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酒味的她》 第 1 章 桑念和“白驹过隙”又在梦仙游官博最新发布的一条微博的评论区吵起来了。 念念不忘:【你有毒吧?月仙的奶技能已经很捉襟见肘了!三个持续挂上去跳不了半管血,不该强化吗?!你在这跟我玩儿什么杠上开花!】 白驹过隙:【弟弟,我这是实话实说,比起剑仙脆皮伤害最大化困难,大半技能全靠读条,瞬发的月仙已经碾压了,再增强一波血皮厚度,怎么,您还真打算胸一甩奶四海?】 月仙和剑仙分别是梦仙游里最强奶职业和最强单体输出职业。 桑念玩的就是月仙,腰细腿长美御姐,操作要求低,自保能力强,是公认最受女玩家欢迎的职业。 至于剑仙,虽然单体输出伤害爆炸,但是操作难度非常高,打不出连招的话伤害还不如普攻,所以玩的非常少。 而白驹过隙,就是这少数人中的人上人。 单挑榜第一,dps总输出排行榜第一,论剑台雕像区常驻玩家,pk榜从未掉下榜首宝座,全服玩家追捧的对象。 除去桑念。 她只恨不能将这个死杠精锤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念念不忘:【剑仙伤害都爆炸成那样了还最大化困难?你干脆直接往你剑刃上造颗游戏□□挥舞一下就能震惊你妈一万年!逮谁炸谁!没常识就滚去论剑台看看!】 白驹过隙:【朋友,提醒一句,你进论剑台大神区看见的第一个雕塑就是我。说句不夸张的,我一天打的竞技赛估计比你一个月在野外采灵芝杀的野猪还多。】 念念不忘:【哈哈我笑了,打得多就了不起?你整天追着我放屁我也没觉得你嘴巴有多厉害啊!】 白驹过隙:【不好意思确实也就是了不起,我见过的会玩儿的月仙,装备齐平的情况下剑仙打她们非常费力,半血到满血只是一个瞬发的事。】 白驹过隙:【所以纠正一下,你说的弱势不是月仙,是‘你的’月仙,通俗点来讲就是,你,太,菜~】 白驹过隙:【/乖巧微笑】 敲!!! 什么玩意儿? 自己不一样在这儿哭剑仙太弱,到底哪儿来的脸说她菜?! 桑念快被气死了,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指尖上下飞舞,键盘敲得啪啪响。 念念不忘:【放你喵的狗屁!双标不承认还反咬一口,论不要脸无脸男都得向你磕头下跪,边哭边骂怎么会有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念念不忘:【既然你这么强,都无人能敌了,还鬼叫什么加强剑仙!】 念念不忘:【到底是个什么脑瘫牌子的饲料养出来的傻逼!说话前先回家拿杠铃把你脑袋里进的工业棉花掏出来!傻狗给爷爬!】 白驹过隙:【宝贝儿,我可没说要求加强剑仙,我只是客观合理地在反对持续加强月仙。】 白驹过隙:【论剑台上菜是原罪,腥风血雨的江湖不适合你这种小可爱,乖,诚恳建议你还是找个地图挖灵芝玩儿去吧。】 白驹过隙:【采药一个f键搞定所有,省事不用动脑不说,放按键精灵还能解放双手,很适合你这种干啥啥不行嘴炮第一名的废物点心小可爱。】 白驹过隙:【另外,我无敌是事实,而且这里是官博不是你的主页,你可没有权利让我爬~】 ...... 不过十多分钟,两个人的楼就盖了快五六十层,吃瓜群众闻讯赶来,在楼里各自找到位置乖巧落座。 美了美了:【一看见官博发博我就知道这俩战争又要打响了,飞奔而来抢个前排,视野就很棒。】 哎呀宝贝儿:【同上,另外前排兜售瓜果板凳,价格好商量哦。】 嘶哈嘶哈:【前排瓜里下毒。】 十月十号去表白:【瓜里塞屎夹奶油。】 饼饼超可爱:【我透,前面几个好恶心。】 不想穿裤裤:【有一说一,从大三起我就看着两人不对付了,怎么我现在毕业工作了,这两人还在吵?】 不想穿内衣:【年轻人胜负心就是这么旺盛,心理承受能力是真的强,要是换我来,估计一天不到我就能被气到心肌梗塞原地去世。】 不想穿内衣:【哈哈哈哈哈哈裤裤兄弟,咱俩看起来挺般配啊。】 唧唧复唧唧:【我也是,从初中就看他们俩吵,现在我高中了,他们竟然还没有在一起,我妈震惊两万年!】 千山鸟飞绝:【不懂,念念不忘每天把自己气个半死,为什么还不拉黑白驹过隙?】 不想穿内衣:【看出来了,楼上你是真不懂,江湖规矩,网上冲浪就要敢骂敢听,骂完就拉黑算什么好汉,我一定要怼到你心服口服,谁先拉黑算谁输。】 不得不说这位内衣女士在某种程度上发现华点了。 桑念这姑娘头铁得很,一个牛角尖能钻到死。 既然你来杠我,那我就一定要怼回去,无亲无故我为什么要让着你?你敢一直杠我就敢一直怼,拉黑那都是弱者的逃避行为。 反正她时间多的是,咱俩慢,慢,耗。 啪! 梳子砸在桌面一声脆响。 桑念正指尖芭蕾舞到飞起,床位斜对面正打着电话的女生突然发作,吊着嗓子声音尖锐:“有病吧键盘敲那么大声?显摆长了两只手?” 阴阳怪气,没事找事。 桑念从桌面放着的镜子里瞥了她一眼,拿出耳机戴上继续敲,职业养出的手速被发挥到最高水平,音量不减反增。 打电话的女生紧接着破口骂了一句什么,臭着脸起身去了阳台,门甩得震天响,可惜桑念听不见。 呵,敲键盘还能吵着打电话,真是闻所未闻。 事儿逼。 桑念懒得费功夫搭理她,注意力全在跟白驹过隙隔空掐架上。 随着两个人的嘴炮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 桑念憋着火气又噼里啪啦一连敲下好几段回复,再刷新一看,意外发现对方竟然不吱声了。 哦哟,这就原地去世了? 不相信这狗逼歇菜今天这么快,桑念皱着鼻子又接连刷了好几遍,愣是没再刷出哪怕一条白驹过隙的新增回复。 看看时间,从对骂开始到现在不过十三分钟,比以往最短的记录还要短上二十多分钟。 本来已经做好骂到晚饭时间的桑念不禁陷入自我怀疑 ——她今天真有这么厉害? 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发现战争中止立刻哄哄然闹开。 不想穿裤裤:【结束了???救命我情绪才刚上来啊?!】 唧唧复唧唧:【就这??就这???我他妈直接就这??】 哎呀宝贝儿:【别啊!@念念不忘@白驹过隙 你们快回来,我瓜还没卖完呢!隔夜会烂的!!】 饼饼超可爱:【我来宣布结果:今日@白驹过隙 战斗机低下到令人发指,恭喜@念念不忘大获全胜!】 嘶哈嘶哈:【白驹过隙今天怎么回事?打字掉粪坑里啦?一脸懵逼。】 别说这位嘶哈兄了,大获全胜的桑念本人也很懵逼。 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只要是胜利,无论轻重,都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大事。 桑念满腔怒火转眼散尽,心情一下飞扬了,比外头的蓝天白云还要明朗三分。 没有杠精没有傻逼的世界美妙到不可思议。 心满意足退出电脑端微博转而打开文档刚准备将今日剩下的2000字任务完成,叮一声轻响—— 放在一旁被冷落已久的手机羞涩地亮了个屏。 解锁一看,是蔻烟发来了消息,问她今天更新章写完了没有,晚饭要不要一起市中心吃顿丰盛的。 桑念颇为惆怅地抬头看眼文档里可怜巴巴的一千多字... 在心头碎碎骂了两句白驹过隙耽误老娘时间,正打算拒绝,蔻烟那个急性子在她耽误的这会儿功夫里又接连发来两条消息: 豆蔻烟烟:【就我之前不是在我哥公司实习过一段时间么,是一位师兄一直在带我教我,人特别好特别耐心,所以我就想趁着今天周五请他吃顿饭。】 豆蔻烟烟:【我那师兄和他大学室友在一块儿,所以我打算一起请,念念老婆~你也一起去好不好呀?我请你吃sss级好吃的日料!】 桑念继续打字:我这边没写完,还有两千字,就不—— 豆蔻烟烟:【对了,我师兄那个室友你应该也知道,就是去年才从计算机系毕业的前任校草纪砚白。】 随意扫了一眼。 哦,纪砚白...... 等等,纪砚白?!! 纪砚白何许人也? 蓉大软件开发专业高材生,目前全国最大科技有限公司捷讯的小公子,以及蓉大所有学子公认的最帅前任校草。 至于为什么是前任,不是因为宝座被抢,而是因为他已经在今年六月以当届最优秀研究生的身份光荣毕业,回家继承父业家产。 大家再也没有机会借着蹭课的借口围观校草神颜,蓉大上下齐齐扼腕。 当然这些都只是表象的点缀,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 ——桑念两年前在滂沱大学浇灌的教学楼下一见钟情,偷摸摸一直喜欢到今天的暗恋对象。 所以几乎是看见名字的瞬间,桑念腾地一下坐直了。 杏眼圆睁盯着着三个字,头脑风暴迅雷不及掩耳席卷天灵盖。 纪砚白也要来?! 她要和纪砚白一起吃晚饭?!! 她可以和她暗恋了两年的男神一起吃晚饭了?!!! 要死! 老天鹅!! 救命!!! 可恶!早知道把那条白裙子买下来了啊啊啊!!!! 满脑子持续鸡飞狗跳久久不能平复。 手指耐心等了一会儿便失去耐心,兀自懂事地将打好的拒绝词干干净净删掉。 一句话最终缩减为干净利落四个字: 【校门口见!】 ※※※※※※※※※※※※※※※※※※※※ 这是两个祖安大师相爱相杀的沙雕故事哈哈哈 涉及网游,不会玩也没关系,会玩可以参考剑三,更好代入~ 我有存稿了!双开万岁!!!! ——放个预收,下一本《婚后恋爱法则》 蓉锦城二环一家私房菜馆里,喝得头晕眼花的虞湉正拉着好友的手咬牙切齿吐槽她的前夫。 “你说我是不是脑子被陨石砸出坑了要这么早结婚?大好青春浪费了,还把所有第一次都砸在他身上,我到底图什么?!” 好友:“你之前不是说他还挺好的么?怎么就突然离婚了?他干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想不出前夫缺点又不肯承认事实的虞湉:“......我们三观不合!” 好友:“哦,他是不是让你别工作了在家相夫教子孝敬长辈?是有点过分。” “不是。”虞湉憋着一口气硬梆梆道:“是我喜欢真丝,他却喜欢纯棉!” “?” “我喜欢颗粒,他却总是买超薄!” “???” “最过分的!我喜欢沙发,他却老爱上落地窗!” “......” 半小时后,好友替已经醉到没有自理能力的虞湉接了个电话,两句之后试着去推醒她:“鱼鱼,还活着吗?你前夫说他来接你。” 电话那头的人默然半晌。 再开口时,语气比桌上凉掉的红糖糍粑还要冷硬:“谢谢,我和虞湉还没有离婚。” 第 2 章 计划到达现实有点微小的变数,两人最后的集合地点从校门口改到了宿舍楼下。 “哇!” 蔻烟远远看见桑念,就背着她装满画具的粉色小书包蹦哒到桑念面前。 上下一通打量将人看的心里没底后展开双臂欢快一把把人抱住: “老婆你穿这件裙子好看呀!像个只喝露水不吃炸鸡的仙女~” 桑念默默松了半口气。 吓死她,还以为是花半个钟头挑出来的裙子有什么问题。 “不过念念,” 蔻烟往后推了一些,好奇问:“你之前不是总说这件裙子裙摆太短穿着不自在,还显得你白得跟个假娃娃似的,一直不愿意穿吗?” 桑念淡定哦了一声,昧着良心道:“你消息来得太晚,我衣服都扔了洗衣机,只剩这件了。” “这样啊。” 蔻烟不疑有他,嘻嘻笑着:“正好,裙子不短的,才膝盖往上五厘米而已,老婆腿又长又白,捂着干什么,露出来才好看~” 桑念:“你别说得这么流氓。” 蔻烟:“哪有,我真情实感。” 桑念身高168,蔻烟比她矮四厘米,走路总喜欢抱着她的手臂,蹦蹦哒哒像只小白兔。 两人转身往校门口走,蔻烟想起今天在画室发生的一件趣事,正想跟桑念分享,余光里就看见一个花枝招展的身影从身边走过。 眼熟哦。 瘪着嘴定睛扭头细看,果不其然,正是她们那位打电话都能被键盘声吵着的金贵事儿逼室友,庄晓梦。 路就这么一条,对方从后面来,显然也看见她们了,却装得没看见,冷哼一声甩着手大步拉开距离,高跟鞋在暗红地砖上踩出趾高气扬的声调。 蔻烟皱了皱鼻子,小声问桑念:“你们今天在宿舍是不是又吵过?” 桑念寻思了一下,认真摇头:“没有。” 蔻烟:“那她干嘛——” 桑念:“只是她单方面冲我狗叫,我没搭理她。” 蔻烟:“......” 无语又好笑之际,蔻烟放弃了分享快乐,改提起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对了念念,你房子找得怎么样了啊?最近有看中合适的吗?” 这事说到就是糟心,桑念丧气摇摇头:“还没有,托了个中介,说这两天帮我留意着,有合适的会通知我。” 蔻烟皱了皱眉:“要不然就......不搬了?我听说学校附近的租房条件都不怎么样的,还不如宿舍住着舒服。” “不行,必须搬。” 桑念在这件事上态度很坚定:“舒不舒服是其次,只要没毒瘤在里面就成,她的时间不值钱,可我没那么多闲工夫跟她浪费。” 桑念口中的“她”就是庄晓梦。 如蔻烟所说,学校附近租房条件不算好,甚至很多还不如宿舍住着舒服,更没有宿舍方便,但是她有个非搬不可的直接诱因,那就是庄晓梦。 桑念是蓉大中文系大四在校生,也是一名网文作者,从大一签约至今算得上小有所成。 虽然在文学创作的路上卡文熬夜写到凌晨三四点是常事,好在大学生活课余时间多,一切都挺顺利。 直到大三下学期,同班不同舍的庄晓梦因为宿舍调动安排填上了她们宿舍最后一个空位,一切就变得不顺利起来。 每个人都有一个微妙的东西,叫气场。 气场与气场之间每当相撞,就会产生更加微妙的火花。 有的能炸成绚烂烟火,有的麻烦无用不说,火星子还能烫得你满手起泡。 前者是她和蔻烟,后者是她和庄晓梦。 大概这就是天生的气场不合吧,初当室友的时候桑念还想着好好相处,可惜想象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庄晓梦这人说得客气点,是活得精致有仪式感,说得不客气点,那就是没有公主命还犯一身公主病。 桑念从来没见过想庄晓梦这么会来事儿的人。 她睡觉别人不能说话不能走动,别人睡觉她恨不得在宿舍发射人造卫星。 她讲电话别人不能发出丁点声,别人讲电话她就拉大音乐音量原地开幕演唱会。 她穿红色别人就得全部避开,别人穿红色她就故意挑出一条大红裙不压人一头不罢休。 诸如此类例子说不完,以及上述例型中最后一条的“别人”,特指桑念。 没错,庄晓梦一直对桑念抱有敌意,桑念却不知道她这个敌意到底起源于何处。 蔻烟对此给出两个字的大胆猜测:嫉妒。 毕竟当初票选系花时,庄晓梦就是被桑念压了一头屈居第二,才无缘系花宝座。 不过猜测终归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并且桑念也不在乎原因,她只知道一点: 没人能够有这个资格骑到她脸上来装逼。 从第一次发生矛盾撕破脸开始,桑念就没怵过庄晓梦,庄晓梦几乎每次找事儿都是以碰个满头包失败告终。 不客气自夸一句,论撕逼,就没人撕得过她桑念。 当然,白驹过隙得单个儿拎出来。 他不算。 按理来说此等形势甚好,她也没有搬出去的必要,但烦就烦在庄晓梦太懂得如何招人恶心了,什么事大小都能踩上一脚来找她麻烦。 因为上个学期学业繁重,桑念暂停了几个月的写作认真学习,庄晓梦影响不到她。 但是这个学期不一样,她开文了。 思考情节原本就烧脑,庄晓梦还不停找事,一天比三餐还准的阴阳怪气不说,好几次大半夜还扯着嗓子对着她发疯。 不顾另外两人已经入睡,冲下床想要抢桑念的电脑,误打误撞删了她好不容易写出的两千字稿子,同样也是那个破原因,她敲键盘影响了她跟男朋友煲电话粥。 呵呵,真的有意思。 笔记本自带的键盘能敲出多大动静?怎么她的键盘底下是塞了三十六只南阳大花鼓吗? 于是桑念转手砸了她骚气的水晶台灯,理由,夜里亮着恶心。 尽管桑念从不会让自己吃亏,但是长期这样也烦了,她的文要继续写,总不能任由庄晓梦这只死耗子破坏她整锅汤。 所以搬出宿舍,迫在眉睫。 不是因为惹不起选择躲避,只是单纯不想把生命浪费给一只随时可能疯成未进化山顶洞人的傻逼。 蔻烟叹了口气,为好姐妹发愁:“要是可以,我也好想跟你一起找房子搬出去,可是我们专业这个学期太忙,我的毕设也在赶进度,每天要在画室呆很晚,搬出去就不方便了。” 蔻烟是她们宿舍唯一一个不属于中文系的人员,她是美术生,毕设完成前,画室就是她另一个家。 “算了吧。” 桑念心累道:“找房子太折磨人了,你好好住在宿舍就行,别来遭这份罪。” 现实总是最严厉又最能激励人的老师,她决定了,毕业就买房,谁再租房谁是狗。 蓉大在二环,两人赶到市中心时时间还不到六点半。 从上出租车到下出租车,庄晓梦填的堵已经被即将见到男神的紧张压到底下十八层。 桑念持续上升的心跳频率在推开门餐厅门往里走时达顶点,几乎下一秒就能蹦出喉咙。 她要和纪砚白吃饭了。 她要和纪砚白一起吃晚饭了。 她要和暗恋了两年直到对方毕业一年都没敢主动搭一句话的纪砚白吃晚饭了! 几句话被大脑无限复制粘贴在大脑皮层以下3d环绕,桑念紧张到无一复加。 真的。 她高考在教室门口进行电子物品检测,因为检测仪从头响到尾,被怀疑是披皮铁人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无比认真想好开场白,想好微笑时嘴角需要上扬的弧度,想好眼神要安放在哪里最妥当,想好自己侧脸时那个角度最好看...... 然后—— 她就发现订好的卡座里只有一个膀大腰圆,后脑勺都写着憨厚敦实的壮汉。 “......” “.........” “............” 什么鬼?! 白学长这一年里经历了什么? 社会给予的压力真这么大么?? 老爸公司的伙食就这么好么??? 一声霹雳直冲脑门,荡漾无边一颗心登时拔凉成一片,凉风还在呼啦啦往里灌。 以至于行尸走肉般迈动大长腿跟着蔻烟绕过去坐下看见大汉的正脸都没回过神。 心如死灰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蔻烟雀跃开口:“师兄!好久不见,最近在公司还好吗?” 看着大汉憨憨笑起来,点头说起近况,丢了魂的桑念楞了一秒,终于慢好多拍地反应过来。 精神一震—— 敲?!她在想什么! 眼前的壮汉就不是纪砚白,而是今天这顿晚餐的主角,蔻烟口中那位照顾她的师兄! 死灰宣布复燃。 猛松一口气的同时,桑念恍恍惚惚差点没在心里把自己骂到钻地。 绝了,敢不敢再离谱一点?! 这都能认错,她是被汽车尾气糊了脑子吗? 没救了,该埋了。 “诶,白学长呢?” 蔻烟跟陈思年寒暄结束,终于想起这顿聚餐还有一个人没到场,四下寻了一圈,疑惑道:“他没来吗?” 正在暴风式自我吐槽的桑念几乎在立刻精准捕捉到重点关注词。 保持着端庄坐姿,耳朵却不自觉竖起和蔻烟一同等待答案。 “没,他停车去了,马上就来。” 刚说完,陈思年看向桑念身后的目光忽地一亮,扬着笑脸抬起手示意: “砚白,这儿!” 第 3 章 这两个字就像是专门对付桑念的万能定身符。 随着小陈师兄一声招呼,她整个肩膀背脊到手臂都绷紧僵硬了。 