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霸演》


 Chapter 1 不小心成了最美的鲁蛇（1）

    「别说了，我不要。」从五岁进入幼稚园开始就顶着校花头衔的宫茉如打断电话中好友韩江雪的话语，拿下嘴上叼着的黑色发圈，将所有发丝扎成一个高马尾。
    大一升大二的暑假开始没多久，江雪就想把这个原本要落到她头上的烫手山芋扔向她。当篮球校队的经理？笑话！从来就只有别人帮她打点事情的份，没有她帮别人打杂的道理。身为人生这部长篇小说闪亮亮的女主角，绝对要维持自己的自尊还有格调。这个要求，她不能答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接下这份工作可以拓展人脉喔！你不是才跟我抱怨过身边男性全部都在标准之下吗？来队上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你的男主角喔！」江雪顿了顿，「你没有社团或实习可忙啊。」
    坐在书桌前，茉如重重的叹了口气，淡淡的飘出一句：「哀莫大于心死。」
    当初填志愿时只考虑自己的志向，完全没有想过c大男女比例约莫三比七。校园里头女性佔了大多数，甚至有传言c大男性一半同一半双。对于异性恋的她而言根本就彷彿进了尼姑庵修炼一般。打从母胎出生至今一共单身十九年，原以为上了大学可以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没想到只是从一个小世界跨到另一个小世界。
    「别那么快死心，你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篮球队的南渚学长吗？」江雪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我觉得他还满符合你的标准，应该是单身，应该是异性恋。」她停了一下，「他今年接队长。」
    「原来这才是主要目的啊……」茉如望向桌面立镜中自己的倒影，昂起下頜，露出一抹自信的笑，眼尾嫵媚的上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宫茉如的故事里从不需要邱比特或红娘。」
    江雪訕訕的笑了几声，「你之前抱着我说想交男朋友的话让我一直很在意嘛。」
    茉如脸一红，捏紧拳。迅速关掉通话扩音功能，她把手机凑到耳边，深吸一口气方道：「郑重声明一点，我没有跟抱着你跟你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是是是，声音不用刻意压低。」江雪话语中隐含的一丝笑意让茉如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即使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但是一直放闪给你看我也是很过意不去，所以――」
    「别把我想成人生失败组，一个人也是很好的。」茉如站起身子，稍微伸展了肩颈，接续道：「古语说：『寧缺勿滥』，如果我的男主角今天不来按门铃，明天总会来。」电话那头有男人噗哧一笑的声音，她立刻竖起双眉。「韩江雪，你不会开扩音不会刚好你男朋友在你旁边吧？」
    「对不起对不起。」江雪的口吻听起来有些忙乱，再度尷尬的笑了笑，她道：「我是想，上了大学不能只有学习，社团还是一些有的没的都很有尝试的价值啊，不是吗？」
    「不说了，我要生你一个小时的气。」茉如优雅下楼，到玄关穿上慢跑鞋，徐徐说道：「顺带一提，我偶尔也是会去咖啡社或是茶艺社串串门子。」而后，她掛掉电话。
    她才不会羡慕好朋友有个好男友，在她眼里不过是女配角与男配角的幸福生活罢了。即使偶尔会因为身边龙套角色太多而哀惋一会儿，但男主角总有一天会被命运之神揪到她身边的！
    至少她宫茉如是这么相信着。
    茉如拉开大门，门铃声正好响起。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男子，戴着黑框眼镜，炯炯有神的眼眸不因镜片而显得失色。盯着茉如片刻，他轻啟薄唇：「宫茉如同学吗？」
    这是怎么回事？茉如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英俊的男人她不是没有见过，王子型、謫仙型都没能让她有这种心跳速率。这个人是王者，是那种白手起家的帝王气质，令人忍不住折服。
    绝对不可以退缩，如果这个陌生男子是帝王，她就得平起平坐拿出女帝的气势应对。茉如抬起下巴，一双美丽的杏眼直视着那个男人。「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人说，没有别人比你更适合当球队经理。但你难请，需要亲自拜访。」他的语气不冷不热，推敲不出情绪。「正好我住得不远，就趁着假日跑一趟了。」
    绝对是韩江雪出卖她家地址。太过分了，她说过她不需要别人帮助的！茉如轻轻咬了一下唇角，略觉失态很快的又抬起头，「我对篮球场过敏。」
    「你可以直接拒绝。」他顿了顿，「不好意思打扰了。」男子推了推眼镜，正要离开。
    「但你引起我的兴趣了。」茉如勾起嘴唇，「我愿意接任球经。」
    男子傻了。
    「对了，你是谁？」
    他愣了一会儿，才整理好情绪，淡定开口：「球队新任队长，南渚。」
    如果是这个人，当她的男主角，也许够格。
    茉如的笑容，此刻格外炫目动人。

 Chapter 1 不小心成了最美的鲁蛇（2）

    学期一结束压力骤减，期末报告全数脱手后肌肤状况改善非常多。在社区运动场慢跑四十分鐘，想了会南渚之后，茉如才终于记起这个问题。前一天才敷过面膜，即使素顏，那时候的脸看起来应该还是有吸引力的吧？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最近身材维持良好，发型服装才刚整理过，自信什么的也都控制得宜，姑且算是顺利过关。想到这里，她加快脚步奔跑――往江雪家去。
    按下门铃，没等那扇红木大门完全敞开，她便立刻脱口问出：「球经要做什么？」看到来开门的不是江雪后，茉如有点后悔自己让这个问句来得太急。「江雪在吗？」
    「在在在。」江雪赶紧从客厅沙发起身，推开自己面色不善的男友，对着茉如笑容灿烂。「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南渚学长去找过你了吗？呃……快进来，你刚运动完吗？」
    直直盯着江雪，白嫩的脸颊上染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嘴唇比平常红肿。茉如别开眼，跟着江雪走到客厅坐下。这两个人刚刚发生什么事她瞭然于心，没有多问的打算。「苏立枫，别瞪我。」
    接收到江雪充满威胁意味的眼神，立枫耸耸肩，「我可不敢瞪你。」而后换上一副人畜无害阳光灿烂，专属于校园王子的闪亮笑容，「觉得南渚学长怎么样？」
    瞟了苏立枫一眼，茉如立刻理解他的里台词：赶快脱离单身谈恋爱别老缠着江雪。「勉勉强强。跟之前那些龙套角色比起来要强得太多，不是主角也有重要配角的范儿。」
    「第一次是勉勉强强吔！」江雪笑弯了眼，拍拍立枫的手臂，在茉如身边坐下。「你说得果然没错！」
    「虽然我说不用帮我，不过，你这次挺靠谱的，就原谅你开扩音。」茉如微微躲开江雪的注视，而后再度开口：「不过下次要出卖我家地址至少也要通知一下。」
    「小枫说你如果没有亲眼见识到南渚学长的风采，绝对不会知道学校还有这号人物。」江雪握着茉如的手，「藉着当球经，好好拉近两个人的关係吧！」
    「这种事情，要我自己来吗？」茉如皱起眉头，「正常而言――」
    「别用童话故事的思维来揣测学长，他是南渚，全校最抢手的男人――」立枫话还没说完，便挨了江雪一下肘击。他叹了口气，试图委婉：「他的选择很多。」
    「可是……」茉如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想到从前的事情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他名气大概多大？」
    江雪和立枫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由女孩发言：「茉如，学长应该是全校最有名的人，大家可能不知道校长叫什么名字，但一定都听过这个南渚学长。」
    就知名度而言，韩江雪和苏立枫这对连顏值都是「神仙」眷侣的金童玉女肯定也比校长高。连他们都这么说，这个南渚，肯定不简单。茉如低下头，喃喃：「那我怎么入学一年了都不知道。」
    「那时你说没兴趣。」江雪微微一笑，「不过，有缘就不嫌晚。」她站起身子，替茉如拿了一条乾净的毛巾，帮她拭去额角的汗珠。「你看起来很在意他。」
    「我才没有。」茉如抢过江雪手中的毛巾，略觉失态，很快的撇过头，正好对到苏立枫似笑非笑的眼，立刻把头垂得低低的。「我不过……好奇罢了。」
    她想起来了，那时候寒假，江雪的脸书动态上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南渚的照片，她嘴里说没兴趣，正要凑过去看时，就被苏立枫按下隐藏动态了。
    爱吃醋的傢伙！
    「茉如，主动出击是很重要的，我会尽我所能的提供协助」江雪煞有其事的盯着她，极度认真的念道：「南渚，七月五号巨蟹座，身高一八五，体重――」
    「等等。」茉如抬头，盯着把别人资料背诵得顺畅无比的江雪。「你是他的粉丝？」
    「我室友是。」她面色突然哀戚了一下。茉如瞬间明白为何江雪那么积极的要跟她一起抽双人寝室。「我连他近视几度在寝室里养了隻蜥蜴都知道喔。」江雪扯了扯嘴角。
    「理解他们比理解我还详细。」立枫摊了摊手。
    「们？」
    「另一个室友是花粉。」江雪一副生无可恋状，「花言沬，十一月――」
    「好了，别背了。」立枫把江雪拥入怀里，放软声调：「只要记得苏立枫就好。」
    茉如满脸黑线。「我还在。」
    「刚入学时不顾学生喜好兴趣随机抽室友真的是场悲剧……」江雪摇摇头，离开立枫的怀里，正色道：「茉如你听我说，南渚学长看起来对女人没兴趣，其实是没有遇到看得上眼的。」
    「你室友说的？」
    「她是这么相信的。」江雪叹了一口气，「她深信那是因为学长还没遇见她。」
    呃……茉如的嘴角抽搐几下。
    「总之，你一定要追到学长！」
    看江雪一副精神崩溃样，茉如默默怀疑她只是想报私仇。
    「你这鸵鸟好意思叫人家倒追。」立枫捏了一下江雪的鼻子，笑眼灿灿。
    「我还在。」茉如冷着脸，再度重申。「但是我真的不想再主动……」
    「宫茉如。」立枫敛起笑顏，正经八百的看着她。「别用『再』这个词，如果你在意的是从前试图吸引我目光的事就别庸人自扰了。相信我，你这个笨蛋绝对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的立枫了又挨了一下江雪的肘击。「总之，如果是你在比赛后递毛巾给他，他会接受的。」
    「我从来没有试图吸引你的目光！」茉如昂起下巴，「你是永不录用的男配角，除了那些目光短浅的俗人以外，也就只有江雪愿意正视你的缺点接受你了。」高中时期以为校园王子理所当然要跟她这个校花在一起是天大的错误，是她的黑歷史，是必须掩盖的污点！
    「茉如，相信我，如果是你的话，南渚学长一定会喜欢的！」江雪握住她的手，「你可是美丽与智慧兼具的宫茉如啊！能入学长的眼的，也只有你了！」
    「我们会提供协助的。」立枫也露出一抹笑。
    到底多想把她推销出去？茉如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悲。「所以……球经的工作？」
    「基本上没什么事，学长开的条件只有一个――」立枫顿了顿，笑着，「非花痴。」

 Chapter 1 不小心成了最美的鲁蛇（3）

    到底是哪个学长开的条件那么羞辱人？她宫茉如绝对要做得比一般人更好，绝对不仅仅是「非花痴」那么简单！开学前两日，茉如趁着在火车上无事，传了讯息询问系篮经理工作内容，得到的回覆让她嘴角不住抽搐――没做什么，计分而已，练习没去也没关係，括号，我都蹺掉。
    手机萤幕因间置已久而暗下，茉如将背轻轻贴在椅背上。看着对窗呼啸而过的风景，她突然很想叹气，察觉到这不符合自己自信闪耀的气质就硬是忍下来了。
    区间车缓缓减速，静止于停靠站。一段气势磅礡的声乐响起，那是茉如的来电铃声，引来一位刚上车的乘客侧目。茉如接通同学的来电，眼神到那个陌生人身上转了一转。这个男人――虽然五官精緻秀丽，但应该是男的――身材修长，尤其提着行李的手特别纤细好看，也许会弹钢琴。只是穿着简单素净的t恤搭配铁灰色开襟外套，气质便如此不凡。这个人肯定不简单。
    感受到茉如的注视，那个男子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也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嘴唇轻轻上勾。在茉如的对面座位坐下，他便拿出一本小册子，埋首其中，不再看向她。
    这代表什么？合格、不合格？茉如低下头打量自己穿着。今天迁入新宿舍，必须搬前几日装箱寄到学校的诸多行李，还得做打扫寝室等粗重活。考量这个原因，她穿着透气又不失典雅的米白色雪纺洋装搭配一双平底凉鞋，绑了个低马尾。应该……还可以吧？
    不对，她那么在意一个陌生人的眼光做什么？茉如摇摇头，昂起下巴，保持脸上自信的光彩。
    「茉如，你有在听吗？」
    「没有。」刚刚走神想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完全不晓得同学说些什么。「这次我会认真听。」
    「就是我们系上的迎新宿营呀，招工表单你一直没有填，我就直接打电话来确认了。」这位同学是这届总召，虽然平时没有什么来往，但从她的声音听来很是热络。「你想要加入哪一组？」
    茉如皱起眉。她不填表单就是想从系上各种活动淡出。不想花费大把时间在这种联谊性质大于实际帮助的活动上。刚入学的迎新活动让她对人际互动失望，决定独善其身，这回也不例外。「我不想参加。」
    「为什么不参加？这次一定可以办得比上一届好，相信我们嘛！」她顿了顿，「茉如，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把我们这一届的同学团结在一起吔！你知道我们分组后很难聚在一起――」
    「我不想参加。」
    「可是这次大家都参加了，别那么边缘嘛，刚开学又没什么事――」
    「上次我留下很差的印象，这次不参加。」
    「呃……」同学沉默了许久，半晌才慢慢开口，口气听来心虚：「这次你是学姐，而且主办是我们。」
    要一直客客气气的真的很烦人。茉如忍住掛电话的衝动，深呼吸，道：「回学校再说。」
    电话那头的女孩弱弱的说了再见便结束通话。放下手机，茉如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肩膀也稍微垂下，靠在椅背上，她轻轻闔上眼，思绪飘了好远好远。
    大二，离毕业又更靠近一点。她对交际本就没什么兴趣，人脉不够广，这是不是未来就业的劣势呢？但是又不想委屈自己，对着不熟悉的人微笑客套。
    走出小学以来课业的圈套，又踏入另一个受尽评判的世界。失去教科书的标准答案，但每个旁人都有一把测量自己的尺，怎么做，该做些什么处处受限。
    真烦。这个世界真烦。
    如果能像江雪一样有个人携手向前，是否会容易许多呢？
    啊……不妙，又偷偷羡慕起来了。她得赶跑这种念头。她宫茉如，一个人也能很精彩。
    对，一个人也能很精彩。茉如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在摇摇晃晃缓慢前进的区间车上睡着，头还不断左倾几乎靠到别的乘客的肩上。用力坐直身体，她往右边挪了挪，偷偷看了一下左边的陌生人。
    晴、天、霹、靂。不看还好，一看她好想跳车。右边一位温柔和蔼笑容可掬的老妇人，对面一位埋首书中外表秀丽气质非凡的男性。为什么她偏偏倒在左边――不能以貌取人，绝对不能以貌取人。
    但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觉得哀叹惋惜了啊！不行，得往别的方向想。茉如直视前方，表情淡定，继续不动声色的往右边老妇人靠近。她刚刚的睡相不算失态吧？没有流口水吧？
    前面那位陌生人抬起头来，看到清醒的茉如笑了一笑。
    丢脸归丢脸，但她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觉得自己失态的神情。茉如抬起下巴，直直注视着窗外，拒绝与前面与左边的陌生人眼神接触。她很好，没有半点惊慌失措。
    火车慢慢静止，茉如提起行囊，面色如旧淡然，脚步却异常的迅速。只要回到学校就没事了，整理好寝室，洗完澡便能蒙头大睡，遗忘这一天命运之神的荒唐。
    上捷运，转公车。茉如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迟疑。即使听不懂那位卖玉兰花的奶奶说些什么，她还是很乾脆迅速的抽出一张红色纸钞收下一串香气逼人的花朵，并未停顿。
    结束这荒腔走板的一日，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太丢脸了。
    下公车时，茉如才从自怨自艾的心情中回復。这串玉兰花要做什么？茉如拖着行李箱，走往宿舍的脚步迟疑了会。整个暑假没人使用的宿舍也许会有霉味，正好用这花的香气驱除。想到这儿，她露出一抹微笑。
    一位容貌秀丽的男子提着行李路过她，回头弯起眼，也对她露出一个迷人魅惑的笑容。是车上坐她对面的那个人，那个目睹一切的人。会在这里碰见……是同校同学？茉如停下脚步，呆愣原地。
    晴天霹靂，这落雷还没平息。

 Chapter 1 不小心成了最美的鲁蛇（4）

    「学妹，好久不见。」一位男子走进教室，看了茉如放在右手边佔座位的玫瑰红后背包一眼，逕自走到她左手边尚且空着的位置坐下。「真巧，你也选这堂课呀？」
    听到这个声音，茉如深吸一口气，努力想扯出笑容但失败了，只好默默转向右手边，佯装找东西。为什么她不选后面已经快坐满的位置偏偏挑了乏人问津的第二排中间呢？选课系统为什么这么讨厌让她和他同时选上这堂课？不对！茉如顿了顿，瞟了他一眼。说不定他跟江雪一样倒楣只是递补而非正取。
    「虽然这堂课看起来很重，不过选的人还不少。」他笑了笑，「幸好我选上了。」
    突然好想退选这堂课，要不是受江雪所托，必须听清楚评分方式等等上课相关事宜，她会果断离开这个空间。重重叹了一口气，茉如拿出自己手作的法文单字笔记，轻轻「嗯」了一声以示敷衍，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都沉下脸埋首文字堆了，如果这傢伙再搭话就真的太不识相。
    果然前排只剩沉默流动，听着后排同学细碎的交谈声，茉如觉得舒坦许多。
    这位是年律竹，西语组的学长，。大一迎新宿营活动时不知为何总是会跟他分到同一组，总是会被旁人拱得有所互动。他的长相茉如觉得一般般，听说是某些人喜欢的类型。成绩在前段，而且不论是系上还是社团的活动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据说是很有才华的傢伙。
    但在多次接触下，茉如只觉得这个人令她无比烦燥。
    「欸，学妹，你的暑假过得怎么样呀？」
    说服自己这是公共空间，大家都有同样的受教权，茉如把「滚出这间教室」硬是嚥下去。深吸一口气，删除方才一闪而过那句「关你什么事」，尽量语气和善，道：「我在唸书。」
    陆陆续续有人进入，教室逐渐满座。茉如再次暗骂自己太早到。
    「我可以坐这里吗？」
    「请坐。」想是其他位置都坐满了。茉如点点头，向右转，把自己的背包拿到腿上，抬起头，不让坏心情影响，扯开一抹笑，正视提问者，突然彷彿受雷击似的停住动作。
    那个男生盯着茉如，噗哧一笑。「谢谢。」
    是他，那个在火车上遇到的美丽男生！为什么他也选了这堂课？茉如心中退选这堂通识课的念头越来越强烈。转过头，盯着自己的笔记，上头的字跡突然开始扭曲。不行，不能慌张。
    「言沬，你也选这堂课？」年律竹笑弯眼，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不自然，「你们认识？」
    「不认识。」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否认。对比言沬的淡然自若，茉如显得慌乱许多。「只是在其他地方见过。」言沬看着茉如，轻轻的笑了笑。「你们认识？」
    「对，她是系上的学妹，宫茉如。」
    「哦。」言沬挑高音调。「你就是那个宫茉如呀！」
    茉如不是没有被讨论过，只是这个傢伙的语气让人有些不悦。侧过脸，仔细打量眼前面若桃花的男子，她突然想起江雪曾经提过的那位跟南渚同样有名的人。「你就是那个花言沬？」
    「欸――你不认识我吗？」言沬轻扶额角，显得更加娇媚。「怎么办？小竹，我有点失望。」
    记得江雪提起花言沬这号人物时，她很是不以为然。叫做「花顏媚」，她就不信一个男人能有多娇媚。今天细细端详花言沬的长相，果然人如其名。。茉如点点头，讚道：「你真的很美。」
    言沬楞了楞，不禁笑出声来。「谢谢。」顿了顿，他盯着茉如，「不得不说，你也很美。」
    「我知道。」茉如撇过脸，盯着笔记。略为交谈后，扭曲的篮色小虫总算变回正常笔跡了。
    上课鐘响，老师尚未进教室。「呃……学妹――」
    「我在唸书。」
    「听说这堂课――」
    「我在唸书。」
    「分组报告要不要一起？」
    茉如翻了一个白眼，从单字本里抬起头，狠狠的转头。「学长，人类有种基本生存能力叫做察言观色但有些人就是有所缺陷对此我感到无比遗憾。」而后眼神又回到书页，拒绝回应。
    她何尝不知道这堂课有分组报告，而且佔总成绩很大的比率。选择认识的组员当然比随机凑数来得低风险。她也知道年律竹应该会是很好的作业伙伴，不过跟他同组心情就会烦躁。茉如拒绝。
    年律竹訕訕然的闭起嘴巴，而言沬在一旁饶有兴味的观看，而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老师走进教室，先是跟眾人问好，而后使用助教提前准备好的投影片讲解授课内容与评分标准。「我们这堂课不点名，除了期中期末考试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分组报告。报告的主题有六个，你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报告。五个人一组，希望大家可以在第四週选课人数确定后把分组名单交给助教。」
    「吶，茉如。」言沬偏了头，看向专心听讲的茉如，「我们一组如何？」

 Chapter 1 不小心成了最美的鲁蛇（5）

    「然后呢？」躺在床上抬腿，脸上还敷着一层保溼面膜的江雪问道。
    「然后我决定再考虑一段时间。」茉如放下悬在空中的修长美腿，取下面膜。「我不想跟年律竹一组，可是又很怕随机找人会遇到雷队友。」她皱起眉，按摩自己的脸颊，接续道：「我不懂花言沬是什么居心。」
    「我听说花学长平时不怎么跟人搭话的吔，尤其是女生。」江雪也撕下面膜，坐起身子，望着茉如的眼中闪着光芒。「这代表你在他眼中是很特别的存在！」
    「特别……吗？」茉如想到那天火车上的糗事，赶紧摇头把这段记忆挥去。她望向笑得光采动人的江雪，眉头锁得更紧，「你兴奋什么？」
    「花学长跟南渚学长是好朋友，两个人到目前为止都还没跟别的女生传出緋闻，可见关係非比寻常。」江雪把面膜敷在颈部，感受到茉如狐疑的眼神，心虚的别开脸。「我另一个室友是腐女……呃……不过你放心，小枫观察人向来很准，说是异性恋就是异性恋。对了，花学长应该知道你是新任球经了吧？」
    「什么意思？」
    「花学长是球队副队长啊！」江雪把面膜丢到垃圾筒里，微微一笑，「什么时候第一次练习？」
    一时接收太多讯息，茉如伸手打断江雪的话。「花言沬从来没有提过有关球队的事……等等……」她陷入沉思。那时候听到年律竹介绍她时，花言沬的笑容特别曖昧，语调还特意拉高。他到底在想什么？如果南渚跟他是挚友，会是南渚跟他说了什么吗？还是他跟南渚说了什么？
    看着茉如脸色阴晴不定，江雪眨眨眼，怯怯问道：「茉如，南渚学长后来还有跟你联络吗？」
    这个问句把茉如的思绪拉回限下的空间。「没有。」这……是正常的吗？茉如的眉头蹙得死紧。
    「把你加入球队的脸书社团了吗？」茉如没有回答，但从她阴騖的表情，江雪大抵猜得到答案。「没关係啦！他们那些管理阶层的都很忙，说不定只是一时忘了。」
    她宫茉如居然被遗忘了？这种事情也太屈辱！「南渚的手机号码几号？」
    「欸？」
    「我都已经答应了，他这肿处理方式足以把一个男主角贬成永不录用的男配角。」被忽视的感觉严重践踏了她的自尊。茉如竖起眉，把面膜丢入垃圾筒时还发出响亮声音。「苏立枫应该有他的手机号码吧？」走到书桌前，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我要亲自了解他有多忙。」
    「呃……也许只是――」江雪正要出言相劝，一阵气势磅礡的声乐铃声便硬生生的打断。
    茉如盯着手机萤幕，是不认识的号码。
    「不接吗？」
    「我偶尔会接到骚扰电话。叫苏立枫把南渚的号码交出来。」茉如正要拒听来电，便被江雪抢去手机。
    「说不定是南渚学长打来的。」江雪接通来电，把茉如的手机凑到耳边。一会儿便结束通话。
    「是骚扰电话？」
    江雪偏开眼神，点点头，递回茉如的手机。「我觉得直接打过去质问学长不太好，我让小枫了解一下状况再做打算怎么样？」她也拿起自己的手机，正要拨号，又一阵声乐传来。
    又是不知名的号码。茉如翻了个白眼，直接拒接来电。「你担心什么？」
    「学长对感情的态度是个谜，我担心他喜欢的是温良恭俭让的类型。」江雪走到茉如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学长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我希望你可以早点脱鲁嘛。」
    loser，又被戏称鲁蛇，泛指一事无成的人们。茉如特别不喜欢这种说法。「单身是一种状态，我自己选择的。鲁是一种心态，我一个人也很快乐。」如果为了让心仪的对象喜欢自己而拋弃真实的自己，她寧愿单身一辈子。即使硬要用那个词……茉如稍微思考了会，「如果当最美的鲁蛇，就没有急着脱鲁的困扰了。」
    「呃……可是――」又一阵声乐打断江雪。
    茉如再度拒接这个陌生来电。「别担心那么多，如果南渚真的喜欢那一型的，只是说明我跟他无缘。」
    瞅着茉如良久，江雪无奈一笑，拨通立枫的电话。
    南渚啊……茉如在床沿坐下，回想那日初见的景象。他真是少数可以让她心动的人，放弃了说不可惜是骗人的。然而，身为人生这部大书的女主角，放弃自己原则是绝对不允许的。她垂下肩膀，望着又亮起的手机萤幕，听着又响起了来电铃声，偶发的惆悵全被怒火烧毁。
    接通电话，「这是第四通了，有事吗？」茉如的语气十分糟糕，江雪也被吓到，讲电话的音量降低许多。
    另一边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打扰了，我是南渚。这是第三通。」低沉令人安心的嗓音，是印象中的他。
    南渚？茉如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回应，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下週一下午六点第一次练习。还有，我已经把你加入脸书社团，详细资讯都在里头，你有空可以上去确认。」语毕，南渚安静了一下子，「就这样了，再见。」
    「等等。」茉如叫住他，停顿须臾，「你前几天很忙吗？」
    南渚沉默，半晌方道：「还好。怎么了？」
    茉如想了一会儿，无视江雪不断摇头示意，问道：「为什么现在才通知？至少，加入脸书社团这件事早就可以做了吧？」她自认她的声调还算是温厚的。
    彷彿陷入寂静的回圈，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换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我们小渚被你吓到了嘛。」是花言沬，一边说还带着笑意。「记得我开的条件是非花痴，所以小渚考虑很久。后来小枫用非典型花痴可概括形容你，昨天我又亲自鑑定过，就决定你合格了。」
    什么叫非典型花痴？茉如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动。「他被我吓到了吗？」
    「别听言沬胡说。」抢过话筒的南渚声音听来还是平静如常。
    「我也觉得，这种程度吓不倒你。」茉如轻轻一笑，结束通话。至于什么非典型花痴的事情，以后有时间再找苏立枫算帐。事情有点残缺的落幕了，而现在她要做的事，就是静下心。
    「你的手机现在可是价值连城了。」江雪笑瞇了眼，「里头居然存了南渚学长的手机号码。」
    「这可是宫茉如的手机，哪里需要南渚来锦上添花？」茉如翻了一个白眼，将南渚存入通讯录。果然输入名字时第一个出现的是「男主」这个选项。暂且不更改了。她微笑，按下确认键。

 Chapter 2 有时女主要学会骑白马（1）

    「今天的球场特别耀眼啊！」
    「自从学姐去英国留学辞了球经后，球队好久没有这么生气蓬勃了。」
    面对球员盯着裁判席的茉如聊天，练习动作做得并不确实，南渚停下手边的动作，轻轻叹了一口气，朝那儿大吼：「那边的，认真一点，别以为教练还没来就可以偷懒！」
    茉如从原文版《悲惨世界》抬起头，看向南渚，上下打量了会，满意的笑笑。果然是有王者风范的人，连命令人都可以彷彿闪着光一般。尤其那双锐利的眼眸，没有镜片那层隔阂，看来更是炯炯有神了。
    「平时球场就是光芒万丈了啊。」言沬玩弄手里的篮球，橘色的影子在他食指上头旋转。他对着球场外的女孩们眨了眨眼，尖叫声立刻涌入场内。「有我、小渚还有小枫，还不够闪亮吗？」
    两个队员乾笑了一下，立刻远离花大美男身边继续传球练习，这会儿比场上任何人还要认真。
    「怎么不说话了呢？你们否认我的美丽吗？我跟茉如比起来算是平分秋色吧？」言沬笑嘻嘻的又走近他们两个，「吶，我可是为了球队的练习安寧才找茉如来当球经的喔！」
    「队长！」其中一个队员朝着南渚呼救，「我突然忘记要怎么传球了！」
    「花言沬！」南渚转过头，望向言沬，眼里居然是――
    无可奈何的宠溺感？茉如站起身子，瞪大眼睛。只见言沬摊摊手，对着南渚露齿一笑，把手中的篮球朝他扔去。这互动，怎么在她看来有点微妙？她记得那种眼神，在苏立枫看江雪的眼中出现过。
    教练来了之后，开始防守练习。看着南渚和花言沬偶尔心有灵犀的对视，茉如心里开始过不去。苏立枫不是说南渚确定是异性恋吗？这又是怎么回事？这种事不可以放在心底腐烂苦了自己，等等休息时间鑽个空档就去找南渚问清楚。下定主意，茉如点点头，慢慢坐下，把小说放到大腿上，眼睛却直盯着南渚。
    教练一个哨声结束练习。「啊！我睁不开眼睛了！」一个球员摀住双眼大呼小叫。见到苏立枫偕韩江雪一同走入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聚集在一块。男的彷彿把已西下的落日唤回，女的则是闲静优雅如天仙。
    从他俩互望的眼神看来，这就是所谓神仙眷侣无误。茉如扭头看向球场另一侧。花言沬走向正拿毛巾拭汗的南渚，嘴角含笑，一双桃花眼娇媚无比。呃……这两人关係应该非比寻常。
    「茉如。」江雪拍了一下茉如的肩膀，也把目光投向南渚与言沬那儿，而后勾起淡淡一笑。「休息时间到了，别光愣在这里看着，快去跟学长搭话啊。」
    江雪那么迟钝，一定没看出她心中的顾虑。茉如在心里轻叹，望向江雪。「你们一起下课？」
    「基本上除了必修不同，我和小枫上的选修和通识都一样。」江雪看着立枫走去更衣的背影，偏偏头，道：「大一时还以为这样太黏，会相看两相厌。可是……好像――」
    「好了，不用说了，你想表达的我都明白。」茉如又把焦点转移回南渚他们身上，皱起眉。「据你三个前室友的情报看来，这两个人交情大概有多好？」
    「腐女室友当然觉得南渚学长和言沬学长情比金坚鶼鰈情深等等有的没的。不过花粉室友觉得言沬学长从来没跟女生传过緋闻的原因是：没有一个人他看得上，所以一个眼神也不愿意多给。至于南渚学长的狂热粉丝则说：学长人那么优，非等间之辈是绝对入不了他的眼的。」
    这……听起来很有问题。腐女室友的话听起来最有可信度。花言沬的言论听来虽然讨厌，不过……会让他看得上的大概就只有南渚。至于南渚……整间学校除了已死会的江雪苏立枫，也就只有花言沬了。
    「茉如，你不觉得那个非等间之辈就是指你吗？」江雪拍拍茉如的手背，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硬是塞到她的手中。「有时候女主大人还是得主动出击的！」
    她倒忘了自己。茉如看着手中的矿泉水，昂起下巴，握紧瓶身。茉如一对明媚的美丽杏眼流转到南渚脸上，发现对方用同样未知而好奇的眼神回视。一时她慌了心神，又垂下眼睫。
    怎么可以畏惧！这不是女主角该有的风范。茉如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抬起头，却见南渚与花言沬走向她跟前。不甘示弱，她也迈开脚步，把矿泉水举到南渚眼前，几乎要贴上他的脸。
    「茉如好贴心啊，谢谢。」花言沬接过矿泉水，拆封直接将清凉的水灌入喉咙，而后旋紧瓶盖，把矿泉水递回给茉如，笑得如春花初绽。「等等练习赛麻烦你计分囉！」
    这是赤裸裸的宣战吗？茉如瞟了言沬一眼，笑靨如花，略为上挑的眼勾人心魄，是红顏祸水无疑。她把双瞳重新定格在南渚脸上。轮廓深，剑眉入鬓，他的眼神刚毅而有神，这就是所谓王者气息，男主角该有的风范。这个人，哪怕阻隔重重，她说什么也不会让给隔壁那隻妖孽！
    无惧的直视男主，茉如开口：「你就是我的男主角，我要定你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南渚满脸黑线。
    一旁的江雪也觉尷尬，默默别过脸。
    周遭眾人听到宫大美女霸气的宣示，开始瞎起鬨。
    沉默了会，「吶，小渚，你怎么不回应人家？」花言沬哈哈大笑，边笑边拍南渚的背，「非典型呀。」
    看向幸灾乐祸的花言沬，南渚轻轻皱起眉，正要开口便被茉如打断：「你跟花言沬是一对吗？」
    周遭静了下来，以看好戏的姿态观赏场内动静。这个问题，有心人只敢心里想想，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挑战帝王南渚。而江雪不可置信的盯着茉如，拉了拉她的袖角。「也太直接了吧……」她吶吶。
    看着南渚的脸渐渐阴騖，言沬的笑容止住。
    茉如隐约觉得不妙，垂下眼，道：「冒犯到你了吗？对不起，我只是――」
    「这样会造成言沬的困扰。」
    听到南渚这么说，言沬立刻绽放笑容，道：「欸，我完全没关係喔！谁叫我本来就喜欢小渚。」他勾起他的手，「跟小渚传緋闻，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达到一个成就吧？」
    「我有关係。」南渚横了言沬一眼。
    这下是雾里看花，到底怎么回事？茉如眉头紧锁，「那――」
    南渚将手指按在茉如唇上，遏止她没完没了的问句。无视茉如瞪大的双眼，他扣住她的手腕，自顾自的往球场外走去。在眾目睽睽下，向来霸气逼人的宫大美女就这么被南大校草霸气的拉走，到哪里没人知道，也没有人敢跟。大家只在背后各种臆测，各种窃窃私语。
    「那是宫大美女的娇羞吗？」
    「所以南渚到底跟花言沬有没有什么啦？」
    就花言沬还老神在在，笑容依旧，像个老妈子似的朝他们背影呼喊：「小渚，记得回来练习啊！」

