色运动服,她分不清到底是运动服更白些,还是任绎更白些。 就是神色,他又面开始无表情了。 任纾下意识地往他跟前跑了过去。 “别跑。” 见弟弟皱着眉,任纾强行将脚上的动作放慢。 “我不跑,我慢慢走。” 任绎走过来把她肩上的书包拿下来提在手上。 “走吧。” 已经到嘴边的“我自己可以的”还没吐出来,就被她咽下去了。 她没胆子拒绝任绎的,她意识到她的邻家弟弟或许只是清晨限量。 任纾亦步亦趋地跟在任绎身后,一边偷偷踩着弟弟影子上的脚,一边余光打量他。 任绎左手提着她的饭盒,右手提着她的书包,这画面,既诡异,又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温馨,她想到一首歌:左手挑着担,右手牵着马?打住。 两旁的树枝簌簌作响,白色花瓣像雪一样飘满翠绿的草地,她不想破坏这份宁静。 任绎转过头时看到的就是她痴痴的眼神。 “上车。” 任纾听话地钻进车里。 车来了她都不知道,任绎还给她开了车门,任纾脑海里突然想起刚刚陈女士说的“二十四孝弟弟”,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任纾坐上了后座之后,任绎就坐在她旁边。 整个车厢一片沉默。 任纾微微侧过头,看见任绎在闭目养神,她昨晚睡得很好,于是就这样头靠在前座上看着。突然,司机一个急拐弯,任纾的头猛得撞到了车玻璃上。 司机还在前面不停地道歉,一只大掌抚上她的后脑勺,手很凉,正好起了舒缓镇静的作用。任纾抬眼,看到任绎已经睁开了眼,眼里好像还有着责怪。 他在责怪自己?四舍五入就是担心啊。 在任纾为数不多的优点里,顺竿爬算是一个了。 她趁任绎“安抚”她脑袋的空隙里,决定与弟弟进行亲人之间友好的对话。 “你中考考了745对吧。” 任绎左手还放在任纾的头上,任纾整个人就像被他圈在了怀里,他低下头看见任纾期翼的眼神,最后点了点头。 “你真厉害,我和我朋友说,她们都不信呢。” 本来可以考更高的,结果因为吃了她带的早餐,任绎没有接话。 任绎从小开始,喝没煮熟的豆浆会闹肚子,吃溏心蛋也会闹肚子,结果,任纾在他考语文的那天,送上了完美结合的两样。 学校离家并不远,开车也就是10分钟的事。 可能是因为只有高三生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任纾快要迟到了,校门口根本没几个人。 任纾下了车准备把弟弟手里的饭盒和书包接过来,任绎没理,看样子要把她送到班级门口。 不过没走几步就听到同桌——许鸢的声音。 假期里她俩明明整天出门逛街,但许鸢还是非常热情地从远处就开始呼喊她的名字。 “阿纾,任纾!你等等我……” 任纾看到任绎皱了皱眉,太阳穴一跳。任绎皱皱眉,任纾抖三抖。 她条件反射地对他说“对不起”,说完又有些嫌弃自己自己的奴性。 任纾已经从同桌眼里读出了危险而又低俗的信息,以防许鸢说出令自己羞愤的话,她微笑着上前,及时捂住了许鸢的嘴,简单地给两人做了介绍。 “这是我同桌,这是我弟弟。” 一听是弟弟,许鸢的眼神不再散发污浊的光。 遇到了同学,任纾觉得没必要让弟弟继续送了,她非常狗腿地把包拿过来,让弟弟去操场打球。 “下午等我,你跟我一起回家。” 他这是要打一天的球?任纾没多想,高频大幅地点头。 任绎走之前,任纾一把拉住他,从包里掏出了一包湿巾递给他,许鸢在一旁对任纾挤眉弄眼,又去打量任绎。 在上楼梯时,许鸢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和你弟弟相处模式太神奇了吧,你怎么对她跟后宫的妃子对皇帝似的,还是待在冷宫里的那种?” “连你也觉得我弟气场强大,看来不是我的问题。” 许鸢白了个眼,突然又艳羡道。 “那你以后就不用让吴睿宣帮你做作业了啊,你弟弟回家了嘛。” “你想什么呢?我怎么能让我弟弟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任纾一口否决,何况她也没那个胆子让任绎帮她做作业。 “你听听,你听听,我等着去跟吴睿宣告状去!” 眼看走到教室门口了,任纾示意许鸢小声点。 “谁不知道你和他‘玩得好’,你作业笔迹一换,谁也不瞎啊。”许鸢不以为意。 吴睿宣是任纾的男朋友,周围的人心照不宣。 “不过班主任从来没找过我谈话。” “拜托,吴睿宣是理科班的高材生,胡老头巴不得你去祸害呢。” “我还没死呢,你让她去祸害谁啊?”许鸢的头被人从后面重重敲了一下。 任纾闻声,扭头就看见了身后来给她送暑假作业的吴睿宣。 是我弟弟 一看吴睿宣给任纾送作业来了,许鸢识趣地进了教室。 任纾所在的是文科政史班高三13班,而吴睿宣是理化20班的学习委员。 任纾在高三是出了名的花瓶,因为怕被年级主任逮到,吴睿宣把帮她写好的作业塞给她之后,两人保持着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在对话。 “阿姨最近什么时候放你出去?我们去看电影?”吴睿宣目光含笑地看着她。 尽管陈女士对任纾言语上十分刻薄,但对待她很开明,从不限制任纾交朋友,吴睿宣和她谈恋爱的三个月中,他们碰上过几次,陈女士表现得就像个慈祥的长辈,甚至还邀请他来家里吃饭,当然,是刘阿姨做的。 任纾想说这周六是她的生日,弟弟刚回家住,她比较希望能和弟弟还有妈妈一起。 她给吴睿宣解释了一下情况,吴睿宣像是想起了什么,体贴地说。 “正好我周六和别人约好打球了,不然周日我们再约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吧。不过,你得答应让我去你家接你。” 吴睿宣故意逗她,弯下身子凑近她,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任纾怕被别人看见,身子下意识向后仰,嘴上答应了,又怕耽误他学习,就催吴睿宣回自己班。 吴睿宣也没逗留,摸了摸任纾被风吹起的小碎发便回班了。 任纾回到班级的时候看许鸢正靠在窗前往楼底下望,她们俩因为上课传小纸条,被齐齐下放到最后一排很久了。 见任纾进来了,许鸢头也没转地冲她招手。任纾哑然,她怕不是两侧还长了眼吧。 许鸢说过,她这是眼观六路,考试的时候抄答案都能集百家之长。 “你弟弟不是去打篮球的吗?怎么坐在那里?”许鸢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示意她往下看 任纾身子往前倾了倾,竟然看见任绎坐在花棚的凳子上,他背对着她们,不知道是在玩手机还是在干嘛。 任纾猜测,可能是约的同学还没到,所以他先在花棚这里等? 由于整栋教学楼只有高三生,再加上老师都还迟迟没到,大家三五成群地各自聊天,不知是谁也看到了楼下穿着白色运动套装的任绎,最后,演变成每个窗户前都站着几个女生小声说话。 其实也并没有很小声。 “你们到这边来,这里能看见他侧脸,我发誓这是我打从我妈肚子里出来以来,见过的腿最长的!” “他的腿支在那里比我们班主任站起来都长,皮肤也好好,哥能不能抬个头给我们看看啊……” “小点声,我们这是三楼,他会听见的!” …… 许鸢挑着眉看着不知作何表情的任纾。 “我现在特别想做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那上蹿下跳的眉毛刮掉”,她还没把手伸到许鸢的面前,就被许鸢抓住。 许鸢一只手捂着眉毛,一边讨好道。 “别暴躁嘛,那你第二件想做的事呢?” 任纾停顿了一下,“我想拿一个喇叭,告诉大家,楼下这位是我弟弟,亲的。” 她说话时表情太过认真,那双眼像是包裹了无数的情意。 “有我你还需要喇叭?给我两分钟,整栋楼都会知道楼下这位是你弟弟……” “那还是不要了,我怕别人会误会他也是个花瓶,我不要。” 许鸢瞬间石化,“一个问题,清华北大的智商但长相平平,长得很漂亮可是智商不高,你二选一。” 任纾尴尬地坐回座位,轻咳了一声,“那还是第二个,你说我肤浅吧。” 许鸢耸了耸肩,嘲讽她。 “哼我就知道!我现在怀疑你把你弟弟当idol在供养。” “你也觉得我弟弟是当idol的料?” “是是是,你弟弟连屁都是香的。” “我弟弟从不放屁。” 在任纾全方位守护弟弟形象的同时,任绎好像注意到楼上的骚动,起身离开。 正巧班主任来了,窗前的一群人作鸟兽散,许鸢懒得和弟控作斗争,回到了座位。 补课第一天,学生不在状态,老师也不是神仙,救不了一潭死水。 任纾因为担心任绎不知道她放学的时间而盲目地在外面等,所以当老师一流露出放学的表情前,她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只待一声令下。 作为第一个冲出楼道的任纾,果不其然,下了楼梯就看到了立在花坛旁的修长身影。 这感觉实在是太久违,上一次任绎等她放学回家还是在自己高一。 那时候任绎因为担心她哮喘发作,每天先送她到班级门口,再自己一个人去初中部,一晃两年,教室都换了两茬,弟弟也不再是那个比她矮半个头的弟弟了。 任纾发现,她最近看的最多的就是任绎的背影,倒不是伤心,这没什么好伤心的,至少弟弟现在就在她身边。 她极快地掩饰好自己突然低落的情绪,走过去拉了拉弟弟的袖子。 任绎接过任纾肩上的书包时,任纾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竖了大拇指,就怕会这样,她刚刚把所有重的书全塞在桌子里了。 出了校门,就见任绎把她领到了一辆电瓶车的前面。 “张阿姨的,我那辆不能载人。” 任纾点点头,心里默默加戏,任绎就是踩三轮风火轮卡丁车,她都会坐的。 傍晚一点都不热,任纾坐在后座,手心在校服上蹭了蹭,才犹豫地拉住弟弟的衣角。 街上大多是开车来接孩子的家长,并不吵闹,车胎摩擦石子路,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看着呈现着绛红色云霞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白色衣角,好像不能更幸福了。 (聚众花痴这样的桥段两年前我写得出来,现在再看已经有点让人尴尬了,可是想不到替代的……) 姐姐的小男友 太久没坐电瓶车了,任纾的腿曲得有些酸,她小心翼翼地将双脚从搁脚板上解放,尽管还是有些累,但总比弯着舒服。 没一会儿,就见任绎双手从车扶手上离开,车依然很稳,他将她的双腿一勾,安置在前座的脚踏板上。 任纾隐约感觉自己踩在什么东西上,往前一看,她的脚一半都搭在任绎的鞋上,她惊得就要缩回脚。 “别乱动,快到家了。” 任绎左手轻轻拍了拍任纾僵硬的左腿,瞬间,任纾的下肢就像被施了魔法,再不敢有什么动作。 她身体不敢有什么动作,但脑子却是不停地转,她这样踩着弟弟的鞋,他不嫌脏吗? 她既不敢把脚挪开,也不敢在脚上使力,身心更疲惫了。 任绎载着她经过了市区,喧嚣的人声最终都成了一片越来越轻、越来越静的风声。 到家的时候,任绎说要去车库放车,任纾忍住想要蹲下为弟弟擦鞋的冲动,乖巧地点了点头。任绎出来的时候,任纾还等在外面。 回到家中,陈女士表示在客厅的沙发下找到了车钥匙,于是往后还是由她开车接送任纾。 听到这个消息,任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微微的失落感。 没过几天就要到任纾生日了,虽然已经得到了一个钱夹,但手信就只是手信。 她真想知道任绎有没有给她准备生日礼物,于是在任绎在场的时候,任纾就像口香糖一样粘在陈女士身边,向她表达对生日礼物的渴望与期待,搞得陈女士怕了她了,看到她就要躲。 不过,当事人是毫无反应,宠辱不惊,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接连几日的幽怨,任纾成功地在生日前夕做噩梦了。 梦里,弟弟还是个吃奶的娃娃,他们一床睡觉的时候,嘴里长着獠牙的“爸爸”突然出现,见他要抱走任绎,任纾很害怕,哭着问“爸爸”做什么。 “你明天过生日,爸爸把小绎卖掉,给你买礼物好不好……” 任纾嚎啕大哭起来。 黑暗中,门被“砰”得推开,一个身影走到任纾床边。 任绎没有开灯,他蹲下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才发现她的头上全是汗,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原来是做噩梦了,他松了一口气。 他不记得自己今晚在任纾房门口站了多久,听到了屋里的哭声,下意识地打开了门。 他将那些被汗沾湿的碎发梳理开,才发现自己送给她的钱夹就被她放在了枕头旁边。 如果她打开过,就会发现自己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任绎将钱夹的拉链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他在寺庙求来的手链。 他将手链系在任纾的左手上,离开前,他低下头,在任纾被树磕破的地方,轻轻留下一个吻。 “生日快乐,不要再做噩梦了。” 任纾一觉睡醒就看见了手上的链子,她兴冲冲地跑下楼,给正在剪指甲的陈女士一个热情的拥抱。 “陈女士,我不该怀疑你,你果然是我亲妈。” “今天才知道,去去去,别妨碍我剪指甲。” 任纾坐到一旁,突然想起来一会儿吴睿宣要来。 “我差点忘了,今天早上你不用送我了,吴睿宣说来接我。” 任纾表态了晚饭肯定回家吃,陈女士自然没问题。 终于等到任绎晨跑回来,任纾自以为含蓄地显摆手链,以便让他能有一个家庭成员应该有的意识,谁知任绎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眼神似乎带着笑意。 他好油盐不进,任绎放弃了。 “我同意你中午和小吴去吃饭,但晚饭得回家吃。” 陈女士突然出声,余光见儿子面露茫然,这实在难得,她揶揄地看着任纾。 “看样子你弟弟还不知道呢。成绩不好天天谈恋爱,我说的小吴就是你姐姐的小男友啦。” 任纾不好意思地望向弟弟,就见任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他的眼里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他垂下眼睑,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生日快乐” “爸爸”看到哭得脸皱成一团的任纾,仍是不管不顾,要将襁褓中的任绎给抢走,他张着一口獠牙的嘴大笑着。 “很快,很快,我们小纾就要有生日礼物啦,卖掉弟弟就有啦。” 任纾那样小,力气怎么比得过人高马大的“爸爸”,最后弟弟还是被“爸爸”给抢走了。 任纾哭到喘不过气来,突然,有人温柔地覆住她的眼,将所有黑暗、惶恐挡在另一个世界。她想睁开眼,透过缝隙看看是不是妈妈,但无论怎样努力,眼前是这样模糊。 她还没有从失去弟弟的伤心中走出,那只手轻柔地轻抚她的脸。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花香飘来,那双手环住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这动作安抚了她,在沉沉入睡前,她感到那人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任纾什么也听不清,只听到耳边传来清脆的声响,最后,她的额头似乎触及到了冰凉而柔软的物体。 “大姐,醒醒吧你!” 下巴因为离开依托的手掌,撞到了桌子上。 任纾揉了揉下巴,睁开眼睛,就看见许鸢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你睡了整整一节生物课,我觉得老师走之前看你的眼神,像是要把你做成标本?”见她一脸愁容,她继续问。 “你这什么凄惨的眼神?上课做噩梦?” 任纾无力地点点头,她这是把昨晚的梦又二次经历了一遍。 这下,她可再不敢肖想什么弟弟准备的生日礼物了。 “你怎么啦?自从你弟弟回家住以后,你还是第一次像是被吸了精气……” 任纾被她的语出惊人搞得欲言又止,想到今早任绎的眼神,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我弟知道我有男朋友的事了,然后,他今早的眼神,让我觉得……” “他吃醋啦?然后让你分手?”许鸢一听个开头,立马来了精神。 任纾无奈地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吊扇。 “你想什么呢?他才不会吃我的醋,他好像嫌弃我,因为我谈恋爱。” 许鸢发现,自打任纾弟弟回家,任纾每天都在努力刷新她对她的认识。 “谈恋爱怎么了?你都高三了。再说了,阿姨都同意的不是吗?” 任纾显然没有被安慰到,依旧把脸蒙在胳膊里。 “喂,那你弟弟让你分手呢?” 任纾愣了一下,真的有在思考。 “他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许鸢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他这一秒让你出家,下一秒你就青灯古佛旁了……” “我欠他的啊。”任纾喃喃道。 