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囚爱:总裁的甜宠娇妻》 002恶人自有恶人磨 煤老板哀声道:“呜呜,顾总,饶了我……” 没有人理会他。 很快,第二瓶也灌完了,侍从接着拔开第三瓶的酒塞,他面无表情,动作麻木,活像是在给猪洗胃。 围观宾客看着这一幕,眼中流露出几分忌惮和畏惧,没人敢上前阻止顾川华的暴行。 不少女宾骇得手脚发软,再这么灌下去,会死人的……再看向顾川华的眼神,哪还有半分爱意,只剩下恐惧和惊颤。 顾川华果然如传闻一样,是毫无人性的魔鬼。 在一片缄默中,人群中有道甜美的女声突兀响起,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边人听到:“人家只是敬他一杯酒而已,他不喝便是,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 众人抬眼望去,见开口是的一个年轻女孩,一脸正义凛然,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身边相熟的男宾拉了她一把,低声道:“别多管闲事。” 小姐满脸打抱不平之色:“你没看到吗,那人好可怜啊。” “可怜?”男宾嗤笑一声,“你知道什么,那个煤老粗,靠承包黑心煤矿发家,手底下不知担了多少人命。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听说啊,这人最爱在饭局上逼人喝酒,喝不到他满意不给签合同。要是男客户,就往死里灌,不灌进医院绝不罢休。遇上女客户,把人灌醉之后就弄到酒店……他今天犯到顾川华头上,也是他活该。” 那小姐讪讪地道:“是吗,那他还真是罪有应得了。” 暗暗瞪了男宾一眼,她刚才为煤老粗出头,不过是想引起顾川华的注意罢了。都怪这个家伙,多嘴什么,搅了她的好事! 这些话,自然飘到了煤老板和顾川华的耳朵里。 顾川华神色不变,淡漠的眸子睨向侍从:“我有叫你停下来吗?” 侍从浑身一抖,不再犹豫,立刻拿起第四瓶酒。 煤老板暗恨游轮上的人袖手旁观,望着面前山一样的酒堆,终于意识到了顾川华这是要整死他,吓得转身就跑,没跑出几步就被两边的侍从按住肩膀,牢牢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第四瓶酒塞到自己嘴里。 “呜……”他闷哼一声,痛苦地翻着白眼,猩红的酒液一边灌一边从鼻孔和嘴角溢出,染得身上一片狼籍,像被泼了鲜血。 绝望之中生出一股大力,煤老板挣开侍从,扑嗵一声跪在地上,仓皇地向顾川华磕头:“顾总,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顾川华恍若未闻,凉凉地转过身,双手撑在栏杆上,闲适地眺望着海景。 终于,当第八瓶酒灌下去时,煤老板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紫,气若游丝地躺在甲板上,肚子圆鼓如六月孕妇,麻木地任侍从拿着酒往他嘴里灌,毫无反抗之力。 侍从到底不敢闹出人命,为难地转身,小心翼翼地询问:“顾总,还要继续吗?” 顾川华不作声,迎风阖上双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身后的动静置若罔闻。 违逆游轮主人的下场会如何? 侍从不敢想,一咬牙,拿出第九瓶酒,慢慢靠近煤老板。 “嗬嗬……”煤老板惊恐地瞪大眼,喉咙里反呕出几口酒液,像是被屠戮之前的猪,浑身抖如筛糠,身下的甲板慢慢溢出一滩腥臭的黄水,竟是吓得屎尿齐流。 众宾客顿时嫌恶地掩着鼻子退了几步,仅有的那丝同情荡然无存,巴不得这个腌臜的家伙从宴会上消失才好。 侍从屏着呼吸,刚将酒瓶塞到煤老板嘴里,突闻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行了,我不想再看到他出现在船上,扔到岸上去。” “是。”侍从低声应着,暗自松了口气。 很快,煤老板就被抬了下去,甲板上的秽物也都被清理干净。 顾川华有轻度洁癖,煤老板失禁过的地方,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地毯扔了,至于甲板,撬下来重贴。” 赏月的心情被破坏得殆尽,顾川华寒着脸,随手端起一杯清冽的白兰地走向游轮的另一端,步伐优雅而霸气,如帝王降临,众宾客自发让开一条通道。 经过煤老板的前车之鉴,众人都按捺下了那份蠢蠢欲动的勾搭心思,识相地没有跟过来,把空间留给游轮的主人。 船尾果然清静得多,顾川华独自迎风孑立,极目远眺海景月色,悠悠吐了口浊气。 这时,就在那水天的交际处,硕大的月轮下,出现了一弯小小的木船。船头一抹纤细的白影似是有魔力,将他的目光牢牢粘住。 顾川华墨眸一眯,海月湾是他的私人海域,怎么会有陌生船只闯进来? 银铃般的笑语被海风吹来,飘散在他耳畔,缠缠绕绕,带着某种神秘的诱惑,像是情人的呢喃,令他喉咙一紧。 “轻轻,腰再往左偏一点,脸往右侧一点,对对,就是这样!” 咔嚓几声轻响,白光闪过,船尾的年轻男人举着相机,对着坐在船头的少女连按数下快门,捕捉最美好纯真的瞬间。 少女狡黠一笑,冲着镜头快速扮了个鬼脸,男人拍照的动作一滞,有些无奈:“轻轻,你又使坏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准的角度,这下又得重新调整。” 季轻轻皱了皱精致的小鼻子,一双格外黑亮的眸子眨巴着:“沈望哥,我不是故意的,都怪刚才飞过去的那只蚊子。” 海上哪有蚊子? 沈望舍不得对她发怒:“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接下来,你可以好好拍了吧,大小姐?” 他无意中一转头,赫然见到不远处的豪华游轮,顿时神色一变:“轻轻,我说认真的,这里毕竟是人家的私人海域,我们待久了不好。别闹了,赶紧拍完了回学校吧。” 季轻轻回头一看,正好与游轮上男人的视线对上。 虽然隔得远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那松柏一般的高大身影,隔着遥遥海面仍令人心悸的强大气场,皆在昭告着他并非池中物。 她明显感觉到,男人犀利炙热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似有形有质一般,令她心脏扑嗵扑嗵地跳起来。 003老处男也有春天 “轻轻,你怎么了?”沈望见季轻轻发怔,疑惑地问。 “没什么。” 季轻轻回过神来,脸上挂着的调皮笑意敛了个干净,“沈望哥,你说的对,早点拍完我们早点回去。你接着拍吧,我不会再乱动了。” 沈望又咔嚓拍了几张,季轻轻也配合地摆着姿势,接下来要拍几张站在船头的造型。 季轻轻慢慢扶着船舷站起来,纤细玲珑的娇躯在月色下显露无疑,恬静的面容,飘逸的黑发,齐膝纱裙在风中舞动,似拢着一团莹莹月光,翩然如月下女神,又似深海走出的妖精。 沈望不由看呆了,他早知道季轻轻长得好,却没想到她竟可以美成这样,不愧是川海大学众系花之首。 一定要把她追到手,沈望在心中暗暗发誓。 “沈望哥,你发什么呆啊?” 沈望回过神,脸上迅速浮起一层郝色,刚想说什么,一道大浪突然打来,小小的木船一晃,季轻轻惊呼一声,险险扶住了船身,差点一头栽入海中。 看到一这幕,顾川华瞳孔一缩,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手里端着的白兰地失手掉入海中,砸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拍照这种风雅事,在简陋的木船上有什么滋味?寒酸不说,还很危险。 顾川华不屑地瞥了那男人一眼,只有强者才配拥有佳人。他转身走向船舱,准备命船长将游轮开过去,邀请那个女孩上来拍照。 骄傲如顾氏家主,绝不会承认,拍照只是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要一亲芳泽。 “轻轻,你没事吧?” 沈望立刻放下相机,冲到船头查看,狭窄的木船顿时失去平衡,无人的那一头高高翘起。 季轻轻慌忙扶紧了船舷:“沈望哥,我没事,你赶紧回船尾坐着吧,我怕这船要翻。” 沈望只得退回去坐着:“轻轻,我觉得这船太不安全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把船还给那个渔民。” 季轻轻拧眉:“现在回去?” 不久前,她被任命为季风公司“珠漾女神”护肤品的代言人,要拍摄一组宣传海报,但设计部总监受赵倩指使私下刁难她,以照片效果不够唯美真实为由,拒绝p过的图,一再拖延海报制作事宜。 无奈之下,季轻轻只好找上设计部总监,当面跟他协定海报主题。设计总监冷冷一笑,扔下一个假大空的主题:沧海月明珠有泪。并指定她在海月湾实景拍摄,否则不予通过。 海月湾是私人海域,不允许汽船和游艇驶入,季轻轻费了老大功夫,才借到一艘破旧却低调的渔船,与沈望偷偷潜了进来。 现在,照片没拍完就折返,恐怕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混进来了。 季轻轻咬着唇,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沈望劝道:“轻轻,夜晚的海本就不平静,指不定下一道浪再打来,我们的船就得被掀翻了!这几天月亮都很大,不如我们明天再来吧。” 季轻轻犹豫片刻,终是慢慢点了下头:“好吧,就依你说的,我们今晚先回去。” 沈望说的对,这船太不安全了,夜色已深,他们得早点回去。她不能让沈望跟着自己冒险。 两人迅速划起桨,驶离了这片海域。 没划一会,海面上就起了一层薄雾,遮去了月亮的银辉。 顾川华再回到游轮甲板上时,已经看不见那只小木船的踪影了,海面上空空荡荡,仿佛那个海妖般的女孩从不曾出现。 怎么走得这么快? 还是说,刚才的那一切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顾川华怔然立在栏杆边,一颗刚刚苏醒的心,慢慢冷了下来。 …… 想起那个海妖少女的灵动身影,顾川华觉得身上越发燥热。 身下的床单一片黏湿,卧室里浮动着淡淡的麝香气味,他向来沉稳冷峻的脸庞上升起一丝懊恼。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不是重欲的男人,也早已过了毛头小子的年纪,怎么还会夜夜春梦? 墙上的古董挂钟慢慢转动,指针指向凌晨两点。 顾川华拧眉下床,叫来佣人收拾床上的狼籍,若有所思地站在落地窗前。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禁欲禁出毛病来了,再这样梦下去,他早晚得心理变态。 而且,若是被人知道,堂堂的环宇总裁,居然夜夜意淫不存在的妖物,还不得笑掉大牙? 看来,是时候找个床伴了,这26年的处男之身,非破了不可。 一夜无眠。 第二天,顾川华早早起来,从顾宅出发去环宇集团。 开车路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心中不安。 想来想去,他打了个电话回顾宅:“李嫂,今天记得叫阿鸣起床吃早饭,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也不是个办法。” 李嫂笑道:“放心吧大少爷,我待会就把饭菜送上去。” 顾川华这才放下心来,默了默,又补充了一句:“他要是实在不想吃……就算了,不要逼他。” 顾风鸣是他唯一的弟弟,22岁了还是个孩子心性,还有些自闭倾向,隔三岔五就把自己关在房间,谁劝也不听,心理医生看了无数个,一点用也没有。好在,每次过不了多久,顾风鸣就会自己想开。 自从半年前把他送到川海大学后,顾风鸣便开朗了很多,但最近又开始出现忧郁症状。 顾川华不是没问过原因,但顾风鸣每次都表现得极其抵触,次数多了,他便不敢再问,怕刺激到顾风鸣。 谁能料到,商场上翻云覆雨的顾氏家主,却拿这个弟弟一点辙都没有,只能等他自己想通。 顾川华走后不久,李嫂就端着早餐敲响了顾风鸣的门:“小少爷,起来了没有?我给你煮了香香的早餐,出来吃好不好?” “不吃,端走!” 房间内,一个嘶哑的声音传出来。 李嫂满脸无奈:“好吧,那小少爷就多睡一会,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说一声。” 摇摇头,端着盘子转身走了。 隔着一堵雕花红木门,光线阴暗的房间里,脸色苍白的少年斜躺在沙发上,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般,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再次拨出了那个被挂掉无数次的号码:“心妍,求你了,别离开我好吗……” 005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顾宅坐落于嘉尔市风景最优美的地段,这里依山傍海,空气清幽,别墅成群,是有名的富人区。 嘉尔顾氏,前身是前朝百年贵族,经过几代家主的经营,如今家业已难以估量,真正称得上是豪门世家,不是普通的暴发户可比。 而顾宅与其说是宅子,不如说是城堡,它竣工于十八世纪末,通身用淡绿大理石雕砌成中欧古典风格,无疑是这些别墅群里最闪耀的一颗明珠,它就像一个高贵威武的王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围的当代建筑,每天都吸引着无数慕名而来的游人拍照留念。如果不是顾氏现任家主顾川华曾立下规定,闲杂人等不可靠近顾氏城堡一公里内,恐怕古堡外墙上的浮雕都早被游人给摸平了。 对于嘉尔市的人来说,无论是历史悠久的顾氏古堡,还是旅游地产业大亨顾川华,都是这个沿海城市里绝对不容忽视的存在。 只是顾川华为人低调,行踪神秘,几乎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媒体上很少见他的报道。曾有狗仔不信邪,连续在顾氏古堡外苦蹲了半年,想搞个大新闻,结果愣是没拍到顾川华的一片衣角。 嘉尔市的名媛谁不知道,顾川华是本市最闪亮的一颗钻石王老五? 只可惜,这颗钻石隐藏得太深,谁也没有办法挖得到,各路名媛只能望而干瞪眼。 不过,好在顾氏从未有正式女主人莅临的消息传出,她们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顾川华这颗钻石,她们得不到,那索性谁也别得到! 几乎是整个嘉尔市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暗搓搓的心愿:希望有生之年,顾川华这个黄金单身汉,永远不娶,孤独终生才好。 城堡的大门在远远望见主人的座驾回来时,就已经次递打开。 顾川华将西装外套扔给迎接的仆人,望了一眼三楼那扇歌德式的华丽落地窗,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 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他几步跨上楼,屈指敲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沉声道:“阿鸣,起来了!你最近都没有去学校上课,你都大三了,再这样下去,就算是哥哥也不好大开后门让你毕业……阿鸣,你听到没有?” 良久,房间内一丝声响也无。 顾川华皱眉,掏出备用钥匙开门:“阿鸣,你再这样任性的话,哥哥就……” 甫一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味,就让他的声音遏然而止。 从落地窗外直射进来的阳光,笼罩在床上的纤细少年身上,房间内的场景,纤毫毕现。 顾川华心脏直往下沉,踩着满地的凌乱血迹,一步步走近床前的身影,瞳孔蓦然收缩。 他看到,他唯一的弟弟顾风鸣,正仰面倒在床上,面容僵滞青白,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已失去焦距,胸膛没有一丝起伏,瘦弱的胳膊软软地垂下来,腕上血肉模糊一片,伤口已凝固成暗红的血痂。 顺着血迹蔓延的方向往下看,只见床头的地上散落着一支笔,一把沾满血迹的刀,还有一张墨迹与血迹交错的纸。 “阿鸣!” 顾川华高大的身影晃了几晃,瞬间扑到顾风鸣床前,手颤抖着放到他的鼻翼下…… 半晌,没有感觉到一丝呼吸的气流。 一定是搞错了! 顾川华不信邪,又将耳朵贴到顾风鸣胸口,然而,除了他自己急促的喘息,他没有听到任何类似于心脏跳动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顾川华心下一片冰凉。 这些年他在商场遇到的所有打击之和,都没有当下这诛心的一幕来得沉重。 深吸一口气,顾川华慢慢蹲下身,捡起那张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后,他的脸色也一点点地冷硬了下去…… 从遗书里不难看出,顾风鸣是为情自杀。 那个女人叫他去死,他就真的去了。 “阿鸣!”高大俊美的男人一声嘶吼,宛如被抽了筋骨似的瘫坐在地上,颤抖的手捂上刚毅的脸庞,一行晶莹的水泽在指缝间闪烁,“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你怎么就这么傻!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他已经没了父母,现在,连唯一血脉相连的弟弟也没了。 他顾川华这辈子,终于应了多年前商业对手的那句诅咒,变成了一个空有荣华富贵的孤家寡人。 顾川华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低垂着头,干干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绝望,如一匹负伤濒死的孤狼。 “我的老天爷啊!”李嫂不知何时进了来,惊见这满室血腥,顿时骇得肝胆俱裂,尖叫一声,“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手里端着的上好骨瓷餐具也随之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哗啦脆响。 这番动静,惊到了楼道里四处巡逻的保镖,也惊醒了沉痛中的顾川华。 他墨眸一眯,攸地站起来,用力将手中的纸攥成团,脸色嗜血如地狱修罗,对着一群听到动静冲进来的保镖下命令道:“给我查!给我将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查出来!” “查……查谁?”李嫂瘫在地上,惊惶地问。 闻言,顾川华温柔地回头看了顾风鸣一眼:“阿鸣的女人。” 他的傻弟弟,大约是出于保护那个女人的原因,在遗书里并没有提及她的名字,也烧掉了与她相关的一切。 他的傻弟弟啊,临死时还在为那个绝情的女人着想。 顾川华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唇角却扯出了一丝扭曲的笑意。 不知道姓甚名谁又如何?在这嘉尔市,他顾川华想找一个人就跟喘气一样简单!该死的女人,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李嫂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胆战心惊地问:“少爷,你是说,小少爷……他谈恋爱了?” 顾风鸣一向不亲近女人的,怎么会…… 李嫂下意识看了一眼床上死不瞑目的顾风鸣,头皮一阵发麻,赶紧移开视线。却不经意撞见了顾川华嘴角噙着的笑意,心中登时惊惧不已。弟弟死了,做哥哥的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仔细一看,这哪里是笑? 分明就是入魔之前的狰狞和狂暴! 006季轻轻,你罪无可恕 李嫂是顾夫人的陪嫁,在顾家干了二十几年,可以说顾家两兄弟都是她看着长大的,顾风鸣出事,她自然心痛,但顾川华现在的样子,则更让她担忧。 她强忍着恐惧和悲痛,爬到顾川华脚下:“大少爷,请您冷静一些,风鸣少爷走了,但您不能再出事了呀……” “阿鸣谈恋爱了,也不告诉我这个做哥哥的,真是个傻孩子。” 顾川华却像是根本就没听见她说的话,自顾自地盯着没有生命体征的顾风鸣,声音异常平静,“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帮傻弟弟把把关,会一会我这位,弟!妹!” 说到“弟妹”两个字时,他咬紧了牙关,眼珠泛出血色。 他的弟弟死了,那个女人,凭什么还能好好活下去? 保镖们领命下去,李嫂也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阴阳相隔的兄弟。 顾川华单膝跪在床前,轻抚着顾风鸣失去光彩的眼睛,慢慢绽开一个嗜血的笑容:阿鸣,别伤心了,哥哥很快,就会把你喜欢的女人……送来陪你。 一个小时后,顾川华已经收拾妥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聆听着秘书江楷的报告。 “顾总,根据我们对风鸣少爷班上的同学和班主任的走访调查,发现他转到川海大学后,呃……为人比较……” 江楷顿了顿,把“孤僻”两个字咽了下去,“比较高冷,几乎从不与同学交流。他班上的人都证实,他平日里只与一个女生来往得比较频繁,除此之外,没见过他接触其他异性。” 顾川华慢慢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冷声问:“是否能确定他们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江楷点头:“我们调查了很多人,他们口径一致,都说风鸣少爷应该是在和那个女生交往,因为,经常能看到他们在一块谈笑风生,同进同出,一起出去后很久才回来。” 顾川华转戒指的动作攸地停住:“她叫什么名字?” “是小少爷的同班同学,叫季轻轻。” “季,轻,轻。” 顾川华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底浮出浓重的戾气。 风鸣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他最了解不过。这孩子从小内向,不擅言辞,自从父母去世后,更是变得敏感又孤僻,长到二十多岁,他这个当哥哥的还没见过他亲昵过哪个异性。如果不是因为强烈的喜欢,风鸣绝不会与陌生女人在一起相处。 看来,害死风鸣的,就是这个叫季轻轻的女人没跑了! “季轻轻,你罪无可恕!” 顾川华低吼着,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把江楷吓了一跳。 是他,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忽略了弟弟。如果他能早点发现风鸣的异常,阻止那个下贱胚子勾引风鸣,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顾川华握着拳,深吸口气,冷声问:“她的资料呢,查得怎么样了?” “资料都在这里,顾总请过目。” 江楷急忙将一叠资料双手奉上。 顾川华接过资料,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季轻轻,20岁,川海大学传媒系大三学生,父亲是季风化妆品公司董事长季连城,姐姐季心妍刚从明华大学艺术系毕业,母亲赵倩是上流贵妇……” 每念一句,他语气中的讥谑就多一分。 什么样的上流家族,才能养出这般任意唆使男友去死的恶毒女儿? 懒得再看下面的详细介绍和照片,顾川华扔开资料,冷声对江楷吩咐道:“去通知粉虹俱乐部的皮条泽,就说,我马上有个好货色要交给他调教。” “皮条泽?” 江楷一愣,有些惊疑地看着顾川华,“顾总,您是想……” 皮条泽这个名字,在嘉尔市夜场可谓是臭名昭著。 那家伙年纪轻轻,长得其貌不扬,却是个出了名的变态,落到他手上的人,不管男女,都没有好下场。 “没错。” 想起顾风鸣遗书上的字字血泪,顾川华笑了开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她不是喜欢玩弄男人的感情吗?接下来,我就让她被人玩个够。” 那阴霾的目光,看得江楷头皮发麻,他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谁让这个季轻轻抛弃了顾风鸣,害他自杀在先?环宇集团上下谁不知道,顾风鸣这个弟弟,是顾大总裁的逆鳞,触之必死。 啧,只可惜那么出色的小美人,就要香消玉殒咯…… 江楷想到资料上收集来的那张照片,暗道一声造孽:“您稍等,我这就打电话给皮条泽。” 彼时,正是六月底的天气,嘉尔市骄阳如火,空气热浪滚滚,带着盐气的海风一吹,把人吹得心浮气躁,连身上流出的汗都带着一股盐渍海鲜味。 星期五下午的川海大学,学生们上完课,要么出去寻欢作乐,要么回宿舍吹空调,都不愿出来走动。偌大的校园,蝉鸣悠悠,只有零星几个人影在晃荡,显得有几分冷清。 往图书馆去的林荫道上,季轻轻正抱着书和笔记本电脑,顶着烈日静静地走着,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撒旦盯上。 从后面看,她纤袅的背影很是窈窕,长腿细腰,肤白如雪,纤侬合度,颇引人心神荡漾。 然而再看正面,就会生出几分失望—— 原来,季轻轻那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竟架着一副厚重土气的黑框眼镜,跟她本身的清丽气质相去甚远不说,还将一双琉璃般的大眼从视觉上缩小了一圈,硬是将原本出众的容色遮去了一半,平添了两分木讷。 她以为这样就能掩去自己的光芒,殊不知,阳光下她粉白的胳膊和长腿,早已晃花了无数躲在宿舍楼窗户后偷看的眼睛。 终于,在青春荷尔蒙的催动下,一个偷看者行动了。 “季轻轻,请你等一下!” 季轻轻望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男生,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自从“传媒冰花”的绰号在校内莫名走红后,她已经尽可能行事低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但每隔一段时间,仍会有几个这样的拦路虎出现,让她烦不胜烦。 007半路飞来烂桃花 “季轻轻……” 男生一手闲散地插着口袋,一手抚了下油腻的刘海,黝黑的脸庞上,厚唇掀起一抹自以为很邪魅的笑容,“我注意你很久了!我想,我有点喜欢你了!和我交往吧!” 季轻轻眼角抽了抽,上一刻还算放松的小脸,迅速板成不近人情的老学究,硬梆梆地说:“对不起,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不久前,她已经答应了沈望学长的表白,自然要避开这些搭讪者。 说完,就直接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 男生脸上闪过一抹羞恼,一个箭步挡在季轻轻面前,不甘心地道,“季轻轻,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邵阳,川海学生会的副会长!” 说到这里,邵阳特地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季轻轻脸上的反应。 要知道,大学的学生会长手上握着很多资源,权力也相当大。一般的女生就算表面上再怎么高冷,但在听到他自报身份时,也势必会惊讶一下,假意推拒一番后就顺势投入他的怀抱。 借着这个身份,邵阳屡试不爽,不知道已经睡过了多少学妹。就连川海的几大系花,也都几乎都被他睡了个遍。除了眼前这个,号称“传媒冰花”的季轻轻,他还没有尝过她的味道。 想到这里,邵阳下垂的三角眼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暗芒。 然而,季轻轻神色淡淡,连一丝波澜都没起:“哦,知道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虽然季轻轻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不知为何,邵阳总觉得她一脸的似笑非笑,像是在嘲讽他。 臭女人,摆什么清高? 真是给脸不要脸! 等我泡到手,非得在床上弄死你不可! 邵阳强行压下内心的恼怒,努力拗出一副温柔的表情:“轻轻,我从你大一入学那会起,就对你一见钟情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暗中帮过你很多次,比如你能进播音社当主持就是我从中周旋的……轻轻,现在这世道,像我这样优秀痴情又有能力的男生不多了,你真的不要考虑看看?” 闻言,季轻轻微挑了下眉:“哦?我倒是不知,原来我能进播音社是因为你。这么说,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了?” 川海大学美女如云,众社团中又以播音社最为出名,在圈内小有名气,每年都有招声优的工作室从中选拔合适的苗子加以培养。进了川海的播音社,就相当于跨进了半个声优圈。因此,播音社的门槛也越来越高。 季轻轻报名那会儿,事前苦练了两个多月的发音技巧,不敢吃任何辛辣刺激的食物,经过了重重面试,淘汰了一拔人才留下来的。 她能进播音社,完全是凭借她自身的努力和实力,关邵阳什么事?这人脸可真大。 见佳人似有所触动,邵阳心中得意,继续深情款款:“感谢倒是不必。轻轻,给我个机会好不好?周末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吧!不接触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可能呢?” 嘴上说着,一双咸猪手还欲去握季轻轻的盈盈削肩。 “邵阳同学。” 季轻轻退开两步,轻轻巧巧避开他的咸猪手,忍着不适拒绝道,“真是抱歉啊,我周末还有事,恐怕不能奉陪了,不如你找别人吧……对了,我看,那个体育系的朱圆圆就挺合适的。” 微微一笑,她懒得再理会此人,抱紧手中的书和电脑,绕过他便走。 “你!”见对方一而再的拒绝,还用朱圆圆暗讽自己,邵阳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朱圆圆此人,川海大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为体育系扛把子,她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一身强壮的腱子肉可大腿碎西瓜。此女以作风豪放著称,凡是被她看上眼的男生,没有几个能逃得了她的毒手,若敢不从,直接大腿碎丁丁。 一想到自己被朱圆圆压在身下的那种情景…… 邵阳不禁打了个哆嗦,脸上强拗出来的温文尔雅、淡定从容、邪魅狂狷什么的,统统都灰飞烟灭了。 眼瞅着季轻轻已飘然离去,邵阳既是不甘心又是恼恨。 他一张饼脸阴沉如水,死死瞪着季轻轻窈窕的背影,那纤袅的小腰不堪一握,那蜜桃般的臀又圆又翘,那雪白笔直的长腿弹润紧实,令他一阵眼热…… 秉着吃不着葡萄也要酸一酸的原则,邵阳突然扬声道:“季轻轻,你傲什么傲?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表面装得清纯,骨子里骚浪贱一样不少……瞧你这屁股浪的,那个顾风鸣,他一定没少上你吧?” 季轻轻脚步一滞,没想到邵阳身为学生会会长竟如此龌龊,见求爱不成,就满口污言秽语。 若是依她早些年的脾气,恐怕早就抡起砖头让他脑袋开瓢,尝尝嘴贱的下场。 但如今,这世上唯一在意她的母亲已经逝世,没人再护着她了,她不能再像往日一样任性妄为,肆意在外起冲突。若是她今日将邵阳暴打一顿,恐怕赵倩那女人又要在季连城面前告状,给她穿小鞋了。 季轻轻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忍住转身暴打邵阳一顿的冲动,抿着唇疾步离去。 见季轻轻一点反应都不给,直接无视了自己,邵阳脸色更臭了,阴鸷地道:“季轻轻,你等着吧,有你求我弄死你的那天……” 尽管邵阳这朵半路飞来的烂桃花着实恶心人,但季轻轻并没有介怀太久,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和电脑,不由轻笑了一下,生活忙碌得很,哪有时间浪费在贱人身上? 季轻轻很快就将此人抛到脑后。 不远处花丛掩映后的那座建筑物就是图书馆大楼,季轻轻嘴角微扬,加快了脚步,突然感觉胳膊一紧,有一股大力拉着她往花丛深处拖。 “放开我!” 季轻轻以为是邵阳那个下流的家伙追过来了,下意识挣扎起来,待回头对上来人的脸,不由怔了一下,“沈望?” 旋即,她笑了开来:“沈望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这一笑,若春花绽放,任眼镜再土气,也遮掩不住她的清丽无双。 009你太令我失望了 沈望眼底顿时浮出一抹失望,不满地道:“轻轻,我们都多久没有一起约会过了?连上次我说要带你认识下我宿舍的哥们,你也是推说有事不来,你怎么老是有事啊!” 沈望永远都不会忘记,当他跟宿舍几个人宣布季轻轻是他的女朋友时,对方脸上那明晃晃的嘲讽。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还嘲笑他是痴人说梦。 所以,沈望迫不及待想把季轻轻带到那些人面前,狠狠打他们的脸。 见沈望脸色不佳,季轻轻无奈地解释:“沈望哥,你知道的,最近我都在忙着写公司的创意提纲,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陪你。” 季轻轻今年才上大三,却已经同姐姐季心妍在父亲开的季风日化公司实习了半年多。虽然名义上是实习生,但季父把姐妹俩当继承人培养,直接让她们接触公司的核心业务,只等她们一毕业,就升做部门小主管。 两个星期前,季连城交给她们一个任务:给公司下半度的产品推广做一个创意提纲。 为了这个创意提纲,季轻轻几乎跑遍了整个嘉尔市的化妆品市场,只为寻求灵感,现在已经初步确定了主题。这几天,她都打算泡在图书馆里,研究相关资料,作深一步的提炼。 “沈望哥,这个工作既然派下来了,我就一定得把它做好。” 季轻轻摇着沈望的胳膊,软着语气讨好,“下次吧,下次我一定陪你看电影,好不好?” 闻言,沈望好不容易起了一丝曙光的心,又沉了下去。 果然,在季轻轻心目中,他还没有一份实习工作来得重要么? 沈望暗自握拳,不行,他今天说什么也要带走季轻轻! 他要将她带到明华大学走一圈,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的人,川海的系花被他沈望追到手了!看那些人还敢瞧不起他! 沈望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苦着脸道:“轻轻,你看我票都买好了,这票很难买的,网上到处售罄,我好说歹说人家才匀了两张给我……轻轻,你忍心拒绝我吗?” 他知道,季轻轻一贯心软,最不能拒绝别人的苦苦哀求。 果然,季轻轻小脸纠结成一团,犹豫地道:“沈望哥,我……” 沈望再接再厉:“轻轻,你听我说,女人终归是要回归家庭的,工作做得再好有什么用?再说了,你只是一个实习生,有功劳也不会算到你头上,要是做的不好,还会背黑锅,你又何必这么拼?” 季轻轻一愣,诧异地抬眼瞧他:“沈望哥,难道女人就不能做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么?” “那当然!” 沈望理所当然地道,“女人毕生的事业,就是在家里相夫教子。除此之外,都是不务正业。” 闻言,季轻轻脸色一黯,眼中的光芒慢慢冷了下来:“我没想到,你也是这么想的……” 话说到一半,她觉得一阵无力,便倏地闭了嘴。 季轻轻突然发现,她有点不认识眼前这个苦追她两年多的男生了,她好像从来就没了解过他。也许,一个月前贸然答应对方的追求,不是什么理智的决定。 平心而论,她对沈望其实没有什么太深刻的感情。她接受沈望,除了感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平凡。在她看来,平凡的男生老实、可靠,不会有太多的花花肠子。 在爱情上,她季轻轻素来不是什么有远大抱负的女人。 母亲的前车之鉴告诉她,女人将感情看得太重,绝非什么好事。 男女之间的感情,最好淡一点,浅一点,不会炽热到灼伤对方,也不会着魔到毁灭了自己,于人于己都好。 见季轻轻突然沉默下来,沈望脸上划过一道怒气:“轻轻,我只是想带你去看电影而已,这个要求很过分吗?你却一直推三阻四的,难道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没有一份实习工作来得重要?” “当然不是!” 季轻轻下意识反驳,“只是凡事要分轻重缓急,电影我们随时都可以再看,但分配给我的工作,却是必须要按时完成的。沈望哥,身在职场,我得为自己的团队负责啊,你能理解吗?” 下周就是交提纲的日子,眼瞅着方案还没做出来,她这几天白天上课,晚上熬通宵赶工,就差把自己劈成两半了。 “轻轻,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 沈望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凤凰男,哪有你的前途来得重要呢?是我太不自量力了……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说完,他惨笑一声,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味道。 “沈望哥……”季轻轻心中一凛,“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沈望这副苍白的模样,刺痛了季轻轻。 她不由有些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对沈望的关心不够?或许,她真的应该把工作放一放,好好地陪一陪他。 大不了……接下来的几天她就不睡了,不信还做不完提纲! 默了默,沈望道:“轻轻,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要问你。” 季轻轻点头:“沈望哥,你说。” “最近我听说……”沈望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成拳,“你跟你班上那个叫顾风鸣的男生走得很近,是这样吗?” 川海大学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季轻轻与同班富二代之间的暧昧,沈望一清二楚。顾风鸣这个名字,是梗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他到底是问出来了。 季轻轻眼底划过一丝黯然,苦笑一声:“沈望哥,连你也相信那些人的话?” “我也是男人,自然会在乎!”沈望拔高了声音,“轻轻,我一直在等着你主动向我坦白。” 他慢慢转过头,“可是轻轻,你太令我失望了。” “失望?” 季轻轻怔然望着沈望。 她想起两个月前,他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会永远爱护她,相信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她这边的深情模样。 今昔对比,唇角不由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 也罢,男人的话,总是要打个折扣的。 010阴差阳错的绯闻 季轻轻有些疲惫地道:“沈望哥,你知道吗,川海传的那些风言风语,我不是没听说过,但我从来没往心里去。因为,我觉得那些人跟我没关系,所以他们说什么都伤不了我。而且,这种捕风捉影的事,解释起来反而会落人口实。我一直以为,你会懂我的。” 她不由抬头看沈望一眼,“只是,我没有想到,连你也这么想。” 每一个大学校花,桃色新闻都少不了,季轻轻自然也不能例外。其中,传得最有鼻子有眼的,就是她和转学生顾风鸣之间的二三事了。 大学不像中学,转学生本就是凤毛麟角,能塞进来的都是背景雄厚的关系户,顾风鸣每天都有神秘专车接送,一看就是公子哥。而他本人长的又跟漫画美少年似的,一来川海,就成为了大波女生的目标。 令人意料不到的是,这顾风鸣条件虽不错,却是个异常孤僻的怪胎。从转学的那天起,他就没跟周围人说过一句话,哪个女生献殷勤他也不搭理,后来索性连男生也不搭理了。 于是,季轻轻班上的流言,从顾风鸣是小少爷,再到他是同性恋,最后风向一转,变成了他是有钱人包养的小白脸……顾风鸣这下子是彻底出了名。 在大家都以为顾风鸣会将聋哑进行到底时,他却跟季轻轻熟稔了起来。班上人都看到,他俩经常同进同出,一起出去写生,关系好的不得了。一来二去,系花季轻轻跟孤僻美少男顾风鸣搅到一块的事,就风一样地传遍了整个川海。 但季轻轻心里清楚,她对顾风鸣友好,无非是发觉对方有轻度自闭症,想起她幼年在孤儿院的那些时光,秉着病友兼同窗的情谊,开解他一把而已,无关任何风月。却被好事者添油加醋,渲染成他们有一腿。季轻轻曾经试图辟谣过此事,却发现压根叫不醒那些装睡的人,越传越变味,索性便任由它去。 何况,后来顾风鸣遇上了季心妍,他们一见钟情。面对未来可能成为自己姐夫的人,季轻轻又怎么可能横插一脚? 而季心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嘱咐季轻轻,不可将自己与顾风鸣的关系告诉任何人。季轻轻不疑有他,将姐姐的话奉若圣旨,连沈望都没有说。 至于川海大学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季顾二人同进同出,也只是季轻轻将顾风鸣送去和季心妍见面而已。两人约会时,她每每在旁边拿包递水兼望风,可谓是尽职尽责的红娘,深藏功与名。 沈望不知内情,将顾风鸣视为眼中钉,只是在季轻轻面前,他从来按捺在心中不表而已。此番质问出口,无疑是因为恼恨得紧了。 面对季轻轻受伤的眼神,沈望却选择了视而不见,他冷声道:“你有那么多事瞒着我,你的家世,你的家人……除了一个名字外,我对你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所以,轻轻,在听说这种事后,你让我该怎么想?” 季轻轻一窒,沈望说的对,她的确隐瞒了他很多事。 只是,她的身份,是一个耻辱,从出生开始就被钉在了道德十字架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在确定沈望是她可托付终身的伴侣之前,她绝不能轻易吐露。 季轻轻咬唇,眸底闪过一丝挣扎:“沈望哥,现在还不到时候,再给我一些时间,以后我都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的。” “为什么非要等到以后,现在就不行吗?”沈望气怒,“还是说,你跟那个顾风鸣之间,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季轻轻急忙摇头:“怎么会呢,我跟他只是同学而已。” 她是对待感情很专一的人,就算对沈望没有多少男女之间的感觉,但既然已经选择了跟他在一起,就会好好地跟他走下去,不想让误会消耗两人的感情。 “只是同学?只是同学你会这么维护他?”沈望冷哼一声,明显不相信季轻轻的解释,“轻轻,我可是听说了,你跟那个顾风鸣,经常同进同出,有人欺负他时,你都是第一个冲在前头的。” “我维护顾风鸣,那是因为他是……” 季轻轻一急,差点就将顾风鸣是季心妍男朋友的事和盘托出,话到嘴边蓦然反应过来,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不能背叛姐姐,答应过姐姐的话,她就一定要做到。 “因为什么,你说啊。”沈望不依不饶。 “因为……” 季轻轻闭了闭眼,在心里向顾风鸣默念了句对不起,她不是故意不保守他的秘密的,只是现在情非得已,“顾风鸣他,有轻微的自闭倾向,班导特意嘱咐过我,让我多照顾下他,免得他病情加重。我维护他,纯粹是出于同学之情,还有人道主义关怀罢了。” “真的?”沈望怀疑地道,“轻轻,你莫不是骗我吧?” 季轻轻叹了口气:“沈望哥,你既然听说了顾风鸣的事,就不会不清楚他的情况。” 她盯着沈望的眼睛,认真地说,“沈望哥,你要答应我,顾风鸣的病情,你不可以向别人说起,这毕竟是他的隐私,我如今告诉了你,本就对不住他。” 沈望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顾风鸣此人的孤僻事迹,从川海传到了明华,他确实略有耳闻。因此,对于季轻轻的话,他不由相信了几分。 但是,一想到自己方才胡乱拈酸吃醋,冤枉了季轻轻,他就拉不下脸来认错,便依旧抿着唇不说话。 季轻轻看沈望脸色缓和了下来,哪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暗自叹息一声,男人都是死要面子的生物,即便温柔如沈望,也逃不开这个劣根性。 “沈望哥。”季轻轻换上笑脸,“请你相信我,你才是我的男朋友,别的男生怎么样,都无关紧要。你放心,我既然选择了跟你在一起,就不会再跟其他的人牵扯不清。” 女方都这么说了,沈望再甩脸子就显得没肚量,便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季轻轻睁着一双雾气濛濛的眸子:“你要我怎样证明才好?” 011很简单,你跟我上床啊 沈望眼珠一转:“那,你待会跟我去看电影。” 季轻轻眼也不眨地点头:“好。” 沈望心下一喜,得寸进尺:“还有,看完电影后,晚上跟我去酒店!” 一边说着,一双眼睛边在季轻轻身上逡视,目光掠过她饱满的胸脯,盈盈一握的腰肢,最后停留在雪白修长的大腿上,幻想着这双美腿缠在自己腰上时的旖旎情景……沈望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眼底划过一道暗流。 他们恋爱了一个多月,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拉拉小手,拥抱一下而已,连吻都没接过。不是他不肖想她的滋味,而是季轻轻坚持要把最美好的东西,都留到结婚当夜。 季轻轻这个尤物,表面上性子很软和,内里却十分强硬,坚持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不过,今天是个趁热打铁的好机会,他一定不能错过。 沈望想到这里,在季轻轻反应过来之前搂上了她的腰,脸也慢慢俯了下来,暧昧地吐着气道:“轻轻,我们都已经是情侣了,也该互相敞开彼此的身心了,这样才能证明我们是对方的唯一,你说对不对?” 季轻轻身体明显一僵,眨巴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沈望哥,你……你说什么?” 沈望眸色深深:“我是说,今晚我们去酒店,共度良宵。轻轻,这样听明白了么?” “共度良霄”四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桃色气息溢于言表。 季轻轻当即冷下了脸,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我们不是说好了么,那种亲密的事,要等到结婚之后才能做。” 她望着面前的男生,此刻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浮现的肉欲意味遮都遮不住,心下不由闪过一丝失望。 听到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沈望顿时恼羞成怒,他猛地松开季轻轻,力道之大,直接将季轻轻推得一踉跄。 季轻轻差点跌倒,险险稳住身形,眉一皱:“沈望哥,你……” “季轻轻!” 沈望拔高声音,打断她的话,“亏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却连身子都不肯给我,什么等到结婚之后,都是借口!我看,你根本就是不喜欢我,早就恨不得甩开我,再移情别恋,好跟那个顾风鸣双宿双栖吧?” 面对沈望的借题发挥,季轻轻就是再好的脾气,此刻也来了几分火气:“沈望,你怎么变得这么胡搅蛮缠了,我何时移情别恋过?你要我跟你说几遍才肯相信,我跟顾风鸣只是同学!” 她脸上闪过一丝受伤,亏她为了沈望,每天对身边的异性板出一副棺材脸,却还被他如此怀疑。 “你想要我相信你?”沈望嗤笑一声,“很简单,你跟我上床啊!” 季轻轻脸色一冷:“这不可能!” “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沈望摇头冷笑,“嗤,季轻轻,我怎么会愚蠢到听信了你的鬼话,真的相信你跟那个顾风鸣之间是清白的?整个川海都知道你跟他有一腿,就我还傻傻地被你蒙在鼓里!刚才那个男的,你还骗我他是问路的,我看他是你的备胎吧……”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沈望的声音截然而止。 季轻轻这一巴掌用了力,沈望被打得偏过头,脸上迅速浮起几道红痕。 “你……”沈望回过神,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痛,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季轻轻,眼珠子泛红,整张脸都显得有几分狰狞。 季轻轻脸色发白,眼底隐隐有泪光浮动,因为气怒,整个身体都微微地颤抖:“沈望,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 沈望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一鼓一鼓地抽动,死死地瞪着季轻轻,“季轻轻,你把绿帽子往我头上戴,还叫我不要过分?” 看到这样的沈望,季轻轻心底一阵悲哀,她无力地闭了闭眼:“算了。” “什么算了?”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道:“沈望哥,你刚才的那些话,我就当你是被妒火冲昏了头脑,所以才口不择言的……今天我们再吵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就此别过吧。” 她不欲再与沈望纠缠下去,转身就想走。 今天闹得实在是不愉快,她和沈望,都需要冷静一下。 “你要去哪?” 沈望见季轻轻转身就走,把她那句“就此别过”当成了分手宣言,登时急怒攻心,一把扯住季轻轻的手,咬牙切齿地道,“季轻轻,你要跟我分手是不是?” 季轻轻一愣:“什么分手……” 却被沈望粗暴地打断:“好哇,我就知道,像你这种女人,根本就不会对我有真心!你不过是看我老实可欺,把我当个乐子而已,现在腻味了,就想把我踢到一边,是不是?” 季轻轻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望:“原来……你一直就是这么想我的?你竟然觉得,我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因为情绪的强烈起伏,季轻轻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沈望被季轻轻的目光看得有几分心虚,不过,他很快就重新硬气了起来:“难道不是么?” 闻言,季轻轻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怒气,良久,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再也不想跟沈望多说什么,径自绕过他往图书馆走。 此前,季轻轻一直觉得沈望很适合自己。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从没有站在沈望的立场为他想过,自己是否真的适合他。 “轻轻!” 沈望想追过去,瞥到季轻轻眼角的冷意,脚步当即被冻在了原地,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嗓子里,再也吐不出半个字。伸出去的手,也慢慢垂了下来,攥紧成拳。 他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非要跟季轻轻吵架呢? 他明知道,自己跟季轻轻之间的距离,大概就跟明华到川海那么远,季轻轻这样的娇女能落到他头上,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三生有幸,捧着还来不及吧……他为什么还要愚蠢地冲她甩脸子呢? “轻轻,你不能离开我……” 沈望脸上浮出懊恼之色,半是失落,半是不甘。 012好人没好报 季轻轻坐在图书馆一角,两眼直直盯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半天一个字也没敲出来,一副神游天外的状态。 一整个下午,她脑子里都乱糟糟一片,满心想的都是与沈望之间的事,完全没有心思写提纲。 叹了口气,今天这状态怕是写不成了。 将资料放回书架,季轻轻收拾东西走出图书馆,一丝晚风迎面吹来,周围的温度明显降了下来,不似白天那么燥热。她眯眼一看,太阳跟个蛋黄似的挂在树丫间。低头看时间,竟已经是傍晚六七点时分了。 季轻轻摇头失笑,她只是在图书馆里发了个呆,时间就过得这么快。 “小姐,请问行政楼是哪一栋?” 突然,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季轻轻背后响起,粗糙得犹如砂纸划过玻璃,硌得人耳膜痛。 季轻轻回头一看,问路的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他低垂着头,帽沿遮住了眼睛,只露出尖尖瘦瘦的下半张脸,那肤色异常苍白,像是常年呆在阴暗的室内不见阳光,季轻轻不由多看了两眼。 “你往左转,再直走五百米就是了。”季轻轻给对方指完路,就抬脚准备走人。 “等一下!” 那人叫住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不太会认路,老是迷路,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一下,谢谢你了。” 季轻轻觉得有些奇怪,这人连直走也会迷路吗? 不过,她转念一想,图书馆的这条路向来清幽,大白天的都没几人经过,现在这条路上除了他们两个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如果这人走错方向,恐怕就再没人为他指正了。 想着送对方一程也没什么,季轻轻便点点头:“好吧,你跟着我走。” 说着,就带头走在前面。 “谢谢你啊!”那人赶紧跟在她身后,“小姐,你真是一个好人。不过……” “不过?” 季轻轻疑惑,正要回头问对方,“不过什么?” 岂料刚一回头,一张放大的手帕就迎面袭来,狠狠捂上了她的面门,顿时,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瞬间蹿入鼻间,熏得她脑门生疼。 这个味道是…… 季轻轻瞪大了眼睛,乙醚! “唔唔!”季轻轻立刻拼命挣扎起来,但乙醚的药效太猛烈了,不过几秒钟,她就感到呼吸困难,手脚发软,紧接着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那人接住瘫软的季轻轻,慢吞吞地道:“不过呢,这好人啊,向来都没什么好报。” 他说着,一只手将鸭舌帽往上推了推,顿时,一双狭长的眼睛露了出来,眼角上吊,眼仁小而黑,没有血色的唇往上翘着,勾起一抹残戾的笑意,整张脸都似浸着森森鬼气,一看即知绝非善类。 他拖着季轻轻,走向停放在树后的车,自言自语地道:“真好,今晚又有了一个鲜嫩的猎物,调教起来的手感,一定很不错吧……” 天色将擦黑,顾氏城堡早已灯火通明,浮光璀璨,华美梦幻得如同童话。 从外面看,城堡的上百个房间,每一扇窗户都亮着灯,惟有三楼的一个房间没有开灯,那扇窗户黑洞洞的,透出几分不祥的意味。 江楷就站在这房间门口,正低声向里面的人禀告:“顾总,皮条泽刚送来消息,说是季轻轻已经抓到了,您打算怎么处置她?” 房间里光线十分昏暗,沙发上的那个高大身影,一动不动,似融入了身后的黑暗中。 江楷偷眼看他,隐隐产生一种错觉,不是他被黑暗所吞噬了,而是这满室的黑暗气息,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良久,顾川华才开口:“吩咐皮条泽,让他尽兴来,毋须顾虑些什么。” “那……那要是死了呢?”江楷忍不住问。 要是真让皮条泽那变态尽着兴子来,季轻轻哪里还有命在? 顾川华轻描淡写地道:“死了便死了,尸体处理得干净点。” 冰冷的声线中一丝波澜也没起,仿佛是在说一只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 顿了顿,顾川华又冷冷补充道:“不过,尽兴归尽兴,一切都要在私底下进行。你告诉皮条泽,他若是办不好这事,胆敢给我捅到明面上,他也就不必活在这世界上了。” “是,我会嘱咐他的。”江楷点头,“顾总,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先下去了。” 顾川华摆摆手,江楷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甫一带上房门,江楷就狠狠打了个寒颤,他回头望了身后的房门一眼,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远离的脚步,毕竟是白天刚死过人的房间,他总觉得阴气森森的,稍微靠近一点,冷气就直往脊背上蹿。 季轻轻醒来时,脑袋还有点晕沉,过了几秒才想起昏倒之前发生的事。 她下意识想张嘴呼救,这才发现,自己嘴里被堵上了东西,眼睛也被蒙着,双手双脚都被反绑在身后,从身下的冷硬触感来看,她现在应该是躺在地板上。 季轻轻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落到了那个男人手里了。只是不知,对方绑架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钱?还是……色? 她忧心忡忡。 前者,她没有,季家有赵倩在,不可能让季连城拿大笔钱来赎她。 后者,她自然也不可能就范。 看来,这一趟估计是凶多吉少。 “小美人,醒了啊?” 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幽幽响起,犹如砂纸划过玻璃,听得人眉头一皱。 季轻轻一愣,这把难听的声音,她化成灰都忘不了,就是那个问路的男人。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季轻轻很不满意现在跟条肥鱼一样躺平在地板上的自己,便努力地想从地上坐起来。一不小心,身下一空,差点栽倒下去,似乎身下的“地板”并不是一个平面。 “小心啊,我的小美人……” 那人将她接了个满怀,嬉笑道,“从手术台上掉下去了,可就要破相了。” 手术台? 季轻轻一惊,难道这里是医院?哪有绑架把人绑到医院的? 下一秒,那人已经扯下了她眼睛上的罩子,顿时,四道强烈的光线袭来,眼球刺痛,她条件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013传说中的密室囚禁 过了两秒,季轻轻重新睁开眼,适应了这刺眼的光线后,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竟是一个密室。 四周墙壁由整面镜子构成,没有门和窗,空间在镜子里无限延伸,人和物的影子被镜子倒映成无数个,有一种误入异度空间的诡异感。 密室角落里放着两排巨大的柜子,柜门紧闭,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而她自己,正坐在一个冰冷的不锈钢手术台上,头顶,一架古怪的仪器正对着自己。仪器上亮着四盏半球形的灯泡,每一个都足有碗口那么大,光芒无比刺眼。看来,刚才那晃得她眼睛都睁不开的四道光柱,就是由它们发出来的。 这诡异的一切,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传说中的密室囚禁。 季轻轻抬眼,撞进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眼尾上吊,眼仁小而黑。她心里当即一个咯噔,这双眼睛,让她想起了阴冷的蛇类。 此时,这双蛇一般的眼睛里盛满了浓浓的兴味:“初次见面,先来个自我介绍吧,我叫阿泽。不过……” 见季轻轻没有像之前那样追问,自称阿泽的男人不由疑惑了一下:“咦,你怎么不问我不过什么呀?” 季轻轻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被堵着的嘴使劲呜呜两声。 阿泽歪歪头,拍着脑袋笑了一下:“瞧我这记性,你那可爱的小嘴还堵着呢!” 说着,一把扯下了堵在季轻轻嘴里的东西。 季轻轻喘了几口气,见阿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地配合道:“不过什么?” 见季轻轻如此上道,阿泽满意地笑了:“不过……他们都叫我,皮条泽。” 他俯身审视着季轻轻,就像审视着一件精美的礼物,越看越爱不释手。 待会,他就要将这件礼物,一点点地,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皮条泽?” 季轻轻悚然一惊,这个称号,让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把我绑到这里来,究竟想要干什么?” “啧,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才好呢?” 皮条泽掐起季轻轻的下巴,指下娇嫩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加重了摩挲的力度,令季轻轻不适地皱起眉。 他嬉皮笑脸地道:“不如,还是从第一个答起吧!我嘛,如你所想,拉皮条的咯,专干拐卖良家妇女的勾当。这剩下的,还要我逐一为你解答吗?” 听了这话,季轻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心下一凉,看来,自己是流年不利,不小心着了人贩子的道了。 嘉尔市治安一向良好,她还以为这些恶性案件都只存在于传闻里,没想到,现在的犯罪团伙如此猖狂,竟敢公然在校园里作案!只是事到如今,再懊悔也于事无补了。 季轻轻道:“你放了我吧,如果你想要赎金,我家人会给你的。” 这话当然是唬弄皮条泽的,赎金什么的,他就别想了。依她在季家尴尬的地位,就算季连城肯出钱赎她,赵倩也不会同意的,巴不得她早死早好。 令季轻轻意外的是,皮条泽听到她的话,却像是知道了她的意图一般,放声大笑起来:“放了你,再让你带着警察来抓我吗,嗯?季轻轻,季二小姐?” “你知道我是季家的人?”季轻轻眯起眼,“这么说,你是季家的仇敌?” 她看得分明,皮条泽刚才说话的时候,眼底没有半分对金钱的贪婪。而且,他竟然知道自己是季家的人,这足以说明,这场绑架是早有预谋的,绝不仅仅只是为了钱,有很大的机率是寻仇。 皮条泽笑了一下:“仇敌倒算不上,忠人之托而已。” 闻言,季轻轻心下急转。 季连城做的是正经的化妆品生意,行事素来和善,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恶势力。季风也是这两年才发展起来的,在化妆品行业,像季风这样的中型企业简直多如牛毛,按理说,根本挡不到别人的路……究竟是谁要害她? 季轻轻快速将季家的竞争对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干脆开门见山地问:“阿泽大哥,你能否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绑我的?” 皮条泽挑眉:“请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季轻轻放软了语气:“就算今天我要死在这里,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她紧盯着皮条泽,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季轻轻没注意到,此时,密室上方的角落里,一个极小的红点闪烁了一下。 顾氏城堡的一个房间内,高大的男人伫立在落地窗前,冷眼眺望着外面的茫茫夜色。 在他身后的巨幅屏幕上,正播放着一些画面,画面的主角,赫然就是被绑在手术台上的季轻轻。 从视频播放伊始,顾川华就一直站在窗前,没有回过一下头。 伤害他弟弟的女人,现在正在屏幕那头接受着她应有的惩罚,光是听着她凄惨的呻吟,就足以让他快活,让他九泉之下的弟弟欣慰了。 至于她的脸? 顾川华薄唇勾起一抹讥谑的弧度,他没有兴趣看那种下作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密室里,皮条泽凉凉地笑了一声:“嗤,季小姐还真是天真可爱得紧呢。没错,我操的是下三滥的活计,但下三滥呢,也有下三滥的规矩。你觉得,我会大意到把雇主告诉你吗?” 见季轻轻眉头紧蹙,皮条泽眼珠转了转,不怀好意地在她滑嫩的小脸上摸了一把:“我劝你还是省点脑子吧!你有空胡思乱想,不如留着精神和体力,待会好好地陪我玩玩。” 季轻轻头一偏,厌恶地躲开皮条泽的手,不知他手上涂了什么,那触感冰冷又滑腻,像是阴冷的蛇类爬过,令她分外不适,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哟,嫌弃啊?” 见季轻轻一脸嫌恶,皮条泽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不喜欢女人拒绝他,尤其不喜欢女人用这种嫌恶的、像是看一条臭虫的眼神,看着他。 季轻轻冷冷地道:“你抓我来既然不是为了钱,那就是寻仇咯,你打算怎么报复我?” 她抿起唇,冷冷地盯着皮条泽,面上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014换装Play 季轻轻殊不知,她这副皱眉瞪人的样子,就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兔子,在伺机而动的野兽面前,没有半分的威慑力不说,还会激起它狠狠蹂躏她的欲望。 皮条泽的眼睛霎时就亮了起来,一双幽深的眼珠子,死死锁在季轻轻殷红的小嘴上,他慢慢地舔了一下嘴唇,舌尖颜色黯沉发黑,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嗅着空气中猎物的甜美气味,蓄势待扑。 他慢慢地笑了起来:“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说着,走到密室角落的两排大柜子前,唰地一下拉开了左边的柜门,转身面向季轻轻:“瞧瞧,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见面礼,喜欢吗?” 季轻轻定睛一看,心里当即咯噔一声。 里面摆着的,竟是满满一柜子的情-趣道具:千奇百怪的硅胶棒,成套的皮鞭,一卷卷的绳子,巴掌大小的花花绿绿的布料,还有十几副泛着冷光的金属手铐……简直不堪入目! 季轻轻不是小孩子,她身边有几个腐女同学,天天向她安利各种男男纯爱小片子,她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胸中登时涌上一股怒气,咬牙骂道:“下流!” 皮条泽遗憾地道:“看来,你是不喜欢咯?不过没关系,我还为你准备了第二份礼物。” 又笑嘻嘻地拉开了右边的柜子,“这个柜子里的东西,你肯定会喜欢的。” 季轻轻顺着他的手去看,脸色顿时一白。 因为第二个柜子里面,竟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手术刀和剪子!一排排的刀剪,整齐地码在托盘里,刃口打磨得锋利锃亮,在灯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皮条泽脸上噙着痴迷的微笑,欣赏着这些刀具,像是欣赏着自己心爱的孩子,自言自语地道:“宝贝,乖一点,马上你们就不寂寞了……” 他在众多的刀剪中挑挑拣拣,最后拎起一把巴掌大的锋利剪刀,熟稔地对着空气咔嚓了几下,刃口摩擦的声音又冰又冷,听得季轻轻心中一寒。 皮条泽举着剪刀,鬼魅般地嘿嘿笑了几声,转头望着季轻轻:“如何,我的小女孩,你还满意这份礼物么?” 见皮条泽拎着剪刀朝自己走来,季轻轻瞳孔一缩:“你别过来!” 她双手双脚被绑,只能挪着身体往后退,无奈手术台只有那么大点位置,很快她就退无可退。 望着越来越接近的皮条泽,季轻轻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眯眼冷喝:“站住!不准过来!” 话音刚落,皮条泽就已经居高临下地站到了她的面前。 他手一扬,季轻轻眼前一花,顿时感到脑袋上多了个东西。 望着皮条泽诡异的笑脸,季轻轻下意识朝对面的镜子里看去,只见,自己脑袋上赫然多了一对毛绒绒的兔耳朵! 季轻轻小脸红一阵白一阵,怒视着眼前的始作俑者:“变态!这什么玩意?你给我摘下去!” 头顶的兔耳因为她的动作而微微晃动着,衬着因生气而粉润的脸颊,愈发生动可爱,清纯中带无限的诱惑。 皮条泽像是没听到季轻轻的怒吼般,上下打量着她,一脸的兴味:“不错不错,真是漂亮极了。” 闻言,季轻轻差点气得仰倒。 难道现在歹徒的画风,都是这么恶趣味的么? 皮条泽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道:“我的眼光一向很准,这对兔耳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唔,不过,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两秒钟后,他恍然大悟般拍着手道,“对了对了!接下来,还要换上尾巴和裙子。” 皮条泽盯着季轻轻微微发白的面容,苍白到病态的脸上浮现出亢奋的潮红。 什么?他要给她换衣服,那岂不是…… 季轻轻脸色大变,顿时明白过来此人想干什么了。他哪里是恶趣味,他根本就是个性变态! 想到这里,季轻轻心中一阵恶寒,立即绷紧了浑身的肌肉,警惕地望着满脸痴迷的皮条泽:“皮条泽,我警告你,你敢过来的话,我就立刻咬舌自尽!我告诉你,我这个人睚眦必报的很,你敢对我做什么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皮条泽此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现在是换装play,那接下来呢,又会是什么?她宁愿对方打她一顿,也不要受此羞辱。 “威胁人?还真是只不乖的小兔子啊!” 闻言,皮条泽脸色沉了下来,突然一把掐住季轻轻的脸颊,固定住她左右摇晃的脑袋,又变戏法般拿出一根粗壮的胡萝卜,猛地塞到了她嘴里。 “这样,你就不会再聒噪了。”他满意地笑了起来。 “唔唔……”季轻轻想破口大骂,无奈嘴巴被塞住,只能吐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她愤恨地瞪着皮条泽,漂亮的眼底蹿出两束小火苗,恨不得把他烧成飞灰。 “我的兔女孩,发怒的样子也这么可爱。” 皮条泽退开一步,打量着季轻轻的样子,露出痴汉般的笑容。 突然间,他神色一寒,一把撸下了架在季轻轻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嫌恶地道,“这个丑东西真是太碍眼了!” 说着,就将眼镜扔在地上,脚底狠狠一碾,眼镜顿时变成了玻璃渣。 季轻轻望着残破不全的眼镜尸体,还来不及哀叹这是沈望送她的礼物,身上一沉,竟是被皮条泽按倒在了手术台上。 皮条泽跨坐在季轻轻的身上,一手举着剪刀,一手掐住她纤细的脖子,阴森森地道:“游戏时间结束了!现在,正餐时间开始。” 季轻轻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寒光一闪,身上的雪纺衫靠胸部的位置就被剪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的吊带。 “唔唔……” 季轻轻立即剧烈地挣扎起来,拿出平身最大的力气,乱扭乱拱,说什么也要把压在身上的皮条泽给颠下去。 她之前观察密室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手术台离地面近一米高,地上铺着坚硬的大理石地砖,头朝下摔下去的话,不信摔不残他! 015不服再来战啊 “该死的,你别乱动!别扭了!” 皮条泽一手吃力地按着季轻轻,一手扬着剪刀无法保持平衡,被她颠得摇摇欲坠。 他本身个子不高,加上常年呆在室内不运动,全身上下也没有几两肌肉,单拼体力,还真不一定是女人的对手。 在彻底享用过季轻轻之前,他又舍不得往她完美的躯体上捅几下,一时间,竟拿她毫无办法。 季轻轻这一番豁了命的折腾,顿时将皮条泽颠得重心不稳,险险栽下手术台。 “啊!” 皮条泽惊出一身冷汗,不得不松开了桎梏季轻轻的手,一只脚也踏到了地上,整个人只能半压在季轻轻身上。 季轻轻此前一直都在蓄力,此刻感到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顿时一个鲤鱼打挺从手术台上翻身坐起来,在惯性的作用下,她双脚一蹬,借势将还没站稳的皮条泽蹬出老远,皮条泽踉跄退后数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你……”皮条泽瞪大了眼睛,有些呆愣地望着头顶的季轻轻。 他没想到,在如此有利于自己的条件下,还能在季轻轻手底下吃个暗亏。 “我什么我?” 季轻轻一击得胜,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一口咬断了嘴里的胡萝卜,呸地吐在了地上,呲着一口锋利的小白牙,挑衅地瞪着皮条泽,“怎么地,不服再来战啊!” 头上的兔耳朵摇摇颤颤,分外生动,像是在嘲笑对方的弱鸡。 她季轻轻可不是属兔子的,发型可乱,气势不能断,就算她今天不幸葬送在了这个鬼地方,也非得让伤害她的人褪下一层皮不可! “你,你竟敢踢我……” 皮条泽气红了脸,手里的剪刀颤巍巍地指着季轻轻的鼻子,气得直发抖,“你厉害是吧?你厉害是吧?你……你给我等着!” 自从他在粉虹俱乐部当了首席调教师以来,还从没在女人手底下吃过这样的暗亏。若是他被女人踹下去的事情传出去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夜场上混? “臭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因为过度愤怒,皮条泽沙哑的声线陡然拔尖拔细,甚至有了些女声的意味。 季轻轻听得耳膜一酸,心想,这个皮条泽若生在古代,还真是个当太监的不二人选。 密室里的这番动静,都通过网络传到了另一端的屏幕里。 背对着屏幕的顾川华耳朵动了动,墨眸划过一丝冷意:想不到,这个女人还有几分难缠。 不过,皮条泽可不是个善茬,激怒了这只鬣狗的下场…… 顾川华慢慢地笑了开来,清冷疏离的声音,如鬼魅般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季轻轻,你最好更能折腾一些,越折腾,你的下场就会越凄惨。” 皮条泽从地上爬起来,阴冷地瞪着季轻轻,他平身最恨的,就是比他强壮的女人。 他生来便比常人瘦弱矮小,因为这个原因,小时候常被女生欺负,她们嘲笑他、谩骂他、殴打他,说他不像个男子汉,甚至逼他穿裙子供她们取乐……要不是因为这些童年阴影,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德性,既疯狂仇视女性,又着魔般地迷恋她们年轻娇嫩的身体。 阴暗环境里滋生的种子,自然不会长成阳光的模样。因为外表的限制,皮条泽成年后根本找不到女朋友,性格愈发扭曲阴暗,他数次尾随落单的女性,下药掳到家里进行猥亵,由于本身不能人道,只能依靠工具花样折磨她们,以满足自己变态的性欲。 东窗事发后,皮条泽按律是要牢底坐穿的,但粉虹俱乐部的老板在新闻上看到他的事迹后,竟然相中了他在调教女人身体上的异禀天赋,花重金把他从局子赎了出来。 至此,皮条泽凭着一手花样百出的调教秘技,硬是在嘉尔市夜场中闯出了名堂,找到了人生的乐趣。 见皮条泽一脸狰狞,鼻孔气得一扇一扇的,季轻轻不怕死地继续刺激道:“等着便等着,有本事,你今天就一刀结果了我!否则,我一定带警察来抄了你的老窝!” 末了,她又睨了他单薄的小身板一眼,再补上一刀,“不过,我猜你就是有这份心,恐怕也没这个力吧?” 季轻轻话虽说得轻松,但心里其实很紧张,紧盯着皮条泽的一举一动,全身的肌肉都在暗自蓄力。 她刚才看出来了,这个皮条泽心理不太正常。 像他这样的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最容易暴露出自身的弱点。到时,也许她就有机会打倒他,再逃出去。 闻言,皮条泽原本狰狞异常的脸,竟慢慢冷静了下来:“你说的没错,我是没有这份力,降不住你这只爱闹腾的小兔子,也舍不得划破你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不过……” 季轻轻紧紧盯着皮条泽,每当他这个“不过”出口,就准没什么好事。 果然,皮条泽脸上划过一丝诡异的笑意,慢悠悠地接着道:“你猜外面的那些人,会不会像我一样怜香惜玉?” “外面的人……”季轻轻眉头一跳,冷声道,“你是指,你的那些同伙?” 皮条泽抱起双臂,皮笑肉不笑:“你说呢。” 季轻轻抿紧唇,没有作声。 心下不由暗道糟糕,她怎么如此大意,竟忘了歹徒都是团体作案的。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隐隐有些后悔方才的草率,不该如此轻易激怒对方的。不过,这倒也并非绝然的坏事……眼底蓦然闪过一抹坚毅,该来的始终要来,就让她看一看,这密室的出口在哪里吧。 想到这里,季轻轻下意识望了一眼密室的墙壁,这些墙壁都由整面的镜子构成,切面整齐划一,肉眼看不到接缝,不知其他的歹徒会从哪里冒出来。 “很疑惑是吧?” 皮条泽轻笑一声,突然走到墙壁边,不知按下了哪里,只听咔地一声,灯光徒然一闪,密室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约五秒钟后,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皮条泽,你又想搞什么鬼把戏?” 季轻轻话音刚落,看到皮条泽身后的场景,不由恐惧地瞪大了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 016粉虹俱乐部 只见四周原本严丝合缝的镜墙,竟在瞬间转换成了透明的玻璃墙! 而且,玻璃上还趴满了男人! 要不是记性一向很好,季轻轻差点就怀疑自己眼花了。 这些形形色色的男人,如潮水般乌压压地涌在玻璃后头,个个满脸淫-光,正死死扒着玻璃朝里面看。一双双浑浊发黄的眼珠子,如附骨之蛆般,贪婪地流连在季轻轻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上,那眼神露骨又下流,说不出的恶心恐怖。 季轻轻一阵胆寒,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毕竟只是个还在念大三的女孩,何曾见过这般恐怖的阵仗?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坠入了传说中十八层地狱中的淫狱。 看到季轻轻瞬间惨白的脸色,皮条泽满意地笑了,睨了一眼外面的男人:“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 见季轻轻不答,皮条泽也不以为意:“他们啊,都是我从嘉尔市到处搜刮来的流浪汉,专门对付你这种不乖的雏儿。他们中的有些人,从一生下来就没摸过女人,给他们头母猪,都能让他们发疯……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些人身上带着很多传染病,有的还有艾滋呢!” 他笑着睨了一眼季轻轻愈发惨白的小脸,恶意地道,“你说,要是这道墙突然消失了,他们会把你怎么样?” 季轻轻瞪着皮条泽,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失控地尖叫起来。 “嘻嘻……”皮条泽的笑声似淬了毒,屈指敲了敲面前的玻璃墙,一字一顿地道,“我猜,他们大概会像丧尸一样扑进来,活活把你撕成碎片吧。” 说着,他仰起脸,陶醉地闭上眼睛,似是在想象那美妙的一幕。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不,你不敢这么做,别忘了,你是从学校绑架的我,如果我失踪,警察一定会顺着天网监控找到你,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皮条泽挑眉,似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般:“季轻轻,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不向我求饶就算了,居然还敢威胁我?我既然敢堂而皇之的绑走你,你觉得,我还会怕条子找上门吗?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现在待的是什么地方吧!” 季轻轻冷声道:“不管你带我到了什么地方,我只知道,它都在地球上,既然在地球上,就一定在法律的制裁范围内。我相信,邪不胜正!” 听到屏幕那头传来的清冷女声,顾川华高大的身躯蓦地一僵。 那个女人的话,让他想起了顾风鸣,他的弟弟。那孩子,也是一样的天真又固执,有时候执拗得让人想笑又想哭。 等等…… 他是怎么了? 他怎么会认为那个下作的女人,会跟他弟弟有相似之处?她绝情又歹毒,绝没有弟弟的半分良善。 顾川华摇摇头,驱散了心中的莫名思绪。 “噗!”季轻轻话一出,皮条泽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笑得前俯后仰:“哎哟喂,季轻轻,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算了算了,看你这么蠢,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科普一下吧,反正你以后服侍客人的时候也要知道的。” 他抹了一把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清清嗓子,以一种无比荣耀的口吻道:“你脚下的地方,叫做粉虹俱乐部,嘉尔市最大的销魂窟,每一个男人的终极温柔乡。你父亲虽然够不上这里的门槛,但他也应该心之向往。说不定,等你以后挂牌接客,你们父女俩还能遇上呢!” 粉虹俱乐部,嘉尔市最高级的私人会所,会费每年近千万,总共不到三十位会员,但每一位都是业内顶尖的商贾大腕、政-府要员。它表面上只经营超跑、高尔夫等情趣高雅的业务,但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却是一场贪欢的盛宴。 这里有着关于钱、权、色的所有想象和期待,满足人性中最扭曲、最肮脏的欲望,诱惑着无数豪门贵胄前来一掷千金。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座淫窟啊?说得这么高大上。” 季轻轻嗤笑一声,不屑地道,“还有,别用那种恶心的口吻提起我父亲!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跟你一样自甘堕落。” “哦,不如你让我瞧瞧不自甘堕落是什么样子?” 皮条泽盯着季轻轻,凉凉地道,“现在,只要我轻轻按下这个按钮,这面玻璃墙就会自动打开,到时,外面的那群饿狼就会扑进来撕碎你……届时,你可要记着你刚刚的话,别在他们身下哭着浪-叫啊!” 他身后的玻璃墙似乎并不隔音,外面的男人们听到这话,顿时一阵骚动,发出猥琐的笑声,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已经把手伸进裤子里自渎了起来。 “呕……” 季轻轻一阵恶心,忍不住弯腰干呕了两声,但胃里空空,只吐出了两口酸水。 她抬起头来,因为呕吐眼底泛上泪意,声音听起来沙哑又虚弱:“皮条泽,你究竟想怎么样?” 见季轻轻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皮条泽笑了开来:“很简单,收起你那锋利的爪子和牙齿,顺从我。” “你想我让我怎么做?”季轻轻平静地道。 皮条泽走到她面前,手往她唇下一伸,两指间赫然夹着一粒粉红的药丸,命令道:“吃下去。” 季轻轻望着这粒泛着暧昧荧光的药丸,迟疑了一下,没有张嘴。 她不是傻瓜,这药一看就有问题,不是催情药就是会令人致瘾的毒-品! 见季轻轻不配合,皮条泽眼色一沉,手往后一扬,顿时,玻璃墙上的男人都自发往两边退开,让出一道缝隙来。 季轻轻眼睛眯了眯:“你又想做什么?” 皮条泽笑道:“你往外看看就知道了。” 透过缝隙,只见密室外有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抬着一副担架走过,担架上盖着的白布血渍斑斑,走动间白布被风扬起,露出隐约的人形。 季轻轻心中一凛,一个恐怖的念头升起。似乎像验证她的猜测般,一只雪白纤细的小腿从担架上掉了出来,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和鞭伤,软软地垂在地上,随着担架一晃一晃。 很明显,这是一条女人的腿。 而腿的主人,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017险些失身 “那个女人啊,是前天送过来的,硬气得很,比你还很能闹腾。” 皮条泽淡淡地道,“不过再能闹腾,我也有办法收拾她。这不,抽了一天,再扔给我手下弟兄们调教了一天,上足十八般道具,这不就老实了?就是体质忒弱了些,竟然活活给爽死了!啧,真是不中用!”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语气里听不出一点的慈悲和怜悯。 季轻轻胸中登时涌上一股恶气,被绑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她使劲地闭了闭眼,忍着要跟皮条泽同归于尽的冲动。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竟如此藐视人权,视生命为蛄蝼! 她如果能出去,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向世人揭发它,挖了这颗毒瘤! “怎么样,你还要向她看齐吗?” 皮条泽晃了晃手上的药丸,“我给你三十秒的时间考虑,超过这个时间,我就捏碎它,到时任凭你再如何向我求情,也晚了。” “你!”季轻轻冷冷地瞪着他,恨不得咬死此人。 皮条泽自顾自地数着秒数:“一,二,三……” 季轻轻咬紧了牙关,脸上闪过挣扎之色,数到二十九的时候,突然神色一松,似泄了气:“我吃。” “这才乖嘛!” 皮条泽笑了起来,面上带着无限的得意。 女人被他驯服的那刻,是最美的,也是最令他亢奋的。 这几年里,他调教过很多不听话的女人,其中不乏像季轻轻这样烈性的。但是,女人毕竟是女人,羸弱无用得很,只消吓上一吓,最后还不是都乖乖向他臣服了?被驯服的女人,就犹如傀儡,他让她们往东爬,她们就绝不敢往西滚。 皮条泽笑着,将手里的药塞到季轻轻嘴里,为防止季轻轻假意吞药,他特意用手指顶着她的舌根,确保她吞下去后,才撤回了手。 “哎呀,你弄脏了我的手呢……” 皮条泽望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指,上面沾着季轻轻的唾液,晶莹剔透,他痴迷地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赞叹道,“真甜。” 季轻轻被他恶心得说不出话来,嫌恶地撇开脸。 她的确是想假装把药吞下后,再偷偷地吐出来,但皮条泽太狡诈,竟然还留有后手,让她算盘落空。 那药的作用极快,入腹不过片刻,季轻轻就感觉小腹发热,一阵阵的酥麻感如浪潮般涌了上来。身体慢慢变得滚烫,视线也渐渐失焦,眼前的世界变成了迷幻斑斓的万花筒,意识像是被催眠,昏沉不得劲;喉咙一阵干渴,身体空荡荡的,急需什么把它填满…… “唔啊……” 这感觉极其不好,季轻轻不舒服地哼了一声,低吟刚出口,就把自己吓了一跳,因为,这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婉转娇媚,似和着潺潺水声,勾得人心间一痒。 季轻轻立即吓得清醒过来,一抬头,恰好对上皮条泽放大的脸,吓得身体立刻往后一缩:“你……” 皮条泽俯下身望着她,他的脸孔有些模糊,眼底的幽光却如此清晰,隐隐发绿。 望着季轻轻戒备而困顿的神色,皮条泽退了开来,再回来时,手上又拿着那把剪刀:“我的小白兔,继续我们未完成的事吧。” 话毕,咔嚓几剪刀下去,先剪开了绑缚着季轻轻手脚的绳子,他一点也不担心季轻轻会跑,那药是特制的,能使人肌肉麻痹。 “咔嚓!” 又是一剪刀,季轻轻身上的雪纺衫顿时被剪出了一道口子,只余一边袖子连着肩膀,要掉不掉地半挂在雪白的娇躯上,内衣的蕾丝花纹半掩在轻薄的布料间,一抹白嫩若隐若现。 外面趴在玻璃上看的那些男人,顿时都吞了一口唾沫,拍打着玻璃墙,恨不得马上冲进来。 皮条泽微微一笑,回头安抚道:“别急,等我享用完了,再给你们好好乐乐。你们先下去吧,别在这里打扰我的好事!” 闻言,玻璃上如苍蝇般趴满的男人都陆陆续续地走掉了。 皮条泽贪婪地望着季轻轻酡红的小脸,那迷离如桃花的眼神,勾得他浑身发软,眼光愈发暗沉,慢慢地俯下了身。 “走开,别过来……” 望着越来越近的皮条泽,季轻轻无力地推阻,却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那药,恐怕不只是催情药,里面肯定添加了麻痹神经的成分,让她浑身无力,只能躺在这里,任人宰割。 感受着皮条泽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季轻轻心底一片恐惧悲凉,难道,今天她就要失身于此地了吗……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把纯洁的第一次给了沈望,至少,他是自己选择的男朋友…… 季轻轻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颗破碎的泪珠。 下一秒,却蓦地睁开,潋滟的桃花眸里划过一抹坚毅,不,她绝不能就此屈服!就算要死,她也绝不能便宜了这些人渣! 想到这里,季轻轻悄悄咬破了舌尖,痛意令她意识清醒,再动动手和脚,麻痹的肌肉也仿佛因为这丝刺激而恢复了一些知觉。 季轻轻心里一喜,立刻再接再厉,又狠狠地在舌尖上一咬,痛楚令她脸色发白,忍住即将溢出口的呻吟,她将腥甜的血液往喉咙里咽,不让皮条泽看出异常。 终于,两分钟后,季轻轻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虽然她知道只是短时间内的恢复,但也足够了。 皮条泽正跟她的裙子作斗争,牛仔裙的面料较厚,剪起来颇费劲,他剪了一会也只剪了几道口子,便将剪刀放到一边,准备直接上手扒掉它。 手刚刚触上裙子,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就抵上了他的喉咙。 季轻轻握着剪刀,眼神如小兽一般凶狠,她慢慢从手术台上站了起来,将皮条泽逼得步步后退。 皮条泽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可能站得起来?” 季轻轻冷笑,却并未回答皮条泽的话,下巴一扬,指着玻璃墙,示意他打开密室的门。 她的牙齿仍死死咬着舌尖,让身体清醒,也让力气多维持一分。 018惨遭电击 皮条泽盯着她不动,良久,突然拍手笑了起来:“原来,你是用这种方法恢复力气的,真下得了手啊!真是了不起啊!” 下一秒,他突然身体一矮,迅速从季轻轻剪刀下钻了过去,在季轻轻追上来之前,一把从对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把手术刀,跟季轻轻呈对立局势:“现在,情势是不是又逆转了呢?我的兔子小姐?” 季轻轻眼睛微眯,估算着自己与皮条泽之间的差距,皮条泽的体力很差,但她现在只有平时的六七分力气,所以,拼起来胜算不大。而且,作为武器,对方手中的尖刀很明显要优于她手中的剪刀。 季轻轻眼神闪了闪,看来,得智取了。先擒下皮条泽,再拿他当人质,从这里逃出去。 想到这里,季轻轻身体晃了晃,像是体力不支的样子,踉跄地向后退了一步。 皮条泽趁此机会,立刻挥刀扑了过来,猛地将季轻轻按在手术台上。 季轻轻立刻用胳膊架着他的双手,对抗着他的力气。但是,皮条泽手里的刀还是越来越向下,渐渐要靠近她的脸,他脸色狰狞,握刀的手腕也因为过度用力,而暴起了青筋…… 就是现在! 季轻轻神色一凛,蓦然屈腿攻向皮条泽的裆部,皮条泽早有防备,腿向旁边一歪,躲过了她的袭击,但身下也空出了一个大空隙。 皮条泽看到,季轻轻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他正觉奇怪,就见季轻轻突然松开了挡刀的手,上半身一缩,身子如泥鳅般从他身下的空隙里滑了出去。顿时,皮条泽收势不及,脑袋砰地一下猛砸在不锈钢的手术台上,疼得他蜷起了身,手里的手术刀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季轻轻立刻捡起刀,架在了皮条泽的脖子上,刀刃陷进肉里,呸地吐出嘴里的血沫:“现在,情势又逆转了,我的皮条泽先生!” “呵,呵呵……” 皮条泽抽搐着,慢慢地扶着手术台站了起来,脖子贴着刀刃转过身,脑门上赫然一个血窟窿,正渗着暗红的血液。 他盯着季轻轻,脸色扭曲,神情阴冷,如地狱的恶鬼。 季轻轻心里悚然一惊,觉得这个皮条泽恐怕还有后招,便想速战速决,冷声命令道:“把门打开,带我从小路出去!否则,就刺瞎你的眼!” 皮条泽扯唇一笑,咧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啊。” 说着,就慢慢从手术台边上走了过来。 季轻轻谨防他有诈,举着刀,跟着他的步伐同步周旋,这样一来,皮条泽远离了手术台,季轻轻却站到了手术台的边上,她腰略略一后倾,就感觉抵上了手术台冰冷的边缘。 季轻轻不疑有他,手中的刀抵着他的喉咙,再次催促道:“去,把门打开!” 皮条泽笑了一下,突然身子一矮,猛地往地上一躺,脖子顿时被刀划了道长长的血口,溢出来的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他躺在地上,也不逃跑,跟个无赖般地挑眉望着季轻轻。 季轻轻眉头一皱,不明白皮条泽葫芦里卖哪出,正准备把他拉起来,突然感觉腰间一麻,一股强大的电流袭卷了她的全身,她浑身震痛发麻,抽搐几下,便软软地栽倒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连意识都失去了,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飘荡在密室上空。 皮条泽不慌不忙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脚下的地板上,赫然是一个不显眼的开关,直接控制着手术台的电流。 他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昏迷不醒的季轻轻,冷笑:“手术台电流的滋味如何?我的兔子小姐。” 季轻轻头下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死去了一般。 “咦,被电死了吗?”皮条泽用脚踢踢季轻轻的脑袋,见她半点反应也没有,蹲下来拔开她的眼皮,见瞳孔似乎也没什么反应,不由遗憾地叹了一声,“切,真是不经玩,只好叫人扔出去了。” 季轻轻身体不能动,但头脑其实无比清醒,周围的声音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意识与躯体像是脱离了开来。 听到这话,便立刻将计就计,准备装死到底。 皮条泽拿出手机,正准备叫人来抬走季轻轻的尸体,按号码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等等……” 他转眼盯着季轻轻的脸,阴邪地道:“别是,装死吧?” 季轻轻心中一凛,暗恨这个皮条泽真是心细得令人发指,察觉到他又在自己身边蹲了下来,立刻屏住了呼吸。 皮条泽将手放在季轻轻的鼻子下,半晌,没有感受到一丝呼吸,但他心中就是不放心,半信半疑地抽回手,冷哼一声:“要是让我发现你在装死,我待会就让你求死也不能!” 说着,他站了起来,“喂,老刘,你马上带着听诊器过来检查一下,这个女人好像死了……” 闻言,季轻轻心脏狂跳,心里的担忧都快要漫了出来。那个老刘一听就是医护人员,到时,她光靠屏住呼吸,能骗得过他们吗? 密室里的一幕,都半个字不差地落到了顾川华的耳朵里。 他原本站在窗前闭目养神,听到视频那头皮条泽宣布季轻轻已死的消息时,蓦地睁开了眼睛,眼底划过一丝浅浅的遗憾:啧,这么快就死了啊……风鸣,不知道会不会满意? 顾川华又站了一会,才转身关掉了屏幕,视频里的季轻轻,正面朝下躺在地上,他没有看到她的正脸。 李嫂推门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道:“少爷,您刚才唤我?” 顾川华嗯了一声,冰冷的眼神望向桌上的一叠资料,示意道:“把这些垃圾都拿出去扔了。” 李嫂点点头,俯身收拾着桌子上的资料,她一眼看过去,似乎是一份调查报告,姓名栏里“季轻轻”三个映入眼帘,一看即知是女孩的名字。 少爷好端端地干嘛调人家女孩子? 李嫂心里有些疑惑,但识趣地没有多问,拿着资料便走。 就在她转身的那刻,一张精美的海报从那叠资料里掉了出来。 顾川华无意中一瞥,立刻就被海报上的人吸引住了目光,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脱口道:“等等!” 019往事旖旎 李嫂站住:“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顾川华默了默,似是在懊恼自己的失误,半晌,才冷声道:“把那张海报捡过来。” 也许……他看错了,那只是一个长得跟她相似的人而已。 李嫂弯腰将海报捡起来,恭敬地摊在顾川华面前。 顾川华低头打量面前的海报,在深蓝渐变的夜幕底色上,一袭烟雾薄纱长裙的女孩,淡妆素裹,黑发如瀑,正翘着莹白的脚丫坐在一弯月牙般的木船上。 女孩手捧珍珠,浅笑盈盈,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似盛着天边的星光,犹如暗夜中的妖精,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坦白说,这张海报的艺术风格并不高明,海夜与月亮的组合早就被设计师用滥了,但是耐不住模特选的好,硬是将俗气的组合演绎出了漫漫仙气,令人一见惊艳,过目难忘。 认出海报上的女孩就是他春梦中的女主角,是活真真存在的人,不是什么虚无飘渺的海妖,顾川华心里却没有半分欣喜。 他闭了闭眼,掩去了眼底的汹涌暗流。 原来,她就是季轻轻。 顾川华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关节隐隐发白:“季轻轻,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两个月前,他在海月湾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游轮宴会,邀请了嘉尔市的各路名流,为环宇集团洽谈一项商业合作计划。 那夜风清云朗,海上升起一轮巨大的明月,明明是好景,他却莫名烦躁,冷眼望着游轮上的觥筹交错,心底忽然浮出一丝厌倦。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年头了,每天都行尸走肉地游走在这样虚与委蛇的圈子里,任着心一点点地被同化,荒芜腐烂。 也许很快,他就会跟那些被酒色长年浸泡的中年男人一样,开始秃头,发福,找个大气的女人当太太,再包养几个小情人,糜烂地过完这一生吧? 顾川华自嘲一笑,解决了那个借醉挑衅的煤老粗后,随手拿了一杯白兰地,独自走到船头吹冷风。 就在这时,他看到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艘小小的木船,那木船非常小,船头船尾各坐一个人就没有多余的空间,跟自己这艘豪华游轮比起来,简直鄙陋如小孩子的玩具。 鄙陋的小船上,却开出了令人惊艳的花朵。 顾川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船头的那个女孩,一袭白裙,如梦如幻,黑发沾着海面上的水气,湿漉漉地披在圆润的肩头。即便隔着遥遥海面,他仍能看到少女那小鹿般的眸子里忽闪着的微光,像漫天的星辰。 船尾那个男人似乎在给她拍照,她生涩地摆着各种动作,有些怪异,却又有些可爱。 拍照的人跟她说了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月色一样朦胧,点亮了整个海面。 顾川华沉寂了二十六年的老处男的心,突然就砰砰跳动了起来。 “是缘份吗?” 一向不信鬼神的顾大总裁突然冒出一个奇妙的念头。 这时,一道浪打过来,那木船一晃,船头的女孩险些跌进海里。顾川华心中一急,手里的酒杯失手掉了下去。 海月湾是他的私人海域,虽然不明白这个女孩是怎么混进来的,但这些年里,各路想方设法贴上他的女人有很多,如果她也是其中之一,或许他不会拒绝。 他不再犹豫,立刻奔回船舱,命人把游轮开过去,想邀请女孩上来拍照。可等他再奔回船舷上时,海上的木船连着那个精灵一样的少女,犹如海面的雾气一样,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梦吗?” 顾川华喃喃道,有些恍然。 旋及,又摇头失笑,他这是怎么了?都一把年纪了,还会出现这种少男怀春般的幻想? …… 思绪慢慢拉回来,顾川华紧盯着面前的海报,炽烈的视线,像是要把海报上的人儿焚烧成灰烬。 良久,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呵,怪不得风鸣会看上你。” 不知是在嘲笑别人,还是在嘲笑自己。 李嫂云里雾里,茫然地问:“少爷,您说什么呐?” 顾川华睁开眼,却没回答李嫂的话,挥手让她下去。 李嫂哦了一声,拿起海报和资料准备扔掉,顾川华又叫住了她:“等等!” “少爷?” 李嫂回头,疑惑地望着顾川华。 今天大少爷似乎有些反常,扔个资料都这么优柔寡断,全然失了平日的雷厉风行。或许,是因为小少爷刚去世吧…… 想到这里,李嫂有些黯然,忍不住心疼起顾川华来。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一路走来,总是承担着不属于他那个年纪里的重任,偌大的顾家全靠他一人支撑,才26岁的年纪,就已经如此老成。 顾川华默了默:“那个就先放着吧,暂时不用扔了。” 李嫂依言退了出去。 顾川华揉揉眉心,觉得心中有些烦躁。 望了一眼桌上季轻轻的海报,他脸色陡然一变,立即打电话给江楷:“江楷,你马上通知皮条泽,人不能给他弄死,必须给我留活口!” 江楷开着夜车刚到家,一只脚还没踏入大门,老板的电话就跟催命似地响起来。 他一愣:“老板,您说的是季轻轻?” 顾川华冷声道:“不然你以为呢?” 江楷反应过来,老板的意思是,不弄死那个小美人啦? 他连声保证道:“放心吧顾总,我马上就给阿泽那小子打电话,保证将人给您完完整整地送回来。” 顾川华嗯了一声,又嘱咐道:“办完这件事后,你马上来顾宅,我有话要问你。” 江楷望了一眼漆黑的夜色,再望望屋子里亮起的灯,想起被子里等他的娇妻,不由耸拉下嘴角:“啊,现在?” 闻言,顾川华抬腕看了看表,皮笑肉不笑地道:“现在是八点半,九点半之前我没有看到你人的话,明天就给我滚去外地视察。” 外地出差?那岂不是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心爱的小娇妻了? 江楷急忙道:“别啊,老板,我过来!我马上就飞过来还不行吗嘛……” 顾川华挂上电话,重新打开面前的监控,屏幕里的女人仍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死去了一般。 020媚药发作 顾川华慢慢地闭了下眼:“季轻轻,你不能死,你亏欠了风鸣的,我绝不容许你就这样便宜的死去!” 那头,皮条泽刚叫来老刘,江楷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皱着眉接起来:“喂,楷哥……什么,你叫我立刻放了这丫头?不是,她已经死了呀!不不,我也不确定她死没死,现在正找人鉴定呢!” 闻言,江楷登时急了:“开什么玩笑,她可不能死啊!人是我老板要的,现在他非要见着活人不可,她要是真死了,别说你,我也会跟着倒大霉的!我不管,就是死了,你也得想办法给我救活过来!” 要知道,顾川华虽然在物质上向来对下属很优厚,但相对的,他对下属的要求也相当严格,甚至到了严苛的地步,若是手下人办事不利,非得褪下一层皮不可。 皮条泽讨好地谄笑道:“楷哥,您消消气,别急啊,说不定人没死呢,我这就想想办法……” “不是叫你想办法,而是人必须救活过来!” 江楷冷声道,跟顾川华待久了,身上不知不觉也染了一丝上位者的威严,“你给我记清楚了,季轻轻那个女人,现在绝对不能死。” “好好,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皮条泽挂上电话,脸立刻垮了下来。 他睨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季轻轻,眼底一片阴霾。 人又不像猫有九条命,要是真死了,哪还能活得过来? 当初江楷把季轻轻送到他这里时,就该明白,进了粉虹基本上就别想着能全身而退了,现在却又要他原原本本地把人送回去,这不摆明了是存心为难他吗? 但江楷背靠环宇财团,皮条泽得罪不起,只得咽下这口恶气。 一旁拿着医药箱的老刘道:“阿泽,怎么回事?” 皮条泽没好气地道:“去给地上那女人诊诊,总之不能让她死了,实在不行就送医院抢救。” 老刘将地上面朝下趴着的季轻轻翻了个面,拿听诊器贴上她的胸口,听到里面传来有节奏的心跳声后,朝皮条泽点点头:“人没死,就是昏迷过去了。” 闻言,皮条泽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落了回去,长吁一口气,骂了句娘稀匹,狠狠瞪了一眼季轻轻,立刻向江楷打电话宣布这个消息。 江楷正开着车跟人通话,皮条泽打了半天都不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拿季轻轻这个烫手山芋怎么办。 老刘喋喋不休地问:“阿泽,这女人可怎么整啊?对方有没有说来接她?我们是给她送回去还是……” 皮条泽没好气地瞪了老刘一眼:“送送送,送哪儿去?送她家,让她爸报警逮我们是吧?” 下一秒,他眼珠一转——反正江楷也没说要来领人,左右季轻轻没死,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我看,反正人也没死,干脆就给她扔到街后面的垃圾巷子里,她醒了自己就会走。到时候姓江的来问,就说人已经走了,让他自个找去。” 老刘正愁没主意,两人一拍即合,马上找来一辆小餐车,将季轻轻胡乱塞了进去,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扔到后街巷子。 此时,躺在地上作挺尸状的季轻轻,睫毛微微动了动。 两人的对话,她都听了一清二楚,心中思绪纷纷:他们很明显发现了她没死,却似乎被什么人威胁了,并有把她弄醒继续折磨,而是急于想摆脱她。电话那头的‘楷哥’,会是谁呢…… 正想着,季轻轻感到有两双手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推搡着塞到了一个狭窄的空间里,紧接着光线一暗,耳边响起脚步声和轮子滚动的声音,似乎已经离开了刚才的密室。 小餐车刚被推出去,密室角落的红点就是一闪,皮条泽并不知道,密室的监控连着顾川华的电脑,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对季轻轻做的每一个举动,都清楚地落到了顾川华的眼里。 顾川华关了电脑,给江楷打电话:“季轻轻在粉虹俱乐部后街的巷子里,你马上去把她带过来。” 江楷的车已经快开到顾宅了,闻言不由想哭:“顾总,您是说现在?” “你以为?” “明白,我马上就去粉虹俱乐部后街把季小姐带过来。” 江楷哭丧着脸挂上电话,立即调转车头,往市中心赶。 季轻轻蜷缩在狭窄的空间里,过了一会儿才偷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塞到了一辆餐车的底部,垂下来的餐布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待会,她就可以摆脱这个可怕的魔窟了…… 一想到这里,季轻轻就激动得想哭,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让她忍不住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以免被那两人发现她已经醒了,再节外生枝。 皮条泽和老刘推着餐车,专门挑人少的路走,一路车轮骨碌碌地滚,终于,在一个阴暗腥臭的地方停了下来,季轻轻立刻闭上眼睛装晕。 下一秒,面前的餐布被揭开,她感觉自己被粗暴地拖出来,紧接着身体一轻,就被扔在了一团绵软的物质里。 等到那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季轻轻才慢慢地睁开了眼,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被扔在了一堆旧衣服上。 季轻轻从衣服堆里爬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阴暗破落的巷子,一墙之隔,是一座霓光闪烁的圆顶建筑,应该就是皮条泽口中的粉虹俱乐部。 此地不宜久留! 季轻轻捂着被剪坏的衣衫,迅速朝巷子口奔去,还没走出两步,一股熟悉的空虚酥麻感从小腹涌上来,撩起一波波的热浪。 “唔……” 一丝宛转的娇吟溢出红唇,季轻轻小脸烧得绯红,清冷的眼眸霎时变得迷离,她心下一凛,看来那药效还没过! 季轻轻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越是忍耐,身体里的那股骚动越是发作得厉害。 她难耐地夹紧双腿,苦笑一声,这药效如此霸道,看来,她今天非得交出自己保留了二十多年的童贞不可了。 不过,还好她有沈望哥。 季轻轻羞涩地咬着唇,加快速度往巷子外跑,暗暗祈祷,在见到沈望之前,她可一定要保持住理智啊,千万不要见个男人就扑上去了…… 021突如其来的“惊喜” 季轻轻刚离开没多久,江楷就找过来了。 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巷子,不由深深皱起了眉,老大不是说人在这儿的吗,现在人呢? 江楷又仔细地搜寻了一圈,连垃圾桶都没过,当然一无所获。 没办法,他只好厚着脸皮给顾川华打电话请罪:“顾总,我在粉虹俱乐部后巷没看到季小姐的人,您确定,季小姐真的在这里吗?”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江楷脸上的汗都快流下一箩筐,试探着道:“要不,我再找找?” 良久,顾川华那辨不出喜怒的声音才姗姗传来:“不必找了,她已经走了。” “……” 江楷语塞,所以,这还是责怪他办事不利咯?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电话那头老板的黑脸,回想起公司那些办事不利的家伙的下场,他们卷铺盖时领了几个月的薪水来着…… 江楷打了个寒颤,决定力挽狂澜:“顾总,不如我再去附近找一找季小姐吧,她一个女孩子,肯定走不了多远的。” “算了,此事暂且先放下。” 顾川华长指轻点着手底下的海报,沉声道,“你先回来,关于季氏,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季轻轻忍着体内翻滚的情潮,一路向明华大学跑去,她的手机钱包早在被绑架的时候就丢了,没法打车,只好靠纤细的双腿压马路。 夜半的马路,昏黄的路灯暧昧而迷离,一个身材曼妙的妙龄少女独自行走,自然格外引人注目。 “小美女,要去哪儿啊?哥哥载你一程呗!” 又一辆不怀好意的车在季轻轻身边停下,一颗流里流气的黄毛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季轻轻冷着脸,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绕过这辆车往前走。 就算双腿再疲惫,穿着凉鞋的脚后跟磨出了血,她也绝不会搭这些顺风车。这些男人的嘴脸,让她想起密室玻璃墙后的那些男人,让她止不住地犯恶心。 不知跑了多久,季轻轻终于到了明华大学,她向宿管问清了沈望的宿舍后,就直接上了楼,打算给沈望一个惊喜。 “砰砰” 季轻轻敲了两下门,垂着脑袋站在门前,心里一阵羞涩,待会,她就要把自己交给沈望了…… 不知当沈望开门看到她时,脸上会浮出怎样的欣喜和激动呢? 很快,沈望就开了门,他光着膀子,看到门外站着的季轻轻,不由傻在了当场:“轻轻?” 季轻轻嗯了一声,含羞带怯地看了沈望一眼:“沈望哥,是我。” 沈望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反手将半掩的门关好,一脸如临大敌地挡在宿舍门前,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轻轻……” 与季轻轻的期望相反,此刻他脸上没有半分愉悦,反而吃惊得像见了鬼一样:“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宿舍?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怎么来之前,都……都不跟我说一声?” 因为太过震惊,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衣服裂了一道明显的口子。 沈望的神色和语气显然不太对劲,季轻轻奇怪地抬起头:“沈望哥,你怎么了?看到我,你不高兴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期望我过来似的。” “没有没有!” 沈望立即大声反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结结巴巴地道,“我当当然惊惊喜啦……” 至于这个“惊喜”,究竟是“喜”多一些,还是“惊”多一些,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季轻轻噗嗤笑了:“那还不快请我进去坐坐?我走了一路,腿快酸死了!” 闻言,沈望脸白了白,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支支吾吾地道:“这个……恐怕不行,我室友都在里面……你一个女孩子,进来恐怕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 季轻轻看了沈望一眼,“我只是进去坐坐,想看看你住的地方是什么样而已,不会四处乱瞄的。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跟你的室友见一面嘛。”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尴尬地道,“莫非,你那些室友在宿舍都不穿衣服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的确不好进去。 沈望僵硬地点点头,不自然地道:“是……是啊。” 小腹再度涌上一股热流,季轻轻小脸一红,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咬咬唇,终是主动开了口:“沈望哥,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今晚来……” 沈望心不在焉,在她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回头看一下身后的宿舍门,压根没听清她说什么:“嗯……你说什么?” “沈望哥!” 季轻轻跺脚,脸涨成了蕃茄。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让女生说两遍? 她有些埋怨沈望不解风情,不过,一想到自己下午刚拒绝了他,晚上就主动来找他献身,一时又觉得有些难堪…… 抿着唇,不肯再作声了。 正纠结间,突然,沈望身后的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身上包着浴巾的女人探出了半个身子:“老公,谁来了?你怎么在外面站那么久?” 闻言,季轻轻和沈望同时僵住了,脸上的血色不约而同地褪得干干净净。 区别是,季轻轻是惊的,沈望是吓的。 季轻轻听得明白,看得清楚,这个女人的那声老公,是对着沈望喊的。 “沈望哥……”季轻轻死死盯着沈望躲闪的眼睛,“她,她刚才叫你什么来着?” 也许……她只是听错了也不一定呢? 季轻轻有些鸵鸟地想着,怎么也不肯相信,一向老实体贴的沈望,会背叛她。 “轻轻。”沈望难堪地偏过了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我……” 包着浴巾的女人看到季轻轻,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却很快就转成了浓烈的敌意。 她挑了挑细细的纹眉,也尖声尖气地问:“老公,这个女人是谁啊?” “彤彤,你先进去!”沈望低喝了她一声。 彤彤本来半倚着门,听了这话,顿时恼怒了起来,直接把门往墙上一摔。 “老公,你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见不得人,干嘛要我进去!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这个小婊砸是谁,不然我跟你没完!” 022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沈望偷偷看了季轻轻一眼,脸上的尴尬和恼怒无以复加:“郭彤,你别无理取闹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季轻轻看着眼前这闹剧般的一幕,心下一阵莫大的讽刺,悲哀甚至漫过了被劈腿的愤怒。 她觉得自己就跟个傻子似的,跑了十几里路来献身,结果被对方狠狠地打脸。 满身欲-火情潮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退得一干二净,她再也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再也不想看到眼前这对狗男女,转身就走。 “轻轻!” 沈望急忙追上去拉她的手。 “放开!” 季轻轻狠狠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冲下楼。也顾不上是否会吵到别人,一路噔蹬狂奔,几次险些踩空。 夜晚的风从脸上吹过,大概是把热汗吹到了眼里,蛰得她眼眶一阵酸涩,却强忍着不落下泪来。 “轻轻……” 沈望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一把拦住疾走的季轻轻,“你听我解释!” 季轻轻停下脚步,满眼的嘲讽:“好啊,你解释啊!” 沈望顿时语塞。 他能解释什么? 因为事实,就是如季轻轻所看到的那个样子。 “怎么,无话可说了?” 季轻轻冷笑,绕过他就走。 “轻轻,你别这样……”沈望拉住她的手,哀求道,“我跟那个女人只是玩玩而已,我真心爱的人只有你。我向你保证,我回去就跟她分手!轻轻,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我也只不过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那点错而已,你就不能大度点,原谅我这一回吗?” 闻言,季轻轻不由气笑了。 她歪着头,从头到脚地将沈望打量了一遍,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一般。 “我跟你无话可说。” 季轻轻说着,欲甩开沈望的手,他却将她拉得紧紧的,任她甩了几次都没有甩开。 “沈望。”季轻轻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放手吧,我们已经结束了!” “轻轻,原谅我好不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沈望拉着季轻轻的手,苦口婆心地哀求,“轻轻,求你了,看在我追了你两年的份上,看在我们感情的份上,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闻言,季轻轻勾起一抹讥谑的笑:“你跟别的女人上床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们两年的感情?” 她抿紧了唇,她也是普通的血肉之躯,她也会痛,被男友背叛的伤痛和耻辱,怎么可能不怨恨。 沈望羞愧地低下了头:“我……” 尽管哑口无言,但他仍死死抓着季轻轻不放手。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放弃好不容易追来的系花。 季轻轻撇过头,不去看沈望的表情,冷酷地道:“沈望,放手吧,给彼此留最后一点颜面,别逼我跟你撕破脸。” 她告诉自己:背叛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能心软,不能轻易原谅他,感情的事,向来不能拖泥带水。 “轻轻……”沈望只一昧哀求着她,“我知道我错了,我会改的,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说着,他扑嗵一声,竟猛地给季轻轻跪下了。 季轻轻吓了一跳:“沈望,你这是在干什么?快起来,就算你这样做,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时,恰有几个吃完宵夜的学生结伴回宿舍,看到这一幕,立时站在不远处围观。 议论声不近不远地飘进了季轻轻的耳朵: “这个女人好狠的心啊,居然让男朋友跪着,也太作了!” “话不能这么说,也许是那个男的犯错了呢?” “天大的错也不至于逼人下跪啊!再说了,谁还不会犯点错,她能保证她没犯过?你看她穿成那样,破洞装,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鸟。” “说的对,现在的女人啊,一个个都横上了天,把男朋友当孙子耍。” “那万一,是那个男的劈腿了呢?” “就冲她这冷血刁蛮的样儿,我要是她男朋友,我也得劈腿!” “……” 这些话,沈望自然也一字不漏地听到了,但他并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轰走那几个男生,任凭他们对着季轻轻指指点点。只是腰背跪得更笔直了,拗足了弱者的姿态。 看到沈望的反应,季轻轻慢慢笑了起来:“沈望,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下跪是你主动的,我没有逼你呢?听着他们对我的污蔑,你很暗爽是不是?让我猜猜,你现在心里,大概也跟他们是同样的想法,是不是?” 沈望脸上闪过一丝狼狈:“轻轻,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季轻轻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别告诉我,你刚才没有生过用他们的话向我施压,让我迫于压力原谅你的念头。” 她心冷如冰,沈望这副敢做不敢当的样子,让她觉得失望至极,厌烦透顶。 “轻轻……” “别叫我轻轻!”季轻轻低头睨着沈望,眼神里都是冷意,“沈望,我真是小看了你,你平时在我面前装得那么老实,私底下却豪迈到能直接带着女人在宿舍滚床单……” 脑海中又浮出在宿舍门外看到的一幕,越想越怒,吐出的话也开始带了刻薄,“怎么,你有时间偷情,没时间上酒店吗?你就不怕你的室友突然回来了,戳破你的丑事,把你吓得从此不能人道吗?” 这话说得委实伤男人自尊,沈望登时拧起了眉:“轻轻,我不过是犯了点小错而已,你说话怎么这恶毒,这么得理不饶人?” “我恶毒?”季轻轻闭了闭眼,“随你怎么说吧……沈望,如果你还算是个男人的话,就敢做敢当一些,别为自己的劈腿找理由。痛快点,给我放手!” 这句话却戳中了沈望的痛脚,他脸色蓦地一变,抓着季轻轻的手不由用了力,将她细嫩的肌肤捏得青紫一片。 季轻轻眉头微蹙,冷睨着沈望,却没有呼痛。 沈望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不算男人?” 旋即,他自嘲地笑了起来,“是啊,在你心目中,我从来都不算个男人,整天跟在你屁股后头打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半点男人的自尊也没有……不不,我甚至连人都算不上,我就是你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对不对?” 023你劈腿,你有理 季轻轻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直视着沈望,片刻,她垂下眼睛,抿紧了唇,觉得跟他无话可说。 她竟不知,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么看她的! 沈望凉凉一笑:“轻轻,你为什么不作声,为什么不看我,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 事到如今,沈望自己心里也清楚,凭季轻轻的性子,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挽回了。反正都要分手,他索性将积压在心底的那些阴暗情绪,都痛快地渲泄出来。 沈望逼近季轻轻一步:“你季轻轻是谁呀,鼎鼎大名的川海系花,而我呢,我算个什么东西?你能看上我这样的吊丝男,我得跪在地上感恩戴德,时时捧着你贡着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否则,就是我不识抬举……季轻轻,你敢说你一直以来不是这么想的吗?” 跟季轻轻在一起的第一天,沈望心底就埋下了自卑的种子。 季轻轻身为川海系花,又是学霸,追求者众多。而他自己,却只是明华泱泱男生中的普通一员,相貌尔尔,家世平凡,除了尚算优异的成绩外,没有任何一项拿得出手的才华,在季轻轻的一票追求者中,毫无竞争力。 但他一贯心气高,自从遇到气质颜值非凡的季轻轻后,就更看不那些跟他同样平凡的女生了。就算追不到季轻轻,他也绝不肯放低要求。 沈望很清楚自己的短板,尽管自身硬性条件不佳,但比起围在季轻轻身边的那些只会秀脸、秀肌肉、秀票子的男生,他的手段则显得聪明的多。 季轻轻永远都不会知道,沈望曾经尾随过她多长一段时间。他跟踪她,观察她,发现她性格倔强,且并不看中物质之后,更加确定把她泡到手是一件相当可行的事情。 沈望追求季轻轻十分有耐心,既不穷追猛打,也不突然放弃,示好时不带太多的刻意和谄媚,但绝对能让季轻轻看出他在细节处下的功夫……总之,细雨润无声,一切都把握得恰到好处,绝不至于引起季轻轻的反感。 跟季轻轻身边那些只会砸钱的二愣子相比,沈望活活把自己拗成了一朵默默守候,不求回报,低调稳重的痴情白莲花。一来二去,季轻轻越来注意到他,如此坚持了两年多,好感进度条终于刷满,沈望成功博得佳人芳心。 纵然如此,当季轻轻答应跟他在一起时,沈望除了狂喜,内心更多的是深深的隐忧。 打心眼里,他其实不信任季轻轻,不相信她真的爱上了自己。 沈望从漫天思绪里回过神来,扯唇苦涩一笑:“轻轻,其实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季轻轻冷冷道:“哦?” 沈望继续道:“像你这种女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属于我?你当初答应跟我在一起,无非是可怜我罢了。就算你从不在我面前使性子,我也没觉得你是体贴我,相反,我觉得你心里,怕是从来都没有过我。” 听完沈望的话,季轻轻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所以,这就是你劈腿的理由?”季轻轻盯着沈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心里梗着疙瘩,不来跟我沟通解决,一门心思认定我不在乎你,就直接去找别的女人滚床单……沈望,你可真是好样的。” 沈望知道复合无望,索性也不顾及什么了,不愿意被单方面嘲讽,便反驳道:“轻轻,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我固然有错,可你呢,难道你就没错吗?” “我有错?” 季轻轻挑眉,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好,她倒要看看,沈望还能怎么颠倒黑白。 沈望道:“轻轻,你扪心自问,你当了我女朋友后,有没有为我做过什么,有没有为我们的感情付出过什么?我一直追着你跑,我是人,我也会累的。” 这话,他说的很坦然,看不出一丝羞愧的痕迹。 沈望话音一落,季轻轻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般,笑得前俯后仰,眼角都慢慢泛出了泪花。 她发现,自己以前真是看走了眼,眼前这个男人,是人是狗,她是彻底没分清。 如果说她之前对沈望还有所怨愤,现在则是连怨愤也没了,只剩下浓重的悲哀和失望。 季轻轻真为自己感到不值。 是,她也许对沈望没有多少爱,但从来不缺少关怀与责任心。她并非随便的女孩,当初既然答应跟沈望在一起,自然是想要与他携手走完此生的。为此,顶着系花头衔的她刻意低调了很多,甚至不惜戴上那副丑陋笨拙的眼镜,冷言冷语地拒绝每一个向自己表白的人。 难道,她付出的这些,就什么都不算,就能够轻易被一言抹杀了吗? 季轻轻笑了良久,才慢慢停了下来。 沈望握着拳,沉声道:“你笑什么?” 季轻轻笑得他很不舒服,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罪大恶极一样。 “算了,事已至此,谁对谁错,再争辩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季轻轻抚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偏着头,有些固执地盯着沈望道,“只是沈望,有一点我真是不明白也很不甘心,那个女人哪点比我好,你要偷吃,怎么不找个比我强的?” 没错,季轻轻心里不甘心。 他劈腿的那个女人,长得一副市侩样,又出口成脏,可是,就是这样的女人,却打败了她,抢走了她的男朋友。 沈望有些难堪:“轻轻……” 季轻轻不急不缓地开口:“难道说,男人就是喜欢吃-屎吗?” 这是她这辈子说过最恶毒、最过分的话,但她并不后悔,心里一阵报复的快意。 季轻轻此话一出,沈望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滚烫的开水,从头臊到了脚。 他恼羞成怒地拔高嗓门:“是!她确实样样不如你,长得没你好,人品没你好,更不是什么系花校花,但她会撒娇啊,她有女人味啊,她让我觉得她是从心里依赖我的!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沈望轻浮地笑了一下,“她能满足我在床上的需要啊!轻轻,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成熟一点,你该不会以为,没有性的爱情真的能存在吧?我是男人,欲望更强烈,你不肯满足我,我只好找别人了,你总不能让我憋着吧。” 024我会让你连野鸡都不如 季轻轻静静听完沈望的的话,简直想给他拍掌叫好。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沈望口才这么好?敢情他以前木讷不擅言辞的人设都是装出来的,能装这么久,也真是为难他了。 季轻轻竖了个大拇指:“沈望,我真是头一次见把劈腿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合情合理的,简直让我无法反驳呢。” 沈望摇摇头:“轻轻,别幼稚了,就算我不劈腿,总有一天,你遇上了更好的男人,也会劈腿的。你这种女人,根本就不是宜家宜室的类型。反正你早晚都要给我戴绿帽子,与其这样,不如我先劈腿。” 沈望满脸认真,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话已至此,再无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 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季轻轻叹了口气:“沈望,虽然你背叛了我,但我其实还是要谢谢你的。” “谢我?” 沈望一愣,怀疑季轻轻莫不是受了刺激,脑子不正常了。 “是啊。”季轻轻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地道,“你今天教给了我两个道理。第一,老实不等于可靠,平凡跟忠诚是两码事;第二,咬人的狗不叫,古人诚不欺我。以后,我们就各走各路,互不相干,保重。” 说出这些话,心里最后一丝意难平也烟消云散。 她抬脚迈开步子,目不斜视地自沈望身侧走过,把他当作空气一般,再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 江楷紧赶慢赶,终于在九点半之前赶到了顾宅,气喘吁吁地立在顾川华面前:“顾总,您找我?” 顾川华示意他坐下,等他喘了口气,才问:“你对季家的情况,了解得如何?” 江楷略一思索,觉得话不能说的太满,便斟酌着道:“季家近期的消息,我都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但一些年代太久远的事情,缺乏考证,我就不是很清楚。” 顾川华嗯了一声,对于江楷的回答不置可否,神色中看不出满意,也看不出不满意。 江楷有些坐立不安,偷眼觑着顾川华的脸色,他好怕老板嫌弃他办事能力差,把他开除掉,嘤嘤嘤…… 就在江楷冷汗直冒的时候,顾川华点了点海报右上角的几个大字:“珠漾女神……江楷,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江楷顺着顾川华修长的指尖一看,顿时了然,那不是季轻轻的海报嘛! 他搜集季轻轻的资料时,顺手夹在调查报告里的,还以为老板不会看呢,没想到他注意到了。 “顾总,是这样的。”江楷弯腰解释,“这个季轻轻呢,前不久曾代言过季风公司旗下的化妆品,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珠漾’系列。当然啦,您是男人,可能不关注这些。听说这牌子口碑还不错,性价比挺高的……” 见顾川华脸色蓦地冷了下来,江楷话锋立即一转:“其实就一国产野鸡牌子!您不用放在心上!” “珠漾女神……季轻轻……” 顾川华细细嚼着这几个字眼,指尖慢慢摩挲着海报上女孩的脸,薄唇微勾,不紧不慢地道,“的确是个少见的美人胚子。” 墨眸深处掠过一丝阴影:你就是凭着这张清纯如水的脸蛋,才把风鸣迷惑得甘愿为你去死的吗? 下一秒,他就狠戾地眯起了眼:“女神么?接下来,我会让你连野鸡都不如!” 江楷悄悄缩了下脖子,心想,老板喜怒无常的毛病又发作了。 他就说嘛,老板怎么突然大发善心放过季轻轻,原来,是要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不一下子将猎物杀死,而是留下命来慢慢折磨,这样,才能满足老板那扭曲变态的恶趣味啊! 果然,还是他涉世未深太天真,不懂老板的套路。 “顾总,依季轻轻的性子,出来后恐怕要去警局告发皮条泽,或者在网上披露粉虹俱乐部的内幕……” 江楷双手交握在腹前,小心翼翼地问,“要阻止她吗?” “不必,让她去告。” 顾川华拿起桌上的纪梵希打火机,放在指间把玩,薄唇牵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先给她吃个闭门羹,垫垫底,省得日后给她上大菜时,一下子就撑死了。” 江楷暗自摇头,默默给季轻轻掬了一把鳄鱼泪:小美人,看来这一劫你注定是逃不过了。 “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闻言,顾川华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将海报放在打火机上点燃,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掉女孩微笑的身影,脸上慢慢浮出魔鬼般的微笑,江楷不由打了个寒颤。 “我要怎么做……”顾川华俊逸非凡的面容在火苗后忽明忽暗,一字一顿地道,“我要让整个季家,都为之付出代价!” 本来么,顾川华是想找到季轻轻后,直接将她丢到夜总会当最下贱的小姐,让她生不如死,好好体会一下何为人间地狱的。 不过,当顾川华看到季轻轻的海报,认出她就是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的海上女妖后,不得不说,他有了片刻的恍然,恍然后便是被欺骗后的震怒。 现在想来,两个月前海上的那场偶遇,多半就是季轻轻刻意设计的。 要知道,海月湾是他的私人海域,平时根本就不可能放陌生船只进去。怎么会那么巧,她的木船就偏偏进来了?还恰巧撞上他在游轮上开宴会,再恰巧在他上甲板吹风时出现在他面前? “季轻轻,季轻轻……” 顾川华慢慢地攥紧了拳,原来他们兄弟俩,都被这个该死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纵使曾经有再多的心动,也不能抵消他失去弟弟的痛苦。她害死了他唯一的弟弟,他不能原谅她。 所以,在那一瞬间,顾川华改变了报复的计划—— 弟弟用过的女人,哪怕她是条毒蛇,她的身子,也绝不能让其他男人沾染。 而且,光报复季轻轻一个人哪里够?这样太便宜她了。 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可见那季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这样的季家,留着也是颗社会毒瘤,不如拔了算了。 季家的每一个人,他都不会放过,特别是季轻轻。 顾川华眼底一片狠戾,深吸一口气,撇去心中的万千浮念。 他捻了捻手里的灰烬,漫声道:“你刚说,季轻轻父亲的公司,叫什么来着?” 025狗仗人势 江楷毕恭毕敬回答:“季风日化,全名季风日用化妆品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五千万,这几年刚发展起来,还没有上市,公司地址是……” “季风日化?”顾川华眯起了墨眸,“有点印象,似乎最近上蹿下跳打广告得很厉害呢,看来发展的不错,离上市不远了。” 江楷点头:“这两年势头确实不错,季家已经隐隐要跻身嘉尔上流新贵了。听说,季连城最近正为旗下的一个化妆品牌子,争取市里‘民族品牌扶持计划’的名额呢。” “是嘛。”顾川华微微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就是你刚说的那个,叫什么珠漾女神的是吧?听说它很火?” 江楷接过话茬:“嗯,它是个新兴的国货牌子,主打天然护肤概念,添加了活性珍珠成分,但价位不高,所以一经推出就很受欢迎,我老婆也在用呢……” “江楷!” 顾川华突然冷声打断他,脸色隐含不悦。 江楷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顾总,我哪里说错了么?”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顾川华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我问你,像这种不三不四的牌子,你怎么能随便让你老婆上脸?谁知道这种便宜货里面是不是添加了什么违禁成分,如果用了烂脸,坑害的可是消费者……你说,我们有没有义务要让消费者了解一下,这个产品的真实内幕呢?” “啊?” 江楷眨了下眼,蓦然反应过来,附和道,“哦,对对!顾总说的对!便宜没好货啊,珠漾产品主打珍珠护肤,但珍珠成本很高,却卖这么便宜,显然有猫腻嘛!顾总,我这就让人去检测这个牌子的成分!“ “光检测还不够,得拿出实锤来。” 顾川华笑道,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江楷的肩膀,墨眸深处波澜诡谲,“江楷,此事,我就交与你了。” 江楷立即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吧顾总,我有朋友在季风任职,我会让他盯紧季风高层的动向,一有动静,随时跟我们汇报。” 顾川华点点头,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只是这样一来,阿鸣的后事,就得委屈他一下了。” 季家是棵成长中的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拔除起来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他若要报复季家,就不能将顾风鸣的死讯公之于众,让季家人知道顾风鸣是环宇集团的少爷,进而对他和环宇有所防备。 本要将阿鸣风光大葬,这下,只能先对外封锁消息了。 江楷理解地道:“顾总,风鸣少爷泉下有知,想必会理解您的一番苦心的。” 但愿如此吧。 顾川华阖上了眼皮。 **** 季轻轻跟沈望分手后,径直从明华大学离开,等她回到季宅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季家别墅早就关了灯,从外面朝里看一片漆黑。 季轻轻咬咬唇,在院子外踌躇了一会,才按响了墙上的门铃,“嘀嘀”的电子铃声在寂静夜色中响起,突兀又刺耳,院子里的狗立刻就狂吠了起来,别墅大厅也亮起了灯。 季轻轻叹了口气,恐怕,她待会少不了要挨一顿骂了。 果然,一个骂骂咧咧的女声由远即近:“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是哪个天杀的在外面乱按门铃,把你给吵醒了?你可别叫了,老爷夫人都已经睡了,要是惹夫人生气,明天你就别想出去遛了……” 这安抚似乎没用,那狗叫得更厉害了,季轻轻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追逐的动静,约过了四五分钟,别墅大门才姗姗打开。 门刚开一条缝,一道灰色的影子就闪电般扑向季轻轻,季轻轻险险往旁边一躲,才没被它扑个正着。 那狗见一扑没中,立刻张牙舞爪地冲季轻轻嗥叫起来,一副不咬到她绝不罢休的模样,却被后面的女人用绳子拉着,近不了她的身。小狗怒极,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咆哮,转头就要咬绳子。 季轻轻朝女人打了个招呼:“红婶,是我。” “小祖宗,你可别咬了!”红婶看都没看季轻轻一眼,只顾着把狗抱到怀里顺毛,一副心疼得不了的样子,“快松口,可别把牙给咬坏了。” 那狗闹腾半天,总算慢慢安静了下来,红婶脸上刚松了口气,突然,狗后腿一抬,竟是在她怀里吡地尿了,红婶衣服裤子立刻被浇了个透,空气中浮起一股浓烈的骚臭味。 红婶一张老脸登时就绿了。 季轻轻肩头直抖,强忍着让自己不笑出来:“红婶,你没事吧?你要不赶紧回去换件衣服?” 泰迪这种狗,排泄物的气味那不是一般般的大啊。 “能没事吗?”红婶恶狠狠地睨了季轻轻一眼,阴阳怪气地道,“狗东西就是狗东西,养不熟的白眼狼,喂吃喂喝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不识好歹!哼!” 说完,就抱着狗,扭着肥硕的屁股转身进去了。 红婶话里有话,季轻轻却恍若没听见,她没有马上跟着进去,而是先关好了院子大门,再默默地将门边的狗尿清理干净,才转身走进别墅。 客厅里,赵倩一身华贵的天丝睡袍坐在沙发上,保养得宜的手捧着一盏红参茶,温热的茶汽却冲不散她满脸的寒意。她脚底下,前一刻还在季轻轻面前耀武扬威的泰迪狗,此刻却抖得跟个筛子,一声都不敢哼。 赵倩啜了一口茶,眼神如刀地剜着面前弯腰站着的红婶:“刚才威廉为什么那么吵?把我的美容觉都给吵醒了!连只狗都看不好,你真是越发不中用了!” 她五官线条凌利,年轻时还称得上是飞扬美艳,年纪大了却越来越没亲和力,此刻有些下垂的嘴角紧抿着,越发显得刻薄。 红婶脸色一白,她在季家虽是佣人的身份,但仗着跟赵倩有一层远房亲戚的关系,一直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惯了,过得比普通的老太太滋润如意多了。她年纪已大,如果赵倩把她赶走,她上哪安享晚年去?她可不想再回农村呆着。 想到这里,红婶讨好地堆上笑:“夫人,刚刚威廉不是故意要吵醒您的,都怪……都怪那个季轻轻!半夜三更在外头按门铃,可把威廉给吓坏了。” “哦?” 赵倩喝茶的手一顿,眼底划过一道微光,“她这么晚才回来?” 026父女隔阂 “是啊,夫人,您不知道,那个季轻轻不知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衣衫不整的,像是刚跟男人鬼混过一样……” 红婶添油加醋地道。 “是嘛,那我还真是要好好审问她一下了……”赵倩眼底满是兴味。 见红婶还不识趣地立在旁边,满身骚臭味遮也遮不住,赵倩嫌恶地捂起鼻子,“你怎么还不走啊?一身的尿骚味,想熏死我啊?赶紧下去!” 红婶老脸一阵尴尬,讪讪抱着狗往门外走,正好遇见进门的季轻轻。 季轻轻礼貌性地点点头,红婶却瞪了她一眼,那副鼻孔高昂、目中无人的的姿态,跟她怀里的泰迪狗简直如出一辙,季轻轻又差点绷不住笑了。 看到沙发上的赵倩,季轻轻收拾了下脸上的表情,微笑道:“赵姨好。” 砰的一声,赵倩将参茶重重砸在茶几上:“季轻轻,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半夜三更不归家,有没有一点作为女孩的羞耻心!” 说着,她眯了眼,扫视着季轻轻身上的衣服,待看到破损处露出的肌肤时,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拉长了语调:“轻轻,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像是被人撕坏的?” 这个小贱人,莫非是遇上流氓,被人轮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赵倩嘴角微勾,万分期待着季轻轻哭天抢地,要死要活的模样。 “赵姨,您误会了。”季轻轻神色平静,“我晚上一直待在图书馆,不小心看书入了迷,所以才回来得晚了些。回来时不慎在路上摔了一跤,这才把衣服给擦破了。” 季轻轻望着赵倩,脸上得体的微笑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不能把自己被绑架、还险些被人污辱的事告诉季家人,尤其是赵倩,因为赵倩不但不会帮她,反而极可能会借题发挥,肆意抹黑她的清白。 赵倩尖声尖气地道:“摔了一跤,能把衣服给摔破了?” 刻薄的脸上写满狐疑,摆明了不相信季轻轻的说辞。 季轻轻继续微笑:“不是摔破,是蹭破的。” “那也很难以置信啊!”赵倩冷哼一声,“要是让别人知道,你衣服的质量这么差,一蹭就破,还不得怀疑是我亏待了你啊?轻轻,你可别唬弄我,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名义上的妈,合该为你的安全着想。” 季轻轻垂着眉眼,温驯地道:“赵姨,我真的没事,这衣服确实是我自己不小心擦破的。而且,您怎么会亏待我呢,这么多年,在吃穿用度上,我一直和姐姐是一样的,这些我心里都清楚。” 赵倩挑了挑眉:“你能这么想,自然最好不过,也不枉我白疼你一场。” 望着低眉垂目的季轻轻,赵倩嘴角微翘,心里的得意快要漫出来了。 季轻轻这个私生女,虽然卑贱了一点,但好歹是有点脑子,还没蠢到不自量力地想要跟她抗衡。这么多年,都乖乖待在她手底下,一点妖蛾子都没敢犯,即便吃了瘪,也不敢到季连城面前告状。 在赵倩看来,养着季轻轻这个私生女,左右就跟养条狗差不多,没事就折腾一下,图个乐子而已。 “轻轻啊……” 赵倩正想再开口刺一刺季轻轻,突然听到背后响起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季连城从楼上下来了。 季连城年过五十,但仍风度翩翩,身材也没有发福,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赵倩立即换上一副温和贤惠的面孔,起身迎接:“连城,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说要处理公司的事情嘛。” 说到这里,她心情有些幽怨,女人四十急如狼,最近季连城老以工作忙为由,整晚待在书房里,他们都已经好久没同过房了。 “你们在楼下这么吵,叫我怎么安心工作?” 季连城扫了一眼客厅里的两个人,在看到季轻轻衣服上的洞时,眉头一皱,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察觉到季连城的视线,季轻轻脸色微微一沉,不着痕迹地往后移了半步。 这个家里,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季连城,她的生身父亲。尽管,他一直待她不错。 季轻轻永远都无法释怀,正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清俊儒雅的男人,让她的母亲背负了20年的小三罪名,在那个小山村里受人耻笑,郁郁而终。也让她一出生,就被烙上了私生女的烙印,永世不可洗掉。 季连城沉声道:“你俩刚才在吵什么呢,怎么回事?” 赵倩嗔道:“连城,你瞎说什么呢,我们母女俩有什么好吵的?刚才就是说说话而已。” 季连城淡声道:“既然没事的话,就早点回房间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时间不早了。” 说罢,就率先转身上楼,他还有很多工作要等着处理。 “连城!”赵倩一把拉住季连城的袖子,“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季连城神色有些不耐:“你还有什么事?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就明天再说吧。” “连城,我知道你忙。”赵倩笑了一下,“我叫住你,自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她刻意在“非常重要”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并眼含深意地瞥了季轻轻一眼。 季连城默了一默,抽回被赵倩握着的手,在沙发上坐下:“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赵倩也随之坐下,却不急着说是什么事,而是向季轻轻招了招手,一脸慈爱地道:“轻轻啊,你过来一下。” 季轻轻眉头微郁,犹豫了一瞬间,还是走到了他们面前,低低唤了一声:“父亲。” 季连城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亲昵之色。 看着这一幕,赵倩微微勾起嘴角。 她这个丈夫,一贯得给她面子的。他就算再怎么心疼季轻轻那个小贱人,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表露出来,也得看她的脸色行事。 “轻轻啊……”赵倩掩去眼底的意得,关怀地拉起季轻轻的手,“现在你父亲也在这里,你就老实告诉我们,你今晚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什么话别闷在心里,女孩子家家的,吃了亏可千万不能往肚子里咽啊!说出来吧,我和你父亲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季连城,“连城,你说是吧?” 季连城眉头微拧,没有作声,只是紧盯着季轻轻,看看她会说什么。 季轻轻明白,今晚赵倩是决计不会让她好过了。 027怎么就没被一刀捅死呢 “没错。”季轻轻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缓缓地道:“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的确是遇上了一些麻烦……” 闻言,赵倩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坐在沙发上的上半身也微微向前倾:“什么麻烦?你快说!” 季连城仍没有作声。 他并非喜怒言于表的人,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刻他紧抿的嘴唇,还有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的双手,都昭示着他的心情并不轻松。 “是这样的……” 季轻轻垂着眼,掩去了眼底那丝讥谑,“我回来路上看到有人偷东西,我帮忙追小偷,一不小心被他用刀子划破了衣服,好在人没受伤。抓到小偷后,我又去警察局里做了笔录,所以才耽误到现在。我刚才没跟赵姨说实话,是怕她担心。” “原来是这样啊。” 赵倩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失望。 季轻轻这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让她找不到漏洞。而且,如果季轻轻真是按她想的那样,被流氓给糟蹋了,神情哪里会如此淡定? 想到这里,赵倩不由看了季轻轻一眼:这个臭丫头,可真是走了狗屎运,这种小身板还敢去抓贼,怎么就没被一刀捅死呢? 赵倩前倾的上半身重新靠回了沙发上:“轻轻,你怎么不早说呢?害我白担心一场!你知道吗,我刚看你那衣衫不整的样儿,还以为你被流氓欺负了呢!” 季轻轻笑笑,不说话,把赵倩的添堵当成耳边风。 季连城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脸上表情还是冷冷淡淡:“衣服破了就算了,人没事就行。” 顿了顿,他还是嘱咐了季轻轻一句,“以后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没那个能耐就别逞英雄,省得把自己搭进去!” 季轻轻低着头道:“父亲,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逞强的。” 倒是会装乖卖巧! 赵倩冷冷睨了季轻轻一眼,心中气恼不已,这臭丫头人没出事,倒把她的美容觉给搅醒了,她才不会这么便宜就饶过她! 赵倩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地开始说教:“轻轻,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女孩子瞎逞什么英雄?看看吧,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这你副样子,知道的,夸你一声见义勇为,不知道的,只会说你没教养!轻轻,你真应该向你姐姐学一学,那才是名门淑女该有的样子……”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季连城打断赵倩的喋喋不休,“还有,你也别整天夸心妍了,最近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隔三岔五不着家,这都几点了,她还不回来,整天夜不归宿的成何体统?谈什么名门淑女?” 季连城声音里带了三分气。 他膝下无子,这辈子统共就季心妍和季轻轻两个女儿。一个成天不着调,被她妈惯出一身小姐脾气,只会惹事生非;另一个寡言少语,看到他就跟看到陌生人一样,父女之间始终不得亲近。 可这些孽,都是他年轻时自己造的,谁也怨不得。 想到这里,季连城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 赵倩最听不得女儿被人批评,哪怕这个人是她丈夫也不行,顿时细眉一挑,高声道:“那怎么能一样?心妍不回家,是因为她要出去办正事,又不是去外面鬼混!你忘了,你前不久才给她布置了任务,就是那个什么年度提纲……季连城,有要求的是你,挑刺的也是你,我说你,就不能想女儿点好?” “好好好,我的错……” 面对赵倩连珠炮般的指责,季连城全无招架之力,“是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应该,我向心妍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赵倩眼珠一转,突然想起前两天季心妍缠着自己央求的事:“光嘴上说说当然不行了,你得拿出点诚意来啊。” 季连城无奈:“那你说要什么样的诚意?” 赵倩笑起来:“你看,咱们心妍前不久刚毕业,这可是她人生头等大事,我们当父母的,为她准备一场终身难忘的毕业party,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季轻轻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乖巧地扮着壁花,尽量缩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只希望这两人快快说完,好放她回房间休息。 季连城下意识望了旁边的季轻轻一眼,斟酌着道:“我记得,轻轻明年也要毕业了吧,不如等她明年毕业后,两姐妹的毕业party一起操办,不是更有纪念意义?” 一直以来,季连城都觉得亏欠了这个小女儿。 当初因为他的疏忽,任季轻轻独自在外流浪了三年,等找回来时,这孩子已经变得很冷漠,很难对人敞开心扉了,除了季心妍,她对任何都人爱理不理。对于他这个做父亲的关怀,她也一直表现得淡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欣喜。 为了不让季轻轻与他更离心,季连城惟恐在两个女儿间没有一碗水端平,凡是季心妍有的,他也会给季轻轻补上一份。 只是,这份父爱到底是迟来得太久了。而季轻轻母亲的事,也是始终横亘在他们父女之间的一根刺…… 季连城想着,忍不住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一起操办?”赵倩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不着痕迹地剜了季轻轻一眼,又为难地转身看季连城,“这……怕是不大好吧?心妍和轻轻不是同一年毕业,怎么能同时举行毕业party呢?说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季家寒酸,要在孩子的毕业party上省钱呢!” 季连城摆摆手:“办毕业party又不是为了攀比,什么寒酸不寒酸的,心妍跟轻轻关系一向很好,姐妹俩一起办想必会更热闹。我看此事,就这么……” “父亲。” 季轻轻突然微笑着开口,“我觉得赵姨说的很对,人一生只有一次毕业季,姐姐的毕业party是家里的头等大事,没道理要因为我等到明年。” 赵倩立刻笑道:“还是轻轻这孩子懂事。” 闻言,季连城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点头:“那好,心妍毕业party的事,你这个当母亲的就给她好好操办吧,一切都按你和心妍的想法来,不必再过问我的意见。” 028我真的没事 赵倩见目的已经达到,心情愉悦,也懒得再找季轻轻麻烦,便打了个哈欠:“连城,那我就先上去了,你也别在书房待太晚,记得早些休息。哈,好困啊……” 说着,就风韵犹存地扭腰上了楼,留下季连城和季轻轻在客厅尴尬相对。 良久,季轻轻先开口了:“父亲,没什么事的话,那我也回房了。” 季连城默了默,才摆摆手:“去吧。” 季轻轻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冲了个澡,将全身皮肤搓了又搓 ,连脚趾缝也洗了数道,直至搓得雪白的肌肤一片绯红,才住了手。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洗去粉虹俱乐部里面那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季轻轻足足洗了快一个小时,才换上睡衣出来。 洗完澡才发现,身体很疲惫,但头脑却异常清醒,一点睡意也没有。 季轻轻拉开飘窗,坐在窗台上苦笑,今天大概是自母亲离世后,她二十年里最倒霉的一天吧? 先是被猥琐男表白,再是被变态男绑架,末了还被渣男劈腿,回来时又差点被狗咬…… 正兀自发着呆,突然,房门被人敲响:“轻轻,睡了没有?” 季轻轻回过神:“父亲?” 她披上外套,打开门让季连城进来:“父亲,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轻轻……”季连城神色有些凝重,“你老实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季轻轻一怔,旋即摇头:“没有人欺负我。父亲,今天的事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您这么快就忘了?” 季连城叹了口气:“轻轻,你是我的女儿,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么,你瞒得过你赵姨,瞒不过我……你今天,一定是出了事了。” 季轻轻目光微闪,笑着道:“没有啊,真没什么事。” 季连城定定望着季轻轻,突然道:“轻轻,我知道,因为你母亲的事,你一直对我有心结。” 季轻轻蓦地抬起眼。 这是季连城第一次,主动在她面前提起她的母亲,提起父女之间一直刻意回避的话题。 季连城慢慢地道:“但是,我毕竟是你的父亲,我不能眼睁睁看自己的孩子受委屈。如果有人伤害了我的孩子,做父亲的说什么也得讨回公道。” 说着,他将手放到季轻轻肩上,“轻轻,你不要怕,如果有人威胁了你,万事有父亲为你担着。轻轻,你告诉父亲好吗?” 季连城的掌心宽厚而温暖,是季轻轻小时候想象了无数次的父亲的味道。 季轻轻定定看了季连城半晌,心里说不触动,那是假的。 只是,她永远都难以介怀,她9岁那年母亲去世,千里迢迢来到季家寻求他这个亲生父亲的庇护,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做的?他对她避而不见,叫赵倩赶她走,最后更是狠心把她丢到孤儿院。 直到11岁那年,大概是他良心发现,才重新把她接回了季家。那个时候,她才第一次见到这个父亲的面。 所以,就算她能说服自己不将母亲的死迁怒到季连城身上,却也难以对他产生什么深厚的孺慕之情。 也许她这辈子,都无法像季心妍一样,自然而然地窝在季连城怀里撒娇吧? 季轻轻心下漠然,脸上的神色却看不出任何异样:“父亲,您想多了,我真的没事。” 闻言,季连城久久地看了季轻轻半晌,才长叹一口气道:“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为父也就不勉强你了。” 只是临出门前,他脚步顿了顿:“轻轻,如果你想通了,随时来找父亲为你做主。” 季连城走后,季轻轻靠在门上,闭着眼睛,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忍不住,将自己被绑架的事告诉季连城了。 如果她告诉了季连城,赵倩很快也会知道此事。依赵倩那狭隘不容人的性子,绝对会将她被绑架且险遭污辱的事情扩大,把没有的宣扬成有,说不定还要到处招摇她是主动上夜场卖身的。 届时,一个进过夜场的私生女,顶着这样肮脏的名声,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季轻轻睁开眼睛,眸底一片流光闪耀。 皮条泽和粉虹俱乐部,她一定会去举报,但绝对不能经过赵倩的手!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季轻轻就低调地避开季家众人的视线,打车去了离家很远的一个派出所。 接待季轻轻的是一个中年男警官,听了大概情况后,问了她的名字,便公式化地先让她做一个笔录。 “季小姐,你说你昨晚被陌生男人绑架到涉嫌卖淫的夜总会,请问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昨天傍晚,我从学校图书馆出来的时候,约七点左右。” “对方是怎么绑架你的?用的何种手段?周围有没有目击者?” “他假装问路,趁我不备,用乙醚手帕袭击了我。”季轻轻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缓缓摇了摇头,“当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闻言,那警官挑了下眉:“傍晚七点,大学图书馆附近,绑架者敢公然作案,而且周围连一个人也没有,这听起来很不符合常理。”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的确,这听起来很难让人置信,但当时的情况就是如此。” 警察继续问:“那你被绑架后,是什么时候逃出来,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对方将我关在一个密室里,想侵犯我,我反抗但是没成功,被他电晕了,之后……” 季轻轻停顿了一下。 她想起那会皮条泽接了个电话后,明知她没死,却故意将错就错,放过她的一幕,觉得此事太过玄幻,可能跟警察解释不清,便下意识地想隐瞒这一细节。 警察追问:“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季轻轻眼光微闪,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觉绞紧:“他以为我死了,就把我扔到一个小巷子里,我醒过来后就自己离开了,当时,大概是晚上十点不到。” 警察注意到了季轻轻的小动作,眼睛一眯:“你被绑架是昨晚的事,为什么今天才来报案?” 029四处碰壁 “这……” 季轻轻咬唇,有些懊恼,“我一时忘记了,今天早上才想起来。” 她昨晚本来是想要立即报案的,但媚药发作,让她一时顾不上此事,只得先去找沈望纾解。等她找到沈望,却发现他劈腿的事,情绪激动之下,竟把报警的事给忘在脑后了…… 只是这种私密的事情,季轻轻也不好直接言明。 警察一脸狐疑:“这种事也能忘?” “我……”季轻轻小脸纠结。 “好,既然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再来谈下一个。” 警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可知道对方绑架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钱还是色,或是滋事寻仇?” 季轻轻皱眉想了一下,皮条泽说的很清楚,绑架她不是为了钱,是受人指使;想要污辱她,也只是报复的一种手段,所以也不是为了色。 “应该是向我寻仇。” “你可曾得罪过对方?” 季轻轻摇头,笃定地道:“没有,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 “那就是作案动机不明。”警察手中的笔停下,“季小姐,你说对方曾试图侵犯你,那他是否成功?除了被电击外,你有没有受到其他肢体上的暴力侵害?” 季轻轻脸一红:“没有,我反抗得很激烈,他没有成功……对了,他剪坏了我的衣服。” “也就是说身上没有明显外伤。”警察点点头,“那你在反抗的时候,身上是否留有对方的体液?指甲缝里是否留有对方的皮肤组织?” “都没有。”季轻轻摇头,“他想猥亵我,但我根本就不让他靠近。" 闻言,警察有些无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季小姐,你说粉虹俱乐部私下组织淫-秽活动,是否有物证或人证?” “我没有证据,但是,这一切都是我亲身经历,亲眼看到的!” 季轻轻有些急了,“那个囚禁我的密室,里面各种淫乱的器具,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我还看到一个女人的尸体被他们抬出来!” “明白了。” 警察合上记录簿,抬眼望季轻轻,“季小姐,你说的事我们已经受理,我们稍后会对你说的情况进行审查,一有消息就会通知你。你现在可以先行离开了。” “就……就这样?” 季轻轻一愣,睁大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难道,你们都不跟我去粉虹俱乐部取证一下吗?” “季小姐。”警察严肃地道,“立案是有流程的,请不要怀疑我们的工作能力!如果你不信任我们,可以出门右拐找法院。” “……” 季轻轻无奈,只得灰溜溜地从派出所离开。 她不是傻子,从刚才那个警察的言语中可以看出,她被绑架一事怎么看都缺乏证据,甚至……可能连立案都成问题。 季轻轻叹了口气,下一秒,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坚毅的光亮:她就不信,连专业的律师都解决不了此事! 想到这里,季轻轻脚步一转,立刻往附近的律师事务所走去…… 三个小时后,季轻轻垂头丧气地打车回了季宅。 今天一上午,她可谓是到处碰壁。 本来么,每个事务所的咨询律师都很热情地接待了她,待问清楚她想要控告的是“粉虹俱乐部”之后,却都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纷纷表示自己庙小接不了此委托,让她另请高明。 连换了几家律师事务所,碰了一圈软钉子,季轻轻哪还能不明白? 粉虹俱乐部,上头有人啊! 她这只小蚂蚁根本就撼动不了人家! 怪不得皮条泽那家伙一副不怕她告的样子,原来是笃定就算她告了也会无功而返。 这赤-裸裸的阴暗世道,不由让季轻轻想怀疑人生。 环宇大厦,矗立于嘉尔市最繁华的商圈中心,足有108层,是嘉尔市最高的建筑物,也是全市最豪华的7a级写字楼。湛蓝的全玻璃楼身高耸入云,犹如一道利剑指向苍穹,透着无与伦比的霸气。 而这柄利剑,唯有真正的王者才能拥有。 此时,这位王者正优雅地翘着一条长腿,斜倚在总裁办的皮质沙发上,英俊邪佞的脸上都是玩味:“没想到,这个女人倒还挺执着的……你说,她接下来是不是还要上法院击鼓鸣冤啊?” 江楷笑道:“我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下一秒,他脸上又带出了些隐忧,虽然他已经跟法院那边打过了招呼,但是,也要防着季轻轻在媒体上乱说,以免环宇的竞争对手趁机兴风作浪,对环宇不利。 想到这里,江楷轻声问:“顾总,季轻轻那边,要不要我派人去警告一下,叫她别乱说话……” “你说的对,是该好好警告她一下。” 顾川华笑起来,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桌面,“待会,你替我送个礼物到季家。” 季轻轻回到季宅时,已经过了中午饭点的时间,季连城去了公司,赵倩带着佣人出去采购办party要用的东西,而季心妍这几天都不见人影,偌大的季家,只有季轻轻一个主人。 只是这个主人,却不见得人人都把她放在眼里,其中就包括红婶。 红婶正蹲在院子里的草坪上给威廉刷毛,见季轻轻推门进来,凉凉地道:“哟,二小姐回来啦?真是不巧,我见你上午不在家,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呢,就把剩下的饭菜喂了威廉……二小姐,你不会生气吧?” 季轻轻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红婶说笑了,我是人,怎么会跟一条狗生气呢?” 至于这狗,说的是躺着的那只,还是蹲着的那只,就有点微妙了。 “红婶,你说是不是?” 季轻轻凝视着红婶,笑得甜美而疏离,眼眸在阳光下闪着琉璃般的光采。 昨天红婶拿狗讽刺她,今天,她便也拿狗讽刺回去。 “你!” 红婶自然也听出来了,气得涨红了脸。 因为愤怒,她给威廉刷毛的手没控制好力道,一不留神,钢梳上拉下一大团灰色的卷毛。 威廉登时就疼得嗷嗷叫,回头一爪子挠在红婶脸上,又在她小腿上狠狠咬了一口,撒着腿跑了。 “嗷!”红婶当即杀猪般嚎起来,躺在地上直打滚。 030潘朵拉的魔盒 季轻轻眯眼看着这一幕,到底是不忍心,从屋子里拿出一瓶消炎药和一卷纱布,放在了红婶面前:“包扎完了别忘了去医院检查一下,一定要打狂犬疫苗……” 顿了顿,“如果你不想以后发起疯来跟狗抢东西吃的话。” 红婶一愣,躺在草坪上,慢慢停止了翻滚和嚎叫。 她望望面前放着的东西,再望望季轻轻走远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她远在乡下的孙女,现在也该跟季轻轻一样大了吧? 红婶拿起药和纱布,一瘸一拐地走进自己的房间,上完药后没有马上去医院,而是先去了厨房。 季轻轻打开房间里的电脑,在网上搜索着嘉尔市的市长投诉信箱,她决定直接给市长写一封匿名信,举报粉虹俱乐部。如果还无人受理,她就在网上发贴,揭露粉红俱乐部的丑恶内幕。 她就不信了,粉红俱乐部这种淫窟能在嘉尔市一手遮天。 刚敲下几个字,房门就被敲响了。 季轻轻打开门,见门外立着的人,有些惊讶:“红婶?” 红婶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见季轻轻盯着自己,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二小姐,你还没吃饭吧,我……我给你煮了碗面。” 季轻轻低头瞧这碗香气四溢的面条,里面用料很足,有海鲜、蔬菜和菌类,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 心头有些诧异,却也有些感动:“这是你特意给我煮的?” 红婶偏着头,不好意思看季轻轻,支支吾吾:“那个……我最近新研究了一种什锦面条的做法,想,想请二小姐尝尝看……好不好吃。” “这样啊。”季轻轻笑了起来,这次却是发自真心的,接过面条,认真地道,“我会好好品尝的……” 话还没说完,红婶就拿着空托盘下楼了,矮胖的背影风风火火,像是在逃跑。 季轻轻笑着转身,端着面条正准备进屋,突然间眼色一凛,脚步僵在了原地。 她看到,自己的电脑桌上,正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盒子。 而这个盒子,刚刚还没有的。 季轻轻对自己房间的摆设再熟悉不过,她确定以及肯定,她没有这样东西。而且,她一向不喜欢在电脑桌上放零碎物件,桌面上除了键盘和鼠标,干干净净一览无余。 那么,这个莫名其妙的盒子,是从哪里来的? 难不成,是有人在她转身跟红婶说话的那短短一分钟里,偷偷潜进她的房间,放下了这个盒子,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吗? 季轻轻细思恐极,遍体生寒。 “大概……是这两天太累了,产生了幻觉吧。” 季轻轻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盒子仍没有消失,仍直愣愣地摆在那里。红沉到发黑的颜色中透着一丝不详的气息,像是魔鬼咧开的嘴,在嘲笑着她的幼稚。 “真是见了鬼了。”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低头打量着这个红木盒子。 盒子约普通的笔记本电脑大小,做工很复古,细节处透着贵气,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她看了半晌,突然觉得它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管它是什么呢,先打开看看再说,总不可能是潘朵拉的魔盒吧? 季轻轻想着,便伸手将木盒打开,她也做好了千奇百怪的心理准备,就算里面突然蹦出来一个带着弹簧的骷髅头,或是爬出一只长着毛的蜘蛛,她也不会太过惊讶。 但真正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季轻轻还是瞪大了眼睛。 里面的东西并不可怕,只是一些油画颜料和笔刷。 而她之所以惊讶,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熟悉了!她终于想起来,这个盒子在哪里见过了。 它是顾风鸣装平时写生用的画材盒。 顾风鸣酷爱画画,而且极具艺术天分,每一副画作都充满着丰沛的情感。他每次出去写生的时候,就常提着这只红木盒,用里面的颜料和画笔作画。 季轻轻一直以为这就是普通的颜料盒,直到某次无意听到班上同学在谈论顾风鸣用的物品,说他是隐形的土豪,她才知道,这只不起眼的红木盒子,竟出自于一个世界顶级的画材品牌。别看它小小一盒,里面只有一点颜料和几把刷子,一套却要四万多软妹币,画一笔就等于烧钱。 她初次听说时,咋舌不已,第一次知道顾风鸣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小土豪。 后来,她也将此事当笑话跟季心妍说过,感叹自己眼拙,每天跟土豪做朋友,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还整天想着拯救对方,现在看来,真正需要拯救的是她自己…… 季轻轻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面前的红木盒上,里面的颜料和画笔都有用过的痕迹,真是越看越像顾风鸣的那一套。 只是,顾风鸣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季轻轻拧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房间位于季家别墅的三楼,门窗都是独立的,跟别的房间没有连通。如果有人想要偷偷潜到她房间里放东西,除了走正门,就只有翻窗一条路。 想到这里,季轻轻仔细检查了一遍窗户和阳台,却发现栏杆和窗台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脚印或泥土的痕迹。 季轻轻眼睛微眯,要知道,这世界上没有鬼怪,盒子不可能凭空出现在房间里,这事肯定是人为。 只是,今天季家的佣人都被赵倩带出去了,除了红婶和季轻轻,季家没有其他人,总不可能是威廉那条狗干的吧! “红婶,你刚刚有没有放陌生人进来过?” 季轻轻边下楼,边大声问红婶,只是院子里空无一人,她这才想起来,红婶此时应该是去医院打狂犬疫苗了,只得悻悻转身上楼。 到底是谁把顾风鸣的东西放到她房间里的? 难道是顾风鸣自己? 不,不可能! 季轻轻摇摇头,甩开脑子里的荒唐念头。 别说顾风鸣没有理由这么做,就算是他闲得发疯,他也不知道季家的地址啊,更不可能有那个体力爬墙翻窗。 031扑朔迷离 饶是季轻轻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这个画材盒的来历,毫无头绪之下,她决定打个电话问问顾风鸣。 而且,顾风鸣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去学校上课,于情于理,她作为朋友都应该打个电话去关心一下。 季轻轻用的是房间里的坐机,她的手机昨晚弄丢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对不起,您所拔打的号码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拔……” 连拔了十几次,听筒里传来的都是同样的冰冷女声,季轻轻不得不泄气地放下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电话打不通,询问顾风鸣的事也就只能作罢。 季轻轻盯着这个古怪出现的画材盒,只能强自安慰自己:也许,这就是个巧合,这个画材盒,可能就是她顺手从顾风鸣那拿过来,又顺手放在了房间里,只是她一时忘了而已…… 此时,季宅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里,停着一辆灰色的奔驰车。 一个极其精瘦的小个子男人站在车前,正跟车里面的人说着什么,过了一会,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戴着墨镜的男人脸,不算十分英俊,但极具精英气质。 小个子接过墨镜男递来的一叠粉红钞票,开心地数了数:“谢谢楷哥!谢谢楷哥!楷哥真是大方,我做这么点事,您就给我这么多钱……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您一定记着叫我啊!” “放心,只要你把事情给我办好,好处少不了你的。” 江楷笑着,从车里拿出一只黑色的盒子,郑重地递到他手上,“明天晚上的时候,你再把这个盒子放到季二小姐的房间里。记着,动作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明白明白!” 小个子麻利地点头,“您放心,绝不会出差错的。谁不知道我小猴爷是爬墙蹿树的一把好手啊,我连几十层的明珠塔都爬过,小小一个季家别墅,绝不在话下!我绝对把事情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这样最好。”江楷摘下墨镜,“事成之后,我再把剩下的钱给你。” “嘿嘿,楷哥……”小猴爷掂了掂手里的票子,涎着脸道,“您能不能把这么做的原因告诉我啊,小弟心里好奇得紧。” 他从没接过这么奇怪的活儿,一般人请他办事,都是让他溜门撬锁偷东西,像江楷这样,不但不要东西,反而还送东西的,简直是怪哉。难不成,这盒子里面的是炸弹? 小猴爷想到这里,面皮不由抖了抖。 江楷脸色一沉,蓦地从车窗里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的话有点多了!你只记着,拿钱办事就好,其他的别多问,小心你的好奇心害死你!” “呃呃……”小猴爷脖子被勒住,涨红了脸,连声告饶,“我知道了,我不敢再问了,楷哥你饶了我吧……” 江楷没有松手,反而加重了手里的力气:“候三,我警告你,这件事你的嘴要是不严实,我不介意让你后半辈子都开不了口!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 小猴爷快被勒得喘不过气来,翻着白眼求饶,“楷哥,你饶了我吧!” “哼……”江楷冷哼一声,终是慢慢放开了他,“滚吧!” “谢谢楷哥饶命……”小猴爷不敢再多问,捂着喉咙,畏惧地看了江楷一眼,仓皇地离开小树林。 江楷盯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重新戴上墨镜。 这时手机响起,他低头一看,见是顾川华打来的,立即接起:“喂,顾总?” “季轻轻收到我送去的礼物了没有?” 江楷低声道:“已经派候三送到她房间了,她应该已经看到了。” 顾川华声音染上笑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她的反应如何?” “据猴三说,她在看到东西的那一刻,脸上血色尽失。” “血色尽失……”顾川华咀嚼着这几个字,从成山的文件堆里抬起头来,一双墨眸冷光熠熠,“真想亲眼看看她那副惊慌失措的表情,一定精彩极了!” 那语气中浓重的杀气,透过手机都不减半分。 江楷打了个激灵。他知道,恐怕老板又想起了死去的顾风鸣,此刻的心情肯定很糟,便不敢随意接话,以免被殃及池鱼。 顾川华平复了会心情,才道:“江楷,这件事办完以后,你带亚奈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任务要派给他。” 亚奈? 江楷一想起那张漂亮得过分的桃花脸,嘴角就是一撇,心里啐了一声“妖艳贱货”,但语气仍是恭敬:“是,顾总,我处理完这件事后,就去明珠岛把亚奈接过来。” 江楷和亚奈同是顾川华的心腹,一在明,一在暗。 江楷是总裁秘书,为顾川华处理商务关系,并负责顾川华的行程起居。亚奈是总裁特助,也是环宇公关,善于交际应酬,仗着有一张男女通吃的俊帅脸蛋,周旋在上层社会的富商名媛之间,靠吹枕头风,为环宇套得各种商业机秘。 最近,亚奈还在顾川华的授意之下,进入了直播行业,靠着环宇这棵大树迅速蹿红,还代言了环宇集团旗下的珍珠产业。鲜少有人知道,风靡万千少男少女的当红主播亚奈,会是顾川华的人。 江楷作为百分百的直男,向来跟亚奈互看不顺眼。 在江楷看来,亚奈一个男人,成天靠美色吃饭,明明跟在顾川华身边的时间没他长,薪水却是他的好几倍,真是臭不要脸。 亚奈听闻了江楷对自己的不屑后,某日,把他堵在厕所,凉凉地道:“江秘书,你要是不服气呢,你也可以去跟那些老总睡啊!只可惜,你没我脸帅腿长器大活好,人家看不上你呀!” 说着,撩着刚烫的刘海妖妖娆娆地走了,把江楷气了个仰倒。 江楷绝不承认他是妒忌。 虽然十分不想见到亚奈那张讨厌的人妖脸,但老板的话大于天,江楷不得不气哼哼地开车离开小树林,去明珠岛接人了。 032共坠地狱 顾川华挂上电话,心里却莫名有些烦躁。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站到玻璃墙前,睥睨着环宇大厦脚下的芸芸众生。 这一片烟火盛世倒映在他阴郁的墨眸中,冲不散半点冷意,也带不来半丝人气。 顾川华一只手捂在胸口上,有一瞬间,他觉得胸腔里的心脏是死的。 自从顾风鸣走后,整个顾家就剩他一人,他现在是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再多的财富、名誉、地位,对他来说都没有了意义。 而这一切,全都是季轻轻那个女人造成的。 顾川眼底一片狞意,他如今活在世界上唯一的意义,就是为弟弟报仇!让那个女人,跟他一起坠入地狱。 他慢慢笑了起来,双手插在兜里,俯视着脚下的盛世,又像是望着另一个地方:“季轻轻,收到我的礼物,你的心情如何?别害怕,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日后还有很多礼物,我会一一为你奉上。” 这厢,季轻轻将那个莫名出现的画材盒收好,决定下次再见到顾风鸣时就还给他。 就在她快将此事抛在脑后时,第二天晚上,她从卫生间里洗完澡出来,桌子上赫然又出现了一只黑色盒子,不偏不倚,明目张胆,摆在她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季轻轻当即愣在原地,手里擦头发的毛巾,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怎么又多出来一只盒子? 季轻轻低咒一声,瞧着这只莫名出现的盒子,心里隐隐有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念头。 叹了口气,她先不急着打开盒子,而是先返身检查了一遍门窗。她有个习惯,洗澡时门窗都是锁好的,没有钥匙根本进不来。然而,跟昨天一样,门窗紧闭,一点被撬动的痕迹也没有,桌上的盒子像是凭空出现的。 季轻轻眉头微拧,她并不怀疑这个盒子是赵倩派人放进来的,因为赵倩虽时常刁难她,但不会玩这种小儿科的无聊把戏。 慢慢打开盒子,这一次,里面的东西却令她摸不着头脑。 只见盒底铺着一层黑色的绸布,上面孤零零地躺着一支笔,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只有这个吗?” 季轻轻皱起眉,拎着笔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除了发现这支笔除了做工精美外,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放下笔,摇了摇头:“这恶作剧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盒底的黑绸静静铺着,泛着柔和的亮光,季轻轻眼睛一眯,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将绸布揭开,果然,绸布底下另有乾坤。 看到底下的东西,她脸色蓦地一紧,咽下了喉咙里的那丝惊呼。 这是……一把沾了血迹的裁纸刀! 暗红的血迹遍布刀刃和刀柄,已经干涸成了薄薄的血痂。这么多的血迹,不像是切过猪肉留下的,而且,谁会用裁纸刀切猪肉? 那么,它之前到底切割过什么东西? 动物?还是……人? 季轻轻脸色发白,几乎是立刻想报警,把这个盒子交给警方处理,但下一秒,她又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 如果这把刀真的牵涉上了什么命案,她不能证明这把刀的来历,无法洗脱自己的嫌疑,警方会不会怀疑她杀了人? 季轻轻暗自摇头,不行,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绝不能交给警察。 可是,不交给警方的话,她又该拿这种东西怎么办。今天是染了血的刀,明天……会不会是一把开过膛的枪? 一想到那种可怕的场面,季轻轻不由咽了口唾沫,有些头痛地在房间里踱起步来。可无论她朝哪个方向走,都感觉那黑盒子跟长了眼睛似的,幽幽地跟着她的身影打转。 季轻轻后背发毛,视线又投回了黑盒子上。 话说回来,笔和刀,为什么会放在同一个盒子里?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刀能杀人,笔能写字,对了,古代的文人能用手中的笔杆子作刀,诛杀政敌…… 停!停!这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轻轻敲着脑袋,有些颓然地跌坐回床上,一时间心乱如麻,完全找不到半点头绪。 她本来还打算继续举报粉虹俱乐部,可是现在,哪里还有这个心思? “顾风鸣,会不会是你?” 季轻轻喃喃着,蓦地抓起床头的坐机拔出一串号码。 几秒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她不信邪,用客厅的坐机再拨过去,结果依然提示对方是空号。 昨天还只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怎么今天就变成空号了? 季轻轻挂上电话,脑子有片刻的混沌,一时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但唯有一件事她能够确定——顾风鸣不是那种三天两头就换号的人,他的号码突然停机,肯定是因为他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季轻轻不由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心底有丝隐隐的不安在蔓延,死死盯着盒子里的东西,感觉有什么东西渐渐清晰了起来。 刀能杀人,也能自杀。笔能写字,也能写遗书……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幕幕血腥的电影片断,而躺在血泊中的主角,他转过脸来,赫然就是顾风鸣! 季轻轻猛地回神,吓出一身冷汗,闭了闭眼,甩掉这个荒唐的念头:“不,不可能的!一定是我想多了!” 懊恼地捶捶脑袋,她干嘛诅咒人家顾风鸣,真是太不应该了。 季轻轻不敢再多想,直接将盒子扔到垃圾桶里,眼不见为净。 接下来,关灯,上床,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窝里,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嘴里念念有辞:“睡吧睡吧,等一觉醒来,就啥都忘了……” 傍晚同一时分,环宇大厦外起了一阵骚动。 一辆房车刚停下,便被早已等候在此的狗仔和粉丝包了个严实。 车门缓缓打开,咔嚓咔嚓,一片闪动的白光间,一名头戴白色呢帽、身着粉色风衣的高挑人影从车里优雅步下。 潋滟多情的眸子环视周围片刻,在对粉丝抛出一枚飞吻,引得一片狂热尖叫后,便不作停留,在四名保镖的保护下步入环宇大厦。那修长高挑的背影,端的是魅惑无限,气质无双,人群中不断响起尖叫和吸气的声音。 033秘密葬礼 狗仔们伸长了脖子,使劲抓拍着那道被保镖护在中间的靓丽身影。 “快看,亚奈身上穿的是hermes还未发布的款!” “他果然跟传闻中一样,备受时尚界宠爱啊!” “一个小小的网络主播,怎么会这么牛弊?哪来的时尚资源?” “小小的网络主播?嗤,人家可号称直播界半壁江山呢,马上要进军影视圈了!” “听说啊,是被环宇高层包养了,所以才这么财大气粗……” …… 人头攒动间,那粉色的高挑身影若隐若现,自然卷的亚麻色齐腰长发微微摆荡,如一树行动的桃花,芳华灼灼,光看背影就必然是一位绝代倾城的佳人。 突然,佳人回了一下头,竟是一张雌雄莫辩的绝美脸蛋,顾盼间眉目飞扬,引起周围一片吸气声,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 佳人微微一笑,只是惊鸿一瞥,便消失在了水晶旋转门后。 五分钟后,环宇总裁办。 “川华,你突然叫人家回来,是想我了吗?” 亚奈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媚眼如丝地望着对面的男人,桃花眸眨啊眨。 “收起你的那套风骚。” 顾川华冷冷道,“我对男人没兴趣。” “嘁,真没劲!” 亚奈嘟着自然水润的唇,收起脸上的魅惑笑意,无聊地摆弄了下头发,“你今天找我来,又是要我勾引哪家的名媛啊?丑话说在前头,太丑的,我可不睡!” “你睡过的丑女还少了?” 顾川华毫不客气地怼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扔过去,“季家的小姐,这长相不辱没你。” 亚奈接过照片,眼睛顿时亮了,摸着下巴啧啧品评:“不错不错,胸大腰细屁股翘,看起来就很骚,是我喜欢的那一类。” “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你给我搞定她。” 顾川华脸上带了威胁之色,“搞不定,以后你就给我去睡男人!” “没问题!” 亚奈吻了一下照片,笑得眉眼弯弯。 三天后,风礁岛的一处高崖边,顾川华一身黑衣黑裤,胸前佩着一朵白山茶,高冷孤傲的身影如天地间的苍狼,伫立在一座新起的墓碑前,冷冽中透出几分萧瑟和落寞。 今天,是他将顾风鸣下葬的日子,然天公不作美,天空铅云滚滚,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他脚下的这座岛屿,是海月湾三大小岛中最美的一座,气候宜人,风景如画,被他买下来之后,便从不对外开放。无数影视公司想要前来取景,公司股东也不只一次地提出要开发成度假村,但都被他给回绝了。 这座岛,本来是他要送给顾风鸣的结婚礼物,给弟弟和未来弟媳居住的地方。 如今,却成了弟弟的魂归之所。 雨渐渐落下,冰冷的海风咆哮着,裹着冰凉的雨丝打在顾川华身上,他却岿然不动,任密集的雨滴浇在身上,俊脸苍白如冰,比头顶的天空还要阴沉冷凝。 望着墓碑上顾风鸣笑得腼腆的黑白照片,顾川华双眸渐渐猩红,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用力到骨节发白。 “阿鸣……” 顾川华仰头长吸一口气,按捺下内心的波滔汹涌,任咸涩的泪水被雨水冲刷,“我的傻弟弟,那种歹毒绝情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你?如果你能早一点对哥哥吐露这一切,哥哥就不会放任你被那种女人欺骗至死……你放心,最多一个月,我就会让那个女人跪在你面前,向你磕头认罪!” 又伫立了良久,他磐石般的高大身躯才慢慢动了一下,冷声吩咐随从:“对外隐瞒风鸣少爷逝世的消息,学校那边,就说他暂时出国了。” “是,顾总。” 顾川华再不言语,转身离去。 密集的雨水打湿了他的黑发,沿着弧度冷峻的下颚滴落下来,润在草地的嫩绿叶尖上,下一秒,他锃亮的皮鞋就无情地踩踏了上去,看似优雅的步伐中,压抑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暴戾。 随从小跑过来,将黑伞举到他头顶,冻得直哆嗦:“顾,顾总,您身上都淋湿了……” “不必了!” 顾川华冷冷挥开随从的伞,任雨水砸在自己身上。 他要永远记住这一天,记住今天这入骨的冰冷和悲痛,是谁赐予他的。 削薄的唇紧抿,身上的冷意越发浓重,墨眸中翻涌着滚滚杀气:季轻轻,这里,也将是你的葬身之地! **** “姐,你等一下!” 季风公司一楼大厅,季轻轻喘着气,小跑着追在一个红裙女郎身后,“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季心妍没好气地停下摇曳的步伐,转身望向季轻轻:“有什么话这么急啊,追得跟催命似的!” 她转身的时候,开叉至大腿根的裙摆荡漾成一朵妖艳的红花。这一秒钟的春光外泄,顿时招来了过往男员工的火辣视线,一个男的连电梯都忘了进,直勾勾地盯着季心妍裙下的风光。 这些目光令季心妍十分受用,她非但不喝斥他们,反而刻意摆了个撩人的姿势,红唇笑得妩媚。 在她看来,女人有资本就要展现出来,藏着掖着那是蠢货才做的事,比如说……季轻轻。 季心妍瞧了一眼季轻轻的打扮,上挑的凤眸闪过一丝不屑:“季轻轻,瞧瞧你身上的都是些什么垃圾,牛仔裤?白衬衫?脚上的那是什么?平底鞋?” 涂着鲜艳蔻丹的十指夸张地捂住嘴,“天啦,这么老土的东西……公司的前台都穿得比你好!季轻轻,季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不知道的,还以我们季家亏待了你呢!” 闻言,季轻轻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简洁的白衬衫配藏蓝牛仔裤,再搭配一双英伦小白鞋,虽然不怎么出彩,但总体看上去很干净大方啊。 季风公司管理比较人性化,并不要求员工一定要穿职业装来上班,所以,公司很多女员工打扮得都比较随性,总体穿着以舒适为主,部门之间没有形成相互攀比名牌的不良风气。 “姐。”季轻轻解释道,“我穿这身比较自在,而且……” 她看着季心妍一身昂贵的香奈儿无袖红裙,普拉达的尖头红底鞋,压低了声音,“好几个同事都偷偷告诉过我,作为职场新人最好不要穿得太高调,否则会被上司穿小鞋的。” “呵,谁敢给我穿小鞋?” 季心妍轻哼一声,昂起头像只骄傲的孔雀,“我可是董事长的女儿!这公司是我父亲开的,迟早也是我的!一群打工狗而已,谁要敢说三道四,我就开除他!” 034作天作地 季心妍说这话的时候,没刻意压低嗓门,音量不可谓不小。 电梯口进进出出的职员不少,凡是长了耳朵的人都听得到,他们嘴上不敢说什么,背过身后,却都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 作,使劲作!公司早晚得给她作垮! 这个季心妍,不过一个实习生而已,仗着自己是老板的女儿,成天在办公室里作威作福,抢别人业绩,抄别人方案,不是骂这个穿得差,就是骂那个长得丑,搞得公司上下天怒人怨,已经有不少人在偷偷物色下家。 要真等她上了位,公司里的一批骨干恐怕也走得差不多了。 季轻轻察觉到周围人神色不对,拉了拉季心妍的手,小声道:“姐,你少说几句吧,大家听了不好受……” 季心妍一把挥开她的手:“行了吧你,还敢教训起我来了?你以为你比他们高贵多少?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忙得很!” 季轻轻犹豫了一下,才开了口:“姐,顾风鸣最近怎么样了?他都好长时间没到学校上课了,我打电话过去,他号码是空的。而且,我最近都没有见到你们约会过……姐,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季心妍立即皱起了眉,上挑的凤眼一眯:“季轻轻,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别忘了,我是你姐!你敢用这种质问的语气跟我说话,小心我告诉我妈!还有,我跟顾风鸣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最好少管!” 季轻轻一滞,季心妍说的对,她的确没有资格过问他们之间的事。 但那两个诡异出现的盒子,让她不得不怀疑与顾风鸣有关。而且,她心里隐隐约约有种预感,总觉得顾风鸣可能出事了……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就算挨白眼,她也得得问出顾风鸣的下落,亲自跟他确认此事。 “姐,你说的对,你们感情上的事,我的确没有资格过问什么。但顾风鸣也算是我的朋友,他那个玻璃心的性子……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几天老是心神不宁的。” 季轻轻认真地看着季心妍的眼睛,“我担心他可能出事了。” “他都那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季心妍横了季轻轻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说你,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就是吃饱了撑的。” 季轻轻下意识反驳:“可是,我这几天收到他……” 季心妍眼睛一眯:“收到什么?” 季轻轻低下头:“没什么。” 这种诡异的事情,就算她说出来,恐怕季心妍也不会相信的。 “没什么就算了。”季心妍这才收回了迫人的视线,凉凉地道,“我说季轻轻啊,像顾风鸣那种脑子有病的家伙,你要找他,应该去精神病院,来找我有什么用?” 一想到顾风鸣跟牛皮糖般没完没了的纠缠,季心妍心里就是一阵厌烦。 当初她要不是听季轻轻偶然提起,顾风鸣用的画材四万多一盒,猜想他家里肯定很有钱的话,她才懒得勾搭他。 跟顾风鸣接触后,她发现他身上样样手工名牌,更加确定他家世不凡。但顾风鸣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一直装作听不懂她的暗示,始终没有吐露他家里的背景。 而且,顾风鸣那小子人虽长得清俊无双,但半点浪漫细胞也无,完全不懂调情,情商也低得堪比小孩子,比她以往的任何一任男友都要差劲。 最令她不能忍的是,跟顾风鸣在一起几个月,他连一件昂贵的礼物都没有送过她,全送些他自己画的不值钱的烂画,谁稀罕? 这年头,拿全部身家装大尾巴狼的多了去了,鬼知道他家是不是真的有钱? 想到这里,季心妍撇了撇描画精致的红唇,越发觉得把顾风鸣甩了是个正确的决定。 听到季心妍刻薄的言语,季轻轻皱了下眉:“姐,你这话过了,顾风鸣他脑子没问题,他只是孤僻敏感了些。” “孤僻敏感?切,自闭症还说的这么好听!”季心妍嗤笑一声,“哦,我差点忘了,他好像还有抑郁症吧?啧,又自闭又抑郁的,像他这种废物,我还能陪他玩这么久,也就是我心地善良咯!” 季轻轻眉头拧得更紧:“姐,再怎么说,顾风鸣是你选择的男朋友,抑郁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你不该这么说他。” “哟,你还知道他是我男朋友啊?”季心妍讽刺地道,“我看你左一句顾风鸣,右一句顾风鸣的,我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 季心妍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顾风鸣的时候,是去川海大学找季轻轻。 那会,顾风鸣穿着昂贵的白衬衫,坐在阳光下的绿茵地上弹竖琴,笑得温柔灿烂,浑身的气质清新干净,像漫画里走出的小王子。 恰好,她又看到了旁边的季轻轻脸上洋溢着的笑意,他们在一起弹琴的画面,看起来无比赏心悦目,像一幅美好的油画,让她忍不住想要破坏。 从小到大,凡是季轻轻看上的,她都要抢过来,任何东西都不能例外。 季轻轻这个卑贱的私生女,凭什么跟她争? 季心妍阴冷地睨着季轻轻,美艳的脸上都是寒意。 季轻轻摇摇头,有些无奈地道:“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没对顾风鸣生过什么非分之想,我跟他只是同学。” 顾风鸣孤僻沉默,平时没少被人孤立,在川海大学只跟季轻轻说得上话,季轻轻便格外照拂些他。她看到现在的顾风鸣,就像看到当初的自己,友谊中同情成分居多,无关半点男女之情。 何况,顾风鸣喜欢的是季心妍,季心妍是她的亲姐姐,她也接受了沈望,怎么可能对顾风鸣起不该的心思?虽然现在沈望已经是过去式了。 季心妍冷笑一声:“你什么意思呢,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怎么会知道?” 抱起手臂,轻蔑地扫了季轻轻一眼,“不过呢,我听人说,小三这种贱格是会遗传的。有一个当小三的妈,这女儿呀,将来也多半是小三,会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也就不足为奇咯。” 035始乱终弃 听到“小三”这个刺耳的字眼,季轻轻脸色一白,闭了闭眼,努力不让自己在意季心妍的话。 季轻轻永远都不能忘记,在她小时候最无助的时候,是季心妍不顾生命危险,挡在了她面前,救下了她一命。事隔多年,也许季心妍早已将此事淡忘,但她一直牢牢铭记心中,她欠了季心妍一条命。 季轻轻自己心里也清楚,无论有怎样苦楚的理由,她母亲第三者的身份都是原罪,对季心妍母女造成了伤害。而她这个私生女的存在,无疑分走了季心妍原本完整的父爱,也难怪季心妍长大后会讨厌她。 所以,不管季心妍母女后来怎么刻薄地对待她,季轻轻也从不在季连城面前告状。 救命之恩不能泯灭,欠人的也终归要还。 她母亲欠下来的债,就让她来还。 纵使季心妍不想认她这个妹妹,她却必须要认季心妍这个姐姐。 “轻轻,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啊。” 季心妍欣赏着季轻轻苍白的脸色,弹了弹指甲,“我这人嘴快,若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你可千万别见怪呀。” 说罢,捂嘴娇笑了两声,望着季轻轻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浸了毒汁的恶意。 说实话,她现在还真是有点后悔当初从季轻轻那里把顾风鸣抢过来了。俗话说,歪瓜配劣枣,顾风鸣那种脑子不正常的货,合该跟季轻轻这种身份低贱的私生女配在一起! 想着想着,季心妍心里更来气了。 顾风鸣那个难搞的小男人,外表倒是挺有欺骗性,当初追他可是很费了她一番功夫。谁料追到手之后,才发现他根本就是个娇弱敏感、粘粘乎乎的性子,任她搓圆捏扁都不反抗,一点意思也没有。 而且,顾风鸣在床上也不行,每次她还没要个一两次,他就累得喘不过气来,绣花枕头一个。 最令她厌恶的是,顾风鸣这人,动不动就拈酸吃醋,一言不和就闹着要寻死。本以为招了个富家少爷,谁知道揽来个林黛玉,可烦死她了!白给他睡了几个月,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他跟季轻轻在一起,一个缺爱,一个爱心泛滥,俩奇葩正好凑成一对。 季心妍睨着季轻轻,满脸扭曲,越想越亏。 “姐,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我知道你不是有意。”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开一个笑容,恳求道,“只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顾风鸣。姐,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儿,请你告诉我好不好?” 虽然明知道季心妍不喜欢她过问顾风鸣的事,但房间里的两个神秘盒子,让她不安极了,不得不硬着头皮问出口。 “我又不是他妈,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季心妍不耐烦地道,“轻轻,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不要他了,我跟他已经拜拜了!我可警告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起顾风鸣。” “什么?” 季轻轻愣住,琉璃般的眸子里充满着惊讶,“你们分手了?” 听季心妍的口气,似乎是她甩了顾风鸣,依顾风鸣那个极端的性子,他能受得了吗? 季轻轻担忧地道:“姐,顾风鸣他那么喜欢你,你如果不要他了,依他那个性子,说不定他会寻死的……” “那又怎么样?” 季心妍不甚在乎地道,“反正我已经跟他说过,他要死就赶紧去,我绝不会拦着!而且,他要是真死了才好呢,省得再来烦我。” 季轻轻眉目一凛。 明知道对方有心理障碍,怎么还能这样刺激他? “姐,你真的对顾风鸣放过这种狠话?他有忧郁症的,不能受刺激,你叫他去死,他可能真的会照做的。” “不然我能怎么办?继续跟他谈恋爱吗?我可懒得跟他耗了!”季心妍横了她一眼,“他痛苦总比我痛苦好。我可不是你那种圣母病,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季轻轻自动忽略她后面一句,严肃地盯着季心妍的双眼:“姐,当初你要追顾风鸣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他心性跟正常人不一样,对待感情纯粹又极端,不能轻易招惹。你当时还跟我保证过,对他是认真的,不会随便抛弃他。现在,你都忘了么?” 季心妍一阵心虚,拔高了嗓门:“难道我连分手的权利都没有吗?” 季轻轻摇摇头:“人当然有分手的权利。只是,我觉得,分手这件事你应该跟顾风鸣好好谈一谈,就算你不喜欢他了,也委婉一些,不必这么……” “闭嘴!你到是敢教训起我来了?” 季心妍蓦地打断她的话,“我说季轻轻,你这么担心顾风鸣的话,你自己去找他不就好了!跟我唧唧歪歪什么!” 季轻轻叹口气:“姐,既然你不想谈这件事,那就算了……你把顾风鸣家的地址告诉我,我有事要找他,顺便劝劝他。” 岂知,季心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当即就炸了:“我怎么会知道他家的地址?我又没去过!” 一想到这件事,她心里就一阵气闷。 她跟顾风鸣交往了近三个月,顾风鸣一次都没主动提出过要带她去他家,连做那档子事都是在外面找的酒店。要不是看他像个豪门公子,她才懒得跟他耗这么长时间,现在想来,真是白给他睡了。 见季轻轻还要说些什么,季心妍眼珠一转,皮笑肉不笑地道:“轻轻,你这么关心顾风鸣,不如,你去跟他好啊!” 本来么,就算是她不要的东西,也轮不到季轻轻。 但顾风鸣是个例外,这块难缠的牛皮糖,有个现成的接盘侠,不是挺好的么。 季轻轻万分错愕:“姐,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我怎么可能跟顾风鸣好?这种事,是绝无可能的!”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季心妍撩了撩卷发,无所谓地道,“反正我跟顾风鸣在一起的事,身边也没几个人知道,你们班同学不是都以为你跟他才是一对么?那不正好,顾风鸣啊,我就还给你了。喏,你可别再来烦我了啊。” 季轻轻皱着眉:“姐!你这话越说越离谱了……” “呀,还有十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 季心妍咋呼一声,故意炫了炫手腕上的钻石手表,挑起眼角白了季轻轻一眼,“我为了公司的前景,好几个晚上都没睡觉,精心列了一堆创意提纲,等着要在会议上跟大家分享呢,不像你,进了公司实习,还整天心不放在公司的事情上!” 说罢冷哼一声,甩开季轻轻的手,婷婷袅袅地进了电梯。 036会议硝烟 “姐,等一下我……” 季轻轻抬脚想跟上去,但季心妍已经眼疾手快地关上了电梯门,把她隔绝在外,明显不想跟她待在一块。 季轻轻只好停下脚步,等下一趟电梯。 比起那两个神秘盒子的事,她现在更担忧顾风鸣失恋一事。她心里很清楚,依顾风鸣那个激烈又幼稚的性子,一旦他知道自己被甩,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真是令人忧心…… 季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算了,还是等顾风鸣下次来学校,我再劝劝他吧。但愿,他不会在这段情伤中深陷,真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十分钟后,季风公司六楼会议大厅。 “关于季风下半度的产品推广方向,现在,我来为各位股东讲一讲我的创意方案……” 季心妍站在台上,声色并茂地讲着自己的创意,努力拗出优雅和知性的味道。 只是,那一身开叉到大腿根的红裙,虽然美艳风情,但在这种正规严肃的场合中,显得颇有些不伦不类。 眸光流转处,扫到台下季轻轻心不在焉的模样,季心妍不由微微勾起了红唇。 她为了这次的创意方案,请了一批行业顶端的枪手,足足准备了两个星期,务必要将季轻轻给比下去! 她绝不允许,让季轻轻再提出第二个“珠漾女神”的方案,抢走她的风头。 演讲结束,季心妍骄傲地昂着头在掌声中走下台,直接挤开季连城身边的秘书,一屁股坐下,嘟着红唇道:“父亲,您觉得女儿这次的创意如何?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呢,看了很多国外的成功例子,还特地拜访了法国著名的化妆品厂商,您可一定要夸夸我。” 说着,撒娇地摇了摇季连城的胳膊。 季连城拍拍她的手:“心妍这次的方案设计得很不错,比起上次,进步很大……”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季轻轻,笑道,“都快赶上轻轻了。” 季轻轻一愣。 有些话说者无心,但奈不住听者有意。 季连城为人尚算正派,但他毕竟是男人,女人间的那些弯弯绕绕,他拎得并不清楚。 他刚才那番比较,若放在真正的一家人之间,会显得亲昵无间。但他忘了季心妍和季轻轻并非一个妈生的,错估了家中形势,无形之中给季轻轻招了恨,加剧了季心妍的不满。 季轻轻秀眉微蹙,下意识看了季心妍一眼。 果然,季心妍嘴角的笑容僵硬无比,在季连城注意不到的角度,阴冷地瞪了她一眼。 等季连城看回来,季心妍脸上又挂起了温和的笑容:“父亲说的是,轻轻是化妆品创意界的天才,不知道她这次为我们带来的,又是什么惊喜?我可是拭目以待哦!” 闻言,季连城转头望着季轻轻,笑眯眯地道:“轻轻,你姐姐对你期望很大,你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季心妍笑得更温柔了:“是啊轻轻,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失望啊。” 季轻轻被季心妍刀子般的眼神扎在身上,尴尬地道:“姐姐这次的创意非常优秀,我不敢随便夸海口。” 她暗叹一声,低头避开季心妍的视线,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中,慢慢走上台。 季轻轻只在季风实习了半年多,除去董事长千金这一光环外,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 按理说,季风年度发展计划这样重要的会议,她是没资格参加的。 但季轻轻在产品策划上的天赋和悟性,所表现出来的大胆创新,令公司里重金挖来的行业老手都惊叹不已。 季风上半年度推出的“珠漾女神”珍珠护肤系列,就采用了季轻轻提出的“高活性,低添加;萃源珍材,平民价位”理念,在国货护肤行业内独树一帜,一经上市就全部售罄,扭转了大众对国货“价廉物劣”的印象,也为季风赢取了良好的口碑。 所以,季风大部分高层都十分期待季轻轻这次带来的创意,以饱含期许的目光和热烈的掌声将季轻轻送上台。 只除了几个以卢董事为首的高层,拍掌拍得散漫敷衍。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脸色皆隐含不悦。 “这是?” “我没看错吧?” “……” 屏幕上的h5一播放,众股东就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连季连城也不由皱起了眉,疑惑道:“轻轻,你是不是放错了,怎么还是珠漾女神?” 季轻轻微笑道:“父亲,我没有放错。” 她环视了台下众人一圈,见议论声静了下来,才不急不徐地开口:“这一次,我为大家带来的产品创意文案,仍然沿袭了上半年度的珠漾女神系列。” 话音一落,坐在台下的季心妍差点笑出了声。 她就知道,这个季轻轻没什么真本事! 上次珠漾系列的成功,不过是她恰巧撞了大运而已。瞧瞧,现在果然已经江郎才尽了吧? 看她还能死撑到何时。 季连城还没说什么,卢董事就不满地开口了:“季二小姐,虽然你是季总的女儿,但这里是公司,不是能任由你儿戏的地方。如果你没有准备好方案,就不要硬撑了,请下台吧。” 卢董事边说边不屑摇头,心想,季轻轻再怎么有想法,也终归只是个大三学生,阅历不足是她最大的短板,哪比得上策划经验丰富的老手,到底是太嫩了些。 他眼光一转,赞赏地看了一眼季心妍:“我觉得,刚才季大小姐的方案就很好,复制欧美大牌的产品线,这个提议很新颖,却很有可行性,国内暂时还没有知名品牌尝试过,我们或许可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以他为首的几个小股东纷纷附和。 见状,季心妍嘴角微微上扬,嘴里却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各位太高看我了……不如,我们还是看轻轻怎么说的吧。” 不让季轻轻讲完,怎么让她丢脸丢到底,输得心服口服呢? 季连城却没有表态,只是静静地望着台上的季轻轻,等待着她开口反击。 他知道,他这个小女儿,继承了她母亲的品格,外柔内刚,一向不会轻易服输。 果然,面对台下众人的非议,季轻轻年轻的脸庞上没有半分慌乱,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从容笑意。 等众人的声音都平息后,她才悠悠开口:“卢董事不要心急,我的方案还没开始讲呢,大家不妨等我讲完,再下结论也不晚。” “这不明摆着的吗,还有什么可讲的……” 卢董事正欲反驳,却被季连城抬手制止,只得轻哼一声,闭了嘴。 季连城冷冷环视了会议室一圈,直到把众人都看得低下头去,才沉声道:“我认为季轻轻说的有道理,在下结论之前,总要让人把论点讲清楚吧。要知道,历史上最后关头反转的例子可不少,大家还是不要轻易盖棺定论的好。” 说着,手一扬,“轻轻,你继续。” 037珠漾女神 季轻轻朝季连城微微颔首,虽然她对这个父亲没有多少亲近,但也很感谢他此刻的解围。 将视线放回众股东身上,她眉目一正,明亮的眸子里迸发出不容任何人轻视的锐利光芒。 卢董事微微一僵,心中的不喜更甚。 果然是季连城的女儿,眼神跟他年轻时一模一样,真是一对讨人厌的父女! 季轻轻朗声道:“当前,国民越来越重视民族产业,国货化妆品的兴起是一个大趋势,相比进口大牌,我们具有地理优势、心理优势还有价位优势。况且,我们的精细化工技术已不输日韩欧美,同样功效的产品,我们能将它做得更贴合国人的肤质,能将成本和价位控制得更低,更受消费者的青睐,市场前景巨大……上半年度‘珠漾系列’的成功,就很好地佐证了这一点。” 见众股东纷纷点头认同,季轻轻笑了一下,挺得笔直的腰身一转,指着身后大屏幕上的一行字,语气低沉:“但是,我们的化妆品由于时代的断层,比起国际大牌来起步较晚,最缺少的是历史文化底蕴。所以,在人们的印象当中,我们的化妆品始终不够有档次,极大地影响了知名度和销量,不得不说是一件憾事。” 闻言,有几个年纪较大的股东都深以为然地叹了口气。 他们是经历了时代变迁的一群人,见证了国货日化行业的兴衰发展,对季轻轻所说的话,是深有体会。 而下一秒,季轻轻已经挺起胸膛,骄傲地宣布:“而这一点,我已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那就是我身后的这几个字,古典红楼配方!” “古典红楼配方?”卢董事摸了摸肥厚的下巴,“这噱头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 “不止是噱头而已。” 季轻轻笑容更盛,杏眸中闪现着自信的光彩,本就漂亮的小脸越发夺目,“我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查阅了大量古典文献,和川海大学化工院的博士们一起,针对红楼里的美容配方作了研究,我们发现,很多配方都是有科学依据的,并非信笔胡诌。” “所以呢?” 卢董事眯起眼睛,浑浊的眼里闪着精光,直直地逼视着季轻轻,“这跟我们的产品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要我们花大代价去开发这些古籍上捕风捉影的配方?” 说着,他从圆桌上站起来,张开双臂环视着众高层,逼问道,“要我们抛弃现阶段的研发成果,转而去开发这些没经过市场检验的玩意儿?” 见众人都点头附和他的意见,卢董事睨着台上孤身一人的季轻轻,傲慢地笑了:“季二小姐,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有时候,也要实际一点,不能太异想天开了。” 他毕竟是久居上位的高管,看人时,自然有股犀利的气势,若是一般的小姑娘,在被他这样看着时,早就害怕地躲开眼光了。 然而季轻轻迎着卢董事的目光,毫无退缩之意:“卢董事误会了,我们现在的配方经过了市场的检验,相比古代的配方,更科学,也更适宜现代人肤质,我怎么可能本末倒置,再走历史的下坡路呢?” 卢董事眯了眯眼:“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 季轻轻从容一笑,身后的h5也播放到了最后一帧,“季风推出的珠漾产品已经获得成功,这个优势我们就不应该摒弃。下一步推出的产品,可以在此基础上,再吸收古典红楼文化,将理念、包装、调香作出相应调整,使其具有深层次的复古情怀和民族情怀,在树立我们品牌文化的同时,更能迎合消费者的心理情感……” 季轻轻朗声说完,深深向台下鞠了一躬:“谢谢大家,我的方案演讲完毕。” 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她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察觉到季连城赞许的目光,偏过头微微一笑。 她没看见,季心妍低垂的眼底一片阴霾,放在桌下的手都握成了拳,指甲掐入了掌心。 望着一双同样出色的女儿,季连城欣慰地点头,环视了众人一圈,抛出一个重磅问题:“各位觉得,轻轻和心妍的方案,哪一个更好?” 季风日化由季连城一手创立,掌握了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是绝对的大股东,他说的话,向来很有份量。 众股东和高管交流完意见后,便分成了两拔。 一拔认为,季轻轻说的话比较有远见,珠漾系列已经获得成功,季风应该继续发扬光大,开拓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子,占领更大的市场份额,而不是浪费资源山寨别人的产品。 另一拔认为,季心妍的想法更现实,国货跟进口牌子的差距巨大,季风想赶上大牌太困难,会花费巨大的代价不说,还不一定能成功,不如直接复制大牌的产品线,成本总比自己研发产品来的低。 一时间,两拔人争执得不相上下。 季心妍心里清楚,此时的决定权都握在季连城的手上,不由紧张地侧头看了一眼沉思中的季连城:这一次,父亲会选用谁的方案呢? 她深一口气,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亚奈说了,这次的方案,是请行业内有名的枪手策划的,一定可以赢过季轻轻。 季轻轻面上倒是不见什么紧张之色,她心中坦然而轻松,觉得季心妍的方案也很好,可以在短时期内获得较大的回报,不论父亲采用谁的方案,都对公司有益。 在事业上,季轻轻一贯认为责任心比野心更重要。 她的工作宗旨就是尽最大能力完成任务,对每一位团队伙伴负债,力求无愧于心。 至于上级会不会采用她的建议,只能说每个人权衡利弊的角度都不一样,如果不被采纳,也不必强求。 良久,季连城一摆手,制止了股东和高管们的争论。 他环视一圈,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沉声道:“各位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 见众人都停下来望着自己,季连城敲了敲桌子:“我认为,心妍的方案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季心妍眼中立即浮现出一抹狂喜,挑着眉,得意地看了一眼季轻轻。 她就说嘛,从基因的优劣程度上来讲,季轻轻这个卑贱的私生女,怎么可能比得过她! 038女神之争 季心妍勾起红唇,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正欲说些自谦的话:“我……” 却又听季连城继续道:“但是,这个想法并不适合目前的季风。” 季心妍嘴角的笑容当即凝固了,不可置信地转头望着季连城:“父亲,您说什么!” 季连城不去看她震惊的脸,只对着众人解释:“季风正处于上升阶段,需要的是树立品牌形象,在全国范围内打响知名度。而复制别人的产品线,从短时期来看,的确能赚快钱,但从长远来看,势必会给我们的品牌招黑……“ 说到这里,季连城终于转头望了一眼季心妍,“当然了,我们的产品,迟早会与国际接轨,与各大牌比肩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季心妍的脸色早已垮了下去,见季连城的目光暗含严厉,强撑起笑颜道:“父亲……说的是。” 她慢慢地坐下,一时间,觉得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不由心中含恨,冷冷地剜了季轻轻一眼。 “轻轻的想法很有远见。”季连城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季轻轻,微笑道,“我们季风想长远发展,相较于复制别人的产品,更应该树立自己的品牌。国货兴起是大趋势,珠漾系列的成功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借鉴古典红楼配方,赋予其文化价值和民族精神,季风的品牌形象会更清晰,更具有正面传播的意义。” 季风创始人都发话了,其他股东也不再有反对意见,纷纷出声附和。 “季总说的是。” “季总说的有道理……” 见此,季连城满意地道:“那么,季风下半年度的产品推广方向就此定下,仍以珠漾系列产品为先,至于具体的方案和细节,我们之后再讨论。大家还有其他异议吗?” 这时,广告部经理举起了手:“对了季总,珠漾女神在全国范围内的宣传,要请哪位明星代言呢?” 季连城思索了一下,还没发话,卢董事又开口了:“干嘛浪费那个钱请明星啊?我觉得,心妍小姐就很好嘛,人见人爱,形象气质不比那些电影明星差……” 卢董事话没说完,一个一贯与他不对付的股东就反驳道:“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索性让轻轻小姐继续代言呢?反正上半年度的珠漾系列广告,就是轻轻小姐代言的,我看反响也挺不错。” 卢董事摆着手道:“这你就不懂了,上半年度的珠漾代言人虽是轻轻小姐,但毕竟那是在嘉尔市这个小范围内的。而这次既然要面向全国推广,轻轻小姐非广告专业出身,恐怕就有点吃不消了。” 他望向季心妍,笑得一团和气,“但是心妍小姐就不同了,她作为网络红人,从小就是拍广告到大的,镜头经验丰富,能hold得住大屏幕。我看,这个代言人很适合她。” 卢董事此言一出,季心妍脸上的颜色才好看了些。 她撩了撩卷发,眸光扫过季轻轻,暗含讽刺。 哼,季轻轻,你提了创意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得替我作嫁衣? “让心妍接替轻轻当代言人?”季连城皱眉,斟酌半晌,才摇着头道,“这事我看不妥……” “父亲。”季轻轻拉了拉季连城的袖子,目光一片澄澈,“我觉得卢董事的话很有道理,姐姐的形象气质高贵典雅,而且,在拍广告这件事上,姐姐的确比我专业多了。这次的珠漾女神,我觉得非姐姐莫属,您说呢?” 说完,朝季心妍微微一笑,让她放心。 季心妍脸色微郝,不自然地撇过了眼,假意谦逊道:“轻轻,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但嘴角上扬的弧度,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得意。 季连城目光在季轻轻和季心妍之间巡逡了片刻,又沉吟半晌,才摆了摆手:“卢董事此言差矣,轻轻虽非广告专业出身,但她作为珠漾系列的理念创始人,没有人能比她更理解珠漾品牌的精髓了。况且,我看她上次拍的宣传海报就很好,市场反响也不错。这次,还是继续由……” “父亲!” 季心妍脸色一变,猛然站起来,紧紧逼视着季连城,“您真的,要这么决定吗?” 季连城沉下脸,不悦地道:“心妍,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坐下。” “我偏不!” “心妍!” 眼见会议室即将上演父女冲突的尴尬戏码,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凝滞。 卢董事眼珠一转,笑着打圆场:“哎哎,这是做什么,有话都好好说,别这么大嗓门,把我心脏病都快吓复发了……季兄,你跟一个孩子生什么气?心妍侄女,你也坐下。” 闻言,季心妍心里更委屈。 连卢董事这个不相干的人都能为她说话,为什么她的父亲偏偏就要跟她作对呢? 她再看向季连城时,眼神里就忍不住带了丝怨愤。 季连城察觉她的目光,脸色顿时降至冰点:“心妍,我再跟你说一遍,马上坐下!” 季心妍梗起脖子,咬着牙道:“我!绝!不!” 季连城定定看了季心妍半晌,慢慢地吐了一口气:“好,既然你这么喜欢站着,那以后每次开会,你便都站着开吧。” “父亲……” 季心妍瞪大了眼,难以相信父亲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下不来台,脸登时涨得通红,眼底迅速浮起一层泪意。 见状,季轻轻心里一急,季连城向来吃软不吃硬,季心妍这样做只会惹他更生气,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季心妍激怒季连城,让此事无法挽回。 季心妍是她在季家唯一在乎的人,珠漾女神的代言人什么的,不要就不要了,哪比得上姐妹感情重要? 季轻轻起身来到季心妍身边,拉着她的胳膊劝道:“姐,你别急,先坐下来说话……” “别碰我!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季心妍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般,猛地甩开季轻轻的手,拿起桌上的包,转身就冲出了会议室。 “姐!”季轻轻立即要追出去。 却被季连城喝止:“让她去!” “父亲?” 季轻轻惊疑地望着季连城,不明白他心里怎么想的,把季心妍气走,难道他当父亲的心里就好过了? 039不能背叛你姐姐 季连城叹了口气,疲惫抬起手道:“今天就这样了,诸位散会吧。” 众人都识趣地三三两两离开了,季轻轻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听季连城道:“轻轻留下。” 等到人都走光,会议室只剩下父女两人后,季轻轻才皱着眉,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父亲,我真是不明白,只是一个代言人而已,您为什么就不肯遂了姐姐的心愿,非要把她气走呢?” 季连城看了她一眼,叹着气道:“你姐那个脾气,凡事都要人迁就她,半点不让人,这么多年,我给她收拾的烂摊子还少了?可我老了,护不了她一生一世,这孩子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吃大亏。” 季轻轻明白了季连城的意思,但仍不赞同他的做法:“可这次不一样,珠漾女神的代言我觉得姐姐比我更合适,我根本没打算和她竞争,所以也就不存在迁不迁就的问题。明明您只要答应就好,为什么您偏偏……” 她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口气太冲了,默了默,“对不起,父亲,我不是故意要质疑您的。” 季连城定定望着季轻轻,半晌才移开目光:“轻轻,我知道,你因为心妍小时候救过你,从小就喜欢黏着她,凡事都让着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以为你这样是对她好,其实是害了她?” 季轻轻陡地睁大眼睛:“不,这怎么可能!” “不信是吗?” 季连城抚了抚桌上一盆海棠的叶子,“你看这盆花,我买来的时候,只要浇浇水它就能长得很好。后来,前台看它是我买的,便给它用最好的肥料,浇最贵的营养液,降温了怕冻着,出太阳了怕旱着,越惯越娇气,越惯长得越歪。你看它现在,叶子打着卷儿,花期也错乱了,哪里还有原先的蓬勃?” 季轻轻不说话了。 季连城慢慢地道:“你以为你万事让着心妍,就是对她好。但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没有底线的退让,才让她养出了越来越刁钻跋扈的性子,让她觉得,身边所有人让着她都是理所应当的,永远都学不会感恩和知足。” 季轻轻彻底怔愣住了:“我……” 季连城的话,无疑给她心里造成了重击。 季轻轻从未想过,她一昧的退让和示好,其实可能对季心妍并不好。 怪不得,明明小时候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那么要好,长大后却越来越生分……她一直都以为,季心妍越来越讨厌她,是因为她做得还不够好,让得还不够多。 季轻轻怔怔地垂下头:“是我做错了么?” “并不全是你的错,你无须太过自责。”季连城摇摇头,长叹一声,“心妍会变成这样,我和她的母亲,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想趁我还管得动的时候,挫一挫心妍的棱角,好让她长长记性,让她明白这世界不是围着她转的。” 他摘下眼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为父这一辈子,志本不在商场,我苦心经营这个公司,还不是为了替你们姐妹俩将来作打算。” “你们姐妹俩,天赋各有不同。你在产品策划方向有天赋,我打算把你往产品经理的方向培养。你姐姐她更善于交际,我也致力于把她培养成人事总监。可你姐姐她,一直不满我的安排,总以为我偏心……” “一直以来,我对你的期望和要求,比你对你姐姐的高很多。因为我觉得,你更有毅力和韧性,将来心妍接手季风,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左膀右臂,替她担下许多责难……轻轻,原谅父亲的私心。” “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将来过得好。以后我不在了,你们姐妹俩也要互帮互助,撑起季氏,不要让人欺负了去。” 季轻轻垂下眼睫。 这是季连城第一次,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跟她坦诚许多。 纵然他亏欠了她,可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尽力弥补,在赵倩的眼皮子底下尽力保持公正,凡是季心妍拥有的,他知道后也会想办法给她弄一份。 就算她不接受他的好意,可她也明白,他如此待私生女,对他来说已是不易。 季连城逼视着她的眼睛:“轻轻,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季轻轻抬头:“什么事?” 季连城慢慢地道:“我要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忠于你姐姐,永远不可背叛她。” 季轻轻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就算季连城不说,她也会做到。 何况,季心妍是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被他珍爱了许多年,于情于理,他都该把最好的留给她。 她没有立场责怪他的偏心。 季连城老脸微红,他没想到季轻轻会如此容易地应下,倒像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小人之心了。 良久的沉默。 季轻轻出声打破这尴尬:“父亲,我出去看看姐姐。” 说罢,不待他反应,径自转身走出会议室。 洗手间里,季心妍将门反锁。 一张精致的妆容全哭花了,眼线睫毛膏糊成一团,通红着一双眼睛,打电话跟赵倩哭诉:“妈,父亲也太偏心了!什么都向着那个私生女,她有什么好的呀,整天只会装可怜博同情!我不想看见她了,你快把她从家里赶出去……” 听着女儿伤心的哭声,赵倩的心都快揪成一团了。 又是季轻轻那个小贱种! 赵倩握紧手机,一脚踹开了面前按脚的佣人,咬牙切齿地道:“妍妍,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丫头是个白眼狼,亏你小时候还救过她的命,你看她是怎么报答你的?她就跟她那个妈一样,是个贱种,只会抢别人的东西……妍妍,你别哭,妈这就给你爸打电话,那个珠漾女神,只有你配得上。” “妈,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季心妍哭着挂了电话,望着镜子里狼狈的妆容,哭红的眼底划过一抹狠意。 她才是季家的掌上明珠,季轻轻那个野丫头算个什么东西? 珠漾女神,呸,她也配! 040死不瞑目 会议室里,季连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皱着眉接起:“我在公司开会,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你会不都开完了吗?” 赵倩冷笑一声,“连城,你语气怎么听起来这么冷淡啊,是因为我打扰到了你跟季轻轻父女之间的天伦之乐吗?” 季连城眉头紧蹙:“阿倩,你又阴阳怪气个什么劲,是不是心妍跑去跟你说什么了?” 赵倩哼了一声:“我正要问你这事呢!我问你,妍妍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什么不让妍妍当代言人?你别忘了,她才是你正经的女儿!”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轻轻就不是我正经的女儿了?” 季连城声音染上一丝怒意。 他想起自己为了季心妍,不久前才对季轻轻提出了无礼要求,结果一转眼,季心妍就跑去告季轻轻的状,这差距……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季连城闭了闭眼,放轻了语气:“我知道,你不喜欢轻轻,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但是,你别忘了,当年那件事是你我共同犯下的错,谁让我们都亏欠了子悦的……” 一听到这个名字,赵倩的脸色蓦地一变:“别再跟我提方子悦了!” 方子悦,她曾经最要好的闺蜜,也是她这辈子最恨的女人。 死了这么多年,还勾得季连城念念不忘,真是个贱人。 不过,任季连城再心心念念又如何? 方子悦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成了一捧肥料了? 想当年,季方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号称情比金坚,被称为学校里的金童玉女,季连城那会儿都快跟方子悦订婚了,还不是被她给硬撬了过来? 现在,方子悦这个当妈的都死了,她的女儿还能翻得了天不成? 想到这里,赵倩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方子悦啊方子悦,你若是泉下有知,曾经给你当陪衬的绿叶,现在睡你的男人,折磨你的女儿,恐怕会气得死不瞑目吧? 哼,她赵倩,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赵倩浑身的怒气消散得干干净净,又恢复了贵妇人的优雅派头。 把玩着指甲,凉凉地道:“死都死了,你还老念着她做什么?这么多年,我抚养季轻轻长大,把她养得像个贵族千金,就是有天大的过错也早就还清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闪过厉色,“倒是季轻轻,整天反过来抢我们女儿的东西,都是你给她惯的。我告诉你,这次的代言人,必须由我们妍妍来担任,否则,我跟你没完!” “阿倩,你别无理取闹。” 季连城沉声道,“轻轻担任下半年度的代言人,已经在会议上决定了,公司的事不可儿戏,决定了就不能再更改……” “什么不能更改,你改过的事还少了?” 赵倩不屑地道,“你忘啦,当初你都要跟方子悦订婚了,还不是把我给睡了?订婚宴上的新娘,还不是说换人就换人了?现在让你换个代言人,都这么磨磨蹭蹭的,季连城,你当初的意气都去哪了……” “住口!” 季连城冷喝一声,蓦地站起来。 动作过大,甚至带倒了身下的椅子,砸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巨响。 “你看看你现在说的都是什么话,哪里有一丝长辈的样子?你在女儿面前也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若不是因为你的一昧纵容,心妍怎么会养成现在这样半点不容人的性子?赵倩啊赵倩,你真该好好反省一下,你这个当妈的失职。” 季连城恨铁不成钢,越说越怒,胸腔剧烈起伏。 他不由想起,季心妍小时候那天真烂漫的模样。那时候,季心妍还跟他这个当父亲的比较亲,又可爱又懂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季连城闭了闭眼,忍不住长叹一声。 说到底,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忽略了女儿,不该让她整天跟小肚鸡肠的赵倩待在一起,忽略了对她的管教,以至于越长越歪,长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季连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反过来怪我了?” 赵倩心下恼怒,自从她嫁给季连城在后,这个男人连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几句,更别提责骂了。 这么多年,季连城对她唯一的一次责骂,还是在九年前,季轻轻被重新找回季家的那次。那会儿,季连城没控制住怒气,将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差点要跟她离婚。 现在,他再一次为了季轻轻,不顾夫妻多年的情面,责骂她教女无方。 季轻轻这个小讨债鬼! “你……”赵倩心中气结,正欲争辩些什么,电话就被季连城挂断了。 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她心中一阵气闷,却又无可奈何。 季连城脾气虽软和,家里事事都听她的,但在公司的事情上,向来是说一不二,不会听任何人摆布。 赵倩知道,季心妍这事,多半是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该死的小贱种,当初怎么不跟你妈一块死了?” 赵倩恶狠狠地骂着,又砸了一只水晶杯,心里的怒气才稍稍发泄了一些。 默了半晌,她只得向季心妍打电话赔罪:“妍妍啊,妈跟你说啊,那劳什子的珠漾女神也没什么好的,你想拍广告进时尚圈的话,妈的朋友那里还有更好的资源……” 季心妍一愣:“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瞬,她立即明白过来是赵倩没能扭转季连城的心意,不由气得跺脚,“你不是说了,会让父亲把珠漾女神的代言给我的吗?是不是他不同意?好哇,我就知道,他只会偏心季轻轻那个私生女!在他心目中,只有季轻轻是他女儿,我什么都不是! “妍妍,你不能这么说你父亲……” 赵倩脸色一沉,“你是季家的嫡女,以后整个季家都是你的。在你父亲心目中的地位,谁能越过你去?听妈的,别瞎想了。” 她是憎恶季轻轻没错,但不能让季心妍也跟着憎恶季连城了,他们父女关系一恶化,岂不是让季轻轻钻了空子? 这种情形,赵倩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041这一巴掌给你长长记性 “妈,你就知道护着父亲,你也不爱我了是不是?” “妍妍,不要无理取闹。” 季心妍心里恨极怒极,哪里听得进赵倩的话半分,咬着牙道:“……好,好,既然你们都不爱我,我走了算了!以后都别来找我了!” 她挂断电话,踹开洗手间的门就往外冲,却跟门外经过的季轻轻撞了个正着。 季轻轻踉跄退了一步才站稳,看清面前的人后,心里的石头落了下去:“姐,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好久了。” 季心妍眯起眼:“季轻轻,你躲在门外偷听多久了?” “偷听?”季轻轻一愣,诧异地道,“姐,我没有……” “啪!” 季心妍甩着发红的手,慢悠悠地道:“这一巴掌,是给你长长记性,教你以后别躲在门外偷听人讲话。” 季轻轻脸颊顿时火辣辣一片,捂着脸,半晌才反应过来:“姐?” “别叫我姐!”季心妍脸色扭曲,恨恨地道,“我可没有你这么能耐的妹妹。” 说完,就猛地推开她,跑向公司大门。 “姐,你要去哪里?父亲还在会议室等你,他有话跟你说。” 季轻轻顾不上脸颊的红肿,立即追了上去。 “走开啊,你别跟着我!” 见季轻轻追了上来,季心妍心里更加烦躁,蹬着高跟鞋跑得飞快。 甫一冲出公司大门,就砰地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被他坚硬的胸肌弹出半米,差点一屁股跌到地上。 季心妍怒气横生,只觉得今天诸事不顺,连个路人都来跟自己作对。 二话不说,张嘴就骂:“瞎了你的狗眼?敢撞老娘……” 却在抬头的瞬间,撞进了男人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眸里,后面的脏话顿时遏然而止。 “亚奈?” 眼前的男人,赫然是她刚认识不久的亚奈,也是她最近要拿下的目标。 前几天,她跟朋友去酒吧玩时,不慎把红酒泼到一个壮汉身上,对方调戏她之时,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过来替她解围,正是亚奈。 同混直播圈,亚奈作为主播界的大神,她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像她这种小网红,别说跟他睡了,就是蹭蹭热度也是极好的。她打定主意,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亚奈,两人当晚便滚了床单。 而亚奈似乎真的被她迷住了,听说她要写方案后,还主动帮她牵线,找策划界顶尖枪手帮她捉刀。 季心妍目光微微一闪,没想到能在公司门外遇见他:“亚奈哥,怎么是你?” 她蓦然反应过来刚才对亚奈骂的那些话,心下不由恼怒:都怪那个该死的季轻轻,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失去理智,在男神面前破口大骂? 季心妍咬着唇,试图挽回刚刚飙脏话的形象:“亚奈哥,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心情不大好,所以语气有些冲……真的,你相信我,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亚奈像是没看到季心妍方才的泼妇嘴脸般,笑得一脸温柔:“我路过这里,便想着来看看你……” 说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端起季心妍的下巴,眼含怜惜,“心妍,你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啊,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亚奈哥……” 季心妍眼睛一红,顺势倒入亚奈的怀中,蹭了他一领子唇膏印,委委屈屈地哭诉道,“还能有谁啊?不就是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嘛!” “哦?”亚奈眼底闪过一道暗光,“她怎么惹你啦?” 江楷的调查结果显示,季家对外宣称季轻轻是他们的养女。 可按照季心妍现在透露的,季轻轻分明竟是季连城亲生的孩子。 既然是私生女,为什么又要充作养女?是为了成全家里母夜叉的面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亚奈不着痕迹一笑,这个意外收获,他得回去跟顾总说道说道。 季心妍恨声道:“你不知道,你之前找人给我写的方案,都被那死丫头给比下去了,这回我又出不了头!” 闻言,亚奈眼睛一眯,将季心妍从怀里拉开:“你说什么,你之前的方案被否决了?” “是啊,都怪那个季轻轻,坏了我的好事!” 季心妍一想到此事,就恨得牙痒痒,“而且,我的广告代言也让那个死丫头给抢走了,真是气死我了!” “心妍。”亚奈捧起季心妍的脸,桃花眸中一片宠溺,“乖,先别气了,好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才好帮你啊!” “亚奈哥,还是你对我好。你不知道,那个可恶的季轻轻啊……” 季心妍撅起红唇,正打算跟他添油加醋一番,突然身后远远传来季轻轻的喊声。 她回头一看,只见季轻轻正跑向这边,当即脸色一黑。 亚奈敏锐地捕捉到了季心妍的情绪变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待看到季轻轻那栀子花一般清新的小脸时,眼底顿时划过一丝惊艳:“那个就是你妹妹?” 啧,顾总真是的,季家明明有两位小姐,怎么不让他一起都收了? 他松开季心妍,满脸兴味地走向季轻轻:“心妍,我替你出气好不好?” 季心妍正想说好,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亚奈的胳膊:“不许去!” 亚奈狐疑地转头:“怎么了?” “亚奈哥,还是算了吧。”季心妍目光微闪,不自然地道,“毕竟她是我妹妹,我当姐姐的,怎么能跟她一般计较。” 亚奈似笑非笑:“真的?” 季心妍躲闪着他的目光:“真的。” 这当然是假的。 上一秒她还恨不得把季轻轻挫骨扬灰,下一秒怎么可能就原谅她了? 她心里真正的想法是,怕季轻轻趁此机会勾引亚奈。 季心妍很不想承认,季轻轻这个下贱胚子,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好吧,既然心妍宝贝都这样说了,那这回就算了,放过她一马咯。” 亚奈无所谓地笑笑,却颇为遗憾地看了不远处的季轻轻一眼。 季心妍察觉到他的目光,脸色一凛,心里迅速拉起警笛。 “亚奈哥!” 季心妍站到亚奈面前,遮住他的视线,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虽然我不跟她计较了,但我暂时还不想见到她,你马上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042按捺不住的杀意 “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亚奈薄唇一勾,打开身后的车门,绅士地弯腰,“请!” 季心妍羞红着脸,在季轻轻追过来之前,弯腰钻进了亚奈的房车里。 亚奈微微一笑,贴心为她关上车门,眼底却暗含嘲弄。 六七米开外,季轻轻看见季心妍上了陌生男人的车,顿时大急,加快了脚步。但季风公司大门外就是马路,来往的车流和行人很多,她一时竟冲不过来。 亚奈听见动静,转头看向季轻轻,桃花眸一眨,舌尖在唇角暧昧地一转,顿时把季轻轻惊得一个踉跄,恶寒不已。 这,这人对她舔嘴唇做什么? 真是……太恶心了! 等季轻轻气喘吁吁跑过来时,亚奈的车早已开走。她徒劳追了几步,白白吃了一嘴尾气,呛得咳嗽不止。 “这男人油头粉面,笑起来跟只狐狸精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季轻轻跺着脚,十分担心季心妍的安全,她并不追星,自然也认不出亚奈是直播界的大神,心里已然将他跟皮条泽归于了一类。 此时,开着车的亚奈,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季心妍关心地递上纸巾:“亚奈哥,你感冒了吗?” “哦,没事。”亚奈耸耸肩,回眸一笑,“大概是有人想我了吧。” 耸肩这个有些市井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透着一股子华丽和慵懒的味道,将季心妍又迷了个神魂颠倒。 季轻轻在原地着急了片刻,到底是担心季心妍的安全,便决定回公司跟季连城说一下此事,让他派车出去找季心妍。 “轰——” 突然,身后响起一声汽车引擎的轰鸣,听声音距离她极近。 季轻轻悚然一惊,猛然回头,就见身后三四米处,一辆黑色的车正鬼魅般朝她冲过来。 “啊!” 季轻轻魂都快被吓飞了,身体却比意识更快地往旁边一滚,险险躲开了这辆车的撞击,没被撞个正着。 滚得一身灰,她刚想爬起来,就见黑车跟长了眼睛一样,斜刺里又往自己这边撞。 季轻轻来不及多想,就地又滚了个圈,直接滚到了台阶根上,在黑车再次撞过来之前,她爆发出生平最大的敏捷度,一跃翻身爬上了台阶,惊魂未定地站起身来。 这整个过程,不过须臾数秒,却已经在生死门前走了两个来回。 季轻轻站在台阶上,心砰砰直跳,一阵后怕……如果她刚才反应再迟个两秒钟,恐怕现在就已血溅当场了! “咕咚”,季轻轻咽了口唾沫,犹不放心地往上跳了两阶。 确定那车再撞不到这么高之后,她恐惧渐消,怒气顿生。 “喂,那个开黑车的,你疯了是不是?没看见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嘛,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撞死我了!赶紧下来,赔礼道歉!听到没有!” 当然,如果季轻轻对车有研究,恐怕就不会轻易斥责对方了,而是开口之前先掂量三分。 撞她的那辆黑车,正是世界殿堂级名车,劳斯莱斯幻影系列顶配,整个嘉尔市都不超过四辆,拥有它的人,非富即贵,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季家能惹得起的。 车窗里,顾川华紧紧握着方向盘,冷眼盯着台阶上那抹娇小的身影。 这个蠢货,不过一米高点的台阶,她当他真的撞不上去吗?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今天为什么要纡尊降贵来季风这破地方。 或许,是想来探探季风的底细;或许,是想监督一下手下员工的办事效率;或许,是想来看看季轻轻这个女人活得怎么样了,收到顾风鸣的遗物后,有没有恐惧得睡不着觉…… 总之,在亚奈驾车离开环宇不久后,他也鬼使神差地开着幻影跟出来了。 亚奈前脚刚离开季风公司,顾川华后脚就到。 在看到季轻轻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看到她在阳光下活蹦乱跳的样子,一点惭愧和心虚的影子也没有,他就出奇的愤怒。 这个女人,害死了他的弟弟,凭什么还能这么毫无负担地活着? 差一点点,顾川华就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将面前的女人给撞死了。 但最后关头,他还是及时踩下了刹车。 否则,以幻影的速度,季轻轻怎么可能躲得过? 台阶上,季轻轻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惹上了一个大魔王,仍在一个劲地叫骂:“车里的家伙,你是出门不带眼睛,还是刚从驾校毕业菜鸟啊?撞我一下就算了,还连着撞两下!你有本事撞人,怎么没本事下来?别以为你躲在车里不出声就没事,这条路有监控,你等着十二分扣光吧……” 面对雪姨附体喋喋不休的季轻轻,顾川华额头上蹦出几根青筋。 使劲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生生忍下了飞车撞死季轻轻的冲动。 不能就这么便宜地让季轻轻死了,他要留着她的命,好好折磨…… 顾川华掩去眼中的厉色,方向盘一打,幻影顿时调了个头,飞驰般离开了季风公司门口。 “想跑?” 季轻轻见肇事者要逃跑,急忙从台阶上跳下来,“你给我站住!” 脚刚一沾到地面,就见那辆本来已经走远的车,突然打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弯,居然又嗖一下开回来了。 该不会又想撞她吧? 季轻轻恐惧地瞪大眼睛,身体吓得一动不能动,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嘴贱。 黑车风驰电掣般直冲她而来,在即将撞上她的时候,车头微微错开了一点。季轻轻只感觉眼前一阵黑旋风刮过,只来得及瞥见车窗里一个刀削斧凿般的侧脸,如惊鸿掠影,一闪即逝。 那男人似乎也在看她,目光与她遥遥相撞,那一眼,邪气又森冷,凉入骨髓。 “你……” 季轻轻心里一颤,不由停下了脚步,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那个男人的眼神,似浸着血海深仇,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动物世界里的狼王一样,冷酷残忍,杀伐嗜血,唯独没有一点人性。 季轻轻打了个寒颤,等回过神来,发现黑车连着车里的男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对方从哪个方向跑的都没看清。 她顿时懊丧不已,这下好了,连报警都指不清方向。 “可恶的家伙,撞上交警你就好看了……” 季轻轻在心底大骂了黑车男一通,只能自认倒霉。 拍拍身上的灰,就小鹿一般跑回公司,她还得让季连城派人去找季心妍。 043男色陷阱 季轻轻所担心的季心妍,此时正坐在亚奈的车里,笑得一派妩媚。 她斜倚地后座上,肩头的连衣裙的红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略略往下松动了五厘米,露出胸前一大截雪白细腻的肌肤,深深的沟壑若隐若现。 这一切,都通过后视镜传到了亚奈的眼底。 他吹了声口哨,引来季心妍的娇嗔:“讨厌,看什么呢?开车还这么不专心。” 话是这么说,却不把带子系好,胸前的风光就那么半掩着,任由亚奈观赏。 亚奈嬉皮笑脸地道:“我倒是想专心,但眼睛不听我指挥,总是跑到好看的人身上去了,我也拿它没办法!谁让我的眼睛,欺骗不了我的心呢?” “油嘴滑舌,没个正经!”季心妍轻哼一声。 亚奈一大箩情话不嫌腻:“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要是还能正经得起来,那肯定不是真正的男人了。” 季心妍媚眼如丝:“那,你是不是真正的男人呢?” 闻言,亚奈猛地将车停在路边,季心妍因为惯性娇呼一声,就见驾驶座上的男人已经危险地凑过来,在她耳边低沉道:“我是不是真正的男人,你不是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吗?” 吐出的热气,熏湿了她耳畔的头发。 季心妍挑挑嘴角:“我忘了。” “忘了?” 亚奈桃花眸弯成一双月牙,闪着看到猎物的晶亮光芒,“那不如,我现在就让你回忆一下吧。” 说着,就把身下的女人按倒在座椅上,啃咬起她胸前的肌肤来。 “好痒,讨厌啦……” 季心妍半推半就,一双蛇一般的雪白胳膊,到底是勾住了亚奈的脖子…… 云雨初歇之后,季心妍衣衫半拢,躺在亚奈汗湿的胸膛里,慢条斯理地对着车后镜涂口红,妩媚中带着几分餍足。 不得不说,身后这男人技术很好。 虽然他长得像个受,但那体力,绝对是个妥妥的攻,比顾风鸣那个绣花枕头不知强了多少倍。 亚奈一把抽出季心妍手中的唇膏,他讨厌浓妆艳抹的女人,也讨厌亲女人时亲到一嘴化学废料:“涂这玩意儿做什么?我还是喜欢你素颜的样子,更女神。” 女神这个词,却戳中了季心妍心中的痛。 她脸色一黑,矫情地将头甩到一边:“哼,我算哪门子的女神?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才是。” “怎么了我的宝贝?” 亚奈修长的手指轻梳着季心妍的卷发,声音宠溺,“对了,你之前说,我找人为你准备的策划方案通不过了,这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 与他声音相反的是,他脸上半分温柔缱绻都没有,只有满满的冷漠与不耐,活生生将拔吊无情演绎成了极致。 季心妍背靠在他怀里,自然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嘟着嘴将会议上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听完,亚奈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更加厌恶怀中的女人了,恨不得马上让她滚下车去。 声音却还是深情款款:“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个蠢货,找顶尖枪手替她捉刀的策划方案都能落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本来么,按照顾总的计划,是想让季心妍的方案在会议上胜出,让季风复制欧美大牌的产品线,然后环宇就会联合各大牌在背后发力,状告季风侵权。 届时,季风别说名声扫地,在行业内无法立足了,光是赔款,都能赔到它破产! 只可惜,这么完美的计划,都被季心妍这个没用的女人给搞砸了。 准确来说,是被那个季轻轻给搞砸了。 亚奈眼睛微眯,看来,季家也不全都是蠢人么…… 贴着大腿的手机一阵颤动,趁这女人没注意,他一只手摸出衣服里的手机,看到屏幕上刚发来的短信,唇角一咧,无声无息地笑开了。 从季心妍上车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开着通话程序。 车里的声音,都通过网络传到了另一头顾川华的手机上,包括刚才那一场翻云覆雨的动静。 不得不说,这是亚奈的恶趣味。 彼时,顾川华正开着幻影穿过跨江大桥,蓦然听到手机里传来的暧昧呻吟,尤其是季心妍那女人,叫得跟被掐住脖子的母鸡一般,十足的辣耳朵,他差点将车开进江里。 “该死的亚奈!” 顾川华脸色发黑,看在亚奈是他多年得力下属的份上,到底忍着怒气,没有出声将他吓成不举。 等到季心妍的话一传来,他就飞速按下几个字发过去,然后直接将手机扔出窗外,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碰,仿佛那是什么不洁之物。 亚奈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轻笑一声,执起季心妍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不就是一个珠漾女神么,我有办法帮你夺回来。” 季心妍正懒散地靠在他怀里,闻言,立即回头:“真的?” “当然。” 亚奈笑得胸有成竹,“你忘了,我最近接了一个大型珍珠厂的代言,只要我从中牵线,就能说服珍珠厂以最低的价格,给季风提供珍珠原料。这样一来,你算是为季风立了件大功,小小的一个珠漾女神,还不是手到擒来?” 亚奈最近接了天价代言的事,在网播圈炒得沸沸扬扬,季心妍也略有耳闻。 “哦,还有这回事啊?”季心妍眼光一闪,故作天真地问,“对了,亚奈哥接的是哪家的代言啊?” 亚奈微微一笑:“环宇集团旗下的珍珠产业。” 环宇集团! 季心妍眼睛顿时亮了。 要知道,环宇集团可是嘉尔市最大的财团,集金融、旅游、地产、生物科技于一体,旗下的子公司多如牛毛,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业界都出了名的高贵冷艳,不是经过它认定的,即使对方抛出再优厚的合作条件,也绝不与之合作。 若是季风能与环宇挂上钩,哪怕只是成为它旗下珍珠厂的采购商之一,那也是备有面子的事,日后,季风在行业内的名气就能更大了…… 季心妍心中的喜悦快要漫出来了,却故作冷静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愿意把这个合同给我签,让季风得利。那这样一来,你作为中间人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岂不是太亏了?” 事实上,她手脚都激动得微微颤抖,亚奈自然不可能感觉不到。 044花言巧语 亚奈冷眼睨着面前做作的女人,嘴角牵起一丝嘲弄的弧度,吐出的话却是无比深情动人:“爱情里,只有愿与不愿,哪有亏与不亏呢。” “亚奈哥……” 季心妍感动地转过头,陷入一双情丝万缕的桃花眸里,犹如落进猎网里的昆虫,“你对我真好。” 在彻底迷失之前,她喃喃地问出了心底最后一丝疑惑,“可是,你要怎样说服珍珠厂呢,这毕竟不是件容易的事……唔唔!” 亚奈懒得跟她多费口舌,直接用火热的吻封住了她问个不停的嘴,辗转厮磨:“一切交给我,你只需要闭上眼睛,享受我带给你的荣耀就好。” “好……” 季心妍眸子半阖,已然沦陷在他高招的吻技下,晕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 回到季风时,季心妍脚下生风,一脸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与亚奈春风好几度后,他带她去见了环宇珍珠养殖厂的负责人。在她的无限魅力之下,只用一顿饭就搞定了对方,席间非常融洽,负责人已经答应,将环宇的优质珍珠粉以低于行业内的平均价格提供给季风。 听到这个结果时,季心妍差点笑出声来,为免对方出尔反尔,她直接跟对方签了合同。 这下子,她算是为季风立了个大功,季轻轻拿什么跟她比? 珠漾女神么,也只能是她的囊中之物。到时候,把合同往季连城面前一摆,就算他再偏心,也不能再说什么。 “哼。” 季心妍忍不住笑起来,决定马上去季连城办公室宣布这个消息,真想看看季轻轻那张失落的脸呢。 “李叔,麻烦你快一点……” 季轻轻好不容易说服了季连城,让他答应自己带着司机李叔出门找季心妍,偏偏李叔是个慢性子,走路慢吞吞的,急得她催促了一路。 两人刚踏出公司大门,就恰好遇见季心妍回来。 看到季心妍,季轻轻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小跑上前拉起她的手,担忧地打量着她:“姐,你总算回来了!刚才那个不怀好意的家伙,他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我看他长得不像好人,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姐,你以后最好少跟那种人来往……” “什么不怀好意?”季心妍没好气地道,“亚奈哥才不是……” 攸地闭了嘴,她干嘛要跟季轻轻说亚奈的事?省得这个小贱人发现亚奈的好,起心思勾引他。 季心妍警惕地睨了季轻轻一眼,冷哼道:“我懒得跟你多说。” 说完,一把甩开她的手,摇曳着水蛇腰进了公司。 “姐,你等等我。” 季轻轻也不计较季心妍的态度,忙跟在她后面。 在季轻轻看来,季心妍的脾性就是这样,嘴上不饶人,却没什么坏心思。这么多年来,她都已习惯了姐妹间这样的相处方式。 自从母亲离世后,她已经孤单得太久了,有一个血缘相连的姐妹,哪怕对她不算友好,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父亲,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季心妍风风火火地来到总经理办公室,见季连城正跟两个经理谈话,便屈指在门框上敲了敲。 见三人望过来,顿时下巴一昂,倨傲地朝两个经理道,“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话要跟父亲说。” 季连城皱眉,这两个经理都是他的得力助手,按辈分来说,季心妍还得叫他们一声叔叔。 “心妍……” 季心妍正欲训斥季心妍不礼貌,季心妍已经兴奋地走过来挽住了他的手,撒娇道:“父亲,你猜我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 见女儿如此高兴,季连城也不好再黑脸,便朝两个经理点点头:“老刘和老张就先出去吧,我晚点再找你们商议。” 等两名经理起身离去,季连城才半无奈半揶揄地道:“说吧,你又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我?” “父亲,你知道吗,我刚为季风谈了一笔大生意!”季心妍难掩得意,“我们用于生产珠漾产品的珍珠粉,一向从国外进口,价格高昂,而我今天已经找到更好的进货渠道,价格比国外便宜了一半。” 季轻轻恰好走进来,听到她的话,出于商业直觉,下意识地提出疑虑:“那珍珠粉质量如何呢?能保证是纳米级的粉质吗?” 她的疑虑也正是季连城的疑虑,他点了点头,朝季心妍道:“你妹妹说的对,你贸然找来的进货渠道,如果不正规,即使价格再低我们也不能用。” 季心妍瞪了季轻轻一眼,似是要证明什么,当即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摆到季连城面前:“父亲,我又不是傻瓜,我找的当然是正规的生产商。你看,人家是环宇集团旗下的子公司,经营大型海水珍珠开采的,有专门的备案号呢!” “环宇集团?” 季连城眉头一皱。 据他所知,环宇集团态度高冷,从不跟非上市企业合作。 而且,它旗下的珍珠原料,一向只提供给国外顶级化妆品厂商和珠宝厂商,怎么会贸然提供给小小的季风? 见季心妍神色笃定,不似作假,季连城将信将疑地拿过面前的文件。 原以为是对方的产品资料,待看清楚文件的内容后,他不由大惊失色,急忙翻到最后一页,望着已经盖上双方公司印章的签名,他顿时怒了。 “你连合同都跟人签了?” 季连城猛地将文件砸到季心妍身上,气得浑身发抖,“心妍,你都没问过我的意见,都没让我们仔细调查过对方的底细,就贸然跟人家签了合同?” 季心妍觉得季连城这通脾气发得莫名其妙,急忙捡起合同,心疼地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不悦地道:“父亲,你生什么气啊?我还不是怕对方反悔,想着早签早好,免得夜长梦多嘛!” 说着说着,她底气渐足,拔高了声音:“父亲,您要想清楚,毕竟这么低的价格,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今天不拿下来,说不定人家明天就反悔了呢?再说了,亚奈又不是什么坏人,他对我有意思,不会坑我的。” “亚奈?”季轻轻一愣,“姐,你说的亚奈,不会就是刚才带你离开的那个男人吧?” 季心妍睨了她一眼:“是又怎么样。” 045是福还是祸 季轻轻眉目一凛,正色道:“姐,我觉得他不像好人!你不知道,他刚刚还对我……” “对你怎么样?”季心妍眼睛一眯,警惕地盯着她。 “他……” 季轻轻嘴唇动了动,见季心妍面色紧绷,一副要冲过来跟自己拼命的架势,一看就对那桃花眼男人维护得紧。八成自己说实话她也不会信,嘴里的话便咽了下去。 “说啊!” 季心妍不依不饶,紧紧盯着季轻轻的眼睛。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他对我……不友好。” “切,我还当是什么呢。” 季心妍放下心来,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人家凭什么要对你友好?也不找块镜子照照自己的样子,居然不自量力地想要亚奈哥对你好,嗤!我告诉你,这世界上,他只会对我季心妍一个人好!” “行了!” 季连城看不下去,拍着桌子冷喝出声,“心妍,你妹妹说的没有错,你不该如此轻信他人,拿公司的事当儿戏,还一副不知悔改的态度!” 季心妍跺跺脚:“父亲,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说!” 狠狠剜了季轻轻一眼,又急忙摇晃着季连城的胳膊,撒娇道,“父亲,您不要相信季轻轻的挑拨,她不是过见有优秀的男人追求我,心里气不过才这么说的。而且,我也不是头一次跟亚奈打交道了,我跟他……” 季连城沉声道:“你跟他怎么样?” “我……” 季心妍眼珠转了转,见季连城在气头上,便下意识隐瞒了跟亚奈认识没几天就滚到一起的事,笑着打哈哈,“我跟他很熟啦,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可以说是知根知底。” “哼!”季连城脸色仍是不豫,抽出被季心妍抱着的胳膊。 季心妍忍着甩手走人的冲动,继续说服着季连城:“父亲,您就相信女儿吧,我也是季家的一份子,怎么可能做出对季家不利的事?这份合同,对季风来说只有利没有弊。况且,您知道的,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跟心怀不轨的人签合同呢?” 她嘴上说得笃定,心里却有几分慌乱。 然而,一想到亚奈那出众的俊帅外表,过硬的床上功夫,还有在网播界的大咖地位,季心妍就将心底的那丝不安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更何况,合同上的细节她也有仔细看过,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季心妍脸上唯一的一点心虚也烟消云散,重新扬起笃定的笑容。 季连城定定地盯着季心妍半晌,看得她心头又开始忐忑,才挪开了迫人的目光,长叹一口气:“既然合同都已经签了,季风公章也盖了,现在反悔也晚了……但是心妍,你记住,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越过季风高层擅自替公司作决定,以后我绝不允许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放心吧,父亲。”季心妍心下一松,明白眼前这关算是过去了,“我以后会长记性的,绝不会再擅作主张。” 为表衷心,还主动将赵倩给她的备用公章交出来。 季连城锁好公章,暗自思忖着,以后公司的事绝不能再给赵倩插手的机会。 季心妍才不管父亲心中的思虑,她得意地笑着,眼光一扫,看到站在一旁的季轻轻,眼底顿时划过一抹恶意。 “父亲,这次我为季风立下了大功,这份合同一签,至少能为公司省下好几百万。那,珠漾女神的广告代言,是不是也应该让我来拍呢?” 季连城沉声道:“心妍……” “父亲!” 季心妍扬起脸,把他的话都堵了回去,“我不管,您作公司董事长,一向赏罚分明的,可不能让女儿对您失望!” 季连城顿时皱起了眉。 季轻轻怕他们再起冲突,在季连城发话前,抢着道:“父亲,我觉得姐姐说得对,她为公司作出了大贡献,提出合理的要求,公司理应满足。” “轻轻?”季连城愕然地望着她,“你的意思是……” 季轻轻俏皮地眨了眨眼:“父亲,我就坦白说了吧,我的气质太小家子气,衬不起珠漾新推出的金色包装系列,您非让我担任代言女神的话,消费者不会买账的。但姐姐就不一样了,她气质高贵大方,与典雅的包装相映成辉,我觉得,由姐姐来担任下半年度的珠漾女神再合适不过了,您觉得呢?” “你……”季心妍诧异地看了季轻轻一眼,心里有些难以置信。 季轻轻,居然宁可贬低自己,也要将珠漾女神之位让给她。 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了季轻轻么? 一瞬间,季心妍心乱如麻…… 但下一秒,她就紧紧绷起了脸。不可能的,季轻轻怎么会这么好心?她肯定是故意在父亲面前装乖卖巧,显示自己的大度而已……呸,这个心机婊! 季连城默了默,视线在两个女儿的脸上来回逡视着,终于,慢慢地点了下头:“好吧,既然你们都达成了一致,那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省得像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有多不近人情似的。季风下半年度的珠漾女神,就由心妍来担任吧,下次会议上我会宣布此事。” 说着,他疲惫地挥了挥手:“行了,没其他事的话,你们两个都出去吧。” “父亲,那我就先走咯。” 季心妍满意地勾起嘴角,睨了季轻轻一眼,以一种赢者的姿态,高傲地抬起下巴,率先出去了。 季轻轻微微一笑,并不因她的挑衅而气怒,低声道:“恭喜姐姐。” 虽然主动放弃了代言人的位置,但她心里并不遗憾,只是隐隐担忧着那份贸然签下的合同。 季轻轻总觉得此事太过玄妙。 环宇集团可以说是嘉尔商界的龙头老大,季风这种小公司,就算再发展个二十年,也不一定有跟它合作的资格,它怎么会突然向季风抛出橄榄枝呢? 季轻轻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将合同送到司法机构检验一下,验验真伪比较好。 便开口道:“父亲,我觉得……” 却见季连城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默了默,轻声道:“父亲,那我也出去了。” 但愿此事,是福不是祸吧。 季轻轻心里微叹一声,放缓脚步,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046送上一个大新闻 门一关,季连城就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摇摇头,长叹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钱夹来。 钱夹是二十多年前的款,如今市面上早已找不到,但皮质一直被他保养得很好,宛如新的一般。 季连城熟稔地抽出透明夹层里的全家福,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十几年,如行云流水,不带一点卡顿。 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底下,赫然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不过一寸大小,照片里的女人面貌年轻,剪着齐耳短发,笑容朦胧如新月。 季连城抚摸着照片上的人,日渐衰老的脸上溢出一丝苦笑:“姐妹相争……子悦,这算不算是我的报应?” 珠漾女神的最终人选确定下来之后,拍摄事宜就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为了让镜头呈现出最完美的自己,季心妍对拍摄团队横挑鼻子竖挑眼睛,一会儿说灯光不对,一会说服装不够精美,连换数位化妆师都不满意,折腾了好几天,把拍摄团队搞得人仰马翻,总算是拍完了珠漾女神的宣传片。 拍摄结束当晚,季心妍美美地泡了个澡,躺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一手拿着红酒,一手捧着手机,翻阅着视频底下长达几十页的吹捧评议,脸上笑开了花。 她就说嘛,她季心妍才是最高贵最迷人的!若是让季轻轻那个野丫头来拍,哪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如果,亚奈看到这个视频,恐怕会惊艳得睁不开眼睛吧……” 季心妍遐想着,立刻给亚奈发了条短信,邀请他来参加自己一个星期后在季宅举行的毕业party。 很快,亚奈的消息就回了过来,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隐含无限可能:“等我。” 季心妍满意地笑起来,又发了个害羞的表情过去,就关掉了手机。 她一点也不担心亚奈会生气,在她看来,这男人已经全然被她迷住,飞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季心妍闲适地饮了一口红酒,自言自语地道:“男人嘛,就是要这样吊着他的胃口,若即若离的,他才会心痒难耐,欲罢不能……哼。” 她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亚奈,正站在海月湾的珍珠养殖厂前,指挥着工人将一袋袋磨好的贝壳粉搬运上货车。 看着季心妍发来的表情,他艳丽的面庞浮起一抹嘲谑的笑容。 顾川华之所以能建立庞大的商业帝国,并不光靠运气和努力,驭下也很一套,他并不吝于给下属足够的职权,相反,还处处提拔人才,赐予他们名利和财富,将他们都笼络在自己身边,编织成牢不可催的资源网。 亚奈身为被顾川华器重的心腹之一,对外,他是旗下珍珠产业代言人;对内,他还是掌管着好几条生产线的经理。 工人们看到亚奈,笑着跟他招呼。 “哟,这不是亚奈经理嘛,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这批贝壳粉还是跟往常一样,送到涂料厂的吧?” 闻言,亚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对其中一个工人道:“去把这批货加工线上的主管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很快,加工线主管就被带到了亚奈面前。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胖男人,一双眯缝眼里闪着世故圆滑的光,搓着手笑道:“亚奈经理,您找我啊。” 他看着面前这张艳丽非凡的脸,明知道对方是男人,还是有心脏漏跳的感觉。 亚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知道我找你来有什么事吧,这批货,加工得怎么样,确定能通过季风的质检系统?” “放心吧经理。” 主管点头哈腰,“这批货我盯得很仔细,足足碾磨了四十道,粉质比一般珍珠粉更细腻。而且,里面又添加了微光粒子和鱼鳞粉,气味光泽跟真的珍珠粉一模一样,保准任何人都分辨不出来!” “那就好。” 亚奈满意地点头。 下一瞬,他桃花眸微眯,语气蓦地一转,“管好你的嘴,此事不准泄露,否则……” “我明白我明白!” 主管点头如捣蒜,“这批下脚料什么问题也没有,就是送到涂料厂的,跟以往一样。” 说着,畏惧地看了亚奈一眼。 据传这个亚奈经理跟顾总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他吩咐下来的事,主管自然不敢随便敷衍,自然是老老实实办好。 在环宇混了一定年头的人都知道,顾总身边有两大左膀右臂,并称环宇双煞。 一个是江楷,那是尊活阎王,一年到头阴着脸,骂起人来不留颜面,曾经有个分公司的总监被他骂得差点要跳楼。 一个,就是眼前这个亚奈,长相俊美,却是个笑面虎,给人穿小鞋的花样层出不穷,惹到他,不管男女都非虐到你怀疑人生不可。 至于顾总是什么样的人,主管这种小人物还没见过,也领教不到他的手段。但据说,江亚二人都是他一手培养调教起来的,可见顾总本尊有多恐怖。 想到这里,主管忍不住擦了擦脸上的汗,幸好他远离权利中心啊…… “行了,你去工作吧。” 亚奈挥手让主管离开,抬脚走到一边,拨通了死对头的电话,“我这边都弄好了,你那边准备得如何?” 江楷正在办公室泡咖啡,闻言手一抖,差点没烫到,没好气地道:“还用你问,当然是充分得不能再充分了!季风生产线上的技术员,我已经买通了两个,质检组那边,也都打过了招呼。万事俱备,就等你货送过来了,别给我掉链子就行。” “哟,做得不错嘛。” 亚奈笑嘻嘻地道,下一秒,语气就正经起来,“待会货就要送过去了,你嘱人盯着点,别让他们看出花样来,功亏一篑。” “行了,这还用你说,办砸了顾总交待的事,我还不得以死谢罪啊?” 江楷翻了个白眼,挂了亚奈的电话。 再多听一下这死人妖的声音,他咖啡都觉得不香了。 等季风那边传来消息,江楷才敲开了总裁办的门。 “顾总,您吩咐下来的事已经办好,我们的货已经通过季风检验,正式进入了他们的生产环节。” “很好。” 顾川华薄唇轻扬,长指摩挲着钢笔,“接下来,你负责联系各家媒体,告诉他们,下个星期我会为他们送上一个大新闻,让他们留好社会版头条。” 047一条钻石项链引发的猜想 七天后,季家别墅,灯火辉煌,轻歌曼舞。 季心妍一身华服美钻,打扮得像个花蝴蝶,挽着赵倩的手,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而下。 见大厅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季心妍微微一笑,轻盈地拉起裙摆,膝盖微屈,行了个像模像样的贵族礼,娇声道:“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心妍的毕业party,心妍不胜荣幸。” 赵倩慈爱地望着出众的女儿,视线掠过大厅里的贵妇千金们,眼底暗含轻视。 哼,没有一个容色能比得过她家心妍的! 她不由骄傲地昂起头,她的女儿,是天生的明珠美玉,就该像这样高高在上,被众星捧月。 殊不知,来往的宾客都是人精,她们这副心思,都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谁会看不出来? “这母女可真有意思,以为自己是公主怎么地?还行贵族礼,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跟季心妍素来不对付的一位千金冷笑一声,嘴角向下一撇,十分看不惯季心妍母女的德性。 “嗳,你小点声。” 跟她一起来的女伴忙拉了她一把,“这毕竟是人家的宴会。” 那千金小姐更不忿了:“那又怎么样,谁还办不起宴会似的!” 眼光一转,突然看到不远处忙碌的一个身影,脸上顿时浮起耐人寻味的笑,故意大声道:“咦,心妍,那个不是你妹妹嘛!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怎么打扮得跟个佣人似的,是你们忘了给她订做礼服吗?” “噗嗤!” 这话一出,在场的知情者不由都捂着嘴笑出了声。 季家的那点阴私事,嘉尔市贵妇圈子里谁没听说过几分? 赵倩这个蠢妇,心胸狭隘到连一个养女都容不下,当年为了弄死季轻轻,还差点赔上了自己女儿的性命,闹出了那么大的笑柄,现在还令她们记忆犹新呢! 谁不知道,赵倩母女欺辱季家养女惯了? 也就季连城那个蠢男人,被赵倩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家后院太平呢。 季心妍脸色立即一冷:“什么妹妹,你看错了,那只是一个佣人的女儿而已。” 身着女佣装,正在忙着摆盘的季轻轻不由一愣,手上的动作滞了滞。 她抿了抿唇,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着手底下的工作。 季心妍毕业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今天自然是准备了礼服的,但赵倩不久前把她叫到房里,说家里的佣人请假了,人手不够,让她帮忙打杂,做些端酒水、摆果盘之类的工作。 季轻轻不想在季心妍重要的日子里跟赵倩起冲突,就应允了此事。 “是嘛?我怎么听说……” 那千金小姐还要说话,却被身边的母亲狠狠一瞪,只得哼了一声,将头撇到一边,闭嘴不语了。 宴会上小小的插曲,如投入平静水面的一粒石头,虽然掀不起太大波浪,到底是搅出了一池波纹。 大厅里众人心思各异,虽仍是说说笑笑,气氛却不像之前般和谐,有些微妙的尴尬在流转。 季心妍没有当众拉下脸来,努力端着高贵冷艳的架子,但紧绷的嘴角,仍昭示了她此刻心情的不愉快。 让季轻轻扮女佣端茶送水的主意,自然是她向赵倩提出的。 她本想借着这次的毕业party,当众羞辱季轻轻一番,让她明白自己在季家的地位,别妄想踩着高枝做人上人。岂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众人笃定她们母女苛待了季轻轻,看了笑话去。 赵倩见季心妍脸色不对,眼睛眯了眯,塞给她一杯红酒:“妍妍,你是今晚的主角,还不快去跟姐妹们打个招呼,带大家到花园和泳池边逛逛,尽尽地主之谊啊。” 季心妍端了红酒,不情不愿地下去招呼宾客了。 赵倩又转过身来,笑着招呼众贵妇:“大家先别忙着说笑了,来尝尝这龙宫果吧,刚从泰国空运过来的,汁水足得很。” 趁众人不注意,暗暗朝季轻轻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下去,别杵在宴会上碍眼。 季轻轻收到赵倩的眼波,在围裙上擦擦手,一言不发地端着空盘子出去了。 她不在乎赵倩的态度,也清楚赵倩永远都不可能接纳她。 只是…… 季轻轻转头望向远处的季心妍,眼底有几分失落和迷惑。 她们明明是姐妹,小时候感情还那么要好,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疏离了? 这些年里,好像不管她怎么做,季心妍都是越来越讨厌她。 她一直都记得,那年歹徒一脸狰狞朝她们冲过来的时候,季心妍把她推开,主动挡在她面前的样子,那么小的身体,却那么勇敢…… 季轻轻背靠大厅的外墙上,对着满天的星斗,微微叹了口气。 见季轻轻离开,季心妍的心情才恢复了一点,朝赵倩嘟着嘴道:“妈,父亲呢,怎么还不回来啊?今天可是我的毕业party,公司事情再重要,能重要过我吗?” 赵倩皱着眉,心里也暗自责怪季连城忙起工作来不分轻重,打了好几通电话也不接。 但她还没糊涂到在女儿面前数落丈夫的不是,便安慰她:“妍妍乖,你父亲公司有事,晚一点就回来了,听妈的,别闹。” 见季心妍仍一脸不开心,赵倩让佣人拿来一个盒子,笑道:“这是你父亲特意从国外给你订制的毕业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听说有礼物,季心妍脸色这才阴转晴。 解开盒子上的丝带,啪的一声,盒盖自动翻开,一条华丽的蓝钻项链静静躺在黑色天鹅绒的底布上,漂亮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晶莹的光芒,最大的那颗足有小指甲大小,显然价格不菲。 周围的女眷纷纷发出赞叹声,极大地取悦到了季心妍。 季心妍心里得意无比,迫不及待地拿起项链往颈上戴。 这条蓝钻项链价格不菲,看来季连城是下了大手笔,说明他还是很看中自己这个女儿的。不像那个季轻轻,父亲也就嘴上宠宠她而已,才不会给她买这么贵重的礼物呢,哼! 想到这里,季心妍笑得更开心了。 赵倩望着季心妍脖子上华美的钻石,也满意地笑了起来。 看来,丈夫还是分得清轻重的,私生女到底只是个私生女,始终上不了台面。他平日里对季轻轻的那些关心,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做做表面文章而已。 赶明儿,她就把季轻轻这个不受宠的私生女给打发了,随便嫁个有钱的鳏夫,收笔不菲的彩礼就行了…… 赵倩心里打着小算盘,眼光在众名媛身上流连,开始物色起她们家族里死了老婆的富豪来。 而季连城浑然不知,自己一个礼物会引发妻女这么多的猜想。 彼时的他,正在会议室来回踱步,焦头烂额。 048最后荣光 “季总,这下子可怎么办才好啊?” 卢董事焦急地道,他收到季连城的电话后,就连夜从家中赶到了公司,现在脑门上都是汗珠,“这批新出的珠漾产品,怎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纰漏,现在从市场上召回还来得及吗?” 季连城头痛地抚了抚额:“流入全国市场的产品,能召回的都已经召回了,嘉尔市各大商场专柜也都进行了下架处理。但是……” 他闭了闭眼,“已经流入消费者手中的那部分,定然是召不回来了。而这一部分,这才是最令我担忧的。” 闻言,卢董事吐了口气,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有些庆幸地道:“既然大部分不合格的产品都召回了,可见事态没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还有转寰的余地。” 圆桌上的众股东都附和着点头。 “老卢说的是,季总,我觉得公司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瞒着媒体低调处理此事,尽量将对季风声誉的影响降到最低。” “至于消费者手中的那小部分产品,只能在日后,再慢慢想办法召回了。” “是啊季总,这批货的损失已经造成,成本肯定是收不回来了。至于违约金那边,看看能不能再跟合作方商量商量,能少赔一点是一点。” “这个亏我们得认,但此事的源头是一定要追究的!” “……” 季连城摆摆手,沉声道:“大家稍安勿躁!” 这些小股东平时顶不上什么事,此刻却都像是诸葛亮上身,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他耳膜痛。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我连夜召大家过来开这个公关会议,就是为了挽回季风的声誉。我已经查到,这批货的问题,就出在珍珠粉原料和……” 话未说完,一个股东蓦然握着手机站起来,失声道:“天啊!怎么会这样!” 季连城皱眉:“李董事,你怎么了?” 李董事为人一向稳重,很少在众人面前失态。 眼下,他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可见,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甚至,是比这批货的损失还要严重的事…… 季连城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董事脸色惨白,将手机对着众人举起:“你们快看刚才的社会版头条!” “怎么了这是?” 众股东见他神色不对,纷纷拿出手机查看…… 片刻,会议室里炸开了窝,事态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峻。 就在半小时前,网上已经有十几位消费者齐声指出,在使用了季风新推出的金色包装珠漾产品后,产生了严重的过敏情况。 她们在网上发贴讨伐季风,po出自己的惊悚烂脸照,并附上质检局的报告。 检测报告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该产品里大量添加激素和荧光剂,铅汞超标一万多倍! 一时间,使用过珠漾产品的女性人人自危,底下跟贴评论过万,被转发到无数社区,已经上了微博的社会版头条,点击量超千万。 这事造成的社会反响非常大,民众好不容易对国货护肤品建立起来的信任摇摇欲坠。季风更是被骂成祸害国货的一颗老鼠屎,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紧接着,会议室的电话和众股东的手机接二连三地响起,一看来电显示,都是本地报社的坐机。 众股东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接,任凭铃声催命似的响起。 卢董事张着嘴,刚想说些什么,会议室的门就被粗暴地推开了,几位身着制服的人员走了进来,环视了众人一圈,冷冷地道:“在座哪位是季连城?我们是工商局的执法人员,有消费者举报你们公司产品非法添加违禁物质,请跟我们走一趟!” “什么……” 季连城只感觉眼前轰然一黑,天旋地转,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而季风公司发生的一切,没有人通知季心妍和赵倩。 她们沉醉在众人的吹捧里,浑然不知外界的风云变幻。 季家别墅外的马路边,停着一辆名贵的劳斯莱斯幻影,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车身极好地融入了夜色里,若不靠近,根本就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驾驶座上的人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中看不清面容,依稀是一个高大的轮廓。 他冷眼睨着围墙里的那片辉煌灯火,听着从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和悠扬旋律,轻笑一声,嗓音低沉悦耳如大提琴,吐出的却是冰冷无情的字句。 “好好享受这最后的荣光吧,季家的女人们。” 闻言,后座的江楷朝季宅看了一眼。 过了今晚,她们就会失去所有的光鲜,跌入泥潭,人人可欺了。 突然,一曲《lost rivers》在寂静车厢中突兀响起,鬼哭狼嚎的歌声十足辣耳朵。 顿时,两道目光如利剑般直直刺向后座的亚奈,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这么多年了,亚奈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堪忧。 顾川华长指摩挲着方向盘,皮笑肉不笑地道:“亚奈,你下次再用这首歌当铃声,我就让你直播绕着环宇唱它一整天。” 亚奈脸皮极厚,朝老板嘿嘿一笑,镇定自若地接起电话:“喂?” 季心妍甜腻的嗓音传来:“亚奈哥,你到了没有啊?人家都等你好久了。” 听清对方是谁,亚奈顿时笑开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恶劣:“真抱歉啊,心妍,我今晚有点事不能来了。” 顾川华敲着方向盘朝他看,唇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目光中暗含警告。 亚奈话锋一转,“不过,我托人给你带了件礼物,你待会就能看到了。” 说着,拇指捂住手机上的扬声器,下巴朝江楷一点,狡黠地道,“江秘书,恐怕待会要劳烦你跑一趟了。” 江楷眼睛一瞪,好小子,竟敢指使起我来了? 不过,眼下就三个人,总不可能要顾总纡尊降贵去送东西,看来,还真的非他去不可了。 江楷恨恨剜着亚奈,这个阴损的家伙,总是把脏活累活重活吃力不讨好的活留给他干,自己却悠哉地泡妞,早晚有一天,丁丁变成花椰菜! 亚奈笑得更开心:“江秘书,还不快去?” 江楷不理他,朝顾川华询问:“顾总,这次是要交到谁的手上,季轻轻还是季心妍?” 顾川华淡声道:“随便。” “我明白了。” 江楷领命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样东西,慢慢走向季宅。 049神秘礼物 季宅里,季心妍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臭男人,居然敢放她鸽子? 磨了磨牙,有些暗恨亚奈不识抬举,又怀疑是不是对他抓得太松了。 不过…… 季心妍红唇勾起一丝冷笑,她一贯有办法对付男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能硬泡,只能软磨,才能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亚奈哥,我知道你工作忙。” 季心妍娇笑中带着一丝善解人意,“男人嘛,应该以事业为先,心妍不是不懂事的女孩,这次就放过你了。” 语气一转,话尾里仿佛带着撩人的钩子,“不过下次见面,你可得补偿我哦!” “放心。” 亚奈微微一笑,“你待会收到的礼物,不过是开胃菜,真正的大礼还在明天,它一定会让你……” 与顾川华对视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毕,生,难,忘。” “什么呀,说得人家心里都痒痒了,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季心妍笑着摸了摸颈上的钻石,有些期待着亚奈的礼物,会是什么呢? 亚奈挂上电话后,就毫不犹豫地删掉了季心妍的号码。对他来说,这个女人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 顾川华笑了一下:“就这么删掉了?季心妍这个女人,你喜欢的话还可以继续玩,我不约束你。” “不了。” 亚奈关掉手机,凉凉地道,“这种不懂矜持的女人,我已经腻味了,早拉黑早结束,省得她明儿个流落街头的时候再来缠着我,影响我的心情。” “是嘛,随便你好了。” 顾川华不甚在意地道,啪地燃起一根香烟,修长的指间烟气袅袅。 亚奈桃花眸一转,笑道:“顾总,不如您将那个季二小姐送给我吧,妹妹的味道,看起来比姐姐更甜美。” 顾川华蓦地掐灭手中的香烟,下一秒,阴冷的视线扫向他:“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了,很吵。” “呃……” 亚奈缩缩脖子,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不说话了。 这人,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说翻脸就翻脸了。 真是喜怒无常啊喜怒无常! 亚奈在心底吐着槽,想起那只小白兔凶神恶煞地瞪着眼睛,气喘吁吁向自己跑过来的模样,雪白粉嫩的小脸上香汗淋漓,一对饱满的大白兔都快跳出衣服了,想必手感一定很好吧…… 他心猿意马地舔了舔舌头,颇有些遗憾。 季家别墅里。 季心妍抚着头发,美滋滋地想着待会亚奈会送自己什么礼物,正浮想联翩着,背后响起轻缓的脚步声:“姐。” 她立即回头,语气冰冷:“谁让你进来的?” 季轻轻不在意她冰冷的态度,双手托着一只浑身漆黑的盒子,微笑道:“姐,刚有人送进来的,我想,这应该是给你的礼物,就给你拿过来了。” 刚才她出门倒垃圾,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她还没看清楚他的脸,对方二话不说,把手里的盒子往她怀里一塞,说了句“这是礼物”就跑了,让她摸不着头脑。 “礼物?” 季轻轻皱眉打量着怀里的盒子,没有发现署名,想了想,倒也没有自作多情地认为是送给自己的,觉得多半是季心妍的追求者送的,便拿了进来。 只是,最近她看到盒子就条件反射性不适,尤其是黑乎乎的颜色,更让她打心里发憷。 应该,就是普通的礼物吧? 季轻轻摇摇头,驱散了心中莫名的思虑,将盒子抱进大厅。 “那还不快给我!” 季心妍瞪了季轻轻一眼,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盒子。 一定是亚奈送的…… 摸着光滑可鉴的盒身,季心妍明媚地笑了起来。 “妍妍,怎么回事?” 赵倩看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看到季心妍手上的盒子,眼睛立即放光,乌沉木! 那盒子的材料是上好的乌沉木,黑中带紫,木有异香,经年不散,一般雕刻成手串,一小串就要数万。眼前这么大一块,有钱也买不来,却浪费地用来做盒子,那里面的东西……该是何等的贵重啊! 难道,是哪个权贵在追求她的女儿? 赵倩眼珠一转,故意大声道:“妍妍,这是谁家少爷送的啊?” 顿时,周围人的注意力都被她们引了过来。 在场不乏识货的人,一眼便认出了乌沉木,顿时啧啧惊叹,这个可比浮夸的钻石有底蕴多了。再看向季心妍的眼光,就都不一般了。 季心妍的虚荣心极大地被满足,却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诧异地道:“妈,我也不清楚呢,大概是追求我的人送的吧!唉,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家地址的,真是乱来……” 话是这样说,手上打开盒子的动作却不停,刻意当着众人的面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赵倩也跟着一唱一和:“哎呀,这么大个盒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呢?” 她们这一番渲染,自然将在场宾客们的好奇心都勾了出来。众人伸长了脖子望着季心妍手中的盒子,心中各自猜测着是什么宝物。 待季心妍高傲地揭开盒子,里面的东西呈现出来后,众人都大跌眼镜。 盒子里装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名贵珠宝或药材,而是一幅普通的素描肖像画。 画中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嘴角含笑,眼如琉璃,端的是位俊秀美少年,只是苍白的肤色中隐隐透着一股病气。 从风格上来看,这画显然是现代所作,并非出自名家之手,值不了几个钱,街头五十块一张不能再多了。 这幅画一出现,众人自然不会再认为乌沉木是真货了,纷纷敛起或嫉或羡的神色,轻视地睨着季心妍母女。 开头怼季心妍的那个千金自然不会放过么好的机会,直接嗤笑出声:“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是幅画啊!古人说买椟还珠,如今是买椟送画,啧,真是大手笔啊!” 看到那画的瞬间,赵倩的脸色就垮下来了。 周围人含讽带刺的目光扎在她背上,让她尴尬万分,却不能发火,还得强作笑脸打哈哈:“这个,大概是朋友间的一点玩笑……让各位见笑了。” 不着痕迹地剜了女儿一眼,哪里招来的追求者,如此穷酸!送画就算了,这画的都是谁呀?简直莫名其妙! 跟赵倩的恼怒不同,季心妍看到盒子里的画后,神色徒变,显得极为震惊。 这……这画中的人,分明是顾风鸣! 亚奈,他为什么要送她这个? 是了,她对亚奈隐瞒了过往的情史,谎称跟他在一起时还是处女,反正那晚在酒吧里,光线昏暗,他喝了酒也分辨不出来…… 难道,他知道她跟顾风鸣在一起过的事情,想借此来告诫她? 季心妍咬着唇,脸色煞白一片,心下纷乱如麻。 050她被他踩在脚下 “这是……顾风鸣?” 季轻轻掩嘴低呼一声,显然,也认出了画中人。 她心里悚然一惊,果然,这个盒子又跟顾风鸣有关! 见季心妍脸色古怪,像受了极大的惊吓般,这反应…… 季轻轻眉头微拧,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或许,那两个盒子的事情,季心妍知道些什么。 更有可能,那两个盒子根本就是送给季心妍的,只不过错放到了她的房间里而已。 季轻轻试探着问:“姐,这画……是顾风鸣的笔触吧?他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送给你,而要用这种方式,让不相干的人代送呢?他之前……还有没有送过其他东西给你?” “别问了,我怎么知道!” 季心妍没好气地道,心里乱糟糟一片。 她厌恶地看了画一眼,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般,连忙移开视线,连盒带画扔到季轻轻怀里:“什么顾风鸣不顾风鸣的,我统统不知道!这一定是送错了!我命令你,马上给我拿出去扔掉!” 季心妍深吸一口气,也许……是她想多了,这画根本就不是亚奈送的,只是那个该死的顾风鸣玩的把戏,缠着她不放而已! 她如此告诉着自己,握着拳,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情绪。 “扔掉?” 季轻轻眉头微拧,有些不赞同地道,“如果这是他送给你的毕业礼物的话,扔掉不太好吧。姐,要不我先给你收起来,日后等你心情好一点了再……” “我说了,拿出去扔掉!” 季心妍烦躁不已,一把抢过画砸在地上。 扭曲着脸,朝季轻轻咆哮:“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拿出去!滚啊!” 暴躁的怒吼一出,大厅里众人像被镇住了般,有一秒钟的寂静。 季心妍这一嗓门,完全破坏了她原先苦苦维持的淑女风范。 周围的宾客反应过来,顿时远离了她几步,睨着她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神色中掩不住的讥诮。 “我……” 季心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色红白交错,难看极了。 她像个身穿华服却被人拆穿的小丑般,原形毕露地立在大厅中央,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坑埋进去。 “姐,你没事吧?” 季轻轻担忧地握起季心妍的手臂,轻柔地唤着她。 季心妍像是回魂了般,目光一转,看到旁边一脸担忧的季轻轻,满腔怒意顿时有了发作点,咬牙切齿:“季轻轻!” 都怪她! 都怪这个该死的贱丫头! 季心妍双目喷着火,这事肯定是季轻轻搞的鬼,明知道她跟顾风鸣分手了,还故意拿他的画来恶心她,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该死的贱丫头! 见季心妍那欲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季轻轻脸色苍白,难过地垂下头:“姐,对不起……” 害季心妍在宴会上失控,她也有错。 她不该随意收下陌生人的东西,还大意地当着众人面送进来。 季心妍一向爱惜羽毛,此刻在众人面前丢脸,她肯定恨死自己了。 季轻轻眼底涌上酸涩,深吸一口气,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不然的话,在宴会大厅里落泪,姐姐会更讨厌她的吧? 在季心妍那杀人般的目光下,她捡起地上的画,一声不吭地走出宴会大厅。 夜晚的风吹得脸上一片冰凉。 季轻轻抱着画,站在别墅围墙外的垃圾桶旁,有片刻的踌躇。 她以前听过一个说法,活着的人的肖像画,是不能随意扔掉的,否则会给画中人带来灾祸。 所以,这画究竟是扔,还是不扔呢? 季轻轻眉头紧蹙,犹豫了半晌,还是下不了决心。 一不小心,画掉在了地上,洁白的画布上顿时沾染了灰尘。 “呀!” 季轻轻惊呼一声,急忙蹲下来把画捡起来。 小手捏住画框的一角,刚要把它拿起来,一只黑色男士皮鞋就突然踩了上去。 这鞋皮光锃亮,一尘不染,鞋型优雅中透着锐利,一看就是名牌。 如果,这只鞋不是踩着她细嫩白皙的小手,还恶意地碾磨了几下的话,季轻轻想必会更加夸赞它几句。 手背上的痛感传来,季轻轻闷哼一声,恼怒地抬起头,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居然往人手上踩? 下一秒,就撞进了一双带着无限冷意的墨眸里。 这个狼一般的眼神,杀意凛然,极具侵略性,世间少有,一见难忘。 季轻轻几乎立即惊叫起来:“是你!” 她想起来了! 这个男人,就是那天在季风公司门口差点开车把她撞到的那个! 尽管那会儿,她只看到了一个侧脸,还是一瞬即逝,但她可以确定,就是面前这男人没错! 季轻轻下意识左右望了望,还好,他的车不在附近,这回他撞不到她。 顾川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季轻轻,这个害死他弟弟的女人,现在正被他踩在脚下。 他扯唇冷笑,俊美的面容逆着路灯的光,在昏暗夜色中显出一丝妖异和狰狞。 季轻轻的第六感迅速亮起警灯,打心眼里觉得这男人浑身的气息都不太对劲,皮条泽都不及他万分之一的恐怖。 “……” 季轻轻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觉得自己肯定是遇上夜行变态了,默默哀叹一声流年不利,垂下眼睫,试图从他皮鞋底下抽回自己的手。 但顾川华踩得很牢,长腿纹丝不动,季轻轻磨破了手背上的皮,也没能抽回分毫。 电视里说,遇到变态该怎么做来着? 对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示弱,否则只会让对方觉得你好欺负。 要遇强则强……遇变态,则比他更变态! 季轻轻忍着痛楚和怯意,眼睛一瞪,怒视着顾川华:“喂,你踩到我了,松开!” 闻言,顾川华墨眉一挑,反而更加重了脚底下的力气,满意地看着季轻轻的小脸变得惨白。 看到季轻轻一只手仍牢牢捏着画的一角,顾川华墨眸微沉:“你刚才不是要扔了它吗,干嘛还要捡起来?” 这里四下无人,这个女人在做戏给谁看? “谁说我要扔了它?” 季轻轻没好气地道,觉得这男人简直有病,“我只是不小心把它掉到了地上而已,你没看到,我正要捡它起来吗?” “是嘛。” 顾川华冷笑一声,低头打量着季轻轻。 051你就是这样勾引男人的? 两个月前,海上那一遇,夜色中的遥遥一瞥,尽管隔着重重波浪,顾川华也看出了季轻轻是个仙气挂的小美人。 此刻,季轻轻蹲在污水横流的垃圾桶旁,却丝毫不损她的清丽,反而如一朵长在沼泽地的小白花,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惊艳感。 从他的角度看,当她抬起头怒视着他时,下颌尖尖,脖颈纤长,猫一般的漆黑眼瞳里,跳动着两簇小火苗,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野性,跟她娴静的外表形成反差。 “表里不一的女人。” 顾川华盯着季轻轻,半晌,下了一个结论。 “嗯,你说啥?” 季轻轻没听清他刚才的话,表情有片刻的茫然。 一双大眼却还不忘瞪得圆圆的,努力作凶神恶煞状,莫名有些可爱。 看到这样的季轻轻,顾川华脸色一凛,眼底极快地划过一丝暗芒。 他半弯下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托起季轻轻的小下巴:“你平时就是这样勾引男人的?” 季轻轻这回听清楚了,登时大怒。 勾引你妹啊! 她啪地打下顾川华的手,也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反问道:“你平时忘记吃药就是这样出来犯病的?” 季轻轻确定了,眼前这男人不一定是变态,但一定是疯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现在想来,上次他开车撞她那会儿,也多半是犯病了。 真是的,有病就回去吃药,出来乱逛什么? 顾川华脸色一沉:“你知道激怒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季轻轻磨牙,有样学样地道:“你知道你再不放开脚,会有什么后果吗?” 说着,没被踩的那只手悄悄握起木质画框的一角,趁面前男人不注意,狠狠砸上他的小腿。 只听噼啪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他骨头裂了? 季轻轻有些诧异,她力气好像没那么大吧? 下一秒,就见手里的画框碎成几截,哗啦掉在地上。面前的男人却纹丝不动,眉头也没见皱一下。 季轻轻登时便傻了。 要知道,这画框可是三指粗的实心木质喂! 她刚才那一下也一点没留情面,用了最大力气,可木头砸小腿,居然是木头完败。 这疯子的体格也忒好了! 季轻轻瞬间便明白过来,眼前这位不是皮条泽那种弱鸡男,拼体格,她绝对不是对手,只能智取。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季轻轻拗出一个微笑,试图跟他讲道理:“这位大哥,冒昧地问一下,您尊贵的脚有没有感觉到地不平?硌着不痛吗?” 有趣极了。 是个招人爱的小丫头,怪不得风鸣会喜欢上她。 可是,顾川华知道,眼前这副看似无害的皮囊是唬弄人的,她跟她姐姐一样,是个喜欢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下贱货色。 顾川华慢慢地笑开来,笑意却不达眼底,慢慢吐出两个字:“不痛。” 脚下仍没有放开。 “可是我很痛!” 这副不可一世的态度登时激怒到了季轻轻,她抓狂地大叫,“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上次开车撞我就算了,现在又半夜三更出现在我家门口……我数五声,你再不松脚,我就不客气了!五,四……” 一边数,一边用余光寻找着周围比木头坚韧的武器。 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男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不怀好意。 季轻轻如临大敌,浑身肌肉绷紧,快要数到一时,顾川华突然大发慈悲挪开了脚。 “呼……” 季轻轻松了口气,正要检查自己破皮流血的手,下一秒,视野忽然天旋地转,柔软的小腹磕上一个坚硬的肩膀,她整个人竟是被他头朝下扛了起来! 顾川华扛起季轻轻就往自己停在路边的车那里走。 季家,已经步入倒计时了。 现在,轮到季轻轻这个罪魁祸首了。 她害死他唯一的弟弟,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收拾女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最简单恶毒的就是将她扔到最下贱的夜总会,让她沦为一个人人可欺的娼妓。 但这个女人是风鸣的,不能随便让别的男人碰。 所以,就在刚才,他萌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一个,既可以肆意折磨季轻轻,又可以让她跪在风鸣面前赎罪的主意。 季轻轻被顾川华扛在背上,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手脚并用地扑腾起来,拼了命地大叫:“喂,你干嘛?放开我!” 同时,五指成爪,狠狠偷袭上顾川华的俊脸。 季轻轻后悔,今天早上怎么没把指甲剪成锯齿状,不然现在准能让他脸上桃花朵朵开。 顾川华偏头躲开白骨爪,见季轻轻还欲再来,脸色一沉,这女人真是放肆得很! 大手一挥,毫不留情地在她臀上打了一巴掌,警告她老实点。 只听啪的一声,肉打肉的声音在夜色中如此响亮清晰。 这一巴掌力道又重又狠,仿佛透过肉敲到了骨头里,若是打在脸上,只怕牙都要飞了。 季轻轻一僵,感觉屁股又痛又麻,不用猜也知道,肯定红肿起来了。 眼泪刷地流下来,一半是因为疼的,一半是因为羞辱。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打她……打她…… 季轻轻一张小脸红得发紫,紫了又黑,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她忍着怒意,不敢再挠顾川华,泪珠挂在鸦羽般的睫毛上,要坠未坠。 顾川华倒是没起什么旖旎心思,见季轻轻老实了,便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又听季轻轻颤着声道:“你,你放我下来……” 顾川华不耐烦地冷声喝她:“闭嘴!否则我打死你!” 他素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说的出,做的到。 季轻轻觉得这趟完全是无妄之灾,但她显然不能因为惧怕对方的淫威,就任由自个稀里糊涂地被扛走了。 谁知道会被扛到什么可怕的地方去? 粉虹俱乐部那种鬼地方,她可不想再参观第二遍了! 想到这里,季轻轻冒着被打的危险,昧着良心开口:“这位大哥,我为刚才的不礼貌向你道歉,我错了,请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上次你撞我的事,我也不追究了,我们扯平好不好?你看,你大半夜地扛着一个活人满地走,也挺累的不是?不如把我放下来,咱们握手言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岂不美哉?” 闻言,顾川华停下了脚步,却仍没有放季轻轻下来。 052强势掠夺 季轻轻头朝下趴在顾川华的背上,视线所及,只能看到他被西装裤包裹着的挺翘紧实的臀和两条笔直修长的腿。 大脑充血,晕晕乎乎之际,突然冒出一个无厘头的念头:这男人的身材不错…… 见顾川华停下,季轻轻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再接再厉地道:“我不知道你这样做意欲何为,但你只要马上把我放下来,我向你保证,我会立刻忘掉这件事,不会报警,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包括我家人!” “嗤!” 顾川华笑了一下,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讥嘲,“你尽管说去吧,如果你下半辈子还能见到季家人的话。” 季轻轻一愣:“你什么意思?” 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顾川华不再理她,扛着人继续往树影森森的地方走,那里停着他的车。 这人……该不是想把她卖了吧? 季轻轻自以为想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顿时小脸一白,拼了命地挣扎起来:“你这疯子,放我下来!救命啊!救命啊……” 她扯开嗓子,昂着头,一声声地喊得声嘶力竭。 但季连城喜清净,所以季家别墅当初选址的时候建在半山腰,一入了夜,周围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距离最近的一户人家,远在几公里开外。 大厅里的人倒是多,但相距这么远,又隔着围墙,叫破喉咙他们也听不到啊。 一瞬间,季轻轻觉得真是绝望极了。 “放开我,放开我……” 季轻轻小脸惊惶,一边用手猛锤顾川华的肩背,一边悲哀地想,难不成自己又要被绑架了吗? 她不由后悔起来,真不该半夜一个人出来扔画,以致于撞上这等神经病。 难道,这就是上天对她试图扔掉活人肖像画的惩罚嘛? “聒噪。” 顾川华浓眉一皱。 他最烦唧唧歪歪个没完的女人,若不是要留着这女人的命好好折磨,他早就一枪结果了她,哪容得她如此放肆。 于是,在季轻轻开始第二轮叫嚷之际,他不再废话,一个手刀劈在了她脖子上。 顿时,刚才还跟条泥鳅似的挣扎不休的女人,身体一软,安静地挂在他肩膀上不动了。 顾川华扛着软如面条的女人,脚步不停地往幻影走去,拉开车门,扔麻袋似的将人粗暴扔进车里,还用脚尖往里踢了踢,防止她卡住车门。 后座上,江楷正在跟亚奈无声较劲,两人斗鸡眼似地互瞪。 冷不丁车门突然被拉开,一个人形物体塞了进来,他们不由吓了一跳,脚往座位底下挪了挪:“顾总,您这是……” 怎么这出去一趟,还掳了个人回来? 季轻轻被塞在座位底下,娇小的身子被迫团成虾米,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小脸。 “这位是……” 亚奈觉得她有点眼熟,便大着胆子拔开遮在她脸上的头发,一看之下,不由愣住了,“季二小姐?” “季轻轻?” 江楷也认出来了。 目光不由自主地往顾川华脸上看去,他怎么越来越看不懂老板的脑回路了?说好的躲在幕后报复呢?现在直接上手掳人是几个意思? 顾川华警告性地睨了他们一眼,长腿一抬,把犹自发着呆的江楷踹到驾驶座上去:“开车!” 江楷捂着屁股:“顾总,回公司还是顾宅啊?” 顾川华墨眸眯了眯,冷声道:“去风礁岛。” “啊?” 江楷不由回头,惊讶地望着顾川华。 “啊什么啊,开你的车。” 亚奈反应过来,屈起手指敲在江楷头上,狐假虎威地道,“顾总让你去,你就去!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转头,朝身边的顾川华咧出一口大白牙,“是吧顾总。” 顾川华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倒是识相……你也给我滚到前面去。” 亚奈摸着鼻子,讪讪地坐到副驾驶座上,把后座的空间都留给老板和他的小猎物。 顾川华一个人霸占了后座的宽阔空间,却仍让季轻轻在他脚底下蜷着。 他低头瞧着脚下昏过去的季轻轻,薄唇上扬,掀起一抹冷厉的弧度:“从今天开始,我要囚禁她,我要让她在岛上做一辈子的奴隶,直到她洗刷掉她满身的罪孽,偿还完欠风鸣的债为止!” 狠,真狠! 江楷和亚奈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讯息。 两人脖子一缩,默契地不说话了,一个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一个左顾右盼假装看路况。 果然,他们还是低估了顾总的阴暗程度。 原以为他把季氏弄垮,让娇生惯养的季家人无以为生,从天堂跌到地狱,就算是为顾风鸣报仇了,没想到,更狠的还在后面。 风礁岛那个鬼地方,风景优美是优美,但……啧,顾总这是要活生生把人玩死啊! 江楷悄悄从后视镜里瞟了季轻轻一眼,觉得她这种女人又可恨既可怜。唯有暗叹一声:季小姐,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对顾风鸣始乱终弃,动了顾总的心头肉啊! 倒是亚奈,认出季轻轻,又听到顾川华的意图后,他神色如常,靠在座位上一脸悠闲地哼着歌,仿佛没看到车里躺着一个大活人,也浑然不在意这个大活人,就是他不久前念叨着要弄到手的女人。 女人再重要,哪有身份地位来得重要? 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季轻轻,就得罪顾总,失去自己在环宇好不容易谋来的地位。 黑色的车身如暗夜里的幽灵,很快就驶离了季家别墅。 方才那强行掳人的一幕,被浓黑的夜色极好地掩护住,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唯有垃圾桶旁边多出了一副支离破碎的画,昭示着刚刚空气中的不平静。 觥筹交错的宴会大厅里,赵倩的手机突然响起。 季心妍偏头询问:“妈,是不是父亲打来的?” 赵倩笑了一下,正欲回答,低头望见来电显示,脸色微变,不自然地道:“啊,是啊,是你父亲打来的。” 她拧眉左右望了望,见周围没人注意,迅速躲到阳台上,低声斥道:“死鬼,你突然给我打电话做什么,怕人发现不了我跟你的关系是不是?” 卢董事的声音却并不像往常那般的调情和急色,支支吾吾的:“阿倩,公司出了点事……季连城他,他……” “连城他怎么了?” 赵倩眼皮一跳。 “他突发脑溢血,送医院了。” 啪,赵倩握着的手机掉到了地上,身子晃了晃,堪堪扶住栏杆才没有摔倒。 “心妍!心妍!” 赵倩嘶声喊着,一头冲进欢声笑语的宴会大厅。 053初到风礁岛 海鸥长鸣,椰影婆娑。 湛蓝的浪花拍打着礁石,白色的沙滩反射着日光,风声穿梭在岸边的树林里,这是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岛。 炽烈的阳光从小小的窗户投下,笼罩在床上的娇小身影上,刺得她眼仁发疼。 季轻轻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咝……” 霎那间,脖子后侧一阵酸痛感袭来,像是被人用力击打过一样,疼得她闷哼一声。 不对! 揉着脖子的手一顿,她想起来了,不是好像,她是真的被人打过! 那个夜行变态男,一手刀劈在了她脖子上。 “靠之!” 季轻轻忍不住骂出声,下一秒,待她看清楚周围环境,不禁傻眼了。 “这,这是什么地方?” 她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逼仄狭小,潮湿阴暗。 抬眼望去,四周的墙壁是木头做的,头顶上的房梁构造奇特,看起来很不稳固,给人一种随时要塌的感觉。 十几平方的空间里,除了身下的床和一个床头柜,还有一把破椅子,就什么家具都没有了。 “这……” 季轻轻浑身一冷,不由抓紧了身下的床单,陌生的触感传来,她低头打量,身下的床板硬梆梆的,不是她所熟悉的席梦思,床单也不是柔软亲肤的纯棉材质,而是粗糙的棉麻。 这一切,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近现代的产物。 “难不成……穿越了?” 季轻轻冒出一个无厘头的想法。 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老旧的插座,说明这还是现代人的居所。 不是穿越就好。 季轻轻拍拍小心脏,决定出去看看。 拧着眉,起身走到唯一的门前,手放在木质门把上轻轻一扭,门便开了,顷刻,猛烈的阳光照射进来,季轻轻微微眯了眼…… 一张英俊邪佞的脸,逆着光,出现在她眼前。 “是你!” 看清男人的脸,季轻轻惊呼一声,蓦地退后一步。 “醒了?” 顾川华笑起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森,炽烈的阳光都化不开他眼角眉梢的冷意。 两道视线交汇,电光火石之间,季轻轻什么都明白了。 是他,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把自己掳到了这里。 “你想怎么样?” 她扶着门框,戒备地盯着他。 睨着直往小木屋里躲的季轻轻,顾川华敛起脸上的笑,长腿一跨,就要走过来。 “别过来!” 季轻轻大叫一声,在顾川华靠近之前,拔腿就往外面跑。 两次接触下来,她已经可以断定,这男人是个十足的神经病加恐怖分子!莫名其妙开车撞她,莫名其妙把她打昏,再莫名其妙把她掳到这个鬼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再不跑,等死吗? 下一秒,头皮一痛,顾川华已经伸手攫住了她满头的乌丝。 手臂一使劲,狠狠将人扯到胸前,他脸色阴狠:“都到这份上了,季轻轻,你还想往哪里逃?嗯?” “唔!” 季轻轻闷哼,头皮上尖锐的疼痛让她眼底迅速涌上泪意,“混蛋,放开我!” 这男人手劲很大,此时他暴力地扯着她的头发,她感觉头皮都快要被他扯下来了。 “放开我!” 季轻轻大力挣扎,用力去挠顾川华桎梏自己的大手。 就算此刻头发被扯着,身体被拉着往后折,脚下站立不稳,如此狼狈……但她还是用一双不服输的大眼睛,死死瞪着顾川华,扯女人头发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咝……” 顾川华冷不防,手背上被她挠出几道血口子。 这点痛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那几道殷红的血色却激怒了他,刺激得他墨眸发沉,让他想起顾风鸣死时血肉模糊的手腕,还有那流了一地的鲜血。 “放开你是吗?” 顾川华笑了笑,下一瞬,手狠狠地一松,“好啊。” “啊!” 季轻轻顿时被他掼在了地上,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爬起来。 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 这一次,顾川华却没有马上追上来,只是冷着脸,抱着手臂站在原地。 他睇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神色间一片淡定,仿佛料到她绝对跑不掉一般。 果然,没过多久,季轻轻狼狈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小路的尽头,脏脏的小脸上满是惊慌。 仔细看,她身上、脸上还多了很多细小的伤口,头发上还挂着树叶和蜘蛛丝,那是被荆棘和灌木刮蹭出来的杰作。 “怎么不跑了?” 顾川华冷冷地问。 “我问你,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季轻轻大口喘着气,双手撑在膝盖上,怒视着眼前的男人,“为什么我跑来跑去,都会回到原地?” 她刚才只顾着逃命,随便捡了个方向就跑,也不管东南西北,卯了劲地往前冲,生怕顾川华会追上来。 却发现,越往前越没路,前面不是荆棘丛拦着,就是灌木墙堵着。 好吧,此路不通,那就换一个方向咯。 可跑了一阵,还是一样的结果。 接下来,就跟鬼打墙了似的,不管她怎么绕,前面都是荆棘和灌木,牢牢堵死了所有的出路。 最可怕的是,越往荆棘和灌木深处闯,那些说不出名字的怪诞毒虫就越多。巴掌大的斑斓蜘蛛,拇指长的黑色马蜂,还有那些盘踞在枝头咝咝吐着信子的花蛇,那三角形的头和短粗的尾巴,一看就剧毒无比…… 没办法,小命要紧,季轻轻不敢再贸然往里面冲,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原地。 顾川华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抬手看着腕上的表,冷淡地宣布:“十五分钟。” “什么十五分钟?” “你跑了十五分钟。” 顾川华放下手,眼底都是嘲弄,“我还以为,你能坚持得久一点。” 又嗤笑一声,“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总之,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接下来,是惩罚时间。” “惩罚?” 季轻轻瞪大眼睛,“什么惩罚?你想对我做什么?” 心中警笛大作,戒备地望着他,身子慢慢往后退,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开跑。 顾川华冷笑一声:“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话落,高大的身躯如猎豹一般猛然向她袭去,顷刻间便掠到了季轻轻眼前。 054残酷惩罚 “你……” 季轻轻还未反应过来,人便已被他钳在了手中。 “跟我走!” 顾川华反剪着她的双手,无视她的反抗,大力拖着她往灌木丛里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不走!放开我!” 季轻轻哪肯乖乖从命,扭着身子拒不配合,扯开喉咙大叫。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杀人啦!绑架啦……” 但她的细胳膊细腿,在高大的顾川华面前,就跟火柴棒粗不了多少,这点挣扎在他眼里就跟玩似的。 “闭嘴!” 他拧着眉,手上稍一用力,季轻轻就疼得说不出话了。 顾川华粗暴地拖着季轻轻,一路穿过丛丛灌木和荆棘,专挑长满荆棘、崎岖不平的地方走,刻意把她裸露的皮肤暴露在荆棘的尖刺下,这些毛刺划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就跟小刀一样,一划拉一个口子。 而且那荆棘不知是不是有毒,季轻轻被划过的地方立刻又疼又痒,很快就红肿一片。 很快,她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就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凸出的红痕如毛毛虫一样密布着四肢,甚是惊悚。 这个疯子,竟然这么对她,还是不是人了? 季轻轻双眸噙着泪,死死瞪着始作俑者的背影,眸子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要不是双手被他反锁在身后,她非得挠花他的脸不可。 也不知顾川华是怎么辨的方向,季轻轻肉眼望去明明都是一样的荆棘丛,他硬是能从中找到一条道路,两人一路拉扯着来到海边,在一处浅水湾畔停下了。 “你放开我,放手啊!你……” 季轻轻原本还在挣扎不休,在看到眼前的景色时,身体蓦地一僵。 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洁白的沙滩,嶙峋的礁石,猛烈的阳光,一重重的椰子树……都在告诉着她,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嘉尔市,甚至不是内陆。 她见了鬼一样地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道:“岛岛岛……岛?” 顾川华掐住她的下巴,狞笑道:“看来,你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别碰我!” 季轻轻一把拍开他的手,抓狂地大叫,“你这个疯子!你把我绑到这里来干嘛?我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上一刻,她还好端端地待在嘉尔市,当她的大三学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下一刻,却被陌生男人掳到一个不知在哪个旮旯里的海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恐怖而荒谬的事实,令季轻轻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却强忍着不落泪。 “回家?你已经没有家了。” 顾川华盯着季轻轻的眼睛,残忍地宣布。 “从今天开始,这个海岛就是你的家!不,准确来说,它是你的地狱!你的后半辈子,都会待在这里,直到赎完你那一身肮脏的罪,老死为止!” “不,你休想!你这个疯子,神经病!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轻轻不屈地大喊,转身就想跑,顾川华立即眼疾手快地抓住她。 又是抓头发! 季轻轻恼怒非常,在他手底下扭得如一尾张牙舞爪的小龙虾。 趁顾川华放松了一点,她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一口锋利的小白牙顿时将他的手咬出了血。 “该死的女人!” 顾川华闷哼一声,一把将她甩在沙滩上。 他看着手背上两排渗着血珠的牙印,眼底闪过暴怒。 季轻轻狼狈地扑在地上,吃了满嘴咸涩的沙,急忙呸呸吐了出来。 还没待她爬起来,头皮一痛,竟是被顾川华抓着头发从地上拖了起来。 她立刻护住自己的头,试图拉开头顶作恶的大手:“松手,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只会抓女人的头发,算什么本事?” 顾川华冷笑一声:“对付你这种肮脏恶毒的女人,就该用这种办法。” 大手一扬,将季轻轻丢进了海水里。 扑嗵一声,季轻轻猛地砸入水中。 冰凉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涌入她的口鼻,呛入肺腑,她心底升起一丝恐惧,手忙脚乱地从海里扑腾着浮起来。 哪知,脑袋刚冒出水面,还没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只听身后水花哗啦作响,似是有人涉水走近。 季轻轻慌忙回头:“你……”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将她露在水面上的脑袋狠狠按进了水里。 “咕噜咕噜……” 季轻轻冷不丁又喝了几口海水,待反应过来,立刻扑腾着四肢往海面上蹿,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破出水面呼吸空气。 但头顶那只作恶的大手用力抓着她的脑袋往水里按,任她怎么摇头挣扎都不松开。 很快,季轻轻肺中空气告急,脸颊涨得通红,没憋住气,又连呛了几口海水。 突然,头顶力道一松,那只手撤开了。 季轻轻立刻浮出水面,刚咳嗽了两声,头顶陡然一沉,竟又是被按进了水里。 “咕噜噜……” 季轻轻在水下剧烈晃动着脑袋,一连串气泡从口鼻中涌出,拼命想摆脱头顶的大手,满头乌发在乱流中涌成一朵黑色的花。 只是,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躲,那大手都如影随形,牢牢按着她不放。 肺里的空气消失殆尽,要命的窒息感袭来,四肢胡乱挥舞,海面水花溅成一片。 就在她胸腔快要爆炸,濒临晕厥之际,头顶那只手又蓦地松开了。 哗啦一声,季轻轻绝处逢生,猛地破出水面。 “咳咳……” 空气剧烈涌进胸腔,难受得她眼中充血,脸颊涨得红紫,感觉肺都要咳破了,耳朵里嗡嗡作响。 然而,还没等她完全缓过来,那只作恶的手又猛然按了下来,又一轮折磨开始。 …… 如此来回四五次,季轻轻渐渐失力,四肢在水中挣扎的动静也小了下去。 当她最后一次被顾川华按进水里时,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四肢像坠着铁链般往下沉,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纤细白皙的胳膊如海蛇一般软软地垂在水里,满头乌发也如一朵失去生命力的花,随波无力摇荡,不再有怒放的鲜活。 055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季轻轻?” 顾川华脸色一凛,立刻将人捞起来,拎到沙滩上放平。 大手放在她的心脏处,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按压。 他墨眉紧锁,眼也不眨地盯着季轻轻,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动静。 这个女人,她欠风鸣的债还没有还完,他还有很多报复的手段没使出来,他绝对不允许她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季轻轻毫无知觉地躺在沙滩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乌黑的发丝被海水浸泡得透湿,凌乱地黏在脸颊上,虚弱得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尸体。 “季轻轻,你给我醒过来!听见没有!” 顾川华大喝,手下的动作不停,不放过她脸上一点细微的表情。 终于,半分钟后,季轻轻噗地吐出了一大口海水,紧闭的眼皮颤动了一下,慢慢醒转了过来。 视线渐渐聚集,看清头顶的那张脸,她眸底的茫然迅速变成愤怒,猛地从地上坐起来,一把推开面前的男人。 “滚开,你这个杀人犯!” “杀人犯?” 顾川华倏地眯起墨眸,这个词,从这个女人嘴里吐出来,真是莫大的讽刺。 他一把扼住她纤细的脖子,欣赏着她难受的表情。 “贱人,你没有资格用这个词来控诉我。下次,再让我看到你用无辜的嘴脸吐出这个词,我就把你活埋在这片沙滩上!听到没有?” “呃呃……” 季轻轻被他掐得小脸涨红,感觉自己又要晕厥一遍了。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喷火的美眸瞪着他,昭示着自己的不屈与愤怒。 见状,顾川华冷笑一声,加重了手中的力气。 “我在问你话,听到没有?” 季轻轻犹自死撑,尽管小脸被掐得涨红,眼底也逼出了泪花,就是咬着牙不点头。 如果视线有形有质,她早就将顾川华射成了筛子。 “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东西!” 顾川华一把将她甩在沙地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不屈服是吧,很快,你就会为你此刻愚蠢的态度而后悔。” 季轻轻倒伏在沙滩上,半个身子都陷在了柔软湿润的沙子里,两只手深深插进沙地,握了满手的沙和泥。 她咬着牙,忽然狠狠将沙子砸到顾川华身上,恨恨地道:“你这疯子!我绝不!” 顿时,顾川华昂贵的白衬衣被溅上点点黄褐色的泥沙,甚至连他俊美的脸庞和利落的头发上也沾上了零星泥水。 如果是一般的人,此刻满身泥沙的样子肯定滑稽又狼狈,但这些泥沙在顾川华的身上,却丝毫不损他的英俊,反而有股异样的洒脱和不羁。 顾川华被扬了满头满脸的泥沙,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发怒,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沙,冷冷地站在季轻轻面前,面容冷峻阴沉,墨眸深处翻涌着危险的暗流。 他虽然没有发怒,却比发怒更可怕。 此刻他平静的样子,看在季轻轻眼里,完全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她有些瑟缩地蜷了下身子:“你,你想怎么样?” 此时她慢慢冷静下来,就开始后悔刚才的莽撞了。 在这种荒无人烟的鬼地方,激怒了这个疯子,对她没有半点好处不说,还会招来对方更狂暴的凌虐。 闻言,顾川华只是紧紧盯着她,抿紧了薄唇,一言不发。 他越是这样,季轻轻就越是惶恐不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着,紧张得她喘不过气来。 刚才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让她打心眼里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变脸,凶残地扑过来将她杀死。 恐惧到了极致,就变成了恼怒。 季轻轻索性豁出去了,蓦地从沙滩上站起来,站在顾川华面前,虽然人只齐他胸口,但气势却不容小觑。 握紧小拳头,劈头盖脸地朝他吼:“你这家伙!我在问你话呢!你说话啊!你哑巴了吗?一声不吭算怎么回事,玩心理战术吗?告诉你,没用的,我才不会怕!” 她越骂越怒,越怒胆越大。 最后,竟然又在地上抓了一把沙,扬手就要扔到顾川华脸上。 顾川华哪容季轻轻一再放肆,墨眸一眯,一把钳住她挥来的胳膊,狠狠反扭到身后,让她被迫半跪下来。 “放开我!” 季轻轻觉得这个姿势屈辱极了,自己就像奴隶一样,跪在这个野蛮男人的脚下,简直比杀了她还令她难受。 她愤恨地扭头瞪他:“我命令你马上放开我,听到没有!” “命令?” 顾川华冷冷勾唇,“看来,你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被你绑架的人质的身份?” “人质?嗤!” 顾川华摇摇头,不屑地看着她,“卑贱如你,哪里配得上‘人质’这个词?你,不过是一个奴隶而已!” 说着,他猛然扯起季轻轻的长发,逼迫她的小脸靠近自己。 两人鼻尖对鼻尖,从他鼻息间吐出的深厚男性气息,铺天盖地,快要湮没了她。 “季轻轻,我的小奴隶,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这座岛就是你的监狱,我会在这座岛上审判你,惩罚你!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阶下囚没有说不的资格,更没有命令主人的资格!记住,我不是你能命令的男人!” 顾川华说这话的时候,季轻轻清楚地看到,他墨眸深处翻涌着的滔天恨意,带着无尽的狂暴与阴鸷,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烧成灰烬。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可怕,眼中的恨意太过深重,季轻轻像被魇住了般,只傻呆呆地望着他,那一瞬间竟然忘记了反驳。 顾川华说完,就放开了季轻轻,任凭她跌坐在沙滩上。 他站着,她坐着,两人视线针锋相对,却相对无言。 一时间,天地间只听得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气氛冷凝且压抑。 良久,季轻轻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虚弱地开口:“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为什么要将我掳到这座岛上来?又为什么……为什么要囚禁我?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不是吗?” 056不愧是小三的女儿 季轻轻彷徨地望着顾川华,他脸上的阴狠和残暴令她惊心。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用沙哑的嗓子再度问了一遍,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海风里。 身上被荆棘划出的那些细小伤口,经过海水的浸泡后,开始发烫发痒,又蛰又辣,难受得让她恨不得扒下这层皮。 古人说盐水沾皮鞭的痛楚,她今天终于领教到了。 今天她所遭受的痛苦,比起她被皮条泽绑架的那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轻轻简直想哭,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接二连三地撞上这些变态的男人? 顾川华在她面前蹲下,望进她可怜兮兮的眼睛:“你想知道为什么?” 季轻轻立刻点头。 顾川华神色讽刺,长指用力戳上她的心口,这个动作相当冒犯,季轻轻强忍着不闪躲。 “问问你自己的良心,想想你曾经作过的孽。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就什么时候考虑减轻对你的惩罚。”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嘲谑地勾起唇:“不过,我想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你这种女人,根本就不会有良心。” “够了!你凭什么说我没有良心?而我又作什么孽了?” 季轻轻也跟着站起来,眼底闪现着迷茫和怒气,“你所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你能不能少打些哑谜,说人话很难吗?还是说,你根本就知道我是无辜的,自己也找不出绑架我的理由,所以在为自己变态的行为开脱!对不对?” 顾川华墨眸倏然一眯:“看来,你还真是一点悔悟之心都没有,居然敢说自己无辜?说自己没罪?” 他想起亚奈跟他说的那些季家阴私,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季连城的养女,是他偷情生下来的私生女。 私生女还能冒充养女,当着原配的面,大摇大摆地住进季家。 怪不得脸皮这么厚! 顾川华一把捏住她的脸,讥诮地道:“不愧是小三生的女儿,果真厚颜无耻得很,真是跟你那个妈一样下贱。” 季轻轻脸色一变,握紧拳头:“你污辱我可以,不准你说我妈!” “说了又如何?” 顾川华冷嗤一声,毫不留情地奚落,“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小三生的?不是季连城在外的野种?你妈不是被季连城包养的情人?” “闭嘴!你知道什么!” 季轻轻咬着牙,正欲反驳,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眼前这个男人,他知道她的身份,甚至知道季家一直对外掩藏的秘密。 这足以说明,这场绑架不是偶然,它是一场预谋。 那么,他会不会跟皮条泽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季轻轻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跟皮条泽是什么关系,但正如你所言,我只是一个私生女,不受季家重视,你绑架了我,对季家也造不成什么损失。” 顾川华挑眉冷笑:“皮条泽那种货色,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难道你不是跟他一伙的?” 季轻轻愣了愣,狐疑地看着他,“那你绑架我想做什么?为了赎金?” “我不要那种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是公平,一报还一报的公平,还有……对你的审判!” “又来了……” 季轻轻无奈地翻白眼,简直想抓狂,“究竟什么是你那该死的公平?我又没欠你钱,又没抱你小孩跳井,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你凭什么要求我偿还?又凭什么对我审判?你以为你是上帝吗?你这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嗤,你居然有脸说出口?季轻轻,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就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顾川华磨着牙,简直快要被她气笑了。 捏着她小脸的手指紧了紧,满意地看着她雪白柔嫩的小脸在他手底下变形,那双不屈的眸子里染上泪意,却无法反抗他半分。 他勾起唇,一字一顿地道,“你不是想知道凭什么吗,那我就告诉你。” 一把将她扯近,与她鼻尖对鼻尖,“就凭我是这片岛的主人!~就凭你是这里的奴隶!” “谁是你的奴隶?你又算哪门子的主人?” 季轻轻使劲摇着头,挣脱了他的桎梏。 “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宣称是我的主人?醒醒吧,你这颗受封建思想荼毒的脑袋!看看你头顶的天空,现在是21世纪,大清国早亡了!你看清楚……” 她用力点着自己的胸膛,一字一顿地道,“我和你一样,都是人!我有尊严,我有自由,我不是任何人的奴隶!” “哈哈哈哈!” 顾川华像是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般,仰头大笑:“你哪里算是人?你们卑贱的季家哪里有什么尊严?我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只是一个囚犯,一个奴隶!你无权跟我讲条件,也没有任何发言权,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乖乖听从我的命令,接受你应有的惩罚!这样,你或许会死得不那么难看!” 说完,他不再与季轻轻赘言,不容反抗地反剪起她的双手,粗暴地推搡着往来路走去。 又要被他像拖一袋垃圾一样地拖着,经过那该死的荆棘丛了吗? 季轻轻脸色一变,觉得身上的伤痕一抽一抽的,蛰痛得更厉害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急忙往后躲闪:“等一下,你别拉着我,你放手!” 顾川华冷然道:“敢反抗我,我刚跟你说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这么不听话,想再试试海水灌进肺里的滋味吗?” “不是的,我只是想说……” “想说什么?我说过,在这座岛上,你没有发言权,没有说不的权力。跟我走!” “……” 这个独断专横的魔鬼! 季轻轻嘴唇抿了抿,努力按捺着内心的愤怒,告诉自己不能跟他硬碰硬,否则吃苦头的只有自己。 在顾川华审视的目光下,她闭了闭眼,万分艰难地开口:“我只是想说,我有脚,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推!” 不得不说,她初步认清现实了。 眼前这个疯子,根本就无法正常沟通,她打不过他,又跑不过他,稍有反抗就会招致虐待,被他按在海里的那会,有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葬身于此地。 而且刚才一路从荆棘地里走来,她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也没有发现一点人烟的痕迹,这说明,这个岛极有可能是个未开发的荒岛,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顾川华墨眸一眯,深深地凝视着季轻轻,似是在揣测她话里的可信度:“怎么,你想通了?不反抗了?” 057把手拿给我 季轻轻点了点头:“是的,我已经想通了,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我怕了你了,与其反抗被你折磨,不如学着顺从,这样我还能好过一点。” 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底的恐惧和乞求快要溢出来,身子微微发着颤,像是被猎人的狩猎游戏吓坏了的小鹿。 顾川华脸上的冷意稍稍收敛了一些:“不再想着逃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 季轻轻慌忙点头,“正如你所说,这里是海岛,四周都是水,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不会游泳,想跑也跑不掉啊。” 心里却微微一哂,不会游泳,当然是诓他的。 她小时候跟着母亲在江南的桐清水乡长大,天天跟着镇上的娃下河摸鱼捉虾,对水性虽谈不上特别精通,但也足够在河里游个来回了。 想到这里,季轻轻有些庆幸,幸好她识得水性。 否则,依他刚才在海里那个按头的狠劲,她早就被他给折腾死了,哪里能挺得过那惨无人道的几分钟? “你最好不要骗我。” 顾川华盯了她一阵,最终移开了视线。 但嘴上的恐吓仍不减:“我现在放开你,你待会就跟在我后面走,若是让我发现你试图溜走,或是故意没跟上,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到荆棘丛里,让你好好体会一下欺骗我的下场。” “你放心,我明白的,我不会想着偷跑的,况且我也根本不认识路啊……” 季轻轻连连保证,甚至还主动牵上顾川华的衣角,眨巴着一双惊惶的大眼望着他,像是跟在主人屁股后头的小狗,就差摇尾巴了,识相的不得了。 顾川华低头睨着她攥着自己衣服的小手,墨眸中神色难测。 半晌,才冷哼一声:“摇尾乞怜!” 这种受一点恐吓就卑躬屈膝的女人,半点骨气也没有,也不知风鸣当初看上她什么了! 她反抗,他生气;她不反抗,他更生气。 顾川华脸上阴晴不定,斜着眼盯了季轻轻半晌,到底是默许了她有些出格的举动,率先转身,走向来时的荆棘林。 季轻轻紧紧跟随着他,亦步亦趋,小心翼翼,一步也不敢多迈。 顾川华一直用眼角余光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到她跟在自己身后,小脑袋低垂着,像只乖巧怯弱的兔子,心里慢慢放了下戒备。 到底只是个女人,软弱无用得很,吓一吓就老实了,哼。 只是,在顾川华看不到的角度,季轻轻垂下来的浓密羽睫,遮住了她眼中凛冽的光芒,也掩住了她打量周围环境的目光。 季轻轻当然不可能真心屈服。 她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唬弄顾川华,为自己争取喘息的时间。 事实上,她在暗暗记着顾川华行走的路线。 她发现,顾川华看似是在荆棘丛里东拐西绕瞎走一通,但事实上,他每一步都准确地避开了那些长着红果子的荆棘,而是顺着开小黄花的荆棘走。 如此走了二十分钟后,季轻轻越往后越察觉,这些灌木和荆棘居然有了人工修剪的痕迹,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碗口大的玫瑰零星开放。 这足以说明,这个岛还是有人烟的,她逃跑或获救的希望就大大地增加了。 “你在看什么?” 冷不丁,脑袋突然撞上一堵墙,一道冰冷的质问声从头顶传来。 季轻轻迅速反应过来,那是顾川华的胸膛。 她立刻朝后退了一步,摇着头道:“没,没看什么……” 顾川华眯起墨眸,明显不相信她的说辞:“没看什么,那你左顾右盼个什么劲?” “我……” 季轻轻皱着眉,突然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地道,“我只是在看草丛里有没有蛇,我怕它们突然蹿出来咬我。” 蛇? 他明明挑的是没有毒虫蛇蚁出没的路。 顾川华冷冷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是嘛?” 季轻轻用力点头:“是。” 像是证明什么般,她又急急补充了一句:“从小到大,我最怕蛇了,我连鳝鱼都不敢吃!” 良久,顾川华才收回了逼人的视线。 淡声道:“你不惊动它们,它们自然不会咬你。” 季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神色却仍是有些害怕的样子。 天知道,作为一个从小下河摸鱼,能徒手将水蛇打个蝴蝶结的女汉子,她拗出这副害怕的表情有多么不容易! 顾川华睨着她分明惊惶却又强作镇定的小脸,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突然朝她伸出手:“把手给我。” “干……干嘛?” 季轻轻一愣,警觉地盯着他。 下意识把手藏在身后,这个疯子,又想搞什么鬼? “照你这个蜗牛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回木屋?” 