 Chapter 2 有时女主要学会骑白马（2）

    怎么回事？茉如的脑里一片空白。被南渚拉着走，暂且不论旁人投注的目光，光自己的心跳速率就够不正常的。等等，她的脑袋怎么可以空白，这是她的故事，她得掌握主导权。行走至只有昏黄灯光照明的僻静小道，茉如甩开南渚的手，双手环抱，注视他。即使仰望，也必须拿出居高临下的气势。
    「你想问什么？」南渚也盯着她，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场完全没有被茉如比下去。
    这就是她要的人啊！心里一面讚叹南渚的处变不惊，一面保持面部神经冷静。克制嘴角上扬的幅度，茉如深吸一口气，「花言沬说他喜欢你，难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南渚无语了。「你相信他？」
    这口吻，彷彿在对一个笨蛋说话。茉如抬高下巴，掩饰不经意流露出的窘迫，微笑。「我当然知道，花言沬说着玩的，我才没有当真。」顿了顿，她继续道：「不过，你应该知道很多人都在关注你们的进展吧？」
    「我不在乎。」南渚别过脸，「以后别在大庭广眾之下问这种问题。」
    「那现在四下无人就可以问了吗？」茉如走近南渚一点，美丽的杏眼转了一会儿，「你……南渚，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她低下头，声音突然缩小，「朋友亲属不算数。」
    沉默半晌，唯有晚风习习。月亮慢慢移动到正天顶，隐约听得见不远处其他学生的谈话声。望向茉如，南渚道：「不关你的事，还要练习，快回去吧。」语毕，他往球场的方向走去。
    「等等。」茉如拉住他的手。「当然关我的事。如果没有，我就要正式开始……」可恶，果然要说出来还是太羞耻了吗？这年头，公主自己跨上白马寻找王子的事情也会发生，绝对不可以放任一个那么优质的男人从眼前溜走。注定是她的，怎么得来的并不重要。心里建设过后，她接续道：「正式开始追你了。」
    「呃……」南渚抽出自己的手，「回去吧。」
    「为什么逃避我的问题？我都已经紆尊降贵……」说到底，两个人是站在同一个水平面上，也就没有所谓自降格调宣告即将开始追求的问题了。茉如摇摇头，「到底有没有？」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南渚没有看向她，兀自前行，「与你无关。」
    茉如竖起眉，快步走到南渚跟前，张开手臂阻挡他前进。「你如果有真心喜欢的人，我鑑定过合格我就主动退出。如果没有，我就一定要把你变成我的人。」
    月光恰好打在茉如身上，彷彿特意为她设下的聚光灯。漂亮的眉眼闪着自信的光彩，双颊因娇羞而显嫣红，红润的嘴唇不服输的微微噘起。真不愧是校花。南渚摇头一笑，「可惜了。」
    「可惜什么？」茉如垂下手，望向南渚，恰巧对上他的眼神。
    他看不上她？那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的目光。就像苏立枫眼里只有江雪所以看她完全没有任何波动一样。是花言沬吗？不然还有谁？如果不是跟她或江雪同一个级别，她绝对不会服气。
    「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生。」
    「有关係吗？真正喜欢上的跟理想型有时候又不见得相同。」茉如望着他，十分认真严肃的发问：「你仔细看着我，不仅是脸，我要你看整个人，美吗？」
    南渚无语。
    「快点回答我，不回答我就不放你回去练球。」茉如再度举起手，挡住他的去路。
    会被推举为校花不是没有原因的。撇去倾国倾城的脸不说，宫茉如穠纤合度的身材，风华绝代的气质，自然都是万中选一的。整间学校，可能没有女人可以与她并驾齐驱。
    女人……
    南渚看到从茉如后方走来的人，不自觉一笑。「原来如此。」
    「什么？」茉如不解的皱起眉，回过头，只见花言沬拨了一下头发，娉婷走向她。呃……这时候想用婀娜多姿形容一个男人正常吗？茉如摇摇头，挥去奇形怪状的念头。
    「聊什么可以聊那么久？让我参与一下嘛。」花言沬的嘴角微微上扬，一笑百媚生。
    「平时跟你相处太久，有点审美疲劳。」南渚摇摇头，「走吧。」
    略过茉如，他俩自顾自的往回头路走。
    茉如彷彿受雷击似愣在原地。南渚刚刚的意思是：花言沬比她美？所以她美不美都没差了。人都是喜欢美好的事物的，但如果身旁已经有了一个存在，对于其他的当然可以视若无睹。
    输了，她居然输给花言沬？
    不……不可能！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这是她的故事，她可以掌握一切，包括她的男主角南渚！
    「欸――」花言沬回头，对着茉如招手，「茉如快来，你要负责计分啊！」笑容甜如蜜。
    她堂堂女主角，在一个不那么平凡的男配角面前，居然屈居下风。
    奇耻大辱啊！

 Chapter 2 有时女主要学会骑白马（3）

    败北的滋味不好受，这种感觉只在大一上学期总成绩出来时体会过。茉如捏着书页，不慎将薄薄的纸张撕破。不行，她的字典里翻破了也找不到认输这个词。即使南渚态度冷淡，不过她还是有机会的。任何事情都一样，只要努力就会有所收穫，一定可以找到方法突破的！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想到这里，茉如轻巧的站起身，收拾好桌面摊开的资料，迅速离开静悄悄的图书馆自习室。帆布鞋踩在铺在楼梯的灰毯上，茉如的步伐行云流水，没发出一点声响。
    从地下室回到地面，出了图书馆，毒辣的太阳立刻扑上脸来。茉如撑开洋伞，拿出手机，拨通苏立枫的电话。听着话筒传来的嘟嘟声，她走向馆前广场，忽感茫然：南渚会在哪里出没？
    「天要下红雨了。」这是电话接通后的第一句。
    茉如竖起眉，「那时说好你会提供协助的。」
    「你宫大美女需要我们这些配角帮忙吗？」
    「江雪现在不在我身边，她自己约了直属学妹吃饭，犯不着把气出在我身上。」茉如翻了一个白眼。午间，下课鐘声响起，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总是瞥不着那个人的身影。「你当时，怎么打动江雪的？」
    话筒另一端沉默一会儿。「她本来就喜欢我，只是自己又鸵鸟又傻不愿意面对罢了。江雪她……她跟学长很不一样，不是适合参考的个案。」立枫的语气校刚刚和缓许多，「对不起。」
    「我习惯你的针锋相对了。」茉如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一些，「我不知道怎么做，我跟南渚的交集不多，反倒是花言沬……」她的双眉再度皱起。「跟他修了同一堂通识课。」
    「整间学校南渚学长最亲近的朋友就是花学长，与其直接正面追求，不如先从花学长那里下手……」立枫迟疑了一会，「不对，花学长比南渚学长更难搞。」
    可是至少花言沬的表情是生动有变化的，如何应对进退比较有个依归。反观南渚，脸上彷彿冻着一层冰霜，除非暖化加剧，否则永远是面瘫。她喜欢，但很难摸透怎么让他也喜欢她？
    「我记得他们这节课是必修，在综合院馆上课，你可以去门口偶遇。」立枫顿了顿，「我没有喜欢过不熟的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建议。总之，别太冒失，得罪人就不好了。」
    「我觉得前几天练习时我就已经得罪南渚了。」茉如垂下头，慢慢往综合院馆走去。「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必修在哪里上课？还有……他们念同一个科系吗？」
    「宫茉如，你有没有心要追学长啊？对。他们两个都是法律系的，而且还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你多少也要了解人家的背景吧？」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得罪南渚学长事小，别冒犯花学长就好。」
    正待要发问，茉如就看见南渚和花言沬从综院走出，不疾不徐的踱下阶梯。两个非同凡响的男人同时出现，彷彿联璧一般。她轻轻一叹，「苏立枫，我看到他们了。」
    「你宫茉如应该不会紧张吧？走过去，大方的打招呼，跟着他们走。」
    茉如点点头，依照立枫的指示抬头挺胸的走向他们，正要举起手向他们问好时，突然一个女孩从他们两人走来，突然往南渚背后撞上去，用极不科学的方式踉蹌而向后跌坐在地。
    「同学，没事吧？」南渚转过身，低头看着呈现优雅坐姿的女孩。
    「对不起。我刚刚在发呆，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女孩羞涩的低下头，双颊不知是娇羞的嫣红还是腮红画太重。如羽扇般的浓密睫毛眨了眨，她皱起眉。「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这样会扭到脚？这样最好会扭到脚！南渚不会笨到看不出来吧？这很明显是矫揉造作的手段呀！茉如瞪大眼睛，看着南渚伸出手把那个女孩搀起。她居然还有间功夫拨动那头波浪捲发。
    花言沬上下打量了会儿女孩，露出一抹微笑。「小渚，我看你就扶这位同学去看医生吧。」
    「欸？别这样，这样很不好意思。」女孩垂下头，手却死死抓着南渚的臂。
    「那你怎么办？」南渚皱起眉，英气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我……」
    「我看到茉如了。」言沬撇过头，对上茉如的眼，笑了笑。
    南渚点点头，扶着女孩就往反方向离开了。
    茉如傻眼。
    「宫茉如，宫茉如，怎么了？」电话那头的苏立枫显然很是不解这边的情形。
    言沬朝茉如走来，仍旧那抹风华绝代的笑容，「真巧，你也要去吃午饭吗？」
    「被人捷足先登了。」茉如吶吶，她还沉浸在方才的打击中。不去理会苏立枫拋出的问句，她结束通话，望着前方，愣愣的不晓得该怎么回覆花言沬。不可以，这不是宫茉如该有的样子！她摇摇头，恢復以往神采，注视着言沬，道：「那个女的一看就知道――」
    「是装的。」言沬微笑，「能这么不计形象的来撞小渚勇气可佳，奖励一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茉如无语了。
    如果说主动出击是这么蠢的事情，她寧愿一辈子被动到死。望着花言沬，她深呼吸，「我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也想去看医生。」语毕，她尾随南渚他们而去。
    怎么可以让那女的莫名其妙就得手！以后如果每个人都随便来发呆撞上南渚，医院不都要塞满了？不只不能用这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她还要让这种方式从此销声匿跡！
    一定还有其他方法，获得南渚，她的男主青睞一定还有其他方法！

 Chapter 2 有时女主要学会骑白马（4）

    「学校附近开了一间新的法式餐厅喔，你不是法文组的吗？我们一起去吃嘛。」跟在茉如身后，言沬一副看热闹的戏謔表情，「说不定小渚就喜欢那种风格的呀，你过去反而打扰他们。」
    茉如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言沬，「品味那么糟？」
    花大美男噗哧一笑，如花之初绽，吸引路过几个女孩的目光。「宫茉如，你真的很……好笑。」
    茉如瞪大眼，两弯秀眉挑高，不可置信的盯着笑得不停的花言沬，一时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好笑？从小到大没有人敢用这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她宫大美女。「花言沬……」她深呼吸，「不说了。」甩过头，她继续往学校附近的联合医院走去。思及苏立枫所说，所有恶毒的话与还是吞下去……虽然一时也想不到。
    「那有趣呢？」花言沬加快脚步，挡在茉如前面，「好了别白费心思了。」
    「你想表达什么？」茉如立在原地，
    「茉如，合格的球经难找，有点自知之明吧。」言沬仍旧笑着，指了指另一头的街道，「新餐厅喔。」
    放低洋伞，恰好可以遮住一闪而过得失落。既然苏立枫建议从花言沬下手，那便依他所言行事。「在这里，法式餐厅肯定几天就会倒。」茉如顿了顿，握住伞顶末端，昂起下巴，「勉为其难陪你吃顿饭吧。」
    南渚……觉得她烦吗？就像她觉得那些龙套角色烦人一样吗？但是，她是宫茉如，跟那些间杂人等不一样。江雪也这么说，苏立枫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也无法否认，她是可以配上南渚的存在。
    哪里出了错？
    「茉如，别失落，天涯何处无芳草。」
    真是不巧，目前她只遇过这枝芳草。她现在懂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概念了，三千地下水比一瓢冰河水，优劣立判。瞟了若无其事的花言沬一眼，茉如看向前方。「我才没有失落。」她不会这样就放弃的。
    那个女生玩什么花招都是没用的，她会认可南渚，自然也认可他的智商。南渚心里明镜似的，肯定不会被勾走。就算真的被勾走了，那就代表她一时判断失准，这人只是披着男主外皮的配角。
    花言沬突然停下来，人潮来往中目光锁定在一个人身上，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逐渐沉淀。他拉住茉如的手，转身闪入同样人潮川流不息的小巷子里头。
    茉如有些摸不着头绪，一双美丽的杏眼直勾勾的打量花言沬。在这女多男少的大学校园週边，她像是懂了什么似的点点头，「哦，原来是欠下了风流债没法还。」
    「随你怎么说吧。」言沬难得没有调笑，见那穿着正装的光头男人也跟着走进巷子，眉头皱了一下。望着脸上写着復仇成功的茉如，他灵光一闪。用力把茉如推到一边的墙上，他把脸贴近她。
    倒抽一口气。不只是茉如，巷子里来去的男女都惊慌失措，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存证。
    「花大美男壁咚宫大美女啊！那么帝王南渚怎么办才好？」
    「三角关係错综复杂啊！」
    「所以花大美男是双性恋？」
    各种猜测的声音把巷子挤得水洩不通。不明所以便妄发议论，还c大呢，全都是愚蠢的人类。言沬勾了勾唇角，往巷口瞥一眼，那光头早因此路拥挤便闪了出去。
    事件女主角宫茉如呆若木鸡了一会，半晌才拾回意识。她……她居然被壁咚了？壁咚她的人居然是花言沬？一个美貌足以与她并驾齐驱的男配角。资格上说来没有问题，但她的心理上无法承受啊！
    茉如抓住言沬的衣领，华丽的转了身，用力把他压在墙上。抬头望着傻眼的漂亮男人，她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告诉你……」她咬牙切齿，「能壁咚我的只有我的男主角！」
    「你的力气好大。」恢復嘻皮笑脸，言沬顾盼间神采飞扬，「吶，大家都在看。」
    「这是重点吗？自己的风流债自己还！不要拿我当挡箭牌！」
    「对不起嘛。」看茉如似乎是真心动了气，言沬笑笑，拉着她离开嘈杂不休的人群中。
    「别拉我。」茉如甩开他的手，怒目圆睁，双颊因气恼而红润。
    「再不拉你，你的冤家就要过来打招呼了。」言沬指了指茉如身后。
    「我哪有什么冤家……」一边喃喃一边转过头，看到年律竹时茉如愣了一下，立刻拉起言沬的手穿出这条小巷，快步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歇。「我原谅你二分之一。」
    「哪有人原谅二分之一的？另外一半呢？」花言沬双手环抱，饶有兴味的盯着茉如。
    「你造成我太大的心理阴影，哪能那么轻易放过你！」茉如别过脸，眉头微蹙，「你明知道我不想跟年律竹一组，为什么分组还硬要拉我下水。」她吶吶。
    「茉如，你这样太不专业了。」言沬望着她，笑笑，「与其遇到雷组员呕血整个学期，报告一个人扛，还不如挑可靠一点的组员，大家挑个几天碰面完成工作，接着互不相欠，不是很好吗？」
    茉如对上言沬的笑眼，有些狐疑。
    「小竹曾经是我室友，他的任务完成度超高。而你……你上学期不是拿书卷奖吗？」他笑了笑，「大家合作愉快，拿高分拉高分数多好，你怎么不懂取捨呢？」
    茉如还在犹豫。
    「那我拿小渚的一件事跟你换另外二分之一和分组报告。」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南渚的事，我自己可以搞定。」茉如扭过头，逕自向前走。
    「哦？你觉得你可以自己搞定小渚呀？」花言沬的声调听在茉如的耳里特别刺耳。
    茉如定在原处，深呼吸，最后垂下肩膀。「这是等价交换。」对了，这没什么好羞耻的。就像有时候小说里的主人翁会遇到智慧老人给予协助一样，花言沬就是那个智慧老人。
    「小渚会去旁听英文系的莎士比亚，你可以一起，如果那段时间你没事的话。」
    英文系的莎士比亚？她也对这堂课很有兴趣。果然有品味！果然是南渚！茉如微微勾起嘴角。「告诉我这件事，没关係吗？」据她观察，不知为什么，南渚对她似乎有点抗拒。
    「没关係喔。」言沬微笑，「小渚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女生，修同一堂课也没用。」

 Chapter 2 有时女主要学会骑白马（5）

    吃了秤坨铁了心，茉如一定要忘记花言沬讲的话。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美的事物。特别是南渚，会来旁听莎士比亚的课，肯定在美的鑑赏上有独到的造诣，否则一堆文诌诌的古英文，一个外系生怎么会选？
    抱着刚从书城买的文本，茉如缓缓走入教室。已有不少人就座，包括南渚。她直直他左边空着的座位走去。突然像是一阵风吹过，一个女孩迅速的掠过茉如身边，抢走那个位置。
    那个女孩坐下后甩了甩她的捲发，眨眨洋娃娃般厚重的睫毛，很熟稔的跟南渚微笑问好。茉如握紧拳，深吸一口气，慢慢往南渚后面的空位走去。要向他搭话已经困难，现在还要转头跟她聊天，根本难上加难！
    「学长，那天真的谢谢你。」女孩垂下头，故作娇羞状。
    茉如认出来了。就是那个走路刻意不长眼，去撞人还要人家搀扶到医院去的女生。今日一如那日，腮红还是不自然的话太重。等等……近看才发现，她双颊的阴影也打太深，活像要演舞台剧。
    脑里忽然又浮现花言沬那句「小渚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女生」，茉如赶紧摇摇头，驱赶那个声音。上课鐘声还没响起，还有时间打断那个浓妆女孩跟南渚的对话，必须抢回主导权。
    「南――」
    「学长，我没想到你也会选修这堂课吔！」意识到坐在南渚后方的茉如的威胁，女孩赶紧开口，维持那抹甜甜的笑容，死命抓住南渚的目光，虽然南渚现在专心阅读文本，头抬也没抬。
    这女孩攻击力比她还强。茉如摇摇头，打起精神，不可以认输。「南渚――」
    「学长对英国文学有兴趣吗？」决心不让茉如把话讲完，见南渚没反应，女孩自顾自的说下去：「其实浪漫时代的诗选也很值得修喔！我上学期上了觉得还不错。」
    这女的是英文系的。茉如盯着女孩，又望向毫无反应埋首书中的南渚，突然笑了起来。南渚这个人，不会是一进入自己的阅读世界就完全跟外界隔绝了吧？光小声说话是拉不出他的。
    要耍心机，她也可以办到。茉如把书本和牛皮雕花笔袋放在桌上，从笔袋中抽出一支黄色萤光笔，很故意的让它滚下桌子，撞到南渚的脚而停止。她微笑，点了点南渚的背。
    南渚慢慢回过头，看到茉如美丽的笑眼愣了一愣，又恢復那张至高无上的冰块脸。「怎么了？」
    「我的笔掉了，就在你脚边。」茉如道，掩不住嘴角的得意。瞟了女孩一眼，她继续把焦点放到南渚身上。才分神短短几秒的时间，南渚就已经把笔捡回茉如的桌上了。
    现在要找什么话题？茉如垂下眼思索了会，赶在南渚转回头前，问道：「你不是法律系的，怎么会想修莎士比亚？」这个问题应该无伤大雅吧？足以开啟聊天模式吧？
    「有兴趣。」简短回答完，南渚又要转回去。
    「你最喜欢莎士比亚的哪一部作品？」问完，茉如直觉南渚绝对不会问她「那你呢？」，于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在他所有作品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奥赛罗》。」
    「《奥赛罗》。」南渚回答，盯着茉如，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采。
    该不会是以为她会说《罗密欧与茱丽叶》吧？拜託，那种十四十五岁青少年殉情的故事真的有人会喜欢吗？就像告诉她她家教的学生因家长不允许要跟同学共赴黄泉，她一定会大翻白眼一样。
    茉如望着南渚，美丽的杏眼眨了眨，「真巧，喜欢《奥赛罗》的人不多。」
    「的确不多。」
    天啊，南渚回她没意义的句子了！心中即使狂喜，茉如还是掐自己大腿逼自己保持冷静。她可是宫茉如呀，怎么可以露出小粉丝的欣喜若狂！那不是属于她的情绪表现。
    「可惜的是课纲里头似乎不会上到。」茉如保持得体的嘴角上扬弧度。
    「不过，还是可以从其他作品体会他的故事创作背景还有文字之美。」南渚的表情柔和许多。
    「跟我想得一样。」茉如微笑。
    「但前几堂课没看到你。」
    因为这堂课上完她要立刻飞奔到邻近社区家教英文啊！要不是为了南渚，茉如还真想不急不徐优雅的到达学生家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她道：「同时段还有另一堂课也是很让人割捨不下。」
    上课鐘响起，南渚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瞥了茉如的笔袋一眼，他道：「很别緻的笔袋。」
    「我知道。」回答得太快了，茉如别开目光，「谢谢。」这句讲得有些彆扭。赫然发现南渚左手腕上有条皮革编织，还有细緻的雕花。她抓紧机会称讚：「你的手环也很精緻。」
    南渚的表情瞬间凝重，明明只隔着一层玻璃镜片，茉如却觉得怎么也看不清他眼眸中的思绪。不给茉如细看的机会，他握住自己的左手腕，盖住那条手环，转过头去。
    所以说手环到底怎么了呀？茉如在心中吶喊着。

 Chapter 3 最可怕的不是恶毒女配（1）

    带着笔电到教室，茉如一面敲着报告，一面腹诽着这份作业，还要分一部分心神想着南渚还有他手上的那条皮编手环，效率有些不彰。这件事情，大概只有花言沬知道的比较详细。她时不时的往门外看。这是唯一一堂跟花言沬重叠的通识课，都这个时间了，那傢伙今天不会刚好蹺课吧？
    收回视线，茉如盯着萤幕，看着空白的文字档慢慢被黑色字体小方块填满。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删掉刚刚自己敲出的鬼打墙言论，双手拄着下巴，再叹。都不知道是好奇心，抑或暗恋带来的副作用了。
    不对，她对南渚的心意已经明显的不是暗恋，而是明恋了，对方还是无动于衷，甚至拒她于千里之外。难不成花言沬没有说谎，南渚真的不喜欢长得太漂亮的女生？如果她的男主角不是南渚，那有可能会是谁？难道平凡的幸福只能跟平凡人才能享有吗？茉如垂下头。
    「学妹，你觉得我们要建个群组讨论分组报告的事吗？」坐在她左手边的年律竹发问。
    转过头，茉如盯着他。其实学长的长相也在中等之上，五官都很正确的摆在该放的位置，没有特别出彩也没有特别的缺憾。上下打量了会儿，身高不像南渚高，但在一般男生里头也偏高挑了。看惯南渚花言沬，会自然而然觉得全世界男人都该在那个水平，这时的年律竹会显得失色许多。而且他太烦了。
    眼光太高错了吗？茉如把注意力放在萤幕上，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用各种华美字句堆砌出华而不实的空洞报告。「都可以，学长你建立吧。」她不想管这件事，后来花言沬又找了谁一组她也不晓得。
    「那你的手机号码几号？或者赖的id呢？」
    茉如停下飞快运动的手指，侧过头，直直盯着年律竹。把一綹散到脸颊旁边的发丝理到耳后，她勾起嘴角，试图露出和善的笑容。「我相信，这个年代，每一位组员都会有脸书的。」
    年律竹微笑，略显困窘。「你说得对。」
    花言沬慢慢走进教室，举手投足间一贯风华绝代，唇角那抹笑容迷人，轻道：「茉如，你在忙什么啊？」
    「你终于来了。」茉如盯着言沬，赫然发现他纤细的手腕上也有同样色泽的皮革编织。她瞪大眼睛，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如何发问。好朋友会戴着相同款式饰品吗？江雪跟她是没有，这……？
    「怎么了？太想我了吗？」放下背包，言沬似笑非笑的看着茉如。感受到她聚焦在自己手环上的视线，他举起手，轻抚皮革上头的繁复花纹。「很美吧？都叫他不要那么费心的，真是的。」
    「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茉如收敛脸上太过吃惊的表情，轻咳几声。「南渚，也有一条类似的。」
    「对啊，我们都有，毕竟关係非比寻常嘛。」言沬笑了笑，把手伸到茉如的眼前，「小渚害羞，没让你仔细看吧？喜欢的话，我就大发慈悲的让你仔细看看，反正跟小渚那条差不了多少。」
    「大发慈悲？谁稀罕！」茉如别过头，她才不想被人施捨。不过一条手环。「南渚跟你说了什么？」
    「你应该要问，小渚没有跟我说什么。」言沬收回手，瞅着茉如因慍怒而微噘的唇，噗哧一笑。
    「你想表达什么？」感受到威胁，茉如的眼神锐利，像要在花言沬身上剜出个洞。
    上课鐘声响起，言沬只是笑着，没有回答。良久，老师都走进教室，开啟投影设备，准备开始授课时，他才不急不徐的回答：「没什么，单纯宣示主权。」
    「嗄？」茉如竖起眉，「南渚是我的。」
    「茉如啊，你也要人家想要是你的，这句话才有说服力啊。」
    可恶，花言沬真是专业踩人痛处。茉如盖下笔电的萤幕，挺起胸膛。「总有一天会是的。」
    「我拭目以待，虽然你真的不是小渚会喜欢的类型。」言沬拿出自己的现代国际法，大剌剌的在这堂自然通识阅读。「对了，你跟小竹刚刚在讨论什么呀？」
    「不关你的事。」不对，分组的事情还真的有关花言沬的事。茉如有些懊悔自己的口快，眉头紧皱，「讨论分组报告的群组建立，问这个做什么？你看起来又没有很在意。」在她眼里，花言沬对于这个报告处理策略，就是找一群很有责任心的队友组队，自己就能优雅的耍废偷懒。
    「别这么说，我还是很关心你的幸福的。」
    「我的幸福跟你有什么关係？」
    「与其守着一个怎么样都不会属于你，连个眼神也不会多给你的人，不如仔细看看身旁有谁。」言沬的笑这时格外艳丽，「我看小竹就不错，你们挺登对的啊！」他刻意压低声音。
    瞪着他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茉如这时格外想掐死花言沬。

 Chapter 3 最可怕的不是恶毒女配（2）

    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先贤孟子曾经这么说过。坐在年律竹的身边，茉如深吸一口气，希望可以把自己缩小到无法有身体接触。下课后，衝着花言沬那一句「等等要跟小渚一起吃晚餐」就跟着一起到了速食店。除此之外，为什么那个英文系女孩也在？茉如完全不想掩饰自己的坏心情，但一看到南渚捧着餐点走到面前，她立刻摆出最自信最灿烂的笑脸，身体再往年律竹的反方向挪了挪。
    一下子看到那么多人，南渚愣了一会儿，眼神聚焦在笑意满满的花言沬脸上，拋出一个疑问表情。
    南渚还没开口，言沬便已瞭然于心，迷人的桃花眼笑成两弯新月，「小竹和他室友刚好约在这里，因为没有其他空位，所以有过一面之缘的英文系学妹也来跟我们併桌。」
    明明隔壁桌就是空的。茉如看向那个浓妆女孩，而对方也正用同样充满敌意的眼神回视。且不论这个无关紧要的配角，看到南渚和花言沬那种心有灵犀的相视，茉如就很希望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我叫甄心妮。」女孩微笑，「我也有上莎士比亚。」
    「我记得。」南渚点点头，看了现在的位置分配。两张正方形桌子併拢，从左方开始顺时针数来依序是甄心妮、花言沬、年律竹，最后是宫茉如。向言沬丢去一个责备的眼神，他放下自己的餐盘，卸下背上的简约深蓝色后背包，在离心妮较近的位置坐下。
    可恶！茉如捏紧拳头，但表情仍旧成功维持波澜不惊。把自己的餐盘挪到南渚旁边，她换了个位子，挨近南渚坐下，瞇起眼微笑，「等一下年学长的室友会来，我帮他留个位置。」
    「对了，小竹的室友也是我们的组员，等等可以认识一下。」言沬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吗？还以为花言沬又想做什么了。茉如小啜一口自己的无糖绿茶，点点头。
    「你也可以跟小竹继续相处。」言沬也拿起饮料，笑得灿烂。
    「别乱讲话啦，言沬。」
    别一面笑着一面不让人家乱讲话啊！看着年律竹完全没有说服力的表情，茉如满脸黑线。用恨意满满的眼神盯着花言沬，南渚还在身边，她努力不让表情失控。「那另一位呢？」
    「一个很认真，很支持我的学妹，不用担心。」言沬道，而后双眸紧盯着茉如后方，偏头，「咦？」
    「在这里。」律竹朝站在茉如身后的人招手。
    茉如专心欣赏着南渚完美的侧顏，没有心情关心谁来了，只打算草草的瞥一眼点个头便别开视线。眼神一离开南渚，到达另一个男人脸上，她便瞪大眼睛，嘴巴也闔不起来。
    是他！
    招呼自己室友坐下后，律竹望着惊吓的茉如和不断忍笑的言沬，有些不明所以。「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茉如急忙别过脸，盯着南渚俊秀的脸庞压惊。
    年律竹的室友身形微胖，大概只比茉如高一些。双颊上有大片痘痘，带着厚重的粗框眼镜，搔了搔已有白发的平头，对着座上诸位露出一抹靦腆的笑，「大家好，我是陆仁善，请多指教。」
    言沬望着茉如，眉梢眼角尽是数不尽的笑意。「我倒觉得这位陆同学有点眼熟。」
    可恶，花言沬果然认出来了！茉如只想消失在现场。要努力保持镇静，她堂堂宫大美女在火车上睡着躺到别人肩上的事情绝对不可以大肆声张，太丢脸了，那是她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她不愿意往自己右手边看，也不愿意去回想那天发生的事。看到花言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就不舒坦，他不会把这件蠢事告诉南渚了吧？不，那时候还不认识，他应该没有那么无聊。
    是说，她也不确定花言沬平时会跟南渚聊些什么，连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羈绊都不确定了。可恶，人生怎么那么复杂？茉如紧捏着拳，深呼吸。她必须冷静。
    「同学你好，我是花言沬。」言沬笑得如春花初绽，「这位是宫茉如。」
    不要指名她啊！茉如觉得花言沬根本就是存心要跟她作对。僵硬的扭动脖子，她试图对着眼前的男同学露出一抹友善的笑。「你好。」拜託，千万不要想起她。
    「同学，我们是不是――」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报告要写，先走了，再见。」这么落荒而逃真的很不像她的风格，但是比起在南渚面前丢脸又被花言沬取笑，还是先行离开得好。这不是认输，而是策略性撤退。站起身子，在拥挤的小地方茉如抱着自己的笔电迈开脚步，却不慎绊到南渚的脚，一个踉蹌，重心不稳往前跌。
    不可以跌倒，跌倒是多么没有形象的事情。茉如拽住南渚的肩膀稳住身子，笔电包却向前飞出。碰一声摔在地上。摔的不只是笔电，还有茉如悬着的心。
    茉如把一綹发丝塞到耳后，对着南渚露出一抹歉疚的笑，「对不起，希望没有弄痛你。」而后机械得走向自己的笔电。表面上冷静，内心则是几近崩溃。她今晚要交的报告就在里头啊！
    南渚望着茉如，「对不起。」
    「没事，不能怪你。」茉如拾起自己的笔电，掀开萤幕，按下开机键。她的笑容冻结。一下，又一下试图啟动，萤幕仍旧黑暗一片。茉如觉得自己的成绩要跟笔电一起香消玉殞了。
    「你要写的报告，什么时候要交？」南渚问道。
    「今……今天晚上。」茉如稳了稳心神。思索解决之道。可以借用江雪的笔电，不……她今天有一堂课会用到笔电，而她今天跟苏立枫出去了，不到天荒地老是不会回来的。
    「有备份吗？」言沬问。
    「我存在云端。」茉如扯出一笑，但眉头仍紧皱着。
    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不行，她还是好想掐死那个想降大任于她的老天爷啊！茉如抱紧笔电，「不好意思，先失陪了。」
    「等等。」南渚打开自己的后背包，拿出一台十四吋的黑色笔电。「我的借你吧，毕竟是我绊到你。」
    「欸？」茉如有些反应不过来。
    「欸？」本来看好戏看得开心的英文系女孩很是错愕。
    「小渚……」花言沬欲言又止，「你的笔电里面……」
    「不要紧。」南渚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写完作业再还给我。」
    茉如决定收回前话。老天爷，欢迎继续锻铸她！

 Chapter 3 最可怕的不是恶毒女配（3）

    暂且别去想笔电的修理费。茉如一个人待在寝室里头，使用南渚的笔电，自己沉浸在幸福的小世界里头……等等，这种心态跟一般的花痴有什么两样？摇摇头，挥去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继续专心敲着键盘。
    南渚为什么可以那么坦然的把笔电借给她？一般人的祕密通常都会锁在这种电子设备里头，是他太坦荡荡了吗？茉如停下手指，微笑。果然有男主角的风范，就是这样子，才值得让她一见倾心。
    天，她又分心了。茉如拍拍自己的脸颊，按下储存键。连上网路。学校网站上的预设帐户是南渚的，茉如很想记下他的信箱帐号，但取得途径完全不光明正大，她很快的打消念头。她切换成自己的帐户，迅速的寄出报告，登出，删除所有在这台电脑留下的纪录，回到桌面。
    桌面图片摄于森林，调了色调，偏冰蓝色系，更能呈现迷雾的美感。而图示就只有资源回收筒、网路瀏览器、本机、我的文件还有名为报告的资料夹。茉如盯着看着停在我的文件上头的滑鼠游标良久，最后摇摇头，还是关机了，而后妥妥的盖上萤幕。
    会不会关机关得太早了？这是南渚的笔电，里头说不定有一些……等等，她在动什么歪脑筋？这是属于名不见经传女龙套的心态，即使没人看见，她也要维持高尚的品格。她很想知道南渚跟花言沬的关係，从这台笔电也许可以得知一点端倪，但身为一个人品高洁的女主角，她必须按捺住蠢动的好奇心。
    茉如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头搜寻，看到「男主」时，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播号，电话那头很快接通。「茉如啊，怎么了？报告写完了吗？」那人口吻戏謔而轻佻。
    为什么是花言沬？茉如原本上扬的嘴角抽搐着。「南渚呢？」
    「小渚去洗澡了。」他的语气中带了笑意。
    「你们――」
    「对，我们同寝。」
    茉如摇摇头，试图挥去脑袋中同步出现的「同居」这个词，深吸一口气。他们只是室友，就像她跟江雪一样，清清白白，关係非常正常。「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把笔电拿去还他？」
    「现在就可以呀。」
    「他不是还在洗澡？」
    「还我跟还他不是都一样吗？」
    茉如语塞。
    另一端沉默会儿，慢慢开口：「宫茉如，小渚不知哪来的自信相信你不是那种会探人隐私的小人，你应该什么都没有看到吧？」言沬的声调突然敛起原本的不羈。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茉如有些不悦，「我不是那种人。」她道。
    「我不知道你是哪种人，即使看到了什么，也闭上嘴不准声张，否则――」
    「否则怎样？」茉如挑起眉毛。莫名其妙被怀疑被警告感觉真的很糟糕，而且对象非但不是南渚还是不断找她麻烦的花言沬，心情更差了一些。「即使我说出去什么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花言沬安静半晌，突然轻笑出声。「茉如啊茉如，你真的很好笑。」
    茉如竖起眉，咬牙切齿：「花言沬，你少瞧不起人了！」
    「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只是会把你和陆同学的事不小心告诉小渚，不小心昭告天下。」他顿了顿，再度笑笑，「吶，我知道什么都打败不了你，只好践踏你的自尊了。」
    该死的东西！茉如捏紧手机，气结得说不出话。深呼吸，不可以这个样子就甘拜下风。她正色，仔细寻思：照他这么说，南渚还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祕密，严重到让一向嘻皮笑脸的花言沬都出言威胁。
    可恶，她好想知道。
    「茉如啊，小竹就很好，别再喜欢小渚了。」花言沬突然语重心长，「喜欢小渚的女生那么多，他谁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不管是你还是那位英文系的同学。」
    茉如挺起胸膛，「你说笑吧，南渚都把自己的笔电借给我了，这代表我在他心中有点地位了吧？」笔电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如果是她的话，还真没办法这么乾脆的出借给一个毫无好感的人。
    言沬叹了口气，「小渚，你都这样，我要生气了。」
    「南渚回来了？」茉如瞪大眼，「把手机给他。」
    「真没礼貌。」言沬笑道，「直接拿来男宿门口吧，我再让他下去拿。」
    这一副儼然正宫的口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现在觉得甄什么的英文系女孩完全失去威胁性？难不成花言沬才是最该担心的对象，情敌其实是他？南渚的笔电里藏的该不会是跟花言沬的亲密照？
    不要乱想，不能乱想，心一慌就输了。
    茉如捏住自己大腿，逼自己冷静下来，「让我跟南渚说话。」
    「不要。」
    「你小朋友吗？」
    「呵呵。」花言沬笑笑，「再见。」
    「等等――」茉如话还没说完，就被掛电话了。
    她堂堂宫大美女居然被一隻妖孽掛电话？宫茉如决定从今天开始正式讨厌花言沬。