晚上陈女士来接任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泄了气的寿星。 以为女儿身体不舒服,她皱着眉将任纾拉过来。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课太难了,被老师虐了……”任纾一瞧陈女士脸色,就知道她想多了。 陈女士闻言又将她周身打量了一圈,才放心。 “我对你成绩哪有什么要求?课上别吃东西交头接耳,下课别打架,哦,主要是别被人打,别让老师来找我告状,其他你爱干什么干什么。费脑子的事有你弟呢,这不适合你,咱不强求。” 任纾对陈女士撇了撇嘴,陈女士也就打住了。 听到陈女士提起弟弟,任纾系好安全带以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在家干嘛呢?” “哦,你弟弟啊,早上就出门了,好像找他初中同学去玩了吧,还没回来呢。” 果然,这下连生日都不愿意陪她过了。 “他讨厌我”,这是任纾到家前在脑海里单句循环的一句话。 陈女士带任纾去她最喜欢的蛋糕房拿了预定的蛋糕,回来就比平时迟了些。 进了家门以后,任纾看见偌大的客厅里,任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她先是很喜悦,原来弟弟在家。 很快,她注意到任绎坐在沙发上直视着前方,顺着他的目光,任纾看见茶几上摆了很大的一束花,离远看白白的一团。 察觉到有人回来了,任绎转过头。 他才洗过澡,尚未干的发就这样乖顺地垂在前额,一点不像往日那样清冷。 看到任纾,他甚至嘴角微微上扬。 任纾愣在原地,她就这样杵在那里,忘了换鞋。 她看到任绎随手拿起那茶几上的花,向她走来。 这不是做梦吧?他不仅没有讨厌自己,还送花给我? 待任绎当真把那捧花送到任纾面前,那感觉才真实起来。 其实因为这两年呼吸系统不太好,任纾很少接触真花了,特别是香味浓郁的花,但这不是普通的玫瑰花,这是弟弟送的花,是比小王子的玫瑰还珍贵的花,是她们姐弟情谊的象征。 任纾迫切地双手接过,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偷偷地抬眼看了任绎一眼。 “这花好香,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漂亮的花。我待会儿就找个好看的瓶子装起来才行,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它们存活很久很久的。” 为了让任绎相信自己的话,任纾甚至用力地嗅了嗅那花,然后,就这样抬头看着任绎,她的眼睛像是夜灯照耀下的两弯泉水。 任绎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任纾觉得他的笑里有些悲伤。 这让任纾下意识地想伸手挽着任绎,像小时候一样,但她的怀里抱着他送的花。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任绎低下头,开口是这样温柔。 “喜欢就好,这是你男朋友刚刚送来的。哦对了,姐姐,他还让我转达一句:18岁生日快乐。” 我等了你好久 “喜欢就好,这是你男朋友刚刚送来的。哦对了姐姐,他还让我转达一句:18岁生日快乐。” 说完,任绎平静地转过身子就去接陈女士手上的生日蛋糕,没有再看她一眼。 陈女士看任纾一脸状况外地抱着花,以为她是因为一束花乐坏了。 “怎么生出你这样不挑的闺女?男朋友一束花就这样感动啊?等我把我和你爸给你准备的礼物拿出来,你还不乐死了?” 任纾想说陈女士送的手链已经让她乐坏了,但她现在全身无力,无心和陈女士battle。 按理说,任绎这个态度可以说是非常友好,一点也没有自己担忧的嫌弃,这甚至可以理解为弟弟打趣姐姐的模式,但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任纾觉得别扭极了。 吃蛋糕的时候,任纾一直偷偷用余光观察任绎,在陈女士拿出和爸爸一起给她准备的一串纯金无相佛珠手链的时候,她都没舍得将视线从任绎身上挪开。 “这手链可是我找人开过光的,你瞧瞧这十八颗佛珠……” 陈女士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任纾的左手打算把手链套上,任纾注意到,任绎在看她的左手。 见她手上已经有了一串极为精致的链子,陈女士把她的手丢开。 “你个败家的手上戴十串好不好?” 不过任纾的眼睛和耳朵都挂在任绎身上,并没有留心。 陈女士没多折腾,把那串佛珠放到礼盒里塞给了任纾,还在任纾耳边继续念叨这手链花了多少钱。 任纾点点头,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 她低头一看来电,是吴睿宣打来的。 任纾条件反射地往对面偷暼了一眼,想回房接,人却被陈女士拦住。 最后她只得硬着头皮按了接通。 “生日快乐。”吴睿宣的声音还是一如往日的温柔。 “谢谢你的花。”任纾还没习惯在人前和吴睿宣“秀恩爱”,声音有些放不开。 “对了,我还准备了生日礼物,晚上去你家的时候放在沙发旁了。”任纾闻言,疑惑地看了一眼弟弟。 任绎已站起身将剩下的蛋糕放进盒子里,他低着头,任纾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让你弟弟先别告诉你,你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陈女士一直在旁边动嘴型让她开免提,催促她拆盒子,任纾不得不认命地拆盒子。 打开盒子,任纾头更痛了。 吴睿宣送她的是她非常喜欢的一个英国小众牌子的新款钱包。 她想起了任绎送她的钱夹,抬头,任绎也在看她,眼神漠然。 听筒里吴睿宣催促她打开钱夹,陈女士在旁边开玩笑,“小吴别是在钱包里装钱这么俗气吧。” 任纾打开一看,原来是两周前两人一起拍的大头贴,很正常的姿势。 任纾实在是想停止这公开处刑式的电话,吴睿宣很是识趣,大概是听出了她的不自在,随意地聊了几句,便道了晚安。 “明天见。”任纾如释重负地挂完电话,再抬头,客厅早就只剩下她和陈女士两人了。 直到和爸爸视频完,躺在床上的任纾还是没能消化今天的一切。 她直觉哪里出了问题,却始终想不出个究竟。 睡前,她对手链许愿做法,如果真如陈女士所说那十八颗佛珠是纯金的,那请求佛主梦中为她解惑。 第二天醒来,任纾还是什么都没想明白,可是有一件事是很确定的, 她那样珍视那束花,是因为她以为是弟弟给她准备的,她当时会那么喜悦是因为弟弟。 因为刚醒来,任纾没什么精神瞎琢磨,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立马起床找到任绎,告诉他:在姐姐心里,他是最重要的。 以为是他送的白玫瑰,她才会说是最喜欢的花。就算是狗尾巴草,只要是他送的,她都会供起来,按时浇水。 不管他在不在意,就算她以后结婚,他都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这样想着,她穿上了拖鞋,本想要立马冲下去,但想到任绎可能还在晨跑,就洗漱换了件白色衬衫,这样态度看起来应该会端正点。 等洗漱完,任纾看了看时间,任绎也该回来了。 快到楼下的时候,门铃正好响了,她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下来。 “阿姨我来,我来开门。” 打开门,她“任绎”两个字还没吐完整,就被站在门口的吴睿宣搂进怀里,等她反应过来,吴睿宣已经松开了。 “起那么早,专门等我吗?” 客厅传来勺子碰撞碗的声音,任纾回头,就看见弟弟正坐在饭桌上,逆着光,任纾看到他嘴角微微勾起,向他们打了招呼。 “早。” “早。” 只有任纾没说话。 陈女士每周六都要去做spa的,特别是过阵子要去德国看爸爸,于是早早就出门了。 任纾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她在客厅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和吴睿宣出门了。 两人走在路上,车还没打到,便站在路边闲聊。 吴睿宣搂了搂任纾的肩膀,等任纾抬眼看向他,他才羞赧道: “你喜欢什么花?我下次送你。” 他的语气里有些自责。 “怎么这么问?” 吴睿宣有些犹豫,“听你弟弟说,你不喜欢玫瑰花……” “我弟弟?”听到吴睿宣提到任绎,任纾表情才丰富了一点。 “昨晚我去你班级找你,你已经和阿姨走了,所以我去你家找你,你弟弟给我开的门。” 吴睿宣没有说,任绎用着最寻常不过的语气,“她不喜欢玫瑰花”。 任纾弟弟的眼神毫无温度,明明比自己小,却让他很有压迫感。 吴睿宣带着任纾去看了近期大热的电影,看完电影,两人约了一群共同的朋友去唱k。 气氛热闹,大家开了一箱啤酒,玩起真心话大冒险。 因为有女生,为了安全起见,女生输了罚一口,男生输了罚一杯,即使是这样,任纾最后还是被罚到喝得醉醺醺,等到吴睿宣看出她醉意的时候,场面已经有点难以控制了。 好在其他几个女生都还算清醒,一看时间,也到晚上八点多了,大家各自散去,许鸢和吴睿宣负责把任纾送回家。 其实任纾喝了还不到一罐啤酒,但她从小很少接触酒精,酒量差到令人难以置信,所以几杯以后就晕乎乎的,但面上看不太出来。 她靠在许鸢身上动来动去,两人好不容易把她扶回家,只有张阿姨一个人在家。 等把任纾放到床上以后,许鸢强拉着不舍得离开的吴睿宣走了。 任绎从书店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任纾,他在客厅的沙发坐了一会儿,终于看向正打扫厨房的张阿姨。 “阿姨,她还没回来?” “你姐姐啊,回来了,已经睡下了。看样子喝了不少酒,可不能让你妈妈知道。” 听到任纾喝醉了,任绎起身想去看看她,但走到楼梯前还是停下了脚步。 一直到吃完晚饭他才上楼,等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任纾的房门口了。 他靠在门上,屋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他的手就搭在门把上,半晌,还是放下了。 等到任绎打开自己房间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顿在原地。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一更 “初”番外(PO18.NL) 任纾着实没想到,她已经16岁,每天竟然要小两岁的弟弟接送。 简单的咳嗽而已,吃点药就够了,爸爸却一直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任纾撒娇耍赖不肯去,眼看陈女士就要发火了,任纾只能答应这周末去医院看看。 这天刚上完上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任绎将校服外套搭在手里,就来接任纾。 今天姐姐的老师没拖堂,他远远就看到任纾和同班女生不知在聊些什么,见他来了,她跟她们摆了摆手,就笑着跑过来,跑到他跟前的时候,还喘着气。 “急什么?我又不会跑掉。” 任纾冲他笑了笑,没说什么,两人继续往前走。 往常她总是叽叽喳喳的,今天倒是有些安静。 出了校门,任绎转过头来才发现她的脸色有些青紫,额上细细密密的汗,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推了推她的胳膊,正想问她脸色怎么这样难看,话还没出口,就见她好似缺氧一般闭着眼睛晕倒了。 任绎慌得接住她,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 正是晌午,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很快被一群人围住,也有好心人帮打120叫救护车。 任绎的脑袋一片浆糊,周围的人不停地给他出主意,让他赶紧做人工呼吸。 他将自己的校服铺在地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任绎将任纾的头枕在校服上,一只手的手掌覆在她的额上,两指捏住她的鼻子,另一只手握住她的下巴让她后仰。 救护车还没到,他脑海里只有一件事,姐姐不能有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头,双唇紧贴住任纾的发白的嘴唇…… 陈女士和爸爸接到电话立马赶到了医院,他们一跑进楼道看见儿子绷着一张脸,站在手术室门口等。 见他们来了,任绎嘴唇抿得很紧,眼睛发红,陈女士摸摸儿子的头,到底还是个孩子。 手术结束的时候,任绎一直隔着透明的窗户在看病床上还没醒来的姐姐。 和医生谈完后,爸爸妈妈表情很凝重,但任绎懂事地什么也没问。 陈女士挤出笑容,“你姐姐没事的,只是还要留院观察。儿子,咱们先回家,给你姐姐收拾些衣服,她最臭美了,肯定是不乐意穿病号服的。” 任绎见陈女士的话不像作假,尽管气氛不太对,他还是沉默地点点头。 到家之后,陈女士和爸爸两人关上门,不知在商量什么,他在外面听到爸爸不停地提及“德国”、“手术费”,陈女士的声音有些哽咽。 两人一直把任绎当大人对待,出来以后,便把决定告诉了任绎。 姐姐突发的哮喘要想治愈,长期的住院费还有医药费不是个小数目,爸爸决定答应德国那边的挖角,其实他本来都已经拒绝了,现在不得不月底动身。 说完,爸爸笑着捏捏任绎的脸,让他好好照顾妈妈,还有姐姐。 任绎说不出任何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这一天,他精神紧绷太久了,很快进入了睡眠。 半睡半醒间,他被人轻轻推醒。 屋内光线极暗,他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就见一个女孩跨坐在他身上。 他心上一惊,身上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褪到脚边。 “你是谁?” 只见女孩缓缓俯下了身,好似有滑腻的肌肤轻轻擦过任绎的胸膛,引起一身战栗。 “你今天刚亲了我,就忘记啦?”那声音娇中带着几分甜。 “我没有。”任绎眉头紧皱,坐起身就要推开身上的人,但是使不出一点力气。 他感到有什么湿软的物体,从自己的胸膛绵延向上,直到唇角,才停住。 他抬眼处只见两瓣娇嫩欲滴的唇,水滟滟的。 他想要出声询问,那唇便坠落,轻轻贴上他的。 缠绵碾磨,像是不满意他的无动于衷,她伸出小舌,像是在精心作画般描摹。 见任绎并不松开齿关,她轻咬了任绎的下唇,等任绎因疼痛而张嘴的瞬间,她将舌头递入,唇舌交融,渐而吮吸他的舌。 任绎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到她双眸微闭,睫毛的剪影好似蝴蝶。 他被她吻得全身僵硬,舌头发麻,喘不上气。他伸手想要推开,却无意间触上她的乳。 霎时,他的全身好似触了电。 他极力要将手挪开,她却不让,将他的手紧紧按在那处。 明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的脑海里却一直浮现一个词:丰盈滑腻,比姐姐平日最爱吃的甜品还要滑。 任绎好像砧板上的鱼,任人摆布。 身上的人还不满足,下身不断蹭着任绎,任绎感到两人紧密贴合处沾上了一些湿润,不知是汗还是什么。 她握住他的手带领他一路抚摸、向下,探过了纤细的腰,停在了她紧致的小腹处。 这时她低下头,嘴唇轻擦他的耳朵,热气传入他的耳朵。 她似乎在她他耳边轻吹了一口气,“不是汗。” 见他僵硬着,又继续道,“你自己摸?”尾音上扬。 任绎的四肢早已瘫软,耳朵里只有嗡嗡作响声。 身上的人继续用两腿夹在他腰上上下轻蹭,过于湿润了。 她并不着急,许久,她终于抬起了手,犹豫地探向两人紧贴的部位,隔着他的内裤轻轻抚弄。 两人紧贴处早已濡湿一片。 身上的人再一次笑盈盈地俯下身,赤裸的身体紧紧贴上任绎的上身,任绎上半身的衣服早已被褪去。 她的手缓缓探入任绎的内裤中,那里早就肿胀不堪, 任绎感知到一双柔软而温暖的手在触摸他腿间的硬物,他的脑袋空空,完全不知作何反应。 她的手不停套弄着,身体也不忘紧贴他裸露的肌肤,上下摩擦着,不时发出诱人的呻吟。 轻如羽翼的吻落在任绎的胸前,他好似落入了桎梏。 任绎见她突然背过身去,扶着他的肿胀对准她早已分不清是汁水还是汗水的穴口,缓缓坐下去。 硕大的头刚刚顶开洞口就寸步难行,他仿佛被控制了,一只手握住那人的腰,另一只手轻抚她胸前的挺立。 她被他安抚了,身体不再僵硬,她的两只手轻撑在任绎精瘦的腰腹上,用力地坐下。 一刺入底。 疼,任绎的第一反应是疼。 两人都不好受,他任由她的指甲紧紧抓住他的背,上下挺动。 任绎闭上眼,身体被欲望支配,他挺起下半身越探越深,渐渐有了一丝快意。 他肿胀的欲望从她的腿间退出去少许,继而更快地推送,整根没入,与内壁紧密摩擦。 他心底里有一股冲动,这冲动让他坐起身,伸手转过那人的脸,顺从本能地吻了上去。 像是想要将她刺穿,他沉沉地挺入、抽出。 