顾川华不耐烦地道,“快点,把手拿过来,我拉着你走!” “你,你拉我?” 季轻轻蓦地睁大眼睛,脸色古怪地看着顾川华。 手拉手什么的,出现在绑架犯与囚徒之间,真的大丈夫? 顾川华神色冷淡,脸上一丝旖旎的表情也没有,利眸中蕴含着深深的不耐:“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座岛有三分之二的地方未开发,再不走快点,等太阳一下山,山里的蛇虫野兽就都会出来觅食。你想变成它们嘴中肉的话,我就成全你,留你在这里过夜!” 季轻轻心里悚然一惊,原来这岛上还有野兽? 是了,这岛上那么多毒蛇,有野兽也不足为奇。 不过,她注意到了顾川华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他说,这座岛只开发了三分之二,也就是说,还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是开发了的。 那么,只要能找到这些地方,与常驻在岛上的人联系上,她就能获救! 季轻轻垂眸掩去眼中的狂喜,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抬起手,欲放到面前伸过来的大掌中。 “磨蹭!” 手刚伸到一半,便被顾川华不耐烦地一把扯过,直接攥在了掌心。 他脸上除了冷漠就是不耐,拉着她便大步往前走,长腿迈开来,一步堪比她的三步。 季轻轻毫无防备,差点被他扯得一个踉跄,险险稳住了身子,又惹来顾川华的冷眼:“走快点!” “知道了。” 季轻轻讪讪地摸着鼻子,小手被顾川华的大手紧紧包裹住,能清楚感受到他掌心的一层薄茧,硌着她柔嫩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微的痛意。 只要她稍一挣扎,他的手就加重了力道,牢年钳制住她的小手,挣脱不开。 058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惧 令季轻轻意外的是,这个疯子的手心,竟然是炙热滚烫的,一点都不像他外表那般冰冷无情。 她忍不住偷偷观察起他的手来,十指修长,骨节分明,肌肉匀称,比她认识的自小弹钢琴的人的手还要好看,一点都不像是个绑架犯的手。 想到这里,季轻轻不由偷偷撇嘴,都说人不可貌相,现在看来,手也不可貌相么。 岛上的日落很短暂,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擦黑了。 视野所及,草木森森,白天还算绿意葱茏的景象,此刻看来,却透着一股荒凉和诡异。风一吹,树影便晃动不止,仿佛魔鬼在张牙舞爪。 季轻轻望着眼前这座被荆棘围绕的小木屋,再望望身旁的顾川华,不由生出一个滑稽的念头:这个男人是邪恶的巫师,而自己则是被巫师掳来的倒霉灰姑娘…… 什么时候,她的勇士才能踏着七彩祥云来解救她呢? 顾川华打开小木屋的门,一把将季轻轻甩到屋子里唯一的床上。 立在门外冷声警告:“你以后就给我老实待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你敢到处乱走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说完,就哐的将门关得震天响。 破旧的小木屋哪经得起这一震,四周顿时落下许多飞灰。 “咳咳……” 季轻轻挥着面前的粉尘,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试图打开木门。 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落了锁,任她怎么拉都拉不开。 “该死的,居然把我锁起来了!” 季轻轻双手拍打着木门,朝外面大喊,“喂,那个谁,你以后都要把我关在这里吗?你要去哪儿?你回来!你给我说清楚!喂!” 叫唤了许久,门外没有一丝动静。 季轻轻又大力拍打了片刻,但这小破门看起来破旧,却结实得很,任她又拍又砸,又踢又晃,愣是纹丝不动。 确定顾川华已经离开,季轻轻不由泄了气。 只得沮丧地放下手,蔫蔫地转身回屋。 “该死的臭男人,死变态,神经病,把我关到这个鬼地方,小心走夜路摔到阴沟里,摔个半身不遂,下半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大小便不能自理……” 季轻轻一边愤愤诅咒着顾川华,一边在墙壁上摸索着电灯开关,好半天,才摸到一根垂下来的长长的线。 她试探着拉了一下,只听滋啦几声,头顶的灯闪烁了几下,终于亮了。 却不是她想象中的亮堂。 抬头一看,才发现这灯泡不知是多久没换了,上面罩满了蜘蛛丝,光芒十分黯淡,比蜡烛好不了多少,屋子里仍昏昏暗暗一片,氛围非常适合拍鬼片。 季轻轻忍不住皱眉,待她看清手里握着的东西,眉头登时拧得更紧:“这是什么年代的灯,居然还带拉绳的?” 站在屋子中央,茫然四顾,有一种一夜回到八十年代的错觉。 真是难为这个男人能找到这么一间破败又复古的屋子了。 季轻轻认命地叹口气,转身找来椅子,打算踩上去把灯泡擦一擦,她可不想在鬼屋里过夜。 刚晃晃悠悠踩上椅子,视线无意一转,蓦然对上窗外一张寒气四溢的脸。 那脸孔阴森森地瞪着她,在毫无防备的季轻轻眼里,简直状如厉鬼。 “啊!” 季轻轻差点吓破胆,哐当一下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躺在地上唉哟直叫唤。 顾川华站在窗前,冷冷睨视着季轻轻:“你刚才,在说什么?” 季轻轻捂着摔疼的屁股,狼狈地爬起来,又惊又怒:“大哥,你无声无息地站在窗前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她怒视着顾川华,恨不得一拳揍扁他的俊脸。 托他的福,她又重温了一遍中学时代被窗外班主任支配的恐惧。 她还以为他走了呢,敢情一直站在窗子外头监视着她啊! 要是她刚才打算换衣服的话,岂不是都被他看光了? 真是龌龊无耻卑鄙恶心下流变态! 顾川华不理会她的责问,又冷冷重复了一遍:“你刚才,在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季轻轻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没好气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疯子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她永远都听不懂。 不过也对,要是正常人能理解神经病的脑回路,那才奇了怪了。 顾川华脸色更差:“把你刚刚在屋子里说的话,再说一遍。” 他还以为这个女人学乖了,没想到,才刚折返回来,就听到她在屋里诅咒他! 拳头捏得咯咯响,看来,是他给的教训还不够多。 “话?哪句话?” 季轻轻一脸懵然,眨着眼睛道,“我说你站在窗外吓我一跳的这句?” “不是这句。” “那……是我说这屋子里电灯太复古的那句?” “前面一句。” “前面一句?” 季轻轻皱着眉,仔细回想着自己刚才还说什么了。 对了,她好像诅咒他走夜路摔到阴沟里来着…… 霎时,小脸便僵住了,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向顾川华。 果然,顾川华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阴恻恻地道:“怎么,想起来了?” “我我我……” 季轻轻尴尬又心虚,躲闪着不敢看他的眼睛,心下飞速盘算着该怎么办才好。 顾川华继续道:“摔到阴沟?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季轻轻,你想象力还挺丰富,要不,我让你都尝一遍可好?” 每说一个字,他的磨牙声便清晰一分。 季轻轻知道这疯男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得很,打死也不敢当着他面承认自己诅咒过他,便梗着脖子,决定来个死不认账。 “那个……我说过这些了吗?没有吧,我不记得了,大概你听错了。” “是吗?” 顾川华冷冷勾起唇,将手里的东西扬到窗前,“本来,我是想回来给你送点食物,省得你饿死了,明天没力气接受惩罚。不过,现在我看你生龙活虎的样子,还有力气骂人,大概是不需要进食了。” “食物?” 季轻轻看清盘子里装着的水果,眼睛一亮,立刻走上前去,伸手去接,“谁说我不需要了?给我……” 下一秒,就见顾川华手一松,只听哗啦一声脆响,盘子便砸碎了一地。 059他是人是鬼? “你!”季轻轻气得瞪大了眼睛,“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顾川华啧了一声,颇为遗憾地道:“手没拿稳,真是可惜了。” 季轻轻气得咬牙,急忙伸出头往窗外瞧,见盘子虽摔碎了,但水果都还好好的,只是骨碌碌滚了一地,其中最大最红的一只滚到了顾川华脚下。 她抿唇思索了片刻,觉得依这个男人的尿性,肯定不会好心到再给她送一份食物,这些水果,可能就是她今晚唯一可以果腹的东西了。 便低声下气地跟他打商量:“那……那麻烦你把它们捡起来给我吧,我擦擦还能吃。” “哦,这样啊?” 顾川华低头睨了脚下的水果一眼,薄唇一勾,便毫不犹豫地踩了上去,啪叽一声,水果就变成了水果泥。 “你混蛋!” 季轻轻确定了,这个家伙就是故意的! 顾川华悠然移开脚,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愤怒的小脸,一脸似笑非笑。 他这副表情,季轻轻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猖狂,恨不得他的脑袋也变成那滩水果泥。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与他多言,猛地伸手关上面前的窗户,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顾川华墨眸一眯,迅速退开,才不至于被窗户夹到高挺的鼻子。 季轻轻气哼哼地坐在唯一的床上,身下这小破木板床,不知是有多少年头了,一坐上去就嘎吱嘎吱响,仿佛随时会散架,她真怀疑它能不能撑得过今晚。 一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境地,都拜窗外那男人所赐,她就气得磨牙,狠狠一拳捶在床上,想象着这拳是捶在顾川华身上。 “咕噜……” 一阵尴尬的声音从肚子里传来,季轻轻小脸一红,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无奈地扁扁嘴,向后一倒,把自己摊到床上,心里又把顾川华给诅咒了一遍。 本来么,她今天气都气饱了,也没感觉到饿。但顾川华那个变态男,好死不死地拿食物来诱惑她,提醒她一天都没进食的事实,这下子好了,她顿觉肠胃空空,饿得两眼发慌。 窗外,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静静伫立着。 透过木窗上半透明的油蜡纸,顾川华隐约看到,里面的人正气呼呼地坐在床上,还捶了一下床,胸脯一鼓一鼓的,似乎是气得狠了。过了一会,就见她连鞋都没脱,直接翻身躺了上去,然后便摊咸鱼一样赖着不动了。 这举动相当幼稚,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耍赖撒气,他不由摇头失笑。 依稀记得,风鸣小时候闹起脾气来也是这样,跟屋子里的人此时的举动一般无二…… “我在想什么?该死!” 顾川华猛然警醒,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他怎么又将这个女人跟风鸣相提并论了? 回过神来,脸上的笑意霎时褪得一干二净。 他冷冷睇了一眼木屋里的人,拳头慢慢握紧,再不犹豫,踏着夜色,转身离去。 风鸣,你看到了吗? 哥哥已经将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女人带到岛上来了,很快,我就会让她跪在你的墓碑前,偿还欠你的东西。 风鸣,你等着看吧! 窗外的脚步声一消失,季轻轻就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偷偷走到窗前,又等了片刻,确定顾川华真的已经离去后,才伸手推开了窗户。 她刚才看得清楚,这扇窗户距离地面的高度,大约在一米五左右,跳下去绝对不会有事。 季轻轻撇了撇嘴,那臭男人聪明一世,能想到在门上落锁,怎么就没想到她能翻窗出逃呢?还是他觉得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笃定她爬不了这个高度? 哼,现在她就让他看看,当代知识女性的智慧和体格! “再也不见了,变态男!” 季轻轻搬来椅子,毫不废力地爬上窗台,小心翼翼地转身,双手挂在窗台上,纤长的双腿往下面探着,寻找着最佳的落脚点,眼看就要跳到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 冷不丁,身后突然传来一嗓子惊天动地的怪叫,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吼出来的,听起来非人非鬼,不知道是什么野兽。 吓得季轻轻松了手,扑嗵一声,整个人直接砸在了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怪叫声又响起,季轻轻脸色一变,慌忙捂着老腰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去看是何方神圣。 饶是已经作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在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花花绿绿泛着荧光的脸时,她还是吓得尖叫了一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有有有有鬼啊!” 声音凄厉得,足以把树上的夜莺吓落枝头。 要知道,她季轻轻,天不怕地不怕,不怕蛇不怕水,就是怕鬼啊! 这一嗓子,倒是把面前的“鬼”吓了一跳。 他停止了嘴里的嚎叫,似乎对地上坐着的季轻轻有些好奇,试图靠近她。 见这鬼还敢接近,季轻轻恐惧得双手撑在地上,不断往后退,直到背抵上木屋的墙壁。 头顶就是刚翻出来的窗户,她退无可退,只得顺着墙根站起来,双手挡在胸前作了一个交叉防御的姿势,战战兢兢地道:“你……你别过来!” 她脸上恐惧和厌恶的神色,在窗下的灯光中明晃晃的。 那“鬼”动作一滞,似乎有些踌躇,过了几秒,才继续接近她,慢慢从夜色里现出了完整的面貌和身形。 从窗户透出的灯光罩在他身上,在地上投出一方淡淡的阴影。 有影子?那就不是鬼咯。 季轻轻心里的恐惧稍稍减轻,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抬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鬼”。 她这才发现,眼前的压根就不是什么鬼,而是一个瘦高的少年。 只是这少年裸着上身,全身皮肤黝黑,与夜色极好地融为了一体,再加上他脸上又用荧光颜料画满了鬼画符一样乱七八糟的图案,这身清奇的造型,在昏暗的夜色里相当惊悚,所以她之前才把他认成了鬼,闹了个大乌龙。 但是,不是鬼,却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好人。 季轻轻瞪着这莫名出现的少年,生怕他是继皮条泽和顾川华之后的第三位变态,心中的防备有增无减。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刚刚站在窗户后面,想对我做什么?” 060神秘的鬼脸少年 那鬼脸少年见季轻轻直直打量着自己,黝黑的脸庞闪过一丝羞赧,低下头躲闪着她的目光,一言不发。 他在岛上生活了十几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她的肌肤像雪一样洁白,眼睛像海底的黑珍珠一样闪亮,跟岛上那些又黑又矮,五官扁平的土著女人,完全不一样。 他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一个词:云泥之别。 见对方不吭声,季轻轻皱眉:“你说话呀!你是谁?你刚才为什么要吓我?” 说着,试探性地往前跨出了一步。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奇怪,但对自己没有恶意。 鬼脸少年见季轻轻逼近,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蓦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摆动,示意她不要靠近:“啊啊啊!” 啊啊啊是什么意思? 季轻轻眉头拧得更紧了:“别啊了,这么大的人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闻言,那少年眼底闪过一丝难堪。 他握了握拳,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朝她张大了嘴巴,指着自己的嘴,啊啊叫了起来。 借着窗下的灯光,季轻轻看得清楚,他的嘴中空洞洞的,没有舌头。 季轻轻心中一惊,原来,他是个哑巴。 怪不得只会啊啊的叫。 “对不起。”季轻轻有些内疚地开口,“我不知道你是……刚才的话,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她刚才的话,对于这残障少年来说,确实有些过分了。 少年挠挠脑袋,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季轻轻,双手在胸前摆动,又啊啊了两声。 季轻轻猜测着他所要表达的意思,慢慢地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介意我刚才说的话?” 少年点头,又将手摆了摆,像是在说“不介意”。 看来,他虽然不能说话,但能听得懂别人的话,能够通过简单的肢体动作与人交流。 只是,这么一个哑疾少年,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不得不说,非常值得怀疑。 季轻轻试探道:“你不会说话,那你会写字吗?” 少年一愣,有些难堪地摇了摇头。 他出生后便父母双亡,在岛上吃百家饭长大,连名字都没有,常常被人欺负,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哪有机会接受教育?只会写几个简单的阿拉伯数字而已。 季轻轻有些失望,不会说话,不会写字,那要怎么与他交流呢? 而且,这未免也太奇怪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路边卖水果的小哥都可能是名校毕业,这少年看起来才十五六岁,怎么就连个字也不会写? 再仔细看看他的打扮,上身打着赤膊,下身穿着一条亚麻长裤,衬着脸上那乱七八糟的图案,越看越像非洲草原上的土著……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见季轻轻视线在自己身上巡视,少年微微垂下了脑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藏入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似是觉得自惭形秽,不敢唐突了对方。 季轻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目光有些不礼貌,有些尴尬收回视线。 “那个,我看你虽然不能说话,但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对不对?是这样的,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如果是,你就点头,如果不是,你就摇头,好不好?” 少年犹豫半晌,点了点头,抬起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季轻轻。 倒是把季轻轻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问了第一个问题:“你对我有没有恶意?” 少年立刻使劲摇头,黑亮的眼睛清澈无比。 他怎么会对她有恶意呢?他只是看到她从窗户里爬出来,觉得太危险,想让她不要这么做而已。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季轻轻心里才真正放下心来。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少年有一双如此明亮清澈的眼睛,想必心地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她相信他。 “好,既然你说对我没有恶意,那我再问第二个问题,你是这座岛上的人吗?” 少年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跟变态男是什么关系?” 这才是季轻轻最忧虑的问题,从这少年一出现开始,她就怀疑,他是不是跟那男人有什么关系。 变态男……是谁? 少年大眼睛里扑闪着迷茫。 季轻轻立即意识到这个问题,尴尬地改口:“就是这座木屋的主人,你认不认识他?” 木屋的主人?少年一愣,飞快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像是在顾虑些什么,嘴唇抿了抿,没有立即点头或摇头。 季轻轻眯起眼睛:“看来,你应该认识他。” 片刻,少年才慢慢地点了点头,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季轻轻觉得自己被耍了,敢情弄半天,他跟那变态男是认识的,说不定,两人还是一丘之貉呢。 趁少年没注意,她不动声色地沿着墙壁往旁边挪,待离他五六米远了,她蓦然转身,嗖地就往荆棘林里跑。 少年大惊,立即啊啊叫着追了上去,他人高腿长,又是在岛上土生土长,对地形更了解,没两步就追上了季轻轻,一手拉着她的胳膊,一手拼命摆动,嘴里啊啊直叫,脸上都是急切,极力阻止她继续逃跑。 岛上很危险,夜晚有野兽出没,你不要乱走…… 他努力比划着,想表达这个意思。 但季轻轻心里恼火不已,哪有心情去猜他的意思,拼命挣扎着:“你放开我!你这个骗子,明明就跟那变态男是一伙的,还说对我没有恶意?亏我刚才还差点信了你的鬼话,给我放手!” “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百口莫辩,又不敢放开她,腾不出手来比划,只能急剧地摇着脑袋,嘴里啊啊直叫。 “啊什么啊?” 季轻轻大为光火,这小子看起来瘦不拉叽,力气怎么这么大,“我叫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你们在做什么?” 背后,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季轻轻和少年浑身一震,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来者。 就见小路的尽头,顾川华一身黑色丝质浴袍,墨玉般的发梢还在滴着水,俊脸如冰,如暗夜里的王者,携着满身怒气,踏着荆棘而来。 061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 顾川华在他们面前站定,眯起墨眸,又问了一遍,眼神如刀地刺在季轻轻脸上。 季轻轻抿紧唇,一声不吭,被少年桎梏的胳膊却暗自使着力,试图挣脱。 都怪这小子,要不是他的一番搅和,她现在早跑了,哪还会把这个大魔王给惊出来? 想到这里,她不禁转头瞪了少年一眼。 少年收到她的眼波,讪讪地埋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顾川华扫了一眼少年握在季轻轻胳膊上的手,又看了看他赤裸的上身,冷声道:“哑奴,我嘱咐过你看好这个女人,你却差点让她跑了,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 季轻轻瞪大眼睛,立即转头去望少年,目光中掩饰不住的愤怒。 原来,他是被派来监视她的,他们是一伙的! 听到顾川华的责问,哑奴瘦削的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松开季轻轻的胳膊,走到旁边的灌木丛里,折了一根长长的荆棘条,双手捧着,递到顾川华面前。 顾川华睨了他一眼,慢慢拿起荆棘条:“好,那就按老规矩来。” 季轻轻云里雾里,老规矩?什么老规矩? 眼前这气氛太诡异,她一时间竟忘了逃跑。 顾川华执着荆棘条,冰冷的墨眸在她和哑奴身上来回打量,突然手一扬,荆棘条划成一道绿色的弧线,重重抽在哑奴身上,只听啪啪两声,哑奴胸前的皮肤顿时被划拉出两道纵横交叉的血痕,冒出一连串细密的血珠。 哑奴疼得闷哼一声,却死死咬着牙关,躲也不躲,任他抽打。 看到这里,季轻轻眉头一跳,她也尝过被荆棘划伤的滋味,那种又痒又麻又辣的痛楚,她再清楚不过。 而且,她那会只是被荆棘上的刺浅浅划伤了一下而已,就已经难受得不行。可哑奴,他却是被整根荆棘条抽得皮开肉绽,可想而知,那该是怎样的痛苦。 顾川华神色不变,哑奴脸上痛楚扭曲的表情,唤不醒他心中的半点慈悲。 他再度高高扬起手,啪的一声,第三道血痕落下,哑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脸色惨白,却强忍着不躲避,死死闭上眼睛…… “慢着!” 季轻轻看不下去了,在第三道抽打即将落下之时,挺身挡在哑奴面前。 愤怒地望着顾川华:“他不是你的同伙吗,你居然这样打他,还有没有人性?” 顾川华挑眉,暂且收了手里的荆棘,冷眼瞧她:“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为别人叫屈,真是不知死活。” 季轻轻不理会他的威胁,继续道:“他还未满十八岁吧,那就是未成年人,你作为一个成年人,这么毒打一个孩子,恃强凌弱,还要脸不要?你就不怕他父母知道了,来找你拼命?” “啊啊!” 哑奴神色惊慌地看了她一眼,摆动着双手,拼命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你别怕。”季轻轻转头安抚他。 又回过头继续跟顾川华对峙,“我没猜错的话,这岛上肯定还有其他人居住吧!你绑架了我,又毒打这个孩子,恶行令人发指,我相信,岛上一定会有看不过的人站出来,将你绳之于法的!” “啊啊!” 哑奴急得挠头,拼命朝她摆手。 季轻轻只当没看见。 她觉得这孩子,多半是被顾川华的淫威给吓坏了,被打成这样,居然连反抗都不敢,这可怎么得了? “嗤!” 顾川华攸地笑了出来,偏头盯着季轻轻,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季轻轻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顾川华不理她,睨着一旁着急上火的哑奴:“你来告诉她,这个岛上会不会有人将我绳之于法。” 季轻轻立刻转头看向哑奴。 哑奴看看她,再看看顾川华,左右为难,最终,在季轻轻期待的目光下,慢慢摇了摇头。 季轻轻大失所望,她在这里再义正辞严有什么用?奈何人家不配合啊! 看着顾川华那似笑非笑的脸,她心里一阵不爽,视线掠到哑奴身上时,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她能把哑奴争取过来,跟她站在同一阵线,二比一,是不是就可以打倒变态男,逃离他的魔掌呢? 季轻轻迅速收起了愤怒的神色,黑亮的眼珠狡黠一转,朝哑奴道:“哑奴,我知道,你是被他强迫的对不对,你根本就不想当他的同伙对不对?说不定你也跟我一样,是被他抓来做奴隶的……” 顾川华眯起眼,冷声打断她的话:“你想跟哑奴说什么?” 季轻轻白了他一眼,接着苦口婆心地劝说哑奴:“同是海岛沦落人,之前的事,我就不怪你了。但我们应该联起手来,跟恶势力作斗争啊!你看,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我们二比一……” 话音未落,顾川华手中的荆棘条猛然扬起,狠狠朝她抽落。 “啪!” 哑奴闷哼一声,竟是挡到了季轻轻面前,生生替她挨了这一下,长长的血痕从右脸蔓延到左胸,皮肉立刻翻卷,狰狞恐怖,痛得他半跪到地上。 “哑奴!”季轻轻大惊失色,立刻上前扶起哑奴,查看他的伤势,“你怎么样了?” 尔后,回头,狠狠瞪着顾川华:“你这个没人性的家伙!” 顾川华手中的荆棘条末端还沾着血珠,他眯眼看着哑奴身上的伤口,薄唇微抿,脸色阴沉。 见季轻轻还犹自不知死活地瞪着自己,他冷笑一声,欺身上前,一把钳住季轻轻的下巴:“他这一下,是为你挨的,你哪有资格控诉,嗯?” 季轻轻欲扭头挣扎,却被他牢牢攫住小脸,不容挣脱:“这次你乱说话的惩罚,哑奴替你受了,我就放过你。若再有下次,我绝对饶不了你,我会用最粗最壮的荆棘条,抽得你皮肉开花,听清楚了吗!” 说着,一把甩开她的小脸。 “你……” 季轻轻俏脸生怒,正要说什么,感觉胳膊一紧,被哑奴拉了一把。 她以为他痛得厉害了,担忧地道,“哑奴,你怎么了?” 哑奴脸色苍白,额头大汗淋漓,努力朝她摇了摇头,目光里盛满乞求,无声地张开嘴: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062大厦将倾 “哑奴,你……” 季轻轻瞬间明白了哑奴的意思,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怕顾川华呢?为什么要任凭顾川华打骂而不反抗呢? 只是,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她到底是忍下了心中的疑问和怒气,恨恨地看了顾川华一眼,抿紧唇不再说话了。 顾川华扔了手里的荆棘条,看着他们亲密依偎的姿势,墨眸阴沉,冷然命令道:“哑奴,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个女人押回去!再让她跑出木屋一步,仔细你的皮!” “啊啊!”哑奴怯怯地看了顾川华一眼,慌忙从地上站起来,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牵扯到了他身上被鞭打出的伤口,又汩汩流出血丝来。 “哑奴,你小心一点,动作别这么大。”季轻轻急忙搀扶起哑奴,关切地望着他身上的伤口,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顾川华的脸色更差了,墨眸一横,大声喝斥:“哑奴,你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是不是?离她远一点!再让我看见你跟她纠缠不清,我身边就留不得你,滚回你的寨子!” 哑奴闻言,浑身一僵,立刻甩开季轻轻搀扶着自己的手,狠狠将她推开了。 季轻轻没防备,被推得一个踉跄,向后跌坐在地上:“哑奴?” 顾川华眼中的寒意,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见季轻轻摔倒,哑奴下意识想要去扶她,察觉到顾川华不善的目光,神色中闪过一丝挣扎,伸出去的手改扶为抓,大力擒着她的肩膀往木屋拖。 “哑奴?”季轻轻被哑奴前后态度的反差弄得一脸懵然,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不愿意被他拖到木屋,“你干什么?放手,我才不要回到那个破屋子!你听到没有……” 季轻轻挣扎得很厉害,哑奴到底不忍心下重手伤了她。一个想跑,一个不让,一时间,两人拉扯着僵持在原地,半天都没跨近木屋一步。 顾川华站了片刻,耐心终于宣告耗尽,墨眉一拧,重重一脚踢在哑奴身上:“让你制服一个女人都办不到,没用的东西,滚下去!” 哑奴闷哼一声,立刻捂着被踢伤的地方垂手站到一旁。 季轻轻趁机想跑,却被顾川华一把抓住头发拖了回来。 顾川华脸色不善,打量着季轻轻的脸,眼神中透着鄙夷:“季轻轻,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就这么点功夫,就已经勾引了我派来的看守,把他迷得五迷三道,差点放跑你不说,居然还愿意为你挨打……你说,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季轻轻被迫仰着脸,眸底痛出了泪花,却倔强地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眼中赤裸裸的恨意,昭示着她的不屈服。 见状,顾川华拍拍她的脸,神秘莫测地笑了:“我记得,你说过你不会游泳,还很怕蛇是吧?” 季轻轻瞪大眼,飞速思考着他话中的含义,猜测着他又想搞什么把戏。 哑奴却陡然抬起头,惊惧地看着顾川华:难道,岛主他要…… 就见,顾川华向他招了招手,冷声开口:“把她带到寨子里的蛇神庙。” 回头睨着季轻轻,“既然你不想呆在木屋里,那我便成全你。今晚,你就呆在蛇神庙过一夜吧。” 蛇神庙? 季轻轻眼神一凛,这听起来绝对不是好地方,立刻扭头朝哑奴看去:“哑奴,蛇神庙是什么地方?” 哑奴脸上冒汗,躲闪着她的眼神,支支吾吾地不敢看她。 顾川华凉凉一笑,扳过她的脑袋:“哑奴又不会说话,你问他有什么用?想知道蛇神庙是什么地方,去了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手刀一劈,季轻轻只觉颈后一痛,便阖上眼睛,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 嘉尔市第一医院,vip病房里,季连城正毫无知觉地躺在病床上,脸上盖着呼吸罩,鼻子里插着氧气管。 旁边,赵倩和季心妍快哭成了泪人,一半是担心季连城就此沉睡不醒,一半是害怕季风会垮台。 只是一天的时间里,她们的生活就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昨晚,季心妍的毕业party上突然传来季连城住院的消息,季氏母女大惊失色,立即赶去医院,对外则宣称家中有事,宴会被迫中止。但纸里包不住火,众人纷纷告别,回去路上就传出了季家快要垮台的消息。 等去了医院,从董事们那了解季连城住院的始末,赵倩更是眼睛一翻,快要晕厥过去。 珠漾产品非法添加违禁物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季风成为业内众矢之的,媒体们在网上口诛笔伐,季风公关部根本压不下来。 季风口碑已坏,股票狂跌,合作方纷纷终止与季风的合作,逼季风赔偿百倍违约金,金额总共逾两亿多,这么一大笔钱,季风又哪里拿得出来?股东们见势不妙,纷纷抽股脱身或贱卖股份,公司高层跑了个干净,债权方找不到人,便气急败坏地扬言要控告季连城。 墙倒众人推,银行也宣布停止给季风提供商业贷款,对外无法获得融资,对内欠一屁股债,季风周转资金链彻底宣告断裂,濒临破产清算。 赵倩满面泪痕,抽抽噎噎地问着查房的医生:“医生,我丈夫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季连城昏迷不醒的这十几个小时里,她的电话已经快被人打爆了,不是催着要债的,就是想落井下石的媒体,她现在连开机都不敢。 医生正在病历上作记录,闻言掀了掀眼皮,公式化地道:“这个说不准,脑溢血病情复杂,千人千症,清醒时间要视病人具体情形而定,我也不好直接下判断。” 季心妍本就心情欠佳,昨天晚上,她还在为自己的毕业party而庆祝,如众星捧月,人人娇宠;今天晚上,她就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落魄千金,再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 听到医生这话,登时便怒了,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那医生的鼻子大骂:“开什么玩笑!你是医生,你说不准谁说得准?我花钱请你来有什么用啊?还什么著名脑科专家,我看,欺世盗名之辈还差不多!小心我叫人砸了你的办公室!给我滚!” 063谋划后路 这医生在医院颇有资历,何时被一个小姑娘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脸色当即一变,冷笑道:“季小姐如果不信任我院的医术,可以抬着令尊去其他医院治疗,我院绝不会阻拦。不过,恕我直言,季先生就算醒了也未必见得是什么好事,听说,质检局和检察院里的人还在等着他呢!” 季风公司生产劣质化妆品害人毁容的事,早已在嘉尔市传得沸沸扬扬。季家人道德如此败坏,还有脸来指责别人?真是可笑! 医生满目不屑,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你……” 季心妍气得脸色发青,抄起椅子就朝他砸过去,却砸偏了,椅子撞在门框上又弹回来,发出巨大的响声。 走廊里的护士听到这动静,纷纷围了上来,聚在病房门外探头探脑。 “怎么回事?” “好像是306病房里的家属又在闹脾气了。” “真能作啊,听说今天一天就被她们骂走了好几个医生护士呢!” “切,她们还当自己是什么千金贵妇啊?我可是听说了,季家马上就快破产了!” “真的啊?那岂不是快连医药费都缴不起了?” “……” 这些话,季心妍都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她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娇宠的,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登时,气得面色扭曲,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她眼睛左右一扫,猛地拿起桌上的玻璃水杯用力朝门口掷过去:“你们这帮嘴碎的贱人!就是你全家死光,我季家也不会破产!都给我滚!” “唉哟……” “天!你额头流血了!” “打人了!打人了!医患闹事了!” 走廊上乱做一团,似乎有人被砸到了,季心妍不屑地撇撇嘴,心想砸死了才好,走到门口,见地上一个护士正捂着流血的脑袋唉唉直叫,红唇一勾,啪地将门关上,眼不见为净。 回头,却见赵倩正皱眉盯着自己:“妍妍,你这是在干什么,看不惯那个小贱人,私下里找人教训一顿就好,怎么能在医院里跟人直接动手?多伤身份!” 季心妍不以为然:“那又怎样,反正谁惹我不开心,我就要弄死她!在哪里都一样。” 赵倩喝斥:“可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墙倒众人推的道理你不懂吗,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要低调行事。” “干嘛要低调啊!”季心妍不服气地道,“等父亲一醒,季家就能度过眼下的难关,怕什么?” 她并没有意识到季风如今面临的是多么大的财务危机和公关危机,只当是暂时的小波折,过几天就会平复下来。 “心妍……” 赵倩张了张嘴,心想,就算季连城醒了,也未必有能力扭转残局。 看到女儿已经哭肿的眼睛,到底是将这话咽了下去。 也罢,又何必再说这些丧气话,让她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呢? 又转头望了一眼病床上不醒人事的季连城,她眼神闪了闪:不能都将宝押在他身上,是时候,得为自己和女儿谋条后路了。 想到这里,赵倩擦了擦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妍妍,妈有点事要出去一躺,你留在医院好好照顾你父亲,听到没有?” 季心妍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父亲,有些不情愿,她又不是专业的护工,哪会照顾病人? 便嘟着嘴道:“妈,你要出去多久啊?” 赵倩想了想,模拟两可地道:“大概……两三天吧,或者更久也不一定。” “要这么久?”季心妍跺跺脚,埋怨道,“我哪会照顾病人啊?要不请一个护工吧!” 赵倩撇了一眼季连城,现在哪有闲钱请护工?逼债的电话还犹在耳边呢。季家的每一分钱,她都得为自己和女儿好好打算才是。 何况,季连城都已经这样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得过来。就是醒过来,听说脑溢血的后遗症很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中用了……那么,何必把钱浪费在一个废物身上? 赵倩收回心中的思绪,强自笑了笑:“护工哪有自己人体贴,心妍,别闹了!听妈的,这几天你哪都不能去,给我乖乖留在医院,照顾你父亲。” 照顾季连城是假,怕季心妍出去给她惹祸才是真。这种特殊时期,她可再经不起什么折腾了。一切,等她跟卢董事商量好了再说。 “妈!”季心妍拉着赵倩的手,撒娇道,“我不想留在医院,这儿的空气里都是病毒,我呆在这里一定会生病的……干嘛一定要我留下来啊?” 说着,她眼含不满地看了季连城一眼,拜托,她一点都不想留在医院,这鬼地方有什么好的?她留下来又不能让父亲早点醒,还不如出去多勾搭几个富二代,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帮季家一把呢。 “不行。”赵倩摇摇头,拨开她的手,不容商量地道,“我心意已决,你必须留下来。” “为什么啊?” 季心妍烦躁地抓抓头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一定要她留下来照顾父亲,气得又想摔杯子。 突然,她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不是还有季轻轻吗!她在我们家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千金小姐待遇,现在到了她回报的时候了!她不是一贯孝顺吗,那父亲就交给她了!” 赵倩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别指望那个贱种了,昨晚上不知跑哪里去了,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人,电话也打不能,八成又是和野男人鬼混去了!连她父亲生病住院也不知道来看看,季家养她这么多年,养了个白眼狼!” “好哇,她突然敢在这时候玩失踪……” 季心妍眼睛一眯,放着狠话,“要是让我再见到她,非得扒下她一层皮不可!” “行了行了,别再提那个贱种了。” 赵倩整理了下裙子,拿起包往门口走,临出门前嘱咐一句,“总之,这几天你都给我待在医院,别到处乱跑,听到没?妈都是为了你好。” “可是……” “没有可是!” 赵倩沉下脸来,严厉地瞪着季心妍。 “知道了。” 季心妍讪讪低下头去,不敢再顶嘴。 赵倩虽对她无条件宠溺,发起怒来却是不容小觑,在她心目中积威甚久,她到底是不敢忤逆母亲的意思,心里再不忿,也只得乖乖留在医院里。 只是,等赵倩一走,季心妍就把病房里的桌子给掀了,杯子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满室狼籍,保洁想进来打扫,又被她给瞪了出去。 季心妍没注意到,就在她乒乒乓乓摔东西的时候,病床上的季连城,似是被动静所吵醒,眼皮微微动了动。 064蛇庙惊魂 季轻轻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两人合抱不过来的石柱上。 眼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石窟,四周石壁上画满了诡异神秘的图腾,头顶垂下无数水滴形状的钟乳岩,脚下的土壤湿湿滑滑,一直往外渗着水,黏腻得让她皱眉。 莹白的月光从洞口照进来,将石窟中的一切都笼上一层影影绰绰的薄纱,绵延到石窟深处便消失不见,形成一个黑黝黝的深洞,像是恶魔张开的大嘴,隐隐透出几分不详。 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了! 季轻轻蓦然想起顾川华劈晕她之前说的话,貌似……他要把自己送进一个什么庙,叫山蛇庙还是山神庙来着? 有点想不起来了…… 反正,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就对了。 季轻轻虽不知道这个石窟里到底有什么危险,但她也不会傻到地坐以待毙,当即扯开喉咙大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放我出去!” 连喊了数声,除了石窟深处传来的阵阵回声,四周没有一点动静,安静得只听得到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季轻轻纳闷了,难不成,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那男人纯粹就是为了恐吓她,玩心理战术吗? 下一秒,石窟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贴着地面游移,缓缓朝石柱而来。 什么东西? 季轻轻立即绷起浑身神经,警惕地望着那个黑洞洞的深穴。 等到那些东西从深处游出,暴露在月光下时,她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在心里把顾川华骂了个狗血淋头,死死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脚下是一群花花绿绿的蛇,有毒的,无毒的,上百种蛇类彼此纠缠在一起,扭成麻花似的数团,贴着地面蠕蠕而行,宛如电影里的蛇阵。 也就在此时,她终于想起这个鬼地方的名字了:蛇神庙! 季轻轻不怕蛇,但不代表她不怕千千万万条蛇,何况其中一大半是毒蛇,她没直接吓晕过去,就已经是心理素质超强了。 在打头阵的几条蛇从脚背上爬过去,留下一道道湿冷粘润的痕迹时,季轻轻深呼吸再深呼吸,才生生忍住了抬头尖叫的冲动。 冷静,冷静…… 她告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惊动这些蛇军。 或许,这些小蛇不一定是冲着她来的,人家说不定只是半夜睡不着,想出来晒晒月光呢…… 这个侥幸的想法,在季轻轻看到一条蛇蜿蜒爬上自己的小腿时,截然而止。 她眼睁睁看着这条蛇绕着自己的小腿往上爬,冰冷湿滑的鳞片摩擦着温热细嫩的肌肤,带来阵阵入骨寒意,所经之处冒出成片鸡皮疙瘩。 不论是视觉上还是触觉上,都说不出的恶心恐惧,她一口凉气险些梗在喉咙里。 她以前跟镇里孩子玩水蛇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原来蛇是一种这么讨厌的生物呢? 不过,任心中再怎么恶心恐惧,季轻轻都死咬着唇没有出声,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发抖。她心里清楚,蛇类其实很胆小,只要不惊吓到它,它是不会主动咬人的。以上镇的老人也说过了,遇到蛇千万不可大声惊叫,最忌引起地面振动,否则会使蛇狂性大发。 而且,她垂眸仔细打量了一下已经爬到腰上的蛇,这条蛇通体灰白,脑袋圆圆,尾巴细长,应该无毒或者毒性不大,就算不幸被咬上一口……损失也不大。 小蛇啊小蛇,请你们游览一下就赶紧回去吧,夜晚更深露重的不利于生长发育啊…… 季轻轻闭上眼睛,默默祷告着。 石窟对面的一处石台上,站着两个男人,其中身材高大修长的那个,墨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女人眼睛怎么闭起来了,半天都一动不动的,难道被吓晕过去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变,猛地扭头盯着旁边吹微御蛇的少年:“哑奴,你是不是让毒蛇将她咬死了?” 哑奴吹笛的动作一停,慌忙摇头:“啊啊!” 他怎么可能让蛇去咬季轻轻呢?那个眼睛跟黑珍珠一样漂亮的姑娘。要不是岛主在旁边威胁,叫他驱蛇吓她,他都不舍得让蛇触碰她一下。 当人耳听不到的笛声一停,石窟里的蛇群昂起脑袋,不再整齐划一地朝绑着季轻轻的石柱蠕动前行,就像是失去了命令的军队,有些傻呆呆地朝四面爬散开来。 季轻轻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动静,微微掀开了一条眼缝。 与此同时,她感觉腰上一轻,那条盘踞在她身上的小蛇自动掉下去了,一头融入蛇流中,消失不见。 她心里一轻,松了口气。 “没有?”蛇神庙外,顾川华墨眸微眯,狐疑地睨着哑奴,“正常女人看到大片的蛇,早就该吓得发狂了。可她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这你又作何解释?” 哑奴一滞,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季轻轻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答案啊。只是,打死他都猜不到,纯粹是因为季轻轻神经比较粗而已。 大概顾川华和哑奴这两个男人永远都想象不出来,季轻轻这个看似弱质纤纤的小姑娘,小时候跟着一群野孩子捉蛇打成蝴蝶结时的彪悍样子。 顾川华盯了哑奴半晌,确定他不敢对自己撒谎后,才收回了迫人的目光。 良久,他又冷声问道:“那,你作为岛上御蛇人的后代,有没有见过蛇突然不受控制,暴起伤人的情形?” 哑奴偏着脑袋思索,按理说,御蛇人有代代相传的秘药,蛇受药物和笛声驱使,不会突然失去控制的。但,凡事都有例外…… 半晌,他望着顾川华,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心下开始担心起季轻轻的安全来。 顾川华将他的迟疑之色都收入眼中,面色攸然一寒:“立刻让这些蛇回去,跟我进庙看看!” 说罢,抬脚便往蛇神庙走。 哑奴忙跟上他的步伐,将笛子竖到嘴边,吹出一声长而细的音节,石窟里的蛇纷纷竖起蛇头,倒着游回了石窟深处,不过几秒便退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地的濡湿粘液。 季轻轻正觉奇异,庆幸自己脱离蛇吻,就见洞口突然出现一道高大的黑影,正大踏步向自己走来。 065潭前疑云 “哼,原来你没死!” 顾川华在季轻轻面前站定,一把攫起她的下巴,冷峻的面容上是被欺骗过后的恼怒。 这个女人,竟敢装死骗他。 季轻轻回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死了?赶紧的,把我放下来!” 顾川华松开她的下巴,冷哼一声:“牙尖嘴利。” 季轻轻撇嘴:“过奖过奖,比不上你尖嘴猴腮,心肠恶毒。” 她一面嘲讽着,一面狠狠瞪着顾川华,居然把她一个弱女子绑在蛇窟里,现在对待战俘都不这样了,这个男人真是冷血狠毒得令人发指,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恶劣的人? 顾川华没有理会她的讥讽,转头朝石窟深处看了一眼,又将她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墨眸中含着一丝探究:“你身上藏了什么东西,那些蛇为什么没有攻击你?” “没有!”季轻轻没好气地道,“我能藏什么?你雷剧看多了吧,以为我能裤裆藏雷啊?” 她要有那本事,早炸死这个混蛋了。 顾川华眉毛一竖:“粗俗!” 跟季轻轻接触得越久,他就越发现,这个女人,野蛮,粗俗,狡诈,谎话连篇,浑身上下除了那张脸外,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她能吸引到风鸣,真是令他费解。或许,她还有其他的妖媚之术没有使出来…… 季轻轻哼了一声:“嫌我粗俗,污了你那高贵的耳朵?那就把我放了呗!” 顾川华墨眸眯了眯,冷笑:“你不说,没关系,我自己找。” 话落,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游移起来,寻找着驱蛇的药物。 “喂!你干嘛?” 季轻轻浑身一颤,小脸爆红。想她守身如玉20年,何时被男人如此触碰过娇躯? 不知为何,当那双炙热的男性大手贴上她的肌肤时,除了引来一阵阵颤栗和惊恐之外,还夹杂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与悸动。 她无法抗拒这种隐秘的欢喜,觉得羞耻极了,不由尖叫起来:“非礼啊!救命啊!有色狼啊!” “闭嘴!” 顾川华脸色一黑,嫌恶地抽回了手。 她衣衫单薄,布料下的肌肤一片平滑,他的确没有摸到什么驱蛇的药物,证明她这一次没有说谎。 掌心还残留着特属于女孩那温软娇嫩的气息,让他心尖诡异地颤了颤,忍不住捻了捻指尖。 为了抵御这种莫名的感觉,他刻意沉下脸,冷声道:“我的确没有发现你身上藏着药物,但你仍然很可疑。” 季轻轻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又羞又怒:“我有什么可疑的?不是你把我绑到这个鬼地方来的么,我身上有什么,你还不清楚?至于蛇不咬我,那是因为它们知道我善良可爱,换你绑在这柱子上试试?咬不死你!” 她咬着牙,戒备地紧盯着他,乌黑的眼眸在月色下愈发黑亮,像两丸黑珍珠。 看到这双眼睛,顾川华微微一怔,大脑有片刻的恍然。 两个月前,她立在小木船上的时候,一身白裙,小脸莹素,整个人都快融入月色里。唯有一双眼珠又黑又亮,流转起来,生动了整片海域。那一瞬,她就像是深海来的女妖,神秘莫测,清丽绝伦,让他见之心动…… “你……你看我干嘛?” 季轻轻没好气地道,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愁怅,古里古怪的,让她汗毛直竖。 “我……” 顾川华回过神来,不由为自己方才的遐思感到懊恼。 见鬼,他明明已经认清了这个妖女的本性,怎么又着了她的道,被她迷惑了? 这个女人,是害死他弟弟的罪魁祸首,他绝不能放过她! 顾川华捏着拳,原先略有几分迷离的眼神,又蓦地变为冰冷尖锐。 只是,当他看到季轻轻脸上那赤裸裸的厌恶和防备时,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烦躁恼怒,却找不到渲泄的出口。 为了掩饰这种情绪,他回身朝洞外喊道:“哑奴,进来!” 哑奴一直站在石窟洞外,在听到季轻轻的尖叫时,他就担心不已,但惧于岛主的威严不敢贸然冲进去,在外面急得抓耳挠腮如热锅上的蚂蚁。 此刻听到岛主的声音,他几乎是立刻就冲了进去。 见状,顾川华似笑非笑:“你动作倒是够快,要是平时的办事效率也这么高就好了。” 哑奴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把这个女人放下来。” 哑奴大喜,立即手忙脚乱地将季轻轻从石柱上解下来,还贴心地帮她搓了搓被绑得麻木的手腕脚腕,促进血液循环。 季轻轻扶着哑奴的肩膀,站在地上活动了下快要失去知觉的四肢,由衷地感谢道:“谢谢你,哑奴。” 她看出来了,这个少年本性不坏,甚至可以说是淳朴良善,只是迫于顾川华的淫威,不得不昧着良心替他做事。 顾川华冷眼盯着这一幕,越看越不顺眼:“哑奴,我警告过你离这个女人远一点的,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哑奴浑身一僵,立刻松开扶着季轻轻的手,害怕地站到一边。 顾川华冷哼一声,这才收回了杀人般的视线。 季轻轻拧着眉,鄙视地看着他,这个疯男人,整天就会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顾川华察觉到她的目光,脸色一寒,阴测测地笑了:“还有力气瞪我,看来是惩罚还不够。” 本来,他刚才还想放她回木屋休息的,现在看来,不必了。 季轻轻警惕地退后一步:“你这疯子,你又想做什么……啊!放开我!” 这个疯男人,居然把她夹起来了,不是扛,不是拖,不是抱,而是夹,就像夹一袋面粉似的夹在腋下!简直……奇耻大辱! 季轻轻悲愤无比,双手双脚在顾川华身上胡乱踢打 ,但她已经饿了一天,又被溺又被绑的,这点力气就跟猫抓痒痒似的,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顾川华板着脸,夹起她就往洞口走,哑奴满脸担忧地跟在身后。 海上的月光很亮,照得石窟外面的景象如一片白昼,涛声微微,丝丝海风拂面,若不是此刻被绑架犯夹在胳肢窝里,季轻轻真想对月吟诵一首。 几分钟后,耳边听得潺潺水声,她感觉顾川华停了下来,但脑袋被他的手臂牢牢夹住,抬不起来,只能看到他脚下的地面,闷声闷气地问:“这是哪里?” 顾川华凉凉睨了她一眼,突然手一松,季轻轻便砸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季轻轻捂着下巴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对他怒目而视,一抬头,却惊讶地张大了嘴:“瀑布?” 对面一道瀑布如九天银练,从高处的石窟上流下来,汇聚成一片水潭,一轮破碎的明月倒映在清澈水面,银光闪烁,如梦如幻,仿佛随时会有一条美人鱼从潭中跃出头来。 顾川华冷笑:“美吗?” “好美呀……”季轻轻由衷地感叹,大自然的造物总是如此神奇。 “确实是很美。” 顾川华负起手,望着眼前这片美景,眼底却一点暖意也没有,“风礁岛上的每一处角落,风光都美不胜收。我弟弟很喜欢游泳,这片瀑布和水潭,我本来计划要为他改造成露天泳池。” “哦。”季轻轻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敷衍地附和道,“那你弟弟还真是幸福。” 心里却不屑地哼了一声:好好的自然美景,非得为了一己私欲改造,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幸福?” 顾川华古怪地勾起唇,攸然转头盯着她的眼睛,墨眸深处翻涌着漩涡,欲要将她拖进去,搅成碎片。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季轻轻瑟缩了一下。 顾川华牢牢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他本来的确是很幸福的,但是,有一个该千刀万剐的女人,生生摧毁了这份幸福。” “哦,是谁啊?” 季轻轻下意识问道。 066大哥,闭嘴吃药吧 “谁么……”顾川华冷笑一声,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 季轻轻不由撇嘴,这人,说话只说一半,又打什么哑谜! 下一秒,她只感觉胳膊一紧,顾川华的大手如铁钳一般扣住她,一把将她扯到面前,幽深如潭的墨眸一寸一寸逡视着她的脸,似是要从中看出一丝端倪。 季轻轻被他慑人的目光逼视着,心里咚咚打着鼓,脸上却一片坦然,黑眸清澈见底,没有丝毫的心虚和躲闪。 顾川华沉下脸来,她害死了风鸣,凭什么装出这副无辜坦荡的嘴脸? “你倒是伪装得不错,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的真面目,恐怕我也会被你这张清纯无害的脸给唬弄过去了。” 闻言,季轻轻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此时手中有粒药,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塞到他嘴里:大哥,闭嘴吃药吧! “装糊涂是么?不要紧,反正……” 顾川华冷笑一声,沿着她的手臂往上,一把扣住她的喉咙,“你已经落到了我手上!”要杀要剐,还不他说了算。 季轻轻被他掐住,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绞杀他。 “还敢瞪我?” 顾川华加重手中的力气,满意地看着她呼吸急促,小脸涨红。 哑奴在旁边看得着急,朝季轻轻摇头摆手,嘴里啊啊直叫,示意她不要再惹怒岛主了。 季轻轻收到他的暗示,明白此时服软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情绪淹没理智,心里憋着一口气,就是死也不想向这个男人低头。因为窒息,明珠美眸渐渐涌上泪水,显得柔弱又可怜,眸底却闪现着坚毅和不屈。 顾川华看着她的小脸由红变紫,眼中神色闪了几闪,手微微一松,正欲放过她:“你……” “呸!” 却在此时,季轻轻狠狠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看到这一幕,哑奴都快吓呆了,要知道,岛主可是有洁癖的! 顾川华一怔,墨眸死死锁着季轻轻,一手抚上自己的脸,待见指尖沾着一丝晶莹,登时勃然变色:“贱人!” 大掌一扬,就要扇上季轻轻的脸。 季轻轻早有准备,迅速猫腰往后一退,躲开了这一巴掌,还没来得及得意,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便扑嗵一声滑入了水潭。 “救命啊……” 季轻轻一掉进去就立刻扑腾起来,搅得水花四溅,她可没忘记自己在顾川华面前不会水的设定。 喊了几声,突然发现岸上两个男人的神情都不大对劲。哑奴神色尴尬,望着她一脸的欲言又止;而顾川华眼中的鄙夷之色,更是快要漫出来了。 季轻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已经在水里站起来了,水面堪堪才到她的大腿,根本就淹不死人。 “这个……”季轻轻呆呆站在水里,小脸尴尬,难得地语塞了。 女人的狼狈和茫然,不知为何,倒是熄灭了岸上男人的狂怒。 顾川华薄唇微勾,泛上一丝讥谑的笑意:“潭水的滋味如何?” 季轻轻立刻挺起胸膛:“很好,很不错!” 浑然不知已经中了男人的陷阱。 “是么,那正合我意。”顾川华轻哂一声,当着季轻轻的面,开始慢条斯理地解着浴袍的腰带。 季轻轻瞪圆了眼睛:“你……你脱衣服干嘛?” 小手下意识地抱在胸前,退后几步。 顾川华不答,继续解着腰带,修长的手指一拉,打着结的腰带就散开了,被他握在手中。几乎是同一瞬,原本系好的黑色丝质浴袍也向两边荡开,露出中间线条流畅的蜜色胸肌、腹肌,还有…… 季轻轻小脸爆红,立刻捂住眼睛:“死变态!你不要脸!” 下一秒,只听耳边水声荡漾,似是有一双长腿划开水波向她走来,她下意识放下捂眼睛的手,小脸就撞进了一堵坚硬浑厚的蜜色胸膛里。 “唔……” 季轻轻娇哼一声,五官被掩埋了个彻底,鼻息间满满的都是属于男人的阳刚味道,带着一丝沐浴露的香气和微微的汗气,瞬间将她由里到外熏了个通透,小脸臊得快冒烟,心都快跳出了嗓子。 等她回过神来,顾川华已经退开了,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墨眸凝视着她,一脸似笑非笑。 “你……” 季轻轻小脸又熟成了虾子,正欲骂他,突然感觉腰间一紧。 低头一看,竟是被他趁机用腰带绑在了水中一颗突出的大石头上,还打了个死结,让她挣脱不得。 她扬起头,恼怒地冲他喝道:“喂,你又想绑着我做什么?” 不知是为自己被绑住而恼怒,还是为刚才那片刻的情迷而恼怒。 顾川华抱起手臂,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薄唇噙着笑。 水面才刚漫过他的膝盖,他逆着月光站在季轻轻面前,每一线轮廓都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高大俊美得不似凡人,犹如一尊远古的神氐,给她带来无限的压迫感。 不知为何,季轻轻突然想到了顾风鸣,如果说顾风鸣是纤细漂亮的水仙花少年,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冥王哈迪斯。 如果他不是这么暴力变态的话,以他的资本,大概足以使大多数女人为他颠倒疯狂吧? “怎么,吓傻了?” 顾川华冷冷打断她的遐思。 季轻轻缓缓摇头:“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不得不说,被这冰冷的潭水一泡,她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不再一心想要激怒他,跟他作对了。 “谁?” “算了,不说这个了。”季轻轻深吸一口气,“能否告诉我,你把我绑在这里又是想要干什么呢?” 顾川华嗤笑:“自然是为了折磨你。” 他转身朝岸上走去,长腿划着水波,身后留下一弧长长碎碎的月光。 季轻轻登时便抿嘴不言了,她就知道会这样,她还能期待他什么呢?善心大发放过她吗? 正想着,又听他在岸上道:“哑奴,我们走。” 哑奴忧心地望了水中的季轻轻一眼,脚步滞了滞,最终,却还是一咬牙,转身跟在了顾川华身后。 很快,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凄冷的月光下,只剩下季轻轻一人在潭中孑立。 若是一般的女孩,只身待在这荒郊野湖,恐怕早就吓哭了。但季轻轻心里却松了口气,只要能离那个疯子远一点,就比什么都好。 不过,既然这岛上有三分之二的区域未开发,应该少不了野兽出没,万一野兽来潭边觅食,她岂不是成了送上嘴的点心? 一定要逃走! 季轻轻闭了闭眼,在心中暗自下着决心。 067要死在这座荒岛上了么 季轻轻迅速观察了一下自身的情况,发现她的腰被绑在石头上,身体不能移动,但双手还是可以活动的,虽然够不到石头背面的死结,但俯身触碰潭底还是可以办到的。 她闭着气,努力将手和头伸到潭底,摸索着潭底的石头,寻找着棱角比较尖锐的。但很可惜,潭中的石头常年被水流打磨,早已成了圆溜溜的形状,没有一块是尖锐的。 无奈,她只得捡了一枚不规则的椭圆形石头,握在手里,用相对尖细的那头磨着绑着自己的腰带。 腰带虽是薄薄的丝绸,但石头也没有棱角,季轻轻磨了近五分钟,才把紧密的纤维给磨得稀疏了一些,但手心也磨出了泡。 正打算再接再厉,突然感觉脸上一凉,她抬头,发现天空毫无预兆地飘下雨丝。 海岛天气无常,雨势由微渐急,不到一会儿毛毛雨就变成了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水面上,溅起一池涟漪,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涨。 季轻轻神色一凛,这个水潭纯粹是瀑布砸出来的,没有出水口不说,还是个碗底的形状,按照这个雨势,不出十分钟,水位就得涨到她头顶。 她必须马上离开! 季轻轻咬着牙,手里的石头磨得更快了,偏偏越心急越出错,手心一滑,竟不慎把石头掉进了水里。 她立刻俯身去捞,一摸之下,不由大惊,周围的那些石头竟一个也没有了,都被雨流给冲刷到了别处。 这下可怎么办? 季轻轻有些慌乱。 而就在她恍神的瞬间,月光被乌云遮住,四野陷入漆黑的浓夜,水位已经蹭蹭涨到了腰际。 噼喱啪啦,季轻轻一张小脸被雨水浇得透湿,每一缕头发都往下淌着水,眼睛都快睁不开,什么也看不清。 但她知道,她必须尽快离开水潭,不然,就会被上涨的潭水活活溺死在这里。 她答应过母亲,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活着,要找一个她爱的也爱她的人,一起携手看尽世间风景,白头偕老,长命百岁。 眼底蓦然迸出一道光,她不能死! 石头没了,就用指甲;指甲掰折了,就用手去扯……她绷紧全身的肌肉,用尽一切力量,不知是过了几分钟还是几个世纪,在水位快漫到下颚时,她终于听到一道微弱的裂帛之声,绑缚在她腰间的腰带断了,瞬间被湍急的雨水冲走。 季轻轻松了口气,但几乎是同一时间,疲惫感就排山倒海般袭来,手脚像坠了铅块一样沉重,差点一头栽在水中。 她打起精神,咬着牙往岸上游,刚游了两米,右脚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竟然是抽筋了。 “该死!” 季轻轻扑腾着,呛了一大口水,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雨越下越大,水位已经淹没了头顶,季轻轻抽筋的右腿却毫无缓解的趋势,反而越来越痛,极大地影响了她的行动,别说往前游了,就是想要浮出水面也是难事。 而就在此时,在雨水的搅动下,她身后不远的水潭中心突然形成一个漩涡,产生一股大力,将她往涡眼处拖。 季轻轻骇然回头,拼命催动全身最后一丝力量,往岸边游去。 但人力在摧枯拉朽的大自然力量面前弱比蝼蚁,纵使她已经拼尽全力,却还是被一点点地被吸近漩涡,眼睁睁看着对岸离自己越来越远…… 要死了吗? 就这么结束了? 葬送在这个荒岛,化作一捧枯骨,无人知晓? 沉浮之间,季轻轻心中难以抑制地浮起绝望的念头。 “咕噜咕噜……” 她嘴里溢出一连串气泡,身上力气耗尽,四肢渐沉,终于慢慢地阖上了眼皮,乌发在水中舞成一朵妖娆的黑花。 她没看到,岸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扑嗵跳入水中,疾鱼般向她游来…… 季轻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似昏似醒之际,白昼黑夜交替,她感觉自己窝在一个滚烫的怀抱里,对方的胸膛硬得像石头,硌得她骨头发疼。 过了一会,身下的触感似乎又变成了坚硬的床板,有几只手在她额头上摸来摸去,还给她搭了个湿乎乎的东西。耳边传来脚踩地板咚咚的响声,间或掺着几句焦躁的对话,嘈杂不堪。 “她怎么样,死不死得了?” “高烧三十九度……肌肉痉挛……伤口感染……” “要打抗生素,岛上暂时没有……” “马上派人去拿,坐我的游艇……” 好吵!别吵了!让我清静一下! 季轻轻在梦中不安分地皱眉,想让这些人闭嘴,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眼皮也像是被胶水粘住一般,怎么也睁不开。唯有耳朵里嗡嗡作响,各种声音像鸭子一样钻进她的脑壳里,吵得她心烦意乱,头痛欲裂。 突然,她感觉额头一轻,那湿乎乎的东西被揭开,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落在了她额头上,停留片刻,辗转到她滚烫的小脸上。 掌心有层薄茧,却很宽厚,蕴含着极大的安全感,熨贴得她很舒服。 季轻轻忍不住呓语了一声:“别走……” 那只手正欲抽离,闻言愣了愣,到底是留下了,轻轻摩挲过她的额头,脸颊,再到凌乱的发丝。 耳畔,似乎听见一声低沉的喟叹。 季轻轻再度清醒时,是被米粥的香气给诱惑醒的。 掀开沉重的眼皮,抬头是结构奇特的房梁,身下是硬梆梆的床板,她又回到了那座小木屋。 而窗外清盛的阳光昭示着,那噩梦般的一晚已经过去,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啊啊!” 哑奴正在木屋外熬粥,见季轻轻醒了,顿时高兴地咧开嘴,将她从床上扶起来,还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垫子让她倚靠。 “谢谢你。” 季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开口,嗓音干涩得像拧满了旋的螺丝。 哑奴立刻拿起桌上的水杯递到她嘴边,让她润润喉。 季轻轻正打算接过,一抬手,却发现手背上还插着针管,输液瓶挂在床头的柱子上,这才反应过来,她昨晚泡了水又淋了雨,应该是发烧了。便不再推拒,就着哑奴的手喝了几口水。 蓦地,她想起什么来,偏头问道:“昨晚,是你救了我吧?” 哑奴一愣,还没点头或摇头,木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068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顾川华手里拿着药出现在木屋前,身上穿着做工考究的衬衫和西裤,头发打理得顺滑有型,跟这简陋的环境极不协调,像是走错片场的豪门少爷。 他一如既往地板着棺材脸,精神却有些倦怠,墨眸中泛着血丝,俊脸透着疲惫,像是整晚都没有休息好。 见季轻轻坐在床上满脸厌恶地瞪着自己,顾川华脸色一沉,本就紧拧的眉头登时拧得更紧。 他走到床前,将手里的药往哑奴身上一扔,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醒了?” 季轻轻冷笑:“托你的福,我还没死。” 她现在真是恨透了这个男人,他是真的想要她死! 水溺,蛇窟,绑缚……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顾川华墨眸微眯,神情很是不悦。 但见季轻轻脸色苍白虚弱,嘴唇干燥到破皮,他终究是没有说什么,淡声嘱咐哑奴:“把药给她吃了。” 说完,就亳不犹豫地转身出去了,跟来时一样莫名。 林间的阳光将顾川华修长的背影镀上一层暖黄的光晕,简单的白衣黑裤包裹着精瘦健美的躯体,勾勒出黄金分割的腰线比例,宽肩,窄腰,翘臀,长腿,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他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如走在镁光灯闪耀的国际t台上,每一个步伐都展示着风范,堪称极品背影杀。 单从外表上来看,他绝对是一个高贵正派的男人,只可惜,任谁也料不到,他的内心竟是如此的歹毒残暴,真是白瞎了那张好皮囊。 季轻轻默默地想着,双眼死死瞪着顾川华的背影,恨不能瞪出一个洞,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啊啊!”哑奴拆开药盒,递了两片药给她。 季轻轻回过神,接过药片正想放到嘴里,动作却一滞,这药,是那个人渣给的,会不会有问题?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会在里面下毒! “哑奴,麻烦你把药盒给我看一下。” 哑奴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言给她递了过去。 季轻轻捏着药盒,翻来覆去地研究半天,确定是效果不错的消炎药,而且是刚刚拆封的后,才放心地把药片吞了下去。 吃完药,又连喝了两碗稠稠的粥,直到胃里暖洋洋的,她才放下了碗,觉得体力和精神恢复了许多。 “哑奴,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季轻轻擦了擦嘴,将空碗递给哑奴,双眸真挚地望着他,唇角浮起一朵笑花,“你跟他不一样,你是一个好人。” 她试图装作元气满满的样子,只是脸色太过苍白,看起来可怜极了。 好人?他只是一个唯命是从的看守。哑奴心虚地垂下头,躲闪着她的目光。 他并不知道岛主为什么要绑架一个弱女子,还这样残暴地对待她,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人,忤逆不了岛主的意愿,对于这个可怜的女孩,他也只能爱莫能助。 季轻轻见他颇不自在的神色,心中不由微叹一声。 其实,她并不想让哑奴难堪。 但只有让他愧疚,利用他的同情心理,她才能打听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找到机会逃离这里。 “哑奴,你看,我都已经被抓过来了,现在这个样子也跑不了。看在我吃了这么多苦头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这座岛的基本情况?” 哑奴咬着唇,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季轻轻继续说服道:“哑奴,既然他把我囚禁了起来,那就说明我以后要生活在这座岛上,这里的风土人情,你总应该让我了解吧。我只想问你简单的几个问题而已,你只需点头或摇头,不会让你出卖那个人,这样也不行吗?” 哑奴犹豫了片刻,才迟疑着点了点头。 季轻轻笑起来:“这座岛,我听他说叫风礁岛,是不是?” 哑奴点头。 “它在海月湾,对不对?” 哑奴微微一愣,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季轻轻,似乎有些惊异她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如此,季轻轻用力抿了下唇。 她昨天被顾川华拉着在岛上东奔西走的时候,就发现这岛上的草木种类跟嘉尔市的近乎一致。 从生物学分布上来说,这座岛就算不靠近嘉尔市,至少也跟它处于同一片气候带。 而据她所知,嘉尔市附近已开发的海岛中,并没有叫“风礁岛”的。也就是说,这座岛位于未开发的海域。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海月湾了,只有它是私人海域,外界对它的情况一无所知。 海月湾是什么地方,季轻轻当然听说过一二。 两个月前,她甚至还和沈望偷偷潜入过,传闻它是嘉尔市一个姓顾的顶级世家所有。 她深吸一口气,逼视着哑奴的眼睛:“告诉我,他是不是姓顾?” 这个“他”,指的是谁,哑奴自然心知肚明。 哑奴迎着她的目光,缓缓点头,印证了她的猜测。 季轻轻心里一沉,她没想到,那个男人的来路竟然这么大,他竟然是顾家的人。 只是,她是何时招惹上顾氏的,她却完全没有印象。 季家经过这两年的发展,虽然勉强跻得上嘉尔市新贵之流,但在顾氏面前,简直如地上的蝼蚁一般,是云与泥的巨大差别。如不出意外,季家人一辈子也不可能触碰到顾家人的一片衣角。 所以,季轻轻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究竟是哪里得罪过顾氏,以致于顾家人要这样绑架她,折辱她? 她抬头看向哑奴,也许,他会知道。 “哑奴,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吗?” 迎着季轻轻充满期望的眼睛,哑奴却艰难地摇了摇头。 对于顾川华,他所知甚少。 这座岛,原本叫巳神岛,虽风光优美,物种奇多,但面积不大,在这片海岛群中并不出挑。再加上,岛上原著民以腾蛇后代自居,世代供奉蛇神庙,十分落后且排外,所以它很长一段时期内都是三不管的地带。 前几任岛主买下岛之后,都嫌弃岛上风俗太过落后,不利于商业开发,一心想把原著民赶走,引起原著民的激烈反抗,开发事宜也不了了之。 直到两年前,巳神岛被顾川华买了下来,改名为风礁岛。 顾川华成了这座岛的新主人之后,他并没有像前几任岛主那样大肆开发岛屿,除了在岛上盖了一座华丽的别墅外,什么其他的动作也没有。 他还允许岛上的原著民按照原来的方式继续生活,没有刻意地驱赶或教化他们,甚至还为他们提供工作。 顾川华刚登岛视察时,不慎被岛上毒蛇咬伤,哑奴路过救了他。看他孤苦无依,被寨民欺负,顾川华便收了他做专门看管别墅的仆人。 这座小木屋本来是哑奴的居所。 几天前,顾川华命他收拾东西腾出来,他还以为是要拆掉,没想到是给季轻轻住的。而顾川华除了让他看管好季轻轻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跟他多说。 所以,哑奴对季顾二人之间的恩怨是真的一无所知。 “连你也不知道吗……” 季轻轻失望不已,连哑奴也不知道个中原因,她要找谁问去? 那个男人吗? 不,他肯定不会告诉她的,说不定还会激起他的仇恨和愤怒,再对她折磨一番。 哑奴见她垂头丧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嘴里啊啊叫着,似乎想安慰她,但说出来的话根本就不成句子,只能发出单调的音节。 季轻轻看了哑奴一眼,觉得他有些可怜,也不知他的舌头是怎么没的。他还这么年轻,就失去了说话的权力,一定很痛苦吧。 而且,好好的人怎么能叫成奴隶,这也太作践人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皱眉问道:“哑奴,你一直都叫哑奴吗?你有没有其他的名字?” 069丧家之犬 哑奴闻言,黯然地垂下了眸子,摇了摇头。 他自幼生父不明,母亲是岛上御蛇人的后代,在他几岁大的时候,跟来岛上做生意的东南亚商人跑了。变成孤儿后,他就在寨子里吃百家饭为生,后来惹怒族长的儿子,被割去舌头,从此以后,岛上的族人就直接管他叫“哑奴”。 他的原名叫什么,他早就已经记不清了。 季轻轻皱眉:“一直叫哑奴也不是个事,要不,我替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哑奴攸然抬头,一双黑亮的眼睛扑闪着望着她。 季轻轻越发怜惜这孩子,想了想:“你的眼睛很好看,就像牧野里的星星一样,我以后就叫你‘星牧’如何?” 星牧? 哑奴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觉得真是好听极了,便使劲点头,黝黑的脸上咧起一朵大大的笑容。 被这阳光的笑脸感染,季轻轻觉得心情变好了很多,也跟着笑起来:“星牧,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她指了指他脸上乱七八糟的图腾,“你以后,不要再往脸上画这些东西了好不好,有点瘆人。” 说实话,每次见到他那张花花绿绿的脸,她总会吓一跳。 星牧摸着脸上的图腾,有些羞郝,在她的注视下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只是,季轻轻不知道,他脸上的“鬼画符”其实是用驱蛇秘药画成的符咒,保护御蛇人不被毒蛇所伤。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顾川华自早上走了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到了晚上的时候,季轻轻的烧也退得差不多了,但四肢仍有些虚软。见顾川华没来折腾她,便早早地躺到了被窝里休息。 她想得很清楚,只有把身体养好,才有力气跟他斗智斗勇,逃出这座岛。 为防止她逃跑,星牧寸步不离地守在小木屋外,搭了个账篷睡觉。 而此时的顾川华,也的确没空来折腾她。 他正在嘉尔市处理季风公司的事,要给季家最后一击。 江楷站在他面前,恭敬地汇报着情况:“顾总,我已经让媒体在网络和报纸上大肆宣扬了季风的丑闻,季风这次绝难翻身。但季连城倒有几个忠心的干将,都到这份上了还不肯放弃,四处奔波为季风融资。听说……” 他小心地觑了一眼顾川华,“已经有几家风投机构快被他们说动了。” 顾川华坐在宽大的真皮椅上,闻言,薄唇微勾:“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爹,季连城那老匹夫养的女儿这般下贱,以他的人品,应该墙倒众人推才对,没想到他还有几个忠心的走狗。呵,倒是我低看了他。” 墨眸一转,锐利的视线盯向墙上的一张照片,上面的女孩郝然是季轻轻。 “季家想翻身?” 手腕一翻,一枚飞镖朝照片射过去,牢牢钉在女孩的眉眼中间。 他一字一顿地道,“绝!无!可!能!” “顾总,您的意思是?” 顾川华淡淡道:“向各大风投和银行放话,胆敢放款给季风者,环宇集团永不与其合作。” **** 季心妍在医院里待了两天,刚开始还肯听赵倩的嘱咐,除了发脾气摔东西,倒是没有踏出医院一步。 但很快她就失去了耐性,看着昏迷不醒没有一丝起色的季连城,厌烦得不行,打赵倩电话又打不通,索性一甩袖子回了季宅。 至于季连城,左右有医生护士看着,又死不了! 然而季心妍刚一回到季宅,就发现了不对劲。 精致的铁艺雕花大门换成了厚重的钢栅门,院子里繁花如锦的花坪也变成了单调的绿草坪,要知道,那可是她最喜欢的花坪,特意请国外园艺师铺的,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给她铲了? 岂有此理! 季心妍怒气冲冲地砸门:“给我开门!” 片刻,一个眼生的胖女佣走上前,隔着栅门警惕地打量她:“你是谁?想干什么?再这样大喊大叫的我可报警了!” “瞎了你的狗眼!”季心妍眉毛一竖,“敢这么跟我说话,想被辞退吗?” 她眼睛眯了眯,心里闪过一丝狐疑:这人是谁,她怎么没见过。 那女佣不屑地白了她一眼:“辞退我?真可笑!你以为你是谁,这家的主人吗?” 说着,上下扫视了她的衣着一眼,脸上的不屑更明显了:“看你这样儿,八成又是个情妇,上门讹钱来的吧?你这种女人啊,我见多了,仗着自己有两分姿色,就想登堂入室做正宫,啊呸!” “你胡说什么!” 季心妍大怒,“我可是季家的小姐,你敢骂我,信不信我叫人撕了你的嘴!” “季家?” 女佣一愣,突然嘲弄地笑起来,阴阳怪气地道,“你说的季家,该不会就是这个宅子的上任主人,季家吧?” “上任主人?” 季心妍脸色一变,握起了拳头,“你给说清楚!什么叫上任主人?这宅子一直就是我季家的!”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条丧家之犬。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幛宅子,两天前就过户给了我家主人,现在跟你季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怎么,你还想赖着不走不成?” 季心妍如遭雷劈。 下一秒,她恶狠狠地扑了上去,手臂一人,穿过栅门的空隙一把揪住女佣的衣领,咬牙切齿:“你给我说清楚,两天前过户是什么意思?我是季家的主人,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你要敢唬我,我就弄死你!” “啊哟!” 女佣的脸咚地一下撞在栅门栏杆上,疼得龇牙咧嘴。 她使劲挣开季心妍的手,退开两步,又惊又怒:“房子是你们季家自己要卖的,现在装什么不知情?还敢威胁我?我警告你,马上给我滚!再赖着不走,我就开门放狗了!” 说完,她就猛吹了声哨子。 立刻,一条健壮的斗牛犬从屋子里疾冲出来,呲着一口獠牙就往季心妍身上扑,奈何隔着一道铁栅门,它无法得逞。 “啊!” 季心妍吓了一大跳,饶是有铁栅门阻隔,她还是不由惊恐地退了一步,忌惮地望着它。 女佣洋洋得意,插着腰道:“怎么样,知道害怕了吧?再不滚,我就让它咬烂你那张臭脸!” 070丧心病狂 季心妍心中一悚,下意识摸了摸脸皮,脸上浮出害怕的神色。 待看见对方脸上明晃晃的嘲笑,她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太没出息了,居然被一个佣人的话吓到,不由恼羞成怒:“你给我等着!敢威胁我季心妍的人,我绝不会让她好过!” 她甩完狠话,怕那女佣真的开门放狗,气哼哼地转身离开了。 “切,季家?什么玩意儿!都成破落户了还敢来这里叫嚣,威胁谁呢?真是找骂!” 女佣牵着狗,骂骂咧咧地转身进屋了。 季心妍离开后,其实并没有走远,她躲在离季宅不远的一棵树下,一双媚眼冷冷盯着女佣离开背影。 季宅好端端的,怎么会转手?这件事不搞清楚,她怎么可能甘心离开! 她心里堵着巨大的疑问,掏出手机,第一时间给赵倩打电话,想质问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可拨了数次,都打不通。 父亲住院,季宅被卖,母亲不接电话…… 这一串串的事件,饶是季心妍再迟钝,也隐隐发现了什么,却始终不愿意相信那个真相。 她强自安慰自己,就算季宅卖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季家在嘉尔市还有好几十处房产,怕什么? 等等! 季心妍蓦然想起一件事来—— 如果季宅被卖掉了,那季家其他的房产,会不会也…… 她脸色一变,迅速给托管机构打电话确认。 电话里,对方冷淡地告诉她,就在这两天,季家的那些房产要么被银行拿去抵债,要么已经被赵倩签字卖掉,总之,现在没有一栋是属于季家的。 “这怎么可能?” 季心妍难以置信,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打开手机浏览器,在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里输入季风公司,查询结果赫然显示已被注销,刷新了几遍都是同样的结果。 “季风没了?!” 季心妍尖叫,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 她不信邪地回公司去看,发现人去楼空,玻璃门上贴着封条,挂着锁,里面全部的设备和桌椅都已被搬空,只剩一地凌乱的纸张。 怎么会这样? 季心妍呆呆地站在季风公司门口,名牌包掉到地上也没发觉,恐慌和绝望快要将她淹没。 此时,她的电话铃声响了,她以为是赵倩打过来的,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看也没看就接起来:“喂,妈……” “季家的人听着!”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暴的男声,“季连城还欠我们老板一大笔钱没还,限你们一个月之内还清,否则……” 季心妍手一抖,不敢再听下去,立刻挂断电话。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马路上,眼泪流下来,娇艳的容颜失去光彩。 季家真的倒了么? 她不再是那个千娇万捧的大小姐了么? 母亲为什么不接她电话,是早就知道了此事,打算将她抛弃了么? 季心妍愣愣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车流,此时此刻,她真正尝到了无家可归的滋味。 现在赵倩联系不上,依她季大小姐的骄傲,也绝不可能去投靠以前那帮子奉迎她的姐妹……别无他法,她只能回到医院。 病房里,看着躺在病症上无知无觉的季连城,季心妍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怒意。 她在这里担惊受怕,被要债的人威胁,可她的父亲,公司的真正主人,却好端端的躺着!她的母亲,却在此时变卖家产卷款私逃,将她一个人抛下了! “父亲,你倒好,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什么痛苦也不会有,可我呢?我现在无家可归,一无所有,这都是你的责任!谁让你当初不听我的,听信季轻轻那个小贱人的谗言,非要生产什么珠漾产品,现在好了,公司倒闭不说,还把我害到这个地步!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安静的病房内,只听得到她一声高过一声的谩骂。 蓦地,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一看来电,赫然是刚才要债的那个号码! 季心妍立即手忙脚乱地挂断,可没过多久,铃声又开始响起,她挂一次就响一次,跟催命一般,没完没了。 “可恶!可恶!可恶!” 季心妍恼怒无比,她怕错过赵倩的电话,又不敢关机,只得握着手机在病房里来回踱步。 当她的视线扫到病床上的季连城时,一腔恐惧都化作了怨愤。 都怪你!都怪你! 她猛地走上前,一把拿掉季连城脸上的呼吸罩,大力摇晃着他的肩膀:“父亲,拜托你醒一醒啊!你去跟那些要债的人说,是你欠他们钱,不是我啊!让他们别再打电话给我了!我叫你醒过来,听到没有?” 季连城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但呼吸却慢慢急促了起来,心电图曲线也开始出现不规律的波动,仪器发出嘀嘀的警报声。 季心妍蓦然清醒过来,当她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之后,不由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慌乱地自言自语:“父亲,对不起,请你相信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过要害你……” 此时,病房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有医生听到警报声跑过来了。 季心妍吓了一跳,回过神,立即将掉在地上的氧气罩捡起来,试图重新盖到季连城脸上。因为慌乱,她的手直一颤抖着,盖得歪歪扭扭,几次都没有对准。 医生推门进来,见状冷喝:“你在干什么?” 季心妍手一抖,紧张地道:“没,没什么,我,我见上面有点灰尘,想擦一擦。” 医生满脸狐疑:“清理灰尘?仪器每天都有专人清洁护理,哪来的灰尘?” 医生这一行做久了,什么丧心病狂的家属都见过。这年头,为了不出医药费,故意残害患病父母的不孝子女多了去了。 出于职业直觉,他不太相信这个女人的说辞。 季心妍心中有鬼,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拔高了嗓门:“不然呢,你以为是怎样?他是我父亲,我还能对他做什么不成?” 医生眯了眯眼,突然道:“季连城先生有高额医保,治疗费和住院费可以全报。” “什么意思?” 季心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医生话中的含义。 搞什么,难不成他以为她拿不出医药费,所以想要弑父吗? 季心妍脸红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我早就知道了,要你多说!” 她狠狠瞪他一眼,拿起包就冲出病房。 季心妍一路冲到洗手间,掬起一把水浇到脸上,试图让自己狂乱的心冷静下来。 刚才,如果不是仪器响了,她差一点点,就要杀死自己的父亲了…… 到了此刻,她才感到深深的后悔和惧怕,浑身颤抖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卢哥,你别弄那里……啊呀……” 突然,从半敞的门内传来一声女人暧昧的呻吟,似乎是有人在厕所隔间里面鬼混。 季心妍厌恶地撇嘴,心想真是不知廉耻的女人,居然大白天的在医院厕所里搞起来了,这是得有多饥渴下贱? 她拿起包转身欲走,恰在此时,一个男人的调笑声又传出来了:“阿倩,你真是年纪越大越有味道……” 那女人娇声叫唤:“嫌我老?那你现在巴着我做什么?” 季心妍快要离去的脚步蓦地停下来了。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像…… 季心妍捏紧了手包,寒着一张脸,推开洗手台与厕所中间的隔门,一步步循着那对男女鬼混的动静往里面走。 最后,在最里面的一个隔间门外站定。 里面那对野鸳鸯浑然不知他们已经被人发现了,仍打得热火朝天。 那女声又唤道:“卢哥,你轻点,弄疼我了!” 男人的声音也很熟悉:“阿倩,你还嫌我劲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季连城根本就很少碰你,你很饥渴吧?现在我满足你,你还不乐意了!” 女人明显恼怒起来:“你能别提这茬吗,烦不烦?” “好好好,我不提了,宝贝别生气……” 季心妍浑身的血液骤然冰冷,捏紧双拳,一双眼睛快要迸出刀光。 071撞破奸情 再也听不下去了,季心妍猛然飞起一脚,重重踢在隔间门上,怒吼:“给我滚出来!” 隔间内顿时传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紧接着就是窸窸窣窣手忙脚乱穿衣服的动静。 听到这声尖叫,季心妍嘴唇抿得更紧,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过了好几分钟,里面的人才一脸怒意地打开门,想看看是谁这么不识好歹,竟然敢打扰他们的好事? 待一见到季心妍那张寒意森森的脸时,卢董事登时就傻了:“心,心妍侄女?” 背后,赵倩头发凌乱地探出头来,看清外面的不速之客是季心妍,一张风韵犹存的老脸也僵了:“妍妍?怎么是你?” “不是我是谁?” 季心妍脸色扭曲,视线在衣衫不整的赵倩和卢董事之间扫来扫去,隔间里慢慢飘散出淫靡的气味……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前这对偷情的男女,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是素来对她照顾有加的叔叔,这两个人,却双双在她父亲病重的时候,在他的医院里鬼混。 “不要脸的老狗,我杀了你!” 季心妍怒吼一声,抡起包就向卢董事扑过去,对准他肥头大耳的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砸,穿着尖头高跟鞋的脚也不要命地往他身上踢。 她身材高挑,又常年练舞,力气爆发出来不容小觑,把矮胖的卢董事揍得惨叫连连,毫无还手之力。 “嗷嗷,别打了,别打了……” 卢董事一边躲避着季心妍挥来的包,一边慌忙往狭小的隔间里退去,顿时与赵倩撞成一团,被季心妍牢牢堵在门口,两人躲也没处躲……混乱中,赵倩也挨了好几下。 “躲?我让你躲!” 季心妍红着眼睛,手里的包抡成流星锤,把卢董事当成出气筒一样狠揍,似乎要把今天所受的气全都从他身上找回来。 “妍妍,住手!别打了,求你,快停手……” 赵倩眼见女儿像发了疯一样,卢董事被她揍得鼻血直流,厕所外面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动静,正好奇地往这边来,她顿时急得不行。 “妍妍,你再不住手,是想让妈在众人面前出丑吗!” 闻言,季心妍停下了揍人的动作,但仍堵在隔间门口,不让他们两人出来。 她挑了挑眉,眼底是无限的嘲讽:“怎么,你还知道怕出丑?那你跟他干出这种丑事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你的脸面?父亲的脸面?我的脸面?季家的脸面?” 季家没都没了,还要什么脸面? 赵倩内心腹谤,却不敢说出来刺激女儿。 她脸色难堪地扶住鼻青脸肿的卢董事,顾左右而言它:“妍妍,你先让开好不好,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 季心妍冷冷地看着她,最终让了半个身子出来。 卢董事瞅准这个空隙,趁季心妍不备,一把推开她,嗖地冲了出去。 “想跑?” 季心妍大怒,起身就要追,却被赵倩从身后拉住,眼睁睁看着他跑掉。 她气结,转过身,恼怒地盯着赵倩的眼睛:“妈,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为什么不让我揍他?为什么要背着父亲做出这种丑事?” 见卢董事已经逃走,赵倩原先慌乱的脸色平静下来,抚了抚凌乱的发丝,转过身子,一言不发。 季心妍绕到赵倩面前,不依不饶地质问:“你说话啊!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跟一个长得像猪一样丑陋的男人偷情?为什么要背叛父亲?”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赵倩倏然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她:“为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季心妍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妈,你骗我,你明明卖掉了房产,想把我一个人抛下,还敢说是为了我?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我骗你?”赵倩逼近她,眼底的冷光如毒蛇一般,恶意吐露着残酷的事实,“季风倒了,季家垮了,我们娘俩不但失去了经济来源,还要被人逼债!可你父亲季连城现在躺在病床上,他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投靠卢董事,难道要等着我们母女俩被债主逼死吗?” 季心妍步步后退:“可是,可是父亲会醒的……” “何时才能醒啊?醒了又能怎么样?你还不明白吗,季家已经这样了,十个季连城也救不了!” 赵倩伸出两只手,向她展示着十根光秃秃的手指,“看到没有,妈现在连一枚戒指也没有了,全都卖了,用来还债!可就算是这样,季家还欠着别人近一个亿!你让妈怎么办,去死吗?”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可,可……” 季心妍脸色苍白,摇着头想反驳赵倩的话,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赵倩说的都是事实。 闭了闭眼,她哽咽地道:“可就算是这样,你要找冤大头,为什么偏偏要找卢董事那种男人?他丑陋如猪,连父亲的一根脚趾头也比不上!你跟在一起,不觉得恶心吗?” 赵倩目光闪了闪,不甚在意地道:“恶心又怎么样?只要他有钱就好了。何况,他还是……” “还是什么?” “没什么。” 赵倩抚了把头发,岔开了这个话题,“总之,妍妍,你要是还想过好日子的话,就跟着妈一起住到卢家去,好好给卢董事道个歉,他会原谅你的。” 季心妍怒火又涌了上来,恶声恶气地道:“你要我给那头猪道歉?还要住到他家里去?” “妍妍!” 赵倩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不许你对卢董事不客气,以后,要叫他卢叔叔,听见没有?” 季心妍气得胸口起伏。 想让她叫那头恶心的猪“叔叔”,休想! 下次,只要再见他一次,她就打他一次! 赵倩哪能不明白季心妍心中所想,这个女儿都被她宠坏了,无法无天,还不知天高地厚,认不清现实。 她脸色冷了下来:“妍妍,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些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妈很下贱,为了钱能出卖自己?” 季心妍抿着唇,没有否认。 赵倩冷笑,这就是她放在手心呵护的女儿,竟如此看待一心为她的母亲。 “你给我过来!” 赵倩一把将季心妍扯到镜子面前,指着她映在镜子里的倒影,冷冷地道,“看看这一身行头,光身上这套巴黎世家的裙子就要数万,再加上包和鞋,还有搭配的手表和珠宝,脸上的高级化妆品和香水……你这一身下来至少得百来万!正因为有了这些,你才是金娇玉贵的千金小姐。可你以为它们是怎么来的?都是钱砸出来的!” 她一把拧过季心妍尖尖的下巴,冷酷地道:“没有钱,你就什么都不是,你会变得跟外面马路上那些贫穷的女人一样,每天灰头土脸地为生活奔波,连买支最廉价的口红都要计较半天!而你身上的这些东西,你永远也别想再碰到!” 季心妍似乎被她所描述的生活吓到,惶恐地摇着头:“不,我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赵倩慢慢笑了起来:“那就听妈的,妈会让卢叔叔把你当成掌上明珠,让我们家心妍继续过千金小姐的快活日子,永远都是公主。” “永远都是公主……” 季心妍愣愣地望着镜子里光鲜亮丽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半晌,她缓缓地点了下头,“妈,我听你的。” “这才是妈的乖女儿。” 赵倩满意地勾起唇,爱怜地抚着女儿丰软亮泽的头发,和细嫩光洁的脸蛋,她赵倩的女儿,注定要享受荣华富贵,怎么能过下等人的日子? 072看到他就想吐 顾川华自那次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季轻轻抓紧机会好好休息了一天。 她本来觉得感冒好得差不多了,但不知是不是昨晚着了凉,早上醒来时,感觉头痛欲裂,症状又加重了许多,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 星牧喂季轻轻吃了药,她迷迷澄澄地躺在床上,心里又焦躁又烦乱,被囚禁后一直苦苦压抑的恐惧和怨愤,都齐齐涌上了心头,对顾川华的,对季家的,对自己的…… 这该死的发烧,到底要烧到什么时候,要逃离风礁岛,她这样虚弱的身体可怎么行! 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回来后,又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折磨?昨天她冲撞了他,他一定会变本加厉吧……再这样下去,她有几条命够他折腾的,真的能撑到逃跑的时候吗? 季家人呢,她都失踪了这么多天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找她?她的父亲,口口声声说要弥补她的父亲,是不是又准备像十一年前那样摒弃她了? …… 所有的负面情绪齐齐涌来,季轻轻感觉胸腔里烧着一把邪火,又堵又慌,烧得她心浮气躁,恨不能掀了这个木屋。现在,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把她满腔的愤怒和不平点燃,炸毁她和身边的人。 但星牧并不知道季轻轻此刻烦乱的心境,他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递到她手里。 季轻轻心里正冒邪火,没注意到星牧端着粥过来了,冷不丁被粥碗烫了一下,不由大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推了星牧一把,大半滚烫的热粥都泼在了星牧端碗的双手上。 “啪!”粥碗打翻在地,星牧惨叫着,猛地跳起来,双手放在嘴前直哈气。 “星牧,你怎么样?” 季轻轻一惊,看到星牧烫成这样,急忙拉过他的双手查看伤势。烫伤得尽快处理,不然会留下疤痕。 星牧黧黑的手背一片通红,燎起硬币大的水泡,他明明疼得眼泛泪花,却任由她捧着他的手,咬着唇不吭声。 季轻轻看到他这副傻样子,登时又气怒又心疼。 “你,你怎么搞的!端粥过来为什么不打声招呼?现在好了,把自己烫成这样……光吹气有什么用啊?还不快出去找凉水冲一冲!真是笨死了……我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家伙!你是笨蛋吗?啊?” 她气得口不择言。 星牧委屈地看了季轻轻一眼,明明被烫到的是他,怎么她反应比他还大?态度还这么凶,简直跟吃了火药一样…… 他抿着唇,委委屈屈地捧着手出去了。 季轻轻说完那些话后,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分了。 自己打翻了人家好心煮的粥,烫伤了人家,还有脸跟人家发火……我的天! 但星牧已经转身出去了,她又不好叫住他跟他道歉,一时间,心里更堵了。 就在季轻轻烦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她没注意到,一颗绿油油的三角形脑袋慢慢从床底下探了出来,吐着猩红的信子,顺着床脚一路蜿蜒而上。 “咝咝……” 季轻轻耳畔听到几声轻微的响动,她狐疑地转过头,就见一条翠绿的花蛇顺着床单爬了过来,正昂着剧毒的脑袋摆出攻击的姿势,距离她的脸不到半米! “我的妈呀!” 季轻轻大叫一声,在那条蛇发动攻击之前,猛地将被子甩到它头上。 她不怕蛇,但不代表不怕毒蛇,何况这屋子里连个像样的防身武器都没有。蛇庙里的那惊魂一幕还历历在目,她对毒蛇的阴影还没有完全散去。 季轻轻赤着脚,连滚带爬地跑下床,爬起来就要往门外冲,偏偏门被星牧从外面锁住了。 她急得无法,大力拍着门呼救:“救命啊星牧!屋子里有毒蛇!你快开门放我出去!” 回头,那蛇已经晕头晕脑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三角形的脑袋左右转了转,一双冰冷的绿豆眼盯住了季轻轻。大概是看出她手里没有武器,它吐着信子,大摇大摆朝她爬了过来。 “走开!别过来!” 季轻轻四处看了看,抄起一把椅子就挡在身前。 星牧听到季轻轻的呼声,立刻奔回小木屋前掏钥匙开门。 他动作已经够快,但那条蛇的速度比他更快,眨眼间就游到了季轻轻面前。 “我砸!” 季轻轻不再犹豫,抡起椅子就朝蛇扔过去,一击之下没中,反而还激怒了那条蛇。 糟了! 她大骇,唯一的武器已经脱手,也没有可抵御的东西,只能脸色惨白地靠在门板上,眼睁睁看着那条蛇弓起身子,朝她发动攻击。 就在此时,星牧拉开了门。 季轻轻后背顿时失去倚靠,惯性地往后倒去,星牧急忙将她接住。 他正欲查看她有没有被蛇伤到,就见一条绿色的闪电般飞射过来,他一惊,可脸上驱蛇的药物已经洗去,也来不及吹笛御蛇,下意识抱着季轻轻转了一圈,却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蛇吻之下。 这下惨了,他一定会被咬吧? 星牧这样想着,耳畔仿佛闻到一丝腥风,不由死死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尖利的毒牙,以及毒素侵袭全身的剧痛。 “砰!” 一声枪响,空中的毒蛇被打成两段,啪嗒掉落在地板上,绿油油的蛇身犹自抽搐个不停,却再也伤不了人。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星牧缓缓睁开眼,就见岛主手里拿着枪,阴沉着脸朝这边走来。他想起岛主的警告,立刻触电般松开了季轻轻。 季轻轻回过神,望望地上的蛇尸,再望望从天而降的顾川华,他手中的枪口还在冒着烟,不由微微一愣。 这个充满暴力,一贯只会折磨她的男人,竟然也会救人? “你……你救了我?” 顾川华冷冷地纠正她:“不是救你,是救哑奴。” 说着,脚尖用力朝地上挣扎不休的蛇头一碾,只听咔嚓一声骨肉分裂的脆响,猩红的血液便从他脚底下慢慢溢出,腥中带甜的气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小木屋。 这味道说不出的腻味恶心,而他碾蛇的动作又说不出的残忍暴戾。 季轻轻眼睛发直地盯着顾川华,感觉喉头一阵蠕动,忍不住弯腰干呕了两声。 顾川华脸色登时发青,这个女人看到他就吐是几个意思?她居然敢嫌他恶心? 073戳破身份 顾川华扫了一眼一片狼籍的地板,打翻的粥碗,歪倒的椅子,斑驳的蛇尸,以及面前默然站立着的两个人……微微一思索,就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大喝一声:“哑奴!” “啊啊。”星牧立即毕恭毕敬地站到他面前。 顾川华浓眉一挑,冷冷地质问:“我问你,谁让你给这个女人煮粥的?” 在他迫人的气势下,星牧恐惧地低下了头,完全不敢争辩。 “还有——” 顾川华屈指轻敲着手边的门框,眼底的不悦更浓,“谁让你打开门的?我记得我吩咐过你,白天,绝不允许这个女人踏出木屋一步!你看看她现在站在哪里?” 季轻轻低头一看,由于那条蛇的袭击,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外。 顾川华盯着她的脚,白皙的赤足踩在门前的草地上,沾染了几许灰尘,在一地枯败的落叶中,却更显得莹白娇嫩。 他喉咙紧了紧,眼底的暴戾又浓重了些,猛地瞪向星牧:“哑奴,这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三番五次违背我的命令?看来,你是又想尝尝荆棘鞭的滋味了!” 一听到“荆棘鞭”这三个字,星牧浑身一颤,害怕地抱紧了手臂。显然,带刺的荆棘抽在身上那种皮开肉绽的痛楚,还令他记忆犹新。 可这样一来,他受伤的手背就暴露在了空气里。 顾川华眼尖地看到了他手背上的水疱,墨眸攸眯:“烫伤?哑奴,你手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星牧一愣,立刻将受伤的双手藏到身后。 本来顾川华只是随口一问,但星牧如此紧张的作派,却引起了他的怀疑。 他沉声道:“你躲什么?把手拿出来!” 星牧咬着唇,在顾川华噬人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将手伸到他面前。 顾川华低头打量着他的手,确定那是烫伤无误后,视线掠过地上打翻的粥碗,慢慢落到季轻轻脸上:“哑奴手上的伤,是不是跟你有关?” “啊啊!”星牧慌忙摇头,想挡到季轻轻面前,却被顾川华冷冷喝退。 “你以为哑奴否认,我就猜不出来是你做的?”顾川华盯着季轻轻,勾唇冷笑,“让我来猜猜看,哑奴好心给你做粥,你不领情,打翻了碗,还故意烫伤了他,是不是这样?” 季轻轻脸色苍白,抿着唇不吭声。 她并非敢做不敢当,只是,顾川华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要为星牧作主,她猜不透他的目的,不敢贸然点头承认。 “怎么,敢做不敢认?” 顾川华敛容,睨向星牧,“看看吧,这就是你要维护的女人,忘恩负义,不知感恩!你刚才就该放任她被毒蛇咬死!哦不,我说错了,她是毒蛇的同类,蛇怎么会咬她呢?” “你胡说!” 季轻轻愤怒地抬起头,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离间她和星牧之间的友情,掐灭星牧放她逃走的可能。 她握了握拳:“我承认,是我不小心烫伤了星牧,你想怎么样?惩罚我吗?” “星牧?” 顾川华立刻抓住她话中的关键字,饶有兴味地挑起眉,“怎么,你还给哑奴取了个名字?倒是会收买人心!” 下一秒,严厉的视线扫向星牧:“哑奴,我怎么不知道,短短一日之间,你们的关系就变得这么好了,嗯?我要你看着这个女人,不是要你监守自盗的!” 星牧颤抖得更厉害,卑微地缩着肩膀,一声都不敢吭。 什么监守自盗?季轻轻听不下去了,一把将星牧扯到自己身后,迎着顾川华冷厉的视线,挺起胸膛道:“请你不要一口一个哑奴的叫,他有名字,他的名字叫星牧!不管是谁给他取的,但他既然认定了,就请你尊重他,叫他的名字,星牧!” 顾川华冷冷地盯着季轻轻,这个女人,他抓来的囚徒,竟在短短几天功夫里就笼络了人心,让哑奴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他的意志,甚至不惜为她挡住蛇吻。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风鸣,当初也是这样为她着魔的吗? 他眯了眯眼,突然一把攫住她的下巴:“季轻轻,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勾住男人的心的,但不要紧,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玩。我会一点一点剥开你的真面目,让你那肮脏的内在无所遁形!” 不待季轻轻说什么,顾川华已甩开了她的下巴。 他将视线放回星牧身上,轻嗤一声:“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个破名字就让你感激涕零了?有名无姓,跟阿猫阿狗有什么区别?既然你喜欢‘星牧’这个名,那么我也不阻拦你。不仅如此,我再冠你一个姓,以后,你就跟着我姓顾。” 姓顾? 季轻轻霍然抬头望着他:“你果然是顾家人!” 顾川华挑眉,没有否认。 “你是顾家的什么人?”季轻轻拧眉追问。 顾川华眼含讥谑:“你既然都猜出了我是顾家人,那么我是顾家的谁,很难猜么?还是说,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相信?” 季轻轻面色变了几变。 他说的没错,她心底,的确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 大庭广众之下开车行凶,有恃无恐;将一个大活人掳到有禁域之称的海月湾,神不知鬼不觉;英俊邪气如远古天神的相貌,跟传闻中不谋而合;举手投足间的凌厉气质,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将苍生都俯视眼底;他的眼神,蕴满了久经上位才能磨砺出的高傲和尊崇,令星牧害怕且臣服,这种气态,她的父亲季连城的身上也有,只是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这样的男人,必定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整个嘉尔市都找不出几个。 偏偏那么巧,他还姓顾。 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除了那个神秘的百年顾家、顾氏城堡的主人,还能有谁? 亏她之前还天马行空地猜测过,他可能是盘踞一岛的海盗头子或者毒枭之类,现在想来,真是蠢得可以。 季轻轻脸色煞白,颤巍巍抬起一根手指:“你,你……你是顾川华。” 被猜到了啊…… 顾川华勾起薄唇,微微一哂:“没错,我是顾川华。” 074奇耻大辱 心里猜想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对方承认又是一回事。 季轻轻心中已揿起滔天巨浪。 对于嘉尔市的大多数人来说,顾川华这个名字,是天边遥远的寒星,只存在于凤毛麟角的新闻报道里。 人们熟悉他,茶余饭后谈及的都是他的财富和名望,以及种种尔虞我诈的传说事迹。人们又陌生他,因为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只可仰望,永远不可企及。 季轻轻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会跟顾川华扯上关系,还被他绑架并囚禁。这种概率几乎跟被外星人绑架大不了多少。 这个认知太过于玄幻,一时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个从她被绑架的那天起,就没醒过的荒诞大梦。 季轻轻忍不住鸵鸟地想着,也许下一秒,她就会发现自己正靠在季宅外的垃圾桶边,刚刚睁开眼睛…… 顾川华冷然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就给我绝了逃跑的念头。整个嘉尔市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就算你跑回去,我也会再次把你抓回来,永生囚禁。” 季轻轻颤抖了一下,有些迷茫地抬起眼睛 :“顾川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嗯?” 她双手无措地绞着衣服,“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角色,我跟你什么交集都没有,我对你一无所知,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你,你为什么要绑架我?为什么要囚禁我?又为什么要这样的伤害我?” 是为了满足有钱人莫名其妙的恶趣味么? 她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破碎的哭腔。 顾川华墨眸深沉,这个女人的委屈和愤怒,只让他感觉到深深的讽刺,唤不起一丝怜悯之心。 若不是早就知道她的真面目,或许,连他也会被这副无辜的嘴脸给骗过去了。 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他漠然地转过脸:“我说过,我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除非你自己想起来。在这之前,你只需老老实实地为你犯下的罪行赎罪就好。” 赎罪赎罪,又是这套见鬼的赎罪论! 季轻轻真想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脑回路竟如此清奇! 她咬牙切齿地望着顾川华:“这位教父,你倒是说说看我犯什么罪了?我没拿过屠刀,你叫我怎么立地成佛?” “牙尖嘴利,恬不知耻,死不悔改。” 顾川华冷睨着她,半晌,给了这三句评语。 季轻轻简直无语问苍天! 这顾川华好歹也算是个人物,怎么如此难以沟通? “好好好,你行……”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跟他晓之以理,“顾川华,你硬要说我有罪,我也拿你没办法。但你得告诉我,我究竟哪里得罪过你,哪里对不起你吧?你一直不告诉我原因,我怎么知错就改?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呢?法庭在裁决犯人之前,也会让他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死得心服口服,你这样一昧审判我,让我很难服气啊!” 季轻轻殊不知,她越是像这样摆出不知情的样子辩驳,越是令顾川华心中意难平。 这个没有良知的女人,永远学不会扪心自问,永远不知道低头忏悔。大概在她心目中,叫一个深爱她的男人去死,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吧?所以她才一直认识不到自己的罪过。 顾川华厌恶地背过身,他怕再对着这张坦荡无辜的脸,会忍不住拿枪打爆她的脑袋 。 “季轻轻,收起这副无辜的受害者嘴脸!你伤害过谁,自己心里有数。你有今天,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说着,他不再理会季轻轻,向旁边的星牧使了个眼色:“去,把狗棚里拴狗的链子拿过来。” 星牧有些诧异,但还是听话地转身出去了。 季轻轻听到狗链,心中顿时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警惕地望着顾川华的背影,她可不认为他有心情遛狗,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很快,星牧就回来了,手里托着一卷带着皮扣的精钢链子。 顾川华接过链子,掂了掂,然后转头看向季轻轻,唇角噙着一丝邪笑。 季轻轻心中一凛,立刻朝小木屋里退去:“喂,姓顾的,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顾川华不语,只是托着链子,一步步逼近她。 “你,你别过来!” 季轻轻被逼得步步后退,在小腿肚触碰到身后的床沿时,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 顾川华继续逼近,她慌张之下,扑嗵跌坐在了床上。 见状,顾川华终于不再往前逼近,他立在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两人间距不到半步,这么近的距离,她完全不可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掉。 他扯开一个冰凉的笑:“你倒是识相,主动到床上来了。” 床,床上? 季轻轻想到什么,脸色大变,恨恨地瞪着他,咬牙骂道:“禽兽!你最好不要乱来!” 她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思考着待会顾川华若真的乱来,凭她的力气也打不过,她是殊死抵抗好,还是以死明志好。 就在这分神的瞬间,顾川华突然俯身捉住了她的一只脚,把一个东西往上套。 “你干嘛?” 季轻轻条件反射地就要踢他,却听“咔”的一声轻响,便感觉脚腕上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她低头去看,全身的血液都要逆流。 顾川华这个变态,居然,居然把狗链子栓她脚脖子上了!狗链的另一头,赫然被他套在了一只床脚上。 顾川华放开她的脚,闲适地退开,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对付你这种狡诈多端的女人,果然还是栓起来比较放心。” “顾川华,我……我x你大爷!” 意识到这个男人干了什么后,季轻轻气得浑身直颤,飙出了这辈子的第一句飙脏话。 她表面上性子温和,其实骨子里再骄傲不过,视尊严如生命。长这么大,再苦难再贫穷的日子,都没让她为生活低过一次头颅。 可现在,这个男人却把她当狗一样栓起来,这种污辱……这完全,是对她人格的践踏!奇耻大辱!不能原谅! 075衣衫不整 “x我大爷?” 顾川华撩了撩眼皮,不甚在意地道,“真遗憾,那个老东西已经入了土,你这辈子大概是没有机会了。” 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以为他很幽默么? 季轻轻气得肺疼,抿着唇,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一门心思去扯脚腕上的皮扣。 可这皮扣是专门用来栓猛犬的,结实得很,季轻轻虽算不上弱质纤纤,但也绝不是她那两把力气能弄得断的。 “该死的!” 见皮扣弄不断,季轻轻气怒不已,又跑去扯那看似脆弱的细链,扯了半晌,折腾得满头大汗,细链却连一丝要崩断的迹象都没有。 顾川华凉凉道:“忘了告诉你,这链子由精钢打造,可耐两百公斤的拉力,刀砍都不会断。” 季轻轻抬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说着,她就猛地扑到床脚边,试图把系在上面的链子给解下来,却赫然发现,系在床脚上的链子也有锁扣,没有钥匙她根本就不可能解得开。 气极之下,季轻轻扬起腿就要踢顾川华:“混蛋,你给我解开!” 顾川华早已施施然退开,季轻轻徒劳蹬了半天腿,却连他的一根毫毛都没碰到。 她气得快发疯,来了劲,非得要踢到他不可。 哗哗,链子被她的脚带得在空中狂舞,道道银练亳无章法地甩出,阴差阳错之下,还真被她击中了几下。钢链甩在顾川华的腿上,虽然不怎么疼,却无疑冒犯了他的威严。 顾川华墨眸攸然一眯,大手一抓,一把勒住了狂舞不止的链子,脸色阴沉得吓人:“闹够了没有?” “没够!”季轻轻感觉稍稍出了口恶气,“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识相的,就赶紧解开这破链子!” “不知死活!” 顾川华猛地将链子一扯,季轻轻一个没防备,顿时被他拉下了床,扑咚一声跌坐在地上,感觉尾椎骨都快坐碎了。 “嘶,嘶……”她疼得小脸扭曲,一声声地吸着凉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星牧在顾川华把狗链套到季轻轻脚上时,就担心不止,却碍于顾川华的威严,不敢上前阻拦。刚刚那一声“咚”,他听着就觉得屁股痛。此刻,见季轻轻重重摔在地上,他怕她真摔出个好歹来,连忙冲上去将季轻轻扶起来。 他刚想将她拉起来,就听她嗷的一声惨叫:“星牧!你,你别动我,让我缓缓……我屁股好疼……” 闻言,星牧手不知往哪里摆,只得扶着她的腰往上托,不让她摔伤的臀部贴在坚硬的地面,试图让她好受一些。 顾川华冷冷睨着面前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心里划过一丝怒气,讥讽道:“在男人面前说这两个字,真是不知廉耻。” 这个女人,居然当着他的面就开始勾引男人,连一个哑巴少年也不放过,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忍不住喝道:“星牧,不要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她在做戏!下去!” 你妹才在做戏!季轻轻狠狠瞪着顾川华,真想让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星牧犹豫着,没有立即放开季轻轻,用乞求的目光看着顾川华。 “你想忤逆我?”顾川华墨眸染上狂怒,一脚将星牧踢翻在侧,“没用的东西,滚下去!” 这一脚看似来势凶猛,实则只用了四成力气,还刻意避开了脆弱部位,否则 ,依顾川华那练家子的脚力,星牧非得重伤不可。 纵然顾川华已经留了情面,但星牧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这一脚下来,他仍是痛得蜷成了一团。 “星牧?” 季轻轻大惊,不顾臀部的伤痛,急忙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你有没有事?他踢到你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唔……”星牧摇摇头,蜷着身子,不时溢出一丝强忍的呻吟。 季轻轻脸色一变,以为他被顾川华踢断了肋骨,慌忙松开手,不敢再随意摇晃他。 “顾川华!”她霍然抬起头,一双充满恨意的眸子怒视着顾川华,咬牙切齿,“你这个人渣!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欺负未成年,肆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你这种人,将来一定会遭到报应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明知道激怒对方没好果子吃,可她已经完全不能忍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星牧第几次为她挨打挨骂了,就算他是顾川华的手下,她也没法坐视不理。 “诅咒我?” 顾川华不怒反笑,用没握链子的左手扯着季轻轻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拉起,让她被迫仰头看着自己,“真可惜,每一个试图诅咒我的人,都死得比我更快。” 手蓦地一松,将她狠狠掼在地上,“所以,在我遭到报应之前,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季轻轻连摔两次,感觉屁股都要裂开了,疼得满眼泪花,却仍咬着牙瞪他。 “顾川华,我跟你拼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红着眼,猛地爬起来扑向他,不顾一切地对他拳打脚踢,连抓带咬,像头小牛犊子一样用头顶他,用脚绊他,恨不得整个人变成炸弹跟他同归于尽。 只是男女的力量悬殊之大,再加上病弱无力,季轻轻自以为很勇猛的劲头,在顾川华眼里就跟个笑话似的,羸弱得不堪一击。 他挑眉,一只手捏着她的两只细腕,轻轻松松就制服了她:“呵,气性还挺大,看来还没有完全被驯服,明天得加大惩罚力度。” “驯服你妹!人渣!” 季轻轻咬着牙,犹自挣扎不休,逮到机会就想咬他一口。 拉扯之间,突听“撕拉”一下裂帛之声,紧接着,她就感觉从肩膀到后背都凉嗖嗖的。 季轻轻不由僵住,迷惑地眨了眨眼。 在顾川华蓦然变得幽深的目光下,她慢慢地扭头朝后望去…… “啊!” 季轻轻尖叫一声,急中生出一股大力,唰地挣开顾川华的手,两手拢住自己春光外泄的肌肤,抬头骂道,“不要脸的臭流氓!你为什么不放开我?” 原来,她的衣服在泡过海水之后,布料已经变得又脆又薄,刚才的那一番拉扯,让脆弱的布料直接从肩线处撕裂了,露出胸前背后大片雪肌,要掉不掉地挂在身上。 076传说中的巫医 “咳……” 顾川华难得尴尬了一回,不自在地干咳一声。 刚才事出突然,他也是惊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才没有及时放开她的手。 至于星牧,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 季轻轻小声骂着顾川华这个罪魁祸首,极力拢着破烂的上衣,顶着屋子里两个雄性生物的视线,小脸爆红,羞愤欲绝。 可她遮得了前面遮不了后面,圆润的肩,纤细的腰,光滑的背,总有一样要露出来,衬着她紧绷的小脸,有一种似拒还休的诱惑,莫名令人口干舌燥。 顾川华脸上神色无波,握着链子的手却紧了紧。 转头,瞥见星牧有些呆愣的脸,墨眸不由掠过一丝不悦。 他冷冷开口:“星牧,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 星牧回过神,黝黑的脸庞迅速浮起一抹郝色,不敢再看季轻轻,飞快跑出去了。 他没有跑远,呆呆地坐在开满野花的小路边,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咬着玩,心跳得砰砰响,涌起一股甜蜜又害怕的感觉。 对于一个未解人事的羞涩少年来说,刚才那旖旎的一幕给他造成的震撼,足够令他将来几天都睡不好觉了。 星牧一走,季轻轻就立即转身,想跑回床上去缩着,以躲避顾川华那瘆人的视线。 但她忘了一点,她脚上的链子还被顾川华握在手里,没跑出两步,就重重绊倒在了地上。 “嘶……” 季轻轻狼狈地趴在地上,背对着顾川华,手掌和手肘都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得她忍不住一声低吟。 因为疼痛,所以她没注意到,她身上破损的衣服已经悄然向两边散开,整个光滑如玉的后背都露了出来,没有任何遮掩地倒映在顾川华幽深的双瞳里。 “衣衫不整,不知羞耻。” 顾川华冷哼一声,手一扬,季轻轻便感觉有什么东西罩在了身上,盖了她满头满脸。 一片昏暗中,她鼻息间充满了浓郁的男性气息和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氛,她顿时反应过来,头顶上的是顾川华的外套。 呸,她最讨厌喷香水的男人了!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 顾川华,他,他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了? 这个认知,令季轻轻的大脑有点短路,一时间,她就那么傻傻地趴在那里,忘了行动。 顾川华眉头微拧,眼前的女人被他宽大的外套遮住了头脸,跟只乌龟似地趴在地上,半点动静也没有,像被点了穴一样。 难不成摔傻了? “季轻轻,你又在耍什么花样?没死就给我爬起来!” 他不耐烦地用脚尖踢了踢她,见她没反应,不由沉了脸,“把衣服穿上,听到没有?” 半晌,季轻轻还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喂,季轻轻?” 顾川华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不由蹲下身,推了她一把,“你……” 话未说完,季轻轻已经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像被推倒的木偶娃娃一般,轰然向旁边倒去。 “你怎么了!” 顾川华心里一凛,立刻掀开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就见,她凌乱发丝下的小脸潮红,双目紧闭,额头上密布着细小的汗珠,呼吸时快时慢。这,明显是发烧的症状。 他探上她的脸,发现烫的不像话。 不再犹豫,他立即将人抱到床上放好,扯过毯子盖到她身上,转身大步奔了出去。 季轻轻烧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气力,睁不开眼睛,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她能感觉到顾川华把她抱起来放在了床上,给她盖上了毯子,然后就……转身走了。 她心中刚浮起的那一丝希望,顿时幻灭了。 嘴角不由溢出一丝苦笑,她果然是烧糊涂了,顾川华暴戾无情,巴不得她越凄惨越好,她怎么能希翼他会管她的死活呢? 正迷迷沌沌地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木屋外突然传来两道脚步声,直奔床前而来。 只听一人清亮的嗓音道:“我说岛主,你怎么又把人弄成了这样?” 这声音,清雅悠扬,带着一丝和熙的暖意,与顾川华那低沉磁性却冰冷淡漠的嗓音恰好相反。 这个人又是谁? 也是来折磨她的吗? 季轻轻心中惶恐,眨了几下眼,用力睁开眼睛,一张雌雄莫辩的脸蛋登时映入眼帘…… “亚……亚奈?” 她心里一惊,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那男人一愣,忽然笑开:“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叫亚奈。” 唔? 季轻轻使劲眨眨眼,这才发现,她的确是认错人了,眼前这人不是亚奈。 只不过,他同样长着一张雌雄莫辩的精致脸蛋,所以第一眼,才让她认成了亚奈。 仔细看看,虽同样是偏中性化的长相,但他跟亚奈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亚奈阴柔艳丽,肤色白皙,浑身上下透着股妖气,就像一只攻击力极强的公狐狸精。而眼前这人则更偏阳光俊美,肤色是健康的蜜色,笑起来时颊边有个浅浅的酒窝,非常有亲和力,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不知不觉就对他打开了心防。 季轻轻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那男人笑笑:“没关系。” 季轻轻正要问他是谁,就见他身后的顾川华突然大步走过来,强势地插到他们中间,挡住两人交汇的视线,清冷地道:“好了,废话少说,开始检查吧!” 季轻轻不由捏紧被角,警惕地问:“检查什么?” “当然给你检查身体了。”那男人眨了眨眼,有些诧异她如此戒备的态度,“小姐,你病得很严重,你不知道吗?” 季轻轻浑身脱力,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呼吸不畅,她自然清楚自己的状况,但她根本就不相信顾川华会这么好心。检查身体,别是来要她命的! 她视线在两个男人间来回打转:“这么说,你是他请来的医生了?” 男人正在医药箱里翻找着温度计,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嗯,我是岛上的巫医。” “巫医?” 季轻轻瞪大眼睛,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再说一遍,你是啥?” 男人从医药箱里抬起头,睨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她的大惊小怪:“巫医啊。” 季轻轻心里拔凉拔凉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个奇装异服的神棍形象。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巫医,让这些没文化没医德只会跳大神的家伙一治,恐怕小病都得治成绝症。 看看,她就知道,顾川华怎么可能这样好心?果然是派人来折腾她的! 季轻轻原先对他的那丝好感荡然无存,躲闪着巫医想塞到她嘴里的温度计:“所以,你想烧符水和草木灰给我喝吗?” 077非玺其人 巫医举着温度计的手一抖,睁大了眼睛:“哈?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吗?”季轻轻躲在毯子里,把自己包成一个厚厚的蛹,只露出一双眼睛,“你别想逼我喝那些东西!” 巫医摆着手解释:“不,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季轻轻打断他,冷冷盯向顾川华,“你想要我死就直说,不必这样整我!” 巫医估计是没见过这么不配合治疗的病人,不由抬眼望了望顾川华,似是在询问他怎么办。 “让我来!” 顾川华一把抽过他手中的温度计,睨了季轻轻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掀开毯子,捏开她的嘴塞了进去。 季轻轻立即摇着头想吐出来,却被他捏着嘴不放,牙齿磕在玻璃管上,发出吱吱声。 他阴沉着脸威胁:“温度计里面是水银,你想服毒自尽,就尽管咬破它。” 季轻轻不敢再挣扎,认命地含着温度计,怒视着顾川华。 片刻,巫医抽出她口中的温度计,端详道:“38.4度,唔,比昨天好一点。” 他又检察了一下她的舌苔和喉咙,甚至还认真地给她号了脉,嘴里叨叨地念着:“舌苔淡白,湿浊化热,脉弱而浮,气血不足……” 把季轻轻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不是神棍吗?怎么还懂博大精深的中医之道?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顾川华皱眉打断他的念叨:“不必在我面前卖弄你的本事,说重点。” “真没耐心,每个人都应该对医道保持敬仰之心。” 巫医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听话地停止了碎碎念,“情况还好,没有进一步发展成肺炎,这两天一定要多注意休息,按时吃药,再打两针就差不多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这两天千万不能再让她进行剧烈运动了,必须卧床休息。” 言外之意,是让他悠着点,别太折腾人家了。 显然,他误会了季轻轻跟顾川华之间的关系,以为她是他的女人。 顾川华也懒得跟他解释什么,皱眉不语,一双寒潭似的墨眸紧紧锁着季轻轻,似是在衡量他的话。 季轻轻听着巫医的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她下意识看了顾川华一眼,恰好撞进他那双寒潭似的眼睛里,觉得自己快要被那汪深潭给淹没,心里咯噔一声,立即避开。 一时间,三个人都没说话,屋子里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安静得诡异。 季轻轻为了打破这种氛围,刻意朝巫医道:“我从没听说过巫医还懂中医的,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会是瞎掰的吧?” 巫医挑眉笑了一下:“看来这位小姐质疑我的医术呢,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非玺,是刚从海外留学归来的医学硕士,现在给岛民们当巫医。” 他的眼珠是淡淡的琥珀色,清亮透澈,跟华国人的黑眸有些不同。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淡然,没有自吹自擂也没有抑郁不得志。 莫名的,季轻轻相信他的话,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讶然:“海归医学硕士?你既然有这么高的文凭,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岛上当巫医呢?这未免也太,太……” “太屈才了是吗?” 非玺笑笑,拆开注射器密封袋,“医生本无贵贱之分,我喜欢这里,岛民们也需要我,所以,我愿意留在这里当一名巫医,无谓屈才不屈才。” 说着,又揶揄地朝她眨了眨眼,“放心,这点小风寒还难不倒我,我不会把你治坏的。” 季轻轻脸一红,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顿时羞愧不已,讷讷地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专业素养和医德的,是我狭隘了……” 顾川华冷冷地打断:“时间差不多了,打针吧!” 不知为何,季轻轻觉得顾川华刚才那声“打针吧”的语气,跟容嬷嬷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由打了个寒颤。 非玺排空注射器中的空气,针尖坠着一滴晶莹的药水,朝季轻轻示意:“请把手伸出来。” 季轻轻听话地伸出右手。 非玺只扫了一眼,就道:“另一只手。” 季轻轻不解,还是依言伸出了左手。 非玺打量半晌,皱眉道:“两只手背的静脉血管都乌青了,没地方下针啊,你上次拔针的时候没按好吗?” “呃,好像是。”季轻轻讪讪地道。 昨天挂完点滴后,是星牧帮忙抽针的,两人都不懂医护知识,自然没抽好,现在手背上的血管都肿了。 非玺想了想:“既然这样,那只好扎脚上了,麻烦把脚伸出来。” “好。” 季轻轻没有多想就把脚从毯子下伸了出去,却牵出叮叮的铁链摩擦声,这才蓦然想起,她的脚上还绑着铁链呢!可已经晚了,她的脚已经伸出去了,那截链子明晃晃地摆在非玺面前。 突如其来的难堪,霎时令她脸上血色尽失,慌忙将脚缩了回去。 但非玺已经看到了,他的视线顺着她藏在毯子下的铁链,慢慢滑到床脚上,眼神微变,举着针头的手顿在了半空。 一时间,气氛尴尬而凝滞。 季轻轻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屈辱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放在阳光下游街示众的囚犯,惶恐而羞耻。 不管非玺是不是顾川华的人,她都不愿意被他看到自己屈辱的境况。 一个脚上绑着链子的女人,像狗一样被囚禁着…… 别人会怎么看待她? 非玺沉着脸,突然感觉手里的针头扎不下去了。 眼前破败的木屋,毯子里衣衫不整的女人,系在脚腕上的链子……一切的一切,无疑都在昭示着,这个女孩并不是岛主的客人,她的身份很尴尬,甚至像一个囚犯一样不被尊重。 可他只是一个医生,能治病救命,却不能救人。 非玺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来朝顾川华鞠了一躬:“抱歉,岛主,我不是兽医。” 顾川华墨眸微眯,透出一股阴沉的凛意:“非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非玺不卑不亢道:“我的意思是,我只给人治病,如果这位小姐作为人的尊严没有得到保障,那么我不能为她医治。请岛主解开这位小姐脚上的链子,否则我无法静下心来给她打针。” 些话一出,他顿时感觉头顶的压力大了许多,一道冰冷的视线有形有质地笼罩在身上,如泰山压顶,让他感觉呼吸不畅。 078她的血,不值钱 顾川华似笑非笑:“一定要解开链子,你才能扎下去?怎么,非玺你身为医学硕士,居然连个针都不会打?” 非玺低着头,默不作声。 顾川华注视他良久,突然敛容,正色道:“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你不想做的事,我也不逼你。但如果你连打个针的本事都没有,那我也有必要考虑一下,你是否还有留在岛上当巫医的资格。毕竟风礁岛,不养吃闲饭的人。” 闻言,非玺瞳孔微微一缩,不得不说,顾川华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还真有非留在岛上不可的理由。 苦笑一声,他轻声解释:“岛主,你有所不知,脚腕上如果绑着链子,会压迫血管,输液时很可能造成血液回流的后果,请您务必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顾川华冷笑一声:“你倒是会找理由。” 他突然越过非玺,长臂一伸,强势地将季轻轻藏在毯子里的脚拖出来,无视她的挣扎,牢牢握在手里,冷然地道:“血液回流又如何?她的血,不值钱!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她注射!不然,我就换人来接替你的位置。” 他14岁那年就发过誓,他顾川华这一生,不会再受任何人胁迫。没有谁能左右的他决定,谁都不能! 非玺一愣,惊愕地抬起头,似是没料到顾川华会冷血如斯。 他垂下眉眼,他在岛上根基不深,万万不会在这种时候,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就真的跟顾川华翻脸。 “我明白了。” 非玺叹了口气,趁顾川华按着季轻轻的腿,他用酒精棉擦拭着她脚背上的血管,一手拿着针头准备往下扎。 可这时,季轻轻却激烈地挣扎地起来,甚至用另一只脚去踹顾川华:“我不打针!我不打针!混蛋,放开我!” 脚腕上的链子甩得哗哗作响,越发提醒她难堪的事实,尊严被撕扯成了碎片。 非玺怕她撞到针头上,急忙退开:“小姐,请你冷静一些……” “我不能冷静!” 她含着眼泪,一双恨意深深的眸子瞪着顾川华,“我受够了!我受够你这混蛋了!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我宁死也不受你羞辱!” 刚刚那一幕,非玺的坚持在顾川华的权威面前,败得惨不忍睹,仿佛正义败给恶魔,让她感觉到无助和绝望。在这座岛上,顾川华就是一手遮天的魔王,没有人能从他的枷锁下救得了她,是不是? “这针还打不打了?” 非玺无奈地望着顾川华,表示患者不配合的话,他也没办法。 顾川华没松手,也没说话。 一时间,木屋中沉寂非常,只听得到季轻轻急促的喘息和不断踢动链子的声音,十分压抑。 顾川华慢慢放下季轻轻的脚腕,淡淡道:“闹够了没有?” 他声音不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轻缓平静。 目光却非常可怕,阴冷残戾,牢牢笼罩在季轻轻脸上,犹如一位暴君注视着笼子里不听话的囚犯,一旦触怒他,下场将是万劫不复。 季轻轻不由一窒。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再闹下去,他会当场拧下她的脑袋。 非玺垂着眉,安静地站在一边,眼底却思绪翻滚。 怪不得顾川华当年能够仅凭一己之力,就扳倒了显赫一时的中岛家族。中岛家族素来以没有人性著称,可全部中岛家族成员加起来的凶狠残暴,都比不过他天生的残忍无情。单凭这一句话,就让他感觉到了极大的杀意。 这个男人,是天生的修罗者,注定会生杀予夺,屠尽四方。 不过,这样更好,越是这样强大的对手,越是有趣。 他唇角弯起一线若有似无的笑弧,浅淡到几乎看不清。 “闹够了,就乖乖让非玺给你打针。” 见季轻轻终于安静下来,顾川华眼底那层薄冰慢慢消褪。 他朝非玺微微一抬下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非玺利落地给季轻轻的脚背上扎上针头,用胶带贴好,嘱咐道:“保持这个姿势,不要乱动哦。” 见她嘴唇紧抿,眼眶通红,却咬着牙不掉泪的样子,他不由拍拍她的手,朝她绽开一个暖意融融的笑容。 季轻轻一愣,抬起眼看着他。 就见非玺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朝她眨了下眼,突然回头朝顾川华道:“岛主,等下打完针,我带这位小姐去岛上转一转,您觉得如何?” 季轻轻惊讶地睁大眼,非玺要带她离开小木屋?顾川华能同意吗? 她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顾川华。 “你想带她到岛上转转?” 顾川华墨眸微眯,目光在季轻轻和非玺两人之间流转,似是在探寻着什么。 半晌,他扯唇一笑:“好,我应允你这个请求。” 闻言,季轻轻眼睛都快瞪脱眶了,见了鬼般看着顾川华。 她没有听错吧?这个暴君,居然破天荒答应让她出去?她还以为,他会把她囚死在这座小木屋呢! 见季轻轻一脸的不敢置信,顾川华挑了挑眉:“不过,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否则……” 他一脚踏在从她脚腕垂到地面的链子上,“下次链子栓的位置,就不是你的脚腕,而是你的脖子了。听明白了吗?” 季轻轻脸色一变,不由握紧了拳头,这混蛋还真是越来越过分! 却生生咽下了怒火,妥协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到外面去看看,对她来说,只有利没有害。 星牧不会说话,从他那里什么有用的信息也了解不到,她只有真正走出去看一看,掌握岛上的各种情况,知己知彼,才能策定逃出去的计划。 “你明白最好。” 顾川华不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木屋,临走之前 ,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非玺。 “岛主慢走。” 非玺迎着他的目光,从容微笑,脸上没有半分忐忑。 季轻轻见顾川华就这么走了,急忙喊住他:“喂,你站住!” 顾川华脚步一顿,停在门前,却没有回头,高大的背影中透出一丝傲慢和不耐,似乎无声地问,她还有什么事。 季轻轻气得捶了一下床:“你,你还没有给我解开这个链子呢,让我待会怎么走啊?” 闻言,顾川华微微侧了一下头,眼角的余光冷冷盯住她,冷冽地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嗯?什么什么?” 季轻轻皱眉,不明白他这又是唱的是哪一出。 非玺悄悄附到她耳边,低声道:“不能喂来喂去的,要叫岛主,以示尊敬。” 079他咋不上天呢 经非玺提醒,季轻轻才明白过来,顾川华那阴阳怪气的一句是为了什么。 她顿时感觉被噎了一下,觉得顾川华此人真是龟毛十足,像是从哪个古墓里爬出来的粽子,一身的封建残毒气息。 我去,他还真以为他是岛上的土皇帝啊? 要不要她给他烧柱香,再唤他一声“九千岁”? 他这么厉害,他咋不上天呢? …… 季轻轻在心中使劲吐槽着顾川华,脸色诡异莫辨,一时忘了言语。 顾川华就这样伫立在门口,侧脸回望着她。 他欣长挺拔的身子如一棵松柏,逆着光看不清面容,惟有一双寒潭似的眼牢牢笼住她,静静等待着她的表示。 见季轻轻抿着唇装糊涂,他的目光明显冷了下来。 这个不长记性的女人,又开始挑衅他的威严了么? 找打! 木屋里的气氛又开始剑拔弩张起来,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火药味。 非玺眼睛一转,突然打了个哈欠,走到窗前伸着懒腰,自言自语地道:“唔,好困啊!这个点,外面阳光肯定很好吧,沙滩柔软得像棉花糖,海浪像水晶一样冰凉清透,在椰子树下搭一个吊床睡觉,吹着小风,喝一口椰汁,想想都觉得很惬意……” 他没有直接劝诫季轻轻服软,却通过描述岛上的风景,告诉她外面的天地才有自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顾川华似笑非笑地看了非玺一眼,没有拆穿他的小把戏。 季轻轻心里明白,非玺困顿是假,提醒她服软是真。 形势比人强,再如何讨厌顾川华,她当下也只能先伏低做小。 她深吸一口气,朝顾川华低下了头:“岛主,麻烦您高抬贵手,解开我脚上的东西。” 明明季轻轻现在已经低了头,服了软,可不知为何,顾川华心里却愈加不舒服。 他岛主的威严在她眼里,就像是纸糊的老虎,她半分忌惮敬重也没有。而非玺一句话,就令她言听计从。 顾川华盯了她良久,才慢慢移开目光,清冷疏离地道:“你脚上的锁,我稍后会让星牧给你解开。” 说完,便掉头离去。 他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在她的脖子上再加一道锁。 走出两步,脚步又微微顿了顿:“下次再这样没大没小,不知轻重,就把你永远锁在屋子里,哼!” 顾川华背影甫一消失,季轻轻的白眼也快翻上天。 非玺恰好看到她的颜艺,不由扑嗤一笑。 果然,没过多久,星牧就送了钥匙过来。 他看到非玺也在,不由愣了一下。 非玺笑着跟他打招呼:“哑奴,好久不见啊,最近都没看到你到寨子里来,听说岛主给你安排了很多工作,他很器重你呢。” 星牧回过神,点点头,算是附和他的话。 不待非玺再说什么,他打开季轻轻脚上的锁,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就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脚步很是急促,跨过门槛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季轻轻有些诧异:“星牧怎么走得这样急?” 非玺笑笑,眸底幽光流转:“大概,是有什么紧要的工作要做吧……对了,你刚才叫他什么?星牧?” “是啊。”季轻轻笑道,“这是我给他取的新名字,好听吧?” 非玺认同地点头:“星牧,牧野之星,自然而不失意境,很好听。” 突然,他话锋一转:“不过有名无姓,总感觉有点奇怪。他姓什么?我来岛上这么久,大家都叫他哑奴,我还不知道他真正姓什么呢。” 季轻轻摇摇头:“星牧的姓氏我也不大清楚,不过,顾川华让星牧跟着他姓。” “姓顾!” 非玺微微一惊。 在这座岛上,也许这个女孩不清楚冠“顾”姓的意义,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顾川华亲自为那个小哑巴冠“顾”姓,以他的性格,必然不是说说而已,肯定是要把那小子纳入顾氏集团的羽翼下,相当于承认他是半个顾家人。 啧,这个待遇,顾川华身边很多亲信都享受不到啊! 非玺不由摸了摸下巴,顾川华是精明的商人而非慈善家,无利不起早,他必然是看上了小哑巴身上的某一点,觉得有利可图,才这么做的。 能让顾川华这么在意的,莫非是…… 非玺掩起眼底的思绪,状似无意地道:“岛主好像对那孩子很好呢!” “他对星牧好?”季轻轻切了一声,“好个鬼咧!我不只一次看到,他毒打星牧!” 非玺惊讶地道:“毒打?天啊,为什么,是星牧犯了什么错吗?还是说……” 他眼珠转了转,探究地看向季轻轻,“岛主想从他那里逼问出什么东西,星牧不肯告诉他,才挨打的?” “你是说……严刑拷打?” 季轻轻眉头一皱,觉得他思维太跳跃了,“应该不至于吧!顾川华家大业大,星牧身上有什么可值得他逼问的?何况,星牧本来就是他的人。” 非玺耸耸肩:“哈哈,大概是我谍战剧看太多了。” …… 谈笑间,两瓶吊针很快就打完。 非玺为季轻轻打开了脚上的链铐,站在门外等候她换衣服出来。 季轻轻上衣被顾川华扯烂了,没法再穿,就穿上了顾川华扔给她的西装外套。 剪裁英气利落的高定手工西装包裹在她娇小玲珑的身上,空空荡荡,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西装外套下面,却是街头气十足的牛仔热裤和运动鞋,上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两条笔直修长的玉腿却露在外面,季轻轻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这身造型肯定很辣眼睛。 非玺看了一眼她不伦不类的穿着,一个没忍住,乐了:“你这一身look,完美继承了雷迪天后的混搭精髓,严肃中暗含嬉哈,嬉哈中又掺了一丝不屑,实则表达了对常规的藐视……噗!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哈哈哈!” 季轻轻自知形象奇葩,不由满脸尴尬,却没有回嘴。 灿烂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带着一丝热辣,却让她感觉如获新生,不由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海盐味的空气,感受着这片刻的自由。 她一定要逃离顾川华那个魔鬼的身边,一定。 080我是他的男人 笑完,非玺清清嗓子,认真地道:“穿成这样也不是个事,待会我找寨子里的女孩借两套旧衣服,你将就着穿一下。” 季轻轻脸色微红,没有推辞他的好意:“嗯,麻烦你了。” 她被顾川华掳到岛上来,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唯一的一件上衣也被他扯烂了。再没有衣服替换,她就只好做裹树叶的原始人了。 非玺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还以为,像季轻轻这种漂亮的女孩,肯定心高气傲得很,绝不乐意穿别人的旧衣服。没想到,她倒是一点不挑剔。 他哪里知道,季轻轻在孤儿院待过三年,不知穿过了多少别人捐赠的旧衣服。 季轻轻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非玺,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哦,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非玺回过神,有些懊丧地拍着脑袋道,“你看,我们都聊了这么半天了,可我竟还不知道你的名讳,实在是失礼至极。小姐,方便告诉我你的芳名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端正,没有一丝调侃的意味,透露出良好的修养。 “我的芳名?”季轻轻微微一愣。 她曾经遇到过不少搭讪要姓名电话的男生,却从没有一个用辞像他这么认真有礼的,都是直接来一句“你叫啥”或者“你叫什么名字”、“美女留个姓名呗”,语气跟路边买大白菜问“多少钱一斤”没有多大区别,显得轻浮又随意。 但在非玺身上,她感受到了这种日趋稀少的传统风度礼仪,让人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被郑重对待的。 季轻轻不由想着,如果不是在这座岛上,如果非玺不是跟顾川华有所关联,想必她会对他会更有好感的吧? 她掩去眸中的思绪,微笑道:“我叫季轻轻,季节的季,轻风的轻。” “轻轻……”非玺咀嚼着这两个字,笑道,“朗朗上口,很好听。你父亲给你取的么?” 季轻轻笑容一滞,但很快便掩饰过去:“不,我母亲给我取的。你呢,你叫非玺,就姓非么,真是少见的姓呢。” “哪有人姓非的呀?”非玺摇头失笑,正色道,“我全名原非玺,原野原,非凡非,玉器玺。” 闻言,季轻轻不由看了他一眼。 玺者,国之重器。 从命理学上来说,这个字太大,国内很少有父母用它来为孩子取名的,怕孩子命中承受不住。不知他父母当初怎么想的,这心可真大。 而“玺”前加一个“非”字,似乎又在暗示着,他的父母并不希望他有成王成器,真是前后矛盾。 她犹自思索着,却见非玺举目望向天空,眼底蕴含着一丝怅惘:“不过,我很不喜欢这个姓氏,也不喜欢别人连名带姓的叫我。” 季轻轻一愣,哪有人嫌弃自己家族的姓氏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奇怪的?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姓季,不想做出生即背负原罪的私生女啊。 便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的眼神,眨眨眼:“放心吧——非玺。” 两人默契一笑。 非玺脸上重新扬起和熙的笑容:“走吧,我带你去岛上转转。” 他们并肩往前走,沿的是小木屋前那条弯弯绕绕的小径。 季轻轻小心绕过脚下的荆棘和灌木,望着身旁非玺俊秀非凡的侧脸,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非玺,那个,你跟顾川华……是什么关系?” 她看得出来,非玺跟星牧不一样,不用事事都听顾川华的,不像是顾川华的手下或同伙。 那么,他有没有可能会帮助她逃离顾川华的魔掌? 季轻轻眼含希翼地望着他。 “我么?”非玺停下脚步,回望着她,笑容徐徐绽放,“我是他的男人。” 他的笑容依然灿烂和熙,但季轻轻却像被雷劈过了一般,整个人傻在当场。 他他他……他说他是顾川华的男人?! 恍惚间,面前一座断背山雄雄升起。 季轻轻脑子有些混乱,不知是该为传说中的顾氏家主是基友而惊讶,还是为非玺看起来这么瘦弱居然能跟强壮的顾川华搞到一起而惊讶。 作为一个腐女,如果她没被绑架到这座岛上,在得知世上有一对如此美型基友时,大概会兴奋得跳起来。毕竟顾川华和非玺颜值都很高,是当世少有的美男。 但现在,她显然没这个闲情逸致思考他们谁攻谁受一夜几次的问题。 望着一脸微笑的非玺,季轻轻不禁开始回想起,自己刚才有没有骂过顾川华,会不会被非玺告密…… 总之,她的心情很复杂,脸上也随着心情的起伏纠结而时不时扭曲一下。 非玺望着魔怔了一般的季轻轻,突然,他嘴角一抽,原本挂着的含蓄微笑顷刻崩裂,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来:“噗!季小姐,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会真信了吧?什么,你还真信了呀……噗!你真是太……太好玩了!” “什么啊,你逗我玩儿的?” 季轻轻满脸黑线,风中凌乱。 望着笑得前俯后仰的非玺,她表示,好吧,自从被绑架到风礁岛上来之后,她脑子就的确有些不够用了,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他的玩笑。 不过,也不能怪她会轻易上当,在她认识的男人当中,她还从未见过有用自己的性取向开玩笑的。 这个非玺当真是放得开,啧,不可貌相。 良久,非玺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花:“咳,好了,说正经的,我跟岛主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位暂居岛上的客人罢了。” 又瞟了她一眼,补充道,“跟你一样。” 跟她一样? 季轻轻自嘲一笑,他是能在岛上自由行走的客人,而她却是被抓来折磨的倒霉蛋,怎么可能一样? 她摇摇头:“不,我跟你不一样。” 她直直望进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道,“我不是客人,是被他抓来的囚犯。当你看到那根链子的时候,就该明白了,不是吗?” 这句话相当尖锐,瞬间戳散了方才的轻松氛围。 非玺避开她的目光,沉默不语。 季轻轻也不催促他,静静等待他主动开口。 清风吹起两人的发梢,天地间只听得到风穿树林的哗啦声,还有海鸥从他们头顶掠过时的声声长鸣。 081被人追杀 半晌,非玺才艰涩地开口:“季小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只是岛上的过客而已。这座岛,是属于顾川华的,我无权带走他的任何东西。” “你说的不对。”季轻轻摇摇头,纠正他的话,“第一,我是人,不是东西,想跟谁走就跟谁走。第二,我不属于顾川华,我的家在嘉尔市,我是被他绑架过来的无辜者,他强加给我的这些伤害,是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非玺遗憾地叹气:“诚然你的遭遇很值得同情,但是我无法帮你离开。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巫医,寄人篱下,自己尚且需要仰仗岛主的脸色过活,又怎么有能力解救别人呢?季小姐,恕我直言,你想求救的话,实在是找错人了。” 在开口之前,季轻轻就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拒绝,但真的听到对方这样说,她还是失望不已。 咬了咬唇,她不甘心地再度恳求道:“非玺,我不强求你能直接带我离开,但你跟我不一样,你是自由身,顾川华他不会多加管制你,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你帮我打一个报警电话,或是联系一下我的父亲,不会费你多少时间精力的。难道,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也不愿意帮我吗?” “季小姐,你太天真了。” 非玺悲悯地望着她,像是在望着一只已经掉入危险的蜘蛛网,却犹不知身在何处,还天真地以为靠扇动翅膀就能逃脱的蝴蝶。 “什么意思?” “你刚来风礁岛,还有所不知,这座岛由于地理原因,通讯信号很差,普通的电话是打不出去的。而且,这里有三分之二的区域未开发,整座岛都相当的原生态,自然不可能通光纤,即使你有手机、电脑也无法联网。整个岛上,只有岛主和他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信,能通过特制的电子设备与外界联系。而不巧,我不是那其中之一。” 非玺这一席话,如晴天霹雳,将季轻轻炸傻在地。 她万万没想到,这座岛竟然封闭到这种地步,不通网不说,连电话都打不出去。 她退后一步,喃喃道:“我的天,难不成这座岛是与世隔绝的?” 非玺缓缓点头:“可以这么说。” 季轻轻闭了闭眼:“我不明白,海月湾明明离内陆不远,风礁岛既然位于海月湾,为什么它却封闭成这样?这不科学!” 非玺解释道:“你忘了一点——海月湾是顾家的私人海域,风礁岛是顾家的私人海岛,没有顾川华的允许,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如果顾川华不想它被外人找到,那么他就有一百种方法,将这座岛永远掩藏起来。” “呵!”季轻轻惨淡一笑,“也就是说,我想与外界取得联系,只有托岛上的人带话这一条出路?”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顾川华的岛主不是白叫的,岛上的人肯定都听命于他,他们又怎么可能帮她这个外人逃跑呢? 非玺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绝望,不忍心地侧过了头:“的确如此。” “非玺!” 听到他的声音,季轻轻倏然抬头,抓住他的袖子,像是抓住了黑暗中的唯一光亮,小心翼翼却又满怀期望地问,“那……那你是否能出岛?” “我……”非玺没有拂开她的手,却扭头避开了她灼热的目光,“很抱歉,虽然岛主没有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但我短时期内,都不打算出岛。” “为什么?”季轻轻登时急了,跺着脚道,“你明明可以出去!为什么不肯?这破岛有什么好的?” 她非常不理解,恨不得化身咆哮教主摇醒他。 是,她知道非玺跟她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她没有资格要求他一定要帮她。 可是,他既然能为了她脚上的锁链跟顾川华抗争,也能从顾川华的掌控里带她出来透气,难道不正说明,他是愿意帮她的吗? 明明给了她希望,却又要无情扼杀它,让她怎么能平心静气的接受? 面对季轻轻的紧逼,非玺却油盐不进:“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出岛的。” 闻言,季轻轻慢慢放开了他的袖子。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愤懑:“我真是想不通……非玺,如果你不肯帮我,又为何要对我示好呢?” 非玺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让你的行为这样前后矛盾?”季轻轻有些失控地质问,“还是说,你根本就和顾川华是一伙的?只不过,他唱红脸虐待我,你就唱白脸耍我玩?” 她平时并不是这样咄咄逼人的人,但此时此刻,她心里燃烧着一把名为怨愤的火,逼得她竖起了浑身的刺,刺向面前一切可能是敌人的人。 不得不说,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劣根性:柿子挑软的捏。大概是非玺看起来好欺负,季轻轻才会这样得寸进尺,一再用恶语相向。 非玺苦笑:“季小姐,你一定要刨根问底吗?” “是!”季轻轻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非玺静默片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隐瞒了。其实,我是被人追杀,才不得不流落至此的。” “什么?”季轻轻惊诧非常,“你,你被人追杀?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非玺,你莫不是编瞎话唬我的吧?” 非玺叹道:“如果我要撒谎,有几百种更好的理由,何必要编这种看似荒诞的话呢?” 他的神色不似作伪,季轻轻最初的震惊平息之后,慢慢地相信了他——诚如他所言,他的确没有必要撒这种弥天大谎来骗她。 她不由奇异地看了非玺几眼,她以为他留在这里是为了避世,没想到竟是躲难。 怪不得,以他堂堂海归医学硕士的身份,竟愿意龟缩在这个旮旯岛上当一名小小的巫医,原来还有此种隐秘。 非玺疲倦地道:“现在,我的仇人正在外头满世界的搜捕我,我一旦出岛就会被他们抓到,只有这座被顾氏势力庇护的小岛安全些。你看,我自身尚且难保,又怎么有多余的力量来救你?如果你一定要跟我出岛,也许,首先面临的不是自由,而是死亡。如果不能活着,要自由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留在岛上,至少性命无虞。” “那你到底是……” 季轻轻本想问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追杀,却见他垂着眉眼,一副不想多提及此事的样子,到嘴边的话顿时又拐了个弯,“那顾川华呢,他是否知道你被追杀的事?” 082心底的恶魔 “自然是瞒不过他的。”非玺默了默,轻声道,“我逃到岛上来的时候,正逢寨子里的巫医去世,恰巧我会医术,岛主便收留了我。为了报答他的恩德,我也就索性留下来顶了巫医的缺,也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免得海天漫漫,躲难躲成了四肢不勤的傻瓜。” 顾川华自负冷漠强大,对他被追杀的原因毫无兴趣,也不过问他的前尘往事。对他留在岛上一事,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不准他将那些过往纷争带到岛上来,否则立即赶出岛。 非玺心里清楚,顾川华看似轻率自大的作为背后,隐藏的真正原因是——他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 季轻轻忍不住问:“那你要躲到什么时候?那些人什么时候才会放过你?” “我也不知道。”非玺摇了摇头,目光有些迷离,“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一辈子。” “那要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放过你呢,难不成你就准备在这岛上待一辈子?” “或许会吧,未来的事,谁说的清呢?” “你还真是想得开啊……”季轻轻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话可说了。 “佛曰:豁达是福。”非玺半开玩笑地道,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 与他云淡风轻的表情相反,季轻轻满脸苦涩沮丧:“可是,我跟你不一样啊,你是自愿留下来的,我不是,我是被他强迫的,我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我想回家。我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样在岛上老死……我想不开!我不能接受这种命运!” 闻言,非玺抬起手,似乎想摸摸她的脑袋,手伸到了一半,最后还是作罢,将手背到了身后。 季轻轻低着头,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运多舛,前路灰暗,难不成她真的要一辈子在这岛上当个打渔妹? 不,她不愿意! 她握着拳,霍然抬起头:“非玺,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呆在这里,你帮帮我好不好?” 明知道自己这样会惹人厌恶,会强人所难,她还是忍不住卑微地向他恳求,“要不这样,你带我出岛后,你不要登陆,立即原路返回,只要你不踏上陆地一步的话,那些人就找不到你了……” “季小姐!” 非玺忍不住打断她,声音已隐含不悦,“你该明白,岛主愿意庇护我,我理应感激他,又怎么能吃里扒外背着他放你走呢?我对你示好,也不过是看在你是女孩的份上,对你多有怜惜罢了,但远远没达到要为你背叛岛主、不顾自己生死的地步。你今天说的话,我就当从来没听到过,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可……”季轻轻哽咽半晌,不依不饶地道,“可你明知道我是无辜的!顾川华就是个恶魔!你已经看到了他是怎样对待我的,还要为虎作伥吗?” 非玺面上终于染上一丝不耐烦,冷淡地道:“恕我直言,凡事有因才有果,我相信,岛主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对你的。这座岛四面环海,想逃走非常困难,你与其想方设法逃跑,还不如多找找自己的原因。也许等你找到症结所在,解开了它,岛主就会放你走。” “有因必有果?” 季轻轻踉跄退后一步,万万没想到非玺会说出这番话,难道,他也认为她被囚禁在这里是罪有应得吗? “我不清楚顾川华跟你说了什么,但我告诉你,我季轻轻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不欠他顾川华什么孽因!何来的果报?要非说有,那也是他欠了我的!” 非玺闭了闭眼,不想在此事上与她多作纠缠:“季小姐,现在是下午三点,还有三四个小时天就要黑了,我们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争执上,不如我带你去岛上各处逛一逛,你看如何?”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心情不佳,不愿意跟我待在一起,我也不勉强,现在就可以送你回木屋。” “我……” 季轻轻一窒,慢慢冷静下来,她自己也感觉到,她刚才的态度实在有些过分,简直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非玺又不欠她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冲他发火?就因为他看起来好欺负,她不敢惹顾川华,所以就挑软柿子捏? 她蓦然发现,自从她被顾川华抓到岛上来后,她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心底深处像被打开了一道口子,释放出潜藏已久的恶魔:暴躁易怒,欺软怕硬,得寸进尺,一昧强求别人帮助自己,如果得不到回应,就满腹怨恨……她不由暗暗警惕,再这样下去,她跟她讨厌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她陡然想到一种可能,也许,这就是顾川华想看到的—— 把她关在这座岛上,通过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日复一日,一步步蚕食她的理智,瓦解她的意志。直到某一天,她在混乱的思维中完全丧失反抗之心,开始承认自己是有罪的,彻底沦落成他的囚徒,即使没有这座岛,她也逃不出心底的囚笼。 季轻轻一想到这种可能,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浑身颤栗不止。 不!她不会变成那样的!她不会变成那样的! 她握紧双拳,在心底一遍一遍告诉着自己。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恐慌:“非玺,对不起,我为我方才的态度向你道歉。” 见她如此诚恳,非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没什么的……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转转吧,这岛上有很多地方不能去,我给你提点下。” 说完,他轻咳一声,率先走在前头。 岛上有很多地方不能去? 季轻轻疑惑:“是指那些未开发的地方吗?” 她记得顾川华似乎说过,风礁岛上有三分之二的区域未开发,还有野兽出没。 非玺有些意外地扭头看了她一眼:“看来,岛主跟你提起过。” 季轻轻撇了撇嘴,一说起顾川华她就没好气:“他就跟我说了一丁点儿,约等于没说!” 非玺笑道:“其实啊,这个岛有些特殊,除了那些未开发的地方比较危险之外,还有某些已开发的地方,也是不能接近的,我稍后会慢慢跟你介绍。走,我先带你去沙滩上看看,现在这个点,岛民们都在工作,我晚一点再带你去寨子里逛逛……” 他边走边说,脚步不停,显然跟顾川华和星牧一样,对这片地形十分熟悉,闭着眼睛都会走。 季轻轻默默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皆心照不宣地忘掉了方才的争执。 脚下的小路弯弯绕绕,越往前,渐渐延伸无数个岔道,岔道交叉相连,有的是死路,有的是活路,像一张纵横贯错的蜘蛛网一样,密布着整个荆棘林。若是不知底细就一头扎进来,恐怕会迷路得找不着天南地北,迷失在这座迷宫般的荆棘林里。 季轻轻记得,她第一次试图逃跑的时候,就是这样,无论往哪里走,都是此路不通,最后只得狼狈地跑回了原地。 她走着走着,心里渐渐浮出一个奇异的猜想:如果把这些路看做是一张蜘蛛网,那么小木屋就是位于蛛网外围的一个点,那蛛网的中心,会是什么? 083闯进童话城堡中的爱丽丝 想到这里,季轻轻扭头问非玺:“这片荆棘林里,除了关我的那座小木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 非玺本来是往沙滩的方向去的,闻言脚步一转,拐了个弯儿:“别急,你跟着我走,待会就会知道这林子里有什么了。” 这个非玺,还卖关子…… 季轻轻挑了挑眉,倒是识趣地没有再问。 果然,没过多久,脚下狭窄的小径渐渐变得宽阔平整起来,路两边的荆棘丛也渐渐消失,被半人高的蔷薇篱笆所取代。 季轻轻抬眼望去,篱笆尽头是一道洁白的大理石拱门,被一片深深浅浅的梦幻紫色所覆盖,她靠近了才发现,那竟是一片由紫罗兰花藤构成的天然门帘,柔软的花枝长长的垂到地上,微风一吹,香气盈动,漾起一道道紫色的波纹。 她有些惊异,没想到在这片阴森荒凉的荆棘林里,还有如此美丽别致的一隅。 “到了。”非玺立在拱门前,弯腰朝季轻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优雅绅士得如一位为公主开路的骑士,“季小姐,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就在这里面。” “到底是什么地方,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季轻轻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伸手拂开面前浓密的紫罗兰花枝,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这道神秘的拱门。 随着花枝错落散开,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待看清面前的一切,季轻轻不由瞪大眼睛,几乎傻愣在了当场。 这这这,她不是在做梦吧? 眼前是一片被蔷薇篱笆圈起来的巨大绿茵地,足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一条铺满雪白贝壳和鹅卵石的小路从她的脚下蜿蜒至草地中心,路的尽头,静静矗立着一座无比华美精致的白色别墅,或者说是宫殿。 它的高度只有五六层,却处处巧夺天工,非同凡响—— 由纯白大理石打造的外墙和穹顶,在阳光下漾着一圈圣洁而耀眼的微光。每一层楼的窗台上都爬满了密密匝匝的血红色蔷薇,庄严与浪漫并存,让人怀疑是不是把童话里的场景给挪到了现实世界。仔细一看,窗户也不是普通的玻璃窗,而是由天然彩色琉璃拼凑镶嵌而成,充满了浓浓的歌德式复古怀旧风情,在阳光下折射着眩目的五彩光晕。 仿佛,有位神秘的公主就站在这座宫殿的某一扇窗户后,静静凝望着突然闯入的外界来人。 “看傻了吧?” 非玺不知何时站到季轻轻身边,与她一齐打量着这座别墅,“我第一次见到这座别墅的时候,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季轻轻如梦初醒,倏然转过头,像是第一次见到非玺这个人般,严肃地盯着他:“非玺,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白兔变的?” “白兔?”非玺一愣,等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不由噗嗤乐了,“我是不是白兔先生我不清楚,但我可以保证,你肯定不是爱丽丝。” 说着,他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小小声地道,“哪里会有混得这么惨的爱丽丝……” 季轻轻讪讪地摸着鼻子,低声咕哝:“哼,我要是爱丽丝,那顾川华就是邪恶的红桃国王,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削下他的脑袋……” “嗯?” “没什么……对了,这里怎么会有一座这么漂亮的别墅?它的主人是谁?” 话一出口,季轻轻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蠢问题——这岛都是顾川华的,这别墅还能有谁的? 只不过,这座别墅的建造风格太华美梦幻,跟顾川华那个阴沉冷酷的样子完全不搭,让她一时难以把两者联系起来而已。 果然,非玺耸耸肩:“自然是岛主的财产咯。” 季轻轻冷哼:“他的品味倒挺清奇嘛,真看不出来,他还有颗少女心!” “你误会了。”非玺笑着解释,“据我所知,这座别墅虽然是岛主的财产,却并非是为了他自己而建造的,貌似是要送给一个什么人,我想应该是女朋友之类。” 顾川华这种人还能有女朋友? 季轻轻撇了撇嘴——真难以想象,要怎样宽容豁达的女人才能受得了顾川华那可怕暴戾的脾气。这世上,估计只有圣母玛丽亚才能感化得了他那种天生的魔鬼吧! 非玺继续念叨:“我听岛民们说,这座别墅两年前就开始打地基,设计图纸由岛主亲手所绘,施工过程也由他亲自监工,布置豪奢非常,处处皆是心血,一砖一瓦都是精挑细选,极尽世上一切美好温馨之物,整整耗时了一年半,直到半年前才正式竣工……”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感叹道,“我想,能拥有它的人,在岛主心目中一定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吧!”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季轻轻就听懂了四个字:很美,很贵。 总结:不要摸,赔不起。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岛主在岛上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非玺此话一出,季轻轻表情登时龟裂了,头皮发麻,仿佛已经感觉到顾川华就在某扇窗户后面阴森森地盯着她瞧。 “大哥,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她瞪了非玺一眼,拔腿就跑。 要知道这里就是顾川华的老巢,打死她也不敢来啊! “回来,你跑什么?”非玺好笑地拦住她,“岛主现在又不在这里,他出岛去了。” “真的?” 季轻轻脚步一滞,半信半疑地望着他,“你不是说你跟顾川华不熟嘛,那你怎么知道他出岛了?” 要知道,顾川华走后,非玺就一直跟她待在一起,他怎么就知道顾川华接下来的行踪?除非顾川华提前告诉了他。 非玺眼神微微一闪,轻描淡写道:“岛主的行踪又不是什么机密,我前两天无意听岛民们提起的,说是他今天要出岛办事。” “哦。”季轻轻点头,没有再纠结此事。 她知道,顾川华是大忙人,嘉尔市还有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等着他运转,三天两头不在岛上也是常事。 不过,知道顾川华不在岛上后,季轻轻胆子又大了起来。 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骨碌碌乱转着,四处打量周围的一切,试图找出这里的一丝败笔,好嘲笑嘲笑顾川华的品味——尽管这座别墅从美学的角度来说无可挑剔,但一想到它是由顾川华一手建造的,她就瞬间无爱了。 这么一瞧,还当真被她找到了一处—— 在别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那里的蔷薇篱笆有一处宽约四五米的裂口,犹如一条鲜花铺就的缎带被粗暴地撕了一个口子。这个裂口没有补栽蔷薇,而是用冷硬的铁丝网封住,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跟周围的景物显得极不协调。 季轻轻皱眉,从园林设计的角度来说,这样大的败笔是不该被允许存在的。依顾川华的性子,也没道理放着这么大的设计缺陷不管。除非,他是故意为之。 她的心神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处铁网墙,铁网的后面,依稀还有一片很大的区域,为什么要把那块区域隔离起来?那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吗? 莫名的,季轻轻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被顾川华绑架到这座岛上的原因,就藏在那里…… 她脚步一抬,不受控制地往铁丝网那边走去。 084别墅后的神秘禁地 眼前人影一闪,是非玺挡在了她面前:“你要做什么?” “我想到铁丝网那边去看一看。” 季轻轻随口答了一声,说完就打算绕过他。 人影一动,非玺又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季轻轻恼怒地抬头:“非玺,你干嘛老挡着我?” 非玺一贯温和的面容此时竟有些严厉的意味,沉声道:“不可以过去!” 季轻轻一愣,眼中闪现着疑惑:“为什么?” 她只是想过去看一眼而已,又没有趁机偷几朵蔷薇花的打算,非玺干嘛一副紧张的样子?难不成,顾川华就这么小气,他的房子别人连看都不许看? 非玺沉默了一会,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这座别墅,位于这片荆棘林的中心。你住的那个小木屋,原来是星牧的住所。至于星牧,他是这个荆棘林的守林人,也是这个别墅的看守者。无论是荆棘林还是小木屋,都是为了保护别墅而生,那些迷宫一样弯弯绕绕的路,其实是一种防止外人闯进来的防御手段。也就是说,这片荆棘林里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这座别墅。” “所以呢?”季轻轻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墅很重要,可她又不靠近别墅,她只是想去铁丝网旁边看一眼而已,两者之间有个毛关系?她又偷不走一砖一瓦。 非玺见她觉悟如此之低,不由皱了皱眉:“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说岛上那些未开发的区域,只是存在危险,不建议大家靠近的话。那么,别墅后面那个被铁丝网隔离出来的地方,就是风礁岛的绝对禁地,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还不明白吗?岛主设置的荆棘林,明面上是保护别墅,实际上是保护那道铁丝网后面的东西。” 季轻轻这下听懂了,却有些傻眼:“禁地?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跟我开玩笑?” “你不相信?”非玺挑眉,一手指着那道铁网墙,“铁丝网上面通着高压电,你自己睁大眼睛瞧瞧吧!” 季轻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有几只蝴蝶正在铁丝网附近飞舞,其中一只似乎是飞累了,想停在铁丝网上休憩一下,结果刚一触到铁网,就见一串细小的电流闪过,随着劈啪几声微响,蝴蝶瞬间被烧成一团焦黑的物质,飘絮般掉落在草地上。 她瞪大眼睛,指着地上焦黑的蝶尸:“这这这……” 我去,这还玩真的啊?这么美的地方,要不要搞得这么危险?顾川华就不怕电到人? 非玺轻哼:“现在,你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季轻轻忙不迭地点头:“我信我信!信非玺,得永生!那么非玺,你能不能告诉我,那里究竟封印着什么?为什么会成为禁地?” “封印?”非玺似乎噎了一下,“季小姐,你这颗中二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那只是一道带电的铁丝网,不是什么魔法阵。” 季轻轻摸着脑袋嘿嘿一笑。 非玺正正脸色:“我来岛上也不久,所以我也不清楚那里具体有什么。反正岛主立过规定,那里除了他本人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星牧是替岛主看管别墅的仆人,或许他会知道一些情况,但他不会说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走漏风声,我想岛主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所以,这个秘密,大概就只有岛主一人清楚了。” 见非玺也不知其中底细,季轻轻不禁有些失望,却嘴硬地道:“顾川华的秘密,我才没兴趣知道!” 非玺笑笑:“好了,不说这个了,这别墅除了漂亮点也没什么意思,我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以后别靠近它。走吧,我再带你到岛上其他地方看看去。” “走走走,赶紧走!” 季轻轻求之不得,忙不迭地点头。 自从知道这里是顾川华的老巢后,她就浑身不自在,仙境里居住着恶魔,再美她也不想多待,总觉得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摄像头在冷冷监视着她。 两人离开白色别墅,边走边谈。 季轻轻发现,非玺除了是个医生之外,还是一个优秀的野外生存专家。 他一路上给她讲解了风礁岛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物种:像什么乳香树、瓶子树、猴面包树…… 他还讲了热带丛林里的生存法则,比如:哪些植被有毒蛇出没,哪些野果非常美味,怎样在灌木林中穿行不会迷路,怎样利用天然材料制作指南针…… 同时,他还是一个优秀的旅游向导,给她林林总总了许多岛上的事,包括风礁岛的历史,岛民的喜恶,寨子里的风土人情和禁忌…… 从非玺那里,季轻轻了解到以下重要的信息: 风礁岛原名“巳神岛”,风光如画,气候炎热,两年前被顾风鸣买下,改名为风礁岛。 这座岛上的原著民,源于华国春秋时代的一支移民,自称腾蛇后裔,世代供奉蛇神庙,擅长御蛇,聚居在海岛以南的寨子里。 据非玺说,她之前被顾川华绑去的那个山洞,就是他们的神庙所在,里面的蛇由岛民养育投喂,大多性情温和,极少主动攻击人类。 季轻轻想到那恐怖的一夜,就不由打了个冷战,幸好顾川华还存有一点点人性,没丧心病狂到真的将她喂蛇。 这里的岛民非常排斥外界文化,在战争年代,这座岛曾数度被殖民者占领,但从未被入侵者同化,始终固守着自己的传统文化和信仰,也算是这个浮躁时代中的一股清流。 在顾川华之前,这座美丽而野性十足的小岛曾被数度转手。然而每一任买主,都被岛民那诡异的习俗和供奉所吓退。他们试图开发这座岛,却遭到岛民们视死如归的激烈反抗,工程一度烂尾,只好将这块烫手山芋转手贱卖……最后,这个开发了三分之一的烂摊子,就落到了顾川华的头上,留给他的,还有岛民对外界的一腔激烈仇恨。 而顾川华大概是不缺钱,他接手风礁岛后,除了盖了一座像宫殿一样漂亮的别墅外,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改造它,或是像前几任岛主一样大肆压榨岛上的商业价值。 他不但允许岛民们继续过传统的生活,还为他们提供工作,并给岛民的孩子提供到外界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 听到这里,季轻轻觉得很难以置信。 非玺所描述的顾川华,宽容大度,仁慈磊落,高瞻远瞩,实在是跟她所接触到的那个男人相去甚远,简直判若两人。 085风礁岛二三事 据季轻轻了解,顾川华在嘉尔市上流社会中的风评,一向是冷酷无情、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商界魔王形象。 媒体围绕他的评价,也是抨击多于褒扬。 她记得,有一本知名财经刊物曾这样毫不留情地批判顾川华:“……毫无疑问,他是一个足智多谋的野心家。然而,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慈善家——即使他每年都捐很多善款,可他本人却亳无怜悯之心。从他往日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他行事过于狠绝,打压对手不留一丝余地,在他逐年扩充的商业帝国的版图背后,是无数因破产跳楼自杀的父亲和随之毁灭的幸福家庭。行业中人对他的畏惧大于敬重,在他年富力强的时候,他国王的宝座或许牢不可撼,但当他年华老去,他年轻时积累下的反噬就会给他和他的商业帝国带来灭顶之灾。”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是那么的善恶分明,在善恶的边界上,存在着许多灰色的中间地带。但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可能同时存在极善与极恶这两种极端对立的形态? 所以,季轻轻并不相信顾川华会立地成佛,他在岛上的作为,肯定是别有目的。 对于季轻轻的猜疑,非玺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地道:“或许吧。” 至于岛上那未开发的三分之二区域,是原始热带丛林,栖息着珍贵的毒虫猛兽和稀奇的树木品种,但大多数地带瘴气环绕,地势复杂,危险重重,连世代居住的岛民也不会轻易踏足。 非玺说到这里,一再警告季轻轻:“这些未开发的区域,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哪怕是岛上的老人也不敢说完全清楚,总之,危险程度不容小觑,你绝不可以进去。” 季轻轻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不会乱跑。 而除了风礁岛外,顾川华名下还拥有两座岛屿,都位于海月湾。 一座叫珊瑚岛,岛基由千百年沉淀下来的珊瑚礁构成,已经被开发成高级度假村,经营旅游和酒店业务,只接待高端人士,如政要巨贾明星之流。 据非玺说,其实珊瑚岛与风礁岛是相连的,只不过相连的地方沉在数百米深的海水下,长达百余公里。而露出水面的两头,就成了遥遥相望的两座小岛。因此,风礁岛的海岸也有大片的珊瑚礁,美则美矣,却很致命,不明真相的船只若想靠近,极易触礁沉船。 另一座岛,叫明珠岛,面积不大,主要经营珍珠开采产业,环宇集团旗下的海洋珍珠生态基地就建在那里。 季轻轻听到这里,不由想起上次季心妍跟环宇签的合同,季风所采购的珍珠粉就是从明珠岛出产的,不知道那批珠漾产品现在怎么样了…… 一路走来,非玺的风趣幽默和博才多学,让季轻轻打心眼里叹服,她的心情已好了不少。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漫步到了海边。 季轻轻举目望去,风礁岛的海滩似乎特别纯净,水清沙幼,比盛名的水晶沙滩更加美丽极致。 脚下的纯白沙滩,一直绵延到天与海的尽头,阳光下的海水湛蓝清透,宛如一汪流动闪耀的蓝宝石。 站在海边,她真的有一种心境豁然开朗的感觉,所有的烦恼都随着海浪被冲走,她脱了鞋,畅快地踢着沙玩。 非玺也卷起裤脚站到浅滩上,眺望着这片如诗如画的海景,微微叹了口气:“如果说马尔代夫是人间天堂,那么风礁岛就是世外仙境。在岛上的几个月,是我一生最轻松的日子,如果可以,我真想一辈子留在这里。” 季轻轻笑着踢了他一脚沙子:“这里是很美没错,但也没你说的世外仙境那么夸张吧?” “我可没有夸张。”非玺笑着躲避着飞扬的海水和沙子,认真地道,“你不知道,这里的海水蓝得会发光,一天之中,早中晚不同时分,海面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蔚蓝,靛青,天空蓝,有时还会出现梦幻的蓝紫,映着满天繁星,像是银河系落到了海里……啧,那种美丽和震撼,难以用语言形容。” 季轻轻歪着头,努力想象着他所描述的美景。 半晌,她诚实地两手一摊:“我没见过,实在想象不出来。” “女孩子家家的,没有半分艺术细胞,你羞愧不羞愧?” “羞愧啥?我下里巴人,这不还有阳春白雪的你在么?世界格调啊,就交给非玺大人来拯救咯!” 非玺觉得跟季轻轻讨论美景等于对牛弹琴,便摇了摇头,一个人看风景。 “嘿嘿!”季轻轻吐了吐舌头,继续玩水,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唇边的笑弧却渐渐趋于平缓。 她是传媒系的学生,对艺术极为敏锐,怎么可能想象不出那种美丽的情景? 只是,任这里再如何美好,也只是一座美丽的囚笼而已。 非玺抬头望了一下天色,只见天际的白日已经变成了一轮橘红的蛋黄,渐渐往海平线下沉去。看来,过不了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按顾川华的要求,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他得带着季轻轻回小木屋。 他回头对季轻轻道:“季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岛民们也该收工回去了,我带你去寨子里转转,跟大家认识一下。” “好啊,我来岛上这些天,还没见过这里的原著民呢。” 季轻轻扔了手中的贝壳,笑着往岸上走。 巳神寨位于风礁岛的南岸,跟北边荆棘林的小木屋是两个方向。 寨子规模并不大,一眼就望得到头,据非玺说,岛上原著民的人口不到一千。 这里的房屋大多是两三层的木质吊脚楼结构,黑色的木壁上画着红色的花纹,原始中含着热情,充满了东方神话色彩,置身其中,犹如走进了某个古色古香的影视基地。如果开发成旅游景点,绝对是5a级别的。 季轻轻走在寨子里,左顾右盼,啧啧称奇:“非玺,巳神寨这么美,为什么没有申请世界物质文化遗产?” 非玺笑道:“你这个提议,岛主曾经考虑过,最后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 “因为寨民们都不同意申请。申请程序很麻烦,少不了大批人来岛上拍照采访,寨民并不喜欢被打扰。而且,曝光量一多,知道巳神寨的人就越多,满怀好奇心来岛上探访的人就越多,会打破寨民们清静避世的生活。” 季轻轻点点头:“你说的有理,将寨子隐藏起来,秘而不宣,对寨民来说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只是有一点她感到很诧异,“那顾川华呢,他就这么同意寨民们的意见了?” 这么好说话,实在不像是顾川华的风格啊! 086彪悍的怪阿姨 非玺笑笑:“那当然,岛虽然是岛主的,但寨子却是岛民的,在这件事上,他自然得尊重寨民们的想法。” 说着,他颇含深意地看了季轻轻一眼,“季小姐,我发现你对岛主似乎存在着很深的成见,其实,他为寨民们做了很多事……” 这时,一个寨民走过来,拍了拍非玺的肩膀:“哟,这不是非玺巫医吗?” “原来是阿坤叔,您下班了?”非玺被打断,脸上也没有不悦,笑着跟这个叫阿坤的中年男人打招呼。 阿坤答道:“是啊,刚下班……咦,这位是?” 他看到旁边的季轻轻,黑红的脸上笑意顿时一滞,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见她是生面孔,眼中不由带上一丝敌意和戒备,“我没见过你,看你的长相,应该不是我们岛上的人吧?” 季轻轻皮肤白皙,身材纤长,五官精致,的确跟岛上原著民那扁平的五官,黝黑的肤色有着很明显的差别,一看就是岛外来的人。 “我……” 季轻轻刚要说什么,非玺就抢着道,“她是岛主带来的,叫季轻轻。” 听说这女孩是岛主带来的人,阿坤眼底的戒备才慢慢散去,朝她点点头:“季小姐好。” 季轻轻也回之一笑:“阿坤叔好。” 阿坤走后,她不由长嘘一口气,刚才那眼神快把她冻死了。 “我现在是感受到你所说的岛民的排外传统了,刚才他还对你笑眯眯的,一看到我,立刻就变成冷脸了,像是我欠了他很多钱没还似的……诶,对了,你来岛上也没几个月啊,他们怎么不排你?” 非玺笑得神秘莫测:“大概,是我长得比较合他们的眼缘吧。” “切,自恋!” 季轻轻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继续往寨子中心走。 寨子里炊烟袅袅,岛民们正在家中做饭,年纪大的三三两两聚在家门口聊天,孩子们在道路上玩耍。 岛民的穿戴很富有热带地区特色,由于气候炎热,不管男女都穿得很清凉,露腿露腰露肩,比陆地上的人还要火辣奔放。 季轻轻观察后发现,这些岛民身材普遍矮小精瘦,不管男女肤色皆是黑红,五官也相对扁平,更像东南亚那边的人种。他们说话的口音也跟她平时听到的有点差别,带着点闽南语的味道,好在她基本能听得懂。 她来之前,还以为寨子里的生活很落后,自动脑补着茹毛饮血的非洲草原部落。现在看来,倒是她少见多怪,将岛民给妖魔化了,他们除了长相和风俗习惯,跟外面的人也没什么不同。 岛民们远远看到非玺走过来,纷纷热情地向他打呼。 “是非玺啊,吃过晚饭没,到我家来吃吧!” “非玺什么时候给我再配副药啊?你上次弄的那膏药挺管用的,就是不经用。” 可看到他身边的季轻轻,他们顿时换了副脸色,语气也不再热络。 “诶,这女孩是谁?没见过啊!” “岛上又来新人了?岛主不是说了,不会随便让陌生人进岛的嘛!” “就是!这一个个的来,寨子里都快挤不下了!” …… 又被敌视了,季轻轻尴尬不已。 岛民们的排外观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她原先还存着一丝跟岛民们打好关系,好让他们帮她逃出去的期望,现在看来,这个期望有些不切实际。 “别害怕,他们没有恶意,你跟他们熟稔了之后,就会发现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 非玺悄悄捏了一下季轻轻的手,示意她不要慌张。 他说着,不着痕迹地将她挡到身后,对面前的岛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季轻轻小姐,她是岛主带回来的,会在岛上暂居一段时间。岛主让我带她来跟大家认识一下,这段时间,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她。” “哦,原来是岛主带回来的人。” 岛民们知道了季轻轻的来历,便点点头,不再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将注意力从她身上收回来,继续围着非玺问东问西。 非玺长相俊美,是标准的小鲜肉,加之性格又暖,很受岛上妇女的欢迎。她们围着他念叨,时不时借着问候揩他一把油。矜持一点的,就只是摸摸手背、拍拍胸膛;胆大一些的,就直接把咸猪手伸到了他的翘臀上,又摸又掐。 偏偏这些揩油的妇女年纪都是阿姨级别的,非玺作为小辈,不好冲她们发飙,被掐得脸色扭曲还要努力保持微笑,跟她们温言寒喧,把季轻轻看得目瞪口呆。 她看着被阿姨淹没,不知所措的非玺,觉得他身为救死扶伤的巫医不算,还要身兼妇女之友的重任,这责任着实可歌可泣,委实是条真汉子。不由暗暗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忍笑忍得肚子痛。 好不容易,这群彪悍的怪阿姨们把非玺调戏够了,才各自心满意足地散去。 非玺蜜色的俊脸被蹂躏得道道红痕,他如释重负地抹了把汗,瞪了一眼犹自笑个不停的季轻轻:“你不帮我解围就算了,还笑!” 季轻轻憋住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严肃地道:“非玺啊,我现在知道你愿意留在岛上的真正原因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什么牡丹花,明明是老菜梆子!”非玺恼羞成怒,伸手过来要敲她爆栗。 “老菜梆子也别有一番滋味啊……”季轻轻抱头躲闪,一个没绷住,又笑惨了。 眼见她魔性的笑声又快把阿姨们招过来了,非玺急忙捂住她的嘴,威胁道“不许笑!再笑,我就把你交给岛主收拾!” 顾川华果然是镇压季轻轻的不二利器,一听到他的名字,季轻轻就犹如被点了哑穴般,立刻笑不出来了。 见她这杯弓蛇影的模样,非玺反倒有些不自在:“那个,天色不早了,今天该说的也跟你说的差不多了,待会我再去给你借两套换洗的衣服,就送你回去。” 这么快就要回到那座牢笼了么? 季轻轻掩下眼底的阴霾,点了点头:“好。”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帮你借衣服。” 非玺走到那群阿姨面前,跟她们说了些什么,其中一个阿姨便转身进了屋子,她很快就折返回来,手上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递到他手上。同时,探究的目光不住朝季轻轻那里瞟去。 紧接着,她们似乎问了非玺一个什么问题,非玺闻言,回头看了季轻轻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没有立即回答她们。 季轻轻明显感觉的出来,他们在谈论的话题,跟她有关。 她不是被动的性子,大大方方地走上前,笑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087你跟岛主是什么关系 非玺见季轻轻走过来了,脸色微郝,有些不自然地撇过头,低声道:“没什么事,就是……大家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一个阿姨打趣道:“非玺怎么脸红了?这女孩水灵灵的,肯定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季轻轻立刻澄清,“你们误会了,我跟非玺不是男女朋友。” “诶?你不是非玺的女朋友啊?”那阿姨一愣,似乎有点失望,“瞧着非玺对你还挺好的,原来不是女朋友,真可惜了。” “阿姨……” 非玺正准备说点什么,转移这个尴尬的话题,就见那阿姨朝季轻轻道:“话说回来,岛主很少主动带人到岛上来,尤其是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诶,等等……” 阿姨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连声音都高吭了几分,“你身上这件西装,我怎么瞧着有点像岛主的呢?季小姐,冒昧的问一句,你跟我们岛主,是什么关系啊?” 她一边说,一边用八卦的眼神在季轻轻和非玺脸上来回转悠,脑子里已经自动脑补了一出错综复杂的三角恋。 问者无心,听者有意。 季轻轻脸色微变,垂在身侧的手抓紧了衣角:她和顾川华?呵,除了绑架犯和囚徒,还能有什么关系? 可这种实话,她就是说了,这些人也未必会相信。 “这个,她……” 非玺下意识瞧了季轻轻一眼,似是在斟酌着怎么跟大家解释这件事,“她,她是……” 事实上,他也拿不定她跟顾川华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不好随便下定论。 方才他向岛民介绍季轻轻的时候,就刻意在回避这个敏感的问题,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给问出来了。 季轻轻自知身份尴尬,不好将麻烦踢给非玺,理了理情绪,若无其事地笑道:“我是岛主的客人,应他之邀,来岛上暂居的。我跟他……姑且算是朋友吧。” 天知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咬牙切齿! 非玺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 接下来,季轻轻又跟岛民们随意聊了几句,此事就算这么揭过去了。 她发现,非玺说的一点没错,这些岛民表面上看起来很冷漠、不易接近,其实个个都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只要把握好沟通方式,还是很容易相处的。 季轻轻虽然是瓜子脸,但五官圆润讨喜,声音又甜又脆,就像邻家少女般软萌,占着亲和力满分的长相优势,她很快就与这些阿姨们拉近了距离,熟稔了起来。 临别时,阿姨们一个个拉着她的手,问她在岛上有没有住的地方,要请她到家里来住。 季轻轻微笑着婉拒了他们的好意:“不了,我就住在岛的另一头,马上就要回去了。谢谢各位姐姐关心,我有空会来跟大家聊天的。” 阿姨们立刻捂着脸娇笑起来:“哎呦,叫什么姐姐啊,都是阿姨辈的人了,这小姑娘嘴甜的……” 女人不管到了多大年纪,都不愿意自己被叫老,这一点全世界都一样。 对于季轻轻的称呼,阿姨们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很是受用,更喜欢这个嘴甜娇俏的小姑娘了。 “哪有?姐姐们的皮肤又滑又细,一条皱纹也没有,看起来就跟三十岁的人一样,不叫姐姐叫什么呢?” 季轻轻又把她们的皮肤和气色夸了一通,并大加赞美她们民族风情的发型和衣物。 阿姨们被哄得眉开眼笑,要知道,岛上的男人都是些不懂风情的糙汉子,从来没这么夸过她们。 阿姨们的少女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由将季轻轻引为知己,拉着她又说了会儿话,连她们最喜欢的小鲜肉非玺离开了片刻都没发现,寒喧了好一会儿才姗姗离去。 非玺提着一双崭新的手工藤编凉鞋回来,见此情状,不由酸溜溜地道:“你嘴巴倒是跟抹了蜜一样甜,把阿姨们哄得晕头转向,连我都晾在了一边。要知道,我当初讨好她们,可是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呢!”而且,还被吃了好多豆腐。 季轻轻笑道:“给你引开火力还不好么?” 待瞧见他手中的鞋,不由挑了挑眉,“咦,这手工凉鞋挺别致的,你什么时候变出来的?” “就在你对阿姨们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时候。”非玺凉凉地道,“我看你脚上还穿着运动鞋,大夏天的穿这个不得热死?呶,这是我刚才厚着脸皮向岛上女孩子讨来的,还是全新的,应该适合你的脚码。试试看!” 他将借来的衣物和鞋都递到她手上。 “也不全是瞎话。”季轻轻也不跟他客气,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衣物和鞋,将凉鞋往脚上套,“阿姨们的皮肤确实还不错,虽然肤色深了点,但肤质光滑润泽有弹性,几乎看不到什么皱纹。你不知道,很多女人天天保养,可到了她们那个年纪,皮肤还不一定有她们好……诶,不大不小,刚刚好!” 她欢快地踩着新鞋在地上蹦达了两下。 非玺摸了摸自己的脸,深以为然地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大概是这岛上的水土养人吧,我到岛上来了后,也感觉脸滑了不少。”说着,他忍不住又摸了两把脸。 季轻轻睇他一眼,倒没有打击他的自恋。 “赞美就像女人的阳光一样,能让她们的花期开得更长。如果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让大家开心,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闻言,非玺有些意外,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你心态倒挺好的。” 任何一个被绑架到孤岛上囚禁的人,恐怕都会心怀怨恨,自怜自艾,满身戾气吧?但她却是一个例外,虽偶有失控,却很快就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整天板着冷脸,将仇恨和不满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 “哼,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季轻轻拍拍手上的衣服,笑道,“谢谢你为我找的衣服和鞋!非玺,原来你是个好人呢。” 莫名其妙收到一张好人卡,非玺哭笑不得:“我不一直都是社会好青年嘛?就因为我不答应带你出去,你就怀疑我的品格?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 季轻轻好笑地道:“行了,你要是再不押送我回去,顾川华才不管你冤不冤,直接把你屈打成招再说。” “说的也是。” 非玺缩了缩脖子,跟岛民们打了声招呼,就和季轻轻并肩回了北边的荆棘林。 黄昏下的荆棘林,风消音止,静谧一片。 两人抬眼望去,小木屋里亮着灯,木门朝外大敞,显然已经有人在里面等着她。 088真正的目的 非玺见状,停下了脚步:“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既是告别,又是嘱咐。 “慢走。” 季轻轻微笑着跟他挥手道别,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才转过身,盯着那扇敞开的门,脸上的笑容敛得一干二净。 顾川华是何许人也? 他暴戾冷酷,恨她入骨,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放她出来透气? 非玺今天做的这些,表面上是在帮她适应风礁岛的环境,实际上,他是在顾川华的授意之下,让她认识到风礁岛的可怕之处,要她知难而退,绝了逃跑的念头。 这才是顾川华允许非玺带她出来转悠的真正目的。 季轻轻抿着唇,抱紧手里的衣服,一步步走近小木屋,踏进那道昏暗的木门。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顾川华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见她回来了,浓眉一挑,冷冷地开口。 他人高马大,坐在明显小了一圈的椅子上,一双大长腿都快无处安放了。一头黑色短发打理得层次分明,利落地梳到一侧,身上是流光闪耀的高级蓝错金缎面西装,锃亮的皮鞋一看就价值不菲,整个人金光闪闪,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奢华的壕气,与这破烂狭隘的小木屋格格不入,像是硬生生从高级宴会上抠图过来的,有一种反差式的喜感。 但季轻轻一点也笑不出来,谁知道这男人特地等在这里又是要搞什么妖蛾子? 顾川华神情不善地望着她,俊脸阴沉得能滴下水来:“你刚才在跟非玺说什么要紧的事,在外面待那么半天,迟迟不进来?” 这语气,这表情…… 季轻轻古怪地看他一眼,怎么感觉像是——贪玩不归家的妻子被守候在家里的丈夫抓包了一样? 呸呸呸,这都是什么烂比喻! 季轻轻为自己奇葩的想象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恶寒地抖了抖。 顾川华看着腕上的表针,沉声道:“现在时间,是七点过十一分。季轻轻,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季轻轻老实地点头,“你让我天黑之前回来,现在天色才刚擦黑嘛。” 言下之意,她已经按他的要求做了,他还想闹哪样? 还敢顶嘴? 顾川华怒道:“我叫你天黑之前回来,你就真捱到了天黑是不是?” 简直毫无阶下囚的自觉! “……” 季轻轻抬头瞧他一眼,又垂下头去。 她看出来了,这位大爷是明显的没事找事。 见季轻轻虽抿着唇不语,但脸上那神色分明是不服气的样子,顾川华脸色更差了,瞥到她手里拿着的衣服和鞋,眉头一拧:“那是什么玩意儿?” 季轻轻随口答道:“寨民送的几件旧衣服和鞋。” “寨民送的?”顾川华挑眉,明显的不信,“你跟他们认识才不到一天,他们就送你东西?” 他阴阳怪气地道,“到底是寨民送的,还是非玺送的啊?” “……” “说话!”顾川华重重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几乎快把脆弱的木椅拍散架,“这个问题让你很难回答吗?” 这么生气?那显然是不能跟他说真话啊! 季轻轻犹豫地看他一眼,正准备编句话搪塞过去:“我……” 就见顾川华扯唇冷然一笑:“你想好了再说,我不喜欢听假话!” 他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是冷厉阴狠的。 被看穿了…… 季轻轻气闷,鼓着嘴道:“我衣服被你扯烂了,没法再穿,就拜托非玺帮到寨子里借了两件别人不要的旧衣服,这也不行吗?” 又不是偷的,不知道他生哪门子气,莫名其妙! “行,当然行了。” 顾川华冷笑,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高大的身躯如一尊傲然的天神,带来无穷的压迫感,“只是,我很怀疑,像你这种虚荣势利的女人,别人的旧衣服,你穿得惯吗?” 季轻轻想翻白眼——很好,继恶毒和淫荡之后,他又给她安上了虚荣势利的莫虚有罪名。 “嗯,岛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懒得跟顾川华吵,抱着衣服绕过他,走向床头的柜子,准备把衣服放进去。 可一拉开柜门,她不由呆住了:“这……这是?” 只见里面挂着满满一柜子的崭新女装,连吊牌都没拆。 季轻轻随手扒拉了一下,就见这些衣服从上衣到裤子,从内衣到外套,应有尽有,质地上乘。再一看吊牌标价,一长串零让她眼花。 她立刻扭头望向顾川华:“这是什么意思?” 顾川华微微昂起下巴,答非所问地道:“把你手上的的垃圾扔掉。” 季轻轻瞪大眼,“凭什么!这是别人送我的衣服,凭什么你说扔就扔?” “凭什么?”顾川华冷然道,“就凭我是这座岛的主人!岛上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手上的破布。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把它扔掉!”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季轻轻气得咬牙,这衣服虽然旧,却是非玺和岛民的一番心意,哪能说扔就扔。 见她站着不动,顾川华冷然一笑:“怎么,站着不动,是我要亲自动手?” 季轻轻立刻警惕地将衣服藏到背后:“你别乱来!” 顾川华不跟她废话,长腿一跨,直接抢了她手里的衣服,唰唰撕成几条烂布,团成一把扔出门外。 他这套动作相当利落,从抢衣服到撕衣服,一气呵成,季轻轻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完全傻了眼,直到刺耳的裂帛声传来,她才反应过来。 “顾川华,你混蛋!” “我混蛋?” 顾川华捻了捻手指,刚才撕衣服时,有些断掉的纤维卡进了他的指缝里,粗劣的质感令他一阵嫌恶。 “你胆敢直呼我的姓名,还这么学不乖,看来是非玺今天没有带你在岛上转悠够啊!” 季轻轻神色一凛,果然,她猜想的没错,顾川华今天同意非玺带她出门是别有目的。 他想借此告诫她:这座岛、甚至岛周围的海域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她最好死了逃跑的心,乖乖留下来当他的奴隶,不要做无用功。 非玺肯定也明白顾川华的想法,他先是跟她科普了风礁岛的归属,晓之以理,让她明白逃脱绝无可能。再将她带到寨子里,动之以情,向她展示“留在岛上只要听话一样可以过得不错”的生活。 呵,真是一出绝妙的心理战术游戏! 季轻轻垂着头,掩去眼底的讽刺,身侧的双手悄然紧握成拳。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她乖乖屈服吗? 不!他们这样做,只会更坚定她逃走的信念! “季轻轻,你低着头,在想什么?” 这诡异的沉默引起了顾川华的注意,他墨眸微眯,伸手攫起季轻轻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告诉我!” 089你只配用贱的东西 季轻轻被迫仰头看着他,扯出一抹虚假的笑意:“没什么。” 顾川华眯眼盯着她,半晌,甩开她的脸,厌恶地道:“笑得真恶心!” 季轻轻不理会他的讽刺,指着大门:“岛主还有什么事吗?这夜深露重的,岛主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我想休息了。” 被女人下逐客令,顾川华还是头一回,这种感觉令他很不爽,即使这个女人是他讨厌的。 他脸色不善地道:“别以为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就能勾引我放了你。我告诉你,妄想!” 面对顾川华突如其来的指责,季轻轻什么也没说,只是以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静静看着他,宛如在看一只奇葩的外星生物。 讲真,她越来越怀疑这个顾氏家主是不是存在某些方面的精神障碍了——不仅残暴变态,还有自恋癌,他以为他是霸道总裁,就每个女人都要爱上他吗?呵呵! 季轻轻的目光并不尖锐,相反,还带着一丝诡异的怜悯,顾川华被她这样盯着瞧,浑身不自在起来,总觉得她脑子里没想好事。他墨眸眯了眯,突然生出一种先捂住她的眼睛,再把她塞到床底下的冲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为了掩饰这种恼怒,顾川华转过了身,假咳一声:“柜子里的衣服,是给你的。” 季轻轻睨了一眼柜子里的高档服装,似笑非笑:“岛主毁了我的旧衣服,拿这么贵的新衣服来赔,算起来,还是我赚了呢。” 顾川华冷哼一声:“算你知道好歹!” “只是,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季轻轻随手捞起一件真丝连衣裙,感受着料子柔软丝滑的质感,“像我这种卑贱的囚犯,岛主赔我这么昂贵的衣服,您不觉得荒谬吗?” “你很有自知之明。”顾川华睨她一眼,不屑地道。 见她抚摸着衣服,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他神色更是鄙薄:“本来么,卑贱如你,只配用贱的东西,这些好衣服穿在你身上的确有些浪费。只是,我顾川华从不买便宜货,就算是养条狗,也会给它买最贵的狗窝。” 言下之意,这是便宜她了,还不赶紧跪下来磕头谢恩? 季轻轻淡淡一笑:“是么,那还真可惜呀。” “可惜什么?”顾川华拧起浓黑的剑眉。 这个女人,要不是怕她借着衣衫不整在岛上到处勾引男人,他才懒得管她是否有衣物蔽体。 “可惜……”季轻轻手一扬,蓦地将手中的裙子砸到顾川华身上,任凭娇贵的布料反弹到地上,“我季轻轻烂人一个,贱命一条,配不上这些高档货,浪费了岛主的好意!” 顾川华死死盯着她,墨眸中渐渐浮起狂暴的黑色雾气:“捡起来!” 季轻轻没有说话,却倔强地昂着头,不肯挪动一步。 “季轻轻,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骨气。”顾川华盯着她良久,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不要,我也不勉强你。但我会通知整个寨子里的人,不许他们再借衣服给你,哪怕是一片布,一根线也不行!你猜,这岛上有多少人敢忤逆我的命令?” 季轻轻瞳孔一缩。 没错,她刚才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她不想再忍受顾川华的羞辱了,宁愿再找寨子里的人借几身旧衣服,也不想穿他的嗟来之衣。 可是,他看穿了她的侥幸想法,直接切断她的后路,不许岛民们再借衣服给她。 顾川华冷冷笑着,长腿一迈,直接从被她扔在地上的裙子上踩了过去,柔粉色的高级面料上顿时多了一个脚印,像是被践踏过的花,再不会引得任何怜惜。 他一步步逼近季轻轻,季轻轻步步后退。 直到后背抵上柜子,退无可退。 她紧绷着小脸,警惕地瞪着面前的男人:“你想怎么样?” 顾川华瞧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朝她抓去…… “你干什么?!” 季轻轻大惊,立即弯腰从他伸过来的手臂下钻了出去,正准备回头骂人,却见顾川华没有追来,他伸手拉开了柜门。 原来,他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柜子。 顾川华将挂好的衣服都粗暴地扯了出来,像丢垃圾般丢到被他踩了一脚的裙子上,堆成一堆。 然后,他转过身,当着季轻轻的的面,掏出纪梵希打火机,啪地按出火苗。 季轻轻愣住了:“你……” 难不成,他想放火烧屋,把她烧死在这里? 顾川华盯着她惊惧的小脸,冷冷一笑:“你不是不想穿这些吗?那你就在岛上光着好了!” 说完,他手一松,打火机便带着明灭的火光掉到了衣服堆里,脆弱的布料立即被引燃,蓬的一声,燃起一簇火焰。 季轻轻这才明白过来顾川华要干什么,原来他不是要放火烧屋,而是要烧了这堆衣服。 她了解这个男人的狠厉程度,他说的出,就绝对做的到。如果这些衣服烧光,他绝不会再给她任何蔽体的东西! “别烧!” 季轻轻想清楚其中利害,慌忙扑过去,踢开烧着的几件衣服,手忙脚乱地将火苗扑灭。 还好火起起得不大,她动作又快,除了堆在最上面的几件衣服被烧坏了外,底下的衣服都完好无损。 她扑完火,立即将剩下的衣服抱起来一股脑塞到柜子里,并拢紧了柜门,以一种守护者的姿态站在柜子前,警惕地面向顾川华,生怕他再抢去烧掉。 顾川华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抱臂冷笑:“怎么,想通了,甘愿受这嗟来之衣了?” 季轻轻强笑道:“想通了,刚才是我矫情了,岛主的心意我就该好好受着才对。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顾川华继续讽刺:“你要是早点有这样的觉悟,之前也不必受那么多皮肉之苦了。” 季轻轻狂点头:“嗯嗯,岛主说的都对。” 明显的敷衍。 顾川华自然也感受到了,他墨眸微沉,冰冷的目光牢牢笼罩住这个阳奉阴违、表里不一的女人。 而这时,他才注意到了她那不伦不类的穿着。 她原来的上衣被他扯烂了,现在正裹着他的西装外套,不用猜也知道,里面除了内衣肯定什么都没穿。难不成,她就这样在岛上真空晃荡了一下午? 顾川华一双墨眉登时皱得死紧。 视线再往下——西装外套的长度堪堪遮住她的牛仔短裤,露出两条修长光洁的白腿,乍一看,她就跟没穿裤子似的,一股诱惑之气扑面而来。 作为一个26年还没开过荤的老处男,顾川华表面上虽行事放荡不羁,但骨子里其实是个相当传统的男人,俗称直男癌。 季轻轻穿成这样,在他眼里,就等同于风骚暴露,赤裸裸的勾引无疑。 于是,被顾川华盯得浑身发毛的季轻轻,就眼见他神色愈发阴沉,薄唇微启,从齿缝里冷冷迸出一句:“无耻!放荡!” 090就在这里,换给我看 “???” 季轻轻满脸黑人问号,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招惹到这个大杀器了。 顾川华这阴晴不定的脾气,比来大姨妈的女人还难以捉摸。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她算是见识到活体了。 她真的很想问他一句:大哥,敢问您是不是来大姨夫了?这么喜怒无常! 顾川华斜觑着她这一身过于“暴露”的衣着,越看越不舒坦,忍不住命令道:“换衣服!” “嗯?” 季轻轻眨巴眼,尚未反应过来。 顾川华闭了闭眼,压抑着火气:“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换掉你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好好的西装被你糟蹋成了什么样子?真是难看死了!以后不许再这样穿!” 季轻轻这下听懂了,立即点头:“明白,我马上换!” 切,嫌弃她糟蹋他的西装?早说嘛,他以为她很喜欢穿他的衣服?她也觉得很难看的好不好? 季轻轻一边腹谤,一边解着胸前的扣子,正打算脱下西装外套,背上突然一僵,感到有两道炽热的视线扫在身上。 她头一转,就见顾川华仍站在那里,一双墨眸牢牢盯着她,完全没打算出去的样子。 这人还有没有没自觉性了?见女孩子换衣服,都不知道主动避嫌么? 季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道:“那个,岛主,我要换衣服了。” 顾川华不作声,不转头,也不挪步。 是他听不懂人话,还是她说的不够直白? 季轻轻嘴角抽了抽,冷下脸:“岛主,咱们男女有别,在我要换衣服的时候 ,你一个男人杵在屋子里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请您转身,带上门,出去好吗!要不然,我出去换,您待在屋子里也行。” 闻言,顾川华终于有了反应,冷眸升起一丝揶揄的温度,充满恶劣地摇头:“不,你就站在这里,换给我看。” 说着,他无视季轻轻瞬间瞪大的眸子,抱臂倚着门,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变幻不停的脸色。 “姓顾的,你别太过分了!” 季轻轻恶狠狠地瞪着他,气得浑身发抖,这个该死的臭男人…… 她看得清楚分明,顾川华的眼中没有半丝情欲,只有满满的嘲讽和戏谑。 他哪里是想看她换衣服?他分明是故意想看她出丑,想看她含着泪忍受屈辱,跪下来乞求他出去的卑怯模样,肆意撕碎她的尊严! 不,她绝对不会让他如愿的。 季轻轻慢慢冷静下来,转过身背对着顾川华,继续解着胸前的扣子。 反正她里面还穿着样式保守的内衣,他爱看就看吧,她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她穿比基尼那会儿还不是满沙滩人看过,有什么大不了的!内衣跟比基尼也差不了多少,她把这里当沙滩就行了。 …… 这么一想,季轻轻顿时释然,面无表情地脱下西装外套,上身仅着内衣,大大方方地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崭新的衬衫换上,完全把杵在门口的男人当成一根可有可无的柱子。 见状,顾川华微微挑眉,他倒是小瞧了季轻轻脸皮的厚度。 肆意在男人面前坦露身体,这个女人,怕是已经不知道廉耻为何物了吧? 他戏谑的目光不由冷了下来。 季轻轻整理好衬衫的领子,转身望着顾川华:“岛主,我换也换了,你看也看了,还有有何贵干?” 顾川华打量着她身上的新衣服,不答反问:“穿起来还合身吗?” 季轻轻不明白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迟疑着点头:“嗯,还行。” “舒适吗?” “还行。” 顾川华冷冷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别以为这些衣服是白给你的,从明天开始,你每天都要跟寨民一起上工。风礁岛不养闲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的囚徒!” “上工?” 季轻轻一愣,防备地看着他,“上什么工?你又想怎么折磨我?” 顾川华不怀好意地道:“急什么,你明天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扯唇一笑,慢慢走近她。 季轻轻从他的表情中嗅到一丝恶意,防备地往后退,恶声恶气地道:“有话站那里说就行了,靠这么近做什么?” 顾川华不理会她,步步紧逼,高大健硕的躯体慢慢将她逼入床边,直到她扑嗵一声跌坐在床上,才止住步伐,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这个角度很不妙啊! 季轻轻紧张地抬起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十字交叉的防卫姿势:“有话说话,别乱来!” 顾川华极尽讥诮地看着她:“季轻轻,你摆出这种表情做什么?担心我会对你用强?真是可笑!” 季轻轻脸一红:“那你突然靠这么近……” 话未说完,顾川华突然俯身捞起她的一只脚,咔嚓一声,将链子的一端栓了上去,然后便冷冷丢开她的脚:“你忘了这个。” 他做完这件事,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你!” 季轻轻恍然大悟,又恼羞成怒,恨恨地踢着链子。 望着顾川华走到门边的身影,她愤怒地大嚷:“你打算锁我到什么时候?你这样锁着我,我半夜要上厕所怎么办?难不成,你想让我就地解决吗?” 顾川华正要离去的脚步一滞,成功地被她的话给恶心到了。 他忍不住磨了磨牙,心里再次刷新了对季轻轻的下限,一个女人,说出这种话来,当真是……季家好歹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怎么就教养出了这种粗鲁不堪的女儿? 他闭了闭眼,声音里都是忍耐:“第一,我已经让星牧在木屋里安了马桶;第二,这链子的长度足够你在屋子里走一圈了。还不够你解决的?” 马桶? 季轻轻在屋子里一找,果然,角落里被辟出了一方小小的隔间,挂着一道透明的门帘,应该就是盥洗室了。看来,这是顾川华趁着她跟非玺出去时,命人辟出来的。 她不由轻哼一声,算他良心还没有烂透,还知道她一个女孩生活不便,让人给她辟了个洗漱的隔间。不然,这大热天的,除了跳到海里去游一圈,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卫生问题。 “不过,别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了。”季轻轻低声咕哝,心里对顾川华的恶感不减半分。 打一棒子再赏颗甜枣,当她傻么?要不是他掳了她,她现在还好好地待在嘉尔市呢,哪里用得着受这些罪? 顾川华无视季轻轻的愤懑,准备锁门走人,突然听到她在身后叫道:“等等,你的东西,还给你!” 话落,她用力朝他甩出一团灰色的东西。 顾川华听到背后风声袭来,下意识闪身避开,那团东西没砸中他,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眯眼一瞧,竟是她刚才换下来的西装外套,被她胡乱卷成皱巴巴的一团,丢垃圾般丢在地上,高级的面料顿时沾满了灰尘。 季轻轻盘坐在床上,昂着脑袋道:“这是你的东西,别忘了带走。” 091我的确是想男人了 顾川华眉目间都是冷意:“脏成这样,你还敢还给我?” “你不要?”季轻轻不怕死地道,“那我明天帮你扔了。” 反正他顾大总裁富可敌国,也不在乎这件把衣服。 “扔了?”顾川华墨眸中又染上杀气,“你要是敢扔掉它,我就让你的归宿跟这衣服一样。” “一样?” “你要是把它扔到荆棘林,我就把你剥光了扔到荆棘林。你要是把它扔到沙滩,我就把你活埋进沙子里。你要是敢把它扔到海里,我就把你丢到海里喂鱼……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顾川华每说一句,季轻轻的眼睛就瞪大一分。 什么叫最毒男人心,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五毒都没顾川华毒啊! 不就是一件衣服么,看他也不缺这一件两件的,至于这么狠毒么? 季轻轻无奈地道:“我还给你你又不要,又不让我扔,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 顾川华冷声道:“洗干净!” 给这个臭男人搓衣服? 不不不,她想搓的是他的皮! 季轻轻极不情愿地撇嘴:“你把我关在屋子里,这里又没水,你让我怎么给你洗?干洗啊?”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她怎么忘了,他刚给她安装了盥洗室,里面肯定会有水。 果然,顾川华挑眉道:“隔间里安装了水管和洗漱盆,有的是水给你洗,你这个理由不成立。” “可是……”季轻轻试图挣扎,“没有洗衣粉和洗涤液的话,单用手洗,我也洗不干净啊!” 顾川华冷笑:“古代也没有这些东西,古人不也一样能把衣服洗干净?你使劲搓,搓掉一层皮,不怕洗不干净。明天我来拿,要是看不到这件衣服,或是发现你偷懒没有认真洗——你知道下场会怎么样。” 这下季轻轻无话可说了,只能恼怒地踢着链子,闷声闷气地道:“知道了!我会洗干净的!你说完了吧?好走不送!” 说着,她就气冲冲的把自己埋到毯子里,裹成一只胖胖的蛹,用屁股对着他。 顾川华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季轻轻只听身后“咣当”一下关门落锁的声音,门外的脚步声便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见顾川华真的已经离开了,她这才满头大汗地从毯子里钻出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可闷死她了! 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季轻轻再不满,也不得不屈从于顾川华的淫威,她下床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气哼哼地往隔间里走。 拉开透明门帘一看,这所谓的“盥洗室”实在是简陋得可怜:不到四平米大的一块位置,除了一根水管,一张洗濑盆,一个马桶,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啧啧,这待遇,简直跟监狱有得一拼。 季轻轻摇头叹气,拧开水龙头,里面流出的是冷水,纵使现在是夏天,入手还是稍嫌冰凉,她冻得一哆嗦,心里又把顾川华骂了几遍——万恶的资本家,他自己住宫殿一样富丽堂皇的别墅,却给她住这种鬼地方! 她一边愤愤不平,一边认命地将他的外套放到冷水盆里浸泡,用力地搓洗起来,想象着这是是顾川华的皮。 洗到胸前的口袋时,却摸到里面有个薄薄的硬东西,像是一张卡片。 “什么东西?”季轻轻皱着眉掏出来,放到灯光下查看。 下一秒,她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张照片,被水泡得有些起皮发皱,但完全不影响她认出上面的两个人! 左边那个,赫然就是顾川华,这张讨厌的脸已经深深烙入了她的脑海,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右边那个,却是她打死也想不到的,已经好久没有露过面的顾风鸣。 “这两个人怎么会认识?”季轻轻喃喃道,心中极为惊讶。 她仔细打量这张照片,发现这应该是一张生活照,因为照片上两人合照的姿势极为亲昵自然,没有一丝摆拍的痕迹。 照片上,顾川华一只手搭在顾风鸣肩膀上,头微微向他侧过去,身体语言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而且,他那不近人情的棺材脸上居然在笑,这样阳光灿烂的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 季轻轻惊疑不定地捏着照片,越看越觉得这两人关系不简单。 顾川华,顾风鸣,这两人都姓顾…… 川海传闻,顾风鸣是豪门公子,背景很大,每天有神秘专车接送…… 她脑中电光火石,某些模糊的东西攸然明朗了。 此前,她一直认为她跟顾川华素不相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绑架她,但从这张照片来看,她跟顾川华之间并非完全没有交集,顾风鸣就是那条联系的纽带。 季轻轻心脏跳得极快,感觉自己离被绑架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她现在基本可以断定两件事: 第一,顾风鸣与顾川华关系匪浅,他们极可能有血缘关系,是兄弟。 第二,顾川华把她绑架到风礁岛这事,必然与顾风鸣有关。 “顾风鸣,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你的授意?” 季轻轻心神俱乱,捏着照片转身跑向门口,恨不得马上冲到顾川华面前,把这张照片摔到他脸上,质问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忘了她脚上还绑着链子,一个不慎,就被绊了一跤,重重摔倒在地,膝盖磕得生疼。 “咝……” 剧痛却让她发热的头脑清醒过来。 现在是晚上,顾川华已经离开了,就算她发现了什么,要摊牌也只能等到明天。 季轻轻慢慢爬起来,深吸一口气,努力按捺下内心的汹涌波滔,三两下洗完衣服,回到床上躺好,将照片压到枕头下,怀着忐忑的心情闭上了眼睛。 一夜辗转无眠,到了破晓时分,她才有了丝睡意。 翌日早上,季轻轻是被星牧的拍门声惊醒的。她爬起来草草洗漱了一番,将照片揣到怀里,顶着两只熊猫眼拉开了门。 顾川华在门外等了许久,早已不耐烦。 心里盘算着,如果那女人再不出来,他就要直接踹开门把她从床上拖下来。一个囚徒,还敢睡到日上三竿,她当自己是来度假的吗? 见季轻轻开门出来,他扫了一眼她眼下的一圈青黑,讽刺道:“这么半天不出来,躲在里面做什么勾当呢?还是说,昨晚想男人想到睡不着,今天起不来床了?” 这话说得相当埋汰人,存的就是一大早不让人好过的心。 季轻轻早已习惯他的恶劣,只当他的话是放屁,丝毫不因此而动怒,还半开玩笑地道:“哟,你猜的可真准!没错,我昨晚的确是想男人了,我想了他一整夜,不仅如此,我现在满脑子想的,也都是他呢!” “哦?”顾川华挑眉,按捺下心中的不悦,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看着她,“你在想谁?” 她今天一反常态,面对他的指控,没有动怒,也没有反驳,这让他有些意外。 “他的名字是……”季轻轻盯着他,忽而冷然一笑,一字一顿地道,“顾,风,鸣。” 顾川华陡然色变。 看到他的反应,季轻轻脸上笑容更大:“如何?没听清?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092始乱终弃的代价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顾川华盯着她,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我知道什么?”季轻轻两手一摊,“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说了顾风鸣的名字而已,你就这么激动了,你在心虚什么?” 她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眼中毫无惧色。 在听到顾风鸣名字的一刹那,他陡然变色的脸,无疑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他果然跟顾风鸣有着莫大的关系! 顾川华眯着眼,仔细巡视着季轻轻的脸,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季轻轻这副样子,很明显是知道了些什么。但他一时猜不出来她究竟知道了多少,知不知道顾风鸣为她而死的事。如果她知道了还这么满不在乎,那实在是不能原谅。 他冷冷地道:“你刚才的表情和语气,实在是很欠教训。既然你一大早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尝尝荆棘鞭的滋味,我就成全你!” 扭头,朝星牧吩咐,“去折一根荆棘条过来,要最长最粗的!” 星牧脸色为难,却不敢不应,磨磨蹭蹭地转身去找荆棘条,步伐故意放得极慢,比蜗牛快不了多少。 季轻轻见状,冷冷一笑:“怎么,恼羞成怒要向我动手了?你除了动用暴力威胁人之外,还会干什么?一根藤结两种瓜,我真想不明白,风鸣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有你这种哥哥?你说,如果他知道他最好的朋友被他那残暴的哥哥掳掠,囚禁,欺负,会不会站出来捍卫他的友谊,反抗你这个暴君?” 顾川华眸光一沉:“你果然知道了!” 他大步跨上前,一把攫住她的下巴:“是谁告诉你的?星牧?还是非玺?” 季轻轻柔嫩的下巴被他钢铁般的手指钳得发红,艰难却满怀不屑地开口:“你傻了么?星牧是这岛上土生土长的人,根本就不会说话。而非玺才刚来风礁岛几个月,怎么可能知道你们顾家的事?” 闻言,顾川华薄唇紧抿,他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 他慢慢松开对她的桎梏:“不是他们,那是谁?” 季轻轻不怕死地道:“你这么聪明,猜猜看啊!” 顾川华冷冷地看着她。 他向来不喜欢事情超出他的掌控范围,而眼前这个女人,显然正在不知死活地挑战这一点。 直到昨晚,季轻轻还是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到了今天,就突然知道了他和风鸣的关系。 他墨眸眯了眯,显然,问题就出在昨天晚上。 昨晚,季轻轻是一个人待在小木屋里的,星牧守在门外,不可能让别人靠近。她一定是在小木屋里做了什么事,或者发现了什么东西,才知道他跟风鸣是兄弟关系的。 到底是什么呢? 顾川华蹙着眉,仔细搜索着记忆中被忽视的细节,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季轻轻不给他猜出来的机会,嘲笑道:“不用再猜了,你永远也猜不到的。因为,告诉我这件事的人——” 她一手指着他的鼻尖,“就是你!” “怎么可能?”顾川华瞳孔一缩,下意识反驳。 “怎么不可能?顾大总裁的记性可真差,你忘了昨天是你亲手把证据交给我的吗?” “哦,你倒是说说看,我给你什么了?”顾川华挑眉。 他冷静下来后,并不相信她的说辞,只当她是在故弄玄虚。 “哼!”季轻轻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照片,摆在他眼前,“你自己看吧,从你的宝贝西服里发现的。” 顾川华在看到她拿出照片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是他半年前带顾风鸣去瑞士游玩拍的生活照,自风鸣走后,他每天都拿出来摩挲,将它贴身存放,再熟悉不过。他昨天将外套脱给季轻轻时,忘了照片还放在口袋里,没有及时掏出来。 现在想来,季轻轻白天时应该还没注意到衣服里有照片,直到他命令她清洗这件衣服,她才发现了这张照片。 还真是阴差阳错。 顾川华默默想着,没有伸手接过照片,任季轻轻捏着照片的手举在半空中。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神色晦暗不明,说不上是懊恼还是怅然若失。 季轻轻扬着照片,半天手也酸了,见对方没有要接的意思,就放下了手:“顾川华,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我抓到岛上来了吧?” 这句话犹如一根导火索,瞬间将顾川华的怒火点燃,他活撕了季轻轻的心都有。 都到了这个地步,这女人还一副故作无知的样子!她干了什么好事,她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他一把钳住季轻轻拿着照片的手:“你都知道了风鸣是我弟弟,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抓你!你做过的亏心事,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季轻轻也火了:“兜来兜去又回到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我做过什么亏心事了!你知道,你就告诉我啊!”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照片,“顾川华,我跟你之间,应该没什么仇怨吧?你这么对我,我猜是因为顾风鸣?” “哼,你终于不再装傻了!”顾川华冷笑,“当日你狠心抛弃风鸣的时候,就该料到会有今日!季轻轻,这就是你始乱终弃的代价!” 季轻轻瞪大眼睛:“我抛弃顾风鸣?这是什么说法?你搞清楚,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女朋友好不好,何来的抛弃之说?” “还不承认?” 顾川华冷喝一声,手上用力,恨不得捏断她的纤纤细腕,“为了自保,居然罔顾事实,否认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我真是不明白,像你这种虚伪的女人,风鸣当初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喂,你讲点道理!我真的不是顾风鸣的女朋友,我跟他只是同班同学,只是好朋友而已!” “是朋友,还是炮友啊?我调查过你们班上的学生,他们统一口径,都说你跟风鸣是恋人关系!难不成这么多人都一起说谎?季轻轻,你敢做不敢认,可真是个恶心的女人!” 季轻轻大呼冤枉:“那都是以讹传讹,是他们误会了!我跟顾风鸣真的不是恋人,我不是他的女朋友,不是不是!你究竟要我说几遍?我跟他只是朋友——好!朋!友!你是不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吗?” “好,朋,友……”顾川华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地道,“哦,我差点忘了,像你这种女人,满世界的备胎,不会轻易承认一个男人是你的男朋友,靠的就是玩这样的暧昧,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还有多少这样的‘好朋友’,他们也跟风鸣一样跟你上床吗?让我想想看,现在对于你这种女人,有个什么样的统称来着……对了,绿茶婊!这个形容跟你还真是贴切啊。” 他极尽讥诮之能,污辱着季轻轻,将她贬得一文不值。 093什么沈汪沈狗的? “顾川华,你别含血喷人!” 季轻轻气得浑身颤抖,“我再说一遍,我跟你弟弟之间,只是朋友和同学关系而已!我的男朋友另有其人,他的名字叫沈望!虽然我跟他已经……” “什么沈汪沈狗的!” 顾川华粗暴地打断她,根本不相信她的辩解,“你以为你随便编一个人出来,就能把自己摘出去了吗?我告诉你季轻轻,现在无论你怎么狡辩,我都不会相信你!因为,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诡计多端的bitch!像你这种满口谎言的女人,死后应该下拔舌地狱,那就是你唯一的归宿!不过……”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死死地瞪着季轻轻,双眸如染血般猩红一片,“在这之前,我会替天行道,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得到你应得的惩罚。” 在“惩罚”两个字上,他加重了语气。 此刻的顾川华,犹如一头被激怒了的雄狮,随时都会爆发出火山般的震怒,将面前的一切都焚成灰烬。 面对这样的他,季轻轻明白,此时再刺激他绝非上策。她抿了抿唇,不敢再跟他对着吼,怕招致他的暴力。 可她那咬紧的牙关、起伏不定的胸口,都在昭示着她心中的愤怒与不屈,她不甘心就这样一再被他误解、辱骂。 试问,她又没有做过他口中的那些恶事,凭什么要承受他的怒气和污蔑? “顾川华,你听我说……”季轻轻深吸一口气,试图跟他和平沟通,“也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让你对我和顾风鸣的关系产生了错误的判断。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我可以发誓,我绝对不是顾风鸣的女朋友!因为他的女朋友其实是……” 她蓦然想起什么来,脸色一变,猛地闭上了嘴。 季轻轻突然意识到,如果她告诉顾川华,季心妍才是顾风鸣真正的女朋友,凭他的一腔狂怒,他会不会放了她不好说,但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季心妍。说不定,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季心妍也抓到岛上来囚禁折磨。 这种情形,她是绝不愿意看到的。 “怎么,继续说下去啊!” 顾川华冷笑,季轻轻的突然卡壳,无疑加深了他的认定。 “是还没编排好说辞吗?没关系,我来替你编下去,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风鸣的女朋友其实另有其人,是我找错人了,你是无辜的?” “我……我……” 季轻轻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明是季心妍抛弃了顾风鸣,可他的哥哥,现在却要来报复她这个做妹妹的,偏偏她还不能把真相说出来,真是堵得吐血。 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落在顾川华眼里,就是心虚的铁证。 他的神色充满了鄙薄:“季轻轻,你这女人真是下作得令人发指,为了脱罪,居然不惜撒谎说风鸣的女朋友另有其人。 可你知不知道,风鸣他是多么单纯的人?他根本就不会玩暧昧的把戏,一旦喜欢上一个女人,就只会跟她在一起,不会再跟其他的女人有接触! 如果你不是他的女朋友,那他为什么要跟你这么亲密?整个川海大学的人都知道,风鸣天天跟你同进同出,如果这样你都不算是他的女人,那谁才是?你说啊!” 面对他的重重逼问,季轻轻赫然发现,她竟一个问题也无法解释。 此时此刻,她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含冤莫名,百口莫辩。 她跟顾风鸣同进同出,是带他去见季心妍。 她对顾风鸣友好,是因为班导叮嘱过她,要她多照拂一下自闭孤僻的同学。 可这些落在外人眼里,就成了她跟顾风鸣关系暧昧的铁证!如果她是不明真相的旁观者,说不定也会这么认为。 现在,顾川华受川海大学的传言误导,一门心思认定她就是顾风鸣的女朋友,任她怎么解释都不听。 流言猛于虎,在所有人都认定她跟顾风鸣关系匪浅的情况下,任她说破嘴皮,顾川华也不会相信她的说辞,反而会认为她的解释是狡辩。 她万万没有想到,当初放任不管的流言,竟会造成今天这种阴差阳错的死局。 季轻轻无力地闭了闭眼:“我知道,大概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 顾川华冷笑:“哼,词穷了?懒得再狡辩了?既然如此,你准备好接受我的审判了吗?” 季轻轻胸中登时涌上一股郁气:“你凭什么审判我?” 她霍然抬头望着他,“就因为你觉得我甩了你的弟弟,伤害了他的感情,你这个做哥哥的看不过眼,就要帮他报复我吗?这未免太可笑了!” “可笑?”顾川华墨眸攸眯,划过一道冰冷的杀气,“在你不顾他的挽留和哀求抛弃他,还无情地叫他去死之后,你还觉得我对你的报复可笑吗?” 季轻轻知道,他指的是季心妍对顾风鸣做的那些事,现在被他扣到了她的头上。 但她不能为自己申诉,否则,顾川华知道真相后只会更加暴怒,指不定会对季心妍做出什么事来。 事到如今,她只好硬着头皮代替季心妍承受顾川华的怒火了。 季轻轻思考了半晌,才开口道:“顾川华,你得明白一个道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就算我跟顾风鸣分手,我无情抛弃了他,那也只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跟你无关。你可以在道义上谴责我,却不能代替他报复我。而且,我猜,风鸣他肯定不知道你对我做的这些事吧?” 季轻轻会这么认为不是没有原因的——且不说顾风鸣为人胆小善良,不可能做出报复的事情来,就算他怀恨在心,该找的人也是季心妍才对,不会是她。 所以,顾风鸣应该不知道顾川华的所做所为。 “风鸣知道了又如何?”顾川华挑眉,“我是他的哥哥,他被渣女欺骗伤害,我帮他讨回公道有什么不对?你以为搬出风鸣来,我就会放过你了吗?风鸣是个乖孩子,他一定会理解我的所做所为。倒是你,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不早点发现风鸣的异常,不早点让你这个下作的女人从世界上消失!不然,风鸣他也不会……” “不会什么?”季轻轻敏锐地抓住他的话尾,有些紧张地问,“顾风鸣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顾川华阴冷地睨着她,装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作戏给谁看? 他扯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还知道关心他?别急,等你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在“见到”这两个字上,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神色也格外诡异。 季轻轻眉头一皱,直觉地感到顾川华不怀好意。 这时,星牧捧着一根粗壮的荆棘条回来了,见面前这两人剑拔弩张,心中不由浮起一丝忐忑。 顾川华拿起荆棘条,像鞭子一样挽在手上,丝毫不在意上面的细刺是否会扎到他的手掌。 他托起荆棘鞭,在季轻轻嫩白的脸颊上慢慢滑动,动作轻柔得像是抚摸着他爱怜的情人,薄唇中吐出的字句,却无比的冰冷无情。 “季轻轻,你今天一大早就惹得我很不高兴,待会儿,我就用这根鞭子,抽花你的脸好不好?” 季轻轻悚然一惊,立即捂着脸后退:“顾川华,你这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报复手段很幼稚吗?” 她真是没有想到,顾川华竟如此偏执,一件普通的男女感情纠葛,也能被他上升到这种地步,仿佛不弄死她绝不罢休。 她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感情是私人的事,就算是哥哥也没有资格插手弟弟的感情。 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他怎么就是冥顽不灵呢? 094你这是要为了她跟我作对 “不可理喻?幼稚?疯子?”顾川华用荆棘鞭轻点着手心,似笑非笑,“你姑且就当我疯了吧。” 竟是毫不在意她的指责。 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季轻轻有些抓狂:“我说,你究竟懂不懂啊,顾风鸣是成年人了,既然当初他选择跟人谈恋爱,就得承受感情带来的风险,作好可能分手的心理准备。我……我跟他一没结婚,二没第三者插足,感情不和就分手咯,有什么对错可言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顾风鸣要报复,也应该是他亲自来,哪有别人替他上阵的道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说到这里,季轻轻其实有些心虚。 她心里清楚,在季心妍跟顾风鸣的感情中,明显季心妍才是过错方,顾风鸣什么错都没有。但季心妍是她亲姐姐,她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如果一定要在季心妍与顾风鸣之间站队,她自然要站在季心妍这边。而顾风鸣,她只能向他说声抱歉了。 “哦,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咯?” 顾川华沉着脸,一步步向她逼近,掂着手中的荆棘鞭,似乎在考虑第一鞭从哪个角度抽过去比较好。 “当然是你的错了!” 季轻轻梗着脖子道,“这世上每天分手的情侣千千万万,如果每个男人分手后,他的哥哥都像你一样报复对方,那大概全球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别想讨到老婆,只能跟哥哥去搞基!顾川华,你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偏执狂,风鸣有你这种哥哥,真是三生不幸!” 也不知道是她的哪句话刺激到了顾川华,他脸色骤变,墨眸染上狂怒:“你找死!” 话落,荆棘鞭像一条闪电般朝她劈来。 “啪!” 季轻轻来不及躲避,生生挨了这一鞭。 狂怒之下的顾川华,其力道可想而知,这一鞭一点没留情面,顿时将她抽得跪倒在地,痛苦地闷哼,手指深深插进了地上的落叶里。 见状,顾川华墨眸眯了眯,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暂时收起了荆棘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季轻轻,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错?” 对于季轻轻,他的感情很复杂,最初是浅浅的悸动,后来是深深的仇恨。而现在,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他心中又浮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还有隐隐的苦涩在蔓延。 他的情绪被搅得一团乱,他憎恨这样不够冷硬的自己。 如果顾川华是八卦党,恐怕此时就会在网上发贴求助:lz单了26年,首度暗恋上一个美少女,可她是我的杀弟仇人,怎么破?在线等…… 总之,他并不想真的要了季轻轻的命,如果她肯老老实实认错,他今天就饶恕她一回。 季轻轻从腐败的落叶里抬起头,愤恨地望着顾川华。 她知道,识实务者为俊杰,她此时应该乖乖认错服软。 可是,身上火辣辣的痛楚却在提醒着她,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这个魔王般的男人已经不止一次对她动手,想置她于死地了。无论她怎么做,他都不会放过她。 她不由冷笑:“我认了错,你就能放我走吗?” 顾川华脸色瞬间冷硬如铁,硬梆梆地道:“不能!” 季轻轻讥嘲地笑了一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也反抗不了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又何必假惺惺地跟我说这些?” 闻言,顾川华盯了她良久,那冰冷的目光似有形有质,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洞穿。 他抖了抖手中的荆棘鞭:“好样的季轻轻,你可真是越来越有骨气了,你这样激怒我,不就是想求死吗?” 这个女人,牙尖嘴利,死性不改,半点悔悟之心没有,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他还何必怜惜她? 就让她去陪风鸣长眠吧。 顾川华如此想着,手中荆棘鞭高高扬起,利眸中没有半丝怜悯:“我今天,就成全你!” 季轻轻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痛楚。 她并不后悔今天激怒了顾川华,至少让她知道了自己被他掳到岛上来的原因,不必再整天提心吊胆地猜想着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 季轻轻暗暗发誓,如果她今日大难不死,日后一定会将他对她的所作所为,统统还诸到他的身上。 “唰!” 鞭梢狠狠划破空气,向季轻轻身上抽去,快触到她的皮肤时,却偏离了一点,擦着她的衣角重重击在旁边的地上,扬起漫天落叶。 季轻轻不由睁开眼睛,就见面前背对她站着一个人,正单手顶着顾川华握鞭的手,让刚才那一鞭的角度产生了些许偏差,没有落到她身上。 顾川华收回执鞭的手,冷冷望着面前的男人,墨眸中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非玺,我以为你是聪明人,不会做英雄救美的蠢事。” 非玺微微一笑:“岛主说笑了,非玺资质鲁钝,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之人。” 他眼神一转,看向星牧,示意他将季轻轻扶起来。 星牧收到非玺的眼神,心中猛然一跳,明知道在这岛上他只能听岛主一个人的,但不知为何,非玺的眼神竟令他不敢违抗,他鬼使神差地按照他的话扶起了季轻轻。 顾川华沉下脸:“非玺,你这是要为了这个女人跟我作对?” 说着,他墨眸一横,怒视着季轻轻——这个不省心的女人,才一天的功夫而已,就勾引得非玺背叛了他么? “不敢。” 非玺退开两步,恭敬地道,“只是我身为医生,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受伤。而且,我想要提醒岛主一句,季小姐本就生病未愈,恐怕受不起你的几鞭。岛主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个小丫头计较?有什么罅隙,等她病好了,日后再解决也不迟。” 顾川华盯着他半晌,突然冷哼一声:“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扔掉手里的荆棘鞭,越过非玺,看向他身后的季轻轻:“我大费周章将这个女人掳到岛上来,可不是为了给她一个痛快的。星牧!” 星牧立即跑过来,恭候着他的吩咐。 顾川华指着季轻轻,朝他命令:“立刻将这个女人带到岛东,从今天开始,让她跟着岛民一起做苦工,工作量跟其他人一样。做不完,不准她吃饭睡觉!你来监督。” 星牧一愣,下意识扭头看了季轻轻一眼,这么瘦小纤弱的身板,第一天上岗,能完成跟岛民一样的任务量吗?那可是件累活! 见星牧神情颇有不忍,顾川华冷声道:“星牧,别说我没提醒你,如果你敢阳奉阴违地帮她,或是给她放水,我就罚她多做三倍的任务量,你也跟她一起做!听见没有?” 闻言,星牧缩着脖子点了点头,收起了给季轻轻放水的小心思。 季轻轻有些紧张,顾川华嘴里的“苦工”,绝对是字面上的意思,又苦又脏又累的那种。 他又要怎么刁难折磨她? 该不会……是要让她去挖矿吧? 非玺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别害怕,只是让你跟岛民们一起工作。” 听到非玺这么说,季轻轻稍微放下心来,既然岛民们能做的工作,那她肯定也能做,没什么好怕的。 星牧带着她往岛东出发,经过顾川华身边时,她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小看我,我一定能做到的。” “呵!”顾川华勾起薄唇,“拭目以待。” 095苦工生涯的开始 风礁岛东岸的一大片树林中,年轻健壮的岛民们正身着统一的蓝色工装,每人背着一只胶桶,忙碌地在树林间穿梭。 这片树林,是岛上一片天然形成的乳香林,不知已经生长了多少年头。 岛民们收集的,就是乳香树分泌的汁液。 乳香是珍贵的香料树种,树汁富含芳香精油,经风干后就是名贵的沉香,除了做高级香水的原料外,它还有安神止痛的奇效,价比黄金。 季轻轻乍一看到这么大一片乳香林,不由有些惊讶。要知道,乳香树很难人工种植,由于过度开采,全球的乳香分布区正在逐年锐减,但风礁岛上却有这么广阔的一大片,怪不得顾川华要买下这座岛。 听非玺说,顾川华雇用岛民做工人,开发这些乳香资源,提供给环宇集团旗下的生物科技产业,制成一种新型的镇静药物,在有效安抚精神的同时还不会对脑神经造成任何损伤,几乎没有副作用,价格极高,供不应求。 她听完后不由啐了一声,顾川华果真是商人本性,无利不起早! 星牧给季轻轻找来的师傅是一个中年女工。 他如今是顾川华身边的红人,早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人人欺负的小哑巴,女工对他的指令不敢敷衍,教得非常认真。 季轻轻跟着女工学习,她发现,采集乳香汁液,听起来简单,却是件细致又麻烦的活。 要先用工具割开树皮,等待乳香汁液从伤口渗出来,接着还要等汁液干透,变成淡黄色的半透明结晶,工人最终要收集的就是这些乳香颗粒。 在此过程中,有很多注意事项:裂口不能割深了,深了会伤害到树体;也不能割浅了,浅了汁液流不出来;还要紧盯着汁液凝固的过程,如果乳香还没结晶就沾上灰尘,被污染后就不能要了…… 乳香汁液看起来多,但风干后只有原来的五分之一不到,一个熟练的工人一天下来,也只能收集到2公斤左右的乳香颗粒。 顾川华给季轻轻定下的任务量跟岛上的工人一样,每天采集2公斤乳香。 不同的是,工人们采不完可以留着明天补上,而季轻轻采不完,则当天不准吃饭。 工作时,季轻轻从工人那里了解到,顾川华这个资本家良心还没黑透,没有太过分地压榨工人,他给工人规定的工作时间是朝九晚五,上六休一,每天中午吃完饭后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还算人道。 季轻轻第一天上岗,累死累活也只采集了1公斤不到,而且品相还不好看,乳香颗粒有大有小,不像其他人那样均匀。 星牧在旁边看得干着急,却又牢牢谨记着岛主的警告,不敢帮她。 到了下午五点,顾川华亲自过来检查季轻轻的成果,他唇角一撇,毫不留情地讥讽:“就采了这么点?季轻轻,这就是你的本事?除了勾引男人,你还会什么,嗯?” 季轻轻小脸红一阵白一阵,试图反驳:“我是第一次做这个,所以……” “无能就是无能,不要找理由!” 顾川华冷冷打断她,将装着乳香的胶桶丢到地上,“任务量没完成,晚饭你就别想吃了。继续采集,什么时候完成了今天的工作量,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睡觉。星牧留下来监督,记住,不许帮她。” 他酷酷地扔下话,转身就走,把季轻轻气得内伤。 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来,头也不回地警告道:“别妄想着偷懒,我晚点会过来检查!” 季轻轻盯着他猖狂的背影,忍了又忍,才按捺住了捡颗石头砸上去的念头。 傍晚,工人们都陆续下班回家了,只有季轻轻仍留在乳香林里继续加班。她纤细的身影跟个陀螺般,不停转悠在一棵棵乳香树之间,拼命采集着乳香。 天色渐渐黑下去,乳香林中一片昏暗,极大地影响了她的采集工作。 望着胶桶里明显不够数的乳香,季轻轻一咬牙,找星牧借来手电筒,咬在嘴里,继续辛苦的采集。 这时,她已经又饿又累,汗水混着灰尘在脸上糊成一道道的,腮帮子也酸痛无比,她感觉自己真是比挖煤的还惨,心里又将顾川华给骂了千千万万遍。 黑沉沉的树林里,只见一道白光不停在林间穿梭,那是叼着手电筒的季轻轻。 不远处的山岗上,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隐在一棵大树下,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对面的人采集了多久,他就在树下站了多久。 季轻轻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但星牧一直都知道。他趁季轻轻没注意,偷偷走到那个身影面前,努力向他比划着什么。 顾川华看了半天才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你是说,她为了方便采集工作,将手电筒咬在了嘴里,没有用手拿?” 星牧使劲点头。 顾川华眉头微蹙:“那她这样咬了多久?” 星牧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分钟!”顾川华一惊,一拳捶上身旁的树干,“这个女人,她还想不想要她的一嘴牙了?” 她以为她是敬业么?她是愚蠢! 高大的树身被他捶得一阵颤动,哗啦啦掉下许多叶子,归巢的鸟被惊起,呱呱怪叫着逃向空中。 这阵动静惊到了对面正在采集乳香的季轻轻,她警觉地回头,将嘴里咬着的手电筒拿在手上,大喝一声:“谁?谁在那边?” 对面没有人回答。 季轻轻左右望了一眼,林子里黑黢黢的,她这才发现,星牧不见了。 她忽然想起非玺曾跟她说过,这岛上有野兽出没,不由紧张起来,试探地唤道:“星牧,是你在那边吗?” 对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季轻轻敢肯定,刚才那阵怪异的动静,绝不是她的幻觉,刚才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黑暗是滋生恐惧的温床,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恐怖片的桥断……脸色不由白了白。 对星牧的担心,最终压过了她心底的恐惧。 季轻轻放下装乳香的胶桶,双手拿着手电筒,屏着呼吸,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对面靠近。 “星牧……你在那边吗?” 她一边在漆黑的林间摸索,一边低声呼唤着星牧的名字。 “星牧,是你吗?你……你在不在那里?出个声好不好?” 虽然季轻轻极力装作镇静的样子,但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心中的恐惧。 星牧听到她的呼唤,正准备从藏身的树下走出来,就见胸前突然横伸出一只手,拦下了他的动作。 顾川华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乖乖呆在原地别动,不要闹出动静。 星牧不明白为什么岛主不让他回应季轻轻,他虽然惶惑不解,但到底不敢忤逆岛主的意思,顺从地留在了原地。 顾川华抿着薄唇,一双锐利的墨眸在黑夜中发着微光,他没有跟星牧解释什么,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那道娇小的身影。 她看起来有些害怕,一步三踌躇的样子,但仍是缓慢而坚定地走到了这边。 哼,就这么担心这个哑巴少年吗? 顾川华转头睨着星牧:“她看起来很关心你,你们感情不错。” 他的声音淡淡的,辨不出喜怒。 可不知为何,星牧就是觉得,岛主好像生气了。虽然他也不知道岛主为什么生气。 恰在此时,季轻轻拨开浓密的树枝走了过来,瞥见树下杵着两道模糊的黑影,不由吓了一跳:“谁在那里?” 她立即端起手电筒照过去,待看清顾川华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时,一口气差点卡在喉咙里:“顾川华?居然是你在这边装神弄鬼!” 顾川华的眼睛被强光晃到,不悦地侧过了脸,一双黑如寒星的眸子半眯着,却透出一股冷厉,“你照够了没有?” 096人比人得死 “谁喜欢照你!” 季轻轻冷哼一声,将光源从顾川华脸上挪开,移到他旁边那个人脸上——不是星牧又是谁? 她不由怒了:“星牧,原来你在这里!为什么我刚才叫你你不回应?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我生怕你出事了!可你倒好……” 居然跟顾川华合起伙来,装神弄鬼吓唬她! 她忿忿地闭了嘴,不想再说了。 星牧不敢看她的目光,羞愧地低下了头。 顾川华冷冷道:“是我不让他回应你的。” 季轻轻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戏弄她很好玩吗?无聊至极的败类! 顾川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慢慢从树下走出来,径自拿过她手中的电筒,往乳香林中走去。 星牧见状,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季轻轻见两人都走远了,唯一的光源也被顾川华夺走,四周顿时被浓浓的黑暗包围,她心中害怕,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喂,等等我!” 顾川华人高腿长,他脚步不停的话,按理说季轻轻是追不上的。但意外的是,季轻轻很轻松就追上了他,还暗暗鄙视:长了一双大长腿,迈不快也白搭。 而星牧在旁边看得清楚,顾川华看似脚步不停,却故意放慢了步伐,等季轻轻小跑着赶上来,他才恢复了原来的速度。 岛主……其实他的心不像外表那般冷硬无情吧? 星牧暗自思忖。 顾川华穿过重重乳香树,走到季轻轻方才采集的那一棵面前站定,俯身提起她放在树下的胶桶,瞄了一眼就下了结论:“不到1.5公斤。” 说着,他冰冷的视线扫向跟上来的季轻轻,“看来,你今天的工作量还是没有完成。现在时间是晚上八点,你准备一直采到十点吗?” 季轻轻咬着唇,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道:“采个p,我不采了!反正我已经尽力了,你要罚就罚吧。” 她一个新手,他要她上岗第一天就完成跟熟手一样的工作量,摆明了就是为难她。 顾川华讥诮地道:“怎么,这样就受不住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呢。” 季轻轻忿忿地道:“你摆明了就是刁难我!不管是什么工作,都会给新人一段过渡期,哪有一上来就让人跟老手pk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低声咕哝,“亏你还是环宇集团的ceo呢,这点道理都不懂,怎么管理公司的……” 她以为她声音已经够小了,殊不知,顾川华耳力非凡,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全听了去。 “你倒是会找借口。”顾川华眉头一挑,凉凉地道,“那依你之见,你需要多久的过渡期才能胜任这份工作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 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鄙薄。 季轻轻皱眉,他那轻视的目光和语气,令她心里极不舒服。 她冷冷地道:“不用那么久,给我一个星期就行。” “一个星期就行了?”顾川华哼笑一声,从胶桶中拈起一颗乳香把玩,“话可不要说太满,如果你一个星期之后还是做不到呢?你准备怎么办?” 季轻轻恍惚中竟觉得他手中的乳香变成了她自己,正被他搓圆捏扁。 她摇摇头,甩开这令人不爽的念头,咬着牙道:“我一定做得到!如果我做不到,就随你处置。” 顾川华蓦地捏碎乳香,转头盯着她,幽幽的目光像暗夜中的狼:“好!这可是你说的,我给你这个机会!一个星期后,我再来验收成果。” 季轻轻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一言为定!” 立下约定后,顾川华便没有继续为难季轻轻,大手一挥,让星牧带她回了小木屋。 星牧见季轻轻没有吃晚饭,就悄悄烤了一条海鱼,给她当晚餐兼夜宵,缺盐少油,滋味很差。季轻轻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挑剔,三两下就啃完了。 末了,将盘子还给他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星牧,等一下!” 星牧拿着空盘子正要转身离开,闻言疑惑地望着她。 季轻轻奔回屋子里,拿出一件西装外套,一股脑从窗口塞到他手上:“这是顾……岛主的衣服,我洗干净了,你拿去还给他!” 她一看到这件衣服,就想起顾川华那张讨厌的脸,恨不得踩上两脚才能泄心头之恨。 再把它挂在屋子里,她一定会做噩梦。 其实她很想把它扔掉一了百了,但又怕顾川华哪天想起来了,再回头找她要,她又从哪变去? 星牧点点头,拿着衣服走了。 季轻轻关上窗,拖着脚上的链子正准备去隔间洗漱,刚一转身,窗户就被敲响了。 “星牧,你还有什么事吗?” 窗户一打开,出现的却是非玺含笑的俊脸。 “非玺?”季轻轻有些惊讶,“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 非玺笑笑,从窗口塞给她两盒药,“白色盒子里的是口服消炎药,早晚各一片。蓝色盒子里的是消肿去疤的药膏,早中晚三次,你把它涂在伤口上,很清凉舒服,特别是这药膏,每天都要记得涂哦。女孩子背上留疤的话,总是不好。” “哦。” 季轻轻愣愣地接过药盒,这才想起来,她今天早上被顾川华抽了一鞭,白天被刻意忽视的伤痛,现在一经提醒,又隐隐蛰痛起来。 她打量着手中的药盒,小小的药盒,却仿佛有沉甸甸的份量,眼睛一热,有种名为感激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连她自己都快忘了的事,没想到,非玺还记在心里,果真是医者父母心。 同样是男人,怎么顾川华就比非玺差了这么多呢?真是人比人得死。 季轻轻由衷地道:“谢谢你,非玺。” 非玺笑得温柔:“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对了!”季轻轻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有些担心地道,“顾川华他知不知道你给我送药的事?你给我送药,他会不会不高兴,找你麻烦?” 如果因为给她送药,会害得非玺被责罚,那这药就不能收。 闻言,非玺笑容微闪。 不久前,顾川华去找了他一趟,从他那里要来了消炎药和去疤药,然后便走了。可没过一会儿,顾川华又折回来了,将药还给了他,并叫他拿着这些药给季轻轻送过去。 只仅仅一瞬,非玺就恢复了淡定,他从容地道:“这药是我自作主张给你送过来的,岛主不知道。但你放心,这种小事他不会多加干预的,你尽管拿着用就是了。” “那就好。”季轻轻这才安心地将药收好。 “季小姐……” 非玺看到她拖在地上长长的脚链,有些欲言又止。 季轻轻抬头:“怎么了?” 非玺握拳清咳一声,才斟酌着道:“恕我多一句嘴,你以后,还是尽量别再忤逆岛主了。他是这个岛的主人,你跟他对着干,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吃苦头的只有你自己。有时候,倔强不等于勇敢,忍让也不等于屈服。你是聪明的姑娘,我觉得你可以用更聪明的方式跟岛主相处。” 他说得婉转,季轻轻又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在暗示她,要用聪明的方式跟顾川华对抗。 心下不禁有些感动,又有些羞愧。她之前怀疑过他跟顾川华是一丘之貉,现在看来,是她小人之心了。 097奇思妙想 季轻轻微微一笑:“非玺,多谢你的提醒,我明白了。” 非玺药已送到,该说的也说了,便不再作过多停留,跟季轻轻寒喧了几句,就离开了。 季轻轻重新关好窗户,简单地擦洗了下身子,将药膏涂在被鞭打的伤痕上,薄荷味的药膏顿时带来一阵清凉舒爽,缓解了不少疼痛。 上完药,她迷迷糊糊地睡去,心想:非玺,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随后两三天,季轻轻每天都跟着星牧去风礁岛的东岸采集乳香。 她头脑聪明,又勤学多问,效率从每天的1公斤提升到1.5公斤,虽然离顾川华规定的2公斤还差一点,但她信心满满,觉得剩下的几天她一定能完成这个指标。 岂知,现实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接下来的几天,她就像是遇上了传说中的瓶颈一般,无论她怎么吭哧吭哧埋头苦干,每天最多采集到1.8公斤,就再也提升不上去了,离顾川华的规定还差0.2公斤。 别看这小小的一点差额,足够顾川华让她喝一壶的了! 带季轻轻的那个中年女工外号叫波婶,见她年纪轻轻,干活却如此拼命,雪白粉嫩的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不由递了一瓶水给她:“轻轻,敬业归敬业,你也要注意身体啊,中午不休息的话,太阳会晒得你中暑的,而且下午也没精力干活。” “波婶,谢谢你。” 季轻轻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大口,苦笑:“可是,我必须得尽快将速度提升上去,每天采集满2公斤乳香。” 眼看顾川华给的一个星期过渡期快到了,她哪能不急? 波婶擦着汗道:“你才刚来,每天能采到这些已经不错了。我们这些老工人采得多,是因为熟能生巧,这事,急不来的。” 季轻轻喝水的动作一停:“熟能生巧?” 她琢磨着波婶的话,豁然开朗—— 采集乳香不是什么技术活儿,做熟了速度就上去了,比起其他工人来,她现在最欠缺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个“熟”字。眼下,她又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慢慢磨炼,她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提高效率,唯有在“巧”字上下功夫! 季轻轻想通了这一点,就不再一昧埋头苦干,中午吃完饭休息完后,就开始观察起工人采集乳香的过程。 她转了一大圈,发现岛民开采乳香,用的都是最原始的办法:直接在树皮上划口子。可这样一来,每棵乳香树从头到脚,都被利器划得伤痕累累。 俗话说,树不要皮,必死无疑。照这种开采方式,人累坏了不说,树体还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听工人们闲谈,这些乳香树几乎每个月都要死几十棵。虽然顾川华已经命人在补种了,但还是赶不上消亡的速度。 季轻轻站在乳香树下,摸着下巴琢磨,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够提高开采的效率,同时还能减少对树体的伤害呢? 波婶在旁边采集乳香,见季轻轻对着乳香树发怔,好半天都一动不动,担心她被毒太阳晒懵了,不由出声唤道:“轻轻,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去树荫底下休息一下?” 季轻轻回过神:“哦,波婶,我没事。” 她正要拿起采乳香的工具,却不小心碰翻了放在地上的水瓶,半瓶水哗啦泼洒出来,顷刻就渗到土壤里吸收不见,只留下一滩暗褐色的痕迹。 季轻轻望着这滩水迹,蓦然想起一件事。 她小时候跟着母亲在南方的桐清小镇生活,镇上家家户户都种植丝瓜,秋天后,镇民们就会采集丝瓜茎汁液,除了作药用,还能美容养颜。 方法就是,在采集的前一天傍晚,给丝瓜藤的根部浇足水,第二天早上再割断丝瓜藤,断口处就会流出大量的茎汁液。用这样的方法,一棵丝瓜藤流下的茎汁量,可以装满一个500ml的瓶子。 那么,同样是植物,这种方法能不能应用到乳香树身上呢? 季轻轻是行动派,她决定今天傍晚就试上一试。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成败皆在此一举。 到了下班时间,岛民们将采集到的乳香上交后,都三三两两地回去了。季轻轻却没有立即回小木屋休息,而是仍留在乳香林里,等待着天黑降临。 星牧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却好脾气地没有催促她回去,陪她干坐在林子里。 终于,日光下沉,岛上的黄昏来临。一天之中,最适合给植物浇水的时间到了。 季轻轻拿着水桶,从最近的海滩上一桶桶地提着水回来,沿着一排乳香树的根部均匀地浇着水,直到土壤完全湿透,才停了下来。 她擦了一把汗,指着刚浇完水的十棵树道:“星牧,你帮我一个忙——这十棵乳香树,明天归我开采,你不要让其他的工人动它们,行不行?” 星牧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一个工人一天也不只开采十棵乳香树,林子里的树成千上万,她单独划几棵出来,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 “谢谢你,星牧。”季轻轻笑了起来,眼睛在夕阳的余晖下闪闪发光,“明天,就等着看我给你们变的魔术吧!” 第二天,也就是一周过渡期的最后一天。 季轻轻早早就爬起来,拉着睡眼惺忪的星牧往乳香林里跑,迫不及待想检验昨晚的成果。 她拿出割树皮的工具,不轻不重地在一棵乳香树的根部划了一道口子,没过多久,裂口处就渗出了晶莹的乳香树汁,质地比往日的更加清透,渗出的量也要大得多,而且还有源源不绝的趋势,不像之前一样流到一半就干涸了。 “果然有效!” 季轻轻高兴坏了,立即拿出胶桶接着流下来的汁液,不浪费一滴。 星牧看着汩汩渗出的乳香树汁,不由惊诧地睁大眼睛。 他监督工人们采集乳香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乳香树出汁的正常量值。可季轻轻正在采集的这棵乳香树,出汁居然如此之多,比正常量值多出近一倍。 约十分钟后,这道裂口才慢慢停止了出汁,季轻轻晃了晃胶桶中的汁液,居然已经铺满了桶底。 她又绕到树的另一边,在根部往上的位置割开了一道口子,继续接着流出的树汁。 按这样的方式,她在每棵树靠近根部的位置,前后左右各割了四道口子,十棵树,一个上午就收集完了,最后一看,居然接了近满满两胶桶的乳香树汁,大大超乎了她的预期。 波婶看得啧啧称奇:“这么多乳香树汁,风干了至少有3公斤吧!轻轻,你是怎么做到的?能告诉我们吗?” 098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值钱过 季轻轻想了想,暂时没有将方法透露出来:“抱歉波婶,具体办法我暂时还不能公布,请大家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我保证,大家不会等很久。” 并非她藏私,只是,她要靠着这一点,跟顾川华谈判。 她并不担心顾川华不理她,因为他是精明且成功的商人,知道效率对于工作的重要性。 乳香贵比黄金,一个人每天多采集一公斤,五百个人每天就能多采五百公斤,一个月下来,就是一千五百公斤,换算成黄金的价……啧,她的办法,能为顾川华赚不少呢! 季轻轻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采集得比别人多太多的话,会给别人造成心理负担,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将收集来的乳香汁液上交后,下午就没有再继续采集,而是背着空胶桶在乳香林中闲逛,观察这些乳香树的健康状况,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星牧见她明着偷懒,估摸着反正她任务已完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翌日,傍晚。 顾川华睨了一眼季轻轻呈上来的乳香,居然都是鸡蛋大小的整块,质地清透晶莹,没有分层或杂质,像一块块淡黄色的琥珀,品质上佳,雕刻成沉香摆件都够格。 岛上工人的本事有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采出过这样大而完整的乳香。 他有些意外:“你是怎么做到的?” 季轻轻不答反问:“岛主不称一下重量吗?这些乳香加起来,足有3公斤哦!比你我之前约定的,还超出了1公斤。岛主是商人,自然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顾川华微微一愣,心里迅速算了一笔账,这多出的1公斤每个月能多给他带来50%的额外收益。 不过,开采风礁岛的乳香资源,对他来说本就是玩票性质,不过是为了给岛民找点事情做而已,免得他们整天无所事事。 相比这点可有可无的收益,他更感兴趣的是她如何做到这些的。 顾川华把玩着琥珀状的乳香,面无波澜地道:“嗯,能够给我带来50%的收益。” 眼底的兴味,被他掩藏得极好。 季轻轻一愣,顾川华怎么是这种无所谓的反应?像他这种商人,难道不该是利益至上的吗? 她心中疑惑且忐忑,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冷声道:“但这50%的收益,不会是白给你的。你得拿诚意出来交换。” “哦?”顾川华撩起眼皮,“你想从我这里交换什么呢?” 季轻轻鼓起勇气道:“自由!我把采集乳香的方法告诉你,你放我出岛!” “这没可能。”顾川华摇头嗤笑,“你的筹码太小,实在不够格交换自由。你换一个条件吧,趁着我现在心情还不错。” “为什么不够?”季轻轻拔高声音,“这可是50%的收益!长年累月算下来,换一百个我都够了!” 季轻轻敢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值钱过,但顾川华居然看不上。她是该哭还是该笑? 顾川华淡淡反问:“季轻轻,你觉得我像是缺钱的吗?” 平缓的语气中,蕴含着一丝轻嘲。 凭他如今的身家,别说是这些乳香,就算是整座风礁岛,在他眼里,都跟地上的沙土没什么两样。 这话相当狂妄,如果是别的人说出来,肯定脱不了炫富的嫌疑,妥妥地会被群嘲。可由顾川华说出来,就挑不出任何毛病,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季轻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整个嘉尔市,谁能比顾川华更有钱有势?他不管缺什么,都不会缺钱。 万恶的资本家,真是处处都让人不爽! 季轻轻好不容易才想出了新的开采办法,不甘心就这么失去主导权,她想了想,又道:“好,那我换一个简单点的要求——你以后,不许再用链子锁着我。” “啧,这个要求,还真是相当简单啊……” 顾川华似笑非笑地道,抱臂斜倚着树干,墨眸慵懒微眯,偶尔流过的光狡猾得像一只狐狸,似乎在掂量她话中的砝码,够不够格让他同意这场交换。 见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死样子,季轻轻登时怒了,她已经让了一大步了,这人还想怎么样?难不成想让她把自己辛苦研究的成果白送给他不成? 她重重强调:“岛主,我的采集方式可是独一无二的,不仅能帮你多采乳香,还能减少对树身的损伤。你过了我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哦?”顾川华微微挑眉,似是来了点兴趣,“减少对树身的损伤?你能做到?” 他并没有破坏环境的爱好,乳香树的成批死亡,也是一个让他颇为头痛的问题。开不开采乳香倒无所谓,可树要是全死了,岛东岸光秃秃的那才叫难看。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解决,他过不了多久也会主动叫停这项开采业务。 见他上钩,季轻轻立即胸有成竹地点头:“当然!我的方法很简单,省时省力还有效,每天只用在乳香树上割几道口子,就会流出足够的乳香树汁,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每天把树身割得遍体鳞伤,乳香树自然就不用死了。” 顾川华不由得看她一眼:“听起来似乎有点意思,继续说。” 季轻轻昂起小下巴:“那你得先答应我的条件,我才能告诉你方法。” 顾川华深深地审视着她,半晌,点头允诺:“好,我答应你。” 下一秒,却又不怀好意地补充道,“但我有一个前提,你的方法得确实有效。如果是拿鸡肋玩意儿来唬我,链子照绑,每天工作量翻倍。” 这个老奸巨滑的商人! 季轻轻不由在心里啐了他一句。 不过,她有信心,她的方法绝对会让他刮目相看就是了。 接着,季轻轻就将采集方法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顾川华刚开始还频频点头,越听到后面,眉心却皱得越深。 “你的方法固然能采出更多的乳香,但你有没有想过,通过浇水的方式促进乳香树出汁,乳香中的水分增多,浓度就会下降,制成药物,里面的有效活性成分就会减少。这样一来,产量高了,浓度却下降了,正负相抵,又有什么意义?” “这个……”季轻轻被问住了,她还真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而且,多浇水还会带来另一个问题。” 顾川华不管她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冷静地剖析,“乳香树出汁的速度加快,也就意味着水分流失蒸发的速度加快,长此以往,它们将越来越惧怕阳光,变得比现在还要脆弱。” 他接连抛出两个问题,一个比一个一针见血,直指弊端。 “这个……”季轻轻又被问住了,她只考虑过怎样提高采集量,却没有顾川华想得那么深远。 她思考片刻,突然发现她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点: 桐清镇民提取丝瓜茎汁液的方法,是一次性的,丝瓜藤提取完就没用了,不考虑它接下来是否能存活。但乳香树却不同,提取乳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必须考虑它之后的健康状况,这不是多浇水就能简单解决的。 季轻轻咬着唇,飞速思考着应对方法,却完全没有头绪。 “看来,今天这笔交易是做不成了。”顾川华遗憾地摇头,将外套搭在肩膀上,抬脚就往乳香林外走,头也不回地道,“明天记得采4公斤乳香。” “等等,等一下!” 季轻轻叫住他,不甘心就样放弃。 099巨木石滩 顾川华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低沉的嗓音暗含一丝嘲弄:“怎么?” “是不是只要我解决了这两个问题,交易就依然成立?” “是又如何?凭你,做得到吗?” 季轻轻握起拳头,眸子里燃着两簇不服输的火焰:“顾川华,你别小瞧我,我一定会解决它们的!” 闻言,顾川华微微扭头看了她一眼。 薄暮中,他似乎勾唇笑了一下,又似乎没笑:“等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季轻轻,你真是傻得可以,不论你做到与否,我都不会放过你。 他冷笑着,举步离开了乳香林。 别墅和小木屋都位于北岸的荆棘林里,季轻轻要走的跟顾川华是一个方向,但她不愿意跟他一起走,刻意错开了时间,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与她一起走的,还有星牧。 星牧牢牢记得顾川华下的命令,只要季轻轻在外面,就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他一直把她送回了小木屋,不忘给她脚腕绑上链子,锁上小木屋的门,才转身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季轻轻踢了踢脚上的链子,感到很无奈。 星牧这孩子,对顾川华忠心耿耿得甚至有些二,顾川华人又不在面前,可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她的脚给锁起来了,完全不懂放水为何物。 真是气煞她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又过了四五天,季轻轻一边跟工人们采集乳香,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解决办法,期间她提了两三个点子,却都被顾川华逐一推翻。 到了周末这天,工人们集体放假休息,季轻轻也跟着休息,不用去乳香林干活。 听波婶说,顾川华一大早就坐船出了海,她知道后,立即不肯老实地呆在小木屋里,要出去晃荡。反正宅在屋子里也想不出办法来,不如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星牧自然如影随形地跟着。 顾川华不在岛上,季轻轻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几分,暗搓搓地希望他船翻人覆,永远都回不来才好。 两人一路慢慢散着步,季轻轻在前,星牧在后,她对岛上的路不熟悉,只随着心意晃荡,不知不觉中,就又走到了乳香林附近。 季轻轻天天对着乳香,头都大了,不太愿意靠近乳香林,但现在让她折返回去,她又懒得走。 便转头问星牧:“星牧,这附近就只有这片乳香林吗?还有没有其他比较有意思的地方?” 星牧想了一会儿,指着乳香林的尽头,啊啊叫了两声。 季轻轻眼睛一亮:“你是说,穿过这片乳香林,就有一个比较好玩的地方吗?” 星牧点点头,拉起她的手,穿过重重树影跑向林子的尽头。 眼前,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白色石滩,地上没有一粒沙土,全都是光洁的石头,无数奇形怪状的树木林立在乱石中,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日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出圆形的斑点。 一眼望去,有一种粗野磅礴的美,像是来到了史前世界。 季轻轻啧啧叹道:“真壮观,没想到岛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在乳香林干了近十天的活儿,一直都不知道附近还有一片这么壮丽的石滩。工人们平时午休的时候,有去海滩边踏浪的,有在椰子树下纳凉的,去什么地方的都有,就是不没见他们来这片石滩。 想到这里,季轻轻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么美的地方,怎么就没有人来呢?莫非是这里的岛民欣赏不了这种原生态的野性美? 她不知道的是,这片巨木石滩,正属于风礁岛那未开发的2/3区域,所以平时才鲜少有人踏足。 季轻轻正胡思乱想着,突然目光一亮,指着远处两棵高大的怪树,兴奋叫道:“星牧快看,那两棵树长得好像巨型花椰菜啊!” 星牧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不由满脸黑线,什么花椰菜,那是龙血树好嘛! 季轻轻又指着另一片树木叫道:“哇,那些树长得丑萌丑萌的,好像水桶啊!” 星牧一瞧,那些被她说成“水桶”的,可不就是瓶子树么? 季轻轻被矮胖的瓶子树吸引了注意,跑过去围着它猛瞧,越看越觉得滑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星牧跟过去,见她盯着这棵瓶子树傻笑个不停,不明白她笑点何在。可等他转过头打量这棵树时,嘴角不由也抽了抽,这棵树的长相实在是一言难尽。 瓶子树本身就长得很猎奇,大腹便便的树干高不到两三米,长得跟个水桶不说,叶子还没有几片,像是斑秃的中年啤酒肚大叔,偏偏这个大叔还顶着一脑袋娇艳的鲜花,每一朵都有手掌大小,是嫩嫩的粉色,这种天上地下的组合就构成了一种反差式的搞笑。 而他们面前的这一棵,更是奇葩中的翘楚——矮胖的树干上有几个天然形成的孔窍,像极了人的五官,而且自带颜艺,很像小孩子在嘟嘴生气,简直萌者无敌,怪不得季轻轻会笑成那傻样。 季轻轻笑完,突然想起非玺跟她介绍过,这岛上有很多奇形物种,再一对号入座,差不多就猜出来了这些是什么树。 她清清嗓子:“星牧,这些应该是龙血树和瓶子树吧?” 又指着高耸入云的几棵树道,“至于那几棵最高的,应该是猴面包树,我猜的对不对?” 星牧点头,有些好奇地望着她,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 季轻轻笑道:“非玺之前跟我提到过。” 她没有说的是,非玺还跟她提到过,这些树都有着各自的药理功用。 龙血树的树汁和树叶可以止血消炎,治疗产妇血崩。瓶子树那巨大的树干,里面储存的都是甘甜的清水,饥渴的旅人遇到它,可以补充水分。而猴面包树,顾名思义,它结的果实就像面包一样,富含碳水化合物,无论生吃还是烤食都可以,非常适合充饥。 季轻轻抚摸着瓶子树的树干,眼底幽光流转,如果她要在岛上躲藏,这些树倒是可以给她提供必要的食物和淡水…… 她掩去眼底的思绪,笑着道:“星牧,这棵树长得这么可爱,我想给它起个名字,就叫它‘小萌’好不好?” 星牧自然不会反对,季轻轻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时,一个带笑的清朗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到处找你们不到,原来你们躲在这里看风景,怎么不带上我?” 季轻轻回头,看到来人,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笑意:“非玺?你怎么来了?” 100囚徒就要守囚徒的本分 非玺提着一篮子不知名的野果,含笑向他们走来:“我去小木屋找你们,没看到人,听岛民说看到你们往这个方向来了,我就过来瞧瞧。” 跟季轻轻的满面笑容相反,星牧的脸色不太好,见非玺走过来,他甚至还往后躲了两步。 非玺瞧见他疏离的小动作,像是没看到一样,脸上笑容分毫不变:“星牧,你上次的伤好透了没有?要不要我再替你看看?” 星牧正要躲避,季轻轻一把将他拉住,担忧地道:“星牧,你哪里受伤了?” 非玺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与季轻轻两个人将星牧夹在中间,无形中堵去了他的退路。 他向季轻轻解释道:“季小姐不要着急,星牧没事,他上回被岛主鞭打过,我怕他伤口没好利落留下疤,所以想给他看看。” 原来是这样,季轻轻放下心:“星牧,那你就给非玺看看吧!他上次给我的药膏可管用了,我擦了三天背上的伤就全好了,一点疤没留。” 星牧被她推着往非玺那边去,心里极不情愿,又躲避不开,急得黝黑的脸上都冒出了汗。 非玺长相俊美阳光,性格温文尔雅,在岛上非常有人缘,见谁都笑眯眯的,但不知为何,星牧就是对他亲近不起来。 每次非玺对他笑,或是靠近他,就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激烈的抵抗情绪,恨不得逃得远远的。 连星牧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异样的情绪是从何而来,貌似非玺也没得罪过他啊……他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最后只好把它归结于人与人之间的气场不相容。 季轻轻发现了星牧的异常,疑惑地问:“你很热吗?头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星牧闻言,愣愣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看着手心里的汗渍,突然一把推开非玺,抓起地上篮子里的野果就啃,连皮带核胡乱吞下,一副又饥又渴的样子。 季轻轻本来还觉得星牧推开非玺有些不礼貌,看到这里,不由失笑:“热成这样了也不说一声,真是傻孩子!也对,吃点水果补充水分,降降暑。” 说着,自己也拿起一颗果子吃起来。 非玺盯着蹲在地上假装啃果子的星牧,明白他是故意躲着自己。 不过不要紧,星牧左右就在这座岛上,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那个穷尽源氏家族几代人心血的秘密,他一定会挖掘出来的。 非玺掩去眼底变幻莫测的神色,笑着转移话题:“对了,季小姐,你近来工作得怎么样?适应得还好吗?” 季轻轻手中果子啃到一半,闻言再也啃不下去了,叹了口气:“不怎么好,我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哦?”非玺摩挲着光滑的下巴,道,“我猜,应该跟岛主有关吧?是什么麻烦呢,不如说出来听听,人多力量大,或许我们可以帮忙想办法。” “非玺,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啊!” 季轻轻喟叹一声,将自己跟顾川华之间的赌约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事……”非玺听完,摇头晃脑地道,“小姐别急,山人自有妙计。” “真的?”季轻轻瞪大眼睛,“你有什么办法?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其实很简单。”非玺清咳一声,“你所面临的,无非就是乳香浓度低,以及乳香树水分蒸发过快这两个问题,只要把它们逐个击破,麻烦也就迎刃而解了。 乳香浓度低,是因为树汁中的有效成分被水分稀释,你在给乳香木浇的水中,加入适度比例的营养液,就可以解决这一问题。 乳香树水分蒸发过快,是因为树皮被割裂了口子,可以试着用草绳浸透清水,将树皮被划伤的地上裹上,就可以有效地防止水分蒸发,避免病虫害入侵,同时促进裂口的愈合。” 季轻轻越听眼睛越亮,最后高兴得一把抱住了他:“非玺,你可真是个活宝!你这么冰雪聪明,你妈知道吗?” “咳咳……”非玺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快松手……再不松开,我就要变成死宝了!” 季轻轻赶紧放开他,不好意思地吐舌头:“对不起啊,我只是稍微用了点力而已,没想到……”她最近天天干活,力气变大了不少。 非玺摸着脖子,心有余悸地道:“只是稍微用了点力就把我勒成这样了,那你要是完全用力,我还不得当场被你送去归西啊……” “这个……”季轻轻尴尬地摸着脑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非玺,你学的是医,怎么会懂这些园林养护的知识?” 非玺目光微微一闪:“哦,在我家乡有一种美丽的花树,树皮经常裂口,我们那里的孩子,从小就耳濡目染了怎么养护它,我也只是懂得一些皮毛而已,这点本事不足挂齿。” “这样都只是懂得皮毛而已?那要是像我这样对园林养护一窍不通的,岂不是该去死一死了?”季轻轻冲他挤眉弄眼,“非玺,你也太谦虚了!” 非玺笑笑,正要对她说什么:“我……” 星牧突然走过来,指指天上的太阳,朝季轻轻摆手,再指指乳香林的方向,目露期望的神色。 季轻轻想了想,道:“星牧,你是说这里太阳太大,不想待在这里,要我跟你回去?” 星牧使劲点头,拉着她就要往回走。 他哪里是嫌太阳大,纯粹是不想跟非玺待在一起。 “好了星牧,我跟你回去就是了,你别用力拉我……” 季轻轻被星牧拉着走,脚步有些踉跄,不由扯了扯他的衣服,叫他走慢一点。 非玺见状,也只好提起果篮,跟在他们后头。 巳神寨与小木屋是两个方向,出了乳香林后,非玺便与两人分别,先行回了寨子。 季轻轻原以为顾川华出了岛,至少要第二天才能回来,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臭着一张脸踏入了小木屋。 “季轻轻,听说你今天没去乳香林干活?” 他的声音充满了寒气。 季轻轻正在跟星牧吃烤鱼当晚饭,闻言,吐出了嘴里的鱼刺:“今天是星期天,放假休息——你规定的!” “那是给工人们规定的,不是给你这个囚徒规定的!” 顾川华冷冷道,“一个囚徒,就要守囚徒的本分,你没有休息日一说。” 季轻轻愤怒地站起来:“你,你这分明就是想累死我!” “是又如何?” 顾川华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他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你你你……”季轻轻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今天旷工,明天罚双倍的任务,做不完,就留在林子里过夜。这一回,我不会再让你轻易蒙混过去了。” 这个女人,他将她抓到岛上来,不就是为了狠狠折磨她,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 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顾川华在心底反问着自己,脸上的神情越发冷硬——他要惩罚她,此事板上钉钉,不容一丝回旋余地。 “顾川华,你……” 季轻轻正想发飙,突然想起非玺跟她说过的话,便生生按捺下了这份怒火。 她胸口起伏半晌,最后咬着牙道,“好,不就是4公斤乳香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明天就采给你看!” 顾川华冷哼一声,甩手便走。 季轻轻朝他的背影翻了一个大白眼,气鼓鼓的吃完晚饭,就开始为明天的采集做准备。 101捷径不好走 准备工作兵分两路。 季轻轻先让星牧去海边,帮忙挖了几桶海泥。自己则去寨子里走了一趟,向岛民要了一些他们不要的草木灰。 海泥和草木灰都是富含营养元素的物质,季轻轻将海泥与草木灰按一定比例兑水,就制成了简易版的营养液。 她赶在天黑之前,将营养液埋在了乳香树的根部。 星牧在旁边看着她忙碌,虽然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但他知道,这个聪明的女孩做的事一定有她的道理。 季轻轻做完这一切后,并没有马上回去休息,而是又跟星牧连夜赶制出了几捆草绳,泡在清水里,备着明天用。 她看着这些草绳,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还好她以前跟着母亲在桐清小镇上生活过,对这些活计并不陌生,虽然母亲从来没舍得让她做,但她见惯了身边的孩子干这些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至于星牧帮忙挖海泥、搓草绳一事,季轻轻并不担心顾川华会因此来找他们的麻烦,他只是规定了星牧不准帮她采乳香,又没说过不能帮她做其他事,她也不算违规。 翌日,当第一缕晨光洒在树梢上时,季轻轻就醒了。 她按照非玺说的方法,趁着太阳还没完全出来,将浸透了清水的草绳,一圈圈缠绕在树干被割裂的地方。 刚缠完最后一棵乳香树,工人们就陆陆续续过来了,跟她打招呼。 上一周,季轻轻将采集乳香的方法教给了工人,大大提高了他们的工作效率。对于这个慷慨不藏私,又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大多人对她的印象都蛮不错。 波婶看到树上缠着的草绳,非常好奇:“轻轻,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呢?” 季轻轻笑眼弯弯:“我啊,在变魔术。” 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季轻轻已经将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 她看着胶桶中的乳香颗粒,不由笑了起来。 非玺说的很对,乳香树是新陈代谢相当快的植物,前一天吸收了什么养分,第二天就会显露出来。她今天所采集的乳香,颜色深了一点,呈半透明的乳黄色,气味也更加浓郁,相对前几天只浇清水的时候,浓度有着明显的提高。 季轻轻采集完4公斤乳香后,也没有空着,她不停地给包裹在树干上的草绳淋着水,防止它们干透,反从树干中吸收水分。 到了下午五点,一天的工作结束,工人们交了任务就各自下班回家了。 经过了一天毒太阳的暴晒,季轻轻精心侍候的这十棵乳香树,明显比其他树更精神,叶片仍是青翠欲滴,充满了水分和光泽,不像其他树的叶子那样蔫搭搭的。 季轻轻绕着这些树转了一圈,满意地笑了起来,她知道,她的尝试成功了。 顾川华检查着星牧盛上来的乳香,拈起一颗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墨眸闪过一丝惊讶。 季轻轻感觉扬眉吐气:“怎么样?我就说我能做到吧!” 顾川华将乳香放回去,凉凉地道:“你别得意的太早,今天的浓度是比之前提高了一些,但仍达不到最初时的浓度。” 季轻轻嘴角的笑意僵了僵:“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不信的话,自己对比一下就不知道了?” 顾川华咐咐星牧,“将工人以前采集的乳香拿出来给她看看。” 季轻轻接过星牧递过来的乳香,跟自己今天所采的乳香放在一起对比,一比之下,果然显示出差异:她今天采的乳香颜色略浅,气味也稍嫌清淡。 虽然这只是一点点的差距,但差距就是差距,否定不了它的存在。 季轻轻不禁有些灰心,难道,不管她怎么精心侍候这些树,用营养液浇出来的乳香,就是比不上自然生长的么? 顾川华盯着她颓丧的小脸,淡淡地道:“捷径岂是那么好走的?你投机取巧的时候,就该作好失败的准备。” 失败这个字眼,深深刺激到了季轻轻。 她攥紧拳,蓦地抬起头:“谁说我失败了?至少我已经成功解决了一个问题!” “哦?”顾川华将信将疑地挑眉,语气中带出几分讥嘲,“你能解决什么问题?你有那个本事么?” “我有没有本事,你眼我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季轻轻最见不得顾川华这副歧视人的嚣张样儿,一时间竟忘记了对他的恐惧,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大力拽着他就往前走。 她柔软的指腹不小心触到他刚硬的手腕,肌肤相触,霎时带来一串奇异的电流。 顾川华像被烫了一下,脸色微变,猛然甩开被她拉着的手,像掩饰什么般厉声喝道:“你带路就是,不必拉拉扯扯!” 季轻轻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后,浑身血液上涌,小脸霎时红成一片,又尴尬又气恼。 谁,谁想跟他拉拉扯扯了? 她刚才是被气糊涂了一时没注意而已! 他用得着一副被非礼了的样子吗? 她碰他一下都觉得夭寿好嘛! …… 季轻轻心中飞过无数弹幕,幸而还保有几分理智,没有当着顾川华的面怼出来。 她气鼓着脸往前猛冲,走到一排缠着草绳的乳香树前站定,指着上面的草绳,恶声恶气地道:“呶,这就是了!” 顾川华瞧了一眼包得跟个木乃伊似的树身,皱眉:“这就是你的杰作?除了丑,我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切,没见识……”季轻轻极小声地咕哝了一句,在顾川华怒目看过来之前,她指着树上的叶子正色道,“你仔细看看这几棵树的叶子,是不是跟其他的树有什么不同?” 闻言,顾川华将信将疑地将目光投到树冠上,这一看,果然看出了差异,被她缠着草绳的树,明显比其他的树更有生机一些,绿意更加盎然。 “如何,看出门道来了吧?” 顾川华微微点头:“是比其他的树更有生气一些,你在这些绳子上动了什么手脚?” 什么叫动手脚?说得这么难听!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季轻轻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科普道:“将湿润的草绳缠绕在乳香树的裂口上,形成一道屏障,可以阻拦阳光侵射,避免树身的水分从裂口里蒸发。如果在浸泡草绳的水中掺入药物,还能阻止裂口被病虫害侵袭——你说的第二个问题,我已经解决了。” 顾川华仔细打量着这些树,试图找出一丝隐含的忧患来,良久,却一无所获,这些树健健康康,没有任何要枯败的迹象。 他不得不点头承认:“你的确解决了乳香树的健康问题。” 看向她的目光,隐含着一丝微妙的探究。 虽然他嘴上常说着鄙薄的话语,将季轻轻贬得一文不值、一无是处。可实际上他心里越来越清楚,这个女人,在恶劣的环境下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早已超出了他的意料。 她似乎总有许多的奇思妙想,无论怎样的逆境,都磨灭不了她身上的那股生气。 他想,他似乎渐渐开始明白顾风鸣当初喜欢上她的原因了。 “你,似乎也不是那么愚蠢不堪……”顾川华喃喃道。 季轻轻没听清他的呢喃,也没空去在意这个,她现在满心都是跟他的约定。 她小心觑了顾川华一眼,厚着脸皮道:“你之前提的两个要求,我已经解决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我也算完成了80%,四舍五入就是100%……那,我们之前说好的交易,你也该兑现了吧?” “四舍五入就是100%?工作还能这么算?你考59分,能让老师给你四舍五入算及格么?” 顾川华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那眼神称不上可怕,却将她看得一阵心虚。 “这个……”季轻轻躲闪着他的目光,最后一梗脖子,强撑着把话圆下去,“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老师阅卷还有友情分呢!按照我今天的新方法采集的乳香,虽然浓度不能完全跟原来的媲美,但品质也有原来的七八分了,差不多就行了,做人不能太死板!” 说到后面,她底气渐足,自己也快被自己说服了,“我不管,反正你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你要是不兑现承诺,那就是耍赖!堂堂顾氏家主,不能这么不要脸。” 102传说中的姨奶奶 顾川华听完季轻轻的无赖逻辑,面色淡淡,看不出什么生气的迹象。 一双墨眸却牢牢笼罩在她身上,幽深如月光照耀不到的寒潭,让人看不出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季轻轻忐忑不安地绞着手指,却仍厚着脸皮站在原地,等待他的答复。 良久,顾川华估摸着她心理快承受不住了,薄唇一勾:“我顾川华向来赏罚分明。我提的两个要求,你虽然解决得不算十全十美,但不可否认,你的确是做到了。我在此向你宣布,你脚上的锁链,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季轻轻神色严肃:“你保证?” 顾川华点头,笑得隐秘:“我保证。” 脚上的锁链算什么?拿掉也不打紧。 反正,她整个人都被他锁在岛上了,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季轻轻并不知顾川华心中所想,在听到他亲口保证不会再拿链子锁着她时,一直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顿时挥去不少,大松了一口气,她再也不想每天戴着那根恶心人的破链子入睡了! 可同时她心里也明白,摘掉这根链子对于顾川华来说,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退步罢了。没了这根链子,他还会有更多的新手段来羞辱她。 不过,再怎么说,这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这代表着,顾川华再有钱有势,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也有他解决不了、掌控不了的事,她并非完全不能抵抗他。 季轻轻不由攥紧了拳头,只要她一直努力不屈服,就能慢慢发掘出他潜藏的弱点,一步步在这场博弈中取得生存空间,直到夺回自由和尊严。 从这根链子开始,顾川华加诸在她身上的众多屈辱枷锁,她会一样一样将它们撕扯下来,扔回他脸上! 当晚回到小木屋后,顾川华果然言出必行,真的没再用那根链子栓着她。 季轻轻在岛上这么多天,头一次睡了一个相对安稳的觉。 自从顾川华正式命工人们采用季轻轻的新方法后,采集乳香的工作就变得轻松了许多,原本一天才能做完的工作量,现在一个上午就能完成。工作内容也有了变化,工人们上午采集乳香树汁,下午为乳香树做健康保养,让它们得以喘息。 季轻轻还给岛民们提议,可以将吃剩的果皮收集起来,装在瓶子里发酵成天然果肥,制成的营养液比一般的肥料更好,更容易被乳香树的根部吸收。 她虽对顾川华厌憎无比,但还不至于恨乌及屋,同岛民们相处得还是很不错的。 同大多数岛民一样,波婶并不清楚季轻轻在岛上的尴尬身份,见顾川华对她异样关注,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轻轻啊,我发现自从你来了乳香林工作后,岛主隔三岔五就来监工,以前他可是很少露面的。而且……” 波婶说到这里,揶揄地捅捅季轻轻的胳膊,“明着上是监工,那双眼睛却一直粘在你身上。老实告诉我,你跟岛主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顾川华对她有意思? 季轻轻采集乳香的动作登时一滞,表情在一瞬间扭曲,类似于吞了一只死苍蝇:“这怎么可能?” 没错,顾川华的眼睛是整天盯着她打转,但那完全不是爱意,是满满的恶意和杀气好吗! 女人天生对八卦特别敏感,尽管波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周围的女工们还是跟嗅到了腥味的猫一般,纷纷凑过来竖起耳朵。 有那么一瞬间,被众人包围的季轻轻,真想将顾川华绑架囚禁她的真相都抖出来。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的理智给掐灭了。 她心里明白,这些岛民与世无争,在有钱有势的顾川华面前,完全是弱势群体。如果将事实告诉了他们,不但救不了她,还会惹怒顾川华,将他们也搭进去。 季轻轻笑了笑,扯了个小谎:“你们就别瞎猜了,我啊,其实是岛主的远房亲戚,就是一表三千里的那种,找不到工作,来岛上投奔他的。” “远房亲戚?” 某爱看言情剧的女工立即捕捉到了关键字眼,觉得自己嗅到了奸情的气息,“我知道了,肯定是表妹吧?表哥和表妹……啧啧!”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娇羞地捂起脸,满面红晕。 众人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表,妹,啊!” 季轻轻额头顿时掉下几根黑线,看众人那挤眉弄眼的表情,就知道她们是想歪了。 眼珠一转,她才不想跟顾川华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便摇摇头,低缓而清晰地道:“其实,从祖上的辈分来说,他应该叫我一声——姨奶奶。” “姨奶奶?” 女工们惊讶地张大了嘴,脑补着面瘫的岛主给季轻轻端茶行孝的样子,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这样说来,岛主岂不是你的侄孙子?” “轻轻,真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辈分原来这么高啊!” “对了,怎么平时没见岛主叫你姨奶奶啊?” “……” “这个嘛……哎!”季轻轻拗出一个苦恼的表情,唉声叹气道,“辈分是祖上定的,当一个年纪比我还大的男人的长辈,其实我内心是拒绝的。不瞒你们说,我那侄孙儿心里也不情愿,在我来岛上之前,他特意嘱咐过我,要我保守我们之间辈分的秘密,不要在人前叫他侄孙子。” 说着,她朝她们眨眨眼,使了一个“你们都懂的”的眼神,“所以啊,大家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当心他恼羞成怒,加班不给加班费!” 众人一想,似乎也是这么个理,像岛主那种满身酷霸之气的成功男人,被一个稚嫩的小姑娘天天喊“乖孙”什么的,实在是太违和了……便纷纷点头,保证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季轻轻正暗自为自己占了顾川华的便宜而偷着乐,完全没料到,八卦在女人间传播的速度,比龙卷风还要快。 于是,很快岛民们都知道了,他们威武霸气英俊多金的岛主,在岛上有个远房穷亲戚,还是他的姨奶奶。 嘤嘤嘤……他们也好想要一个这样的大侄孙啊! “啊嚏!” 正在环宇集团处理公务的顾川华忽然抖了抖,觉得身上有点冷,寻思着是不是昨晚冷气开太足着凉了。 “顾总,您要注意身体啊。” 秘书江楷贴心地递上一张纸巾和一杯热咖啡。 顾川华接过,随口问了一句:“季家那几个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他们啊……啧!” 江楷想起手下拿给他看的照片,面上就带出了一丝鄙薄,“季连城破产住院后,季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勾搭上了她的情夫,就是原季风公司的一个卢姓股东。季家大小姐明知道她母亲的丑事,不但不阻止,反而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她母亲姘头的家里,继续当着小公主呢!” 说着,拿出一叠照片给顾川华过目。 103生命中的女人全是极品 顾川华挑眉:“哦,母女俩共侍一夫吗?真没想到季家女眷会堕落至此。” 他扫了几眼照片上那放浪形骸的两个主角,赫然是前季风总裁夫人赵倩和前季风股东卢青云。两人加起来八十多岁了还玩这种羞耻play,一滩肥肉压着白肉翻滚,说不出的淫靡恶心。 江楷不无讽刺地道:“那姓卢的很宠她们母女俩,几乎有求必应,所以,她们现在过的仍是挥金如土的优渥生活。今天上午,季心妍还在环宇旗下的一家商场购物,刷走了一家奢侈品店里近一半的名牌包,把整个商场的人都震住了,真是财大气粗!” “哦,还有这事?”顾川华修长的食指轻点着照片,“那季连城戴了这顶绿帽子,就这么甘愿受着了?” 江楷啧了一声:“季连城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还不知道此事。” 幸好他没醒,要醒了还不得气死。 说起来,这季连城也是略惨,出事了就被他老婆女儿扔在医院里不管不顾,连个护工都不给他请。要不是他有高额医保,恐怕连住院费都交不起,早被医院扔出大门了。 顾川华颇感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样啊,那他还真是可怜呢。” 突然眼波一转,“我记得,这个姓卢的已经有了家室,还是只母老虎对吧?” 江楷一副“这您都知道”的崇拜表情:“没错,那卢夫人是麟港黑帮副帮主的干女儿,行事素来比男人都凶狠,道上都叫她‘铁娘子’。” 铁娘子? 顾川华墨眉一挑:“如此女中豪杰,却被狗男女蒙在鼓里,着实令人不爽。” 他将照片推回江楷面前,似笑非笑道:“姓卢的这么金屋藏娇,他老婆知道吗?把这些照片寄给卢夫人共赏,让她也开开眼,叫她跟外面的狐狸精多学两招,学学如何留住丈夫的心。” 顾川华说完这句话,上半身就靠回了高高的椅背上,双腿闲适地交叠,神色间一派优雅,墨眸中却沁着几分寒凉。 都已经跌入了泥沼的季家人,不老老实实在泥底呆着,还想着爬回云端享福?做梦! 他本不想对女人赶尽杀绝,可谁让季氏母女太碍眼,季家破产后,她们不但不夹起尾巴做人,继续大摇大摆地过豪奢生活也就罢了,还不知死活地将把柄曝光在他眼皮子底下,愚蠢如斯,不踩上一脚,岂不是对不起他“魔鬼”的称号? 江楷收起照片,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狐狸般狡诈的微光:“顾总放心,我立刻将照片发到卢夫人的邮箱,您且等着看一出大闹金屋的好戏吧!” 凭卢夫人那个彪悍性子,绝对会让恬不知耻的季家母女脱层皮。 江楷一点也不同情她们,无耻拜金到这个地步,也着实是少见。 一个,在丈夫破产后,不顾病中的丈夫,立刻爬上丈夫合作伙伴的床,半点不念夫妻旧情。 一个,明知母亲的丑事,不劝诫不划清界限也就罢了,还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母亲姘头的家里,认贼作父。 这两个女人,毫无豪门女子该有的矜贵和傲气,比之最下贱的风尘女子还要不如,半点节操也无。 说起来,季连城也挺倒霉,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坏事,落到这种凄惨的境地,全是拜他家里的女人所赐。 若不是他的私生女始乱终弃害死了顾风鸣,顾总也不会出手对付季家。 若不是他的好老婆背叛他,将季家剩下的家产变卖搜刮了干净,他也不至于一个人躺在医院里无人问津。 老婆红杏出墙,一个女儿坑爹,另一个女儿没良心,也不知季连城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生命中的女人全是些极品。 江楷啧啧感叹着,将照片拷到邮箱,一边点击发送,一边为季连城掬了把同情泪。 嘉尔市,麟港码头。 一片交错通达的小巷子外,停着无数辆名贵豪车,跟这阴暗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偶有路人路过此地,皆投去惊奇的一瞥:什么时候车展开在这种地方了? 然而懂得其中门道的人就会知道,这些豪车的主人都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 巷子的尽头,掩映着一座霓光闪烁的建筑——魅夜club。 它地处偏僻,规格不大,却是嘉尔市唯一能跟粉虹俱乐部一争高下的夜场。与粉虹不同的是,魅夜专营各种男公关服务,是富太名媛们找乐子的首选销魂地。 这里的男公关款类齐全,强壮的娇小的禁欲的热情的混血的纯种的,应有尽有,尽态极妍。他们在床上的秘技花样无穷,只要出得起钱,他们愿意做任何突破耻度的事,让客人享受到女王般的待遇,如登极乐。 魅夜club,一间气氛暧昧的vip包厢内,卢夫人正同几个好友享受着男公关们细致入微的按摩服务,她风韵犹存的脸上美目微闭,舒服地任人捏着脚。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阵响动。 她滑开屏幕,邮箱里弹出一封名为“金屋藏娇”的邮件,对方未署名,还用技术手段抹去了发送人的ip地址。 “嗯?”卢夫人眉头微皱。 她常年在道上混,看到这封古怪的邮件直觉有几分不对,起身避开一众姐妹,去了包厢里的洗手间查看邮件。 两分钟后—— 咣的一声,卢夫人一拳砸碎了洗手间的镜子,满脸寒霜如冰,浑身怒意蒸腾。 洗手间的巨大动静传到了包厢里,暧昧的气氛顿时一滞,富太们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惊疑。 为首一名富太吩咐男公关道:“宝贝儿们先出去,姐姐们有话要说,乖!” 说着,拿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男公关们惯会察言观色,没有撒娇痴缠,识趣地拿了钱带上门出去。 卢夫人推门走出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燃起一根女士雪茄,袅袅烟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却融不开她眼角眉梢间的怒意。 “阿英,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一名富太问。 阿英是卢夫人的闺名。 “还不是卢青云那狗东西给我气的!”卢夫人恼怒地掐灭烟头,将手机扔到桌子上,“你们自己看吧!” 顿时,那不堪入目的画面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竟敢背着我找女人!还给她们买了别墅,金屋藏娇玩母女双飞!真当我死了不成?” 闻言,太太们面面相觑。 谁都知道阿英对卢青云很有感情,阿英跟她们不一样,虽偶尔来这种地方放松,但她从来只按摩,不会背着卢青云做什么出格的事。 而卢青云那靠着岳父往上爬的狗东西,平时在外逢场作戏拈花惹草也就算了,这次居然敢玩真的! “阿英,你打算怎么做?” 卢夫人笑了一下,妩媚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狠厉:“我要姐妹们帮我一个忙。” “怎么帮?”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专拍风月片的导演,我很欣赏他在人体艺术上的造诣。”卢夫人抚摸着戒指上血红的宝石,红唇微勾,笑得恐怖,“我准备与他一起导演一场好戏,到时,电影上映了,还请各位姐妹帮我宣传宣传,捧捧场……” 104从神殿中走出的长发美男 霓虹璀璨,浮光魅影的魅夜club里,一个罪恶的密谋正在包厢中悄然酝酿。 与此同时,一栋矗立在半山腰的别墅门外,一辆银灰色的宾利车无声停下。 车门打开,缓缓走下一道修长如竹的身影。 来者一身纯白的手工西装,在阳光下恍若泛着一层淡淡的辉光,令人为之侧目。 奇异的是,他留着一头当代男人很少留的长发,柔滑的发质墨玉流光,用同色系的丝带在脑后松松系成一束,却不显丝毫脂粉气,随风微扬,自成一派风骨。 这风神俊秀的男人此刻正倚靠着车门,抬眸朝别墅中张望,目光中隐含期待,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 他的女神,他的阿佛洛狄忒,就住在这里么? 这一次,他应该不会再失望而归了吧! 当他那双如同黑水晶般耀泽通透的眼眸轻轻扫过来时,宅子里修剪草坪的女佣当场呆立,感觉心脏一下子电流被击中,浑身的汗毛都惊艳地竖起,连手中的工具掉在地上了都浑然不知。 “你,你好,请,请问你找谁?”女佣结结巴巴地问。 好看的男人她见过不少,但好看成这样的,还真是绝无仅有。 他脸上的每一寸五官,都仿佛是众神精雕细琢的杰作,精致隽秀到了极点,连最挑剔的雕刻艺术家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如果非要说这张脸有什么缺陷,那就是他的脸色太过于苍白了,没有一丝血色,隐隐呈现出水玉般的透明。而正是这点不完美,给他增添了一丝鲜活,将他从摆着神明的殿堂拉到了人间。 最难得的是,这男人身上还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出尘而忧郁,正是这种独一无二的气质,让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仿佛散发着光,哪怕站在淤泥里也不会被掩埋。 此时,这个浑身发光的男人正隔着铁栅栏向她微微一笑,温和有礼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你好,我找这家的主人,可否请这位可爱的小姐帮我通传一声?” 他夸她可爱耶! 女佣明知是客套话,还是忍不住脸颊绯红:“我……我家主人不在,他出门远游了。” “不在么?” 男人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睫,俊秀的眉目染上一层薄薄的忧郁。 女佣的一颗少女心顿时揪起来了,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替他抚平,她立即安慰道:“不过,我可以帮你打个电话问问我家主人,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乌黑的眼瞳霎时一亮,如暗夜里开出一朵夜昙花:“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可以,我想直接跟季先生通个电话。” “季先生?”女佣愣了一下,“我家主人不姓季呀!” 男人眉头一蹙。 孤儿院的院长明明告诉他,她九年前被一户姓季的富商收养了。 据院长回忆,那富商很是低调,当年的领养协议上只留了一个姓氏,其他什么信息都没填写,就领着人走了。这本来是不符合领养原则的,但那富商给孤儿院捐了一大笔钱,院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回国后发现,当年的孤儿院早已拆除,唯一知情的院长不知所踪。他顺着当年的蛛丝马迹,多番打探,才找到了院长的下落,从他嘴里撬出了当年的事,又经过一番排查,才确定了那户季姓富商就住在这里。 可现在,这户人家的女佣说她家主人不姓季,究竟是他找错了地方,还是院长事隔多年记错了? 不过,来都来了,他必然要问个清楚,不放过一丝遗漏:“请问,你家主人有没有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儿?” 女佣摇头:“没有,我家主人只有一个独子,今年才十岁。” 男人的眉头拢得更厉害,犹自不死心地道:“或者……不是女儿,是其他的身份,比如说,管家的女儿、或者少爷的玩伴之类,麻烦你再仔细想想!” 他知道,有些豪门收养孩子,不一定是当儿女的,还有可能是为自己的孩子从小培养一个忠心耿耿的玩伴。 女佣见他神色恳切,仔细想了想,但仍是一无所获,笃定地摇摇头:“先生,真的没有。” 闻言,男人双眸骤然黯淡下来,一丝挫败爬上了他的心头。 看来,真的是他找错了,她不在这里。 时隔九年,他终于磨砺出了一身铜皮铁骨,他的羽翼已经强大到足够保护她,他回来寻找她,实践当初的诺言,却寻觅不到她的踪影。 果然是他来得太晚了么? 男人微叹一声,转身拉开车门,准备离开此地。 女佣望着他萧索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来,连忙叫住他:“等等!我家主人是最近才搬进来的,这宅子的上任主人,就姓季。” 男人扶着车门的手倏然一顿,心情像坐过山车般起伏。 寻寻觅觅这么久,经历了无数次从满怀希望到失望而归的过程,个中滋味唯有他自己知晓。 天大地大,如果这一次再找不到她的消息,他大概真的会死心,从此放弃也说不定。 还好,上帝关上了他的门,又慈悲地给他开了一扇窗。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问得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慢了一拍,生怕这又是一个令人失望的美丽误会:“那个季家,是否有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孩?长相……” 他顿了顿,斟酌着道,“她应该是很美丽的。”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分外柔和,如冰雪初融,带着一丝怀恋的神伤。 她九年前的样子,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时候她的五官就已经初绽芳华,隐隐有了美人胚子的趋势。她长大后的模样,想必应是十分貌美的。 季家人?女的?二十岁?貌美? 女佣思索着这些标签,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一个泼辣跋扈的形象—— 上次来闹事的那个自称“季家小姐”的女人,该不会就是这个美男要找的人吧? 她撇了撇嘴:“倒是有一个,自称什么季家小姐的,上次还到这里来闹过。我说,你该不会是要找她吧?帅哥,别说我没提醒你,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你可别被她骗了……” 男人眉头一皱,强忍着不悦打断她的话:“那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她的名字?呵,当然,我可是记忆犹新呢!” 女佣冷哼,显然想起了当日季心妍临走时对她的威胁。 “那个嚣张的女人叫季心妍,什么新盐旧盐的,真难听,切!” 女佣翻着白眼,正想再奚落那个落魄凤凰不如鸡的季家小姐一顿,一扭头,门外空空如也,那个有着惊人容貌的青年已经驱车离开了,徒留一个远去的车屁股给她。 “哼,跑得还真干脆啊!” 女佣气得跺脚,摸着脸愤愤不平地道,“男人都是看脸的愚蠢动物,世界上没好女人了吗?非要上赶着找那种妖艳货色?像我这种朴实的女人,才是宜室宜家的类型……不听我的忠告,迟早有一天会吃亏……” 驾驶座上,男人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樱色唇角微微上扬,昭示着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心妍,原来你现在的名字叫做心妍。我的阿佛洛狄忒,我就快要找到你了。” 105天降逃跑机会 炎热的午后,风礁岛南岸的乳香林中热浪阵阵,工人们吃过午饭,三三两两地聚在树下休息、聊天,享受着这片刻的午休时间,为下午的工作蓄足精神。 季轻轻坐在一个大树墩上,卷起袖子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汗渍和灰尘,任昂贵的面料在她手底下变成抹布——反正这是顾川华给的,用起来不心疼! 这几天,顾川华不在岛上,工人们的采集成果都由星牧监工和验收。没人来刁难她了,她还有点不太习惯。 现在她每天要做的,就是起床、做工、吃饭、休息这四件事,日日往返于乳香林和小木屋之间,两点一线。 采集乳香的工作虽然苦累,一旦上手了却还好,只是少不了单调乏味。这种日子过一时还无所谓,时间一长她就开始受不了——她是年华正好的大学生,人生光明,前途无限,总不可能在这岛上当一辈子的女工和囚徒。 近来,她想逃跑的心日渐强烈,可这孤岛四面环海,星牧又天天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就是想跳海也觅不到空子。 季轻轻望着面前一排胶桶里满满的乳香汁,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由之路遥遥无望,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正焦虑着,就听旁边的树下一阵吵闹,似乎是几个女工在谈论着什么话题,对话飘了几句过来—— “诶,说起来,今天又到了十五号,往岛上运送生活物资的船也该来了吧?怎么一直没听见码头那边的汽笛声啊?” “是啊,往常船都是早上七八点就过来的,这都中午了,该不会今天不来了吧?” “我觉得有可能。我男人是码头上负责卸货的,他今天一大早就候在码头上,可到现在都没见着货船的影子。你们也知道,码头那太阳,毒辣辣的!他等不下去就走了,这不,刚赶来告诉我这事。” “啊?照这样看来,岂不是今天来不了了?” “别啊,咱们每个月可都指着这一天呢!我家卫生纸快见底了,还等着送新的来呢!” “我家的洗发水也快用完了!” “我家的也是,还有孩子的奶粉和尿布!” “诶诶,你们先别着急,船每个月都是十五号来的,一直都是这样,我看今天也不会例外。再说了,我们也没提前收到船不来的通知啊!兴许是碰上了海上的风浪,晚点了也不一定!再等等吧,说不定下午船就过来了!” …… 有船要来? 季轻轻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字眼,似乎从中觅到了一丝逃出去的光亮。 她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微闭着眼睛休息的星牧,趁他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悄悄起身来到几个女工身边,低声问:“姐姐,你们在聊什么呐?这么热火朝天的,让我也八卦八卦。” “嗨,哪有心情聊八卦?”一个女工丧气地摆着手,“还不是说船的事!船一直不来,我们等得上火。” 季轻轻根据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试探地道:“往岛上运送生活物资的船每月十五号都会来,那今天也不应该会例外啊,该不会是停错了码头吧?” “不可能!”女工笃定地道,“岛上能停大型货船的码头只有一个,就在瀑布那边。其他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停靠大型船只,因为水位吃不住,会搁浅。” 码头在瀑布那边? 季轻轻眼睛微微一眯,她记得瀑布的方位,就在蛇神庙前头,顾川华之前带她去过,还可恶地把她绑在了石头上。 而且,风礁岛的海岸线那么长,能让货船停泊的码头却只有一个,说明那船身体积一定不小,藏个人也应该轻而易举。 季轻轻偏着头,好奇地问:“那么大的货船,得载多少东西啊?岛上人口也不算很多,用得了这么多的生活物品吗?” 闻言,那女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奇怪这么人尽皆知的事为什么她竟然不知道:“货船又不是光载送生活物品给我们的,它们还得负责将岛上的乳香半成品运出岛,自然吨位得大一些。” 它们? 季轻轻眼珠一转,从女工的话中,又听出了两个有用的信息: 第一,来岛上的货船不只一艘,也就是说,可供她藏身的选择不只一个; 第二,这些船不是卸完货就立刻返航的,还得将乳香搬运上去,这个过程肯定需要些时间,应该足够她偷偷溜上船去。 季轻轻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讪笑着转移话题:“我平时不爱关注这些事,所以不大清楚……对了,说起来,咱们天天采乳香,都不知道这些乳香最后都被送到了哪里。” 她只知道,顾川华在岛上建了一座加工乳香的小型工厂,说是工厂,不如说是工坊,主要的处理程序是干燥、去杂质、分等级、防腐等,得到的乳香半成品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原料。 所以,这些载着乳香原料返航的货船,它们最后停靠的地方,应该就是乳香的真正加工地点,也会是她逃离风礁岛后的着陆点。谨慎起见,她得搞清楚它在哪里。 这个问题却难倒了女工,她一脸纠结地道:“我们只负责采集乳香,至于生产加工方面的事,我们也不太清楚……我想,应该会被运到岛外人多一些的地方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轻轻怕引起对方的怀疑,不好再追问,耸耸肩道:“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不过,对方倒也提示了她:加工产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当地人口肯定不少。不管她最后会被船带到哪里,只要不是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就一切都好办。 午休时间晃眼即过,工人们又各自拿起工具在乳香树下忙活。 季轻轻一面干着活,一面分出心神注意着各个方向的动静。 “呜……呜呜……” 终于,没过多久,岛的南岸远远传来了几声悠长的汽笛声,一长两短,代表着载满物资的轮船正在靠岸。 季轻轻注意到,林中的工人们听到这姗姗来迟的声音,纷纷抬起头眺望码头的方向,脸上浮出高兴的神采,仿佛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连星牧的嘴角也不自觉向上弯了弯。 看来,这些物资对岛上生活的人来说,真的很重要。 季轻轻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因为现在她的心情也一样的激动。 要知道,顾川华对风礁岛进行的是全封闭式管理,岛上每个月只有十五号那天才会来船,今天就是十五号,错过今天,她要再等一个月。况且,这几天顾川华不在,她的活动范围相对自由了很多。如此良机,实在不容错过。 而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 季轻轻看向不远处叼着狗尾巴草的星牧,这少年心地不错,就是有点死心眼,平时除了洗澡睡觉上厕所,都半步不离地跟着她,牢牢执行着顾川华的命令,连吃饭都要跟她一起吃。 季轻轻抿了抿唇,大脑飞速转动,她得想个办法甩开他的监视……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有点重口味。 星牧察觉到她火热的视线,冲她憨厚一笑。 季轻轻也回之一笑,她左右望了望,见工人们都在认真工作,没人注意到她,便转身走到一个无人的僻静之处,冲星牧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一下,自己有话要对他说。 106重口味的脱逃计划 星牧不解,但仍听话地走上前,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望着季轻轻,似乎在问她有什么事。 在这清澈无尘的目光下,季轻轻一想到自己待会要骗他,不由有丝心虚:如果她逃跑了,星牧作为监视人看管不力,一定会被顾川华惩罚的吧? 可是,她没有办法了,她必须要逃跑,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星牧……这一次就当她对不起他吧! 季轻轻掩下眼底的思绪,悄悄附到星牧耳畔,对他说了一句话。 星牧在听清楚的一刹那,脸登时就红到了耳根,慌忙退后一步,低着头不敢看季轻轻的脸,连头发丝都快冒烟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很简单,因为季轻轻对他说的是:她的大姨妈突然造访,现在面临着血染乳香林的危机,急需一样让她可以蹦,可以跑,可以原地旋转跳跃闭着眼的那种东西,对,就是他想的那种东西。 星牧作为一个岛生岛长的纯情小处男,长这么大连春梦都没有做过,生平第一次碰到女孩靠在他耳边说这种私密的话题,他头脑发懵,气血上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脸上臊得快滴下血来,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才好。 季轻轻心中好笑,脸上的表情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皱眉推了他一把,低声道:“星牧,你还愣着干嘛呀?快帮我去小木屋里拿,不然就真来不及了!人命关天啊!难不成,你真想看我在大庭广众下出丑?求你了,别磨蹭了,快去啊!” 说着,她狠狠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软肉,疼得面色扭曲,眼眶顿时涌上一层泪意,一副快急哭出来的样子。 星牧见季轻轻急得不行,脸色都变了(其实是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脚给他看。 他顿时明白这件事对于女孩来说不是闹着玩的,犹豫着要不要听从她的话,去小木屋里拿她说的那样东西。 可是,岛主嘱咐过他,绝不能让季轻轻离开他的视线,一定要随时随地监视着她。 之前他三番两次忤逆岛主,已经让岛主颇有不满,要是这次他再阳奉阴违的话,岛主回来后,说不定就真的要把他赶出岛了。 唉,岛主也没跟他说,要是遇上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要是岛主还在岛上就好了…… 星牧苦恼不已,脸上的表情比季轻轻还要纠结,仿佛来大姨妈的是他。 季轻轻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眉毛一竖,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威胁他:“星牧,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要是再不去,我今天就真玩完了你知道吗?我一个女孩子,要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这种脸,我……我就不活了!我今晚就去跳海,一了百了,省得明天遭人耻笑!” 星牧大惊,事态已经严重到要跳海的地步了么?那还了得! 他顾不上害羞,一把抓住季轻轻的胳膊,生怕她真的想不开去跳海。 也就在这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可以带着季轻轻一起回小木屋啊,这样不就两头兼顾了? 这样想着,他一手拉着季轻轻,一手指着北边小木屋的方向,嘴里啊啊的叫着,试图让她跟他一起走。 季轻轻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但她显然不能按他的“好办法”来。 开玩笑,要是不能支开他,她还跑什么路? 她一把抽出被星牧握着的胳膊,不容商量地冲他摇头:“不行,你这个办法行不通。我现在情况特殊,行动不便,根本就不能跟你走那么远的路,除非,你想看到我一步一个血脚印往山上爬的狼狈样子。” 星牧被她形容的恐怖景象吓得瞪大眼:女孩真是惨,每个月都要流那么多血,幸好他是男的…… 想的“好主意”被否决,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季轻轻看着还在摇摆不定的星牧,明白他心里已经被自己说动,现在得给他加把火,逼他就范。 何况…… 她心思飘到码头上,也不知道货船会在岛上停留多长时间? 不行,她不能再让星牧这么犹豫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 “哎哟!”季轻轻突然捂着肚子呻吟起来,“不好了,大姨妈的后遗症来了,我肚子好疼,越来越疼了,就像是一把刀在肚子里面搅……” 星牧一惊,连忙去搀扶她。 “光扶着我有什么用啊?” 季轻轻一把拍开他的手,“虚弱”且哀怨地瞪着他,“你这家伙,知不知道这种事对于女孩来说是种天大的折磨?拜托,只是让你帮忙跑个腿而已,快去快回有什么难做的?我知道你的顾虑,可现在是我最虚弱的时候,我这个样子,别说跑了,就连走几步都成问题,我哪也去不了,你还担心什么?” 说着,她气嘟嘟地用一根手指戳到他胸口上,“看到我这么难受,你都不肯帮我,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 星牧在季轻轻的连番炮火攻击下,终于挨不住了,点了点头,转身飞快地跑走,去为她拿她急需的那样东西了。 季轻轻望着他仓皇跑走的背影,不由噗嗤一笑,笑完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她利用了一个淳朴少年的同情心呢…… 甩甩头,她驱走这丝愧疚的情绪,趁着周围的工人还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假装给乳香树做保养,一步步晃到乳香林的边缘,然后,转身就跑。 现在是工作时间,路上一个游荡的岛民都没有,季轻轻一路狂奔,没有受到任何盘问或阻拦,很快就沿着记忆跑到了蛇神庙的瀑布附近。 她登上一块高石,四处眺望,一下子就看到了工人所说的那个码头,距离她所在的位置约一公里左右。码头上停靠着两艘大型货轮,轮船旁边有几个白色的小点,应该是游艇之类。 季轻轻再不犹豫,迅速跳下石头朝码头奔去。 结果靠近了才发现,码头上有十几名正在搬运物资的船员,甲板上也站着不少指挥的船员。 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敢大摇大摆地冲上船,只得按捺下焦急的心思,躲躲闪闪地藏在海滩上的一丛椰子树背后,皱眉思考着怎样才能从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偷渡进去。 码头上连接海岸与货轮的栈桥一共有两条,宽约两米,周围没有栏杆,底下是海面。 船员们指挥的指挥,搬运的搬运,一个个都训练有素,做起事来有条不紊,季轻轻观察了半天,都没发现有什么可钻的空隙。 正当她一愁莫展之时,机会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一个船员在经过栈桥时,不慎崴了一脚,手上扛着的箱子脱手掉到了海里,扑嗵一声砸起好大的水花,顿时引起了其他船员们的注意。 箱子里装的是昂贵的乳香原料,损失一箱就顶他们大半年的工资,众人不敢大意,纷纷围过去商量着办法,试图从水里捞起箱子。 如此一来,另一条通向轮船的栈桥就空了出来。 真是天助我也! 