 Chapter 3 最可怕的不是恶毒女配（4）

    还没到男宿，茉如就看见鹤立鸡群的南渚佇立在门边，周遭有些学生进出，完全无法抢去他的光彩。茉如昂起下巴，抱紧南渚的笔电，露出自信笑容，抬头挺胸的走到他面前。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茉如把笔电递给南渚，「谢谢。」
    「你什么都不会看到。」南渚推了推眼镜，接回笔电，「不客气。」而后转头就要回去。
    「等等！」茉如拉住他的手，直视南渚双眸，「不能给我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茉如抬起头，却有意回避南渚的视线，「如果你都可以把笔电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了，应该代表，我跟其他人有点不一样，有资格更了解你吧？」她最后一句特别小声。
    南渚叹了一口气，「关于这点，言沬已经念过我了。」
    茉如的笑容冻结，深呼吸后，她问道：「你跟花言沬真的没有什么吗？」等等，他们也没有义正词严的否认过，会不会从头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要让人死心也要明确一点啊……」她吶吶。
    南渚望着茉如，郑重说道：「死心吧。」
    「我才不要死心，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是你了，你没有给我一个正当理由我就不会放弃。」茉如皱起眉头，双手握拳，指甲掐进掌心。她不喜欢这样，彷彿鬼打墙一般，重复着之前的进行过的对话。
    南渚轻轻叹了一口气，别开茉如炯炯目光。「你很好，去找更值得的对象吧。」
    「你这是发我好人卡吗？我不接受。」茉如深吸一口气，使自己表情看来冷静如往常。「我还是要继续喜欢你，喜欢到你也喜欢上我为止。」因为南渚是男主角，而她是不屈不挠的女主角，苦尽甘来会是结局。
    「我不能喜欢你。」
    茉如挑起眉。她注意到南渚刚刚说的，不是不会，而是不能，这两者有着些微差异。茉如的嘴角慢慢勾起。这代表，南渚是有机会喜欢上她的，只是目前被什么事情绊住，无法对她动心。那是什么原因导致南渚不能呢？茉如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花言沬威胁你只能跟他在一起？」
    「不是，不关言沬的事。」南渚满脸黑线，「别再在我身上浪费心力了。」
    突然一个碰撞，茉如被推到南渚身上，有些措手不及。而南渚眼明手快的扶住她，也稳住自己的笔电，没有谁摔着。肇事者回头，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是苏立枫。
    立枫随后扯开一笑，「在告白呀？没听清楚还以为在吵架呢！」而后感应了学生证，进入宿舍。
    茉如瞬间懂了苏立枫想表达什么。对呀，一定是她说话方式的问题，即使她有不可一世的女王气质，面对心上人也得收敛一些，表现出小女人的娇羞样，告白怎么可以咄咄逼人。她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南渚怀里，立刻涨红了脸，赶紧低下头，推开他，退了好几步。
    如果要害羞，就不可以装得无动于衷，要让自己诚实的表现出因他心动的样子。茉如紧紧咬住下唇，摇摇头。不行，做不到，这太违背她的本心了，娇羞什么的不是她的风格。
    等等，如果苏立枫刚回来，就代表江雪也刚回来。茉如回头，找寻江雪的身影，果然在一堵墙后发现正探头探脑的美丽女孩。两人对上眼后，茉如立刻拋去求救眼神。
    但江雪的嘴型是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加油」。
    「你要不要也喜欢上我是你的自由，但喜欢你是我的权利，谁都不能妨碍我。」茉如下定决心，神采奕奕的抬起头，彷彿女神一般自带光芒，她双手插腰，昂起下頜，道：「包括花言沬。」
    茉如回头看江雪，只见她捂着脸直直摇头。
    「自由权的行使条件是不侵犯到他人。」花言沬突然从茉如身后冒出来，手上还提着便利商店的提袋。他按住茉如的肩膀，帮她转了向，「茉如啊，你已经造成小渚的困扰了。」
    「言沬……」南渚看来欲言又止，「要不要告诉她――」
    「我没意见，反正你怎样不关我的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别自以为温柔，其实一直在伤害别人。」话才刚说完，他便打开宿舍大门，「我会去找小枫谈谈。」语毕，他头也没回的走进宿舍。
    南渚面色凝重了起来。
    现在是怎么回事？茉如完全摸不着头绪。「花言沬他――」
    「生气了。」南渚垂下头，沉默了半晌。再度抬头后，他的表情冷洌，「你回去吧。」他的语气坚定，完全没有令人置喙的馀地。接着他也回去宿舍，没有多看茉如一眼。
    南渚走了，茉如还呆立原地，直到江雪来拍她肩膀才反应过来。
    「一定有些什么。」茉如道。
    「欸？」
    没有打算对江雪解释太多，茉如表情也冰冷冷的。到底有什么事可以让一直都嘻嘻哈哈的花言沬对南渚生气？完全没有头绪。眉头锁得死紧，她突然一叹，「我是不是喜欢错人了？」
    「欸？」江雪握住茉如的手，「别乱想。」她对茉如露出一抹温暖的笑，「让喜欢的人喜欢上你本来就是一趟跌跌撞撞的旅程嘛，南渚学长这么好，你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可是江雪……」茉如瞟了她一眼，「你从头到尾都是被喜欢的人啊！」

 Chapter 3 最可怕的不是恶毒女配（5）

    「宫茉如，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在公车站附近突然被叫住，茉如回过头，看见那个英文系的浓妆女孩正双手环抱，趾高气昂的看着她。等等，她堂堂宫大美女被用这种方式注视合理吗？茉如立刻昂起头，用更居高临下的眼神望回去。「你是那个……甄什么的，我不太记得无关紧要的人的名字，你能再自我介绍一遍吗？」
    女孩看起来有些恼火，放大音量，道：「记好了，我叫甄心妮。是最后会获取南渚欢心的人。」她的眼中彷彿有熊熊烈火在燃烧，咬牙切齿问道：「你的笔电修好了吗？」
    「谢谢关心。」茉如笑了一笑，转过身，想要结束这场对话。
    「宫茉如，你站住，不要自以为漂亮就这么厚脸皮！」
    阴暗的天配上不歇的雨，这种天气还得应付这个女龙套，真是麻烦。茉如翻了个白眼，回过身子，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没错，关于接近南渚这件事，她是不择手段得超越自己可容许的范围了，然而如果能成功攻略命定的男主角，谁管那么多？「厚脸皮这一点，我们彼此彼此。」
    至少她还没落魄到要刻意跌倒，装眼睛不好找不到位置。
    「南渚要借你笔电不过是说说，你还真的拿走，谁比较厚脸皮呀？」
    「我当晚就要交报告，紧急状况当前，难道我要假惺惺推辞弄得自己迟交作业？」茉如握紧伞柄，「我还有事，就不陪你聊天了，后会有期。」无期也不要紧，她想着。
    「等等。」心妮再度叫住茉如，「我话还没讲完。」
    「那快说。」茉如没有回头，她盯着一个在便利商店前不断东张西望，看起来十分着急的老奶奶。
    「为什么花言沬学长同意让你当球经？你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她顿了顿，「有人说，在巷子里面看到你们两个互相壁咚来壁咚去的晒恩爱，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缠着南渚？」
    「晒恩爱？我跟花言沬？」茉如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比起我，你更该抱持敌意的就是花言沬。」经歷过花言沬对她的冷嘲热讽，她真的觉得这位甄同学的攻击性与杀伤力只是小菜一碟。
    还是去关心那位奶奶比较实在。茉如没有回头，直直往那位奶奶走去，把伞撑在她的头上，不顾自己被雨滴打到的后背包，「需要帮忙吗？」
    「小姐，能不能借你的手机一下？我的手机没电，钱包又掉了，想联络一下家里人。」老奶奶紧皱着眉头，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小姐，借一下就好，不会佔用太久。」
    「当然可以。」茉如立刻掏出手机，点到拨号模式后递给那位奶奶，「慢慢讲，不用急。」她露出笑容，静静的看着她打电话，说明自己不但钱包遗失，连雨伞也丢在公车上。
    「谢谢，真的非常谢谢你。」奶奶把手机交还给茉如。
    「不用客气。」茉如收起手机，仍旧微笑着，「奶奶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去警察局报案吗？」
    「我跟老朋友约在这附近的餐厅，要先过去会合。」她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錶，「唉呦，快来不及了。」
    「在哪个方向？」
    「那里。」奶奶指向跟茉如目的地相反的方向。
    茉如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不行，会赶不上球队的练习时间。可恶，都是刚刚跟甄心妮对话浪费太多时间，雨下成这样，怎么可以让老奶奶淋雨过去跟老朋友见面。但是迟到又不是她的风格，而且可以想见花言沬那副酸言酸语的嘴脸，想到一肚子的火气就烧上来。
    「奶奶，伞给你，快去赴约吧！」茉如把伞交到奶奶的手上，露齿一笑，而后很洒脱的跑入雨中。
    「等等。」奶奶叫住她。「淋雨不好啦！」
    茉如用双手挡雨，回眸一笑，「没关係，体育馆很近，奶奶不要淋到雨比较重要。」而后，她挥挥手，迅速消失在雨中――原本茉如是这么打算的，却有人拉住她的后背包，阻止她奔跑。
    雨彷彿停了，却仍然听到与打在伞面上的声音。茉如抬起头，一把海军蓝色的伞撑在她头上，而伞的拥有者正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你们能不能都别那么爱逞强？」
    茉如愣在原地，「你看到了？」照理说共撑一伞对男女主角而言应该是极其浪漫的事，但前提要女主角发型什么的都完美无缺啊！为什么南渚要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她一点也浪漫不起来呀！
    「走吧，快迟到了。」南渚别开脸，拉着茉如的手前进。
    南渚绝对看到她淋雨奔跑的糗样了！想到这儿，茉如的脸立刻涨红。怎么可以这么失态，这不符合她一贯的行事作风。她把头垂得低低的，努力思索该说什么为自己的丢脸开脱。
    「别露出那种表情。」南渚吶吶。
    茉如抬头，有些不明所以。
    南渚只是别开眼神，没有多做说明的打算。「看来我们确定迟到了。」

 Chapter 4 如果这世界男主消失了（1）

    茉如和南渚走进体育馆时，眾人手边的练习动作不自觉的慢了下来。一个是霸气逼人的队长，一个是虽然淋湿了却仍不掩耀眼光华的校花。大家只敢偷瞄，不敢光明正大的注视。
    「欸？经理跟副队不是一对吗？」
    「可是宫大美女一直说自己喜欢的是队长啊！」
    「光明正大的劈腿吗？」
    「人家有本钱嘛。」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落，暂代茉如工作的江雪也停下纪录工作，直直盯着茉如，然后瞪大了双眼，慌乱的指着她的胸口。米白色的雪纺上衣被雨打溼后完全把茉如傲人的身材暴露出来了呀！
    茉如并没有接收到江雪的明显的暗示。她望着面无表情的南渚，心情很是纠结。她不懂南渚刚刚的那句话想要表达什么，她的表情怎么了吗？因为苦恼而紧揪着脸太丑了吗？
    南渚看到不断挤眉弄眼的江雪，瞄了茉如一眼，眉头皱起。什么话也没有多说，他默默的把自己外套脱下，扔进茉如的怀里。而后走向球场，对着队员吆喝：「别停下来，快点练习！」
    茉如捧着南渚的外套，楞了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这是南渚的贴心之举。抱紧他的外套，不经意闻到专属他的淡淡香气。怎么办，再这么下去，会越来越喜欢，越来越难割捨啊。先动心已经先输一半了，喜欢得越多，茉如越觉得不安。南渚还有祕密待釐清，如果这条路的结局不是幸福怎么办？
    「有进步嘛。」苏立枫拿着篮球经过茉如，笑了一笑。
    茉如赶紧收起莫名其妙流露出的惆悵，摆出往常高高在上的气势，「什么进步？」
    「茉如还是很努力呢，努力做白工。」花言沬也抱着一颗篮球慢慢走到茉如面前，一双桃花眼笑得风华绝代。他盯着茉如微湿的发，伸手捻起一綹她的发丝，「都塌了喔。」
    「不关你的事！」茉如拍掉花言沬的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满脸敌意。美丽的杏眼微微瞇起，她打量着花言沬，「你不去练习，跑来这里关心我的头发做什么？」
    「你身为球队经理都能迟到了，我身为副队长，小小偷懒一下有关係吗？教练又不在。」他笑弯了眼，揪起苏立枫的后领，「你的头发是顺便，我来找小枫的。」
    「学长，我一个人练习得很开心。」立枫立刻露出光芒万丈的灿烂笑容。
    花言沬笑容依旧，却隐约透出些阴狠，「我看你是太开心，脑袋居然动到小渚身上去了。」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嘴角维持上扬，「过来，我跟你好好谈谈人生。」
    立枫的眉头微微皱起，露出为难的表情，但仅仅一秒鐘，又立刻化成笑容满面，「谨遵教诲。」
    「不知道小枫会不会有事……」江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茉如一跳。
    「能有什么事，花言沬又不会吃了他。」
    江雪微微一笑，「小枫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吃掉的。」她望着茉如，再看向茉如手中的外套，「先别说小枫，说说你吧。不过短短几天，就能有这种进展了，真不愧是茉如！」
    茉如垂下头，勾起唇角，「糗样都被看光了，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
    「性感的模样也被看光了啊。」江雪贼贼一笑，后来挨了一下茉如的肘击。
    「感觉南渚不会吃这一套。」茉如望了江雪一眼，「我觉得苏立枫也不吃这一套。」
    「你为什么要这样攻击我？我是靠其他点吸引小枫的谢谢。」江雪扁了扁嘴，拉起茉如的手，把她带到评审席。「话说回来，你也有听到刚刚他们讲的了吧？你跟花学长――」
    「是敌人。」茉如很乾脆的堵住江雪接下来的问题，「那天在巷子里，花言沬要躲前女友的样子，所以拿我当遮掩。」她扯了扯嘴角。他们都算是风云人物，结果反而造成反效果。
    「学长没有前女友呀。」
    「欸？」
    「我的花粉前室友说，喜欢花学长完全不用怕他死会，因为学长曾经说过：『交女朋友做什么，我自己就长得够美的了』，所以到现在一直都是单身喔！」江雪的笑容有点苦涩，「我都背起来了。」
    茉如满脸黑线，「不交女朋友可能是烟雾弹。」
    「别想太多啦！」江雪拍拍茉如的肩，「南渚学长对你那么好，你在他眼中一定跟别人不一样。」
    茉如低下头，望着那件外套，微微一笑，「或许吧。」她轻道，语气飘渺。但她还是很怀疑，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抓住那个人。会不会那个人，早就已经是别人的了呢？
    等等，茉如摇摇头。不能让自己有这种丧气的想法，她可是堂堂女主角宫茉如啊，只要她肯追，只要她能把握住她命定的男主角，命运是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Chapter 4 如果这世界男主消失了（2）

    下课鐘声一响，茉如正要拦住迅速收拾好背包的花言沬，自己反而被年律竹叫住。她按捺不耐的脸色，缓缓转过身，换上一副有礼疏远的笑容。「请问有什么事？我赶时间。」
    南渚的事，问花言沬最清楚。今天茉如下定决心，即使死缠烂打，即使花言沬再怎么踩她的痛处，她也要把那个祕密问个水落石出。让花言沬攻击，只是一下子的痛。南渚的事情，是长久的折磨，彷彿被绑在天牢里一刀一刀的遭人慢剐似的。这么长时间过去，她无法再忍受。
    所以年律竹张口欲言，却又把话吞回去到底想做什么啦？茉如深吸一口气。「学长，有事吗？」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听到这句话，茉如立刻转身。正想快步离开，手腕却被年律竹抓住。不行，要维持气质与风度，不能直接对着人家翻白眼。心理建设过后，茉如的表情变得比白眼还要冰冷不悦。「我有更重要的事。」
    「我有抽中两张电影票，这个週末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不要。」
    被拒绝得太迅速，年律竹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吶吶开口：「呃……为什么？」
    看免费的电影是很令人心动，但同行的人不对哪里能放松观看。这样子的理由说出来会不会太伤人？茉如垂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如果可以，我想跟南渚一起去。」这样拒绝会好一点吗？她偷偷打量年律竹的表情，只见他面露失落，似乎被乌云笼罩，茉如就知道这么说并没有比较好。
    「结果是南渚啊……」他吶吶。
    茉如偏了偏头。
    「大家都在传你脚踏两条船……之类的。」
    茉如瞪大眼睛，「我脚踏两条船？哪两条？」
    「言沬和南渚。」他观察一下茉如惊讶的神色，连忙摇手，「不过我从来没有这么想。」
    太莫名其妙了，她可是哪一艘都踏不上去，哪一边都讨好不了呀！茉如深呼吸，让新鲜空气镇静混乱的思绪。旁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女主角是不会受那些龙套角色影响的。她摇摇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花言沬，只要把南渚抓到身边，这些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学妹。」年律竹突然语重心长，「别喜欢上言沬。」
    茉如满脸黑线，「学长，你关心错对象了。」
    「那就好。」他微笑，「如果是南渚的话，一定可以给你幸福。」
    「你跟花言沬不是朋友吗？」
    「就是因为跟他是朋友才会这么劝你。」年律竹背起背包，「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
    茉如才注意到花言沬已经不见人影，赶紧抓起座位上的背包奔出门外。年律竹，其实人不坏嘛，只是有时候烦人一点罢了。她在心里想着，才下几级楼梯，就听见花言沬与人对谈的声音。
    「其实我对女人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每天照镜子就够了。」言沬笑了笑，拍拍一个短发女孩的肩膀，「你多去看看其他人吧，总会找到匹配的对象。」
    真是糟糕的拒绝说词。茉如心里想着，目光集中在那个女孩的脸上。
    女孩抬起头，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我还是会继续当你的忠实花粉的。」
    正常人会有这种心态吗？如果南渚拒绝她……其实南渚已经拒绝她许多次，只是总没有一个可以说服她让她彻底死心的理由。男未婚女未嫁，她还是可以继续追求的。茉如皱起眉，望向那个女孩。即使被拒绝了还是要当花言沬的粉丝？这点她办不到。确切而言，她本来就不会是任何人的粉丝。
    花言沬笑了笑，恰巧瞄到茉如的身影，笑得更加开怀。「来来来，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组员，秦馥仪。」他转向那个女孩，「馥仪，那位是宫茉如，跟你一样是大二。」
    馥仪没有看向茉如，逕直盯着言沬，道：「你跟她……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是真有其事吗？」
    「你觉得呢？」言沬笑了笑，走向茉如，回头看着馥仪，「像吗？」
    馥仪望了他俩，微微一笑，摇头。「今天餐桌上会有她吗？」
    「不会。」言沬眨眨眼，「但等我一下，她看起来有话想跟我说。」
    馥仪点点头，「我在那里等你。」而后她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那个女孩没有正眼瞧过茉如，彷彿当她不存在一般。这点让茉如心底有些不悦，转头看向花言沬，她皱起眉，「你又知道我有话想跟你说了？」
    「依你的个性，没事一定直接略过我们就走，哪会站在那里偷听。」言沬上下打量了茉如一会儿，勾起嘴角，「先说好，小渚的事情别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茉如握紧拳头，「你不说，我今天不让你走。」
    「你捨得不让我走吗？」言沬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直直瞅着茉如，「你耽搁到的是馥仪的宝贵时间。」
    「那你就快告诉我南渚的事情啊！」茉如有些动怒，「耽搁她时间的是你。」
    「跟馥仪吃饭是奖励，迟到多久我不在乎喔。」花言沬耸了耸肩，「我有大把时间陪你耗。」
    「奖励？」茉如提高音调。「奖励什么？」
    「跟我告白勇气可加呀，而且这是第二次了，陪她吃个饭不为过吧？」
    茉如瞪大眼，「感情的事情是可以这么处理的吗？」那个叫秦馥仪的女孩未免把自己的格调降得太低，人家不喜欢她，却用一顿饭作为赏赐。这算什么？感情那么高贵的东西岂能如此对待！
    「为什么不能？」花言沬扬起唇角，瞟了茉如一眼，眼神带媚，「她喜欢我，我不喜欢她，我和馥仪都明白这一点。不过陪她吃顿饭，她就能开心好几天。这种事有什么不好？」
    茉如一时倒无言以对。这是多么卑微的喜欢？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把自己降得如此低下？她掐紧拳头，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她放松了拳头，「我跟你无话可说了。」
    茉如走了，心里无名火燃烧。身为一个被喜欢的人，应该要珍惜别人的心意，怎么可以用施捨的态度面对？如果南渚这么待她，她肯定不会有丝毫留恋，相反的，可能还会恨他入骨。对了，这就是为什么到现在她还不肯放弃的主因，南渚，从来不会像花言沬一样。他小心翼翼的，尊重每一份爱上他的情份。
    那她呢？茉如停下脚步，很不是滋味的握紧拳。
    她对待年律竹的方式，能比花言沬好到哪里？

 Chapter 4 如果这世界男主消失了（3）

    「茉如，你现在在哪里？」
    週六一大清早，被江雪的来电吵醒，茉如感到十分讶异。这个假日不睡到中午誓不罢休的傢伙到底是怎么在七点以前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寝室里，而她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茉如睁开尚且惺忪的双眼，下了床后立刻弯腰拉筋。清了清喉咙，她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有朝气一点，「寝室。」
    「小枫跟南渚学长打赌，谁输球谁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江雪压低音量道：「我不知道花学长那天到底跟小枫说了什么，总之他对于撮合你们两个的事更不遗馀力了。」
    「我立刻过去球场。」这是糟蹋她的自尊！她怎么可以让一个跟这件事情毫不相干苏立枫来插手。南渚输了球就要答应她的追求吗？这也显得她宫茉如太窝囊！再者，她并不认为南渚会输。
    匆匆漱洗后，茉如随意扎了个马尾，抓起背包便一路小跑步到篮球场。清晨的阳光并没有球场中央两人来得耀眼，就连球场旁边的另外两人都显得比太阳更要光彩动人。
    「学长，我能问你那天到底跟小枫说了什么吗？」江雪望向身边的花言沬，怯怯的问。
    「不要帮茉如死缠着小渚不放。」言沬望着球场动静，眉头略微皱起，「小枫性子真倔呀。」
    茉如握紧拳，走到江雪身边。「叫苏立枫适可而止，我还没落魄到需要他这么帮我。」
    「我跟小枫说过了你一定会生气。」江雪微微一笑，而后望向茉如，「但他保证这个赌注不是为你，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他想知道那个祕密，才约学长打球的。」
    是这样啊……茉如的肩膀垂了下来，原本紧促的呼吸也缓和许多。她望向花言沬，「依你平时在球场上只动眼睛和嘴巴的功力看来，这场谁会赢？」
    「别说成这样，我在队里负责运筹帷幄，衝撞什么的让小渚小枫忙去。」花言沬嘴上轻松，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场内两人的动态，「毫无悬念的是小渚会赢，小枫还差了一点。」
    「还剩下一分鐘。」江雪低头查看腕上的手錶，面露担心，「目前一比一。」
    茉如盯着球场上你来我往的两个人，那颗篮球从来没有在谁的手上停留太久。双方在中场僵持不下。「从哪里看出来南渚会赢？」她顿了顿，「苏立枫知道祕密后，所有谜团就能解开了吧……」她吶吶。
    「别傻了。」花言沬勾起唇角，「注意看他们的表情。」
    南渚脸上仍旧那副处变不惊的表情，运球动作行云流水。他的眼神锐利，像是不找出破绽不罢休。反观苏立枫，不急不徐的从容神色逐渐凝重，动作也没有南渚来得俐落。
    才一眨眼功夫，立枫手上那颗篮球便被南渚抄走。他运着球往篮框前进，而苏立枫追上去，嘴里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南渚听完在三分线停下脚步，投篮，空中划出一道橘色弧线，然而从红色篮框擦过。
    立枫见机上前抢球，回到三分线，射篮得分。
    花言沬嘴角抽搐了几下，有些咬牙切齿，「南渚在做什么？」
    他生气了？茉如瞟了花言沬一眼。通常都小渚小渚的叫，现在却连名带姓？这个祕密肯定非同小可。她勾起嘴角，真相终于要拨云见日，一切都要水落石出了吗？该继续坚持或放弃，就看最后的答案是什么了。
    南渚拍了拍立枫的肩膀，把他拉到球场角落去。两人窃窃私语了好一段时间。
    江雪握起茉如的手，给她一个微笑，「不用紧张，又不是考试放榜。」
    「考试放榜，自己心里至少还有个底。」茉如喃喃，「南渚的事，我真的完全没有头绪。」
    言沬瞟了她俩一眼，逕自走向南渚和立枫。「一个个都是笨蛋……」一边走他一边碎碎念。
    「我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乱想，都不像宫茉如的风格了！」江雪摇了摇她的手，「我觉得，一定是南渚学长曾经在感情上受过伤，所以不愿意跟女孩子有太深的接触，这时候你就要用爱与温暖融化他！」
    「会那么简单吗？」
    「有时候人就是会在很简单的事情上面鑽牛角尖嘛。你看，说这么一下就说完了。」江雪望向前方缓缓走来的立枫，笑容渐渐淡下，眉头也轻轻锁起，「学长跟你说了什么？」
    茉如很难得看到面色凝重的苏立枫，即使心肠再坏，通常他也都是用阳光灿烂人畜无害的那张帅脸面对大家的。不妙，她的直觉告诉她十分不妙。「祕密是什么？」
    立枫握紧拳头，很快的又松开，「我不能说。」
    「欸？」江雪偏了偏头，「小枫――」
    「江雪，别问了。」他垂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回头瞅了一眼并肩走向这里南渚与花言沬，便凝视着茉如，镇重这：「对不起，别再喜欢南渚学长了。」
    「欸？」江雪拉了拉立枫的袖角，「可是――」
    「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立枫低下头。
    江雪望着他，又望向面色木然的茉如，而后轻轻牵起立枫的手。
    「江雪，你跟苏立枫先走吧。」这种不安的感觉，之前就一直存在。可是这种答案，要她如何接受？茉如看向南渚，掐紧拳头。她都喜欢上他了，别想用这种莫名其妙的祕密打发她！
    「果然没有看错小枫。」花言沬对着南渚笑了笑，但眼神却冰冷冷的，「不过这个礼拜一起回去，我还是会告状。」他望向茉如，「这回是小渚太超过，茉如――」
    「我不会死心的。」茉如回答，「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祕密而死心，我没有软弱到这种地步。」
    南渚轻轻叹了口气。「言沬――」
    「不行，她跟小枫不一样。」花言沬敛起笑容，「你敢再动这种念头，我就跟你绝交。」
    「不必！我会自己找出解答的！」茉如盯着花言沬，眼中燃起熊熊火焰。「我只问一句，苏立枫刚刚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愿意对他说出这个祕密，而放弃赢球机会？」
    南渚望向一旁表情略显失落的立枫，又看向一旁面露关心的女孩，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度。
    「江雪。」

 Chapter 4 如果这世界男主消失了（4）

    江雪是怎么回事啊？一拳狠狠的打在沙包上，茉如的眼神含怒。想了一整个礼拜还是想不透，原本以为可以从苏立枫的话里推敲出什么。但是江雪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祕密跟江雪有关係？
    怎么可能呀！茉如又一拳打在沙包上，想好好返乡放松的心情完全被这个祕密破坏殆尽。苏立枫的嘴巴封得严实，一点口风也不肯透漏，连江雪也不知道。但两个人的心心相印让江雪也劝她放弃。
    连续出拳揍在悬着的沙包上，茉如的气还是没办法全数发洩。如果两个人没有缘份，为什么当初要有人特别牵线？如果有缘，为什么现在却落得这种下场？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窝囊？来妈妈工作的健身房训练，是该放松心情的，为什么一点也好不起来？
    「看你这次回来特别糟，发生什么事了呀？」一位绑着高马尾的女人走向茉如，她穿着合身的紫色运动服，身材纤细而结实，眉眼之间与茉如有些相似。「眉头皱得那么紧，小心皱纹提前找上你。」
    茉如轻抚自己的眉心，叹了一口气。「妈，喜欢一个人好麻烦。」
    茉如妈妈勾了勾嘴角，摸了摸茉如的头，「本来就很麻烦，怕麻烦就斩断情丝吧。」
    「哪有那么容易呀。」茉如垂下头，走向母亲，投入她的怀里。「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
    「示弱是不被允许的喔，只能偶尔偷懒让自己松懈一下。别以为大家会来安慰你，等着看你笑话的人多得是。」她抚摸茉如的发，「喜欢上谁了呀，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我不知道。」茉如吶吶。那么多祕密，她都不确定喜欢上的南渚是不是那个纯粹的校园风云人物，总觉得背后还有什么。原本以为可以慢慢熟悉，但这条路看来还十分漫长，似乎走不完。
    「那就拋下，继续向前走吧！」妈妈拍拍茉如的脸，露出一抹微笑，「赶紧打起精神吧。等等客人来了，我可没空再开导你。」她放开茉如，「恋爱不是人生唯一值得付出的事。」
    茉如扯了扯嘴角，「妈，你喜欢爸爸吗？」
    「喜欢。」妈妈不假思索便吐出答案，连自己也被自己的迅速反应吓到。无奈一笑，她望向远方，轻声道：「你看看我，即使他娶了别人，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他喔。」
    「那为什么――」
    「因为他挡到我的路了。我喜欢到处旅游，喜欢做自己有兴趣的事，但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认为这些事情完全侵犯到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她摸摸茉如的头，「别被爱情绑住喔。」
    妈妈因为梦想太多，把一切绊住她的事情拋下，大方的签字离婚，放弃抚养权，四处游玩，四处进修，后来成为专业的健身教练，回到跟爸爸一样的城市，远远的看着，不打扰。
    茉如扯了扯嘴角，「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而后摇摇头，「我先走了，有空再来找你。」
    妈妈笑笑，「要再来喔，最近懈怠了吧？侧腹肌的线条有点跑掉了喔！」
    茉如愣了一下，双手贴上自己的腰间，猛一甩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开玩笑开玩笑。」她笑了笑，双手插腰，「你可是我的亲生女儿呀，怎么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呢？」
    茉如微笑，「我知道了。」她对妈妈挥了挥手，开门离去。
    缓缓走入淋浴间，茉如打开水龙头让莲蓬头里温热的水滴淋在头上。如果这种喜欢是让自己焦躁、不安甚至痛苦，那是不是要像妈妈说的，直接拋下，继续向前走呢？毕竟她才是人生的主宰，她是女主角，有些故事并不需要男主角的存在。她有能力推翻男主角存在的可能性。
    水珠从脸颊滑落，茉如白皙的脸上因热气而微微发红。决定了，她要放弃南渚。不，茉如摇摇头。不能说放弃，是放生。既然南渚这样排斥她，她又何苦自己践踏自尊，硬要他喜欢上她？
    放弃不是她的风格，她是拋弃，像女王一样，不要的东西就踢的一边去。南渚已经不再是她的男主角，前男主角要怎么样已经不关她的事了。从今往后，她要过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精彩生活！
    对，就这么决定了！茉如关掉水龙头，把头发用毛巾包起来。因为是那个强悍母亲的强悍女儿，所以他不让命运或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男主角左右她的心志，不开心，她就丢掉。
    这么想想，心情，好像舒缓一点点了。只有一点点也好。吹乾头发，茉如掛起自信的笑容，昂起下巴，大步大步的走出健身中心。室外阳光灿烂，茉如心底希望这象徵她未来的道路也同样开阔明亮。
    然后老天爷很乾脆的在一秒之内粉碎这个希望――她看到对街的南渚和花言沬了。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十分要好。花言沬的头发又长了一些，手中捧着一束洁白百合花，猛一看会以为是男女朋友约会。
    他们如何，再也不关她的事了。茉如转头就走。回学校之后，她还要把球经工作辞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他们就快快乐乐的守着彼此的小祕密，别再因她的出现而小警铃大做了！
    越往前走，茉如的心里越不对劲，最后索性停下脚步。
    可恶！谁有办法那么轻易说拋弃就拋弃啊？就算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有些什么――好啦，花言沬是够美够格――那也要用自己的双眼亲自确认过才能放下。从此走自己的路啊！
    茉如往反方向跑去。