这样的抽插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在她不断的哼叫声里,一股白浆被猛烈地灌入她的深处。 任绎似乎看到一道强烈的白光,在黑暗中划出一处口子。 他睁开眼,终于看清身体上与自己纵情交合的那个人。 他的姐姐。 他颤抖着身体,低头看了看两人的结合处,顿时惊醒过来,脸色惨白。 门外适时地响起了敲门声。 “儿子,妈妈一会儿要去看看你姐姐,你今早要不要请假一起去?” 他喉咙似乎被堵住了,床单上一片濡湿,他双手紧抓被子。 许久,久到在陈女士觉得奇怪,他终于回了一句: “不了,最近有考试。我,有空再去看她。” 好看的激情视频请收藏:<a href=HTTP://.NL target=_blank>HTTP://.NL</a> 天天更新,惊喜不断 别赶我走 任绎的房间里没有开灯,窗户被关起,门被推开的瞬间带进了些风,夏夜的风一阵阵的,窗帘被吹得轻晃。 任绎透过隐隐的月光,看见任纾穿着她白色的睡裙,倚在他的床头,被子胡乱地盖住腿,面色绯红,正费力地睁开眼。 任绎手仍站在门口,没有上前。 沉默了许久后,他终于开口。 “怎么在这里?” 任纾努力分辨来人的方向,因为酒还没醒,反应比往常慢得多,口齿也不大伶俐。 “我……有话要和你说,好多话好多话。” 任绎的神色晦暗不明,最后,他终是松开握着门把的手,往屋内走去。 任纾以为他是不高兴她坐在他的床上等,即使醉着潜意识里也不敢惹任绎生气,慌忙准备下床乖乖站好。她刚从床上站起来,一时失去了平衡,她轻呼一声。 就在她快要跌下床的时候,任绎大步上前,伸出双臂扶住了她。 不知任纾哪里来的力气,他就这样被她拉着栽在了床边。 大概是因为头发被任绎的胳膊压住,任纾在他的怀里动来动去,任绎有些狼狈地放开她,直起身。 他将任纾扶着靠在床头,又将她身上的被子盖好,随后坐在她边上,不发一言。 任纾从刚刚的小意外里回过神,头转向任绎的方向,见他微微抿着嘴唇,眼睛被几根发丝挡住,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不起。”她低下头,喃喃道。 “为什么说对不起?” “所有让你不开心的通通都对不起。”任纾将手从被子里探出来,犹疑地拉住任绎衬衫的袖口。 “不要和我生气好吗? ”“没有。”任绎终于看向她。 “你有,所以你都不送我生日礼物!”因为酒意未散,那语气倒像是撒娇,声音酥软,甜如浸蜜。 任绎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默然片刻,他近乎自语,“我送了。” 任纾将这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她抬起任绎的胳膊,就要在床上翻找。 “在哪里?在哪里?” 见她不找到不肯罢休的样子,任绎扶了扶额,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我送了你钱夹,我的”,他停顿了许久,低下头继续问道,“还有他的,你准备用谁的?” 任纾很是费脑筋地思考,钱夹?是了,她收到了两个人的钱夹。 “自然是用别人送的。” 任绎没有说话,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还没等他站起身,任纾两只手紧紧挽住了他的胳膊,她将下巴靠到任绎的肩膀上。 “你送给我的,我才舍不得用呢。你送的东西,我要保护好的。”说完,脸又蹭了蹭他的肩膀。 任绎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意识过来,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 他将脸转向任纾,就见她一双明眸像是含着这世上最甜的糖,在等待他夸奖。 又是这副表情。 见任绎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任纾轻轻推了推他的肩。 “干什么?” 声线低沉,听得任纾耳朵有点烧起来。 漆黑的夜里,唯一的光亮是任绎的眼睛,任纾低下头,靠在任绎的肩上小声说: “你还没有夸我。” 任绎看着任纾头顶的细软绒毛,不过几秒,转过头去。 “嘴真甜,可以了吗?” 任纾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好像真的陷入思考,她的嘴甜吗? 她的额角有晶莹的汗珠,缓缓地沿着额游曳至眼尾,她眼睛微眨,那滴汗珠便轻柔地擦过脸颊,滑至唇角。 任绎的手心微微出汗,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在敲击他的心脏。 他偏过头去,将胳膊从任纾的怀中抽出,如坐针毡。 他起身站到窗台前,一下子拉开窗帘,推开了窗户。 太闷热了,屋子里太闷了。 他大力地喘了口气。 窗户打开的瞬间,盛夏的晚风裹挟着不远处树林的青草气息还有不知名的花香,飘进了房间,门也被风轻轻地带上了。 见任绎久久没有转过身,任纾有些着急。 “任绎,任绎,我有点冷。” 她用力地睁着眼睛,连醉了都不忘撒谎。 她有多久没叫过自己的名字了?任绎转过僵直的身子,“现在是夏天,不冷。” 他皱着眉,不知在挣扎什么,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走到床边,打算将任纾的被子往上扯扯。 他侧坐上床,手刚覆上被子,还没动作,任纾眉眼间立刻染上了笑意,她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攀附到任绎的身上。 “这下,你没办法丢下我了。”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任绎紧紧抱住,脑袋抵在弟弟的胸前,两只手从前面环住他的腰,还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彻底不动了。 任绎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你醉了。” “是的,我醉了。”头埋在任绎胸前的任纾,点了点头。 “以后,不要再喝酒了。”任绎闭上了双眼。 “好的,以后你不在,我绝对不会再喝酒了。”任纾乖巧地应道。 见任绎半晌没有反应,任纾再一次睁开眼睛。 “你怎么不说话了?那,我保证,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会做。” 许久,她感受到熟悉的手在轻抚她的头,这让她心里很是愉悦。 这时她又闻到那熟悉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这样香。”她仔细地嗅了嗅,在任绎怀里微微抬头。 “总之,不是你最喜欢的白玫瑰。” 任纾听见空气里传来任绎似笑非笑的声音,悦耳极了,任纾一时被他的声音里的笑意吸引,吸引,全然忘记了要问的问题。 她什么时候最喜欢白玫瑰了?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躺着,屋内静得像一潭水。 黑暗中,任绎张开口,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要回你的房间吗?”终究还是问出来了。 怀里的人却一个激灵,将他搂得更紧,像小时候那样。 “不要,我会做噩梦的……” 又是这般可怜的语气,任绎似乎可以猜到怀中的人眼睛睁得极大,再用力一点,就会有珍珠似的泪滴坠落。 任纾没有撒谎,她确实接连做了几天的噩梦。 “你别走,也别赶我走行吗?”惺忪的双眼,几乎是乞求的语气,头顶的人没有半点反应,只有弟弟那有力的心跳声,那心跳给了任纾极大的安全感,让她几乎就要睡去。 任绎沉默看着怀里的人,她明早醒来还会记得吗? 最后也只是收回目光,闭上眼自嘲地轻声道: “你对你的弟弟可真好。” 一更,好想要评论,批评也可以(?_?) 好姐姐的自我修养 第二天,任纾是在任绎的床上醒来的,不过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起身靠着陌生的枕头,盯着身上还盖着的不属于自己的薄被,头真切地痛了。 这样热的天,任纾后背却冒着冷汗。她坐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终于回过了神,拍了拍自己的脸,做贼一般从任绎的房间出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卧室的浴室以后,她第一时间换掉了内裤。 任纾洗漱完后在楼上迟迟不敢下去,又想起约了许鸢十一点来她家,两人一起去附近的羽毛球场打羽毛球。 十点半了,左右是逃不掉了。 她换了一套又一套裙子,在房门前踌躇许久,终于推开了门。 今天的楼梯格外的滑,不知是不是被张阿姨打了蜡,任纾紧紧抓着扶手,走得很慢。 下了楼,任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他今天穿得很居家,白色套头衫配黑色的裤子。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听到她的动静,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任纾的心有点凉。 张阿姨正在客厅拖地,任纾硬是挤出笑容和阿姨打了个招呼,迟疑地走到任绎的旁边坐下。 她双手紧握,想着怎么开头比较自然。 “今天有什么好看的新闻吗?” 问完她就懊恼地闭上了嘴,多么无知的问题。 任绎闻言,将茶几上的遥控器递给她,示意她想看什么自己调。 任纾接过遥控器,犹豫着开口:“昨晚,我……” 我什么呢? 任绎就这样静静地直视她,他的瞳孔让任纾很不合时宜地想起许鸢送给她爸爸的那串黑曜石。 任纾盯着他的眼睛,很快低下了头,一时忘了说话。 他等了许久,任纾仍然没有出声,他转回头,语气平淡地开口: “我昨晚睡在客房。” 任纾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那我一会儿去打扫下客房,一直没人睡过呢。” 张阿姨说着就往楼梯口去。 “不用了,”任绎叫住了阿姨,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收拾过了。” 等到张阿姨离开大厅,任纾难堪地开口: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喝酒了。” “我答应你的话都会做到的”这句话她没敢说,她害怕看到任绎眼里流露出一丝不信任,或是不在意。 任绎随意地点了点头,再也没说话。 任纾就这样悬着一颗心坐在任绎旁边,根本不知道电视里在放些什么。 等门铃被按响的时候,她感受到一种解脱。 任纾缓慢地站起身,小声地留下一句“我走啦”。 “一晚上过去了,你还没酒醒吗?” 到了羽毛球场后,许鸢才发现任纾蔫蔫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别问了,让我冷静下。” …… 许鸢实在是好奇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奈何任纾多次欲言又止,脸涨得通红也不肯开口。 待两人打了近一个小时,累得坐在地上时,许鸢还是忍不住地八卦起来。 “你这小媳妇的样子,难不成是和吴睿宣有进展了?”她一边说,一边手做了个手势。 任纾嫌弃地拍了她的手。 “睿宣?”她低头去抠球拍的洞,“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这话说的,他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啊?你这样让我严重怀疑昨天真心话大冒险那个问题,你想的是别的人。” 任纾想到昨天一群人玩真心话大冒险,轮到她的时候,她选了真心话。 几个人起哄问她,除了爸爸妈妈以外,最爱的人在不在现场。 她想了半天,最后选择喝酒。 任纾想到的第一个人不在场,但如果这样回答,吴睿宣面子上会不太好过吧,他好像是独生子女。 她停顿了很久,才对许鸢说。 “那我第一个想到的那肯定是我弟弟,这很正常对吧。” “哦,正常,你弟控不是一天两天了,那老吴呢?” 两个人洗完脸以后,准备去买奶茶。 “喜欢吧,他对我很好,还帮我做作业。” 许鸢翻了个白眼,这是任纾当初答应吴睿宣交往的原因。 lt;lt;lt; 陈女士在任绎要军训的前一天出发去德国看爸爸,她走前交代了任绎多多照顾姐姐。 陈女士本来想要张阿姨留宿到她回来的,被任纾严词拒绝。 她决定要努力找回做姐姐的状态。 “张阿姨的女儿在准备小升初,你别麻烦人家了。再说,我作为姐姐,会照顾好弟弟的。” 陈女士并没回答,只是眼神里的不屑一顾,墨镜都遮不住。 任绎21号军训,20号下午去学校拿了军训发的衣服。 等他提着一袋衣服回家的时候,任纾狗腿地站在鞋柜旁要把衣服接过来。 “任……那个这衣服都是上一届的人穿过没洗的,很脏的,我拿去帮你洗好不好?” “不用,我自己来。”任绎仍提着带着,没有松手。 “我来吧,我答应妈妈要照顾你的,这么简单的事情交给我。” 她的笑容过于真挚,任绎无法拒绝。 “用温水,不,用洗衣机。” 任纾听完心里又甜又酸,冷水有什么关系。 她垂着头,拿着袋子就往洗衣机那里走。 好在现在的洗衣机自带烘干功能,不然明天任绎得穿着湿衣服去了。 她将袋子里的衣服、帽子、鞋子还有腰带都拿出来。 任绎的鞋44码,她有些惊讶,任绎的脚竟然那么大了,她将鞋放在地上和自己的脚比了比。 她把刷好的鞋放进烘鞋机里,又把洗好烘干的衣帽挂上阳台,张阿姨要过来帮忙,任纾拒绝了。 没有什么比为任绎做事更让她幸福的了,想到这里,她喉咙有些发苦。 晚上睡觉前,她把东西装进一个干净的袋子,和烘干的鞋一块儿放在鞋柜旁,然后小步跑到任绎的门口。 “我把军训的东西都放在鞋柜里了,是白色的那个袋子。” 屋内没有回应,任纾准备再敲一下门,门就被打开了。 任绎穿着睡衣,头发还有些乱。 “知道了,我明早七点半要到校,不能等你一起走。” 任纾因为是学校补课,所以八点半上课,她对他微笑着点头。 “好,那晚安。” 任绎看着她,“晚安。” 任纾摸了摸胸口,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入睡前,她满脑子都是《论好姐姐的自我修养》。 半睡半醒间,有人很温柔地在敲她的门。 “我要走了,起来吧。” 任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但还是听出了是任绎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 “好,我现在就起来。” 她一骨碌坐起来,闭着眼愣了一会儿。 她听到楼下大门发出声音,快速爬下床走到窗前。 任纾轻轻拉开窗帘的一角,任绎的背影就进入了她的眼帘。 她倚在墙上,嘴角微微扬起,笑了一会儿又开始难过起来。 等到任绎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她又躺进被窝盯着头顶上的吊灯,一直到眼睛麻了才闭上了眼睛。 中篇文,每章两千多字,目前看起来全文不会超过30章,三分之一啦,谢谢大家的评论。 你是我的姐姐(一更) 任纾没有再睡着,没过一会儿,张阿姨上来敲门,叫她起床吃早饭。 她坐在饭桌旁晃着脚,今天实在太热,任绎一定会很惨。 她有些心疼,之前竟然还想看任绎晒成包拯,视线飘过阳台,她心一惊:任绎的腰带怎么还在阳台上挂着? 她放下勺子去阳台,确实是学校发的武装带,大概是被她昨晚忘在阳台了。 她顿时慌了,把挂着的腰带拽下来,套上校服,连书包都没拿就往外冲。 她低头看看表已经八点十分了,教官有多严厉她不是不知道,不系武装带肯定是要被罚的,是扎马步还是俯卧撑?还是罚跑操场? 任纾的脑子控制不住地想象任绎被体罚的画面,她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总是给任绎添乱?她果然什么都做不好。 好在她穿着校服,门卫没拦,知道任绎的班级,任纾往高一的方向跑,但整个高一的楼层空无一人,不远处的操场,倒是响起口哨声。 军训已经开始了。 毒日头的天,任纾感到四肢发冷。因为跑步,她喉咙很干,心脏也跳得很快。 她拿着腰带往操场跑,越凑近,入耳的声音越大。 操场门口站着几个高一的班主任,看到任纾哭丧着一张脸,手上只有一个腰带,又见她没穿迷彩服,一脸同情。 “哪个班的,衣服全忘啦?要被罚惨咯,快去吧。” 往年操场的区域都是按班级号划分的,5班应该排在第五列,由于男生女生分开训练,她一直在数。 没几步,任纾就看到了任绎。 有一些服装不符合规定的人被拉到一边,男生罚俯卧撑,女生罚扎马步。 她看到任绎的腰上系着日常的腰带,甚至可以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不知道已经被罚了多久。 都是因为她。 刚刚在车上就已经想好理由,她鼓起勇气走到站在任绎前方的教官面前。 