季轻轻绷紧精神,悄然而迅速地跑向栈桥,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好在那些人都背对着她,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 若是他们其中一个偶然回了一下头,就会看到,有个年轻的女孩,正猫着腰从栈桥往轮船上跑,一看就是准备偷渡。 107躲在他们的脚底下 季轻轻已经跑到了栈桥的中央,眼看马上就要接近轮船甲板了,可她无意中扭头朝远处望了一眼,却赫然发现—— 星牧正带着几个工人朝这边疾奔而来,那些工人嘴里还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左顾右盼寻找她的身影。 季轻轻大惊失色,没想到星牧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她浑身血液骤冷,当即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好在,她是猫着腰站在栈桥上的,又由于视角的原因,她整个人恰好被前面围成一堆的船员们遮挡住,所以星牧等人暂时还没发现她的存在。 但这也带来了一个坑爹的结果—— 现在,她无论是继续往甲板的方向跑,还是从栈桥上退回去,她整个人就会暴露在毫无遮挡的栈桥上,被星牧等人发现。 就算她一动不动保持原状,等星牧带着人靠近这里,一样会发现她的存在,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星牧啊星牧,你怎么就不多往小木屋跑两步,来得这么快? 季轻轻满心无奈,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她既要防备着被星牧看到,又担心前面的那些船员会突然转过头来,发现她的所在。 在星牧带着工人们远远朝码头这边跑过来的时候,船员们就已经停下了打捞的动作,挥手朝对方打招呼,显然,他们和星牧相熟。 我命休矣…… 季轻轻看到这一幕,脸色更加沉重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待会儿的结局—— 只要星牧跟船员一碰头,说明来意,在两拨人齐心协力的寻找之下,她能跑得了才怪! 她不由在心中哀叹一声:老天爷这是在耍她玩吗?前一刻还给了她希望,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现在这种情况,除非星牧等人变成瞎子,齐齐对她视而不见,或是她变成变色龙,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她才能逃过一劫。 等等,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季轻轻眼睛一亮,立即扭头朝栈桥下的海面看了一眼,她怎么忘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可以藏身到栈桥下方的海水里,借此躲过他们的搜捕啊!就算星牧带人把货轮搜个底朝天,也绝不会想到她就躲在栈桥下面,他们的脚底下! 星牧带着人步步逼近,时间已经不容她细想。 季轻轻猫着腰迅速倒退两步,悄无声息地攀援着栈桥往下,脚尖先入水,如一尾轻巧的美人鱼般,哧溜一下滑进海水中,隐身在黑暗的栈桥下方,只留半个头颅露出水面呼吸。 自始至终,她一点声响都没发出,前面那些船员根本就没发现她的存在。 就在季轻轻潜入水中后不久,星牧就带着人跑到栈桥这边来了。 他火急火燎地跟不明情况的船员们比划着手势,可船员不懂手语,纷纷摇头表示不明白他的意思。 星牧身后的工人见船员云里雾里,立刻七嘴八舌地解释: “是这样的,岛上一个女工不见了,有人看到她往码头这边来了,我们怀疑她可能是想偷偷乘船出岛。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员出现?” “她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皮肤特别白,身材很纤瘦……” “她是岛主特别叮嘱过一定要看好的人,要是人不见了,岛主回来了一定会惩罚我们的!” “如果你们看到了,一定不能隐瞒啊!” …… 季轻轻在栈桥下听得心惊肉跳。 她刚才一路跑过来,路上一个人影都没遇到,还以为她的行踪很隐秘,不会有人知道,没想到,竟然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 现在想来,大概从她甫一跑出乳香林的那刻,就有人将她的动向汇报给了星牧,所以星牧才会这么快就去而复返,带人追过来。 这岛上,究竟还有多少人是顾川华布下的暗桩? 她每天的一举一动,是否都在好几双眼睛的监视之下? 季轻轻嘴唇紧紧抿起,沉在海水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 是她大意了,低估了顾川华想要监禁她的决心,竟然天真的以为,他派来监视她的人只有星牧一个。 “有人想偷渡出岛?” 船员们面面相觑,下意识转头四处搜寻了一会,目光掠过空无一人的栈桥和甲板,自然不可能发现季轻轻的身影。 船长摇摇头:“我们一直都待在栈桥这边,没看到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员出现,也没看到你们说的那个女工人。” 没看到? 星牧诧异地皱眉,明明有人看到季轻轻往码头的方向来了,他也马上带着人在后面追,一路上的那些草木被践踏出的痕迹,也都证明了季轻轻就在前面,他们没有追丢。 可是,船员们却说没看到她的踪迹。 那么季轻轻去了哪里,总不可能突然消失了吧? 星牧皱着眉,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工人不死心地道:“可是,明明有人看到她往码头的方向来了,她不在这里,又会去哪里呢?你们再仔细想想,刚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出现?也许,你们看漏了,或者有什么细节没注意到。” “这不可能!” 船长很笃定地道,“我的视力可是1.0的,天上飞过的海鸥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一粒砂子,我怎么可能看漏?再说了,通往货轮的通道只有这两条栈桥,除此之外别无他路。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待在这里,面前爬的除了螃蟹就没有别的活物。” 一名船员也附和道:“是啊,我们一直都待在这里,真的没有看到你们所说的女工,你们会不会是找错地方了?说不定,她本来是准备乘船偷渡的,但一看到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就害怕的打退堂鼓了,拐了个弯儿,跑到岛上其他地方去了也有可能。” 闻言,星牧和他身后几名工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一路追踪着季轻轻来到码头,没想到人就这么半途消失了,她到底会去哪呢?真的没有偷偷藏在这两艘船上吗? 见星牧等人的目光朝货轮上看去,船员们互相看了一眼,提议道:“如果你们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跟着我们到船上去搜一下,看看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这话正合星牧心意,他立刻带着工人到船舱里各个可能藏人的角落都检查了一遍,却什么可疑人员都没发现,才不得不打消了心中的怀疑,相信了季轻轻真的不在这里。 “好,我们再去附近的海滩上找找,如果你们看到了什么可疑人员,一定要马上通知我们。” “放心吧,我们会加强戒严的,不会让任何一个可疑人员上船。” 星牧等人无奈告辞,每人挑了一个方向,各自散到附近的海滩,寻找着季轻轻的踪迹。 经此一打岔,船员们也没什么心思再去打捞那箱掉入水中的乳香,他们将乳香原料全部搬上船舱后,就准备启程返航了。 这样一来,倒是给季轻轻免除了被发现的风险。毕竟她藏身的位置,离箱子落水的地点不到十米,如果他们认真一打捞,有很大可能发现她的踪迹。 “呜呜……呜……” 两长一短的启航汽笛声悠扬响起,两艘洁白的货轮渐渐远离码头,变成蓝色汪洋中的两个白色小点,直至消失不见。 季轻轻躲在栈桥底下,身上的皮肤被阴凉的海水泡得发皱,却不敢轻举妄动,她怕星牧带人杀出个回马枪。 又等了二十来分钟,确定头顶上什么动静也没有了,她才慢慢划动着僵硬的四肢,从栈桥底下探出头来。 108大闹金屋 命运这个东西,从来都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同样是季家的小姐,季轻轻在海之彼岸的风礁岛,为了重获自由,历经磨难与苦楚。季心妍却在繁华的嘉尔市,没心没肺地过着公主般优渥的生活。 在季轻轻浑身是水的从栈桥底下爬出来的时候,彼时的季心妍,正坐在公主镜前,精心地化着妆,为待会儿的网络直播做着准备。 房门半掩,不时从客厅传来阵阵淫声浪语,那是她的母亲赵倩和卢董事在沙发上厮混。 季心妍恍若未闻,拿着粉刷仔细地遮着脸上的瑕疵,她最近皮肤有点不太好,脸上长了一片斑点,十分有碍观瞻。 自从那天在医院撞破母亲跟卢董事的奸情后,她就跟着母亲住进了卢董事为她们买的别墅里,现在已有一个多月了。 刚开始那几天,季心妍还很抵触卢董事,不给他好脸色看,后来发现这个老男人对她很好,将她当公主一样供着,给她买包买珠宝,在直播间给她刷礼物,几乎是有求必应……他还允诺,下次生日时送她一辆粉色豹纹的兰博基尼,比季连城待她还好。 最重要的是,卢董事只是一昧的宠着她,却从不要求什么,渐渐的,季心妍也就放下了戒心,权当这老头子是爱屋及乌。 送上门来的冤大头,不要白不要。 他那么喜欢当便宜爹,就让他去当呗! 何况,姓卢的霸占了她母亲,这些本就是他该做的。 季心妍画完妆,揽镜满意一笑,刚回到电脑前打开直播间,就听客厅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门被人大力踹开了,紧接着就是赵倩的尖叫和卢董事的怒吼。 “吵什么吵!不知道我在做直播吗?” 季心妍大声骂着,恼怒地起身走向客厅,准备让那两人动静小点。 甫一推开房门,一根冰冷的枪管就指面而来。 “啊!” 季心妍没有半点心理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一屁股重重跌坐到地上。幸而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才不至于摔裂她的尾椎骨。 拿枪的男人高大得像一尊铁塔,满身肌肉虬结,剃着劳改犯同款的平头,一脸戾气,一看即知绝非善类。 他凶恶地横着季心妍:“你,滚出来!” 莫非是遇上了入室打劫的强匪? “不,不要杀我!”季心妍立即求饶,恐惧地爬向客厅寻求庇护,“妈,卢叔叔,救命啊!” 爬到客厅她才发现,宽阔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一身墨绿旗袍裹着她成熟娇艳的身材,像条阴毒的美人蛇。 女人眉目凌厉,红唇如血,跷着二郎腿斜倚在沙发上,她身后林立着几个高大的男人,手上皆端着ak机关枪,裸露的手臂上纹着龙虎纹身,满身的悍匪气息掩也掩不住。 她脚下跪着卢董事和赵倩,两人都被五花大绑,衣衫不整,卢董事的裤子才穿到一半,露出半个松驰的屁股蛋,显然是好事进行到一半突然遇上此等变故,来不及整理仪容。 见季心妍抖索着爬过来,女人勾唇一笑:“哟,人都齐了,正好一网打尽。” “你……你是谁?” 季心妍恐惧地问,饶是她再糊涂,也看出了这些人不可能是抢匪——哪有抢匪头子是女人的?还穿着一身如此华丽的旗袍,脚上蹬着高跟鞋,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 女人挑眉,朝她看去:“你就是姓赵的女儿?什么‘你来你去’的,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果然跟你妈一个德行,下贱胚子,不懂礼貌!阿虎,去,好好教教她做晚辈的规矩!” 阿虎,也就是刚才拿枪指着季心妍的平头男人,他立即狞笑着走过去,啪啪给了季心妍两耳光,打得她脑袋发蒙。 赵倩立即尖叫:“不,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女人横了她一眼,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尖头高跟鞋踩在她脸上,一戳一个青紫的印子。 赵倩一向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种罪,顿时疼得眼泪直流。 “阿倩,你怎么样了?” 卢董事关切地道,奈何自己被绑得像个粽子,想护着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冲着沙发上的女人吼,“厉英颜,你不要太过分了!” 厉英颜眉头一凛,抄起茶几上的水晶果盘就砸向卢董事:“卢青云,老娘教训这两只狐狸精,你敢护着她们?” 坚硬的水晶盘身磕到卢青云脑袋上,顿时将他砸得满脸血。 卢青云肥脸直抽,杀猪一般惨叫起来。 季心妍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个叫厉英颜的女人这么厉害,一言不和就动手。 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她已经猜出这个女人跟姓卢的关系匪浅,很可能是他的老婆,现在上门找麻烦来了。 现在这种情况,姓卢的自身难保,显然求他庇护是没用的,当下之计,唯有向厉英颜这恶妇求饶,乞求她放自己一马。毕竟,她又不是姓卢的情妇,凭什么要挨打? 一想到挨打,季心妍的脸就火辣辣的疼,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的脸现在肯定肿得像个猪头。 这个老女人,居然敢这么对她,若这次能逃过一劫,她日后一定不会放过她! 季心妍藏下眼底的怨恨,连滚带爬跪到厉英颜面前,声泪俱下地求饶:“英颜阿姨,不,英颜姐姐,我错了,是我不懂礼貌,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卢青云一愣,没想到季心妍求饶求得如此干脆利落,半点骨气也没有。 紧接着,他脸上就浮起了一股浓重的担忧。 他跟厉英颜做了多年夫妻,最了解这女人的性子,她绝不可能因为季心妍的求饶就轻易放过她。反而,对方越是求饶,越会激起厉英颜的施虐欲。 果然,厉英颜冷冷一笑,轻轻俯下身,一只保养得宜的玉手抬起季心妍红肿的脸,似笑非笑地端详着她。 她涂着黑色甲油的尖指甲掐在季心妍脸上,越掐越深,渐渐掐破季心妍娇嫩的皮肤,带出几点殷红血色。 季心妍疼得要命,偏偏不敢喊也不敢躲,任由厉英颜掐着自己的脸,只楚楚可怜地望着她,未语泪先流。 这是她惯用的招数,向来最能引得男人的怜惜。 只是,她却忘了一点,厉英颜不是男人,不吃她这套。 109把艳照摔到她脸上 厉英颜松开手,假模假样地叹着气:“看看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可怜见的,都肿成这样,疼不疼啊?” “不,不疼。” 季心妍哪敢说疼,急忙摇头否认。 赵倩一直紧盯着她们的动静,见状,略略放下了心,脸上的惊恐稍有减退。 厉英颜与卢青云之间的事,她也听卢青云说过几分—— 这头母老虎虽然凶悍,但对卢青云是真爱到了骨子里,对他几乎言听计从。 所以,赵倩猜想着,就算厉英颜知道她是卢青云的情妇,也无非是嘴上发发狠,顶多将她打一顿,却不敢真弄出什么事来。否则,卢青云第一个不会原谅她。 尽管自己正被绑着扔在对方脚下,可赵倩心中,还是忍不住对厉英颜升起一丝不屑。 一个女人,连自己男人的心都管不住,可真是废物! 却见下一秒,被她当作废物的厉英颜眼睛一眯,望着季心妍道:“不疼,那就说明刚才给的教训还不够。再划上两刀,你应该就会长记性了。” “什么?”季心妍刚放松下来的小脸顿时煞白。 她猛地抬头望向厉英颜,就见对方眸光如毒蛇一般,一寸一寸爬过她的脸,仿佛在思考待会要从哪一块开始下手。 季心妍立即尖叫一声,死命捂着自己的脸:“不!你不能这么做!” 脸就是她的命,没了这张脸,她拿什么在直播界混?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厉英颜一脚踢翻季心妍,高跟鞋狠狠踩上她的头,将她踩到地毯上,还恶意地碾磨了两下,“你们这对娼妓一样的母女都能勾引我的男人了,我为什么不能划花你们的脸?啊?” 季心妍痛得大哭,抱头滚了几圈,远离了她的脚边:“没有,我没有勾引卢叔叔!” “你叫他叔叔?”厉英颜啧了一声,一脚踢开准备扑过来的卢青云,讥诮道,“狗东西,你可真是越发能耐了啊,禁断之恋玩的挺溜!你跟她做的时候,也让她叫你叔叔?” 她越说越怒,又揪起赵倩,狠狠甩了她几个耳光:“贱人,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妈,自己下贱也就算了,还拉着女儿一起出来卖!你女儿叫老卢叔叔,你叫他什么?爹还是爷爷啊?” 赵倩被她扇得话都说不出来,昏头昏脑地听不清她说什么,耳朵里嗡嗡直响,鼻孔和嘴角都溢出血丝。 她没想到这女人手劲竟然这么大,简直跟铁掌一样,一巴掌甩过来,她牙齿都有些松动了。 “不说话?没关系,我问老卢也是一样的。” 厉英颜冷笑一声,将赵倩丢垃圾似的甩开,又扯过卢青云的衣领,一拳揍上他的肥脸,“老卢,你说说看,你花着老娘的钱跟她俩双飞的时候,她们是怎么叫你的?” 卢青云额头本就流着血,这下又被她打得鼻血直流,一张脸满是血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饶是如此,他还是硬气地道:“厉英颜,你这臭娘们少胡说八道了!阿倩跟我不过是朋友关系,她丈夫病了,我照顾她一下怎么了?你这么大吵大闹的,像条疯狗一样,真是一点妇道都没有!” 厉英颜不怒反笑:“卢青云,你唬弄谁呢?照顾朋友能照顾到床上去?你是不是以为我这么多年都对你百依百顺,就真成了蠢货不成?别忘了,你们刚才可是被我当场捉奸的!” “我……” 卢青云登时哑口无言,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厉英颜虽然凶悍,但一贯事事顺着他,连根指头都舍不得动他,何曾像今天这样硬气地对待过他?还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他今天是毫无准备,才会被厉英颜逮了个正着。 他知道厉英颜善妒,为了不被人发现他跟赵倩的事,他每次来的时候,都不敢多带什么人手,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地落到厉英颜手上,任她宰割。 他不怕厉英颜,但对她身后的干爹有诸多忌惮,那老家伙虽退了位,但在帮派里还是有一定的威信力。所以,他暂时还不能跟这头母老虎翻脸。 想到这里,卢青云决定来个死不认账:“英颜,你真的误会了,我刚才不过是在帮阿倩拍她身上的蚊子而已,所以才靠得近了些。阿倩是季连城的老婆,朋友妻,我能欺吗?什么当场捉奸,说得那么难听!” 说着,忙给赵倩使了个眼色。 赵倩会意,立即哭得柔弱无比:“是啊,英姐,你真的冤枉我跟卢哥了,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闭嘴!” 厉英颜皱眉,狠狠踹了她一脚,“刚才让你说话,你不说,现在没让你说话,你又敢开口了?拍蚊子这种蹩脚的理由,亏你们编得出来,真是把我当傻子耍啊!” 赵倩被踹得冷汗直冒,顿时不敢再说话。 卢青云见情人受欺负,立时急了,赤红着眼大骂:“厉英颜,你这泼妇,有完没完?我说了我跟阿倩之间是清白的,你还冤枉我们?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男人了,所以故意回来跟我找事,想逼着我跟你离婚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跟着那帮女人去魅夜找鸭!” 说到这里,他似乎找到了底气,觉得厉英颜跟他半斤八两,没有资格这样对他,“你这荡妇,不就是想离婚嘛,何必把屎盆子往我和阿倩头上扣?只要你净身出户,我马上就成全你!” 被倒打一钯,厉英颜不由气笑了:“卢青云,这对狐狸精究竟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让你这样护着她们?为了她们,你竟然想让老娘净身出户?你想用我的钱把这个贱人扶正是不是,我告诉你,做梦!” 说着,手一扬,一叠照片雪花般飞到他们的头上。 厉英颜抱臂冷笑:“刚才的事你们可以否认,那这些照片呢,你们总无话可说了吧?” 一张照片正好落到赵倩面前,她定睛一看,上面赤身裸体抱在一起翻滚的两个人,不是她和卢青云又是谁? 她脸一白,立即摇头叫屈:“这不是真的,这上面的不是我,这些照片是伪造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 这些艳照流出去的后果,赵倩再明白不过。 届时,就算拥有再多的钱财又如何,她还拿什么脸面在上流贵妇中混? 110小三怼正室 赵倩努力挪着身体靠到卢青云身边,呜呜哭道:“卢哥,没想到英姐竟这么歹毒,连我一个失了势的女人都容不下,要p这些假照片来污蔑我!” 这些照片是真是假,卢青云自然心知肚明,但他跟赵倩一样,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他立刻顺着赵倩的话,装腔作势地骂道:“厉英颜,你这毒妇,居然伪造这些照片来害我们,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他骂归骂,心中也很惶惑,他跟赵倩在一起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究竟是谁拍的这些照片? 卢青云左思右想,不由把怀疑的目光转向季心妍。 他怎么忘了,季心妍一直就不喜他和她母亲在一起,在医院那次,她还把他打得满头包。 她这些日子装作接纳他的样子,原来私底下一直在谋划着如何暗算他。为了坑害他一把,竟然偷拍这些照片给厉英颜,连她母亲也不顾了。 亏他对这丫头掏心掏肺的好,没想到,她却反过头来要害他。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就是不一样,怎么喂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卢青云越想是那么回事,盯着季心妍的目光,不禁带着失望和恼怒。 赵倩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拿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剐着女儿:这个只会意气用事的蠢东西,知不知道这些照片会害惨她的母亲! 季心妍害怕厉英颜真的划花她的脸,正努力着缩着头装透明人,感到两道不善的视线射向自己,她稍想一会,就明白了过来,不由恼怒地嚷道:“不是我!我没有拍这些东西!” 真是见鬼,他们被打傻了吗?居然会怀疑到她头上! 她才没有偷拍别人活春宫的爱好! 卢青云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季心妍的辩驳。 不是她,那还能有谁? 这别墅就她们母女俩,难不成是他自己梦游时拍的? 厉英颜见他们起了内讧,不由拍着手大笑:“真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啊!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些照片,还真不是这只小狐狸精拍的。” 季心妍自动屏蔽那句“小狐狸精”,立即扬眉附和道:“看吧看吧,我都说了不是我拍的,我没事拍你们干嘛?我才懒得管你们的破事!” 却无意中暴露了一件事——这些照片上的内容,确有其事。 厉英颜笑容冰冷:“怎么样卢青云,这丫头的言外之意,就是承认了你跟赵倩的关系了。她亲口所言,这可不是我栽赃陷害的。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 卢青云闭了闭眼,懒得再去骂季心妍的愚蠢,反正就是咬死了不承认:“厉英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照片就是p的,你拿鉴定报告来也没用,反正你也可以造假!” 赵倩哭唧唧地道:“卢哥,我好怕啊,英姐连假照片都做得出来,她这么丧心病狂,会不会对我们不利啊?” 卢青云安慰道:“阿倩别怕,这毒妇不敢真的拿我们怎么样,她干爹再厉害,如今也一大把年纪,早就退休了,如今仰仗着的,不过是往日那些余威罢了。麟港的新帮主跟我是好友,他很明事理,不会任着这毒妇欺辱我们的。” 他说得有恃无恐。 最初的惊恐过去之后,他也渐渐反应过味儿来了。 凭厉英颜的火爆脾气,要是真想对他做点什么,早就一枪崩了他们,何必还废这么多话? 刚才那顿打,看起来恐怖,但都是些皮肉伤,并没真正伤到要害。 由此可见,厉英颜嘴上虽厉害,但还是很忌惮他背后的势力,不敢真的拿他们怎么样。 想通了这一点,卢青云不由望着厉英颜冷笑连连:“你说是不是啊,阿英?” 这臭婆娘背靠老帮主又如何? 他经营了这么多年,暗暗扶持着新帮主上位,也有一批自己的势力。有道是长江后浪拍前浪,老帮主早就该死在沙滩上了! 厉英颜紧紧抿着唇,脸色难看至极。 卢青云这席话,无疑是戳中了她的痛脚。 若是再往前个几年,收拾卢青云这狗东西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可今时不同往日,新帮主已经上位,她再怎么不顾及自己,也得顾及老帮主留下的那些兄弟。 新帮主当年受过卢青云的恩惠,又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如果卢青云死了,新帮主为表义气,一定会拿她和她的兄弟们开刀。 所以,卢青云说的对,她只能打骂他一顿,最多断根手指削只耳朵,却不能真的要了他的命。 赵倩刚开始还害怕卢青云的话会把厉英颜激怒,可一见厉英颜那堵得不行的脸色,她顿时就明白了卢青云说的都是真的——这母老虎不过是只纸老虎而已,外强中干。 她立即胆大了起来,娇声道:“卢哥,英姐这么冤枉我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她的心肠怎么能这么恶毒呢?自己在外面找野男人也就罢了,还要把脏水泼给我们。以前你跟我说她心思不正,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 卢青云点头道:“阿倩,你说的极是,跟这毒妇多待一分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种折磨!你不知道,她从小跟帮派里那些男人在一块厮混,早没了清白之身,若不是她当年跪下来求着我娶她,这种女人,我怎么可能理会?” …… 两人一唱一和,把厉英颜贬了个一无是处。 厉英颜站在他们面前,心中悲愤无比,这就是她当年看上的男人,不计一切代价要嫁的男人啊! 她闭了闭眼,脸色绷得极紧,要死死咬着牙,才能忍住一枪崩掉这对狗男女的冲动。 阿虎却听不下去了,他拿枪抵上卢青云的脑袋,威胁道:“忘恩负义的老东西,当年你只是个修电脑的破落户,要不是英姐,你哪有今天?你再敢污辱我们英姐,小心老子一枪崩了你!” 卢青云睨他一眼,半点不害怕脑袋上的枪,阴阴一笑:“阿虎是吧,我对你有点印象,你好像还有两个弟弟,在新帮主手下做事?啧,同样是兄弟,他们的觉悟可比你高啊!” 阿虎一窒,脸上的肌肉一阵抖动。 这个老不死的,明里暗里的,居然敢拿他的兄弟来威胁他! 厉英颜深吸一口气,斥道:“阿虎,退下!” 阿虎冷哼一声,不甘心地拿开枪,起身退到了一边。 见状,卢青云脸上的傲慢之色更甚了,他就知道,厉英颜这个女人心里还是有他的,不敢真的对他怎么样。 111出海逃跑 风礁岛,码头,栈桥下。 “啊嚏!” 甫一破出水面,季轻轻就在迎面吹来的海风中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抖索着身子爬上了栈桥。 今天这场逃跑可谓是出师不捷,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对自己身处的环境了解不够,低估了顾川华想监禁她的心思。 不怪她季轻轻太无能,只怪敌军太狡猾。 栈桥上的日光暖融融的,驱散了她体内的一丝寒意,极是舒服,可季轻轻却不敢在上面多呆,只因这栈桥四面一览无余,连个庇护的遮挡物都没有,人待在上面跟个靶子似的,极易被发现,她稍微舒展了一下有些发僵的四肢,就匆忙离开了这里。 季轻轻拖着湿漉漉的衣服,深一脚浅一脚地漫步在沙滩上,考虑着现在该怎么办,该往哪里去。 她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摆脱了星牧的监视,显然不想再主动回到小木屋那座牢笼。虽然风礁岛也是座牢笼,但好歹活动范围比小木屋大多了不是?她傻了才回去。 她一路胡乱走着,下意识回避着去小木屋或乳香林的路线,专挑不认识的路走,当她走累了停下脚步之时,一抬头,竟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她从未见过的海滩。 这片海滩没有金黄柔软的沙滩,满地都是不规则的石头和贝类,扑过来的海水白得像泡沫,最前方横生着一大片嶙峋的黑色礁岩,如一条蜇伏的巨龙趴在那里,周遭的景色显得荒凉又冷硬,一点也不像非玺之前带她去过的那片水晶沙滩那般旖旎浪漫,恍然间像是来到了另一个岛屿。 “没想到美丽的风礁岛还有这种萧瑟的地方……” 季轻轻喃语着,一时间也分不出自己身在何方。 她四处环顾了一遍,就见那些黑色礁岩是这里最高的物体,唯有站在它上面,才能向四周举止眺望,分辨出方位。 这样想着,她便费力踏过浪花,想爬到礁石上看个究竟。 还没爬到顶点,却在黑色的礁石缝隙中看到了一抹白色的尖尖的物体,上面横七竖八地挂着几条风干的海藻。 她心神一动,趴在礁石上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最终确定,那是一只白色的船角无误。 有船! 这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季轻轻立刻激动起来,绕到礁石的另一边,手脚并用地将这条卡在岩缝里的船拖了出来。拂开贴附在船身上的海藻和泥巴,这艘船露出了它原本的样貌。 这是一艘白色的小型渔船,容积不大,最多能承载两个人,大概是岛上某个渔民的所有物,因某种原因被抛弃在这里,卡入了礁石的缝隙中,得以保存下来。 由于长期的风蚀浪打,船身上的白漆已经脱落斑驳得差不多了,显得有几分陈旧破败。但船身整体而言却是完好的,没有什么明显的破漏和开裂,船桨也好好地架在上面。 季轻轻将小船推到水里试了试,等待了半天,发现船舱没有进水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确定了它是可以出海的。 没错,她准备划着这艘渔船逃出这座岛!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异想天开,但对于季轻轻来说,这并非是不能做到的——两个月前,她也曾与沈望划着小木船潜入过海月湾,还无惊无险地返回了。 想必这一次,她也一样能做到。 只是,她却忘了一点:那次她只是在邻近的浅海逗留了一圈,而这一回却是要从深海划回彼岸,两者的距离、难度和风险,都不可同日而语。 在海上航行,光有船还不行。 季轻轻想了想,将衣服上配套的胸针装饰拆下来,扔掉那闪瞎眼的水晶部分,只留下回形针,掰直了放在头发上来回摩擦了大约五分钟之后,针就产生了磁性。再找来一片树叶,卷成小碗的形状,盛满水,将小浆果插在针的中间,使针能浮在水面,最后将针放到盛着水的叶碗里,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指南针。 插着浆果的铁针悬浮在水面上微微转动,最终指着一个方向不动,不管她托着叶碗如何走动,针头的方向都保持不变。 嘉尔市位于东南方向,有了这个指南针,就不怕在一望无际的海上迷路。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顾川华的大手笔,给她弄了这么高级的衣服,自带这些佩饰,不然,她也没有材料去制作指南针。 顾川华聪明一世,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却万万想不到,他给她的衣服会成为她逃跑的帮手吧?这可真是讽刺啊! “再见……不,再也不见了,风礁岛。” 季轻轻冷笑一声,将“指南针”放到船头,便信心满满地跨上船,头也不回地划着桨离开了这片海岸。 岛上一处密林里,星牧正带着工人们到处搜索季轻轻的踪迹。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找过了荆棘林、乳香林、巳神寨,甚至连蛇神庙都没放过,但仍一无所获。季轻轻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在岛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比起烦恼季轻轻逃跑的事,他更担心她的人身安危。要知道,这岛上有三分之二的地方未开发,地势复杂不说,还有各种蛇虫野兽出没不穷。 他非常怀疑季轻轻已经跑到那些地方去了。 一想到这里,星牧就忍不住想叹气:那些未开发的热带雨林里,随便一处角落都有可能藏人,要想在这些地方找出一个人来,比大海捞针好不了多少。 工人们找了半天,一个个都累得不行,不敢继续深入前面未知的丛林探索,纷纷打起退堂鼓,出言劝阻星牧—— “星牧,我们快把这林子里的每一片树叶都翻遍了,就是没看到季小姐的人!” “我猜她应该不在这里,一个女孩子不敢往这种密林里跑的。这样漫无目的找下去也不是事,不如先撤回去,召集大家一起想办法。” “对啊,再往前可就是那些未开发的区域了,寨子里的老猎人都不敢去,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人,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 星牧深吸一口气,知道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如今之势,再胡乱找下去也难出什么结果,唯有回去从长计议,先通知岛主再说。 他点了点头,带领众人返回了寨子。 112魔王与暴君 顾川华收到岛上发来的消息时,正在环宇集团总部开一个跨国视频会议,闻言,他咔嚓一声捏断了面前的麦克风,大屏幕上的脸色难看至极。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连一个女人都看不好! 他要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怒火,才能按捺下砸桌子的冲动。 在座众人都感受到了顾川华身上的低气压,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合同上的哪句话惹怒了这位商场上的著名暴君,竟引得他如此大动肝火,连那么坚硬的金属麦克风都被他给捏断了。 貌似……合同上也没写什么霸王条款吧? 再说了,跟环宇做生意,向来只有别人割肉放血的份儿,给他们一百个胆也不敢搞妖蛾子啊! 所以顾川华究竟是在气什么? 对方公司一名金发碧眼的高管斟酌着开口道:“顾先生,如果您对合同上的细节有异议,我们可以再详细推敲……” “闭嘴!” 顾川华冷喝,森冷的目光如刃,横了那聒噪的老外一眼。 那老外头皮一炸,当即埋下脑袋,愣是一声不敢再吭。 其他的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噤若寒蝉。 可发了火,不但不能驱散心中的怒意,顾川华反而愈加烦躁起来。 事实上,在会议上粗暴蛮横地打断对方的发言,对于顾川华来说是破天荒头一回。 他为人虽清冷高傲,却极分得清场合,在商场上一贯很有理智,鲜少像今天这般失态。 自从顾风鸣走后,顾川华的脾气就愈发的令人捉摸不透,待人待事的耐心也不复以往。从前那个冷静睿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环宇总裁,仿佛一去不复返,变成了现在这个阴鸷暴戾的暴君。 是的,暴君。 如果说以前的顾川华是一个魔王,现在的他则更像一位暴君,二者虽同样可怕,却有明显的区别。 魔王虽冷血无情,但他考虑问题会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出发,不会作出任何不利于自身的决定。而暴君与魔王不同,他有喜怒哀乐,只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不在意任何后果,甚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如今的环宇集团上下,没有一个不畏惧顾川华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工作,惟恐出一点差池,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位顾总会在什么时候被一点小事所激怒,爆发一场雷霆之怒。 江楷作为离顾川华最近的心腹,比任何人都要先察觉到顾川华的异常。 他最近隐隐感知到,顾总这段时间与其说是在拼命工作,不如说是在发泄和麻痹自己……顾总他,已经开始不那么在意环宇的死活了。 想到这里,江楷的目光不由染上一丝隐忧。 因为顾川华的不配合,会议一度中止。 最后还是在江楷的主持下,会议才勉强结束,达成了一个令双方都较为满意的结果。 而半路撂担子的顾川华,此时已经回到了风礁岛。 码头上,星牧战战兢兢地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顾川华面色阴沉,此刻却没有心情找星牧的麻烦,他扯过一个工人盘问:“季轻轻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在我们午休后不久,有人看见她鬼鬼祟祟往码头的方向跑,星牧带着我们去追,到了码头却发现把人跟丢了。” 顾川华抬手看了下腕表,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工人午休的时间是下午一点,中间隔着两个多小时,足够她乘船逃之夭夭了…… 他闭了闭眼,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剜了旁边不吭声的星牧一眼:“你带人到货轮上检查过没有?确定她没有跟着货轮偷渡?” 星牧很笃定地摇摇头。 他们离开码头之前,已经将货轮上上下下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季轻轻的踪迹。 这么说,她还在这座岛上……顾川华面色稍霁:“除了货轮,你们还找了哪些地方?” 工人老实答道:“荆棘林、乳香林、巳神寨、蛇神庙……还有沙滩,基本上该找的都已经找过了,就是没看到人。” 顾川华眼睛眯了眯:“你们找的这些地方,都是她曾经去过的、比较熟悉的,那她没去过的地方呢,你们找了没有?” “我们……” “你们有没有想过,她刚到岛上不久,对这里的地形还不熟悉,在被你们追赶的途中,极易慌不择路,一头钻进未知的区域?” “岛主,您的意思是,季小姐跑到了未开发的那些丛林里?” 这个猜测令顾川华莫名感到不悦,他下意识规避了这种可能性。 他皱了皱眉:“那些丛林一看就潜藏着危险,而且里面根本无路可走,季轻轻应该还不至于蠢到连‘逢林莫入’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就算她不小心踏进去了,也很快会发现异常退回来。” 不在已开发的区域,不在未开发的区域……工人抓着脑袋,有些糊涂:“那季小姐现在会在哪儿呢?” 总不可能在海里吧?他瞅了瞅岛主的脸色,这句话到底是没敢说。 顾川华仔细思索了片刻,道:“岛上已开发的地带,还有哪些是不具危险性但平时无人涉足的?” “不怎么危险,但平时没人去的……” 工人们都抓耳挠腮地想着岛上究竟哪里有岛主所说的这种地方。 星牧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手舞足蹈地指着西南方向—— 在那里,码头一直往西的地方,有一片黑礁石滩。由于海滩上到处都是硌脚的乱石,不像其它海岸那样有柔软的沙滩,所以不适合捕鱼和泊船,被岛民们摒弃多年,一直无人踏足。 他幼年被同龄孩子孤立的时候,曾经独自一人在那片石滩上玩耍过,因为只有那里才不会成为孩子们争抢的对象,也不会有人驱赶他离开。 顾川华脸色一正:“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带路!” 星牧回过神,急忙带领众人朝黑礁石滩出发。 石滩上荒凉一片,除了偶尔掠过的海鸥和满地乱爬的石蟹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活物,更遑论是大活人。 顾川华拧着眉下命令:“你们,沿着这片石滩,散开来找!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可以藏身的角落,特别是那些高大的礁石背面!” 工人们立即按照他说的分散开,在石滩上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顾川华环顾周围片刻,将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那堆黑色礁石上,脚步一抬,走了过去。 他身上还穿着开会时的那身行头,脚上是与西装配套的手工尖头皮鞋,华贵虽华贵,却并不适合在这种乱石滩上行走,这里到处是凸起的石头,极大的妨碍了他的步伐。 在第二次踢到石头时,顾川华终于恼怒了起来,他当即站在原地,准备脱了这双该死的鞋…… 这时,他的目光却被脚下石头缝里一道晃眼的亮光所吸引。 这是? 顾川华眯了眯眼,俯身去拾捡那道亮光。 113让你当大明星可好 卢家别墅,客厅。 卢青云和赵倩虽然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厉英颜面前,却毫无阶下囚的自觉,不断挖苦讽刺着她,似是料定了她不敢真的拿他们怎么样。 季心妍的目光不住在卢青云和厉英颜之间来回转悠,有点回不过味来。 他们不是弱势的一方吗?怎么现在,母亲和姓卢的敢这么跟那恶婆娘呛声?不怕招来对方的报复? 一时间,季心妍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是继续向厉英颜求饶好,还是学着卢青云怼她好。 她心中衡量了一番,到底是对阿虎巴掌的畏惧占了上风,不敢出声讽刺厉英颜,缩着脑袋蜷在地毯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卢青云以为成功恐吓到了厉英颜,洋洋得意地笑起来:“阿英,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还是念着旧情的,虽然你今天这么对我,但我不会跟你计较。只要你现在放开我们,再给阿倩磕个头认错,我就原谅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赵倩也拿乔拿调地道:“唉呀,那怎么可以?我虽然叫英姐一声姐,但谁都知道,她年纪可比我大多了,我可受不起她的磕头礼,会折寿的!” 讽刺厉英颜年纪大了,已经人老珠黄,比不得她风韵犹在。 可事实上,厉英颜常年锻炼,无论是身材还是容貌,都保持得比赵倩年轻。 这两个人,明明被绑着跪在地上,可那脸上的气势,却比坐着的人还要张狂几分。 厉英颜不由扯唇冷笑:“果真是奸夫淫妇,一个两个脸皮都出奇的厚,半点没有做阶下囚的自觉。没错,我是不能杀了你们,但并不代表,我不能做其他的事!” 卢青云眯起眼:“你敢?你要是敢折磨我们,新帮主那里不会放过你的!” “那可不一定!” 厉英颜好整以暇地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只要我不杀了你,新帮主就没有理由出手对付我——毕竟,我们夫妻之间吵架,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过多干涉,否则说出去,堂堂一帮帮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闲事,他脸上也无光,你说是不是?” 卢青云脸色一变,如果厉英颜以夫妻吵架的名义来折腾他,那新帮主作为外人,还真不好说什么。 “厉英颜,你想怎么样?” 赵倩看到卢青云那难看的表情,顿时明白厉英颜所言非虚。 她前一刻还嚣张的气焰顿时瘪了下去,有些恐慌的看向厉英颜。 同时心里暗暗埋怨,这个卢青云,怎么这么没用,三言两语就被吓住了? 见状,厉英颜笑起来,笑容像淬了毒的刀子:“老卢,你怎么不接着威胁了?你以为有新帮主保你,我就完全拿你们没办法了吗?” 她眼波一转,睨向赵倩和季心妍,“我动不了你,但让你的心肝宝贝们脱层皮,让你难受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那目光如一条阴冷的毒蛇,看得赵倩浑身一冷,瑟缩了下身子:“你,你想清楚,你要真敢对我们怎么样,卢哥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死到临头了还敢威胁她? 厉英颜冷冷一笑,弯下腰,轻拍着赵倩的脸,凉凉地道:“别怕别怕,我不但不会打骂你们,反而,还会帮你们呢!” “帮我们?” 赵倩明显不信,一脸紧张。 厉英颜轻笑一声,示意阿虎将季心妍拎到她面前,不容闪躲地掐着她的脸蛋:“丫头,你叫心妍是吧,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看过你的直播,做得不错,当一个小小的网红实在是委屈你了。” 季心妍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忙道:“不委屈不委屈!” 厉英颜却不接茬,自顾自地把话说下去:“现在,我给你一个进军电影圈的机会,让你也尝尝当大明星的滋味,好不好?” 她明明是在笑,可这神情落在季心妍眼里,却比厉鬼还要可怕。 季心妍骇得手脚发软:“英,英颜姐姐,我,我不想当大明星……” “由不得你!” 厉英颜不再跟她废话,甩开她的头,朝门外道,“张导,进来吧!”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矮小猥琐的人影闪了进来,身后紧跟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 两人甫一进门,就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季心妍,分别停留在她的脸上,胸部,还有腰肢和大腿。 看到他们,季心妍愣了一下,觉得他们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厉英颜道:“是不是觉得他们很眼熟?” 季心妍迟疑了一下,慢慢点了下头。 厉英颜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啊,马上就是带你进军电影圈的大恩人了。” 卢青云厉声道:“厉英颜,你这毒妇,又想搞什么鬼?” 厉英颜没有鸟他,径自朝季心妍介绍起这两个男人来。 “这位,是著名的张导,他拍的风月片,部部都是经典,被称为国民风月片教父,你一定听说过他的大名。” “这位,是张导御用的男主井次郎,不知多少玉女明星的荧屏初夜都献给了他。心妍,你今天有福了,一出道,就能碰上张导力捧,井次郎给你抬轿,你高兴不高兴啊?” 风月片…… 一经提醒,季心妍立刻就想起这两个眼熟的男人是谁了。 这个矮小猥琐的,就是那个以风月片闻名的导演。这家伙臭名昭著,专爱拍些乱.伦题材还不算,还要主角们真刀真枪的上阵,凡是跟过他的女演员,无不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另一个油头粉面的,就是风月电影里露脸最多的井次郎,据说他以前是岛国男优,骨子里就带了些猥琐变态,借着拍戏的幌子肆意非礼女演员,一场贴身戏要拍几十次,而张导非但不阻止,反而乐见其成。 这两个人,可谓是风月电影圈的两颗老鼠屎,人见人憎,最近网上一大拨人叫嚣着让他们滚出娱乐圈。 季心妍就是再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厉英颜想干什么了,这个该死的老女人想毁了她! 她脸色不由惨白,朝卢青云哭诉道:“卢叔叔,救救我,我不要跟他们拍戏!” 赵倩尖叫:“放开我女儿!有什么冲我来!” 厉英颜瞥她一眼,“放心,待会少不了你。” 她回过头来,继续含笑看着季心妍,“心妍丫头,你待会最好乖一点,否则,会吃苦头的。要知道,张导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他调教起不听话的新人来,素来不遗余力。” 114风月片女主角 季心妍被她的话吓得浑身发毛,拼命往卢青云和赵倩那边爬去:“卢叔叔,妈,救救我!” 卢青云咬牙道:“厉英颜,你疯了是不是?” 厉英颜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是,我早就疯了,被你逼疯的。” 话落,朝张导一使眼色,“演员我给你找来了,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开始拍摄!” 张导搓着手笑道:“英姐,这个……拍戏不光需要演员,还需要剧本啊。您看,这剧本的问题?” “不就是剧本吗?”厉英颜轻笑一声,“这里有现成的。” 她下巴一点,朝靠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母女二人道:“你们母女二人,不是爱玩母女共侍一夫的戏码吗?今天,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在大荧幕上好好发挥一把,争取挣个双料影后!” 这对母女这么辣?真合他胃口! 张导闻言,三角眼里掀起一抹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赵倩。 他这才发现,这女人年纪虽然不小了,但身材仍很火辣,脸也保养得不错。而且,长期的豪门生活让她浸淫出了一种养尊处优的贵气,尽管她现在模样狼狈,却也有一种名花被摧残的别样凌虐之美。 这种类型,就是圈子里很稀缺的贵气熟妇啊! 张导不由舔了舔嘴唇:“英姐,您的意思是……” 厉英颜微微一笑:“剧本就以这对豪门落魄母女为了钱财,恬不知耻勾引有妇之夫为主线,其他细节,随便你发挥。” 张导眼睛一亮,这种母女同侍一夫的戏码,他早年不是没拍过,但演员假扮的母女,总是欠缺了点滋味,哪有货真价实的母女来得真实刺激? 他浑浊的三角眼在母女二人身上打转,挖掘着她们各自的特点,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精彩香艳的剧码。 季心妍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摇着头哭喊:“不要,我不要,卢叔叔,你救救我,心妍不要拍这种片子!” 赵倩哀声道:“英姐,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她还这么年轻,你不能毁了她啊!如果你也有孩子,你能忍心吗?” 厉英颜眉头一蹙,她多年无子,子嗣一直是她的心病。 赵倩此刻提起孩子,自然让她恼怒不已,觉得是在讽刺自己。 “怎么,现在打起感情牌,宣扬起你那恶心的母爱来了?”厉英颜冷眼睨着赵倩,眼中是满满的讥讽,“赵倩,你可真是虚伪至极!如果你真的爱你女儿,又怎么会让她跟你一起伺候老男人?她有现在,不都是你害的吗?” 赵倩脸色一僵,随即辩解道:“不是!不是这样的,心妍跟卢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们没有做那种事!卢哥,卢哥只是把心妍当晚辈而已,不信你问他!” “哦?老卢,你真的只是把这小狐狸精当晚辈?”厉英颜扭头瞧卢青云,神色凉凉,“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善心了?还上赶着给人喜当爹?” 卢青云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不已。 赵倩催促道:“卢哥,你快说话啊!” 卢青云却不知在顾虑些什么,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赵倩神色一冷,立即狠瞪着卢青云,咬牙切齿地道:“卢青云,难不成你真的……真的对心妍有非分之想?” 他明明跟她保证过,也发过誓,只会把心妍当成女儿看待的。 卢青云立即反驳:“别瞎说!这怎么可能?”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赵倩厉声质问。 “我……”卢青云顿时语滞,拧着眉头不说话。 “怎么,无话可说了?”厉英颜冷笑,扭头朝正在布置拍摄器材的张导道,“都准备好了没有,现在可以开拍了?” 张导调整好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很好。”厉英颜道,“第一幕怎么拍?” 张导猥琐地笑起来,朝一旁的井次郎道:“你过去,先把她们衣服扒了,动作要艺术一些,务必要在镜头前表现出凌虐的美感。” 井次郎应了一声,目光淫邪地朝地上抱成一团的赵季母女二人走去。 季心妍不由尖叫起来:“滚开!不许过来!” 赵倩虽然被绑,但也拼命挪动着屁股往后退,边退边骂:“厉英颜,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还有你这个小瘪三,你今天要是敢对我们做出这种事,老娘他日一定要叫你后悔!卢哥,救我们!” 对于她们的威胁,井次郎恍若未闻,一边脱着身上的衣服,一边以蹩脚的中文嘿嘿笑道:“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叫得再激烈一点!” 说着就朝季心妍熊扑过去,两手拉住她的衣领,用力往两边一扯,顿时,她胸前的扣子崩掉两颗,露出大片的雪肩。 “滚开!”季心妍一声尖叫,拼命推开井次郎,爬起来就往门边跑,但手刚一触到门把手,就被阿虎给抓了回来,摔在地毯上。 井次郎立即压到她身上,继续撕扯着她的衣服。 季心妍吓得眼泪直流,狂乱地甩着头,欲挣开他的压制,“不要,放开我!我警告你,我是网红,我有很多粉丝的!我警告你马上放开我,不然我叫我的粉丝活撕了你!” “你们这帮畜牲!放开我女儿!放开她!” 看到这一幕,赵倩又惊又怒,脸上涕泪横流,心中后悔不迭,早知道卢青云这么没用,她刚才就不该那么草率去激怒厉英颜。 赵倩膝行过来,一个劲儿地向厉英颜磕头求饶,“英姐,我错了,我错了,有什么冲我来就行,求你放过心妍吧!” “现在知道错了?” 厉英颜睨她一眼,脸上的笑容如毒罂粟一般,吐出两个冰冷的字,“晚了。” 见求饶无望,赵倩满怀怨毒地看了她一眼,恨不得生啖其肉。 现在能庇护她们的只有卢青云,她立即朝他哭诉,哀婉凄绝:“卢哥,卢哥,你得想想办法阻止这个毒妇,不能让心妍遭了他们的毒手啊!” 卢青云勉强安慰着她:“阿倩别急,我不会让他们动心妍一根汗毛的。” 他不跟厉英颜多费口舌,直接威胁张导:“姓张的,你今天若是敢碰她们一下,老子明天就让人弄死你信不信!” 闻言,张导不禁有些迟疑,地上这两个跟待宰羔羊一样的女人他不怕,但这个矮胖的男人,身上看起来倒是有些狠气,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 他眼珠一转,示意井次郎先停下来。 井次郎一停手,季心妍就立刻捂着破碎的衣服,连滚带爬跑到卢青云身边,顾不得他裤子是否穿好,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撒手。 “卢叔叔救我!” 季心妍用力抱着卢青云的大腿,如溺水之人抱着浮木。 她明白,这个老男人现在就是她唯一的庇护。 115没有必要谈忠诚 见状,张导只好看着厉英颜:“英姐,这……今天咱们得罪了卢哥,您是大人物,自然不怕什么,可我不过是个小人物,万一他报复我,我可找谁哭去?” “张导的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小了?” 厉英颜优雅地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我今天请你过来,自然作好了让你全身而退的准备。你光棍一条,家里又没有老小,做完了今天这票,晚上我就让人送你出国。卢老狗本事再大,手也伸不到国外,你怕什么?” 张导搓着手道:“那,我出国也得有盘缠不是……” 嗤,原来担心的是这个。 厉英颜笑起来:“放心,钱少不了你的。你平时拍一部粗制滥造的风月片,成本也不过是几百万,今天,我一次性给你投资两千万,够不够?” “够!够!”张导双眼放光,“英姐放心,今天我务必会给您拍好这部片子!” 由于拍戏时喜欢让演员假戏真做的怪癖,他在业界的名声早就臭了,导演生涯也快走到了尽头。他本打算再拍几部烂片,捞上几笔就不干了,没想到观众对他深痛恶绝,根本不买账,这些片子拍出来后,没有一家院线和播放平台肯买,一部比一部亏本。 他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时,这笔划算的买卖就送上门来了。 既可以在金盆洗手前捞一笔,又可以给他的导演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稳赚不亏啊! 张导搓了搓手,兴奋得满脸扭曲:“今天这部片子,将是我张某人的封影之作。” 他看向季心妍和赵倩的目光中染着诡异的热忱,像是在看一块待宰的猪肉,寻思着怎样处理它,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食材本身的鲜美与风味。 “所以,我必定会让它在风月电影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 季心妍头皮发麻,慌乱地躲到卢青云背后,摇着他的肩膀哭诉,“卢叔叔,我不要拍这种片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卢青云还没说话,厉英颜就讥诮地道:“救你?可惜啊,你的救命稻草自身都难保了,救不了你!” “不,你胡说!”季心妍捂着耳朵哭叫,“卢叔叔会救我的!他一定会救我的!” 既然卢青云能在季家坍塌之后,继续让她过着公主般的娇贵日子,那么这一次,他也一定有能力救她。 赵倩也哀哀直哭:“卢哥,我们母女俩的性命就靠你了呀!” 她们的哭声又尖又利,夹杂着乱七八糟的谩骂和诅咒,吵得人耳膜发痛,卢青云心烦意乱,这种场合,却又不好出声斥骂她们。 厉英颜看好戏般地朝卢青云扬起眉:“卢青云,你心爱的情人们对你寄予厚望啊,你可千万不要让她们失望了!” 卢青云咬着牙,恨恨地瞪向厉英颜:“毒妇,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们?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厉英颜嘴角扬着的笑容微顿:“如果我说,我要你放弃在麟港的势力,向新帮主宣布退帮,你能做到吗?只要你答应,我就马上放人。” 闻言,卢青云脸色骤变,五官扭曲得狰狞。 半晌,他冷冷地道:“厉英颜,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我的势力,你吞得下吗?不怕被噎死?”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厉英颜淡淡一笑,“这块肉再难消化,多嚼一段时间也就是了。再不济,还有新帮主帮我分担呢,你说是不是?何况,你现在所吐出来的,也都是我干爹当初给你的,今天你还给我,也算是物归原主。” “你!” 卢青云登时一口恶气堵在喉咙里。 厉英颜说得没错,虽然是他一手扶持的新帮主上位,但新帮主并不是个傀儡或善茬,不会一直容忍他在帮派内拥有如此庞大的势力。厉英颜想吞下他的势力,恐怕新帮主不但不会阻止,反而会在暗地里推波助澜,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想到这里,卢青云瞳孔蓦然一缩,似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道:“厉英颜,我问你,今天的事,是不是你跟他串通好的?”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新帮主。 厉英颜笑而不语。 串通倒算不上,但默许还是有的。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带人攻破了卢青云布置在别墅外的守卫。 不过,厉英颜才不会跟卢青云解释这么多,就让他胡乱猜疑去吧!反正,卢青云跟新帮主撕起来,对她来说有利无害。 卢青云见她不说话,当她是默认,顿时目眦欲裂:“厉英颜,你这贱人,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还真的以为你会一直忠诚于我……” 由于过度的震惊和愤怒,他的胸膛气得一鼓一鼓的,仿佛心脏病都快气出来了。 忠诚? 厉英颜冷冷一笑,在她被背叛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已经没有必要谈忠诚了! 她闲闲地弹了弹指甲:“眼睛瞪再大也没用,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吧。” 季心妍和赵倩立即看向卢青云,满脸掩不住的殷切。 赵倩强压内心的焦虑,柔声道:“卢哥,势力没了可以再培植,你放心,我一定会跟在你身边,陪你东山再起的。等这次的事情过了,我马上跟季连城离婚,永远跟你厮守在一起。” 卢青云脸色变幻不停,良久,用力一咬牙,朝厉英颜点了下头:“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痛快!” 厉英颜攸然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唇角带笑,脸色却寒如冰霜,“想不到,你卢青云也有为了真爱放弃权势的一天,这么痴情,真是让我佩服得紧呢!” 说完,她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巴掌。 卢青云满脸掩不住的愤恨,不想再跟她多费口舌:“厉英颜,我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了,现在,你可以放人了吧!” “急什么?” 厉英颜不急不徐地道,“你空口无凭的,我总要留点凭证吧!万一你反悔了,我找谁说理去?” 说完,她亲自蹲下身给卢青云松了绑,还贴心地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紧接着,又问阿虎要来毛巾,仔细地替他擦拭干净脸上的血污,就像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等卢青云看起来干净体面了一些之后,厉英颜才站起来,不容反抗地将他拎到椅子上坐好。 做完这一切后,厉英颜退开两步,打量着椅子上的卢青云,满意地笑起来:“毕竟,立誓什么的得讲究你情我愿,总不好让别人以为是我逼迫了你,你说是不是?” 卢青云像只提线木偶般被她摆布着,恼怒得紧,又不敢发作。 他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撞上她的眼神,只觉毛骨悚然。 116她想葬身海底吗? 风礁岛,黑礁石滩上。 顾川华墨眸微眯,弯腰拾起脚下这个晃他眼睛的东西,定睛一看,赫然是一枚精致的星月形水晶佩饰。 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女人身上佩戴的,从做工和水晶质地来看,应该价格不菲,岛上女人不可能拥有。 顾川华两指夹着水晶佩饰,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觉得像在哪里见过。 终于,他想起来了,这是季轻轻一件裙子上的胸针佩饰! “季轻轻,你果然逃到这里来了!” 顾川华用力攥紧水晶胸针,指关节都隐隐发白,若不是水晶的质地太过坚硬,恐怕胸针都要被他捏变形。 正在这时,几个工人回来禀报:“顾总,我们在礁石附近的石滩上发现了好大一个坑印!从形状来看,应该是之前有艘渔船陷在那里。坑印还是新的,我们推测渔船刚被人推走不久。” “带我过去。” 顾川华用力将水晶胸针掷在沙子里,阴沉着脸走向工人们所说的那个位置。 果然,在那片礁石背面的沙地上,有一个梭子形的渔船坑痕,旁边是拖拽过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海里才消失不见。 显而易见,有人在不久之前,将这艘陷在礁石和沙子里的船挖了出来,划着它出了海。 顾川华冷冷盯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仿佛能透过无尽的风浪,看见那个笨女人不顾一切划着船逃跑的样子。 季轻轻,你可真是好样的,居然敢划着一艘破船就出海! 这船陷在沙子里不知多久,内部结构很可能已经腐蚀得差不多了,能承受得了几下海上的风浪?这个蠢货,她想葬身海底吗?她知不知道,这片海域有鲨鱼出没! 顾川华越想越惊怒,脸色黑如锅底:“把其他人都叫回来,不用再找了。另外,马上通知星牧,让他立刻回别墅把快艇的钥匙拿给我!” 说完,就快步朝码头赶去,他的快艇都停在码头那里。 岸上,顾川华怒火如炽。 海里,季轻轻的心情也好不了多少。 她望着渔船底部渐渐上涨的积水,握着桨欲哭无泪。 这什么破船啊,刚出海时还好好的,划到一半就开始渗水。 要是破一个洞,她还可以想办法把它给堵上,可这整个船底都在渗水,她能怎么办? 怪不得它的主人要抛弃它,真是坑爹! 就在季轻轻吐槽的当儿,脚下的积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脚背。照这趋势,这船最多挺十分钟就要沉没。等船一沉,她就只能靠四肢在海上划水。 她极目向东南方眺望,眼前一片茫茫无际的海面,陆地的影子都没有,显然离嘉尔市还远着呢。 季轻轻自认不是超人,没有那横渡海月湾的体力,当下之计,唯有掉头返回。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也来不及将船里的积水舀出去了,握起桨,使出吃奶的劲儿将船往风礁岛的方向划,能多划一米是一米,待会也少喝几口海水。 船沉的速度,比季轻轻想象中的还要快,只过了五六分钟,她就不得不弃船跳海了。 “扑咚!” 季轻轻一个鱼跃扎向海里,像条灵活的鱼儿般往回游。 她并没有卯着劲儿地划水,而是借着海浪的推动和浮力,尽量以最少的力量游出最远的距离,以减少体力的耗损。 她心里清楚,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中,人一旦脱力,几乎是灭顶之灾。 好在最近这段时间里,她天天被顾川华奴役着做苦工,体力已经比以往强了太多,划了这么半天船,她都没怎么感觉到累。 想到这里,季轻轻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算不算是托了顾川华的福?他折磨她,奴役她,让她恨之入骨,却也从侧面锻炼了她的体力和耐性,让她不至于船一沉就要面临葬身海底的境地。 季轻轻一边感慨,一边在心里估算,凭她剩下的体力,只要不遇上什么意外情况,应该能勉勉强强撑回风礁岛。 **** 星牧收到命令,一路不歇气地拿着钥匙赶回码头、 “钥匙给我,你们留守码头。” 顾川华一把夺过钥匙,驾着快艇就冲向了茫茫大海,将马力开到最大,一路掀起丈余高的波浪,如一尾怒嚣的白色长龙。 季轻轻要逃跑,一定是逃往嘉尔市,那就是东南方向。 顾川华锁定方向,一路猛追,快艇被他开得快要飞了起来,简直如滑行在海浪上,不到二十分钟,就冲到了海月湾的深处。 可这一路上,他连个船影都没看到,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开得太快,已经冲到了季轻轻的前头。 顾川华浓眉紧锁,狂乱的理智渐渐回归。 这片海域太大了,他不能这么漫无边际的找下去,必需先确定出一个大致的范围,否则兜再多圈子也是无用功。 作为理科男,顾川华很快就根据人力划船的速度,估算出季轻轻划船两小时最远能达到的海域,心中已然有了谱。 确定了那片海域的大致范围后,顾川华将快艇掉了个头开回去,这次他降低了速度,眼也不眨地搜索着附近的海面。 终于,他看到了一只漂浮在不远处海波上的白色木桨,随着水波载浮载沉,在万顷碧波中这抹白色无比显眼。 俗话说,船不离桨,桨不离船。桨在这里,那船又哪去了? 顾川华仔细搜索着附近的海面,却一无所获,本该连着桨的那只船不见踪影,连带着船上的那个女人一起失踪了。 那只白色的孤桨在海波中晃晃荡荡,被海浪抛起又落下,落下又抛起,那身不由己随波逐流的样子,像极了他曾经在海上事故报道中见过的那些失去生命力的浮尸…… 顾川华强行将视线从那只木桨上挪开,心渐渐下沉,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掺杂着一丝他不想懂的恐慌和揪痛。 要知道,桨是渔船的动力,季轻轻不可能贸然抛下它,一定是船出了什么情况,令桨没有了用武之地,所以她才扔掉的。 “该死的,不会是沉船了吧?” 顾川华狠狠一拳砸在操作台上,咬牙切齿地低咒,“这个蠢货,明明不会游泳,还敢划着这么一艘破船出海!等找到了,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 他恼怒地将快艇停在这片海面上,快速扯下束缚着躯体的西装,背上潜水设备,一个猛子扎到了海里,如强劲有力的鲛人般摆动双腿不停往下潜。 这片海域的下面是一大片五颜六色的珊瑚礁,游鱼穿梭不断,处处可见大蓬海藻乱舞,一不小心钻到里面,四肢就容易被缠上,难以脱身。 顾川华在珊瑚礁里游了一圈,终于,在海底一处向上凸起的珊瑚礁上,他看到了一只倒扣着的白色渔船,正卡在两丛珊瑚间的缝隙里。 季轻轻! 他脸色巨变,立即游了过去,使劲将渔船掀开,底下却空无一人。 没人?那她人会在哪里? 顾川华怔然,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旁边那些舞动的海藻。 她,会不会被这些该死的东西给缠上了? 117她死了,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想到这里,顾川华胸中登时涌上一股无名怒气,想也没想就往海藻丛里游,拔开浓密如发的海藻,四处查探着季轻轻的踪影。 一丛,两丛……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顾川华不顾危险在海藻丛里几度出入,甚至有好几次都被海藻缠上手臂和小腿,差点出不来,却都不能阻碍他将这片海底翻箱倒底的决心。 可是,不管他怎样将这片珊瑚礁翻个底朝天,搅得海底泥沙四起,海水浑浊不堪,惊走大片的鱼虾,就是找不到那个该死的女人。 在背上氧气瓶中的氧气濒临消耗完之际,顾川华不得不死了心,放弃继续找下去的打算。 季轻轻……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他胸口又闷又痛,归咎于呼吸不畅。眼中又热又胀,归咎于海水的挤压。这种陌生的感觉令他难受至极,几乎聚集不起力气离开这片海底。 借着瓶中的最后一丝氧气,顾川华慢慢浮上了海面,如一尾脱水的鱼般,摊在快艇甲板上大口喘息。 气还没喘匀,他就一个翻身爬起来,在快艇上烦躁地来回走,却怎么也熄灭不了心中那股子郁卒的怒火。 顾川华猛然站定,双手拢拳,朝着面前的海面大吼,一声又一声—— “季轻轻,你在哪里?” “季轻轻,你回答我!” “季轻轻,我命令你马上出来!” “季轻轻,我不相信,我不信你就这么死了!你们季家人的性命还握在我手上,你再不出来,我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惩罚他们,你听到没有?” …… 可无论他怎么威胁,怎么吼叫,海面上除了呼啸的风浪声,就只剩下他一声声苍凉嘶哑的回音,始终无人应答。 茫茫海天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终于,顾川华喊累了,颓然躺倒在快艇上。 他双眼怔怔望着头顶的蔚蓝天空,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愤怒,沉郁,无奈,失落……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腔情绪无可发泄。 季轻轻,那个害了他弟弟的女人,那个让他讨厌至极的女人,也是曾让他一见心动的女人,她就这么死了,葬身海底,不知所踪。 他的报复被她强行结束了,可结束之后,他又该干什么呢? 此时此刻,他没有感到任何快意,只有索然无味和无尽的迷惘。 她死了,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 同一时分,嘉尔市,卢家别墅里。 卢青云被迫在椅子上坐好,怒目瞪着厉英颜:“我都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了,你还想搞什么鬼?” 厉英颜不理他,转头命令张导:“把录像机对准他,我要记录下他接下来的每一句誓辞,一个镜头都不许漏掉。” 眼波一转,目光重新放回卢青云身上,“请吧!” 有了视频在,她就不担心卢青云日后反水。 道上人视信义如性命,最重誓言。他如果敢违誓,她就将这段视频公布出去,第一个被反噬的,绝对是他。 卢青云气了个半死,不情不愿地对着镜头发完毒誓,恼怒地道:“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现在,你可以遵守你的承诺了吧!” “当然。” 厉英颜打了个响指,转身指着季心妍和赵倩道,“你想要救谁,选一个吧!” “选?”卢青云一愣,“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咯。” 卢青云反应过来,不由大怒:“厉英颜,你敢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我有吗?”厉英颜瞧着他,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诡计得逞的毒辣,“你仔细回忆一下,我刚刚答应你的,到底是什么。” 卢青云一窒,稍想片刻,登时便瞪大了眼睛:“厉英颜,好哇你,你给我设套!你胆敢诓我!” 他想起来了,刚才厉英颜说的是:他答应她的条件,她就立即放人。 却没有言明,放的是一个还是两个! 赵倩和季心妍也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们上一秒还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灰飞烟灭了。 “哈哈哈!” 厉英颜看着他们三人如遭雷劈的神色,巨大的快意浮上心头,不由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状若癫狂。 良久,她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花:“如何,卢青云,你想好要救谁了吗?是救你的老情人,还是你的小新欢呢?” 她挑着眉,勾着唇,上挑的眼睛里闪着阴毒的光。 没有任何人,能从她铁娘子的手里讨到便宜。想跟她作对,就要作好肢断血流的准备。 卢青云,你不是自忖深情吗?现在,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取舍。 厉英颜的话一出,卢青云的脸皮就抽搐个不停,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 他浑浊的眼睛,一会儿,死死盯着厉英颜的脸,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一会儿,又在赵倩和季心妍之间来回打转,似乎真的在考虑选择救她们其中的哪一个。 “卢哥……” “卢叔叔……” 赵倩和季心妍涕泪交加,皆眼巴巴地望着卢青云,两张七分相似的脸上,连楚楚可怜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卢青云感觉脑袋一抽一抽的痛,一个头两个大,短时间内却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他阴蜇的目光缓缓落到厉英颜身上,对这个女人的恨意更重了——是她,是她把他逼到了这种绝境! 厉英颜冷冷警告:“你最好快一点,你知道我这人耐心不是很足,你若选不出来的话,那就只有我替你选了。” 见卢青云怒目而视,她脸上的笑意更大,“哦,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你选剩下来的那个,还是会成为我电影的女主角哦!毕竟,我的两千万也不能白花,你说是不是,张导?” “那当然,万事俱备,只欠女主角。” 张导适时笑起来,一双贼眼在赵倩和季心妍身上来回转悠,欲折其一而噬。 赵倩和季心妍哭声一滞,不由对视一眼,没想到厉英颜竟这么狠,从来就没有打算放过她们,一点活路也不给她们留。 若真落到张导和那男优手里,被拍下那种片子,还要到处流传,对她们来说跟死有什么区别? 顿时,她们的心被狠狠揪起来了,眼也不眨地盯着卢青云的一举一动,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从他嘴里吐出对方的名字。 在这一瞬间,她们仿佛都忘记了彼此间母女的身份,而只是两个陌不相干的竞争者,争抢着那唯一的活路,都不想将生的希望拱手让人。 “厉英颜,厉英颜……” 卢青云双眼泛红,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肥硕的身体如炮弹一般朝厉英颜扑了过去,“臭婆娘,老子杀了你!” 有阿虎在,本来他是近不了厉英颜的身的,但事出突然,谁也没料到被揍得浑身是伤的卢青云,还能爆发出这种力量,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惊住了。 正是这几秒钟的惊愣,让卢青云罅空冲了过去。 厉英颜的注意力恰好放在赵季母女二人身上,一个不察,竟真的被卢青云那肥硕的身体扑倒,压在地上,实打实地挨了他几巴掌。 118破口大骂 “你敢打老娘?!” 厉英颜反应过来,登时气得美目喷火。 她一直是黑帮老大的掌上明珠,向来只有她虐别人的份儿,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卢青云之前虽不甚敬重她,却也不曾对她动过手。 厉英颜大怒之下,飞起一脚将卢青云踹开,狠狠还了他几记老拳,将他打得抱头惨叫之后,犹是不解气,又拎起季赵二人左右开弓,将她们扇得鼻青脸肿,才肯停手。 打完了,厉英颜盛怒中的理智才稍稍收回了一些。 她理了理耳边的鬓发,余气未休地道:“卢青云,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想好了要救谁没有?” 卢青云正疼得满地找牙,没有功夫回答她的话。 厉英颜冷冷一笑:“你不作声的话,那就是要我来帮你选了!” “果子还是熟透了的好吃,我看这个青涩的小情人你也不是很喜欢的样子,那我就帮你做个选择,当这一回恶人吧!” 在卢青云阻止之前,厉英颜一把从地上扯起季心妍,往井次郎那边推。 季心妍立即尖叫起来,拼命挣扎:“不要!别把我推过去,我真的不是卢叔叔的情人,英姐,求你放过我吧!” 她蓦然想到什么,一手指向蜷缩在地上的赵倩,厉声道,“我妈!她才是卢叔叔的情妇!你要报复,找她好了!我是无辜的呀,你不要找我!” “妍妍,你……” 赵倩骤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季心妍。 季心妍被她震惊的目光看得一阵心虚,扭头避开她的视线,嘴硬道:“我……我又没说错,事实本来就是如此!你自甘堕落要当小三就算了,干嘛要拖我下水?我是你的女儿,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我掉进火坑?” 她越说底气越足,脸上慢慢溢出怨毒之色,幽幽望着赵倩:“妈,你不一向最疼我吗?既然如此,你就代替我去跟他们拍戏吧!反正你年纪也大了,吃点亏也没什么。” 季心妍心中对赵倩不是没有恨的,如果不是她背叛父亲跟卢青云搞到一起,也不会惹来他正室的毒打,闹出今天这一出。 说到底,是母亲连累了她! 赵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半个字。 如果说之前卢青云挨打时,她的伤心难过还有几分作戏的成分,可此刻她脸上的哀戚与绝望,却半点不似作伪。 “心妍,现在出事了,你就怪妈拖累了你,可你之前花着老卢的钱的时候,怎么就不这么想?这明明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怎么能全怪到妈的头上?” 季心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声否认:“我能有什么选择?还不是你逼我的!我本不想过来的!” 厉英颜陡然爆出一阵尖利的大笑:“母女反目,真是一出好戏啊!张导,这剧情如何?” 张导拍着手笑道:“简直精彩极了!” 卢青云惊骇地望着季心妍,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一直以为季心妍就是个脾气骄纵,甚至有点烈性的小姑娘,为了让她能接受他跟她母亲的事,他一直在物质上变着法儿地补偿她。 可是,刚才她的那一席话,却彻底推翻了他的认知,季心妍就是只养不熟、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卢青云看着犹自抽泣的赵倩,肺腑中升起一股怜惜,转头怒斥着季心妍:“心妍,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怎么能对你母亲说出这种话?” “闭嘴,你这老不死的色胚!” 季心妍本就在气头上,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趋势,卢青云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点燃了她的怒火,将她多日来深埋心底的怨恨都释放了出来,如连珠炮般咒骂着卢青云。 “姓卢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要不是你跟我妈搞到一起,我也不必遭此横难!在整件事情中,最倒霉的就是我了!我有什么错?我又没跟你搞到一块,凭什么要被你老婆打?” “你这个连老婆都降不住的废物!没本事还学人家玩女人,要不是你没用,我怎么会被人绑在这里?” “是,我是贪生怕死,但总比你那副虚伪的嘴脸要强!年纪一大把还学人家装痴情,恶心下作呸!” “而且,你以为我妈是真心跟你的吗?还不是看上了你的钱,蠢货!” “也不用你那副猪脑子想一想,你哪一点比得过我父亲?他脚趾头都比你的脸帅一万倍! …… 季心妍连声咒骂着卢青云,句句打脸揭短,极尽恶毒阴损之能事。 骂完还不算,她最后像失去了理智一般,从地上散乱的水果中,抓了一把葡萄狠狠朝他脸上砸过去,砸得他一脸黄黄绿绿的汁水。 这些黑帮从没见过像季心妍这样身陷囹圄,嘴巴还能这么不饶人的女人,一点身为鱼肉的自觉都没有,这是生怕把唯一的救命稻草推得不够远吗? 一时间,他们不知道该是嘲笑她不知死活好,还是该夸她英勇无畏好。 总之,满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可诡异的是,任季心妍如何咒骂,卢青云都绝不还口,任她滔滔不绝,越骂越难听。 甚至被她用水果砸了一脸,他也只是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汁水,铁青着脸没有吭声。 连赵倩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卢青云对季心妍,未免也太宽容了。 厉英颜皱起眉,探寻的视线在卢青云与季心妍身上来回打转。 卢青云是什么性子,她一清二楚,他从来都不是心胸开阔之人,向来睚眦必报。 可现在看来,他对这小狐狸精未免也太纵容了些,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就算是真爱也说不过去。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纵容一个黄毛丫头? 厉英颜眼睛眯了眯。 “心妍丫头啊……”厉英颜一只手按到喋喋不休的季心妍肩膀上,成功拉回了她被愤怒冲跑的理智,要笑不笑地道,“骂得不错嘛,看来你对卢青云的为人很了解!自从他发达后,敢这么骂他的女人,你可是第一个,连我都要甘拜下风……现在,我有点相信你不是他的小情人了。” 她将脸逼近季心妍,盯着她的眼睛,“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让他要这样护着你?” 赵倩弱弱地道:“英姐,心妍是我的女儿,卢哥对她好,是爱屋及乌,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就是叔叔和侄女罢了……” 厉英颜反手一耳光扇到她脸上,“我让你说话了吗?” 朝阿虎一使眼色,“还不快堵上她的臭嘴!” 阿虎听命,立即找出一团抹布胡乱塞到赵倩嘴里。 抹布臭气熏天还滴着污水,熏得赵倩胃中翻滚,偏偏嘴被堵着,呕也呕不出来,难受得直翻白眼。 厉英颜甩了甩发红的手,漫不经心道:“心妍丫头,轮到你了,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季心妍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她这样对待自己,惶恐地摇着头:“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119便宜爹变亲爹 “哦?”厉英颜挑眉,“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他会这样护着你?卢青云可没有当冤大头的爱好。” 她阴冷的目光如毒蛇一般,顺着季心妍的皮肤,一寸寸爬进她的身体里,撕咬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惊恐得直发颤。 季心妍之前骂卢青云的那把勇气,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哭丧着脸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倏然扭头盯着卢青云,满目怨毒,“你问他,你问他好了!他心里有鬼,只有他自己知道原因!” 闻言,厉英颜将目光投到卢青云身上。 卢青云脸色变来变去,闭了闭眼,缓缓地道:“你不用恐吓这孩子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说,你知道了?” 厉英颜眉头一挑。 卢青云是什么样的人,厉英颜再清楚不过,她绝不相信他会高尚到爱屋及乌,视情人的女儿如己出。 蓦然,一个大胆荒谬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厉英颜浑身一 颤,指着卢青云的鼻子,声调都气得微微颤抖:“卢青云,你……你老实告诉我,这个小狐狸精究竟是你什么人?她是不是……是不是……” 夫妻多年,厉英颜了解卢青云,同样,卢青云对厉英颜也很了解,知道她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性子。 如果他今天不将这个问题的答案原原本本地交待清楚,恐怕厉英颜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刨根问底,挖出真相。 卢青云皱眉考虑了片刻:“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但你得答应我,不能伤害她们。” 厉英颜冷笑:“哈!凭什么?现在你们的小命都捏在我手里,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卢青云便沉着脸不语。 “哼,不肯说是吧?” 厉英颜扭头盯着张导,“张导,女主角从两个变成一个,你知道现在该拍什么戏吗?” 张导笑得猥琐:“知道知道!井次郎,这个小美人就交给你了,随你发挥,嘿嘿!” 井次郎之前三番两次被打断,心里正憋着火,闻言,立即淫笑着朝季心妍扑过去。 “别过来!”季心妍高声尖叫,拼命躲闪。 两人一个追,一个跑,在屋子里上演猫抓老鼠的游戏,刺激得张导连声拍手叫好:“精彩!精彩!就是这种感觉……井次郎,你发挥的好极了!” 赵倩急得不行,奈何嘴被抹布堵着,只能呜呜地叫,乞求地看向卢青云。 卢青云铁青着脸:“够了!我说!” “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嘛,非得让我教训你们。” 厉英颜勾唇一笑,摆手,“井次郎,放开她。” 井次郎立即退到一边,但一双冒着绿光的贼眼,仍死死盯在季心妍身上。 季心妍被追赶得精疲力竭,蹭着墙角瘫软下来,脸上的妆全被泪水和汗水弄花了,白一道黑一道,狼狈不堪。 卢青云叹了口气,看着厉英颜:“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心妍她……的确是我的女儿。” 话音一落,满屋子的人都震惊了。 赵倩脸色骤变,尖声反驳:“这怎么可能?!” 卢青云深深地望进赵倩的双眼:“阿倩,你忘了当年的事吗?心妍,就是我跟你那一晚的结晶。” “胡说!” 赵倩下意识摇头否认,“心妍明明是我跟连城的女儿,怎么会是你的?你一定是搞错了!” 当年那一晚,是她永生不想再记起的屈辱噩梦。 可是,仅仅只有那一回,她怎么就恰好怀上了卢青云的孩子? 这种概率太低了,令她难以置信。 卢青云的话,却打破了赵倩的最后一丝侥幸:“阿倩,心妍的确是我和你的孩子。她小的时候,我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发现她跟我祖母童年时的照片有五六分相像,那时,我就怀疑起她的身世。之后,我偷偷弄来了她的头发,做了dna检测,发现她果然是我的血脉。” 闻言,赵倩脸色瞬间灰败,颓丧地坍下肩膀,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一室寂静。 数秒后,季心妍尖叫一声:“不可能!我怎么会是你女儿?” 卢青云温和地看着她:“心妍,我真的是你父亲。” 季心妍竖起眉毛:“胡说八道!老家伙,我看你是想女儿想疯了吧?我的父亲是季连城!上赶着喜当爹,你配吗?” 她绝难以接受,自己的生父会是这么一个龌龊不堪、肥丑如猪的男人。 可是,她心里隐隐又明白,如果卢青云说的是假话,那么他对她的那些纵容和娇惯,又作何解释?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对情妇之女的态度! 一时间,季心妍脸色惨白,心中纷乱如麻。 虽然季连城现在破产了,只能在医院里躺着,可是,这并不影响她对他的敬畏,在她心目中,父亲就该是季连城那种形象,高大英俊,儒雅谦和,风度翩翩。 怎么会是……卢青云这种德行? 厉英颜心中的震骇,并不比季赵母女二人少半分。 她死死盯着卢青云:“这丫头有二十来岁了吧,也就是说,你跟赵倩那贱人,二十年前就搞在一起了?可笑我自诩有手段,却一直被你蒙在鼓里,直到今天才知道你们的丑事……” 他们结婚不过十五载,他和赵倩的奸情却已经有了二十年! 早在跟她结婚之前,卢青云就跟别的女人有了首尾,还生了一个私生女。 一瞬间,酸甜苦辣的往事都浮上厉英颜的心头。 以前那些她想不明白的事,现在她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凭卢青云如今的财力还要入股季氏,甘愿在季连城手下当一个小小的股东,现在看来,不过是为了方便跟他的旧情人偷情而已。 怪不得,她年轻那会儿,明明身体健康却一直怀不上孩子,是因为,他早就跟别的女人有了一个孩子,不再需要她的了。 厉英颜想哭又想笑,第一次扪心自问,她当初究竟是爱上了这个男人什么? 蓦地,她想到了什么,眉目一凛,厉声质问:“卢青云,我问你,这么多年来,你是不是一直在我的饮食里下避孕药物?我现在不孕,是不是你一手促成的?” 卢青云沉默以对。 沉默,就是无声的默认。 厉英颜虽貌美,但脾气暴烈,心狠手辣,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强势的女人。 他跟厉英颜结婚只是图她身后的财势,如果再跟她生孩子,岂不是要被她压制一生? 见卢青云如此神情,厉英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长年累月服用避孕药,毒素在身体里沉积,后果自然就是不孕不育。 她不由嘶声惨笑两声:“哈、哈……我这一生,绝了母子天伦,都是你害的!卢青云,你真是好狠的心!” 笑完,厉英颜慢慢从卢青云脸上移开眼,目光落到惶恐不安的赵倩身上:“据我所知,季连城可不是甘愿戴绿帽的主,你们当年的私情,是怎么瞒过他的?”#####女主的身世就快要揭晓啦! 120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卢青云看了赵倩一眼,见她一脸哀求,知道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披露当年的事,便犹豫道:“这个跟我们之间的事无关,你不用知道。” “姓卢的,你知道的,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厉英颜揉了揉眉心,看似平缓的声音里压抑着深深的愤怒,“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好,省得受皮肉之苦!” 卢青云试探道:“如果我说了,那……你能放过我们吗?” 事到如今,还敢跟她讨价还价? 厉英颜挑眉,似笑非笑:“你们二十年如一日的偷情,这份痴心还真是感动到了我呢!这样吧,你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要不要看在你们真情不渝的份上饶了你们。” “这个……” 卢青云一脸迟疑,目光不受控制地往赵倩脸上瞟,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唔唔!”赵倩急忙摇头,乞求卢青云别把当年的事说出来,她老脸挂不住。 厉英颜见状,不由勾唇冷笑:“不愿意?那就算了!张导……” “慢着!”卢青云生怕她再伤害季心妍,慌忙阻止道,“我说!我都告诉你!你别再伤害心妍了!” 厉英颜坐回沙发上,抱臂斜睨着他:“请吧!” 却暗自朝张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这一段录下来。 这对狗男女,一个跟有夫之妇偷情,还大摇大摆地跑进人家丈夫的公司。一个在婚前就给丈夫戴绿帽,让丈夫喜当爹二十多年。 能做出这种丑事,现在也知道要脸了? 她偏要将他们的老底揭个底朝天! 厉英颜笑得诡异,她改变主意了,打他们一顿算什么?拍点风月电影,也不足以将季氏母女致于死地。 她要将这段视频放到网上,教这一家三口知道人言可畏的厉害,让他们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连门都不敢出,过得生不如死! 张导听从厉英颜的吩咐,打开了面前的摄像机。 然后,他貌似不经意地将手放到胸前拂了拂,不着痕迹地按了一下插在衬衫口袋上的钢笔笔盖。 那是一个伪装成钢笔的微型录音器,音频直接同步到他的电脑上,多年来,助他躲过了很多麻烦,也给了他敲诈别人的把柄。 张导留这一手的目的很简单,他得罪了卢青云,万一厉英颜这女人日后斗不过卢青云,他也可以凭借这个东西保全自己的性命。 卢青云对此一无所知,慢慢道出了一段隐秘的陈年往事…… 二十一年前,嘉尔市,星海大学。 彼时的星海大学,还没有改名为“川海大学”,还只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大学,远没有后来那么盛名。 那个夏天,骄阳似火,蝉鸣悠悠。 林荫道上的香樟树无精打采地耸拉着叶子,堕落街两旁商店里的喇叭有气无力地叫卖着,却鲜有人光顾,只因为六月毕业季又到了,学子们皆在为前途奔波,没有几分闲暇待在象牙塔里。 堕落街尽头的一间餐厅里,大堂各处都空落落的,唯有靠窗的那一桌坐了两对年轻男女。 这四人皆是学生打扮,青涩中透着鲜活。 其中三个人的样貌都是上等,唯有一个男生身量矮胖,长得稍嫌普通。 他们是星海大学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毕业前来此小聚,吃一场散伙饭,为四年青春作个告别。 四方的桌子,四个人却只坐了三个角,只因为其中有一对男女是情侣,他们亲密地依偎着,桌布底下的手紧紧牵在一起,甜蜜入骨。 单独坐着的那个漂亮女生开口打趣:“子悦,真是羡慕你啊,能找到连城这么好的男朋友,连吃饭都要形影不离。唉,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你一样脱离单身的生活呢?” 方子悦笑着嗔她一眼:“阿倩,你就别拿我和连城打趣了,你要真想脱离单身生活,只要在学校广播台喊上一句,恐怕报名的男生能从学校大门排到后门!” 她说着,朝对面一脸憨厚的矮胖男生眨了眨眼,“小卢,你说是不是?” 卢青云登时面红耳赤,低头狂吃菜。 赵倩有些尴尬,撅着嘴道:“子悦,你又胡说了。” 方子悦抿唇微笑,她跟赵倩是闺蜜,卢青云暗恋赵倩的事,自然瞒不过她。 只是,赵倩一直不愿意承认此事,对于卢青云的心意,她不拒绝也不接受,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种种示好。 方子悦虽觉得赵倩的这种态度有些耽误人家,不过,感情的事本就勉强不来,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作为局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暧昧的气氛在餐桌上流转,唯有季连城丝毫不受影响。 他正专心致志地剥着虾,像是在进行什么重要的仪式般,严肃又认真,修长白皙的手指灵活地剖开油腻的虾身,挑出鲜嫩肥白的虾肉,每一只虾肉都剥得完完整整,没有一丝破损。 剥虾这个有些烟火气的动作在季连城做来,丝毫不损他的清俊优雅,意外的赏心而悦目。 吃的人享受,看的人也享受。 赵倩赶紧夹了筷子青菜放进嘴里嚼着,低头掩饰自己眼底的迷恋。 “子悦,剥好了。” 季连城将剥好的虾肉沾上酱醋,码到方子悦面前的碟子里,然后侧头凝视着她吃虾的可爱样子,唇角含笑,满目柔情,仿佛看着她吃就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这个有着竹君子之称的校草,对其他的人和事都毫不感兴趣,心里眼里只有方子悦一人。 方子悦拢了拢齐耳的黑发,掩饰着绯红的耳根,嗔了他一眼:“剥这么多做什么,我又吃不完。” 赵倩夸张地咦了一声,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满目嫉妒地道:“看看,看看,这两个人,一天不秀恩爱就浑身不舒坦!盘子里的虾都被他们吃光了不说,还要虐我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行了,分你一半还不行嘛!” 方子悦拨了大半的虾肉到赵倩碗里,“知道你爱吃虾,这下总可以堵上你的嘴了吧?” “这还差不多!” 赵倩轻哼一声,夹了一筷子虾肉到嘴里,边嚼边口齿不清地道,“唔,果然还是充满恋爱味道的虾比较好吃,嘻嘻!” 果然,还是季连城亲手剥的虾比较好吃。 赵倩大口大口地吃着虾,牙齿用力嚼着,那咬牙切齿的阵仗不像是在享受美味,倒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仿佛她嘴里的不是虾肉,而是被她憎恨之人的血肉。 121你的男人是否可以跟我分享 方子悦见赵倩吃得这么香,不由摇头失笑:“慢点慢点,别噎着了,没人跟你抢。” 说着,把自己面前的虾肉也端给赵倩,“喏,我的也给你吧!” 季连城眉头微微一皱,却没有说什么。 “嘻嘻,就知道子悦最好了!”赵倩毫不客气地接过,看了季连城一眼,笑嘻嘻地道,“可是,这是连城为你剥的虾诶,你都给我了,连城会不会不高兴啊?” “他敢!”方子悦挑眉一笑,“我们是好姐妹,我的就是你的!连城,你有意见?” 季连城连忙举手投降:“不敢不敢,我没意见。” 他脸上拗出一副怯弱的妻管严表情,星辰般的眼底却满是深情和宠溺。 “死相!”方子悦笑着捶了他一把。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话题无外乎是毕业后去哪里混,什么时候结婚生孩子云云。 季连城性子冷淡,基本没怎么开口,主要是方子悦和赵倩在聊天。 赵倩时不时说上几个笑话,惹得方子悦没形象地大笑,看到她这么开心,季连城眼角眉梢也不由染上一丝笑意。 至于卢青云,自始至终,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默默埋头吃菜,像个隐形人一般。 四人中,卢青云本就是最普通的一个,赵方二人都是系花,季连城是镶金带玉的校草,跟他们做朋友,就得做好当背景板的准备,卢青云一直都清楚这一点。 赵倩起身倒果汁,却无意中瞥见季方二人牵在桌子底下的手,动作顿时僵了僵,杯子里的果汁洒出来了一些。 他们眼底的默契和温情,令她心头一阵揪痛。 赵倩坐下来,夹了一筷子虾肉塞到嘴里,原本鲜甜的虾,此刻却越嚼越苦涩,她忍不住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结果连果汁也是苦涩难当。 她低下头,将混着果汁的虾肉吐到盘子里。 “怎么了?不好吃吗?” 方子悦看到她的举动,奇怪地问。 “没有,就是有点吃撑了。” 赵倩垂着眉解释,心不在焉地拿筷子戳着碗里的菜,脑子里回响着方子悦刚才说的话—— “我们是好姐妹,我的就是你的。” 你的,就是我的么? 她微微勾起了唇。 既然虾肉你可以大方地跟我分享,那么你的男人呢,我要你分享给我,你应该没意见吧? 方子悦没注意到赵倩的异常,看了眼桌子上的残羹冷炙,道:“吃得也差不多了,那就喝点茶解解油腻吧!服务员,端一壶茶来!” “慢着!” 赵倩突然站起来。 三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赵倩回视着他们,妩媚的眼底闪过一丝幽暗的光。 她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道:“吃完这顿,咱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再聚不知是何年何日。这种重要的日子,光喝茶怎么能尽兴?服务员,拿酒来!越多越好!” 服务员很快就搬了两箱啤酒过来。 赵倩给每人面前的杯子都满上,然后擎着自己的杯子,朝三人一个一个地敬过去,声音哽咽,眼底含泪。 “子悦,今生能和你做异姓姐妹,是我最大的幸事。要毕业了,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只可惜,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出国闯荡,今日一别,再见不知是何日,说不定到时候你我都已经当妈了……我不管,说好了你结婚时只能请我当伴娘的,可不许耍赖!” “连城,你这讨厌的家伙,别以为你是校草就了不起,记得照顾好子悦,不然,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飞过去削你!你俩是咱学校里的金童玉女,下次见面,不抱个大胖小子给咱们看看,就别回来了。” “小卢,你就知道吃吃吃,一直跟个闷葫芦似的,八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再这么吃下去,早晚胖成猪!别吃了,起来跟大家干杯!” “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一席话,顿时掀起了离别的感伤。 三人都被赵倩的情绪所感染,纷纷站起来,相互碰杯道:“好,我们今夜不醉不归!” 方子悦和季连城都不是能喝的人,但经不起赵倩一直给他们劝酒,在离别的氛围下,四人一瓶接一瓶地灌着,两箱啤酒,很快就喝完了一箱半。 等到结账走人的时候,四人都醉得找不着北,要相互搀扶着才能走出去。 赵倩扶着方子悦,被酒精熏红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提议道:“现在都这么晚了,咱们一身酒气回宿舍,肯定要讨人嫌的,要不我们今晚去住酒店吧?” 三人的头都有点晕,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便都同意了她的话。 到了酒店,赵倩开了四间房,让卢青云搀着季连城,自己则搀着方子悦,脚步不稳地去了各自的房间。 而四人的备用房卡,却都被她悄悄拿在了手上。 等其他人都进了房间后,赵倩却没有回房,而是左右看了一眼,见周围没人,才转身下了电梯。 她没看到,就在她闪身进了电梯后,一个隐在门后的矮胖人影,悄悄跟了上去。 赵倩走出酒店,在旁边的公用电话亭打了一通电话,就神色匆匆地跑到了酒店后门。 没过多久,一个男人偷偷摸摸地走了过来,塞给她一样东西:“这是你要的,给!” 赵倩打开检查了一下,不由皱眉:“怎么就两颗?这么少,够吗?” 男人挑眉:“嘿,你还嫌不够?这玩意儿很烈的,半颗就能让人欲火焚身!两颗,你想怎么玩儿都够了!” 赵倩掂量着手里的药丸,将信将疑:“你最好不要唬我!” 话虽如此,她还是爽快地掏了钱,迫不及待地拿着药往回走。 男人数着钱,在她身后嘿嘿一笑:“美女,祝你今晚好运!” 赵倩脚步一顿,似是想到什么,扭头阴鸷地瞪着他:“你记住,我们今晚没见过,别出去乱说话!” 男人了然,夸张地摊着手道:“咦,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赵倩勾起唇,满意的哼了一声,这才扭身走掉。 电梯一层层上升,赵倩紧紧捏着手中的药,就像捏着她的未来,手心濡出一层热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四年的苦涩暗恋,能否破茧成蝶,全在今晚一举。 122威逼利诱 “小卢,你睡了吗?” 赵倩出了电梯,并没有马上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先敲响了卢青云的房门。 她明白,她若要跟季连城在一起,就得让季方二人之间彻底决裂,让他们连一丝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可依她对季方二人的了解,就算她真跟季连城发生了关系,方子悦还是有可能原谅季连城,他们之间还有退路可走。 所以,她必须让卢青云彻底毁了方子悦,今晚的计划才能万无一失! 赵倩敲了半晌门,里面却一直没有传来开门的动静。 她不悦地皱眉:“卢青云这家伙,难不成睡死过去了?真是头猪!” 卢青云睡死了,她就得另外找人去毁了方子悦。可这样一来,风险就会大很多,因为别的人未必有卢青云那样好拿捏。 赵倩左思右想,决定折中一下,只要将卢方二人脱光了弄到同一张床上,就算他们真的没发生什么,也一样跳进黄河洗不清。届时,她想毁了方子悦的目的,也照样能达成。 她打定主意,一转身,不由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卢青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无声无息地站在了赵倩身后,正满眼复杂地看着她。 赵倩尴尬地道:“你,你一直站在我后面?” 她心下不由暗自庆幸,幸好她刚才只是骂了他两句,没有把关于计划的事情说漏嘴,谅卢青云这头蠢猪也不会察觉到什么。 “小卢啊,你还没睡啊……” 赵倩眼珠一转,决定还是按原计划行事,这么死心塌地的傻瓜,不利用白不利用。 她正琢磨着要怎样骗卢青云吃下那药,就听卢青云幽幽地开口道:“阿倩,你刚才见的那个男人是谁?” 闻言,赵倩浑身一僵,恼羞成怒地抬头:“姓卢的,你敢跟踪我!” 卢青云没有否认:“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哼,说的好听!” 赵倩冷哼一声,下意识将拿着药的手藏到身后。 她心中急转,思考着应付卢青云的对策,就是不知道这家伙究竟看到了多少。 赵倩决定试探他一下:“这么说,你都看到了?那你说说看,我刚才在做什么?” 卢青云老老实实地道:“我看到,那个男人给了你一包东西,好像……是一种药。” 他狐疑地盯着赵倩的眼睛:“阿倩,我还看到你给他钱了,你到底跟他做了什么交易?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卢青云跟踪赵倩的时候,怕被她发现,不敢跟得太近,就隐藏在酒店后门的柱子后面。 由于隔得远了点,他没有听清赵倩跟那个男人的具体对话。但从他们鬼鬼祟祟的言行中,他能看出来,这药,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不是知道赵倩不是什么瘾君子,恐怕卢青云都要怀疑这药是不是那些嗑了会摇头的害人玩意了。 闻言,赵倩脸色变了几变,没想到卢青云知道这么多。 为了计划的保险,看来,她是非把他拖下水不可了。 赵倩突然妩媚一笑,靠近卢青云耳畔吹了口温热的气:“小卢,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走,我们进屋说。” 她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当着卢青云的面拿出他房间的备用房卡,开门走了进去。 卢青云愣了愣,随即跟了上去。 赵倩翘着脚坐在沙发上,将柔腻的手心朝他摊开,里面赫然躺着两粒药丸。 “小卢,你平时虽然装的傻,但我一直都知道,你其实是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我就不说暗话了,这药是烈性迷情药。我特意买它来,就是为了让咱们几个今晚都度过一个难忘的春宵夜。” 她说,“咱们”? 卢青云震惊地看看赵倩,一个旖旎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巨大的惊喜让他面色发烫,四肢百骸涌上一股接一股的热浪。 “阿倩,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早了……” 可下一秒,赵倩无情的话语就给了他当头一盆冷水:“嗤!卢青云,你摆出这副可笑的扭捏表情做什么?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些什么。” 她晃了晃手心的药丸,眼带不屑,“我的意思是,今晚,你跟方子悦睡,我跟季连城睡。说得这么直白,你总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什么?” 听清她话中的含义,卢青云浑身的热浪霎时退得干干净净。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赵倩:“你……你跟季连城?阿倩,这怎么可以!” 卢青云之前就发现了,赵倩对季连城有着异样的关注,他隐约猜出她可能对季连城有好感。可他没想到,她竟然对季连城痴狂到了这种地步。 季连城跟方子悦是情侣,而方子悦又是跟她情同手足的闺蜜,她怎么能觊觎闺蜜的男人? 赵倩被卢青云的眼神看得一阵心虚恼怒,她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为什么不可以?同样是男未婚女未嫁,谁规定了季连城就只能属于她方子悦的?同样是校花,我哪里比方子悦差了,凭什么我跟季连城就没可能?” 卢青云被她这惊世骇俗的话语震惊得半晌都说不出来话。 他吭吭哧哧地道:“可,可……你跟子悦,是姐妹……” “姐妹又如何?又不是亲的,只是拜把子的而已!这种姐妹,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赵倩撩了撩耳后的长卷发,平复了一下情绪,“卢青云,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觉得我很无耻,很卑鄙,可那又怎样?爱情是没有对错的!就像你明知道配不上我,不也一样偷偷喜欢着我么?你看,我有嘲笑你不自量力吗?” 卢青云脸色一赧,登时被噎了一下。 “不过,我跟你这种胆小鬼不同,我喜欢谁,就一定要得到他,才不会傻乎乎地光看不吃!我喜欢季连城,今晚就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一定要得到他,谁都不能阻拦!包括你!” “阿倩……” 卢青云艰涩地张口,试图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小卢啊。” 赵倩慢慢逼近卢青云,用蛊惑的声音诱惑道,“你不是说喜欢我么,那就帮我这一把,成全我好不好?而且,你也不亏嘛,方子悦好歹是系花,你能睡到她,这是多少男人都求之不得的事,你还犹豫什么?” 她挑起细细的眉毛,上下打量着卢青云,“小卢,你也该明白自己的资质,如果不是我给你创造这个机会,你这辈子都甭想跟方子悦那样的美人儿春风一度!你想清楚,过了今晚这个村,以后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 卢青云闭了闭眼,知道赵倩说的都是实话。 平庸驽钝如他,如果人生不出意外,绝不可能会有漂亮的女人嫁给他。 至于赵倩,他想得到她,更是痴人说梦。 赵倩见卢青云似乎有点被她说动,放柔了语气,继续劝道:“小卢,你就当是帮我这一回好不好, 123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各取所需”这个词,却深深刺激到了卢青云。 卢青云苦涩地摇头:“不,你知道的,我想要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方子悦,而是……是……” 那个名字,他没有宣之于口,却深深望着赵倩的眼睛,亳不掩饰自己眼底的迷恋和执着。 赵倩眉头一皱,冷冷道:“收起你的痴心妄想!你知道,这不可能!” 卢青云黯然地垂下头,低落而固执地道:“阿倩,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要。” “你!不识好歹!” 赵倩气急败坏地来回走了几步,最后眼睛一瞪,昂着下巴看着卢青云,“这么说,你是不答应咯?” 卢青云握着拳,垂头不语,沉默却代表了他的决心。 “好,卢青云,你真是好样的!” 赵倩咬着牙,凶狠地横了卢青云一眼,“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不能行了吗?实话告诉你,今晚我睡季连城睡定了!而且,我一定会让他对我负责!至于方子悦,到时的确会麻烦一些……但这点麻烦,我还不放在眼里!给我让开!” 她一把推开杵在面前的卢青云,开门就要出去。 走到门边,赵倩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不由停下脚步,手还保持着放在门把上的动作,脖子却扭出一个阴鸷的角度,冷冷瞪着卢青云。 “小卢,你不愿意参与我的计划,我不逼你。但你最好不要做什么愚蠢的事阻拦我的计划,明天也不要在大家面前乱说话,明白了吗?” 卢青云不说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赵倩眼睛微眯,忽然弯起红唇,笑得恶劣:“就算你想使乱又如何?等我跟季连城睡了,怎么看,我一个女孩都是被欺负的那个,我才是受害者,谁能怀疑到我头上来?别忘了,酒后乱性这种事,说不清的。 何况,空口白牙的,你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我下的药。就凭你区区几句话,就想扭转我受害人的位置?痴人说梦! 只怕届时,不但没人会相信你的说辞,他们还会认为是你在嫉妒的驱使下,对我的恶意中伤!毕竟,你暗恋我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赵倩得意洋洋地说完,就妖娆地晃着腰肢,准备开门出去了。 “慢着!” 卢青云一把拉住赵倩的手,眉眼阴沉,“我……我答应你。” 赵倩勾起唇角,回身望了他一眼:“这才对嘛!” 她就知道,卢青云这个蠢蛋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两人重新回到房间。 “你打算怎么做?” 卢青云拧着眉,询问赵倩今晚的计划。 “很简单。” 赵倩拿出四只杯子,将两粒药丸碾磨成细细的粉末,均匀分成四等份,分别倒进四只杯子里,再注入温热的茶水。 在热水的作用下,白色的粉末很快就全部融解直至化掉,再也找不出痕迹。 赵倩拿出其中两杯:“这一杯,你待会给季连城端过去,告诉他这是醒酒茶,务必要看着他喝下。同样,这另外一杯,由我端给方子悦。” 卢青云指着桌上剩下的两杯茶:“那剩下的两杯呢?” “这剩下的两杯啊……” 赵倩靠近卢青云,暧昧地朝他脸上吹着气,“自然是留给你和我的咯!” 卢青云有些讶异,她自己也要喝么? 还不待他说什么,赵倩就呵呵的笑起来:“毕竟,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谁也不能独占,不是么?” 话落,就端起面前掺了药的茶,一饮而尽。 她随手将空杯倒扣在桌面上,神色似低落似疯狂,带着一股令人心颤的狠意:“这种甜蜜销魂的事情,一个人沉醉有什么意思?要两个人一起疯狂,那才有劲!” 赵倩舔了舔嘴唇,似撩拨似警告地看了卢青云一眼,“到了这一步,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阿倩,你……” 卢青云没想到赵倩竟这么决绝,一点余地也不留。 也对,她要不是这个性子,也就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泼辣妩媚的赵倩了。 卢青云叹了口气,也依样学样,端起自己的那一杯茶仰头喝掉。 他舌尖尝了尝,这药没什么味道,应该不会惹起那两人的怀疑。 赵倩催促道:“这药起效很快,事不宜迟,快把茶给季连城端过去。” 卢青云点点头,拿过给季连城的那一杯,起身开门,走向隔壁季连城的房间。 他出去后,赵倩就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着,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季连城发现了什么,不肯喝那杯茶,或是失手打翻了茶水。 这两分钟是如此的漫长,当赵倩的后背全部被汗水打湿时,卢青云拿着空杯回来了,朝她点点头:“他喝下去了。” 闻言,赵倩的心放了下来。 不再犹豫,她立即拿起最后一杯茶,快步走向走廊对面方子悦的房间。 她没有耐心敲门,直接用备用房卡开了门。 “子悦,你睡了没有?我给你端了杯醒酒茶。” 方子悦睡眼惺忪地掀开被子:“阿倩,你来了……诶,我好像没给你开门啊,你是怎么进来的?” 赵倩眼神微闪:“还说呢,你门没关严,我一推就进来了。” 方子悦喝多了酒,脑袋还有些发晕,闻言没有多想,哦了一声就作罢。 “看你迷糊的,来,快趁热把这杯醒酒茶喝了。”赵倩将杯子递给方子悦,“喝完会舒服一些。” “辛苦阿倩了。” 方子悦笑笑,毫不设防地接过这杯茶。 她嘴唇刚凑近杯沿,突然顿住了。 见状,赵倩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难不成方子悦发现什么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子悦,你怎么不喝呀?” 方子悦握着杯子,眨巴着眼道:“你们仨儿喝的酒都不比我少吧,这醒酒茶你们都喝了没?” 原来是这事…… 赵倩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笑道:“当然,我们都已经喝了,就差你了。你快喝吧,这茶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那就好。” 方子悦不疑有他,咕咚咕咚,将掺了药的茶喝了个干干净净。 赵倩满意地翘起唇角,她要极力按捺着内心的得意,才不至于当场笑出声来。 这个女人,这个一直压了她一头,让她被迫在星海大学屈居第二的女人,终于着了她的道,要落在她手上了。 “子悦,你早点睡,我就不打扰你了。” 赵倩接过空杯,朝方子悦微微一笑,转身退了出去。 124阴差阳错 卢青云的房间里。 赵倩盯着桌上的四只空杯道:“这些杯子里可能有药物残留,为免留下把柄,咱们得毁尸灭迹。” “不如把它们扔到垃圾桶里?”卢青云提议道。 赵倩心思缜密,摇摇头:“不,不能直接扔。” 她想了一会儿,找出几只厚厚的塑料袋,将这些杯子一层层地装起来,再狠狠往地上一砸。 只听一声闷响,袋子里的杯子当即变成了玻璃碴,袋子却完好无损,一块碎片都没有溅出来。 赵倩提着袋子,吩咐卢青云:“现在,我要去扔掉这些东西了。至于你,好好监视着季连城和方子悦,防止他们药性发作,跑去对方的房间里。” 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我送你。” 卢青云起身送赵倩进电梯,在电梯门关上之后,他迅速转身走向一个房间,那是赵倩的房间。 他早就留意到,赵倩的房门没有关严实,留了一条小小的缝隙,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而很多时候,细节决定成败。 一条小小的缝隙,就足够扭转整个局面。 卢青云推门走了进去,四处寻找着什么东西,终于,在枕头底下,他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由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赵倩没有将袋子扔到酒店的垃圾桶里,而是出了酒店走到街头,先将袋子里的碎片倒进一个垃圾箱,再将空袋子扔到了另一个垃圾箱。 做完这一切后,赵倩感到脸上有些发烫,体内也涌上了阵阵情潮,她估摸着药效开始发作了,便急忙赶回酒店。 酒店电梯里,赵倩看到镜子里倒映着自己现在的模样,满面潮红,目含春色,宛如一只惹人采撷的水蜜桃。 她不由羞涩地暗想,季连城看到了,一定会把持不住的吧? 卢青云的房间里空无一人,赵倩猜测,他估计是已经受不了药效,去了方子悦那里。 赵倩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悄悄回到自己房间,从枕头下摸出备用房卡,将方子悦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朝里面张望—— 屋子里漆黑一片,床上正传来男女翻云覆雨的动静,大概是卢青云做贼心虚,怕方子悦突然清醒过来看到他的脸,所以不敢开灯。 计划到了这一步,凭方子悦的烈性,季方二人之间再无回转的可能。 赵倩咧开唇,无声冷笑着,退了出去。 “连城,接下来,轮到你我了。” 赵倩浑身情潮翻涌,趁着还有最后一丝清明,轻手轻脚地摸进了季连城的房间。 季连城的房间也是一片漆黑,赵倩估摸着他已经关灯入睡,透过开门一刹那从走廊里照进来的微光,她依稀瞧见季连城的床上有一团隆起,那是季连城药效发作,在被子里挣扎。 不时有低沉的喘息和呻吟溢出,宣告着他睡梦中被欲望折磨的痛苦。 这喘息声低哑而浑浊,跟季连城平时清越的嗓音有些不一样,但赵倩并没放在心上。 毕竟,男人在特殊时刻,总会跟平时有些差别。 “连城,我来了……” 赵倩柔声呼唤着,慢慢靠近床上的男人,纤柔的手腕如媚蛇一般贴了过去。 在触到他滚烫肌肤的那一刻,一阵电流涌过,两人双双呻吟了一声,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他急不可耐地拉进了被窝里。 肖想了四年的人就在眼前,澎湃的激动和喜悦令赵倩呼吸急促,也湮灭了她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彻底沦为了欲望的奴隶,再也分不清今夕何夕…… 一夜混乱。 翌日,天光大亮。 赵倩一身暧昧的痕迹,慢慢自被窝里睁开眼睛,身后男人软绵绵的肚子熨帖着她光裸的背部,让她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她和季连城,终于在一起了。 “连城,我们……” 赵倩勾起唇,脸颊浮起一层红晕,娇声唤着身后男人的名字,正思量着要以怎样的反应来“控诉”他对她的占有时,却陡然意识到,身后的触感似乎有些不对! 季连城身材高大清瘦,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肥软的肚腩? 这个诡异的认知,令赵倩娇羞的神情蓦然一滞,身体如石膏般僵硬了起来。 赵倩窝在身后男人温热的怀抱里,他肥软的肚腩贴着她的腰背,她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缱绻和温情,只觉得从心底发冷,骇得手脚冰凉。 不,不会的,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赵倩慢慢转动脖子,像关节卡死的木偶一般,一寸一寸地扭过头。 一张肥胖而憨厚的睡颜映入眼帘。 卢,青,云! 赵倩死死咬着唇,嘴里尝到咸腥,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他? 昨晚跟她疯狂缠绵的那个男人,让她赤诚地献上自己的初贞和热情的男人,应该是英俊优秀的季连城才对!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平凡丑陋如肥猪一样的卢青云? 那一幕幕交缠靡艳的画面,此刻却成了赵倩最大的屈辱,令她胃里一阵翻涌,她再也忍不住,趴在床边狂呕了起来。 错了,错了,不该是这样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赵倩流着泪,脑子一片混乱和恐惧,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唯有凭着本能为自己套上衣服,下意识想逃离眼前这一切。 赵倩穿完衣服,赤脚踏下床,还没走出两步,酸软无力的双腿就令她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摔倒在地,膝盖咚的一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磕得她骨头发麻,面色扭曲。 卢青云被这声响动所惊醒,迷迷沌沌地睁开眼皮,下意识唤道:“阿倩……” 他慢慢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心头涌起难言的甜蜜和餍足。 见赵倩正狼狈的趴在地上,卢青云睡意登时清醒了大半,他立即光着身子跳下床,伸手就要扶起她:“阿倩,你怎么趴在地上?地上这么凉……” “啪!” 话未说完,赵倩便狠狠一耳光甩到他脸上。 这一巴掌响亮无比,用尽了她的全力,她打完胳膊都有些发麻。 卢青云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直响。 他一抬头,就见赵倩满脸的怨毒之色,那眼神恨不能将他剥皮拆骨。 125作茧自缚 “阿倩?你,你为什么打我?” 卢青云捂着脸,呐呐地问,声音有些宿醉过后的嘶哑。 赵倩昨晚还那么的柔情似水,热情如火,今早一醒来,却这样对待他。女人都是这样翻脸无情的吗? “别叫我阿倩!” 赵倩厉声打断他,一只手指着他的脸,尖锐的指甲快要戳进他的眼珠,“你这头丑陋无耻的蠢猪!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打你,你说,昨晚的人为什么会是你?” 丑陋,无耻的,蠢猪。 卢青云慢慢垂下眼,这就是赵倩心目中,对他的评价。 他放下捂着脸的手,肿胀发紫的脸颊暴露在空气里,更显丑陋。 赵倩见了,只觉得畅快和解气,恨不得自己刚才那一巴掌再重些,打飞卢青云的牙,打得他脑震荡,打死他才好! “卢青云,你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嘴脸给谁看?” 赵倩两手掐住卢青云肥胖的肉脖子,怒火噌噌往上冒,用力收紧手指,“你搞清楚,吃亏的人是我!是我!你有什么资格摆出这副鬼样子,啊?给我说话!” 她越说越怒,眼睛四下乱瞟,视线定格在桌上果盘里的水果刀上,起身一把夺过来,架到卢青云的脖子上,“卢青云,我问你话呢!听见没有?再装模作样,我就宰了你!” 锋利的刀刃陷进皮肉里,割出血液和痛楚。 卢青云看着一脸狰狞的赵倩,毫不怀疑,这个女人一定会说到做到。 “我问你,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赵倩的眼神凶狠又无情,语气更是咬牙切齿,在瞥见卢青云脖子上溢出的血迹时,眼底浮起异样的兴奋,握刀的手更加用力,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砍成一堆烂泥,以泄她的心头之恨。 卢青云思索了一下,道:“阿倩,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先把刀拿开……你这样架着我,我不敢说……” 他青春正好,还不想就这么枉死在女人的刀下。 何况,这个女人,不久前还在跟他做着最亲密无间的事,他怎么能死在她的刀下? 赵倩迟疑着,眯眼打量着卢青云,似是觉得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便冷哼一声,慢慢收回了刀。 “给我一五一十地招来!” 赵倩斜睨着卢青云,手紧紧握住刀柄,只要他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会毫不留情地捅他几个窟窿。 卢青云用手捂着流血的脖子,慢慢地道:“阿倩,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会在季连城的房间里?其实,并不是你走错了门,而是在你离开酒店后,我将药效发作的季连城扶到了方子悦的房间,又悄悄潜回了他的房间,顶替他跟你过了一夜。所以,昨晚真正跟季连城在一起的人,是方子悦;而跟你在一起的,是我——这就是昨晚的真相。” 赵倩越听越怒,在怒气濒临爆发之前,却发现卢青云的解释有一丝不合理之处。 她狐疑地眯了眯眼:“备用房卡都在我的手上,你根本就进不去季方二人的房间,凭你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赵倩蓦然想到一种可能,气得眼睛都红了,“我知道了,是你们三个人假装中计,合起伙来暗算我!” 卢青云苦笑:“你又想到哪儿去了?昨晚的事真的是我一人所为,他们确实不知情。我扶季连城去方子悦房间的时候,他已经被药物迷失了心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至于我是怎么进去他们房间的,那是因为,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走了你藏在枕头底下的备用房卡,布置完这一切后,我又将它们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你自然没有察觉。” 说着,他抬头看了赵倩一眼,“其实我的计划很冒险,充满了漏洞,只要你中途回来一下,或是走进季方二人房间的时候,开一下灯,多看一下,我的计划就无所遁形。 可是你没有,因为你心虚,你害怕,怕季连城还保留着一丝清醒,怕他发现你的诡计……谨慎反被谨慎误,所以,冥冥之中,真正和你有了鱼水之欢的人,是我……阿倩,也许这就是宿命吧,命运让我们应该在一起。” 说到这里,卢青云忍不住握起了赵倩没拿刀的那只手,真心挚意地道,“阿倩,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放弃季连城,跟我交往好不好?我发誓,我对你的爱,不比你对他的少半分!季连城可以给方子悦的,我也一样可以给你,甚至更多……啊!” 卢青云的情话遏然而止,因为赵倩已经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划了一刀,他吃痛,不得不松开了她的手。 手背上的痛楚不算什么,他心里的痛意更甚,还有浓烈的失望和不甘。 卢青云怔怔反问:“阿倩,为什么?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啊!” 赵倩慢条斯理地抽回刀子,冷笑:“我被狗咬了一回,就要跟狗相亲相爱了不成?” 她万分鄙薄地用刀背拍了拍卢青云脸上颤动的肥肉,“你能给我什么?就凭你这副又穷又丑的死肥猪德性,还妄想跟我在一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你配吗?” 卢青云浑身一僵,缓缓低下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 “嗯?你说什么?” 赵倩以为他还有什么细节瞒着自己,不由眯起眼睛,冷冷呵斥,“大声点!你这废物!” 可无论她怎么斥骂,卢青云都不肯再开口了,仿佛真应了那句话,死猪不怕开水烫。 赵倩磨牙,双目喷火,心中恨不得将卢青云千刀万剐,却也不敢真的拿他怎么样。 她已经被占去了便宜,吃了大亏,如果再杀掉卢青云,背负上人命,岂不是白白牺牲自己成全了季方二人,助他们逍遥快活? 不行,她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就算下地狱,她也要拖着方子悦一起! 赵倩恨恨地想着,蓦地一咬牙,拿着刀转身冲出门,快步走向方子悦的房间。 “阿倩,你要去哪里?” 卢青云见赵倩提着刀子,满脸同归于尽的疯狂,不由急了,立即从地板上爬起来追上去。 赵倩已经用备用房卡打开了方子悦的房门,赤脚踩着一地的衣物,怒气冲冲地走向中间的那张大床。 床上的两人正彼此拥抱着,睡得很熟,丝毫没被外界的声音所惊扰。 “睡得这么死,看来昨晚战况很激烈啊……” 赵倩磨着牙,双眸迸出嫉恨的光。 她昨晚被迫与猪同眠,他们却在这里双宿双飞。 握刀的手紧了又紧,淬着毒的目光从季方二人相拥的上半身、肢体间暧昧的痕迹、以及挂着满足笑意的唇角逐一扫过,最后,落到了方子悦的脸上。 她赵倩得不到的,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等她划花方子悦的脸,看季连城还要不要她,会不会为她负责,哼! 126酒后乱性 赵倩不再犹豫,提着刀走了过去,手一挥,雪亮的刀锋就要划向方子悦那张清妍秀丽的小脸—— 手腕却被赶来的卢青云一把握住,刀子定格在半空中。 “阿倩,不要!” 卢青云怕吵醒床上两人,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脸上满是慌乱和惊骇,“你疯了吗?杀人?这会毁了你的!” 赵倩冷笑:“我不是已经被你这头蠢猪给毁了么?我不好过,那谁也别想好过!滚开,别拉着我!” 说着就要挣开他的手。 卢青云怕惊醒床上的两个人,不敢太用力推拒赵倩,一时竟被她占了上风。 眼看赵倩手中的刀就要朝方子悦脸上划去,情急之中,他脱口道:“别冲动,我有办法改变这一切,让你得偿所愿,跟季连城在一起。” 赵倩蓦地停了下来,倏然扭头盯着他。 卢青云叹了口气,靠近她耳畔,慢慢说了一段话。 听完,赵倩眸光霎时发亮。 她收回刀子,低头思索了片刻,考虑着卢青云话中的可行性……固然,这很冒险,可失败的结果也无非是跟现在一样糟糕罢了,她有什么好怕的?就赌这一把! 想及此,赵倩点头同意了卢青云的提议,皮笑肉不笑地道:“但愿你能将功赎罪。” 卢青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趁着季连城和方子悦还沉睡不醒的时候,将他们分开,将季连城挪到赵倩的房间,让他跟赵倩躺在一起,伪造成赵倩被他欺负了的假象。 这样,等季连城醒来,看到赵倩那满身的欢爱痕迹,自然会认为昨晚跟他缠绵的女人是赵倩。 届时,只要赵倩一哭二闹三上吊,季连城唯有对她负责。 至于方子悦,就由卢青云自己上阵,脱光了跟她躺在一起,等她醒来,他就说是方子悦主动勾引了他,让她百口莫辩。 发生了这种事,任凭季连城和方子悦再如何相爱,也会对彼此失望乃至死心。 很简单的计策,却足够有效,且足够狠毒,让季方二人之间除了分道扬镳之外,再没有其他退路可走。 事不宜迟,赵倩立刻小心翼翼地将纠缠在一起的季方二人分开,卢青云背着季连城往赵倩的房间走。 趁着方子悦没醒,赵倩轻手轻脚地从满地散落的衣物中,收拾出属于季连城的那一部分,刻意抹去他在方子悦房间留下的一切痕迹。 似乎连上帝也在帮他们,在卢青云搬动季连城的过程中,季连城一动不动地昏睡着,对外界的变化浑然不知,直到被放在赵倩的床上,他也没有任何要醒来的征兆。 望着床上季连城那恬淡清雅的睡颜,赵倩满意极了,朝旁边呆立的卢青云一撇嘴:“这儿没你的事了,你还杵着干什么?赶紧的,拿好你的衣服,滚到方子悦的房间去!” 说完,她便当卢青云不存在般,径自脱着刚穿上不久的衣服,慢慢爬到季连城身边躺好。 一双眼睛带着迷恋和占有,死死盯着季连城的俊脸,移动不了分毫。 等着瞧吧,阿倩,终有一日,你的目光会为我停驻…… 卢青云掩下眼底的阴霾,一声不吭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退了出去,临出门时,还细心地给他们带上了门。 一切正如赵倩所设想的那样,季连城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跟她躺在一起,两人身上皆是暧昧的痕迹,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情欲的味道。 面对她的哭诉,季连城震惊迷惑之下,却干不出翻脸不认账的事,唯有咬牙认下:“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说完,便铁青着脸胡乱套上衣服,大步走向方子悦的房间。 宿醉过后,他头痛欲裂,记忆非常混乱。 直觉告诉他,昨晚跟他在一起的人应该是子悦。 可理智又提醒他,赵倩身上的那些痕迹,绝不是作伪…… 莫非,真的如同赵倩所说的那样,是他酒后乱性,将她当成了子悦? 季连城越想头越痛,脑袋快要炸开,迫不及待要问一问方子悦,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方子悦,她则比卢青云想象中的要难缠得多。 她心性坚定,发现卢青云跟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时,除了最初吓得尖叫了一声外,待回过神来,便绝不相信自己跟他发生了关系,踢打着要将卢青云赶出去。 “你……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卢青云躲过方子悦砸过来的枕头,厚着脸皮道:“子悦,你爽完了就翻脸不认人吗?别忘了,昨晚,可是你主动缠上来的……” 下一秒,一个冰寒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说什么?” 卢青云倏然回头,就见季连城半裸着上身,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冷厉和震怒。 季连城俊脸如霜,厉眸在卢青云和方子悦身上来回逡视,拳头越捏越紧。 片刻,从齿缝里溢出一句话:“你,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间?” 他问的是卢青云,眼睛看向的却是方子悦。 本来,他跟赵倩发生了那种事后,一度羞恨自责不已,觉得难以面对方子悦。正愁不知该如何向她提起,求得她的原谅时,他却没有想到——方子悦,也同时背叛了他! 季连城身后,赵倩缓缓跟了过来,小鸟依人般站在他身边。 她身上披着他的宽大外套,隐约露出来的身体,不着片缕,红痕密布。 见季连城走进来,方子悦双眼一涩,委屈地唤了一声:“连城!” 随即就披着床单跳下床,想扑到他的怀里,却在瞥到他身后的赵倩时,表情一滞:“阿倩?等等,你,你们……” 她来回打量着两人半裸的装束,他们身上的暧昧痕迹,还有那亲密依偎的姿势,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再定睛一看,赵倩身上披着的外套,不是季连城的又是谁的?这还是她前不久送给他的。 方子悦倒吸一口冷气,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颤巍巍伸手指着两人道:“阿倩,你……你为什么会披着连城的外套?” 季连城眉头一皱,抿着唇,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 赵倩躲在季连城身后,弱弱地道:“子悦,对不起,我和连城……昨晚,在一起了。” 轰!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一个原子弹,方子悦只感觉眼前轰然一黑,白光乍现,有一瞬间都不能思考。 她恍惚地重复了一遍:“你们,昨晚,在一起了……” 紧接着,她就如回了魂般,熊熊的愤怒与悲痛迅速升起,燃烧着她的灵魂。 她如果再不明白这两人发生了什么,就是个傻瓜了。 方子悦目眦欲裂,指着两人的鼻子,嘶哑地指控:“你,还有你,你们背叛了我!” 127所谓抓奸 “连城,子悦的样子像是要把我吃了,好可怕,我好害怕……” 赵倩可怜兮兮地含着泪,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般,扯着季连城的衣角躲到他背后,却在季连城看不到的角度,弯起红唇,朝方子悦抛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方子悦一窒,浑身怒意更加蒸腾。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最好的闺蜜,她最深爱的男友,这两个人竟然搞在一起,双双背叛了她。 她双眸泛红:“赵倩!季连城!你们对得起我吗?” 闻言,季连城身躯一震,痛苦地闭了闭眼。 赵倩小声道:“子悦,我们是对不起你,可你呢,你就对得起连城吗?你还不是跟小卢上床了?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方子悦怒声否认:“你住口!谁跟你五十步笑百步?我没有对不起连城!” 她激动地冲上前,恨不得要在这个恶心的女人脸上扇一巴掌,问一问她,她哪里对不起她,她要勾引她的男朋友,背叛她? 赵倩吓了一跳,立即扑到季连城怀里,娇嘤嘤地哭诉:“连城,子悦恼羞成怒要打死我了!你快阻止她!” “赵倩,你!”方子悦怒火噌噌往上冒,咬着牙道,“我现在就来如了你的愿!” 说着就要把赵倩从季连城怀里揪出来,却被季连城狠狠推开,她被推得向后一倒,重重跌在了地上,披着的床单也有些散开。 方子悦脸色煞白,捂着身上的床单,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季连城:“你……你推我?你居然为了她推我?你也相信她的话?” “子悦,我……” 季连城只是下意识推了她一下,等他回过神,察觉到自己干了什么后,心中也很后悔,一句对不起差点脱口而出,却在瞥见她身后的卢青云时,生生哽在了喉头。 他眼中的愧疚迅速被冷意取代:“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跟卢青云躺在一张床上?昨晚,你跟谁在一起?” 方子悦一窒,摇着头道:“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他躺在一张床上……昨晚,我一直在房间里睡觉,我,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是跟你……”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脸一红,“可是,我今天早上一醒来就是这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我可以发誓,连城,我绝对没有背叛你!” 她双眸含泪,披头散发,模样狼狈又可怜,却执着地看向季连城,“连城,你相信我吗?” 季连城的目光又沉又痛,他很想相信她的话,可是她露在外面的双肩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让她话中的信服力大打折扣,更像是无耻的狡辩。 赵倩见他们的视线胶在一起,难舍又难分,顿时警惕起来,暗暗朝卢青云使了个眼色。 卢青云会意,庞大的身子插到季方二人中间,生生隔开了他们的视线。 他看着季连城,吞吞吐吐地道:“昨晚,我喝多了酒,不知怎么地就进了子悦的房间,然后,她好像也喝多了,也没拒绝我……我们就……连城,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怪,就怪我吧!子悦一个女人,她也反抗不了我,你别为难她。” 他看似是在维护方子悦,可每一句,都是在笃定跟她发生了关系,将她拖入肮脏的深渊。 方子悦不由抓紧身上披着的床单,怒喝道:“卢青云,你闭嘴!我没有跟你发生什么,你少胡说八道!” 赵倩插嘴:“那你身上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方子悦面色一变,登时哑口无言。 她身上的痕迹,酸软的身躯,都在提醒着她昨晚肯定跟人发生过什么,这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事实。 她心乱如麻,不由将目光投到卢青云身上,难不成,自己真的跟这个人…… 一想到这里,方子悦就忍不住作呕,宁死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殊不知,她突然的沉默,还有那一缕投在卢青云身上的目光,落在季连城眼里,都成了她做贼心虚的表现,令他几欲站立不住,闭上眼不忍面对。 待他重新睁开眼睛,已是目光如冰。 季连城一把拂开挡在面前的卢青云,直直逼视着地上的方子悦,语带沉痛:“子悦,我希望由你亲口告诉我,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方子悦浑身如坠寒窖,怔怔地反问:“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跟他们一样,怀疑我的清白?” “清白?” 季连城咀嚼着这两个字,觉得莫大的讽刺。 事到如今,她都已经被自己抓奸在床,还一副死不承认的模样。 他不由彻底愤怒起来:“我也很想相信你,可我眼睛看到的这一切,你要我装瞎作聋,假装没看到吗?” 方子悦痛楚地摇头:“连城,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相信我……” 季连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愤懑和痛楚,“子悦,事实摆在你我眼前,容不得我不相信。可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的一句实话罢了!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背叛我?如果……” 他顿了顿,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带着一丝低声下气的卑微,“如果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只要你肯认错,我就可以不计较,我仍然选择……原谅你。” 最后一句,季连城几乎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爱她,爱到毫无男人的尊严,哪怕她背叛了他,他也愿意原谅她。 赵倩闻言,身体骤然一僵。 他要原谅方子悦…… 那她呢?他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要给她一个交待,难不成都不作数了?他至她于何地? “你,原谅我?”方子悦一个字一个字地琢磨这句话,偏头望着季连城,慢慢笑了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哈,季连城,原来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你既然早就在心里给我下了结论,又何必多此一问?” 她一梗脖子,带着一丝昂然和快意,“没错,我就是劈腿了!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 季连城瞳孔一缩:“子悦,你……” 他以为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亲耳听到她承认背叛他时,他的心,还是被重重击了一拳,汩汩流血,痛不欲生。 128反目成仇 “可是季连城,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方子悦冷笑着,一手指向他身后的赵倩,语带讥诮,“别忘了,你也劈腿了不是么?对象还是我最好的闺蜜!不过,我跟你不同的是,我,不需要你那假惺惺的原谅,也不准备原谅你们!” 季连城神色一变:“子悦,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也是你所想到的那个意思!” 方子悦说完,就木然地扯过衣服穿戴起来,丝毫不在意在三人面前裸露身体。 心都死了,再爱护这副臭皮囊又有何用? 何况…… 她目光冷冷扫过面前三个人—— 一个,是她的男友,他们虽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但该有的肌肤之亲也已经有了。一个,是她的闺蜜,不知相互搓背了多少次。一个,是她的朋友,却是借着醉酒强占她的卑劣小人。 自昨晚之后,这三个人,还有哪个没看过她的身体? 又何必再遮掩? 方子悦自暴自弃地想着,胡乱穿好衣服,绕开这三人就要出门。 “子悦!” 季连城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扯住她,恼怒地道,“你这副样子要到哪里去?” “要你管!” 方子悦冷喝一声,使劲甩开他的手,“滚开,别拦着我!” 曾经温情有力的修长臂膀,此刻却像是剧毒的藤蔓,只要沾上一点,整个人连灵魂都会被卷进去腐蚀殆尽,让她感到深深的厌恶和恐惧。 她恶心透了,恶心透了这三个人!一秒钟也不愿意再见到他们。 “你一定要这样是不是?”季连城红着眼,又恨又无奈,“眼下这种局面,你准备一走了之?就不能跟我们好好谈一谈?” 他也在极力忍耐,忍耐着心中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一大早就发生这么多荒唐的事,让他措手不及,他心中的愤怒和悔恨,不比她少半分。 如果,他昨晚没喝那么多,没出来住酒店,没离开她就好了,就不会有眼下这种错乱的局面…… 他晦涩的目光一点点扫过在场的几个人,不明白好好的告别晚宴,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命运给他开了个要命的玩笑。 他胸口又闷又痛,一腔怨愤无处发泄,无人可诉。 “我跟你们有什么好谈的?” 方子悦目光如刀,一寸寸扫过季连城痛苦的面容,他也会感觉到痛吗? 她心中哀戚至极,面上却是尖锐的神色:“还是说,你们食髓知味了,觉得昨晚的事没做够,想再来一遍?也对,睡别人的女朋友,睡女朋友的姐妹,睡好姐妹的男人,这种事的确很刺激。可是,真抱歉,我不准备再奉陪了呢!” “子悦,你……” 季连城气得满面通红,指着方子悦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宽厚豁达如她,也会有这么尖锐的一面。 方子悦这席话一出,在场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季连城目露痛苦,卢青云一脸心虚,赵倩眼神躲躲闪闪。 事实上,方子悦心中并不比他们好受半分,她每说一句,都犹如在自己心上扎一刀。 一夜之间,被好友和男友同时背叛,还失去了少女的纯贞,让她如何不痛? 她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伤痛:“请各位让让,毕竟好狗不挡道。” 赵倩回过神,见方子悦虽形容狼狈,但脸上仍一副冰山女神不容亵渎的神情,不由心底暗恨,巴不得她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别回来。 她眼珠转了转,火上浇油地道:“子悦,你说话怎么这样难听?昨晚的事,大家都不是有意的,说起来,爱害者又不止你一个,你干嘛要摆出这副样子?” 方子悦正准备迈出门的脚步一顿,回头,似笑非笑:“受害者?你吗?对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昨晚是怎么跟季连城搞到一块去的?说起来,昨晚提议不醉不归,还有出来住酒店的,好像都是你啊!” 闻言,季连城脸上浮起一抹狐疑之色,探究地看向赵倩。 赵倩看到季连城那怀疑的眼神,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子悦,你这是在针对我吗?”她嘴一撇,娇美的脸上眼泪大颗往下掉,我见尤怜,“昨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城半夜跑到我房间里,他……他好像把我当成了你……他喝醉了,我也没力气,根本反抗不了……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愿意……子悦,说到底,我是代你受罪,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 她对方子悦哭诉,哀怨的眼神却望向季连城。 季连城果然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打消了对她的怀疑。 “好一个酒后乱性!”对于她的解释,方子悦惟有冷哼,“照你的意思,你代我跟季连城睡,真是好伟大好了不起,我是该向你道歉,还是该向你道谢?” 赵倩脸色一变,不由眼泪汪汪地看向季连城:“连城,你说句话呀,不能让子悦这么误会我们……” 季连城紧锁着眉,未置一辞。 对于昨晚的记忆,他实在模糊得很,完全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如何跑到赵倩的床上去的。他心里清楚自己并非那种酒后乱性之人,但赵倩那满身的痕迹,又作不了假。 一时之间,他也不能确定赵倩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只能沉默以对。 方子悦见他沉默,心中不由冷笑。 瞧瞧,他连一句都不分辩,果然事实就是如此,他背叛了她。 赵倩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偷着乐。 她假咳一声,向卢青云使了个眼色,卢青云会意:“至于不醉不归的事,虽然是阿倩提出来的,但昨晚大家都同意了,不能将责任都推到她头上。她提议住酒店,也只是好心而已,怎么会料到发生这样的事?” 但卢青云忘了,在这件事中,他所扮演的角色并不是无辜的。 所以,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引来了双重怒火。 “你给我闭嘴!” “你给我闭嘴!” 方子悦与季连城同时扭头怒喝。 与此同时,“啪”“砰”两声,响亮的耳光与重重的拳头一左一右挥到卢青云脸上,将他打得鼻血直流,翻倒在地。 季连城犹不解气,狠狠几脚踹在卢青云身上,边踹边骂:“卢青云,你这混蛋,这里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你!朋友妻不可欺,你就是这样把我当朋友的?你说,你怎么对得起我?” 每骂一句,他出脚就重一分,恨不得活活打死他。 129从此山水不相逢 “别打了,别打了……” 卢青云被打得鼻青脸肿,嗷嗷直叫,抱着头在地上翻滚。 赵倩冷眼旁观,私心里希望季连城将他打死才好,恨不得拍掌助威。又担心真打死了他,季连城会背上人命。一时间矛盾不已,便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眼看季连城发了狠,打得卢青云蜷缩在地,满身伤痕,出气多进气少了。而季连城红着眼,没有半分停手的意思,一副不打死他绝不罢休的势头。 方子悦虽觉得卢青云死有余辜,但说到底,心里还是放不下季连城,不想看到他真背上人命。 便皱着眉,冷声道:“你打死了他,这一切就可以没发生过了?别忘了,说到没资格,你跟他不过是半斤八两!卢青云是无耻,该死,可你呢,你睡女朋友的闺蜜,还要树着酒后乱性的幌子,敢做不敢认,不是比他更卑鄙,更可耻?” 季连城不由停手,抬头望着她,清俊的眉目间刻着一缕深深的痛意:“你是说我跟他一样?” 方子悦回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逼问:“不一样么?” 她的眼神从未如此冰冷,不屑,无情。 季连城双目一闭,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高大的身体摇摇欲坠,抱着头痛苦地呢喃:“不,不该是这样的……子悦,告诉我,我……我该怎么办?” 他的一生,从未遇过如此困苦诛心的局面—— 卢青云,打他一顿,或是把他关到牢里,也弥补不了子悦受过的伤害。 赵倩,就算他能硬下心肠不对她负责,可此事始终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难以消除。 而子悦,倔强如她,在发生了这些事后,还会是以前的那个她么? 一夜之间,兄弟成仇,姐妹反目。 他和子悦,还能在一起吗? 心里有个隐隐的声音在告诉他,他快要失去她了,从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季连城哀哀地望着方子悦,眼神惶恐而迷茫,像是迷失在漫漫荒野里找不着方向的孩子,眼前唯一的一线光亮,就是她。 “怎么办……”方子悦唇角苦涩地勾起,沉默片刻,转头避开了季连城的视线。 事到如今,他们四个人,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她与他,再不能心无旁骛地面对彼此,唯一的退路,就是陌路。 方子悦深吸一口气,睨着地上的卢青云,如同在看一只卑微的臭虫:“卢青云,念在朋友一场,我不告你,但咱们的交情也到此为止。一夜情而已,我方子悦就当被狗咬了,不跟你计较,也不需要你负责,只要你滚得远一点,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好!” “至于你们两个……” 她目光落到季连城和赵倩身上,眼中的神色复杂幽深得看不到底,有爱有恨,有憎有怨,有悲有怒……最终,都融成无垠的漠然。 她向是在看陌生人般,从嫣红的唇瓣里冷冷迸出五个字:“我祝福你们!” 情侣一场,姐妹一场,她到底还是不忍心诅咒他们。 话落,一室静然。 季连城犹如被抽了筋骨,颓然瘫坐在地上,连出声挽留的气力都没有,只是哀哀地睁着眼瞧她。 卢青云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翻滚和哀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一滩死掉的烂肉。 连赵倩,也颇为不自在地低下了头,不敢迎视她的目光。 方子悦最后看了季连城一眼,嘴唇张了张,似是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最后只吐出了四个字:“别跟着我。” 她说着,赤足跨过地上的卢青云,目不斜视地自季赵二人中间穿过,甚至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啪嗒一声,关上的门隔绝出两个世界,从今以后,天各一方,再无交集。 至此,一场荒唐闹剧迎来落幕。 “……当年的事,就是这样。心妍这孩子,就是我跟阿倩那一次怀上的。季连城以为是他的骨肉,就娶了阿倩。至于方子悦,她后来远走他乡,杳无音讯,谁都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卢青云缓缓讲述完这段陈年往事,心里竟有一丝轻松。 也许,在很多次午夜梦回,他那为数不多的愧疚,也在折磨着他的内心。 尽管这个秘密是在厉英颜的威胁下才讲的,但无论如何,卢青云心头背负多年的大石终于落地见人了,令他如释重负。 客厅众人听完这段比电影还要精彩的陈年往事,神色各异。 真爱总是令人感动,但不知为何,无论是卢青云对赵倩的真爱,还是赵倩对季连城的真爱,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老坛酸菜味,令他们分外不适,只想捂着鼻子啐口唾沫。 尤其是阿虎为首的几位彪形大汉,皆是一脸鄙夷地看着卢青云和赵倩。 他们混黑道的虽号称无恶不作,但也有所为有所不为,从不做在兄弟背后捅刀,抢兄弟老婆的腌臜事。 今天,这对狗男女算是给他们开了眼——为了一己私欲拆散别人,背叛兄弟,背叛姐妹,当真是活久见。 老底当众被揭,赵倩一张老脸登时红透了,众人的目光如钢针般戳在她脸上,让她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 她以为,自己曾做下的那些卑劣之事,早就应该烂在了时光的尘埃里才对,绝不会被任何人知道。没想到,有朝一日它会以这种方式暴露在众人面前,暴露在她女儿面前,一点余地不留。 而季心妍,早已惊呆了。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身世竟然会是这样不堪,充满了阴谋和欺骗,令人作呕。 她不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是让他喜当爹的耻辱。而直到现在,他还蒙在鼓里。 季心妍慢慢扭过头,怨愤地看向卢青云—— 都是他,都是这个该死的老男人的错!既然瞒了她二十年,继续瞒下去不好吗?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么不堪的真相? 张导左右看了一眼,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卢青云身上,悄悄伸手按了一下胸前钢笔的笔帽,结束了录音的同时,也将音频同步到了他的电脑里。 “啪啪啪!” 厉英颜拍着巴掌,讥诮地笑道:“好一出棒打鸳鸯的大戏,真是比电影里演的还精彩!我真是同情季连城还有方子悦,也不知他们是哪辈子积来的福气,居然认识了你们这种人,活生生被拆散不说,还戴了二十多年的绿帽子。” 她冷冷扫了一眼满面羞惭的赵倩:“只是,我有两个问题想不明白,还请两位给我解释一下。” 130你们的真爱如狗屎 人为刀俎,卢青云哪里敢说不,唯有点头:“你问吧。” 厉英颜道:“既然你当年背叛了季连城,两人必是反目成仇了,那你后来又是如何跑到他的公司,入股成了他的股东?别告诉我,他原谅了你!” 要是连这种事情都能原谅,那季连城此人还真是个圣父,活该喜当爹。 她可真要赞季连城一声圣父了。 卢董事看了赵倩一眼,叹了口气:“那时,阿倩如愿嫁给了季连城,我很不甘心,跑去找她,她嫌我窝囊没用,处处比不上季连城,当面叫我滚。 我激愤之下就加入了麟港黑帮,经过数年的努力,没过几年又娶了你,终于有了跟季连城平分秋色的资格。 我回了嘉尔市,以说出真相为由,要挟阿倩做我的情人,她不敢不同意。为了方便跟她见面,我一直试图求得季连城的原谅,想入股季风公司,可他一直拒绝。 直到有一次,心妍被绑匪掳走,我救了她,季连城对我的态度才有所好转,答应让我入股季风公司。” 闻言,赵倩的脸色很不好。 当年季心妍被绑走一事,其实那绑匪是她安排的,本来是为了对付季轻轻那个臭丫头,结果绑匪误将季心妍一块掳走了,险些酿成悲剧……若非如此,怎么会给卢青云接近季家的机会。 厉英颜弹了弹指甲,面上看不出喜怒:“这么说,你当年跟我结婚,都是为了利益,为了得到这个女人咯?卢青云,真想不到,你丑归丑,还挺痴情的!要不是我也被你坑了,还真想给你颁个年度最痴情男人奖,流两滴感动的泪呢!” 面对她的讽刺,卢青云脸色变了几变,却没有吭声。 厉英颜冷笑一声,目光落到赵倩身上:“刚才卢青云回答了我的第一个问题,现在,第二个问题轮到你来回答了。你既然这么爱季连城,为了得到他,连朋友都可以背叛,照理说,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你都应该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才是,这样才能证明你那所谓的真爱呀! 可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你给真爱戴了二十年的绿帽子,还将真爱一个人抛在医院里等死,啧啧,你的爱,貌似不够坚贞啊?” 还不待赵倩回答,她就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掩嘴笑道,“我知道了,你的真爱现在躺在病床上,满足不了你,难怪你不要他了!” 厉英颜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就差将“你们的真爱狗屎不如”这句话扔到他们脸上了。 客厅里一众男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鄙薄的目光如刀剑般嗖嗖飞向赵倩,刺得她心肝脾肺肾无一处不疼,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厉英颜又要嘲讽她:“季连城被你这种女人爱上,也是很不幸……” 这句话却刺激到了赵倩,她蓦地抬起头,恼怒道,“哈,你们知道什么?二十多年了,无论我为季连城做过什么,他永远都忘不了方子悦,心里眼里只有她!哼,既然如此,我还为他守什么贞? 他让我几乎守了二十年的活寡,是他生生将我的感情践踏成这样的!每一次背叛他,我只觉得畅快,这是他欠我的!你们尽管耻笑我不忠好了,反正我不觉得我对不起他,如果从头再来,我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闻言,厉英颜挂在嘴角的冷笑倏然消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跟赵倩是一样的,一样数十年如一日地得不到枕边人的爱,夜夜孤心。 男人们不懂赵倩的心思,觉得她无耻又放荡,可同为女人,她却是能理解赵倩的。 但理解归理解,不代表她会原谅她,放过她。 赵倩敢破坏她的家庭,抢她的男人,就得作好必死的准备。 厉英颜不由想起季连城来,她曾跟他见过几次面,那男人虽然清高了点,但为人还不错,算得上是个好人。只是好人没好报,被眼前这对狗男女算计一生,这满天的神佛也不知道保佑他一下,啧! 她想到这里,不禁面含讥谑地摇了摇头。 所以说,做人啊,还是要像她一样,快意恩仇,有仇当时就给报了,求什么十年不晚?谁敢让她不快活,她就十倍还之,必令其再无作妖之力。 厉英颜目光扫过季心妍的脸,见她还一副被雷劈了的神情,不由扯唇笑道:“卢青云,你虽长得丑了点,但你女儿还挺水灵,幸好她没继承你的基因,不然长得跟猪扒一样,这辈子就完了,还当什么网红主播?” 卢青云目光一凛,知道她不可能平白无故扯到季心妍头上,便皱眉道:“你什么意思?你又想干什么?别忘了,你答应我过什么事!” “哦,我答应你什么了?”厉英颜睨他一眼,见卢青云陡然愤怒起来的脸色,击掌作恍然大悟状,“哦,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我答应过你会放了她们的。放心,我不会食言!” 卢青云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还不快遵守承诺,马上放了她们!” “急什么,我先收点利息。” 厉英颜微微一笑,扭头命令阿虎,“把刀给我。” “英姐,给!” 阿虎恭敬地递上一把雪亮的尖刀。 厉英颜接过刀,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刀刃,发出“铛铛”的声音,犹如弹在了赵倩和季心妍的心上。 她们脸色煞白,恐惧地盯着她手上的刀,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 厉英颜走到满脸戒备的卢青云面前,拿着刀在他面前比划,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刀比较好。 “我这人没有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习惯,向来快意恩仇惯了,坑害了我的人,我一定要叫他立即付出代价。你二十年前就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我,说起来,我放你逍遥了二十年,真是便宜你了。今天,是时候算算这笔总账了,现在咱们就有仇报仇,做个了断吧!” 卢青云头皮一麻,警惕地道:“厉英颜,你想干什么?杀了我?你敢这么做吗?” 他阴鸷地扫了一眼周围持枪的男人,“你不为自己考虑一下,也得为你这些兄弟们考虑一下吧!” “放心,我不杀你,只是想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厉英颜笑得冰冷诡异,“一样……早就应该被没收的东西!” 131断子绝孙 随着厉英颜的话落,她手中的刀子快速向下一划。 寒光一闪! “啊!!!” 卢青云一声惨叫,霎时血雾飞扬,他大腿内侧被捅了个血淋淋的窟窿。 赵倩看得心惊胆战,没想到厉英颜竟这么狠,连自己男人也不放过。 季心妍捂着耳朵缩成一团,死死闭着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看不听,将自己置身事外。 “啊呀,扎偏了!” 厉英颜颇为遗憾地拔起刀,带起一串血珠。 她笑眯眯地道:“放心,这一次,我一定对准。” 说着,手中刀子再度用力,这一回,对准了他的命根子。 卢青云忍痛拼命一滚,险险躲开落向腿心的刀锋,刀子擦着他的大腿扎在屁股上,差点菊花不保,他再度惨叫出声。 “躲得还挺快!” 厉英颜啧了一声,挥着刀子又杀过来,显然不阉了他绝不罢休。 卢青云又急又怒,蹬着腿边退边叫:“厉英颜,你这疯婆子,我好歹是你丈夫,我们还没离婚呢,你真要对我下死手不成?你,你……” 他脸颊涨红,极不想吐出那个令男人蛋碎的“阉”字,“你这样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是没什么好处,不过,也没什么坏处,能让你断子绝孙就够了!” 卢青云惊恐地瞪大眼:“你你你……你想让我断子绝孙?!” “没错!我就是要你断子绝孙!” 厉英颜把玩着染血的刀子,噙着冷笑,一步步逼近他,像戏弄着老鼠的猫,欣赏着它最后的挣扎与恐惧。 “你跟我结婚这么多年,不是一直不想要孩子么?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惜向我下药,害我终身不孕……哼,夫妻一场,我今天就彻底成全你,让你今生今世,断子绝孙!” 卢青云已经惊骇得连话都说不出,万万没想到,厉英颜会这么狠。 “我先阉了你,再当你面弄残你的女儿,要怎么做呢,唔,先划花她的脸,再砍断她的手脚,但我会留一口气给她,毕竟我答应过你,会留活口。至于赵倩,我就不对她做什么了,毕竟,让她看着自己的女儿痛苦一辈子,被自己的女儿怨恨一辈子,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事后,我会依言放了你们一家三口,让你们继续团圆。” 季心妍捂着耳朵不想听,但厉英颜说的每一个字,都如毒蛇一般钻进她的耳朵里,让她恐惧得心尖发颤。 最终,季心妍受不了的崩溃大哭:“不!我不要被划花脸!不要被砍掉手脚!卢叔叔,不,父亲,求你救救我!我是你亲生女儿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赵倩也挪着身子跪倒在厉英颜脚下,涕泪交加地哀求:“英姐,你对我做什么都行,求你,放过我女儿吧,她是无辜的……” “无辜?谁不无辜?季连城不无辜?方子悦不无辜?我不无辜?” 厉英颜一脚踢开赵倩,“要怪,就怪你这个当妈的。从被你生下来那天起,她就不是无辜的!” “厉英颜,你这毒妇!” 卢青云忍着身上的伤,厉喝,“你出尔反尔!厉家人个个言出必行,敢做敢当,你不配做厉家人!若是帮里的兄弟知道了你的行径,他们不会再信服你的,你休想从我这里继承势力,你的如意算盘,会全部落空!” “嗯,你说的似乎有理……” 厉英颜点点头,忽而向周围高声问道,“大家都说说看,我有出尔反尔吗?” 四周的彪形大汉立刻整齐划一地大吼:“没有!” 声音大得快把屋顶都掀翻了,卢青云的脸登时青了。 厉英颜笑道:“你听,他们说没有。” 卢青云脸色难看至极,用极恶毒的目光环视了众人一圈,咬着牙道:“好,你们一个个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你们都别忘了,你们当初都是在祖师爷面前发过毒誓的,就不怕祖师爷发怒,天打雷劈,祸及家人吗?” 此话一出,彪形大汉们脸色纷纷骤变。 黑道讲血性,重信义,以关公作祖师爷,麟港黑帮也不例外。 每一个人在加入帮会前,都会跪在关公像前滴血立誓。所以,他们极其信奉因果报应论。他们不畏死,但怕自己的报应会落到无辜的家人头上。 卢青云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阴阴一笑:“我卢某人是死不足惜,可我身边的人又何辜?难道各位都忘了吗,道上向来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帮中争斗,不祸及家人!各位兄弟,你们也是有妻儿老小的,今日,我得罪了厉英颜,她就来残害我的女人和女儿,那么来日,假如你们其中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她,她是否也会以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你们的家人呢?要知道,物伤其类,唇亡齿寒哪!” 卢青云说完,慢慢地环视了一圈众人。 果然,他们原先骄横的神色已经松动了不少,面面相觑着,虽然都没有开口反驳他的话,却偷偷拿目光去窥探厉英颜。 混道上的,谁还没有父母妻儿咋地?若不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他们何必吃这碗刀口舔血的饭?黑道人的软肋和逆鳞,就是他们的家人,触之必死。 厉英颜目光一冷,她差点忘了,卢青云这个老家伙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的那张嘴!惯于游说人心,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卢青云刚才那席话,显然已经触动了兄弟们的软肋,现在,如果她继续不管不顾地折磨季家母女,就是应了他的话,寒了兄弟们的心,埋下祸患。 这个可恶的老东西! 厉英颜气得牙痒痒,早知道,就该一刀割了他的舌头,看他再拿什么瞎逼逼! 她眼珠一转,高声道:“卢青云,你少在我弟兄们面前挑拨离间!我的刀子,只会对着敌人,永远都不会对着自己人!如有违背,就叫我厉英颜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发完毒誓,厉英颜转头环视着众人,目光朗朗。 众人低下头去,不由为自己方才浮起的那点怀疑之心而汗颜。 厉英颜收回视线,看向面色灰败的卢青云,冷冷一笑:“卢青云,或许我的行为算不上光明磊落,但有一个更加卑劣的你在前头衬着,我这点罪责也就算不了什么了,想必祖师爷会原谅我的。何况,就算他老人家显灵了,要劈也是先劈你这个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东西!卢青云,就算我俩死后都要下地狱,有你在最后一层垫着,我也不亏!” 说完,厉英颜不再跟卢青云赘言,手起刀落,一刀斩下了他的孽根。 132没人救得了你 “啊!!!” 卢青云杀猪般惨嚎一声,身下溢出一大滩腥臭的血,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厉英颜扔掉刀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淡声吩咐手下:“给他止血,别让他一命呜呼了。至于剁下来的那玩意儿,哼,扔出去喂狗!” “卢哥……” 赵倩眼见卢青云晕死过去,顿时明白大势已去,流了两滴鳄鱼泪,就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地上了。 她也不再妄想着求饶,左右都是没用的。 季心妍心中也满是绝望,但她绝不愿像赵倩那样坐着等死,她眼珠飞快地转动着,思考着对策。 哪怕有一线希望,她也要试一试。 她才二十岁,有青春有美貌,有大波的粉丝贡着她,刚买的新包和衣服还没穿出去炫耀……她不想死! 对了! 季心妍突然想起来,她房间里的直播间好像还开着。只要她冲进去,在摄像头面前喊一声救命,观众就一定会看到! 到时,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厉英颜再厉害也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否则,观众们一定会报警。 季心妍想到这一点,就兴奋得浑身发抖,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为了不让人看出异样,她垂着头,透过凌乱的发丝观察着客厅里的情况—— 阿虎带着两个人蹲在卢青云身边,给他处理伤口,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在他们身上。 厉英颜脸色麻木漠然,低垂着头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似乎刚处理了卢青云,心情有点不好,暂时还不想动她们。 机不可失,季心妍立刻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贴着墙角,像只耗子一样无声无息地往房间里爬,很快就靠近了那扇门。 她猫着腰将手够到门把上,眼看就要拧开了,却没留意到她过长的裙摆被门口的一个摆设勾住,随着她的动作,摆设啪嗒一声倒在地上,在安静的客厅里极是清晰。 顿时,众人的视线都朝她射来。 坏了! 季心妍心里咯噔一声,在众人反应过来之际,迅速拧门进去,狂奔向梳妆台对面的电脑,嘴里拼命大喊:“宝宝们救命!有人要杀我!他们潜到了我家里……” “抓住她!” 厉英颜一声厉喝。 在季心妍边喊边冲向电脑的时候,她就回过味儿来了—— 这个小贱人,她居然开了直播间! 她是什么时候开的?难不成从他们闯进门开始,这个直播间就一直开着? 也不知道这扇门的隔音效果怎么样,他们刚才在客厅里的动静,是不是都被直播间的观众给听了去…… 想到这里,厉英颜脸色阴沉如水,恨不得把季心妍剥皮抽筋。 “还想跑?” 阿虎一个飞跃,将季心妍扑倒在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发出声音。 厉英颜快步走过来,翻过季心妍的脸,劈手就给了她一耳光:“小贱人,敢坑我!” 她扭头望了一眼桌上的电脑,出乎她的意料,屏幕上并不是花花绿绿的直播内容,而是明星高清壁纸。 厉英颜眉头微皱,朝一个手下命令:“去检查一下电脑,看看有没有开直播?” 顿了顿,又补充道,“把脸蒙好,别让摄像头瞧见。” 那手下蒙着脸,检查了一下电脑,道:“直播间根本就没有打开,这个丫头唬我们。” 闻言,厉英颜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一眼季心妍。 季心妍闻言,狠狠在阿虎手上咬了一口,挣脱了他的钳制,狂乱地冲到电脑屏幕前:“不,这怎么可能?我记得我明明是打开了的……” 她话音一滞,突然想起来,直播间有规定:如果主播超过一段时间不在画面前,直播间就会自动关闭! 该死的,她怎么就忘了这茬…… 季心妍瘫软下来,心中又恼又恨,恨不得把开发者揪出来打死。 厉英颜拍拍她红肿的脸,冷笑:“本来,我刚料理完卢青云,还不想那么快就收拾你。不过看来你是迫不及待了,那我就成全你,早点送你一程!阿虎,把她带回客厅,我要在她的好爹妈面前教训她。” “不,不要!放过我吧!” 季心妍边哭边踢打阿虎,死活都不愿意去客厅。 要是真被这个老女人划花了脸,砍了手脚,她哪里还有命在? 阿虎不理会她的挣扎,直接将她拖到客厅,扔到昏迷不醒的卢青云身边。 厉英颜如女王般坐在沙发上,左右环顾一圈,道:“把那把刀子捡过来。” 一个手下很快就将沾着血的刀递到她手上。 季心妍被迫仰头跪在沙发前,被厉英颜大力地掐住脸,冰凉的刀刃贴在她脸上摩挲。 厉英颜笑容阴森:“你抖什么?怕我砍了你的手脚?别担心,我改变主意,不砍你了。待会儿,我直接用这把刀划花你的脸,让你变成丑八怪,这样一来,以后就没有男人敢要你。没人要你,你就生不了孩子,一样能达到让卢青云断子绝孙的目的!如何,我仁慈不仁慈?” 卢青云不知何时悠悠醒转,刚睁开了眼皮,听到这话,气得眼睛一翻,又晕过去了。 至于赵倩,她像是已经彻底放弃了生的希望般,木然地瘫坐在一边,不言不语,不抵抗不求饶。 “英颜姐姐……”季心妍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泣不成声道,“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才二十岁,不能就这么被毁了……” 她喊了一会,似乎意识到这样没用,便转头可怜兮兮地向周围男人求救,“救命!救命!” “没人救得了你。” 厉英颜静静瞧着她,目光中似有不忍,叹息一声:“多漂亮的孩子啊,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可惜……” 她眼中凶光一闪,“你不是!” 手腕一转,锋利的刀刃就要割破季心妍娇嫩的皮肤…… “砰!” 一声短促而细微的枪声划破空气,厉英颜痛呼一声,刀子咣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腕,扭头,死死瞪向门口:“谁?” 众人被这意外的变故吓了一跳,随着她的视线,一齐看向门外。 只见,坚固的防盗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从外面打开,一道修长如玉树的白色身影,正静静伫立在门口。 他抬起来的手上握着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冒着一缕白烟。 显然,刚才那声枪响,就是他开的枪。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们竟一点没察觉! 阿虎等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底看到了震惊和茫然。 下一秒,他们回过神来,迅速端起枪对着门口的男人:“把枪放下,别轻举妄动!” 133从天而降的救兵 闻言,门口的白西装男人缓缓放下拿枪的手,一张清美如神氐的面容,渐渐显露了出来。 阿虎等人纷纷一愣,连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过于精致夺目了! 他的五官,说是鬼斧神工都不为过。脸上轮廓每一处的转折都恰到好处,锐一分则阴柔,钝一分则粗犷。极致的五官加上极致的轮廓,组合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身材欣长挺拔如修竹,从头到脚一身白,纯白的西装,米白的皮鞋,象牙白的肤色,唯有一头长发是漆黑的颜色,被松松系在脑后,流光润泽如墨玉。 即使是拿着危险的杀器,他身上的气质仍不带一丝杀意或戾气,只有如玉般的温雅和如水般的淡然。 “你……你是什么人?” 阿虎瞪大眼,差点闪了舌头。 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但他并没有怀疑过对方的性别,因为这男人俊美归俊美,却没有一丝阴柔的女气。 连快要吓破胆的季心妍也呆了一呆,怔怔望着门口的白色身影,大脑有片刻的空白,一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 亚奈已经是她见过的百里挑一的花美男了,但跟这个男人比起来,就成了艳俗浮夸的花孔雀,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是谁?哪里来的天皇巨星? 这美貌非常的男人并不理会厉英颜和阿虎的质问。 他的视线越过客厅里的众人,直直落在季心妍身上,目光一寸寸巡过她的脸,神色中有陌生,有惊讶,有迷茫,有不敢确定,却无疑又是满载喜悦和激动的,像是寻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可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如今的样子虽然难掩娇娆美丽,却跟他记忆中的模样有些出入。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哪怕她从他眼前走过,他都未必认得出来。 他皱了皱眉,仔细打量季心妍的脸,终于悟起这丝陌生感是从何而来—— 陌生的不是长相,而是气质。 记忆中,她一直是坚强而执拗的模样,孤儿院三年,她几乎不哭鼻子,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像现在这样怯弱恐惧的表情。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在心里给季心妍找了理由:她走的时候才十一岁,现在都过去九年了,性格又怎会一成不变?饶是他自己,如今也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了。更何况,收养她的家庭只是普通的富商,她这九年里想必是过得顺风顺水,从未见过眼前这种黑社会的阵仗。再加上前段时间季家又出事,惊吓悲痛之下,她模样狼狈一些,不再像以前那样坚强,也是人之常情。 是他强求了。 他掩下眼底的波澜,微微一笑:“还好,我来得不算太迟。” 似乎怕吓到季心妍,他收了枪,慢慢朝她踱过来。 见状,厉英颜眼睛微眯,这个男人方才开枪打伤了她,现在还视她如空气,真是岂有此理! 她怒道:“狂妄的小子,我不管你是何方人物,你再敢往前踏出一步,我就让你变成筛子!” 想她跋扈一生,还从未在一个年轻人手里吃过如此暗亏,尤其是,这个人看起来还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却切切实实将她的手腕打出了一个窟窿,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是来救卢青云的?我怎么从未听说他身边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身上一点匪气也没有,不像是帮派里的人,倒像是个贵公子。不好好在温室里呆着,出来混什么黑社会?” 闻言,男人终于睨了她一眼,似乎在奇怪她怎么这么多话:“你布置在别墅外面的那些人,已经全部被我解决了。出于人道主义,我提醒一下,如果你再不将他们送往医院的话,恐怕就要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只能为他们收尸了。” “什么!” “怎么可能?” 厉英颜大惊,阿虎也是一呆,不由得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 要知道,他们在外面可是留了二十多个兄弟,还都是道上一等一的好手。 这小子居然大言不惭地说都被他解决了?! 要真是这样,为什么他们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她眼珠转了转,不屑地盯着他:“年轻人,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避过外面那些人偷跑上来的,但吹牛皮不是什么好习惯,在我铁娘子面前说大话,会死得很惨的!” “前辈面前不敢妄语。” 年轻人笑笑,右手放在前胸,谦逊地朝她行了一礼,“如果铁娘子不信,可以派人出去看看。不过,我建议各位动作最好快一点,毕竟我打伤他们的时候,没有刻意为他们寻找掩体。如果附近的居民发现草丛树下有伤患或死人的话,想必会引起恐慌吧!我想,这是诸位最不愿意见到的。” “什么?” 厉英颜脸色大变,这青年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为了以防万一,她迅速对阿虎耳语了一番。 阿虎领命,立即端着枪跑到外面视察。 两分钟后,阿虎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地跑上来:“英姐,这小子没撒谎!我们的人全都被他打伤了,伤势很严重!” 他说着,忌惮而迷惑地看了这青年一眼。 明明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将二十多个彪形大汉全部打伤,还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最离谱的是,他身上一尘不染,连一丝血迹也没有,简直像用了妖法! “二十多个兄弟全都……” 厉英颜脸色彻底变了,指着年轻人厉喝,“卢青云手下根本就没有这么厉害的人物!你,你究竟是谁?” 年轻人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很不愿意泄露自己的身份:“在下阿瑞斯.狄马,意籍华裔,乔治.狄马是我的父亲兼授业恩师。” “乔治.狄马?” 厉英颜倒吸一口冷气。 要说她刚才还只是惊疑迷惑,现在则是实打实的震惊惶恐了。 他们混黑道的,自然不会坐井观天,对各国地下势力都有一定了解,有的甚至还有钱权往来。 乔治.狄马,这个名字在黑道上可谓是无人不晓—— 意国黑手党第一教父,虽年逾古稀,但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他就占据着黑手党内一把手的位置,直到今天都无人能撼动。 遗憾的是,这位叱咤半个世纪的枭雄,一生未婚,膝下无子。不过,据小道消息称,他几年前收养了一名外籍养子,打算大力栽培成继承人。 莫非……就是面前这个看似温文无害的年轻男人? 134荆棘与玫瑰 厉英颜脑子飞速运转,目光不由自主地朝这个自称阿瑞斯的男人手中的枪看过去。 果然,在枪柄上,雕刻着一个抽象的“m”字母,字母上缠绕着荆棘和玫瑰。 “m”,即mafia,意为“避难所”,是黑手党的起源标志。 而荆棘与玫瑰,则是狄马家族的族徽上特有的装饰,意为从逆境中绽放出的花朵,代表狄马家世代传承的家族精神。 再一看他的袖扣,是质地上佳的水晶。 厉英颜知道,黑手党中也分三六九等,等级的划分体现在袖扣的材质上,从普通的合金到纯银,再到纯金和水晶,其中水晶的级别最高,不是核心人物根本没有资格佩饰。 厉英颜眯了眯眼,看来,这个自称阿瑞斯的青年说的,多半是真的了…… 不过,对方的身份虽非比寻常,但厉英颜好歹也经过许多大场面,最初的惊惶过去后,她重新恢复了镇定。 “原来是狄马家的少主,失敬失敬。只是麟港与黑手党素来无冤无仇,不知阁下为何出手干预我们帮内的事务?如果阁下今天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说法,就算您是乔治之孙,恐怕也不能轻易从这里走出去。” 随着厉英颜的话音落地,她的一票手下立刻将枪支上满膛,呈半圆之势包围阿瑞斯,一步步向他逼近,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仿佛只要厉英颜一声令下,他们手中的枪就会扫射出密集的子弹,将眼前这个美貌异常的年轻人打成筛子。 面对危险,阿瑞斯脸上一派从容,眼中半点波澜未起,并不因对方的威胁而有丝毫的色变:“各位误会了,在下与麟港从无仇怨,跟那位躺在地上的先生……” 阿瑞斯睨了一眼卢青云,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他微微颤动的眼皮,却并没有拆穿他装死的把戏,“也并没有什么交情。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想找的一位故人,现在就在你们手上,我是来带她走的。” 阿瑞斯说着,望着地上狼狈无状的季心妍,目光温柔如水,快要将人溺毙,“我找了她很久,如今终于找到,绝不会再错过。但你们布置在外面的人,暴力地阻拦我,不让我接近这座别墅……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对他们出手了,冒犯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你找我?”季心妍回过神,惊诧万分,“可我不……” 季心妍刚想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可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叫阿瑞斯的男人似乎很厉害,是目前唯一可以救她的人。 季心妍眼珠一转,立刻将话咽了下去,楚楚可怜地道:“阿……阿瑞斯,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就看不到我了!” 阿瑞斯,呸,什么破名字,这么拗口! 不过,不管他叫什么斯,送上门来的救星,放过了就是傻瓜。 厉英颜的视线在阿瑞斯与季心妍二人之间转来转去,似乎非常费解,像季心妍这样的女人是怎么跟狄马家族少主扯上关系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相信。 片刻,厉英颜咬着牙道:“这么说来,阿瑞斯阁下是一定要从我手里带走这个女人咯?” 阿瑞斯点头,神色温和而坚定:“这是必然。” 厉英颜目光一凛:“如果我说,不放人呢?” 阿瑞斯淡淡扫了她一眼:“我并不想跟麟港作对,但如果诸位一定要阻拦我,我也只好出手解决你们了。” 他的眼神并不凶狠,语气也稀松平常,却隐含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在场众人都莫名感到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好大的口气!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狄马家少主的威力吧!”阿虎怒道,端着枪就要朝阿瑞斯点射,“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你闪得快,还是老子的子弹快!” 格老子的,他已经忍这个装逼的小白脸很久了! 他才不相信外面那二十多个兄弟都是这小白脸一个人解决的,这小子背后一定藏有帮手。 但不管这小白脸有多少帮手,现在还不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冲上来了?既然来了,就要作好回不去的准备。 逞孤胆英雄?他要让他变成末路英雄! 看到阿虎的举动,阿瑞斯挑眉:“哦,你要向我讨教?” 他半分避让的表示都没有,只是握着枪的手微微一动,无名指移动到了枪柄上的“m”标志处。 阿瑞斯有把握,在阿虎的子弹朝他射过来之前,他会先将子弹送入这些人的胸口,不给他们再开第二枪的机会。 “阿虎!” 厉英颜瞳孔一缩,在阿虎扣动扳机前的最后一秒喝退了他,“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 “英姐,我……” 阿虎有些不忿,但厉英颜瞪了他一眼,他不得不退下了。 厉英颜目光复杂地看向阿瑞斯:“阿瑞斯阁下,属下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这个青年身上,并没有什么身经百战的杀伐之气,反而十分修雅淡泊,与其说他是残忍狠辣的黑手党,不如说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教授。 但不知为何,在阿虎出手的前一秒,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预感,令她浑身寒毛直竖—— 这个男人的话不是开玩笑,只要他们一动手,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青年,就会将他们一击秒杀! 这种心悸的感觉,令她在最后关头喝止了鲁莽的阿虎。 不得不说,厉英颜的直觉是对的。 阿瑞斯作为狄马家族的少主,自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他的那把袖珍手枪,看似只是一把普通的小口径手枪,实则凝结了黑手党的最新黑科技结晶。 只要按下枪柄处的“m”标志,枪膛内普通的子弹就会替换成一种特制的子弹,这种子弹能够在出膛后分裂成数十个微型弹头,嵌入人体后就会产生爆炸,将肢体炸得血肉横飞。 数十个弹头,相当于数十次爆炸,如果在人群密集处使用这种子弹,其威力不亚于一场爆破,杀伤力极大。 更可怕的是,这种子弹还有自动追踪功能,一旦锁定目标,直至爆炸方休。 除了子弹外,枪身也非凡物,它是用一种外太空矿石融合稀有金属制成,耐高温耐高压,重量却极轻,不到一枚鸡蛋的重量。 这种枪是狄马.乔治命人秘密研制的,十年方出成果,造价无比昂贵,为的就是当他在遇到敌我力量悬殊的奇袭时,拥有自保的能力,能杀出重围。 目前,黑手党内仅有两把,一把在狄马.乔治手上,另一把则被他送给了自己的养子阿瑞斯。 见状,阿瑞斯将手指从“m”字母上移开,微微一笑:“恭喜你,你刚才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他的笑容清明慈悲如神氐,吐出的话却令人胆战心惊。 135我只要那个女人 厉英颜皱眉权衡片刻,反正卢青云已经亲口答应让权,她又狠狠折磨了这三人一番,今天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她又何必再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季心妍与狄马家族为敌呢? 何况,阿瑞斯这家伙虽令人牙痒痒,但有一点他倒是没说错:别墅外面那些受伤的兄弟若是被人发现了,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不管那些兄弟是死是活,她都不能把人扔在那里不管,必须尽快结束这边的事端,在居民报警之前带他们走。 阿瑞斯察言观色,知道对方的头领已经想明白了,笑道:“铁娘子是聪明人,想必已经有了决断。” 厉英颜斟酌着问:“阿瑞斯,你确定只是要这个丫头,而不是打着救她的幌子来救卢青云的?” 听到这话,地上卢青云的眼皮颤了颤。 他其实早已经醒了,只不过趴在地上装死而已,厉英颜与阿瑞斯的对话他都听了一清二楚。 卢青云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跳起来呐喊:大兄弟,快摇头否认哪!你这么厉害,救人救到底,快说你也是来救我的! 阿瑞斯看似高冷散漫,心思却极为细致敏锐,不动声色地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了眼底,卢青云的异常,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阿瑞斯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我对贵帮的内务争斗毫无兴趣。我今天来此,只为带走季心妍一人。其他的人,任由你们处置,与我无关。”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朗如击玉,莫名有种使人信服的力量。 得到肯定的答复,厉英颜的脸色才微微好转。 她清楚自己的实力,本就不想跟黑手党硬抗到底,阿瑞斯能这么说,自然再好不过,正好让她顺坡下驴。 厉英颜正准备点头答应阿瑞斯的要求:“既然这样,那……” 突然,身后的张导走上前,附在她耳畔说了一句话。 闻言,厉英颜脸色微变,顿时又迟疑起来。 她看向阿瑞斯:“让我放了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少主又怎么能保证,日后不会被有心人教唆,找我们的麻烦呢?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说着,厉英颜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季心妍。 这小贱人长得一副狐媚相,眼珠老是骨碌碌乱转,一看就心术不正,包藏祸胎。 他们今天这么折磨她,日后这小贱人必会报复,放了她,岂不等于放虎归山? 阿瑞斯还未说话,季心妍就急急插嘴道:“不会的!我不会的!英姐,您放心好了,我保证不会教唆他这么做的!” 边说边拼命朝阿瑞斯使眼色,“是不是啊,阿瑞斯?” 季心妍嘴上说得分外真诚,心中却暗哼:不教唆才怪!她今天所遭受的惊吓和耻辱,日后只要让她找到机会,必定要在这个老女人身上讨回来!还要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厉英颜嗤笑,显然不相信季心妍的保证。 瞧瞧,她还没指名道姓呢,这小贱人就坐不住,自个将那点心思招出来了!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见状,阿瑞斯看了季心妍一眼,暗自摇头叹息。 她难道不知道,她越是像这样急不可耐,就越是不打自招,令对方生疑。 不过,阿瑞斯并没有出声责怪季心妍,只当她是因为害怕而失了分寸。 季心妍也反应过来自己干了蠢事,不由可怜兮兮地向阿瑞斯求救:“阿瑞斯,你跟英姐解释一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慌。” 阿瑞斯安抚地看了季心妍一眼,目光中蕴含的柔和与坚定,令抽抽噎噎的季心妍安静下来。 紧接着,阿瑞斯正面转向厉英颜,右手放在左胸前,水晶袖扣闪闪发光,郑重地道:“我阿瑞斯,以狄马家族的荣誉起誓,日后绝不会向在场的诸位复仇。如有违誓,我身上的每一滴血液,将燃烧殆尽。” 阿瑞斯的誓辞听起来莫名其妙的,但厉英颜却知道,那是黑手党的入党宣言的最后一条。 这种誓辞,其狠绝程度相当于华国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没有任何一个黑手党敢轻易违背。 厉英颜脸上的迟疑之色终于全部打消:“好,我相信少主会说到做到!” 她扭头,朝阿虎道,“放人!” 阿虎不情不愿地将季心妍从地上拎起来,朝阿瑞斯推了过去:“给你!” 季心妍被推得一踉跄,差点跌了个狗啃泥,阿瑞斯急忙上前一步接住她。 “心妍,没事了……” 阿瑞斯刚想说什么,却见季心妍站直身体后,就猛地推开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慌忙向外跑,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季心妍满脑子都是逃命要紧的念头。 这个恐怖的鬼地方,她是一秒钟也不想多呆了! 什么阿瑞斯阿迪斯的,统统去见鬼!施恩莫望报,又不是她求着他来救她的,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向他道谢。 至于她的母亲和生父还在仇人手上,季心妍也选择性遗忘了。 反正,她也没有能力去救他们,她活着总比大家都死在这里强!再说了,他们不是她的生身父母吗,那就想必会理解她的选择的,不是吗? 阿瑞斯不计较季心妍的不知好歹,只轻轻一伸手,就拉住了季心妍的胳膊,让她一步也跑不了。 他笑容温和,目光却暗含警告:“心妍,你要去哪?” 阿瑞斯的手指修长如玉,像是弹钢琴的手,力道大得却跟铁钳一样,季心妍略略一试就知道自己没有丝毫挣脱的可能。 “我……我……” 季心妍惊慌抬头,对上阿瑞斯似笑非笑的脸,和洞察一切的漆黑眼睛,感觉自己那点心思在他眼底无所遁形,不由心中发憷,我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季心妍不傻,虽然这个叫阿瑞斯的男人长得惊如天人,还救了她一命,但无论是他这个人,还是他出现的时机,都太过可疑了! 他口口声声说找了她很久,鬼知道他想找她干嘛? 万一,他也跟厉英颜一样是季家的仇敌,想要她的命怎么办? 在没搞清楚他的目的之前,她一点也不想跟这号危险人物扯上什么瓜葛。 “心妍……” 阿瑞斯一手攫着季心妍的胳膊,用拿枪的那只手的手背轻触着她红肿的脸颊,冰冷坚硬的枪管冰得季心妍一哆嗦,生怕这个美男突然反水,朝她脑袋上来一枪。 “心妍啊……”阿瑞斯唤着季心妍的名字,动作无比温柔怜惜,语气却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我找了你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怎么就只想着跑呢?就这么迫不及待想逃离我的身边吗?” “我、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季心妍被阿瑞斯这诡异的模样吓得脸色惨白,慌里慌张地否认,搜肠刮肚想着搪塞的理由。 “嘘……” 阿瑞斯将食指竖在季心妍唇前,打断她的狡辩,“不要对我说谎……现在,我们离开这里。” 说完,他就紧紧钳住季心妍的手,不容反抗地拖着她往外走去,将满屋子神色各异的人都抛在身后。 136你到底是谁 阿瑞斯的身材看起来虽高高瘦瘦的,不是什么强壮肌肉男的类型,力气却不容小觑,季心妍手臂被他拽着,完全挣脱不开他的桎梏,只得半拖半拉地跟着他的步伐往外走。 季心妍心中愈发肯定,此人绝不是善茬! 想象着接下来会被他花式虐待,她怕得腿肚子都软了…… 厉英颜目送阿瑞斯这尊大佛走了,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回头瞧了一眼卢青云和赵倩,事到如今,她得赶着去救外面那帮子受伤的兄弟,没空再折磨这对狗男女,真是便宜他们了! 厉英颜掩下眼底的不甘心,朝这二人啐了一口:“这次算你们走运,下回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你们最好祈祷别再落到我手上,否则……” 她冷哼一声,不再跟这两个贱人废话,扭头朝阿虎道:“带上兄弟们,跟我撤!” 众人立刻训练有素地收起枪支,跟在厉英颜身后退了出去。 张导和井次郞也收拾好摄影器材,转眼就撤出了客厅,留下一室狼籍和遍体鳞伤的卢赵二人。 赵倩劫后余生,瘫在地上愣愣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感觉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在她以为她们母女二人今天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天神般俊美的男人从天而降,救走了她的女儿。 紧接着,厉英颜又不可思议地放过了她和老卢。 直到大敞的门外吹来一阵冷风,赵倩才如梦初醒般打了个激灵:“老卢!” 她迅速爬到卢青云身边,推搡着他:“快醒醒!他们走了!” “唔……” 卢青云哼了一声,装作刚刚清醒的样子,慢慢从地上坐起身子。 他下身的伤口已经被阿虎几人简单地处理过,不再流血了,但毕竟是刚刚被去了势的,光是这么一个起身的小动作就令他痛楚难当。 卢青云捂着下身呻吟道:“阿倩,快!快送我去医院!” 刚才厉英颜撤退得匆忙,没有按她之前说的那样,将他被剁下来的命根子丢出去喂狗,而是扔在了地上。 卢青云望着地上那血淋淋的物什,不由自欺欺人地幻想着:如果及时接回去,或许他可以不用做太监…… 赵倩打完电话,担忧地道:“老卢,我担心心妍,她就这样被那个不认识的男人带走了,会不会出事?” 那个叫阿瑞斯的俊美男人带走季心妍的时候,她完全不敢出声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 卢青云一想到季心妍这个小白眼狼只管自己逃命完全不顾他们做父母的死活,就怒从心来,不耐烦地道:“她能出什么事?我看她本事着呢!你别太担心,那丫头福大命大,一时半会死不了!” 赵倩立即瞪起眼睛:“老卢,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可是你亲身女儿!” 卢青云说完也觉得不妥,讪讪地道:“阿倩,你放心,那个男人应该对心妍没什么恶意,心妍被他带走,多半是福不是祸。” 事实上,卢青云跟赵倩的想法完全相反,他丝毫不担心季心妍的安危,阿瑞斯带走她,他求之不得。 之前阿瑞斯跟厉英颜的对话,他躺在地上装死的时候,听得一清二楚,那可是堂堂意国黑手党的太子爷啊!镶金带钻的! 如果阿瑞斯真的看上了季心妍,那他岂不是就成了黑手党少主的老丈人? 到时,他的权利会更上好几层楼,吞并麟港,指日可待。 想到此处,卢青云浑浊的眼底划过一道利光。 厉英颜那个臭娘们敢这么对他,还有新帮主,自己一手扶持他上位,他却借着厉英颜的手想除掉自己,种种新仇旧恨,他一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 阿瑞斯一路拖着季心妍的手离开卢家别墅,走进了附近一个荒废的公园。 他拂开一处浓夭的花木,草坪上赫然停着一架小型直升飞机。 当阿瑞斯从女佣那里得到季心妍的消息后,立刻在嘉尔市全城搜索季心妍的下落,终于打探到季家女眷最近经常出没在这栋别墅里的消息。 阿瑞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季心妍,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等,为了节省时间,他索性舍了座驾,驾驶私人飞机空降过来了,浑然不管在市内航行会引起怎样的注目。 “跟我走!” 阿瑞斯抓着季心妍的手就要往飞机舱门走去。 季心妍看到这架飞机,顿时吓了一跳,谁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会把她带往何方? 她脸上浮出惊惧,挣扎着道:“阿……阿瑞斯,你放开我!” 这个破名字可真是拗口! 要是往常的话,遇到阿瑞斯这么优质的男人,季心妍铁定不会放过。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刚受了一场惊吓,此刻只想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阿瑞斯脚步一顿,回过头:“叫我琛,司徒琛。” 季心妍没反应过来:“什么?” 阿瑞斯深情地凝望着她:“我叫司徒琛。记住了,这是我的本名。” “可你不是叫阿……阿瑞斯吗?” “阿瑞斯是我的英文名,也是我对外的代号,你我之间,叫本名即可,不必同外人一样生分。” 季心妍皱眉,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想快点逃跑! 可她见识过阿瑞斯的厉害,不敢把心里的真正想法说出来,只得犹犹豫豫地唤了一声:“司……司徒……琛。”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肖想了多年的人儿的嘴里吐出来,司徒琛似乎很满足。 他忍不住执起季心妍的手,放到唇角轻轻一吻:“心妍,我美丽的阿佛洛狄忒……听到你叫我的名字,我真高兴。” 季心妍云里雾里:“阿……阿什么忒?” “是阿佛洛狄忒。”司徒琛微笑着解释,“她是希腊神话中的爱与美之神,诞生于大海,她另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叫作维纳斯。而我的英文名,阿瑞斯,在希腊神话中是战神的意思。” 阿瑞斯不知道,他对季心妍说这些,无异于是对牛弹琴。 季心妍从小到大不学无术,除了臭美就是泡男人,没有任何文学修养。 果然,季心妍敷衍地道:“哦,你的英文名,很……特别。” 搞什么鬼?她只对珠宝衣服和化妆品感兴趣,从不关注无聊的西方神话史! 季心妍对司徒琛说的这些感到深深的不耐,却不敢表露出来。 司徒琛不知季心妍心中所想,仍在继续道:“心妍,在希腊神话中,阿瑞斯与阿佛洛狄忒是一对。” “一对?” 纵然季心妍再蠢钝,此时也察觉到了司徒琛似乎对她有意思。 季心妍眼珠一转,目光变得有几分幽深。 此前,由于恐惧,她从未往这个男人可能喜欢她的这方面想过。 可此刻再回想起这个男人救她时说的那些话,那态度简直暧昧得不能再明显了。 看来,司徒琛从厉英颜那里带走她,并非她想象中的那样要加害于她,而是因为……他喜欢她。 季心妍不禁勾起嘴角,为自己的魅力而感到得意。 只是,她心里有些疑惑,她确定她以前从未见过司徒琛,没有交集的话,他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莫非…… 季心妍偷眼打量着司徒琛,心中冒出一种可能:司徒琛是她直播间的铁杆粉丝,一直在偷偷暗恋着她? 貌似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司徒琛突然从天而降将她从厉英颜手里解救出的事。 真是没想到啊,她的粉丝里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堂堂意国黑手党少主,一直伪装得不声不响的,啧…… 季心妍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回想着直播间里给她刷礼物最多的那些土豪,猜测着司徒琛会是其中的哪一个。 ”琛……“ 季心妍连称呼都变了,撒娇般靠到司徒琛怀里,嗲嗲地锤了他一拳,“你好坏呀!一直在人家的直播间里伪装得不声不响的,如果不是这次人家有危险的话,你是不是打算潜一辈子水不出来了?快说,你的昵称是什么?” “什么直播间?” 司徒琛微微一愣。 “你……你不知道?” 季心妍霍地从司徒琛怀里抬起头。 见他脸上神情不似作假,她不由惊疑道:“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是我的粉丝?那你是谁?”#####当当当,男配正式出场!他与女主之间有一段非常深的纠葛,将会是男主追妻路上的头号大敌,请大家拭目以待~ 137鸠占鹊巢 “你问我是谁?“司徒琛眼中的惊疑却比季心妍的更大,”难道,你不记得我了?!” 司徒琛忍不住一把攫住季心妍的肩膀,摇晃道,“你,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他刚才已经提示了她那么多,讲了那么多希腊神话的故事,这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他以为,她已经认出他来了,所以她才不抗拒他的亲昵,主动对他投怀送抱。 可现在,她却告诉他,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她压根儿就没认出过他! 司徒琛克制着自己的惊怒,试图让对方拾起一星半点的印象:“心妍,你看看我的脸,再想想我刚才给你讲的那些希腊神话,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看这些西方神话故事吗?阿瑞斯!阿佛洛狄忒!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印象?” 季心妍惊慌地摇头:“你……你要我想什么啊?我……我不知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天啊,这个男人究竟在发什么疯?他要她想起什么啊? 司徒琛盯了季心妍许久,见她脸上一片慌乱茫然,有对他的忌惮,还有隐隐的不耐烦,唯独没有他期望中见到故人的激动和喜悦。 确定季心妍是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后,司徒琛慢慢松开了按在她肩上的双手,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黯然。 “看来,你是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九年了,当初的小女孩已经长大,遗忘了儿时的旧人旧事也实属正常。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承认,她的生命中已经多了很多他所不曾参与过的精彩。 而孤儿院的那三年时光,那里的人和事,对她来说也许不过是一段不愉快的插曲,早应该被扔到落满灰尘的角落,被淡忘得干干净净。 说他偏执也好,走不出过往也罢,她淡忘的那些,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曾遗忘。 不过……既然他回来了,就不会只甘心做个被人遗忘的角色! 就算她忘记了他,他也会让她重新记起,牢牢记进心里,永生铭记! 司徒琛眼底漾起一圈暗流,牢牢地盯着面前的季心妍,盯着他失而复得的珍宝……以及猎物。 这一瞬间,司徒琛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仿佛圣洁无瑕的天使陡然堕落,虽一如既往的俊美无俦,却令人感到极度的危险。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让季心妍隐隐感知到,此刻的司徒琛有些可怕,那种心悸的感觉又回来了,让她忍不住退后一步,想要逃离。 似是察觉到了对方的恐惧,下一秒,司徒琛满身的邪气收敛了干干净净,仿佛他方才的黑化都是季心妍的错觉。 他微笑道:“没关系,时隔多年,你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也是常事。” 说着,他用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触上季心妍的脸颊,语带亲昵,“现在,让我来告诉你,我们的曾经……” 接下来,司徒琛就讲述了一段令人唏嘘的孤儿院陈年往事—— 被人觊觎美貌的乖张暴戾少年,遇上孤僻倔强的刺头少女。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两个人,从最开始为争抢一块蛋糕而打得头破血流的你死我活,到后来历经百般磨难后的惺惺相惜。 他们一步步靠近,渐渐学会关心对方,拧成一股绳抵御外界的伤害,最后彼此依赖。 初遇时,少年12岁,少女9岁。 别离时,少年14岁,少女11岁。 三年时光,他们的生活中早已习惯了有对方的存在,感情日渐萌芽。 友情?亲情?爱情?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什么,虽然懵懂,在那个黑暗的地方中,这种感情却难得真粹且可贵。 而在他们的感情快要进一步清晰时,他们迎来了别离。 少女被一户富商领养,少年也在不久后被国外的一对华裔夫妇领养,从此杳无音讯,天各一方。 成年后的少年,一直对当年患难与共的少女念念不忘。他回国后多番打听,终于得到了少女的消息,从坏人手里解救出了少女,但少女却告诉他,她已经记不得他了…… 对于司徒琛的故事,季心妍刚开始还很茫然,是硬着头皮听下去的。 但越听到后面,她眼睛就瞪得越大,心中的惊骇快要漫出来了。 司徒琛故事里的那个少女,在孤儿院呆了三年的,11岁那年被领养的,不是季轻轻又是谁? 季轻轻在回归季家之前,恰好在一家孤儿院里呆了三年,而她回到季家那年,恰恰就是11岁! 这么多巧合同时出现,还会是巧合吗? 季心妍几乎可以立时确认,司徒琛嘴里说的那个女孩,就是季轻轻无误! 而很显然,司徒琛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然将她错认成了季轻轻! 想到这里,季心妍不由满腹嫉妒,尖锐的指点掐入了掌心。 真是没想到啊,季轻轻那个上不了台面的野丫头,竟会有如此奇遇,随便在孤儿院里勾搭个人都会成为日后的黑手党少主,还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眼巴巴地从国外找回来了。 她季心妍,明明比季轻轻高贵一百倍,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司徒琛将季心妍脸上的震惊和扭曲当作是了动容,还以为她终于想起了他们之间的过去。 他不由抓紧她的手,深情款款地道:“心妍,自从你被季家收养,我就一直很思念你,即使我到了意国以后,也从未忘记过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直到今天,上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回了你,我的心妍。” 这声“心妍”,倒是将季心妍有些失控的理智给唤了回来。 季心妍垂下来的眼睛闪过一丝幽光。 反正,司徒琛现在认定的人是她,而且看样子他也不知道季轻轻的存在,不清楚季家有两个女儿的事,只要她不说,他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永远把她视作他的唯一真爱! 要知道,依她如今狼狈的现状,随时可以被厉英颜再次找上门来报复,遇上司徒琛这种能够庇护她的有颜有势的顶级优质男,比中彩票头等奖还要难。一旦错过,她不会再有更好的选择了。 一定不能放跑他! 季心妍暗自下着决心,丝毫没有鸠占鹊巢的心理负担。 在她心里,季轻轻的一切就合该是她的! 从小到大,凡是她看中的,季轻轻就应该拱手相让。 曾经的顾风鸣是这样,现在的司徒琛也不例外。 于是,季心妍温婉地回握起司徒琛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琛,对不起,我以前曾经受过一场惊吓,自那之后,有些事就记不大清楚了,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我好像依稀有些印象,但又不全面……琛,你给我些时间好不好?你以后慢慢跟我说起,也许我就能一点点地想起来了。” 季心妍不傻,她明白毫无准备的伪装很快就会暴露,只有先稳住司徒琛,日后慢慢从他嘴里套出一些他与季轻轻的过往,她才能更出色地扮演好他真爱的角色。 而在这段时间里,季心妍自信凭她的魅力,有把握会让司徒琛彻底爱上她。就算有朝一日他知道了真相,也离不开她了。 至于季轻轻……哼,这段日子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就联系不上人,鬼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可能真的死在外面了也一不定。 季心妍阴暗地想着,在心里诅咒季轻轻最好被人杀掉埋尸,永远都别出现才好。 听了季心妍的话,司徒琛不疑有他,一把将季心妍拥入怀中:“心妍,跟我回西西里定居好不好?那里有美丽的地中海,有众神的古老殿宇,还有你最喜欢的神话与传说,你一定会喜欢的。对了,我的教父就在那里,他听说你的存在后,想见你好久了。” 去西西里定居? 季心妍忍不住皱眉。 她可是听说了,西西里是意国黑手党的老巢,是意国最穷最乱的地区之一,她才不想去呢! 浪漫的巴黎,繁华的纽约,那才是她这种高贵的大小姐该去的地方。 司徒琛敏锐地察觉到季心妍的抗拒,眉头一皱,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怎么,你不愿意跟我走?” 138两小无嫌猜 季心妍急忙否认:“当然不是了!” 她眼珠一转,想到了理由,“琛,我很想跟你在一起,只是,我不能就这么跟你走了,我母亲还在厉英颜手上,我得回去救她。还有我父亲,他现在一个人在医院里,我不放心。” “你母亲?你是指你的养母,刚才那个被绑着躺在地上的女人?” 司徒琛想起那个被五花大绑摔在地上的半老徐娘,不由微微一哂。 季心妍刚才被他救走的时候,她并没有出声要他解救那女人的意思,他自然认为,她养母对她不好,她是讨厌这个养母的。 所以,对于季心妍前后相左的态度,司徒琛有些不解:“她只是你的养母,跟你并无血缘关系,你何必顾及她?况且,我看你走的时候对她不闻不问,我以为,你并不在意她的死活。至于你那位姓季的养父,如果你舍不得他,把他一同带到西西里就行了,我会请最好的医师为他护理。” “我……” 季心妍一噎,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一旦她成为“季轻轻”,赵倩名义上就只是她的养母。 而且,她跑路的时候放弃过赵倩,现在再在司徒琛面前说母女情深,未免太打脸。 此时此刻,唯有撒娇耍赖糊弄过去。 季心妍眼睛一眨,珠泪滚滚而落,不讲理地哭诉道:“琛,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我后悔了还不行吗?我那会太害怕了,一时软弱,就抛下了母亲……现在,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想挽回!母亲虽同我没有血缘关系,却对我很好,我不能不管她!” 司徒琛皱眉,伸手触上她眼角的温热泪珠,目光中似有不解:“有问题解决便是,为什么要哭?” 他并不善于哄女人,从不认为眼泪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利器,也没有在眼泪面前投降的习惯。 对于季心妍这种莫名其妙的哭闹行为,他觉得十分诧异。 这是什么话?季心妍瞪司徒琛一眼:“你惹了我,我当然要哭啊!” 她的眼泪在男人面前可是百试百灵的! 从小到大,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有理还是没理,只要哭一哭,对方就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这个男人,白长了这副绝好的皮囊,怎么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的? 季心妍心中十分不满。 司徒琛捻着指尖的湿意,一时间有些怔然:惹了她,所以就要哭吗…… 时隔多年,想不到她连处理问题的方式都变了这么多,竟然变得这么爱哭闹,竟有点像那些矫情脆弱的女人了,跟他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记忆中,她一直是坚强而执拗的模样,无论遇到怎样的欺辱,都会咬着牙反击回去。 因为她知道,在孤儿院这种地方,无论是撒娇还是哭闹都没有用,不会有人理会她的软弱和眼泪。 孤儿院三年,他几乎没有见过她掉眼泪的样子。 司徒琛还记得,那个孤儿院环境很糟糕,里面的孩子都冷漠异常,他们早熟得过分,从不关心别人,也没有互相帮助的念头,视彼此为竞争者,每天都会为争夺好一点的资源而争斗,哪怕是一块蛋糕,一件崭新的衣服,都够他们抢夺半天。 而他,就是其中的翘楚。 他们唯一乖一点的时候,是在志愿者来献爱心或者领养人来挑选孩子的时候,他们才会伪装成天真无邪的小绵羊,拼命向那些大人展示着自己身上的闪光点。 她是晚他一年进来的,八九岁的女孩,又瘦又小,看起来像根风一吹就倒的芦柴。 谁都没料到,这样瘦弱得看似人人可欺的小姑娘,打起架来却不要命,所有孩子都不敢轻易招惹她。 而令他奇异的是,她虽然凶悍,却从不主动跟其他孩子争抢什么东西,平时都不声不响的,只会在别人惹到她头上的时候,才会狠狠还击回去。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注意到这个满身是刺的小女孩。 他发现,她跟那些混吃混喝无所事事等着人领养的孩子很不一样,即使是在孤儿院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她也一直不忘学习,没事就找书看,拼命从周围的信息载体上汲取知识。 但到底是小孩子,她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具有西方神话色彩的绘本和书籍,从浅显的《希腊神话》到深奥的《荷马史诗》、《神谱》……这些令常人碰都不想碰的东西,她都看得津津有味。 那时候,同龄孩子对于北欧神话的了解仅止步于圣斗士动画片里的雅典娜,唯有她对其他那些名气不怎么大的神祗如数家珍,在一群半文盲的孩子中,像个格格不入的怪胎。 她看书看得入迷,经常抱着书睡过去,有一次他趁机拿走她的书,翻来看去都是些北欧神话史,乱七八糟无聊透顶,不明白有哪里吸引人的,只能归结于小女孩的口味清奇。 后来,他才知道,她的母亲大学专业主修西方哲学和欧洲史,经常给她讲这些床前故事,她看似是喜欢这些书,其实是在缅怀她的母亲。 他望着小女孩恬静的睡颜,再望望镜子里那个一脸戾气的少年,心里非常不平衡。 同样是被抛弃的孩子,大家谁也不比谁高贵,她却有一个给她讲床前故事的母亲,这么多的母爱,真是令人嫉妒啊! 为此,他变本加厉地带头欺负她过一段时间,甚至还恶意满满地告诉她,他烧光了她心爱的书,然后就看到她如一头被激怒的小兽般,跳到他身上,狠狠在他左肩处咬下了一块肉。直到现在,那个伤疤还留在他的肩头。 司徒琛陷入如云往事,情不自禁地抚摸上了自己的左肩处,淡色的嘴唇微微扬起。 说起来,阿瑞斯这个名字,还跟她有关。 那个时候,因为他长得漂亮,又一度欺负于她,她仗着他不了解北欧神话,就整天美杜莎、美杜莎的叫他,讽刺他长得像女人,还蛇蝎心肠。 她明知道他们这些男孩生性好斗,都自诩力量最强,还是偷偷将孤儿院的看门狗取名为阿瑞斯,讽刺他的战斗力连狗都不如,还是丑陋的战五渣妖怪适合他。 他听说这个外号后,把她堵在厕所门口,问她:“小鬼,美杜莎是什么意思?” 她眨巴两下眼睛,狡黠地道:“美杜莎是英勇无畏又帅气的神,比太阳还耀眼,就像你一样。” “那阿瑞斯呢?” 他指着门前的哈巴狗,又问。 “哦,那是个小角色,跟你没法比。” 可她不知道,其实他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全部烧光了她的书,而是藏起来了,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拿出来翻看,想象着也有一个温柔智慧的母亲给他讲这些故事,慢慢的也开始觉得这些书有点意思。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美杜莎其实是只满头毒蛇的女妖,而阿瑞斯才是英勇无畏又帅气的战神。 知道真相后,他气得想暴揍她一顿,可看到她无辜的小圆脸时,就莫名放弃了这个念头,仍装作对她的恶作剧一无所知的样子,任她整天揶揄地叫着自己“美杜莎”。 后来,他被华裔夫妇收养,在国外辗转多年后去了意国,遇上了他生命中的第二位恩人,乔治教父。 教父看中他身上的狠劲,将他收养为继承人,要为他取一个响亮的名字,他想也不想,就吐出了“阿瑞斯”这个词。 教父想了想,说非常好,这个名字是北欧神话中战神的意思,并夸他有野心,他感到很欣慰。 可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取这个名字作为自己的代号,是在怀念一个人。 …… “琛,你怎么了?发什么愣啊?” 季心妍挠着司徒琛的手心,嗔了他一眼。 真是的,面对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还能走神? 浑然忘了她经过厉英颜一番折磨之后,脸上还青青紫紫,妆容也糊成了一片,现在的模样跟美没有半毛钱关系。 “没什么。” 司徒琛回过神,反过来抓住季心妍的手,“那么,是不是我救出了你的养母,你就跟我回西西里?” 季心妍目光微微一变,没想到这男人油盐不进,这么执着于此事。 她眼珠一转,没有立刻拒绝他,而是假装柔顺地靠到他肩头:“嗯。” 先口头答应他再说,至于以后的事……呵,谁知道有没有以后? 139失魂落魄 风礁岛。 码头上,星牧和工人们站成一排,遥望着无尽海面,忧心忡忡地等着驾船出海去追季轻轻的顾川华回来。 等了三个多小时,天都快黑了,远处海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炫目的白色。 他们认得,那是岛主的快艇,正朝着码头驶来。 岛主返航了! 众人都高兴起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星牧立即拿着湿毛巾和水迎了上去,岛主走的匆忙,出发时什么也没带,海上太阳那么大,他三个小时没补充水分一定干渴坏了吧? 他刚走过去,就见下了快艇的岛主满脸失魂落魄,直接无视了码头上的众人,径自朝岛上走去,高大的背影竟隐隐有几分落寞的意味。 星牧一愣,伸出去的手僵在了空中,岛主这是怎么了? 对了,季轻轻呢? 星牧立即朝泊在码头上的快艇看去,里面空无一人。 岛主没有带回季轻轻? 这么说的话,季轻轻真的已经逃走了? 季轻轻就这么突然的离开了风礁岛,星牧不禁为她重获自由而高兴。 可一想到以后他们再也见不到面了,他心中又忍不住有一点失落。 他以为他们是朋友,没想到她走之前连个招呼都不肯跟他打。 季轻轻一定以为,他会千方百计地阻拦她的吧?其实,她这么想也没错,如果她走之前真的告诉了他,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会不会阻拦…… 星牧微微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季轻轻走了也好,她那么精灵可爱的女孩,本就不属于这座闭塞的荒岛,外面的世界才是她的天空。 至于岛主的愤怒…… 星牧看了一眼顾川华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下了决定,就由他这个看守不力的人来承受好了。岛主要惩罚,就惩罚他吧,他绝无怨言! 码头上苦苦等待的众人见岛主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也就没有继续留在码头上翘首以盼的必要,跟星牧打了声招呼后,就纷纷作鸟兽散了。 至于岛主去追的那个女孩怎么没看到人影,是已经跑了?还是在海上失踪了? 大伙心里虽好奇,但见岛主那个难看的脸色,也不敢顶风触其霉头,皆默契地闭紧了嘴,忽略了这个问题。 顾川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风礁岛的。 他似乎是迷失了方向,一直在海上兜圈子,仿佛他的灵魂也一并迷失在了无尽的大海上,回来的,只有他这具躯壳而已。 他去时只用了二十分钟,返程时却用了近三个小时,总之,当他回到码头时,夕阳的余晖都快落下了地平线,岸上众人的脸孔都有些模糊。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啊,从他出海去寻季轻轻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她逃跑的两个小时,再加上他追寻的三个小时,整整五个多小时,她要跑早跑了,要死,也早死了。 顾川华心不在焉地泊了船,步下快艇,心里巨大的空落让他对身边的任何人事都提不起劲。 所以,当星牧等人一脸期待地迎上来时,他谁也没看,一句话也没说就越过他们走了。 走往哪里呢?别墅?荆棘林?抑或是关过季轻轻的小木屋? 顾川华也不知道,随便哪个方向都好。 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捋一捋脑子里那纷乱的思绪。 天色渐沉,锦灿的晚霞虽然赶跑了夕阳的余晖,却也渐渐被黧黑的天空所吞噬。 今夜的风礁岛,比往日更加寂静,海鸥归巢,风消声止,只剩下海浪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沙滩的声音。 半黯半明的星空下,一抹纤细的人影,被海浪推到了空无一人的沙滩上。 她似乎已经筋疲力竭,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半躺半趴在湿润的沙地上,大口喘息。 季轻轻发誓,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累过。 果然在海上没有指南针就是难办,她跳海没多久,就不慎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差点迷失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中。 眼看着海平线上的太阳慢慢落下去,她明白,自己必须在天彻底黑掉之前游回风礁岛。不然,在漆黑无际的海面上,她就算不因力竭而死,也会因迷失方向而死,总之必死无疑。 她追着太阳的尾巴拼命游动,感觉自己像是逐日的夸父,几乎是在与死神赛跑……不知道在海上游了多久,当她满身的皮都快泡皱了时,终于看到了风礁岛的一线海岸,有惊无险地上了岸,堪称一出真人版的《海上求生记》。 由于偏离了原来的路线,所以这里究竟是风礁岛上的哪个沙滩,季轻轻也不清楚。 总之,没淹死在海里就是她的幸运,能平安回到陆地,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一上了岸,季轻轻就累趴了,她全身脱力,在沙滩上休息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甩动着沉重的四肢爬起来,摘了几只椰子填饱肚子后,开始思考她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现在,季轻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顾川华肯定已经发现了她逃跑的事,估计他快气得原地爆炸了。 她如果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去,少不了要承受一顿狂风暴雨,极有可能会被他打个半死,再永远锁在屋子里,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回去! 既然不能回去,接下来,她就得好好想想如何避人耳目在岛上存活的问题。 风礁岛物种丰富,食物充足,渴了饿了,她可以吃岛上的野果度日。 而现在是夏季,她也无须担心防寒保暖的问题。 衣食已经解决,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了住的问题了,她得找个无人且安全的地方藏身。 选哪里躲藏比较好呢? 季轻轻托着脑袋想了片刻,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藏身地点:巨木石滩。 那里是岩石地质,环境干净;有巨大的猴面包树,食物丰富;还有那棵萌萌的瓶子树,她可以在无聊的时候看着它解闷。 最重要的是,巨木石滩还是岛上未开发区域的边缘地带,平时鲜少有岛民踏足,实在再适合她藏身不过了。 巨木石滩位于岛东方向,季轻轻朝天空辨认了一下启明星的方位,就立即拖着疲累的身躯朝那里出发了。 季轻轻脚上穿的鞋,在海里的时候被海浪冲掉了一只,现在走路只能光着一只脚,还好脚底下的沙子足够柔软细腻,她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至于这种生活会不会变成野人,那又有什么要紧? 只要能撑过一个月,等到下个月十五号那天,货轮再次登岛,她就可以趁机坐船逃出去。 而且,她一直躲着不出现的话,顾川华找不到她的人,就自然会以为她死了或是失踪了,岛上的戒严就会松懈下来,到时候她逃跑就更容易了。 这个绝妙的主意,季轻轻简直想为自己鼓掌。 然而,季轻轻却没有发现,在她离开沙滩后不久,一只鞋被海浪卷上了沙滩,正是她以为丢失在海里的那只。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岛民们有的到乳香林出工,有的出海捕鱼。 一个渔民在沙滩上抖着渔网,检查有没有破洞,却发现渔网里缠着一只白色的东西。 他拨开缠着的渔网,不由愣了一下:“怎么有只鞋?”#####女主上线了!接下来傲娇闷骚男主面对失而复得的女主,会是什么反应呢?敬请期待 140她可能没有死 渔民拎起鞋仔细瞧着,这种娇小的尺码,一看就是女人穿的。而且岛上的女人一般都只穿传统的藤编凉鞋,她们不喜欢这种外来的运动鞋,觉得样式笨重且不透气。 也就是说,这只鞋的主人,极可能不是岛上的人。 昨天季轻轻乘船出海一事,在岛上闹得沸沸扬扬,连岛主都亲自驾着快艇去追,岛上已无人不知。 渔民捏着这只鞋,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昨天的事了。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把捡到这只鞋的事跟岛主说一下。 星牧捧着这只鞋来敲门的时候,顾川华还躺在床上,将醒未醒。 他昨晚一直辗转难眠,想了很多事,直至入晓时分才堪堪合眼。 “有什么事?” 顾川华一脸疲惫地打开门,一向锐利的墨眸里满是血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沉郁之气。 星牧从未见过岛主这样的模样,不由暗暗吃了一惊,将鞋捧到他面前,示意他看。 顾川华扫了鞋子一眼,不明其意,不耐烦地道:“这鞋怎么了?这种垃圾也拿过来烦我,拿出去扔掉。” 星牧一急,指着顾川华身后的卧室啊啊叫了两声。 “你到底有什么事?” 顾川华蹙眉,顺着星牧手指的方向往后看,才知道他指的方向不是自己的卧室,而是卧室窗外的那片海岸。 海? 顾川华蓦然明白了什么,一把夺过星牧手中的鞋,凑近了仔细观看。 半晌,他倦怠的脸上浮起一抹可称之为激动的神色:“这是季轻轻的鞋对不对?她回来了是不是?她人呢,现在在哪?” 星牧摇摇头,咿咿呀呀比划了几个手势。 这鞋,是一个渔民交给他的,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季轻轻的,他不敢隐瞒此事,就将它拿过来给岛主做一个决断。 看清星牧所表达的意思,顾川华登时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激动神色慢慢平复了下来。 “也就是说,你们只发现了她的鞋,没有找到她的人?” 鞋回来了,人却是生死未卜,不知其踪。 顾川华捏着鞋返回卧室,不停地来回走动,忽而脚步一顿,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冷然回头对星牧道:“在哪里发现这只鞋的?立刻带我去查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道理鞋能被冲上来,人就不能了。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掘地三尺,他也要把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挖出来! 海滩上,发现这只鞋的渔民仍等在那里。 见星牧领着岛主过来了,渔民立刻将自己是怎么发现这只鞋子的过程交待了清楚,丝毫不敢隐瞒。 同时,渔民还说了一件事:他在发现这只鞋的位置附近,看到了几只被人吃过的椰子空壳,奇怪的是,那人仅仅只是喝光了椰汁,并没有吃里面的果肉,应该是缺少打开椰子的工具,所以这椰子才会如此完整。 渔民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件小事,是因为岛上寨民向来简朴节约,没有吃东西剩一半的陋习,便觉得有些诧异。 顾川华听完渔民的话,墨眸眯了眯。 种种蛛丝马迹,都在向他证明一件事:季轻轻那个女人,极可能没有死在海里,而是偷偷潜回了岛上,现在正不知在哪个旮旯里躲着呢! “好,好得很!季轻轻,原来你会游泳,之前一直是诓我的……” 顾川华慢慢攥起拳头。 他昨天没来得及宣泄的怒火都在此刻熊熊燃烧,愤怒到了极致,竟然有种怒极反笑的冲动。 可扯了扯唇,他又发现自己完全笑不出来,只能抽搐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模样甚是阴森。 顾川华知道,自己现在这副表情一定是扭曲诡异极了,因为面前的两个人都在惊恐地看着他。 顾川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冷光乍现:“星牧,去把狗棚里的猎犬牵出来,全部!” 星牧点点头,飞快跑走了,待折返时,他身后跟着十几条巨型纯种狼犬。 这些儿狼犬,一只只高大健硕,皮毛油亮丰软,直立起来比人还高。 此刻它们如狼群一般猛冲向沙滩,那威武的气势将渔民骇得双腿发软,差点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腾蛇祖先在上,这些……这些是狗还是狼啊?可吓死人了! 好在这些猛犬颈上的皮绳都被星牧牢牢握手里,而且它们虽然外形慑人,但一只只训练有素,昂着脑袋高傲无比,没有要攻击人的迹象。或者说,它们根本就没有把渔民这个瘦弱的人类放在眼里,不然渔民恐怕就早拔腿狂奔了。 这些外表近似于狼的猛犬,都是顾川华饲养的纯种猎犬,血亲与狼非常接近。 风礁岛比较原生态,岛上那些未开发的地带多有野兽出没,为防止野兽闯进寨子里伤人,顾川华就精挑细选了这些优质犬种饲养,并请来专人训练它们。 这些狼犬除了看家护院之外,还能追踪捕猎,甚至能在浅海中游泳捕鱼,堪称狗界里的中南海保镖,平时放养在岛上各处巡逻。 大概是岛上的野兽嗅到了这些猛犬的气息,近段日子一直都不敢闯进寨子里骚扰,让这些血统高贵的家伙们整日里无所事事,靠抓岛捕鱼打发时间,荒度狗生。 现在,它们终于迎来了狗生中的第一个任务,一只只磨着爪子兴奋不已。 见到顾川华,这些威武高大的狗中贵族们立刻就放下了身为猛犬的尊严,一只只围到他身边撒娇打滚求抚摸,嗷呜嗷呜地叫唤,卖萌卖得星牧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些狗平时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一只只拽得二五八万的,不可一世,目中无人,不屑搭理地球上的任何生物,包括每天辛劳投喂它们的铲屎官星牧。 星牧一直都以为这个品种的狗就是这个样子,天生高冷,没想到,它们是看人下菜,有选择性地高冷的……星牧这位铲屎官表示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顾川华摸了摸头犬的脑袋,安抚着它激动的心情:“放心,马上就让你们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他将手上的鞋放到地上,“去,给我找到这只鞋的主人。” 猎犬们围上来嗅了嗅,片刻,都转身冲着一个方向开始疾奔。 顾川华墨眸微眯,那个方向是岛东,除了乳香林之外就没什么人烟。 呵,季轻轻,原来你跑到那里去了么? 顾川华冷冷一笑:“跟上去!” 141瞪谁谁怀孕 当一大群猎犬咆哮着冲到巨木石滩的时候,季轻轻还在艰难地跟一棵猴面包树作斗争。 那棵树太高,树干又太过光滑笔直,季轻轻数次爬上去又溜了下来。 指尖离树梢上挂着的甜美硕果,总是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来回折腾了十几分钟,累得够呛不说,掌心的皮都快在树干上磨掉一层了,却连个果子的毛都没碰到! “可恶,不吃了!” 当最后一次尝试宣告失败之后,季轻轻终于恼怒了起来,准备放弃这棵树,去摘别的野果。 季轻轻刚顺着树干往下滑了一米,就见底下一群狼一样的生物嗖地朝树下扑过来,冲着树上的她龇牙咧嘴,锋利的爪子扒拉着树干,试图往上蹿。 “狼?!” 季轻轻失声惊呼,差点手一松坠下来,急忙抱紧了树干,瞪着树下这群”狼“一动也不敢动。 季轻轻一脸懵逼,这些狼是打哪来的? 她之前也没听非玺说过岛上有狼出没啊!而且,这种热带雨林气候的岛上为什么会有体型这么大的狼?这不科学!何况丛林狼也不长这样啊…… 季轻轻内心一片斯巴达。 这些“狼”发现上不了树后,就围在树下蹲成一圈,齐齐仰天长啸,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季轻轻险些被它们那一嗓子给吼得掉下来,慌忙用力抱紧树干。 她以前看过动物世界,知道犬科动物的这种行为是在传达信号,表示这里发现猎物了,召唤它们的同类过来。 底下的这群狼,季轻轻粗略一数就有十数只。 天啊,数量已经这么多了还要召唤同类!那它们的总数得有多少啊?等等,它们该不会是在召唤狼王吧? 拜托,这才是她荒岛求生的第一天,就来这么大的挑战,人生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季轻轻越想越心惊肉跳,背上密密麻麻地冒着冷汗,四处张望,试图寻求脱身的办法。 她爬的高,看的远,很快,她就知道它们刚才呼唤的”狼王“是谁了。 那个正朝着这片石坡闲庭信步般走来的高大身影,不是那个该死的顾川华又是谁? 至于季轻轻为什么会认定顾川华是这群“狼”的头子?原因很简单,底下这群“狼”一看到顾川华,就飞快摇着尾巴凑上去求抚摸了,还撒娇地冲他汪汪叫了两声。 汪汪叫?我去,敢情是一群狗啊…… 季轻轻眼角直抽,恼怒地瞪着那群把她吓个半死的猎犬。 旺财不守旺财的本分,装什么大尾巴狼呢?真是世风日下,狗心不古! 季轻轻本想伸手擦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挂在树上,吓得赶紧重新抱住了树干。 等狂乱的心跳平复下来之后,季轻轻不由把愤怒的目光瞪向了树下的顾川华。 风礁岛这么大,这个讨厌至极的家伙,居然这么快就找过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顾川华抬眸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场景—— 季轻轻四肢牢牢缠在树干上,小脸藏在一丛树叶后面,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从枝叶缝隙里露出一双警惕十足的眼睛,正嗖嗖朝他放冷箭。 她此刻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人打搅到睡眠的大号无尾熊,自以为很有威胁性地示出爪牙警告对方,殊不知那软绵绵的爪牙落在对方眼里,更像是示弱和投降。 不知为何,顾川华来时路上的那滔天的怒火,蓦然就平熄了。 顾川华勾起唇角,摸了摸头犬的脑袋,难得好心情地给它顺了两把毛:“凯撒,你做的很好,回去后奖励你雪花牛肉。” 凯撒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立即将脑袋在顾川华手心里蹭了蹭,撒着欢跑了。 这时,星牧带着几名工人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树上的季轻轻,还有树下正仰着头与她对峙的岛主。 岛主脸上那表情,貌似是在……笑? 星牧怀疑自己看错了,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再一看,岛主脸上的神情分明冷漠得很,哪里有什么明熙的笑容?果然是他眼花了。 想想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岛主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他一定在心里想着如何惩罚季轻轻呢!就算要笑,那也一定是冷笑,阴笑,皮笑肉不笑! 唉,说起来这回季轻轻逃跑不成反被抓,只怕岛主是不会轻易饶过她了! 星牧满心担忧地望着季轻轻,思索着待会要怎样为她求情。 季顾二人,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相互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良久,顾川华似乎厌烦了这样无休止的沉默对峙,挑了挑眉,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季轻轻,你倒是跑得远,叫我一通好找。” “过奖!” 季轻轻赏他一个白眼。 她逃跑宣告失败,不幸被他逮住,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事到如今,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也没有再跟他虚与委蛇的必要。 顾川华不计较季轻轻的无礼态度,径自打量起面前这棵猴面包树的高度起来。 这棵树将近十五米,有四层楼的高度,季轻轻就趴在七八米左右的位置,要是一般的女人,早就恐高得要晕厥过去了。可这个女人,她不但一点事没有,还在生龙活虎地怼他,让他不佩服都难…… 顾川华似笑非笑地道:“真是没想到,你不但能跑,能游,还能爬,倒是我小瞧了你。季轻轻,你还有什么隐藏的技能没有使出来?不如今天一并让我开开眼?” “你想见识?好啊!” 季轻轻冷笑,突然将眼睛瞪大,充满恶劣地道,“我还有个技能,叫做‘瞪谁谁怀孕’!如何,你喜欢吗?” “你……” 顾川华一噎,脸色登时黑了大半,感觉刚平熄下去的怒火又被这不知死活的女人给挑起来了。 不得不说,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总是能有气到他的本事。 季轻轻见成功气到顾川华,不由心中暗爽,示威性地朝他瞪了瞪眼睛。 只要他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顾川华见状,墨眸微眯:“季轻轻,你想清楚了,此时挑衅我,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谁让你逃跑的功夫不到位,又落到了我手上?” 闻言,季轻轻嚣张的气焰顿时弱了几分,不由恨恨剜他几眼,哼,被逮住了算她倒霉! 话说回来,风礁岛这么大,为什么顾川华这么快就能找到她? 季轻轻皱了皱眉。 对了,是那些狗!它们嗅着她身上的气味找过来的。 可让她想不通的是,顾川华怎么就判定她还在岛上,而不是已经出海回了嘉尔市,或是在海上失踪了呢? 顾川华看一眼季轻轻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淡淡地道:“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会知道你还在岛上?” 不知不觉中,他对她的了解,已经深入到了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地步。 季轻轻迟疑着点了点头:“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岛上?” 不搞清楚这个问题,她万分不甘心。 她一定要知道,自己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下次再逃跑,她一定不犯同样的错误。 142脸先着地 顾川华视线落在季轻轻一只白皙的裸足上:“你低头看看你的脚就明白了。” “我的脚?” 季轻轻依言瞧了自己挂在树上的脚丫子一眼,“我的脚怎么了……” 她突然反应过来,吃惊地道,“难道是那只鞋?可它不是落到海里了吗,怎么会被你捡到?” 顾川华颇为得意地扯唇一笑:“你的那只鞋,的确是掉进了海里没错,但你想不到吧,它居然会被海浪冲上了沙滩!于是我就想,鞋能被冲上岸,人怎么就不能呢?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念头,我让出动了猎犬,它们顺着这只鞋的气味,带我找到了你的踪影。” 闻言,季轻轻脸色变了几变,半晌,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天意弄人!” 海月湾的岛屿那么多,可她掉在海里的鞋偏偏被冲回了风礁岛,还好巧不巧地被顾川华捡到,不是天意是什么? 呵,连老天爷也不站在她这边! 季轻轻冷冷道:“这次算我输。” 顾川华听出了她话里有话,不悦地拧起眉:“怎么,你还打算有下次不成?” 季轻轻脑袋一偏,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 顾川华沉下脸:“我不喜欢仰着脖子跟人说话,你准备在树上呆多久?还不下来?是要我亲自上去把你抓下来不成?” “唉哟,我好怕怕哦!” 季轻轻从鼻孔里不屑地切了一声,“你想抓我?你会爬树吗?” 她才不相信顾川华这种金尊玉贵的大总裁会不要形象地爬树。 要他这种人舍掉面子,比要了他的命还难。 季轻轻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相信顾川华会爬树! 她凉凉地道:“这棵树很舒服,反正我是不会下来的,你有本事,你上来啊!” 季轻轻料想的没错,顾川华还真不会爬树。 但她独独算漏了一样,顾川华是何许人也? 就算人家不爬树,也有的是一万种办法让她乖乖下树。 顾川华墨眸中寒冽一片,睨了季轻轻半晌,忽而挑眉一笑:“季轻轻,你果真是很有胆气,希望待会你还能继续这么勇敢。” 他转头吩咐星牧,“去,把我的猎枪拿过来。” 他本来不准备惩罚这个狡猾的女人,但现在看来,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 “猎枪?” 季轻轻登时不淡定了,紧张地瞪起眼,“你……你拿枪干嘛?顾川华,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来!别忘了,底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杀人可是犯法的!” “哦,你倒是提醒了我,杀人灭口这种事的确不宜在众目睽睽之下做。” 顾川华冲季轻轻凉凉一笑,余光睨了身后跟过来的几名工人一眼,冷声道,“你们先回去吧,不必跟着了。” “是,岛主。” 几名工人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看也不看树上的季轻轻一眼。 季轻轻瞠目结舌,等工人们都快走没影了,才扯起喉咙大喊:“喂,你们别走啊!都回来啊!好歹同事一场,不能见死不救……” 顾川华薄唇微勾,抱臂倚在树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季轻轻慌里慌张的样子。 “如何?现在周围没人了,接下来,我想怎么对付你就怎么对付你,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唔,如果你能主动下来,老老实实地跟我认个错,我就大方地留你个全尸,或者打半残也行。当然,如果你能向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试图逃跑,我也可以考虑一下饶了你这一回,你看怎么样?” 季轻轻死死搂着树,脸色无比难看,却仍梗着脖子道:“现在放话还太早,等你的枪拿过来再说吧!要我跟你认错求饶,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见她如此嘴硬,顾川华嘴角的笑容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完,顾川华不再看季轻轻一眼,转身离开这棵树,坐到旁边的石头上,闭上眼睛假寐。 他都已经一再违背自己的原则,尽量给这个女人台阶下了,奈何她不领情。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手下留情了。 季轻轻警惕地打量着不远处的顾川华,见他坐在石头上闭上了眼睛,而且久久都没动静,似乎真的已经睡着了。 “顾川华?”她小小声地唤。 顾川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季轻轻眼珠一转,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不再犹豫,立即轻手轻脚地抱着树往下蹿。 刚动了下左脚,树下就响起一道阴冷的声音:“你脚痒了?要我待会替你打断它吗?” 季轻轻头皮一炸,扭头看去,果然,顾川华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冷冷盯着她瞧。 她恼怒起来:“你……你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顾川华不理会她,重新闭上眼睛,如老僧入定。 “可恶!装模作样!” 季轻轻磨牙,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没过多久,星牧就去而复返了。 季轻轻立即伸着脑袋朝星牧怀里张望,他怀里果真抱着一杆长长的猎枪,漆黑的枪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看起来沉甸甸地极重。 好家伙,里面一定不少子弹吧? 季轻轻满头冒冷汗地想。 顾川华接过枪,朝星牧冷声吩咐:“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带着狗先回去,不必等我。” 星牧忧心忡忡地冲树上看,只是隔得远,又逆着光,他看不清季轻轻脸上的表情。 踌躇了片刻,终是一扭头走了。 “现在,没人能救你了。” 顾川华冲树上的季轻轻一笑,笑得凉薄极了,然后二话不说就将枪上了膛,将枪口对准树上的人,眼底一丝温度也没有。 他冷声道:“左腿?还是右腿?” “什么左腿右腿?” 季轻轻背后冷汗直冒,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再问一遍,左腿?还是右腿?”顾川华不厌其烦地重复。 “……” 季轻轻索性闭嘴不答了,将脑袋藏在浓密的树叶后面,鸵鸟般装死。 见状,顾川华微微一笑,这丝笑容怎么看怎么恶劣,他不再犹豫,扣动了扳机。 “砰!” 只听一声巨大的枪响,高大的树身蓦然一震,断枝乱叶哗哗往下落,林中鸟儿被惊得纷纷飞上了天空。 顾川华这一枪,不偏不倚,正打在季轻轻脚下那根斜伸出来的树丫上。 树丫一断,季轻轻脚下的着力点顿时没了。 再加上被这声距离极近的枪响所惊吓,她惊恐间以为自己中枪了,手脚一软,当即失去平衡从树上跌落。 “啊!!!”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尖叫,季轻轻如一只断翼的蝴蝶般,往树下急速飘落,头脑一片空白,只听得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完了,待会一定是脸先着地…… 想不到,临到头来,她居然会是这种难看的死法…… 在即将摔成肉饼的前一刻,季轻轻闭上眼睛,如此是想。 143想死,没那么容易 预想中那四分五裂的剧痛,却没有袭来。 季轻轻只感觉背后一暖,跌入了一双沉稳有力的炙热臂膀中。 她整个人瞬间被雄浑的男性气息包围,紧贴耳畔心跳声砰然有力,带着无尽的安全感。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哼,顾川华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从高处接人,饶是体格强劲如他,也有些吃不消,不由抱着季轻轻踉跄后退了几步,靠着树干才堪堪站稳身子。 季轻轻缓缓睁开眼睛,顾川华那张沉雅如古玉般的面容顿时映入了她的眼帘。 顾川华也在看她,一双深如寒潭的墨眸牢牢笼罩在她的脸上,眨也不眨。 两人大眼对小眼,均有些怔然。 “你……我……” 季轻轻大脑短路,呆愣地望着顾川华,一时没弄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刚刚……顾川华明明朝她开了枪,把她从树上打落,眼看她就要去见上帝了,可现在…… 他不是想要她死吗?为什么又要冒风险在树下接住她? 想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季轻轻就心悸不已,那种完全失重的感觉,她再也不想回味第二次了。 她下意识扭了扭身子,却没感觉到身上有什么痛楚。 咦,原来那一枪没有打中她? 顾川华似笑非笑地盯着怀里乱扭的女人,墨眸中蕴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怎么,摔傻了不成?你还想在我怀里赖到什么时候,嗯?” 他语气低喑,带着莫名的危险,“还不快从我怀里滚下来!” 季轻轻浑身一抖,当即从顾川华怀里跳下来,后退半步道:“你不是嚷着要杀我吗,怎么又救我?出尔反尔,言出不行,可不像顾大总裁的作风啊!你自个儿觉得打脸不?” 反正都撕破脸了,不刺激刺激他,怎么对得起她吃过的那些苦头? 顾川华墨眸攸眯,盯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突然一把攫住季轻轻的脖子,指下用力:“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那你……呃呃……就动手啊!”季轻轻呼吸困难,却仍然不怕死地瞪着他,“尽管……来啊!” 顾川华盯着她通红的脸,不怒反笑:“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蓦地松开手,一把将季轻轻掼到草地上,任她蹭了一脸灰。 “季轻轻,你别忘了,我千辛万苦掳你到岛上,可不是让你来轻松赴死的!在你没偿还完欠风鸣的债之前,你别妄想从我手上逃脱!” 说着,顾川华蹲下来,跟地上半直起身子的季轻轻对视,凉薄的语气中满是嘲弄,“季轻轻,别忘了,你是我的小奴隶,你是死是活,不过在我的一念之间。我要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没有说不的权力!” “我呸!” 季轻轻吐掉嘴里的草屑,恨恨地瞪着顾川华,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憎恨与厌恶。 “姓顾的,你这个死变态!你这么喜欢玩主人与奴隶的游戏,去找一个可以和你玩sm的人啊!对了,我看皮条泽那家伙就挺适合你的,你俩简直天生一对!我实话告诉你,你今天最好一枪打死我,不然,以后只要一逮到机会,我还是会逃!” “……” 听完季轻轻的豪言壮语,顾川华表情阴沉得可怕。 他冷冷盯了她半晌,突然,一把将她从地上揪起来,拉扯着走向巨木石滩的深处。 “跟我来!” “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拉!” 季轻轻两只纤细的皓腕被顾川华铁钳般的大掌紧攥着,箍得她生疼,如一尾鱼儿般不断扭着身子挣扎,试图挣脱他的桎梏。 但她的力气早就在树上消耗得差不多了,不管她怎么折腾怒骂,顾川华的速度都分毫不减。 他一路拖拽着她前行,无视她的闹腾,全程冷漠脸。 只有当经过地势崎岖的路段时,才会回头不耐烦地喝斥她一声。 不知走了多久,巨木石滩已经被他们远远抛在了身后,在一处结满红色浆果的原始密林里,顾川华终于停下了步伐,大发慈悲地松开了季轻轻的手腕。 季轻轻来不及瞪他,立即跳开几步,甩着手腕活动筋骨,让倍受压迫的血液得以循环。 她揉着手腕,心疼地吹了口气。 这该死的家伙,都给她掐得乌青了! “喂,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季轻轻放下手,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恶声恶气地问道。 视野所及,到处都是葱葱郁郁的古树藤蔓,层叠的绿意如浓厚的云,遮天蔽日,缤纷的野花开在齐膝深的草丛里,不知名的红色浆果星星点点遍布其间。 这是一处极美的原始森林,带着蓬勃与野性,一看就属于岛上那未开发的区域。 季轻轻耸了耸鼻头,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鼻息间充盈着一股淡淡的草木甜香。 “喂,顾川华,你说话啊!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川华抿唇不答,只是端着猎枪站在原地,一双犀利的墨眸却直勾勾盯着她,泛着危险的光芒。 季轻轻一惊,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那就是传说中的杀意吧? 然后,正如她所猜想的那般,顾川华当着她的面,缓慢而坚定地抬起了手中的猎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季轻轻呼吸一室,脑子不由闪出一句话:林深人尽处,杀人埋尸地! 搞半天,顾川华带她走了这么远的路,原来就是为了找处僻静的树林,好杀了她就地掩埋吗? 面对泛着浓重杀意的枪口,季轻轻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悄然退后了一步,却不慎踩在干枯的树叶上,顿时发出窸窣的响动。 “别动!” 顾川华墨眸攸眯,低声警告着季轻轻,同时手指移到了扳机上。 季轻轻果然一动不敢动。 “顾川华……” 季轻轻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下一秒,顾川华就扣动了扳机。 只听一声震天枪响,季轻轻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一颗子弹就照着她的脑袋飞了过来,却偏了那么一点,擦着她的头发掠过了。 枪声响过,无数栖息在森林中的小动物被惊起,一时间,森林里鸟叫鼠蹿,好不热闹。 季轻轻浑身冷汗,鼻音仿佛还能闻到一缕硝烟的气息。 她僵在了原地,双目圆睁,死死瞪着顾川华。 “顾,川,华……” 季轻轻浑身的血液直往脑门上涌,她握紧了拳头,正准备冲上去跟顾川华拼了,却突听身后传来一声凄厉悲鸣,接着是一下重重的倒地声,似乎有个庞然大物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季轻轻一愣,立即扭头去瞧身后的动静。 就见,在距离她二十米开外的一处挂满浆果的灌木丛旁,一只半大的森鹿倒在地上,痛苦地嘶叫抽搐,脖子上一个血洞,正在汩汩冒血,一看即知是子弹打出来的伤口。 她蓦然明白过来,原来顾川华刚才对准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这只小鹿! 顾川华抗着枪经过季轻轻身边,一言不发地走向那只猎物。 季轻轻望着走向森鹿的顾川华,神色茫然又惊诧:“顾川华,你为什么要杀了它?” 顾川华一把掀起地上的鹿尸,轻松地扛在肩头,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他刚刚结束了一个美丽灵动的生命,可他脸上的表情却仍是冷漠淡然的,没有狰狞也没有血腥,就像猎杀可怜的动物对他来说,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一样。 在传说中,鹿是森林的使者,是有灵性的动物,他说杀就杀了。 这个男人,漠视生命,毫无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 季轻轻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突发闲情逸志,想要打猎了!” “打猎?” 顾川华扛着鹿向她走来,慢慢咀嚼着这个词,忽而勾唇一笑,“我的猎物,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猎物’一词,不知说的是他肩上的鹿尸,还是他面前的季轻轻。 就在顾川华说这话的时候,季轻轻忽然看到,他肩头那只死不瞑目的鹿尸眼中,缓缓渗出了一层晶莹透明的水泽,浸湿了它眼睑下的毛发,那分明是它的眼泪。 144杀鹿儆猴 死掉的鹿为何还能流泪? 季轻轻说不出这是什么原理,只能猜测是小鹿临死之前的惊恐和痛苦太过于深刻,以至于死后悲愤不散,凝聚成泪。 这头倒霉无辜的小鹿,它本来悠闲自在地在森林里吃着浆果、散着步,却遭此横难,被眼前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一枪射杀。 季轻轻心里难受极了,转过眼睛,不忍再看这残忍的一幕。 其实,她跟这只鹿,又有什么不同呢?性命都被顾川华这个凶狠残暴的男人左右着,身不由己。 顾川华看到季轻轻泛红的眼角,不由皱眉:“一头鹿而已,也值得你伤心难过?女人真是矫情!” 这云淡风轻的口气格外刺耳,季轻轻蓦地抬起头,咬牙道:“你这种漠视生命的人懂什么!一头鹿而已?我告诉你,任何一个生命都值得敬畏!” 顾川华不屑地扯了扯唇:“生命固然值得敬畏,但如果自己不珍惜,非要作死,别人自然也可以收割它。” 季轻轻被他这番歪理说得一愣,直觉他话中有话,皱眉道:“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川华索性将肩头的鹿尸丢到地上,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带来无限的压迫。 他伸出沾着殷红鹿血的手,抬起季轻轻白皙柔嫩的下巴,墨眸牢牢注视着她悲伤愤恨的小脸。 “季轻轻,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岛上的野鹿生活在西面的山林里,这片密林本就不是它们的地盘,但这头贪嘴的鹿受不了浆果的诱惑,越界跑出来了,就算我不射杀它,这片林子里的狩猎者也不会放过它。” “嗤,骗谁呢?除了你这个刽子手,这片林子里哪还有其他的狩猎者?” 季轻轻冷哼,丝毫不相信他的狡辩。 她一把打掉他的手,那染着浓重血腥气的手掌熏得她胃中作呕。 顾川华不以为意,顺势收回手,朝季轻轻身后的某个方向一指。 “不信?你大可以回头看看!” “你又想故弄玄虚些什么?” 季轻轻将信将疑地扭过头,视线所及之处,一片葱茏绿意,除了草就是树,什么也没有…… 等等!那是什么? 只见一丛灌木林后面,一道斑斓矫捷的金黄身影倏然一掠而过,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浓密的草木中,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它的身形。 饶是看不清,季轻轻还是直觉地感到了危险,头皮一阵发麻。 这是人类对食肉猛兽的天生恐惧。 季轻轻白着脸,抖着嗓子问:“那……那是什么东西?” 顾川华淡淡答道:“那是一头蛰伏多时的花豹,这头鹿在跑到这片林子里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它盯上了。就在它要发动攻击的前一刻,我截了它的胡,先它一步杀死了那头鹿。这畜牲心怀怨恨,一直躲在灌木丛后朝这边观望,伺机朝我们反扑,最终,它自知不是我手中枪的对手,便夹着尾巴逃了。” 季轻轻听完,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这头花豹的存在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 顾川华好笑地低下头,脸逼近季轻轻,几乎与她鼻尖对鼻尖,“等你主动发现它不是更好?看你吓得哇哇大叫、屁滚尿流的样子,对我而言是种愉悦。只可惜,那畜牲太怂,看到我手中的枪后,居然连跟我抢夺猎物的勇气都没有,面都不露就跑了!” “你……” 瞧瞧,在真正的魔鬼面前,猛兽都得甘拜下风! 季轻轻胸口发堵,磨着牙道,“真抱歉啊,没能让你看到我哇哇大叫屁滚尿流的样子,你一定很失望吧?” 顾川华不客气地点头:“是有点儿。” 季轻轻瞪了顾川华一眼,不想再理会他,径自蹲下身抚摸这只可怜小鹿的尸身。 她柔软的手指缓缓抚过它大睁的圆眼,心头又泛上一股子物伤其类同病相怜的酸楚。 季轻轻抬起头,冷冷盯着顾川华:“就因为林子里有豹子,这头小鹿迟早会被攻击,所以,你就在抢在豹子动手之前先开枪,横竖它都是个死,死在豹子口下不如死在你手里——顾川华,这就是你杀它的理由?” 顾川华觉得季轻轻有些执迷不悟,冷声道:“不管我杀不杀这头鹿,它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你说得没错,它死在我手上,总比被花豹开膛破肚好,至少是一枪毙命,还能少些痛苦。” “一派胡言!” 季轻轻猛地站起来,“你怎么就知道它一定是死路一条?如果你不射杀它,或许,它能从豹口下逃生也不一定!” 顾川华嗤笑:“逃?怎么逃?你以为这片林中的食肉猛兽只有一头?没了那只豹,还会有其他的狩猎者。从这头鹿踏进这片森林里的那一刻起,它就注定了在劫难逃。”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鹿尸,耸耸肩,语气凉薄地道,“其实,这头鹿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只要它乖乖的呆在鹿群的地盘里,不想着到处乱跑,就什么事都没有。可惜,它不守本分,非要越界采不属于它的浆果,妄想搏出另一片天地,自然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 顾川华话中有话,含沙射影,季轻轻不是傻瓜,自然听出来了。 她不由冷冷一笑,原来,他拐了这么大个弯子,就是杀鹿给她这只猴看,他在警告她,不老老实实呆在被他圈禁的地方,妄想逃跑的下场就跟这头鹿一样——死! 季轻轻死死盯着顾川华:“杀鹿儆猴,呵,这就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 顾川华擦了擦手上的鹿血,冰冷而沉缓地道:“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就是如此。鹿是如此,花豹也是如此。弱者只能被迫接受强者加予的一切,不管你接不接受。” 不待季轻轻再说什么,他就重新扛起了地上的鹿尸。 扛着鹿,就不好再拿着枪,顾川华将手中的枪扔到季轻轻怀里,“拿着!” 季轻轻被迫接过枪,沉重的枪身压得她手臂一沉,踉跄后退了一步。 她摸着冰冷的枪身,深吸一口气,看向顾川华:“你就这么放心让我拿枪?不怕我一枪毙了你?” 顾川华扛起鹿走在前面,闻言,头也不回地嘲弄道:“我当然不会怀疑你想杀了我的决心,但问题是,你会开枪吗?” 季轻轻:“……” 她真的好想暴打顾川华一顿啊! 见季轻轻站在原地半晌没动弹,走在前头的顾川华脚步一顿,冷声道:“怎么,赖着不走,是想留在这里喂豹子?还不快跟上!” 季轻轻只得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两人按原路返回,走出森林,穿过来时的巨木石滩,一路来到码头。 顾川华扛着不轻的鹿尸走了一路,竟连气都没怎么喘,汗也没流几滴,将季轻轻看得郁闷不已,那头鹿怎么就压不死他呢? 顾川华懒得管季轻轻内心的小九九,径自登上快艇,将鹿尸丢到甲板上,朝岸上站着的季轻轻招手:“上来!” “你要出海?” 季轻轻磨蹭着走过来,疑惑地看着甲板上的鹿尸,“带上它做什么?” 该不会是他突然良心发现,想给这头死于他枪下的小鹿来一场浪漫而庄严的海葬吧? 不过,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指望顾川华良心发现,不如指望小鹿起死回生。 季轻轻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为自己诡异的脑洞感到恶寒。 “马上你就知道了。” 顾川华淡声答道,将快艇驶离码头,冲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蓝天,大海,俊男,美女,阳光,游艇…… 如果不是快艇上的两个人彼此憎恶的话,这会是一副非常赏心悦目的画面。 顾川华并没有将快艇开出很远,十五分钟后就停下了。 他俯视着窗外的大海,对季轻轻道:“还记得这片海域吗?昨天你逃跑的时候,经过了这里。” 闻言,季轻轻以一种“大哥你在搞笑吗”的眼神望着顾川华,暗自腹谤:这海面都长得一个样,又没有什么路标或者参照物,我怎么知道自己经过了没有? 她摇摇头,很不给面子地道:“是嘛?我没印象了。” 顾川华冲她笑笑:“没印象不要紧,我保证,很快,你就会对这片海域终生难忘了。” “……” 季轻轻心里毛毛的,总觉得顾川华这表情像是在憋什么坏水。 145鲨鱼凶猛 果不其然,顾川华说完这句话后,就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走向甲板上的鹿尸。 “喂,你要做什么?” 季轻轻眼皮一跳,急忙跟上了甲板。 顾川华不理她,径自蹲在鹿尸旁边,拿着刀照着它柔软的肚皮一割,只听哧哧几声剖皮断筋的闷响,小鹿原本完整的尸体就被切割开,肚腹里的内脏肠子伴着血水流了一地。 “顾川华,你……你疯了吗?!” 季轻轻眼睁睁看着小鹿被顾川华开膛破肚,这血腥的场面令她捂嘴尖叫起来,退后几步,不敢再靠近。 面对季轻轻的指责,顾川华没作声,像一个冷静的屠夫般,继续拿着刀在鹿尸上切割。 五分钟后,他终于将它分尸成了十几个大小不等的肉块。 然后,顾川华站了起来,将染满鹿血的匕首随手一扔,朝惊恐的季轻轻走去,沉声命令道:“你躲什么?给我好好过来看着!” “不!你这个屠夫,你别过来!” 季轻轻慌乱地冲他吼道,步步后退。 现在,满手鲜血的顾川华在她眼里,跟魔鬼无异。 他居然当着她的面,将一头小鹿残忍分尸!这个疯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真是麻烦又胆小!” 顾川华眉头一拧,快步走上前,不容挣扎地将季轻轻拖到甲板栏杆前,强迫她扶着栏杆站好。 “你给我站在这里,看仔细了!” 季轻轻在挣扎的过程中,被顾川华染血的双手一拉扯,手上、脸上、身上,不慎染上了肮脏腥臭的血迹,浓重的血腥味直冲肺腑,熏得她眼前发黑,几欲作呕。 脚下不远处就是那堆刺目的肉块,猩红的血液流到了她的脚底,扑鼻而来的海风都带着一股子甜腻的腥风。 “呕……” 多重刺激之下,季轻轻再也忍受不住了,扶着栏杆干呕起来。 顾川华看到她的异常,不由扯唇冷笑:“这就受不了了?那你看到待会的情景,岂不是还要吓得晕过去?这么没用,你之前逃跑的勇气去哪了?” “……” 季轻轻没空理会顾川华的讥讽,大脑阵阵眩晕,扶着栏杆大口喘气。 顾川华嘴上刻薄,眼角的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季轻轻的动静,等到她看起来稍微好受了一点,才转身去做接下来的事。 他捡起甲板上的鹿肉,当着季轻轻的面,一块一块地抛进了海里。 季轻轻靠在栏杆上,麻木地看着顾川华的动作,已经不想再发表什么感慨了。 在她眼底,顾川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毫无人性的变态,现在,不管他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都不足为奇。 顾川华扔完这些肉块后,就跟季轻轻一同倚在栏杆上,抿唇眺望着他刚刚丢下鹿肉的那块海面,看着那片湛蓝的海域慢慢被鲜血染成暗红的颜色。 季轻轻不明其意,也随着顾川华的视线,怔怔盯着那片海域出神。 突然,变化出现了。 只见暗红的水面突然冒出了几个巨大的气泡,在气泡破碎之际,哗啦一声,几道黑色的鲨鳍倏然破出了水面! “鲨鱼!” 季轻轻惊呼一声,下意识退后两步,远离了距海面极近的栏杆。 浑浊暗红的海水下,数道银灰色的鲨影穿梭其间。 它们张开血盆大口追逐着不断下沉的鹿肉,互相抢食撕咬,搅得平静的海面暗流四起,如风卷残云般,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将这些鹿肉吞食殆尽。 其凶残贪婪的本性,在血色海水中暴露无遗,看得季轻轻浑身发冷。 饱食一顿之后,这些鲨鱼还意犹未尽地围着快艇打转。 因为它们闻到了甲板上传来的浓郁血腥味,断定上面有美食,不肯轻易离去。 那偶尔露出水面的三层锋利白牙,在阳光下闪着令人心悸的冷光。 甲板上的血腥味顺着海风飘出老远,吸引着越来越多的鲨鱼从远处的海域赶来,渐渐的,快艇周围竟尾随了二十几条鲨鱼。 有几条贪婪成性的,甚至偷偷潜到快艇下方,用身体撞击快艇,试图把它掀翻。 还好顾川华这艘快艇是重工打造的,船身坚硬无比,尽管鲨鱼力气极大,但快艇最多被撞得晃荡几下,远不到被掀翻的程度。 饶是如此,从艇身传来的阵阵沉闷的撞击声,还是令季轻轻心惊肉跳。 她恐惧极了,惨白着一张小脸去看顾川华,却拉不下脸来求他赶紧把快艇开走。 季轻轻现在终于明白了顾川华将小鹿分尸的用意了—— 先是巴巴地跑到森林里去打鹿,再巴巴地扛着鹿一路跑到海上,从森林到大海,合着兜了一大圈,全都是为了招鲨鱼? 人家喂鱼,是用鱼食喂金鱼;顾川华喂鱼,却是用鹿肉喂鲨鱼……这个暴君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 有钱人追求的刺激,季轻轻真是不懂! 自始至终,顾川华都面不改色,甚至可以说是相当镇定,仿佛那群恐怖的鲨鱼在他眼里就跟大白菜一样不值一提,完成没有存在感。 察觉到季轻轻那复杂的目光,顾川华倚在栏杆前的身形一动,踩着满甲板的鹿血走到她面前。 “看到了吧,这片海域有大量的鲨鱼出没。它们是一群海中的恶狗,贪婪成性,见血就疯,只要有一点点的血腥味,哪怕远在几千米之外,也能把它们招来。” 对于顾川华的描述,再结合底下那群鲨鱼刚才的吃相,季轻轻深以为然,惨白着脸点了点头。 见她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顾川华笑了起来:“怎么,原来你还知道害怕为何物啊?我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你昨天胆敢跳海逃跑,没被海里的风浪吞噬,没被鲨鱼撕成碎片,也算是撞了大运。可你以为,你一直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嗯?” 听着顾川华的冷嘲热讽,季轻轻脸色愈加惨白,嗫嚅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想到,这片看似平静的海域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鲨鱼。 幸好她昨天跳海时身上没什么伤口,不然,只怕一道细小的血口,就足以引来这些嗜血成性的鲨鱼,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 想到这里,季轻轻不由十分后怕,惊出一身冷汗。 顾川华重新回到栏杆前,垂眸望着海中游来游去的鲨鱼:“忘了告诉你,不止这一处海域,风礁岛周围所有的海域都有鲨鱼出没。你若是贼心不死,还想继续跳海逃跑的话,就尽管试试,看看你跟鲨鱼谁游得更快。” 这威胁,简直不能更直白了。 季轻轻盯着顾川华的背影,此时他背对着她,注意力都放在水中的鲨鱼身上,似乎没有转身的迹象,也没有关注身后的动静。 季轻轻望着望着,突然恶向胆边生,心里生出一个罪恶的念头来。 如果,她此时走到顾川华后面,把他往栏杆外那么轻轻地一推…… 她所有的苦难,就都能结束! 季轻轻这样想着,身心像是被恶魔控制了般,一时间脑子里全都是恶念。 有一个蛊惑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催促着她:“快,把他推下去!把他推下去!只要把他推下去,你就可以自由了,你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嘉尔市了!不要犹豫,快……” 季轻轻鬼使神差地朝顾川华走了过去,下意识踮着脚尖,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如鬼魅般悄悄站在他身后不到半步的地方。 现在,只要她伸出双手,用力一推,顾川华就会扑嗵一声,掉到海中,像那头鹿一样成为鲨鱼的嘴中餐。 而且,这里是渺无人烟的大海,没人会发现她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人会指责她。 对于季轻轻的接近,顾川华仿佛一无所知,仍立在栏杆前没有回头。 季轻轻缓缓地伸出双手,心里兴奋至极,又惊恐至极,颤抖着指尖,慢慢靠近顾川华那宽阔的背…… “季轻轻。” 就在这时,顾川华突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没有回头。 季轻轻伸出去的手,立刻僵在了半空。 她不知道,顾川华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不敢继续往前伸手,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和表情,一动不动地瞪着他的后脑勺,不吭声。 顾川华没有回头,似乎没有发现季轻轻就站在自己身后。 “季轻轻,你知道吗,我昨天知道你逃跑的事情后,真的很愤怒,一心想把你抓回来,狠狠地惩罚你。可是,当我真的看到那艘沉在海底的船,以为你死在海里的时候,我又十分抑郁。我告诉自己,你死了是罪有应得,你死了我该高兴,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季轻轻,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顾川华的声音很轻很淡,如天边飘浮的云,如海上掠过的风,是季轻轻从来不曾听过的迷惘和无奈。 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不一样了。 “……” 季轻轻不知该说什么,方才的勇气和恶意,在顾川华这轻淡的话语中,忽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伫立在栏杆前,皆默然无语。 季轻轻怔然呆立半晌,终是放下双手,转身走进了船舱。 146血气方刚的背后灵 午后,乳香林,热浪阵阵。 季轻轻干完活,正坐在树墩上吃午饭,突然感觉身旁落下一个黑影。 她一扭头,就见星牧正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用一双幽幽的黑眸眼也不眨地盯着她,那目光说不出的委屈哀怨,古怪瘆人。 “……” 季轻轻额头冒出一串黑线,嘴里含着的鲠在喉咙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努力咽下这口饭,默默转了个身,背对星牧,继续吃饭。 只见眼前黑影一闪,星牧居然也跟着转了个身,继续蹲在她面前,依旧用他那双大而黑的眼睛,牢牢地盯住她。 “咳咳!” 季轻轻这下是真呛到了,捂着喉咙咳得脸颊通红。 这午饭怕是没法吃下去了…… 季轻轻艰难地灌了一口水,将卡在喉咙里的饭粒吞了下去,无奈地道:“星牧,我说你到底想怎样?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不管吃饭喝水睡觉上厕所?” 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整天像背后灵一样跟着一个妙龄女子,像什么话? 少年,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的你造吗? 星牧闻言,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了指北岸荆棘林的方向,然后继续圆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季轻轻瞧。 意思是,这是岛主的命令,他只是执行。 那无辜的眼神仿佛在说,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季轻轻满肚子的怒火瞬间偃旗息鼓了下去。 顾川华!又是那该死的顾川华! 自从上次她逃跑未遂后,顾川华虽然没有惩罚她,却加强了对她的监视力度,命令星牧不管何时何地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而星牧这个耿直的少年,估计是被顾川华私底下恐吓了一番,居然真的按字面意思贯彻了这句话,一点不打折扣的。 她吃饭,星牧就像条大型犬一样蹲在对面,看着她吃! 她睡觉,星牧就一动不动地站在窗户外面,看着她睡! 她洗澡,星牧也要像个痴汉一样靠在门外,听着她洗! 甚至连她上厕所…… 不行不行,不能深想,太糟心了! 总之,不管季轻轻在干什么,星牧都像个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摄像头一样,如影随形的盯着她,把她憋屈得不行。 有一枚天真帅气像条小尾巴一样成天围着你转的忠犬男,开森吗? 季轻轻用亲身经历告诉你,一点也不! 这两天,她不是没有跑到顾川华面前抗议过,但不管她如何保证再也不跳海逃跑,磨破了嘴皮子,人家就是一脸高冷不鸟她,直接叫星牧把她拎走,仿佛她的信誉已经为零,完全不值得相信。 季轻轻简直快要抓狂。 她出海的目的是逃跑,又不是跳海自杀! 自从知道胡乱出海的下场是被鲨鱼分尸后,她就已经打消了出海逃跑的念头好吗? 怎么顾川华就是不相信她呢? 季轻轻越想越气,三两下吃完午饭,狠狠抹了一把嘴,决定今天再去找顾川华磨一磨,死缠烂打也要他撤回这个命令。 她实在受够了这种被三百六十度监控毫无隐私的日子了,再这么被星牧监视下去,她非得去跳海不可! 季轻轻将采集乳香的工具往地上一扔:“星牧,带我去别墅,我有事要找岛主。” 星牧诧异地望了她一眼。 要知道,季轻轻一向对顾川华避之不及,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找他,真稀奇。 星牧虽不明就理,但岛主曾吩咐过他,如果季轻轻主动找他,让他不必拦着,直接带人过去。 所以,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领着季轻轻往别墅的方向去了。 风礁岛北岸,荆棘林别墅。 季轻轻来的时候,顾川华正坐在顾风鸣的房间里,抬头凝视着满满一墙的照片和画作,神情伤怀。 这个房间,是别墅里最大最奢华的一间,足有一百多平米,说它是一间卧室,不如说是一个名画展览厅。 地上铺着雪白的长绒地毯,天花板上绘着梵高的名画《星空》,每一面墙壁上都挂满了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名家画作,随便一处小小的装饰雕像,都出自名家之手。 顾风鸣醉心绘画,这是顾川华特意为他布置的艺术殿堂,让他每时每刻,都能徜徉在艺术的氛围里,尽情随兴地创作。 在这个房间的所有画作中,最醒目的那一幅不是什么世界名画,地位却凌驾于众名画之上,它单独占据了一面墙,大小足足有三分之一的墙面那么大,进门就能看得到—— 那是顾风鸣的黑白自绘像。 画框上装饰着黑纱,昭示着它是一幅遗像。 遗像的原画不过是普通a4纸大小,是顾风鸣随手涂鸦之作,顾川华在顾风鸣逝世后,请来当代名家,将原画按1:100的比例放大绘制,每一根头发丝都臻求与原画别无二致,稍有不同就打回去重改,足足绘制了一个多月,才将成品送到了这里。 顾川华注视着顾风鸣的遗像,良久,喃喃地问:“风鸣,那个害死你的女人想逃跑,我把她抓回来了,可我没有惩罚她……你会不会生哥哥的气?” 墨眸中犀利不再,被无尽的伤情和迷惘所取代,像是在问对方,也像是在问自己。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笃笃的敲门声。 顾川华思绪被打断,不悦地皱眉,快步走过去打开门,冷声道:“星牧,我不是告诉过你,当我待在这个房间里的时候,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我吗?” 星牧尚未有所表示,季轻轻的脑袋就嗖一下从他背后冒了出来:“你别急着朝他发脾气,是我叫他带我来找你的!” “季轻轻?” 顾川华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来这里找他。 下一秒,他突然反应过来,在季轻轻抬眼朝他身后的房间看去之前,迅速反手带上了半掩的门。 砰!巨大的关门声猛然响起,吓了季轻轻一跳。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搞什么鬼,一惊一乍的!” 顾川华没理会她的报怨,板着脸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一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季轻轻就没好气,扭头看了星牧一眼,“总不是关于星牧的!大哥,我说你能不能……” 顾川华想也不想就拒绝:“没可能!” “你!”季轻轻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按捺着火气,试图跟他讲道理,“……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你就说没可能,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147唇枪舌剑 “你来这里,不就是想让我收回让星牧跟着你的命令吗?”顾川华抱臂冷笑,“除了这个,你找我还能有什么事?” 季轻轻被噎了一下,咕哝道:“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 “好了!”顾川华冷淡地瞟她一眼,“你的目的达不到了,现在可以死心了。星牧,送客!” 说完,他转身走向旋转楼梯,徒留一个后脑勺给她。 “等等,你别走!我……” 季轻轻跺脚,正准备说些什么。 就见顾川华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冷声道:“星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再将这个女人带到别墅,尤其是二楼以上的房间,省得让这个囚徒的脚踩脏了我的地毯!你听清楚了没有?” “顾川华,你……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季轻轻气得要追上去跟他理论,刚迈开脚,就见面前人影一闪,星牧张开双臂牢牢挡住了她的去路。 “星牧,你让开!别拦着我,我要去跟他拼命!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星牧瞧她一眼,坚定不移地冲她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显:岛主不想让她跟过去。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把他的话奉成圣旨啊……” 季轻轻抓狂不已,吐槽的话都没说完,就被星牧一把握住手臂,连拉带拽地拖离了别墅。 话都没说完就被撵出来,她肺都快气炸了。 季轻轻喘着粗气,叉腰站在别墅大门外,兀自不甘心地朝里面怒吼:“顾川华,你给我听好了!你一天不撤回这个该死的命令,我就一天不停地来骚扰你!天天吵你,吵到你吃不下睡不着,内分泌失调,头发掉光,让你也尝尝被人监禁骚扰的滋味,直到你答应我为止!我们走着瞧!” 放完狠话,季轻轻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星牧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别墅。 顾川华站在二楼的窗户后,目送着他们离开。 直到季轻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蔷薇花墙的尽头,他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她的手……” 顾川华呢喃着,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就在刚才,季轻轻跟他说话时,他忽然注意到,不知何时开始,她的手心已经有了许多细小的伤痕和裂口,十指粗糙红肿,不复初见时的柔软白嫩。 这种变化令他陡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季轻轻来岛上已经近两个月了。 由于长时间的开采乳香,她原本像雪一样白得耀眼的皮肤已经晒黑了两个度,两颊总是带着点晒伤的微红。 那头海藻一样柔软黑亮的长发也变得有些乱蓬蓬的,四肢上总是有着不知打哪来的的淤青和刮痕。 人也清瘦了很多,圆润讨喜的瓜子脸瘦成了巴掌大的尖尖杏核脸,让本来就不小的眼睛显得更大…… 有时候,她的背影远远看着,就像是个营养不良的未成年少女。 比起刚来岛上那会,季轻轻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缺少水分滋养的花朵,靠着那一点年轻的资本,顽强地撑着鲜活娇妍的姿态。 照这个趋势,也许要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真正变成一个柴火妞,就像岛上那些黑瘦干巴的原著民女孩一样,短暂的花期过后,便是迅速的老去。 不知为何,一想到季轻轻将来会变成这个样子,顾川华心中就格外不舒坦,甚至有股莫名的怒火在蔓延,让他躁郁得想要砸了面前的一切。 为什么要愤怒? 顾川华扪心自问。 他把她掳到岛上来,不就是为了折磨她,不想让她好过吗? 看到她变黑、变老、变丑,他应该拍手叫好才是……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顾川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干脆就不想。 或者说,他隐隐察觉出了什么,却不愿意去深究,不愿意揭开那一层薄薄的纱。 **** 季轻轻找顾川华理论,结果出师不捷,羽铩而归。 她回到乳香林也无法静下心来工作,连给乳香树浇水的动作都像是在给某人泼汽油。 波婶见她卯着劲浇树,已经对同一棵树浇了五大桶水,还要再浇,脸皮抽了抽,提醒道:“轻轻!轻轻啊!你再这样泼下去,这棵树就要涝死了!” “啊?” 季轻轻低头一看,可不是吗,这棵乳香树周围的土已经全部变成了稀泥,再这么浇下去,这片地非得变成泥沼不可。 “哦哦,不好意思,我下次会注意的!” 季轻轻脸红了红,急忙将树下的积水清扫了一些出来。 可怜的树哇,真是对不住了…… 经过此事,季轻轻不敢再走神,老老实实地浇着水,精心侍候着每一棵乳香树。 浇水是个体力活,等给这附近的每一棵乳香树都浇完水,她的两只手掌已经磨得又红又肿,起泡破皮,火辣辣的痛。 季轻轻心疼地捧着手吹气,决定下班后去找非玺要点消肿去淤的药膏来抹一抹。 终于捱到下班,季轻轻跟工人们吃完晚餐后,就飞速奔向寨子里寻找非玺,星牧自然如影随形地跟着。 刚跨进非玺的屋子,还没看到他的人,倒是先看到了一张讨厌的脸。 季轻轻撇撇嘴:“顾川华,你怎么也在这里?” 心里暗搓搓地想着,该不会是痔疮犯了,来找非玺要药的吧? 她脑子里想象着顾川华一脸纠结坐在椅子上磨蹭屁股的样子,不由噗嗤一声,乐了。 顾川华见季轻轻一会儿不屑地撇嘴,一会儿猥琐地偷笑,不知她是在抽什么疯,但看她那偷偷瞥过来的眼神,便觉得她脑子里想的不是什么好事。 他冷冷咳嗽一声,打断她的偷笑:“这是我的岛,我想去哪就去哪。倒是你,下班不回木屋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莫不是腿又痒痒了,要打断一只才舒坦?” 哼,长着人样不说人话! 季轻轻暗啐了一句,没好气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就来这里做什么。” “哦?”顾川华眉一挑,“我是来找非玺要点药的,莫非你也是?你哪里受伤了?” 说着,他用一双墨眸在她身上四处打量,最后似笑非笑道,“我看你活蹦乱跳的,身体结实得很,没看出什么毛病。莫不是没病装病,假借寻药的由头来看人的吧?” 季轻轻不甘示弱地道:“你管我有病没病,吃你家药了?” 两人正唇枪舌剑,你来我往,非玺推门从外面走进来,一看这水火不容的两个人都在,不由呆了一呆:“岛主?季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148诡异的默契 “我来找你要点药。” “我来找你要点药。” 两人异口同声。 下一秒,他们对视一眼,冷哼一声,各自扭开头。 连冷哼的频率都保持一致,这两人还真有默契啊!诶,他们不是互相憎恨的死对头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默契的? 非玺揶揄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望来望去,清咳一声,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两位,来找我要什么药啊?” “消肿化瘀药。” “消肿化瘀药。” 又是一模一样的回答。 季轻轻恼怒地瞪顾川华一眼:“你干嘛老是跟我说一样的话?” 复读机啊你? 顾川华冷冷盯着她,不答反问:“你找非玺要消肿化瘀的药做什么?”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她的掌心看去。 明明已经猜出了答案,却还是想听到她亲口说出来。 说出来之后呢? 应该是向他大倒苦水,指控他的暴行,然后顺理成章地求他以后少折磨她一些,给她少安排点工作吧? 那他要不要答应呢? 顾川华心情忽然有点微妙的期待和兴奋。 只要她诚恳一点,好言好语地求上一求,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答应她的乞求。 想到这里,顾川华忍不住下巴微昂,老神在在地负着手道:“是不是哪里受了伤,羞于见人?不要紧,只要你说出来,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听听,这都叫什么话? 季轻轻白了他一眼,不想在这个臭男人面前示弱,将布满伤痕的双手藏到身后:“这个就不劳岛主费心了。非玺,麻烦你将消肿的药膏拿一管给我。” “稍等。” 非玺笑笑,刚要转身去拿,就听顾川华在背后喝住了他:“站住,不准去!” 他一愣,疑惑地看向顾川华:“岛主?” 顾川华负着手,慢吞吞地走到季轻轻面前,垂眸看着她:“岛上资源有限,药物是给岛民们准备的。凭你一个囚徒,也想用药?况且,既然你刚才说不劳我费心,看来是没什么大碍,用不用药也无所谓,你说是不是?” “你!” 季轻轻气得咬牙,真想在他脸上挠一爪子,看他还猖狂不? 她忍着怒气道,“岛主,您家大业大,想必应该不缺这点药物吧?不然,这嘉尔市首富的名头,岂不是该易主了?” “激将法?”顾川华挑眉,不为所动,“真遗憾,对我没用。” 季轻轻面色变了变:“看来岛主这富可敌国的名头,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连一管药都要斤斤计较,也是离破产不远了,哼!” 她愤愤地扭身就走。 今天是出行不利,一出门就撞小人,她改天再来找非玺拿药。 “站住!”顾川华冷喝。 季轻轻被迫停下脚步,头也懒得回地道:“岛主又有何指教?” 顾川华的脸色很不好,口气很臭地道:“你就不再开口求求我吗?” 万一他答应了呢? 不然,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来非玺这里拿药,还不是为了给她拿的?这女人真是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脾气又臭又硬,半点不识好歹。 至于他为什么要眼巴巴地来给一个囚徒拿药,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囚徒的伤势,个中原因,顾川华表示他不想深究。 闻言,季轻轻终于回了一下头,却是用见鬼般的眼神看着他:“我求你,你就能答应了?” 她一副你在逗我的语气,还不待顾川华说什么,她又道,“想让我求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脑子没清醒就去海里泡泡,以后别再说这种梦话了,ok?” 说完,季轻轻就满脸不屑地走了。 都撕破脸了还想拿她开涮?有意思么! 星牧觑了一眼顾川华那铁青的脸色,胆战心惊地跟着季轻轻走了。 非玺看了半天,道:“岛主,那这药,您是要还是不要?” 闻言,顾川华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他冷哼一声,也转身走了。 我说?我说什么?非玺眨巴着眼,望着顾川华的背影,表示岛主的心思很难猜,猜来猜去他也不明白。 不过,不管这药究竟是给还是不给,他都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顾川华和季轻轻之间的关系,貌似有哪里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 非玺抱臂倚在门口,琥珀色的眼睛像猫一样眯起,眼底的笑意耐人寻味。 翌日。 由于没有药物治疗,季轻轻手上的裂口和水泡更严重了,有些患处还渗出了血丝,一碰就火辣辣的痛。 她带伤采了一上午乳香,刚开始时还能勉强硬撑,临近中午时终于受不住了,不得不放下工具,坐到树下休息。 星牧给她递了一瓶水,见她掌心破皮严重,还贴心地将瓶盖拧开了再递过去。 “谢谢。” 季轻轻知道他是好意,接过来喝了两口,润润喉。 星牧眼含担忧地在她身边坐下来,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朝北岸荆棘林的方向指了指。 季轻轻喝水的动作一顿,沉默了一瞬才道,“星牧,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不会去求他的。你也看到了,他刚才那个态度,摆明了是想糟践我!我就是跪在地上求他也没用,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她苦笑一声,将几近溃烂的双手掌心摊给他看,“你看,如果让他看到我的手成了这样,他不但不会管我,还会哈哈大笑,落井下石嘲笑我活该。我越吃苦头,他就越开心,因为这就是他把我绑架到这岛上来的目的!” 闻言,星牧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他想跟她说,岛主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但他说不了话,只能干摇头,无法向她准确传达出这个意思。 “好了星牧。”季轻轻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拉下来,笑笑,“你不用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是不会去求他的。”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星牧只好放弃。 季轻轻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水,寻思着该去哪里弄些药来,把手上的伤给治一治,不然任伤口这么恶化下去也不是办法。岛上天气湿热,伤口极易发炎化脓,她必须得尽快处理。 她皱眉想着办法,视线投到一旁的乳香树上,瞧见那郁郁葱葱的枝叶时,目光陡然一亮。 对了,她怎么忘了,非玺曾跟她提到过的,龙血树啊! 149这是给你准备的毒药 据非玺说,龙血树浑身是宝,它的叶子和汁液具有止血清热消炎的作用,是一味很好的良药,可外敷可内服。 最适合她现在这种情况不过了! 想到这里,季轻轻低落的心情倏然一振,扭头对星牧笑道:“星牧,我有办法了!不用去求顾川华,我也一样能治好我手上的伤。” 星牧不明所以,但看她这样高兴,也跟着笑起来。 又捱了一个下午,季轻轻终于等到了下班时间,她连饭也顾不得吃,径自拉着星牧的手往乳香林尽头的巨木石滩奔去。 龙血树很好辨认,它们长得就像一棵棵巨型花椰菜,笔直的干,圆圆的冠,在荒野中非常显眼。 季轻轻一眼就看到了附近有一棵龙血树,虽然它的树冠不像远处的龙血树圆得那么规整,但不要紧,她又不在乎它的颜值,在乎的是内在美。 “星牧,你在下面帮我把篮子举着。” 季轻轻三下五除二爬上树,她先摘了一大把树叶,扔进星牧双手举着的篮子里,又将白色的树皮划开一道口子,正准备用胶桶接住树汁,却发现流出来的树汁是紫黑色的,而且有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 她接树汁的动作便愣了一下,疑惑地朝树下张望:“星牧,龙血树的树汁是什么颜色的?是紫黑色的吗?” 星牧仰着脑袋想了想,迟疑着点了点头。 应该,是的吧? 关于龙血树,星牧也只是听说过,见过,却没有真正采集过它的树叶和树汁。毕竟龙血树所在的区域,是岛上未开发的地带,很少有人敢踏足。 见星牧点头,季轻轻不再迟疑,迅速将流下来的龙血树汁都收集了起来,估摸着份量差不多了,她抱着胶桶滑下了树。 “好了,这些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季轻轻带着星牧,往巳神寨的方向走去。 她要去找非玺,让他帮忙用这些树叶和树汁做些止血消炎的药物。制药的材料是她自己找的,这下顾川华该没有理由阻止非玺给她药了吧? 意外的是,非玺不在寨子里,他们扑了个空。 季轻轻只好拿着这些东西回小木屋,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打算将树叶捣碎,和着树汁一调,直接糊上掌心的伤口,虽然方式粗糙了点,但应该不影响药效。 季轻轻找星牧要了一些捣碎树叶的工具,就窝在了小木屋里,着手调制起“龙血糊糊”来。 顾川华在别墅里等了整整一天,临近傍晚,都不见季轻轻来找他。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终于恼怒了起来。 这个女人,是不想要她的那双手了么?居然还不来求他! 只是低头认个错而已,对她来说有什么难的? 她之前不是认过了很多次,这次又在矫情什么? 顾川华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季轻轻的伤势,决定亲自去小木屋瞧瞧。 咚咚咚—— 还没靠近小木屋,顾川华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类似于敲击的声音,不知道那女人在搞什么名堂。 刚一跨进门槛,鼻尖就闻到一阵古怪的气味,又苦涩又辛辣,像是某种植物的叶子。 他皱眉:“这是什么味道?” 季轻轻正闷头捣着龙血树叶,见顾川华不请自来,没空搭理他,头也不抬一下,连个眼神都欠奉。 顾川华看着她这副聚精会神捣药的样子,诧异非常:“你这是……在捣鼓什么玩意?” 季轻轻仍不鸟他,继续闷头捣药。 顾川华走到她面前,锲而不舍地追问:“你捣这些树叶是要做什么?” 这人,怎么这么烦? 季轻轻将药杵重重往药碗里一戳,从树叶里抬起了头,满脸不耐烦:“这是毒药!我弄来准备毒死你的!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毒药?” 顾川华眉头一挑,仔细观察着她面前的树叶和树汁。 这一看之下,还真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果真是毒药! 顾川华神情蓦然变得阴寒,冷冷地道:“你就这么想要我死?不惜跑去巨木石滩,大费周章弄这些东西来害我?” 季轻轻闻言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继续着手底下的动作。 这人,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说是毒药他还真的信了啊! 这么天真是怎么当上总裁的? 季轻轻只顾低头捣药,所以,她没注意到顾川华那震怒非常的脸色。 “回答我!” 顾川华怒喝,陡然扬手掀翻了她面前的东西,树叶树汁顿时洒了一地。 “啊,我的药!” 季轻轻尖叫起来,急忙扑到地上,试图挽救她苦苦捣出来的成果。 都这样了,还不放弃她的毒药,她究竟是多想让他死? 顾川华铁青着脸,越想越怒,一脚踩在树叶上,狠狠碾磨了几脚,让她连渣都没得捡。 “顾川华,你特么有病吧?” 季轻轻怒极,从地上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我大老远爬上爬下采个树叶容易么?我捣我的药,招你惹你了?你非得跟我过不去?一来就掀翻我的东西?” “你还敢说?” 顾川华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刚才自己都承认了,你采这些毒药,不就是想毒死我吗?我不掀翻它,等着你向我下毒?你这个毒妇!” “毒药?天啊,什么鬼?” 搞清楚了他要掀翻这些药的原因后,季轻轻险些气晕过去。 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她抓狂地大吼:“拜托,我刚才说的只是气话而已!顾川华,你有没有脑子,不会思考吗?我说什么你就信啊?我要真想毒死你,用得着在你面前大摇大摆的说出来吗?” “还敢狡辩?” 顾川华冷笑,眼底的冷意如高川上终年不化的冰雪,“你以为我眼瞎吗?这些分明就是毒药!你故意在我面前说出来,也不过是反其道而行之,想让我降低戒心而已,但很可惜,你的三脚猫计策被我识破了!” “我的天……” 季轻轻简直快要被顾川华给气笑了,他这么喜欢脑补,他妈知道吗? “顾川华,我麻烦你睁大眼睛仔细看一看,这些是龙血树的树叶和树汁,是止血消炎的良药,它们没有毒,ok?” “龙血树?嗤!” 顾川华笑得讽刺,揪着她衣领的手紧了紧,危险地眯起眼睛,“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死不承认是么?好,我待会就让你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他松开她的领子,朝屋外大喝一声:“星牧,进来!” 星牧快步走进来,聆听着他的吩咐。 顾川华命令道:“你马上去寨子里找一只鸡过来,要活的。” 星牧不明所以,但仍是点着头飞快跑出去找鸡了。 季轻轻猜出了顾川华的意图,他不就是想用活鸡来试验这些树叶的药性吗?谁怕谁啊! 她抱臂冷笑:“好啊,我们待会就看看,到底是谁被打脸。哼!” 150龙血树与龙毒树 很快,星牧就抓着一只老母鸡回来了。 他将鸡放在地上,一手压着它的翅膀,一手捏着它的脖子,让它不敢乱扑腾。 顾川华拈了点地上的碎叶,喂到鸡嘴里,鸡吃下去没多久,就开始抽搐,紧接就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看到这一幕,季轻轻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 顾川华站起身来,冷笑连连:“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季轻轻摇着头,迷惑地道:“这,这不应该啊!龙血树怎么会有毒?非玺告诉过我的,它明明是味止血消炎的良药,没有毒性的呀!” 她头脑非常混乱,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等!” 季轻轻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狐疑地看向星牧,“是不是这鸡有问题?星牧,你有没有喂这只鸡吃过什么别的东西?” 星牧一愣,急忙摇头,表示这事跟自己没关系。 这只鸡他捉来时还好好的,一路上直接抱在怀里,连口沙子都没让它吃,不可能是提前食物中毒。 “那……” 季轻轻还要说什么,却被顾川华冷声打断,“够了,别到处扯理由了!星牧不会撒谎,这只鸡不可能有问题!” “那你说说看,这问题应该出在哪里?”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 “我?”季轻轻一脸无奈,摊手道,“我要是知道,我还会问你?” “你不知道?”顾川华勾唇冷笑,眼底的嘲弄都快要溢出来了,“这些东西是你采来的,你会不知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采它们?” 季轻轻默了默,脸一别,十分不爽地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不让非玺给我消炎止血的药物,我只好自己去弄了!” 顾川华呼吸一窒,睨了她的双手一眼:“所以说,你采这些东西,是准备给你自己用的?” “要不然呢?”季轻轻没好气地道,“难不成还要便宜你?只可惜,我辛辛苦苦采了这么多,又捣了半天,都被你给毁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气得牙痒痒。 “你应该感谢我毁了你的成果。”顾川华眼中怒意稍减,横了她一眼,“要不然,你现在的下场就跟这只鸡一样。” 季轻轻正想反驳,一低头看见那只口吐白沫、死不瞑目的鸡,到嘴的话顿时又咽了下去。 话说回来,龙血树为什么会有毒呢? 难不成,是非玺在骗她? 可是逻辑说不通啊,非玺是一个月之前跟她说的,他那时又预料不到她有朝一日会采龙血树的叶子治伤,所以阴谋论也不成立。 季轻轻皱着眉,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顾川华紧盯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良久,确定她是真的不知情后,才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和怒意。 他冷声道:“不用漫天瞎想了!你采摘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龙血树。” “你是说我采错了?” 季轻轻一怔,随即反驳,“不会的,龙血树这么独特,我不会认错的。星牧当时也在场,他也认得的。” 星牧也点头附和,季轻轻采集的那棵的确是龙血树。 见状,顾川华冷嗤一声:“两个蠢货!” 被莫名扣了一顶“蠢货”的大帽子,季轻轻登时便怒了:“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不是龙血树的叶子,又是什么?” “龙毒树。” 顾川华冷冷回答,“你采的这些,是龙毒树的树叶和树汁。” 季轻轻皱了皱眉,狐疑地重复:“龙毒树?” 这是啥玩意,没听说过啊? 她来岛上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这种树。 连岛生岛长的星牧也是一脸茫然。 季轻轻半信半疑地道:“顾川华,你该不会是随便编个名字出来唬我们的吧?岛上真的有这种树?还长得跟龙血树一模一样?” 顾川华瞥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股孺子不可教的意味:“我问你,你采集树汁的时候,流出来的新鲜树汁是什么颜色?” 季轻轻想到那棵树流出的紫黑色树汁,心里忽然打了个突:“紫……紫黑色啊,怎么,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真正龙血树的树汁,是鲜红如血的颜色,所以才得名龙血树,不会有第二种颜色。” “那,那……它长得跟龙血树一模一样,这又怎么说?” “你确定是一模一样?”顾川华凉飕飕地反问,“你看清楚了,它的树冠是正圆形吗?它的树皮又是什么颜色?” 季轻轻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它的树冠是不规则的椭圆,树皮,好像……好像是白色的。” “那就是龙毒树没错了。” 顾川华耐着性子跟这个笨女人科普,免得她下次再干出什么把李鬼当李逵的事来。 “龙毒树是龙血树的近亲,两者外观很像,但作用却天差地别。龙血树是味良药,而龙毒树却全株有毒,特别是叶子和树汁,具有神经毒性。 没见过这两种树的人的确很容易将它们弄混淆,区别就在于—— 龙血树的树冠是正圆形,龙毒树的树冠是不规则的椭圆;龙血树的树汁是鲜红色,龙毒树的树汁是紫中带黑的颜色;龙血树的树皮是灰褐色的,而龙毒树的树皮却是灰白。 所以,你采摘的那棵,不是李逵,它是李鬼。” 说到这里,顾川华忍不住剜了她一眼,重重冷哼了一声。 要不是他今天来的及时,这个女人就要被自己的愚蠢给害死了,明天他就只能给她收尸了。 季轻轻震惊非常:“原……原来是这样。” 她没想到,一棵普普通通的树也能有这么多妖蛾子,想到自己险些被它害死,不由后知后觉地吓出一身冷汗。 季轻轻心有余悸地摊开双手掌心,幸好她捣药的时候,没有让汁液溅到手心的伤口,不然,毒素通过血液进入人体,现在她也铁定中毒了。 说起来,居然是顾川华救了她一命。 季轻轻心里百感交集,有些别扭地向他道谢:“咳,那个……说起来……谢谢你了啊。” “不必客气。”顾川华朝她勾唇一笑,恶劣满满,“没头脑的蠢货。” 什么? 季轻轻气得仰倒,她就知道,不能给这个毒舌癌入骨的臭男人一点好脸色看! 你只要稍微软上一分,他就会毫不客气地踩你一脚! 想及此,季轻轻气鼓鼓地道:“我要是没头脑的蠢货,那你就是没人性的禽兽!” 闻言,顾川华偏头盯着她,良久,冷笑着扔下一句话,“那你就当我是禽兽吧!” 说完便扬长离去,绝口不提她掌心的伤势。 151挑拨离间 季轻轻恨恨瞪了一眼顾川华的背影,认命地捂着鼻子,清理起地上的龙毒树叶来。 她怕这种树汁的毒素挥发到空气中,会通过呼吸道对人体造成伤害。 顾川华离开小木屋后,并没有直接回别墅,而是去了巳神寨。 他神色不善地跨进非玺的医馆,开门见山地问:“是你让季轻轻去采龙毒树汁的?” 非玺正在晒一味草药,闻言,惊讶地抬起头:“龙毒树汁?岛主,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让季小姐去采那种东西?” “不明白,那我换一个说法。”顾川华眯了眯眼,“你之前暗示季轻轻龙血树汁可以入药,结果她今天错把龙毒树当龙血树采了。” “什么,季小姐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非玺惊呼一声,面上一片紧张担忧的神色,“那她现在没事吧?” “如果我再去晚一点,她就有事了。” 顾川华一想到那种后果,口气便很不好,神色也阴冷了几分。 那就是没事了,非玺拍了拍胸口,长吁一口气:“没事就好。说起来,这事是我的疏忽,当初没跟她说清楚。” 顾川华冷冷道:“是忘了说清楚,还是明知道她可能出差错,故意为之?” 非玺一愣,随即委屈地反驳:“岛主,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跟季小姐无冤无仇,怎么会故意害她?况且,我事先也不知道她日后会跑去采集龙血树汁啊!” “呵,是嘛?” 顾川华睨了他一眼,背过身道,“岛上能分得清龙血树和龙毒树的人并不多,你恰恰就是那少数之一,你之前对季轻轻说过龙血树的药用,暗示她日后遇到问题时可以去采龙血树汁,却没告诉她岛上还有与龙血树非常相似的龙毒树。非玺,你向来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却如此冒失?” 非玺面色变了变,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背对着他的顾川华却没看到。 他咬了咬牙,语气诚恳地道:“岛主,我确实没想到季小姐今天会跑去采龙血树汁,如果我早知道她会这么做,当初就一定会跟她说清楚。说到底,此事的确是我粗心疏忽所致,我没想到,当日随口一句话,会埋下如此祸端……是我的错,改天我会登门向季小姐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她只是个卑贱的囚徒,你作为岛上众人爱戴的巫医,用不着向她道歉。” 顾川华声音冰冷,宛如深埋寒潭底下千万年的冰雪,“只是,你也要谨记自己的本分,巫医的使命是治病救人,不要整天想着那些害人的鬼域伎俩。还有,日后,你少接触星牧一些。” “岛主,我……” 非玺骤然抬起头,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脸上一贯谦逊温和的表情隐隐有些崩裂。 顾川华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叫他少接触星牧?难不成,他已经看出些什么来了?他究竟还知道了多少? 非玺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对策。 但顾川华却不给他考虑的时间:“你不必跟我解释,我对你的生平过去,以及你为什么非要留在岛上的原因,毫无兴趣。在这座岛上,你只要老实遵守自己的本分,我就不会赶你出去。” 他顿了顿,又道,“你待会,给季轻轻送一些消炎止血的药过去。” 说完,顾川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一脸神思的非玺,在原地怔愣不已。 傍晚,季轻轻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了地上的龙毒树叶和死鸡尸体,又开窗散了气,准备洗个澡就上床休息。 星牧依然跟尊门神似的守在门外,背靠在门板上,脑袋一颤一颤地打着瞌睡。 一阵脚步声走近,有人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星牧,你怎么靠在这里睡觉?季小姐在屋子里面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嗓音,星牧一个激灵,蓦然惊醒,警惕地瞪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非玺。 “别这么看着我,我对你没有恶意。” 非玺耸耸肩,笑得无辜。 他扬了扬手中提着的袋子,“我是来找季小姐的,有点东西要交给她,能麻烦你开一下门吗?” 星牧瞧了他手中的袋子一眼,看不出里面是什么,猜不出他的来意,就没有立刻给他开门。 “哦,对了!”非玺拍拍头,似想起什么来的笑道,“瞧我,忘了跟你说,这袋子里装的是消炎止血的药物。季小姐掌心不是受过伤么,我特意拿给她的。” 星牧这才转身在门板上敲了敲,很快,里面就传来季轻轻的应答声:“星牧,你有什么事吗?等会你再开门,我现在要换衣服。” 又过了两分钟,季轻轻换好衣服,才道:“星牧,你现在可以开门了。” 星牧掏出钥匙开门,季轻轻看到他身后的非玺,不由一愣:“非玺,你怎么过来了?” 非玺笑笑:“门口不方便说话,我们进去再说。” 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星牧。 星牧见状,左右季轻轻就在这个屋子里,也跑不了,就识相地没有跟进去。 他守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却可以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木屋里很狭窄,季轻轻搬了个椅子给非玺坐下,自己则坐在床沿上,笑着问他:“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星牧的面说,非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非玺将手中装着药物的袋子递给她:“也没什么事,就是给你送点消炎止血的药。”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回头觑了一眼星牧,压低声音道:“擦药的时候,记得别让星牧看见。” “为什么不能让星牧看见?”季轻轻疑惑道。 “因为这药是我私自给你送过来的,岛主还不知道我给你送药的事,我怕星牧看到了,跑去跟岛主告密,所以才要瞒着他。” 季轻轻接过袋子,半迟疑地道:“星牧他,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吧?” 非玺浅淡一笑,却带着些讽刺的意味:“你以为你上次从黑礁石滩逃跑,是谁带岛主找到那个地方的?” 季轻轻便不说话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星牧说到底是顾川华的人,对她友好不过是出于同情,怎么可能会真的为了她而背叛顾川华?她的一举一动,之所以完全瞒不过顾川华,星牧功不可没。 季轻轻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非玺笑得温文尔雅,只是在季轻轻转身将药放到柜子里的时候,他的眼底却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 妖言惑众,离间人心这种事,是他们源氏家族几百年来的“优良”传统,到了他这一代,更是被运用得炉火纯青。 挑拨一个丫头片子,对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152夜访佳人 季轻轻放好药,回身看着非玺,有些担忧地道:“非玺,这是你第二次瞒着顾川华给我送药了。我看他昨天的态度,万一,他发现你偷偷给我送药的事,找你麻烦的话,你打算怎么应付? 非玺耸耸肩,半开玩笑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被他用荆棘鞭抽一顿,反正我皮糙肉厚的,捱得住。” 闻言,季轻轻眼眶红了红:“非玺,谢谢你……” 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友谊在逆境中才愈显珍贵。 对于她这个萍水相逢之人,非玺却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她,甚至不惜忤逆顾川华的意志。 这份友谊,让她打从心眼里觉得温暖熨帖。 与之鲜明相对的,是顾川华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恶劣了一分。 现在,顾川华在季轻轻心目中“最想扔到外太空的人”排行榜上的地位,已经从与沈望并列第一,上升到了永久第一,远甩第二名的沈望亿万光年的距离,而且这个名次估计一百年内都不会动摇。 非玺挑眉,难得不正经地道:“别客气,能为美女效劳,是我的至高荣幸。” “油嘴滑舌。” 季轻轻笑骂了他一句,低落的心情倒是变好了一点。 两人又东拉西扯地闲谈了一会,随着天际的最后一缕晚霞消散,夜幕就真正的降临了。 “好啦,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非玺从椅子上站起来,扭头望了一眼门外探头探脑的星牧,揶揄地道,“你瞧,星牧已经快坐不住了,估计心里已经怀疑我是不是在跟你密谋什么大事了,我还是识相点,在他开口撵人之前,麻溜地告辞吧!” “噗嗤!” 季轻轻被他逗笑了,起身送他到门口,也颇不正经地嘱咐,“那你路上小心一点,这林子里乌漆抹黑的,像你这样英俊潇洒的奶油小生,岛上可是头一个,当心被山上下来的妖精趁夜抢跑了。” 非玺一边往外走,一边假装严肃地道:“瞎说什么呢,建国之后不许成精!” 季轻轻快被他逗死了,大笑着关上门。 这非玺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学识渊博,风趣幽默,每次跟他说话,心情都会变得很愉快。 人与人之间的气场真的是种很奇妙的东西。 有的人天生不契合,一见面就红眼开撕,就像她与顾川华。 有的人却一见如故,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正如她和非玺。 季轻轻想,如果不是相遇在这座尴尬的岛上,想必她和非玺会变成一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吧? 星牧一天24个小时中,至少有16个小时要跟在季轻轻身边,牢牢盯着她的行踪,非常消耗体力和精神。 刚才,他在外面监督季轻轻和非玺谈话时,就已经昏昏欲睡了,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有不对就随时冲进去。 尽管星牧已经把眼睛睁到最大,却还是禁不住哈欠连天。 此刻见非玺终于走人,而季轻轻也关了灯准备休息,星牧不由长松一口气,立刻锁上小木屋的门,放心地钻到自己的帐篷里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星牧的美好愿望却没有成真。 在非玺走后没多久,第二个不速之客又来了。 这回是顾川华。 顾川华见小木屋门窗中黑黢黢一片,就知道季轻轻已经睡下了。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想着她今天也累坏了,到底是没有打扰她的睡眠,脚步一转,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他经过星牧的帐篷时,星牧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外面有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他一个激灵,当即从睡梦中惊醒,以为是季轻轻翻窗逃跑了,连上衣都没有穿就冲了出来。 星牧一边往外冲一边啊啊大叫,手忙脚乱间还带翻了帐篷里无数东西,砰砰咣咣砸在地上好不热闹。 木屋里,刚躺下不久的季轻轻登时被这阵动静给吵醒了。 她揉着眼睛下床开灯,朝外面喊道:“星牧,出什么事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从窗户里泄出的昏黄灯光,将顾川华高大的身影照亮了几分,他的脸色有些不悦,星牧这少年,忠心倒是忠心,就是做事情太过鲁莽。 顾川华原本不想惊动季轻轻的,结果被星牧这么一搅和,不惊动也惊动了。 星牧看清外面的是顾川华,不由一怔,张牙舞爪的姿势瞬间僵硬。 他还以为刚才外面那阵脚步声是季轻轻的,没想到是岛主。 岛主没事把脚步声放得这么轻缓做什么?感觉像做贼一样…… 话说回来,岛主这么晚来小木屋干什么?他要来看季轻轻的话,为什么不叫自己起来开门?难不成,是想看一眼就悄悄的走…… 咝,这般偷偷摸摸的行为,不太符合岛主一惯的行事风格啊! 星牧挠着脑袋,满脸纳闷,他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个假的岛主。 顾川华心思被人看穿,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冷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门打开!” 星牧回过神,急忙返回帐篷去拿钥匙,将小木屋的门打开后,就低着头退到一边,像个安静的守门仆人一样。 季轻轻打了个哈欠,刚走到窗前往外瞧,就听到门外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动静。 “诶,星牧,你开门干嘛啊?有事站在外面说就好了,免得待会又要重新锁一遍……” 随着门的打开,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沐浴着月光出现在她面前。 季轻轻的话音遏然而止,原本有些困顿的神色一扫而光。 “顾川华?” 她揉了揉眼睛,没想到门外的人竟然是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季轻轻上下打量了顾川华一番,讥嘲地道,“大晚上不睡觉在别人门外cos门神,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爱好啊!” 虽说季轻轻没什么起床气,但被人生生从睡梦中吵醒,心情自然不会舒爽到哪里去。 再加上这个吵醒她的家伙又是她最讨厌的那位,说话就难免夹枪带棒。 顾川华没说话,深深地看了季轻轻一眼。 灯光下,季轻轻睡眼惺忪,苗条纤细的身上穿着保守的纯棉睡裙,乌黑的头发有些蓬松凌乱,像只大号的洋娃娃。 她赤脚就下了地,裸露出来的小腿和胳膊上布满了细小的伤痕和淤青,有新有旧,有深有浅,也不知每天是打哪刮蹭来的,居然这么多。 嗯,这还是一只伤痕累累的洋娃娃,顾川华心想。 季轻轻被他诡异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胸口,警惕地道:“你看什么呢?有话快说,说完就走,别打扰我睡觉!” “你,跟我过来!” 顾川华不由分说地拉起季轻轻的手,朝门外走去。 153温泉水滑洗凝脂 星牧正要跟在后头,顾川华头也不回地命令道:“你就在这里等着。” “喂,你又在发什么疯?这三更半夜的,你要带我去哪?” 季轻轻扭着身子挣扎,不肯轻易跟顾川华走,想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 依她往日的经验,顾川华每次这样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走,必定没有好事。 “季轻轻,你给我老实点!” 顾川华不耐烦地冷喝,“你扭得这么用力,是想让你手上的伤口再次迸裂吗?” “咝……” 经他这么一提醒,季轻轻倒真觉得掌心的伤口开始作痛了,便不敢再大力挣扎,老实地任他拉着自己。 左右挣脱不了他,受伤的还是自己。 划不来,划不来! 见季轻轻老实了,顾川华冷哼一声,继续拉着她往荆棘林里走去,方向是他的别墅。 别墅里灯火璀璨,四处通明如白昼,纯白的墙体在星辰点点的黑蓝色夜幕掩映下,梦幻华美非常。 跟她所待的小木屋,形成天上地下的鲜明对比。 季轻轻登时就不爽了,没好气地道:“岛主带我来这里干嘛?不怕我这个卑微的囚徒踩脏了您那名贵的地毯吗?我可是记得,某人前不久才说过的,叫我没事不要靠近这座别墅!”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顾川华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我明明说的是,没有我的首肯,不许星牧带你来这里。” 言下之意,他主动带她来这里,便不算违诺。 “切!” 对于他的狡辩,季轻轻白眼翻上天。 “杵在门外干什么?进来!” 顾川华拉着季轻轻的手,无视她暗中的挣扎,走进铺着红色长绒地毯的大厅。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别墅的后院。 顾川华指着院子中心那一方冒着水汽的乳白色池子,池面飘浮着酒红色的玫瑰花瓣,对季轻轻道:“你下去。” 这方池子,是岛上天然的地热温泉,整座岛只有这一处,水中富含天然矿物质和有机盐,洒上四季时兴花瓣,氛芳四溢,具有消炎解毒,润肤美颜,宁静神气,加速伤口愈合的作用。 他买下风礁岛后,就在温泉附近选址建了别墅,将温泉围起来,整座岛上,只有他有权利享用。 季轻轻一时没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叫我?” 顾川华白了她一眼:“这里除了你和我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吗?” 季轻轻得到肯定答复,脸色登时变得古怪之极,双手揪住睡衣下摆,迟迟没有下水。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脚底下这个冒着热气、漂着花瓣的池子,就是传说中的温泉。 所以,顾川华半夜拉她到这里来的目的,是想让她泡温泉? 问题是,泡温泉这种好事会轮到她? 季轻轻怀疑的目光在顾川华和温泉之间来回转悠,潜意识觉得这又是顾川华整她的新手法。 这温泉底下……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比如说,池底铺满了钢针? 再比如说,她一下去,顾川华就像上次那样,摁着她的脑袋不让她出水? 对了,听新闻里讲过,有些温泉里生长着吸人鲜血的水蛭! …… 季轻轻越想越恐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退后几步与顾川华拉开距离,狠狠瞪着他,一副想要她下温泉就先要了她的命的壮烈样子。 顾川华皱眉,他大发慈悲带她来泡温泉,她这是什么表情? 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还敢瞪他! 他冷声道:“你还在磨蹭什么,赶紧下去!” 季轻轻坚定地摇头:“不,我拒绝!我不喜欢泡温泉。” “不喜欢?” 顾川华眉头一拧,终于失去了耐性,“由不得你!” 他懒得再跟她废话,一把揪过直往后退的女人,提溜着她的衣领,往温泉里一扔。 扑嗵一声,季轻轻猝不及防,尖叫着坠入了温泉里,砸起乳白色的水花。 甫一入水,她就咕噜噜喝了好几口温泉水,又苦又涩又咸,馥郁花香中还带着一股温泉特有的淡淡硫磺味,说不出的古怪。 “咳咳……” 季轻轻咳着肺里的水,狼狈地从温泉里站起来,浑身湿透,曲线毕露。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瞪着岸上的顾川华,一双美眸怒火直喷。 “顾川华,你究竟想搞什么名堂?你带我来这里,又想怎么折腾我?想整我就直说,大方点,别偷偷摸摸的使这些阴招!” 温泉水涓涓流淌,轻抚着她水下的肌肤,四十度的水温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地洗去了她一身的疲倦,花香扑鼻,水流缱绻,舒适得令人想要喟叹。 可这一切,季轻轻却都感知不到,或者说,她明明感知到却刻意忽略了。 她满心都是怒火,绝不认为顾川华这是好意,只当这是他折磨她的新点子。 尽管,温泉里安安宁宁的,什么事也没有,毫无她想象中的危险。 顾川华眯了眯眼,薄唇微抿,隐忍着胸中的怒意,觉得这女人实在是不识好歹。 他要真想对她做什么,有的是手段收拾她,何必特地带她来温泉? 她不嫌麻烦,他还嫌脏了他的温泉呢! 连顾川华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怒气之中,隐含了一丝被误解的委屈。 顾川华憋了一肚子火,不想跟季轻轻多说,冷冷地道:“你好好待在温泉里,半个小时后,就给我滚蛋!” 甩下这句话,顾川华转身就走,将季轻轻一个人晾在热气蒸腾的温泉里。 就这么……走了? 季轻轻呆呆望着他的背影,半晌,咕哝道:“切,没头没尾的!” 顾川华说走就走,连句解释都没有,她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说不出的泄气。 想到这里,季轻轻气得拍了两下水,溅得一头一脸的水珠。 不过……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湿漉漉的睡衣,反正现在浑身都湿透了,就是上了岸衣服也干不了,倒不如索性坐下来泡一泡。 “哦,不错……” 季轻轻想通了,便重新坐下来,背靠着池壁,缓缓闭上了眼睛。 温泉里水气袅袅,四肢百骸的毛孔都被热气打开,一整天的疲惫仿佛都被洗去,别说,其实还挺舒服的。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季轻轻坐在温泉里,半阖着眼睛,要睡未睡,身子不受控制地慢慢往下滑,水面已经漫过了她的下巴,整张小脸都被热水蒸得通红,像一尾粉红的虾。 顾川华准时来到温泉边,见她半个脑袋都浸在水里,心中不由一惊:“季轻轻?” 154她是丑陋的癞蛤蟆 季轻轻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微抬了下眼皮,却又马上阖了上去。 她被热水泡晕了脑子,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该死!” 顾川华快步走过去,拦腰将季轻轻从温泉里抱起来,放到大理石岸上,大力摇晃着她的肩膀,“季轻轻!你脑子醒醒水,快醒醒!听到没有?” 他怎么忘了,身体过于疲累的人,是不能泡温泉的。 因为这种情况下,人极易昏倒在温泉里,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地溺死过去。 “喂,季轻轻,你醒醒!” 顾川华眉头紧锁,大力拍打着她的脸。 “唔,别吵……” 季轻轻半睡半醒之间,觉得有人在大力晃动她,晃得她头晕,脸也痛起来了。 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顾川华那张靠近得过分的脸,他漆黑的眸子牢牢地盯着她,几乎鼻尖对鼻尖。 “哇!” 这个体验太过惊悚,季轻轻当即一个激灵吓醒过来,一掌将面前的顾川华推开,“干嘛呢你?离我远点!” 下一秒,她感觉脸上有点麻麻的痛,像是被人打过一样,不由捂住脸:“咝,我的脸为什么有点痛啊……” 她瞪着顾川华,狐疑地道,“顾川华,是不是你干的?你趁我睡着,打了我是不是?卑鄙的家伙!” “我救了你,你还说我卑鄙?” 顾川华阴森地盯着她,“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刚才就变成了温泉里的一具浮尸。我救了你,如果这也算卑鄙的话,那你的行为又算什么,忘恩负义?” 季轻轻眼睛眨了眨,有点不敢相信他的话:“你……你救了我?” 这时,一阵冷风袭来,她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觉得身上有点冷,不由抱紧了光裸的胳膊。 顾川华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睡衣,白色的棉质衣料被水浸湿后,已经成了半透明状,如一层薄薄的蝉翼包裹在她玲珑娇俏的曲线上,连小可爱上的花边都隐约可见。 他喉头动了动,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半个小时已经到了,赶紧给我走!” 季轻轻:“……” 什么鬼,莫名其妙叫她来泡温泉,又莫名其妙叫她走,这算是什么整人手法? 她抿了抿唇,开门见山地道:“顾川华,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你叫我来泡温泉,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季轻轻虽然不是老司机,但眼下这种孤男寡女,衣衫尽湿的情况,不得不令她怀疑,顾川华这厮可能对她起了色心,脸上不自觉地带了些提防的神色。 顾川华要是真想对她做什么,她拼了老命也要把他拖到水里来,跟他同归于尽! 闻言,顾川华不屑地道:“季轻轻,你也太高估自己了,我能对你打什么主意?也不低头照照自己的样子,一身的伤痕,坑坑洼洼的像只癞蛤蟆一样,丑得让我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女人最忌讳被质疑颜值问题,被骂成癞蛤蟆,是个女人都不能忍。 季轻轻不由气笑了:“岛主名花丛中过,我这只癞蛤蟆自然入不了您的眼……那么敢问岛主,你为何要让我这只丑陋的癞蛤蟆来你的别墅泡温泉呢?不怕我满身的毒素污染了你的温泉?” 这个简单的问题,顾川华却沉默了,背对着她半晌都没有出声。 就在季轻轻等不到答案,忍不住要拔腿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惩罚你。你上次胆敢逃跑,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做完工就来这里,给我拔温泉中的水草,每次拔半个小时,什么时候拔干净了,什么时候就不用来了。” “水草?” 季轻轻皱眉,仔细回想着她刚才待在温泉里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过水草。 好像……没有吧? 她不由满目疑惑:“温泉里有水草?我刚才怎么没看到?” 顾川华不耐烦地道:“温泉这么大,你每一处都待过吗?水草就在池子底下,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你看不到,那是你瞎!” “行,你说有就有!” 季轻轻恨恨瞪他一眼,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走。 “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顾川华没有阻止她离去,却在背后高声叮嘱道,“你明天要是胆敢不来的话,每天采集乳香的任务就翻倍,我说到做到。” 季轻轻脚步一顿,似乎在磨牙,头也不回地道,“岛主放心,我一定不会忘的!” 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星辰夜幕下,顾川华一双墨眸盯着季轻轻远走的背影,唇角微微一勾。 其实温泉里哪有什么水草? 他这么说,不过是找个理由让她每天都来温泉里泡一泡而已。 就这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季轻轻白天在乳香林里干完活,晚上就来温泉“拔水草”。 温泉里根本就没有水草,第一天,季轻轻自然什么也没摸到。 她找了一通无果,气哼哼地向顾川华抗议:“温泉里连根毛都没有,你让我拔什么啊?” 对此,顾川华的解释是:“那是因为你拔得太不用心了,自然发现不了藏在深处的水草,再仔细找一找,整个身子都要泡在水里找,不要偷懒!” 两三回下来,季轻轻终于确定顾川华是在耍她。温泉里根本就没有水草,他这么做,纯粹就是为了折腾她。 她又向顾川华抗议,这一次,顾川华都懒得找理由敷衍了,直接威胁道:“我说有,那就是有!你敢不拔,我就让你每天采双倍的乳香!” 季轻轻:“……” 迫于淫威,她只得一边在温泉里四处搜寻所谓的水草,一边在心里咒骂着顾川华。 如此过了三四天,季轻轻也逐渐懈怠了下来,每天一来,就直接泡在温泉里闭目养神,懒得再找劳什子水草,反正不存在的东西,再怎么找都是无用功。 令季轻轻奇异的是,顾川华发现她消极怠工的事后,居然持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只要她天天来就行,算是无形中默许了她偷懒的做法。 季轻轻也就乐得清净,干脆将拔水草的工作当成是每日一次的温泉疗养。 在温泉的滋养和药物的治疗下,很快季轻轻掌心的溃口还有身上的新旧伤痕都慢慢痊愈直至淡化,最后一点痕迹也看不到了,肌肤重新变得细腻温软,如牛初乳般又白又滑。 155路遇恶徒 “拔”了大半个月水草之后,顾川华终于发话,让季轻轻不用再来了。 季轻轻求之不得。 泡温泉虽然很舒坦,但毕竟是在敌人的老巢里,泡的时候总有些胆战心惊。 她有时候泡着泡着,脑子里就会冒出一些可怕的念头: 比如说,顾川华的脑袋会不会突然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吓她一跳! 再比如说,像恐怖电影里演的那样,突然从温泉底下探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脚往水里拖…… 季轻轻拍拍胸口,还好,她以后不用再来温泉拔草,这些顾虑都不会再有了。 转眼,又到了星期天,工人们集体休息,季轻轻也跟着一起休息。 她吃过早饭,正百无聊赖之际,突然想起巨木石滩上的瓶子树小萌,很久都没有见过它了,便决定去看看它,给它浇浇水,施施肥什么的,让它也享受一把乳香树的待遇。 说干就干,季轻轻拿起桶跑到海滩上挖了一桶海泥,吭哧吭哧地往巨木石滩拎,星牧自然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后头。 从小木屋去巨木石滩,要经过乳香林,星期天工人们都在家休息,乳香林中空荡荡的,季轻轻也没想过会遇上什么人。 结果他们走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乳香林树影深处晃动着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三人背对他们趴在一棵粗壮的乳香树前,不知在做些什么,看那身形,应该是岛上的男工。 这三个工人不休息跑乳香林来做什么? 季轻轻心中生疑,但仍是友好地上前跟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星期天放假你们怎么不在家休息啊?” 闻言,三个男人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 他们对视一眼,手忙脚乱地将偷采的乳香颗粒都塞到衣服里,作案工具远远丢到草丛中,这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哦,没什么,我们来这里散散步,马上就要回去了。” 季轻轻走近,发现这三个人的脸孔都有些陌生,眼神躲闪,面相凶恶。 其中一个脸上还有一道蜈蚣般丑陋的疤痕,非常显眼,过目难忘。 季轻轻常期跟开采乳香的工人们在一起工作,自然认得大家的面孔,但这三个人,她可以确定,她之前完全没有见过。 再一联想到他们刚才鬼鬼祟祟的行径,季轻轻心中更是生疑,警惕地道:“你们几个是开采乳香的工人吗?是哪一组的?我之前,怎么好像没见过你们!” 说着,跟星牧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 这三个人,很可能有问题! 闻言,三个男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为首的蜈蚣脸硬着头皮道:“岛上的工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见过?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呢!你这丫头,细皮嫩肉的,看起来不像是这岛上的人,该不会……是偷渡来的吧?” 说到这里,蜈蚣脸忍不住用一双贼眼上下打量着季轻轻,在她的胸和臀上停留了很久,不怀好意地道,“小丫头,有男人了没?” 另外两个稍矮一些的男人也跟着猥琐地笑起来,看向季轻轻的视线中满是露骨的淫光。 季轻轻料想得没错,这三个男人,的确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他们原本不是这岛上的人,是外面犯了重案的嫌疑犯,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以重金贿赂船长偷渡到风礁岛来,一直混迹于寨子里,专干些偷鸡摸狗的烂事。 岛民们生性淳朴,拿这三个外界来的地痞无赖没办法,只要他们不真搞出什么事来,对于他们的偷盗和扰邻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岛上家家户户靠海吃海,都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也没什么可让他们偷的。 由于这三个逃犯是四年前偷渡到岛上来的,比顾川华买下这座岛的时间还早,所以顾川华并不清楚他们的真正身份,只当他们是游手好闲的岛民,否则,也绝不会留他们到现在,早就赶出去了。 这三人在岛上好吃懒做,习惯了不劳而获。顾川华为乳香林招工人的时候,他们就没有来报名。现在听说乳香很值钱,就起了歪心思,想偷偷弄点乳香卖到岛外,换几个钱花花。 季轻轻被这三人露骨的目光看得一阵恼火,当即冷下了脸:“没错,岛上的工人我是不可能每一个都认识,但我可以肯定,你们绝对不是工人!你们到底是谁?在乳香林里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 闻言,三人对视了一眼,眼底皆闪过一抹狰狞的神色。 这臭丫头似乎发现了他们的事,不能轻易放跑她! 他们打定主意,齐齐朝季轻轻靠近,神色不善的盯着她,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季轻轻心中一紧,戒备地道:“你们想干什么?别过来!” 她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这三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这乳香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敌众我寡,她不该如此贸然地激怒他们,为自己招来祸患。 三人不语,只是阴沉着脸,慢慢向季轻轻包围而来。 季轻轻拎着泥桶的手指紧了紧,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见状,星牧立即挡到季轻轻前面,朝这三个男人怒目而视。 三人一愣,仿佛才注意到星牧。 蜈蚣脸仔细打量着星牧,似乎认出了他是岛主身边一个跟前跟后的得力仆人,心中便存了些忌惮,不想跟他正面起冲突。 