一眨不眨盯着面前满了半盏茶水的杯子,不敢回头,却拿出全部的听觉去寻找背后渐近的脚步声。 等到来人进入视野,余光光荣接班,一直目送对方路过自己身侧,在对面的空位矮身入座,才硬着脖子一鼓作气抬头—— 世事就是这么凑巧。 不过慢了这弯腰的一瞬,桑念错过了对方在第一眼看见她时表现出的局促和手足无措,却精准捕捉到了他眼中残留的一抹错愕。 眨下眼睛再一看,连同那抹错愕也消失不见,一双出奇好看的眸子里只剩一片澄澈温润的光。 “......” 仿佛被一束无形无声的惊雷劈中了天灵盖,她整个人崩盘了。 桑念这姑娘吧,有个奇妙的特点。 因为她有些社交障碍,还慢热,所以在陌生场合面对陌生的人或者过于在意的人时,就会非常非常紧张,非常非常不安,以至于四肢僵硬,手都不知道该该往哪放。 然而这一切融合之后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高冷。 没错,在陌生环境下,在紧张的情绪中,桑念整个人呈现的姿态就是高冷。 而且是越紧张越高冷。 中文系系花桑同学“清酒系美人”的名号正是由此得名。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外在表现出来的永远是最客观的铁证。 受第一印象限制,在几乎所有人眼中,冰美人已经是桑念的固有标签。 然而谁也想不到某些人表面高冷不好接近,实际在暗地里已经紧张到小手绢都快咬烂。 比如现在。 表面看着面若霜雪一派平静,心里早就已经是狂风巨浪卷海啸: 他在愕然?! 因为看见她也在,惊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 小陈师兄没有告诉他烟烟也要带室友来吗?! 可是他分明是坐下看见她才惊讶的啊! 他们又不认识,为什么要惊讶?! 难道纪学长不喜欢她?! 是不是因为不想跟她坐在一起吃饭?! 纪学长讨厌她?! 不对不对,他们又不认识,纪学长为什么会讨厌她? 可是如果不讨厌,他为什么要惊讶?! 为什么??! 她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天崩地裂之后再次开始心如死灰地怀疑人生。 整桌奇妙地短暂安静了一会儿,被小陈学长开口打破。 刚才蔻烟已经跟他介绍过桑念,现在该轮到他了。 “砚白。” 他做了个手势:“这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我那位同系师妹,也是我们大老板的妹妹蔻烟,这位是我师妹的室友,中文系的——” “我认识。” 小陈师兄的介绍被内敛清和的声音打断。 纪砚白含着清雅淡笑看向桑念,嘴角扬着恰到好处的和煦弧度:“是桑念桑学妹对吧?” 桑念...... 桑学妹...... 好称呼。 简简单单几个字从纪砚白嘴里吐出来就像是被加诸了某种神奇的魔力,将桑念瞬间从死胡同里解救出来,转而落入另一场更剧烈的头脑风暴。 哦,学长认识她...... 学长居然认识她! 学长不仅叫了她的名字,还连着姓叫她学妹! 为什么学长叫她的名字都叫得这么好听? 救命! 想掐人中。 “对,我是桑念。” 桑学妹声音和眼神一样的高冷,且不带半点情绪。 “啊,这么巧啊。” 陈思年憨憨笑起来,转而指着纪砚白对蔻烟道:“行吧,那么学妹,这位是——” “我也认识。” 桑念表面极其镇静地以纪砚白同款句式高贵冷艳接话:“纪砚白纪学长,对吧?” 老天鹅! 她桑念出息了!! 她终于当面叫出这声纪学长了!!! 纪砚白忍不住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带着点儿玩笑:“学妹竟然知道我,纪某受宠若惊。” 短促一声低笑,学妹大脑直接暴力眩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为什么笑得这么好听!! 这人中她不要了! 掐破一了百了! “言重了。” 开口依旧语调清冷:“学长声名赫赫,我想整个蓉大不会有人不知学长大名吧,能被学长记住,我才是受宠若惊。” 纪砚白:“学妹太过奖。” 桑念:“彼此。” “我说,你们校草系花之间都是这么交流的吗?” 陈思年看乐了:“要不是熟人,我都要以为我是在跟哪两位武林高手吃饭了。” “是呀,大家都是校友就别这么生疏了,快点餐吧,我今天午饭才吃了两口,都要饿死了。” 蔻烟抬手招来服务生:“你好,麻烦给我们拿两份菜单。” 服务生很快拿了菜单过来交到最近的纪砚白手上,纪砚白将一份递给蔻烟,剩下一份递往桑念:“女士优先。” 能得校草称谓,纪砚白的长相自是毋庸置疑。 浓眉下压,鼻梁高挺,唇瓣不厚却因为极温柔的唇形而不会让人觉得刻薄,五官极精致,拼凑在一起成就了一种浑然天成的清隽矜贵。 而在这样一张脸上,最出彩的还是莫过于那双眼睛。 因为深邃的眼窝越加显得幽深沉静,睫毛纤长,双眼皮一直延伸到眼尾,定定看着一个人时,仿佛含着化不开的万千温柔。 就是这样一双似乎总是深情款款的眼睛却因为眉宇间的冷漠染上了几分疏离,一下将他与周遭的距离拉开,又歪打正着让与之对视的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而此时此刻,这双举世无双的眼睛正弯着漂亮的弧度在对她笑,眸子里都是清晰可见的她的倒影。 仿佛此刻的纪砚白,满心满眼都只有她桑念一个。 桑念心跳要骤停了。 高冷姿态更上一层楼 简直,冷若冰霜。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她只知道这个菜单她不能接。 她太少吃日料了,万一点砸了,万一上的餐纪砚白不喜欢吃,万一他有吃了会过敏的食材...... “不用。” 桑念抬手,极有女神架子地将落在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你们点喜欢的就行,我随意。” “好。”纪砚白没有坚持,收回手温柔好脾气道:“那就我来点了。” “嗯。” 点完将两分菜单交给服务员,蔻烟小声跟陈思年交流着毕设的事情。 纪砚白礼貌冲桑念点了下头,随后垂首拿起手机看了会儿,眉尾一挑,开始动手打字。 桑念直接被这一挑眉暴击到了。 两只耳尖逐渐升温,升温...... 抿了抿嘴角欲盖弥彰跟着拿起手机,打开微博—— 白驹过隙:【小弟弟,你还真是字体清秀思路清奇,我直接被你这个逻辑清新到了啊,如果我没猜错,你打小应该就是被你妈妈一口花露水一口风油精喂大的吧?】 白驹过隙:【菜可以理解,毕竟不是所有玩家都有游戏天赋,但是玩得又菜态度又不好就不太好理解了,能采访一下你们这类玩家都是什么心路历程吗?我纯好奇。】 白驹过隙:【奶就好好练奶手法,毕竟上论剑台三秒都撑不过秒挂的月仙是没有发言资格的,不过看你这水平估计也没怎么上过论剑台,所以我觉得比起加强奶心法,你不如呼吁官方加强输出心法,这样你以后采灵芝杀野猪也方便,你说呢?】 桑念表情一派平静。 说什么? 说你坟头长草屏蔽信号所以要拉上5g网线以防电力摩擦一不小心在你墓碑上炸出五彩大烟花?! 艹!! ※※※※※※※※※※※※※※※※※※※※ 更两章!明天就不更啦! 避个雷,全文前期(掉马前)骂战不少,都是这种基调,如果有小朋友感到不适可以及时退出~ 第 4 章 她和白驹过隙的恩怨要从三年前的某天说起。 那日她回大伯家吃饭,那个重男轻女到登峰造极的奶奶也在。 就因为弟弟说了一句以后的房子要和姐姐一人一半,就黑着脸骂骂咧咧半天,期间一直阴阳怪气含沙射影地讽刺桑念,致使桑念那一顿晚饭吃的极度恶心憋屈。 顾着大伯大伯娘在,桑念忍着没发火,回到宿舍时还揣着一肚子火,打开微博第一眼看见梦仙游出了新的技改消息,还无极限在新赛季削弱的月仙,更是气上加气,直接在评论激昂发声: 【费这么大功夫,您游干脆直接删了月仙得了!】 本来在一众不忿技改的评论中并不打眼,但是有人就是这么会挑拣,在几千评论中就杠上了她这一条,直直往火星喷发的枪口上撞。 这个人,就是白驹过隙。 桑念本就心情极差,逮着这么一个老可爱,不唠两句过得去?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评论区开战了。 只是桑念自认嘴炮无敌手,谁知这回撞上了铁板。 她的每一句“好言善语”无论切入点多么奇特都能被白驹过隙轻描淡写接上,再轻飘飘以翻倍的威力再怼回来。 桑念几次险败,差点没气得原地厥过去。 骂战持续两天一夜,两人棋逢对手互不相让,谁忙了就暂时搁下去忙,忙完了再接着回来无缝开战。 言辞之犀利,句式之刁钻,简直让吃瓜全中目瞪狗呆,叹为观止。 最后白热化到官博都不得不出面删评调和。 然后两人就默契将战场从评论区转移到了私信区。 并且顺便互了个关。 起初战争只停留在微博,但世界就是如此小而奇妙。 不久后的某天,一个顶着“念念不忘”id的月仙和一个顶着“白驹过隙”剑仙在某个浪漫的花海地图狭路相逢了。 俊男靓女在灿烂花海中“深情款款”对视了许久,许久... 直到白驹过隙的脑袋上试探地缓缓冒出一行白字: 【精神向五十年重症脑血栓?】 “......” 就这样,暗号对上了。 两人客气地加了个好友,新的战争在全新的战场拉开序幕。 梦仙游这个游戏有一个很脑残的设置,私聊每天限1000条,近聊500条,世界频道100条,其他门派阵营帮会都是三百条。 对一般人来说这是够够的了,但是对桑念和白驹过隙来说,远,远,不,够。 两人私聊怼完近聊怼,近聊怼完地图怼,地图怼完世界怼...... 为了增加发言次数,他们甚至加入了同一个阵营,同一个帮会。 久而久之,两人在整个梦仙游出名了。 甚至还有好些其他服务器的玩家慕名斥巨资转服过来,只为围观他们二位这场震惊全服全区的世纪持久战。 这场持久战是真的持久,至少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持久。 三年过去了,两个人关系半点儿没缓和,游戏微博无缝切换,两人就像两只磨了嘴的鸡,见面不啄过不去。 而且白驹过隙每次语气都特别随意特别漫不经心,以至于桑念有无数次产生一种他就是闲得慌没事干无聊了就拿自己逗着玩儿的错觉。 这就更让人生气了! 比如现在,这种似乎信口拈来却又极具“人格侮辱”性的措辞看得桑念满脑袋鬼火冒。 念念不忘:【您脑子要是不好使可以给火锅店当下酒菜,怎么着菜还不能玩游戏,这游戏公司您家开张的是吧?你这么能怎么不干脆让梦仙游给剑仙也整个奶心法让你三法三修自给自足搞一出雌雄同体皆大欢喜呢?】 念念不忘:【我态度确实没您好,您那态度都好得恨不得带上剑仙全门派去梦仙游总部大门前剑仙雕像下面排队给人跳千手观音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儿敢跟您比是不?!】 念念不忘:【玩个游戏还给你玩出优越感来了,我就是喜欢采灵芝怎么了,我就是喜欢杀野猪怎么了?你蹦跶这么欢腾是因为我杀野猪杀到你剑仙大队头上了?你报个坐标你老巢在哪,我大发慈悲下次换地儿!】 桑念压着火气噼里啪啦敲出一段发过去,对方却像是正捧着一本《阴阳怪气速成大法》照抄一般几乎秒回复: 白驹过隙:【小朋友,羡慕我脑瓜子好用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拿火锅店当幌子,毕竟脑子给你你也不一定适配,就算适配了,你可爱的小猪蹄应该也跟不上,白搭。】 白驹过隙:【千手观音不敢当,没这本事,不过要是你愿意,我倒是很乐意花他一两天来练个福星祝寿在你建号五周年生日当天赶过去送你的月仙一个福如加勒比海,寿比樱岛火山。】 白驹过隙:【哦抱歉,三年前你建号五周年,现在应该已经八周年了吧?实在是不好意思,忘了不是所有人在长身体的同时脑子也会跟着长,至于你在哪儿杀野猪,那都是你的自由,毕竟像你这种冒犯门派祖辈的事情,我也不方便过问太多。】 “......” 桑念现在的心情:想要原地去世灵魂出窍钻进手机顺着网线爬到对面半路顺便抄只平底锅以便一锅将白驹过隙拍进水泥地抠都抠不出来。 默默酝酿着如何反击才能一举将对出气出脑溢血歇战五百年,恰好服务员端菜上来,桑念咬紧后槽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隔着服务员的手臂,不偏不倚撞上那双澄澈温和的眸子。 “这里的生鱼片味道不错。” 他极有风度地将那一份摆在他面前的生鱼片换到桑念面前,笑道:“希望学妹会喜欢。” 纪学长,亲自,给她,端菜? 还说,希望,她会喜欢? 桑念脑袋嗡地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上演了一出野蜂飞舞。 满脑子只能下一句在天灵盖3d环绕: 学长的笑不是笑,是夺命三郎的弯刀。 一口气慢慢又被吐出来了,顺便带走了满腔一点既炸的愤怒。 眨眼功夫,什么火气都消了个干净。 冷淡客气地道了一声“谢谢”,桑念干净利落回了一个【滚】,随后淡定自若放下手机,将白驹过隙无情扔在一旁。 腰背挺直略微低头的同时,发丝滑落,正好遮住红到快要滴血的耳尖。 夹起一片生鱼片放进嘴里,用生硬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动作细嚼慢咽咀嚼着。 她想,同样都是胎生动物,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为什么世界上像白驹过隙那种小垃圾不能少一些,像纪学长这样矜贵温柔的人不能多一些呢? 另一边,蔻烟和陈思年的毕业话题总算宣布告一段落。 不过她灵光一闪又想起另一件,双眼一亮:“对了师兄!你是不是有朋友在中介公司上班?” “之前是有,不过他现在已经辞职了。”陈思年问:“怎么了吗?” “啊。”蔻烟皱了皱鼻子:“我还想说摆脱师兄的朋友帮忙找一下学校附近条件环境比较好的出租房。” 陈思年:“你要租房?” “不是。”蔻烟摇头:“是念念,她最近要搬出去了,可是房子一直没照好。” 陈思年作思索状:“这样啊,我这边好像没有朋友在中介工作了......” 蔻烟眼珠转了转,不死心地试图继续帮好姐妹谋路子:“那师兄有住在学校附近的好朋友房子空着的吗,有意向出租吗?” 陈思年:“住在附近的好朋友?好像没——” 当啷一声脆响。 三人下意识往声源望去,纪砚白抱歉一笑:“不好意思,一时手滑。” 说着,闲闲抬手示意服务员重新拿一副筷子。 桑念跟陈思年不熟,不想让人为难。 正想说没有也没关系,陈思年却像是受了提醒,恍然大悟想起来: “有啊!” “我没记错的话,砚白不就有套房子在学校附近么?” ※※※※※※※※※※※※※※※※※※※※ 对不起,昨天忘记更了…… 第 5 章 陈思年扭头拍了拍纪砚白肩膀,向他确认:“砚白,是有的吧?好像前年还是大前年老四生日我们喝醉酒就是去你家过夜的。” 蔻烟表情蹭地亮了。 纪砚白一直名声在外,公认的尔雅矜贵人品好,要是他能当念念的房东,她能放一百二十个心 “真的嘛?!” 蔻烟眨眨眼,迫不及待求证:“学长真的有房子在学校附近?!” 纪砚白接过服务员送来的一双干净筷子,清声笑道:“嗯,是真的,我在学校附近确实有套房子。” 说着,看向桑念主动道:“就在蓉锦湾,环境不错,我一个人住一个平层,有几个空房间,学妹不嫌弃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实在是客套的说辞,蓉锦湾是出了名的高档小区,环境岂止还不错,说句优上优也不为过。 不过无所谓,毕竟另一位当事人关注点完全不在此。 桑念在陈思年说出纪砚白在学校附近有房的时候就下意识提了一口气,纪砚白这一番话再出来,简直就是当头一棒连环轰炸。 学妹险些灵魂出窍,原地窒息。 一个人住一个平层。 那意思就是学长现在一个人住。 她要是搬过去,就是他们两个人住。 一男一女住一起...... 那不就是,变相同居? 天! 今天只是普普通通一天, 她只是普普通通出来蹭一顿饭, 怎么就运气爆棚蹭出一个世纪大烟花!!! 要答应吗? 可是别人才提一句她就马上答应,会不会显得她很上赶着要跟他同居?! 不答应? 她有不答应的理由吗??? 怎么办? 怎么办?! 她现在要怎么办?!! 谁来救救她!!! “不用了。” 冰雪女神扬起高贵的下颌:“我已经托了中介帮忙找房子,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不必麻烦学长。” 有的人就是说话不经大脑,不受自控,纯属条件反射。 比如桑念。 上述内容说完,她自己都惊呆了。 面无表情在心里碎碎念一万次:再问一遍再问一遍再问一遍求你了再问一遍求你了啊啊啊啊...... 纪砚白:“真的不用么?这个时间段想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房子还是挺困难的。” 桑念:“不用。” 桑念:“......” 桑念:“.........” 麻了。 晚餐结束,纪砚白主动送两个姑娘回学校。 蔻烟是个话痨,一路上都在和陈思年聊着实习的事,让行程不至于太尴尬。 纪砚白被拒绝了两次,没有再提房子的事,只有在陈思年提到他的时候礼貌应两句,没说几句话。 桑念则是干脆化身千年冰雕,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从上车到下车,除了冷调一声“麻烦学长了”,再没放出过第二个屁。 挥挥手目送两个姑娘走进校门,陈思年拉开车门回到副驾,忽然被叫了声名字。 “怎么了?”他扭头问。 纪砚白两手随意搭在方向盘,指尖无意识敲着,眉头微挑,表情看着有些不解:“问个问题,我看起来很像坏人?” 陈思年茫然摇头:“不像啊。” 纪砚白啧了一声。 不像。 嗯他也觉得不像。 那为什么女神还会不愿意租他的房子? 还拒绝得那么干脆??? 难得见这位大少爷露出这种苦恼的表情,陈思年稀罕道:“怎么,有人说你是坏人了?” “没。”纪砚白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驶入车流。 没被人说是坏人。 只是好像,被当做了坏人。 嘶—— 不妙。 可是这么难得的机会...... 看来他得另外想个办法,曲线救国了。 ... “念念,你为什么不答应呀?” 庄晓梦和赵玥还没有回来,宿舍里就她们两个。 蔻烟碍着纪砚白和陈思年在,憋了一路没开口,现在可算能问了:“蓉锦湾环境好,学长人也好,他做你房东我一百二十个放心的,多好的机会,错过太可惜了呀!” 桑念垂头丧气一张脸站在衣柜前拿衣服准备去洗澡。 闻言恹恹道:“没事啊,本来就是嫌麻烦了中介的,半路鸽了人家多不好。” “......