任绎因为低着头,并没有看见她。 她小心翼翼地对教官讲了几句话,就见教官把任绎叫出列。 任绎起身就看到任纾苦着一张脸站在自己教官身边,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额上的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草地上。 教官对任纾点了点头,任纾就小跑到任绎面前,把腰带递给他。 见任纾的眼睛微红,任绎垂下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动了动嘴型。 任纾看得很清楚,他对她说,“我没事”。 任纾不敢逗留,尽管她很想去擦一擦任绎额上的汗,但她还是递上腰带就离开了。 她听见教官让任绎30秒内换上武装带,剩下的俯卧撑就不用做了,如果没换好,就继续。 任纾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倒数,心里慌得很,其实任绎每天跑步,体能应该是不错的,但她就是见不得任绎被惩罚。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转头,但数到三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任绎的方向。 没想到任绎已经归队,也在看着她,他对她扬了扬下巴。 任纾这一天的课都很不在状态,一本书没带,被老师们轮骂,许鸢怎么逗她,她都提不起精神。 她回家以后,就坐在客厅,等到把电视所有台来回调了几遍以后,任绎回来了。 她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就起身了。 任绎刚打开门,就看见任纾站在面前,似乎他回家住以后的每一天,但凡任纾比他早回来,都是这样的。 只不过,今天她没有像以往一样对着他笑。 任绎换完鞋以后,一贯严肃的脸上带着笑意: “你和教官说的什么理由, 他那么轻松就放过我?” 任纾听到他的声音,压抑了许久的愧疚一涌而出,她拉住任绎的袖子,一脸沮丧。 “对不起,我根本不配做你的姐姐。” 她根本什么事都不能为他做。 “你这样说是为了以后不再给我洗衣服了吗?”任绎任由她拉着,背靠在墙上。 任纾用力摇了摇头,头还是低着。 任绎走上前,微微低下头,抬手摸了摸任纾的头,眼里无尽温柔。 “不做我的姐姐,你想做什么呢?” 任纾被他手上的温度惊得一颤。 “但,我就是你的姐姐。”任纾抿了抿嘴唇,声音却越来越小。 任绎平静地看着她,许久,他轻声说道: “对,你是我的姐姐,没人能改变这个事实。” 只能看见你(二更) 任纾最近一直处于悲喜交加的冰火两重天。 陈女士本来说好在德国待一周就回来,结果一直到任绎军训快结束了还没回。 她说爸爸感冒还没好,过敏性鼻炎又犯了。 任纾心里不禁给她爸竖起了大拇指,为了留下陈女士,万年医保是摆设的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下午连上两节数学课,任纾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趴在桌上。 “我最近怎么感觉你和吴睿宣怪别扭的?之前他不是天天黏着你吗?”许鸢推了推她。 “他们理科班最近突击,每节课一套之前四市联考的卷子,很忙的。” 任纾一把将许鸢的脸往旁边推,奈何对方像个牛皮糖。 “他不找你,你去找他嘛。我觉得今天就正好,他们班一会儿和别的班打篮球,反正没事做,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你要不要顺便给他送瓶水?” 还没等她拒绝,许鸢就把她拖起来。任纾当下是一点劲儿都没有,嘴上依旧坚持着不去。 转眼见许鸢连滴着水珠的冰镇饮料都准备好了,任纾才是气笑了。 “你这个八婆!” 许鸢面上还是哄着,但默默在内心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要不是吴睿宣用两张演唱会门票求我把你薅过去,我才不想做八婆呢! 就这样,任纾顶着一张晚娘脸,被许鸢硬拽到了操场。 到了操场,任纾抽出被许鸢摽着的胳膊,揉了揉。 “你说他们打篮球,但操场强除了一堆军训的高一生,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任纾顶着500度的近视眼眯着眼睛看了一圈,只见到一群穿着军训服的学生像野草一样随风攒动。 许鸢嘲笑道,“大姐,他们打的是篮球,你不往北边的篮球场看,往人高一军训的地方能看出朵花来啊?” 任纾像被戳中心事一般,脸唰得红了。 她任凭许鸢把自己往篮球场扯,余光仍往军训的地方瞟。 今天是军训最后一天,上午验收了军训成果以后,下午就是大家和教官自由安排,有的班级在教室里吹空调,但大多数还是聚在操场上玩游戏,背着阳光,倒也没有很晒。 许鸢老远就看见吴睿宣正运着球,篮球架附近都是两个班的女生坐着看球,人并不多,也就任纾这个半盲什么都看不见罢了。 见吴睿宣传完球,双手撑着膝盖站在原地休息,许鸢赶忙把水塞进任纾手上,笑着挥了挥手,“我们来啦!” 吴睿宣听见声音便转过身,正准备往这边跑去,队友以为他是要接球,待反应过来,球已经猛得砸了过来。 “我的锅,你老公被球砸了。”许鸢一只手捂住了嘴,一只手扯了扯任纾的袖子。 出乎她意料的是,任纾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意外,脱离了她的手,往另一个方向大步跑去。 许鸢在她身后叫她,“喂,瞎子,不在那边……” 任纾没有听见她的声音,跑了足足半个操场,她大口喘着气,终于在一个人身前蹲了下来。 …… 任纾不知道为什么刚进操场,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坐在草地上,身边围满了人。 耳边许鸢一直在说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任纾一边跟着许鸢往前走,一边偷偷往那边看。隔得那么远,她还能看见任绎的笑容,真真是如沐春风,被女生包围的感觉很好吧。 她心里还没酸完,就看见任绎垂下头手撑在地上低下了头。 任纾的太阳穴跳了跳,她长久的愧疚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早使得她以任绎之乐为乐,一颗心就差按在任绎身上了,她不知脑补了多少可怖的东西,慌忙地甩开许鸢的手往那个方向跑。 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地蹲在了任绎的身前。 任纾摸了摸面前这人的手,冰冰的,她又凑过去想看看他的脸。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头疼还是中暑?” 任绎抬起头,什么事也没有。 见任纾脸色苍白地喘着气,他蹙着眉,将任纾拉着坐在他面前,抽出被任纾拉着的手,用手背靠了靠任纾的脸,还好。 “我没事,以后不准跑那么快。” 任纾努力想要分辨他的神色,瞧不出什么,低头看见地上摊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再抬头便看见任绎的手上还拿着一支笔,顿时失去气力。 任绎看她一脸怔然,以为她还在担心,拉回了她的手低声说: “真的没事,只是在帮别人解题。” 夏天的风拂过树枝桠,将枝条间的日光打碎,碎成稀稀疏疏的光晕,连同着身旁嘈杂的人声,脚步声散在各处。 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虚影,晃得任纾眼疼。 耳边只听得见她的乱无章法的心跳声和喘息声,她怎么能这样一惊一乍,就为了他一个动作? 她痴痴地看着任绎,半晌才垂下眼帘盯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喃喃道: “你没事,我有事。不然,”剩下的话轻如喘息,“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你呢?” 久被迷雾遮住的人像慢慢清晰,任纾的喉咙像是被扼住,她不安地颤抖起来。 任绎正要低下头听清她在说什么,空气中传来他有些熟悉的声音,他起头,握着任纾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小纾。” 可怕的沉默,任纾如梦初醒般转过头,顺着任绎的视线,她看到身后笑容勉强的吴睿宣。 那个晚上(H)三更 任纾跟着吴睿宣出了操场,“你篮球不打了吗?” “嗯。” 一时无话,任纾默然,头顶的太阳早已越过操场的栏杆,晒得人有点愣怔。 任纾咬了咬嘴唇,恨自己,又恨把自己拖来的许鸢。 “许鸢还不知道我们俩已经……那个分手了,对不起。” 吴睿宣没有说话,任纾又想到刚刚令人窒息的场面,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 “我刚刚以为他受伤了,我弟弟。” 任纾现在甚至不能坦然说出“弟弟”两个字。 刚刚她尴尬到恨不能缩着脖子,任绎倒坦然得多,坐在那里,好似局外人一样。 他松开了握住她的手,甚至对她微笑,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他在等你,去吧。” 任纾不知道该对她的前男友说什么,只能继续说“对不起。” “别再说这三个字了,你那天晚上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吴睿宣苦笑道。 提起“那天晚上”,任纾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但她想起的和吴睿宣说的并不是同一天晚上。 她喝醉的那晚,夜间她口干醒来,见自己头靠在任绎怀里,两人的腿也交缠在一起,那感觉怪异得很。 她微微仰起头,感受到任绎的呼吸就这样从他的鼻翼滑过她的脸颊,她忍不住地用肩挠了挠脸。 寂静的夜,耳畔只有她身侧的沉稳的心跳和呼吸声,她压低肩膀,将脸慢慢凑近任绎的胸口,将那心跳声听得更清晰。 倏地又抬起头,借着那隐隐点在床头的月光看着弟弟的睡颜,好不真切,她仰了一会儿头,嗓子更干了。 随后,她做了一件她至今仍想不明白的事,她鬼迷心窍地将嘴唇凑近任绎的喉结,触到的瞬间就像是被微小而不容忽视的电流所冲击,瞬间酒醒。 她努力想要挣开任绎的怀抱,就见睡梦中的人将她搂得更紧,紧到任纾忘记了呼吸。 她盯着他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了一片阴影,她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最后迟疑地将唇慢慢贴近,覆在了任绎的下唇。 只一会儿,她担惊受怕得就要移开,将要移开的瞬间,身侧的人却靠近。 任绎将唇覆上她的下唇,像是触摸到什么软糯的食物,他下一秒伸出舌头,探进任纾因慌张而微微张开的嘴里。 任绎的眼睛仍闭着。 任纾僵硬地瞪大双眼,直视着黑夜里任绎的脸,他的舌头还在任纾的嘴里搅弄着,一边不忘深深地吮吸她的嘴唇,任纾在这吻中,没能坚持几秒,就缓缓闭上眼,认命地回应起来。 任绎或许在做梦,她不敢去想这是个什么梦,她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呼吸断断续续。 任绎双手轻轻抚过她的身体,这触感令任纾迷失,他们的舌头在交缠,他们在接湿湿的吻,任绎在抚摸她。 偶尔有津液流下,任纾不管不顾地任由任绎深深地吻她,两个人的身体早已纠缠在一起,等任绎的手触摸到任纾的腰时,任纾难以自持地溢出一丝呻吟。 身体的某处怪异起来时,下面的黏腻感让她无所适从。她睁开眼想要推开任绎,见任绎的眉头紧皱,像是在压抑什么。 她不舍得他痛苦,缓缓将双手放在他的肩上,搂住任绎的脖子,额头轻轻靠上任绎的,她没办法推开他。 任绎的手探过睡裙慢慢地滑到她的内裤上,内裤早已湿润,他双眼紧闭隔着棉裤在那湿润处打圈,企图将湿液拭去,奈何液体却越聚越多,任纾从来没经历过这般对待,她小声地喘着气。 私处自己以外第一次的造访者竟然是她的弟弟。 她的脑子一遇到任绎早就糊涂了,这时任绎的手已经探进内裤里,在摸到一片滑腻时迟疑地停了下来。 任纾的身体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但她知道不该继续下去了。 可是任绎在她想要起身的瞬间,手指顺着那淫液浅浅地插了进去,任纾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掐了一下任绎的脖子。 他插得缓慢,不深,像是好奇那水的来源。梦里不知是不是听到这水声,他再一次吻住了任纾,她的定力让她仅仅犹豫几秒,很苦逼两人的舌头难舍难分地纠缠着。 任绎的手指也饶有节奏地探进又探出,他像是无师自通般,拇指也不忘亵玩那早已肿成圆球的阴蒂,任纾的呻吟背他吞下,在他的两指攻势下她很快达到了她人生第一次高潮。 心跳快得像是心下一秒就要爆炸,任纾痉挛着任弟弟将她紧紧抱着。 她做坏事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不知是不是有人在她的额前留下一个吻。 修完就发了,今天三更。 谁都不能骂她(一更) 陈女士终于九月初回了家,这源于刘阿姨的一个电话。 回到家以后,一切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女儿一如往日般的谄媚且热烈地欢迎她的归来,并且拐走了她带回来的全部巧克力,儿子一如既往地话少,两人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矛盾。她想起张姐电话里的描述,很想问问两人,但看他们相安无事的模样,是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时间倒回到他们正式开学的第一天,正好是高一军训结束的第一天,高三还只是和高一一样,晚自习只用上一节,所以任绎说要一起回家,任纾没有拒绝。 任纾一边渴望和他相处,一边又心生畏惧。 她课上的是浑浑噩噩,不过新的一年,老师们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过多地批评她。 任绎在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书包,第一天开学,各科的作业已经不少,好在他课间完成得差不多,作业早已被其他同学借去“观摩”,所以要带回去的书并没有几本。 放学铃一响,他起身离开了教室。 高三所在的逸夫楼离他并不远,中间只隔了一栋楼,他很快就要走到任纾所在的班级。 高三教室门口的人并不多,有很多学生自发留下来学习,所以走道上并没有几个人。 他透过任纾班级教室的后门窗看见有个老师还在讲台上讲题,各种公式写满了黑板,而靠窗的一颗脑袋隐在书后,下巴靠在桌子上半眯着眼打着瞌睡。 他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怕被人注意,便转身靠在冰凉的墙砖上,垂下头轻轻地笑了。 “干嘛,你怎么还没放弃那女的?” “我没有。” “那你好端端不从那边下楼,非往那女的班级绕干嘛?” “我只是习惯了。” “任纾这种货色最恶心,谁追都——” “阿路你别说了!” …… 任绎冷着一张脸抬起头,说话的二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从口袋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又望了眼教室里被短信震动吓醒的任纾,没作迟疑地转身离开。 任绎一路跟在吴睿宣还有那个“阿路”身后,不远不近,足够听清两个人交谈内容的距离。 听不下去了。 待前面二人终于走到一个没什么行人的小巷子各自回家时,任绎才挑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将书包放下,往“阿路”的方向走去。 他几步走到了“阿路”跟前,淡淡地出声: “打扰一下。” “阿路”不耐烦地转过身,看到陌生的一张脸。 他紧锁着眉,刚要出声问一句“你谁”,话还没问出口,就被来人从胸口用力地踹了一脚,摔倒在了地上。 无缘无故被人打,徐路楞住了,反应过来“卧槽”一声,爬起来就扑到任绎身上。 徐路全身赘肉,看着壮实但并没有什么武力值,很快被任绎双腿压制住,他站起了身,压根不给徐路挣扎起身的机会,沉默地狠踹徐路的背。 最后,他一只脚就这样踩在徐路的肚子上,缓缓低下了头。 “学长,你说谁是这种货色?谁恶心,嗯?”他一边低声问,一边用力地踩在他的肚子上。 徐路疼得直骂三字经,他咬牙切齿地抬起身。 “你他妈就是任纾那个*的姘头吧。” 吴睿宣离得不远,他很快听到声音,一转身就认出了任绎,他和任绎只见过两三次,但每一次都让他不自在,他甚至摸不清这不自在的缘由。 