他扭头跟另外两人耳语了一番,那两人的脸色便有些松动,不复方才的凶恶,警告性地瞪了季轻轻一眼,似乎在说,臭娘们这次算你走运。 三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阵,达成共识后,蜈蚣脸嬉皮笑脸地道:“小丫头,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哥仨儿,当然是这岛上的工人了。你没见过我们,只能说明你没见识,孤陋寡闻……” 蜈蚣脸抬头看了眼天色,忽然一拍脑袋道,“唉哟,光跟你说话去了,哥差点忘了,哥几个还有事,懒得跟你多说了!阿铁阿发,我们走!” 说完,这三人不待季轻轻说什么,快步离开了乳香林,不到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与其说是有事,不如说是在找借口闪人。 季轻轻皱眉望着他们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决定下次见了顾川华,还是把这件事跟他说一下比较好。 “星牧,我们也走吧。” 156穷追不舍 小小的插曲过后,季轻轻和星牧两人继续朝着巨木石滩进发。 在快要接近瓶子树小萌所在的位置时,意外状况又发生了。 这次不是别人,是星牧。 望着突然蹲下来,抱着肚子,脸色扭曲的星牧,季轻轻担忧地道:“星牧,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星牧涨红着脸,羞惭地点点头。 他好像吃坏东西了,现在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绞痛不已,想要一泄千里。 不行,他憋不住了! 星牧脸色一变,迅速推开季轻轻,夹着屁股,偏偏倒倒地朝远处的草丛深处跑去。 看到星牧这仓皇的表情和别扭的姿势,季轻轻顿时秒懂,原来是在闹肚子,不由摇摇头,失笑不已。 季轻轻蹲在原地等星牧,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星牧从那片草丛里钻出来。 看这情形,他闹肚子闹的有些厉害,多半是还要接着等了。 可天上的日头不饶人,在被毒太阳晒得头顶冒油之际,季轻轻终于捱不住了,决定先行一步,自己先到巨木石滩等星牧。 反正这里离巨木石滩也不远,大概两公里路左右,步行快的话不到十分钟就能追上来了。 季轻轻打定主意,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一个箭头,标明了自己的去向,星牧出来一看就会明白,自然会顺着箭头的指示追上她。 可季轻轻没注意到,就在她前脚刚走不久,后脚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就跟上来了。 正是刚才那三个偷采乳香的逃犯。 他们走到一半,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跑了季轻轻。 万一她跑去向岛主告状,不但他们偷盗乳香的事情会曝光,他们的逃犯身份也有可能曝光。 一想到这里,三人就心神不宁,最终觉得不能冒这个风险,决定回来找季轻轻,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 至于那个跟着她的小子,总不可能一直跟着她吧,总有她落单的时候。 这不,他们就逮到了机会! 季轻轻很快就来到了巨木石滩,一眼就看到了那棵萌萌的瓶子树,它肚子上自带的颜艺表情还是那么无故,贱萌贱萌的。 “小萌,我来了!” 季轻轻提着装满海泥的桶走过去,心情很是愉快,“一段时间不见,你的肚子怎么好像瘪了一点?别急,姐姐马上给你浇点肥,包你像原来一样圆润!” 她边说,边将海泥均匀地倒在瓶子树的根部,刚倒了一半,突见她脚下的地面上出现了三条黑影。 季轻轻心里一突,立即转过身:“是你们?” 她没想到这三个家伙居然会杀出个回马枪。 三个逃犯呈三角之势将她包围在中间,猥琐的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 “小丫头,哥哥们觉得,还是不能轻易放跑了你,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季轻轻瞳孔一缩,知道这三个人起了杀心,顿时不再与他们废话,哗啦一声,将手上剩下的半桶海泥朝面前的蜈蚣脸泼过去,趁他被黑色的海泥糊得满脸之时,推开他就跑。 海泥中含有盐分,蜈蚣脸的眼睛被蜇得生疼,立即捂着眼睛惨嚎起来,嘴里叫骂着:“妈的!抓住她,抓住这个贱人!老子非得弄死她不可!” 其余两人顾不得查看他的伤势,赶紧追了上去。 “救命啊!救命啊!” 季轻轻边撒丫子狂奔,边扯开喉咙大喊。 没想到出来给树浇个肥,也会遭此横难。 好在她最近体力已经大幅增长,跑起路来飞快。 这三个男人身量都不是很高,腿也短,一时半会竟追不上她,始终被甩了一截,只能边追边望着她的背影骂娘。 但同样的,季轻轻也始终也甩不掉他们。 季轻轻明白,女人的体力始终是有限,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的速度就会因力竭而慢慢降下来。 而被后面那三个心怀不轨的男人抓住,也只是迟早的事。 必须在力竭之前,想个办法甩掉他们! 季轻轻足尖一转,倏然拐了个弯儿,向星牧所在的那一片草丛跑去。 “星牧!救命!有人在追我!” 草丛一阵晃动,星牧听到季轻轻的声音在喊救命,不由大惊,赶紧提起裤子站起来,欲跑出草丛查看情况。 可他蹲久了腿又酸又麻,没跑两步就踉踉跄跄地要摔倒。 而且他刚一出草丛,肚子又是一阵绞痛,无法,他只得重新回到草丛里蹲着。 季轻轻见星牧刚站起来,突然又面色扭曲地蹲了下去,与此同时草丛里传来一阵恶臭,顿时明白星牧现在自身难保,没法救她了。 季轻轻面色闪过一丝挣扎,当下之计,唯有将身后那三个恶徒引开,免得星牧也遭殃。 “喂,你们三个短腿矮冬瓜!姑奶奶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季轻轻扭头朝身后的三个恶徒扮了个鬼脸,然后脚步一转,迅速绕开这片草丛,往来时的路跑。 那是乳香林的方向。 俗话说,逢林莫入,季轻轻往乳香林的方向跑,也是不得已之举。 因为她实在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前后就这两个方向,她不往乳香林跑的话,就只有往巨木石滩深处跑。 那里地形开阔,一眼就能望出老远,很难甩掉身后的追兵。 而且再往前不远就是原始森林,那里更是罕无人烟,往那里跑,简直是自寻死路。 而且,比起巨木石滩,季轻轻对乳香林的地形比较熟悉,而那三个男人一看就不是采乳香的工人,自然没她熟悉地形,相对来说,更容易甩掉他们。 季轻轻打定了主意,一头扎进了草木茂盛的乳香林。 三个逃犯这么久都追不上一个女人,实在是脸上无光。 现在又被季轻轻讥讽,哪里还能忍得住,不由气得脸红脖子粗,拼命挥动着短腿向她追来,边跑边骂:“臭丫头,猖狂是吧?等着,等哥几个抓住你,要你好看!” 他们嘴里骂着各种污言秽语,也一头追进了乳香林。 乳香林里树多草深,东一棵西一棵的不成规律,时不时有横伸出来的枝丫挡在前面,极是碍路。 季轻轻仗着身量娇小灵活,对地形又熟悉,在乳香林里穿来穿去,刻意要把那三个家伙绕晕。 虽然她因为地势的限制跑不了多快,但身后那三个矮冬瓜就更跑不快了,不是被横伸出来的树枝抽到脸,就是被地上的草根绊个大马趴,唉哟哟的痛呼在季轻轻身后此起彼伏。 听得季轻轻心里暗爽不已,巴不得他们摔在阴沟里,摔个半身不遂才好。 等等,阴沟…… 季轻轻眼睛一亮,蓦然想到了一个甩开这些人的好办法。#####两个通知: 1.改名:本书现在正式更名为《撒旦囚爱:总裁的甜宠娇妻》; 2.上架:本书已经为大家免费了30万字,收到编辑通知,将于明天下午上架,上架当天爆更一万字,更新时间为明晚六点,后续每天会保持稳定三更。 ps:作者写书真的不易,每天要从繁忙的工作里挤出时间,几乎天天码到凌晨两三点,绞尽脑汁想剧情。作者君还有强迫症,经常写了几千字觉得不好就全部推倒重来。还请大家支持正版,作者君在此鞠躬感谢! 157色胆包天(上架五更) 由于乳香林地势低矮,附近的雨水经常会汇积到这里,让此地变成一片泥泞。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顾川华前不久命令工人在林子里挖了一条排水沟,以防遇到暴雨时积水排不出去。 这些天艳阳高照,排水沟一直没派上用场,工人们就用一层灌木和草叶将排水沟覆盖着,防止小动物在里面做窝,堵塞沟渠。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排水沟就相当于一个天然的陷阱! 季轻轻微微翘起唇角,脚步一转,迅速朝排水沟的方向跑去。 排水沟上覆着一层厚厚的草叶,不仔细看跟普通的草地没什么区别,只有乳香林的工人知道它的存在,不会轻易踏足附近,以免失足掉进去。 旁边的草地上插着一块矮木牌,警告路人这里有沟渠,只是它还没来得及刷上油漆,乍一看跟一根支楞在地上的烂木头似的,灰扑扑的并不起眼。 季轻轻加快速度,趁后面三人还没有注意到这块木牌时,一把将它拔起丢得远远的。 正是这片刻的耽误,身后的追踪声更近了,刺耳的狂笑慢慢逼近,距离已不到二十米。 季轻轻人高腿长,一个飞跃,稳稳跨到排水沟对面,看起来就像是被身后的追兵惊得跳起来了一样。 所以那三个恶徒并没有把季轻轻这突然的一跃放在眼里,只当这小丫头是被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居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了,不由笑得更加猖狂。 季轻轻冷冷勾起唇角,就让你们再笑两声,很快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于是恶徒们就看到,前面那丫头跳起来之后,落地时似乎没站好,脚一崴摔在了地上,爬了两下都没爬起来,只能惨白着一张小脸,惶恐地回头盯着他们,目光中满是惧怕,甚至连肩膀都在颤抖。 “哈哈哈……怎么样,摔倒了吧?你不是很能跑的吗?再跑一个试试啊!” 三个恶徒狞笑着,像是笃定了季轻轻这回在劫难逃,索性放慢了脚步,腆着肥硕的肚腩一步一晃地靠近她,像戏弄老鼠的猫一样,尽情享受着猎物濒死前的惊恐。 “小丫头,摔得疼不疼啊?要不要哥哥替你揉揉……” 长相最为猥琐的那个男人,眯着一双浑浊的三角眼,嘿嘿笑个不停,搓着手慢慢靠近排水沟对面的季轻轻,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快跌入了陷阱。 由于急色,他走得快了一些,甩了身后另外两个男人一两米的距离。 季轻轻心里一紧,照这个趋势,这个男人会最先跌入排水沟,后面那两个人看到了,自然会急时收脚,不会上当。 这样的话,二比一,她还是没胜算。 得想个法子,让他们一同跌进去。 季轻轻琉璃般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凄厉的大叫一声:“别过来!” 最前面的男人不由愣了一下,片刻反应过来,狞笑道:“你说别过来,老子就别过来啊?老子偏要过去,看你能怎么办!” 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后面两人赶上了他的脚步。 季轻轻心中冷笑,面上却仍是惊慌失措的神色,缩着身子往后挪了一点,弱弱地道:“别过来,求求你们别再靠近我了……” 很好,就是这样,赶紧过来,再走快一点,让她一网打尽。 一个恶徒扭头对中间的蜈蚣脸嘿嘿一笑,“老大,这妞皮肤真白啊,白得跟奶酪似的!自从来到这鸟不拉稀的破岛,咱们都好久没吃过奶酪了,真想念那个滋味啊!” 想到奶酪,另一个恶徒舔着满嘴的黄牙道,“没志气的东西,奶酪哪有白白嫩嫩的女人滋味好?咱们在杀掉她之前,好好的乐一乐!” 闻言,蜈蚣脸目光落到季轻轻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上,那白皙柔滑的肌肤令他一阵眼热。 蜈蚣脸伸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淫笑道,“当然了!这么白嫩的女人,自然不能放过。” 自从他们到这岛上来了后,遇上的尽是那些黑瘦干丑的柴火妞,令人倒足了胃口,像季轻轻这么白嫩漂亮的女人,还是第一回碰到,他们今儿个一定要好好爽爽。 “那么,谁先来?” 蜈蚣脸高声问道,话是这么说,目光却暗含警告地看了两人一眼。 偏偏那个最猥琐的恶徒已经色迷心窍,居然没看出老大的警告,搓着手就要上前:“我先来……” “阿发,老大还在这里,有你什么事?” 另一个比较有眼色的恶徒伸手在他脑瓜上扇了一巴掌,谄媚地向蜈蚣脸道,“老大,当然是您先来了!” “还是阿铁懂事!” 蜈蚣脸横了叫阿发的猥琐男一眼,目露淫光地看着季轻轻,撸着袖子就要上前。 “慢着!”季轻轻一声娇喝,“我有话要说!” 蜈蚣脸停下脚步,堪堪停在排水沟前面一点的位置,饶有兴趣地搓着下巴:“小美人,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的?要是你今儿个把哥哥们伺候爽了,或许我会考虑给你一个痛快,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闻言,他身后的阿发和阿铁都发出一阵猖狂的大笑声,口中臭气熏天。 季轻轻忍着作呕的冲动,目含哀怨地道:“我知道你们今天不会放过我,与其你们一个个来,不如……你们一起来好了!总好过钝刀子割肉,让我痛苦个没完!” 三个恶徒一惊,不由面面相觑,没料到这女人胆子这么大,居然主动要求4p。 片刻,蜈蚣脸笑道:“看不出来,你倒是喜欢玩大的!行,哥哥们就满足你!” 他扭头对身后的两个恶徒道,“阿铁阿发,我们一起上!” “是,老大!” 阿铁阿发立即兴奋地跟了过来,心里不由想着,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妞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居然喜欢玩4p!啧,重口味啊……不过,他们喜欢! 可是下一秒,他们就喜欢不起来了。 因为他们脚下的地面突然一塌,只听三声短促的惨叫,三个恶徒猝不及防一齐掉进了排水沟里。 排水沟挖得不算深,约两米的高度,虽然摔不死人,但普通人毫无准备之下,也足够他们喝上一壶了,破皮流血那都算是轻的,骨折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 此刻,三个恶徒就摔得七荤八素,躺在沟底连声惨叫着。 季轻轻微微一笑,朝沟底探出头,就见三人在沟底乱成一团,蜈蚣脸被压在最下面,正奋力从另外两个恶徒的身下爬出来。 蜈蚣脸爬到一半,见季轻轻在上面笑眯眯地望着他们,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气得咬牙切齿:“小贱人,你敢坑我们?” 另外两个恶徒也灰头土脸的从坑底站起来,一边试图扒着沟壁爬上去,一边破口大骂道:“臭丫头,你等着,老子上去了一定活撕了你!” 158给你脑袋开个瓢(上架五更) 季轻轻摇摇头:“啧,摔得这么惨,嘴还这么贱,看来是伤得不够重啊!要不,我再加把劲儿,帮帮你们?” “你想干什么?”蜈蚣脸警惕地道。 “马上你就知道了。” 季轻轻笑得烂漫极了,从排水沟前离开。 蜈蚣脸看到那她饱含深意的笑容,心里立即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催促着身边的两人:“别磨蹭,快往上爬!快点!” 说着,自己也抓住沟壁上杂生的草根,努力往地面攀援。 然而他们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就在蜈蚣脸的手已经扒到了排水沟的边缘时,季轻轻回来了,她手里还拿着一块脑袋大的石头。 蜈蚣脸见了,双目瞪大,凶恶的脸孔一阵扭曲,脸上的蜈蚣疤一扭一扭的,像是活过来了,显得丑陋又狰狞。 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别乱来!” 季轻轻学着他说话的语气,笑得诡异:“我我……我不乱来,我我……我只是要给你的脑袋开个瓢而已。” 蜈蚣脸勃然色变,不再说话,立即用手撑着沟沿,想要一跃跳上来。 季轻轻眼疾手快,在他跳上来之前,一脚踩住他扒在沟沿上的手,用力地一碾,只听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蜈蚣脸手一松,又摔到了沟底,顺便将另外两个恶徒也砸了下来。 三人在沟底乱作一团,你压着我,我压着你,十二只手脚互相推搡,谁也分不清谁是谁的,闹了半天才分开来。 蜈蚣脸浑身上下都是尘土,连摔两次,他骨头都快散架了。 他捧着被季轻轻踩得血肉模糊的手背,嘴里冷气直抽,模样狼狈极了。 季轻轻挑眉:“瞧你们三个怂货,我石头都还没砸呢,就把你们给吓成这样!我要砸了,你们还不得当场吓死?” 蜈蚣脸瞪视着季轻轻,眼神凶恶得像是要把她吃了:“贱人,你敢伤我,我必不会放过你!” “好大的口气!” 季轻轻冷笑,抡了抡手里的石头,成功地看到坑底三人脸色一变,“这话,你留着去见上帝吧……哦不,我差点忘了,你这种人见不了上帝,只能去见撒旦。” 说着,举起手中的石头,作势要朝三人头上砸去。 “啊!” “妈呀!” “不要!” 三人立刻抱头蹲在坑底,叫得跟死了爹娘一样。 季轻轻不由失笑:“你们鬼叫什么?我还没砸下去呢!” 咦?三人摸了摸脑袋,果然一点事也没有。 原来这个臭丫头是吓唬他们的…… 他们脸色一松,刚准备吐口气,又听季轻轻用不阴不阳的声音道,“让我想想看,先给哪一个开瓢比较好呢?” 顿时,恶徒们吐到一半的气卡在喉咙里,呛得大声咳嗽起来,边咳边求饶:“姑奶奶饶命啊,我们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求你大发慈悲放我们一马吧!” 那个叫阿发的猥琐男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千万别给我开瓢,我家里还有八十岁老母要养,没了我,谁给她养老送终啊?” “对啊对啊!” 另一个叫阿铁的也附和道,“我家里还有四个孩子,最小的那个还在吃奶,没了我,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季轻轻不禁有些无语,从古至今,坏人求饶的话好像都是这些套路,敢不敢有点新意? 她掂了把手里的石头,不置可否地道:“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阿发狂点头不止:“是啊是啊,这都是真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们啊!” 阿铁道:“如果我说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闻言,蜈蚣脸和阿发都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好家伙,这么重的毒誓都敢发,不怕真的应验啊? 而阿铁却一脸笃定,毫无心虚的迹象。 季轻轻也有些惊疑,目光动了动:“你……真的有四个孩子?” “当然了!” 阿铁像模像样地抹了一把泪,向季轻轻哭诉道,“要不是为了养活那四个娃,我哪用出来干这种偷鸡摸狗的活?呜呜,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阿铁抹着泪,眼底划过一丝冷笑,他的确没说假话,他老婆真的给他生了四个孩子。只不过,他从来就没管过她们,回去也只是向老婆伸手要钱。 自从他四年前逃命到岛上来之后,就更是彻底把妻儿抛到了脑后。 至于仇家找不到他的人,会不会上门找他老婆孩子的麻烦?切,鬼才关心!黄脸婆带着四个拖油瓶,早死早超生! 眼见两个跟班都在求饶,而且季轻轻脸上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蜈蚣脸生怕自己是被砸的那个,一边自掌着嘴一边求饶道:“小姐,不,大姐大,我们错了!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心!求您大发慈悲饶过我们一命吧,就当是行善积德!您看,我们家里都有妻儿老小要养,您也是女人家,心肠应该不会这么歹毒吧?” 季轻轻想了想,看了眼手里的石头,点点头:“唔,有道理,你们都这么可怜了,我再用这么块石头来砸你们,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说着,她就将石头扔到了一边。 坑底三人立即大喜,眼底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暗光,心里嘲笑着这女人是个蠢货,这么点伎俩就把她给蒙骗过去了! 嘴里却感恩戴德地道:“谢谢大姐大!大姐大真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哼,等着瞧吧,等他们待会爬上来了,一定会好好报答这个臭丫头的。 季轻轻朝他们笑了笑,转身走了。 见她离开,蜈蚣脸彻底松了一口气,骂了句娘,甩了甩胳膊,将两个跟班往泥坑一推,喝令他们跪在地上,准备踩着他们的背往上爬。 两个恶徒不情不愿地趴了下去,刚一低头,就感觉沟顶的光线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往坑底下看。 有人来了! 三个恶徒一喜,以为是有人来救他们了,立即大喊救命。 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喊错了,我可不是来救你们命的!” 竟然是去而复返的季轻轻。 三人赫然抬头,就见季轻轻站在他们头顶,双手高高举起,正托着一块比刚才更大的石头,足足有一个脸盆那么大! 蜈蚣脸眼珠子快瞪得脱眶了:“你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季轻轻笑得危险无比:“我我……我觉得刚才那颗石头太小了,配不上你们这些人渣,所以又重新找了一个。现在这个大小刚刚好,足够让你们雨露均沾,每个人头上都开朵花。怎么样,我可是很公平的,你们满意不满意?” 159断腿(上架五更) 满意个鬼啊! 三个恶徒都快哭了,这是什么女人啊?哪有这样的?长得跟朵小白花似的,心肠却这么黑!居然要把他们一个不落的全弄死! 不知是不是三人的幻觉,他们好像看到,季轻轻的脑门上,左右各冒出了一个小小的尖角,那是恶魔的角。 不得不说,近墨者黑,季轻轻跟顾川华在一起待久了,也逐渐染上了他身上的一些暗黑属性,血液里多了一种名为恶魔的因子。 这种因子平时潜伏在她身体的深处,不声不响,可一旦被激发出来,做出的事,往往连她自己都意想不到。 比如说现在,季轻轻举着一块足以将三个恶徒都致于死地的巨大石头,竟然眼不眨心不跳,脑子里想的不是害怕,而是在琢磨着该从哪个角度扔下去,才能一个不落,一击全中。 甚至,她现在都没有什么“自己正在杀人”的想法,心里自动将这种行为划分到了替天行道那一栏。 也许,连季轻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坑底的三个恶徒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往日里打砸抢劫的勾当没少做,自然敏锐地从季轻轻的眼底嗅出了一丝熟悉的杀机。 他们神色一凛,互相看了一眼,立即达成统一:不能再跟这个丫头废话,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爬上去! 三人身为地痞流氓,自然是大小群架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别的本事没有,关键时刻的爆发力还是有一点的。 只见阿铁立即往地上一滚,将背拱成一道高高的桥,阿发则跳上他的背,双手扣紧,往下反压,蜈蚣脸在沟壁上借力一蹬,踩上阿发的双手。 喝! 阿发与阿铁同时使力,蜈蚣男就被送上了地面。 而这些动作,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季轻轻才眨了个眼,蜈蚣男就翻上来了。 她心中一惊,手一松,高举的石头就掉了下去,正砸在阿铁的一条腿上。 “啊!” 阿铁当即筋断骨裂,血肉飞溅,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这腿断的一幕太过惨烈,从阿铁断肢处溢出的鲜血飙得满沟都是,不少还飙到了阿发的脸上,因为剧痛,阿铁甚至当场失禁,沟底顿时狼籍一片,恶臭无比。 无论是视觉、嗅觉还是听觉,这体验都太过惊悚刺激,让两个恶徒悚然一惊,双腿发凉。 趁着他们怔愣的功夫,季轻轻身子一转,赶紧逃跑。 季轻轻明白,现在这个蜈蚣脸被阿铁的惨状狠狠刺激到了,狂性必然大发,即使是一对一,她未必是他的对手,何况沟底还有个随时会爬出来的阿发,她不能正面跟他们硬抗。 季轻轻逃跑的动静惊动了两个发怔的恶徒,蜈蚣脸怒吼一声,立即追了上去。 “老大,别抛下我,等等我啊!” 阿发哭丧着脸拼命从沟底往上爬,一刻也不想跟断了腿的阿铁呆在一起。 大概是恐惧刺激了他肾上腺素的分泌,他竟然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来,也追上了蜈蚣脸的步伐,一起朝季轻轻追去。 季轻轻不敢再在乳香林里转悠,迅速冲出乳香林,往巳神寨的方向跑。 那里人多,这些恶徒不敢拿她怎么样。 “站住!臭丫头!你跑不了!” 两个恶徒穷追不舍,还越追越有力,季轻轻有好几次都险些被他们追上,借着对地形的熟悉才躲过一劫。 而且,她已经明显感觉到体内的力气在慢慢流失,步伐越来越重,速度已经不比之前了。 季轻轻眺望着面前的山林,心里估算了一下,她所在的位置距离巳神寨还有好一段路程。 依她现在的速度,至少还得跑二十分钟才能到。 她真的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对于这个问题,季轻轻心中也没底,面上不由带出些焦急的神色。 蜈蚣脸似乎看出季轻轻的步伐乱了,不由狞笑道:“贱人,没力气了吧?等哥哥抓到你,非得将你先奸后杀,再剁成八块丢到山上去喂野兽!” 季轻轻不吭声,只是卯着劲往前跑,她的双腿已经疲累至极,却不敢停下来,不敢回头看,全凭着体内的那一口气硬撑。 她知道,等这口气一松,她就完了。 饶是如此,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越缩越小,从十几米逐渐缩短成五六米,猖狂的笑声就在季轻轻耳边飘荡,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唉哟!谁特么砸老子?” 突然,蜈蚣脸一声惨叫,季轻轻听到身后紧追不休的脚步声慢了下来。 “唉哟!还砸?” 蜈蚣脸捂着后脑勺上的两个大包,顾不得去追季轻轻,跳着脚向周围大骂,“是谁?是谁偷袭大爷?给我滚出来!” 树丛里一阵窸窣的响动,一个少年冒了出来,正是星牧。 星牧手里握着几个小石头,一脸愤怒地瞪着蜈蚣脸和阿发。 显然,刚才蜈蚣脸挨的那两下就是他的杰作。 蜈蚣脸放下捂着后脑勺的手,阴鸷地瞪着星牧:“好哇,我说是谁,原来是你小子!” 发生了什么事? 季轻轻心中生疑,扭头看去,就见星牧不知何时出现在后头,正跟两个恶徒呈对峙之势。 “星牧!” 季轻轻心中一喜,又马上一忧。 她没有忘记,星牧之前拉肚子拉到虚脱,现在正是虚弱无力的时候。 她跟星牧两个加起来,老弱妇孺中占了两样,能斗得过这两个身强力壮的恶徒吗? 星牧看到季轻轻停下来了,不由大急,立刻使眼色让她快点逃,由他来拖住这两个恶徒。 季轻轻坚决地摇头,这两个恶徒这么丧心病狂,谁知道他们会对星牧做出什么事来?她不能就这么把星牧一个人抛下! 所以,她不但不跑,还往回走了几步。 星牧登时又急又怒,反复摆着手让她不要再过来,但季轻轻不听,他不由急得抓耳挠腮。 季轻轻抿着唇,一边悄悄向他们靠近,一边左右寻找着木头之类的防身武器,想趁这两个恶徒背对着她,出其不备,狠狠从后面给他们来一棍子。 这时,两个恶徒发现星牧老是往他们身后瞄,挤眉弄眼的,似乎在看什么人。 两人立即扭头,顿时发现了季轻轻试图靠近的身影。 蜈蚣脸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怎么,这是见跑不过,主动送上门找死来了?” 阿发也狐假虎威地道:“这里可没有陷阱了,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说着,他一个猛扑,准备上前抓住季轻轻。 160异变突生(上架五更) 季轻轻一闪身躲过阿发的咸猪手,趁他还没站稳身子,给他来了一记撩阴腿。 “去死吧!” “嗷!” 顿时将阿发踢得跪倒在地,捂着裆部在地上翻滚,痛得涕泪横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这蛋碎的一幕,别说蜈蚣脸,就是星牧也感觉胯下一凉,条件反射性地夹紧了双腿。 蜈蚣脸横了阿发一眼:“没用的家伙!连个女人都制不住!” 他大踏步上前,亲自动手去抓季轻轻。 蜈蚣脸虽然身形臃肿,但那一身横肉倒不是装饰,跟阿发这虚胖的软脚虾不同,身手极其灵活。 季轻轻不敢跟蜈蚣脸硬碰硬,一边飞速后退,一边思考着应敌的对策。 奈何,蜈蚣脸的速度比她想象中还要快,顷刻间就冲了过来,“看你往哪躲?” 他伸出一双蒲扇般的大掌,就要朝季轻轻的脖子抓去。 季轻轻大惊,立即一矮身子,准备旧技重施,想用同样的方法踢蜈蚣脸的裆部。 “嘿嘿!” 蜈蚣脸眼底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暗光,就等着季轻轻这一招呢! 他伸过来的手改抓为扬,向季轻轻抛出了一把什么东西。 立时,一阵浓烈的烟尘在季轻轻面前散开,呛入她的眼睛和鼻子里,令她喉咙发痒,呼吸不畅,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这是什么?咳咳……” 季轻轻眼睛里进了沙子般的异物,视线一片模糊,连方向都辩不清,更别说跑了,一下子便落到蜈蚣脸手里,被他扼住喉咙动弹不得。 蜈蚣脸狞笑道:“这是石灰粉,我之前在乳香树上抓的,一直握在手里,就是为了提防你有后招,刚才终于派上了用场。怎么样,滋味如何?” 石灰粉! 季轻轻蓦然想起来,为了防治虫害,乳香树的树干底部都涂上了石灰,没想到被蜈蚣脸利用了,成了坑害她的工具。 “咳咳……” 季轻轻剧烈咳嗽着,没有吭声,任凭蜈蚣脸在她耳边猖狂的大笑。 是她太大意了,她都能使诈,何况这些为非作歹的恶徒呢? 星牧见季轻轻被抓住,不由急坏了,岛主交待了他要看好季轻轻,现在她落到了坏人手上,岛主知道了,非得抽死他不可! 他跺了跺脚,握着石头就要跑过来跟蜈蚣脸拼命,却被蜈蚣脸喝住:“不许过来!否则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星牧顿时不敢再动。 蜈蚣脸紧紧盯着星牧,似是在考虑要拿他怎么办。 其实他们并不想正面跟星牧杠上,毕竟星牧是岛主身边的仆人,出了事总会有些麻烦。 可现在,看星牧跟这个丫头关系这么密切的样子……貌似他们不想也不行了! 如果他们放跑了这个哑巴小子,他一定会将此事禀告给岛主。依岛主那冷面无情的性子,届时岛上哪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如果回到陆地上,不是被仇人追杀,就是被警察抓到监狱坐牢,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星牧,还有这个臭丫头,今天都非死不可! 蜈蚣脸起了杀心,眼中凶气毕露,朝地上捂裆哀嚎的阿发使了个眼色:“你,去捡个石头来,要大一点的!” “是……老、老大。” 阿发抖抖索索地站起来,捂着裆走得歪歪扭扭,两条腿抖得如风中落叶。 显然季轻轻刚才那一记撩阴腿令他元气大伤,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没用的东西,男人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蜈蚣脸看得直皱眉,暗恨刚才被石头砸断腿的为什么是阿铁,而不是阿发这个废物?要是阿铁还在,哪里会这么容易被季轻轻暗算。 片刻,阿发抖着腿捧了一块石头回来了。 蜈蚣脸一瞧,登时气歪了脸,劈头盖脸地吼道:“我让你捡一块大点的石头,你就给我捡这么块小破石头?它都没有你的巴掌大!能干什么?啊?” 阿发委屈地道:“老大,这已经是这附近最大的石头了,其他的都是指甲那么小的……” 他伸出手指,比了一个指甲大小的圈。 “行了行了!”蜈蚣脸气闷地道,“小点就小点,看你那个德性!” 说着,他恶狠狠地看了手中的季轻轻一眼,“你刚才不是用石头砸老子吗?现在,老子也让你尝尝头破血流,脑浆直飙的滋味!” 季轻轻心里一紧,用力挣扎了两下,不但没有挣脱蜈蚣脸的桎梏,还被他狠狠甩了一巴掌。 “动什么动,给我老实点!” “咳……” 季轻轻头被打得一偏,猛地咳出了一口石灰。 这一巴掌,倒是让她被石灰呛到的呼吸道好受了一些,不再那么窒息了。 她没有表现出来,依然装出呼吸不畅,很难受的样子。 蜈蚣脸朝季轻轻脸上狂喷口水,“等老子收拾完了那个小哑巴,再拿你开瓢!阿发,给我上,照小哑巴脑袋上来一下!” 阿发拿着石头,夹着裆缓缓朝星牧挪去。 星牧立即绷起神经,戒备地盯着阿发,全身的力量蓄势待发。 阿发瞧了一眼星牧身上精瘦的肌肉,顿时脚步一滞。 他估算了一下两人的实力,觉得战胜星牧的信心不大,尤其是现在蛋碎的情况下,就更没把握了,不由哭丧着脸回头朝蜈蚣脸道:“老大,我……我怕我打不过他!” 蜈蚣脸似乎被噎了一下,半晌,翻着白眼吼:“你他妈除了吃吃喝喝睡女人,还会干什么?啊?” “我……” “行了行了,甭逼逼那么多,你尽管照他脑袋后面拍就是了!” 蜈蚣脸说着,阴森森地睨了星牧一眼,“放心,这女人在我手上,他不敢反抗!他要是敢对你动手,我马上就掐死这个女人!”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女人是小哑巴的软肋,只要她在他们手上,小哑巴就只能束手就擒。 星牧面色一变,面对阿发试探性的接近,果然一动不敢动,只能恨恨瞪着这两个恶徒。 岛主嘱咐过他,务必要看好季轻轻,保证她安然无恙地活在岛上,他的确不敢拿她的性命打赌。 阿发拿着石头,发现星牧真的不敢反抗后,立即就小人得志的猖狂起来了:“嘿嘿,老大,你说的对,他真的不敢动了!” 他不再犹豫,立刻绕到星牧身后,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砰—— 星牧脑后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星牧!” 季轻轻大惊失色,没想到星牧竟真的没有反抗,他怎么这么傻? 蜈蚣脸哈哈大笑,倏然扭头望着季轻轻:“小贱人,现在轮到你了!” 阿发急忙道:“别,老大,先别杀她,先让我爽一爽……” 161贼喊捉贼(上架五更) “爽什么爽,你这精虫上脑的蠢货!” 蜈蚣脸恨铁不成钢地啐了阿发一句,削了他一脑瓜皮,“这臭丫头狡猾得很,再留着她的命,恐生事端。你要爽,等她死了,不也一样吗?” 阿发一愣,随即嘿嘿笑道:“老大说的是!” 说着,他一双淫邪的眼睛直往季轻轻身上扫,“这会动的,有会动的好处,不动的,也有不动的好处,我还没试过后一种呢!” 季轻轻被这两人恶心得不行,指甲深深地掐到了掌心里。 她不怕死,但不能是这种屈辱的死法,而且死后还要被他们亵渎,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事! 眼看阿发捏着石头淫笑着逼过来,季轻轻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一时却想不出什么逃脱的好办法。 突然,她眼珠一动,似是看到了什么人,惊喜地道:“岛主!” 岛主? 两个恶徒双双一愣,对岛主的畏惧令他们条件反射性地朝身后望去。 空无一人。 季轻轻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趁蜈蚣脸将头偏到了一边,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尖尖的犬齿用力,狠狠往后一扯! “啊!!!” 顿时,血雾四溅,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在树林中响起。 季轻轻生生咬下了蜈蚣脸的一只耳朵! 由于剧痛,蜈蚣脸松开了掐着季轻轻脖子的手,转去捂自己受伤的部位,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将他半整脸都染得鲜红。 季轻轻得以挣脱了蜈蚣脸的桎梏,却不敢恋战,趁蜈蚣脸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的时候,飞快向巳神寨的方向冲去。 一则,是为了逃命,二则,是为了尽快找人来救治星牧。 “抓……抓住她!” 蜈蚣脸疼得整张脸都变了形,从地上抬起手,颤巍巍指着季轻轻逃跑的背影,目眦欲裂。 “我要她的命!我要活剥了她的皮!啊,疼死我了!” 季轻轻凭着一腔对星牧的担心,油然萌生出一股力量,一路跑的飞快,仿佛感觉不到累一般。 而蜈蚣脸和阿发,一个被咬下了耳朵,一个被踢碎了蛋,自然没她跑得快,却也凭着愤怒和恨意,死死追着她不放。 一时间,这场追逐戏码变成了拉锯战。 又过了十来分钟,季轻轻终于远远望到了巳神寨的影子,寨子入口那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岛民在闲聊。 她立即放声大喊:“救命啊!有流氓在追我,他们打伤了星牧!大家快去救他!” 季轻轻的声音又尖又厉,顿时引来岛民的注意。 聊天的几个岛民朝这边望了一眼,见一个小姑娘正往寨子这头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两个男人在她后面穷追不舍。 这是怎么回事? 岛民们不由皱了皱眉,走上前去。 与此同时,季轻轻也彻底脱力,跑了一路,她脸色煞白,身上连汗也流不出来了,双腿一软,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很快,两个恶徒就追上了她,将她按在地上,一人扭着她的一只胳膊不放,嘴里威胁道:“该死的臭丫头,还想往哪儿跑?” 季轻轻怒道:“放开我!你们这两个混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了你们撒野!” 两个恶徒一愣,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离巳神寨很近了。 他们眼皮一抬,就见不远处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岛民正快步朝这边走来,一副要插手此事的样子。 两个恶徒的面色齐齐一变。 季轻轻见岛民们走近,不由扬眉吐气,恶狠狠地朝挟制住自己的两个恶徒放话:“你们这两个人渣,不但到乳香林里偷盗,还对我图谋不轨,打伤了星牧……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死定了!” 阿发心理素质差了一些,见此情况,当即嘴一撇,哭唧唧地道:“老大,有人来了,他们发现我们了,这可怎么办啊?” 蜈蚣脸的脸色不比阿发好看几分,却不像他那么不经吓。 他眼珠转了转,道:“嚎个屁丧!你别忘了,咱们是做什么的,还怕对付不了区区几个岛民?” 阿发一愣,弱弱地道:“老大,你的意思是……” 季轻轻直觉蜈蚣脸想搞鬼,警惕地瞪着他:“你想耍什么花招?告诉你,没用的!” 蜈蚣脸冷笑着看了季轻轻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几个岛民就已经走到面前了。 岛民们皱眉望着地上扭成一团的三人,他们平时不在乳香林里做工,不认识季轻轻,打量了她几眼,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是你在喊救命?” 季轻轻立即点头:“是我是我!几位大哥,你们快救救我,压着我的这两个家伙是坏人,他们到乳香林里偷采乳香,被我发现了,就意图杀人灭口,还打伤了我的同伴星牧!现在星牧就在前面的树林里躺着,你们快带人去救他!” 岛民们脸色一变,“你说的都是真的?” 蜈蚣脸要去捂季轻轻的嘴,被她摇晃着脑袋躲开了:“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闻言,几个岛民面面相觑,为首之人对另一个人耳语了一番,那人马上点点头往寨子里走,似乎是想去叫人。 蜈蚣脸当然不能事情这么发展下去,立即大喊:“别去!这个女人在撒谎!她说的都是假话!她是骗你们的!” 为首的岛民皱眉:“我看你说的才像是假话,哪有两个大男人这么按着一个小姑娘的?” 蜈蚣脸眼珠一转,解释道:“各位有所不知,我们也是没办法啊,这女人跟泥鳅似的,不按着就跑了!你们不知道,她是个贼,她偷了我们哥俩的东西,被我们发现了就想跑,所以我们才追她的!她刚才那么说,不过是为了逃避责任,将屎盆子往我们哥俩身上扣!不信,你们问我兄弟!” 说着,蜈蚣脸拿手肘撞了下阿发,示意他接话。 阿发长得没他那么凶恶,身上还有股畏畏缩缩的二缺气质,不像个地痞流氓,倒像个老实巴交的受气包,更容易博得这些岛民的信任。 阿发立即狂点头:“是的是的!我可以做证,这个女人是贼,她偷了我们的东西!” 蜈蚣脸补充:“这女人说我们意图非礼她?哈,这怎么可能?这光天化日的,岛主又管得严,我们哪有那个胆子?再说了,我们要是真做了这种事,哪还敢追到寨子里来?这是生怕自己被发现不了吗?”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鬼主意!倒打一耙,诬陷栽赃! 季轻轻气怒道:“你们胡说!我什么时候偷过你们的东西了?明明你们自己是贼,还贼喊捉贼!” 又急急地朝岛民解释,“你们不要相信他的话,他是在狡辩!” 162倒打一耙 蜈蚣脸不甘示弱地喊冤:“她才是狡辩!你们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骗了,她就是个贼,惯偷!” “你胡说!你才是贼!偷乳香的贼!” …… 一时间,季轻轻跟蜈蚣脸争执得面红耳赤,不相上下,彼此恶狠狠地瞪着,都恨不得在对方脸上咬一口。 岛民们面色有些迟疑,这两方都各执一辞,说的都挺像是那么回事,他们一时不知该相信谁的话才好。 为首的岛民想了想,朝刚走远的那个岛民招手,示意他先回来,暂时不要惊动寨子里的人,先将面前这三个人盘问清楚再说。 季轻轻看到这里,心中当即一沉。 而蜈蚣脸和阿发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得意。 为首的岛民绕着三人转了一圈,还是觉得一脸凶相的蜈蚣脸更可疑些:“你说她偷了你们的东西,空口无凭的,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蜈蚣脸想了想,转过血肉淋漓的侧脸给他看:“你看我的耳朵,就是在抓这个女贼的时候,生生被她给咬掉的!还有我兄弟的命根子,也被她给踢了一脚!谁是受害者,谁是加害者,一目了然!这个女人如此凶狠歹毒,岛上的女人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的,你们还要相信她所说的话吗?” “这……” 岛民们仔细查看蜈蚣脸的伤势,耳朵被生生撕掉了,血肉模糊的,俱是心中一惊。 他们不由看了季轻轻一眼,见她浑身上下除了狼狈些,脸有些红肿之外,其他地方一点伤都没有,不由对蜈蚣脸的话信了几分。 哪有被非礼的女人这么悍勇的?自己毫发无伤不说,还将歹徒虐成这样? 季轻轻见这些岛民居然真的被蜈蚣脸三言两语给忽悠住了,不由气得肺疼。 见蜈蚣脸还在那边得意洋洋的暗笑,她狠狠地啐了他一脸:“那是你们活该!谁让你们对我意图不轨的?我要是不这么做,现在哪里还有命在?咬掉你一只耳朵算什么,我恨不得给你脑袋上开个瓢呢!” 蜈蚣脸立即抓住季轻轻的话尾:“瞧瞧,瞧瞧,这个女贼当着各位的面就敢威胁我们了,可见她凶残成性!你们现在见识到她的厉害了吧?” “你,你这……” 季轻轻恨不得再咬掉蜈蚣脸一只耳朵。 什么叫做泼皮无赖,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行了,都先别吵!” 为首的岛民被他们吵得头痛,低头朝季轻轻发问,“你说他们偷采乳香,又想非礼你,你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 季轻轻想了想,她依稀记得在乳香林中时,这些恶徒将一些什么东西慌慌张张地塞到衣服里了。 现在想来,他们塞的应该就是乳香。 季轻轻点头,信誓旦旦地道:“当然有!他们身上就藏着赃物——偷采来的乳香!不信大家搜!” 岛民们果然向两个恶徒身上看去,目露怀疑。 蜈蚣脸目光闪了闪:“你说搜就搜,万一没有搜出来呢,你又该怎么说?” 季轻轻冷哼:“我亲眼看到的,东西就藏在你们身上,怎么可能搜不出来!” 蜈蚣脸摇摇头:“你这样空口白牙的诬蔑我们,说搜身就搜身,简直把我们哥俩这受害人当猴耍……” 他语气蓦然一转,“要搜身,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是什么都没有搜出来的话,那就说明撒谎的人是你!” 岛民们立即向蜈蚣脸保证:“我们自有分寸,凭的是证据说话,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随便放过一个坏人。” “有你们这句话,我们哥俩就放心了。” 蜈蚣脸意味不明地朝季轻轻笑了一下,主动摊开手让岛民来搜。 两个岛民在蜈蚣脸和阿发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搜了几遍,除了一把防身用的刀子外,一无所获。 为首的岛民看向目瞪口呆的季轻轻:“他们身上并没有你所说的赃物,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证据吗?” “这,这怎么可能?” 季轻轻不可置信地道,“我亲眼看到他们把什么东西偷偷摸摸地藏到衣服里的!” 为首岛民皱了皱眉:“口说无凭,他们身上确实什么也没藏。” “那……”季轻轻心思急转,指着那把搜出来的小刀道,“对了!还有这把刀可以证明,这把刀就是他们偷采乳香的工具!” 蜈蚣脸简直快笑出来了,大呼冤枉:“这把刀不过是我们在山上防身用的,很多岛民都随身携带一两把,小姐,你用它来诬陷我们,未免太牵强了吧?” 岛民们也点头道:“区区一把刀,的确证明不了什么。” 季轻轻紧紧皱着眉,怀疑的目光如探照灯一样在蜈蚣脸与阿发身上扫来扫去。 在乳香林那会,她明明看到他们把什么东西往怀里塞了,怎么会搜不到? 难不成,他们半路把乳香扔了……不不,这不可能,乳香这么值钱,他们怎么可能舍得扔! 那么,到底他们把偷采来的乳香藏到哪里去了? 蜈蚣脸任季轻轻打量,脸上一派淡定,仿佛笃定了她不可能找得到乳香的藏匿位置。 岛民们望着季轻轻,眼神已经从最开始的同情变成了怀疑:“现在,这两个人身上找不出你所说的赃物,说明你是在诬陷他们,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季轻轻咬牙道:“不!他们在撒谎,乳香一定就在他们的身上!你们再找找看,一定能找到的!也许……也许他们是藏在鞋垫里了……” 为首的岛民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既然你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他们是坏人,而他们身上的伤又是你造成的,那我们就只好将你先抓起来,等候岛主回来后再处置。” 一个岛民嘀咕道,“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偷东西……偷东西还伤了人,这罪名可大可小!你见了岛主后,认错的态度最好诚恳一些,省得被赶出岛,还怪我们没提醒你。” 季轻轻气闷不已,简直快要抓狂:“我的天啊,你们居然这么容易就听信了这两个恶徒的一面之辞?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会相信,这两个家伙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见几个岛民仍是一脸不信任的样子,季轻轻闭了闭眼,决定不再在这件事情上死磕。 “ok,这件事我们暂且打住……但是星牧,星牧还躺在那个林子里生死未卜!他是这岛上的人,是你们的同胞,你们就算再怎么不信任我,也请派几个人去看看他好不好,就当是我拜托你们了!” 季轻轻说得一脸焦急恳切,脸上的担忧之色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蜈蚣脸担心她继续说下去,会扭转岛民心目中的结论,急忙对阿发使了个眼色,让阿发捂住她的嘴。#####看到有读者在评论里说到没更新的事,还为此打了一星,其实这真是冤枉,作者君每天都更新了,从没有断更过。 关于更新时间,现在说一下: 一般情况下,是早上6点准时更新当天的章节; 如果当天有意外情况,早上没有更,则会放到中午12点,或者下午6点更,总之不会出现断更的情况,请大家放心。 163路遇救星 “小姑娘啊,你就别再做无畏的挣扎了!” 蜈蚣脸硬挤出一个笑容,就像一个宽容的长辈一样,用一种恶心的腔调对不断挣扎的季轻轻道,“事实都摆在眼前,任你怎么狡辩也是没用的,还是老老实实认个错,回去反省一下才是正道。” 季轻轻怒瞪着装模作样的蜈蚣脸,恨不得将他脸上的假笑给撕下来。 蜈蚣脸“安抚”完了季轻轻,又假惺惺地朝岛民道:“这年轻人嘛,难免犯点错,也不是不可饶恕……照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要是真把她交给岛主,她说不定就真的要被赶出岛了,到时她一个小姑娘在岛外可怎么活?各位,得饶人处且饶人,且教训她这一回,让她长点记性就得了,各位说是不是?” 为首的岛民微微一愣,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蜈蚣脸道:“我们哥俩把她带走,叫她带我们去找藏赃物的位置,找回我们哥俩被偷的东西后,我们就把她给放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不必惊动岛主。” “那你的耳朵呢?你就这么跟她算了?” 蜈蚣脸叹了一口气:“我女儿的年纪,也跟她差不多大……对年轻人小惩大戒一下就好,太赶尽杀绝的话,我也做不出来。” 岛民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交流一番后,同意了蜈蚣脸的话:“既然你这个受害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作为局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个女贼……就交给你们处置了。我们走!” 说完,就一起转身走了。 蜈蚣脸点头送别:“真是麻烦大家了,各位慢走啊……” “唔唔!” 季轻轻眼睁睁看着岛民们越走越远的背影,又急又气,却被阿发死死捂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指甲在他手背上狠挠。 这几个岛民也太容易被忽悠了吧,居然廖廖数语就被蜈蚣脸给骗走了。 现在……她重新落到了这两个不怀好意的恶徒手里,她该怎么办? 见岛民们已经走远,蜈蚣脸才恢复了一贯的凶恶与狰狞,拍拍季轻轻愤怒的小脸:“怎么样,现在能救你的人已经走了,你还有什么办法?阿发,带她走,去树林子里解决她!” 季轻轻愤恨地瞪着蜈蚣脸,使劲扭着身子挣扎,两只手却被阿发从后面反剪住,拖拽着往来时的路上走。 她又急又怕,却无可奈何,只能望着寨子的方向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渐渐生出一股绝望。 到头来,她还是要落到这两个恶徒手上吗? 还有星牧,她没有找到人去救他,他该怎么办? 一时间,季轻轻自责非常。 都怪她,这么没用!连两个恶徒都对付不了,打也打不过,争也争不过,真是个废物! 或许,她之前就不该多管闲事,乳香被偷采关她什么事?那是顾川华该操心的。 现在,白白搭上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星牧跟她一起受罪…… “站住!你们要带她到哪里去?” 正在季轻轻濒临绝望之时,一道森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个声音对她来说无疑等同于天籁,像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重新给了她希望。 季轻轻浑身一振,一口咬在阿发捂着她嘴的手背上,挣扎着叫出来人的名字:“非玺,救我!” 非玺手上抱着一只受伤的小山猫,冷着脸大步冲过来,冷冷盯着抓住季轻轻的两个男人:“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抓她想做什么?” 蜈蚣脸往非玺身后扫了一眼,见他身后一个人也没有,便觉得他不足为惧。 眉毛一挑,都懒得像刚才那样费尽心思找理由了:“老子要带这个妞走,你一个小小的巫医,逞哪门子英雄好汉?赶紧给我滚,不然,小心老子砸了你的破医馆!” 非玺毫不畏惧:“你既然知道我是岛上的巫医,那就应该明白我在岛民心中的声望,你敢砸我的医馆,就是跟岛民作对,不怕惹众怒吗?” “呸!” 蜈蚣脸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道,“众怒?你以为老子是被吓大的吗?老子来这岛上的时候,你还不知道窝在哪个旮旯里吃奶呢!巫医算什么东西,在你之前就死了好几个!这岛上最不值钱的玩意儿就是巫医!” 非玺在岛上一贯笑脸迎人,几乎从不与人红脸,再加上是从岛外来的,没有什么根基,所以蜈蚣脸将他当成了可随意搓圆捏扁的软包子,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连软脚虾阿发也嘲笑非玺道:“就算我们不能明着搞你,还不能来暗的嘛?老子隔三岔五就往你家里泼粪,放毒蛇,扰得你不得安宁,看你能怎么办?” 他们作为地痞流氓,自然最精通这些下三滥的骚扰手段。 季轻轻听得恼怒,这些家伙,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也不知道顾川华这岛主究竟是怎么当的,就不知道管管么? 她趁这两个恶徒的注意力都在非玺身上,重重一脚踩在蜈蚣脸的脚趾上,登时痛得他嗷的一声怪叫,放开了手。 季轻轻趁机挣开他们,躲到非玺的身后。 蜈蚣脸抱着被踩的脚,单脚在地上蹦来蹦去,泪花都出来了,显然是痛得厉害,十指连心,想来脚趾也差不多。 “臭丫头……我的脚,嗷嗷!” 阿发赶紧上前扶着蜈蚣脸,却被蜈蚣脸一把推开,指着鼻子大骂:“废物!老子不是说了让你抓紧她的吗?怎么又让她给跑了?” “老大,我这不是看你被踩,担心你吗?所以一时才松了手……” 阿发委屈地低着头,巴巴地眨着一双绿豆眼,模样又怯弱又猥琐,说不出的膈应人。 季轻轻跟非玺两人登时头皮一紧,感觉有点反胃。 似乎蜈蚣脸也觉得有这么个同伙实在是丢人现眼,不由恶狠狠横了阿发一眼:“闭嘴吧你!滚到一边待着去!老子没让你说话,就别吭声!” 阿发顿时不敢再说话,委委屈屈地滚到一边呆着去了。 蜈蚣脸将凶恶的目光落到非玺身上:“小白脸,老子再警告你最后一遍,识相的,就马上把你身后那个丫头交给我,然后麻利的滚蛋!不然,老子今天连你一起做了!” 今天抓这臭丫头的事,已经被不少人看到了,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再不识好歹,索性连这巫医一起办了! 蜈蚣脸本就不是什么善茬。 他今天在季轻轻这个小丫头片子手里连番吃亏,一步步被坑到这种地步,折了一个手下,又失去了一只耳朵,他已然逐渐失去了理智,只想着大开杀戒。 164形势逆转 “喵嗷!” 非玺怀里的猫似乎被蜈蚣脸的破锣嗓子给吓到了,弓身炸毛,不安分地挣扎起来。 他连忙顺着毛安抚它:“小宝贝,乖,这些人都是纸老虎,别害怕。” 等猫安定下来之后,非玺才慢悠悠地睨了蜈蚣脸一眼,似笑非笑:“在我行医治病的生涯中,不知死活的人也算见过不少,但像你这样上赶着要去送死的,还真是头一个。你可知道,你要抓的这个女人是谁?” 蜈蚣脸嘲讽地道:“装腔作势吓唬谁呢?老子管她是谁,栽到我手上了算她倒霉!就算她是岛主的女人,我也一样给她办了!” 非玺冷嗤:“口气这么大,待会打了脸可不好。” “非玺……” 季轻轻扯了扯非玺的衣角,有些担心他激怒了这两个恶徒,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放心,我心里有数。” 非玺扭头瞧了季轻轻一眼,示意她不要紧张。 他转过脸,对蜈蚣脸道:“她的确不是岛主的女人。” 闻言,蜈蚣脸立刻猖狂地笑起来,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非玺接下来的话是,“可是,她却是岛主请来的客人。” 蜈蚣脸眉毛一抽:“放屁!想蒙谁呢?岛主的客人,最低的待遇也应该是待在那座像宫殿一样的别墅里做座上宾!能穿成她这样,像个女工一样在岛上走来走去?” 非玺叹了一口气,用一种看智障般的眼神看着蜈蚣脸:“唉,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这座岛上的人。就算你没有见过她,那你总应该听说过一件事吧?前些日子,岛主在岛上大张旗鼓的寻找一个失踪的女人,还不惜亲自驾船出海去追。那个女人,就是我身后的这个。” 前段时间,有个叫季轻轻的女人逃跑一事在岛上闹得沸沸扬扬,引得岛主震怒,蜈蚣脸一行人自然也有所耳闻。 见非玺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蜈蚣脸目光不由一变,开始心虚起来,却仍是嘴硬地道:“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我凭什么相信你?” 非玺不再理会他,扭头对季轻轻道:“告诉他,你的名字。” 季轻轻冷冷地盯着蜈蚣脸,一字一顿地道:“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的名字叫做,季!轻!轻!” 蜈蚣脸表情剧变,抖着嗓子道:“你……你真的是那个季轻轻?” 要死要死,他要早知道这个女人是那个传说中的季轻轻,他哪里还敢找她麻烦?躲都来不及呢! 偏偏阿发不识相,一脸紧张地凑到蜈蚣脸耳畔补充道:“老大,听说她跟岛主关系匪浅,好像还是什么远房亲戚呢!” 话一出口,阿发就见老大脸上的蜈蚣疤抽动得更厉害了。 蜈蚣脸闭了闭眼,心里想着:这下完了,要是得罪其他人还好,偏偏得罪了岛主的亲戚,岛主回来了肯定不会放过他了! “老大……” 阿发还要说什么,蜈蚣脸狠狠瞪他一眼,用力将他一推,就头也不回地飞快跑了。 “老大?” 阿发怔怔倒在地上,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随即反应过来,立即哭丧着脸追了上去,“老大!蜈老大!等等我,不要抛下我啊……” “还想跑?” 季轻轻一把拽住阿发,“你老大跑了,那你就代替他留下来吧!” 非玺也神色不善地踱到阿发面前,无形中堵住了他的去路,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脸冷意。 阿发审时度势,发现自己怎么都不可能是面前这两人的对手,顿时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放弃挣扎了。 他惶恐地道:“你,你们想怎么样?” 季轻轻揪着阿发的耳朵,笑得如一只小恶魔:“也不怎么样,就是要把你交给岛主,让他来裁决一下而已。” 阿发哭丧着脸:“不要,求你们了,不要把我交给岛主!” 岛主眼里揉不得沙子,在他刚买下这座岛那会儿,岛上还有不少刺头,各种不服管教,专爱挑事生非。 但没过多久,这些人就全都被岛主放逐到岛外自生自灭了,再也没见过他们的踪迹。 有人说,他们喂了鲨鱼,有人说,说他们被岛主卖到了东南亚一个人口黑市……总之是没有一个好下场。 自那以后,岛上那些不服管教的蛮民就收敛了很多。 他们三人也夹着尾巴很是老实了一段时间,只敢小打小闹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却不敢真惹出什么乱子。 直到最近,见岛主似乎已经完全放下了当初的雷霆手段,他们仨儿才慢慢胆大起来,想偷采些乳香换点钱花花。 没想到,第一天出手,就撞上了季轻轻这个麻烦的小姑奶奶。 …… 阿发越想越悲催,想他跟着蜈蚣脸老大四年都没捞过什么好处,一直作牛作马,现在一出事,就成了被扔掉的那个弃子,凭什么啊? 他一抹眼泪,难得发狠地道:“只要你们不把我交给岛主处置,我就将老蜈过去的那些事都告诉你们!哼哼,他的料,黑着呢!” 老蜈,自然指的是蜈蚣脸。 非玺摇摇头,压根不给阿发讨价还价的余地:“现在你都落到了我们的手上,还有讲条件的资格吗?就算你不说,等我将你交到岛主手上,你觉得,凭他的手段,你还有什么吐不出来的?” “我……” 阿发顿时语塞。 季轻轻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差点忘了,有件事我还要问你呢!我问你,刚才在那几个岛民给你们搜身时,你们是怎么把乳香藏起来的?我明明看到了你们把乳香藏到了身上,为什找不到?” 闻言,阿发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嗫嚅道:“那个……其实……” 他吞吞吐吐的,仿佛这是什么很难以启齿的问题似的。 季轻轻作势又要扇他:“磨蹭什么?赶紧给我老实交待!” 阿发眼睛一闭,将手往两腿间一指,厚着脸皮道:“就藏在这里,所以他们才找不到。” “……” 季轻轻没想到答案会是这个,登时一阵无语。 怪不得岛民一直找不到乳香,同是男人,谁会下流地把手伸到那个地方? 这些恶徒,真亏他们想得出来,居然把赃物藏到那里,也不嫌硌得慌! 不过,这种猥琐而隐秘的藏东西方式,怎么有点像她曾听说过的,运送毒品的方式? 毕竟,有哪一个脑回路正常的人会想到把赃物藏在那种龌龊的地方? 165秘密的传承者 季轻轻狐疑地看着阿发:“我说,你们藏乳香的方式,怎么跟藏毒的方式这么像?你老实交待,你们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 阿发脸色一变,躲闪着季轻轻的目光,支支吾吾地道:“没,没干什么……” 果然有鬼! 季轻轻眯了眯眼,正准备继续逼问阿发,就听非玺握拳干咳一声,岔开了这个话题。 “季小姐,要拷问他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我们还是把他扭送到寨子里关起来,等岛主回来后发落吧!” 季轻轻想了想,也是,便点头同意了非玺的提议。 两人押着阿发到寨子里,跟岛民们说明情况后,他们就将阿发关到了一间四面无窗的仓库里。 非玺想起那个逃跑的蜈蚣脸,觉得此人是个隐患,便跟岛民们提了一下。 大家商议后决定,带人沿路去追蜈蚣脸,将他抓起来与阿发关到一起。 “对了,季小姐!”非玺扭头问季轻轻,“伤害你的恶徒只有这两个人么?他们还有没有别的同伙?” 季轻轻点头道:“还有一个被我用石头砸断了腿的倒霉蛋,现在正在乳香林的排水沟里躺着呢!” “被石头砸断了腿?” 众人纷纷一惊,看向季轻轻的目光不由带着一丝钦佩与畏惧。 这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这么暴力,先是踢碎了一个恶徒的蛋,接着又咬下了一个恶徒的耳朵,现在告诉他们,她还砸断了一个恶徒的腿…… 腾蛇祖先在上,他们发誓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小丫头! 那三个恶徒遇上她,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非玺皱眉:“那个恶徒被砸断了腿,那岂不是伤势很严重?” 季轻轻想起坑底那血肉模糊的一幕,有些迟疑地道:“伤势,应该算是挺严重的吧……等等,伤势!” 她脸色一白,蓦然想起了什么,声调陡然拔高:“糟了,星牧!星牧还在前面的树林里躺着呢!他被阿发用石头砸破了头!” “什么!” 非玺登时脸色一变,一把攫住季轻轻的肩膀,用力摇晃。 “你再说一遍!星牧他怎么了?” 季轻轻觉得非玺这反应有些激烈,但由于担心星牧,她也没往深处想。 “星牧为了救我,被阿发用石头砸破了头,现在正躺在前面的树林里,生……”她顿了顿,将生死未卜四个字咽了下去,“非玺,我们快去救他!” “你带路!” 非玺立即拉着季轻轻的手冲出寨子,步伐又急又快,连走带跑,要不是顾及到季轻轻是女孩,恐怕他还要飞起来。 季轻轻被非玺拉得踉踉跄跄往前跑,有些吃力,却强忍着一声不吭。 现在救星牧要紧,她不能矫情。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星牧被袭击的那片树林。 季轻轻远远便看见,星牧面朝下躺在树林的空地上。 他后脑勺上的血液流淌到了脖子处,殷红的颜色已经有些黯沉发紫。 “星牧!” 季轻轻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飞快向星牧跑去。 该死,她刚才居然把星牧给忘在了脑后! 如果星牧真的因为她的耽误而出什么事的话,季轻轻想,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非玺比季轻轻更快地跑到了星牧的身边。 他单膝跪地,轻柔而平稳地将星牧从地上翻了个面,一手托住他的头,一手放在他的鼻翼下,试探他的呼吸…… 还好,呼吸是温热的,他们没有来晚。 非玺松了一口气,又翻起星牧的眼皮查看瞳孔状况,测了下脉搏,发现他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没有生命危险。 季轻轻小心翼翼地蹲在一边,轻声问:“星牧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 非玺睨了她一眼,答道:“他情况还好,只是晕了过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说着,他对后面跟来的岛民道:“麻烦各位马上回寨子里拿一副担架过来,星牧现在的情况,不能背或抱,只能用抬的。” 岛民们点点头,飞快跑寨子里去拿担架了。 季轻轻看着星牧脑后的血迹,不由忧心忡忡地问:“他脑后的伤,会不会……对他日后造成什么不利影响?比如说,突然丧失记忆之类?” 要知道,大脑是人体最精密也最脆弱的部分,一个小小的撞击,就可能影响到中枢神经,导致记忆混乱或者行为失常。 现在星牧脑后流了这么多的血,又昏迷不醒,季轻轻真的担心不已。 闻言,非玺有些恼怒地瞪了季轻轻一眼:“你这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星牧是因为你才受的伤,你最好祈祷他平安无事!” 季轻轻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不吉利的话,顿时一阵后悔,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 她立刻朝地上呸呸呸,“我就是狗血连续剧看多了,我刚才的话都是胡言乱语的!满天神灵啊,你们可千万别见怪,千万别应验到星牧的头上啊!要惩罚,就惩罚我这个嘴碎的人吧!” 非玺见季轻轻又急又悔,小脸皱成了苦瓜,想着她也不是有意的,便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事实上,非玺虽然口头上说着星牧没有大碍,可他心里的紧张,却不比季轻轻少半分,甚至更多。 因为星牧身上,关乎着一个源氏家族追寻百年的大秘密。 据源氏家族调查,星牧应当是这个秘密的最后一代传承者,甚至,连星牧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其中的渊源。 要不是为了挖掘出这个秘密,非玺也不会千里迢迢从日本国背井离乡来到风礁岛,做一名地位低下,受制于人的小小巫医。 到了风礁岛以后,非玺一直试图通过各种旁敲侧击的方式来刺探星牧,但星牧却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秘密这回事。 有一度,非玺甚至怀疑是不是家族的调查出了问题,眼前这个从小失母,父不详,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小哑巴,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惊天秘密的传承者? 直到有一天,非玺从季轻轻那里听说到,顾川华给星牧赐“顾”姓,并将他收作顾家人的事,这才确定,星牧真的是那个秘密的传承者无误。 听到这个消息时,非玺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源氏家族真的没有找错人。 忧的是,顾川华会不会听说了什么风吹草动,也想来分一杯羹? 为了追寻这个秘密,他们源氏家族已经付出了百年的努力,终于在他这一代上看到了曙光,找到了传承者的踪迹。 现在,源氏家族早已不复百年前的荣光,一直被后来崛起的中岛家族所压制,隐隐有被吞并之势。 所以…… 非玺握了握拳,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一抹决绝锐利的光。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如果他这一代再找不出这个秘密的答案,那么百年源氏也许会真的应验那个预言,分崩瓦解,从历史舞台上消失。 想到这里,非玺看了一眼地上的星牧,他俊秀的眉头微微皱起。 万一星牧真的失忆,那么这个秘密,岂不是永远都挖掘不出来? 他们源氏家族世代的努力,岂不是将毁于一旦,化为泡影? 这种可怕的后果,非玺不敢去想。 他闭了闭眼,努力摒去心中的杂念。 166她是杀人犯 季轻轻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星牧身上,倒是没注意到非玺那异常的脸色。 两个人正各怀心思,这时,岛民们抬着一副担架飞奔过来了,气喘吁吁地道:“非玺医生,担架找来了!” “好,辛苦大家了!” 非玺立即有条不紊地指挥岛民,“将担架放到地上,来两个人,一个托住他的腰,一个托住他的脚,我托着他的头,我数三二一,我们就一起将他放到担架上。” “好……三二一!” 随着话音落地,星牧被稳稳放到了担架上。 身强力壮的岛民立即抬起担架往寨子里跑,他们速度虽快,步伐却四平八稳,担架一点颠簸都没有。 季轻轻和非玺两人紧紧跟在后面,一路观察着星牧的情况,防止路上发生什么变故。 至于那个被季轻轻砸断了腿的倒霉阿铁? 另外几个岛民也抬着担架去排水沟里捞人了。 但阿铁就没有星牧这么好的运气了,他没有医生看护不说,岛民们抬起担架来也是粗手粗脚,一步三颠,硬是把他从昏迷中给颠簸醒了,疼得一路哭爹喊娘。 巳神寨。 星牧躺在非玺医馆里的病床上,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由于失血而惨白。 非玺要给星牧处理脑后的伤口,将其他人都轰了出去,包括季轻轻。 还好,星牧头盖骨上的伤痕很浅,只要缝合得当,日后注意些,就没有什么大碍。 但这仅仅是对于外伤而言,至于颅内损伤,岛上医疗设备十分落后,非玺一时间也无法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等星牧苏醒了再观察情况。 一有不对,他就会立即说服顾川华,将星牧带出岛外治疗。 两个小时后,非玺给星牧做完了缝合手术,满脸疲倦地走出了手术室。 季轻轻立即迎了上去,忐忑地问:“怎么样了?星牧后脑勺的伤有没有大碍?” 非玺边摘手套边回答:“外伤没有大碍,已经给他缝合处理。至于他颅内是否有损伤,暂时未知,还要等他苏醒后再作判断。” 这么说,还是不能排除后遗症的可能。 季轻轻叹了口气,又问:“那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应该就这一两天里吧。” 闻言,季轻轻便没有再说什么,只低垂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非玺也沉默着,温润如玉的面上是罕见的严肃表情,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季轻轻怔怔站了一会,忽然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非玺回神,摇了摇头:“最好不要打搅他,让他静养比较好。” 季轻轻失望地哦了一声,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不知为何,自从星牧受了伤后,季轻轻就感觉到自己被非玺排除在外,仿佛她是病毒一样,不让她接近星牧。 这种莫名的认知,令季轻轻心里很是难受。 可理智又告诉季轻轻,这都是她的矫情心理在作怪。非玺作为医生,自然得一切从病人的角度出发,不让她去看星牧,也实属正常。 两人正沉默着,突然一个岛民从外面走进来,有些惶恐不安地道:“非玺医生,你快过去看看那个断了腿的恶徒吧,他……他流了好多血,好像快不行了!” “我去看看。” 非玺眉一皱,立即拿上医药箱跟随岛民出去。 季轻轻正要随他们一起出去,非玺不知想到了什么,蓦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就留在这里。” 断了腿的画面有些血腥,不适合女孩子观看。 “啊?哦……” 季轻轻被非玺这么一看,不知为何,竟真的听从了他的命令,停下了脚步。 有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非玺的目光跟顾川华的有些许相像,都有一种浸透了上位者威严的冰冷。 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为什么会有这种冷酷严厉的眼神? 季轻轻顿在原地,怔怔地想着。 片刻后,非玺手里拿着一大团沾满血的纱布回来,一边用干净湿巾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一边冷静地宣布:“抢救无效,那人死了。” 季轻轻一惊,失声道:“他死了?” 那个被她砸断腿的阿铁,死了!被她砸死了! 她……她真的杀人了! 季轻轻扔下那块石头的时候,心里只有憎恶和兴奋,没什么杀人的感觉。 可现在,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惊恐和慌乱,身体一阵战栗,几乎站立不稳。 无穷的后怕和后悔向她袭来,快要把她整个人淹没。 季轻轻大脑一片空白,思考的能力仿佛被冻结,耳边不断回荡着一个声音—— “我杀人了!我亲手了结了一个人的生命!我成了一个杀人犯……” 非玺察觉到季轻轻的异常,见她脸色惨白,扶着桌子摇摇欲坠的样子,不由上前扶住她,关切地问:“季小姐,你怎么了?” 季轻轻无措地望着他,惶惑地道:“我……我杀人了,是我杀了他。” “你杀了他?” 非玺一惊,旋即皱眉,“别胡思乱想,那人是失血过多,伤口恶化而死的,关你什么事?” 季轻轻仓皇地抬眼看着非玺,双手用力抓紧他的衣角,声嘶力竭地喊:“是我!是我用石头砸断了他的腿,所以他才会流那么多血,所以才会死的!我就是杀人凶手!是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 非玺这才明白过来季轻轻突然情绪失常的原因,不由叹了口气。 他将季轻轻扶到椅子上坐好,双手轻轻按压在她的肩上,盯着她的眼睛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先别激动,先听我说。” 季轻轻茫然无措地回望着他。 非玺耐心跟她解释:“那人是死于失血过多,但却不是你造成的,是他自己折腾出来的。 你不知道,岛民将他从排水沟里抬回来后,我就简单地给他处理了下伤势,止血上药包扎。 但他自己不肯安分,担心我们要害他,一醒过来就想逃跑,跛着一条腿往外跑,伤口不开裂才怪! 偏偏他倒霉,逃到半路又摔到了路边的水沟里,拖着一条断腿也爬不起来……等岛民顺着血迹重新找到他时,他已经咽气了。” 季轻轻一愣:“他,他想逃跑?” “是的。”非玺点头,有些遗憾地道,“如果他不跑,他的伤口就不会开裂,他就不会摔到路沟里,也就不会死。所以你看,这并不是你的错,他的死,完全是他自己作的,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不必自责。” 167岛主归来 季轻轻眼睛刚刚一亮,又立刻黯淡了下去:“可是,是我用石头砸了他,我是促成他死亡的诱因。” 非玺耐心劝道:“你用石头砸他,那只是正当防卫,一种自保的手段而已。在那种情况下,你不砸他,他就要欺负你,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更何况,你只是砸断了他的腿,又没有要他的命。” 季轻轻嘴唇动了动,终是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 她知道,非玺是在安慰她。 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当她意图用一颗足以致人死地的大石头来攻击那三个站在坑底下的人时,她的手段就已经超出了正当防卫的界限,变成了蓄意谋杀。 非玺知道这一点,却一笔带过,没有挑明。 “非玺,谢谢你。” “不必客气,为患者解开心理症结是医生应该做的事。你一定要记住,害死他的人是他自己,不是你。” 非玺笑笑,起身走到一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岛主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现在这个点,他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走,我们出去迎接一下他……” 下一秒,顾川华那冰寒透骨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不必!” 季轻轻立即站起身,紧张地看向推门而入的顾川华。 她有些心虚,顾川华不在,她就在他岛上搅出了这么多的事,先是害星牧受伤,又间接弄死了他岛上的人……顾川华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狠狠教训她的吧? 然而,顾川华脸色虽臭,进门后却只是上下扫视了季轻轻几眼,在她略有红肿的脸蛋上多停留了几秒,目光沉了沉,就立即扭头看向非玺,并没有要出声惩戒她的迹象。 但顾川华现在不惩罚她,不代表他待会儿不会秋后算账。 季轻轻想到这里,立刻屏着呼吸,贴着墙角,试图从顾川华的眼皮子底下偷溜出去。 对于她的小动作,顾川华似乎没有察觉到,他冷声问着非玺:“星牧伤势如何?” “岛主,他外伤没有大碍,但由于受伤部位在脑后,暂时不能排除颅内损伤的可能。” 顾川华皱了皱眉:“此事不能耽搁,我立即派人将他送到岛外医院接受治疗,你全程跟随,以防路上意外情况发生。” “是,岛主。” 非玺眉目低垂,毕恭毕敬地应答着,掩下了眼底的那一缕幽光。 果然,顾川华对星牧的死活非常在意,一点也不像岛主对待普通仆人的态度。看来,他八成是已经知道了星牧身上背负着的那个秘密。 呵,顾氏家主,你也想要分一杯羹吗? 只是,我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你如愿。 季轻轻听到顾川华要把星牧送到岛外接受治疗时,刚准备跨出门槛的脚步不由一顿。 看来,顾川华这个资本家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他的心肝还没有黑透,还知道关心下属…… 莫名的,对于顾川华爱护岛民的传言,季轻轻隐隐相信了几分。 这时,顾川华墨眸一转,瞥到季轻轻正准备偷溜的身影,不由沉声喝道:“季轻轻,你招来了这样的好事,还想往哪跑?” 这个女人,就没有一天安分的! 他前脚刚出了岛,她后脚就给他整出这些糟心事! 季轻轻神色一僵,跨出去的脚立刻收了回来,讪讪地道:“我,我没想往哪跑啊!这屋子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而已。” “透气?” 顾川华剜她一眼,“从现在开始,你跟在我身后,哪也别想去。要是我回头看不到你的人,明天工作量翻十倍!” “哦,知道了。” 季轻轻心虚气短,难得地没有顶嘴,默默地跟在顾川华屁股后面,像条小尾巴似的。 码头上,顾川华亲自将星牧和非玺送别了风礁岛后,就挟着一身怒气,攥着季轻轻的手,快步返回了巳神寨。 “那两个恶徒关在哪里?” “一间废旧的仓库。” 顾川华一脚踢开仓库的门,将看管的岛民吓了一跳。 “岛……岛主!” 顾川华沉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 “是。” 岛民觑了一眼顾川华那阴沉冰冷的脸色,赶紧离开了。 仓库里灰尘很大,光线阴暗,季轻轻一进门就被呛得咳嗽不止,不断打着喷嚏。 顾川华余光睨到季轻轻的狼狈模样,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她挡在了后面,独身面对这漫天尘埃。 “谁……谁来了?” 阿发被绑成粽子一样窝在仓库角落里,畏畏缩缩地探头往门外看,突然出现的光线令他眼睛一阵不适。 他旁边躺着阿铁的尸体,大概是死前太过不甘心,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液流干,所以阿铁双目圆睁着,面部表情很有些狰狞。 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岛民们在放置阿铁的尸身时,将他的脸侧对着阿发的方向,看起来就像是死去的阿铁在怨毒地盯着阿发看一样,不知阿发这胆小如鼠的家伙有没有被吓尿。 季轻轻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因为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淡淡的骚臭味,不由嫌恶地捂起口鼻,顾川华倒是脸色未变。 阿发看清了来人是岛主和季轻轻后,不由一阵胆寒,哭丧着脸求饶:“岛主,救您饶了我吧!我,我不想死啊!” 顾川华瘆人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阿铁尸体,慢慢落到阿发身上,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人气:“你就是阿发?” 阿发忽然觉得,岛主看他的眼神,跟看阿铁没什么两样。 他战栗地点头道:“是……” 顾川华慢慢走到阿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的长相,跟岛上原著民有些差别。你不是本地人,你是什么时候来岛上的?” 阿发心惊胆战,不敢不答:“四……四年前。” “四年前。” 顾川华薄唇微勾,慢慢扯起一抹笑,“我买下这座岛的时候,是两年前。那你们应该清楚,我驻岛之初立下的规矩。” “记,记得。” “那你背一遍,背给我听听。” 阿发抖着嗓子,磕磕绊绊地道:“不……不准擅自打架斗殴,不准骚……骚扰岛上妇女,不准偷盗抢掠,不准……不准将岛上资源走私到岛外……” 顾川华一边聆听着阿发背岛规,一边把玩着几块乳香,正是阿发几人偷来的那些。 季轻轻看到这里,脸皮不由一阵抽搐。 顾川华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乳香是从这两个恶徒的裤裆里掏出来的? 季轻轻嘴巴张了张,还是默默地把话咽了下去,没有告诉顾川华真相。 她觉得,如果她真的告诉了顾川华,他大概会马上恼羞成怒的把整个风礁岛都炸沉吧? 168怒惩恶徒 阿发战战兢兢地背诵着岛规,就见顾川华忽然手一撒,将乳香都丢到了他脚下的地面。 阿发不知其意,惊恐地抬头:“岛……岛主?” 顾川华森冷的眸光盯着他:“那你告诉我,你们都做到了几条?” 阿发快哭出来了:“一……一条都没有……” “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 顾川华微微挑眉,“那你说说看,依规矩,我该怎么处罚你们这些违抗岛规的人?” 这下子,阿发真的哭出来了,小丑似的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扔到海上,自……自……” 那个恐怖的惩罚,阿发不敢说出来。 “自生自灭。”顾川华替他补充道。 “岛主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 阿发心理防线彻底宣告崩溃,像个粽子般滚到顾川华脚下,以头触地,哭得好不凄惨。 顾川华冰冷的面容丝毫不为所动,淡声道:“先抽一百荆棘鞭,再绑上渔船,扔出岛外。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说完,他转身朝季轻轻道:“我们走吧!” “我到门外去等你!” 季轻轻一个闪身躲开顾川华伸来的手,快走两步,麻溜地跑到门外去候着他。 开玩笑!顾川华才刚抓过那些乳香,间接跟那啥亲密接触,她怎么可能让他抓自己的手? 她躲闪的行为令顾川华有些不悦,墨眸眯了眯,只当她又闹哪门子别扭了,便冷哼一声,收回了手。 季轻轻瞄了瞄了仓库角落里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有些忐忑地问顾川华:“你处置了阿发,那个阿铁的尸体怎么办?” 顾川华眼也不眨地道:“丢进海里,喂鱼!” “喂鱼?”季轻轻吓了一跳,“你说真的?” “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季轻轻:“……” 果然,她又在问蠢话了。 顾川华此人,心狠手辣,铁血无情,一贯说的出做的到。 只有他想不到的招,没有他做不了的事。 季轻轻发誓,她以后再也不想吃岛上的鱼了。 “对了!”季轻轻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提醒顾川华,“我忘了跟你说,这些恶徒一共有三个人,除了这两个之外,还有一个蜈蚣脸,是他们的老大,让他给逃了。他潜藏在岛上,会不会对岛民不利?” 顾川华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季轻轻:“你是怕他对岛民不利?还是怕他对你不利?” 季轻轻不由气到了:“顾川华,你一定要把别人都想得这么自私吗?我既是担心岛民,也是担心我自己,有什么问题?” 顾川华的表情说不出的讥谑,“你这种女人,自私自利的本性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你会那么好心去关心不相干的岛民?我看,你是怕那个蜈蚣脸回来找你报复,想斩草除根吧!” “你……” 季轻轻气鼓鼓地握着拳头,就要跟顾川华理论,却听他漫不经心道:“行了,我已经派人带着狗去追了,很快就能回来消息。” 见顾川华都这样说了,季轻轻这才放弃了跟他理论到底的心思,但仍是闷头生着气。 “那你抓到那个蜈蚣脸后,准备把他怎么办?” 顾川华侧头盯着季轻轻那鼓起的包子脸,觉得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鼓足了气的胖河豚,只消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她的脸蛋戳上一戳,她就会瞬间暴走,嗖的一下蹿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他眼底便带了些促狭的意味:“不如,交给你处置怎么样?” “我?” 季轻轻瞪大眼睛,下一秒,她赶紧摆手,“不行不行!我哪会处置人?我……” 她正要解释说自己不堪担当教育坏人的大任,突然瞧见顾川华眼底的那抹促狭,登时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 季轻轻窝火地大步往前走,把顾川华撇在后头。 没走两步,就听顾川华那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想去哪儿?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不成?” 季轻轻脚步一滞,气怒回头,半愤恨半无奈地道:“大哥,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很缺跟屁虫吗? 星牧不在,所以就把她抓来顶包? 既然他那么喜欢前呼后拥的感觉,怎么不像古代帝王那样,去租一队出行仪仗,走哪都带着,多拉风啊! 顾川华慢慢踱过来,低头凝视着季轻轻,目光掠过她有些红肿的右脸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暴戾,负在身后的手攥成了拳。 他冷声问:“谁打的?” “啊?” 季轻轻一时没反应过来,见顾川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右脸瞧,下意识摸了摸右脸,感觉一阵轻微的刺痛,这才恍然大悟。 “你说这个呀?嗨,还不是那个逃跑的蜈蚣脸打的!我跟他斗智斗勇的时候,不小心着了他的道,被他打了一巴掌。” 说到这里,季轻轻有些愤怒,“不过他也没讨着好!被我用海泥泼了一脸,又踩了一脚,还咬下了他一只耳朵,够他喝一壶的了!哼哼!” 闻言,顾川华绷紧的脸色才缓了下来,放在腰后的拳头慢慢松开。 季轻轻摸了摸脸,有些警惕地望着他:“你问我这个干嘛?” 又想怎么借题发挥,奚落她? 顾川华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大步越过她往前走,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跟我来!” “……来就来,谁怕谁?” 季轻轻低声咕哝着,小跑着追上顾川华的步伐。 五分钟后,季轻轻傻眼了。 她没想到,顾川华要带她来看的,竟然是这个。 “唰!唰!唰!” “啊!啊!不要……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了……啊!” 只见,两名身强力壮的岛民,正每人各执一根荆棘鞭,一左一右地站在被绑在树干上的阿发身旁,朝他被剥掉衣服的上半身用力猛抽。 带着倒刺的荆棘鞭如密集的绿色闪电,唰唰打在阿发的肚腹上,一抽一道血痕,倒刺钩住皮肉,一扯一串血珠。 不过十几鞭下来,阿发赤裸的上半身就被划上了一张纵横交错的血色蛛网,血肉淋漓一片,肉眼再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好肉。 而阿发的求饶声,也从一开始的嘶声呐喊,渐渐变成了低弱的呻吟,一声接一声地抽气。 五十鞭过后,阿发甚至不敢再哭,只能咬着牙忍受,因为咸涩的眼泪流到鞭痕上,会将伤口蜇得更疼,其火辣的痛楚,跟鞭子沾盐水没什么分别。 季轻轻捂住嘴,看得心惊肉跳。 眼前这一幕场景太过于血腥暴力,令她一阵不适,转身就想走。 胳膊却被顾川华一把握住,他冷酷地宣布:“站在这里,给我看完!” 169自生自灭 季轻轻满目惊惧地瞪着顾川华,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为什么要让我看这种东西?” 她没有观人施虐这种重口味的爱好好吗! 顾川华挑眉,似乎不能理解季轻轻的反应:“你摆出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我让你亲眼看着欺负你的人被惩罚,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季轻轻一愣,忽然明白了顾川华的意思:“你……这是在为我出气?” 顾川华面色迅速变了,毫不犹豫地反驳:“当然不是!我惩罚不规矩的人,只是为了立威而已。” 说着,他冷冷看了她一眼,再次强调,“不是为了你,别自作多情。” 这时,七十鞭已经抽完,绑在树干上的阿发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他头软软地耸拉在胸前,半翻着眼白,一副快要挂掉的样子。 见状,两名岛民有些迟疑:“岛主,他快晕过去了,还打不打啊?” 顾川华眼也不抬地道:“继续打,直到打完一百鞭为止。” “明白!” “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 岛主都发话了,两个执鞭的岛民也不再犹豫,一边数着鞭数,一边继续将手中的荆棘鞭甩得虎虎生威,也不管阿发是不是能承受得住,力道尽往他身上招呼。 平时在岛上,阿发三人作威作福惯了,岛民们没少在这三个地痞流氓手里吃暗亏,自然对他们恨之入骨,甩起鞭子来,便格外不留情面。 于是,接下来的三十鞭子,力道比之前的七十鞭还要重。 阿发本来已经半昏迷了,硬是被活生生痛醒,在树干上扭得像一条烂鱼,奈何身子被绑,无论如何也躲不开面前眼花缭乱的鞭影。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终于,一百鞭打完,两名岛民也热出了一身的汗,可以向顾川华交差了。 “报告岛主,一百鞭已经打完了!” 顾川华点头:“很好,接下来,你们把他从树上放下来,抬到码头上去。” 两个岛民立即照办,阿发哼哼着,气若游丝地任他们抬在手上,往码头的方向走。 季轻轻被迫看了一场残酷的鞭刑,心中一点畅快的报复之意都没有,只有满满的不适和恶心。 她扭头看着顾川华:“你差点将他打死了。” 顾川华淡淡嗯了一声,脸上一派云淡风轻。 季轻轻倏然愤怒起来:“那是一条人命!他犯了错,你可以把他交给岛外的警察处理,让法院来裁判他。为什么要像这样,野蛮的,残暴的,随意的处决他人的生死?你真把自己当成了这岛上的土皇帝吗?眼里连一点法律也没有?” 她的话,既是为阿发而质问,也是为自己鸣不平。 “法律?”顾川华睨她一眼,似乎有些好笑,“你杀了那个阿铁,我也把你交给警察来处理?” 季轻轻悚然一惊:“你……你都知道了?”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顾川华收回目光,抬头凝视天上的云,神色莫辨,“正如你所说,我是这岛上的土皇帝,有什么可以瞒得过我的耳目。” “你……” 季轻轻倒抽一口冷气,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可怕之极,不由倒退了一步。 顾川华转身走向码头:“跟我来吧,今天的事还没结束,看戏得有始有终。” 季轻轻在原地默了片刻,终是脚步一抬,跟上了顾川华的步伐。 码头上,岛民抬着伤痕累累的阿发和阿铁的尸体,等着顾川华发话。 顾川华望向茫茫无际的大海:“船准备好了没有?” 岛民指着栈桥下一艘破旧的渔船道:“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底下放着呢!” 季轻轻随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大吃一惊。 那艘渔船又破又旧,船舷上的木头都快烂干净了,两只桨也断掉了一只,浑身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像是刚从海里捞出来的幽灵船。 简直比她上次逃跑时从礁石里挖出来的那艘船,还要破烂十倍! 这样破烂的船,别说迎着风浪出海了,季轻轻甚至怀疑,它连在平静的湖面上钓个鱼都做不到。 季轻轻忍不住看向顾川华:“顾川华,你真的要……” “嘘!” 顾川华不待她说完,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放在薄唇前,“看着就好,别说话。” 声音不大,却暗含警告。 季轻轻张了张嘴,到底是不敢触怒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噤了声。 而且,她隐隐明白,顾川华想做的事从来不会以别人的意志为转移。 就算她再怎么请求,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顾川华负着手下命令:“既然准备就绪了,那就把他们两个放进去。” 岛民立即将半昏迷的阿发和阿铁的尸体都抬进了渔船,然后去解系在栈桥上的绳子,随着绳子的松开,岛民一个顺水推舟,载着一人一尸的渔船就晃晃悠悠离开了栈桥,缓缓漂向大海。 这时,阿发气力恢复了一些,扶着船舷慢慢坐了起来。 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后,阿发脸色大变,扭头看向栈桥上的众人,目光含着深深的恐惧和怨恨,阴森森地道:“岛主,你这是要我死。”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顾川华傲然站在栈桥上,闻言薄唇轻勾,扬起一缕撒旦般的微笑。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想要你死。但这只是我的主观意愿,至于你到底会不会死,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造化?” 阿发咀嚼着这两个字,蓦然爆发出一阵尖厉嘶哑的大笑,“哈哈,说的好听!一艘破船,缺水少食,你让我怎么在大海上存活?这还不等于要我死吗?” 顾川华摇摇头:“有一句,你说的不对。” 阿发偏着脑袋,狐疑地望着他。 顾川华慢条斯理地道:“你说缺水少食,可你仔细看一看,我不是已经给你提供了食物么?” 闻言,季轻轻和码头上的岛民都疑惑地看着顾川华。 他们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那船上空空如也,连根钓鱼的钩子都没有,哪来的什么食物? 岛主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未免也太…… 听到顾川华的话后,阿发一愣,立即半信半疑地在船上四处摸了一通,自然一无所获。 阿发觉得自己被耍了,气得脸直抽:“顾川华,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在耍我!你说的食物呢?你倒是告诉我在哪里?” 顾川华墨眸闪过一丝玩味:“食物,不就在你的身下吗?” 170天生的魔鬼 身下? 阿发皱眉,低头去看自己身下。 左看右看,除了死鬼阿铁被他垫在屁股底下以外,还有什么? 等等…… 阿铁! 阿发瞳孔倏然一缩,慢慢看向阿铁,目光变得热忱而诡异。 对了,阿铁,这一路上,他还有阿铁,他的好兄弟啊……嘿嘿! 季轻轻看到,阿发脸上的震惊神色突然变成了顿悟,紧接着,他慢慢扯起一个古怪之极的笑来。 阿发不再像刚才那样愤怒得快要跳脚,竟主动拿起一方桨,将船划离了海岸,渐行渐远,直至看不清身形。 岛民们面面相觑,面上皆是一脸茫然疑惑。 他们不明白阿发的突变是因为什么,也没理解岛主最后对阿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只当阿发是被岛主气到了,所以才主动划着船离开的。 而季轻轻却渐渐回过味来,只是那个念头太过于惊悚,让她难以置信。 她转过头,盯着顾川华的侧脸。 他俊朗的轮廓在苍蓝色的海天下,宛如传说中的海神,深邃神秘,却无端让人感到一阵心惊。 季轻轻缓缓启唇:“顾川华。” “嗯?” 顾川华侧头看向她,浓眉微扬,似乎是在问她有什么事。 季轻轻万分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希望真相不是她所猜测的那样:“你告诉我,你刚才所指的食物,是不是……阿铁?” 然而,事与愿违。 顾川华勾起唇,盯着她慌乱的眼睛,笑得无比恶劣:“你比其他岛民聪明多了,知道吗,这很令我意外。” 季轻轻不由一阵窒息。 她转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浑身发冷,从心底沁出一阵阵冷意,冷得她四肢百骸都想要战栗。 顾川华,是毫无人性的魔鬼…… 季轻轻闭了闭眼,再一次在心中坚定了这个认知。 顾川华无视季轻轻发白的脸色,眺望着面前的苍茫大海,自顾自地道:“阿发逃不掉的,他必死无疑。他以为,他把阿铁的尸体当作食物吃掉,就能在大海上生存下去吗?嗤!” 他冷笑,“血腥味会招来成群的鲨鱼,当他开始啃咬阿铁的尸体之时,就是他葬身鱼腹之刻。” 听到这里,季轻轻再也无法忍受了,弯腰干呕起来。 顾川华冷眼盯着季轻轻,看着她呕吐,一直到她把胃中的酸水都呕光了,也没有移开视线。 季轻轻擦了一把嘴,直直地盯着顾川华,半晌,下了一个结论:“顾川华,你真是一个天生的魔鬼!” 闻言,顾川华非但没有生气,甚至还扯唇笑了一下,不甚在意地道:“魔鬼么?魔鬼也没什么不好的,让人畏惧,至少比让人轻视好。” 季轻轻目光变了变,正要说些什么,就见一个岛民匆忙地跑到栈桥上,带着一丝惶恐,对顾川华道:“岛主,我……我们没有找到老蜈,让他……让他跑了!” 季轻轻一愣,他们没有抓住蜈蚣脸? “跑了?” 顾川华墨眸冷冷眯起,“那么多人,还带着狗,这都能让他给跑了?” 岛民怯然低下头:“我们带着狗追到丛林边际,在一条河那里失去了踪迹,他应该是趟过河,将身上的气味给冲掉了,狗闻不到他的气味,一直在河旁边打转,我们确定不了他逃跑的方向,所以……” 顾川华似笑非笑:“所以你们找不到他的踪迹,又不敢深入丛林里,就回来了?” “岛主……”那答话的岛民都快哭了。 “行了!”顾川华不耐烦地道,“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凭他一个人的本事,在丛林里根本生存不了,必然会伺机回到寨子里偷取食物。你们最近多派点人手看守寨子的各个入口,一旦发现老蜈的踪影,立即抓捕!” “是,岛主。”岛民灰溜溜地下去了。 季轻轻觉得半途而废不是顾川华的风格,他一向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不由诧异地问:“你就这么放弃对老蜈的追捕了?” 顾川华睨了季轻轻一眼:“狗的追踪本领比人强多了,连狗都失去了方向,人要怎么追?还是,你觉得你的本领比狗强,想亲自去追?” 居然拿她跟狗相提并论? 季轻轻狠狠瞪了顾川华一眼,将头扭到一边,不想再跟这个恶劣的男人说话。 顾川华却踱过来,凑近季轻轻,逼视着她的双眼:“说起来,你今天不好好在小木屋里待着,跑出去做什么?” 季轻轻没好气地道:“我随便出去转转不行吗?你又没有规定我一天到晚就只能在小木屋里待着!” 见她振振有辞,顾川华轻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我的确是没有这么规定你,但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是应该给你立点规矩了!省得你一天到晚不知遵守囚徒的本分,到处惹事生非!” 季轻轻立即瞪大眼睛:“不行!我拒绝!” 察觉到自己口气太生硬,对方神色明显冷了下来,季轻轻又软了语气,怀柔道:“那个,你也知道的,这整座岛对于我来说都是囚笼,所以,是否拘禁在小木屋里意义根本不大,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顾川华盯了季轻轻一会儿,才缓缓收回冰冷瘆人的目光:“你对于自己的处境,倒是想得挺通透的。” “那是!” 季轻轻毫不客气地道。 大学班导就曾经夸过她有一颗少见的九窍玲珑心,最是通透灵敏无比。 顾川华并不在季轻轻的心思是否通透灵敏的话题上多纠缠,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我听说,你今天之所以会遇上那三个恶徒,是因为去了乳香林。今天工人全部休假,你一个人跑到乳香林里做什么?” 怎么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这一茬? 季轻轻敷衍地道:“我不是去乳香林,我只是从那里经过。” “你不去乳香林,那是要去哪里?” “巨木石滩。” “你去巨木石滩干什么?” 这人,还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不是! 季轻轻重重哼了一声,不耐烦地道:“我是要去巨木石滩看望一个棵树,给它浇点水,施点肥,谈谈树生理想……这个答案,您满意了吗?” 顾川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答案会这么荒诞鬼马。 “一棵树?”他狐疑地望着季轻轻,“什么树?” 她一个自身难保的囚徒,还有心思去照料一棵树? 什么树能让她那么上心? 他怎么觉得,她是在忽悠他。 到底是去见树,还是……去见什么人? 不由自主的,顾川华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总是笑得像花儿一样的灿烂俊脸。 非玺那种小白脸,说话轻声细语,脸上总带着三分笑意,跟谁说话都像是在放电,貌似就是年轻少女最喜欢的那一款…… 一想到这种可能,顾川华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171这个总裁有点萌 这男人怎么这么烦啊,问起话来还没完没了…… 季轻轻无奈地摊手:“它是一棵瓶子树,名叫小萌。” 她怕顾川华又会继续追问它为什么叫小萌,主动解释,“这名字是我给它取的。我们一人一树一见如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一棵有人名的树?还跟她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怎么听怎么觉得荒诞! 顾川华脸色很不好,笃定了季轻轻是在说谎忽悠他,一把攫住她的胳膊,冷笑道:“这么有趣啊,那就带我去见见你所说的那棵小萌吧!” 要是没有那棵树的话…… 顾川华阴森地望了季轻轻一眼,考虑着待会该给她点什么教训,才能让她铭记终身,以后再也不敢编瞎话诓骗他。 “你也对小萌感兴趣?” 季轻轻奇异地看了顾川华一眼,见他神色冷然,一脸“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严肃表情,只好举手投降。 “行行,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带你去还不成嘛!跟我来吧!” 两人一路来到巨木石滩,季轻轻指着那棵树干上生有天然颜艺表情的瓶子树,对顾川华道:“喏,那棵就是小萌了!” 顾川华走到小萌面前,围着它仔仔细细地看了三圈,瞥到它脚下一圈还未完全干涸的海泥时,便明白季轻轻刚才没有撒谎,她的确来给它浇过肥。 只是…… 顾川华皱了皱眉,扭头,一脸困惑地望着季轻轻:“为什么给它取名叫小萌,它哪里萌了?” 瓶子树他知道,岛上多得很。 这种树明明丑得猎奇,面前的这棵树干上还有一圈裂口,更是丑中之丑。 这女人居然觉得它萌?到底什么眼光? 季轻轻眨巴着眼,反问:“它哪里不萌了?你看它,圆滚滚的肚子,稀疏油亮的叶子,还有一脑袋娇艳的鲜花,就像一个戴着花环卖弄风骚的中年秃顶啤酒肚大叔,这还不够萌?” “……” 这特么明明是猥琐吧! 顾川华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打量着季轻轻,似乎才发现这女人的审美底线low到了马里亚纳海沟里,简直无法直视。 突然间,他很好奇,自己在她心目中,究竟是怎么样个形象。 于是,顾川华清清嗓子,问了一句让他接下来恨不得自打嘴巴的话:“那你觉得,我的形象如何?” 季轻轻以为自己幻听了,眨了眨眼:“啥?” 顾川华有些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觉得我的形象怎么样?” 季轻轻这回听清了,默了默,谨慎地问:“你……是指哪一方面的?” 这个臭男人,又在搞什么妖蛾子? 季轻轻总感觉顾川华提出这个问题,是设了个套让她钻,不管她怎么回答,都会被他借题发挥。 顾川华抿了抿唇,神色似乎有点不耐烦,又有点不自在。 他清咳了一声,低声道:“……比如说,萌这方面的。” 话一出口,顾川华心里就已经在后悔问了这么个愚蠢无聊的问题了。 “萌?” 季轻轻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犹如被雷劈过了一样,瞪大眼睛看着顾川华,那神情跟见了鬼没什么两样。 萌…… 顾川华居然在问她,她觉得他萌不萌? 呵呵,他说呢? 季轻轻一脸滑稽,但她显然不能照实说,便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声,睁着眼睛说瞎话。 “萌!当然了,你最萌了!顾川华,相信我,你比瓶子树还要萌一百倍不止啊!你就是天边最闪亮的那颗星,你是世界之光,你是明日之子!萌中之王,舍你其谁?” 她好想吐啊。 顾川华被季轻轻一顿夸张奉承,脸上神情却不怎么好。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她说的都是反话,心里现在指不定怎么骂他呢! 顾川华犹为不爽地冷哼了一声,一转眼,不期然对上那棵又丑又猥琐的瓶子树。 他忽然觉得,它树干上的几个孔窍像是一张人脸,正在挤眉弄眼地冲着他笑,仿佛在说——跟我比萌,你可真是不自量力! 再一看季轻轻那憋笑憋得扭曲的小脸,顾川华脸色就更臭了。 很好,他堂堂顾氏家主,居然被一人一树给嘲笑了…… 顾川华闭了闭眼,既然敢惹他生气,那就必须付出点代价。 他怒气冲冲地转身,快步朝山下走去,决定拿把锯子来将这棵丑得作怪的瓶子树给砍了,看它还萌不萌! 季轻轻见顾川华突然扭头离去,急忙跟上去:“诶,我们要回去了吗?” “不是!” 顾川华头也不回地冷声道。 “那你要去哪?” “去拿锯子!” “哦,这样啊……等等,你拿锯子干嘛?” “砍树!” 季轻轻不由急了,连忙追上去拉住顾川华的衣角:“你该不会是要砍瓶子树吧?别啊!它长长好好的,哪里得罪了你,你干嘛要砍它?” 哪里得罪了他? 顾川华停下脚步,冷飕飕地盯着季轻轻。 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瞎话:“因为它长得丑!碍眼!我的岛上不需要这么影响岛容的玩意儿!明白了吗?” 说着,一把薅下季轻轻的手,大踏步往前走。 这是什么烂理由?敢不敢更敷衍一点? 季轻轻气得不行,快跑两步挡到顾川华面前,像只小母鸡一样张开双手,说什么也不让他继续往前走:“不许去!不许砍!” “哦?” 顾川华挑眉,俯身逼视着季轻轻瞪得圆圆的双眼。 “你不许?凭什么?别忘了,这个岛可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说是砍一棵树,就是我把它整个夷为平地,你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就凭……就凭……” 季轻轻咬牙,一梗脖子道,“就凭它的名字是我取的,就凭这棵树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按照国际惯例,我就是它的主人!我说你不准动它,就是不准动它!” 闻言,顾川华不由噗嗤一声乐了。 他抱臂斜睨着季轻轻:“还有这种国际惯例?我怎么没听说过?你生活的国际,大概跟我生活的不一样?” 季轻轻也知道自己是在瞎扯淡,但话已出口,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扯下去了:“当然有这种国际惯例啦!你没听说过,那是你孤陋寡闻而已。” 说着,她挺起小身板,牢牢地挡在顾川华面前,说什么也不让开。 顾川华盯着季轻轻,一双墨眸深邃如潭,翻搅着不明的漩涡,似乎快要把她整个人给吸进去。 季轻轻有些惶恐,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有话说话,这么盯着我干嘛?” 172揪出害群之马 良久,就在季轻轻被顾川华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顾川华终于收回了视线。 他双手负在身后,淡声道:“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堂堂顾氏家主,怎么可能闲到跟一棵树过不去?你这蠢货,居然还当真了,嗤!” 冷笑一声,顾川华就倨傲地昂着下巴,绕过季轻轻走了。 季轻轻:“……” 搞这么大阵仗,弄得跟真的似的,原来是在耍她啊! 季轻轻磨牙,恨恨地望着顾川华猖狂的背影,心里想着,如果她现在手里有一把枪,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对准他的后心,为民除害! 想归想,愤慨归愤慨,季轻轻张牙舞爪了一番,末了,还是只有老老实实地跟在顾川华屁股后面。 两人回到了寨子,但对于顾川华来说,今天的事,还不算完。 他将岛民们都召集起来,聚到蛇神庙里。 蛇神庙白天是没有蛇出没的,庙中空空如也,只有高大的石柱和祭台,刻着古老而神秘的花纹,昭示着它曾经是一个庄严的祭祀场所。 季轻轻被迫与顾川华一起站在祭台上,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 被台下一千多双神色各异的眼睛注视着,她心里紧张得不行,手心冒汗,只好低头去观察祭台上刻着的古朴花纹,以转移心神。 季轻轻曾听非玺说过,这些花纹是一种上古流传下来的符咒。 据传,古时的岛民可以借助它与神明交流。 但随着时代的昌达,蛇神庙中的一切早已成了标志和摆设,已经十几年没有岛民再通过它祭拜上天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岛民对蛇神庙的敬仰,与其说是敬畏神明,不如说是对自己远古先民的尊敬,以及对自身文化的信仰。 岛民定时投喂庙中的蛇,也不过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传承和习惯。 蛇对于岛民来说,与其说是神明的化身,不如说是一种吉祥物,是与他们共同生活在这座岛上的邻居。 这样看来,这些岛民们也都是明白人,并非外界传闻的那样愚昧不堪。 …… 季轻轻的思维正漫天发散着,胳膊突然一紧,她扭头去看,就见顾川华正冷眼瞪着她,无声地警告她不要走神。 原来顾川华已经开始训话了。 季轻轻急忙收回四处游移的视线,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顾川华冷哼一声,见她老实下来,这才继续朝台下的岛民训话。 “……顾某人买下这座岛,已时逾两年。我在岛上的所作所为,想必各位都看在眼里,孰是孰非,各位自行评判。 两年前,我初登岛时就说过,我不限制各位的人身自由,大家想出岛,随时跟我说一声,我不阻拦。 但是,这座岛的所有权毕竟是我顾某私人的,不是什么进进出出的中转站!所以,我必须再次申明一遍,选择出岛定居的人,我并不欢迎他再回来。这一点,望各位知悉。 我当初也说过,愿意留在岛上的人,我会尽自己所能,给他们提供工作、生活便利、乃至送他们的孩子出外留学的机会。 而这两年里,我为岛上修建码头,扩路盖房,设置医馆,开发乳香林…… 我尊重各位的信仰,在自然环境与人文环境之间寻求平衡,甚至都保留着那些危险的原始丛林…… 我想,我应当是做到了我曾许下的承诺,将各位的生活品质提高了一个台阶。对于这一点,各位有无异议?” 顾川华说着,扫视了台下一眼。 闻言,台下岛民们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低声附和着顾川华的话。 季轻轻发现,大多数岛民都点头同意了顾川华的话,只有少数一些岛民,没有作声,还面露不屑。 看来,顾川华虽身为岛主,但风礁岛上的岛民,也不全然是他的拥趸者,也有一些存着异心,反对他治理的人。 季轻轻不由悄悄看了顾川华一眼,他知道这一点吗? 还有,他今天把岛民都聚集起来训话,到底想做什么? 她正胡乱猜测着,就听台下一个岛民激动地道:“岛主是我们的恩人,将我们从那些可恶的开发商手里解救出来,保卫了我们的家园,让我们不至于流离失所,这一点我们大家都铭记于心!” 此话一出,岛民们不由想起了几年前他们被黑心开发商逼迫,扬言要将他们赶出岛的那段苦逼日子,不由齐齐红了眼,都激动地呐喊: “岛主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敢忘怀!” “岛主英明,岛主仁慈!” …… 饶是季轻轻只是个局外人,此刻也感受到了他们心中那澎湃的感恩和敬意。 她凝目看向顾川华,面对群众的敬仰,他薄唇轻抿,目光沉着,神色冷峻而从容,并没有露出一丝欣喜或得意之色,也没有认为面前是一群化外蛮民,就对他们存有什么轻视或不屑。 季轻轻想,她大概有些理解了顾川华身上的个人魅力。 撇开人品不谈,顾川华作为一个岛主,大概真的是做得不错的吧! 毕竟,他还有那么庞大的一个商业帝国要运转,能分在风礁岛上的心思,实在是少之又少。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把风礁岛治理得井井有条,平息了岛民对外界的仇恨,让一众岛民从心底感激他。 顾川华举起一只手,示意台下的岛民先静一静。 他冷峻的目光环视着众人,掠过角落里某些满脸不忿的人群时,略略停顿了一下,看得那些人立即紧张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目露不屑。 顾川华淡声道:“我英明与否,诸位见仁见智,我不强求每一个人都认同。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即使我是岛主,也不能控制各位的思想。我能做的,也仅仅是制定一些规则,约束各位的行为,以维护岛上的平衡与安宁。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倏然变得森冷,如数九寒冰,冻得人心尖发颤,“我最近发现,有些人并不服我制下的规则!” 随着顾川华的话音落地,神庙中的气氛陡然降了下来,空气中寂静得连掉根针的动静都清晰可闻。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岛民忍不住问道:“岛主,您……您说的是谁啊?” 闻言,顾川华薄唇微勾,虽然没有直接指名道姓,那洞察一切的目光却越过台下众人的肩膀,直直落在角落里的那批人脸上。 众人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顺着顾川华的视线扭头去看。 173驱逐出岛 顾川华目光所及的那批人,其中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兼有,但如出一辙的是他们脸上那奸滑猥琐的神情。 他们见众人朝自己看过来,不由纷纷避过头去,撇嘴耸肩,目光躲闪。 给人的感觉……特别像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贼眉鼠眼,心术不正。 岛民们仔细瞧着这些人,越瞧越觉得眼熟—— 原来,这些家伙都曾或多或少地骚扰过左邻右舍,平时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做,在寨子里风评非常不好,没人喜欢和他们来往。 事实上,这些人本就是些混混刺头,其中有几个还跟阿发三人一样,是从岛外过来的,平时在岛上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惯了,不是挑唆东家长,就是嘴碎西家短,几乎人见人厌。 顾川华当年买下岛之初,用雷霆手段狠狠整治了一批聚众挑事生非的刺头,余威让剩下的人老实了一阵子。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时隔两年,这些家伙的贼心又死灰复燃了,与来岛上的船员里应外合,走私岛上的乳香和其他各种珍稀特产,低价贱卖到岛外。 众岛民认出这些讨厌的家伙之后,用愤怒的眼神瞪着他们,恨不得把他们给吃了。 原来,就是这些死性不改的家伙让岛主大动肝火的,连累他们也白白挨了一顿训,承受岛主的怒气。 顾川华踏下台阶,如君王般一步步走向挤在角落里的那些人,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清冷的声音,如惊雷般落在这些人头上:“我从不认为我制定的规则是十全十美的,有异议很正常,可令我不耻的是,你们不敢堂堂正正地向我提出意见,却在私底下偷鸡摸狗,阳奉阴违,勾结外面的人,损害风礁岛的利益!” 顾川华平时虽极少管岛民们的闲事,除了一些重大问题他亲自处理之外,其他的事都交给了岛上的心腹来管理。 但这并不代表,他这个甩手岛主在岛民心目中是个和善可欺的软脚虾形象。 恰恰相反,顾川华是一柄危险的利剑,高高的悬在众岛民头顶,虽不出鞘,但积威甚重。 两年前他对岛上那批刺头的惩戒,仍是笼罩在所有岛民心头的一道阴影。 所以,被顾川华那狠厉的眼神一瞥,角落里那些人完全不敢吭声,一个个缩着脑袋跟鹌鹑似的。 顾川华一步步朝他们逼近,他们就一步步后退,直至背抵神庙墙壁,退无可退。 终于,在他们的恐惧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之际,顾川华停下了脚步。 “原来,你们还知道怕我?我还以为你们一个个都天不怕地不怕呢!” 顾川华冷笑着,转过身来,再没有瞧角落里的那些杂碎一眼。 他语带铿锵地向众岛民宣布:“我顾某人不是什么慈善家,这样的害群之马,我没有姑息养奸的打算!我今天召集大家来此地,就是为了当着大家的面,揪出这群杂碎,然后满足他们的愿望,送他们去岛外自由快乐的生活,有生之年,永远不得再踏进风礁岛一步!” 闻言,角落里那些人不由慌了,一个个面露惶恐之色,纷纷哭丧着脸求饶。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世代生活在岛上,习惯了在岛上天不管地不管的霸王生活,没有任何在岛外生存的经验。如果顾川华把他们赶出去,他们能不能在岛外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顾川华此话一出,众岛民都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顾川华会做的这么狠绝。 撵出岛去,对世代生活在岛上的人来说,几乎是最严重的惩罚了。 虽然那些家伙很讨厌没错,但毕竟大家都是同胞,看到他们遭受这么重的处罚,容易让其他岛民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岛民忍不住站出来,向顾川华求情:“岛……岛主,您要不再考虑一下,这惩罚,是不是有些……” “不必多说!” 顾川华沉声打断他的话,语气冷酷狠绝,不留一丝商量余地。 “今天,他们敢偷盗,敢走私,明天他们就敢像老蜈一样欺凌妇女,贩卖儿童,甚至杀人!如果我不将这些害群之马驱赶出去,岛上很快就会树起一大片老蜈这样的心狠手辣之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季轻轻受到伤害,甚至包括你们的家人!” 闻言,岛民们心里一紧,皆想到了自己平时被这些混混欺负的场景,刚浮出来的那一点同情心,顿时烟消云散。 岛主说的对,为了岛上的长久安宁,将这些可恶的害群之马清除出去,是必不可少的。 季轻轻明显感觉到,当顾川华说了这席话后,岛民们眼底那层如薄冰一样的抵触,渐渐消失了。 她不由看向顾川华,不得不说,他深谙人心,懂得如何操纵引领群众情绪,是个天生的演讲家和杰出的领袖。 顾川华一边走回祭台,一边作了最后总结:“不论各位如何看待我,我的决定都不会变。唯有像这样,才能彻底杜绝今天这种情况!” 他朝几个心腹岛民一使眼色:“把这些人都带到码头上去,如果敢反抗,就绑起来,今天就把他们都送走。” 角落里那十几个人眼底闪过挣扎之色,最后发现一个不争的事实:无论他们如何抵抗,都不可能是一千多人的对手。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们便放弃了抵抗的念头,老老实实地被众人反剪着双手,带往了码头。 季轻轻自然也跟着一同前去。 对于这十几个岛民,顾川华倒是没有像之前对待阿发一样对待他们。 顾川华给他们准备了足够容纳下这些人的汽艇,船上有充足的食物和淡水,甚至给了他们一些现金,足够他们在岛外的世界生存一段时间,才将他们驱逐出海。 一天之内,季轻轻目睹两拔人被顾川华清送出岛,却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对于阿发,正如顾川华所言,他明显想要他死。 而对于这些岛民,顾川华则给他们提供了在岛外安身立命的资本。 季轻轻突然想到,其实依阿发那个胆小如鼠的德行,他所犯的过错,未必就比这些岛民的大,但顾川华对待他的态度却如此冷酷苛刻,赶尽杀绝…… 难不成,是因为她? 因为阿发试图对她不轨,所以顾川华才格外地容不下他,非要了他的性命不可? 季轻轻被自己这个诡异想法吓了一跳。 174思过大业 将那拔害群之马驱离出岛后,顾川华就让码头上的岛民们各自散去了。 他一转头,就对上正盯着他瞧,一脸若有所思的季轻轻。 顾川华不由微微眯了眼:“你在想什么东西,想得这么入神?” 他可不认为这女人是在看着他的脸发花痴。 “嗯?”季轻轻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到……” 她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向顾川华问出这个问题。 毕竟,这种上赶着问对方是不是在意自己的问题,尤其提问的对象还是顾川华,实在有点难以启齿,总感觉分分钟会被他打脸。 顾川华皱眉:“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有什么话,直接说!” 季轻轻索性小脸一扬,开门见山:“顾川华,我问你,你之所以要那么对待阿发和阿铁,是不是因为我?” 闻言,顾川华瞳孔微微一缩。 但这仅仅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秒,他极快地掩饰下了这抹变化,冷峻而鄙夷地道:“自作多情!” 紧接着,不待季轻轻说什么,顾川华就径自转身走了。 所以季轻轻没有看到,在顾川华转过身之后,他如冰的俊脸上微微浮起了一抹朝霞般的赧色。 顾川华的步伐极快,像是被人戳破了什么一般,恼羞成怒,落荒而逃。 走了两步,他脚步突然一顿,因为他发现,他本来是要回别墅的,结果慌乱之下,却走岔了方向。 当着季轻轻的面,顾川华脚步一转,硬生生地拐了个大弯,将走错的方向纠正了过来。 为了掩饰这种失误和懊恼,顾川华索性又走回了季轻轻面前,目露不善地盯着她,一双墨眸阴沉沉的,比海上的暴风云还要阴鸷几分。 季轻轻似乎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我差点忘了,今天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今天自作主张跑到岛上未开发的区域,给我惹出这么多乱子,为了让你长个记性,今天的中餐和晚餐,你就别想吃了,反正,我看你精力充沛的很,不吃饭也没什么问题……瞪什么瞪?马上给我回小木屋去,好好面壁思过!” 顾川华说完,就冷哼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季轻轻瞪着他嚣张万分的背影,气得狠狠踢了一脚沙子。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厮摆明了是在公报私仇! 惩罚她不许吃饭、面壁思过,他之前提都没提,分明是在她刚才问了那个尴尬的问题之后,他才临时起意的。 要不然,怎么之前一直不提,偏要等到现在才提呢? 想到这里,季轻轻不由有些埋怨自己多嘴,没事瞎问什么?这下好了吧,害自己没饭吃…… 她悻悻地又踢了一脚沙子。 顾川华走了半天,见季轻轻还站在原地,没有要动身回小木屋的打算,不由扭头瞪她:“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赶紧回小木屋面壁思过?” 哼,不让她吃饭还想让她面壁思过? 想得美! 季轻轻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沙滩上,梗着脖子道:“回什么小木屋?我看这里就挺好的,空旷,风大,最适合思过了!” 顾川华不由有些好笑:“你准备坐在这里,对着大海思过?” “不行啊?”季轻轻没好气地道,“你没听说过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说明什么,说明大海有助于人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啊!既然这样,我坐在这里思过,有什么问题?” 顾川华有些无语,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 好好的诗句,被牵强附会成这样,诗人的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 “行!” 顾川华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愿意待在这里,那你就待吧!但我可得提醒你,思过是一件很很严肃,很漫长的事情,你没在这里坐到天黑,都不算完成思过大业,明天还接着思。” 季轻轻头也不回地道:“你放心,我会在这里坐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说完,她不耐烦地举起一只手朝身后挥了挥,示意顾川华说完了就赶紧滚蛋,别呆在这里碍她的眼,影响她思过的心情。 她心里偷偷的得意着,竖着耳朵,准备聆听顾川华那美妙的咆哮声。 可良久,身后一直没传来什么动静。 诶,这么能忍,不像顾川华的风格啊! 季轻轻偷偷扭头朝后望了一眼,只见身后的沙滩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串蔓延到远处椰林里的浅浅脚印,顾川华早就走得没影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 季轻轻心中倏然浮起一股无名气,立刻从沙滩上跳起来,朝着空荡荡的沙滩骂道,“你说思过就思过啊!我偏不老实待着,我偏要到处走!看你能把我怎么办?有种你回来咬我啊?哼!” 对着空气放完狠话,季轻轻当即脱了鞋,挽起裤脚,走向不远处的浅滩,弯腰摸水里的贝壳和螃蟹玩。 没有人管她,她倒也慢慢得了趣,一个人玩得自得其乐。 刚开始的时候,季轻轻还有些做贼心虚,时不时回头朝周围张望一下,生怕顾川华会突然杀出个回马枪,看到她没好好思过,将她揪回小木屋一顿毒打。 可是,直到临近中午时分,顾川华都没有回来盯岗。 季轻轻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心,放开了胆子在这片海滩上到处撒野。 至于顾川华不许她吃饭?哼,她才没那么傻呢! 渴了,就去椰子树上摘个椰子。 饿了,沙滩边到处是成熟的椰枣树。 顾川华想惩罚她——已经掌握了岛上野外生存技能的季轻轻表示,她完全不care的好吗! 季轻轻在沙滩上待到夕阳西下,也没见顾川华回来。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伸了个懒腰就准备离开。 突然,脚下的沙堆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从沙子里钻出来。 “什么东西?” 季轻轻吓了一跳,急忙跳开两步,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的沙子。 就见一颗小小的青色脑袋,慢慢地从沙堆里拱了出来,露出软软的背壳和四只嫩嫩的小脚。 原来是一只刚破壳的小海龟。 它圆溜溜的身子不过鸡蛋大小,鼻头嗅了嗅空气中的盐分和湿气,就挥动着四只小爪子着往大海的方向爬。 “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呀,吓了我一跳。” 季轻轻饶有兴趣地蹲下身,观察着小海龟爬行的过程。 小海龟睁着黑豆般的小圆眼,迷茫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这尊庞然大物没什么威胁性,便无视了她,继续慢慢悠悠地往海里爬。 175巨变陡生 季轻轻突然想起来,这个季节,正是海龟产卵孵化的季节。 小海龟爬出的那个沙堆,应该就是藏着海龟蛋的洞穴,它的兄弟姐妹应该都在里面。 看着海龟挥着四只小爪子,憨头憨脑往前爬的可爱模样,季轻轻一想到待会儿就会有无数只这样的小萌物从沙堆里爬出来,浩浩荡荡地爬向海里的场景,不由噗嗤笑起来。 眼看着小海龟已经爬出了一段距离,再有个四五米就能爬到海里了,这时,头顶的天空却传来一阵嘹亮尖锐的鹰啼。 季轻轻抬头看去,就见天空正盘旋着一只黑色的海鹰,它似乎发现了沙滩上有鲜嫩可口的食物,一个扭身急速俯冲下来,尖利的钩喙直朝小海龟抓去。 小海龟似乎察觉到危险来临,急忙往回爬,但已然来不及。 “糟糕!” 季轻轻惊呼一声,在海鹰的利爪抓向小海龟之前,急忙握了一把沙子砸向海鹰,连声驱赶着,“别靠近它!快走开!” 觅食的海鹰被飞扬的沙子砸中,尖锐地鸣叫了一声,扭身飞向天空,不甘心地盘旋了两圈之后,慢慢飞走了。 而那只呆头呆脑的小海龟,犹不知危险已经解除,仍在往回爬着。 季轻轻不由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小海龟的头:“幸好我动作够快,及时阻止了那只鹰,不然啊,你就得沦为别人的嘴中肉了!” 小海龟不理会她的手指,继续笨头笨脑地往回爬。 “诶,你还往回爬做什么?方向反了!” 季轻轻忍不住将这只路痴小海龟给掉了个方向,让它爬向大海。 这时,顾川华的声音从她背后远远传来:“你不好好思过,蹲在那里做什么?” 季轻轻的好心情登时被他给搅了,慢吞吞地回过头:“没什么,只是刚做了一件好事而已。” “哦?” 顾川华缓步而来,玩味地挑眉,“你还会做好事?” 他刚才在沙滩边的椰林中,远远看到季轻轻赶走了一只觅食的鹰,心里一紧,担心那只鹰会攻击她,急忙加快了脚步赶过来。 幸而那只鹰只是哀叫了一声就飞走了,并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他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季轻轻瞪顾川华一眼,他这是什么口气?什么叫做她还会做好事?她做过的好事多了去了好吗! 她白了顾川华一眼:“别以人人都跟你一样冷血无情,我可是很正义,很有爱心的,从小就扶老奶奶过马路!别用你那低到沼泽里的道德标准来揣测我的境界,哼!” “那你现在还敢扶老奶奶过马路吗?” 顾川华的声音满是揶揄。 季轻轻噎了一下:“这……老师没教育过你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种事得看人!我又不是傻瓜,那些一看就是来碰瓷的,我当然不敢扶了。” 对于她模拟两可的回答,顾川华表示不置可否。 “我说……”他走过来,一双大长腿在季轻轻面前站定,低头询问,“你刚才没事招惹那只鹰做什么?” “嘘,你小点声,别靠那么近,你吓到它了!” 季轻轻没好气地瞪顾川华一眼,纤细白嫩的食指竖在嫣红的唇瓣前,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低下头,继续观察着萌萌的小海龟。 顾川华不明所以,循着季轻轻的视线看去,就见他脚下的沙滩上正爬着一只小海龟。 季轻轻一脸兴味,看得目不转睛,仿佛看海龟走路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顾川华不由皱眉:“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你刚才说的好事,莫非就是跟它有关?” “没错。” 季轻轻点头,“刚才有一只鹰要啄食这只小海龟,是本女侠赶走了那只鹰,救了它哦!” 说着,还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大眼睛里扑闪着“你看我厉不厉害”的光芒。 作为一个古道热肠的正义人士,在道德上碾压顾氏总裁,这种感觉真是爽爆了! 闻言,顾川华的脸色却是一变,没有半分欣赏她这个“热心之举”的意思。 他冷冷地道:“你这蠢货,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干了一件蠢事!” 季轻轻莫名被骂,先是一愣,接着大怒,立即从沙滩上站起来怼回去:“你张口闭口就是蠢货,吃大蒜了?嘴那么臭!” 她越想越不忿,“我只不过顺手救了只小动物而已,这也招你惹你了?顾川华,你一天不骂我,心里就不舒坦是不是?” 顾川华不理会季轻轻的愤怒质问,径自绕开她,低头仔细寻找着附近的海龟洞穴。 “我问你,你刚才是在哪里发现那只海龟的?”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季轻轻撇过头,不予回答他的问题。 顾川华却没时间跟她瞎耗,眉头紧拧,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冷喝:“别磨蹭,回答我!” 季轻轻身子一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了一大跳。 她不由扭头去看顾川华,见他面色紧绷,眼底怒气涌动,显然是已经动了真怒。 季轻轻不明白他干嘛突然发这么大火,有些迷茫而委屈地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干嘛突然那么大声……好了好了,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在那……咦?它们已经出来了!” 顾川华回身望去,就见不远处的一个沙堆正在涌动,无数小海龟争先恐后地从沙子底下冒出了头。 粗略一数,已经爬出来的小海龟差不多有上百只,还有更多的小海龟在后头,紧随着它们的兄弟姐妹而出。 海龟们抖抖身上的沙子,慢吞吞地朝大海爬去。 它们有的背壳上还挂着粘液,显然是刚破壳不久。 然而,看到海龟倾巢而出的一幕,跟季轻轻那满脸的兴奋相反,顾川华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他摇摇头,心中微叹一声,还是晚了一步。 季轻轻没空注意顾川华的异常脸色,满心满眼都被这些可爱的小家伙给抓住了。 她忍不住跟着这些海龟军团慢慢往前走,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这些海龟宝宝,真的好可爱啊,真想捉一只回去养一养……” 顾川华看到季轻轻灿烂的笑脸,微微张开的唇又合上了。 算了,她也是无心之失,他又何必跟她说出那残酷的真相? 然而却由不得他,因为,头顶的天空已经开始传来阵阵鹰啼。 “鹰?” 季轻轻心里一紧,立即抬头,就见原本空旷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一大批海鹰,密密麻麻的盘旋在他们头顶上空,发出令人心悸的长鸣。 而它们的目标,显然就是沙滩上这些刚破壳不久,身体柔嫩的海龟。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海鹰? 季轻轻震惊非常。 然而接下来的事已经不容她细想,海鹰们鸣叫一声,齐齐朝沙滩俯冲而来。 “糟了!快阻止它们!不要让它们吞吃小海龟!” 季轻轻急得直跳脚,匆忙地嘱咐了一声顾川华,就不断在沙滩上来回奔跑,挥舞着双手驱赶这些成群的海鹰。 然而数量悬殊,她每赶走一只,就又来三只,越赶越多,根本于事无补。 这些海鹰贪婪成性,凶猛无比,叼起海龟就跑,爪子上抓一只,尖锐的喙再叼一只,很快,沙滩上的海龟军团就少了大半。 176这个总裁很毒舌 “够了!别再抓了!别再抓了!快走,你们这些贪婪的鸟,快走啊!” 季轻轻急得快哭出来了,不断在沙滩上奔跑着,试图阻止这些凶残的海鹰。 亲眼看着这么多可爱的小生命在她面前消逝,而她拼尽全力也拯救不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令季轻轻难受得快要窒息。 终于,她意识到这一切已经无法扭转,双腿一软,跪倒在了沙滩上。 被海鹰肆虐过的沙滩一片狼籍,到处是海鹰的羽毛和海龟的血肉碎屑,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上百只海龟军团就一只不剩,没有一只成功爬到大海母亲的怀抱,全部沦为了鹰嘴上的肉。 自始至终,顾川华都冷酷地站在一旁,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冷眼旁观着季轻轻忙活。 季轻轻垂着双眼,颓然地看着面前空落落的沙滩。 她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怎么顷刻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顾川华盯着她,开口道“你再怎么阻止,都是徒劳无用的。这些海龟,注定会全部死在沙滩上,一个不留。” 因为,海上的食物来之不易,这些鹰不可能会放过到嘴的肉。 顾川华的声音平缓而漠然,不像诅咒,倒像是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 听在季轻轻耳朵里,却格外刺耳,令她浑身燃起怒火。 她倏然从地上站起来,狠狠盯着他:“你一定要这么落井下石是不是?” 顾川华回望着她,脸上的神情是一成不变的漠然。 季轻轻捏紧双拳,忍着要一拳呼到他脸上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顾川华,算我请求你,你对生命……能不能抱有一点起码的尊重?” 顾川华觑着季轻轻,见她一脸出离愤怒,却强忍着不向他咆哮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他反问道:“害死这些海龟的人是你,你却来问我要对生命的尊重?” “什么?”季轻轻呼吸一窒。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皱了皱眉:“你说是我害死了它们?这怎么可能?你不要胡说八道!” 顾川华走到海龟爬出的巢穴前,用脚尖踢了踢沙堆,开始向她阐述海龟被捕食殆尽的真相—— “大海龟把卵产在沙滩下面的洞穴里,小海龟破壳而出后,就会循着本能爬向大海。 海龟的一生会有许多天敌,幼时的天敌就是海鹰,它们行动迟缓,壳软肉嫩,根本抵抗不了鹰的利爪和尖喙。 为了逃脱被天敌捕食的厄运,海龟在向大海出发之前,会先派出一个侦查兵出来查看情况。 如果沙滩上有天敌出没,它就会爬回巢穴,向同伴发出信号,警告它们外面有危险,其余的海龟就会缩在洞里不出来。 反之,如果它去而不返,其余的海龟等不到它的信号,就会认为它已经安全爬向了大海,外面没有危险,就会集体倾巢而出。” 接下来的话,顾川华没有明说,但季轻轻又如何想不到? 她紧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手脚都微微颤抖。 季轻轻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第一只海龟明明是想要爬回巢穴通知大家的,而她却愚蠢地将它调了个方向,驱使着它爬向大海,让其余的海龟错以为外面没有危险,纷纷出洞……结果,就被成群的海鹰给吞噬殆尽。 “是我,是我好心办了坏事,是我害死了这些小海龟……” 季轻轻喃喃自语着,双腿一软,再次跪倒在了沙滩上,自责地捂住脸,无声地恸哭起来。 顾川华并没有出声安慰她什么,因为这件事,就是她的责任,无法更改,不可抵赖。 季轻轻这一哭,就哭到了天黑。 眼看她还在没完没了地哭下去,大有哭到海枯石烂的架势,顾川华不由拧了拧眉:“你哭够了没有?哭够了,就跟我回去。” 他已经极其耐心地陪她在海滩上站了半个多小时,在沙滩上喂蚊子很好玩吗? 这个女人,要么就不哭,平时不论他如何折磨她,一滴眼泪也不肯流。 一哭起来,就跟洪水泄了闸似的,嚎啕大哭,没完没了。 顾川华抬头望了眼天色,再次强调:“再哭下去,星星都出来了,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季轻轻垂着头啜泣,肩膀一耸一耸的,不搭理他。 “还有脸使性子?” 顾川华见她说不听,不由烦躁起来。 他从来没主动哄过女人,在他的过往资历中,只有女人倒贴他的份,他并不善于跟女人沟通,自然不会明白女人悲伤软弱时的心路历程,也不知道,女人在生气时,以德服人或以理压人都是没用的,唯有哄才是上上策。 再者说,以顾川华的自尊和骄傲,也绝不会允许他低声下气去哄一个女人,于是他就采取了一个火上浇油的办法,那就是试图直接骂醒季轻轻。 “季轻轻,你有什么脸哭?别忘了,令这些海龟全军覆没的罪魁祸首正是你。 你是不是认为自己很委屈,明明好心却办了坏事?甚至都不想承认这是你的过错,只当它是一个意外? 可我现在明确告诉你,这就是你的错!正是因为你的假仁慈,真恶毒,才导致了这些无辜海龟的死于非命。它们原本可以无忧无虑在大海里生活,长命百岁,却遇上了你这个愚蠢而不自知的女人,真是三生不幸…… 如果它们有在天之灵,恐怕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你还有什么必要留在这沙滩上?” 顾川华的嘴,是在硝烟弥漫的商场上历练出来的,骂起人来,可谓是句句打人脸,刀刀要人命,专往人心窝子上捅。 季轻轻本来心里就难受自责得不行,被顾川华这么一通指责,更是气血上涌,险些没气晕过去。 她捶着胸口努力顺气,有气无力地瞪他:“顾川华,你的嘴,非得这么毒是不是?我有时候很怀疑,你是不是五毒教传人?” 顾川华毫无幽默感地纠正:“不是毒,是犀利,是一针见血。你之所以这样生气,是因为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季轻轻:“……” 她还能说什么? 她真是同情环宇集团的那些员工,他们在顾川华手底下做事,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请问他们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要遇上顾川华这样的老板? 季轻轻深呼吸再深呼吸,慢慢站起身,拍打完身上沾着的沙粒,不想再看顾川华一眼,默不作声地朝荆棘林的方向走去。 顾川华见季轻轻闷声不吭,以为她还在闹情绪,不由冷声斥道:“你闹够了没有?你究竟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你那自以为是的善良、无知无能的愚蠢,会害死你。” 她愚蠢?她无知无能?她自以为是? 季轻轻脚步一顿,额头上暴起几根青筋。 她想,真是再良好的修养,在顾川华这种人面前也得化为灰烬。 敢问,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忍受他?谁能? 怪不得顾风鸣会得自闭症,有这么一个360天,天天全方位对他进行嘴炮攻击的哥哥,不自闭也难啊! 些时的季轻轻,满心怒火和吐槽,完全没料到,顾川华的话,竟真的会在不久后的某一天,一语成箴。 季轻轻磨了磨牙,怒极反笑,攸然回身盯着顾川华:“顾川华,你说完了没有?嘴酸不酸,口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来捧大海的水,给你润润嗓子?” 顾川华墨眸微眯:“怎么,我教训你,你还不服气,还敢顶嘴?” “不敢。” 季轻轻冷笑一声,毫无诚意地道,“顾总是什么人啊,您吐口唾沫都是24k纯金的,拉坨便便都是松露芝士味的,我不敢不服。” “你!” 顾川华一窒,墨眸危险地眯起,胸口一起一伏,显然被她气得狠了。 季轻轻弯腰,嘲弄地看着他:“顾总,您还有什么人生格言要指点的没?没有的话,我就要先行一步,回小木屋了。” 说着,她忽然一拍脑袋,似是想起什么来,连忙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差点忘了,我区区一个囚徒,人卑地位贱,不敢走您前面,您先请!” 顾川华面色冷峻如冰,狠狠地盯着季轻轻,欲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可季轻轻仿佛脸皮极厚,在他那慑人的目光下,愣是不动如山,连脸上讥谑的笑容都分毫未变。 对峙半晌,顾川华冷冷从鼻翼里哼了一声,大步越过季轻轻便走。 季轻轻偏偏脑袋,也不以为意,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她知道,如果这男人发现她没跟上来的话,指不定又要怎么阴阳怪气了。 两人一路无话,皆把对方视作空气,各自回了自己的居所。 177虚情假意 自从上次被厉英颜一刀削掉了子孙根后,卢青云就不得不卧床养伤。 由于厉英颜临走时还将剁下的那玩意带走喂了狗,所以卢青云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饶是现代医学已经如此发达,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太监。 这样一来,卢青云几乎每天都要面对失禁这种糟心事,这令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天天对医护人员大发脾气,不是摔桌子就是掀碗,脾气发多了,连赵倩也不太想搭理他。 这天,卢青云又在病房里乒乒乓乓的摔餐具,护士没好气地抱着一床染着黄色秽物的被子走出来,边走边小声发着牢骚:“天天失禁,跟个巨婴似的,都叫他别喝那么多水了,说也说不听,也不嫌丢人……” 赵倩刚准备进门,差点正面与护士手中沾着秽物的被子撞上。 “唉哟,你怎么做事的?小心点!” 赵倩赶紧跳开两步,嫌恶的掩住鼻子,越发不想跨进这道门。 卢青云这个没用的家伙,废了也就算了,还一天到晚的失禁,也不知道控制一下,他就准备这么破罐子破摔么? 赵倩在门口磨蹭了半天,作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重新挂上温柔的假笑,提着果篮迈进门:“卢哥,你今天感觉好点了没?” 这其实是废话,端看那满地的狼籍,就知道卢青云绝不可能好得了。 卢青云见赵倩来了,扭曲狰狞的脸色稍稍收敛了几分,却仍是难看得紧。 他强笑了一下:“阿倩,我今天感觉好多了。医生说,现在技术很发达,我下边可以植入假体,不会影响到以后的功能。” 言外之意,他还是可以跟她做那档子事。 赵倩放下果篮,背对着卢青云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这种笑掉大牙的话,也亏他说得出口! 蒙骗谁呢?那玩意儿又不是地里的韭菜,割了还能再长,光植入假体有什么用? 这个蠢货,以为凭他现在这副模样还想继续套牢她?做梦! 赵倩拿起一只苹果递给卢青云,装作很喜悦地道:“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对了卢哥,医生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卢青云接过苹果,这苹果没洗没削的,不知表面有多少果蜡和细菌,但这是赵倩递给他的,他又不好不吃,只得硬着头皮啃了一口,含糊地道:“快了,等我伤好了就能出院……” 闻言,赵倩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滞。 说了等于没说! 这老东西,还敢跟她耍心眼! 连只母老虎都对付不了,让她跟她女儿吃了那么大的亏,既保护不了她们,现在又成了个废人,要他还有什么用? 赵倩心中更加坚定要蹬了卢青云,另择其他高枝的决心。 不过…… 她眯眼看着啃苹果的卢青云,在蹬了他之前,她得好好从他身上榨一笔钱出来。 想到这里,赵倩眼珠一转,抚了抚耳后刚烫的水波纹卷发,笑道:“卢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有个朋友认识一位赫赫有名的外科医生,他在男科手术这一领域很有权威。” 见卢青云果然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赵倩再接再厉,神秘兮兮地道,“卢哥,你知道吗,他以前接收过一个下体被炸弹炸得血肉模糊的士兵,结果你猜怎么着?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就给人家修补好了!现在那士兵的孩子都好几个了!你说厉不厉害?” 卢青云眼睛一亮:“真的?阿倩,那医生在哪里?快把他找来替我治疗!” 他急不可耐地就要下床,被赵倩一把按住了:“别急呀,卢哥!是这样的,我当初听说这事的时候,只当成是个猎奇的传闻,就没往心里去,也没打听那医生的联系方式,所以这个事……还得问我朋友。” 卢青云催促:“那你赶紧去问啊!” “这个……” 赵倩皱了皱眉,似是难以启齿。 卢青云不满地道:“阿倩,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唉,卢哥,你不知道,我那朋友是个捧高踩低的性子,自从季家破产之后,她就跟我断了往来,我贸然去问她,她可能连我的电话都不会接。” 卢青云有些失望:“那怎么办?” 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只要有任何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过。 卢青云想了想,又问:“那你还记得那个医生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吗?” 赵倩抱歉地道:“卢哥,对不起,我实在没印象了……” “阿倩!”卢青云突然从床上扑过来,一把握住赵倩的手,恳求道,“就当是为了我,你上门去求求你那个朋友,好不好?” “这……” 赵倩眉头深蹙,假装为难地考虑了一会儿。 片刻,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卢青云的手,深情款款地道,“好吧!卢哥,为了你,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罢,就算送上门去被人羞辱又如何?” 说到这里,她哀戚地垂下头,“只要……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卢青云沉声道:“阿倩,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那朋友平白无故的,干嘛要羞辱你?” 赵倩摇头垂泪:“卢哥,你不知道,我那朋友惯会落井下石,我一身寒酸去她的豪华别墅,她一定会给我下马威!说不定,还会让我在她家门外等几个小时才放我进来……” 卢青云眉头一皱,用力握紧赵倩的手:“你别担心,我待会就让人带你去全城最大的珠宝店挑几副上好的首饰,礼服也让高定店给你做套新的。到时,我让司机开车送你过去,看那女人还敢不敢小瞧你!” “不,这样还是不行……” 赵倩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装模作样地道,“那女人脾气古怪得很,她一贯自诩独立女性,最看不惯我们这些让司机开车的。我要是不亲自开车过去,她连门都不会让我进。” “你那朋友怎么这么多事?” 卢青云眉头拧得死紧,有些不耐烦地道,“行了,那你自己去车库里挑一辆你看得上眼的车,我让律师过继到你名下。到时你自己开着车去,这样她总没有意见了吧?”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赵倩立即眉开眼笑,轻轻靠到卢青云怀里,撒娇道,“卢哥,还是你疼惜我,舍不得让我受一点委屈!你真好!” 心里却在盘算着,待会儿去珠宝店要挑什么首饰。钻石漂亮归漂亮,但不能保值,唔,水头好的祖母绿宝石倒不错…… 两个小时后,赵倩提着购物袋,昂首挺胸地从珠宝店走出来,享受着路人羡慕的眼神,别提心里有多得意了—— 也就她赵倩这么有本事,年逾四十还能让男人对她言听计从,服服贴贴地掏钱刷卡,有几个年轻小姑娘能做到像她这样的? 178半道劫车 “夫人,小心撞着头。” 卢青云的司机谄媚地笑着,亲自下车为赵倩拉开后座车门。 赵倩高高在上地昂着脑袋,如女王一般坐了进去,看也不看司机一眼,更遑论对他说谢谢。 司机也不以为意,反而通过后视镜,色眯眯地打量着赵倩丰腴的山峦和大腿。 赵倩瞥到司机那贼眉鼠眼的目光,涂得饱满的红唇一勾,也不以为意,反而将胸脯挺得更高。 瞧瞧,这就是她的魅力,横杀四方,无往不利! 车子拐了个弯儿,路过川海大学的校门时,赵倩眯着眼往窗外瞧,看到校门口熟悉的香樟树,不由想起二十年前的一些往事。 想当年,她的好闺蜜方子悦跟她同为星海大学校花,方子悦的容貌和名气还要压她一筹,追求者却还没有她的一半多。 只因为,方子悦清高自傲,心里眼里只有季连城一个,对其他追求者不假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 久而久之,方子悦的追求者纷纷吓退,还给方子悦取了一个“高岭之花”的称号,讽刺她故作清高。 说起来,这个称号还是她赵倩在背后推波助澜,在学校里发扬光大的呢! 那方子悦再漂亮、再有才华又如何,还不是个不会利用自身资本的蠢货?一辈子都没回过味来,自己下场凄凉不说,还连累自己女儿的命运低人一等…… 想到这里,赵倩唇角的笑意更大了。 “吱嘎——” 正想着,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让赵倩的头狠狠撞上了前座椅背,疼得她呲牙咧嘴。 赵倩捂着额头,破口大骂:“你这蠢货,是怎么开车的?疼死老娘了,信不信我让老卢叫你卷铺盖滚蛋!” 司机却没空理会赵倩,一脸惊慌地看向窗外,脑门冒出豆大的汗珠,那是被吓的。 窗外,一管黑洞洞的枪口正隔着玻璃窗,指向司机的脑袋。 这是一个狭窄的弄堂转角,树荫遮天蔽日,静谧荒凉,没有任何人经过。 刚才那条大道有些堵车,司机为了节省时间,就擅自走了一条不熟悉的小路,结果,就出事了…… 司机惊惶地盯着窗外的枪管,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他坐在车里,拿枪的人站在车门外,所以他看不到那人的脸,只能看到那人胸膛以下的部分—— 穿着白衣白裤,身材很是挺俊。 那人拿枪的手很好看,指节精致修长,像是白玉雕成,袖口的水晶扣子闪闪发亮。 司机冷汗直流的同时,忍不住恍神地想着,这年头,拦路抢劫的人都这么有格调了吗?手长得这么好看,那脸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长得帅做什么不好?出来抢什么劫啊,真是的! 外面持枪的人终于开口了,声如冷玉:“叫你后面的女人下车。” 赵倩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犹在喋喋不休地骂着司机,冷不丁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不由吓了一跳,“谁啊?” 她扭头看向窗外,就见车窗上正抵着一把黑洞洞的枪。 自从上次被厉英颜绑架后,赵倩就对枪械这种东西有了深深的恐惧。 陡然看到眼前出现一把枪,赵倩脸色剧变,下意识以为是厉英颜那母老虎又杀回来了,当即没命地尖叫起来。 “啊!救命啊!” “闭嘴。” 外面那人眉头微皱,不耐烦地冷喝,手指也扣在了扳机上。 仿佛只要赵倩再继续叫一声,他手里的枪就会打穿她的喉咙。 “呃……” 赵倩一窒,喉咙顿时像被摁上开关一样,哑了声。 见她不叫了,外面那人将手指从扳机上移开,冷然命令道:“下来。” 赵倩浑身一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前座的司机。 司机立刻扭开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 外面那抢匪找的又不是他,他才不会去自讨苦吃。 再说了,这么个半老徐娘也配他英雄救美?看她那脸上的粉扑得,连五官都快埋没了!像她这种货色,街头两百块一晚不能再多了!也就他的老板卢青云会把她当个宝,哼! 这该死的司机,居然敢不管她的死活? 赵倩心中暗恨,一双怨毒的眼睛恨不得把司机的背盯出两个窟窿。 “笃笃——” 窗外的枪不耐烦地在玻璃上敲了两下。 赵倩咬了咬牙,慢慢打开车门,赔着笑脸道:“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 她一边下车,一边刻意将衣服的领口往下拉了一些,脸上努力拗出风情的笑容来,却在瞧清面前人的模样时,僵住了。 “你,你……” 赵倩颤巍巍抬起一根手指,指着面前持枪的司徒琛,“你不是那个阿……阿瑞斯吗?” 这张异常出色的脸,一见难忘,她绝对错认不了。 与此同时,司机见司徒琛的注意力放在赵倩身上,脚下油门一踩,飞快地溜走了。 “该死的,回来!老娘……” 赵倩又急又气,跳着脚骂那扬长而去的司机。 她顾及着司徒琛还在这里,不敢太过放肆,悻悻地骂了两句就作罢。 司徒琛俊眉微皱,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的半老徐娘,越看,眉头就皱得越深。 赵倩这副艳俗的形象,令他想起了自己那远在意国的养母。 尤其是赵倩刚下车时,撩衣服,抛媚眼的小动作,更是令他一阵作呕。 没想到季心妍的养母竟是这种货色……难不成,真的是天下养母一般黑? 司徒琛突然想起来,他那天冲进卢家别墅解救季心妍时,似乎就是因为赵倩给那个叫卢青云的男人当小三,才会被他原配老婆打上门,才连累了他的心妍。 “琛,我跟我母……养母感情很好,她从小把我当亲女儿一样抚养,我不放心她跟那个老男人待在一起,麻烦你一定要把她带回来哦!” 临出门时,季心妍那娇滴滴的话语,还犹自回荡在他的耳边。 对于季心妍的要求,司徒琛之前觉得没什么,只当她跟养母两人孺慕情深。 可现在看来,赵倩这女人,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心妍跟她没有血缘关系,这么多年来,在她手底下真的能有好日子过?她真的能全心全意的爱护心妍? 对此,司徒琛表示深深的怀疑。 不过,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收了枪,朝赵倩微微颔首:“赵伯母,我受心妍之托,过来接你回去。” 赵倩一愣:“是心妍让你来找我的?” 原来不是打劫…… 赵倩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紧张地问,“回去?你要带我回哪去?你……你跟心妍是什么关系?” 上次在卢家别墅,这个阿瑞斯从天而降时,赵倩就从厉英颜那忌惮的反应中看出来了,这个年轻男人绝非等闲之辈。 季心妍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小男朋友,赵倩基本上都了解一二,唯有这个阿瑞斯,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不论是阿瑞斯的身份背景,还是他出现的时机,都实在太过离奇,让人觉得分外不真实,像是在做梦。 司徒琛淡淡睨赵倩一眼,避重就轻地道,“自然是回你们曾经的家。” “我们曾经的家?” 赵倩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司徒琛不想跟这个搔首弄姿的老女人废话太多,径自转过身,朝弄堂外停着的一辆低调的灰色宾利车走去。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179是他变心了吗 赵倩磨蹭着,犹犹豫豫地不想过去。 万一这个阿瑞斯是在说谎呢?他把她骗走,要对她不利怎么办? 司徒琛打开后座车门,睨了赵倩一眼,“赵伯母,时间差不多了,请吧。” 这一眼,薄凉淡漠,遥远如夜空的星辰,却暗含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 赵倩心中一悚,不敢再拿乔,立即老老实实地钻进车里。 一路上,司徒琛静静地开着车,没有回一下头,也不曾从后视镜里看赵倩一眼,仿佛后座上的人是个死物,完全不值得他注意。 赵倩忐忑不安地坐在车里,观察着窗外飞逝的景物,暗自辨认着路线。 她越看,越发现这路线有点眼熟,怎么那么像是…… 赵倩心中惊疑不定,但忌惮着阿瑞斯,始终不敢开口询问。 终于,车在一幢半山腰的别墅门外停下了。 赵倩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 这不是被她卖掉的季宅吗? 怎么阿瑞斯会带她来这里? 赵倩忍不住望向阿瑞斯,带着几分惧怕和谄媚,轻声问道:“阿瑞斯阁下,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里,这里是……” 她话未说完,一个胖胖的女佣就将院子里的铁艺雕花大门打开了,立在门边,恭敬地向司徒琛问好:“先生回来了?” “嗯。” 司徒琛冲女佣微微点头。 唇角不经意的一个笑容,就让女佣满面春风,心里乐开了花。 司徒琛将车泊到院子里的车库,头也不回地对一脸震惊的赵倩道:“我自然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季家的别墅,三个月前被你卖掉,前些日子又被我买回来了。” 赵倩满脸惊疑,跟在他后面恍恍惚惚地下车:“你……你为什么要买下它?” “自然是为了哄心妍开心。”司徒琛淡淡道。 他将白色的西装外套脱下,扔给一旁的女佣,“只要是心妍想要的东西,我都会为她弄到。只要是她想见的人,我都会给她带来——包括你在内。” 最后几个字,说得相当不客气,完全是把赵倩跟物品归于一类了。 司徒琛对赵倩没什么好感,也不会看在季心妍的面子上就给她什么好脸色。 他刚才那话是在警告赵倩,即使她是季心妍的养母,也要安分守己,别妄想靠着辈分压在季心妍头上,在别墅里闹什么妖蛾子。 赵倩不傻,司徒琛话中的警告意味,她自然也听出来了。 只是她不能明白,既然这个男人对她的女儿有意思,就应该对她这个未来岳母客气一些才是。哪有这么跟岳母说话,对岳母态度这么冷淡的? 对了,她差点忘了,这个阿瑞斯之前还用枪指着她,强逼她下车来着。 这可真是……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岂有此理,居然这么不尊重长辈! 赵倩心中窝火,越想越气,正准备从包里摸出丝帕擦脸上的汗,两手一摸,胳膊空空如也,她这才蓦然想起来——她的包,还有刚买的珠宝首饰,都忘在司机的车上了! “呸,烂心烂肺的王八羔子!” 赵倩跺了跺脚,扭曲着脸啐了一声。 骂完,她又迅速抬头左右张望,生怕被那个阿瑞斯听见。 好在,司徒琛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车库,没听到她恶毒的咒骂。 别墅一楼大厅。 司徒琛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翻看着茶几上的杂志,将对面的赵倩当成透明人。 这养母他已经给季心妍带回来了,其他的事,他不管。 赵倩心中把司徒琛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这都搁这儿坐半天了,也没人来给她上一杯茶,渴得她口干舌燥,也不知道这帮佣人是干什么吃的? 这可是她季家的房子!她可是这房子的女主人! 赵倩浑然忘记了,现在这幢别墅的所有权是属于司徒琛的,跟她赵倩没有半毛钱关系。 “妈,你回来了!” 赵倩正坐在沙发上暗自恼火,就见季心妍穿着一身昂贵的走秀新款,从楼梯上蹬蹬跑了下来。 她抬眼看去,仔细打量着季心妍,见女儿气色红润有光泽,脸上的斑点也被遮盖得不见踪影,不知用的什么化妆品,效果这么好,一定很贵。 赵倩脸上便带了笑,看来季心妍过的不错,阿瑞斯没有亏待她。 “妍妍啊!”赵倩亲热地拉着季心妍的手,慈爱的笑道,“你这些天都上哪去了?妈一直很担心你。” 她绝口不提当日在卢家别墅,她们母女俩为争夺一线生机差点闹崩的事情。 季心妍也默契地没有提起那事,窝在赵倩怀里撒了一会娇,眼珠一转,看向旁边的司徒琛,可怜兮兮地道:“琛,我想上楼跟母亲说一会儿贴心话,可以吗?” 司徒琛放下手中的杂志,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了。我的小公主,在这座房子里,你是绝对自由的,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没有人能阻拦你。” 赵倩眉头一皱。 季心妍叫阿瑞斯“琛”? 这个神秘的年轻男人,他到底有几个名字? “就知道琛对我最好了!” 季心妍高兴地跳到司徒琛怀里,试图在他脸上亲一口,却被他微微侧头躲过。 她不由一愣,紧张地看着他,“琛,你……” 司徒琛笑容不变:“我最近皮肤有些过敏,受不了化妆品的香味,你靠我太近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季心妍放下心来,涂着莹亮唇釉的嘴唇弯了弯,绽开一个甜腻的笑容,“琛,那你要记得看医生,我和母亲先上楼喽!” “小心点,别摔到了。” 司徒琛轻声嘱咐,目送母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然后,他脸上的温雅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他还是做不到,不能接受季心妍吻他。 明明季心妍是他找了多年的人,是他放在心中九年的初恋,为什么当她失而复得时,他却连她的一个吻也不能接受? 甚至,他不喜欢她的碰触,讨厌她身上那浓郁的香水味,连她说话时甜美温柔的语气也觉得分外腻味。 司徒琛蹙着眉头,将一只手按在胸口上。 刚才季心妍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的心,半分波澜未起,丝毫没有当年那种砰然跳动的感觉…… 难道,是他变心了么? 司徒琛闭了闭眼,不能接受这种可能。 砰! 他心中烦恼非常,突然失控地重重一拳砸向面前的玻璃茶几。 茶几剧烈震动,一道裂纹迅速在他拳头下展开。 女佣听到动静,立即从旁边的茶室跑出来,紧张地询问:“先生,您怎么了?” 司徒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他摆摆手,示意女佣不必大惊小怪:“我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这里。” 女佣忐忑不安地退下了。 司徒琛垂眸看着茶几上的裂纹,心中思绪万千。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他看似云淡风轻,个性里却有着极端偏执的因子,不是那种轻易变心之人。 他司徒琛若是爱一个人,一定是死心塌地,至死方休。 司徒琛揉了揉眉心,他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他跟季心妍太久没在一起,所以彼此关系生疏了。只要天长日久,这种讨厌的感觉就会慢慢消失……是的,一定是这样。 180秘密暴露 季家别墅二楼,季心妍的房间里。 季心妍扒拉着门缝,朝走廊上看了几眼,确定没人在她房间外面听壁角之后,才放下心来,转身将门锁好,末了还不忘将厚厚的窗帘拉上。 做完这一切,季心妍才走到赵倩面前坐下。 赵倩在旁边看得直皱眉,觉得季心妍这行径简直跟做贼似的。 她忍不住问道:“妍妍,我看那个阿瑞斯待你挺好的样子,这别墅里你应该说一不二,你干嘛要这么小心谨慎?这儿是你的地盘,你怕什么?” 闻言,季心妍脸色古怪之极,一点也没有赵倩想象中的得意和兴奋。 赵倩稍微一想,就猜出来季心妍这么做的原因肯定跟楼下那个阿瑞斯有关。 她不由沉声问道:“妍妍,你老实告诉妈,你跟那个阿瑞斯……到底是什么回事?” 赵倩的声音有点大,季心妍急忙竖起食指放在唇前,面露紧张:“妈,你小点声!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 赵倩只好压低声音:“你这又是关门,又是拉窗帘,又是叫我小点声的,搞得这么神秘……行了,你说吧,我听着呢。” 季心妍这才附到赵倩耳边,将司徒琛的真实身份,以及将她错认成季轻轻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闻言,赵倩大惊,几乎要跳起来:“那,那他要是万一发现了你不是真正的季轻轻,他会把你怎么样?” 由于震惊,她这句话忘了压低声音,几乎要声穿门板。 季心妍脸色顿时雪白,一把将赵倩按回椅子上,恼怒地道:“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小点声!” 赵倩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音量着实有些大,急忙捂住嘴,心有余悸地往门的方向看。 门外,一个胖胖的女佣脚步一顿。 她刚从天台上浇完花下来,路过二楼走廊,无意中听到季心妍的房间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由于隔着厚厚的门,她只听了个大概:“……发现……季轻轻……不是……” 什么跟什么啊? 女佣听不明白,提着浇花的水壶,翻着白眼走了。 季心妍这个女人的门口,她可不想多待,省得染上一身狐狸的骚臭味! 这个女佣,名叫黛黛,正是曾在别墅院子里隔着门骂过季心妍,后来又跟司徒琛说过话的那个女佣。 说起来,黛黛之所以会留在这里,还跟季心妍有关。 由于季心妍的不配合,司徒琛暂时不能带她回意国,便决定在嘉尔市买一套房子,让季心妍随意挑选楼盘。 但季心妍不知是出于念旧还是什么原因,向司徒琛撒娇耍痴,指定了只要原来的季家别墅,除此之外,哪里的楼盘也看不中。 司徒琛对季心妍宠溺有加,自然会满足她这个愿望。 他刚开始,打算用钱从新主人手里买下别墅,但对方不答应。于是,他就先礼后兵,指使隐藏在华国的黑手党力量,日夜威胁新主人一家,逼迫新主人不得不接受他的强买协议,连夜搬走。 在遣散新主人家的佣人时,季心妍忽然出现,她额外要求,要将其中一个看门的女佣和一条斗牛犬留下。 司徒琛虽不明白季心妍意欲何为,但仍是好脾气地答应了她这个要求。 对于黛黛曾骂过她、又放狗吓她的事,季心妍一直怀恨在心,就等着有朝一日报这笔仇。 现在,黛黛落到她手上,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季心妍不敢在司徒琛面前表现得太过刁蛮凶狠,她折磨黛黛一向是阴着来。 比如,将男佣人都做不了的累活重活让黛黛做,暗示其他女佣欺负她,诬蔑她偷东西,在她床上放蛇…… 而季心妍对黛黛做得最恶心的一件事,莫过于命令厨师将那只吓过她的斗牛犬给杀了,熬成狗肉汤,在黛黛不知道的情况下给她喝下,然后得意洋洋地将真相告诉她,愉快地欣赏着黛黛一边呕吐一边哭泣的样子。 不光对黛黛如此,季心妍对其他佣人的态度也很恶劣。 她整天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出门进门要求佣人弯腰九十度向她问好,让女佣跪下来给她穿鞋,比司徒琛这个主人还像主人。 可在司徒琛面前,季心妍就完全是另外一副嘴脸,她关心佣人的饮食,邀请佣人一起与共进午餐,将用不完的化妆品和衣服送给女佣……纯洁善良得像个天使,让黛黛想告状也找不着理由。 新仇旧恨交叠,黛黛自然十分看不惯季心妍这个娇蛮大小姐,亏司徒先生还整天称季心妍为公主,她呸!哪里的公主会像季心妍这么恶心? 总之,黛黛是恨上了这个伪善的大小姐,之所以一直不肯辞职,就是憋着一口气,想亲眼看看季心妍真面目被揭穿,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天。 黛黛离开走廊后不久,季心妍的房门就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季心妍探出头来,紧张地观察着走廊上的动静,见四周空无一人后,才放下了心。 想来,刚才赵倩的那句话,应该没人听见。 季心妍刚松了一口气,眼睛无意往地上一扫,脸色登时就变了! 走廊的大理石地砖上,闪耀着一小滩晶亮的水迹。 这滩水迹不过巴掌大小,在它旁边,还有一长串更微小的水迹,淅淅沥沥的,一直蔓延到走廊尽头,在阳光下反着光,格外显眼。 季心妍眯了眯眼,这些水迹一共有十几处,而她门前的这滩最大。 显然,刚才有人在她门外停留过,不慎留下了这些水迹。 也就是说…… 季心妍反手将门关上,脸色难看地走到赵倩面前:“妈,我的秘密被人发现了。” 赵倩脸色一变:“难不成,我刚才说的话被人听见了?” 季心妍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说不清是怨还是怒:“我晚了一步,没亲眼看到那个听壁脚的家伙,被他给跑了。” 赵倩当即瘫倒在椅子上,后悔得想自打嘴巴。 “天啊,这可怎么办?都怪我,多什么嘴……” 那个司徒琛是什么人?意国黑手党太子爷!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比麟港黑帮还要凶恶三分!要是被他知道心妍在骗他,那后果…… 赵倩根本不敢想。 她闭了闭眼,忽然一把握住季心妍的手:“妍妍,要不,我们马上逃吧?离开这里,让他找不到我们!” 季心妍心里也很恐惧,可恐惧到了极点,反而生出了一丝麻木的镇静。 她摇摇头,神色讽刺:“逃,往哪儿逃?司徒琛势力之大,你我根本就想象不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抓回来。” 赵倩抖着唇:“那……那……” 季心妍深吸一口气,挣开赵倩的手,“所以,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那个人向司徒琛告发我之前,找到他,阻止他,让他告不了秘!”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问题是…… 赵倩愁眉苦脸地道:“可是,你又没看清楚那个人是谁,你要怎么找出他?” 闻言,季心妍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的光:“我有办法找出他,用排除法!” 181她必须死! 赵倩讶异地问:“怎么个排除法?” 季心妍眯了眯眼:“别墅里除了我和司徒琛,剩下的就是管家和佣人。刚才外面那人不可是司徒琛,否则,他早就一脚踹门进来了。也不可能是管家,因为他上午出去采购了,现在还没回来。所以,刚才外面那个人,一定是佣人!” 赵倩仍有些惶惑:“可别墅里这么多佣人,你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季心妍笑得诡异:“妈,你忘了么?别墅里的佣人都有各自规定的工作范围和工作时间,没有主人的允许,他们不敢到处乱跑的,否则,被抓到是要扣钱的。” 赵倩一愣,有些回过味儿来了:“妍妍,你的意思是……” 季心妍看了一眼腕上的钻石手表:“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这个点会有哪些佣人在主宅出没呢?让我好好捋一捋……” 她扳着手指,逐条逐条地分析着—— “首先,我一个小时前刚吃过午饭,所以厨房里的佣人不可能来这里。 下午茶的时间是三点半,还没到时间,所以端茶送水的佣人也不会来。 至于清洁打扫的保洁,她们一般在早上六点之前和晚上九点之后打扫卫生,这个时候她们来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她们干活不至于那么不用心,一路上留下那么多水迹…… 那么,是什么样的佣人,可以在这个时间点出入主宅,并做着与水相关的工作呢?” 季心妍眯起眼睛,仔细思考着,感觉快要抓住了什么,却总是一晃而过。 不得不说,季心妍难得聪明冷静了一回。 她的分析,八九不离十,只差最后一点点,就能锁定目标。 “水?” 赵倩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字,脸上若有所思。 她做了二十多年的豪门女主人,对于这些家务内政的分配,自然比季心妍要清楚的多。 赵倩想了片刻,对季心妍道:“一般与水有关的家政工作,无外乎清洁、洗护、餐食、洗车、浇花、给游泳池蓄水这些方面,妍妍,你觉得……” “等等,浇花!” 还不待赵倩说完,季心妍就蓦然站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快速闪动。 片刻,季心妍磨了磨牙,挤出一个狞笑:“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 当初季家别墅被赵倩卖掉后,新主人将天台布置成了空中花园,司徒琛觉得还挺有逸趣,就没把它拆掉,继续保留着,每天让佣人上去浇花。 天台在五楼,浇完这些植物需要提着水壶来来回回爬好多次楼梯,是个又麻烦又累的活。 最近,这个浇花的工作,被季心妍交给了那个曾得罪过她的猪头女佣。 她叫什么来着? “黛黛!” 季心妍缓缓的,从齿缝中吐出这个名字。 别墅院子里,黛黛正在修剪草坪,倏然打了个哆嗦。 她抚了抚手背上莫名其妙出现的鸡皮疙瘩,抬头望了一眼头顶那毒辣的太阳,暗道一声见鬼。 面前的草坪又大又广,除草机轰拉拉的响着,黛黛修剪得一身热汗,嗓子冒烟。 她心里不由再次把季心妍给诅咒了第一千零一遍—— 恶毒的臭女人!该死的骚狐狸!每天公报私仇给她安排这么多活,早上洗游泳池,中午浇花,下午修草坪,晚上还要刷碗,想累死她吗? 黛黛一边暗骂一边干活,没注意到,这时,她脚下的草坪上,一道影子慢慢冒出了头,正从背后接近她。 季心妍踮着脚尖,无声地向黛黛接近着。 她一只手藏在背后,握着一包厨房里用来杀蟑螂的强效毒药,目光发冷地盯着面前的黛黛,如盯上猎物的毒蛇。 她不想失去现在公主般娇宠的生活,不想失去司徒琛的宠溺和庇护,更不想被司徒琛报复。 所以,这个女人,知道了她的秘密,就必须死! 黛黛正弯腰干着活,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下意识一回头,就正对上季心妍那张阴气森森的脸孔。 她不由吓了一跳:“你……你靠我那么近干嘛?” 瞧那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一看就是来找事的! 这个臭女人,又想找什么借口惩罚她? 黛黛一脸警惕和嫌恶,瞪着季心妍,脸上就差写着“你离我远点”这五个大字了。 闻言,季心妍脸上的冷意稍稍收敛了一些,攥紧了手中的蟑螂药,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太阳这么大,我担心你晒得中暑,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你担心我?” 黛黛一脸古怪,怀疑季心妍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不无讽刺地道,“担心我死得不够快?” 季心妍神情一滞,差点儿就点头说是了。 没错,她就是担心她死得不够快,特地来要她命的! 季心妍努力笑得自然:“黛黛,我们之间,好像有点误会……我最近也反省了一下,其实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看,你我都是同龄女孩子,其实没有必要闹得这么不愉快的,你说对不对?” 她嘴上说得诚恳,目光却越过黛黛的肩膀,不着痕迹地看向放在草坪上的一瓶矿泉水。 黛黛一脸狐疑,将季心妍上下扫了好几遍:“这么说,你今天过来,是想跟我握手言和的咯?” “嗯,是的。” 季心妍点头,努力拗出一脸真诚,“我想通了,折腾你也没什么意思,我自己好像也没有多开心,冤冤相报何时了?以后,就让我们和平共处吧!我发誓,我再也不惩罚你做这做那了。” 因为你再也没有做的机会了。 黛黛想了想,挑眉道:“我不信任你,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没问题。” 季心妍脸上真诚的表情分毫不变,“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剪草坪了,也不用再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刷游泳池了,我会叫其他人来接手你的工作……唉呀,外面太阳好晒,快进来休息一下吧,女孩子皮肤晒黑了就不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主动上前帮忙拿黛黛的除草工具和矿泉水瓶。 黛黛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季心妍抱着这些东西,笑着向一脸震惊的黛黛道,“黛黛,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啊!” “哦……” 黛黛有些呆愣地点头,抓起剩下的工具就跟着季心妍往屋子里走,脑子里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她在做梦?她跟季心妍之间的恩怨,就这么一笑泯恩仇啦? 草坪很大,两人手上都抱着工具,慢慢朝别墅主宅走去。 季心妍走到一半,故意落后黛黛几步,快速往周围看了一眼,见附近一个人都没有,立即掏出蟑螂药往矿泉水瓶里倒,再拧上盖子摇一摇。 白色的粉末很快就融进了水里,不仔细看很难看出异常。 这时,黛黛回头,看到季心妍摇水瓶的动作,不由一愣:“季小姐,你在干什么?” 黛黛似乎真的准备放下仇怨了,连称呼都从“喂”,变成了“季小姐”。 182毒杀 季心妍眼珠一转,若无其事地道:“哦,没什么,我试一试这水的温度,怕太阳给它晒烫了……我听说,被太阳晒过的矿泉水容易变质。” “啊,还有这种说法?” 黛黛诧异,瞧了一眼季心妍手上的瓶子,“那它有没有被晒烫?” “我试过了,没有。” 季心妍笑着将水瓶还给她。 黛黛接过水,触手温度不烫不冷,就是普通的常温,便也没在意。 这时候,两人也走到了别墅主宅。 黛黛朝季心妍道了一声谢:“季小姐,那我先回去休息啦。” “去吧!” 季心妍微笑点头,‘好心’地嘱咐道,“对了,你睡午觉前可以多喝点水,身体补足了水分,一觉醒来后,皮肤会变得格外通透水润,像发光一样哦!” 赶紧把它喝光,然后一睡不醒吧,蠢货! “这么神奇?那我回去试试!谢谢你,季小姐。” 黛黛挥手跟季心妍道别后,就拿着水瓶回到了佣人的住处。 她到底是年轻女孩子,仇恨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她忘记了季心妍那睚眦必报的德性,和狭隘得像针尖一样的心眼。 而且,如果黛黛对美容有一点研究,就一定会知道,季心妍刚才那话纯粹就是在扯淡—— 睡觉前多喝水,只会加重肾脏负担,造成身体水肿,对皮肤没有任何好处。 **** 当初季家别墅被赵倩卖掉后,买下它的新主人是个爱书之人。 新主人十分喜欢季连城的书房,便将它按原样保留了下来,四排书柜每天都擦拭得干干净净,每一本书都得到了很好的养护,一尘不染。 现在,司徒琛就在这个书房里,从下午三点一直待到五点。 司徒琛并不是什么狂热的嗜书分子,却很享受书房这种安宁静谧的环境,能让他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 他还在国外那会儿,每当他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时候,图书馆就会成为他的最佳去处。 真要算起来,他呆在图书馆的时间,比他呆在那个所谓的家里的时间还要多。 司徒琛修长的手指从一排排书脊上划过,突然在一本并不起眼的书上落定,书脊上写着书名—— 《北欧神话史》。 他目光一动,毫不犹豫地把它抽了出来。 这本书有些旧了,封皮显现出一种陈年的光滑,封底的出版日期是二十年多前。 司徒琛粗略翻了两下,发现这书的扉页已经泛黄,边缘都有些毛糙,连烫金的书名都剥落了大半,露出底下浅浅的凹槽,像是有人经常用手抚摸所造成的。 司徒琛知道,这间书房,原来是属于季连城的。 他不由微微一笑,没想到,季家的男主人,他名义上的那个岳父,也喜欢看这种西方神话类的书籍。 北欧神话史,司徒琛早已烂熟于心,所以这本书他只是随手翻了两翻,就打算放回去,无意中却在书页里发现了一张夹着的照片。 “嗯?” 司徒琛目露诧异,将照片拈了起来。 这是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年头应该跟这本书一样旧了,照片上的女人姿色姣好,短发,杏眼,带着一点婴儿肥的瓜子脸,笑容很是朦胧清新,就像天边的新月一样。 莫名的,司徒琛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 但是,他又的确不可能见过她,因为二十年前的他,才三四岁,即使偶然见过照片上的女人,现在也不可能有印象。 司徒琛眉头微蹙,拈着照片想了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是将它夹回了书中,并将书放回原地。 这时,紧闭的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司徒琛回过神:“请进。” 进来的是一个女佣,一脸焦急恐惧,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先生,不好了,跟我同住一个屋子的黛黛,她……她……她死了!” 司徒琛不由一惊:“怎么死的?” 这个叫黛黛的女佣,他有些印象。 之前若不是她的指导,他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季心妍。 而且,黛黛就是季心妍指定要留下的那个女佣。 基于这两点,司徒琛对黛黛比其他女佣要多一点关注。 他记得,黛黛是一个体型偏胖,有些嘴碎,很有干劲的女佣,整天在别墅里晃来晃去,手上总有忙不完的活,怎么突然就死了? 女佣一想到刚才那个画面,就一阵惊恐,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知道,她之前还好好的,我回屋拿东西,看到她……看到她背对着我躺在床上睡觉,我叫她起来工作,结果……我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她自己就翻过来了,嘴里流着白沫,眼睛瞪得很大,脸都紫了……我,我吓了一大跳,用手一探,发现她已经没有气了……” 司徒琛闻言,瞳孔微微一缩。 脸色发紫,口吐白沫,很明显,这是中毒的症状。 司徒琛没想到,在他的地盘上,居然还敢有人对他身边的人下毒手! 此事到底是谁所为? 而且,为何下毒对象是一个小小的女佣,而不是他或者季心妍?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警告,真正的袭击还在后面? …… 司徒琛眸光渐冷,看向面前报信的女佣:“这件事,你有没有惊动其他人?” 女佣赶紧摇头:“没有,我一发现黛黛出事了,就赶紧来禀报先生了。” “你做的很好。” 司徒琛颔首,这个女佣还不算太笨,知道出事了就立即来找他。 “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也不必报警,我自会处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什么,先生不打算报警? 女佣有些讶异:“可是,先生,不报警的话,我们怎么能抓到凶手?难道,就让黛黛这么……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女佣有些激动,眼底泛上一圈泪花。 黛黛跟她是室友,两人关系还不错。 黛黛的死,她自然比别人更伤心。 司徒琛默了默,宽慰她道:“你放心,我不会让黛黛平白无故地枉死,我必定会给她,也给你一个交待。现在,带我过去看看,我要亲自查看一下黛黛的状况。” 女佣还想坚持一下:“可是……” 司徒琛微微眯起眼:“如果你一定要报警的话,我也不阻止你,但这样会打草惊蛇。而且,你作为黛黛的室友,关系跟她最为密切,警察来了之后,最先怀疑的对象必定是你,你能拿出证明黛黛的死不是你所为的证据吗?” 闻言,女佣瑟缩了一下。 她胆小得很,不想成为警察怀疑的对象,也一点都不想去局子里录口供。 听说,他们会把人关到小黑屋子里,用一盏晃眼的灯照着你的眼睛,让你不敢说谎。 想到那种场景,女佣抖了一下,赶紧摇头:“那,那还是不报警了,我都听先生的。” 司徒琛点头,面上不露声色。 他只用一点小小的心理战术,就成功把这个女佣恐吓住了,免得她报警坏事。 “先生请跟我来。” 女佣擦了把眼泪,转身给司徒琛带路。 183调查死因 佣人所住的地方,建在别墅主宅后面。 季连城还在时,季家对佣人比较宽厚,给佣人配备的房间标准是两室一厅,配有独立的阳台和卫生间,每两个佣人共用一个卧室,客厅则是四人共用。 司徒琛买下季家别墅后,仍沿用了季连城当初制下的规定。 女佣领着他来到她跟黛黛所住的房间:“先生,就是这里。” 司徒琛进了房间后,首先在门窗角落到处检查了一遍。 他发现门窗都关得很严实,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地板上光滑洁净,没有什么可疑的脚印。房间内的摆设也整齐安然,没有发现疑似打斗的痕迹。 司徒琛眯了眯眼,看来,黛黛的死,基本可以排除外来人员所为,跟他之前所设想的仇敌报复无关,应该是别墅内部人员作案,而且,这个凶手极可能跟黛黛相熟。 他想到这里,不由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犹自啜泣的女佣。 这个看起来怯弱无害的女佣,虽然是第一时间向他禀报黛黛死讯的人,但这并不代表能排除她的嫌疑。 司徒琛收回心神,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黛黛的尸身。 黛黛蜷缩在床上,手指紧扼着喉咙,面露痛苦和恐惧,眼睛瞪大,唇边有白沫,面色呈现紫黑,俨然是中毒而死的症状。 既然是中毒,就一定有毒药。 毒药是通过什么渠道下的? 黛黛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要查清黛黛之死,这两个问题就必须搞清楚。 司徒琛拧眉,询问一旁的女佣:“你今天最后一次见到黛黛,是什么时候?” 女佣想了想,答道:“是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黛黛说她要上天台给花浇水,然后我就没见过她了。直到五点多的时候,我回房拿东西,就看到她躺在床上,已经……已经……” 说到这里,女佣又有些哽咽了。 “两点到五点之间……三个小时……” 司徒琛仔细琢磨着这个时间段,又问,“黛黛平时的工作时间是怎么安排的?” 他必须得知道黛黛去过哪些地方,接触过哪些人,吃过,或者喝过什么东西。 女佣抽了下鼻子:“她最近的工作是小姐给她安排的,比较……”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司徒琛一眼,“比较杂乱,而且很多,黛黛一般是上午给游泳池换水,中午去天台浇花,下午就修剪草坪,有时还要兼着做其他的工作,基本没有什么空闲。” 女佣的话中,隐隐透露出几分对季心妍的指控。 但司徒琛恍若未闻,兀自分析道:“也就是说,黛黛下午去过的地方,至少包括天台和草坪。” 天台在别墅五楼,黛黛每一层都有可能遇上人,查起来稍微麻烦一点。 不过,这也并非什么不可完成的任务,因为别墅内部有电子眼监控,一查即知。 草坪在别墅院子里,没有安装电子监控,但好在地势空旷,没有遮挡,平时出没的人又多,黛黛见过什么人很容易就能问出来。 司徒琛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谱,他又向女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在中餐到晚餐之间的这段时间,除了下午茶之外,你们一般喜欢吃什么东西?” 女佣摇摇头:“没有,我们很少吃东西,因为……季小姐规定说,工作时间吃东西会影响工作效率,所以我们只能喝水。而且,随便吃东西如果被抓到的话,会扣薪水。” 司徒琛似乎有点意外:“心妍这么规定过?” 季心妍在他面前,一直是很乖巧的公主形象,对佣人很体恤,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顽劣的一面。 是的,司徒琛将季心妍那些苛刻的举动,都视作了小女孩的顽劣和淘气,就像恶作剧一样,虽然跟她平时的乖乖女形象有所出入,却无伤大雅,还更显活泼真实。 不过,司徒琛也注意到了女佣话中的关键字—— 水。 司徒琛举目在房间里四处搜寻着,终于,在床边的垃圾桶里,他看到了一只空荡荡的矿泉水瓶。 透明的塑料瓶壁内,还沾附着几点水珠,显然是喝完后被主人扔掉的。 司徒琛皱眉,将这只瓶子捡出来,对着窗户仔细查看,终于发现了一丝异常之处。 瓶中残余的水珠,不像一般的纯净水那么清澈透亮,而是带着些微微的杂质,有点混浊,仿佛是水中曾掺入过什么东西。 司徒琛目光微微一变,不着痕迹地看了旁边的女佣一眼,发现她面色分毫未变,没有一丝紧张或心虚的表现,心中便有些打消了对她的怀疑。 “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女佣见他似乎有所发现,殷切问道。 司徒琛考虑了片刻,才道:“暂时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不过我向你保证,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他扭头看向客厅对面的另一个卧室,“这个房间里住的是什么人?” 女佣将对面的卧室打开,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居住过的痕迹:“这里面,暂时还没有人入住,这套房只住了我和黛黛两个人。” 司徒琛点点头,人越少,越好查。 他斟酌片刻,道:“这房间出了这样的事,也不适合再住人了,我会命人把它改成仓库。至于你,就搬到其他的空房间去住吧!记住,不要对任何人声张此事,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命令你搬过去的,你只是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至于黛黛的尸身……我会好好处置,让她走得瞑目。” 女佣点点头,最后再看了室友一眼,抹着泪离开了。 她走后,司徒琛仍站在黛黛的房间里,盯了床上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借你的冷冻室一用,有样东西……我要放你那保管。” 同一时分,别墅二楼,季心妍的房间里。 季心妍自下午三点钟出去后,赵倩久等半天都不见她回来,不由急得在房间来回踱步。 赵倩有心去问一下司徒琛,又怕自己贸然去问他,反而引他生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屋子里干等着。 终于,一个多小时后,季心妍回来了。 赵倩立即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问:“妍妍,怎么样了?那个女佣,你让她闭嘴了没有?司徒琛,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连珠炮似的问了三个问题,季心妍不由白她一眼,姗姗然在沙发椅上坐下,整理了下裙摆,才道:“我已经抢在司徒琛知道这个秘密之前,成功让那个该死的女佣闭嘴了!而且,是永远。” 季心妍说到这里,嘴角不由扯出一丝冷笑。 184谋财谋退路 赵倩怔了怔,觉得季心妍这表情和语气都有些不对劲。 “妍妍,你老实告诉妈,你是用什么方法让那个女佣闭嘴的?” 闻言,季心妍睨了赵倩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森然,看得赵倩一阵胆寒。 季心妍收回目光,慢条斯理的道:“这世界上,最能保守秘密的,自然是死人了。” “什么?!” 赵倩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几乎有些失色,“妍妍!你居然……” 季心妍眼睛一眯,冷冷喝断她:“妈,你的嗓门可以再大一点!直接嚷得整个别墅都能听见!把我送进监狱里最好了!” 赵倩闻言一窒,张大的嘴闭上了。 季心妍目光闪了闪,突然软下了语气:“妈,我不是有意要吼你的,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是担心被人听到,那我们就完了。” 赵倩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我知道,刚才是妈不对,不该那么大声的。” 季心妍站起来,拉着赵倩的手,将下毒的过程简明扼要的跟她说了一遍。 赵倩越听越心惊,她原以为,凭季心妍的小女孩心思和大小姐脾气,最多是用威逼利诱的手段让黛黛闭嘴,没想到,她竟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动手下毒杀人! 想到这里,赵倩不由深深看了季心妍一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一惯娇捧在手心上的掌上明珠,变得这么心狠手辣了? 对于季心妍的变化,一时间,赵倩不知道是哭是笑,是喜是忧。 季心妍紧紧盯着赵倩,叮嘱道:“妈,我们现在是一根草绳上的蚂蚱,我好,你才能好!所以,你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千万不能说漏嘴,哪怕是对父亲,也绝对不能说。” 赵倩勉强拍拍季心妍的手,神色仍有些怔怅:“你放心好了,妈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只是……”赵倩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目光里溢满忧色,“妍妍,你动手的时候,有没有被旁人发现?” 季心妍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是刻意避开众人的视线去找黛黛的,当时她把毒药下到水瓶前,往周围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人。 她笃定地摇头:“没有,我很小心谨慎,应该不可能有人发现。就算查出了黛黛的死是毒药所为,别墅里这么多人,也不能证明就是我做的!只要我一口咬定跟我无关,谅那些人也没办法把我怎么样!” 季心妍冷冷一笑,脸上一点惧色也没有。 她已经将毒药的包装袋烧掉了,也洗过了手,而且厨房里放蟑螂药的地方是监控死角,就算能查出她进去过,也不能说明是进去拿毒药的。 至于别墅院子里,更是连个监控都没有,谁能知道她干了什么? 季心妍微微昂起下巴,红唇翘起一个森冷的弧度,“妈,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做得干干净净,滴水不漏,绝不可能被人发现。” 赵倩看了季心妍一眼,没有吭声,目光却隐含一丝忧虑。 她这个当妈的,比女儿多活了二十多年,经过的事也多得多,明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事皆有纰漏个道理。 所以,赵倩自然不可能像季心妍那么天真,杀了人后还能高枕无忧,沾沾自喜。 如果季心妍杀人的事被揭穿,司徒琛必然会追究她杀人的理由,届时,季心妍假冒季轻轻的事一旦败露,她们母女还能有活路吗?就算是卢青云,也不可能跟黑手党对抗,保护不了她们母女。 赵倩越想,忧虑越重,觉得季心妍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司徒琛身上,是件愚蠢且危险的事。 女儿蠢,她这个当妈的,自然不能跟着女儿一起蠢! 她必须早做打算,弄一大笔钱傍身,为自己和女儿谋后路。 这样的话,如果将来东窗事发,她至少可以用这笔钱带着季心妍跑到国外去避难。 赵倩眼珠了转,好声好气地跟季心妍商量道:“妍妍,妈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去你卢叔叔那边处理一下,大概需要三四天时间,你能不能跟司徒琛说一下,让他放妈出去?” 她知道季心妍讨厌卢青云,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他亲生的,所以用“叔叔”代替了“生父”这个词。 然而,季心妍脸色还是变了。 她冷冷盯着赵倩,目露讥诮:“卢叔叔?哪个卢叔叔?你是说卢青云那个老东西?” “妍妍,你不能这么说话,他毕竟是你……” “我不承认!” 季心妍立即打断赵倩的话,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那种好色忘义,丑陋如猪的父亲!” 她逼近赵倩,一字一顿地道,“尤其是,他现在还变成了一个恶心的太监,一个无能的废物!这样不堪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做我父亲?我的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季连城!” 赵倩闭了闭眼,不想在这件事上跟季心妍起争执。 “妍妍,谁是你的父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为你带来更多的利益。你听妈一句,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个司徒琛,他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物,我们得为自己做打算。” 闻言,季心妍的脸色恢复了些许,但仍带着些不耐烦。 “有什么好打算的?司徒琛爱我如命!他会满足我所有的愿望,不管我想要什么,他都会弄来给我。要你瞎操什么心?” 想到风神俊秀的司徒琛,季心妍脸上不由浮出一抹甜蜜的笑意。 最近,司徒琛听说她喜欢做直播的事,打算送她去国内首屈一指的直播平台,力捧她成为一线天后呢! 谁能比司徒琛对她更好?带给她更多利益? 季心妍有些不屑地看了赵倩一眼,觉得她真是老糊涂了,越来越爱杞人忧天。 赵倩叹了口气,耐心地劝道:“妍妍,不管怎么样,钱多总不是坏事,妈卖掉季家所有的房产后,手上还有五千万资金,但这些钱并不能够我们过一辈子。所以,我还得去卢青云那里再弄五千万过来。这样,我们日后的生活才能有保障。” 听到钱的事,季心妍的神色才松动了一些。 不管怎么样,有钱傍身总不是坏事,谁会嫌弃自己钱多? 不过,对于赵倩的话,季心妍心中有些怀疑,卢青云那老家伙会心甘情愿地吐出那么多钱吗? “妈,你真的能从卢青云手上弄这么多钱?他会老实给你?” 闻言,赵倩撩了一下耳后的卷发,笑得胸有成竹:“放心,妈自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地吐出这笔钱。” 185小三抢正室的车 没过多久,季心妍就以赵倩要出门参加老友的沙龙聚会为借口,让司徒琛将赵倩放了出去。 司徒琛本来打算派两个保镖跟着赵倩,但被季心妍拒绝了。 她的理由是,贵妇去的地方都比较高级,安保戒严得很,根本就不需要保镖,而且保镖还会干扰她们逛街聚会的雅兴。 司徒琛听后,也没有多做坚持,随她们去了。 他对赵倩并不关心,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也无非是看着季心妍的面子上,才对赵倩的安全上了点心。 但既然季心妍都不那么在意赵倩的安全了,他自然不会多此一举。 赵倩一出季家别墅,就立刻打车回了卢青云所在的医院。 讽刺的是,卢青云所在的医院,跟季连城所在的医院不过是两条街之隔,但赵倩一次都没去看过自己的结发丈夫季连城,浑然已经将他当作是死人。 卢青云还不知道,很快的,他也要成为第二个季连城了。 赵倩在走廊上理了理头发,才摇曳生姿地走进了病房:“卢哥,我回来了。” 卢青云正在护工的料理下进食,见赵倩进来了,立即将护工赶了出去:“阿倩,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在外面多逛一会呢。” 赵倩端起护工喂到一半的虫草汤,舀了一勺喂进卢青云嘴里:“卢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躺在医院里,我哪有什么心情逛街?我放不下你,随便包了几样东西就回来了。” 这话当然是唬弄卢青云的,要不是司徒琛突然从半路杀出来,她逛完珠宝店后,还准备去逛逛高定礼服店的。 卢青云有些感动地握住了赵倩拿勺子的手,深情款款地道:“阿倩,你心里有我,我很开心。放心,等我痊愈了,我就带你去巴黎和米兰采购,看上什么我都给你买。” 如果是季连城做这个表情和动作,一定会是儒雅而深情的,说不定赵倩还真的会感动一下。 可面前的人是卢青云,他五官本就平凡,现在更是因为肥胖三高和气血不足,显得整张脸就像一块油腻的大发糕一样,别提有多恶心了。 更何况,赵倩从来都没喜欢过卢青云,他的深情款款,在她眼里都是笑话。 赵倩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挤了个笑容出来:“买什么买啊,都到我这个岁数了,哪还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卢哥,只要你能痊愈,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 “阿倩……” 卢青云差点感动得眼泪直流。 他有自知之明,难得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赵倩还能对他不离不弃,浑然忘记了,赵倩是怎么对待她真正的丈夫季连城的。 男人对自己的魅力总是有一股迷之自信,认为自己跟别的男人不一样,能够收服一个浪荡女人的心。 赵倩受不了跟卢青云这副猪头脸对视,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对了,司机有没有回来过?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卢青云摇摇头,不明白赵倩突然问司机做什么:“他没有回来。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闻言,赵倩微微一愣,原来,那司机没有将她被司徒琛半路劫走的事汇报给卢青云。 不过这样更好,不管那司机是怎么想的,总之,算是阴差阳错给她行了方便,免得卢青云问起来,她解释不清楚。 赵倩彻底放下心来,若无其事地道:“哦,也没什么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卢青云却不大相信,随便问问,能特意问到司机身上去? 他面色沉了沉:“阿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见卢青云神色有些狐疑,赵倩目光闪了闪,忽然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下:“好了,你这死鬼,刨根问底的,我告诉你就是了。我们回来的路上闯了个红灯,差点撞到一个行人,好在没出什么事,虚惊一场。我怕你担心,就没有告诉你。” 闻言,卢青云脸上的狐疑之色才打消:“以后让他开车慢一点,你的安全要紧。” 赵倩嗯了一声,顺势提到:“别人开车总有疏忽的时候,还是我自己开车放心。” 卢青云点头:“说的也是,我这就让人带你去车库选车,你以后就用它代步吧。” 赵倩笑起来,耐着性子将虫草汤喂卢青云喝了个干净,又说了两句话,这才起身跟着卢青云的手下去选车了。 车库中。 赵倩皱眉扫了一眼面前的四辆车,中高低档都有,最贵的是一辆三百万左右的迈巴赫,这也是卢青云出席重要场合的座驾,但她一个女人开这种气质冷硬的车型,总有些不合适。 她想了想,指着迈巴赫旁边那辆两百万左右的保时捷道:“就那辆吧,轻巧优雅,适合我们女人。” 两百万的车,赵倩并不是很满意,但如今也只有马马虎虎接受的份儿。因为,她如果直接开走卢青云的第一座驾,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带赵倩取车的手下看了她一眼,有些迟疑:“可是,这辆车是……是我们老板夫人的。” 他说的老板夫人,自然是指的厉英颜。 赵倩跟卢青云的关系,卢青云身边的人都一清二楚,他们自然知道老板对这个半老徐娘宠爱的紧,平时是绝对不敢跟这女人作对的。 但厉英颜那个母老虎也不是好惹的,她回来后没看到车,知道她的车被送给了她丈夫的情人,还不得活撕了他们这些手下! 见赵倩脸色突变,手下迅速赔着笑,“要不,您再换一辆?您看,那辆奔驰也挺不错的,性能非常好。” 他的指的是角落里那辆一百万左右的奔驰,这种平价货色,赵倩自然看不上。 赵倩瞥了他一眼,围着保时捷转了一圈,挑眉冷笑:“厉英颜的车?还真不错啊,真是越看越漂亮,让我更想要了!” 她想起上次被厉英颜的那一顿毒打,就气得牙痒痒,不能报复厉英颜,那就从她的座驾上找回来。 手下满脸为难,搓着手道:“这……这不太好吧?” “不好吗?我觉得非常好!我要这辆保时捷,就这么定了!” 赵倩朝他伸出手,不容置疑地道,“卢哥说了,车库里的车任我选,你敢违抗他的命令?马上把钥匙给我!” 186给我监视他 见赵倩把老板搬出来了,取车的手下无法,犹豫了片刻,还是把保时捷的钥匙交给了她。 如果厉英颜夫人问起来,他就说是老板把车送出去的,他也没办法阻止,要找就找老板好了! 话说回来,这个外室还真是猖狂,居然敢光明正大的抢正室夫人的车,这不要脸的程度,也实在是罕见。 赵倩不理会卢青云手下那略带鄙夷的目光,拿了钥匙,就大摇大摆地将车开走了。 她坐在驾驶座上,抚摸着手感舒适的皮质方向盘,冷冷一笑。 鄙夷算什么?拿到手里的才是真! 刚出车库,正好遇到一辆车从对面驶过来。 赵倩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正是上午卢青云派去带她买珠宝的那个司机的座驾。 她目光一冷,那个贪生怕死的狗东西,他居然还敢回来? “嘀嘀——” 赵倩按了两声喇叭,一个急刹车,将保时捷横着停在车库出入口,堵着不让那个司机的车进来。 那司机见有人拦道,只好停车走下来。 他正准备跟保时捷里的人理论,见开车的人竟是赵倩,不由有些色变:“你,你怎么……” “我怎么没被那个拦路抢劫的一枪打死,还能活着回来是吧?” 赵倩摇下车窗,盯着司机冷笑,“老卢叫你保护我出行,你就是这样保护我的?一有危险就把我抛下,自己一个人跑了?你猜猜看,要是老卢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他会怎么教训你?” 司机的脸白了白:“我……” “老卢是混麟港黑帮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赵倩打断他,继续威胁,“那你也应该有所耳闻,麟港那些像你一样的,一有危险就把主人扔下自己逃跑的贪生怕死之徒,最后的下场都是什么。” “这……” 司机眼珠一转,狡辩道,“夫人明鉴啊,我不是要逃跑,是为了回去搬救兵啊!您也知道,我只是个小小的司机,又不能打,留下来有什么用?” “是嘛?” 赵倩笑得讽刺,指尖敲打着方向盘,“搬救兵搬到了现在?你也不抬头看看,天都快黑了!莫非,你是在外面遇上了鬼打墙不成?” 今天幸好劫走她的人是司徒琛,万一真的是拦路抢劫的,她早就没命了! 这个该死的司机,要不是怕惊动卢青云,她非得告他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因为……因为……” 司机张了张嘴,搜肠刮肚地想着理由。 “对了对了,今天路况不好,我开得很慢,所以到现在才回来……夫人,我找过您,真的!但是没找到,我就只好先回来了,正要跟老板禀报呢!” 赵倩把玩着手指:“哦?路况不好?开得慢?你把我扔下的时候,油门倒是踩得很溜嘛,方向盘也打得挺灵活!” 司机涎着脸赔笑:“不灵活不灵活,您过奖了……” “依我看——” 赵倩语气一转,阴森森地盯着他,“还是先砍你两条腿,让你以后再也踩不了油门!再剁你两只手,让你以后再也握不了方向盘!这样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我想,老卢他一定会同意我的提议的,你说是不是?” “什么?!” 司机脸色剧变,顿时不敢再狡辩了,求饶地看着赵倩,“夫……夫人,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也是一时糊涂,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只要您肯放过我一马,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他哭丧着脸,心中非常后悔。 今天中午,赵倩被突然出现的持枪人劫走后,他害怕极了,就一个人溜了。 回来路上,他知道自己办事不力,肯定会被卢青云治罪。想来想去,决定在外面溜达一圈再回来。 这样,他就可以跟老板说,自己不小心跟赵倩失散了,找她找到现在才回来,也许能少受一点皮肉之苦。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本该被谋财害命的赵倩居然自己回来了! 而且,赵倩出现在老板的车库里,开着老板的保时捷,这说明她肯定已经跟老板见过面。 她会不会……已经向老板告他的黑状了? 他现在去见老板,会不会有十八般酷刑在等着他? 想到这里,司机的两条腿都在打摆。 赵倩见威胁的效果已经达到,阴暗地笑了一下,见好就收:“你抖什么?瞧你这熊样儿,我还没把今天的事告诉老卢呢!” “没……没有?” 司机先是一愣,然后就如蒙大赦地松了一口气。 却听赵倩又道:“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我就不能保证我会不会跟他说了。” 司机惊疑地看着她:“夫人,您想让我做什么?” 该……该不会是想让他去杀人放火吧? “瞧你那德性!” 赵倩鄙视地看着司机抖个不停的腿,“放心,我不让你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你也没那个本事!我只是想让你日后替我多监视下卢青云,每天晚上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我,这就行了。” 司机疑惑:“就这么简单?” 赵倩点头:“就这么简单。” 司机想了想,一口应承下来:“那,那没问题。” 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谄媚地笑道,“夫人,那您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小的可以一并给您办到!” “当然有!”赵倩瞪了司机一眼,“我白天买的首饰和包呢,还在你车上吧?赶紧给我拿过来,别想私吞!” 司机立刻狗腿地将首饰和包拿给她:“夫人,给。” 赵倩打开购物袋,仔细检查着盒子里的珠宝首饰,确定一样不少之后,才斜了司机一眼:“算你识相……对了,如果老卢问起今天的事,你就说回来路上闯了个红灯,差点撞到一个行人,其他什么事也没有,听清楚了吗?” 司机立刻点头:“明白,明白。” 赵倩这才摇上车窗,发动了保时捷,临走前扔下一句:“从明天开始,每晚把老卢的动向汇报给我,别忘了!” 她从后视镜里望着司机点头哈腰的身影,嘴角不由牵起一抹冷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卢青云,你可别怪我! 187被迫苏醒的记忆 星牧清醒的速度,比非玺预计的还要快。 他被送到岛外医院的第二天早上,就睁开了眼睛。 医生给星牧检查了一番后,表示他的大脑没有任何损伤,就是后脑勺的伤口需要注意些,至少一个星期不能沾水,最好忌口。 于是,当天中午,非玺就给星牧办理了出院手续,两人乘船回风礁岛。 波滔浩荡的海面上,非玺立在船头,打量着靠在船尾满脸闷闷不乐的星牧,总觉得星牧自从醒来之后,情绪就有些异常。 非玺明显感觉到,星牧对他的态度比之前更加疏远,更害怕他了。 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瞧瞧,星牧现在连坐船都要跟他离得远远的! 他站在船头,星牧就站在船尾,还紧紧地靠在栏杆上,生怕自己掉不到海里。 非玺皱眉,试探性朝船尾的星牧走了几步。 星牧察觉到他的靠近,惊慌地一抬头,腰下意识往快艇的栏杆上靠,这样一来,他整个上半身都悬在了海面上,看起来危险极了,像是随时要掉到海里。 非玺只好止步,重新退回船头。 他紧紧拧着眉,不明白星牧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被石头砸了一下,醒来之后就这么害怕他? 这一路上,星牧要么就不抬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偶尔抬起头,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恐怖的病菌,仿佛沾上他就会死! 他有这么可怕吗? 非玺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心里纳闷至极。 他转头眺望了一眼无穷无际的海面,估摸着离风礁岛还有一大段海程,便转身走进了船舱。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总归是尴尬,他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星牧用眼角余光紧跟着非玺的一举一动,见对方终于放弃靠近自己,走进了船舱,不由长吁一口气,咚咚跳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实在是……怕了非玺了! 在星牧昏迷的那十几个小时里,他做了一个很可怕很诡异的怪梦。 梦中,他被绑在一张手术台上,头顶是一盏晃眼的大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嘴里问着一个奇怪的问题。 他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回答不出来,那人就喋喋不休,反反复复地追问,仿佛他不答出来绝不罢休。 梦中,星牧好像忘了自己不会说话的事,头昏脑沉之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回答了些什么,感觉灵魂都被这个人给洗劫了一遍。 而最可怕的是,他始终认不出这个人的脸。 这个人的五官明明很清晰,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是每当他想要看清楚,去辨认这个人到底是谁的时候,这人的脸上就仿佛罩着一团迷雾,他越是想看清楚,越是睁大眼睛,就越是头痛欲裂,最后失去意识。 当他意识恢复之后,又面临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逼问。 这个怪梦很长很长,像是无限循环一样,不管星牧如何痛苦挣扎,都摆脱不了这个梦魇。 就算在梦中闭上眼睛,那人也如影随形地追到他脑海里,不断逼问着他。 …… 今天早上,当星牧满头大汗的醒来之后,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非玺的那张紧张关切的脸。 电光火石之际,星牧蓦然就想起来了—— 梦中那个人的模样,赫然就是非玺! 当非玺的脸跟梦中的无脸男重合,仿佛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被一把关键的钥匙打开,一瞬之间,所有被刻意掩藏的记忆都涌入了星牧的脑海。 那些恐怖的场景,不是梦,是在风礁岛上,巫医非玺的屋子里,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在病房里那会儿,星牧刚醒来的时候,当非玺试图用一只手摸上他的额头时,星牧不由战栗起来,没忍住心里的恐惧,狠狠将他给推开了。 非玺愕然:“星牧,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只是一个善意的动作,没想到会惹来星牧这么激烈的反应。 星牧不作声,不想跟这个梦魇中的恶魔交流。 他抱膝蜷坐在病床上,头埋在膝盖里,像只用壳把自己包起来的蜗牛,仿佛不抬头就能抵御外界的伤害。 星牧终于明白了他平时对非玺那莫名其妙的惧怕出自于哪里了。 明明非玺在岛上人缘很好,所有人都喜欢他,但自己却莫名地讨厌他,抵触他的接近……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非玺曾多次趁他来寨子里时,用诡异的手法将他绑在手术台上,迷惑他的神志,不断逼问着同一个问题,又使计让他清醒后忘记这一段记忆,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 多么可怕啊……就像是,就像是…… 星牧蓦然想到一个词:催眠! 如果不是这次他的头恰巧被那些恶徒砸伤,也许,这段记忆他永远不会想起来,永远都不知道看似温润如玉一样的非玺,会对他做出这么令人发指的事。 至于非玺为什么要这么做,星牧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 非玺一直在重复的那个问题,星牧刚醒来不久,记不清具体是什么,只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关于什么宝藏之类的…… 宝藏,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星牧,我们到家了!” 非玺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星牧吓了一跳,从纷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船已经到了码头了。 再次登上熟悉的海岛家园,星牧的第一感觉不是开心,而是恐惧。 他害怕,害怕不知何时又会被非玺抓起来,绑到手术台上逼问,逼他吐出那个问题的答案。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啊! 这种噩梦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非玺见星牧站在栈桥上不动,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沙滩发愣,他脸上的神色十分茫然,又带着些害怕,仿佛他马上要回的不是家,而是什么未知的恶魔岛。 非玺一只手按到星牧肩膀上,沉声问:“星牧,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我是医生,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帮你。” 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星牧,仿佛能透过他的眼睛,看进他的内心。 就是这种眼神! 当他被绑在手术台上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种眼神! 星牧眼睛发直,大脑一片空白,突然短促地惊叫一声,推开非玺,拔腿就往岛上狂奔。 那落荒而逃的背影,看得非玺直皱眉。 “星牧,你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非玺低头瞧着自己被推开的手,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怕我?难道,你发现了什么吗?” 非玺立在栈桥上,呼啸的海风吹皱了他的衬衫,几缕刘海遮在眼前,扰乱了他的视线,他却岿然不动,如一尊伫立千年的礁石。 良久,他淡淡一笑:“没关系,不管你是否发现了什么,你也开不了口,不能向顾川华告密,不能抵抗我继续催眠你,阻挡不了我源氏家族寻找宝藏、光复家族的决心!” 188调查监控 季家别墅外,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悄然停下。 车门打开,走下两个黑衣黑裤的高大男人。 他们面如刀削,一身的冷峻气质,袖口的合金扣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雕刻着一个m字母,昭示着他们的身份—— 黑手党在华国的分支人员。 铁艺雕花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一道修长如竹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立即恭敬地行了一礼:“少主好!” 司徒琛朝他们点点头:“两位不必多礼,特地请两位来这里一趟,辛苦了。” 他说着,将从黛黛房间里搜来的空矿泉水瓶递过去。 “就是这个瓶子,我怀疑里面的水有问题,你们拿回去检测一下,看看是否含有有毒物质?” 两个黑衣男接过瓶子:“请问少主什么时候要检测结果?” 司徒琛沉吟了一下,道:“越快越好。” 黑衣男点头,带着瓶子驱车离开别墅,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司徒琛回到别墅,坐在监控室的电脑前,手指轻滑鼠标,查看昨天下午的别墅监控录像。 按照他之前的推断,黛黛出事的时间,在昨天下午两点到五点之间,他看的就是这个时间段的录像。 屏幕里,黛黛的身影提着水壶,一直在楼梯和走廊里来回往返。那是她在给天台的花园浇水,因为接水的位置在一楼,所以她需要不停地上上下下。 两点过一刻,黛黛似乎有些累了,提水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司徒琛估摸着她浇花的工作应该快结束了。 黛黛提着空壶从一层层楼梯走下来,经过二楼走廊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站在一个地方不动了,停留了大约十秒钟后,她继续往前走。 司徒琛看到,黛黛下了楼梯,穿过别墅一楼大厅,出了后门,之后就没有回来,监控里再看不到她的身影,应该是出去修剪草坪了。 看来,两点到两点一刻,就是黛黛停留在别墅楼体里的时间。 这期间,她一直在勤勤恳恳地浇花,没有遇到任何人,没发生任何异常,只除了…… 她突然停在二楼走廊上的那十秒钟时间。 黛黛停留在那里干什么呢? 司徒琛眉头一皱,将监控录像调到二楼走廊,往回重放。 他这才发现,黛黛停留的那个位置,恰好位于季心妍房间的门口。 而就在黛黛从二楼走廊离开后不久,季心妍的房门打开了一点,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正是季心妍。 季心妍朝走廊上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就把头缩回去了。 又过了十分钟,房门再次打开,季心妍从里面走了出来。 司徒琛调出季心妍的监控录像,发现她下了楼梯,走向一楼厨房的某个位置。 接下来是监控死角,画面上只有季心妍的一双脚,其他的部位都在画面外,什么也看不到,自然不知道她在那里做了什么。 没过一会儿,季心妍的脚一动,从厨房里退了出来。 她穿过客厅,走向别墅后院,到了三点多,她才重新回到别墅里,然后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一直待到下午五点,都没有再出来过。 看到这里,该呈现的信息都已经呈现出来了,五点之后的录像再没有看的必要。 司徒琛关了电脑,双眼微闭,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片刻,他睁开眼睛,心中已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测。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他起身走出监控室。 一楼大厅里,司徒琛坐在沙发上,面前站着一排佣人,都是昨天下午在别墅后院里工作过的。 佣人忐忑地问:“先生,您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司徒琛犀利的目光在这些人脸上流连了一圈,才不动声色地问:“你们昨天下午,两点到三点期间,有没有看到黛黛在院子里做什么?” 佣人们老实地道:“看到了,她在院子里修剪草坪。”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修剪?又是什么时候修剪结束的呢?” “这个……”佣人们摇摇头,“我们没注意。” 昨天下午,院子里骄阳如火,晒得人身上冒汗,他们做完自己的事就赶紧回屋吹空调了,哪还会在院子里多待?自然没有留意到黛黛是什么时候修完草坪走的。 司徒琛修长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点了点,“那我换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看到她修剪草坪的时候,跟什么人接触过?” 佣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摇头:“没有。” 自从黛黛得罪季心妍小姐后,他们就默契地将她孤立了,平时除了她那个室友,都没人跟她玩的。 “都没有吗?”司徒琛有些讶然,重申了一遍,“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难道一个都没看到黛黛跟什么人有过接触?” 佣人们再度摇头:“先生,真的没有。” 其中一个佣人忍不住小声问道:“先生,是不是……黛黛犯了什么错啊?” 她的话也是其他佣人心里的话,他们被叫到大厅里来时,都心中惶惶,以为自己是犯了什么错,惹怒了主人,才把他们叫过来训话的。 结果,主人找他们原来是问黛黛的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真是虚惊一场。 司徒琛神色淡淡,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哦,那倒没有。我只是听说黛黛最近的工作量好像有点多,想找你们取证一下,看看是否属实。” 闻言,佣人们都放下了心,不关他们的事就好。 那个单独开口的佣人答道:“黛黛的工作是小姐给她安排的,至于量大不大……反正,我们也没听她叫过苦,所以,我觉得应该还好吧!” 这佣人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算他们明知道黛黛受了委屈和刁难又如何? 黛黛只是一个佣人,季小姐却是这里的主人,该站在哪一边,还用问吗? 另一个佣人也见缝插针地道:“先生,您不知道,黛黛人缘不好,平时都没什么人理她的,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 “话说回来,今天好像都没见到黛黛啊,该不会是偷懒,到现在都还没起床吧?” “这可真是过分了,就算咱们家先生仁慈,不跟黛黛一般计较,她也不能这么猖狂啊!哪有佣人起得比主人还晚的!” “……” 这些佣人都会错了司徒琛的心思,你一言我一语地编排着黛黛。 司徒琛听着听着,眉宇间渐渐染上一丝不耐。 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他抬手阻止了面前佣人们的吵闹:“行了,我了解得差不多了,你们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吧。” 189发现端倪 佣人们走后,司徒琛从沙发站了起来,蹙眉走向别墅后院。 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多人都在院子里工作,居然都没有发现黛黛跟什么人接触过,这明显不合理。 除非,是凶手躲在了某个视角盲区,刻意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再不就是凶手趁院子里只有黛黛一个人在的时候,跟她接触过。 司徒琛想到这里,不由抬眼仔细观察了一下别墅后院。 后院的面积比前院大很多,约三百平米,但只有草坪和低矮的花卉植物,视野一览无余,没有什么藏人的地方,不存在所谓的视角盲区。 也就是说,凶手一定是避开了众人都在场的时间,趁后院只有黛黛一个人在修剪草坪的时候,才上前跟她接触,趁机对她下毒的。 可这样一来,他岂不是找不到目击证人了? 司徒琛有些烦躁,皱眉绕着后院踱了半圈,无意间一抬头,视线正对上别墅四楼一个晾衣服的大阳台,他心里微微一动。 有道是站的高,看的远,如果那个阳台上有人的话,就一定能将整个后院的情况都尽收眼底。 他也许可以问问昨天下午在平台上晾晒衣服的佣人。 司徒琛微微一笑,又回到了客厅。 五分钟后,管家将两个负责清洗衣物的佣人带到了司徒琛面前,恭敬地道:“先生,这两个就是昨天下午晒过衣服的。” 司徒琛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管家悄悄看了他一眼,依言退下。 他不知道先生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不是找这个问,就是找那个问的,到底要问什么东西?可不管他如何暗示可以为他分忧,先生就是充耳不闻。 管家心里有点忧郁,唉,他这个管家当的,居然不知道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职业生涯貌似快到头了…… 两个佣人一脸局促地站在司徒琛面前,不知道先生找她们来干什么。 司徒琛温和地道:“两位请坐,你们不必紧张,我找你们来,是有点事想问一下。昨天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你们在四楼平台晾晒衣物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后院那个修剪草坪的黛黛,跟什么人有过接触?” 两个佣人仔细想了想,然后,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司徒琛立即看向点头的那个:“你看到了黛黛跟谁在一起?” 那佣人老实答道:“是小姐。” “小姐?” 司徒琛目光微沉,“你确定?你是什么时候看到小姐跟黛黛在一起的?” 佣人想了一下:“我没看表,但应该是快到三点的时候。因为三点过后,我就要跟人换班了,我看到小姐走向黛黛,两人站在一块说话,然后换班的人来了,我就走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司徒琛面色变了变。 三点钟差一点,佣人看到季心妍跟黛黛在一块。 三点过十分,季心妍从后院回到了客厅。 时间恰好对得上,说明这个佣人没说谎。 看来,黛黛死之前真的跟心妍有过接触,她的死,极可能跟心妍有关。 司徒琛心中波滔翻涌,面上却淡然无波:“你可曾看清,小姐对黛黛做了什么?” “啊?”佣人诧异,觉得先生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她摇头道:“没有,因为隔得太远了,我只看到她们俩站在一起,具体在说什么、做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司徒琛点点头,眯眼看向另外一个佣人,“她说三点钟之后要换班,当时换的是你吧?那你为什么说没看到黛黛跟谁在一起?” 那佣人怔了一下,随即有些委屈地道:“先生,我一接了班就在晾床单,视线全被一重重的床单遮住了,什么也看不到啊!” 司徒琛:“……” 他握拳放在唇前清咳了一声,才道:“好了,我要问的都问完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两个佣人朝他微微躬身,准备退下了。 “慢着!” 司徒琛忽然想到什么,叮嘱道,“不许将我问你们的事宣扬出去,忘掉我刚才的问题,也忘掉你们刚才回答的话,明白了吗?” **** 风礁岛,乳香林。 季轻轻听工人们说非玺和星牧回来了,便打算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去看看星牧,问问他后脑勺的伤怎么样。 这两天,她一直为这事寝食难安,不亲自去看一眼星牧的情况,她放心不下。 季轻轻跟波婶说了一声后,就立即动身前往巳神寨。 可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非玺的医馆时,左右找了一圈,却没见到星牧的踪影。 “非玺,星牧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非玺正在整理架子上的药物,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面容有些阴晦:“他不在我这里。” “啊?”季轻轻有些诧异,“星牧脑袋还受着伤,他不在你这里,那他还能去哪儿?” 非玺继续整理药物,头也不抬地道:“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想去哪里,我管不了。” 季轻轻眉头一皱,觉得非玺这话的语气有些古怪,像是他跟星牧之间有什么隙罅,在刻意划清界限似的。 她想了想,小声问道:“非玺,你跟星牧……是不是闹矛盾了?他,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 也难怪季轻轻会这么想。 要知道星牧现在是病患,而非玺性格宽容温和,又一惯医者父母心,很少用这种冷淡的口气提起病患。 可见,星牧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把非玺得罪狠了……唉,真是头痛! 闻言,非玺手上动作不停,娴熟地将药物分类码好:“他没得罪过我,是我得罪了他。” 非玺说的是事实,但季轻轻却以为是反讽,不由更头痛了。 瞧,这两人果然是闹矛盾了! 只是,不知道他俩闹的是什么矛盾? 难道是……医患矛盾? 季轻轻一脸黑线,想来想去,觉得八成是星牧不配合非玺的治疗,令非玺生气,两人因治疗问题吵了一架,于是星牧就气跑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便郑重地道:“非玺,你等着,我这就去把星牧给抓回来,让他配合你治疗!” 说完,季轻轻不待非玺有什么反应,就迅速转身跑了出去,直奔荆棘林。 非玺慢慢从药物堆里抬起头,凝望着季轻轻跑远的背影,唇角噙着一抹苦笑:“你要把他抓回来配合我?星牧要是知道你的打算,大概会恨死你的吧!” 190非玺把你给睡了? 季轻轻一路不停歇地跑到荆棘林,直奔星牧平时休息的帐篷而去。 小木屋对面,军绿色的厚帆布帐篷关得紧紧的,密不透风。 季轻轻看一眼就觉得闷热,真不知道星牧是怎么待得住的。 她一把拉开帐篷门上的拉链,将头伸进去:“星牧……咦,人呢?” 帐篷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整个空间一览无余。 季轻轻不死心地又趴到床底下去看了一眼,床底下自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个星牧,一回来就跑不见人影,到底上哪去了?真是的,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脑袋上还有伤吗?怎么这么任性……” 季轻轻钻出帐篷,有些迷惑地咬了咬唇。 她望着庞大的荆棘林,有心去找一找星牧,但时间上不允许。 因为中午休息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她刚才去了巳神寨,又来了荆棘林,现在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必须马上赶回乳香林继续下午的工作。 不然,让顾川华知道她工作时间偷跑出去的事,岂不是送上把柄让他惩罚她? 季轻轻默然片刻,摇摇头,转身离开荆棘林,自言自语地道:“算了,还是等晚上再找找看吧。” 季轻轻不知道,她苦苦寻找的星牧,此刻正坐在一大块黑礁石上。 他两只脚浸在浪花里,无意识地晃动着,神情郁郁。 这片荒凉的黑礁石滩,是星牧小时候最常来的地方。 每当他被同龄人欺负,或是心情不好时,就会一个人跑来这里,一躲就是一整天。 随着年龄渐长,岛上令他恐惧的东西也越少,他来这里的时间也越短,最近几年,都不怎么来了。 星牧明白,他现在已经是个十六岁的男子汉了,遇到困难和恐惧,首先要做的是迎刃而上,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只顾着闷头躲避。 可他今天除了躲避,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那个非玺,整天笑眯眯的,却是个居心叵测的笑面虎,把他绑到手术台上强行催眠,念咒般不停地逼问他,让他恐惧得日夜难安! 仿佛是被非玺催眠出了惯性,现在,星牧只要一看到非玺的脸,就头痛欲裂,一刻也不能思考。 看到非玺的嘴一张一合,这种不适的感觉就更加强烈,刺激得他胸闷气短,甚至想呕吐…… 星牧在礁石上呆坐了三四个小时,临近黄昏,才从礁石上爬下来,离开了这片对他来说比较安全的黑礁石滩。 星牧握了握拳头,他不能再让非玺这么对他了! 他决定,立刻去告诉岛主这件事,最好能把非玺这个心怀鬼胎的家伙赶出风礁岛。 **** 荆棘林,白色别墅。 顾川华坐在为顾风鸣准备的那个艺术殿堂里,摩挲着顾风鸣留下来的画作遗物,神色伤怀。 “笃笃笃” 外面传来敲门声,声音不大,但在这静谧的环境中,也足够刺耳了。 顾川华眉头一皱,没有立即起身去开门,或是让敲门的人进来。 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原处,细心地调整好摆放的角度,就像顾风鸣在世时摆放东西的习惯一样,朝窗外微偏45度,一半阳光,一半阴影,刚刚好。 做完这一切后,顾川华才姗姗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是星牧那张忐忑不安的脸。 顾川华沉着脸,口气很是寒冷:“星牧,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在我待在这个房间里的时候,除非我自己主动出来,否则,不要轻易来打搅我。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挑战这一点了!上次是因为季轻轻,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你今天最好有非常重要的理由,否则,自己去领二十荆棘鞭!” 闻言,星牧有些害怕,但仍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他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岛主禀报,就是关于那个非玺的。 顾川华眯了眯眼,反手带上门,越过星牧走向一楼客厅,星牧连忙跟在他身后。 “有什么事,你说吧!” 顾川华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一双墨眸盯着星牧。 目光不算严厉,却仿佛能透过身体落到心脏,沉甸甸的令人喘不过气。 星牧咿咿呀呀地比划了一阵手语,足足重复了两三遍,顾川华才看出了个大概。 他挑眉问道:“你是想说,非玺对你做了什么?” 星牧猛点头。 然后,他将双掌合放到耳侧,闭上眼睛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接着放下手,眼巴巴地望着顾川华,希望他能明白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顾川华皱眉,他并没有学过哑语,平时跟星牧交流,也全赖于他那超凡的观察能力和理解能力,往往能将星牧要表达的意思猜得八九不离十,沟通没有太大的障碍。 但星牧这次比划的手语,古里古怪,掺杂着一些他看不懂的动作,只能从星牧那愤怒又委屈的表情中理解个大概。 顾川华默了默,想到刚才星牧那个睡觉的动作,有些迟疑地问:“你刚才的意思是……非玺把你给睡了?” 星牧登时呆滞。 片刻,他脸色涨成了猪肝,使劲摇头否认。 岛主到底在瞎猜测些什么?怎么能乱怀疑他的清白?他跟非玺…… 腾蛇祖先在上,星牧表示自己纯洁脆弱的心脏受到了冲击。 一时间,星牧的脸扭曲不已,哀怨且控诉地望着顾川华。 “咳!”顾川华也反应过来自己想岔了,干咳一声道,“抱歉,我似乎对你刚才那个睡觉的动作理解有误。” 顿了顿,他又问,“那你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星牧于是又将刚才的手势重复了一遍,配上满脸愤怒屈辱的神情,活像非玺对他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令人发指的事一样。 顾川华:“……” 怎么破?他又想到那个方面去了。 半晌,顾川华斟酌着道:“星牧,恕我直言,你的动作实在是很有歧义,让人很难不想歪。我虽然不清楚非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但也看得出来,那件事估计令你很愤怒……这样吧,我之后会找个机会警告下非玺,让他离你远一点。” 星牧闻言,失望不已。 他顿了顿,激动地想再次比划些什么,就见顾川华有些不耐烦地道,“就这样吧,你可以出去了。我放你两天假,你回去好好养伤,这两天就不必跟着季轻轻了。” 见岛主已经下了逐客令,星牧只好恹恹地转身出去。 他不怪顾川华不理解,只怨恨自己说不了话,不然,他就可以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指控那个居心不良的非玺了…… 星牧满脸沮丧地走出别墅,穿过紫罗兰拱门,就见蔷薇篱笆尽头有一道熟悉的娇俏身影,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191迎风招展的小黄鸡 季轻轻远远看到星牧,不由加快了脚步,小跑过去:“星牧,你果然在这里!” 她今天的活计一结束就满岛找星牧,四处寻觅无果之后,最后猜测他可能会在别墅这边,就动身前来寻找,果然是找对了。 季轻轻靠近了,才发现星牧一脸沮丧之色,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星牧,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季轻轻不由抬头瞧了一眼别墅,低声问道,“是不是……顾川华又惩罚你了?” 星牧闷闷不乐,垂着头不吭声,情绪低落到了尘埃里。 季轻轻不由愤怒起来:“好个顾川华,真是太冷血了!他的员工受伤刚出院,他就迫不及待要惩罚员工……不行,我得找他说理去!” 她说着,捋起袖子就要往别墅里冲。 星牧急忙拉住她,摇了摇头,双手放在胸前比了个叉的手势,表示岛主并没有惩罚他。 季轻轻看懂了,疑惑道:“既然顾川华没有惩罚你,那你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不是顾川华的锅,那难道是…… 季轻轻试探地问道:“是因为非玺?” 听到这两个字,星牧表情立时一僵。 看到他这个反应,季轻轻顿时明白症结所在。 她摇了摇头,作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老气横秋地道:“我就猜到会是这样……星牧,你跟非玺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我今天中午去他那里找你,他说你不在,那口气冷淡得……星牧,你老实交待,是不是你不配合非玺的治疗,惹非玺生气了?” 季轻轻觉得有必要规劝一下这位闹情绪的少年,让他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便苦口婆心地道,“非玺是医生,也许有些治疗手段让你觉得不适,有些药喝起来很苦,但那都是为了你好,你就乖一点,别跟非玺闹了,好不好?忍耐一下,你脑袋后面的伤才能好得快啊!” 说着,她上前拉起星牧的手,要把他带回非玺那里,“走吧,我带你回医馆,你好好跟非玺道个歉,你俩握手言和一下,以后还是好哥们……” 这句话,却倏然触怒了星牧。 他一把打掉季轻轻伸过来的手,眸子里含着一抹委屈和不忿,退后两步,直直地盯着季轻轻。 她什么都不知道,就站在了非玺那边! 明明是非玺的不对,凭什么要他向非玺道歉? 如果那种邪恶恐怖的催眠术也算是一种治疗手段的话,他宁愿一辈子都好不了! 星牧愤愤地瞪了季轻轻一眼,一把推开她,转身就跑。 “诶?” 季轻轻猝不及防,被星牧推得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呆呆地望着他跑远的背影,坐在地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震惊。 “星牧……”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星牧发这么大的火,连话都不听她说完,就把她狠狠推开了。 他究竟是怎么了? 好半晌,季轻轻才从地上站起来,一路沉思着离开别墅。 季轻轻没有直接回小木屋,而是出了荆棘林,去往巳神寨的方向。 她准备找非玺问问,他跟星牧之间到底闹了什么了不得的矛盾,搞得两个人的情绪都这么激烈。 季轻轻来的时候,非玺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他刚刚沐浴过,身上的衬衣半敞,露出一线蜂蜜色的胸肌,袖子挽到胳膊以上,头发还有点湿,身上沾着些水气,整个人显得很是秀色可餐。 见季轻轻突然出现在院子里,非玺晾衣服的动作霎时一顿:“季小姐,你……你怎么来了?” 季轻轻没想到会撞上这一出,不由脸色微红,有些尴尬地道:“哦,我……找你有点事,见你不在客厅,听到后院有动静,就……就过来看看。” 谁能料到,她甫一踏进后院,迎面一条萌气冲天的白底小黄鸡内裤就挂在晾衣绳上冲她招展,旁边站着一脸石化的非玺。 那小黄鸡内裤虽是少儿款,但一看就是成年男士穿的,因为尺码大不说,中间还有个迷之凸起。 季轻轻风中凌乱,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没想到,非玺的喜好那么的与众不同,跟他高大俊朗的外表真是迷之反差。 是谁说的来着?每个男人的灵魂深处,都住着一颗不想长大的软萌童心…… 季轻轻忍笑忍得面色扭曲。 非玺迅速反应过来,清咳一声,站到晾衣绳面前,用自己宽阔的肩膀挡住了那条萌气爆表的小裤裤:“季小姐,那个,我们还是到客厅去说吧。” 季轻轻求之不得,立即转身返回客厅,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被小黄鸡一打岔,季轻轻来时路上准备好的说辞,都忘了一干二净,索性抛弃迂回婉转那一套,直接开门见山。 “非玺,我刚才找到了星牧,准备把他带过来的,但他似乎对你很有意见。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非玺倒了杯茶给她,答非所问地道:“你是在哪里找到星牧的?” 季轻轻没有多想,如实说了:“是在别墅那儿,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刚从里面出来。” 非玺倒茶的动作一滞,微微洒了点茶水出来:“所以,他是去见了岛主?” “嗯,应该是的吧。” 季轻轻用指腹擦了一下桌上的茶水渍,“我见到星牧的时候,他的脸色很差劲,我还以为他是被顾川华骂了,结果不是。” 闻言,非玺的面色不由沉郁了几分。 星牧去了找了顾川华,除了告状还能有什么事?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对他做的事了。 就是不知道,顾川华有没有相信星牧的话? 非玺抬头望了季轻轻一眼:“你刚才说,星牧从岛主那里出来后,脸色很差?” 季轻轻点点头,说到这事,她不由一脸郁闷:“你是没看到星牧那个表情,我劝他跟我回你这里治疗,他不但不听,还把我推了一下……” 闻言,非玺神色微动,这样看来,顾川华多半不怎么相信星牧的话了。 但凡事总有万一,上次顾川华就暗示过他,让他离星牧远一点。这次,还不知道顾川华会怎么警告他,万一,真的把他赶出风礁岛…… 非玺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季轻轻没察觉到非玺的神色变化,犹在追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星牧为什么这么抵触你呢!你俩到底闹什么矛盾了?” 非玺顿了片刻,才轻轻淡淡地道:“我跟星牧之间,没有什么矛盾,你想多了。” 季轻轻有些狐疑:“真的没有?” 没有矛盾,两个人的言行会这么古怪?骗谁呢! 非玺笃定地道:“真的没有。” 不待季轻轻说什么,他反问:“难道,你认为我会是那种会说谎的人?” 192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季轻轻语滞:“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的确,非玺的人品岛上有目共睹,如果他说没有,那就一定是没有。 季轻轻默了默,才道:“抱歉非玺,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今天你和星牧的情绪都很反常,让我有点担心。” 闻言,非玺神色缓了缓,解释道:“我这两天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所以情绪比较低落,跟其他人没有关系。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季轻轻点点头,相信了这个解释。 出于朋友之谊,她想了想,决定给他灌点鸡汤:“那你也想开点,昨日事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你也别太沉缅于过去了,凡事向前看。你看,我都被顾川华折腾成这样了,也没成天伤春悲秋,寻死觅活的呀!人生在世,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季轻轻这席话说得老气横秋,深得中老年人的鸡汤精髓,与她那张稚气娇嫩的小脸形成鲜明的对比,有种反差式的滑稽与萌感。 非玺听着,不由噗嗤一笑,心情倒真的不再那么阴郁了。 “不过,这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星牧是怎么回事,我从没见过他情绪这么激动失控的样子,连话都不听我说完就跑了,简直跟他老板顾川华有得一拼,实在太反常了,反常必有妖啊!” 季轻轻两只手捧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沉思得很认真。 显然,依她那副好奇宝宝的性子,不把星牧的事情搞明白,绝对不罢休。 “对了!” 季轻轻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狡黠地冲非玺道,“非玺,你是医生,比较了解病人的心理,要不,你帮忙分析分析,星牧是怎么回事呗!” 非玺没有接她的话茬,眉眼低垂,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茶,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俊美的面容,所以季轻轻没发现他眼底深藏的那一抹阴沉。 见非玺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季轻轻讨了个没趣,只好自说自话:“其实啊,我有个不太妙的猜想……我总觉得星牧这次的异常,跟他被砸的那一下有关!” “哦,怎么说?” 非玺微微挑眉,忽然来了兴趣。 季轻轻还当真来了劲,仔细分析道:“你看啊,星牧被砸之前,一直都好端端的,被砸之后,就莫名其妙变成这样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问题多半就是出在那一石头上啊!所以说,他现在的情绪反常,极可能就是脑袋被砸的后遗症。我现在非常怀疑,是不是那块石头将他砸出了颅内损伤,影响了他控制情绪的脑神经……” 她越说越离谱,内容已经近似伪科学的范畴。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非玺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抹暗光,端着茶杯的手定在半空中。 原来如此。 是那块石头,将星牧的记忆给砸醒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星牧会想起自己被催眠的事。 他就说嘛,他的控心术世上独一无二,融合了源氏家族古老相传的御梦术与西方现代催眠术,除了他本人之外根本无人能破解,怎么会无端失效,还被宿主察觉? 但如果被外力影响,宿主大脑受到刺激,阴差阳错之下想起了被掩藏的记忆,也就说得通了。 难怪,难怪…… 非玺放下茶杯,指尖轻敲着桌面,眼底风起云涌。 季轻轻自顾自瞎揣测了一通,见非玺半天都不说话,顿时反应过来,在根正苗红的医生面前大谈伪科学什么的,实在是一件极挑战对方修养和耐心的事,指不定人家心里有多么想糊她一脸呢! 她立刻止了话头,讪讪地端起茶水往嘴里猛灌,以作掩饰。 “咳!那个,非玺啊,我刚才的话都是瞎说的,被石头砸出情绪错乱,想想都知道不可能!让你见笑了……” 季轻轻说着,就把空茶杯往桌上一放,麻溜地站起身跟非玺告别。 “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我们下次再聊,拜拜!” 估计非玺已经烦她烦得不行了吧,只是碍于教养,才不得不容忍她一直这么聒噪下去,她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省得继续讨人嫌。 至于星牧……也许人家就是青春期综合症犯了,一时喜怒无常,没控制住脾气失手推了她一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唉,都怪她,没搞清楚事实就跑来问东问西的,招人嫌不说,还惹人笑柄,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季轻轻满面尴尬,不待非玺说什么,就急匆匆地跑路了。 非玺目送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端起桌上剩下的茶,一口饮尽。 他咂了两下嘴,把玩着茶杯,似笑非笑:“其实,你没有猜错啊,事实就是你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季轻轻回到小木屋时,天色已经黑了,她刚想推门进去,无意间一扭头,发现门边杵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不由吓了一跳。 “谁啊?” 黑影站出来,季轻轻定睛一看,原来是星牧。 夜色昏暗,星牧皮肤黝黑,一不小心就与周围阴暗的环境融为了一体,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原来是你啊,星牧……” 季轻轻拍拍落回去的小心脏,不客气地瞪了星牧一眼,“我说,你干嘛不出声站在这里?差点吓死我你知道吗?” 星牧:“……” 他一直就站在门边等着季轻轻回来,没有恶作剧要吓她的意思。 长得黑,怪他咯? 季轻轻只是嘴上吐槽两句而已,也没有真的要责怪星牧的意思:“算了,不说这个了。星牧,你等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星牧拉拉季轻轻的手,指向别墅的方向,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季轻轻皱了皱眉,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顾川华有事要找我过去?” 星牧点点头。 岛主不久前亲自来小木屋找过季轻轻,但是她那会儿不在,跑去找非玺了。 岛主的脸色当时就很不好看,一甩手走了,临走前冷冷扔下一句话:“等那女人回来,你就马上把她带到别墅来!” 季轻轻苦着脸,忐忑地绞手指:“那……顾川华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找我过去有什么事啊?” 她一点也不想见到顾川华,临睡前看到他那张阎王脸,她会做噩梦的好吗! 星牧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肯说,而是岛主没跟他说明原因,所以他并不清楚岛主找季轻轻到底想做什么。 星牧安慰地拍拍季轻轻的肩膀,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季轻轻磨蹭半天,垂头丧气地道:“走吧,我跟你去就是了。” 193过来,给我搓背 星牧直接将季轻轻带到了顾川华别墅后院的温泉旁边,不待她开口发问,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诶?” 季轻轻瞪大眼睛,望着星牧急匆匆跑掉的背影,一只手还扬在半空作尔康状。 “这个星牧,跑什么啊?也不跟我说一下顾川华在哪,真是的……” “我就在你后面。” 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蓦然自季轻轻背后扬起,带着丝低喑的沙哑,十分撩拔心弦。 季轻轻耳根一热,骤然回头,娇俏的鼻尖差点撞上面前一堵小麦色的胸膛。 她回过神,就见两颗肉色的茱萸正对着她的眼睛,温热的水气缭缭绕绕。 “啊!顾川华,你这个不穿衣服的臭流氓!” 季轻轻大叫一声,慌忙捂住眼睛往后退,红霞晕染了满脸。 她万万没想到,一来就见到如此劲爆的画面。 顾川华这家伙到底想搞什么鬼? 难道是肉体打击不成,就想在精神上折磨她,让她长针眼吗? “臭流氓?”顾川华挑眉,显然不想背这个黑锅,“你见过谁泡温泉还穿衣服的?” 水声哗啦搅动,顾川华一双大长腿划开水面,走向温泉中心。 他在泡温泉? 季轻轻悄悄把蒙在眼睛上的手指张开一条缝,偷偷向温泉里观望。 就见顾川华那高大精壮的身体慢慢沉入水中,背靠水中的石头,两只肌肉匀称的臂膀向两边优雅摊开,大剌剌露出一整片宽阔浑厚的胸膛。 温泉中乳白色的雾气缭绕如烟,按理说季轻轻的视线应该受到干扰,看不清温泉中的人才对。 但不知怎么的,她一眼就看到了顾川华胸膛上的两粒暗红茱萸,甚至连上面滚动的透明汗珠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不但没有马上移开眼睛,还鬼使神差地将视线往下挪…… 天,他居然有八块腹肌! 再往下瞄,我去,好茂盛…… 季轻轻小脸滚烫,不敢再往下看。 她立刻转过身背对着温泉中的男人,用力拍打着自己通红的小脸,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顾川华皮相再好也是个绑架犯,不能被他迷惑了…… 但已经晚了,顾川华虽是闭着眼睛,但他五感灵敏,季轻轻那炙热猎奇的视线,沿着他的隐秘处慢慢往下滑,他自然不可能感觉不到,额头上的青筋不由跳了几跳:“你看够了没有?” 季轻轻腿一抖,有种被偷窥被当场抓包的羞耻。 她下意识答道:“看够了!” 话一出口,季轻轻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她一脸懊恼,完全不敢回头去看顾川华的表情。 不用想也知道,顾川华心里一定在骂她放荡无耻呢! 色女这顶帽子,她是摘不掉了……季轻轻心中后悔得想自插双目,以证清白。 顾川华睁开眼睛,盯着季轻轻分分钟要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完全能想象得到,这女人现在定然是满脸的懊恼和悔恨,指不定五官都皱成一团了。 莫名的,他心情好了起来,被热气熏得红润的薄唇微微翘起。 顾川华半戏谑半讥诮地道:“再怎么捂脸也没用,快过来,替我搓背!” 他说什么?搓背? 季轻轻浑身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再也顾不得尴尬和害羞,立马转过身盯着温泉里的男人,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替你搓背?” “嗯哼!” 顾川华点头,闲适地靠在石头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嗯哼?嗯哼你个大头鬼啊! 季轻轻瞪着一身大爷范的顾川华,一双美眸直冒火。 他当她是什么?按摩女还是三陪? 季轻轻冷梆梆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三陪,不懂怎么搓背!岛主要是皮痒痒的话,可以找块钢丝球自行解决,想怎么搓都没人拦着你!” 她说完,扭头就走。 “季轻轻,你再敢往前走一步试试!” 顾川华眯眼冷喝,哗啦一声,蓦地从温泉里站起身子。 水珠顺着他高大昂藏的躯体往下滴落,溅在温泉池面上,滴滴答答,每一滴都仿佛砸在了季轻轻的心上,她竟真的不敢再往前走了。 哗啦,哗啦。 季轻轻听到背后水声响起,是顾川华涉着水向她走来。 她握紧了拳头,强忍着没有回头。 水声在她身后一两米的地方停下,温泉四周的池壁上镶嵌着防水地灯,照得周围的环境通明如白昼。 顾川华那欣长高大的影子笼罩在季轻轻娇小的身躯上,犹如给她披上了一件恶魔的黑斗篷。 明明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季轻轻却感觉,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顾川华的气息给侵略了,霸道强势,冷冽无情,不容人拒绝。 在这种逼人的气势下,季轻轻浑身的勇气,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算了,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论如何都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逃有什么用呢? 之前茫茫无际的大海,他还不是把她给抓回来了? 她就是那孙悟空,顾川华就是那如来佛祖,不管她怎么蹦达,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季轻轻叹口气,认命地转过身,毫不避讳地盯着顾川华瞧。 反正他都不要脸,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被看光了,她又替他羞涩个什么劲?再说了,人家欧美男模的果体可比他有看头多了……季轻轻违心地想。 顾川华犀利的目光如鹰隼一般,牢牢盯着季轻轻,他腰间围着一块浴巾,也不怕她瞧。 即使赤身裸体地站在水中,也丝毫不损他浑身的尊贵与威严。 脱去了平时那身古板严肃的西装,反而令他多了一丝远古天神般的野性与张狂。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仿佛充斥着一丝火药味。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儿,季轻轻却陡然冒出一个无厘头的想法:这男人要是在某个部位贴上一片树叶,就可以直接cos亚当了。 她想到这里,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顾川华的俊脸登时黑了一半,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嘲笑他的身材? 不是他顾某人自夸,想当年他在国外上学的时候,隔三岔五就有模特公司的经纪人来找他签约,磨破了嘴皮子,许诺各种好处,想把他栽培成顶级男模,都被他给拒绝了。 可以说,他的身材和脸蛋绝对是当世一流水准,这个女人居然嘲笑他,这究竟是什么眼光? 顾川华很不爽,冷冷道:“你刚才在笑什么?” 季轻轻收住笑,眼神四处游移,就是不看他:“没有啊,我没有在笑,只是嘴角间歇性抽搐。” 这种烂理由也亏她想得出来! 顾川华斜了季轻轻一眼,懒得跟她计较,冷冷转过身。 季轻轻以为顾川华是要重新回到温泉中心的那颗大石头边,结果他居然一屁股坐下了,后背直接靠在她脚边的温泉池壁上,闭上眼睛假寐,薄唇吐出四个字:“快点!搓背!” 194让你尖叫着求饶 季轻轻瞪着脚下的顾川华,有心想趁其不备,给他飞起一脚,让他扑到池子里喝个痛快,看他还敢不敢命令她搓背! 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遵命,岛主大人。” 季轻轻磨了磨牙,挽起袖子蹲下身,准备狠狠搓一搓顾川华那层皮。 不是要让她搓背吗? 好,她今儿个就满足他,让他永生铭记此时此刻的“舒爽”! 季轻轻嘴角噙着一丝狞笑,张开十指,摆出一个九阴白骨爪的经典姿势,慢慢靠近他背上的紧实肌肉…… 啧,皮肤这么光滑,太不像男人了!让姑奶奶给你挠几道印子,添点勋章…… 顾川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在季轻轻尖尖的指甲即将蹭到他皮肤前,头也不回地冷声警告:“注意你的爪子,你要是敢抓破皮、抓疼我,我就把它们一根根掀下来。” 季轻轻:“……” 她泄了气,老老实实地给他搓起背来。 季轻轻自认用了最大力气,把顾川华背上的皮肤当成面团一样又搓又揉,甚至还重重地捶了几下,结果顾川华愣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一副享受之至的表情。 搓了五分钟,季轻轻花招尽出,都没能听到顾川华一声痛楚的哼哼,反而是她自己越搓越累,手上渐渐没力气了。 到后面,顾川华忍不住出声提醒:“是星牧没让你吃饱饭么?力气小得跟挠痒痒一样!专心点,用力搓!” “知道了!” 季轻轻恼火,暗自蓄了把力,双手握拳朝顾川华背上的肌肉一阵猛敲,想象着自己是圣斗士星矢,正在使用流星霹雳拳,把顾川华捶得满地找牙。 嘴上还假惺惺地道,“岛主,我看您肩膀很僵硬,年纪轻轻的小心得肩周炎,我给您松松筋骨哈……” 顾川华眯起眼睛,放松了肩膀任她捶打,时不时从微抿的薄唇中溢出一丝呻吟,显然被捶得很舒服。 捶了半天,被打的那个浑然无觉,打人的这个已经累得不行了。 季轻轻两只小手酸痛得不已,流星霹雳拳也变成了雨点拳,时不时有气无力地砸顾川华两下。 顾川华立即不满地皱眉:“又没力气了?你就这么点能耐?” 季轻轻目瞪口呆,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瞪着顾川华的后脑勺。 这家伙,皮是死的吗?这样猛捶猛搓都没感觉? 好,没感觉是吧…… 季轻轻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换了个表情,谄媚地道:“岛主啊,可能是你肌肉太硬了,所以搓起来才没感觉。我建议这样,我去找个东西,拿在手上增加摩擦力,再给你搓起来就一定有感觉了。” 顾川华微微挑眉:“哦,你打算找什么东西?” 季轻轻心道,当然是钢丝球、狼牙棒之类的最好了。 嘴上说的却是:“像那种纤维相对粗一点的毛巾就可以了。” 顾川华考虑了一会儿,颔首同意了她的提议:“嗯,就依你说的办。” 季轻轻立即在他背后看不到的地方比了个yes的手势,努力让上扬的嘴角放松下来,清咳一声,掩饰着自己兴奋的情绪:“岛主,那您先在这里泡一会,我去找毛巾了哈。” 顾川华闭着眼睛应道:“别磨蹭太久,快去快回。” “放心放心!” 季轻轻连声敷衍着,拔腿就往别墅里跑。 顾川华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季轻轻那一步三蹦哒的欢快背影,墨眉微拧,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 终于,他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了—— 季轻轻的态度太殷勤了,殷勤得让他觉得她心中有鬼! “呵,我倒是要看看,你待会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顾川华薄唇微勾,撩起一捧水,随意往肩膀上浇着,身体全然放松下来,对季轻轻接下来的行动拭目以待。 毛巾这种东西,别墅浴室里就有,季轻轻很容易就找到了毛巾,她拿着毛巾,并没立即返回温泉旁边,而是偷偷去了别墅外面的那道紫罗兰拱门。 季轻轻蹲在拱门下,仔细在草地上摸索着什么…… 终于,她眼睛一亮,小心地拔起几棵毛绒绒的植物,用毛巾包裹起它们,一阵猛力揉搓,让毛巾纤维充分吸收这种小草的汁液,然后将被揉碎的植物尸体扔到一边。 嘿嘿,大功告成! 季轻轻捧着这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毛巾,不怀好意地往温泉的方向走。 “顾川华,你等着瞧吧,待会,我就要用这特制的‘痒痒毛巾’,让你痒得抓耳挠腮,尖叫着求饶!” 她刚才拔的那几棵毛绒绒的植物,是风礁岛上特有的物种,名叫痒痒草。 非玺曾跟她介绍过,这种痒痒草,汁液里面含有会令人皮肤过敏的刺激性成分,一旦接触人体,就会令皮肤奇痒难忍,像被毒蚊子叮咬了,却又看不到被咬的包。 这种瘙痒的症状要持续一两个小时才能缓解,因此,岛民们又叫它“毒蚊子草”。 偏偏不巧,她上次来别墅这边时,无意间在紫罗兰拱门下发现了几棵痒痒草,当时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季轻轻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捧着痒痒牌毛巾,缓缓走向顾川华。 顾川华仍一动不动地靠在温泉池壁上,闭目小憩,浑然不知她打算给他怎样的惊喜。 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顾川华睁开了半阖的双眸:“毛巾拿回来了?” 季轻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兴奋,“嗯,拿回来了。” “只是拿个毛巾而已,怎么去了那么久?” “哦,我对你别墅的布局不是很熟悉,找了半天才找到浴室的位置,所以久了点。” 季轻轻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顾川华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嗯了一声,就继续靠在池壁上闭目养神。 季轻轻试探地道:“岛主,那我现在就接着给你搓背咯?” 顾川华轻轻点了一下头。 季轻轻偷笑不已,甩了甩手里的“痒痒毛巾”,就要往顾川华的背上招呼—— “等等!” 顾川华突然出声阻止。 195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诶?” 季轻轻拿着毛巾的手一抖,以为顾川华发现了什么异常,赶紧收回毛巾,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岛主还有什么事吗?” 顾川华睨了一眼她手中的毛巾:“你就准备这样给我干搓?不把毛巾浸湿一下?” “浸湿?” 季轻轻脸色一僵,没想到顾川华突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她眼神立即飘忽起来,半天都没接话。 要知道,痒痒草虽然整起人来很逆天,但它也有一个非常大的缺点,就是怕热! 只要环境温度超过四十度,它汁液中的活性成分就会失去活性,不再拥有让人皮肤发痒的效果。 而这温泉的水温,季轻轻之前泡过,自然清楚它怎么着也有四十多度了。 也就是说,吸满了痒痒草汁液的毛巾一旦入水,就会变成一块普通的毛巾。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痒痒草汁液耐住了温泉的高温,没有失去活性,可被满池的水这么一稀释,那点效果也就略等于无了。 千算万算,独独漏掉了这一点,真是让人火大。 顾川华见季轻轻半天都没吭声,也没有把手上的毛巾放到温泉里浸水,不由眉毛一扬:“怎么,这个要求让你很为难吗?” 季轻轻干巴巴地笑道:“这个,也不是为难……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都没想出什么好一点的理由,只得硬着头皮扯淡:“岛主,您有所不知啊,从中医理论上来说,男为阳,水为阴,所以为对于男人来说,用干毛巾搓背的活血效果要比湿毛巾好,不然的话,一阴一阳,这搓背效果就互相抵消了!” “哦,还有这种理论?你是听谁说的?” 顾川华饶有兴味地盯着季轻轻黑白分明的双眼,聆听着她扯淡。 季轻轻心里对非玺默念了声sorry,立即把他搬出来做挡箭牌:“当然是非玺告诉我的!” “哦,原来是非玺说的啊!” 顾川华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突然变脸,“那就不用听了!你还是用湿毛巾给我搓背吧,快点,别磨蹭!” 季轻轻:“……” 她确信,她刚才在顾川华眼底看到了揶揄! 这家伙是故意的,他明知道她在毛巾上做了手脚,却没有拆穿,想故意看她出丑。 季轻轻磨了磨牙,简直想把毛巾摔他脸上,让他再猖狂! 顾川华背对着季轻轻,似乎听到了她在自己背后磨牙的声音,不由好心情地勾起唇角:“让你浸个毛巾都这么难,莫非……是这毛巾有什么问题,不能触水?” 季轻轻攥着毛巾的手指紧了紧,挤出一个笑:“没有!怎么会呢?您想多了!我这就给您搓背。” 她暗啐了声老狐狸,就准备把毛巾浸到冒着热气的温泉里泡一泡。 岂知,季轻轻刚将手伸到水里,就被顾川华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了手腕,往温泉里狠狠一拉。 扑嗵! 季轻轻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入了温泉里,而且好死不死,正跌入了顾川华的怀抱。 感觉到身下那诡异的触感之后,她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尖叫一声,唰地从他怀里站起来,踉跄往后退。 “顾川华,你你你……” 季轻轻惊骇地瞪大眼睛,颤巍巍地指着顾川华,连话都说不清了。 所以,她没注意到她拿在手上的毛巾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顾川华的手里。 顾川华微微一笑,目光从季轻轻被温泉水打沾,薄透得如一张蝉翼的外衣上掠过,落到她惊骇欲绝的小脸上,停驻片刻,突然哗的一声从温泉中站了起来,与她面面相对。 他腰间一直都围着一块浴巾,系得牢牢的,在水里也不曾滑落,并不会走光,不是季轻轻想象中的暴露狂。 但季轻轻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没空去关注他是否走光的问题。 顾川华一只手抬起季轻轻的下巴,薄唇上扬,笑得宠溺无比,笑得她心惊胆战:“瞧你,像只落水的小花猫似的,身上都湿透了,脸上这么多水,来,让我帮你擦一擦吧!” 然后,他就在季轻轻见鬼的目光下,用另一只拿着毛巾的手袭上了她的脸蛋,一顿猛搓狠揉,将毛巾里沾着的痒痒草汁液都抹到了季轻轻脸上。 “唔唔!” 季轻轻柔嫩的脸颊被顾川华的大力搓得发痛,眼睛鼻子全被毛巾糊住了,差点窒息。 她怒极,正准备将他狠狠推开:“你给我……” 下一秒,却见顾川华自己停了手,将被摧残过的毛巾扔到岸上,然后退开一步,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样,这痒痒草的滋味如何?” 顾川华话音一落,季轻轻就立即感觉脸上起了一股瘙痒,而且越来越痒。 她忍不住用手去挠,指下的肌肤平滑得很,没起什么疙瘩,却奇痒难忍,就像被无数蚊子叮了满头包那样。 “顾川华!” 季轻轻边挠着痒,边愤怒地瞪着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怎么会那么好心给我擦脸?果然是不安好心!咝,好痒……” 顾川华看着季轻轻抓耳挠腮的难受样子,一双大眼睛却水汪汪地瞪着他,莫名觉得她像一只被激怒的炸毛小猴子,可爱中带着几分野性,让人忍不住想要驯服。 他凉凉地道:“真正不安好心的人是你。你以为我这岛主是白当的?风礁岛上有哪些物种我会不清楚?早在你拿着毛巾靠近我时,我就闻到了痒痒草的气味,知道你想干什么。现在我对你做的,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你……” 季轻轻被顾川华的风凉话噎得不行,可脸上越来越严重的瘙痒已经让她难以忍受,无暇再顾及他的冷嘲热讽,只一昧心思地抓着痒。 可恶啊可恶,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还有,非玺也没跟她说,这中了痒痒草的人要怎么治,难不成真得让她挠两个多小时的痒吗? 一时间,季轻轻心中又怒又悔,烦躁得不行,挠着痒的手指不知不觉也加重了力气,在嫩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红痕,触目惊心。 顾川华墨眸倏然一眯,一把拉下季轻轻不停抓着脸的两只手,沉声道:“你想抓花你这张脸是不是?” 季轻轻双手被他桎梏,脸上痒得不行,偏偏又没法挠,只得恶声恶气地瞪他:“花就花!还不都是你害的?等我毁容变成丑八怪,我每天都顶着这张鬼脸吓你!” 说着,她实在难受得紧,忍不住歪起脑袋,试图用衣领去摩擦脸颊,缓解瘙痒。 “胡闹!” 顾川华瞪了季轻轻一眼,突然一把揪起她的衣领,不由分说地将她强拽进温泉里。#####预告:下章女主初吻上线~(*////▽////*) 196水下拥吻 “咕咚咕咚……” 季轻轻没料到顾川华会突然把自己拖进水里,当即喝了几大口温泉水,心里恶心得不行,这可是他的洗澡水啊! 她顿时挣扎起来,想要破开水面呼吸新鲜空气,可是顾川华死死拽着她的衣领,就是不让她的脑袋浮出水面。 季轻轻心中一惊,蓦然想起顾川华将她抓到风礁岛的第一天,就是像这样把她死死按进水里,不准她浮出水面呼吸,想要弄死她的…… 如今,噩梦又要重演了吗? 她最终还是逃不了他的毒手吗? 正当季轻轻绝望之际,却听头顶水花一响,竟然是顾川华自己也沉入了水中,隔着流动的泉水与她四目相对。 她惊惧地瞪大眼睛,不知顾川华想搞什么鬼,难不成想亲眼欣赏一下她死亡的过程? 接着,就在季轻轻始料未及之际,顾川华将一只手扣在她的后脑勺上,用力往他怀里一拉,然后骤然吻上了她的双唇。 轰! 季轻轻大脑一片空白。 反应过来后,她立刻玩命地挣扎起来! 顾川华到底在干什么? 他他他……他居然在强吻她?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可怕啊! 顾川华眉头微皱,瞪了掌中不安分的季轻轻一眼,牙齿不轻不重地在她唇角一咬,带来些微的痛楚,成功地让季轻轻的挣扎一顿,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心跳。 然后,他舌尖用力顶开她的贝齿,往她嘴中渡着气。 季轻轻:“……” 她想,她现在一定是在做一个很可怕很诡异的噩梦! 顾川华先是把她按进水里,想要了她的命,然后又钻进水里强吻她,给她渡气,好让她活下去……所以,这又杀又吻的,意义何在? 季轻轻被动地张开嘴唇,与顾川华唇齿相贴,四目相对,肌肤相亲。 可水下亲吻这么浪漫的事,她脑子里却没有一丝旖旎或害羞的念头,只有浓浓的震惊和惧怕。 大魔王在吻她,世界太特么玄幻了! 就在季轻轻强吻得脑袋晕晕乎乎之际,忽然感觉嘴上一松,顾川华放开了她的唇。 顾川华自己浮上了水面,可她却仍被他牢牢按在水里,不得动弹。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季轻轻肺中的氧气又快告罄了。 所以,他还是要杀了她是吗? 水声一响,顾川华又潜入了水里,再次大手一扣,将快要窒息的季轻轻拉向自己的唇,重新为她渡着气。 就这样,顾川华每隔一两分钟就破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再下水渡给季轻轻。 他们在水中反反复复,进行着这诡异的强吻与渡气仪式。 自始至终,季轻轻的脑袋就没有离开过水下。 大概是由于肺中空气的缺乏,不够季轻轻的大脑运转,所以她除了刚开始挣扎了两下之外,后来竟一直都没有反抗,默许了顾川华对她的孟浪行为。 不知过了过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二十分钟……顾川华终于彻底放开了季轻轻的唇,拥着她一起浮起水面。 破出水面的那一刹那,久违的新鲜空气灌入肺里,纯粹清新,不再带着某人强烈的雄性气息,令季轻轻几乎感动得潸然泪下。 呜呜,活着真好,能自由呼吸新鲜空气真好。 肺中空气一多,季轻轻有些僵滞的大脑也就恢复了正常运转,顿时,无穷的愤怒与屈辱齐齐涌上心头,让她毫不犹豫地用力挥出手。 “啪!” 季轻轻掴到顾川华脸上的这一巴掌,堪称打脸的标准示范动作。 声音响亮,力道绵长,角度完美,表情到位。 可以打九十九分不怕她骄傲。 但被打的那个人显然不这么想。 顾川华刚浮起水面,还没来得及说话,左脸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头被打得一偏,俊脸上登时多了一座鲜红的五指山。 这一耳光挥下来,方才水下那旖旎暧昧的气氛霎时一拍两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川华与季轻轻,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先前那不共戴天,剑拔弩张的势头,彼此仇恨地瞪着,仿佛随时要扑上去,在对方脖子上啃下一块肉才罢休。 顾川华缓缓抚上自己被打的左脸,饶他是男人,这一巴掌也有点吃痛,可见季轻轻刚才那一下用了多大的力。 他眼底的温度瞬间就冷凝了下来,满池的温泉都快要被他身上散发的冷气给冻住。 “你,敢,打,我?” 顾川华一字一顿地道,每一个字都要化为冰棱,将面前的季轻轻刺个对穿。 他堂堂顾氏家主,从小到大几乎无人敢对他说一句重话,更遑论是扇他一巴掌! 这个女人,这个该死的女人! “我……” 季轻轻刚才也是一时气血上涌,想也没想就甩了他一耳光。 现在回过神来,看到顾川华那吃人的眼神,开始感到后怕。 这个男人是谁?嘉尔市的无冕之王,商界传说中的魔鬼啊!她居然不知死活地打了他一巴掌!完了完了…… 季轻轻小脸血色顿失,一边往温泉中心退,一边呐呐地道:“那个,我也只是出于自卫而已,谁让……谁让你对我不轨的……这可是我的初吻啊!” 说到这里,她心中越来越怒,顿时理直气壮了起来,“顾川华,你这个无耻败类!我打你又怎么样?我打的就是你!你下次再敢对我不轨,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管你是总裁还是总统!” 她珍藏了二十年的初吻啊,就这么被这个沙猪男给掠夺了…… 季轻轻心中快要呕血,用力擦着嘴唇,不停地呸呸呸,想要把顾川华残留在她嘴唇上的气息给呸干净。 一想到刚才这个男人把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她就恶心得不行。 季轻轻正在气头上,所以没发现,她的脸不知何时已经不再瘙痒了。 她不知道,顾川华刚才把她拖进水里,按着她的头强吻,并不是要折磨或羞辱她,而是为了给她解痒痒草的药性。 痒痒草呈酸性,不耐高温,流动的温泉水呈碱性,酸碱一中和,正好稀释了她脸上的痒痒草汁液。 只是,这种解毒方法需要一定时间,所以顾川华才会将她的脑袋摁在水里不放,不停地给她渡气,而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想要她的命。 而顾川华向来霸道强势惯了,没有动手之前跟人温言解释的习惯,所以才引起了季轻轻这番误会。 197掌掴总裁的代价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顾川华见季轻轻嘴硬无比,一副拒不服软的态度,不由咬牙气笑了,“打得我满地找牙是吧?好得很,季轻轻,你可真是好样的,越来越有本事了!” 他一步步逼近季轻轻,面容狰狞铁青,满身黑暗气息,犹如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王,欲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顾川华的表情实在太可怕,季轻轻步步往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直到腿肚子抵上温泉中心的大石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 但顾川华并不因为她的无路可退就停下脚步,仍向她步步紧逼。 季轻轻被他逼得跌坐在大石头上,两条白皙纤细的小腿并拢在一起,彷徨而戒备地盯着他,犹如一尾搁浅在礁石上,不慎被猎人发现的美人鱼。 “顾川华,你……你别再过来了!” 季轻轻惊慌失措,决定不能坐以待毙,立刻从石头上爬起来就想往岸上跑。 但为时已晚,顾川华已经伸手抓住了她的一只玲珑小巧的脚踝。 “啊!” 季轻轻顿时失去平衡,扑嗵一声,狼狈地摔进了水里,又狠狠呛了几口温泉水。 温泉水又苦又涩,带着一股辛辣的硫磺味,季轻轻恶心得不行,将手指伸到喉咙里抠,试图将喝下肚子里的水吐出来。 顾川华看着她呕得小脸通红,泪眼汪汪的可怜样子,心头的盛怒莫名去了大半。 这个蠢女人,她总是能有办法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波光荡漾的温泉水面上,倒映出顾川华嘴角带笑的模样,落在季轻轻眼里,就成了幸灾乐祸。 笑,他还有脸笑? 季轻轻恼怒极了,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鬼样子,都是这个男人害的。 在怒火的驱使下,她一时忘记了对顾川华的恐惧,猛地舀起一捧水浇到顾川华的脸上。 哗啦! 顾川华躲避不及,被浇了个兜头兜脸,有些许温泉水甚至进入了眼睛里,蛰得他眉头一皱。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花,刚平息了一点的怒气又被季轻轻成功撩拨起来了。 他凶神恶煞地瞪着她:“季轻轻,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说着,他大手猛地一扬,作势要向她挥来。 季轻轻一惊,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可下一秒又挺起胸膛,梗着脖子道:“你打啊!有种你就打死我好了!正好一了百了!省得在这里活受罪!” 顾川华正要落下来的手僵住在半空,微微着发抖,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 季轻轻一副凛然不惧死的样子,愤恨地瞪着顾川华,声音却渐渐哽咽。 “……顾川华,你这个人渣,你对我非打即骂,从不把我当人看,一会儿要我采乳香,一会儿要我拔草,一会又要我给你搓背,现在还无耻地强吻我……那接下来呢,是不是就要我给你暖床了?啊?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她越说越愤恨,又狠狠将水花扬到站立不动的顾川华身上。 “我恨你!我恨你!” 季轻轻咬着牙,最后像失去了理智一般,双手在温泉水面上乱捶乱打起来,溅了彼此满身…… 不知过了多久,她这疯狂的动作才慢慢停了下来。 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小脸上满是晶莹的水迹,分不清是温泉水,还是她的泪水。 顾川华怔怔地看着季轻轻睫毛梢上的盈盈水珠,看着它从凝聚到滚落的过程,最后啪嗒一声砸进温泉里,却犹如砸在了他的心上,胸口又胀又堵。 这种难受之极的感觉,过去二十六年从未有过,令他无所适从。 顾川华闭了闭眼,倏然转过身,大踏步走向岸边。 身后的女人,仍在伏在石头上低声啜泣,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令他烦躁非常,恨不得将身边的一切都毁个干净,仿佛只有这样,他的世界才能清净。 彼此的顾川华,还不懂得,这种感觉不叫做烦躁,而叫做揪心。 “嘤嘤嘤……” 顾川华径直往岸上走,试图不理会身后的哭声,可就在他踏上岸的前一秒,他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来了。 哭得这么难听,让他怎么做到充耳不闻? 上次在海滩那会儿也是这样,要么就不哭,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 再这么哭下去,是想淹了他的风礁岛吗? 顾川华握了握拳,回眸凝视那团伏在石头上哭泣抽搐的娇小身影,有些丧气地道:“女人真是种奇怪的生物,明明被打了一巴掌的是我,你哭个什么劲?” 闻言,季轻轻慢慢止住哭泣,从臂弯里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着他。 顾川华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冷声道:“哭完了就赶紧出来,别想借着装哭的把戏赖在我的温泉不走,温泉水可经不起你的眼泪污染!” “你!” 季轻轻咬牙,用力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谁稀罕你的破温泉了?不用你催,我自己会走!马上就走!” 说完,她就深一脚浅一脚地涉着水朝岸的另一头走,刻意要跟他划开距离。 顾川华冷哼:“嘴上说着不稀罕,上次泡得可是很舒坦。” 季轻轻不理他,拖着湿漉漉的衣服爬上岸,准备离开别墅。 顾川华墨眸眯了眯,倏然叫住她:“站住!” “岛主,请问你又有什么事啊?” 季轻轻没好气地站住,头也不回地道。 顾川华淡淡瞧着季轻轻,目光在她湿透的外衣上流连了片刻,墨眉不由一皱。 夏季的衣服料子本来就薄,被水一打湿,就变成了半透明的,紧紧地贴在玲珑有致的娇躯上,曼妙曲线毕现,甚至连底下蕾丝内衣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这个女人,她就准备这样走回去? 万一路上遇到不怀好意的陌生男人怎么办? 虽说荆棘林相对于岛上其他地方来说,安全性和保密性都比较高,除了他和星牧就没有别的男人出入,但这安全性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以前就发生过岛民误闯的情况。 想到这里,顾川华不由面色微沉,嘴上却道:“你弄脏了我的温泉,就想一走了之?” 198惊现别墅鬼影 季轻轻听出来了,这男人又开始故意找茬了。 她磨了磨牙:“那你想怎么样?把我杀了,丢到海里喂鲨鱼?” “那倒不必,你这小身板,也塞不了鲨鱼的牙缝。” 顾川华下巴微晚,倨傲地道:“这样吧,你替我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干净,就算你将功补过了。” “现在洗?” “嗯。” “在这里洗?” “嗯。” 季轻轻终于扭头看顾川华,这要求听起来不过分,貌似没有她想象中的刁难,顾川华这是转性了? 她迟疑着问道:“那……是不是只要我洗完了,就可以走了?” 顾川华点头:“是。”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不限制你洗衣服的时间,你可以慢慢洗,直到洗干净了为止。” 说完,他握拳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顾川华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过直白,这其中的暗示,是个人都听得懂吧? 果然,季轻轻眼睛一亮—— 慢慢洗,也就是说,她可以在洗完衣服之后,顺便把自己也清洗一下,再用烘干机把衣服烘干,反正他不限制时间。 “那好吧!”季轻轻轻哼了一声,勉为其难地答应,“我接受这个要求。” 见这个笨女人已经领会自己话中的含义,顾川华不再多说什么,径自转身往别墅里去了。 季轻轻不想跟顾川华一起走,这样显得她好像他的奴仆似的,刻意落后他了两分钟,直到他走得没影了,才从温泉里爬起来,姗姗拐进了别墅浴室。 顾川华换下来的脏衣服,就放在洗衣机旁边的脏衣篓里。 这料子一看就是娇贵的高级货,经不得机洗,经不得手搓,只能干洗,但落到她季轻轻的手里,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季轻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他丢到洗衣机里一搅一甩,就算完活了。 至于他的手工高定西装是否会变成皱巴巴的咸菜干?哼,她才懒得管! 接下来,就是她的淋浴时间了。 季轻轻将身上涂满香氛泡泡,一边哼着歌,一边吹着泡泡玩,尽情享受着沐浴时光,磨蹭了近二十分钟才算搞定。 这时,她换下来的湿衣服也烘干的差不多了,季轻轻穿好衣服,就准备向顾川华交工走人。 她将顾川华的衣服简单地叠了叠,献宝般捧在手上,踩着楼梯蹬蹬地往楼上走。 顾川华的别墅不仅是外面像宫殿,里面更像宫殿,房间一个接着一个,看起来都还一个样,还季轻轻不知道顾川华的卧室到底是哪一间,只好在走廊里边走边喊:“顾川华,你的衣服我给你洗完了,你快出来验收一下!” 等了半天,无人应答。 季轻轻只好沿着走廊,一间间地找过去。 别墅内部空间很大,有四条空中走廊,像一个中心对称的方形迷宫,无论站在哪里都感觉像是原点,对方向不敏感的人很容易迷失在里面。 上次季轻轻来这里时,是星牧带的路,但这一次,没有星牧带路的情况下,她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绕着二楼走了一大圈,没找到顾川华的人不说,连从哪里上来的都忘了。 季轻轻站在其中一条走廊上,捧着衣服茫然四顾。 别墅平时只有顾川华一个人住,豪华归豪华,却一点人气都没有,冷冷清清,空空荡荡,显得有几分幽森。 季轻轻心里紧了紧,莫名有些害怕。 她不太适应这样空旷幽静的环境,总觉得现在整个别墅就只剩下她一个活人,四周走廊上的那些雕花门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变成一只只眼睛,冷冷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诡异的想象,令季轻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不由把顾川华骂了一遍:这人到底是什么品味?荆棘林规划的像迷宫,别墅也建的像迷宫,他这辈子就跟迷宫杠上了是吧? 这时,身后某个角落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细微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像是有人在故意踮着脚尖在地上走路,不仔细听,很难以听出来。 如果不是这别墅的环境太过于幽静,身后那细碎的脚步声,也许真的会被季轻轻给忽略过去。 季轻轻在听到这脚步声的一瞬间,就立刻判定,它绝对不是属于顾川华的! 顾川华狂妄傲然,走路沉稳带风,有一股天生的王者风范,绝不会像身后那人那样飘忽,跟做贼似的。 季轻轻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身后那人正以一种怎样鬼鬼祟祟的姿势在走路,屏着呼吸,慢慢朝她接近。 平时能自由出入别墅的只有顾川华和星牧,星牧大大咧咧惯了,就算要来别墅,也不会故意踮着脚尖跟做贼似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所以,身后那个人必定不怀好意! 说不定,就是这岛上偷鸡摸狗的小贼! 季轻轻到这里,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她现在孤身一人,手里除了件衣服连个防身的武器都没有,顾川华也不知所踪,在不了解对方是何方神圣之前,她不敢贸然转身,以免打草惊蛇。 她的机会只有一个,就是假装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趁他朝自己靠近的时候,出其不意,迅速转身插他的眼睛,踢他的下三路! 季轻轻打定主意,在心中默数着三二一,终于,她听到耳畔一缕呼吸声将近…… 就是现在! 季轻轻目光一凛,迅速转身,将手上的衣服兜头盖到那人脸上。 那贼还没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被衣服兜了个满头满脸,急忙去扯盖在头上的衣服。 季轻轻趁他视线衣服被遮蔽之际,抓住时机,插他的眼睛,踢他的裆—— “觉悟吧,小贼!”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那贼就一把扯下了罩在头上的衣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他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脸上包着黑头罩,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连发型都看不出来,造型相当眼熟,跟柯南里的黑衣人迷之相似。 他见季轻轻突然攻过来,不由一惊,反应顿时慢了半拍,错过了最佳躲避时机。 眼见季轻轻的手和脚同时袭过来,他的眼睛和小弟弟至少有一处会受伤,他的腰突然往后一拧,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就像是没有骨骼那般,以一种诡异奇特的姿势躲开了季轻轻的双重袭击。 199季轻轻,你不能有事 季轻轻目瞪口呆,现在的贼身手都这么好了? 话说回来,既然身手这么好,去杂技团去体操班不好吗,非得干偷鸡摸狗这一行? 季轻轻吐槽归吐槽,心下却是急转。 很显然,对方露了这一手后,双方实力高下立见。她这种战五渣,也就虐一虐皮条泽那种弱鸡男,而在这种真正的高手面前,妥妥只有被吊打的份! 眼下这种情况,唯有—— “来人啊!抓贼啊!” 季轻轻扯开喉咙,放声大喊。 别墅内部是个天然的回声洞,她高亢的嗓音如水波一样,一圈圈在走廊中扩散开来,余音久久不绝。 那贼眉头一皱,深深地看了季轻轻一眼,有些恼火,又似乎有些无奈……他不再恋战,转身就跑。 季轻轻被那个贼盯着瞧,不由一个瑟缩,还以为他恼羞成怒要攻击她,结果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跑了。 她当然不敢追击,只能扯着嗓子喊:“顾川华,你快出来啊!你家里进贼了你知道不?快出来,别躲在里面做缩头乌龟!” 就在季轻轻大喊大叫的当口,那贼已经沿着楼梯而下,正往一楼客厅跑,眼看就要冲出别墅大门了。 这时,三楼的顾川华终于听到动静,迅速披了件睡袍冲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季轻轻的情况,也来不及计较她刚才骂他是缩头乌龟的话,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她。 “你……你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伤害你?” 季轻轻诧异地望顾川华一眼,觉得他简直是本末倒置,这种时候管她干嘛?抓贼才是要紧事啊! 她催促道:“我没事,但那贼快跑了,你还不快去抓?” 闻言,顾川华这才收回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嘱咐一句“你好好待在这里”,便转身冲向一楼。 他人高腿长,平时又经常锻炼,很快就追到了那个贼的后面。 顾川华一边紧追不舍,一边大声警告:“站住!不然我就开枪了!” 说着,就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 那贼一惊,听到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还隐隐掺杂着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本来正要往紫罗兰拱门的方向跑,闻声,突然一个拐弯,脚步往蔷薇围墙那边去了,似乎是被顾川华吓到,慌不择路。 蔷薇围墙足有两三米高,浓密的花枝上布满尖刺,饶是身手敏捷的人,想要翻过它也需要一点时间。 顾川华冷冷一笑,这个蠢贼,是在自寻死路么? 他索性停下追击的脚步,拿枪对准那贼的后心,如一只戏弄猎物的豹子,迈着优雅而危险的步伐,向那贼缓缓靠近。 “无路可逃了吧,还不停下?非要等我开枪打断你一条腿才肯老实?” 闻言,那贼果然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身,仍背对着顾川华。 他桀桀怪笑了两声,用一种刻意压低的沙哑嗓音道:“不愧是顾氏家主,体力真是不错,跟外面那些花架子总裁很不一样,连追贼这种事都亲力亲为,呵!” 他是在讽刺,堂堂顾氏家主身边居然连个保镖都没有,追贼这种事还要亲自出马,真是寒酸。 顾川华不理会他的讥讽,左右,这个贼现在插翅难飞,马上就要落到他的手里了,是生是死,还不是由他说了算,让他嘴硬几句又何妨? 顾川华微微一笑,华丽慵懒,却透着一股残戾的味道:“珍惜你现在的说话机会,不然,待会落到我手上,想嘴硬也没有机会了。” “哦?” 那贼挑眉,似乎并不惧怕顾川华的威胁,突然阴阴笑了两声,意有所指地道,“不知顾大家主,有没有听说过调虎离山之计?” 闻言,顾川华墨眸倏然眯起,还不待他说什么,身后的别墅远远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季轻轻!” 顾川华脸色一凛,顾不得眼前这个贼,立即拔腿朝别墅跑去。 那贼笑得意味不明:“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顾大家主对那女人很是在乎呢,为了她的安危,连唾手可得的猎物都可以放弃。” 顾川华冷冷睨他一眼:“你倒是提醒了我,已经被逼入绝境的猎物,确实不该放跑它。” 说着,他手中的枪一扬,一枚子弹射向那贼的后心—— “砰!” 顾川华的想法很周到:先打伤这个贼,令其负伤跑不了,捏在手里当人质。这样,待会儿别墅里贼的同伙拿季轻轻来威胁他时,至少他还有交换的筹码。 那贼没想到这个时候顾川华还不忘开枪射击他,不由脸色一变。 在听到身后枪响的同时,他迅速按了一下手腕上的一个装置,顿时,一枚精钢制成的攀岩爪向蔷薇围墙外面的一棵大树上探出。 几乎是在子弹朝他飞来的同时,他的身体也腾空而起,被攀岩爪带出了墙头。 顾川华微微眯眼,没想到,还是让这个贼给逃了。 不过,刚才他分明听到了一声闷哼,看来,那枚子弹还是打中了那个贼。 顾川华往地上看去,果然,地上一滩暗红的血液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微泽。 逃就逃了吧,只要人还在他的岛上,他有的是办法将这个贼给揪出来! 顾川华冷哼一声,迅速朝别墅里跑去。 “季轻轻,你在哪里?” 甫一冲进别墅,顾川华就四处寻找着季轻轻的踪影,一张俊脸绷得死紧。 “季轻轻,你在哪里?回答我!” 他又大声问了一遍,却不见有人回答。 “该死的!” 顾川华眉头紧蹙,迅速往二楼冲去,刚爬上了楼梯转角,一双伤痕累累的莹白小脚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不远处,两只鞋一反一正地掉落在旁边的楼梯上。 季轻轻…… 顾川华心脏当即一缩,目眦欲裂,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季轻轻!” 闻声,那双小脚微微一颤,似乎是痛得厉害了,却没有应声。 顾川华握紧了手中的枪,咬着牙,一步步踏上楼梯转角,生怕看到一滩血泊中倒伏着一个娇小身影的场景。 季轻轻,你不能有事,你是我千辛万苦抓回来的囚徒,你还要为风鸣赎罪,你欠他的债还没还,休想就这么轻易的去死! 随着顾川华的一步步往上,视线逐渐明朗,季轻轻此时的模样也倒映在他的双眸中—— 她歪七八扭地倒在楼梯上,裸露的肌肤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磕伤,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正抱着一只手臂直抽冷气,见他上来了,连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还活着就好。 顾川华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季轻轻……你这是怎么了?” 这人,明知故问! 季轻轻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看不到啊,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摔断了胳膊,现在正疼的要命,马上就要残废了,满意了吧?” 200这个女人是水泥做的 顾川华墨眸危险地眯起:“谁把你从楼梯上推下来的?那人现在还在楼上?” 他握紧了手里的枪,冰冷的目光往楼上扫视着,心中作了决定:待会如果抓到那贼的同伙,一定要先打断他的两条胳膊,再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让他也尝尝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滋味。 居然胆敢动他的女人,真是活腻了! 不知不觉中,季轻轻在顾川华心中的位置,已经从他的所有物,变成了他的人,现在又升级成了他的女人。 这种微妙的变化,或许连顾川华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面对顾川华的审问,季轻轻有些别扭,支支吾吾地道:“没有人推我,是……是我自己下楼梯时,不小心踩空了……摔下来的。” 显然,季轻轻自己也意识到,她都这么大个人了,下个楼梯还能摔到,真是越活越回去,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依顾川华的尿性,他现在心里一定是在狠狠的嘲笑她,骂她是四肢不勤的蠢货吧? 然而,顾川华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季轻轻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好端端的,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一提到这茬,季轻轻顿时就没好气了,她狠狠瞪了一眼顾川华:“还不都怪你在楼梯上铺的地毯?毛这么长,一不小心就害我绊倒了!真是有钱烧得慌,害人不浅!” 别墅里的地毯都是顾川华命人统一从沙特阿拉伯采购的驼毛地毯,绒长足有十公分,赤足踩在上面非常舒适。 但如果是穿高跟鞋走在上面,就很容易被绊倒。在别墅设计之初,顾川华也没想过要在这里举行什么宴会,所以并没有刻意为那些穿恨天高的名媛富太们提供方便。 只是,顾川华没有想到,季轻轻这个女人会笨到这种地步,穿平底鞋都能绊倒,敢问她是用手在下楼梯的吗? 顾川华没有计较季轻轻的白眼,继续问道:“我下去追那个贼之后,你有没有看到别墅里出现其他的可疑人员?” 季轻轻如实摇头:“没有,别墅里只有我一个人。” 闻言,顾川华有片刻的沉默。 这么说来,夜探别墅的贼根本就只有一个,刚才那贼是在故意迷惑他,转移视线。 想到这里,顾川华墨眸中染上几分阴冷:很久都没有人胆敢这么诓他了,很好,不把那个贼揪出来,他顾川华的名字就要倒过来写! 季轻轻见顾川华站着不动,神色阴沉诡异,不由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喂,你就准备一直这样看着我倒在地上,都不扶我一把吗?就算是劳改犯也有医保权的好吗?” 顾川华见她还能中气十足地吼他,料定她应该没什么大碍,眼底的担忧和焦急都收敛了起来,又恢复成了平时那副冰冷高傲的样子。 他拽拽地朝季轻轻伸出一只手,居高临下地道:“只是摔断了胳膊,腿又没断,怎么就爬不起来了?看你平时的表现,也不像这么娇气脆弱的样子啊,莫非现在这副模样是装出来的?” 见季轻轻对他怒目以视,顾川华补充道,“行了,不管你装没装,这样四仰八叉地躺在楼梯上也不像话,把没摔断的另一只手给我,我扶你起来!” 季轻轻最听不得顾川华这副施舍轻佻的口气,气怒地扭过头:“够了,我不用你扶,我自己能站起来!” 说着,就吃力地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想从楼梯上爬起来。 但她完好的右手要托着摔断的左手,光靠两条腿的力量,难以在楼梯上保持平衡。 而且,她腿上也满是磕撞出来的伤痕,不少位置青青紫紫,根本就使不上多大力气。 季轻轻咬着牙,试图用腰部的力量撑起身子,结果上半身稍稍一离地,就又重重地摔了回去,再度牵动左臂的伤势,疼得她闷哼一声,满头是汗。 可恶!怎么就是爬不起来?她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季轻轻愤恨地想着,忍着眼底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恨自己的不争气,要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更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放下自尊去求他,以致招来这样的羞辱。 他居然怀疑她在装可怜,以博取他的同情…… 呵,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顾川华的同情! 顾川华看着季轻轻狼狈无状的样子,眉头紧拧,这个女人,一定要这么倔强吗? 他刚才也看出来了,她需要用另一只去固定那只伤手,所以才不好爬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在他回来之前,她一定尝试过了很多遍,却都以失败告终。 “不长记性的发女人,你真应该学会顺从。” 顾川华冷冷地道,不再跟季轻轻废话,直接蹲下身将她抱了起来,走向三楼的一个房间。 季轻轻大惊,立刻在顾川华怀里不安分地踢打:“你……你要抱我去哪里?放我下来!听到没有?” “老实点!” 顾川华冷喝,侧脸避开季轻轻快要踢到自己脸上的脚丫子,沉声威胁,“再敢乱踢一下,我就把你扔到楼下去,让你的两条腿也摔断一下,省得这么不老实!” “……” 季轻轻摔断的胳膊还在一抽一抽的痛,闻言,立即将作妖的脚丫放下来了,不敢再使坏踢他。 顾川华见季轻轻终于老实下来,冷哼一声,踢开一扇门将她放到房间中央柔软的大床上。 别墅里,这种提供给客人居住的房间还有很多,顾川华本可以在二楼随便找一间房让季轻轻卧床休息,但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将她抱到了三楼,给她安排的房间离自己的卧室和书房很近。 大概是,她作为他的囚徒,他得随时掌控她的一举一动…… 又或者,他是担心那个贼万一真有什么同伙还藏在别墅,趁他不在出来加害她……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顾川华则不愿意去深想。 季轻轻躺在柔软如棉花糖一样的床上,身体往下陷,受伤的胳膊不能平放,只能微微举着,这么一来又牵动了伤势,她不适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呼痛。 难得顾川华没有落井下石让她抱着断手滚回小木屋里等死,还肯挪个床让她躺一躺,她再要矫情地说不舒服,岂不是蹬鼻子上脸,不识好歹? 顾川华始终关注着季轻轻的动静,见她皱眉,娇俏的鼻头上又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床太过柔软,躺在上面容易往下陷,对于骨折的人来说并不合适。 顾川华不由沉下了脸,斥责道:“不舒服也不知道吭一声,你就准备这么捱过去是吧?”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但这个女人简直是水泥做的,脾气比男人还硬,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201窥探 季轻轻强忍痛苦,这厢还在自我感动中,冷不丁被对方看穿,不免有些尴尬:“这个……其实还好的,我能挺得住……” “闭嘴!” 顾川华冷喝一声,一把将季轻轻从床上抱起,放到平整的地上。 好在地上都铺了厚实暖和的长毛地毯,也不至于太冷硬。 季轻轻骨折的左臂被平整的地面托着,终于不用再费心托举着它了,脸上的表情渐渐缓了下来,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顾川华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又是一声长叹。 如果不是他观察力敏锐,及时发现了季轻轻的不适,这个女人不知还要忍受多久。 想到她的伤势,顾川华心里一紧:“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叫非玺过来给你看伤。” 临走之前,顾川华又回头嘱咐了一句,“骨折伤势最忌乱动,如果你不想成为独臂侠的话,就好好躺在这里等我回来。” 这人,关心就关心,非得用这种威胁的口气表述吗? 季轻轻没好气地盯着面前带上的房门,翻了个大白眼。 可下一秒,她就愣住了:等等,她居然会认为顾川华在关心她?天啊,她疯了吗? 季轻轻小脸一红,接着又是一黑,她觉得自己最近的想法越来越不正常了,经常有种顾川华此人其实还可以的错觉。 难不成,她已经被顾川华虐待出了斯德哥摩尔综合症了吗?! 季轻轻悚然一惊,忍不住朝着天花板大声呐喊:“哦漏,我拒绝这种坑爹的设定!” **** 顾川华一路马不停蹄地来到巳神寨,直奔非玺的医馆,用力敲门:“非玺,季轻轻摔断了胳膊,你赶紧拿上医药箱跟我出来!非玺!非玺?” 敲了半天,门内却一直无人应答。 顾川华皱了皱眉,现在时间才晚上九点不到,按理说,非玺就算睡了,也不可能睡得这么熟,任凭他怎么在外头叫门都听不到。 难不成,非玺不在寨子里? 这么晚了,他会去哪儿? 这时,一个巡夜的寨民经过这里,顾川华立即叫住他:“你知不知道非玺今天上哪去了?” 寨民揉了揉眼睛,见真的是岛主大人光临大驾,不由惶恐地道:“岛主,您是说巫医啊,听说他下午的时候上山采药去了。” 寨民说着,瞥见顾川华身后紧闭的大门,不由道,“怎么,巫医还没回来吗?” 闻言,顾川华墨眸攸眯,语气中听不出喜怒:“采药采到大晚上都不回来,非玺这个巫医当的,也着实是敬业,我真该好好嘉奖嘉奖他。” 顾川华记得很清楚,在非玺留在岛上当巫医的那天,他就跟非玺说过,需要什么药物尽管找他,他会派货轮往岛上送,可非玺还是隔三岔五地跑出去采药。 以前这事他不放在心上,可现在看来,不知道这非玺究竟是向在传统医道致敬呢,还是借着采药的幌子做些其他的事情? 顾川华突然想到,今晚夜探别墅的那个贼,还有今天星牧突然跑到他面前,对非玺的指责。 似乎最近接二连三的事,都隐隐指向了非玺其人…… 顾川华目光渐渐阴沉下来,心中已然萌生了怀疑的种子。 不过,在掌握实际证据前,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作不得数。 顾川华决定暂时不打草惊蛇,睨了那寨民一眼:“如果非玺回来了,不要告诉他我今晚来找过他的事,记住没有?” 寨民不明其意,但仍是老实地点头:“岛主放心,我不会跟巫医提起您来过的事。” “那就好。” 顾川华不再说什么,迅速转身离开寨子,直奔码头。 非玺不在,季轻轻的伤势却耽误不起,他必须尽快从岛外请来医生,替她医治。 顾川华将快艇的速度开到极致,快艇破开水面,如一尾迅疾的游龙驶向茫茫大海。 夜晚,海上的风浪很大,顾川华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就出来了,迎面吹来的雾气让他脸上发冷。 他心中第一次后悔为什么平时不多安排几个医生在岛上,也不至于现在只能浪费时间从岛外找医生过来,这一来一去,季轻轻又得多遭些罪。 顾川华握着操作杆的手指紧了紧,说到底,是他太自负了,满以为非玺待在这岛上就只能受制于他,不敢起其他的心思,结果现在被人迎头一击。 哼,非玺最好是无辜的,否则,他一旦查清楚今晚的事跟非玺脱不了干系,敢在他顾川华头上动土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饶恕! **** 季轻轻躺在别墅房间里的地毯上,苦等了半天,口干舌燥,都不见顾川华回来。 她偏头望着肿成猪蹄一样红肿透亮的左手关节,骨折的位置已经开始发烫,显然没及时处理,伤势已经开始恶化了。 季轻轻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些烦躁情绪,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着—— 顾川华,该不会是在忽悠她吧?他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去找非玺给她治疗,故意把她扔在地上不管,想给她一个惨痛的教训? 念头一起,就难以控制。 季轻轻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就凭顾川华平日里那毫无人性的行事手段,这种事,他绝对有可能做得出来! 她又忐忑不安地等了半个多小时,见门外一丝动静也没有,终于失去了耐性,准备自救。 由于在地上躺久了,身体有些发麻,季轻轻折腾了半天才慢慢从地上挪起身子,捧着肿如猪蹄的左手,又折腾了好一番,才拧开了房门上的把手。 季轻轻依稀记得,顾川华把她抱到了三楼,而他自己的卧室貌似也在三楼,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最大最豪华的那一间房。 季轻轻咬了咬唇,决定去顾川华卧室门外一探究竟,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在里面睡得鼾声震天。 如果是的话…… 她发誓,她一定要浇杯凉水到他脸上去,给他醒醒脑! 如果他敢跳起来揍她,哼哼,她就说,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带着医生回来,怕他给忘了,就浇点水提醒他一下,让他哑巴吃黄莲,有苦也不能发作,谁叫他理亏呢? 季轻轻打定主意,一间间地找过去,终于,她看到走廊尽头一个房间的门缝中透出了一线灯光。 其他的房间都乌漆抹黑,唯有那个房间有灯光,看来,那应该就是顾川华的卧室无误了。 季轻轻不再犹豫,脚步一转,朝那个房间走过去。 尽管地上铺着厚厚的长绒地毯,季轻轻还是下意识踮着脚尖,屏着呼吸。 季轻轻猫着腰,趴在门外,睁大眼睛,通过那一丝缝隙朝门内打量…… 诶,那是什么? 202当场抓包 季轻轻一眼就看到了房间墙壁上挂着一条黑色的东西,木质的纹理,似乎是一幅画的边框。 从这边框的长度和宽度来看,这画铁定是幅巨画无误,指不定都占了那面墙的半壁江山呢。 季轻轻心中不由有些惊疑。 顾川华的品味可真够奇特的,没事在卧室里挂这么大一幅画做什么? 画上画的是什么内容,人还是景? 如果是人的话,其比例定然也是被放大的,一个巨人整天在床头盯着他,他也不嫌瘆得慌? 季轻轻对画中的内容好奇得紧,但由于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在偷窥,是不道德的,心理上首先就矮了一截。 她怕惊动了顾川华,不敢把门的缝隙推得更大,视野范围只有眼前这狭窄的一线,只能通过左右移动脑袋来试图看清那幅画的全貌。 但不管她怎么移动,都始终只能看到个漆黑的边框,或者是画布边缘上的留白。 正当季轻轻抓心不已时,背后突然响起一声惊雷般的怒吼:“你趴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季轻轻登时头皮一炸。 顾川华回来了! 由于做贼心虚,季轻轻当即被吓僵了身子,趴在门缝边一动不敢动。 好半晌,她才如木偶般慢慢扭过脑袋,冲盛怒的顾川华僵硬一笑:“顾……顾川华,你回来了啊?” 顾川华一张俊脸黑如锅底,目光如狼地瞪着她,脸上是风雨欲来的暴怒。 他身后,站着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白大褂,手上提着医药箱。 季轻轻之前从未见过这位中年医生,猜想他应该不是这岛上的人。 原来,顾川华刚才真的是给她请医生去了,他没有把她扔在这里等死的打算…… 知晓了这一点后,季轻轻有些羞愧,眼神四处闪躲,不敢对上顾川华那狠厉的视线。 “季轻轻,我再问你一遍,你刚才站在门外做什么?” 顾川华逼近一步,声音比数九寒冬还要冷。 他的目光越过季轻轻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那道门,那道明晃晃的缝隙令他一阵恼火,眉头皱得死紧。 这是他为风鸣准备的房间,平时都是上锁的,唯有他的指纹才能打开。 今天晚上,顾川华在这个房间里静坐,凝望着弟弟顾风鸣的遗像,正伤神不已时,突然听到季轻轻在外面呼救的声音,他着急之下狂奔出来,却忘了锁好门。 后来,他跑出去追贼,季轻轻又不慎摔断了胳膊,他来不及回房检查就急匆匆地给她找医生去了…… 没想到,季轻轻这个不安分的女人,居然趁着他不在别墅的时候,趴在顾风鸣的房门外偷窥。 该死,都是他的疏忽大意,才给了季轻轻偷窥的可趁之机! 顾川华慢慢捏起拳,眉目间一片冷凝。 他绝对不会承认,其实是他潜意识里对季轻轻不设防,大意地把她安排到了三楼的房间,才给了她发现顾风鸣房间的机会。 这个房间的墙壁上,挂着顾风鸣的巨幅黑白肖像画,留白处写着顾川华亲手提笔的悼词,一看就知道这是悼念亡人的遗像。 季轻轻……她已经知道了风鸣死去的事实了吗? 顾川华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肺腑中涌动的情绪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悲凉,一双深如寒潭的墨眸死死锁在季轻轻脸上。 顾川华一直没有将顾风鸣死亡的消息主动告诉季轻轻,就是想让她自己回想起她曾犯下的罪孽,回想起她对风鸣做所的一切,然后痛哭流涕地跪在风鸣的墓碑前赎罪! 他在岛上对季轻轻的那些折磨,一直以来的冷嘲热讽、明示暗示,也都是为了让她主动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从心底忏悔,而不是被他强逼着向风鸣认罪磕头。 因为,如果季轻轻的歉意和悔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九泉之下的风鸣也不会接受,不能瞑目。 可现在,他制定的计划全都被他的疏忽大意给毁了,成了泡影,他再也不能为他疼惜的弟弟送上一份真心实意的悔悟了…… 顾川华闭了闭眼,脸上的表情扭曲得可怕。 季轻轻惊惧地望着顾川华,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汹涌狂暴的怒气。 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她不就是躲在他卧室外头偷看了一眼吗?她还什么都没看到呢,他就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也忒小气了些吧! 难道说,顾川华卧室里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审美猎奇的成人硅胶娃娃之类? 想到这里,季轻轻偷偷瞥了顾川华一眼,斟酌着解释道:“那个,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刚凑到门缝上,还没来得及朝里面偷看,你就回来了!” 闻言,顾川华一愣,半信半疑地反问:“当真?” 季轻轻小鸡啄米般点头:“真的真的!你脚程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偷看就被你抓包了……” 说着,她半真半假地叹了一口气,“唉,你要是再晚回来一点,也许我就真的能一睹你卧室的真面目了,真是可惜啊!” 顾川华眯起墨眸,仔细审视着季轻轻的神情和语气,见她目光一片澄澈,没看到什么心虚的迹象,才微微点了下头,算是相信了她的解释。 跟季轻轻接触了这么久,顾川华也大概能看出来,季轻轻个性比较直接,她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她要是真的已经看到了顾风鸣的遗像,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平静,还有闲心逸志跟他开玩笑,早就冲他劈头盖脸一顿质问了。 顾川华放下了心,将身后的医生让了出来:“这位是陈医生,让他给你看看胳膊吧。” 想到她摔断的胳膊,他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胳膊都断了还满地乱跑?季轻轻,我出门前是怎么嘱咐你的?你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是吧?” 他扫了一眼她红肿如猪蹄的肘关节,脸色很不好看。 季轻轻自知理亏,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地回到原来的房间坐好,把红肿透亮的胳膊拿给陈医生看。 陈医生仔细观察了一番季轻轻肿胀如猪蹄的肘关节,不由皱眉:“怎么会肿得这么厉害?是不是骨折后,你二度移动过伤手?” 季轻轻有些汗颜:“其实,不只是二度,还有三度四度……” 见顾川华冷着一张脸看过来,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陈医生,“我也记不清我到底移动过多少次了,反正应该挺多的吧……” 说着,季轻轻忍不住转头瞧了一眼自己那肿如猪蹄的胳膊,自己也觉得有些惨不忍睹。 不由胆战心惊地问道:“陈医生,我这伤势,是不是有些麻烦?” 可千万别告诉她,严重到要截肢啊! 203啼笑皆非的误会 陈医生从没见过像季轻轻这么能折腾的病患,胳膊都断了还生龙活虎地到处走动,简直让他不知说什么好。 他清咳一声,正颜批评道:“胳膊都折了还乱动,伤势能不麻烦吗?现在的小姑娘啊,真不知道爱惜自己!你这伤本来不严重的,把摔错位的骨头接正,再休养个一两天就能好。可你几度移动伤手,硬生生把胳膊折腾成这样,我看这伤势啊,至少得打一个月的石膏。” 季轻轻一惊,差点跳起来:“一个月?要这么久?” 要知道,现在可是酷热的夏季啊! 一个月不能动这只手的话,她还怎么洗澡?身上不得臭了啊? 顾川华厉眸削过去:“大呼小叫什么?安静点!” 季轻轻见顾川华发飙,顿时吐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她没精打采地瞅了瞅自己红肿的胳膊,心底长叹一声:唉,这就叫作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陈医生是顾氏的家庭私人医生,一直为顾家人服务。 他今晚本来在顾宅里睡得好好的,突然顾总从天而降,也没说是什么事,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就走,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脸上那严肃的表情,紧皱的眉头,要不是知道顾总没有娶媳妇,陈医生差点都以为是总裁夫人难产了呢! 然而,陈医生很快就知道,被人大半夜从床上挖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更令他惊掉下巴的事还在后头—— 顾总居然把他抓到了快艇上,直往海里冲! 那飞一般的速度,简直让他怀疑顾总的目的地是不是海底龙宫。 这这这……难不成是要给美人鱼看病? 陈医生一面抓紧了甲板上的栏杆,一面忐忑地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海浪,瞅了瞅顾总那难看的脸色,到底是没敢把这句话问出口。 此时此刻,陈医生看到这位病人的卢山真面目,终于明白顾总为什么会那么急切了。 这个叫季轻轻的小姑娘模样甜美周正,一双黑珍珠似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三分笑意,弯起来如月牙,气质无比灵动,言行举止也挺活泼,是个招人喜欢的丫头。 偏偏这丫头还对人人惧怕的顾总不假辞色,一点也不怕他。 要知道,顾总平时不苟言笑,女人们都不敢接近他,媒体上关于他的报道不是吹捧就是批判,却无一例外地全部集中在财经版块,从来没在娱乐版块露过脸。 顾家上下最关心的事,就是顾总的终生大事,愁的不得了!他们最想看到的,就是有一天顾总的桃色新闻能出现在报纸头条上。 顾总当了二十几年的光棍,如今终于开窍了,陈医生表示他甚感欣慰。 顾总遇上这个可爱活泼的小丫头,就好比旱了老久的枯井碰上甘泉,不上心才是有问题! 陈医生暧昧的目光在季轻轻和顾川华两人脸上来回转悠,一副“我家没人要的儿子终于嫁出去了”的欣慰样子,看得季轻轻和顾川华都浑身不自在。 顾川华咳了一声:“老陈,你还是先给她看看伤吧。” “顾总别急,我这就给夫……哦不,小姐诊治。” 陈医生笑眯眯地道,差点就把那句“夫人”给喊出来了,幸好及时改了口,免得吓跑顾氏未来女主人。 在他眼里,季轻轻俨然已经是总裁夫人的不二人选。 毕竟,他从未见到过顾总这样在乎一个女人,还把她安置在风礁岛上,一看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以免她被外界那些居心不良的媒体曝光,这是何等的用心良苦啊…… 不明真相的陈医生脑补了一大段顾川华与季轻轻在岛上的甜蜜二人时光,如果季轻轻知道了他脑袋里想的那些东西,恐怕非得气笑不可。 她跟顾川华,甜蜜? 开什么星际玩笑! 她跟顾川华一见面就眼红得跟斗鸡似的,相看两生厌,一个白天在明面上挖苦嘲讽对方,一个晚上在背地里画圈圈诅咒对方。 如果他们这种相处模式也算甜蜜的话,世界早就处处充满爱,变成美好的人间了。 陈医生拿出药酒,在季轻轻肿胀的胳膊上抹了一圈,对她道:“季小姐,我待会要替你接骨,会有点痛,你忍耐一下。” 季轻轻知道接骨都会吃点苦头,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豪气万千地道:“我不怕痛,您尽管来吧,我保证不叫一声……啊!” 话未说完,陈医生已经握住了她的肘关节,用力一正。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她错位的骨关节又重新接回去了。 季轻轻顿时感到一股钻心的剧痛蔓延了整条左臂,疼得她面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 可这痛楚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等骨头正位了,巨痛就减轻了许多,降到了她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可这一缓过来,季轻轻不由就有些尴尬了。 啧,她刚才还夸下海口,说正骨的过程中绝对不哼一声的,结果转眼就叫得这么惨烈…… 打脸就像龙卷风,实在来得太快。 季轻轻感觉脸上火烧火燎的,心虚地垂下头,不敢去看旁边顾川华脸上的表情。 她不用猜也知道,他现在定然是满脸的讥诮。 可事实上,顾川华并未注意到季轻轻此刻的窘然。 他的注意力全聚集在她的伤处,一直眼也不眨地盯着陈医生给她胳膊上药,打石膏,缠纱布……见一切都搞定后,顾川华才挪开了视线。 陈医生将纱布绕过季轻轻的左肩,在她脖子后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温言嘱咐道:“这一个月内,注意不要让胳膊沾到冷水,不要吃辛辣刺激性食物,纱布每天更换一次,最好多卧床休养。” 季轻轻眨巴眨巴眼:“那我可以干活吗?” 闻言,陈医生似乎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忍不住提高音调道:“开什么玩笑!骨头都歪了你还想干活?!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让你躺一个月,都是看在你是年轻人恢复能力强,又活泼好动的份上,才酌情给你折减的。至于干活?这种事你想都别想……诶等等!” 陈医生蓦然反应过来,“顾总让你干活?干什么活?” 这丫头不是未来的总裁夫人,顾总心尖尖上的人么?按理说应该是被顾总金尊玉贵地娇养在岛上的,怎么还需要干活? 陈医生皱眉,狐疑地望向顾川华。 204死因揭晓 “当然是……” 季轻轻正欲向陈医生解释自己每天要做的工作,顺便狠狠控诉一把顾川华奴役她的事。 却被顾川华抢答:“她在岛上的工作就是服侍我的生活起居,现在她胳膊受了伤,我自然不会让她继续工作。” 这句话是说给陈医生听的,显然,顾川华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跟季轻轻之间的关系。 季轻轻见顾川华睁眼说瞎话,不由反驳:“你胡……” 见鬼的生活起居!他分明就是奴役她天天做苦工! 顾川华冷冷打断她的话:“我给你放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内,你不用工作了,好好卧床休息就行,其他的事不用多管,不该过问的事,也别多说。” 最后一句,赤裸裸的警告。 季轻轻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不就是想让她闭嘴,别在陈医生面前提太多么? 老实说,她真想当场拆穿顾川华的谎言,但一想到他说会给她放一个月的假,不禁又犹豫了。 “哼!” 最后,季轻轻不忿地哼了一声,到底是没有拆穿顾川华的谎言。 反正,他也亲口说了要放她一个月的假,她也不算太亏。 陈医生见两人斗嘴的样子,心下暗笑,看来他们家顾总真的是喜事将近了呀。 然而下一秒,陈医生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顾川华接着对他说的是:“老陈,这一个月里,就麻烦你照看她的伤势了。” 陈医生:“???” 顾总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放他回去了吗? 不要啊!他老婆孩子都在嘉尔市,他不想呆在与世隔绝的海岛上啊喂! 然而命运已经由不得他反抗了。 陈医生含泪在别墅住下,季轻轻则被顾川华送回了小木屋,约定每天早晚来别墅,让陈医生给她拆纱布换药。 小木屋里。 由于胳膊打着石膏,所以季轻轻只能跟条咸鱼似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能任意翻滚,总觉得怎么躺都不舒服,心里不禁又把顾川华给骂了一通。 都怪他,没事叫她搓什么背?她要是不去别墅的话,就不会碰到夜探别墅的贼,就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她的胳膊也不会断了,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浑身难受了…… 顾川华这个煞星,果然一碰到他就没好事! 不过,一个月不用做苦工,不用在乳香林里风吹日晒,倒也算因祸得福。 季轻轻迷迷糊糊地想着,渐渐沉入了梦乡。 **** 嘉尔市,半山腰的季宅。 司徒琛面沉如水地坐在客厅里,手上拿着一份被他捏到变形的检测报告。 检测结果那一栏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检测物质中提取到高浓度有毒成分,据查析,应该是市场上x品牌的强效蟑螂药。 备注那一栏里还特地标明:从原则上来说,这种蟑螂药的毒性只是中等偏强,但并不排除在剂量过大或浓度过高的情况下,会导致急性肾衰竭,从而致人死地的可能。 司徒琛轻轻叹了口气,将报告放在茶几上,打了个电话让管家过来一趟。 管家立即就到了,恭敬地站在他面前:“先生,您找我来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司徒琛状似无意地问道:“最近别墅里有没有采购x牌的强效蟑螂药?” 管家负责物资采购事宜,想了想,笃定地道:“有。” 嘉尔市地处沿海,空气湿热,最容易滋生这些毒虫。 最近天气比较炎热,雨量又多,管家担心那些该死的小强又会出来捣乱,就命人买了一大包蟑螂药放在厨房里,随时备用。 先生好端端的,问蟑螂药做什么? 想到这里,管家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司徒琛的脸色,试探地问道:“先生,您是不是看到有蟑螂出没了?真抱歉惊吓了您,您告诉我是在什么位置看到了它们,我一定把它们统统都找出来打死!而且,我向您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别墅里绝对不会再出现这些臭虫的踪影……” 司徒琛挥手制止了管家的喋喋不休:“蟑螂药平时放在哪里?” “呃,放在厨房,有什么问题吗?” 管家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先生该不是怀疑别墅里的饮食不卫生吧? 他立即拍着胸口保证:“先生,您放心好了,蟑螂药和食物是分开储放的,绝不会造成交叉污染,别墅里的饮食是绝对安全的!” “哦,绝对安全么……” 司徒琛挑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讥谑。 有个女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毒死了,还敢说绝对安全? 司徒琛正色道:“我再问你,储放蟑螂药的位置,别墅里都有哪些人知道?” 管家不明其意,先生这两天问的问题,真是越来越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管家不敢不照实回答:“放蟑螂药的位置,除了厨房里的帮佣,还有清洁工知道。” “就这些?” 司徒琛皱眉,“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人知道,或是无意中看见了?” “这个……” 管家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想起来了,还有小姐也知道!” 司徒琛一怔:“小姐?心妍?” “是的。” 管家点点头,“大概是四五天之前吧,小姐来厨房监督佣人做菜,正好碰上我们在角落里放置蟑螂药,当时小姐还埋怨我们来着……说,说我们不该当着她的面放这种恶心的东西,害得她没食欲。” 管家说到这里,小心地抬眼看了一下司徒琛,生怕惹得他不快,被他责罚。 别墅里谁不知道,那位季心妍小姐是先生捧在手心的宝?容不得任何人说三道四。 他刚才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在先生面前给小姐上了道眼药水,这下糟了,肯定会被训的吧? 管家哭丧着脸,心中后悔不迭,恨不得扇自己两下:让你嘴快! 这下好了吧,饭碗要不保了! 然而,出乎管家意料的是,司徒琛听完后,并没有要沉下脸责罚他的迹象。 司徒琛眉眼微垂,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沙发扶手,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一时间没有出声说话。 管家战战兢兢地站在他面前,他不发话,管家就不敢离开。 良久,司徒琛似是才发现管家还杵在自己面前,淡淡道:“好了,我的话问完了,你可以下去了。老规矩,不许透露今天的事。” 管家应了一声,如蒙大赦地走了。 司徒琛又拿起茶几上的检测报告,目光落在“急性肾衰竭”五个字上,如黑水晶般的眸子里,几不可见地划过一丝阴郁的暗光。 黛黛的遗体,他已经命人秘密解剖过,死因正是因中毒而引发的急性肾衰竭。 司徒琛想起那天下午,他在监控室看到的监控录像:在黛黛死前不久,季心妍曾偷偷摸摸去过厨房,又刻意避开众人耳目跟黛黛单独接触过。 凭他在黑手党内部斗争多年锻炼出的敏锐直觉,司徒琛几乎可以断定——黛黛的死,必然跟季心妍脱不了关系! 只是,司徒琛想不出季心妍这么做的理由。 黛黛曾得罪过季心妍,季心妍怀恨在心,私底下给黛黛花样穿小鞋一事,司徒琛其实是知情的。 只是,他一直只当此事是小女孩间的小打小闹,并没将它放在心上,也懒得出手阻止。 季心妍固然跟黛黛有矛盾,但这种矛盾,还不足以让她要弄死黛黛。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季心妍非得致黛黛于死地不可? 司徒琛双眸一眯,决定把那段监控录像再看一遍,或许能看出点新发现。 他立即起身走向监控室,临走时却忘了,那份检测报告还被他搁在茶几上,大剌剌地摊开着。 司徒琛离开客厅后不久,一双保养得宜的女人的手,就狐疑地拿起了这份报告。 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她不由掩唇惊呼一声,立即奔向二楼。 205东窗事发 “你说什么?!” 季心妍正坐在公主镜前精心描画着眉眼,听完赵倩的话,她脸色当即剧变,咔嚓一下捏断了手里的限量版鎏金眉笔,失声尖叫道,“你说,他……他已经发现了我给黛黛下毒的事?”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小点声……” 赵倩急忙伸手捂住季心妍的嘴,谨慎地朝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埋怨地看了女儿一眼,“当心隔墙有耳!” “还什么耳不耳的?他都已经发现了,再藏着掖着有用吗?” 季心妍心中又急又怕,赌气般将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挥到地上,摔得噼喱啪啦作响。 “谁说他发现了?这事还没定数呢!” 姜到底是老的辣,赵倩比季心妍要沉着冷静得多,在最初的惊慌过去后,她就开始着手分析起情势来了。 “妍妍,你先别急,你想啊,司徒琛应该已经知道了黛黛被毒死的事,却没有公开,这说明什么?” 季心妍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有些烦躁地问:“说明什么?妈,你有话就直说好不好,别拐弯抹角的,我听着心里烦!” 赵倩见女儿情绪不佳,只好直白地跟她解释:“这说明,司徒琛也有他自己的顾虑,他不想将此事闹大,只想掩人耳目悄悄地处理,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有利无害的!” 季心妍没好气地道:“那又怎么样?他报告都出来了,我还能逃得了吗?” 赵倩挑了挑细细的纹眉:“一份检测报告,能证明得了什么?它只能证明黛黛是被蟑螂药毒死的,但没有证据说,这药就是你下的呀!不然的话,司徒琛老早冲过来质问你了,还用隐忍不发到现在?他之所以没有找你,就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药是谁下的!” 说到这里,她猛然握起季心妍汗涔涔的手,严肃地道:“所以,妍妍,我们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让司徒琛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听了赵倩头头是道的分析,季心妍慌乱的理智渐渐回归。 她忍不住反握住赵倩的手,急切地问:“妈,你告诉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赵倩用力攥紧女儿的手,笑了一下:“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在司徒琛面前,都要装作对此事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不管司徒琛怎么试探你,你都要一口咬定,你跟那个叫黛黛的女佣没有任何关系,你根本就不认识她!明白了吗,妍妍?” 季心妍仔细想了想,觉得赵倩说的句句在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不由渐渐安定了下来。 她眯了眯眼,低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妈。” 赵倩欣慰地抚摸着季心妍的头发:“你知道就好。” 镜子里,一老一少两张脸,如此的相似,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印出来的。 两张脸上的神情,也是如出一辙的阴鸷,妩媚的眼底泛着同样诡谲的暗芒。 **** 别墅监控室里,司徒琛一手支颐,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 他将视频重复看了五六遍之后,终于确定,黛黛被杀的原因,应该就出在她停留在季心妍房门外的那十秒钟时间里。 司徒琛几乎可以还原出事情的经过: 那天下午三点,黛黛从别墅天台花园浇完水下来,途经季心妍房间门外时,无意中偷听到了什么秘密,然后被季心妍发现了,惹得季心妍恐惧,从而要杀她灭口。 司徒琛关闭视频,坐在椅子上沉思,修长如汉白玉雕琢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沉闷声响,在静谧幽暗的监控室里显得尤为清晰。 良久,司徒琛倏然推开椅子,起身走出监控室。 光猜测没用,他要亲自去验证一下答案。 司徒琛走到二楼季心妍房间门外,屈指轻敲了两下门:“心妍,你在吗?我找你有点事。” 门内的季心妍听到司徒琛的声音,瞳孔微微一缩,与赵倩对视一眼,无声地询问她该怎么办,要不要开门。 季心妍刚刚得知司徒琛已经查到了黛黛的死因,现在心里仍有些发怵,不太想马上见到他。 赵倩用眼神安抚季心妍,让她别害怕。 然后她立刻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被季心妍砸碎的瓶瓶罐罐,将它们胡乱拢起来扔到垃圾桶里,有些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掌,赵倩咬着牙忍耐。 司徒琛在门外候了片刻,一直没听到季心妍的回应,他眉头微微一拧,再度敲了敲门,同时抬高了嗓音:“心妍?你在房间里吗?怎么不开门?心妍?” 这时,赵倩终于将地上的碎片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她冲季心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去开门了。 季心妍忐忑地上前打开门,将司徒琛让进来,朝他挤出一个稍显僵硬的微笑:“琛,你来了。” “心妍。”司徒琛还之以春风般和熙的微笑,目光越过季心妍,看到了房间里的赵倩,“赵伯母也在这里啊?” 赵倩笑了笑:“是啊,我跟妍妍说会儿话。” 司徒琛目光掠过赵倩流血的指尖,微微一愣,再扫到地毯上残留着的玻璃碎渣时,他眼神不由深了些许,却没有出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装作若无其事。 赵倩察觉到司徒琛的目光,立即将被划破的双手藏到身后,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逡视。 事实上,赵倩很有些畏惧这个美如画的长发青年。 虽然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她知道,那都是假象。 这个叫司徒琛的男人,并不是好惹的,相反,他是个不露棱角的狠角色! 季心妍还年轻,看不出这个男人的道行,但赵倩好歹活了四十多年,她吃过的盐,走过的桥,比她的女儿多得多,司徒琛可以哄骗无知的季心妍,但绝对欺瞒不了她。 季心妍没空去管赵倩心中的忧虑,她现在要打起全部的精神,用来应付司徒琛。 她深吸一口气,挽住司徒琛的手臂,笑得如糖果一般甜腻诱人,娇声道:“琛,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司徒琛摸了摸季心妍的头发,笑了一下,却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朝着赵倩道:“赵伯母,我有点话要跟心妍说,麻烦你暂时回避一下。” 他的语气很平和,就像拂过发梢的微风,不会令听的人感到一点不适。 可认真研究就会发现,司徒琛话中的内容却不是请求或询问,而是平铺直叙不容拒绝的命令。 赵倩听得十分不悦,这男人名义上好歹是她女儿的男朋友,跟她说话的态度却跟使唤外面那些佣人没有什么不同,挥之即去的,真是可恶! 她心中恼怒,面上却半分不敢表露,温和地笑道:“那好,阿姨就先出去了,你们小情侣慢慢聊,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就带上门走了出去。 临走时,赵倩给季心妍递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提醒她待会不要露了马脚。 206不打自招 季心妍收到赵倩的暗示,心中自然加强了警惕,暗自思忖着,不管司徒琛是为了什么而来,她待会都要装作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心妍……” 司徒琛拉着季心妍的手,同她在飘窗前的榻榻米上坐好。 他用手指挑了一缕季心妍烫染成金棕色的卷发,捻在指尖把玩着,状似无意地问,“我这几天,听到了一个传闻,说是……你趁我不在的时候,肆意折腾别墅里的佣人,有没有这回事?” 季心妍一愣,原来司徒琛要问的是这件事。 她心下一松,只要不是为了黛黛的死来向她兴师问罪的就好。 季心妍勾了勾唇,立即无辜地摇头否认:“怎么可能?琛,你不要听那些佣人乱嚼舌根!她们就是嫉妒你对我好,才刻意在你面前编瞎话污蔑我的!” 司徒琛笑道:“我也觉得她们是在蓄意编排你。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待人一向宽容大度,从来不跟那些小鬼们一般见识,除非他们做得非常过分,你才会狠狠的反击回去。这样的你,怎么可能会跟那些见识短浅的佣人过不去呢?” 很显然,他嘴里说的那个人,又是季轻轻。 季心妍眼中闪过一抹暗恨,敷衍地点了下头:“是啊,她们都是胡说的,我才不会跟佣人们一般计较呢!” 哼,她又不是季轻轻,季轻轻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是怎么待人处世的,她怎么知道? 对于司徒琛和季轻轻的那些过往,还有他们的相处模式,季心妍自然一无所知。 为了不让司徒琛对她产生怀疑,季心妍平时在他面前,只能通过日常套话和各种揣测,还有刻意模仿季轻轻以前的言行习惯,来混淆视听,达到伪装成季轻轻的目的。 同时,季心妍也不断在司徒琛面前有意无意地展现着:自己的美貌,傲人的身材,撩拨男人的种种柔媚手段…… 然而,不管她怎么百般勾引,司徒琛愣是一点特别的反应都没有,仿佛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跟她的谈话中,提得最多的就是他与季轻轻的往昔时光,让季心妍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该死的季轻轻,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让司徒琛对你念念不忘……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让琛死心塌地爱上我的,然后彻底把你忘到脑后! “唉!” 季心妍正暗暗发着誓,突然听到司徒琛在她耳边重重叹息了一声。 她抬眼去看司徒琛,就见他俊秀的眉头皱得忧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季心妍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表衷心的好机会,立刻用手抚上司徒琛的眉眼,似乎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关心地道:“琛,你怎么突然叹气啊?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不如说给我听听。” 司徒琛慢慢拿下季心妍的手,看了她一眼:“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别墅里出了一点麻烦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令我很是头痛,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季心妍眉毛一跳:“哦?