就因为这个?”蔻烟震惊脸。 桑念闷声:“嗯。” 蔻烟:“谢谢你用行动教会了我什么叫名副其实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蔻烟:“可能最后还捡不到什么好芝麻。” “......” 别骂了别骂了。 她已经快要自闭了。 抱着衣服进浴室的瞬间,桑念整张脸霎时垮下来。 苦哈哈掀起眼皮,镜子里跟她对视的姑娘杏眼桃腮,薄唇细眉,脸小肤白,长卷发直垂腰际,是极致清雅的长相。 瞳仁是极浅的琥珀色,眼睛很大,双眼皮延伸到眼尾处微微上翘,又为整张脸平添了几分天真的稚气。 原本应该是清丽温和的主调却被女孩儿眉宇间惯常的高冷压住五分,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和了白雪红梅捏造的精致瓷娃娃,极漂亮,又极不好亲近。 只是现在的她眉间全被无尽的后悔填满,高冷不见多少,更像只落了汤长毛的狮子犬。 也能只能强撑面子嘴上说句无所谓,心里早哭成狗。 为什么不答应。 她也很崩溃,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可是谁让她在过度紧张时就管不住自己一张嘴,说出去的话又不能一键撤回,能怎么办? 有空去大慈寺找个得道老师父给她这嘴开个光得了。 不然直接锯了也行。 打开莲蓬头,喷洒下来的水就是她心里现在瓢泼直下三千尺的眼泪。 一个澡洗得悲悲戚戚。 不断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拒绝了也好,免得住一起了不慎暴露心思徒生尴尬。 而且纪学长家世那么优渥,怎么可能会想要租房,多半也只是碍于人际关系随口提出一句客套话。 虽然学长人很好不像是会做这种面子工程的人,虽然学长当时语气很真诚,虽然学长连着问了两遍...... 呜呜淦! 她找不到借口了。 她就是很后悔,很难过,很想仰天长啸为什么她就长了一张有自己思想的破嘴,除了好看,屁用没有! 洗完出来,蔻烟无缝接档进了浴室。 桑念闷头吹干头发打开下午没有写完的文档干坐了一会儿,完全集中不了精神,鼓着腮帮还是决定先爬上游戏买几件时装再花里胡哨去采个灵芝让自己冷静一下。 登录游戏熟练打开商城界面,挑选,充值,购买,一气呵成。 nice。 这浩大江湖又多了一名花里胡哨闪闪发金光的金贵菜鸡。 瞄一眼好友列表,白驹过隙那只鬼不在线。 桑念心气稍稍顺了些。 打开世界地图精心挑选一番,选中三生谷后利落点击传送。 然而过完图的下一秒,桑念的表情忽地僵在了脸上—— 就在月仙落地瞬间,距她一步之遥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一个身穿道袍,清瘦高挑,手持长剑,白发飘飘的剑仙道长。 写着“网恋被渣999次”的建模脸丰神俊朗,待机动作一个回眸,惊艳万千星光。 一阵风过,莹光笼罩下的三生谷中绿叶窸窣,藤花摇曳。 月仙舞娘身姿卓绝,长腿细腰。 剑仙道长长身玉立,修容俊貌。 俊男靓女配美景,如斯朦胧梦幻,直教万千少男少女沉醉其中,情意萌动无法自拔...... 除了此刻面无表情桑念。 不能说情意萌动,只能说毫无波动。 甚至有点想捅穿屏幕一扇子削掉那位道长一头白毛顺便抢了他那把风骚到发光的大宝剑将他叉了升起碳火满心虔诚默念七七四十九遍金刚经后将他送上烧烤架。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位仙风道骨的剑仙看着人模人样,却顶了一个狗模狗样的名字: 【白驹过隙】 第 6 章 对视有整整三秒。 三秒后,白驹过隙脑袋顶缓缓冒出一声招呼:【晚上好,小学鸡。】 桑念:【好你妈。】 白驹过隙优雅地稍稍转了一下面向,月光更好地照到了他那张死鱼建模脸上,立体好看得不似真人。 虽然本来也不是真人。 他是狗。 游戏内外都是。 白驹过隙:【我妈也好,谢谢慰问。】 桑念:【谢你妈。】 白驹过隙:【嗯,我替我妈说不用谢。】 桑念:【......】 狗币。 桑念心情不好,看见他之后变得更坏了。 默念十遍“我还要采灵芝我还要码字没时间跟他浪费滚一边儿呆着凉快去”,无视他径直挪动鼠标操纵人物往前走。 就在经过白驹过隙身边时,一面高过人头的旗子插在他面前。 【白驹过隙想与你切磋】 切你妈。 桑念脚步都不带停顿一下继续走。 三秒钟后—— 【你已切至治疗心法】 【你已接受白驹过隙的切磋邀请】 【3】 【2】 【1】 倒数完毕,月仙头顶响起附近出现红名的“铛铛”提示音。 念念不忘帅气进战掏出扇子起手开爆发,在白驹过隙出手之前手速飞快给自己挂了两个持续治疗。 精神集中,表情严肃盯着白驹过隙,在他起势举剑的瞬间迅速给自己甩了两个瞬发奶量大冷却时间长的治疗技—— 结果对方只是做了一个......待机动作? 白驹过隙:【不好意思,刚刚接了个电话。】 桑念:【......】 hello???? 白驹过隙头顶白字还没有消失,下一秒忽然举起长剑一刀劈过来,蓝色剑气从月仙头顶落下,一剑直接去了她半管血。 自建号就没上过几次论剑台没跟人切磋过几回的桑念被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她的瞬发技能都没好啊! 手忙脚乱将所有亮着的,可以躲技能的按键全部按了一遍,还是躲不过白驹过隙几乎绕着她技能连招无缝衔接的穷追猛打。 几个眨眼的功夫,桑念甚至没有等到那几个被自己糟蹋掉的瞬发大招冷却结束。 技能倒计时只剩一秒的时候,月仙宣布血槽全空。 切磋结束,红名消失,两个人头顶缓缓冒出一行系统白字: 白驹过隙:【承让。】 念念不忘:【方才我喝了一杯茶。】 喝个鸡毛的茶! 她就不该跟你这个狗币切磋! 白衣白发的道长负剑站在那里就是一派绝顶之姿。 偏偏桑念越看越来气。 尤其是在发现这个狗币顶着的这张建模脸竟然跟纪学长意外的有两分相似更生气了! 带着愤怒的指尖在键盘噼里啪啦敲出一阵脆响。 念念不忘:【您要脸?先骗了我的瞬发再出手,赢了就不觉得心肝发颤面上无光,不觉得愧对你们剑仙劈了两万只野猪建立门户的祖师爷,连着八辈子栽进同一条臭水沟才收了你这么个损色!】 白驹过隙:【/微笑不觉得,我脸在我这儿呆得挺好,暂时不准备离家出走。说话讲良心啊小朋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的瞬发?玩游戏别太惊弓之鸟,一个待机动作就能吓得技能全交,我也是生平头回见,多谢你给我开了眼界。】 念念不忘:【哈,脸皮厚还真是赚大发了,做什么都有优越感,那么巧就接电话,骗鬼还是当我傻的?!素质极差人品更差,也就只能顶着张假脸在网络游戏里招摇撞骗!】 白驹过隙:【过奖,我没那个闲工夫招摇撞骗,不过如果你坚持这么觉得的话,也行吧。你高兴就好,我全当发发善心安慰安慰被一个待机动作吓得两手在键盘抓鸡的小菜比了。】 白驹过隙:【啧,对了,本想给你留个颜面,不过周围也没外人,就斗胆直说了吧。你是真的菜,菜到离谱我有理由怀疑你刚刚那一通操作是脸滚键盘按出来的,正常一个有手的人真想玩都玩不出你这个非人哉水平,看来我就是有心放你三十六个键盘全是瞬发,你也不见得打得过我。】 白驹过隙:【另外,假脸不敢当,我照着自己脸捏个游戏模型还不行了?咱们得讲点理弟弟,别把这个社会想得太黑暗,不是人都喜欢上游戏先来个性转,却保留着一身恶俗审美改不过来,硬是把长腿美女玩儿成活生生一人妖。】 白驹过隙:【补充,没点名没说你,不过你要是非要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这还不是说她?是不是就差一步直接把她的名字贴在公屏了?! 他mua的到底是谁散播的“人妖必穿一身粉”? 她就喜欢就爱穿怎么了?就是喜欢把所有粉色东西都往身上堆怎么了?现实做不到游戏撒欢一下怎么了?不喜欢上yy不喜欢跟陌生人语音怎么了?!! 至于就因为这些把“全服第一人妖”的帽子扣她头上这么久?! 桑念要气成河豚了。 而且这一刻的愤慨不止于又被当成“人妖”言语攻击,更是因为这个傻狗货色居然说他的脸型是照着自己脸捏的?! 滚吧! 谁也不能碰瓷她的男神! 人不行,狗更不行! 念念不忘:【到底吃了多少癞□□才能有做这种天鹅梦的勇气?躲在电脑后面的臭□□丝还大言不惭鬼话连篇,说你傻逼都是拉低了整个傻逼阶层的档次!】 念念不忘:【撒谎之前先打个草稿,看看有些谎撒出来了会不会折寿!空口就来谁不会?长得不好看不是罪,但是你来网络找存在感,就是对我这个至尊vip游戏体验最恶劣的重度污染!】 念念不忘:【你才是人妖,你全家都是人妖!懂不懂什么叫人身尊重,就算我是人妖又怎么样,关你溜溜球的事,我有钱没地花就爱搞变性,你管得着吗,轮得到你在这里跟我鬼叫?】 白驹过隙:【啧啧——跳这么高,我这是不小心戳到你痛处了?】 白驹过隙:【那大胆猜想一下,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那个三百斤胖到走不动,终日只能坐在电脑前靠游戏虚度光阴的肥宅小哥?】 白驹过隙:【好兄弟,既然咱们有缘详相遇,不如你给我解答一个存在已久的疑惑,你上厕所的时候,真得先一层层把你可爱的肥嘟嘟的肚皮肉掀起来?没有冒犯的意思,纯粹求知,增加冷知识覆盖面。】 念念不忘:【掀你个头盖骨!这么爱求知,滚回你的10g网线遍布大坟头慢慢去求知!!!!!】 ...... 两个人就着喝茶的近聊频道持续键盘输出,将三生谷从鬼影不见硬生生对骂到以他们两个为圆心放射状的人满为患。 美了美了:【这两位,怎么在这么风花雪月的地方吵起来了?】 哎呀宝贝儿:【对他们来说,估计只要有对方在的地方就是屎壳郎推粪球也不像经过的万年粪坑,风花雪月,不存在的~】 斯哈斯哈:【念念不忘冲!我们人妖之光!长脸!】 十月十号去表白:【开始了开始!掏出我十丈厚的笔记本,这下应该不会这么快用完了吧嘿嘿。】 不想穿内衣:【白驹过隙好帅,连骂人都这么帅,我说句全服最帅道长没人有意见吧?】 长风万里:【这年头,喷子也有人喜欢了?】 不想穿内衣:【@长风万里管好你自己,死酸鸡金针菇男!】 唧唧复唧唧:【还真是......粉随正主233333】 饼饼超可爱:【每日一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 桑念全然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堆着2000稿子没有完成的发粮人,脑袋里持续迸发的灵感全是关于怎样用键盘直接将白驹过隙这个狗币送回他那个砂石遍地拉个屎刨个坑都能硌得他狗叫的黄土高坡金狗窝。 ——直到她看见一个一身红衣头顶簪花,手持长鞭身姿妖娆的艳鬼,头顶俏丽四个大字: 【今我来思】 以及她前面刚插下的可以将所有帮众拉到身边的高大物件:聚义旗。 理智宣布重新回归大脑。 一群煞笔。 老娘正事在身,没闲工夫跟你们瞎耗。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上一秒还是头冒白字持续输出的月仙在下一秒猝不及防原地消失。 系统:【好友 念念不忘下线了。】 正在兴头上的围观群众:“......” 今我来思:【......】 被今我来思一个大旗拉过来刚落地的几个帮众:“......” 三生谷中晚风习习,三生树下数脸懵逼。 关了游戏,桑念咕咚灌了几口凉水,还没打开文档,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是他拜托的那个中介发来的,说是找到了两个符合她要求的房子问她这个国庆放假方不方便跟他一起去看一下。 桑念一个“好”字打出来,她大伯的电话也打进来了。 回头看一眼已经马不停蹄在奋斗毕设设计稿的蔻烟和刚回来又继续埋头苦学的赵玥,拿上手机起身去了阳台。 “喂,大伯。” “念念啊。”桑易宽厚的声音从听筒传出:“马上国庆了吧,你多久回来呀,是在学校留两天还是放假就回,定个时间大伯好过去接你。” 桑念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了。 小雨,淅淅沥沥落在这个时间还在楼下说着情话的小情侣的伞面上。 可惜太远了,桑念听不到声音。 她只能感觉到从半空略过的带着水汽的寒风吹过,坏心眼地直往人领口里面钻,冻得她浑身发冷。 秋天真的到了啊。 “不用了大伯。” 桑念徒劳用手捂住领口,声音低低的,险险没有被风吹散:“我这个国庆,应该不回去。” 桑易啊了一声:“学校有事忙吗?” 桑念支吾着:“嗯,有点。” 大学生,又是大四了,放国庆还有什么可忙的呢? 桑易话音顿了半晌,试探着轻声问:“念念,你不乐意回来,是不是因为你奶奶她......” “不是。” 有雨飘到睫毛上了。 桑念不舒服地眨眨眼睛,否认道:“大伯,我是真的有事,不过不是学校的事情,是我和我舍友约好了国庆要去古镇玩,来回加上玩的时间大概就要五六天。” “是这样?” “嗯。” 既然这样,桑易也不坚持了:“既然这样,那你跟你舍友好好玩,国庆假期出门人多,千万注意安全,有什么事要立刻给大伯打电话。” “好,我知道了大伯。” 挂掉电话,又是一阵冷风灌来。 桑念打了个寒战。 沉沉呼出一口气,朝楼下已经道别了十分钟也没有道别成功的小情侣瞄了一眼,捂紧单薄的衣领转身回了宿舍。 第 7 章 事情太多了,糟心的烦心的都堆在一起,映衬到桑念身上最明显的效果就是卡文。 两千字写写停停一直卡到大半夜。 还好明天周五她没课,一觉睡到十一点,脑袋是饱足了,肚子早饿得空城计都唱了三圈。 睁眼躺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爬下床洗漱。 洗了脸才发现昨夜拎回来的衣服忘记凉了,回到宿舍从衣柜拿出衣架回到阳台一件件将衣服晾上。 晾到最后少了一个衣架,正好赵玥和庄晓梦选修下课一前一后回来,桑念直接跳过庄晓梦,顺口问了赵玥一句:“小玥,有多余的衣架吗?能不能借我一个?” 赵玥将书放在桌上,闻言飞快回头瞥了庄晓梦一眼,短暂犹豫后扭头对桑念道:“我,我没有多余的衣架了,你不够用的话,就等蔻烟回来吧。” 明显躲避的反应让桑念眉头皱了皱。 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 “嗤!” 赵玥话音刚落,对边就传来一声嘲讽十足的轻笑。 庄晓梦靠在桌边欣赏自己的指甲,阴阳怪气开口:“有些人啊,自己人缘如何真是一点儿逼数没有,动不动求人帮忙,被拒绝下不来台了,啧啧,真是活该~” 桑念没急着搭理她。 自顾自从衣柜已经挂好的衣服堆里腾出一个衣架去阳台晾好了最后一件衣服,才施施然走到庄晓梦面前抱臂站定:“嗯,说得没错,我确实人缘差。” 庄晓梦悠闲捣鼓着一只存货不多的空香水瓶。 闻言掀了掀眼皮,扯动嘴角正想说什么,桑念没给她机会,兀自补充道:“可惜还是比不得某些人行情差。” 她看着庄晓梦,嘴角翘着淡淡弧度:“最近一位是你倒贴的第几个男生了?看这夜夜归宿的架势,又没攀上吧?要不要反省一下是不是平时没注意不小心暴露了什么,让人发现了玩的太开见不得人的黑历史?” “哦,当然,也不排除模样不达标还狮子大开口,以为除了自己以外人人都是大傻子。” “你说什么!”庄晓梦倏地抬高音量。 “我点名了?”桑念皮笑肉不笑呵了一声:“这么上赶着对号入座,看你来也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 砰! 造型精致的香水瓶被用力掷到地上,笨重滚了几圈匿于书桌底下。 庄晓梦被戳到痛楚,站直身子咬牙切齿瞪着桑念,眼神憎恶得恨不得能撕下她一块肉:“别他妈以为有几个男的捧着你了就整天一副趾高气扬架子!整天摆个死人脸给谁看!” 巨响落在脚边,桑念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真是不巧,你连几个捧着你的都没有。” “庄晓梦,你代表不了任何人,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心思不纯,一颗心思永远系在怎么勾搭男生身上。” “砸地上干什么,能吓唬得了谁?” 她盯着庄晓梦几乎要喷火的一双眼睛,面无表情指着自己的脸:“要真有本事,就往我脸上砸啊。” 庄晓梦胸口急促起伏着,被桑念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在口角上,她从来不是桑念的对手。 “怂逼,没本事就藏好不要出来秀智商丢人现眼。” “别蠢得回回上赶着送人头。” 心情又被傻逼作死地糟践一回,桑念臭着脸拿上饭卡下了楼,正好收到蔻烟发来的消息,问她起床没有,要不要帮她带饭回来。 桑念直接约了蔻烟三食堂门口见。 “所以你们又吵架了?” 蔻烟端着餐盘在桑念对面坐下:“我记得她今天就上午一节选修,上完就要直接回家的啊,怎么一会儿工夫也能吵得起来?” “谁知道,脑神经感染癫痫病毒变异了吧。” 桑念将红烧牛肉里面的胡萝卜仔细挑到一边:“还有,请不要把我跟她的口角称之为吵架,双方都是人才能叫吵架,一人一狗顶多算是跨种族阶级矛盾。” “......” 蔻烟默默比出一个大拇指:“老婆真损,我喜欢。对了,你今天不是没课吗,相当于国庆放八天诶,不回家?” 桑念摇摇头:“不回,我想趁这个假期把房子定好搬了,国庆之后得到元旦才有假期,我怕没时间。” “那岂不是放假都不能好好玩了?” 蔻烟皱了皱鼻子,心疼她的念念老婆:“要不我今天也不回去了,留两天帮你找房子吧!” “你确定?你哥哥今天下午要过来接你吧?你敢跟他开口说节假不回去?” 是哦。 她怎么把这个忘了? 有点纠结地皱起眉头,犹豫着道:“我可以说我的作业还没有画完,需要多留一点点点点时间......” “算了吧。”桑念将自己餐盘里最大一颗肉丸夹给她:“回家玩儿去,整天闷在画室我都怕你闷傻。” “房子的事我自己来就行,昨晚中介已经跟我发过消息,找到了两个合适的房源,顺利的话应该可以定下。” 蔻烟愧疚点点头:“那好吧,不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你老婆你要记得随时找我哦,我会第一时间飞奔到你面前!” “没问题的,放心吧。” 大学课程参差不齐,假期前最后一个上课日,从早上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拉着行李箱离校,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整个蓉大空了大半。 