 Chapter 4 如果这世界男主消失了（5）

    于是，茉如就这么很没骨气的跟踪他们两个一路到了一家医院门口。正当疑惑时，只见花言沬拍拍南渚肩膀，把那束花塞给南渚，便转身离开，嘴里说了说什么，一定距离外的茉如没能听清楚。
    贴着银行大楼的墙壁，茉如没让花言沬看到。悄悄的跟着南渚溜进医院，过凉的冷气裹住她的身子，令人略感不适，消毒水的味道也一併向鼻子袭来。她最讨厌医院诊所之类的地方了。
    目光所及几乎都是洁白的装潢，南渚看来很是嫻熟的穿梭在惨白的日光灯下。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偷懒搭电梯，而选择走楼梯。这让茉如松了很大一口气，至少不会跟丢或暴露身份。
    除了有次南渚莫名其妙回头，她赶紧拐进转角处，吓出一身冷汗以外，整个跟踪过程十分完美。但是庞大的心灵压力和脑里不断叨念自己自尊，让茉如决定没有第二次了。
    知道真相后就走，走得远远的，永远不纠缠。
    路过家人与医生护士的来回中，医院里的气氛严肃中带了哀戚，沉甸甸的压得人心里不舒服。南渚和花言沬怎么会来这个地方？要探望家人还是朋友？还是两个人之中有人身怀绝症？
    怎么可能。茉如立刻摇头否决自己的想法。这两个人在球场上生龙活虎的模样，身为球经的她自然经常见到。虽说花言沬不负责进攻，感觉起来颇没活动，但祸害遗千年，他一定很健康。
    南渚在前面的转角右转，茉如正要跟过去时，突然被墙上的匾额吸引目光――缓和医疗病房――这是所谓安寧病房吗？缓缓迈开脚步，她突然觉得肩上压力更沉重了。
    看着南渚走进其中一间病房，茉如则是在门前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探头，病房内採光良好，却驱赶不了凝重的死亡气息。一个中长发女孩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见南渚来，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南渚也对女孩微笑。茉如从未看过他对谁笑成这样甜蜜，眼底是满满的宠溺，即使是花言沬，那是不一样的眼神。南渚将花放到女孩怀里，问道：「在这里还习惯吗？」
    「其实我比较喜欢家里。」女孩的声音听来微弱而慵懒，「妈妈又跑去哭了，你得帮我劝劝她。」
    这两个人是什么关係？兄妹？茉如皱起眉，捏着门板，想不透。
    南渚拉了张椅子坐下，背对茉如。「她也是心疼你。」他的语气柔软而温和，茉如从未听过南渚对谁这么讲话，即使是花言沬。「你一定又动不动又把生死掛在嘴上，惹她难过了。」
    「渚。」女孩伸手，像是抚上南渚的脸颊，微笑，削瘦的脸颊稍微有点血色。「我什么都还没说，别露出这种表情。等等如果你也跑去偷哭，我就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直接称呼渚……这两个人的关係到底多亲密？茉如握紧拳头。冷静……他姓南名渚，直称渚很正常。就像别人会叫她茉如一样，用不着多心。茉如摇摇头，试图让心情平静下来。
    「你是……来看莲恩的吗？」一位妇人突然从茉如身后发声。病房里的南渚和女孩一起朝门口看来，女孩满脸疑惑，而南渚则是从惊愕慢慢转为……惨了，茉如心想，南渚生气了。
    这下子该怎么开脱？「我是……」茉如咬住下唇，欲言又止。她算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要怎么讲？低下头，她逃避那个女孩的眼神。
    「她是――」
    南渚正要解释，却被花言沬抢白：「她叫宫茉如，是我的女朋友，趁着小莲恩还活着，还神智清醒，赶快带来介绍给她认识。」他的手搭上茉如紧绷的肩膀。「我让她别打扰小渚和小莲恩，先待在病房外的。」
    「言沬啊……」那位妇人摇摇头，从眼尾的脱妆可推测应该刚刚哭过。「说话能不能修饰一点。」
    「妈妈，没关係，全世界只有沬沬敢这么跟我说话了。」女孩笑得灿烂，苍白的脸上也染上光彩，「沬沬你快过来，让我抱一抱。老天有眼，你居然交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茉如僵直在原地，看着花言沬大方的走到病床边，给女孩一个大大的拥抱。现在该怎么办？茉如完全没有头绪。她觉得她的世界正在动摇，天顶开始掉屑，撑起一切的梁柱出现裂缝。为什么花言沬要这么说？
    「茉如，是茉如吧？快进来让我仔细看看。」女孩推开言沬，朝茉如招手。
    机械的迈开脚步，走到病床旁。茉如也细细打量那个女孩，虽然消瘦憔悴，但双瞳充满灵气，健康时应该是个灵秀的女孩。茉如的眼神游移到女孩腿上，放着一篮皮革，里头还有编到一半的手环。
    那个南渚和花言沬共同拥有的手环！茉如突然想起。看来都是这个叫莲恩的女孩编的。
    「喜欢吗？喜欢我编一条送你。」莲恩笑了笑，似乎因茉如的到来而更加兴奋。她转向花言沬，拉起他的手，笑弯了双眼，「沬沬，茉如的美貌跟你可以比喔。」
    「当然，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嘛。」言沬揽住茉如的腰，向她使了一个眼色。
    然而茉如还在发愣。
    「是不是我对你太热络了，茉如不开心？」莲恩的笑脸突然凝结。「对不起，我跟沬沬是非常好的――」
    「不用解释，茉如都知道，她只是害羞啦！」言沬捏了一把茉如的腰。
    因为腰部吃疼，茉如的理智被唤回，发觉自己的失态，她赶紧打起精神。「没事，我完全不会介意。」
    「那就好。」莲恩松了一口气，拉起茉如的手，「真羡慕你们啊，如果你们有了小宝宝，综合父母优良的基因，那个孩子一定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存在。」
    茉如再度愣住，僵硬的看向花言沬。
    言沬表情仍然轻松自若，「你努力一点，活满十个月，也能跟小渚有一个最美最美的存在。」
    「胡说些什么呀？」莲恩推了言沬一下，望了一眼南渚，娇羞的低下头。
    「你们是名正言顺喔，都已经登记了，孩子会是合法婚生子女喔！」
    什么？茉如瞪大眼。已经登记了？她的故事里，男主角消失了，确认消失了，不是被另一个男配角夺走的，而是本来就属于别的女配角的。什么男未婚女未嫁……南渚早就已经结婚了呀！
    彷彿，听见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是幸福碎裂的声响吗？或是……喔，那是她构筑出的世界正在崩塌。

 Chapter 5 丧气才不是之后的剧情（1）

    藉口为了让南渚和莲恩拥有两个人的小世界，言沬拉着茉如退出病房，一路上不发一语，直直走到医院外头的绿地，他才放开茉如的手，原本笑容可掬的脸沉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说不出话。茉如直盯着前方。明明阳光灿烂，青翠草地生机盎然，小池塘里的鲤鱼也优游自在的游着，偶尔还有微风轻拂脸颊。这么舒适的环境下，为什么她的喉咙彷彿被什么揪住，完全无法发声？
    太丢脸了，丢脸就算了，如果是在妈妈面前就算了。为什么现在这么沮丧的时候，在她身边的人却是花言沬？茉如握紧拳。深呼吸。她以为自己可以成功说话，但还是徒劳无功。
    谁说拨云见日之后就好了？茉如现在发音功能丧失，连组织单字构筑文法都有困难。不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跟踪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知道真相之后就走得远远的，再也不纠缠。茉如再度深呼吸，不发一语的掉头离开。然而，花言沬却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言沬不厌其烦的再问一遍。望着茉如，他多少能感受到她濒临崩溃的内心，于是放软了语气，吶吶道：「不知道不是比较好吗？」
    「才不会比较好。」茉如低声回答。不知道，像是一根针插在心上，时不时的刺痛；知道了真相，像是一把刀直接剖开心脏，要痛就痛得乾脆俐落，血一次流尽，乾枯了结痂了，就不会再疼了。
    她知道她会好的，虽然不是现在。
    「看你的样子，是不会说出去了。」言沬放开茉如的手，盯着她，眼中带了一丝怜悯。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茉如撇过头，她恨透被这样注视，全世界包括她自己都没有权力可怜她。「结婚了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要拒绝人可以拒绝得明确一点，为什么……为什么南渚要把人当傻瓜耍？」突然冒出一连串质问，茉如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摀住嘴。沉默好一阵子，才用平稳的语气道：「我先走了。」
    「你以为小渚愿意吗？」言沬双手环抱，摇摇头。「那是小莲恩要求的。」
    「怎么可能，他是南渚，炫耀都来不及了，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小莲恩的好朋友因为这件事情跟她断交，她也常常被人说间话，说她配不上小渚。」言沬顿了顿，「后来小莲恩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就跟小渚提分手了。」
    茉如楞了楞，「这种时候，南渚不是应该――」
    「你以为小渚没有挺身而出吗？但是小莲恩心里还是很受伤。跟小渚在一起，让她越来越自卑，越来越不喜欢跟别人相处，特别是女生。」言沬瞟了茉如一眼，「所以我赶快把你认领走，跟小渚切割乾净，免得她又胡思乱想。都已经住进安寧病房了还不得安寧。」
    茉如垂下头。仔细想来，那个女孩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出之处，只有那双眼睛令人印象深刻。但是南渚选择她，即使她是将死之人，仍然不离不弃，甚至都公证结婚了。配不配得上都已经是其次了，重点是南渚爱她，光这点，其他女人就可以闪到一边去，没有置喙馀地。
    沉默许久，茉如扯了扯嘴角，望向花言沬。「难怪你当初会极力反对，要反对也反对不出个所以然。」她垂下肩膀，「为什么南渚还要对喜欢他的人那么温柔呢？」
    「这也是小莲恩的要求。」言沬道，「她那时也是倒追小渚，所以特别能体会那种感觉吧？她说，反正都要死了，看会不会有一个女生可以撑到最后，那她也好放手交接。」
    「交接什么的……」茉如掐紧拳头。真是莫名让人恼怒。
    「你要等吗？反正小莲恩时日无多了。」言沬一派轻松的说道。
    「这种事情谁做得出来。」茉如皱紧眉，「南渚知道莲恩的心思吗？」
    「知道又如何？」言沬瞅着茉如，思索了会儿方道：「可能你的某些特质让小渚想到小莲恩吧？倔强，不喜欢跟别人求救示弱之类的，所以他才对你特别好，毕竟他们久久才见一次。不过，别想太多了。」
    多么残酷的温柔啊……茉如笑了笑，只是略带苦涩。她还真是可笑。原来南渚对她是出的那些善意，不过是因为莲恩。共撑一伞的那天，南渚说的是「你们」能不能都别那么爱逞强？他一定是想起莲恩了吧？莲恩，那个看起来孱弱不已的女孩，也会在雨天把伞借给别人吗？
    「想哭就哭吧，我会装作没看见。」
    「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哭。」茉如横了花言沬一眼。特别是在他面前。这件事，说来也真不小，这就叫彻彻底底的失恋吧？原来是这种感觉啊。这下子，人生又多体验了一种滋味，这样才精彩啊！
    「那就别露出那种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啊。」花言沬伸手捏了捏茉如的脸。
    茉如嫌恶的挥开他的手，眺向远方。周遭只剩鸟声啾啾，不远处偶尔有车辆行驶过的声音。茉如用力的吸入一口气，望向花言沬。「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你……其实满温柔的。」
    「我？」言沬指着自己，不禁失笑。「小渚给你的心里造成多大的阴影呀？」
    南渚的温柔十分残酷，而花言沬的残酷，在这时想来，却是另一种温柔。如果早些放弃，趁还没陷得太深抽身，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只是「喔」一声便不再心痛？
    痛彻心扉就来吧！她不怕，毕竟这条路是自己选的。茉如不去理会花言沬的话，昂起下巴，露出自信的笑容。「给我记好了，即使我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但美丽程度还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Chapter 5 丧气才不是之后的剧情（2）

    莲恩请自己的妈妈和南渚暂时离开，把言沬和茉如请回房内。她对茉如笑得亲暱，眼神澄澈，看不出有任何城府。「茉如，你跟沬沬是怎么认识的？是怎么在一起的？」她看来十分好奇。
    茉如望向花言沬。用眼神示意：谁说的谎谁来圆。而言沬只是优雅的笑笑，拉了张椅子坐下。「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北上的区间车上。那时候茉如睡着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茉如的目光几乎可以在花言沬身上烧出个洞。「别再说了。」
    「怎么了吗？」莲恩对着茉如眨眨眼，「别光站着，坐这里，我想再多看看你。」她拍拍病床，微笑。但转向言沬时，却扁了扁嘴，「我想听茉如说，这样才能记下她的声音啊。」
    茉如不解，看向花言沬。而言沬笑了笑，道：「小莲恩再活也没多久了，自然珍惜每一段缘份。」他顿了顿，用茉如从未见过得温柔眼神望着她。「小莲恩想听你说，你就多说一点吧。」
    就这样不负责任的把编故事这项工作推到她的头上，茉如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吞了回去。莲恩是病人，别再刺激她。就像花言沬说的：再误会也没有多久了。说个善意的谎言，不要紧的。茉如望向莲恩，道：「我睡着了，倒在他的肩膀上。」倒在随便一个路人身上的事太丢脸，必须修正这段过往。
    花言沬拚命忍笑，而后受了茉如的一下肘击。
    「好浪漫。」莲恩望着茉如，「后来呢？是怎么更进一步认识的？」
    「因缘际会下，我当了球队的经理。」茉如省略南渚亲自来找她的过程，不能让病人胡思乱想。「而且我们修了同一堂通识课，又分到同一组，慢慢的就熟悉起来了。」
    「这是命运的安排呀！」莲恩的眼中闪亮亮的，「那……是谁先告白的？」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指向对方。
    茉如满脸黑线，盯着花言沬。「怎么可能是我，我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会跟你告白！」等等，说得那么决绝会不会露出马脚？打量了一下莲恩的表情，并没有异状，仍然兴味盎然的看着他们。「明明就是你先的，一见到我就说：果然是宫大美女，真的很漂亮，名不虚传。」
    「这叫告白吗？」言沬失笑，望向莲恩，「是她先的，我堂堂花言沬怎么可能会跟女生告白呢？从来我都只有被告白的份。是茉如太害羞了，不敢在你面前承认。」
    莲恩笑了笑，「你们真是登对，连否认的方式都那么像。」
    茉如正要出言否认，立刻被花言沬握住手。他对莲恩笑得如花初绽，「当然啊，不够登对还不敢带来给你看呢！别光说我们，你怎么不多说说自己，让茉如认识一下？」
    花言沬做得好！茉如向他投去一个嘉许的眼神。两人互相点了点头。
    「对喔。」莲恩盯着茉如，一笑，「茉如想知道什么？」
    呃……突然这么问，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但她是宫茉如，即使不晓得要问什么也得生出个问题来。「除了南渚和花言沬，还有其他朋友会来看你吗？」才刚问完，她的手背立刻被花言沬狠狠的捏了一下。
    莲恩垂下头，轻轻的摇了摇。
    问错问题了！失落只容许一瞬间，茉如很快的重振精神，「不要紧，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莲恩抬起头，回復了些许元气。「真的吗？茉如你真好。沬沬你何德何能啊！」她顿了顿，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苦笑。「我刚上高一时发现自己得了血癌，常常请假，所以没什么朋友。」
    「朋友什么的，茉如也没有几个，没关係的。」
    茉如白了花言沬一眼，而后立刻换上自信而神采奕奕的笑容。「虽然刚刚那句话有点讨人厌，不过是事实，所以你别太失落，以后我会常来陪你的。」
    莲恩握起茉如的手。笑道：「茉如，能认识你真好。」
    「怎么就准茉如常来看你，小渚常来你就不开心？」花言沬盯着莲恩，「小莲恩啊，这样子小渚会怀疑你变心喔，我可不想半夜看他咬着棉被哭。」
    「我才没有。」莲恩低下头，望向言沬，「渚能来我当然很开心，只是――」
    「别提这个了。」看到莲恩皱起眉，言沬赶紧打断她，笑道：「我这里有为你准备的小礼物，刚刚突然想到，跑去买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草莓口味的软糖，塞到莲恩手里。「别让你妈妈或小渚看到。」
    莲恩立刻展露笑顏，「我现在就把整包吃完，毁尸灭跡。」
    望着有些孩子气的莲恩，茉如有点出了神。跟莲恩相处的感觉很舒服，完全没有压力。就是这样南渚才会喜欢她的吧？既单纯又不做作的普通女孩，连她看了都喜欢了。
    「对了，可以传一张你们的合照给我吗？」莲恩一边咀嚼软糖，一边拉开床边小柜最上层的抽屉，从琳瑯满目的药品中抽出自己的手机。「我想把它带进棺材里。」
    茉如和言沬互望一眼。不过转瞬，言沬立刻笑得邪气，道：「尺度太大，不能。」
    「欸――」莲恩面露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那现在我帮你们拍一张正常的合照。」
    茉如看向花言沬，两人像彼此点了点头，走近对方，僵直的站在一起。
    「你们这样哪里像会有大尺度照片呀，再亲密一点嘛。」莲恩噘起嘴，不太满意。
    听到莲恩这么说。茉如立刻挽住花言沬的手，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身上。而言沬则是轻搂茉如的腰。两个美得不可思议的人一起微笑，彷彿整间病房都为此沾光。
    她在做什么？拍完照，茉如突然有点茫然。不过短短一天，失恋和假扮花言沬的恋人无缝接轨，紧凑得令人喘不过气。但看着莲恩，看着莲恩塞给她的软糖……她真心发不了火。
    「记得牵手。」临走前，莲恩叫住茉如和言沬。「要好好珍惜每一刻能跟对方在一起的时间，因为，真的很快，很快就会用完了……」她摇摇头，赶走突如其来的哀戚，换上笑容，「沬沬，下次再带茉如来喔！」
    茉如和言沬一起回头对着莲恩微笑，双手紧紧扣在一起。
    茉如突然懂了，为什么那时候南渚可以因为苏立枫一句「江雪」而情愿输球。把握在情人面前表现的每一个机会，展现自己最光彩的部份。南渚应该特别有这种感触，所以才会甘心说出祕密。而苏立枫肯定也懂南渚的为难，所以可以很坚定的为他保守祕密。
    这样子的展开，她一点也无法生气。只是为自己感到可悲，极其深切，无法轻易化解。她真的能恢復之前的目空一切吗？茉如艰难的勾起嘴唇。啊……原来这种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Chapter 5 丧气才不是之后的剧情（3）

    莎士比亚的选修课，她还要不要去上呢？下课鐘声一响，茉如下意识往另一栋大楼走的双腿不禁迟疑了一会。她只不过是旁听，并不是本系生，说到底当初也是为了南渚才去的，之后缺席应该也不要紧吧？如此一来，也不用每次下课就要匆匆忙忙赶到家教学生家里去。
    茉如皱起眉。但这样哪里还有一点认真向学的学生样子，这种半途而废的心态完全就是失败者的藉口。茉如握紧背包背袋，点点头。旁听这堂课，是为了自己。接下来就都只为自己了，跟南渚再无半点干係。
    经过校门口前的广场，人来人往中，居然也能冤家路窄的看见南渚。茉如停下脚步，脸上表情仍然无动于衷，而南渚也看见她了，望着她良久，思考后还是决定走向茉如。
    明明想要从此以后跟南渚切割乾净的……茉如握紧拳头，深呼吸。要冷静下来，要保持高傲，这是她宫大美女的风范，不可以因为失恋或走过来的人是那个让她失恋的人而动摇。
    「谢谢。」
    已经设想过各种攻击言论的茉如，被突如其来的道谢吓到。错愕神情只在她脸上停留一秒鐘，而后很快的恢復原状。对，这个人是温和的南渚，不是机车的花言沬。「为什么不骂我……跟踪之类的？」她吶吶。
    「莲恩很开心可以多一个朋友。」南渚道。「谢谢你没有告诉她。」
    那种情况下哪里说得出口？难道要告诉莲恩：她是她的情敌吗？茉如没有回答。静静的，两个人并排而行。「即使她告诉你对追求者温柔一点，也别过了头，很容易让人误会。」
    「我知道，言沬念过我了。」南渚道。「只是，看到你们，就会不自觉想到莲恩。」
    想到莲恩那个单纯的女孩就会不忍心伤害那些勇往直前的追求者吗？茉如望着南渚，真的有种帝王的气息。而这个帝王，却钟情于一个相较之下略微普通的女孩……她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但看来还没。
    但是，莲恩是这么讨人喜欢的女孩。可恶，这种矛盾心态是怎么回事？
    想快点转移话题，茉如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她顿了顿，「你都还没毕业，她怎么肯嫁？」
    「今年暑假，莲恩住进安寧病房前。」南渚勾起一笑，推了推镜片，「她说：在死之前，想要穿婚纱，跟喜欢的人走进礼堂，在十字架前交换誓言，即使不是基督徒。」
    茉如安静了一会儿。好心疼那个女孩，尤其想起她甜美笑容时，心里就会特别难受。为什么绝症会找上她？明明正值青春年华，挥霍时光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命运偏偏找上她？
    「莲恩叫你不要常去看她，你就真的不常去看她吗？」她低声问道。
    南渚沉默。
    茉如当他默认了，不禁皱起眉头。「不能这样，她都住进安寧病房了，你以为她能剩多少日子？」虽然这种话由她这个前追求者来说有点诡异，但从莲恩那天临别前说的话可以得知：她自己也觉得时日无多了。由于这个祕密知道的人屈指可数，茉如压低音量，道：「都公证结婚了，别让她总是一个人。」
    「常去看她，怕她觉得心疼。」南渚喃喃。「不常去看她，又怕她寂寞。」
    茉如紧扭着眉，「我下次去再好好开导她。」
    南渚望着茉如，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勾起一笑。
    走进教室，两个人挑了邻近的位置坐下。而已经在教室里的甄心妮立刻露出警戒的眼神，收拾好桌上的文具和书本，很快速的换到南渚另一边空着的座位坐下，对着南渚露出甜美的笑容。
    「今天怎么特别晚到呀？」心妮歪着头，瞅着南渚，声音甜甜的。
    真是够了，人家南渚都是有妇之夫了。茉如看着心妮，比起之前的不悦还有燃烧的胜负欲，现在更多的是觉得可悲。说不出口，南渚已经名草有主的事情完全说不出口。她别过脸，不愿再看。
    花言沬，看她死不放弃南渚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可悲可叹，不能说出口的真相，不能明确的拒绝话语……怪不了谁，感情的事情本就没有对错之分。
    lord,whatfoolsthesemortalsbe!
    今天的课程正好提到《仲夏夜之梦》，茉如瞥了心妮一眼，而后迅速的收回视线。神啊，怎么这些凡人都是十足十的傻瓜！甄心妮是，她也是，碰上感情这件事，大家会变成傻瓜。
    看着甄心妮，彷彿看着不久前的自己。痴痴的以为那个南渚会是属于她的男主角，痴痴的以为只要用真心守候就可以得来一切，痴痴的以为勇敢出击就可以获得帝王欢心。
    太可笑了。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觉得自己那么可笑而可悲过。

 Chapter 5 丧气才不是之后的剧情（4）

    茉如以为帮那个国三生补完英文后，自己的心情可以稍微好一些。但心情似乎就是不肯饶过她。工作时还不断干扰她的脑袋运作，导致讲解文法时口舌打结了好几次。
    原本打算买一堆垃圾食物来填满自己内心的空洞，但看到软糖想到莲恩，看到洋芋片想到热量，最后茉如还是捧着两盒生菜沙拉结帐。没有淋上调味酱，她只是机械的把青菜水果往嘴里塞。
    在便利商店枯坐，一滞留就到了深夜。得回去了，一觉好眠之后迎向崭新的明天。茉如站起身，离开座位区，往出口走去――本来是打算直直往出口走去的。
    出了便利商店，茉如看着自己手上那一手水果酒，突然有种想毁灭自己的衝动。太丢人现眼了吧，宫茉如。居然会想要借酒浇愁，酒的热量也很高啊，而且这一手六罐她哪里喝得完？
    失控了，她真的太失控了。茉如在栽了一排小树丛的墙沿坐下，打开一罐水果酒，甜甜的酒精味道窜出来。盯着手上那罐酒，而后望向前方，她的眼神茫然，手腕一转，便把酒往小树根部的泥土倒去。
    「三更半夜跑来这里残害树苗做什么？」花言沬从对街走来，笑容满面，一双桃花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茉如，语带讽刺，问道：「确定失恋那么多天才决定借酒浇愁吗？」
    屋漏偏逢连夜雨，心情最糟糕的时候居然会遇到这个只会落井下石的傢伙。「你才是，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鬼混？」茉如没有看向他，一面问，一面又开了一罐酒，打算再往旁边土里倒。
    「别伤害植物了，酒也是要钱的，不要浪费。」言沬抢过茉如手上的水果酒，嗤笑了一声。「发现喝水果酒喝不醉，所以乾脆自暴自弃餵给树喝吗？」
    「花言沬，你回去，别在这里碍眼。」茉如翻了一个白眼，又开一罐。望着手上尚且冰凉的酒，想起甄心妮，想起南渚，又看见花言沬。她小小的喝了一口。「在你眼中，我很可笑吧？」
    言沬愣了一会，收敛起笑脸，在茉如身旁坐下，轻啜一口酒。「会这么问的还是宫茉如吗？」
    「那是我的酒。」茉如望向他，扁了扁唇。
    「让我陪你喝总比给树喝好。」言沬瞟了她一眼，「我肩膀可以借你哭。」
    「作为不屈不挠最后得知真相的奖赏吗？还真是谢谢。」茉如又喝了一小口，望向远方。「你想笑就笑吧，我已经习惯你的攻击了。」也许受了一下伤害，她就能重新武装自己，坚强起来反击。
    「笑不出来啊，这么灰心丧志的宫茉如，我一点也笑不出来。」言沬把茉如的头按到自己肩上。「哭一哭吧！伤心失落今天就够，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要过。」他顿了顿，「我会把今晚的事情忘记。」
    茉如静静的伏在言沬肩上，双手揽住他的腰。
    一秒鐘过后，她立刻松手抬起头，灌下一大口酒。「我好了。」
    「你好了？」
    「失落憔悴脆弱无用的面貌，只能允许一瞬间。」茉如再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她轻轻笑了笑，道：「像我这种人啊，不会有安慰拥抱。其他人都是鯊鱼，一见血就要扑上来分食。」
    「别用自信满满的脸说着可怜兮兮的话，这样……」特别让人心疼。花言沬没有说出来，摇摇头，盯着双颊酡红的茉如，愣了一下。「你……脸也红得太快了。」
    「我会振作起来的，你等着看好了。」茉如抚上自己微烫的脸颊，眼前开始模糊。她把手贴到花言沬脸上，轻轻摩挲。「花言沬，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你的皮肤真好。」
    「你开始神智不清了吗？」花言沬握住茉如的手腕。
    「我只是陈述事实，话也都还能正常讲，哪里神智不清？」茉如盯着言沬，微噘着嘴，不死心的再度伸手，轻轻拂过他的眉眼、鼻樑还有嘴唇。「你真的好美，但为什么就是那么讨厌呢？」
    言沬再度抓住茉如不安份的手，抢过她另一手上的水果酒，摇摇酒罐，满脸黑线。「你才喝了一半酒精浓度少到不行的水果酒吔……」他望着茉如，叹气。「把手机给我。」
    「做什么？」茉如歪着头，瞅着言沬美丽的脸庞，手又想伸过去，这次却被握得严实，没能得逞。
    「帮你联络韩江雪，不让你在公共场合发酒疯。」见茉如仍旧不明所以的样子，言沬放弃言语沟通，直接把茉如按在怀里，打开她的后背包，搜寻她的手机。
    「花言沬……」茉如的声音微弱，不受箝制的手环住他的腰，「花言沬，为什么明明是个男人，腰还那么细？」她的指尖沿着言沬的背脊慢慢向上，触摸到他的肩胛骨。「好犯规吶……」
    言沬一隻手抓住茉如的手，一手查找她手机里头的通讯录。拨通江雪的电话。「宫茉如，不准捏我。」他拍掉茉如另一隻从他腹部游移到胸膛的手。「艺术品都有请勿触碰的牌子你不知道吗？」
    茉如离开言沬的怀里，仔细的端详他美艳的容顏，孩子气的一笑。「艺术品还脸红呢！」
    无法沟通。花言沬转过身子，不去理茉如。电话隔了好久才接通，他劈头就道：「宫茉如喝醉了。」
    「什么？」电话那头十分惊愕，「你是谁？」
    「花言沬。」他叹了一口气，「我们在学校围墙旁边，你从宿舍出来应该就能看到。」
    「天啊，学长，我马上过去。」江雪道，「请务必跟茉如保持安全距离。」语毕，她掛断电话。
    来不及了。言沬满脸生无可恋状。「韩江雪就快来了，这段时间，拜託你安分一点。」言沬转回身子，面对茉如，彷彿遭受雷击一般愣了一下，摸了摸外套口袋，果然空了。「你拿我的手机做什么？」
    「就你能拿我手机，我就不能拿你手机，我也是艺术品啊。」茉如淘气的笑了笑，眼前世界虽然朦胧，但她看得出言沬涨红的脸蛋，彷彿花开到荼蘼前的华美盛状。她不自觉的按下快门。
    「别玩了，还我。」花言沬伸手想要夺回自己的手机，却被茉如躲开。
    茉如站起身，一个踉蹌差点跌倒，仍旧笑得傻气。言沬赶紧出手去搀扶。而她抱住言沬，说道：「花言沬，我真的很喜欢南渚，但是我也好喜欢莲恩，我没办法生气没办法……」她顿了顿，「全世界我最讨厌你，为什么你总是能看到我最丢脸的样子呀？」
    「你也知道你这样丢脸……」言沬轻轻抚着茉如的头发，语气柔软，道：「还不快清醒过来。」
    「我只是想谈场恋爱，想找到属于我的男主角而已……loveisblindandloverscannotseetheprettyfolliesthatthemselvescommit，但我又不是lovers，为什么还是这么blind？」茉如在言沬的怀里蹭了蹭。
    言沬没有说话，轻轻的抚了抚茉如的头发。沉思一会儿，「别――宫茉如别捏我的腰！」原本是想静下心来好好开导她，左腰却突然被捏了一把。「韩江雪怎么还不来？」
    「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不得不说，你的身材真好。」茉如摇摇晃晃的离开言沬，盯着他微红的脸颊，绝美的脸庞，笑了一笑，双手攀上他后颈，「你真的好美。」
    「我知道，现在，放开――」言沬话才说到一半，茉如置若罔闻，迷迷糊糊的把嘴唇凑上去，软绵绵的贴在他的嘴唇上，用力的咬了下去，然后离开。
    「拍下来囉。」茉如摇了摇手中言沬的手机，她笑了笑，「你的嘴唇真的很软呢！」
    这是调戏吧？这是赤裸裸的调戏吧？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调戏，他居然被一个醉汉调戏了。这是性骚扰，他可以提告。但比起法律途径，他更想一拳让宫茉如清醒。
    「茉如！」江雪从不远处飞奔而来，把茉如拉到自己怀里，连拖带拉的把她拉到离花言沬一段距离的地方。她轻轻的鞠了一个躬，「学长辛苦了。」
    「江雪！」茉如用力的抱住江雪，掌心一松，言沬的手机落到地上。「如果不是你跟苏立枫感情太好，好到没时间陪我，我一定会说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花言沬觉得全身虚脱，捡起自己的手机，「需要我帮忙――」
    「不要，学长别做傻事。」江雪连忙摇头，「茉如只要喝一点点酒就会醉，醉了就会开始亲亲抱抱的……呃……」她小心翼翼的打量言沬，「她……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花言沬面无表情，收拾好茉如没喝完的酒，看着笑得甜蜜的茉如一眼，轻轻摆了摆手，道：「这些我带回去，别让她再碰酒。」
    江雪点点头，搀着茉如离开，然后纤细的腰被她捏了一下。
    「江雪，跟苏立枫在一起后，你的腰围粗了至少一吋。」
    「什么？」
    「没关係……还是很美，我会帮你注意的。」茉如吶吶，把江雪抱得更紧，「要好好珍惜有人疼的生活，好好把握能相处在一起的时光……」她的囈语开始模糊不清。
    「傻瓜。」望着茉如不稳的背影，言沬低声道。