他大概猜出任绎打徐路的理由,徐路说话很难听,不过他对谁都是这样,不高兴的时候连自己都骂。 他把手里的车往旁边一扔,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 吴睿宣跑过来,手还没碰到任绎的袖子,就见任绎抬起头,脚还在徐路的肚子上,冷冷地看着他。 “还没轮到你。” 吴睿宣不想和他一般见识,皱着眉伸出手去拉任绎的胳膊,想把他拉到一旁。 他毫无温度的眼神直视着吴睿宣,“谁都不能骂她,你的狗也不行。”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这样对待,这让吴睿宣的自尊心很是受挫,他一个从来不会大声说话的人竟然也被激出了脾气。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你不过是她的弟弟而已,我和你姐姐怎么样与你无关,你也没资格打我的朋友。” 任绎这才将踩在徐路身上的脚松开,嘴角露出一抹讥笑,不过他很快收起了笑容。 “任绎!” 听到声音,任绎僵在了原地,转身看到了不远处跑过来的任纾。 【武力解决问题,不值得学习。】 你答应过我 徐路见任绎没了反应,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偷袭,被吴睿宣一把拉住。 不知吴睿宣和他说了什么,他才撂了句狠话,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任绎不自然地将右手背到身后,他就这样看着任纾一脸担忧地冲过来,擦过自己,走向了吴睿宣,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任纾神情紧张地和吴睿宣比划着什么,比划完她侧过头,没有看任绎的眼睛。 “你先回家。” 她的声音并不大,说完她便和吴睿宣往前走。 任绎双拳紧握,看着前面两人交叠的衣袖,低声道: “不要走。” 她说过,他不喜欢的事,她都不会做的。 任纾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只坚持着那句话“先回家吧”,便和吴睿宣消失在了小巷。 他们走了,任绎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天黑到完全看不见了,也没有一个路人经过。 他不知道原来那么热闹的市中心有一个这样寂静的巷子。 他站到腿像是有无数个蚂蚁在啃噬,那个人也没有回来。 一开始,听到一点声音,都像是心里奏起了音乐。他装作不经意地抬头,原来只有觅食的野猫。 后来他不再自欺欺人,如果她来,他会知道的。她手上的链子会发出清脆的声音,离很远他都可以听见。 那是他在黑夜里系在她手上的,和他的感情一样见不得人。 任绎抬起手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分钟就到十点了。 他决定再给自己三分钟的机会。 如果三分钟后她没有出现,他就会藏起不该有的心思,像自己从前做的那样,退回到该有的关系中,彻底消失在她的周围。 180秒原来过得这么快,指针指到10点的时候,他心底甚至感受到了一丝解脱,他在黑夜中笑了笑。 任绎的腿有些僵硬,走了很久终于走出了没有一丝光亮的巷子。 他眯着眼睛适应路灯的光亮。 这时,他才看见有一个人站在街口。 她的手里拎着药房的袋子,像是跑了很远的路,她捂着胸口喘着气。 “不是让你先回家吗?” 任绎就这样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任绎想如果她不来,他就会乖乖做回任纾的弟弟,像对待姐姐一样对待她还有她的男朋友。 可是,她出现了。 他听着胸膛如雷的心跳声,这才明白,原来他一点也不想解脱啊。 任纾只知道,她远远看到任绎安静地站在原地,像是等消气的家长接他回家。 她鼻子酸涩,不知道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去拉任绎的手。 她拉着他准备往前走,后面的人就挣开了手,从她的背后用力地搂住了她。 任绎的胸膛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没有一丝缝隙。 “你答应过我,会听我的话的。” 他的声音闷闷的,听得任纾喉头发酸。 她低头看着她腰间的手,小声呢喃: “喝醉说的话也算数吗?” 任纾感受到那双手搂得更用力了。 耳边传来一阵热气,他的嗓音低沉且压抑。 “算。” 许久,任纾才从醉酒那晚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原本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她拍了拍扣在她腰间的手。 “任绎,我们回家吧。” 我不喜欢看见你受伤 任纾还在数学晚自习老僧入定的时候,校服口袋的手机震得她磕到了下巴。 任绎给她发了条短信。 “在班级做作业,我半小时以后来接你。” 她揉了揉眼睛,把这十五个字连同两个标点符号看了好一会儿。 “救命,陈老头终于舍得下课了。上他一节课,我觉得我生死簿上得减十年寿命。” 许鸢“哗”得瘫在椅背上,见任纾半点反应也不给,痴痴地盯着手里的手机,立马精神抖擞地伸长了脖子。 “你看什么好东西呢?我也要看。” 任纾条件反射地就盖住了手机屏。 “有什么好看的?我弟弟要来接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这么清白的事这也值得你八卦吗?” 任纾像是被开启了什么开关,这么长的一段话一口气也未喘。 说完,她涨红了脸,不再看许鸢。 徒留许鸢在座位上一脸莫名其妙,她伸手在任纾额头摸了摸。 “没发烧啊,你嘴巴叭叭叭什么呢?我什么都没说嘛。” 她委屈地碎碎念,走之前又偷袭了下任纾,“你个神经就慢慢在冷宫等你的皇帝弟弟来临幸你吧,我走啦。” “住嘴啊。” 任纾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只做出要打她的动作,便丧气地打开数学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随便翻了一页,不会做,第二题,还是不会。 她抬头看了看讲台上被同学围住还没离开的数学老师,翻开了答案页。 一道题的答案还没研究懂,手机上又收到了许鸢的发来的一张图片。 点开大图,任纾一头雾水。 她只看到任绎模糊的背影,她从不可能认错的,像是在离校门口不远的街道上。 “你拍我弟弟干嘛?” “???你除了你弟眼里就没看见其他人?他前面那俩人中有个是你男朋友吧!你弟看起来好奇怪……” 任纾这才睁大了双眼。 任绎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提着包,任纾竟然觉得他身上笼罩着莫名的戾气。 她连书包都没收拾,拿着手机就跑了出去。 她出了校门给许鸢打了电话,问是在哪里见到他们的。 “我妈开车来接的我,你就出了校门往北,等等,说北你也听不懂,你往左,一直走过了第一个红绿灯再往右就好,我感觉是吴睿宣回家的方向……你别急,慢点跑啊。” 任纾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觉,比起单纯的疑惑着急,她更有一种什么事都掌控不了的恐惧,她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这不安,在她远远看到任绎脚底踩着一个人,又试图对吴睿宣动手时,涨到了最高点。 她努力忽视任绎那一瞬间无措的眼神,只敢用余光看他一眼,便和吴睿宣一起推车离开。 吴睿宣手上推着车,两人不知在想什么都没有开口,等走出巷子时,任纾才硬着头皮开口。 “我替我弟弟对你还有你朋友说声对不起,他年纪小,我回家一定会管教他的。” 她绞着手指,琢磨着怎么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能去找你的朋友道歉。” 吴睿宣冷静下来以后也有点愧疚,毕竟是徐路先骂的人。 他摆了摆手,“不用去找他,不完全是你弟弟的错,是阿路的问题,你就别怪他了。” 任纾这才抬起头,眼睛里有着盈盈亮光。 “那你,可以拜托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家长和学校吗?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我弟弟他成绩很好,不能有污点的,你朋友的医药费我来出,你能不能让他大事化小呀?” 交往期间,任纾何曾用这样低的姿态和他说话。 交往?想到这两个字,吴睿宣都觉得讽刺,他看着她,心头涌出一丝苦涩和讽刺,她甚至没问一句他们为什么打架,好像只有她弟弟的未来才是天大的事。 “你……不用这样,我们就算分手了,你弟弟也是我的弟弟,我会和阿路好好说的,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样说,任纾终于笑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倒真像认识很久的朋友。 走了一会儿,任纾在一家超市门口拉住了吴睿宣的车。 “说好了,你朋友的医药费一定要让我出好吗?” “嗯。”虽然吴睿宣觉得没必要,但为了让任纾心里踏实,还是答应了。 任纾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指了指前面的药房,没注意到吴睿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雀跃。 “我想进去买点东西,我弟弟胳膊好像流血了。天很晚了,你别推着车啦,快回家吧,不然阿姨该担心了。” 吴睿宣顿住了,好一会儿,他点了点头。 待任纾转头的瞬间,他又轻声叫住她。 “任纾,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对吧?” 任纾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吴睿宣竟然觉得她看起来很是低落,他真蠢,竟然还不想放弃。 他们走了那么久,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额头受伤了,她的心从来不在自己身上。 “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你吗?” 任纾像是看着他,又像是在放空, “喜欢,但不会是那种喜欢,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见吴睿宣好像要说什么,任纾笑了笑,对他招了招手。 从前她因为孤单想要有人陪,但现在她不想心里装着一个人和别人在一起,反正没人会来管她的心。 进了药房,她却自我安慰,说不定没多久就会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这样严重,她才多大,这时候的感情通常不作数的。 买完药任纾打车回了家,一路上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太阳穴也涨得发酸,离开时任绎的种种表情侵占了她的整颗心。 他现在在家做什么么呢?有没有怪自己没有等他来接自己,和他一起回家? 她以为她会关心任绎到底为什么打人,但她现下心里只有担心,就算全部都是任绎的错,她也不愿意让任绎给人道歉。 她可以对人低头,但任绎不可以,那个画面,她想想都受不了。 她怕她本应该活在云端的弟弟被沾染上肮脏的泥印。 她估摸着自己是不能为人父母的,慈母多败儿。 任纾作了种种心里暗示,进了家门,却听刘阿姨说任绎压根没回家。 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不敢相信。 任绎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个招呼也没打,又离开了家。 坐上了出租车,她的心还是跳个不停。 任绎的手机完全打不通。 “他不会在那里等我,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他从来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他可能和朋友在一起,手机只是没电了。” 人有时候真得矛盾,就像任纾,她一路都在自我安慰任绎不会在原地等她,可当她真的在巷子口看到任绎的时候,她心里莫名的喜悦却压得她喘不了气。 不该有的喜悦原来是会让人痛苦的。 她麻木地忽视身后那个人的拥抱带给她的悸动,淡淡道: “任绎,我们回家吧。” 身后的人依旧埋在自己的脖颈处,摇了摇头。 “腿麻,走不动。” 任纾轻呼了一口气,笑着说,“那要我背你吗?” 任绎这才抬起头。 “你背不动我的,我已经长高了。”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得比你高大许多了。 任纾低下了头,看着任绎的右臂,血早已凝固,结成了脆弱的痂。 她伸出手,摸了摸任绎右臂没有流血的地方,涩然道: “疼吗?” 身上一直没有松开的双臂霎时离开了她。 任绎有些难堪地捂住了伤口。 “不疼。” 好一会儿,任纾吸了吸鼻子,才转过身,藉着路灯的光亮看着任绎。 “以后不要打架,我不喜欢看见你受伤。” 任绎一直紧绷着的脸这才有了一丝笑意,他微微低头,凝视着她。 “我答应你。” 说完,他拿起书包,伸出左手有些犹豫地拉住任纾没拎东西的那只手,慢慢往前走。 双手紧握的瞬间,任纾好像知道为什么任绎还在原地等她,那一刻,她终于相信,血缘这种东西原来真是有感应的。 回家前的这段路,她决定什么都不要想,等进了家门,这晚不过是一个姐姐担心晚上迟迟未归的弟弟罢了。 仅此而已。 存稿即将告罄?_? 我喜欢上了别的人(二更) 任纾没说要打车,任绎便牵着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一路无话。 尽管已经晚上十点,气温仍是很高,两人牵着的手间黏糊糊的都是汗,但没有人要放开。 往常打车十分钟的路程,竟走到了快十一点。 走到假山的时候,任纾拉住了任绎。 任绎见她在台阶上坐下,打开了手里的袋子。 任纾直接把东西在台阶上放好,抬头示意他也坐下。 她将他的胳膊拉过给他消毒,动作轻到任绎以为是羽毛划过。 “我明天会去跟他道歉。” 任绎右手紧紧抓着膝盖,此时此刻,他说不出“男朋友”三个字。 任纾头也没抬,继续手上的事。 “你不要去道歉。” 任绎这才抬眼看她。 “我刚才让你以后不要打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受伤,万一别人打你,你可不能像耶稣似的,人家打你左脸,你客气地再把右脸伸过去。” 任纾像是很认真地和任绎商讨一件大事,皱着眉很是严肃。 “好。” 等伤口包扎好了以后,任纾才放松了下来,手依然搭在任绎的胳膊上。 任绎见她仍没有起身的打算,也陪她坐着。 任纾身后有一棵树,最矮的枝丫上挂着两栈红色的小灯笼,暖黄色的光就倾洒在她的头顶上。 任绎在假山的阴影下就这样看着她。 半晌,任纾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任绎透过搭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明显地感受到她在颤抖。 “我和他分手好一阵了,是因为……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上了别的人。” 她努力用着最轻松的语气,但连凉亭的猫都能听出她的声音已经抖到浏阳河去了。 任绎从她说话开始,就僵直着身体坐在那里。 但他没有出声,他知道,任纾还没有说完。 “你知道我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上别人的吗?我从来没想去亲别人,但我很想亲他,我也那么做了……” “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睡在我身边,喉结特别好看,睫毛也是我见过最长的,有那么长……” 任纾一边牙齿打着颤,一边用手比划着,从头到尾没有看任绎的眼睛。 “对了,你知道我今天怎么找到你的吗?你连背影都那么好看,和别人不一样,走路像是带着风,照片里我只能看见你。” 她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只能感觉她手下的胳膊青筋收紧。 任纾好像在内心里放了一把炮竹,现在到了引燃爆炸的时刻。 她闭上了眼睛,将搭在任绎胳膊上的手缓慢移开。 “我又扯远了,我继续跟你说他,我答应他,我再也不会喝酒,不会再做他不喜欢的事,我都记得。” 