是什么麻烦事啊?” 该不会是…… 她有些后悔一时嘴快,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话既已问出口,接下来的发展就不再受她控制了。 司徒琛定定地看着季心妍:“有个叫黛黛的女佣,被人投毒了。而且,那毒药是厨房里的蟑螂药,因此,我断定这件事是别墅内部人员所为。” “什么?!” 季心妍早有准备,立即夸张地瞪大眼睛,掩嘴惊呼一声,然后将头埋到司徒琛胸口,瑟瑟发抖。 “好可怕!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别墅里竟然这么危险,居然有人投毒……琛,我好害怕啊……” 所以,头埋在司徒琛胸口的季心妍没看到,她头顶的司徒琛,正用一种十分晦涩复杂的目光垂眸望着她。 司徒琛摸了摸季心妍的发顶,继续用忧心忡忡的语气道:“出了这种事,令我很头痛,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可你知道,我的身份比较特殊,报警的话,被警方盘问起来不好脱身。可是不报警的话,不把那个危险的凶手挖出来,他又始终是个潜伏在别墅里的隐患,我怕这颗定时炸弹,会随时蹿出来伤害你……心妍,你说,我该怎么办?” 闻言,季心妍从司徒琛怀里抬起头,目光闪了闪:“我觉得,当然还是不要报警比较好!琛,我的安危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你是黑手党少主,身份不能轻易暴露。至于那个死掉的黛黛……唉!” 季心妍挤出两滴鳄鱼泪,怜悯地道,“也是她命不好,我们出点钱把她安葬了,再给她的家人一笔抚恤金,也就算仁至义尽了……” 司徒琛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季心妍,脸上的笑容有些奇特。 看到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季心妍心中当即一个咯噔,下意识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她目光闪了闪:“琛,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哪里说的不对么?” 闻言,司徒琛叹了一口气,这次倒是发自内心的:“你没有哪里说的不对,相反,你说的太对了,对到,连我没有告诉你的一件事,你也未卜先知了。” “什……什么?” “心妍,我刚才只说了黛黛被人投毒的事,但是,我并没有跟你说她是生是死。那么,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她已经死了呢?” 季心妍脸色瞬间惨白,蓦地从司徒琛怀里直起身子,慌乱地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我不知道她是生是死……琛,她没死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猜测?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笃定的猜测呢?甚至,连黛黛的后事都替她想周全了。” 司徒琛挑眉,不给季心妍逃避的机会,“众所周知,蟑螂药是毒杀昆虫的,它的毒性不可能太强,这是常识。一般人在听到有人被下了蟑螂药时,第一反应,应该是质疑‘蟑螂药也能毒死人吗?’,而你的第一反应,却是认为黛黛已经被毒死了,这是为什么?” 季心妍呼吸顿时一室,仓皇地后退了两步:“我……” 207杀人凶手 司徒琛盯着季心妍慌乱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道:“除非,你早就知道黛黛服下的蟑螂药,剂量足以致她于死地。” 司徒琛这一句话砸下来,其威力无异于在季心妍心中投了一颗重磅炸弹! 季心妍瞬间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猫般,尖声摇头否认:“不!我不知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片刻的慌乱过后,季心妍突然想起了赵倩之前的嘱咐,强迫自己慢慢镇定下来。 她已经回过味来了,司徒琛在怀疑她,他刚才的话,都是在诈她。 这说明什么? 说明司徒琛并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 否则,他就不会只是拿话来诈她,诱她跳陷阱了。 只要她否认,他就不能强逼她承认。 季心妍想到这里,顿时冷静了不少,一扫脸上的慌乱情绪,对司徒琛道:“琛,你是打哪儿听来这些谣言的?那个叫黛黛的女佣,我根本就和她不熟,我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清楚,怎么会跟她的死扯上关系呢?我可是你最爱的女人啊,难道连这一点你都不相信我?” 司徒琛却不容季心妍否认,用冷静无波的声音道:“心妍,我必须要跟你讲清楚的一点是——黛黛的死讯,我并没有公布出来。所以,谁认为她死了,谁就是杀她的凶手。” 季心妍大叫:“琛,你太武断了!我刚才说的那些,都只是一种猜测而已!你又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我杀的她?” “谁说我没有证据?” 司徒琛微微一笑,笑得耐人寻味,笑得季心妍心惊肉跳。 “心妍,我看到了你进厨房偷蟑螂药的监控视频。而且,有人指证,黛黛死前跟你有过接触。” “这……这……” 季心妍的脸色霎时有些难看。 她记得,她之前跟黛黛接触的时候,明明已经避开了众人的耳目,为什么还是被人看到了? 不过,好在厨房监控有死角,她才不信她偷蟑螂药的样子会被摄像头完整的拍到! 那个监控,最多只能证明她有进过厨房,却不能证明她进厨房做了什么。 所以,不管是厨房监控,还是佣人指证,这些都不是什么强有力的证据,都不够成为司徒琛指证她向黛黛下毒的实锤。 想到这里,季心妍完全放下了心,决定来个死不承认。 “琛,你不要听那些佣人胡说,我那天是跟黛黛见过面没错,但是,我只是心血来潮跟她闲聊了几句而已,这算不得什么。至于我去厨房,只是因为我饿了,想找点东西吃而已,才不是偷什么蟑螂药!再说了,佣人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本来就不少,也许黛黛是平时得罪过什么人,有人想要了她的命。琛,你应该往下去查,怎么能随便怀疑到我头上呢?我可真是冤枉死了!” “你冤枉吗?我倒希望,真的是这样才好。” 司徒琛微微垂下眉眼,不再跟季心妍打太极,直接将两份检测报告摆在她面前。 “黛黛的尸检报告上,已经证实了她是被蟑螂药所毒杀,而她生前喝的那瓶矿泉水里也检测出了同样的毒性成分。也就是说,她是饮用了含有蟑螂药的矿泉水后死亡的。 我调查过,黛黛平时人缘不好,别墅里其他佣人极少有搭理她的。在黛黛死亡的那段时间里,进出过厨房的佣人不少,但跟黛黛有过接触的佣人却没几个,很容易就排除了不相干的人士。而且,既进了厨房又跟黛黛有过接触,能同时满足这两项条件的,只有你一个人。 心妍,现在所有的证据,都不偏不倚地指向了你。一次巧合还能说是巧合,可两三个巧合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还能强行解释是巧合吗? 更何况,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加害,杀人必定事出有因。别墅里其他人跟黛黛都没什么深仇大恨,跟黛黛有矛盾的,只有你一个。 下毒条件有了,下毒动机也有了,人证物证俱在,心妍,目前看来,杀害黛黛的最大嫌疑人——就是你。 这种情况之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清白?” 季心妍早就从赵倩那里听说了报告的事,所以,司徒琛将报告放到她面前后,她只是拿起来略略看了两眼,就放下了。 反正,无论如何,现在司徒琛对她都只是怀疑,却不能直接判定她就是凶手。 就算他心里再怎么认定她就是毒害黛黛的凶手又怎样?他说的那些证据,都不能算是证据。 而且,司徒琛自己也就说了,她只是最大的“嫌疑人”,却不是板上钉钉的“凶手”。嫌疑人和凶手,两者之间可是有本与质的区别呢! 只要她咬死了不承认,司徒琛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季心妍心中不屑冷笑,但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 她用力掐了一把大腿上的肉,顿时疼得满眼泪花,委屈兮兮地哭诉道:“琛,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我都说了嘛,我真的是无辜的,黛黛的死跟我没关系!” 季心妍掉了几滴泪,半真半假地抽噎道,“是,我知道我心眼小,别墅里的佣人都不喜欢我……我以前失势的时候,黛黛嘲讽过我,所以我就想报复她,故意把她留在季宅,惩罚她做了很多家务……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我再怎么讨厌她,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到杀人的地步啊!” 蓦地,季心妍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握住司徒琛的胳膊。 “琛,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黛黛不是他杀,而是自杀的呢?她很可能就是受不了繁重的工作量,一时想不开,就自己从厨房里拿了蟑螂药,服毒轻生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嘻,这真是一个好理由,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既可以解释黛黛的死因,又可以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季心妍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眼睛一转,添油加醋地道:“琛,你不知道,那个黛黛平时就很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的,一看就是心理有问题。她受不了心理压力而自杀,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着,季心妍微微侧过头,恰到角度地将泪水迷蒙的双眼展示给司徒琛看,她一向懂得如何让男人对她心生怜惜。 果然,不知道是她的泪水起了作用,还是她刚才那番话起了作用,司徒琛微微一叹,缓缓伸手抚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季心妍立刻应景地啜泣一声,娇娇弱弱一低头,准备顺势投入司徒琛的怀抱求安慰。 可下一秒,她就听司徒琛用一种怜悯的口气道:“但是,我找到了那只被投毒的矿泉水瓶,上面有你的指纹啊,心妍。” 208他爱的人是个二流货色 指纹?! 季心妍的脑袋靠到一半,登时就僵住了,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半倚在司徒琛怀中,却迟迟没有靠上去。 她脸色瞬间龟裂,如木偶般一寸一寸地扭过头,望向司徒琛的眼睛:“你说什么?” 那瓶子上有她的指纹,那岂不是铁证如山! 瓶子,瓶子…… 该死的,她当日算计到了一切,怎么就偏偏漏掉了那个瓶子呢? 季心妍又悔又怒,发白的脸孔隐隐有些狰狞。 司徒琛垂眸望着季心妍。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亲口承认是她下的毒,但她脸上这副心虚惊恐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司徒琛的心,当即就沉了下去。 果然,他猜想的都没错,黛黛的死,的确是季心妍一手所为。 “心妍,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季心妍倏然尖叫一声,使劲捂着耳朵,狂乱地摇头否认:“你胡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你说的全部都是假的,是你自己揣测出来的!那不是真的!我没有下毒害人!没有!!” 她万万没想到,司徒琛竟会这么厉害,仅仅隔了一天,就查出了她对黛黛下毒的事…… 现在要怎么办? 她的谎言被戳穿了,司徒琛是不是不会再相信她的纯洁善良了? 他还会继续宠着她吗? 他会不会……把她交给警察,让她去坐牢? 季心妍越想越惊恐,泪水争先恐后地从眼底冒出来,糊掉了她精心描绘的韩式甜心妆,脸上黑黑白白一片,惨不忍睹。 司徒琛看着季心妍不停颤抖的肩膀,心底浓烈的悲哀快要将他淹没。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季心妍并不是一朵纯白无邪的百合花。 她真正的面目,跟在他面前表现出的那副纯良样子截然相反,她自私恶毒,睚眦必报,还撒谎成性,是个不折不扣的二流货色。 纵然外表娇艳如花,可她的灵魂却跟他一样,早就被这肮脏泥泞的俗世染得污浊不堪。 可感情上,司徒琛仍抱着一丝希望,他不愿相信季心妍真的是个杀人凶手。 他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她能拿出一点证据出来,来证明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只是他单方面的阴暗揣测。哪怕是一点点证据都好,只要她能提供出来,他就能推翻自己之前所下的全部结论,相信她是无辜的。 可是,她没有,她除了漏洞百出的狡辩,就只剩下慌张心虚的否认。 司徒琛叹息一声,从榻榻米上站起身,走到阳光灿烂的落地窗前,凝视着别墅外的山林绿嶂。 他从黑暗中爬出来,比任何人都更珍惜光明的可贵。 他自己身处恶沼,满身腐臭就够了,却不想当初那个爱看神话书的倔强女孩,也变得跟他一样,视人命如草芥,双手沾满鲜血。 “琛……” 季心妍睁着泪水迷蒙的眸子,弱弱地呼唤着窗前的司徒琛,却不敢靠近他。 司徒琛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一身白衣白裤,阳光将他整个人都照耀得通透圣洁,像是殿堂里的神祗。 可不知为何,季心妍就是觉得,这层光芒只是表面,有某种黑暗的东西正在司徒琛身体深处隐秘地破土滋生着…… 司徒琛听到季心妍的呼唤,她的啜泣声像娇弱可怜的幼猫一样,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惹人爱怜。 可是,他却完全不想去抚慰她。 司徒琛闭了闭眼,没有回头:“心妍,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肯对我说一句实话吗?” 季心妍哭声一滞,眼底闪过一抹羞恼,半晌,她才艰难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嗯……” 证据都摆在眼前,不承认也不行了。 “琛,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下毒手害黛黛的,我也很后悔,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自己太任性了,我……” 司徒琛冷冷打断季心妍的哭诉:“你毒害的人是黛黛,跟我无关,不需要向我道歉。” 季心妍杀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佣,在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司徒琛看来,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除了让他稍稍惊异一下之外,还不足以让他出离愤怒。 真正让司徒琛感到愤怒失望的是—— 季心妍心底有一个危险的秘密,为了掩护这个秘密,她宁愿以身犯险,去下毒杀人,也不愿意将这个秘密告诉他,让他去为她承担,让他去庇护她。 季心妍哭哭啼啼地道:“琛,你分明就是在生我的气,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愿意去做!” 在发现司徒琛并没有要立刻将她绳之于法的迹象后,季心妍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了。 哼,她怎么忘了,司徒琛是谁?黑手党少主啊!他手里的人命还少了吗?区区一个佣人的性命,他还不会放在心上,他肯定不会因为她杀了一个佣人就真的跟她置气。 只要司徒琛肯接受她的道歉,就说明他还肯庇护她,不会举报她下毒杀人的事,甚至还会主动帮她遮掩…… 所以,她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想方设法替自己脱罪,而是讨好司徒琛,顺着他的毛捋。 季心妍的如意盘算打得叮当响。 听到季心妍这样说,司徒琛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黑水晶般的眼底蕴含着一丝失望的痛楚和隐隐的责备,令人想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 司徒琛半无奈地叹息:“我的心妍,我的阿佛洛狄忒女神,你心中究竟有什么秘密在瞒着我?如果你有难言之隐,为什么不向我寻求庇护?你知道的,我会为你解决一切麻烦。有我在,你的双手就不必染上肮脏的鲜血……杀人的事,留给我来就好,你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动手呢?” 尽管说着三观极歪的话,但司徒琛话语中饱含的深情和无奈,足以令天下任何一个女人都为之动容。 可季心妍知道,这些浓烈的感情,不是为了她季心妍而宣泄的,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季心妍不由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无比痛恨地嫉妒起季轻轻来。 这个卑贱的私生女,不但抢走了属于她的父爱,现在还来抢她的男人…… 季轻轻,你凭什么? 你最好真的死在了外面,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如果让我再看到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满腔嫉恨的季心妍浑然忘记了,她的生父是卢青云,她跟季连城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她才是抢走季轻轻父爱的那个人。 而司徒琛,他是季轻轻在孤儿院结识的竹马,本来就不属于她季心妍,她才是真正的鸠占鹊巢。 209深情还是无情 见季心妍垂着眼不吭声,司徒琛倏然愤怒起来,猛地一拳砸在玻璃窗上,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整扇落地窗被他砸得粉碎,无数碎玻璃飞溅出来,不少落到了季心妍的身边。 季心妍从未见过这样凶狠粗暴的司徒琛,吓得一昧抱头尖叫:“琛,不要!不要!” 司徒琛踏过满地碎玻璃碴,走到季心妍面前,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厉朝她吼道:“心妍,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刚才的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些天里,你根本就是在骗我的,你其实什么都没想起来,你不信任我!你不爱我!是不是?” 见司徒琛发飙,季心妍惊惧交加,浑身哆嗦个不停,万万不敢点头说是。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季心妍冲司徒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拼命摇头否认,语无伦次。 “琛,你相信我!我真的记得你!我,我一直都记得当年的事,就算你不回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这些年里,我从来就没忘记过你!琛,我爱你啊……” “那你就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为什么那天黛黛无意中偷听到,你就非得杀了她灭口不可?究竟是什么秘密,在你心中如此重要?连我也要瞒着!” 司徒琛的掌控欲异常强烈,他绝不允许他所爱的女人在他面前设防,绝不允许她有任何秘密瞒着他,一点点都不行!一个都不行! 她的心里,只能有他! “我……我……” 季心妍脸色白了又白,她没想到司徒琛最在意的事情竟然是这个。 她的秘密,她要杀了黛黛的理由,她哪里敢如实回答啊? 如果让司徒琛知道,她冒名顶替他爱的青梅,将他当傻子一样骗得团团转……她绝对相信,他第一个就会要了她的命! 见季心妍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司徒琛眼底的失望更浓烈了。 他冷声道:“怎么,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那个秘密,不肯真正信任我?” “不是的,我,我没有不信任你……只是……” “既然你信任我,那你就告诉我啊!爱人之间,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任何秘密的,你说是不是?” “我,我……” 司徒琛眯眼锁视着季心妍,朝她步步紧逼。 季心妍被司徒琛逼得步步后退,逐渐退出房间,退到阳台上。 她脸上涕泪交加,却死也不敢讲出到底是什么秘密,只能不断地哀求着他的原谅。 “琛,算我求你了,你别问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在你面前绝对不会有任何秘密!这一次,你就放过我吧,好不好……” 司徒琛态度冷硬地摇了摇头:“不,不能放过。” 说着,他再次往前跨出一步,将季心妍逼到阳台边缘上。 此时,季心妍的大腿已经抵上了雕花栏杆,望着面前满脸阴森的司徒琛,她抖得如一片风中飘零的落叶。 饶是这样,司徒琛还是不断向她逼近,季心妍不得不往后仰着身子,整个上半身都悬在了空中,站在地上的双脚不断打着摆,仿佛随时会脱离地面。 这时候的季心妍处境相当危险,如果司徒琛再往前逼近一点,她极有可能会从阳台上一头栽下去,摔个半死不活。 “琛,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季心妍声泪俱下地哀求。 司徒琛冷酷地道:“今天,我必须要知道答案!” 见他如此冷酷,季心妍心中倏然生出一股绝望。 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他外表看起来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样,内心却是如此的铁石心肠,偏执得近乎病态,为了一个问题的答案,不惜把他所爱的女人逼入险境。 季心妍甚至不能确定,如果现在站在司徒琛面前的女人是季轻轻本人,他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把她逼入绝路?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深情,还是根本就无情? “琛,不要,我真的不能说……求你,别逼我了……” 季心妍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浑身上下剧烈颤抖,双手往后撑在阳台栏杆上,艰难保持着脆弱的平衡。 此刻,她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只要有一点点的外力施加,她就会头朝下像一袋沙包那样掉下去。 “哼,你在害怕?怕我把你推下去?” 司徒琛却笑了起来,俊美的容颜依旧风华无双,落在季心妍眼里,却比最恐怖的恶魔还要可怕三分,她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下一秒,他笑容倏地一收,满面阴寒地道:“既然知道怕,那就快点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不然,你下半辈子就直接躺在床上过好了,这样,不管你有没有秘密都无所谓了。因为——” 司徒琛俯下唇,缓缓靠近季心妍的耳畔,一字一顿地吐出令人惊悚的爱语:“这样的话,你就再也离不开我了。” 季心妍死死瞪大眼睛,感觉自己呼吸都快被剥夺了:“你……你……” 司徒琛伸手摸了摸季心妍的头发,感受着他掌下的战栗,笑得温柔而慈悲:“放心,不管你是毁容还是残废,我照样会对你不离不弃,与你生死相依。” 这才是他撕去神祗伪装之后的,真正模样。 看到司徒琛眼底那赤裸裸的冷意与疯狂,季心妍顿时明白他刚才的话不是说着玩的。 他……他真的会把她推下去! 他真的做得出来! “不!不要,我不想死!” 季心妍尖叫一声,求生的欲望在这一瞬间战胜了对司徒琛的恐惧,她猛地直起上半身,想推开他逃跑。 但是,季心妍却忘记了女人与男人体力上的差距。 她这一推之下,非但没有推开司徒琛,反而在力的相互作用下,自己被重重反弹了一下,顿时双脚离地,从阳台上翻了下去,尖叫着向一楼草坪跌落。 身体腾空的那一刹那,季心妍心中的恐惧也达到了顶点,登时两眼一翻白,竟然在半空中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210倒挂咸鱼 “心妍!” 司徒琛眼疾手快,在季心妍跌落出阳台外的那一刻,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一只脚。 于是,别墅二楼阳台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奇景—— 风姿无双的司徒琛一手抓着栏杆的边缘,一手拎着半空中晃来荡去的季心妍,这诡异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是传说中的倒挂咸鱼。 如果这个姿势还不算太尴尬,那么更尴尬的就在于,季心妍今天穿的是超短裙! 她这么大头朝下、两脚朝上地被司徒琛拎在半空中,裙子整个都翻卷到了腰部以上,露出超级性感的蕾丝镂空胖次和两条白花花的玉腿,让楼底下修剪草坪的男佣人们大饱眼福。 而且,如果季心妍是两只脚都被司徒琛拎在手里就算了,偏偏她只有一只脚被拎着,由于倒挂姿势的原因,她另一条腿不得不在空中劈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叉,随着两条手臂一起朝下摆荡…… 这样一来,底下的人就看得更清楚了,不管男女,纷纷看傻了眼。 先生和季小姐,这……这是在闹哪样? 难不成,这是最新的阳台play姿势?可这未免也太反人类了吧? 看不出来,季心妍小姐原来这么浪荡,大白天的就跟先生玩得这么生猛,啧……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别墅里佣人最忙碌的时候,草坪上进进出出的佣人不少,n多双眼睛都目睹了这尴尬的一幕,心中各有所思。 季心妍今天可谓是丢脸丢大发了,幸好她还晕着,她要是醒了,恐怕真希望自己摔到地上去算了,也好过被众人当猴子一样围观。 司徒琛眉头一皱,似乎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 他回过神后,立刻将昏迷不醒的季心妍提溜了上来。 司徒琛抱着昏迷不醒的季心妍离开阳台前,冷冷地扫视了楼下的佣人们一圈,眼底的警告意味很浓烈:最好忘记他们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别出去乱嚼舌根。 佣人们会意,立即低下头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工作,眼观鼻鼻观心。 司徒琛将季心妍抱回她房间的床上,仔细为她拉上被子,然后就怔然地坐在一边,垂目凝视她狼狈的睡颜,半晌,他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他刚才并不会真的对季心妍怎么样,更不可能将她推到楼下摔成残废。 他之所以那样说,只是气她对自己不坦诚,气得她在他面前耍这些自作聪明的小手段,想给她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她日后再也不敢有任何秘密欺瞒着他。 司徒琛自己明白,他的愤怒和失控,全都来自于他的患得患失。 和季心妍重逢的这段时间里,无论他怎么提示,季心妍似乎都想不起来他们曾经的过往。 虽然季心妍极力掩饰着记忆的空白,但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反应很陌生,根本就没有想起过一点一滴。 甚至,每当他提起他们在孤儿院里相依为命那会儿发生的一些趣事时,季心妍的眼底都是兴致缺缺和事不关己的漠然,就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一样。 司徒琛怕了,怕她真的已经忘了他,怕她将他们共同的回忆淡忘,只剩他一个人还活在过去里缅怀,眼睁睁看着她渐行渐远。 如果连这点美好的回忆都要被剥夺,他那肮脏如泥的人生,还能剩下些什么呢? “心妍……不,轻轻。” 司徒琛执起季心妍的一只手,虔诚地吻上她的指尖,用卑微的语气请求道,“求你,千万不要忘了我……我们以前约定好了的,这辈子,谁也离不开谁,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永远不分离。” 最后五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几乎是用尽全力说出来的。 事实上,当年司徒琛与季轻轻在孤儿院里许下的誓言是:这辈子永远都做最好的朋友,谁也不背叛谁,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 司徒琛闭上双眼,在心里向神明恕罪:神啊,请您宽恕我的贪心吧,原谅我将誓言偷偷的更改了。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哪怕是万劫不复,我也在所不惜…… 又静坐了一会儿,司徒琛为季心妍掖了掖被角,才起身离去。 司徒琛走后不久,床上“昏迷不醒”的季心妍就倏然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点将醒之人的迷茫也没有,满满的都是恐惧。 她早就醒了! 但她知道司徒琛还在她房间里,她不敢面对他,就继续装昏。 所以,刚才司徒琛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一字不漏全听见了。 司徒琛对季轻轻的执着和疯魔的程度,令季心妍悚然心惊,这已经不完全算是爱了,而是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季轻轻,她那个便宜妹妹,怎么会招惹上这种可怕的男人? 季心妍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有朝一日,季轻轻突然回来了,司徒琛看到真正的季轻轻,知道了她蒙骗他的事,会对她展开怎样的报复…… 九月中旬的天气,最是闷热无比,季心妍却感觉浑身发寒,忍不住将脸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 司徒琛走到书房,拨通了一个电话:“将黛黛的尸体处理掉……对,不用再留着了。” 挂掉电话后,他又将管家叫了过来。 管家刚从别的佣人那里听说了阳台“倒挂咸鱼”事件,被雷得怀疑人生。 他看向司徒琛的目光里就忍不住带了点猎奇和探究,心中暗想:难怪人家都说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像先生这么自带仙气的人,居然对这种重口味情有独钟……啧,果然这长得帅的人呐就是不一样,连口味也如此不同凡响! 司徒琛没空理会管家心中的小九九,唰唰签了一张支票扔过去:“这是给你……” 一看到支票,管家心里就拔凉拔凉的,果然,他这管家的位置是走到头了。 还不待司徒琛把话说完,管家就眼泪汪汪地道:“先生,您这是要开除我吗?” 司徒琛眉一皱,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我开除你干嘛?” 管家捏着支票,扭捏地道:“可是,这不是您给我的遣散费吗……” 闻言,司徒琛瞪了他一眼,哪来这么多戏? 司徒琛耐着脾气解释:“这张支票不是给你的,是让你转交给黛黛的家人,她被我派遣到国外去了,两三年里都不会回来,这是给她家人的补偿金。” “诶?” 管家一愣,睁大了眼睛,“黛黛被您派遣到国外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之前怎么完全没听您说过?” 司徒琛睨他一眼,似笑非笑:“我的安排,难道还需要知会你吗?” 管家立即摇头:“不需要不需要。” “还愣着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司徒琛开始轰人了。 管家赶紧拿着支票走人了。 管家离开后,司徒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这两三年里,他会命人假冒黛黛跟她的家人通信。 至于两三年之后该怎么办?很简单,直接在国外伪造一场意外交通事故就行了,然后就地立个衣冠塚,就算黛黛的家人赶到国外,也改变不了什么。 事实上,司徒琛很少像这样亲自处理善后的问题,依他以往的脾性,杀了人便杀了,管死者的家人会如何哭天抢地? 司徒琛之所以会在黛黛的事上如此费心,不过是看在黛黛曾帮过他的份上,没有直接将噩耗抛给她的家人,而是给他们留了一个三年的缓冲期。而这一笔钱,应该足以让他们后半辈子的生活衣食无忧,填补他们失去女儿的痛苦。 他能做的,也仅有如此了。 211初心不改 风礁岛。 偌大的蛇神庙里,挤挤压压地站满了人,而且都是男人。 一排排男人赤裸着精壮结实的上身,面露迷茫地站在石殿中,一个个地接受着来自岛主的审查和盘问。 今天一大早,寨子里的男人就被通知聚到蛇神庙来,但岛主并未向他们说明有什么事。 结果一来,他们就被命令脱掉上衣。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岛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川华负着手,一排排的检查过去,这些岛民大多是年轻健壮的小伙子,由于长年体力劳作的原因,一个个肌肉都非常结实,身上刮擦出来的旧伤倒是不少,却没有什么新鲜的伤痕。 顾川华越看,眉头就皱的越紧。 不对,体型不对! 昨晚那个夜探别墅的贼,虽然高大,但身材偏精瘦,肌肉没有这些岛民这么结实健壮。 而且那贼昨晚被他用枪打伤了,现在身上应该有枪伤才是,可是,他这一排排看下来,这些岛民身上有伤的就那么两三个,而且都不是枪伤,只是些普通的伤痕。 顾川华直到看完最后一个,也没找出那个贼来,面色不禁沉了沉。 今天一大早,他就派人封锁了岛上各个海岸,严禁岛民出海。按理说,那个贼不可能乘船逃掉,应该还在岛上才是,没有理由会找不出来。 顾川华沉声问道:“寨子里所有的男人都聚齐了吗?有没有因事没来的?” 岛民们相互看了一眼,齐齐摇头。 他们接到岛主的通知后,不敢敷衍,连卧床生病的都赶过来了,瘸了腿的也拄着拐杖来了,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没来的。 顾川华墨眸微眯,仔细从他们脸上逐一巡过,总觉得像是遗漏了一个人。 是谁呢? 片刻,顾川华终于想起来这个遗漏的人是谁了。 “非玺呢?他怎么没过来?” 顾川华的声音中透着寒气。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岛民站了出来:“岛主,非玺医生昨天采药去了,到今天早上都没回来,我今天一大早去敲他的医馆门,门是从外面锁着的。” 顾川华看向他:“为什么刚才不跟我说?” 那岛民讪讪地道:“我一时忘记了这回事……” 顾川华盯了他几眼,见对方神情不似撒谎,便移开了视线。 这时,一个颇有资历的年老岛民颤巍巍地站出来:“岛主,冒昧的问一下,您把寨子里的男人都叫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怎么觉得,您像是在找什么人呢?” 闻言,岛民们齐齐看向顾川华,无声地询问。 顾川华默了默,冷声道:“有人昨晚夜探我的别墅,试图偷东西,还袭击了人,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我的岛上不能留。” 闻言,岛民们惊愣不已,议论纷纷。 “什么,岛上怎么还有这样的恶徒?” “居然敢偷到岛主家里?” “还袭击了人,真是该死!” …… 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个年老岛民比其他人都要镇定,咳嗽一声,问出了核心的问题:“岛主,您刚才对我们这么多人都检查了一遍,是否找出了那个贼?” 顾川华墨眸一眯,负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没有找到。那个贼被我开枪打伤,按理说,谁的身上有枪伤,谁就是那个贼。但是,我检查了一遍,你们的身上都没有枪伤。” “那您……”年老岛民小心翼翼地看着顾川华,“现在是在怀疑非玺医生吗?” 顾川华还没说话,底下的岛民就炸开了锅: “这怎么可能?非玺医生怎么会是贼呢?” “就是啊,非玺医生多好的人啊,他经常帮助我们!” “他长得那么帅,不可能会是贼的!” “岛主会不会弄错了?” …… 底下交头接耳,沸腾一片,顾川华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沉声喝道:“都安静!” 那些吵吵闹闹的岛民们总算闭了嘴。 顾川华面沉如水,冷眼从他们面上逐一扫过,看得他们纷纷低下了头,“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谁才是这里的岛主?” 他竟不知,不知不觉中,非玺在这些岛民们心目中的声望,竟然已经高到了可以和他比肩的地步。 若说其中没非玺刻意经营的结果,顾川华怎么也不信。 岛民们都感受到了来自岛主的怒意,不敢再开口为非玺辩驳,但脸上那不忿的表情,却昭示着他们心中仍在为非玺感到委屈。 顾川华看穿了他们眼底的不忿,墨眸眯了眯,却并没有出声责骂他们。 他知道,如果说昨晚那个夜探别墅的贼真的是非玺,那么很显然,非玺来风礁岛绝对另有企图。 风礁岛,这片海角之隅可以说是世间最后一片桃花源。 当初,顾川华之所以要买下这座商业价值并不大的岛,正是看中了它与世无争这一点。 顾风鸣内心纯净如孩子,不谙世事,根本不适合在繁华的都市生活。 顾川华想把这座岛驯服后,亲手送给顾风鸣,让他今后可以按着自己的喜好来生活,永远保持着赤子之心,天真快乐的过日子,一辈子无忧无虑。 现在,虽然顾风鸣已经不在了,但他的骨灰还埋葬在这里,顾川华的初心就不会改变。 风礁岛,只要他顾川华还活着一天,就会捍卫这片土地的安宁,不会让任何居心叵测之徒觊觎它的一草一木! 想到这里,顾川华冷声对底下的岛民们道:“穿上衣服,都跟我来。” 说着,他一马当先,率先出了蛇神庙,往寨子的方向走去。 寨子里,非玺的医馆大门紧闭,门上却没有落锁。 顾川华领着一群岛民,浩浩荡荡地朝医馆走来。 他看了一眼那没有落锁的大门,眉头微皱,看向之前说话的那个小胡子岛民:“你不是跟我说,非玺早上没有回来吗?那这锁是谁打开的?” 小胡子委屈地解释:“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真没看到他啊!那会儿医馆门上还落着锁,现在,锁没了……估计是非玺医生已经回来了吧?” 顾川华冷哼一声,命令道:“你,去敲门!” 小胡子依言上前,在门上梆梆地敲了几下,高声喊道:“非玺医生,你在里面吗?我们找你有事,快出来开一下门!” 片刻,里面传来一声虚弱的应答:“稍等一下。”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却非常沉重缓滞,像是走不动路的人在努力用两只脚在地上磨蹭,间或传来一两声压抑的低咳。 顾川华身后的岛民面面相觑:非玺医生这是怎么了?听起来像是生病了一样。 小胡子关切地隔着门询问:“非玺医生,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你在咳嗽啊?” 话音一落,只听吱嘎一声,大门被打开了。 非玺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微微倚着门框站立,他穿着衬衫的左边胸膛异常鼓起,薄薄的衣料下隐隐透出绷带的形状。 “咳咳……”非玺握拳咳了两声,琥珀色的眸子扫过面前一大片的人,声音嘶哑地问,“岛主,你们这是……” 顾川华上下打量了非玺几眼,目光最后定格在他包扎着绷带的左胸上,似笑非笑:“非玺,你这是受了伤啊!” 他看着非玺绷带下隐隐渗出的血色,墨眸微眯,脸上的神情更耐人寻味了,“而且,还伤得不清。” 212出乎意料 非玺点点头,刚想说话,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咳得苍白的脸颊透出一股病态的绯色。 因为剧烈咳嗽,非玺胸前包扎好的伤口似乎崩开了,一团血色透过绷带,慢慢在雪白色的衬衫上晕染开来,显得触目惊心。 “这,非玺医生怎么受伤了?昨天看到他时还好好的……” 一众岛民吃惊不已,有心想上前查看非玺的状况,把他扶到屋子里休息,但碍于顾川华在这里,他们什么也不敢做。 “非玺,你这情况看起来不太妙啊!” 顾川华薄唇噙着一抹冷笑,上前一步,站到咳嗽不止的非玺面前。 他比非玺要高出半个头,再加上此时非玺身体虚弱,是扶着门框站立的,腰微微弯了一些,所以他可以直接俯视非玺的双眼。 “你不但受了外伤,还咳得这么厉害……啧,非玺,你这到底是什么毛病?说出来让我听听,也让大伙开开眼。” 顾川华墨眸深处暗芒乍现,俯视非玺的眼神如同戏弄老鼠的猫,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昨晚,那贼夜探别墅的时候,非玺正好去采药不在寨子里。 昨晚,他开枪打伤了那个贼,今天非玺的胸口就缠着绷带。 哼,两个巧合同时重叠,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顾川华几乎可以断定,昨晚那个夜探别墅的贼,就是眼前的非玺! 只是,当着这么多岛民的们,顾川华还不会愚蠢到直接将非玺粗暴地抓起来,那样会造成人心不服。 顾川华要一层一层剥开非玺的伪装,彻底让他现出原形,再也不能仗着温和无害的外表作妖。 非玺似乎没有感觉到顾川华话语里的恶意,轻声解释道:“岛主,是这样的,我昨天出去采药,不小心在丛林里遇到了野兽,它袭击了我,用爪子抓伤了我的胸口,我虽然赶走了它,但自己也受伤不轻……我害怕有其他野兽再来袭击我,不敢走夜路,就找了个山洞过了一夜,天亮了才赶回寨子。” “哦?”顾川华挑眉,意有所指的道,“那你的咳嗽又是怎么回事?咳得跟一扇破风箱似的,听起来,像是肺叶被什么打穿了一样。” 就差直接问出来,你的肺叶是不是被子弹打破了? 面对顾川华的逼问,非玺面不改色:“岛主说笑了,我昨晚在野外过了一夜,丛林夜间露水寒凉,我又被野兽抓伤,抵抗力一下降,伤口就有些感染,现在还发着烧,会咳嗽也是在所难免。” 这可真是个好理由! 顾川华冷哼一声:“你说你胸口的伤是被野兽抓出来的,那是什么野兽?” 非玺镇定回答:“是猞猁。” “猞猁?” 顾川华嗤笑,“岛上有猞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非玺不吭声了,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心虚冒汗的样子。 顾川华皱眉,觉得非玺此刻镇定得有些古怪。 这时,就听人群中有年老的岛民出声道:“岛主,岛上过去确实有猞猁出没,近些年来虽然少了,但偶尔还是能看到它们的踪影,以前寨子里养的鸡鸭也被这些畜牧偷吃过不少,非玺医生并没有说谎。” “是嘛……” 闻言,顾川华眉头一皱,阴冷地睨了非玺一眼。 非玺虽然微垂着头,面无表情的样子,但顾川华就是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得意。 顾川华脸色倏然沉了下来:“非玺,你说你昨天出去采药了,那你采的药呢?拿给我看看。” 非玺咳了两声,转身走到医馆院子里,指着墙角几株兰草模样的植物道:“就在这里。” 顾川华闻言望去,就见那几株草药都是岛上罕见的物种,根部的泥土还是新的,显然是刚栽下不久。 看来,非玺是想好了万全之策,早就把草药准备好了,就防着他这一手呢。 顾川华墨眸变幻莫测,盯了非玺良久,突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一把撕开了非玺身上的衬衫,在众人的惊愕目光中,开始撕扯他胸前缠着的纱布。 其他的可以骗人,但伤口可骗不了人! 是与不是,一看便能见分晓。 对于顾川华这粗暴的行为,非玺相当震惊。 他瞪大了眼睛,抖着嗓子,结结巴巴地道:“岛主,你……你……” 却“你”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非玺面上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崩裂,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和羞辱,活像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男,却没有伸手阻止顾川华的野蛮行径,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 当最后一层纱布剥落,非玺胸前的狰狞伤痕也显露了出来。 出乎顾川华的意料,非玺胸前的伤口不是子弹造成的血洞,而是四道深纵的爪印,深深嵌在他的左胸膛上,伤口处皮肉翻卷,血糊糊一片,从形状上来看,的确是被猛兽袭击所致。 “这?” 顾川华瞳孔一缩,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他眯了眯眼,干脆一把将非玺半敞的衬衫全部扯了下来,露出他整个精瘦的上半身。 顿时,人群中纷纷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因为,非玺的上半身,除了左胸口那道深深的爪印,其他地方也有被抓咬过的痕迹,其中背后就有两处,两只胳膊上各有一处,腹部也有一处,只是都没有胸前那处严重,爪伤比较浅,上面只是抹了点药膏就没管了。 一个岛民忍不住道:“非玺医生,你被野兽抓得这么严重,怎么不吭声呢?一个人躲在医馆里疗伤怎么行?” “是啊,至少也让我们派个人照顾你一下吧!” 其他岛民也纷纷点头附和。 见状,非玺温和地笑了一下:“抱歉,让大家为我担心了。我之所以没有通知大家,就是不想让你们替我担心,再说,我自己就是医生,这点伤,我还能处理。” 刚说完,他又急促地咳了两声,胸前的那道爪印也再度渗出血丝来。 看到这一幕,岛民们不由为非玺担心,小胡子赶紧走上前搀扶着非玺,对一旁神色古怪的顾川华道:“岛主,您也看到了,非玺医生身上没有枪伤,他不是您要找的那个贼,您现在可以撤销对他的怀疑了吧?” 此话一出,其他受过非玺恩惠的岛民也跟着出声附和—— “是啊是啊,我就说吧,非玺医生怎么可能是贼呢!” “非玺医生是岛上最好的人了,谁是贼也不可能是他。” “非玺医生真可怜,辛辛苦苦去采药,被野兽袭击不算,还要被怀疑是贼……” “嘘,你小声点!” …… 岛民们为非玺打抱不平的声音不绝于耳。 芸芸众口,如决堤的急水,饶是强势如顾川华也难以招架。 213祸水东引 顾川华慢慢捏紧了拳头,盯着眼前一语不发的非玺。 对方琥珀色的眼底温润一片,清清朗朗,不躲不闪地迎视着他深如寒潭的墨眸。 一刹那,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在两人的眼底闪现。 真相是什么样的,他们两个彼此心知肚明。 可眼前这种情况,如果顾川华一定要不管不顾地赶走非玺,无疑是在犯众怒,这是上位者的大忌,会动摇他花了两年时间,才在岛民心目中建立起来的威望。 顾川华紧攥的拳慢慢松开,他不能赌。 至于非玺此人…… 顾川华冰冷地睨了非玺一眼,来日方长,只要他还心怀鬼胎,狐狸尾巴就迟早会露出来! 非玺从地上捡起被顾川华撕坏的衬衫,不在意上面是否沾染了灰尘,胡乱披到身上,一粒粒扣着仅存的几粒扣子,神色从容淡定。 他扣完扣子后,抬眸望向脸色不虞的顾川华:“虽然我不明白岛主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但听大家刚才的对话,我大概也猜出了一些——岛主昨晚遇上了贼,因为我恰好那个时间点不在寨子里,所以您就怀疑是我?” 顾川华毫不客气地点头道:“是又如何?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心里没鬼的话,又何须在意我的怀疑呢?” 非玺点点头:“岛主说的是。” 说着,又抬眼瞧顾川华,“那岛主刚才检查过了我的伤势,也看过了我采回来的药草,现在还怀疑那个贼是我吗?” 顾川华冷声道:“你不在场的证据很充分,让我不得不打消对你的怀疑。” 在“不得不”三个字上,他加重了语气。 非玺低声咳嗽了一下,仿佛听不出来顾川华的弦外之音:“那就好,多谢岛主明察秋毫。” 说着,他抬眸环视了面前的众人一眼,“还有,多谢您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我一个清白,不然的话,我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行了!”顾川华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下去,不耐烦地道,“既然你伤的这么重,还是少说点话,多回床上躺着比较好!还有,以后没事少在岛上乱晃,省得又被野兽给叼跑了,岛上不缺你那点草药。” 说完,他冷哼一声,准备甩手走人。 “岛主且慢!” 非玺忽然开口叫住顾川华。 顾川华闻声站住,却没有回头,冷冷地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事?” 非玺笑了一下,琥珀色眼睛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那个夜探别墅的贼还没有查出来,难道岛主就准备这么放弃?要知道,这种危险分子,留在岛上也是个祸害,必须把他给揪出来,也给大家一个交待。不然的话,那贼以后再作什么恶事,岂不是又有人背锅了?” 非玺这话说的一点不客气,夹枪带棒的,讽刺顾川华找不出贼来,就乱泼脏水,肆意怀疑他人。 岛民们却没听出来,纷纷点头附和非玺的话。 “非玺医生说的是啊!” “岛上绝不能姑息这种偷鸡摸狗之辈!” “而且他还敢伤人!” “必须把他揪出来,省得哪天又有人被怀疑!” …… 岛主一大早的把寨子里的男人聚集起来,让他们每人都脱衣检查了一遍,搞了这么大的阵仗,却没有找出那个贼。 如果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不能给岛民一个交待,众人嘴上不敢说什么,但心里却非常不服气。 见状,顾川华墨眸微眯,晦暗的目光从众人面上掠过。 哼,不得不说,非玺此人,真的很善于煽动挑拨群众的情绪。 只是,顾川华搞不明白非玺这么做的意义,他都已经准备放过非玺这一次了,非玺还不依不饶的,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生怕自己被揪不出来吗? 顾川华回头,饶有深意地盯着非玺的眼睛,满脸似笑非笑:“哦,那依你的意思,我要怎样揪出这个贼呢?” 不待非玺回答,他继续道,“还是说,你要我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那这样一来,我第一个要抓的人,可就是你了,非玺医生。” 非玺笑了笑,并不因为顾川华的威胁而有丝毫色变:“岛主真幽默。非玺的意思是,岛主虽然把寨子里的男人都检查了一遍,但岛主有没有想过,也许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顾川华挑眉:“那依你之见,正确的方向是什么?” 非玺沉思片刻,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认为,那个贼,他虽然是岛上的人,但也许他并不是寨子里的人,他很可能生活在岛上其他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中了枪伤,还能从您手里逃走?您明明召集了寨了里的所有男人,却仍找不出他?这都是因为,他生活在岛上那些危险的荒野地带,常期与野兽打交道,体格自然比一般人健壮,能够捱得住枪伤,逃窜到丛林里不见踪迹。” 非玺这一番分析,可谓头头是道,听得众人不住点头。 而顾川华显然不会相信非玺这番鬼话,不以为然地道:“你该不会想告诉我,那个贼是岛上的野人吧?” 非玺似乎没发现他话中的嘲弄之意,认真地点头:“是的。” “哈!” 顾川华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环视了众人一遍,“大家在岛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听说过岛上有野人吗?” 众人迟疑,面面相觑,然后大半部分人摇了摇头。 似乎……他们还真没听说过岛上有野人出没的事,连传说都没有。 他们只听说过,在丛林最深处的沼泽里,有吃人的怪物出没,但那也只是吓唬不听话的小孩的传闻而已,毕竟谁也没有去过沼泽,亲眼目睹过怪物的真面目。 “你看到没有,大家都在摇头。” 顾川华看向非玺,目光暗藏不屑,“非玺,这里是风礁岛,可不是什么神龙架!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但要符合事实依据,否则,就是信口开河,会贻笑大方的。” “非玺不敢信口开河。” 非玺微微一笑,分外从容不迫,“难道大家都忘了,前些日子逃跑了一个恶徒吗?” 众人面上一怔。 非玺似乎担心顾川华想不起来,主动补充道:“岛主忘了?就是前阵子那个袭击过季小姐的恶徒之首,脸上有条蜈蚣疤的,好像……叫老蜈吧!” 顾川华墨眉一拧,他倒是没有料到,非玺还能把嫌疑往那个跑掉的老蜈身上引。 昨晚夜探别墅的贼,体型高高瘦瘦,身手灵活敏捷,一身黑衣从头包到脚,给人的感觉像个影者刺客。 顾川华没见过老蜈的真面目,不知道对方的体型到底如何,一时之间,也不好笃定地说那个贼不是老蜈,便抿着唇没有作声。 估计,非玺也正是利用了他没有见过老蜈这一点,才将黑锅甩到了老蜈的身上。 哼,好一招祸水东引! 顾川华重新审视了一番非玺,此人的心机,当真不可小觑。 214瞒天过海 非玺感受到顾川华审视的目光,恍若未觉地笑道:“岛主,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只是一种主观揣测罢了,不一定就是事实的真相。不过,您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日后搜查那个贼的时候,视线不要全部放在寨子里,分出一股放到寨子外面,或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意想不到的收获…… 顾川华墨眸倏眯,总觉得非玺话中有话。 “哼,但愿如此吧,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顾川华淡淡地道,睨了非玺一眼,转身就走。 “岛主慢走。” 非玺嘴角含笑,朝顾川华的背影微微颔首,恭敬的礼节挑不出任何毛病。 直到顾川华走远了,背影彻底消失在了寨子的尽头,非玺才慢慢抬起了头,琥珀色的眼底一片诡谲幽晦,再不复往日的澄澈清明。 非玺谢绝了岛民想要留下来照顾他的好意,转身走进医馆,挂上“暂不看诊”的牌子,将大门紧闭。 刚关上门,他就如浑身脱力般背靠着门滑坐下来,用力捂着左胸上的伤口,剧烈咳嗽了几声。 “咳咳……哇!” 他猛然咳出一大口血,方才还从容的脸色顷刻崩裂,变得白惨惨一片,额头冷汗淋漓。 非玺怔怔望着手上的血迹,忍不住苦笑一声,喃喃道:“子弹打出的伤,还真是要人命啊……” 要不是他的心脏比正常人稍微偏右一点,顾川华昨晚那一枪,就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但是,子弹虽避开了致命的心脏,却打在了他的左肺叶上,让他稍微大口呼吸一下,就会感到剧烈的疼痛,甚至咳出血来。 刚才,在顾川华面前,他一直拼尽全力在忍耐,小口小口地喘息,慢声细气地说话,就是怕咳出血来,被顾川华看出端倪。 与顾川华周旋完之后,他受伤的左肺终于撑不住了,再如何轻微的呼吸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他的左肺,现在就像是一扇破败的风箱 ,稍稍吸进一缕新鲜空气,都会带来沙子磨砺般的痛楚。 非玺扶着墙慢慢站起,艰难地一步步走到房间里,忍着痛苦,将胸前被血液染得透湿的衬衫剥下来,团成一团扔到不锈钢垃圾篓里,点火烧掉。 他望着镜子里自己胸前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目光变得幽深。 这兽爪撕裂的伤口,当然不是因为他真的遇到了什么猞猁。 而是,被他自己拿刀叉伸进被子弹洞穿的伤口里面搅动,生生撕裂成这样的,目的就是制造被野兽撕咬的假象,掩盖子弹打出的痕迹。 他身上其他部位的爪印,也是如法炮制,看起来触目惊心,其实都是些皮肉伤,并不碍事。 而那株药草,则是他早早挖回来的,一直避人耳目地养在花盆里,只不过他昨晚回来后将它移栽到了院子里,看起来就像是新挖的。 只有这样,才能以假乱真,让顾川华无话可说。 想到顾川华看到他胸口的伤痕时,那惊愕非常的脸,非玺嘴角就忍不住咧开了一丝讽笑。 呵,纵然顾川华心里再怀疑他又如何?没有证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顾川华现在必定是满心疑窦吧?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对自己这么狠吧? “呵呵,自大的顾氏家主啊……咳咳……哇!” 情绪一激动,非玺呼吸又急促了起来,牵动到肺部的伤势,咳出几缕血丝。 他轻喘了几口气,等痛楚减缓了一些后,才慢慢起身走到手术室,准备为自己处理伤势。 手术室配置比较基础,没有什么高端医疗设备,只能处理一些小手术,岛民们生了大病都是直接送到岛外的医院接受治疗。但是,缝合一下伤口,剔除腐败的烂肉,还是可以做到的。 非玺将手术针放在医用酒精里消过毒,穿上胶原蛋白线,接着将一团厚纱布咬在嘴里,防止他待会因为手术过程的痛楚而咬到舌头。 然后,他开始对着镜子缝合胸前的伤口。 他给自己动手术,自然不能注射任何麻醉药剂,全靠硬扛。 皮肉被缝合的痛楚相当尖锐剧烈,每一缕痛楚都像钢针扎在他的大脑里,疼得他满脸都沁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不过,这种痛苦对于非玺来说,尚在他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昨晚那种痛楚,才是他毕生难忘的噩梦。 非玺从顾川华枪口下逃生回来时,就连夜给自己做手术,将嵌入肺叶里的子弹取了出来,并剪除了伤口周围被打坏的肺部组织……整个过程中,他都不能打麻醉剂,只能凭着一腔意志,咬牙硬撑。 手术过程中,他一度疼到几近昏厥。 “呼……” 终于,伤口缝合包扎完毕,非玺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一抹阴狠:该死的顾川华,这笔账,我先给你记下了,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切磋。 稍稍休息了一下后,非玺起身去做扫尾工作。 将镊子、刀剪等物品洗干净消完毒,又清理了地上的血迹,烧掉染血的纱布……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一切后,非玺才拖着疲惫的伤躯回到床上躺下,为自己挂上营养针,眼睛一闭,开始休息。 非玺明白,接下来的这些天,他都得好好待在床上养伤,别说是见客,恐怕连门都不能出了,所以他方才进门时才会挂上“暂停看诊”的牌子,就是防止有人来打扰他养伤。 只是,他也不能躺得太久,四天五天还说的过去,十天半个月的,岛民们生病了无人诊治,心里肯定会有意见,届时,又给了顾川华把他撵出岛的把柄。 试问,一个不能看病接诊的巫医,留在岛上还有什么用? 而且,顾川华也不是傻瓜。 自己被野兽挠了一爪子,伤势这么多天都不见好,可见其中定有猫腻。 一旦顾川华起疑,把他强制送到岛外的医院治疗,他苦心掩盖的子弹伤口就会被发现,这个风险,他不能冒。 至于他刚才故意在顾川华面前提起那个不知所踪的老蜈,纯粹是为了混淆视线,将祸水东引,让顾川华把怀疑从他身上移开。 不管他的那些解释,顾川华最终信与不信,他都得努力洗刷自己的嫌疑,争取在岛上待得更长,直至挖掘出风礁岛宝藏的秘密。 215滚得越远越好 顾川华阴沉着脸回到别墅,心中不住思考着非玺胸前的伤势,那的确是被什么东西撕裂开的,而不是子弹打出来的。 正是这个强有力的证据,让顾川华不得不暂时放弃对非玺的怀疑,不能强行把他赶出岛。 至于非玺所说的那个老蜈……如果说此人还活着,他回来伺机报复,也不是没有可能。 难不成,真的是他冤枉了非玺? 顾川华摇摇头,猛地甩开这个念头,他何时变得如此摇摆不定了,居然被非玺牵着鼻子走? 别墅一楼大厅,季轻轻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刚在陈医生的帮助下拆完了石膏,正准备重新上药包扎,就见顾川华携着一身冷气回来了,一张俊脸又臭又黑,像是出门讨债失利。 季轻轻一看就乐了,凉凉地道:“哟,岛主大人这是怎么了?脸拉得这么长,跟驴有得一拼,难不成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给你脸色看了?” 顾川华睨季轻轻一眼:“这岛上除了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还有谁敢给我脸色看?” 季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顾川华正要上楼,突然脚步一停,扭头问她:“季轻轻,你跟那个老蜈正面打过交道,你还记得他的体型是什么样的吗?” “老蜈?” 季轻轻一愣,想了半天,才记起这号人是谁。 不由奇怪地看了顾川华一眼,“你问他做什么?怎么,你在岛上发现他的踪迹啦?” “少废话,回答我!” “长得又壮又矮,个头比我高不了多少,形象比你差远了,这个回答您满意了吧?” “又矮又壮……” 听到这个答案,顾川华墨眸眯了眯,沉思了片刻,然后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季轻轻收回视线,心想,顾川华这家伙一大早问些莫名其妙的话,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 重新包扎完毕,季轻轻甜甜地谢过陈医生,就准备打道回小木屋。 这别墅虽然华美舒适,但毕竟是顾川华的老巢,她不敢多待,总觉得到处都是顾川华的气息,令她浑身不舒服。 刚起身走出没两步,就听身后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站住,你要去哪?” 季轻轻没好气地回头:“自然是回小木屋咯!不然,您以为我还能去哪里?” 顾川华盯着季轻轻的脸,忽然沉声命令道:“留下来,在你伤好利落之前,哪也不准去!” “哈?” 季轻轻睁大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晌,她才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说,让我住在别墅里?” 顾川华皱着眉,脸上的表情似乎十分嫌弃,却点了点头:“是!” 显然,他觉得让季轻轻一介囚徒住在自己宫殿般豪华的别墅里,是对她极大的恩赐。 但季轻轻却不这么想。 开玩笑,大魔王的老巢啊! 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住啊! 别墅虽好,但也得有命享受才是,指不定她住着住着,哪天命忽然就没了! 所以,季轻轻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我拒绝!” “你拒绝?” 顾川华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即垮下了脸,“你竟敢拒绝?” 跟他的别墅比起来,季轻轻现在所住的那破木屋,简直简陋得跟狗窝似的。不,甚至连狗窝都不如!他岛上饲养的那些名犬就住得挺好的,有专人料理,二十小四空调伺候,狗棚的环境不知比那小木屋高大上了多少倍。 要不是想着最近岛上闹妖蛾子的人比较多,出于安全考虑,他才不会这么好心! 可这个女人,居然如此不识好歹,拒绝了他的恩赐,简直是岂有此理! 顾川华越想越恼怒,口气很冲的质问:“这别墅哪不比你那破木屋好上一万倍?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拒绝?” 季轻轻见顾川华又开始发飙,心道这人一天到晚发火,也不怕得肝热病! 她清咳一声,实话实说:“那个,你的别墅不吉利,阴森森的一点人气都没有,我不敢住。” 季轻轻觉得自己还比较委婉,没有直接将“鬼屋”两个字说出来。 而且,鬼屋什么的还是其次,最主要的因素是他顾川华这个人啊!比鬼怪可恐怖凶残多了! “不吉利?阴森森?没人气?” 顾川华简直快气笑了,一字字重述着季轻轻的话,额头青筋直跳,“季轻轻,你当我这里是什么?你不住我还得求你住不成?不识抬举的东西,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省得玷污了我的地方!” 说完,怒气冲冲地转身上楼了。 又过了几秒,楼上传来一声震天响的关门声,将大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都震得颤动了几下,叮叮咚咚一阵脆响。 季轻轻和陈医生面面相觑,皆是无语凝噎。 半晌,爱八卦的陈医生忍不住问道:“那个,季小姐,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和顾总,平时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的?” “嗯,差不多吧。”季轻轻点头,然后又摇头,“也不全是这样的……” 闻言,陈医生眼里划过一抹希望的光亮,这么说,他们也不全是这样吵闹,也有和平相处你侬我侬的甜蜜时刻? 可下一秒,季轻轻的话就打破了他的希望:“更多的时候,我们会直接动手,比现在更凶残一百倍。” 陈医生:“……” 季轻轻辞别陈医生后,想着反正她现在也不用去乳香林上工,既然无所事事,不如去寨子里看望一下非玺,跟他聊聊天,打发一下这无聊的时光。 她本来是想去找星牧的,但星牧不见人影,又不会说话,跟个闷葫芦似的,还是博学多才的非玺比较有趣。 季轻轻来到寨子里,老远就看到非玺的医馆大门紧闭,心想:太阳都晒到屁股了,非玺还在赖床不成? 她走上前,刚准备抬手敲门,就瞥见门上挂了一块牌子:暂不看诊。 季轻轻正欲叩门的手便顿在了半空中。 她眨了两下眼,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非玺一向敬业,为病患服务的精神堪比劳模,怎么突然要休息了?难道他生病了,可明明之前看着还好好的……” 这时,一个岛民从医馆门前经过,季轻轻立刻喊住他:“大叔,请问一下,你知道非玺医生怎么了吗?他门上,为什么挂着这个?” 岛民瞧了几眼季轻轻胳膊上打着的石膏和绷带,以为她是要找非玺看病的病患,摇摇头:“丫头,你还不知道啊?非玺医生昨晚被野兽咬伤了!他啊,现在不能为你看诊。你要是病情比较严重的话,最好去找岛主,让他派人带你到岛外的医院看病,别指望非玺医生了。” “什么?非玺被野兽咬伤了?” 季轻轻大惊,急忙追问,“那他伤得重不重?有没有事?” “反正,伤口看起来挺吓人的……至于他有没有事,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今天早上还能出门跟我们说话,我想应该是没什么大碍……诶诶,你在干嘛?!” 岛民目瞪口呆地望着季轻轻单手攀在医馆院墙上,跟只灵活的猴子似的,哧溜一下就翻进去了,身手矫捷得完全不像是一个摔断了胳膊的人。 216不要你多管闲事 “这这……我看花眼了?” 岛民揉揉眼睛,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墙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摇摇头,转身走了。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翻进非玺的医馆想做什么,但看她长得挺正派的,不像是什么心怀不轨的坏人,想来,多半也没什么事。 季轻轻之所以要不顾形象的翻墙,不为别的,只因为她从岛民大叔那里听说非玺现在是带伤之人,肯定行动不便,自然不能出来给她开门。她就只好自食其力一把,自己翻墙进来了。 医馆院墙不过一米五的高度,爬满了密密匝匝的朝颜花。就算季轻轻只有一只手能使力,她也很容易就扯着这些结实的藤蔓翻了过去,比她想象中还要轻松。 说起来,在桐清镇跟着野孩子们长大就是有这点好处,上树翻墙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季轻轻拍拍身上沾着的叶子,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非玺的屋子。 她想着非玺是伤患,需要静养,不好大声喊他的名字,以免惊吓着他,便刻意放低了声音:“非玺,你在吗?” 非玺正在躺在床上闭目休息,手背上输着营养液,突然听到有个尖细飘渺的女声在叫他的名字,不由睁开眼。 他从床上半直起身子,抬眸四处巡视,面前却空无一人。 非玺以为自己幻听了,摇摇头,刚重新躺下来,那个鬼魅般的女声又响起了:“非玺?非玺?你在哪儿?” 这下就算他装听不见也不能了! 非玺倏然睁开眼睛,厉声喝道:“是谁?谁在外面装神弄鬼!” 季轻轻听到非玺的声音从一间屋子里传来,立刻循声找到了他的房间,正准备推门进去,想了想,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就改推为敲:“非玺,是我,我听说你受了伤,来看看你。” 季轻轻念及非玺是病人,说话的声音仍压得很低,在静谧非常的医馆里,显得有点鬼魅飘忽的感觉,她自己却没察觉到。 非玺终于听出这个声音是谁的了,略有紧张的心放下来了,不由无奈地闭了闭眼,有气无力地道:“是季小姐啊,请进吧。” 他也懒得去计较,明明医馆院子大门关着,季轻轻是怎么进来的了。 季轻轻立刻推门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非玺。 由于先入为主,在她眼里,非玺此时的状况可不怎么好—— 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双眼紧闭,出气多进气少,大热天还盖着厚厚的被子,被子下的胸膛都看不到什么起伏,一副快要归西的样子。 季轻轻心里当即咯噔一声:“非玺,你伤得很重啊!” 她快步走上前,想揭开非玺的被子一看究竟。 非玺立即睁开眼睛阻止了季轻轻的动作:“别!不要掀我的被子,我冷。” 他的目光拂过季轻轻打着石膏的手,愣了愣,显得有些疑惑,却没有做声。 “哦。” 季轻轻只好罢手,转而抚上非玺的额头,触手倒是不怎么滚烫,但一片冰凉濡湿,显然都是他沁出的冷汗。 她不由担忧地道:“非玺,我刚听岛民说你昨晚被野兽咬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昨天我见你时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算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你等着,我去找顾川华,让他派人把你送到岛外的医院接受治疗,光这样躺着怎么能行呢!” 季轻轻说完,就要转身出去,却被非玺拉住了她的右手。 非玺冲她摇摇头,虚弱地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的伤,我自己心里有数,它不要紧的,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而麻烦岛主?我只是有点累,你让我躺躺,休息几天就好了。” 一旦被送到医院,他被子弹打出的伤口就隐瞒不住了,他绝对不容许季轻轻多管闲事。 季轻轻皱眉,手腕微微一挣,就挣开了非玺握住她手腕的手,严肃地道:“非玺,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这么虚弱,说你没事唬弄谁呢?身体的事能儿戏吗?不行,我还是得去找顾川华!” 再度转身,往门外冲去。 “季轻轻!” 身后一声厉喝,蕴含着无限的威严,成功地让季轻轻顿住了脚步。 非玺强撑着痛楚从床上坐起来,他手背上扎着针管,挣扎间,血液顺着透明输液管逆流,他却浑不在意,只用一双严厉的眼睛逼视着季轻轻,沉声道:“我说了,不许去!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可是你的伤……” “我是医生,我自己的伤势,自己清楚,自己会负责,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这话说得有点伤人,但季轻轻念在非玺受了伤的份上,并未往心里去。 非玺平时虽然待人温和,一副与世无争的淡泊样子,但执拗起来,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 季轻轻咬了咬唇,不死心地商量道:“那……你不愿意去外面的医院看医生,让医生来看看你总可以吧?你知道吗,岛上最近来了一个姓陈的医生,他医术挺高明的,要不我叫他帮忙给你看看?” “你说……岛上又来了一位医生?” 季轻轻无意的一句话,引得非玺浑身一震。 季轻轻点头:“是啊,陈医生是昨天晚上来的,听顾川华说,他会在岛上留一个多月呢。” 她下意识略去了陈医生留在岛上的原因。 因为,季轻轻总觉得,顾川华一会儿要弄死她一会儿要救治她的这种精分行为,真是迷之诡异和尴尬,不好对外人提起。 听到陈医生要在岛上呆一个多月,非玺面色更沉郁了。 自上任巫医死后,非玺一直是风礁岛唯一的一位医生,凭他的精湛医术,留在这岛上是大材小用,足以解决岛民们的健康问题,顾川华也从未提过要另请其他医生驻扎到岛上来的事。 现在,顾川华在没有知会他的情况下,就悄无声息地带了另一位医生到岛上来,还要待一个多月,八成是为接手他的医馆做准备。 看来,顾川华真的已经萌生了要驱逐他的心思了…… 呵,不愧是冷血不仁的顾氏家主,一旦别人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便说扔就扔。 可是,他却偏不想走! 非玺微垂着头,眼底一片晦暗。 半晌,他冷冷地道:“我不需要别的医生来看我,我自信这世上医术比我好的人,廖廖无几。多谢你的好意,请回吧!” 非玺说完,就胡乱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扔到一边,看也不看面前的季轻轻一眼,径自躺回了被子里,并将头朝内一扭,摆明了送客之意。 217病急乱投医 季轻轻默了默,还是轻声冲非玺躺在床上的背影问了一遍:“真的不要我请他来看看吗?” 这次,非玺干脆连回应都不给她了。 房间里半晌无声。 季轻轻怔在原地,有点难堪。 她没想到自己一片好意,对方竟完全不接受,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唉,算了算了,身体是人家自己的,人家不愿意治疗,她强按着他的头也没用。 就算她把陈医生给请来了,非玺到时不肯配合,还累得陈医生白跑一躺。 季轻轻叹了一口气,温言嘱咐道:“非玺,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出去,临走时将门给他轻轻带上了。 非玺侧耳聆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也不知心底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怨怒有之,无奈有之,似乎又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与心疼…… 昨天,非玺带着星牧一起回到风礁岛之后,他发现星牧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为免夜长梦多,他决定当晚就夜探别墅。 非玺老早就开始怀疑,顾川华已经从星牧那里知道了宝藏的下落,并将这个秘密藏在了别墅,很可能,就藏在那道铁网墙的后面。 铁网墙通着电,靠近必死无疑,必须得拉下控制着它的电闸。 但别墅太大,这个电闸的所在之处又非常隐秘,很可能只有顾川华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为了查探出电闸的所在,非玺不得不冒险接近顾川华的书房,想找出别墅的电路图资料。 结果出师未捷,一来就撞见季轻轻在别墅二楼走廊上跟抹游魂似的转悠,走走停停,就是不离开,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 她倒是转得悠闲,问题是,他很急啊! 季轻轻杵在走廊上,不偏不倚,正挡着了非玺通往三楼书房的必经之路。 无奈之下,非玺萌生了将季轻轻打晕放到一旁的念头。 结果却弄巧成拙,被这个机敏的丫头发现了,差点被她踢断命根子不说,她还大喊大叫的,惊动了顾川华,他唯有撤退,才有了后来被顾川华开枪打伤的事。 非玺出师无果,还打草惊了蛇,顾川华日后必定会加强别墅的戒备工作。届时,他再想夜探别墅,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非玺躺在床上,俊朗的眉目蹙的死紧。 他想要狠下心来,责怪季轻轻坏了他的事,却又提不起力气来怪她,还要担心顾川华什么时候会将他撵出岛…… 种种思绪,搅得非玺心头难安,只得幽幽长叹了一口气。 这注定又将是一个不眠的漫漫长日。 **** 嘉尔市第一医院,vip病房内。 卢青云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神色蔫蔫,身上的绷带还未拆除,像只诈尸不成的木乃伊。 那天被厉英颜带人教训了一顿之后,卢青云就受了不轻的伤,一直躺在医院里调养。 本来他身上的外伤没有这么严重的,除了不能下床走动外,坐或翻身都没问题。 但今天早上,卢青云听到走廊外经过的护士小声议论着一部当红的电视剧,提到了剧里的一个被阉掉但是好色无比的大反派…… 卢青云正是心理敏感时期,听到“阉货”、“太监”、“不能人道”这些字眼,下意识以为她们嘲笑的是自己,当即就恼羞成怒了,挣扎着要下床教训那几个护士。 结果,他忘记了自己不久前刚对护工发过火,把端来的饭菜给砸了一地。 卢青云脚刚一沾地,就被地上的菜叶子给滑了一跤,当场就摔惨了,后脑勺磕到坚硬的地板,登时就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醒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卢青云现在手不能动,脚不能动,脑袋也不能动,饭菜都要护工一勺一勺的喂到他嘴里,喝水时不时从嘴角溢出来,弄脏了被褥不说,还经常呛到,更别提生理排泄事宜了……总之,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他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心中对厉英颜的恨意越来越深重。 下午三点,去拜访所谓“朋友”的赵倩,终于姗姗回迟。 赵倩今天精心打扮过,化了个艳丽的大浓妆,头发梳得光可鉴人,浑身珠光宝气,身上还穿着隆重的晚礼服,蹬着红底尖头恨天高,一摇三摆地走在医院走廊上,活像是在走t台。 路过的医护人员跟看奇葩似的看着赵倩,这是看望病人的打扮吗? 这女人要么是跟病人有仇,要么是脑子有病。 赵倩也不以为意,径自进了卢青云的病房,柔声道:“卢哥,我回来了。” 卢青云瞪得跟死鱼一样的眼睛,总算有了点光彩。 他脖子不能动,只能转动眼珠看向赵倩:“阿倩,你回来了,你去见过你那个朋友了吧,她怎么说,有没有把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告诉你?” 赵倩目光闪烁了一下,她今天哪里是去见劳什子“朋友”,她是去参加了一个富豪举办的舞会。 参加舞会的男嘉宾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业界大佬,虽然都是些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有的甚至能做她的爹,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看中的也只是他们背后的财势和资源。 赵倩抚了抚耳后的卷发,笑道:“我给我那朋友送了昂贵的珠宝礼物,又说了一通好话,她总算是把那个医生的联系方式告诉给我了。只是……” 她顿了顿,犹犹豫豫地看了卢青云一眼。 卢青云登时狂喜,他才不管什么只是不只是的,连忙催促:“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安排那个医生给我做手术啊,越快越好!” 赵倩见卢青云不上套,立刻语气一转,哭丧着脸道:“唉,卢哥,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我说了,又怕你不高兴,责怪我办事不利。” 卢青云有些不耐烦,有点烦赵倩不分时间场合的矫情。 但他还是耐着脾气道:“阿倩,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需要藏着掖着的?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拯救他命根子的办法! 其他的事,统统都可以放到一边。 赵倩叹了口气:“卢哥,我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那个医生,可接电话的是他的家里人,他们说……”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卢青云一眼,“那医生上个月前,出车祸去世了。” “死了?!” 卢青云脸色登时变得铁青,脖子上暴出青筋,喉咙里咕噜几声,死死压抑着冲赵倩大声咆哮的冲动。 忙活半天,给了他无限的希望,最后带来个坏消息! 那还一进门摆出那副高兴样做什么? 耍他玩吗? 赵倩眼珠一转,知道不能把卢青云激怒得太厉害,开始抛出下一个钩子:“不过,我向他们说明来意后,他们倒是给我推荐了另一个大师,说他也许能帮到我们。” 卢青云皱眉,狐疑地道:“大师?不是医生?” 赵倩摇摇头:“我问过了,是一个通灵大师。” 见卢青云满脸不相信,赵倩急忙解释道:“我怕那家人忽悠我,特意去了查了查那个大师的来历。那位大师祖上是泰国那边的,确实是很有些本事,圈子里很多人都秘密请他做过法,助自己财运亨通,子嗣兴旺。而且,他也有令那里……” 赵倩用目光指了指卢青云的裆下,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起死回生的本事。” 218杀心起 听到子嗣兴旺,起死回生等字眼时,卢青云的表情很明显触动了一下。 他僵着脸考虑了片刻,终于一咬牙,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一回。 虽然明知道这些个跳大神的可能不靠谱,但无论如何,有点希望总比没有好。 这些天里,卢青云已经听够了那些医生冷冰冰的判决。 他们说,他已经完全被去势,那玩意儿不可能再接得回来,他下辈子不可能再人道了,劝他接受现实,有空去看看心理医生…… 呸!这些废物一样的医生,自己没有本事,只会说些丧气话! 卢青云咬牙道:“阿倩,我这个样子也不能到处跑,那请大师的事,就拜托你了。” 赵倩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抓着卢青云的手笑道:“放心吧卢哥,你好就是我好,我自然会尽心尽力的。” 哼,那个“大师”,她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卢青云上钩。 然后,赵倩就以联系大师为由,告别了卢青云,回到了季家别墅。 孰料,她刚一靠近别墅的大门,两个黑衣大汉就突然蹿出来,一左一右挟持了她,捂住她的口鼻,蒙住她的眼睛,把她往阴暗的地下室里拖。 “唔……救命……” 赵倩吓得魂飞魄散,她没想到在司徒琛的地盘上,还有人敢不要命地挟持她。 是谁?是那个跟她有仇的厉英颜吗? 几分钟后,赵倩被狠狠摔到地上,冰冷坚硬的地砖摔得她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眼冒金星,半天都爬不起来。 一个粗犷的嗓子道:“少主,人带到了!” 少主? 赵倩心头一跳,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扯开蒙在眼睛上的黑布,惊惧地望向面前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她失声道:“司……司徒琛?” 这,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心妍的男朋友吗,怎么会绑架他的未来岳母? 就算司徒琛看她这个未来岳母不顺眼,也不至于想要了她的命吧? 她记得,她好像没有开罪过他吧? 见赵倩直呼司徒琛的姓名,刚才那个出声的大汉立即虎眼一瞪:“老娘们,谁允许你直呼我们少主的名字的?” 说着,挥着蒲扇般的铁掌就要朝赵倩扇下来。 “啊!” 赵倩抱头尖叫。 司徒琛挥手制止了大汉的举动:“你们先下去,别吓着伯母。” 他依旧一身纯白如雪的衣裤,脸上的微笑如神祗一样清明,此刻他优雅地坐在这黑暗阴冷的地下室,就像是坠入黑暗的天使,格格不入,令人心惊。 赵倩恐惧地望着司徒琛,抖抖索索地问:“司徒……不,少主,您为什么要把我抓来这里?您想怎么样?心妍……心妍她知道吗?” “她当然不知道了。” 司徒琛微微一笑,蓦然朝赵倩探过身,“我不会让她知道,你也不会的,对不对?” 他话中的警告,赵倩自然听得出来。 赵倩使劲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我不会让心妍知道的。” “那就好。” 司徒琛上半身重新靠回椅子上,把玩着修长的手指,直截了当地问,“我问你,那天黛黛经过心妍的房间时,你跟心妍在房间里说些什么?” 黛黛? 那个被心妍下毒害死的女佣! 赵倩脸色骤变,惊疑不定地看着司徒琛。 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他都知道了? 不行,她不能自乱阵脚! 赵倩极力按捺下心中的慌乱,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少主,黛黛是谁呀?我没听说过这个人。” “没听说过?” 司徒琛笑容一敛,倏然将一样东西扔到赵倩脚下,“那这个东西,心妍总应该跟你提起过吧?” 赵倩定睛一看,眼前赫然是一包蟑螂药! 季心妍杀害黛黛用的毒药,就是蟑螂药。 赵倩一看到这包药,就知道纸里包不住火,季心妍毒害黛黛那事已经事发了。 她浑身瘫软地跪坐在地上,惊慌失措地望向司徒琛,她明白,这个男人已经知道了一切。 那……心妍假冒季轻轻的事,是不是也已经暴露了? 她和她的女儿,会怎么死? 一想到黑手党的那些非人手段,赵倩就恐惧得浑身抖如筛糠。 不,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她绝不能让季心妍出事! 赵倩想到这里,蓦然生出一股勇气来,手脚并用地爬到司徒琛脚下,大声哭求道:“少主!请您……请您放过心妍吧!一切都是我逼她做的!跟她无关!是我!您要杀,就杀我吧!念在心妍跟您这段日子的份上,放过她吧……呜呜呜!” 司徒琛低头俯视扒拉着他裤腿的赵倩,如玉俊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这么说,是你逼心妍杀的人?难怪,她始终不肯把杀人的理由告诉我,原来都是为了维护你。” “什么……” 赵倩哭声一滞。 她迅速从司徒琛的话里捕捉到一个关键的信息:司徒琛,他还不知道黛黛被灭口的原因!也就是说,心妍假冒季轻轻的事还没有被戳穿! 明白了这一点后,赵倩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就像被判斩头的死刑犯,在行刑前的最后一刻,突然被告知是判错了,只用坐十年牢,但不用死了。 但是,赵倩心里也明白,关于季心妍杀害黛黛的原因,她必须想个辙儿给圆过去。 否则,司徒琛心里鲠着一根刺,早晚会顺藤摸瓜查到真相。 届时,她和心妍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司徒琛盯着赵倩变幻不停的脸,直觉这个老妇心里有事在瞒着他。 他将被赵倩扒拉着的裤腿给抽了出来:“黛黛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逼心妍对她动手?我记得,那天,黛黛经过心妍的房间时,你也在里面。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黛黛无意中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听到了一个不该听到的秘密,你害怕黛黛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所以才灭了她的口?” 司徒琛的推测,无限接近于真相,听得赵倩止不住地心惊肉跳。 看来,司徒珍不好糊弄,她不能随便敷衍了事了,得想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 赵倩低着头 ,大脑飞速思考,半晌都没有吭声。 司徒琛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不耐烦地敲了敲,淡声道:“赵伯母,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我对心妍有耐心,但不代表我对其他人也有耐心,不管是她的养母还是什么人,在我眼里,都跟地上的泥没有什么分别。你最好快一点,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赵倩听着司徒琛的威胁,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明白了一个关键的点:司徒琛分明已经知道了季心妍杀人的事,凭他的手段,想从季心妍那里逼问出杀人的理由,简直易如反掌!而他却没有这么做,转而来逼问自己。 这说明什么? 说明司徒琛对季心妍在乎的紧,他不忍心逼问她。 但他对季心妍的掌控欲,却又令他对此事耿耿于怀,不能忍受季心妍有任何秘密瞒着他。 所以,司徒琛才打算从自己这里下手,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赵倩是过来人,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她不由抬头看了司徒琛一眼。 在司徒琛这个男人眼里,黛黛的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季心妍瞒着他杀人的理由,才是最令他在意的。 他逼问不休的背后,其实是情侣间的患得患失在作祟。 季轻轻那个小贱种,何德何能,居然能让黑手党太子对她用情至深? 赵倩尖锐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眼底划过一抹幽晦的恨意,该死的小贱种,真是跟她妈一个德性,一个个勾得男人对她们念念不忘。 司徒琛见赵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半晌不吭声,他不由彻底失去了耐性。 他唰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起身朝外面走去:“看来,你是打算顽抗到底?好,我成全你。” 他说完,就打开了地下室的门,门口一个大汉立刻闪身进来,恭敬地候在他身边。 司徒琛淡淡吩咐:“这种心怀鬼胎的岳母,我供不起,送她上路。” 219躺枪的前男友 听到司徒琛冰冷无情的话,赵倩蓦然回过神来:“上路?上什么路?” 那大汉手拿一根腕子精的钢管,狰狞着脸朝她走来:“你说呢?自然是黄泉路!” 赵倩吓得花容失色,抱头尖叫:“不要!不要杀我!” 在地下室的门彻底关上之前,她连滚带爬地冲到司徒琛脚下,“少主,求您收回成命!我说!我都说!” 司徒琛阴冷地睨着脚下的赵倩,如同俯视着一只卑微的臭虫:“可是,我却不想听了怎么办?” 就在刚才,他忽然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季心妍隐瞒他的秘密了。 只要让这个教唆女儿做恶的恶毒养母消失,他的心妍,就能重新变回原来那个纯洁芬芳的女孩了。 “什么?” 听到司徒琛的话,赵倩如遭雷劈。 她惊愣地抬头望着司徒琛,他的表情很浅淡,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意味,眼底的杀意,却真得不能再真。 赵倩万万没想到,司徒琛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少主……少主……您不能这样啊,我,我是心妍的母亲……您不能这么对我……” 赵倩语无伦次,眼泪鼻涕横流,紧紧地抓住司徒琛的裤脚不放。 她一点不想死啊! “少主,我死了,心妍一定会难过的……少主,您忍心看到心妍伤心吗?求您了,饶了我这一回吧……呜呜!” 赵倩反反复复地哀求着,脸上的浓妆全都哭花了,粉底膏子一坨一坨地堆在眼角,脸上的法令纹和抬头纹因为哭相显得越发深刻,哪还看得出一丝贵妇人的影子?俨然是个浓妆艳抹却原形毕露的老妖婆。 司徒琛见多识广,脸上表情未变,倒是他身边的大汉被赵倩这副模样恶心得够呛,手里的钢管握得紧紧的,准备随时给赵倩来一棒槌。 这老妖婆,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整天涂脂抹粉的打扮得这么妖艳,不像个好东西,难怪把季小姐教得那么坏。 司徒琛拍了拍大汉的肩膀:“你先出去吧。” “是,少主。” 大汉闻言出去了,临走时还凶神恶煞地瞪了赵倩一眼。 地下室的门一关,空间又恢复了浓重的阴暗。 司徒琛返身坐回椅子上,两条长腿优雅地交叠:“行了,你说吧,老老实实地将一切都交待出来,趁我还有最后一丝耐心。” 他刚才,的确是动了杀心,想要直接解决了这整天作妖不断的老女人。 但赵倩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她是季心妍的养母,季心妍现在还对她很有感情,直接杀了这女人的话,必定会引起季心妍的愤怒,变成鲠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一根刺。 赵倩不敢再磨蹭,立即将编好的谎话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少主,是这样的,在您回来之前,心妍谈过一个男朋友,他叫亚奈,是个当红的男主播。怪我那天多嘴问了心妍一句,我问她忘了前男友没有,这句话正巧被路过的黛黛听到了,我怕她出去乱嚼舌根,破坏你跟心妍之间的感情,所以,才怂恿心妍对黛黛痛下杀手。”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司徒琛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倏然一握,咔嚓捏断了木质扶手,平静的脸色也变得阴森冷怖。 “哦,我竟然不知道,心妍还谈过男朋友……那心妍,是怎么回答你的?她究竟忘了她那个前男友没有?” “忘了忘了,自然是忘了的!” 赵倩瞅见司徒琛那可怕的脸色,忙不迭地解释,“那个亚奈也算不上什么正经男朋友,就是跟心妍有过一段露水情缘而已……您,您知道的,心妍也混主播圈,那个亚奈又比较有名气,两人工作上难免会有一点交集,这一来二去的……其实,他们根本没多少感情的,真的!” 闻言,司徒琛慢慢松开了抓着椅子扶手的手,脸色阴晴不定。 在他回来之前,季心妍有过其他男人的可能,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直都刻意回避了而已。 这个敏感的问题,如今,却被她的养母戳破了…… 那九年里,他不在她的身边,他可以忍受她身边有过其他男人,却不能忍受她到现在心里还念着别人。 亚奈是嘛? 不错,他记住这个名字了。 司徒琛冷冷地质问:“没有多少感情,你会特意去问心妍这个问题?会心虚到教唆她杀人灭口?赵倩,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他连名带姓地叫赵倩,连伯母的后缀都省了,可见是恼怒到了极致。 赵倩脸色一白,生怕弄巧成拙,再度惹来司徒琛的杀心,赶紧道:“少主,我不敢骗您!心妍真的已经忘了那个亚奈了!她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因为太在乎您了,她怕失去您啊……” 司徒琛眉一挑:“你说她怕失去我,这是什么意思?” 赵倩一见有戏,立即哭唧唧地道:“少主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怕您不相信心妍,就挑唆她去对付黛黛,让她想个办法让黛黛闭嘴。只是,我没想到心妍那孩子是个死心眼,不懂得威逼利诱,只会直接下毒,才酿出了这种祸事……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我,是我猪油蒙了心,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司徒琛被赵倩嚎得头痛,冷声道:“闭嘴!” “呃……” 赵倩立即收了声,不敢再假模假样地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司徒琛脸上的表情变化。 当初,季心妍为了签环宇集团的合同,找赵倩要过季风公司的签章,顺便提了几句关于自己的新欢,人气男主播亚奈的事。 赵倩就一直记在心里,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也是她急中生智,才想出了这么一招祸水东移。 也只有这种理由,才能打消司徒琛心中的怀疑。 季心妍爱玩,以前到处乱交男朋友,赵倩这个当妈的心里一清二林,自然知道那个亚奈不过是季心妍众男人中的其中一个而已,顶多算个炮友,远没到男朋友的程度。 就算明知道司徒琛不会放过亚奈又如何?亚奈不倒霉的话,她们母女俩就要倒霉了……赵倩毫不关心旁人的死活。 听完赵倩的话,司徒琛眉头微蹙,出神地望着黑暗中的某处,一时没有吭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倩心中忐忑,生怕司徒琛不相信她刚才的那些话,还白白暴露了季心妍的情史。 万一,季心妍这些情史惹得司徒琛厌弃,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良久,司徒琛才重新将视线放回赵倩身上,幽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你这个理由,听起来的确很有说服力,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等我查明了那个叫亚奈的男人,如果发现你说谎,我再来找你算账!” 司徒琛说完,没再瞧一眼狼狈的赵倩,径自起身离开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门大开,明晃晃的阳光袭进来,赵倩像只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耗子一样,立即匍匐在地上,用手遮住了光线。 她瘫在地上等了片刻,见没人来抓她,地下室的门又开着,便明白过来司徒琛这是放过她了,不由长吁一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她后背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衣服全部粘在了身上。 赵倩捂着胸口快步走出地下室,正准备逃之夭夭,一个高大槐梧的人影突然挡到她面前,声如暴雷:“站住!” 220背后的两股势力 赵倩猝不及防,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满目惊恐地看着头顶手持钢管的大汉:“你你……你想干什么?” 她生怕司徒琛是又反悔了,叫人埋伏在门口给她脑袋上来一棒。 大汉鄙夷地瞧了赵倩一眼,这老妖婆,他还没怎么样呢,她就吓成这样了。 “少主让我转告你一声,在季小姐面前,不该说的话就别说。还有,回去后好好洗把脸,别让季小姐看出猫腻来,听懂了吗?” 原来,不是要她的命…… 赵倩松了口气,点点头:“我明白的,你让少主放心好了,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在小姐面前说半个字。” “那就好!” 大汉斜了赵倩一眼,见她还坐在地上不动,不由瞪圆了虎目吼道,“还坐在这里干嘛?听懂了还不快滚?要爷爷送你一程吗?” “是是是,我这就滚!” 赵倩吓得一哆嗦,屁滚尿流地爬走了。 司徒琛回到书房,眉目中含着一股阴郁和暴躁,他试图靠看书来平复心情,最终却把手中的书狠狠在砸在地上。 “心妍,这就是你深埋心底,不愿意被我知道的秘密吗?” 司徒琛自言自语地道,逐渐握紧了拳头,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 不行,他今天已经吓坏了季心妍,不能再冲过去质问她那个亚奈的事,否则,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司徒琛烦躁地在书房来回走了几步,蓦然回到书桌前打了个电话,语气冰寒彻骨:“给我查一个名叫亚奈的男主播,我要他的所有信息,尤其是过往情史……对,尽快给我。” 十分钟后,手下给他回了电话。 听到手下禀报回来的内容,司徒琛脸色一变:“什么,查不到此人的详细生平?他背后有两股力量在阻碍你们探查?” 要知道,黑手党的情报部门堪比fbi,深入全球各国各地,这地球上几乎没有什么消息能够瞒得过他们的搜索。 这个亚奈,到底是谁? 他背后的两股势力,居然能顶住黑手党施加的压力,实在是不可思议。 司徒琛表情凝重了些许,觉得此事有些不同寻常,吩咐道:“行了,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先不要打草惊蛇了,免得引起对方的警觉。不过,既然叫两股势力,那就说明它们彼此之间不是友好的,极可能各自为政,你找一方相对薄弱的,不着痕迹地缓慢渗透,对方的真面目迟早会暴露出来。我一定要知道,这个亚奈究竟是何方人物。” 对方迟疑了一下:“少主,我能否知道,您执意要追查此人的原因?而且,今天教父又问起,您怎么还不回西西里?” 司徒琛沉默两秒,冷冷地道:“这是我的私事,你无须过问,按吩咐办事就是。另外,我在华国做的事,不可惊动父亲。他若要再问起,你就说我办完事就会回去,让他不必担心。” 听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司徒琛才挂上电话,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他回到华国,是借着执行任务的借口。 黑手党近年内部争斗得越发厉害,教父年纪渐大,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必须迟早解决这边的事,带着季心妍回西西里。 不过,在此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叫亚奈的男人的。 任何在他的阿佛洛狄忒心中,有过一席之地的男人,都必死无疑。 司徒琛打开书桌上的电脑,在搜索栏中输入“亚奈”两个字,浏览着他明面上的信息: 亚奈,二十四岁,年度爆红男主播,粉丝逾千万,环宇集团旗下珍珠产业代言人,时尚圈宠儿,据传与环宇集团某高层关系匪浅。 鼠标往下拉,后头的都是些花边新闻,与谁谁谁传过绯闻之类。 怎么看,都只是个长相阴柔艳丽靠脸吃饭的网红,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司徒琛关了网页,默念着“环宇”两个字,指尖轻敲桌面,心里已然有了几分计量。 **** 赵倩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左思右想,烦躁不安。 她方才经过司徒琛那一番恐吓之后,越来越觉得司徒琛此人并非季心妍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他是只吃人的猛虎,同时又有狐狸般的狡诈和谨慎,季心妍待在他身边,完全就是与虎谋皮,早晚会出事。 赵倩想了一通,最终下定了决心,得马上为自己和季心妍找一个庇护,以防将来东窗事发,至少她们还可以躲一躲,不会马上被司徒琛给杀掉。 她走到卫生间里,偷偷拨通了一个号码。 卢青云的司机看到来电显示,左右望了一眼,装作尿急的样子,匆匆跑到卫生间里,低声接通了电话:“喂?” “我让你监视卢青云,你监视得怎么样了?” “夫人,我听了你的吩咐,拍了卢哥与客人见面的照片,还录了音。” 赵倩赶紧问道:“跟他见面的都是哪些人?” “是麟港帮派里的那些大佬,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卢哥最近好像在背着帮主谋划什么事。” 闻言,赵倩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卢青云这个老东西,居然一直都有小动作,她还以为他整天躺在医院里什么都不干呢,原来不是没有,是不告诉她! 赵倩道:“马上把那些照片和录音传给我。” 她倒要看看,卢青云在搞什么鬼! 电话那头的司机嘿嘿笑了两声,怪里怪气地道:“夫人,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辛苦偷拍来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要它,就得付出点代价,你说是不是?” 赵倩眉头一跳:“你什么意思?敢跟我讨价还价,不怕我把那天的事情告诉卢青云,让他剥了你的皮?” 司机满不在乎地道:“那我就告诉他,你让我监视他的事!到时,我死前还能拉着你垫背,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了,不亏。” “你!” 赵倩气怒,咬了咬牙,忍着恼意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嘿嘿!” 司机的声音不怀好意,“老板的女人,我从来只能看不能摸,这让我心里很不平衡,同样都是人,凭什么我只能给一个太监当牛做马?这样吧,你陪我睡一觉,再给我一百万,我就把照片和录音都交给你。怎么样,干不干?”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低贱的司机,也配睡她?还想从她手上要一百万?真是做梦! 赵倩脸色扭曲了一下,突然,她柔媚着嗓音道:“你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先得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不然,万一是空手套白狼,我岂不是掉得大?” 司机立马上道:“你等着,我马上传一部分照片与录音给你。” 赵倩等了一会儿,果然,邮箱里传来几个文件,她点开一看,果然是卢青云在医院会客的照片。 还有一小段录音,其中提到了新帮主的事,虽然只言片语,语焉不详,但她听得出来,他们语气中对新帮主没有多少尊敬,还隐隐有些嘲弄的意味。 赵倩脑子够用,自然猜测到了一些东西,心里兴奋起来。 221一百万冥币 这时,司机又打了个电话过来,语气得意洋洋:“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赵倩娇笑道:“不错,有点意思,我答应你的条件了。” 司机大喜,在那头色眯眯地搓着手道:“那……你什么时候出来?我去订酒店?” “订什么酒店啊?” 赵倩面色阴狠毒辣,语气却是带笑的,“你不是有车吗,在车上就行。时间嘛,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司机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好好!没想到你口味这么辣,居然喜欢在车上,不错,我就喜欢你这种又老又骚的货色,够味!” 赵倩笑得冷冽:“今晚八点,把车停在丽水江滩那边,带好u盘,咱们不见不散。” “好好,不见不散……嘿嘿!” 司机喜不自胜地挂上电话,立刻去拷贝u盘了。 赵倩望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界面,嘴角慢慢勾出了一个阴冷的弧度。 不是想要一百万吗?好,老娘成全你! 赵倩迅速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出去了。 就在赵倩开着车离开季家别墅大门不久,一辆车,悄无声息地从车库中驶出来,跟上了她。 现在时间是傍晚六点,离跟司机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赵倩没有马上赶去丽水江滩,而是拐弯去了一家偏僻地段的香纸烛火店,进门买了一百万的冥币,用一个皮箱子装着,放在车后备箱里。 接着,她又绕了远路,去了一家街头三无便利店,买了几瓶劣质的便宜白酒。 赵倩提着白酒走上车,冷冷一笑:“低贱的家伙,只配喝低贱的酒,待会灌不死你!” 她没发现,后面有辆灰色的车远远跟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了下来。 季家别墅里,司徒琛收到手下的报告,微微挑眉:“哦?那女人的行为这么奇怪?继续跟着,不要让她发现,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司徒琛就知道,赵倩这女人没有告诉他实话,于是派人偷偷跟踪她,等她自己露出马脚。 **** 晚上八点,赵倩如约来到丽水江滩,手里提着白酒和装着冥币的皮箱,走到卢青云司机的车座前。 司机见到赵倩,立即猴急地打开车门,将她拉到车上,就开始动手动脚。 赵倩眉目间隐藏着一抹厌恶,嘴上却娇笑道:“别急嘛,我带了助兴的好东西,你不想试试吗?” 司机不耐烦地脱着衣服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不是卢青云那个不中用的太监,用不着那种玩意儿。” 赵倩推开他:“那钱呢?一百万,你就不想看看?” 司机闻言,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伸头去瞧赵倩手上的皮箱,两眼放光:“你带了现金?快,给我看看……” “慢着!” 赵倩打掉司机的手,“想要钱,先得让我验验货。” “知道知道,我这不带来了嘛!” 司机将u盘从口袋里掏出来,在赵倩面前晃了晃,“现在,你总可以让我看一眼箱子里的钱了吧?” 赵倩紧紧盯着那个u盘,忍着将它一把夺过来的冲动,强笑道:“还不行,还有另一样货,我得验验。” 说着,她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司机的两腿中央。 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司机正准备发火,突然见赵倩目光柔媚地盯着自己那处,顿时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十分上道:“嘿嘿,行啊,哥这就让你验验货……” 一边猥琐地笑,一边就准备脱裤子。 “瞧你那急色样儿!”赵倩制止了他,将准备好的白酒拿出来,“先喝点这个,助助兴。” 司机看了一眼赵倩手中的白酒,有几分警惕,没有马上接:“这个,还是不喝为好吧……” 赵倩笑了一下,暗含轻蔑,“怎么,怕我给你下毒啊?怂货,有贼心没贼胆,难怪一辈子都是给人当司机的命!” 说着,她自己拿了一瓶白酒,率先灌了几口,将酒瓶递给司机,“我自己都喝了,你还怕什么?” 司机脸上无光,讪讪地接过酒:“这,我还不是小心为上嘛,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赵倩都麻利地喝了,他总不好输给一个女人吧?司机就也学着赵倩,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几口酒。而且,赵倩刚才的话,确实把他给刺激到了。 一瓶酒见底,司机的胆子慢慢壮了起来,萌生了几分豪气,主动让赵倩把剩下的酒给他:“骚娘们,把剩下的酒都拿来,敢瞧不起爷,爷喝给你看!” 赵倩笑得妩媚,将剩下的白酒一股脑拿给他,故意道:“诶,你喝慢点,这酒烈性大,免得待会人事不省。” 司机恼怒地道:“娘们懂什么?这点酒哪喝得醉?” 为了逞英雄,他一瓶接一瓶,灌得更欢了。 赵倩冷眼看着这蠢蛋不停地往肚子里灌酒,很快,五六瓶白酒就被他喝得干干净净,全部见了底。 这时,司机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脑袋晕晕乎乎的,连面前赵倩的脸都快看不清了。 “呃!” 司机打了个酒嗝,身子快软成了一滩烂泥,还不忘伸手去摸赵倩的脸,“嘿嘿,我都喝完了,接……接下来……” 话未说完,他就砰的一声,醉倒在了方向盘上。 赵倩试探地推了推他:“诶,你醉了没有?醒醒?醒醒?” 司机纹丝不动,很快就传出了低沉的酒鼾声。 赵倩立即抓着他的头发,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他几巴掌,边扇边骂:“臭男人,敢占老娘便宜!你配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呸!” 司机感觉到脸被人一阵猛扇,痛楚之下,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见赵倩那狰狞的脸,却无法反抗。 赵倩毫不在意司机是否清醒,径自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掏出u盘,插在手机上看了一下,见没有问题,便阴狠地笑了起来:“俗话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货我验了,接下来,该到付钱的环节了。” 她当着司机的面,把装满冥币的皮箱打开,“怎么样,你不是要一百万吗?我给你了,你还满意吧?” 司机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冥币,瞬间意识到不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想要推开面前这疯狂的女人逃下车,却发现自己手软脚软,根本移动不了分毫…… 222谋杀与交易 赵倩将皮箱合上,拍拍司机那惊恐交加的脸:“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怕我不给你钱啊?放心,等你死了,我会把这些钱统统给你烧过去!哈哈哈哈!” 她尖声笑着,将皮箱扔出车窗外,然后警惕地朝四周望了一眼,见附近没人,立即发动车子,将油门一踩到底。 轰的一声,车身快速冲向江滩旁的栏杆,栏杆下就是波滔汹涌的江面。 在车头快要撞上栏杆的前一秒,赵倩迅速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在地上滚了两滚,远离了失控的车身。 司机眼睁睁望着赵倩操控着这一切,奈何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无法阻止。 然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栏杆被撞弯撞断,车头变形的汽车在半空中冲出好几米之后,轰然朝江中坠去。 寂静的夜色中,只闻司机一声短促的尖叫,接着就是重物砸起水花的落水声。 赵倩从地上爬起来,冷眼望着这一幕,啐了一句活该,就捡起地上的皮箱,迅速离开了此地。 自始至终,这一切,都落入了藏在灌木后的一双眼睛里。 赵倩离开后,这人也跟着离开了。 远在季宅的司徒琛接到手下的电话:“少主,我跟踪那个女人,发现她跟一个男人在丽水江滩见了面,两人在车里呆了一会儿,看不清楚在做什么,然后,车子就像失控了一样冲到了江里,只有那女人逃出来了,那男人还在车里,跟车子一起坠江了。” 闻言,司徒琛笑了一下:“我倒是没有想到,赵倩这老妇今天被我教训了一顿,竟然还没有吸取教训,还敢明目张胆的杀人,看来是杀红眼了……她现在往哪去了?” “我正跟着她呢,看方向,是季宅,她要回去了。” “杀了人还能若无其事的回来,有点意思。” 司徒琛挑眉,“你把跟她见面的那男人的照片发给我,就先回来吧,不用再管她了。” “那,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打捞那辆车?” “不必,这种事等警察来处理就行。我们先按兵不动,作壁上观就好。我倒要看看,那老妇到底在搞什么鬼。” 片刻,司徒琛收到手下给他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轮廓在黑夜里有些模糊,但司徒琛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人,正是他不久之前曾见过一面的,拿枪指过脑袋的司机。 赵倩,杀掉了她情夫的司机…… 司徒琛望着手机屏幕,眼中若有所思。 **** 当晚九点,赵倩开车回到了季宅。 她身上沾染些了那司机身上的酒气,急匆匆地避开一众佣人,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来不及洗澡,先将u盘插到了电脑上,查看里面的照片和录音。 看完后,赵倩心里升起一股恐惧和兴奋,拷贝文件的手指都在颤抖。 这些照片和录音,除了卢青云与麟港黑帮里一些大佬勾结,意图将新帮主拉下马的密谋,此外,还涉及卢青云洗黑钱的业务往来。 只要把它们送到卢青云的死对头手里,妥妥能弄死他! 自从卢青云变成太监后,赵倩就迫不及待想推开他另攀高枝了。现在这些照片和录音,无疑是瞌睡来了送枕头,那个司机,也算是死得其所。 赵倩缓了缓情绪,躲到卫生间里拔出了一个号码,这是她趁卢青云不备,从他的手机通讯录里抄来的。 彼时,厉英颜正在麟港与人议事,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来电。 厉英颜正为帮派斗争焦头烂额不已,看了一眼就点了拒接。 自从上次跟卢青云撕破脸后,以厉英颜为首的一批老帮主势力,就跟以新帮主和卢青云为首的势力展开了争斗,双方撕开明面上的伪装,直接真刀真枪地干仗,砸对方生意,抢对方地盘,争斗已经日趋白热化,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握手言和或者半路甩摊子不干的路可走。 “不接我电话?” 赵倩皱眉,锲而不舍地又拨打了过去。 手机又响了,厉英颜一看,又是刚才那个号码。她眯了眯眼,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打错的,而是专门来找她的。 厉英颜在圆桌上朝众人作了个安静的手势,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终于接通,赵倩笑了起来:“是我,英姐,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 听到这个讨厌的声音,厉英颜登时变了脸色,“赵倩,你狗胆够大啊,竟敢主动打电话找我!” “我知道英姐很讨厌我,一点也不想听到我的声音,但是,我手上有一笔非常不错的买卖,正是英姐现在最需要的,想必英姐会感兴趣。” 厉英颜忍着砸手机的冲动,不屑地道:“就凭你,还想跟我做买卖?” 赵倩不理会厉英颜话中的讥讽,一字一顿地道:“我手上有卢青云意图将新帮主拉下马,和他洗黑钱的证据。” “什么?” 厉英颜呼吸一窒,猛然从圆桌上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转为凝重。 所有人都看着她。 片刻,厉英颜冷声道:“赵倩,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别忘了,你可是卢青云的情妇,万一这是他的诡计,你们联合起来坑我……” 赵倩打断她:“我马上发一部分照片和录音给你,是真是假,你一看便知。” 五分钟后,厉英颜和心腹手下看完赵倩发过来的东西,心中不由掀起惊涛骇浪。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无疑是扳倒卢青云的一个好机会! 赵倩再次打电话过去:“如何,英姐现在能相信我的诚意了吧?” 厉英颜挑眉:“相信倒是相信。只是,我很好奇,你跟卢青云不是姘头吗,你要背叛他,莫非是找到了更好的下家,想借我的手蹬了他?” 赵倩被讽刺,也不以为意:“这个是我的私事,就不劳英姐操心了。我只问一句,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做!当然做!”厉英颜抬高嗓门,“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我要英姐,放过我和我女儿,不再追杀我们。而且,在日后的关键时刻,能为我们母女提供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并给我们一定的庇护。” 22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厉英颜考虑片刻,这个要求对于她来说轻而易举。 时至今日,她跟卢青云的斗争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而且,在新帮主和卢青云两方的围剿下,她已经逐渐吃力,有败溃之相。 厉英颜郑重地道:“好,我答应你的要求!” 然后,她将手机听筒转为免提模式,大声向在场众人宣布:“我厉英颜在此以性命担保,撤销对赵倩母女的追杀令,并为她们提供一次庇护的机会,如有违誓,天打雷劈!” 厉英颜这话,自然是说给电话那头的赵倩听的。 不过,她偷偷耍了个心眼,只给赵倩母女提供一次庇护的机会,用完即止。 也就是说,如果赵倩二次遭人追杀,是死是活,就不关她的事了。 赵倩早就将通话录了音,听到厉英颜在电话里的保证,放下心来:“英姐果然够爽快,我们成交。” 厉英颜挂上电话,等着赵倩将全部证据传过来。 阿虎问道:“英姐,您就这么相信了那个女人的话?她毕竟是卢青云的情妇,万一有诈……” “照片和录音我刚才已经让人检验过了,都是真的,并非合成。” 厉英颜看了阿虎一眼,语重心长地道,“而且,你不了解女人,女人狠毒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区区一个情夫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 阿虎正要说什么,突听叮的一声响,赵倩将东西都传过来了。 厉英颜立即查看,看完后,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卢青云啊卢青云,你也有今天!等着瞧吧,很快你的死期就到了,到时候我亲自送你上路!” 阿虎看到这些证据,原先的那点怀疑也打消了,激动而鄙夷地道:“卢老狗真是打得一手好盘算,先一手扶持新帮主上位,利用新帮主干掉帮派里的其他反对势力,让新帮主把人得罪干净,他自己再出来扮贤德善后,然后架空新帮主的权力,将新帮主废掉,自己坐上帮主的位置……如此钻营权术,真是令人不齿!” 厉英颜冷哼:“他要是光明磊落,也就不是卢老狗了。别说废话了,把其他堂主都叫过来,我们连夜商定此事!” 议事大厅一整夜都灯火通明,不同的意见此起彼伏,最后达成了一致—— 将这些证据交给新帮主,逼他做出抉择,与他们联手,一起将卢青云斗下台。 而司徒琛那里,今夜也没闲着。 在赵倩将u盘插到了电脑上的那一刹那,他安装在别墅里的网络监控系统就已经自动复制了u盘里的文件,呈到了他的电脑里。 司徒琛身为黑手党少主,在权力斗争中浸淫多年,自然对这些党派角斗再熟悉不过。 他看完这些照片和录音,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就大概猜出了一些来龙去脉: 这些证据对于那个叫卢青云的男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而赵倩弄来这些东西,自然就是为了要了他的命。 赵倩身为卢青云的情妇,却一心想要弄死卢青云这个情夫……啧,季心妍这个养母,可真不是什么善茬,毒辣的心思一次次刷新了他的下限。 司徒琛给手下的黑客发了个指示:“查一查赵倩今天跟谁通过电话,把通话内容发给我。” 没过多久,黑客就发来了一个音频文件。 司徒琛略去那些无关紧要的,发现有两个通话记录与众不同。 这两个人,都不在赵倩的手机联系人列表,今晚却分别与她通了两次电话,分别是精虫上脑的倒霉司机和麟港黑帮铁娘子厉英颜。 司徒琛点开通话音频详听,片刻,他微微沉下了脸。 麟港黑帮内部争斗的事,他不怎么感兴趣,也不准备插手。 真正让他起了心思的,是赵倩向厉英颜索要的那个承诺。 这个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跟季心妍需要庇护的话,为什么不来向他寻求,转而去乞求她的死对头? 而且,一个养母,对养女这么上心,连躲难都不忘带上养女,这态度实在是耐人寻味。 司徒琛眯起眼睛,蓦然想到一种可能—— 赵倩向厉英颜索要的那个庇护,她跟季心妍将来想躲避的人,莫非就是他? 想到这里,司徒琛的眼底不由泛上一股杀气。这个老妇,不安心在别墅里待着,整天想撺掇他的心妍离开他,真是该死! 一个隐藏于黑暗中的手下察觉到司徒琛脸上的杀气,无声无息地走出来,轻声问道:“少主,要我去解决那个女人吗?” 司徒琛默了默,手一扬:“暂时不用,先留着她的命,静观其变。” “是。” 那手下正要退回黑暗中,就听司徒琛接着道:“另外,派人跟在卢青云身边,他最近应该会出事,关键时刻救他一把,别让他死就行,我留着他还有点用。” 卢青云跟赵倩关系匪浅,也许能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 是夜,凌晨两点。 丽水江滩一个偏僻的角落,警笛轰鸣,警灯闪烁。 打捞车从江水里吊出一辆水淋淋的车,车头严重变形,是撞击栏杆所致。 “车里有具尸体!” 侦察队合力撬开车门,将死透了的司机从驾驶座上拖出来,放在地上躺平,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 这时,一个眼尖的警察发现:“看,车里有许多酒瓶!” 横七竖八的酒瓶、变形的栏杆、冲入江水中的车辆、溺亡的司机……这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这是一场酒驾引起的惨剧。 一个警察上前闻了闻死尸身上的气味,没闻出什么酒味来,估计都被江水冲刷了干净,他皱眉道:“如果是醉驾导致,他胃里应该仍有残留的酒液,回去解剖一下就知道。” 然后,他们又盘问了几个附近的居民,但这地方偏僻,大白天都鲜有人来,盘查一通后,侦察队没发现什么知情的目击者,给现场拍了照,拉了警戒线后,就带着死尸撤了。 同一时分,季家别墅里,赵倩鬼鬼祟祟地将那箱冥币拿出来,在卫生间里点火烧掉,边烧边碎碎念:“你要的一百万,都烧给你了……我们货财两清,别来找我……” 火舌吞吐着纸币,在黑暗的空间里明明灭灭,衬得赵倩那张阴郁的脸忽明忽暗,如恶鬼一般狰狞。 224海里漂来的和服女尸 风礁岛。 季轻轻摔断了胳膊后,一个月都不用去乳香林里干活,终日里无所事事,在岛上到处闲逛,成了风礁岛上第一个吃闲饭的人。 顾川华也不管她,只让星牧随时随地跟着她,别让她趁机逃跑就行。 他最近似乎很忙,三天两头不在岛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季轻轻变成伤残人士后,天天心情郁卒,不用时时刻刻见到顾川华,倒是正合了她意。 这天,季轻轻又跑到沙滩上去漫步,星牧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头,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这个距离可谓非常合适,既可以让星牧清楚地监视到季轻轻的一举一动,不用担心她逃跑,同时季轻轻自己也落得清静,那种被人如影随形监视的感觉减轻了不少,是两人磨合了好多天,互相妥协的结果。 头顶的日光有些猛烈,一滴汗从星牧的额头流到了眼睛里,蛰得他闭了下眼睛。 就在这时,前方一声惊叫传来。 不好! 星牧一惊,担心季轻轻出了什么事,迅速睁开眼睛跑向她。 季轻轻站在一块礁石上,脸色有些发白,她指着礁石背阴处的一团人影,惊恐地看向星牧:“这……这里有个尸体!” 星牧顺着季轻轻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礁石下的浅水处,有一团花花绿绿的人影正面朝下俯趴在水里,背上长发如黑色海藻一样散开,显然是个女孩。而且从她的身高和骨架上来看,这女孩年龄应该不大。 星牧面色变了变,但他到底是男孩子,比季轻轻镇定一些,直接动手将那具尸体从水里捞了上来,面朝上平放在礁石上。 这时,季轻轻和星牧才发现,这女尸身穿鲜艳的和服,黑色的齐刘海湿嗒嗒地搭在她额头上,样貌清秀苍白,就像一具精致的人偶娃娃。 这和服女尸的出现太过诡异,季轻轻下意识想到一些恐怖片中的桥段,不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理智到底占了上风,季轻轻深吸一口气,道:“我看一下人是否还活着。” 说着,她就蹲下身,将头靠在女尸的胸口倾听对方的心跳。 就在这时,原本双目紧闭的女尸,倏然睁开了眼睛! 一双眼瞳黑漆漆的,像最深的黑夜,半点亮光也无。 她眼珠一转,死死盯着趴在自己胸口的季轻轻,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有些瘆人。 星牧吓了一跳,立刻拉开季轻轻,防备地退后了几步,警惕地瞪着这个突然诈尸的和服女尸,不……现在应该叫她女孩。 季轻轻猝不及防被星牧拉了一下,差点跌一跟头,诧异地道:“星牧,你突然拉我干什么?” 却见星牧的目光有些不太对,视线没有看着她,而是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礁石。 与此同时,季轻轻后背一凉,感觉有一束冰冷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当即头皮一炸,僵硬地回头去看礁石上的女尸。 不偏不倚,正好对上那一双如暗夜般幽黑的双瞳。 那眼底浓重的恶意,就像恐怖片中的恶鬼,莫名其妙地盯上你,诡异得令人心惊。 “哇!” 季轻轻当即惊叫一声,被这眼神吓得浑身发麻,不由自主地退到星牧身后。 可下一秒,那女孩眼中的恶意就倏然消失了,换了一副天真茫然的表情,在她稚嫩清秀的脸上,显得可爱又无辜,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雪娃娃,让人怀疑之前所看到的都是幻觉。 女孩眨了两下眼睛,视线在面前一男一女两个人脸上巡视了一遍,用日语问道:“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沙沙刺刺的,听起来不太悦耳,跟她清纯可爱的外表怎么相符。 星牧听不懂日语,但季轻轻以前选修过,略懂一些,犹豫着回答:“这里是风礁岛,你倒在碓石里,我们把你拉了上来……你又是什么人?” 季轻轻用的也是日语。 女孩听懂了,眨了眨卷翘的眼睫毛:“我叫中岛莎美,跟家人乘船在海上观光,不小心掉到了海里……然后,等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你们。” 原来是这样,季轻轻点点头,用中文向不明情况的星牧复述了一遍。 乘船出海旅游,掉到海里被风浪冲到了风礁岛,然后福大命大被他们救起来了……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但这个自称中岛莎美的女孩刚才眼底的那抹恶意,让季轻轻不是很相信她所说的话。 季轻轻悄悄捅了一下星牧的胳膊,用中文低声道:“我觉得,这个中岛莎美的来历有些古怪,她也许没说实话,但把她一个人丢在沙滩上也有些不太好。要不,我们先把人带回去,安置一晚,等顾川华明天回来了再说?” 星牧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同意了季轻轻的意见。 虽说岛上不随便收留外界来的陌生人,但这个女孩看起来才十四五岁,弱质纤纤的,应该没什么搞鬼的本事,收留一晚也无妨,等岛主回来了,再派人把她送走就是。 季轻轻于是上前将中岛莎美从礁石上搀扶起来,用日语对她道:“这里离日国海还远着呢,你现在也无处可去,不如跟我们回岛上休息一下,等我们岛主明天回来了,再商量让你回家的办法,你看怎么样?” 听到“岛主”两个字时,中岛莎美漆黑无光的眼瞳微微亮了一下,但这抹亮光转瞬即逝。 中岛莎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用日语道:“莎美都听漂亮姐姐的。” 闻言,季轻轻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这女孩的刻意讨好,而是因为她的嗓音实在是不怎么好听。 听她说话时,就像是砂纸在耳膜上划过,粗糙喑哑,完全不像一个青春少女应有的娇柔清脆。 光听这把子嗓音,说她是个三十多数的中年男人都有人信。 季轻轻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溺水的后遗症,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星牧将中岛莎美领到寨子里,本来想把她安排到岛民家里住一晚,但由于岛上的历史遗留问题,岛民们在看到中岛莎美身上穿着的和服时,态度很是冷漠,纷纷拒绝了这个要求,拿大白眼对着她。 中岛莎美感受到了岛民们对她的抵触,怯怯地躲在季轻轻身后,脸上的神色委屈得不行。 看到这里,季轻轻不由心想:看来,岛民们当初对自己的态度还算是比较友好的,至少没有拿大白眼对着她。 “你别怕,大家没什么恶意的,只是不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而已。” 季轻轻拍了拍中岛莎美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星牧问了一户又一户,知道他的来意后,迎接他的是一扇又一扇紧闭的大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星牧,只好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季轻轻,期待她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他可不敢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安排到季轻轻所在的小木屋,万一出了什么事,岛主还不得活扒了他的皮! 至于岛主的别墅?那更是想都不用想! 季轻轻皱眉思考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星牧,我们可以把她安排到非玺的医馆啊,他那里病床多,让她将就着睡一晚,非玺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季轻轻倒是不担心孤男寡女同住一屋檐下会出什么问题,毕竟非玺的人品岛上有目共睹,而且他现在受了伤,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就是脑子抽了想做什么,也没有那个能力。 所以,与其担心非玺会不会对中岛莎美做些什么,还不如担心中岛莎美会不会吵到非玺休息…… 季轻轻用日语跟中岛莎美沟通了一遍,将非玺的情况大概跟她说了一下,询问她的意见,看她愿不愿意在非玺的医馆里将就着过一晚。 非玺么…… 中岛莎美听到这个名字,低头沉思片刻,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流,轻轻点了点头,乖巧地道:“莎美都听姐姐的,莎美没有意见。” 225来者不善 见中岛莎美点头同意,一副绵羊乖宝宝的形象,分明是个很害羞怕生的少女。 季轻轻笑了一下:“好,既然你这边没有问题,那我现在就去问一下非玺,看他愿不愿意接纳你。” 言外之意:少女啊,如果非玺不同意接纳你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委屈你这身细皮嫩肉在外面喂一晚蚊子了。 季轻轻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凉薄,但她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的皮条泽也是看着人畜无害的样子,结果就把她给迷昏掳走了,如果不是她跑的快,指不定下场是什么样呢。 毕竟,中岛莎美刚睁开眼睛时,眼底那满满的恶意,她可没有看花眼,防备一些,总归不会出错。 季轻轻估摸着非玺现在还躺在床上,不好出来开门,索性舍了敲门的步骤,旧技重施单手攀在围墙上翻了进去,看得身后和星牧和中岛莎美一愣一愣的。 星牧默默想着,从现在开始,他一定要加大对季轻轻的监控力度,防止她逃跑。 季轻轻熟门熟路地摸到非玺房间外,敲了敲门:“非玺,我是季轻轻,我有件事想找你商议一下。” 听到季轻轻的声音,床上的非玺额头上浮出几根黑线。 他医馆的大门明明是关好的,她怎么又摸进来了?这是翻墙翻上瘾了么? 而且,她的身份明明是个断了胳膊的病患啊,这样龙精虎猛的真的好么? 非玺默了默,半晌才道:“你稍等,我这就来开门。” 季轻轻在门外听到他起身的动静,赶紧道:“别别,你不用下床,就这样隔着门听我说也是一样的。” 非玺正要下床的动作便顿了一下,淡淡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和星牧今天在海边救了一个女孩,她没地方住,我想着你这里还空着不少病房,能不能把她安排到你这里来,让她将就着住一晚,省得在外面喂蚊子。” 非玺没有立即答应季轻轻这个要求,而是狐疑地反问道:“为什么你说她没地方住?寨子里不是有很多民居吗,找一个愿意接纳她的人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我这医馆的病房简陋无比,也不是什么住人的好地方。” 季轻轻讪讪道:“这个问题嘛,跟那小女孩的身份有点关系,岛民们不太愿意接纳她,刚才星牧沿路问下来,已经吃了不少闭门羹了。” 非玺挑眉,有点好奇:“她的身份怎么了?岛民为什么不愿意接纳她?” “其中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她身上穿着和服,说着日语,然后大家就对她没好脸色了。” 房间里半晌没说话。 就在季轻轻以为非玺不会吭声时,就听他用一种很飘渺的语气道:“……是历史遗留问题,这座岛在战争年代曾被侵略过,所以岛民们对日国国的人没有好印象,再加上一贯的排外传统,他们对那女孩没有好脸色再正常不过了。” “原来如此……” 季轻轻点点头,又问了一遍,“话说回来,那你同不同意她来你这边住?” 非玺对这事不怎么上心,语气平平地道:“随你安排吧,别让她在医馆里到处乱晃,动我的医疗器械就行。” “没问题!”季轻轻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这就去嘱咐莎美,让她放轻脚步,绝不会打扰到你的,你接着休息吧!” 说完,季轻轻转身欲走。 身后的门吱嘎一声开了,非玺苍白着脸出现在她背后:“等等,你刚才说她叫什么?” “非玺,你怎么出来了?” 季轻轻吓了一跳,急忙回身扶住非玺,想把他扶回床上去。 非玺却反手抓住季轻轻的手腕,脚步站着不动,幽幽地盯着她,用一种古怪的腔调重复了一遍:“你刚才说,她叫什么名字?” “谁?莎美吗?她叫中岛莎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季轻轻被非玺古怪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紧,使力想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腕。 但非玺看着病歪歪的,力气却不容小觑,那手跟铁钩子一样,她竟完全挣脱不开。 季轻轻不由急了:“非玺,有话好好说,你抓着我做什么?” 倏然,她反应过来,忍不住探究地看向非玺的眼睛,狐疑地道,“怎么,你认识那个叫中岛莎美的女孩?” 要不然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这句话犹如一道破魔咒,瞬间将非玺从魔怔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哦,不好意思!”他急忙松开季轻轻的手腕,不甚自然地解释道,“你瞎猜些什么呢,我怎么会认识一个日国女孩?只是,她名字的发音跟我的一个故人很像,我一时听岔了,有些缅怀而已。” 紧接着,非玺不待季轻轻再说什么,迅速将她推出房间,关上房门。 他隔着门冷淡地道:“这件事你自己安排就好,要哪间病房自己挑,不用再知会我了。我要休息了,你可以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门内传来窸窸窣窣上床休息的声音。 季轻轻只好摸了摸鼻子:“那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我稍后会记着让那女孩放轻脚步的。” 说完,季轻轻走到医馆院子里,从里面将大门打开,将等候在门前的两人迎了进来。 “中岛小姐,我刚才问过了非玺,他已经同意你在这里休息一晚了,只是你动作要放轻一些,以免打扰到他休息。” 季轻轻对中岛莎美说着,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 由于非玺刚才的异常反应,季轻轻怀疑他跟中岛莎美之间是不是认识。 却见对方面容平静恬淡,害羞地说了一声“谢谢,我会注意”之后,便低垂着头跟在她的身后,看不出有什么古怪之处。 季轻轻皱了下眉,莫非,真的是她想多了? 算了算了,多想无益,她自己都是阶下囚呢,还整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累不累啊? 季轻轻摇摇头,将这些杂念都抛了出去,反正顾川华明天就会回来,这个少女是去是留,都由他这个岛主说了算,她也管不着。 带着中岛莎美找了一间相对亮堂的病房,又嘱咐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后,季轻轻便跟她道了别,与星牧一同离开了。 中岛莎美站在门前,微笑着送他们的背影离去,像一尊精致可爱的瓷娃娃。 等他们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之后,中岛莎美就迅速变了脸,重重了哼一声,用中文骂了句“贱人”,便将大门哐当一声砸上,扭着身子走向非玺所在的房间。 砰! 中岛莎美大力踹开面前的房门,冷着脸走向床上卧着的人。 然后,她不待非玺反应过来,就高高扬起手臂,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耳光。 226天上掉下个未婚妻 “非玺,你这没用的废物!怎么不来接应我?差点害我淹死在海里……等等,你怎么了?” 中岛莎美蓦然发现非玺苍白得不正常的脸色,眼睛一眯,立即揭开他盖在身上的被子。 待看到非玺胸前缠着的厚厚绷带后,她嘴角不由扯开一道讥讽的弧度:“啧,居然受伤了啊,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她说着,恶意地伸手戳了戳非玺胸前的伤口,直到将它摁得重新渗出血丝,听到非玺痛苦的闷哼,才收回手指,恶劣十足地地笑道:“既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撑着一口气干嘛?怎么不索性死了算了?卑贱的源义家臭虫!” 非玺生生捱了中岛莎美一巴掌,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动,并没有要站起来还手的意思。 包括她伸手在自己的伤口上戳弄,他也没有吭声。 直到听到她咒骂自己的家族,非玺才蓦然变了脸色,冷冷道:“中岛莎美,收回你刚才那句话。” “我不收回又怎么样?你咬我啊?” 中岛莎美狞笑着,甩了甩手,又想给非玺一巴掌。 这一次,她挥下来的手却被非玺牢牢钳制住,挣脱不开。 中岛莎美恼怒地道:“放开我,你这卑贱如猪的源义家私生子!我可是中岛家的大小姐,而你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私生子而已,也敢这样对我?” 闻言,非玺慢慢放开了中岛莎美,看着她那凶恶的脸色,忽然笑了一下:“你一口一个卑贱,那么我倒想问问,作为中岛家族兄妹相奸所生下来的产物的你,又比我这个私生子高贵多少呢?” “你闭嘴!” 中岛莎美大怒,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挥着手又要扇非玺,却在非玺骤然变冷的目光下,那一巴掌定格在半空中,久久挥不出去。 她狠狠收回手,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凶狠地瞪着非玺,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子一样,恨不得将他切成两半。 非玺抱歉地笑笑,笑容却毫无诚意:“不好意思,我忘了这是你的痛脚,你最讨厌别人在你面前提起这件事了,我向你道歉。看在我们两家的合约上,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毕竟,你刚才也扇了我一巴掌,不是么?就算扯平好了!” “谁跟你扯平?” 中岛莎美似乎被非玺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激怒了,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要不是你没有及时来接应我,我怎么会差点死在海里?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想让我死?” 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只要非玺一点头,或者说个“是”,她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活活掐死他。 非玺皱了皱眉,有点头痛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中岛莎美。 中岛家族怎么会派这么个丧心病狂的大小姐来协助他?这是巴不得他早点任务失败吗? 非玺忍着心中的气怒,耐心跟中岛莎美解释:“如你所见,我这边临时出了点事,受伤不能行动,所以没能及时出来接应你。这件事是我的失误,我回去后会向两家的族长请罪。” 中岛莎美冷哼一声,高傲地仰起头:“光向他们请罪就行了?我命令你,现在立刻跪下来,向我磕头认错,我就考虑一下原谅你。” 这个疯婆子,还得寸进尺了? 要不是看在她是中岛家族唯一的大小姐的份上,他怎么会对她如此恭敬?早就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了! 一想到两家的约定,非玺心中就忍不住一阵厌恶。 曾经辉煌的源氏家族逐渐没落,以中岛家族为首的新势力却日渐崛起,两家本来是争斗吞并的对峙状态。 但数年前,中岛家族不知因何原因,惹上了华国的一位大人物,从此江河日下,成为京都各家族踩挤的对象。 中岛家族为了逃脱被瓜分的命运,不得已之下,联合上了同样被排挤的源氏家族,意图绞成一股全新的势力,对抗其他几大家族。而两家联系的纽带,就是他与这位大小姐的婚事。 没错,中岛莎美,正是非玺如今名义上的未婚妻。 可这位未婚妻的奇葩事迹,简直是一言难尽,让非玺连想一想都觉得糟心,更别提中岛家族那令人作呕的乱伦传统。 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娶一位跟自己的叔辈不清不楚的女人回家当妻子?是嫌自己头上不够绿吗? 非玺想到这里,冷嗖嗖地看了一眼鼻孔朝天等着他下跪道歉的中岛莎美:“我问你,究竟是两位族长派你出来协助我,还是你自己偷跑出来的?” 最初的惊诧过后,他也逐渐反应过味儿来了。 两家族长的脑子又没进水,怎么可能派这么个玩意儿来协助他? 果然,中岛莎美目光闪烁了一下,口气生硬地道:“我是中岛家的唯一子嗣,我将来是要继承家族的,我的话就是他们的话,有什么区别?” 闻言,非玺目光更冷,简直想掐死这个净添乱的大小姐。 他的耐心宣布告罄:“中岛莎美,你立刻给我滚回日国!不要在这里碍事!” “凭什么?” 中岛莎美大叫,“别以为你是我的未婚夫就能命令我了!别忘了,你不过是源义家的私生子而已,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是!就算你将来能继承源义家,也无法洗刷掉你身上那卑贱的血统,永远别想压过我!因为你没有资格!” 非玺闭了闭眼,握着拳的双手微微颤抖,他要极其努力地压制自己,才不至于一拳揍上这个女人的脸。 中岛莎美没注意到非玺那难看非常的脸色,犹自喋喋不休地讥讽他的身世:“……你不过是艺伎生下来的儿子,命运本应该是冻死在街头的垃圾箱里,要不是你那血统纯正的大哥死得早,源义家族的继承人有你什么事?你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捡了现成继承人位置的杂种而已,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她没发现,她眼中的废物非玺,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走了下来,无声无息地站在她的背后,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不带丝毫感情地盯着她,如同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非玺慢慢地抬起了双手,指尖收拢,靠近中岛莎美的脖子,作了一个掐的动作…… 227暗中威胁 中岛莎美正骂得畅快,突然感到气氛不太对,耳后拂过一丝冰凉的气流,似乎有人站在她身后。 她倏地停止了骂声,转头朝后看—— “呃!你……” 下一秒,非玺狠狠掐住了中岛莎美的脖子,指尖用力收拢,脸上的笑容如妖魔般诡异。 “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我这个如废物一样卑贱的杂种,的确是不配娶你这个高贵的中岛家大小姐,所以,你还是去死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不用被双方族长强迫着娶你了。反正,你也很不愿意嫁给我吧?真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呢!” “呃呃……” 中岛莎美没想到非玺竟敢胆大包天地出手对付自己,用力挣扎起来,手指抓挠着他的手背,艰难地从被挤压成一线的喉咙里吐出威胁的字语,“你,你敢!族长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非玺歪歪头,笑得凉薄:“是嘛?可又有谁知道,是我杀了你呢?别忘了,是你自己偷跑出来的。你放着大小姐的好日子不过,偏要送上门来找死,怨得了谁呢?” 看到非玺眼中明晃晃的杀意,中岛莎美惊恐地瞪大了眼。 到了现在,她终于感到了一丝害怕,眼里忍不住流露出乞求的神色。 “求……你……” 她千辛万苦避开家族的耳目,偷偷潜到这岛上来,不是为了来送死的啊! 那个人!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她还没有见到,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呵,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中岛大小姐,也有害怕的时候,你是在求我吗?可惜,晚了。” 非玺冷酷地道,指尖再度用力收拢,将中岛莎美掐得双眼翻白,两只脚在地上乱蹬个不停…… 走在路上的季轻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扭头对星牧道:“星牧,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有点事要回去嘱咐一下那个女孩。” 他们此时还没走出非玺的医馆多远,稍一回头,就能望到医馆的大门。 星牧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示意季轻轻快去快回,他会在这里等她。 医馆里,非玺用力掐着中岛莎美的脖子,眼见她脸色青紫,舌头暴出,抓挠着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快要断气了。 “呵,很难受吗?别怕,马上就要结束了。” 非玺冷冷一笑,正要再加把力气送中岛莎美一程,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一愣,迅速将中岛莎美松开。 中岛莎美死里逃生,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声咳嗽,脸涨得通红。 非玺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警告:“收起你那副快死的样子,如果你不想你我的身份被人发现的话。” 季轻轻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中岛莎美跌坐在地上,用一只手捂紧了和服的领子,似乎是感觉到了寒冷。 她低垂着脑袋,厚厚的刘海遮着眉眼,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而非玺正一脸关怀地蹲在中岛莎美身边,轻声问她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给她开点药之类的。 季轻轻一愣,问道:“这是怎么了?她生病了吗?怎么坐在地上?” 非玺将地上的中岛莎美扶起到椅子上坐好,才转身对季轻轻解释:“她似乎是在海水里泡久了,身上有些发烧的症状,四肢畏冷。她刚才来找我,想让我给她看一看病,但她身上没力气,还没说两句话就跌倒了,我正要扶她起来……对了,季小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一番话,既解释了中岛莎美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也解释了她坐在地上的原因,让人挑不出毛病。 非玺一只手看似关怀地扶在中岛莎美的肩膀上,实则是用力掐着她肩胛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季轻轻没有看出其中的猫腻,对非玺道:“是这样的,岛上天气比较炎热,我想她一个女孩子家应该需要洗澡,我回来问问她需要不需要换洗的衣服,我那里有备用的。” 她说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非玺,你听得懂日语啊?” 闻言,非玺面上的表情滞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点头:“嗯,我之前就是在日国留的学,自然听得懂了。” “原来如此。” 季轻轻没有在此事上多纠结,走到中岛莎美面前,温和地问她,“你感觉怎么样了?有力气走路吗,要不要我扶你回病房休息?” 中岛莎美缩着脖子坐在椅子上,眼睛被厚厚的齐刘海遮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蜷了蜷,微微偏过头,似乎想对季轻轻说点什么。 但还没开口,非玺就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肩膀,用一种只有她才听得出来的威胁语气说道:“我房间里有医药,还是等我先给她打一针,吃点药再回病房休息吧!中岛小姐,你说是不是?” 显然不想让中岛莎美有跟季轻轻单独相处的机会。 中岛莎美垂着头,没有吭声。 季轻轻白了非玺一眼:“人家是日国女孩,你说中文,她怎么能听得懂?” 非玺脸色微变,他倒是忘了这茬,如果刚才中岛莎美在季轻轻面前点头的话,就暴露了她懂得中文的事,必然会引起季轻轻的怀疑。 他笑道:“你说的对,是我疏忽了。” 说着,用日语将刚才的话再翻译了一遍,并不着痕迹地按了按中岛莎美的肩膀。 中岛莎美果然很上道,立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季轻轻见状,只好对中岛莎美道:“那你还需要我的帮助吗?你们两个一病一伤的,行动都不方便,需要我帮忙的话就直说,不用客气。” 浑然忘了,她自己现在也是个胳膊上打着石膏的伤患。 这下子,非玺不好替中岛莎美作答了,摁着她肩膀的手微微使力,示意她配合一下,劝季轻轻离开这里。 但中岛莎美显然不太愿意,她虽然很讨厌旁边这个女人,但现在这个女人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把这个女人赶跑了,待会儿源义非玺这该死的家伙又掐她脖子怎么办? 中岛莎美抿着唇不吭声,无论非玺手底下怎么用力,她就是死死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 季轻轻以为中岛莎美是脸皮薄不好意思,便再次问了一遍,甚至用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一拍之下,季轻轻却感觉出点异常来了。 非玺刚才说中岛莎美发烧了,四肢畏冷,但她触碰中岛莎美的手背发现,中岛莎美体温很正常,并没有发热或体冷的迹象。 难不成,非玺在骗她? 季轻轻眉头一皱,将手伸到中岛莎美的额头上,试图感受一下她额头上的温度,看她是否真的发热。 228招惹上一条毒蛇 非玺见了,一把握住季轻轻伸出来的手,脸上笑容不变,温和的目光中却多了些犀利的东西:“季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季轻轻如实回答:“我想知道她发热到了什么程度。” 她瞟了一眼被非玺握住的手腕,狐疑地看着他,“非玺,你干嘛这么紧张?” 非玺严肃地道:“感冒本就容易传染,你还随便摸她,不怕被传染吗?万一你感冒了,岛主回来了问起原因,不得怪我这个医生是怎么当的?” 听完非玺牵强的解释,季轻轻有点傻眼。 摸一下就能被传染?感冒没那么恐怖吧?这非玺也太大惊小怪了。 她反驳道:“非玺,你说的太离谱了,我没那么脆弱,我身体好着呢。” 一旁,中岛莎美琢磨着非玺刚才的话,从刘海的间隙中看了季轻轻一眼,目光隐含不善。 看来,顾哥哥很在乎这个女人呢,还关心她感不感冒,还会因她生病而迁怒医生,这该死的狐狸精,早晚弄死她! “得了吧,你身体好?”非玺凉凉地看了一眼季轻轻胳膊上缠着的绷带,一脸似笑非笑,“当初,是谁在潭水里泡了一会就病得要死要活的?又是谁动不动就弄得一身伤,在床上连躺几天都不见好?现在打着石膏绷带的,又是谁?” 是她,是她,都是她…… 当面被打脸,季轻轻小脸通红,顿时不说话了。 非玺松开季轻轻的手,安抚她道:“好了,我知道你也是一番好心,但你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情况,你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尚且都需要人照顾,又怎么照顾别人?” “我……” 季轻轻眨眨眼,正想说自己没问题,不用别人照顾,翻墙都不在话下!刚开了个口,非玺就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独臂女侠,算我求你了,别添乱,赶紧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在呢,不会有问题的,相信我,嗯?” 非玺心里明白,季轻轻其实是放心不下他,担心以他现在的状况应付不了病人,所以才犹豫着不肯走的。 他语气中不由带上一丝浅浅的温柔。 中岛莎美察觉到了非玺话中的温柔,不由再度眯着眼,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季轻轻一遍。 心想:这个邋里邋遢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仗着有几分姿色,连她这名义上的未婚夫都对她另眼相看,这么温柔的语气,她可是从来都没有受用过呢,哼! 尽管中岛莎美并不喜欢非玺,但这并不妨碍她将非玺打上所有物的标签。 非玺对别的女人动心,就是在打她的脸,令她对季轻轻嫉恨交加。 女人的直觉,让中岛莎美从第一眼见到季轻轻起,就无来由地讨厌她。 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人,出现在顾哥哥的私人海岛上,话里话外还跟他很熟稔的样子,这让她怎能不嫉恨? 季轻轻注意力都放在非玺身上,没有察觉到中岛莎美那带着敌意的目光。 但是,非玺却一直关注着中岛莎美的一举一动,他自然看到了她偏着头,斜着眼,盯着季轻轻不放的模样,那目光如一条满怀恶意的毒蛇。 非玺心中当即一个咯噔,中岛莎美这疯女人,她怎么盯上了季轻轻? 非玺眼睛一眯,蓦然闪身站到中岛莎美面前,挡住了她看向季轻轻的目光。 中岛莎美瞪了他一眼,收回了盯在季轻轻身上的不善视线。 非玺半开玩笑半严肃地对季轻轻道:“季小姐,你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不然,你胳膊上打着石膏杵在这里,我给中岛小姐治病都会心神不宁,真担心你万一再摔一跤,把另一条胳膊也摔断了,岛主回来后还不得活撕了我!” 非玺这样一说,季轻轻登时感到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她再不走,那可真是当之无愧的厚颜。 季轻轻撅嘴咕哝了一句:“想赶我走就直说,干嘛要用顾川华做借口?我在你这里摔断了胳膊,他才不会活撕了你呢,他只会重重地嘉奖你,夸你做的好……” “你说什么?”非玺没听清。 “我说我走了,再见!” 季轻轻气哼哼地转身就走。 被嫌弃成这样,她也是会生气的,哼! 这时,一直安静如鸡的中岛莎美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季轻轻的衣角,不让她走。 “嗯?”季轻轻不由转身,诧异地望着中岛莎美,“中岛小姐,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中岛莎美不说话,只怯弱地看了非玺一眼,然后又迅速垂下头去,像是很怕他的样子。 非玺脸色冷了几分。 季轻轻看向非玺,用眼神询问他是怎么回事。 非玺迅速恢复了温润如玉的神情,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没事,中岛小姐估计是害怕了。毕竟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你,对你产生一丝依赖情绪也在所难免。” 说着,非玺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哥一样,轻轻拍了拍中岛莎美的头发,用日语对她说道:“中岛小姐,你不用害怕,岛上都是好人,他们都像这位姐姐……” 非玺说到“姐姐”这个词的时候,嘴角有点抽搐,却很快掩饰下了这种异常,继续道,“都像这位姐姐一样心地善良。你现在生病了,要乖乖配合我打针吃药,就不要阻止这位姐姐回去休息了,她明天会来看你的,好不好?” 中岛莎美愣了一下,她听出了非玺的弦外之音。 他说,季轻轻明天还会来看她。 也就是说,他不准备马上杀了她,她暂时是安全的咯? 季轻轻也学着非玺的样子,温和地摸了摸中岛莎美的头发,低声安慰道:“你别害怕,好好配合这位医生打针吃药,我明天会来看你,嗯?” 闻言,中岛莎美这才慢慢放开了季轻轻的衣角,微微点了下头。 季轻轻见中岛莎美始终缩着个脑袋,跟个胆小的鹌鹑似的,可怜兮兮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心里不由升起隐隐的怜惜。 觉得这女孩着实可怜,一个人掉到海里,漂到这岛上,孤苦伶仃的,又不会周围的语言,难免会心生害怕。 现在想来,中岛莎美甫一睁开眼睛时,眼底的那种恶意,其实并非恶意,应该是警惕和惶恐,却被自己看岔了,看成了恶意。 想想也知道,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对陌生人哪来那么大的恶意? 季轻轻想到这里,心里不由释然了,解下了对中岛莎美的心防。毕竟这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是皮条泽那种心理不正常的变态,不是么? 季轻轻又用日语安慰了中岛莎美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非玺亲自送季轻轻到门口,见她终于跟星牧一起离开了寨子,脸上挂着的浅淡笑意迅速被无尽的冷漠所取代。 他将门一栓,携着一身怒气转身走向房间。 229暗黑合法萝莉 房间里,中岛莎美一扫方才在季轻轻面前时的那副畏缩怯弱样,大剌剌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喝茶。 见非玺脸色阴沉的回来了,她神色倨傲地瞟他一眼:“怎么,你想对我动手?别忘了,你刚才在那女人面前保证过,她明天会见到我的,如果你现在杀了我,明天拿什么跟她交待?” 非玺冷笑:“我答应过的事,自然不会反悔。你应该好好感谢她,要不是她突然回来,你现在早就没命了!” 砰!中岛莎美重重地将茶杯磕在桌子上,挑眉道:“我问你,那个女人是什么来路?她为什么会在这座岛上?她跟你是什么关系?” 非玺眼睛眯了眯,警惕地睨着中岛莎美:“你问这些想做什么?她是谁,跟你没有关系!你最好别给我动什么歪心思!明天,你就给我滚回日国去!” “哟,听这语气,这么紧张她啊,生怕我对她做什么一样……” 中岛莎美笑得诡异阴森,“看来,那女人对你来说定然是很重要的人吧!” 语气一转,她暧昧地冲非玺眨了两下眼睛,“她跟你睡过没有?” 中岛莎美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天真好奇的孩子,可那眼底的揶揄意味,却怎么也不可能是小孩子会拥有的。 非玺厌恶地看着中岛莎美这副作派:“中岛莎美,你今年都二十三岁了,别总是装得像个涉世未深的未成年一样,真令人恶心!” 中岛莎美摸了把自己的脸,毫不理会非玺的讽刺,执拗地道:“你回答我的问题,她跟你睡过没有?” 她虽然已经二十三岁,但天生一张娃娃脸,是实至名归的合法萝莉。 如果不是她那把烟枪嗓太难听的话,她扮起十四五岁的少女来,绝对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非玺冷冷道:“我说了,她是谁,在这岛上的身份,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些统统都不关你的事!你少问东问西的,现在就给我滚回去睡觉,别来烦我!” “嘿!”中岛莎美笑了一下,嘴角咧开,像只恶灵娃娃,“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杀了她哦!” “你敢?” 非玺面色一变,“你以为这里是京都,由得你为非作歹?” “哼,你看我敢不敢!从小到大,只要我中岛莎美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办到。” 中岛莎美凉凉地瞟了非玺一眼,端起桌上冷掉的茶,重新啜了一口,“这一点,想必你很清楚。” 非玺走到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的脸:“中岛莎美,你记住了,如果你敢对她动手,我就先杀了你。反正,没人会知道你在我这里,他们只会当你莫名失踪了。你的父辈到死也不会知道,你是死在我的手里。” 他琥珀色的眼睛,此时已经蒙上了一层妖异的黑雾,整个人杀气毕露。 中岛莎美却冷笑了两声,一点也不在意非玺的威胁,跟之前那副惊惧的模样,迵然不同。 “你看!”她老神在在地举起一只如骨瓷般苍白的小手,在非玺面前晃了晃,“我手上这只猫眼石戒指,它看起来是不是非常漂亮?就像恶魔的眼睛一样?” 非玺皱眉盯着中岛莎美手上的戒指,不明白她又想搞什么鬼,临死前给他看这种无聊的东西,想秀一把? 中岛莎美收回手,斜睨着非玺,语带不屑地道:“我就知道你这卑贱又穷酸的源义土包子猜不出来!” 她抚摸着戒指上莹亮的猫眼石,当着非玺的面,用力按了一下。 只听一声极细微的咔嚓声,那猫眼石中间的竖泽突然闪烁了一下,像是一只眼睛在眨,宛如恶魔在窥探这个世界。 非玺面色倏然一变:“这戒指里面植入了什么?” 中岛莎美笑嘻嘻地道:“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定位器咯!” 说着,她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直视着非玺。 虽然她个头不到一米五,身高只齐非玺的胸膛,但她仰着脸看人的气势,却仿佛居高临下的是她。 “源义非玺,你可真是天真啊!你以为我从家里跑出来,就什么也不带?你刚才那会儿,就应该直接杀了我,这样我就没有按下这个定位器的机会了。可惜,你力气小了点,虽然把我掐得很痛,但到底是没有弄死我……” 中岛莎美说着,笑嘻嘻地眨了两下眼睛,突然又变了脸,换了一副无辜兮兮的嘴脸,“非玺哥哥,其实,你是舍不得杀莎美的吧?所以,你刚才掐了那么久,都没有把我掐死,真是嘴硬心软的家伙呢!” 非玺冷眼瞧着中岛莎美故作姿态,心里恶心的不行,满面冰霜地道:“我怎么会舍不得杀你?我巴不得你这个恶心的女人早点死!只怪我刚才动手得太晚,让你苟延残喘了那么久,我应该一见面就弄死你的。” “哟,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中岛莎美伸了个懒腰,转动了一下脖子,露出颈上一圈青黑的指印。 “现在,我家里人已经知道了我的位置。如果我死在这里,他们一定会顺藤摸瓜查到你的头上。届时,别说中岛家族不会放过你,你们卑贱的源义家族也不会放过你,说不定还会把你绑起来交给中岛家,让你给我陪葬呢!毕竟,你只是个血统低贱的私生子,在源义家眼里不值钱!哈哈哈哈!” 中岛莎美似是想到了那个好玩的画面,不由尖利地大笑了起来。 非玺面色难看无比。 良久,他冷冷看向眼前这个魔女,无奈且憎恶:“你跑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中岛莎美眨了眨眼:“如果我说,我想你了,特地来看看你呢?” 非玺面上浮起一抹浓浓的不屑,摆明了不相信她的话。 中岛莎美只好嘟起嘴:“真无趣,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实话告诉你吧,我到风礁岛来,可不是为了找你的,别自作多情了!” 非玺捎眉:“那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宝藏?” 他眯了眯眼,难不成中岛家族信不过他,怕源义家族独吞宝藏,特地派这个装疯卖傻的女人来盯着他? “哼,我对那种无聊的东西才没兴趣呢!” 中岛莎美把玩着一缕黑发,笑得别样妩媚,“你知道的,我只对男人感兴趣。” 非玺讥讽道:“怎么,京都的男人还不够你玩的?玩到这里来了?你是有多饥渴,这岛上的男人又黑又糙,你也下得去嘴?” 他早听说过中岛家的大小姐作风放荡不堪,跟自家的叔辈不清不楚的传闻,现在看来,中岛莎美本人比传闻中的更加放荡,找男人都找到国外来了。 “我真是低估了你不知羞耻的程度。这次,你又看上风礁岛哪个丑男了?” 非玺讥诮地道,眼底的不屑更加浓重了,看向中岛莎美的眼神,如同在看什么脏东西。 “呵!”中岛莎美白他一眼,慢悠悠地道,“谁告诉你,这里只有那些丑男了?这岛上,不是还有一个最英俊霸气的王者吗?” 她舔了舔殷红的唇,意有所指。 230死穴与罪人 听出中岛莎美话中的意思,非玺目光顿时一凛:“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上了这里的岛主,顾川华!” “bingo!答对了!” 中岛莎美打了个响指,夸张地笑道,“非玺哥哥,你可真聪明啊,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目标是谁。怎么样,那你会帮我吗?” 非玺气怒道:“中岛莎美,你这不知死活的蠢货!我警告你,你自己作死,别带上我,也别连累中岛家族和源义家族!顾川华,他是你招惹得起的人吗?” 闻言,中岛莎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道:“怎么招惹不起?顾哥哥是我以前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我来找他叙叙旧情,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想要阻止我?你们就见不得我好过!真是该死!” 非玺一惊:“你说什么?顾川华是你以前的未婚夫?!” 随即,他又摇头否认,“哼,我真是疯了,居然会相信你这女人的鬼话!你这种脑子不正常的女人,嘴里净会吐出些疯言疯语……行了,我不管你是怎么盯上顾川华的,但我警告你,最好收起你那套痴心妄想,乖乖地给我滚回京都去!顾川华你就别想了,他是绝对不可能看上你这种货色的!” “闭嘴!” 中岛莎美骤然恼怒起来,死死瞪着非玺,“我说的都是真的!顾川华就是我从前的未婚夫!当年,我们差点都要结婚了!要不是……要不是我叔叔从中作梗,我们现在连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说到这里,她呜呜地哭起来,“当初,要不是我任性,顾哥哥也不会生气离开我了,中岛家族也不会没落……都怪我叔叔,我一定要杀了他!” 中岛莎美语无伦次地哭骂着,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满脸悲伤,精神看起来不太稳定。 非玺眼睛微眯,仔细审视着她的脸。 他是学医的,也懂一些心理学,能从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变化,眼神、语气以及肢体语言中判断出来,对方是否说了谎。 片刻,非玺得出了结论:中岛莎美虽然有些情绪失控,却没有说谎的迹象。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说的话就是真的。 因为,中岛莎美也可能是陷入了某种魔障,把幻想的东西当成了真的,自己都说服了自己,坚定地认为顾川华是她的前未婚夫。 非玺沉吟片刻,伸手在中岛莎美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将她从一腔悲愤中拍醒。 他故意用一种不屑的语气刺激她:“你说顾川华曾经是你未婚夫,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你不信?” 顾川华三个字,就是中岛莎美的死穴。 她当即从衣领里扯出一根项链,当着他的面,把链子上坠着的胡桃夹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张小小的相片。 “这是我跟顾哥哥拍的大头贴,做得了假吗?” 中岛莎美把照片在非玺眼前晃了一下,就把胡桃夹子关上了,紧紧地捂在手心里,仿佛这是什么宝贝般,生怕被人给抢走。 但这一眼已经足够了。 非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我现在相信你所说的话了。” 说着,他探究地看着中岛莎美。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有她背后的中岛家族,竟会与嘉尔顾氏牵扯上关系,这真是一个令人意外的发现。在此之前,中岛家族居然将这么大的消息隐瞒得死死的,一点也没透露给源义家族。 非玺沉思片刻,蓦然想起一件事,惊疑不定地道:“我问你,中岛家族几年前的那场浩劫,是不是跟顾川华有关?” 闻言,中岛莎美呼吸猛然一窒,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字眼。 她手里的胡桃夹子项链失手掉到地上,她却浑然不觉,惶恐地用手捂着耳朵大叫:“别问了!那件事跟我无关!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中岛莎美这副激烈的反应,无疑是印证了非玺的猜测。 非玺冷冷一笑,一把将中岛莎美捂着耳朵的双手拉开,不容她逃避地低吼:“你以为你不承认,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就不存在吗?中岛家族十年前还是京都第一世家,风光无二,数年前却突然经历了一场浩劫,家族核心人员被清洗近大半,从此一蹶不振,沦落为二流家族。关于这场浩劫的因由,中岛家族掌权人如今讳言莫深,始终不肯对外公布是何方势力所为……” 非玺顿了一顿,见中岛莎美双眼紧闭,瑟瑟发抖,一副痛苦惊惧的模样。 他突然靠近她的耳畔,如恶魔般呢喃:“可是,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当年出手对付你们中岛家族的人,就是顾川华,对不对?而且,极有可能是你惹怒了他,才让他迁怒于整个中岛家,导致了这浩劫的发生。你,就是中岛家族的罪人!” “不!不是这样的!” 中岛莎美一声尖叫,狠狠推开了非玺,似是陷入了什么恐怖的回忆中,拼命摇头否认。 “我不是罪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气气他而已,结果,他就信以为真……我早就知道错了,我一直在后悔,希望他能原谅我,但族长不允许我再见他……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把过错都怪罪在我一个人身上?为什么要阻止我跟他见面?呜呜……” 中岛莎美似是有些癫狂,蹲在地上抱着肩膀大哭,哭声嘶哑难听,磨得人耳膜发痛。 非玺冷眼看着她崩溃大哭,面上却无动于衷,甚至隐隐还想笑。 他果然猜的没错,曾经盛极一时的中岛家族,就是毁在了这个蠢女人的头上。 中岛莎美这个女人的德性,他再清楚不过,纵然她哭得再怎么可怜,她也绝对不像她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无辜。 非玺挑眉,继续刺激中岛莎美:“我真的很好奇,你当年到底对顾川华做了什么?他怎么说也是算你的未婚夫,多多少少有点情面在,你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他这么憎恨你,憎恨到要撕毁婚约,打压中岛家族的地步?” 中岛莎美不说话,只是一昧地抱着头痛哭。 非玺也不催促她,静静等待着她主动开口。 他知道,这女人的心理防线,已经在他的连番刺激下豁了一道口子。 接下来,不用他如何使劲,她自己就会将他想知道的一切主动交待出来。 231扭曲的爱意 果然,中岛莎美哭够了,断断续续地将当年的事都讲了出来。 虽然,她明知道非玺不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但她心里已经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煎熬,日日夜夜,无穷的痛苦和悔恨压得她喘不过气,急需一个释放的渠道,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是敌是友,只要能听她说话就好。 当年,中岛莎美在飞机上偶遇了准备回国继承家业的顾川华,对他一见钟情。 中岛莎美回国后,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个俊美非凡的男人的身世,得知顾川华那会儿处境艰难,他父母双双遇难不久,又遇上家族企业危机爆发,身边强敌环伺,还有虎视眈眈的亲叔叔想要霸他家产。 中岛莎美仗着自己是中岛家的大小姐,利用家族势力向顾川华施压,逼迫他与自己订婚。她告诉他,如果他不从,中岛家族就跟他的敌人联起手来打击顾氏。 顾川华那时刚接手家族企业没多久,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在集团里处处受限,行事手段稚嫩得很,远不及后来的精明狠厉,运筹帷幄。 顾川华为了获得中岛家族的支持,与他那狼子野心的叔叔相抗衡,同意了娶中岛莎美的条件,只是一直对她不冷不热。 中岛莎美气恼顾川华的态度,想挫挫他的锐气,却采用了错误的手法,将顾川华推得更远。 她把他当成那些下贱的男公关一样对待,从来不在人前给他好脸色看,更是数次故意当着他的面与其他男人在床上厮混,婚前绿帽子给他戴了一摞又一摞,甚至直接将自己与族中叔辈的不伦关系展现在他眼前…… 对于这些赤裸裸的羞辱,顾川华却视若无睹,始终无动于衷。 中岛莎美知道,那都是因为,他不爱她,所以可以无视她给他带来的屈辱。 既然顾川华无视她,订婚后,中岛莎美索性破罐子破摔,更加的放浪形骸,完全不把他这个未婚夫的尊严放在眼里。有一次,她甚至在他面前抛下“婚礼上要把她的情人们请来一起共度春宵夜”这种辱人至极的话。 顾川华越不理会她,中岛莎美就越发愤怒,越绞尽脑汁做一些极端的事情引起他的注意。 只要顾川华看了哪个女佣一眼,中岛莎美第二天就会把那个女佣送入歌舞伎町,将女佣接客时的凄惨模样拍成视频,笑嘻嘻地邀他共赏。 对于中岛莎美的种种挑衅,顾川华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只是看向她的眼神愈发透着冷漠厌恶,就像在看一只恶心肮脏的蛆。 中岛莎美知道,他的忍耐快到尽头了。 可她不但不收敛,反而越发兴奋,做出的事越来越离谱,越来越出格,越来越不可理喻。 身边人都说她疯了,堕落得无药可救了,可只有中岛莎美自己知道,她只是想戳破顾川华冷淡禁欲的伪装,亲眼看看他在她面前情绪失控的样子…… 一定是迷人之极的吧?她想。 然后,中岛莎美就做出了一件令她后悔终身的事,几乎给整个中岛家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中岛莎美知道,顾川华有一个珍之重之的弟弟,名叫顾风鸣。 这个未来小叔子,她曾经见过一面,模样漂亮而忧郁,就像油画里走出的小王子,惹人采撷。 弟弟的滋味,是不是跟哥哥差不多呢? 中岛莎美这样想着,然后将手伸向了这个被顾川华保护得极好,单纯如白纸的小王子。 她命人将顾风鸣绑到了她的床上,为了防止他反抗或逃跑,还给他注射了致幻的药物。 那种药,可以让人欲仙欲死,就是有点小小的副作用:那就是会令人上瘾,而且一不小心嗨过头的话,就会亢奋而死。 就在中岛莎美即将得逞的时候,顾川华踹开门冲进来了,他手里拿着枪,身上的白衬衫鲜血淋漓,如一幅血染的泼墨山水画。他带着一身恐怖的狂暴气息踏进房间,如黑曜石般的墨眸被猩红血色占据,如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王。 撕去冷漠表象的顾川华,比她想象中的样子,更加英俊、威严、迷人、性感。 中岛莎美看着这样的顾川华,感到口干舌燥,她衣衫半裸地躺在床上,痴痴望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顾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然后,她就看到,顾川华将枪对准了她的头,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如果不是她的叔叔在背后推了顾川华一把,子弹射出的方向偏了一些,这一枪就会直接爆掉她的脑袋。 …… 中岛莎美已经不太记得,那天的闹剧,究竟是以怎样的方式收场的。 隐约好像是,四周的墙壁上开满了血花,屋子里里外外倒了一地的人。 最后,顾川华抱着昏迷不醒的顾风鸣离开时,用看死人般的眼神扫视了一遍在场所有还站着的人,周身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动了我的人,就要付出血的代价!从今天开始,我顾川华与中岛家族势不两立,准备迎接我的报复吧!”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 即使要跟她一刀两断,顾川华也从未正眼看过她一下,连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她在他眼里,跟那满屋子横七竖八的保镖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该死之人。 之后的事,就如同顾川华当天所宣布的一样,他羽翼渐丰,夺回顾氏掌权人的身份后,便不遗余力地对中岛家族进行打压,手段狠辣,行事叵测,联合一切他所能联合的势力,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将显赫一时的中岛家族逼入了死地。 命犯魔王,中岛家族在劫难逃。 最后,是族长亲自去求顾川华,甚至要将她绑到他面前赎罪,以求换回他的宽恕。 不知族长究竟跟他说了什么,顾川华看在中岛家族往日曾帮过他的份上,到底是手下留情,给中岛家族留下了一丝喘气的余地,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命他们看好她这个不肖女,此生永远不得再让她踏出日国国土一步。 此后,中岛家族元气大伤,只能收敛势力,龟缩在京都这片弹丸之地,低调度日。 而中岛莎美,也成了家族里的罪人,整日被关在阁楼里面壁思过,不得随意外出。 …… 中岛莎美呜呜咽咽地哭诉着当年的往事,抬头望着非玺,语气充满了怨恨和不解:“可是,我不甘心啊!我有什么错?我不就是太爱他了吗?就算用的方法有些失误,但那也是爱啊!” 她越说越激动,蓦地从地上站起来,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声冲非玺发问,“我问你,爱有什么错?爱是没有罪的!你们凭什么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去见他?我不服!我不服!” 在中岛莎美眼里,当年的事就是一个因爱而生的误会而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太爱顾川华了。 只要让她再跟顾川华见一面,解释清楚她当年心中真正的想法,让他明白自己对他深深的眷恋,他就一定会原谅她,与她冰释前嫌,和好如初,再续前缘。 非玺面无表情地听着中岛莎美的话,勾勾唇,终于给了她一点反应,却是赤裸裸的嘲笑。 这个女人,简直就跟一个笑话一样。 她的爱,这么恶心恐怖,还敢说是爱? 看上一个男人,强逼他低头娶自己,还给他头顶上种了一片草原,对无辜的人下手,伤害他的亲人…… 然后口口声声称这是爱。 嗤,如果说这也算作爱,那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比这更扭曲恶毒的爱了,比恨还要可怕。 非玺怜悯地看着中岛莎美,摇摇头:“中岛莎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接受这种爱。除非,他也跟你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 中岛莎美慢慢平静下来,抹了一把眼泪,冷冷地看着非玺:“我跟你说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或嘲笑我,而是在告诉你——顾川华,这个男人我势在必得!” 见她这么执迷不悟,非玺的表情变得严肃:“这么说,你是一定要留在这里,跟顾川华见面,暴露我们的计划咯?” 232怎么漂来的怎么漂回去 中岛莎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放心,我此次前来,仅仅只是为了跟顾川华再续前缘而已。至于什么宝藏不宝藏的,我根本不在乎,也懒得管。你做你的事,我追我的人,我们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就行。” 非玺走近她,危险地眯起眼睛:“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为了讨好顾川华,向他出卖我的事……” “我不会那么傻!” 中岛莎美白了非玺一眼,“你忘了,自从中岛家族和源义家族联手后,我跟你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我向顾川华出卖你,岂不是等于在告诉他,他曾经放过的中岛家族现在卷土重来,打起了他岛上宝藏的主意?所以,你放心好了,哪怕我处处看你不顺眼,但为了中岛家族和我自己,我也不会向他提起有关你的任何事!” 非玺定定地瞧了中岛莎美片刻,尔后勾唇一笑,“好,我就相信你这一回。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让我发现你有半点意图对源义家族不利的行为,哪怕跟中岛家族撕破脸,我也要立即杀了你,让你有来无回!” “知道了,真罗嗦!” 中岛莎美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非玺的房间。 翌日。 顾川华处理了环宇集团的一些事务,满身疲惫地回到风礁岛,刚一踏进别墅,就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在客厅里等着他——季轻轻。 季轻轻见顾川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立即从沙上蹦了起来,大步迎向他,脸上挂着狗腿的笑容。 “岛主,您回来啦?瞧您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一定辛苦了吧?快进来歇歇,外面太阳大……” 顾川华挑眉:“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出来迎接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季轻轻如此殷勤的作派,反倒令他心生警惕。 顾川华刚准备跨进客厅大门的脚步顿时一停:“季轻轻,你老实告诉我,你又在玩什么鬼把戏?是不是在大厅地板下埋了颗炸弹,准备跟我同归于尽?” 季轻轻嘴角抽了抽,她倒是真想啊,就是上哪找炸弹去? 她今天会如此狗腿,原因还在昨天从沙滩上救回的那个中岛莎美。 季轻轻问过波婶才知道,顾川华一心想维护风礁岛的原生状态,对于风礁岛实施的是全封闭化管理,不允许岛民随意放陌生人进来,否则,必定严惩。 而她昨天没有经过顾川华的同意,就擅自将中岛莎美给救上了岛,又带她进了寨子,显然已经违反了顾川华定下的规定。 虽说自己是为了救人要紧,但依顾川华那不讲情面的冷血性子,他才不会管你是不是救人。 一想到顾川华那令人发指的种种惩罚手段,季轻轻就一阵肝颤,她现在已经折了一条胳膊,不想把另一条也给折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为了逃脱惩罚,季轻轻就想到了现在这一招,先抚顺顾川华的毛,再提昨天那件事,以求从轻发落。 结果,却适得其反,引起了顾川华的警惕和反感:“季轻轻,看你这一脸心虚的样子,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在岛上捅了大篓子?” 顾川华严厉地审视着季轻轻。 都折了一条胳膊了,还不知道安分点,整天在岛上惹事生非,是嫌自己伤得不够重,摔残的地方不够多是吧? 季轻轻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捅篓子,真的是做好事!不信,你可以问星牧!” 她一把将身后的星牧拽了出来,冲他眨眨眼,“星牧,你说是吧?” 顾川华严厉的视线落到星牧身上。 星牧头皮发麻,顶着岛主那恐怖的压力,点了点头。 顾川华知道星牧不会说谎,见星牧都点头了,便明白季轻轻没有骗他,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 他径自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劈头盖脸地扔给季轻轻,大刀阔斧地坐到沙发上:“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都做什么好事了?” 季轻轻被顾川华的外套兜头砸了一脸,闻着上面浓厚的荷尔蒙气息,脑袋发晕,不由大为光火。 可恶,给他点好脸色看看,他就真把她当他的佣人了呀? 季轻轻一把将盖在头上的外套薅下来,忍着将它丢到地上踩两脚的冲动,谄媚地道:“是这样的,我昨天从沙滩上救回了一个人,安放在了寨子里。” 见顾川华脸色又要变,季轻轻立即补充道,“你放心,她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是一个可爱的日国小女孩,才十四五岁。她坐船出海观光,不慎掉到了海里,跟家人失散了,被海浪冲到这里来,别提多可怜了!” “外表的可怜,不一定是真的可怜。” 顾川华毫不买账,冷静地分析,“日国海离海月湾相距甚远,乘快艇都要十个小时,她肉体凡胎在海里漂,能一路漂到这儿来不被淹死也是个奇迹,更别提风礁岛周围海域还有鲨鱼出没了。” “这……” 季轻轻一愣,她昨天听中岛莎美说自己的来历时,虽然也持有怀疑态度,但后来见人家小姑娘可怜,也就逐渐打消了心里的猜疑。 现在听顾川华一分析,貌似这个中岛莎美的说辞还真是处处漏洞啊。 顾川华见季轻轻脸上有些尴尬,不由讽刺道:“光长脸蛋,不长脑子!就冲你这比海底浮游生物还低的智商,早晚有一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轻轻小声反驳:“自从被你掳到这破岛上来,我就已经一脚踏在地狱的门槛里了,还管他将来是怎么死的!” “你说什么?” 顾川华瞪她。 “我说,那小姑娘还在寨子里眼巴巴地等着岛主大人送她回家呢,您现在要不要过去看看?” 除了季轻轻外,顾川华对其他的人和事毫不关心,冷淡地道:“我去看她做什么?直接找人把她丢回海里就行,让她哪来的回哪去!她既然有本事漂过来,那就一定有本事原路漂回去!” 季轻轻目瞪口呆。 瞧瞧,这说的都是人话吗? 她对顾川华冷血不仁的态度感到愤怒:“顾川华,我说你这家伙,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人家小姑娘也是可怜,她又没得罪过你,你这么有钱有势,派个人送她回去能费你多大力气?” 还怎么漂来的怎么漂回去,他当人家是海龟啊! 顾川华冷冷瞧季轻轻一眼:“收起你那套泛滥的同情心。别忘了,你自己都是个阶下囚,还敢为别人喊不平。那女孩来历不明,动机未知,我没有那么多闲功夫去审她,直接让她滚蛋!” 说完,他不再与季轻轻赘言,起身准备上楼休息。 “顾川华!” 季轻轻在身后叫住他,“你真是太武断了!仅凭区区几句话就判定了别人的生死去留,万一……万一那女孩真的是无辜的呢?” 顾川华头也不回地道:“我的判断,从来都不会出错!” “可笑,真是自负得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季轻轻咬牙,真想不管不顾地怼顾川华一句:他将她抓到这破岛上来,就已经是判断失误了! 她冲顾川华的背影大喊:“好,你等着,我这就把她带到你面前来问个清楚!我相信,中岛莎美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说完便快步走向大门。 顾川华正在上楼的步伐忽地一顿。 中岛莎美这个名字,令他想起了一些很不愉快的陈年往事。 顾川华倏然扭过头,望向季轻轻快要跨出大门的背影,冷喝一声:“站住!” “干嘛?”季轻轻没好气地停下脚步。 “你刚才说,她叫什么?” “中岛莎美,有什么问题?”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问这句话,非玺也是,顾川华也是,中岛莎美这名字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季轻轻转过头,不期然地撞进了顾川华那双泛着浓重妖雾的墨眸里,不由悚然一惊。 233老牛吃嫩草 “中,岛,莎,美。” 顾川华一字一顿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忽而冷然一笑,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缓缓踱至季轻轻面前,眉宇间蕴藏着一缕阴霾。 “走吧,带我去见见她。” 季轻轻觉得顾川华的模样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哦了一声,转身在前头带路。 非玺的医馆里。 季轻轻指着其中一间病房道,“中岛莎美就住在这个房间里,要我敲门吗?” 顾川华眯了眯眼,从齿缝中冷冷吐出两个字:“不用。” 他已经闻到了那个女人身上独有的臭味,一股子水性扬花混合着卑鄙无耻的淫靡臭味。 完全不必再怀疑是否同名同姓,里面的女人,就是那个中岛莎美,他曾经的未婚妻。 这个女人,竟还敢出现在风礁岛,忘了他当年给她的教训了吗? 还不待季轻轻接话,顾川华就飞起一脚,猛地踹开了面前的病房门。 哐当一声巨响,可怜的门板几乎要被他给踹飞,在墙上撞击了数下才停止反弹。 “你……你这是在干嘛?” 季轻轻毫无心理准确,被顾川华这天外一脚惊得目瞪口呆。 顾川华虽然很多时候都比较暴力,但那是对人对事而言。他的生活习惯跟他的脾性恰恰相反,可以说是相当优雅守礼,举手投足都充满了旧式的贵族风范,很少像这样粗鲁野蛮,居然直接上脚踹门,简直像一个上门讨债的黑社会流氓! 顾川华没有理会季轻轻的惊愕,一双幽冷深邃的墨眸冷冷看向大开的房间,冷声道:“还不滚出来!” 这话显然不是对季轻轻说的。 顾川华话音刚落,就见中岛莎美躲藏在房门后的身影,如蜗牛一样慢慢挪了出来。 中岛莎美双手绞着和服的袖子,低垂着头,脸上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神情,怯弱地对满面暴戾冷漠的顾川华喊了一声:“顾哥哥……” 声如蚊蚋,但季轻轻听得分明,她说的是中文。 季轻轻刚才因为顾川华踹门而受到的惊吓还没缓过来,现在见中岛莎美居然口吐中文,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震惊无比。 她顿时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指着中岛莎美的鼻子:“你你你……原来你会说中文?” 顾川华转头瞧了季轻轻一眼,心中有些纳闷,这个女人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怪,难道她不应该惊讶中岛莎美为什么会喊他顾哥哥么? 面对季轻轻那惊怒交加的质问,中岛莎美丝毫没有跟她解释的打算,头也不抬,连一个抱歉的眼神都欠奉。 见中岛莎美居然无视自己,季轻轻心里更怒了,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 “哼,现在知道打脸的滋味了吧?” 顾川华冲满脸悲愤的季轻轻挑眉一笑,将她扯到自己身后。 然后,他将冰冷的视线投向面前的中岛莎美:“我在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恶心气味,哼,果然是你!怎么,是中岛家的那群老家伙把你送到这里来的?我记得我当年说的很清楚,此生,你不许踏出日国国土一步,否则,我就杀了你。怎么,你们以我是开玩笑的?” 中岛莎美瑟缩了一下,可怜兮兮地道:“顾哥哥,你误会了,不是父亲他们把我送过来的,是我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我……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你买下了这座岛的事,为了见你一面,我抱着一丝希望偷渡到这里,差点淹死在海里……你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对我这么凶?” 季轻轻听到这里,终于反应过味儿来了。 搞半天,这两人是旧相识。 这个中岛莎美,根本就不是掉到海里被冲到风礁岛的,她来这里,是为了见顾川华,是早有预谋! 中岛莎美早就知道了这座岛上会有什么,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欺骗她和星牧的感情,利用他们的同情心…… 可恶,被耍了! 季轻轻愤怒地握拳,觉得中岛莎美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讨厌之极。 顾川华冷眼睨着中岛莎美:“那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你?把你贡起来?” 中岛莎美噎了一下,随即哭道:“顾哥哥,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是你的未婚妻呀!” “未婚妻?” 季轻轻瞬间瞪大眼睛,望向顾川华的目光中满是惊疑。 她惊的不是顾川华这个传说中不近女色的冷漠男有过未婚妻的事,而是这两人的年龄差! 顾川华今年二十六岁,这个中岛莎美看起来才十五六岁,两人相差了十多岁。而且,听顾川华这口气,他跟中岛莎美有过婚约应该是老早以前的事了,那会儿,中岛莎美才多大啊?有没有十岁都不一定……天啊,老夫少妻,老牛吃嫩草啊! 真看不出来,原来顾川华好这一口,啧啧…… 一接触到季轻轻那写满了猎奇二字的眼神,顾川华就知道她这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嘴角不由抽了抽。 “咳!”顾川华握拳咳嗽一声,警告性地瞪着季轻轻,示意她收敛一点,“收起你那副眼神!中岛莎美年龄比你还大好几岁,不是什么未成年少女,她只是爱装嫩而已。” “爱装嫩”三个大字砸下来,中岛莎美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她跺了跺脚:“顾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天生就是这样的,才没有装嫩。” 季轻轻知道中岛莎美的真实年龄后,回想起她昨天一口一个“姐姐,姐姐”的叫自己,胸口顿时有种微妙的糟心感。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中岛莎美嘟着的嘴,一荡一荡的双马尾,以及她特意站成内八字的双脚上瞟去,突然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整天扮十五六岁的少女,真的合适吗? 怪不得中岛莎美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违和,因为成年女子的声音,怎么也不可能再扮出少女独有的那种娇嫩和清脆感。 顾川华皱眉,十分厌恶中岛莎美这副作派,不耐烦地道:“我没空跟你讨论装嫩不装嫩的问题,也懒得去猜你偷渡到岛上来的真正目的。一句话,你是自己跳到海里去,还是要我派人把你扔下去?” “顾哥哥!”中岛莎美立刻仰起脸,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望着顾川华,泫然欲泣,“我千辛万苦才找到了你,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当年是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说着,她伸出手来抓顾川华的胳膊。 顾川华像避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退开两步,朝跟在身后的星牧命令道:“抓住她,立刻丢到海里!” 星牧领命,立即上前来抓中岛莎美的肩膀。 中岛莎美大喊大叫,使劲踢打着星牧,死活不让他碰自己:“你这卑贱的奴仆,给我滚开!我是顾哥哥的未婚妻,你不过是个哑巴而已,也敢碰我?” 星牧听中岛莎美自称岛主未婚妻,而岛主又没有出声否认,心里便存了些忌惮,不敢真的用力抓她。 一时间,他非但没能奈何得了中岛莎美,脸上还被她挠了好几道血印子,身上也挨了好几脚。 234扎心了,前女友 顾川华见星牧如此窝囊,竟然被一个女人折腾成这样,不由出声训斥:“星牧,你没吃饭吗?连一个女人都制不住?她再闹腾,你直接用绳子捆了她,不必跟她客气!” 星牧委屈地捂着脸上的爪印,真的转身去找绳子了。 见顾川华要来真的,铁了心要把自己丢到海里,中岛莎美不由大惊失色:“顾哥哥,你当真要如此绝情不成?我为了你,抛弃了自己的家族,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连命都差点没了……你就这么狠心,一点不念旧情,非得要我死不成?” 中岛莎美说得哀哀惋惋,将自己形容成一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可怜女子,用力捂着胸口,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连旁边的季轻轻都不由为之动容。 爱上顾川华这种无情的男人,还巴巴地上演了一出千里寻夫记,这姑娘口味也真是生猛,精神着实可歌可泣。 对于中岛莎美这番深情的爱意,顾川华不仅无动于衷,反而还想笑:“旧情?我跟你之间有过这种东西吗?当年是你祖父苦苦哀求我,所以我才放过你和中岛家族一马,但我也说过,如果你再踏出日国国土一步,我就绝不会再心慈手软。如今,是你自寻死路,非要赶上门来送死,怨不了谁!” 说着,顾川华眼一横,扭头朝星牧低吼,“让你找条绳子都这么磨蹭,找到了就赶紧滚过来,把她捆起来丢到海里,不要杵这里碍我的眼!” 星牧浑身一哆嗦,不敢再磨蹭,立即拿着绳子向中岛莎美走去。 中岛莎美见顾川华如此绝情,目光中渐带了一丝怨恨,挣扎着大叫:“顾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是你的女人!我为你抛弃了家族,只身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差点死在海里,你就算不看在我一片痴心的份上,也得想想中岛家族当年对你的帮助啊!要不是我父辈的扶持,你早就被你那狼子野心的叔叔给害死了,又哪里有今日的辉煌?” 中岛莎美越说越怨愤,话里话外,将顾川华形容成忘恩负义,利用女人助自己上位,事后过河拆桥,对未婚妻家族下毒手的渣男。 面对中岛莎美的控诉,顾川华没有反驳,只是脸色越发冰冷。 中岛莎美不断诉说着自己的怨恨,控诉着顾川华的无情,在星牧的绳子下扭成一尾虾,然后,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大力,居然将星牧推得一个踉跄,差点让她给挣脱了。 “顾哥哥!顾哥哥!” 中岛莎美一面跟星牧纠缠,一面想冲上来拉顾川华的手臂,哀戚地仰望着他,苦苦哀求,“顾哥哥,你当真要这么绝情?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因为我的随口一提,就连夜飞到法国给我订制婚纱和钻石,那些东西我到现在还保留着,命人定期打理保养!还有我们拍过的照片,我也一直贴身存放,每天都拿出来摩挲,想象着我们以前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不信你看……“ 她一边奋力在星牧的绳子下挣扎着,一边想伸手把脖子上的胡桃吊坠掏出来给顾川华看。 星牧不知是被中岛莎美的一腔痴情感动到了还是什么原因,悄悄看了顾川华一眼,手下动作一松,没有阻止中岛莎美这个行为。 “顾哥哥,你看!” 中岛莎美趁机推开星牧,快速将胡桃吊坠打开,如获至宝地捧在手心,满眼期盼地呈到顾川华面前,想让他看一眼。 中岛莎美一双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再加上一副天生的娃娃脸,按理说应该十分惹人垂怜,再如何铁石心肠的人也难以拒绝她这个卑微的请求。 可由于长年累月的纵情声色,中岛莎美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少女那独有的清纯灵动,这双眼睛大归大,黑归黑,却像是两颗黑色的磨砂玻璃球,再怎么精致也是个死物,没有半点动人的光泽神采。 当她瞪大眼睛看人的时候,不但没有那种楚楚可怜的韵味,反倒有些鬼里鬼气的,瘆人得慌。 而顾川华恰好又是个冷情冷性的人,哪怕世界在他面前灭亡,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除了他认定且在乎的人,其他的人和事,在他心目中一概跟地上的沙土无异。 沙土的情绪?嗤,谁会在乎脚下的沙土是怎么想的? 所以,顾川华直接无视了中岛莎美,看也不看她一眼,长腿一迈,径自走到季轻轻面前,挑眉道:“看戏看得很认真嘛,倒是让你白白看了一场好戏。” 季轻轻尴尬笑:“这个……” 大哥,你们俩的事,不要把战火往我这个旁观者身上引啊喂! 果然,顾川华这个举动当即触怒了中岛莎美,她蓦然一个扭头,用吃人般的目光狠狠瞪着季轻轻,仿佛在看一个破坏她跟顾川华感情的小三。 季轻轻头皮发麻,立即脚步一挪,不动声色地远离了顾川华。 见状,中岛莎美冷哼一声,这才收回了那恐怖的眼神。 然后转头,目光对准了正把绳子往她手腕上套的星牧:“下人,我有话要跟顾哥哥说,说完了我自己会走,不用你绑!” 星牧被她凶狠的目光瞪得一愣,手上动作不由自主地缓了缓。 中岛莎美趁此机会,双手一个扭转从星牧的绳套中挣脱,快步冲到顾川华面前,似乎一定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顾哥哥,他们都跟我说,我爱错了人,你是没有心的,你只是利用我……但我不相信,我不信你对我一点点感觉都没有!我今天来,只为问你一句话,你当年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顾川华置若罔闻,看也不看一脸凄楚的中岛莎美一眼,只冷冷喝斥星牧:“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真是没用!滚下去,把绳子给我!” 他本不想亲自触碰中岛莎美这个恶心的女人,但眼下星牧如此不顶用,他也不得不亲自动手了。 中岛莎美,这个令他有生之年第一个厌恶到了骨子里的女人,原以为跟她今生今世再无瓜葛,没想到,她居然又阴魂不散地以这种方式回到了他的面前。 当初她做下那种不可饶恕的事之后,就该预料到她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 他从来就没原谅过她,当年不过是看在她祖父的面子上才放她一马。 既然,这又蠢又毒的女人非要不依不饶地找上门来送死,那他就成全她,好叫她彻底死了这条心,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235郎心如铁 顾川华冷着脸,从星牧那里拿过绳子,三下五除二将挣扎不休的中岛莎美绑好,然后将绳子的一头扔回星牧手上:“给我拿稳了,这次可别再让她挣脱了。” 星牧赶紧将绳子牢牢攥在手里,不敢再松手,任中岛莎美用吃人般的目光瞪着自己。 “顾哥哥……” 中岛莎美没想到自己都这样低声下气地哀求了,顾川华还是如此铁石心肠,连个正眼都不肯给她,不由感到扎心无比,眼泪簌簌落下。 她上一秒还凶狠得恨不得把星牧和季轻轻给吃了,这一秒就变成了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样子,像是天下所有人都负了她。 “顾哥哥,我为了你,背弃了我的家族来到这里,结果你现在也不要我了,那我也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好,我不用你赶,我这就去死,不用你们绑……” 中岛莎美一边哭,一边要拿头朝门框上撞,星牧死死攥住绳子,险险拉住了她。 顾川华冷眼旁观,非但不阻止,反而轻描淡写地道:“星牧,你松手,就让她撞,她要没撞死你再给她补两下。撞完把沾着血的门框拆下去烧了,尸体扔到海时喂鱼,一根头发也不许留下来,省得污染我的岛。” 季轻轻在一旁再次听得目瞪口呆。 这个男人,真绝情啊真绝情! 中岛莎美听到顾川华的话,哭着喊着要一头撞死的动作一顿,像是陡然脱力般瘫在地上,然后头一歪,眼一闭,竟然晕过去了。 星牧蹲下来推了推中岛莎美。 中岛莎美跟条咸鱼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顾川华冷哼一声,眼底的不屑之意更甚。 季轻轻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虽然她不怎么待见中岛莎美这个欺骗过她的女人,但站在女性的立场上,她不由对顾川华的行为有些鄙夷,觉得他对前未婚妻的态度未免太过冷漠绝情了些,简直是24k纯渣男。 结合豪门连续剧里的狗血套路,季轻轻多多少少可以从顾川华和中岛莎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一些他们两人过往的恩怨情仇。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中岛莎美若干年前是顾川华的未婚妻,由于这一层关系,中岛家族扶持过顾川华,但不知为啥后来顾川华反水了,飞黄腾达后就单方面撕毁了跟中岛家族的婚约,并对中岛家族以及前未婚妻进行迫害…… 不管当年谁对谁错,但好歹曾经是未婚夫妻,就算后来一拍两散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哪有一见面就把前女友五花大绑,意图致人死地的做法? 就这样的渣男,中岛莎美还爱得不要不要的,让她该说些什么好? 季轻轻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脸上那表情,分明已经将她心里的话都写了出来。 顾川华看着季轻轻脸上的鄙夷表情,目光沉了沉:“怎么,你很同情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暴?很歹毒?” 季轻轻惊讶地看了顾川华一眼,心道:大哥,难得你这么有自知之明啊! 当然,这句话她也只敢放在心里说说而已,嘴上没吭声。 顾川华垂眸打量季轻轻片刻,忽然勾起薄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似乎在嘲弄她那可笑的同情心又不分对象地发作了。 季轻轻被顾川华笑得莫名,正想说些什么,就见他忽然转头吩咐星牧:“把地上这女人扛起来,跟我来码头。” 星牧不敢违抗顾川华的命令,立即照办,吭哧吭哧地将中岛莎美扛到背上。 中岛莎美似乎真的已经人事不知了,一动不动地任由星牧将她扛在肩头,垂在和服袖子里的双手,却悄然紧攥成拳。 “码头?你该不会真的要……” 季轻轻睁大眼,顾川华这是要玩真的不成? 他难道真准备将中岛莎美丢到海里淹死? 虽说顾川华之前也用过残酷的手段惩罚那两个伤害她的恶徒,将阿发和阿铁的尸体放在一块,用一艘破船放逐到了大海,跟杀了他无异。 但中岛莎美明显跟阿发不一样,她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就这么死在海里未免也太冤了! “慢着!” 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守法公民,季轻轻断然不会容许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登时清喝一声,快步跑到顾川华与星牧面前,张开手臂,牢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此时,一直藏身在不远处一扇窗户后的非玺,看到季轻轻挺身而出的这一幕,他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了一些,刚刚抬起的脚步又放下了。 中岛莎美不能死在这里,她昨天才用定位戒指发送过坐标,如果人一死,中岛家的那群老头就会迁怒他没有保护好中岛莎美,甚至将她的死怀疑到他的头上。 幸而刚才,季轻轻站出来了。 非玺看得出来,季轻轻虽然名义上是顾川华掳来的囚徒,但她对顾川华有一种别样的影响力,她能在很大机率上左右甚至是改变顾川华的决定。 有季轻轻插手此事,中岛莎美八成能逃过这一劫。 反之,如果季轻轻不站出来,顾川华执意要杀死中岛莎美的话,恐怕非玺就不得不出来阻止了。 届时,他对中岛莎美的维护行径,必然会令顾川华怀疑起他和中岛莎美的关系,从而顺藤摸瓜,查出他真正的身份和他背后觊觎风礁岛宝藏的源义家族。 …… 非玺脸色复杂地看向季轻轻,上次坏了他大事的人是她,现在,间接帮了他的人也是她。 “季轻轻,你的仁义和善良,果然不会允许你袖手旁观……” 非玺轻声呢喃着,琥珀色的眼底有种莫名的情绪在翻涌,蒸腾。 顾川华耳朵一动,似是有所察觉,迅速扭头看向身后的一扇窗户! 刚才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就是从那扇窗户的角度发散出来的。 此时,那扇窗户紧掩着,被深蓝色的窗帘遮盖,看不到室内的情景,深蓝色的窗帘一角微微飘荡,像是被风吹动。 非玺躲在窗帘后,明知道顾川华发现不了他,还是下意识屏着呼吸。 顾川华眯了眯眼,墨眸闪过一抹讥诮:呵,窗帘在室内,隔着一层玻璃,哪来的风会把它吹动呢? 果然是做贼的,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只敢躲在背地里偷窥,耍弄这些鬼域伎俩! 顾川华冷哼一声,没有打草惊蛇,慢慢收回了视线。 季轻轻见这时候顾川华还在走神,一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模样,不由大声咳嗽一声,提醒他,他面前还杵着她这只拦路虎呢。 顾川华挑眉:“季轻轻,你突然拦到我面前,究竟是想跟我一起去码头上见证这个偷渡女的死亡呢,还是想阻止我把这个女人丢到海里?” 236生死赌局 听到顾川华那冷漠无情的话语,中岛莎美头朝下地伏在星牧的背上,被长发遮盖的整张脸扭曲得可怖,嫉妒与怨愤交织。 她妒!妒季轻轻可以站在顾川华面前,以一种毫不恭谨的态度跟他说话,还不被他责怪。 她怨!怨顾川华郎心如铁,真的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偷渡女对待,丝毫不在意她的死活。 季轻轻皱眉,看不得顾川华这副漠视人命的样子,仿佛他马上要丢到海里的只是一袋垃圾,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 她深吸一口气,明知道自己做的可能是无用功,还是忍不住要试一试,尽力去劝阻顾川华的暴行。 “顾川华,一日夫妻百日恩,虽说这位中岛小姐只是你的前未婚妻,算不得正式妻子,但打个折也有五十日的恩不是?你讨厌她,不想看见她,索性就把她当成个屁,给放了呗!何必非要闹出人命?你连一个旧爱都容不下,用这样狠的手段针对一个弱女子,这样,会显得你……很没气量。” “激将法?这个对我没用的。” 顾川华嗤笑一声,毫不为之所动。 反而,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季轻轻一眼,“季轻轻,你要是真的像你所表现出的那么善良,想让我放过中岛莎美的话,也行!那你就代她受过,去海上走一趟,要是能活着回来,我跟她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什么?!” 季轻轻没想到顾川华会突然抛出这么石破天惊的一句,她吃惊地看着顾川华,端详着他面上的神情,想要寻找出一丝丝开玩笑的意味。 可是,没有。 顾川华的神色是认真的,他没有在跟她开玩笑。 听到这绝地反转,中岛莎美头发下的嘴角一勾,用满怀恶意的眼神,透过头发缝隙打量着季轻轻脸上的表情—— 哼,你不是很善良吗?很喜欢打抱不平吗?那你就赶快答应啊!代我受死啊! 窗户后的非玺听到顾川华提出的条件,顿时一惊,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出声叫季轻轻不要答应! 他嘴唇微微一张,话到喉头,却突然哽住了。 如果季轻轻不答应的话,中岛莎美就得死,中岛家族就会迁怒于他,就会对付日薄西山的源义家族。 非玺嘴唇不停颤抖着,终是将这话咽了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顾川华审视着季轻轻苍白的脸色,冷声道:“怎么样,你答应不答应?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善良,不要挡在我的面前!” 星牧扛着中岛莎美,腾不出手来朝季轻轻摇手,拼命向她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答应,不要多管这个偷渡女的闲事。 季轻轻咬着嘴唇,眼中神色挣扎着,似是在犹豫不决。 扪心自问,她真的有那么善良吗?能为救一个陌生人而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吗? 她是很想救中岛莎美没错,可是,顾川华这个要求,未免太苛刻了些…… 季轻轻试探地问道:“能不能,换个要求?” “呵!”顾川华喉咙里溢出一丝轻笑,似嘲讽,似不屑,仿佛料定了季轻轻会这么回答,“做不到,就滚开。” 竟是毫无商量的余地。 不待季轻轻再说些什么,顾川华就径自绕开了她,往码头走去。 星牧扛着中岛莎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都没注意到,这时,星牧背上的中岛莎美跟季轻轻擦肩而过时,悄悄将遮在脸上的头发拔了开来,露出底下泪水斑驳的小脸。 中岛莎美满目哀伤和绝望,泪盈于眶,苍白的嘴角却扯出一抹凄凉的笑意,她目露歉意地看向季轻轻,嘴唇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她没有向季轻轻说“求你,救我”,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直接乞求季轻轻救她,对方不一定会答应。 但是,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在临死前向季轻轻说对不起,给对方带来的震颤,效果绝对会比单纯的乞求强一百倍。 不主动乞求,才是最聪明的乞求。 凭季轻轻这个女人的性子,她绝对不会见死不救,一定会主动答应顾川华的条件。 果然,读懂中岛莎美唇语的瞬间,季轻轻猛然一怔。 季轻轻闭了闭眼,望着中岛莎美被星牧扛在背上,一头黑发在风中如无根的浮萍般飘荡,渐行渐远,脑海中不断闪过中岛莎美朝她微笑着哭泣,说对不起的那一幕…… 她终是于心不忍,无法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消逝。 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为了她远在天堂的母亲积福好了。 季轻轻心中已然下了决定,倏然转过身,朝顾川华的背影大喊:“等等!我答应你这个条件!” 窗户后,非玺刚要朝外迈出的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半分轻松,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听到季轻轻的话,顾川华回身,睨着她打着石膏的胳膊,似笑非笑:“你确定?” 她自己都混成了这副样子,还敢替别人出头,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是!”季轻轻一咬牙,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确定我要这么做!不过,我有一个附加要求,那就是你不能直接把我扔到海里,你要像上次驱逐阿发那样,给我一艘小渔船!” 季轻轻说着,指了指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不然的话,我现在这个样子出海必死无疑。既然要打赌,就要公平,你得给我一艘船,以弥补我胳膊受伤的缺陷。” 这是她综合考虑后的结果,有一艘小渔船,她成功从海里逃生的机会就大很多,或许可以一试。 上次,她偷偷划着小渔船出海逃跑,不也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么?相信这一次,她也能行……季轻轻下意识忽略着风险和不安。 顾川华墨眸眯了眯,显然,他也想起了季轻轻上次出海逃跑的事,脸色便不太好看。 不过,他原本就打算像对待阿发那样对待中岛莎美,给她一艘小破船,让她到海上自生自灭。 所以,季轻轻这个要求,倒是算不上过分。 顾川华点点头,答应了她的附加条件:“可以。” 他神色冷淡,一副颇不在乎的模样,那是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相信季轻轻会真的有勇气下海。 她现在夸下海口的样子倒是挺英勇,待会儿到码头上,看她怎么哭着求他,哼! 见顾川华点头同意,季轻轻心下稍定:“好,那我们一言为定!你给我一艘小渔船,再随便把我放到大海中心某个地方,如果我能成功划着船回到风礁岛,没死在海里,就算我赢了,你就得按照赌约放过中岛莎美一命。” 顾川华正要接话,突听身后一阵虚浮的脚步声传来。 他回头看去,就见脸色苍白的非玺正捂着胸口朝这边走来,一副西子捧心的病歪歪模样。 顾川华挑眉:“非玺,你不是被野兽抓成重伤了么?不好好躺在床上养着,出来做什么?” 非玺似乎没听出顾川华话中浓浓的讥讽之意,苍白失血的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却是对着季轻轻绽放的:“我听见外面很热闹,在床上待不住了,就出来凑一凑热闹。岛主可是要跟季小姐打赌?不如把我也捎上吧,我跟季小姐一起出海,正好凑个伴。” 237我帮你逃离这里 季轻轻一惊:“非玺,你在胡说些什么?这是我跟岛主之间的事,你不要掺和进来!” 说着,猛给非玺使眼色,叫他快回去。 季轻轻知道非玺想干什么,他是想给她作伴,两个人在茫茫海上有个照应。 可问题是,他都已经伤得这么严重了,在床上躺着都费劲,还想要跟她出海?他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到时,别说中岛莎美没救出来,反倒把非玺给搭进去了。 不行!她绝不能答应! 听到非玺的声音,一直趴在星牧肩膀上安静不动的中岛莎美也有了反应。由于角度原因,她看不到非玺,就将头稍稍抬起了一点,以便能更清楚地听到非玺说的话。 哼,真是有意思,她这个现任未婚夫,倒是对这个叫季轻轻的女人维护得紧呢!还想着有难同当,同生共死呢! 星牧感觉到了中岛莎美的小动作,皱眉看了她一眼,却懒得戳穿她装死的行径。 顾川华一双幽深的墨眸牢牢锁定在非玺身上,脸色微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非玺笑笑:“我是成年人了,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岛主,我想参与这个赌注,跟季小姐一起出海。如果您没听清,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季轻轻大急,跑过去拉拉非玺的袖子:“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瞎掺和了行不行?赶紧回去躺着!” 非玺抬手摸了摸季轻轻的脑袋,眼神温柔中又透着一丝无奈,就像在安抚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咪:“乖,别闹。” 季轻轻:“……” 这都什么时候了,非玺还有心情开玩笑! 看到这一幕,顾川华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不善的视线在非玺跟季轻轻两人脸上来回逡巡,似是要找出一丝奸情的气息。 非玺面上一片坦然,任由顾川华打量,琥珀色的眼瞳中一派坦荡磊落,倒像是顾川华想多了一样。 良久,顾川华收回那如刀似箭的阴冷目光,嘲弄道:“非玺,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在心血来潮掺和进去之前,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出了海,我可不保证你还能活着回来。”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非玺胸前用纱布包裹着的伤口。 虽然那里已经停止渗血了,但看非玺走路时不时抽一口冷气的模样,估计纱布底下的情况好不到哪去。 非玺面色苍白,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但表情倒是很镇定,没被顾川华的话打击到:“多谢岛主提醒,只是,我这情况在床上躺久了也不好,不如出来活动活动,吹吹海风,晒晒日光浴,更有利于身心健康,岛主就别为我担心了。” 顾川华终于笑不出来了,阴冷地看了非玺一眼:“既然你活得不耐烦,这么想送死的话,那我就如了你的愿。跟我来吧!” 说着,又凶狠地扫了季轻轻一眼,重重冷哼一声,率先走向码头。 季轻轻故意落后了两步,悄声对非玺道:“喂,你这家伙,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到底出来想干嘛啊?别给我添乱了行吗?” 非玺也学着她,压低声音:“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嘛,特意出来陪你共患难的,你不感动一下就算了,还埋汰我。” “感动?” 季轻轻差点跳起来敲非玺一个暴粟,“大哥,你忽悠谁呢,我跟你的交情貌似还没达到共患难的地步吧?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不说清楚,待会到海上我第一个把你推下去,让你像杰克一样永驻海底。” 非玺抬眼望了前头的顾川华一眼,他知道,对方虽然头也不回恍若未闻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一直在密切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非玺将食指竖到唇前,对季轻轻比了一个“嘘”的嘴型,然后在季轻轻疑惑的目光中,他悄悄执起她完好的右手,翻开手心,快速写下了一个字。 在发现非玺写的是什么之后,季轻轻原本疑惑的眼神,瞬间瞪大,赶忙闭紧了嘴,没让自己失控把那个字给喊出来。 非玺刚才在她手心写的字是:逃! 他要帮她逃跑! 可是……要怎么逃? 季轻轻忍着心中的震动,无声地对非玺比着嘴型,眼底的光芒又期待又惶恐,同时还有些隐隐的兴奋。 她没想到,她一直求而不得的事情,非玺居然会在这种意想不到的时候,同意了帮她。 只是,大海茫茫的,光凭一艘小破船,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非玺要怎么帮她逃跑? 似乎这怎么想,都是件不可能的事。 非玺瞧了瞧顾川华的背影,见他没有转过身来的迹象,便无声地对季轻轻吐出一句话:别急,我有办法。 然后他划动手指比了个波浪线的动作,提示季轻轻现在说话不方便,待会到海上去再说。 季轻轻只好强行按捺下内心的激动和忐忑,点了点头。 扑嗵!扑嗵! 季轻轻心脏跳得剧烈,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她下意识瞧了前头的顾川华一眼,生怕他察觉出自己跟非玺的密谋。 顾川华似是有所觉,倏然回头瞧了一眼窃窃私语的季轻轻与非玺两人,墨眸眯了眯,总觉得这两人正在背着他计划着什么,有点狼狈为奸的意味。 他冷声道:“你们两个在后面磨蹭什么?如果胆怯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没什么。” 季轻轻垂下眼睛,生怕顾川华继续追问下去,立即与非玺拉开了距离。 “哼,没什么就快点跟上,别想着搞妖蛾子,没用的!” 顾川华冷冷斜了面上带笑的非玺一眼,觉得他脸上那亘古不变的浅淡笑容真是碍眼极了,像是戴着一块伪善的面具,真想将它一把扯下来撕碎。 被顾川华这一番警告后,季轻轻一路上不敢再与非玺搭话,老老实实地跟着他来到了码头。 海岸边,三三两两的岛民各自忙碌着。 有的在清理渔网,有的在修补渔船,他们见岛主带着几个人过来了,不由纷纷站起身来,一脸尊敬的向他问好。 “嗯。”顾川华冲他们微微颔首,算是还了个礼。 他墨眸在附近扫了一圈,最后看向那个修补渔船的岛民,用不容拒绝的口气道:“把你的渔船给我。” “啊?” 那正在修补渔船的岛民一愣,看了看自己手底下那艘小破船,不明白岛主怎么就突然看上它了。 顾川华以为他不愿意,补充道:“放心,我会命人给你打造一艘全新的,而且会补偿你一笔费用。”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岛民赶紧摆着手解释,“岛主,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这艘船有点破旧,它基本上出不了远海,您要它也没什么用啊!” “我就是要它的破旧。” 顾川华冷冷挑眉,看向身后的季轻轻和非玺,“它如果不破旧,我还看不上呢。” “可是……” 岛民苦着脸,正要说些什么,就被顾川华不耐烦地打断了:“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把船扛到我的快艇上,其他的不必多管。” “……是。” 岛民无法,只得叫起同伴,合力将小渔船扛到了快艇的甲板上。 238存心刁难 看到这一幕,季轻轻脸色不由变了变。 顾川华故意找来一艘出不了远海的破船,这是存心为难他们,这是作弊! 季轻轻正准备上前与顾川华理论,肩上忽然搭了一只手,她侧眼望去,就见非玺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 季轻轻咬牙,终是将愤怒的质问咽到了肚子里。 顾川华几步跨上快艇,在发动引擎之前,他回眸凝视着栈桥上脸色紧绷的季轻轻,语含警告:“季轻轻,我给你最后一次向我求饶的机会。只要你说一声放弃,我就终止这次荒唐的赌约,你就不必到海上走这一趟。” 哼,原来他也知道荒唐么? 季轻轻冷笑,反而被顾川华的话激起了一腔斗志,原先那股隐隐的退缩之意,在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拉着非玺快步走上快艇,站在顾川华的面前,三人呈对峙之势。 “顾川华,你总是这样,一面逼迫别人,一面又假仁慈。行了,废话少说,你想怎么赌,开始吧!” 顾川华墨眸倏眯,森冷地盯着面前的季轻轻。 都到这个地步了,这个女人居然还这样嘴硬,死撑着不向他认输求饶…… 好,他倒要看看,她能硬挺到几时! 顾川华不再说话,将注意力放回快艇的操作台上,准备启动快艇。 星牧见三人都把他给忘在了一边,急忙扛着背上的中岛莎美朝快艇冲过来。 顾川华头也不回地吩咐他道:“星牧,你跟这个偷渡女留在码头上,从现在开始计时,如果两个小时之后他们还没有回来,你就将这个偷渡女给丢到海里去。也算是……” 他语气一顿,阴鸷的目光从季轻轻和非玺面上扫过,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带着冰棱的字,“给他们陪葬!” 闻言,星牧浑身一抖。 他被岛主话中的意思吓到了,担忧地看了季轻轻一眼,僵硬地点了点头。 星牧肩上的中岛莎美似有所感,软趴趴的身体也瞬间绷紧。 听到“陪葬”这个字眼,季轻轻不由略微变了脸色,紧张地去看旁边的非玺。 令季轻轻意外的是,非玺一脸淡定,唇角甚至还挂着他标志性的阳光微笑,丝毫没被顾川华的话所影响到。 见非玺这么从容,季轻轻略有些慌乱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就相信非玺这一次吧! 他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也许……他真的能帮她逃离风礁岛这座牢笼也不一定。 十五分钟后,顾川华将快艇开到距离风礁岛约三十公里的一处海域,然后动手将那艘放在甲板上的小渔船抛了下去。 “你们两个听着,这里距离风礁岛约三十公里左右,现在你们的时间还剩下一个小时零四十五分钟,如果你们能在这段时间之内,安全无恙地回到风礁岛,就算你们赢了。” 顾川华说着,忽然勾起薄唇,弯起一抹恶劣至极的笑,“前提是——你们驾驶的这艘小破船能经得起海上风浪的折腾,没有在茫茫大海中迷失方向或半途翻船的话。” 非玺微微一笑:“岛主放心,我们一定会成功抵达彼岸的。” 顾川华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非玺一眼,阴沉的目光直直落在季轻轻的身上,仿佛在等着她答话。 季轻轻口气恶劣地道:“就算船沉了,我们还有手有脚,一样能游回去,不劳您挂心。” 意思是,闭上你的乌鸦嘴。 没听到期待中的求饶声,顾川华墨眸中燃起一簇明晃晃的怒火,半晌,他扯唇冷冷一笑,“有骨气!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这么嘴硬,但愿你的一身骨头能跟你的脾气一样硬,扛得住海里鲨鱼的袭击。” 季轻轻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看向非玺缠着绷带的胸口,那里隐隐透出一丝血腥味,她的心不由沉了沉。 但顾川华已经不给她多想的机会,冷声道:“还杵在快艇上干什么?要我一个个把你们扔下去吗?” 季轻轻和非玺被赶到了那艘破旧的小渔船上。 这渔船身本就不大,两个人一坐进去,吃水就深。 望着船舷外一荡一荡的湛蓝水波,似乎随时要灌进船舱中的样子,季轻轻深海恐惧症都快发作了,握着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那天鲨鱼撕咬小鹿的血腥场景,仍是季轻轻心中一道深重的阴影,让她每每想起来就心悸不已。 如果……这船吃不住水,他们两个落到了海里,非玺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在海水中一浸泡,血气扩散出去,立即就会引来鲨鱼…… 正想着,手背忽然一暖。 非玺将自己温热的大手覆在季轻轻有些冰凉的小手上,给了她一个温暖安心的笑容,示意她稍安勿躁。 季轻轻闭了闭眼,将心中那抹恐惧给驱散,也回给非玺一个灿烂的微笑。 事到如今,他们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唯有咬牙硬撑下去,与凶猛的大海搏命赛跑。 顾川华站在快艇甲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亲昵默契的样子,感觉刺眼非常,很想将非玺的那只手给剁了。 “哼!” 他忽而冷然一笑,不动声色地将手握在控制杆上,轻轻一拉。 “砰!” 原本静止在海面上的快艇毫无预兆地撞上了旁边的小渔船,虽然这撞击不算重,只是轻轻的蹭了一下,却足以将小小的渔船撞得一震,在海面上颠波不停,如波滔里打转的一片落叶。 同时,起伏的水花一浪浪地拍进渔船里,将上面坐着的两个人淋成了落汤鸡。 季轻轻尖叫着,抹了一把脸上咸咸的海水,怒瞪着快艇上的顾川华:“你是故意的!” 顾川华毫无诚意地耸耸肩:“抱歉,手滑了一下。” “你!” 季轻轻火冒三丈,正欲大骂顾川华一通,旁边非玺拉了拉她的手臂,对她轻轻摇了下头,示意她不要在这个时候跟顾川华闹起来。 “……” 季轻轻一腔怒火便硬生生咽了下去,扭过头重重哼了一声。 非玺握起桨,满怀无奈地对顾川华道:“岛主,请您不要再戏弄我们,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要开始朝风礁岛行进,如果您想跟在我们后头,看着我们一路划回去,我们没有半分意见。但也请您,不要再做这种试图攻击我们的事了,真的……” 他抽动嘴角,似乎很不愿意将这三个字说出来,“很没品!” 这是非玺第一次对顾川华如此不敬。 顾川华当即就眯起了眼,手握在控制杆上,犹豫要不要再来一下,直接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连船带人撞飞出去,让他去海底跟美人鱼作伴。 可是,他的囚徒还在船上……不能这么做。 顾川华冷嗤一声:“可笑!谁要跟在你们屁股后头?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他说着,狠狠瞪了渔船上的季轻轻一眼,将快艇调了个头,飞速驶走。 239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事实上,顾川华并没有真的离开,他仍开着快艇在附近海域打着转,跟季轻轻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虽然他们双方都看不到彼此,可一旦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足够顾川华在渔船完全沉没之前赶过去,将季轻轻从水中捞起。 顾川华站在控制台前,紧盯着监测屏上一闪一烁的绿色小点,薄唇微勾。 他在将小渔船抛到海里之前,悄悄在船底贴了一个能够感触水压的定位装置,它会随时将季轻轻和非玺的方位,传到他快艇上的监测屏上。 如果季轻轻所在的渔船有进水或沉没的迹象,船底的装置感触到水压的突然变化,就会发出警报,监控屏上的绿点就会变成红点, 顾川华就会立即开着快艇朝季轻轻所在的方位全速冲过去,保她安全无虞。 至于那个古里古怪,居心叵测的非玺? 哼,就让他死在海里吧! 谁让他好好的病床不躺着,非要拖着残躯出来自寻死路? 一阵海风吹来,非玺打个了大大的喷嚏,手里的桨差点没握住,掉到海里。 他皱眉,难不成有人在偷偷诅咒他? 季轻轻心里记挂着非玺的伤势,担忧地道:“非玺,你没事吧,你的身体要不要紧?” 非玺摇摇头,“我无碍,你别担心。” 说着,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通讯器一样的仪器,有点像手机,但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明显比手机高大上,有一种不明觉厉的黑科技感。 季轻轻一愣:“这是什么?” 非玺冲她笑笑:“唔……你姑且可以把它当作是一部比较特别的手机。” 一句话轻轻带过,没有过多描述它的功用。 但季轻轻知道,这东西肯定不只是手机的用途那么简单。 紧接着,非玺当着季轻轻的面,用这部古怪的“手机”通了个电话。 他说的是古日语,有许多词汇比较生僻,季轻轻对日语只是粗通,听不太懂。 季轻轻望向非玺的眼神,不禁有些复杂。 她记得当初,非玺曾跟她说过,顾川华在风礁岛上设立了信号屏蔽装置,风礁岛附近的通讯信号都被屏蔽了,普通的电话根本就打不出去。 所以,非玺现在所使用的这种通讯设备的信号波,能够无视顾川华的屏蔽装置与外界联系,肯定非同一般。能制造出这种东西的人,背景也必然不简单。 自称被人追杀,会说古日语,医术精湛,拥有超高学历,背景莫测,却甘愿屈居在这海角之隅的神秘男子…… 非玺他,究竟是什么人? 饶是季轻轻再心大,似乎也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开始怀疑起非玺留在风礁岛上的真实目的来。 非玺瞥见季轻轻那探究的眼神,面上倒是很坦然,主动解释道:“这玩意儿是特制的,它发射的信号波频率比较特别,除了不受风礁岛上信号屏蔽装置的干扰外,还能避免被信号收集设备捕捉到,但是不能常用,因为过于频繁的电磁干扰会引起顾川华的怀疑。” 说着,他又风轻云淡地补充了一句,“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使用它呢。季小姐,你再稍等片刻,就会有人来接你,把你安全送回嘉尔市。” 季轻轻听出了非玺的言外之意。 他帮助她逃脱,动用了自己隐藏的一些力量,是冒了被顾川华发现的风险的。 他不求她的回报,但她如果知趣一点,就不要问东问西,以免多生事端。 季轻轻点点头,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识趣地对非玺刚才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十五分钟后,随着螺旋桨轰隆的声音,一架直升飞机从远处的海空飞过来,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上空。 在季轻轻的目瞪口呆中,一道绳梯从直升机的舱门中抛下来,落到了渔船上的两人面前。 季轻轻的头发被直升机螺旋桨搅起的大风刮得全糊到了脸上,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风中凌乱。 “灰……灰机?” 季轻轻愣愣地看着垂到自己面前的绳梯,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什么情况?非玺居然叫了一架直升机过来了! 非玺在季轻轻耳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将她从怔愣中惊醒,笑着催促道:“季轻轻小姐,你想发呆的话,我建议你进了机舱再发,这样比较安全。” 说着,他脸上笑容一收,有些严肃地道,“我怀疑顾川华还在附近没有走远,你最好动作快一点,不要被他发现,到时就难以收场了。” 闻言,季轻轻心中一凛。 她知道非玺不是在跟她开玩笑,下意识四顾张望了一下,周围海面茫茫一片,没看到什么快艇的踪影。 但经非玺这么一说,季轻轻总感觉周围都不太安全,像是有双阴沉如墨的眼睛在暗处盯着她看。 季轻轻打了个哆嗦,明白顾川华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赶紧点头:“好!时不待人,我们马上走。” 她说着,立即在非玺的帮助下攀上了绳梯。 一回头,却见非玺仍坐在小船里,笑望着自己,没有半分要动身上绳梯的打算。 季轻轻心中一动,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由一惊,“非玺,难道,你不打算跟我一起走吗?” 非玺摇头:“我的事情还未完成,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为什么?” 季轻轻有些不明白他的想法,抬高了声音,“非玺,你看看这艘破船,它根本就撑不了多久了!你知不知道,这海里有鲨鱼?你一旦掉到海里,你身上的血腥味,就会立即把它们引过来……你不走的话,会死在这海里的!” 她语调焦急而尖锐,说出的话,不是威胁或诅咒,而是事实。 这海中的鲨鱼就是一群凶猛的恶狗,它们会循着每一丝甜美的血腥气追踪而来,将猎物撕成碎片。 非玺抚摸着身下的船舷,神色平静,语气淡淡:“我知道这船有问题,也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我有非得留下来不可的理由,我不能走。” 季轻轻皱眉,半气怒半无奈地道:“什么破理由让你非得留下不可?它能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240传说中的宝藏 面对季轻轻愤怒的质问,非玺有一瞬间的沉默。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它的确比我的命重要。” 数百年前,源义家族祖上曾从东方大卿那里得到一副古画,画中绘着一座海市蜃楼般的仙山,山上珠光宝气,瑞气千条,令人目眩。 与画一起流传下来的,还有一个关于宝藏的传说。 在遥远的东方,大海的中心有一座仙山岛屿,岛身由海中美丽的珊瑚托起,岛上居住着神族后裔,那里黄金白银遍地,宝石堆积如山。神族后人坐拥宝山,却不知如何利用,视珍贵的宝石如地上的渣土。 源义先祖本以为这仅仅只是个捕风捉影的传说罢了,直到后来,有一名幕僚在海上迷失方向,误入了一座地图上从未记录过的海岛。 幕僚跟那里的岛民生活过一段时间,回来时,他带了一块硕大的美丽宝石,足有手掌那么大,光泽质地都非凡品可比,一经现世便引起轮番抢夺。 为了得到这块价值连城的美丽宝石,源义家族内部还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风的争斗。 源义先祖平息内斗后,带了大批人去海上寻找那座仙岛,寻寻觅觅数年,将大海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一无所获,仿佛那只是幕僚的一场梦境。 可这块宝石的存在,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源义家人,那座遍地黄金宝石的仙岛并非子虚乌有的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 谁能找到它,谁就能拥有它,谁就能富可敌国! 直到现在,这块宝石还放在源义家的祠堂里,如先祖一般供奉着。 仙岛宝藏的秘密牵动着数代源义族人的心血,源义家族一直不曾放弃寻找它的希望,到处搜寻着关于海上仙岛的记载,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传到了他源义非玺这一代上,终于见到了曙光。 非玺探查到,当年幕僚去过的那座仙岛,很可能就是华国海月湾中的巳神岛,如今改名叫了风礁岛。 风礁岛位于华国东部海滨,岛基由数千年来沉淀下的珊瑚礁构成,岛上原著民自称腾蛇后裔,而腾蛇在华国上古传说中,是开天辟地的神族之一……每一样信息都完美地锲合了那个传说的记载。 而顾川华砸重金买下这座表面上商业价值并不大的岛屿,并采取全封闭化管理,生怕外来人偷渡到岛上,无疑是佐证了岛上有宝藏这一点。 只是…… 非玺望着海水中自己的倒影,眉眼间罕见地带了些阴郁。 他潜入风礁岛已有数月,多方探查,却一直都没有找到宝藏的踪影。 仅有的一个可能知道宝藏传承秘密的御蛇祭司后代星牧,也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他至今都没有从对方那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眼见顾川华已经开始怀疑他,想捉着他的小辫子把他赶出风礁岛,他必须速战速决,尽快找到宝藏的具体位置。 在知道宝藏的下落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离开风礁岛的! 况且,眼下中岛莎美那多事生非的蠢女人还在顾川华手上,她若是就这么死在了风礁岛,中岛家那群老头子或许不敢找顾川华的麻烦,但一定会迁怒于他,寻源义家的晦气。 尽管中岛莎美是个恶心的玩意儿,但他也不能把她撇下,必须回头去救她。 一个惦念着别的男人的未婚妻,而他不但不能能拧下她的脑袋,还要保护她的性命……呵,真是讽刺呢! 非玺唇角微翘,掀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抬头看了一眼绳梯上的季轻轻,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叹,目光中掺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其实,今天非玺送走季轻轻,也不尽然是临时起意,他也存着一丝给顾川华制造麻烦的心思,想让顾川华为了寻找季轻轻而焦头烂额,无暇找他的麻烦。 季轻轻不知非玺心中所想,见他神色低落怅惘,目光有些放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劝解道:“非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留在风礁岛上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我必须提醒你,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什么身外之物能比得上人的性命!事做不成,还能再来第二次,但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非玺眨眨眼,回过了神:“季小姐,你不必为我担心,我既然有能力把你送出去,就一定有办法安全回到风礁岛,我不会淹死在海里的,你放心。” 说着,他又补充道,“别忘了,我们跟顾川华打的赌还在,如果我们两个人都跑了,一个也没有回去,就算是输了,中岛莎美就得死。难道,你想让她死吗?” “我……” 季轻轻一窒,她竟然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是啊,中岛莎美,那个倒霉的女孩,她还在顾川华的手里,他们都走了的话,中岛莎美要怎么办呢? 可是,把非玺一个人留下来,面对顾川华的滔天怒火…… 季轻轻咬了咬唇,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突然从绳梯上攀了下来,“不行,我想过了,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走了,你怎么办?顾川华见我失踪了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她只有一只手臂能使力,一不小心,没稳住平衡,险些掉到海里,急忙抓紧了绳梯,吓出一身冷汗。 非玺见状,心里一紧,连忙从船中站起来帮季轻轻稳住不断晃动的绳梯:“绳梯危险,你不要这么上上下下的,小心掉到海里,快抓紧!” 他仰着失血的苍白俊脸,冲季轻轻温柔一笑:“你不用担心这个,我自有办法应付顾川华。你乖乖坐到直升机里,回嘉尔市好好过日子,不要再被他抓到就行。” 季轻轻对自己刚才差点掉到海里的一幕还心有余悸,咽了咽口水,小脸有些苍白:“非玺,你别骗我了,你能有什么办法应付顾川华?” 非玺一边悄悄冲直升机驾驶座上的飞行员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把绳梯往回收,一边回答着季轻轻的话。 “顾川华要是盘问起来,我就说你不小心掉到了海里,生死不明,我有伤在身不敢下去捞。他听了最多打我一顿,把我打个半死,却也拿我没办法,总不可能让我给你偿命。你说是不是?” 季轻轻心想,凭顾川华那个不讲道理的暴戾个性,你眼睁睁看着他的囚徒掉到海底却不施救,他还真有可能会要你偿命…… 可是,还不待她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就感觉攀附着的绳梯蓦然一震,快速往直升机舱门升去。 耳边风声呼啸,视野渐渐开阔,底下的非玺越来越远,越来越小,面目渐渐模糊,只看得见他坐在船上朝她挥手,似是在跟她说再见。 241触手可及的自由 “非玺……” 季轻轻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到了舱门。 她腰上一紧,飞机员将她拦腰从绳梯上拖进机舱,下一秒,舱门在她面前迅速关上,飞离了这片海城。 季轻轻趴在机舱窗户上,在飞行员催促她赶紧回到座位上坐好,系上安全带的声音中,怔怔地望着窗外的碧海蓝天,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三个月前,她不明不白地被顾川华强行绑架到了这座海中的孤岛上,经历了地狱般的三个月生活。 如今,她又将以这种云里雾里的方式离开这里,回归她原本的平静生活。 “现在,是要去嘉尔市吗?” 季轻轻有些失神地喃喃问飞行员。 驾驶座上的飞行员用生硬的汉语回答:“是的,小姐,我们将在那里降落。” 季轻轻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眼睛仿佛被窗外的大片湛蓝所刺痛,鼻头倏然一酸,在久违的对自由的期待中,潸然落下泪来。 “非玺,谢谢你……” 季轻轻含泪微笑,明知道非玺不可能看得见,还是冲窗外挥了挥手。 她在风礁岛上三个月,种种苦楚磨难中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这两段友情吧。 再见了,非玺。 保重了,星牧。 …… 大海上。 顾川华盯着监测屏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小绿点,墨眉渐渐皱起。 都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那艘船的位置始终没有挪动过一下。 季轻轻和非玺到底在干嘛? 他们怎么一点都不急着回风礁岛? 是笃定了他就在这附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淹死吗? 顾川华心头浮起一丝隐隐的慌乱,他决定,不能再这么继续等下去,必须过去看一眼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顾川华刚将快艇调了个头,无意中一抬眼,突然发现天空一朵云层后面,飞出了一个小黑点,它朝着东南方向快速飞去,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那是?” 顾川华凝眸仔细观望,发现那应该是一架经过此地的直升飞机。 海月湾虽是他的私人海域,但这片海域上的领空可不是他的,属于华国所有,偶尔会有一些采集空气和海水样本的无人飞机从这里经过,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顾川华收回视线,没有将它放在心上,专心致志地开着快艇。 很快,他就到达了那艘小船所在的位置。 一眼望去,小船上只有非玺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里面,季轻轻却不知所踪。 顾川华瞳孔蓦然缩紧! 快艇猛地向前冲过去,险险停在小船前头,带起的巨大浪花差点把小船给掀翻。 顾川华厉声喝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季轻轻呢?她去哪了?!” 非玺坐在船上,闻言,缓缓抬起了头。 顾川华这才发现,非玺竟是一脸悲戚,眼睛红红的,隐约还有泪光闪动。 “你哭什么?”顾川华心中蓦然一沉。 非玺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地道:“季小姐她……她刚才……不幸掉到海里去了,我没来得及抓住她的手……” 非玺一个大男人抹眼泪的场景有点滑稽,如果是平时,顾川华早就不客气地嘲讽他了,但此时此刻,顾川华完全笑不出来。 顾川华脸色变了又变,蓦地从快艇上伸出手,隔空将小船上的非玺掐着脖子提起来,如扔一尾待宰的鱼般,将他砰的一下狠狠摔在甲板上。 非玺这一下摔得不轻,胸口的伤势又牵动了,他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正欲从甲板上爬起来,当胸就挨了顾川华一脚,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顾川华目眦欲裂,低沉的声线中透着风雨欲来的狂暴:“我再问你一遍,季轻轻,去哪了?” “咳咳……” 非玺刚才被顾川华掐着脖子,本来就气不顺,这下被他当胸一踩,更是气血乱涌,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他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才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地答道:“岛主,我刚才说了,她不小心掉到了海里……你若不信,自己下海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你找死!” 顾川华登时被激怒了,又重重踹了非玺几脚,每一下都毫不留情面,力道足以分金断石,将非玺踹得蜷缩在甲板上,一动也不动才罢休。 他冷冷盯着蜷缩成虾米一样的非玺,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人气,“胸口很痛吧,让我猜一猜,刚才我踢断了你几根肋骨,一根?两根?还是三根?你身上本就伤重未愈,再嘴硬下去,你觉得你的肋骨够我踢几下?嗯?” 非玺蜷缩在甲板上,胸口的剧痛如同被火车碾过。 顾川华说的对,他的肋骨一定被踢断了好几根,真是痛死他了!连呼吸一下都是种折磨…… 果然是霸道枭狠的顾氏家主,逆了他的意,就直接动手,真够狠辣无情的啊…… “咳咳……哇!” 非玺捂着胸口咳嗽个不停,猛地吐出一口血,一些喷溅在甲板上,一些喷溅在顾川华踩在他胸口的皮鞋上。 顾川华嫌恶地皱眉,却没有功夫去擦拭脚上的血污。 在季轻轻的生死问题面前,他的洁癖也只能放到一边。 非玺缓缓抬起眼,看向神色暴戾冷酷的顾川华,突然扯唇一笑,露出沾血的牙齿,笑容带着说不出的讥嘲。 “不论你问几遍,我都是这个答案。岛主,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这里海天漫漫的,你觉得,我能把一个大活人藏到哪里去?如果你觉得我施救不力,罪该万死,想把我扔到海里跟她作伴,那你就动手吧!何必这样折磨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 顾川华一把从甲板上揪起非玺,将压到快艇甲板的栏杆上,让他上半身都凌空,摇摇欲坠。 “只要我一松手,你就会掉下去,被循着血腥气赶来的鲨鱼啃食殆尽!” 非玺身临危境,却浑然不在意,他呵呵地笑起来,还不怕死地继续刺激道:“这样也不错,这样,至少我还能陪着她葬身海底,总好过你,一无所有,什么都捞不到。” 他早就看出来了,眼前这个狂妄自负的男人,很是在乎那个小囚徒。 男人在乎一个女人,这种感情,除了喜欢和占有还能是什么? 只是当局者迷,顾川华自己一直都没发现,或者说,他发现了却不敢承认而已。 “胡说!” 顾川华瞳孔骤然一缩,像是手上拎着的非玺突然长了一身刺般,立刻松手将非玺甩到甲板上。 非玺被摔得生疼,也不吭声,就那么大剌剌的躺在甲板上,似笑非笑地望着顾川华,目光中蕴藏着一抹了然。 他刚刚,戳破了这个男人心底的秘密呢! 242魔鬼的软肋 顾川华察觉到自己刚才反应过激,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不由朝非玺低吼:“别以为你胡言乱语,就可以转移视线!你想激怒我,逼我给你一个痛快吗?做梦!我现在暂时不杀你,等我下海去一趟,要是没发现季轻轻,我再把你带回风礁岛好好拷问!要是……” 他闭了闭眼,似是不想说出第二种可能。 “要是……我发现了她,我就将她的尸体带回风礁岛。而你,我会把你扔到海里给她陪葬,让你葬身鱼腹,死无全尸!所以,你最好祈祷一下我没能找到她!” 顾川华说完,凶恶地瞪了非玺一眼,转身去船舱里拿氧气设备,准备下海捞人。 为了方便入水,顾川华三两下扯掉了上衣,赤裸着上半身,露出紧实的胸膛和宽厚的后背。 他一身蜜色的肌肉在在阳光下熠熠发亮,猿臂蜂腰,宽肩长腿,身材是完美的倒三角形,如果女人看了定然要脸红心跳,尖叫着捂脸。 非玺盯着顾川华正欲下水的背影,心想,怪不得中岛莎美那女人对顾川华这么痴迷! 顾川华的确拥有让女人疯狂的资本,无论是身家、相貌,还是身材,连他一个男人看了都要嫉妒。 那季轻轻呢?不知道,她是否也对这个男人动心了…… 顾川华感到背后有股诡异的视线,正往身上背潜水设备的动作不由一顿。 他皱眉转头,就见非玺正倒在甲板上,脸上挂着古怪的笑,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瞧。 非玺脸上那张如同假面一样亘古不变的虚假笑脸,让顾川华看了恨不得想撕了。 顾川华冷冷睨着非玺:“你在笑什么?” 非玺虚弱地咳了一声,语带调侃:“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号称嘉尔市无冕之王的顾氏家主,名利场上无往不胜的当代冷血霸主,也有失去理智,狼狈不堪的时候呢!” 顾川华沉下脸:“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我,是迫不及待想让我把你剩下的几根肋骨都打断吗?” 非玺笑笑,又咳出一口血,语气却仍是揶揄的:“哪能啊?我可不敢触怒一位魔鬼,尤其是一位还在气头上的魔鬼。” “哼!” 顾川华警告性地剜了非玺一眼,不再跟他废话,翻到栏杆外,准备下水。 却听身后的非玺又兀自碎碎念道:“只是啊,这魔鬼一旦有了感情,就不再是魔鬼了,从此他就从高岭之巅坠入了尘世,就有了软肋,有了弱点,就不再势不可挡,坚不可摧……这样一想,似乎您也没那么可怕了。” 听到这话,顾川华刚要下水的动作登时一滞,他转过头,阴沉的目光笼罩在不知死活的非玺身上。 半晌,顾川华倏然明白了什么。 他径自从栏杆外翻了进来,将背上的潜水设备往甲板上一扔,走到非玺面前,扯唇冷笑。 非玺一愣:“您……你这是不打算下水了么?别忘了,季轻轻可还在海里……” “她不在海里。” 顾川华冷冷打断非玺的话,“我明白过来了,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废话,不是在激怒我,而是为了拖延时间。你说,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非玺目光微变,没想到顾川华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慢慢咧起嘴,也不再跟顾川华打太极,发自内心地笑起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在哪里了。你只需要知道,她已经离开你了,你再也找不到她了,再也别想把她抓到你身边了。” 顾川华缓缓眯起墨眸。 现在,他恢复理智和冷静之后,已经不会再轻易被非玺挑衅的话所激怒了。 顾川华仔细审视着非玺琥珀色的眼睛,片刻,似乎从他闪烁的眼底看出了些什么,薄唇微勾:“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非玺眼睛微微睁大,下意识反驳:“这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 下一秒,顾川华蹲下身,凑近他的脸,一字一顿地道:“她在那架直升飞机上,对不对?” 闻言,非玺呼吸猛然一窒,强撑的淡定脸色迅速崩裂,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捕捉到了我的信号!” 信号?什么信号? 顾川华心中莫名,面上却不动声色。 非玺这副反应,无疑是验证了他的猜测。 季轻轻,果然就在那架经过的直升飞机上! 非玺脸色十分难看,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许多东西:“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他用特制通讯器与手下联络时,说的是古日语,这种语言是一种珍贵的传承文化,外界几乎失传,京都中只有少数几个世家才掌握了一些。 顺藤摸瓜,顾川华极有可能已经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了源义家族的头上。 他会不会出手对付源义家族? 如果是鼎盛时期的源义家族,或许还有与嘉尔顾氏一抗的实力。 但现在源义家族已经日薄西山,要靠与中岛家族联手才能在京都世家倾轧中取得一席之地,翻盘的机会全都压注在风礁岛的宝藏上面…… 如果此时被顾川华知道源义家族觊觎风礁岛的宝藏,源义家族将迎来灭顶之灾! 非玺沉痛地闭了闭眼,第一次意识到,源义家跟顾氏的差距是如此之大,曾经雄据一方的古老源氏家族,在如今日益壮大的顾氏面前,不堪一击得就跟年轻雄狮面前待宰的老鹿一样。 顾川华确定了季轻轻的动向后,没空再去斟酌非玺心中所想。 他看了非玺几眼,然后转身从船舱里拿出一副坚固的手铐。 咔嚓一声,顾川华将非玺的一只手铐在了甲板栏杆上,让他无处可逃,只能在毒辣的阳光下暴晒,感受缺水的煎熬。 非玺也不挣扎,任顾川华把自己像晒咸鱼一样铐在甲板上,半靠在栏杆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已经放弃了反抗。 顾川华拍拍非玺的脸,嘲弄道:“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抓回季轻轻,再回头收拾你。” 他转身走进船舱,拨通了一个电话:“立刻给我锁定一架直升飞机,它十分钟之前经过了海月湾风礁岛附近海域,航行方向是东南方。” 顿了顿,顾川华又补充道,“一旦发现,不要跟对方硬碰硬,以免对方驾驶员紧张之下失控坠机,将它逼回风礁岛就行。” 顾川华挂上电话后,与风礁岛一脉相连的珊瑚岛上,高级度假村里,一座巨大的私人机场上,十架直升飞机腾空而起。 其中九架飞往东南方向,似是要执行什么任务,而最大的那一架则往风礁岛的方向飞去了。 来珊瑚岛度假的都是富豪,名下有飞机、游艇之类充门面的不少,但拥有十架飞机的人还是凤毛麟角。 一时间,度假屋中的众人仰望着头顶天空掠过的飞机群,纷纷咋舌不已。 有眼尖的人看到直升机翼上的标识图案,不由惊呼:“顾家!那是顾家的飞机!” “哪个顾家?” “还有哪个顾家?当然是嘉尔顾氏,除了顾川华,还有谁能这么财大气粗,一出场就是十架飞机。” “话说,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顾氏出动这么多飞机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看这么这大架势,应该是去迎接什么重要的人物吧,我猜是哪个小国的元首之类……” 众人纷纷议论猜测着,可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们口中的那个重要人物,不是什么总统主席,而只是顾氏家主的一个囚徒。 如果让他们知道真相,恐怕会惊掉自己的下巴。 243半路杀出劫机党 一望无际的湛蓝海面上,一架巨大的直升机从远处的海空飞来。 轰隆—— 直升机缓缓降落到顾川华的快艇旁边,机身底座堪堪悬浮在浪花之上,飞机舱门与快艇舱门平行相接,相互之间距离不到半米,人很轻松就可以跨过去。 这种精细操作相当考验飞行员的技术,误差必须缩减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一着不慎就会引起机坠船翻的后果。但顾氏旗下的飞行员都是百里挑一,完成这种操作对于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 顾川华将半死不活的非玺撇在快艇上,从两道平行相接的舱门直接跨进了直升机,冷声对飞行员命令道:“全力加速,追上他们!” 飞行员偷眼看了下窗外那个被铐在快艇栏杆上的男子,嘴皮动了动,最终保持了沉默,执行了家主的命令。 黑色的机身如一只矫捷的鹰隼,冲上了万里高空,迅速从一人一船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非玺眯眼眺望飞机离开,海上毒辣的阳光晒得他嘴唇脱皮,眼前一片金星。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了,必须尽快离开。 非玺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被铐在栏杆上的手腕动了动,屏着呼吸,腕骨、虎口、指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动着…… 十秒后,他在没有钥匙,没有破坏手铐的情况下,将手从手铐中脱离了出来。 非玺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腕,从怀里拿出那个特制的通讯器,检查了一番,完好无损。 刚才顾川华踢他的时候,他一直紧紧捂着的不是胸口,而是这个通讯器。 “喂,我暴露了,马上将我们安插在风礁岛上的人手全部撤离,销毁一切痕迹,保留实力……回国吗?呵,当然不!顾川华不在岛上,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一连串古老艰涩的语言从非玺的嘴唇中吐出,消逝在迎面吹来的海风中。 他关掉通讯器,转身踉跄走到驾驶舱中,将快艇朝风礁岛的方向开去。 **** 季轻轻坐在直升机内,双手扒拉在窗户上,眺望窗外的碧海蓝天。 底下的海面渐渐远去,依稀可以看到远方海平线上的一线灰影,久违的陆地,那是嘉尔市。 季轻轻心情一阵激动,忍不住问道:“我们就快要到了,是吗?” 驾驶座上的飞行员点点头:“是的,小姐。预计还有二十分钟我们就可以在麟港降落,请做好准备……等等,那是什么?” 飞行员平缓的声音忽然变得慌张,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脸色都白了。 季轻轻也被他紧张的情绪所感染:“发生了什么事?” 她话音刚落,平稳飞行的机身突然一阵剧烈激荡,像是遇上了对冲气流。 “怎么回事?” 季轻轻惊呼一声,急忙抓紧了座位上的扶手,心砰砰直跳。 下一秒,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现在飞机的位置并不高,只是在中低空飞行,根本就没到云层里,哪来的对撞气流? 刚才那阵突然的颠簸,到底是什么?究竟是自然因素,还是……人为? 像是印证了季轻轻心里的猜测般,就在这时,机舱两侧窗外陡然落下一片阴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停在飞机四周,遮住了光线。 季轻轻心中一突,扭头朝窗外看去,眼睛便蓦然睁大了。 有数架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黑色直升机,分上下前后左右六个方位,呈包围之势将她所在的这架直升机死死堵在空中,进退不得! 季轻轻额头流着冷汗,伸出手指逐一数过去,一、二、三……九架!足足有九架直升机在包围着他们! 不光如此,每架直升机的舱门都打开了一半,从里面露出全副武装的半跪人影,手上端着重型机关枪,枪口无一例外地对准了她所乘坐的这架直升机。 季轻轻从没见过这种可怕的阵仗,吓得舌头都不利索了:“飞……飞行员先生,我们这是……遇……遇上劫机的恐怖分子了?” 劫机这事不少见,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劫机还有劫直升飞机的啊! 乘客就她一个人,还一穷二白的,有什么油水可捞? 难不成,这些人把她当成了坐私人飞机出来溜达的土豪? 我的天呐,你们打劫错对象了啊喂! 季轻轻望着周围那黑洞洞的枪口,简直欲哭无泪。 驾驶座上的飞行员脸色煞白一片,额头冷汗淋漓,没有回答季轻轻的话。 他也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他只是按非玺少爷所说的,护送个女孩回她的城市而已,就遇上了劫机的,这是走了什么霉运? 华国的劫机党现在都这么牛气哄哄了吗?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出来劫机?当地政府也不管管? 现在被堵在空中不上不下的,还要小心控制着飞机不要大幅度晃动,以免不慎擦撞上了周围哪一架飞机,被对方认为是挑衅或反抗,然后机枪齐发,被轰成渣渣…… 飞行员表示,他也很想哭。 他抖着嗓子,打开对讲机,试图跟对方沟通:“你们是什么人?拦着我们想做什么?” 对方恍若未闻,没有理会他。 飞行员脸色更惨白了,这是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吗? “那个……”季轻轻弱弱地提醒他,“你说日语,他们可能听不懂,要不你用中文再跟他们说一遍?” 一经提醒,飞行员这才想到,这里是华国的地界,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中文应该是通用语言。 被吓坏的飞行员于是又抖着嗓子,用蹩脚的中文跟对方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次,对方很快就有了回应,正前方的一架直升机中传来了字正腔圆的汉语:“把机舱里的那个女人交给我们!” 季轻轻跟飞行员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惊疑,敢情这些人不仅要劫机,还要抢人! 飞行员硬着头皮问:“你们想对这位女士做什么?” 对方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只是用冰冷机械的声音重复道:“把机舱里的女人交给我们!” 飞行员想了想,解释道:“这位女士不是什么有钱人,你们从她身上敲诈不到什么的。” 对方:“把机舱里的女人交给我们!” 冰冷的声音已隐含不耐。 话音刚落,周围的直升机同时动作,再度朝他们所乘坐的直升机逼近了一点,缩小了包围圈。 飞行员:“……” 这些人怎么说不听的啊! 后座上的季轻轻突然冷笑一声,到了这个地步,她总算是听出来了——这些人,就是专程冲着她来的!不是什么劫机的恐怖分子。 为了追她区区一个囚徒,居然不惜动用九架直升机……呵,这么大的手笔,用头皮屑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季轻轻眉一挑,正要说些什么,就见正前方的两架直升机突然朝两边退开了十多米,让出中间一条宽阔的通道,刚好能容纳一架大型直升机通过。 244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他们退开了!” 飞行员见状,喜形于色,以为这些人是想通了,决定放他们离开。 他手握在控制杆上,当即想要飞离包围圈。 “等等,情况不对,你先别动!” 季轻轻察觉到不对劲,迅速出声阻止飞行员的行径。 但飞行员已经被这些枪口吓坏了,好不容易见铁桶似的包围圈有了个突破口,说什么也要跑,听不进去她的劝阻。 飞行员一边控制飞机向那道突破口飞去,一边头也不回地对季轻轻道:“小姐,你别紧张,我知道你是害怕那些人的枪,但你放心,这里离内陆比较近,他们不敢真的对我们……” “砰!” 飞行员话未说完,只听一声枪响,他身侧的玻璃窗顿时多了一道蜘蛛网状的裂痕,正中间镶嵌着一枚子弹,还在冒着白烟。 “……” 飞行员僵着脸,冷汗直流,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好在做飞行员这一行的心理素质都还不错,尽管他都吓得快要从椅子上弹起来了,但仍不忘将飞机控制得稳稳的,没有在子弹的恐吓之下失去理智,乱按什么东西,发生空中翻机的惨剧。 但经此一吓,飞行员也不敢再往前开了,老老实实地将飞机停在半空中不敢动弹。 这时,刚才被让出的那条通道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架大型直升机的身影。 它的机型比在场的直升机要大出好几倍,像一只巨大的黑色鹏鸟,乌压压的朝他们逼近,不偏不倚地停在他们正前方,投出的巨大阴影笼罩在机身玻璃上,像是直接落到了舱中两人的心头,带来无限压迫力。 小小的直升机,在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庞然大物面前,跟只老鹰面前的麻雀似的。 飞行员似乎听到脑海中那根紧绷的神经,嘣嚓一下断裂的声音。 在对方碾压性的力量面前,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蔫头巴脑地坐在驾驶座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季轻轻心中也是长叹了一口气。 她就说嘛,她今天的逃跑之旅太突然,太顺利,跟撞了大运似的,完全不像是她最近的霉运体质能够遇上的。她心中一直隐隐有股做梦般的不切实际感,总觉得后头会发生点什么,不会这么一帆风顺。 果然,该来的总是要来。 眼看触手可及的自由,又嗖的一下溜走了。 对面巨大的直升机内传来一道熟悉的冰冷声音:“季轻轻,你这次跑的倒是够远,够刁钻,让我一顿好找。” 季轻轻仿佛感觉到,顾川华的视线已经穿过两层厚厚的机甲,投射在她的脸上。 她忍着问候顾川华祖宗十八代的冲动,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强撑着微笑,输人不输阵:“我跑的再远,岛主还不是追过来了?话说,您是属狗的吧,这么会追踪?” 只是,季轻轻忘了一点,她没有像飞行员那样头戴扩音通话耳机,声音一出口,就直接被螺旋桨搅出的巨大风声所淹没。 季轻轻的讥讽,根本就传不到顾川华的耳朵里。 顾川华等了半晌,都没听见季轻轻的回应,不由失去了耐心。 他直接命人将飞机开到他们的机舱侧面,与他们舱门对舱门,打算直接来个空中捞人。 “里面的飞行员听着,立即打开舱门,将那女人交过来!” 飞行员害怕归害怕,但到底有点男人的骨气,没有一被恐吓就把女人交出来的道理。 他虽然不敢正面跟这些人硬杠,但就是不把季轻轻交出来,不管对方怎么嚷嚷,他就是不吭声,也不开舱门,一副“不管你们说什么,我虽然不敢怼回去,但我就是不理你们”的态度,把非暴力不合作的方针贯彻到底。 季轻轻明白,这是飞行员对她的维护,虽然他们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却从中感受到了人性的善意,让她心中一阵温暖。 “谢谢你。” 她轻声道,悄然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飞行员闻言回头对季轻轻笑了一下,是在安抚她,也是在安抚自己。 但他们彼此心中都明白,这种僵持的办法,并不能真正地解救他们。 只要飞机燃油濒临耗尽,他们就不得不妥协,任对方拿捏。 望着包围圈中心那架油盐不进的直升机,顾氏的飞行员无奈道:“顾总,对方拒不打开舱门,怎么办?” 顾川华眯起墨眸:“不打开?那就直接把它撬开!” 机舱内,季轻轻正跟飞行员商量着逃脱的办法,突然感到机身猛地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外面,紧接着机舱外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攻击着机体。 季轻轻皱眉,“这……这是什么声音?” 这阵密集的敲击声不太像是子弹打在机体上的动静,倒像是…… 飞行员侧耳聆听了片刻,脸色一变:“不好,他们在强拆机舱门!” “什么?强拆机门!” 季轻轻脸色也变了,有些慌乱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顾川华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居然在高空之上强拆机体!他该不会是想把这架飞机拆成骨架吧? 眼见外面的敲击声越来越激烈,严丝合缝的机舱门已经出现了一道手指粗的光缝,估计再要不了两分钟,这道坚固的舱门就会被对方硬生生拆卸下来。 舱中两人面面相觑,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飞行员脸色很抑郁,如今他完成不了非玺少爷交待下来的任务,没把人安全送到目的地就算了,连舱门都被对方给拆了……这要说出去了,还不得笑掉他那帮飞行员兄弟的大牙? 万般无奈之下,飞行员只好打开联络器,跟非玺少爷汇报现在的情况。 非玺刚将快艇开到风礁岛一个无人的偏僻海滩,就收到了手下发来的消息,脸色不由一沉。 真是没想到,顾川华这么快就追上去了…… 非玺沉吟一瞬,立即吩咐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要硬抗,立刻按他们说的做,把那女孩交给他们。至于你和飞机,绝对不能落到顾川华的手上,你不要慌张,按照我说的做……” 季轻轻听到飞行员用古日语叽哩咕噜地在跟非玺说什么,她听不太懂,但估摸着应该是汇报情况之类,便没有出声打扰。 飞行员说了声“遵命”之后,便把通讯器关掉了。 他回头看了季轻轻一眼,面色为难地道:“女士,抱歉了,情势所逼,我不得不将你交给那些恶徒,请你原谅。” 季轻轻笑了一下,反过头来宽慰他:“没事,我知道你的难处。” 在飞行员关掉通讯器的那一刹那,季轻轻就猜到了他跟非玺商议的结果会是这样:舍弃她,保全自己。 正好,跟她的打算不谋而合。 季轻轻闭了闭眼,明白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 再次回到顾川华身边,面对他的怒火与惩罚,她不怕。 但她不能连累无辜的人,她知道,如果这个试图带她逃跑的飞行员落到顾川华手上,绝对是凶多吉少。 245空中抛人 季轻轻解下身上的安全带,对飞行员道:“今天是我连累了你,待会你把我交出去后,看能不能觑个空子跳伞逃走,能跑一个是一个。如果需要我给你打掩护的话,只要我能办到,随时做声。” 飞行员在季轻轻清澈见底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下,不由羞惭地转过头去,低声道:“不用了,少爷已经给我安排了逃生的办法……你,自己多多保重。” 季轻轻知道,他口中的少爷,自然是指的非玺。 她想了想,偏头问道:“其实非玺,他不是华国人,对吗?” 飞行员还未答话,变形的舱门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咔的一下被整个扯掉了,掉下了万里高空。 没了舱门的保护,凛冽的狂风顿时呼啸着灌进机舱里,吹得人脸上发痛,连眼睛都睁不开。 季轻轻纵然系着安全带,还是差点连人带座椅被吹倒,不由死死前面的椅背,对抗着这股狂风。 见舱门被成功拆除,两架拆迁队附体的直升机收回机械手,从舱门外退了出去,将位置让给顾川华所在的大型直升机。 顾川华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对方那大开的舱门,以及后座上那个纤细的身影,薄唇微勾:“把舱门打开,与对方进行空中对接。” “是!” 顾氏飞行员按照他的命令做了,机身缓慢而强势地向对方靠拢,两架机身几乎是紧贴着,舱门与舱门之间的间距不到半米,很轻松就可以在两架舱体间跨来跨去。 有了这架大型直升机堵着洞开的舱门,季轻轻机舱内的狂风小了很多,不再有那种可以把人从舱内吹出去的恐怖。 季轻轻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探头去查看前面飞行员的情况,“你还好吧?” 下一秒,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在她一米之外扬起:“都自身难保了,还去关心别人?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 季轻轻头皮一炸,迅速一扭头,朝两扇相接的舱门望过去。 就见,顾川华正抱臂倚着舱门,唇角噙着令人生恐的笑意,冷冷盯着她瞧。 那冰冷的双目如x光似的,将她一寸寸从头扫视到脚,连头发丝也不曾落下,似乎在想着待会把她生煎还是油炸,剥皮还是拆骨比较好。 这突然如其来的惊悚,不亚于高空见鬼,季轻轻抓着座椅的手一松,与此同时,她腰上的安全带嘣的一下断裂了,她顿时失去束缚,差点从飞机上滚下来。 顾川华瞳孔一缩:“季轻轻!” 他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去抓快掉到舱门外的季轻轻,却忘记了他自己也身在万里高空,处境极度危险。 “顾总,小心!” 顾川华身后的手下见状,吓出一头冷汗,立刻将自家老板拦腰截了回来。 “女士,小心!” 与此同时,一直关注着季轻轻动静的飞行员赶紧将机体稍稍倾斜了一些,让滚到舱门处的季轻轻成功滚了回来。 季轻轻双腿发软地扒拉着座椅跪起身子,好险好险,她差点就要做高空自由落体了。 都怪这个该死的顾川华,总是阴魂不散的吓她! 经此一吓,季轻轻方才对顾川华的那点恐惧顿时荡然无存,不由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 顾川华见季轻轻成功脱险,紧绷的面色微霁。 见她还有力气瞪自己,他非但不生气,反而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季轻轻看了,只觉得顾川华这是怒极反笑,心里憋着坏水的表现,她头皮发麻,心下警惕更甚。 她就像一只炸毛弓背的猫,躲在座椅下瞪着他:“你……你想怎么样?” 顾川华心中好笑,面上却一片沉郁,冷声道:“过来!” 过去? 季轻轻伸头看了一眼两架舱门间那半米宽的间距,说宽不宽,说窄不窄,足以让她翻着跟头掉下去,心下便有些犹豫,磨磨蹭蹭不想过去。 万一…… 她跨到一半的时候,顾川华这厮伸手那么一推,她不就永远融入蓝天的怀抱,去见上帝了? 顾川华见季轻轻趴着不动,到这种时候了还在负隅顽抗,不由眯眼冷喝:“磨蹭什么?还不快过来!” 季轻轻见他脸色狰狞凶恶,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想,梗着脖子道,“我……我恐高,过不去!有本事,你过来啊!“ 然后,她就见顾川华冷笑一声,长腿一跨,竟当真跳过来了。 季轻轻:“……” 大哥我说着玩的而已啊,你干嘛要这么认真? 飞行员:“……” 对方boss单枪匹马过来了,他要不要趁此机会雄起一下,把他制伏? 对面的顾氏手下:“……” 老大你未免太任性了,就这么贸贸然地从万里高空跳过去了,你知道你身价值多少个亿吗?万一掉根头发下来,你知道会砸死多少人吗? 众人内心一片斯巴达。 顾川华冷嗖嗖地看了一眼驾驶座上蠢蠢欲动的飞行员,当着他的面,一只手按在季轻轻面前的椅背上,咔嚓一声,就掰下了一个角。 飞行员目瞪口呆,见识到对方boss那恐怖的力量后,他顿时歇了奋起反抗或同归于尽的心思,老老实实地龟缩在驾驶座上,眼观鼻鼻观心。 顾川华低头俯视着脚下的季轻轻,不怀好意地挑眉:“我过来了,如何?” 季轻轻僵着脸,用打着石膏的那只手竖起大拇指,笑得比哭还难看:“那你好棒棒哦……啊!你干什么!” 眼前一花,她被顾川华一把扛起,狠狠往舱门外一丢。 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身下是一望无际的海空,在腾空而起的那一秒,季轻轻感受着高空中如刀一般刮在脸上的劲风,心中拔凉拔凉的。 她脑袋里最后一个念头,竟然不是把顾川华拉下去做垫背,而是想着自己掉下去的时候会不会被海水的压力给拍扁…… “唉哟!” 直到摔在柔软的地毯上,季轻轻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她感觉自己身体虽然落地了,但灵魂还在高空漂浮着,眼睛发直地望着机舱顶部。 然后,一个、两个、三个……七八个脑袋凑到了她面前,围着她猛瞧。 “怎么这副表情?难不成,顾总把人摔傻了?” “应该不至于吧,明明是屁股先着地,没摔着头啊!” …… 季轻轻眼珠转动两下,感觉飘荡在外面的灵魂,嗖的一下被拉回来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毯上坐起来,倒是把围着她的这些男人吓了一跳。 “哟,回魂了!” “诈尸了!” “你们才诈尸了呢!” 季轻轻没好气地瞪着这些咋咋呼呼的男人,亏他们一个个全副武装,看起来高大勇猛的,却这么八婆,真是比女人还聒噪。 她揉揉发懵的脑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被顾川华隔着舱门扔到了他的直升机里。 这时,顾川华长腿再次一跨,也随之回到了机舱内。 顾氏飞行员眼疾手快,迅速将舱门关上,防止顾总再做什么空中抛人、空中漫步的危险举动。 季轻轻正准备从地毯上爬起来,忽然感觉头上投下一片阴影,似乎有人正站在她背后。 她一个激灵,缓缓扭过脖子。 瞬间,对上一双寒气四溢如封印着万古冰川的深邃墨眸。 “季轻轻,你上次逃跑,我没有惩罚你,我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你!你是不是就蹬鼻子上脸,以为我可以原谅你第二次?” 246可怕的惩罚 季轻轻在被顾川华抓住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他狠削一顿的心理准备。 见状,她面上倒是没有太多惶恐,兀自镇定道:“我从没这么觉得!你一贯心狠手辣,当着我的面打杀别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这次不走运又落到了你手里,算我倒霉。说吧,你又想怎么折腾我?” “你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顾川华冷哼,越过季轻轻,走到手下不知何时抬过来的椅子上坐好,长腿优雅地交叠,坐姿如一位俯瞰众生的帝王,一手支颐,带着一丝睥睨的意味,审视着坐在地上的季轻轻。 “你既然这么了解我,那你有没有猜出来,我现在要怎样惩罚你呢?” 这机舱空间很大,布置豪奢,是顾川华出行的专用飞机。 刚才那围着季轻轻的七八个手下见气氛不对,在眨眼间退得干干净净,不知躲到了哪个角落,将独处空间留给了两人。 季轻轻见顾川华坐在椅子上,自己却狼狈万分地趴在他脚下,一个像高高在上的法官,一个则像等着审判的犯人,这对比太扎心了! 有道是输人不输阵,季轻轻嘴角抽了抽,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挺着胸脯站到顾川华面前,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壮烈表情,仿佛这样就可以找回一些气势。 “要打要骂,悉听尊便!其他废话,不必多说!” 岂料,顾川华摇了摇头:“你一身啃不动的硬骨头,脸皮又厚如城墙,打你骂你,都不能让你长记性。” 这到底是夸她还是骂她? 季轻轻试探道:“这么说,你是准备放过我咯?” 顾川华嗤笑一声,似乎在嘲讽她的天真:“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忍耐底线,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你?” 季轻轻一头雾水,戒备地瞪着他:“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川华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一敛,语气森冷:“我想了又想,决定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让你这辈子都不敢再萌生逃跑的心思。” 他说着,朝身后某个角落命令道,“把她带到驾驶舱!” 季轻轻皱眉,顾川华的话令她有种遍体生凉的感觉。 她不由退后几步,后背抵靠在舱门上:“把我带去驾驶舱做什么?我又不会开飞机,你……” 季轻轻话未说完,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两个男人已经捂着她的嘴,不容反抗地把她带进了驾驶舱。 舱门被强拆,呼呼灌风的直升机舱内,飞行员见顾川华把季轻轻从他的眼皮底下掳走了,心下反而松了一口气。 同是男人,他能从顾川华的眼底看到他对季轻轻的在乎和占有,自然知道季轻轻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现在,机舱内只剩下他一人,正好方便他接下来的行动。 他打开操作面板,飞速输入一串指令,调出了隐藏的自爆装置。 非玺少爷的命令是:宁愿开启自爆装置,销毁机体,也绝不能让载有大量信息的机体落入对方手里,让对方顺藤摸瓜查到源义家族的头上。 飞行员的祖上是源义家族的武士,祖祖辈辈忠于源义家,必要的时候,不惜生命也要维护源义家。 飞行员下定了决心,年轻的脸上一片坚毅,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启自爆装置。 季轻轻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带到驾驶舱,强行按到副驾驶上坐好,望着面前一堆令人眼花缭乱的电子表盘和操作面板,登时一个头两个大,顾川华到底想干嘛? 正不知所以间,旁边的飞行员输入一串指令,季轻轻面前的液晶显示屏上就出现了一个类似于射击一样的动态模拟图像,最中间的靶子处,有一个红色的直升机小模型,看起来很是眼熟。 带季轻轻来的那个人冷声道:“看到面前第三排表盘中间的那个红色按钮没有?十五分钟之后,请你按下它。” 季轻轻警惕地问:“这个按钮,是做什么用的?” “发射炮弹。” “什么?” 季轻轻悚然一惊,要不是肩膀被人牢牢按着,她差点就从副驾驶座上跳起来了。 她看着这些人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恐怖组织,“你们居然敢在私人飞机上安装炮弹!等等……” 季轻轻陡然反应过来,“你们……你们想朝谁射击?” 顾川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射击对象就在你面前的显示屏里。” 显示屏里?那架直升机? 季轻轻仔细盯着红色小模型看,终于明白它眼熟在哪儿了,它就是她刚才乘坐的那架,被顾川华命人拆掉舱门的,非玺给她安排的直升机! 顾川华,他想要了那个试图送她逃脱的飞行员的命! 季轻轻脸色剧变,觉得眼前的顾川华简直宛如魔王再世,尖着嗓子道:“顾川华,你疯了不成!这里离嘉尔市海岸那么近,你就胆敢开炮射击飞机,你不怕上头条?不怕坐牢?” 顾川华微微一笑,“当然怕了,所以才要等十五分钟啊。” 他看看腕上的表,挑眉道,“刚才跟你说话,已经过去了两分钟,现在还剩十三分钟。” 说完,顾川华就抱臂看向窗外,搭在手臂上的修长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慢慢轻点着,似乎在为那个飞行员的生命进行着倒计时。 季轻轻这才发现,窗外的蓝天白云在飞速倒退,底下嘉尔市的海岸越来越远,渐渐都看不到了,视野中的景物只剩下一片汪洋大海。 显然,在她被隔空扔到这架飞机上后,顾川华就已经下达飞离嘉尔市沿海区域的指令。 他们现在的方向,应该是朝着风礁岛进发。 而底下这片海,就是海月湾。 那……被他们包围挟持的飞行员呢? 季轻轻立即扭头往窗外看,果然,那架缺了舱门的直升机正被顾川华的十架直升机牢牢包围在中间,驱赶着往前飞。 她瞬间明白了顾川华想做什么。 他不好在嘉尔市近海明目张胆地杀人,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把那架直升机驱赶到他的私人海域——海月湾,那里荒无人烟,正好方便他大开杀戒。 想清楚其中关节,季轻轻骇得浑身颤抖。 这个魔鬼,不仅要处心积虑的杀人,还想让她亲自动手,去杀一个帮助过她的人! 这就是他想对她的惩罚吗? 让她双手沾血,坠入地狱? 季轻轻白着脸,劈头盖脸地朝顾川华吼去:“顾川华,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人渣!我告诉你,你休想!我绝对不会听你摆布,去杀人的!” 她说着,就挣扎着要从副驾驶座上站起来,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驾驶舱。 但旁边那力大无穷的男人牢牢按着她,不论季轻轻如何使力,硬是撼动不了他分毫,她始终都没能离开座椅一步。 247磁灭弹 “放开我!别压着我!” 季轻轻气得嗷嗷叫,挣扎得更厉害了,“你们这为虎作伥的走狗!跟你们主子一样泯灭人性!放开我!听到没有!” 顾川华好整以暇地看着季轻轻挣扎不休的样子,凉薄地道:“没用的,你反抗不了,放弃吧。就算你不愿意按下去,我也有办法拉着你的手,让你按下那个按钮……” 说着,他蓦然俯下身,靠近她的耳畔,如恶魔般低喃,“让那个胆敢带你逃走的飞行员,死在你的指下。” 随着他话音落地,季轻轻浑身的血液刹那逆流,挣扎的动静慢慢小了下来。 是啊,她怎么忘了,就算她不合作,顾川华也有的是办法,逼着她按下那个代表死亡的按钮。 这样一来,还是相当于她亲手结束掉了那个无辜飞行员的生命。 见季轻轻不再反抗,那个压制她的男人也适时收回了手,如一尊金刚般杵在她身边,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季轻轻垂下眼睛,愣愣地看向自己完好的那只手,声音有种诡异的平静:“如果,我毁了剩下的这只手呢……” 顾川华眉头一蹙,冷声警告:“你最好不要做什么玉石俱焚的蠢事,就算你砍掉你这只手,我也能把它捡起来,让它按下那个按钮。” 顿了顿,他补充道,“那个飞行员必死无疑!不管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顾川华的声音无比冷硬,就像是高川上终年累积的冰雪,带着不近人情的严寒冷酷,不会为任何人融化,只会把人狠狠冻伤。 季轻轻有些绝望,抬起发红的眼睛,含恨望着他:“顾川华,我真的很想知道,像你这样嚣张狂妄、草菅人命的渣滓,什么时候老天才会开开眼,收了你?恨你的人一定很多吧,这世界上每天死那么多人,为什么你不死?” 驾驶舱中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众人都巴不得自己变成瞎子聋子,这样就可以装作听不到刚才那句话了。 顾总为人狠辣,树敌无数,背地里诅咒他的人不少,但当着顾总的面敢这么诅咒他的,这个女人还是头一个。 啧,真够有勇气的,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众人半敬佩半惋惜地偷眼瞧着季轻轻,心想,顾总待会儿肯定要把她从飞机上扔下去了…… 然而,顾川华面色淡淡,一点都没有众人想象中那怒火如炽,暴跳如雷的样子。 他不咸不淡地道,“很多人都抱有跟你一样的想法,希望我早点死,被老天爷收了去,但无一例外,那些人都死在我前头了。 这是因为,期望老天爷去收拾一个人是很可笑的,抱着这种念头过日子,还不如抱着买彩票中头等奖的念头来得实际。 当他们对我的憎恨和惧怕已经到达了要祈求神明收了我的地步时,也就意味着,他们永远都不是我的对手了,只能像我脚下的蚂蚁一样,任我搓圆捏扁。” 众人听了,简直想给顾川华鼓掌,说的好!怼的妙! 季轻轻似乎被噎了一下,片刻,冷笑道:“你的歪理邪说倒是一套一套的,这么有口才,你的公司该不会是从传销发家的吧?还有,你把别人都当作蚂蚁,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蚂蚁团结起来,也是会要人命的!”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恶劣地弯起唇,“哦,对了!我还想起了一句话,很符合你现在的状态——上帝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你现在这狂妄膨胀的样子,估计离灭亡的地步也不远了!从你胆敢在私人飞机上安装大规模杀伤型武器这一点上,就足以看出来。” 众人心想,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好久都没有听到有人这么酣畅淋漓地怼顾总了。 身为顾总的手下,明明应该生气的,可是……他们觉得好爽怎么破? “大规模杀伤型武器?”顾川华嗤笑,丝毫不把季轻轻的话放在心上,“谁告诉你,我飞机上载有这种东西了?” 季轻轻皱眉,难不成她刚才会错意了? “你手下刚才说的清清楚楚,这个按钮是发射炮弹用的。炮弹,不是大规模杀伤型武器是什么?” 闻言,顾川华用一种“人蠢就要多读书”的眼神看着季轻轻,嘲弄道:“炮弹分很多种,不是所有的炮弹都具有将人炸得粉身碎骨的杀伤力。正好,我飞机上装载的这种,就恰恰不是什么热武器,它是——磁灭弹。” 磁灭弹,顾川华手下黑科技公司与国内军火集团合力研发的最新成果,理论上可以瓦解所有电子设备的电磁场,使对方动力系统陷入瘫痪,尚处在试验阶段。 正好,今天在那架倒霉送上门来找死的直升机上试试效果。 “磁灭弹?” 季轻轻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但有个弹字,那还不一样是炮弹? 她冷嗤一声:“顾川华,我是对这些东西不了解,但不代表我是傻瓜!它要是没有杀伤力,你会用它攻击那个飞行员?这种骗小孩的话,你唬谁呢?”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阴柔迤逦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插了进来—— “他的确没有骗你。磁灭弹,顾名思义,具有消磁作用,它的杀伤力为零,不会对机体或人体造成任何器械性的伤害,却能在瞬间瓦解机体的磁场,使电子设备陷入失灵状态。 也就是说,用它来攻击外面那架直升机,只会让它的机体陷入瘫痪,所有操作失灵,然后失控坠入大海,却不会对它的外表造成损伤……就像是一次完美的事故坠机,别人只会说是那个飞行员水平不到位,操作失误坠入了大海,谁也不会知道它是被人攻击而亡。 就算有人打捞到了它的残骸,也不会追查到顾总身上,只会觉得是那个倒霉蛋操作失误,不幸被海上的死神收割去了性命罢了。” 闻言,顾川华转头望向这位走进驾驶舱的不速之客,墨眸攸眯。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太愉快:“亚奈?连磁灭弹的作用你都清楚,看来你知道的不少……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跟过来的?” 亚奈耸耸肩,笑得如一只开屏的花孔雀,风流多情的目光从舱中众人面上逐一扫过,看得这群大老爷们一阵恶寒。 “人家正在珊瑚岛度假,突然听说你召集了十架飞机,大张旗鼓地似乎要搞什么事。唉哟,川华,你知道的,人家最 248不速之客 季轻轻刚听到这把阴柔婉转的声音时,就觉得一阵耳熟。 这一瞧之下,果然是熟人,不是那个跟她姐姐季心妍有暧昧的亚奈又是谁? 她那天回去之后,还特意上网查过这个人物,貌似是个gay里gay气的超级男主播。 这个亚奈一口一个“川华”的叫得这么亲热,还对顾川华口中的“磁灭弹”非常熟悉,看这情况,他似乎跟顾川华相识已久,而且关系匪浅。 亚奈察觉到季轻轻那探究的目光,不由眉目含情地冲她眨了眨眼,抛去一棵秋天的菠菜。 “哟,这不是季二小姐吗?好久不见呐,你想我吗,我很想你呢!” “……” 季轻轻脸皮一抽,当即从这只华丽丽的花孔雀身上收回了视线。 她对这种到处发情的骚包敬谢不敏,具有生理性厌恶,真的。 见季轻轻不搭理自己,亚奈自讨了个没趣,又凑到了顾川华的身边,撒娇道:“川华,这位季小姐禀性天真善良,不愿当杀人的刽子手的话,就让我来好不好?正好,我还没见识过磁灭弹的威力呢!” 亚奈说着,兴奋地搓了搓手,满脸红光,那激动的样子不像是要杀人,倒像是要参加什么有意思的活动。 顾川华睨了吊儿郎当的亚奈一眼,突然扯出一个笑容,笑得亚奈浑身发毛。 “川华,你这么看着人家干嘛,人家好怕怕啊……嗷!轻点轻点,勒死我了!” 亚奈话未说完,就被顾川华一把揪住了衣领,不由分说地扯出驾驶舱,丢到地上。 顾川华指着地上的亚奈,严厉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手下,语气冰寒,“你们是怎么检查随机人员的?居然把不相干的人放了进来!下次,是不要把意图谋害我的杀手也给放进来?” 众手下不敢狡辩,纷纷低下头去,心中叫屈: 顾总明察啊,这位大爷可不是我们放进来的!谁知道他是怎么混进来的,还藏得这么好,要不是他自个主动走出来,谁能知道他藏在飞机上? 亚奈被粗暴地丢到地毯上,倒也不在意,索性盘腿坐在那了,笑眯眯地望着顾川华。 见顾川华把这些人训得狗血淋头,一个个乖服得跟孙子一样,蔫头搭脑的,亚奈终于有些过意不去了,清咳一声:“那个……” 亚奈想说,不关这些人的事,他是事先藏在飞机上的,想趁顾川华不在,偷偷开他的豪华飞机出去溜达一圈,为他的迷妹迷弟们直播空中飞人。 结果,他才刚摸上来,顾川华的手下就紧随而来了。 亚奈吓了一跳,以为是逮他来了,赶紧藏在机舱里,后来才知道这些人是接到了顾川华的命令,要出一项紧急任务。 事已至此,他索性就当了一回跟团观光客咯! 但顾川华根本就不给亚奈解释的机会,狠狠剜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亚奈,我看你最近的日子太清闲了,一身的精力无处可发泄是吧?非洲那边还有大片妇女市场没有开拓,我派你去公干个一年半载,好不好?” 亚奈很想说,不好! 但一看顾川华那张寒气森森的脸,他只好噤声,哀怨地点了点头。 顾川华微笑道:“那好,你明天就动身去非洲吧!” “明天?” 亚奈夸张地怪叫,当即从地上跳起来,“老大,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好歹给他个缓冲期啊! 顾川华继续微笑:“嫌太晚?那就今天晚上吧!等飞机上的事结束后,你也不用回珊瑚岛了,我命人把你送到机场,直接出国。” 亚奈登时萎了,不敢再讨价还价,“……明天就明天,就按您说的办。” 心中默默淌泪:再见了,我可爱的迷弟迷妹们! 顾川华收拾了亚奈,脸上笑容一敛,吩咐周围的手下:“看好他,明天早上立即送他出国,别再给我搞出什么妖蛾子。” 说完,就甩手回了驾驶舱。 那个飞行员的死亡倒计时,还有最后两分钟,是时候送他上路了。 季轻轻仍被拘在副驾驶座上,狠狠盯着面前那颗代表死亡的红色按钮,像是在盯着什么毕生仇敌般,恨不得把它给挖掉。 见顾川华走近,她愤怒地瞪着他:“顾川华,你一介商人,研究磁灭弹这种军事武器,手伸得这么长,不怕麻烦缠身,死于非命?” 顾川华毫不在意季轻轻的讽刺,淡淡道:“巨大的收益自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怕死就没有利润可言。到了我这一阶层,早已没有什么纯粹的商人。只要是有利可图的领域,我都不会放过。” 季轻轻冷笑:“这么说,为了钱你什么都愿意做咯?是不是有一天你连贩毒、倒卖军火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顾川华懒得跟她争论,看了眼腕上的表,“还有最后一分钟,你做好准备。” “不,你休想!” 季轻轻瞳孔一缩,下意识将手握拳藏到身后,死也不愿意去触碰那颗红色按钮。 顾川华朝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铁塔一般的男人会意,立即上前捉住季轻轻的手,强硬地将她紧攥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逼着她一点点靠近那颗红色按钮。 季轻轻白皙柔嫩的手指被对方铁钳一样的大手捏得变形发红,痛得要命,眼底泛出了泪花,硬是一声不吭,卯力对抗着对方的桎梏,拼命将手往回抽。 不要! 她不要按下那颗罪恶的按钮! 不要杀人! 不要做罪恶的刽子手! 不要成为顾川华手中的傀儡! 顾川华垂眸望着季轻轻垂死挣扎的痛苦模样,她看起来痛不欲生,可怜极了,可是,他那双如夜空般漆黑的眸子里却一丝怜惜也无,只有满满的漠然与冷意。 顾川华俯身靠近季轻轻的耳畔,吐出死神般的低语,“还有最后三十秒……按下去!我要你亲手杀了那个飞行员,让他,也让你知道胆敢私自拐带我的囚徒的下场!” 他要让她记住这一刻的恐惧与绝望,痛苦与愧疚,永远也不敢再试图逃跑,逃离他的身边。 与此同时,那架舱门被毁的直升机内,飞行员望了一眼底下一望无际,风平浪静的大海。 这里是海月湾的中心,没有岛也没有船,远离内陆,是最佳的坠毁地点。 飞行员迅速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将降落伞与救生衣穿在身上后,便毫不犹豫地启动了飞机自爆系统。 在飞机爆炸前的最后一秒,他用力按下了座椅下方的弹射装置。 249惨烈的坠机 “十、九、八……” 顾川华盯着腕上的表,一个个冰冷无情的数字从他唇中吐出,为飞行员的生命进行着最后的倒计时。 季轻轻眼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强握着,不受控制地贴近那个红色按钮,眼中终于流出了一行绝望的泪水。 她咬着牙,喉头滞涩:“顾川华,我恨你……” 就在这时,顾川华突然眉头一皱,停止了倒计时。 他看到,窗外那架直升机骤然暴射出一阵令人不安的红光,整个机体宛如沐浴在血气之中,有一种决然的壮丽。 顾川华脸色一变,厉声吼道:“所有机员听令,迅速远离它!” 经验丰富的顾氏飞行员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不用老板命令,立刻训练有素地将飞机从那架即将自毁的直升机旁驶离,嗖嗖几声,全力远离爆炸范围。 几乎是同一时间,中心那架直升机轰然爆开,发出震天巨响,橙红色的火光漫天。 以它为中心的方圆百米之内,炽热的气浪一波波涌开,无数飞溅的机身残骸如陨石般燃烧,携着滚滚黑烟坠入湛蓝色的大海中。 饶是顾川华反应迅捷,已经命人及时避开了爆炸的中心,但距离太近,顾氏的十架飞机还是被冲天而起的烈焰和气浪掀得差点在空中翻一跟头,险险在高空中稳住身形。 有两架撤离稍慢的,被剧烈的爆炸波及,机体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钢化玻璃全部被震碎,平衡系统出现故障,无法继续飞行,需要进行紧急迫降。 四周烟尘火光四起,方圆百米内的海天都被浓烟和火光遮蔽,不时有爆炸的余波传来,令人不敢靠近。 这末日般的场景,令在场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众人目瞪口呆,一时间怔然无语。 他们都没想到,那个飞行员竟如此刚烈决绝,宁可选择跟他们同归于尽的自杀式爆炸,也不肯束手就擒。 由于距离遥远,再加上浓烟遮蔽视线,所以,他们都没有看到,那架直升机在爆炸时,突然从机舱中弹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一柄灰白色的降落伞瞬间撑起,被遮天蔽日的浓烟掩盖,摇摇晃晃地坠入大海,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顾川华远远眺望着爆炸中心,墨眸中一片阴沉。 刚才爆炸发生时,飞机剧烈震荡了一下,机上众人自顾不暇,他一个趄趔,额头不慎撞上了机舱内壁,顿时一片乌青。 顾川华挥开要过来搀扶他的手下,首先看向副驾驶上的季轻轻,见她有座位和安全带的保护,没撞到哪里,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后,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飞行员,冷静地下达命令:“立刻联系其他飞行员,确定折损情况。” “是!” 顾氏飞行员立刻联络其他九架飞机上的飞行员,沟通了一番情况后,他脸色顿白,慌张地道,“顾总,不好了!咱们有两架飞机受损严重,机上飞行员被爆炸的玻璃片划伤,有一个伤到了眼睛,需要立即进行紧急迫降,送他们到医院治疗!可是,可是……”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来,脸上浮出沉痛的神情。 四周都是茫茫海面,哪里有场地供他们迫降? 失控的飞机,受伤的飞行员,一望无际的大海……种种绝境相加,似乎除了坠机,没有别的路可选。 顾川华聆听着手下报告的折损情况,脸色无比难看。 飞行员受伤,就意味着他们无法跳伞逃脱,他们受伤的身体,可能连在空中打开降落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 而且,底下的海域有成群的鲨鱼出没,就算成功弃机跳伞,受伤的飞伤员坠入海中之后,身上的血腥气也会引来鲨鱼撕咬,可能撑不到他们带人来解救。 顾川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锐芒乍现:“传令下去,立刻进行空中营救!” “对啊,还有空中营救,我怎么给忘了……” 顾氏飞行员脸色一喜,马上将顾川华的命令传给了其他飞行员,开始策划营救方案。 这时,他耳机中传来一阵嘈杂响动,两道虚弱的人声掺着哧啦啦的电流,听着有些模糊不清。 顾氏飞行员却立刻听出来了,这是那两个受伤的飞行员的声音。 他激动地安慰道:“兄弟,你们别着急,顾总已经命大家进行空中营救了,你们再撑一撑,很快的,很快大家就会把你们解救出来。” “不……” 出乎意料,那头的话语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欣喜,虽然断断续续,虚弱无力,却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决然。 一分钟之后,飞行员关掉通话,坚毅的面上染上一层浓重的哀伤,眼睛红红的,语气哽咽:“顾总,不用了,他们说……他们说不要大家进行空中营救……他们的机身状态已经不稳定,不排除爆炸的可能……请大家,不要为他们做无畏的牺牲,迅速撤离此地!” 他忍着眼底的泪,望向面色发紧的顾川华,将兄弟最后的遗言传达出来,“他们还说,请顾总,在他们身死后,代为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顾川华闻言浑身一震,垂在身侧的双拳倏然捏紧,冷声道:“说什么鬼话!我又不是老妈子,怎么照顾他们的家人?要照顾,让他们自己来!废话少说,立即派人进行营救!” “顾总……” 顾氏飞行员还欲说些什么,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那两架受损的直升机剧烈抖动起来,机舱中出现一闪一闪的红光警报,提醒着周围飞机远离它们。 但是,没人愿意在这种时候离去。 那两架飞机的抖动幅度越来越剧烈,其中一架的机尾已经冒出了一股白烟,不受控制地一头翘起。 它们见周围的兄弟不愿离去,在彻底失控之前,倏然一个急转身,同时急速俯冲而下,以一种自杀式的决绝速度,一头朝大海扎去。 轰—— 轰—— 两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掀起数十丈高的浪花,熊熊火光在海面燃烧,两条长长的浓烟直冲入天际,像两条咆哮的黑龙,撕扯着众人的心脏。 由于爆炸是入水后发生的,距离高空比较远,其他八架飞机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兄弟,以这种惨烈的方式,为大家消弭了祸患。 八个机舱中,不约而同地传来阵阵压抑的低泣声。 似乎是被爆炸的火光刺痛了双眼,顾川华缓缓闭上眼睛,如松柏一般高大沉稳的身体,隐隐有些摇晃。 手下急忙冲过来搀扶住他:“顾总,您没事吧?” “我无碍。” 顾川华推开手下的手,缓缓睁开眼睛,眼底一片血泽般的猩红。 他不但没能亲手弄死那个该死的飞行员,还让对方毁了他两架飞机,折了两名跟随他多年,身经百战的飞行员! 非玺,哈哈,好一个非玺! 一时的轻敌大意,居然让他吃了如此大的一个血亏…… 顾川华脸上泛出狰狞的厉色,半晌,他骤然低吼道:“立刻派一个人去风礁岛附近的海域,那里停着我的快艇,把快艇上的人给我带回来!其他人,全部跟我回珊瑚岛!” 250激烈的冲突 季轻轻呆呆地坐在机舱的副驾驶座上,脸色发白,目光发直。 她怔怔盯着窗外,海面上仍冒着滚滚浓烟,到处漂浮着飞机焦黑的残骸。 接连目睹了三起机毁人亡的事故,季轻轻胸口中说不出的难受,生命在灾祸面前,显得如此的脆弱。 说起来,这并不是季轻轻第一次亲眼目睹别人的死亡。 前段时间,那两个曾试图对她不轨的,叫阿铁和阿发的恶徒,顾川华也当着她的面亲自处决了他们。 但无论是阿铁被她用石头砸断腿,还是阿发被顾川华放逐出海,都没现在这一刻给她的震撼来得强烈,像现在这样心有慽慽焉。 毕竟,季轻轻没有亲眼目睹过阿铁和阿发的死亡全过程,而且那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死有余辜,所以她心中的惊恐并没有多么深刻,事后感叹一番也就渐渐淡忘了。 但现在不一样,她是直接参与了这场惨烈死亡的整个过程,三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在她眼前消逝,尸骨无存。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顾川华。 季轻轻扭头去看顾川华,他损失了两个得力手下,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定然是极差无比。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这一切不正是他一手造的孽吗? 如果他不那么赶尽杀绝,不是非要将那个飞行员逼进死地不可,那个飞行员就不会采取这种玉石俱焚的空中自爆方式结束生命。那两架飞机也不会受到爆炸波及,导致飞行系统故障,最后不得不选择葬身大海。 三个年轻飞行员的夭折,全都拜这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所赐! 顾川华的脸色阴沉而压抑,五官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整个人如一把上了膛的冰冷机枪,一触即发。 他的手下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招惹他。 机舱中安静非常,众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但季轻轻却是个例外。 季轻轻侧着头,用一种讥诮之极的目光,冷眼斜睨着身边这个低气压的男人,嘴角一扯,一声愤然的轻嘲便自她的唇齿中溢出。 “呵!” 在这安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到见的机舱中,季轻轻的这声冷哼,就显得异常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移到了季轻轻的脸上。 这个女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总情绪很坏,她居然敢在这种时候出声刺激顾总,这是找死呢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她真当顾总是什么善茬,不会把人从飞机上扔下去不成? 顾川华一双犀利的鹰眸冷冷逼视着季轻轻:“季轻轻,你刚才在笑什么?” 季轻轻歪着脑袋看他,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讽刺:“我在笑,你现在这副假惺惺的沉痛模样,不知是做给谁看。” 顾川华墨眸攸眯:“你说什么?你胆敢再说一遍!” “呵,我为什么不敢说?” 季轻轻尖利地冷笑一声,蓦地从副驾驶座上站起来,直直逼视着顾川华的眼睛。 旁边的手下正要把季轻轻摁住,顾川华摇头让他退下了。 季轻轻走到顾川华面前站定,仰起小脸,一双黑如寒潭的星眸牢牢地盯着他,眼底满是愤慨与憎恨的情绪。 两人身高差不小,饶是季轻轻已经有一米六九的个子,算是女生中比较高挑的了,但在一米九出头的顾川华面前,也娇小精致得跟一尊洋娃娃似的,头顶堪堪只齐他的胸膛。 但是,季轻轻脸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分毫不输于顾川华。 她充满讥谑地开口 :“你损失了两名得力手下,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愉快吧?但我知道,你的不愉快,不是因为伤心下属的身死,而是因为那个自爆的飞行员没能按照你设定好的程序去死!他不但跳脱了你的控制,还带走了你的两个手下,让你颜面扫地,所以你才格外愤怒,我说的对不对?” 顾川华冷冷盯着季轻轻,语气比冰雪还要冷冽几分:“季轻轻,既然你知道我现在心情很不愉快,你就最好不要激怒我。” “怎么,被我戳穿,恼羞成怒了?” 季轻轻挑眉,脸上有一种豁出去的决然之色,不但不收敛,反而呛声得愈发大声,“顾川华,你不用威胁我,在风礁岛上,我激怒你的事还少了吗?你能对我怎么样?最多杀了我?那就来啊!把我从这万里高空丢下去,让我摔个粉身碎骨!至少,不用再让我看见你这张讨厌的脸,不用再呼吸有你的空气!” 这个男人冷血、残暴、独裁,将别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视生命如草芥,甚至逼着她亲手杀人! 今天的事,成了一根导火索,把季轻轻对顾川华积攒已久的怒气全部引发,她已经无法忍受再在他身边多待一分一秒了! 顾川华低头望着面前这不知死活一个劲激怒她的女人,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制按捺下胸中的暴怒,扭头命令一个手下:“立刻给我把她堵上嘴带到机舱里去,严加看管起来!在抵达珊瑚岛之前,不许她跨出机舱一步!” “是,顾总!” 那手下低声应道,便立刻上前来抓季轻轻的胳膊,大手捂上她的嘴,推搡着往驾驶舱外面走。 “唔唔!放开我!别碰我!” 季轻轻不断扭着身子挣扎,一口咬在那人的虎口上。 那人吃痛,抓着季轻轻的力道顿时轻了一些。 季轻轻趁机挣脱他的桎梏,反身冲到皱眉不止的顾川华面前,睁得圆圆的眸子里跳动着愤怒的火光。 紧接着,季轻轻做了一件令驾驶舱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事。 她居然踮起脚来,一把揪住了顾川华脖子上的领带! “咝……” 驾驶舱里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机长手一抖,平稳的机身顿时倾斜了一些,机长赶紧收回心神,小心控制着飞机行进。 季轻轻就像是要教训顾川华一样,用力揪扯着他的领带,把他的脑袋往下拉,试图让他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跟她面对面地对视。 251这是你自找的 但顾川华怎么可能让季轻轻得逞? 从来没有人能让他低头弯腰! 顾川华眉头紧蹙,任季轻轻的一只小手揪着自己的领带,高大的身形却巍然不动,高傲的头颅不曾低下半分,只用一双冷冽肃杀的墨眸冷冷俯视她,冷喝:“放手!” “我!偏!不!放!” 季轻轻冷笑,揪着顾川华领带的手更用力了,将娇贵的高级丝绸料子都揪扯得变了形。 她恨不得自己的力气再大一点,这样就可以勒死这个万恶的混蛋,为民除害了! “季轻轻,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顾川华眯眼说着,蓦然抓住季轻轻揪在领带的右手,然后用力一折。 只听咔嚓一声,季轻轻那只完好的右手手腕顿时松开了顾川华的领带,软软地垂了下来,弯折成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显然是腕骨错位了。 “唔……” 巨痛袭来,季轻轻疼得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淋漓。 她小口地抽着冷气,却咬着牙不呼痛,只用一双愤恨的眼睛,死死瞪着顾川华。 顾川华看也不看季轻轻断掉的手腕一眼,冷声吩咐一旁的手下:“把她带下去,抵达珊瑚岛之后,再给她接骨。在此之前,就让她受着吧!” 他摆明了是要给季轻轻一个教训,让她吃点痛,长些记性。 “小姐,请吧!” 两个手下忌于季轻轻那咬人的牙口,没有再捂她的嘴,只是一人按住她的一边肩膀,迫使她往机舱里走。 季轻轻扭头,狠狠瞪了这两个为虎作伥的顾氏走狗一眼:“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我自己有脚,会走!” 说完,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拖着断手离开了驾驶舱。 机舱专用休息室。 季轻轻被迫安坐在休息室中间的沙发上,四周各站着一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四双眼睛,分四个方位,牢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旦季轻轻露出一点离开沙发的势头,他们就会立刻冲过去按住她,让她一步也走不了,严格执行着顾川华的命令,不准季轻轻离开休息室一步。 但除此之外,这些手下倒是没有怎么在其他的方面为难季轻轻。 他们顾及着季轻轻女孩子的身份,没有把她当成是十恶不赦的犯人那样铐起来,或是用毛巾堵住她的嘴,只是让她呆在这个房间里,不准她随意起身走动。 他们甚至给季轻轻提供了打发时间用的报纸和杂志,以及女孩喜欢吃的甜点和水果。 这种待遇,不禁让季轻轻恍然有一种座上宾的错觉。 如果此时有不明真相的人在场,看到眼前这一幕,一定会认为季轻轻是哪个豪门的高贵大小姐—— 此时的她,如一尊精致的搪瓷娃娃一样安坐在胡桃木红色长绒沙发上,坐姿笔直,面色淡漠。 她面容秀美可爱,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带着点自然的卷曲,微微披散在肩头,露出天鹅般纤细优美的颈项和精致玲珑的锁骨。 身上的衣饰看起来虽然简单,却出自于顶级手工品牌,再加上那一身细腻白皙如牛初乳般的肌肤,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育出的女孩。 她的四周各拱立着一名高大的保镖,如众星拱月般,将她牢牢保护在中间。 但真实的情况却是,季轻轻不是什么豪门公主,只是一个没有自由没有人权可言的囚徒。 这一点,从她放置在膝盖上,呈不自然角度歪折着的右手手腕,以及她缠着绷带打着石膏的左手上,就可以看得出。 有哪一位豪门公主会像她一样狼狈? 双手断掉还无人管? 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 想到这里,季轻轻端坐在华贵柔软上的沙发上,扯动嘴角,无声冷笑了一声。 不过,望着面前茶几上散发着奶油香气的精致甜点,虽然她很想对它们视而不见,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沫。 她今天又是出海又是逃亡的,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此时被食物的香气一勾引,倒真的感觉有些饿了。 季轻轻试着抬了抬右手,立时,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 看吧,看她多么狼狈啊,连伸手拿一块点心果腹都做不到。 季轻轻微微一叹,从桌上的点心上挪开眼,准备干瞪着眼挨饿。 这时,一阵不友好的咕噜声却从她的肚子里传出来,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响亮。 四名手下不约而同地朝季轻轻脸上看去,目光中带着一丝讶异和忍俊不禁。 季轻轻脸色通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名手下干咳一声,提示道:“小姐,桌上的食物是为你准备的,你饿了的话,可以自由进食。” 说着,四个男人默契地将脸扭到一边,毕竟盯着一位女士进食是件很失礼的事情。 季轻轻不禁苦笑,该如何跟他们解释,她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了。 她咬咬唇,再次试着抬了抬被顾川华扭断的右手。 顿时,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从骨折处传来。 抬离膝盖不到十公分,季轻轻额头已是冷汗淋漓。 再往强行往上抬,错位的骨头就彻底向她抗议了,啪嗒一声,无力的右手重新掉回了膝盖上。 季轻轻闷哼一声,放弃了进食的打算,不敢再有过大的动作,以免加重伤势。 听到她的闷哼,四名手下齐齐扭头看去。 他们见季轻轻脸色苍白一片,右手无力地耸拉在膝盖上,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开口的那名手下皱了皱眉,对另外三个人耳语了一番,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季轻轻以为他是要去卫生间方便,也没有在意。 不到一会儿,出去的那名手下回来了,与去时不同的是,他身边还跟着面色阴郁的顾川华。 季轻轻抬头看到顾川华,不由一愣:“你怎么来了?” 口气很不好,就差把“不想看到他”这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是我的飞机,我到哪里,需要向你报备?” 顾川华的口气也很冷淡,比季轻轻好不了多少。 季轻轻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懒得跟他废话。 他爱干嘛干嘛,只要别老在她面前晃悠,就是想不开要跳机也不关她的事! 252十恶不赦 顾川华走到季轻轻面前,低头瞧了一眼桌上分毫未动的食物,目光又落到她伤势程度不一的两只手上,淡淡道:“我听他们说,你饿了,但无法进食,是这样吗?” 季轻轻小脸腾一下红了。 她以为顾川华是特意过来嘲笑她的窘态的,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不关你的事!” “那就是真的了。” 顾川华忽然在她身边落坐,过分柔软的沙发顿时陷下去一块,让安坐在中间的季轻轻上半身不得不向他那边倾斜了一点。 一时间,两人的距离极近,可以闻得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顾川华不同于时下那种阴柔娘炮的小鲜肉花美男,他的身上从来不喷任何香水,没有古龙水的那种骚气,有的只是纯粹而浓烈的男人阳刚味,像是夏日最炽烈的阳光,强势、猛烈、霸道、直接,不容人拒绝,光靠近就会红脸。 季轻轻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触电般从沙发上弹起来。 像是掩饰着什么般,季轻轻恶狠狠瞪着身边这个突然落坐的男人:“顾川华,飞机上没有多余的椅子吗?让你你非得坐我旁边不可?” 顾川华表情未变,仍旧淡淡地道:“这是我的飞机,我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他的地盘他做主。 简洁,粗暴,却十分有效。 一句话,就把季轻轻所有的抗议都噎了回去。 季轻轻磨了磨牙,忽而扯唇一笑:“行!您是大爷,您爱坐哪儿坐哪儿,我管不着!” 说完她目光四下瞟了瞟,打算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只要能不跟顾川华坐一块,她随便坐哪里都好。 顾川华眉一挑,没有出声阻止季轻轻这粗鲁无礼的行为,只是一个眼光扫过去,四名手下立即围了过来,一人一只手,将季轻轻从地上拎了起来,又拎回了沙发上,顾川华的身边。 季轻轻:“……” 她扭头瞪身边这个端坐如帝王般的男人,“顾川华,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想看什么笑话,一并说了吧,我一次性表演给你看,满足你!求你了,别再来我跟前晃悠了行不行?” 闻言,顾川华抬起幽深如寒星的墨眸,睨了她一眼,又很快挪开了视线,答非所问地道:“过来,把这些东西吃了。” 季轻轻一愣,然后扬眉冷笑,原来这就是他的要求吗? 明知道她现在双手不便,无法进食,还是要强逼她吃东西,想看她像只狗一样蹲在桌子旁边用嘴狼狈进食的样子吗? 如果这是一场表演,好,那她就如他所愿。 她早点表演完,他早点滚蛋。 但是,如果他以为凭这样就能打击到她,羞辱她的意志和人格,那真是太可笑了! 她的心长在她身上,永不会向他屈服。 只要有机会,她就会不顾一切逃离他的身边! 她的人生,绝不会被他顾川华所左右! 季轻轻冷着眸子,顶着顾川华咄咄逼人的视线,缓缓在沙发前蹲下,脑袋朝茶几上的食物伸过去,张开檀口,准备就地进食。 “你在干什么?” 顾川华墨眸倏然一眯,在季轻轻张嘴咬下第一口蛋糕之前,将茶几上的食物都扫到了地上。 哗啦几声,骨瓷餐具摔得粉碎,精致如艺术品的糕点糊在猩红色的地毯上,一地狼籍。 季轻轻被顾川华这突如其来掀盘子的动作吓了一跳,张开的嘴忘记了合拢。 她偏头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发火的男人,觉得他真是阴晴不定,不知所谓。 顾川华墨眸中翻涌着不知名的怒气,沉声道:“季轻轻,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季轻轻觉得分外得好笑,“顾川华,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不是你叫我吃东西的吗?那我就如你所愿,吃给你看啊,可你又把它们给砸了……叫我吃东西的是你,把东西砸到地上的也是你,我倒想问问你,顾川华,你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一种可能,眼睛微微瞪大。 不待顾川华答话,季轻轻就万分愤慨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厌恶与愤怒呼之欲出和,身体气得微微颤抖。 “顾川华,我总算是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故意把这些食物扫到地上,不就是……不就是想让我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趴在你脚下,吃这些已经脏掉的食物吗?你可真是好手段啊,不把我践踏到泥地里绝不罢休……” 季轻轻眼中含恨,缓缓站起身来,脸上是顾川华从未见过的冷冽与鄙薄。 此时,她站着,他坐着,两个人相距不到一米。 季轻轻还是第一次以这样居高临下的角度看顾川华,从她现在的视角来看,他似乎也不是永远的那么高高在上,也有被人俯视的时候。 她睨了地毯上狼籍的蛋糕点心一眼,越看越觉得愤怒,冷笑道:“可是,我现在反悔了,我不想按照你的指示做了!你打算怎么做,再扭断我的两条腿?还是直接把我杀了?” 听到季轻轻的指控,顾川华漠然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波澜。 片刻,他低声解释道:“季轻轻,你误会了,我没有要叫你吃地上那些残食的意思……” 季轻轻冷冷打断他的话:“你不必向我解释那么多!反正对我来说,你对我所做的每一个行为,每一件事,都代表着恶意与羞辱!你的本意是或不是那样,对我来说没有分别!” 闻言,顾川华浑身一震,墨眸中的寒凉愈发浓重。 他死死盯着季轻轻的眼睛,“好一个没有分别!对于你来说,我就是心狠手辣,十恶不赦的代名词,是不是?” 季轻轻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砰!” 顾川华重重一掌拍在玻璃茶几上,凶狠地看着季轻轻,浑身怒意蒸腾,一副随时快要爆发的模样。 他听手下报告说季轻轻饿了,但不方便进食,想到她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便决定来看看她。 他刚才甚至打算,直接亲手喂她吃东西的…… 但这个女人,却如此歪曲他的好意,将他的一番好心举动当成狼心狗肺,践踏得一文不值! 253意外之约 顾川华心中所思所想,季轻轻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季轻轻只是倔强地扬着小脸,无畏地与顾川华对视,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空气中的火药味,浓重到周围四个手下都闻得到了。 四人一脸冷汗,不断拿眼神偷瞟季轻轻,示意这位姑奶奶别说了,别再激怒顾总了。 有道是城门失火,池鱼遭殃。他们算是看出来了,顾总不会真的对这位小姑奶奶怎么样,但他们这群做下属的,就不一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极可能会被心情不佳的顾总迁怒!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最先熄火的居然不是季轻轻,而是他们家一向冷面冷心的顾总。 顾川华闭了闭眼,宽厚的胸膛一起一伏,似乎在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怒火。 良久,他重新睁开眼睛,眼底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漠与平静,就像一池搅不起任何涟漪的井水。 顾川华冷声吩咐四个手下:“你们,把她的右手接好,再端一份食物给她,别让她踏出这个休息室一步。” 说完,他就不再看季轻轻一眼,转身快步走出去了。 他怕再多待一分一秒,就会忍不住打断她的腿。 门无声地关上,留下面面相觑的四个手下,与一脸漠然的季轻轻。 季轻轻踩过满地的狼籍,重新回到沙发上坐好,然后,她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那窃窃私语的四个手下:“开始吧!” “啊?” 那名话比较多的男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季轻轻指的是为她正骨的事。 他握起她骨折的右手,严肃道:“正骨会有些痛,小姐请忍耐一下,待会儿千万不要乱动,否则接歪了的话,就麻烦了。” 季轻轻骨折的手腕被他握着,单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疼得她满脸大汗,却仍是咬着牙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乱动的。” 紧接着,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一阵尖锐的巨痛过后,季轻轻原本扭曲的右手手腕就恢复了正常。 正骨的疼痛让季轻轻小脸有些苍白,额头上是因忍痛而冒出的细密汗珠,她尝试着扭了扭手腕,发现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不禁长吐了一口气,对替她正骨的男人道:“真是辛苦你了。” 那男人起身,笑了笑:“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季轻轻听到这句话,不由想起了非玺。 她走时,非玺选择了留在那艘小渔船上,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平安回到岛上…… 正怔忡间,地上的狼籍已经被人收拾干净,换上了新的地毯,茶几上也被放上了新的食物,点心比原来的更加精致,还多了一小盘煎得香气四溢的黑胡椒牛排。 季轻轻顿了顿,然后拿起面前的刀叉,开始小口而快速的进食。 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牛排吃完了,季轻轻端起蓝莓蛋糕,刚咬了一口,突然感觉绵密的奶油中有个异物。她皱了皱眉,用舌尖感触了两下,觉得像是纸张一类的东西。 顾川华私人飞机上配备的高级厨师,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制作过程中把纸张混入了蛋糕里面? 季轻轻看了周围四个监视她的手下一眼,不动声色地将那团纸张含在嘴里,含糊地低声道:“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去一下卫生间,可以吗?” 手下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站了出来,“小姐,我带你去。” 季轻轻顺从地站起来,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麻烦你了。” 对方没有任何怀疑,将她带到飞机上的卫生间,自己则等在了门外。 一进入卫生间,季轻轻就立即反锁上门,将含在嘴里的纸条给吐了出来,放在手上展开。 纸条被唾液濡湿了一些,但好在里面的字迹并没有晕花,可以看得很清楚。 “季二小姐,好久不见,分外想念,不知你想念我否?今晚十点,可否来海皇酒店后花园一聚?我想,你一定有很多心里话想对我说吧,正巧,我也一样哦!” 纸条末尾没有署名,但这轻佻浪荡的语气,季轻轻几乎立即就想到是谁了。 这飞机上,能给她写这种小纸条的,除了那个花里胡哨的孔雀男亚奈,还能有谁? 而且,在蛋糕里藏纸条这种荒唐的戏码,也只有亚奈那种不走寻常路的人才会想得出来。 季轻轻将纸条上面的话又看了一遍,注意到亚奈所说的这个“海皇酒店”。 “海皇酒店,这是什么地方?” 季轻轻皱眉低声自语。 她没听说过这个酒店,也不知道它在哪里,但之前在驾驶舱的时候,她听到顾川华命令机长把飞机开往珊瑚岛,也就是说,这个海皇酒店极可能就位于珊瑚岛。 季轻轻突然想起来,顾川华名下有三座岛,其中珊瑚岛是经营高级度假村业务的,专为有钱人服务,那么岛上会有酒店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她跟亚奈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见她? 而且,亚奈好像并不意外她会出现在顾川华的飞机上一样。 …… 季轻轻捏着纸条,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从亚奈和顾川华之前在机舱上的那番对话,季轻轻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早就相识。 亚奈还大着胆子开顾川华的玩笑,而顾川华竟然没怎么生气,这说明他们不但相识,而且关系至少是朋友一类的。 季轻轻又想到了一件事。 几个月前,季心妍要为季风公司引进环宇集团旗下珍珠产业的珍珠粉原料时,曾为她和父亲季连城介绍过,亚奈是环宇集团珍珠产业的代言人。 从这一层面上来看,产业代言人与企业高层之间,有所交际貌似是正常的。 但是,也并不排除,亚奈本来就是顾川华的人这种可能。 让季轻轻纠结在意的是,如果说亚奈是顾川华的人的话,那么,他究竟对顾川华私自将她掳掠到风礁岛并囚禁的事知不知情?他又为什么要背着顾川华偷偷给她送纸条,想单独见她一面? 如果说,亚奈不是顾川华的人的话,那么……她是否可以趁机向他求救,让他报警解救她? 254降临珊瑚岛 “小姐,你好了没有?” 正当季轻轻握着纸条思虑万千之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和催促声。 季轻轻立即回神,冲外面答道:“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然后,她不再犹豫,立刻将纸条撕碎冲进了马桶里。 哗啦的冲水声也适时解释了她在卫生间待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季轻轻若无其事地打开门,对门外等了半天的人道:“好了,我们走吧。” 那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探头看向卫生间,见里面没有任何异常,才收回了心中的猜疑,点点头,带着她回到休息室。 与此同时,一望无际的海月湾上,一架直升机正在风礁岛附近的海面上逡巡。 黑色的机身绕着海岸线飞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这里是私人海域,蔚蓝色的大海上除了波浪就是波浪,连条船都罕见,偶尔有大型鱼类探出海面冒个泡,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也不知直升机上的人在寻找什么。 终于,飞行员看到了底下的海面上漂浮着一些灰色的东西。 “嗯?” 飞行员将飞行高度降低,发现那是一些破碎的木板,从木板的形状上来看,应该是渔船身上剥落下来的部件。 似乎在不久之前,这里有一艘出海的渔船被海上无情的风浪给撕碎了。 飞行员目光四下扫了扫,附近的海域除了这些破碎的木板之外,没发现什么落滩者,便驾驶直升机离开了这里,飞往其他海域去寻找老板所说的快艇了。 大海虽大,但一艘白色的重工快艇也不是什么微小之物,没道理左找右找都找不到。 飞行员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今天天朗气清,海上虽有些小风浪,但这风浪又远不到能掀翻一艘重达几吨的重工快艇的程度,怎么就找不到呢? 良久,寻找无果之后,飞行员只好打道回府,准备向老板请罪。 不知过了多久,季轻轻看到机舱窗外那万顷碧波渐渐远去,视野中多了一座绿色的岛屿。 岛上有着大片的现代化建筑,宽广的马路,平整的机场,宏伟的玻璃大厦,跟原生态的风礁岛截然是两个模样。 那正是,珊瑚岛。 轰隆,轰隆,七架直升机缓缓降落在风礁岛海皇酒店的停机场上。 停机场是酒店公用的,地面上停着一些大大小小各种型号的直升飞机,都是来岛上度假的富豪私人所有。 因此,停机场上除了顾氏员工等候在这里外,还有一些其他人员也穿梭其中。 顾川华的七架直升机同时停落在这里,这阵仗还挺能唬人的,顾氏员工赶紧迎了上去,其他人见状也都投过去了感兴趣的视线。 虽然这些人已经从直升机翼上的顾氏标志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但还是想亲眼看看,是不是真的是顾氏家主大架光临。 如果是,能趁机上去攀谈一二,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季轻轻感觉到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了地面上,然后休息室的门一开,顾川华那高大冷漠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顾川华朝季轻轻走来,脸上的表情淡漠得很,仍然是那副命令式的生硬口气:“到了,跟我下来。” “知道了。” 季轻轻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顾川华身边,心情相当抑郁。 好不容易才离开了风礁岛,结果现在又来到了珊瑚岛,左右都是顾川华的地盘,他的地盘怎么就那么多?这人是圈地狂魔吗?怪不得当今的房价那么贵,泡沫房市都是被他这种人给架起来的! 季轻轻撅着嘴闷闷地想着。 她刚一靠近顾川华身边,突然就感到腰上一紧,竟是被顾川华拦腰给抱起来了,而且姿势还是暧昧而诡异的公主抱! “你……” 季轻轻脑袋被迫伏在顾川华胸口,挺俏的鼻尖抵在他敞开了两颗扣子的胸膛上,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心中一阵惊惧。 反应过来后,她立刻手忙脚乱地在他怀中挣扎:“顾川华,你干什么?放开我!放我下来!” 顾川华垂眸,冰冷的视线落在季轻轻那惊慌失措的小脸上。 她红润的小脸都吓白了,仿佛被他拥抱是种多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顾川华的心情登时就更恶劣了几分,不耐烦地冷声道:“你再闹,我就把你一个人留在飞机上!你知道这么热的天,一个人呆在密封的空间里,不开空调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闻言,季轻轻身上倏然一冷,瞪大眼睛看着顾川华,她当然知道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飞机跟汽车一样,在不发动的情况下都是不通电的,自然不会开空调通风降温,这么热的天,如果人呆在里面,不是因窒息而死,就是因高温中暑而死。 每年都有很多这样的新闻:粗心大意的大人把小孩一个人忘在车里,令小孩在高温密闭的环境中,痛苦的窒息而死。 顾川华居然想到了用这种恶劣得令人发指的手段来威胁她…… 季轻轻心中发凉,但嘴上仍不服输:“好啊,那你就把我关在里面啊,正好方便我开着你的飞机逃跑!” 顾川华冷哼,不屑地道:“你会开飞机?你怕是连车都不会开吧!” 说话间,外面的顾氏员工早已在地上铺好了一条长长的红地毯,从机舱门一直延伸到酒店电梯处,让顾川华的脚底不必沾上一丝草屑或灰土。 顾川华一边抱着季轻轻往舱门外走,一边更用力地勒紧了她,不允许她再乱动一下。 季轻轻被顾川华这么用力的抱着,小脸被迫紧埋他的胸膛,简直快要窒息。 她突然觉得,顾川华其实不是想要抱她,是想要谋杀吧? 季轻轻喘着气,艰难地从顾川华的怀抱里抬起脸,气喘吁吁地瞪他:“顾川华,我有脚,自己会走,不用你抱,你快放我下来!” 顾川华见季轻轻从他怀中露出脸,墨眸一眯,一只大手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脑袋又重新塞了回去,双臂箍得更紧,让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埋在他的胸前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255一言不和就坑人 于是众人就看到,顾川华像个帝王一般,怀里抱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女人,带着一大票人浩浩荡荡地往酒店走,脚下还壕气十足地铺了近百米长的红地毯。 如果不是因为顾川华怀里那女人身上穿的不是婚纱,而只是普通的衣服的话,这声势浩大的阵仗,真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准备结婚去了? 等等…… 这些久经风月事的看客们眼皮跳了跳,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顾氏家主该不会是刚从外面抢了女人回来,正准备上酒店行就好事吧? 可是,不是听说,顾氏家主向来不近女色的吗? 所以他现在这是……转性了? 众人心中各有所思,有心思活络一点的,已经开始在心里物色尤物人选,准备找个机会送到顾川华床上讨好他了。 在场之中,有羡慕顾川华的,有想讨好巴结顾川华的,自然也有眼红顾川华的财富,处处看他不顺眼的。 有人不轻不重地冷哼道:“这个顾川华,未免也太穷奢极欲了吧,玩个女人整得跟结婚似的,铺这么长红地毯,地上又没下雨,用得着这样吗?再说了,他又不是什么大明星,搞这么大的派头,有这钱不如捐给那些穷人,看看人家非洲,每年有多少人吃不饱饭啊?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闻言,另一些想结交顾川华的人当即就变了脸色,生怕这个蠢货的话传到顾川华耳朵里,狠狠白了他一眼,纷纷远离了他几步,担心顾川华以为他们跟此人是一路的,连带着被记恨上。 “瞧你那酸样,这座岛都是他的,他就是把整座岛都铺上地毯,也没人敢说什么!” “人家的确不是什么明星,但人家可比明星牛逼多了,明星遇到他,也只有给他让道的份!” “人家铺人家的地毯,又没花你一分钱,你不服气,你去把人家地毯掀了呀?光会在背后酸有什么鸟用?” “就是说啊,你这摆明了是道德绑架,人家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爱怎么花是人家的事,铺个地毯又不犯法,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人家没给穷人捐款了?顾川华长期盘踞国内富豪榜前三,可是数一数二的纳税捐款大户,人家每年纳的税就够你我望其项背了,更遑论是慈善事业,说不定人家一个月捐的钱比你全部身家都多呢!” “而且,你这家伙怎么有资格说路有冻死骨这句话?昨晚才为一个36d嫩模豪掷千金的那个人,莫非是别人?” “哈哈哈哈!”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挖苦讽刺着这个酸气冲天的家伙,挤兑得他面红耳赤。 那富豪恼怒起来,阴阳怪气地道:“你们光在这里卯着劲儿地挤兑我有什么用,人家也听不到啊!人家都快走远了,还不赶紧追上去拍马屁?” 众人正挖苦他挖苦得上瘾,一时间竟把要跟顾氏家主交好的正事给忘了,闻言赶紧转过头去寻找顾川华一行人的身影。 可不是嘛,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顾川华一行人都快走得没影儿了。 他们急忙抛开身边这个酸货朝顾川华追了过去,但还没近身,就被顾川华身边的手下给挡了回来。 鉴于这些人都是来岛上度假消费的客人,而且一个个都有些身家,手下们收起了棺材脸,难得拗出了温和的神色。 “不好意思,各位尊贵的先生,我们顾总现在有点紧急的要事要处理,无暇顾及与各位打招呼。不过,我们顾总说了,稍后,海皇酒店会为在场每一位客人都送上一瓶40年的珍藏红酒,权当是各位选择来珊瑚岛度假的一点回馈。” “唉呀,顾总客气了,我们只是来打声招呼而已,这么破费我们怎么好意思?” “不过,既然是顾总的一番心意,我们怎么好推辞?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追上来的众富豪都是有眼色之人,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闻言便不再追着要跟顾川华攀谈了,和颜悦色地推拒了一番后,便顺水推舟地收下了顾川华的这一点回礼。 他们都不差钱,不在乎这几瓶酒,但顾川华主动送他们酒,则代表了一种态度,一种环宇集团日后愿意给他们合作机会的态度。 这些人正准备离开,就听顾川华的手下带着笑意补充道,“另外,我们顾总还有一句话要我带给大家。” “哦?” 这些人面面相觑,然后恭谨地问道,“敢问顾总有何指教?我们洗耳恭听。” “我们顾总说,各位都是聪明人,自然懂得道不同不相与为谋的道理,聪明人最好不要和蠢材多相往来,自降身价不说,还容易让人误会跟蠢货是一丘之貉,一不小心就被连累了。各位先生说是不是?” 很显然,这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富豪们不约而同地将脸转向远处那个被他们撇下的酸货。 他们都是人精,自然听出了顾川华手下传达的这话暗含警告,警告他们最好离那个蠢货远一点,省得受牵连。 所以,顾川华这是……要出手对付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了? 想到这一点,富豪们纷纷打了个寒颤,决定待会回去后就跟那个蠢货撇清关系,切断一切经济利益上的往来,免得受牵连。 “哈哈,顾总说的是,敝人受教了!”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众人嘴上说着客套话,弯弯绕绕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各自思量要怎样对那个即将被环宇集团对付的倒霉蛋落井下石一番,从中分一杯羹。 反正商界就是这样,游戏规则就是大鱼吃小鱼,趁其病要其命。 一条即将被屠杀的肥鱼就摆在眼前,不趁机一窝蜂涌上去狠狠撕咬几口,怎么对得起自己? 这些富豪得了顾川华的红酒示好,又确定了新的狩猎目标,纷纷满意而归。 而那个出声讽刺顾川华的富豪,在听说顾川华愿意对这些人示好之后,不禁悔青了肠子,早知道他就不嘴贱了,谁不想跟环宇合作啊? 256错过求救机会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那些原本和他交好的人都纷纷远离了他,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一点幸灾乐祸,还有一丝说不清的诡异,心里更是忐忑,决定待会回去后就求神拜佛一番。 这名祸从口出的倒霉富商不知道的是,求神拜佛也为时已晚,他得罪了顾川华这个冷血的魔王,神佛也保佑不了他…… 被手下保护在中间的顾川华,微微勾起了薄唇,刚才那些人的对话,自然都一字不落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这些年来,眼红他巨大的财富,觊觎他日益扩张的商业版图,在暗地里中伤他的人不少,他也早已习以为常,不甚在意。 商界就是这样,大家表面上都和和气气,背地里则互相捅刀子,谁能打败风险和竞争者,谁就能成为王者。 但鲜少有像今天这么愚蠢的人,居然当着他的面讽刺他,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真是活腻了。 这种蠢货,留在商界也迟早是被人吞食宰割的命,风光不了多长时间,他就索性送他一程,好好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事实上,对于如今的顾氏来说,这种小角色身上的肉比一只蚂蚱多不了多少,不值得环宇集团亲自出手,顾川华也没有亲自收拾他的打算。 顾川华刚才故意命令手下那样说,是在暗示那些人:那个蠢货已经得罪了环宇,破产是早晚的事,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对那蠢货出手,尽情地分食他身上的肉了。 季轻轻窝在顾川华怀里,自然将刚才那一幕听得一清二楚。 不由心惊胆战:顾川华又准备坑人了! 这厮真是睚眦必报得紧,人家嘴上酸了他一两句他就要报复回去,一言不和就坑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星座的…… 季轻轻忍不住从顾川华怀里抬起头,想去看一眼那个被顾川华盯上的倒霉蛋到底是谁。 此时,那些凑过来打招呼的富豪还没有走远,频频回头向这边张望。 顾川华墨眸一眯,立即将季轻轻不老实的脑袋按了回去。 “乱看什么?给我老实点!” 季轻轻被顾川华粗暴地一按,娇俏的鼻尖狠狠撞在他坚硬如岩的胸膛上,差点没给她撞断,疼得眼底都冒出了泪花。 酒店直达二十层的专用电梯处,顾川华抱着季轻轻进了电梯后,就将她放了下来。 然后,他接过手下递来的手帕,仔细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毫不客气地表达对季轻轻的嫌恶。 季轻轻看到顾川华如此作派,顿时怒了。 碍于他那群凶神恶煞的手下都在一边盯着,她不敢啐他一脸,只能干瞪眼:“顾川华,你既然这么嫌弃我,刚才又为什么要抱我?” 而且还抱得那么紧,简直快让她窒息了! 顾川华斜她一眼:“你不要想多了,我抱你,是为了将你的这副尊容藏起来,免得吓坏我酒店的客人,影响我的生意。” “真的是这样?” 对于顾川华这个解释,季轻轻表示半信半疑。 她突然想起来,刚才顾川华抱她的姿势,一直是将她面朝内牢牢压在他的胸膛里,不让她有机会扭头朝外看的,也不让外面那些人有机会见着她的真面貌。 季轻轻倏然明白过来,不由气得大叫:“我知道了!你这么做的原因,才不是因为我见不得人呢!而是因为你怕我下飞机的时候,趁机向外面那些来度假的游客求救,破坏你囚禁我的计划!对不对?” 真是好算计! 想通这一层,季轻轻顿时又悔又气。 刚才是多好的机会啊,外面那么多人,都不是顾川华的手下,只要她抓住机会向他们吼上一句救命,说不定就有正义的人士站出来,帮她逃离魔掌了…… 可是,她居然就这么白白的给错过了! 啊啊啊! 季轻轻揪着自己垂下来的发丝,懊悔得简直想用头撞电梯。 对于季轻轻的抓狂质问,顾川华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勾唇一笑。 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看得季轻轻心里蹭蹭直冒火,恨不得扑上去咬下他一块肉。 诶,等等! 季轻轻正在扯头发的动作一顿。 她怎么忘了,这儿是珊瑚岛的度假酒店,虽然它是顾川华名下的,但里面住的客人可不是他顾川华的人啊! 也就是说,接下来,她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向外界求救! 想到这里,季轻轻心里总算不那么气了,清咳一声,慢慢放下揪扯头发的手,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仿佛她刚才那副抓狂的模样都是满电梯人的错觉。 顾川华虽然表面上目不斜视,一副紧盯电梯楼层数字,没有在看季轻轻的样子,但他眼角的余光其实一直都关注着她的动静。 季轻轻一会儿气得抓头发瞪眼睛,恨不得扑上来掐他脖子,一会儿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在电梯里左右张望的精分作派,都落到了他的眼里。 顾川华狭长的眼角不由微微上扬,眸底的精光如狐狸般狡诈。 他自然猜到了季轻轻这番变化的原因,也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 想逃? 想向酒店的客人们求救? 呵呵,他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这个专用电梯,直达海皇酒店二十层的总统套房,是专门为这里的主人——顾川华所准备的。 不论是电梯还是套房,都不对游客开放,出入口有看守,还有身份识别门禁,外面的游客根本就进不来。 所以,季轻轻根本就不可能遇上其他的客人! 嘀—— 电梯门开了,顾川华握着季轻轻的手腕走了出去。 总统套房内。 季轻轻好奇地打量周围环境,入目的装饰处处透着精致奢华,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顾川华跟手下在偌大的客厅里商议事情,扫了一眼旁边眼珠子乱转的季轻轻:“把她关到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守好门,不要让她出来。” “诶诶诶,你们想干嘛……” 季轻轻不由分说地被推进了一间卧室,啪嗒一声,门外就落了锁。 “可恶啊,又把我关起来了!” 季轻轻愤愤踢了一脚锁死的房门,转过身开始打量自己所在的房间。 257失踪的尸体 这个房间应该是套房内的一个小卧室,有床有沙发,浴室阳台飘窗一皆尽有,布置华丽大气,连桌上插花的水瓶都是洛世奇水晶的,瓶子里插着荷兰空运过来的黑紫色大丽花,上面还带着新鲜的露珠。 果然是顾川华的一贯风格,充满了浓浓的铜臭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季轻轻暗自啐了一声,继续打量这个卧室的布局。 她发现,卧室门虽然被他们从外面锁死了,但这里的飘窗却是大敞的,不时有微风从窗帘间隙里吹拂进来,只要拉开窗帘,就可以一览外面的景色。 季轻轻走到阳台飘窗前,哗的一声将半掩的窗帘拉到最开,探出半个身子向外面眺望。 这是酒店的最高层,距离地面近百米。 从这里往下俯瞰,整个酒店的风景都尽收眼底,底下的花园和泳池一览无余,在泳池中嬉戏的酒店游客都小得跟地上的蚂蚁似的。 距离这么远,可想而知,就算她扯破了嗓子呼救,这些人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也正因为这里是二十层,所以顾川华笃定了她不敢跳窗逃跑,才放心地没有让手下锁死房间里的窗户。 季轻轻叹了口气,从窗户外收回身子。 不得不说,顾川华所料极对,就算她明知道眼前就是唯一的逃跑出路,她也没那个胆子往下跳。 虽然说窗户底下就是泳池,但近百米高度的自由落体,砸在水面上跟砸在地面上也没有什么分别,照样必死无疑。 唯一的出路被堵死,季轻轻郁卒不已,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走。 唉,好不容易出了风礁岛那个囚笼,以为自由已经在向自己打招呼了,结果却落入了第二个囚笼,哪都去不了! 季轻轻明白,顾川华不会在珊瑚岛逗留很久,如果她今天想不到办法求救的话,她很快就会重新回到风礁岛那个牢笼,再度陷入与外界失联的境地。 她该怎么办呢? 一门之隔的客厅里。 顾川华坐在椭圆形桌子的首座上,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不断滚动播放着飞机残骸的图集。 顾川华静静浏览完这些图片,一双犀利的墨眸从屏幕上移开,在各个手下的脸上逐一扫过,给他们带来无穷的压力。 他语气冷冽:“我叫你们去查那架直升机的来头,你们却告诉我,一无所获。这就是你们办事的效率?嗯?” 顾氏飞行员队长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答道:“顾总,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那架直升机爆炸的太彻底,我们在它坠海的位置打捞了个遍,也只捞出了一架面目全非的机身残骸和几块舱门上的碎片,都已经烧得焦黑,烧成这种程度,我们实在查不出它的出处啊!” 队长身边的一名手下也苦着脸补充:“是啊顾总,那架自爆的机体毁得太彻底,打捞到的都是没有用处的碎片残渣,跟几块烂铁无异,所有的标志都烧毁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留下来,我们实在是束手无策。” “至于对方那名飞行员的尸体……”队长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顾川华的脸色,“我们打捞的时候发现,机舱残骸中根本就没有残留的人体组织。” 顾川华墨眸攸眯:“也就是说,尸体没有找到?” 队长额头上汗流得更多了,谨慎地道:“是的。我们推测,那名飞行员要么是被炸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要么是被爆炸时的冲击力炸飞了机舱,尸体坠入海中的时候被海水冲走了,沦为了鱼食。” 闻言,顾川华闭了闭眼,没有吭声,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他放在桌上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实木桌面,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如敲在众人的心头。 良久,顾川华重新睁开眼睛,沉吟了一瞬,才道:“看来,此事已超出了你们的能力范畴,也不能怪你们办事不利。罢了,此事先告一段落,将那些碎片都收集起来,好好保存,日后遇到合适的机会,再研究它的来历。” 听到顾川华这样说,队员们心里纷纷松了一口气。 他们还以为自己这回办事不利,顾总铁定不会轻易饶过他们,要让他们卷铺盖走人的,一个个心里正忐忑不安着,没想到,顾总居然没有跟他们计较,将此事轻轻揭过了。 顾总,莫不是转性了? 队长来不及想太多,急忙点头应道:“顾总放心,我们已经将那些碎片都放入了真空仓库,绝对不会出现腐烂生锈的情况。” “嗯。”顾川华点点头,然后换了个话题,“我们那两名殉身的飞行员,他们的遗体可有打捞到?”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 顾川华话音一落,客厅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在座不少飞行员一想到那两名死去的队友,不禁都红了眼眶。 飞行员队长哽咽着低声答道:“回顾总,队友们的遗体……已经打捞到了。上帝保佑,他们的遗体都很完好。” 顾川华默了默,才点点头:“那就好。” 然后,他拿出两张支票,在上面唰唰签下两串数字。 “他们是因公殉职,丧葬规格就按照最高的来办,一切费用记在我的账上。另外……” 顾川华将手中的两张支票推过去,“这是我作为他们的老板,给他们家属的一点补偿,请他们家属务必收下。告诉他们家属,日后如果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飞行员队长看了一眼支票上那一长串的零,瞬时瞪大眼睛,吃惊不已。 “顾总,这……” 每名遇难的飞行员一千万的抚恤金! 这笔钱对于很多家庭来说都是一笔巨款了,足够他们家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而且,顾总还给了那两家人一个承诺:承诺他们日后遇上困难可以来找他解决。 要知道,顾总一诺千金,他能解决的事,远远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 这个承诺,甚至比那一千万的分量更重! 这样一来,他的两位兄弟,也可以走好了…… 258他的冷血,他的仁慈 飞行员队长不由肃然起敬,带领着手下的飞行员们齐齐站起来,对首座上的顾川华深深鞠了一躬。 “顾总,我们代表死去的那两名兄弟,感谢您对他们家人的体恤。请您放心,我务必会将这两张支票和您的话带给他们。还有我们兄弟的葬礼,我们一定会好好操办,让他们走得风风光光,绝不辱没了您的嘱托!” 外界都传言环宇集团的总裁冷心冷肺,无情无义,对待员工苛刻无比,只在乎公司利益最大化,不在意底下员工的死活,甚至一度连环宇内部的一些员工都这么认为。 可是,只有顾总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铁血无情、冷面无私不过是他家总裁工作的态度和行事的手腕。 没错,顾总的确严格要求每一名员工,不遗余力地督促他们为环宇发光发热,绝不允许偷奸耍滑、不事生产的员工在环宇生存,但他也从不吝于给予员工应得的待遇。 整个嘉尔市,没有任何一个企业的员工福利待遇有环宇集团的好,上至经理下至保洁,每一名员工都买足了八险一金,节假日福利不断,年底保底十八薪,而且从不克扣员工的加班费。 也没有任何一个企业的晋升机制有环宇的公正透明,在环宇,走后门塞进来的员工永远都得不到重用,真正站在决策性岗位上的,都是一步步脚踏实地升迁上来的实力员工。 在环宇,不看出身背景,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就能够出人头地。 最重要的是,环宇集团内部从不歧视女性员工,管理层的男女比例接近1比1。 试问,有几家跨国上市集团能做到环宇集团这种程度? 外面那些给他们环宇泼脏水的,说他们家顾总坏话的,大概都是嫉妒他们家顾总年轻有为,见不得他们环宇发展好,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 他们家顾总虽然面冷,但做的是实事,给员工的保障都是实打实看得见摸得着的。 才不像那些成天笑里藏刀的伪善老板一样,只给员工画大饼谈假大空的人生理想,表面上对员工推心置腹,关怀倍至,其实背地里想着法儿克扣员工的工资。 如果说顾总这也算冷血的话,那大概世界上找不到比他更仁义的老板了! 至于外面那些长期明里暗里贬低他们顾总,说他打击商业对手的手段太过冷酷的媒体,是来搞笑的吗? 依他们看,那些人要么是群听风就是雨的蠢货,要么就是收了环宇竞争对手的钱来抹黑他们的。 要知道,商场本就如战场,大鱼吃小鱼,向来剩者为王。企业要养活一大家子员工,首先要保证的就是营利。他们家顾总如果不全力以赴地对付竞争对手,环宇集团要怎么发展壮大?顾总手底下十几万号员工等着下岗吗? 在硝烟弥漫的商场上,每一个企业都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大多数企业失败后被吞并了,而他们强大的顾总却始终屹立不倒,笑到了最后。树大招风,所以他们家顾总才被单独挑出来批斗,被那些无良媒体骂作是“残忍的刽子手”。 再说了,他们家顾总每年捐出那么多善款,建立环宇集团爱心基金会的时候,怎么不见那些媒体公正的报道一下? 唉,要他们说啊,他们家顾总就是做人太过耿直了,太懒得讨好外面那些两面三刀的媒体了,否则,顾总现在的名声怎么会被以讹传讹成这样,早就是伟光正的代表了好吗? …… 圆桌上,顾川华的众手下们愤愤地想着,决定晚上回家就在财经论坛上发贴怼那些造谣生事的黑子和喷子! 这时,客厅里响起一阵电子门铃声,提示外面有人来了。 顾川华通过面前的电脑看清门外来者的模样,对着空气淡淡吩咐了一声:“让他进来。” 总统套房内的智能管家系统立即识别了主人的声音,紧闭的大门自动开启,将外面的来者放了进来。 “顾总!” 来者摘下飞行员的头盔,年轻俊秀的脸上布满汗珠。 正是之前在海月湾上,被顾川华命令去风礁岛附近海面捉拿非玺的飞行员。 客厅门在飞行员的背后自动关上,顾川华扫了一眼他身后,空无一人。 顾川华的脸色便沉了几分:“回来的只有你一个?我叫你带回来的那个人呢?” 见顾川华望过来,飞行员年轻的脸上都是紧张之色,他有些羞愧地低下头:“顾总,我……我听从您的吩咐,驾着直升机在风礁岛附近的海面搜寻了好几圈,除了一艘小渔船的残骸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现,没有找到您的快艇,也没有找到您所说的那个受伤的年轻男人。” 顾川华墨眸眯了眯:“既没有看到我让你找的那个人,也没有看到我的快艇?” 飞行员以为顾川华要发飙了,心里直叫苦,却不敢不答:“的确是这样,我在附近搜索了好几圈,一无所获,怕您等急了,只好先回来向您禀报此事。” 顾川华垂下墨眸,修长的指节在红木圆桌上轻敲着,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小习惯。 飞行员站在门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顾川华的答复。 半晌,顾川华冲他点点头:“行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是,顾总。” 飞行员如蒙大赦,朝客厅里的同事们点了点头,就转身退出去了。 顾川华的目光盯着电脑屏幕,思绪却飞到了百里之外的风礁岛。 他记得,他离开那片海面的时候,满心都是追上季轻轻把她抓回来的念头,一时忘记将快艇的钥匙拔出来,留在了操作台上。 非玺不在,他停在海面上的快艇也不在,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被他铐在快艇栏杆上的非玺,不知用什么办法挣脱了桎梏,并开走了他的快艇。 那么,非玺会开着他的快艇去哪里? 是见自己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怕他回来秋后算账,迫不及待地逃之夭夭? 还是……大摇大摆地回到了风礁岛,继续伪装他的巫医? 顾川华墨眸深处猛地划过一道肃杀的暗芒。 非玺,你拐走我的囚徒,连累我两名手下,最好不要没胆的逃走,是个男人的话就留下来,让我好好地跟你算一笔总账! 259偷听被抓包 圆桌上,飞行员队长见顾川华墨眉紧锁,忍不住出声询问道:“顾总,您要让那小子找什么人?要不我带兄弟们去风礁岛附近的海域寻找一下。” 一名优秀忠心的下属,自然要不遗余力地为老板排忧解难。 最重要的是,他们之前没办好顾总交待下来的事,查不出那架直升机的出处,现在也想将功补过一下。 顾川华抬眸看了这位忠心耿耿的飞行员队长一眼,缓缓摇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不必了。” 飞行员队长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脑,“顾总,这是为什么?” 顾川华漫不经心地道:“因为,我这里有那个人想要的东西,他想要拿到的话,就一定不会逃跑。就算逃了,也一定会回来偷。所以,他会主动回来找我的,我们等着他自投罗网就好。” 不得不说,顾川华思考的方向是没有错的。 虽然,他目前还不清楚非玺的真正身份,也不知道非玺留在风礁岛上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多半是利益相关的东西就对了。 而且,那样东西非玺还没有得手,一定还在风礁岛上! 只要诱饵还在,狐狸就不会不上钩。 非玺,你跑不掉的! 顾川华嘴角扯出一丝阴冷而讥诮的笑意,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我们明白了,顾总。” 对于顾川华的话,手下们虽不明觉厉,但见他一副成竹在握的样子,便也没有继续坚持。 既然顾总说他要找的那个家伙会自投罗网,那么那家伙就一定会主动回来自投罗网! 对于自家老板的话,顾氏飞行员们就是这样迷之崇信。 这时,紧闭的卧室门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听声音距离客厅非常近,像是紧贴着房门发出来的。 虽然这个声音非常细小,一般人可能不会注意,但客厅里的飞行员都耳聪目明,各个观察力入微,这丝动静还是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飞行员们面面相觑,脑子里几乎都同时冒出了一个念头:顾总抓回来的那个女人,正躲在门后面偷听他们商议事情! 这女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顾川华也注意到了这声异常的响动,墨毛顿时一挑。 季轻轻这女人,可真是不乖啊…… 顾川华示意手下们静声,然后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椭圆木桌,走向关着季轻轻的那间卧室。 卧室里,季轻轻犹不知自己趴在门内的偷听行为已经被人发现了。 她猫着腰,将一只水晶杯倒扣在门板上,耳朵紧贴在杯底,努力想要听清客厅里顾川华一行人的对话。 只是,这酒店的装潢未免也太好了些吧?一点假都不掺的!这门板是坚固的三层实心红木,与门框贴合得几乎没有缝隙,隔音效果极好。 门一关,几乎就将客厅与卧室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季轻轻要屏着呼吸,竖着耳朵极力留神去听,才能听到外面断断续续的几句对话,然后从这只言片语中猜出他们商议的内容。 至于季轻轻偷听的原因嘛…… 一则是她一个人被关在房间里,百无聊赖;二则是她想从顾川华口中探听到非玺的下落。 季轻轻今天逃跑未遂,被顾川华抓住后,她就明白非玺帮助她逃跑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凭顾川华那个翻脸不是人的性子,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非玺。 知道顾川华要在客厅里商议事情后,季轻轻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潜意识觉得顾川华商议的内容肯定跟怎样收拾非玺有关。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趴在门上偷听了再说。 虽然季轻轻知道自己就算偷听到了也做不了什么,她既无法改变顾川华的决定,也没有能力去拯救非玺,但知情总比一切都蒙在鼓里要好。 退一步来说,如果她今天注定无法逃脱,还是要回到风礁岛那个牢笼,至少她回去后可以在顾川华对非玺下手之前,想方设法提醒非玺,让他小心顾川华啊! 凭借非玺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免遭顾川华的毒手。 季轻轻这样想着,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一样紧扒在门板上,耳朵在沁凉的水晶杯上越贴越紧。 恨不得自己有双顺风耳,千里眼,这样就可以将门外客厅的情况探听得一字不漏了。 然而,还没等季轻轻将偷听来的那几句零碎的对话捋清,面前的房门就嗖的一下朝外拉开了。 “呀!” 季轻轻猝不及防,惊叫一声,整人个随着惯性朝门外一头栽去。 糟糕,偷听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好,她要在一群人面前摔个狗啃泥了! 惊慌失措之下,季轻轻脑子里蓦然冒出了这两个念头。 然而,下一秒,季轻轻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狼狈地栽倒在地上,而是倒进了一堵炙热雄浑的胸膛里。 顾川华站在门前,将因为惯性踉跄跌出门外的季轻轻接了个满怀。 季轻轻虽然没有摔到地上,但在她看来,摔到顾川华的怀抱里,显然比前者好不了多少。 她刚刚落下来的小心脏顿时又狂跳起来,急忙一把推开顾川华,退后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顾川华,你要干嘛?” 季轻轻恶声恶气地道,先发制人,以掩饰自己偷听人家谈话的心虚。 顾川华逼近她一步,半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季轻轻,你躲在门后偷听别人谈话,还好意思问我要干什么?” 猥琐的听墙角算了,还好死不死地被人家当场抓包…… 季轻轻此刻的心情,岂止是尴尬二字可以形容的? 她小脸有些微红,躲闪着顾川华那漆黑得仿佛洞察一切的墨眸,底气不足地狡辩道:“你……你胡说些什么?我……我哪有躲在门后偷听你们讲话?顾川华,我告诉你哦,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讲,小心我告你诽谤!” 顾川华嗤笑一声:“那你告诉我,如果你没有趴在门后偷听的话,那为什么我一拉开门,你就立刻跌出来了?” 他视线下移,看向季轻轻手中紧抓着的水晶杯,“还有,你告诉我,手上拿着的杯子是做什么用的?” “这,我……” 季轻轻下意识将杯子藏到身后,眼珠子乱转,东瞄西瞄,就是不敢瞄顾川华的脸色。 260我凭什么相信你 突然,季轻轻瞄到门板上雕刻的花纹,眼睛一亮,顿时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搪塞理由。 她理直气壮地道:“谁说趴在门上就是要偷听了?我研究研究门上的花纹不行啊?至于我手上的杯子,这是因为我口渴了,想倒点水喝!” 说着,还伸手在房门上花纹上似模似样地摸了两把,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顾川华挑眉看着季轻轻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不由气笑了。 “撒谎成性,强词夺理,听壁角被人当场抓包还死不承认——季轻轻,这就是你的家教?我可是听说,你父亲季连城是一个很儒雅正派的商人,却生出了你这么一个行为不端的女儿。啧,不知道这究竟是季家家门不幸呢?还是说季连城本身就是一个道貌岸然之辈,你们父女俩都是一丘之貉呢?” “你住口!” 季轻轻怒了,抬眸狠瞪着一脸讥诮之意的顾川华。 虽然她不怎么亲热自己的父亲季连城,但也容不得一个外人来恣意羞辱他,尤其这个人还是顾川华。 “顾川华,你骂我就骂我,但不要中伤我的父亲!我的事情,跟他无关!没错,我承认我有偷听你们讲话,但是,我可以发誓,我什么有用的内容都没有偷听到!” “哟,炸毛了?” 顾川华微微冷笑,一手擒住季轻轻的下巴,眸光说不出的嘲弄。 “你说没有偷听到就没有偷听到?季轻轻,像你样一个表里不一,撒谎成性的女人,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誓词?嗯?” 季轻轻呼吸一窒:“撒谎成性之人?” 合着她在顾川华面前撒过几次小谎,就成了他嘴里的撒谎精是不是? 拜托,他以为她很愿意在他面前撒谎吗? 他也不自我反省一下,就凭他那个残暴不仁,一言不和就动手教训人的性子,他身边的人要是事事都说真话,谁能活得过一个星期?早就被他骂死打死羞辱死了! 为了生存,偶尔不得不撒几个小谎,这是人之常情。 要不是顾川华无端把她绑架到风礁岛,囚禁她,折磨她,她哪里有必要在他面前撒谎? 她撒谎,那也是被他逼的!凭什么要被他扣这顶“撒谎精”的帽子? 比起眼前这个口口声声骂她撒谎成性的男人,她不知已经高尚了多少倍,至少她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别人。 顾川华,他怎么好意思大言不惭地教训她? 季轻轻内心都是被顾川华激起的愤懑。 她咬牙想了片刻,突然道:“顾川华,我知道你不会信我的,没关系,我有证据,能证明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季轻轻说着,抬手在门板上砰砰拍了两下,“你听听这门板发出来的声音多沉闷,看到没有,它太厚了,就跟你那又厚又黑的脸皮一样!隔着它,我什么都听不清楚!你要是还不信,自己把耳朵贴在门板上试一试就知道了,看看能不能隔着门板听清外面客厅里的声音。” 顾川华眉一挑。 季轻轻怒气冲冲地道:“顾川华,我承认我刚才意图偷听你们谈话是我的不对,你尽可以抓着这一点使劲讽刺我。但除了这一点之外,你其他的指责,乱扣的帽子,我拒不接受!如果你再诽谤我父亲,我不会跟你善罢干休的!” 闻言,顾川华挑高的眉头放了下去,慢慢收起了脸上那讥嘲的神色。 其实,不用季轻轻愤怒的拍门自证,他也知道她说的话是真的。 这酒店是他名下的,这间总统套房的设施装潢,他再清楚不过。 所有的门板都是多层加厚的隔音设计,滤音效果一流。 季轻轻就是长了十双耳朵,也不可能听得清他们在客厅里谈话的内容,最多听到一两个模糊的字眼。 顾川华刚才那样说,不过是心血来潮,想故意激怒季轻轻罢了,想看看她面对指责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以为季轻轻会气得转身去哭,或是恼羞成怒扑上来打他,没想到,她却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而是冷静清醒地为自己自证,这一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顾川华心中思绪万千,冷峻的脸上却不动声色。 片刻,他冷冷启唇:“好,我姑且就相信你这一回。你现在立刻给我乖乖地回到房间里,不许再躲在门后偷听,如果再被我抓到,看我怎么教训你!” 顾川华放完狠话,不待季轻轻说什么,就长臂一伸,咣的将季轻轻面前的房门给带上了。 他冷哼着转身,重新回到圆桌的首位上坐好,继续跟手下们商议事情。 一门之隔的卧室内,季轻轻被顾川华刚才那道震天的关门声给吓了一大跳。 由于蹑离门太近,她的耳朵都险些给震聋了,好半天都还嗡嗡作响。 季轻轻揉着耳朵,明知道顾川华在外面听不见,还是忍不住隔着门骂道:“砸门很厉害啊?你声音很好听吗,谁稀罕偷听你讲话?呸!” 话虽如此,经过了顾川华一番警告奚落之后,季轻轻到底是灰溜溜地回到了房间里的沙发上,不敢再继续偷听了。 阳台飘窗外,阳光明媚,微风徐徐,送来怡人清新的空气。 季轻轻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片刻就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飘窗前,俯瞰底下的风景。 入眼处,最醒目的就是酒店楼底下那块巨大的泳池。 在阳光下反射着粼粼的波光,如一面蓝色的魔镜,又如一块神秘璀璨的海蓝宝石,一闪一闪的耀人眼睛。 而比蓝汪汪的池水更耀人眼球的,是那些身着各色荧光比基尼的雪白肉体。 即使隔着二十层楼的距离,季轻轻仍可以看出来,这些在泳池里嬉戏的比基尼主人,都是些年轻美貌身材姣好的女子。 只是,此刻这些美女们都三三两两地围绕在一具或几具黝黑肉体的身边,陪他们戏水玩闹。 季轻轻下意识就猜到了这些女人的身份——陪富豪来岛上度假的小蜜,俗称嫩模或外围。 “真是荒淫堕落啊!” 季轻轻摇头叹息,不知道是被被底下的水光晃得眼晕,还是对这些年轻娇嫩的女孩陪那些体型肥胖黝黑的男人戏水的一幕感到不适,总之是挪开了目光,去看泳池旁边的花园。 跟热闹香艳的泳池不一样,花园里虽然绿化做的不错,一片姹紫嫣红的,但明显冷清多了。 季轻轻粗略扫了几眼,没看到什么游花园的人,也就收回了视线。 “算了,也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回去睡个午觉吧。” 季轻轻摇摇头,打算从阳台飘窗上退回来。 阳台飘窗连接着浴室,季轻轻微微一侧头,正好瞧见了浴室里的那面镜子,镜面反射出的刺目白光让她忍不住闭了闭眼。 等等…… 镜子?光? 季轻轻猛然睁开眼睛,想到了一个求救的好办法! 261求救 隔着百米高楼的距离,声音传播不到地面,所以无法用呐喊的方式向底下的人求救。 但是,光线却可以无障碍的到达呀! 也就是说,她完全可以利用镜子,反射阳光,发送sos摩斯密码,向外界求救。 想到这里,季轻轻兴奋得浑身颤抖。 她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卧室门没有要打开的迹象,看来顾川华他们还要在外面客厅里商议很久,短时间内是不会进来了。 季轻轻不再迟疑,立即快步走进浴室,找出一面做工精致的小镜子,再返回阳台的飘窗前,举起手中的镜子,对着天上的日光不断调整角度,以确保镜面反射出来的光可以投到地面,被人注意到。 sos的摩斯密码很简单,以前大学老师在课堂上介绍过,规律是三短一长三短。 季轻轻不断摇晃着手中的镜子,让镜面反射出的白光保持着“三个短闪,一个长闪,三个短闪”这样的晃动频率。 这样一来,只要底下那群人其中一个有熟悉sos摩斯密码的,就一定会注意到酒店二十层窗户上的异常,帮她报警。 季轻轻举着镜子的手,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她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以免抖动影响镜面反射光线的频率,打乱摩斯密码的发送。 但是,令季轻轻失望的是,她都已经站在飘窗上向外发送了近十分钟的求救信号,底下那群男女却只是一个劲儿的在泳池中轰趴,追逐嬉闹,却没有一个人抬头注意到他们头顶上那不断闪烁的白光。 拜托你们了! 拜托你们快抬头朝上看一下吧! 只要往我这里看一眼就好…… 季轻轻渐渐焦急起来,在心里不断祷念着。 一方面,她担心这些人会不会永远都注意不到她的求救信号;一方面,她又要担心客厅里顾川华的人会不会突然开门冲进来,发现她试图求救的事。 双重压力之下,季轻轻举着镜子的手心已经濡出了一层湿滑的汗渍。 一个不注意,手中的镜子差点没握住,顿时将季轻轻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这可是二十楼啊!高空坠物什么的,对底下的人来说是致命的危险,尤其是镜子这种锋利易碎的东西。 季轻轻虽然恼火底下那群纵情声色的人都是群睁眼瞎,都这么半天了还没看到她的求救信号,却也没怒怨到要砸伤他们的地步。 季轻轻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珠,继续坚持不懈地高举着手中的镜子,不厌其烦地重复着sos摩斯信号。 泳池不远处的花园里,微风徐徐,花香漫漫,绿意盎然。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正独坐在树下的藤椅上,膝上摊放着一本陈旧的书:《北欧神话史》。 他慢慢翻看着,耳朵里自动屏蔽了从远处泳池传来的莺声燕语。 此时此刻,树下的白衣青年,低头安静地翻看一本书,圣洁的白与浓郁的绿,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这幅画面和谐、安详、静谧,像是中世纪的油画,有一种令人惊叹的出尘脱世般的美丽,让人一看就感觉心情宁静。 而单从这个青年的外貌上来看,任谁都不会猜到他竟是双手染血的黑手党少主,倒像是一个圣洁祥和的年轻牧师,或者满腹才学的大学教授。 司徒琛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书,突然,一点耀眼的光斑,穿过他头顶浓密的枝叶,不偏不倚地投射到了他面前的微黄扉页上。 它比阳光更耀眼,亮度更高,显然不是普通的日光,而是有心人刻意聚集起来的光线。 司徒琛是枪林弹雨中爬过来的,这星诡异出现的光斑,顿时引起了他的警觉,让他下意识联想到了远红外线狙击枪。 是谁? 难道有死对头知道他来珊瑚岛的事,提前埋伏在这里,想暗杀他么? 司徒琛没有立即起身躲避,而是继续不动声色地盯着面前的扉页,仿佛对此一无所觉。 只是,以他的身体为原点,周围原本安宁祥和的空气骤然凝滞,隐隐散发出几分肃杀的意味。 司徒琛搁在书页底下的右手,悄无声息地滑出了一把微型手枪,枪托上雕刻着荆棘与玫瑰的图案。 与此同时,他脑海里急速计算着这个光斑出现的方位。 头顶……酒店高层……窗户……阳台! 出来吧,躲在暗处的老鼠! 司徒琛黑曜石般的眸子微微一眯,然后准确地抬头,夜鹰般犀利的目光穿过一重重的枝叶,看到了海皇酒店二十层阳台飘窗上的那抹娇小身影。 哦,是个女人? 她手里举着的东西,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狙击武器。 而是……一面镜子? 明白这个光斑的来源后,司徒琛全身的杀气顿时收敛了不少。 司徒琛廖廖几眼就能分辨得出来,窗台上那个女人只是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威胁性,普通到他一只手就可以捏死。 但是,司徒琛并没有完全放下心中的戒备,仍眼也不眨地审视着那抹娇小身影。 一个自恋到在阳台上照镜子的女人? 而且镜子反射的光芒还恰好投射到了他放置在膝盖上的书页上? 呵,司徒琛显然不会天真地相信这只是一种巧合。 那个举着镜子的女人,刻意引起他的注意,到底意欲何为? 没过几秒,司徒琛就知道了那女人的意图了。 因为他已经从她手中那团镜光闪烁的频率中看出,这是一种摩斯密码,三短一长三短,代表sos。 显然,这个女人在向外界求救。 非富即贵的珊瑚岛上,一个女人站在海皇酒店的二十楼飘窗上,利用手中的镜子,在向外界求救。 “呵,有点意思……” 司徒琛目光中闪过一抹兴味,慢慢阖上书页,从树下站起来。 然后他脱下指上的一枚激光戒指,对着那个窗台按照某种频率晃了晃,发送着回应的信号。示意对方,他已经看到了她的求救信号。 司徒琛本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也没有多少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善心。 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懂得巧妙的利用镜子反光来求救,不管她是巧合还是故意,总之,她已经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激起了他那为数不多的一丝好奇心。 262交汇的命运线 二十楼阳台飘窗上。 季轻轻高举着镜子的手腕一阵酸麻,额头也被窗外炙烈的阳光烤出了一层薄汗,而底下那群人却仍没有一个注意到她手中的镜光。 她眯了眯被阳光刺到的眼睛,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 看来,是天意如此,她今天注定是求救无门,逃离不了顾川华的桎梏了…… 正当季轻轻心灰意冷,准备放下镜子转身回房时,那个一直被她忽略了的后花园,某个绿荫浓密的角落,突然闪烁出了一星耀眼的白光。 季轻轻站得高,看得远,自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那是什么? 季轻轻心中一动,看向那抹白光出现的地方。 白光闪了一下之后,并没有马上消失,仍接着一闪一烁。 季轻轻仔细观察着那星白光的闪烁频率,惊喜的发现,白光闪烁的频率竟然也是一种摩斯信号!意思是“收到”和“请等待”! 有人看到了她刚才发送的摩斯求救信号! 而且对方给予了她回应! 季轻轻喜不自禁,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不由放下镜子紧紧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因为过分激动而叫喊出来。 只是,对方的身影掩藏在浓密的绿色枝叶间,根本就看不到。 如果不是这星白光的出现,季轻轻恐怕根本就不知道花园里面还藏着人。 季轻轻努力睁大眼睛,不管她怎么张望,却始终只能看到透过枝叶缝隙闪烁的白光,看不清那人掩藏在树影下的庐山真面目。 不知道这个收到她求救信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男的,还是女的? 就在季轻轻万分忐忑的时候,只见那星耀眼的白光在绿叶间倏忽一闪,不见了。 紧接着,浓密的枝叶被一只修长精致宛如汉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拂开,那个隐藏在花园角落里的神秘人,终于从藏身的树下走了出来,露出了真颜。 身量修长如竹,一身雪白西装,长发披散身后。 正是司徒琛。 司徒琛身为意国黑手党少主,来到华国自然要与本地的黑手党头领接洽,而他们选择的接洽地点正好就是珊瑚岛。 珊瑚岛远离内陆,只对上层富豪名流开放,安保性极高,是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与杀手进不来的地点之一。 聚会结束后,司徒琛谢绝了对方的酒会邀请,一个人来酒店的后花园里静坐。 这珊瑚岛的风光虽然处处美丽精致,但这种美丽是世俗的,是经过人工雕琢的,符合时下大众的眼光,却不符合司徒琛那刁钻的口味。 唯有这处人迹罕见的后花园,花草树林肆意生长,倒是勉强可入得司徒琛的眼,让他能静下心来停驻片刻。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然后,他就发现了季轻轻的求救信号。 彼此的司徒琛和季轻轻都还不知道,他们这对年少时相依为命,后来又天各一方的青梅竹马,会在这个地点,这种时候,以这种巧妙的方式相遇。 即使,他们都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把彼此当作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然而,原本分道扬镳的两条命运线,绕过漫长无涯的岁月后,到底是再次交汇到了一起。 那么这一次,是短暂的交融后又错开?还是彼此紧密缠绕,再也不分离呢? 季轻轻就见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从藏身的树下走出来,然后仰头与她对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从体型上判断,那应该是个年轻高大的男人,身姿很是挺拔。 至于他的相貌…… 距离太远,季轻轻根本就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只能从他抬头的动作中判断出,他也在看着她。 他应该是来岛上度假的客人吧? 他看到了她的求救信号,他会帮她吗? 季轻轻眼也不眨地盯着站在花园里的白衣男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她有心想要大声呼救,告诉对方自己的处境。 但理智又提醒她,隔着百米高楼的距离,对方根本不可能听得清她的话。而且,她盲目大喊大叫,只会把客厅里的顾川华给招过来。 然而,除了大声喊叫,季轻轻似乎又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向对方传达自己现在的处境,传达她被顾川华绑架囚禁的事情。 现在,她的求救信号,已经成功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剩下的问题是,她把对方吸引出来之后,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如果她迟迟没有动作的话,对方会不会以为,这只是她的一场恶作剧? 毕竟,从表面上来看,她此刻正好端端地站在阳台上,无痛无灾的,身边什么危险都没有:楼没有塌,没有失火,人没有跌出窗外,也没人在身后拿刀架着她的脖子……看起来一点事没有,为什么要求救? 想到这一点,季轻轻焦急不已。 她不敢大声呼救,只能尽量从窗台上探出半个身子,拼命地向那个站在花园里的白衣男人挥手,想要告诉他——她不是恶作剧,她是真的需要救援。 我被人绑架囚禁了,请你帮忙报警救我! 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季轻轻却难以用手势向对方传达出来。 摩斯密码,季轻轻只懂皮毛,根本无法用信号表达出这么复杂的意思。 距离,有时候真是种要人命的东西! 司徒琛立在花团锦簇中,抬头眺望着酒店二十楼飘窗上的那个女人。 她从窗户里探出了半个身子,正不断朝自己挥着手,似乎想跟他表达什么。 他看不懂她的动作,倒是看出了,这个女人现在的姿势很有些危险。 季轻轻没有察觉,她整个上半身都悬空了,摇摇欲坠,如果此时有人在她身后轻轻一推,或是她再往窗外倾斜一些,就极易失足坠落。 二十层的高楼,足够她摔得粉身碎骨。 司徒琛幽深的瞳孔微微一紧。 这个女人,她是想找死吗? 等等…… 司徒琛突然联想到国外流行的那种自杀式表演。 难不成,这个女人也想自杀? 她利用摩斯代码求救信号把他引出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当她自杀时的见证者? 263令人绝望的距离 这个念头一浮出,司徒琛就感到异常的不悦。 现在的一些年轻女孩,舒坦日子过久了就容易无病呻吟,动不动就玩些厌世自杀的无聊把戏,还刻意搞得跟仪式一样,美曰其名特立独行。 估计,这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可笑他堂堂黑手党少主,见惯了光怪陆离的手段,居然会被这种无聊的把戏给引诱出来……浪费他的时间! 如果季轻轻知道司徒琛此时的想法,恐怕会冤枉得大叫——拜托,谁要自杀啊?我是在求救!千真万确的求救好嘛,哥们你的想象能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 司徒琛认定季轻轻不是真心求救,而是在跟他玩“自杀见证”的戏码后,心中不由浮起一股被耍弄的恼怒情绪。 换作是平时,他早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这种矫情作死的女人,没有必要救她,就该让她顺从自己的意愿去死好了。 但不知为何,司徒琛这次却没有立即离开。 他的双脚就像生了根般,牢牢扎在原地,抬眸凝视着二十楼窗台上那个在“表演作死戏码”的女人,心中隐约生出一股异样的忧虑。 忧虑她会突然像一只断翼的蝴蝶般从窗台上跌落出来。 一想到一滩刺目血泊里倒伏着一个不成人形的女人的画面,司徒琛就感到分外不适,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紧,让他微微有些喘不过气。 这不是生理上的厌恶,而是心理上的抵触,让他下意识想要规避这种结果。 司徒琛并非悲天悯人之人,但此时此刻,他心中弥漫出来的无名担忧,连他自己察觉不出来源。 明明那个高楼上的女人对于他来说,只是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他不知她姓甚名谁,甚至连她的具体相貌都看不清。 可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担忧的感觉?会担心那个女人掉下去? 季轻轻与司徒琛,两个人,就这样一上一下,隔着百米高楼的距离遥摇相望。 谁也不知对方心中所想,但心中却是同样的紧张难安。 一个,担心对方看不懂自己的意思,会随时转身离去……胳膊挥动的幅度更加激烈。 一个,担心对方再这样作死折腾下去,会真的从高楼上掉下来……俊秀的眉头越皱越紧。 片刻,季轻轻还没想到跟对方传达自己处境的办法,司徒琛却比她先一步行动了。 不是看懂了她的意思,准备帮她,而是准备拔步离开。 司徒琛觉得,如果他再继续站在这里观望,为这个女人的无聊自杀仪式当观众,她就会越发来劲儿,迟早非掉下去不可。 这种表演型人格的矫情少女,没了观众,她作死的心也就该歇歇了。 只要他这个见证者离开,她应该就会放弃自杀的想法了吧? 司徒琛这样想着,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高楼上那看不清面貌的年轻女人,然后脚步一抬,打算离开这个花园。 “诶诶诶……” 见好不容易用摩斯信号招过来的男人,无视了她的拼命挥手,说走就走,季轻轻顿时慌神了。 喂,你别走啊! 求你了,回来啊! 这真的不是一个恶作剧,我真的万分需要你的帮助! 季轻轻眼睁睁望着那个白衣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刚才,就在那男人转身的一瞬间,她已经想出传达自己处境的办法了:她可以写纸条,将自己被顾川华绑架囚禁的经历写在纸条上扔下去!他捡到纸条,看了就会明白一切。 只要他肯回头看一下,多给她一点时间,不要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将她好不容易搏来的希望又变成绝望。 季轻轻兀自在阳台上拼命挥手,做着垂死挣扎,然而那个男人却一直背对着她,渐行渐远。 她一颗满载希望的心,渐渐沉入了无底深渊…… 一生之中,季轻轻从来没有感觉像现在这样煎熬过,眼睁睁看着能够拯救自己的人,头也不回地离自己而去,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距离这种东西,有时候真是令人无比绝望! 焦虑和绝望之下,季轻轻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此时的她,一只手还打着石膏和绷带,另一只手则要向司徒琛挥手示意,不能扶着窗台着力,只能依靠两条腿和紧紧贴在窗台上的腰作为着力点,支撑着她上半身悬空的危险姿势,保持着脆弱的平衡。 而在季轻轻剧烈的挥手动作影响下,她的上半身越来越往飘窗外面倾,整个人愈发凌空…… 终于,这种如履薄冰的平衡彻底被打破。 “呀!” 季轻轻只感觉双脚一轻,身体重心不受控制地往下坠,一个趄趔,便收势不住地往飘窗外跌去。 咚! 心脏重重一跳,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往大脑涌去,视角发生了一百二十度的变化。 有那么一瞬间,季轻轻感觉自己小腿以上的部位已经全部凌空,耳边风声呼啸…… 先前在风礁岛的巨木石滩上,被顾川华从猴面包树上打落的那种恐怖失重感,再度向她袭来…… 只是,这一次,她没那么好运了。 这是二十层近百米的高楼,底下也不会有顾川华张开双臂接着她。 这时,已经快要走出酒店后花园的司徒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般,心脏重重一跳。 他不受控制地停下了脚步,扭头去看酒店二十楼上的季轻轻。 没有观众,那女人此时应该已经离开了危险的窗台,回到房间了吧…… 司徒琛回头的时候,这样想着。 他微微扭头,却正好看到季轻轻往阳台飘窗外跌去的那一幕。 司徒琛瞳孔一缩,脸上血色尽失! “不!” 司徒琛失声大吼,来不及思考太多,立即拔足朝酒店的方向狂奔。 人从百米高空掉落的速度有多快?他奔跑的速度又能有多快? 这个问题,司徒琛不想思考。 他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如一只矫捷的雪豹,只知道拼尽全身的力量往前疾冲,快一点,再快一点…… 不要出事!拜托,千万不要出事! 264化险为夷 司徒琛用尽全力奔跑着,却见下一秒,那个即将跌出阳台飘窗的女人,突然在空中撑起上半身,硬生生将她已经悬空的极度危险姿势矫正了回来,慢慢地落回了飘窗的地面上。 “好险……好险……” 季轻轻瘫倒在阳台上,背靠飘窗,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大口喘气。 她真是快要吓死了! 刚才,在季轻轻即将一头栽出阳台飘窗的刹那,她被顾川华千锤百炼的体质起了作用,肾上腺素急速分泌,原先高举的右手迅速往窗台上一抓一撑,险险稳住了往外跌的身子。 然后,她硬生生将自己从悬空的姿态扭转了回来,死里逃生了一回。 季轻轻捂着胸口还没喘上几秒,感叹一下化险为夷的喜悦,突然感觉好像哪里有丝不对劲。 她低头望向自己的右手,空空如也。 镜子呢? 刚才还被她握在手里的镜子哪去了? 糟糕! 季轻轻脸色一变,刚才她把右手撑在窗台上救了自己一命,但这样一来,她原先握在手里的那柄镜子,就从半空掉了下去! 这可是二十楼啊!底下泳池里那么多人,镜子从这种高度掉下去,如果砸到其中任何一个,必然非死即伤…… 季轻轻顿时意识到不妙,慌忙从飘窗上探出身子朝楼底下看过去。 只见那面镜子在高空中划过一道炫目的白光之后,就扑咚一声砸入了底下的泳池。 镜子虽小,但高空坠落的冲击力可不小,砸在水面溅起老高的水花,被水面拍成无数块碎片,反射着晶莹闪耀的光芒。 泳池里正旁若无人打情骂俏的男男女女登时被身后那巨大的落水声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恐怖袭击,都来不及回头看一下,就此起彼伏地高声尖叫起来。 好在镜子入水后就被水流减缓了大部分的冲势,虽然被水面击碎了,但好歹碎片没有飞溅出来,只是静静地沉在池底,没有伤到什么人。 季轻轻紧张地盯着泳池,见池面仍是一片清澈湛蓝,没有她想象中的一滩猩红慢慢扩散开来把池水染成血池的迹象,不由松了一口气。 万幸万幸,没有砸伤人就好…… 天地可鉴,她真心不是有意的! 虽然她是很鄙视底下那群人白日荒淫的作风没错,但也没有萌生过要砸他们的念头啊!她又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的卫道士。 饶是如此,那些身娇肉贵的富豪们还是吓得一个个都从泳池里爬了出来,逃命般向四周散去,敏捷的身手跟他们肥硕的体型形成巨大反差。 这群纵情声色的家伙个个身家过亿,在绑匪眼里就是一头头肥羊,平时自然少不了人打他们的主意,差不多个个都有被害妄想症。 所以,他们以为刚才那阵巨大的落水声是什么恐怖袭击,都来不及回头看池底的“凶器”一眼,一把推开前一刻还抱在怀里上下其手的嫩模,就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泳池,将拔x无情的戏码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出了事,原本受到富豪们万千追捧宠爱的嫩模们就被无情地抛弃了在泳池里。 嫩模们的神经没有富豪们那么敏感,被落入水中的镜子溅了一头一脸的水花之后,她们仍呆呆在泡在水里,傻傻望着那些推开自己然后落荒而逃的金主背影,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 半晌,一个胸器过人的女人嗲嗲开口问自己的姐妹:“兰迪,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叫兰迪的锥子脸女人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有个东西掉到了泳池里,然后……他们就被吓跑了。” 话音一落,众美女顿时一阵沉默。 这帮丑陋如猪的男人,一个个色心不小,胆子却小得跟老鼠一样,比她们女人还要不如!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东西能把她们的金主吓跑? 众嫩模齐齐转头去看池底的罪魁祸首。 只见无数镜子碎片静静沉在蓝色的池底,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如天幕上的星辰。 “玻璃?” 兰迪从水中拾起一块碎片,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然后下了结论,“不对,这玩意儿应该是一面镜子。” 也就是说,刚才有人从高空丢了一面镜子下来,差点砸到她们不说,还吓跑了她们的金主。 真是岂有此理! “到底是谁做的这么过分的恶作剧?” “搅了姑奶奶的好事,最好别让老娘逮住他!” 看清刚才那袭击她们,搅了她们吊凯子好事的玩意儿不过是一块碎成八瓣的镜子后,众嫩模登时火从心来,一个劲儿地咒骂着罪魁祸首。 她们纷纷抬起头,目光搜寻着酒店高层,试图找出那个高空抛物的混蛋。 见状,趴在阳台飘窗上向下窥视的季轻轻急忙缩回脑袋,躲到窗帘后面,尴尬心虚不已。 如果让底下那群拜金女知道是自己搅了她们的好事,估计她们会冲上来活撕了自己……愤怒中的女人惹不得,也讲不清道理,她还是低调为妙。 找不到那个高空抛镜子的罪魁祸首,嫩模们破口大骂了一通后,纷纷转身上了岸,去追寻那些富豪的踪影了。 被季轻轻从天而降的乌龙镜子一搅和,原本热闹香艳的泳池,登时变得冷冷清清,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这一切,都落入了不远处司徒琛的眼里。 司徒琛见季轻轻没有跌下窗台后,就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停下了狂奔的步伐,静静伫立在花园与泳池的交际处,抬头凝望着窗台上的那抹纤影。 季轻轻在阳台上化险为夷的过程,以及闯了祸躲起来的过程,都被他尽收眼底。 这个玩自杀戏码的女人,自己没死成,倒差点失手把别人给砸死了…… 司徒琛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来,季轻轻躲在窗台后的那张小脸上,是怎样闪过惊慌、懊恼、心虚、后怕……的神色。 奇怪,他明明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想象得到她脸上的表情。 司徒琛为自己心中的古怪想法而感到失笑。 265你在看谁? 季轻轻见底下泳池里的女人们都走了,没人再找她的麻烦,这才小心翼翼从窗帘后探出半了小半个脑袋。 只一眼,她就发现了站在花园与泳池的交界处,向自己这边张望的司徒琛。 他那一身白,清冷如初冬的冰雪,又耀眼如盛夏的阳光,只静静地站在那块绿茵地上,就如此的不容忽视,吸引着别人的全部目光。 诶,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季轻轻一愣,又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司徒琛。 他去而复返,就证明,他还是会拯救她的,对不对? 司徒琛仰望着二十楼窗台上的季轻轻,季轻轻俯视着楼底下花园里的司徒琛。 隔着百米高楼的距离,两个人的目光相撞后就再也分不开了,紧紧胶合在一起,虽然各怀心思,但他们彼此都能感知得到,对方正在看着自己。 攸然间,像是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般,仿佛有电流涌过,又仿佛混沌的黑暗中闪过一丝光亮,两人平静的心弦莫名颤动,一股奇特之极的感觉从他们的心头蔓延至全身。 两人的目光牢牢盯住对方,有一种名为似曾相识的情愫在彼此心底悄然滋生。 虽然根本就看不清彼此的脸,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移开视线,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 我认识她吗? 司徒琛心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这个念头。 季轻轻眨了眨眼,有些恍然和迷茫,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楼底下那个白衣的男人,有种莫名的熟悉…… 如果那个男人此时就在她面前,她一定会好好问问对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要是能再近一点,能看清楚他的脸就好了。 所以,陷入怔愣中的季轻轻没有察觉到,她身后紧闭的那扇房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 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慢慢朝她踱过来。 季轻轻用力甩了甩头,把这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驱到脑后,当务之急,是赶紧写张求救纸条扔下去,好让那个白衣男人报警解救她。 她正想转身回房间找纸笔,还没动作,耳畔就毫无预兆地响起了一道低沉中带着微微冷意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啊!” 季轻轻毫无心理准备,被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顾川华,他……他怎么突然进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究竟在她身后看了多久? 他有没有看到,她举着镜子发送摩斯密码向外界求救的一幕? 季轻轻惊慌不已,如木偶般一寸一寸地扭过头,小心翼翼地望向身后的男人。 顾川华那双漆黑如夜鹰一样的墨眸,正牢牢盯着她。 季轻轻小心地咽了口唾沫,假装若无其事地道:“没……没看什么啊。” “是这样吗?” 顾川华墨眸眯成一条线,仔细巡视着季轻轻脸上的表情,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然后,他冷冷质问:“没看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季轻轻知道,顾川华这人生性多疑,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主动把自己给卖了! 初时的恐慌过后,她很快冷静了下来:“顾川华,你无声无息地站在别人背后,是个人都会被吓一跳,紧张是正常的。” 说着,季轻轻貌似无意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恰好挡在窗前,“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怕顾川华朝外面张望,发现楼底下那个白衣男人的存在,到时候一问起来,她就不好解释了。 但季轻轻不知道的是,她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举动,已经落到了顾川华的眼里。 而且,她不这么做还好,一旦做了,纯粹就是此地无银。因为顾川华早就发现了站在楼底下的司徒琛,且将他们彼此对望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顾川华心中原本并未多想,只将司徒琛当成一个路人,没有怀疑过他与季轻轻之间的关系。毕竟,季轻轻一个普通富商家的私生女,来珊瑚岛度假的客人非富即贵,她怎么可能认识? 但在季轻轻这个刻意掩饰的举动之下,顾川华原本略有些狐疑的目光,顿时瞬间变得森冷严厉起来。 这个女人,居然在对他撒谎! 方才,顾川华和属下商议完事情之后,他突然想起季轻轻还在房间里面,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已过去近半个小时,也不知她在里面呆得怎么样了,是否老实。 顾川华想着,唇边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他起身走向季轻轻所在的房间,刚推开房门,就见季轻轻正一动不动地趴在窗台上,不知在朝外张望些什么,很是全神贯注,连他开门进来的动静都没听到。 她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顾川华有点好奇,不动声色地走到季轻轻身后,却发现她正在看楼底下的一个白衣男人,看得还很是带劲。 他顿时眯起了墨眸,心头掠过一丝阴影。 所以,顾川华才故意没有出声提醒季轻轻,在她看得正起劲的时候,在她背后冷冷开口,果然将她吓了一跳。 季轻轻身体立即僵硬,虽然她转身后已经掩饰得很好,但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心虚,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顾川华盯着季轻轻那强作镇定的小脸,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起来,身上的冷意越发浓重。 只是试探地问了一句,就这么心虚…… 呵,季轻轻,你这么快就勾搭上新的男人了么? 将你关在二十层楼,你还是如此不安分,隔着百米高楼的距离,连对方的面都看不清楚,就迫不及待地要与对方上演一出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戏码? 顾川华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忍着胸腔中的怒意,薄唇扯开一抹笑,笑容却浅浅地浮在表面,不达眼底。 “季轻轻,你跟楼底下那个男人,认识?” 顾川华吐出来的话,令季轻轻悚然心惊,不由睁大眸子望着他。 他果然已经看到了! 那她用镜子求救的事,是否也落入了他的眼底? 266她的房间里还有别的男人 季轻轻知道,今天她在非玺的帮助之下乘飞机逃跑的事,已经深深激怒了顾川华。 之后,她又间接让他损失了两名得力手下,虽然顾川华目前还没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她明白,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跟她揭过此事。 如果,此时再被顾川华发现她向他酒店的客人求救的事…… 季轻轻呼吸一窒,不敢去想象这种后果。 不要慌,不要慌,不能自乱阵脚…… 季轻轻在心中不断警告自己要冷静。 “顾川华……” 季轻轻大胆地抬起眼睛,仔细观察着顾川华脸上的神色,发现他此时的表情虽森冷,但还不到震怒的程度。 这说明,顾川华应该是刚刚进来不久,还没有看到她先前举着镜子求救的一幕。 想到这里,季轻轻努力按捺下砰砰乱跳的心脏,恢复了几分从容和镇定,装作听不懂地反问:“你说的那个男人,是指的哪个男人?” 装糊涂么? 顾川华冷笑一声,目光越过季轻轻的肩膀,投向楼底下那抹耀眼的白色身影。 “自然是你刚才看得最出神的那一个。” 季轻轻佯作无知:“哦?刚才楼底下的泳池里有很多人,男女都有,每一个我都看得很出神,我不知道你具体说的是哪一个。” 顾川华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季轻轻一眼,死不承认是吗? 他就索性戳破她的谎言:“现在底下就一个人,你说我在指谁?” 季轻轻顺着顾川华的目光,往楼下看去,就见那抹耀眼的白色身影仍伫立在花园草坪上,如绿茵地上开出的一朵纯白夜昙花。 顾川华冷眼盯着季轻轻:“怎么,现在明白我说的是谁了?” 季轻轻眼珠一转,夸张地掩唇叫道:“哇!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底下就只剩一个人了?那些泳装美女呢?怎么一个都瞧不见了?啧啧,真是可惜!顾川华,你是来晚了,你不知道,她们身材有多火辣,我是个女人看了都眼直……” 季轻轻把那些嫩模一顿猛夸,刻意装傻充愣,转移话题。 顾川华看着季轻轻挤眉弄眼的模样,倒也不拆穿她的把戏,深深地看了那抹白影一眼,便啪的一声,将窗户关上了。 光线一暗,季轻轻喋喋不休的话音顿时遏然而止:“……” 季轻轻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咳了一声,自己也觉得她刚才的表现实在太过夸张,呐呐地住了嘴。 酒店玻璃窗都是特制的,从里面看外面,一览无余,但从外面看里面,则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顾川华背靠飘窗,抱臂斜睨着闭口不言的季轻轻:“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那些泳装美女的身材怎么样了?是如何把你这个搓衣板比得自惭形秽的,嗯?” 搓衣板? 季轻轻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山峦,明明挺有料的,哪里搓衣板了? 这男人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任何一个女人被质疑身材心情都不会高兴,季轻轻愤愤地瞪了顾川华一眼,远离他一屁股坐到柔软的沙发上,恶声恶气地道:“你这么关心她们的身材,自己不会去看啊?她们一定会很乐意在你这位钻石王老五面前尽情展示的!” 说着,她恼火地扭过头,随手扯了一朵桌上水晶花瓶里的插花,揪扯起上面的花瓣来。 “哟,这是恼羞成怒了?” 顾川华瞅着季轻轻黑着脸拿无辜的大丽花出气的模样,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嘴巴翘得都可以上天了,不知为何,他心底的那点阴霾,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只要她一不开心,他就开心。 酒店楼底下,花园与泳池的交界处,司徒琛见季轻轻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不由微微一愣。 她房间里……还有别的男人? 两人站在窗前说了些什么,然后她就离开窗边了,那男人似乎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便伸手关上了窗。 接下来,房间里的情况,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司徒琛眉头微拧。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座远近闻名的高级度假岛,是富豪名流云集之地,也是让数不清的嫩模明星网红之流趋之若鹜的地方。 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和女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几乎每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身边,都跟着一个或数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极有可能是那个男人包养的小情人一类,陪他来珊瑚岛度假的。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令司徒琛感到极度不悦,向来波澜不兴的脸上泛起了一股明显的愠怒。 司徒琛蓦然觉得空气中还残留着刚才那群男女在泳池里的荒靡气味,令他一阵作呕。 司徒琛再也不看二十楼的那扇飘窗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顾川华背倚玻璃窗,看似牢牢盯着沙发上的季轻轻,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注意着楼底下那个白衣男人的一举一动。 见对方终于转身离去,顾川华唇角微扬,泛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他顾川华的囚徒,可不是谁都能觊觎的,哼! 接下来,就要好好审问审问这个勾三搭四的女人了。 “季轻轻,我问你……”顾川华将目光转向沙发上的季轻轻,正要开口。 突然卧室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顾总?” 是他的属下。 顾川华正色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不是什么飞行员,而是海皇酒店的一名经理,年约三十,是顾川华在珊瑚岛的心腹之一。 酒店经理的表情有些凝重,来不及看房间里的季轻轻一眼,便快步走到顾川华身边,低声说了一段话。 顾川华眉目一冷:“竟有此事?查清了是谁干的没有?” “正在调查酒店监控,估计很快就有结果了。” 经理低声答道,声音难掩气愤,“也不知这缺德事是谁干的,好在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我们已经派人去安抚那些受惊的客人了,但是……” 经理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顾川华一眼,欲言又止。 267罪魁祸首 顾川华皱眉:“说!” 经理苦着脸道:“他们不肯接受我们的歉意,仍在一楼大堂大闹,非要酒店给他们一个交待不可。” 他只是一名经理,虽然管理经验丰富,但说到底是给别人打工的。而那些入住酒店的客人都非富即贵,任何一个他都得罪不起。 一两个客人闹起来,他还镇得住场子,可一拔人闹起来,他就顶不住了,只能向老板求救。 顾川华神色冷静,不似酒店经理那么愁眉苦脸:“我知道了,我待会儿会亲自过去处理此事。你先回去安抚那些客人,别让他们在大堂里闹,以免影响其他客人。” “是。” 酒店经理见老板答应亲自出马,立刻长出一口气,恭敬地退了出去。 季轻轻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只听了个大概,没听清楚到底是什么事。 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们正在谈论的事,可能跟她有关。 想到这里,季轻轻有些坐立不安。 在酒店经理转身离开之后,季轻轻忍不住出声询问:“顾川华,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怎么了,是不是酒店出了什么事?” 顾川华理着脖子上的领带,正准备出门安抚那堆受惊的客人,听季轻轻问起,他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淡声敷衍:“酒店出了一点事,我去处理一下。” 他毕竟是珊瑚岛的主人,也是海皇酒店的最大投资人,如果他不在岛上,还可以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但既然他在这里,就没有不闻不问的道理,必须亲自现身给个交待。 酒店出事? 季轻轻眼皮一跳,下意识联想到了那些被她用镜子砸跑的富豪和嫩模。 她忐忑地追问:“是……是什么事啊?” 闻言,顾川华停下步子,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了季轻轻一眼。 “季轻轻,你似乎对我酒店里的事情很关心?” 季轻轻噎了一下:“那个……我就随口问问,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 “随口问问?” 顾川华心中起了疑。 “季轻轻,你可不像是会随口关心我酒店事务的人啊!” 感觉到顾川华那犀利的视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季轻轻有些心虚气短地道:“你不是要出门处理事情吗,还不赶紧走?” 但顾川华显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眯了眯眼,欲从季轻轻略显仓皇的表情里找出一丝端倪。 刚才酒店经理跟他说,那堆富豪本来带着嫩模在泳池里嬉闹快活,突然被高空砸下来的镜子惊吓到,尖碎的碎片差点划伤他们…… 高空……镜子…… 什么人,会在酒店高层朝泳池里扔镜子? 会用镜子这种脂粉气浓重的玩意儿当袭击武器的,男人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个女人。 而季轻轻所在的房间,恰好就位于酒店最高层,阳台飘窗下面就是泳池。 顾川华起身走到阳台旁边的浴室,目光朝里头一扫,果然,里面原本摆放着的一面银色镂空水晶镜,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一个空空如也的底座摆在那儿。 季轻轻见顾川华不说话,却突然返身走到浴室门口朝里面张望,不知他在看些什么,抑或是发现了些什么,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从高楼坠到泳池里的镜子,浴室失踪的镜子,季轻轻那反常的神色……顾川华心里隐隐有了谱。 顾川华转身,冰冷的目光直直扫向季轻轻:“我问你,原本放在浴室里的那面镜子,哪去了?” 季轻轻眉头一跳:“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川华目光冷然:“刚才酒店经理告诉我,在不久之前,有人从酒店高层向楼底下的泳池里丢了一面镜子,将底下的客人砸成重伤……” “重伤?!” 季轻轻心中一惊,当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他们没事的!那面镜子根本就……” 剩下的话,她吐不出来了。 因为,她看到,顾川华的目光,倏然变得阴沉而恐怖。 季轻轻忽然反应过来,顾川华刚才那句话,是在诈她的,泳池里那些客人根本就没事。 顾川华怀疑她,所以设了个套让她钻,而她傻乎乎地就跳进去了,自己将自己给抖了出来,不打自招。 “季轻轻……” 顾川华漆黑的墨眸中酝酿着一股风暴,一步步朝季轻轻走来,“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恨我,无法反抗我,所以就报复在我酒店的客人身上,意图用镜子致他们于死地,是这样吗?” 百米高楼坠物,一颗拇指大的玻璃珠都会把人的头盖骨给击穿一个洞!更何况是一整面镜子?碎片迸溅开来,这会要了多少人的命?她究竟知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个女人的心肠,怎么就这么狠毒? 季轻轻当即反驳:“当然不是你说的那样的!我没事用镜子砸他们做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顾川华欠她的,她只会向顾川华讨要回来,怎么可能会随意迁怒到其他无辜的人身上? 他以为她跟他一样吗,只会伤害她这种无辜的人!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镜子扔下去?” 顾川华高大的身影站在季轻轻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浑身燃烧着可怕的怒意。 “这是因为……” 季轻轻正要跟顾川华解释,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忙闭紧了嘴。 她能告诉他,她拿着镜子到窗台边,是为了向外界求救,逃离他的身边吗? 不,她不能! 季轻轻清楚,如果她照实说了,顾川华的愤怒,会比现在更加浓重百倍! “因为什么?说啊!”顾川华逼问。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顾川华,你听我说,这只是一个误会,我只是拿镜子在窗前照着玩,没想到镜子突然脱手掉了下去。真的,我没有想过要砸下面的人!你相信我,我跟他们无冤无仇,我有什么理由要害他们……” 顾川华冷冷打断季轻轻的解释:“你是跟他们无冤无仇,但你跟我有仇!你在我的酒店里伤害我的客人,就能为我制造麻烦,这个理由,就足够你对他们痛下杀手了!” 268他的惩罚 顾川华自己也清楚,季轻轻对于他的憎恨,究竟有多深多重。 今天在飞机上,他逼她亲手送那个救援她的飞行员上路,最后逼得那个飞行员自爆身亡,已经让她对他恨之入骨。 季轻轻在无尽的憎恨之下,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他并不相信她的辩解。 季轻轻看到顾川华脸上那风雨欲来的阴沉表情,那双墨眸充满了怀疑和愤怒,就明白过来,无论她说什么,顾川华也不会相信她。 既然如此,她也懒得再辩解什么! 季轻轻重新坐回沙发上,冷着脸道:“顾川华,我只说一遍,镜子是我掉下去的没错,但我不是有意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随便你吧!爱咋咋地!” 顾川华脸色愈发阴沉:“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季轻轻将小脸一扭,不去看他:“承认又怎样?” “怎样?” 顾川华盯着季轻轻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由磨了磨牙,轻声冷笑,“正好,那群人现在闹着要我给他们一个交待,我就把你这个罪魁祸首丢到他们面前,让他们随意出气,你说这个主意如何?” 他说着,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季轻轻,如品评着一件货物。 “季轻轻,你虽然摔断了一条胳膊,身材也不怎么样,脑子还蠢了点,但好在这张小脸还没花,勉强也算得上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我觉得,把你送到那些人面前赔罪的话,他们一定会很满意这个交待的。” 季轻轻直觉顾川华不怀好意,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扭头瞪他:“顾川华,你什么意思啊?你到底想干嘛?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有话好好说,少来阴阳怪气的那一套!” 季轻轻不是傻瓜,如果说顾川华只是想把她送到那群人面前,让他们骂一顿出气,季轻轻还可以牙一咬,姑且忍了。 毕竟说到底,镜子是她掉下去的,惊吓到了别人,不管她是不是有意的,都是她的不对,赔礼道歉理所应当。 但看顾川华这表情,这语气,很明显,他要把她送到那群人面前,绝不只是让他们打骂她一顿出气这么简单。 果然,顾川华阴冷地笑了起来:“打你骂你做什么?实在是暴殄天物!对于你这样青春正好的美人,想必,那群惯会怜香惜玉的富豪,一定会对你很有兴趣,很满意我这个赔罪礼的,你说是不是?” “顾川华,你禽兽不如!” 意识到他话中的含义之后,季轻轻当场就炸毛了,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巴掌。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放肆!” 顾川华一把钳住季轻轻挥过来的右手,用力一拧,季轻轻便疼得小脸皱成了一团。 “啊呀,好痛,你放手!放开我!” 季轻轻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完全挣脱不得。 顾川华的大掌就像铁钳一样,牢牢钳制住她柔嫩的小手,让她抽动不了分毫。 “季轻轻,你真是太放肆了。” 顾川华眯起墨眸,手中再度用力,成功地看到季轻轻疼得额头冒汗。 然后,他便冷酷地笑了起来:“季轻轻,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由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挥巴掌?你再像这样没大没小,不知死活的话,我索性就彻底废了你这只手,让它再也挥不起来!” 说完,顾川华就一把将季轻轻从沙发甩到地上,冷眼看着她摔倒在他的脚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狼狈的模样,眼含不屑。 地上铺着厚厚的长绒地毯,季轻轻身上虽然没有摔疼,但这种羞辱却令她备感难堪。 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她一惹怒顾川华,他就会对她使用暴力,要么冷嘲热讽,要么将她摔在地上,掼在水中……好像她是一袋垃圾,皮糙肉厚,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就差对她又踢又打了。 可是,顾川华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也是个人,是个女人啊! 该死的臭男人,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也让你尝尝被人不当人的滋味! 季轻轻匍匐在地上,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地毯上的长绒,用力到指关节发白。 然后,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站到顾川华面前。 顾川华没想到季轻轻居然这么快就站起来了,挑挑眉,冷眼望着她,看她还想耍什么花样。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屈辱:“顾川华,你真的要将我送到那些人面前,任他们折辱?” 闻言,顾川华充满恶意地笑了一下。 然后附到她耳畔,吐出一个坚定的字眼:“是!” 顾川华彻底看出来了,季轻轻这个女人,就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给她点颜色就开染坊,越来越蹬鼻子上眼了。 白天那个教训,对她来说显然还不够深刻。 今晚,他要再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明明白白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地做他的囚徒,再也不敢萌生任何逃跑或反抗之心。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季轻轻脸色瞬间白了,却倔强地握着拳头站在原地,不肯乞求他放过自己这一回。 见状,顾川华的墨眸中极快地划过一道幽光,越发不待见季轻轻这副倔强的样子。 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被带得震天响。 门一关上,季轻轻强撑的冷静顿时崩塌了下来。 她抱着肩膀,无助地蜷坐在沙发上,乌黑的眼珠中染着一抹惊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顾川华,他要惩罚她,他要把她送给那些富豪,任他们恣意折辱…… 怎么办?怎么办?她要如何做才能逃过这个命运? 季轻轻微微转头,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一旁的阳台飘窗。 镜子从这个高度掉下去,会砸成万千碎片…… 那人呢?如果人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砸得粉身碎骨? 季轻轻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阳台飘窗边上,俯瞰着底下那汪湛蓝清澈的泳池。 269突然袭击 池底的镜子碎片已经被清理干净,泳池也换了新水,看起来似乎比之前还要干净一些,水量也略深一些。 季轻轻盯着那汪池子默默出神,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按捺下心底跃跃欲试的冲动,转身离开了阳台飘窗。 高空自由落体是不现实的,那面碎掉的镜子就是她的下场。 就算泳池里的水量多了一点,四分五裂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顾川华一出卧室,等候在客厅里的手下就立即迎了上来:“顾总?” “嗯。”顾川华点了下头,冷声吩咐道,“宣布下去,今晚八点,我会在酒店举办一场盛大的夜间舞会,所有入住酒店的客人均可以免费参加。并且……” 顾川华顿了顿,别有深意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我会为今天受到惊吓的那些客人准备一件别开生面的礼物,作为我的赔罪,请他们拭目以待。” 依顾川华原本的打算,他处理完两名不幸殒身飞行员的后事后,就要连夜带着季轻轻回风礁岛的。 但由于季轻轻高空抛物一事,惊吓到了酒店里的客人,他作为酒店的最高注资人,没法坐视不管,只好留下来处理此事,举行晚宴和舞会安抚那些客人。嗯,顺便,给不听话的季轻轻一个深刻的教训。 “是,顾总。” 手下有些好奇,不知道老板想为那些难缠的客人准备一份什么样的赔罪礼物? 但他不敢多问,垂着眼退下了。 **** 百里之外的风礁岛。 星牧站在码头上翘首张望。 自从上午顾川华、季轻轻、非玺三人出海后,就一去不复返,星牧顶着烈日等了大半天都没看到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回来。 眼见天色已经临近傍晚了,他们三人还不回来,星牧心中不由有些焦急,眉头紧皱,不断在栈桥上走来走去。 拜托拜托,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就算要出事,也让那个讨厌的非玺出事!岛主和轻轻可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啊! 星牧在心中默默祷告着。 他身后的栈桥上,坐着被五花大绑的中岛莎美。 此刻,中岛莎美那一双大得过分的眼珠子,正阴鸷地盯着星牧不断走动的背影,恨不得马上挣断绳索,将这个该死的小仆人一脚踢下海才好。 她被顾川华命星牧绑成粽子后,陪星牧在码头上晒了近一天的太阳,此时又饿又渴,嗓子都快干得冒烟了。 见星牧跟个陀螺似的在她面前来回转悠,中岛莎美心中愈加烦躁。 她终于忍不住用中文开口咒骂:“该死的小哑巴,你别跟只螃蟹似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行不行?真是碍眼!” 碍眼不说,还非常没有眼色!这一整天了,居然一口水也不给她喝,想活活渴死她么? 顾哥哥一定是疯了,居然会收这种蠢蛋做仆人!等她做了顾夫人,一定要扒了这个小哑巴的皮丢到海里喂鱼! 中岛莎美声音本就难听,比烟枪嗓好不了多少,干渴之下,就更加辣耳朵了。 星牧听得耳膜痛,不耐烦地回身瞪了中岛莎美一眼,又转过身继续朝大海张望。 虽然岛主出海之前吩咐过他,如果两个小时之内他们还没有回来,就直接将中岛莎美扔到海里自生自灭,现在时间早已过去六七个小时有余,但星牧却一直没有按顾川华所说的做,没真的将中岛莎美丢到海里。 不丢了她,但也不好放了她,只能就这么绑着她,眼巴巴地等着顾川华回来发落她。 中岛莎美见这小哑巴不理自己,心中直冒火,恶声恶气地道:“喂,你这小哑巴,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我看你不仅是嘴哑了,耳朵也聋了!我渴了,快去给我找点水来!” 星牧被中岛莎美烦得不行,见她嘴唇确实干燥得脱了皮,只好转身去给她找水,希望能堵住她那张咒骂个不停的嘴。 真是的,他又不是故意要渴着她的。这一整天他自己还不是一样没有喝水进食,这女人真烦! 星牧一离开,中岛莎美眼底就闪过一抹狡猾的光,望着星牧远走的背影无声冷笑了起来。 刚才,一道浪花将一块尖锐的贝壳带到了栈桥上,就落在中岛莎美脚边不远处。 星牧心中牵挂着顾川华一行人的安危,忽略了这个小细节。 中岛莎美努力挪动着身子,用反绑在背后的双手去够那块贝壳,终于将它捞在手里,用力磨着手腕上的绳子。 嚓嚓嚓! 中岛莎美也不怕疼,任尖锐的贝壳边缘将手心切割得鲜血淋漓。 终于,在星牧赶回来之前,她手腕上的强子一松,脱落了下来。 磨断绳子后,中岛莎美没有立即逃跑,而是在附近的沙滩上捡了一块大石头,又转身回到了栈桥上。 她将绳子按照原来的绑法套在身上,看起来仍像是被绑着的样子,而石头则被她握在手里,用宽大的和服袖子掩盖着。 这时,星牧也拿了水回来了。 星牧走到栈桥上,发现中岛莎美的坐姿好像有些不太对。 他离开之前,中岛莎美明明是面朝大海,背对沙滩的,但现在,她却是背朝大海面对沙滩的。 星牧往中岛莎美身上的绳子看了一眼,仍旧绑得好好的,没发现什么异常。 大概是他看错了吧! 他摇摇头,没将这点小细节放在心上,径自拿着水朝中岛莎美走过去。 栈桥上,星牧毫不设防地蹲在中岛莎美面前,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将瓶嘴凑近中岛莎美,示意她张嘴喝水。 中岛莎美假意喝了两口,目光倏然掠过一丝恶意。 她趁星牧的注意力都放在水瓶上,突然毫无征兆地甩开断绳站起来,在星牧震惊的眼神中,掏出身后藏着的石头——朝他头上用力一砸! 星牧没想到中岛莎美会有这一出,惊愕之下,险险朝旁边一闪,躲开了朝脑门上砸来的石头。 但事发突然,那块石头却仍是狠狠砸到了他的肩胛骨上,顿时痛得他脸色一白,跪倒在了栈桥上。 270恶意诬陷 “想躲?你死定了!” 中岛莎美见一击不成,立刻狰狞一笑,握着石头想再砸星牧第二下。 星牧大惊,没想到这个中岛莎美如此丧心病狂,竟一心想要他的命,急忙就地闪身躲避。 但栈桥宽度有限,星牧避无可避,只得一再向后躲闪,翻滚,虽然躲开了中岛莎美的攻击,但这样一来,他人也扑嗵一下掉到了栈桥底下的海里。 “咦,逃到海里了?” 中岛莎美握着石头站在栈桥上,愣了愣,很快又阴森地笑起来:“逃到海里,我也一样能要你的命!” 说完,她觑着星牧落水的位置,用力将手中的石头掷过去。 只听扑嗵一声,石头便没入了水中。 中岛莎美又等了一会儿,见星牧半天都没有从海里浮起来,估摸着他已经被石头砸中,沉尸海中了,这才拍拍手上的沙子,冷笑走下栈桥。 她对风礁岛不怎么熟悉,只去过非玺的医馆,准备去那里歇息一下,等顾川华回来。 如果顾川华问起星牧的去向,她就说,那小子不小心掉到海里淹死了,反正死无对证,哼! 中岛莎美想着,大摇大摆地向巳神寨的方向走去。 等中岛莎美的身影从栈桥上离开后,星牧才从海水里冒出了脑袋。 他一脸后怕地爬上沙滩,捂着被砸伤的肩胛骨,瘫在地上咳出几口咸腥的海水。 星牧真是没有想到,中岛莎美这个女人居然会这么狠毒! 岛主吩咐他将她扔到海里,他都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而且他还跟季轻轻一起救过她的命,她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想要杀了他…… 如果不是他会潜水的话,现在估计真成一具浮尸了。 星牧越想越愤怒,觉得中岛莎美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怪不得岛主会那么讨厌她,对她避如蛇蝎。 他要是岛主的话,他也要离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远远的! 星牧揉了揉生疼的肩胛骨,不再犹豫,捡起栈桥上散落的绳子后,就立即向中岛莎美追去。 在岛主回来之前,他不能让这个女人跑了。 中岛莎美正不慌不忙地往寨子里走,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那小哑巴居然没死,还追上来了? 见星牧神色愤怒,手里还拿着绳子,中岛莎美脸色一变,自知在不偷袭的情况下绝对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二话不说就开跑。 星牧见中岛莎美撒腿就跑,气得啊啊叫了两声,在后面猛追。 星牧虽是少年,但人高腿长,而中岛莎美个子一米五出头,两条小短腿自然跑不过星牧,两人距离越缩越短,眼见就快被追上了。 “该死的小哑巴,你给等着瞧!” 中岛莎美见跑不过星牧了,心一横,突然往地上一倒。 然后,她在星牧惊讶疑惑的目光下,将身上的和服衣襟往两边撕开,露出大半个雪白肩膀,一边撕一边蹬着腿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歹毒狡诈的女人又想干什么? 星牧不自觉地停下了追击的脚步,一脸警惕地站在中岛莎美不远处,下意识将手上的绳子藏到了身后。 这时,寨子里的岛民听到中岛莎美的叫喊声,纷纷出来查看情况,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中岛莎美瘫倒在地上,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正一脸惊恐地望着面前的星牧,嘤嘤哭泣。 而星牧则满脸怒火地瞪着中岛莎美,似乎会随时冲上去把她胖揍一顿。 这幕场景,怎么看都像是体格健壮的少年正在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岛民们虽然不怎么喜欢中岛莎美,但也见不得一个小姑娘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受欺负,不由纷纷拿不悦的目光看向星牧,似乎在质问他怎么回事,干嘛要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星牧无辜地冲大家摇头。 是这个女人自己躺到地上的,不关他的事啊。 中岛莎美伏在地上,楚楚可怜地向岛民们哭诉:“救命啊,大家救救我!他……他……” 她抖抖索索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星牧,凄楚万分地道,“他想非礼我!呜呜……” 闻言,星牧登时傻了眼。 反应过来后,他黝黑的脸都气红了。 这个女人,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什么时候想非礼她了? 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恶毒得跟个巫婆似的……非礼她,他怕做噩梦好吗! 尽管星牧心中一片斯巴达,却苦于说不了话,不能开口为自己辩解,只能一个劲地向岛民们摇头——我没有,你们不要相信她的话! 但现在这幅场景,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往歪处想。 毕竟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岛民,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中岛莎美一个小姑娘居然会为了诬赖别人而干出当众撕衣这么劲爆的事。 面对岛民们那怀疑和指责的目光,星牧急得不行,只能拼命摇头。 中岛莎美趁众人没注意,暗暗对星牧使了个挑衅的眼神,不怀好意地往他肩胛骨上瞟。 如何,小哑巴,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星牧见状,感觉被中岛莎美打中的肩胛骨又一阵阵地抽疼起来,这女人实在是太猖狂了! 他怒气直冲头脑,拿出绳子就朝地上扮可怜的中岛莎美冲过去,想把她绑起来关到别墅里等岛主回来处置。 中岛莎美等的就是这一出,嘴角微微一勾,随即大声哭嚷起来:“你们快看啊,他要拿绳子绑我了!他想把我绑起来污辱……呜呜!各位叔叔阿姨,求你们快救救我!” 本来岛民们对于中岛莎美的指控还持怀疑态度,不太相信星牧会是那种人,但此时见星牧居然拿出了绳子,当即就相信了中岛莎美的话。 “星牧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星牧,虽然你是岛主身边的红人,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吧!” 两个中年岛民怒骂着站出来,将星牧狠狠推开。 中岛莎美趁机爬起来,躲到几个妇女身后,一脸阴险得意地望向被岛民隔开的星牧。 271恃弱行凶 大妈们拍了拍中岛莎美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丫头,你放心,有我们护着你,这小子别想欺负你!” 然后她们转向星牧,愤愤地骂开了—— “猖狂的小子,没娘养就是没娘养,当着我们大伙的面就敢欺负人家小姑娘,要脸不要?” “跟他妈一样,不知羞耻!勾三搭四生了个野种不说,又跟外面的男人私奔了,有其母必有其子,都是些没有廉耻,没有教养的东西!” “就是,等岛主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告上一状!” “这小丫头真可怜,衣服都被撕坏了,看着才十五六岁吧,那小子也下得了手!” …… 众岛民你一言我一语,一边护着中岛莎美,一边将星牧骂了个狗血淋头,顺便指责了一下在他幼年时期抛弃他私奔的母亲。 星牧死死咬着牙,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捏紧。 他们怎么骂他都行,反正他从小就习惯了。 但是……他们不能辱骂他的母亲。 虽然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但他记得她那温柔的脸,摸着他的头给他唱歌时的样子,他相信,她不是故意要抛下他的,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我老早就看出来了,星牧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跟他妈一模一样。想当年他那个妈啊……” 岛民们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着星牧,时不时提一两句他母亲当年的丑事,却见一直低垂着头默不吭声的星牧突然把手中的绳子往地上狠狠一摔,那骇人的气势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停止了数落。 一个岛民结结巴巴地道:“星……星牧,你想干嘛?你……你做错了事,还想打人不成?” 他们从来没见过星牧这么可怕的样子,双眼泛红,拳头紧握,如一头被激怒的小牛犊。 众人防备地看着星牧,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却见下一秒,星牧愤恨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蓦地收了全身的怒气,猛然推开人群跑了,连中岛莎美都顾不上。 一个中年岛民心悸地嘀咕道:“这小子,刚才那眼神凶狠得跟只狼似的,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他要打人呢……” 中岛莎美躲在人群后头,睨着星牧跑走的背影,得意地翘起嘴角,同时不屑地撇了周围这些岛民一眼。 一个两个,连星牧在内,都是帮没脑子的蠢货,这么容易就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了。 星牧走了,中岛莎美安全了,岛民们也准备四下散去。 但中岛莎美要的远不止如此,她要的是岛民们完全的庇护,让星牧再也不敢来抓她。 “呜呜……” 中岛莎美眼珠一转,哭唧唧地扯住一个大婶的胳膊,“阿姨,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万一,万一他再回来欺负我怎么办?我,我没地方可去了……” 闻言,那大婶跟几个岛民商量了一阵子,然后对中岛莎美道:“这样吧,我家还有个空房间,你不嫌弃的话就上我家住去,星牧那小子要是再敢来骚扰你,我们就打断他的腿!” “真的吗?”中岛莎美立即破涕为笑,“太好了!谢谢阿姨,谢谢大家,大家真是好人,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们才好!” 她脸上笑得毫无心机,心中却暗自冷哼:真是些蠢蛋,活该被她利用! 就这样,中岛莎美利用岛民们的同情心,成功给星牧扣了一盆脏水赶跑了他,自己则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寨子里,获得了岛民们的庇护。 中岛莎美彬彬有礼地告别了各位岛民,来到好心大婶为她准备的房间里。一关上门,她脸上挂着的虚假笑意就瞬间敛了个干干净净。 她用日语低声骂了句脏话,就踩着木屐上了床,浑然不在意是否会在干净的床单上留下几个黑脚印,反正又不用她洗。 中岛莎美跷着腿躺在床上,一想到方才星牧百口莫辩的狼狈样子,就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凡是跟她作对的人,都别想讨着好! 等着瞧吧,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那不知死活的小哑巴,敢这么得罪她,只要她还在这岛上一天,早晚弄死他,哼! 这时,房门被咚咚敲响了,中岛莎美脸上的恶劣笑容一僵,警惕地看向门口:“什么事?” 敲门的是屋主,一个热心而嘴碎的大婶。 “中岛小姐,我过来跟你说一声,晚饭快做好了,你收拾一下就准备出来吃饭吧。”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出来,真是叨扰阿姨了。” 中岛莎美扬扬眉毛,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半点要起身的打算都没有。 屋主跟中岛莎美嘱咐完就离开了,回到厨房继续炒菜。 闻着外面飘来的饭菜香味,中岛莎美脸上的得意之色更重。 瞧瞧这些岛民对她的庇护,谁能想得到,就在昨天,这些岛民还对她没有半分好脸色看呢? 中岛莎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细腻光滑的触感令她自得一笑,谁让这张未成年人一样的脸皮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呢?简直无往不利! 只要她扮扮弱者,再流两滴眼泪,就有不分青红皂白的傻瓜自动送上门来同情她,为她驱赶敌人,给她庇护。 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事,那些人一看到她这张未成年少女般的脸,也会自动将她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自发地原谅她。 从小到大,中岛莎美凭借着这张天真无害的脸,可谓是处处春风得意。 她只在一个人那里栽过跟头,那就是顾川华。 几年前,他们还是未婚夫妻的时候,无论她怎么扮纯情装羞涩诱惑顾川华,他都无动于衷,对她视若无睹…… 想到这里,中岛莎美不禁沉下了脸。 “顾哥哥,等着瞧吧,你一定会成为我的男人!” 中岛莎美眼神发狠地道,手重重往床头桌上一砸,只听咣当一声脆响,桌上的水杯被她碰到了木质地板上。 外面正在做饭的房屋主人听到动静,不由高声问了一句:“中岛小姐,出什么事了?” 闻言,中岛莎美瞬间变脸,用一种无辜惶恐的语气道:“哦,我刚才不小心把杯子碰到了地上,真是万分抱歉……” 272由不得你 珊瑚岛,海皇酒店二十层总统套房。 是夜,窗外星辰漫天。 季轻轻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冷眼看着门外跟在顾川华身后鱼贯而入的一列服务生。 这些服务生的手上都托着一个红色丝绒盒子,一眼望去,里面次递摆放着闪瞎人眼睛的珠宝,华贵精致的礼服,各种款式的高跟鞋,琳琅满目的化妆品……甚至还有一张小巧的镂空面具。 顾川华抬手看了看腕表,对这些服务生吩咐道:“时间差不多了,舞会马上就要开始,立刻给她打扮起来。” 季轻轻坐在沙发上不动,冷冷盯着顾川华:“打扮谁?我吗?” 她扫了一眼那些价值不菲的衣饰,联想到顾川华刚才口中提起的舞会,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顾川华挑眉望向季轻轻:“除了你还能有谁?乖乖地让她们帮你好好打扮一番,等下跟我出席舞会。” 季轻轻皱眉:“我只是个囚徒,参加舞会做什么?别告诉我,你缺一个舞伴。只要你愿意,大把的女人愿意前仆后继给你当舞伴,组一支舞团都绰绰有余!” 顾川华敛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冷声道:“我不缺舞伴,但我缺一件礼物,一件精美的赔罪礼物。” “礼物?” 季轻轻似是明白了什么,皱了皱眉,“你要她们打扮我,让我参加舞会,就是为了让我去赔罪?我不明白,这跟赔罪有什么关系。” 顾川华似笑非笑:“现在不明白不要紧,等你去了就明白了。” 季轻轻默了默,拒绝道:“我不去!” 顾川华准备的舞会,肯定是鸿门宴,有去无回。 顾川华眯了眯眼:“季轻轻,别忘了,你砸镜子吓坏了我的客人,让他们在酒店里大闹,影响我的生意,你这个罪魁祸首不去的话,那应该谁去?” 季轻轻咬牙道:“我可以向他们道歉,但是如果你想让我放下做人的尊严去取悦他们,我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 “这可由不得你!” 顾川华冷哼一声,冷冽的目光扫向身后那些服务生,低吼道,“还愣着做什么?手脚都麻利些!还有半个小时舞会就要开始,我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拾掇好这个女人,务必要让她焕然一新!” “是,顾总。” 服务生们吓白了脸,立即捧着手中的东西走向季轻轻,要给她打扮起来。 “别靠近我!” 季轻轻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坐着当傀儡,当即从沙发上跳起来,准备夺门而出。 但顾川华就堵在门边,她逃跑必然要经过他面前。 “哼!”顾川华长臂一伸,将冲到门边的季轻轻拦腰截住,无视她的挣扎,一把将她掼到沙发上。 季轻轻被掼得七荤八素,还没从沙发上爬起来,头顶就响起了一道阴冷讥谑的声音:“季轻轻,事到如今,你还想往哪儿跑?你跑得了吗?” 顾川华说完,冷冽的视线扫向两名被季轻轻突然逃跑的行为惊得愣住的服务生:“你们两个,过来把她的手脚按住。其他的人,立刻给她收拾打扮!” 说完,他不再管沙发上季轻轻脸上的愤怒表情,径自开门走了出去。 两个服务生不敢违命,立即听话地走上前,一个固定住季轻轻的头,一个牢牢按着她的手和脚,不容许她挣扎反抗。 其他的服务生,则井然有序地给季轻轻轮番上着理发工具和化妆品,化妆的化妆,盘头发的盘头发。 季轻轻被迫接受着她们的拾掇,感受着痒痒的毛刷蘸着粉底在她脸上蹭来蹭去,头发在对方的巧手下编盘成髻。 复古头簪,耳环,假睫毛,腮红眼影,贴在眼尾的水钻……一样样往她头脸上招呼,让季轻轻极为光火,感觉自己跟个提线木偶似的任她们摆弄,却无法反抗。 海皇酒店的服务生都是千挑百选的,她们入职前都经过了专业培训,除了会好几国语言之外,还精通造型化妆等技能,一个个娴熟得堪比专业化妆师。 不到五分钟,季轻轻就被她们打扮好了,从头到脚,一样不落。 服务生领班小心翼翼地去外面禀告顾川华:“顾总,我们已经为里面那位小姐打扮好了,请您过目。” 顾川华嗯了一声,推门进去,一见到坐在沙发上一脸光火的季轻轻,脸色就顿时变得极其古怪,像吞了只死苍蝇。 不为别的,只因为经过这帮服务生打扮后的季轻轻,现在这副尊容……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脸上那是什么?蓝绿色的眼影?烈焰红唇?两坨横贯鼻梁的腮红?她当她是调色盘吗? 那令人发指的假睫毛翘得都快顶到眉毛上了,他看着都替她觉得眼皮累。 头发盘那么高,活像脑袋增生,不怕出门顶到门框? 指甲上抹的那坨黑色的一闪一闪的玩意是什么?中毒了么? 还有身上那袭紫红色贴满水钻的礼服,露沟露背,还是高开叉,简直跟个舞女似的俗不可耐! …… 顾川华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对盛装的季轻轻横挑鼻子竖挑眼睛,哪看哪不顺眼,恨不得把浓妆艳抹的她按到水里去洗一洗。 季轻轻裹着低胸露背的晚礼服坐在沙发上,被顾川华用一双犀利的墨眸以极其挑剔的目光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反复数遍,不放过她身上的任何一寸地方。 那目光像是刀子一样割在她身上,让季轻轻脸上火辣辣的,觉得分外难堪。 刚才,季轻轻还没有来得及照镜子,顾川华就推门进来了,所以她并不知道这群服务生究竟给她打扮成了什么模样。 虽然她们齐口同声说她很漂亮,但看顾川华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表情也知道,她现在的模样,一定是极其丑陋加恶俗的。 想到这里,季轻轻不由咬唇微微偏开头,用手捂住胸前的肌肤,双腿紧紧并拢,不愿意将自己更多裸露的地方暴露在顾川华的眼皮子底下,任他肆意挑剔和羞辱。 末了,顾川华将视线从季轻轻身上移开,黑着脸喝斥那群服务生:“谁让你们把她打扮成这副鬼样子的?妖里妖气的,像个三流艳星!你们让她以这种不堪入目的形象登场,是想要吓跑我舞会上的客人,拉低我们酒店的档次么?给我重来!” 273不劳你操心 闻言,季轻轻捂在胸前的手紧握成拳,身体气得有些颤抖。 呵,三流艳星,不堪入目…… 这些,不都是他顾川华硬要给她装扮上的么? 现在又借此羞辱讥讽她,可笑不可笑? 其实,顾川华的话有些言过其实了。 季轻轻这副装扮,照搬了最近一个当红女星走红毯的造型,虽说艳丽夸张了些,但耐不住她五官底子好,身材也纤侬合度,硬是撑起了这身有些浮夸的装扮,所以仍然是漂亮的,不失为一个火辣性感的美人儿。 只不过,抹去了她原本清新脱俗的气质,多了五分红尘的妖艳。 “顾,顾总,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给季轻轻化妆的服务生们被顾川华劈头盖脸一顿吼,全部吓白了脸,忐忑不安地握着手里的化妆工具,一个劲儿地道歉。 此前,她们也不是没有替其他女性客人打扮过,大多数客人都挺满意她们做的造型。出席舞会么,本来就要声势夺人,艳光四射,有什么不对? 而且,刚才顾川华吩咐她们给季轻轻做造型的时候,也没有指明要具体拾掇成什么风格,所以她们就按照往常的艳丽路子来了,以为这样不出错。没想到,竟惹得顾川华如此不满。 服务生们相互对视几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惧意,不敢贸然再给季轻轻换其他的造型,就怕一个没弄好,到时再惹得顾总不快。 一个稍为胆大点儿的服务生站出来,战战兢兢地道:“顾……顾总,不知您想要我们给这位小姐妆扮成什么样的风格?” 闻言,顾川华皱眉扫了她一眼,似乎在说,给女人化妆这种简单的事都要问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异常冷冽的眼神将开口的服务生吓得胆战心惊,立时退了一步,闭嘴不言。 顾川华冷哼一声,没有跟她计较太多。 他踱步走到沙发上的季轻轻面前,一手抬起她玲珑精致的下巴,皱眉端详她的脸许久,然后道:“先把她脸上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给洗了!唔,眉毛有些杂,简单修一修吧,其他什么也不要抹,她素颜的样子就很好。” “是,顾总,我们马上给这位小姐缷妆。” 服务生赶紧拿着缷妆湿巾朝季轻轻脸上抹。 由于紧张,她手下的力道没控制好,在季轻轻白皙娇嫩的脸上留下了几道红痕。 季轻轻皱眉,却没有吭声,任服务生有些大力地在她脸上擦拭着。 顾川华却微微拧起了眉,横了那服务生一眼:“你这么大力,是想要擦破她的皮?怎么,想毁了她的容,好取代她上舞会?” “没有没有!” 服务生慌忙摇头否认,觑见顾川华眼底的警告之色,立即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惶恐地道歉,“对不起,我会小心的……” 季轻轻看不得顾川华那副作威作福的样子,不由重重冷哼一声。 被擦得脸疼的是她,她都没说什么,要他多管什么闲事? 别以这样她就会感激他了,猫哭耗子假慈悲! 被顾川华这么一喝,替季轻轻卸妆的可怜服务生被吓得手都颤抖了,那动作完全不像是擦拭了,到像是抚摸,轻柔得过分,这么缷妆要卸到什么时候? 季轻轻微微叹了一口气,温和地安慰这个颤抖的服务生:“别紧张,你刚才的力道很合适,我的脸一点都不疼。他一男人懂个屁的缷妆?缷妆就是要大力,否则怎么缷得干净?你不用管他,就按你平时的缷妆力道来,我脸皮厚,不碍事。” 这完全就是在当面打顾川华的脸了。 服务生们面面相觑,这位小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谁不知道他们顾总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这么激怒他,真的好么? 她们不敢回头去看顾川华的脸色,生怕他爆发雷霆之怒,将她们统统都轰出酒店。 倒是给季轻轻缷妆的服务生微微一怔,脸上生出一抹感激,悄悄朝着季轻轻抿嘴一笑。 季轻轻看到了,也回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在季轻轻的安慰之下,服务生手上缷妆的动作也不再像刚才那样颤抖了,很快就给季轻轻缷完了妆,接着给她上了点高机能保湿水,动作温柔细致,如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琉璃艺术品。 她们在这个岛上做服务生,服务的都是富豪名媛,早已习惯了客人们的刁难和责骂。 女人都最爱惜自己那张脸,她刚才不小心弄疼了季轻轻,还以为会得到一个白眼,甚至是一耳光,没想到季轻轻非但不生气,还帮自己说话……服务生心里对季轻轻好感顿生。 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以心换心,你怎样对待别人,别人也怎样对待你。 季轻轻用大度豁达来对待眼前的服务生,服务生自然对她心生感激,好感倍增。 在季轻轻看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没想到结下了一件善缘,在日后帮了她一个大忙,将她从万劫不复的险境里拉回。 顾川华抱臂站在一边,将这一幕都尽收眼底,自然没错过季轻轻与服务生两个年轻女孩之间的微笑互动。 这个季轻轻,倒是越来越会收买人心了!也不知是跟谁学的那一套!照他看,多半是被非玺那头表里不一的狐狸给教唆的,果然是近墨者黑…… 顾川华睨着季轻轻,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倒是很宽容大度嘛,就是不知道待会儿在舞会上,那些被你惊吓过的客人,会不会也这么宽容地对待你了。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他倒要看看,待会在舞会上,她要怎么应对那些脑满肠肥,色欲熏心的家伙,哼! 季轻轻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不劳你操心!” 季轻轻接二连三当面怼顾川华,服务生们都为她擦了一把冷汗。 结果,却见她们那一贯不容人挑衅的顾总,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发怒,只是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便作罢了。 这这这……今晚月亮打东边出来了? 众人下意识偷眼去瞧窗外的夜色。 呃,今晚星辰漫天,没有月亮。 饶是如此,众服务生胸腔里的那颗八卦之心,还是忍不住跳跃了起来。 她们虽然不敢表现在脸上,各自脑子里却已经自动上演了一幕倔强灰姑娘遇上霸道高富帅的爱恨情仇。 274顾川华的眼光 顾川华墨眸一眯,打断了这群女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遐想:“一个个手脚这么慢,还不快把她那碍眼的头发给拆了?看着跟畸形大头怪似的!你们是从葫芦娃身上找的灵感么?” 畸形大头怪……葫芦娃…… “噗嗤!” 众服务生脸抽了抽,偷偷觑了季轻轻的盘发一眼,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顾总不说还好,一说,还真有点像葫芦娃…… 季轻轻磨了磨牙,告诫自己不要气,不要气。 顾川华这男人毒舌嘴贱不是一两天了,狗嘴里从来吐不出象牙,不能跟他一般计较…… 可是,她真的好气啊! 遇上顾川华这厮这么久,她几乎从来没听他说过几句人话,整天不是明嘲就是暗讽,对身边人也非喝斥即责骂,到处拉仇恨,真怀疑他是怎么平安长这么大的,为什么没人替天行道打死这个家伙?! 替季轻轻做发型的服务生忍笑忍得嘴角抽筋,问:“请问顾总,拆掉之后要给季小姐做一个什么样的新发型呢?” 闻言,顾川华不由一怔。 思绪莫名地飞到了他跟季轻轻初遇的那个海月夜。 那时,隔着遥遥的海面,他站在巨大的游轮上眺望,没有看清季轻轻的五官,只看得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那个立在月牙船头的女孩,一袭如烟如雾的素淡白裙,微卷的黑发披散在圆润如玉的肩头,被夜晚清凉的海风微微扬起,像是在弹奏着古老乐曲的黑色琴弦,仿佛透过如丝如缕的雾气,撩拨到了他的心弦。 茫茫月色下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女,如深海来的海妖,带着纯真而无邪的诱惑,让他一见即难忘。 而在他想要靠近她时,她却又毫无征兆地如海上的泡沫一般消失,像一场酒后的美妙幻觉。 此后,那抹船头的白影令他夜夜魂牵梦萦,巫山云雨后却只能拥抱冰冷的空气,只余下怅然若失。 这个不可言说的秘密,让他一度感到羞耻而欢愉。 如果不是造化弄人,大概他和季轻轻之间,也不会走到如今这种彼此憎恨的境地……谁知道,有没有可能修成正果呢? 顾川华敛起迷离的墨眸,长叹一声,从数月前的回忆中抽身。 他看了眼季轻轻,冷漠地对服务生吩咐道:“她不适合累赘的盘发,头发稍微打理一下,卷出弧度,松松地披在肩头就好。” “是。” 服务生低声应着,拿出卷发工具给季轻轻打理头发。 顾川华走到服务生端着的托盘面前,挑剔的目光从这些华美非凡的礼服上一件件掠过,眉头渐渐皱起,不是红就是紫,不是蕾丝就是花朵,怎么都这么花哨俗气? 服务生领班似乎察觉到顾川华不满的情绪,立即小声解释道:“顾总,这些都是当季各大牌新出的高定礼服,今年最流行的华美绚烂的宫廷风。” 顾川华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服务生的说辞,脸色却仍不大好看。 作为一个钢铁般的直男,顾川华对时尚圈的流行风尚完全不感冒,审美简单又粗暴,好看就是好看,丑就是丑。 什么立体花朵镂空撞色的?这些包含着当季大热流行元素的华美礼服,在顾川华眼里,就是一坨花花绿绿的翔。 顾川华看了看表,还有一刻钟舞会就要开始,没有时间再让服务生去拿新的礼服来,只能将就着在这些衣服里选一件了。 顾川华看了又看,最终伸手拎起了一件星空蓝的真丝欧根纱长裙,斜着眼挑剔地审视着—— 一字肩的设计,裙摆长度垂地,没有镂空没有开叉,不露胸不露腿。 矮子群里拨高个,就这一件不那么花哨暴露的礼服能稍稍入了这位直男总裁的法眼。 顾川华不由分说地把礼服扔到季轻轻身上:“给她换上这件!” 季轻轻被扔过来的礼服盖了个满头满脸,恼怒地扯下它,等衣服揭开,却见顾川华已经转身出去了。 哼,算他识相,还知道她换衣服的时候要避嫌! 服务生们动作很快,极速给季轻轻打理好头发,换上新的礼服,鞋子则挑了一双绑带细高跟的,鞋面微微带闪,跟她身上点缀着细碎水钻的大摆星空裙很搭。 拾掇完毕之后,看着焕然一新的季轻轻,房间里的服务生不禁都愣了愣,目光暗含艳羡。 “季小姐,您现在的样子好美啊!就像一位高贵的女神。” 刚才替季轻轻缷妆的那位服务生由衷地赞叹道。 “是嘛,谢谢。” 季轻轻心不在焉地道,没有转身照镜子,只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那尖细的高跟鞋,足有十公分,将她一米六九的身高,修饰得更加高挑挺拔。但同样的,高处不胜寒,她现在走起路来有点重心不稳,感觉随时会摔个大马趴。 而且,季轻轻实在不怎么信任顾川华的审美。 直男的眼光?呵呵…… 季轻轻估计,她现在的造型要比刚才那个更丑更奇葩。 也亏了这些服务生,一个个昧着良心夸她美,实在是不容易。 “小姐,快让顾总看看您现在的样子吧,一定会惊艳到他的!” 服务生笑着打开房门,搀扶着走路略有些不平稳的季轻轻往外走,来到客厅。 当季轻轻从卧室里姗姗走出来时,客厅里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所有人脸上都是惊艳非常的表情。 服务生如是,酒店经理如是,顾川华的手下如是。 连向来面瘫淡漠的顾川华,目光接触到季轻轻时,神色也不由微微变了变。 他漆黑不见底的墨眸深处,仿佛燃起一簇光芒,却又瞬间隐藏。 顾川华不动声色地道:“换个衣服也这么慢,女人就是磨蹭。别忘了,你待会儿要以赔罪礼物的身份登场,别以为穿上华服美钻就是什么高贵的大小姐了,你不过是一件礼物而已,最好给我摆正你的心态。” 话是这么说的,眼神却忍不住在季轻轻身上流连。 不得不说,顾川华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季轻轻现在这一身要比刚才那身美观得体多了,简单而不单调,端庄却不失浪漫,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一个如花妙龄女孩的含苞待放之美。 但是,视线扫到季轻轻礼服的下摆时,顾川华的眼神却猛然一沉! 275星辰女神 顾川华刚才挑选这条裙子的时候,还以为它相对保守,现在一看,却是他看走眼了。 三层欧根纱大摆,用料倒是挺足的,但穿在人身上实在是透明得可以。季轻轻一双笔直纤细的长腿,在三层纱料下若隐若现,走动间旖旎生情,勾人无比,分明是设计师玩的不怀好意的透视诱惑。 还保守?保守个鬼啊! 顾川华的脸色登时就不好了。 季轻轻见顾川华皱眉死死盯着自己,再联想到她刚才踏进客厅时众人那阵惊叹抽气声……他们的表现,不由让她以为自己现在的造型丑得不忍直视,把他们都给震住了! 这些人要不要这么夸张,到底她现在是有多难看啊? 虽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成也衣装败也衣装,但季轻轻自认继承了母亲的基因,长得还算可以,就算这副造型真的很一言难尽,他们一个个也不至于这么震惊吧?一个个脸上那都是什么表情? 季轻轻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转身走到落地镜前,打算一睹自己现在的尊容,看看到底有多惊悚。 却在抬起眼睛的那一瞬,完全呆住—— 这真的是她吗? 镜子里的那个人儿,一袭星空般的薄纱仙女长裙。一字肩的设计,露出一点雪白香肩和两条嫩生生的藕臂。束腰大摆的裙身,勾勒出她年轻曼妙的曲线。 整条裙身是从深到浅的蓝色渐变,飘逸蓬松的面料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碎钻,如深蓝的夜幕中闪耀着漫天星辰。 这深深浅浅的蓝色,衬她粉白玉润的瓜子小脸如初生婴儿般娇嫩无瑕,不必施粉黛,只略略点了一点晶莹如果冻般的唇彩,就美好得让人心尖颤动。 她微卷的黑色长发慵懒地披散于玲珑肩头,走路时微微飘扬,如海藻一般灵动跳脱。长睫浓密,扑闪间如蝶翅颤动。两丸黑珍珠般的大眼,顾盼间皆是流转的星光。 整个人,轻灵惊艳得如夜空中走出的星辰女神。 怪不得,把他们都震住了…… 看着镜中的倒影,连季轻轻自己也不由呼吸一窒。 在此之前,季轻轻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以美得这么摄人心魄,惹人心旌摇曳。 如果她是个男人,恐怕她都要爱上镜中的那个自己了…… 难怪大家都说人靠衣装,季轻轻自认不是什么绝色,但仍是被镜中的人儿的璀璨光芒给闪瞎了眼,怔怔地站在镜前,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怎么,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觉得如坠梦里,舍不得挪开眼睛了?” 顾川华走到季轻轻身后,睨着她镜中的倒影,开启一贯的冷嘲热讽模式。 季轻轻听见这不阴不阳的声音,瞬间回过神来,脸红到了耳朵根。 可恶,她居然差点被顾川华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住了。 这身行头再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顾川华待会儿要整她的道具? 用顾川华的话来说,她就是一件礼物,自然得要包装得好看一点。 季轻轻揪着裙摆,扭头瞪了顾川华一眼,口是心非地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被这副行头给丑呆了而已,你的审美真是不敢令人苟同!” 说着,就准备离开镜子前。 却被顾川华一把握住了手臂:“站住!” 季轻轻脚步一顿,斜眼看他:“你还有什么事?不是要让我参加舞会么,那还等什么,快点吧,别磨蹭!”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左右都避无可避,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闻言,顾川华低头睨了一眼季轻轻打着石膏缠着绷带的左臂,挑眉邪笑:“你就准备这样登场?我的舞会可不是残障舞会,你打着石膏和绷带登场,会让在场的宾客以为你身残志坚,为了吊凯子不惜带伤上阵,这么难看的吃相,会贻笑大方的。” 说着,顾川华蓦然低头靠近季轻轻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清的声音道,“身为我顾川华的礼物,还是保持一点格调比较好,太掉份的我可没脸送出去,你说是不是?” 季轻轻气得浑身一哆嗦:“你!” 她扬手就要给他一耳光。 顾川华一把握住季轻轻挥过来的手,森冷道:“季轻轻,你可真是不长记性啊!我说过,我不是你随便能打的男人!” 他用力甩开季轻轻的手,返身从服务生手上端着的托盘中挑出一条紫罗兰流苏的长披巾,扔给季轻轻。 “把它披上,将你那丑陋的左臂遮起来!” 季轻轻咬牙,恨恨地瞪着顾川华,没有接过这条纱巾,任它滑落在地上。 顾川华见季轻轻站着不动,不由沉下了俊脸:“怎么,你是要我亲自动手给你披上?” 到时,他就不能保证,这条纱巾是披在她的肩膀上,还是勒在她的脖子上了。 季轻轻胸口微微起伏,仍是站着不动,只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死死盯着顾川华,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顾川华彻底沉下了脸,一双浓眉拧得死紧,他面无表情地走向季轻轻。 “唉呀,这种事怎么好让顾总亲自来做?还是让我来吧!” 服务生领班见气氛不对,连忙快步跑到季轻轻面前,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条披巾,在顾川华走过来之前给季轻轻披上了。 一边整理披巾上的流苏一边打着圆场:“顾总真是好眼光,这条披巾真配小姐这身造型,显得更高贵典雅了!” 季轻轻不好为难这些服务生,便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任她将纱巾挽到自己胳膊上。 见状,顾川华才冷哼一声,没有再找季轻轻的麻烦。 服务生给季轻轻整理完披巾后,就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顾川华抬眼打量着挽上披巾后的季轻轻,本有几分沉郁的墨眸不由一亮。 这条长披巾是与星空裙同色系的织锦材质,尾端缀着长长的银错蓝流苏。 一头斜斜披在季轻轻光裸的肩头,一头挽在她的左臂上,用钻石胸针固定住,正好遮掩住了她缠着绷带的胳膊。 披巾上的流苏,行动间微微晃荡,漾起一圈如月色般的光华,拢在季轻轻纤细高挑的娇躯上,更添几分神秘与高雅。 现在的季轻轻,如果忽略掉她脸上的愤怒和冷漠之色,完全就是一位披星拢月的女神,在夜空中绽放着属于她的璀璨光芒,眩目得令人无法直视。 276想把她藏起来 除却顾川华之外,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满是惊叹。 美,真美,这模样去当明星都绰绰有余了吧? 女人眼中有着艳羡与嫉妒,男人眼中满是惊艳与倾慕,他们的视线都像是被黏在季轻轻身上了般,难以收回。 顾川华打量着季轻轻,这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杰作。 他精心准备的礼物这么出色,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他本应该满意才是,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莫名有些发堵,有一种想把现在的季轻轻藏起来不让人看见的冲动…… 顾川华强行将目光从季轻轻脸上挪开,墨眸扫向剩下的托盘,觑到一样小玩意儿时,他唇角微勾,上前拿起了它。 这是一个精美的镂空面具。 顾川华拿着面具走到季轻轻面前,见她满眼的防备神色,不由扯唇笑了:“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瞧瞧,我给你找了个有趣的玩意儿,喜欢吗?” 季轻轻睨了一眼顾川华手上的面具,狐疑地道:“你举办的是化妆舞会?” “不是。” “那你拿这个玩意儿干嘛?” 顾川华没有回答季轻轻的问题,径自将面具为她戴上,长指绕到她的脑后,轻轻地将面具的蕾丝带子打成一个蝴蝶结。 这面具堪堪遮住季轻轻的上半张脸,只露出她形状姣好的嘴唇和弧度娇俏的下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则隐藏在面具后头,湿漉漉地扑闪着微光。 季轻轻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不明白顾川华到底想干嘛。 他一会儿为她盛装打扮,生怕她吸引不了那些富豪的注目。一会儿又将她的脸给遮住一半,像是刻意不让那些富豪看清楚她这件礼物的真容。 季轻轻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顾川华给她戴面具的原因:左右不过是男人的恶趣味,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把戏而已! 为了折腾她,这男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季轻轻藏匿在面具后的双眸,闪过一抹明晃晃的讥讽。 顾川华退开两步,打量了季轻轻几眼,甚是满意地弯起唇:“嗯,果然这样有格调多了!” 然后,他将一只手臂伸到季轻轻面前,示意她挽上自己的臂弯,优雅而傲慢地道:“舞会即将开始,跟我来吧,美丽的仙度瑞拉小姐!” 仙度瑞拉? 季轻轻听出了顾川华话中的讥讽。 他称她为仙度瑞拉,也就是灰姑娘,意为是讽刺她就算穿上华服,一过了午夜也会立即打回原形,重新变回灰头土脸的样子。 “您太客气了,顾总。” 季轻轻皮笑肉不笑地回了顾川华一句,将右手放入他伸过来的臂弯中,纤柔的胳膊缠上他强劲有力的小臂。 然后,指尖狠狠地在他的手臂肌肉上一掐,一点不带客气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可不会任他讥讽,哼! “唔……” 顾川华当即一声闷哼,如王者般的脚步滞了滞。 他转头,怒视着季轻轻。 季轻轻冲顾川华眨巴眼,笑得一脸无辜,嘴上却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唉呀,顾总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黑啊?我看你乌云罩顶,印堂发黑的,啧,别是最近有血光之灾吧?” 顾川华挑眉,冷冷一笑:“你放心,我好得很。倒是你,接下来的命运,你可要小心了!” 说完,他手上的动作就改挽为握,用力抓着季轻轻的皓腕,将她往电梯里带。 电梯直达酒店舞会大厅。 这个会场足有四百多平米,布置得金碧辉煌,豪奢非常。 到处是闪烁的霓虹灯影,空气里漂浮着酒水的香醇,鲜花的芬芳,水果西点的甜香,以及各式各样的香水味儿。男人们衣冠楚楚,各自挽着盛装华服的美人儿,谈笑宴宴,一派欢乐。 见顾川华挽着季轻轻的手出现,大厅里的宾客们都同时停止了谈笑,目光殷切地朝他们看过来。 这些人主要是看顾川华的,毕竟他是这里的主人,在场宾客或多或少都打着巴结他的小心思,却在扫到他身边的季轻轻时,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目光难掩惊艳。 顾川华不顾季轻轻暗中的抗拒,握紧了她的手,在众宾客若有似无的探究眼神中,一路穿过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人群,将她带到了舞会大厅正中央。 与此同时,灯火辉煌的大厅骤然暗了下来。 满厅昏暗之中,一束亮眼的灯光从两人头顶打下,形成一个圆形的光柱,笼罩在顾川华和季轻轻身上,给他们身上每一处轮廓都镀上了一层宛如月华般的光晕,衬得他们典雅高贵,不似凡人,令人为之侧目。 悠扬的乐声不知何时停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大厅中央的这对俊男美女身上,举着酒杯,静静等待着这里的主人顾川华,为今晚的舞会开口陈词。 炫目的光柱下,顾川华紧紧挽着季轻轻的手,强迫她与自己站一起,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 顾川华自不用多说,他身份高贵,腹中又有底蕴,模样还顶顶出挑,光站在那里不动就足以吸引在场所有男女的目光。 而令这些宾客感到惊异的,却是他身边的季轻轻。 不知这个年轻的女孩是何许人也,站在气场十足的顾氏家主身边,竟然一点也没被他比下去。 她高挑的身材站在将近一米九的顾川华身边,仍显得有些纤秀娇小,但丝毫不容人忽视。 一袭华美的星空裙,裙身上的碎钻熠熠闪耀,隐约可见里面一双修长笔直的玉腿。 脸上戴着半个面具,只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挺翘的琼鼻,丰润如花瓣一样的菱唇,下巴与下唇峰之间有一个微凹的小涡,那是美人窝。 仅从这露出的下半张脸来看,就足以让人无限遐想,那面具后头该是怎样一张令人心动的容颜。 此时,她不卑不怯地站在顾氏家主身边,皓白细腻的脖颈如天鹅般挺立,锁骨精致如画,颈项上没有佩戴任何珠宝,却足以引入流连。 而这个女孩身上最惹人注目的,不是她身上的华服,而是面具后那双如星辰般闪耀的眼睛,如寂寂黑夜里亮起漫天星光,比任何价值连城的宝石都要富有灵气。 277舞会 顾川华与季轻轻挽手并立在大厅中央,两人看起来,光芒到是不相上下,颇有几分平分秋色的意味,登对得势均力敌。 于是,众人看向季轻轻的目光不由就变得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这个看起来气质脱俗的小美人是什么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还是新晋的娱乐圈小明星?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她站得离顾氏家主这样近,两人手挽手的,看起来很是亲昵,难不成是顾氏家主寻来的新宠?可是,不是听说顾氏家主为人冷漠向来不近女色的吗? …… 男人们在猜测季轻轻的身份,女人们在打量季轻轻身上服饰的牌子。 虽然小心思各有不同,但在猜测季轻轻与顾川华之间的关系这一点上,倒是一致的。 季轻轻的右手被顾川华紧紧挽在臂弯里,抽也抽不出来,见各式各样的目光都她朝疾射过来,说不怪异那是假的。 如果这些视线都是有形有质的,估计她现在就要变成豪猪了。 好在,季轻轻小半张脸都藏匿在面具后头,没人能看清她的完整面貌,无形中给了她一点心理上的保护,没有缩头缩脑地露怯,兀自站直了任这些人打量。 看吧看吧,反正她又不会少一块肉! 顾川华把季轻轻带到大厅中央,让她与自己并肩站在光柱之下,就是刻意要让她迎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让她成为全场的焦点,不容躲避。 而正如顾川华所料,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边的小女人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与审视,还有隐隐的挑剔和贪婪。 顾川华侧目看向季轻轻,她虽然脊背挺得笔直,但那微微抿紧的嘴唇,还是暴露了她心中的紧张与不安。 呵,终于知道害怕了么? 晚了。 顾川华笑起来,铁了心今晚一定要给季轻轻一个教训。 他薄唇俯到季轻轻耳畔,带着一丝恶意地呢喃:“季轻轻,万众瞩目的滋味如何?还好受吧?” 这种时刻,季轻轻本来就心中紧张,偏偏顾川华靠她这样近,说话间吹出的热气都拂到了她的脖子上,顿时令她耳根敏感地一红。 季轻轻将头一别,低吼道:“有话说话,别靠我这么近!这滋味我受用得很,不劳你问东问西!” 两人的小动作,看起来就像是打情骂俏一样,更加笃定了众宾客心中的猜疑。 顾川华轻哼一声,将头收了回来,扫了一眼在场的众宾客,低沉悦耳如大提琴般的嗓音缓缓在安静的大厅中响起—— “感谢诸位先生、女士,赏脸来参加顾某今晚举行的酒店舞会。今天白天,酒店里发生了一件令我感到很抱歉的事,由于酒店工作人员的失职,导致了一场本不该有的惊吓事件的发生,惊扰到了一些来珊瑚岛度假的客人。在此,我作为酒店的最高负责人,向诸位深感抱歉。” 说着,顾川华放开了身边的季轻轻,一手放在腰间,一手背在腰后,优雅矜持地弯腰向众人鞠了一个三十度的躬。 他这番场面话,说得那叫一个谦逊漂亮,面子戏也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哪里还看得出他平时一贯的狂妄自大。 季轻轻看得直撇嘴。 顾川华这厮果真是奸商本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她面前就横上了天,比奴隶主还奴隶主。在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客人面前,就一派谦谦有礼,还鞠躬呢……真是个戏精,哼! 顾川华继续道:“为表歉意,今晚顾某特意举办了这场舞会,希望能将欢乐的气氛重新带给大家,使大家忘掉白天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尽兴而归!” 顾氏家主的面子谁人不敢买?顾川华开场致辞完毕,大厅里就应景地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有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宾忍不住问道:“敢问顾总,今晚的舞会可有什么彩头?光跳舞可没劲啊!” 顾川华笑了一下:“彩头当然有。” 说着,他击了两下掌,就见一列面貌姣好的服务生鱼贯而入,手上端着被红绒布遮盖的托盘,静静林立在顾川华身后。 顾川华淡声吩咐道:“把布揭开。” 红绒布应声而落,托盘里摆放着的东西,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十件华光闪耀的钻石珠宝,每一件都用料十足,光彩熠熠,在灯光下闪烁着夺目的七彩辉泽,令人眼花缭乱。 其中最大最闪耀的那件,是一条钻石项链,整条链身都由细碎的钻石拼接而成,而坠子上的那颗粉钻,目测不小于五克拉,其价值不言而喻,没有七位数,别想拿下它。 这十件钻石珠宝的总价值,估计不低于一千万。 女人天生无法抵抗钻石,这些珠宝一出现,女宾客中就立即响起一阵抽气声,眼底的火热掩都掩不住。 顾川华将在场宾客的反应都尽收眼底,面上不动声色,挑眉道:“这些,就是顾某为今晚的宾客准备的彩头,可还入得了诸位的眼?” 那开口询问的男宾,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些钻石,舌头都快打结了:“顾总果然是大手笔,令人甘拜下风!我……我无话可说了……” 其他的人,虽不说话,但目光也时不进往这些钻石上瞄,心中各有想法。 相对于天生喜爱珠宝的女人来说,在场男人的反应没有女人们那么激动,他们都是些名流大腕,家世虽比不上嘉尔百年顾氏,但也算得上是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一两件小小的珠宝。 但顾川华如此大的手笔,随便一出手就是上千万的珠宝,好像这个天文数字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串无意义的符号,这种砸钱一般的壕气行为,仍是令他们看傻了眼,隐隐窥到了一丝嘉尔顾氏的强大,心中震撼不已,只是脸上却按着不表,故作淡定。 在闪亮招人爱的珠宝面前,女人就没有男人那么虚伪了。 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女人上前两步,笑嘻嘻地冲顾川华眨了眨描画精致的猫眼,媚笑道:“唉呀,顾总真是坏,明知道我们女人最喜欢这些闪亮亮的钻石了,经受不住诱惑,还故意拿它们来勾引我们,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呢……” 眼珠一转,“就是不知,今晚舞会的规则是什么呢?要怎样,才能拿到这些彩头?” 算是问出了众人关心的重点。 278该来的终于要来 顾川华轻笑一声:“既然是舞会,自然要以舞见分晓。规则很简单,在场男士可向女士邀舞,女士如果接受,一舞完毕之后,该女士则会得到一朵酒店授予的玫瑰花。到今晚凌晨舞会结束之时,根据女士们手中玫瑰花的数量,来确定前十名的幸运女神,这些彩头,就是属于她们的战利品。” 战利品一词,成功地将在场女宾的好胜心都引起来了。 这规则雅致而有趣,既可以证明自己的无上魅力,又可以得到华美的珠宝,一举两得,谁不想做女王? 女人们的目光在彼此脸上衡量着,皆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一时间,这些钻石彩头的出现,倒是将原本聚集在季轻轻身上的目光,都成功地转移开了。 季轻轻在一旁听着顾川华轻描淡写的话语,不由瞠目结舌。 这么多昂贵的珠宝,她父亲季连城差不多要经营公司两个季度才能赚来的钱,顾川华眉头都不皱一下,说拿来当彩头就当了! 环宇集团就是再大,再怎么环括寰宇,照顾川华这个败家的趋势,也不够他挥霍的吧? 啧啧,顾川华到今天还没破产,真是个奇迹! 季轻轻心中酸不溜秋的,油然生出一股“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的感慨,真是万恶的资本家,万恶的资本家啊! 听完顾川华宣布的规则,女宾们都很高兴,但男宾们则不乐意了。 虽说女士优先是绅士礼仪,但好处全都让女人给占了,他们成了添头甚至是这些女人较劲的工具,换谁心里能舒坦? 一个瘦高的男宾假咳了两声,半开玩笑地表达了下男人们的不满:“顾总,您这个提议挺新颖有趣的,但是,现代社会都宣扬男女平等,这彩头光只有女人的份儿,未免不太公平吧?在场不少男士都有家室,也想摘个一两件彩头回去,哄哄家里的母老虎,各位兄弟说是不是?” 闻言,不少男宾都哄然大笑,半真半假地附和着他的话。 开口问顾川华规则的女人挑着媚眼,白了那瘦高男宾一眼:“哟,这是嫉妒了啊?跟女人抢东西,有没有一点绅士风度?说这话也不嫌害臊,哼!” 瘦高男宾脸皮极厚,嬉皮笑脸地道:“只要能哄得老婆高兴,丧失一点风度又有什么打紧?” 俨然把自己夸成一个好老公,但心里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指不定是拿了彩头去哄小情人呢! 女人立即反唇相讥:“哄老婆?哼,要是你家里的母老虎知道,这彩头是你在外面跟别的女人跳舞得来的,你猜她是会高兴呢,还是会让你跪键盘?” “好了,两位稍安勿躁!” 顾川华及时出声制止了这两人的争执,“今晚的舞会,目的是让大家都开心,如果因为顾某的原因,闹得大家不愉快,倒是我的不对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无怒无喜,却蕴藏着一抹令人心悸的威力。 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男女登时闭上了嘴。 “呵呵,顾总说笑了,我们没有闹得不愉快,只是开玩笑而已。” “对啊对啊,开玩笑而已……” 见这两人老实下来,顾川华这才收起了身上那隐隐的威压。 他环视着全场,继续道:“诸位男宾不用介怀,刚才那些钻石珠宝,是为女宾们准备的彩头。至于男宾这边,虽然没有彩头,但我另外精心准备了一件礼物,给今天白天受到了惊吓的客人赔罪,想必……一定会令诸位满意。” 闻言,大部分男宾显得有些失望,但也不好真的计较什么。 另一小撮男人则登时高兴起来,他们正是今天被季轻轻高空抛镜吓到的那帮富豪,恰好十个人。 这十人白天在泳池里受了惊吓后,立刻跑到酒店大堂闹事,扬言要负责人给他们一个交待。顾川华命人安抚了他们,并免掉了他们住酒店的开销,以此作为赔罪。 十人知道这酒店是顾川华注资的,其实也就是虚张声势做个样子而已,不敢真跟顾氏集团杠上,也就见好就收了,没再继续闹腾。 再加上顾川华又特意举办了今晚这场舞会安抚他们,这个面子可不小,令他们很是受用。 现在,顾川华居然告诉他们,舞会只是前菜,还有赔罪礼物等在后头,这无疑又是一个惊喜!让这十人瞬间都觉得,自己是贵宾中的贵宾,连堂堂顾氏家主也要卖他们面子。 殊不知,顾川华要办这场舞会的本意,根本就不是为了抚慰他们,而是要借此机会惩罚一个总令他生气的不乖小女人。 十人之中,一个脑满肠肥的矮胖男人搂着丰满的嫩模凑了上来,带着几分谄媚的笑道:“唉呀,这怎么好意思呢,白天那件事都过去了,顾总还这么客气,真是令我们受宠若惊……” 话音一转,问出了重点,“敢问顾总,您为我们准备的是什么样的礼物呢?刚才您为女宾们准备的彩头如此大手笔,想必为我们这些糙爷们所准备的礼物,也一定不同凡响吧!” “是啊,顾总的礼物,真是让人期待万分呢!” “顾总快些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恭维着顾川华,迫不及待想看他的礼物。 在场的其他人,则纷纷猜测着,顾川华给女人的是钻石珠宝,那给男人的呢,难不成是世界名车? 当然,他们也就是随便想想而已,毕竟钻石和名车可不是一个量级的,顾川华就是再怎么财大气粗,也不可能真豪奢到随手送名车的地步。 不过,众人心里仍是被吊足了胃口,擦亮眼睛等着看顾川华接下来的大手笔。 季轻轻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要不好了,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果然,顾川华目光一转,扫向身旁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季轻轻,笑得邪气十足。 季轻轻不由退后一步。 下一秒,顾川华就猛然伸出胳膊,一把将季轻轻拉扯到自己胸前,扳着她的脸让她正面对着这些宾客。 然后,顾川华将下巴搭在季轻轻肩膀上,薄唇靠在她耳畔,一字一顿地大声宣布:“这个女人,就是我今晚为各位准备的赔罪礼!” 279舞会上的羞辱 什么? 众宾客哗然,面面相觑,没想到顾川华会抛出这么惊天一句,顿时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开了。 他们盯着季轻轻的眼神,此刻都有些变味,原本的探究都变成了猎奇。 “她就是赔罪礼物?” “我没听错吧,一个活色生香的小美人?” “看起来这么高贵有气质的淑女,居然只是一件礼物?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就叫做人不可貌相,许多女人外表看起来都高贵得跟仙女似的,背地里跟红灯区的小姐没什么两样。” ——摇头惋惜鄙夷,骂一句世风日下的,是男人。 “嗤,我还以为是什么高贵的千金大小姐呢,原来是件玩物!” “我就说嘛,顾总向来不近女色的,这女人怎么可能攀得上顾家的高枝?” “就是,瞧她那样儿,脸上还戴个面具,装得神秘兮兮的,贱人就是矫情!”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也得要脸啊,被当成玩物送来送去,肯定不好意思露正脸,得戴块面具遮羞!” ——从艳羡嫉妒变成幸灾乐祸,冷嘲热讽不断的,是女人。 而那十名富商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便是巨大的狂喜。 他们万万没想到,顾川华为他们准备的礼物,不是香车,却比香车更胜,是活色生香的大美女。 一名顶着啤酒肚的男人忍不住搓着手道:“这……顾总,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是这样说,贪婪的目光却一个劲儿地在季轻轻身上流连,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刚才季轻轻甫一出现在大厅里,这十个男人就看得最带劲,恨不得身边搂着的嫩模变成季轻轻才好,脑子里早就把她按在床上意淫了七八遍。 现在,顾总居然说要把这个气质非凡的小美人送给他们当赔罪礼物,自然是让他们狂喜不已。 谁能料到,被镜子一砸,结果砸出了个绝色小美人,实在是值! 这十个男人立刻推开了身边早已玩腻味的嫩模,被酒色熏得发黄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瞄向季轻轻,那眼神露骨又下流,估计只要顾川华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扑上来把季轻轻当场办了。 其他男宾,则满目艳羡地望着这十个人。 这十个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被镜子虚砸了一下,就砸出了如此艳遇…… 心里一个个恨不得自己也被镜子砸一下才好,这样的话,现在抱得美人归的就是自已了。 不过,话说回来,顾氏家主可真大方啊,不但随手一挥就是钻石珠宝,现在连这么绝色的美人都送出来了。 要知道,珠宝易得,美人难求。要是他们,才舍不得把这么出众的美人慷慨相送呢! …… 各式各样的目光,如刀剑一样刺在季轻轻身上。 其中善意与怜悯的廖廖无几,充满恶意奚嘲的不在少数,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如看好戏般高高挂起的漠然。 季轻轻被顾川华强劲的臂膀桎梏着,背靠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面对着众人那指指点点的眼神,她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皮肤在刺目的灯光下有种透明般的苍白。 季轻轻在被顾川华命人打扮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接下来会被他当作一件礼物送出去,对于今晚要面对的事也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但是,当顾川华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她是一件没有尊严的礼物时,这些人轻视的眼神,恶毒的议论,仍是令她难堪至极,屈辱非常。 她低估了这些人的冷漠与恶劣,也高估了自已的心理承受能力…… 季轻轻慢慢闭上眼睛,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扎入掌心,将无尽的屈辱往肚子里咽。 没人注意到,在光影昏暗的舞会大厅里,一道遗世孑立的修长白影,远离了热闹的人群,静静地伫立在大厅边缘。 如依附于黑暗的无根幽灵,又如寂寂夜色中开出的一株幽昙。 他手上端着一杯清冽的酒,时不时浅抿一口,目光遥遥投向光柱之下那抹无措的倩影,眸底幽光流转,意味深长。 是她?那个白天在酒店二十楼飘窗上向他发送摩斯密码求救的女人。 尽管她现在身着华服,戴着面具,跟她白天在窗台上的平凡模样大不相同,但他仍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从她此刻的难堪处境来看,她白天那会儿向他求救,不是什么恶作剧,而是真的需要他的帮助。 倒是他误会她了…… 司徒琛轻笑一声,慢慢放下手中的酒,脚步一转,朝热闹的人群走去。 在司徒琛眼里,来到这个销金岛上的女人,要么是来度假的名媛贵妇,要么是来吊凯子的嫩模私宠。 后者本就是甘愿为金钱名利而出卖人格的玩物,会被当成富豪之间的赔罪礼送来送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一度以为她是后者,而现在她礼物的身份,似乎也佐证了他的猜测。 要是在平时,看到这种虚荣拜金的女人沦落到这种下场,他必然会是嗤之以鼻,熟视无睹的。 但不知为何,她白天求救的那惊险一幕,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为了向他求救,差点连命都搭上…… 这是不是表明了,这个女人还没有自甘堕落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一个想挣扎出泥潭,回头是岸的女人,司徒琛也不介意发一回善心,伸手拉她一把。 刺目的光柱中,顾川华拥着季轻轻站立着。 见季轻轻眸子紧闭,脸色煞白,顾川华不由在她耳畔轻笑一声:“怎么,终于知道害怕了?害怕我把你送给这些男人亵玩?嗯?” 季轻轻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身子倏然一挣,在顾川华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右手一拳挥向他的面门。 “你好大的胆子!” 顾川华眼疾手快,一把制住季轻轻挥舞过来的拳头,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季轻轻都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动手。 众宾客也没料到一个玩物竟会攻击顾氏家主,要不是顾氏家主反应快,就差点被她得逞了。 想象一下,众目睽睽之下,堂堂顾氏家主被一个女人给揍趴下了……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了,凭顾川华那阴狠枭厉的作风,在场目睹了他狼狈的每一个人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一时间,众宾客后怕不已,看向季轻轻的目光又是钦佩又是愤怒。 这个女人,自已不知死活就算了,还想连累他们吗? 280我让你们碰她了么? 季轻轻一击未成功,反而触怒了顾川华。 她知道自已接下来肯定要面临顾川华狂风暴雨的报复,便咬着牙不语,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僵硬的身体却暴露了她的恐慌与无助。 顾川华眯眼盯着季轻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啤酒肚男人就先开口了:“顾总,您这个礼物的脾气有点大啊!恕我直言,您啊,就是太怜香惜玉了,所以才会被这种贱货爬到头上来撒野。您放心,今晚我们十个兄弟一定会帮您调教好她的,包准她再也不敢没大没小!” 说着,啤酒肚男就自以为是地伸出咸猪手,准备从顾川华怀里将不听话的季轻轻给拉出来,上下其手地调教一番。 其他九个男人也不甘人后地围了上来。 一双双浑浊的眼睛盯在季轻轻光洁的肌肤上,间或冒出一串低笑,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顾川华眉目一凛,冷冷看向那个正把咸猪手伸手季轻轻的男人:“我有说,要把她送给你们调教吗?” 语气阴冷彻骨,让人从心底生寒。 那啤酒肚男人一愣,抬眼瞥见顾川华那恐怖的目光,心脏顿时一跳,伸出去的咸猪手不由停下了。 他僵着脸笑道:“顾总,您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您说,要把她送给我们哥几个做赔罪礼物的吗?” 顾川华墨眸攸眯,盯着这猥琐男人的眼睛,视线又在其他九个男人脸上逐一扫过,犀利冷冽的目光看得他们纷纷低下头去,不敢跟他对视,才慢慢地道:“我是说要让她给你们赔罪没错,但我有说,要把她送给你们,让你们碰她,睡她,调教她吗?” “什……什么?” 闻言,这十个男人傻眼了。 季轻轻也是一愣,都不明白顾川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个男人觉得自已被耍了,有些不满地道:“顾总,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说了要把她作为赔罪礼,又不让我们碰,这……” 这不是把他们当猴耍吗? 到底是惧于顾川华的权势与威严,最后一句话,男人没敢说出口,但在场人都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不满。 季轻轻扭过头,以他们两个才能听清的音量质问顾川华:“姓顾的,你到底想做什么?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别这么折磨我!” 顾川华薄唇微勾,也以同样的音量附到季轻轻耳畔答道:“放心,你再怎么说也是风鸣的女人,我不会让其他男人碰你的。” 说着,他抬手将季轻轻不慎滑落到肩膀以下的披巾往上拢了一些,掩住了她半边玲珑雪白的肩头。 做完这些,顾川华才目光一转,望向面前等着他答复的十个男人。 “这个女人,就是今天白天向你们砸镜子的那位罪魁祸首。我把她找出来,让她在今晚的舞会上现身,就是为了让她亲自给诸位一个说法,这也正是我把她作为赔罪礼的原意。但是诸位……” 顾川华说到这里,墨眸危险地眯起,蕴藏着一抹锋利的刀光,“似乎对我的话有所误解。我只打算让她向你们好好的赔礼道歉一番,可没打算把她送给你们玩弄!这一点,还请诸位知晓。” “这……” 十个男人面面相觑,被酒色浸透的脸上浮起难以掩饰的失望。 该死的顾家小子,竟然耍他们! 他们心中恼火非常,但碍于顾川华的威严,也不敢反对什么,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危机解除,不用沦为十个老男人的玩物,但季轻轻脸上却轻松不起来。 她知道,顾川华大费周章地给她打扮得光鲜亮丽,让她来参加舞会,肯定不只是让她来鞠躬道歉这么简单的,他肯定还有后招! 果然,就听顾川华淡淡一笑,朝十个垂头丧气的男人道:“诸位不必这么失望,虽然我不能让你们一亲芳泽,但是,让她陪你们每人跳一支舞还是可以的。舞会舞会,自然是离不开一个舞字了,以舞赔罪,这种方式既能化解罅隙,又风雅别致,诸位说是不是?” “跳舞赔罪?” 那十人同时一愣,面带惊疑。 季轻轻也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顾川华。 什么?让她陪这十个脑满肠肥色欲熏心的家伙跳舞?! 顾川华无视季轻轻那难看的脸色,点头笑道:“没错,一舞解恩仇,不是很有趣吗?” 见鬼的一舞解恩仇! 季轻轻简直想一口盐汽水喷顾川华脸上。 这种埋汰人的损招,也亏他想得出来! 这些油腻猥琐的老男人,她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还要陪他们跳舞,这不摆明了是让她送上门给他们吃豆腐的吗?要知道,跳舞可是有肢体接触的啊! 一想到那一双双咸猪手,借着跳舞的名头在自已身上四处游移,趁机揩油……季轻轻就恶心得想吐,鸡皮疙瘩直冒。 “这种赔罪方式,倒是闻所未闻……” 十人面面相觑,思索着顾川华的话。 本来他们心里都已经认定了顾川华是在耍他们玩,没想到,顾川华又突然抛出了这么一句,让那小美人陪他们跳舞。 这……算是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吗? 而且,看顾川华这意思,此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要么答应,跟小美人跳场贴面舞,吃吃豆腐过过嘴瘾。 要么拒绝,然后连渣都没得舔。 也罢,不能抱得美人归,摸两把亲个小嘴也是好的,不然就太亏了! 十人想通之后,立即涎着脸笑道:“还是顾总想得周到,一舞解恩仇,这个主意简直妙极了!那,我们哥几个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最急色的啤酒肚男人一马当先,将其他男人挤到后头,故作风度地朝季轻轻伸出手:“这位美丽的小姐,在下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季轻轻盯着朝自己伸过来的肥厚大手,秀眉紧蹙。 不行,她不能答应! 这些家伙邀她跳舞是假,借机占她便宜才是真! 季轻轻抿了抿唇,刚打算严辞拒绝:“我……” 顾川华突然靠近她耳畔,压低了声音冷冷地道:“你开口之前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不同意陪他们跳舞,那我就只好送你去陪他们过夜了,二者选其一,没有别的余地。季轻轻,你自已选吧!” 281这十支舞,我承包了! 听清顾川华的话,季轻轻浑身一僵,紧紧咬住了嘴唇。 她有心想推开个恶魔一样的男人,不顾一切的逃离这个地方。 但是,酒店周围都是安保,恐怕她连舞会大厅的门都没踏出就会被抓回来。 想到这里,季轻轻不由苦笑一声,她能怎么办?她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顾川华抬手将季轻轻一缕垂下来的黑发挽到耳后,微微一笑:“想通了?那就去吧,一支舞摆平一个人。季轻轻,你一贯鬼主意多,我知道你有办法应付这些色鬼的,别让我失望啊!” 说完,掌心在她腰后一推。 季轻轻就打了个旋儿,翩翩落入了舞池中。 见季轻轻落入舞池,啤酒肚男人就像是嗅到了腥味的猫,立刻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 他色眯眯地盯着一脸紧张的季轻轻,一步步朝她逼近,垂涎欲滴地道:“美丽可爱的小姐,你躲什么,别害怕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来吧,把手给我,我的舞技很好的,包准让你欲仙欲……” 啤酒肚男人蓦然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尴尬假咳掩饰,“咳!那个,包准让你感到愉快!” 而原本站在舞池中的宾客则立即散开,三三两两地围在附近,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谁都知道这个啤酒肚男人想做什么,但谁都没有出手替季轻轻解围的打算。 特别是之前那些嫉妒季轻轻的女人,脸上的幸灾乐祸掩也掩不住。 她们原本还以为季轻轻逃过了一劫,心里正不爽着呢,结果现在,季轻轻还是得陪这些老男人跳舞,这让她们心理再度平衡起来。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攀上了顾氏家主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玩物?哼! 男宾们则冷眼旁观。 他们之前还以为季轻轻是要陪那十个老男人滚床单的,心中直冒酸水,暗骂好白菜都被猪给拱了。可自从知道季轻轻只是要陪那十个老男人跳舞之后,他们心里就一点都不嫉妒了。 跳舞而已,只能看不能吃,有什么好眼红的?要是能陪他们上床,他们还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英雄救美。 季轻轻孤立无援地站在偌大的舞池中央,面对朝她逼来的啤酒肚男人,扯着裙子步步后退。 她抬眼望着这满厅的男男女女。 他们一个个衣冠楚楚,品着红酒的样子看起来优雅极了,却都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毫无上前对她伸出援手或是开口制止一下这个丑恶啤酒肚男人的意思。 霎时间,季轻轻明白过来了:这些人,跟顾川华是一路的,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只会欺凌她这种弱小,怎么可能会帮她呢? 想她白天的时候,居然还傻到试图向这些人求救…… 现在想想,真是愚不可及! 季轻轻自嘲一笑,不由侧头望向身后不远处,那站在光柱里,高高在上的顾川华。 他说,她会有办法对付这些男人…… 可顾川华似乎忘记了,她不是什么铜筋铁骨的超人,她只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弱女子,她的左手还受了伤打着绷带,她不能以一敌一! 面对这十个不怀好意的色中饿鬼,她能有什么办法? 季轻轻右手揪紧了星空裙,几乎快把薄纱抓破一个洞,黑琉璃般的眼底渐渐染上一抹因愤恨而滋生的猩红。 顾川华,是你,是你将我逼到这种任人欺辱的境地的…… 我恨你!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除非你死! 在啤酒肚男人一双肥胖的咸猪手伸过来的时候,季轻轻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面具后的双眸,涌上了一层濒临绝望的泪光。 没有人会救她了,没有人…… 季轻轻冷眼望着那双朝自己伸过来的咸猪手,神情冷漠而麻木,躲也不躲,一动不动。 顾川华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由深深蹙起眉头。 季轻轻这女人,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是傻了不成,咸猪手伸过来了怎么躲也不躲? 这种不痛不痒的刁难,对于一贯狡猾多端的季轻轻来说,她应该有的是办法应付才对,不是吗? 还不待顾川华细想,舞池外突然响起了一道清冷如击玉的声音—— “慢着,这十支舞,我包了。” 声音不大,却低沉有力,足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清。 “什么人?” 所有宾客俱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扭头朝声源处望过去。 他们正等着看美女与野兽的好戏呢,岂料好戏还没开场就被人打断。啧,到底是谁这么没有眼色,居然敢公然跟顾氏家主叫板? 啤酒肚男正欲拽季轻轻胳膊的咸猪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惊扰,堪堪停顿在季轻轻胳膊的前方,没能再进一步。 这清冷如击玉,沁凉如雪水的声音,就像是一剂清心的良药,顿时让原本有些自暴自弃意味的季轻轻清醒过来。 季轻轻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离自己极近的啤酒肚富商,眸底闪过一丝厌恶,脚尖轻巧一退,离此人远远的。 她有些懊恼,不明白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居然诞生了索性就陪这十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跳舞的念头,全然忘记了自救和反抗。 幸好,这道声音及时将她从魔怔中扯了出来。 啤酒肚男人见季轻轻跟尾泥鳅似的溜远了,肥肉横生的脸颊抽了抽,不由恼火地扭过头,该死的,到底是谁这么不识相,竟然敢打扰他跟美人共舞? 这一看之下,啤酒肚男人不禁再度一愣,眼底的恼怒全部化为了惊艳! 只见,一身白衣的青年,缓缓自人群外向他们走来。 他如玉俊秀的脸上,戴着半枚面具,遮去了他的眉眼,但仅仅是这露出的下半张脸,就足以令人无限遐想他面具下的容貌该是何等的出色。 看到这个白衣青年的瞬间,整个舞会有一瞬间的寂静。 紧接着,女宾客中接二连三地响起抽气声,纷纷掩着唇,以免失控地尖叫出来。 她们原以为顾氏家主就已经足够俊美如天人了,没想到,人外有人,世界上居然还有能跟顾氏家主一较高下,甚至容貌还略胜一筹的男人! 这个白衣青年给众人的震撼程度,比初登场时的季轻轻,有过之而无不及。 282当着他的面勾引男人 顾川华眯起墨眸,犀利的目光越过重重人影,准确无误地定格在舞池外那抹皎洁如月色般的修长身影上,眉头不着痕迹地一皱。 这个男人是…… 季轻轻也随着众人的视线朝舞池外望过去。 但她的视线被宾客们的身影遮挡,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正当季轻轻紧张迷惑之时,只见面前的宾客自发朝两边退开,让出中间一条过道。 紧接着,一道修长如玉树般的白色身影,缓缓自人群尽头向她走来。 季轻轻呼吸一窒。 这高挑挺拔的男人,从头到脚一身不染尘嚣的白,雪白的西装,米白的皮鞋,象牙白的肤色,整个人在这暗影绰绰的舞会大厅中显得格外耀眼,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月色般的微光。 他全身上下,唯有一头飘逸的长发是纯黑的颜色,被松松系在脑后,随着他优雅的步伐微微荡漾,墨玉流光。 季轻轻不必上手触摸,光用眼睛看,就知道这头墨发的手感必定是极其顺滑润泽的。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这男人的脸上也戴着半个镂空面具。 只露出挺直的鼻梁,淡色薄唇,弧度优美的下颚,以及面具后那双狭长深遂如黑水晶一般的眼睛。 他……他是…… 季轻轻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如天神一般穿过人群朝自己走来的白衣青年,感觉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莫名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要是能摘下脸上的面具就好了,那样的话,或许她就能认出来他是谁了…… 季轻轻摇摇头,赶走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她一定是傻了,珊瑚岛这种地方,出入皆是名流贵胄,怎么可能会有她认识的人? 正胡思乱想着,这个白衣男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他正是为季轻轻解围而来的司徒琛。 司徒琛站在距离季轻轻一步开外的地方,唇角噙着一抹令人为之心醉的浅淡笑意,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清的声音低声道:“二十楼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二十楼? 季轻轻闻言一惊。 这下子,她总算认出来这个男人是谁了。 他就是那个在酒店后花园用摩斯密码回应她的白衣男人! 怪不得她觉得眼熟呢,原来他们白天见过。 只不过,那会儿隔得太远,他们彼此都看不清长相,所以季轻轻一时没认出他来,只是觉得身形和气质有些相似…… 诶等等!季轻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都看不清长相的话,那他是怎么认出她来的呢? 而且,他刚才说,他要包了十支舞,这是什么意思? 季轻轻满心惊疑,一时间只顾着站在原地愣愣盯着司徒琛瞧,没有回答他的话。 顾川华伫立在耀眼的光柱里,他被人群簇拥着的高大身影,如同一位尊贵的王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全场,仿佛什么事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见司徒琛靠近季轻轻,顾川华脚下未动分毫,一双深沉的墨眸,却牢牢笼罩在舞池中央的那一对男女身上。 从顾川华的角度看过去,舞池中的司徒琛与季轻轻,男俊雅,女清丽,看起来竟是如此的登对般配。 尤其是,他们脸上都戴着半枚面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侣同款呢。 此刻他们彼此凝视着,有一种微妙的默契,在他们周围的空气中缓缓流转。 顾川华的脸色沉了下去,阴郁得像暗河里涌动的水。 但不知出于何种考虑,顾川华并没有立即冲上前质问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而是选择了不动声色地留在原地。 顾川华能沉得住气,但被司徒琛截胡的啤酒肚男则沉不住气了。 啤酒肚男从短暂的惊艳中回过神,冲到司徒琛面前,恶狠狠瞪视着他:“小子,刚才是你在说话吧?包十支舞,怎么,你这是想从我们哥们手里抢人?” 啤酒肚男虽然好色,但男女还是分得清的,不至于一看到惊人美色,就把理智给丢了。 这一身白衣的小白脸虽然长得挺俊,可惜是个男的,不合他的胃口。 看这小白脸的意思,居然胆大包天到想跟他们抢人,简直是找死! 司徒琛眼睛一扫,似乎这才注意到面前跟颗矮冬瓜似的啤酒肚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摇摇头:“不是抢,是买。” “买?买什么?” 啤酒肚男一愣,没反应过来。 见对方如此蠢笨,司徒琛只好跟他解释:“一支舞,一百万,把你们与这个女人的共舞权让给我,如何?” 这下子,不光是啤酒肚男,所有宾客都听懂司徒琛的意思了。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纷纷目带奇异地看着司徒琛,那眼神似乎在说,这个男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吧? 一支舞一百万,十支舞就是一千万! 出一个千万只为跟一个女人跳舞,国际超一线明星也没这个价吧?又不是跟她上床! 季轻轻极其震惊地看着司徒琛,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千万,买下跟她的共舞权,这男人疯了么?还是在耍她玩? 司徒琛石破天惊的话语,自然也一字不漏地传到了顾川华的耳朵里。 顾川华一双冷冽的墨眸眯了又眯,探究的目光不断在季轻轻与司徒琛身上来回打着转儿,似是想找出这两人之间的一丝可疑联系。 他盯着浑身似浸染了月光的司徒琛,越看,越觉得对方身上这股出尘的气质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终于,顾川华想起来了,他在哪里见过此人了。 这个男人,就是季轻轻白天在阳台上看得目不转睛的那个白衣男人! 顾川华狠狠握紧了拳头,目露不善地盯着季轻轻,薄唇扯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季轻轻那会儿是怎么跟他说的来着? 她装傻充愣,说她不认识那个男人,没有在看人家。 呵,不认识,不认识对方会为了一个陌生女人,砸一千万只为跟她跳个舞吗? 果然是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勾搭成奸了! 季轻轻,你可真是好样的,居然胆大妄为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公然勾引别的男人,背叛他那死去的弟弟! 283争夺共舞权 顾川华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暴怒,再睁开眼时,冷峻的面上已经是一片漠然。 他朝着人群中的某个方向使了个眼色。 立刻,一个身着灰色西装,面貌普通却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低声道:“顾总,有何吩咐?” 顾川华冷声道:“去,给我查清楚那个白衣男人的来历。” “是。” 中年男人领命退下,灰色的身影极好地融入了黑暗中。 舞池中心,啤酒肚男因为司徒琛的话而张得大大的嘴,慢慢闭上了。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地问:“小……这位先生,你刚才的话,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的吧?” 要知道,刚才顾氏家主那一千万的珠宝彩头,就已经让他们很吃惊了。 没想到,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又来了一个跟顾氏家主一较高下的主儿,一支舞一百万,十支舞一千万,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这么财大气粗?一千万随随便便说出来,不怕闪了牙?别是唬他的吧? 想到这里,啤酒肚男跟另外候着的九个男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阴狠:要是这小子敢耍他们玩,今晚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让他横着出这座珊瑚岛! 司徒琛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微微一笑,清浅的笑容中却含着几分嘲弄。 他淡淡地道:“我阿瑞斯,从不跟人开玩笑。诸位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现在就开支票。” 见司徒琛如此从容淡定,倒不像是充大尾巴狼唬他们的样子,十个人不由有些相信他的话了。 但是,到现在为止,他们也没有把面前这个温雅俊秀的年轻人,跟传说中的那个铁血毒辣的“阿瑞斯.狄马”联系起来。 尽管司徒琛已经自报了名字。 啤酒肚男腆了腆大肚子,故作傲慢地开口:“谁知道你刚才说的一千万,后面跟着的单位是什么?万一是津巴布韦……” 司徒琛挑挑眉,懒得再跟这种货色废话,径自拿出一张支票,唰唰签下一串数字,递到喋喋不休的啤酒肚男面前:“如何,看清楚后面的单位了吗?” 啤酒肚男半信半疑地接过支票,待看清楚上面的一长串零及币种单位后,登时便傻了眼,忙不迭地道:“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没问题!没问题!” 啤酒肚男一双绿豆小眼睁得大大的,闪着星星,恨不得捧着支票使劲亲上几口,那模样,将“见钱眼开”四个字演活了。 “哈哈,阿瑞斯先生,果然是爽快人,那鄙人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季轻轻固然是很美貌动人,惹人垂涎没错,但毕竟只能看不能吃,跟她跳舞,哪有白花花的钞票拿着爽?一百万,他可以找十个年轻漂亮的嫩模来耍! 啤酒肚男白拿一笔飞来横财,乐颠颠地捧着支票准备离开舞池,就见面前忽然伸来一条修长有力的臂膀,挡住了他的去路。 啤酒肚男抬起眼睛,见司徒琛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将支票藏到身后,警惕地眯起眼:“开弓可没有回头箭,怎么,你还想反悔不成?” 司徒琛缓缓摇头:“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绝对不会反悔。” “那你拦着我想干什么?” “你拿了我的钱,是不是该跟其他九个人说点什么呢?” 司徒琛微微一笑,面具后通透如黑水晶般的双眸,似乎能将啤酒肚心中那点小九九给洞穿。 “你们拿了这一千万,是平分或是独吞,我都管不着。但俗话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必须得听到一句保证——你们得向在场所有人士宣布,将这个女人的共舞权,完完整整,全全部部地移交给我。” 闻言,啤酒肚男脸色僵了一下。 他刚才的确萌生过独吞这笔钱财的心思,这钱拿到他手上就是他的了,这么大块蛋糕,谁想跟人平分啊?至于另外九个人,让他们自己跟司徒琛扯皮去! 没想到,还不待他行动,就被司徒琛给看出来了。 听到司徒琛的话,一旁的九个男人也纷纷围了上来,目光不善地盯着啤酒肚男。 这个肥头大耳的老东西,说好了每人一支舞,一支舞一百万的,他想私吞这一千万?门都没有! 啤酒肚男脸上的肥肉抽动了几下,干巴巴地笑道:“哈哈,阿瑞斯先生说笑了,我怎么会想着独吞呢?做买卖最讲究诚信,这一千万我肯定是要跟大家平分的,大家说是不是?” 九个男人冷笑,没有附和他的话,啤酒肚男尴尬不已。 司徒琛面具后的眉目蕴藏着一丝不耐,清冷地出声提醒道:“支票我已经交给各位了,现在,各位是不是该正式向在场所有人宣布,把这个女人的共舞权移交给我了?” 九个男人将啤酒肚男手中的支票传阅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猫腻之后,一名比较有眼色的瘦高男人立即点头笑道:“阿瑞斯先生说的极是,像这位小姐这样天生丽质的美人,就该配您这样英俊出众的男士,是我们刚才冒犯了,还请您原谅。” 瘦高男显然已经将司徒琛归于了豪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败家子行列,暧昧地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快要呆掉的季轻轻,低笑道:“小姐,你待会跳舞的时候可要卖力一点哟,别让阿瑞斯先生这一千万白花啊!” 季轻轻:“……” 瘦高男接着转身面向众人,以一种自我调侃的语气高声宣布:“俗话说英雄配美人,美丽优雅的小姐,她的舞伴自然应该是英俊高贵的绅士,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就不掺和这种年轻人之间的热闹了。现在,我正式向各位宣布,这位小姐的共舞权,归——” “慢着!” 一道低沉暴戾的怒吼,生生打断了瘦高男的宣辞,将他未说完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听到这个声音,季轻轻浑身一颤,绝处逢生的喜悦顷刻间崩离。 “顾,顾总?”瘦高男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谁的之后,顿时脖子一缩,再也不敢吐出半个字。 284谁是天使?谁是撒旦? 季轻轻僵滞无比地转过身,望向携着一身怒气,阴沉着一张俊脸朝这边走来的顾川华。 她刚回了一点血色的小脸,再度变得苍白。 她怎么忘了,顾川华还在这里啊,他是绝不会让她好过的,不会轻易让她逃过这一劫的! 季轻轻心中刚升腾起来的几分侥幸,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 可恨的男人!就这么见不得她好过么?一定要逼死她才甘心? 季轻轻用力咬着嘴唇,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忌惮,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躲到司徒琛背后,避开了顾川华那枭狠冷厉的视线。 司徒琛垂眸看着躲在自己身后如临大敌的季轻轻,面具后的双眼微微一闪,多了几丝复杂的情绪。 舞会初始之时,季轻轻与顾川华之间的那番纠缠,自然都落到了司徒琛的眼里。 那会儿,他将季轻轻当做了顾氏家主身边的小玩宠,将她视作一个攀附权贵的女人,并未把她放到眼里。 后来,见盛装的季轻轻被顾川华像一件礼物般推了出去,他才隐约了解到,这个玩宠的境地,似乎不怎么好。 联想起她白天在酒店阳台上的那番求救,司徒琛不由想到,这个女人做权贵的玩宠可能是被迫的。 可是,人生在世,总有这样那样迫不得已的理由,谁不是身不由己的活着? 她可怜,漂亮,但这并不足以成为他拯救她的理由。 真正让司徒琛起了恻隐之心的,是见她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舞池中央,明明恐惧厌恶得发颤,却死死咬着牙,不肯示弱,也不肯迎合……这份倔强,令他莫名想起了记忆中的一个人,才萌生了为季轻轻解围的念头。 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司徒琛眼底不由泛起一丝柔软的涟漪。 司徒琛偏过头,低声安慰着微微颤抖的季轻轻:“僵硬成这个样子,待会儿要怎么跟我跳舞?我可不喜欢跟木头美人接触。放轻松,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季轻轻抬眸,对上司徒琛隐藏在面具后的温和双眼。 这个男人的眼睛似乎有一种抚慰人心的魔力,季轻轻心里顿时安定了下来,傻傻地点头:“嗯,我……我不怕他的。” 他说的对,顾川华再张狂,也不可能当众一口吞了她,她怕什么?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朝司徒琛扬起一抹友好感激的笑容。 顾川华走到他们面前,恰好瞥见季轻轻朝司徒琛笑得灿烂的模样,心里顿时一沉。 “别忘了你的身份,过来!” 顾川华冷声说着,一把将季轻轻从司徒琛身后扯出来,欲拉到自己身边。 但顾川华没有得逞,因为他刚将季轻轻扯出来,司徒琛就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季轻轻的另一只手臂。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拉着同一个女人的手臂,谁也不肯放手。 一个黑衣高大,威严冷峻。 一个白衣修长,温润如玉。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场与风格,如撒旦与天使同时降临人间,仿佛生来的宿敌,除了对立就是对立。 他们彼此对峙着,眼神互相厮杀,看不见的硝烟在空气中悄然弥漫。两张同样出色的年轻面庞上,眼底暗流汹涌,各自在心底估量着对方的实力。 可这样一来,就苦了季轻轻。 她不得不像块夹心饼干似的夹在两个男人中间,动弹不得,两只手腕被攥得生疼。 进一步,是顾川华那张阴鸷森冷,又臭又长的冰块脸。 退一步,是司徒琛隐藏在面具背后,不知底细深浅却噙着一抹淡淡微笑的俊容。 这种情况下,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季轻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你放开我!” 季轻轻狠狠甩开顾川华抓着自己胳膊的大手,想退回司徒琛身边。 在她眼里,这个叫阿瑞斯的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不惜花一千万将她从那十个色鬼手中拯救出来,是个百分百的大好人,而且人又长得帅,怎么看都比顾川华可靠多了! 其实,季轻轻还有个小私心:从阿瑞斯随手一砸就是一千万的土豪行径上来看,他应该也是一方人物,说不定能与顾川华这个暴君对抗,拯救她脱离苦海! 顾川华见季轻轻居然胆敢公然反抗自己,退回另一个男人身边,登时气得墨眉紧拧,这该死的女人,刚勾搭上了别的野男人,翅膀就硬了啊! “你给我过来!” 顾川华顿时不再跟季轻轻客气,大手蓦然用力,抓着她的胳膊使劲往自己这边拖。 却没有意识到,他握着的恰好是季轻轻受伤的左手,不用力还好,一用力,顿时牵动了她的伤势。 “唔……”季轻轻闷哼一声,额头冒出点点细汗。 顾川华看到季轻轻的反应,这才发现他拉扯的是她的左手,心中一紧,立刻松开了手。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 “我好得很!” 季轻轻狠狠瞪了顾川华一眼,趁机躲到司徒琛身后。 被她这么嫌恶的一瞪,顾川华刚萌生出的那点担忧之心,登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脸色恢复冰冷。 “哼!”顾川华不再看季轻轻,冷冽的目光扫向面前一脸温和淡然的年轻男人,“不知意国黑手党少主阁下大驾光临此地,顾某实在有失远迎,还望少主多担待些。” 一句话,挑明了司徒琛的身份。 周围宾客顿时一惊,这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年轻人,竟然是意国黑手党少主? 众人再望向司徒琛的眼神,哪里还有之前的戏谑和轻视?纷纷变成了惧怕、忌惮,以及……火辣辣的爱慕。 女人们原以为在场最具权势的就是顾氏家主,没想到,竟然又出现了一个可以和顾川华平分秋色的黑手党太子爷,呵呵,真是不虚此行啊! 司徒琛淡色的嘴唇倏然紧抿。 顾川华墨眸中则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 就在刚才,他派去调查司徒琛身份的手下,已经查出了司徒琛的来历。 顾川华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纯良无害,不声不响的年轻人,竟然是黑手党的太子爷,这好比听说一只绵羊其实是狼群的领主一样令他惊异。 不过,顾川华知道,所谓纯良无害的外表,定然是一种伪装。 这个叫阿瑞斯的男人,能够以二十出头的年纪,华裔的身份,坐上意国黑手党少主的位置,必定有其过人之处,不可掉以轻心。 而且,阿瑞斯此次来珊瑚岛,事先他们却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可见阿瑞斯是刻意避人耳目,有他不得不低调行事的理由,比如说,躲避仇家之类。 哼,想隐藏行踪,不想暴露身份么?我偏要将你曝光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给你制造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看你还敢不敢跟我作对! 司徒琛见自己身份被顾川华戳破,脸上不由浮起一层淡淡的不悦,却极快地掩饰住了。 “顾总言重了,在堂堂顾氏家主面前,阿瑞斯哪里敢称阁下?顾总将我当成普通的客人那样对待就好。” “我倒是很想将少主当成普通的客人,但是……” 顾川华扯唇一笑,目光扫向司徒琛身后的季轻轻,“少主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啊。” 司徒琛听出顾川华话里有话,也回之一笑,不退不避地道:“哦,不知顾总的意思是?” 顾川华彻底敛起了脸上的笑,不再跟司徒琛打太极,直接挑明了来意:“你身后那个女人,是我的所有物。我让她给客人们赔罪,陪客人们跳舞,这是她应尽的本分。可少主却横插一脚,干涉她尽自己的本分,这是否不太合适?” 季轻轻躲在司徒琛身后,听到顾川华这话,登时气得火冒三丈,真想一口唾沫啐他脸上。 呸!谁特么是他的所有物了? 而且,她又不是三陪,陪这些老男人跳舞怎么就是她的本分了? 简直胡说八道,不要脸! 285两个男人的对峙 “别乱动。” 司徒琛朝身后蠢蠢欲动的季轻轻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一眼,如暖风化雪,春雨润物,成功的让处在暴怒边缘的季轻轻冷静了下来。 哼,当着他的面前眉目传情么……顾川华墨眸眯了眯,深吸一口气,生生忍下了心底不断蔓延的怒火,没让自己生撕了眼前这对狗男女。 司徒琛不卑不亢地朝顾川华道:“顾总说笑了,既然你也说了陪客人跳舞是这位小姐应尽的义务,那么我作为客人,让她陪我跳舞,又有什么不对呢?” 顾川华冷哼:“当然不对!我只命她陪那十个人跳舞,可没说过,她能陪在场其他的男人跳舞。” “哦,原来是这样啊。” 司徒琛点点头,淡色的嘴唇微勾,轻笑了一下。 看到这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顾川华突然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似乎他刚才的话,正中了对方下怀。 果然,司徒琛接着道:“但是,你却忘了一件事。” 顾川华墨眸攸眯:“什么事?” “这位小姐是顾总的人没错,但你让她去陪那十位客人跳舞,接受邀请与否,却是那十位客人说了算的。既然这共舞权不在您或这位小姐的手里,而在那十位客人的手里,那么,他们要怎样处置这个共舞权,就不再是顾总能干预的,也就是说,他们或拒绝或接受,或转让或售卖,都是合理的。” 顾川华危险地盯着司徒琛:“你的这席话,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真是让我难以辩驳呢!” 司徒琛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对方眼中的威胁,径自环视着周围的宾客,声音朗朗:“刚才,大家都有目共睹,我已经用一千万,买下了那十个客人与这位小姐的共舞权,在这场交易里,我可没有强买强卖,全凭双方自己意愿。既然那十个客人已经同意了我提出的交换条件,我也当场付清了支票,那么,交易达成,这位小姐的共舞权自然就是属于我的了。这一点,诸位是否同意?” 闻言,周围的宾客交头接耳地议论了片刻。 然后,有一半人点了点头,附和了司徒琛的说法。 而另一半人,则是默契地低头望地面,避开了司徒琛的视线。 在场的人不是傻子,顾氏家主与黑手党少主,这两尊大佛中的任何一位,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不论得罪了谁,他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所以,对于顾川华与司徒琛的这场较量,最好的办法,不是保持墙头草一般的中立,而是保持势均力敌的平衡,让支持顾川华与支持司徒琛的人各占一半,让他们难分高下,才是比较稳妥保险的做法。 毕竟,怒不责众嘛!哪怕其中一方略占了一丢丢劣势,也怪不到这么多人头上。因为,要真是一个一个收拾起来的话,那还不麻烦死了? 对于支持自己的人数恰好只有一半这件事,司徒琛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明白,这些人并不是真正支持他,而是惧于他的身份,不得不分出一半的人来附和他的话而已,哪怕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狗屁不通,这些人也会闭着眼睛说对。 但是,这又有什么打紧? 真正的民心什么的,司徒琛从来不在意,只要有人支持他就好了。 而且,人数多或寡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种格外需要讲究绅士礼仪的场合,有人支持他的意见。这一点,就足以令顾川华不得不慎重考虑,不能轻易驳了他的面子。 司徒琛噙着一抹胜利的微笑,看向脸色不虞的顾川华:“阿瑞斯的所作所为,自问一切按照规则行事,没有仗势欺人或是坑蒙拐骗。敢问顾总,有什么问题吗?” 温和有礼中却暗含锋芒,将顾川华堵得哑口无言。 季轻轻用一双崇拜的星星眼望着司徒琛,简直想跳起来给他一个大大的赞! 厉害了我的阿瑞斯先生,口才这么棒,顾川华的脸都快被怼绿了。 哼哼,没想到吧顾川华,你也会有吃瘪的这一天! 顾川华扫到季轻轻从司徒琛背后露出来偷偷朝他示威的小脸,墨眸阴沉。 这个女人,以为自己找上了金主,就可以高枕无忧地脱离他的控制了吗?他就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哼,可笑! 先让你蹦达蹦达,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川华暗自冷笑着,冲司徒琛不咸不淡地道:“既然少主阁下都这么说了,那顾某再有微词,似乎就是没有眼色了。少主请便!” 说完,他再不看他们二人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舞池。 顾川华一发话,候在舞会大厅两旁的乐师,就立即开始奏乐。 美妙的华章,从他们的指下的琴弦间缓缓流泄,浪漫抒怀,引人入胜。 宣告着今晚的舞会,正式开始。 舞池中原本略有紧张的硝烟气氛,也被这些旖旎的乐声一扫而空。 不少华服盛装的男男女女,在这浪漫舞曲的引导之下,都相拥着步入舞池,随着音乐翩翩而动。 顾氏家主赠美人为酒店受惊客人赔礼道歉一事,一波三折,美人赠来赠去,最后花落黑手党少主手里,其过程比连续剧还精彩,让来宾们过足了眼瘾。 戏既已落幕,当事人也都偃旗息鼓,他们这些看客也就将这一页揭过,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司徒琛与季轻轻面对面静静站在人影缭动的舞池里,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季轻轻咬着唇,低头盯着自己穿着银色高跟鞋的脚尖,心头有几分局促不安,她不敢抬头去看司徒琛的脸。 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她不必再陪那十个猥琐的老男人跳舞了,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却油然萌生出一股退缩之意,不愿意跟这个砸下千万巨款的男人共舞。 事实上,如果可以,季轻轻不想跟任何男人共舞,只想仓皇逃离此地。 这种浮华虚伪的场合,令她难受之极,感觉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是紧闭着的,都在抗拒呼吸这里的空气…… 286刺目的共舞 季轻轻知道,她现在的想法,有点过河拆桥不知好歹的意味,很对不住眼前这位阿瑞斯先生。 但想法一旦萌生,就如不断滋生蔓延的野草,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如果……她现在跟阿瑞斯提出,她不跟他跳舞,而是换一种方式报答他的恩情,他会不会同意? 季轻轻纠结地想着,右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裙子外层的薄纱,用力再用力。 “你再揪下去,这衣服就要破了。” 一只微凉如玉的手掌,突然覆上了季轻轻的小手,将她紧攥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解救出了她手中变形的布料。 季轻轻触电般一颤,霍然抬眸,便撞进了司徒琛面具后头那双如黑水晶一般通透耀泽的眼睛里。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她感觉自己那点心事无所遁形。 “我……” 季轻轻呐呐地道,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对方通彻一切的目光下,她刚才打好的腹稿,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司徒琛盯了季轻轻半晌,淡淡开口:“怎么,你不愿意和我共舞?” 这似笑非笑的清冷话语,听得季轻轻心中莫名一紧,总感觉,这个男人也不是好惹的。 罢了,事到如今,她还有拒绝的余地么? “我……我愿意。” 季轻轻缓缓伸出颤抖的右手,带着一丝试探,彷徨,迟疑,放入了面前伸过来的修长手掌中,被司徒琛温热的手掌牢牢握住,在他的带领下,踏入了光影炫动的舞池。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季轻轻才猛然想起一件关键的事—— 怎么办,她根本就不会跳舞啊! 顾川华以为季轻轻是季家的女儿,算半个上流社会的人,就想当然的以为她必然精通这些名媛之间的交际手段。 可事实上,季轻轻根本就不会跳交际舞。让她在舞台上当个背景柱子还行,跳舞?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而季轻轻先前被那十个男人所惊吓,竟然一时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 如果……她此时再告诉阿瑞斯,她根本就不会跳舞的话,对方会不会以为她是不识抬举,故意找理由拒绝他? 能随随便便砸一千万邀她共舞的男人,肯定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这可怎么办才好? 季轻轻浑身僵硬地站在舞池里,手根本就不知道往哪儿摆才好,脚下如同生了根,根本就不会像其他女宾那样在舞池里如蝴蝶般旋转翩跹。 司徒琛发现了季轻轻的僵硬,略略一想,便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他挑眉:“难道,你不会跳舞?” 季轻轻脸上浮起一抹窘迫的绯红,难堪地点了点头:“我,我没学过……对不起。” “没学过?” 司徒琛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女人身为顾氏家主的玩宠,竟然连跳舞这种基本功都不会,她平时都是靠什么取悦顾氏家主的?床技吗? 司徒琛眸色微沉:“不管你会不会跳舞,但既然你我已经步了这个舞池,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什么都不做就退回去的话,会贻笑大方的。这个脸,我可丢不起。” 季轻轻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头快埋到胸前,声如蚊蚋:“对……对不起……” 天啊,人家花一千万买下了跟她的共舞权,现在她却告诉人家,她根本就不会跳舞,这算不算是坑人家? 司徒琛伸出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压着季轻轻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不会的话,那就现学现跳好了。” “啊?”季轻轻一愣。 “交谊舞其实很简单,待会儿我带着你跳,你跟着我的步伐就好。怎么说也得完成这一曲,否则,我花大代价邀请的舞伴,连一支舞也不愿意跟我跳,我脸上实在无光。” 最后一句,司徒琛轻笑一声,像是调侃,可话中的警告,令季轻轻不敢轻慢。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拒绝,实在是说不过去。 季轻轻只好点头:“我很笨,希望你不要嫌弃。” “没有人是生来就会跳舞的,你肢体修长,身姿挺拔,应该是个跳舞的好料子。别紧张,跟着我的动作来就可以。” 司徒琛十分绅士,一手环着季轻轻的细腰,一手执着她的右手,如教导一个初学走路的孩童般,细致,温柔,耐心。 季轻轻本就聪明,开始一段舞还有些生涩,后面就跟上了司徒琛的步伐。 季轻轻发现,跳舞其实也不难嘛! 跟着音乐,跟着对方的节奏,就不会乱了节拍,剩下的,随心而动,自然而行就好。 随着舞曲步入高潮,季轻轻和司徒琛两人渐生默契,相拥着在舞池里翩然起舞,一曲g大调华尔兹,配合无间。 司徒琛体温微凉,肌理如上好的玉石般细腻光滑,握着季轻轻肩膀的手心没有粘腻的汗水,清爽干净,一如他身上的气息,没有任何的人工香水味,如初晨草木上清新的露水。 璀璨的灯光从头顶洒下,偌大的舞池被笼罩上了一层奢华灿然的光晕。 季轻轻微微抬眸,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温和的柔光洒落在他清俊如仙的脸上,给他的长发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辉泽。 此刻,司徒琛面具后的双眸正眼也不眨的凝视着季轻轻,眼中涌动的星光,会令任何一个女人都怦然心动。 季轻轻有些不敢直视司徒琛的眼睛,红着脸移开目光,打量着他身上的西装。 她发现,这个男人似乎很喜欢白色,除了那头墨玉流光的长发以外,他身上其他部位,都是一尘不染的洁白。 季轻轻是艺术系的,她自然知道,白西装很挑人,尤其不适合亚洲人。 因为白西装不像深色系的西装那样稳重不出错,容易显得皮肤黑不说,一不留神,还会失去气场,显得轻浮。此外,白西装还会把穿着者身材上的缺点放大,稍壮实了点,就显得虎背熊腰,稍清瘦了些,则跟一根竹竿裹了身白大褂似的。 但眼前这个男人,却天生适合白色。 白西装的高贵纯洁,与他如玉般秀逸的面容,丰神俊朗的气质相映成辉,在他身上得到了最佳的诠释,彰显出非比寻常的高雅与贵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从中世纪欧洲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青年,俊美圣洁得不似人间凡夫俗子。 真难以想象,这样温润如玉的人,竟然会是黑手党的太子爷……说他是大学教授,也许她还更信。 季轻轻漫无边际地想着,眸光无焦距地飘移。 所以季轻轻没有察觉到,她掖在耳后的一束头发,掉了一缕下来,正好坠到司徒琛揽着她肩膀的手背上。 柔软微凉的丝滑触觉,令司徒琛心中某个角落微微一动。 “你头发掉下来了。” 还不待季轻轻反应过来,司徒琛就上手拔了拔她耳畔的长发,轻柔地将它撩到了颈后。 带着一丝沁凉的指腹,有意无意地划过季轻轻敏感的耳垂。 季轻轻心头一跳,白皙的脸颊飞速蹿红。 她立即垂下眸子,浓密的羽睫眨了眨,不敢看司徒琛的眼睛。 司徒琛做完这件略显亲昵的事后,就没有其他的动作了,面色淡然无波,规规矩矩地拥着季轻轻继续共舞。 璀璨华美的水晶吊灯下,摇曳在舞池正中央的两道身影,一修长如梨花玉树,一纤柔如蓝色妖姬,俊男美女,恍若天作之合。 在他们周围,探究,质疑,艳羡,嫉恨,愤怒……各种眼光交织在一起,如针芒般刺向他们,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翩然起舞的两个人。 衣着华丽的人群隔开了顾川华看过来的视线,那抹飞扬如蝶的蓝色裙摆,时不时从他眼角的余光中闪过,令他墨眸一片刺痛。 偶尔面前的宾客们步伐错开了一下,让顾川华得以瞥见舞池中心的那对壁人。 灯光下,那两道紧密依偎的身影,令顾川华端着水晶酒杯的手,慢慢地收紧,再收紧。 三个人,仿佛是两片世界。 287抢夺公主的魔王 不知是不是季轻轻的错觉,这支华尔兹舞曲,仿佛格外漫长。 季轻轻抬眸望着眼前携着她旋转、进退的司徒琛。 他墨玉流光的长发松松在脑后系成一束,却丝毫不显脂粉气,有一种别样的动人风骨。舞步旋转之际,他背后的长发随风微扬,如黑色的琴弦,引人撩拨。 季轻轻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疑惑。 要知道,现代男人很少留长发,长发被认为是非主流的象征。 虽然这头飘逸的长发在阿瑞斯头上很好看没错,但跟他整体皎洁无暇的气质,还是有些许出入,让他整个人染上了几分阴柔绮丽,犹如莹澈的明珠上罩了一抹暗纱。 有些人留长发是为了好看,有些人是为了显示自己与众不同,那阿瑞斯呢,他又是为了什么要留长发?单纯的拗造型?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阿瑞斯先生……” 季轻轻好奇心犹如猫抓一般,小嘴微张,想问问阿瑞斯留长发的原因。 却在抬头的瞬间,不期然地撞进了他隐藏在面具后头那双流露出微微忧郁的狭长眸子里。 那束忧郁的光,如星辰投射到幽海中的倒影,飘浮零碎,寂静孑然。 这种忧郁…… 季轻轻倏然恍惚了一下,陷入了一些被刻意遗忘的回忆里,莫名想起了某一个人。 那是她曾经最要好的一个小伙伴,也是她生平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少年。 那个少年,耀眼得像是天边的星辰,云朵上的天使,这样夺目的人,本应该享受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却被抛弃在了阴暗的孤儿院里…… 司徒琛察觉到季轻轻有些失态的目光。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中的怔忪,却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司徒琛微微皱眉,一丝浅淡的不悦自心头划过,却没有出声提醒季轻轻的失态,仍不动声色地拥着她共舞。 热闹的舞池外,一束犀利冰冷的目光,似一把利剑,穿过舞池中的重重人影,牢牢钉在季轻轻背后,似要将她钉个对穿,令季轻轻感觉如芒在背,从心底发寒。 谁?谁在看她? 季轻轻搭在司徒琛肩膀上的手,不由紧了紧。 在司徒琛环着她的腰,一个技巧性的转身之后,季轻轻缓缓侧过脸,果不其然地与站在舞池外围的顾川华视线相撞。 顾川华微眯着双眼,倚在吧台边上,姿态慵懒得如一头休憩的黑豹,目光却牢牢地盯着她,薄唇噙着一丝冷笑,似乎会随时化身野兽或恶魔,扑上来撕碎她。 见季轻轻望过来,顾川华朝她微微举杯示意,然后含了一口酒,性感的喉头微动,吞下了这口辛辣凛冽的酒液。 季轻轻打了个哆嗦,慌忙收回视线,低头躲在司徒琛高大的身影中,刻意避开顾川华那如影随形的目光。 顾川华遥遥望着舞池中心那对共舞的壁人。 俊男与美女的相遇,公主与王子的邂逅,他们看起来天造地设,般配无比,可顾川华只觉得分外碍眼。 倏然,顾川华心中生出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他辛苦将灰姑娘打扮得焕然一新,然后亲手将夺目的她送到了王子的身边。 那他呢,他算什么? 为灰姑娘作嫁衣的小丑配角? 还是处处刁难灰姑娘的恶毒反派? 顾川华猛地将杯底剩下的酒液都灌入了喉咙,任辛辣的高度数烈酒灼烧着他的喉咙与胃,将他的双眸染得一片通红。 他顾川华,可不是什么小丑或配角!他要做,就做毁灭一切的魔王! 咔嚓一声,顾川华狠狠捏碎了手中的水晶酒杯,任锐利的碎片深深扎入手掌,他也浑然不觉疼痛。 顾川华目光四下一扫,随意搂过一个恨不得将眼珠子黏在他身上的丰满妖艳女人,然后大步踏进了舞池里。 舞池中,季轻轻与司徒琛悠然共舞着。 季轻轻越看面前的司徒琛,越觉得他似曾相识。 尽管司徒琛脸上戴着半个面具,她看不到他的全部长相,但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在她心底悄悄蔓延,带来一丝微袅的悸动。 司徒琛心底,也有着跟季轻轻同样的感觉。 面前这个女人,给了他一种很熟悉的错觉,让他恍惚中觉得,他们也曾经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地拥抱依偎过。 但是,司徒琛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仅仅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他生命中最重要,也是唯一重要的那个女人,他已经找到了,她是季心妍,不是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终于,季轻轻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试探地询问司徒琛:“阿瑞斯先生,我们……我们以前……”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话未说完,突然,她肩膀地被人从后面毫无预兆地狠狠一撞。 季轻轻穿着细高跟,这一下顿时被撞得重心不稳,猛地跌入了司徒琛的怀里。 还不待季轻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腰间一紧,一只炙热的大掌猛地将她带离了司徒琛的怀抱。 紧接着她背后一暖,落了一具滚烫高大的胸膛中。 这个熟悉的霸道狂妄气息…… 季轻轻惊愕回头,正好对上顾川华那双阴鸷冷厉的墨眸。 顾川华低头审视了季轻轻一遍,横在她腰间的手臂用力收紧,然后冲司徒琛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阿瑞斯阁下,想必你不介意我们交换一下舞伴吧?” 说完,顾川华也不等对方同意,手径自往身边一个丰满妖艳女人的腰上一推。 那女人顺势拎着裙子旋转了两圈,不偏不倚地落入司徒琛的怀里,一双迷离媚眼着迷地望着司徒琛面具下的俊容。 这个男人,虽然比不得顾氏家主那么霸道有男人味,但也很迷人,还一掷千金,她喜欢…… 女人娇声道:“少主先生,待会儿还请多多指教哦!” 从顾川华一踏入舞池开始,就有不少人在分神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期待着发生点什么。 果然,顾川华接下来的表现一点也没令他们失望—— 顾川华身着一身黑底暗红纹路的西装,浑身的气质霸道强势,如一尊势不可挡的魔王,径自冲着舞池中央那对最耀眼的壁人而去,不由分说地从白衣王子手里夺过了女人,脸上那狂妄邪肆的神情,摆明了就是准备挑事的。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看好戏的众人大失所望。 面对顾川华赤裸裸的挑衅,司徒琛这回却没有与他针锋相对,而是微微一笑,朝那丰满女人优雅地弯身,做了一个结束的姿势,随后便走出了人影缭乱的舞池。 “阿瑞斯先生!请你等一下,我……” 我还有话想问你。 季轻轻的声音淹没在纷扬的乐声之中,眼睁睁望着那抹皎洁的白色身影消失在人影绰绰的舞池中。 自始至终,她都没来得及跟这个为她解围的男人说上一句有用的话,那个隐藏在她心底的疑问,也没有机会问出口。 似曾相识!这种强烈而唯心的直觉,让季轻轻不由自主地用眼神去追随那抹白色身影。 直到司徒琛的背影彻底消失,季轻轻也没有收回目光,仍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怔怔失落不已。 “人都走了,还这么恋恋不舍?” 嘲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隐隐的怒意。 同时,禁锢在她腰间的力道更重了,快要将她勒得喘不过气来。 季轻轻缓缓抬头,对上头顶那双阴狠暴戾的墨眸。 顾川华此时的表情非常可怕,半边冷峻的容颜隐在灯光逆投的暗影里,显得有几分狰狞,一如当初在季宅外的初见。 那会儿,昏暗的路灯下,顾川华也是用这种眼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令季轻轻心生梦魇,想要不顾一切地拔腿逃离。 288他有没有像我这样摸你 “说话啊,回答我!” “……” 季轻轻扭过头,不发一语。 她还能说什么?跟这个男人,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见季轻轻抿着唇不说话,一副抗拒的样子,顾川华终于彻底恼火了起来。 顾川华一手圈着季轻轻的腰,一手狠狠攥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低咒:“季轻轻,你该不会傻到真的以为那个阿瑞斯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跟我作对,带你离开这里吧?” 季轻轻下巴被顾川华捏着,被迫仰起小脸,却始终低垂着双眸,不看顾川华,也不吭声。 “你哑巴了?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回答我!” 顾川华胸中怒意更炽,攥着季轻轻柔软下巴的大手再度用力,将她白皙的肌肤弄得一片通红。 季轻轻的下巴和纤腰都被顾川华掌控着,挣脱不得。 他强悍的力道弄得她生疼,眼眶里渐渐浮出一层淡淡的雾气,却倔强地偏过去,不想跟他多说一句。 顾川华今晚将她当成一件货物送来送去,这种屈辱将令她终身铭记,永远也不会释怀,不能原谅。 季轻轻记得,在风礁岛那会儿,虽然顾川华也经常责骂她,嘲讽她,甚至怒极了还曾用过荆棘鞭抽她,但大多时候,顾川华只是嘴上逞逞狠,并没有真的将她怎么样。而那些友善淳朴的岛民,关心她的星牧与非玺,有时候甚至会让她短暂地忘记自己囚徒的身份。 在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环境之下,季轻轻对顾川华的憎恨,仿佛是渐渐习以为常了般,竟有了日趋减少的趋势,她只想逃离他,却没那么恨他。 可今晚的这种切身羞辱,则再度让季轻轻清醒而深刻地认识到:待在顾川华身边,她就不该产生任何的侥幸之心! 这个男人,他就是一个毫无人性的冷血魔鬼!早晚有一天,他会彻底毁了她! 季轻轻的沉默,比她毫无理智的撒泼发飙更能激怒顾川华。 顾川华怒极反笑,扯了扯唇,绽开一抹嗜血的冷笑:“好样的季轻轻,你真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怎样才能激怒我。” 说着,他攥着季轻轻下巴的手指,紧贴着她白皙的脸颊慢慢上移……然后,猛地扯下了她脸上的面具,浑然不管他粗暴的动作是否会伤到她娇嫩的肌肤。 在季轻轻的惊呼声中,顾川华一把将面具扔到地上,锃亮的皮鞋往上一踩—— “咔嚓!” 精致华贵的镂空琉璃面具,就碎成了一文不值的齑粉。 顾川华嘲弄地道:“我之前竟然会以为,这玩意儿能提升你的格调!呵,像你这种水性杨花,能随便勾搭陌生男人跟你跳舞,还恬不知耻地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哪里有什么格调可言?” 季轻轻倏然抬眸,冷冷地瞪着顾川华:“是啊,我是恬不知耻,对陌生男人投怀送抱,可是,那不都是你逼的吗?顾川华,你别忘了,把我当作一件礼物送给那十个老男人赔罪的是你,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高高在上的讽刺我?” “我逼你?” 顾川华眯起墨眸,“我有逼你跟那个阿瑞斯跳舞?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跟他跳舞,别说是他砸一千万,就算他拿枪指着你的脑袋,恐怕你也不会点头答应。季轻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那个小白脸起了心思。” 最后一句,顾川华说得咬牙切齿。 他墨眸深处一片猩红,钢铁般的手指,恨不得捏碎季轻轻的脑袋。 “强词夺理!” 季轻轻冷笑一声,懒得跟顾川华理论,将目光落到别处。 她的确对阿瑞斯起了心思,但不是顾川华以为的那种心思。 阿瑞斯身上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她忍不住对他多了一丝探究和关注,想要靠近他,问问他是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见季轻轻没有反驳,顾川华笑得冰冷:“不说话?那就是承认了!季轻轻,你果真是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顾川华嘴上贬低着季轻轻,手下的动作却如情人般缱绻缠绵,温柔地摩挲着她细腻光滑的脸蛋。 在周围的人看来,他们像是在亲密的低语。 可只有当事人季轻轻知道,顾川华靠在她耳畔诉说的,不是什么情人之间的低语,而是异常恶毒的谩骂—— “季轻轻,你刚才扑到那个阿瑞斯怀里的时候,心里很得意吧?” “他的怀抱很温暖吧?让你觉得很舒服?” “如果不是被我拉出来,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赖在他身上?” “刚才,你跟他跳舞的时候,他有没有摸你?就像我这样?嗯?” …… 眼看顾川华越说越过分,圈着她细腰的手,还不规矩地四处游移起来,季轻轻冷漠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龟裂。 叔可忍婶不忍,再忍下去,她季轻轻就要改属耗子了! 季轻轻正准备挣开顾川华狠狠赏他一巴掌,却猛然感到被顾川华抚摸过的腰间一阵温热黏腻。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源源不绝地从顾川华的掌心,渗透到了她腰间的衣料。 下一秒,季轻轻鼻间嗅到一股淡淡的腥甜味,有点像铁锈的味道,是……是血气! 季轻轻眼睛微微睁大,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将顾川华握在她腰间的大手抽了出来。 果然,灯光下,顾川华掌心一片鲜血淋漓,冶艳得触目惊心。 “顾川华,你……你受伤了?” 季轻轻一时怔住。 满腔的怒火,在看到这滩血色的时候倏然消弥得干干净净。 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他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掌心流了这么多血,她看着都觉得痛,他为什么不包扎…… 一连串疑问在季轻轻心里冒出,却无法宣之于口。 “哼!” 顾川华毫不在意地抽回手,仿佛受伤流血的是别人,唇角嘲弄的勾起,“怎么,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这副模样是在关心我。” 季轻轻立刻回神,敛起了脸上的慌张失措。 然后,她一如顾川华所想的那样,带着一丝恶意地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这个伤只出现在你的手掌上,真是太遗憾了,要是它能出现在你的脖子上,那就好了。” 289一舞惊人 顾川华迅速冷下了脸。 “是么?”他流血的大掌狠狠禁锢着季轻轻纤袅的腰肢,将她带到自己怀里,抬起她的下巴,语气比冰川上的雪还要寒冷几分,“没能如你所愿,真是抱歉啊。” 顾川华说着,上下扫视了季轻轻几眼,满目讥诮:“一支舞一千万的女人,全世界都找不到几个,你还真是珍贵啊。我还没尝过与价值一千万的女人共舞的滋味呢,今天我也算是沾了黑手党少主的光,还剩半支舞未完成,不要浪费了!” 季轻轻眉头一皱:“顾川华,你……” 可还不等季轻轻把话说完,顾川华就猛然攫着她的胳膊,将她原地旋转了一圈,飞扬的蓝色渐变裙摆旋开一朵妖娆的玫瑰花。 “啊!” 季轻轻惊呼一声,被旋转得头晕脑胀,满以为她停下来的时候肯定要摔个惨不忍睹,当场出丑,结果,却旋入了一堵宽广的胸膛里。 顾川华将她接了个满怀。 与此同时,周围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wowo,跳得漂亮!” “不愧是顾总啊,不但在商场上所向披靡,没想到舞技也这么出色!” 季轻轻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地跳着,抬起眼,就见顾川华正挑了一双邪肆的墨眸望着自己。 下一秒,顾川华勾唇一笑,搂在她腰后的手用力一推,季轻轻就再度飞了出去。 眼看着要扑向大地母亲的怀抱,在距离地面还剩半米时,季轻轻腰间又横伸出一条有力的臂膀,及时将她搂住了,不至于让她亲吻地毯。 季轻轻扭头,怒瞪着顾川华。 这样作弄她,看她吓得一惊一乍的,很有意思吗? 顾川华见季轻轻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鲜活的怒气,不再摆出刚才那副苦大仇深的晚娘脸,原本快要沉到谷底的心情有了一丝回升。 “季轻轻……” 顾川华就着这个姿势沉下腰,与季轻轻上半身紧密相贴,性感的薄唇靠近她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清的声音道,“这就受不住了?别急,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 他说完,不怀好意地一笑,再度将惊怒交加的季轻轻拉起来,大手用力在她腰间一握。 “呀!” 季轻轻只感觉整个人倏然腾空,宽大的蓝紫色裙摆如蝶翼般在空中翩然划出一个弧度,就被顾川华高举过了头。 季轻轻僵在空中,连呼吸都停止了一瞬,以为自己分分钟会被顾川华扔出去摔死。 然而,她却稳稳地被顾川华放到了地上。 还没等季轻轻松口气,腰间再度一紧,是顾川华重新环住了她的腰。 “顾川华,你……你够了!” 季轻轻脸色煞白,欲哭无泪地瞪着顾川华。 她已经被顾川华连番使出的高难度舞技吓出一声冷汗,脚步虚浮,站都有些站不稳。 华尔兹有顾川华这么跳的么?一会把她当陀螺似的猛转,一会让她当空中飞人。 她算是看出来了,顾川华不是想要跳舞,而是想要了她的老命! 接下来,顾川华就像是在大秀舞技般,将季轻轻不断的抛起又落下,旋转又反身,动作大起大开,将一支慢节奏的优雅华尔兹,硬生生演绎成了热情狂放的探戈。 顾川华的舞步,不同于阿瑞斯的轻灵飘逸。 他狂野,性感,放肆,进退间眼花缭乱,舞姿变化无穷,无视俗世的规则,一切应心而为,尽兴而舞。 正如他的为人一样,嚣张而狂妄,带着碾压一切的攻击性,让人除了叹服就是叹服。 在顾川华那惊艳张扬的舞步之下,周围那些男女尚算优雅的舞步,就活生生被对比成了索然无味的幼儿园体操。 不知从何时开始,周围的宾客全部停止了跳舞,默默注视着舞池中央热舞的两人。 他们看着华服的季轻轻,在顾川华的掌下轻盈的翻飞旋转,如一只蓝色的蝴蝶,欲翩然而去。 却又像一只风筝,无论她飞得多高多远,线的一头始终握在顾川华手里,逃不开他的掌控…… 一曲终了,舞会大厅爆发出一阵空前热烈的掌声。 女人们热切地注视着顾川华,他今晚所表现出来的热情与狂野,完全颠覆了以前大众对他的固有印象。 顾川华,这个男人,他哪里是什么坐拥万贯家财却不懂情趣的性冷淡老古板? 他分明就是一个魅力无穷,颜值与荷尔蒙爆表,让人想要跪在他脚下,心甘情愿亲吻他脚趾的性感美男! 以后谁再说顾氏家主空有其表,古板无趣,她们就跟谁急! 半支舞跳完,季轻轻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她出了一身的大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吓的,几缕碎发沾湿在额头上。 “该……该死的……” 季轻轻扶着腰喘了会粗气,恨恨瞪了顾川华几眼,就开始在人群中左顾右盼地张望,寻找那一抹皎洁如月色的修长身影,期望阿瑞斯还在这里。 然而,季轻轻失望了。 那个男人已经离去,没有等她。 他就如同暗夜里出现的夜昙花王子,在完成拯救她的任务后,便携着一身午夜露水的气息,蒸发不见。 季轻轻失落地垂下双眸。 她不禁开始怀疑,那个叫阿瑞斯的男人是不是她的幻觉了。 否则的话,现实中怎么会可能有一个这样完美俊秀的男人,在关键时刻出来为她解围? 季轻轻叹了口气,眼角的余光却无意中扫到了舞会门口地上有一件银光闪烁的东西。 那个是…… 季轻轻仔细一看,那赫然是阿瑞斯戴过的那只银色镂空面具。大概是阿瑞斯离开舞会大厅的时候,不慎掉在那里的。 季轻轻忍不住朝那只面具的方向走过去,手腕却被人拉住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季轻轻回眸,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漠然,无声地质问着顾川华:他已经折辱过她了,也跟她跳过舞了,还想怎么样? “你跟我出来!” 顾川华箍紧了季轻轻的细腕,强势地将她拖离出光影缭乱的舞池,将一厅宾客都抛在了身后。 “顾川华,喂,你要带我去哪?” “顾川华,你放开我!放手啊听到没有!” 季轻轻的手腕被顾川华箍得生疼,被他拖拽着一路离开酒店,一路上她挣扎不断,想甩开他的桎梏,但是顾川华却半步不容许她逃离。 终于,在人迹罕至的酒店后花园深处,顾川华停下了脚步。 他松开了季轻轻,转身盯着她。 290酒后的意乱情迷 “该死的,那么大力,疼死我了!” 季轻轻一边愤愤骂着顾川华,一边低头检查自己的手腕。 果然,白皙的肌肤上,一圈显眼的青紫淤痕。 大概是烈酒和热舞的原因,顾川华感觉身上有些燥热。 他烦躁地伸手扯松了脖子上的领结,但是这样似乎还不够,他又将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一小片蜜色的坚硬胸肌,在晚间微风的吹拂下,才稍稍纡解了一丝燥热。 昏暗的路灯下,满地花香中,顾川华一身酒气,死死盯着面前发牢骚的季轻轻,墨眸在暗夜中亮得惊人,如野兽眼中的荧光。 莫名的,季轻轻觉得此时的顾川华有些危险,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季轻轻紧张地吞了口唾沫,脚下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你……你看什么看?” 顾川华虽然喝了许多烈酒,但脑子十分清醒,季轻轻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察觉到季轻轻眼中的不安,顾川华逼近她一步,嗤笑:“你躲什么?怕我打你?放心,我今天没那个兴趣。” 闻言,季轻轻脸上戒备半分不减,忌惮地瞪着顾川华。 “你不打我,那……那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黑咕隆咚的,还有蚊子,我不想呆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酒店,你让开……” 季轻轻绕开顾川华,往灯火通明的酒店方向走。 顾川华一把拦住她的腰,笑容危险:“回酒店?我看你要回酒店是假,想回去找那个小白脸才是真!我告诉你,你哪都去不了,你就给我老实地待在这里!” 季轻轻觉得顾川华简直莫名其妙:“什么小白脸,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快放开我,我可不想跟你呆在这里喂蚊子!” “哼,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跟我装傻?” 顾川华冷笑,被酒精熏染得有几分邪气的俊容缓缓逼近季轻轻的小脸,几乎她鼻尖对鼻尖。 吐息间,他身上炙热的酒气喷洒到季轻轻的脸上,虽然不难闻,但还是熏得季轻轻眉头直皱,忍不住偏头躲避。 “顾川华,你喝多了吧?快滚!别在我面前耍酒疯!” 醉鬼什么的,最惹人讨厌了! 季轻轻宁愿直面顾川华平时那副拽得二五万八的棺材脸,也不想面对着一个明显喝多了脑子不清醒的醉鬼! 殊不知,她这副毫不掩饰的嫌恶表情,以及偏头躲避的小动作,落到顾川华眼里,无异于是火上浇油,蓦地触怒了原本就有几分醉意的男人。 顾川华墨眸深处倏地簇起两束小火苗,一寸寸蚕食着他的理智。 他死死地盯着季轻轻,突然伸手,用力扣着她的后脑勺按到自己面前,丝毫不容她躲闪。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乎为零。 季轻轻头发被顾川华抓痛了,不由大叫:“顾川华,你神经病啊!你到底想干嘛?” “季轻轻,我问你——” 顾川华炙热的鼻息喷到季轻轻脸上,阴鸷地逼问,“你跟那个阿瑞斯,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才不信他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女人,就一掷千金!你实话告诉我,你跟他是不是之前就认识?他是你什么人?相好的?你有没有跟他睡过?他和顾风鸣,你喜欢谁更多一点?” 季轻轻被顾川华一连串露骨的问题炸得晕头转向。 等她缓过神来,气得脸都涨红了。 “顾川华,你疯了是不是?你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跟那个阿瑞斯……我怎么可能跟他睡过?我之前根本就没见过他!” 季轻轻越说越火大,用力推了顾川华一把,“顾川华,我看你真是醉的不轻,才会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 “哼,我不三不四?” 顾川华扯唇冷笑,显然并不相信季轻轻的狡辩。 昏暗的路灯下,他的脸色阴沉如水,斑驳的树影投在他脸上,让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明暗不定。 季轻轻心中一紧。 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顾川华现在的样子十分可怕。 他似乎在压抑着些什么,只要她一个微小的动作,他就会爆发。 季轻轻不着痕迹地四处望了一眼,却惊悚地发现,周围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整座后花园,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寂静幽深得吓人,除了顾川华粗哑的呼吸声,就只剩下风拂树梢的动静。 季轻轻心中发慌,舔了舔嘴唇,低声打着商量:“顾川华,你……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真的要回去了,你……你让开好不好?” 顾川华充耳不闻,纹丝不动。 季轻轻磨了磨牙,突然恶向胆边生,猛地推了顾川华一把,想把他狠狠推倒在地,看他还敢不敢挡她的路! 然而,顾川华高大的身躯就跟尊铁塔似的,晃也没晃一下。 季轻轻不但没能推倒他,反而自己被弹回来了,差点摔一跟头。 而且,季轻轻推拒的动作就像一根导火索,轰的一下将顾川华压抑了整晚濒临爆发的满腔怒火,给点着了! 顾川华深沉地盯着季轻轻的嘴唇,她刚刚因为紧张而无意识地舔了一下,现在饱满润泽,水光剔透,粉嘟嘟的如两片吸饱水分的花瓣,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啃咬一番。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顾川华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季轻轻推到树上,强硬地吻上了她柔软芬芳的嘴唇,啃噬吸咬,辗转厮磨,舌头长驱直入,似要榨干她嘴里的每一缕津液。 “季轻轻,你是我的!我的囚徒,我的奴隶,谁都不能从我身边带走你!这辈子,你就是死,也得死在我手上,我的身边!” 季轻轻被顾川华这突如其来的凶狠的吻吓懵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僵硬得如一具木乃伊。 直到嘴唇一痛,被顾川华咬破了皮,她才骤然反应过来,血气轰然涌上大脑。 “啊啊啊啊……” 季轻轻尖叫一声,立刻手脚并用地想要推开这个耍酒疯的男人。 但醉酒中的男人,力气大得可怕,她根本就推不开顾川华,无论她如何捶打他,他就是死不放手,反而越抱越紧,越吻越重,让她被迫感受着他身上非比寻常的热度。 这不是亲吻,这是惩罚! 季轻轻的唇鼻被顾川华密不透风的吻牢牢堵着,肺中的氧气快被他的唇齿给搜刮干净,脸色涨得通红,快要断气了! “唔唔……放,放开我……” 季轻轻被吻得大脑发黑,再这样下去,她的小命非得交待在顾川华嘴里不可! 蓦然,她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季轻轻壮士断腕般闭上眼睛,原本推拒不断的小手环上了顾川华的脖子,僵滞的舌头也开始尝试着回应他。 感觉到季轻轻的抵抗变成了顺从后,果然,顾川华微微一愣,紧缠不休的唇舌停了一下,被怒火吞噬的墨眸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他,他在干什么? 就是现在! 季轻轻用力在顾川华尚未退回的舌头上咬了一口,齿间尝到腥甜味,同时脚下用力,狠狠在他的皮鞋上一踩,一辗。 “唔……” 顾川华上下吃痛,顿时松开了对季轻轻的桎梏,退后两步,怔忡地看着她。 季轻轻本来还想在顾川华的关键部位补上一脚,让他再也不能借酒逞凶,但看到顾川华那流血不止的嘴唇,有些委屈迷茫的眼神,受伤的掌心都是血渍……不由心软了一丢丢,那一脚终是没有踢出去。 “哼,这次……这次就暂且饶过你!再有下次,小心姑奶奶让你断子绝孙!” 季轻轻吐出嘴里的血沫,放完狠话,就毫不留恋地提着裙角跑了。 291被遗忘的约定 夜晚的花园像一座庞大幽深的迷宫。 季轻轻提着裙子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生怕顾川华从后面追过来,不管不顾地一头钻入了摇曳的树影里。 季轻轻不知道要往哪里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远离顾川华!远离那个危险的男人! 然而,这样一通乱跑乱转之下,顾川华没有追上来,她倒是先迷路了。 “这……这是哪儿啊?” 当季轻轻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她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非常偏僻隐蔽的角落。 四周都是茂密的树影,周围的光线除了天上的星光,就只剩路边一盏昏暗的路灯散发出的幽幽冷光,照亮了她身前的一小隅方寸之地,远处的景物与夜色融为一体,让她辩不清方位。 季轻轻竖起耳朵,警惕地听了一会儿,发现身后没有追上来的脚步声,才稍稍放下了心。 顾川华没有追上来就好…… 季轻轻长吁一口气,拎起过长的裙摆坐到路灯下的藤椅上,打算先休息片刻,再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刚才,顾川华突然强吻她,着实让季轻轻吓了一跳。 她现在不敢面对顾川华,当然也不敢回酒店,万一……万一顾川华等在那里,狂性大发,又要把她扑倒强吻怎么办? 一想到刚才那个窒息的吻,季轻轻小脸就是一阵绯红。 她忍不住摸了摸被顾川华咬破皮的嘴唇,又肿又辣的,心里把他狠狠骂了一通。 男人都是这种贱德行,明明对她讨厌入骨,可酒劲一旦上来了,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了,呸! 季轻轻放松脊背靠坐在藤椅上,正想把穿了一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揉一揉她磨得发红的脚丫,视线无意一扫,却发现藤椅旁边的草坪上有一本厚厚的书。 “怎么会有本书在这里?” 季轻轻好奇地捡起来一看,封面上五个鎏金大字——《北欧神话史》,顿时映入她的眼帘。 “这是……” 季轻轻不由心念一动,目光带了一丝柔情。 她的母亲大学时主修欧洲历史和哲学史,对北欧的各种神话故事如数家珍。 她小时候的床前读物,临睡前母亲给她讲的床头故事,就是这些充满了浪漫传奇色彩的北欧神话。 母亲死后,她流落到了孤儿院,被那些大孩子欺凌排挤的时候,也正是靠着这些有着与母亲共同回忆的书籍,才撑过了那些艰难的日子。 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这种时候,居然能捡到一本她最喜欢的书籍。 季轻轻抚摸着有些陈旧的书皮,心中百感交集,缓缓地翻开了这本书。 路灯昏暗,她不可能看清上面的字,只是顺手翻一翻而已,可翻到中间部分时,却意外发现书页里还夹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耶,还有张照片?” 季轻轻拿起照片,凑近路灯一看,却在看清照片主角的模样时登时僵住。 这……这照片上的女人,分明是她的母亲! 季轻轻怀疑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照片上年轻的母亲仍含笑看着她。 “母亲的照片,怎么会在这里?” 季轻轻举着照片,皱眉怔怔自语。 她居然会在珊瑚岛这种地方,发现母亲的旧物!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她感到难以置信。 这本书里怎么会有母亲的照片?这又是谁的书?她又为什么会恰巧在这里捡到它? 一连串疑问在季轻轻心中冒出,此刻却无人为她解答。 “对了,书的主人,这上面应该有名字的。” 季轻轻眼睛一亮,立刻将这本《北欧神话史》拿近路灯下翻看。 哗啦啦,书页快速地翻飞着,果然,在书的最后一页,用钢笔写着一行小诗—— [眼睛为你下着雨,心却为你打着伞,这就是我的爱情——落款:季连城。] 季连城?她的父亲? 季轻轻眼睛瞬间瞪大,巨大的惊异过后,便是巨大的惊喜。 “父亲,是你吗?你来珊瑚岛了吗?你是来救我的吗?” 季轻轻泪盈于睫,紧紧捂住嘴唇,以免自己因为过度激动而失控地哭喊出来。 “父亲现在一定还在这座岛上到处找我,不行,我不能坐在这里傻等,我得去找他!” 季轻轻犹豫了片刻,终是按捺不住心里不断叫嚣的声音,拿起书就想往花园外面冲,却在转身的瞬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唉哟喂,跟个小炮弹似的,我的老腰都快被你撞断了!” 那人夸张的大叫,两条手臂却不规矩地将冲到他身上的季轻轻抱了个满怀。 季轻轻瞬间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浑身一僵,立刻从对方的怀抱中退开:“亚奈?” “嗯哼,是我。” 亚奈高挑匀称的身形在灯光下慢慢显现,径自坐到季轻轻刚才坐过的藤椅上,翘起二郎腿。 季轻轻退后一步,警惕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亚奈:“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亚奈居然含悲带怨地瞪了她一眼,撅起嘴:“我老早就等在这里了好不好?我等了你好久,喂了大半晚上的蚊子,你再不来的话,我英俊的脸蛋就要不保了……还好,我的等待没有白费,你可算是出来赴约了。” “赴约?”季轻轻一愣。 她这才想起来,亚奈在飞机上给她递纸条,约她在海皇酒店后花园里见面的事情。 结果,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时把这事给忘到脑后了。 没想到,亚奈却在这里等了她大半晚上。 “嗡嗡……啪!” 季轻轻伸手拍死一只吸她血液的蚊子,看着面前被叮得满头包的亚奈,心里不由有些过意不去。 亚奈一直关注着季轻轻的一举一动,见她脸上先是诧异,紧接着浮现恍然大悟的表情,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个女人居然把他们的约定给忘到脑后了!她居然敢放他亚奈的鸽子,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喂蚊子! 想到这里,亚奈一张白皙阴柔的俊脸登时就黑如锅底,怨气丛生。 “好啊季轻轻,你说,你是不是把我们的约定给忘光光啦?” 292暗恋就直说,喜欢就表白 亚奈愤怒地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着季轻轻的额头指责季轻轻。 岂有此理,想他堂堂华国第一男神主播,西装裤下数不清的迷妹要吵着给他生猴子,一贯只有他放别人鸽子的份儿。 可今晚,他居然差点被这个女人给放了鸽子! 哦,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不能原谅! “那个,我……” 季轻轻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想跟亚奈道歉。 可她马上又反应过来:不对啊,亚奈的约定只是他单方面的邀约,她又没说要不要答应,他凭什么站在这里大声大气地指责她? 季轻轻立刻理直气壮起来:“亚奈,那只是你单方面的邀约,我可没说要答应赴约,来或不来都是我的自由。你这么生气是闹哪样?” “……” 亚奈一噎,脸皮抽了抽。 他竟然发现季轻轻这话没毛病! “咳,那个……”季轻轻干咳一声,想要化解这尴尬的气氛,便转移了一下话题,“亚奈,在飞机上那会儿,我瞧着,你跟顾川华的关系好像挺不错的啊?” “嗯,是不错。” 亚奈桃花眸底波光一闪,没有否认季轻轻的猜测。 见季轻轻张了张嘴,亚奈抢先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知道的,像我这种重量级的网络红人,总会跟很多业内顶尖企业家有商务合作,接接代言拍拍广告什么的。环宇顾总嘛,我跟他合作的次数还挺多的。” 这话说得虚虚实实,季轻轻一时不能分辨真假。 季轻轻想了想,不死心地问:“那,你们就仅仅只是商务合作上的往来吗?你们私底下的关系应该也不错吧?” 亚奈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撩人的钩子。 季轻轻脸皮有些发僵:“你咦什么?” 亚奈魅惑十足地一撩头发,冲她眨巴眨巴眼,“我觉得奇怪啊,你打听这么多,似乎很关注我的私事嘛!怎么,你暗恋我?暗恋我就直说嘛,喜欢就向我表白啊,不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听着累。” “……” 这回轮到季轻轻噎住了。 这个骚包孔雀男还真是自恋得可以! 统共就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就大言不惭地问人家是不是暗恋他,让她该说什么好? 默了片刻,季轻轻才干咳一声,生硬地解释道:“亚奈,我没有暗恋你,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好奇才问一问的,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见季轻轻立即否定了暗恋他的事,亚奈有些失望,却仍是傲娇地道:“你不用狡辩了,我的魅力我自己清楚,没有女人不喜欢我的。你呀……口是心非!再说了,你不暗恋我的话,怎么会来赴约?” 季轻轻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亚奈在“她是否暗恋他”的话题上纠缠下去。 不过,今晚她既然误打误撞地碰到了亚奈,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尝试着向亚奈求一下救,看他能不能帮她逃脱这里。 “那个,亚奈……”季轻轻试探性地开口,“相逢即是有缘,我们同是嘉尔市的人,能在这千里之外的海岛相遇,理应互帮互助……” 亚奈了然地打断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轻轻快速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亚奈挑眉,不动声色地道:“哦,不知是什么忙呢?说说看。” 亚奈自然清楚季轻轻想开口求他什么事,无非就是求他帮她报警,带她逃离顾川华的身边。 不过,想想也知道,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季轻轻注定是求错人了。 “就是,那个,我……” 季轻轻低头思索了一阵,考虑着要怎么将她被顾川华绑架并囚禁的事告诉亚奈。 顾川华身为嘉尔市的无冕之王,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两者的身份天上地下,他囚禁她——这种听起来就很荒谬的事,对方会信吗? 见季轻轻皱眉沉思,亚奈也不出声催促,静静等待着她开口。 半晌,季轻轻想来想去,最终下定决心般地开口道:“亚奈,其实我想请你帮的忙就是……能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啊?” 听到季轻轻的话,亚奈大跌眼镜,如果他有眼镜的话。 季轻轻望着呆愣的亚奈,再度请求道:“亚奈,请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想打个电话。” 向亚奈借手机,这是季轻轻权衡了良久的结果。 她知道,珊瑚岛跟风礁岛不一样,两者虽同为顾川华所有,但珊瑚岛是度假观光岛屿,顾川华不可能屏蔽这里的信号。 也就是说,在这座岛上,网络与外界连通,手机、电脑……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是能够使用的。 只要她打一通电话向外界报警求救,有外界警力的干预,顾川华就奈何不了她。 所以,与其向有点不靠谱的亚奈求救,磨破嘴皮向他解释顾川华绑架囚禁她的事并让他相信,求他把她带出去,这样曲线求国的方式,还不如直接借他的手机向岛外报警求救,这样更直接有效! 亚奈回过神,似乎半点没发现季轻轻的打算:“哦,你出门没带手机啊?” 然后,他作势一摸口袋,咦了一声,随即无奈地摊手道,“唉呀真不巧了,我也忘带手机了!嘻嘻,咱俩还真是有默契啊,出门都这么健忘。” 季轻轻看着面前笑嘻嘻的亚奈,非常怀疑他其实带了手机,但就是不肯借给她。 然而,她怀疑归怀疑,却也不能直接上前搜人家的身。 亚奈佯装看不出季轻轻那难看的脸色,明知故问:“季二小姐,你想打电话吗,怎么不回酒店里去打?哦,对了,你是怎么跟顾总认识的啊?” 说着,他上下打量着季轻轻身上那一袭华丽闪耀的星空裙,八卦兮兮地道,“还穿得这么漂亮……我猜,你是刚跟顾总参加过舞会了吧?听说顾总多年不近女色,你是第一个伴随在他左右的女人,看来,顾总这是要认真了,不知两位什么时候公布喜讯啊?到时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哦!” 亚奈脸上一派不正经的坏笑,话里话外,仿佛对季轻轻现在的处境全然不知,让人看不出异常。 可季轻轻总觉得,亚奈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293孔雀男的目的 季轻轻抿了抿唇,有些冷淡地道:“既然你也没带手机,那就算了吧。我还有事,就此别过,下次有机会再聊。” 她真是疯了,才会试图向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求救! 明知道这个亚奈不是什么好人,油滑又轻浮,几个月前还趁着季心妍不注意的时候调戏过她…… 季轻轻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脑子被门夹了,扭头就走。 “诶等一下,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咱们好不容易见面,再聊两句叙叙旧呗!” 见季轻轻转身就走,亚奈立即闪到她面前,想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亚奈,你干什么?” 季轻轻皱眉,下意识避开亚奈抓过来的手,没让他的手指触碰到自己手臂上的肌肤。 亚奈没能抓住季轻轻的胳膊,却扯落了她围在肩膀上的流苏披肩。 顿时,披肩滑落,季轻轻缠着绷带的左臂,也暴露在了亚奈的眼皮子底下。 两人俱是一愣。 亚奈盯着季轻轻缠着绷带的左臂,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你……你受伤了?” 季轻轻皱了皱眉,右手将滑下来的披肩盖回去,不甚在意地道:“嗯,受了一点轻伤。” 说完抬脚欲走。 “站住!” 亚奈一个闪身挡到季轻轻面前,堵住她的去路,逼问道,“说清楚,你这受伤的左臂是怎么回事?怎么包成这样还要参加舞会?是……是顾总逼你的吗?” 他脸上的表情难得带了丝严肃。 自季家出事的那一晚,顾川华把季轻轻抓到风礁岛之后,顾川华是怎么处置她的,季轻轻在岛上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亚奈并不清楚,顾川华也没有向他和江楷透露过半分。 但看季轻轻现在这境况,她在岛上的生活,貌似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这么鲜嫩可爱的小美人,也亏得顾总下得了手去摧残。 一时间,亚奈的目光有些幽深。 季轻轻被亚奈盯得有些不自在,而且,亚奈对她伤势的关注似乎有些过分了,便皱眉道:“我怎么受伤的,好像不关你的事吧。我说,你在蛋糕里藏那张纸条约我出来见面,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亚奈,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亚奈敛起面上的幽冷表情,打了个哈哈:“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别忘了,你可是心妍的妹妹,心妍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妹。既然遇上了,我当然得关心一下你咯!” 季轻轻并不买账:“不必了,你关心我姐姐就好。请让开!” 亚奈脚下半分不移:“季二小姐,我发现你似乎对我有很深的成见啊,怎么,我哪里得罪过你吗?” 季轻轻不搭理嬉皮笑脸的亚奈,径自绕开他,朝前方走去。 虽然她不认得方向,但这花园又不是无边无际的,只要顺着直线走,总能走出去的。 亚奈没有再拦着季轻轻不让她走,却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她身后。 他一边紧跟不舍,一边喋喋不休地追问:“季二小姐,一段时间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你手臂上的伤好像挺严重的样子啊,怎么顾总没给你找个医生看看么……” 季轻轻有生之年从未遇见过脸皮像亚奈这么厚的人,她烦躁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这只脸皮奇厚的跟屁虫。 “亚奈,我不记得我跟你很熟的样子,让你这么关心我。你费尽心思在蛋糕晨藏纸条约我私下见面,又在这里等了大半晚上,我不认为我有那个魅力让你爱上了我,说吧,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或者打听些什么?” 亚奈闻言一僵。 他看着季轻轻那双乌黑透澈的眼睛,几乎以为她已经看穿了他这个人,猜出了他心里的想法。 不过,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季轻轻怎么可能知道他心底的打算?这是连顾川华都不知道的事。 亚奈缓了缓心神,笑着道:“季二小姐,我不过是出于好意关心一下你而已,你这么警惕会让我伤心的。说起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你,也不知道你上哪去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今天一见之下,难免有些激动,你可不要曲解我的关怀啊。” “失踪”这个词,顿时令季轻轻浑身一僵。 是啊,她这么长时间不露面,一句交待都没有就消失,估计她身边的人都以为她失踪了吧? 想到这里,季轻轻不禁抬眸,眼含希翼地望着亚奈:“你跟我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最近,有没有听她提起过我的事,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季心妍,她的姐姐……有没有关心过她失踪的事? 亚奈望着季轻轻充满希望的眼睛,缓缓摇头:“没有,心妍没有跟我说起过你。” “这样啊……” 季轻轻哦了一声,明亮的星眸蒙上一丝黯淡。 她失踪这么长时间,她的姐姐季心妍就没有问起过她吗?也没有报案吗? 亚奈观察着季轻轻脸上的表情,低声问:“怎么了,看你这表情,难道……你最近出了什么事?” “没事。”季轻轻故作轻松地撩了一下头发,敷衍道,“我就随口问问而已,你别放在心上。对了,我姐姐……她最近还好吗?还有季风公司的珠漾女神那个项目,进行得怎么样了?” 闻言,亚奈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个单纯的女人,自己都身陷囹圄了,还关心着别人过得好不好,牵挂着那个不喜欢她的季家。 亚奈默了默,撒了个小谎:“哦,你姐姐一切都好,季风公司的项目也做得挺好的,珠漾系列产品大卖,赚得盆满钵满。” “是吗,那就好。” 季轻轻扯唇笑了笑,却掩盖不了语气中的那一股黯然意味。 她默默站在原地,垂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一时竟忘了要走的事。 两人相对无言。 “话说回来……”亚奈握拳清咳一声,状似无意地提起,“季二小姐,你跟顾总是怎么认识的啊?今天在飞机上,我看你们两个在吵架,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294美女与野兽 亚奈本来是在珊瑚岛度假的,却意外看到顾氏的十架直升机齐齐出动,引起众人注目。 看到这不同寻常的一幕,亚奈下意识觉得顾川华可能有什么大动作,就偷偷潜了上去,正好目睹了源义家的飞行员被逼得自爆坠机的一幕,心中震惊非常。 源义家的直升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海月湾? 顾川华这样将对方飞行员逼入死地,莫非是因为……他们在风礁岛上的事情暴露了? 亚奈不清楚顾川华对源义家在私底下进行的事了解多少,也不清楚风礁岛上的状况,只好偷偷将季轻轻约出来,试图从她身上旁敲侧击,打听出一些风礁岛上的秘闻,所以才一直纠缠不休,不让季轻轻离去。 季轻轻闻言,看了亚奈一眼,总觉得这人对自己的事情关心得过了头。 就算他是季心妍的男朋友,关心一下女朋友的妹妹,问这么多也显得很古怪。 季轻轻狐疑地反问:“你跟顾川华不是相熟吗,这种事,你自己去问他不就好了?” 亚奈一滞,随即尴尬地摸摸鼻子:“说的也是哈……” 他没想到,季轻轻看起来好拿捏,却动不动就给他个软钉子,嘴紧得跟蚌壳似的,完全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可不会这么轻易退缩。 啧,要怎样不着痕迹地打听风礁岛上的事,才能不让季轻轻察觉到他的目的呢? 亚奈心里不住地思量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点在鼻子上不停摩娑,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小习惯。 季轻轻瞅到亚奈摸鼻子的动作,目光突然一变,仔细打量着他。 此刻,亚奈的手指遮在他的唇鼻和下巴上,露出的那一部分眉眼轮廓,竟莫名和非玺有几分神似:都是同样的桃花眸,斜飞入鬓角的长眉,微微突起一点的颧骨,甚至连弯睫垂下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季轻轻之前没有察觉到此事,现在越看,就越觉得亚奈和非玺长得很像。 怪不得,她刚风礁岛那会儿把非玺给认成了亚奈。 只不过,他们两人气质迥异,非玺清俊阳光,亚奈阴柔绮丽,而且肤色一深一浅,所以后来她就渐渐忽略了非玺跟亚奈长得像的事。 亚奈察觉到季轻轻紧紧盯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以为她看自己看痴了,不由自恋地扬了扬眉毛:“怎么,看我好看,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深深爱上我啦?” 季轻轻立刻收回目光:“你想多了!只不过我发现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一时多看了两眼而已,你可千万别自作多情。” 亚奈傲娇地哼了一声,摆明了不信:“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那个朋友是谁?不是我自吹,我的美貌可是万里挑一的,普通人能有我的三成相似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谁能这么走运跟我长的那么像?嗯?” 季轻轻白了亚奈一眼,她发誓,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算了,说了你也不认识……我说,你别再跟着我了行不行?” 季轻轻说完就加快了脚步,想甩开亚奈这个莫名其妙的缠人精。 亚奈想问的话没套出来,自然不肯轻易离去,他如影随形地追在季轻轻后面。 “我不管,你不告诉我那个人是谁的话,我就不走!” 季轻轻狠狠瞪了死皮赖脸的亚奈一眼,磨了磨牙,然后拔腿就跑。 亚奈一愣,随即也追在季轻轻屁股后头跑。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暗夜中的花园里拔足狂奔。 期间季轻轻还跑掉了一只鞋,她急于甩掉亚奈,也没敢回头去捡,只顾着往前猛冲。 亚奈顺手捡起来,一边追一边喊:“诶,季二小姐,你的鞋,你的鞋掉了!” 季轻轻头也不回地吼道:“滚滚滚!我不要了!” 她边跑边恶寒的想:如果亚奈手里拿的那只是玻璃鞋的话,现在这副你追我赶的恶俗戏码,倒真应了顾川华那声戏弄她的“仙度瑞拉”了。 只可惜,她季轻轻才不是什么需要王子拯救的灰姑娘,亚奈那家伙也不是什么王子。 如果非要用童话来形容一下现在的情景,她觉得“美女与野兽”更适合她与亚奈。 然而,跑掉了一只鞋的季轻轻,一瘸一拐,哪里是亚奈的对手?没过一会儿就被亚奈给追上了。 亚奈拦在气喘吁吁的季轻轻面前,晃了晃手里的高跟鞋:“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单脚穿着高跟鞋还能跑这么远的女人,季二小姐,你可真是不同凡响。” 季轻轻无奈了,索性将脚上的另一只鞋朝亚奈一踢,光脚叉腰吼道:“大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喜欢这鞋我两只都送给你好不好,别再缠着我了!” 该死的,她今晚这都是走了什么霉运啊? 先是被顾川华那个大魔王逼迫着跳舞,跳完了还不放过她,硬是把她拉到小花园强吻,好不容易挣脱了他,结果又遇上了亚奈这块缠人的牛皮糖,个痴汉似的追着她问东问西,谁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别生气啊,我没恶意的。”亚奈没脸没皮地笑道,“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山寨我的家伙是谁呢?” 季轻轻无语了,心中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吗?非得穷追不舍,打破砂锅问到底? 季轻轻咬牙点头:“你就这么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诉你!我那位朋友啊,是一名可爱又伟大的医生,人品比医品更好,美貌与气质并存,颜值可以说甩你一万条街!说你长得像他,那都是抬举你!这下你满意了吧?嗯?” 本来不想搭理他的,谁让他非要上赶着找虐,那就别怪她把他往死里贬了。 听到季轻轻近乎咆哮式的答案,亚奈一双勾魂的桃花眸立即瞪圆了:“蒙谁呢!他能有我长得好?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他那一脸碳似的大黑皮,能跟我比……” 亚奈有一个非常显著的性格,那就是自恋。 他自诩美貌能碾压娱乐圈一众大小生,最见不得别人批判他的盛世美颜。论长相,他平生只服顾氏两兄弟能跟他一较高下,其他的人谁也不放在眼里。 亚奈自顾自愤怒地念叨着,却没有发现,季轻轻蓦然变得锐利的眼神。 “亚奈……” 季轻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怎么知道他的肤色比较深?难道,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位。” 295逃之夭夭 季轻轻的话一出,亚奈喋喋不休的话语就猛然一滞。 “呃……咳咳!” 他的嗓子就像被人掐住了般,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涨红了脸大声咳嗽起来。 糟了,他好像……他好像说漏嘴了! 季轻轻盯着亚奈:“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这个……那个……” 亚奈眼珠直转,思索着搪塞的对策,看东看西,就是不敢看季轻轻的眼睛。 季轻轻无视亚奈的尴尬,沉着脸逼问:“我刚才都没有提过我那位朋友的名字,没说他是谁,你好像就知道我在说哪位了。亚奈,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亚奈思索片刻,心里就琢磨出了一套说辞。 他收拾好面上的神情,若无其事地冲季轻轻笑道:“哦,那个呀,我只是随口说说的,谁知道就正好说对了你那朋友的肤色,这只是恰巧罢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你那位朋友是谁呢?” 亚奈的脸上一派坦然,桃花眸荡漾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仿佛刚才那个慌乱心虚的人,不是他一般。 季轻轻眯了眯眼,不相信他的解释:“只是随口说说,就能把他的肤色猜得这么准?黑似碳?” 非玺的肤色比较深,是醇厚的深蜜色,比顾川华的古铜肤色还要深上两个度,一看就是阳光里沐浴出来的,有点像西方流行的那种美黑。 亚奈淡定地道:“这有什么难猜的?你别忘了,我的肤色可是世间男人少有的白皙,普通男人有几个能比我白的?你那位朋友,十之八九也没我白,我说他黑不是很正常吗?” “是这样嘛……”季轻轻皱眉想了想,这个理由倒是勉勉强强说得过去。 她又仔细地审视了一遍亚奈脸上的神情,没发掘出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便也放下了心中的那一丝猜疑。 亚奈说的对,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她说的人就是非玺? 季轻轻摇摇头,大概,真的是她最近太敏感了吧,有点草木皆兵了。 亚奈见季轻轻终于放下了对他的猜疑,不再纠缠此事了,心中不由长吐一口气。 眼下,季轻轻已经对他起疑,他原本盘算好的话就不好再问出,以免引起她更多的警惕和猜疑。 不然,要是让她回去在顾川华面前顺嘴提上那么一两句,引起顾川华的注意,再顺藤摸瓜地追查下去的话……那他就完了! 亚奈跟在顾川华身边已久,深深明白,顾川华的疑心病比曹操都重,一点点事都足以引起他的全方位警惕,他绝不像季轻轻那么好糊弄,三言两语就能被打发。 看来,他今晚这一趟,注定是一无所获,白喂了大半晚上的蚊子了…… “哎呦喂!” 亚奈突然抱着肚子一声怪叫,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声音又尖又利,将季轻轻了一跳。 “你鬼叫什么?” “不好,我肠胃不舒服!一定是,一定是晚餐吃的那顿海鲜没有煮熟!现在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唉哟,不行了!我憋不住了!我要去一泻千里了!季二小姐,咱们下次再聊哈!” 说完,他就一溜烟似的跑掉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季轻轻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亚奈逃之夭夭的背影。 这人……来得莫名其妙,走得更莫名其妙! “蛇精病!” 季轻轻摇摇头,将亚奈的事抛到脑后,也懒得再管地上那双恨天高了,光着脚,抱紧怀里的书就往远处灯火通明的酒店方向走。 她的父亲季连城现在一定就在珊瑚岛上,当务之急,是先找父亲,和他一起商量离开珊瑚岛的办法,逃离顾川华的桎梏要紧! 夜色浓黑,花园小径上到处是横生出来的花木,时不时得用手拂开一下,极是碍路。 季轻轻正要经过一个转角,就见面前的浓密枝叶里突然斜伸出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先她一步拂开了这处浓密的花枝。 亚奈这厮还有完没完了? 季轻轻不耐烦地道:“你不是肚子痛吗,怎么又回来了?” 却在抬头看清对方的面容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顾川华?” 季轻轻觉得,如果此刻她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毫无疑问,她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比活见了鬼还要惨淡。 顾川华逆着昏暗的灯光,站在树下的阴影里。 他脸上神情难辨,唯有一双墨眸漆黑冷粹,在暗夜中散发着兽似的幽光。 顾川华不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季轻轻,将她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目光扫到她没有穿鞋,光裸的两只莹白如玉的脚丫时,墨眸蓦然变得幽暗深邃。 “咕咚!” 这是季轻轻咽唾沫的声音。 她没想到,顾川华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之前他强吻自己的事还历历在目,恐惧和羞愤再度浮上心头。 季轻轻心存忌惮地望着顾川华,脚步慢慢后退着,不敢离这个男人太近。 退到一定距离之后,季轻轻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身后风声攸至,季轻轻只感觉腰间一紧,后背一暖,瞬间被追上来的顾川华牢牢禁锢在了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感受到耳后炙热急促的呼吸,季轻轻头皮一炸,立刻不管不顾地尖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顾川华要强……唔唔!” 那个“暴”字还没出口,她的嘴就被顾川华一把捂住了,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唔唔声。 顾川华的脸色相当之难看,尴尬,羞恼,愤怒……种种神情在他脸上交错闪现,气急败坏地低喝:“季轻轻,你给我闭嘴!不要瞎叫唤!我什么时候要……要……” 顾川华说不下去了,重重冷哼一声,冷峻的脸上染上一层可疑的红晕,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下一秒,季轻轻狠狠在顾川华虎口处咬了一口,一点不跟他客气,齿痕深可见肉。 “唔!” 顾川华闷哼一声,立刻吃痛地推开季轻轻,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背怒瞪着她,“季轻轻,你这疯女人,动不动就咬人,你属狗的吗?” 先前被她咬了那一下,他的舌头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296将错就错 季轻轻小脸一红,也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咬破顾川华舌头的事,却梗着脖子道:“谁……谁让你意图对我不轨的?没咬死你,就算我嘴下留情了!” 顾川华下意识反驳:“我什么时候对你不轨了?我……” 话一出口,他就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在酒精与怒火的双重作用下强吻季轻轻的事,顿时有些尴尬的闭上了嘴。 “怎么,说不出来话了吧?自己也知道心虚了?” 季轻轻抓紧机会嘲讽顾川华,声音尖利地控诉他,“做过了就是做过了,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让我来提醒一下你,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吧!你扑过来,强吻我,还……还不要脸地拿身体蹭我,最恶心的是,你居然把沾满口水的舌头伸进我嘴巴乱搅……” 季轻轻越说越愤怒,说到激动处,还忍不住朝地上呸呸地吐口水,一脸生无可恋的嫌恶表情。 她愤恨地瞪着顾川华:“这些,你统统都不记得啦?” 在季轻轻的连声质问下,顾川华有些难堪地闭了闭眼。 半晌,他才低声辩解道:“那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我喝醉了,脑子不清醒……我没想过要对你不轨。” 顾川华说着,冷冷地加重了语气,既像是在说服季轻轻,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别忘了,你是我最憎恨的女人,我平时厌恶你的碰触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碰你?” “最好如此!” 季轻轻冷哼,抱紧了手里的书,恶声恶气地道,“顾川华,你可要记着你现在说的话,以后喝多了脑子不清醒的话,就把脑袋浸到海里泡一泡,醒醒水,可别再乱扑过来了!不然的话,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已经爱上我了,所以才会对我做出这种无耻的事!” 也不知是她哪句话刺激到了顾川华,季轻轻刚说完,就见眼前的男人目光攸然一凛,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张狂冷傲不可一世的顾氏家主。 顾川华沉下脸,声如冰雪:“季轻轻,你真是太放肆了,你以为我随便亲了你两口就是爱上你了吗?可笑!那只是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而已,不管那个时候站在我面前的是谁,我都会亲下去的,不要自作多情的觉得自己很特别!” 见顾川华发飙,季轻轻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一言不和就生气甩脸子骂人,这才是正常的顾川华嘛! 刚才的那个顾川华,又是强抱又是强吻的,还说了一大堆疑似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话,实在是太反常,太变态,太吓人了! 她可消受不起! 顾川华眼角余光觑到季轻轻一直抱在怀里的书,她紧紧按在胸前,像是抱着什么稀世宝贝,生怕被别人夺走了一样。 顾川华墨眸不由眯了眯:“季轻轻,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谁给你的?” 她推开他跑掉的时候,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的,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手上就多了本书? 难不成,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在花园里碰上了什么人,对方给了她这本书? 顾川华莫名联想到一个人:阿瑞斯。 季轻轻见顾川华突然注意到她手中的书,浑身一凛,立刻将书藏到身后:“没什么!就是一本普通的书而已,我地上捡来的,没什么稀奇的。” 顾川华明显不信:“普通的书,你会藏得这样紧?” “因为……” 季轻轻眼珠子乱转,快速想着搪塞理由。 这本书是她父亲季连城的,上面还有父亲的名字落款。顾川华一旦看到,就会知道这书是她父亲的东西,进而猜出她父亲来了珊瑚岛,必然会加以防范,把她看得更严更紧。 到时,她就死也别想跟着父亲潜出珊瑚岛了! 所以,绝不能让顾川华发现这本书是父亲的东西。 见季轻轻支支吾吾,顾川华挑眉冷笑:“哼,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到这书是谁送你的么?” “你知道?” 季轻轻紧张地抬头看着顾川华。 他……他猜出来了?这不可能吧? 顾川华见季轻轻一脸吃惊,心中怒意更炽:“是你的那个姘头,阿瑞斯送给你的吧?所以你才跟宝贝似的捂在怀里,还生怕让我看到,是不是?” “啊?” 季轻轻一愣,有些傻眼。 她万万没想到顾川华的思维居然这么清奇,这也能联想到阿瑞斯。 话说回来,顾川华究竟是基于什么认为,她跟那个萍水相逢的阿瑞斯有一腿的? 因为那一千万? 可季轻轻后来仔细一想,觉得阿瑞斯砸那一千万,应该不单单是了为她,应该也有跟顾川华的争意气的因素在里面。 见季轻轻瞪大眼惊愣的样子,顾川华以为自己戳破了她的心事,脸上冷意越发浓重。 “哼!”顾川华用极其鄙夷厌弃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季轻轻,像是在看一个淫娃荡妇,“季轻轻,你刚才就是跑去跟他见面了?你跟他分开才多久一会儿?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睨向她光裸的脚丫,眼底冒火,“这月黑风高的,孤男寡女呆在一起,也不知会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哼!” 季轻轻不禁想翻白眼。 又来了又来了,顾川华又变得不正常了。 瞧他那口气,酸气冲天的,像个深闺怨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女鬼附身了呢! 不过,顾川华这么认为也好,就让他误会这本书是阿瑞斯给的吧!省得她搜肠刮肚找理由解释这本书的来历。 季轻轻抿了抿唇,没有辩解什么,无声地默认了顾川华的猜测。 “季轻轻,你不是一向牙尖嘴利的吗?怎么现在连一句都不辩解了?果然,是被我言中了,无话可说了么!” 顾川华阴着脸,口气恶劣地逼近不发一语的季轻轻。 她越是不吭声,他胸口就越是怒意燃烧。 “把书给我!我倒要看看,他送了你什么了不得的书,让你这么宝贝!” 顾川华冷声说着,就要伸手来抢夺季轻轻藏在背后的书。 297请将它物归原主 “不要!” 季轻轻大惊,没想到顾川华居然一言不和就要直接上手抢。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顾川华知道这本书是她父亲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她父亲来珊瑚岛的事! 季轻轻护着书拼命躲闪:“顾川华,你强盗啊!你放手,这是我的书,你别碰!” “哼,护得这么紧,我偏要看看,这本书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顾川华也不甘示弱。 然而,季轻轻的力量毕竟有限,眼看着书已经快到了顾川华的手里,她没办法了,只好故伎重施,再度张开嘴啊呜一声狠狠咬在顾川华的手背上,成功地让他缩回了手。 “咝,季轻轻,你这该死的女人,你还咬上了瘾了是不是?” 顾川华捂着鲜血淋漓的手,怒瞪着季轻轻。 舞会上那会儿,他的手掌就被酒杯扎过,现在又接连被季轻轻咬了两口,可谓是伤上加伤,惨不忍睹。 “那是你自找的!谁让你想抢我的书,不要脸的强盗!” 季轻轻紧紧护着怀里的书,连连退后几步,与顾川华保持着距离,生怕他再冲上来抢夺她的书。 她警惕地瞪着他的模样,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 顾川华盯着手背上两个渗着血丝的牙印,眯了眯墨眸,忽而危险地勾唇笑开了:“季轻轻,既然你说我是强盗,那我不做点强盗的事,岂不是对不起这个称号?” 说着,他抬手将被季轻轻咬出的伤口凑到唇边,伸舌轻轻一舔,舔去上面的血丝,薄唇边沾着一丝殷红,俊美的面容登时多了三分妖异。 季轻轻悚然一惊,结结巴巴地道:“顾川华,你又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顾川华薄唇噙着一抹邪笑,步步逼近。 季轻轻小脸仓皇,抱着书步步后退。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书,突然觉得自己保不住它,然后,她做了一个令顾川华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抱着书弯腰蹲在地上,双腿并拢,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里,将自己缩成一只蜗牛,想以此躲避顾川华的攻势,让他无从下手。 季轻轻暗想:顾川华,我看你能奈我何? 见状,顾川华一张俊脸抽了抽,额头冒出几根黑线。 这种打不过就抱头蹲,自以为把脑袋埋起来,身体缩成一个球就防御无敌的小孩把戏,想当年他幼儿园毕业就不玩了。 顾川华摇头叹息:“季轻轻,你还真是……连小孩子都不如啊。” 季轻轻埋首蹲在地上,看不到什么东西,但并不妨碍她听到周围的声音。顾川华那鄙视的话语,自然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可恶,竟敢嘲笑她! 不过,顾川华倒也提醒了她,这么抱头蹲下去不是办法,因为这种姿势蹲久了,大脑供血不足,容易头昏脑胀。 果然,季轻轻没坚持多久,就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不得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顾川华冷笑:“怎么,这就坚持不住了?你还是乖乖的把书给我,省得费这些无用功!” 说着,就要伸手去取季轻轻怀里的书。 季轻轻大喝一声:“好,我给你就是了!” “嗯?”顾川华一怔,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季轻轻银牙一咬,趁着顾川华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书的最后一页撕了下来。 然后,在顾川华惊异的目光中,捏成一团塞到了嘴巴里。 “季轻轻,你……” 顾川华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季轻轻把这团纸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干涩的纸团很难下咽,噎得季轻轻直翻白眼,但她仍是努力咽入了喉咙,然后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瞪着顾川华。 那意思很明显:有本事,你让我吐出来啊? 顾川华目光复杂地盯着季轻轻,良久,他才沉声道:“那个男人送你的书就这么宝贝,宁愿撕了吃了,也不肯给我看一眼?” 季轻轻不吭声,只是捏紧了手里的书。 下一秒,她只觉手中一空,书就被顾川华一把抽去了。 哗啦啦,顾川华拧眉翻着这本《北欧神话史》,书有些陈旧,里面没有任何落款,也没有写他想象中的情诗之类,就是一本很普通的书籍,看不出什么有猫腻,他完全不明白季轻轻刚才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季轻轻手心紧攥,一言不发看着顾川华翻书。 顾川华翻来覆去,没发现这书有什么古怪之处,便也失了兴致,将书抛还给季轻轻:“行了,还给你!” 他似乎已经放下了心中的猜疑。 “看,我说了吧,这就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而已,没什么好看的,也不知道你对它感哪门子兴趣!” 季轻轻嘟囔着接过书,趁顾川华没注意,将手里捏着的母亲照片夹回了书里。 刚才,她在撕下最后一页之前,偷偷将母亲的照片给拿了出来,握在了手心里。不然的话,让他看到她母亲的照片,定然又是一番刨根问底。 两人正僵持着,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冷如玉的咳嗽声。 顾川华和季轻轻不由同时回头看去。 就见,漫天星辰下,一道芝兰玉树般的白色身影,披着淡淡星辉,缓缓朝这边走来。 “冒昧打扰两位一下,只是,可否将我的书还给我?” 顾川华挑眉:“原来是阿瑞斯阁下,刚才舞会上你突然不见踪影,我还以为你有事先走一步了呢。” 司徒琛微微一笑:“我刚才有点急事要处理,没打招呼就提前离场了,失礼之处,让顾总见笑了。” 季轻轻望着朝自己款款而来的修长白影,皱了皱眉,有些诧异:“你刚才说,这本书……是你的?” 司徒琛走至距离季轻轻三步的距离定,点头,客气而生疏地道:“这本书,是我白天不慎遗落在花园里的,我发现它丢失后便返回藤椅附近寻找,没有找到,还以为它不见了,没想到被小姐捡到了,还请小姐将它物归原主。” 说着,他朝季轻轻伸出一只皎洁如汉白玉般的手掌。 掌心朝上,示意她把书还给自己。 298该到此为止了 见状,顾川华嘲弄地看了一眼季轻轻,靠近她耳畔低声道:“你不是说,这本书是他送给你的吗?怎么他现在又问你要回去了?该不会,是你不问自取,偷的人家的吧!” 季轻轻却没空搭理顾川华的讽刺,她握紧了书,心中惊疑不定,迟迟不肯把书交给司徒琛。 她不明白,这个阿瑞斯怎么会突然跳出来说这本书是他的,还要她还给他? 明明,这本书是她父亲季连城的所有物,里面还有她母亲的照片,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 见季轻轻垂头不语,迟迟不肯把书交还给自己,司徒琛再度开口:“还请小姐把它还给我。” 他的声音凉如玉髓,甚为动听,却辩不出什么感情。 听到司徒琛的催促,季轻轻却更加握紧了手中的书,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能把它给你。” 季轻轻并不明白这个帮过她的阿瑞斯为什么要说这本书是他的,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是有什么非要不可的理由。 如果说这只是一本普通的书,他要,她可以送给他。 但是,这本书却不一样,这里面有她父亲的落款,还有她母亲的照片,也许它正是父母当年的定情信物,意义非凡,哪是能说给就给的? 见季轻轻一再拒绝归还,司徒琛终于冷下了脸,不软不硬地道:“小姐,路不拾遗是一种好品德,我希望你也能有。” 他的语气是淡漠的,可话中的意思却不怎么客气。 季轻轻眉头一皱,霍地抬起头:“阿瑞斯先生,你确定这本书真的是你的吗?” 虽然这个男人在舞会上帮她解过围,她很感激他没错,但是,他也不能随便抢她的东西啊。 “当然。” 司徒琛笃定地道,也低头望向季轻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然后,便同时愣住了。 “你……” “你……” 这一回,他们都摘下了掩藏容貌的面具,两人近距离见到了彼此面具下的真容。 有一种熟悉之极的情愫,在彼此心头缠绕,蔓延,牵扯起丝丝缕缕的微疼。 司徒琛紧盯着面前的季轻轻,黑水晶般的眼瞳微微颤动。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脸…… 司徒琛的大脑蓦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挣扎着,欲要破茧而出。 季轻轻近距离凝望着司徒琛清俊如天人的面容,眼底闪过一抺惊艳,大脑有一瞬间的失神。 一如她先前所想象的那样,这个男人的真容,比他戴着面具的模样还要俊美一万倍,秒杀各路天皇巨星。 这种令人心驰目眩的绝美光芒,跨越性别差距,跨越种族审美,令人心脏停止跳动,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那就是她曾经最要好的小伙伴。 她面前这个男人,会是那个与她相依为命的少年吗? 季轻轻不受控制地仰头问道:“你,你的名字真的叫阿瑞斯吗?你认不认识一个人,他的名字是……” “阿瑞斯阁下!” 顾川华目光一沉,强势地插入季轻轻和司徒琛两人中间,打断了季轻轻未说出口的话。 他高大的背影挡住了季轻轻有些失神的目光,也挡住了司徒琛看向季轻轻的探究视线。 被顾川华这么一打岔,司徒琛也从方才的怔愣中回过神。 他目光一转,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客气而疏离地道:“顾总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顾川华轻哼一声,不由分说地从季轻轻手中抽出书,递给司徒琛,一双墨眸深沉而犀利。 “既然是你的东西,就要拿好了。下次可不要到处乱丢,免得又被不知羞耻的女人捡去了,还到处宣扬说是你送给她的,影响你的声誉,阿瑞斯阁下说是不是?” 说着,顾川华意有所指地睨了一眼季轻轻。 季轻轻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不由怒了,瞪着自作主张的顾川华:“你知道什么,这书不是他的,它根本就是我……” “是你什么?” 顾川华淡淡望着季轻轻,目光却暗含警告。 他不希望再看到季轻轻与阿瑞斯有什么纠缠,一本书的纠缠也不可以。 司徒琛也转眸看向季轻轻,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是……是……”季轻轻被两道视线逼视着,到嘴边的话转了又转,终是将真话吞了下去,“是我捡来的,我也不确定它的主人是谁。” 如果她直接向他们挑明,这本书的主人不是阿瑞斯,是她的父亲,那顾川华一定会追问:既然是她父亲的书,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珊瑚岛? 到时,她父亲季连城来珊瑚岛的消息就隐瞒不住了。 所以,她不能拆穿阿瑞斯的话,只能说这本书是她捡来的, “这样就好。” 顾川华轻哼一声,这才收回那警告的视线。 司徒琛拿回了书,也不想在这里作过多停留,淡声道:“既然书已经拿回了,那我也就不打扰二位了,再会。” 他朝顾川华微微点了下头,就转身提步离开。 “慢走不送。” 顾川华嘴上说着客套话,却连个眼神也吝于给对方的背影。 倒是顾川华背后的季轻轻,踮着脚尖从他背后探出脑袋来,目光不甘地追逐着司徒琛渐行渐远的背影,大有开口把他叫回来的架势。 她父母的定情信物就这样被拿走了,好不甘心啊…… 司徒琛头也不回地离开,隐隐感知到背后有一道视线在不断追逐着自己,有点急切,有点哀怨,却并不让他反感。 他略略一想,就猜出了是谁。 呵,那个女人,舍不得他走么? 司徒琛嘴角微勾,牵出一丝淡淡的嘲意。 女人都是这样,只要他稍稍示好,她们就会如蚂蟥一样,费尽心思不折手段的黏上来。 这个女人也不例外,为了跟他多一丝牵扯,脸皮厚到连他的书都不愿意归还,想将它据为己有。 虽然她有些特别,每次见到她,都会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心里也会涌出一些异样的情绪,但也仅此而已。 他爱的女人,永远都只有季心妍一个。 这辈子,除了季心妍,他不会把目光放到其他任何女人身上。 所以,他和这个女人的交集,也该到此为止了。 299囚禁你一生一世 司徒琛人都走出老远了,季轻轻仍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不放。 顾川华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不由重重冷哼:“人都已经走了,你再怎么望眼欲穿也没用。” 季轻轻不理会他,依然故我地朝司徒琛的背影张望着。 顾川华胸膛起伏片刻,突然一把钳住季轻轻的手腕,不顾她的挣扎和反抗,强制性地扯着她往花园外面走。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跟我走!” 季轻轻自然不肯轻易就范,不断扭着身子挣扎:“顾川华,你放开我!我还要去找……” 她还要去找她父亲! 顾川华墨眸一眯:“你还要去找谁?那个阿瑞斯么?” “我……” 该死,她差点把她父亲来珊瑚岛的事情说漏嘴了。 顾川华见季轻轻眼神躲闪,怒气再度在心中蔓延:“说话啊,回答我!” 季轻轻也火了,梗着脖子道:“对啊,我就是要去找那个阿瑞斯!怎么样?” 顾川华垂眸盯着季轻轻,见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忽然冷笑起来:“季轻轻,你就这么喜欢他是不是?一分一钞也离不得他?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下半辈子永远也见不到他!一秒钟都休想跟他站在同一块土地上,同一片天空下!” 季轻轻一愣:“顾川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敢杀了阿瑞斯?你可别忘了,他是黑手党少主,后台不比你弱多少!” “杀了他?” 顾川华嗤笑,“不不,我怎么会杀了他呢?黑手党不好惹,这一点我比你清楚,我可不是那种会随意树敌的傻瓜。”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顾川华轻笑一声,攸然低头靠近季轻轻的面颊,与她鼻尖对鼻尖,“我只是想把你马上带回风礁岛关起来,囚禁你一生一世,让你永世不能出岛,再也不能呼吸到一口有他在的空气!” “现在回风礁岛?” 季轻轻一怔,随即瞪大眼睛,“开什么玩笑,现在可是半夜啊!” 夜晚雾气浓重,飞机在海上航行不比白天,存在一定危险的。 顾川华疯了不成?非要大晚上的赶回去? 而且,她还没有找到她的父亲,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重回风礁岛那个牢笼。 “半夜又如何?我作的决定,没人能够更改!” 顾川华冷笑,不跟季轻轻多费口舌,直接把她拎起来,头朝后地扛在肩上,大步往酒店机场的方向走去。 季轻轻手脚并用地在顾川华肩头挣扎。 “顾川华,你放开我!” “我不回去!我不回风礁岛!” “放开我,放我下来,你听见没有?” 季轻轻感觉时间又回到了三个月前,在季宅外的那一晚,他也是这样,粗暴,凶狠,不管不顾的将她扛在肩上,强行将她绑到风礁岛那座囚笼。 然而,不管季轻轻如何拼命反抗,歇斯底里地呐喊,顾川华始终不动如山,身形都没晃动一下,一路将她扛进机舱,连夜飞回了风礁岛。 星夜下的珊瑚岛,如一颗暗绿色的珍珠,远远被顾氏机队抛在了后面。 海皇酒店的一个房间里,司徒琛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无意中一转头,恰好看到落地窗外的漆黑夜空中掠过几点亮光,一闪一闪的快速消失在天际。 嗯,有人连夜乘飞机离开了珊瑚岛? 司徒琛稍感意外。 晚上在海上开直升机,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因为夜晚的大海,跟白天那风平浪静的温和模样截然相反,处处浓雾弥漫,噬人的风浪和暴风雨说来就来。 现在时间是凌晨一点半,还有三四个钟头天就要亮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急着走,连几个小时也等不了,非得要连夜离开。 来珊瑚岛度假的都是富豪名流,一个个都惜命的很,难得见一个这么与众不同的胆大家伙。 司徒琛不由挑了挑眉。 他擦完头发躺到床上,正要关灯睡觉,目光却扫到了摆放在床头的一本书,关灯的动作立即一顿。 这本书,正是他今晚从季轻轻手上要回来的那本《北欧神话史》。 今晚,他从舞会上离开后,就径自回到了自己在酒店的房间,却发现难以入眠。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舞会上那个女人的身影,以及她隐在面具后头的,那一双如星辰般闪耀通透的眼睛。 他这是怎么了?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而已,为什么要念念不忘…… 他有些烦躁,揉了揉眉心,起身找书看。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烦躁时就会看书来缓解情绪,让他喧嚣的心快速平静下来。 可是,一找之下,他这才发现,他从季宅带来的那本《北欧神话史》,不见了。 他仔细回想,终于想起这本书去了哪里:他白天从花园离开时,不慎把它遗忘在了藤椅上。 反正他也睡不着,便索性披衣出来寻找。 可当他循着记忆找到藤椅附近时,却发现原本躺在那里的书已经不见踪影,应该是被人拿走了。 他望着空空如也的藤椅,有些怔惘地叹了口气,刚准备折返,却听到周围有人在争吵,那一男一女的声音还有点耳熟。 他心念一动,拂开花枝走上前一看,星辰下争执的那两个人,不是顾氏家主和那个女人,又是谁? 两人似乎正在起争执,司徒琛一眼便认出来了,那女人手上拿着的书,正是他白天丢失的那本。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抬步走了过去,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结果,却意外看到了那个女人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真容。 那张生动的小脸,让他怔忪了片刻。 她开口问他,他的真名是什么。 明知道她这么问,是故意想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心底还是泛出了一些异样。 如果不是被顾氏家主打断,他也不清楚,他当时是否会告诉她,自己的真名…… 司徒琛鬼使神差地拿起这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着,却意外发现,书的最后一页被人撕掉了。 最后一页,他记得,被书的主人季连城题了一行小诗。 白天的时候,这本书还是完完整整的,现在却少了一页,不用说也知道,这一页是被谁给撕掉的。 只是,她为什么要单单撕掉最后一页呢? 300禁地后的秘密 司徒琛摩娑着书页被撕掉的边缘,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也就作罢了。 等等……那张照片呢? 司徒琛突然想起照片的去向,立刻将书倒着轻轻一抖。 一张小小的照片,慢慢从扉页中飘入他的掌心。 还好,夹在书里的照片还在,那个女人没有拿走它。 司徒琛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拿起照片,对着床头的灯光细细打量。 司徒琛突然发现,照片上女人的模样,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都像极了他今天所见到的那个女人,顾氏家主身边的玩宠。 倏地,司徒琛脑海中电光火石一闪! 怪不得,他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上的女人时,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 这是因为,这种熟悉感,是今天那个萍水相逢的女人给予他的,而照片上的女人长得跟她相似,于是也给了他同样的印象。他不是对照片上的女人感到熟悉,而是对今天遇上的那个女人感到熟悉。 归根咎底,这种熟悉感都来源于今天那个女人。 司徒琛将照片放回书中,蹙眉陷入了沉思。 季连城的妻子是赵倩,可他的书里,却夹着一张妻子以外的女人的照片…… 二十年后的今天,他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长得跟二十年前照片中的女人非常相像…… 这个女人捡到了这本书,不但不想归还,还撕掉了书中的最后一页…… 这三者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 与珊瑚岛一水相隔的风礁岛。 凌晨三点,夜黑如墨。 顾川华不在岛上,本该空无一人的荆棘林别墅里,却意外的灯火通明,不断有鬼祟的黑影在窗户后头晃动。 嗤啦!哐当! 柜子被推倒在地上,保险箱被粗暴撬开,一体式的床板被从中间划开…… 各个房间里的物品被翻得乱七八糟,昂贵的摆设倒了一地,别墅里一片狼籍。 “少爷!我们把这里所有的房间都翻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宝藏的资料!” 一个岛民打扮的男人站在非玺面前,低声下气地禀报着。 非玺站在顾川华的书房里,闻言,眉头皱得死紧:“顾川华的卧室呢?还有那个他从来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的房间,也找过了吗?” 他指的,自然是顾川华为顾风鸣准备的那个艺术殿堂一样的房间。 男人遗憾的摇头:“这两个地方,我们都重点找过了,里头值钱的东西倒是不少,但是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都没有么,那他会把资料藏在哪里……” 非玺脸色阴沉地环顾着一地凌乱的书房,喃喃自语。 这个别墅,已经被他带人趁夜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可是,楞是没有发现一丁点儿关于宝藏的资料。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沉吟不语的非玺,小心翼翼地询问:“少爷,现在我们一无所获,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撤回去?” “撤回去……” 非玺垂眸盯着脚下顾川华的照片,那是他刚才带人搜顾川华的书桌时无意中扫到地上去的。 “不!” 非玺一脚踩上去,咔嚓一声,水晶相框便四分五裂。 他眼神发狠地道:“宝藏一天没找到,我就一天不会离开这里!” “可是,您身上的伤势……” 男人刚想劝解,就被非玺冷声打断了:“我意已决,不必劝我!你别忘了,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少爷在源义家的尴尬地位。那帮老头子绝对不会接受我无功而返的事,我回去了,也少不了遭受一番打击磋磨,还不如留这里,伺机而动,或许能等来转机。” “这……您说的也有道理。” 男人没有再劝解了。 非玺越过一地狼籍,慢慢走到书房的落地窗前,眯眼眺望着窗外夜色下那一片黑黝黝的蔷薇围墙。 突然,他心念一动:“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地方,我们还没有找过。宝藏的秘密,或许正是被顾川华藏在那里。” 男人眼睛一亮,立即问道:“什么地方?属下立即带人去搜!” 非玺笑了笑,指向窗外蔷薇围墙缺口处的那道电网。 “就在那道电网背后,有一块神秘的禁地,顾川华严禁岛上任何人接近,甚至连他最信任的仆人星牧也不例外。为此,他还特地树了一道危险的高压电网,防止别人攀爬过去。越是坚固的防御背后,就越是有令人惊喜的东西。” 听到高压电网这个词,男人顿时瑟缩了一下:“可是,您也说了,那道电网通着高压电,恐怕我们一接近就会被电死,要怎么过去?” “哼,这个简单。” 非玺轻笑一声,视线掠过脚下如雪片般铺洒了满室的文件。 “只要我们找出别墅里的电路设计图,切断那道电网墙的电源就可以了。而那份电路图,极有可能就放在顾川华的书房里,是我脚下这些纸堆中的一份。” 男人大喜:“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把外面的人手都叫进来,让他们立刻在这个书房里展开地毯式搜寻,务必连一片纸头都不会放过!” 他说着,就转身出去叫人了。 不到一会儿功夫,非玺安插在岛上的所有人手就全部集中到了顾川华的书房,足有二十多号人,全都是普通的岛民打扮。 如果季轻轻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这些人中有几个还是她相熟的。 随着非玺一声令下,这二十多号人立即俯身地在满地堆积如山的文件和书籍中翻找,搜寻别墅电路设计图。 十五分钟后。 “少爷,找到了!电路图在这儿!” 一个男人兴高采烈地举起一份资料。 非玺心下也有几分激动,立即命令道:“快把它拿给我。” “是。” 男人恭敬地将电路图递给非玺。 非玺略扫了几眼,心中便有了计较:“控制电网的开关,就位于别墅地下室最右边的那个房间,墙上第四个装置就是,立刻派一个人去关掉它。其他人统统跟我来!” 说完,非玺转身快步走出别墅,奔向那道电网墙。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别墅外的电网墙附近,还没靠近,就听嗡的一声轻响,原先隐隐流动在空气中的电流滋啦声,攸然消失不见了。 这代表着,电网墙的电流被关掉了。 非玺终于笑了起来,平日里阳光温润的神色一扫而光,显露出了他阴鸷狠戾的另一面。 “哼,顾川华,不枉我在你面前伏低作小了这么久,今晚一过,一切都值得了。” 非玺说着,率先走到电网墙前面,蓄力一脚踢上去。 砰! 尚算坚固的铁网墙,在非玺的脚下凹陷了一大块。 “少爷,让我们来!” 几个肌肉虬结的男人自告奋勇地走上前,朝铁网墙一阵猛踹。 片刻,原本完好的铁网墙就从中断裂了一个大缺口,刚好能容一人通过。 非玺身后的手下都激动地看着这一幕,呼吸都浊重了一些。 宝藏的秘密,就藏在这道铁网墙后头,马上就可以揭晓了! 百年源氏家族,即将凭着这个宝藏重振辉煌! 而他们效忠的少主源义非玺,也将凭着这个大功勋在源义家族站稳脚跟,带领他们走向人生巅峰! 非玺心中的激动并不比他们少半分,只是他城府较深,情绪半点没有外泄。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踏入这道缺口—— “少爷!少爷!” 突然,一个男人慌张呐喊由远及近。 众人扭头望去,就见一个男人慌里慌张地从别墅外面跑进来,脑门上都是汗,一半是热的,一半是被吓的。 男人边跑边喊:“少爷,不好了!那个顾川华,他回来了!” 301回来的不是时候 “你说什么?!” 非玺抬起的脚步一僵,落不下去了。 他攸然回头,瞪着那报信的男人,一脸的难以置信:“顾川华回来了?这不可能!不是收到了消息,说他会留在珊瑚岛,要明天才回来的么?他怎么可能现在就回来了?他没有理由连夜赶回来!” 男人着急地解释:“千真万确,顾川华真的回来了,他的机队已经靠近风礁岛海岸线了!我们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顾氏的飞机,错不了!” 非玺脸色剧变,咬着后牙槽道:“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的手下们也是一阵不安的骚动。 顾川华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个即将揭晓宝藏秘密的关键时刻,他回来了! 真是时不待我! 赶来报信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耳边仿佛能够听到飞机的嗡鸣声,他紧张地劝道:“少爷,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赶快走吧!要不了两分钟,顾川华的飞机就会降落在这里,到时被他发现了,我们一个都走不了,全部都得交待在这里!” 非玺不吭声,他转头看了一眼大开的铁网墙,脸上是极度的不甘心。 只要再走近一步,再给他一点点时间,他就能发掘出禁地里宝藏的秘密。 这进,远方的天空真的传来了一阵飞机引擎的嗡鸣声。 众人脸色一变,纷纷抬头望天。 就见,浓稠如墨一样的夜幕中,天际几点灯光一闪一闪地朝这边接近。 “快看,是飞机!顾川华的机队!” 众人脸色都白了。 报信人更是急得快要跳脚,见非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少爷,我们快走吧!顾川华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听,他的飞机已经朝着这边来了!” 非玺面沉如水,视线不断在天际的飞机和咫尺的禁地中来回抉择,目光中闪动着挣扎,拳头握得咔咔作响,不管身边的报信人怎么催促他赶紧离开,始终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报信人快哭了:“非玺少爷,算我求你了,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其他人见情况紧急,也纷纷跟着劝—— “是啊少爷,时不待我,现在我们只有先撤再说了。” “就算我们现在冲进去拿到了宝藏的资料,也没有时间撤离了,会跟顾川华的人正面撞上的,我们现在不是他的对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少爷!” “少爷,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请您赶快做决定!是战是退,我们都听您的!” …… 众人焦急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地涌入非玺的耳中,无情地揭示着他们面临的现状。 非玺用力闭了闭眼,万分艰难地一扭头,沉声喝道:“撤!” 说完,他就一马当先,头也不回地率先从铁网墙处离开。 他怕自己再回一下头,就会不顾一切地跑回来。 为了这份宝藏,他自己可以不顾生命,不惜一切,但是,作为源义家族势单力薄的少主,他不能不顾自己这帮手下的性命,这是他所能仰仗的不多的势力之一。 随着非玺一声令下,眨眼间,二十多号人撤退得干干净净,像影子般分散着融入了浓黑的夜色里,仿佛之前不曾有人来过。 几乎是非玺带人撤离的下一秒,顾川华的机队就盘旋在了别墅上方的天空,寻找着陆地点。 顾川华盯着机舱窗外的景象,墨眉突然一凝。 不对劲! 他人不在岛上,他的别墅,怎么会这么灯火通明,每一扇窗户都亮着灯? 就算是星牧替他看管别墅,也没有必要把每一个房间里的灯都打开。 何况,有些房间,星牧根本就没有权力进去。 这不是星牧做的! 有人偷偷潜入了他的别墅! 顾川华快速下了判断。 几乎是飞机一降落,顾川华就立即率人大步走向别墅,连季轻轻都顾不上。 “星牧!星牧!” 顾川华大声叫着星牧的名字,但是没人回答他。 这说明,星牧要么人不在这里,要么他已经凶多吉少。 顾川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别墅大门虚掩着,顾川华轻轻一踢就开了,被翻搅得一团糟的大厅顿时映入他的眼帘。 果然被入侵了! 顾川华略略环视一圈,就立刻拔步冲向旋转楼梯,直奔他三楼的书房。 书房里的景象比大厅还要糟乱,东倒西歪的书柜,扔了一地的文件书籍,被撬得变形的保险箱……像是经过了强盗的洗劫。 顾川华身后的手下紧随其后,看到这一幕,不由惊怒交加,纷纷出声: “顾总,有人洗劫了您的别墅?” “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您的岛上做这种事!” “看这被破坏的状况,一个人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至少有十个人以上!” …… 顾川华没有吭声,冷厉的视线从地上凌乱的文件上掠过…… 突然,他发现了什么,几步走过去弯腰捡起其中的一份文件:雪白的纸张上赫然是一个清晰的脚印,沾着一些黑色的细沙。 顾川华从纸上刮了一点细沙下来,在指尖捻了捻。 岛上海岸的沙滩大多是金黄色或雪白色的,只有一处地方,有这种黑色的细沙。 顾川华眯了眯眼,冷声朝身后的人命令道:“现在,你们立即带一批人去岛上的黑礁石滩,对方可能会有同伙留在那里接应。对方身份不明,多带点枪支弹药,有备无患。如果他们反抗,不必跟他们客气!” 说完,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转身冲向顾风鸣的房间。 里面摆着他弟弟的遗像和遗物,绝不能被毁坏! 然而,令顾川华目眦欲裂的一幕出现了—— 顾风鸣的房间没能逃过厄运,污糟的程度比他的书房更甚。 所有的画作和雕塑都被扔了一地,墙上的巨幅遗像整个被掀到了地上,被踩蹋得支离破碎。甚至连房间里的沙发和大床也没有逃过毒手,外皮被划开,内胆扯得七零八落。 整个房间里的景象,如台风过境,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302长眠在禁地里的人 “风鸣,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看到这一幕,顾川华漆黑如墨的眼底渐渐染上猩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砰! 猛然,顾川华转身一拳狠狠打在雪白的墙壁上,任虎口被季轻轻咬出的伤口再度迸裂,汩汩的血液染红了他的指缝。 “顾总,”一个男人悄悄走到顾川华背后,压低声音汇报,“我们清查了别墅,发现每一个房间都有被翻过的痕迹,连地下室也不例外。但奇怪的是,贵重物品一样也没有丢失。我们怀疑,对方可能不是奔着钱财来的。” 顾川华眯了眯眼,自言自语:“不是奔着钱财来的,那是奔着什么来的?” 难道,对方是想找环宇集团的商业机密资料? 可有关环宇的资料,都存放在嘉尔市,有些在顾宅,有些在环宇大厦,还有些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只要对方不是傻瓜,就应该明白,他不可能把重要资料存放在风礁岛这种地方。 那么,对方到底想在他的别墅找什么东西? 蓦地,顾川华想到了一个人。 男人观察着顾川华的神情,见他似有所获,探询地问:“顾总,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人?” 不知是不是男人的错觉,他似乎听到了顾川华的磨牙声:“是的,是一条,本不该让他逃掉的漏网之鱼!” 男人没听明白:“您说什么?” 顾川华的目光遥遥投向窗外那片大海,缓缓吐出那个让他恨不得剥皮拆骨的名字:“非……玺!” “非玺?”男人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顾总,您是说岛上的那名巫医?您怀疑别墅被入侵是他搞的鬼?” 顾川华面沉如水,正想说什么,突然间目光一凛:“不好!那个地方……” 他怎么忘了,如果非玺想在这岛上找什么东西,一定不会漏过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是…… 顾川华来不及想太多,立即旋身冲出别墅,朝外面铁网墙的方向奔去。 “顾总,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手下们不明所以,纷纷追在后头跟上去。 灯火通明的别墅外,被破坏的铁网墙在夜色中大开着,一道狰狞的缺口暴露在众人视线中,黑漆漆的如怪兽张大的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诡异,让人望而生畏,裹足不前,害怕里面未知的恐惧。 然而顾川华想也不想,就一头冲了进去。 手下们慌忙劝阻:“顾总,不要过去!小心里面有埋伏!” 说着就要上前拦住顾川华,阻止他进去。 顾川华挥开他们的手,头也不回地冷声命令道:“都留在原地,不许跟过来!” “顾总……” 追在后面的手下无法,只好停下步子,眼睁睁看着顾川华的身影快速穿过那道缺口,被铁网墙后的浓黑夜色吞没,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 “顾总让我们留在这里等,那我们就听他的吩咐,等吧!” “……唉,只好这样了。” 一干人等在铁网墙附近焦急地等待着,时不时朝铁网墙后头的那片黑暗张望一下。每个人都提着心吊着胆,生怕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枪响或是械斗的声音。 终于,十分钟后,顾川华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铁网墙的缺口处。 他逆着光朝众人走来,高大的身影与身后那片昏沉的暗夜融成一片,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看到老板完好无损,手下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一个男人迎上前去,关心地问:“顾总,您没事吧,里面可有什么发现?”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在顾川华身上转了一圈:没有血迹,没有泥土,衣服没有破,没有跟人打斗过的痕迹……还好,没出事就好。 男人放下了心。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顾川华的脸色似乎比先前好了一些,神情平复了不少,不再像先前那样满脸佛挡杀佛魔挡杀魔的戾气了。 顾川华嗯了一声,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没什么特别发现,对方人已经撤了,不在里面。你们待会儿找几个人把这道铁网墙修一修,加固十倍。记住,修的时候不要靠近铁网墙后的那块区域。” 他回眸,看向身后的那片浓黑夜色,素来冷酷无情的鹰眸中难得的带上了一丝温度,“以免打扰到……里面安息的人。” 男人愣了愣,真是极少听到顾总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说话。 看顾总这么在乎的眼神,他嘴里所说的那个人,应该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男人撇去脑海里的杂念,低声答道:“是。” 人群之后的季轻轻也是一怔,正要上前的脚步顿了顿。 飞机降落后,顾川华把她一个人撇在飞机上,她自然不会乖乖在机舱里呆着。顾川华前脚带着人没走多久,她后脚就偷偷跟着下了飞机。 她躲在一群人高马大的手下背后,娇小的身形被完美地遮挡住了。 所以,顾川华没有发现,她就站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用一双骨碌碌的眼睛窥视着他。 季轻轻了解完事情经过,不由摸着下巴暗想:原来,顾川华之所以要急吼吼地下飞机,连她也顾不上管,是因为发现他的别墅被人趁虚而入,翻了个底朝天啊! 确实,这种事,搁谁身上都得生气,而且是出离愤怒那种。 不过,她理解归理解,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真没想到啊,顾川华的老巢也有被人端了的那一天,也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好汉做的好事,真是大快人心。 等季轻轻暗爽够了,就准备打着关心的幌子,上前慰问顾川华一番,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老窝被人翻成这样,是不是是仇家找上门来了’,等等明为关心实为暗讽的问题。 结果,话未出口,却意外听到了顾川华最后那句话—— “……以免打扰到……里面安息的人。” 禁地里,安息着人? 季轻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铁网墙之后,那片被浓黑夜色所掩蔽的区域。 之前听非玺说过,那片区域是别墅的禁地,也是风礁岛的禁地,顾川华严禁任何人靠近,连他最忠心的仆人星牧也不可以。 难道说,所谓的禁地,竟是一块墓地? 如果是墓地的话,为什么顾川华要把它圈禁起来,不让人任何人靠近? 长眠在那里面的人,会是谁呢? 303重回囚笼 凌晨四点,正是昼夜交替的时分,黧黑的天空微微泛着一丝鱼肚白,整个风礁岛都笼罩在一片要明未明的薄雾中,如一头卧在大海中将醒未醒的巨兽。 荒芜的黑礁石滩上,浪花不安地拍打着岩石。 十几艘载满人的快艇停泊在岸边,马达声低低轰鸣着,即刻就要出发,每个人的心情都如一根绷紧的弦,经不起一丝风吹草动的撩拨。 “少爷,您……您想好了吗,您真的要留在这里,不跟我们一起走?” 一个男人压低声音,焦急地问道。 非玺站在岸边的礁石上,缓慢而坚定地摇头:“我说过,我一天不找到宝藏的位置,就一天不会离开这座岛。” “少爷!”男人叹了口气,试图跟非玺说明现在的处境,“您要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暴露了,您也已经跟岛主撕破了脸皮,他不会继续容忍您留在这里的。您一个人留下,没有我们照应的话,会很危险的!” 非玺笑了一下:“华国有一句老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顾川华一定不会想到,我在事发之后,还敢继续潜藏在风礁岛上,伺机而动。所以,我留下来,后果未必有你们想象的那样严重。” “您说的有道理,但问题是……”男人皱了皱眉,“现在巳神寨您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那您躲在岛上,要住在哪里?如何生活下去?” 非玺不甚在乎地道:“这个你们不必为我担心,岛上有很多可以容身的地方,躲藏的事我自有主张。” 男人还想继续劝解:“可是,听说岛主养了很多凶猛的猎犬,它们会找到您的……” “够了!”非玺不耐烦地沉下脸,“我意已决,无论你们再怎么劝阻都没有用!” 说着,他抬头望了一眼隐隐泛着鱼肚白的天色,放缓了语气,“你们快走吧,顾川华应该已经发现了别墅被入侵的事,现在他估计正在岛上大肆搜捕,算算时间,也快追到这边来了,你们赶紧走,别再耽搁下去了!” “少爷……” 男人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触到非玺那坚毅而平静的目光,千言万语都只汇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脱下头上的帽子朝非玺弯腰敬了一礼:“好吧,少爷,那您多保重,我们这就先撤了。源义家的祖先保佑,但愿您能带着宝藏平安归来。” 男人说完,抬手往空中一划,作了个即刻出发的手势。 哗啦,水波被划开,十几艘快艇同时调头,离开海岸线往大海驶去,顷刻之间,就消失在了茫茫的海雾里。 非玺孤零零地站在礁石上,目送着他们远去,浅琥珀色的眸子里浮出一丝淡淡的寂寥。 然后,他义无反顾地走下礁石,往岛上的茂密山林中走去。 …… 季轻轻这一天一夜的逃亡之旅,从风礁岛折腾到珊瑚岛,再从珊瑚岛奔波回风礁岛,一路上意外状况频发,除了惊吓就是惊吓,不但她自己半点没捞着好,还连累了一个无辜的飞行员,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顾川华正为别墅被入侵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无心再去折腾季轻轻,就命人将她扔回了小木屋,派人严加看守。 熟悉的小木屋里,季轻轻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横梁发呆。 哼,又回到这个囚笼了啊…… 季轻轻嘴角一撇,扯出一丝僵硬的弧度,说不出是笑还是哭。 她虽然身心俱疲,却心事重重,一会儿担心非玺的安危,一会儿又想到季家的事,一会儿又哀叹自己的命运……脑子里杂念丛生,根本就无法入睡。 一夜辗转反侧,噩梦连连。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时,季轻轻两只眼圈都是青黑的,一向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 然而,她顾不上疲累,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寨子里去找非玺,一定要看到他安全才能放心。 寨子里,医馆的大门紧闭着。 季轻轻敲了一会儿门,见无人应答,就干脆翻墙进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难不成,非玺还在海上,一夜都没回来?” 季轻轻喃喃自语着,心中划过一丝不详的感觉,立即反身去找顾川华。 甫一冲进别墅大厅,季轻轻顾不得看其他人,就劈头盖脸地冲坐在沙发上的顾川华质问:“顾川华,我问你,非玺呢?他人在哪里?” 顾川华脸色阴沉冷凝,眼皮轻撩,睨了一眼冒冒失失冲进来的季轻轻,却又马上移开视线,无视了她。 “你说话啊!”季轻轻怒吼。 顾川华不理会季轻轻,径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两个人。 一个是星牧,一个是中岛莎美。 两个人都低着头,见季轻轻冲进来,抬头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各怀心思地垂下头。 季轻轻一愣,这两个人跪在这里做什么?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厅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太过于安静了,简直是一片死寂。 顾川华冷冷开口:“星牧,你可知错?” 星牧抬眼觑着顾川华,害怕地瑟缩了一下脖子,然后蔫蔫地点了下头。 “一,你昨晚擅离职守,没有看管好别墅,让别墅进了贼,上上下下被翻得乱七八糟。二,你不听我的命令行事,没有把中岛莎美丢到海里,擅自放跑了这个偷渡女。” 顾川华的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轻点着膝盖,缓缓陈述着星牧的罪状,平静冷漠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按岛上的规矩来罚吧。” 星牧一声不吭地听着,肩膀塌了下来,头垂得低低的,默默等待着顾川华的判决。 可那紧攥着衣角的手指,却仍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与无助。 顾川华熟视无睹:“两罪并罚,我身边容不下你这种不听话的仆人,岛上也没有你的用武之地,待会儿,你就回去收拾东西自行离开吧。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会给你一笔可观的遣散费,让你不至于流落街头饿死。” 他说完,就轻轻一抬手,命人将颓丧不已的星牧带出别墅。 304从心而行 季轻轻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顾川华居然要赶星牧走? 见星牧被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的架起来,季轻轻慌忙站出来阻止:“住手!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许你们动他!” 她像老鹰护小鸡般挡在星牧身前。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为难地道:“小姐,这是顾总的命令……” 季轻轻转身,朝顾川华怒目而视:“顾川华,你太绝情了!星牧跟你这么久,一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他犯了错,你小惩大戒一下就是,何必非得赶他走?他从小就生活在岛上,连话也不会说,根本就不适应外面的世界,你就这样把他赶出去,跟叫他去死有什么分别?” 闻言,顾川华终于拿正眼扫了一下季轻轻:“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岛上任何人都不例外。而且,如果不是看在他跟我一场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饶恕他,让他拿着钱走人吗?” 季轻轻反驳:“那根本就不能完全算是星牧的错!顾川华,你自己也清楚,别墅昨晚被翻成那样,可见对方人多势众,根本就不是星牧一个人能阻止得了的,所以,这事你不能全怪罪到他头上。再说了,谁让你平时那么自负,以为风礁岛是你的地盘就没人敢造次,不多留一些人手在别墅里,现在出事了,又来怨谁?” 顾川华沉下脸:“照你的意思,星牧看守不力,别墅遭人入侵,还是我的不是了?” “反正,你应该反省一下……” 季轻轻嘟囔着,目光转向一旁还跪着的中岛莎美,“还有还有,你叫星牧把中岛莎美扔到海里,这不是唆使他杀人嘛?是个人都不会答应的好吗!他不听你的话,这没毛病,换我我也不会听!” 星牧本来一脸认命,听到季轻轻为他的辩解,不由惊讶地抬头看着她,眼底浮动着感激,还有一丝无地自容。 他平时一直听从顾川华的吩咐,牢牢监禁着季轻轻,每天像块狗皮膏药似的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虽然季轻轻从来没骂过他,但他能感觉得出来,她心中的抑郁与愤怒。 而且,季轻轻上次本来都快逃掉了,是他向顾川华禀报了她的行踪,害得她又被抓回来了。 他帮着顾川华监禁她,他以为,她应该对他这个喽啰讨厌之极才对。 然而,她却不计前嫌地帮他,不惜忤逆岛主,为他说好话…… 星牧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自从当年母亲离开之后,多少年了,没人这样关心过他…… 察觉到星牧的视线,季轻轻扭头朝他眨了眨眼,给了他一个宽慰的微笑。 星牧心中越发惭愧,低下头去,不敢与季轻轻的目光对视。 顾川华墨眸盯着季轻轻,然后抬起一只手,示意两个手下先放开星牧:“季轻轻,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对了?” 季轻轻挺了挺胸膛:“我不想跟任何人作对,我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从心而行!” “嗤,好一个从心而行!” 顾川华扯唇冷笑,“这世上条条框框本来就多,有多少人能做到从心而行?就连我,也有很多审时度势,不得不说一些违心的话,做一些违心的事的时候。你一个小小的囚徒,又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妄想着从心而行呢?就算我今天一定要把星牧赶走,这里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季轻轻握了握拳:“是,你是岛主,是顾氏家主,是环宇总裁,是嘉尔市的无冕之王,这里没人敢忤逆你的意愿,你说一他们不敢说二。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从心里认同你的言行,岛外那些抨击你的言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顾川华,你看看,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你也左右不了人心!” “哦?” 顾川华环视了大厅一圈,冷冽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逐一扫过,看得他们纷纷低下头去,“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你们表面上服从我,但是心底并不认同我的决定,认为我对星牧处罚得太重了吗?” 众人只感觉一阵压力山大。 除季轻轻之外,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顾川华挑眉一笑,将视线重新放回季轻轻脸上,不无讥诮地道:“你瞧,他们都没有意见。” 季轻轻哼了一声:“顾川华,你何必自欺欺人呢?你在你下属心目中是什么形象,你在外界的风评如何,那些报纸杂志、门户网站是怎么报道你的,你自己心里难道没个谱吗?” 季轻轻的声音不大,脆生生的,在鸦雀无声的大厅中却显得尤为清晰而讽刺。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的呼吸俱是一窒。 为了最大限度地壮大环宇,扩张顾氏,顾川华这些年里吞并了不少势力,得罪的人太多了,外界数不清的人想看到他倒台的那一天,等着将他五马分尸。 连顾川华自己本人也清楚,纵然他是纳税捐款大户,那些媒体也没有因此而放过他,他们会抓住一切机会对他进行口诛笔伐,这些年里,他在外界的风评不好,而且是很不好。 这无疑是顾川华的痛脚,但是,敢当着他的面指出这一点的,季轻轻还是第一个。 她实在是太大胆了! 顾川华的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墨眸危险地眯起,盯着面色坦然的季轻轻:“季轻轻,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不知死活,看来是昨晚的经历还没有让你长到记性,才敢三番五次地忤逆我,跟我唱反调。” 季轻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是嘛,那可真是抱歉啊,我性格一贯如此咯,专爱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还以为顾总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 从自己再度被顾川华抓回风礁岛的那一刻开始,季轻轻就明白:她跟顾川华之间是不可能再有和平可言了。 与其整天在顾川华面前伏低做小,小心翼翼维持着表面上的太平,生怕得罪了他,还不如直接豁出去,当一个浑身都是刺的囚徒,总比成天见的低眉顺目要来得畅快! 反正,她就是讨厌顾川华,就是时时刻刻都想逃离这座岛,怎么了? 305拔光她身上的刺 “季轻轻,我原先以为你是属刺猬的,只要把你那身讨厌的尖刺连皮带血的拔光了,你就会乖乖服软,听话。谁知道,拔了一层,又长了一层,不但扎人,还淬了毒……你说说看,下次,我该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你这身尖刺呢,嗯?” 顾川华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死死地盯着季轻轻,墨眸里酝酿着风雨欲来的狂暴怒气。 季轻轻不说话,只是挺直了胸膛,毫不退缩地迎上顾川华的目光。 两人针锋相对。 空气中浮动着火药味,眼看一触即发。 星牧满含担忧地看着季轻轻。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顾川华要爆发的时候,他突然收敛起了全身的怒气,轻声冷嗤:“季轻轻,照这个情况来看,我一时半会还真不能赶星牧走了。” 季轻轻见顾川华似乎有改口的迹象,事情有了转寰的余地,心中一喜,不由与星牧对视一眼,两个人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希望的光亮。 “那……”季轻轻试探性地问,“这么说,你改变主意,不赶星牧走了?” 星牧也紧张地抬起了头,眼也不眨地望着顾川华,生怕他吐出否定的答案。 顾川华缓缓转动着手指上的古董尾戒,漫不经心地道:“没错,我改变主意了。考虑片刻,觉得暂时还是不能赶他走。毕竟,他走了的话,我上哪儿再找一个像他这么老实本分的仆人,能随时随地替我监视你这个无时无刻都想逃跑的囚徒呢?” 星牧和季轻轻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彼此相望,皆是如释重负的一笑。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听顾川华慢悠悠地道:“先别高兴得太早。星牧犯了渎职的错,总归是要受到惩罚的,不然置我立下的岛规于何地?让我这个岛主如何服众?” 季轻轻眉头一皱,紧张地问:“那,你想怎么处罚星牧?” 她就知道,顾川华不会这么仁慈,他果然还留有后手。 顾川华看向星牧,墨眸冷光乍现:“先抽个二十荆棘鞭,再收回看管别墅的资格,今后你就跟着季轻轻一起到乳香林劳作,工作量跟其他工人一样。星牧,对于我这个处罚,你可有意见?” 星牧赶紧摇头,然后一脸感激地退下,去领罚了。 听到星牧要挨打,季轻轻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跟顾川华说些什么,就见星牧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悄悄对她摇了摇头,就只好作罢。 星牧离开了,中岛莎美还跪在地上,好像被众人遗忘了一样。 她眼巴巴地望着顾川华:“顾哥哥,那,那我呢?” 顾川华连一个犯了错的仆人都能容下,没有道理容不下她。 听到中岛莎美那沙哑无比却捏着嗓子故作娇柔的声音,顾川华眉头厌恶地拢起,差点忘了,这个女人还在这里。 顾川华看也不看中岛莎美一眼,冷声吩咐一旁的手下:“把这个偷渡女扔出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总之以后不要让她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完,他径直从沙发上起身,抬脚准备上楼。 “顾哥哥!” 中岛莎美尖叫一声,猛地扑到顾川华脚下,死死拽着他的裤脚不让他走。 她瞪大眼睛哀求:“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绝情?你明明知道我爱你呀!我只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而已,爱一个人难道有错吗?顾哥哥,求你了,留下我好不好?” 顾川华垂眸俯视着中岛莎美,眼神如看一只肮脏卑贱的臭虫,慢慢抽回被她拽住的裤脚。 “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原因你自己不清楚吗?你的爱,就跟你的人一样让我作呕!你不配说爱这个字眼,被你这种女人爱是我的不幸,收回你的爱,我一点也不需要它.。” 说完,他就毫不怜惜地踢开了中岛莎美的手。 “顾哥哥……顾哥哥……” 中岛莎美被踢得一下子匍匐在地,怔怔抬头望着顾川华那绝情冷漠的侧脸,咸涩的泪水流了满脸,张着嘴低声叫他的名字,那模样说不出的凄凉可怜。 季轻轻在一旁看得直皱眉。 她虽然不清楚顾川华与中岛莎美之间的具体过往,但同为女人,她实在是见不得中岛莎美低声下气的模样。而顾川华身为一个大男人,居然这样对待他的前未婚妻,实在是有够渣的了。 最让季轻轻觉得难以理解的是,就顾川华这种恶劣的男人,中岛莎美竟然还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真是不明白她的脑回路是怎么构成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抖m体质?就喜欢虐身虐心这种调调? 季轻轻心中直摇头,半怜悯半不成器地看着中岛莎美。 丢脸!真是给她们女人丢脸啊! 她真想冲上去把中岛莎美扶起来,摇着她的肩膀让她醒一醒,别再为了一个臭男人这么作践自己了! 顾川华冷厉地横了一眼身后的手下:“怎么,都没听到我的命令是不是?还不快把这个女人扔出去!” “是,顾总。” 两个手下一抖,立即上前拉起满脸绝望的中岛莎美,不顾她的挣扎与反抗,像拖一条死狗那样准备把她拖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顾哥哥,我求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中岛莎美大声哭喊,像疯了一般挣扎,却还是敌不过两个孔武男人的力气,被拖着往别墅门外走去。 “老实点,偷渡女!再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一个男人被中岛莎美闹得烦了,抓着她肩膀的大手一个用力,中岛莎美顿时疼得脸色扭曲,一句话也哼不出来。 季轻轻蹙眉望着疼得直抽搐的中岛莎美,再望望一脸冷漠的顾川华,感觉体内有股邪火嗖嗖直蹿。 中岛莎美察觉到季轻轻怜悯的目光,心中一动:对了,这个女人刚才能说服顾川华放过星牧那个小哑巴,现在,也一定可以救自己! 想到这里,中岛莎美立即从凌乱的头发中抬起眼睛,目露乞求地望着季轻轻,大大的眼睛里殷殷掉下泪来。 她心里有一股很强烈的直觉:现在,只有这个叫季轻轻的女人能改变顾川华的决定,帮她留在风礁岛,留在顾川华的身边了! 虽然,她很不喜欢这种直觉。 毕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能左右顾川华的心思,这对一心恋慕着顾川华的中岛莎美来说,无疑是个大大的警报,油然生出一种顾川华已经被人夺走的感觉。 但中岛莎美现在别无他法,除了求季轻轻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路可走。 306去与留的对决 被中岛莎美用这么惨淡哀切的目光一瞧,季轻轻这下无法再装作视而不见了。 唉,顾川华铁石心肠不是个东西,她总不能跟他一样铁石心肠吧?不然,她岂不是也不是个东西了? 季轻轻叹了口气,在心里高歌了一曲“我总是心太软”,然后就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大声喝止那两个男人:“慢着!” 两个男人抬头看到挡在他们面前的季轻轻,互相对视一眼,感觉自己都快哭了。 姑奶奶,怎么又是你啊?你又想怎么样?你的戏怎么就这么多啊?我们只是做手下的,你这样一再阻止我们,我们也很为难的好不好? 季轻轻不好意思地冲两位大哥笑笑:“两位,对不住啊,我戏有点多,你们再容我发挥发挥……” 两个男人:“……” 他们回头看了顾川华一眼,见老板没发话,皱眉想了想,到底是没继续将中岛莎美往外拖。 被两人拎着的中岛莎美,则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嘴角。 果然,她赌对了! 她就知道,季轻轻这个女人一定会受不了她的乞求,主动帮她说情的。 不过,她可别指望她会感激她!但凡是靠顾川华太近的女人,她都会想尽办法除掉,哪怕只是一个囚徒,也不行!顾川华只能是她中岛莎美一个人的! 中岛莎美心中的想法,季轻轻自然不得而知,她酝酿了一下情绪,转身面向顾川华,义正辞严地道:“顾川华,我知道,你一贯认为我抛弃了你弟弟,在感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渣女,理应受到惩罚,所以你把我抓到这里囚禁折磨,替你弟弟报仇。” 季轻轻顿了顿,继续道,“那么问题来了,你现在对中岛莎美所做的,跟我对你弟弟做的又有什么分别?还不是一样的绝情寡义,负心薄情?唯一的不同,是你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无人敢替天行道收拾你而已。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只你顾川华放火不许我季轻轻点灯?顾川华,我告诉你,我季轻轻对你一万个不服!” 顾川华正要上楼的脚步被季轻轻的话成功逼停。 他回头,阴鸷地盯着季轻轻:“为了两个跟你不相干的人,你一再地激怒我,忤逆我,季轻轻,你真当我会一直纵容你这么猖狂下去,不会对你做点什么?是,你猜对了,我是不会轻易要你的命,但要让你生不如死,我有的是一万种办法,你要试试吗?” 顾川华的声音很轻很淡,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冷意。 这一天一夜,先是追击季轻轻,后又调查别墅遭人入侵一事,他几乎二十四小时没合过眼,已经耗费了他的太多心神。 此刻的顾川华,满心疲惫,对季轻轻的耐心所剩无几。 何况,顾风鸣是他的逆鳞,季轻轻不该轻易触碰这一点。 她不提顾风鸣还好,一提起,又让顾川华想起顾风鸣当初死不瞑目的样子。 季轻轻被顾川华幽冷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内心有点发怂,想打退堂鼓。 但挑衅都挑衅了,现在再认怂,岂不是太没面子? 于是,季轻轻仍梗着脖子道:“我可没这么认为,毕竟你那么丧心病狂没人性,什么事做不出来?你会想阴招折磨我,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丧心病狂?没人性?” 顾川华一字一顿地复述着季轻轻的话,脸上笑得古怪。 他的视线突然掠到一旁的中岛莎美,正好看到她朝季轻轻阴险勾起的嘴角。 顾川华心中顿时了然:中岛莎美这女人,对季轻轻怀有敌意,正拿她当枪使呢。 而季轻轻这个笨女人,估计还被蒙在鼓里,傻傻地被中岛莎美利用了都不知道。 顾川华玩味的视线在季轻轻与中岛莎美脸上来回游移着,心血来潮,突然觉得把中岛莎美留在岛上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中岛莎美不是盏省油的灯,有她在,经常给季轻轻这个不听话的女人使使绊子,添添堵,吃吃苦头,也是挺好的。 顾川华这样想着,看向季轻轻的目光不由划过一丝狐狸般的诡谲。 季轻轻察觉到顾川华攸然变得意味深长的目光,感觉身上莫名有些发冷,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瞪了顾川华一眼。 哼,笑得这么阴险,不知道心里又在憋什么坏水了! 顾川华从季轻轻脸上收回视线,瞥向一旁的中岛莎美,大发慈悲地问:“你真的这么想留下来?” 中岛莎美一怔,随即点头如捣蒜:“是的!顾哥哥,我真的想要留下来,留在你身边,哪怕做一个女仆,每天给你端茶倒水也是好的!只要……我能够远远地看你一眼。” 顾川华眉毛一挑:“哦,为了留在我身边,做女仆也可以,端茶倒水也可以,堂堂中岛家大小姐纡尊降贵做这些事,那还真是令人感动啊。” 话是这么说,他眼中却分明没有半分感动。 这女人要是真像她所说的那么柔顺乖巧,当初就不会做下那种离谱的恶事了。 不过,他早已经领会过她的真面目,不论她怎么使妖蛾子,他都不会再上她的当,理会她的。 顾川华毫不客气地给中岛莎美泼了一盆冷水:“不过真可惜啊,我岛上不缺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仆人。” 说着,他不管中岛莎美蓦然难看下来的脸色,转眸望向季轻轻,似笑非笑,“季轻轻,你呢,你也是如此期望的?期望中岛莎美能留在岛上当女仆,给你这个囚徒作伴?” 季轻轻看了眼中岛莎美哀求的眼色,刚想点头说是。 但她随即想到,顾川华这人向来阴晴不定,喜欢跟别人唱反调,只要是她希望的,他就一定会阻挠。 季轻轻干咳一声,故作无所谓地道:“这是你的事,你爱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我没有意见。” “哦,这样啊……” 顾川华墨眉微扬,故意斟酌了一会儿,眼角余光觑到季轻轻偷偷瞥过来的视线,心中不由想发笑:刚才说了一大通,不就是想救中岛莎美嘛,这会儿又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蒙谁呢? 他又看向大厅里其他的人,抬高音量问道:“那你们呢,你们也同意这个女人留下来吗?” 307女人的嫉恨心 我们? 一票手下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黑人问号。 拜托,这是老板您的家事,我们能有什么意见?就不要把这个皮球踢过来了好不好?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手下们在心中吐槽不断。 但老板都发问了,他们也不能不回答,只好谨慎地道:“顾总,我们没有意见,一切都听从您的吩咐。” 顾川华这才赦免似的把视线转向一脸忐忑的中岛莎美:“既然大家对于你留下来一事都没有意见,那我这个老板也不能一昧与群众唱反调,得听听群众的声音……不妨就遂了你的意,让你留下来好了。” “真的吗?”中岛莎美喜形于色,激动得脸色飞红,“太好了,我能留下来了!谢谢顾哥哥!” 顾川华面无表情地道:“先别急着说谢,你留下来可以,但也不是白留下来的,我这岛上可不养吃干饭的人,工人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做不到的话,就立马给我滚蛋!” 中岛莎美立即挣开顾川华的两个手下,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顾哥哥,我一定会做到的!” 顾川华眉头一皱,冷声道:“还有,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叫我‘顾哥哥’,否则,我就命人拔了你的舌头,让你这辈子也开不了口,听到没有?” 中岛莎美一愣,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地点头:“是……我知道了……” 随即,她又试探地问道:“那,顾哥……不,岛主,我以后该住哪里呢?” 顾川华嘲弄地看着中岛莎美:“那么,你想住在哪里呢?” 中岛莎美心道:当然是跟你一起住在别墅里了,最好是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 但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中岛莎美绞着手指,弱弱地道:“我,我也不知道……现在我暂时借住在岛民家里,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还希望顾……岛主能给我找一个长久的容身之所,不管您怎么安排,我都接受。” 说完,她抬起尖尖的下巴,乖巧又楚楚可怜地望着顾川华,展示着自己的柔顺与美丽,渴望博得他的一丝怜惜。 然而,中岛莎美失算了。 因为顾川华根本就不曾看她一眼,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一旁的季轻轻身上,一双深沉的墨眸牢牢锁定着季轻轻的小脸,不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哪怕是一个皱眉或者撇嘴。 季轻轻察觉到顾川华的视线,不爽地咳嗽了一声:“顾川华,你看什么看?” 真是的,人家中岛莎美还等着他回话呢,他的注意力在往哪里放? 顾川华凉凉地道:“你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 季轻轻难得地语塞了一下。 随即,她狠狠瞪了顾川华一眼,扭头避开他的视线,小声嘀咕:“谁看你了?自恋狂,不要脸……” 顾川华瞥到季轻轻微红的耳朵根,听着她自以为很小声实则很大声的嘟哝,冷峻的脸上不由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如冰川上初升的暖阳,瞬间融化了冰雪。 中岛莎美始终都注意着顾川华的一举一动,将这一幕都尽收眼底,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顾哥哥,她那一向不近人情,不苟言笑,如高岭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般的顾哥哥,他居然,对一个女人笑了…… 他眼中那一晃而过的宠溺神色,她真希望,是她看错了…… 最令人嫉妒的是,那个被他如此眷顾的女人,竟然还一副浑然不耐烦的模样…… 中岛莎美愤恨地握紧了拳,用目光凌迟了季轻轻一万遍。 该死的贱女人,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囚徒而已,居然也敢跟我抢顾哥哥? 等着瞧吧,我不会放过你的,以后在岛上,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中岛莎美在心里暗暗发誓。 打从第一眼见到季轻轻开始,中岛莎美就对她怀有隐隐的敌意,潜意识里觉得她会是自己的敌人。 毕竟,一个闭塞的小岛,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白皙的女人? 就像荒凉的戈壁上突然开出了一朵灵动娇艳的睡莲花,这份不同寻常,实在是令人无法忽视。 这个女人是谁?是从哪儿来的?跟这里的岛主顾川华是什么关系? 直觉的,中岛莎美觉得季轻轻肯定认识顾川华,而且关系匪浅。 而她之后见到的一幕幕,也都佐证了她的猜测—— 顾川华对季轻轻的态度相当特别,乍一看之下是厌恶,可这份厌恶之中又掺杂了许多别的因素:痛恨,占有,无奈……矛盾而挣扎,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 他表面上对季轻轻冷言冷语相向,口口声声骂她为囚徒,但他每每看向她的眼神,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骗不了人。 季轻轻惹怒他的时候,他也会出声警告,但每次都是嘴上吓唬,从没看到他真的把她怎么样。 更不用提,他数次为了季轻轻动怒,破例,一再违反自己的处事原则。 …… 这无疑令中岛莎美对季轻轻更加忌惮和嫉恨。 她肖想了多年的男人,那个从来不把她放在心里,从来不肯用正眼看她的前未婚夫,现在,却用如此直白的眼神,在看另一个女人,这叫她如何不恨? 大概是中岛莎美看向季轻轻的目光太过不加掩饰,眼底的愤恨和嫉妒快要燃烧起来了,实在令人难以忽视,所以顾川华扭头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淡淡的,却暗含警告。 中岛莎美立即惶恐地垂下了头,神态柔弱得像一只乖巧的猫咪,仿佛顾川华刚才看到的狠厉阴毒,都是他的错觉。 可是顾川华知道,那不是他的错觉,那就是中岛莎美这条毒蛇的本来面目。 顾川华冷笑一声,似乎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回答中岛莎美的话:“中岛,我劝你不要太得寸进尺,我能把你留下来,就已经是对你格外开恩了。既然你已经有了住处,那就老老实实地住下,不用我再另外安排,岛民们也不在乎多腾一张床给你。” 308他死了 中岛莎美皱了皱眉,似乎还想再商量一下:“可是,长期寄人篱下,毕竟不好,他们会嫌弃我的……” 顾川华打断中岛莎美:“我相信,凭你的小聪明,一定能让他们接纳你的。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你也没必要留在这岛上了,你说是不是?” 中岛莎美微微白了脸,扯唇强笑:“您,您说的是,我都听您的。” 顾川华收回目光,冷淡地道:“既然没有事了,那你现在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跟工人们一起上工,要我八抬大轿请你过去吗?” 中岛莎美一愣:“今天……今天就要去吗?” 她还没有准备好。 顾川华没搭理她,直接朝两个手下一挥手,示意他们把中岛莎美带到乳香林。 中岛莎美一点也不想走,她怎么能放心顾川华与季轻轻共处一室? 中岛莎美眼珠一转:“岛主,我初来乍到的,什么也不懂,贸然跟大家一起工作可能还给大家添乱。能不能……” 她指了指季轻轻,怯生生地道,“让轻轻姐教教我怎么工作?” “哦,你想要她教你?” 顾川华挑眉,话是对着中岛莎美说的,一双墨眸却看着季轻轻的方向,满脸看好戏的意味。 “啊?我教你?”季轻轻有点傻眼,没想到话题突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嗯!”中岛莎美重重点头,“我会认真向轻轻姐学习,不会偷懒的。” 季轻轻回过神,立刻摆着手想拒绝:“这,恐怕这不好吧!中岛小姐,我只是一只菜鸟,水平不够教不了你。岛上娴熟的工人多得是,不如你让他们来教你吧!” 季轻轻虽然挺同情中岛莎美,但并不想跟她走得太近,毕竟她是顾川华的前未婚妻,跟顾川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是少招惹为妙。 中岛莎美眨了眨眼,泫然欲泣:“轻轻姐,你不肯教我,是也像其他人那样,嫌弃我不是华国人吗?我以为,轻轻姐这么善良,是跟岛上其他人不同的。” 这顶高帽子戴的…… 季轻轻额头冒汗,心道:你是不是华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顾川华的前未婚妻啊! “中岛小姐,不是我愿意,只是……” 季轻轻还想说些什么来推辞,就听顾川华冷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季轻轻,既然她点名要你教,那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教教她吧。什么时候她学会了,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 季轻轻瞪了一眼自作主张的顾川华,正想开口说不,目光扫到中岛莎美那珠泪滚滚的小脸时,到嘴边的话怎么都吐不出来。 中岛莎美一哭,她怎么就有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呢? 话说回来,好像,每次中岛莎美一掉泪,她就会不受控制的挺身而出。即使明知道这个中岛莎美不像表面上看去那样天真无邪,她还是每次都中招,难以抵抗萝莉的眼泪…… 季轻轻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个隐藏的萝莉控,只好认命地点头:“那……那好吧,我答应就是。” 见季轻轻心不甘情不愿却不得不点头答应的模样,顾川华眼底浮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季轻轻啊季轻轻,既然你这么喜欢自揽麻烦,那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好自为之吧! 中岛莎美雀跃地道:“我就知道轻轻姐最好了,一定不舍得拒绝我的。” 处理完星牧和中岛莎美的事,顾川华就开口赶人了:“好了,现在你们两个都下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轻轻姐!” 还不待季轻轻说什么,中岛莎美就快步走过来,亲亲热热地挽住季轻轻的胳膊,刻意在她没好利落的左臂上用力握了一把,成功地看到季轻轻脸色疼得一变,一张萝莉脸上仍是笑吟吟的天真模样,“那我们就不要打扰岛主了,我们走吧,你现在就教我工作好不好?” 季轻轻扭头看了中岛莎美一眼,见她脸上一派天真娇俏的模样,拿不准她刚才那一下是不是有意的。 