桑念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了。 趁着这会儿安静飞快码完两天的章节,暂时没有更新压力让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退出文档打开游戏,照常先瞄一眼好友列表确定狗币不在线,飞回月仙门派地图做完门派日常,才回到三生谷开始勤勤恳恳挖灵芝。 梦仙游这个游戏有很多玩法,除了pvp(阵营),pve(副本),更多的是咸鱼成就党。 练着一个生活技能一边赚金币一边摸宠物或者逢闲做成就,每天最纠结的一件事就是今天穿哪件时装,和去哪个地图瞎转悠。 桑念练的生活技能是药师,日常就是采灵芝,搓小药,挂寄卖行,升级生活技能,然后菜更多灵芝,搓更多小药,挂寄卖行,在升级生活技能...... 如果循环,中间穿插的唯一活动就是杀野猪。 因为作为红名野怪,野怪会主动攻击进入攻击范围的玩家,受到攻击采灵芝的读条会被打断,所以在采灵芝之前必须先把附近的野猪杀光。 灵芝会刷新,野猪也会,所以顺序就是杀一波,采一波,再杀一波,再采一波...... 又是一通循环往复。 咸鱼的游戏生活就是这么无聊且枯燥。 但是今天的桑咸鱼似乎格外红。 才第三颗灵芝,就被她挖出了一只隐藏怪。 梦仙游里除了pvp任务,任何活动都有可能触发隐藏,有大有小,有的奖励丰厚,有的只会出一两件鸡肋装备,不过不管什么隐藏,只要做完,都能获得一个成就。 作为一个成就党,这就是最好的奖励。 桑念眼睛一下亮了。 立刻换上最硬的输出装开始单挑隐藏boss大猿猴。 为了降低玩家挑战难度,隐藏boss的战斗力都很低,就是最弱鸡的奶妈也能磨死,但是因为血皮很厚,所以就是磨得快与慢的区别了。 不过桑念不在乎,反正她现在闲得很,磨上一个钟头也无所谓。 好在她为了杀野猪更方便拾掇过输出装,钱砸得多了,装备等级也不错,不到二十分钟,大猿猴就只剩最后一层血皮了。 眼看一个成就就要到手,桑念一颗琉璃小心脏都插上翅膀飞到半空—— 突然,一根长鞭从身后甩出来。 闪着爆发的红光一鞭子抽下,大猿猴伟岸的身体轰然倒地,与此同时世界频道刷出一条成就播报: 系统:【恭喜玩家凉浅心击败凶猛的泰山猿,成功获得成就勇猛的训猴人。】 ......艹? 大猿猴衬托下的月仙格外纤细娇小,徒劳打了一阵成就被抢,孤零零站在那里,无端有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 桑念眉头都皱紧了。 操纵月仙转过面向,两个艳骨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正好在大猿猴攻击范围内,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守着抢她的成就。 两个艳骨顶着两个名字,一个叫【凉浅心】,另一个叫【今我来思】。 对,就是昨晚在三生树下拉大旗的那个【今我来思。】 桑念没吱声,凉浅心等了一会儿,率先憋不住了,开始在近聊频道打字嘲讽: 凉浅心:【哟,人妖运气还挺好挖个灵芝都能挖出隐藏。】 凉浅心:【不过真是对不住,我的手它有自己的主意,一时不慎就抢了你的成就,不好意思咯。】 没错,和桑念真正有纠葛的并不是今我来思,而是这位凉浅心。 今我来思是凉浅心的好姐妹,昨晚那番举动也只是想要拉人过来为好姐妹出气。 至于桑念和凉浅心的恩怨,大概要从一年前一个名叫水榭行宫的新副本问世的当天说起。 水榭行宫是和很特别的副本,别的boss可以忽略不计,重点是它最后一个boss凌月。 凌月有一个很狗很复杂的隐藏触发机制,而一旦触发,就有百分之零点一的概率掉落凌月同款月宫仙子外观套装。 凌月造型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所以原画刚出就引得全服女玩家为之疯狂,开本第一天就涌入大批玩家直奔凌月开隐藏。 开隐藏有多复杂多少支队伍失败就不说了,就算开出隐藏,外观掉落也仅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几率。 而且水榭行宫是25人副本,一周只能打一次,无形中更加大了月宫仙子外观的获取概率。 于是开本首周,全服宣布全军覆没。 桑念是在第二周去的。 抱着试试运气的心态随便找了一个散人团,招募信息说好出外观公平摇骰子,桑念觉得可行,就进去了。 即便有教程,从进本到成功开出凌月隐藏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团长分配好站位,嘱咐大家嗑好小药正要倒数开怪,队伍里一个艳骨突然原地种下一颗摇钱树,大方散了十万游戏金币。 红包元宝金灿灿掉落满地,差点没有闪瞎全团狗眼。 这个艳骨不是别人,正是凉浅心。 【团队】凉浅心:【给大家的苦劳费,辛苦各位。】 【团队】凉浅心:【这是一点心意,就当我包团的工资吧,一会儿如果出了外观麻烦点一下不要,没出也不用退还,全当我为下一次攒人品了。】 【团队】凉浅心:【谢谢各位啦/可爱/可爱】 仿佛自带茶味的文字看得桑念头皮发麻。 什么鬼? 不是说好公平摇骰子? 怎么又整出个包团? 公愤就是这来的,不只是桑念,有几个暴脾气的玩家直接团队频道打出问号对凉浅心骂起来。 凉浅心沉默了一会儿,果断砸下第二棵摇钱树。 【团队】凉浅心:【大家不要生气qaq如果觉得不够,我可以再给,这里是二十万游戏币,麻烦大家了。】 公屏安静了许久无人发声。 桑念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心情,反正她是日了狗后懒得说话了。 红包掉落一地没一个人捡,团长直接无视了凉浅心的发言倒计时宣布开怪。 十分钟后,boss空了血槽缓缓倒下。 所有人默契跳过结尾动画,团长上前摸一把boss尸体—— 【世界公告】系统:【玩家战乱长安带领众侠士成功击败凌月[隐藏],掉落稀世外装[神.月宫仙子],可喜可贺!】 此条公告一出,世界沸腾。 全服第一件月宫仙子外装宣布问世。 团队频道直接被感叹号刷屏。 团长啧啧感叹一番自己的小红手,将分配模式改为自由,所有人都可以点击【我要】这个选项,最终落入谁手看运气。 凉浅心不停在卖萌打字哭唧唧,桑念瞄了一眼,果断点击【我要】,下一秒: 系统:【玩家念念不忘获得[神.月宫仙子]】 可以啊,这运气,逆天了。 团队频道一片哀嚎,柠檬精们的恭喜看得桑念在电脑前险些笑出声。 正想打字小小凡尔赛一波,私聊提示音响了。 【私聊】凉浅心:【姐姐,你把这件衣服让给我好不好qaq,我真的特别喜欢这件衣服。】 【私聊】凉浅心:【我可以买,姐姐多少钱可以让?1000rmb够吗?或者1500?】 【私聊】凉浅心:【姐姐?hello?】 别吧,谁是你姐姐? 桑念嘴角一抽,直接将衣服套在了身上,化身凌月2.0。 众所周知,梦仙游里无论什么装备外观,一旦上身就默认绑定,不可再进行交易。 【私聊】凉浅心:【......】 【私聊】凉浅心:【.........】 【私聊】凉浅心:【呵呵。】 【玩家凉浅心退出团队】 【玩家凉浅心对玩家念念不忘开启仇杀】 【3】 【2】 【1】 同时,桑念屏幕中央跳出一个方框: 【玩家凉浅心已对您开启仇杀,是否将她加入仇人列表?】 桑念骂了一句傻逼,果断点击确认。 两个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从那天开始,凉浅心就一直明里暗里对桑念指桑骂槐冷嘲热讽,后来找了个帮主做情缘,更煽动整个帮派针对桑念,时不时带人去堵桑念,游戏霸凌玩得不亦乐乎。 可惜主城区是安全区,阵营打不开,仇杀杀人会被抓进监狱。 大多数时间凉浅心都只能带着她的好姐妹今我来思对常驻主城区的桑念进行嘴炮攻击,或者明着暗着恶心一把。 结果谁胜谁负,自然是毫无悬念。 比如现在。 桑念没急着还嘴,而是打开外观预设默默将那套凉浅心至今未能获得的月宫仙子外观换上,原地跳了一段外观特效舞蹈。 衣袂翻飞,翩翩惊鸿,不管看多少次都足以令人惊艳。 跳完了,方才慢悠悠打出近聊: 念念不忘:【好看吗?丑逼/微笑】 第 8 章 就算只是一个游戏人物,桑念依旧能够透过这位身姿妖娆的艳骨看到凉浅心此时此刻铁青脸色。 被抢了成就的不忿瞬时消散。 一个训猴人罢了,不算多稀罕的成就,多挖几回灵芝就能挖到。 但[月宫仙子]不一样,双重难关,百分之零点一的掉率,到现在全服全区获得外装的人也没超过十个,不比什么训猴人香? “看清楚了么姐妹。” 桑念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地打字道:“要是没看看清,我可以再跳一遍,反正这衣服特效cd短,你也难得能看见一次,我就当攒攒人品,做做善事了。” 说着,还真大方地移动鼠标重复点击了特效按钮,身着华丽长裙的月仙再次展开双臂,原地翩然起舞。 凉浅心:“......” 今我来思:“......” 艹!!! 桑念没有猜错,她现在确实是面色铁青,并且何止是面色铁青,简直气得快要呕血。 在那次摇钱树收买失败之后,凉浅心几乎每周都会跟团去赌隐藏,但是无论收买成功与否,她再也没有看见过哪怕一次外观掉落,次数越多越灰心,对桑念的仇念也就越大。 凉浅心:【你得意什么?!就算你有外观又怎么样,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让人恶心的死人妖!】 念念不忘:【人妖又怎如何?我有外观,你没有。】 凉浅心:【傻逼!现实也不知道是多不如意才会来游戏找存在感,一身婊里婊气的德行!跟你在一个服简直拉低老娘的游戏体验!】 念念不忘:【过奖,比你游戏里也不如意要好上一点,毕竟我有外观,你没有。】 凉浅心:【你他吗有外观又如何?!野鸡戴一身孔雀毛就觉得自己是凤凰了?[月宫仙子]穿在你身上简直就是侮辱!再好看又何如,是你穿就让人反胃!】 念念不忘:【你非要反胃我也没办法,谁让我有外观,你没有呢~】 ...... 不管凉浅心疯狂输出什么,桑念总能用最直白又最扎心的一句“我有你没有”堵回去。 打蛇打七寸,一言胜百语,凉浅心气得双手发抖,打字都不利索。 桑念故意气她,不换地图也不下线,悠悠闲闲站在原地,她骂一句,她就轻飘飘怼回去,语末永远不忘加一句“谁让我有你没有”,化被动为主动,话不多,却巧妙地占尽上风。 凉浅心也是蠢得可以,竟没看出来她在故意捉弄她玩儿,随便一激就上套,单蠢得桑念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撑着下巴啧啧感叹两声智商捉急,玩儿也玩够了,正想礼貌打最后一声“招呼”就下线,对方却忽然安静不说话了。 近聊频道字幕停住不再滚动,桑念哟了一声,自言自语:“傻妞终于反应过来不上套了?” 话音刚落,铛铛两声红名提示音响起。 同时,一道青光从月仙头顶横刀劈下,念念不忘瞬间掉了三分之一的血条。 为杀野猪方便,桑念现在切的是输出心法,对pvp手法熟练度还停留在杀野猪上。 面对对方熟练灵活的走位和高爆发的伤害完全没有还手余地,没两分钟便凄凄惨惨横尸在地。 裙摆随主人,死了也要漂亮地铺成一朵花,看得某人两眼发红。 【帮派】念念不忘:【我在三生谷被心劫残忍地杀害了。】 桑念没有点回营地,就着死亡动作躺地上盯着【心劫】这个无比眼熟的冥思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 这不就是凉浅心那位帮主情缘么? 念念不忘:【好家伙,原来知道骂不过就要摇人的啊。】 念念不忘:【还行,看来不算太笨,智商还有抢救的余地。】 凉浅心:【死了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今我来思:【就是,死菜逼人妖。】 念念不忘:【是的。】 念念不忘:【来,看看我裙子,死得好看吗?/可爱/可爱】 凉浅心:【......】 今我来思:【......】 凉浅心:【呵呵,真他妈不要脸,死人妖垃圾,我老公一个手指头就能弄死你,在这里跟我臭拽什么?】 今我来思:【就是!死垃圾人妖!】 念念不忘:【哇偶,我好怕,你老公居然厉害到一根手指就能弄死一个数据堆出来的虚拟人物,真得牛逼,要是不出意外,明天就能统治世界,一个电话让全球经济崩盘倒退三百年吧?】 念念不忘:【不过你老公这么棒,也不能把我的裙子从我的尸体上扒下来给你呢~真遗憾。】 凉浅心不说话了。 桑念猜测她正在给心劫吹“枕边风”,因为下一秒,就换心劫在近聊打字说话了。 心劫:【@念念不忘,你抢了浅浅的衣服就收敛些吧,就算是在网络上也应该讲点廉耻,你这样死皮赖脸的算什么?】 念念不忘:【稀罕呀,我自己roll到的衣服在您这儿成抢她的了?你俩还真是那啥配狗,天长地久。】 心劫:【不会说人话?】 念念不忘:【咱们都跨物种交流了,我说人话你们听得懂?】 心劫:【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措辞,浅浅她有人护着,敢再这么跟她说话,信不信我直接杀到你退服,我说到做到。】 哟呵,这哪儿来的退休霸道总裁。 桑念被这一句尬得脚趾扣地,敲动键盘正要打字,界面忽然弹出一个选择框阻止了她的动作: 【白驹过隙对你使用了复活草,是否接受?】 “......” “???!!!” 桑念一看见这个名字,手指就被愤怒操控得用力敲了一下回车。 “是”的按钮被阴差阳错点亮,上一秒还在优雅躺尸月仙在下一秒便顶着不到一格的皮血原地复活。 桑念:“......” 桑念:“.........” 草了。 没有选择原地打坐回血,因为她知道自己活不过两秒。 果不其然,月仙才刚做完站立动作,顶着【心劫】二字的侠客再次出刀,一个瞬发闪过,月仙再次盛装优雅倒地。 绝,真绝。 桑念呵呵冷笑两声,调转视角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白衣道长,几乎咬碎一口后槽牙。 这人故意的吧? 明明看见她被一群红名傻逼包围还要在这个时候上赶着拉她? 狗币!居心叵测! 心劫往前一步:【@白驹过隙,现在是我们和念念不忘算账的时间,麻烦理解一下,看着就好,不要插队。】 白驹过隙:【哦。】 说着,还真听话地往后退了一步。 桑念:“......” 深吸一口,算了。 今天日子不好,她也对被人围观躺尸和旁听总裁语录没有丝毫兴趣,不打算陪这群傻逼继续玩了。 点开设置正要下线—— 心劫:【@白驹过隙,你什么意思?!】 凉浅心:【@白驹过隙???】 今我来思:【???】 桑念也:“???” 什么情况? 他们这是背着她拉了个讨论组? 不是,这还能游戏内拉讨论组??? 没等她疑惑出怎么回事,那边白驹过隙已经不客气地提剑出手,以最快的速度结果了同样菜鸡无操作水平的凉浅心和今我来思,最后剑锋转向面前有点反抗余地的心劫。 是的,也就一点。 在绝对的装备碾压和手法碾压下,心劫完全不是白驹过隙的对手。 不消片刻,躺尸数量就从一具变成了四具。 隔壁三具尸体很碎嘴子,从倒地开始就叭叭叭个不停。 尤其是心劫。 大概觉得在自己情缘面前被这么吊打太丢面子,又是说装备不对等又是说要约时间去论剑台单独pk,可惜白驹过隙根本不鸟他。 桑念傻眼看着隔壁“邻居”,再看看衣袂飘飘的白驹道长,忽然间福至心灵。 所以刚刚,这狗币是在挨个加他们仇杀? .........糟糕,有那么一点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并且这种罕见的小感动在白驹过隙再次对他使用了复活草后又小小膨胀了一圈。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狗币居然转性了? 正认真思考的要不要象征性道了一声谢谢,对方突然咣啷一只旗插在她脚下,打破一切带有色彩的幻想: 【白驹过隙想与你切磋,是否同意?】 一切感动烟消云散。 ......艹! 就知道这个狗币不会安什么好心! 吃一堑长一智,桑念毫不犹豫点了拒绝,并且甩出上次没能甩出的一句亲切问候: 念念不忘:【切你妈。】 白驹过徐:【这个不行哦,不过你可以切我。】 说着,脱下身上两件分数最高的装备,高阶武器换成普通破剑,血量瞬间少了四分之一。 白驹过隙:【今天让你两件装备加两个爆发技能,扛过三分钟就算你赢,切一把?】 念念不忘:【嗤,看不起谁?】 白驹过隙:【不敢?】 念念不忘:【......】 系统:【你已切至治疗心法】 【你已接受白驹过隙的切磋邀请】 【3】 【2】 【1】 【切磋开始】 桑念这回学乖了,只给自己套了两个持续,确定白驹过隙是提剑起势不是待机动作,剑气劈过来的瞬间眼疾手快给自己甩了一个瞬发大招,掉下一层的皮血瞬间奶满。 桑念在屏幕前得意地鼓起腮帮。 白驹过隙:【可以啊,进步了。】 念念不忘:【正常水平而已。】 白驹过隙:【行,保持住你的正常水平,继续加油。】 念念不忘:【不用你废话。】 半分钟后—— 白驹过隙:【承让。】 念念不忘:【方才我喝了一杯茶。】 “......” 喝个螺旋爆炸连环无间溜溜球的茶啊! 这人绝壁开挂了吧?! 桑念愤愤抿紧嘴角,忽听头顶又是一阵铛铛的红名提示音。 迅速转过视角,原来心劫在他们切磋的时候已经悄悄原地复活了,旁边插着一把聚义旗,旗下站着三四个满身土豪金光的玩家,id长短不一,【义薄云天】的帮会名倒是整齐划一。 可以啊。 闷声搞大事,悄悄诈尸拉大旗? 桑念刚切磋完,现在血条还没恢复,脆皮得要命,随便谁一个普攻都能拿下她的人头。 躺平不打算反抗了,反抗也反抗不过。 反正今天这灵芝是没法采了,正好死回安全区方便下线。 然而就在她脱光了全身装备准备等死的时候,白驹过隙送给了她今晚的第二个“惊喜大礼”。 系统:【帮会[长生劫]管理员@白驹过隙 已对帮会[义薄云天]发起帮战,为期12个小时,谁胜谁负,我们拭目以待!】 帮会:【白驹过隙 在三生谷成功击杀 心劫!】 帮会:【白驹过隙 在三生谷成功击杀 凉浅心!】 帮会:【白驹过隙 在三生谷成功击杀 今我来思!】 帮会:【白驹过隙 在三生谷成功击杀 红豆生南国!】 ...... 第 9 章 什么叫逆天,什么叫游戏天花板,这就是了。 白驹过隙不知何时已经把脱下的两件装备重新穿上,武器也换了回去。 一人之力干翻对面连dps带奶妈一共七个,趔趄都不带打一下,对面齐刷刷陈尸在地时,他愣是还满打满剩了大半管血。 桑念都看傻了。 甚至全然忘记自己跟他在一个阵营一个帮,这种集体荣誉时刻,完全可以暂时冰释前嫌既往不咎给他挂上两个持续补上一口血皮......... 当然,纯粹也是对方根本不需要她的奶。 