 Chapter 5 丧气才不是之后的剧情（5）

    「决定了。」蒙在枕头里良久，茉如抬起头，望向江雪，脸上是坚定与悲壮，「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也没有挽救馀地，我现在就去杀了花言沬然后再自杀。」
    「别做傻事啊，花学长是无辜的。」江雪坐到茉如身边，拍拍她的背，皱起眉头。「你之前不是说过再也不碰酒了吗？昨天晚上怎么突然喝了？」她补充：「还跟学长一起。」
    「因为……」茉如把后面的话吞下去。江雪不知道莲恩的事，既然这件事被南渚当作祕密保护，她也得善尽职责，一个字都不能透漏。「昨天心情很差，谁知道花言沬会突然冒出来。」她垂下头，其实花言沬那时也是好意，居然任着她发神经没有发脾气。「花言沬算是受害者啊……江雪，还是你杀了我。」
    「别说傻话，喝醉胡闹只是小事，你又没有打他还是什么的……没有吧？」
    「没有是没有，但是……」她咬了他，茉如扶住额头，觉得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第一次喝酒只跟江雪一起，搂搂抱抱又讨亲亲，清醒后觉得人生都要毁灭了，但因为是江雪，杀伤力没有持续那么久。这次居然是花言沬……想到昨天的情景，茉如直视前方，「我去跟花言沬负荆请罪。」
    江雪正要回答，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是立枫打来的。
    「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立枫劈头就问，「你有看到吗？」
    「看到了，但现在还不适合问。」江雪压低音量，瞄了茉如一眼，继续道：「学长那边怎么样？」
    「关机了。」
    「你想问我什么？」茉如看向江雪，「不许支支吾吾，直说。」
    「呃……」江雪跟立枫暂时道别后，小心翼翼的握起茉如的手，「我问了，你不准想不开喔。这都是花学长不对，是他趁人之危拍照还上传，有即时删除但还是被有心人截图传开了。」
    茉如拿了自己的手机，才开了网路连线，妈妈和阿姨的关心便涌进萤幕。而点开脸书页面，未读通知破百，一张照片被贴到她的涂鸦墙上，下面跟着一条长长的留言串。照片模糊，灯光昏暗，两个人的脸勉强看的清楚是她和花言沬嘴唇碰嘴唇。分享者是她系上的同学，文字写道：你跟花言沬学长终于要公开了吗？
    下一秒就咬下去了，她记得。那是她发酒疯时留下的污点，后来是不是不小心按到什么上传到社群往佔了她不知道，花言沬当然也不可能会知道。如果再晚一秒按下快门，就可以视为攻击了吧？就不会被胡乱误会了吧？茉如删除那则贴文，握着手机，突然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江雪拍拍茉如的肩膀，「低调一段时间，这件事很快就会退烧了啦。」
    命运从来不会放弃落井下石啊……茉如握住拳，她怎么能让命运这么玩弄于鼓掌之间？一定得想个方法扭转局势。她会发酒疯也是祕密，这样要怎么发文澄清呀？
    对了，她得先帮花言沬澄清。「照片是我拍的。」
    「欸？」
    「我开始发疯的样子你又不是没看过。」茉如垂下头。她讨厌喝醉的时刻，明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却步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理智什么的都被酒精啃蚀殆尽，没有道德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那她为什么会想要不断碰触他人，感受别人的温度？她有那么寂寞吗？不能否认醉醺醺的当下很自由畅快，但清醒后就会很想毁灭自己毁灭知悉一切的世界。茉如叹了一口气，
    「那……你要不要联络学长，问问看该怎么办？」江雪怯怯的问。「虽然他好像关机了。」
    茉如点点头，打开手机萤幕，暂且忽略家人的讯息，打开通讯录。对了，她没有花言沬的联络方式，只有南渚的……南渚在通讯录里还是男主，这个有空一定要改掉。
    花言沬跟南渚住同一间寝室，还不到午餐时间，联络南渚应该就能联络到花言沬。她深吸一口气，拨通电话。先是南渚，再来是花言沬，如果有前世，那她一定欠了这两个人许多债，这辈子才会被这么折磨。
    电话接通后，是花言沬的声音：「宫茉如，託你的福，我现在询问度超高。」
    「怎么我每次打给南渚都是你接啊？」茉如小小声的抱怨着。
    「因为这个号码是我的电话，你是哪来的资料显示这是小渚的手机号码的？」电话另一头的声音颇为不耐，「说吧，事情发生之后，你不找我找小渚做什么？」
    怪不得每次都是花言沬，害她以为他们两个关係亲密到这种程度。等等，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茉如摇摇头，「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你有想到澄清的方式吗？」
    「清者自清，以不变应万变。」言沬回答，语气不疾不徐。
    茉如没有回应，静了一会儿方道：「对不起。」
    「你也知道要道歉啊？」花言沬的口吻有些酸，「受害者明明是我，我却一大早就接到小兰打过来关心的电话――关心照片里的女孩有没有受委屈，花家需不需要赔偿……之类的。」
    「小兰？」
    「我奶奶。」花言沬煞有其事的叹了一口气，「以后不要再在公共场合喝酒了。」
    「这点不用你说。」
    「所以，你好点了吗？」
    茉如垂下头，「嗯。」多亏了有花言沬，让她肆无忌惮的发神经，今天一起床，记起昨夜种种，虽然很想死，但失恋后觉得自己可悲可笑的心情完全被酒精冲刷乾净。她细声道：「虽然我很讨厌你，但谢谢。」
    「讨厌我这点就不用刻意强调了。」花言沬笑了笑，「你能打起精神我就放心了，艰难的还在后面。」他顿了顿，「号称自恋自清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得不得了的花大美男居然有了对象还非南渚，你要小心一点，我的花粉没有小渚的粉丝们那么好打发喔！」语毕，他掛断电话。
    又、被、掛、电、话、了！茉如竖起眉头，握紧手机。她可是宫大美女，会喜欢那种讨人厌妖孽的区区花粉能造成什么威胁？被讨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才不怕。
    手机萤幕上还是结束通话的画面。男主，看到这两个字，想起花言沬，茉如突然浑身不对劲，立刻将联络人名称更改为妖孽讨厌鬼。嗯，果然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Chapter 6 居然有隻妖孽企图篡位（1）

    太明显了。一走进体育馆，茉如立刻感受到所有队员像她投来的关爱的眼神。她面无表情的走到记分板后的座位坐下，拿出自製法文单字表背。这时候要做的是以不变应万变。
    「既然副队都宣示主权了，就代表队长出局了吧？」
    「队长那么好的人居然被球经甩了，她怎么会选那么阴险的副队？」
    「美女无脑不意外。」
    窃窃私语也太大声了吧！还有最后一句是怎么回事？茉如站起身子，满脸不悦，「还不专心练习！」她和南渚共同出声。两人互望了一眼，而南渚朝她走来。
    「你还好吗？」南渚问。
    「习惯就好。」茉如回答，而后望着南渚，「我才要问你还好吗？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网路上又有各种猜测……」她忽然瞪大眼，「莲恩那边――」
    「我没事，莲恩生病后就不用社群网站了。」南渚微微一笑，突然面露关怀：「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要紧。但是你……我想替言沬道歉。」
    欸？茉如楞了楞，理智喝斥自己的呆滞过后又回復正常。其实从头到尾最大的受害者就是花言沬呀，南渚会这么说，就代表花言沬什么也没有说？心底有一丝暖流窜过。等等，这太诡异了。茉如深呼吸，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不能怪花言沬。」
    南渚点点头，表情如释重负，瞥了轻松投篮嘴角含笑的言沬一眼，又望向茉如，道：「莲恩很想你，如果这个週末有空，去看看她吧。」语毕，他便回场中继续练习。
    原以为还会有接下来的问题，南渚真是贴心。知道花言沬不告诉他必定有隐情，所以索性不问了吗？要不是有莲恩，这两个人的羈绊深得让她想继续误解。
    练习终了。按照平时的惯例，花言沬都会来找茉如调侃取笑几句，今天却没有这种打算，收拾好东西，背起行囊便与南渚有说有笑的离开。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茉如背起背包跟过去。她已经盘算好：今天就把球经辞了，工作转让给江雪，横竖她当初会塞给她这个工作是为了南渚，现在一切结束，让她接手也无不可。
    「我错怪你了。」南渚道。
    「你才知道我多可怜。」花言沬煞有其事的拉高声调，「那张照片怎么看都是我受害。」
    「也是，很难得看到你惊慌失措。」南渚的声音里有着笑意。
    「小渚，你还是闭嘴比较迷人。」
    跟在他们后头，茉如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变化。听起来，花言沬心里应该没有芥蒂，这点让她更加愧疚，更想弥补了。也许找一天请他吃饭，即使被敲诈也无妨。「花言沬。」她叫住他。
    花言沬回头，目光却不在茉如身上。他推推南渚的肩膀，什么也不说，拔腿就跑。
    她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有必要这样吗？「花言沬，你给我站住！」茉如大喊，也追上去。追了好一段路才伸手揪住言沬的衣角，面色不善。「跑什么跑？这里又没别人了。」
    「别人出现了。」花言沬神色僵硬，那是茉如没看过的阴騖。
    「躲了我那么久，也该听我说话了吧？」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光头男人不急不徐的跟上来，对着茉如露出一笑。「感谢这位小姐的帮忙。」
    残念系美男――这是第一个浮现在茉如脑里的名词。明明眉眼就挺好看，隐约中透着阴柔的美丽，跟言沬的气质倒有几分相似。虽没他娇艳美丽，但也算是俊美。为什么要是光头呢？
    茉如正这么想着，就被言沬护到身后。「你想说什么？」
    那个男人只盯着茉如瞧，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嘴角仍噙着笑意。「你眼光不错嘛，那张照片我也有看到喔！本人更漂亮一点，这位似乎是叫……啊……宫茉如是吧？」
    社群网站真是可怕的东西，标注来标注去的，不认识的也知道谁是谁。茉如推了花言沬一下，低声问道：「这位是哪位？你为什么要躲他？」
    「你先回去。」花言沬没有平常的笑语戏謔，让茉如有点不习惯。
    「别赶她走，我还想多跟她聊聊。」那个男人笑弯了眼，刻意伸手想去拉茉如的手。
    言沬立刻出手握住他的手，微笑，笑中却极其冷洌。「花言灝，不回去守着老头，最近几天老是跑来我们学校刷存在感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附近有办丧事呢。」
    花言灝？他们是兄弟？茉如来回打量他们两个，眉眼之间是有几分相似。
    「是兄弟喔！」花言灝对着茉如温柔的笑笑，「但是哥哥似乎很不想认我这个弟弟就是了，这让我有点困扰呢。茉如，你可要帮我劝劝他。」
    「你够了没有？」言沬回头看向茉如，「叫你赶快回去听不懂吗？」
    「用不着那么颐指气使的吧？」茉如竖起眉，瞥了花言灝一眼。「既然他是你的弟弟，为什么要躲？」
    这个人令她不舒服。花言沬没说错，她是该走，别人的家务事不关她的事。茉如捏紧拳，但该死的放心不下啊！这两个人感觉起来就剑拔弩张，等等出事了怎么办？
    「爸爸不好了，你该回去看看。」花言灝道。
    「有你在身边不就够了，还要我回去做什么？」
    「因为私生子总没有嫡子亲啊！」他的语气冷了下来，「回去吧，很多叔叔伯伯都等着你，要说行事作风，还是你跟爸爸比较像。那么早就收手，未免太过可惜。」
    茉如确定：现在的发展，已经超乎她预期的情节了。
    「哦？怎么，你的能力不够，他们不放心让你接手家业？一定要我回去帮着才安心吗？」言沬笑笑，笑得狡诈阴狠，「长大一点，别什么都依赖着我。」
    花言灝捏起拳，脸上堆起的笑容开始崩塌。
    「想打我吗？像以前那样吗？」花言沬笑弯眼，「啊……打架总是输不好受吧？」
    花言灝嗤笑一声。「喔，这里还有外人可以让我出气呢！」他扬起拳头就往茉如脸上打。
    茉如眼明手快，头一侧避过攻击，一手挡住他的拳头，另一手捏紧了往他的左脸挥去。「碰」一声砸在颧骨上，用力过猛使得茉如的指节痛得不得了。
    趁着花言灝捂着脸，无暇注意。言沬拉起茉如的手便跑。

 Chapter 6 居然有隻妖孽企图篡位（2）

    「白白糟蹋了一张好脸蛋……」停下脚步后，这是茉如的第一句话。「到底是受到什么打击让他决定剃光头的？打赌输了吗？还是审美观跟常人相差太远？」
    「这是你关心的点？」花言沬语气微慍，「拳头躲过就好了，你以为你那种轻飘飘的拳头能拿他怎样？你是故意挑衅她，让他一辈子记得你照三餐找你麻烦吗？」
    突然被吼的茉如一股火气也从腹中烧上来，在两栋大楼相夹的无灯窄巷，她不服气的抬头回瞪着言沬。「兇什么兇？打都打了还能怎样？难道我宫茉如只能挨打不能还手？我才不怕他找麻烦，来一次我打一次，好歹我也上过几堂有氧拳击，拳头份量――」
    言沬突然抱住茉如，把她的头按入自己胸口。
    他心跳得好快……茉如感受得到。等等，自己这失控的心跳速率是怎么回事？这不正常。一定是被花言沬吓到了，对，是这样没错的。她推开花言沬，揪着言沬的衣领，把他压到墙上，咬牙切齿，字字清晰的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不准随随便便抱我！」
    言沬愣了半晌，突然开始哈哈大笑。
    茉如横眉竖目，一颗心脏到现在还没平静下来。
    「真不愧是茉如。」言沬的笑尚未停歇，「我……我送你回去宿舍吧！」
    「送什么送？事情都还没交待清楚。别笑了，正经一点。」茉如放开言沬的衣领，双眼直直盯着他。别人的家务事，问太多不太好。为什么这间学校的风云人物祕密都一堆呀？
    言沬收起笑容，但表情不再紧绷，自然许多。「花言灝就是个长不大的黏人精，就是想要把我找回去帮着那老头，最好跟他一样放弃学业接手家业。」
    「这种事跟我说没关係吗？」茉如的脸色和缓一些，「之前南渚想告诉我莲恩的事，你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自己的家里事就能那么大方告诉我？」
    「怕某人随便乱跟踪被他们拖去餵毒陪睡之类的呀。」花言沬露齿而笑。
    「不用拐弯酸我。」茉如横了言沬一眼。听起来，花言沬的家庭背景比想像复杂许多，也难怪这个人性格那么恶劣。「如果你想断绝一切关係，就跟你弟回去一趟，把事情都丢给他不就得了。」
    「你以为我想丢就丢，回去一趟能不能回学校还不知道呢。之前也是靠着小兰的帮忙才逃到这个年纪，但小兰年纪也有了，能护着我到什么时候？花言灝也说了，老头状况不好……」花言沬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扯了扯嘴角，「真想逃得远远的，最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茉如没有答话，只是眉头深锁。
    「没什么，花言灝也算有手段的，只是偶尔比较无脑比较心理变态一点，家里交给他没问题。只是他不放心自己。小时候被我打到骨折之后就异常崇拜我，觉得家里非我不可。」他笑了笑，「不过，我真心不想被绑在那个位置，整天思考的都是勾心斗角。黑白通吃不容易呀……」
    茉如不自觉的握住言沬的手，才一会儿便放开。这妖孽有什么好心疼的？她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必须赶紧说话转移注意力。「对不起，如果没有大声叫住你，也许就可以避免今天这一齣。」
    「有麻烦的是你不是我，你要小心被寻仇。」花言沬很刻意的拍拍茉如的头，笑眼灿灿，彷彿方才的阴霾全是幻影。「说吧，突然叫我做什么？」
    「先认认真真的为之前的事道歉，那天我太失态了，对不起。」茉如握紧拳，她这一生鲜少跟人道歉，语气很是僵硬。「我会补偿的，敲诈我也可以，你儘管提。」
    「哦？」他一脸坏笑，把茉如压到墙上，「怎么样都可以？」
    茉如点点头，「我宫茉如说话算――」嘴唇被堵住了，为什么要吻她？茉如的脑中一片空白，怎么回事？她不禁回想起那夜，那柔软的嘴唇，还有彼此交融的鼻息。
    唇舌交缠，茉如完全无法思考，花言沬的味道好近，好好闻，还有那张美得令人屏息的脸蛋，还有……不行，不能沉醉，那是花言沬啊！沉醉什么的，是给男主角的！
    不过是隻妖孽……
    茉如捏紧的拳慢慢放松，眼睛不自觉的闔上。
    然后下唇就被用力的咬了一口。
    茉如吃痛睁眼，只见花言沬一脸得逞的笑。「好了，这样就还清了，放心，我有控制力道，只有一点红肿，没有流血。」他道，「你刚刚是不是闭上眼了？」
    「闭嘴！」茉如满脸通红的推开花言沬，按着自己的嘴唇，都分不清是刚刚揍人的拳头痛些还是被咬的嘴唇痛。「很痛吔，要咬人之前不会先告知一下吗？」急速心跳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言沬别开脸，「我送你回去吧。」
    「送什么送，用不着你送！」茉如的双颊烧热，怒火还有……不，娇羞是假的。她用力的跺了一下脚，气冲冲的离去。然后突然想到，回过头。「还有，我要辞了球经工作。」
    「不给辞。」想都没想花言沬便回答，「你现在归我管。」
    「什么？」茉如拉高音调。「我家人都不管我了，你凭什么管？」
    「好啊，那你一个人走暗路小心一点，别忘了你才得罪一个黑道家族准接班人。」言沬摊了摊手，笑得如花朵绽放。「长得那么漂亮，真是可惜了。」
    茉如停下脚步，「餵毒什么的是真的吗？」
    「唷，宫大美女也会害怕？」
    「我才不怕！」茉如心一横，直接离开。虽然瀟洒的说不怕，但她心底已经开始盘算各种自卫方式。遇到一个人，勉强打得过，如果遇到一群人围剿怎么办？
    「别担心了。」花言沬跟上茉如，「花言灝不敢在这里引起什么大风波。这里是文教区嘛，警察局又在附近。」他笑了笑，「他虽然有时神经不正常，但他还没那种决心违反规矩，跟整个世界为敌。」
    茉如心里松了口气，但表情无动于衷。虽然很窝囊，但还是让花言沬跟着放心些。
    「餵毒什么的也不是我们家会做的事。」
    茉如的安心程度又提高了一级。
    静静的昏黄路灯下，两人一起走回宿舍。花言沬目送茉如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原本上扬的嘴角垂下，慢慢走回隔壁栋男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萤幕上显示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南渚打的。
    「茉如没事。」播通南渚电话后，言沬道。「我也不可能有事。」
    心情糟糕透顶。他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回事，明明该把宫茉如拖去某高级餐厅狠狠吃垮她才对，怎么只是盯着她那张倔强的脸就觉得――才不是可爱，是好笑。怎么可以失控？如果最后没有把自己的理智拉回来会怎么样？言沬不敢想下去。
    「你打算怎么做？」南渚问。
    「暂且以不变应万变。」言沬掛了电话，拳头握紧。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为什么他名单里要保护的人会再多了一个？

 Chapter 6 居然有隻妖孽企图篡位（3）

    一见茉如站在门口，莲恩立刻笑得灿烂，朝她招手。「总算盼到你来了，沬沬没跟你一起吗？」坐在病床上，莲恩从一旁小柜上的竹篮里拿出一条皮革手环，款式跟花言沬和南渚的颇为类似。「我间着没事也帮你编了一条手环。不过我不确定你的手腕尺寸，快进来试戴看看。」
    明明也才第二次见面，为什么就能对她那么亲暱？她可是她的前情敌呀！茉如盯着莲恩良久，才缓缓走进病房内，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伸出纤细的手腕，对着她一笑。「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吗？」
    「没有，我对医生护士就挺不友善的，尤其之前还在做化疗的时候。」莲恩笑了笑，把手环缠到茉如的腕上，调成适合的大小。「我帮你做成跟沬沬一样的款式好吗？」
    「不用……」茉如的笑容僵了一下，「呃……我担心你太累。」
    莲恩瞅着茉如，眼里含笑，「你和沬沬都是很温柔的人呢。」她收回那条手环，放回篮子里，轻轻转头望向窗外，突然开口，语气平静问道：「你觉得渚怎么样？」
    茉如愣了一下，眉头立刻皱起来。「太温柔了。」
    莲恩若有所思的看向茉如，「就这样？」
    还能怎么样？完全具有男主角风范等剩下的评论已经不是她这个前追求者能说的，更不是她身为莲恩的朋友应该说的。「还有，他太宠你了。」
    「欸？」
    「怎么可以你叫他别常来就真的不常来？你也说了自己时日无多，你还叫我要好好珍惜时光，那你怎么可以叫他别常来？」茉如双手环抱，昂起下巴，「今天来就是要好好念你。」
    莲恩稍微发愣，眉头先是皱起，而后舒展开来，化成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我是个很糟糕的人呢。明明一直希望渚可以找到另一个对他好，配得上他的女生。但是却不甘心……所以……」她望向茉如，眼眶慢慢红了起来。「所以利用生病这一点绑住他。但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茉如望着莲恩，并不言语。半晌，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指弹了她的额头一下。「跟南渚这么好的人谈恋爱是一件美好的事，但没必要拿自己的智商去换。」茉如从背包里拿出一包草莓口味的软糖，塞进莲恩手里，笑着说道：「就像你说的，时间不等人，你应该要把握时间多多做一些让自己快乐的事，像是跟南渚相处。之后的事，让未来的南渚去担心，那已经不是你要考虑的范畴了。」
    莲恩的眼泪无法遏止的滑落，她掐紧那包软糖，赶紧伸手拭去泪珠，道：「既然要把握时间，就别害我浪费在哭上面了。」她笑得开朗，「如果是茉如的话，我就放心了，真的……」
    茉如略微思考了一下，摇头。「说真的，我对花言沬还没有很了解。」
    「欸？」
    因为跟花言沬假扮情侣，身为那妖孽的好友，莲恩似乎对她很满意。但……其实，花言沬的家庭背景如何不关她的事，但有件事卡在心头的感觉不好受。茉如点点头，问道：「你对花言沬的身世了解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莲恩眨眨眼。
    茉如把花言灝如何找他们麻烦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诉莲恩。莲恩一面听，眉心一面皱紧。
    「我是不担心会遭遇不测，只是……花言沬……」茉如心底乱糟糟的，想到那天花言沬那副严肃的表情心里就不舒服。「花言沬到底是怎么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这要感谢小兰奶奶的维护。不过，他会毅然决然离开那个环境倒是受到渚的影响。」莲恩道，「沬沬平时不太会跟人说这些，如果没有渚，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理我吧？」
    「如果没有小莲恩，小渚才是一辈子都不会理我。」花言沬走进病房，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草莓口味的软糖，正要递给莲恩，却看见她手上已经有了被揉烂的一包。「你不怕被小渚念？」他问。
    「你都不怕了我有什么好怕的？」茉如瞟了花言沬一眼。看他妖艳绝美的脸上仍旧噙着一抹不羈的笑，她突然放心了一些。「你怎么也来了？」
    「一定是来找小兰奶奶顺便来看我的。」莲恩望向茉如，笑道：「小时候我被班上其他人欺负，就是沬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虽然后来因为把那些人打得半死被小兰奶奶训个没完。」
    「提这个做什么？」花言沬也拉了一张椅子在莲恩身旁坐下，「小渚就是因为这样才肯跟我讲话。」
    「茉如不知道嘛，难道你们不打算更加深入认识彼此？」莲恩贼贼的笑笑。
    「小渚跟小莲恩是青梅竹马，我多可怜呀，想跟小渚搭话还得透过这种方式。」
    「谁叫你每次看到渚都笑得那么讨人厌，就像这样。」莲恩指着言沬的笑容，「那时候暑假，你回来找兰奶奶，把我们镇上的小孩都欺负过一轮，还想找渚的麻烦，谁想理你呀！」
    「即使如此，他还是帮了你……」茉如有些不解花言沬的心态。
    「因为整个镇上能欺负人的只有花言沬。」他们两个异口同声的道，而后相视而笑。
    茉如默默无语的望着花言沬的侧顏，发现自己还是不懂他的心思。他在想什么？又是什么事困扰着他？更让茉如疑惑与恐惧的重点是：为什么自己会想知道这些？
    花言沬转过头，看到专注瞅着自己的茉如时愣了一下，赶紧撇开脸。「那茉如也说说自己吧。」
    「欸？」
    「对呀，情人就是要互相了解嘛。」莲恩在一旁帮腔。
    茉如回想了一下小时候，确实被班上其他女生捉弄过。「别人欺负我，就一定得欺负回去，妈妈是这么教我的：像我们这种人，不能哭闹流泪。脆弱的眼泪是血，人人都是鯊鱼，只会扑上来把我们啃得乾净。」
    言沬沉默了。
    「茉如……美女也是很辛苦的啊。」莲恩吶吶，而后她笑了笑，「没关係，你现在有沬沬保护！」
    茉如看向言沬，而言沬则掐紧拳头。
    「我才不需要谁的――」才说到一半，茉如就被言沬拥进怀里。
    莲恩在啊！对了，花言沬就是因为莲恩在才能这么自然而然的抱住她吧？这是……演戏？但为什么突然要来这一齣？为什么心跳会这么迅速。茉如突然无法思考。
    才抱一下言沬就放开茉如，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小渚只是去找阿姨怎么那么久？我去看看情况。」语毕，他很迅速的走出病房，靠在走廊的墙上，双眼茫然，没有刚才的轻松自若。
    心跳很快。他不懂自己突如其来的心疼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想把宫茉如抱进怀中的衝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跟宫茉如在一起，他的思绪会变得不正常。
    不能这样。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这样。

 Chapter 6 居然有隻妖孽企图篡位（4）

    茉如来到体育馆，篮球队的练习尚未结束。
    场内球员来来回回，教练的眼神比平时凌厉几分。「南渚队防守太松懈了！」
    花言沬艳艳一笑，迅速突破对手，带球上篮。场边立刻响起一半女孩的喝彩声，另一半则是面露失望。茉如瞄了观眾席一眼，即使期末考将至，篮球队的训练还是具有一定的人气。
    这週末有场跟外校的球赛，球队的练习更加辛苦。除了每天加练外，也多了分组对抗，有时把主力拆到不同两队，有时让正选跟候补比赛。今天，两队王牌分别是南渚跟……苏立枫。
    花言沬不是王牌型的球员，但是……不知怎么的，茉如的眼神离不开他。可恶，军师型的配角就别带球上篮得那么行云流水迷倒眾生，那是南渚或苏立枫的专利呀！
    教练吹响哨声，比赛结束。茉如望向充当裁判的江雪面前的记分板，最后是花言沬那一队的胜利。他的队员纷纷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花言沬走向场边，眼神一扫，又个个笑得灿烂。
    见花言沬走来，茉如敛了敛有些痴傻的神情，先行报告：「我已经把今天讨论内容的大纲发到你的信箱了。」她顿了顿，「大家的练习状况应该都还好吧？」
    「不是说我去找你就好，怎么自己跑过来了？」言沬背起自己的背包，望向茉如，「你不怕――」
    「我不怕，我也没有那么弱。更何况，从门口那家麦当劳走到这里是要多久，是能发生什么事？」茉如皱起眉，吶吶：「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你就别再坚持送我了。」
    从花言灝的事情之后，为了她的安全，每次球队练习之后花言沬都会坚持送她回到宿舍门口才走。偏偏今天跟大家约好讨论报告，只好花言沬练习，而身为不那么重要的球经的她赴约。
    「我只是顺便。」花言沬笑了笑，便转过头向南渚挥了挥手，「讨论得怎么样？」
    茉如重重吐出一口气，「虽然过程不太愉快，但最后大家还是凝聚了共识。」她顿了顿，直盯着花言沬，而后点点头，「那个秦馥仪一定是因为你的关係才硬要跟我唱反调。」
    「我是无辜的，事情的发生都是你自作孽。」言沬勾了勾唇角。
    「这笔债我已经还清了，别再拿出来酸我。」想到那天暗巷里的情景，茉如把头撇开，忽视突然急躁不安的心跳。「说真的，我可以跟江雪一起走。」
    「说真的，如果你再坚持当小枫和江雪的电灯泡，讨厌你的就不只馥仪一个了。」他停下脚步，噗哧一笑，「是说，讨厌你绝对远不只馥仪，多一个小枫好像也没差。」
    「哼，我才不在乎。」茉如昂起下巴。花言沬总是嘴上不饶人，然而，一起相处那么久，她的免疫能力已经上升到刀枪不入的境界了。「再说，苏立枫本来就很讨厌我。」
    「真的讨厌你还帮你追小渚？」言沬揉了揉茉如的头，「别失落，还是有人喜欢你的。」
    满脸嫌恶的拨开花言沬的手，茉如斜眼看他，「这点我知道。江雪喜欢我，莲恩也很喜欢我……」她突然停下脚步，陷入沉思之中。「既然都是女的，是不是代表我要把目标放在――」
    「别犯蠢了。」花言沬突然灵光一闪，「小竹不是喜欢你吗？」
    对了，年律竹曾经很诚挚的警告她：别喜欢上花言沬。茉如皱起眉头，握紧背包背带。不对，她为什么要想起这件事？她怎么可能会喜欢花言沬这隻恶劣到极点的妖孽，
    但为什么年律竹要这么说呢？
    「不会经过这次团体报告合作后对他有感觉了吧？」花言沬笑弯了眼，提高声调。
    「嗯，是有一点改观。」茉如吶吶。年律竹只是烦人一点，但讨论报告时责任心十足的扛起重要工作，逻辑思考也很强，指出不少报告里头的漏洞。既然是有点头脑的人，为什么会叫她不要喜欢花言沬？
    是因为家庭因素，还是因为花言沬的个性问题？可恶，她怎么会那么在意？
    茉如掐紧拳头。她不是迟钝的人，她虽然明白自己的心情，但无法控制。这是喜欢上了吧？明明不想喜欢这么一个美貌可以跟她并驾齐驱的傢伙的；明明不想喜欢一个嘴巴总是不饶人的讨厌鬼的；明明不想喜欢这个总是能看到她最脆弱最丢脸的样子的男人的！
    只是隻妖孽，只是个配角，为什么她偏偏会喜欢上？
    好讨厌的感觉。
    茉如咬着下唇，整张脸皱成一团。「可恶……喜欢上了……」她吶吶。
    盯着茉如，言沬的嘴角缓缓垂下，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坏心情吓到。有什么好不是滋味的？不能这样，宫茉如的感情事不关他的事，他只要确保花言灝不会对她不利就好，其他是都不在他的关心范围。
    「你也才失恋没多久，喜欢上另一个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言沬的语气酸溜溜的。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茉如听到自己理智线断掉的声音。别人说就算了，听到花言沬这么说，她真的忍无可忍。横眉竖目的瞪着他，她的眼眶有点泛红，「你以为这是我能决定的吗？我的心就是不受我控制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想喜欢上呀……谁想喜欢上呀……混帐！」
    「你……」见茉如这个样子，言沬倒有点慌了手脚。「我……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特别糟，想到宫茉如喜欢上小竹，他的心情就很糟很糟。
    宫茉如用力一跺脚，很迅速的跑离花言沬。
    不想再见到他，直到那种喜欢的感觉消散为止，茉如都不想看见那张脸。

 Chapter 6 居然有隻妖孽企图篡位（5）

    「你知道运动太久对身体也不好吗？」茉如妈妈双手叉腰，看着正揍着沙包的女儿，眉头紧皱。「你的心情比上次更糟糕了，是因为期末考，还是因为那个男人？」
    茉如停下动作，汗水从额角滑落。「另一个男人。」她咬牙切齿。
    「嗯……这样有点快。」
    茉如重重吸了一口气，愤怒驱使拳头再度打在沙包上。连妈妈都这么说了，她也很怀疑自己骨子里是否就是一个过于草率的女人，但她无法控制自己呀！
    心情糟透了，原本想要买醉算了。然而想到热量，想到跟花言沬共处的那天晚上，她就好想掐死出现这种想法的自己。当作替代方案，她托江雪买了块甜得发腻的蛋糕到她家一起喝下午茶。然而热量消耗的问题还是得考虑进去，所以她先来健身房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个小时，做了一个小时的肌力训练，预计再打一两个小时拳击，直到心底那股不平的怨气消散为止。
    花言沬也没说错，但为什么她会那么难受呢？茉如试着逼自己冷静，但心情仍旧在谷底赖着不肯被拉上来。为什么是花言沬？如果她喜欢上的不是南渚或花言沬那种莫名其妙的人，现在是不是能好过一点？平平凡凡的谈恋爱不好吗？为什么每次喜欢上一个人都是一种折磨。
    「这次是怎么样的人？」
    「糟糕透顶的人。」茉如捶打着沙包，无力的垂下双手。明明就是隻妖孽，是个讨厌鬼，就别对她有温柔的瞬间，更别有突然异常脆弱的表情。为什么满脑子都会想着他？这跟从前喜欢南渚的感觉不同。
    至少期中考前，她没有发了狂的读不下书，她还是能成功进到唸书模式，取得好成绩。但花言沬却不一样，脑里不断浮现他那句酸溜溜的话，难过、不甘心还有自尊心被践踏的感觉揉在一起，完全无法专心。
    「那就――」
    「我没办法，我没办法不喜欢花言沬！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因为想让自己不受拘束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走就走，甚至拋下自己的女儿远走高飞！我跟你不一样，还没办法那么……」茉如咬住下唇，垂下头，「对不起，我心情很不好，等等跟人还有约，先去冲澡了。」
    茉如转身想逃离这个环境，却看见目瞪口呆的江雪。什么话也没说，她赶紧躲进冲澡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喜欢花言沬，即使是江雪。那是她要隐藏的弱点，谁都不能看见。
    但是江雪知道了，江雪知道后苏立枫也会知道吧？现在死掉还来得及吗？茉如摇摇头，甩去这个不负责任的想法。为什么喜欢上花言沬会比喜欢南渚时更加脆弱呢？甚至连自己的情绪波动都摸不着头绪了。
    接近冬天，茉如还是冲了冷水澡，试图降温不安定的烦躁感。换好衣服，她用力打开冲澡间的门，正好看见江雪坐在一旁椅子上对她微笑，而她的大腿上则放着一个精緻的甜点盒。
    深呼吸之后，茉如控制脸部肌肉摆出平常的冰山表情，道：「我没事，」
    「说谎不是你宫大美女该有的风格喔。」江雪笑了笑，「这种事情别自己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一点。」她皱起眉，「尤其对象是花学长，一定会很辛苦。」
    茉如低下头，「花言沬的事跟南渚的事不一样。」
    「都是你的事，有什么不一样的？」江雪走近茉如，「从前我慌张不知所措的时候，也是你听我抱怨东抱怨西，又帮我出主意的。这次该轮到我贡献了吧？」
    「那告诉我，要怎么样不喜欢花言沬。」茉如吶吶。从前会一直不屈不挠的坚持喜欢南渚，除了因为他真的是自己的理想型以外，还有旁人的期待和压力。但现在喜欢花言沬是自己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劲。会不会只是单纯移情作用，没有感情成份存在？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感情的事不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也不是想忽略就能忽略的。」江雪顿了顿，微笑。「即使期末考将至还是一直想着他，没办法专心准备考试对不对？」
    茉如的头低得不能再低，轻轻点了头。她怎么觉得这学期自己的丢脸程度不断刷新纪录？
    「如果把心意直接告诉花学长呢？先突破现况心可以比较定下来喔。」
    告诉花言沬她喜欢他吗？那妖孽大概会先挑起眉，然后再哈哈大笑，接着眨眨眼，勉为其难的陪她共进晚餐作为鼓励。谁稀罕啊！茉如摇摇头，「绝对不可能。」
    「那在期末考之前，就都别见他，别碰触到跟他有关的事情。」江雪道，「不过这只是缓兵之计，应付考试用的，寒假还是得看看该怎么做。」她望向茉如，语气愴然：「太久没见，会发现自己很想很想她。」
    「你怎么突然――」
    「我也有事想跟你说。」江雪低下头，勾了勾嘴角。「我有交换生资格了……虽然大三才会去俄罗斯交换不过……我没跟小枫说。」她鼻头开始发红。「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你连我也瞒？」茉如抬起头，双手环抱。「虽然他会大爆炸，不过……直接告诉他。」
    「快期末考了……」江雪哭丧着一张脸，「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只是想碰碰运气。」
    「但说到底你还是有出国的打算。」茉如叹了一口气，沉默良久，她道：「不管是我和你都好，这段时间都以准备期末考为上，感情的事情，先忘记。你以后都跟我一起唸书，暂时别见苏立枫。」
    「欸？」
    「他一定看得出来你有事情瞒着他。」茉如望向远方，一叹。「到我家吃蛋糕吧。」
    心异常的疲倦。被感情绑住真的很讨厌，不论是已经在一起的，还没在一起的，甚至连彼此的心意都不清楚的……一牵扯到爱情，就会有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
    到底该如何不受这种破事拘束呢？
    茉如想不透，看向江雪。两人相视而叹。
    不同考验，最终大魔王都叫爱情。