便皱了皱眉头,不着痕迹地拂开中岛莎美的手:“好,我待会儿带你过去学习怎么采集乳香。但是现在,我还有点事要单独跟岛主商谈一会儿,麻烦你先出去等我一下吧。” 说着,也不管中岛莎美微微僵硬的脸色,径自朝已经上楼的顾川华追去。 中岛莎美沉下脸,阴鸷地盯着季轻轻的背影,心下一阵恼火。 这个贱女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赶着去献媚,勾引顾哥哥了? 等着睢吧,看我这个好徒弟待会儿怎么给你点颜色瞧瞧,我的师傅! 中岛莎美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转身走了。 季轻轻小跑着追上顾川华的步伐,气喘吁吁地道:“顾川华,你站住,我还有事要问你。” 顾川华闻言脚步一顿,停在了三楼旋转楼梯的转角处,头也不回地道:“你还有什么事?” “你明知故问!我问你,非玺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我在岛上四处寻找,都没看见他的人影。” 顾川华默了片刻,才稍稍回了一下头,声音里有说不出的疲惫:“你就这么关心他?一回来就过问他的下落。” 季轻轻没好气地道:“我和非玺是朋友,我当然要关心他的安危了!” 说着,她忍不住小声地吐槽:“真是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冷漠无情,自私自利,不关心朋友的死活吗?不,应该说,像你这样的人,身边连一个可以说上话的真心朋友都没有……” 这句话,却意外戳中了顾川华的痛处,令他本来漠然无波的脸色攸然一变。 自从十二年前,他父母被奸人所害双双去世之后,扛起家族复兴的重担就压到了他的肩膀上。为了替父母报仇,庇护好不谙世事的弟弟,他不得不埋藏起往日的少年意气,收敛起所有的温情和柔肠,一心蜕变得成熟冷漠,理智沉静,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修罗场一样的商界存活下来。 可日渐强大的代价就是,他冷血无情的名声远扬,他曾经的朋友和知己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远去,关系慢慢疏远,直至有一天再也不联系,昭示着,他终于跟他的过去一刀两断。 到了今时今日,虽然他已经取得了绝大多数人十辈子也不可能达成的成就,但是,正如季轻轻所说,他身边也不剩什么知心人了,除了拿钱办事的下属,就是利欲熏心的合伙人,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衷肠的对象。 悲哀吗? 或许吧,可他并不后悔。 如果重来一遍,即使明知道未来的路会孤家寡人,他还是会选择走这条充满荆棘的孤途。 …… 顾川华闭了闭眼,面色重新恢复冷淡无波。 “季轻轻,你不是很想知道非玺的下落吗?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早晚都会通知大家,我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通知大家?” 季轻轻皱眉,觉得顾川华的用词很不对劲。 非玺出了什么事,顾川华要用到“通知”这个词? 难道说…… 不,不会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的。 季轻轻甩甩头,冷声追问:“顾川华,你别卖关子,非玺现在人在哪里?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啊……” 顾川华古怪地笑了一声,搭在楼梯雕花镂空扶手上的手指轻敲着,发出笃笃的轻响,一声一声,听得季轻轻心里莫名紧张。 紧接着,她就听顾川华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道:“他死了。” 309逼问 季轻轻只感觉耳朵里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她半晌回不过神来:“你……你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非玺……非玺他…… 顾川华无视季轻轻那血色尽失的面容,冷漠地重复道:“我说,他死了。原非玺,他死了。” “不会的!” 季轻轻用力摇头,慌乱地否认,“非玺他不会死!他说过了,他有办法回风礁岛的,他不会骗我的,他一定不会有事……” 海上离别之时,非玺分明笑着跟她说再见,让她好好保重,不要担心他,他有办法平安回来的。 非玺,那么好的非玺,温润阳光,聪明风趣……不是说吉人自有天相吗?老天爷怎么可能会让这么好的人死在海里? 顾川华睨了脸色苍白的季轻轻一眼:“认清事实吧,他昨天跟你一起出海后就没有回来,直到今天,我派去岛上各处搜索的人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十有八九是船沉了,死在了海上。” 季轻轻被他说的心烦意乱,怒道:“顾川华,你少在这里乌鸦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连非玺的尸体都没见到,凭什么断言他死了?” 顾川华嗤笑:“那么,你又凭什么断言他没死?” 犀利的目光一转,紧紧盯住季轻轻的眼睛,“还是说,你知道非玺有什么保命的手段,可以护着他从海上平安无虞地回来?” “我……” 季轻轻语气一滞。 在顾川华那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下,她感觉自己犹如一只鼓胀的气球,却在濒临爆炸的时候被人戳破了一个洞,满腔的怒气攸然间泄了个一干二净。 顾川华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停在季轻轻面前三步阶梯之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薄唇微启:“怎么,刚才不是还很愤怒的吗,恨不得将我活撕成两半,现在怎么一声不吭了?” 他昨晚连夜赶回风礁岛,发现别墅被入侵之后,第一时间就命人在岛上各处搜索了一遍,除却那些未开发的地带,其他地方都被他的人翻了个底朝天,连一粒砂子也没有放过。 结果,没发现到什么可疑分子,却查到他停泊在码头上的快艇不见了十几艘。与此同时,还有二十余位岛民一夜之间不知所踪。 另外,还在一个偏僻的沙滩发现了一艘被遗弃在那里的重工快艇,正是他之前扔在大海上的那一艘。而原本应该被铐在快艇甲板上的非玺,已经不知所踪,栏杆上只留下一只光秃秃的手铐。 …… 顾川华思前想后,把所有的细枝末节都串连起来,大概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非玺怀揣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风礁岛,假装成被人追杀来岛上避难的巫医,却因为季轻轻的原因,提前暴露出了狐狸尾巴。 被自己觉察出异样之后,非玺不甘心在海上等死,等他走后,就挣脱手铐,开着他的快艇回到了风礁岛。 非玺明白等自己回来后,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就索性趁他不在岛上的时候,带人入侵了别墅,翻箱倒柜意图找出某样东西,得手与否未知。 然后,非玺这只阴险狡诈的鬣狗,在他回来之前,带着人偷开他留在码头上的快艇逃之夭夭了。 只要非玺还想好好活下去,他就绝对不会再留在华国,现在他多半是已经躲到了海外某个不为人知的旮旯里。 至于那一夜蒸发的二十多个岛民,现在想来,应该都是非玺提前安插在风礁岛上的手下,或是被他收买的叛徒。非玺事迹败露之后,他们也跟着一起逃走了。 非玺极可能还活着这件事,顾川华是不打算如实告知季轻轻的。 就让她以为,非玺已经死在海里好了! 省得她一天到晚念念不忘,整日记挂着那个包藏祸心的男人。 只是,看季轻轻这反应,她似乎知道些什么,完全不相信他说非玺已死的话,语气中相当笃定非玺不会死在海上,一定会活着回来。 这是否说明,非玺向季轻轻展示过自己的保命底牌? 甚至于,把他来风礁岛的目的也透露给了她? 这并非是没有可能的,从非玺拼着命也要派人将季轻轻带离风礁岛这一点上来看,已经说明了他对她的在乎。 “季轻轻,你老实告诉我,非玺是不是跟你提起过,他来风礁岛的目的?” 顾川华用力钳起季轻轻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直视着自己。 他眯着墨眸,一秒不落地审视着女人表情上的变化。 季轻轻心脏一跳,垂眸避开顾川华那x光般的视线,含糊地道:“什么目的不目的的,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非玺不就是一个被人追杀跑岛上躲难的巫医么?” 顾川华冷笑,手下加重了力气:“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跟我死鸭子嘴硬。一个巫医,会有本事避开我的信号追捕与岛外联系,并随手调来一架直升机救你出去?还买通了二十多个岛民,将我的别墅翻得一团糟?季轻轻,那个非玺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维护他?” 季轻轻闻言一惊:顾川华的别墅是非玺带人破坏的? 随即,她又反应过来:也就是说,非玺昨晚回来过,他没死在海里! 一时间,季轻轻喜忧参半。喜的是,非玺还活着;忧的是,他动了顾川华的地盘,顾川华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说话!” 顾川华微恼,在他面前居然还敢走神。 季轻轻下巴吃痛,一巴掌拍开顾川华的手,退后两步。 “我说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非玺就是非玺,我哪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有本事?再说了,你凭什么说这些事都是非玺做的?昨天带我走的那架飞机,是偶然从海月湾上方经过的,我向它招手求救,它就下来救我了,跟非玺没关系。” 顾川华冷笑连连:“你还真是执迷不悟,铁了心要帮他辩护……可惜,你不该把我当成可以任你哄骗的傻子,你编的这些蹩脚谎言,骗骗鬼还可以,骗我?呵!” 季轻轻知道顾川华不会这么好糊弄,但为了非玺的安全,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狡辩:“我……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别墅被入侵一事跟非玺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但逃跑是我一人所为,根本不关非玺的事,你别把这事也算在他头上。” 310岛上就当没这个人 顾川华阴沉的目光笼罩在季轻轻脸上,盯了她良久,直到她感觉头皮发麻,他才收回视线。 尔后,他轻笑一声,说不出的毛骨悚然:“你越是维护非玺,我就越是想要他死。季轻轻,你不肯招也没关系,此事我早晚会查得水落石出,届时那些入侵过别墅的家伙,一个也跑不了。你最好祈祷非玺他最好真的死在了海里,否则,日后让我逮到他,我一定会当着你的面……” 他一字一顿地道,“活剥了他的皮!” 季轻轻悚然一惊,睁大眼睛抬头看着顾川华:“你……” 对方冷峻的脸上一片森然,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再一次让季轻轻感知到,这男人是一个生杀予夺惯了的魔鬼。 季轻轻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呼吸一阵困难,不想再跟顾川华继续这个话题。 “顾川华,你不要老是说这些血腥暴力的话,动不动就剥皮拆骨的,这听起来一点也不酷炫,只会显得你幼稚又残忍……我,我还有事,不跟你多说了!” 说着,季轻轻掩饰性地咳了一声,顾不得看顾川华的脸色,拔腿就往楼下走。 顾川华也不阻止季轻轻离去,斜睨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嘲弄道:“怎么,你这么急着离开,是要去给非玺收尸吗?那可有点困难,毕竟,这附近海域里很多鲨鱼的,他的尸体多半已经成了鱼食。你只能寄希望于某条鱼不要把他消化得太彻底,这样岛民们出海打鱼的时候,或许能碰巧从鱼腹里捞出他的残骸。” 季轻轻闻言脚步一顿,气得一扭头:“顾川华,你的嘴一定要这么毒吗?非玺是死是活,还是个未知数呢!” 顾川华却自顾自地转身上楼:“我说他死了,那他就是死了,就算他还活着,那也不能拥有活人的身份,只能以死人的方式活着,而且即使是这种‘活着’,我也不会让他活太久。对了,我会宣布下去,从今天开始,岛上就当没有非玺这个人了,任何人不许再提起他的名字,谁再提起他,谁就去给他作伴吧!” 透着无尽凉薄的话音一落,顾川华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楼梯的转角处。 从此以后,岛上就当没有非玺这个人了…… 季轻轻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回荡着顾川华临走时的话语,感觉浑身冰凉。 顾川华,他就这么不能放过非玺么? 非玺啊非玺,你可一定要逃得远远的,最好是回到自己的国度,永世不要再来华国,跨上嘉尔市的土地……否则,顾川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季轻轻闭了闭眼,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恐慌和担忧,走出了别墅。 中岛莎美候在别墅外,久久不见季轻轻出来,早已等得一脸不耐烦。 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该不会正在和顾哥哥在里面滚床单吧? 中岛莎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正准备不顾一切地冲进去砸门时,季轻轻出来了,而且脸色很不好。 哟,脸色这么差,该不会是勾引顾哥哥没成功,被赶出来了吧? 中岛莎美阴郁的脸色顿时阴转晴,微微翘起了嘴角。 “轻轻姐,我在外头等了你好半天,你怎么才出来啊?” 中岛莎美一脸天真地凑过去,自然而然地挽住季轻轻的手臂,态度亲昵得像是熟识多年的闺蜜。 季轻轻看了中岛莎美一眼,不着痕迹地抽回胳膊:“一点事耽搁了,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什么事耽搁这么久啊……” 中岛莎美笑嘻嘻地还想再问,季轻轻转身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要我教你采集乳香吗?时间差不多了,跟我来吧。” 说完,不等中岛莎美反应,径直往前走。 “……哦。” 中岛莎美剩下的话登时都卡在了喉咙里,在背后狠狠瞪了季轻轻一眼,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时值夏末秋初,乳香林里微风习习,不再像往日那样闷热得令人窒息,多待一会儿就汗流颊背。 季轻轻将采集乳香的工具逐一向中岛莎美介绍了一遍之后,就让她试着拿起工具开始采集,自己则在一旁提点,纠正她工作中的错误。 但中岛莎美压根儿就没有存着好好学的心思。 她指名要季轻轻教她,纯粹是想缠着季轻轻,给她使绊子的。 于是,中岛莎美在学习的过程中,不是“不小心”割坏了乳香树,就是“无意中”踢翻了盛着乳香汁的胶桶,再不就是在转身的时候“好巧不巧”地踩到、撞到季轻轻身上……总之是情况频出。 两个小时下来,季轻轻教得口干舌燥,可中岛莎美看起来竟是半点也没学会,仍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拿着工具不知所措。 季轻轻哭笑不得:不就是采个乳香嘛,有这么难吗? 想她当初看几眼就会了,怎么如今到了中岛莎美身上,这事就变得难如登天一样?采集乳香而已,这好像不是什么需要太多智慧的技术活吧? “轻轻姐,我……我是不是太笨了?” 中岛莎美觑到季轻轻犹疑的脸色,怯怯地问。 季轻轻只好安慰她:“你学习的速度确实有些慢了,可能是因为你以前没有接触过这类体力活吧,没关系,慢慢来,总能学会的。来,我再教你一遍……” 然而令季轻轻大失所望的是,眼瞧着一个下午过去了,中岛莎美却半点进步没有,仍是那个似懂非懂的样子,倒是把她这个教的人累得够呛,嘴皮子都快说酸了。 季轻轻无奈地道:“行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也累了一个下午,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再来教你,总能学会的。” 中岛莎美乖巧的哦了一声。 跟季轻轻熟识的工人三三两两地从她们身边走过,见她身边站着一个眼生的女孩,随口问道:“轻轻,这位是新来的女工啊?面相好小啊,看起来还没成年……诶对了,你在教她采乳香啊?怎么样,她学会了没有?” “哦,我……” 季轻轻刚准备回答他们的话,中岛莎美就抢先回答道:“大家好,我叫中岛莎美,刚到岛上不久。顾哥哥……” 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吐了吐舌头,改口道,“岛主让我过来跟大家一起工作,以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工人们自然不会错过中岛莎美口中的那声“顾哥哥”,心下意会:原来,又是一个跟岛主沾亲带故的小姑娘,估计身份什么的跟季轻轻差不多吧。 季轻轻被中岛莎美抢话,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静静地立在一边。 中岛莎美突然扭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季轻轻,这一眼说不出的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丝怯意:“可是,我,我太笨了,轻轻姐教了我一个下午,我都没能学会采乳香。” “啊?”工人们一愣,“这么简单的事,你一个下午都没能学会?” 他们惊奇地打量了中岛莎美一遍,这瞧着也不像个蠢的呀,没道理连采乳香这种简单的事都学不会。 难不成……是季轻轻这个当师傅的故意不肯好好教? 工人们的目光不由探究地转向季轻轻。 除了这个理由,他们想不出别的了。 毕竟,采集乳香这种简单的事,尽心教一个下午的话,别说是个人,就是只猴子,也能学会了。 为首的工人于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季轻轻的肩膀,饱含深意地道:“轻轻啊,女孩子家家的,是容易产生过节,但这当师傅的,心胸应当开阔些,可不能藏私啊!教学徒呢,就要好好教……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还不待季轻轻解释,几个工人就摇着头走了。 311检查 季轻轻望着他们远走的背影,一脸懵逼,莫名其妙。 中岛莎美拉了拉季轻轻的衣角,小声道:“轻轻姐,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是我太笨学不会,不关你的事,我待会儿会找他们解释清楚的。” 季轻轻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必解释了,随他们去吧。你也回去休息吧,好好琢磨一下今天我教给你的东西。我还有事,也先走一步了,我们明天见。” “嗯,我会好好琢磨的,轻轻姐明天见。” 中岛莎美笑着挥手跟季轻轻说再见。 等季轻轻转身时,中岛莎美脸上糖果般甜美的笑容霎时融化得无影无踪,显露了糖衣表皮之下的险恶毒药—— 哼,季轻轻,今天才只是个开始而已,好戏明天才开始呢! …… 季轻轻回到荆棘林后,马不停蹄地去找了星牧。 星牧被顾川华惩罚二十鞭,又剥夺了看管别墅的权力,现在正趴在床上直哼哼。 季轻轻掀开帐篷,一眼就看到星牧背上衣服沁出的斑斑血点,心中难免担忧。 “星牧,你背上的伤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去找非玺给你看看……” 话未说完,季轻轻瞬间反应过来,非玺现在已经不在岛上了,而且生死未知,便呐呐地住了嘴,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眼。 星牧并不知道非玺自昨天出海后就没回来的事,也没察觉到季轻轻的异常。 见她过来看自己,他从床上抬起冷汗涔涔的脸,冲她虚弱一笑,示意自己还好,这点伤还受得住。 季轻轻掀起星牧后背的衣服,见他背上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有些都红肿起来了,不断渗着殷红血丝,不由气怒:“顾川华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你好歹跟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打起你来,却一点也不留情面。” 星牧摇摇头,不赞同季轻轻的话。 其实岛主已经让人手下留情了,不然的话,二十荆棘鞭用全力抽下来,他的后背早烂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完好? 何况,说到底,是他看守别墅不力在先,又没有及时禀报上去,才让那些贼人如入无人之境,将整个别墅被翻得乱七八糟,还不知丢失了多少重要物品……岛主盛怒之下惩罚他,是应该的。 星牧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委屈。 他有心想为顾川华辩解,但无奈说不了话,只能一个劲儿地冲季轻轻摇头,急得面红耳赤。 季轻轻却误会了星牧的意思,见他脸色急促,以为他是因为伤口疼痛难忍才这样的。 季轻轻伸手替星牧擦了擦他脸上的汗:“你是不是很难受?你等着啊,我这就给你找陈医生去!” 说完,她就转身跑了出去。 星牧伸出去的手没来得及抓住季轻轻的衣角,僵在了半空中,有点哭笑不得。 其实,岛主命人打完他后,就让陈医生给他看了伤,还开了消炎止痛的药物。 他后背上的伤,只是看起来恐怖,其实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事,压根儿就不用再次麻烦陈医生。 …… 季轻轻造访别墅的时候,陈医生正在顾川华的卧室里为他做着检查。 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沉凝严肃。 顾川华沉声问:“老陈,检查结果如何?我最近出现的头晕目眩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陈医生取回贴在顾川华身上的各项测量仪,斟酌着道:“顾总,我给您大略检查过了,您的身体素质十分强健,没什么问题,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至于您最近偶尔感到目眩和头晕的症状,应该是您最近这段时间太累了,休息不足所造成的。” 顾川华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最近偶尔会出现一些昏乏的症状,比如说,他好端端地走在路上,突然感到眼前一黑,或是乘坐电梯时,大脑突兀地有失重感,这些异状大概持续两三秒时间,然后就恢复正常。 他自己也猜测是最近休息不足所致,跟陈医生的检查结果不谋而合。 昨晚回到风礁岛时,已是凌晨时分,接着又连夜商议别墅被人入侵的事,检查各项损失,重新布置人手,追查入侵者的下落……这一桩桩事务,都是他亲自处理的,几乎整夜不曾合眼,现在他的两只墨眸里都是通红的血丝。 陈医生见顾川华不甚在意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隐忧:“顾总,保险起见,我建议您还是尽快抽个时间回顾氏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毕竟这岛上医疗设备有限,检查结果可能不那么详细全面,一些特定指标检查不出来。” “我明白,有空我会去的。” 顾川华点点头,摘下胳膊上的血压测量仪放在桌上。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顾总,季小姐在别墅外面,她说她有事要找陈医生,要放她进来吗?” “她要找老陈?” 顾川华看了陈医生一眼。 对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季轻轻突然找他做什么。 “她有没有说,找老陈是为了什么事?” “这个倒没有细说。” 顾川华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了,你让她在大厅里候着吧。” 别墅一楼,季轻轻被人客气地请进了大厅,坐在沙发上等待陈医生,无聊地左顾右盼。 啧,半天功夫不见,别墅里就大变样了。 里里外外都是人手,持枪林列,戒备森严,空气里泛着肃杀冷冽的气息,跟往日空空荡荡毫无人气的模样大不相同。 在这种堪比皇宫级别的守卫之下,恐怕连只蚊子都难以飞进来吧? 看来,昨晚别墅被入侵一事,真的大大触怒到了顾川华。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从旋转楼梯上传来。 季轻轻抬眼一看,原来是陈医生挎着药箱走下来了。 “陈医生……” 季轻轻笑着从沙发上站起,刚想向陈医生问好,就见他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高大的人影——顾川华。 季轻轻一点也不想见到顾川华,不由撇了撇嘴,小声咕哝道:“我要找的是陈医生,他跟下来干嘛?真是不请自来!” 312口是心非的顾大总裁 季轻轻自以为声音不大,殊不知,别墅内部结构传音效果极佳,她的话,一字不漏地飘到了顾川华的耳朵里。 顾川华不由挑眉:“貌似,不请自来的是你吧!况且,你有事相求于我的家庭医生,我作为老板,还不能跟下来看看?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把我的医生拐过去为非作歹?” 吐槽别人的话被当场抓包,季轻轻脸有些微红,不自在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找陈医生是有事相求?” 顾川华反问:“难不成还是找他聊天叙旧的?” “呃……”季轻轻顿时哑口无声。 陈医生望着这一见面就针锋相对的两人,笑着打圆场:“季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季轻轻看了顾川华一眼,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慢吞吞地解释来因:“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受了一些外伤,我想请您过去为他看一看。” “这样啊……” 陈医生点头表示知晓,目光却看向一旁的顾川华,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顾川华不用猜就知道,季轻轻嘴里说的那个朋友是谁了。 “怎么,你要找陈医生替星牧看伤?” 季轻轻略微有些吃惊,没想到顾川华一下子就猜出来了。随即又想到,她在岛上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就那么两个,除了非玺就是星牧,顾川华能猜出来也不奇怪。 她默了默,点头:“嗯。” 说着,又抬眸去瞧顾川华脸上的反应。 季轻轻之所以不直接说出星牧的名字,就是怕顾川华还在气头上,不肯派陈医生去给星牧诊治。 陈医生恍然大悟:“原来你要请我医治的人是星牧啊,怎么不早说,我上午还替他处理过伤口呢!怎么了,他伤口又恶化了吗?” 季轻轻不由一愣:“啊?您已经替他看过了?” 随即,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那个,我也不知道星牧伤口恶化了没有,但我刚才去看他,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一直在冲我摇头,我担心他有事,所以才来找您。” 顾川华眉头一皱,却并未说话。 陈医生有些讶异:“星牧很痛苦?咝,这不应该啊,我上午已经替他把伤口消过毒了,也打了消炎针,敷了止痛清凉的药物,他现在应该感觉好一些了才是。季小姐,星牧他真的跟你表示他很痛苦吗?” “这个……我,我也不确定……” 被陈医生这么一问,季轻轻不由有些迟疑。 她回忆着星牧当时的表情,他脸色涨红,额头出了很多汗,与其说他是痛苦,不如说他是因着急而有些激动。 现在想来,星牧当时应该有话想对她说,但是又不好表达,所以才急了,然后她就误会了他的反应,以为他是痛楚难当,没搞清楚情况就贸贸然跑来找陈医生要人家替星牧看诊…… 季轻轻不禁有些汗颜,她貌似,闹了个大乌龙! 在陈医生询问的目光下,季轻轻尴尬得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面红耳赤地道:“我,那个……我仔细想了想,星牧应该没什么事,是我没搞清楚情况就跑了过来……不好意思陈医生,打扰你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她猛地朝陈医生鞠了个躬,不待陈医生回话,就红着脸转身快速跑了出去。 那落荒而逃的模样,看得顾川华一阵无语。 这个女人,似乎从见她的第一面起,就是这么冒冒失失,一惊一乍的。 这么粗线条的性格,真难以想象风鸣那么细腻的人当初是怎么看上她的,他明明喜欢安静,不喜欢身边人吵闹,尤其讨厌那些咋咋呼呼像麻雀一样的女人。 也许…… 顾川华蓦然想到一种可能:季轻轻活泼闹腾,却恰好与风鸣沉默安静的性格互补,就像春日明媚欢快的阳光一样,洒进了风鸣封闭的内心,融化了他心中的坚冰,获得了他的认同与喜欢。 想到这里,顾川华心中一阵黯然。 他当初,要是能早点觉察到风鸣内心的孤寂,看出他对关爱的渴望,不那么过分的保护着他,约束着他,阻止他与外界接触的话,也不至于让他一旦遇上爱情,就像溺水的人遇上了浮木,死也不肯放手,最终丧失自我,随着浮木一起坠入了深渊…… 顾川华叹了口气,对陈医生道:“老陈,你待会儿还是过去给星牧看看吧,省得让她白跑一趟。” “啊?哦,知道知道,我这就过去。” 陈医生一脸了解的点头,冲顾川华挤眉弄眼。 他家顾总啊,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跟人家唱反调,事事针锋相对的样子,其实背地里,还不是有求必应? 陈医生一边哼着荒腔走调的“如果这都不算爱”,一边挎着医药箱准备出门。 顾川华睨了莫名兴奋的陈医生一眼,眼角抽了抽,叫住了他:“等等,老陈,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嗯?”陈医生回头。 顾川华捂拳清咳了一声:“岛上巫医意外死亡的事你应该听说过了吧?他的医馆,以后就归你管了,你这段日子代为坐镇一下,我稍后再物色新的人选过来接手巫医一职。” “啊?”陈医生瞬间瞪大眼睛,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代替巫医?坐镇医馆?” 不要啊! 本来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呆一个月就已经要了他的老命了,现在还要他当劳什子的巫医…… 陈医生好想哭。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名闲适优雅,岁月静好的家庭医生,不想跟粗犷的岛民们打交道,这点人生追求也要夺走吗? 陈医生哭丧着脸道:“顾总,我拒绝行不行?” “你说呢?” 顾川华笑看他一眼。 …… 翌日清晨,季轻轻按约定来到乳香林,继续教中岛莎美采集乳香。 中岛莎美先她一步到了乳香林,正在跟几个工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见季轻轻过来了,中岛莎美跟周围的人说了一声,他们转头看了季轻轻一眼,就纷纷散开了。 这些人经过季轻轻身边的时候,低头的低头,望天的望天,刻意避开了与她的视线接触。 313撒谎的理由 “哈啰,大家早上……” 季轻轻正要跟他们打招呼,结果人家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直接无视了她的礼貌问候。 季轻轻扬着的灿烂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心中生出一抹尴尬。 怎么了这是? 季轻轻诧异地转头望着刚才经过她身边的几个工人,这些人明明前些日子还跟她有说有笑的,怎么今天一个个的都不搭理她? 她有哪里得罪他们了吗? 季轻轻摸不着头脑。 正纳闷着,中岛莎美已经走过来挽住了她的手,笑嘻嘻地道:“轻轻姐,你来了。” “嗯。”季轻轻点点头,将刚才的事抛到了一边,“中岛小姐,你昨天回去后,有没有按照我说的那样,琢磨一下采乳香的技巧?” “当然有啦!轻轻姐,你昨天走了之后,我又在乳香林里逗留了一阵,按照你所说的方法,尝试着采集了一些乳香。” 中岛莎美说着,朝季轻轻摊开两只手掌,嘟着嘴撒娇,“你看,我的两只手都磨得起泡了!” 季轻轻低头看去,果然,中岛莎美两只白嫩的手心磨得通红,掌心起了很多血泡,指腹处也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划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季轻轻不由有些讶异,采乳香会把手伤成这样? 她似乎记得,昨天下午她跟中岛莎美分别的时候,对方手上并没有什么伤痕,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而已,就变成了这样?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怪乎季轻轻会如此想,因为她自己的皮肤就是疤痕体质,有点小划伤就会留下红肿,算是比较娇嫩脆弱的,但饶是如此,她以前也是连续采了一个星期乳香之后,双手才会变成中岛莎美这种模样的。 所以,季轻轻很清楚:只采集一个下午的乳香,双手的损伤程度,绝对不会严重成这样。 由此可见,中岛莎美双手上的伤痕来历着实有些……诡异。 如果她料想得没错的话,中岛莎美昨天下午采完乳香之后,应该还做过其他的事,才会把手给磨损成这样。 “这些伤,都是你昨天采乳香弄的?” 季轻轻抬眸凝视着中岛莎美,想听听她如何解释手上伤痕的来由。 中岛莎美并不知季轻轻心里已经起了怀疑,仍自顾自地卖惨:“是啊,这些伤口都是被乳香树皮划破的,一碰水就火辣辣的疼,又肿又痒,可疼死我啦!” 季轻轻眉头一皱。 顿了顿,她又加重语气问了一遍:“真的是被乳香树皮划成这样的吗?你回去后,有没有做过其他的事,加重了伤势?” 闻言,中岛莎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抬头飞快地觑了季轻轻一眼。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中岛莎美很快就恢复了天真委屈的神情,像是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点点头:“嗯,都是被树皮划伤的。我以前没做过这些,笨手笨脚的,而且我体质有些差,手心被树皮一磨就成这样了……” 说着,中岛莎美怯怯地问,“轻轻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季轻轻沉默片刻,才若无其事地道:“没有,你这么聪明,相信采乳香这种简单的事难不倒你的。” “轻轻姐?” 中岛莎美眉头一皱,觉得季轻轻话中有话。 可当她抬头看过去时,季轻轻脸上一派平淡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啊,季轻轻怎么可能发现? 中岛莎美心里微微一哂。 她手上的伤口,是她昨天回去后故意把双手放在粗糙的沙子上来回摩擦造成的,以制造她辛苦采集乳香的假象。 然后,她再有意无意的将磨损严重的手掌摊给大家看一下,好让大家都知道,季轻轻这个恶毒的女人昨天下午是怎么折腾她一个新人的。 试想,要怎样强度的劳作,错误的指导,才能让她的双手一个下午就磨损成这种程度? 果然,凡是看到她双手的人都惊异不已,对她深表同情……以及,对季轻轻的印象大打折扣。 中岛莎美掩下眼底的得逞之意,故意问道:“对了轻轻姐,你皮肤这么白皙娇嫩,你以前采乳香的时候,手也会变成我这样吗?” 说着,不待季轻轻反应,中岛莎美就翻开了季轻轻的掌心观察。 令中岛莎美意外的是,对方手心柔软白皙,皮肤吹弹可破,别说是伤痕了,连块老茧都没有,这像是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完全看不出手的主人长期做着采集工作。 这女人的手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劳作的痕迹都没有?难不成,她以前干活的时候都在偷懒? 中岛莎美低垂的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嘴上却大呼惊奇:“哇!轻轻姐,你手上居然连一丝伤痕也没有耶!你是怎么做到的?有什么护肤的秘诀吗,告诉我好不好?” 季轻轻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淡淡道:“哦,没什么秘诀,就是每天采完乳香之后在手上涂点药膏,那些划伤和裂口就好得差不多了。你需要的话,我那里还有一些,下次带给你。” 季轻轻完全可以肯定,中岛莎美对她撒了谎:她手上的伤明明另有原因,她却非要说是采乳香造成的。 只是,季轻轻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中岛莎美撒谎的理由。 她推测,中岛莎美昨天回去后做了什么事,导致双手磨损严重,但这件事不能为人知,于是中岛莎美就选择了隐瞒,将手上的伤痕推到了采乳香头上…… 季轻轻兀自沉思着,没有注意到周围工人时不时朝她窥视过来的探究眼神。 中岛莎美不知道季轻轻已经发现了她撒谎的事,笑着道:“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哦,轻轻姐可一定要把那药膏给我带一点。” “我不会忘的。”季轻轻回过神,看着中岛莎美磨损严重的掌心,皱眉道,“只是,你双手磨损成这样,今天还能继续学习采集乳香吗?” 这本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疑问,中岛莎美听到后却浑身抖了抖,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314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中岛莎美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季轻轻,颤声道:“轻轻姐放心好了,我能扛得住的!就,就算手磨得流血,磨烂了,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偷一下懒的!我会尽快学会采集乳香,不让轻轻姐难做……轻轻姐,拜托你,你千万不要嫌弃我,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中岛莎美声音虽抖,但音量却出奇的大。 周围不少工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朝她们看过来。 季轻轻觉得中岛莎美这话说的很古怪,有一股说不出的膈应。 她皱了皱眉:“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又为什么要嫌弃你?我不明白你此话从何而来。” 中岛莎美眼角余光看到季轻轻背后正朝这边走来的几个工人,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勾,眼底却忽然蒙上了一层泪意。 顿时把季轻轻看得一愣:“你……” 她正想问中岛莎美到底怎么了,可不待她把话说完,中岛莎美就哇的一声哭开了—— “轻轻姐,昨天在别墅里,岛主让你教我采乳香的时候,我看出来了,你脸上的表情很不情愿……我知道,轻轻姐一定很讨厌教我吧?巴不得甩开我这个什么也学不好的累赘吧?可是,这是岛主的命令,我只想尽快学好怎么采乳香,好好工作而已,” 中岛莎美一边哭,一边伸手拉住季轻轻伤势未愈的左臂,手下没轻没重的。 “放手!” 季轻轻吃痛,条件反射性地将中岛莎美的手给挥开。 中岛莎美踉跄后退几步,然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季轻轻一惊,她刚才那一下好像力道并不大吧! 她来不及想太多,立即上前想把中岛莎美从地上搀扶起来:“来,我扶你起来。” 然而中岛莎美却蹬着脚瑟缩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季轻轻伸过来的手,自己扶着树慢慢站起来了。 这一幕尽落周围众人眼底。 中岛莎美抽抽噎噎地道:“轻轻姐,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用推我吧……” 季轻轻莫名其妙,纠正道:“我没有推你,我刚才只是想甩开你的手而已。我觉得,你摔倒,应该是你自己没有站稳的原因。” 中岛莎美咬唇不吭声,脸上的表情却委屈难过极了。 此时,中岛莎美垂头背靠小树站着,季轻轻则阴沉着脸站在她面前,两人身高相差一个头,看起来一个在可怜兮兮地挨训,另一个在咄咄逼人的训斥对方,甚至都把对方逼到了树下。 从围观群众的角度来看,中岛莎美怎么看都像是被欺负的那一方。 乳香林里安安静静的,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们两人身上。 饶是季轻轻再迟钝,此刻也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望着面前一脸委屈的中岛莎美,季轻轻眉头深皱:“中岛小姐,如果你身体不舒服的话,今天的学习事宜,就……” 中岛莎美不等季轻轻说完,就猛然朝她鞠了一躬,大声道:“对不起,是我强人所难了!我太笨了,轻轻姐没有耐心教我也是应该的,我立刻就去跟岛主说,以后不必再勉强轻轻姐教我了。” 季轻轻:“……” 她觉得,大概是人与人之间的脑回路不一样,否则的话,她怎么会完全看不懂中岛莎美到底想干什么,突然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到底是在闹哪样呢? “小季啊,虽说中岛小姐是新来的,但你也不能仗着自己比她先到岛上几个月就这么欺负人家吧?瞧你,都给人骂哭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要打要骂,对一个小姑娘动手呢?” 季轻轻回头,就见身后站着几个工人,为首的那个一脸打抱不平,刚才为中岛莎美说话的就是他。 要打要骂? 她什么时候打骂过中岛莎美了? 季轻轻跟这几个工人不是很熟,皱眉解释:“我想你们误会了,我并没有……” 她刚想解释她根本就没有欺负中岛莎美,就见中岛莎美突然插过来,对几个工人道:“大家不要这么说,轻轻姐刚才没有欺负我,也没有骂我,更加没有推我,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到地上去的……” 季轻轻越听越不是味儿。 中岛莎美虽然看似是在句句替她开脱,帮她澄清误会,但怎么好像有越描越黑的趋势? 是她想多了吗? “都怪我太笨了,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会,才惹得轻轻姐不开心,你们不要责怪她,都是我的错……呜呜!” 中岛莎美说着说着,竟然又哭了起来,当着几个工人的面用手背抹眼泪,伤痕累累的手心则正对着他们。 看到她掌心伤痕的工人们纷纷一惊,下意识将怀疑的目光探向季轻轻。 季轻轻察觉到几个工人谴责的目光,耳边又听着中岛莎美嘤嘤不停的哭泣声,不由一个头两个大。 她咳嗽一声,无奈地解释:“各位,你们真的误会了,我没有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欺负中岛小姐,我们只是在聊工作上的细节而已。” 见几个工人脸上的神情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季轻轻只得扭头朝中岛莎美求证,“中岛小姐,你说是吧?” 中岛莎美哭声一滞,有些惊惶地看了季轻轻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怯怯地道,“是……是这样的。事情的真相就是像轻轻姐所说的那样,她没有欺负我……你们,你们不要……呜呜,不要再问了,我真的没事……” 话是这样说,可那脸上的委屈和害怕表情,一点都没少。 听起来,倒像是被情势所迫,不得不说违心的话一样。 季轻轻眯了眯眼,深深地看了垂头抹泪的中岛莎美一眼。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中岛莎美好像是故意这么说的,故意把工人们往错误的方向引导? 在中岛莎美委屈至极的表情和抽抽噎噻的哭声加持之下,真话也变成了假话,事实也听起来不那么像事实,可信度大大降低。 几个工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认为中岛莎美刚才那番话是在委屈求全,说违心的假话为季轻轻遮掩。 工人们心中不由对中岛莎美生起了一丝同情,有些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女孩哭得真可怜,看着这么小,还没成年吧?” “哭得这么惨,一定是被季轻轻欺压得很厉害。” “就是,那手掌都烂成那样,啧啧!” “当着大家的面,居然连真话都不敢说,私下里还指不定被季轻轻怎么教训呢,真是可怜!” …… 至于季轻轻? 不少人都用失望和谴责的目光看着她,满脸的愤愤不平。 那目光像是在说:真没想到啊,原来你是这种人,平时那些温和善良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吧?这么欺负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把人家的手折腾成这样,真够恶毒的!以前真是看错你了,今天可算是看穿你的真面目了! 315心生不悦 季轻轻自然不会错过工人们那鄙夷的眼神。 但是,她可不打算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误解。 季轻轻抿了抿唇,朗然坦荡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朝她指指点点最严重的那几位工人:“各位,如果你们对我有什么误会或不满的话,开诚公布地提出来,当场说清楚了比较好。大家都在乳香林工作,免得日后生罅隙,影响彼此的工作心情,各位说是不是?” 闻言,中岛莎美眉毛狠狠一跳,嘤嘤不停的哭声也卡壳了一瞬,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想让季轻轻把事情解释清楚! 她要的就是这种不明不白的结果,恶心季轻轻,让别人猜疑她,离间她跟乳香林工人之间的关系,让季轻轻一步一步被人误解、讨厌,最后被所有人孤立! 所以,中岛莎美不等几个工人说什么,就立即一抹眼泪,强笑道:“轻轻姐,我们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你不是要教我采乳香吗,我们马上就开始好不好?” 季轻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不急,采乳香嘛,什么时候教都可以,先让我把当前的事解决清楚了再说。不解决了这事,我教起你来也心情不佳,容易影响教学水平。中岛小姐,你这么聪明懂事,一定能理解的吧?” “我……” 中岛莎美嘴角挂着的天真笑容登时一滞。 这个季轻轻,怎么如此油盐不进,一点也不按套路来?都给她台阶下了,还非要执着的问个明白,真是讨厌! 不过……中岛莎美眼珠一转,既然不能从季轻轻这边下手,那就走迂回路线,从这些工人这边下手也是一样的。 中岛莎美转向几个工人,跺着脚,用一种半哀求半无奈的语气道:“各位,要我说几遍,你们真的误会了!轻轻姐没有责骂我,我们好好的什么矛盾也没有。算是……算是我求你们了,别再管这事了,别再逼我和轻轻姐了,好吗?” “这……” 几个工人面面相觑。 中岛莎美语气中的无可奈何,任谁都听得出来。 只是,端看要从哪种角度去解析了。 既可以说是哭笑不得,请这些人别再断章取义,胡乱主持正义。 也可以说是迫于威胁,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请这些好心的人离去,别再让她难做。 而工人们的理解,显然是后者。 所以,他们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就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中岛莎美心下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几个人走了,否则的话,让他们跟季轻轻对峙,把事情说清楚了,她故意陷害季轻轻的事就兜不住了。 现在,还不到跟季轻轻撕破脸的时候。 一抬头,却发现季轻轻正用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盯着她,像是能透过她的双眼看进她的内心。 中岛莎美吓了一跳,眼神微微一闪:“季……轻轻姐,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她天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强行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 季轻轻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瞳色又凉又深。 在季轻轻这澄澈明静的目光注视之下,中岛莎美攸然生出一种感觉:季轻轻已经看穿了她的伎俩,知道了一切。 中岛莎美的脸色不由白了白,额头沁出一层虚汗。 季轻轻慢慢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什么。” 中岛莎美松了口气,笑了笑:“没什么就好。轻轻姐,你知道吗,你刚才的眼神吓到我了……” 话未说完,就听季轻轻用一种稍显冷淡的口吻道:“你以后还是不要叫我轻轻姐了。” “怎么了吗?” 中岛莎美有些疑惑季轻轻怎么突然提起了称呼问题。 季轻轻坦诚地道:“我记得顾川华跟我说过,你的实际年龄比我要大几岁,被你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我听着怪难受的。” 闻言,中岛莎美脸上的笑容隐隐有龟裂的趋势。 这该死的季轻轻,居然嘲笑她老?! 中岛莎美强忍着呕血的冲动,笑容不变地道:“好吧,那我以后就直接叫你的名字——轻轻,这样好不好?” 季轻轻不置可否,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她越过中岛莎美,走向一棵乳香树:“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废话不多说,现在就开始教你一些昨天没教完的注意事项吧。” 中岛莎美乖顺地跟上前:“好。” 季轻轻无法判断刚才的事是不是中岛莎美故意为之,但那些工人质问的话语和谴责的眼神,多多少少让她心中感到不悦,对中岛莎美存了些芥蒂。 所以,她现在下意识疏远了中岛莎美一些,言行间多了一丝客气,少了一丝随意。 省得她待会儿万一不小心说错了哪句话,又戳疼了中岛莎美那颗脆弱的玻璃心,惹哭了她,再度引来群众的围观和猜疑,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你听着,接下的每一个动作,我只教你一遍,你须用心记着。如果你实在学不会的话,那可能是我这个师傅的教导方式不适合你,建议你另请高明。对了,这里到处都是工人,你想请教谁都可以,我想,他们也会很乐意教你的。” 中岛莎美眼底掠过一丝讥讽:哼,季轻轻,你这就开始不耐烦了吗?不玩伪善那一套了吗?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中岛莎美心中冷笑,面上却一派慌张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扯着季轻轻的衣角:“轻轻,你不想教我了吗?是我哪里犯了什么错,惹你不开心了吗?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会改的……” 季轻轻皱眉,从中岛莎美手里抽回被扯得皱巴巴的衣角:“你没有犯错,也没有哪里得罪我,没必要改什么。只是,我这个人耐心其实并不好,我怕你一直学不会的话,我会比你更先崩溃……你这么善解人意,一定不想看到我崩溃的样子吧?” “我……那,那好吧。” 中岛莎美登时无话可说,只能讪讪地称是。 于是,在接下来的教导过程中,季轻轻始终跟中岛莎美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不让她靠自己太近。 一时之间,中岛莎美竟无计可施,找不到机会向季轻轻使绊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中岛莎美窝火地想着。 她视线一转,看到工人放置在不远处盛满新鲜乳香凝汁的胶桶时,心里顿时有了个主意。 316大庭广众之下偷窃 季轻轻正聚精会神地为中岛莎美讲解着采乳香需要注意的事项,可身后半晌都没动静。 她扭头一看,发现中岛莎美似是走了神,视线一直盯着不远处盛满乳香汁液的胶桶,不知在想些什么。 “咳!” 季轻轻咳嗽一声,提醒中岛莎美不要开小差,“刚才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你有没有在听?” 中岛莎美回过神,眨巴两下眼睛,“我在听呢,我都记住了!” “既然如此,那……”季轻轻一手指向最近的一棵乳香树,“你现在就去这棵树上试试吧,让我看看你学得怎么样了。” “好。” 中岛莎美没有异议,拿起工具就开始采集乳香,动作倒还有模有样。 季轻轻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没挑出什么大的差错,心中暗想:看来,中岛莎美已经学会了采乳香,自己也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好了,可以了,你做的不错。” 季轻轻拍了拍中岛莎美的肩膀,示意她先停下来,“我看你今天学得很不错,动作虽然稍显生涩,但还挺规范的。相信你再过两天就可以不需要旁人的指导,单独上手工作了。” “呀,真的吗?”中岛莎美高兴得跳起来,像个得到夸奖的孩子,“耶,太好了!我终于学会了!” 季轻轻微笑着看中岛莎美蹦跳,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替中岛莎美感到高兴。 季轻轻不知道的是,潜藏于中岛莎美那天真烂漫表情之下的,是一股阴冷的恶意。 中岛莎美心里暗哂:哼,采乳香这种简单的事,她昨天看一眼就学会了,用得着季轻轻教?只不过,她要折腾季轻轻,故意装学不会而已! 不过,她现在改变主意了! 季轻轻一直杵在这里监督的话,不方便她接下来的行动。所以,她得表示自己学会了,才能把季轻轻支开。 等中岛莎美“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季轻轻才道:“既然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而我该教的也已经教了,那么我也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了。” 这话无疑正中了中岛莎美的下怀,心里巴不得季轻轻赶紧走。 但她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不舍之情:“轻轻,你要走了吗?” “是啊!”季轻轻冲中岛莎美举了举自己还缠着绷带的左臂,“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方便长时间呆在乳香林里,而且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就先走一步了……你嘛,就继续留在这里好好工作吧!” 季轻轻说完,就观察着中岛莎美脸上的表情。 令季轻轻意外的是,一向跟个黏豆包似的中岛莎美,这回居然没有撒娇卖痴的阻拦她离开,而是微笑着主动对她挥手说再见:“既然这样的话,那好吧,我就不挽留你了。轻轻,你慢点走,我就不送你了。” “你好好工作吧,回头见。” 季轻轻点点头,压下心头的淡淡疑惑,提步离开了乳香林。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错过了中岛莎美嘴角的一抹阴笑。 …… 路过一片浓密如伞盖般的树荫时,一片落叶打着旋儿从季轻轻头顶飘下,落到了她的左臂上。 “好漂亮的树叶……” 季轻轻拈起这片青翠中泛着微黄的树叶,忍不住抬头望向岛外那片辽阔蔚蓝的天空,清澈的目光有些许迷离。 想当初,她被顾川华抓来风礁岛的时候,才是春末夏初的时节,现在,却已经是夏末秋初了,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一个季节。 她失踪的这三个月里,外面可有人想念过她?她的同学,她的那些朋友……还有,她在季家的两个亲人。 上次,父亲季连城的书出现在珊瑚岛,代表着他本人极可能已经来了那里,距离她只一步之遥。如果不是后来顾川华从中作梗,连夜将她带离了珊瑚岛,或许,那会儿他们父女两个就已经相见了,而她,此时也已经回到熟悉的嘉尔市。 季轻轻低头望着自己双脚上沾满泥土与草叶的鞋子,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是一个不修边幅的野丫头,如果站在以前那些熟人面前,恐怕他们一个都认不出来吧? 她的大学课程,现在都忘得七七八八了,回去后能不能修到毕业证还是个未知数。 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外面的那些繁华和文明,就好像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季轻轻怔忪片刻,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落叶放到地上。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左臂,这段时间经过陈医生的悉心料理,她肘关节的骨折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做一些弯肘和抬臂的简单动作,只是还需要再巩固一段时间。 算算日子,顾川华当初破天荒给她放的一个病假期限,也只剩下七八天了,估摸着等她的伤完全好了,她的假期也就结束了,她在岛上无所事事的闲暇日子也就到头了。 季轻轻抿了抿唇,剩下的这七八天里,她必须抓紧时间将伤势完全养好,巩固元气。省得日后重新回到乳香林工作时,骨折旧疾复发,弄得伤上加伤,搞不好真得留下残疾。 …… 估计季轻轻已经完全走出了乳香林,而且不会再回来之后,中岛莎美就嫌恶的扔掉了手里的工具,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哼,她来风礁岛,可不是为了来当什么卑贱的女工的!想让她老老实实的采乳香?门都没有! 中岛莎美环顾着四周,见附近的工人都在低头忙活,立即开始了行动。 她拿起自己的空桶,故意发出咚咚哐哐的声音,大摇大摆地朝别人摆放在地上的几桶乳香凝汁走过去…… “喂,你在干什么?!” 一个工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正好看到中岛莎美鬼鬼祟祟地蹲在乳香桶面前,不由大喝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纷纷扭头去看。 哐当一声,中岛莎美似是受到了惊吓,手里的空桶掉在了地上。 她转过身,眼含惊惶地看向来人,支支吾吾地道:“我……我……” 317这盆脏水看你怎么洗! 工人视线往地上的空桶一扫,再联想到中岛莎美刚才那鬼祟的动作,顿时就明白过来她想干什么了:她想趁着他们不注意,偷他们桶里的乳香! 工人大怒,抓着中岛莎美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揪起来:“好啊你,不好好干自己的活,还敢偷别人辛苦采集的乳香!” 闻言,附近的工人一片哗然。 “什么?” “她偷我们的乳香?” …… 下一刻,所有的工人都用愤怒的目光盯着中岛莎美。 要知道,工人们每天的任务量是有规定的,如果当天采集不到规定量的乳香,第二天就得加班补上,如果长期完不成任务,就会被惩罚。 这个新来的女孩,居然来的第二天就敢偷窃别人辛苦采集的劳动成果!实在是胆大包天,令人不齿! “我……” 中岛莎美似乎被这阵势吓到了,嘴巴一瘪,大颗泪珠往下掉,“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请你们原谅我这一回吧!呜呜……” 提着她衣领的工人目光严厉地审视着中岛莎美,见她害怕得瑟瑟发抖,胆小如兔的模样,不禁心中生疑:这女孩看起来弱不经风,楚楚可怜的,还没一吓就哭成这样,怎么会有胆子做出在大庭广众之下偷窃别人的乳香这种事? 工人表情缓了缓,松开了中岛莎美的领子:“我好像记得你,你是昨天新来的那个女工,叫什么中岛莎美的是吧?我问你,你怎么来的第二天就敢做出偷窃这种事?说!是不是有人教唆过你?” 中岛莎美等的就是这一句。 她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脸上作出一副惊讶的神色,像是被他说中了似的:“你,你怎么知道……” 随即又紧紧捂着嘴,一副不慎说漏了嘴,无比懊恼自责的样子:“没,没有这回事!一切都是我自己所为,跟别人无关!” 工人们不是傻瓜,看到中岛莎美这副反应,心里登时了然: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教唆她这么做的。 他们立即逼问:“快说,是谁唆使你偷乳香的?” 中岛莎美低着头不吭声。 最先发现中岛莎美偷乳香的工人沉声道:“中岛莎美,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只要你将那个教唆你偷乳香的家伙说出来,我们就不跟你计较这件事,不将它报告上去。但是,如果你知情不报,非要包庇那个家伙的话,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中岛莎美咬了咬唇,颤声道:“不,不行的,我不能把姐姐说出来……” “姐姐?”工人眼睛一眯,抓住她的话尾,“哪个姐姐?” “没,没有哪个姐姐,我什么也没有说过,你听错了……” 中岛莎美慌张地摇头,眼神躲躲闪闪,一看就是心虚的表现。 工人冷笑:“好,如果你执意不肯说,要为那个家伙打掩护的话,那我们就只好把你交给岛主处置了!你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岛主的眼里一向揉不得沙子,他最厌恶岛上发生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到时,他一定会把你赶出去!” 中岛莎美小脸一白,立即哀求道:“不要!求你们了,千万不要把我交给岛主处置!我不想被赶出岛去!” “不想被交给岛主发落的话,那你就老实交待,到底是谁唆使你偷乳香的!” “我,我……好,我说……” 中岛莎美嘴唇张了又张,心里像是经过了一番极其艰难的挣扎,最终用力一闭眼,吐出一个名字,“是季轻轻。” “什么?” 质问她的工人一愣。 其他的工人也是面面相觑,极其惊讶。 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由再度问了一遍:“等等,你说谁?季轻轻?是她教唆你偷乳香的?这怎么可能?你可不要胡说八道,随口栽赃别人!” 中岛莎美急急地道:“真的,就是季轻轻,我没有胡说。” 工人感到难以置信:“不可能的,这没道理,季轻轻她没事干嘛要教唆你偷乳香?再说,她现在被岛主放了假,不用来乳香林工作,她唆使你偷乳香,这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就是!”另一个工人插嘴,“你说是季轻轻教唆你的,总得拿出一个像样的证据吧!” “这是因为……”中岛莎美迟疑又迟疑,嗫嚅半晌,才似是极其不情愿地吐出了早已想好的说辞,“其实,轻轻她这么做也是一番好心……” “好心?” 工人有些糊涂。 中岛莎美点点头:“是的。轻轻她说我这么笨,不这么做的话,凭我一个人的本事根本就采不到那么多的乳香,完成不了每天的任务量。她说,反正大家都采得比我多,从每个人的桶里取出一点点乳香汁的话,是没关系的,大家是看不出来的。而且,这样做对大家的损失也不大,就算被发现了,大家也不会计较的。” 说着,中岛莎美又惭愧地低下头去,“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做不好,但是轻轻姐还说……还说她以前采乳香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不然根本完成不了每日的任务量。我的手很痛,实在是采不下去了,看到大家桶里的乳香都比我多的多,一时情急,想岔了,才萌生出了这种可耻的念头……” 做戏做全套,中岛莎美又深深地朝工人们鞠了一躬,涕泪交加地道:“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你们尽管责备我吧,随便怎么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只要,只要不把我交给岛主处置就好……求你们了!” 没人看见,中岛莎美低下去的脸上,缓缓绽出了一个罂粟般的毒辣笑容。 季轻轻,这盆脏水,我看你怎么洗得清! 听完中岛莎美这席演技爆表的言语,工人们脸上惊疑不定,神色各异。 一部分人恍然大悟,觉得季轻轻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们就说嘛,季轻轻明明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也不像是什么能干活的,可每次居然能一个人完成那么大的任务量,比技术娴熟的工人采得还要多,简直不科学!而且,不管岛主怎么加倍,她总是能足时足量的完成,而且有时还能提前完成!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哼,季轻轻当初的解释是什么来着——她有特殊的窍门,所以事半功倍,采集的乳香比别人的多。 可现在看来,季轻轻所谓的窍门,原来就是把别人辛苦采的乳香偷到自己的桶里!这是什么?这是无耻的偷窃! 318处心积虑的嫁祸 有人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我说呢,瞧着季轻轻那细皮嫩肉的样儿也不像是什么能干活的,怎么每天就能比我们采得多出那么多呢?原来啊,都是偷来的!我呸!” 有怀疑季轻轻的清白的,自然就有相信季轻轻的为人的。 另一些跟季轻轻关系比较融洽的工人则皱起了眉,出声反驳:“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别忘了,季小姐当初帮我们改良了采集乳香的方式,提高了大家的采集效率,还用她的办法拯救了很多濒死的乳香树,她怎么可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去偷窃别人的乳香?” “说得没错!” 一个对季轻轻很有好感的年轻男工人站了出来,“轻轻平时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有目共睹,大家不要因为一个新来的一面之辞,就随便怀疑轻轻的清白。” 说着,他狠狠瞪了一眼中岛莎美,伸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叫中岛莎美是吧?轻轻好心教你采乳香,你却在背后诬陷她,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白长了那张无辜的脸蛋!” 中岛莎美拼命摇头,可怜兮兮地辩解:“我……我没有诬陷轻轻,你不要冤枉我!” 她注意到,这个男工人的手腕上,戴着一根红色的编绳手链,在黝黑的皮肤上很是显眼。 随着聚集到这边的工人越来越多,争执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有相信季轻轻的为人,始终如一为她说话的,也有早就看季轻轻不顺眼,借此机会大肆指责她的…… 中岛莎美时不时哭嚷几句,在其中煽风点火,导致两个阵营里的人吵得越来越凶。 这乱哄哄的情形,让有些保持中立的工人看不下去了,提议道:“你们都别争了!这事扯不清,依我看啊,还是尽早禀报岛主,让岛主来裁决!”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意。 中岛莎美眉头一皱,晦暗的目光掠过那些支持季轻轻和叫嚷着要禀报岛主的工人。 她倒是没有想到,季轻轻在岛上的人缘居然还不错,在自己不遗余力的抹黑之下,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相信季轻轻的清白,牢牢站在她那一边。 不过,她有的是办法应对! 中岛莎美抬手抹了一把泪,哭唧唧地道:“请大家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诬陷季轻轻,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如果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问她。” 为季轻轻说话的那个男工人冷笑一声:“轻轻都已经回去了,你让我们怎么问她?追到她住的地方去问吗?这岛上谁不知道,轻轻住的荆棘林,那块地方岛主根本就不允许我们靠近!而且,想想也奇怪,刚才轻轻在的时候你不偷,偏偏要等到她走了你才偷,怎么,你这是要刻意避开她的时候,好在背后中伤她么?” 中岛莎美目光微微一变,却极快地掩饰下来了,含着泪,一个劲的摇头否认:“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中伤轻轻姐,这些事我原本不想说的,是你们硬要逼我说出来的……现在我说了,你们却又说我撒谎……呜呜……” 中岛莎美太明白怎样在人前展示自己的柔弱了,也很舍得对自己下狠手,牙齿用力一咬,就将苍白的嘴唇咬出了斑斑血痕,显得触目惊心。 此刻的她,目光惊惶,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地站着,像是随时要摔倒,一副被人冤枉却极力忍耐的委屈样子。 虽然刚才那男工人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中岛莎美现在这副模样也着实是可怜,很难让人相信,这么楚楚可怜的小姑娘竟然会说谎害人。 所以,究竟是季轻轻教唆中岛莎美偷乳香,还是中岛莎美说谎诬陷季轻轻,一时之间,还真不好判断。 于是,工人们又开始争执起来了。 有相信中岛莎美的,有相信季轻轻的,有左右摇摆不定的,还有两边都不信的,以及茫然不在状态,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 男工人却不吃中岛莎美那一套,无视了她的楚楚可怜,冷哼道:“你说我冤枉你,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之前的话不是在冤枉轻轻?” “证据……我……” 中岛莎美一怔,我了半天都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她抹黑季轻轻的那些话,要是能拿得出证据,那还叫陷害吗? 男工人步步紧逼:“怎么,哑巴了?拿不出证据来,无话可说了?你这恶毒的女人,果然是故意冤枉轻轻的!” “不是的,我没有……” 中岛莎美咬着唇不断退后,一脸的惶恐无助,像是生怕对方会冲上来迫害她一样。 心下却暗自恼恨着,将这难缠的男工人狠狠的记上了一笔。 这时,她目光一转,忽然看到男工人身后的人群中,有个年轻的女工人,正一脸不豫地朝这边张望,眼睛死死盯在男工人身上,好像很不满他的行为,随时要冲过来把他拉走一样。 中岛莎美一眼就看到,那个女工的手腕上,也戴着一根跟男工人同款的红绳手链。 呵呵,原来是情侣啊…… 中岛莎美心思活络,立即就联想到了一件事:这男工人如此维护季轻轻,当着众人的面一口一个“轻轻”的叫得这么亲昵,显然是对季轻轻很有好感。 男人爱慕女人,这本来没什么。 问题是,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女朋友,心里却还惦念着别的女人,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为别的女人出头,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再看看他正牌女友的神情,那满脸窝火的样子……呵! 中岛莎美暗笑一声,心里顿时有了拔除面前这颗眼中钉的好主意。 她故意大声冲面前的男工人嚷嚷道:“这位大哥,我知道你一直都暗恋轻轻,但是,你也不能因为喜欢她,就一心为她说话,颠倒黑白啊!” 说着,又有意无意地朝女工人那边看了一眼,“你这样做,对你的女朋友公平吗?” 话音刚落,中岛莎美就成功的看到了那女工人脸色一变。 “你这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男工人黝黑的脸色涨红一片,有一种心事被人拆穿的羞恼,捏着拳头否认,“你不要胡说!我才没有喜欢……喜欢……” 然而,那面红耳赤的模样,支吾又慌张的神态,直接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319莫名其妙成了第三者 人群中的女工人立即虎着脸冲过来,一把扭住男工人的胳膊,大声质问:“臭男人,你给我说清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喜欢那个季轻轻?” “不是,你别听她胡说,我没有……” 男工人急急否认。 “没有?那你刚才一口一个轻轻的叫得那么亲热?” 女工人不依不饶。 “我……” 男工人一下子哑巴了。 那女工大怒:“好啊你!原来你真的喜欢季轻轻!怪不得你刚才一直在为她说话!” 男工人讷讷地低下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女工见状更气了,开始口不择言的大骂:“季轻轻那个狐狸精,我原先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是个喜欢勾引别人男朋友的贱货!整天露胳膊露腿的穿得那么少,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 说到恨处,她狠狠推了男工人一把,“是不是她勾引的你?你说!” 男工人眉头一皱,有些恼怒地道:“什么勾引不勾引的?说得这么难听!我跟轻轻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还叫她轻轻?!” 女工被激怒,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撒起泼来,“大家快来评评理啊!明明是他有错在先,跟季轻轻那个狐狸精不清不白,现在还倒打一耙,嫌我说的难听,嫌我无理取闹……” 中岛莎美看着这闹剧般的一幕,心里畅快极了,差点笑出了声。 哈,没眼色的臭男人,你不是喜欢跟我作对吗?不是一心向着季轻轻吗?你心里藏着别的女人,你女朋友知道吗?现在她知道了,我看你该怎么办! 群众都是天生热爱八卦的,眼前这感情纠纷,可比刚才的偷窃纠纷来得有吸引力多了。 所以,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到了眼前这对正在闹矛盾的情侣身上,纷纷将刚才的偷窃纠纷抛到了脑后。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男工人尴尬极了。 先是暗恋季轻轻的事被人揭穿,现在女朋友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撒泼胡闹,让他极度没有面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男工人脸色难看地伸手把女朋友从地上拉起来,低吼:“你别闹了行不行?大家都在看我们的笑话,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女工不依不饶:“你还要什么脸呢?你要的脸话,就不会明明有女朋友,还想着那个该死的季轻轻!” 说着,她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咬牙切齿地骂道:“季轻轻那个岛外来的小贱人,在外面找什么工作不好,非得千里迢迢地跑风礁岛来采乳香?这是什么轻松的好活吗?照我看,她八成是在岛外勾引了有妇之夫,被人家老婆追着打,在岛外待不下去了,所以才躲到这岛上来避风头……” 女工人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喋喋不休,越骂越离谱。 中岛莎美听得直乐,简直想为这个想象力丰富的女人拍掌叫好了。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继续抹黑,继续泼脏水,泼得季轻轻的名声越脏越臭越好! …… 医馆里,季轻轻和星牧正排排坐在诊室的椅子上,等着陈医生为他们换纱布和上药。 “啊——嚏!” 季轻轻突然觉得身子一阵恶寒,抖了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动静之大,响彻整个诊室。 星牧立即嫌恶地捂着鼻子,默默挪着屁股,坐离她远一些。 季轻轻:“……” 她感觉很受伤。 拜托,她又没有传染病,鼻子痒痒打个喷嚏而已,又不会传染,他躲那么远干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阵莫名其妙的阴寒是怎么回事? 难道……有谁在背后画圈圈诅咒她么? …… 乳香林里,男工人和女工人之间的吵闹还在继续。 男的指责女的无理取闹,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女的骂男的见异思迁,时不时大骂季轻轻是不要脸的小三,闹得鸡飞狗跳…… 岛上本来娱乐活动就少,这种疑似第三者插足的狗血纷争就更是千年难得一见,附近的工人索性都不做事了,三三两两地聚在旁边看热闹。 议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围绕着季轻轻跟这位男工人之间到底是否有暧昧,以及季轻轻以前在岛外是干什么的,她是否真的是岛主的远房亲戚之类……总之,再没有人提起先前中岛莎美试图偷窃乳香一事,反正中岛莎美又没得手,没有真的造成什么损失,所以,也就没有再把它上报给岛主必要了。 中岛莎美冷眼旁观着,见这一男一女越吵越凶,那女工人对季轻轻的怒意也越来越深重,心里可谓是乐开了花,决定再为这女人添一把火,彻底让她烧着!最好一气之下,去找季轻轻拼命,抓花季轻轻那张脸才好! “这位姐姐,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闹比较好……”中岛莎美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慢慢走上前,从地上搀扶起那个大哭大闹的女人,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凑近她耳畔,像是要劝解,吐出的话却含沙带刺,“别忘了,季轻轻还是个伤患呢,你这样辱骂她,不是等于欺负伤患吗?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个坏女人,在欺负一个受了伤的弱者呢!” “弱者?伤患?” 那女工人登时上当,用力甩开中岛莎美的手,指着她的鼻子冷笑,“季轻轻只不过是胳膊受了点小伤而已,没病没残的,算个屁的伤患?她勾引别人男朋友,就别糟蹋弱者这个词了!对了,你倒是提醒我了……” 女工人眯了眯眼,满脸狐疑地道,“说起来,季轻轻也休养了有二十多天了吧,就她胳膊上的那点小伤,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好?该不会……是早就好利落了,却故意装着没痊愈,想偷懒不来乳香林干活吧?” “呀!”中岛莎美似是被女工人的话所启发,适时掩嘴惊呼一声,“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她抬头看了女工一眼,又犹犹豫豫地低下头去不肯多说,故意吊人胃口。 中岛莎美这般故弄玄虚的姿态,女工人又不是个瞎子,自然注意到了。 “说话别只说一半,你想起了什么倒是说啊!我看你这表情,像是知道点儿什么,难不成……我猜对了,那个季轻轻的伤真的早就已经好了?她在故意欺瞒大家?” 中岛莎美身体猛然一颤,咬了咬嘴唇:“没……没什么,你别问了。” 320流言四起 “凭什么不问?” 女工人对季轻轻正恼恨的紧,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能打击她的机会。 她一把攥紧中岛莎美的手:“你装什么哑巴?我瞧着,你跟季轻轻的关系好像挺熟的,你是不是知道她的事?季轻轻的伤是不是早就已经好了?说话!别给我装闭嘴蚌壳!” 周围的工人也都紧紧盯着中岛莎美,对这个问题感到很好奇。 “唔,好痛!别拉我,我说……” 中岛莎美似乎不堪忍受手腕上的痛楚,告饶似的道,“是这样的,我昨天不小心大力撞到了季轻轻缠着绷带的左臂,她当时脸色如常,跟没事人一样,一点痛楚的反应也没有,像是,像是根本就没受过伤……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直到你刚才那么一提,我才又想起了这事。” 顿了顿,中岛莎美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季轻轻之所以没有出声呼痛,到底是因为她的痛觉没有常人来的那样敏感……还是因为,她左臂上的伤已经好了,所以才感觉不到疼痛。” 中岛莎美的话对于女工人来说,无异于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女工人当即冷笑一声,立即下了结论,“这还用说?肯定是因为季轻轻的左臂已经好了,所以才感觉不到疼痛的!哼,季轻轻那个狡猾的女人,她不但欺骗了我们,还蒙骗了岛主,真是可恶!” 这下子,众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 有始终相信季轻轻,替她叫屈,认为中岛莎美的言辞是胡乱编造的。 也有说季轻轻伪善,知人知面不知心,岛外来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的。 还有一小部分人,则是冷冷的作壁上观,对此事持保留态度,他们不怎么相信中岛莎美的说辞,但对季轻轻也没什么好感,觉得她们两个岛外来的女人都不是啥好东西。一句话,就是排外! …… 观目前情况,虽然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站在季轻轻那边,相信她的清白,但无论如何,眼下流言四起,季轻轻的声誉,终究是被蒙上了一层尘垢,不复以前那般一尘不染了。 中岛莎美眼见抹黑季轻轻的目的已经达到,自己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了,就趁着众人注意力还放在这对争吵不休的男女身上的时候,垂着头悄悄退到了角落里。 瞧瞧,人心哪,总是更偏向于相信那些阴暗负面的东西。 尽管她中伤季轻轻的那些片面之语并没有什么实质证的证据,但耐不住这些愚蠢的家伙听风就是雨啊! 或许,他们平时对季轻轻本来就心存嫉妒和不满,只是借着她的口被放大了而已。 总之,季轻轻这回算是栽了:窃取别人的工作成果据为己有,勾引有女朋友的男工人,装伤偷懒逃避工作……这一桩桩一件件,光澄清起来就要花费她不少功夫。而且,照这流言扩散的趋势,她能不能澄得清还另说呢! 就算它们日后被澄清了,也会在季轻轻的形象上留下一笔淡淡的灰印,时不时被不明真相的人提起一两句,膈应不死她! 中岛莎美暗搓搓地想着,越想越得意…… “那边的在闹什么呢?!” 冷不丁,人群外面响起一声雷霆般的怒吼,犹如平地落雷,响彻整片乳香林。 中岛莎美吓了一跳,循着声源望去。 就见一道高大壮硕的身影疾步冲向这边,几近两米的身高,块块垒起的肌肉,强壮得像一座小山,给人带来一股恐怖的压迫感。 这……这头人熊似的家伙是谁?! 来人虎着脸,严厉地瞪了连带中岛莎美在内的工人们一眼:“一个个的不干活,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呢?地上的那一男一女,这儿是干活的地方,要打回去打!赶紧给我起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阎……阎监工过来了,快走!” 原本看热闹的工人立即作鸟兽散,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连地上那俩快吵到天荒地老的男女,也顷刻变了脸色,飞快地爬起来各自干活去了。 中岛莎美偷眼看着这个面相异常凶恶的男人,心中暗忖:这个人熊似的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这里的工人好像都很惧怕他的样子? 男人感官异常敏锐,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察觉到中岛莎美窥探自己的目光,迅速一转头:“你在看什么?” 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凶神恶煞,可止小儿夜啼。 中岛莎美接触到对方那骇人的眼神,腿肚子一软,连忙道:“没……没看什么。” 说完,她就立刻收起了那点阴暗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回到树下干活去了。 男人冷哼一声,这才挪开视线。 这位小山般壮硕的男人,正是岛上新来的监工。 近来,顾川华特别忙碌,无暇再管乳香林的事,为了避免岛上工人趁他不在闹事,就命江楷从岛外找了一个镇得住场子的监工。 这位监工姓阎,生来长着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像是钟馗转世,以前做过狱警头子,治下很有一套,尤其是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刺头,他有的是阴招让你有苦说不出。阎监工来岛上才一个星期,却已经得了个“活阎王”的称号。底下的工人都怕他,顾川华对他还算满意。 中岛莎美第一回见到阎监工,就心惊胆战,半点不敢造次。 随着阎监工的到来,偌大的乳香林里鸦雀无声,只听得到工人们采集乳香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阎监工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到刚才的风波,但多年来的狱警生涯,已经让他磨炼出了一套识人辩物的眼光。对于那些挑事生非的家伙,他有着非同一般的直觉,往往能从一堆人中辨认出那个刺头。 阎监工一眼就发觉出了中岛莎美的不对劲,她心虚躲闪的目光异于常人,再多看几眼,就基本断定了这个看似无害的女人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 阎监工直觉怀疑,那才的那阵骚乱,这个女人少不了在其中推波助澜。 阎监工眯了眯眼,将一个向来老实巴交的工人叫到一边问话,了解到大致情况之后,他不由深深地朝中岛莎美的方向望了一眼,暗含讽刺。 嗤,瞧着倒挺乖的,没想到是个表里不一的搅屎棍! 阎监工冷锐的审视目光,实在是令人无法忽视,树下假装认真干活的中岛莎美感觉如芒在背。 她手心沁出一层冷汗,那个可怕的男人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她看? 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 321泰国来的大师 嘉尔市第一医院,vip病房内。 卢青云被赵倩推坐在轮椅上,膝上搭着毯子,皱眉看着面前的“大师”。 这大师面容苍老,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皮肤黑不溜秋的还泛着一层青惨惨的油光,穿着身不洋不古的法师袍。靠近了闻,身上还有股子古怪的气味,像是腐气中掺杂着香料,说不出的怪异。 卢青云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位泰国来的大师良久,才狐疑地开口:“阿倩,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位能生死人、肉白骨、通幽冥的巴颂大师?看起来……” 他刚想说,这老家伙看起来半截身子都快入了土,能不能活得到明年都另说,能有什么本事医治别人,嘴就被赵倩从后面伸手捂住了。 赵倩先是忌惮地看了这大师一眼,才压低声音凑在卢青云耳边警告:“老卢,你别胡言乱语!这位巴颂大师脾气古怪,他听得懂中文,你在他面前质疑他,他会生气的……万一向我们下降头就不好了。” 说着,又毕恭毕敬地朝巴颂大师双掌合什,行了一礼,嘴里抱歉地道:“巴颂大师,我先生身体不舒服,礼数不周到之处,还请您海涵。” 赵倩这副紧张的模样,以及她对这位巴颂大师小心谨慎的态度,倒是令卢青云眼中的怀疑之色打消了不少。 卢青云心想:看来,这位巴颂大师倒是真的有几分本事,否则,赵倩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供着他了……这怪里怪气的老东西,说不定真的能为他接好子孙根! 想到这里,卢青云立刻收敛起了脸上的不恭敬之色,也学着赵倩的样子朝巴颂大师行了一礼:“大师,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您,还望您不要见怪。” 巴颂大师神色很是倨傲,闻言撩起眼皮睨了卢青云一眼,鼻孔冲天地道:“无妨,本大师从不跟凡夫俗子一般计较。” 一口中文,说的不甚利落,很有些南洋那边的味道。 卢青云低头赔着笑道:“是是是,大师说的是。” 却没注意到,在他没看到的角度,巴颂大师与他身后的赵倩悄悄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底都闪过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卢青云还欲说些客套话,就听巴颂大师咳嗽一声,翁声翁气地道:“好了,本大师行程安排得很满,赵女士已经把你的情况都跟我说过了一遍,别耽误时间了,开始吧!” 卢青云一愣,抬起头:“啊?现在?在这里?” 这里可是医院的病房,这位巴颂大师要在这里为他医治命根子,未免也…… 卢青云又不傻,这种事要是被来查房的护士医生看到了,说出去不成了笑话?他还要脸面不要? 巴颂大师浑浊的眼睛立即一瞪,从喉咙里长长的嗯了一声:“卢先生,你这可是在质疑我?” 卢青云怕触怒了他,急忙解释:“大师,我怎么敢呢?只是……” “老卢!” 赵倩嗔了卢青云一眼,快步上前将病房门关好,才转身道,“你别忤逆大师的话,他说什么,你照着做就是。他是咱们花钱请来的,总不会害了你。” 说到钱,卢青云倒是想起来了,他还没问过赵倩请这位巴颂大师过来开的是什么价呢。 卢青云对赵倩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低声问:“阿倩,你请大师出山,跟他协价了几位数?” 赵倩竖起一根手指。 卢青云皱眉:“一百万?” 他抬头睨了巴颂大师一眼,这个数可不小啊!对方的本事还没露过一手,也不知道是否值这个价。 却见赵倩摇了摇头,轻声道:“一百万怎么可能请得来巴颂大师?是一千万。” “什么?!” 卢青云听了,差点从轮椅上跳起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再次确认:“你再说一遍,多少?” 赵倩很坦然地道:“一千万啊,怎么了?巴颂大师不轻易到国外活动,我可是说破了嘴皮子,又托了很多人打点,大师才答应来这一趟的。老卢,你可别不知好歹,多少人散尽家财都求不来大师见自己一面呢!” 说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挑起眉,狐疑地看向卢青云,“老卢,你可别告诉我,该不会你现在连区区一千万都拿不出来吧?” “这……” 卢青云顿时一噎。 他要面子,被赵倩这么一激,他当然不能再说自己连一千万都拿不出来。 只是,他现在跟厉英颜彻底撕破了脸,两方人马明争暗斗,还要打点白道,处处都要花钱,现在资金有点周转不过来,贸然抽出一千万,对他在帮派内的势力影响不小,他得慎重为之。 卢青云欲言又止地望着巴颂大师,心里盘算着怎么跟他协商费用的事。 赵倩不清楚卢青云的实际家底,但见他脸上表情这样为难,似是囊中羞涩的样子,她心里忍不住怀疑:这姓卢的该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其实没多少家底,钱财都在厉英颜那只母老虎那里吧?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白白导演了这场戏,什么都捞不着? 想到这里,赵倩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无论如何,这一千万,她是一定要从卢青云身上榨出来的。 否则,她千里迢迢从泰国找来神棍,又跟他串通一气对台词,不是都白忙活了? 赵倩暗暗对巴颂大师使了个眼色。 巴颂大师会意,立刻眉毛一竖,对卢青云怒目而视:“卢先生,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当初百般恳求我出山的是你们,现在,你们莫非又想出尔反尔,说什么不治了,然后让我打道回府,把本法师当猴耍 ?”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卢青云急忙解释,“大师,我既然诚心请您来,就不会让您白跑这一趟,无功而返。” “那你是什么意思?”巴颂大师眯了眯眼,脸上怒意不减。 “其实,我……” 卢青云犹犹豫豫,斟酌着如何开口才不会激怒他。 巴颂大师不耐烦地喝道:“有话直说,不要磨磨唧唧!” 卢青云叹口气:“巴颂大师,实不相瞒,最近我手头上资金周转有些困难,关于支付给您的酬金的问题,可否再商量一下,打个折扣?” 322请神容易送神难 巴颂大师立即变了脸,斩钉截铁地回绝:“不可能!酬金的事不容商量!休要多言!” 说着,他气怒地横了赵倩一眼,语带威胁:“赵女士,本法师闭关修行多年,本来早已不问世事。若不是看在你诚心诚意远赴泰国乞求我多日的份上,我怎么可能打破当初立下的规矩,答应出山给你丈夫看一看?但是,你丈夫,那位卢先生,似乎不怎么懂事啊!” 听到巴颂大师不容商量的拒绝,卢青云皱了皱眉,脸色有几分难看。 他没想到,这位巴颂大师竟然这么贪,一口气想吞下一千万,半点不容讨价还价。 哼,这个泰国来的老家伙,胃口还真大,也不怕撑死! 一瞬间,卢青云心里起了一丝杀机:等这个老家伙替他把子孙根接好,他就派人暗杀了他,让他一毛钱也别想揣回泰国,哼! 巴颂大师敏锐地察觉到卢青云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丝杀机。 作为泰国本土颇有名望的神棍,巴颂大师常年跟各国黑白两道的大人物打交道,自然也不是完全的草包架子,多多少少懂一点能吓唬人的伎俩,一方面故弄玄虚显得自己颇有神通,一方面好让对方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 巴颂大师跟赵倩对视一眼,然后当着卢青云的面,抖了抖他那宽大的法师袍袖子。 立刻,有几只甲壳漆黑油亮的肥硕蜈蚣从他袖口处爬了出来,盘绕在他如老树根般枯萎的手指上,探头探脑,须足乱颤。 衬着巴颂大师那阴森诡异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眼神,这情景说不出的恐怖恶心。 卢青云立即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赵倩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到这一幕,也是头皮发麻,立即移开了视线。 巴颂大师把玩着手指上的肥蜈蚣,浑然不在意它们的剧毒,阴森森地开口:“卢先生,您知道我手上这虫子叫什么吗?它可不是普通的虫子,它是我培养多年的蟲蛊,最喜欢的食物就是背信弃义之人的脑髓。原先它们只有头发丝粗细,现在,在食物的喂养之下,每一条都已经接近半指粗细了。” 言外之意,卢青云自然听得懂。 卢青云盯着那些爬来爬去的大蜈蚣,脑门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感觉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浑身都不爽利了起来。 仿佛,他大脑里已经悄悄钻进了一条蜈蚣,正在他看不到的角落,啃食着他的脑髓…… 赵倩见卢青云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他已经对巴颂大师心存忌惮,趁机附在他耳畔小声劝道,“老卢,我跟你说过,这巴颂大师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他是有些真本事的。这种人啊,要么就别招惹,要是招惹了就得好好供着,千万不能轻易得罪。否则的话,惹怒了他,给咱们下个蛊下个降头什么的,那咱们就惨了!” 赵倩知道 ,像卢青云这种混黑道的人,脑袋栓在枪口上讨生计,十分笃信这些怪力乱神,歪门邪道的东西。 卢青云沉思片刻,然后拍了拍赵倩的手,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南洋那边的巫蛊咒术有多邪门,卢青云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一二。道上每年都有些重要人物一夜之间死于非命,而且死状凄惨,千奇百怪,道上都传言那是被对家请了厉害的法师咒害的,卢青云本就迷信,对这些说法深信不疑。 所以,巴颂大师给他露了这一手之后,倒真的让他心存了些忌惮,收敛了之前的杀机。 想到这里,卢青云不禁又有些头痛。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赵倩贸然给他招来这么一尊毒菩萨,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也不能全怪赵倩,她也是为了他好…… 唉,算了算了,一千万就一千万吧!牙一咬,权当是破财消灾了。 而且,如果这位巴颂大师真的有办法将他治好,让他重振雄风的话,这一千万花的也算值。 “大师!”卢青云假咳一声,赔着笑道,“我刚才的话,不过是在跟您开玩笑罢了,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一千万,事成之后,我会一分不少地打到您账上,请您务必放心。” 巴颂大师这才将手上的蜈蚣收回去,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赵倩打圆场笑道:“既然大家都谈妥了,那现在就开始手术吧!” “手术?” 卢青云一愣,抬头看着赵倩。 怎么法力超强的大师给他医治断掉的子孙根,也要做手术?这些玄门中人,不是应该是用更加玄秘的手段? 赵倩惊觉说了漏了嘴,立即笑着掩饰:“啊哈哈,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老卢,你忘啦,你那里都整根断掉了,大师总不可能凭空给你变一根出来吧?所以,我猜,大师应该是会给你那里加点什么东西作为依托,才好让你恢复过来啊!这不就相当于是动手术了吗?” 说着,她一扭头看向巴颂大师,“大师,您说是吧?” 巴颂大师立即上道地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哦,原来如此。” 卢青云点点头,撇去了心底的那一丝疑惑。 紧接着,他就自发地躺到了病床上,脱去裤子:“开始吧!” 赵倩冲巴颂大师使了个眼色,巴颂大师会意,立刻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过来:“请先将本法师秘制的这粒大补丹拿给卢先生服下,方便后续子孙根生长。” 说得一脸严肃,像模像样的。 赵倩将药丸送到卢青云嘴边,激动地道:“老卢,大师给的一定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快吃了它。” 卢青云盯着递到自己嘴边的黑色药丸,迟疑片刻,终是眼一闭,将它一口吞下了。 没过多久,卢青云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昏昏欲睡,然后脑袋向枕头旁一偏,就彻底昏过去不省人事了。 “老卢?老卢?” 赵倩推了推卢青云的肩膀,试探地唤着他。 卢青云闭眼躺在床上,任凭她怎么叫,都一动不动。 赵倩收回手,跟巴颂大师对视一眼,皆默默地笑起来,然后扭头对门外喊道:“他已经晕过去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323秘密手术 赵倩话音刚落,紧闭的病房门就被从外推开,两名护士一个医生推着一个摆满器械与药物的医用小推车走了进来。 他们脸上都戴着口罩,头上戴着手术帽,刻意低着头,不想让人看清他们的脸,发现他们的身份。 三人进来后,就一言不发地拿起推车上的手术工具,开始给卢青云做手术。 赵倩抱臂站在一边,对这种血淋淋的手术过程不感兴趣,时不时不耐烦地问上一句:“好了没有?动作快一点,不然卢青云该醒了。” 主刀医生冷静地回答:“请您放心,我们会在他醒来之前,完成这场假体植入手术。” 赵倩冷哼:“最好如此。别忘了,你们每人都收了我十万块的,这钱我可不能白花!你们动作都小心点,放轻些,要是让卢青云中途痛醒了,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巴颂大师则一反之前的阴冷倨傲,垂着手站在一边,谄媚地冲赵倩笑道:“赵女士,您之前说了,事成之后会给我五十万的,您可不能反悔。” 赵倩瞥他一眼:“急什么?我说话算话,这五十万,等事成之后我一分都不会少了你的。所以,待会儿卢青云醒了,你招子给我放亮点,好好陪我把剩下的戏码演完,别给我掉链子,知道吗?” “诶诶!”巴颂大师一个劲儿地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出差错的。” 闻言,赵倩才满意地勾起了唇,冷眼看着床上的卢青云。 此刻,他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被三个医生护士围着,浑然不知自己正被强行接受着一场手术。 之前,巴颂大师给卢青云吃的药丸,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补丹,而是麻醉药掺了安眠药合成的玩意儿,会令人短时间内昏睡不醒,而且感觉不到痛苦。 而巴颂大师,不过是一个稍有名望些的神棍,在泰国靠招摇撞骗为生,根本就不会什么令子孙根重新长出来的方法。 赵倩花五十万把他请来,不过是要他当一个幌子,好合伙骗取卢青云的钱财。 至于等卢青云醒来后,他断掉的子孙根要怎么给他弄一个出来? 很简单,花一点钱买通几个胆大又缺钱的医生护士,让他们想办法给卢青云安装上一个高仿真的假体就行了。 只是,做这种手术,假体需要连接到胃部,一个不慎就会腐坏感染,目前这种技术在国内并不成熟,存在很高的安全风险,几乎没有什么正规医院敢做。 所以,赵倩只能花钱买通医生,瞒着卢青云私下进行。 等卢青云醒来,她就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巴颂大师替他完成的。 这一招偷梁换柱,赵倩自认为没有任何缺漏之处。 就算卢青云醒来后发现了不对劲,但木已成舟,他也无力再改变什么了。 总之,那一千万,她是非拿到手不可。 …… 终于,一个半小时后,假体植入手术完成。 医生护士拿了钱,立刻收起手术用品飞速退了出去,病房里只余赵倩和巴颂大师。 没过多久,卢青云悠悠醒转。 他恢复意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下体。 然后,他惊讶地瞪大了眼,激动到破音:“我……我长出来了!真的长出来了!哈哈……只是,怎么感觉有些刺痛?” 赵倩嘴角微撇:刚做完手术,能不刺痛吗?要不是麻药的药劲还没过,现在疼不死你! 见卢青云伸手要去触碰刚移植的假体,赵倩脸色一变,立刻出声阻止他:“老卢,别碰!” 那处才刚缝合,要是卢青云没轻没重地给弄出了血,或是发现了假体植入的痕迹,她辛辛苦苦的计划岂不是就露了馅?这可不行! 卢青云一愣,满目疑惑:“阿倩,怎么了?怎么就不能碰了?” “因为……” 赵倩一时没想好理由,不由扭头去瞧巴颂大师,暗暗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想办法把当前的情况给搪塞过去。 巴颂大师立即煞有介事地板起脸,对卢青云道:“本法师刚才施秘法令你重新长出子孙根,但是,这种事本是逆天而行,后续养护不当的话,极易遭到反噬。到时,你别说是重振雄风了,恐怕性命都难保!” “啊?”卢青云慌了,“那怎么办?我日后要如何养护这重新生长出来的子孙根?” 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就亲眼见证自己失去多时的命根子回来了,卢青云现在极其相信巴颂大师的本事,唯他的话是从。 巴颂大师没有立即回答卢青云,而是先隐秘地看了一眼赵倩。 赵倩垂下来的手,在卢青云看不到的角落,悄悄竖起了两根手指。 巴颂大师会意,装模作样地掐算了一会儿,才严肃地道:“本法师刚才替你算过,从今日开始,你须得连续不中断地保持两个月的身体洁净,在此期间,不得吃荤腥之物,不得行房事,不得动淫念,不得反复触碰那里,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你的子孙根会再次腐烂消亡,而且永远不会再生。” 卢青云悚然一惊:“天啊,有这么多禁忌?如果触犯了,后果真的有这么严重?” 巴颂大师不耐烦地一甩袖子:“禁忌和后果我已经告诉过你,遵不遵守那是你的事,我言尽于此,卢先生自己看着办吧!” 见巴颂大师生气,卢青云立即赔着笑道:“大师不要生气,我都照做就是。” 巴颂大师这才缓了缓脸色,补充道:“这两个月里,卢先生无事的话最好多躺在床上休养,固本培元,日后才不至于……你懂吗?”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完,目光意有所指地望向卢青云的那处。 “我懂!我懂!” 卢青云立刻点头表示明了。 想了想,卢青云又道:“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师……” “老卢!” 赵倩生怕节外生枝,见状立即附到卢青云耳边,低声提醒他,“你不要总是问东问西的,小心惹得巴颂大师不快!现在你也已经好了,大师行程繁忙,我们还是不要耽扰大师的时间比较好,把酬劳给他,将人恭送走吧。” 324最后的两个月 卢青云想想也是,本事高强的人脾气总是比较古怪,万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恼了对方就得不偿失了。 他立即双手合什,恭敬地朝巴颂大师行了一礼:“大师真是神人,感谢大师替我解决了隐疾。为表谢意,约定的一千万酬金我会立刻命人打到您的卡上,并派人护送您回国。” 巴颂大师与赵倩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得逞的笑意。 一千万,到手了! 赵倩低下头,要极力忍耐,才不让自己的嘴角翘得太高。 巴颂大师故作冷淡地道:“多谢卢先生的好意,你将酬金准时打到我的账上就好,至于派人护送我,这就不必了,毕竟我修炼的传承功法很隐秘,平时不习惯外人近身。既然你已经好了,那本法师也就告辞了!” 说完,他不待卢青云说什么,就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 赵倩恭送巴颂大师离开后,对卢青云笑道:“这位巴颂大师脾气还真是傲,不过倒也真有些本事,这一千万花得不冤。” “是啊……”卢青云深以为然地点头,“只要能治好我的命根子,花多少钱都值。”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失而复得的宝贝,忍不住想伸手触摸一下,手伸到一半,想起巴颂大师刚才的警告,又立即紧张地扯过被子将下半身掩盖起来。 这时,赵倩放在包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赵倩转身背对卢青云,悄悄掏出手机查看,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提示一千万已经到账了。 “怎么了阿倩?” “哦,没事。”赵倩手指一滑将短信删除,若无其事地转身对卢青云笑道,“心妍发了个短信,问我过的怎么样。” 说着放下手机,走到卢青云病床前坐下,一脸深情地望着他,“老卢,你能好我真高兴,也不枉我这段日子跑前跑后。” “阿倩,辛苦你了。” 卢青云握起赵倩的手,脸上难掩激动,“你刚才听到巴颂大师的话没有?他说,两个月,只要再熬两个月,我就能彻底好了!就能继续满足你了!阿倩,到时你跟季连城离婚,我正式迎娶你过门,我们给心妍添个弟弟好不好?” “什么?” 赵倩脸一抖,差点将卢青云的手摔开。 卢青云沉下脸来:“怎么,你不愿意?” 赵倩马上反应过来,强笑着掩饰:“怎么可能?我当然愿意了!你能这么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 她似是有些为难地撩了撩头发。 卢青云沉声追问:“只是什么?” “季连城那里,他毕竟现在还在住院,昏迷不醒。这种情况下,我上法院起诉跟季轻轻离婚,形同抛弃,法院不会判我跟他离婚的。” 卢青云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说的倒是……那,我就派人去做了季连城好了,反正他如今躺在病床上也是废人一个,是死是活没什么两样。他死了,正好成全我们俩。” “这绝对不行!” 赵倩想也不想,立即尖声反对。 季连城毕竟是她深爱了多年的男人,是她的执念,无论如何,她是不希望他死的。 “为什么不行?”卢青云皱眉,审视着赵倩的脸,“莫非,你还眷念着季连城?” 赵倩回过神,假作哀婉地道:“事到如今,我跟他的情分早就断了,还谈什么眷念?只是人年纪上来了,就开始信命,不得不重视起一些因果上的东西。当年,毕竟是你我对不起季连城和方子悦在先,如果再杀了季连城,我担心将来业障会报应到我们孩子的头上。老卢,你不为我们自己想想,也得为心妍想想啊!你忘了上回厉英颜的事了吗?如今每每一想起来,我就后怕得寝食难安,唉……” 闻言,卢青云这才慢慢打消了心底的怀疑。 他点点头:“阿倩,你说的也是,人到老了,不得不信命,我们是得为孩子多积点福。” 赵倩这才婉然一笑:“老卢,你能理解就好。” 她又细心地替卢青云掖了掖被角,语含深意地道,“这最后两个月,你可一定要遵从大师的嘱咐,多注意身体,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别临时出什么状况,让我辛苦替你做的这一切都白费啊!” 前两天,厉英颜那边派人给赵倩传了话—— 厉英颜已经跟麟港新帮主达成协议,共同对抗卢青云,他们已经着手制定了瓦解卢青云势力的计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跟赵倩这边里应外合,寻卢青云的岔子,将他给一网打尽了。 两个月,最多两个月,卢青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她,到时就能一脚踢开这个已无用处的死肥猪,再也不用放下身段去迎合他了! 赵倩默默想着,盯着卢青云,脸上笑得一派妩媚动人。 卢青云忍不住一阵心旌摇荡,将赵倩拥入怀里,深情款款地道:“阿倩,你放心好了,这两个月里我一定会多加注意身体的,绝不会令你失望。”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赵倩也回手抱住卢青云,眼底泛着的冷锐锋芒,如淬了毒的黄蜂尾后针。 …… 是夜,月明星稀。 季家别墅今晚不似往日那般灯火通明,大多数房间都黑漆漆一片,只有少数几个窗户里亮着灯。 季心妍妆容妖娆,穿着一身由几片巴掌大的布料构成的情趣睡衣,一步三扭地走到司徒琛卧室门外,刚娇嗲嗲地叫了声“琛”,就被整理房间的佣人告知:司徒琛今晚不在。 “什么,他不在?” 季心妍描绘精致的脸顿时黑了,指着佣人的鼻子臭骂,“不在你不会早点派人通知我啊?还有,大半夜的你打扫什么房间?害我看到他房间里亮着灯,还以为他在,白白打扮了这么久……你看什么看啊?还不快给我滚!” “是是是。” 佣人不敢再偷瞄春光大露的季心妍,收起清扫工具跑了。 季心妍望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卧室,不由银牙紧咬:可恶,最近司徒琛上哪儿去了?总是早出晚归,三天两头的不在别墅里,让她今晚又扑了个空! 季心妍不甘心地在司徒琛门外徘徊着,想要等司徒琛回来,但没过几分钟,她就受不了夜里的凉意,跺了跺脚,气冲冲地转身回房了。 325绑架直播界第一头牌 季心妍打死也不会想到,她一心想投怀送抱的司徒琛,此时此刻,正在地球另一端的非洲大地,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司徒琛脚下半跪着一个受了伤的男人。 男人身材修长如媚蛇,劲瘦的窄腰竟比女人还要细上三分,头上罩着黑布袋,肩膀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从后面牢牢压着,令他直不起身子。 司徒琛绕着这男人走了两圈,对手下吩咐道:“把他头上的黑布拿开,我要仔细看看他的脸。” “是!” 唰的一下,男人头上的黑布袋被粗暴地扯掉,连带着揪掉他几缕亚麻色的长发。 “咝!真疼啊!我说,你们动作就不能轻点儿吗?” 男人一边吐槽一边抬起头,顿时,一张阴柔艳丽、雌雄莫辩的面庞显露了出来。 这张脸细眉长瞳,雪肤红唇,即使它受了伤,被揍得一片青青紫紫,在一片昏暗的仓库中也显得分外夺目,如暗夜里的明珠,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述的吸引力。 一时间,仓库里除司徒琛之外,所有的男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乖乖,这家伙究竟是男是女? 怪不得刚才阿瑞斯少主要让他们把这家伙蒙着头揍,这要是揭开了头套,对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谁能下得去手啊? 男人潋滟的桃花眸在众人的脸上逐一扫过,看到一身白衣白裤的司徒琛时,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嬉皮笑脸起来:“哟,大美男,我不记得我招惹过你啊?” 他左右看了看压着自己的两个大汉,继续冲司徒琛调笑道,“想和我约会直说一声就可以了,像你这样的美男子,我是绝对不会拒绝的!何必要搞这么大的阵仗请我过来?多伤感情啊!” “呵!” 司徒琛轻笑一声,半蹲下来,伸手握住男人的尖下巴不让他乱动,以一种打量货物的眼神在他脸上仔细端详。 良久,他才清冷地开口:“你,就是那个号称国内直播界第一头牌的亚奈?的确是很有几分姿色,近距离看,比网上的视频更令人惊艳,再加上这张油滑的嘴,我有点明白你让女人们神魂颠倒的原因了。” 头牌?姿色? 亚奈不由挑眉。 讲道理,他明明是直播界第一男神,怎么落到对方嘴里,就成了第一头牌了? 看来,这美男子带刺啊! 亚奈用同样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司徒琛,不甘示弱地道:“哪里哪里,论起姿色,我不及阁下的万分之一,你才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你要是进军直播界,第一头牌的称号,我当拱手相让。” 亚奈嘴上没个正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中却暗自思忖:这男人到底是谁啊?他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一号人物?怎么他完全没有印象? 说来,亚奈也挺倒霉的。 他之所以现在会被人按着肩膀跪在地上,纯属是飞来横祸—— 今天上午,亚奈一大早的就被顾川华命人赶上飞往非洲的飞机,使命是挖掘那里的妇女市场。经过一整天的颠波,亚奈屁股都坐麻了,傍晚时分飞机终于抵达了非洲。 亚奈正打算去预订好的酒店洗个香喷喷的泡泡澡,再找个器大活好的当地猛男来快活一番,没想到飞机一落地,他的脚刚踏上非洲的土地,就在机场洗手间被一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蒙上袋子,从后面打了一闷棍,随后就不省人事了。 等他再醒来时,人就已经在这儿了。 他想开口问对方是什么人,谁知刚出个声,就又被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地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而且对方有心跟他过不去似的,专打他引以为傲的俊脸。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他宇宙无敌的帅脸现在一定是鼻青脸肿,惨不忍睹了…… 亚奈心酸地想着。 什么叫无妄之灾?这就是! 司徒琛听了亚奈的话,甩开他的脸,笑了笑:“还敢怼我?看来,你还没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处境。” 话音刚落,他就毫不犹豫地抽了亚奈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又重又响,在这昏暗安静的旧仓库中显得尤为清晰。 亚奈的头顿时被打得一偏,再扭回来时,鼻子嘴角都挂着一缕温热的血丝,半边脸都高高肿起,麻木得没有知觉了。 饶是如此,亚奈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却不减半分,仍腆着脸笑嘻嘻地道:“打是亲,骂是爱,被你这么一打,我身心都舒爽了!” 司徒琛厌恶地看着亚奈,冷声吩咐身后的手下:“既然他这么缺爱,那你们就过来好好疼爱疼爱他吧!手和脚都可以弄断,留张嘴说话就行。” “是,少主!” 两个壮汉应声,撸了撸袖子,凶神恶煞地朝亚奈走来。 亚奈再好的容貌,被司徒琛这照脸抽的一耳光打下来,鼻血横流的模样也没剩多少美感了,所以这些男人们现在动起手来真是毫无心理负担,抡圆了拳头就要朝亚奈身上招呼。 “我靠,玩真的啊!” 亚奈熟练的就地一滚,堪堪躲开了那碗口大的拳头,边滚叫道,“别别别啊!我愿意被美男子打,但我可不愿意被你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打!你们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不用玩严刑拷打这一套,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脸上被揍过,嘴角带伤,一说话就呲牙咧嘴,再加那满地乱滚的模样,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看到这一幕,司徒琛脸皮不由抽了抽。 真让人难以想象,铁血强势的顾氏家主麾下,怎么会有这么一号跳梁小丑似的人物?也不嫌他丢环宇的脸? “呵,你倒是识时务……” 司徒琛坐在手下为他搬来的椅子上,睨着趴在地上滚了一身灰尘的亚奈,对手下挥了挥手,“行了,停手吧。” “是。” 作势要揍亚奈的两个壮汉立即垂着手退到了一边,只是那虎视眈眈的目光,仍盯着亚奈不放。 亚奈坐在地上揉肩膀,唉唉哟哟地叫唤着,时不时拿目光窥视司徒琛一下。 他刚才那一番看似搞笑的滚打,其实是为了掩饰他在自己身上摸索的动作。 一摸之下,果然他的手机已经不在身上了,其他有用的东西譬如打火机之类也被对方拿走了,甚至连衣服上的宝石胸针也被取下了……对方心细如发,一切能派上用场的东西都给他扔了,不让他有一丝反抗或逃走的机会。 不过…… 亚奈眼底闪过一丝幽光,他一直卡在左脚鞋底凹槽里的那把微型手枪还在,没被对方拿走。 看来,他藏枪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个不易被察觉的秘密已经助他多次从敌人手里逃脱,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326你碰了不该碰的人 司徒琛审视着亚奈:“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抓你过来?” 亚奈夸张地瞪大眼睛:“莫非是因为我长得帅,你嫉妒我的美貌,所以要抓住我,把我毁容泄愤?” 说着,他还用两只手搂住自己的肩膀,拗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 司徒琛不理会亚奈的装疯卖傻,摩挲着手上的黑色手枪,缓缓摇头:“不,是因为你过去欠下的风流债。你碰了不该碰的人,所以今天才会有此一劫。” 亚奈眼神微微一变。 不是因为司徒琛嘴里的“风流债”,而是因为看到了司徒琛手里的那把枪。 枪柄上缠绕着荆棘与玫瑰的“m”字母,显眼无比。 那是意国黑手党狄马家族的标识。 眼前这个风神俊秀的年轻男人的身份已经昭示了,他是狄马家族的人。 亚奈皱眉,此前,他从未跟黑手党有过接触,他想不通自己是如何招惹上黑手党的人的…… 他心中苦思冥想,却还不忘油嘴滑舌地调戏司徒琛:“风流债?哎哟,那我可欠得多了!不过,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把你给睡了?像你这种俊美无双的男人,我只要睡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的!况且,你这样的美人,我可舍不得把你始乱终弃,肯定是要把你捧在手心,一睡再睡的……” “砰!” 一枚子弹擦着亚奈的耳朵打在他身后的仓库墙上,炸起的墙灰纷纷扬扬地洒了亚奈一头一脸,成功地让喋喋不休的亚奈闭了嘴。 “咳咳……” 亚奈吸了一大口墙灰,猛咳不止,脸色都涨红了。 他颇为哀怨地望着司徒琛:“都是男人,怎么一点玩笑也开不起?你睡我,你睡我还不行吗……好好,你别举枪,咱们说正经的!既然你不是替自己讨债,那你是替谁向我讨债来的?” 司徒琛手里的枪口还冒着一缕白烟,他盯着亚奈,冷冷吐出三个字:“季心妍。” “季…心…妍……哦,是她呀!” 亚奈偏头想了一会儿,才将记忆里一张娇娆艳丽的脸与司徒琛嘴里的那个女人对号入座起来。 说实话,要不是这个男人突然提起来,他快都快忘了季心妍这号人是谁了。 毕竟,像季心妍这种家境尚可的锥子脸小网红,他一个月能睡一打,连她的模样都辩不清。他对于季心妍的唯一印象,是她那位得罪过顾总的妹妹季轻轻。 司徒琛见亚奈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不由冷笑:“怎么,夜夜眠花宿柳,都快忘了你的前女友是哪位了?” 亚奈心道:纠正一下,不是前女友,是前前前前……前女友。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着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面前说出来。 “原来,是心妍派你来报复我的啊。”亚奈轻笑一声,状似自嘲地摇了摇头,“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倒没想到,到头来要害我的人竟然会是她……” 亚奈嘴上长嘘短叹,心中却千回百转。 季心妍会报复他,这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害惨季风公司的那批问题珠漾产品的珍珠粉原料,就是他牵线搭桥之下引进的。季心妍只要稍一深思,就会明白此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令他不明白的是,季家已经破产倒台了,季心妍怎么会有力量报复他? 他记得江楷跟他说过,季心妍母女勾搭上原季风股东卢青云之后,被顾川华唆使厉英颜教训了一顿。 凭厉英颜那母老虎的性子,季心妍母女落到她手上,应该自求多福才是,怎么还会有能耐,有功夫叫人找他的麻烦? 莫非……是季心妍母女又攀上了什么高枝,找到了可以庇护她们的新势力? 想到这里,亚奈不禁眼含探究地看了司徒琛一眼。 他可不认为季心妍有本事使唤黑手党的人替她办事,看来,面前这个被这些人口口声声称为“少主”的年轻男人,多半就是季心妍新攀上的金主。 亚奈痛心疾首地道:“心妍啊心妍,你真是好狠的心!想当初你跟我好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爱我,什么事都愿意为我做,在床上什么姿势都愿意满足我,现在倒好,爽过了就翻脸不认人……” 话未说完,司徒琛已经不客气地一拳挥过去了。 咚,亚奈被重重打倒在地,这下另外半边脸也破相了。 司徒琛接过手下递来的手绢,擦了擦手:“你故意说些话,无非就是想激怒我,测试一下季心妍在我心中的位置。如你所愿,我现在告诉你答案——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亚奈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嘴角沁出的血丝,侧眸望向一脸冷漠的司徒琛,突然间呵呵笑了起来。 司徒琛皱眉:“你笑什么?莫不是被打傻了?” “我在笑啊,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想到像季心妍那种又蠢又俗的女人,居然也有傻男人为了她争风吃醋,做出报复前任这种幼稚的行为。” 亚奈嘲讽地斜眼看着司徒琛,很想拍着对方的肩膀问上一句:哥们,你是不是从小缺爱过度,或者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再不然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否则的话,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看上季心妍那种二流货色的?嗯? 司徒琛蓦地眯起了眼,声音有几分危险:“在我面前,你最好不要出言贬低她。” 亚奈不怕死地耸耸肩:“哥们,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蠢蛋,应该对季心妍那女人有一定了解才是,我有没有贬低她,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下一秒,司徒琛的枪口抵在了亚奈的脑门上,冷声道:“你再贬低她一个字试试?” “大家都是文明人,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亚奈将司徒琛的枪口往旁边拨了一点点,让自己的脑袋从危险的枪口下解放出来,油腔滑调地道,“你的这双手这么美,应该用它来弹钢琴才是,别老是做拔枪这种危险粗鲁的动作,我会心疼的。” 司徒琛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亚奈,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给这家伙的脑袋来一枪。 327谁不知道我被他包养了? 亚奈无视司徒琛眼底的嫌恶,笑容不变:“我观你的言行举止,应该也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喂,你应该不会真的爱慕季心妍那种女人吧?不会吧,你对她真的是真爱?我的天啊,真让人难以置信!像季心妍那种女人,居然也有像你这么出色的男人爱慕着她?哦,我的天啊!” 亚奈一边大呼小叫,一边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一副替司徒琛惋惜得不行的样子。 那眼神好像在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瞎了? 司徒琛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你的话说完了?” “没完!” 亚奈捶胸口的夸张动作立即停下,严肃地看着司徒琛,“这位哥们,我和季心妍已经是过去式了,情缘都断了干干净净,就算你要吃醋,也没有必要吃我这种前n任男友的醋吧?你这样对我,未免显得气量太狭小了。” 司徒琛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亚奈:“既然你和她的缘分真的断干净了的话,那她的养母赵倩为什么还要特意去问她,是不是已经完全放下了你?” “养母?”亚奈一愣,随即皱眉,“等等,赵倩不是……” 可不等他说完,司徒琛就兀自接着道:“这段日子以来,无论我怎么明提暗示,心妍都一直不肯松口答应跟我走。所以,我就只好猜想,是不是因为她心中还念叨着某个人,放不下在这里的牵挂,所以才始终不肯答应跟我走?是不是只有我杀了那个令她牵肠挂肚的男人,她才会死心,愿意跟我离开?” 亚奈听得一头雾水,眨了眨水光潋滟的桃花眸:“wha……t?” 什么牵肠挂肚?什么男人?什么死心? 拜托,可千万别告诉他,季心妍那女人还对他念念不忘啊! 司徒琛也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径直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位置:“听不明白也不要紧,你只要知道,你今天难逃一死就行了。不过,在结束你的生命之前,我还有一些事要问你。” 亚奈很想翻白眼:“喂,你都拿枪指着我的心脏,扬言要结束我的生命了,那我干嘛还要回答你?” “呵!” 司徒琛轻笑一声,笑容清润如天上皎洁无瑕的明月,却隐隐透着一股寒凉,“你不回答也可以,只是,我会让我的手下先轮了你,再将你阉割后卖入当地奴隶市场。到时,你的死法就不是一枪毙命这么简单了,相信我,你会在极端绝望的痛苦中死去,而且没有勇气再世为人。” 像是回应司徒琛的话般,周围的男人不约而同的朝地上的亚奈投去了不怀好意的眼神。 被十几双绿油油的狼眼盯着,饶是厚颜如亚奈,不禁也抖了抖。 亚奈僵硬地冲司徒琛笑了笑:“喂,你应该是说笑的吧?” “你觉得呢?”司徒琛也回之一笑。 亚奈:“……” 妈蛋,他怎么忘了,这男人可是连季心妍那种女人都能爱得上的奇行种啊!这样变态的家伙,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在司徒琛那完美而恐怖的笑容之下,亚奈缩了缩脖子,觉得有必要亮一下自己抱的那条粗大腿:“喂,你可知道我是谁?实话告诉你哦,我上头有人的!那人你惹不起,小心他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混不下去!” 司徒琛在绑架亚奈之前,就对他做过了调查,自然知道他背靠的势力是谁。 但他还是挑了挑眉,佯装不知地问:“哦,是谁?” 亚奈立刻来劲了:“顾川华啊,顾氏家主听说过没?百年嘉尔顾氏,环宇集团老总,嘉尔市的无冕之王!我身后的靠山就是他!既然你知道我是国内主播界第一头牌……呸,第一男神,那你也应当明白我的裤下之臣可是有很多的,实不相瞒,顾川华就是我的床上伴侣之一,你动了他的人,他可是会找你拼命的哟!所以啊,你最好立即把我给放了,免得惹怒顾川华,小命不保啊……” 亚奈昂着下巴,半真半假地威胁着司徒琛,一副狐假虎威小人得势的劲头。 司徒琛却玩味地一笑:“原来你说的靠山是顾氏家主……啧,那还真有点麻烦了,我的确不能轻易得罪他啊。” 亚奈洋洋得意地道:“知道就好,还不快赶紧把我给放了?念在你长得帅的份上,我可以考虑不向顾总打小报告。” “问题是……”司徒琛慢悠悠地睨了亚奈一眼,眼含嘲弄,“你真的是顾氏家主的床伴?” 亚奈脸色微微一滞,随即恬不知耻地道:“那当然,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了,整个嘉尔市谁人不知我被顾川华包养了?顾川华他爱我爱的要死!” 他和江楷,同为顾川华的左膀右臂,不同的是,他们一在暗,一在明。 但外界只知江楷,不知他亚奈。 这是因为,他在环宇集团并没有职务挂名,对外统一透露的身份是:他是靠着顾川华上位,与顾川华交往甚密,关系不清不楚的网红。 所以,外界几乎都默认了他是顾川华的床伴这一层关系。 他在环宇的真正身份,只有极少数高层和顾川华身边的心腹知道。 而眼前这个男人,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并不相信外界的传言……难道,他知道自己在环宇的真正身份? 亚奈心中泛起一丝警惕,收敛起之前嬉皮笑脸的态度,开始认真对待起当前的形势。 司徒琛似笑非笑地看着亚奈,对于亚奈的变化,他心中了然。 他慢悠悠地道:“流言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又是另一回事。我这个人向来不听信流言,只相信眼见为实。” 亚奈缓了缓心神,勉强笑道:“怎么,你不信?那你尽管去外面问一问好了,看看我平时出入环宇大厦,是不是如入无人之境,从来没人敢拦我?连环宇的门卫和扫地大妈都知道我跟他们家顾总关系匪浅,董事会的那帮老东西见了我也得毕恭毕敬的叫一声哥。我跟顾川华的事,在嘉尔市上层圈子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你平时都不看媒体报道的吗?” 编起瞎话来,亚奈可谓是脸不红,心不跳。 328索命的风流债 “是嘛?”司徒琛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道,“说来也巧,我和顾氏家主不久之前还在舞会上见过一面。舞会上他拥着一个女人,全程都对她十分紧张在意,比起你来,那个女人才更像是他的床伴。对了,听说你这次来非洲,也是被顾氏家主遣送出来的?啧,非洲这种贫苦荒凉的地方,可真不是人待的啊,亏他也舍得把你送过来吃苦头,这样说来,他也不是很在意你呢!” 亚奈顿时被噎了一下。 片刻,他正了正脸色,沉声道:“就算我不够格做顾氏家主的床伴,那也跟他关系匪浅。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的人,你动了我,就是跟他作对,这个后果你自行估量一下。” 司徒琛笑容不变,慢慢俯身靠近亚奈耳畔:“顾氏家主的人,我自然不敢动。问题是,我恰巧查到你背后有两股势力,一股是嘉尔顾氏,还有一股却隐藏得极深,似乎是海外那边的势力……你说,你亲爱的顾氏家主究竟知不知道,你除了他之外还投靠了另一股势力?脚踏两条船,小心翻船啊!” 闻言,亚奈瞳孔骤然一缩。 他警惕地盯着面带微笑的司徒琛,咬牙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亚奈心中已然涌起滔天巨浪。 他的秘密,他的身世,一直以来都隐藏得极好,谨慎多疑如顾川华都从未对他起过疑心。 而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却窥探到了这么多…… 季心妍,她究竟是怎么勾搭上这么危险又厉害的人物的? 亚奈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眸眯了又眯,死死盯着司徒琛的脸,试图从他平静淡然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司徒琛轻笑一声,从一脸如临大敌的亚奈身畔退开:“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亚奈盯了司徒琛良久,才慢慢敛起眼底的冷锐光芒:“你问吧。” “你跟季心妍交往了多久?” 司徒琛一脸认真,半点开玩笑的样子都没有。 亚奈歪着头想了想:“让我想想看啊,好像不到两个星期吧。” “很好。”司徒琛点头,“第二个问题,你一共跟她上过了几次床?” 现男友问前男友这个问题,还真是…… 亚奈脸一抽:“这个真记不清了,总之挺多的吧。” 这男人把他绑架来,就是为了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季心妍那种女人值得他这么痴情? 等等,亚奈蓦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紧张地问:“喂,该不会是……我跟季心妍上过几次床,你就要在我身上打几枪吧?” 司徒琛没有回答,继续问出第三个问题:“她是否还放不下你?” “放不下我?”亚奈嗤之以鼻:“切,怎么可能?季心妍那女人跟我顶多就是炮友的关系,正式情侣都算不上,我俩当初不过是各取所需,你真当她是什么痴情少女不成?她现在啊,估计早就把我忘光了!” 司徒琛没说话。 良久,才微微一笑:“好了,我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你的作用也到头了。” 他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了亚奈的胸膛。 “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啊……”亚奈自嘲地笑了笑,“唉,真没想到,我终日打雁,居然也有被雁啄了眼的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死,嗤!” 司徒琛淡声道:“要怪,就怪你招惹的偏偏是季心妍。” 与此同时,指下的扳机微微向下按动。 “我真是不明白啊……”亚奈紧盯着司徒琛的动作,一边跟他周旋,一边借着昏暗的环境伸手探向自己的鞋底,“季心妍那女人究竟哪点吸引了你?让你在乎她在乎到连她的前男友都不能放过?” 亚奈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秘,殊不知,他的小动作都已经落入了司徒琛的眼底。 就在亚奈的手指已经触到了他藏在鞋底的那把袖珍手枪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他胸膛炸开。 亚奈瞪大眼睛,低头看向嵌在胸口的那一枚子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后背砸在地上,溅起一重厚厚的灰尘。 司徒琛轻轻吹散萦绕在枪口的一缕白烟,面无表情地道:“死人是不用明白活人的感情的。” 一个手下出于谨慎,开口询问:“少主,要再给他补一枪吗?省得他没死透。” 司徒琛收了枪,睨了那开口的手下一眼:“怎么,你怀疑我枪法的准头吗?” 刚才那一枪,对准的是亚奈的心脏,他必死无疑。 手下慌忙解释:“少主,我不是这个意思,谁人不知,您的枪法是乔治教父亲自教授的?百发百中,一击致命!是我多虑了。” 说着,他抬头小心翼翼地觑了司徒琛一眼,“不知,少主想怎么处置这个人的尸体?是就地销毁,还是要带回去?” 他以为司徒琛有把人带回去鞭尸的打算。 毕竟,男人对待情敌嘛,总是会格外残酷些。 尤其是阿瑞斯少主,别看他长得一副圣洁仁慈的牧师模样,其实变态毒辣到了骨子里,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干得出来。 鞭尸?在阿瑞斯少主眼里恐怕只能算小儿科。 司徒琛沉吟一瞬,似乎在认真考虑是带回去鞭尸还是就地处理。 他视线掠过亚奈那张死不瞑目却仍然艳丽阴柔的脸庞时,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眼底闪过一丝明晃晃的厌恶。 他冷声道:“不必那么麻烦,直接扔到海里。” 属下稍显惊讶地看了司徒琛一眼,疑惑少主怎么突然转性了,低声答道:“是。” 司徒琛收拾了情敌,解决了一桩心事,就带着手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废弃仓库。 身后的两个手下把地上的亚奈尸体蒙上袋子抬起来,准备趁夜扔到海里毁尸灭迹。 …… 夜半十二点,非洲某小国丛林深处的一片河湾,夜色浓黑如磐,伸手不见五指。 扑咚! 随着一声水花飞溅的声音,一具被罩在黑色袋子里的尸体缓缓沉入水中。 紧接着,河岸边亮起两束车灯,马达轰隆一响,被遮挡住车牌的越野车融入夜色里,迅速消失不见。 谁都没有看到,就在越野车离开河岸后不久,静寂的河面上突然冒出几串气泡,一具人形的黑色袋子缓缓浮了起来,在水面上载浮载沉。 袋子一鼓一鼓的,显然是里面有人在挣动。 只听嗤啦一声,密实的袋子外面攸然顶出一截半指长的刀尖,刀尖左右划拉几下,顷刻间就将袋子割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紧接着,一个长皮披散的脑袋从裂口处挣扎着冒出来,浮在水面上大口喘息。 “呼,呼……” 亚奈吭哧喘息了一阵,才慢慢从袋子里抽出身子,一手捂着血流如注的胸口,借着水的浮力蹬腿游向岸边,趴在河滩上撕开衣服查看自己胸前的伤势。 汩汩血水从胸口的窟窿中流出,但旁边的心脏却仍有力地咚咚跳动着。 亚奈垂头盯着胸前子弹嵌入的位置,明明伤口很痛,他却嘶哑地笑了起来。 他们家族的后代,天生有一种基因缺陷,那就是心脏偏小,而且长的位置跟正常人不一样,都偏右边一点,因此,身体较正常人也更为羸弱。 所以,司徒琛那一枪,没有打中他的心脏要害。 想不到,这个一贯令他痛恨的遗传缺陷,今晚却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一命。 但是,如果不能及时止血的话,他还是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想到这里,亚奈顾不得胸口的痛楚,咬牙从河滩上站起来,踉跄着向远处有灯光的地方奔去。 季心妍找上厉害靠山的事,他得尽快禀报顾川华。 黑手党是吧?季心妍是吧?等着瞧吧,他可不会白挨这一枪,他一定要让顾川华给他报仇! 他倒要看看,是黑手党厉害,还是嘉尔百年顾氏厉害! 329不该提起的禁忌 一个星期眨眼便过去了。 陈医生端详了季轻轻的左臂良久,笑着下了康复结论:“恭喜,你骨折伤势的恢复情况良好,现在已经基本痊愈,可以正式拆纱布了。” 拆完纱布后,季轻轻转了转活动自如的左臂,感受着重新回归的肌肉力量,难以自禁地笑起来:“太好了!我的胳膊终于完全好了,不用再做独臂大侠了!” 她衷心感激陈医生:“陈医生,真是非常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这么细心周到,让我恢复得这么好。” 陈医生笑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必客气,这是我作为医者应尽的义务。” 随即,他意有所指地道:“你要谢的话,就谢谢顾总吧,是他托我照顾你的。为此,他还特地把我这个院长从岛外连夜‘请’过来,拘了我一个月。” 季轻轻惊愕不已:“什么,您是院长?我还以为……” 她一直以为,陈医生就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而已,没想到,他竟会是堂堂的院长!而顾川华竟然把一个医院的院长找来了,只为给她治一点骨折的小伤!还拘了人家整整一个月! 顾川华他……他…… 季轻轻感觉心里乱糟糟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好充满歉意地看向陈医生:“真抱歉啊,我不知道您是院长,为了我这么一点小小的伤,让您这样大材小用,真是对不住……” 陈医生抬手阻止了季轻轻的道歉:“我本就是顾家的家庭医生,我的医院也是顾总一手投资建立的,他请我来为你治伤,我于情于理都该来这一趟。再说了,医生不管大病小病,只管救人治病,所以你不用为此感到抱歉。” “我明白了……” 季轻轻点点头,心头充满了难以言状的情绪,满脑子都是顾川华那张时而冷峻时而嚣张的脸。 陈医生继续嘱咐:“对了,你左臂上的伤势虽已经完全痊愈,但保险起见,你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不要提重物为好,以免旧伤复发,到时就麻烦了。” “谢谢陈医生提醒,我会多加注意的。” 季轻轻低声谢过了陈医生,就一路怀揣着心中的悸动离开了医馆。 陈医生的话,给她的震动不算小,她得找个地方好好消化一下,理理情绪。 …… 陈医生目送季轻轻的背影离开,心中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小姑奶奶总算是好了,他也终于可以功成身退,马上向岛主卸任,离开这座原生态的破岛回归繁华的嘉尔市过正常的生活了。 迷人的嘉尔市啊,我迫不及待要回归你的怀抱了! 陈医生屁颠屁颠地来到荆棘林别墅,跟顾川华汇报了季轻轻完全痊愈的消息,顺便含蓄地提了一下离开风礁岛的请求,满以为顾川华会一口答应下来,放他离开。 然而……他失算了。 顾川华听完陈医生的叙述,放下手中的咖啡,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季轻轻的伤势日后还会不会复发?” 出于治医的严谨态度,陈医生没有将话说死,而是斟酌着道:“季小姐骨折伤势的恢复程度良好,照目前情况来看,她的伤势完全好利落不复发的概率是99%,但理论上,也不排除那1%的复发可能性。” 言外之意:只要不作死就不会复发。 顾川华却恍若听不出陈医生的潜台词,挑眉道:“那也就是说,季轻轻的伤势还是有可能会复发咯?既然如此,老陈啊,你还是留下来再观察一段时间吧!等确保季轻轻的伤势不会复发以后,我再找人接替你在岛上的职务,让你回嘉尔市,怎么样?” 陈医生搓着手道:“顾总,要不,我把我实验室的实习生叫过来接替我?” 顾川华摇头笑了笑,不容质疑地道:“不好,实习生的水平我不放心,还是老陈你比较靠谱。就这么说定了,你留下来吧!” 内心很想拒绝的陈医生:“那……那好吧。” 陈医生心里苦哇,想他堂堂医科大院士,嘉尔市数一数二的医学界大腕,想找他看诊的各界大佬排队都排到海外去了,居然要一再做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护工活,实在是心塞! 似是感受到了陈医生的怨气,顾川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时间不会很长,最多再耽误你两个星期,等我找到合适的人选补替你的位置,你就可以回去了。” 顾川华顿了顿,又低声补充道,“老陈,你也知道,风礁岛的特殊性,要找一个背景干净,绝对忠诚于我,医术高超,又要在岛外无牵无挂,愿意一辈子留在岛上,耐得住这里寂寞生活的人,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我不能再次让心怀鬼胎的人借机打入我的地盘。” “顾总,我明白您的顾虑。” 陈医生理解地点点头。 旋即,他注意到顾川华刚才用了“再次”这个词,不由探究地问道:“顾总,您刚才为什么要说‘再次’?难不成,之前那名叫作‘非玺’的医生,有问题吗?“ 关于非玺“意外死亡”的消息,顾川华之前已经命人宣布下去了,岛上的居民虽然为此感到难过,悲伤了一阵子,但没几天也就渐渐淡忘了。 陈医生住在岛上,自然对此事也有所了解,他一直以为那名叫“非玺”的前巫医就是死于意外,可刚才听顾川华那么一说,他顿时意识到:非玺的死亡,恐怕并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听到陈医生的话,顾川华顿时陷入了沉默,半晌都没有说话。 陈医生不禁有些忐忑,心里责怪自己多了嘴。 良久,就在他以为顾川华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听顾川华咬牙冷笑道:“他啊,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贼,觊觎这岛上的某样东西。我大意之下,让他钻了空子。但这种错误,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是这样啊。” 陈医生惊觉非玺这个人物似乎是个禁忌,自己不该在顾川华面前提起他,点头表示知晓后就立即噤了声。 330下马威 伤势一痊愈,季轻轻在风礁岛无所事事的闲暇日子也就到头了,得重回乳香林里工作。 乳香林里,工人们正有条不紊地干着活。 季轻轻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嘿!各位好久不见了,我胡汉三又满血复活地回来啦!大家有没有想我啊?” 然而,面对久日不见的“失踪人口”季轻轻,大多数工人只是扭头朝她望了一眼,又立即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没有出声回应。 只有少数人冲季轻轻点了下头,算是给了她回应,却仍是不甚热络的模样。 她一来,整片乳香林里的气氛,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和疏离。 季轻轻有些诧异,工人们这异样的疏远态度,她自然感受到了。 但是,她不明白,这种疏远从何而来。 她只是一个月没有来乳香林里工作而已,大家就忘记了她这个同事,俨然把她当成了陌生人吗? 问题是,她能感觉得到有不少双眼睛都躲在枝叶缝隙后头,用不善的目光偷偷窥视着她,忌惮,怀疑,愤然,鄙夷……这也不像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啊? 为了验证这种异样的感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季轻轻猛地一回头,正好和身后一道不满的视线对上。 那名正在悄悄瞪视季轻轻的工人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被她抓了现行,脸上不由闪过慌乱,立即躲开了目光。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季轻轻心里顿时一沉。 她皱眉沉思片刻,猜测一定是在她不在这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让她不知道的事,导致了工人们对她的态度大变样。 她脚步一转,决定去找波婶问一问情况。 然而,季轻轻一转身,就见身后不知何时杵了一个大块头。 “请问你是?” 季轻轻下意识后退两步,略有几分惊异地抬头打量着面前这位异常高大强壮的男人。 他好高,几近两米的身高,胳膊上块块垒起的肌肉,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座小山。再加上那凶恶的面相,严肃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心生警惕。 岛上何时来了这么一副新面孔? 阎监工一双凌利的豹眼上下审视着季轻轻,沉声道:“你,就是季轻轻?” 这就是岛主命令他重点关注的女人? 漂亮倒是挺漂亮的,但过于纤瘦了些。而且,这一身的细皮嫩肉,活脱脱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小姐,真是难以想象,岛上的乳香采集方法竟会是她提议改良的。 这人认识她? 季轻轻心里诧异:“我是,请问你……” “我姓阎,是这里的监工,你归我管。你可以叫我一声阎监工,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叫我活阎王。” 阎监工冷声回答完季轻轻的话,不待季轻轻反应,就将一件采乳香的工具塞到她手上,不容拒绝地道,“你的东西,拿着!” “活……活阎王?” 季轻轻愣愣地接过工具,还没消化完岛上突然多了一个监工的事,手上就被塞了一把工具。 她低头一看,不由惊讶:“诶,这不是我以前用惯手的那一把工具吗?” 阎监工淡淡的嗯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岛主之前跟我说过,你的假期到今天才结束,明天才是你正式回乳香林上工的日期。我没想到,你今天就过来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意外地看了季轻轻一眼,“不过,既然你已经过来了,那就废话不多说,马上开始工作吧!” 季轻轻摩娑着手上触感熟悉的工具,不由对眼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阎姓监工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这阎监工外表看起来粗犷无比,明明事先没有见过她,却一眼就认出了她,还从万千把工具中独独挑出了她用惯的那一把,并看似无意地归还给她,可见此人心思之细腻,必然是事先对她做过足够多的功课。 阎监工见季轻轻不吭声,以为她是不满自己让她提前上工的事,便解释道:“你放心,你今天所采集的乳香,我会全部给你算到明天的任务量上,你今天多采一些,明天就可以少采一些。” 季轻轻眨巴两下眼睛:“阎监工是吗,我能否请教你一个问题?” 阎监工脸上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说。” 季轻轻左右环顾了一圈,低声道:“请问……你知不知道,我不在的这些天里,乳香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一来,就感觉大家对我的态度十分的古怪?甚至还有些不善?” “你觉得他们对你不善?” 阎监工先是一怔,然后眯起眼,压迫性的目光扫过周围不断朝这边偷偷摸摸窥探的工人,警告之意明显。 那些正朝着这边张望的工人感觉到阎监工眼神中的冷意,顿时脖子一缩,不敢再窥探了,纷纷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阎监工这才收回略带压迫性的视线,转过头,冷声对季轻轻道:“他们没有对你不善,一切都是你的错觉。身为工人,做好你分内的工作就好,其他的事,你不必理会。有任何异样的话,我这个做监工的自然会处理。” 见对方似乎不想多说,季轻轻只好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了,我不问就是。” “你能明白,那最好不过。行了,别磨磨唧唧的,去工作吧!” 阎监工冷淡地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轻轻望着他的背影,明明体格那么高大强壮,走起路来却一点也不显笨拙,相反还很是轻巧,脚踩在落叶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可见有功夫底子在身。 季轻轻不由微微挑眉:这位阎监工,倒是个挺有意思的人物,也不知道顾川华打哪里找来的。 表面上看起来不苛言笑,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心地还蛮公正的。 乳香林里多出这么一个人,其实……也不坏嘛! 于是她笑了笑,拢起双手,冲阎监工远走的背影大喊:“阎监工,多谢啦!” 阎监工脚步一僵,回头,就看到季轻轻冲他挥着手里的工具,笑得傻兮兮的,眼底亮晶晶像盛着阳光。 “哼!莫名其妙的女人。” 阎监工扭头就走,坚毅的唇角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笑痕。 这弱不经风的女人,居然不怕他,没被他的下马威吓哭……呵,有点意思! 331暗地使绊子 “笃!笃!” 工具有节奏地敲击着乳香树干,寻找乳香汁液最充郁的位置,再轻轻在树皮上划拉出一条小口,清亮的乳香汁液就汩汩不绝地顺着特制的胶管流入地上的胶桶中了,空气中到处浮动着乳香独有的馥郁清香。 季轻轻抱起地上的小桶,晃了晃里面已有七八分满的汁液,嘴角满意的翘起。 两个小时不到就采集到了这么多,看来,她的工作能力还没有荒废,这下不怕顾川华的刁难了。 …… 季轻轻认真地采集乳香时,没有察觉到,在自己的不远处,有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正透过树叶的间隙窥视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嘿,猜猜我是谁?” 季轻轻正埋头苦干,冷不丁肩膀被人从后面猛拍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害得她差点打翻手里抱着的乳香胶桶,让她两个小时的辛苦劳动成果险些附诸东流。 谁这么无聊?在别人工作的时候开这种玩笑? 季轻轻不悦地回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的娃娃脸冲自己笑个不停,眼底是小孩子恶作剧得逞般的偷笑。 原来是多日不见的中岛莎美。 差点忘了,她也在这里采乳香。 中岛莎美对季轻轻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笑道:“轻轻姐,真的是你啊!我刚才在那边采乳香,看到有个背影跟你超像,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来了。” 中岛莎美自顾自地说着,一点也没有惊吓到别人的不好意思。 她低头看了一眼季轻轻手里拿着的工具,诧异问道,“轻轻姐,你今天也来跟我们一起采乳香啊?” 季轻轻也不好跟人家无心的恶作剧计较,当下只有按捺下心中的不悦,稍显冷淡地点头:“嗯,我手臂上的伤好了,就回来工作了,毕竟这岛上也不养闲人。” 中岛莎美像小孩般拍手笑道:“轻轻姐你的伤好了?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后就能和轻轻姐在一起工作了!想想就觉得很开心……轻轻姐,待会儿我和你一起组队采乳香好不好?” 嘻嘻,又可以给季轻轻使绊子了,能不开心吗? 季轻轻不在的这些天,她一身精力都无处发泄,都快无聊死了!好在季轻轻终于回来了,她的无聊也要到头了。 可以预见到,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将会——很!精!彩! 中岛莎美满脸期待地看着季轻轻,大大的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看起来很是天真无邪,心底却满是蠢蠢欲动的恶意。 季轻轻眉头微皱:“你想和我组队?” 她习惯了一个人工作,不习惯与别人组队。 而且,她记得上次跟中岛莎美讲过,不要再叫她为“轻轻姐”了,中岛莎美年龄比她还大,老是叫她“姐姐”听着怪膈应的。 然而,中岛莎美似乎把她上次的嘱咐抛到了脑后,仍一口一个“轻轻姐”的叫着,不知道到底是不小心忘了这茬儿,还是明明没忘却故意为之。 ……算了,不管中岛莎美是真忘还是假忘,她现在也懒得再纠正了,随中岛莎美去吧,爱叫什么叫什么。 季轻轻敛起心中的思绪,摇头拒绝了中岛莎美的提议:“不好意思,我不习惯与人组队,你还是找别人吧。” “啊?这样啊……” 中岛莎美有些失望,却锲而不舍地道:“那,我们不组队,我只跟在你身边,随你一起采乳香,你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但是,我保证不吵你,不妨碍你,这样行不行?” 中岛莎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季轻轻也不好再拒绝。 只好淡声道:“随你便吧,林子这么大,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只要不要打扰到我工作就行。” 季轻轻说完,就不再管中岛莎美,转身继续采集乳香凝汁了。 “太好了,谢谢轻轻姐!” 中岛莎美盯着季轻轻的后脑勺,无声地咧出一抹冷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中岛莎美果然按照自己所说的那样,安安分分地跟在季轻轻身后做自己的事,就像一条乖巧的小尾巴。 季轻轻刚开始还有点不放心中岛莎美,怕她再搞出什么恶作剧吓自己,时不时回头瞧一下中岛莎美的动静,见她一直很安分,没闹什么妖蛾子,便渐渐放下了警惕,把注意力从中岛莎美身上收了回来,全神贯注地采集自己面前的乳香。 …… 终于,一上午的工作临近尾声,期间季轻轻和中岛莎美一直相安无事。 季轻轻看着脚下满满的两桶乳香凝汁,决定先歇一歇,剩下的任务量下午再完成。 中岛莎美见季轻轻停下来了,也紧跟着放下手里的采集工具。 她挂起甜美的笑容,朝季轻轻这边走来,脚步放得很轻。 季轻轻浑然不知身后有人接近,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感觉嘴唇有点干,想起自己的矿泉水瓶还放在身后的大树墩子上,不由想过去拿水喝一口。 刚转了个身,就不期然的与一个人影撞在了一起。 “啊呀!” 一声惊叫,对方似乎被她撞的很厉害,踉跄着向后倒退,然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季轻轻回过神,这才看清,面前被她撞到的人是中岛莎美。 中岛莎美怎么悄无声息地跑到她背后了? 季轻轻来不及想太多,立刻上前搀扶起中岛莎美:“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就站在我后面……你有没有摔到哪里?” “轻轻姐,”中岛莎美扶着季轻轻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咬着唇走了两步,腿一瘸一拐的,哭丧着脸道:“我……我好像扭到脚了。” 季轻轻心下觉得诧异:中岛莎美明明是向后跌坐的,要摔也是摔尾椎骨,怎么会把脚给扭到? 但见中岛莎美一副很痛苦的模样,她也不好质疑出口,毕竟把人家撞倒的正是自己。 季轻轻左右环视一圈,见周围只有她放置乳香胶桶的那块地比较平整干净,便对中岛莎美道:“你脚扭到了,现在不好走动,我扶你到那边坐一下吧!” “嗯。” 中岛莎美没有反对,就着季轻轻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块平地上,紧挨着装满乳香凝汁的胶桶坐下。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这就去叫人过来帮忙,让他们帮你看看脚伤,如果严重的话,就立即送你去医馆。” 中岛莎美从善如流地点头:“麻烦轻轻姐了。” 季轻轻嘱咐完,就转身快步朝乳香林里人多的地方走去。 没走几步,却突听身后哐当一声脆响,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 332被戕害的小白花 季轻轻扭头一看,就见中岛莎美正狼狈地伏在地上,身边倒着两只桶。 原先装在桶里的乳香凝汁都泼洒了出来,流到草地上汇成一大滩水渍,在阳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泽。 季轻轻脸色一变。 她好不容易采集了一上午的两桶乳香凝汁! “轻轻姐……” 中岛莎美从地上直起身子,无措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空桶,又抬头看看季轻轻,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想换个姿势坐一下而已,哪知道,脚不得力,一个没坐稳身子,就碰倒了旁边的乳香桶……” 季轻轻握着拳头,望着这一幕没吭声,脸色说不难看那是假的。 她辛苦了一上午的劳动成果,就这么一下子给中岛莎美撞翻了,泼得一滴不剩。 她刚才不小心撞倒中岛莎美,中岛莎美现在又不小心撞倒她的乳香,这算不算是扯平了? “呜……都怪我……” 中岛莎美含泪捧起地上的乳香凝汁,试图把它们舀回到桶里。 然而乳香凝汁密度稀薄,像水一样很快就渗透到了土壤里,她这么做根本于事无补。 “行了,别舀了。” 季轻轻走过去阻止中岛莎美的举动,“被尘土污染过的乳香凝汁就没有用了,你再怎么往回舀也于事无补。” “那……那该怎么办?” 中岛莎美讷讷地停止了往桶里舀乳香凝汁的动作,可怜兮兮地抬头望季轻轻,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一副想哭不敢哭的表情,那模样说不出的可怜,仿佛她才是受害的那一个。 季轻轻不太待见中岛莎美这副无论何时总是一副被戕害的小白花的姿态,明明倒霉的是自己好吗,她哭个什么劲? 季轻轻皱眉道:“事情既已发生,你再自责也没有用。没错,你现在是不小心撞翻了我的乳香,但我刚才也不小心撞倒了你,让你扭到了脚,一来一往,也算是扯平了,所以你没必要对我感到太抱歉。” 中岛莎美没想到季轻轻这么好说话,心里提前想好的说辞顿时都派不上用场了,不由试探地问道:“那……这么说,你不怪我了?” 季轻轻伸手将地上的两只空桶扶正,淡淡地道:“在我的处世格言里,没有把一切过错都归咎于别人的习惯。乳香会泼,我自己也有责任,我刚才不该把你扶得离它们那么近。” 中岛莎美心里一喜,自己白白弄翻她两桶乳香,她居然不怪自己,真是个傻瓜! 下一秒,却听季轻轻语气一转,话锋里骤然带上几分警告的意味:“但是,麻烦你以后也多注意一些!既然明知道自己身体素质不行,就不要到处乱走动,免得一不小心又跟别人撞到一起,崴到了脚,碰翻了别人的乳香。要知道,这林子里,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被季轻轻这样不留情面的警告,中岛莎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难堪不已。 “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季轻轻看了她一眼:“行了,你的脚还扭着,就好好坐在这里吧,我去给你叫人了。” 说完便转身去请阎监工了。 中岛莎美目送着季轻轻的身影离去,等她走没影了,立刻左右望了望,见附近没什么人,快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将它对准季轻轻留在地上的两只空桶,用力一捅,然后迅速将两只桶摆回原样,紧接着手一扬,将手里拿着的那样东西远远地扔了出去。 只见一道闪着金属光泽的抛物线从低空中划过,远远地落到十几米开外的草丛里,瞬间就被浓密的草叶所掩盖,不仔细找根本难觅踪迹。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做完这一切之后,中岛莎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头望着季轻轻去时的方向,笑得分外阴险:“季轻轻,我又送了你一件礼物,你可不要太开心啊!” …… 几分钟后,季轻轻带着阎监工和几名工人回来了。 阎监工仍是虎着一张脸,不苛言笑的模样,近两米高的壮硕身形像一座移动的小山,极具压迫感,远远看着就让人冒冷汗。 中岛莎美看到来的人是阎监工,心里当即咯噔一声:季轻轻怎么把这个姓阎的给招来了? 中岛莎美对这个像熊一样高大威猛的男人印象相当深刻。 特别是他看人时的犀利视线,让她有一种见到天敌的恐惧,感觉自己肚子里的那点阴暗心思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因而,中岛莎美对阎监工很是忌惮,一点也不想跟他打照面。 季轻轻刚才说要去叫人帮忙,没想到,叫来的是这个难缠的阎监工,这下可有点麻烦了…… 中岛莎美心中不爽,暗恼季轻轻多事。 阎监工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中岛莎美,扭头问季轻轻:“扭到脚的就是她?” 季轻轻点头:“是的。她叫中岛莎美,刚才跟我撞了一下,把脚给扭了。” 阎监工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表示知晓,随后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扯过中岛莎美扭到的那只脚,查看她的扭伤程度。 中岛莎美僵硬地任由阎监工粗鲁地拎着脚,大气也不敢出。 上次跟他打了一照面她就知道:这姓阎的男人是块不解风情的铁疙瘩,不是她可以撒娇卖痴的对象,她以往对付男人的那一套,在他面前半点用也没有。 阎监工端详了片刻,然后下了结论:“没什么事,一点红肿而已,自己揉个几分钟就好,瘸不了。” 说宛,他就毫不怜惜地扔开了中岛莎美的脚丫子。 季轻轻一愣:“阎监工,照你的意思,她的伤其实没什么事?” 中岛莎美脸色变了变,却没吭声,也没动弹。 “这点小伤能有什么事?也需要特地叫我来?”阎监工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装柔弱的中岛莎美,“起来!脚好了就继续干活,不要偷懒。” 季轻轻立即狐疑地看向中岛莎美。 中岛莎美装不下去了,只好假装高兴地道:“原来我的脚没事啊,我还以为骨折了呢,刚才差点疼死我了……” 说着,就扶着季轻轻的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却不敢站得太直。 她的脚当然没什么事,先前扭的那一下,是她估着力道摔的,除了脚踝处擦破了点皮,有些红肿之外,其他一点儿事也没有。走路时一瘸一拐,自然也是她装给季轻轻看的。 没想到,却被这个姓阎的一下子戳破了。 中岛莎美心里将阎监工骂了个狗血淋头。 季轻轻扶着中岛莎美,眉头微皱:中岛莎美既然这么快就能站起来,可见她刚才摔的那一下,正如阎监工所说,并不严重,那为什么她刚才走路时却一瘸一跛得厉害? 难道说,中岛莎美是故意装出伤势严重的样子,装给她看的? 察觉到季轻轻怀疑的视线,中岛莎美心中一跳,立刻呻吟一声,身体摇摇欲坠的晃动着,一副随时要摔回去的模样。 季轻轻见中岛莎美这副“虚弱”的样子,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怀疑,淡声道:“行了,既然脚还痛的话就不要强撑了,你还是坐着吧。” “哦。” 中岛莎美弱弱地应了一声,扶着树慢慢地坐下去了。 阎监工似笑非笑地看着中岛莎美,眼底蕴藏着一抹了然,却懒得出声点破她的伪装。 “既然她的脚没有大碍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阎监工抬脚正准备离去,却突然抽动了下鼻子,狐疑道,“等等,这里的乳香气味为什么这么浓郁?” 在乳香林里,空气里处处弥漫着乳香气味,本是常事,但是,这处的气味却浓郁得非比寻常,显然不是从树皮上自然散发出来的。 333求之不得的惩罚 听到阎监工的话,季轻轻和中岛莎美神色俱是一紧。 乳香是很珍贵的香料,具有制香和制药双重价值,干货价格贵比黄金,刚才一下子就泼洒了两桶乳香凝汁,造成的损失可谓不小。 如果被阎监工发现了的话,打翻乳香的人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中岛莎美作为打翻乳香的罪魁祸首,心里比季轻轻不安得多。 刚才,她看到季轻轻领着阎监工出现时,心里就隐隐担心着此事,现在,果然预想成真。 想到这里,中岛莎美又是一阵恼火:都怪季轻轻那个蠢货,居然好死不死的把阎监工给招过来了,真是…… 阎监工嗅着空气中的味道,追寻到地上的两只空桶,以及那摊渗透到土壤里还未完全干涸的乳香凝汁痕迹,心中顿时了然。 他严厉的目光在季轻轻和中岛莎美脸上来回扫视:“岂有此理,是谁把乳香凝汁给倒在地上的?乳香这么珍贵的东西,能随便让你们这样浪费,嗯?” 在阎监工那咄咄逼人的视线下,季轻轻和中岛莎美的脸上都闪过紧张之色。 但相比中岛莎美那一脸的心虚和闪躲,季轻轻的表情则显得坦荡许多。 阎监工阅人无数,心里自然有了计较。 他冷锐的目光立刻对准了中岛莎美,一张脸绷得死紧:“乳香,是你泼的?” 中岛莎美不明白,她和季轻轻都没有开口说话,阎监工怎么就认定了是自己泼的乳香,登时惶惶不安。 “我……啊!” 中岛莎美刚想否认,一抬头,却登时被阎监工此时的样子给吓住了。 阎监工眼厉如鹰,嘴角紧抿,两边的咬肌因为用力而微微隆起,再加上眉心一个深纵的“川”字皱痕,令他本就凶神恶煞的国字脸还多了几分狰狞的意味,显得非常骇人。 中岛莎美立即惊惧得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阎监工一眼。 这个男人的目光太可怕了!简直跟要吃人似的!顾川华怎么会请这样的怪物到岛上来? 中岛莎美的腿肚子微微发着抖,如果不是本就坐在地上,她恐怕会吓得直接瘫倒在地。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的问题!” 阎监工厉喝一声,又将中岛莎美吓得一个哆嗦。 “我……我……” 中岛莎美不住思量着该怎么打发走这个难缠的阎监工,让他别留在这里多管闲事,可“我”了半天都没有我出个所以然,不由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季轻轻,有心想把这个锅推到季轻轻头上……但是,如果现在就跟季轻轻撕破脸的话,她前面的辛苦铺垫岂不是都白做了? 最终,中岛莎美摒弃了这个念头,咬了咬唇,可怜兮兮地望着阎监工:“对不起,是我刚才不小心……” 话未说完,却听季轻轻淡淡地道:“是她不小心把我撞倒,我一时没站稳,碰倒了放在旁边的乳香桶,令桶里的乳香凝汁泼洒出来了。” “什……什么?” 中岛莎美一愣,睁大眼睛看着季轻轻,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次她倒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震惊。 季轻轻……为什么要帮她说话,主动替她背下这个锅? 阎监工闻言也不禁有些意外,他转头盯着季轻轻:“你说,是你弄倒了乳香?” 面对阎监工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季轻轻镇定自若地道:“没错,是我。” 阎监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季轻轻略微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阎监工,此事是我的失误,中岛莎美伤了脚,还请你不要责罚她。那两桶泼掉的乳香,我会在下午补交上去。” 季轻轻也是经过了一番心理建设,才决定替中岛莎美担下这个锅的。 如果中岛莎美承认此事,阎监工多半会罚她补采两桶乳香赔给自己,这本来没什么,但眼下的问题是,中岛莎美是个新手,又扭伤了脚,不管其伤势程度如何,总归是不利于行的。这种情况之下,再惩罚中岛莎美多采两桶乳香赔上去,多少有些不人道。 看一个伤患受罚,拖着扭伤的脚去采乳香赔给自己——这种事,季轻轻自认还做不出来。 再多采两桶乳香对于中岛莎美来说,是很大的负担,但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多花费一些时间采集而已,算不了什么。 阎监工深深地看了季轻轻一眼:“仅仅补交就够了吗?你知不知道,岛上普通的工人浪费掉这么多乳香,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季轻轻之前的奖惩都是顾川华一人说了算,还真没听说过关于这些方面的惩罚措施。 “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猜,应该是延长每天的工作时间,直到劳动所得偿清了等价值的乳香为止?” 阎监工闻言嗤笑一声:“乳香贵比黄金,制成药物之后更是价值翻倍,两桶乳香凝汁,提炼出来的乳香至少有上百克,而且还是高纯度的。你觉得,按照你所说的赔偿方式,这岛上的工人得连续加班多少个月,才能偿还得清这些乳香的价值?” “我……” 听了阎监工的话,季轻轻这才发现,她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听阎监工的口气,这惩罚貌似不止于此,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多了。 中岛莎美则是微微勾起嘴角,眼底暗含嘲弄:哼,这下都不用她出手,季轻轻就自找罪受了!真是喜闻乐见! 刚才季轻轻为她出头时的片刻动容,早就被中岛莎美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阎监工盯着季轻轻微变的脸色,冷冷地开口:“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岛上的惩罚是……直接从乳香队伍中开除,驱离出岛。” 听到最后一句话,中岛莎美差点笑出声。 把季轻轻这狐狸精给赶出岛去?唉哟,这是谁定下的规矩啊,这么有才,正中她的下怀啊! 而季轻轻听了这个所谓的“严重”惩罚后,脸上的表情先是惊愕,怀疑自己听错了,随即瞬间转化为难以置信的狂喜! 浪费乳香的惩罚竟然是被赶出风礁岛? 天啊,这种惩罚她求之不得啊! 早知道惩罚是这样,她还一天到晚战战兢兢的采什么乳香?早就满乳香林的给顾川华搞破坏去了好吗? “好!好!”季轻轻狂点着头,“这个惩罚非常科学!很公正!像我这样不称职的工人,就应该被永久的赶出岛去,再也不得踏上风礁岛一步……阎监工,拜托你了,赶快把我赶出岛去吧!求你了!” 说到激动处,季轻轻还一把握住了阎监工的手,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往前冲。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码头!像我这种不敬业的工人,一秒钟都不能再留在岛上!” 季轻轻眼里闪着激动的光,恨不得马上长出翅膀飞到码头,然后坐上快艇嗖的一下开走,彻底跟风礁岛说拜拜,永远都不回来。 季轻轻这异常激动的反应,几乎看呆了阎监工。 要知道,这岛上工人最害怕的惩罚,一是被赶出乳香林,二是被赶出风礁岛。季轻轻听到惩罚后,怎么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难道是惊吓过度,吓得思维错乱了? 阎监工并不知道季轻轻不是这岛上的人,顾川华也并没有告诉他季轻轻的真实身份,只是嘱咐他:要重点监察季轻轻,并定时向他汇报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阎监工只当季轻轻是这岛上普通的女人,顶多长得白净漂亮一些,跟岛主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才得到了岛主的特别关注。 334遭人暗算 阎监工一把甩开季轻轻的手,冷哼道:“你听到这个惩罚,似乎很高兴?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刚才说的惩罚是针对于一般岛民的,而你,显然并不是一般的岛民。你的去留,掌握在岛主的手里,我可没有权力随意处置你。” 其实,阎监工刚才只是吓吓季轻轻而已,并没有真的要把她赶出风礁岛的打得。 一来,但凡因为过错被赶出风礁岛的人,都必须得到岛主的审批,不是他说撵人就撵人。二来,季轻轻对于岛主来说是特别的,不同于其他的工人,不是他可以轻易动的人。 “搞半天,你……你逗我玩的?” 季轻轻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激动难耐的表情顷刻僵在了脸上。 阎监工一板一眼地道:“季轻轻,我可没兴趣逗你玩,我刚才说的惩罚措施都是确有其事。但你是个例外,你并不适用于岛上的规矩,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借机出岛什么的,你就不用妄想了。” “……” 季轻轻感觉一口老血鲠在喉咙里,好想喷阎监工一脸。 这个阎监工,原以为是个耿直的,没想到是个腹黑的!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先给她一点希望的火苗,然后再一盆冷水浇灭它,害她白白高兴一场,还以为自由在即,回家有望,最后告诉她是想多了! 中岛莎美原本愉悦无比的心情也崩裂了。 什么?季轻轻受惩罚,居然不用按照岛上的规矩来? 姓阎的还说季轻轻不是一般的岛民,岛上只有顾川华能管束她? 该死的,季轻轻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她跟顾川华究竟是什么关系?既然顾川华这么在意她的话,为什么又要让她当一个女工? 中岛莎美心乱如麻,越发觉得季轻轻来历有鬼,肯定是抱着别样的心思来到顾川华身边的,不由用怨愤交加的目光死死地剜着她,直剌剌的,丝毫不加以掩饰。 然而,心里充满怨念的季轻轻,此刻却无暇留意中岛莎美的脸色,自然也就错过了对方那充满恶意的目光。 但阎监工却注意到了中岛莎美的异常。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中岛莎美一眼,冷冷咳了一声,眼底蕴藏着一抹警告。 中岛莎美立即惶恐地垂下头去,像朵受惊的小白花,脸上丝毫不见方才的怨毒与狠厉,仿佛阎监工刚才看到的只是他的错觉。 阎监工从中岛莎美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垂头丧气的季轻轻。 季轻轻就跟霜打了的茄子般,整个人都蔫蔫的,一点也不复先前的活力。 这打击有这么大么?她就这么想出岛? 阎监工不由挑眉道:“季轻轻,你先别急着丧气,要丧气的还在后头——你虽然不用被赶出风礁岛,但两桶乳香的损失,也不是能轻易揭过的。我明天会把此事汇报给岛主,看他怎么处置你……说不定,他一个不高兴,真的把你给撵出去了呢?” 顾川华会主动把她撵出风礁岛?除非海水倒灌,时间逆流! 季轻轻抬抬嘴角,有气无力地道:“托你吉言,要真是这样,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沙滩,画上顾川华的脸,让他被海浪泡上一百遍啊一百遍,泡烂他的脸! “行了,事情就先这样吧,季轻轻下午补交两桶乳香,惩罚的事等我明天禀告了岛主再说,你们接着工作。” 阎监工淡淡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中岛莎美见阎监工总算是走了,没有多找她的麻烦,悬着的心不由放了下来。 …… 阎监工一路离开,经过一处长势茂密的草丛时,脚下突然感觉硌了一下,似乎踩到了一个尖锐的东西。 他抬起脚,低头在草丛里仔细寻找着,片刻,翻出了一根长长的铁钉。 这是一根很粗长的铁钉,钉身的直径近三分之一的指头粗细,钉身的长度有十多公分,打磨锋利的钉尖在阳光下闪着危险的光芒,别说是钉木头,拿来当凶器都够了。 阎监工清楚,工人在乳香林里工作,并不需要用到这么粗长的铁钉。 那么,是谁把它带过来,又丢弃在这里的? 最重要的是,那人想要用它来做什么? 阎监工若有所思地环顾了一遍附近的工人,将这枚铁钉放入口袋,缓缓抬步离开。 …… 午休过后,繁忙的工作时间又开始了。 中岛莎美自从上午打翻了季轻轻的两桶乳香,又经过了季轻轻的一番警告之后,似乎识相了一些,她另外找了个地方采集乳香,默不吭声地做自己的事,没有再跟着季轻轻后头打转。 季轻轻见中岛莎美终于没来烦自己了,不由松了口气,认认真真地采集着乳香。 时间渐渐流逝着,季轻轻有点渴,便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喝了口水润润喉,顺便回头望了一眼她刚才采集的成果,这一看之下,却骤然惊呆了—— 两个桶里面都只盛着一点点的乳香凝汁,总共加起来,连三分之一的桶都装不满! 照这个趋势,她一下午忙活起来恐怕连一桶乳香都采集不到,更遑论弥补上午的损失了。 季轻轻嘴里的水咽不下去了。 她死死盯着桶里少得可怜的乳香,眉头紧紧的皱起。 怎么回事,是她采集乳香的速度变慢了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对了,乳香凝汁会随着时间而蒸发…… 季轻轻抬头望向树荫之上的蓝天,棉絮般的白云朵朵飘浮在湛蓝色的天穹里,阳光温和柔媚,今天的天气是多云,气温不高不低,乳香凝汁不可能蒸发得那么快。 不是阳光的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季轻轻凝神想了片刻,蹲下身来,开始检查盛装乳香凝汁的小胶桶。 她刚把其中一只桶拿起来,手心就立刻粘了一层湿乎乎的液体,拿到鼻头一嗅,是乳香凝汁的气味。 胶桶又不是木桶,它的封闭性极佳,乳香凝汁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渗透到桶壁外面? 季轻轻拿起桶仔细观察。 终于,在沾满尘土和草屑的胶桶底部,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孔洞,桶里剩下的乳香凝汁正通过这个孔源源不断地向外流失着。 她立刻又检查另外一只桶,果然,在这只桶的底部,也有一个同样大小的孔洞。 显然,桶里的乳香凝汁只剩这么一丁点的原因,就出在这两个小孔上! 335到底得罪了谁 季轻轻握着桶的手情不自禁地用力,指尖隐隐发白。 这两只桶一直放在地上,底部沾满了尘土和草屑,桶底的小孔也被这些杂质掩盖住了,如果不是她发现桶里的乳香凝汁分量不对,特意去检查,恐怕永远都不会发现桶底有两个漏水的小孔。 这两个孔的直径约黄豆大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出来的。它们的大小和出现的位置如此一致,显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人为! 究竟是谁,用心这么险恶?居然在她的桶上钻孔,想让她辛苦采集的乳香凝汁都漏光!她在乳香林里工作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卑劣的事! 想她平时一直以礼待人,与大家的关系都还不错,至少表面上都相处得挺和睦,实在是想不出她跟哪个工人有过节,以至于对方要毁坏她的胶桶泄愤。 该死的,她到底得罪谁了这是? 季轻轻愤怒无比,脑子里仔细回想着今天有可能碰过她胶桶的人…… 想了半晌,却一无所获。 季轻轻抿了抿唇:“我就不信找不出来你!” 既然无法从动机上排查,那就只有从时间线上推敲。 季轻轻记得,这两只桶上午装乳香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没有渗漏的情况,可见,对方应该是在中午或者下午的时候偷偷在她桶底做的手脚。 而下午,她的桶一直都放在自己身后,没发现附近有什么人靠近。 那么,几乎可以断定,钻孔的事必然发生在中午! 中午那会儿,正是午休之时,所有的工人都跑去吃饭休息了,空着的桶都放在地上,没人看管它们,是最有可能被人趁机搞小动作的。 “该死的!” 季轻轻牙一咬,将被钻了孔的桶往地上一放,转身快步朝阎监工所在的方向走去。 然而走了没两步,季轻轻就蓦然停下了脚步,她不能就这么去找阎监工! 因为现在,她不但无法指出具体的怀疑对象是谁,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桶底的孔不是她自己钻的。 要知道,她上午的时候还在阎监工面前承认过,那两桶乳香是她打翻的,还做出了下午多采两桶乳香补上去的承诺。 在这种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她贸然冲到阎监工面前,说有人在她的桶上做手脚暗算她,阎监工也许不会相信她的说辞不说,还可能反过来认为:她是在贼喊捉贼!桶上的孔是她自己故意钻出来的,假装成被人陷害的样子,以借此不履行补采乳香的义务。 报?还是不报? 季轻轻站在原地,双拳紧握,眼中不断闪过挣扎的神色…… 半晌,她慢慢转过身,原路返回了采乳香的地方。 季轻轻决定暂时不把此事告诉阎监工,以免打草惊蛇。她想明白了:既然乳香林里有人想暗算她,那么此人一定不会就此罢手,在她的桶上钻孔只是个开始,对方一定还有别的后手在等着她。 好,她且等着!看看对方之后还有什么花样,她等着“他”露出马脚的那一刻! …… 中岛莎美看似在低头做自己的事,其实眼角余光一直都在留意着远处季轻轻的动静。 看到季轻轻蹲下来察看那两只被做了手脚的桶,中岛莎美不由惋惜地想:唉,这么快就被季轻轻发现了啊,真是没过到瘾呢! 接下来,季轻轻一定会去找阎监工告状吧? 可惜啊,告状是没有用的。 因为,那个钻孔的钉子早就被她扔了,在土里烂成废铁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它,永远都不会有人查出来此事是她干的。 况且,季轻轻拿什么在阎监工面前证明,钻孔的人不是她自己呢? 中岛莎美好整以暇地望着季轻轻放下桶往阎监工所在的方向走,嘴角缓缓翘起。 瞧瞧,那么急匆匆的脚步,心里一定很愤怒吧? 令中岛莎美没想到的是,季轻轻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背影半晌都没动静。 “怎么回事,季轻轻怎么突然不走了?” 中岛莎美看不到季轻轻脸上的表情,自然也无从揣测她心里的想法,不由犯起了嘀咕。 还不等中岛莎美想明白,季轻轻就突然转了个身,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中岛莎美吓了一跳,怕被季轻轻发现自己在偷窥,引起她的警觉和怀疑,立即收回了窥探的视线。 季轻轻不是奔着中岛莎美去的。 她暂时还没有把此事联想到中岛莎美身上,也没发现中岛莎美在偷窥自己,目不斜视的从中岛莎美身边走过。 中岛莎美见季轻轻只是从自己身边路过,不是特意冲自己来的,紧绷的头皮顿时一松,状似无意地侧过头,追寻着季轻轻远走的背影,心中生疑。 季轻轻不去找阎监工,这是要上哪儿去? …… 季轻轻不在乳香林的这一个月,工人的工作区域发生了一些调动,其中就包括波婶,波婶现在在乳香林的另一头采集乳香。 季轻轻找了好一会儿,问了一些人,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波婶。 “波婶!” 见来人是好久没见的季轻轻,波婶先是一愣,随即高兴地道:“是轻轻啊,听大家说,你受伤了,要休养一段时间,怎么,你现在伤好了吗?” “是啊,我的伤已经痊愈了,现在又能跟大家一起工作了。” 季轻轻笑着对波婶扬了扬自己完好的左臂,随即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波婶,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有点事想要问你。” 波婶左右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工具,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那边去说吧。” 季轻轻一回头,见有人朝这边张望,便点点头,跟随波婶走到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这里浓荫如盖,很是清凉僻静,非常适合谈一些隐蔽的话。 “轻轻,你是不是很疑惑,今天大家对你奇怪的态度?而且你工作的时候,周围是不是总有工人对你指指点点?” 336不愿当鸵鸟 季轻轻一惊,波婶竟全部言中了! 她一把抓住波婶的手:“波婶,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今天一来就感觉到,大家对我的态度很不对劲,明明在我离开之前不是这样的。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不在乳香林的这段时间里,应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导致大家对我的态度大打折扣……波婶,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波婶叹了口气,低声道:“轻轻,你猜的一点也没错,你不在乳香林的这些天,这里不知怎么的就流传起了一些关于你的言论。如果不是我带过你,事先对你的为人有过了解,恐怕连我都要相信那些传言了。” “传言?”季轻轻一愣,“什么样的传言?” 波婶同情地看了季轻轻一眼:“传言里说,你根本就没有什么采乳香的窍门,你以前之所以每天能采集到那么多的乳香,都是因为……你偷了别人桶里的乳香。” “胡说!”季轻轻下意识反驳,“我什么时候偷过别人桶里的乳香了?” 由于愤怒,她的声音有些大,引得附近的工人频频朝这边张望。 “轻轻,你先不要激动,我相信你的为人,知道你不会干出这种事,长了脑子的人也不会相信这种荒谬的谣言……但是,你要明白,总有些脑子不清醒的人容易被流言左右。” 见季轻轻神色愤懑,波婶又道,“轻轻,我们大多数人都是相信你的清白的。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因为他们的话气坏了自己。清者自清,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说去吧!” 季轻轻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压下愤懑的情绪。 “波婶,你可知道,这个谣言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 波婶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谣言传出来大概有一个星期了,我之前也只是隐约听人说起过,初时还觉得十分愤懑,后来才知道,谣言的主角竟然是你。” 季轻轻眉头皱得死紧,空穴来风,未必无音。 随即,她又觉得不对:“等等,如果仅仅只是这条流言,对我造成的影响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大,大家对我的态度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生疏冷淡才对。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或者说,不利于我的流言,不止你说的这一条。波婶,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流言瞒着我没说?” 波婶有些为难地转过头,“轻轻,你还是别问了。” 她并不想把另外两条流言告诉季轻轻,尤其是最后一条,如此不堪,损伤未婚女孩的名誉。但她没料到,季轻轻心思如此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她有所保留。 波婶的反应,令季轻轻心里当即咯噔一声。 果然,波婶还有事隐瞒着她。恐怕,流言远远不止波婶刚才说的那一条,还有更下作不堪的。 “波婶,你听我说……” 季轻轻扳过波婶的肩膀,眼神从容而冷静,却蕴藏着不容人忽视的锋芒。 “波婶,我知道,你隐瞒我也许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不想当一个被人蒙在鼓里的傻瓜,对周围的嘲笑听之任之。我必须要知道所有对我不利的流言,哪怕它十分不堪,我也要面对它!破解它!回击它!而不是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自以为不看不听就能解决问题。” “轻轻,你说你这孩子……也太容易认真了!流言这种东西,你不去管它,它自然会慢慢消解的,你又何必非要跟它杠上……” 波婶话未说完,触到季轻轻坚定的眼神,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片刻,她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告诉你就是。” 波婶凑近季轻轻耳畔,将另外两个流言说了出来。 季轻轻听完第一个,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可听到最后一个时,几乎是立即捏紧了拳头,一张白皙的脸都气得通红。 “他们……他们居然这样说……” 季轻轻要极力按捺内心的愤怒,才不至于马上转身去找那些肆意传播流言的工人们理论。 他们说,她骨折的伤势其实早好了,却故意装作未痊愈的样子来逃避工作,比起前一个流言,这也不算什么。 可是,更过分的在后头,他们居然说她不要脸勾引岛上的男工人,当小三插足别人情侣的感情! 呵呵,这些流言简直是荒谬至极! 这段时间里,陈医生天天都给她做检查,她的伤势痊愈情况如何,陈医生全程掌控,她做得了假吗? 至于她勾引岛上的男工人,当小三插足别人的感情,更是无中生有,天大的笑话! 拜托,她季轻轻仿佛这辈子跟男人这种生物八字不合,一遇上他们就准没好事:前男友沈望劈腿的伤痛还历历在目,皮条泽那种变态男带来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如今又被顾川华掳到岛上来囚禁折磨,再加上前不久被那三个不怀好意的恶徒一番调戏追赶…… 这种种不愉快的经历累加起来,已经让她对男人躲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主动凑上去勾引他们?难道是嫌她生活中的麻烦还不够多,心理阴影还不够深刻吗? “哈,可笑!真是可笑……” 季轻轻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传这些流言的家伙简直不带一点脑子的,她真为始作俑者的智商感到捉急。 波婶觑着季轻轻的脸色,见她居然还有心情发笑,以为她是气过了头,把脑子给气糊涂了。 “轻轻啊,你冷静一点,千万别气坏了自己。这些流言你就当它们是放屁好了,别把它放在心上,我们大多数人还是相信你的。” “你们愿意相信我……”季轻轻微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抬眸看向波婶,笑得分外讽刺,“可是,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对这些流言深信不疑,在其中添油加醋,不是吗?” 波婶一怔,以为季轻轻要去做什么冲动的傻事。 “轻轻,你……你想干什么?你可千万别冲动!” 337提防那个女人 季轻轻摇摇头:“波婶,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被顾川华掳到岛上那般折磨,她都没有想过要死,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些流言就放弃生命呢? 波婶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下一秒,却又听季轻轻低声道:“我只是不想让那个抹黑我的家伙好过罢了。” 波婶的心又提了起来,苦口婆心地劝道:“轻轻,你可千万别傻傻的去找大家对峙啊!单唇难敌八方嘴,你跟那些人解释不清的,还会越描越黑,让他们觉得你在心虚,更加相信那些流言!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啊!” 季轻轻静静地听完波婶的劝解,笑了笑:“因为会被二次中伤,所以就要老老实实地承受流言的暴力了吗?波婶,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我可能要令你失望了,对于这些流言,我不准备听之任之,坐以待毙,我是一定要出面反击的。” “可……”波婶皱了皱眉,还想劝。 可季轻轻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闭了嘴。 “况且,就算我什么也不做,当个缩头乌龟,散播这些流言的始作俑者也不会放过我。波婶,我的不作为,不是仁慈大度,而是对为恶者的纵容,你能明白吗?” 波婶长长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那 ,轻轻,你有什么打算?” 季轻轻偏头望了一眼远处工作的工人:“你放心,我不会傻到跟这些不明真相的流言传播者对抗,我要做的,是找出那个背后的始作俑者,想办法把‘他’揪出来,把‘他’曝光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让这只阴沟里的老鼠见见光!” 波婶叹了口气,觉得季轻轻言之有理。 “轻轻,那……你有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或者,你仔细想想看,最近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我……” 季轻轻迟疑片刻,点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看得波婶一阵疑惑:“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季轻轻心里苦笑,有到是有,问题是依那人的脾气,想折腾的她的话,有的是光明正大的办法,用不着想这种腌臜的阴招来恶心她啊! 见季轻轻只是一昧苦笑不说话,波婶不由急了:“轻轻,你说话啊,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季轻轻只好道:“波婶,要说我在这岛上头号得罪的人,还真有一个,那就是岛主。可是,你觉得岛主像是会散播这些流言的人吗?” “你得罪过岛主?” 波婶吃惊不小,非常疑惑,“可是,岛主他不是……他不是你的远房亲戚吗?” “啊?这个呀……” 季轻轻一噎,顿时想起先前为了应付大家的追问,开玩笑说自己是顾川华的远房姨奶奶的事。 她讪笑道:“波婶,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跟自己的远房孙侄儿闹矛盾呢?” 波婶点点头:“我说呢,怎么可能是岛主呢?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她瞥了眼季轻轻,脸上的表情显得欲言又止。 季轻轻正了正脸色:“波婶,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不会随便宣扬出去的。” 波婶犹豫半晌,这才将话说了出来:“轻轻啊,你有没有发现,那些不利于你的流言,好像都是从一个人来了这里之后才有的。” 季轻轻眼神一凛,立即就顺着波婶的话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她先前从未怀疑过的对象。 “波婶,你指的是……” 据波婶所说,这些流言传播了有一个星期左右,而一个星期之前,正好是中岛莎美被顾川华打发到乳香林里采乳香的时间。 仔细想想,中岛莎美没来风礁岛之前,这岛上太太平平的,从来没滋生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可自从她来了以后,风言风语就掀起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嘘!” 波婶赶在季轻轻将那个名字说出来之前,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随即左右看了几眼,对季轻轻摇了摇头,“轻轻,这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要说出来,免得被人听到不好。” 季轻轻会意,然后低声问:“对了波婶,你是怎么怀疑到那个人身上去的?”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说起中岛莎美,波婶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之色,“轻轻,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她一直在偷偷向我们套话,话里话外,一直旁敲侧击打听你的事,还以为谁都看不出来呢!” “她打听我的事?” 季轻轻皱眉,“她打听我的事做什么?” 波婶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她那双眼睛总是滴溜溜乱转,我瞧着不像个好的,你可要提防着点她。” 季轻轻沉思片刻,随即点了点头:“我明白。” 波婶见季轻轻神色没什么变化,以为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不由急了。 “轻轻,你可别不相信我的话,那个中……那个女孩,她真不像是个好的!她现在借住在寨子里的一户岛民家里这事你知道吧,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她把那家人做给她的饭菜倒在了垃圾桶里,嘴上还说什么‘这种饭菜只配喂猪’,可一回头,就跟那家主妇笑着说,她非常喜欢他们家的饭菜,感谢他们云云……啧,岛上生活了这么久,我就没见过这种人前人后两张脸的人。” “居然还有这事?”季轻轻听完一怔,“这么说来,她还真是表里不一了。” 季轻轻突然想到,她跟中岛莎美在海滩上初见时,中岛莎美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恶意。 那天,中岛莎美还有意无意地隐瞒自己懂中文的事,让她像个傻子似的主动充当翻译,并在此事曝光后一句解释也没有给她。 那会儿,季轻轻其实是不怎么喜欢中岛莎美的。 只是后来,中岛莎美在顾川华面前表现出的形象实在是太过可怜,让同为女人的季轻轻忍不住对她心生怜惘,不知不觉中,就原谅了中岛莎美之前的所作所为,淡化了初见时的不好印象,放松了警惕。 季轻轻现在细细想来,其实中岛莎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一直都不甚清楚。 照波婶的猜测,如果说这些流言的始作俑者是中岛莎美的话,那么今天给她的乳香桶上做手脚的那个,也极可能就是中岛莎美。 对了…… 季轻轻蓦然想到,她之前将怀疑的对象锁定在午休时的那些工人身上,却忽略了一点,其实中岛莎美上午的时候也碰过她的乳香桶! 那会儿,中岛莎美碰翻了她桶里的乳香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将淌在地上的乳香凝汁舀回桶中——也就是说,中岛莎美极有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对乳香桶做的手脚! 再一深想,中岛莎美当时所谓的“不小心,没坐稳”,恐怕也根本就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为之。 中岛莎美今天做的这一切,目的很明显:打翻她的乳香,让她完成不了每日的工作量。 只是,让季轻轻不明白的是,自己跟中岛莎美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甚至可以说是几次三番地帮她,还跟星牧一起救过她的命,中岛莎美出于什么理由要这样恩将仇报? 季轻轻眉头深锁,想来想去都想不个所以然。 大概是她和波婶说话说太久了,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附近工人频频朝这边张望。 季轻轻估计自己再和波婶谈下去,阎监工就该收到消息过来了。 她只好按捺下内心的惊疑:“波婶,多谢你为我答疑解惑,你放心,我会记住你今天的忠告的。我不打扰你工作了,先就此别过,改天我们再找时间聊一聊。” 338挖个坑给你跳 跟波婶道完别后,季轻轻就转身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现下,季轻轻已经对中岛莎美起了怀疑,便开始格外留意起她的一举一动。 为了避免被中岛莎美看出异样,季轻轻特地放松了脸上的表情,装出与平时别无二致的模样,上前跟中岛莎美攀谈。 “中岛小姐,我看你采乳香的动作灵活又熟练,看来,你已经完全掌握了采集技巧,一点也看不出来,你一个星期前还死活学不会的样子呢。”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季轻轻刚说完这句话,中岛莎美手里的工具就失手掉到了地上。 “哎呀,怎么又把它掉到地上了?” 中岛莎美有些懊恼地把它捡起来,冲季轻轻不好意思地笑笑,“让轻轻姐见笑了,我还笨得很呢,还需要大家多多指点才是。” 季轻轻扬起微笑,慢慢地道:“哪有,我看你聪明得很,别妄自菲薄。” 中岛莎美嘿嘿一笑,不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中岛莎美采集乳香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而且时不时的出点小差错,跟她先前的工作效率截然相反。 眼见一个下午快要过去了,中岛莎美才采集了一桶半乳香,加上她上午所采集的一桶半,勉强算是完成了这一天的任务量。 季轻轻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得分明,中岛莎美刚才那些失误中,有很多是完全可以避免的,甚至是不该犯的。 比如,握一把简单的工具而已,中岛莎美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或者帕金森病人,有必要手抖到接连掉地上七八次吗?假得不忍直视。 显然,这副笨拙的样子,是中岛莎美故意装给她看的,好降低她的戒心。 现在想来,中岛莎美之前“久学不会”的愚笨也应该是故意装出来的。 明明很聪明,学东西一学就会,却故意装呆扮傻,哄骗了周围所有的人……她大概从来岛上的第一天开始,就在演戏。 中岛莎美这个女人的演技和心机,令季轻轻从心底发冷。 季轻轻越来越相信,中岛莎美就是那个散布谣言中伤自己的人! 她几乎想立刻冲上去,摇着中岛莎美质问——为什么要害她? 但季轻轻忍下来了,因为,她现在的想法都只是单方面的猜测,她手上没有证据能证明,那些流言就是从中岛莎美口中传出来的。 而且,如果她现在无凭无据地冲上去质问,中岛莎美一定不会承认,反会打草惊蛇。 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再观察观察…… 季轻轻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控制住自己的步伐没往中岛莎美的方向冲去。 不过,这样干等着中岛莎美自己露出马脚来也不是事,太过被动了,她得想一个法子,试探一下中岛莎美。 季轻轻抬头看了眼天色,湛蓝的天穹染上了橘色的渐变,应该快到下午五点了,估计再过不久,阎监工就要带着人过来点收乳香。 她又低头瞧了瞧自己桶里的乳香凝汁—— 虽然不久前已经及时更换了新的乳香桶,但由于时间限制,她只采集了不到一桶的量,阎监工待会儿看到,肯定会大发雷霆,骂她下午没有认真工作的吧? 季轻轻自嘲一笑。 今天这惨淡的采集成果,都拜中岛莎美所赐。 她以为自己救了朵小白花,谁知救的是条阴险的毒蛇?不论她今天采集了多少乳香,恐怕中岛莎美都会想尽办法给她打翻…… 等等……乳香…… 季轻轻眼睛一眯,蓦然想到了一个试探中岛莎美的好主意。 想到就做,季轻轻分别拎起一只装有乳香的桶和一只空桶,故意在中岛莎美面前晃了一圈,然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中岛莎美十分关注季轻轻的动向,见状,果然耐不住了。 “轻轻姐,你提着两桶乳香要去哪儿啊?” 季轻轻边走边答:“哦,我下午采的乳香凝汁浓度好像有点稀,我去找波婶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样啊,那你快去快回,马上阎监工就要过来点收乳香了。” 中岛莎美假意提醒道。 “我知道了。” 季轻轻笑笑,提着乳香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轻轻当然不是去找波婶的,那只不过是她敷衍中岛莎美的借口而已。 她的真正目的,是要用这只空桶接一桶清水,用来它测试中岛莎美。 哼哼,让你给我使绊子,现在我也给你挖个坑,看你会不会跳! …… 中岛莎美来岛上的时间短,所以并不清楚季轻轻说的是不是确有其事。 她偏头望着季轻轻提着乳香远去的背影,心中暗忖:乳香浓度的问题,能够通过肉眼看出来吗?季轻轻该不会是唬她的吧? 中岛莎美眯眼想了片刻,最后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就凭季轻轻那个蠢货,能察觉出什么?哼! …… 没过多久,季轻轻就提着一只装着清水的桶回来了,桶上还搭着一块不透明的塑料薄膜,遮住了桶中的内容物。 中岛莎美见季轻轻只拎着一只桶回来,不由有些诧异。 “轻轻姐,我不是见你提着两桶乳香走的吗,怎么回来时只剩一桶了?还有一桶上哪儿去了?” 季轻轻随手将桶放下,漫不经心地答道:“哦,你说另一桶啊,它被我留在波婶那儿了,他们说那桶乳香凝汁的浓度确实有些问题,正在那儿研究呢……哎呀,糟了!” 季轻轻蓦然一拍脑袋,懊恼地道,“瞧我这记性,我把屋子的钥匙忘在那里了!唉,这下还得重返回去拿,真是麻烦死了!” 中岛莎美赶紧道:“钥匙可不能乱丢啊,轻轻姐,你还是赶紧回去拿吧!” “可是……”季轻轻满脸迟疑,“待会儿阎监工就要过来点收乳香了,他看不到我的人不太好吧?” 中岛莎美笑得分外真诚:“没事儿,轻轻姐,等阎监工来了,我替你跟他说一声好了。再说了,现在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左右,你快去快回,应该能赶在阎监工过来之前回来。” 季轻轻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地上那桶乳香就交给你保管了,如果阎监工来了,你可要帮我说一声啊!” 中岛莎美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轻轻姐!” “对了轻轻姐……”中岛莎美看了眼胶桶上蒙着的塑料薄膜,状似无意地问道,“这桶上为什么要盖一块塑料膜啊?” 季轻轻神色平常地答道:“这里风大,我怕树叶落到乳香凝汁里,就找人借了块塑料布把它盖上了。怎么,你也想要吗?我可以帮你问问还有没有。”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还以为桶里面另有玄机呢……中岛莎美明白过来。 “不用了轻轻姐,我不爱麻烦。” 季轻轻耸耸肩:“那好吧,你不要就算了……我走了,记得帮我看管好乳香。” 中岛莎美目送着季轻轻离开的背影,原本扬起的嘴角迅速往下一撇,眼神不怀好意地睨了一眼放置在地上的“乳香”桶:真是对不住了啊季轻轻,你委托我看管的乳香,可能又要出点意外了! 中岛莎美缓缓朝“乳香”桶走去,刚想将抬脚它踢倒,忽然听到一些动静,回头一看,原来是有工人经过这里,便迅速收回了脚,安安分分地站在原地,一副帮季轻轻看护的样子。 眼角余光却一直紧盯着那些工人,巴望他们赶紧走,一旦他们离开了视线范围内,她就会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踢翻季轻轻的这桶“乳香”。 然而,令中岛莎美感到恼火的是,路过的工人刚走了一个,又来了俩,让她始终找不着下脚的机会,只能站在原地盯着这桶该死的“乳香”干瞪眼。 339沉不住气的始作俑者 躲在不远处一棵茂密乳香树后的季轻轻,看到中岛莎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都没有对她留下的“乳香”桶下手,不由怀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断。 难不成,她真的怀疑错了对象?中岛莎美其实是无辜的? 又过去了五分钟,中岛莎美还是没有什么行动。 季轻轻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怀疑错了人,便提着那桶真正的乳香,从藏身的树后走了出来。 中岛莎美见季轻轻回来,而自己还没有找到弄翻这桶“乳香”的机会,不由一阵恼火。 然而,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写在脸上,她装出一副温柔高兴的样子迎上去。 “轻轻姐,你回来啦?” 季轻轻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快要走到她面前的中岛莎美脚步突然一个踉跄,似是被地上的草叶给绊了一下。 “你……” 季轻轻心中浮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中岛莎美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哐当一声,不偏不倚地打翻了地上的那桶“乳香”。 顿时,桶里的液体全部泼洒出来了。 “啊,糟了!我……我又打翻了……” 中岛莎美惶恐的从地上撑起身子,惨白着脸望向那桶泼洒出来的……水?! 等等!水,怎么会是水?乳香呢? 中岛莎美的惊叫声卡在了喉咙里,脸上那见鬼般的表情就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直接僵在了脸上,说不出的怪诞可笑。 由于极度的诧异,她甚至都忘了装出可怜的语气,声音尖利:“这些……这些水是怎么回事?桶里装的不是乳香吗?” 季轻轻慢吞吞地提着真正的乳香走到中岛莎美面前,懒洋洋地道:“哦,不好意思啊,我搞错了,两桶乳香我都留在了波婶那里,我刚才提回来让你看管的这桶,里面装的原本就是水,是人家放在地上浇树用的,我给当成乳香错提回来了。” 见中岛莎美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季轻轻慢悠悠地补充道,“对了,这事我也是刚发现的。” 她说着,朝中岛莎美扬了扬手里提着的胶桶,似笑非笑地道,“喏,这一桶才是本来要交给你看管的乳香,我刚才拿钥匙的时候,顺便给它拎回来了。所以啊,你刚才只是打翻了一桶无关紧要的水而已,我的乳香啊,你一点儿也没碰着。” “是,是嘛……” 中岛莎美抽动了两下嘴角,笑得非常不自然。 虽然季轻轻没有说一句重话,也没有直接戳穿中岛莎美就是故意的,但大概是做贼心虚,中岛莎美就是从她看似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浓浓的讥讽意味。 “怎么还不爬起来?你的脚又扭到了?” 季轻轻状似关心地询问。 从她的角度望去,这个女孩……不,女人,正柔弱地趴在地上,苍白的脸色透着一股弱不经风的病态,任谁都想象不到,这张羸弱的萝莉皮下竟包藏着一颗险恶的用心。 刚才,她差一点点就要解除对中岛莎美的怀疑了,奈何中岛莎美自己沉不住气,在最后一刻好巧不巧地跌倒了一下,不偏不倚地撞翻了一旁的“乳香”桶。 季轻轻简直想摇头叹息:中岛莎美啊中岛莎美,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这下好了,我本来只是对你有所怀疑的,现在则是百分百确定你就是背后的那个始作俑者了! 中岛莎美脸色可谓是尴尬之极,僵硬地摇了摇头:“多谢轻轻姐关心,我的脚没有扭到……” 她隐隐感觉出季轻轻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刚才的事,也极可能是季轻轻对她的故意试探。 不过,从季轻轻没有直接跟她撕破脸这一点上来看,可见季轻轻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她就是故意的。既然没有撕破脸的话,那就不必担心什么了,戏照常演就是。 就算季轻轻不肯善罢干休,非要揪着此事不放,也没关系,她直接来个死不承认就是,反正季轻轻又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她刚才摔的那一跤是故意的…… 想明白这一层,中岛莎美定了定心神,一扫方才的僵硬,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笑道:“轻轻姐的乳香没事的话,那我就放下心了。话说回来,幸好我打翻的只是水,不是乳香,否则的话,我一再打翻轻轻姐的乳香,就算轻轻姐不责骂我,我自己也要惭愧死了!” 季轻轻挑挑眉,都到这时候了,中岛莎美还在跟她装傻,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心理素质……还真是让她自叹弗如啊。 不过,她明白,她现在手上没有证据,就算她揪着中岛莎美质问,对方也绝不会承认,即使闹到阎监工那里,最后的结果也多半是不了了之。 所以,刚才的试探,只能让她确认中岛莎美的真面目,却并不能让她马上跟中岛莎美撕破脸。 她得等,等一个恰当的时机!然后在众人面前拆穿中岛莎美的真面目,让中岛莎美这个黑心萝莉无可狡辩。 不过,就算眼下她不能戳穿中岛莎美,也要让中岛莎美心里忐忑一下! 季轻轻哼笑一声,伸手将地上被中岛莎美撞倒的桶扶正,然后扭头盯着她:“你刚才的话很有意思,请问你是基于什么认为,在你一再撞翻我的乳香桶之后,我仍不会责骂你呢?难道,我看起来很像圣母玛丽亚吗?” 中岛莎美一愣:“我……” 季轻轻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让她始料未及。 她缓了片刻,才怯生生地道:“因为……因为轻轻姐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宽容大度,富有爱心的,所以,我就自然而然地这么认为了,是我想错了吗?如果轻轻姐要责骂我,那也是应该的,我绝对不会还嘴的。” 这话听似怯懦,却暗藏软钉子。 季轻轻凉凉地道:“照你的意思,如果我一定要责骂你的话,那就是不宽容不大度,没有爱心,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咯?” 340做贼心虚 中岛莎美自然不能点头说是,连忙摇头:“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轻轻姐,你误会了……” 季轻轻不待她说完,就无所谓地点点头:“嗯,你不用解释了,我明白。” 于是,中岛莎美没说完的话又卡在了喉咙里。 季轻轻弯腰扯了几根地上的草叶,捻在指尖把玩:“话说回来,中岛小姐真的是很不利于行啊,动不动就脚酸腿软的,好好走个路也能被地上的草叶绊倒。” 中岛莎美想了想,道:“大概,是地上的草叶太结实了,像绳子一样,我今天总是被它们绊倒,刚才也是。” “是吗?” 季轻轻微微一笑,蓦地掐断了手中的茎叶,嫩绿的汁液顿时染满了她白皙的指尖。 她将被掐断的草叶递给中岛莎美看,似笑非笑,“你看,这草的枝茎多么柔嫩脆弱,我轻轻一掐就断,它们居然能有韧劲把一个大活人给绊倒?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中岛莎美的脸色绿得跟草叶一样,却没有伸手接季轻轻手里的草叶,强自解释:“这没什么可奇怪的,草叶有老有嫩,你掐的这一根,正好是它的嫩芽,所以一掐就断。而刚才绊倒我的那一根,却是它的老根,又粗又韧。” 中岛莎美一说完,就反应过来这话有些冲,跟她一贯的柔弱形象不搭,立即补救道,“唉,近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路老是摔跤,我也很讨厌自己这一点……我想,大概真的是我太笨了吧!” 季轻轻扔掉手里的草叶,笑眯眯地拍拍中岛莎美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笨鸟先飞嘛,你再多努力几把,说不定就能赶上正常人的水平了,很多智障患儿都是这么挺过来的,相信你也能行。” 中岛莎美:“……” 她笑不出来了,真的。 季轻轻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下一秒,就见季轻轻哈哈大笑:“哈哈,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哦!” 中岛莎美嘴角抽了抽:“没……没有,我怎么会生轻轻姐的气呢?” “那就好。” 季轻轻收回放在中岛莎美肩膀上的手,冲一个方向笑道:“咦,阎监工过来了。” 中岛莎美按捺下心中的怒气,也跟着转身看向阎监工,然后,故意抢在季轻轻前头,向阎监工问好:“阎监工辛苦啦!” 阎监工睨了中岛莎美一眼,有些奇怪这个平时一看到他就跟看到鬼一样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向自己示好。 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阎监工只淡淡地点了下头,然后就将目光投向了季轻轻:“季轻轻,我记得你上午可是跟我保证过,下午会把损失的两桶乳香给补回来的。” 说话间,扫了一眼地上那桶孤零零的乳香凝汁,“你可别告诉我,这就是你给我的交待?” 中岛莎美和季轻轻一时都有些尴尬。 只不过,一个是遭到无视,难堪的尴尬;一个是没完成承诺,心虚的尴尬。 季轻轻干咳一声:“咳,那个,下午的时候出了点意外状况,耽误了些时间,所以最后就只采到了这么多……阎监工,你将就着点收一下吧,还欠你一桶,我明天再补交上去。” 阎监工抱臂望着季轻轻,一脸的似笑非笑:“哦,又出了意外状况?上午,你是不小心打翻了乳香,那下午呢,你又干了什么好事,以至于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只采集了这么一点?” 季轻轻满脸无奈:“我……” “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话,我就要罚你今天一个人留在林子里采乳香,采够了才能回去。要是采不够,那你就留在林子里过夜,与岛上的蛇虫鼠兽做伴吧!” 听完阎监工的威胁,季轻轻忍不住腹谤:不愧是顾川华找来的人,这作风跟他一模一样,连威胁人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原以为今天多采点乳香,明天就能少采一点,轻松一些了,没想到一天干下来,倒欠着一桶不算,还要面临留在林子里过夜的威胁……这都叫什么事啊? 季轻轻犹豫片刻,见中岛莎美仍杵在这里没有要走的打算,心一横,决定对阎监工实话实说。 “阎监工,实话告诉你吧,我装乳香凝汁的桶被人在底部钻了孔,乳香凝汁都漏光了。” 阎监工眉头当即一皱:“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桶被人做了手脚?” 季轻轻点头,有意无意地瞥了中岛莎美一眼,“我没想到身边会发生这种事,采了大半个下午的乳香,几乎都流失了个干净。等我发现不对劲,换了新桶时,时间已经所剩无多了,所以我最后所采集的乳香才只有这么一点。” 中岛莎美被季轻轻那一眼看得心虚无比。 阎监工外表虽然五大三粗,但心细如发,将季轻轻瞥向中岛莎美的眼神,以及中岛莎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心虚,都看在了眼里。 阎监工沉声对季轻轻道:“那两只被钻了孔的桶呢?拿过来给我看看。” “那两只桶被我收起来了,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把它们拿过来。” 季轻轻转身走向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弯腰扒拉了两下,从里面拎出两只空桶,拿回来递给阎监工。 阎监工接过桶,挑眉笑了一下:“你倒是有心,还知道保留证据,把它们藏起来,没有傻乎乎的当成垃圾扔掉。” “那是自然。”季轻轻意有所指地道,“证据怎么能乱扔呢,我怕它们被毁尸灭迹啊!” 当她发现自己的桶被人钻了孔后,心里气归气,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扔了它们图个眼不见心不烦,而是避人耳目的掩藏了起来。现在,果不其然,它派上用场了。 中岛莎美抿着唇,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像个安静的背景板,心绪却不像她表面上装的那么平静。 季轻轻是什么时候背着她调换了桶,并把原先的桶藏起来的?为什么自己下午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 阎监工仔细观察着两只桶底部的小孔。 这两个孔的直径如此一致,可见是用同一样利器捅出来的。 孔的边缘很粗糙,周围有裂痕,可见它们不是一点点精凿细琢出来的,而是使用了暴力,一下子猛戳出来的。 阎监工将食指伸到小孔处对比,发现这两个小孔的宽度约有他手指的三分之一粗细。 等等,这个宽度…… 阎监工眉头一皱,立即联想到了他中午在草丛里捡到的那根铁钉。 341聪明反被聪明误 阎监工转过身,背对季轻轻和中岛莎美,悄然从口袋里掏出那根铁打,竖着插进那两个小孔里……契合得严丝合缝。 这两个小孔果然就是被这根铁钉戳出来的。 哼,怪不得呢,他说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将这么粗长的铁钉带到乳香林?原来是谋划着害人呢! 阎监工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泛出一丝冷笑。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做恶,真当他是吃素的不成? “阎监工,请问……你看出了什么吗?” 季轻轻见阎监工背对着自己,久久没有出声,不由询问道。 阎监工将铁钉放回口袋,暂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季轻轻,转过身,淡淡地道:“据我观察,桶上的孔确实是人为所致,你的桶,的确是被人做了手脚。” 季轻轻摊了摊手:“阎监工,这下你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你看,我真不是有意只采一桶乳香的,接连遇上这种意外,我也很无奈啊!” 阎监工点点头表示明白,“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相信你了。此事你是受害者,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我会调查清楚。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就这样吧,你们可以下班回去休息了。” 季轻轻略显讶然:“就……就这样?” 阎监工一看就是个难搞的人,她还以为说服他会比较困难,肯定还要解释良多的,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放了她一马,让她回去休息。 阎监工看着季轻轻:“不然呢,你觉得还要怎样?你要是不想回去,今晚想留在乳香林里过夜,我也不拦你。” 留在乳香林里过夜? 拜托,她才不要! 季轻轻赶紧摇头讪笑:“哈哈,阎监工真是幽默……那个,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先下班了哈,咱们明天见!” 说完,她就生怕阎监工反悔似的,赶紧溜了。 阎监工望着季轻轻那小鹿般跑走的背影,不由微微失笑。 前不久,他还觉得难得遇上了一个不怕自己的女人,结果,现在她就避他如洪水猛兽,啧! 阎监工一扭头,就发现被他忽视掉的中岛莎美仍杵在原地,正满脸纠结地望着他,半点没有抬脚离开这里的打算。 他皱了皱眉,冷声道:“季轻轻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中岛莎美咬了咬唇:“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她不是傻瓜,阎监工对她与季轻轻截然相反的态度,她自然感受出来了,心中不由一阵愤懑,却不敢表现在脸上。 阎监工不耐烦地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磨磨蹭蹭的!” 事实上,阎监工会对中岛莎美这么冷淡,不是没有原因的。 关于季轻轻的那些流言,阎监工作为岛上的监工,自然有所耳闻。不过,他并不是那种随便听信流言之人,相反,他听到这种明显具有针对性的流言时,第一反应是:这些流言究竟是谁制造出来的? 作为顾川华花大价钱请来的监工,阎监工的职责不仅仅是监察工人们的工作,还包括维护工人之间的安定,防止他们挑事生非,剔除掉一切破坏工人间团结的因素。 所以,遇到流言这种事,阎监工自然要调查一番。经过多方的探听,他最终确定:流言的雏形是从中岛莎美这个女人嘴里传出来的。 这个调查结果,让阎监工对中岛莎美的恶感更上一层楼,越发瞧不上这个表面看似无害,实在内里藏奸的女人,跟她说话的时候,自然就没什么好口气了。 现在,这个女人单独把他留下来说话,一副要告密的样子,他倒要看看,她又要搞什么妖蛾子。 中岛莎美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道:“阎监工,其实,你刚才查看那两只被做了手脚的桶时,应该已经有所发现了吧?” 阎监工眯了眯眼:“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难不成,做手脚的人就是你?” 中岛莎美慌忙摇头:“不是我,怎么会是我呢?你误会了……” 阎监工眼底冷意不减:“那你怎么会知道我有所发现?况且,这是季轻轻的事,貌似跟你没有关系吧?你这么关注它,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中岛莎美狡辩:“阎监工,我会知道你有所发现,是因为我刚才看到你转过身时脸色有异,猜测的而已。再说,我跟轻轻姐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关心,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阎监工对于她的解释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事?” 中岛莎美见阎监工神色不耐烦,不敢再卖关子:“我有条线索想提供给你,我知道谁跟轻轻姐有仇,对方极可能就是那个在乳香桶上做手脚的人。” “你知道?” 阎监工挑眉,似乎终于来了点兴趣,“那你说说看,到底是谁呢?” 这岛上谁跟季轻轻有仇,他不清楚。 但谁编排谣言抹黑季轻轻,他可是心知肚明。 中岛莎美尚不知道自己的“案底”已经被阎监工知晓了,犹在往别人身上泼脏水:“阎监工,你知道岛上有个男工人暗恋轻轻姐的事吧?” 阎监工配合地点头:“嗯,听说过,怎么了?” 中岛莎美见对方上钩,立即接着道:“是这样的,那男工人有个女朋友,她也是岛上的工人,为人刻薄又爱吃醋,前不久,她还在大庭广众下大骂轻轻姐是勾引她男朋友的狐狸精呢!轻轻姐为人一向和善,除了她,我想不出岛上还有谁会憎恨轻轻姐了。我觉得,此事她有很大的嫌疑。” 阎监工似乎有点相信中岛莎美的话,摸着下巴寻思:“唔,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看来,我明天得去找那个女工好好审问一番了。” 中岛莎美装腔作势的道:“阎监工,那此事就拜托你了!总之,请你一定要帮轻轻姐讨回公道啊!” 阎监工笑了笑,一双锐利的豹眼直勾勾的盯着中岛莎美,阴森森地道:“放心吧,虽然我这人只吃过狱警的饭,没端过法警的碗,不过,我也从不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随便放过一个坏人。敢在我管辖的乳香林里搞事的,我一定要她褪下一层皮。” 中岛莎美不由打了个寒颤,强笑了两声:“呵呵,是啊,对于这样的家伙,当然要严惩了……阎监工,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再见。” 她不敢再跟阎监工周旋下去,匆忙找了个借口遁走了。 “心术不正!” 阎监工斜睨着中岛莎美那落荒而逃的背影,从唇缝间溢出一丝冷笑,不屑地扭过头。 等清点完所有工人采集的乳香后,阎监工就离开乳香林去往了寨子的方向。 刚才,中岛莎美跟他说的那些话,阎监工一句都不信。在乳香桶上做手脚暗害季轻轻的那个人是谁,他心里自有计较。 阎监工此次去寨子里,就是为了调查那枚铁钉的来源。 这种式样的铁钉很特殊,非常容易辨认,阎监工没费多大劲就打听到,这种铁钉在风礁岛,只有一户岛民家里有。 经过中岛莎美刚才的那番鬼祟进言,阎监工怀疑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一问之下,果然发现:这户人家正是中岛莎美现在所寄居的那一家。 而有趣的是,这家岛民并没有任何成员在乳香林里工作,这几天也没有去过乳香林。 那么,将铁钉带到乳香林,并用它在季轻轻的桶上做手脚的人是谁,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阎监工低头望着手上的铁钉,神色颇为讽刺。 中岛莎美那女人,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她不是那么急着要跑到他面前说三道四,给别人泼脏水,或许,他还不会那么快就怀疑到她头上,进而查清事情的真相。 342她勾引了谁? 荆棘林别墅,顾川华的书房里。 阎监工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向顾川华禀报了一遍,最后说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由此可见,今天在季轻轻的乳香桶上做手脚的人,就是中岛莎美无疑。” 顾川华把玩着阎监工呈上来的铁钉,轻嘲道:“我就知道中岛莎美不是个安分的,她也果然没有令人失望,一来,就搞出了这么多的妖蛾子。” 阎监工拿不准顾川华话里的意思,这到底对中岛莎美是夸是贬? “顾总,请问要如何处置中岛莎美?” 顾川华抬眸看他一眼,古怪地笑道:“处置?她做的很好,为何要处置她?” 阎监工一愣:“那您的意思是……” 他有些疑惑,顾川华不是一向最讨厌这些喜欢耍弄伎俩,惹事生非的女人吗? 顾川华淡淡地道:“任她去,不要插手。” 说着,随手将铁钉扔到了一边。 阎监工略感诧异,但仍是听命的点头:“是,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顾总,还有一件事,季轻轻今天上午泼洒了两桶乳香凝汁,按岛上的规定,是要把她赶出岛去的……” 见顾川华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阎监工惊觉自己说了蠢话,立即改口,“当然,季轻轻不同于其他人,不适用这岛上的规矩。依您看,要怎么处罚她才合适?” 顾川华无所谓地道:“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惩罚不要太重,当然,也不要太轻了,务必要让她吃点苦头才行。” 阎监工敛起眼底的讶然,低头答道,“是,我会看着办的。” 他原本以为顾总对季轻轻有点意思,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 毕竟,哪有喜欢一个女人,还刻意去折腾她的?这不是将人越推越远吗? 而且,顾总在明知道中岛莎美对季轻轻抱有恶意的情况下,却不惩罚中岛莎美,也不准他人插手干预,与其说他喜欢季轻轻,还不如说他喜欢中岛莎美呢! 阎监工搞不清楚顾川华的心理,只好估摸着行事:啧,对季轻轻的惩罚既不能太重,又不能太轻,保险起见,还是罚她多采点乳香吧! 见顾川华还要忙着处理桌上的文件,阎监工便先行告辞了。 走到一半,阎监工突然想起来,他还有一件事忘了禀报上去,只好重新折返了回去。 他厚着脸皮再次敲响书房的门:“顾总,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向您汇报。” 顾川华稍显不耐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那就不用报了,你回去吧。” 言下之意:没要紧的事别来烦他! 最近,顾川华可谓是忙得团团转,除了处理环宇集团的事务,还要追查非玺的真实身份,另外,他还收到消息,有人盯上了他的岛……一大堆事务忙得他应接不暇,语气里就难免带上了一丝疲惫和不耐。 阎监工自然听出了老板的低气压。 老板心情不佳,按道理他该麻利的滚蛋……但是,这件事是关于季轻轻的。 阎监工想了想,还是决定知会顾川华一声:“顾总,我最近听闻了一些不利于季轻轻的传言,说是……” 话未说完,阎监工面前的门就唰的一下打开了。 顾川华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出现在他眼前。 “进来说。” “啊?是。” 阎监工回过神,依言带上门走了进去。 顾川华回到书桌前坐下,一边继续看文件,一边询问阎监工:“你刚才说,季轻轻她怎么了?” 他的注意力看似都放在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上,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头微微侧着,耳朵正朝阎监工的方向。 阎监工不由腹谤:明明对季轻轻那女人很在意,一听到关于她的事就立刻跑过来开门了,表面上却非要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啧,顾总这心理,也是矛盾得没谁了! “……最近岛上传出了一些关于季轻轻的流言,说是她以前采集乳香的时候,之所以能每天都能采得比别人多,都是因为她偷取了别人桶里的乳香充作自己的。此外还有流言说,季轻轻胳膊上的骨折伤势其实早就好了,她是故意装伤拖延时间,借此逃避采乳香的工作。” 顾川华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看了阎监工一眼:“就这些?” 阎监工抬眼看去,就见顾川华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似是对他话中的内容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顾川华重新低下头看文件,淡淡地道:“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必向我汇报。” 他一边飞快地在文件上签字,一边自言自语的嗤笑,“一两个流言而已,又死不了人,何况是生命力跟小强一样顽强的季轻轻……哼。” 这漠然的反应,毒舌的比喻…… 阎监工一阵汗颜,又开始怀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断了:顾总他这到底是在意季轻轻?还是不在意季轻轻? “咳!顾总,那个……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关于季轻轻的流言,其实还有一条,说是她勾引岛上的男工人,插足别人的感情,现在那对小情侣正成天见的闹分手呢!” 顾川华猛地抬起头,冰冷的墨眸直勾勾地盯着阎监工:“你再说一遍,她勾引了谁?” “说是……岛上的一个男工人。” “男,工,人。” 顾川华眯起眼,啪的放下手中的钢笔,“他叫什么名字?” 见顾川华神色不佳,阎监工立即非常有眼色的解释道:“顾总,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而已,叫什么一点不重要。再说了,这只是一条流言而已,其真实性还未可知,顾总不必在意。” 闻言,顾川华的脸色才好转了些许,冷哼一声:“谁说我在意了?他也配!” 阎监工不知道顾川华嘴里的那个“ta”,说的是“他”还是“她”,但顾川华明显心情不佳,他也不可能赶着老板的气头上去问,便佯装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顾川华怒火平息了些,才冷声问:“那你可有查出来,这些流言是谁传出来的没有?” 343他的底线 阎监工点头:“流言的源头,我已经调查出来了,全都是中岛莎美一手所为。” “中岛莎美?”顾川华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又是她,她倒是好本事。” 这么多年不见,中岛莎美兴风作浪的本事更胜当年。看来,这些年里,她在中岛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安逸。 不过也对,发生了那种事,她作为中岛家族的罪人,那群趋炎附势的老东西没把她逐出家族,就已经是对她心慈手软了…… 顾川华敛起思绪,朝阎监工摆了摆手:“此事我已经知晓了,稍后我自会处理,你先回去吧。” “是。” 阎监工依言退下,转身带上门离去。 阎监工走了没多久,顾川华就按响了书桌上的呼叫铃。 立刻,有手下推门进来,低头恭敬地站在他面前:“顾总,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马上去寨子里,把一个叫中岛莎美的女人给我带过来。” …… 中岛莎美跷着脚躺在床上,脑子里琢磨着明天坑季轻轻的新招,冷不丁咣当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她吓了一跳,当即从床上弹起来:“什么人?!” 来人是顾川华身边的一个熟面孔,他面无表情,一进门就直奔床上的中岛莎美,粗鲁地把她从床上拽起来:“跟我来!顾总要见你!” “顾哥哥要见我?” 中岛莎美先是一愣,随即欣喜若狂。 “等一下,我先换件衣服,化个妆……” “别麻烦了!”来人不耐烦的冷笑,“实话告诉你,顾总的脸色可不怎么好。他要见你,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把中岛莎美拖了出去。 一路上,中岛莎美被对方拖行得踉踉跄跄,数次差点跌倒,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喂,你走慢点儿!想摔死我啊?小心到了顾哥哥面前我要你好看!” 她骂骂咧咧,可对方充耳不闻,只顾着拖着她往前走。 渐渐的,中岛莎美初时的狂喜平复下来,多了几分忐忑。 自从跟顾川华重逢后,他就避她如蛇蝎,今天却主动要求要见她,是因为他回心转意了,决定跟她重修旧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正胡乱想着,别墅已经到了。 带中岛莎美来的男人一把将她推进顾川华的书房:“顾总,人已经带来了。” “嗯,你先出去吧。”顾川华微微颔首,那人便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中岛莎美狼狈的摔在地毯上,正想回头冲那男人破口大骂,突然反应过来顾川华就在这里,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一反之前的张狂与嚣张,低头站在顾川华面前,像个乖巧安静的小媳妇。 “顾哥……不,岛主,您找我?” 顾川华隔着书桌,静静地审视着中岛莎美,没有开口说话。 顾川华久久不语,令中岛莎美心中泛起惶恐,忍不住悄悄抬起眼睛打量他,这一看之下,便挪不开视线了。 多年不见,顾川华还是那么的英俊逼人,岁月的刀锋把他磨砺得更加沉稳冷峻,眼角眉梢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却又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就像悬崖上的松,冰川上的雪,高贵而凛冽,让人心生仰望,想要跪倒在他脚下深深膜拜。 中岛莎美眼也不眨的盯着顾川华,目光是不加掩饰的贪婪和热切,近乎痴迷地描绘着他的眉眼。 顾川华厌恶地皱眉,无论过了多久,中岛莎美这个女人的目光都是那么的令他反胃。 “中岛莎美,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过来?” 一见到顾川华,中岛莎美的脑子就不够用了,她晕晕乎乎地摇头:“我……我不知道。” 顾川华冷笑:“你不知道?要我提醒一下你么——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编排了什么不该编排的人,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中岛莎美心头骤然一跳。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她编排了不该编排的人,指的是谁?季轻轻么?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对季轻轻所做的那些事? 中岛莎美心中有片刻的慌乱,随即强自镇定地道:“岛主,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又怯怯地撅起嘴,“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么?”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川华,手指局促不安地绞着衣摆,把“无辜”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如果是一般的人,见到中岛莎美这逼模样,可能就被她蒙蔽过去了,觉得是自己错怪了她。 但很可惜,此刻她面前的人是顾川华,深谙她本性的人。 所以,顾川华只是冷冷一笑,说不出的讥讽:“在我面前,装可怜、扮无辜是没有用的,相反,它只会令我感到恶心。中岛莎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明白这一点。” 中岛莎美被顾川华毫不客气的言辞说得难堪无比,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半挂在脸上,显得有几分扭曲。 “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 她极力想辩解,在顾川华那讥谑的目光下,却张不开嘴。 顾川华也并不打算给中岛莎美辩解的机会,直接将一根铁钉丢到她脚下,冷冷道:“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看到这根熟悉的铁钉,中岛莎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明白,顾川华已经知道了她陷害季轻轻的事,任她怎么狡辩也没有用,便绝望地闭上了眼。 “……我无话可说。” “既然无话可说,那就下去领罚吧。” 顾川华头也不抬地道,冷淡的语气,不带一丝情绪。 中岛莎美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无声地落下一行泪。 顾川华按下桌上的呼叫铃,立刻,有两个手下推门走进来,扣住中岛莎美的肩膀要将她带出去。 中岛莎美被推搡着往外走,没有试图反抗。 临出门时,却终是忍不住回头大吼,“我不明白啊!你明明知道我爱你,明知道我不能忍受你身边有任何女人出现,包括那个该死的季轻轻!我要对付季轻轻这一点,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以为你把我放到她身边,就是默许了我对付她!可是,现在你又要为了她而惩罚于我,这是为什么?我不明白!” 中岛莎美眼睛红红的,透露着浓烈的不甘心。 “不明白?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顾川华嗤笑一声,慢慢从书桌后站起身,踱到中岛莎美面前,低头俯视着她充满不解与悲愤的双眼。 “没错,我把你放到季轻轻身边,是存了不让她好过的心思。所以,你在季轻轻的乳香桶上做手脚妨碍她工作,造谣她偷别人的乳香,造谣她装病偷懒……这些小伎俩,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你计较。” 中岛莎美眼睛微微睁大,像是觑到了一丝希望的光亮,急切地问:“那你为什么……”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编排了季轻轻与别的男人有染的谣言,还宣扬得岛上人尽皆知!”顾川华厉声道,“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底线,你给记住了!” “你的底线……” 中岛莎美一怔,不可置信地反问,“季轻轻,是你的底线?你难道……你难道……” 真的在意季轻轻不成? 顾川华不理会中岛莎美那快要崩溃的面容,无情地大手一扬:“马上把她带下去!” “不……唔唔!” 中岛莎美想挣扎,可那两个手下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被拖出书房,眼睁睁的着看门在她面前咣当一声关闭,隔绝了她看向顾川华的视线。 344冷血无情的惩罚 关于自己接下来会受到顾川华怎样的惩罚,中岛莎美想了很多种,打她,骂她,或是命人鞭笞她…… 却唯独没有想到过,顾川华会命人把她用绳子吊在别墅外面的树上,吊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的痛苦与煎熬,自然不必多说。 期间,中岛莎美数次忍受不住疼痛,活生生晕了过去,可紧接着,看管她的手下就一桶冷水泼过来,将她泼醒,没过多久就再次晕厥过去……周而复始,晕晕醒醒,折腾了一宿,终于捱到了天微亮。 当中岛莎美被人从树上放下来的时候,她直接像一摊烂肉似的趴在了地上。 她感觉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肉都在叫嚣着酸疼,每一根骨头都不是自己的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打散了重组一样,爬都爬不起来。 把人用绳子绑起来吊一整夜——这是她以前在中岛家当大小姐的时候,最喜欢玩的惩罚手段,那时,她经常把犯了错的佣人吊起来,然后聆听着窗外的呻吟声入睡,乐此不疲。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被人用绳子吊挂起来,会这么的疼,疼得她想死。 如今,顾川华用同样的办法施诸于她的身上,让她也体验了一回那些佣人的痛苦与怨恨。 呵呵,真是讽刺啊! 中岛莎美趴在地上,咸涩的眼泪流进心里。 最后,中岛莎美是被人抬着回去的。 抬她的人把她往通往寨子的路口上一扔,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东方的天空半暗半明,天色还只是鱼肚白般的微亮,清晨四点不到的时分,岛民们都还在睡梦中,寨子里静悄悄的,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中岛莎美孤零零地趴在路中央,浑身都痛得要命,却无人可上前搀扶她一把,像条被人遗弃的死狗。 她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慢慢往前爬行了四五步,就支撑不住地栽倒在地。 “呵呵,可笑,真可笑啊……” 中岛莎美头埋在地上,低低地笑了起来,不知是在嘲笑自己对顾川华的痴心妄想,还是在嘲笑自己目前这狼狈的处境。 她一整夜滴水未进,笑声自然是嘶哑难听,像年过八十的老妪,融入清晨的冷风里,破碎得几不可闻。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一道劲瘦修长的人影,默默注视着地上的中岛莎美,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叹息。 脚步抬了放,放了抬,最终还是没有上前。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跟中岛莎美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偏执与不可理喻。 一个,执着于虚无缥缈的爱情。 一个,执着于海市蜃楼的宝藏。 他们想要的东西,离他们那样的近,好像就在眼前,又是那样的远,远到遥不可及。 中岛莎美浑然不知有人正怜悯地望着自己,她自顾自地笑完,双手用力往地上一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虽然站得歪歪扭扭,但好歹是站起来了。 她转过头,充满血丝的眼睛眺望着荆棘林别墅的方向,目露恨意:“顾川华,你真是好狠的心,我只不过编排了季轻轻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你就要把我吊在树上,受一整夜的折磨……” 然而下一秒,中岛莎美眼中的恨意就消贻不见了,被一种癫狂的爱意所取代,“可是怎么办呢,你越是这样绝情,我就越是对你爱不释手……顾川华,我不会放弃你的。从小到大,无论我想要什么,最后都能得到,你,也不例外!” 中岛莎美站在那里自言自语着,眼神时而迷离哀伤,时而怨愤难当,宛如陷入了一个矛盾的漩涡。 良久,她挑眉冲着空气冷笑一声:“你很在乎季轻轻那个女人是吧?不想她跟别的男人搅上关系是吧?哼,等着瞧吧,你越是不让我动她,我就越是非要动她不可!” 中岛莎美恨恨说完,便收回视线,咬着牙一步步地往寨子里挪。 她走得极艰难,三步一踉跄,动则跌倒,但跌倒后很快又爬了起来。就这样,她凭着一腔嫉恨与斗志,终是走回了寨子里。 中岛莎美的背影一消失,树下的那个身影似乎放下了心,也随之悄然离去了。 …… 当天边的鱼肚白完全褪去,浅橘色的晨光洒满了整座岛屿,太阳冉冉初升时,工人们也都三三两两地来到了乳香林。 季轻轻昨晚回去后,就连夜在小木屋里想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打算在众人面前揭发中岛莎美的真面目,还自己一个清白。 然而,这一天中岛莎美都没来。 中岛莎美当然是不可能来的,她早上好不容易挺回了住的地方后,就直接趴床上躺着了,现在别说是采乳香了,翻个身都要命。 季轻轻等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中岛莎美的人影,不由纳闷的去问阎监工。 阎监工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语焉不详,只说中岛莎美请了一天假,却没说她请假的具体原因。 季轻轻心中疑惑,却识趣的没有多问,补交上昨天欠下的一桶乳香后,就转身离开了。 身后,阎监工望着她的背影,心想: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岛上谁的麻烦都可以找,唯独不能找这位小姑奶奶的麻烦,中岛莎美昨晚的惨样,就是前车之鉴。 …… 翌日。 中岛莎美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后,酸痛的身体终于好受了些,能够爬起来活动了。 一爬起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去了乳香林。 当然不是热爱工作,而是要报复季轻轻! 自从前天晚上经受了顾川华的一番折磨后,她对季轻轻的恨意就再度升级,满脑子都想着要如何给季轻轻下绊子,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乳香林里,树叶婆娑,安宁静谧。 中岛莎美心不在焉的采集着乳香,时不时偷看不远处的季轻轻一眼,满脑子的阴谋诡计。 同样的,季轻轻也在思量着要如何引中岛莎美上钩。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采集着乳香,相互之间默契地保持着一小段距离,既不会靠得太近,也不会离得太远。一时间,竟保持了一个上午的和平,谁也没有先出手,都在等待着一个契机。 临近午休的时候,中岛莎美终于按捺不住了,决定主动出击。 345引蛇出洞 “轻轻姐!” 中岛莎美扬起糖果般甜美的笑容,靠近季轻轻套着近乎,“采了一上午的乳香,你累不累啊?要不要喝口水?” 她早就瞥到季轻轻放在一旁的矿泉水瓶里只剩一点点水了,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季轻轻看了一眼自己所剩无几的水瓶,皱了皱眉:“我不渴。” “唉呀,你怎么会不渴呢?我看你嘴唇都有些干了……”中岛莎美说着,眼珠一转,“正好,我也要去拿水,就顺便帮你拿一瓶新的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季轻轻笑了笑,婉拒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待会儿自己去拿就行了。” 中岛莎美热情的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顺路而已,一瓶水又不重,你等着啊!” 说完,就转身快步朝放置矿泉水的地方走去了。 身后,季轻轻眉头微微一挑。 中岛莎美这么热情,主动要去帮她拿水,不知又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唉,黑心美少女的热情,她可消受不住啊! 中岛莎美很快就拿回了两瓶水,笑着将其中的一瓶递给季轻轻:“轻轻姐,给!” 季轻轻接过水,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水瓶。 果不其然,水还是满的,但盖子有被拧开过的痕迹。 呵呵,她猜得没错的话,中岛莎美应该是在里面掺了料,估计喝一口就得上吐下泻。 季轻轻睨了中岛莎美一眼,心中微哂:这么明显且弱智的伎俩,中岛莎美也会用,真是不知让她说什么好! 中岛莎美见季轻轻只是举着矿泉水,半天都没有喝的打算,不由笑问:“轻轻姐,你怎么不喝呀?” “哦。”季轻轻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后故意当着中岛莎美的面,慢吞吞地拧开瓶盖,又慢吞吞地将瓶口凑近唇边,做了一个仰头喝水的姿势。 中岛莎美一脸期待地着着她。 却见,季轻轻突然将瓶盖拧了回去,将半口没动的水递了回来,一脸的似笑非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手里的那瓶水比较好喝,不如我们换一换吧!” 中岛莎美神色一僵,随即不自然的笑笑:“啊?怎么会,这两瓶水都是同一个牌子的,味道也是一样的,怎么会存在一瓶比另一瓶更好喝的情况呢?轻轻姐,你真是爱开玩笑。” 季轻轻挑眉,有些无赖地道:“可我就是觉得,你手里的那瓶比我手里的这瓶更好喝,不行吗?中岛小姐,你这么善解人意,一瓶小小的矿泉水而已,你应该不介意跟我换一换吧?” 中岛莎美硬着头皮道:“可是,我这瓶已经开封了,被我喝过了一口……” “没关系,我不嫌弃。” 季轻轻笑笑,接着又补充道,“对了,我这瓶水还没喝过,它还是干净的。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只是拧开过,但一口也没有喝。你应该不会嫌弃吧?” 一句话,把中岛莎美接下来的理由也堵死了。 季轻轻摆明了一副非换不可的架势,看向中岛莎美的眼神像是在说: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跟我换! 中岛莎美为难地道:“可是……可是……” 季轻轻沉下脸:“怎么,让你跟我换一瓶水而已,你都这么推三阻四的,是看不起我吗?还是说,因为我这瓶水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所以你不敢跟我换?” 中岛莎美眼皮一跳,立即摇头:“怎么可能?轻轻姐你想多了……我跟你换就是了。” 说着,主动接过了季轻轻手里的那瓶水。 见季轻轻仍挑眉盯着自己,中岛莎美自觉地拧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一小瓶,喝完,还对季轻轻笑了笑:“轻轻姐,你看,我喝了,这不好生生的吗?” 季轻轻盯着中岛莎美,见她真的将那口水咽到肚子里去了,不由心头生疑。 中岛莎美怎么敢将水喝下去? 难道说,这水里并没有加什么料,她真的冤枉了中岛莎美不成? 中岛莎美既然已经当着她的面把水给喝了,季轻轻也不好再说什么,拍拍中岛莎美的肩膀,假模假样地笑了笑:“瞧你,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还把它当真了。一下子喝这么多水,也不怕呛到。” 中岛莎美笑着没吭声,暗自腹谤:哼,你刚才那样子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被中岛莎美这么一打岔,季轻轻还真有些感到口渴了,不过,她可没有喝别人口水的习惯,刚才那些话不过是激中岛莎美用的,手上这瓶水她是不打算要了。 季轻轻寻思着找个地方丢了它,左顾右盼,视线扫到放置在地上的乳香桶,心里迅速闪过一个主意。 “中岛小姐,”季轻轻故意当着中岛莎美的面擦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我想找个地方洗把脸,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我桶里的乳香,别让树叶和灰尘掉到里面,我去去就回。” “我……”中岛莎美一愣,几乎立即想要应承下来。 可随即又想到:她昨天已经接连两次弄翻了季轻轻的乳香桶,季轻轻当时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季轻轻会这么学不乖,又大意的把乳香凝汁交给她看管? 怎么想,都不太符合常理啊…… 中岛莎美于是假装为难地摇了摇头:“轻轻姐,这个……貌似不太好吧?你也知道,我一向笨手笨脚的,你把乳香托付给我,说不定我又要出状况……” 说着,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到,“而且,轻轻姐,你忘了么,昨天上午我不小心打翻你的乳香桶时,你警告过我的——你让我不要离你的乳香太近。所以,轻轻姐,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不敢答应。” 中岛莎美这一番伶牙俐齿,令季轻轻叹为观止。 哟,现在跟她来这套?昨天下午靠近她的乳香桶时,怎么没见得记起她的警告? “好吧!”季轻轻耸耸肩,无所谓地道,“既然你不想答应,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 中岛莎美试探地问:“轻轻姐,那你还去洗脸吗?” “去啊!怎么不去?”季轻轻转头瞥了一眼地上的乳香桶,“至于乳香,我就放在这里了——我就不信了,乳香凝汁好端端的放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倒霉神不可能专跟一人我作对吧,你说是不是?” 季轻轻就不信了——大好机会就在摆在面前,中岛莎美能忍着不下手? 346当场抓个正着 中岛莎美似乎没听出季轻轻话中的深意,笑着道:“那轻轻姐就快去快回吧,我就不帮忙照看你的乳香了。” “没关系,不用你照看。” 季轻轻笑了一声,拿着矿泉水瓶转身走了。 中岛莎美站在原地观望了一会儿,见季轻轻真的已经走远了,才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乳香桶,眼含幽光。 季轻轻这女人,经过了前天的事情之后,居然还随随便便的把乳香桶抛在一边不管,这是没长够记性呢,还是故意为之呢? …… 季轻轻自然不是真的去洗脸的。 她将手上跟中岛莎美交换的矿泉水随便找了个地方扔掉后,就径直去找了波婶。 “波婶,你现在忙不忙?我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协助。” “什么事啊轻轻?” 波婶忙放下手中的工具。 季轻轻抿了抿唇,靠近波婶耳边低声道:“我已经确定了那个在背后散布我谣言,一再陷害我的人是谁了,我现在有办法揭穿她的真面目,只是需要有人在旁边做个证,免得她到时候翻脸不认账。” 波婶虽不明就里,但仍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此事:“行,没问题!” 事不迟疑,季轻轻立即让波婶放下手头的工作,跟随她离开。 她们特地在乳香林里绕了一大圈,悄无声息的从中岛莎美的背后接近,躲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丛后头,透过枝叶的缝隙,监视着前面中岛莎美的一举一动,等待着她露出马脚的那一刻。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中岛莎美一直都在做自己的事,半点也没有去动旁边那两桶乳香的迹象。 波婶忍不住侧头,悄声询问季轻轻:“你说,她真的会去动你留在那里的乳香吗?” 中岛莎美久不动作,季轻轻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但她比波婶沉得住气,低声道:“别急,我们再等等看。” 又过了两分钟,一直按兵不动的中岛莎美终于有了点动静。 她放下手中的工具,眯眼望着方才季轻轻离开时的方向。 那条路空空荡荡,一直都不见季轻轻的人影回来。 洗把脸而已,两三分钟就能搞定的事,需要去这么久吗? 中岛莎美心中生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一旁的乳香桶上:那是季轻轻采集了一上午的结果。 要是它们出了点什么意外的话,季轻轻那贱人一天的任务量就又完不成了!阎监工还不知得怎么罚她呢,呵呵…… 明知道可能有诈,明知道现在坑害季轻轻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中岛莎美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底不断滋生的恶念。 凭什么季轻轻就能得到自己求而不得的顾川华的另眼相待?凭什么自己要被顾川华吊在树上受一夜的折磨,而季轻轻被流言攻击却什么事也没有? 顾川华对季轻轻的在意与维护,再加上昨晚被吊在树上一整夜的痛苦,令中岛莎美心中愈发怨愤难平,对季轻轻嫉恨交加…… 渐渐,中岛莎美的理智被怨怒占满,耳边有个声音在不断蛊惑着她:去吧!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面前,错过岂不是可惜?不要畏手畏脚,哪怕被季轻轻当场抓住了又怎么样?大不了撕破脸!反正早晚都会跟季轻轻撕破脸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妨?总之,一定,一定不能让季轻轻好过就是了! 冲动唆使着中岛莎美一步步朝着那两桶乳香走去。 等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蹲在装着乳香桶旁边了,双手摆了一个往前推的姿势。 …… 不远处,灌木丛后。 季轻轻看到这一幕无声的冷笑:“波婶,你瞧,我说的没错吧,她包藏祸心,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波婶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即小声问道:“轻轻,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冲上去,抓住她质问?” 季轻轻沉吟一瞬,摇头道:“现在冲上去没用,再等等吧,等她向乳香做手脚的时候,我们再冲过去抓她个正着,让她无可抵赖。” “好,就按你说的来。” 两人按兵不动,目光紧盯着中岛莎美手上的动作。 一旦中岛莎美露出狐狸尾巴,她们就会冲上去,抓她个人赃俱获,罪无抵赖。 …… 中岛莎美收回即将触上乳香桶的手,谨慎的左右环顾了一圈。 这附近只有零星几个工人,而且距离这边都有些远,此刻,他们都在低头忙活自己的事,无暇抬头朝这边看。 而季轻轻,她不知道正在哪个旮旯里凉快呢,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哼,这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么好的机会,不给季轻轻使绊子都说不过去了。 中岛莎美嘴角微勾,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粗长锋利的铁钉来。 没错,它正是她前天晚上被带到别墅书房时,顾川华扔到她脚下的那根! 那会儿,中岛莎美趁顾川华没注意的时候,悄悄捡起来了。 没想到啊,这玩意儿在被她扔掉之后又回到了她手里,现在,她将再次用它来给季轻轻使绊子。说起来,这也算得上是不解之缘,看来季轻轻是逃不过被铁钉在乳香桶上钻孔的命运了…… 中岛莎美讽刺的想着,手腕一转,就将铁钉的尖端对准了乳香桶,噌的一下捅了进去,再抽出来时,桶壁上已经留下了一个黄豆大的孔洞。 接着,她又在其他的桶上如法炮制了第二个,第三个…… 这些小孔不大,而乳香凝汁的质地又比较粘稠,所以桶里的乳香凝汁不会在短时间内全部流干,只会一点点的流失,悄无声息地渗进土壤里。等季轻轻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也为时已晚了。 中岛莎美又将地上的草叶往乳香桶底部拢了拢,以掩藏扎孔的痕迹。这样,从外面看,就不容易发现桶壁上的孔,但桶里的乳香凝汁却会一直流失,无声无息的,就像是被阳光蒸发了一样。 中岛莎美做这一切的时候,自以为无人知晓。 殊不知,藏在灌木丛后的两双眼睛,已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347黑了一把顾总裁 季轻轻看完中岛莎美的手法,不由暗暗感叹:真是好诡秘细腻的心思,只可惜不走正道,用来坑害别人。 见中岛莎美快要将手里的作案工具“铁钉”收回去了,季轻轻不再犹豫,立即带着波婶从藏身的灌木丛后走出来,像幽灵般突然出现在中岛莎美背后,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嗓音低沉—— “中岛莎美!” 中岛莎美脸上洋洋得意的笑容攸然一僵。 随即,她难以置信的回头,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季轻轻,你……你怎么……” 中岛莎美惊恐的目光在季轻轻和波婶的脸上转来转去,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突然从自己背后冒出来的。 季轻轻勾唇一笑:“我怎么会在这里是吗?如果我告诉你,我一直都在这附近,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呢?” 闻言,中岛莎美瞳孔狠狠一缩。 她脸色变了几变,阴沉道:“这么说的话,你都看到了。” 季轻轻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唔,的确如此,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我全都看到了。” 然后,她脸上笑容蓦然一收,用力抓着中岛莎美的手腕质问,“中岛莎美,我自认跟你认识以来,从没有哪里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陷害我?” 中岛莎美见事情败露,索性也不再伪装了,斜着眼冷笑一声,暴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 “季轻轻,你是没有哪里得罪过我,甚至还几次三番的救过我,于情于理,我应该感激你才是。但是……” 她一把甩开季轻轻的手,傲慢地昂起下巴,“谁让你哪里不好待,偏偏要待在这座岛上?实话告诉你,但凡是顾川华身边出现的女人,我都会除去,你,自然也不例外!” “什么?搞半天你对付我是因为顾川华……我的天啊,这可真是……” 季轻轻完全没有料到,中岛莎美要对付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顾川华,愤怒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不算得上是无妄之灾? 不过,搞清楚了对方的敌意来由,季轻轻心里就有了谱了。 她在岛上的生活本来就不易,除了要应付顾川华时不时的刁难,每天还要辛苦的工作换取衣食,她可不想再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树个敌。对于中岛莎美,能和解最好还是和解。 所以,季轻轻半是吐槽半是劝解地道:“中岛莎美,我说,你是不是有点不可理喻?你喜欢顾川华,那就卯劲儿去追啊,把气撒在别的女人身上有什么用?就算你把他身边的女人全都杀光,他该不爱你还是不爱你。” 中岛莎美不屑一笑:“他爱不爱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爱他就行了!我让他身边除了我一个女人都没有,他除了我,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不一样是我的?” 听了中岛莎美的神逻辑狂言,季轻轻忍不住有点同情顾川华了,被这样一个黑心伪萝莉爱上,真是人生中的大不幸。 怪不得中岛莎美会变成顾川华的前未婚妻,换作是谁,也不敢跟这种可怕的女人结婚啊! “好好好,你爱他,爱怎么病娇就怎么病娇……”季轻轻无奈地摊开手,“可现在的问题是,我又不是顾川华身边的女人,他不爱我,我不爱他,你跑来对付我,这根本就没有意义啊!” “谁说没有意义?” 中岛莎美捂嘴咯咯一笑,斜睨着季轻轻,似是在嘲笑她话语中的天真,“男女相处久了,早晚会擦出点事情来,我现在对付你,是为了以防后患!等到你们日后互生情愫了我再动手,不就晚了么?所以啊,我还是在它萌芽之前,把它掐灭了比较放心!咯咯咯……” 季轻轻望着笑得一脸变态的中岛莎美,油然生出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中岛莎美这女人太偏执了,跟她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该怎么把中岛莎美对自己的敌意转移出去呢? 季轻轻眼睛一转,决定黑顾川华一把,便掩唇轻咳一声:“中岛莎美,那个……关于顾川华,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看啊,顾川华他单身了这么多年,身边却从来没有传出过什么零星半点的绯闻,作为一个正值黄金年华的男人来说,这未免有点不合常理。如果说他是保密工作做的太好,能好过无孔不入的狗仔吗?如果说他工作太忙碌没空近女人的身,各种交际宴会他总要参加吧?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其实喜欢的是男人?” “……” 中岛莎美咯咯的笑声一滞,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母鸡。 波婶吃惊地看着季轻轻,嘴巴都张成了o型。 这样编排岛主,真的好么…… 中岛莎美的脸色不断变幻,似乎在考虑季轻轻话中的可能性,最后眼睛一竖,恶狠狠地盯着季轻轻:“你胡说!顾哥哥他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季轻轻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心里暗笑一声,在波婶惊骇的目光中继续道:“怎么不可能啊?要知道,上流社会多‘名媛’,你家顾哥哥英俊强壮,潇洒多金,脸和身材都很有看头,他这款型男是那些老gay的最爱。就算他能不动心,那些老gay呢?你能保证他们不会想方设法地靠近他,勾引他吗?种种诱惑之下,你确定你家顾哥哥还能把持得住,不被掰弯?” “你……你胡说……” 中岛莎美死死瞪着季轻轻,眼神虽依旧凶恶,却终于有点动摇了。 她越想越觉得季轻轻说的异常有理,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无法接受顾川华是弯男的可能,脸色用如丧考妣来形容也不为过。 季轻轻再接再厉地道:“所以说,你与其一昧跟我较劲,不如先搞清楚顾川华的性取向问题,再决定是跟女人怼还是跟男人怼。否则的话,你就算是把全世界的女人都灭了,也没有用啊!” 中岛莎美用力咬着唇,低下头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都没有吭声。 348早晚要弄死你 季轻轻见状不由犯起了嘀咕:该不会是刺激太大,给人弄崩溃了吧?拜托,这可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啊! 于是伸手拍了拍中岛莎美的肩膀,忍笑安慰道:“唉,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这种绝望的可能,但是,人生在世,总要往前看的,没了顾哥哥,你还能有王哥哥,张哥哥,李哥哥啊!所以啊,你就看开点吧……” “你说够了没有?!” 中岛莎美冷不丁抬起头,盯着季轻轻笑得讥讽,“季轻轻,我差点真被你唬弄过去了!没人比我更清楚,顾川华,他是绝对不可能喜欢男人的!” 因为,顾川华看向季轻轻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撒不了谎。 季轻轻想不到吧,她的话会不攻自破,是因为她自己。 季轻轻皱眉,没想到中岛莎美的脑子突然就醒了水,不再相信她的话了,明明前一刻还对此深信不疑的。 “咯咯……” 中岛莎美笑得瘆人,趁季轻轻费解的时候,悄然靠近她的耳畔,以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见的音量道,“季轻轻,你敢糊弄我,还真是把我给激怒了呢!等着瞧吧,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只要你一天还待在这座岛上,还待在顾川华的身边,我就一天不会放过你!早晚要弄死你!” 被人当着面这样挑衅威胁,季轻轻再好的脾气也被磨光了,登时怒极反笑。 “早晚要弄死我,哼……我真是没想到啊,我三番五次的帮你,却是救回了一条白眼狼!早知如此,那天我和星牧就不该管你,就应该让你烂在海里喂鱼,省得浪费岛上的粮食,污染这里的空气,荼毒我的视线,恶心我的心灵!” 论打嘴炮,季轻轻也是一把好手,一席话连讽带刺,顿时将中岛莎美气得不轻。 中岛莎美脸色有片刻的阴沉,但很快就转化为笑嘻嘻的模样:“呀,后悔了吗?可惜啊,晚了。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还能把我再丢回海里去淹死么?” 她挑起眉,冲季轻轻笑得好不得意。 波婶看不过眼中岛莎美的猖狂,愤怒地指责道:“中岛莎美,你这么忘恩负义,迟早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中岛莎美觑了波婶一眼:“哟,差点忘了,你这个老女人也在啊!放心,在我遭到报应之前,我会先弄死季轻轻的,你要是不识抬举,也是一样的下场!” “你……” 波婶气得不行,想伸手扇中岛莎美两巴掌。 中岛莎美不避不闪,仰着脸迎上去,“你打呀你打呀,到时我就向大家哭诉,说你和季轻轻两个人联起手来欺负我!给季轻轻的流言再添点料!看大家相信谁?” “波婶,你别被她激怒。” 季轻轻伸手拦下波婶,冷冷盯着中岛莎美那张无比猖狂的脸,“我把你丢回海里干嘛?丢到顾川华面前,不就行了吗?” 中岛莎美瞳孔一缩:“什么……”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季轻轻就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拉着她往乳香林外走。 “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见顾川华——真希望你在你亲爱的顾哥哥面前,还能继续这么嚣张。波婶,麻烦你也跟上,为我作个证。” 既然她好话说尽了,中岛莎美还是冥顽不灵,那她也不必跟她客气,直接上顾川华面前对峙去吧,让他好好管管他的前未婚妻! 季轻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戳中了中岛莎美的死穴。 中岛莎美脸色登时剧变,用力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不去!” 顾川华前天晚上的惩罚和警告还历历在目,她哪里还敢跟季轻轻去他面前对峙?如果再被他知道她今天又绘季轻轻下绊子的话,她一定会被他赶出这座岛的! 不,她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季轻轻不容中岛莎美挣脱,厉声道:“不去也得去!跟我走!” “季轻轻,你这贱人,我命令你立刻放开我!听到没有?” 中岛莎美的尖叫声终于引起了附近工人的注意,好几双眼睛都齐刷刷看过来,目睹了季轻轻和中岛莎美这拉扯争执的一幕,不由面面相觑,放下手中的工具朝这边走来。 见季轻轻一个人按着中岛莎美有些吃力,波婶想要上前帮忙:“轻轻,这女人很凶,要不要我帮忙按着她?” “老女人,你给我闭嘴!” 中岛莎美狠狠瞪了波婶一眼,挣扎得更厉害了。 季轻轻避开中岛莎美抓过来的长指甲,想了想,对波婶道:“差点忘了,在去顾川华那边之前,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波婶,麻烦你去帮忙叫人,人越多越好,最好把阎监工叫过来——我要在所有人面前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澄清那些不堪的流言!” “好!那我先过去了,轻轻,你小心一点,别着了这个女人的道。” 波婶不放心地嘱咐了季轻轻一声,就立即跑去叫人了。 知道季轻轻暂时不会把她带到顾川华面前了,中岛莎美稍稍放下心,停止了挣扎,恨恨地剜着季轻轻:“你想在所有人面前拆穿我?哈,你想得美!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 季轻轻从中岛莎美口袋里掏出作案工具“铁钉”,又看了看地上被戳了孔的乳香桶:“说什么笑话呢,事实都摆在眼前,你不认罪伏法,还想抵赖不成?” 中岛莎美不屑道:“事实?就凭你的一面之辞?谁会相信?” “你别忘了,我还有人证波婶。” “你说那个老女人?哼,她本来就跟你是一伙的,你们自然可以串通好了来诬陷我咯!” “你现在嘴硬不要紧,待会儿阎监工来了,是黑是白,他自会判断。” …… 中岛莎美虽然嘴上硬气,其实心里也发怵。毕竟,季轻轻和波婶把她当场抓了包,人证物证俱在,情况实在不利。 中岛莎美不甘心就此认输,飞速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这时,她恰巧看见远处有几个工人正朝着这边走近。 有了! 中岛莎美心生一计,不怀好意地朝季轻轻一笑。 “笑得这么诡异,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季轻轻抓着中岛莎美的手下意识一松,警惕的后退一步。 349诡计多端的女人 “别急,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中岛莎美轻笑着,趁季轻轻松开她的瞬间,手腕一转,出其不意的反手抓住季轻轻的手腕! 然后,在季轻轻惊疑的眼神中,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啪!啪! 只听两声清晰的巴掌脆响,中岛莎美一边抓着季轻轻的手朝自己脸上左右开弓,一边大声尖叫:“啊!轻轻姐,你为什么要打我?” “你疯了吧?放手!” 季轻轻眉头皱得死紧,厌恶地甩开中岛莎美的手。 岂料,中岛莎美又是一声惊叫,像是被季轻轻甩出去了般,狠狠摔在地上。 “呜呜……轻轻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中岛莎美羸弱地跌坐在地上,抬起红肿的脸颊,泪眼汪汪的望着季轻轻。 季轻轻只觉得分外可笑:“怎么,你又想来假摔这一套?这次不知是表演给谁看?” “轻轻姐,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中岛莎美装糊涂。 沙沙,身后脚步声渐近。 季轻轻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几个工人站在不远处,正朝着她指指点点…… 与此同时,波婶也带着阎监工赶过来了,身后还跟着许多工人。 他们全都看到了她“掌掴”中岛莎美,以及将中岛莎美“推”到地上的一幕。 数不清的谴责视线笼罩在她身上,季轻轻只感觉浑身血液骤冷。 她终于明白过来,中岛莎美在耍什么花招了。 她被中岛莎美给设计了! 季轻轻眯眼看向脚下的中岛莎美——此时,这个女人正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两边脸颊高高肿起,捂脸哭得声嘶力竭。 而自己,则居高临下地站在中岛莎美面前,完好无损。 怎么看,都像是她欺负了中岛莎美一样。 显然,周围的工人也是这样认为的,看着季轻轻的眼神像是在看恶霸。 刚才,由于季轻轻背对着他们,他们没看到具体的细节,只看到季轻轻“扇”中岛莎美耳光的动作,以及将中岛莎美“推”到地上的动作。 所以,他们脑补出的剧情是这样的:中岛莎美拉起季轻轻的手,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可季轻轻不等中岛莎美开口,就抽了她两个耳光,并将她推倒在地。 有议论声不远不近的飘进季轻轻的耳朵里:“啧,早就听说季轻轻爱欺负那个叫中岛莎美的新人,原以为是传言,没想到是真的。仗着自己是岛主的远房亲戚,就这样欺负人,真是过分……” 中岛莎美将脸上的巴掌印在众人面前展示得差不多了,才嘤嘤地开口,“轻轻姐,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告诉我,我改。只求你下回别再打我了,呜呜……” 周围的议论声更甚,同情中岛莎美的,指责季轻轻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一片非议中,季轻轻的脊背挺立得越发笔直,像一株傲然的竹,与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中岛莎美形成鲜明对比。 季轻轻俯视着装柔弱的中岛莎美,鄙夷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只蝼蚁:“中岛莎美,你我心知肚明,你脸上的巴掌印,是你自己打出来的!你现在倒在地上,也是你自己故意摔的!你现在这副模样是哭给谁看?” 季轻轻话音一落,周围顿时一阵哗然。 工人们望望中岛莎美,再望望季轻轻,对季轻轻的话将信将疑。 毕竟,季轻轻话中的内容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中岛莎美自己打自己?那么重的两巴掌,脸都肿成猪头了,她能下得了手么? 然而,谁能想到,中岛莎美就是下得了手! 直到现在,季轻轻的掌心还微微发红,可见中岛莎美刚才自导自演的那两巴掌,是下了多么重的狠手,一点没留余力。 季轻轻眯起眼,深深审视着中岛莎美,从头到脚地打量。 她觉得,她需要重新衡量中岛莎美一番了:口蜜腹剑,精于心计,擅于伪装,为陷害别人不择手段,甚至能舍得对自己下狠手……这个女人的心机和狠意,令她从心底发寒,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中岛莎美假惺惺地道:“轻轻姐,你虽然打了我,但我并没有怨恨你的意思,你不承认就算了,何必要扯这种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呢?我脑子又没问题,为什么要自己打自己呢?” “为什么?”季轻轻挑眉,“自然是因为你想陷害我了!反正,这又不是你第一次干这种事。” “我没有……” “够了!你俩有完没完?”一声呵斥,阎监工皱眉打断季轻轻和中岛莎美的争论,“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阎监工,是这样的……” 中岛莎美刚想恶人先告状,就被阎监工一眼给瞪住了,“摔倒了就给我爬起来!趴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是腰摔残了站不起来么?要不要我叫人抬副担架过来把你抬上去?啊?” 中岛莎美嘤嘤不停的抽泣声登时一滞,被阎监工说得脸上无光,却不敢拿乔反驳,只得讪讪地爬起来。 看到中岛莎美吃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季轻轻忍俊不禁,在心里悄悄为阎监工点了个赞,这枚脾气暴躁的汉纸可真是她的神助攻啊! 趁着阎监工教训中岛莎美的时候,波婶悄悄走到季轻轻身边,捅了捅她的胳膊:“刚才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她脸上……” 波婶用眼神指了指中岛莎美脸上的巴掌印,“轻轻,你跟我透个底儿,这到底是不是你打的?” 怎么连波婶也这么认为? 季轻轻无奈地道:“波婶,我真没有打她,你相信我。” 波婶半信半疑:“那她脸上的巴掌印是……” 眼下这情况,季轻轻也不好详细跟波婶解释,只能简单地一语带过:“应了你走之前的那句话,我啊,不小心着了她的道了。” 波婶似懂非懂,还想说些什么,却听阎监工重重咳嗽一声:“季轻轻,你给我过来,把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事,都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讲出来!” 季轻轻示意波婶先退到一边,才转头看向阎监工:“没问题!” 350强词夺理 紧接着,季轻轻就将自己跟中岛莎美之间的恩怨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遍。 包括:她是怎样发现中岛莎美在她的乳香桶上做手脚,中岛莎美是如何往自己脸上扇巴掌嫁祸于她,以及中岛莎美前些日子又是如何编造谣言损毁她的名誉。 当然,季轻轻略过了其中有关顾川华的那部分内容。 她看得出来,顾川华对于中岛莎美这个前未婚妻是深深排斥的,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中岛莎美和他的关系。她又不是什么大嘴八婆,没必要在人前揭晓他不想提起的旧事。 季轻轻一席话说完,周围纷纷哗然,感到不可思议。 只因她话中的内容太过于离奇了,令人一时半会无法接受。 试想,中岛莎美一个外表天真无邪的女孩,居然有如此恶毒诡异的心思,数次陷害一个曾救过她性命的人,为达到这一目的,还不惜自掴耳光!这简直太荒诞,太离谱了!一个人,怎么能够坏到这种地步? 大多数人对季轻轻的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只有少数人愿意相信她的话,更有甚者,觉得季轻轻根本就是在编理由为自己开脱。 阎监工审视着季轻轻,厉眸眯成一条锐利的直线。 他自然知道季轻轻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季轻轻会这么快就调查出真相,找出那个在背后陷害她的人,这远超他的预料。 面对阎监工那饱含深意的目光,逼人的气势,季轻轻面不改色。 “我知道,单凭我的一面之辞,肯定难以服众。不过没关系,我还有证据在手,能证明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季轻轻说着,掌心一翻,拿出一枚粗长锋利的铁钉,展示给周围的工人看。 “大家请看!这就是我从中岛莎美那里搜出来的,她坑害我的铁证!她就是用这个东西一再在我的乳香桶上做的手脚,现在我的桶上还有被她戳出来的孔,不信你们可以去检查。” 阎监工朝两个工人微抬下巴:“过去检查一下。” 果然,工人在桶壁上发现了小孔,每一只桶上都有,桶里的乳香凝汁正顺着孔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淌,小孔的形状跟她手里的铁钉非常契合。 事实摆在眼前,原先那些质疑季轻轻的人,脸上顿时都火辣辣的,感到无地自容,对中岛莎美的同情也变成了失望愤怒和鄙视。 风向顿转,原先那些指责季轻轻的,恼怒于被中岛莎美欺骗,都开始斥责起了中岛莎美,骂她是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如果不是忌于阎监工还站在这里,恐怕一些人要直接指着中岛莎美的鼻子大骂,往她身上吐唾沫了。 季轻轻冷眼看向被非议声淹没的中岛莎美:“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吗?” 中岛莎美脸色难看无比,听着众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却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 她咬了咬唇,垂死挣扎般的辩解道:“不是这样的,轻轻姐,这事我可以解释的,这只是一个误会,你和大家都误会我了,我没有要在你的乳香桶上扎孔,真的!” “误会?” 季轻轻挑眉冷笑,都到这种时候了,中岛莎美还不死心。 “呵,那你倒说说看,是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你用钉子在我的乳香桶上扎孔,让乳香都漏光?” 她倒要看看,中岛莎美还能编出什么能说破天的理由来! 中岛莎美万分恳切的道:“我拿钉子,不是为了在桶上扎孔,相反,我是为了补孔啊!轻轻姐,你去洗脸之后,我发现你的乳香桶破了洞,就想把它堵上,结果刚一靠近它们,你就突然回来了,指责我要在桶上做手脚……轻轻姐,你真的误会我了!” 季轻轻简直想发笑:“这种荒谬的烂理由,也亏你想得出来!拿着钉子补洞,中岛莎美,你是自己太愚蠢还是把我们大家当傻子?” “我说的都是真的!”中岛莎美一个劲儿的为自己辩解,“那个钉子是我从地上捡来的,我拿着钉子,只是想拿它测量一下孔洞的直径,好找根跟钉子粗细一样的树枝,拿它当塞子堵住孔洞而已,我真的只是一片好心。” 中岛莎美越编越顺口,啜泣个不停:“哪知道,我的一片好心会被轻轻姐误解,打了我两巴掌不说,还指责我制造了那些流言,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是怎么回事……其实,大家可以想想看,我刚来岛上不久,跟轻轻姐无冤无仇,她还救过我的命,教会我采乳香,是我的恩人,我有什么理由要去害她呢?” 因为中岛莎美这一番声泪俱下的解释,风向再次产生了变化。 有不少人开始认真思索起来,觉得他们可能真的冤枉了中岛莎美:“是啊,她有什么理要去害季轻轻呢?”“也许她真的是无辜的吧?”“我看这事多半是场误会。”…… 啪啪,季轻轻冷笑着拍了两下巴掌,挑眉:“中岛莎美,你真是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什么叫强词夺理,什么叫把黑的说成白的,什么叫厚颜无耻,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中岛莎美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哭得好不委屈:“轻轻姐,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呜呜,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事实,我真的没有任何理由害你啊,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你真的没有任何理由害我吗?顾川华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吗? 季轻轻想要这么怼回去,这话却无法宣之于口。 因为,她如果照实说出中岛莎美陷害她的理由是因为顾川华,就势必会牵扯出中岛莎美和顾川华的真正关系,她不知道这是否是顾川华的逆鳞,能不能触之。 可如果她隐瞒不说,在别人看来,就好像是无话可说了一样。 无论说与不说,都是两难。 季轻轻盯着中岛莎美,没有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和挑衅之色。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是她大意轻敌了,才会给了中岛莎美反转之机,让自己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季轻轻紧抿的唇颤了颤,最终选择没有吭声。 中岛莎美眼也不眨的觑着季轻轻,见她抿唇不语,就知道自己刚才那把赌对了。 呵,季轻轻果然不敢在众人面前揭开自己和顾川华的关系!是因为季轻轻被顾川华警告过,不准把自己和他的关系宣扬出去么?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是他的未婚妻么? 中岛莎美心中又是得意又是酸涩。 …… 季轻轻与中岛莎美的对峙僵持着。 一时间,相信季轻轻和相信中岛莎美的人不相上下,还有不少人持中间态度,在她们两人之间摇摆不定。 中岛莎美见有人支持自己,心中淡定许多,不再像先前那样惊慌失措,连嘤嘤的哭泣声也控制得越发娇弱,引人爱怜起来。 在这种最需要阎监工站出来评判公正的时刻,阎监工却皱着眉,一语未发,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时,波婶挺身站了出来:“慢着!我可以证明,中岛莎美说的话不是真的,因为我亲眼目睹了她用铁钉在季轻轻的乳香桶上戳孔的过程!” 又是这个多事的老女人!中岛莎美在心里暗骂了波婶一句,随即不慌不忙地道:“波婶,恕我直言,谁不知道你跟轻轻姐关系好?你作的证,自然会向着她了。” “你!” 波婶一噎,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是啊,她说的有道理,熟人作证,的确有失公允啊!” 此言一出,顿时得到了一小片附和之声。 有失公允?失个屁的公允! 波婶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多嘴的那个吃瓜群众,真想让他闭嘴。 本来么,季轻轻让她去找这些人过来的原意,是想当着他们的面拆穿中岛莎美的真面目。没想到中岛莎美这么狡诈,分分钟就煽动了人心,让他们倒戈了。波婶现在觉得,把这群爱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找来,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波婶气冲冲地挽起袖子,想上前找那些人理论:“熟人怎么了?熟人就不能作证了吗?我告诉你们……” “波婶,”季轻轻拉住波婶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谢谢你愿意为我出头,我很感动能有你这样始终坚定不移的信任我的朋友,但是,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的事跟大家起争执。” “可是……” 波婶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看到季轻轻那温和却坚定的眼神,却败下了阵来,叹息一声退了下去。 季轻轻心里对波婶说了声抱歉。 她知道波婶是一番好意,但她不能让波婶为了自己跟其他人起争端。 她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座岛,早晚有一天会离开的,就算得罪了一些人也没有关系。 可波婶不同,波婶是这岛上土生土长的人,要想在这儿好好地生活下去,就必须跟其他人打好关系。 如果她让波婶为了她跟岛上的人作对,她到时可以挥一挥衣袖,一走了之,可是,她走了,波婶怎么办? 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351和稀泥的处理方式 虽然季轻轻阻止了波婶的行动,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任由中岛莎美继续这么瞎编乱造下去,借此摆脱嫌疑。 季轻轻环顾了一遍周围吵成一片的工人,现在这种乱哄哄的情况下,显然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决断,给此事一个结果。 “阎监工,”季轻轻将手上的铁钉递向皱眉不语的阎监工,“相信我刚才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得很清楚了,这是中岛莎美在我的乳香桶上做手脚,暗害我的铁证。关于流言的事,虽然我暂时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她一手所为,但我不会善罢干休的,一定会继续追查下去!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作为监工,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一时间,无数双视线齐齐看向阎监工,都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中岛莎美心中紧张不已,她知道,阎监工接下来的话,会影响到她在岛上的去留。 她一直都能感觉得出来,这个姓阎的对她没什么好感,恐怕,此事他多半是会站在季轻轻那边了…… 然而阎监工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略厚的嘴唇紧抿,既没有回答季轻轻的问题,也没有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铁证。 季轻轻不由皱起了眉:“阎监工?” 阎监工还是没有吭声。 阎监工自然知道季轻轻说的都是真的,一贯的刚正性格,让他想要为季轻轻出头,惩罚中岛莎美这个心术不正的女人。 但是,顾川华前天叮嘱过他,让他不要插手中岛莎美和季轻轻之间的事,任由她们去。 所以,阎监工现在还真不好给季轻轻一个期待的答复。 季轻轻静静的看着阎监工,从他诡异沉默的态度上,她隐隐猜测出:此事,恐怕不会像她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下去了,她今天八成是奈何不了中岛莎美。 终于,阎监工握在背后的手紧了紧,他抬眼看着季轻轻:“此事疑点重重,不能妄下结论,单凭你一枚铁钉说明不了什么,波婶跟你走的太近,也不能作为有效的目击证人……依我看,你和中岛莎美不如各退一步,这件事就此作罢。” 中岛莎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惊讶地抬头看向阎监工:这个姓阎的,居然放过了她?! “你要让我就此作罢?”季轻轻定定地看着阎监工,脸上带着一丝嘲讽,“阎监工,我原以为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处事是非分明,刚正不阿……没想到,你也会做和稀泥这种事。” “……” 阎监工沉默一瞬,然后有些微微不自在的避开了季轻轻的视线,面向众人宣布,“从明天开始,我会为每人派发新的不锈钢桶,用来盛装乳香,以免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好了,此事告一段落,大家都各自回去工作吧!” 眼见事情尘埃落定,众人也都失了看热闹的心思,纷纷转身回去工作了。 至于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否赞同阎监工的处理结果,唯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波婶虽心有不忿,但不敢跟明着阎监工作对,只能担忧地看了看脸色冷凝的季轻轻,叹着气转身离开了。 …… 阎监工也准备抬步离开。 季轻轻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 她不明白啊,阎监工先前才跟她说过,他会查明真相给她一个交待的。可现在,她明明已经找出了罪魁祸首,只要他公正的处理就好,为什么他又摆出这副和稀泥的态度?含糊其辞,刻意回避,摆明了就是不想处置中岛莎美!既然如此,那当初还何必跟她说那种话?耍她玩吗? “阎监工且慢!” 季轻轻终是忍不住,出声喊住已经快远走的阎监工,“如果我说,我不同意你的裁决结果,不同意就此作罢呢?” 阎监工的步伐停住,回头,冷冷地睨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季轻轻不闪不避地迎上他锐利的双眼,轻笑一声:“阎监工,你不必拿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什么刺头,无意跟你唱反调。只是,我既然还要在这片乳香林里工作,就一定要为自己争取一个安稳太平的工作环境,有人故意陷害我,欺辱我,我自然得讨回一个公道。” “如果我不能为你主持这个公道,要你息事宁人呢?” “那我现在就只有去找你的最高上司,顾川华,请他来裁夺一下今天的事了。” “季轻轻!”阎监工皱眉低低咆哮了一声,隐含警告,“你别不识好歹,我这么做是为你好。别以为拿顾总来威胁我,我就会怕了你。” 为她好,却要包庇陷害她的人吗? 季轻轻冷声道:“有事回头再说,现在我要带着中岛莎美去顾川华面前对峙,不奉陪了。” 说完,她就不再与阎监工废话,径直拽过想要逃跑的中岛莎美的胳膊,拉着她就要往荆棘林别墅的方向走。 中岛莎美没想到季轻轻这么固执,竟然非要把她带去见顾川华不可,顿时大力挣扎起来:“季轻轻,你这疯女人,放开我!” 周围的工人都走光了,所以中岛莎美也懒得再伪装,不再一口一个“轻轻姐”的叫得甜软,直接对季轻轻连名带姓的呼喝。 “季轻轻,你耳朵聋了是不是?阎监工都已经说了这事告一段落了,你还不依不饶的?你又没本事证明是我在你的乳香胶桶上做了手脚,凭什么要我跟你过去?放开我!我不去!” “凭什么?呵呵……” 季轻轻冷笑,空着的另一只扳过中岛莎美的下巴,眸光如刀,“就凭你是个卑劣的小人!就凭我不打算咽下这口恶气!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一个个的跑来欺负我?踩在我头上践踏我?少说废话,跟我来!” “我……我不去!我不要跟你去见顾哥哥!放开我!阎监工,救命啊!” 中岛莎美使劲挣扎,奈何季轻轻下了大力气,打定主意要把她带到顾川华面前对峙,她竟完全挣脱不得,只能转而向阎监工求救。 “阎监工,你快阻止季轻轻,她疯了!我不要跟她去别墅!” 352在顾川华面前对峙 耳边听着中岛莎美一声赛过一声的尖叫,阎监工颇有些头痛地抚了抚额,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把她们拉开。 以前他当狱警头子的时候,处理过不少争斗事件,再难缠的刺头在他面前也只有乖乖服软的份,却唯独没有给女人拉过架,这可真是要命…… 唉,想当初他在监狱里当狱警头子当得好好的,把手下的一帮犯人治理得跟孙子似的,怎么就听了江楷那家伙的话,跑这风礁岛当劳什子的监工呢? 阎监工想了半天也没决定好要不要上前,干脆抬头默默望天,权当没看到季轻轻和中岛莎美的争执。 反正顾总不让他插手此事,那他索性就撒手不管,来个眼不见为净,随那两个女人自己去闹好了……要烦也是烦顾总。 这边,阎监工抬头望天;那边,中岛莎美拼命挣扎尖叫,却犹如被季轻轻抓住的蚱蜢,怎么蹦跶都蹦跶不出她的手心。 中岛莎美见阎监工一直都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顿时明白了:这个姓阎的打算作壁上观,不准备过来阻止季轻轻了! “姓阎的,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看热闹吗?还不快过来阻止季轻轻!我告诉你,这事你不能坐视不管!这种小事要是捅到岛主面前,他一定会生气的,说不定他会迁怒到你头上,责怪你没有管束好工人,连一点小争端都处理不好,让你结工资走人呢!” 闻言,季轻轻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中岛莎美一眼:这女人明明有求于阎监工,嘴上还这么牛气哄哄的,连恐吓带威胁,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 阎监工的脸色迅速一变,像是被中岛莎美说动了般,虎着脸快步朝这边走过来。 见状,中岛莎美脸上浮出一抹得意之色,冲季轻轻昂头笑道:“有阎监工在这里,我看你怎么带我到顾哥哥面前对峙!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哈哈!” 季轻轻没搭理得意洋洋的中岛莎美,望着面前越走越近的阎监工,沉静开口:“阎监工,你真的要阻挠我吗?” “哼!”阎监工面无表情地睨了季轻轻一眼,在快要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脚步攸然拐了个弯儿,冷漠的扔下一句“我只是路过”,就跟她们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季轻轻:“……” 中岛莎美:“……” 季轻轻回过神,看着身旁一脸便秘表情的中岛莎美,肩膀一阵抽动,忍笑忍得内伤。 噗,中岛莎美自作聪明说那些话威胁阎监工,以为这样就能逼他出手,没想到适得其反,激怒了阎监工,惨遭他打脸无视。 那头,已经走远的阎监工表示: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威胁了,哼!中岛莎美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说那些话威胁他。 望着阎监工越走越远的背影,中岛莎美彻底傻眼了,脸一阵青一阵白。 片刻,她咬牙切齿地低咒:“姓阎的,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监工而已,算个什么玩意儿?居然也敢这样无视我!来日,我必不会让你好过……” 季轻轻听了,不由摇了摇头,心里对中岛莎美的认知更上一层楼。 瞧瞧,阎监工只是一时没有如了她的愿而已,就被她记恨上了,浑然不想想阎监工刚才和稀泥的态度无形中算是帮了她。这女人睚眦必报的德性,由此可见一斑。 阎监工的影子都快看不到了,中岛莎美还在一个劲儿的拿阴森的眼神剐着他,季轻轻有些看不下去了,冷咳一声:“中岛莎美!” 中岛莎美果然回神,恶狠狠地瞪着季轻轻。 季轻轻挑眉一笑,故意压低嗓音凑近她耳畔,“我说,你与其有空记恨别人,不如想想你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你猜,待会儿到了顾川华面前,他会怎么处置你这个一来他岛上就兴风作浪挑事生非的‘前未婚妻’呢?” 季轻轻故意在“前未婚妻”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想要气一气中岛莎美。 中岛莎美顿时被戳中了痛脚,眼神凶恶得像是要在季轻轻身上撕下一块肉:“季轻轻,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顾哥哥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你的话吗?” 季轻轻好整以暇地笑笑,吐出的话又将中岛莎美气了个半死:“他不相信我……难不成还相信你么?” 中岛莎美被噎得直翻白眼。 …… 顾川华听到手下汇报季轻轻拖着中岛莎美来到别墅门外的时候,颇有些惊讶。 “拖?”他不确定地问,“你是说,中岛莎美是被季轻轻强制性拖着来的?” “是的。她们两个现在还在别墅外面争执呢,看样子,中岛小姐似乎不愿意过来,一直挣扎着想离开,但季小姐牢牢抓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跑。” 顾川华挑挑眉:“是嘛,这就有意思了……” 在岛上跟季轻轻接触了这么久,他差不多也看出来了:季轻轻就是个外软内刚的性子,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一般很少会主动强迫别人做什么事。 除非,是那人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惹怒了她,令她无法容忍。 看样子,季轻轻已经知道了中岛莎美散布流言陷害她的事,所以才急不可耐地拉着中岛莎美过来找他算账吗? 顾川华对手下挥了挥手:“把她们带上来。” …… 季轻轻怒气冲冲的扯着中岛莎美进顾川华的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顾川华腰背挺直地端坐在宽大的书桌后,他身后高高的椅背令人心生距离,此刻,他正脸色冷凝地审阅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笔尖快速在纸上沙沙划过,不时皱一下眉头,那架势还真是十足十的日理万机。 听见推门进来的声音,顾川华头也不抬,只是从文件堆里撩起眼皮,淡淡睨了季轻轻一眼:“听说你有事找我?说吧,什么事,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陈述完。” 切,拽什么拽?就你的时间很宝贵? 季轻轻真想扭头就走。 但她忍住了,拉着低头装无辜的中岛莎美走到顾川华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顾川华,你的这位前未婚妻太可怜了,整天心心念念着你,为此还干出了许多‘好事’!我实在不忍心看她这么下去了,觉得有必要把这些令人感动的事迹和你分享一下。” 顾川华衬衫下的手臂冒出一连串鸡皮疙瘩,他不动声色地抚了抚,无他,只因季轻轻这阴阳怪气酸不溜秋的语气,令他忍不住毛孔酸麻。 他可以理解为……她这是不高兴,生他的气,吃醋了吗? 季轻轻哪知道顾川华脑子里的想法,自顾自地将中岛莎美陷害她的事都抖了出来。 末了,她将作为证据的铁钉啪一下拍在顾川华的书桌上:“现在,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顾川华听完大概,终于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看向一脸火大的季轻轻,莫名心情不错:“这种小事,你找阎监工处理就好,为什么要来问我?” 明知故问! 季轻轻磨了磨牙:“阎监工要是能处理的话,我还会站在这里么,尊贵的岛主大人?再说了,中岛莎美是你的前未婚妻,你就不该管管她么?” 顾川华放下手中的笔,慵懒地靠着椅背,盯着季轻轻的眼睛:“那么……你想让我怎么管呢?” 季轻轻扭头看了中岛莎美一眼,见她一脸愤恨怨毒,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觉得不能轻易饶过中岛莎美,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尝尝,以后她才会收敛。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该怎么管就怎么管了!首先,让她公开向我道歉,承认自己犯的错误,其次,约束她在岛上的行为,让她别再胡乱咬人。” 353他的立场 顾川华挑眉:“这样就够了?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让我把她赶出风礁岛呢!” 中岛莎美身体一抖,脸色煞白地看向顾川华。 季轻轻毫不在乎地道:“你要是愿意把她赶出风礁岛,那你就赶呗,就像你以前对待那些犯了错的岛民和工人一样,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顾川华有些意外的看了季轻轻一眼:“看来,你对中岛莎美的态度,倒是跟以往大不相同了。” 没想到才几天功夫,季轻轻对中岛莎美的态度就大变样了……看来,一定是中岛莎美陷害季轻轻之余,还对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冷了季轻轻的心。 “嗯,是不一样了。”季轻轻点点头,看了中岛莎美一眼,不无讽刺地道,“顾川华,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你以前有句话说的很对了——不分场合和对象的同情心,早晚会把自己给害死。那时我还不信,现在就惨遭打脸了。有些人啊,天生就是养不熟的!所以我如今也想开了,打算悬崖勒马,收起自己那泛滥的同情心了,免得到头来又把自己给害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这位人生导师呢!” 一席话,把在场三个人都埋汰了一遍,连自己也没放过。 中岛莎美脸色难看,顾川华却低声笑了起来:“不必客气,孺子可教也。” 中岛莎美听得心中一抖,所以,顾川华这是打算附和季轻轻的话,要把自己赶出去吗? 她惊惶地看向嘴角含笑的顾川华,这缕笑容那么浅淡,浅淡得几乎看不出来,却也不是对她绽放的:“不,不要赶我走!顾……岛主,求你不要赶我走!” 紧接着,她怨恨地剜了季轻轻一眼,眼底毒汁四溢,“季轻轻,阎监工都已经让你我不要再追究此事了,你还不依不饶,一再对我苦苦相逼,非要逼着我来叨扰岛主,敢情以前你那些宽容善良都是装出来的!今天我算是看透了你的真面目,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季轻轻迎上中岛莎美怨毒的双眼:“不肯乖乖站着让你欺负,想揭发你伪善的真面目,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便是恶毒了么?好吧,那你就当我是恶毒吧!” 中岛莎美的眼神恨不得把季轻轻烧成飞灰,却在转头看向顾川华的时候,又变得楚楚可怜。 “岛主,求你,不要把我赶出去!今天的事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我没有陷害季轻轻,我没有陷害她,你不能这么对我……” 明知道顾川华知晓一切,现在的辩解和乞求不过是无用功而已,可除了这样做之外,她别无他法。中岛莎美绝望无比,更加痛恨季轻轻了——都怪这个贱人,对她苦苦相逼,不肯放过她,把她逼入这种境地! 季轻轻镇定自若地站着,完全无视中岛莎美的眼刀。 她本不是赶尽杀绝之人,只不过,如果有人刻意不想让她好过的话,她绝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就算今天顾川华真的把中岛莎美赶出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岛主,求你,不要把我赶出去……” 中岛莎美还在声泪俱下地哀求着顾川华。 顾川华脸上辩不出什么喜怒,把玩着季轻轻拍在桌上的铁钉,等中岛莎美哭成了泪人,声嘶力竭,才轻启薄唇道:“别哭了,哭得我头痛。” 声音却是意外的温柔。 季轻轻和中岛莎美都同时一怔。 中岛莎美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睁着泪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顾川华,“岛,岛主?” 顾川华从来没有用过这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即使是当年他们订婚的时候,他也是冷冰冰的,好像从来就不懂温情为何物。 “把眼泪擦擦吧。”顾川华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好,好……”中岛莎美如获至宝般接过,纸巾捏在手里都舍不得擦,眼也不眨地望着顾川华,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季轻轻满眼古怪地望着顾川华,他不是一向都很讨厌中岛莎美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果然,下一秒,就见顾川华转头对她道:“我认为阎监工的处理方式没有问题。你单凭一根钉子,一个与你相熟之人的几句话,是无法证明什么的,指证不了中岛莎美就是那个陷害你的人。” 季轻轻皱眉,不服气地道:“中岛莎美是在对我的乳香桶做手脚的时候被我当场抓了包的,人证物证俱在,怎么就无法指证了?” 顾川华微微伸了个懒腰,身体往后靠,淡淡望着面前的季轻轻:“我说无法指证,那就是无法指证。” 季轻轻瞪大眼睛,攸然愤怒起来:“你……你这分明就是无赖!” 顾川华薄唇微扬,放在桌面上的双手十指交叉:“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 季轻轻眼里嗖嗖直冒火! “你……你……”她瞪着无赖得理直气壮的顾川华,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腮帮子和胸膛都一鼓一鼓的,显然是气得狠了。 顾川华好整以暇地望着季轻轻,薄唇几不可察地微勾。 他就喜欢看季轻轻生气上火的样子,最近她胖来回了一点,略带婴儿肥的瓜子脸气得一鼓一鼓的,像只充满气的河豚鱼,看起来好玩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戳一戳,看她会不会爆炸。 如果季轻轻知道顾川华此刻心里的想法,恐怕真的会气得原地爆炸,顺便将他炸得螺旋上天。 中岛莎美没想到顾川华最终会选择站在自己这边,喜不自禁地翘起了嘴,得意万分地看向季轻轻——以为顾哥哥会为你主持公道?哼,真是妄想! 半晌,季轻轻才恨恨地道:“顾川华,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包庇中岛莎美咯?” “嗯,你猜对了。”顾川华毫不客气地点头,然后望向中岛莎美,冷峻的目光竟难得地带上了一丝如水的柔光,犹如坚冰融化,“正如你之前所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嘛,我和中岛莎美当年虽然差了临门一脚,没做成夫妻,但好歹也有五十日的恩情在,我当然要包庇她了。你不服气?忍着吧!” 季轻轻:mmp! 354精分的顾大总裁 跟季轻轻那满脸的卧槽相反,中岛莎美满脸晕红,被顾川华这顿迷魂汤灌得不知今夕何夕,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顾哥哥,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是有我的……” 一时竟忘了顾川华不准她叫他为“顾哥哥”的事。 而顾川华仿佛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看向中岛莎美的眼神更加的温柔缱绻:“当然,我从来就没有忘过你,怎么舍得惩罚你?” 两人深情款款地对视着,仿佛沉浸在了他们的二人世界里,全然无视了书房里还有第三个人…… 季轻轻被这一幕肉麻得脸酸,忍不住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移开眼睛。 她无语,事情怎么会朝着这么诡异的方向发展?她明明是押着中岛莎美来找顾川华算账……不,主持公道的啊!现在这两个人突然秀她一脸,搞毛啊? 顾川华之前还对中岛莎美那么无情,数次要把她丢到海里自生自灭,态度冷血得连自己这个外人也看不过眼,现在却突然跟中岛莎美秀起了恩爱……这画风,太离奇了! 难不成,顾川华突然转了性,觉得要珍惜眼前人,打算跟中岛莎美重修旧好了? 问题是,他们俩相爱相杀不要紧,麻烦不要拿她当炮灰啊喂! 顾川华表面上是在深情款款地凝视中岛莎美,其实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关注着季轻轻的面部表情。 对方脸上有讶然,有诡异,有满不在乎,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嫌弃……却唯独没有他想象中的愤怒与妒忌。 顾川华忽然觉得自己这番表演索然无味,心头浮起一丝淡淡的自嘲。 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向中岛莎美示个好就能够刺激到季轻轻,让她失态?失态的明明是他自己。 顾川华再不看中岛莎美一眼,自顾自低下头翻文件,声音冷漠无波:“季轻轻证据不充足,无法证明此事就是中岛莎美干的,此事就按照阎监工所说的那样,让它告一段落。好了,没其他事你们可以出去了,我很忙,没功夫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和你们周旋。” 中岛莎美见顾川华不再理会她,态度又回到之前的冷若冰霜,不由有些失落,忍不住柔柔地呼唤了他一声:“顾哥哥……” 顾川华浓眉拧成一个疙瘩,一个冰凉的眼神睨过去,顿时把中岛莎美接下来的话都冻在了喉咙里,讷讷地退到一边,不敢再言语。 季轻轻站着没动,绷着一张小脸看着他,嘴角紧抿。 见季轻轻不动,中岛莎美也不动,像是跟她较上劲儿了。 顾川华修长的手指伸向桌面上的呼叫按纽:“还不走?是要我命人把你们扔出去吗?” 他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股莫名的冷意,令人心悸。 中岛莎美脸色一变,前天晚上,顾川华就是用这种看似平淡的声音,下达了把她吊在树上一整夜的命令……她知道,这个男人动怒了。 “是,我这就走……” 所以,即使万分恋恋不舍,中岛莎美还是识相地转身退了出去。 “慢着——” 身后,顾川华突然出声叫住她。 中岛莎美满怀期待的回头,就见一道银色的光芒抛到她脚下,顾川华的声音淡淡地道,“走的时候顺便把这个拿出去扔了。记住,这次要扔远一点,免得又被别有用心的人捡到,拿它来作妖。” “是……” 中岛莎美听得一颤,眼中的热切霎时褪去,慢慢俯下身捡起那根铁钉,失落地走了。 顿时,书房里就只剩下了顾川华和季轻轻。 季轻轻凝视着顾川华,有些搞不清楚他内心的想法。 他一会包庇中岛莎美,对她温柔得不像话;一会儿又毫不留情地把中岛莎美赶出去,说翻脸就翻脸……精分么? 顾川华被中岛莎美这种占有欲极强的女人爱上,挺悲惨;中岛莎美爱上顾川华这种动辄翻脸不认人的男人,也挺悲惨。 顾川华察觉到季轻轻的视线,头也不抬的冷声道:“你怎么还不走?” 季轻轻慢慢走到书桌前,在桌面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我不走,因为我不服。” “不服?从到这岛上的第一天起,你什么时候服过我?” 顾川华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抬眸迎上季轻轻的目光,“可是,不服你又能奈我何?还不是得乖乖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 季轻轻垂在身侧的双手攸然捏紧,死死盯着顾川华:“我带中岛莎美来找你,只是想要一个公道而已。”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给你主持公道呢?”顾川华好笑地道,“你似乎忘了,我当初掳你来这岛上的目的是什么。” 季轻轻咬紧牙关:“我没忘!我从没忘记过你带我来岛上的初衷——折磨,伤害,羞辱,我怎么可能忘?但是……” “不自找难堪了季轻轻。”顾川华骤然打断她的话,墨眸深如寒潭,“你向谁寻求公道,都不要向我寻求公道。听话,回去吧!”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自顾自的将话说完:“……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你所表现出来的为人处事之道,让我觉得,你虽然冷血暴戾,但性格中也有不失公正的一面,称得上是一个就事论事,是非分明的男人……然而,我现在才知道,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竟然会愚蠢的以为你是公正的!你怎么可能公正呢,如果你公正,当初就不会把我掳到这岛上来了!顾川华,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你面前犯傻,永远也不会有下次了!” 季轻轻冷冷说完,不管顾川华瞬间变得铁青的面色,扭头就走。 “站住!” 顾川华一声大喝,从书桌后站起身。 季轻轻不理会身后的低吼,径直拉开书房的门,快步往外走。 “季轻轻,我让你给我站住!听见没有!” 顾川华怒火更炽,快步从书桌后转出来,猛然拉住季轻轻的手腕,将她压在门上不得动弹。 “季轻轻……”他一手攥紧她的手腕,一手用力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抬眼看向自己,气息不稳地问:“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355想玩死她吗? 季轻轻觉得顾川华这话很好笑:“我从来就没有在你身上寄托过希望,何谈失望?” 闻言,顾川华深邃的墨眸立即染上一片浓稠得散不开的阴霾。 “你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寄托过希望……呵呵……” 季轻轻没注意到顾川华的异常,她后背紧贴着门,被顾川华高壮的身躯压得死死的,呼吸间都是对方的鼻息,这种感觉太过暧昧,令她心发慌。 “顾川华,你……你不是让我出去吗?现在又压着我不让我走,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川华胸膛起伏了片刻,季轻轻这毫不加掩饰的厌烦语气,令他胸口像是憋着一团火,烧得发痛,却又无处可发。 “我想怎么样……”他缓缓俯下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季轻轻无奈中带着一丝惊慌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心底,“我不想怎么样,只是纯粹不想让你好过罢了!” 季轻轻皱眉:“你……” 顾川华却猛然将她推开,厉声朝门外喊道:“人呢?都给我进来!把这个工作时间擅离职守的女人给我扔出去!” 话音一落,立刻有四个彪形大汉快步跑进来,粗壮的胳膊往季轻轻的四肢上抓去,似乎真要按顾川华所说的那样,一人抬着她的一只手脚,把她给扔出去。 “别过来!”季轻轻自然不肯就范,在书房蹿来蹿去躲避着朝她抓来的手,“你们别碰我!我自己会走!马上就走!” 开玩笑!她要是真的被这四个男人抓着手和脚,像抬猪一样的扔出去,她的脸面往哪儿搁?还不得被这岛上的人笑死? 季轻轻觑了一个空子正要跑出去,却忘了旁边还杵着一个顾川华,她刚朝门外跨出一只脚,整个人就被背后伸出的一只炙热大手给拦腰截了回来。 她一回头,就撞进了顾川华那双阴沉的墨眸里:“季轻轻,你这个无礼又放肆的女人,我的别墅,是你这种卑贱的家伙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吗?” 季轻轻急了,在他怀里死命挣扎起来:“顾川华,你他妈有病啊?一会儿让我走,一会儿又不让我走,你自个儿琢磨一下你是不是精分?” 季轻轻觉得自己来别墅这一趟,纯粹就是一个错误无比的决定。 她来之前为什么会觉得顾川华是一个公正的裁判,会为她主持公道呢?一定是脑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门夹过!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有人进来禀报:“顾总,阎监工过来了。” 顾川华轻笑一声:“他来的正好!马上让他进来。” 阎监工甫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幕情景:季轻轻被顾川华桎梏在怀里,两人俱是一脸怒火,旁边还站着四个男人,虎视眈眈的盯着顾川华怀里的季轻轻。 他眼角抽了抽,这是要上演全武行的节奏? 顾川华望着阎监工:”老阎,你来的正好。这个女人在工作时间擅离职守,你是监工,你说说看,这种情况该怎么罚?” 季轻轻愤愤地瞪着顾川华,又想抓着借口罚她?! 阎监工看了看季轻轻,又小心观察了一下顾川华的脸色,犹豫了片刻,才道:“依我看,不如罚她这个月每天比别人多采两桶乳香,以儆效尤。” 季轻轻眉毛一跳:每天多采两桶,当她是蜘蛛精,有八只手吗? 顾川华挑了下眉:“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阎监工想了想,补充道:“另外,如果每天的任务完不成的话,不准午休,不准吃饭。” 季轻轻眉毛重重一跳:不准午休不准吃饭,当她是机器人吗? 顾川华嗯了一声,接着问:“还有呢?” 还有?阎监工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季轻轻,这小姑奶奶又是怎么把顾总给得罪狠了? 阎监工默默对季轻轻说了声sorry,这是顾总的意思,你可别怪我了。 “这个月取消季轻轻的周末休息时间,其他工人放假的时候,就让她给林子里的每一棵乳香树浇水施肥,您看如何?” 顾川华这才不甚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处罚结果,还勉强说得过去,就按照你所说的办吧。” 季轻轻两条眉毛乱抖,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这么丧心病狂的处罚,超出常人的工作量,一整个月连一天休息时间也不给,还仅仅只是说得过去? “姓顾的,你……你这是想玩死我!” 季轻轻简直要出离愤怒了,一双美眸直喷火,恨不得将面前的顾川华给烧成灰烬,顺带连出馊主意的阎监工也一起记恨上了。 顾川华笑了笑,语气阴森地道:“对啊,我就是想玩死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你你……” 季轻轻黑成锅底的脸再次黑了一个度,瞪着顾川华说不出话来。 她似乎是气得狠了,一双杏核眼红彤彤的,还泛着亮晶晶的水泽。 阎监工感觉这一幕简直没眼看:顾总啊,你这样撩妹,会把妹子越撩越远的,你没看妹子都快要被你气哭了吗? 顾川华也发现了季轻轻眼里的水泽,心里一沉,冷峻的脸上却不动声色:“季轻轻,收起你的眼泪,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哭。” “谁说我哭了?”季轻轻用力眨了眨眼睛,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意生生逼了回去,“我才没哭!” 带着哭腔的嘶哑嗓音却出卖了她。 顾川华别开视线,冷硬地道:“你哭不哭,与我何干?你不是要走吗,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马上给我滚!” 那四个手下刚要上前将季轻轻架出去,顾川华一个眼神横过去,他们抬起的脚步立即又收了回去。 季轻轻眼前一阵迷蒙,所以没察觉到这个细节,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放心,你的地方我一点也不想多待,不用你赶,我马上就滚。” 顾川华紧抿薄唇,一脸冷峻的脸绷得没有一丝柔和的弧度。 临出门时,季轻轻倚着门框回头冷冷一笑:“顾川华,你跟中岛莎美还真是天生一对,都是一样的是非不分,冷血卑鄙。我衷心祝福你们两个能够再续前缘,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千万不要分开祸害其他人!” 随即砰的一声带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留下书房里一众脸色各异的男人。 356敢惹我?奉陪到底! 季轻轻走后,书房里几个男人小心翼翼地抬头瞧着顾川华的脸色,心里俱是咯噔一声,然后默契地对视一眼,说了句“顾总,我们不打扰您了”,就迅速撤离了书房。 果然,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书房门内就传出一声巨响,似是有什么重物被掀翻在地,可见里面的人是发了多大的火。 阎监工面无表情的想:幸好他闪的快,不然现在被掀在地上的可能就是他了。 …… 季轻轻走出别墅没多久,就见中岛莎美正站在前头不远处的地方等着她。 这里属于荆棘林的范围,附近一个工人都没有,所以中岛莎美毫无顾忌,不再像平时那样伪装成怯懦的小白兔,而是吊儿郎当地抱臂站着,斜着眼季轻轻,活脱脱一个小太妹。 “啧,瞧你这脸色,这么差劲,看来,我走之后,你没在顾哥哥面前讨着好啊!” 季轻轻无视了她,绕过她便走。 中岛莎美恼羞成怒,伸手抓住季轻轻的衣领:“站住!我让你走了么?” 季轻轻侧头盯着拉在自己衣领上的那只手,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顾川华是这样,中岛莎美是这样,这一个两个的都对她说这句话,叫她站住便站住,是当她好欺负么? “站住是吧?好!” 季轻轻微笑着转过身,然后,在中岛莎美始料未及的时候,猛然伸手推了她一个大跟头。 “啊!” 中岛莎美猝不及防,一下子朝后栽倒在地,由于惯性,她还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两圈,滚了一身的草叶与灰尘,狼狈不堪。 中岛莎美趴在地上晕乎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吐掉嘴里的草屑,抬头看向季轻轻,咬牙切齿:“季轻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推我?!” 由于太过震惊和愤怒,中岛莎美鼻子都快气歪了,一张娃娃脸配上阴鸷暴怒的表情,显得格外扭曲狰狞,如果那些工人看到了,一定会吓一跳。 季轻轻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道:“推了就推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况且,你不是一直诬陷我推你吗,那我就索性把这个罪名给坐实了,让你下次诬陷我时能理直气壮一点,不好吗?” 中岛莎美气怒道:“季轻轻,你给我等着!我要去找阎监工,找顾哥哥告状,让他们来惩罚你!我还要告诉大家,你无故推我,让大家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季轻轻冷哼一声:“你在众人面前诬陷我推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托你的福,大家早就知道我的‘真面目’了,你现在去宣扬,不觉得有点多余?” 中岛莎美顿时一噎。 季轻轻又环顾着四周,气死人不偿命的道:“再说了,你想去找阎监工和你的顾哥哥告状,说我推了你——呵呵,问题是,有谁能证明我推了你?谁看到我推了你?天空能证明吗?大地能证明吗?花花草草能证明吗?没有证据,你可不要乱讲话哦!” 这里离别墅有一段距离,附近空旷无人,除了花朵就是草木,不可能有目击者出来为中岛莎美作证。所以,季轻轻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直接动手将中岛莎美推一跟头。 这个闷亏,中岛莎美是吃定了! 季轻轻推完中岛莎美,心里半点负担也没有,只觉得畅快不已。 中岛莎美不是喜欢拿证据说事吗,那她现在就以其人这道,还治其人之身。 “季轻轻,你……你该死!” 中岛莎美气极,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季轻轻身上撞,尖锐的长指甲也挥舞着朝她脸上抓去。 然而,中岛莎美一米五的身高,在身量高挑的季轻轻面前,活脱脱一个发育不良的小矮人,季轻轻没费多大力气就把她的爪子给拦下了,无论中岛莎美如何伸长手,也抓不到季轻轻的半根毫毛。 “不自量力。” 季轻轻不屑扬眉,手一甩,就把中岛莎美再次掼到了地上。 中岛莎美趴在地上,恨恨地瞪着季轻轻,准备再次爬起来跟她拼命,刚爬起来一半,手就被季轻轻抬脚踩住了。 “你……” 中岛莎美惊骇地睁大眼,抬头看向季轻轻。 季轻轻居然会拿脚踩她的手?这不像是季轻轻会做的事啊!季轻轻是吃错药,还是被鬼附身了? 季轻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脚下的中岛莎美,声冷如冰:“中岛莎美,今天的事,由于顾川华和阎监工的故意包庇,所以才让你逃过了一劫,只能不了了之。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就此跟你善罢干休,你在岛上四处散播谣言,污蔑我的名声,又数次陷害于我,这笔账,我会记得清清楚楚,早晚得跟你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所以,你如果识相的,就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把我惹毛了,我不管有没有证据,一律把你揍成猪头!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 最后一句说完,她示威性地举了举拳头,在中岛莎美眼前晃了晃。 中岛莎美眼底闪过一丝害怕的神色,这回倒不是假装,而是真的害怕。 此刻的季轻轻,看起来……实在是太反常了。 中岛莎美忽然觉得,她似乎对季轻轻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季轻轻才不是什么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软包子,把她激怒了,她也会狠狠地还击。 而最令中岛莎美感到恼怒的是,她居然打不过季轻轻,打不过这个一贯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女人…… 季轻轻看到中岛莎美眼里的恐惧神色,忽然觉得,这个黑心肠的伪萝莉其实也没有那么需要她忌惮,至少在武力值上面差她一大截。 果然,这人一硬气起来了,就势无可挡了,任你妖魔鬼怪,统统给我退散! “中岛莎美,你听着,我跟你不一样,我是被顾川华抓到这岛上来的,我无意留在这里,更不想跟你抢什么顾哥哥!所以,我奉劝你不要与我为敌,我们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那是最好不过。如果你一定要处处给我使绊子,那我也会奉陪到底!反正,在这岛上我什么都没有,最多的就是时间,看咱俩谁能耗得过谁!” 季轻轻冷哼一声,收回踩在中岛莎美手上的脚,转身离去了。 身后,中岛莎美狼狈地趴在地上,吃痛的捂住自己被踩破皮的手背,眼底一片阴鸷怨毒。 季轻轻,你居然敢把我踩在脚下……等着瞧吧,此仇不报,我就不叫中岛莎美! 357强龙难压地头蛇 嘉尔市,顾氏私人医院。 一间堪比精装修卧室的宽敞病房里,躺着一个虚弱的年轻男人。 他胸前包扎着厚厚的绷带,此刻正在安然沉睡,即使脸色苍白如纸,也难掩他精致如画的眉眼。 旁边两个小护士正在给他输液,时不时偷眼瞧他一下,口罩下的脸颊浮起浅浅红晕,小声议论着他的病情: “诶,你说他明明心脏位置受了枪伤,一般人早就命丧黄泉了,他却还好好活着,可见长得好看连上天都眷顾啊!” “你知道什么,他的心脏长偏了,那一枪根本就没有打中他的心脏,否则你以为他还能好端端的躺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话说回来,心脏长偏这种基因缺陷万里无一,怎么就让他遇上了呢?这么好看的男人,可惜了……” “可惜个啥?凡事有利有弊,心脏长偏的人是比常人羸弱,可要不是这样,他现在就该做枪下的亡命鬼了!” “也是哈!不过……他真的好妖孽啊!好想嫁给他,给他生猴子!” “你可少花痴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心脏长偏这种基因缺陷的遗传率很高,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多半都有,以后他的孩子也极可能会有,你确定你还想嫁给他?” “我……” …… “咳!!”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两个嘴碎的护士一愣,齐齐转头,就见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站在门边,冷冷望着她们。 “顾总好!” 两个护士脸色一白,朝他点了下头,就飞快的收拾托盘离开了。 这时,病床上双眼紧闭的男人,微微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一点没有刚醒之人的混沌。 “顾总,您来了。” 顾川华嗯了一声,走到病床边坐下:“亚奈,你早就醒了吧,为什么刚才要装睡?” 亚奈扯动苍白的嘴唇,笑得无奈:“没见到您之前,我不敢醒。我怕那人在医院里安插了眼线,再给我补一枪,那我可就真的成了枪下亡命鬼了。” 顾川华伸手替他掖了下被角,墨眸闪过一丝冷意:“不要在意那两个护士的话,你如果不高兴,我把她们开除。” 他顾川华麾下的人,也是能随便被她们当成谈资的吗? 亚奈挑了下眉:“别啊,您没听到她们说要给我生猴子吗?难得我成这样了还有迷妹愿意喜欢我,您把她们开除了,我上哪再找这么热情的迷妹去?” 顾川华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别妄自菲薄,你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差,我可以把你的后援团粉丝找来,让她们陪伴你。” 知道亚奈是在去非洲的路上受的袭击后,顾川华不禁有一丝淡淡的愧疚: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派遣亚奈去非洲,亚奈也不用遭受这一番无妄之灾。 “亚奈,你看到了袭击你的人是谁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顾川华终于问出了重点,这也是他的来意。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敢动他顾川华的心腹。 亚奈点点头:“看到了,对方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置我于死地,所以压根没想过隐藏身份,直接把脸露了出来,他们是黑手党的人,领头的那个是他们的少主,叫阿瑞斯。” 顾川华墨眸攸眯:“阿瑞斯?是他。”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如月华般的修长身影,紧随其后的,是两个壁人在光柱下翩翩共舞的情形……这令他瞬间拧紧了眉。 自从上次珊瑚岛一别,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过阿瑞斯的名字了,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是从亚奈的口中,还是以挑衅者的身份。 顾川华冷冷笑起来,第一次见到阿瑞斯的时候,他就有种预感,他与这个男人八字不合,早晚会站在对立面,如今果然成真了。 “你可知道,那个阿瑞斯为什么要对你下手?” 亚奈苦笑一声:“是因为季心妍。” “季心妍?”顾川华几乎快淡忘了这个女人,片刻,他眯了眯眼,“这个女人还活着?我以为她早该死在了厉英颜的手上……她跟阿瑞斯是什么关系?” 亚奈脸色微凝:“那天阿瑞斯向我开枪前,亲口说过,季心妍是他最重要的人。至于他要杀我的原因,哼,说来讽刺,他以为我是季心妍心里放不下的前男友,所以容不下我,特地赶过来杀我。” 亚奈每每想起这一茬就忍不住来气,想他堂堂殿堂级男神,万千少女收割机,居然差点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枕头上风上,说出去颜面何存哪? “也就是说,季心妍是阿瑞斯的女人了。”顾川华勾唇一笑,说不出的讥讽,“真没想到,堂堂黑手党少主还是个痴情种,不远万里赶赴异国他乡,只为报复自己女人的前男友,啧!” 亚奈道:“话说回来,季心妍那女人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勾搭上意国黑手党少主,个中缘由,也很耐人寻味啊!” 他回来后就一直没想明白,季心妍那种女人有什么值得爱的?听阿瑞斯那口气,把她当个宝似的,是因为眼瞎,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想到这里,亚奈又试探性地问,“顾总,现在季心妍攀附上了黑手党少主,季家找上了黑手党这个强有力的靠山,他们会不会东山再起,查出当初季风产品出问题的事,向我们复仇?” 顾川华睨他一眼:“你怕了?” 亚奈讪笑:“有您在,我怎么会怕那个阿瑞斯呢?只是,黑手党这几年发展得如日中天,各国各地都有他们的势力,与本国黑道也交往甚密,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我担心他们在嘉尔市奈何不了您,就跑去找环宇集团在国外的分部的麻烦,特别是找些地痞流氓隔三岔五的骚扰一下,虽然伤不了根本,却能把人恶心死。” 强龙难压地头蛇…… 顾川华沉默了一瞬,才道:“你的考虑,不无道理。” 亚奈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十二年前父母死后,顾氏家族企业内斗频频,没有跟上网络时代的发展,迟迟没有转型,日渐腐朽衰败,面临被收购的危机。 那时,他还未成年,听闻噩耗后急忙从国外结束学业回来接手公司,但青涩的他没能挽住狂澜,公司财务接连四年赤字,濒临破产清算之前,他孤注一掷抽出所有可变现资产,去国外寻求合作机会。 就是那时,他在飞机上偶遇了中岛莎美,继而出卖婚姻跟中岛家族合作,他以为自己肩头上的压力终于可以小一点了,殊不知,这是噩梦的开始。 中岛家的人并没有把他当作未来姑爷看待,而是视他如一个卖色求荣的男妓,处处羞辱刁难。 他在当地开百货商场试水,他们就唆使地头蛇前去骚扰勒索,欺辱他的女员工,甚至将出来阻拦的他打破头;他前脚从银行贷款买了基地建楼,他们后脚就设计让施工人员出事故,大肆散播那片基地闹鬼的谣言,阻碍工程进展…… 总之,中岛家的人并不希望他成功挽救家族企业,而是要他交出手上的资金和顾氏古堡,以及顾氏在华国经营多年的人脉,然后安安分分的当一个被中岛莎美圈养的小白脸,仰他们鼻息存活。 可客观上中岛家也的确给他提供了机会,让他借着中岛家在东南亚的影响力开凿出了海外市场,在他的不懈耕耘之下,终于扭转了顾氏崩塌的命运,在顾氏原有的基础上创立了环宇集团,迎来了新生。 然而那些黑暗的往事直到很久之后,仍时不时变成梦魇缠绕着他。梦境里,那些无孔不入的地头蛇,一张张恶心又贪婪的嘴脸,围追堵截他的员工,他头破血流地从满地玻璃渣中站起身来,对他们怒吼,却再次被棍棒打倒…… 这也是他现在为什么那么厌恶地头蛇,企业做得这么大,却数次拒绝麟港黑帮伸来的橄榄枝,始终不肯跟各国地下势力多打交道的原因。 亚奈发现了顾川华的不对劲,不由轻声问:“顾总,您怎么了?我看您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话吗?” 顾川华这才回过神,敛起眼中的汹涌波滔:“不,你没有说错,黑手党的确是个潜在的隐患,阿瑞斯不是盏省油的灯,他明知道你是我的人还敢动你,摆明了对环宇来者不善。” 顾川华的意思是,他准备跟阿瑞斯杠上了? 亚奈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声色:“顾总,黑手党是块难啃的硬骨头,百年来意国政府都没能把它拿下,您打算怎么做?” 顾川华思考片刻,慢慢道:“强龙难压地头蛇,环宇如今声名在外,需仔细爱惜羽毛,不能和黑手党的那群亡命徒正面起冲突,这件事……我得另想办法。” 那个阿瑞斯,在舞会上公然跟他叫板,如今又对他的心腹动手,手伸得实在太长了,不斩断它,他难以入眠。 顾川华墨眸冰冷,已然在心底做了一个决定。 他抬腕看表,从椅子上站起来:“亚奈,我待会儿还要回总部开会,你好好休息,医院我会派人加强戒严,这段时间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就是。” “好,我知道了。顾总慢走。” 亚奈目送着顾川华的背影离开,苍白的嘴唇往两边咧去,笑容中满满都是得逞之色。 358夜半争执 夜色下,一辆骚包无比的红色敞篷法拉利偷偷摸摸地驶出季宅大门。 开车的是一位热辣性感的美女,搭在方向盘上的十根手指都戴满了珠宝戒指,涂着艳粉唇膏的嘴里哼着歌,昭示着她心情的愉悦和兴奋。 攸然,一辆保时捷从后面追出,嗖的一下拦在了法拉利面前。 法拉利急忙刹车,轮胎在地上划过一道白色的擦痕。 保时捷的车窗摇下,露出赵倩那张阴沉的脸:“心妍,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 季心妍正要破口大骂的头缩了回去,原来是赵倩,她还以为是司徒琛的人发现她不见了追上来了呢! 季心妍是偷跑出来的,不敢按喇叭,怕惊动了别墅里司徒琛的手下,只能烦躁的低吼:“妈,你搞什么啊,突然开车冲出来,想吓死我么?我约了朋友出去玩不行啊?这你也要管!” 季心妍自从上回被司徒琛在阳台上恐吓了一番后,就深切认识到了这个天神般男人的恐怖之处,对他的忌惮与日俱增,言行上收敛了很多,不敢再像往常那样出去泡夜店,动辄深夜不归,很是乖巧了一段时间。 但季心妍毕竟是从小浪到大的,司徒琛在别墅的时候她还好,惧于他的威严不敢造次。等司徒琛一走,她就管束不住自己了,打定主意非要出去浪一把不可,这段日子可憋死她了! 赵倩皱眉:“玩什么玩?马上给我滚回去睡觉!” 季心妍哼了一声:“睡什么觉?我睡不着!好不容易司徒琛这几天不在,你还不让我好好出去玩,想憋死我啊?” 赵倩冷声道:“妈不让你出去,是为了你好!这两个月外面不安全,你没事不要出门,安分呆在别墅里,司徒琛的人会护着你。” 赵倩倒不是担心季心妍给司徒琛戴绿帽子,而是担心季心妍的安全。 眼下,厉英颜和卢青云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麟港新帮主在背后秘密协助厉英颜打压卢青云,麟港黑帮统辖下的嘉尔市各地下势力风起云涌。 与此同时,其他城市的各路地下势力也纷纷闻风而动,跑到嘉尔市趁火打劫,都想来分一杯羹。 如今的麟港,各方势力盘踞,互相牵制,打压,蚕食,差不多乱成了一锅粥,已经不能以简单的敌我来区分阵营。 卢青云仇家不少,在这种形势纷乱复杂的情况下,如果季心妍是卢青云亲生女儿的消息不慎走露,难保她不会被连累。 所以,在麟港的内乱彻底平息之前,季心妍最好一直都躲在司徒琛的羽翼之下,哪里也不要去。 季心妍头脑简单,完全不知母亲心中的担忧,不服气地道:“妈,你别杞人忧天了,外面怎么就不安全了?有司徒琛的人护着我,谁敢对我动手?” 赵倩睨了法拉利空荡荡的后座一眼:“那司徒琛的人呢?怎么没见你把他们带在身边?” “这……” 季心妍顿时一噎,她是出门找乐子的,这种事避着司徒琛的人都来不及,哪还敢把他们带在身边? 