但凡白驹过隙血量能稍微危险一下,她也不至于像个老年痴呆一样从头傻眼到尾。 另一边,尸体横陈在地摇了人还被团灭的心劫已经出离愤怒了。 心劫:【?????】 心劫:【艹!!!】 心劫:【@白驹过隙,你他妈开挂???!!】 心劫:【这是正常玩家能打出来的连招?合着你技能没cd无限使用的是吧?】 心劫:【有没有竞技精神,游戏不公平还玩个屁!】 心劫:【你完了,我已经截图了,今晚就举报你,等着被封号吧!】 说实话,心劫说出了桑念的心声。 她也很想仰天一声长啸,这货绝壁开了挂的吧? 谁都知道剑仙是出了名的单挑王者群攻弱鸡,像这样的情况想要以一敌七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他却做到了。 真是明目张胆得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然而没等她思量太多,白驹过隙又一次开了尊口。 凭实力打破一切开挂谣言的同时,轻飘飘将桑念气了个七窍生烟。 白驹过隙:【起手傲雪控制,接普攻可以进行范围内剑气破防,再使用随意一个减速瞬发,拉缓敌人行动的同时读长技能打出爆发伤害,在接上一个瞬发补刀,这就是一个连招。】 白驹过隙:【平均三个连招可以灭掉一个十万血的满级玩家,刚刚这几个除了心劫,另外几个都弱得跟你有的一拼,两个连招并发就能全灭。】 白驹过隙:【心劫手法还行,所以我用了二点五个。】 白驹过隙:【剑仙是单挑弱于群攻,但是如果速度够快,一个一个解决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参数,那就是对手得够菜,毫无疑云今天的我很幸运/可爱】 说的什么鬼玩意儿。 除了最后一句对手太菜,桑念一个字也没看懂。 不过直觉他说的应该是对的,因为在他说完之后,逼逼赖赖不停的心劫乖乖闭上了嘴,举报开挂封号什么的一句也没再提。 于是紧接着,白驹过隙叭叭对象就变成了桑念。 白驹过隙:【@念念不忘,看清我刚刚的操作了吗?】 白驹过隙:【刚刚我所有的连招套路都是特意挑选的打你时候的套路,一次没变,你也是头铁,那么多次没一次躲过去的,真不怪我怀疑你是不是天生大脑萎缩小脑发育不全。】 白驹过隙:【虽然@凉浅心@今我来思这二位的手法估摸起来比你还要次些,但头回被我揍,没经验,可以理解。你就不一样了,回锅肉都吃了这么多回愣是记不住味道,有个疑惑,你是每次上游戏之前都会先把脑袋摘了放在一边当观众吗?】 桑念看着“芬芳不断”近聊频道框,缓缓露出一个高贵冷艳的女神微笑。 念念不忘:【观你妈!】 念念不忘:【你脑袋才是被拴在裤腰带上走路晃太猛大脑小脑晃成浆混在一起发生化学反应直接融成化粪池了吧!】 念念不忘:【是啊,我玩游戏时摘了脑袋当观众,那你呢?你玩游戏时是不是直接拔了小唧唧杵在回车键上为你摇旗呐喊欢呼助威?!】 有的人之间的气场就是这样,无论绕多大的弯子,无论中间经历怎样的高光和坎坷,结局永远都会在命运的指引下绕回原路。 比如桑念和白驹过隙。 无论杀了多少个心劫凉浅心今我来思,还是屠了多少个【义薄云天】的帮众,受奇妙的命运的指引,他们两个人只要同屏出现,骂战可能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 气场一炸,两人又一次对接成功开骂了。 期间心劫和【义薄云天】另外几个被灭得心气不顺的男玩家几次诈尸起来试图再次以多欺少杀了他,可惜无一例外都被白驹过隙灵活熟练一套连招抽翻在地。 顺便还拿他们当现场素材,持续对桑念宛若母鸡跳大神一般的操作手法进行攻击教育输出。 直到把人逼得下线的下线,传图的传图,估计那伙人已经对三生谷灵芝圣地有了阴影,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过来了。 一句话能把两边都气得人仰马翻,偏偏还手法超群谁拿他也没办法的,全服除了这位白驹过隙,再找不出第二个。 桑念真是一口血卡在喉咙咳不出来咽不下去。 偏偏无论她骂得多古怪刁钻,对方都能轻飘飘接上,再语气悠闲地怼回来,不说骂得内容几何,光是这逗弄的态度就足以气得人原地升天。 几个钟头过去,桑念觉得自己□□连着灵魂都快升华了。 紧咬着后槽牙字句用力地敲下回复: 念念不忘:【你特么闲得吧?要没事干,能不能滚去找个厂子纳鞋底去!】 白驹过隙:【诶,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闲的。】 白驹过隙:【工作做完了,晚饭吃完了,电视没什么看头,养的乌龟也缩壳了不搭理我,没办法,只能找兄弟你聊聊天了/可爱】 白驹过隙:【我这人金贵,不会纳鞋底,不过你要愿意,我倒是考虑可以收了你当个□□宠物/可爱】 “......” 敲! 这狗币玩意儿,还真拿她当陪聊了! 桑念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啪叽拍了一把键盘,眼冒火光光速原地下线。 滚吧狗东西,老娘就是闲得吃屁也不会给你当陪聊! 可就算这样,时间也已经翻过了凌晨一点。 桑念揣着未散的火气钻进被窝进入梦乡,梦里都在跟白驹过隙掐架,早上被电话吵醒时才睡了不到六个钟头。 磨磨蹭蹭一直到收拾好出了校门,整个人还处于半梦半醒的迷蒙状态。 “您就是桑小姐是吧?” 中介穿着规矩的西装领带,手里像模像样地抱着一只透明文件袋,一眼能看到的楼盘设计图让桑念有理由怀疑里面装的其实就是一沓售楼传单。 果不其然,在她点头之后,对方第一时间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售楼传单: “恒小星星湾,百亿缔造独特魅力,到过星星湾的人都知道,只有恒小建筑才会如此用心且别具匠小,超大阳台,超赞格局,超多绿化——” “不好意思。” 桑念面无表情打断他:“请问我们可以去看房了吗,我赶时间。” “好吧。” 中介先生有些遗憾地收住了烂熟于心的广告词:“看来桑小姐暂时没有购房的意愿,那就只能等待下次更好更赞的楼盘开盘了。” “......” 什么鬼。 没记错的话,她今天的目的是租房不是买房吧? 头顶艳阳,脚踩水泥,桑念在中间迎着热风原地凌乱。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今天这趟看房之旅,似乎可能大概应该不会太顺利。 中介话多且密,桑念几次打断不成,干脆随他去了。 忍着叨逼叨的烦躁步行近二十分钟来到第一个房源楼下时,桑念已经有点不爽了,但顾忌中介整天在外面奔波不易,加上她不习惯也不喜欢跟陌生人交流太多,还是忍了下来。 可是当她跟着中介爬楼梯爬了整整六楼,敲开门却发现原来里面的租户还住得好好的没有退租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趟绝壁是白跑了。 女人的直觉什么的,果然准得一匹。 “你要不要先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桑念皮笑肉不笑盯着中介:“我要的是步行十分钟以内,不带电梯的话楼层不能超过三层的房子,你找的这个似乎不太合适吧?” 中介:“十分钟二十分钟也差不了多少嘛,六楼其实还好的啦,每天上下还能锻炼身体,而且桑小姐您发现没,这里特别的安静,至少这一点非常符合您的需求!” “......” 桑念深吸一口,最后一丝礼貌的假笑逐渐消失。 现实不比网络,某桑姓社交障碍患者默默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结果没等她开口,里面两个被打扰的租客已经连珠炮发射,跟中介大吵起来。 “......” 桑念看着被两个女人骂得狗血淋头的中介,拒绝去看下一个房源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无奈只能当做节假活动,认命跟着去了下一个房源。 意外的是另一个房源竟然出奇的符合要求。 距离合适,楼层合适,环境合适,里面也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租客,一切都显出恰如其分的美妙。 桑念心情一下从地狱升到了天堂—— 接着,她就不小心在鞋柜里面抽出了一个老鼠窝。 “......” “.........” “......啊!!!!!” 女高音划破长空,经久不散。 一窝耗子蹿得飞快,眨眼便没了去向,只知道分散在房子各个角落,具体是哪谁也不知道。 桑念白着脸惊魂未定站在门外一米远的地方不敢再迈进去一步。 中介在一旁苦口婆心劝她:“房子许久没人气就是这样的啦,小问题,只要住前让保洁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就ok啦。” “这个房子真的不错,各个条件都挺好,就是不隔音,外加周围爱光顾的动物比较多,平时有点过于生机勃勃,但是邻里都很和谐啦,大家时长都会互相帮助......” 桑念也知道这个条件的不好找了,但是那一窝老鼠实在给她留下的阴影不小。 愁眉苦脸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订下,中介中途忽然接了个电话,接完了,扭头对她遗憾道:“不好意思啊桑小姐,刚刚我同事打来电话,说这个房子已经有人订下了,一分钟前才交的定金。” 桑念:“......” 好家伙。 连耗子窝也有人跟她抢了。 两趟都是白搭,中介也觉得抱歉,想要临时再给她找几个房源出来一起看了,但桑念懒得再跑,加上清楚临时找的条件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干脆拒绝了,给出万能客套术语:“下次再说吧。” 中介离开前认真保证一定会继续物色,努力在国庆假期内帮她找到满意的房源,桑念没什么信心地点头加摆手,焉头耷脑跟他say good bye。 找房子真的太累了,照这个情况看,多半国庆结束她还是找不到房子搬出去。 现实啊,怎么就这么难呢? 桑念站在一颗行道树树荫底下丧气地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一脸倦意,一身疲惫。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正是盛时,站在阳光底下走一截都能被晒得头顶冒烟。 桑念出来得迷糊没带伞,虽然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但她还是疲惫的不想顶着能把人烤焦的太阳走回去。 主要是心累,咸鱼失去了方向,原地自闭。 焉头耷脑踢着地上的碎石,她恹恹在想之后应该怎么办?是把对房子的要求降低些,还是继续坚持现在的要求延长寻找时间? 延长时间她等不起,可是降低要求......她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啊,再降低,她不如直接搭个帐篷在校门口绿化带里住得了。 惆怅着,不免又想到了纪学长抛出的那支橄榄枝。 可惜被她拒绝了。 真是当时不觉得,越想越后悔。 怎么就那么楞给拒绝了呢? 要是她那个时候点了头,现在估计也不会这么悲惨地站在大马路边上吃着汽车尾气思考人生了吧? 好烦好烦好烦啊。 为什么她的这张嘴会这么讨人嫌? 肠子都要悔青了,要是老天爷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不会再那么没出息,一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桑念?”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打断她乱糟糟的思绪。 音色清润,仿佛能够驱散这炎炎灼烫的热风:“你怎么在这儿?” 桑念脑袋霎时一空。 动作僵硬地抬头,恰好撞进纪砚白一双澈亮带着星点笑意的眸子: “学,学长?” 第 10 章 被她难得呆愣的神色逗笑,纪砚白弯着唇角应了一声,用同样方式回她:“学妹,中午好。” “......中午好。” 桑念几乎是大脑麻痹地重复了这句问候。 她最近是解锁了什么特异功能吗?为什么总能“心想事成”? 桑念干巴巴打完招呼就局促地闭紧了嘴巴,估计知道要她主动开口是不可能的事,纪砚白好脾气地笑了笑,问她:“假期不回家么?” 桑念木着一张脸极其高冷地“嗯”了声。 ——心里已经掀起龙卷风暴! 老天爷!!! 如来佛祖观音大湿托塔天王赤脚大仙!!! 你们显灵要不要这么随心所欲! 为什么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也能碰上?! 是缘分吗?! 还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怎么办? 她现在要说点什么才能显得自己不这么呆? 可是她好紧张好紧张,说多了会结巴的吧? 而且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啊! 问他吃饭了没? 他会不会误会是我想约他啊啊啊啊! ...... 一阵风过,被树枝切碎的阳光从青年额间轻快跳过,这一刻的时间被奇迹般拉慢了进度条。 紧张得不可开交的姑娘一下子被迷了双眼。 凌乱成麻的思绪倏地被抽空了,呼吸也跟着悄悄放慢了半个节拍。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她恍惚这想到,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胃里像是挤满了五彩斑斓的肥皂气泡,轻飘飘得可以载着她飞上云端。 “是出来看房的么?” 纪砚白主动找着话题,语气温和从容,似乎一点也不嫌弃她的沉默无趣。 桑念刚扑棱到云朵的思绪则是被这句话倏地拉回地面。 僵着肩膀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屏住一口呼吸借着欲盖弥彰的别头发的姿势侧过脑袋往旁边商店的玻璃橱窗里飞快瞥了一眼 ——瞥完了,就差当场倒地去世。 橱窗倒映出的纪学长整洁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身姿挺拔欣长,最简单的穿着也遮不住他一身温润矜贵的气质。 天上清白月,人间小王子。 反观我们桑学妹。 出门时随手套的一件白t恤,牛仔短裤,下摆还皱巴巴的,一头长发随意扎成马尾垂在脑后,因为奔波太久加上天气炎热出了汗,已经变得松垮又凌乱。 组合起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工地搬砖王气质。 “......” “......” 搬砖王大脑短暂空白了一瞬 下一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艹艹艹艹艹!!! 让她死吧!!! 什么时候偶遇不好!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为什么出门没有好好收拾一下?! 为什么看完房子不赶紧滚回学校要在这里瞎转悠! 苍天土地公! 他好好看呜呜她丑爆了! 这特喵是哪里逃难来的穷苦乞丐! 为什么会喘气,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碍别人的眼! 让她死吧!原地去世! 就现在!! 立刻!! 马上!! 让她死!!! 纪砚白不知道眼前的姑娘一脸视死如归地在想什么,接连叫了几声学妹也没能把人叫回神,无奈只能再次连名带姓:“桑念。” “啊?” 桑念条件反射般立刻扭头,表情在悲愤操控下变得无比严肃:“怎么了,你刚刚说什么?” 视线对上时,纪砚白眼神有点怂地闪烁了一下。 也仅仅只有一下,快到与他面对面的桑念也不曾发现。 欲盖弥彰清了清嗓子,温声从容道:“我是想问你下午有事么,现在着不着急回学校?要是不急——” “急!” 怎么不急,桑念都快急疯了。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消失赶紧消失在纪学长对她现在级有辨识度又极度不美好的模样产生固态印象之前赶紧消失! 没有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什么逻辑什么潜台词,考虑“要是不急”后面应该接上什么才最为恰当,只是听到一个“急着回学校”就跟被捅了背脊开关一样,绷紧的脑神经都被用力弹了一下。 “我很急。” 她一脸高傲地强调:“学校还有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很抱歉,时间紧迫,就不陪学长多聊了。” 纪砚白表情一滞。 察觉到自己表情可能不对,飞快眨了下眼睛,迅速又变了那个从容不迫的蓉大校草。 “这样啊。”他笑了笑,语气有些遗憾:“那确实挺不凑巧。” “嗯。” 是不凑巧。 她长这么大没遇见过这么不凑巧的事! 不凑巧到让她想要挖个洞把自己从头到脚就地埋了! 今天诸事不顺,就不该出门! 背脊由于过度的紧张而绷得端正笔直,配上她高贵冷艳表情,整个人都透着南极刚迁徙过来带的一身寒冰没来得及融化,冷冰冰拒人千里的味道,看起来难相处极了。 语气同样清冷寒调:“先回去了,学长再见。” 说完,干净利落转身,想要光速离开的迫切肉眼可见,看起来倒真有了几分“有急事”的匆忙模样。 心跳咚咚咚奇快,忍着不去看橱窗里的倒影,一想到纪砚白可能还在看她,她就淡定不下来,走路步伐都僵硬得跟刚学走路一样。 险些同手同脚的步伐才迈出几步,身后一道清声传来:“学妹,等等。” 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喊出来,不管多少次都足以让她晕乎目眩好一阵。 桑念咬牙很努力地把这没出息的晕眩憋回去。 扭头正想问“学长还有什么事”,一把伞被递到她面前。 于是,“学”字半个音节刚出口,便忽地没了声。 第 11 章 桑念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纪砚白的呢? 可以具体到某一天某一个时间,就是两年前盛夏里还没有开学的一个下午,甚至地点也可以很清晰的具体出来,在中文系的三教大楼。 其实说是一见钟情吧,也不太准确。 因为纪砚白在学校很有名,桑念听说过,也远远地看见过,除了觉得确实好看,再没有什么别的念头。 