 Chapter 7 万年女王也有可能转职（1）

    期末考週，本来想像江雪说的，离花言沬远远的，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偏偏这一堂通识课要小组报告，她避不了。茉如步履沉重的走进教室，看到花言沬，默默避开视线。
    组员都坐在同一区，她在年律竹的左边坐下。有他挡着花言沬，眼不见为净，必须定下心。一会儿上台报告的虽然不是她，但听报告的回馈心得也得好好写，她必须冷静。
    言沬想望向茉如，却被年律竹挡住。啊……又来了，那种莫名的不是滋味。他低下头，盯着手机里自己的讲稿。上台报告他是一点也不紧张的，但心一乱，害整组分数难看就不好了。
    宫茉如的事，不关他的事。
    「学长。」馥仪回过头，看向右后方的言沬，愣了一下。「你……没准备吗？」
    「怎么这么问？」
    「表情管理……」馥仪指着言沬，吶吶。
    言沬立刻笑得如花初绽般艳丽，「真不愧是资深花粉，值得嘉奖喔。」他拿起自己的手机，「不过，即使我没有准备一样能讲得很好，这点就不麻烦你担心了。」
    什么资深花粉……念着明日要考的法文的茉如握紧笔，心头一把无名火烧起。就是这样，她不只不想跟花言沬告白，更不愿意喜欢他。花言沬不会珍惜喜欢他的人，虽然是为了让人早点死心，但还是很残忍。
    「我想问你民法篇的一些问题……」馥仪把自己的笔记本凑到言沬的面前。
    这种事情自己查不就好了？有必要问吗？茉如按住自己心口。她堂堂宫茉如怎么可以出现这种酸溜溜的想法？不行，不能被花言沬的事情牵着走，专心唸书，自己的成绩才是重点。
    「学妹，你期末考准备得怎么样？」年律竹堆满笑容望向茉如。
    茉如点点头，什么也没有回答，就继续低头唸书。
    怎么不像之前一样狠狠翻个白眼叫他别烦？花言沬瞟了隔壁的律竹一眼。明明是朋友，对他终于有机会追到心目中的女神应该要替他开心才对。虽然那女的有着一副女王硬脾气。
    「茉如和言沬，你们是不是怎么了？」一旁的陆仁善弱弱的开口。「脸色看起来都很凝重。」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的否认，想互望一眼，偏偏中间隔了一个年律竹。
    茉如转过头，移了个看得到言沬的角度，笑道：「花言沬，等等报告不要紧张扯全组后腿。」
    「你怎么不去关心你的小竹呢？」花言沬用同样艳冠群芳的笑容回视。
    肯定是刻意拿年律竹酸她！茉如撇过脸，「他才不需要担心！你还是快点帮馥仪解答，快点准备报告。」
    肯定是刻意拿馥仪酸他！言沬勾了勾唇角，转向馥仪。这种未知的恼火让他很烦躁。
    上课鐘声响起，一组接着一组上台报告。茉如振笔疾书的写下心得与评论，尽量不去看不去想花言沬，让别组的优缺点填满她的思绪，不让花言沬有出现的机会。
    最后一组，轮到花言沬和年律竹上台了。茉如停下笔，抬头看向台上两人，眼光却不由自主的溜到言沬身上。年律竹的表现稳健，并不逊色。但她无法克制自己的眼睛只盯着花言沬――
    就像台下其他花粉一样。可恶！茉如握紧拳。她不想降低自己的格调跟那些渴望花言沬一个眼神的女人们一样，但是……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注意力都拴在他身上了。
    言沬正好看向茉如，两人的眼神对上一下，很快的又互相错开。
    馥仪注意到言沬报告时突然异样的神色，略微颤抖的声音。回头，果然看到表情更诡异的茉如，不自觉的皱起眉。「怎么可以……学长是属于所有花粉的……」她喃喃。
    报告结束，花言沬和年律竹下台。茉如拿起已经写完的回馈单在做最后一次检查。好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赶紧回去准备明天剩下的科目比较实在，别再想着花言沬。
    赶紧离开，不让花言沬有机会送她回宿舍。茉如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物品，背起背包，走向站在讲台准备收回馈单的助教，右脚却突然被绊了一下。
    重心不稳向前倾的同时，她看到秦馥仪得意上扬的嘴角。
    怎么可以让那种伸脚绊人的傢伙得意？她可是宫茉如呀！茉如用力一踩，全教室的人都听见那声骨头与骨头摩擦的声音了。她硬是稳住重心，用不急不徐且优雅的步伐缴交回馈单。
    她宫茉如才不会让那种无聊的卑鄙小人称心如意呢！忍着痛，她昂起头，很是高傲的走出教室。

 Chapter 7 万年女王也有可能转职（2）

    脚踝真的痛得不行。茉如原本想趁着没人看到跛着行走，降低伤处的痛楚，偏偏一出教室就看到苏立枫站在那儿，面色不善。肯定是为了江雪而来，她心里想着。
    「江雪――」
    「你怎么那么不会看时机？江雪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期末考大于苏立枫。」她挺直身子前进，忍着痛，表情依旧高傲得如女王一般。「你来找我也没用，江雪现在不想跟你沟通。」
    「她怎么了？」立枫开口，看起来很是焦虑。
    「我告诉你，你能保证自己可以忍住心中愤怒不去质问她吗？你能保证自己能理解她的心情吗？如果不行，请让她清静的考完期末考。」每走一步都是折磨，更折磨的是再痛也不能显露出来。
    立枫沉默。
    「没事你就快走。」茉如不让步行速度下降，怕被看出异样。
    「这件事你怎么看？」立枫问。
    如果是平时，她会很愿意静下心替朋友解决感情上的困扰，陪他们走过每一道关卡。但现在她的脚痛到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这副女王面具会碎掉，真的不适合担任心灵导师。
    深吸一口气，茉如开口：「说真的，如果江雪对你有所顾忌，不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你就应该检讨你们的相处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等等，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江雪一定觉得她会念她或是告诉苏立枫！虽然她后来也真的念了她很长一段时间。该检讨的看来不只苏立枫呀。茉如决定了，江雪取得交换生资格的事要帮她保密。
    立枫握紧拳，「什么问题？」
    看到眼前的楼梯，茉如倒抽了一口气。这下子会很痛很痛，但撑过这一关，她的疼痛耐受度将会更上一层楼。茉如看向立枫，「江雪的人生，不是只有跟你恋爱。」
    「宫茉如，你站住！」后头突然传来花言沬的声音。他急急忙忙走上前，揪着茉如的衣领到一旁去，而后蹲下身子，伸手触摸茉如已经发肿的脚踝，脸色凝重。
    「我没事。」茉如别过脸，收回脚。旁边经过的学生渐多，还是快点回去寝室坐下，别在这里耗着。
    「你的脚――」
    「没事。」茉如打住立枫的话，「你要关心的是江雪的心情，回去想想该怎么跟她谈谈，期末考週快结束了，你们多的是时间。」说到这儿，她的眼神黯了一下。时间……其实认真说起来不算多呀。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莲恩说的：「要好好把握时间。」？那她现在把时间浪费在什么上头了？倔强的跟花言沬耗在楼梯间，引人看笑话？不行，太丢脸，必须赶紧离开。
    「小枫，你先走吧。」言沬难得正经，每次正经总是格外慑人。他盯着茉如，「你要我背你还是抱你？」
    茉如挑起眉，「不必，就说了我没事了。」她一面说，一面试着走下楼梯，却被花言沬拉回去。
    「再问一次，你要我背你还是抱你？」
    「就跟你说了我很好――」
    花言沬直接把茉如扛到肩上。之前跟她讲话调笑，看她倔强不服输的表情，总会觉得有趣。但是这次不一样，看她受伤了还是武装自己，心里就莫名烦躁……难受。
    周遭倒抽凉气声与窃窃私语声此起彼落。茉如涨红脸，腹部被对摺的感觉十分难受，但脚却好受许多。不行，她堂堂宫茉如怎么可以被一隻妖孽扛着走？她捶打言沬的背，「放我下来。」
    花言沬装作没有听见。
    「放我下来……好……我有事，不过只要扶着我就好。」
    花言沬继续走下楼梯。
    茉如重重一叹。眼神已死。「准你用背的。」
    「我花言沬是谁，想做什么用得着你的准许？」他勾起一笑，「求我。」
    「混帐。」茉如暗骂。但旁人好奇羡慕忌妒恨的目光快要把她杀死了。她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高傲自若，但不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断出糗呀！深呼吸，她道：「拜……」託死都说不出口。
    走到平地，言沬道：「距离校外医院还有大约五分鐘的路程，你慢慢考虑。」
    「求……」茉如咬住下唇，已经分不清是向花言沬低声下气丢脸，还是被旁人用异样眼光注视丢脸了。不管，豁出去了，反正世界上看过她最多糗样的就是花言沬。「求你。」
    言沬放下茉如，蹲下身子，让茉如趴在自己背上，把脸埋住。「求救是会要你的命吗？」
    「会。」茉如的声音闷闷的。「你怎么知道我的脚有事？」
    「骨头错位的声音全班都听见了……」他吶吶，「你直接跌倒伤得可能还比较轻。」
    「心灵创伤不是区区外伤比得起的。」茉如道。
    言沬沉默了半晌，「别一本正经的说这种让人……让人想打你的话。」心疼什么呢？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生存方式。自家自扫门前雪，他管宫茉如那么多做什么？更何况……「不是小竹真是抱歉。」
    「什么？」
    「你不是喜欢小竹吗？他原本是要追出来的，可是……」花言沬抿了抿唇，不再说下去。
    「你哪来的错觉我喜欢年律竹的？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也是迟钝到不行的笨蛋。我喜欢的明明是……」茉如把脸埋在言沬的颈窝，「你刚刚可是到一半，想说什么？」
    可是被他遏止了。他叫小竹待着，别来插手。言沬摇头，不想说。不知为何，知道宫茉如不喜欢小竹，心情一下子开阔许多，但是又有另一种沉重：他为什么要在意？「你喜欢的明明是谁？」
    「笨蛋。」茉如竖起眉，很明显了不是吗？虽然没有明讲但可以窥见端倪吧？很希望他看出来，却又希望他一辈子都不知道。「我有权保持缄默。」她吶吶。

 Chapter 7 万年女王也有可能转职（3）

    「茉如，你的脚怎么了？」见茉如左脚缠着绷带，一跛一跛的走进来，莲恩连忙从病床上爬起，伸出瘦弱的手搀扶她到床边的椅子坐下。「这种时候在家里休息就好，不用来找我的。」
    「我没事，来看你顺便回诊。」茉如道，「最近还好吗？」
    「还没死呢。」莲恩笑了笑，「你还好吗？怎么一放暑假就负伤？对了，手环我编好了喔，你戴戴看。」她从床边小柜上拿了一条皮革编织，亲自为茉如戴上。「喜欢吗？」
    静静的望着手环，茉如自个儿出神良久。这是跟花言沬一对的吗？虽然是欺骗莲恩的善意谎言，但是真的收到一对的手环，心里还是会被撩起波澜阵阵。好讨厌因花言沬心神不寧的自己。
    「吶，茉如。」莲恩微笑，「你喜欢沬沬那一点呀？」
    茉如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愣了一会，仔细想了想，慢慢开口：「花言沬除了长相以外没有半点可取之处，性格恶劣不说，心肠也不是普通的坏。」她顿了顿，叹了一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又温柔得像是被鬼附身，总是摆着一副蛮不在乎表情关心别人。本来以为他这隻妖孽没心，相处久了才发现，他只是把心埋得很深很深，不让别人轻易触及罢了。」就是这样，特别让人心疼。
    好讨厌莫名其妙心疼花言沬的自己，这是不是某种找虐受的性格取向？
    「茉如真的很了解沬沬呢。」莲恩微笑。「之前我曾经想过茉如是喜欢渚的，只是沬沬怕我难过故意联合你欺骗我，所以我才会觉得你真的很好，我死掉以后，你一定可以对渚很好――」
    莲恩心思怎么会那么细腻？不行，还是得瞒着。「南渚他才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别误会我。他对任何人都太温柔了，没有你的大度量谁受得了？」茉如握紧拳。「你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因为沬沬对于亲厚的人都会取个别称啊，可能他自己没有发觉。像我就是小莲恩，渚是小渚，连他奶奶都直称小兰了。可是茉如的话就叫茉如，我才会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种失落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是没有别称而已也会失落？茉如深呼吸，硬是胡诌：「说什么傻话！怎么会没有别称，当然有别称，只是……只是太噁心太肉麻了，我才要他在外人面前不准叫。」
    「是什么？」莲恩好奇的偏头。
    「是……」惨了，她死都想不到。
    「你们在聊什么呀？」花言沬正好走进来，笑得如花初绽。
    「茉如说你对她有特别噁心的称号，是什么呀？」莲恩问道。
    言沬以怀疑的眼神望向茉如，而茉如则是一副把重责大任交给他的表情。花言沬脑筋一转，立刻换上自信而灿烂的笑容，搂住茉如的肩，「小、公、主――」
    茉如差点吐血身亡。这是什么鬼称呼？鸡皮疙瘩都爬满全身了。她满脸嫌恶的看向花言沬，「真的够噁心。」而后又看回莲恩，「现在你懂我的感受了吗？」
    「我觉得很好呀。」莲恩笑了笑，「我只是顺口问问，没想到你们就这么随便的告诉我了，真是的。」
    这人心肝也是黑的。茉如的嘴角抽搐几下。
    「我还没说完呢，我得道歉。」莲恩望着言沬，又看向茉如，她微笑。「看你们两个的互动，就觉得猜测茉如喜欢渚的自己很过份，明明你们两个就这么登对甜蜜。」
    「你真的想太多了，而且我有点生气，下次不带软糖过来囉！」言沬笑得风华绝代，「我的小公主眼里只有我一个，小渚好归好，但还是差我那么一点。」
    「你够了。」茉如毫不留情的翻了个白眼。
    言沬凑近茉如的耳边，「我说错了吗？小、公、主？」然后他立刻挨了一下茉如的肘击。
    而莲恩咯咯笑个不停。「小公主。」
    「莲恩，我下次不带软糖过来了。」茉如横了莲恩一眼。「我是女王。」
    言沬噗哧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今天我的小公主怎么脚受伤还硬是跑过来呢？」
    「不关你的事。」茉如拨开的他的手，观察莲恩的表情，改口道：「你管我？」
    「我就是要管你。」
    「你要当我家人吗？我家人都不管了！」茉如赌气的别过脸。
    沉默半晌，言沬看向莲恩。「吶，小莲恩，她刚刚是不是变相的跟我求婚？」
    莲恩不禁大笑出声，而后拍着棉被无法停下笑声。
    「你信不信我掐死你这妖孽？」茉如满脸黑线。
    「我怕你捨不得。」言沬回以妖艳一笑。
    「你们两个啊，晒恩爱先等一下……」莲恩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作为我笑到肚子很痛的补偿，在渚和妈妈回来之前，把要给我的软糖交上来。」

 Chapter 7 万年女王也有可能转职（4）

    「亏你想得出来。」走出医院大门口，尚未离开阴影处，茉如抽出为了做样子而紧牵着花言沬的手，停下脚步，从包包里拿出摺叠伞，望向他。「到底是哪里来的灵感想到那么噁心的称呼？」
    「既然你都指定噁心了，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再说，不让我的小公主觉得噁心，你以为莲恩那么好打发？」花言沬一笑，再度牵起茉如的手。「脚都已经这样就别勉强。你家在哪里，小、公、主？」
    鸡皮疙瘩再度爬满全身，茉如满脸黑线，用力甩开花言沬的手。「莲恩不在就别这么叫，我才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公主，我是女王，即使脚受伤一跛一跛也能顺利走到家，谢谢关心。」
    「即使是女王，旁边也会有骑士效劳。」花言沬把她拉近自己。
    「你才不是骑士。」
    「那我是什么？」
    茉如想了一下，想到「男宠」这个词时，双颊立刻火烧一般热烫。她撇过脸，「弄臣。」
    「嗄？」花言沬提高音调，嘴角抽动几下。「弄臣？依我的绝世美貌，应该也能当倾国倾城的男宠吧？」与茉如相望，他突然心跳不受控制，转过头，没再继续说话。
    沉默了很久，茉如打开伞，一跛一跛的走入阳光中。绝对不能胡思乱想，只要对方还是那个讨人厌的花言沬，就别奢望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于爱情的美满结局。想到这里，她回过头，一笑。「修正一下，你就是个妖孽大魔头，身为女王的我只能跟你互相残杀。」
    「说那什么傻话。」花言沬赶上茉如，「你还是转职当等待王子拯救的公主就好，我是打不倒的。」
    「那叫降职。」茉如翻了一个白眼，举高手，让言沬也进入伞遮出的阴影区。「说到底还不是你太莫名其妙，每个人都要想一个别称，害莲恩起疑。」
    言沬闪过差点打在他脸上的伞，道：「小公主啊，别称不是每个人都有，只有我认可的人才有。」他抢过茉如手上的伞，让伞面维持在较为适宜的高度。
    「什么意思？」茉如抬头看向言沬。
    别称对他而言就是认可这个人在他心里的价值。有了别称，就有一种那个人属于他，是他需要保护的对象的感觉。其他人就算了，为什么茉如会是小公主呢？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称呼为什么在更之前就已经成形，才能在莲恩问时瞬间脱口而出。而这些话，花言沬打死也不想跟茉如透露半句。
    言沬望向前方，「不关你的事。」
    茉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这句话会突然脑火。撇过头，她道：「伞很小，你站过去一点。」
    「你怎么不买大一点的伞？站过来一点。」言沬搂着茉如的肩，拉近两人的距离。
    「如果不是伞太小怕晒黑我一定推开你。」茉如依旧望着别的地方。要若无其事，要不被任何人发觉的做深呼吸，平息突然急促的呼吸还有心跳。她才不要喜欢花言沬。
    「谢谢你的解释。」花言沬勾了勾嘴角，瞥了茉如的脸一眼，看到她双颊上的红晕愣了一下。他看错了吗？这傢伙不会喜欢他吧？想到茉如之前说的话，花言沬不禁停下脚步。
    突然受到强烈日照的茉如赶紧躲回伞面下，「突然停下来要说啊！」她盯着花言沬难得傻愣的表情，觉得很是不对劲。「喂，花言沬，我还要回家――」
    「宫茉如，你喜欢我吗？」
    「嗄？」茉如瞪大眼，「怎……怎么可能！」她连忙后退好几步，退进阳光下，脚步却不小心一个踉蹌，正要往下跌时，言沬出手把她拉进怀里，而她用力的推开，保持一定距离。
    是哪里露了馅？她怎么可以这么失态？而且还是在花言沬面前。不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再惊慌失措不就跟一般恋爱中的少女一样了吗？她不一样，她可是堂堂宫茉如啊！唯独在这隻妖孽面前不可以流露出一点点娇羞，她一定会想掐死自己。
    「我明白了。」
    「你什么都不明白！别想太多了，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茉如用力否认，手势也特别多。
    言沬噗哧一笑。「喜欢我有那么难为情吗？」
    茉如脚一跺，顾不得另一隻脚还缠着绷带便一跛一跛的奔跑离开。好丢脸，她的人生没有那么丢脸过，这已经可以打败向花言沬发酒疯那件事了。落荒而逃不是她的风格，但是留在原地被嘲笑她应该会当场暴毙吧？不想让自尊被狠狠践踏，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不想看到花言沬的脸，更不想听到他用怜悯的语气说：「真是没办法，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吃顿饭吧。」。她跟那些瞎了眼的花粉不一样，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喜欢是一种病，所以会好的。总有一天，她会失去喜欢花言沬的感觉，重新用高傲的表情面对他。但不是现在。
    如果有时光机，她好想回到喜欢花言沬之前，先把自己杀了省得后来丢脸。

 Chapter 7 万年女王也有可能转职（5）

    「欸――然后你就跑走了？」江雪瞪大眼睛。「直接告诉花学长你喜欢他啊，明明之前喜欢南渚学长就能很坦率的告白宣示主权的，这次怎么那么鸵鸟？」
    惊慌失措中，茉如不晓得该往哪儿跑，脚又不方便，就只能到离医院近一点的江雪家寻求庇护了。
    「花言沬跟南渚不一样，他是敌人。再说了，我那不叫鸵鸟，叫策略性撤退。」茉如一口喝光那杯江雪端上来的水，双颊还红扑扑的。「别说我了，你跟苏立枫的事情呢？」
    江雪勾起一笑，替茉如再倒满一杯凉水。「解决了喔。」
    「这样就好。」茉如端起水，轻轻啜一口，总算能一本正经的维持冰山表情。「所以，你还要去吗？」
    「小枫说，虽然很不谅解我先斩后奏的行为，但是会支持我的决定，没办法，因为……」江雪垂下头，捏紧裙襬。「爱一个人，就要让他幸福嘛。」
    「真好啊。」茉如又喝了一口水。如果她无法想像说出这种话的自己，是不是代表自己没有拿到恋爱的资格券呢？也许从喜欢上花言沬的那一刻开始，所有深情甜蜜的可能性都被抹煞了。
    喜欢上花言沬是一种病，一定会痊癒的病。
    「虽然这么说，但我也答应小枫，以后要花更多时间跟他在一起，到出国交换前都要对他言听计从。」她笑了笑，「所以说，等等他来，我就会毫不留情的把你赶走。」
    「我才不稀罕。」茉如喝完水，拍了拍江雪的头，「先走了。」
    「没人扶你没问题吗？」江雪皱起眉，「刚刚只是开玩笑的，你可以再多留一会儿。」
    「我才没有你那么脆弱。」茉如打开江雪家的大门，回眸，扬起一抹自信而亮丽的笑。她不需要爱情，属于江雪的甜蜜恋曲轮不到她头上，她也不想让生活只绕着某人转，只想着某人。
    这时候又想到花言沬让她对自己很生气；关上门看到万里无云阳光灿烂的天空让她更是一肚子火。伞留在花言沬那里，她得在这种会晒死人的日光下跛着脚走回家。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一边在心中默念着孟子的教诲，茉如一边艰难的走在大街上。总觉得这条路走起来的感觉与往常有些不同。
    她加快脚步，马路边某辆黑色轿车也跟着她前进。茉如眉头一皱，转头看向那台车。看不见车窗里头是谁，总之她觉得不妙。突然想起之前她似乎无意间揍了某黑帮准接班人一拳。
    等等会经过一段比较少人的道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绕远路回家为上。大不了回去再抹芦薈凝胶镇定晒红的肌肤。都是花言沬害的，千错万错都是花言沬的错。
    走了一段路后，那台车消失在视线范围。经过社区国小，有几个妈妈带小朋友到校内游乐设施玩耍。在这种公共场合，那些人应该不敢怎么样。茉如稍微放慢脚步。
    「茉、如――」后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彷彿裹了蜜的毒药一般。他突然从背后抱住茉如，而后一手抵着她的脖子，一手反制她双手，轻声道：「抓到你了。」
    茉如握紧拳，「大可不必这样，我脚有伤，跑不远。」如果只有花言灝的话，她一定可以想出办法逃离。可恶，花家的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来找她麻烦。「你想做什么？」
    「想请你到我们家坐坐，如果你来了，哥哥一定会很开心的回家的。」他笑了笑，压低音量道：「别想逃喔，这次来的不只是我，毕竟，我跟爸爸要了人了嘛。」
    如果只是要拿她当人质，应该暂且不会伤及性命，可以慢慢思考逃离方法。即使绑架她的人再多，也一定会有出现紕漏的时候。在他们联络花言沬前一定得成功逃脱。
    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尤其是花言沬。让人疼入骨里的权利大概只有江雪那种柔弱女孩能拥有，她宫茉如是要一个人克服所有困难的女王，才不是等待王子来拯救的公主。
    这件事，她要一个人摆平。
    心理建设后，她扯开一笑。「那就叨扰了。」

 Chapter 8 这种展开女主一定罢演（1）

    经过长途舟车劳顿，茉如被带如一个大宅子，还没看清楚外观就被推入里头，只知道是豪华的红砖哥德式建筑。穿过长长的走廊后，她被锁进一间华美的房里，绑在一张高级红绒布座垫的椅上。
    「这里，是哥哥的房间喔。」花言灝笑笑，「你喜欢吗？」
    「问我做什么？」茉如满脸黑线，盯着花言灝，一身黑色西装，戴着一顶军装帽，搭配俊秀的外貌特别好看。只要不是光头，这傢伙人气会很高吧？是不是某种信仰因素呢？
    「婚后住这间房满意吗？」花言灝伸手想触摸茉如的脸颊，却被闪开。「我真的很喜欢你呢，明明像个一扯就碎的洋娃娃一样，却那么倔强……要不是哥哥喜欢，真想把你变成我的。」
    这是什么宣言？宫茉如翻了个白眼，「我对出家人没兴趣。」
    「你在意的是这个？」花言灝脱下帽子，摸了摸钢长出头发的头顶，微笑。「那时候哥哥打赢我，要我剃光头，没打赢之前不准留头发，然后就一直维持这个样子了。」
    花言沬嘛，不意外。茉如垂下眼睫，「头发留长，你就不输他了。」
    「我会把你说的话放在心上的，现在……」花言灝从茉如的手提包中拿出一支手机，打开萤幕。茉如的手机没有锁屏密码，直接就能进入联络人名单。「请哥哥来接你。」
    从那天躲花言灝的情况看来，花言沬并不想跟他起衝突，但也不想跟这座宅子有任何牵连。茉如咬紧下唇，挣了挣紧绑手腕的绳结，可惜徒劳无功。
    手机里花言沬名称是妖孽讨厌鬼，应该暂且不会被发现。不想给花言沬添麻烦，茉如抬眼，望向专心盯着手机的花言灝。「你们家真的非花言沬不可吗？」
    「如果不是哥哥的话，其他人不会服气吧？」他抬起头，把手机凑到茉如眼前，拨给「妖孽讨厌鬼」。「没办法，答应了某个人，不能接下家业，有哥哥在，让哥哥扛。」
    「懦弱。」茉如横了他一眼，仍然不放弃挣脱绳索的可能性。
    「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辅佐哥哥成就霸业。」
    「辅佐什么？要也是自己征服天下。」茉如撇过脸。不断动着脑筋，到底该怎么样成功脱逃？又该如何让花言沬知道她没事，别为了她过来，称了花言灝的心意。
    「这点你大可以跟哥哥协调，我会乖乖在一旁观望的。」待到电话那头接通，他用充满朝气的声音打招呼：「我把茉如请来家里了，她对你房里的佈置不予置评。」
    茉如听不见花言沬对花言灝说了什么。只见眼前的男人突然开怀大笑，「欸？茉如在你心中是那种会丢东西的人吗？她可是说要跟你一起征服世界啊！」
    谁这么说过？茉如握紧拳，用蛮力拉开绳索，但是没有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她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这种时候，连自己都不能指望了，那还能指望谁？
    花言灝走近茉如，把手机凑到她的脸旁，一笑。「哥哥不相信你在家里，只好委屈你了。」
    茉如感觉自己的左手手臂被握住，而后被用力一扯，火辣辣的疼痛立刻刺入骨髓。她掐紧拳，硬是把尖叫声吞进喉里。接下来的阵痛不断折磨，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宫茉如！你――」花言沬还没说完，茉如也还没来得及硬撑着装没事。花言灝就立刻把手机拿到自己的耳旁。一手轻抚着茉如长而柔顺的捲发。
    「我那么喜欢茉如，怎么可能伤害她呢？」花言灝笑道，「快点过来，不然等会就是另一隻手。」
    可恶！她怎么那么不争气？茉如恶狠狠的瞪着花言灝，左臂的痛楚让她眉头完全无法舒展开，连正常骂人的能力都快失去了。「花言灝，把手机给我。」
    「放心，花家有最好的医生，保证之后不影响左手功能。」花言灝把手机拿到茉如嘴边。
    忍痛，宫茉如很没形象的大吼：「你敢来我跟你没完没了！」
    「小公主，你还是乖乖等着王子殿下英雄救美吧。」花言沬如是道，但语气没有以往轻佻，「等我。」这句话说得特别坚决而肯定，茉如从未听过他有过这种语气。
    通话中断。茉如觉得自己好无用，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行，每一滴眼泪都是鲜血，而身旁的鯊鱼一闻到血腥味就会立刻扑上来，把她吞噬殆尽。要、忍、耐。

 Chapter 8 这种展开女主一定罢演（2）

    「你跟哥哥真的都完全没有互动呢！」花言灝一边滑着茉如的手机，瀏览她在社群网站上的活动，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时间久了，手就没那么痛了吧？」
    说那什么傻话，被卸下手臂不管多久还是痛得要死，她几乎要忘记脚上还有伤。当然，这些不能表现在脸上。她用力撇过脸，不回答。
    无能为力的当下，她只能任人宰割，等待他人营救。既希望花言沬快点来把她带离这个地方，虽然这种希望很窝囊；又希望花言沬永远也别来，虽然这个希望对她自己而言很危险。
    「吶，茉如，为什么不加哥哥好友呀？」花言灝走近茉如，偏头一笑。
    因为她秉持着「从来只有别人加她好友，不能自己拉下脸先递出好友邀请」的信念，整个篮球队不论正选候补都是好友了，唯独花言沬没有对她送出邀请。茉如看也不看花言灝一眼，仍然不回答。
    「我们现在是好友了。」花言灝把茉如的手机亮在她面前。
    「你是没有其他朋友了吗？」茉如满脸黑线。
    「没有喔。」他笑了笑，「怎么可能有，如果哥哥没有逃跑，一定也跟我一样的。」顿了顿，花言灝接续道：「这种家庭，连兄弟都会互相捅刀嘛。看哥哥那么讨厌我就知道，虽然我很喜欢他。」
    茉如突然想起那天花言沬和莲恩的对话，那时的他提起自己时，眼神是黯淡的，没有一直以来的神采奕奕，让她有点在意。「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还要逼他回来？」
    花言灝没有回答。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厚重的房门被推开，花言沬的神色肃穆，看到茉如还是那副倔强表情时，脸上线条柔和了一些。但望向花言灝时，又立刻换上冷漠样子。「花言灝，你好大的胆子！」
    「你是指擅自进入你房间，还是绑架你女人？」花言灝满脸笑意，手搭上茉如的右肩，道：「先去看爸爸，我再把茉如还给你。不然，这次是右手喔。」
    花言沬嗤笑一声，「放心，祸害遗千年，他没有那么早死。至少在我亲手把他送进监狱前是死不了的。」他走进房内，身后跟进一位美丽而高雅的中年女性。
    花言灝一愣，「妈？」
    「你这次闹得太过了，还不赶快放开那位小姐，跟她和哥哥道歉！」她虽板起脸，却掩不住脸上的忧鬱气息。「我让你把哥哥找回来，但是不希望你伤害别人。」
    花言灝没有动作，只是垂下头，立在原地。
    女人走向茉如，蹲下身子替她解开绳结。语气温婉而歉疚：「言灝给你添麻烦了，请你别怪他，要怪就怪我吧。」她瞥了花言灝一眼，又望向茉如，「花家会请最好的医生来替你医治。」
    双手双脚获得自由后，茉如才站起身子，花言沬立刻上前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上下检查除了左手被折断以外还有没有别处伤害。「再忍一下，我刚刚已经叫医生了。」
    茉如垂下头，吶吶：「你来做什么？」
    「这种时候就别逞强了。」花言沬捏了一下她的脸颊，露出一抹风华绝代的笑。「当然是来解救我的小公主，顺便……」看向花言灝，他的眼神转为凌厉，「算、帐。」
    「请你们别怪言灝，要怪就怪我，是我不好，我念念他，等会儿亲自带他来向这位小姐赔罪。」女人郑重的向他们鞠了一个躬，按下花言灝的头。而后拉着自己的儿子走出房，路过言沬时，轻声道：「对不起。」
    「他们怎么回事？」茉如开口。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言沬道：「小雅不希望花言灝接家业，所以让他把我找回来，想跟我谈谈。」他转头看向因痛楚而紧皱眉头的茉如，「痛吗？」
    「你们兄弟都喜欢问这种答案很明显的问题吗？」茉如翻了一个白眼，而后眼神黯下来。小雅，也是暱称吗？如果是的话，不就代表花言沬跟她很亲近，既然亲近，为什么还会那么讨厌花言灝？可恶，花家的事情太错综复杂了吧？想到这里，茉如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花言沬莞尔一笑，「饿了？」
    「没有。」宫茉如撇开脸。
    「要我餵你吗？」
    「我的右手没事，谢谢关心。」

 Chapter 8 这种展开女主一定罢演（3）

    天色已晚，手脚皆伤的情况下，要回家太过麻烦，茉如只好勉强在花言沬家住下。「如果你不喜欢留在这里，大可以直接拋下我离开的。」看着替她张罗住宿相关事宜的花言沬，她道。
    花言沬回眸一笑，绝美如妖精一般。「我怎么忍心放我的小公主在这种豺狼虎豹出没的地方呢？」他走到自己的床边，在茉如身旁坐下，「你今晚睡这里。」
    「那你呢？」
    「当然是要称职的守护你啊。」花言沬微笑。
    「你知道我的右手现在是健全的。」茉如竖起眉，咬牙切齿道：「我才不用你――」
    「这种时候只要说谢谢就够了。」言沬揉了揉茉如的发，却很快的被拨开手。「不客气。」
    茉如撇开脸。是该道谢没错，如果花言沬没有来，她现在可能还是被绑着，说不定连右手也被花言灝弄得骨折。但是不知为何，还是没办法坦率的道谢，她只吶吶：「我会报答的。」
    「用什么方式？」花言沬瞇起眼。他握起茉如的左手，看到莲恩编的手环时愣了一下，而后露出笑顏，「如果你承认自己喜欢我，就当你还清我的恩情。」
    茉如的脸立刻涨红。低下头，她以极快的语速回答：「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我喜欢的是有着帝王气质的霸气男主角，才不会喜欢你这种妖孽！」
    「有时候女主角不会拿到理想的剧本嘛。」
    「那我果断罢演。」茉如抬起头，正好对上花言沬似笑非笑的眼眸。是认真的，还是想调戏她？不行，现在脑中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正常思考。
    「如果真的不喜欢就好了。」花言沬往后一倒，倒在软绵绵的丝绸被单上，看向天花板。「如果你喜欢我，我会很困扰很困扰的。」他喃喃。
    彷彿是有人拿针扎在她的心上，微微泛疼，隐隐作痛，跟那时候知道南渚跟莲恩在一起时天摇地动的崩溃感不同。明明同样是喜欢，为什么会差那么多？茉如眉头紧蹙，为什么会觉得这次的伤口好不了？
    不是屈辱感，这次更多的是心痛。就像时间向前推移，而唯独她被拋在后头的感觉。黑暗笼罩她，世界是否满目疮痍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见。
    「小公主。」
    「别那么叫我！」茉如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花言沬，却发现他早已坐起身子，敛去笑意，郑重的看着她。「既然不是在莲恩面前，就别再用那个噁心的暱称――」
    花言沬捧起茉如的脸，吻上茉如的嘴唇。明明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会更讨人喜欢了，但如果那么直接就不是宫茉如，不是他所喜欢的小公主了。他用舌尖品嚐茉如口中的每一处芬芳，越吻越深，欲望与情感在唇舌交缠中流窜，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小公主真是矛盾，明明无伤的右手推拒着他的胸口，双眼却已经陶醉的闭上。真是讨厌，一旦喜欢上，就没办法割捨了。
    唇与唇稍微分开，两人相互注视，喘气微微。茉如双颊酡红，双唇红肿，更显娇媚，望着脸蛋如花朵微醺般艳绝的花言沬，双眸迷离，拉着他的领口，道：「果然能比我美的人只有你。」
    「彼此彼此。」花言沬勾起一笑，再度吻上她的唇。
    茉如闔上眼，任凭感性牵着她走。理智什么的，在现在这个时空用不上，也不需要。只知道花言沬真真切切的存在，他们紧拥彼此，像是谁随时会消失似的。
    敲门声突然响起。茉如的理智线重新搭上。右手用力推开花言沬，脚步踉蹌的跑到门边大口喘气。刚刚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就像是被什么坏东西附身一样，对，花言沬就是隻妖孽，他就是个坏东西。
    按着自己的心脏，茉如还有些惊魂未定。花言沬想表达什么？不是不喜欢她吗？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亲她亲得像……可恶，为什么要玩弄她的感情？果然喜欢上妖孽，她的结局就注定悲惨。
    敲门声再度响起。「言沬，是我。」听起来是花言灝的妈妈的声音。
    茉如帮她开门后，便退到远远的墙角面壁。心情还没平復，绝对不能用这种姿态见人。
    花言灝的妈妈疑惑的望向茉如，又看向言沬，决定忽略瀰漫在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息。轻轻勾起一笑，她把手上一套深紫色绸缎睡衣拿到桌上放好。「我给宫小姐送换洗的衣服来。」
    茉如瞟了一眼桌上的衣服，心头一跳，是低胸剪裁？这时候，送这套看起来就很能突显她身材优势的睡衣来？她今晚还得跟花言沬同房而眠，刚刚莫名其妙都能对话到失控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不用你费心的。」言沬站起身子，表情平静下来，恢復原本艳艳的笑。
    「这位小姐，是你很重要的人吧？我只是稍微聊表心意罢了。」她微微一笑，「虽然打断你们很抱歉，但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言沬，我有事想拜託你。」