只有飞机在高空飞行才会出现的耳鸣又出现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因为她无论多么用力掐自己的虎口,都没有任何感觉。 许久,她感受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分开她的两只手,轻揉她的虎口。 “很喜欢吗?”那个人的声音沙哑,是极度压抑下的低沉。 “嗯?”任纾没反应过来。 “我是问,很喜欢那个人吗?”他的声音轻到怕打破这个梦。 任纾咽下喉间的那股酸痛,“嗯”了一声。 任绎张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一字一顿地说: “他也是。” 任纾闻言眼眶一热,她强挤出一丝笑意, “我好像咬到了舌头。” 她说着身子侧过去了一下,微笑道: “姐姐跟你分享了自己的秘密,你以后喜欢什么小女孩记得也要和姐姐分享才行。” 任绎两只手控制住她,她根本动不了。 任纾这才抬眼看着任绎的眼睛,好像往一潭湖水,丢下一颗很小的石子,最终湖面将恢复平静。 就像,那颗石子不曾存在过,那双眼也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 但很快,她面前漆黑一片,一只手虚虚地覆在她的眼睛上。 “我都明白,没关系的。” 任纾听着他沉稳的声音,闭上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湿热的液体烫得任绎的手心好像是被放置在火上烤,他微微低下头,收回手吻在任纾的眼睛上,就像他曾经在她做噩梦时做的那样。 只是这一次,他很快移开了。 半晌,喉咙间才发出声音。 “我都听你的。” 任纾却突然将他搂紧,她搂住他的脖子,垫着脚将下巴靠在他的颈窝。 任绎抬眼,头顶的月光像是一口井,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从这井里打捞一个结局。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轻抚在任纾仍在微微颤抖的背上。 “没事的。” 等任绎把碘伏纱布收拾好了,两人牵着手往家走,很有默契地在家门前松开了手。 等陈女士从慕尼黑回来以后,见到的就是与离开前别无二致的姐弟俩。 说是别无二致,倒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任纾似乎在她不在家的时候养成了独立的好习惯,上学放学坚持一个人,饭桌上和弟弟也有说有笑,只是两人很少有视线上的交流。 还有,她再也没有看见周末待在客厅漫不经心看着无聊新闻的任绎,也没再看见在任绎回家时,不管隔得多远都要来抢着开门的任纾了。 任纾觉得她作为姐姐,终于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只要是为任绎好的,她不觉得有任何不适,甚至任绎的生日,她不动任何脑筋地回送了一个钱包。 她将自己伪装成最合适的对象,爸爸妈妈的乖女儿,弟弟的好姐姐,无数个失眠的也要,她都在夸自己。 谎言说得坚定一点,久一点,就可以将自己也骗进去。 逃兵(三更) 2018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只有雾霾,没有雪。 任纾一如往年,在填写日期的地方习惯性写上“2017”,再如梦初醒般将“7”写成“8”, 整个高三的低气压还是有点影响到任纾的,元旦过去没几天,陈女士先后给任绎还有她开了家长会。 考完试直接放了寒假,S中作为省重点,连放假都和其他学校不同,高一是放足了假,从1月11号放到2月下旬,高二和高三从1月11号放到周日1月14号,美其名曰“充电”,然后正常上课到除夕前。 11号的早上,任纾刚从学校把各科老师发的四天“充电”时间要做的几沓卷子拿回家,就看到陈女士在客厅给爸爸打电话,见她来了,陈女士对着电话又说了几句,就把她拉到沙发上坐着。 陈女士对任纾的成绩一向没什么要求,只求健康就行,她不愿意她背负升学的压力,当然她也不愿意让任纾随随便便去什么大学。 “最近怎么蔫蔫的?担心高考?”陈女士摸了摸女儿软软的刘海。 担心高考?就当做是吧。任纾点了点头。 “你哪里需要压力?我和你爸早就考虑好了,不过还要看你的想法。我和他想着高考完以后你直接出国留学,你喜欢德语咱们就选德国,不过那里理科多点,法国也不错,读文学、音乐或者高商随便什么。你爸在巴黎还有斯特拉斯堡都有不少朋友,离得近,他也方便去看你。其他我没怎么考虑,你离得太远没人照顾,我多少还是不放心……” 陈女士嘴里还在说着话,但任纾已经听不清了,从听见“出国留学”四个字开始,她就僵在沙发上了。 许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是,我不会德语还有法语啊。” 陈女士轻拍了一下她的手,“合着我刚刚说话你都没听见?已经放寒假了,明天开始每天找外教给你补,学得差不多就行。” 任纾正听着,见陈女士突然抬起头笑了。 “儿子,拿完作业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任纾应该和妈妈一起,关心一下回家的弟弟为什么不进家门,但她不敢转过头,他一定认为她要做逃兵了。 任纾听见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整个脊背都在冒虚汗。 她竟然冒出不合时宜的念头,会不会,他是来让她不要出国的? 只是,身后的人经过她们去了厨房。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亦或是其他。 陈女士继续回过身跟她说话。 “你如果都不喜欢,实在想留在国内,也不是不行。” 任纾耳朵听着厨房的动静,眼睛盯着茶几上的花,像是怕吵醒寄住在花里的虫子般轻声道 “那就法国吧。” 她甚至笑着说,“不是说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吗?” 陈女士倒没嘲笑她这个理由,只是点了点头。 “我一会儿去把你爸整理的学校资料给你看看,万一你想法改了,反正还有时间,别紧张知道吧。” 陈女士起身离开的时候,罕见地施展母爱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任纾用余光扫视,偌大的厨房哪里还有人,早就不在了。 晚上她又做梦了。 她梦见很小的时候求任绎陪她离在家不远的废旧工厂玩捉迷藏,她躲起来等任绎来抓自己,结果等了很久,任绎都没有找到她。 后来她一边哇哇地哭着从黑漆漆的工厂里跑出来一边叫任绎的名字,叫着叫着人就惊醒了。 任纾摸了摸自己的脸,全是汗,腿也有些抽筋。 她坐在床上看了一眼闹钟,才7点多。 凌晨3点睡着,放假第一天,她不该醒得这样早。 可是她腿麻得让她受不了,没过一会儿,她听到隔壁有一些动静,是任绎房间的声音。 她听着那声音,靠着床头,终于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曾来得及过(四更) 再一次醒来已经12点,肚子没有饿的感觉,任纾在床上赖着,一直等到陈女士来敲她的门。 “任大仙,你早饭不吃,午饭也不吃,喝露水是吧?赶紧给我出来!” “知道啦。” 等她洗漱完出来,陈女士还在门口没走。 还没等她说话,陈女士就抢先一步。 “你不要以为我碎嘴,我就是关心关心,你和你弟闹矛盾了?” 任纾一听她提到任绎,先是一怔,最后笑容僵在脸上。 陈女士以为自己猜对了,苦口婆心起来。 “你跟你弟弟这个闷葫芦生什么气呢?他是你亲弟弟,对着别人再冷,对你那是没有话说的,”说着她停顿了一下,见任纾不说话,又继续说道,“他中考刚结束的时候,你不是挺没脸没皮的吗?怎么现在这样了?” 任纾挤出一丝笑意。 “我什么时候没脸没皮了妈?你这样打击我,不怕我抑郁吗?再说,我怎么对我弟了?” 她对他,不是做了姐姐该做的吗? “你还犟嘴,你弟弟去美国,你不送一下怎么也应该下来吃个午饭吧?我要叫你,你弟还不让。你一睡睡到这个点合适吗?” 任纾突然抓住了妈妈的手,颤声道: “他去美国了?” 陈女士狐疑地盯着她,“别说,演得还挺像,昨天我在沙发上难道没说?你不是'嗯嗯嗯'听到了吗?” 任纾骤然松开了手,点点头。 高一时班里也有同学上了一学期的课便去了美国上高中,她好像回到昨晚的梦里,梦里她在叫任绎的名字,但周围只有回音。 他没有来找她,因为是她先躲起来的,所以任绎也不要她了。 她终于演不下去了。 陈女士张大嘴,见女儿一瞬间黛玉附体,尴尬地推了推她。 “你弟弟下午5点的飞机,还来得及。” 任纾失神地摇了摇头,他和她不曾来得及过啊。 陈女士翻了个白眼,一手推开她就进了任纾房间,在她书桌上翻了翻,找出一个酒红色的本子扔给了她。 “瞧你这如丧考妣的一张脸,给人看见以为死了妈呢,”说着又像被噎到了,“想去美国你也去,你妈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从S市直飞夏威夷就那一班,到了机场给我发个短信,我给你买机票。” 见任纾仍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陈女士气得吼了她一声,“你去不去?我数到三,一……” 任纾攥紧手里的护照立刻往楼下冲。 任纾什么都没想,她只是很着急,着急打车,着急找航班消息,着急找那个人。 她觉得自己不紧张,就是什么也看不清,害得她到了机场就撞到了一排行李手推车,脚也扭到了。 好在那一排推车只是被撞得远了些,被工作人员扶住并没有撞到别人。 周围有几个人在看她,她小声地道歉,还记得低头翻口袋里的护照,还在。 她挣扎着起身,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起来。 任纾没有抬头,只是看着那人脚上的那双鞋,眼睛瞬间红了。 见她低着头,任绎就要弯下身子看她的脸。 “哪里撞到了?” 听见声音,任纾将头垂得更低。 她看见任绎蹲下,将她被撞的皱巴巴的裤子拉了拉,闷声道,“你答应过。” 任绎抬起头,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得见任纾的眼睛,他想他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抬头。 他站起身,没说话。 “你答应过,不会离开的,就算离开,也会带上我。” 任纾终于仰起脸,眼睛红得彻底。 任绎只看了一眼,立马转过了头。 “你不是也快要走了吗?” 任纾拉住他的手,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想走的,她想说,用余光看看他就可以。 任绎扯出被她拉住的手,任纾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用手挡住脸,“对不起,我是刚刚被撞得太疼了才这样的,我不是故意这样的。” 手帕遮住了她的眼睛,任绎用手帕擦她的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尽。 他觉得心上好像有一团火,滴在手帕上的不是泪。 他把手帕塞到任纾的手里,把他身旁的箱子放在任纾面前,说了一句“看好”就往不远处走去。 任纾见他跟一群人说了几句话,又走了回来。 见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任绎才说道,“妈和我说过了,一起去吧。”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那群人,又看了看他,这才明白过来。 “你,是和同学一起去旅游?” “嗯,不过我刚刚和他们说了,不一起了。” 任纾见他神色平淡得像是在超市挑水果,有些怯生生地问: “我们,可以吗?” 任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是妈妈让的。” 它说着把任纾的护照放到自己的包里。 陈女士一人在家,想想还是奇怪,弟弟和朋友去美国旅游,她就羡慕成这样? 不过也能理解,本来任绎中考过后,他们准备一家四口去洛杉矶,连签证都办好了,结果他们的爸爸临时有事回了德国,任绎就自己去了云南。 看样子任纾想去美国很久了,陈女士这样想着,心里还有些内疚。 等上了飞机,任纾才意识到,刚刚值机的时候任绎为什么那样看着她。 任绎要托运行李,她什么都没有,想着节省时间,就在另一个值机人员跟前取了票,这也意味着,她和任绎不可能坐在一起了。 等她入了座以后,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头,忍不住地往后看,一回头,就看见任绎也在看着她,那眼神看得她心里一颤,她不舍地转过头。 她后背垫着毯子还有枕头,难受她也不想管,戴上耳机抱着胳膊闭上了眼。 没一会儿,有人把她背后的毯子枕头扯了出来,又帮她盖好,她再不想搭理人,也不得不说声谢谢了。 刚睁开眼就看见任绎把一个u型枕塞到了她的脑后。 她睁大眼睛,心里喜滋滋的,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把耳机摘下来,“你和她换座啦。” “嗯。”任绎帮任纾整理好,才把自己的毯子拿出来盖上,把飞机上自带的枕头放到脑后。 任纾见他闭上眼不再说话,小心翼翼靠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只要任绎推开,她就立马放手。 手里的胳膊一动,她的心也跟着一起。 是她总在得寸进尺呢,她低下头,想把手抽出去,就被任绎拉住手臂,缓缓下滑,最后覆在她的手掌上,十指相扣,牵着藏进了毯子里。 任纾垂头看着毯子隆起的形状,许久,她抬起另一只手把脑后的u型枕塞到任绎头后,没等他反对,就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 “我枕着你好不好?” “好。” 存稿被我修完全发掉了,不让不想写新的,明天码字大概不会有更新,下一次夏威夷见。 夏威夷(上) 出关以后,任纾才明显感觉到夏威夷的“热情”,她脱掉了身上的羽绒服,打着哈欠跟在任绎身后去取他的行李箱。 “困了?”任绎推着行李转头看向她。 在飞机上的十五个小时里,任纾几乎没有真正睡着过,她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有一点点。” 任绎将她往他身边拉了拉,“人多,别发呆。” 任纾目光直直地看向机场外。 “外面看起来好亮,这里现在几点呢?” 其实她是没话找话讲,亦或是不知道该讲什么。 刚刚手机关掉飞行模式的瞬间,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变成了夏威夷的当地时间。在人群中,她有些无所适从。 “下午四点。”两人已走出机场,任绎答完她往不远处的一辆轿车走去。 任纾知道那是任绎在浦东机场就已经联系好的接机服务。 一刻钟过后,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任纾下了车才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雨。 她还没来得及举起手里的外套,头顶已经不再有雨滴落下。 任绎带了伞。 “你好厉害。”她在伞里抬头看向他。 见任纾眼露惊喜,他淡笑着解释:“这里一月经常下雨。” 进了酒店,任纾努力表现得没那么尴尬地站在行李箱旁边,看着任绎在前台办理入住。 耽误了一会儿,她猜想大概因为她和任绎都未成年吧? “和亲弟弟开房”这五个字开始钻进她的大脑里。 等任绎终于拿到一张房卡后,她推着行李低着头跟上任绎。 是双床房,任纾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靠近浴室的那张床边。 “你想睡哪张床?” “随便。”任绎将行李箱放倒,拿了一套单衣进了卫生间。 浴室的玻璃磨砂但透明,任纾局促地收回目光,不安地站在原地。 全程只有两分钟,很快,任绎从浴室出来将他换下来的厚衣服整理好放进了行李箱。 “你的手机给我。”他穿得一身清爽站在任纾的面前。 “哦哦。” 任纾从来不会给自己的手机设密码,她看着任绎拿着她的手机,没过一会儿又将手机递到她手上。 “给你连上网了。我出去一趟,有事给我发微信。” 没等任纾开口,他神情温柔地看着她: “你没带夏天的衣服,我去给你买。”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会热,你会中暑。”他下巴对着浴室扬了扬,“你先去洗个澡,洗完睡一会儿。” 任纾想起室外的气温,纠结了一会儿也只能点头。 “那你快点回来啊。” “嗯。” 任纾脱掉衣服简单地洗了洗,因为体质问题并没有出什么汗。 她裹着浴巾探出头,发现任绎还是没有回来。 任纾犹豫着在靠近浴室的床边上坐下,左等右等任绎还是没有回来,最后她头靠着软软的枕头着进入了睡眠。 任纾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后,她发现屋内一片黑暗。 