但缘分很奇妙,她觉得一见钟情这个词很好,能够很清楚明白地表达出她热情的情感来得有猝不及防。 因为确确实实,她也就是在某一个瞬间某一个节点,因为纪砚白的一个眼神,彻底的喜欢上了。 那时候距离正式开学还有两三天,夏天的尾巴也热得人心火冒。 桑念因为要忙着填助学金申请表,要打印,要确认格式,要老师盖章,要导员盖章,还要交上去给校领导审核...... 各种杂事,整整提前了一个星期回学校。 公家的钱不好拿,不到两千块钱能支使得人跑断腿。 可是没办法,她那时候写作收入还很微薄,暑假兼职的钱被拖欠,以至于原本就拮据的经济计划完全被打乱。 如果不能尽快获得一笔收入,开学扣了学费之后头个月的生活费没了着落,她就只能开口向大伯借钱了。 可是她不想。 所以第一次,她申请了助学金的名额,在老师和所有班委都能看见的申请表父母信息一栏填上了已故。 过程很繁琐,好在一切都还算顺利。 然而就在开学不久,她最后一次将定下的信息表和申请书上交,在账本上认真规划着开学后助学金下来的使用计划时,辅导员忽然把她叫到办公室。 桑念直觉不是好消息。 果然一到办公室,导员就说接到通知原定的助学金名额被裁减了一位,经过他们几个老师和班委商讨,她的情况跟其他同学比较起来要好些,所以把她给抹了。 导员会做人,漂亮话说了一箩筐,但都没什么实际意义。 名额丢了就是丢了,钱没了就是没了,再中肯的安慰也掩盖不了她们就这么草率抹掉她名额的事实。 好些? 什么好些? 他们班就没有困难的人,从第一次助学金开始申请时就商量好了一年轮换一批,钱每个人都能拿到一次。 桑念因为信息表的缘故本不想申请,这次也是事出突然被逼无奈,谁料到就出了裁减名额的事? 其实也能理解,谁让她性格不讨喜,跟导员跟班委关系都说不上好。 在这种拼人脉的时候,她永远只会是那个输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桑念不知道班里同学是从哪儿得到的第一手消息,从她离开办公室重新回到教室,就有不少人偷偷瞄她,瞄完了再撇回去跟身边人小声说话。 大家只是没交集,平时无仇无怨的,所以不见得就是什么坏话,但是这样或同情或看热闹的态度终归让人不舒服。 桑念回座位坐下,那个没有做完的助学金安排计划也不用再做了,胡乱划掉刚打好的表格,她盯着乱糟糟的页面开始发呆。 开始想要怎么跟大伯大伯母开这个口,想他们会不会把这事告诉奶奶,想奶奶会在下一次一起吃饭时阴阳怪气骂她什么,或者干脆又像之前几次一样让她别读了,一个爹妈都没了的姑娘浪费那么多钱上学做什么...... 是的,就算是借,就算会还,那位重男轻女到了极致的老人依旧会很不高兴。 好像她就不配花钱,不配活着。 桑念不想跟她掰扯这些,很烦,还很恶心。 桑念心情糟糕透了。 一身的冰霜又厚了能有十丈,同学看她这样子更不敢招她了,谁都躲着她走,一个上午愣是没一个人跟她说一句话。 临到下课下起了暴雨,带了伞的洋洋得意呼朋唤友欢迎白嫖,没带伞的可可怜怜卖惨求人伞蹭。 只有桑念没有伞可用,也没有人可蹭。 人陆陆续续都走光了,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教学楼外面看着瓢泼大雨将绿化带里的大树树枝打得上下摇晃。 雨声很吵,吵得耳朵边全是大颗大颗密集的水滴砸在地上的哗哗声。 雨声又很安静,至少比上课老师让自由讨论时教室里叽叽喳喳的窃聊声安静。 水汽压住了夏末的炎热,桑念心也跟着凉了。 肩膀垮下来,挫败地垂着脑袋看着湿漉的台阶,她想反正也这样了,就多等一会儿吧,等雨停了她再走。 或者如果停不了,就小一些,小到打伞走路不会被雨水溅湿脚背的程度,她就可以让烟烟来接她。 回去的路上也可以跟烟烟说她今天这两节课上得很难过很难过,感觉世界被乌云笼罩得密不透风,路也被荒草荆棘挡住了,她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同学。” 一声轻唤打断了桑念的不着边际的神游。 扭头时,面前被递上一把规整的黑色折叠伞。 握着伞的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被黑伞衬得冷白,白到可以清晰看见薄薄一层皮肤下面脉络明显的青色血管。 简单一个递伞的动作被做得赏心悦目。 桑念眨了下眼睛,顺着这只手抬头看向伞主人。 入目是更赏心悦目的一张脸,双眸深邃温润,嘴角弧度清浅柔和,见她看过来,笑意更矜雅柔和一层。 “忘了带伞是吗?” 大雨哗啦的声音被隔绝开,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鼓动着她的耳膜:“我正好有多一把,借给你用吧。” “女孩子娇贵,最好不要淋雨。” 他的话音和暴雨一齐落下,桑念本以为已经凉透的心脏猛地一跳。 随后便是持续的加速跳动。 扑通——扑通——扑通—— 快到几乎跃出喉咙,大声到她都怀疑纪砚白是不是也能听见。 没错,这个男生就是纪砚白。 清隽到已经成为标志,足以让人一眼难忘的一张脸,几乎是在看见的瞬间,桑念便认出了对方。 世事就是如此妙不可言。 她之前明明是见过他的,在校门口,在图书馆前,在明德广场,在实验楼,在公开课教室...... 但是从来没有一次,让她产生现在这样难以言喻,微妙而冲动的心思。 他像是救世主。 她呆呆地在脑海冒出这个书面到夸张,却出奇贴合现实的想法。 在她摔了个大跟头,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在她面前蹲下来,他笑着给了她一颗糖。 还笑得那么好看,好看到在她灰蒙蒙的世界照进了一缕阳光。 突如其来的情绪陌生而热烈,热烈到桑念第一次被大脑的凝滞阻断了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的拒绝。 尊崇着“女孩子的不拒绝就是默许”原则,纪砚白应该是赶时间,将伞递到她手里,温声简单说了两句话便撑着伞转身离开了。 桑念像丢了魂,握着伞傻傻站在原地。 直到伞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完全散去,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太厉害,以至纪砚白离开前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生活千变万化,很多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 就像她猜不到自己辛苦奔波那么久甚至不惜吐露家庭信息申请到的助学金名额最终会泡汤,她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这么突然地,只一眼便长久惦念上了一个人。 并且一惦念就是整整两年。 两年,二十四个月,七百二十天。 对一个记性不算太好的人来说,许多琐碎的事情都应该忘光了,或者模糊了。 桑念理所当然地忘了自己是怎么开口跟大伯借的钱,有没有回家吃饭,有没有跟烟烟吐槽官腔打得圆润的导员,甚至有没有把伞还回去...... 但她却清楚地记得纪砚白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和眼里深邃的光。 记得纪砚白背影消失的方向。 记得大雨落在纪砚白伞面上敲出的叮琅响。 所以在纪砚白将伞递过来时,桑念觉得自己一下被拉到了那个大雨天。 同样的功败落魄,同样糟糕的天气,同样的人,同样递过来的一把伞...... 情绪如果是个小孩,那一定是最不乖的那一个。 它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上一秒可能还在地面爬行,下一秒就要闹上房梁掀翻屋顶。 桑念跟着中介爬上六楼听他和租户们吵架的时候觉得很无力,看见满室老鼠的时候觉得很害怕,听见房子被抢了觉得很失落。 所有这些负面情绪杂糅在一起也只是觉得丧气,觉得心口有点堵,除此之外没什么了。 因为她好像一直很倒霉,一直事事不顺,如果忽然变得没有挫折很顺利,才应该觉得不合常理。 但是当纪砚白将伞递过来的瞬间,“坏小孩”闹开了。 所有的不顺利被数以百倍地放大,委屈被迅速催生膨胀,湿润酸楚紧随其后漫上眼眶。 原本已经被慌乱和紧张挤到角落的事情又被拾掇回来。 桑念忽然觉得好累啊。 回家好累,在学校好累,找房子也好累,她想要偷懒走个捷径了。 想要在偷偷喜欢的人面前任性一次。 想要鼓起勇气主动提起上次自己拒绝的那件事。 想要问他上次的话还算不算数,如果她现在反悔想要租他的房子了,他还愿不愿意租给她! 理智被冲动撞得人仰马翻,桑念接过伞用力攥在手心,抬头对上纪砚白的视线: “学长,我想问你件事!” ※※※※※※※※※※※※※※※※※※※※ 滴,按时更新卡~ 第 12 章 “嗡————” 嚣张一声蝉鸣从头顶划过,尖锐又刺耳,将桑念的声音埋得干干净净。 “......” 敲!该死的夏天! 该死的蝉! 她错了,今天的天气和两年前比起来,糟糕了不止一百倍。 她讨厌夏天,更讨厌夏天的大晴天! 纪砚白只看见桑念动了嘴唇,隐约听到一声学长,后面一个字没听清:“你说什么?”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桑念刚上头的情绪被可恶的蝉全给打散,气球泄了气,理智回暖压制住感性,有些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没。”她摇摇头,挫败和丧气兜头罩下,欲盖弥彰地清了下嗓子:“没什么,就是想跟学长说声谢谢。” “谢谢你的伞。” 顶着满身阴霾回去的路上,桑念握紧了伞,不止一遍地想着等下一次。 如果下一次还能遇到,那么她一定要把今天没有问出口的话问出来。 她为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的下一次认真加油打气,回到宿舍起手推开门的瞬间被穿堂风拂了一脸,带着盛夏的温度,却吹得她心口都凉了。 得了,别逞能了,承认吧。 其实心里清楚着呢,哪儿有什么下一次。 就算真的侥幸遇上,说不出口就是说不出口,可能她天生注定了就是劳碌命,注定走不了捷径,注定要希望落空。 算了。 本来也不是个多讨人喜欢的姑娘。 别总抱太多奢望。 他太好了,她......也不见得配得上的。 算了吧。 ... 假期七天,桑念白日几乎没歇过,见天跟着不同的中介看房子,可看来看去看到国庆结束,也没把住处定下来。 租房真的太难了。 她想过会坎坷,但是没想过会这么坎坷,更没想过这些中介找到的房子条件会差成那样。 基本没有普通住宅出租,都是中介公司收了房后装修出来的出租房,隔断严重,房间不止狭窄还破旧,合租真的环境糟糕透了。 最后一天看房结束,依旧没有着落。 桑念对中介道了谢,喝光今天里第三瓶苏打水,扔掉空瓶,拖着一身疲惫恹恹返回学校。 蔻烟发来消息说正在回来的路上了,让桑念再等她一会儿,她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桑念答应了,说会在宿舍等她。 在楼下小卖部买了包纸巾,桑念回到宿舍时,庄晓梦已经在座位上捣鼓她那些花里胡哨的化妆品了。 赵玥位置还空着,也不见行李,估计还没回来。 推门的动静传来,庄晓梦转头瞥了一眼。 桑念当她不存在,将纸巾撒开口放在桌上,再自顾自拉开凳子坐下准备开电脑。 “喂,桑念。” 庄晓梦忽然开口叫她,声音有些傲气,态度也很无所谓:“放在洗漱台那瓶蓝色的护肤水是你的?” 桑念不咸不淡嗯了一声,点开文档。 庄晓梦继续往嘴唇上试口红:“哦,那跟你说一声,我刚刚洗脸的时候不小心给你打碎了,多少钱,你发我一下。” 说完,轻笑了一声又道:“不过我看里面也就剩小半了,大家既是同学又是室友,桑系花应该不会跟我计较这种小钱吧?” 啪。 电脑被合上。 桑念冷着脸起身走到阳台,果然见早上放在阳台的水不见了,地上躺了好些玻璃碎片,带着淡香味的夜里淌了一地也没人收拾。 庄晓梦从镜子里瞧她的背影,嗤了一声,嘴角翘出讥讽的弧度。 只是笑容还没维持过半分钟,那道背影已经转身走到她旁边,视线在她瓶瓶罐罐摆满的桌上扫视过去,准确挑中其中一瓶外形精致的香水,果断伸手拿过干脆利落她脚下全力一砸—— 嘭! 玻璃碎掉满地的轻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庄晓梦愣了一秒。 下一秒尖叫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桑念你傻逼吧!他妈的发什么疯!” 桑念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看着她:“扯平了,我现在不会跟你计较了。” “扯平?你他妈有脸!” 庄晓梦气得手发抖,声音尖锐得像睡美人里发了癫的老巫婆:“你知道我的香水多少钱吗?!” “两千二,还是两千三?” 桑念一字一句:“庄晓梦,就算我的水只剩半瓶,也比你的破香水值钱,你该庆幸你桌上没有比这瓶香水更值钱的东西,不然现在碎的,就不是这瓶香水了。” 庄晓梦不依不饶:“桑念你贱不贱?!你说扯平就扯平?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你以为你是谁!” 桑念扯了扯嘴角:“你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你又以为你是谁?我要是没猜错,这瓶香水花的也不是你的钱吧?不就是再陪人睡一觉的事么?反正你也习以为常了。” “你他妈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 “干不干净的也得你先做出来我才能说出来,我贱不贱不知道,反正你是够贱的,倒贴还做这么得心应手,在我认识的人里你是头一个。” “你他妈给我闭嘴!!!” 蔻烟拖着行李箱在走廊就听见宿舍里的刺耳的尖叫。 认出是谁的声音,连忙加快步伐冲进去,还是吃迟了一步,里面两个女生已经扭打起来,互相扯着头发谁也不松手。 “我去,你们干嘛啊!” 蔻烟直接瞳孔地震,怕桑念吃亏,扔下行李箱冲上去拉架,反被疯起来六亲不认的庄晓梦一指甲划拉在脸上,留下一条细长明显的红痕,很快顺着伤肿了起来。 短促一声痛呼,蔻烟疼得捂住脸,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桑念见状,火气更盛。 顾不上会不会被庄晓梦胡乱挥动的手臂误伤,抓着她后脑勺的头发用力往下扯逼得她抬起头,不客气地赏了她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用力不轻,庄晓梦直接被打蒙了,几时被桑念推开的都不知道。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一双眼睛能喷出火星,尖叫着想要冲上来报仇。 “庄晓梦,烟烟哥哥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桑念扶着蔻烟冷冷盯着她:“她哥哥要是知道你把烟烟脸抓伤成这样,你觉得你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 一句话成了庄晓梦的定身符。 飞快瞥了一眼蔻烟的脸,叫嚣着否认:“关我什么事!是她自己要冲上来的!” 嘴上犟着,脚步却怂且诚实地后退了半步。 桑念:“不是你抓的?” 蔻烟很配合地陪着桑念瞎编:“你完了,我哥哥很护短的,你再敢动手,回头我就跟我哥告状,你在蓉大可能就待不下去了。” 庄晓梦:“抬什么劲!我自己考进来的,他再大的本事还能直接让校领导把我赶出去吗?!” 桑念:“有没有本事的,你大可试试。” 蔻烟用力点点:“是啊,试试?” 对峙半晌,庄晓梦到底还是没那个胆子。 低声恨恨骂了句什么,用力扒拉两下头发拎上抱快步离开了宿舍,门摔得震天响。 战斗在两个姑娘一唱一和的狐假虎威下结束了。 桑念同样挂了彩,和蔻烟对称的另一边脸也多了条红痕,这下真成了难兄难弟。 好在桑念最后给的两巴掌解气,算起来她们也没吃亏。 原计划的丰盛晚餐泡了汤,只能选择最方便的外卖。 互相处理伤口时被酒精浸疼得龇牙咧嘴,蔻烟只能找话题来转移注意力:“怎么就打起来了,好歹你也是个女神呀,这像话吗?” 桑念臭着一张脸:“她摔了我的护肤水。” “啊?”蔻烟手一抖:“蓝色那个?” “嗯。” “真是,她怎么这样啊,所以你们打起来是因为她摔了你的水不愿意赔?” “不是。”桑念条理清晰:“她确实不愿意赔,所以我摔了她还没拆封那瓶香水,这才是我们打起来的原因。” 蔻烟:“......” 是她老婆能干出来事没错了。 不愉快的话题三两句跳过,蔻烟问起房子的事,桑念扫了眼还被放在桌上因为找不到归还机会而暂时搁置在手里的伞,眼帘随着肩膀一起塌下了:“没找到,假期里跑了很久看了很多,都白费功夫了。” 原本打算的国庆期间就搬出去的计划还是泡了汤,她真的是个倒霉蛋。 “这么难啊。”蔻烟苦着脸说:“念念,实在找不到要不就不搬了吧,真的,天天这么跑太累了。” 桑念紧抿着嘴角没说话,耷拉着眼皮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蔻烟知道自己又废话了,心情沉重叹了口气没再劝,只是暗自思衬着有没有可能找江邃帮一帮忙。 江邃就是她们用来吓庄晓梦的那个便宜哥哥。 但不确定行不行得通,还是先不说吧,免得到头又叫人空欢喜一场。 庄晓梦当晚没回来。 赵玥回得晚,跟平时一样一声不吭洗漱完就上了床,几乎没有存在感。 蔻烟原本打算把毕设再搞搞,但是她实在太困了,还没到熄灯时间就挺不住爬床钻了被窝,底下很快就剩桑念一个。 盯着贫瘠几百个字的文档,事情都堆在一起了,桑念心里难受得要命,一个小时连两百字也没憋出来。 其实在下午回来的路上,她也想过放弃的。 实在找不到就不找了,不搬了,继续住在宿舍。庄晓梦烦人,大不了她不搭理她当她不存在,开口就当她在狗叫。 只可惜这个念头还没持续过半小时就被无情打破,“热热闹闹”一架打完,想要搬出去的心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在别人那里顺顺当当就能完成的事到她这里就会这么折磨人。 无论是和室友同学相处,和家人相处,还是找房子,看房子,亦或是面对喜欢的人慷慨抛出的橄榄枝...... 