 Chapter 8 这种展开女主一定罢演（4）

    花言灝妈妈把那妖孽拉出去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什么能说那么久呢？茉如百无聊赖的滑着手机，而手机很不客气的发出电源警示声，而后自动关机。她满脸黑线，都是花言灝的错！
    茉如坐在桌前，盯了那件紫色绸缎睡衣一会儿，而后伸手轻触，质地柔软滑顺，是高级品。花言沬就是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吗？置身如同皇室卧房的他的房间，环视四周，摆设得很有品味，物如其人。难怪第一次见到他时，就会立刻涌上「不能让这个人看扁」的心情。
    她摊开那件睡衣，果然如她所料走得是性感风，低胸剪裁不说，裙襬也短，材质透明，穿来睡觉肯定舒服，但是……为什么她要在跟花言沬共处一室时穿这件啦？
    「小雅真会挑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花言沬早已站在茉如身后，微微一笑。
    「我是不会换上的！」茉如立刻回过头。原本要再说些什么的，但花言沬的脸离得太近，她的脸颊马上刷红。撇过脸，茉如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希望我扛下家业。」言沬道。
    茉如皱起眉，「她不是花言灝的亲生妈妈吗？」
    「所以就说不管感情再怎么好，继子总是没有亲生儿子来得亲嘛。」言沬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站在不愿孩子身处危险的角度而言，果然黑道家族的重担能不接就不接吧。茉如垂下头，沉默良久，开口：「花言灝感觉起来很尊敬你，感觉……」很诡异，就像是为了花言沬自愿扛下重担，却对自己没信心。
    「他就是一个跟屁虫受虐狂。」花言沬道，「小时候他很讨厌我，被我打了一顿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跟在我后头转，性格完全扭曲，不觉得很噁心吗？」
    明明对花言灝妈妈感到亲暱，却讨厌花言灝吗？茉如望着言沬，「因为妈妈自己拋弃爸爸的，所以我跟阿姨很能和平共处。」她顿了顿，「即使和平共处，也绝对称不上亲近。」
    「想问就问，用不着拐弯抹角。」他揉了揉茉如的头发。「我妈因为那老头外遇自杀，但小雅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最该死的是那老头。而且……」想到那时候那女人一面哭一面抱着他说对不起时的悲伤神情，还真的没办法把全部的过错推到她身上。「反正她对我比对花言灝好。」
    望着言沬美丽的脸孔，茉如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母亲一定长得倾国倾城，可惜红顏薄命。沉默了半晌，茉如道：「以前被花言灝讨厌活该。」
    「没关係，我也很讨厌他。」花言沬笑笑，「总是觉得没有他就好了。轻微的话，小雅就能专疼我一个，影响大点，妈妈不会气得那么严重，也就不会想不开了。」
    茉如站起身子，抱住他，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背，放开，而后坐下。「别笑着说出那么让人心疼的话。」不看花言沬，这时候她完全不想看花言沬的表情与反应。「家业什么的，两个人都别接不就好了？」
    「这种事情没那么简单的，又不是一般的公司。我们家仇人可不少，一旦解散，对方就能肆无忌惮的来找麻烦了。那些人可是很吃父债子还这一套。」
    「你打算扛下家业吗？」茉如望向言沬。
    「你先承认自己喜欢我，我再告诉你。」言沬笑了笑，「或者换上那一件衣服。」
    花言沬果然是惹怒她的翘楚。茉如竖起眉，「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老要我承认自己喜欢你？这样对你来说有任何意义吗？还有那件衣服我是绝对不会换上的。」
    「谁说我不喜欢你的？」
    「欸？」茉如站起身子，抬头看着言沬。
    「我喜欢你喔，小、公、主。」花言沬笑得甜如蜜。
    望着花言沬的笑容良久，茉如点点头，「骗人的。」
    「你有被害妄想症吗？」他将茉如拥入怀里，「快点，喜欢我，喜欢我，赶快承认自己喜欢我！」
    茉如双颊涨红，推开言沬。「意义在哪里啊？你不是说，如果我喜欢上你，你会很困扰吗？」
    言沬点点头，再度抱紧茉如，低声道：「早就已经对小雅的要求有心理准备了，也差不多要同意她的要求了，但是……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我可能就会有所动摇。」
    茉如睁大双眼，咬着下唇，捏紧花言沬的衣服。而后她慢慢垂下眼睫，轻声道：「我喜欢你。」
    「太好了，那我能期待你今晚穿那件衣服吗？」
    「别傻了，那种衣服是穿给丈夫看的。」
    「那我还要等很久很久才会看到啊……」言沬望向茉如，「别糟蹋小雅的用心良苦。」
    「我就是任性，我就是要糟蹋。」茉如推开他，走到一旁去。「所以，你不接了吧？」
    「这种时候别说那种伤感情的话题了，我会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所以……」言沬拿起那件绸缎睡衣走向茉如，「机会难得，你穿一下嘛。」

 Chapter 8 这种展开女主一定罢演（5）

    穿上那件紫色绸缎睡衣，镜子中的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因为裙襬过短，她洁白娇嫩的大腿若隐若现。茉如回过头，却不见花言沬的身影。
    明明是他要她换上的不是吗？茉如皱起眉，在陌生而幽暗的甬道行走。走到光亮处，她看见花言沬的背影，出声叫他：「是你说我穿这件会很好看的，怎么丢下我跑来这个地方？」
    「来不及了。」花言沬低声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他缓缓转过身子，美丽的脸上佈满红艳艳的鲜血，嘴角摰动一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茉如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喘气，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她松了一口气。只是梦。她并没有穿这件睡衣给花言沬看过，花言沬也一直好好的，没有受伤。
    要不是花言灝的母亲坚决要送她，依她目前的财力是买不起这种等级的睡衣的。以后不能再穿这件衣服睡觉，虽然布料真的很舒服，但如果还要再做一次刚刚的恶梦，还是算了吧！
    花言沬不会接那么危险的家业吧？他那么聪明奸诈，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茉如按住自己尚未痊癒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拜访一次就受伤，如果花言沬决定承担这份重责大任，她又该如何抉择？
    说不怕是假的。
    敲门声突然响起，「茉如，你醒了吗？」是阿姨的声音，「那个……你的男朋友来找你。你爸爸请他在客厅等，要你慢慢来，他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
    男朋友？茉如睁大眼。花言沬吗？爸爸有问题要问他，该不会是很久之前那张接吻的照片的事吧？茉如赶紧跳下床，匆匆到浴室漱洗。花言沬到底过来要做什么？明明这几天有通电话啊，为什么不事先通知？
    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质问花言沬，总之一定要义正词严的警告他下不为例。茉如迅速的拍上化妆水与乳液，梳了梳头发，快步但维持一定气质的走下楼梯。
    茉如一出现在楼梯口，花言沬就看见了。这是他第一次见茉如穿居家服的模样，简单的宽板t恤搭配棉布短裤。依然美得令人无法移开眼睛。他挥挥手，微微一笑。
    是活生生的花言沬，没有鲜血淋漓的花言沬。不知为何，心中沉甸甸的大石就这么随便的落下。她走到父亲身边，开口：「问完了吗？这傢伙我要带走。」
    「有话在客厅说。」茉如的父亲道，脸色严肃，「我不像你妈妈思想那么开放，孤男寡女不准单独在房间里面，至少第一次来家里不行。」
    从来没有管过她的爸爸这时候居然发威了？花言沬跟他说了什么？茉如皱起眉，明明要问：为什么来我家？看到花言沬娇媚的笑顏，她心头一软，别过脸，问道：「你怎么来了？」
    花言沬把茉如的伞还她，一笑，「伞只是顺便。」
    「他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要亲口对你说。」父亲盯着花言沬，掩不住满满的敌意。
    阿姨端来一盘苹果，对着言沬微笑，「别介意，这是第一次有异性来家里找茉如。」语毕，她拉着父亲离开，边走边道：「你让人家好好说话。茉如是懂分寸的孩子，你也得当个懂分寸的爸爸。」
    「我是第一个啊？」言沬笑得如花似蜜。
    「南渚才是第一个。」茉如翻了一个白眼，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是说，第一个登堂入室。」言沬凑近茉如，轻声道。
    「谢谢你的补充。」茉如垂下头，「为什么昨天晚上通电话时不说？」
    「你听起来很睏了嘛，还硬撑着说自己还很清醒。明明只是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想睡就直说没关係的。而且……」花言沬顿了顿。「这叫惊喜，小、公、主。」
    「闭嘴。」茉如双颊緋红，「妖孽。」
    「久不见我也是会想念的吧？」
    「才不，听声音就够，常见面你不腻我都腻了。」
    「那我就放心了。」花言沬盯住茉如的双眼，「我相信你。」
    茉如回望着言沬，不明所以。
    「我下学期会休学，但还是会去小莲恩那里看看，毕竟也不知道她的时间还剩多少，虽然频率不会像之前一样频繁。不过，如果你想见我，可以――」
    「你打算去哪里？」茉如打断他。总觉得他的笑容有点不对劲。
    「回家。」
    茉如掐紧拳。
    「别担心，依我的聪明才智绝对不可能会丧命还是少一条腿还是一隻手臂，更不会牵连到你、小渚或是小莲恩。」他顿了顿，「总之，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瞪着花言沬，茉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咬牙切齿道：「你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拋下我？」想到今天早上的那个恶梦，她的双手就不自觉颤抖起来。
    才刚开始，这段感情就要暂时被冷冻了吗？明明才刚开始，这妖孽凭什么自己去面对那种庞大而难以解决的家庭压力。为什么可以把生命说得那么容易？她可是很容易的就被卸下肩膀了啊！如果这种令人受伤的事是常态，他是哪来的自信保持自己安全无虞？
    她是女主角，但她不打算参演这部会危急生命的剧本，也不希望她的男主角，她的妖孽去淌这趟浑水。想到梦中满脸是血的他，茉如不禁头皮发麻。
    「我不打算拋下你，只是希望你等我，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言沬勾起嘴角，「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不能再让那种事情发生，因为……你是我的小公主嘛。」
    「出去。」
    「茉如――」
    「我气消之前，别再跟我说话！」茉如握紧拳，指着家里大门口。「如果你要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很抱歉，这场戏我不陪你演，我也不打算等你回归我的日常！」

 Chapter 9 时间会鄙视不珍惜的人（1）

    她决定了，新学期开始，提花言沬者死。
    在家里已经接受爸爸和阿姨关切了，搬回学校宿舍还要被江雪关怀一次，茉如真的受够了。再有人提起一次花言沬，她一定要用眼神杀死那个人。现在，花言沬走他的钢索，跌下去急湍中溺死也不关她的事。她自己还要步上那条光明璀璨的康庄大道，没空想他的事。
    「瑜伽可以平静心神，你就别再那么愤怒了。」帮她压筋的江雪微微一笑，这学期，她们选了同一堂热门的瑜伽课。「下学期少了花学长，校队不知道能不能像上次一样所向披靡。」
    「韩江雪，你今天去找苏立枫过夜！」茉如缓缓吐气坐起身子，眼神冷洌。「球队那些人厉害得很，南渚还在，苏立枫还在，这两位王牌大人没有休学就够了。」
    自己默默决定休学，也不事先找她讨论，就这样回去接可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家业，她最气的就是这一点。这不是拋弃是什么？说什么要她等他，真是可笑，跟她妈妈离开时说的台词几乎一模一样呢――
    「茉如，妈妈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是要拋弃你，你别想太多。乖乖等我回来。」
    江雪小心翼翼的望向茉如，道：「我觉得，花学长决定休学一定有他的考量。你这样不接他的电话不听他解释，也不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就一个人生闷气不太好吧？」她转过身子，换茉如帮她压筋。
    「你怎么不说说自己为什么瞒着我就去考了交换生资格。」茉如冷着脸，慢慢的压下江雪的身子。
    「这两件事本质上很不一样吧？至少那个时候你说学长也喜欢你，姑且算是交往中的时候感觉起来很开心，而且难得出现了小女人的娇羞模样――」茉如用力压下江雪的背，引来她呻吟了一声。
    「都结束了。」茉如道。「你再提一次花言沬，我就跟你断交。」
    「开心的时候可以很坦率的跟我分享，难过生气的时候也应该让我一起分担啊。」江雪喃喃，「茉如，时间很宝贵，不是拿来赌气冷战的。」
    茉如垂下头。对呀，江雪大三要到俄罗斯交换一年，为了学业就得暂时拋弃爱情，跟苏立枫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自然是能多珍惜就有多珍惜。但是，他们的情况大大不同。这边可是花言沬自己浪费时间拋弃她回去接家业的。高危险性不说，对人生还没有半点帮助，他自己更不喜欢。明明像之前一样逃避没关係的。
    「时间不等人，我也不想因为等他浪费时间。身为一个出色的女主角，我不能停下脚步。」茉如吶吶。
    「你要前进到哪里啊？」
    「当然是往前看，找下一个对象。」茉如昂起头。「没有下一个对象也没关係，毕竟配得上我的人太少，我一个人也能自得其乐。谁要浪费时间在那种虚度光阴的傢伙身上。」
    「学长休学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你说他是虚度光阴？」江雪坐起身，回头看向茉如，柔声道：「学长那么聪明，绝对不会做傻事，你应该要相信他。」
    花言沬复杂的家世背景，她不打算告诉江雪，她无能为力，告诉她只是无端增添她的烦恼。
    茉如没有答话。下课鐘声响起，她不等江雪。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相信花言沬她就是傻瓜，从前已经被妈妈欺骗过一次了，这次不会再那么笨的殷切期盼着。
    江雪匆匆忙忙的跟上来，「学长跟小枫说，他相信你。」
    「信什么？」
    「他没有说清楚。不过，他请你相信他，他会好好的把事情解决。」
    「这种事怎么不亲口告诉我？」
    「因为你不接他电话嘛，他也很为难呀。」江雪勾住茉如的手，「他还说，秦同学的事情不会造成你的困扰，他已经请人去拜访她了。」她顿了顿，「秦同学是谁？」
    秦馥仪？那个绊倒她害她脚伤了一个月的傢伙？花言沬做了什么？不会真的以黑道作风解决了吧？这隻该死的妖孽！茉如拿出手机，正要拨给他兴师问罪，但还是忍住了怒气。
    「叫他不用多管间事。」茉如道，盯着江雪，「告诉花言沬，在我气消之前，是绝对绝对不会跟他讲任何一句话的。而要我气消……」她咬牙切齿，「叫他滚回学校！」

 Chapter 9 时间会鄙视不珍惜的人（2）

    「难怪沬沬那么久没来，还以为他这学期课业压力很重呢。」莲恩放下手中的鯛鱼粥，虚弱的勾起一笑，望向茉如。「沬沬家就在隔壁市，难得开学不久就碰到连假，去见他一面嘛。」
    「怎么不是他来见我一面？」茉如撇过脸，双手环抱。是说，花言沬一天不离开那个龙蛇杂处的地方，她就一天不见他，一天不跟他说话。这件事情没有转圜馀地。「总之，我不想理他。」
    「谁叫他那么讨人厌呢？」莲恩把那碗粥放到床边小柜上，「自己关心的人越多，就越想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不想连累到谁。沬沬应该是这种心态吧？真是的，老是让我们担心。」
    茉如盯着莲恩，眉头紧皱。「不提那妖孽，你吃那么少真的没问题吗？」一整碗满满的鯛鱼粥，莲恩吃了三十分鐘碗里还是满满的，一点也看不出减少的跡象。
    「最近食慾不好，你来之前才吐了一次。」莲恩摇了摇手，手腕瘦得怵目惊心。「而且懒得不行，要不是你和沬沬说要来，我肯定还赖在床上睡觉，渚来也不见。」
    「花言沬要来？」
    「欸？我没有告诉你吗？」莲恩偏了偏头，「这几天头脑老是昏昏沉沉的。」
    莲恩的心机不可小覷。茉如站起身子，才走出病房就看见花言沬从转角朝这里走来，手中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没有看见她。出去一定会碰上，她回到病房内，恶狠狠的看向莲恩。
    莲恩捂着唇，轻轻笑了笑。
    茉如握紧拳，走到窗户边，打开窗，脚跨到窗框上。
    「茉如，这里是三楼啊！」莲恩赶紧站起身子，摇摇晃晃的跑去拉住她的袖角。「只是见一面嘛。」
    「我寧死不屈。」茉如眼神视死如归。
    「浴室可以躲，锁起来他想见你也见不到。」莲恩拉着茉如，突然剧烈的喘起气来。
    茉如赶紧离开窗边，搀着莲恩回床上。「对不起，你好好躺着。」
    莲恩吐了吐舌头，勾起嘴角，然而脸色还是惨白。「那下次多带一包软糖来，别做傻事。沬沬来之前快点躲起来，我一定不会让他见到你的。」她眨眨眼。
    茉如垂下头。虽然躲起来不是她的风格，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牙一咬，她在花言沬进来之前躲进浴室，关上门且上锁。心脏不知为何快速跳动着。
    「出去。」见言沬嘴角含笑的走进房里，莲恩皱起眉。「你知不知道你的决定让大家都在为你担心？」
    「我可是神选之人，怎么会不知道呢？」言沬身穿一袭黑色西装，为长的头发扎成小马尾。他扯了扯衬衫上的领带。笑了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望向莲恩，「小公主呢？」
    「就让天继续磨练你吧。」莲恩撇过脸，「不只茉如，大家都不想理你！」
    「别这样，我可带了软糖来。」言沬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草莓口味的软糖，放到莲恩手上。「看在我一处理完那堆繁杂的公务就跑过来的份上，帮我跟小渚求个情。」
    盯着言沬笑弯的双眼，莲恩指向那扇紧闭的浴室门。「渚也很气你喔，明明说好跟黑暗的过去彻底一刀两断的，却不守信用又跑回去。」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才没有那么容易遇到危险。」
    「就是遇到了，我才决定回去的啊。」言沬的声音压的极低，不想让茉如听见。「从以前就很羡慕你们，可以笑着过着正常生活，所以特别想找小渚麻烦。没想到后来却被他训了一顿。」
    「我不打算跟没受过教育的傢伙计较。」莲恩压低声音，装模作样的推了推鼻樑上根本不存在的眼镜，而后跟言沬相视一笑。「可是也因为渚这么说，才会激起你无意义的胜负欲吧？转学到我们班，考试要拿第一名，运动竞赛也要拿第一名，还硬要跟他上同一所国中同一所高中同一个校系。」
    「这样才能狠狠打压他嘛。」言沬笑了笑，「虽然不是每次都成功，但我很开心喔。既然都当上那种能交朋友能恋爱普通人，好吧，闪亮亮的，不那么普通的人，当然要好好维护住。」
    莲恩叹了一口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已经不是那个受过教育的傢伙了。」
    莲恩望着言沬良久，打开床边小柜的第二个抽屉，拿出一把银色钥匙，放在言沬的掌中。她细声道：「妈妈怕我死在浴室里头打的钥匙。茉如说，她不想见到你。」
    「下次我会多带一包软糖给你，好好活到那时候。」言沬微笑，走到浴室门前，将钥匙插入锁孔。
    刚刚莲恩说了什么？声音太小，隔着一层门完全听不到。茉如附耳在门上，而门就这么被花言沬打开，她落入他的怀里，被抱得紧紧的，挣扎不开。「放开我！」
    「你看不见我，静静听我说。」言沬把茉如的头按在自己胸口，「这种时候，能够抱着你真是太好了，小公主。」家里的骯脏事是恶梦，这里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那就回来啊！」茉如握紧拳，所说的字句都在颤抖，「时间不等人，我也不想等你。」
    「我会尽量加快脚步的，不过，距离完成目标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茉如推开言沬，竖起眉。「那你就别利用莲恩来见我！」
    言沬露齿一笑，「下次利用小渚好了。」
    这隻妖孽就是个超级讨厌鬼，专业惹怒她，就像命中注定来剋她的大魔头，她怎么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他？茉如脚一跺，怒声道：「门都没有！」而后气冲冲的离开病房。
    望着茉如的背影，言沬笑着，喃喃：「我看我得找窗了。」

 Chapter 9 时间会鄙视不珍惜的人（3）

    盯着笑得灿烂的来人，花言沬不以为然的挑起眉。「嫌另一隻手碍事吗？」语毕，又垂下头，继续研究花家资產，把该留的与不该留的分类堆叠。办公桌上已有两座文件山。
    表面上答应小雅不跟花言灝计较，但私底下还是忍不住把他的左手卸了，再痛打一顿。花言沬皱起眉，主要目的是为他的小公主出气，但花言灝却没有半点痛苦难受，这点让他心情并未好转。
    「爸爸很生气喔。」花言灝轻抚打着石膏的左手，对着言沬微笑。
    「有意见叫他回来处理，前提是他先从病床爬起来。」他勾了勾嘴唇，继续手边的工作。「喂，花言灝，你能滚吗？你站在那里很碍眼。」
    「你又没有看我。」花言灝拉了一张椅子，在花言沬对面坐下，用无伤的手拄着下巴。「你这样砍了太多叔叔伯伯的财路，他们会不开心喔。」
    花言沬的手停在一张企业的所有权状上，眉头略微皱起。他当然知道，花家有一大部分的收益是黑钱，要洗白不容易，所以才需要时间，才要他的小公主等他。「你是嫌没事做太无聊吗？」他不耐的抬起头。
    「我已经想到要做什么了喔。」花言灝眨眨眼，「刚刚跑去跟爸爸说了，他气到差点昏倒，说我们两兄弟都不中用，没有志气，专门来败坏家业。」
    「不错嘛。」他微笑，「当老头欣赏的乖小孩当腻了？」
    「现在要当妈妈的乖儿子，哥哥的好弟弟。」花言灝笑弯了眼。「你跟茉如感觉还没有什么互动就分开了呢！你不觉得可惜吗？不会想她吗？」
    「你敢动她，我会杀了你喔，亲爱的弟弟。」花言沬笑得阴狠，拳头紧握。
    「不是才筹划要把花家洗白吗？你这样不合格喔，亲爱的哥哥。」他摇摇手指，「我很喜欢茉如喔，而且跟她成为脸书的好友囉，才不会随随便便动她。」
    脸书的好友？花言沬嘴角抽搐了几下。「她没有删你好友？」
    「有人好像连她的好友都还不是嘛？」
    花言沬双手环抱，「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个。」
    「前几天茉如被标註在她朋友的相片里，好像是一起去吃了烤肉吧？」花言灝拿出手机，滑了几下，凑到言沬眼前，「茉如即使没有笑还是一样漂亮呢。」
    照片中茉如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王风范，明明手上还拿着烤肉夹，表情却高傲得像是拿着权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听见她的声音了。久违见面居然是以这种形式，而且这张照片还是从花言灝那里看到？花言沬瞪了花言灝一眼，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向茉如送出好友邀请。
    花言灝收回手机，「如果想她就去找她嘛。」
    花言沬用手撑着下巴，「你是来找碴的吗？」
    「一定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的，这不是你的责任。」花言灝吶吶，握紧拳，「我很喜欢哥哥，也很喜欢茉如，所以……」他微笑，「真的不能放着这件事不管呢！」
    「你在计画什么？」花言沬竖起眉，「别自以为是做一些多馀的事让小雅担心！」
    「不告诉你，但我会告诉茉如。」他眨眨眼，就这么离开花言沬的办公室。
    花言沬站起身，掐紧拳，盯着被花言灝关上的门，深呼吸，又坐回椅子上。真的很讨厌这个傢伙，要不是看在小雅的面子上，早就揍他揍了好几次。
    不对，他一理花言灝那个心里变态，他反而会开心得变本加厉。
    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小渚。言沬兴冲冲的接起电话。「我以为你忘记我还活着了。」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花言沬回家接家业后，不只茉如，连南渚也不跟他说话。他看着文件上资金往来纪录，把资料放到保留区，打破另一端的寂静，「说句话嘛，现在只剩小莲恩肯跟我说话了。」
    南渚深呼吸，语气颤抖，道：「莲恩这几天状况不太好。」
    「欸？」言沬一愣。
    「来看看她吧。」语毕，南渚结束通话。
    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状态不太好？花言沬垂下握着手机的那隻手，瞪大双眼。怎么可能，她不是一直都活泼开朗，病情不是都在控制之中吗？他咬紧下唇，奔出办公室。

 Chapter 9 时间会鄙视不珍惜的人（4）

    茉如急忙奔入病房里头，见南渚握着莲恩的手，表情阴沉，床上的莲恩双眼紧闭，呼吸十分微弱，彷彿随时都要停止似的。而她的父母都在，这种阵仗让她心底冷了一下。
    既然已经住进安寧病房，就没有急救的打算。茉如握紧拳。听南渚说，莲恩已经昏迷好几天。他已经请了好几天假，而她则是蹺掉週五的法文会话直奔此处。都已经这种时候了，花言沬在哪里？
    茉如缓缓走到莲恩床前，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心不由得疼了起来。如果活着的病痛是折磨，早点撒手也是解脱。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莲恩？这个天使一般的少女呢？
    莲恩的妈妈眼中泪水盈眶，摀着嘴，却仍不自觉哭出声。莲恩的爸爸拍着她的背，慢慢将她搀出病房，轻声道：「别哭，莲恩不喜欢听见哭声。」
    茉如看着莲恩平静的睡顏，再看向南渚，不由得一叹。她曾经钦佩欣赏，拥有男主角气概的帝王，现在面容看起来竟是如此憔悴不堪，握着莲恩的手，就像握着什么易碎的物品。英气的双眉紧皱，像是凝聚了所有的忧伤。「别这样，振作起来，莲恩不喜欢看你这样。」
    南渚没有回答，眼眶泛红，像是积忍多日泪水。深吸一口气，他低声道：「我知道。」
    光要忍着不哭就很难了吗？茉如望向莲恩苍白而削瘦的脸蛋，不禁再叹了一口气。「莲恩，你不陪我骂花言沬，我以后怎么办呢？」她伸手轻抚莲恩的额头，语气难得温柔。「你不跟我抱怨南渚，就太便宜他了。」
    莲恩的眼睫微微一动，双眼使劲要睁开，嘴角使劲要扬起，「茉如……讨厌……」她抬起手，茉如赶紧伸手握住。莲恩看着南渚，笑容浅浅，以极小的音量道：「我才没有……抱怨过你……」
    听到病房内的动静，莲恩的父母走入病房，看着自己的女儿硬撑起身子，抱住南渚。细细的说些什么听不仔细，只是鼻酸得不知该上前说些体己话，或是静静一旁旁观。
    茉如咬着下唇，忍住鼻尖酸楚，昂起下巴，「你说南渚太温柔的。」
    「讨厌……」莲恩嗔了一声。抬头，她眼里满满的都是南渚因为她而疲倦的脸，哀愁与不捨满佈，那不是该属于他的表情。「渚……」莲恩吶吶，「那么温柔，以后一定……一定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茉如忍住眼泪，别过身子。
    「这一生不会再有比你更好的了。」南渚的额头贴着莲恩的额头，语气无比温柔，「这辈子，我只有你。」他抱紧莲恩，颤着声音，道：「能不能，再多陪我一段时间？我可以跟言沬一起休学……」
    「傻瓜……」莲恩戳了南渚胸口一下，喘着气，「沬沬……还欠我……一包软糖，所以……至少……要等他……」她的手慢慢垂下，眼帘重新闔上，再无声息。
    南渚紧紧抱住莲恩，指节因此泛白。他低着头，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眼泪。
    莲恩的母亲伏在自己丈夫面前泣不成声，而莲恩的父亲拍着妻子的肩膀，也流下两行泪。
    茉如掐住衣服位于心口那块布料，大口喘着气，身体颤抖着，没让眼泪落下。莲恩讨厌看到别人因为她哭泣，最讨厌了，所以……一定，要忍住，至少不能在她面前流泪。
    花言沬，这时候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好好的时间要浪费在那种无意义的事情上，而不是来跟重要的人告别？为什么他不在这里送莲恩最后一程？这种时候，能让大家打起精神，最能理解莲恩心情的不是他吗？
    「我还是想很自私的叫你醒来，还有好多事没有一起做过。」南渚附在莲恩的耳旁，轻声说道，「你说，等言沬和茉如合好，要一起去双对约会的……」
    「别说了……」茉如转过身子，望着南渚，然而眼前却已被泪水模糊，「让莲恩走……」
    南渚置若罔闻，「我要把你介绍给我所有的朋友认识，把你介绍给全世界认识……我要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存在……所以……别这么无足轻重的……我不许你走……」
    「你别说了……」再说下去，连她都会希望莲恩醒来，再对她笑，再陪她聊天。「别说了……」再说，她会好期待哪天，可以带莲恩认识江雪，带她一起去她们常去咖啡厅喝下午茶。
    莲恩的食指指节微微一颤。
    「莲恩，醒醒……就这样……你不觉得后悔吗？」南渚的泪水沾湿莲恩的脸庞。
    「傻……瓜……」轻轻的声音从莲恩口中传出，她的睫毛轻颤几下，眼睛撑开一条缝，嘴角微弯。「就说沬沬还没把我那包软糖拿来……我死不瞑目啊！」
    南渚瞪大眼，心中一块大石突然被搬走，眼泪反而流得更急。「没事就好……醒来就好……」他把莲恩抱得更紧，深怕一不注意，她立刻又要随风而逝。
    莲恩的父母亲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露出微笑。
    莲恩勾起微笑，「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所以……」她伸手抚上南渚的脸颊，颤声道：「双对约会是一定要的，我还想跟你一起牵手走在c大校园，可恶……」她也流下眼泪，哽咽着，「我不想那么早死……」
    茉如摀住自己的嘴，衝出病房，靠在房外的墙上。她头垂得低低的，大口喘气，眼泪流个不停。真的没完没了，如果永远都那么没完没了就好。时间已经不多了啊，时间真的不是能拿来浪费的东西。
    走廊一端，花言沬匆匆忙忙的奔来，却看到病房外哭得不成人形的茉如。
    从没见她这么哭过，就算那时知道小渚跟莲恩的事，她还是坚强得跟什么一样。言沬瞪大眼，双手搭上茉如肩膀，颤抖着问道：「莲恩……不在了？」
    茉如摇头，而后用力抱住言沬。「幸好……」
    言沬松了一口气，轻轻拍着茉如的背，「没事就好。」然而他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很想进去看看莲恩，又放心不下现在哭成泪人儿的茉如。轻轻一叹，他道：「小莲恩讨厌看到别人哭喔。」
    「花言沬……」
    「我在。」
    「幸好……」茉如一哽，说不下去了。
    小莲恩自有小渚照顾，言沬勾起一笑，把茉如抱得更紧。「虽然哭起来也很好看，但别这样，小公主。」
    「我是女王！」茉如捶了花言沬的胸口一下。
    「是是是，别人的女王，专属于我的小公主。」