她不知道任绎是不是在靠窗的那张床上睡下了。 “你回来了吗?”她小声问。 没有人回答她。 她心里害怕,开了自己身侧的小灯。 那张床没有人,甚至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她有些慌乱地打开手机,才发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七点了。 任绎在凌晨三点多给自己发了一条微信。 “我出去走走,给你叫了餐,饿的话微波炉热一下就好。” 任纾抬头看向电视柜下的长桌子,确实摆满了食物。 她下了床才看到床尾摆着两套夏季的衣服,一件是波西米亚风的长裙,还有一套是白色的套装。 旁边还有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白色的内衣裤。 她拿起裙子才发现衣服似乎已经被洗过烘干了,摸起来很松软,还有淡淡的香味。 “任绎……”她轻轻地叫他的名字。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打算换掉浴巾,抱着裙子往浴室走。 这时,手机在床上疯狂地震起来。 可能是任绎的信息,任纾快速地折回,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一堆英文短信。 入眼便是“emergency alert”,任纾英语一般,但这些词她还是认识的。她一条还没看完,又有一条跳出来。 她的目光定在“nuclear war”这两个单词上,她嘴唇半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手抖着找到任绎的头像,开始给他打语音电话,对面却一直提示她对方正忙。 “接电话啊……” 眼前一片模糊,她不知道不远处传来的鸣笛究竟是真还是她的幻听,酒店的走道里全是慌乱的人声。 要死了吗?可是任绎怎么还不回来? 她拿着手机,不顾自己身穿着浴巾,全靠本能地打开门就要往外跑,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推回来。 “穿成这样你要跑去哪里?” 他背靠在门上喘着气,面上发白,声音却全无即将步入死亡的恐惧。 任纾听到他的声音,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倏地落下,她扑进任绎的怀里。 (对不起还是刹车了,今晚还有一章,下一章还是晚上发合适) 夏威夷(中)H 任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无意识地低声呻吟。 窗帘被拉死,但依然有光,现在大约是中午。 身体酸胀难耐,眼睛因为流了太多泪早已肿起,她目光涣散地支起上半身,赫然发现自己的双腿张开,而任绎的头正埋在她的腿间。 下面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她抑制住呻吟的欲望,用力地眨了眨眼,才确定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如果她再傻一点,她会怀疑她和任绎上天堂了吗?但此时,她只能确定两件事。 她和任绎没有因为核弹而死,还有,她和任绎做爱了。 闭上眼就是她哭着扑进他怀里,光着身子不断吻他,两人一刻也等不及地在门前的地上像动物一样做最原始的运动。 任纾还在出神,腿间的人不疾不徐地吻着她的穴口,很快舌头也探进去安抚性地打转、舔弄。 穴内的软肉自发地吸着他的舌头,任纾本能地弓起腰,像是要将自己完整地送进他的口中。 腿间汁液横流,床单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湿透,任纾的呻吟变了调,她开始抽抽噎噎地叫他:“任绎……” 她带着哭腔叫他的名字,任绎终于舍得离开她早已湿润的下体。 他垂头摸着她下面的两瓣唇肉,低声开口,“肿了。” 自然会肿,任纾不会忘记清晨在她满脸泪水吻上任绎唇的瞬间,他胸腔起伏,下一秒激烈地拿回主动权,狠狠地啃咬她的嘴唇,像是要将她吞咽。 两个人倒在房间门口的地上激吻着,谁也不知道核弹在哪一秒会到来。 浴巾早已在两人接吻的时候松动掉落,她光着身子,一边哭一边去脱任绎的衣服。 陈女士,远在德国的爸爸她全忘了个干净,她只知道自己和任绎要死了。 裤子刚被扒下一点,任纾就急迫地挺身,任绎将硬物捅了进来,撕裂一般的痛,她依然让任绎不要停。 “再重一点……” 她想,如果可以在核弹来临前被任绎操死就好了。 任绎吻她的眼睛,不愿意她看见他此时的神情,他一直沉默地插入,额头的发丝落下滴滴汗水。 快感是有的,疼痛更甚,他不断地挺进,一句话也说不出。 第一次射精前,他被任纾紧紧抱住。 “射在里面。” 软掉的性器再一次胀大,两人因为这句话再一次疯狂地吻起来。 她不断地流泪,原来恐惧死亡是本能,爱任绎也是。 在这两种情绪的夹击下,任纾很快陷入昏迷,昏迷前,任纾双腿夹住他的腰,近乎贪恋地摸着任绎的脸,“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任纾因着脑海里几个小时前的画面穴肉再一次收缩。 她张开口,想要问些什么,任绎已经覆在她身上,用灼热的吻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手却向下摸了摸她湿淋淋的下体,他找到早已被他舔到充血的阴蒂,食指轻轻地揉弄,任纾瞬间就泄了。 他轻咬她的嘴唇后,将她的两条腿抬起架到他的肩上,硕大的龟头顶在她的穴口处,他再一次低头去吻她。 他含住她柔软的双唇,身体微微压她的双腿,缓缓地挺入。 性器再一次进入她体内,穴内的淫液被挤压出,两人结合处早已一片粘腻。 唇被含住,任纾只能从喉咙发出闷闷的声音。 她是舒服的,她后背不断地蹭着床单,灭顶的快感再一次袭来。 高潮的时候,任绎皱了皱眉,最后他没有拔出来,再一次射进任纾的身体里,清晨收到那个误报后的一个小时里,他将精液射进去两次。 任绎将她抱起,面对面躺在干净的那张床上。 半软的性器依然在她的腿间,任纾环住他的腰,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睡吧,”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剩下的,醒来再说。” 任纾其实睡不着,但她还是强逼着自己闭上了眼,任绎希望她睡觉。 她和任绎没有死,她和任绎再一次做了。 算了,那就醒来再想吧。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她再一次睁开眼时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坐起身才发现任绎早已换好衣服站在窗前。 听到她起身的动静,他逆着光看向她。 “醒了?” 任纾双腿打颤着下床,发现下体已经被清理过。 她身无一物地走到他身边,静静地靠在他胸前。 “你去哪里了?”再开口嗓子干哑得吓人。 “去看日出。”他轻声回答。 两人沉默着不再说话,她靠在他的胸膛处听着任绎的心跳声并不平静。 很快,他拉着她走到一张桌前。 桌上是一杯水,还冒着热气。 他平静地拿起桌上的一颗药,连同水杯递到她面前,却抿紧嘴唇。 任纾看到他手上的青筋,喉头微涩。他一个人出去买的吗? “不怪你的。” 她对他笑,拿起他掌心的避孕药就着水咽了下去。 下一秒她被用力地扯进他怀里,水杯砸在铺着毯子的地上,发出微弱的,可以被忽略的沉闷声响。 “带我去看日落吧。” (因为最近墙的问题,接下来除了更新就不上来了。留言不能及时回复,对于不足的地方先提前抱歉了。) 夏威夷(下)h 他们在傍晚时分散步到落日海滩*,那时太阳正往湛蓝色的海面缓缓下沉。 天空中白色的云朵渐渐被落日染成金粉色,这是任纾第一次见到粉色的云。 她手里捧着任绎刚刚在流动冰淇淋车给她买的彩虹冰,脱掉他给自己买的沙滩拖鞋,光脚踩在细腻的沙上。 出乎任纾意料的是,沙滩上游人并不多,远远看过去,倒是有几个人在海上冲浪。 “想冲浪吗?”任绎定定地看着她,最后伸出手擦掉她嘴角被菠萝冰染上的黄色。 任纾看着一望无垠的海面摇了摇头,她对冲浪好像没什么兴趣。 “不太想,你呢?” “我陪你。” 任绎低下头将带来的垫子在她脚边铺好,拉着她坐下。 他坐在她身后,任纾想了想,还是将头往后倚在任绎的肩上,整个人落在他的怀里。 反正他们之间什么样的事都做过了,好像也不差这一桩。 她不再去想出门前在手机上看到的“夏威夷核弹来袭”是误报的新闻,任由海风拂面,靠着任绎小口吃着冰,含含糊糊地说,“我们好像在拍《蓝色生死恋》。” 任绎双臂环着她,手搭在她的腿上好让裙子不被风吹起,“哪里像?” 他从前从不会搭她这些话的,任纾从他怀里回过头。 “你看过吗?”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久久地盯着她的双唇,最后抬眼与她对视。 “没有。” 任纾咽了咽口水,犹豫着将手里已经有些化的彩虹冰举起。 “要、要吃吗?” 细碎的黑发垂下,他低头覆上她的嘴唇。 不断有白色的浪花涌到任纾的脚趾处,海水的温度转凉,任纾热情地回吻任绎,直到余光中出现一只超出她认知的海龟离他们越来越近,她才尖叫着缩回还在任绎嘴里的舌头。 “任绎!” 任绎一只手仍握着她的脖颈,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擦掉她唇上的晶莹,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从金黄色的海岸往他们这里攀爬的海龟,一瞬间也有些愣住。 很快,他轻笑着拍了拍任纾的背。 “别怕,只是海龟。” 说完,他速度极快地起身,连同毯子将她抱起来,一直走到离岸边有一定距离的椰子树旁才把她放下。 任绎面对着任纾坐下后,就听见她懊恼的声音。 “你给我买的彩虹冰被我丢那里去了……” “我去给你——”他“拿”字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任纾抱住。 她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任绎从两棵树间看到已经有一位阿姨拿着长长的夹子在清理地上的垃圾了。 “我好像乱扔垃圾了。” 任纾对着他尴尬地笑了。 “没事。”他眼含笑意地揉了揉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你有好久都不对我笑了。”任纾痴痴地看着他。 任绎垂下身子,挡住风,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心事无法与她言说,只能低下头不断地吻她早已被自己亲肿的唇瓣。 只要他吻上去,任纾就会黏上来,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不肯放,只要他想做,她就不怕。 两人跪在垫子上吻得情动,任纾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他喉头微动,手顺着她的腰线缓缓下滑,探入他为她买的裙子里。 出门前,他没有让她穿上那套白色的衣服,怕她磨得疼,没想到她连内裤都没穿。 那个地方紧紧闭着,才几个小时又紧紧地闭合住。 任纾终于睁开眼,看着笼罩在椰子树阴影下任绎的脸,无措地问,“在这里?” “我想在这里。” 两人其实被各种植物挡得很死,任纾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听到任绎的话,她眼睫轻颤,再一次闭上眼睛不再抗拒了。 任绎想这样做,这里是夏威夷,没有人知道她在和任绎做爱。 他的手指冰冷,手掌在阴蒂处揉了揉,很快就一片濡湿,中指沾上液体后便推进去一个指节。 这样的事不管做多少次,任纾的心跳都快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死掉。 任绎的指甲一直修剪得很干净,软嫩的穴肉包裹住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缩。 即使只是被他的手指进入,任纾也觉得下面是这样的胀。 他找到一个点,用指腹研磨,任纾快要被他的手指搅弄得失神。 “任绎……” 任绎另一只手拖住她的腰稳住她,轻咬她的嘴唇:“你只有这个时候会叫我的名字。” 她抓住他的胳膊,委屈地哼叫。 “我怕……我叫你名字,你不理我。” 心头像是被温水捂热,任绎松开她的嘴唇,安抚地渐渐向下吻,舔舐她纤细的脖颈,随后探进去第二根手指。 酸胀感令任纾说不出完整的话,她不断地重复,“我一直怕你怪我,生我的气……” 任绎沉默地双指顶入、抽出,没有对她的话进行回应,用两根手指玩得她低声呻吟,她哭着在他的手下达到了高潮。 液体顺着腿跟流下,垫子那一处早已湿透。 任绎长久地盯着那处水渍,最后将她的裙边理好,再一次紧紧地将她拥进怀中。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他轻吻她的耳垂。 不远处传来海浪声,海水早已隐进了黑夜里,像是打翻了黑色墨水。 感受到怀中的人气息渐渐平稳后,他静默片刻,问道: “你在想什么?” 任纾安静了一阵,最后小声说: “我在想,小王子那一天看了多少次日落。” “44次*。” “不是43次吗?” 他思索了片刻,“我不记得了。” 任纾也不纠结,点了点头,安静了一阵又开口问道: “你昨晚一直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嗯。”他将她抱得更紧。 “那你看到日落了吗?” “没有,”任绎哑着嗓子出声,他来得太晚,“我看到日出了。” 任纾从他怀里艰难地转过头,声音也有了生气。 “日出好看吗?” 他借着稀疏的星光看着她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微弱的光。 “好看。”他闭上眼再一次吻上去。 *落日海滩:又名“日落海滩”,在夏威夷欧胡岛 *小王子为法国作家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创作的《小王子》的主人公,难过的时候会在自己的星球看日落,原文写的是他有一天看了43次日落,作者去世后(44岁)版本大都改成了44次来向作者致敬。 心知肚明 任绎最后一次射精后,起身将避孕套系紧,连同床边这两日堆满的避孕套的塑封一起丢进垃圾桶里,随后平躺着看着头顶的吊灯。 许久,他闭上眼睛侧过身将头埋在任纾未着一物的胸口处。 任纾还没从激烈的高潮里平复过来,任绎骤然贴近,她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他的肩膀。 其实,这样的姿势让她有些别扭,她的下巴蹭在任绎额顶的头发上,这带着微刺的触感让她这几日以来第一次产生了任绎还是个孩子的想法。 他是那样高大、可靠,只要在他的身边,任纾总是习惯性地依赖,她总是会忘记,任绎比自己还小上两岁。 她兀自想着,任绎从她的怀里出来,两人额贴着额。 “是去德国还是法国?” 任纾的手还僵在他的肩处,好久才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离得太近,任纾看不清他的表情,回答时喉咙里像是含了铅块。 “法国,妈妈说已经给我找好外教了。” “什么专业?”他的手不断地摩挲她的脸颊。 任纾在他的掌心里摇头。“还不知道。” 任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笑出声。“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心底的那根细小的针又出现了,她张开口,半天也只会说叁个字。 “别笑了。” 任绎慢慢地收回笑容,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任绎收回抚在她脸上的手,静静地道: “到了那里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生病,知不知道?” 任纾却抓住他的手不肯放,眼眶发红。 “为什么现在说这些?我还要在家待很久。” 他却看着她不再说话。 家,回了家……她不该明知故问的,这是心知肚明的事。 刚刚陈女士打来语音电话,任绎正侧着进入她,一直到她神色慌乱地按下接听后,他依然没从她身体里退出。 她按下静音后,一边听陈女士告诉她回家以后的安排,一边任由任绎握着她的腰沉默而疯狂地挺入。 最后,陈女士说要来接机,他们是时候回去了…… 任绎闭上眼,他的手依然被任纾紧紧抓着没有放,直到她眼角的泪打在他的手背上,他手指轻颤,最后一次出声: “别哭。” 像从前那样对我笑吧。 和去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任纾在飞机上一直靠着任绎的肩。 