她真的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 可能她就是俗称注孤生的典范了吧,注定要一直孤零零一个人。 写不下去,干脆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划着。 从微博到微信,打开微信朋友圈,最新一条就是大伯母发的动态。 九张图里每张都有丰盛的晚餐,面相喜乐的老人,亲切和善的中年夫妻,和一个笑容灿烂的小男孩。 那是桑念正在念小学五年级的堂弟,她大伯大伯母唯一的儿子,她奶奶疼到骨子里的唯一的孙子。 配字只有简单三个字:一家人。 桑念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很久,入了定发了呆,盯得眼睛都酸了,最上方弹出来一条消息: 桑槐:【姐姐,你放假怎么没有回家啊?我在学校门口买了好多糖好吃的糖想给你吃的。】 吧嗒。 一滴泪珠毫无预兆跌落在屏幕。 桑念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深吸了口气迅速睁大眼睛,动作飞快地抹掉含在眼眶还没来得及掉下的眼泪。 咽下猝然漫上喉咙的酸楚,憋红一双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退回微信回复桑槐: 桑念:【姐姐学校有事,下次放下再回来。】 桑念:【都几点啦,明天还上不上学了?快放下手机睡觉,小孩子不可以熬夜。】 桑槐:【那姐姐为什么还不睡?大学生才总是熬夜,姐姐你别熬夜,会变不好看的。】 桑槐:【下次放假要等元旦了诶,好久,还有几十天。】 桑槐:【那糖我就先吃掉了,继续攒着零花钱,等姐姐回来了我再重新给姐姐买!】 今晚的桑念似乎格外脆弱。 看着桑槐发过来的消息,刚忍下去的泪意再次翻涌上眼眶,视线迅速被雾气模糊成一片...... 叮—— 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一条微博私信: 白驹过隙:【/图片弟弟,好消息,你的月仙被削了,意味着你往后采灵芝的道路上跟野猪互啃的时间就要变得更漫长了,为你默哀/蜡烛/蜡烛】 “......” “.........” 满腔悲戚转眼间烟消云散。 桑念瞪着消息框消失的地方,用力将后槽牙磨得碎响。 艹!!! 妈的狗东西!!!! 第 13 章 桑念看见【白驹过隙】四个字就烦,这种时候看见更是烦上加烦。 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喷嚏马上就要打出来时又被人往嘴巴拍了一巴掌囫囵吞了回去,整个人都不好了。 用力抹了两把眼睛当即暴脾气发作骂回去,怒火聚集在指尖,敲得屏幕啪啪响,连房屋中介发来的信息也没顾得上搭理,直到第二天早上睁眼了,迷迷糊糊翻微信醒神才看见中介又给她找了两个最新房源。 说是租客刚退租空出来的,让她有时间就赶紧去看看,免得晚了又被人抢先。 桑念戳开图片看了两眼。 房子很一般,房间逼仄采光也不好,而且因为是刚刚退租还没来得及打扫,乱糟糟的陈设更让人心生抵触。 桑念有些烦躁一把拉起被子将脸整个蒙住,半晌,重重呼出一口气,面无表情拿起手机回了个“好,半小时后校门口见”,扔开手机爬下床。 她现在迫切要搬出去,房子小点就小点吧,图片最不可信,万一去了之后有惊喜呢。 虽然可能性真的很小。 蔻烟颜料快用光了,拖延症犯了几天也没去买,眼看“余粮”就要断尽,一听桑念要出去看房,立刻来了精神:“老婆老婆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路过文具店的时候顺便买颜料!” 桑念答应了。 两个姑娘很随意地拾掇一阵下楼,刚走出校门口,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他们面前。 驾驶座下来的男人西装革履,面容冷峻,手里拎着一只跟他气场极其不合的五彩包装袋。 桑念愣了一瞬。 在男人停在她们面前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直到蔻烟细声细气叫了声“哥”才恍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就是被她们当枪使了一回的那位“牛逼轰轰到可以把人赶出学校”的哥哥。 江邃把纸袋递到蔻烟面前:“你的颜料。” 蔻烟比桑念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比她还懵逼:“哥,你怎么知道我颜料没了?” “前两天你在家时提了——” 说到一边看见蔻烟脸上的伤,江邃眼神蓦地沉下,话锋一转:“脸怎么回事?” 蔻烟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眼神晃晃悠悠开始乱转,怂相毕现。 桑念见状,很识趣地退开一步:“烟烟,中介还在那边等我,我就先走了。” 蔻烟的陪跑计划泡汤,有些抱歉:“对不起啊念念,不能陪你了。” “没事,晚上见。” 目送桑念走远,蔻烟回首对上江邃不冷不热的目光,怂得又缩了下脖子,老老实实交代:“是跟舍友打架打的。” 怕江邃多想,说完又迅速补充:“但是我们打赢了哦,大获全胜,一点没吃亏!” “......” 江邃看着她脸上明晃晃的伤痕,扯了扯嘴角,显然不能理解这个大获全胜的逻辑从何处来。 “早饭吃了么?” “还没。” “上车。” “啊?”蔻烟茫然眨眨眼睛:“哥你不要去上班吗?” 江邃掀起眼皮看她。 蔻烟立刻改口,弯起一双大眼睛脆生生道:“谢谢哥哥!您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 中介真是没让桑念失望。 两个房子毫无惊喜,前者甚至糟糕到了一个全新的程度。 “桑小姐,蓉大附近的出租房我几乎已经带您跑遍了,这恐怕是最后两个选择啦,你要还是不满意,大概率就是租不到房了。” 下楼时,中介苦口婆心劝她:“其实房子还好的,就是小了点儿,采光差了点儿,离你学校远了点儿,墙壁脏了点儿,但胜在价格便宜啦,比起别处都快对半折了,要不再好好考虑一下?” 这些桑念心里也清楚,所以她才没有在看完房子后立刻回绝。 但是回想一下实在很难让人满意的室内条件,又实在狠不下心答应。 “我考虑一下吧。” 她给出一个折中的回复:“今晚之前我会回复你。” “行!”中介说:“那桑小姐好好考虑,我等你回复,这房子一时半会儿应该租不出去,多考虑下也没关系哈。” “......好的。” 中介一走,桑念肩膀立时垮了下来。 虽然本来也没抱希望,但是真的得到结果还是不免会失望。 见天的跑房子真的快把她精力耗光了,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子疲惫的丧气。 撑着伞慢吞吞往外,心不在焉走了好长一段,被吵杂的汽车鸣笛声吵得抬头才发现周围建筑有些陌生。 这不是她回学校的路,方向走反了。 真是昏了头。 烦躁地揉了下眼睛准备掉头,却又在不经意扫到不远处一栋高楼建筑时停住了动作。 那是,风讯的分公司。 纪学长家的公司。 桑念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伞。 既然这么巧,要不就......顺便进去把伞还了? 别人好心借伞给她用,一直扣着不还算是怎么回事?而且还伞这个理由很正当,可以借机再见见他...... 絮絮犹豫,步伐已经不经大脑控制地往风讯大楼门口走去。 就在只有几步之遥时,恰好看见一个风讯员工从出租车上下来抱着电脑包紧赶慢赶跑到大门,手忙脚乱掏出员工证给门口保安看过了才被顺利放行进去。 桑念脚步一顿,脸上浮出懊恼的神色。 她真是傻逼了,她又不是员工,像风讯这种大公司怎么可能是想进就进的? 而且退一步说,就算进去了,这只是一个分公司,纪砚白不一定就在的。 小心思幻灭,桑念更丧了,甚至有些说不出口的难堪。 抿紧嘴角转身就走,在最近的路口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 报完地址,眼神恍惚地盯着外面倒退的大楼看,胡乱想着宿舍,房子,讨人烦的室友...... 在车子被第一个红绿灯逼停时仿佛终于下了什么决定,掏出手机刚打开微信找到中介,刚准备打字,来电界面猝不及防跳出来,是串没有备注的未知号码,地点显示蓉锦市。 诈骗电话? 桑念拧了下眉头,犹豫着接起:“喂,哪位?” “是桑学妹吗?” 纪砚白的声音传来的瞬间,桑念还以为自己太阳晒太久产生了幻觉:“纪学长?” “嗯,是我。”纪砚白似乎笑了一下,声音震得桑念脑袋发懵:“没打错就好。” 低笑声让桑念掌心有些发麻,将手机换了一边,空出来的手用力攥了一下,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冷静些:“学长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纪砚白:“你之前是参加过一阵学生会对吗?我就托朋友问了一下,希望不会打扰。” “不会。” 心上人的声音第一次在这样近的距离响在耳边,桑念睫毛颤得没节奏,心跳奇快:“不会打扰,学长找我有什么事?” 纪砚白:“之前不是听你说打算搬出宿舍么,所以我想问一下,你的房子找好了吗?” 桑念默了一瞬,指尖无意识缠上一缕发丝,声音有些闷闷的:“还没有。” “那就好。” 对面尤似松了口气的语调让桑念怔了下:“......学长?” “抱歉,不是幸灾乐祸。”纪砚白很快解释道:“只是我这里有个挺棘手的小麻烦,不知道能不能请学妹帮帮忙?” 桑念:“什么忙?” “是这样。”纪砚白说:“蓉锦湾1栋3001急招一个女室友,住房条件优渥,房租低,环境好,离校近,宠物只有一只不会掉毛活动范围仅限鱼缸的乌龟,房东研究生刚毕业一年,长相人品都不错,工作也还算体面,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室友提供任何帮助,会修电脑会换灯泡会通下水道,桑学妹要不要考虑一下?” 说着停顿了一下,在桑念开口前悉心补充道:“但有一个条件,这位室友偶尔需要装一装房东的女朋友,帮助房东在家里人过来视察时蒙混过关,可以吗?” 可以吗? 可以吗...... 桑学妹不知道。 桑学妹已经双目呆滞了。 她都已经准备要定下刚刚看的那套房子,结果惊喜来得太突然,打了她一个当头棒喝措手不及。 在听见前面一大段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有所察觉,后面一句“女朋友”更是直接让她原地破防。 脑瓜整个嗡地一声—— 直到被后面车辆响亮一声喇叭声唤回神智。 躲开后视镜里司机疑惑打量的视线,咕咚咽下一口唾沫,桑念用力按着狂跳不止的心脏:“我能问问,那位房东是谁吗?” “我表达得真的这么不明显吗?” 纪砚白声音带着笑,还有束手无策的无奈:“好吧,我摊牌了,房东其实就是我。” “主要是我家里人最近催我催得太紧,还一直在给我安排相亲,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过你放心,不用做太多,只需要再我妈他们偶尔过来时装装样子就好,我会注意把握分寸,保证不会让你为难。不知道这个忙,学妹愿不愿意帮?” 信息量太大,桑念的小脑瓜有点缓不过来,混乱唯一能想到的问题是:“那个......我能问问为什么是我吗?” 因为她正好在找房? 因为她性别正好为女?? 那如果她没有要搬出去,他是不是也会去请别的随便一个女生帮忙,让别的女生假装他的女朋友??? 桑念脑海闪过各种理由,各种猜想,各种可能,甚至一度差点让自己陷入死机的绝境。 可是她没想到对方给出的是一个最意想不到的回答,并且没有缓冲地,直接帮她整个大脑关了机—— 纪砚白:“因为据我对我妈的了解,你会是她最满意的儿媳妇。” 你会是我妈最满意的儿媳妇...... 最满意的儿媳妇...... 儿媳妇...... 桑念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就好像脑袋里突然被塞满棉花糖,挤到不留一点缝隙,然后一根火柴被扔进来,棉花带直接在她脑袋里炸成烟花,四溅的火星散落满地铺了厚厚一层,又甜又烫。 纪砚白这句话成了精似的在她头顶打着圈儿地来回绕,绕得她大脑宕机完全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以至于对电话那头紧接着抛出的两个有十足蓄意卖惨嫌疑的问题连想也没想便无意识以重复末尾词的方式给出了答案。 直到下车,直到电话挂断,傻傻站在路边被汽车尾气扫了一脸的姑娘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大事: “我这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学妹,看在我们是校友的份上,赏脸帮个忙可以吗?” “可以。” “多谢,不过我最近太忙了,只有明天有时间,我明天早上过来接你去看房,方便吗?” “方便。” “......” “.........” 她答应了...... 她答应了?! 她答应了!!! 她真的要搬过去跟纪学长一起住了!!!! 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呆立半晌,桑念忽然捂着发烫的脸原地蹲下,在心底无声发出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叫船到桥头自然直! 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桑念!! 你他吗真的是出息了!!! 风讯总公司高层办公室。 纪砚白放下手机,看着掌心因为过度紧张渗出的一层薄汗,哑然失笑。 桌面摆着一张星星点点打了许多墨疤修改痕迹严重的小抄,纪砚白敲着纸面思索了一下,还是将它收起来暂时不扔,以免之后忘记设定露出马脚。 万幸他没猜错,女神吃软不吃硬,求助式的邀请比起普通的抛橄榄枝果然更不容易被拒绝。 就是时间,好像还是放得太宽裕了点儿? 从现在到明早还有十几个小时,足够出现太多变故,万一女神想通了中途反悔...... 有些焦虑地啧了一声,早知道就说今天下午了。 第 14 章 纪砚白第二天不到九点便发来消息说马上就到校门口。 “怎么这么早?” 蔻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耷拉在床沿嘀咕:“这才八点半啊,纪学长这么着急是怕你反悔吗?” “怎么可能,学长是房东,怕对方反悔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桑念咬着腮帮纠结着该穿哪件裙子:“而且八点半很早么?我还觉得有点晚了来着。” 事实上她早上六点就醒了,紧张得一直不睡觉,就算纪砚白来得再早一些,让她七点出发她也完全没有问题。 “念念你变了,你以前上午没课都恨不得能睡死在床上。”蔻烟嘀咕说:“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捏,我亲爱的老婆。” “什么啊。”桑念眼神不自然地闪了一下,欲盖弥彰胡乱道:“哪有变,我终于找到房子了开心一下不是很正常么?” “唔,也是。” 蔻烟没多想,打着哈欠又倒了回去:“我不开心,我的毕设又被圈了好多需要修改的地方出来,我要用睡眠暂时麻痹一下自己,老婆一路小心。” “嗯。”桑念换好衣服挎上包:“我走了,要吃什么发信息告诉我,回来给你带。” “好的老婆!”蔻烟高举起手比了个爱心:“感恩有你~” 出了校门口,桑念一眼就看见了等在停车区的纪砚白。 他今天开了一辆黑色越野车,车身帅气,靠在车门边的车主更帅气,打眼得几乎每个来往的人都会朝他瞄一眼,男生看车,女生看人。 有两个大一的新生已经来回走了好几圈了,终于鼓起勇气准备上前,结果刚走两步还没靠多近,一直懒洋洋无甚表情的青年忽然展颜笑起来,抬手冲对面的方向示意一般抬了下手。 两个姑娘被这个笑容砸得晕头转向—— 然后就看见一个身材窈窕容貌出挑的姑娘步伐摇曳走上前,就着矜贵尔雅的青年绅士打开的车门弯腰坐上副驾。 青年淡笑着说了句什么后从车前绕到另一边上了驾驶座,没了遮挡,她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副驾上长相精致的女孩儿表情一派拒人千里冷若冰霜。 “......” “......” 原来已经名草有主,打扰了。 车里放着的车载音乐,音量不高不低,清澈悠扬的钢琴曲纯音乐有着神奇的舒缓情绪的作用。 可惜舒缓不了桑念。 她面无表情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建筑,放在膝盖上的手紧张地揪着一块裙摆布料,用力到恨不得能揪出一朵花来。 好安静! 好安静! 要说点什么吗?! 可是她不会找话题,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不行!不行不行! 就算不知道说什么也要说! 桑念,你支棱一点! 别让男神觉得你就是个锯嘴葫芦好吗?! 快放屁!随便什么都行!! 桑念自己把自己逼得火急火燎眼珠乱转,视线瞄到后视镜里倒映出的车身时忽然灵光一闪。 女神有模有样地清了清嗓子:“学长上车开的车似乎不是这辆。” 没料到她会主动开口,正转着脑筋思考用什么话题开场才比较好的纪砚白愣了一瞬,很快笑着接话:“确实不是,之前上班都是随便开的,只是今天心情好,所以想开一下最喜欢的这辆。” 桑念:“最喜欢?” 纪砚白嗯了一声:“这是我所有车里面,最喜欢的一辆。” 哦。 桑念迅速又瞄了车身一眼,抿了抿嘴,认真思索着夸车应该夸什么,颜色好看,线条流畅,还是跑的飞快? 没等她想出来,纪砚白已经在红灯路口踩下刹车,悠悠补充下一句:“因为这辆车开得少,基本没载过人,所以之前从来没有人坐过副驾。” 他转头看向桑念,语气带着一点玩笑:“今天是第一次。” 桑念表情一滞。 最喜欢的一辆...... 开得少...... 没人坐过副驾...... 今天是第一次...... 概括一下就是:她是第一个坐上纪学长最喜欢的车的副驾的人。 ...... 桑念!你冷静点!! 别多想!!!! 只是一个副驾而已! 