 Chapter 9 时间会鄙视不珍惜的人（5）

    很想言归于好，很想就这么抱住他，很想拉住他的手叫他别再回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但茉如还是拉不下脸。眼泪乾了，恢復理智之后，她推开花言沬就直接回家。
    那时候如果拋开矜持就好了。茉如叹了一口气，手上的言情小说停留在同一页已久。看看莲恩跟南渚，再看看她和花言沬。两个人都还健康活着，怎么能浪费时间在赌气上头。如果一个人脑子进水硬要找死，另外一个人应该要把他拉回来才对。
    对，她不能这么下去，她得採取行动，把花言沬拉回正途。
    门铃突然响起，茉如放下书，开了门。一张令人恶寒的笑脸出现在门缝，她立刻关起门。
    是花言灝。
    「我来跟你讨论哥哥的事。」花言灝道，声音轻佻。
    该信他吗？茉如皱起眉。「那就这么说。」
    「茉如，哥哥那么喜欢你，我又有事想拜託你，不会伤害你的。」花言灝的声音甜甜的，彷彿是刚吃了糖的孩子。「更何况我的手被哥哥折断一隻，没办法对你怎么样。」
    听到这句，茉如打开门，便见花言灝打着石膏，对她笑得甜如蜜。真不愧是兄弟，两个人都长得秀气美丽，只是花言灝的长相较为稚嫩天真，花言沬则较为妖艳动人。
    明明都是男人。
    「你想说什么？」茉如掏出手机，按好报警电话。
    「陪我去逛街――」
    茉如再度把门关上。
    「你陪我去逛街，我就告诉你哥哥想做什么，该怎么帮他。」隔着门板，花言灝放大声量。「而且在公眾场合，你没什么好怕的吧？还是，到现在你对我还有阴影？」
    「谁对你有阴影？」茉如满脸不耐的打开门，双手环抱。「去就去，谁怕谁？」
    于是茉如就这么被花言灝拉出家门，下午日照尚未收敛时就到大街上去。花言灝牵着茉如的手，每家店都要逛，眼睛总是闪亮亮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样。
    「茉如，这件衣服适不适合我？」花言灝拿着一件格子衬衫在身上比画。
    瞟了他一眼，茉如别过脸，「等你手好了再说吧。」
    「那这件你喜不喜欢？」花言灝拋开那件，又拿了一件淡蓝与乳白相间的直纹洋装在茉如身上比画。
    「我衣服还够穿。」
    花言灝立刻结帐，拉着茉如又进到一家鞋店，拿了一双蓝色高跟鞋让茉如试。「跟刚刚那件搭吗？」
    茉如拿了另外一双白色缀银扣蝴蝶结的高跟鞋，「这双比较搭，刚刚那件还得买条皮带，不然太单调。」
    「真不愧是茉如……就决定是这双了。」
    茉如嘴角抽搐了几下，「你到底有没有打算告诉我花言沬的事？」
    花言灝置若罔闻，买下那双鞋，拉着茉如又往下一间店迈进。
    花言灝在做什么？她又在做什么？为什么要陪一个前几个月才把她的手折断的人逛街？而且买的东西似乎都是给她的。茉如轻轻叹了一口气，甩开花言灝的手。「你已经买够多东西了。」
    路过社区公园，花言灝指着里头卖冰淇淋的小摊贩，笑得天真，「茉如，你要不要吃冰淇淋？」
    「我这礼拜的垃圾食物额度已经用完了。」茉如撇过脸。
    花言灝笑了笑，拉着她又往那车摊贩前进，买了两支冰淇淋。「你要问哥哥的事，就先把这支冰淇淋吃了。」他把草莓口味的那支凑到茉如面前。
    草莓口味……一想到莲恩，就觉得不能再这么浪费时间了。茉如重重吐出一口气，接过冰淇淋，自顾自的走往树荫下的一个长凉椅坐下。「你到底想怎样？」
    花言灝拿出手机，拍了茉如坐在长椅吃冰淇淋的模样，而后立刻传给自己的哥哥。「我在帮你做准备。」他在茉如的身边坐下，「奶奶喜欢淡蓝色。」
    茉如握紧冰淇淋。花言灝说的奶奶，应该就是曾经帮花言沬逃过一时的小兰奶奶。「你为什么要帮我？应该问说……为什么要帮花言沬？」
    「因为我很喜欢哥哥，也很喜欢你嘛。」他笑弯了眼，吃了一口冰淇淋。「奶奶不喜欢我，去向奶奶求助的事只能交给你。」花言灝顿了顿，「这应该是愧疚。」
    茉如静静的舔了一口冰淇淋，望向前方的草木造景，半晌才发问：「你欠花言沬什么了？」
    「爸爸和妈妈。」花言灝也看着前面的绿意盎然，思绪却彷彿回到好久以前。「从前很讨厌哥哥，不懂为什么妈妈明明是我妈妈，还对他那么好。明明该一蹶不振像个可怜虫，他偏偏却要什么都比别人强。大家都在讨论他称讚他，很讨人厌不是吗？」
    茉如没有答话。
    「讨人厌就讨人厌，就不要打赢了我还每天都来看我，带点心来给我，说什么来看我死了没有。」花言灝露齿一笑，「这样子的哥哥真的让人讨厌不起来对不对？」
    「花言沬没有跟我说这一段。」
    「他会害羞。」
    茉如微微一笑，冰山似的表情融化许多。「或许，你不像我从前想的那么坏。」
    花言灝对着茉如眨眨眼，「在那种环境长大都要那样的，哥哥比我更坏。」他的笑容灿灿，「我很喜欢你喔，毕竟从小到大，除了哥哥以外，你还是第一个打我的人呢！」
    茉如的笑容僵住了。这傢伙，莫非是受虐狂？
    「我能跟你合照吗？」花言灝拿出手机，像隻可怜兮兮的小狗，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茉如。
    「欸？」茉如满脸黑线，「你第一次出来逛街吗？」
    花言灝点点头。「哥哥逃跑之后，我很认命的跟爸爸一起工作，怎么可能有机会出来逛街，我办事能力又不输哥哥，被暗杀怎么办？」他望向茉如，「这是第一次喔。」
    茉如没有说话，抢过花言灝的手机，举高至四十五度角。「看镜头。」她的语气软化许多。拍完照后，她把手机还回去，撇过脸，吶吶：「你不接家业之后打算做什么？」
    「跟哥哥上同一所大学。」他不假思索的回答，「虽然高中常常蹺课，没什么唸书，不过还是想到哥哥待过的世界看看。他就是在那里找到好朋友还有你的吧？」
    茉如随便应了一声，没看向花言灝。思考良久，她转过头，「我帮你补习。」
    「什么？」
    「我有接家教，那个学生今年要考大学，要复习的内容差不多，对我而言不是什么负担。」茉如又撇过脸，「我也不是特别想帮你，只是，如果你上c大，一定可以抢过花言沬的锋头。」
    「茉如你真好啊。」花言灝站起身子，对着茉如一笑。「如果能把你切成两半就好了。」
    茉如愣了愣。
    「开玩笑的，真的切，哥哥一定会杀了我。」他往前走了几步，回头，「茉如，我真的可以赢哥哥吗？」
    茉如点点头，「至少瓜分掉一半花粉没问题。」
    花言灝一边前进，一边拿出手机，把刚刚与茉如的合照上传到自己的脸书动态上，标注了自己的哥哥。而后他再度回头，笑出牙齿，「你加哥哥好友了吗？」
    还没，她还在赌气，一直没有按下同意键。「不关你的事。」
    「别生他的气，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才不会想自找麻烦，把花家的事业洗白。」花言灝顿了顿，「好好跟奶奶说，她那么疼哥哥，一定会回来重新主持的。」
    小兰奶奶吗……茉如低头沉吟，再度抬头，花言灝已经走得不见人影，而身旁买的东西都还留着。如果花言灝都对花言沬释出善意了，说服小兰奶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茉如握紧已经化了大半的冰淇淋。可以的，她做得到。

 Chapter 10 关于女王斗妖孽的结局（1）

    从花言灝那里拿到小兰奶奶家的住址，茉如在一间豪华欧式宅院前停下脚步，从铁製雕花大门可以看见庭院里头的绿草如茵还有艳红的扶桑花，看得出主人的品味。这里就是花言沬成长的避风港吗……茉如握紧拳，深吸一口气，按下壁上的门铃。
    「夫人今天身体微恙，不便见客。」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请改日再来。」
    「我是为了花言沬的事来的。」茉如道。
    而对讲机安静了一段时间，只听得见一些杂讯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女人又开口：「夫人说：『年轻人的事，请自己处理。』，小姐请回吧。」
    「请小兰奶奶别对自己孙子见死不救――」茉如听到对讲机被切断的声音，连点杂音也没有。她垂下双肩，赫然惊觉身边有位奶奶一直盯着她瞧，瞧得她浑身不对劲。「请问，有什么事？」
    「你找小兰有什么事？」那位奶奶开口，她的笑得慈蔼，只是眼神仍旧盯着茉如不放。
    为什么会觉得这位奶奶有点眼熟？茉如望向她有神的眼里，总觉得，这位奶奶应该能帮助她传达讯息。「您应该认识小兰奶奶，我是为了她孙子花言沬来的。」
    「是你！」那位奶奶指着茉如，惊叫出声，而后用力的按了好几下电铃，对着对讲机道：「是我，快点开门。」语毕，那扇雕花大门缓缓的为她们敞开。
    茉如被那位奶奶拉进门，而房子里走出一位女僕装束的中年女人迎上来，看到茉如时楞了楞。微微躬身，她道：「绢夫人，兰夫人说不见这位小姐。」
    「这位小姐不一样。」绢夫人拍拍茉如的手，笑容慈祥。「这位就是寧愿淋雨也要把伞借给我的那个大学生，也就是照片上的那个跟言沬很亲密的女生。」
    那个中年女人瞪大眼，仔细的端详茉如，惊叫了一声。「我差点误了少爷的事。」
    难怪她会觉得这个奶奶很眼熟，不过因为这种方式被认出来，茉如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觉得尷尬。她被领进一间大宅子里头。一进门，便见一位老妇人正在看报纸，应该就是小兰奶奶。
    那位老夫人梳着髻，发丝黑白相间，而表情肃穆，不怒而威。抬头看见绢夫人进来，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而当眼神流转到茉如身上，她先是皱起眉，而后站起身。「是她吗？」
    绢夫人点点头，走向小兰奶奶，微笑。「来说言沬的事的。」
    「这种事不会三代遗传吧？」兰奶奶握起绢夫人的手，而后望向茉如，眉头紧皱。「他搞大你肚子了？」
    茉如满脸黑线，嘴角抽搐了几下，「我是来请小兰奶奶帮忙的，是公事，我跟花言沬清清白白。」
    「这样啊。」两位老妇人异口同声，不约而同露出一丝落寞。
    怎么回事？「花言灝说，小兰奶奶可以帮上忙。」
    「还以为有曾孙了。」兰奶奶轻叹一口气，没有看向茉如。
    「瞧我们年纪都那么大了，如果来不及见到曾孙怎么办？」绢夫人皱起眉。
    「如果小兰奶奶不愿意帮忙的话，照花言沬的作法，你们连这个孙子都有可能保不住。」茉如握紧拳，「听花言灝说，他打算把花家洗白。」
    两位奶奶互望一眼。小兰奶奶先坐下，勾了勾手指，吩咐刚刚领他们进来的那位妇人一些事，便不急不徐的拿起报纸。「我有所耳闻，他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我帮忙？」
    「因为这不是他该做的。」茉如道。「他不喜欢，但又不得已扛下那个任务。如果，小兰奶奶真的疼他这个孙子，请别让他接家业，请继续保护他。」
    「我老了，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小兰奶奶望向茉如，「言沬会想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他没有来请我帮忙也一定有他的顾虑。」她顿了顿，「他的作法才能斩草除根。」
    绢夫人也坐下来，拉拉小兰奶奶的衣袖。
    「即使如此，但身为花言沬的……」茉如咬着牙，「总之，那要花上他很多时间。但时间不能这么浪费，况且进行这项工作非常危险，我……」她的指甲掐入肉里。她会担心，很担心很担心。
    小兰奶奶抬起头，望着茉如。「他会愿意涉险而不是逃避是为了谁？你自己应该很明白。」她勾起一笑，「言沬愿意为你做这些，那你愿意为他做什么？」
    「我……」茉如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回答。垂下头，半晌她抬起头，眼神坚决。「任何事都行。」
    那位中年妇人又走回来，附在小兰奶奶耳边说了些什么。而小兰奶奶露出讚赏的表情，扳指算了算，叹了一口气，握着绢夫人的手，道：「你愿意再回去吗？」
    绢夫人只是一笑。
    这是什么意思？看着这一幕，茉如摸不着头绪。
    小兰奶奶敛起笑容，望着茉如，不怒而威。「刚刚我跟言沬确认过了，五年，最少五年才能完全洗白。如果又要考虑下面的人，其他帮派势力，时间还要再拉长。」
    茉如楞了楞。时间之长已经超过她的想像，这妖孽，居然还好意思要她等他？
    「你不希望言沬待在花家，为什么？」
    「待在那种地方，无意冒犯……」茉如深吸一口气。「太危险又太复杂了。」
    「花家的男人，渣归渣，该承担的还是会承担。你难道要言沬像个缩头乌龟逃得远远的？」
    「如果可以远离危险，我完全不介意当那个红顏祸水拉着他走得越远越好。」茉如昂起头，不亢不卑的回答。「我不要花言沬一个人活在那种环境。」
    「所以我就活该回去那种人人都想吃我的环境？」小兰奶奶挑起眉。
    茉如愣了愣，一时无语。半晌，她吶吶：「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
    绢夫人推了小兰奶奶一下。而小兰奶奶掩不住上扬的嘴角，笑道：「如果能帮他，你什么都愿意做？」
    「我什么都愿意。」不假思索的，茉如回答。
    「下学期我会叫言沬復学，不过週末都得回来处理家里的事，你得陪他。」小兰奶奶的眼神十分锐利，「不放心他一个人涉险，那你敢不敢陪他一起？」
    「这么做对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平日组织里的琐事我帮他处里。」
    茉如毫不畏惧的回视兰奶奶，「我答应。」
    「还有一个条件。」兰奶奶眨眨眼，「我年纪也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断了气。如果，如果可以抱曾孙子，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长命百岁。」
    茉如一愣。这言下之意，是要她……「我目前以学业为重。」
    「有没有结婚都无所谓，总之一毕业就把生孩子列在首要目标，男的女的都可以，洗白后的花家绝对养得起。」小兰奶奶和绢夫人相视一笑。「不然我们太无聊，还没洗白就死掉，言沬就……」
    「我知道了。」茉如握紧拳。一答应这个，就等于把自己卖给花家了。可恶，那隻妖孽凭什么？
    「成交，我会负责平日事务和稳住那堆老人，五年内给言沬自由。」小兰奶奶站起身，走向茉如，伸出手，笑得和善。「合作愉快，我曾孙的妈。你应该只小言沬一届吧？」
    茉如握住小兰奶奶的手，也露出微笑。「合作愉快，我孩子的曾祖母。」
    等见到花言沬，她一定要先痛打他一顿。她的未来就这么卖断在花言沬手中，不管，念什么都好，一毕业就要无缝接轨上研究所。怎么可以年纪轻轻就当妈！

 Chapter 10 关于女王斗妖孽的结局（2）

    合作愉快才有鬼！搭着两位奶奶的便车前往花家，听着她们幸福愉快的对话，茉如的脸越来越阴沉。
    「你看茉如那么漂亮，我们家言沬也长得美，小孩一定不一般。」小兰奶奶望着绢奶奶笑吟吟的道，「总之生女儿乳名就叫小仙女，生儿子乳名就叫小精灵。」
    「茉如是独生女，有一个孩子得从母姓姓宫才公平。」绢奶奶慈蔼的望向茉如。
    茉如满脸黑线。她还没毕业，她决定再去双主修个什么，辅修个什么，读到大六毕业再考研究所，绝对不能让自己最优先的学业消失。下了车，她跟在两位老夫人后面，在眾人迎接下走进宅子里。
    花言沬笑脸盈盈的迎上来，握住兰奶奶的手，「小兰和小绢看起来都很健康喔。」
    「为了曾孙，理所当然要长命百岁，你辛苦了。」绢奶奶微笑，拍拍言沬的肩膀。
    「曾孙？」言沬望向茉如，而茉如撇过头。
    「要叙旧等一下有的是时间，我先看看你整理出来的资料。」兰奶奶敛起笑容，嗓音冷了下来。「你跟茉如先下去，一会儿我再让人叫你来说明。」
    「谨遵懿旨。」言沬笑弯了眼，拉着茉如离开。
    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茉如甩开他的手，停下脚步，双手环抱。「话先说在前头，我还没消气。」
    「这是我的台词。」花言沬的笑脸垮下来，把茉如压到墙上。「你做了什么事？」
    「你气什么？」茉如推开他，「我做什么你管不着。」
    「我气的可多了。」花言沬深吸一口气，「第一，小兰怎么来了？」
    「我请她来帮忙的。」茉如把交换条件的事告诉花言沬，但略过曾孙那一段。太羞耻了，那隻妖孽没有必要知道，船到桥头会自然直的。「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是发烧了还是撞到头了？你知道这里危险，为什么还要往这里跑？」花言沬握紧拳，表情难得严肃，「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办？我就是不想你再遇到危险才――」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茉如伸手捶了花言沬的肩膀一下，「我堂堂宫茉如，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她撇过脸，「总之，你认命吧，要涉险我陪你。」
    望着坚决的茉如，言沬叹了一口气，不再推辞。半晌，他开口，「曾孙又是怎么回事？」
    茉如的表情突然僵化。「什……什么曾孙？」
    「别装傻，我可是让小兰和小绢带大的。」他顿了顿，「你卖身了吧？」
    茉如垂下头，「差不多。」
    言沬重重叹了一口气，抱住茉如，轻轻拍着她的背。「你这是连我一起卖啊。」
    「小兰奶奶就算了，为什么绢奶奶也这么兴冲冲的？」茉如皱起眉。
    「小兰是爷爷的元配，小绢是第三者。不过后来第三者就变成爷爷了……」言沬叹了一口气，放开茉如，捧起她的脸，望着她的双眼，「这不重要。总之，我的孩子不会叫什么小仙女或是小精灵的。」
    知祖母莫若孙啊……茉如望着言沬，这是在何其复杂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呀。她的嘴角慢慢漾出笑意。「算了，看在你这么认真维护孩子命名权的分上，姑且原谅你。」
    「我的气还没消。」花言沬板起脸，「为什么跟花言灝约会还拍照打卡？」
    茉如一愣。「约会？」
    「我一看到照片就立刻打电话给你，你不接。传讯息给你，你不回。」他盯着茉如，「你如果没有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我这口气吞不下去。」
    该死的花言灝，她被设计了。茉如别过脸，吶吶：「有什么好气的……」
    「我们都还没约会过吔！」言沬按住茉如的肩膀，表情活像糖果被抢了的小孩。
    「那改天一起去就好了嘛！」茉如望向他。
    相视无语，半晌，茉如轻轻叹气。谈起恋爱来，她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拉低了一半左右，讲话都回到了幼年期。不过，这样也好，这种一起犯蠢的感觉很踏实。
    她准备好了吗？把自己的未来绑在花言沬身上。而花言沬的未来，真的能一直绑在她身上吗？茉如伸手抚上言沬的脸颊，深情款款的说道：「如果你像你爷爷爸爸一样，我会……」
    会怎么样呢？她自己也不晓得。按照黑道的作风杀了他吗？不，那不属于她女王的风范。她知道她一定会很难过。茉如皱起眉，别过脸。可恶，卖身卖得太早了。
    「放心，这世上能比我美的只有你，我的小公主。」言沬抱住茉如，「我如果对不起你，小兰和小绢会先杀我一遍，小雅再杀我一遍，你再杀我一遍，小渚和小莲恩也不会放过我的。」
    「花言沬，你的未来能交给我吗？」
    「你在求婚吗？」
    茉如立刻涨红脸，「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紆尊降贵！」
    「那我来吧。」言沬勾起艳丽的笑容，「我的未来押在你那里，你的未来押在我这里。」
    「少爷，宫小姐。」那位中年妇女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低下头，唇边掛着一抹浅笑。「恕我直言，你们的未来都是老夫人的，她老人家还有事情要交待，请赶紧结束这种噁心对话。」

 Chapter 10 关于女王斗妖孽的结局（3）

    她觉得自己成为廉价劳工。不，廉价劳工至少还有薪水可以拿，她是被爱情压榨的奴隶。茉如皱紧眉，千错万错都是花言沬的错，她一定是上辈子欠他太多债。
    小兰奶奶笑容可掬的要她帮着花言沬一起管理洗白后的花氏企业，每个週末，他们都得一起熬夜处理那堆细碎的琐事。一方面为了延迟跟奶奶的曾孙之约，一方面也为将来做准备，她决定双主修企管，妥妥的准备延毕。茉如送出双主修申请资料，重重吐出一口气。
    背起背包，她走出图书馆。突然有人叫住她，是年律竹。茉如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这学期选课跟他完全没有重叠，活动更是不可能撞在一起，能有什么事情呢？
    「好久不见。」他尷尬的勾起嘴角，搔了搔头，「你要回去了？」
    「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除去自己的课业和家教交杂的平日外，週末也不能好好休息，必须跟花言沬一起工作。说真的，她想把握没课的午后回寝室小睡一下。
    「呃……你……呃……听说言沬这学期休学？」他问道。
    茉如点头。「还有其他事情吗？」
    像是纠结许久，年律竹握紧拳，「你跟他在交往吗？」
    茉如的嘴角抽搐几下，突然满肚子都是怨懟。他们已经不是交往了，这已经远远超过交往的范畴。帮忙扛着花家的转型大业，她觉得自己签了卖身契约，来不及后悔。
    「现在甜甜蜜蜜交往中喔！」花言沬突然从后头窜出来，一把抱住茉如。望着年律竹，他露出微笑，「就算你是小竹，我也不会把小公主让给你的。」
    茉如立刻给他一记肘击，白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明明还有一堆帐目要核对，一堆人需要联络，还有报告都还没看过，他到底哪来的时间跑来学校？
    「小莲恩想来c大看看。」言沬看着年律竹，脸上充满善意。
    茉如回头，见莲恩挽着南渚的手，微笑着朝她招手。茉如马上挣开花言沬的怀抱，快步到莲恩面前。「你的身体没关係吗？」喜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我才要关心你的身体，週末还要工作很辛苦吧？」莲恩甜甜的一笑，灵动的双眼瞇起来。「沬沬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时间不是拿来躺在床上浪费的，所以……」她更贴近南渚一些，「我要鼓起勇气。」
    年律竹瞪大眼睛，看着南渚和莲恩亲暱的模样，一时说不出话。
    「对，没有错，他们是一对。」花言沬搭着年律竹的肩，背过身子。「我们是好朋友，你应该明白我的个性。」他压低音量，「以后请别缠着茉如。」
    「你是认真的吗？」他望向花言沬，表情肃穆。
    「会问这句话，你就太不了解我了。」花言沬勾起嘴角，语气坚决，「会让我这么看重的女人，宫茉如是第一个，也会是我这辈子的最后一个。」
    沉默半晌，年律竹露出一抹微笑，拍拍言沬的肩膀，道：「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那是当然。」毕竟，他的未来押在她那里了。言沬看向茉如，妖艳的笑容突然变得柔和许多。「话说回来，我发现自己很容易忌妒。为了我们良好的友谊着想，离茉如远一点。」
    「放心。」年律竹吶吶，「我早就该死心了。」语毕，他挥挥手便离开了。
    「刚刚那个人是谁呀？」莲恩问道。
    「暗恋茉如的人。」南渚回答。
    「是明恋。」茉如和言沬异口同声的反驳。茉如瞟了言沬一眼，「你刚刚跟他说什么？」
    「宣示主权囉！」言沬笑弯眼，「这点小莲恩得学学。」
    莲恩点点头，望着茉如，一笑，「茉如那么受欢迎，沬沬要小心看着喔。」
    「放心，我的粉丝绝对比她多，毕竟c大女多男少。」花言沬的眼神流转到南渚脸上，一笑。关于南渚粉丝又更多的事，他就不说出来让莲恩烦心了。
    「我才不在乎你的花粉有多少。」茉如撇过脸。心中盘算着如何帮花言灝补习，顺便帮他打理好造型，一定要把花言沬压过去，省得他整天在那里叨念自己的高人气。
    言沬抱住茉如，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是是是，再多花粉都不会撼动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小公主。」
    莲恩噗哧一笑，「原本想叫茉如带我到处逛逛，看来我还是赖着渚就好。」
    茉如看看莲恩，又看看南渚，微笑。「你还是跟南渚一起走，向全校宣示主权。」
    「那茉如也要跟沬沬的花粉们宣示主权喔。」莲恩一面笑，一面勾着南渚的手离开。
    茉如脸一红，转过身子，不看花言沬。南渚的话完全不用担心，他话少，大概只有莲恩可以跟他对谈五句以上而不被句点。至于花言沬……她满脸黑线。
    「花言沬……」她吶吶，握紧拳，不知如何开口。要他以后跟其他女人保持一定距离什么的告诫她说不出口。身为女王，那不是属于她的台词。「你……好自为之。」
    「你可以坦率一点的。」言沬抱住茉如，脸在她的颈窝蹭了蹭，低声道：「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
    茉如揽住他的腰。什么都不打算说，她不想被爱情冲昏头。半晌，她叹了一口气，道：「这週末不要一直闹我，好好把资料看完整理好，不准熬夜，不准打扰我睡觉。」
    言沬不回答，良久方道：「我一定要找一天把你灌醉。」

 Chapter 10 关于女王斗妖孽的结局（4）

    坐在沙发上，望向堆满茶几的资料与报表，再看向枕在她腿上打盹的花言沬。完美的睫毛幅度，高挺而秀雅的鼻，还有那花瓣一般红润的嘴唇……茉如的忍耐终于到极限。她用力的拍了他的额头一下，「别偷懒了，快点起来工作。」看他们龟速的进展，一定又要一起看日出了。
    翻了一个身，花言沬把头转向茉如平坦的腹部。「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他的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却完全没有翻开的打算。
    「别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茉如白了花言沬一眼，「要睡去床上睡，都已经把工作从办公室搬进房间了，赖在我腿上也不好睡吧？」她揉着声，轻轻抚着他的发。
    「该说你是需要被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小公主好，还是温柔贴心的小女僕呢？」花言沬突然坐起身子，笑出声音，肩膀抖动着。「你一定很喜欢我。」
    茉如涨红了脸。「我才没有。」
    「知道了，口是心非的傢伙。」他捏起茉如的下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去拿宵夜。」语毕，他离开沙发，迅速的往门外跑去。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呼拢我！」茉如竖起眉，也站起身子，双手插腰。眼睁睁看着花言沬雀跃的跑出房，她无力的吁出一口气，吶吶：「吃宵夜会胖……」
    可恶，她完全被吃得死死的。
    闔起手上那本财务报表，茉如揉了揉太阳穴，坐下来，稍微闭目养神。如果不跟花言沬你儂我儂窝在一起说一些没意义的废话，这些应该可以在傍晚前看完的。一直被花言沬牵着鼻子走，怎么说好呢？最讨厌的就是自己很不争气的喜欢这种感觉。可恶！
    只能趁他不在多看几份是几份。茉如把手上那本放到右边完成区，再从左边待审区拿起一本厚厚的资料表，睁开眼，硬撑着眼皮的重量审阅。
    房门被推开，言沬拿着一瓶红酒和两只水晶杯，笑道：「睡前喝红酒对身体好，没关係吧？」他把未完的那堆资料推到地上，把酒与酒杯放到桌上。
    茉如的嘴角抽搐几下。「小兰奶奶说这些——」
    「明天要跟小渚和小莲恩双对约会嘛，她都放我们一天假了，一定也有週一工作量爆表的心理准备。别担心。」言沬将灩灩的紫红色液体倒入杯中。「波尔多地区，零九年的，特别好喝。」
    「你喝吧，喝完早点睡，别来烦我。」茉如把头埋回资料里，看着那些图表，突然觉得头疼。
    言沬把茉如手中的资料抽走，「偶尔偷懒没关係。」
    「我们偷懒的频率已经远远超过偶尔了。」茉如想抢回那本资料，却被言沬举高，触碰不到。她握紧拳，满脸不耐，「我不想喝。」喝醉又要丑态百出了。
    「我知道，你怕喝醉嘛。」他又倒了一杯，轻轻摇晃杯中的红酒，露出一抹笑。
    「我才不会怕，酒的热量很高。」她撇过脸，双手环抱。
    「只喝这么一点点。」言沬把酒凑到茉如面前。
    望着杯中那少许的红酒，茉如挑起眉。「你就这么希望我喝？」如果只有这么一点，她应该还有办法负荷。如果能把他打发走，一定还能多看几本。
    「你要听直接的还是修饰过的？」花言沬在茉如身旁坐下。
    茉如耸了耸肩，抢过言沬手中的杯子，仰头一口饮尽。「理由我不在乎，酒我喝了，你喝完早点睡，别来吵我。」说完，她从地上随便拿起一本资料，开始阅读。
    言沬放下空空如也的水晶杯，拿起另一杯红酒，眼神没离开过茉如。「你没事？」
    「你找骂吗？」茉如的双颊酡红，横了言沬一眼，继续看眼中乱成一团的图表。
    「小公主，你喜欢我吗？」言沬靠近茉如的耳旁，轻声问道。
    「讨厌死了。」茉如合起资料，用资料夹打了言沬的头一下。「一直偷懒，自己偷懒就算了，还老是不放过我。」她扁了扁嘴。「快点把事情做完，快点脱离苦海不是很好吗？」
    言沬楞了楞，噗哧一笑。「我只在你在的时候偷懒。」
    「所以就说我讨厌你嘛，全世界我最讨厌你！」她又打了花言沬一下，撇过头，不跟他说话。
    「讨厌跟喜欢不能并存吗？」言沬搂着茉如的腰，把脸埋入她的颈窝，嗓音轻柔，「我可是最喜欢你了呢，全世界我最喜欢你，我亲爱的小公主。」
    茉如皱起眉，脑里混沌不清，什么也听不清楚。只知道被这隻讨人厌的妖孽抱着很舒服，很安心，其馀就随便吧。她轻轻抚着他的背脊，指尖慢慢爬到后颈。「我想亲你。」她道。
    「悉听尊便。」言沬笑了笑，闭上眼，嘴唇微噘。
    茉如柔软的嘴唇吻上他的，而香气迷人的身躯也一併贴上去。
    没有其他的了？言沬睁开眼。只见茉如双眼闭上，嘴唇虽然贴着嘴唇，但已然入睡。他不禁失笑，轻轻的把茉如拥入怀里，轻吻她的额头一下。「今晚一起睡好不好？」
    「不要……」茉如咕噥着。
    连醉了都要拒绝他吗？言沬摸着她的头发，无奈一笑。她一定累坏了，又要上课又要来处理这堆杂事，总是熬到三更半夜，瞧她黑眼圈都要根深蒂固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她很美，比他美上千倍万倍。
    「不要抱我……我会不想工作……」茉如抱紧言沬。「不要一起睡……我会睡不着……」
    言沬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原本只是想让她直率一点告白，再趁机录音。但听到这些话，真想每天都跟她喝上一杯。高级红酒红宝石般的光泽最衬她的小公主了。「累了就睡吧。」
    「不准偷懒……」茉如喃喃，而后被言沬抱到床上。柔软的棉被和床垫，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那个妖孽的味道。不知为何，她觉得无比安心，想就这样赖着不起来。「只睡五分鐘就好……」

 Chapter 10 关于女王斗妖孽的结局（5）

    睁眼悲剧。发现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没做完就睡着，茉如除了想掐死自己，还想灭了那个昨晚不停怂恿她喝酒的妖孽。原本想发火，但看花言沬搂着她睡得甜蜜，瞬间满肚子怒气都发洩不出来了。
    昨晚，失态程度不比之前严重，还在可接受范围内。虽然像个傻瓜似的耍赖打人，但在花言沬面前，这种丢脸已经算小事了。没有乱摸乱亲，她觉得自己已经有进步了。
    真是，完全被吃得死死的，连要发脾气都没办法随心所欲了。茉如轻轻的挪开言沬的手臂，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你睡吧。」茉如拨开他散落额前的发。
    「一起睡吧。」言沬把茉如拉回床上，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胸前。「那些资料都批完了，不用担心。我刚刚才睡，还没抱多久，别走……」他呢喃着。
    茉如心一软，放松身子，贴得离言沬更近一点。「真的吗？」
    「哪一部份？」
    「难道有哪一部份是假的？」
    言沬笑了笑，不说话。
    茉如满脸黑线。一定是报告还没看完，这傢伙怎么可能那么认命！「我去把剩下的看完。」
    「我不许你走。」言沬抱紧茉如。
    茉如吁出一口气，「放开。」
    「听话。」
    「你命令我？」茉如竖起眉，用力想推开言沬。
    言沬只是挑起眉，眼睛仍未睁开，但双手却搭上茉如纤细的腰间，开始搔她的痒。
    「啊――」
    那个不可一世高傲的宫茉如，居然尖叫了？
    言沬睁大双眼，盯着满脸涨得通红的茉如。惊讶的表情慢慢变成得逞的奸诈笑容，「小公主，听话。」他的手没有停下动作，仍然不停的搔着她痒。
    茉如一面叫，一面想找机会逃下床。才想翻身滚下床，却被言沬压在身下，无法挣离。只能痛苦的扭着身体，断断续续道：「君子……啊……动口不动手！」
    「我不是君子，我是你的妖孽。」言沬笑得艳丽，一手按住茉如，一手搔着她痒。「说，喜不喜欢我？」
    「你很烦……啊……停下来……」
    「喜不喜欢？」
    「讨厌啦……啊……花言沬！」茉如的双颊红得像能滴出血。
    「你不说我就不停。」
    「混帐！」茉如大喊，她觉得自己快断气了。「不是很明显吗？」
    「我要听你亲口说。」
    「我之前说过了。」
    「再说一次。」
    「啊……喜欢……」
    「大声一点。」
    「啊……混帐……死妖孽……我喜欢你！」茉如大吼，而后嘴唇就被言沬吻住，如胶似漆的无法分离。
    良久，言沬松开对茉如的箝制。「早说不就好了。」
    「那些报告――」
    「才抱一下是假的。」言沬笑笑，「我在这里看完的。」
    定睛一看，茉如才看到散落床边的资料。轻轻一叹。「早说不就好了。」
    「早说就听不到你说喜欢我了。」言沬望着茉如，「小公主，我想再听一遍。」
    「我……」看到他蓄势待发的双手，茉如头垂得低低的，声音也细细的，「我喜欢你……」
    「再说一遍。」
    「讨厌鬼！」茉如捶了他的胸口一下，「喜欢就喜欢，说和不说都是一样的喜欢啦！」
    言沬一笑，「我也喜欢你。」他紧紧的拥着茉如。「越说会越喜欢喔。」
    茉如把额头贴在言沬的胸口，嘴角爬上笑意。关于这场女王斗妖孽的胜负，她以被降职公主而完败。即使恨得牙痒痒的，但还是不争气的觉得幸福快乐。
    不要紧，只要把握每一次的针锋相对，总有一天可以扳回一城的。
    非典型的恋爱，将来还会有重重挑战。但如果是跟这隻妖孽的话，他们一定可以携手把原本的剧本，霸气演成另一种精彩型态。茉如是这么相信着。
    end

 后记

    敲下end后赫然发现：这是2017年的第三篇作者后记，感觉非常无法置信。以米棠这个身份写作，迄今两年有馀，跟小说世界里的人们相处太久，说完结居然有些依依不捨。《女主霸演》这篇故事的完结，也是这整个系列的结尾。不必觉得可惜，是时候该迈向下一个章节了。
    茉如是目前为止米棠最喜欢的角色。有她，不论是沉重或轻松的片段，每次写作都很开心。想当初，茉如只是另一本小说的女配角，写着写着发现自己爱上这个女孩，便帮她谱出一篇故事。起初想着：宫大美女会喜欢哪种类型呢？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南渚。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世界也太美好。仔细构思后，脑里就冒出沬沬那一句「我不是君子，我是妖孽」。我暗忖：如果是这两个人，一定很有火花。于是，花言沬这个角色就这么诞生。
    花言沬的名字是从「花顏媚」这三个字音发想的，不过微昧之明的「沬」字跟泡沫的「沫」长得太像，想来一定很多人看错。不过不要紧，这也是阅读的乐趣，米棠就笑笑的，直到后记才说破。谁一直以为男主角叫言沫（ㄇㄛ、）的自己去面壁。
    带着欢笑结束这篇小说。看茉如越来越鲜活，原本以为是高傲女王，结果发现是傲娇。后来更发现她脑波弱，超容易被甜言蜜语说服，标准的嘴硬骨头酥，花言沬就是她的剋星。而言沬则从原本那个没礼貌又机车的妖艳心机男慢慢变得重情重义又可靠。连配角也在书中活出自己的样子：一副男主模样的南渚、病弱天然黑莲恩、出场只为放闪的神仙眷侣江雪小枫、变态受虐狂言灝还有霸气兰奶奶与迷糊绢奶奶……希望大家也不要忘记这些可爱的角色。
    最后，感谢亲友的逼迫，让我数度断更状态还是又回来写作。感谢每一位支持米棠与《女主霸演》的读者，没有你们米棠真没动力写完。在此，《女主霸演》正式完结，我们下本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