下了飞机之后,两人去找托运的行李箱,找到后,任绎一只手推着行李箱,一只手紧紧地牵着她。 直到快走到航站楼的出站口处,任绎缓缓地松开了手。 任纾继续脚下的步子,走出出站口后,她看到陈女士等得有些不耐烦的脸。 “你们飞机晚点了很久啊。” 她戴上笑容,跑过去挽住陈女士的胳膊,任绎一如往常地跟在他们身后。 “我有没有被晒黑?” “一周没见,黑得跟瘦猴儿似的,害你弟也提早和你一起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同学都已经上了两天课了,跟你班主任请假的时候,人家就差点名道姓说我不负责任了。” “我和任绎在免税店给你买了好多护肤品,都是贵的。” 陈女士果然一脸心动,她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回过头来开口还是那样。 “花的还不是我的钱!” 任纾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有变。 (这文给我定义的话是无虐平淡向,不过毕竟亲姐弟,毫无挣扎地在一起也不太可能,小打小闹一下下,完结倒计时) 晚安,任绎 四月的时候,任纾才把学校和专业定了下来,她选了离德国很近的斯特拉斯堡的高等商学院。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她考了两次TCF才勉强考到A2,拿去面签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高考前夕,她突然幻想,假如自己考得特别好,会不会就可以在国内上大学了?她想了许久,睡前才明白过来:压根不是在哪里上学的问题。 她的梦也没能做太久,她高考的分数也只是擦着过了二本分数线。 日子像是被拧了发条,拿到签证已经是七月中,陈女士马不停蹄得与留学中介那边的负责人确定了出国的日期。 其实这日子是早就定下来的,任纾只是没想到自己这样顺利,面签了一次就拿到了offer。 “你和你爸说好转机时间了吗?” “说好了,他说带我去吃饭。” “来得及吗?” “8个小时,来得及。” 因为要在德国的慕尼黑中转,任纾的父亲任良打算来机场看看女儿。 不过他本来也和陈女士商量过每半个月来看女儿一次,他们多少有些放心不下任纾的身体。 要交给学校的支票还有欧元现金陈女士早已兑好,她将贵重的东西放在任纾随身携带的钱包后,又老生常谈地将出国注意事项嘱咐了一通才离开,她实在看不下去任纾收拾行李。 临近任纾出国她才开始纠结,也不知道把女儿送出国是对是错。 经过儿子的房间,她见任绎门敞着靠在床头看杂志,忍不住开了口: “儿子,你闲着没事的话去帮你姐姐整理下行李箱吧,她真是一点条理都没有。” 任绎安静地将书放到床头旁的小书柜上起身,“好。” 陈女士声音不小,任纾在房间听得清清楚楚。 她蹲在行李箱旁,听见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去床上坐着。” “好的。” 起身太快,眼前一片黑,任纾直到坐在床边才缓过来。 她无所适从地看着任绎背对着自己整理她箱子里的东西。 任纾装着重要东西的登机箱还有一个托运箱已经收拾好,只剩下一个箱子的衣物没理好。 “找个干净的收纳袋给我。”任绎并没有回头,任纾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起身去找。 从夏威夷回来后,任纾征求了学校的同意,晚自习不再上了,任绎回到家的时候,她通常在房间里上课。周末也是如此,即使还住在一起,也几乎没有单独碰面的时候,这大概是他们的默契。 “这种袋子可以吗?”任纾从收纳室找来了几个干净的袋子。 “可以。”任绎接过袋子,将她刚买的一堆新的堆堆袜迭好塞进去,放到箱子的一边。 任纾低头发现她冬天的棉服还有大衣都被放到了最上面。 现在还是夏天呢,但她没有心情去想他为什么这样放,就听见他的声音,像从前一样,低沉、温柔。 “我明天要补课,没办法送你了。” 这是任纾早就知道的,听到他这样说,她不觉得难过。 她两只手垂着去抓床单,并不去看他的眼睛,低声说: “没事的。” “斯特拉斯堡很冷,早一点换上厚衣服,知道吗?” 任纾余光看见他起身往门外走,也从床上起来跟在他身后,“我知道。” 他停下脚步,在她的房门口站定,“我去睡了。” 任纾没有再往前走,两人隔着一点距离。 任纾看着地面用力地点头,又出声:“好。” “晚安。” 大概是久久没等到她的回应,任绎低声说,“对我说一句晚安吧。” 任纾想,“晚安”这两个字真美,让她觉得明天,不,是以后的每一个早上他们仍旧会见面。 “晚安,任绎。” 2018年盛夏一个极其普通的早晨,陈女士将任纾送上了前往法国的飞机。 (晚安) 2019年的春天 2020年平安夜当天,任纾在斯特拉斯堡的火车站送走陈女士,这是她在老佛爷百货实习的第叁个月,并不太忙,所以陈女士在一周前从德国过来看她。 陈女士在今年夏天儿子高考完便去了德国和丈夫相聚,任绎上了大学选择了住校,女儿和儿子终日不在家,她也没有了留在国内的理由。 任纾一直以来坚信她留法生涯不会顺利,因为她落地法国的第一个小时,就发现自己的一个托运箱在机场被偷走。 她在行李转盘处等到了最后也没能等到她的那个箱子,最后也只好安慰自己丢失的箱子里只有她的衣物和其他生活用品。 她认为这是一个预兆,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一波留学生里学业最顺的。 任纾送完人回到家没到两分钟便听到门铃被按响,似乎有人在推着轮子。 打开门发现邻居Fabrine端着一小盘刚烤好的蒙博朗栗子蛋糕,地上还有一个被包装得很好的巨型快递。 任纾连声道谢着接过带着香气的蛋糕,尚未反应过来般指着地上的快递。 大概是没想到任纾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快递的来由,Fabrine告诉她,下午有个快递员送来了这个箱子,不过她不在家,给她打电话也一直没人接,于是她帮她暂作保管。 任纾这时候想起,下午和陈女士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好像是有陌生来电,等她想接的时候对方已经挂断。 Fabrine说完没多作逗留,她晚上要和丈夫去看音乐剧,该回去换衣服了。 任纾关好门,对这个箱子的热情显然没有超出手里的蛋糕。 她没有去厨房拿勺子,站在客厅吃完蛋糕才将盘子放在鞋柜上,打量起这个快递来,大概是她在亚超买的零食到了。 这一次的箱子也太大了。 不过她最后还是不得不去厨房找了一把刀来拆快递的包装,因为裹得实在是太严实。 一层又一层的白色膜被撕开,漏出了一点粉色,任纾有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直到外包装被撕开一半,箱子的正面露出,她俨然意识到这是两年半前她刚到法国时被偷走的那个行李箱! 和从许久没穿的衣服里发现一百块钱不一样,事实上,任纾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箱子有些哭笑不得。 两年多前的审美早已过时,衣服大概根本不能穿了,这个箱子来得太迟了。 她没想到自己还能记得行李箱的密码,一瞬间有些怔住。 任纾逼自己将飘远的意识收回,努力去想该把这些衣服捐到哪里。 没出乎她的意料,箱子里的平板还有备用手机早已消失,只有一堆衣服和零碎的小物件。 她叹了一口气,打算将箱子立起来,突然发现快递包装膜里夹着一张纸。 她到法国那么久,依然没能习惯他们连笔的字体,她扫了几眼,大概理解了意思。 因为她这两年来搬家次数太多,再加上托运时行李上贴的带有个人信息的标签早已被撕毁,他们靠她在机场作的遗失行李登记才找到她,一直到现在才物归原主很抱歉。 任纾想,没什么抱歉的,法国人的效率她早就习惯,而且当时航空公司已经作了一定的赔偿。 她正准备把纸丢进垃圾桶里,又看到纸的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为了得到更多失主的信息,我们曾拆开您白色大衣里的信件,希望得到您的原谅。 信件?任纾陷入一瞬间的迷茫,她不记得在自己的衣服里放过什么信。她去翻白色大衣的口袋,果然找到一封已经被打开纸。 大概是蓝色钢笔写的,因为在行李箱里放置了两年,字早已发糊到难以辨认。 可是任纾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字迹,是任绎留给她的信。 离开家前的那个晚上的画面骤然冲进她的脑海里,任绎将她冬天的衣服放置在最上面,他停留在箱子上的视线。 蹲得太久,任纾腿发软地坐到地上,颤抖着手将信展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可是,太多字早已淡得认不出。 “斯特拉斯堡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对吗?你好不好?” “如果你过得很好,那就忘记这封信。” “我那一天晚上骗了你,那个人不只是喜欢你。” “我可不可以自私一次?我怕再过一阵子你会真的忘记我,如果你现在还需要我,那就回到我身边,我来想办法,我们一定可以。” “我会把2018年的冬天等完。 “我等你到2019年的春天。” 她胡乱地擦了擦脸,扶着箱子起了身,快步回了卧室去找手机和护照。 “机票,买回国的机票……” 任纾一眼就认出他了,她张开口,却没办法叫出他的名字。 离开斯特拉斯堡的二十八个小时后,任纾站在S大校门口的一棵树下。 她等了许久,最后看到穿着一身黑的任绎和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挨得很近地上了一辆车。 任绎拿到驾照了,明明已经听陈女士说过,但她还是像第一次知道那样。 这时,她才愿意去面对发现那封信开始被她忽略的东西,她不敢给任绎打电话的理由。 她想着,重要的事一定要当年说才显得有诚意,她要把她的心里话都告诉他。她必须要忽略很多细节才能支撑着自己不管不顾地回来,回到他身边。 任绎说会等她到2019年的春天。 她看着一对对充满活力的校园情侣们手牵着手与她擦身而过,而那辆载着任绎的车在她的视线里渐渐模糊,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她看着地上自己萧瑟的影子,原来现在已经又是一年冬天了。 错过的春天不会再回来,任绎也不会在原地等她了。 她蹲在地上,听到耳边传来刺耳的车胎摩擦柏油马路的声音。 接着,一双黑色的鞋出现在她的眼前,任纾有一瞬间的失神,她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 (登上来就花了好久,抱歉!本来以为可以双更的,但害怕出bug,所以修好久,下一章也就是完结章明天发) 终章(Woo18.vip) 2020年的最后一天,任纾回家吃午饭,陈女士和任绎已经在餐桌上摆好碗筷等她。 和陈女士前几天刚在法国见过面,任纾知道她这一次回国是为了朋友女儿的婚礼,顺便回来看看任绎。 “两年多没回来,还认得回家的路啊?”陈女士调侃着问道。 “我又不傻。”任纾摸了摸鼻子。 任绎只是在她入座的时候说了一句“回来了”,就再也没有下文。 他一直是安静的,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在斯堡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要回国?” 陈女士给她盛了一碗甜汤。 “圣诞放假嘛,再加上机票特别便宜,想回来见见朋友。” “哼,前两年报销机票都不肯回来过年。”不过陈女士知道她课业有多紧张,只当玩笑话提起,也没有执着这个话题。 桌上只有她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碗里的汤快喝完的时候,任纾抬眼看见任绎已经起身,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好往厨房走去 “你放着就好,我一会儿放到洗碗机里。” “没关系。”他拿上外套就往门口走。 “要走了?” “嗯。” “这么着急,不会是去见女朋友吧?”陈女士戏谑地问道。 “嗯,她在等我,我先走了。”任绎语气平淡。 任纾只是将脸埋进碗里,并不抬头。 “晚上还回来吗?” “我回学校,妈,你们慢吃。” 几秒钟后,大门被轻轻带上,陈女士饶有兴趣地去摸任纾的手。 “铁树开花,你弟竟然知道谈对象了?” 任纾放下碗筷,笑着转移了话题。 “妈妈,你朋友女儿的婚礼晚上几点?” “七点吧,我一会儿去做个头发。” 等到陈女士也吃完,任纾犹豫着对她晃了晃手机: “妈妈,许鸳找我逛街,那我去了哦。” “去呗,谁拦你了?一会儿我也走。” lt;lt;lt; 任纾走进一栋楼,站在一间屋子门口,刚敲了一下,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一双手将她扯了进去,开始脱她的衣服。 “我把门关一下,你等等,任绎。” 对面的人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声说道: “等你好久了。” 又一次回到这个房间,任纾想起五天前从他的校门口被他领到这里来的画面。 任绎一言不发地看着蹲在地上的自己。 “圣诞节快乐。”任纾站了起来,仰着头小声对他说。 他平静地看着她,“圣诞节是昨天,已经过去了。” 她知道啊,可是他这样说,她的眼泪再一次止不住地掉。 最后,他抿紧嘴唇,沉默着将她拉着塞进他的副驾驶座里。 车上没有人,任纾不知道刚刚那个女生去了那里。 任绎把她带到一个陌生的住处转身就要离开,任纾这才冲过去从他背后抱住他。 “你要走了吗?可不可以不要走?我一直都想你,我不知道那封信,行李箱丢了,我没有看到你的信,你别怪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等我了!” 任绎半晌没有说话,最后他拍了拍她紧紧搂在自己腰间的手。 “我没有要走,只是去给你倒杯水。”他声音干涩,比任纾更需要一杯水。 等任纾放开他后,他并没有去倒水。 “看着我。”他喉头微动,沉沉地开口,“你刚刚说你一直想我,说给我听,我想知道。” 任纾用力地点头,怔怔地看着他,“我没有骗你,是真的,我每天都想你……”害怕她的泪水令任绎厌烦,她擦了擦脸颊,呜咽着开口,“有人告诉我睡前吃高蛋白高淀粉的东西会睡不不好容易做梦,我好想梦见你,我每天晚上吃好多,可是你从来没有来过我梦里。” 从知晓她遗失了行李箱开始,任绎的表情已经有所松动,听到这里,他心像是被浸在温水中。 他心软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将她抱进怀里,低声哄她。 “是我不好,我应该去你梦里找你的,对不对?” 她听到任绎的声音是这样温柔。 这就是失而复得的滋味吗?任纾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刚刚,那个女生是谁呢?”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任绎在她的头顶轻笑出声,“你连表姐都不认识了?” 是舅舅家的姐姐,原来不是他的女朋友。 眼泪止住以后,任绎告诉她,他已经申请了下学期去法国交流。 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真的吗?” “真的。” “可是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比你知道的早。”他亲了亲她泛红的眼皮。 任纾心里一片酸软,他说他会想办法,原来是真的。 “即使我没有回来,你也会去找我对吗?” “对,我放不下你。” lt;lt;lt; “我今天演得好不好?”任纾光溜溜地躺在任绎怀里,一遍又一遍地亲他的喉结。 “好。”他摸了摸她的头。 “可是你的样子就真的很冷,”任纾想起他饭桌上冷漠的样子,对他撇嘴,“你不说话的时候我会有点怕你。”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的爱意隐藏太久,早已习惯戴上面具。 “别怕我,你不用怕我。”他的声音闷闷的。 任纾又笑了,“怕你也不妨碍我爱你的!” 笑完她又开始沮丧,“可是我明天要回法国了,实习期还没有过。” “没关系,我会给你打电话。” “那你会烦吗?” “看不到你我才会烦。” “那我们每天都视频。” “好。” “等你也去了法国,我们每天都要在一起,一起刷牙,一起吃早餐,一起睡觉。” “好。” 2021年夏日,任绎顺利来法,他们姐弟二人生活得很幸福,这是陈女士知道的。 而她不知道的事,任纾和任绎希望,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全文完—— 更┆多┆连┋载┇小┊说:wоо⒙vip(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