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正常! “哦。”桑念淡定撇开目光:“我也是第一次坐别人副驾,大家都是第一次,没什么好紧张的。”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要乱放屁!!! 救命!!! 能不能撤回? 不能。 那能不能假装刚刚说话的不是她?!! 现在跳车还行得通吗!!! 纪砚白难得愕然了一瞬,很快低笑出声。 恰好绿灯亮起,目视前方松开刹车踩下油门:“嗯,学妹说得对,大家都是第一次,很公平。” “......” 桑念红着耳朵生无可恋望向窗外,满目惆怅。 还是算了吧。 她不适合说话。 ——或许她就不该长这张嘴。 蓉锦湾的开发商是有名的高档小区开发商,蓉锦湾堪称其牌面,在整个蓉锦市范围内也排得上名号。 环境自是不必多说,户型都是一层一户的大平层,室内宽敞,装修低调却又极其奢侈,采光上佳,最大的阳台面积甚至可以当一个小别墅的后花园。 桑念跟在纪砚白身后走进玄关,目光飞快且不着痕迹将能看见的地方都扫了一遍 ——原地震惊一万年。 她想过纪学长的房子会很大,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大。 或者说没能根据纪学长给她开出的房租大胆估量到这种程度。 看看客厅繁复金贵的水晶灯,看看楠木的隔断柜架上摆放的贵重摆件,再看看“空中花园”阳台上翻着肚皮晒太阳的小乌龟...... 越看越手软,越看越觉得...六百块的房租有点付不出手。 这跟白送她住有什么两样? 纪砚白将一双崭新的粉色女士拖鞋放在她面前:“这是之前我妈她们来时准备的,只穿了一次。” 桑念飘飘忽忽将目光从小乌龟身上收回:“谢谢。” 换好鞋,纪砚白领着她往里走:“学妹喜欢什么样的房间?” 桑念握着六百块无欲无求:“采光好一些就行。” “只有这么简单吗?”纪砚白笑道:“那我先带你都看一遍,等都看完了你再挑。” “嗯,麻烦学长了。” “应该的。” 纪房东尽职尽责带她从最近的房间一一看过去,附带详细介绍:“每个房间都有阳台,不过有大有小,全看你喜欢,因为楼层高,采光也都不错,不过有的是落地窗,有的是榻榻米飘窗,你可以对比一下,看更喜欢哪一种......” 桑念从看第一个房间就开始恍惚不安了,根本没仔细听纪砚白在说什么。 直到第一个,第三个...... 她悲愤地觉得自己用六百块钱的房租来挑选它们完全是一种侮辱。 “这间就是落地窗设计,窗帘后面几乎整面墙都是窗户......” “学长。”桑念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纪砚白低头:“怎么了,是不满意吗?后面还有一个房间。” “不是不满意。”桑念一字一句认真道:“学长,我觉得你应该给我涨一点房租。” “?”纪砚白略微挑眉表示不解。 桑念:“六百太少了,建议价可以二千起底再往上。” 纪砚白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外和诧异。 不过两秒,忽而垂目笑起来,双眼弯成好看的月牙状,笑声低沉悦耳。 桑念被他笑得耳朵发烫,有些无措:“是不是还是低了?” 纪砚白忍笑摇头:“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主动跟房东提涨房租并提供建议价的租客。” 桑念眼神不自在地飘了一下,清咳一声:“我只是觉得六百太少了。” 白捡的一样,她住着会心虚。 “不少。”纪砚白敛了唇畔的笑,眼底依旧星光摇晃。 他倚在门边看着桑念,同样神色认真:“求人帮忙的是我,跟我那个不像话的请求对比一下,学妹你才是吃亏的那个,我已经占尽便宜了,怎么还好意思给你涨房租?” 桑念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像话的请求?” 纪砚白:“是啊,无故让学妹勉强假扮我的女朋友,可不就是不像话么?” 隔着网线和亲耳听见果然有着本质的差别。 那三个字从纪砚白嘴里说出来就如同专门针对桑念的指向性杀伤武器,某些人面上看不出动静,藏在长发下的耳垂已经滚烫发红得快要滴血, 不像话吗? 她揣着飞快跳动的小心脏恍惚想,还好,挺像话的。 一点也不勉强。 而且不知是她中毒太深,还是真的是纪学长语气有异,每次“女朋友”三个字出口,桑念总有一种是纪砚白在叫她的错觉。 真是要了命了。 “举手之劳而已,学长太自谦了。” “那么我也是举手之劳,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学妹搬来了还能添点人气。”纪砚白半真半假叹了口气:“不瞒学妹你说,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太空了,有时候夜里还是觉得挺虚的。” 桑念有些诧异:“学长一个人住也会害怕?” 纪砚白“坦诚”得毫无心理负担:“是啊,我这人怕鬼,半夜起床喝水都得把整个房子灯全打开,挺麻烦的,学妹住进来了正好还能给我壮壮胆,至少让我知道家里不只有我一个人了。” 话说得跟背了八百遍稿子似的,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害怕的情绪,也就桑念对他滤镜厚重,愣是品不出半分不对劲。 甚至觉得这样的纪学长有点可怜。 顺便想象了一下夜半三更睡眼朦胧的学长将整个房子的灯挨个打开走去厨房喝了杯水再回头挨个关上..... 敲! 好可爱!!! 桑念被自己的脑补萌出一脸血。 默默移开目光:“哦,那学长往后再夜里起床喝水时可以少开两盏灯了。” 纪砚白仗着身高优势垂眸将她飞快颤动的睫毛收入眼底,嘴角微扬:“那我可以请求不涨房租了吗?” 略带玩笑讨好的语气让桑念呼吸都险些岔了口气。 赶紧用力掐一把手心,强装淡定:“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主动请求不涨房租的房东。” “嗯。” 纪砚白从善如流搬出刚学到的一招:“大家都是第一次,我们又扯平了。” “......” 几乎是兵荒马乱地绕过纪砚白,语速和步伐齐快:“不是还有一个房间吗?我们先去看吧。” 最后一个房间比之前三个都要让桑念满意。 不是说更宽敞,面积和隔壁落地窗那间其实相差无几,房间内部的装修也是大同小异,但无论是墙壁和窗帘的配色还是一些家具的陈设都莫名戳中桑念的点。 几乎第一眼看见就毫不犹豫做出抉择:“我想要这间。”桑念抬头征求房东的同意:“可以吗?” 纪砚白略一挑眉:“确定?” 桑念肯定点头:“嗯,我喜欢这间。” 纪砚白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好。” “那我收拾收拾,今晚就搬出去。” ※※※※※※※※※※※※※※※※※※※※ 念念:我喜欢你的房间,请问你可以搬出去吗? 学长: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 15 章 看完房,纪砚白妥帖地驱车将桑念送回学校。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搬家和房子的事,定下日期,桑念下车道了句“明天见”,转身刚走没两步又被叫住,转身看见纪砚白对她晃了晃手机。 “可以加个微信吗?”纪砚白绅士询问:“以后就是室友了,方便联系。” 桑念自小到大被无数男生要过联系方式,却没有一次像这样心跳加快,无所适从过。 纪学长在跟她要微信 她喜欢的人正在跟他要微信 老天! 即便知道纪砚白只是为求方便,她还是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难以置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妙的字眼! 用力攥紧发麻的掌心,桑念表面淡定点头:“好,我的微信是——” “是你的电话对吗?” 桑念表情一愣,点完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是啊,纪学长有她电话的,又怎么会搜不到他的微信? 看出她的疑惑,纪砚白笑道:“本来昨天就想加来着,但又怕太唐突,毕竟不经允许从第三方拿到你的电话已经是我的越矩,不敢再造次了。” 桑念眼神飘了一下,干巴巴哦了一声:“不会,学长加我就好。” “嗯。”纪砚白对她挥挥手:“那就明天见了。” “明天见。” 桑念转身,努力忽视背后可能存在的那道视线,从校门外到进门拐角不过几十米的距离用不怎么协调的步伐走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界。 直到进入门外车辆的视线盲区,方才肩膀一松,慢半拍地想到什么,忙不迭打开微信,果然有一个新朋友的红标提示。 点进去,申请人名字是简单一个句号,头像是一只翻着肚皮在晒太阳的乌龟,附带消息只有简短五个字: 我是纪砚白。 桑念定在了原地。 盯着这五个字看了半天,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 ——三步之后,再次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在“通过申请”的绿色选项上郑重点下。 返回主页,默默将最新加上的乌□□像联系人置顶。 用力闭上眼睛,忽然低头将额头砸在屏幕,被垂落的发丝遮住的一双耳朵色彩堪比夕阳红。 纪学长,欢迎来到我的好友列表! 车里。 看着几乎在通过瞬间就被自己置顶的猫咪头像联系人,纪砚白很有一种梦想成真的复杂泪目感。 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是加上了。 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却因为念及这个两人第一次互发微信莫名格外紧张,思想想去好像都不是很合适,皱眉斟酌许久,最后还是放弃。 先去公司吧,他的助理最近好像谈恋爱了,正好让他取取经学习一下,顺便拐点表情包。 女孩子,好像都很喜欢可爱的表情包。 收起手机,出发前又忍不住往副驾的位置看了一眼。 只有桑念坐过的 怎么办,他有点想在上面贴个“桑念专属”的标签了。 可惜名不正言不顺。 啧。 隔日一早,桑念收拾好东西时,纪砚白已经和他带来帮忙搬东西的临时工等在宿舍楼下。 桑念不好意思让他久等,很快下来征得宿管的同意带他们上去将东西一一搬下来。 到了蓉锦湾将东西搬上楼又费了好些时间。 就在桑念犹豫到底是选择落地窗还是榻榻米时,纪砚白已经主动帮她拖过最沉的行李箱进了最后一个房间。 桑念连忙跟过,发现那个她胆大包大声称“最喜欢”的房间真的被空出来了! “学长”她有点吐词艰难:“怎么,真的搬出来了?” “学妹不是喜欢这间么?” 纪砚白笑笑,觉得这事理所应该,并无有什么不妥:“我承诺过的,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你全部的要求,再困难我也会尽力完成,何况只是一个房间。” 当一个人对你说会尽做大努力满足你左右要求时,没有人会不感动,即便这个人是你的房东。 何况他还有另一重身份,桑念暗恋的对象。 堪比表白的一句杀伤力达到不可估量。 桑念几乎没有抵抗的余地,他前一秒说完,后一秒她就已经丢盔卸甲,心跳如雷。 纪学长说要满足她一切需求 再困难也会帮她办到 老天爷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他为什么这么好! 救命这副对女朋友郑重承诺的语气是要闹哪样! 嫌她命太长系列吗?! 什么都满足,那她缺个姓纪的男朋友也可以被满足吗 啊啊啊桑念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别做梦! 冷静,冷静,他不是在跟你说话,他只是再跟他的租客说话! 你清醒一点! “不用学长,其实别的房间我也很满意。” “我昨天辛苦半天才搬出来,你是想我再辛苦一遍搬进去吗?” 纪砚白声音带着笑意,桑念紧张过度愣是没听出来。 还以为他是在责怪自己事多,急忙抬头想要解释,恰巧看见纪砚白做了个抬手的动作又顿在半空中,接着很自然地调转方向在自己脸上挠了一下。 “我睡哪里都一样,起初选这间也是随手一指,学妹就住这里吧,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你能喜欢我的房间,是我的荣幸。” “哦,好的,谢谢。” “不客气。” 桑念在纪砚白的帮助下灵魂出窍行尸走肉一般将所有行李都搬进房间。 等到人出去了带上门,房间里只余下她一个人时,桑念盯着干净陌生的房间看了整整能有五分钟。 随后猛地一个下蹲,整张脸埋进臂弯,心里无声尖叫。 天! 她竟然真的把纪学长“赶”了出去,自己住进他的卧室了!!! 桑念怎么就这么能! 全自动太阳能都没你能! 而且刚刚在门口,学长抬手的那个动作,为什么总让她觉得她好像是想要,给她个,摸摸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书房里。 纪砚白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捂着额头来回转悠了好几圈,才终于能安分在电脑前坐下,打开电脑,很正式地用四人账号给正在忙碌加班的发小吴子义发了一封加急邮件: 【分享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现在是我女神的房东了/微笑。】 两分钟后,邮箱收到一封最新邮件回复: 【你特么是不是有猫饼?】 纪砚白盛着满眼笑飞快敲着键盘回复: 【你羡慕?】 吴子义真是服了他了: 【羡慕你个螺旋臭屁溜溜球,我忙成狗了,没时间跟你瞎扯皮!你要是没事干就把我上次的文件拍照发我,我要用!】 【还有,你特么微信是涉黄被封了吗?发邮件很好玩儿???】 纪砚白欠揍地回了一句特别好玩,拉开抽屉去找吴子义要的文件,放到桌面时不慎带出一张草稿纸,轻飘飘落在地上。 弯腰捡起来,因为存放的时间有些久,纸张已经虽然不至于发黄,但已经受潮发软了。 细看能发现其实只是一张草稿纸,写满了各种数学符号。 最上面的对版整齐,字迹清晰,能看出这个时候写字人的心态还是很稳的,但是越往下就越潦草越鬼画连篇,到最后直接被暴躁画圈涂黑一大片,底下还留了力透纸背的三个大字: 烦死了! 纪砚白看着,不管看了多少遍,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桑念的草稿。 那会儿他已经偷偷喜欢了桑念许久,变着法地拿到她的课表找时间去蹭了好几次课。 其中有一次是高数,他坐在桑念后排,看见前面一直关注着的姑娘因为算不出答案而逐渐暴躁的笔头轨迹,被萌了一脸血,下课就将桑念没有带走的草稿收了起来,一存就存到今年。 所以说情人眼里的滤镜厚过城墙,即便已经过去两年多,现在再看,依旧能被草稿纸上乱七八糟的字迹可爱到心尖发软。 纪砚白对桑念那是扎扎实实的一见钟情。 彼时他刚上研二,又要顾着论文进度又要忙着公司事务,每天两头来回的跑,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偶尔听爱八卦的同学提起过中文系那位冰美人一般的系花也是一笑置之,笑完继续投身论文,始终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那一天。 他在公司忙完了工作在下午放学前赶到学校上交论文一稿,打算回趟宿舍所以抄了教学楼后面的绿化带的青石板小径。 小径才走过一半,险些和一个抱着裙摆慌慌张张迎面跑来的女孩儿撞个正着。 纪砚白清楚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已经下午了灿烂的阳光还未散,被摇曳的枝桠切碎了稀稀拉拉落在女孩儿薄纱堆叠轻盈似仙的裙摆上。 透白的皮肤也被染成暖色,仰头的一瞬间露出小巧而五官精致一张脸,梳盘精致的长发别着冷绿的仿真花,看过来的一双眼睛干净澄澈到极致,含着远山化不开的细雪,冷调的摄人心神。 有一瞬间,纪砚白恍惚以为自己走运撞上了草木孕育的精灵。 几乎是不受大脑控制地叫住擦肩而过的女孩儿,将地上掉落的一朵花捡起地递还给她。 时隔不到半分钟,两人目光再次短暂地交汇了半秒。 捕捉到心头猛地一跳,纪砚白就知道自己完了。 姑娘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太有辨识度,几乎很轻易便从小道消息灵通的同学口中问出了女孩儿的身份,顺便打听到当天傍晚中文系在学生活动中心有一场话剧表演。 对这种活动向来没有丝毫兴趣的纪大校草第一次踏进了在蓉大呆了五年从未涉足的学生活动中心,看完了一整场无甚营养不知演了个啥的奇妙话剧。 不对,堂堂蓉大中文系编排的话剧怎么可能没有营养。 只是纪砚白从头到尾的注意力都只停留在从头到尾站在一边一声不吭扮演着成精花瓶的桑念身上。 那颗心脏长他胸口二十四年了,从来没有这样热切激烈地蹦跶过,仿佛恨不得能一跃从喉咙跳出去,以靠近那个让他一眼便久久挂念上的女孩儿。 现在通信多发达,按理来说要跟一个陌生人认识,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是再简单容易不过的事情,何况两人还是校友,他还是举校皆知的纪砚白。 但有的人的对待某些事时就是会因为过于的重视谨慎到患得患失,比如纪砚白喜欢桑念这件事。 怕被拒绝,怕草率了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怕唐突吓到她,怕自己太过紧张说不出话 过于瞻前顾后让他兜了好大的圈子。 又是假装偶遇,又是假装公开课撞在一起,甚至在看见天气预报有百分之三十下雨概率的时候怕她忘记带伞而提前一个小时冒着寒气到教学楼下等着。 只为防一个万一,只为不让她淋雨,只为想要给她送一把伞。 后来觉得时机成熟,也终于攒够了勇气准备找个借口要微信时,不偏不倚又让他撞上了意外的一出,将他已经到了嘴边的请求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 首-发:po18vip.xyz (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