叮!这时,她搁在副驾驶座椅上的手机一亮,一条语音消息弹了出来。 季心妍偷望了一眼赵倩,犹豫片刻,还是把它点开了。 顿时,一道轻浮暧昧的男声从手机里传出来,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honey,我都洗白白在床上等你好一会儿了,你怎么还没过来啊?是不是迷路找不着酒店的位置了?” 赵倩听得一清二楚,脸顿时就黑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果然是出去约炮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心妍!”赵倩沉着脸从保时捷上走下来,一把夺过季心妍的手机扔得远远的,“你平时爱怎么出去鬼混我都不管,但是,这段时间,特别是这两个月里,不行!你不能踏出这个别墅半步!” “哎呀,我的手机!”季心妍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手机被母亲扔掉,顿时恼怒的砸着方向盘大叫起来,“妈,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出去玩一下怎么了?为什么你非要拦着我不可?司徒琛不在,你又不让我出门,想活活闷死我吗?” 赵倩挡在车头前没动,沉声喝道:“别闹了!马上给我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就要出去!妈,你赶快给我让开!否则的话……” “否则怎么样?还想撞死我不成?你翅膀硬了,连妈的话也不听了?叫你回去你就回去,你是妈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妈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赵阿姨和心妍在吵什么呢?这么热闹?” 冷不丁,一道清冷如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截断了赵倩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季心妍和赵倩双双扭头望去,就见身后的路上不知何时停了一辆灰色的宾利车,司徒琛一身白衣,下了车缓缓朝她们走来。 赵倩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慌忙闭了嘴。 差一点,她就在司徒琛面前暴露她和季心妍的亲生母女关系了! 季心妍没想到多日不露面的司徒琛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是在自己打算出去打野食这当口,脸色不由白了白,强笑着道:“琛,你回来了?真是的,你最近都去哪儿了,不打招呼就离开,害人家担心死了!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 说着就从座椅上站起来,展开双臂嘟起粉唇,做了一个要抱抱的姿势。 司徒琛笑着走过来,将季心妍从法拉利中抱了出来,眼含宠溺:“我最近出门办了一些事,顺便收拾了一个人,走得匆忙没来得及通知你,让你为我担心了。” “哦,收拾了谁呀?” 季心妍随口问道,将头埋在司徒琛充满草木清香的怀里蹭了蹭,暗自朝一旁的赵倩使了个眼色,让她快走,免得她们刚才起的争端被司徒琛追问,不好交待。 赵倩会意,立即蹑手蹑脚地钻上保时捷,想要在不惊动司徒琛的情况下驱车离开。 “只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人罢了,你不用在意。”司徒琛抚摸着季心妍染成粉蓝渐变的头发,手底下的触感充满了化学式的蓬顺和假滑,他皱了皱眉,收回了手。 他想起不久之前,在珊瑚岛的舞会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她的头发柔软顺滑,无烫无染,触之微凉,像是上好的黑色丝缎,令人爱不释手,跟季心妍被护发产品沤出来的滑腻质感完全不一样。 359约炮被逮 “心妍,把头发染回去吧。”司徒琛低头对季心妍道,“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黑发的样子,扎着一个小马尾,末梢带着一点自然卷,走路时一晃一晃的,很可爱。” “染回去?” 季心妍一愣,从司徒琛怀里抬起头来。 她自从初中懂得爱美之后,就一直不停的烫发染发,这些年里头发从来没有过裸黑色的时候,再说,她的头发又直又硬,根本就不是什么自然卷。季轻轻才是自然卷,而且不爱收拾头发,常年扎着一成不变的马尾。 显然,司徒琛喜欢的那个扎马尾的黑发女孩,指的是小时候的季轻轻,而不是她季心妍。 季心妍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无名火,将头扭到一边,有些尖锐的道:“我不喜欢留黑发!马尾明明就丑死了,有什么好看的?还有,你别总是提以前了,我现在不就站在你面前么,我们应该向未来看,老提过去有什么意思?” 明知道不该和司徒琛对着干,可季心妍就是忍不住想跟他呛声。 凭什么她一直要活在季轻轻的阴影里?要按照他记忆中季轻轻的样子来改变自己?她偏要让他接受她现在季心妍的模样,将季轻轻从他的回忆里挤出去! “心妍……” 司徒琛目光微沉,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道轻微的汽车引擎发动声。 “赵阿姨……”司徒琛扭头盯向正欲踩油门离去的赵倩,眯了眯眼,“你这么晚了不回别墅休息,开着车想去哪里?而且要走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似乎有点不把我放在眼里。” 司徒琛的声音很淡,可赵倩听出了一股威胁的味道,踏在油门上的脚踩不下去了。 她干干一笑:“哈哈,怎么会呢?您说笑了,我哪敢不把您放在眼里?我只是要赶着去处理一些事,一时着急就忘了跟您说一声。” 那天在地下室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后,赵倩在司徒琛面前就彻底老实了,半点不敢端未来岳母的架子,跟他说话都是您来您去,客客气气的,司徒琛也毫无心理负担的受用了。在他眼里,赵倩就是个横在他和季心妍之间多事的老女人,让她苟活一命,也是看在她是季心妍养母的份上。 司徒琛挑眉:“什么事这么紧急,要不我派人帮你处理?” 他的车刚开回季宅门口,就看到季心妍和赵倩起争执的一幕。虽然没听到两人起争执的具体原因,但从赵倩一见了他就鬼鬼祟祟想偷跑的行径来看,可见不是什么好事。 想瞒着他吗?那他就更想知道不可了! 赵倩慌忙拒绝:“不用了,只是一点小事情而已,我自己能处理的,不劳烦您费心了。” 季心妍也帮腔道:“对啊,琛,就让我母亲一个人去吧,我们回去好不好,这么多天不见,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一边说着,一边环住司徒琛的胳膊想拉他走。 “呵……”司徒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突然拿出一样东西,“赵阿姨急着要走,莫非是因为这个?” 他手里握着的,正是刚才赵倩从季心妍手里抢过来并扔掉的那只手机,里面还有季心妍炮友发送过来的语音消息。 赵倩和季心妍的脸色同时变了。 季心妍不由自主的放开司徒琛的胳膊,嘴角僵硬地扯了扯:“琛……” 司徒琛眼底波澜不兴:“这是我刚才在路边捡到的,看起来很像心妍的手机。” 他看向季心妍心虚慌乱的面容,“心妍,它是你的吗?” 季心妍立即摇头否认:“不是!这不是我的手机,琛,你搞错了!” “可是……”司徒琛笑了笑,将手机翻了一个面,“手机壳上有你的名字呢,心妍。” 季心妍瞳孔一缩,果然,在镶嵌了水钻的粉色皮革手机壳背面,镂刻着一行英文字母:yanbaby。 正是她的英文名,也是她当网红主播的艺名。 季心妍脸色变了又变,突然伸手在身上胡乱摸了一通,恍然大悟的道:“呀,原来这真的是我的手机啊!我还以为它一直放在身上呢,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掉出来了……琛,谢谢你帮我捡回来了,把它还给我吧!” 说着,就要从司徒琛手中拿回手机。 司徒琛低头瞧着季心妍,不言不语,半晌没有动作。 季心妍尴尬的伸着手,脸都快笑僵了,司徒琛才点头说了声“好”,然后把手机朝她递去。 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叮的一声,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给我!”季心妍心悬了起来,几乎是一把从司徒琛手里抢回了手机。 在交接的过程中,司徒琛修长的手指似是无意的划过屏幕,恰好点开了那条消息-- “honey,你什么时候才过来呀?哦,我的小兄弟都急不可耐了,给你看看它的可爱模样……” 这是条视频消息,虽然不过短短十秒,但已经足够让人看清屏幕中那发情的裸男与他不可描述的部位了。 季心妍浑身的血液骤冷,煞白着脸站在原地,不敢抬头看司徒琛的表情,手里的手机像是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怎么办,她约炮的事还是被这个男人发现了! “琛,琛,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良久,季心妍才想起来要解释,张口却是语无伦次。 司徒琛静静望着她,表情异常平静,眼底无悲无喜。 这个样子,落在季心妍的眼中宛如风雨欲来前的平静,她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浑身抖如筛糠,生怕司徒琛突然拔出枪来爆了她的脑袋。 “琛,琛,我不是故意的,你说话呀,不要这样吓我……”季心妍怕到了极点,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车上的赵倩更是快晕了过去。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给他戴绿帽子的,季心妍这回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赵倩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着抖,眼睛却死死盯着司徒琛的方向,如果……如果他真要对季心妍不利,她就踩下油门冲过去,撞死他! 空气中漂浮着紧张不安的气息,三个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 良久,一言不发的司徒琛终于有了动作,他面无表情地伸手从季心妍手里拿过手机。 屏幕上,已经播完的不雅视频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裸男那猥琐的动作上,司徒琛白皙修长的指尖落在这不洁的东西旁边,圣洁与猥琐,对比强烈。 尔后,他指尖轻轻一动,便删除了这条视频消息。 在季心妍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司徒琛将手机递还给她,语气可以称得上是十分温和:“好好拿着吧,以后给手机安装个杀毒软件,别再被这些不三不四的病毒污染了。” “病毒?”季心妍愣愣的接过手机,僵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绽出一个滞涩无比的微笑,“啊,是啊,我的手机被病毒侵袭了……” 缓过神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后背都汗湿了,就像是上断头台的死刑犯在行刑前的最后一秒被赦免的那种感觉,劫后余生,浑身脱力。 也不知司徒琛是真的没发现她找野男人约炮的事,还是刻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管怎么样,眼前这关过了就算好…… 季心妍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跳到极点的心脏落回了腔子里。 赵倩握在方向盘上青筋毕现的手,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时,却听司徒琛似笑非笑地道:“赵阿姨不是说有急事要去处理吗,怎么还不去?” “啊?”赵倩下意识朝季心妍看了一眼,见她悄悄点了下头,才答道,“对对,我还要有急事要去处理,你们好好聊,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开着车急匆匆的离开了季宅。 赵倩一走,季宅门外顿时只剩下了司徒琛和季心妍二人。 “琛,我……”季心妍想黏上去撒娇,觑见司徒琛仿佛凝结着冰棱花的眼睛时,骤然闭了嘴。 “先生,您回来了?” 守夜的佣人出来迎接,他们早就发现司徒琛回来了,刚才的那一幕却令他们不敢上前,现在见司徒琛似乎已经跟季心妍和好,他们才敢出来。 “把外面的车泊回车库。”司徒琛将车钥匙扔给其中一个佣人,便看也不看旁边的季心妍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季宅。 季心妍咬着嘴唇,在原地踌躇片刻,还是一跺脚跟上去了。 回到别墅后,司徒琛没有跟季心妍说一句话就径直去了书房,啪的一声关上门,将身后的女人隔绝在外。 季心妍不甘心的在书房外逗留了一会儿,见司徒琛一直都待在里面,半点都没有出来见自己的打算,才不得不放弃等待,转身回了房。 回房后,季心妍又乱砸乱摔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呆呆地躺到床上,不可抑止的发起抖来,心里升腾起巨大的失落和恐慌:司徒琛,会不会从今以后,再也不理会她了? 季心妍紧闭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泪水,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 360借刀杀人 卢家别墅议室厅。 “卢老大,我们昨晚收到风声,厉英颜那老婆娘手中资金周转不灵,打算铤而走险了,她今天下午四点会带着大笔现金到麟港码头跟缅甸毒贩子做交易,再将这批货高价转手给国内娱乐场,好大赚一笔!我们要不要……” 卢青云闻言睁开了眼睛,挥开扶着他的手下,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消息可属实?” 他这段时间里一直听从巴颂大师的嘱咐,休生养性,养精蓄锐,连出行都是坐轮椅,生怕耗费自己一点一滴的精力,想把所有的血气都供给自己的命根子,好让它尽快养好。 “绝对属实!这消息是我们埋伏在厉英颜那里的眼线亲耳听到的,作不了假!” 卢青云眯了眯眼:“那个眼线是……” 他担心眼线暴露,对方将计就计设了个局引他上钩。 “就是阿虎的弟弟,阿龙!” “新帮主手下的阿龙么,那看来此事的确作不了假。”卢青云笑起来,这才放下了心。 阿虎那小子是跟随厉英颜多年的心腹,没人会怀疑他对厉英颜的忠诚,他的弟弟,自然也不会招人怀疑。 “卢老大,我们要带人埋伏在那里,截了厉英颜的货么?”手下蠢蠢欲动的问。 “让我想想……”卢青云闭上眼睛沉吟,捻动着手中的檀香珠,周围的手下见他沉思,都不敢出声打扰他。 为了达成修身养性的目标,卢青云如今连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对襟丝质唐装,手上总捻着几颗檀香珠,很有一番退休学者的味道。然而,每当他睁开眼睛,那眼底的戾气和阴狠就暴露了他的本性,这是个刁滑残忍的老秃鹫,绝不是什么儒雅的老学究。 良久,卢青云才慢慢睁开眼睛:“现在风声正紧,我们去截厉英颜的货,她狗急跳墙起来,很可能会和我们死磕到底,到时把条子引来就得不偿失了。” “那您的意思是……” 卢青云捻动檀香珠:“派人去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警方,就说有黑道组织在麟港码头进行大额毒品交易,然后,我们就坐等厉英颜铃铛入狱的消息即可。”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阴险的笑起来。 现在风声正紧,上头查得很严,厉英颜还敢顶风作案,真是不知死活!既然如此,他就索性送她一程,让她早点去和她身在牢中的干爹团聚。 手下谄媚的道:“还是卢老大英明,这一招借刀杀人,兵不血刃就能把厉英颜给收拾了。您且等着,我这就派人去给警方送消息!” 他像是急不可耐想见到厉英颜倒台般,急吼吼的退下了。 然而,当他出门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时,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便状似无意地摸了一下耳骨上的红宝石耳钉,嘴巴几不可见的动了动:“帮主,我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他已经成功上当了。” 话落,耳钉上红光一闪即逝,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 …… 当天傍晚,嘉尔市电视台新闻频道播报了一条最新消息:“今天下午四点,本市警方收到知情人士举报,于麟港码头抓获一批正在进行巨额毒品交易的国际犯罪团伙,涉案人员逾百余名,犯罪团伙头目厉某现已抓捕归案,目前正在接受审讯当中,本台会持续为大家报道案情后续进展……” 卢青云关掉电视,神清气爽地坐在沙发上捻檀香珠:“厉英颜啊厉英颜,你也有今天!” 他身后,一位耳骨上打着红宝石耳钉的手下谄媚的道:“卢老大,要派人打点一下看守所,给那老妖婆一点教训尝尝吗?” 卢青云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提议不错,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记住,好好招待厉英颜,不脱层皮,别让她出来。” 手下眨眨眼:“您说笑了,就算脱层皮,她也出不来啊!贩毒可是大罪,她后半辈子除了牢底坐穿,还有什么别的路能走?” 卢青云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没错没错,你小子还挺机灵的!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手下受宠若惊地答道:“回卢老大的话,我叫阿青。” 卢青云挑眉:“阿青?你名字中也有个青字,嗯,不错,我就喜欢你这样懂得察言观色的聪明小伙子,以后你就跟在我左右吧!” “真的吗,太好了!”阿青兴奋不已,当即跪在卢青云跟前磕了个头,“谢谢卢老大赏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效劳于您的!” 除去一个劲敌,卢青云心情大好:“行了,你起来吧,今晚带着弟兄们到娱乐城去嗨皮嗨皮,所有的费用记在我账上。你先下去吧!” “太好了,我替弟兄们谢过卢老大!” 阿青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下去了,临走时还贴心的把门带上。 卢青云没注意到的是,阿青关门时,手指在门缝处轻轻划了一下,一片指腹大小的透明薄膜便留在了门缝里,一点也不引人注目,随着门的关合,更是隐藏了个彻底。 阿青一离开,卢青云就打了个电话,把他所有信得过的手下都叫过来商议事情。 一群人很快就到达议事厅,卢青云示意他们围着圆桌坐下,自己则坐于上首。 “现在,厉英颜被条子抓了的事,相信你们已经听说了。厉英颜这次阴沟里翻了船,她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也跟她一起进了局子,剩下的那群乌合之众也就不成气候了,收拾他们,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解决了厉英颜这个头号大敌,卢青云心情很不错,一扫多日来的阴霾,脸上笑眯眯的,像个憨厚富态的老头。 可了解他的几个心腹都知道,卢青云这是笑里藏刀,代表着他又有新的目标了。 果然,卢青云接着道:“但是,厉英颜解决了,我却还是不能睡个安稳觉。有道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厉英颜落马了,咱们帮主的后顾之忧也就没有了,咱们的好日子,也就要到头了。” 圆桌上一阵骚动,几个心腹对视一眼,问道:“卢老大,您的意思是……新帮主要对我们动手?” 卢青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他早就想对我动手了,只不过以前厉英颜的事情没有解决,他还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的把对我们的不满表现出来。可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他没有了后顾之忧,怕是早晚会按捺不住,寻个由头把我们从帮会里清除。” 手下们不安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不成?” “新帮主想要卢某人的性命倒没什么,毕竟他当年对我有恩,我辅佐他上位一场,最后能死在他手里也算是有始有终,比死在别人手里强……” 说到这里,卢青云假惺惺的流下两行老泪,“只是,在座各位跟随我出生入死多年,我走后,他必然不会放过你们。我一个人死了不打紧,反正这辈子没个子嗣,生前身后事茫茫,也没什么可牵挂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却是你们这群兄弟,我不忍心看你们受我连累,白白送掉性命……” 卢青云的话没有说完,几个心腹已经极有眼色的站起来,替他接下了后面的话,“卢老大,他不仁我不义!既然新帮主不肯放过我们这群替他拼过命的兄弟,那我们也不必跟他讲什么道义,直接把他拉下马,取而代之就是!” 卢青云假装为难:“这样……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心腹跟他一唱一和,“麟港帮主之位,有能者居之!那人的帮主之位,当初不也是从老帮主手里抢过来的吗?您尽心辅佐他这么多年,功劳苦劳都有,他还想杀您,您忍得了我们大家忍不了!” “就是!卢老大,我们誓死站在您这边!” 圆桌上群情激昂,都在叫嚣着让卢青云撸了新帮主的位置,取而代之。 卢青云眯着一双略显浑浊的老眼,精明的目光从众人脸上逐一扫过,终于满意的笑起来:“既然人心所向,那卢某就不再推辞,应了各位的所求了!” 接下来,就是连夜商议对付新帮主的事宜。 议事厅里的灯亮了整整一夜,卢青云却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亢奋非常,泛着血丝的双眼里满满都是赤裸裸的权力欲。 卢青云不知道的是,这一夜的喧闹,都通过门缝里的那片薄膜传达到了麟港另一个地方。 在那里,也有人彻夜未眠。 361自作孽,不可活 如今,厉英颜已经栽到了警方手里,把新帮主拉下马的计划也进行得有条不紊,卢青云近日的心情可谓是相当之舒爽。 然而人一旦舒爽起来,克制力就容易下降。 卢青云估摸着自己的命根子休养了近一个月,也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思起了淫欲。 赵倩拒绝不过,只好半推半就的与他滚了一回久违的床单。 卢青云当时是快活似神仙,可事后就叫苦不迭,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的命根子,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炎,肿得跟根胡萝卜似的!接连几天打针吃药都不见好转,后来还隐隐有了溃烂的趋势。 这下可把卢青云给急坏了,他的命根子是用“迷信”的手段重新长出来的,出了问题也不敢去看医生,第一反应就是去把赵倩找过来。 “阿倩,巴颂大师上次不是给我治好了吗,怎么它现在又烂了?!” 卢青云的命根子会出问题,赵倩一点儿都不奇怪。 给他做假体植入手术的医生是个半吊子水平,在医院里一直都混不上号,收入不济,所以才会把持不住金钱的诱惑,收了她的钱答应做这种后患无穷的黑心手术。 这种手术的失败率很高,再加上主刀的医生水平又差,所以,即使卢青云牢牢遵守巴颂大师的嘱托,没有跟赵倩滚床单,他的命根子也早晚有烂掉的一天。 这个真相,卢青云大概是到死也不会知道了。 赵倩瞥了一眼卢青云那溃烂化脓的部位,顿时恶心得不想再看第二眼,忍着吐,假模假样的惊呼道:“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前几天不还是好好的吗?老卢,你是不是没听巴颂大师的嘱咐,犯了什么忌讳?” “忌讳?”卢青云脸色一僵,顿时想起几天前他跟赵倩滚的那次床单,“难道是前几天你跟我那次……” 除了这个,他想不出还犯了什么其他的忌讳。 赵倩假意埋怨道:“老卢,我那天都说了不要做这事了,你非不听,非说没影响,现在好了,你那里果然出问题了吧?唉呀,你说说你,当时怎么就不肯听我的劝呢,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她唉声叹气的,故意把原因都推到卢青云的头上。 “我……”卢青云自知理亏,被赵倩说得哑口无言。 半晌,他突然用力握住赵倩的手,恳求道:“阿倩,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告,可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你再责怪我也没有用,最要紧的是马上想办法补救!你再去求求巴颂大师,求他来为我看病,好不好?” 卢青云的话正中赵倩下怀,赵倩心中窃喜,面上却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老卢,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巴颂大师脾气古怪,他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同一个人,他不会救两次。上次我请他来已是不易,再要请他出山,恐怕难如登天啊!” “阿倩,我知道这件事令你很为难,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的命根子是巴颂大师治好的,现在它出了问题,除了巴颂大师我还能找谁?你就当作是为了我,再去求求他吧!只要他能把我的命根子修复好,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那……那好吧,我再去试试。” …… 三天后,赵倩终于“千辛万苦”地把巴颂大师给请过来了。 卢青云命根子溃烂,这几天一直蔫答答的卧床不起,见巴颂大师来了,他立即挣扎着起身迎接:“大师,大师,我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快给我看看,我的命根子还有救没有?” “莫急,容我看看。” 巴颂大师依旧一脸的高深莫测,撩起卢青云盖在腰间的毯子看了一眼,就立即皱起了眉,“卢先生,我不是警告过你,这两个月里不能行房事的吗?你把我的忠告当耳边风了?” 卢青云尴尬不已:“我……大师,我也是一时糊涂啊!我见那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当时就没有忍住……大师,现在我该怎么办啊?它还能不能补救?我不想变成太监啊!” “自作孽不可活,我救不了你,你另请高明吧!”巴颂大师重重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大师且慢!”赵倩急忙拉住巴颂大师的袖子,“大师,我知道您既然肯来,就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您就行行好,救救我先生吧!我给您跪下了!” 说着,赵倩当真扑嗵一声跪在巴颂大师面前了。 “阿倩……”卢青云登时感动不已。 他本来还隐隐怀疑赵倩是不是跟巴颂大师有什么勾结,可赵倩的这一跪,顿时让他打消了怀疑。 巴颂大师长叹一声,似是经不住赵倩的哀求,冷漠的神色终于有了松动:“好吧,看在赵夫人的面子上,我就再出手帮你们一回,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赵倩喜出望外:“多谢大师肯施以援手,我和老卢感激不尽!” 卢青云也是激动不已:“真是劳烦大师了……” 巴颂大师冷冷打断他的话:“先别急着感谢!要我出手,代价可是很大的。我有办法修复好你命根子上的溃烂,就是不知,这个酬劳你付不付得起。” 卢青云急忙保证道:“您放心,钱不是问题,只要您能修复好我的命根子,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巴颂和赵倩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然后立即错开视线。 “哦,真的不管花多少钱,你都愿意?”巴颂大师伸出三根手指,“那这个数呢?” “三百万?”卢青云眼也不眨的点头答应,“没问题,只要您将我治好……” “是三千万!”巴颂大师冷冷的纠正道。 卢青云瞪大眼睛:“三……三千万?!” 巴颂大师点头:“正是。”脸上神情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卢青云立即沉下了脸,一时没有吭声。 巴颂这老神棍,上次就狮子大开口要了他一千多万,现在还坐地起价,居然敢要三千万!这么多钱,把这老东西活埋都有余了! 卢青云不说话,巴颂大师也不催,仍神色淡淡的站着,似乎做不做卢青云这单生意都无所谓。 然而如果卢青云会透视功能,就会发现,巴颂大师宽大的法师袍下,两条腿正小幅度的打着摆,抖得如风中落叶,他生怕卢青云一个火起,叫人把他架出去做掉。 362骗了又骗,人傻钱多 赵倩觑着卢青云那阴云密布的脸色,怕巴颂过犹不及,触怒了卢青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笑了笑,站出来打圆场:“大师,恕我直言,您要的价实在是太高了,三千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恐怕整个嘉尔市都没几个人能一下子拿的出来……要不,您适量放低一些?” 巴颂大师不满的哼了一声,将提前背好的台词倒给卢青云听:“卢先生上次被我施法催生出了子孙根之后,没按我的吩咐好生休养,犯了大忌讳,被法术反噬,这才导致了溃烂,如果不及时修补,他的子孙根会烂得越来越厉害,直至全部烂光!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也会出现亏损,即便侥幸不死,后半辈子也会多病多灾,缠绵病榻。正因如此,修补的难度要比催生大得多,需要耗费我大量的精血和法力,区区三千万,还当本大师占了你们的便宜不成?爱治不治,告辞了!” 说完就要甩袖离去。 卢青云张口想叫住巴颂大师,但又拉不下面子,只得眼巴巴的望向赵倩。 赵倩会意,立即上前几步拦住巴颂大师,讨好地笑着,“大师,您说的对,区区三千万相比起您耗费的法力和精血来,算得了什么呢?只是,一下子要三千万,我们真的拿不出来,不知……” 她看了卢青云一眼,试探性的问,“两千万行不行?” 明着是问巴颂大师,实际上是问卢青云。 赵倩知道,卢青云最近跟厉英颜的争斗花了不少钱,一下子要他拿三千万出来,可能还真办不到。她跟巴颂事先商量好的三千万,不过是探一下卢青云的底而已,看看他的底线是多少、即便卢青云最后讨价还价到一千万,巴颂也会同意的。 对于赵倩的提议,巴颂大师不置可否,只静静地看着卢青云。 巴颂表面上一片平静,其实内心早就沸反盈天了:华国人真是人傻钱多,一出手就是以千万为单位,要是能多接几笔这样的生意,别说后半辈子,就是下辈子也吃穿不愁了…… 卢青云面色变了又变,明知道巴颂这老东西是在漫天要价,趁火打劫,但不得不说,这老家伙刚才的话还真是把他给吓到了。 如果他后半辈子再也不能重振雄风,晚年还得缠绵病榻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卢青云想来想去,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咬牙点头:“好,两千万就两千万!但是,如果到头来您治不好我的命根子的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巴颂大师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表面上却云淡风轻:“卢先生大可放心,我既然答应出手,就一定会把你的命根子修补好。” 说着,他掏出一粒跟上次一模一样的药丸,“老规矩,在我施法之前,还请卢先生把这粒特制的补丸服下。” 赵倩将药丸拿给卢青云,卢青云上次吃过这药,不疑有他,立即将它吞下了,没过多久,卢青云就感觉脑袋有些昏沉,身子往床上一倒,便不省人事了。 “老卢?老卢?”赵倩谨慎地推了卢青云两把,见他已经彻底晕死过去,才放下心,扭头对巴颂一笑,“你做的不错,刚才的表演很逼真,我还以为你会被他吓住,露出马脚来呢!” 巴颂谄媚地道:“您放心,我在泰国混了这么多年,与不少大人物打过交道,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心理素质和演技还过得去,不会被轻易吓住的,嘿嘿!” 两千万即将到手,赵倩心情不错,大方的道:“看在你表现不错的份上,我这次多给你十万,一共六十万,满意了吧?” 闻言,巴颂却没有表现出很欣喜的样子,他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道:“赵女士,您这次得了两千万,才给我六十万,您看是不是太少了点儿?” 赵倩当即眯起眼睛,冷声道:“怎么,六十万还嫌少?你真当你自己是什么国际知名大师不成,还跟我讨价还价,呸!别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要不是我,你在泰国骗一年都骗不到这个数,再敢嫌少,就一分也没有!” 巴颂大师脸色一变,惶恐的道:“我跟您开玩笑的而已,我怎么敢真的问您多要呢?您说给多少,那就给多少。” 他垂着手退到一边,浑浊的眼底却闪过一丝怨怒。 药效时间有限,赵倩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巴颂,把上次那几个医生护士叫过来,让他们抓紧时间给卢青云做修补手术。 手术完成后,赵倩问那个医生:“这回给他修补好假体之后,一个月之内,不会轻易再感染发炎了吧?” 医生答道:“您放心,这回我给他注射了含激素的猛药,短时间内他会恢复得又快又好,维持一个月不成问题。” 至于一个月之后,激素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遗症,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那就好。”赵倩要的也只是这一个月里不出岔子而已。 因为,只要再等上一个月,卢青云就会被厉英颜给斗垮,到时他是死是活,会不会发现她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要紧呢?反正他那时已经是废人一个了,就算侥幸不死,也成不了什么威胁。 赵倩拿钱打发了医生护士,没过多久,卢青云就醒了。 他第一时间看向腿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那里的炎症和溃烂已经消失了,就是有点胀痛和刺麻。 对此,巴颂大师的解释是:这是施法的后遗症,过段时间就会消失。 再三检查命根子已经完全修复好了,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卢青云就痛痛快快的给巴颂转账了两千万。 赵倩送走巴颂大师,表面上替卢青云感到肉痛,心里则是乐开了花。两次设局下来,她总共从卢青云手里榨出了三千多万。然而,她还不满足于此。 因为,之前被她杀掉的那个司机曾经无意中透露过:卢青云的私人账户里一共有五千万的可挪动资金。 她拿了三千万,那剩下的两千万,她得想办法给它全部榨出来! 赵倩一边假意跟卢青云谈天,一边在心底暗暗谋划着新计策…… 从卢青云的住处离开后,赵倩打算开车回季宅看看季心妍。 岂料,她刚坐进车里,后视镜中就突然冒出一张苍老阴沉的人脸,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如鬼魅一样死死盯着她瞧。 363杀两个也是杀 “谁?!” 赵倩被狠狠吓了一跳。 等反应过来外面这人是谁后,她立即恼怒起来,“巴颂!你怎么还呆在这里?这附近都是卢青云的地盘,你在这里逗留,是想被他抓住,连累我一起死吗?拿了钱就快点滚!马上滚去机场,回你的泰国去,永远都别回来!” 巴颂阴阴的笑起来:“我是该滚,但是,不该只拿着六十万滚。” 原来这老家伙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还真是贼心不死! 赵倩眯起眼:“那你想要多少?” 巴颂伸出五根手指:“再给我这个数,我就立刻去机场,永远不回来。” “五十万?” 巴颂摆了摆手:“不,是五百万。” “五百万?”赵倩冷冷挑眉,“你倒是敢狮子大开口啊!” 巴颂笑了笑:“赵女士,你一共拿了卢先生三千万,让你分五百万给我,不过是这块大蛋糕中的区区一小块而已。没有我的功劳,你也不可能骗得到这三千万,不是吗?” 赵倩昂起下巴:“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巴颂嘿嘿一笑,摊手做无奈状,“那我就不能保证,我回泰国之后,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卢先生了。反正那时我人已经在泰国,他也追杀不到我,但是赵女士你,可就有点麻烦了。” 这个贪得无厌的老东西,居然敢威胁她,真是给脸不要脸! 赵倩面色阴沉,盯着一脸得意的巴颂,良久,突然探身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似是妥协了一般:“行了,站在外面说话不方便,上车再说吧!” 巴颂以为赵倩已经妥协,依言坐进了副驾:“这么说的话,赵女士是答应我的请求了?” 赵倩不慌不忙的发动车子,微微点了下头:“嗯,我答应了。只是,现在我身上没带支票,我带你去附近的银行取现金。” “好!赵女士果然是爽快人,预祝我们下次合作愉快!”巴颂高兴的道,仿佛看到五百万正在向他招手,心里已经美滋滋的计划起了回国后的逍遥生活…… 赵倩开着车目视前方,心中冷笑:还想再有下次?做梦吧! 一个小时后。 保时捷的车身在盘山公路上飞快的行驶着,车窗两边掠过的景色越来越荒凉,路边除了树就是树,竟然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巴颂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赵倩行驶的路线如此荒凉偏僻,银行怎么可能会开在这里? “赵女士,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赵倩没有理会巴颂,继续往前开。 这条路似乎就他们一辆车在开,路上一直没遇到其他经过的车辆,仿佛来到了无人区,巴颂心里渐渐浮出不祥的预感。 “天哪,停下!快停下!”车速越来越快,从四十码一直飙到一百码,巴颂吓得一路惨叫,却不敢去抢赵倩手里的方向盘。 终于,车子在一片墓地旁边停下了。 巴颂望望车窗外林立的墓碑,再望望车里赵倩那面无表情的脸,身上顿时冷汗淋漓:“赵……赵女士,你走错路了吧?你带我到墓地来做什么?这里可没有银行啊!” 赵倩一声不吭的下了车,先是去后备箱里翻出了一样东西,才转身拉开巴颂面前的车门,不由分说的将他从副驾驶座上大力拖出来,狞笑着道:“带你来墓地,自然是为了送你上路啰!” 说完,她就猛地扬起了手里的东西,狠狠朝巴颂脑袋上砸去。 “救命……啊!!” 巴颂躲避不及,后脑勺瞬间就被砸了个正着,破了一个大洞,猩红的血液与白花花的脑浆四溅开来。 他瞪大眼睛,缓缓地倒了下去,脸上还维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来华国只是为了求财而已,没想到,财没求到,反倒先赔了命。 空气中顿时泛起扑鼻作呕的血腥味与恶臭味,原来,巴颂吓破了胆,临死前竟然失禁了。 “呸,肮脏恶心的老东西!” 赵倩厌恶地捂着鼻子,狠狠对巴颂的尸体踢了几脚,才吃力地将他拖到车后备箱里。 这片郊墓远离市区,位置荒凉偏僻,墓地后头就是悬崖,她打算把车开到那里,把巴颂的尸体从悬崖上扔下去,毁尸灭迹。 眼下不是扫墓的时节,即使是大白天,附近也鲜有人靠近,给赵倩的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抛完尸,赵倩开着车返回原地,仔细将车门和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又删除了行车记录仪中的数据,做完这一切以后,她不再逗留,飞快的开着车离去。 一路上,赵倩握着方向盘的手始终很稳,目视前方的眼神狠厉无比,一点杀人的后怕都没有。 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她之前已经杀掉了卢青云身边的那个司机,不在乎多弄死一个泰国来的巴颂。 凡是能威胁到她的人,她都会毫不犹豫的除去。 赵倩自以为做的这一切天衣无缝,无人窥见,却没有察觉到,保时捷车顶天窗上隐藏着一枚针孔大小的摄像头,正悄无声息地转动着。 它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尽数捕获,并转化成数据传送到了季宅书房的一台电脑里。 …… 夜深人静,季宅里其他人都已经入睡,唯有三楼书房的窗户里,还亮着灯光。 司徒琛合上电脑,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桌面。 他命人在赵倩的车里安装监控,不过是觉得这女人一天到晚行为鬼祟,满腹诡密,他担心她影响到季心妍,放心不过,这才暗中监视她的。 果然,今晚又有收获。 赵倩这女人似乎杀人杀上瘾了,上次是卢青云身边的司机,这次是个奇装怪服的老头,哦,差点忘了,女佣黛黛也是被她唆使季心妍毒害的。短短两个月之内,她接连害死三条人命,这女人的狠毒程度可见一斑……以后还是少让季心妍跟这养母接触为妙。 司徒琛想了想,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立刻派人去一趟郊区的公墓,在入口附近的草地上,有一把带血的扳手,把它取回来。记住,动作小心一些,不要破坏上面的指纹和血迹。” 364被遗落的杀人凶器 赵倩刚杀了人,身上沾染了些血腥气,她不敢立刻去卢青云那里,怕被他闻出猫腻,便想着先回季宅洗个澡,将身上的衣服给换了。 郊区公墓跟季宅是两个方向,路程有点远,赵倩车开到一半,快要进主城区时,突然发现对面有辆车朝这条路驶了过来。 这条路荒无人烟,尽头只有那块墓地。 赵倩心中一突:这么晚了还有人来墓地? 不等她多想,对面的车已经毫无停顿的从她面前驶过去了,两束尾灯渐行渐远,消失在后方的夜色里。 赵倩暗骂自己疑神疑鬼,不过一辆过路的车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径直开车回了季宅。 浴室里,赵倩冲完澡出来,将袖口处沾了斑斑血迹的衣服扔到不锈钢垃圾桶里,用含酒精的化妆水烧成灰烬,末了还把灰烬残渣倒入马桶冲走,做完这一切,她才坐到床边愣神。 回到季宅后,她一直心神不宁,她总觉得,自己杀掉那该死的巴颂后,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 赵倩仔细回顾着杀死巴颂的过程:把他骗到荒郊公墓,再用扳手砸死他,接着把他的尸体抛到悬崖底下,清理地上的血迹…… 对了,那把扳手,她拿回来了没有?! 赵倩猛的站起来,胡乱套件外套就往外面冲。 季宅车库里,保时捷静悄悄的停着不动。 赵倩急吼吼的打开后备箱,伸手在工具箱里面一通翻找,充气泵,胎压表,拖车绳……所有的工具都有,唯独没有那把扳手! 她不死心地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扳手的影子。 赵倩心中一沉:她用来砸死巴颂的那把扳手,多半是忘记捡回来,遗落在公墓那里了。 该死,上面还沾着巴颂的血迹和她的指纹,绝对不能被人捡到!她临走时还记得清理地上的血迹,怎么偏偏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 赵倩咬牙钻上车,连夜重返荒郊公墓。 一抵达公墓,赵倩就立即把车丢在一边,循着记忆仔细翻找那片草丛,又跑到悬崖附近查看,来回寻找数遍,却始终一无所获:那把被她遗落在这里的扳手,不见了! 扳手这么大的东西,又是沉甸甸的铁制品,不可能被草丛掩藏,也不可能被夜风吹跑,它凭空消失,必定是被人给捡走了。 深更半夜的,谁会踏足这片荒郊墓园? “等等,那辆车……” 赵倩瞳孔一缩,蓦然想起她回时路上遇到的那辆车,对方正是朝着公墓的方向而来。 该死的,扳手必然是被那辆车上的人捡走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踏足这片墓地。 赵倩环顾四方,夜色茫茫,碑林森森,整片墓园在路灯白惨惨的光芒下显得幽冷又凄清,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也看不到一点车灯的光亮。 很明显,对方已经离开了。 她用来杀死巴颂的扳手,那把沾满血迹、脑浆和指纹的扳手,被不明身份的人发现并带走了。 赵倩浑身哆嗦起来。 如果对方看到扳手上的血迹,怀疑这边发生过命案,捡走扳手是为了报警,警方就会提取dna和指纹,到墓地这边来搜查,然后顺理成章的发现悬崖下巴颂的尸体,再顺藤摸瓜查到她的身上……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呼啦,带着墓地特有的阴冷气息的夜风吹在赵倩颈后,像是有人站在她背后对着她的脖子呵凉气,赵倩缩了缩脖子,脑海中闪过巴颂那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容,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不敢再待在这片死人聚集地,匆忙上车离去。 再次回到季宅,已是凌晨时分。 赵倩心神不宁的将车停到地下车库,正欲离开车库,路过一辆车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她在轮胎上看到了一些草叶。 如果是平时,赵倩自然不会过多注意这些草叶,但她刚从郊区公墓回来,又在那里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自然对那里的草丛很是熟悉。不巧的是,这辆车的车轮上沾着的草叶,跟郊区公墓的草叶是同一个品种,她的车轮上也有,所以她不可能认错。 难不成,这辆车是从郊区公墓那边回来的? 它会不会……正是她在路上遇到过的那一辆? 赵倩站在这辆车旁边,脚下挪不动步子,眼睛死死的盯着车轮底下的草叶,感觉浑身如坠寒潭,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如果,如果是的话……这是不是代表着,拿走扳手的人正是司徒琛派出去的手下?她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被司徒琛知晓了?更有甚者,司徒琛一直在派人跟踪监控她,她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司徒琛手里? 最令赵倩胆寒的是,她根本就猜不透司徒琛派人拿走她杀人凶器的目的。他究竟是想拿它当证据揭发她的罪行,还是想以此要挟她做些什么? 赵倩知道,司徒琛现在就在季宅里。 她极度想冲过去质问他,但是她不敢,一则是惧怕司徒琛,二则是如果她猜错了,岂不是白白向司徒琛暴露了自己杀人的事端? 思前想后了良久,赵倩决定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将此事按捺在心中。 但她毕竟心里有鬼,这种时候也不敢跟司徒琛碰面,便重新钻回车子里,打算连夜开车离开季宅,到外面的酒店去住一晚。 然而,赵倩不去找司徒琛,司徒琛却要来找她。 “站住!” 带着杀伐气息的迅疾脚步声从车库入口传来,由远及近,顷刻间就到了赵倩坐着的保时捷面前。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赵倩如惊弓之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所惊吓,脚下踩的油门一松,刚发动的车子瞬间熄了火。 她胆战心惊的看向挡在车头的两个男人,认出他们是司徒琛身边的手下,心中不由一紧:“你们……你们拦着我的车想做什么?快让开,我可是心妍小姐的养母,也就是你们少主的未来丈母娘,你们敢拦我的车?” 两个男人面无表情的道:“赵夫人,少主请您过去一趟,请下车随我们走吧!” 他们嘴中虽叫着“夫人”,但语气和神色却是半点恭敬也没有。 闻言,赵倩心头狂跳:司徒琛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这个时候叫她过去…… 365最大的阻碍 赵倩咽了口唾沫:“他有说,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对方不答,只是板着脸再次重复道:“请赵夫人下车!” 赵倩脸皮抖了抖,强笑道:“夜这么深,回去转告你们少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既然赵夫人不肯合作,那就别怪我们得罪了。” 说完,就砰砰几拳砸碎了赵倩的车窗玻璃,在她的尖叫声中,强势的将她从车里拖了出来,一路带到司徒琛的书房里。 “司……少主,您找我?” 赵倩战战兢兢的站在司徒琛面前,不敢落座。 司徒琛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抬手指向旁边的沙发:“坐。” “哎……”赵倩应言坐下,却是如坐针毡,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司徒琛叫赵倩坐下后就自顾自的翻着书,把她晾在了一边。 他久久不发话,赵倩终于坐不住了,讪笑着问:“不知少主深夜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司徒琛这才从书页中抬起头,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我最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想跟赵伯母分享一下而已。” 赵倩不知司徒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肚子疑问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只能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哦,是什么有趣的东西?愿闻其详。” 司徒琛拉开书桌抽屉,拿出一样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东西,摆在桌上:“这样东西,赵伯母可认识?” 赵倩定睛一看,顿时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滑下来:“扳……扳手?” 那袋子中装的,赫然是一把交杂着斑斑黑红和浊白的扳手,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 毫无疑问,它正是她遗落在荒郊公墓里的那一把,拿走它的人果然是司徒琛派去的! 一瞬间,赵倩什么都明白了:司徒琛已经知道了她杀害巴颂的事,她平时的一举一动,也都暗暗掌握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赵倩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好半晌,才强作冷静的问:“少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琛轻笑一声:“赵伯母先别急着发问,我还有一样更有趣的东西,要邀你共赏呢。” 他将桌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赵倩,上面正在播放着一段视频: 昏暗的夜色里,汹涌的江滩边,一辆轿车失控冲向江边的护拦,在坠桥的前一刻,车门突然打开,一个女人从里面滚了出来,险险捡回了一条命。而那辆车却轰的一下撞断护拦,直直的坠入了江中。从打开的车门中可以看到,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人影。那女人爬起来后,冷眼望着轿车坠江,没有报警也没有呼救,径直从地上提起一个箱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视频到此播放结束,屏幕定格在女人转身的画面上。 即使画面昏暗,但仍然可以根据那女人的面部轮廓和身形看出,她就是赵倩无疑。 司徒琛关掉视频,看着瘫坐在沙发上冷汗淋漓的赵倩:“赵伯母,这就是我要给你看的另一样东西,你觉得如何,有趣吗?” 有趣?怎么可能有趣?赵倩一脸惨白,像是一瞬间衰老了十几岁,什么风韵犹存,什么豪门贵妇,此刻在她身上统统都找不到影儿了。 从视频播放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浑身冰凉,恐惧如毒蛇般爬满了她的大脑。 可怕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她杀害两个人的证据,都落到了司徒琛的手上!司徒琛要她死她便死,要她生她便生! 司徒琛明知故问:“赵伯母怎么不说话?难道它们不有趣吗?” 赵倩挪着身子使劲往沙发角落里缩,不得已张口:“你……你想怎么样?” 她怕啊,怕司徒琛把这些证据交给警方,等待她的将是枪毙或是牢底坐穿! 司徒琛笑了笑:“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跟伯母你谈一笔交易而已。” “什么交易?”赵倩不明就理。 她一个破败中产家庭的夫人,纵使手上还有些闲钱,在黑手党少主面前也完全不够看的,哪有和他做交易的资本? 司徒琛定定的望着赵倩:“赵伯母,想必你一直很清楚,我想带心妍离开华国回西西里定居的念头。但心妍一直以要留在华国赡养她的养父母为由,不肯跟我走。你之前告诉过我,心妍有个叫亚奈的前男友,貌似在她心中还有一席之地,我前些日子已经送那位亚奈上路了,也就是说,现在横亘在我和心妍之间的最大阻碍,就只剩下你和季连城这对养父母了。你明白我所说的意思吗?” 司徒琛的意思,赵倩当然明白。 他觉得亚奈是阻碍,于是就杀了亚奈;现在他觉得她和季连城是阻碍,言下之意就是要对他们动手。 赵倩几乎想拔腿而逃,抖着唇道:“你……你想杀了我们?!” 不待司徒琛回答,她又急急的吼道:“司徒琛,你不能这么做!别忘了我是心妍的母亲,一手抚养她长大,我们母女情深!如果你杀了我,心妍会恨你一辈子的!” 司徒琛颇感好笑的摇摇头:“如果我要杀你们,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又何必跟你做交易这么麻烦?” 闻言,赵倩心中恐惧稍减,却仍是半信半疑:“你真的不杀我?不不,我不信,你现在说放过我,万一你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又想对我下手怎么办?” 司徒琛微微叹了口气,将右手放在胸前,作了一个起誓的动作:“赵倩,你和季连城是心妍的养父母,是她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只要这个关系还存在一天,我就绝对不会朝你们动手——如有违誓,我身上的每一滴血液,将燃烧殆尽。” 赵倩对黑手党不了解,对司徒琛的誓词更是不明其义,但她记得,她被厉英颜抓住那次,曾听司徒琛也在厉英颜面前这样起誓过,当时,司徒琛一发完誓,厉英颜的脸色马上就有所好转,并痛快的放了她们,可见这个誓言非同一般,司徒琛应该没有唬她。 想通这一层,赵倩渐渐放下心:“好吧,我相信凭少主的身份,应该不屑于唬弄我一个无知妇人。既然少主不想要我的命,那么,不知少主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司徒琛慢慢笑了一下,将桌上装着扳手的袋子推到赵倩面前:“放心,这个交易很简单,你一定做得到。” 366不能拒绝的交易 听到司徒琛这么说,赵倩反而更加忐忑难安了。 司徒琛大费周章搞了这么多铺垫,她才不相信他口中的交易会简单到哪里去,恐怕越是简单,越是能要人命。 赵倩不敢马上应承下来,勉强笑笑:“您且说说看吧。” 司徒琛道:“我在华国待的时日已经不短,西西里那边一直在等着我回去,我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是时候该带心妍走了。但心妍的不配合,一直令我颇为头痛,比起强制性的带她离开,我更希望看到她主动跟我走。” 说到这里,他身体前倾,盯着赵倩一字一顿的道,“所以,我要你去劝解心妍,告诉她,你希望她我跟走,让她不要因为你和季连城而有所牵绊,耽误了自己的幸福,没有她,你们也照样能在华国生活得很好。作为交易,我会把你杀人的证据全部销毁,保证警察永远不会找上你的门。” 销毁所有的证据? 这个条件无疑是很诱惑人的,赵倩几乎想一口答应下来。 但她随即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季心妍,如果任由心妍跟这个男人去异国他乡,到时候想再回来可就难了。 况且,她已经从卢青云那里敲了一大笔钱,再加上她先前变卖季家资产的存款,足够她带着女儿在国内过逍遥日子了。季心妍待在她这个亲生母亲的身边,总比待在这个阴晴不定的司徒琛的身边要强。 赵倩试探着问:“如果,我不想答应你的交易呢?” 司徒琛立即冷下脸:“那我就只有将这些证据都交给警方,让他们公事公办了。” 赵倩急了:“你刚才不是还说过,只要我还是心妍的养母一天,你就不会对付我的吗?你发了誓的,难道还想出尔反尔?” 司徒琛不慌不忙的道:“我说不对付你,意思是,我不会亲自动手杀你,但别人要怎么对付你,那就跟我无关了。我只是把证据提交给警方,至于法院会怎么判,你最终是死是活,不是由我来决定的。就算你最后被处决,那也是法院杀了你,而非死在我的手上,对我来说就不算违誓。” “什么?你……” 赵倩刚回了一点血色的脸又唰的变得惨白,没想到司徒琛跟她玩了个文字游戏。 “怎么样,赵伯母,现在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司徒琛不急不徐的问。 赵倩久久不吭声。 司徒琛也不催促,静静等待着她松口点头。 据他了解,赵倩这女人爱慕虚荣又贪生怕死,再说她只是季心妍的养母而已,对养女不见得有多少感情,答应这笔交易,对她来说有利无害。 除非……赵倩把季心妍当成了摇钱树,怕养女离开之后,没人再给她提供钱财。 想到这里,司徒琛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心妍跟我离开后,你和季连城作为抚养她长大的养父母,我会给你们一大笔钱,权当是赡养费,足够你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闻言,赵倩表情似乎有所松动,眼中不断闪过挣扎的神色,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的交易。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我想和心妍最后相处一晚,跟她好好说会儿话,以全我们这么多年的母女之情。”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司徒琛爽快的答应了她:“没问题,你现在就可以去找心妍叙旧,趁这个机会劝解一下她。去吧,好好珍惜你们母女最后一晚的相处时光!记住,不该说的别说,明天一早,你就离开。” “我明白。” 赵倩似乎伤心极了,离开司徒琛的书房后,就直奔季心妍的房间。 她走后,一个男人闪身进来:“少主,是否要我跟着那女人?” 司徒琛缓缓摇头:“不必了,最后一晚,她就是再不甘心,也整不出多大的风浪。” …… 季心妍房门外,赵倩急促的敲着门:“心妍,快开门,妈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床上,季心妍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还一个劲儿的敲门,不由一阵光火。 该死的佣人,吵什么吵?季心妍气怒的掀开被子跳下床拉开门,还没看清楚门外的人是谁,就劈头盖脸一阵大骂:“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吵什么吵?叫魂啊?信不信我让你跪在走廊里过夜……” 赵倩被女儿喷了一脸唾沫星子,此刻却无法跟她计较:“心妍,是妈。” 季心妍滔滔不绝的骂声顿时卡了壳:“……妈?怎么是你?” 随即不耐烦的道,“这深更半夜的,你敲我门做什么?把我的美容觉都给吵醒了,真是的,烦不烦啊!” 身子仍堵在门内,没有让赵倩进门的意思。 赵倩耐着性子哄她:“站在门口说话不方便,你先让妈进去吧。” 季心妍这才气哼哼的让出半个身子,让赵倩进门:“什么事?说吧!” 赵倩先是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然后才附到季心妍耳畔,将今天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听到赵倩杀了人时,季心妍略感惊讶,但表情仍没怎么变,反正又扯不到她身上来。 可听到赵倩说,司徒琛要带她走时,季心妍终于不淡定了:“你说什么,司徒琛说他过不久就要带我回西西里?我不管,我才不想去!” 季心妍一点也不想去西西里,她对意语一窃不通,英语也只是半吊子水平,让她去国外购购物、散散心还可以,让她在国外定居?哼,她可受不了每天带着翻译过日子!何况是西西里那种黑社会扎堆的破地方! 赵倩拉着季心妍的手,叹着气道:“妍妍,妈知道你不想去国外,你是妈唯一的女儿,妈也舍不得跟你分开啊!所以,你一定要去跟司徒琛求求情,让他不要赶我走……” 季心妍听到要去意国的消息正烦躁得要命,哪有空理会赵倩的事,一把甩开她的手:“求我有什么用啊?这是司徒琛决定的事,我能更改吗?说来说去都怪你,没事杀什么人啊,将把柄落在司徒琛手里,让他有了逼你离开的理由,这下好了,他要赶你走,我赖在国内的理由也没了,我能怎么办?我还想哭呢!” 这段日子以来,司徒琛多次明示暗示过季心妍要带她离开华国去西西里,但每次都被季心妍以她的养父母都留在嘉尔市,养父母舍不得她这个唯一的养女离开,他们一家的根在嘉尔市为由,婉拒了司徒琛的要求。 司徒琛虽然不高兴,但养育之恩在前,他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现在这个绝好的理由都被赵倩一手给毁了! 短时间内,她还能想出什么非留在华国不可的推托之词? 367变质的母女情 季心妍越想越烦,满心焦躁,在房间里来回不停的踱步,砸了一堆瓶瓶罐罐后还是不解气,终于忍不住对赵倩撒起火起来:“妈,你说说你,没事净给我找事!嫌我日子过得不够痛快是吧?我看你是杀人杀上瘾了,都心理变态了,就该让司徒琛把你送到监狱醒醒脑子,至少这样还能给我一个留在国内不走的理由!” 她不是开玩笑,如果赵倩进了监视,她就能以不忍坐视养母坐牢为由留在国内了。 赵倩张了张嘴:“妍妍,你不是说真的吧?我可是你亲……” 话未说完,季心妍就厉声打断她:“闭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着,警惕的望了望门窗,生怕外面有人经过。 赵倩也反应过来她刚才险些说漏了嘴,被季心妍骂得不敢吭声,半晌,才讪讪的低声道,“可我毕竟是你的母亲啊,你真想看着我去坐牢不成?” 季心妍冷着脸,抱着手臂没吭声,心想:坐牢就坐牢,反正她这个母亲一点用也没有,只会给她惹祸,还留着干什么? 赵倩登时急了:“妍妍,妈去杀人,都是为了我们母女的将来!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不管妈的死活!” “嗤,你杀人,却说是为了我的将来?”季心妍冷笑起来,“你当我傻啊?” 赵倩无奈解释:“我那不都是为了从卢青云那里诈到钱吗?我不杀了那个威胁我的泰国老头,难道要等着他去跟卢青云告密?三千万哪,你想让妈都吐还给卢青云不成?” “三千万?” 一听到钱,季心妍阴沉的脸色这才稍稍有了些好转,追问道,“妈,这些钱现在都在你手里?” 赵倩点头:“没错,它都被我秘密存放在了一个账户里,这个账户,连你父亲季连城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季心妍眼睛一转:“那,除了从卢青云手里骗来的这三千万,你账上一共还有多少?” 赵倩没打算在女儿面前藏私:“还有卖掉季家房产的五千万,连这三千万算在内,一共是八千万。妍妍,这都是妈给咱们以后的生活存的保障金。” 说着,又苦口婆心的劝道,“那个司徒琛阴晴不定,又是枪口舔血的黑手党,你总不可能跟这种人过一辈子,还是早点离开他为妙,省得他哪天被仇家杀了,还连累到你。” 季心妍白眼翻上天,她最烦听赵倩劝她离开司徒琛的话了。 试问离开了司徒琛,她上哪再找一个能无条件为她提供公主般优渥生活的主儿? 季家已经垮了,没有司徒琛,她季心妍就什么也不是——这种简单的道理,怎么她母亲就是不懂呢? 季心妍还记得季家刚刚破产时,她在医院里撞破了母亲和卢青云的奸情,当时,母亲教训她教训得振振有词,跟她灌输女人用身体为筹码换取利益的道理,如今她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母亲自己却越活越回去,反而看不开了。 眼见赵倩还在碎碎念,季心妍不耐烦的敷衍道:“行了行了,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话说回来,你骗了卢青云三千万,他事后要是回过神来找你算账怎么办?” 赵倩嗤笑:“他啊,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什么意思?” 赵倩神秘兮兮的道:“最多再过一个月,卢青云那老东西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哪还有命找我的麻烦?” 季心妍哦了一声,没有追问其中的原因。 她从来把没卢青云这个亲身父亲放在心上,自然就不会在意他的死活了。 在现在的季心妍眼中,没有什么能比钱更为重要的了,赵倩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赵倩的钱就是她的钱,得知这三千万不会被卢青云追回,季心妍就放心了。 赵倩见季心妍一脸沉思不说话,不由道:“妍妍,马上卢青云就要倒台了,我们母女俩也可以摆脱他,拿着他的钱远走高飞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千万不能被司徒琛给带到意国去,也千万不能让他将妈赶走,否则的话,我们岂不是白白谋划了一场,什么都享受不到?” 季心妍心道:谁说白白谋划一场,你把那八千万给我,我不就能享受到了吗? 不过,她还没蠢到把这话当着赵倩的面直接说出来。 季心妍假意顺从的笑了笑:“妈,你说的对,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什么差错,我不想跟司徒琛走,也不舍得让他赶你走,你放心,我会去求一求司徒琛的。不过……” 她话锋一转,“妈,俗话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觉得吧,那八千万都放在你的账上不安全,不如你转一半到我账上,让我替你保管,也好分担风险。” 赵倩皱了皱眉,探究的看向季心妍:“妍妍,你以前最不喜欢管钱的事,怎么突然提出这个?” 季心妍笑得一派乖巧懂事:“我这不是长大了吗,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天真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想想看,假如我们其中的一个有一天突然出事,资产被银行冻结,至少另一个手上还有可启动资金,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啊!” “说的也是……”赵倩压下心中的一丝不安,点头道,“那好吧,改天我去给你转账。” 季心妍脸上笑容扩大:“谢谢妈!你先休息吧,明天我去找司徒琛求情,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虽然她并不十分在乎赵倩是不是会被司徒琛赶走,但看在钱的份上,她就出手帮赵倩这个无用的母亲一回好了。 季心妍如此是想。 听到季心妍的保证,赵倩这才放下了心,转身回房休息了。 …… 翌日。 季心妍难得起了个大早,在梳妆台前细细的描眉画眼,足足费了一个小时的功夫,才画出一张伪素颜的心机裸妆,又挑挑拣拣的穿了件清纯的白色裙子,手上抱着只粉熊布偶,故意光着脚就跑到了司徒琛房间外,捏着哭腔敲门:“琛,你在不在?” 门打开,司徒琛一袭纯白丝质睡袍站在门后,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无波无澜,平静的瞧着门外的季心妍:“你这么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现在时间才早上六点不到,季心妍平时一贯不睡到中午十二点绝不起床,今天却起这么早,事出反常必有妖。 368为所欲为,予取予求 “琛!”季心妍一把扔掉手里的玩偶熊,猛的扑到司徒琛怀里,抱着他的腰哭道,“呜呜,我好害怕啊!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情形太可怕了,直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怕的不得了,一醒过就马上过来找你了……” 自从上次约炮被逮后,季心妍原以为自己会失宠,然而并没有,司徒琛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着她,不限制她的刷卡额度,也不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事事有求必应。 只是,不知是不是季心妍的错觉,她总觉得,司徒琛似乎距离她更遥远了。 以前他还会时不时摸摸她的头发,牵牵她的手,现在,他却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与她的肢体碰触,虽然他的表情和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却不达眼底。他看着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也总是飘忽游离,经常说着说着就走了神。 对于司徒琛态度上的变化,季心妍很是担心,这些天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害怕自己某个早晨醒来发现身在季宅门外,被司徒琛无情的赶出大门。 季心妍担心归担心,可由于害怕司徒琛余怒未消,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死黏着他不放,只能通过不停的买买买和责罚佣人来释放自己内心的焦虑。 如果不是因为赵倩的事,恐怕季心妍会一直这样麻痹下去,鼓不起勇气主动来找司徒琛。 被季心妍一抱,司徒琛身上的肌肉立即绷紧,条件反射般想推开她。 但他刚做了个推拒的动作,季心妍忽然抬头泪眼汪汪的看了他一眼,说不出的委屈与可怜。 司徒琛怔了几秒,到底狠不下心推开她,手上的动作改推为抱,搂住了她的背,安慰道:“别怕,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里的情形不会变成现实。” 季心妍抽抽嗒嗒地道:“可是,那个梦境真的很可怕,我梦见你带我去了国外,却把我养母一个人留在国内,她年纪大了没人照顾,孤苦伶仃,最后……最后一个人死在了街头……呜呜,琛,这不会是真的对不对?你不会把我和母亲分开的对不对?” 闻言,司徒琛立即就明白季心妍一大早跑来他门前是意欲何为了。 看来,是赵倩昨晚跟她说了什么。 司徒琛眼底划过一道灰色的暗流:赵倩那老妇,真是听不懂人话,把他昨晚的警告都忘到脑后了。 他慢慢放开季心妍:“心妍,你已经长大了,和养父母早晚都是要分开的,不可能赖在他们身边一辈子。” 季心妍撅着嘴:“不嘛,我就是要和他们待在一起,一辈子也不分开!” 司徒琛瞳色微暗,一手抬起她的脸:“所以,你想和你的养父母留在嘉尔市,不愿意跟我去西西里?” 季心妍莫名打了个寒颤,摇头否认:“不是,我爱你,我当然愿意和你去西西里了!只是,琛,你知道的,我的养父还在昏迷住院,我作为女儿,在看到他醒来之前,是不可能抛下他跟你去国外的,难道你想让我变成一个自私不孝的女儿吗?” 司徒琛看着她没说话,良久,才淡淡的道:“问题是,这件事跟你的养母离开有什么关系?” 季心妍昨晚就想好了托词:“我养父在医院需要人照顾,你把我养母赶走了,谁来照顾他呢?” 司徒琛唇角微微一挑,有一股说不出的嘲弄:“心妍,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位整天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养母,什么时候去医院照顾过你那病重的养父了?她不是早已在你养父昏迷不醒的时候,就抛夫弃女,跟别的男人好上了么?” 季心妍顿时被噎得一滞:“这……” 要死,她怎么就忘了这茬?她的母亲赵倩,可不是什么温婉贤淑的角色,她半点都没有尽到过为人妻的责任!用这个理由应付司徒琛,真是失策! 司徒琛无视了季心妍那难看的脸色,转身回到卧室的沙发上坐下:“心妍,我不知道昨晚你养母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再容忍这种劣迹斑斑的毒妇留在你身边,今天,她是非走不可。” 季心妍呼吸一窒:“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 现在就把赵倩赶走,她的四千万还能有下文吗? 季心妍面色变了几变,突然气急般狠跺了下脚:“琛,她是我的母亲,你为什么一定非要将我们母女分开不可?我知道,我母亲的为人不是那么的完美无缺,她有很多的缺点,但是,不管她有多么不堪,她都是一手抚养我长大的母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么做,将我置于何地?” 司徒琛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心妍,不要胡闹,我让你养母离开你,是为了你好。” 季心妍越来越不像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了,任性跋扈,是非不分,都是赵倩给污染的。 他怎么能继续忍受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待在他的天使身边,影响她的一言一行? “呵,为我好,却要把我的养母赶走?”季心妍冷笑,“司徒琛,你别忘了,如果当年不是我养母从孤儿院里把我领出来,现在也许我早就死在外面了,哪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司徒琛冷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不是念在你养母对你有恩的份上,你以为我还能留她的性命到现在?心妍,乖一点,你那个养母不是什么好东西,留在你身边早晚会是个祸害,这种人你不必留恋。我会给她一大笔钱,让她远走高飞,偿还你这么多年欠她的养育之恩。至于你的养父,我会把他一起带到意国,让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病。” “好好好,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是吧?” 眼见司徒琛油盐不进,季心妍把心一横,决定给他来个重击。 啪,她猛然挥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司徒琛惊愕的眼神中,光脚踩在地上步步后退,眼中也沁出了绝望的泪光:“这一巴掌,提前给我这个不孝女,祭奠我养母辛苦养我一场,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个老无所依的凄凉下场。” “心妍,你别这样……” 司徒琛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要靠近满脸绝望的季心妍。 “你别过来!”季心妍嘶声吼道,“司徒琛,你这无情无义的家伙,我是我养母的女儿,如果你非要赶走我养母,那就索性连我一起赶走吧!就让我们回到最初没相遇的时候那样,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咱们谁也不认识谁,彼此再无交集!” 说完,她就抹着眼泪转身跑走了。 季心妍在赌,赌司徒琛心中的执念。 果然,她没跑几步,就听到身后脚步声渐近,紧接着她就被大力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季心妍暗自翘起嘴角,她就知道,她这一把赌对了。 “心妍!你别走!” 司徒琛从背后抱紧季心妍,下巴抵在她发顶,向来波澜不惊的声音竟罕见的带了一丝慌乱和乞求:“心妍,不,轻轻,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你知道我这么多年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吗?你怎么能忍心离我而去?” 低声下气的司徒琛没有看到,他怀里的季心妍脸上那洋洋得意的表情突然变得分外狰狞。 季轻轻,又是季轻轻,无论过了多久,他就是忘不了当初的季轻轻,总是会突然叫出这个讨厌的名字! 不过,司徒琛的话,也让季心妍再一次清楚无比的看到了他的内心,他的弱点——他害怕她这个“季轻轻”离他而去。 无论司徒琛有多么强大,只要她牢牢掌控着他这个弱点,他就逃不出她的手心,只能任她予取予求,为所欲为! 想到这里,季心妍心中的火气消失得一干二净,她转身回抱住司徒琛:“琛,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再说赶我养母走这种过分的话了。还有……” 她眯了眯眼,眼底掠过一丝阴霾,“以后不要再叫我轻轻了,我早就不叫那个难听的名字了,我现在的名字是季心妍,我的养父母给我取的,记住,下次不要再叫错了。” “好,好,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司徒琛紧紧的抱着季心妍,一个劲儿的点头,“只求你以后别再说离开我这种可恨的话了,我,我受不住……” 他虽然有些疑惑季心妍为什么不让他喊她以前的名字,但此刻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觉得对。 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是他过去那九年无尽的漫漫长夜里,唯一的一缕光亮。 他可以忍受任何事,唯独不能忍受她离开他的身边。 执念已成魔。除非他死,否则这辈子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季心妍掩藏下眼底得逞的笑意,温柔的抱紧不断颤栗的司徒琛,像哄孩子般柔声哄道:“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369邪恶的诱惑 季轻轻自从发现了中岛莎美的真面目后,就对她退避三舍,暗暗提防着这个心计颇深的大龄伪萝莉,如非必要尽量不与她接触,省得她一直在面前恶心自己。 至于岛上那些不堪的流言,季轻轻原以为会越演越烈,也已经做好了面对风刀霜剑的准备,结果没过几天,那些流言就全都莫名其妙的销声匿迹了,再也不见有人提起。 难道是这岛上的居民太健忘? 季轻轻觉得奇怪,询问星牧是怎么回事,星牧对她指了指荆棘林的方向。 荆棘林,除了她住的小木屋,就是顾川华的别墅。 季轻轻皱眉:“星牧,你的意思是,那些流言是顾川华下令平息的?” 星牧点点头。 季轻轻有些难以置信:“居然是他出手帮的我?这……这不科学啊!” 顾川华明明讨厌她入骨,平时最见不得她好过,发生这种事,他应该拍手称快才是,居然会破天荒的出手终止那些诽谤她的流言? 季轻轻还记得,那天她拉着中岛莎美去顾川华面前对峙的时候,他明知道中岛莎美是陷害她的罪魁祸首,却还是选择了包庇中岛莎美。不仅如此,他还故意惩罚她,导致她这个月的工作量几乎是别人的两倍。 以上这种才是顾川华的正确打开方式。 季轻轻打死不肯相信顾川华是良心发现了,想了半天,才给他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作为岛主,自然要维护岛上的安宁,我想无论流言的主角是谁,他都会出手终止的,他不是在帮我,只是在尽作为岛主的职责而已。” 星牧比划了两下,有心想为顾川华解释,但季轻轻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骂完顾川华就转身走了。 …… 乳香林里,季轻轻工作了一会儿感到有些口渴,便把乳香桶交给星牧看管,自己去一边拿水了。 星牧认真的守在乳香桶旁,一步也不挪动。 中岛莎美远远的看着,等季轻轻一走远就立即凑到星牧面前:“哟,这不是顾哥哥身边的小仆人吗?怎么,你上次挨的打都好利落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床上躺一辈子呢,嘻嘻!” 星牧厌恶的瞪她一眼,扭过头去,不想理她。 “呵呵,不理我?只理季轻轻?”中岛莎美毫不在意星牧的冷脸,继续嬉皮笑脸的道,“小哑巴,我说你好歹也是个男人,一天到晚跟在季轻轻这样的美人后面打转,只能看不能吃,憋着不难受吗?” 星牧唰的扭头,怒瞪着中岛莎美。 中岛莎美耸耸肩:“这样看着我干嘛?我有说错吗?季轻轻的脸蛋和身材那么好,这岛上不知多少男人肖想她,你可别告诉我,你会是个例外。” 星牧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张大嘴想反驳她不堪的话语,却只能发出“啊啊”的模糊音节。 中岛莎美登时恶毒的笑开了:“哈哈,真是可怜的小哑巴,喜欢一个人却说不出口,连张口维护她也做不到,你这么没用,还活着干嘛呢?” 星牧气红了眼,怒瞪着面前笑得张狂的中岛莎美,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像一头被激怒了的小牛犊,随时要把中岛莎美犁翻在地。 中岛莎美继续刺激他:“怎么,生气啦?想打我?可是你敢吗?别忘了,你上次看管别墅不力的事情才揭过没多久,现在顾哥哥对你可是很有意见的!你要是敢在乳香林里朝我动手,在大家工作的地方惹事生非,你猜顾哥哥还会不会继续容忍你这个废物留在岛上?” 听她搬出顾川华,星牧蓄了满身的力气骤然一泄,拳头慢慢松开,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嘻嘻,想清楚其中利害啦?”中岛莎美洋洋得意的笑开了,眼珠一转,蓦然想到了一个邪恶的主意。 “小哑巴……” 她故意靠近星牧的耳畔吹了口气,用一种分外诱惑的语气,呢喃道,“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季轻轻,只可惜,凭你这卑贱的哑仆身份,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拥有她。不如这样吧,我们联手,我给你制造机会,让你睡了她得偿所愿。这样一来,季轻轻成了残花败柳,顾哥哥就不可能再亲近她了,说不定还会把她直接撵出岛去!然后,你也找个机会故意犯点小错,让顾哥哥再把你赶出去,你就能和季轻轻在岛外双宿双栖了。我除去一个情敌,你得到你喜欢的女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中岛莎美不知道的是,就算季轻轻真的与别人有染,顾川华也不会放她离开,所以,她的想法注定只能是一厢情愿。 星牧听得彻底呆住了,随即,他厌恶的退后一步,拉开了与中岛莎美的距离。 他看她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恶心且要命的病毒。 中岛莎美这个女人的心肠,恶毒得真是远超他的想象!她居然教唆他对季轻轻做那种令人发指的事!这种事,星牧想想就不能接受。 没错,他十五六岁,正是容易对美丽的异性萌生出好感的时期,会对季轻轻产生朦胧的喜欢再正常不过。 但是,这种喜欢是很纯洁的,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欲念,根本就不是中岛莎美想象的那样肮脏下流! 星牧被中岛莎美的话狠狠的恶心到了,他完全不想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中岛莎美望着星牧离开的背影,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冷笑。 她之所以要跟星牧说这么多,自然是为了气走他。他不走,她怎么对季轻轻留下来的乳香桶下手? 星牧这个头脑简单的蠢货,果然一激就上当,自己气乎乎的跑了,把季轻轻要他看管乳香的嘱托都忘在了脑后,真是蠢得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趁星牧刚走,中岛莎美快速朝地上的乳香桶中洒了几把泥土,生怕没污染透似的,还抱起桶大力摇晃了一番。 顿时,原本清澈干净的一桶乳香凝汁,被泥土污染得混沌不堪,实打实的报废了。 中岛莎美冷笑着,又打开另一桶乳香想要如法炮制。 岂料,她抓着泥土的手刚扬到一半,就被人从后面狠狠钳住了—— “你在干什么?!” 370有恃无恐 季轻轻攥着中岛莎美的手,眯着眼重述了一遍:“我问你,你刚才在干什么?” 她刚才拿了水回来,远远的没看到星牧的身影,却看到一个疑似中岛莎美的背影正蹲在这边,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做些什么。 她心里一突,立即加快脚步跑回来,正好看见中岛莎美手里握着泥巴想往她桶里洒的一幕。 “我……我没……” 中岛莎美没想到季轻轻突然回来了,还把她当场抓包,眼底闪过一丝狼狈和心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季轻轻扯唇冷笑,再度逼问:“我问你蹲在我的乳香桶面前在干什么?你哑巴了,回答我的话!” 中岛莎美被季轻轻这么当头一喝,反倒镇定了下来。 她若无其事的道:“没干什么啊。” 短暂的恐慌之后,她脑子渐渐转过弯来了:就算她被季轻轻当场抓包又怎么样?反正,有顾川华在后面给她撑腰,就算这事闹到阎监工那里,多半也是不了了之。季轻轻除了咽下这个亏,还能怎么办? “没干什么?呵,那麻烦你告诉我……”季轻轻笑得讥诮,一根根掰开中岛莎美紧攥的手,露出她掌心里包裹着的泥土,“你手里抓着的东西是什么?” 中岛莎美张开手指,任泥土从指缝中漏出去,挑眉反问:“泥土啊,怎么了?我蹲在这里玩泥巴啊,不可以吗?” 季轻轻快被她厚颜无耻的态度气笑了,瞥了一眼那桶已经被泥土污染的乳香:“玩泥巴玩到我的乳香桶里来了,中岛莎美,你还真是有能耐啊!” 中岛莎美懒洋洋的道:“哦,手抖了一下而已,我不是故意的。” “手误?”季轻轻猛的甩开中岛莎美的手,冷声道,“是不是手抖,等我请阎监工过来就知道了!” 中岛莎美无所谓的道:“悉听尊便咯。” 她这副半点不担心的态度,倒是令火冒三丈的季轻轻心中生疑:中岛莎美怎么好像完全不怕自己请阎监工似的?难道她笃定了阎监工不会责罚她? “你……”季轻轻还没想明白中岛莎美这嚣张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就见星牧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了。 季轻轻不由皱眉:“星牧,你刚才上哪儿去了?我不是嘱咐你好好待在这里,帮我看守乳香的吗?结果现在……” 星牧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声不吭的挨训。 他也是刚反应过来,自己可能上了中岛莎美的当,这才匆忙跑回来的。 “算了……”季轻轻也不想多说,事情已经发生,再责怪星牧也没用了。 星牧觑着季轻轻有些难看的脸色,再瞧瞧旁边中岛莎美那洋洋得意的面容,心里一沉,立刻揭开一桶乳香的盖子。果然,里面的乳香凝汁一片混浊污黑。 “啊啊!”星牧愤怒的瞪着中岛莎美,发出含混的大叫。 中岛莎美掏了掏耳朵:“鬼叫什么?就你这小哑巴,叫破喉咙也没人能听懂你说的是什么,赶紧闭嘴吧!” “星牧!”季轻轻拦住正要冲上去的星牧,沉声道,“你冷静点,别被她激怒了,她就是想让你对她动手,我们不要如她的愿。帮我个忙,去把阎监工请过来。” 星牧恨恨的瞪了中岛莎美一眼,转身去请阎监工了。 …… 阎监工很快就到了。 一看,又是季轻轻和中岛莎美这两个小姑奶奶的事,他不由大感头痛。 季轻轻向他叙述了事情经过,阎监工皱眉听着,半晌才问道:“季轻轻,你确定你亲眼看见中岛莎美往你的桶里洒泥土了吗?” 他咬重了“亲眼”这两个字。 季轻轻想了想,决定有一说一:“没有,但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正蹲在我的一桶乳香面前,手里抓着一把泥土想要往里面洒,旁边那桶乳香已经遭了她的毒手。” 话一说完,季轻轻似乎就听到阎监工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亲眼见到中岛莎美往你的桶里洒泥土了。” 季轻轻拔高声音:“但我的乳香被毁坏了一桶这是事实!那个时候,只有中岛莎美蹲在乳香桶旁边,周围没有其他的人,这还不能够证明是她做的吗?泥土又不可能自己飞进桶里,除了她还能有谁?” “还有星牧。”阎监工淡淡的道,“按照你刚才所说的,你走后,除了中岛莎美,星牧也在这里留过一段时间,他也完全有机会在你的乳香桶上做手脚。” 星牧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惊骇的看着阎监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这分明是刻意歪曲事实,替中岛莎美洗白! 星牧转头看向季轻轻,向她拼命摇头,想说这件事不是自己干的。 季轻轻拍拍星牧的肩膀,示意他平静下来:“放心,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我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随便怀疑你的清白。” 说着,她转向阎监工,“阎监工,你我都清楚,这件事不可能是星牧做的,你何必要把他拉下水?” 阎监工还没说话,中岛莎美就在一旁凉凉的插嘴道,“怎么不可能是他做的?别忘了,我和他都在这里,如果我有嫌疑,他自然也有;如果他没有,那么我也没有。季轻轻,你可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喜恶,就区别对待啊!” 阎监工看了眼季轻轻:“中岛莎美说的不无道理,如果你要怀疑她,那么星牧也摆脱不了嫌疑。” 有阎监工的话撑腰,中岛莎美傲然的昂起头,满目不屑的看着季轻轻,似乎在说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季轻轻定定的望着阎监工,怀疑自己当初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不是看走了眼。 上次他和稀泥,她以为他是看当时在场的人数太多,不想把事情闹大,才这么做的。 可如今看来,他也跟顾川华一样,如此的是非不分,为了替中岛莎美洗脱嫌疑,连星牧这个无辜的人都要拖下水。 良久,她才深吸一口气:“好,就算星牧也有嫌疑,那么动机呢?中岛莎美想害我是因为她喜欢顾川华,把我当成了情敌。可星牧害我又是为了什么,你们能给我一个他害我的理由吗?” 星牧眼睛一亮,觉得季轻轻真是聪明,一针见血的就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是啊,做一件事,总得要有一个动机吧?没有动机,凭什么把脏水泼到他身上?这下看中岛莎美怎么狡辩! 中岛莎美脸色微变,转头看向阎监工,希望他能为自己说说话。 阎监工看了一眼季轻轻,面不改色的道:“这个就唯有星牧他自己清楚了,也许你曾经得罪过他而不自知,被他怀恨在心,蓄机报复……” “够了!别再说了!” 季轻轻听不下去了,皱眉打断阎监工的话,“你这样不遗余力的替中岛莎美洗白,把脏水往无辜的人身上引,心里就不觉得惭愧吗?”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早已把星牧当作是自己的朋友,容不得别人一而再的污蔑他。 阎监工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可季轻轻厌恶的望向他,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今天就当我倒霉,命中犯小人,这件事我不再追究,也请阎监工不要再把无关的人拖下水了!小人这种生物,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星牧,我们走,换个地方采乳香!” 说完,她就转身大步离去,再也不看阎监工一眼。 季轻轻对这个阎监工失望之极,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不论出了什么事,都不会再找他主持公道了。 身为监工,要么和稀泥,要么混淆视听,也是够了! 说起来也是她自己识人不清,上次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他都选择对证据视而不见,站在中岛莎美那边,包庇的态度如此明显,她真是傻了才会找他第二次! 星牧赶紧提着剩下的乳香跟上季轻轻的脚步,临走时还不忘对阎监工和中岛莎美翻了个大白眼: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哼! “慢走哦,不送了。” 中岛莎美笑嘻嘻的望着季轻轻离开的身影,神态倨傲,如一只斗胜了的母鸡。 阎监工脸色有几分黯沉,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握成拳,他闭了闭眼,蓦然抬头叫住季轻轻:“等一下!” 371管好你的女人 季轻轻闻言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冷冷的道:“阎监工还有何指教?” 阎监工顿了一下,才低声道:“以后,我会把你和中岛莎美的工作区域分开,像今天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中岛莎美骤然扭头瞪向他,眼神恼怒,似乎是在质问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季轻轻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淡淡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 然后就和星牧一块离开了这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一下头。 阎监工听到季轻轻这不冷不热的语气,低垂的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就算他明知道中岛莎美的本性又怎么样? 就算季轻轻能拿出充分的证据来又怎么样? 顾总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就是要坐山观虎斗,不想让他插手她们之间的事,他身为下属,不能违抗老板的命令啊…… 阎监工心里对季轻轻说了声抱歉,叹了口气,抬脚准备离去。 中岛莎美见人都走了,自己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无趣的哼了一声,也想跟着离开。 却见阎监工突然一回头,眼含严厉的瞪着她:“你以后就给我留在这片区域采乳香,工作时间里哪也不准去!” “凭什么?”中岛莎美瞪眼大叫。 “就凭我是这里的监工,你的顶头上司。”阎监工冷冷说着,将中岛莎美噎了个半死。 “留就留,有什么了不起的!” 中岛莎美忿忿的跺了跺脚,到底是惧于阎监工的威严,不敢再跟上去。 …… 临近傍晚,季轻轻交上一天的采集成果,正要回小木屋,中岛莎美又阴魂不散的跟过来了。 “季轻轻,你别得意,就算姓阎的将我和你分开,我也有办法让你好看!” 星牧早就对中岛莎美忍无可忍了,闻言袖子一卷,就要冲上去揍她。 季轻轻拦住星牧,淡淡扫了一眼中岛莎美:“哦,这样都阻止不了你的死缠烂打,你的执着劲真是令人佩服……” 话锋一转,揶揄的挑眉道,“中岛莎美,其实你的真爱是我,不是顾川华吧?” 星牧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中岛莎美被噎得不轻,瞪着季轻轻,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才愤怒的道:“季轻轻,你,你……你究竟还是不是女人啊,居然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别做梦了!” 季轻轻耸耸肩:“不是就好,我也不想陷在这样的噩梦里。” 说完,就绕开了面前挡路的中岛莎美,跟星牧一起走了。 中岛莎美这次却没有气急败坏的阻拦季轻轻离开,而是静静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张娃娃脸阴睛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 季轻轻的心绪却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淡然。 中岛莎美那翻挑衅的话,到底是给她添了些堵,任谁知道身边有个心怀恶意的家伙整天想给自己下绊子也不会高兴到哪去。 季轻轻离开乳香林后,并没有直接回小木屋,而是先去了别墅。 别墅里还是那样守卫森严,处处可见持枪林立的保镖,顾川华似乎下定决心要把别墅围成一只刀枪不入的铁桶。 季轻轻还没靠近紫罗兰拱门,就被两个面容冷漠的男人给拦下了,冷冰冰的问她来干什么。她只好自报身份,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去帮她通传,另一个仍守在门口拦着她。 过了一会儿,通传的男人去而复返,提示她可以进去了。 季轻轻被带到书房,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书桌前审批文件的男人,当他抬头看过来时,她不由一怔。 几天不见顾川华,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疲惫了,眼角眉梢都透着无法掩饰的倦意。 墨眸里清明不再,泛着浓重的血丝,剑眉紧拧着,在眉心聚成一个深纵的“川”字,像是用刀刻上去的一般,连一向光滑的下巴都冒出了点点青色的胡碴。 顾川华,他最近很累吗?看起来像是连续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样子……难道是环宇集团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令他感到非常棘手? 季轻轻思绪飘开,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直到耳边传来重重一声咳嗽,她才回过神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季轻轻,你找我又有什么事?” 顾川华不冷不热的问,眼神落在季轻轻身上,发现她好像又清瘦了一点,略有些修身的上衣在她身上竟穿出了宽松的效果。 她最近这段时间过得不好吗?顾川华不由自主的想。 随即,他又冷冷一笑:是啊,在他的岛上,她怎么可能过得好?没瘦得形销骨立就已经是她心宽了。 季轻轻想了想,不打算跟他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的道:“顾川华,我这次来找你,是为了中岛莎美的事。我拜托你,能不能管好你的女人,让她别再找我这种无辜的人泄愤了?” 顾川华笑了:“看样子,你又在中岛莎美那里吃瘪了。” 他很愉悦,愉悦到连季轻轻说中岛莎美是他的女人都懒得计较了。 赤裸裸的嘲笑! 季轻轻怒了:“是又怎么样?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男颜祸水!” 才害得她被中岛莎美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 顾川华头一次听到男颜祸水这个说法应用在自己身上,觉得很稀奇,同时又有一丝说不清的得意:季轻轻这是承认他颜值很高咯? 他低咳一声,掩盖自己的情绪:“中岛莎美跟你过不去,你应该去找她理论,找我有什么用?正如你之前振振有辞骂我的那样,我又不是神,不能左右人心,怎么控制得了中岛莎美,让她不要跟你作对?” 季轻轻哼了一声:“少来这一套,中岛莎美爱你爱得要命,你说一,她敢说二?你让她往东,她会往西?只要你警告她一声,她绝对老老实实的,再也不敢找我的麻烦。” “就算这样,”顾川华笑了一下,抬眸定定的瞧着季轻轻,“中岛莎美对付你又不关我的事,我为什么要帮你警告她呢?” “你!”季轻轻噎了一下,她来之前就想到有可能会是这个结果。 她低头想了想,然后义正辞严的道:“顾川华,你是风礁岛的岛主,有义务维持岛上居民之间的和平与安宁!” 顾川华摇头嗤笑:“你说得很有道理,问题是,你只是奴隶,又不是居民,我没有义务保障你的安宁。” 季轻轻登时被堵得无话可说。 片刻,她才恼火的道:“就算我不是居民,那我每天替你采乳香,总算得上是工人吧?中岛莎美天天来找我的麻烦,影响我工作,也就是间接损害了你的利益,你可是商人,这你也能忍?” 顾川华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季轻轻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菜鸟员工。 “再严厉的老板,也不可能兼顾到每一个员工。学会睁只眼闭只眼,是每个老板的必修课。同事之间的矛盾,你应该找你的直属上司阎监工打小报告才是,找我,属于越级了,这是职场大忌,你不知道吗?” 季轻轻气得想发笑:哟呵,这还给她上起职场课来了! “你以为我没找过阎监工吗?可他一直在中间和稀泥,根本就不惩罚中岛莎美,相当于变相的纵容。” 说到这里,季轻轻气乎乎的瞪了顾川华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阎监工会这么做,都是你在背后指使的。你是他的老板,他自然只听你的命令行事,只要你一天不松口,他就一天不敢管这事,哼!” 季轻轻不是傻瓜,中午她和阎监工因为中岛莎美的事不欢而散后,下午她就逐渐冷静了下来,想通了其中的关键:阎监工包庇中岛莎美,原因不在于他自己,而在于顾川华。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若想一劳永逸的解决中岛莎美的事,就必须跟顾川华开诚公布的谈谈,这就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372没完没了的作妖 季轻轻的想法大致没错,然而她错估了一点,那就是顾川华是不会跟她开诚公布的谈谈的,他乐于看到她吃瘪,压根儿就没打算承认是自己在背后指使的这一切。 “还有这回事?”顾川华故作疑惑的道,“据我所知,阎监工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啊,他不作为,不肯为你出头处罚中岛莎美,我看多半是他觉得你太小题大做了,其实中岛莎美压根儿就没怎么针对你吧,也许是你自己太小心眼了也说不定。” 简直是强词夺理! 季轻轻冷笑:“我小心眼?我小题大做?顾川华,你怎么不干脆说我有被害妄想症呢?你有没有在背后给阎监工施压,你我心知肚明!今天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次来找你,是做好了两手准备的。” 顾川华终于来了点兴趣:“哦?哪两手?说说看。” 季轻轻沉声道:“一,如果你答应我,就此管束好中岛莎美,那最好不过;二,如果你继续放任她在岛上为所欲为,处处找我的麻烦,那我也拿你没办法,但我不会跟她客气就是了,一定会狠狠的还击!到时候,如果我在你岛上整出点什么事来,惹得中岛莎美巴巴的跑到你面前去哭诉,你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过你就是了。” 难得见到季轻轻这么强势的时候,看来中岛莎美那女人真把她惹狠了。 顾川华勾唇笑开:“照你的意思,你还想跟中岛莎美打一架不成?” 说着,又眼含戏谑的扫了一遍她纤细的身材,揶揄道,“季轻轻,我真的很怀疑你会打架吗?就你这小身板,貌似只有被人打的份吧?” 季轻轻怒了,晃了晃自己的小拳头:“你少瞧不起人!打你我打不过,打你那个矮萝卜丁似的前未婚妻难道我还打不过吗?等着瞧吧,你下次再唆使她欺负我,我就打得她满地找牙,到时你可别心疼!” 把话撂在这儿,季轻轻就昂着头转身大步离开,临走时将门摔得震天响。 顾川华揉了揉耳朵,慢慢摇头失笑。 放完狠话就跑,果然是季轻轻的一贯风格。 她大概不知道吧,她刚才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咪,不但没有半点威慑力,反而十分的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揪掉她的小胡子,再蹂躏一下她的小肉爪…… 顾川华握着钢笔的指腹无意识的摩娑着光滑的笔身,似乎真的在想象猫爪肉垫的触感,一定是软绵绵,暖乎乎的吧,就像她的脸蛋一样柔软温热。 直到外面敲门声响起,顾川华才回过神,敛起眼中的情绪,平静的道:“进来。” “顾总,”一个男人拿着一份资料走进来,恭敬的放到顾川华桌上,“您之前让我们调查的那架直升机残骸的事,现在有点眉目了。” 顾川华翻开资料:“查到对方的来头了?” “这个倒没有。但是,我们已经根据机身残骸部分的材料分子构成,确定了那架直升机的生产厂家是德国的一家宇航集团。再根据当天的黑匣子记录,我们可以向德国厂家确认机体型号,将买主的范围缩小,然后逐一排查,找出那架直升机背后的势力,确定那个非玺的真正身份。” “机体型号查出来了吗?” “正在派人跟德国的厂家交涉,估计一周内会出结果。” 顾川华快速浏览完资料,结论跟男人陈述的一致,点点头:“好,此事就交给你办了,务必尽快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是。”男人应了一声,拿起资料转身退了出去。 见下属离开,顾川华轻吐了一口气,挺直的脊背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他靠在桌上,一手支着额头,眉眼间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直起身,又恢复了平时那无懈可击的状态,摁下桌上的呼叫按钮,对进来的人道:“派人去通知阎监工一声,让他最近多看着点中岛莎美,别让她在季轻轻的工作上使绊子。” …… 阎监工很快就把顾川华的意思传达给中岛莎美了。 中岛莎美收到警告后,脸色阴晴不定,嘴巴抿得死紧。 阎监工冷冷提醒她:“顾总的意思,相信你应该听得很明白——以后,离季轻轻远一点,特别是在她工作的时候。” 中岛莎美沉默了片刻,忽然扬头一笑:“明白!不就是不让我打扰季轻轻工作吗?没问题,我会做到的。” 也就是说,季轻轻不工作的时候,她就可以尽情打扰了。 “希望你好自为之。” 中岛莎美嘴角的奇异微笑令阎监工拧起了眉,他审视她半晌,留下一句“话我已经带到,希望你好自为之。”便转身走了。 …… 从顾川华那边铩羽而归之后,季轻轻就做好了与中岛莎美打守卫战的心理准备,工作的时候寸步不离乳香桶,以免给中岛莎美做手脚的机会。 然而,出乎季轻轻意料的是,连续几天都风平浪静,中岛莎美几乎很少在她工作的时候到她面前来晃,乳香桶也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季轻轻不由有些纳闷:难不成中岛莎美改邪归正了? 随即,她就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就凭中岛莎美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改过自新,哪有那么容易? 中岛莎美肯定是在憋大招呢! 于是,季轻轻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了,嘱咐星牧每天严防死守,一旦发现中岛莎美靠近,就立即通知她。 如此又过了几天,季轻轻周围太太平平,什么状况也没发生。 季轻轻心想,大概是她的严密防守起了作用,令中岛莎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既然没事,她就稍稍放松了一些紧绷的神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草木皆兵。 然而,这刚一松懈,麻烦就来了。 这天,季轻轻穿着短袖短裤在林间工作,热辣的太阳一晒,她雪白的皮肤就染上一层水蜜桃似的粉红。 如今天气早已入秋,嘉尔市的人都已经换上了风衣长袖,但风礁岛的气候仍是炎热非常,白天的温度跟盛夏没什么区别,只有入了夜才会刮点凉风,有一丝秋天的感觉。 季轻轻舔去流到嘴角的汗珠,心道这是什么鬼天气,都入秋了还热死个人! 星牧见季轻轻热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特意拿了一瓶冰镇过的矿泉水给她降温。 季轻轻说了声谢谢,拧开瓶盖仰头灌下一大口水,冰凉的水液刚入口,她就噗的一声全喷出来了,不偏不倚,正喷到了对面星牧的脸上。 星牧猝不及防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冰水,睁着迷茫的大眼睛,傻呆呆的望着季轻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咳咳!星牧,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季轻轻一边咳嗽,一边抱歉的拿手去擦星牧脸上的水珠。 星牧回过神,一脸幽怨的望着季轻轻,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星牧,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真不是故意要把水喷你脸上的,只是这水的味道实在是太恶心了!我一个没忍住就……”季轻轻摊了摊手,满脸无奈。 水的味道很恶心? 星牧狐疑的接过季轻轻手中的矿泉水,尝了一小口,顿时噗的全吐出来了。 这瓶水又苦又咸又涩,味道像是海水与石灰水的混合物,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矿泉水的味道,然而,它从外面看,水质清澈透明,半点异样也没有。 星牧紧张的看着季轻轻:她该不会以为,他是故意在水里加了料整她的吧?! 季轻轻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星牧,没事,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恶作剧,估计这瓶水恰好过期了,里面微生物繁殖,才会变成这种古怪的味道,你也是点背才拿到了它。一点小事而已,别把它放在心 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星牧抱歉的望着季轻轻,重新给她拿了一瓶新的,两人很快就忘掉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翌日,季轻轻继续来到乳香林工作。 她刚走到自己常待的那片工作区域,脚下的地面就突然往下一陷,令她差点摔倒,要不是星牧扶得及时,她这下恐怕会摔得不轻。 饶是没摔成,季轻轻的脚还是轻微的崴了一下,揉了好半天,脚腕处的红肿才有所消褪。 脚好以后,季轻轻皱眉沉思:这片区域她经常走动,一草一木可以说是了熟于心,怎么会突然多出个坑洞,还好巧不巧的出现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季轻轻走上前仔细观察着那个害她崴脚的小坑。 她发现坑底的泥土很新,像是刚挖没多久的。而且,她记得,在她一脚踩上去之前,这块地是完整的平面,任谁都不会想它底下有个坑。 由此可见,这个坑必然是经过了伪装的,坑上覆着一层草叶,一眼望去就跟普通的草地没什么两样,所以才把她给迷惑住了。 那么事情的真相就很明显了:有人故意在她工作的必经之路上挖了坑,想害她摔惨。 这个人会是谁呢? 季轻轻马上想到了一张内里藏奸的萝莉面孔:中岛莎美。 毕竟,在这岛上,也只有中岛莎美跟她有仇了,会想方设法的害她也不奇怪。 猜到了始作俑者是谁之后,季轻轻反而定下了心,不怕敌人在暗,就怕不知道敌人是谁。 她就说嘛,中岛莎美前几天怎么那么老实?原来是蛰伏起来了,想降低她的警戒心呢!瞧瞧,现在果然又开始搞妖蛾子了。 “真当姐是好欺负的不成?” 季轻轻把拳头捏得咯咯响,嘱咐星牧留下来看管乳香,就气势汹汹的去找中岛莎美算账了。 373手撕心机婊 季轻轻找上中岛莎美的时候,中岛莎美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 正如季轻轻所料,中岛莎美拒不承认地上的坑是她挖的,反倒声嘶力竭的指责季轻轻冤枉她,那眼含泪花楚楚可怜的样子,顿时惹来周围不少瞩目。 中岛莎美见自己的哭声成功引起了周围的注意,继续施展柔弱技能,嘤咛一声,身子晃晃悠悠的似站立不稳,然后猛的往地上倒去。 季轻轻最恶心中岛莎美这副黑心小白莲的做态——又想假装体力不支晕倒,博群众同情,然后陷害她吗? 可惜,这回她不会让她如愿! “中岛小姐,”季轻轻闪电般伸出手,在中岛莎美快要倒向地面之前一把拉住了她,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怎么动不动就要摔倒啊?一身骨头跟立不起来似的,好端端的站着也要晃两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年纪轻轻的就患了骨质疏松呢!要不我推荐你吃点新盖x盖牌高钙片,包准治好你的软骨头症!” “你!” 中岛莎美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暗自甩开季轻轻的手,站直了身子,“这个就不劳季小姐费心了,我的身体好得很,那玩意儿留给你自己吃吧!” 季轻轻笑起来:“瞧,这不是能站稳站直么?气也不喘了,泪也不流了,看来我的一席话比灵丹妙药管用多了。以后你要是再站不稳就来找我,我替你治疗,专治各种软骨头矫情病。” 中岛莎美脸色更加难看,恶狠狠的盯着季轻轻,低声咆哮:“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讽刺我的?” “你当我穿了大半个乳香林就是为了来讽刺你?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来找你,自然是为了……”季轻轻活动了一下腕骨,冷笑道,“教训你啊!” 中岛莎美吓得退后一步:“你敢!这里到处都是人,你敢对我动手?” “怎么不敢?” 季轻轻捏着拳头,一步步逼近中岛莎美,一直将她逼到一棵乳香树下。 “反正我的名声已经被你败坏得差不多了,虱子多了不怕咬,多一项当众打人的罪名对现在的我来说也没什么。啧,你这张脸,我真是处处看不顺眼,你说我先揍你脸上哪个部位比较好呢?眼睛,还是鼻梁?或者先撕了你这张喜欢造谣生事的臭嘴?” 中岛莎美清楚的瞥见了季轻轻眼底的冷意,知道她不是说着玩的,她真有动手的打算,心里开始着慌了。 她左右看了看,附近的工人虽然不少,但都距离这边不算近,就算她张口呼救,等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她也早已被季轻轻按在地上揍得不轻了。 中岛莎美心中害怕,但嘴上仍不忘威胁:“季轻轻,你……你又没有证据能证明地上的坑是我挖的,凭什么对我动手?小心我告诉阎监工,让他狠狠的罚你!” 砰! 中岛莎美话音刚落,季轻轻就一拳打在了她背靠的树上,像个地痞流氓似的把她给树咚了,压低了脸俯视她:“你尽管去告状,要是怕了算我输!哪怕阎监工罚我采一林子的乳香,也要我做得到啊!我做不到,他也拿我没办法不是?” 秋天枝头的树叶本就不甚牢固,被季轻轻这么一拳砸在树干上,树叶纷纷扬扬的往下掉,洒得中岛莎美满头满脸都是,甚至还有一只毛毛虫落到了她头发上,离她的脸只有一步之遥。 中岛莎美眼角扫到这只近在咫尺的毛毛虫,顿时吓得想张嘴尖叫:“啊……” 可她刚发出个音节,觑见面前季轻轻那略带几分阴森邪恶的面容,后面的一长串尖叫就蓦然哑了火,卡在喉咙里叫不出来了。 季轻轻笑得分外阴森:“叫啊,怎么不叫了?” “……”中岛莎美扭过脸,把嘴闭得紧紧的,跟蚌壳似的。 她觉得如果她真叫起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她才不上季轻轻的当呢! 季轻轻也不以为意,伸手拈起中岛莎美头发上的毛毛虫,故意放到她眼睛前晃了晃,吓得中岛莎美浑身汗毛直竖,“瞧瞧,它可爱吗?” 跟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样,季轻轻一点都不怕毛毛虫,这种东西她小时候在桐清镇经常抓来玩。 看到季轻轻徒手抓毛毛虫的那一刻,中岛莎美看她的眼神就变得很古怪,听到季轻轻问她毛毛虫可爱吗,中岛莎美看她的眼神就彻底变了,充满了诡异和忌惮,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人类,而是外星人。 可爱?!毛毛虫这种恶心的东西,只有你这种怪胎才会觉得它可爱吧!快拿开! 中岛莎美内心一片狂暴。 季轻轻嘴角绽开一个恶魔般的微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它不仅可爱,还很美味呢!” “……” 中岛莎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季轻轻刚才说什么来着?这玩意儿,很……很美味?! 没等中岛莎美消化完自己的话,季轻轻就靠近她的耳畔继续道:“你知道吗,你应该庆幸你刚才及时闭上了你的嘴,否则,我就会把毛毛虫塞到你的嘴里,让你尝尝它的滋味……” 中岛莎美瞬间瞪大了眼,一脸扭曲。 季轻轻的话仍在继续:“……当它的绒毛扫过你的喉咙时,你会觉得有些痒;当它落入你的食道时,它毛茸茸的身体还会不甘心的蜷缩几下,就像在跟你抗议;直到落入胃里,它才会在胃酸的作用下,慢慢融化成一滩粘稠的绿色虫汁……” “你,你闭嘴!呜哇……” 中岛莎美终于忍不住了,猛的推开季轻轻,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看到中岛莎美这副狼狈的样子,季轻轻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叉腰大笑,感觉胸中这几天郁积的恶气都一扫而光。 哼哼,看中岛莎美这心机girl还敢嚣张不?现在知道她的厉害了吧! “呕……”中岛莎美扶着树,吐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胆汁都快呕出来了。 末了,她抹了把嘴,抬头恨恨的剜着季轻轻:“季轻轻,你特么到底还是不是女人啊?居然玩毛毛虫,还说它,说它……呜哇!” 中岛莎美一想起季轻轻刚才的那些描述就反胃,又开始大吐特吐。 呕吐物的酸臭味迅速在林子里飘散开来,周围采乳香的工人闻到这股恶臭,纷纷捂着鼻子远离了这里。 很快,这附近就只剩下了季轻轻和中岛莎美两个人。 中岛莎美心道不妙,现在周围没人了,季轻轻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她万分警惕的盯着面前的季轻轻,心中不断思索着对策:如果季轻轻真的想动手打她,她就抓一把地上的呕吐物,扔到季轻轻脸上,她就不信恶心不死她! 其实中岛莎美完全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因为季轻轻早就失了胖揍中岛莎美一顿的兴致——就在她大吐物吐的时候。 中岛莎美早上也不知吃了什么,呕吐物臭气熏天,比硫酸的味儿还大,熏鼻子就算了,还辣眼睛! 季轻轻一脸嫌恶,捂着鼻子跳得远远的,她觉得她现在非常需要一个防毒面具! 中岛莎美自然没错过季轻轻眼底的嫌恶,不由羞怒交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该死的季轻轻,竟敢耻笑她? 中岛莎美恨恨的道:“季轻轻,我告诉你,你不要猖狂,你还有条小辫子在我手里抓着呢!惹急了我,我捅到顾哥哥面前去,到时看谁能保得了你!” 季轻轻挑眉:“哦,那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我有一条什么样的小辫子抓在你手上?” 说着,她故意将腕骨掰得咔咔响,半真半假的威胁道,“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待会儿揍你可是揍定了!” 374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中岛莎美闻言瑟缩了一下,似乎有些畏惧季轻轻,但随即她又把身子挺直:“季轻轻,你在岛上谎称自己是顾哥哥的远房亲戚,对大家吹嘘你是他的外祖姨奶奶,他是你的侄孙子,大占顾哥哥的便宜!你敢说没有这回事吗?” 季轻轻神情一怔,原来中岛莎美所说的“小辫子”是指这个。 讲真,如果不是中岛莎美突然提起这件事,她恐怕都快把它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季轻轻抿了抿嘴,中岛莎美说的没错,此事如果捅到顾川华面前,她这个便宜姨奶奶铁定得吃不了兜着走,说不定又得挨一顿荆棘鞭。唉,想当初她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如今倒成了个麻烦…… 季轻轻不由有些伤脑筋,一时没有吭声。 中岛莎美以为自己戳中了季轻轻的软肋,顿时得意的大笑起来:“怎么样,季轻轻,知道害怕了吧?所以你以后最好对我客气点!要是惹毛了我,我就把这件事告诉顾哥哥,到时看你怎么死!” 季轻轻听出了中岛莎美的弦外之意:“也就是说,你暂时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顾川华咯?” “对!”中岛莎美傲然的昂起头,“一下子就把你玩死了有什么意思?我要留着你这条贱命,慢慢玩,等玩到你受不了,主动向我磕头认输,求我放过你为止!” 听到中岛莎美的豪言壮语,季轻轻毫不犹豫的白了她一眼:“醒醒,别做梦了,这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 刚才也算是给了中岛莎美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季轻轻懒得再跟她耍嘴炮,甩完这句话扭头就走。 察觉到季轻轻没把她放在眼里,中岛莎美脸色狰狞,瞪着季轻轻的背影尖声大叫:“季轻轻,你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舔我的脚趾!” 已经走远的季轻轻嗤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凉凉道:“那好,我们就看看谁立的flag先倒吧!” …… 被季轻轻用毛毛虫恐吓了一番后,中岛莎美又乖了几天,没来骚扰季轻轻。 季轻轻日子过得风平浪静,琢磨着又快到月中了,到时岛上又会有运送物资的轮船登陆,她逃跑的心思不由再度蠢蠢欲动。 只是星牧一天到晚跟着她,再想像上次那样找借口甩脱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季轻轻兀自为逃跑的事情烦恼着,渐渐的都快把中岛莎美忘到了脑后。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中岛莎美又出其不意的怒刷了一把存在感,成功的点燃了季轻轻的怒火。 这天,季轻轻像平时一样吃着午饭,吃到一半,却发现饭菜里有四条白白胖胖的大肉虫子,每一根须足都活灵活现,顿时把她恶心直反胃。 星牧见季轻轻突然放下饭菜干呕,凑过来一看,四条白胖肥硕的肉虫映入眼帘,他胃一抽,也跟着吐了。 两人吐完,季轻轻仔细扒拉了一下虫子,发现这虫子还是生的,没有被煮死,又一连出现这么多条,洗菜的人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失误,可见是饭菜熟了之后才被人放进去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事会是谁干的。 中岛莎美那女人还没完了是吧?不敢光明正大的跟她打一架,一天到晚就知道整这些下三滥的小花招,真是让人分外看不上眼! 季轻轻冷着脸,端着没吃完的饭菜就直冲冲的去找了中岛莎美。 将盘子朝她面前一递:“这是你干的?” 这一回,中岛莎美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了:“对啊,就是我干的,谁让你上次用虫子吓唬我的?哟,这种程度你就恶心得受不了啦?下一次,我还打算在你的饭菜里放大便呢,那时你该怎么办?哈哈……”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季轻轻什么话也没说,手一翻,直接将整盘饭菜全部扣在了中岛莎美的头上。 顿时,油腻的饭菜糊了中岛莎美满头满脸,几条大肉虫也不可避免的顺着头发滚到了她的脸上。由于中岛莎美刚才恰好在仰头大笑,其中一条肉虫便顺势滚落到了她张着的嘴巴里。她喉头接触到异物,条件反射的收缩了一下,咕咚一声,肉虫就这样被她咽下去了。 “哈哈……呃!”中岛莎美得意的笑声骤然一窒,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母鸡。 她眼珠仓促的转动了两下,在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咽下了什么东西之后,瞳孔一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直破云霄,惹得附近的工人同时朝这边探头张望。 季轻轻自动屏蔽了周围那各种各样的视线,不以为意的抱臂看好戏,她忍着爆笑的冲动,对脸色惨绿的中岛莎美道:“怎么样,高蛋白的滋味还不错吧?这条虫是你亲自找来的,现在它进了你的肚子里,它也算是善始善终,不枉虫生了。” “呕……”中岛莎美来不及理会季轻轻的挖苦,拼命用手去抠喉咙,想把虫子吐出来。 然而那只该死的肥虫像是入口即化了一般,她呕了半天,也只呕出了一些酸水。 喉头仿佛还残留着肉虫那绵软q弹的触感,中岛莎美恶心得话都说不出来,一脸生无可恋。 听到季轻轻的笑声,她猛的抬起头来,怨毒的盯着季轻轻,眼神如浸了毒汁。 季轻轻敛起脸上的笑意,冷冷的与中岛莎美对视。 她心里清楚,中岛莎美经此一遭,必然是恨毒了自己,这下她们结的仇怨大概更深了,凭中岛莎美的性子,不死不休也说不定。 不过深就深吧,反正不管她如何退让,一再息事宁人,中岛莎美也不会懂得适可而止,既然如此,那她干嘛还要一再忍让下去?直接怼回去就是了!她虽然不喜欢惹事,但惹了事,就不会怕事。 所以季轻轻好整以暇的弹掉手上溅到的饭粒:“中岛莎美,你不必这样瞪着我,就算把眼珠子瞪脱眶了也没有用。华国有句老话,叫做‘害人者终害己’,你想拿虫子来害我,结果最后虫子进了你的肚子,作茧自缚,怪得了谁?” 中岛莎美被季轻轻这风轻云淡的态度激怒了:“季轻轻,如果不是你把饭菜扣到我头上,我怎么会吞下虫子?你还敢说我变成这样不是你害的?” “嗯嗯,你爱怎么理解都行,反正虫子你也已经吃了,吐也吐不出来,我呢,就不陪你回味肉虫的肥美滋味了,拜拜了您呐!” 教训中岛莎美的目的已经达成,季轻轻神清气爽,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就准备转身离开。 “不许走!” 中岛莎美气急败坏的追过来扯住季轻轻的头发,柔滑的触感令她嫉妒不已,加重了拉扯的力度,“季轻轻,你害我吃下那种恶心的东西,这样就想一走了之?我告诉你,没门儿!下次我不但要在你的饭菜里放大便,我还要放泄药拉死你,放毒药毒死你!” “咝……”季轻轻头皮吃痛,耳边又听到中岛莎美的猖狂叫嚣,心头不由一阵火起。 她猛的回身,一巴掌狠狠扇在中岛莎美脸上。 “听着,要放什么你尽管放!反正最后我一定会让你把整盘菜都原原本本的吃下去!记住我的话!” 空气寂静了几秒。 中岛莎美的脸被打得一偏,她愣愣的伸手抚上去,尔后,才难以置信的扭头瞪着季轻轻,“你……你居然真的敢打我?还打我的脸?!” 季轻轻揉了揉微微发红的手,漫不经心的冷笑:“打你就打你,还用挑位置咋的?” 375兴师问罪 “你,你……”中岛莎美瞪圆了眼,眼泪弥漫上眼眶,一根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季轻轻的鼻子,气得腔调都变了,“好,季轻轻,你有种!你这就给我等着!” 她跺跺脚,飞快的冲出人群跑出了乳香林。 季轻轻面无表情的睨着中岛莎美的背影,毫无疑问,她肯定是要跑去别墅找顾川华告状。 哼,告吧告吧,爱咋地咋地!这对狗男女,有本事就把她剥皮拆骨啊! 季轻轻满不在乎的翻了个白眼,挥散了四周凑上来看热闹的人群,“都散了散了!你们的女主角已经走了,没什么热闹可看的。” …… 不知中岛莎美是怎样向顾川华添油加醋诉说她的可怜遭遇以及季轻轻的残忍行径的,总之没过多久,顾川华就派人过来了,不由分说的将季轻轻给“请”到了别墅。 一路上,星牧担忧的跟在季轻轻身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比起满脸忧色的星牧,季轻轻这个当事人倒是一脸无所谓,不紧不慢的走着,时不时还揪两朵路边的野玫瑰扯着花瓣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带着保镖在散步呢。 紧走慢走,别墅终于到了。 出乎季轻轻意料的是,顾川华这次没在书房等她,而是直接站在了别墅大门外,面色冷然,周围的保镖都不敢靠他太近。 季轻轻打量着顾川华,发现他的气色看起来比上次见他的时候好了不少,线条凌利的脸庞干净光洁,墨眸黑白分明,没有疲惫的血丝,但此刻他的表情却很是难看,见她走近,本就抿得紧紧的薄唇抿得更紧了,快成了一条锐利的直线,眉头也皱得深深的。 季轻轻估计她此刻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和顾川华两个,彼此相看两厌,见了面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对方。 所以她吊儿郎当的走过去,刻意用轻慢的眼神看着顾川华:“不知顾总找我有何贵干啊?” 季轻轻这副目中无人的姿态果然令顾川华相当不悦,沉声道:“季轻轻,你好大的胆子!” 顾川华一想到中岛莎美告诉他的那件事,心里就直冒火,恨不得把季轻轻狠狠的抽一顿,看她还敢不敢在岛上胡说八道,占他的便宜! “我胆子大不大,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干嘛今天又问?”季轻轻不以为然的轻哼。 她左右瞧了一圈,没发现中岛莎美的身影,不由挑了下眉,“咦,中岛莎美呢?她刚向你告完我的状,怎么这会儿就躲起来了?怕我打击报复啊?” 又吃吃的笑起来,“就算我要打击报复,也不会傻到当着你的面教训她啊,我只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从后面套她麻袋而已……” 见她越说越离谱,顾川华皱眉:“季轻轻,你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中岛莎美已经被我命人送回乳香林了,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你们女人之间那点小打小闹的破事儿!” 季轻轻闻言有些意外:“原来你找我不是为了替中岛莎美报仇啊!早说嘛,搞得我还以为你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呢,都已经做好了被屈打成招的准备……” 见顾川华瞪她,季轻轻收了嘴,“好吧好吧,你说说看,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顾川华阴森森的道:“自然是为了谈一谈,你跟我之间的事了。” 他刻意在“你跟我”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跟你之间的事?呵呵!”季轻轻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得了吧,我可不认为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共同话题好谈的!既然你不打算为中岛莎美找我的麻烦,那我现在也没有站在这里的必要,就此告辞!” 她不待顾川华回话,扭头就走。 “呵……”顾川华生生被季轻轻这副拒绝洽谈的态度给气笑了,一抬手,立刻有一排身强力壮的保镖把季轻轻团团围住,堵死了她的每一条去路。 季轻轻这下是想走也走不成了,只好转过身看向顾川华:“好吧,其实你想跟我谈谈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打算就这样在大门外跟我谈吗?都不请我进去坐坐?” “当然了,请。”顾川华冷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率先走向别墅。 季轻轻被一群保镖挟持着,脱逃无望,不得不跟上顾川华的步伐。 唉,明知是鸿门宴却非去不可,季轻轻油然生出一股慷慨赴死的壮烈感…… 顾川华把季轻轻带到书房,也不给她落座,就让她像挨训的小职员一样无措的站着,自己则在坐在书桌后宽大的老板椅上。 季轻轻偷眼打量了一下顾川华的书桌。 上次见面时,他桌子上文件堆积如山,摞起来几乎跟他的胸膛齐平,比高三党还要恐怖。这次桌面上却连一片纸头都没有,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看来他手头上的事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季轻轻对顾川华半是佩服半是腹谤:瞧瞧,这才几天功夫啊,那么多文件都处理完了,平常人就是看也要看上十天半个月的,这男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真怀疑他是不是以文件为食的机器人。幸好他是当老板的,他要是当员工,其他员工就没活路了…… “开什么小差呢?我刚才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冷不丁,冷锐的男声打断季轻轻的浮想联翩。 季轻轻回过神,有些茫然的看向书桌后的顾川华:“啊?你刚才跟我说话了吗?” 顾川华冷峻的脸庞似乎抽搐了几下,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敢在他说话时开小差的人物。季轻轻,你果然是好样的! 顾川华按捺下内心的怒火,冰冷的重述道:“季轻轻,我今天听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人在岛上四处宣扬她是我的远房姨奶奶,我是她的侄孙儿……你听说过吗?” 毫无疑问,这事必定是中岛莎美告诉他的。 季轻轻干笑道:“没有啊,我没有听说过,还有这事?想不到顾总在岛上还有个远房姨奶奶,人家都说富在深山有远亲,您这是富在荒岛有远亲,哈哈……” 顾川华也跟着笑:“是啊,我也没想到,我在岛上平白无故就多了一位远房姨奶奶,还被人当了这么久的侄孙子……” 笑容攸然一收,“季轻轻,占我便宜的滋味怎么样?很爽吧?” 季轻轻下意识答道:“没有很爽,也就一般般……” 话说到一半,她蓦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抬眸觑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顾川华,讪讪的闭上了嘴。 376表哥表妹必有奸情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是怎么个一般般法?”顾川华脸上依然带笑,看在季轻轻眼里,活脱脱一只笑面虎。 季轻轻低着头不吭声,假装没听到顾川华的问话。 顾川华冷笑着从书桌后走出来,慢慢踱到埋头装鸵鸟的季轻轻面前,攥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看向自己:“我是你的侄孙儿?你是我的姨奶奶?那我这位便宜侄孙儿把你这位姨奶奶给囚禁了,这算不算是大逆不道,嗯?” 季轻轻心想,囚禁她岂止是大逆不道,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好嘛! 她一根根掰开顾川华握着自己下巴的手指,揉了揉通红的下巴,不满的道:“顾川华,我说你别这么咄咄逼人行吗?我堂堂一个妙龄少女,走路上连小朋友叫我一声阿姨都要心痛半天,你以为我很想当你的什么远房姨奶奶吗?我也是没办法啊,当时那么多岛民都在追问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我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们,我是你从岛外绑架过来的无辜公民吧?我要是实话实说,你这个岛主的一世英明,现在不早完蛋了?” 顾川华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说,你冒充我的远房长辈,肆意占我的便宜,还是为了我着想?” 季轻轻振振有辞的道:“不然呢?当时那种情况之下,那么多人都围着我追问,你要我怎么办?我总得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搪塞他们吧?我不冒充你的远房姨奶奶,难不成要冒充你的远房表妹吗?” 顾川华抓住她的话尾:“为什么不能冒充表妹?” “当然不行!”季轻轻想也不想的就否定顾川华提出的可能,“表哥表妹什么的太暧昧了,别人会想歪的!电视里都说了,凡表哥表妹必有奸情,我可是单身少女,要名声的……才不想跟你这种面瘫脸老男人传出什么绯闻呢,切。” 最后一句她吐槽得很小声,说的时候还悄悄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嫌弃得不行。 顾川华:“……”声音这么大是当他耳背吗? 他面瘫脸?老男人?呵呵,他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只比她大6岁而已吧? 顾川华深吸一口气:“你要名声,我就不要名声了?给一个比我小6岁的女人当侄孙子,还弄得岛上人尽皆知,只除了我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季轻轻,你猜我现在开不开心?” 季轻轻嘀咕道:“不开心那也没办法,反正我说都说了,大家也都相信了这个说法……” 她两手一摊,“实在不行,你把我杀了吧,让我以死谢罪好了。” 说着脖子一伸眼一闭,当真摆出了一副从容就死的姿态,等着顾川华来掐她脖子。 顾川华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几跳,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真的掐死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 他用力闭了闭眼:“季轻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必须给我向岛上的每一个被你忽悠过的人澄清这件事。如果你做不到……” “会怎样?”季轻轻睁开眼睛,好奇的问。 顾川华一眼横过去:“那就由我来澄清这件事,到时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不顾及你的金贵名声了!” “什么意思?你想怎么澄清?”季轻轻听出点儿不对味了,警惕的望着顾川华。 顾川华冷冷一笑:“到时我会直接告诉大家,你有重度妄想症,脑子里成天幻想一些不存在的东西,你的家人由于受不了你这种毛病,把你给丢弃了,是我好心在路边捡了你,把你带到岛上来,给你工作,赏你一口饭吃,让你不至于饿死街头。所以,你说的那些诸如你是我远房亲戚之类的混账话,都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不是真的。就算你拼命否认,跟别人说我绑架了你,他们也不会再相信了,只会认为你的妄想症又犯了……怎么样季轻轻,比起你那个蹩脚理由,我这个说法是不是完美多了?” 季轻轻越听脸越白,气得浑身颤抖,忍不住狠狠推了顾川华一把。 “不完美!这一点也不完美!顾川华,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只不过跟大家开了个小玩笑,说你是我的远房侄孙子而已,这根本就无伤大雅,对你而言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损失。可你呢,你却要跟大家说我有妄想症,说我精神不正常,你知道你这么说了以后,岛上的人会拿什么样的眼神看待我吗?他们会觉得我有精神病,会离我远远的,那些不懂事的小孩也许还会向我这个疯婆子扔石头!” 气急了的人力气格外大,顾川华竟然被季轻轻推得向后踉跄了一步,他皱皱眉,重新站稳身子没说话。 季轻轻红着眼睛,指着他继续悲愤的控诉:“……我骗大家我是你的远房姨奶奶,是不得已而为之,就算当时存了要报复你的心思,我也没有真的想过去祸害你,最多是愚弄一下你,可你呢,你却是实实在在的想要伤害我,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问题!” 随着她最后一声大吼,那凝聚在眼眶里的泪水,也终于滴落了下来。 似乎觉得自己不该在顾川华面前软弱的掉泪,季轻轻抽了抽鼻子,用力将眼泪逼了回去,咸涩的泪液蛰着眼仁,又烫又疼。 顾川华低眸凝视着眼睛通红的季轻轻,薄唇微抿,久久没有说话。 一时间,安静的书房里只听得到季轻轻偶尔的抽噎声。 良久,顾川华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走向书桌,从桌角的纸盒里抽出一张柔软的纸巾,他手捏着纸巾朝身后一递,人却没有转身:“行了,我不跟大家说你有妄想症就是了,女人真是惹不得的生物,我说一句你要说十句……把脸擦擦吧,哭得一脸眼泪鼻涕真恶心。” “你才一脸鼻涕呢!”季轻轻没好气的接过纸巾,胡乱往脸上擦拭着。 哪知一抹之下,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真的冒出了鼻涕泡泡,顿时羞得脸蛋爆红,窘迫万分,恨不得来道天雷劈死自己! 太丢人了!她居然在顾川华面前流鼻涕,还吹了一个鼻涕泡泡……她的尊严!她一去不复返的尊严!哦,天呐,想想就要命! 季轻轻僵硬无比的捏着纸巾,表情一会儿懊恼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悲伤,瞬息万变,小脸纠结成一团,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面部神经抽搐。 377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顾川华背对着季轻轻,所以错过了她精彩的变脸过程,自然也无从发现她心中的咆哮与呐喊。 他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不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季轻轻,应该给她一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看她还嘴上不把门。 否则的话,这一次她敢冒充他的远房姨奶奶忽悠群众,下一次她就敢借着他的名头在岛上招摇撞骗了。 况且,侄孙子这顶见鬼的帽子,他一天也不能忍,必须得趁早撸下来! “季轻轻,我答应你不会向大家宣布你有妄想症,但是,如果你到时澄清不了我和你之间那该死的远房亲戚关系,我还是会另想办法解决此事,会不会对你有影响,我也不能保证。” 搞半天,还是不肯放过她…… 季轻轻有些烦躁的道:“顾川华,你干嘛非得这么执着于澄清这件小事呢?它又不妨碍你在岛上作威作福。你以前不知道的时候,还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你就当从来都没听说过这回事不就行了吗?” 顾川华回头,淡淡的扫她一眼:“可我不想装作没听过,也不想承认你这门凭空冒出来的远房亲戚,更没有给人当侄孙子的爱好。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你不能成功消除你一手造下的谎言,我就亲自来揭破它。” “三天?这怎么够?” 季轻轻一惊,“这事得慢慢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得了的……难不成你要我挨家挨户的去敲门解释吗?” “这个主意不错,你可以立刻付诸实践。” 顾川华抬腕看了一下表,开始下逐客令,“我等一下要出岛,预计三天后会回来,到时正好向你验收成果。好了,我马上要出发了,你现在也可以走了。” “可……” 季轻轻还想说什么,但顾川华已经摁下了桌上的呼叫按钮,命人把她带了出去。 砰的一声,别墅大门在季轻轻眼前轰然关上,将她隔离在门外。 星牧一直等在外面,见季轻轻出来立即迎了上去。他担忧的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一看就是刚哭过,多半又是在岛主那里受了委屈。 他叹了口气,帮不了她什么,只能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们走吧。”季轻轻朝星牧咧出一个笑容,没将顾川华对她的刁难告诉他,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与他一起离开了别墅。 …… 澄清一个谎言,比撒下一个谎言,难度要大得多,需要的勇气也更多,但不管这个过程有多么艰难,自己主动去澄清总比被别人不留情面的揭破要好。 季轻轻不想三天后被顾川华全岛通报批评,也不想被岛民看作是恬不知耻冒充岛主远房亲戚的跳梁小丑,所以纵使她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她也不得不厚着脸皮,去寨子里挨家挨户的敲门澄清这件事。 “唉呀,怎么说呢,当初我说岛主是我远房亲戚的事,其实是我随口跟大家开的一句玩笑话而已,哪知却被大家信以为真了,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广,最后弄得岛上人尽皆知,连岛主都听说了……” 季轻轻苦笑一声,颇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让你当初瞎忽悠,现在好了吧,这脸打得多疼啊! “我当初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虽然岛主他大人有大量并不跟我计较……” 说到这里,季轻轻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哼,顾川华不跟她计较才怪呢!他小肚鸡肠得要命! “虽然岛主不责罚我,但我自己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所以今天特地来跟大家解释这件事,把其中的误会说清楚了,以免继续以讹传讹。” 末了,季轻轻还万分抱歉的向被她忽悠了的群众鞠下一躬,“我并非有意要戏弄大家,当初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谁料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误会,说到底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才给大家造成了这种困扰,还请大家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岛民们大多都很讲道理,虽然季轻轻的话令他们感到很惊讶,刚听到的时候,他们心里的确有一种被忽悠的愤怒,但既然季轻轻已经诚心诚意的解释并道歉了,而且说穿了也没有真的给他们造成什么麻烦,所以他们微议了几句后,也就纷纷对季轻轻表示了谅解。 就这样,季轻轻白天去乳香林工作,晚上则像个保险推销员似的到寨子里挨家挨户敲门,如此过了两天,总算是把她和顾川华的“伪亲戚关系”给澄清得差不多了,岛民也都点头答应会帮她向剩下的岛民澄清此事,又大大的减轻了季轻轻的工作量。 到了第三天傍晚时,季轻轻终于圆满完成了任务,人也快累瘫了,此刻她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心想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以后她再也不瞎忽悠人了! 季轻轻累极,很快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而另一头的中岛莎美,却气得一宿没睡好。 原来,中岛莎美听说了季轻轻挨家挨户敲门的诡异行径后,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顾川华逼她这么做的,如果完不成,多半会有惩罚等着她。 该想个什么招儿给季轻轻搞点破坏,阻止她完成任务呢? 中岛莎美暗自琢磨着诡计,可季轻轻接连三天,每天都带着星牧早出晚归,硬是让她钻不到一点点空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季轻轻完成任务,白白错失了一个整治季轻轻的良机,气得她捶胸顿足,整夜抑郁难眠。 …… 翌日。 顾川华回岛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查了一下季轻轻这三天在岛上做了什么。 当听到季轻轻真的挨家挨户的去跟岛民们解释,而且没让旁人帮忙时,顾川华不由微微吃了一惊,他那天只是顺着她的话那么一说而已,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跑去付诸实践了。 要知道,这岛上总共有一千多户居民,挨家挨户的去问,意味着季轻轻每天至少要敲三百多户的门,这工作量比保险推销员还要大,也亏得她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能做的下。 顾川华再一次见识到了季轻轻性格中的坚韧性,他不得不承认,经此一事后,他心中那些如沉疴固疾般的既往偏见,消融了不少。 378月黑风高夜,正是出逃时 眼看月中近在咫尺,季轻轻这几天的心情格外紧张激动。 她已经暗暗策划好了逃跑事宜,就是在轮船抵达岛上的前一晚,趁夜翻窗逃跑,在码头附近潜藏到天亮,然后等轮船一靠岸,就立即潜进去躲好。 这样一来,等星牧天亮发现她不见了带人过来寻找之时,轮船早已经卸完物资,载着她开船返航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被顾川华派来监视她的人看出异样,季轻轻这几天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半点要逃跑的迹象都不曾显露。 终于,千期万盼的月中十五号到了。 是夜,凌晨两点,岛上万籁俱寂,荆棘林里静悄悄一片。 季轻轻上半夜一直睁着眼睛未眠,等确保星牧已经陷入熟睡,轻易不会被惊醒以后,她才从床上悄然翻身爬起,摸黑穿戴好衣物,然后蹑手蹑脚的朝着小木屋里唯一的那扇窗户摸去。 屋子里的格局季轻轻再清楚不过,闭着眼睛都知道方位,整个过程中她都小心的没碰翻任何物件,没发出一点声响。 终于摸到窗户底下,季轻轻轻巧的攀爬上窗户,这扇窗她来岛上的第一天就爬过,一回生二回熟,没费多大力就爬了上去。再一个转身,向下一跃,人就轻巧的落到了窗外的那片草地上,绵软的草地给了她一点缓冲,落地时细微的声音犹如风拂草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季轻轻小心的从地上站起来,转头望了一眼星牧的帐篷,里面黑黢黢一片,又侧耳倾听了片刻,他睡得很熟,半点要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季轻轻放下心,轻手轻脚的离开荆棘林,一走出荆棘林的范围,她就立刻拔足狂奔,目的地——码头。 赶到码头的时候,才凌晨三点钟,夜色仍然漆黑浓重,海滩上到处弥漫着海面飘来的冰凉雾气,气温比白天低了十几度,季轻轻穿的还是白天的短袖短裤,冻得牙关直打颤。 她躲在沙滩附近的灌木丛里,时不时打个喷嚏,眼也不眨的望着远处的海面。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捱到天微亮,沙滩上的雾气慢慢散去,远处的海面渐渐清晰起来。 只听一声悠扬的汽笛声,海平线上渐渐出现一个白色的小点,映入季轻轻熬得通红的眼帘中。 轮船来了! 季轻轻激动的从藏身的灌木丛里站起身。 蹲了很久的双腿有些麻木,起身时一阵头昏脑胀,眼前轻微发黑,喉咙里也发着热,她估计自己是感冒了,但她现在管不了这些,一站起来就踉踉跄跄的往栈桥跑去。 她打算如法炮制上一回的做法,在轮船靠岸之前藏身在栈桥底下的海水中,趁船员们不注意的时候,顺着栈桥偷偷跑到船舱里藏好。 哗啦,季轻轻如一尾美人鱼般缓缓滑入水中,游到栈桥正下底,双腿在水底下小幅度划动着,以保持身体的浮力。 海水还没有被太阳晒过,栈桥底下又常年阴凉,这里的海水格外冰冷,季轻轻甫一入水就狠狠打了个寒颤,冻得骨头都僵了,却硬生生的忍住了这入骨的寒意,用力掐着胳膊上的肉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 同一时分,荆棘林里。 不知为何,星牧这一夜睡得不甚安稳,夜里稀奇古怪的梦一个接着一个,还全都是关于季轻轻的,天微亮他就醒了。 星牧洗漱完毕,像平时一样去敲小木屋的门,提醒季轻轻该起床去乳香林里工作了,然而,他敲了半天里面都没动静。 怎么回事? 星牧心下生疑,凑到窗前一看,发现床上的被子里有一团人形的隆起,季轻轻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黑发散乱在枕头上。 星牧不死心的又敲了敲窗,床上的季轻轻还是没什么动静,睡得十分熟的样子。 等等…… 星牧突然发觉出不对劲:人就算睡得再熟,那也是要呼吸的,可这被子为什么一点起伏也没有? 但星牧此刻还没联想到床上的“季轻轻”是假的这种念头,毕竟她的头发都露在枕头上,他只是怀疑季轻轻是不是生病了,窝在被子里昏迷不醒,所以才听不到他的敲门声? 想到这里,星牧不再犹豫,立刻转身向别墅跑去,想通知顾川华季轻轻生病的消息。 别墅里,顾川华正穿戴整齐的坐在饭厅里用着早餐,他今天上午十点半在嘉尔市还有个不大不小的会议要主持,所以一大早就起来了。 听到手下通报星牧求见,顾川华想了想,放下手中的叉子:“让他进来。” 自从他上次对星牧警告了一番之后,星牧就很怕他了,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没事绝对不敢在他面前晃。星牧一大早找他,多半又是关于季轻轻的事。 星牧被带到顾川华面前,手舞足蹈了一番后,就满脸焦急的看着他。 顾川华皱眉:“你是说,季轻轻生病了?” 星牧狂点头,又急急的比划了一番。 “而且还病得不轻?” 顾川华沉吟片刻,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时间才五点半,离会议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足够得很,便对旁边的佣人吩咐道:“去把陈医生叫过来,让他带上医药箱,跟我走一趟。” …… 码头上,随着一长两短的汽笛声悠悠扬起,轮船终于靠岸,在栈桥边上抛锚停船。 船员们井然有序的踏上栈桥,将物资从甲板上到搬运到码头。 季轻轻躲在栈桥底下,仔细聆听着头顶上的动静,猜测着他们卸货的节奏,终于,卸货的声音停顿了下来,估计是船员们正在跟岛上派来的工人核对物资清单。 这个时候,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岸边的货物上,轻易不会注意到栈桥和水下的动静。 就是这个机会! 季轻轻不再犹豫,立刻小心翼翼的往栈桥上爬,眼看头顶就快露出桥面了,就在这时,安静的栈桥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比先前搬运物资的动静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脚步声,这人数,似乎比刚才足足多出了一倍啊! 栈桥上发生了什么事? 季轻轻心中警惕,立刻小心的顺着栈桥退回了海里,屏息静气的聆听着桥面上的动静。 栈桥上,一群突然出现的男人正在跟船员们交涉:“我们是顾总派来的巡逻人员,负责码头这边的安全警戒,以防岛上人员趁机偷渡出逃。你们刚才有没有发现,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员出没?”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们仍不放心的分派着巡逻任务:“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还有你们,跟我来这边!其他的人留在栈桥这边,牢牢盯守轮船,招子都给我放亮些,务必连一只苍蝇也不能让它偷渡出去!”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栈桥被踩得咚咚作响,这些巡逻人员各自领着任务去码头附近的沙滩上察看了。 原来,顾川华自从季轻轻第一回逃跑事件后,就暗自长了个心眼,每到月中十五号岛上来船的那天,他就下令码头周围各处戒严,严防死守季轻轻再次偷渡出逃。 季轻轻透过桥底下的缝隙往海滩上看,发现这些巡逻人员每经过一处灌木丛,都要停下来仔细翻找片刻,看看里面是否藏着人。 她不由一阵心惊。 如果她不是趁夜就来了码头,没有提早潜藏在栈桥底下,仍傻傻的躲蒇在灌木丛里的话,此刻她就要被发现了。 季轻轻磨了磨牙,这该死的顾川华,还真是深谋远虑,居然下达了这么个见鬼的命令,完全不给她一丝逃跑的可趁之机! 现在栈桥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再浮上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她该怎么办? 季轻轻心中一片焦躁绝望,苦苦思索着对策。 就在这出神的当口,只听哗啦一声轻响,她沉在水里的脚腕突然掠过一丝冰冷滑腻的触感,诡异得令她头皮发麻。 水底下有东西! 季轻轻心中一跳,急忙低下头去看水里。 只见阴暗的水下一条影影绰绰的带状影子正在她的双腿间盘绕游动,时不时碰触一下她暴露在水中的光裸脚腕,带来一阵冰凉诡异的触感,似乎对她这个浮在水里的温热生物很感兴趣。 是海蛇! 看清楚那东西的一瞬间,季轻轻立即浑身冒冷汗,要知道,海蛇大多数都有剧毒,咬上一口就能使人毙命。 海蛇一般都在深海活动,这一条却跑到了浅海海滩,还好死不死的对她起了兴趣……季轻轻觉得这概率简直比中六合彩还难,可偏偏就叫她给遇上了,不知该说她是幸运还是倒霉。 季轻轻简直想哭,上有人,下有蛇,这都叫什么事啊? 此刻,她泡在水里完全不敢动弹,浑身僵硬得如同一具浮在海里的石膏人偶,还要小心控制着自己肺部的呼吸节奏,不让自己沉下去。她只希望水底下那条蛇早点对她失去兴趣,快快掉头离开。 可越是紧急关头,就越是事与愿违,季轻轻一夜没休息,再加上在冰凉的海水里泡得太久,她的一只脚,居然好死不死的抽,筋,了####感谢小天使yh77766投掷的爱心,三千肥章奉上,么么哒~ 379岸上的埋伏 抽筋带来的挣扎和剧痛不是人能控制得了的,虽然季轻轻努力保持着理智,忌惮那条海蛇所以不敢在水里大幅度扑腾,但抽搐间带起的水流仍是将那条海蛇惊得不轻。 好在它好奇心虽重,但胆子比较小,被季轻轻一吓就嗖的一下游走了,蹿得比离弦的箭还快。 见状,季轻轻高悬的心落回了一半:还好还好,那条蛇临走前没给她来一口,不然蛇毒加上抽筋,双管齐下,她这回不见上帝也不行了。 然而,海蛇走了,抽筋的痛楚却并没有减缓,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再这样下去她非得呛水不可! 生死关头,季轻轻也顾不上会不会被栈桥上的人发现了,为了缓解抽筋的症状,她开始在水里剧烈的摆动身体,搅得水花四溅,哗啦作响。 栈桥附近的巡逻人员立即警觉—— “什么声音?” “桥底下好像有东西!” 为首的巡逻员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拿上枪,一起下去看看!” 十几个男人持着枪步入水中,悄无声息的包围了这座栈桥,一步步向声源处靠拢,缩小着包围圈,要对栈桥底下那方水域一探究竟。 季轻轻心中发沉,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虽然周围那不断逼近的水花声很小,但仍逃不过她的耳朵,估计再要不了半分钟,那些人就会把她逮住! 好在此刻她的抽筋症状已经缓解了不少,她吸足一口气,猛的潜入水中,试图从水底下游出他们的包围圈,往岸上跑。 季轻轻刚潜入海里,那群人就立刻发现了她的意图:“水里有人!别让他跑了!” 水花噼啪作响,那些人不再掩饰他们的脚步声,快速朝她跑近。 绝对不能被抓住! 季轻轻带着这个信念卯着劲儿往岸边游,仿佛菲尔普斯附体,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就游到了岸边,哗啦一声破出水面,然后就毫无预兆的撞上了一堵坚硬的胸膛。 她惊愕的抬起眼,就见一个陌生男人正低着头朝她冷笑:“就知道你会朝岸上跑,我已经在这里恭候你多时了!” 奶奶个熊,她居然忘了岸上还有埋伏! “你等错人了!”季轻轻朝他露齿一笑,然后猛的往他脸上泼了一捧水,趁他眼睛被蛰得睁不开的时候,转身就开跑。 “还想跑?”那男人大怒,大步追上来一把抓住季轻轻的胳膊,恶狠狠的反剪到背后,然后押着她往岸上走,边走边大声向其他人打招呼,“人抓到了!在这里!” “放开我!你这臭流氓!” 季轻轻不甘心的挣扎,死活不愿跟他上岸。 她心里清楚得很,她此前的一再逃跑早已触怒了顾川华,撩拨着他的忍耐底线,这回她要是再被送到顾川华面前,他铁定得活剐了她喂鱼! 不行,她这回就算是死,也绝不要再落回顾川华手上,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季轻轻把心一横,趁抓着自己的男人在招呼同伴,一脚往他的腿间踢去。 “嗷!” 男人猝不及防被季轻轻踢了个正着,惨叫一声,猛然松开她,捂着裤裆踉跄跪倒在沙滩上直打滚。 那痛楚的模样看得季轻轻背后直冒冷汗,她该不会把他给踢废了吧?罪过罪过! 季轻轻在心里默默对面前的倒霉蛋说了声sorry,就头也不回的往岛上逃去。 朝这边赶过来的男人们见季轻轻挣脱了同伴的桎梏,还踢伤了他,顿时愤怒不已,纷纷追在后头叫骂。 “抓住她!千万别让她跑了!” “顾总说了,一旦发现逃跑的女人,一定要把人带到他面前,他重重有赏!” 什么鬼?抓到她还重重有赏?顾川华这是算准了逃跑的人除了她就没别的人吗? 季轻轻一边夺命狂奔一边在心里吐槽,专挑不认识的路跑,凭着一腔誓死不回头的斗志,竟真的将身后那群紧追不舍的男人给甩开了一小段距离。 只是这点距离还远远不够,她是女人,体力和耐力都比不得身强力壮的男人,如果不想个办法彻底甩脱他们,被追上抓住是迟早的事。 季轻轻咬了咬牙,在身后追赶声渐近之时,一头钻入了前方未知的丛林。 丛林里的路崎岖难行,到处是横生的带刺藤蔓和盘根错节的老树根,季轻轻猫着腰在齐人高的矮树丛里穿梭,仗着身量娇小灵活,越是狭窄难走的地方越要往里钻。 身后那些男人的体型都太过高大,遇到狭窄的地方就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季轻轻越跑越远,一头扎进密林深处,如鱼入大海,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人追丢了,这下怎么办?要先回去禀报顾总吗?” “这是没开发过的丛林,那女人就这么跑进去,会不会遇到危险?” 男人们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要继续追下去,还是先折返回去禀报顾总再作打算。 他们商谈了片刻,最终决定把人分成三拔。 一拔人清理前面拦路的障碍物,继续追踪季轻轻。 一拔人立刻回去禀报顾总,请他定夺此事。 剩下那拔人则留守在原地,方便前后照应。 …… 荆棘林里,星牧领着顾川华和陈医生来到小木屋前。 顾川华看着紧闭的木门,眉头皱了皱,对星牧道:“把门打开。” 咔哒一声,星牧用钥匙打开了门。 顾川华大步踏进小木屋,站在床前审视着被子里的“人”,沉声问:“季轻轻,你怎么样了?” 被子里的那团人形一动不动,露在外面的头发丝都不曾颤动一下。 顾川华心中一凛,猛然伸手揭开了被子—— 被子底下空空如也,只是被卷成了人形,枕头上散乱着几簇柔软光亮的黑发,伪装成人躲在被子里睡觉的假象。 看到这一幕,陈医生和星牧同时惊愕的张大了嘴。 顾川华一张俊脸登时阴沉如水,他转头,冷冷逼视着星牧:“她人呢?” 星牧整个人都快傻了,面对顾川华的质问,他除了摇头就是摇头。 季轻轻什么时候不见的?不见了多久?他竟完全不知情! “没用的废物,滚!”顾川华一脚将星牧踢开,又一把抓起床上的枕头用力一撕,漫天雪白毛絮飞舞,将他冷峻凶戾的脸映衬得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顾川华撕完枕头犹不解恨,又抓起床上散乱的黑发,紧紧的攥在手指里,如同攥住的是季轻轻的脖子,用力到手背青筋暴突。 他恨恨的瞪视着手里的黑发,像是瞪着杀父仇人,就是这些该死的头发,骗过了星牧的眼睛! “季轻轻你可真是好样的,为了逃跑,连头发都给剪了……” 顾川华闭起双目,胸膛剧烈的起伏,他此刻的心情岂止是暴怒可以诠释得了的?他恨不得把季轻轻给挫骨扬灰! 跑!她居然又敢跑!他给了她几个胆子,她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这次再抓到她,他一定一定要打断她的腿不可!说到做到! 顾川华忽的睁开眼睛,墨眸深处一片冷锐无情,扔了手里的头发就大步往外走。 陈医生猜到他的意图,急忙追上去提醒:“顾总,您十点半在岛外还有个会议要主持呢。” 顾川华脚步骤然一顿,身体僵了片刻,紧接着从牙缝里冷冷的挤出几个字:“会议延迟!”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星牧慌忙跟上他的脚步,陈医生在原地叹了口气,犹豫片刻,也快步跟了上去。 380危险迷途 季轻轻为了彻底甩脱后面那群尾巴,在丛林里七拐八绕,等到她跑得脱了力,不得不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愕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从来都有没见过的地方! 这里的草木疯长得离谱,入目是一丛丛艳丽的热带植物,草色翠绿浓郁得快要滴出水来,参天的怪木一棵接着一棵,枝丫上盘绕着长满倒刺的巨大藤蔓,每一根都足有她的手臂粗细。 脚下的草地十分湿软,一踩就是一个渗水的泥印,一路走来,她的鞋子已经一片湿泞,脚趾间湿乎乎的难受不已。 而最恐怖的还不是这里的植物,而是空中飞舞的蚊子,每一只都有人的拇指大小,尖利的口器跟小型针头似的,嗡嗡叫得季轻轻心惊胆战,真害怕它们对她群起而攻之,瞬间把她吸成人干。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连蚊子都快成精了! 季轻轻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逃跑的途中穿越到了亚马逊热带雨林。 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过分浓郁的绿色像一把巨伞,遮天蔽日,挤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钻入了绿色怪兽的腹中。 这林子太过诡异了,季轻轻不敢再继续深入,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决定顺着原路返回丛林边际,找一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躲起来。 可她刚一转过身,就彻底傻眼了—— 她来时的那片草地像是有弹性的海绵一样,迅速恢复了原状,那些渗水的足印统统都不见了,她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刚才是从哪个位置跑过来的了! 得,这下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季轻轻一阵无力,索性垫了片宽大的树叶坐在原地休息,先恢复一下体力再说,顺便仔细回想一下她来时的路线。 苦思冥想的季轻轻没有发现,就在她身后十几米开外的重重枝叶背后,一道斑斓的黄色身影,已经卧伏在那里观察了她很久。 见她坐下来不动了,那黄影抖了抖皮毛,优雅的起身,厚厚的肉垫踩在腐烂松软的草地上,一步步接近得悄无声息。 …… 顾川华走出小木屋没多久,迎面就遇上了那拔回来寻找他的巡逻人员。 “顾总,我们在码头上发现了一个想乘船偷渡的女人……” 不等对方说完,顾川华就一把抓住了面前离他最近的男人的衣领,喝问道,“她人呢?抓住没有?” 男人羞愧的低下头:“没,没有……我们正要抓住她,但一不留神让她给跑了……” 这么多男人抓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都能让她给跑了…… 顾川华肺都快气炸了。 他闭了闭眼,努力压抑着胸腔中沸腾的怒火,沉声低吼:“说清楚!跑哪儿去了?!” 男人觑了一眼顾川华铁青的面容,抖抖索索的回答:“她,她跑进了岛上一座未开发的丛林……” 见顾川华脸色骤然一变,男人赶紧补充,“但是,我们已经分出一小队人去追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很快?结果?”顾川华嗤的一声冷笑,环顾着在场的人,冰冷嘲弄的目光看得他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就你们这群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的酒囊饭袋,我能指望你们给我什么样的结果?嗯?” “顾总……” 顾川华猛然松开面前男人的衣领,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带我过去!” …… 丛林边际,那拔分出去寻找季轻轻的男人们灰头土脸的人退了回来,脸上各个都挂了彩,有的被蜇了满头包,有的皮肤上都是一道道的红痕,还有的浑身起红疹…… 驻守在原地的那拔人见状赶紧迎上了去,追问他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弄成这副惨样? 原来,他们在追踪季轻轻的途中,沿路清理障碍的时候,不慎把挂着一个马蜂窝的树枝给砍了,被无家可归的马蜂蜇得抱头乱窜,躲避的时候又误入了一片有毒素的锯齿状草丛,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划得惨不忍睹,其中有人对这种毒素过敏,当时就起了满身红疹,又疼又痒,不得以之下,他们只好放弃了对季轻轻的追踪,带着受伤的队友退了回来。 有人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异常茂密的丛林,忍不住大骂:“老子以后再也不踏进丛林一步了!操,那鬼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 “真的假的?丛林里这么恐怖?”没进丛林的那批人面面相觑,暗自庆幸进去的不是他们。 谁都没想到岛上未开发过的丛林竟然这么可怕,一群身强力壮的大男人进去了才不到半小时,就一个个满身狼狈的退回来了,丛林的凶险程度,实在是大大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话说回来,他们一群大男人都这样了,那个女人呢?她孤身一人就闯了进去,现在还有命在吗? 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有人问道:“那我们现在还要进去追吗?” 另一个被马蜂蛰得满脸包的男人怒道:“进去干什么,给她收尸还是给她陪葬啊?要去你去,老子可不去!” 这时,一道森冷的声音蓦然插了进来:“如果你不去,那我现在就让你给她陪葬!” 众人回头,就见顾川华冷着一张脸,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背后。 …… 丛林深处。 季轻轻捶了捶酸软发麻的腿,之前夺命狂奔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停下来休息了才发觉到累,两条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得都快抬不起来。 捶了一会儿腿,季轻轻感觉身下坐着的宽大树叶垫久了有些潮湿,就打算起身重新摘一片树叶垫垫。 岂料她刚动了一下身子,鼻端就突然闻到一阵淡淡的腥风,就位于她的身后。 与此同时,她的颈侧也感觉到了一股温热的湿气,像是有什么动物正紧紧贴在她背后,朝她的脖子喷吐着呼吸。 季轻轻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保持着那个要起身没起身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她确定,她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果然,背后那东西的呼吸逐渐清晰浓重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湿乎乎的东西顶在季轻轻脖颈后的肌肤上蹭了蹭,又嗅了嗅,喷出一股带着腥味的湿气。 季轻轻知道,那是它的鼻头,它正在嗅她。 她额头登时冷汗直冒。 要知道,她现在是半坐着的姿势,而后面那东西的鼻头却可以轻松碰到她的脖子,也就意味着,它四肢着地的高度至少有半人那么高,这必定是只大家伙! 一瞬间,季轻轻脑海里不断闪过《动物世界》里的片断,只希望背后那家伙千万不要是什么大型食肉猛兽,不然……不然她就只有趴在地上装死这一条路了。 然而,季轻轻似乎忘了她喝水都塞牙的倒霉体质,她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背后那东西喷了一阵气,突然伸舌舔了舔她的脖子,舌苔上密密麻麻的倒刺,刮在她细嫩光洁的肌肤上,顿时带来一阵刺刺麻麻的微痛,舌头所过之处冒出成片鸡皮疙瘩。 食草动物的舌头上是不会长倒刺的…… 这个常识季轻轻再清楚不过。 可她现在倒宁愿自己无知一点,这样,至少她此时此刻就不用这么恐惧了。 身后的猛兽可不会顾及猎物的想法,它甩了甩鞭子一样的长尾巴,轻巧的踱了个步子,就绕着季轻轻的身体转到了她面前,与她脸对脸的互相凝视。 在看清它全貌的一瞬间,季轻轻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死死抑制住快冲出喉咙的尖叫,恨不得马上狗带! 381记仇的畜生 这是一头健壮的丛林豹。 它流线型的身体将近两米多长,块块垒起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此刻它正瞪着一双锐利的金棕色豹眼紧盯着季轻轻瞧,似乎在考虑待会儿要从猎物身上的哪个部位下嘴比较好。 季轻轻此前只在动物园里见过豹子,它们每一只都吃得肥滚滚圆溜溜的,懒洋洋的卧在园子里晒太阳打盹儿,见人来了连个眼皮也不撩,自顾自的吃吃睡睡,身上没有一点猛兽的气质,像是披着金钱花纹皮草的猪。 然而眼前的这一头却是货真价实的猛兽,是丛林里的顶级狩猎者,它的每一根爪子都能轻易要了她的小命。 季轻轻与它大眼对小眼,头脑一片恍惚。 如果她手里有根棍子,她或许还有跟丛林豹拼死一博的勇气,问题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赤手空拳的,恐怕在这猛兽的爪子下过不了一个来回,就会被一口咬断喉咙。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豹子呢? 季轻轻在心底哀叹。 如果是熊,她还能倒在地上装死逃过一劫,如果是狼,她还能爆发一下爬到最近的树上去,可豹子几乎是个全能型对手,跑的贼快不说,还会上树,她跑也跑不过,躲也躲不过,这是天要亡她啊! 正当季轻轻为自己倒霉的命运哀叹不已的时候,这头豹子已经按捺不住了。 它冲季轻轻磨了磨锋利的爪牙,喉咙里溢出一串低沉的吼声,脊背猛的往后一躬,做了一个发动攻击的姿势,就想要扑倒她—— 季轻轻死死的闭上眼睛,等待着那致命的一击。 关于死亡的方式,她以前中二的时期想过很多,唯独没有想到过自己最后会沦为野兽的点心,这死法也忒没尊严了些! 说来说去,这都要怪顾川华,如果不是他把她掳到岛上来,她哪里有今日之祸? 季轻轻在心里默默的给顾川华记上一笔,等她死后变成鬼,一定要如影随形的缠着他,让他天天做噩梦,夜夜尿裤子! 当顾川华气喘吁吁的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令他目眦欲裂的场景—— 一片刺眼的绿色中,苍白的女人闭着眼睛无力的跌坐在地上,面前一只距离她极近的豹子,正张着血盆大口扑向她,想要一口咬断她那纤细脆弱的脖子! “季轻轻!” 顾川华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他想都没想就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扑过去,直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替她挡下了那头豹子的全力一咬。 季轻轻耳边听到一声急切的大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蓦然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 她下意识以为自己被豹子扑倒了,正想挣扎,可随即就反应过来,搂住她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什么野兽。 “唔……”那人紧紧的搂着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有温热的东西一滴滴的流到她的脸上。 季轻轻猛的睁开眼睛,恰好对上一双充满担忧的墨眸。 顾川华?怎么会是他?他是什么时候找过来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俊脸,季轻轻震惊非常,可还不等她想明白,耳畔忽听兽吼如雷,身上的顾川华搂着她猛然往旁边的地上一滚,躲开了豹子的二次袭击,然后快速拉着她站了起来,把她往身后一推,自己则警惕的盯着前方那头凶猛的豹子。 直到这时,季轻轻才看到,顾川华的肩膀被撕下了一大块血肉,伤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顷刻间他半边身子就被鲜血染透了,雪白的衬衫被染得一片斑驳猩红。 “顾川华!你……你的肩膀……” 季轻轻被顾川华肩上那狰狞的伤口骇住了,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有心想要靠近他,看一看他的伤势,但不知为何又迈不开脚步。 “闭嘴!聒噪的女人!”顾川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季轻轻刚有所动作,他就马上察觉到了,猛然扭头瞪她,那眼神无比凶狠,“听着,马上给我滚到一边去躲好!别杵在这里碍我的眼!” “可是……” “快滚!” 又是一声兽吼,顾川华不敢再分神到季轻轻身上,全神贯注的与面前那头豹子对峙。 猛兽在一旁虎视眈眈,季轻轻闭紧了嘴,不敢再出声惊扰顾川华。 她清楚自己的斤两,继续杵在这里只会碍顾川华的事,拖他的后腿,白白葬送掉两个人的性命。 她咬了咬嘴唇,猛的转身跑走了。 在听到季轻轻离开的那一刻,顾川华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微微的苦涩。 她果然会毫不犹豫的抛下他离开。 是啊,她这么憎恨他,无数次诅咒他早点下地狱,有什么理由要留下来陪他一起送死? 他死了,她会放鞭炮庆祝,也许还会朝他的尸体踢上一脚,吐口唾沫,事情合该如此,他在期待些什么呢? “吼……” 一声愤怒的兽吼,带回了顾川华的思绪。 他甩甩头,努力摒除心中的杂念,眼也不眨的盯着几步开外的猛兽,注意着它的一举一动。 由于另一个猎物的逃脱,这头豹子显得愤怒异常,它不满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从喉咙里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 顾川华的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但身体并未流露出一丝颓势,墨眸依旧清明锐利,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蓄势待发。他常年锻炼,刚创业那几年又亲自带人打退过上门找事的地痞流氓,一身劲瘦的肌肉不是光摆着好看的,爆发起来力量不容小觑。 顾川华在审视着豹子,豹子也在审视着他。 这男人很高大,身上流露出一股独属于强者的气势,平时它是不敢惹他的,见了他或许还要夹着尾巴逃跑,但此刻不一样了,因为他受了伤,它听得出他的呼吸已经凌乱了。 鲜血刺激着它的嗅觉,它有把握在他杀死它之前,咬碎他的喉咙。 豹子眼中那明晃晃的杀意,顾川华自然不会看漏。 他知道,今天不是它死,就是他亡。 他带的人还在后面,不知何时才会赶到,本来他们是一起的,但丛林范围太大,要想尽快找到季轻轻,必须得分散开来,他下达分散的命令后,自己也挑了一个方向寻找,终于,他在一处低洼的地方发现了季轻轻的一片衣角,他等不及后面的人赶到,率先顺着痕迹一路找了过来,这才将自己陷入了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不过,他不后悔,至少季轻轻那该死的女人安全了。 终于,豹子强劲的前爪试探性的往前跨出了一步,顾川华立即微微沉下腰,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大脑里计算着这头豹子的跳跃轨迹,等它跃起来后,准确的给它当头一击。 野兽的直觉比人要敏锐,它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安,跨出去的前爪又收了回来,横向迈动着四肢,尾巴一甩一甩的,谨慎的盯着顾川华绕圈。 豹子半途停下攻击,顾川华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脚步紧随着它的步伐而动。 双方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着不变,不进一步,也不退一步,都在觑对方的空子,好一击必杀。 于是,一人一豹,就这样绕着圈周旋起来。 这场面看起来颇有些搞笑,但空气中的凛冽杀意却半点不似开玩笑。 顾川华盯着这头豹子,睨着它身上那斑斓的点状花纹,突然觉得它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看见过一样。 他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的思考着…… 终于,顾川华想起来了,这头豹子正是上次在森林里被他抢了小鹿,又用猎枪吓走的那个家伙。 呵,还真是冤家路窄! 同样,这头狡猾的豹子也回想起了顾川华这位熟人,忍不住凶狠的朝他呲了呲牙。 上回他抢走了它的鹿,这回又放跑了它的人,连着害它失了两个猎物,真是可恨的人类! 新仇旧恨一起算,豹子眼中杀意更甚。 它蓦地嘶吼一声,亳不犹豫的朝着顾川华扑去! 顾川华自然明白这头豹子突然暴起的原因,认出他来了,想找他报仇么? 他身体快速往旁边一闪,避开了它的攻击,嘴角勾起一抹讥谑的弧度:“呵,真是记仇的畜生!” 豹子似乎看懂了顾川华眼中的嘲讽,顿时暴怒,尾巴一甩再次扑了上来。 顾川华毫不费力的再次闪身避过,眉毛一挑,对它勾了勾手指:“小猫咪,再来啊!” “吼!”豹子彻底被激怒,想它也是这片丛林里的王者,居然被面前这半死的男人当猫耍,尊严何在?豹不能忍! 它仰天长啸一声,蓄起全身的力量朝顾川华猛扑过去。 顾川华心中一凛,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握起拳头准备迎接它的全力一扑。 前三次的袭击,已经让他捕捉到了这头豹子跳跃起来的运动轨迹,对它的弹跳能力和攻击能力有了七八成的掌握。 这一次,他眼也不眨的盯着它跃起来的姿势,大脑里飞速计算着它的落地轨迹,绘出了一条清晰的抛物线。 他准备在它跃到最高点的时候,急速冲到它的腹部正下方,趁着它在空中无法转身,狠狠给它最柔软的腹部来个致命一击!就算不死,也得让它半残####感谢小天使yh77766的爱心,三千肥章奉上~ and,不记得豹子同学初次登场时间的小天使们,请往前翻至第144章,杀鹿儆猴。 382为什么要回来 顾川华的计划从理论上来说堪称完美,但是,他却唯独漏估了一点:他脚下的环境是丛林豹最喜欢的战场,处处对它有利。 比如说,他身后几米开外的那棵树。 只见豹子跃至半空,朝地上的顾川华猛扑过来,顾川华按照计划,在豹子落地之前冲到它正下方,对着它灰白的腹部猛烈挥出一拳。 只可惜他肩膀负伤,挥拳时牵动了伤口,最终角度偏离了那么一点儿,这一拳送上去没有发挥出百分百的力道,只打出了四成威力。 豹子大骇,苦于在空中无法扭转身体,只能硬生生挨下这一击。 它嗷呜惨叫了一声,尾巴却趁机卷在顾川华脖子上,减缓了前扑的趋势,顺利稳住身体后,它的两条后爪又踩在他受伤的肩膀上狠狠一蹬,借力跃上了他背后的那棵树,再以树为着力点,再次反扑向顾川华。 这一回,它恶狠狠的瞄准了他的脖子。 顾川华刚才那一拳挥出去之后,没收到预期中的效果,就暗自心道不好。果然,那畜生尚有还击之力,爪子在他受伤的肩膀上狠狠蹬了一下,令他吃痛的往前踉跄一扑,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半跪在地上直抽气。 下一秒,只听耳后一阵浓重的腥风朝他背上扑来。 那畜生要咬他的喉咙! 顾川华惊骇的想到。 可事发突然,豹子动作太快,一切都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顾川华已经来不及阻止,只能狼狈的向旁边一滚,头皮擦着豹子锋利的獠牙,险险闪躲过去了。 可肩上传来的剧烈痛楚影响了他的速度,他这一躲,脆弱的脖子部位是躲开了,他的下半身却整个暴露在了猛兽的爪牙之下,来不及收回。 豹子当机立断,猛的张开血盆大口,往顾川华横在地上的双腿咬去—— 顾川华痛苦的闭上眼睛,心中万念俱灰。 这一咬,或许他就会失去一条腿,成为嘉尔市第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总裁。曾经的光芒与矜傲,从此都会与他绝缘了。 “砰!” “嗷呜!” 然而,预料中的剧痛却没有传来,反而是那头豹子痛苦的呜咽了一声,急急从他身上退开。 怎么回事? 顾川华唰的睁开眼睛,就见季轻轻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两手握着一根足有她手臂那么粗的棍棒,还保持着往下砸的动作,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不断喘着粗气。 她……她居然回来了? 顾川华一愣,双眸不可抑制的迸出惊喜的光芒,随即又怒气上涌:这个蠢蛋!她为什么要回来?这里这么危险,她回来极有可能是送死,难道她不知道吗? 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惊愕有之,疑惑有之,责备有之,还有一丝……他完全不想承认的隐秘欢喜。 “好险好险,还好我赶回来的及时……” 季轻轻找到趁手武器后就一路不停歇的往回赶,一回来就恰好撞上豹子要袭击顾川华的的场面,毫不犹豫的就举着大棒子砸下来了,虎口都震得发麻。 此刻她额头沁着密密麻麻的热汗,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顾川华猛瞧:“喂,你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顾川华心里刚浮出来的一点点动容,在听到季轻轻后面的那句话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腔感动喂了狗! 顾川华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咬牙切齿的道:“你放心好了,我一时半会的还死不了!” 说完,他就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与她说话了。 唉哟,她好心问他伤势怎么样了,他还不领情!季轻轻气呼呼的想,这人什么毛病?自己救了他还摆这副臭脸!早知道她就不死命赶回来了,就该让他死在猛兽的肚子里,死后变成一坨臭臭的肥料! “把棍棒给我!” 冷不丁,顾川华伸手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防身武器。 季轻轻瞧了瞧自己空空如也的两只手,怒目瞪他:“那是我找来的!”凭什么给你? 这截棍棒是从一棵老树上掰下来的分枝,为了掰断它,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手上的皮都磨掉了好几层,才把它掰下来的。他说拿就拿,都不过问她的意见,真是岂有此理! 顾川华不屑的斜了她一眼:“怎么,打了那畜生一棒子就真把自个当武松了?它在你手上,顶多是个玩具,只能给那畜生挠挠痒,只有在我手上,它才能发挥出作为武器的最大威力,这一点你敢不承认?” 他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季轻轻憋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不敢。” 心中却愤愤的想: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被豹子压在屁股底下不能动弹?还险些赔上了一条腿?要不是她拿着“玩具”及时赶回来,给那豹子头上“挠了挠痒”,某人现在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位独脚总裁了!还敢嫌弃她,哼! “吼……” 不远处,头顶鼓了一个大包的豹子发出一声不满的吼叫,提醒面前这斗嘴的二人,自己这位丛林之王还在场呢。 它刚才肉没啃到嘴不说,脑门上还挨了一棒子,打得它头晕眼花,现在又被这一男一女公然无视,顿时感觉自己身为王者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不行,它一定要找回它的豹生尊严! “吼吼……”豹子像是要给自己助威一般,猛然仰头惊天动地的吼叫了一声,声波远远的荡出去,震得林子里的岛振翅乱飞。 季轻轻不由捂上耳朵,心想这豹子可真能叫唤,要不是知道豹子习性是独来独往,她真忍不住要怀疑它是不是在呼朋唤友前来支援。 吼完荡气回肠的一嗓子,豹子回头凶恶的盯着面前这一男一女,侵略性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似乎在考虑先攻击哪一个比较有把握。 顾川华握紧了手里的棍棒,将断面尖锐的那一头对准了豹子。 这时,他忽然发现棍棒尖锐的那一头微微发着绿,跟树皮本身的颜色不太一致,像是蹭上了什么染料,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种小细节,看了一眼就马上移开了视线,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豹子,眼底一片冷意。 刚才他落于下风,是因为他赤手空拳,肩膀又受了伤,在攻击能力上吃了亏。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手里有武器,弥补了他攻击能力上的不足,还怕对付不了区区一只野兽? 383你舍不得我死? 豹子叫得越厉害,就越是代表它外强中干,虚张声势,顾川华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完全不把它刚才那阵恐怖的吼叫放在眼里。 豹子打量他们片刻,确定了攻击对象,终于动了,它猛的朝季轻轻那边扑去,季轻轻惊呼一声慌忙躲开,却见豹子攸然转了个弯儿,朝另一边的顾川华扑去。 原来这畜生吃一堑长一智,还学会了声东击西。 它刚才左右衡量一番后,觉得相比起打了它一棒子的季轻轻,还是受了伤的顾川华比较好对付,至少它成功撕开了他的肩膀,还差一点咬断了他的喉咙。 “不知死活的畜生!” 顾川华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棍棒当成击剑比赛中的重剑,一棍对着扑来的豹子挥了过去,斜刺,下挑,重戳,一招招将那畜生逼得难以招架,节节败退,连连发出不甘心的怒吼。 他最后一个进攻,重重扎穿了那畜生的右后肢,将它钉了在地上,血液瞬间染红了它的皮毛。 “嗷!”豹子痛苦的吼了一声,忍着剧痛将鲜血淋漓的右腿从木棍底下扯出来,拖着受伤的右腿转身想逃,可没跑几步,它整个身体就陡然瘫软了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顾川华皱了皱眉,上前捡起染血的棍棒再度握在手里:“我只是戳穿了它的右腿,这种伤势程度远不至于要了它的命……莫非,这家伙是在装死?” 想到这里,他用力握紧手里的棍棒,警惕的朝倒在地上的豹子走去。 “等一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季轻轻突然出声叫住他。 顾川华停下脚步,将信将疑的望着她:“你知道?” 季轻轻点头,看了看那头卧地不起的豹子,认真的道,“它没在装死,它多半是昏迷过去了!” “昏迷?”顾川华不解。 季轻轻只好跟他解释:“我忘记跟你说了,那截棍棒上我涂了一种植物的汁液,我之前不慎被这种植物的叶片划伤过,当时伤口周围的皮肤瞬间就麻木了,一点知觉也没有,我猜测这种植物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可以当麻药用,也许在对付这头豹子的时候能派上用场,就把它挤成汁抹在了棍棒上。” 顾川华立即想起了棍棒尖端那团跟树皮颜色不一致的微绿,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 又挑起眉,揶揄的看向一脸邀功模样的季轻轻:“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小聪明,看来你也没笨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嘛。”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令人不舒坦呢! 季轻轻瞪了他一眼,气哼哼的道:“我不但有小聪明,还有大智慧,只是你一直都戴着有色眼镜看我,自然发现不了我的闪光点。是你瞎,不是我笨!” 他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她吗? 顾川华听得一怔。 “季轻轻……”他轻喘了口气,低声问,“你刚才不是走了么?为什么又要回来?” 他一想到当时的凶险情形就心惊万分,语气里不由染上一丝斥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攻击那头豹子的时候,不是正好遇上了它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没有发现背后的你,你那一击就不会成功,现在很可能已经命丧豹口了!” 季轻轻想也不想就答道:“我知道啊,可是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送死啊!” 之前她手无寸铁,又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和顾川华同时留在这里只会拖累他,两个人一起命丧豹口,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但她离开不是为了逃走,而是为了找一个能够对付猛兽的武器,好回来帮顾川华。 危险关头抛下同伴独自逃走,这可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顾川华骤然抬眼,定定的看着季轻轻,一直潜藏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你舍不得我死?” 话一出口,他不由耳根微热,苍白失血的面容染上一丝淡淡的红潮,略有几分不自在的错开了脸,但眼角的余光仍注意着季轻轻的动静。 不知怎么的,季轻轻的脸颊也有些发热。 她吭哧了一会儿,忽而高声否认,“你胡说些什么,谁舍不得你死了?少自作多情了!要不是看在你之前从豹口下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的死活呢!” 说完,她不自然的把脸扭到了一边。 听到这话,顾川华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又多了一分苍白。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讲究知恩必报的迂腐之人,你这么憎恨我,让我死在豹口下不是更好吗?这样你连报仇的力气都省了,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何必要不顾危险的跑回来救我?” 这男人咋还没完没了?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 季轻轻不耐烦的道:“对对对!我就是巴不得你命丧豹口!我重新回来才不是为了救你,只是想看看你死透了没有,如果你没死我再补上一脚,顺便朝你的尸体吐口唾沫!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你……”顾川华皱眉,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耳朵一动,蓦然低吼一声,“小心!” “什么?”季轻轻没反应过来。 而顾川华已经快步闪身到她面前了,将她牢牢的掩护在自己身后,一脸警惕的盯着不远处。 刚才,他眼角余光扫到,那只本来倒地不起的豹子,突然有了些动静。 他第一反应就是怕它暴起反扑,伤害到季轻轻,想都不想就挡到了她身前。 “怎……怎么了?” 季轻轻被顾川华挡在背后,视线全都被他高大宽广的身影给挡住了,茫然的不知发生了何事。 “那畜生醒了!” 顾川华言简意赅的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你待在我身后别说话,也别乱动,我过去看看。” 说着,握紧手里的树枝,谨慎的朝那头已经苏醒的豹子走过去。 季轻轻闻言心里一突,毒草汁液的麻痹作用这么快就失效了? 随即,她又想到,那豹子在他们手下吃了个暗亏,会不会彻底被他们激怒?听说发起狂来的猛兽力量大得可怕,连十个成年男人都控制不住…… 想到这里,季轻轻下意识喊住顾川华:“喂……” 顾川华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目光仍死死的盯着那只已经撑起四肢的豹子:“怎么?” 季轻轻顿了顿,才小声的道:“那个……你小心一点,如果发觉情况不对,就赶紧跑!我会爬树,你不用管我。” 384谁先倒下,谁就先死 顾川华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背对着季轻轻的脸上却不自觉的绽出一丝笑意,他闷闷的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继续握紧手里的棍棒朝豹子逼近。 不知是不是季轻轻的错觉,她总觉得,顾川华现在的脚步好像比刚才轻快了不少? 豹子刚刚苏醒,脑袋还有些混乱。 它察觉到有危险的敌人靠近自己,立即躬起身子摆出全面警戒的攻击姿态,黄澄澄豹眼里凶光大盛,恶狠狠的盯着几步开外手持棍棒的顾川华,喉咙里溢出一连串低沉的咆哮声:“吼,呜噜噜……” 似乎只要顾川华再往走一步,它就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拼死也要咬断他的喉咙,与他同归于尽。 困兽之斗,垂死挣扎。 顾川华看出了这头豹子眼中的疯狂,他谨慎的停下脚步,慢慢握紧了手里的粗壮棍棒,与它呈对峙之势,彼此凶狠的对视。 季轻轻站在顾川华身后,紧张不安的望着这一幕,突然间眼神一紧。 她发现,顾川华肩膀上的伤口由于长时间得不到止血,越流越多,血渍早已顺着他的上衣流到了他的裤子大腿处,只不过他的裤子颜色本来就是深黑色的,被血液濡湿了也不显眼,所以她刚才一直都没有发现。 顾川华流了这么多血,却一直一声不吭,他到底忍了多久? 季轻轻的心不由紧紧的揪了起来。 此刻,一人一豹都负了伤。顾川华的伤重一些,失血严重;豹子只在伤后腿,伤势要轻一些,但伤口被有毒的草液麻痹,行动被大大影响,所以两者的情况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过,剩下的不过是在拼耐力,拼谁更先倒下而已。 这是一场人与豹的拉锯战,谁先倒下,谁就先死! 这一点,顾川华懂,季轻轻也懂,想必这只豹子也懂。 她眼也不眨的望着眼前这一幕,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一颗心也渐渐悬到了顶点,砰砰的快要跳出胸膛。 顾川华的肤色本来是漂亮的古铜色,此刻他颈后的那截皮肤却显得有些灰白,季轻轻知道,这是因为他失血过多,快要撑不住了。 怎么办?她该如何帮他? 季轻轻心中发急,早知道她刚才就弄两根棍棒回来了,不然,也不至于陷入现在这种只有一人手中握有武器的境地……她懊恼得不行,真想在自己脑壳上拍几巴掌,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儿呢?! 而这个时候,季轻轻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只见,顾川华那高大的背影突然晃了几晃,紧握着棍棒的手也有些松动,棍棒随时要脱手掉到地上的样子。紧接着,他像是站立不住般,脚步狠狠往前踉跄了一下,似乎马上就要跪倒在地。 “顾……”季轻轻的惊呼险些脱口而出,脚下一动,就要上前去扶顾川华。 但下一秒,却见顾川华重新站直了身体,对正想冲过来扶他的季轻轻厉声大喝:“别过来!马上爬到最近的树上去!快!” “哦哦……”季轻轻被顾川华当头一喝,下意识就听从了他的命令,转身就往后面的大树底下跑。 跑到一半她才蓦然反应过来:她干嘛要这么听他的命令? 于是脚步一转,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顾川华现在的样子很明显是快要支撑不住了,随时都会倒下,她现在跑,就等于是把他往死路上推。 “你回来干什么?!”顾川华见季轻轻又跑回来了,顿时脸色大变,“我不是让你走了吗!” 他沉着脸,正想重新把她推得远远的,却见这女人劈手就夺过了他手中的棍棒,然后把他往身后一推,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挡到了他面前。 一颗心,攸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了一下,在胸腔里来回跳动,震得他脑子都有些发颤。 顾川华深深的凝望着面前那娇小瘦弱的女人,眼中满是复杂和难以置信:“季轻轻,你……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不顾自己死活的挡到他面前? 季轻轻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豹子,不耐烦的道:“别你啊我的了,赶快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起来,这只豹子交给我来对付!” 豹子被他们这番动静惊到了,不明白它怎么就突然换了个对手,不安的踱着步,尾巴在地上一扫一扫的,像是要进攻,又像是要掉头逃跑。 季轻轻不敢大意,手里的棍子紧随着豹子的动作而移动,尖锐的那一端始终指着它的脑袋,抿着唇,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顾川华此时终于回过神,两条墨眉拧得死紧,在眉心聚成一个深纵的“川”字,他低吼道,“你一个女人瞎逞什么能?马上把棍子给我!” “女人怎么啦?少瞧不起女人了你个直男癌!走远点,别杵在后面碍我的事!” 季轻轻头也不回的吼道,嗓门比他更大,把之前他赶她走时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顾川华脸黑了半边,用力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怒斥:“季轻轻,你别胡闹了,马上把棍子给我!” “闭嘴!别唧唧歪歪的烦我,快滚!” “季轻轻!你这女人……” 顾川华咬牙切齿。 他有心想夺过她手里的棍子,但又碍于豹子近在眼前,怕给它偷袭的可乘之机,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气怒的眼神狠瞪着她,却拿她无可奈何。 顾川华心头火气无处可发,只好迁怒于自己那群手下—— 一群吃干饭的家伙,怎么这么半天都没赶过来?先前豹子的那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吼,声音足以传出十公里之外,他们的耳朵是聋了么?! “吼!” 豹子敏锐的察觉到面前这两个人类似乎起了内讧,它低吼一声,前爪猛的一屈,整个身体跃到半空,往季轻轻手里的棍子扑来。 “小心!”顾川华一声大吼。 眼前黄影一闪,季轻轻瞳孔一缩,下意识横起棍子往胸前一挡。 随着一声刺耳的嗤啦声,她手里的棍棒就被豹子的前爪抓出了两道深深的爪痕。 不仅如此,她整个人都差点被豹子的前冲力道扑倒,眼看就要被扑在地上,后腰突然传来一股强有劲的托力,将她稳稳的撑了起来。 “没事吧?” 季轻轻一回头,正好撞进顾川华那双溢满浓浓担忧的墨眸里。 他紧张万分的扫视着她胸前,看到她没受伤,紧蹙的眉头才微微松开了一点。 随即将怀里的她一把放开,冷声道,“没本事就不要逞能。” 季轻轻:“……” 这男人嘴咋就那么贱呢?一秒钟不怼她就浑身难受是不? 念在他刚才帮了她的份上,季轻轻决定不跟他计较,何况猛兽在一旁虎视眈眈,此刻也不容她分神想别的。 豹子一击不成,迅速退了开来,躬着脊背,不停的绕着他们转圈,时不时向他们呲一呲獠牙,喉咙里不停发出沉闷的呜噜声。 季轻轻警惕的盯着豹子,握着棍棒的手微微往下压,让手臂肌肉的力量均匀灌注到棍子的每一处,脚下步伐紧跟着豹子的步伐而转动,始终保持着身体正向面对它。 动物的敏锐程度超乎她的想象,她刚才只不过是分了一点点心神与顾川华斗嘴,就被这头猛兽注意到了,钻了空子向她扑来。如果不是顾川华在后面托了她一把,也许她现在就已经被它扑在地上咬断喉咙了。 季轻轻不敢再大意,全神贯注的与面前的豹子周旋。 等等…… 季轻轻忽然注意到,这头豹子的行动变得比刚才迟缓了一些,它那条被顾川华戳伤的后腿像是完全失去了知觉一般,爪尖根本就没有沾到地面,被另外三条腿拖行着,令它原本优雅的猫步变得一瘸一跛的。 385光天化日下的“十八摸” 季轻轻不由眯起眼睛:看来,这头豹子刚才并没有完全摆脱后腿伤口上的麻痹毒素,反而在刚才的那一番争斗中,它身体的血液循环加快,加速了毒素的入侵。 季轻轻所料的一点没错,这头豹子已经是强弩之末。 它的身体在毒素的作用下变得笨重又僵硬,可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它就越是凶悍,越是不甘心就这样倒下,驱动着身体里的仅存力量,不停的冲着季轻轻嚎叫,呲牙咧嘴的模样极是狰狞恐怖。 看到它这副模样,季轻轻反倒镇定了下来。 俗话说的好,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豹子在发疯,估计它自己也清楚它撑不了多久了。 可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沉闷的扑嗵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季轻轻猝然回头,就见顾川华仰面倒在了她脚下,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顾川华!” 季轻轻刚要蹲下来察看他的状况,却听耳后风声忽至,那头豹子趁机发动了袭击! “该死的畜生!” 季轻轻心里骤然冒出一股怒火,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大力,猛的旋身将手中的棍棒挥了出去! 砰的一声,正砸在那豹子的脑门上,力道震得她掌心发麻,棍子都差点脱手。 “嗷呜……” 豹子一声惨呼,被棍子打得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只能用两只前爪抱着脑袋,蜷在地上痛苦的哼叫。 季轻轻刚才那拼尽全力的一棒,差点把它打成脑震荡,现在它什么威风都耍不成了,只能任人类搓圆捏扁。 与此同时,季轻轻手里的棍棒也传来了一道轻微的咔嚓声,她低头看去,只见棍棒断成了两截。 可见她刚才那一下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把豹子打趴下了,季轻轻也没空再搭理它,她扔了手里的棍棒后就急忙蹲到顾川华面前察看他的情况。 “顾川华,你怎么样了?你醒醒!” 她用力拍打他的脸,然而接触到的皮肤一片冰冷,像是没有温度的尸体。 “顾川华?” 季轻轻心中一沉,慌忙将手指伸到男人高挺的鼻子下…… 还好,他没死,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季轻轻一颗心落回腔子里,吃力的将昏迷不醒的男人从地上扶起来,让他沉重的身体倚靠到自己身上,打算把他半背半扶出丛林。 再不找人给他止血的话,他就真得变成一具尸体了。 经过那头豹子身边的时候,丧失战斗力的豹子惊恐的从爪子里抬起头望着他们,一双黄澄澄的大眼睛里满是乞怜,两只毛茸茸的圆耳朵不安的颤动着,喉咙里也发出阵阵娇弱的呜咽声,像头大号猫咪。 它在乞求季轻轻放过它。 季轻轻盯了它一会儿,似乎在考虑如果放了它,它突然从后面扑上来偷袭的可能性有多大…… 最终她移开了视线,背着顾川华从它身边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身后,那头豹子胆战心惊的半撑起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它才如释重负的将脑袋重新埋回爪子里,继续娇弱的呜咽。 …… 丛林里,季轻轻背着顾川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这里植被密度大,东西南北看起来都一个样,除了草就是树,也不知道顾川华之前是怎么找过来的,季轻轻自认没有他那么好的本事,辨不出来时的具体方位,只好随便挑了个方向往前走,能不能走出这片丛林,听天由命吧! 脚下的地面泥泞难行,她一边背着顾川华在丛林里找路前行,一边还得时不时用手拂开面前挡路的植物。 背上的男人又沉又重,让她恍惚觉得自己是在身负泰山前行,一步步走得极为艰难,没走十分钟,她就累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了。 “靠!不走了!就让你死在这里算了!” 在脸颊第十一次被带刺的植物刮蹭出血时,季轻轻终于抓狂了。 她真想将顾川华一把扔下去,丢在这里不管他的死活。 反正就算她千辛万苦的把他给背出去了,他醒来后也不见得会多感激她,说不定还要跟她算逃跑的账,命人把她的腿打断呢! 不得不说,季轻轻无意间真相了一把,顾川华在来追捕她之前,心里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恶劣的念头一旦浮起就沉不下去,季轻轻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侧头打量背上的顾川华。 昏厥的男人此刻毫无知觉,脑袋无力的搭在她颈侧,朝向她的冷峻面容透着苍白,刀刻一样的五官棱角分明,即使是在昏迷的状态下,他的嘴唇也是紧抿着的,紧蹙的眉眼完全没有松开。 除了脸色太过苍白,此时的他跟平时的他完全没什么两样,像是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冷冷的盯着她瞧,质问她为什么要靠他这么近。 季轻轻忍不住腹谤:瞧瞧,这人还真是天生一副棺材脸,昏迷了都这么拽,脸上每一个毛孔都流露着“生人勿近,离我远点”的气息……好想在他脸上画个乌龟! 她现在没有笔,自然画不了乌龟,但这并不妨碍她想办法蹂躏他的冰山俊脸。 机会难得,错过这个村以后就没有这个店,季轻轻狞笑一声,将昏迷的顾川华往旁边的树干上一按,然后就跟个女流氓似的,伸出两只禄山之爪,对他的脸上下其手—— 她先是轻佻的摸了一把顾川华的俊脸,发现他小脸蛋还挺光滑,嘿的一下就乐了! 嘿嘿,我让你滑!季轻轻恶劣的伸出手指在他脸上戳来戳去,像是要把他的脸戳成蜂窝,戳下去又弹起来,戳完这里戳那里,来回不停的戳,直弄得他脸上全是深浅不一的红点。 戳完脸,她又开始揪起他脸颊上的肉,使劲往两边拉扯,拉到极限再唰的松手,让它们duang的一下弹回去! 季轻轻越玩越嗨,对顾川华的脸爱不释手,末了,还把他高挺的鼻子往上翻,捏着他的两片薄唇往中间挤,扮出猪八戒的样子,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把他整张脸都蹂躏得惨不忍睹,一片通红,她才意犹未尽的住了手。 啧,蹂躏顾氏总裁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呐! 要不是时间场合不对,季轻轻还真是不想停手,恨不得在顾川华的脸上上演一出“十八摸”才罢休。 386救,还是不救? 蹂躏完顾川华的俊脸,季轻轻退开两步,静静打量着靠在树上双目紧闭的男人。 被她如此蹂躏了一顿,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可见真的是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血槽亏空得不轻。 季轻轻知道,这林子里有丛林豹,自然也有其他的猛兽。只要把顾川华丢在这里不管,估计要不了多久,他身上的血腥味就会吸引来新的猎食者,将他吞吃入腹。 他一死,她的噩梦就至少结束一半了。 而且他死在这里,外面谁也不知道,至少要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的骸骨才会被人发现。 真的要把他扔下吗? 季轻轻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在救与不救的问题上左右为难。 救他,把他安全的送出去吧,一定会遇上徘徊在丛林外头的那群男人,等于是自投罗网。 不救,扔下他在这里等死吧,她良心上又过去不去…… 唉,真是两难! 轰隆隆—— 这时,头顶的天空陡然传来一阵轰鸣的雷声,乌云顷刻间就卷了过来,瓢泼的大雨说下就下,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人留,狂风暴雨砸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季轻轻来岛上三个多月,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大的雨,眨眼间她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树下的顾川华倒是还好,由于有浓密的树冠给他当伞,他身上只落了一星半点的雨花,但头顶的树叶已经被雨点砸得耸拉下来了,估计这棵树伞也撑不了多久。 “这见鬼的天气!” 季轻轻纠结挣扎的心情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冲刷得荡然无存,她暗骂一声,快速冲到顾川华所倚靠的树下,摘了几片宽大的芭蕉叶盖在他身上当雨衣,然后就背起他去寻找能够避雨的位置。 好在不远处就有一个长满植被的矮坡,斜伸出的坡壁与地面形成了一个六十度的夹角,估计正好能够容纳两个人蹲在下面。 季轻轻背着顾川华快速冲进雨幕,先将他靠在坡底躺好,确保他身体没有任何部位露在坡外,不会淋到一丝雨之后,才弯下腰也准备钻进去躲雨。 可这时她才发现,顾川华个高腿长,这地方只够他一个人躲雨的,她再怎么往里面挤都始终有半边身子露在外头淋雨! 季轻轻:“……” 此刻她简直连骂娘的心情都有了! 她就说嘛,她刚才就不该捎上顾川华这个麻烦的,就该扔了他,让他一个人躺在外面自生自灭。 可扛都扛来了,总不可能再把人给扔出去。 季轻轻最终坐在矮坡外面的泥地里,一边面无表情的淋着大雨,一边阴森森的瞪着不远处那个一滴雨都没淋到的家伙。 这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十分钟后外面的天空就放晴了,丛林里那种腐烂的闷气一扫而空。 而这个时候,季轻轻全身上下也已淋得透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连头发丝都淌着水。 “啊……啊嚏!” 季轻轻刚动了动被雨水冲刷得冰凉僵硬的身体,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搓了搓自己冻得麻木的手臂,感觉喉咙有些发痒,眼前也有些发黑,她昨晚在海滩上吹了几个小时的冷风,本就有点发烧的症状,如今被雨这么一浇,估计症状更加严重了。 季轻轻忍不住喉头的痒意,刚捂嘴咳了几声,就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浅的呻吟:“唔……” 季轻轻转头望去,就见靠在坡壁上原本昏迷不醒的顾川华,不知何时已经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缝,没有血色的薄唇翕动着,溢出一声声不安的低吟。 顾川华醒了? 季轻轻来不及拧干身上尚在滴水的衣服,立刻上前几步蹲到他的面前,推了推他的胳膊:“诶,你醒了?你没事吧?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然而,顾川华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无力的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目光迷茫而涣散,也不知他到底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没有,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会儿就重新阖上了,苍白的两颊透出一股诡异的红晕。 “你怎么不说话呀?” 季轻轻皱眉,觉得顾川华现在的样子有点不对劲,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果然,掌下的皮肤滚烫得不像话。 他发烧了! 季轻轻心里一紧,马上去瞧他肩膀上被豹子撕咬出来的伤口,那处的血肉被咬去了一大块,成了一个凹陷,此刻那凹陷处却不知何时积了一小滩雨水,边缘的血肉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了,但被雨水泡得发白,这是发炎的征兆。 问题是,这些雨水是哪来的?她明明没有让他淋到雨啊! 季轻轻大为不解,仔细检查起顾川华周围的情况来,这才发现,雨水是顺着矮坡上的藤蔓植物流到顾川华的肩膀上来的。他刚才一直背靠坡壁,矮坡下光线又昏暗,所以她才没有发现这一点。 找到原因之后,季轻轻脸色有些发窘,她刚才就是怕顾川华的伤口淋雨发炎,所以才特意把他拗成伤口朝里的姿势靠在坡壁上的,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害他淋了雨。 雨水里面全都是细菌和灰尘,碰上这么大的创口,不发炎才怪! 现在,顾川华面临着失血过多,伤口发炎,身体发烧的三重症状……连季轻轻也忍不住感叹他可真够是倒霉的! 不过,倒霉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要追着她不放?他要是肯放过她一马,不来找她,现在他也就不至于落到这个境地了。 季轻轻不曾想过的是,如果顾川华不来追她,也许她现在就已经成了豹口下的亡魂。 “嗯……” 这时,顾川华又低低呻吟了一声,眉毛不安的蹙动着,似乎很不舒服。 季轻轻被他这声呻吟拉回了飘离的思绪。 她叹了口气,将他从潮湿昏暗的矮坡下背了出来,放到温暖的阳光下坐着,替他清理掉伤口处的雨水之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顾川华,你还醒着吗?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闻言,顾川华眼皮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季轻轻,目光却仍是没有焦距。 此刻的他,墨眸失去了平时一贯的锐利冷漠,泛着湿漉漉的柔和水光,黑漆漆的眼底倒映着她的身影,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宛如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这种温软迷茫的眼神,莫名让季轻轻想起她以前在路边投喂过的流浪犬。 她不由心中一软,心中仅存的那一点点恶念,都烟消云散了。 罢了罢了,她就好人做到底,帮顾川华这一回好了! 等把他送到丛林外面,确保他安全之后,她再走。 387幽灵公路 人即使是在昏迷的状态下,也会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像是感觉到季轻轻身上释放的善意般,顾川华就着被她搀扶的姿势,上半身往前一倾,头软软的往她肩膀上一搭,整个人就靠在她怀里不动了。 季轻轻:“……” 季轻轻身高一米六,顾川华身高一米九,两者的身高和体重都不是一个量级的,他这么不打招呼的靠下来,差点直接把季轻轻压到地上啃泥。 季轻轻费了老大劲才把顾川华高大的身体扶正,然后半背着意识不清的他往丛林外面走。 要说祸兮福所依,下暴雨也有下暴雨的好处,丛林里那些原本覆盖着低矮植物的地方,居然被雨水冲刷出了一条路,隐隐的指向外面。 这是条水泥路,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修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会修在这人迹罕至的丛林里,它荒废多年早已残破不堪,如果不是恰好遇上这场大暴雨被冲刷了出来,也许它直到烂光也不会再重见天日。 季轻轻背着顾川华,沿着这条幽灵公路吭哧吭哧的走着,脚下的路烂归烂,幸而还有个底子在,不至于埋入土里全无痕迹。 每到断掉的地方,她就放下背上的顾川华,到周围查探一番,找到续接的路后再背着他往前走。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太阳落山的时候,竟真的被他们走出了迷宫一样的无边丛林。 “呼~”季轻轻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把顾川华小心的放在一个干净的平地上,捶了捶自己酸软的腿,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下那条影影绰绰的幽灵公路。 她简直怀疑这条路是不是上帝给她开辟出来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凑巧,就在她举目茫茫不知前路在何方的时候,神迹一般的出现在她面前,指引她走出了丛林? “唔……” 这时,躺在地上顾川华又溢出了一声难耐的低吟。 季轻轻望过去,就见他手指动了动,眼皮颤动着,似乎马上就要醒来。 她正准备走向他,却听附近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大批人马正朝着这边赶过来。 季轻轻知道,那些肯定是出来寻找顾川华的手下。 顾川华今天出来追她,肯定不可能是孤身一人,他必然带了大量的手下一同前来,但不知由于什么原因,他们在丛林里失散了,只有顾川华一个人找到了她。估计他的手下发现他不见后,就一直在丛林里寻他,从白天找到天黑,现在恰好找到这边来了。 他们的到来,也就意味着顾川华彻底安全了。 同时也就意味着她该走了。 季轻轻转身欲走,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突然折返了回来。 她快步走到顾川华身前蹲下,也不管他现在能不能听得见,自顾自的在他耳边道:“呐,顾川华,现在我已经把你给背出来了,欠你的一命也算是还了。你呢,就好好的躺在这里,等你那群手下找过来带你回去。我呢,就接着走我的独木桥,在岛上当一段时间的野人,等下个月十五号搭顺风船离开。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咱俩的恩怨就此扯平,你醒了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就当我死在了丛林里好了!今天咱们就此别过,以后天各一方,谁也不见谁!” 季轻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顾川华说这番话,大概是她和他认识一场,恩恩怨怨这么久,临分别了,不说点什么给这段孽缘划个句号,她心里不舒坦。 附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轻轻不敢再耽搁,站起来就要走。 然而,她才刚转了个身,纤细的脚腕就被一只微凉的大手给牢牢握住了。 “?” 季轻轻讶然回眸,就见地上的顾川华正睁着一双冷粹的墨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瞧。 “你……你醒了?” 季轻轻没想到顾川华突然醒了,也不知道她刚才说的那番话他听到了多少,不免有些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既然你已经清醒过来了,那就不要再抓着我不放了,救你的人就在附近,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我要走了,你赶紧松开我!” 说着抬了抬脚,想把脚腕从他手中抽出来。 然而顾川华的大手就像一把铁钳一样,牢牢的握着她的脚腕不放,也不知道他一个受了重伤失血过多的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她抽了半天,脚都纹丝不动。 “刚才明明听见这边有动静的,怎么没看到人?你们几个,到那边去看看……”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川华的那群手下似乎马上就要过来了。 季轻轻急了,慌忙蹲下身,用力去掰顾川华的大手:“喂,你放手!别抓着我!我说我要走了你听到没有?” 他当然听到了。 他也当然不会放她走。 顾川华的墨眸深处一片晦暗,抿着唇不说话,任由季轻轻居高临下的打量自己,抓着她脚腕的手却越发收紧。 刚才,他似醒非醒之际,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念叨着要离开,让他不要再去找她之类,他心里一紧,当即就清醒过来了。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季轻轻转身离开的背影,他想也不想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腕,牢牢攥在手里不放。 想从他手底下逃走,门都没有! 此刻,就算拿锯子去锯他的手,他也不会松开她。 “你给松开,听到没有!” 季轻轻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掰顾川华的手,然而他的每一根手指就像是焊在了她脚腕上一样,掰了半天都掰不开,反而把她自己折腾得够呛。 季轻轻怒了,气急败坏的威胁他:“顾川华,我可警告你,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咬了啊!” 顾川华不说话,苍白的脸上却慢慢浮出了一朵笑意。 他好整以暇的躺在地上,右手死死抓着她的脚不放,朝她轻眨了下眼,似乎在说:那你咬啊! 季轻轻看出了顾川华眼中的挑衅,登时火冒三丈:“跟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非得让我对你使用暴力是吧?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怪我给你来硬的了!” 说完,她就嗷呜一声,狠狠的咬在了顾川华抓着她脚的手背上! 388死也不会放手 “唔……” 顾川华吃痛,眉头微微拧紧,可眼底却是舒缓的笑意。 他看着以一种奇难姿势蹲在他面前咬他手的季轻轻,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连唇边都不由自主的弯起了一丝笑痕,最后忍不住低声轻笑了起来。 这个笨女人,要咬他,也不知道拉他的另外一只手咬,这个别扭的姿势看得他都替她感到脊椎疼。 季轻轻正咬得起劲,冷不丁耳畔传来一声充满磁性的轻笑,她抬眼望去,就见顾川华正眼也不眨的看着她,一脸揶揄的微笑。 她耳朵尖红了红,紧紧咬在他手背上的牙齿也微微松开了一点。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顾川华的手指微动,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嘴唇,略带一点粗糙的指腹摩娑着她柔软的唇瓣,甚至还伸了一截到她温热的口腔里,轻抚着她的贝齿,所过之处带来一股股难言的热烫和酥麻,就像被电击了一样。 “你在干嘛?!” 季轻轻整张小脸瞬间爆红,尖叫一声,猛的松开咬着顾川华手背的嘴,原本趴着的上半身也唰的直起,恶狠狠的瞪视着地上那笑得如偷了腥的猫一样的男人。 “不要脸的家伙!你还笑?” 嘴唇上还残留着男人指腹的粗砺触感,季轻轻心跳如擂,惊慌失措,被顾川华笑得失去了分寸,没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被他放开了事实,也忘记了自己要马上逃离这里的事。 “笑什么笑?我让你再笑!” 季轻轻急怒攻心,扬起手就要朝顾川华的俊脸上狠狠扇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惊喜交加的声音:“顾总?季小姐?你们在这儿?天,太好了!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季轻轻挥巴掌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扬起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再也落不下来。 她一寸寸扭过头,看到以陈医生和星牧为首的一大群人正在朝这边赶过来,方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她刚才明明该跑的啊! 都怪该死的顾川华,害她忘了要逃跑的事,现在好了,被这些人逮个正着! 季轻轻颓丧的放下手,愤愤的瞪着顾川华,咬牙低吼:“你说,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顾川华耸耸肩,墨眸里闪着促狭的光,也不再伸手去抓季轻轻的脚腕了,反正她现在也跑不掉。 不否认,那就是承认咯! “你……你这个心机男……”季轻轻鼻子都快气歪了,恨不得把顾川华拉起来暴揍一顿。 他明知道附近的人快赶过来了,所以故意在她嘴上撩拔一下,想让她炸毛,激愤之余忘记要逃跑的事。而最该死的是,她居然上了他的当! “顾总!” 陈医生率先跑过来,一眼就看到顾川华满身血渍的躺在地上,顿时吃惊不小,“您身上这是……啊,您的肩膀!” 他连忙叫来其他人,合力将顾川华从地上扶起,查看他肩上那狰狞的伤口,越看越心惊。 “这伤口,怎么像是被什么动物的犬齿撕裂的?顾总,您这一天在丛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比起一票心惊胆颤的手下,顾川华倒跟个没事人一样,面色淡淡,好像受伤的根本不是他。 他看了陈医生一眼,终于说了清醒以来的第一句话:“这里不方便,回去再说。” 季轻轻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哼,终于舍得开金口啦?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 陈医生转头去瞧季轻轻,这才发现,她也是一身的狼狈,衣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满是细小的划伤,而且说话时还带着鼻音。 他不由道:“季小姐,听声音你像是感冒了?” 顾川华眉头一皱,立即去观察季轻轻略显疲累的小脸。 果然,她的脸色潮红得有些不正常,嘴唇却是跟脸色截然相反的苍白,鼻头也红通通的。 他刚才看到她脸颊发红,还以为她是一路背他背得太累,出汗所致,现在才知道,她是感冒了。 陈医生和话音刚落,季轻轻就感觉喉咙又开始发痒了。 “咳咳……”她闷闷的咳了两声,翁声翁气的道,“我为了救你家老板,淋了一整场雨,能不感冒吗?” 顾川华眸色陡然一深,失声道:“什么,你淋了一整场雨?!” 他想起他昏昏沉沉之际,天际响过巨大的雷声,雨水砸在身上很冰,他又冷又热,有人背着他奔跑,把他放在了一个狭小却安全的地方,那会儿,他依稀看到雨幕中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像守护神一样坐在他身边,给他带来无限的安心…… 他以为这些都是他晕糊涂了产生的幻觉,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一瞬间,顾川华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陈医生搀扶着顾川华,离他最近,清晰的听到了他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却没空去细想他的异样,因为陈医生已经被季轻轻话中的信息量给惊到了:什么?季轻轻救了顾总?还为此淋了一整场雨?天啊,他们两个到底在丛林里经历了些什么? 再联想到顾川华身上的伤势,陈医生瞬间脑补出一部《丛林求生记》,如果他们这群人再晚来一步的话,也许这会儿顾总和季轻轻已经凶多吉少了…… 就在陈医生东想西想的时候,顾川华突然挣开了他的搀扶,迈着不稳的步伐,一步步走到了季轻轻面前。 季轻轻警惕的瞪着他:“你想干嘛?” 顾川华满眼复杂的望着他,缓缓伸出带着牙印的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季轻轻,我决定了……” 他轻声道,“今天,不打断你的腿了。” “啥?”季轻轻没听清他后面那一句,一边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一边狐疑的追问,“你刚才说你要决定什么来着?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没什么……” 顾川华叹了口气,收回手,转头对那群各个脸上都挂了彩的手下吩咐道,“走吧,回去!” 想必他们一路找来,中间也费了不少的事。 现在季轻轻已经找回,他自己也身受重伤,是时候该回去了。 鉴于顾川华现在不利于行,陈医生就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原地制作了一副简易的担架,准备将他抬回去。 季轻轻疲累的模样比顾川华好不了多少,陈医生不忍心让她一个弱女子跟在他们后面受累,想了想,打算也找个人把她背回去。 陈医生随手招来一个男人,对他道:“你去背着季小姐。” 男人刚点头答应,就遭到了顾川华的横眉冷眼:“站住!你不许去!” 他头一扭,高声叫来星牧,“你去背着季轻轻,不准假别人的手!” 星牧愣愣的点头,虽然不明白自己背和别人背有什么不同,但顾川华的决定他从来不敢反驳,立刻就跑去背季轻轻了。 季轻轻知道自己脱逃无望,也不矫情,乖顺的趴到星牧的背上,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她太累了! 昨晚一整夜没休息,今天又奔波了一天,在丛林里背着顾川华找路那会儿,她数次都差点瘫倒在地,全凭一股信念在支撑。到现在她实在是捱不住了,甫一闭眼,就陷入了昏沉的梦乡。 顾川华提防着季轻轻要逃,一直紧盯着她的动静,见她没有反抗,不由放下了心:“我们走。” 说完,他微微仰起的上半身重新躺回担架,也闭上眼睛休憩了起来。 陈医生望着顾川华那苍白的脸色,悄悄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轻的盖在了他身上。 顾川华刚才那个看似多此一举的决定,星牧不明白,陈医生却是明白的。 顾总对季轻轻看得紧,不想让别的男人碰她,而星牧年纪小,心性又单纯,跟季轻轻的相处模式就跟姐弟一样,所以顾总能够放心的把人交给他。 在岛上的这段日子以来,陈医生已经渐渐看出,季轻轻跟顾川华的关系并不是他一开始想象的那样。 他们不是情侣,不是朋友,更不是上下级。 可如果说他们是金主和禁脔的关系吧,又不太像,哪有金主天天让禁脔跑去干农活的? 陈医生也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这位季轻轻小姐的身份是个谜,可顾川华不说,他也不敢问。 他只知道,他每次见到季轻轻的时候,总能在她的眼底看到一丝难掩的悲伤和抵触。她是想离开这座岛的,只可惜他爱莫能助。 为避免顾川华身上的伤口恶化,陈医生吩咐抬担架的人加快脚步,一刻也不敢多耽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丛林边际。 临走时,陈医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一望无际的丛林。 这一眼便愣住了,他发现,丛林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路,像一条白色的巨蛇,顺着边际渐渐蜿蜒至丛林深处,不知它最后通往哪里。 丛林里突然出现一条路,顾总是否知道这件事? 陈医生收回视线,追上前面队伍的脚步,望了望躺在担架上闭目养神的顾川华,低头思考片刻,决定还是等顾总身体好一些了,再跟他汇报这件蹊跷的事。 389偷香窃玉的老处男 别墅里,陈医生以极快的手法给顾川华处理了伤口,剪掉了发炎的烂肉,并给他打了消炎针。 末了,陈医生还是有些不放心:“顾总,岛上医疗设备有限,我建议立刻把您和季小姐送到岛外的医院进行治疗……” 顾川华抬手打断他的话:“不必这么麻烦,老陈,我相信你的医术,这点皮外伤,有你在,还需要假手别人吗?” “可是您失血过多,需要立刻输血!” 顾川华懒洋洋的道:“我不想动,你直接叫人把血浆送过来就行了。” 陈医生只好闭了嘴。 他心里清楚,顾总哪里是怕麻烦,他纯粹是不想把季轻轻带到外面,给她逃跑的可乘之机而已。 顾川华躺在床上,又问:“季轻轻呢?她怎么样了,感冒还严重吗?” 陈医生答道:“她还好,我已经给她打了退烧针,现在还在昏睡当中。” “那她什么时候可以醒?” 陈医生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她昨晚一夜未睡,再加上夜间受凉低烧,又在丛林里奔波了一天,白天的那场雨又加重了她的病情,她累坏了,估计要睡很久,也许到明天早上都不会醒。” 顾川华闻言身体动了一下,似乎想挣扎着下床,陈医生眼疾手快的按住他:“顾总,您现在不宜走动,还是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吧!季小姐那里我会派人照顾的,您不用担心,等您伤好了再去看她也不迟。” 心思被戳破,顾川华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赧红,他恼羞成怒的道:“谁说我要去看她了?!我只是要去卫生间而已,不要自作主张的揣测我的心思!” 这别扭劲儿! 陈医生无奈的道:“行,您是老板,您说什么都对……” 见顾川华杀气十足的瞪自己,陈医生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您不是要去卫生间吗?走,我扶您过去。” 到了卫生间,陈医生知趣的没有等候在门口,把顾川华送进去就转身离开了。 果然,顾川华进去了一会儿,就轻手轻脚的退出来了,他左右看了一眼,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走路下意识蹑着脚,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走了没几步,他就觉察出不对味儿了:这是他的地盘,所有人都要听他的,看他的脸色行事,他想去哪里就大大方方的去,为什么要心虚得跟做贼一样? 想到这里,顾川华立即挺直胸膛,昂首阔步的拐去了季轻轻的房间。 床上的女人双目紧闭,娇小单薄的身子掩在宽大的被子下,竟看不到什么隆起,可见人有多么的消瘦。 床头一束橘黄灯光打在她苍白得近似透明的脸颊上,才给她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让她看起来像个活人,而不是一尊精致的搪瓷娃娃。 顾川华下意识放轻脚步,悄无声息的走到季轻轻床前坐下,伸手抚上她温热的小脸,缓缓的摩娑。 他垂眸,看到她一只纤细的小手露在被子外面,手背上插着输液针头,一头连着床头的输液架,透明的药液正顺着针管一点一滴的流入她淡青色的血管里。 顾川华不动声色的将被子拉起了一点,轻柔的覆盖在季轻轻露在外面的那只小手上。 他小时候身体不怎么好,打针吃药是家常便饭的事,最能体会输液的痛苦,冰凉的药液顺着血管流入体内,整条手臂都是冷冰冰的,有时候连半边身子都会僵掉,十分的不舒服。 对于顾川华的到来,季轻轻一无所知,仍沉浸在黑沉的睡梦里。 她梦中似是不怎么安宁,浓密如蝶翼的黑睫毛忽然扇动了几下,轻轻扫过顾川华的掌心,痒痒的,酥酥的,像是一片羽毛落入了平静的湖面,荡起一池涟漪。 顾川华像是被烫到般猛然收回手,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咚咚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该死……” 他低咒一声,懊恼的按住胸膛,想让它不要跳动得那么快,让他那么狼狈,可心脏不受他控制似的,越跳越快,渐渐快要跳出胸腔。 跳动的声音宛如一个魔咒,一声接着一声,带着某种神秘的节奏,蛊惑着顾川华的心智。 他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子,缓缓贴近床上的季轻轻,微凉的薄唇离她娇嫩的粉唇越来越近。 这样近距离的看,她很美,脸上每一处五官都很耐看,皮肤上的毛孔小到几乎看不见,还有一层软软细细的透明绒毛,像水蜜桃一般可爱。虽然比初见时清瘦了不少,但脸颊仍保持着一点独属少女的婴儿肥,青春洋溢。 她不知梦到了什么,娇嫩的嘴唇无意识的嘟起,像是在生气,但更像是在撒娇。 他缓缓闭上眼睛,像一个偷香的毛头小子般,忐忑又沉醉的体会着这美妙的瞬间,真希望时光就此停驻在这一刻,永远都不要再往前流淌。 “咔嗒——” 紧闭的门突然被扭开,这声轻响惊动了顾川华。 他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事之后,脸色顷刻变了,唰的直起身从季轻轻床边退开。 顾川华狼狈万分的转过头,与门边站着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陈医生目瞪口呆的站在门边,手里端着的医药托盘歪到了一边,要不是他身后的星牧眼疾手快的托了一把,里面的药品此刻就已经洒落了一地。 陈医生满眼激动:哦,天哪,他刚才看到了什么?他家顾总,万年老处男的顾总,居然在偷亲人家小姑娘! 如果做这种偷香窃玉之事的是别人,他一定要义正辞严的骂上一句衣冠禽兽,居然趁人家小姑娘昏迷之际做这种臭不要脸的事情,真是该挂到网上去被广大网民人肉! 但做这事的是顾川华,陈医生就立刻双标了,他满脸的欣慰,颇有一种吾家儿子初长成的喜悦:哎哟喂,瞧瞧,他家顾总终于在男女情事上开窍了,还无师自通的懂得了偷香,这可真是铁树开花,不容易啊不容易! 顾川华不愧是商场中打拼过来的,心理素质过硬,只尴尬了几秒钟,就若无其事的道:“你们怎么进来了?” 陈医生回过神:“哦哦,季小姐该换针了,我给她送药。” 顾川华嗯了一声,起身退到一边,给陈医生腾出位置。 他视线一转,见旁边的星牧脸上红红一片,不由使了个眼色把他叫出房间外,低声警告道:“不许把你刚才看到的事告诉季轻轻,听到没有?” 星牧慌乱的点头,耳根还是红红的。 他一早就知道了顾川华对季轻轻抱有别样的心思,但他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撞个正着,天啊,他还是一朵纯情小处男呢,一上来就整这么刺激的画面,太让他羞涩了! 顾川华话一出口,就惊觉自己说了废话——星牧本来就不能说话,他能告诉季轻轻什么呢? 这番警告纯属多此一举,而且还透着此地无银的意味,搞得好像他很在意这种事似的。亲了就亲了,让人看到又怎么样,这是他的地盘,谁敢说三道四? 不过,爱面子如顾氏家主,是万万不会承认自己刚才头脑短路的。 顾川华低咳一声,掩饰性的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休息了,你去照顾季轻轻,有什么状况跟老陈说,尽量别来烦我。” 说完,就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走了,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390把她绑在床上 季轻轻这一睡,就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的早晨,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唔……”她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蓦然发觉,这里不是她的小木屋! 这是顾川华的别墅! 她怎么会躺在这里? 季轻轻有些混沌的脑袋顷刻惊醒,逐渐回想起之前逃跑的事,顿时一刻也呆不住了,屁股底下跟长了刺似的,嗖的从床上弹起来,拉开门就往外面跑。 要死要死,她居然躺在敌人的老巢里,还睡得这么香! 第三次逃跑被抓,这下顾川华该把她千刀万剐了吧?! 季轻轻慌里慌张的往外冲,连鞋都顾不得穿,满脑子都是“赶紧跑,不跑没命”的念头,刚拐过一个转角,就狠狠撞上了一个人,被反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顾川华正想来看看季轻轻醒了没有,冷不丁斜刺里冲出一个人,跟炮弹似的往他身上一撞,不偏不倚的撞到了他肩上还没痊愈的伤口,顿时痛得他脸色扭曲,满额冷汗。 他稳住步子,怒视着地上那没长眼睛的家伙,刚想开口训斥,就见地上的人也呆呆的抬起头看向他。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顾川华?” “……季轻轻?” 季轻轻是惊愕,而顾川华是惊喜。 顾川华往前走了一大步,想拉起跌坐在地上的季轻轻,然而他才刚迈了下脚,季轻轻就惊骇的睁大了眼,挪着屁股猛往后退,好像面前的他是来索命的阎王一样。 别说,顾川华的想法还真是难得跟季轻轻同步了一回,此刻季轻轻满脑子都是sos:一大早阎王就来索命,江湖告急,请求支援! 天知道,她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顾川华,她宁愿来者是讨厌的中岛莎美。 被季轻轻这么一躲,顾川华欣喜的心情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他抿起唇,墨眸紧紧盯着一脸如丧考妣的季轻轻,再次向前跨出脚步,不由分说的握着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扯起:“起来,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季轻轻反抗顾川华已经成为了习惯,下意识答道:“我不喜欢站着,我就喜欢坐地上,地上凉快!” 说着挣开顾川华的手,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顾川华:“……” 这女人一旦活蹦乱跳起来,怎么就这么招人烦呢?果然,她还是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比较顺眼一点。 他眉毛跳了跳,沉声道:“你真的不起来?” 季轻轻坚决的道:“不起来!” “那好。” 顾川华点点头,突然弯下腰,一把将季轻轻从地上拦腰抱起,在她没有回过神之际,快步走回了房间,紧接着将人丢到了床上。 “你……你干嘛啊?” 季轻轻回了神,小脸瞬间通红,当即就要从床上爬下来。 “别动!”顾川华一把按住想下床的季轻轻,扯过被子将她包裹成一只蛹,大半个身子隔着被子压在她身上,牢牢压住她的四肢,不让她乱动,然后扭头对门外经过的佣人吩咐道,“马上拿一捆绳子过来。” 季轻轻的手和脚都被包裹在厚厚的被子里,不得动弹,只有露在外面的脑袋还能转动,她睁圆了眼,怒瞪着顾川华:“你又想干嘛?把我包成这鬼样子?神经病啊,快放开我!” 果然,那天在丛林里就不该救顾川华,祸害遗万年,救他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 顾川华不搭理季轻轻的质问,径直从佣人手中接过绳子,然后一圈圈的将季轻轻给缠了起来,死死捆紧在被蛹里,末了,还在靠近她脚的那头打了个蝴蝶结。 季轻轻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颗人形寿司,而顾川华就是拿着刀叉在前面磨刀霍霍的享用者。 顾川华做完一切,就不再压在季轻轻身上,他起身站在床前,俯眸平静的看着她:“你今天就好好的躺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到了饭点会有人送餐给你,明天我再放你出去。” 说完,就抬脚准备离开房间。 季轻轻憋红着脸,在床上用力弹跳:“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绑在这里,不许我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去厕所尿尿!我要憋死了!” 顾川华正要离去的高大背影登时僵了一下,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几跳。 这女人,连尿尿这种事都能堂而皇之的喊出来,这是不把他当男人,还是不把她自己当女人? 片刻,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等着!”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临走时还把门摔得震天响。 季轻轻刚才喊的那句话不过是在诓顾川华把她放出来而已,可一喊之下,尿意居然真的袭来了,她裹在被子里,膀胱渐渐胀得发痛,憋得面红耳赤,急需去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 可偏偏顾川华一走就半天不回来,也不知他临走时那句话是不是在敷衍她,或许他现在根本就已经把她忘到了脑后。 季轻轻忍无可忍,终于抓狂起来,冲着房门扯开喉咙大叫:“顾川华!你这个害人精,死哪去了?你不是说让我等着的吗?快回来把我解开啊!我真的快要憋死了!你……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直接尿在你床上了啊!” 话音刚落,门就唰的打开来。 顾川华面色铁青的领着一个女佣走到床前,咬牙切齿的道:“季轻轻,我真是恨不得把你这张嘴用胶布粘起来,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这些不知羞耻的话!” 季轻轻不甘示弱的还嘴:“要解决生理问题就是不知羞耻啦?你这个老古董,干脆一辈子别尿尿好了!看你能憋到立地成仙不?” 说着,她又急急在床上弹跳了两下,“快把我解开!我真的快要憋不住了!” 顾川华恶狠狠的瞪了季轻轻一眼,才扭头对旁边的女佣道:“你留在这里好好伺候她。她很狡猾,装晕装死不在话下,别上了她的当,不管她对你喊什么,都不要理会她,更不要把绳子解开。” 说完,就再次走了出去,而且咔嚓一声将房门上了锁。 “哎哎,你别走,你回来啊!我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季轻轻见顾川华就这样走了,顿时急得不行,连连呼喊着他回来。 留在房间里的女佣道:“季小姐,请放心,我这就为您解决生理问题。” 说着,就拿起手里端着的东西,走到了季轻轻面前。 季轻轻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登时如遭雷劈,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结结巴巴的道:“便便便……便盆?” 那女佣手里端着的,赫然是一个易携便盆,医院里病人常用的那种,可以在床上使用。 女佣微笑:“是的。” 说着,就不顾季轻轻瞬间扭曲的脸色,将便盆给她塞到了被子里,还贴心的伸进手去,将她的裤子给解开了,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背过身去静等着她解决生理问题。 季轻轻:“……” 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不能忍啊不能忍! 她又不是瘫痪在床,为什么要用便盆这种东西解决生理问题?而且还要当着一个陌生女人的面? 接下来,季轻轻把好话坏话说尽了,可面前这位女佣小姐就是无动于衷,背对着她,不吭声,不转头,兀自等待着她解决生理问题。 终于,季轻轻捱不住了,只能闭上眼睛默默妥协,其中的尴尬与心酸……无法言说,更不忍直视。 整整一天,季轻轻就跟个废人一样,只管躺在床上饭来张口,等着这位女佣伺候。 她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从早到晚,强迫自己放空思维,不要去想自己的处境,才算是把这煎熬的一天给捱过去了。 夜幕降临时,别墅的另一个房间里,陈医生一边给顾川华换药,一边小心的开口:“顾总,我听说,您今天把那位季小姐给绑在床上了?” 刚偷吻了人家,转眼就把人家给绑了,这进展……有点不太对啊! 他不是很懂顾总的脑回路。 391让你摸个够! 顾川华嗯了一声,言简意赅的道:“她身体还没有恢复,就总想着到处跑,一点也不听话。” 所以你就把人家给绑了? 陈医生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心想您的脑回路可真是与众不同,要表达关心也不是这么个关心法啊。 不过陈医生知道顾川华自负得很,这话也只敢放在心里吐吐槽,不敢真的在他面前讲出来,背后则默默的为那位季小姐掬了一把同情泪。 翌日,顾川华依言放开了季轻轻。 从被子里解脱的那一刹那,季轻轻感觉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空气是香的,阳光是甜的,连眼前的顾川华也……还是那么的讨厌。 顾川华上下打量着她:“感觉怎么样?” 季轻轻刚从被子里爬出来,头发蓬乱,睡衣耸拉在身上,眼角还堆着两粒眼屎,一边伸懒腰,一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嗯,还行吧。” 那不修边幅的模样,看得顾川华眼角直抽:“要不是知道你昨天一整天都呆在这床上,哪也去不了,我真怀疑你昨晚是不是去猪窝里滚了一圈,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这么邋遢?” “嫌我邋遢?”季轻轻斜他一眼,“谁起床不是这样的?难道你早上一起来就是整洁干净香喷喷的吗?” 说着,又忍不住咕哝,“而且也不想想看,是谁害我变成这样的?嫌我蹭脏了你的床,有本事别把我绑在这里啊!” 她在床上连躺两天,有陈医生和佣人精心伺候着,身上的感冒早好利落了,现在满身都是使不完的精力,怼起顾川华来自然不遗余力。 顾川华定定的望着她,忽而阴森森的笑起来:“一大早就这么牙尖嘴利,看来你的身体真的是完全康复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算一算前天的总账吧!” “算账?算什么账?我不记得我欠了你什么啊!” 季轻轻明知故问的道,眼角余光偷偷的觑着门口的方向,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自然是你逃跑的账,还有……”顾川华冷笑,“你摸我的那笔账。” 什么什么? 季轻轻当即炸毛:“话可不要乱说,我什么时候摸过你了?你怕是还没睡醒在说梦话吧!” “你当真不记得了?”顾川华挑眉,“要我提醒你一下么?” 说着,他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轻轻滑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明明很轻佻,衬着他禁欲冷漠的脸,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如果季轻轻是个色女,恐怕此刻就已经被他勾引得找不着北了。 季轻轻在顾川华抬手摸脸的时候,终于恍然大悟——对的,她摸过他!那天在丛林里,她大摸特摸过他的脸! 而且当时如果不是时间和场合不允许的话,她还想在他脸上来场十八摸呢。 想起自己的罪行,季轻轻顿时就怂了,心虚的低着头,不敢抬眼看顾川华的神情。 顾川华盯着埋头装鸵鸟的季轻轻,唇角一扯,笑得分外狰狞:“怎么,终于想起来了?你那天摸我的脸,摸得可还爽?手感可还让你满意?” 那天,她把他的脸当成橡皮泥一样,又摸又戳又揉又掐,一点都不带客气的,硬是让他从昏迷中疼醒了。女人的手劲还能这么大?他这辈子也算是见识了。那种痛楚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而且估计会永生难忘。 “嘿嘿,挺满意……”季轻轻讪笑,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顾川华的脸, 等等!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顾川华当时不是昏迷着的吗?他怎么会知道她蹂躏过他脸的事? 难道说…… 季轻轻攸然想到了什么,气不打一处来,怒瞪着顾川华:“好啊你,那天居然装晕骗我!” 她越想越气,“我问你,你那天是不是一直都清醒着的,却故意把我当猴耍,让我背着你走了一路?” 当时她自己也体力不支,却咬牙背着他找了一整天的路,背都快被他压弯了好吗! 那会儿她念在他昏迷不醒的份上,没有跟他计较,背他背得心甘情愿。可现在却告诉她,他那天根本就没有昏迷,他都是装出来的,害她白白受了一天的累,还为此放弃了逃跑的机会,她能不怒吗? 季轻轻双目喷火的瞪着顾川华,如果他敢点头说是,她发誓,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咬死他! 顾川华摇了摇头,浅声道:“并没有。中间我的确清醒过两次,一次,是在你掐我脸的时候,我被你掐醒了;一次,是你背着我避雨的时候,我被雷声惊醒了。但那两次的清醒时间都很短暂,大多数时间里我都没有意识,我并非要故意骗你背着我走。” 闻言,季轻轻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许,但仍是不放心的道:“真的假的?你不骗我?” 顾川华挑挑眉,颇为好笑的道:“骗你,有这种必要么?就算那天我真的在装昏迷,哄你背了我一路,现在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还不是奈何不了我分毫?跟你,我没有说假话的必要。” 虽然顾川华这话听着很欠扁,但季轻轻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真的,在她面前,他还真没有撒谎的必要。而且她也清楚,凭顾川华的骄傲,他还不屑于骗她。 所以季轻轻冷哼了一声,算是跟他揭过了此事。 但她揭过了,却不代表顾川华想揭过:“你的问题我已经为你解答了,那么你现在是不是该跟我谈谈,如何清算这笔账?” 季轻轻警惕的盯着他:“你想怎么算?” “别紧张。”顾川华笑了一下,“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你那天逃跑的事虽然惹怒了我,但你后面又救了我一命,还背我走了一路,所以逃跑的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季轻轻不由松了一口气:“那这么说来,这笔账,你是打算跟我一笔勾销咯?” 真没想到,顾川华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难不成人死过了一遍,这道德水平也跟着提高了? 可她还没高兴过三秒,就听顾川华冷嗤了一声:“一笔勾销?你想得美呢。你摸我脸的事,得另算!”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季轻轻一颗小心脏被他的话弄得一起一落的,也烦了,干脆坐在床上耍赖,“要不你也摸我一顿,我的脸任你掐!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说着就真的把脸往顾川华面前一凑,眼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壮烈表情。 闻言,顾川华的眸色深了一下。 不得不说,季轻轻的这个提议还真的是很有吸引力,他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 在她那张柔嫩的小脸上又揉又捏,掐出一道道红印,弄得她鼻头红红,眼眶里泪水弥漫,只能扁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这种感觉,想想就觉得很不错。 然而,他现在却不想这么做,他另有打算。 “呵……”顾川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伸手在季轻轻伸过来的脑门儿上重重弹了一下,将她弹得捂头哇哇大叫。 “季轻轻,我又不是你,没有掐人脸的爱好。比起在你脸上掐回去,我有更好的报复手段——”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你不是喜欢摸我吗?那我这几天,就让你尽情的摸个够好了!” “什……什么意思?” 季轻轻打了个哆嗦,总觉得顾川华笑得不怀好意。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有多么的正确了! 392难伺候的王子殿下 水气袅袅的温泉池畔,季轻轻呆呆的站在岸边,双目放空的盯着泡在水里闭目养神的男人,手里抱着他的浴袍,一脸的生无可恋。 早知会如此,当初还不如让他在脸上掐一顿呢! 至少现在不用天天面对他的裸体,还得给他擦身做按摩,变着法儿的伺候这位大爷吧? 脑海里又浮现出顾川华那天的话:“……我不掐你,但你必须得做点其他的事来补偿我。你看,我肩膀上的伤是因为你而受的吧,那你这几天是不是有责任有义务留在别墅里照顾我,直到我痊愈呢?我也不刁难你,这几天你就不用去乳香林工作了,就一天24小时跟在我身边待命,让我随叫随到就行了,这总容易做到吧?” 容易?呵呵,容易个屁!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季轻轻发现,顾川华此人真的是龟毛无比!矫情非常!而且极难伺候! 他说他渴了要喝水,递给他热的,他说要冷的,递给他冷的,他说太冰了,递给他不冷不热的吧,他说太淡了没味道。 季轻轻简直想一杯水泼他脸上——白开水你想要什么味道? 除了在饮食这些小事上挑剔,其他的事情上顾川华也是如此,自从季轻轻给他当了贴身佣人,他就把陈医生的活儿全拨给了她,其中就包括了换药一事。 他一天要换三次药,每一次换药的过程,对于季轻轻来说都是一场心灵备受煎熬的历程—— 涂药的动作轻一点,他说没感觉;重一点吧,他就问她是不是想要谋杀?等她好不容易掌握好了力道,不轻不重吧,他又嫌她动作太慢,他都快着凉了。 药换完了,可季轻轻的苦难却还没有结束,到了包扎纱布的阶段,顾川华又开始各种逼逼—— 给他系蝴蝶结,他嫌太娘气跟他气质不符;给他系领带结,他说位置不对看着尴尬;系活结吧,他嫌容易松散;系死结呢,他又说没有活动的空间勒得肉疼。 最后弄得季轻轻发了火,虎着脸给他打了个华丽丽的中国结,他才终于闭了嘴。 …… 例如以上的这些事,简直数不胜数,季轻轻这几天过得是叫苦不迭,真后悔自己那天一时口快答应了顾川华的条件,搞得现在骑虎难下,想撂担子不干都不行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自己答应的事,跪着也要把它做完! 在陈医生的精心照料和各种顶尖药物的治疗之下,顾川华肩上的伤口很快就愈合得差不多了,新长出了粉红色的嫩肉。于是这两天里,顾川华就热衷起了泡温泉,美曰其名“温泉疗养”。期间,季轻轻自然得老老实实的拿着毛巾在一旁伺候着他,如果他老人家有需要,她还得给他搓背、捶腿、捏肩,真正贯彻着他那天的那句话——“让你摸个够!” 此刻,这位大爷又发话了:“季轻轻,我房间里有些按摩精油,你去给我拿过来。” “知道了!” 季轻轻恨恨瞪他一眼,把他的浴袍往旁边的躺椅上一放,就愤愤的转身去给他拿精油了。 没走两步,又听顾川华在身后淡声嘱咐:“记住,要那瓶前调是鼠尾草、迷迭香、依兰,中调是乳香、檀香、薄荷,后味是天竺葵、杜松、丝柏的精油,不要拿错了。” 季轻轻对精油的品类一窍不通,更不分清前调中调后调,那一大堆名词听得她头都晕了,不由怒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麻烦?抹个精油都这么挑,矫情不矫情?要不我干脆去给你现采点玫瑰花,洒在这温泉里,让你泡个香喷喷的花瓣澡可好?” 季轻轻本来说的是气话,想讽刺一下顾川华而已,哪知顾川华却当真了。 他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一点儿不带客气的道:“嗯,这个主意不错,你马上去采玫瑰花吧,记住,要开得最大最饱满的,数量要铺满一整池子,快去快回,我等着你。” 说完,他就慵懒的闭上了眼睛。 季轻轻:“……” 什么叫蹬鼻子上脸,她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活体! 她忍了又忍,才按捺下跳进温泉掐顾川华脖子的冲动,大步离开温泉。 好,采玫瑰花是吧?没问题!她不但会给他带回玫瑰花,还会给他带回点别的惊喜! 别墅四面都是迷宫一般的回字形玫瑰花墙,繁硕的花朵爬满花墙,红粉妖娆,甜香腻人。 季轻轻找佣人要来篮子和剪刀,就开始挽起袖子采花,她故意专挑那些被虫蛀过的花朵采,连虫带花的剪下来,很快就采了满满一篮子。 季轻轻盯着篮子里爬满小蚜虫的玫瑰花,嘿嘿的笑了。 回到温泉边,她将装满鲜花的篮子往顾川华面前一递:“呶,你要的花,采来了!” 顾川华笑了笑:“这么快就回来了,效率很高嘛!” 心里却悄悄犯起了嘀咕:季轻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让她去采花,就真的老老实实的去了,这不像她的作风啊! 他谨慎的拿起一朵玫瑰细瞧,花朵饱满新鲜,花瓣娇嫩完整,怎么看都是一朵漂亮芬芳的玫瑰花,看不出什么猫腻。 可越是正常,就越是古怪。 顾川华不动声色的放下玫瑰,把篮子往岸边一推,淡淡的道:“这一篮子花不合格,你重新去摘。” 季轻轻眉毛一跳:“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它怎么就不合格了?随便糟蹋别人的劳动成果,小心天打雷劈!” 她明明已经用一层品相好的花朵覆盖在长虫的花朵上了,从外面看,这一篮子花没有任何问题。顾川华又没有伸手进去翻,他是从哪里看出来这篮花不合格的?难不成他长了双透视眼? 其实季轻轻想多了,顾川华还真没看出这篮花哪里有问题,他凭的不过是直觉而已,她太乖巧了,乖巧得让他不太放心。 顾川华随便找了个借口:“品种不合格。我要的是野生玫瑰,你采的是园子里种的玫瑰,这自然不一样。” 季轻轻:“……” 他的理由还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好想把他的脸按在玫瑰花篮子里使劲碾压,让上面的刺扎死他啊啊啊! 393家花不如野花香 季轻轻强行按捺着心里的怒气:“这两者不都是玫瑰吗?有什么不一样的?” 顾川华凉凉的道:“当然不一样了,家花不如野花香,你没听说过吗?园子里的玫瑰香气太庸俗,没有外面的野生玫瑰闻着清新,我不喜欢。” 还嫌园子里种植的玫瑰不好闻,以前也没发现你是个小清新啊!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硬是扯出一丝笑容:“可我刚才走的时候,你也没有特意嘱咐过我要什么样的玫瑰啊!” “嗯,现在我嘱咐过你了,所以你快去采吧!”顾川华闭上眼睛,闲适的享受着温热的水蒸汽,头也不抬的道。 “你!”季轻轻咬牙,“……大哥,这岛上,你让我上哪儿去给你找野生玫瑰啊?” “咦,外面路边不是有很多吗?” 季轻轻终于咆哮起来:“可那些都生长在带刺的灌木丛里!你让我怎么摘?!” “爬进去不就可以了吗?”顾川华唇角微勾,“你这么聪明,相信这点小事难不倒你的。乖,快去吧!” 让她去就去?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季轻轻抿着唇,故意把顾川华的话当耳边风,杵在岸上久久不动。 半天没听到动静,顾川华眼皮一抬,见季轻轻耍脾气不动弹,笑了笑,一个警告性的眼神飞过去:“乖,别赌气,马上就要到饭点了,你什么时候采完了花,就什么时候可以开饭。” “咕噜……”听到他提起饭点,季轻轻空空如也的肚子响应的叫了一下,顿时惹来温泉中男人的一声轻笑。 笑什么笑? 季轻轻耳根红透,伸手捂着不争气的肚子,恶狠狠的瞪了顾川华一眼。 她早上只吃了一点点粥,就被顾川华使唤着马不停蹄的跑了一上午,胃里的那点存粮早就消化干净了,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天大地大,吃饭事最大,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眼下顾川华以吃饭一事相要挟,饿极了的季轻轻只好妥协:“是是是,我这就给您采野生玫瑰去——尊贵的豌豆王子殿下!” 说完就朝顾川华翻了个白眼,挎起篮子转身跑掉了。 温泉里,顾川华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季轻轻跑远的背影,心中疑惑不解:豌豆王子?那是什么东西? 王子这词不是贬义,但他总觉得从季轻轻嘴里吐出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不行,改天他得去找陈医生问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头,顾川华舒爽的泡在温泉里,悠哉闭目养神。 那头,季轻轻出了别墅,带着满腔怒火去采野生玫瑰。 野生玫瑰生长在道路两旁的灌木丛里,周围都是带刺的荆棘条,采摘的时候一不留神,手指就会被扎出血。 季轻轻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避开周围的尖刺,伸手去够一朵隐藏在灌木深处的玫瑰,那朵花格外饱满硕大,一朵顶其他两朵。好不容易采到了,可她的手指也不出意外的被刺扎了好个血洞。 季轻轻吮着手指上沁出的血珠,心里再度将顾川华骂了一通:别人是王子病,他简直就是王子癌!而且还是末期,无药可救的那一种! 她正要去摘另一朵花,冷不丁,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不是季轻轻吗,听说你得罪了顾哥哥,这几天被叫到别墅当佣人了,怎么现在趴在这里摘花啊?难不成是在偷懒?小心我告诉顾哥哥,让他惩罚你!” 听到这个讨厌的声音,季轻轻叹了口气,无语的想:某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走到哪里都能见到她的影子! 季轻轻从灌木丛里退出来,转身看向来人:“中岛莎美,你怎么过来了?据我所知,荆棘林这块地方好像不允许闲杂人等随意出没的吧?” 一句“闲杂人等”深深刺激到了中岛莎美,她眼神一变,恶狠狠的瞪着季轻轻:“路又不是你开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季轻轻笑了笑:“这话你应该去问顾川华,他才是荆棘林的主人。谁能来,谁不能来,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她还赶着早点采完玫瑰回去交差,懒得跟中岛莎美耍嘴皮子,说完就要绕开她,走到另一边去采花。 季轻轻本是实话实说,却让中岛莎美误以为她在挑衅,顿时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咬牙切齿的道:“季轻轻,你别得意!就算你住在荆棘林里,也不能代表你在顾哥哥心目中就是特别的,他只不过把你当佣人而已,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季轻轻盯着中岛莎美那气急败坏的脸,突然眉一挑,兴味十足的笑了:“可我怎么看着,你好像很妒忌我这个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佣人似的?要不我跟你换换,你来当这个佣人,代我去伺候顾川华?” “什么?” 中岛莎美愣住了,猜不定季轻轻这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似乎在考虑着季轻轻话中的可行性,过了一会儿,她才试探的问:“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看得出来,她很明显是心动了。 看到中岛莎美脸上的期待,季轻轻的目光不由幽深了一些。 其实,她刚才那话不过是随口说着玩的而已,但见中岛莎美这副认真的神情,她不由真的起了换人的心思:反正顾川华只是需要人伺候他而已,至于伺候的人是不是她,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季轻轻笑了笑:“当然是真的了。” 两个女人,一个急于想摆脱难伺候的王子病顾总裁,一个削尖了脑袋想凑到顾川华身边黏着他,两人各怀心思,却是殊途同归,最终一拍即合。 “这是装玫瑰花的篮子,你拿好。顾川华还在温泉里等着泡玫瑰花瓣浴呢,你赶紧把这些花都采了,然后给他送过去。” 季轻轻将手头上的花篮和剪刀一股脑儿的塞给中岛莎美,嘱咐完她当下要做的任务后,就头也不回的窃笑着离开了。 被顾川华使唤了一上午,她累坏了,现在她要好好的偷个懒,顺便去找点吃的。 中岛莎美用最快的速度采完了花,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提着满满一篮子花去了别墅。 刚才听季轻轻说,顾哥哥在泡温泉? 那待会儿她岂不是可以…… 中岛莎美微微红了脸,握了握拳,像是在心里做了什么决定般,加快了往别墅去的步伐。 394大白天的勾引 中岛莎美刚靠近别墅院子外的拱门,就被门外的守卫拦下了:“干什么的?” 她拿出早就想好的理由:“季轻轻拉肚子,让我帮她把岛主要的玫瑰花送过来。她说这花是岛主急用的,你快让开,要是耽搁了,岛主生气了,那责任可就要怪到你头上了。” 说着把手里装满玫瑰的花篮往门卫面前一递。 门卫伸手在花篮里仔细翻了两把,发现里面真的全部是鲜花后,才打消了疑惑:“进去吧,送完了花就早点出来,别在里面瞎逛!” 中岛莎美低头应了一声,就抱着花篮快步进去了。 她一路拐到温泉池畔,一眼就看到了正泡在温泉里闭目养神的男人。 顾川华靠在温泉中心的大石头上,侧对着中岛莎美的方向,听到岸边细碎的脚步声靠近,以为是季轻轻采完花回来了,也没转头,微闭的墨眸缓缓睁开:“你回来了?” 他一双墨眸被温泉的水气蒸腾得微醺,隐隐流动着温润的水光,不似平时那么犀利冷漠,生人勿近。他慵懒的靠在石头上,两条修长有力的臂膊舒展开来,露出肌肉健硕的大片古铜色胸膛,以及隐藏在袅绕水气中的两颗暗红茱萸。 此刻的顾川华看起来,就只是一个相当俊美性感的男人,并没有什么让人战栗的杀伐之气。 中岛莎美呼吸一窒,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用痴恋的目光贪婪的描绘着顾川华的眉眼,以及他隐藏在水面下的身体。 久久听不到动静,顾川华略有疑惑:“你怎么不说话?” 中岛莎美回过神,赶紧拿起玫瑰花篮走到温泉边上,轻咬着唇,不吭声的往里面洒花瓣。 鲜红的花瓣在水面上载浮载沉,顺着水流汇聚到顾川华劲瘦的窄腰旁边,牢牢遮住了水下的景象。 顾川华背对着身后的女人,伸手捞起一朵漂到他身边的玫瑰,放在鼻间轻轻一嗅,甜美清新的芬芳顿时充斥了他的鼻息,花香间似乎还掺杂着一丝别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少女的清甜。 他想象着季轻轻趴在灌木丛里采摘鲜花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勾起薄唇,溢出一丝低笑:“采了这么多花,累坏了吧?” 身后的中岛莎美脸颊一红,微微摇了摇头,在心里说了声不累。 她抬起眼,眼也不眨的望着顾川华的裸背,眼中的爱意如炽烈的火山一般,快要喷薄而出。 顾川华敏锐之极,自然感受到了背后那不一样的视线,灼热得都快把他的背烧出一个洞了。 他眸色骤深,一句话脱口而出:“要不下来一起泡泡?”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在自己脸上扇一巴掌:他这是中了什么邪?为什么要对季轻轻说这种话?为什么要像个色中饿鬼似的邀她下来共浴?他已经饥渴到这种地步了吗? 红潮迅速从顾川华的脸上蔓延至全身,宜人的水温似乎被他身上释放出来的热度所传染,以他周身为中心的那一圈水波都快要沸腾了。 身体越来越烫,顾川华觉得他需要一桶冰水兜头泼下来,让他冷静冷静。 他背对着“季轻轻”,不敢回头去看身后女人的表情。 中岛莎美刚听到顾川华的话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后,立即喜不自胜的放下手上的花篮,手伸到领子上,开始一颗颗的解着扣子。 哗啦,一只白嫩的足步入水中,划开水波,一步步走到顾川华的背后,然后伸出光裸的胳膊抱住了他劲瘦的腰,两团浑圆顿时贴上他宽广的后背,不着寸缕的身子如水蛇一般紧缠在他身上。 轰! 在意识到身后触觉是什么之后,顾川华的脑子瞬间炸了,眼前红白光闪过,他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温泉池子里。 “你……你……”顾川华胸膛剧烈起伏,气息不稳的低吼,“你放手,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身后的女人不说话,却低低笑了一声,暧昧无穷,两条柔媚的手同时穿过他的腰间,慢慢往下摸去…… “别碰我!” 顾川华犹如被蛇咬了一口,浑身一颤,下意识挣开身后的女人。 震惊慌乱之下,他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道,一下子就将身后的人甩开几步远,踉跄摔倒在温泉池中。 糟糕,他怎么忘了,温泉池底下铺着光滑坚硬的鹅卵石,跌在上面极易受伤! 顾川华想到这里,立即回身察看“季轻轻”的情况,“季轻轻,你没……” 却在看到身后女人抬起的面容时,话音遏然而止。 “怎么是你?!” 顾川华的面色迅速从通红转换成铁青,热度顷刻退去,一片冷凝。 他死死盯着眼前慌乱而羞涩的女人,墨眸里阴云翻涌,浑身的怒意濒临爆发的边缘,“季,轻,轻,呢?” 他一字一顿冷冷的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雷霆般狂暴的压力,能将人炸得粉身碎骨。 中岛莎美一丝不挂的身子抖了抖,强作柔媚的道:“顾哥哥,这种时候,我们就别提那个女人了好不好……啊呀!” 下一秒她就仓促的尖叫了一声,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掐住了脖子,像条白鱼似的被从水里提溜了起来。 “呃呃,放……开我……” 中岛莎美顾不得羞涩,被掐得脸颊涨红,双眼翻白,用力在顾川华手中挣扎起来,两只脚在水里乱踢,搅起一池水花。 顾川华墨眸冰冷,无视了眼前的逼人春光,仿佛他手里提着的不是一个活色生香的裸女,而是一条四肢挥舞挣扎的白脚蟹。 他沉着声,再度问了一遍:“为什么来的会是你,季轻轻呢?” “我,我说……你先……放,放……” 眼前阵阵发黑,窒息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惧逼来,中岛莎美不敢再继续拿乔,慌忙求饶。 顾川华冷哼,手蓦然一松,任中岛莎美狠狠砸落在温泉里,自己则转身大步上岸,捡起躺椅上的浴袍往身上一披,系好腰带,这才转身睨着水里狼狈的女人:“说吧,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395光着身子被扔出门 “咳!咳……”中岛莎美捂着喉咙剧烈咳嗽,被顾川华这一掐一吓,她浑身都失了力,只能软软的跌跪在温泉中。 知道岸上的男人不耐烦,她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就小声道:“是季轻轻让我来这里的,她说她很讨厌你,一点也不想伺候你,更不想再见到你,就跟我提出交换,让我代替她来送花,顺便……顺便……” “顺便脱光了勾引我是么?”顾川华冷笑,替她说完了剩下的话。 “我……”中岛莎美脸色苍白,泡在温热的温泉里依然瑟瑟发抖,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只相信一句。”顾川华一脸嘲讽的看着她,“季轻轻会让你代她来送花,这事她的确做得出来。但是,她说她讨厌我的那些话,恐怕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吧?” 中岛莎美慌忙摇头:“不不,这真的是她亲口跟我说的……” 她只是想在顾川华面前上一上季轻轻的眼药而已,没想到,却被顾川华看出来了。问题是,他怎么知道她在说谎? “还在狡辩?这么多年了,你满口谎言的本性还真是一点没变。”顾川华嗤笑,“我问你,季轻轻跟你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闺蜜?她会在你面前随意流露出她心里的想法吗?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季轻轻,她虽然看似温和近人,但心防可是不会轻易对人打开的。这种话她会跟你讲,真是笑话!” “我……” 中岛莎美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呐呐的低下头,不敢面对顾川华那鄙薄的眼神。 顾川华对季轻轻,竟然已经了解到这种地步了么?她在他心里的份量,就这么重? 中岛莎美满心苦涩,水底下的手不自觉的紧攥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顾川华问完了想问的问题,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径自叫来守卫:“立刻把这个女人给我扔出去!以后再也不许让她出现在我的别墅里!” “是,顾总!” 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立即跨入温泉,冷着脸把浑身赤裸的中岛莎美往外面拖,顿时惹来她的阵阵尖叫:“放开我!我还没穿衣服呢!啊,别碰我那里!” 两个男人本来只是钳着中岛莎美的胳膊,由于她的挣扎和踢打,他们在制服她的过程中,自然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一些不该碰的部位,中岛莎美叫得更凄厉了,跟杀猪似的。 “还不快点?!” 顾川华听得心烦,一个狠厉的眼神飞过去,警告他们动作快点。 两个男人脖子一缩,立即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一人抬起中岛莎美的一条腿和胳膊,像抬猪一样,飞快的抬着她走出去了。 片刻,别墅大门外传来一声长长的尖叫,然后就归于了平静。 人是扔出去了,可是衣服还在这里。 顾川华皱着眉,厌恶的扫了一眼中岛莎美遗留在岸边的衣服,冷声唤来佣人:“立刻把这堆东西拿出去烧了,一件不留!不要让它留在这里碍我的眼!” 佣人不敢大意,马上抱起这堆衣服走了,按他的吩咐,烧成灰烬,一件不留。 被中岛莎美这么一搅和,顾川华泡温泉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连带着好好的温泉都看不顺眼了起来,总觉得被中岛莎美身上的气味那么一污染,这一池子水就没法再用了。 一腔邪火无处可发,顾川华犹如一头困狮般在原地乱转。 他左看右看,然后猛的抬脚踢翻了旁边的躺椅,力气之大,直接将足有一百多斤重的躺椅踢到了温泉里。 听到咚的一声水花四溅的巨响,他堵塞的心气才稍稍畅顺了那么一点。 下一秒,脑海里不自觉的闪过始作俑者那张狡黠的小脸,顾川华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嗖嗖冒上来了。一圈圈荡漾开的水面上倒映着他愤怒的面容,随着水波扭曲散开,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 只有顾川华自己知道,他刚才以为贴上来的女人是季轻轻的时候,之所以要用力推开她,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害怕。 他害怕,他害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愧对顾风鸣的事来。 越想越头痛!越想越不能深想! 顾川华索性放任自己躺倒在岸边,颓然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呢喃的声音既像是咬牙切齿,又像是充满无可奈何的叹息:“季轻轻,你给我等着……” **** 中岛莎美被顾川华毫不留情的命人扔出了别墅后,心中一片羞愤绝望,蹲在大门外的花丛后,捂着身子哭得撕心裂肺。 她现在还光着身子,顾哥哥怎么能这么对待她?还让别的男人看光了她的身子,以那种屈辱的姿势被抬了出去,一路上被无数男女窥视指点…… 这一切都要怪季轻轻! 要不是季轻轻出的主意,诱骗她来送花,她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凄惨的田地? 对,季轻轻一定是故意的!她明知道顾哥哥对自己有意见,还诱骗自己去送花,摆明了就是要让自己惹顾哥哥生气,被赶出去! 中岛莎美舍不得恨顾川华,便转而去恨季轻轻,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就是季轻轻一手策划而成的,心里将这笔账狠狠的记到了她头上,发誓要将今天受到的屈辱加倍还回去。 她眼含恨意,蹲在花丛后喃喃自语:“季轻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时,她面前的花丛底下突然多了一双脚。 “谁?”中岛莎美惊了一跳,猛然抬头,就见面前站了一个女佣。 她慌张的抱着身子往后退,退到墙根,警惕的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女佣一脸不忍心的看着赤身裸体的中岛莎美,竖起食指对她比了个嘘的动作,小声道:“别出声,跟我来,我带你去换件衣服。” 中岛莎美一阵狂喜:“是顾哥哥让你来的么?我就知道,他心里还有我,他不会那么绝情的对待我的。” 女佣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什么都没说的领着她,从花墙外一道偏僻的小门进了别墅。 中岛莎美捂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女佣后头,她现在相当于是在裸奔,好在女佣深知她的尴尬处境,带着她专往没人的地方走,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佣人住的地方,塞给她一件裙子。 裙子不合体,而且很旧,要换在平时,给中岛莎美当抹布都未必肯要,但此刻她也没法挑剔了,接过裙子就一把套上,也不管里面是不是真空了。 换好衣服,女佣就带着中岛莎美原路返回。 尽管中岛莎美已经有了衣服遮羞,可碍于顾川华已经下达了不准她再靠近别墅的命令,一路上怕撞见人,她还是走得躲躲藏藏的。 怕什么就来什么,经过一处转角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女佣,中岛莎美当即往旁边的花丛里一闪,就听她们对带路的那女佣说道:“原来你在这儿呢,我们都找你好半天了,赶紧的,厨房里还等着你帮忙呢!” 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拉着那女佣走了。 女佣抽空朝后望了一眼,见中岛莎美从花丛后探出头来,就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自己离开。 中岛莎美望着她们走远的背影,慢慢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离开?呵,怎么可能? 顾川华已经下达了禁止她出入别墅的命令,下次再进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好不容易有了眼下这么个机会,她才不会轻易离开呢! 中岛莎美猛然转身,一路避着人,朝别墅主体走去。 她打算到顾川华的卧室和书房一探究竟,最好能偷走他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利用它来威胁他,让他对自己妥协。 396窥见秘密 中岛莎美熟门熟路的来到佣人住的地方,从阳台上偷走了一套晾晒着的女佣服,穿在身上后,就端了个果盘低头拐进了别墅。 她就这样举着果盘低着头,一路避过了保镖的巡视,有惊无险的拐到了顾川华卧室门外。 中岛莎美试着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顾川华不在。 她又拧了拧门把手,门是锁死的,她进不去。 中岛莎美并不甘心于就此放弃,回头左右看了几眼,确定周围没人靠近之后,就悄悄旋转了一下手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噌的一声,一个尖锐的金属头从戒托上弹出来,她将它插进锁眼里,使劲的撬着。 就在这时,身后的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和快速逼近的脚步声。 “你说你刚才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跑上去了,在哪呢?” “就在上面,我刚才亲眼看到她端着个果盘偷偷摸摸的拐上三楼了。” 有人来了! 中岛莎美吓了一跳,立即抽出戒指转身逃走,然而这条走廊有十几米长,而且无遮无挡,估计还不等她完全逃走身后的人就会拐出来看到她。 怎么办? 中岛莎美大急,在走廊上左顾右盼,突然看到其中的一个房间门敞开了一条缝,她想也不想就立即推门躲了进去。 几乎是在她刚关上房门的一瞬间,身后那两个人就拐出了转角。 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男保镖怀疑的看着身边的女佣:“你说的人呢?” 女佣也傻了眼:“这……我刚才明明看到有人跑上来的,怎么会……” “行了行了,以后没看清楚就别一惊一乍的,浪费老子的时间!”男保镖不耐烦的打断她,转身就走。 女佣跺了跺脚,不甘心的在走廊上看了几眼,也只好跟着转身离开。 中岛莎美紧张的贴在门后,听到门外的动静平息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打量起这个房间。 然而,就在她转过身的刹那,整个人都惊愣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入眼是一副巨大的黑白画像,足足占据了对面整张墙壁的三分之一,画框两侧装饰着黑纱和白花,昭示着它遗像的身份。 画中人的面貌她认得,是顾川华的弟弟,顾风鸣。 虽然画中人的眉眼跟几年前相比,变得成熟了不少,但她仍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就是顾风鸣无疑,毕竟她当年差一点就睡到了这个清俊少年。 顾风鸣,他……他居然死了? 中岛莎美震惊非常。 她以前还在日本的时候,就一直暗中关注着嘉尔顾氏的动向,从报纸和网络上浏览着顾川华和环宇集团的新闻,了解顾川华的每个行程和环宇集团的一举一动,她可以确定,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任何有关顾风鸣死讯的报道。 顾风鸣作为顾氏家主的亲弟弟,死亡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掀起风波,除非,是顾川华有意掩埋此事,不想让它被外界知晓。 中岛莎美站在顾风鸣的巨大遗像前,被他那双无机质的眼神盯着,又激动又恐惧,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她想,她大概真的偷窥到了顾川华的一个秘密,那就是他弟弟顾风鸣的死亡。 **** 饭厅里,佣人们次第端上一盘盘的菜肴,顾川华和陈医生坐在长条形餐桌上用着餐。 陈医生吃了几口,发现顾川华盯着桌上的一盘凉拌三鲜豌豆,神情若有所思,久久都没有动筷子,不由问道:“顾总,您没有胃口吗?” 顾川华回过神,摇了摇头,夹起一颗嫩绿的豌豆放在眼前端详,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老陈,什么是豌豆王子?” 陈医生:“啊?” 顾川华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什么是豌豆王子?” “豌豆……王子……”陈医生一脸懵然。 豌豆他知道,王子他也知道,两个加起来,他就不知道了。 他小心的猜测:“一种豌豆的名称?” 现在不是都流行给蔬菜水果起些贵族名称么?像什么“青椒皇后”,“菠萝王子”,“蕃茄公主”之类的。 顾川华瞪了他一眼,陈医生讪讪一笑,出主意道:“要不,您上网查查这是什么意思?网上能人多嘛!” 顾川华考虑片刻,最终采纳了陈医生的建议。 他拿起手机,上了亚洲最大的一个华语门户论坛发贴求问:一个女孩称呼我为“豌豆王子”,请问是否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论坛上帖子多如牛毛,他这个帖子标题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又没有什么撕逼性的内容,很快就泥牛入海,沉得不见踪影。 顾川华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一个抢二楼的,还有一个打小广告的。 他不由瞪了陈医生一眼,目光很谴责:什么破建议?你说的能人呢? 陈医生干咳一声,低头猛扒饭。 就在顾川华失去耐心,准备关掉网页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个为他答疑解惑的层主:lz没有童年?这么简单的意思都不知道?《豌豆公主》看过没?意思就是讽刺你很矫情,娇气,难伺候,一身的王子病,就跟豌豆公主那个做作的小婊砸一样!标准答案拿好不谢! 顾川华:“……” 作为一个没有童年的人,他虽然不知道《豌豆公主》是什么,但“矫情,娇气,难伺候”这几个词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豌豆王子,很明显不是什么褒义词。 很好,季轻轻那女人又在拐着弯儿的骂他了。 “哼!”顾川华勾着唇冷笑一声,默默的将这个帖子给删掉,然后在心里给季轻轻记上了一笔。 “咳咳……”陈医生被他这声冷笑惊得呛了一下,赶紧灌了一口汤,将卡在嗓子眼里的食物咽了下去。 刚喘口气,就见放下手机的顾川华突然扭头盯住他:“老陈,什么是豌豆公主?” 陈医生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今天顾总是怎么了?为什么总要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什么王子公主的,还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好想掀桌子啊摔!! **** 被人莫名其妙在心里记了两笔的季轻轻此刻正躲在厨房窗外偷吃,她摸着吃饱喝足的圆滚肚皮,满意的抹了抹嘴,决定去别墅外的花园迷宫里散散步,消消食,顺便躲一躲顾川华,省得下午又被他抓去奴役。 季轻轻一路嗅着甜美的玫瑰清香,哼着歌,不知不觉的就走进了花园迷宫深处。 再走下去就要迷路了,季轻轻刚准备退回去,突然看到前方转角处那道玫瑰花墙在剧烈的颤动,从里面传来阵阵女人的叫骂和男人的调笑声。 “救命!唔……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我要杀了你们……” “小美人,别叫啊,反正你那么喜欢脱光了勾引男人,勾引谁不是勾引?顾总不要你,我们要你呀!嘿嘿!” 季轻轻脚步一僵,立刻就猜到了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事,不由怒火中烧。 她左右环顾一圈,弯腰抠起一块铺地的鹅卵石,就快步朝那边冲了过去。 397你我注定只能是敌人 季轻轻转过拐角,一眼就看到两个保镖装束的男人正压在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佣身上肆意妄为。 “禽兽,我砸死你们!” 她想也不想,挥起手中的石头就朝他们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砰砰两下,两个男人被砸得眼冒金星,唉哟直叫,从被欺负的女佣身上松开了手。 季轻轻犹不解气,又照着他们的屁股一人一脚,狠狠的将他们从女佣身上踹开,趁他们趴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时候,挥着石头照着他们脸上身上劈里啪啦一通乱砸,将他们砸得鼻青脸肿,抱头鼠窜。 “唉哟,唉哟,别打了!别打了!” “打的就是你们!看你们还敢这么无耻不?” 等将他们砸得再无还手之力后,季轻轻举着石头的胳膊也累了,气喘吁吁的放下手,指着这两个被砸得一脸鲜血看不清面貌的混蛋,恶狠狠的骂道:“垃圾!这次就当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女孩子,否则我阉了你们!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你,你是季轻轻?!” 两个男人睁开青紫肿胀的眼皮,一看来人竟是季轻轻这个岛上出了名的女汉子,登时想起她在乳香林里大战三个恶徒的英勇事迹:砸断了第一个的腿,咬下了第二个的耳朵,还废了第三个的命根子。 别说她跟顾总关系暧昧,他们不敢轻易得罪,就是这生猛的战斗力,他们也吃不消啊…… 两个男人不由胯下发凉,赶紧提着裤子头也不回的滚蛋了。 季轻轻等两个男人跑得没影了,这才丢开手里的石头,转身去察看那个被欺辱的女佣:“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能站起来吗?” 女佣拢紧身上破碎的衣服,从凌乱的发丝间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中岛莎美?” 季轻轻惊愕不已,“怎么是你?你怎么穿着女佣的衣服?还在这里……被,被他们……” “在这里被他们强暴是吧?”中岛莎美冷冷 一笑,拂开季轻轻搀扶的手,从地上站起来,“说起来,还不是拜你所赐!” “拜我所赐?”季轻轻皱起眉,不明所以的看着中岛莎美,“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代我去给顾川华送玫瑰花了吗?” 中岛莎美却抿紧唇,不想跟季轻轻多做解释,阴郁的目光里满是悔怒和恨意。 她刚才顺利偷窥到了顾川华的秘密,准备从花墙外的小门那里偷偷溜出去,却被两个心怀不轨的保镖抓了个正着。 他们认出她是被顾川华命人扔出门的裸女,质问她怎么披着女佣的衣服又混进来了,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她回答不出来,他们立即就此事威胁她,如果不从了他们,就把她交到顾川华面前任他处置。她不敢声张,只得被他们带到别墅外面的花园迷宫里强迫。 如果不是季轻轻偶然走进来救了她,恐怕她现在就已经让那两个男人污辱了。 中岛莎美沉着脸不想解释,季轻轻也不好强行追问,看了一眼她身上被撕坏的衣服:“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哪里也去不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跟我回小木屋一趟,我拿件衣服给你换上。” 季轻轻虽然对中岛莎美讨厌得紧,但眼下中岛莎美发生了这种事,同为女人,她也不由得同情她的遭遇,暂时将过往仇怨都放到了一边,真心实意想要帮助她,至少给她一件完整的衣服蔽体。 中岛莎美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点点头,神色冷淡的道:“那走吧!” 她没说谢谢,季轻轻也不在意,带着她就回了小木屋。荆棘林里严禁普通岛民出入,所以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避免了中岛莎美的尴尬。 鉴于中岛莎美的身高,季轻轻挑了两件最小的上衣和裤子给她换上,可中岛莎美穿在身上还是长了一大截,上衣直接盖住了屁股,尤其是裤子脚那里,都堆起来了,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一样。 季轻轻看得汗颜,想她平时穿一尺七的裤子,已经算得上是比较纤细的腰围了,同学们都叫她“小腰精”,可她的裤子穿在中岛莎美身上却松松垮垮,真难想象中岛莎美平时都是怎么买衣服的,难不成都穿大号童装? 季轻轻又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问题所在:原来中岛莎美没屁股,所以裤子直往下掉…… 面对这种情况,中岛莎美显而易见的也很尴尬。 季轻轻咳了一声:“你等着啊,我去找条腰带给你系一下。” 说着转身在衣柜里翻找起来,最后拆下了一条连衣裙上的细腰带递给她:“没有单独的腰带,这条是其他衣服上配的,有点窄,你将就着系一下吧。” 中岛莎美解除了衣服不合身的尴尬,不由抬起头,满脸复杂的望着季轻轻:“刚才,你为什么要救我?” 季轻轻关上衣柜的门,头也不回的道:“因为我也是个女人,我不能看着另一个女性在我的眼皮子底受这种污辱,无论她是谁,是不是跟我有仇。” 中岛莎美沉默了。 平心而论,面对情敌,她绝对做不到像季轻轻这样。如果今天受辱的是季轻轻,她大概会选择掉头就走,甚至在季轻轻遭到污辱后,还恶意叫一群人来围观她的惨状。 季轻轻转过身来,想了想,又问道:“今天的事,那两个人渣,要不要我帮你告诉顾川华,替你讨个公道?” “不必!”中岛莎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尖声叫道,“不要告诉顾哥哥!” 季轻轻不解:“为什么?他们伤害了你,理应受到惩罚,顾川华又不是那种不分是非曲直只会包庇自己属下的人,你大可以将此事告诉他……” “够了!我说不必就是不必!”中岛莎美恶狠狠打断她的话,“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季轻轻只是提个建议而已,既然中岛莎美选择忍气吞声,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去揽事,耸了耸肩:“那随便你好了。” 说着走出小木屋,在门外等着中岛莎美出来。 中岛莎美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才慢慢走到门边,盯着季轻轻,沙哑的声音中有一丝异样:“季轻轻……” “怎么?”季轻轻偏头望着她。 中岛莎美顿了顿,才鼓起勇气般接着道:“其实,如果可以,我不想跟你为敌。” 季轻轻笑了笑:“我一直都不想跟你为敌,可是你总爱找我的麻烦。” “不找你的麻烦不行啊……”中岛莎美也笑了,苍白的笑容有点无奈,又有点讽刺,“谁让顾家现在只剩下一个继承人了呢?顾夫人只有一个,谁嫁给顾川华,谁就能成为顾氏的女主人,这泼天的财富,我不可能让给你。” 中岛家族需要顾氏的财富,她需要顾川华的爱。 季轻轻挑眉:“问题是,我并无意跟你争抢顾川华,这话你对我说没用啊!” “呵!”中岛莎美低低哼笑一声,似乎并不愿意相信季轻轻的话。 季轻轻耸耸肩,也懒得再跟她解释,关好小木屋的门后,就抬脚准备离开这里。 这时,又听中岛莎美在背后自言自语的低声道:“季轻轻,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差劲和讨厌,如果顾风鸣还活着,你倒是可以配给他,分走顾氏的一点点财产也无所谓,我们还可以做妯娌……只可惜,他已经死了,所以,你我注定只能是敌人。” 季轻轻正要离去的步子再也跨不出去了。 她一寸一寸的扭过头,难以置信的盯着中岛莎美,“你刚才说什么?谁死了?” 398惊悉死讯 中岛莎美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慌忙看向别处:“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季轻轻却无法淡定,皱着眉再度问了一遍:“我问你,你刚才说谁死了?顾风鸣?是不是他?” 中岛莎美抿着唇不吭声。 “我在问你话啊,你听到没有?”季轻轻急得不行,用力摇晃着中岛莎美的肩膀,大声质问着她,“是不是顾风鸣?是不是他?” 顾风鸣是她的朋友,突然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死讯,她怎么能不震惊?怎么能不问个清楚? “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快放开我……” 中岛莎美想挣开季轻轻逃走,可此时的季轻轻力气格外大,她根本就无法挣脱,肩膀被掐得很痛。 “你别装傻!马上给我说清楚,你刚才那话的意思!为什么说顾风鸣死了?” 季轻轻还在不依不饶的摇着她,“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明白了,你就别想走!” 中岛莎美被她摇得火了,终于烦躁的大叫一声:“够了!季轻轻,你有完没完?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先放开我!” 季轻轻闻言立刻放开中岛莎美,却仍是眼也不眨的牢牢盯着她。 中岛莎美吐了口气,缓缓道:“其实我也不确定顾风鸣死没死,不过,我刚才在别墅的一个房间里,看到了顾风鸣挂在墙上的黑白遗像,像框上还装饰着黑纱和白花,只有死人的遗像才会这么弄吧?” 季轻轻心中掀起轩然大波,怔怔的重复:“黑白遗像?顾川华的别墅里挂着顾风鸣的黑白遗像?”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追问:“你还记不记得那是哪一个房间?” 中岛莎美诧异的看了季轻轻一眼,不明白她问这个干什么,但也没隐瞒:“就在三楼,离顾川华卧室不远的一个房间,好像是靠走廊右手边的第三个还是第四个来着。” “果然是那个房间……怪不得……”季轻轻喃喃自语着,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想起两个月之前,神秘的黑衣人夜探别墅的那个夜晚. 顾川华去追贼,而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顾川华于是连夜去岛外给她请医生,而她则趁机在别墅里乱逛,然后发现了一个门没关紧的房间,趴在门缝里张望了一下,发现墙上有块装饰着黑纱的画框,正想看个清楚的时候,顾川华却回来了,以为她瞧清了房间里面的东西,当时就勃然大怒,差点要教训她。 当时她还觉得顾川华小题大做,不就偷窥了一个房间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他那般大动肝火? 现在她却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顾川华当时会那样震怒,因为他以为,她看到了顾风鸣的遗像,知道了顾风鸣死亡的事情! 一瞬之间,顾川华以前说过的那些话都齐齐涌入了季轻轻的脑海—— “问问你自己的良心,想想你曾经作过的孽。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就什么时候考虑减轻对你的惩罚。” “你不需要问理由,只需要为你犯下的罪行赎罪就好。”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不早点让你这个下作的女人消失?不然,风鸣他也不会……” …… 这些话,她以前不明白,觉得顾川华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气鬼外加神经病,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债,就把她抓到风礁岛来囚禁报复。 现在她却能理解他了,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了。 因为顾风鸣死了。 她和顾川华之间隔着的,原来根本就不是抛弃他弟弟的那点感情债,而是害死他弟弟的深仇大恨! 中岛莎美觑着季轻轻的脸色,见她整个人似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样,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不由狐疑的问:“喂,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对了,顾风鸣跟你是什么关系啊,你怎么这么关心他的死活?” 季轻轻回过神,却不理会中岛莎美的疑问,倏地往别墅的方向狂奔。 不行,她不能光听中岛莎美的一面之辞,这件事,她一定要去找顾川华问个清楚! 别墅里,顾川华用完了餐,正扯着丝巾优雅的擦嘴。 冷不丁,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影,二话不说一巴掌砰的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将整桌的碗碟都拍得一阵颤动嗡鸣。 “顾川华,我有事要问你!” 季轻轻一手撑在他面前的餐桌上,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带着汗珠的小脸上是罕见的严肃和冷凝。 饭厅里的佣人吃惊的望着这一幕,心里为季轻轻的大胆捏了把冷汗:敢跟顾总这么说话,就不怕被扔出去么?上午才刚有一个女人被扔出去了,而且还是光着身子的,整个别墅的人都看到了。 顾川华慢慢放下手中的丝巾,侧目看向季轻轻那汗湿的小脸,俊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 看来这两人又有得闹了……陈医生见状咳了一声:“那个,既然季小姐和顾总有事要相谈,那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就不打扰了。” 说着从餐桌上站起来,扭头对周围的佣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自己离开。 对于陈医生的自作主张,顾川华没说什么,任由一厅的人撤离了饭厅,只余他跟季轻轻。 “你找我有什么事?坐下说吧。”顾川华伸手拉开他身旁的一张椅子,示意季轻轻坐下。 顾川华难得绅士一回,然而季轻轻却摇头拒绝了:“不必了,我站着说就行。” “随便你。”顾川华也不以为意,又将椅子推回了餐桌下面。 “顾川华,我想问你……”季轻轻深吸一口气,慢慢的问出了那个折磨了她一路的问题,“顾风鸣他,还活着吗?” 话音一落,屋子里的气氛陡然沉寂下来。 无尽的黑色气息在顾川华身上疯狂暴涨,他脸上原本还带着的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神情,也在顷刻间泯然无踪。 他低垂着墨眸,维持着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的姿势,声音像是从地狱深渊里传来:“是谁让你这么问的?” 季轻轻急促的道:“你先别管这个问题,你就告诉我,顾风鸣——他究竟是死是活?!” 399跪在他的坟前赎罪 “呵……”顾川华雕像般的身形终于动了动,薄唇溢出一丝冷笑,令人毛骨悚然。 他偏头盯着一脸紧张不安的季轻轻:“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季轻轻烦乱的道:“当然重要了!你快告诉我,他到底是不是还尚在人世!” 顾川华定定的盯着季轻轻,笑容有一股说不出的奇异:“啧,真难以想象,你这个曾经对他始乱终弃的女人,居然会关心他的死活。你可别告诉我,你突然发现自己对他旧情难忘,想和他重归于好了。” 季轻轻皱眉:“顾川华,你能不能先不要说这些,回答我的问题不行吗?” 顾川华慢慢从她脸上收回视线,把玩着桌子上的一只骨瓷杯子,语气讥谑:“那你先告诉我,如果他在,你准备对他做什么?再勾引他一遍,然后再重新抛弃他一回吗?如果他不在,你又打算做什么?你会跪在他的坟前痛哭流涕,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请求他的宽恕吗?” 季轻轻抿着唇没有说话。 如果顾风鸣尚在人世,中岛莎美在说谎骗她,那自然最好不过。如果他不在了,她是否应该跪在他的坟前,代替她姐姐忏悔呢?可是她的忏悔,九泉之下的顾风鸣会接受吗?对不起他的,是她的姐姐季心妍,而不是她季轻轻。 何况,顾风鸣死了,顾川华对她的仇恨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她也不能确定,她会不会向他说出真相,会不会继续有勇气代替她姐姐背锅。 季轻轻的沉默,令顾川华的一颗心渐渐的冷了下来,这几天的所有旖旎温情,眨眼间烟消云散,被他刻意搁置到一边的仇恨,再度席卷了他的全部身心。 是啊,他怎么能忘了,眼前这个女人,是害死他弟弟的仇人呢? 他们中间,隔着血海深仇,永世无法消融,永世不可原谅。 他居然可耻的对这个女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真是愧对他死去的弟弟,不配当一个哥哥。 好在,今天他彻底清醒过来了,及时迷途知返,以后再也不会沉沦在这个女人的虚情假意、花言巧语中了。 顾川华墨眸深处一片黑沉空洞,他从餐桌前站起身,径自转身走向门口,头也不回的道:“季轻轻,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那么跟我来吧!” 季轻轻踟蹰片刻,还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顾川华领着季轻轻,一直走到了别墅外面的那道铁丝网前。 自从这堵铁网墙上次被破坏后,他就命人安装了瞳孔识别门禁,并取消了地下室里的电闸,给它单独配备了供电装置,一天二十四小时通高压电,任何人都无法再破坏它,只有他的瞳孔能给它解锁断电,进出自如。 季轻轻站在顾川华身后,望着铁网墙后面那块被玫瑰花枝掩映的区域,心头蓦地一跳。 她记得,这里是别墅里的禁地,里面似乎长眠着一个人。 那个人难道是…… 答案似乎已经昭然若揭,然而季轻轻却不愿相信,她的脚步无意识的后退着,几乎想拔腿而逃。 可顾川华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快要将她的腕骨捏碎,侧头对她冷然一笑:“想要逃离吗?可惜,来不及了。” 下一秒,铁网墙上嗡鸣不止的电流声攸然停息,顾川华拉着季轻轻的手,强硬的将她拖进墙后的那片禁地。 季轻轻挣脱不得,只能僵硬着步伐,一步步随他走进那片安息之地。 所谓的禁地,原来是别墅后方的一小片悬崖,茵茵绿草遍布脚下,开着不知花的黄白色小花,像一块美丽的地毯,一直绵延到悬崖的尽头,那里伫立着一座墓碑。 墓碑还很新,应该是几个月前树起的,少年的黑白照片贴在碑头,望着来人,笑得一如初见时的纯洁羞涩,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 “风鸣……”季轻轻忽的泪如雨下,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般,再也站立不住,踉跄着想要瘫倒。 然而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不让她跌跪在地上。 季轻轻泪眼朦胧的抬头望去,就见身边的男人侧脸冷峻如悬崖边的礁石,唇角紧绷,目视前方,看也没看她一眼的道:“你现在跪早了,要跪,到他坟前去跪。” 说完,就不由分说的拉起季轻轻,不顾她的跟跄与趄趔,将她一路拖行至顾风鸣的墓碑前,一把将她掼下:“跪下!” 季轻轻被他推得匍匐在地,洁白的小脸蹭上了脏兮兮的草屑,可她却顾不得擦去,怔怔的直起身来,眼也不眨的望着面前照片上的顾风鸣,神色仓皇而迷茫。 直到现在,她仍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风鸣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在嘉尔市活得好好的,怎么会躺在这里呢?躺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呢? 顾川华站在季轻轻身边,与她一起望着顾风鸣的照片,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天地间如此寂静,连心跳和呼吸声都归于静止,只听得到悬崖下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不知跪了多久,季轻轻才找回了一丝理智,她慢慢转过头,望向身旁面无表情的顾川华,低低的道:“风鸣他,是怎么死的?” 顾川华高大的身形动了动,目光倏地变得很深很远,像是在回忆那个梦魇般的早晨,声音染满了痛楚和颤栗。 “那天,我回到家,敲他的房门,他不开,我就用钥匙开门,进门一看,他仰面倒在床上,睁着无神的眼睛望着我,手腕上豁了一个很深的伤口,血从床上流到地上,把遗书打湿了,上面的字都快看不清……” “别说了!别说了……” 季轻轻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瘫在地上,泪水流了满脸。 她没有想到,顾风鸣会是自杀的,割脉而亡,那该有多痛啊?他平时就那么脆弱胆小,怕疼又爱哭,死前一定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与折磨。 她无法想象,他临死前的心情该有多么的绝望,才会选择以这样痛苦的方式赴死。 听说自杀的人,都到不了天堂,又冷又暗的地狱,顾风鸣他受得了吗? 400李代桃僵 顾川华没有看她,继续用很轻的声音述说着:“……我摸他的心跳,心脏不跳,我探他的呼吸,没有呼吸,我瘫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接受了他离我而去的这个事实。” 说到这里,顾川华闭了闭眼,而季轻轻已是泣不成声。 “……我捡起他留给我的遗书,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却总也看不进去,无法把字连成句,我看了很多遍,才看通了那些话的意思,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女人,甘愿为她下地狱,他让我不要帮他报仇,放过那个女人,给她一条活路,为此,他还烧掉了所有的日记,以及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信息……” “对不起,对不起……” 季轻轻将手咬在嘴里,哭得声嘶力竭,快要喘不过气。 是她,是她的错,她当初就不该把季心妍介绍给顾风鸣,她明知道季心妍是个处处留情的花花性子,不可能对顾风鸣这种不成熟的大男孩认真,却还是相信了季心妍的保证,在中间牵线搭桥,把他们搓和到了一起,才害得顾风鸣深陷情伤难以自拔,最后以自杀为代价结束了这段孽缘情殇。 “风鸣要我放过他爱的女人,可是,凭什么啊?”顾川华伸手缓缓抚摸着顾风鸣的墓碑,悲伤在他眼中褪去,无尽的愤恨汇聚而来,“那个女人害死了我唯一的弟弟,我凭什么要放过她?” 说着,他猛然从地上提起季轻轻的衣领,将半跪的她扯到自己眼前,死死的盯着她含泪的悲伤双眸,墨眸深处涌出一片猩红的风暴,“季轻轻,你告诉我,我凭什么要放过你?凭什么要放过你这个害死我弟弟的凶手?你说啊!” 面对他的滔天恨意,一声接一声的狠厉质问,季轻轻一句话狡辩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闭上眼睛,任咸涩的泪水在脸上肆虐。 对不起,顾风鸣,我不该让季心妍接近你…… 对不起,顾川华,我间接害你失去唯一的亲人…… “你哭什么?风鸣死了,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移情别恋,怕他缠着你,就狠心的叫他去死,他如你所愿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哭什么哭?收起你那假惺惺的眼泪,看着令人作呕!” 顾川华满目嘲讽的盯着季轻轻惨白脸颊上的斑驳泪痕,突然间墨眸一眯,用拇指在她眼睫下方刮了一点透明的泪珠,送入嘴里品尝,神色怔了怔,然后讥谑的大笑起来,“哈哈,真没想到,你这种没心没肺之人的眼泪,居然也是咸的!就是不知道你的血,是冷的还是热的?” 季轻轻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不说话,眼泪却愈涌愈多,鸦翅般的睫毛轻颤着,挂满了莹亮的泪珠。 是她的错,是她的错……他的愤恨,来得理所应当。 “你装什么死?给我说话啊!”顾川华被季轻轻沉默的态度所激怒,揪着她的领子猛烈摇晃她的身体,“你以为你不说话,摆出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就够了么?不够!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绝不!” 话毕,他一口咬在季轻轻洁白纤细的脖颈上,牙齿深深陷入她的肌肤,温热腥甜的血液瞬间涌入他的唇齿,他用力的吸吮着,使劲的吞咽。 那愤恨绝望的模样,似乎恨不得吸尽她的血液,将她整个人都撕碎,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唔……”季轻轻吃痛的闷哼一声,软软倚在顾川华怀里,紧闭的眼睫剧烈颤了颤,却仍是没有睁开,她不知道该用何种面目来面对顾川华的仇恨。 许久,顾川华慢慢松开季轻轻的脖子,薄唇染着一缕殷红血色,像嗜血的阎罗,他伸舌舔去唇角的血渍,盯着胸前的女人笑得一脸寒凉:“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一看它是黑的还是红的!” 说完,他揪着季轻轻衣领的手蓦地一松,像丢一袋垃圾一样,把浑身瘫软的她丢在地上,看也不看她一眼,掉头就走。 “天黑之前,你就给我跪在这里。以后每天来风鸣的坟前跪拜三个小时,少一天就废了你的腿。记住,我要让你在这座岛上赎罪直到老死为止,因为,这是你欠他的!” 身后,季轻轻一动不动的跪趴在顾风鸣的坟前,默默咬着冰凉的唇,什么话也没有说,任海崖下冰冷的风吹拂在脸上,风干掉泪痕。 顾川华说的对,这是她和她姐姐,欠了顾风鸣的,理应偿还。 **** 自这一天之后,季轻轻和顾川华之间的关系,再度降至冰点。 顾川华也不再要季轻轻伺候他了,打发她回乳香林继续工作,每天视她如空气,冷着脸看也不看她一眼,两人偶尔碰上,也是全程无交流。 而且顾川华的脾气越发暴躁苛刻,别墅里的人犯了一点点小错,他也会大发雷霆,将一干人等骂得狗血淋头,并毫不留情的赶出风礁岛。 就连陈医生也不例外,他见这几天顾川华和季轻轻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就多嘴问了一句,然后就被当场赶出了别墅,在外面游荡了一整天,直到晚上顾川华才允许他回来。 短短一个星期时间,别墅里的人已经换了两三批,每个人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触怒了顾川华,惹火烧上身。 要知道,风礁岛虽然与世隔绝,但顾川华给他们开的福利待遇是外面的十多倍,别墅里随便一个女佣的工资都比外面硕士的工资要高,他们一点也不想走。 然而,谁也不知道顾川华的怒气爆发点在哪里,什么时候会触上去,被他的怒火烧成飞灰。 这天,别墅饭厅里,佣人们一如既往的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上长条形的餐桌。 顾川华面无表情的坐在餐桌前,盯着佣人端到他面前的几盘菜,眉头一皱,冷冷的问:“这些是谁做的?” 没过多久,一个厨工走进来,觑着顾川华的脸色,小心的道:“顾总,这几盘凉拌三鲜豌豆、什锦鸡丝豌豆、虾仁豌豆羹,还有豌豆薄荷汤,都是我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顾川华瞥他一眼,看得厨工心惊肉跳:“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豌豆的菜?” 401水落石出的身份 厨工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是这样的,那天我听说您对我烧的凉拌三鲜豌豆很感兴趣,夹着豌豆看了好久,我以为您喜欢豌豆,所以今天就多做了几份以豌豆为主材的菜肴,怎么,不合您的口味吗?” “谁告诉你我对豌豆感兴趣的?”顾川华面容冰冷,声音平静的反问,“我有亲口跟你说过,我喜欢吃豌豆吗?” “顾总,我……”厨工一脸难堪,紧张的搓着手,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鲜嫩青绿的豌豆映入顾川华的眼中,不期然的令他想起了一张白里透红的狡黠小脸,想起她骂他的那句“豌豆王子”,提醒着他曾被那女人迷惑过的可耻事实。 顾川华墨眸深处蕴藏着可怕的威压,他蓦地伸手一挥,将几盘豌豆菜哗啦扫到地上,吓白了一厅人的脸。 “你听着,我最讨厌的蔬菜就是豌豆,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揣测我的口味!还有,永远别再让我看到豌豆这该死的玩意儿出现在餐桌上!滚下去!” “是是是,顾总,我以后会注意的……” 厨工没想到顾川华会发这么大的火,赶紧收拾盘子走了。 陈医生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他跟顾川华打了多年交道,还不清楚他的口味吗?顾川华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从来都不挑食,厨房做啥吃啥,也没听说过他讨厌豌豆一事。刚才的事,很明显是迁怒,那个厨工倒霉催的撞到枪口上了而已。 察觉到陈医生窥探的目光,顾川华侧目睨着他,语气冷冽:“老陈,你有什么意见吗?” 陈医生赶紧摇头:“没,没意见……” 顿了顿,他又道,“那个,顾总,我刚才突然想起来,有一件事情还没跟您说。” 顾川华拿起筷子,夹着菜慢条斯理的吃了两口,才淡淡的道:“什么事,说吧。” “顾总,您还记得季小姐出逃的那天吗?”见顾川华脸色一沉,陈医生赶紧长话短说,“那天傍晚,我们在丛林边际找到您和季小姐的时候,我无意中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丛林里多了一条路,一直通到丛林深处。在此之前,我从来没在岛上听说过丛林里有路的事,也没听说您什么时候下令修了路,觉得此事有点古怪,还是告诉您一声为好。” 丛林里多了一条路? 顾川华闻言放下筷子,墨眸微眯:“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医生道:“当时您受了伤,我想着,反正这件事又不急,等您身体好一些了再告诉您也不迟。” 顾川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陈医生摇了摇头,这漫不经心的语气,也不知道他到底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没有。 这时,一个飞行员打扮的男人被佣人领到饭厅,走到顾川华面前,摘下自己的头盔对他鞠了一躬:“顾总。” 顾川华一看到他,就立刻放下筷子:“查到结果了?” 男人恭敬的答道:“是的。” 闻言,顾川华冷凝的脸色总算有了些阴转晴的迹象,他对陈医生说了声慢用,就起身离开了餐桌,带着男人去了书房。 书房里,顾川华关好书房的门后,转身坐在椅子上:“说吧,对方是什么来历。” 男人将一份资料摆在他面前的桌上,“顾总,我们已经查到,订购那架直升飞机的是日本国一个没落的世家,源义家族,几十年前曾经辉煌了一阵,现在家势已经大不如前,连京都前十都快排不上号了。” 顾川华拿起资料翻了翻,看到一个人的简介:源义非玺,源义家二少爷,哈佛大学医学院与经济学双硕士,半年前生了场大病,此后一直待在家中深居简出,外界很少看到他的踪影。 毫无疑问,这个源义家的二少爷,就是岛上不知所踪的那个原非玺。他“生病”的时间,恰好跟非玺来风礁岛的时间非常吻合。 顾川华不由冷笑一声:“呵,原来是国外的势力,怪不得之前一直都查不到他的真实身份。” 不久之前,他曾派人在国内调查过非玺的来历,调查结果显示:非玺是国内偏远地区一座小山村里长大的孩子,考上了名校医学硕士,在海外留过几年学,算得上是当地飞出来的一只金凤凰。 可问题是,能调动直升机将季轻轻偷偷送走,事情败露后还能让手下的飞行员甘愿自爆赴死,也绝不泄露一丝主人的信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贫苦小山村里长大的孩子? 虽然顾川华明知道非玺明面上的身份有问题,可派出去的人却始终查不出非玺的真正来历,查来查去都是那个小山村,祖上三代的家谱都毫无异常。 最近,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国内查不到非玺的真实身份信息,莫非……他的背景在国外? 顾川华刚想让人从国外着手去查,这份调查报告就回来了,果然,非玺不是华国人,他的凤凰男身份,不过是他事先安排好的障眼法罢了。 顾川华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桌面:“躲在暗处觊觎我们的家伙已经揪出来了,但对方的目的,仍犹为可知。我早年在日本的时候,曾听说过这个源义家族,但并没有跟他们打过交道,对他们也不甚了解。他们瞄上风礁岛,不惜派出家族少爷以身赴险,可见这座岛上一定有什么让他们非常在意的东西,你去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是,顾总。”男人应声点头,随即,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的看了顾川华一眼,欲言又止。 顾川华察觉到他的异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顾总,我们在调查这个源义家族的时候,查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中岛家族似乎打算和他们联姻,联姻对象就是这个二少爷源义非玺,以及中岛家的大小姐……中岛莎美。” 说到这里,男人小心的看了一眼顾川华的脸色,生怕他突然暴怒。 跟随顾川华多年的人都清楚顾氏和中岛家的恩怨,当年差点成为中岛家的女婿,是顾川华此生最为耻辱的一件事,平时最忌讳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现在,他的前未婚妻与觊觎风礁岛的男人订婚,不知他作何感想。 402宝藏的下落 也难怪男人会这么想,毕竟,中岛莎美和源义非玺,一个是令顾总厌恶的前未婚妻,一个是躲在暗处觊觎他的敌人,这两个人搅和到了一块,是个人都会感到不爽。 男人已经做好了顾川华在他面前掀桌子的准备,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顾川华神色淡淡,并没有什么特别暴怒的反应,甚至还无所谓的笑了笑:“原来中岛莎美跟非玺是一对,呵,有意思,也亏得他们在岛上的时候还能装作互不认识,真是难为他们了。” 顾川华慢慢转动着手指上的尾戒,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一个习惯性动作:“非玺前脚到了风礁岛,中岛莎美后脚就跟来了,她说她是为了我而来,我看不一定。源义家族觊觎风礁岛这件事,中岛家族极可能在里面掺了一脚,说不定还是主谋,否则就凭中岛莎美那狼籍的名声,有几个人愿意跟她订婚?” 男人有些惊诧:“顾总,您的意思是说,那个中岛家的大小姐现在就在岛上?” 顾川华嘲弄般的笑了一下:“没错,她现在就在这座岛上,不用我们去找她,她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对那头吩咐道:“马上去把中岛莎美带过来。” 男人看了顾川华一眼,心道:顾总不是最厌恶那个中岛家的女人吗?她到了岛上,顾总怎么还会留她的命在? 他心中疑惑非常,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打死他也想不到,顾川华留中岛莎美一命,纯粹是为了给季轻轻添堵,幼稚得不可思议。 顾川华放下电话,又拿起源义家族的资料看了一遍,突然指着一个名字问:“源义真玺,源义家的大少爷,怎么他的资料一片空白?” 男人答道:“他十多年前就失踪了,据传是被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源义非玺所害,车毁人亡死在了海外,听说生前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可惜短命了点儿。现在源氏的少爷就只有源义非玺一个,虽然他的生母地位卑贱,只是歌舞伎町的舞女,源义老爷子一直对这个私生子有诸多不满,但大儿子死了,源氏只剩下他这根独苗,也是没办法了。” “原来如此。”顾川华了然的点头,对非玺的鄙夷更上一层楼。 为抢家主之位,不惜设计害死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果真是个卑劣无耻的小人,跟他那个被他驱赶到国外,狼子野心的二叔一样。 想到源义家两个少爷的名字,顾川华不禁冷笑:“非玺真玺,一看就知道谁才是正统的继承人,被寄予厚望的那个就算是死了,活着的那个也要被他的阴影压制一辈子,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之幸,谁之不幸?” 门外敲门声响起:“顾总,您要的人已经带来了。” 顾川华收回思绪,冷声道:“进来。” 中岛莎美被推搡着走了进来,忐忑不安的站在顾川华面前:“顾……顾哥哥?” 上一次顾川华这么派人带她过来,是为了季轻轻的事找她算账,当时他命人把她吊在树上挂了一整夜,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顾川华将桌上的资料扔到中岛莎美面前:“看看这是什么,你应该很熟悉才是。” 中岛莎美惊疑不定的捡起脚下的资料,刚翻了几页,脸色就变得一片煞白:“这,这是……” 她手抖得拿不住资料,战战兢兢的抬头看顾川华:他知道了么?他都知道了对么? 从中岛莎美拿起资料开始,顾川华就在关注着她脸上的动静,她那慌乱恐惧的表情,无疑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中岛家,果然和源氏勾结在一起了。 顾川华沉下脸,开门见山的问:“源义非玺来风礁岛的目的是什么?” 中岛莎美惊慌的摇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顾川华不耐烦的敲桌子,“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我数三声,如果你不肯老实交待你们的目的,我就立刻把你交给我手下的飞行员,任他们处置。” 说着,他轻瞟了一眼旁边的男人,“要知道,源义非玺的手下上次害我损失了两名优秀的飞行员,他们的兄弟,可是一直都很想帮他们报仇呢!我想,他们一定会帮我好好招待你这位源义非玺的未婚妻。” 中岛莎美下意识看了一眼顾川华身旁的男人,那男人死死盯着她,毫不掩饰眼中的仇恨与恶意。 “三!” “二!” 顾川华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冷冷的声音从刀片似的薄唇中吐出,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中岛莎美的心上。 “一!” “慢着我说!”中岛莎美终是顶不住心里的恐惧和压力,颓然跪倒在地,“我说……源义非玺来风礁岛,是为了寻找一个传说中的宝藏。” “宝藏?”顾川华嗤笑,“这种天方夜谭的拙劣谎言,你以为我会信吗?风礁岛几经易主,要是有宝藏,前几任岛主早就把它挖掘出来了,还会把它当烫手山芋似的转来转去,最后卖给我?” 见顾川华不相信,中岛莎美急道:“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源氏已经为这个宝藏寻觅了数百年,到了源义非玺这一代,终于打听出它的下落,就位于风礁岛的某个地方,所以他才不惜改头换面亲自跑岛上来找!源氏的祠堂里到现在还供奉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就是几百年前他们的祖先从风礁岛的宝藏矿脉上得来的!” 顾川华眯了眯墨眸,仔细端详着中岛莎美脸上的神情,确定她没有说假话的迹象之后,才半信半疑的道,“那中岛家族呢?你们在此事当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中岛莎美尴尬的低下头:“自然是为了分一杯羹。爷爷无意中得知源氏寻找宝藏的秘密后,就要挟他们,要求他们将宝藏与中岛家共享,否则就要将这个秘密公布出去,源氏答应了,但条件是……是……” 她支支吾吾的看了顾川华一眼,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不过,就算中岛莎美不说,顾川华也猜得出来:“条件就是让你和源义非玺联姻,对不对?” 中岛莎美慢慢点了下头,在痴恋多年的男人面前承认自己与另一个男人有联姻关系,她心里难受极了。 然而中岛莎美的困扰对于顾川华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他似笑非笑的道:“其实,你和源义非玺,倒是挺般配的。” 一个声名狼籍,一个人品卑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锅配什么盖,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出顾川华话中的嘲讽,中岛莎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垂在身侧的拳头用力握紧。 她和源义非玺才不是一对!她是高贵的中岛家大小姐,源义非玺那个卑贱的私生子,连给她提鞋都不配!这辈子能配得上她的男人,只有顾川华一个! 顾川华没空理会中岛莎美心中所想:“我问你,源义非玺找到了宝藏没有?” 中岛莎美回过神,摇摇头:“这事我不清楚……” 这话倒不是骗顾川华,她一向只管谈情说爱而已,非玺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她一无所知,也从不关心。 见顾川华脸色一沉,中岛莎美赶紧补充道,“不过我想他应该是没有找到宝藏的,因为一个月前我跟他碰面时,他还是一无所获的样子,那会儿他已经在风礁岛上待了好几个月了,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找到,可见宝藏的位置一定很隐秘,后来的这短短的一个月,又怎么可能给他轻易找到?” 顾川华沉吟片刻,也不知到底相信了中岛莎美的解释没有,又问道:“那他现在去了哪里?” 中岛莎美小心的觑了顾川华一眼:“不是说……死在海上了吗?” 顾川华冷笑:“那不过是我敷衍岛民的话而已,你也信?一个月前,非玺唆使手下拐带季轻轻出逃,我出海追踪逃跑的季轻轻,非玺趁机带人翻查我的别墅,之后便连同岛上二十多个男人一起消失不见。你跟他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去了哪里,临走前没跟你说吗?” “什么?”中岛莎美一脸惊愕,“非玺他没死?他逃走了?” 随即,她由惊转怒,非玺那个该死的私生子,居然真的敢撇下她一个人离开!他为什么不干脆死在海上算了?居然胆敢把她这个未婚妻抛下,自己带人撤离,他是忘了中岛和源义两家的盟约了吗? 顾川华审视着中岛莎美,她脸上的愤怒不似作假,看来她对非玺的下落是真的一无所知。 心中不由冷嗤:源义非玺敢明目张胆的抛下中岛莎美独自离开,可见源氏压根儿没把中岛家当回事,他们两家的盟约,早晚是要撕毁的。正好,还省了他想办法离间,直接逐个击破就行。 中岛莎美在心里大骂了非玺一通,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处境来,不由哭唧唧的对顾川华哀求道:“顾哥哥,你相信我,我不是为了什么宝藏来风礁岛的,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而已!宝藏不宝藏,我根本就不在乎!求你不要赶我走!” 顾川华看了她一眼,诡谲的笑了:“我赶你走做什么?留着你,还有用呢。” 望着顾川华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中岛莎美蓦地打了个哆嗦。她开始觉得,她死乞白赖的留在这里,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 403密林深处的罪恶 一望无际的茂密丛林里,一队荷枪实弹的男人正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公路,往未知的深处探索着。 一路上,他们已经击毙了好几头试图攻击他们的野兽,也有人被带毒的植物划伤,被突然蹿出来的毒蛇咬伤,但这些都不能阻止他们前行的脚步。 毕竟顾总的命令在前,他们谁也不能退缩,除了勇往直前,别无二路。 不过,比起路上遇到的毒蛇猛兽,公路尽头的东西才最令他们感到棘手。 这条路跟这座幽深的丛林一样神秘,没有人清楚它的来历,也没人知道这条路最后会通往哪里,路的尽头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是吃人的猛兽?还是剧毒的瘴气?谁也说不准。 未知的恐惧总是格外折磨人,男人们的脸上和身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端着枪警惕的四下打量,一旦有什么东西突然蹿出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将其打成筛子。 尽管他们已经足够警惕了,大多数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和耳朵,然而百密一疏,他们只关注了危险未知的前方,却忽视了已经走过的看似安全的后方—— 就在他们身后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一道修长劲瘦的人影,已经悄无声息的尾随了他们一路。 经历了六个多小时的探险,脚下的碎路彻底失去踪迹,他们拨开前方重重掩映的枝叶,终于看到了一大片灰色的沼泽。 沼泽中央那块硬质沙地上,矗立着一座灰扑扑的现代化建筑,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月的洗礼,外墙爬满了森绿色的藤蔓植物。 四周都是高大的参天巨树,像一把伞扣在沼泽上空,一点阳光都洒不下来,将这片地方笼罩得犹如一片死气沉沉的阴森鬼域,而这个建筑,就是这片鬼域中心的鬼屋。 饶是这群男人个个胆大,乍然见到这种诡异不详的情景,不由也是头皮发麻,吞了口唾沫。 “这是什么地方啊?丛林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看起来跟鬼屋一样,真吓人!老子不敢过去了。” “别怂啊,咱们这么多人,就算里面真有鬼,还能将你拖去吃了不成啊?” “哈哈哈哈……” 一片笑声,都在笑话那个止步不前的胆小鬼。 “笑笑笑,笑个屁啊!”那人怒了,对同伴吼了句闭嘴,就一马当先的走到了最前面,胡乱扯下建筑外墙上密布的藤蔓,照着露出的门就一脚踹了上去。 砰! 腐锈的铁门被踢开,多年不见天日的屋子里一片漆黑腐闷,溅起的灰尘呛得人大声咳嗽。 当灰尘和黑暗散去之后,里面的东西,终于在人前显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这,这是……” 踢开铁门的男人望着门内的一切,目瞪口呆。 **** “你是说,那条公路的尽头是个废弃的研究所?” 顾川华眉头一皱,对于手下探寻回来的结果微感讶异。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猜想过路的尽头会不会跟中岛莎美嘴里的宝藏有关,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个结果,一座研究所?人迹罕至的丛林里居然有个研究所?这实在超乎了他的意料。 它是什么人建立的?什么时候建立的?又是为了什么研究而建立的?为什么要设立在条件艰苦的丛林里?现在那批人都上哪里去了? 一连串疑问接踵而来,顾川华蹙眉沉思良久,然后对回来复命的手下道:“有没有带回什么资料?” 手下答道:“有的,我们在研究所里找到了很多尘封的文件,都装在一个箱子里带回来了。” “箱子呢?” “就在门外。” “把它抬进来给我看看。” 手下们合伙将一个沉重的箱子抬进书房,打开箱盖,让里面的文件和资料都呈现在顾川华面前。 这些纸质文件由于年久老化,都已经变得泛黄而脆弱,稍稍大力一点就要脱散,顾川华戴上丝质手套,随手拿起一本资料仔细的翻阅着,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手下觑着他严肃的脸色,不敢轻易出言打扰。 良久,顾川华将箱子里面的资料都看得七七八八了,才脸色凝重的命人将箱子抬出去:“这些东西有点麻烦,把它们放到地下室的保险柜里锁好,今天的发现不准对外透露出去。” “是,顾总。” 手下低声应答着,抬着箱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将思考的空间留给顾川华。 顾川华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走了片刻,手几次拿起书桌上的电话,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根据那些影像和文件资料显示,那个沼泽里的研究所,是战争时期纳粹分子在岛上进行秘密人体实验的遗留产物,里面的一些关于人体科学的研究理论堪称惊世骇俗,尤其是一项dna复制技术,更是打破了当代医学的认知常规。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东西一旦面世,必然会在国际上掀起轩然大波,风礁岛的码头将会被狂热的科学分子和闻风而来的媒体记者们踏破,不可能再有宁日。 顾川华闭了闭眼,暗自下定决心,这种血腥炼狱里研究出来的成果,本就不该被问世,就让它被历史的尘埃永远掩埋,跟随那个研究所一起消失。 想到这里,他转身离开书房,快步朝别墅的地下室走去。 “顾总,您怎么过来了?” 几个手下刚将这箱资料放到保险柜里,还没锁好门,顾川华就过来了。 顾川华嗯了一声:“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些东西还是不该留着,趁早销毁为妙。” 说着,命他们把这箱资料重新抬出来,掏出打火机,啪的一下按出火苗,准备丢进去。 “顾总,您要把它们全部都烧掉吗?”一个手下忍不住问道。 “是的。”顾川华点头,“这些东西绝不能问世,一张纸都不能。” “一张纸都不能吗……”那个手下眼底闪过一抹犹疑,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们刚才抬着箱子往地下室走的时候,不慎跟一个低着头用对讲机的保镖迎面撞上了,箱子被撞翻,一箱资料全部掉在了地上。 当时那人一边握着对讲机说话,一边手忙脚乱的帮他们捡起资料装回箱子里,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似乎对讲机那头有什么急事在等着他处理。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因为那人一直在用对讲机说话,大半张脸都被他手里的对讲机挡住了。 事后,他悄悄的翻看了一下箱子里的资料,发现本来放在箱子上层的一本资料,突然找不到了,似乎在刚才那阵混乱当中,被其他的资料压到了箱子底下。 他之所以会留意到这份资料,是因为刚才顾总翻看它的时间最长,而且封面上有dna三个醒目的字母,比较特别…… 那手下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事儿跟顾川华说一下:“顾总,我……” 哪知他刚张了个口,就见顾川华手一松,打火机带着明灭的火光掉到了装满资料的箱子里,轰的一声,火焰蓬起半米高,瞬间就吞噬了这箱资料。 顾川华看向那个出声的手下:“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那手下看着箱子里正在化为灰烬的资料,吞了口唾沫,摇头道:“没,没事……对了顾总,我想问您,那个研究所要怎么处置?” 顾川华思考片刻,沉声道:“那研究所也留不得,派人去平了它。” 手下追问:“现在就去吗?” 顾川华摇摇头:“不了,大家刚从丛林里退出来,现在都累了。反正那研究所就在那里,也没法长腿跑掉,此事不必急于一时,等大家休整好了,找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再去也不迟。” 亲眼看着这些罪恶的资料被销毁,也算是了结了顾川华的一桩心头隐患,他吩咐了一些关于推平研究所的注意事项后,就抬步离开了地下室。 404谁是瓮中鳖? 别墅外,一个保镖装扮的高挑男人低着头快步走出了荆棘林。 直到隐入一个无人的安全角落,他才轻呼了一口气,摘掉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阳光俊美的脸庞来,琥珀色的瞳仁半眯着,流露出狐狸般狡猾的微光。 他掏出怀里的资料,盯着封面上“dna”三个醒目的字母,慢慢的笑起来:“还以为是关于宝藏的事,结果不是,害我白高兴一场。不过,能得到这个意外的收获,也不枉我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跑这一趟了。” **** 千里之外的嘉尔市。 麟港码头。 两帮人马正在夜色的掩映下进行激烈的火拼,枪声震耳欲聋,沿路都是倒下的尸体,血水在马路上横流。 这里鱼龙混杂,地下势力丛生,是嘉尔市有名的三不管地带,黑帮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几乎每天都有人横死街头。这里的居民对此习以为常,家家户户一到夜里就闭紧了门窗,即使火拼起来的枪声响彻大半个夜空也无人报警。 更何况今晚的争斗非同小可,是麟港最大黑帮的内部权力更迭大战,两方人马争的是帮内一把手的位置,没人敢管,就算警察来了也束手无策。 这场不死不休的血斗几乎持续了一整夜,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其中一方人马终于露出了颓势,所剩不多的残党被围困在了一个废弃的工厂里,外面是团团包围的枪口。 卢青云坐在车窗全碎的越野车里,尽管身旁的司机已经脑袋中弹死在了座椅上,他自己也被玻璃碴子扎出了一脸的血,但这并不影响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意气风发的望着车前大门紧闭的废弃工厂,朝里面的人大声笑道:“帮主,你已经无路可退了,与其负隅顽抗,不如出来束手就擒吧!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留一具全尸,死后将你风光大葬,让整个麟港的小弟给你扶棂送行!” “哈哈哈……”里面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大笑,“卢青云,你这个卑鄙小人!真是没想到,我最后竟然会落得跟老帮主一样的下场,当年你背叛老帮主,把他陷害进监狱,如今你又背叛我,将我逼至此境地。你跟着谁就背叛谁,当真是一条背信弃义的白眼狼!” 卢青云呵呵笑道:“怪谁呢?怪只能怪你识人不清了,谁让你明知道我靠不住的情况下,还要信任我呢?再说了,当头背信弃义的白眼狼,总比当条忠心耿耿的狗要好!狗会任人宰杀,可狼不会,狼只会咬死想杀它的人,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哼哼,你终于说出了你一直以来的真实想法了!”里面的人冷哼,“找什么兔死狗烹的借口?卢青云,你就是想要帮主之位而已,对吧?” “没错!”卢青云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就是想得到帮主之位!这个位子老帮主可以坐,你可以坐,甚至连厉英颜也可以坐,凭什么我就不可以坐了?帮主之位,有能者居之,为了它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愿赌服输,你瞧,现在我不是赢了吗?” 卢青云说到这里,得意的四下看了一眼,周围都是他的手下,新帮主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等天一亮,麟港就要易主,彻底归他卢某人所有了! 当年他从一个修电脑的路人甲开始爬起,步步往上挤,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汲汲钻营,叛过亲,背过友,期间出卖了无数的人,才终于换来了今天这个位置,值! 里面的人也跟着他哈哈大笑,只是那笑声,怎么听都有股讽刺的意味。 卢青云听出一丝不对劲,慢慢停止了大笑,阴沉的问:“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开心?” 里面的人一扫先前的愤怒和恐惧,懒洋洋的道:“笑你钻营了一辈子,最后连是输是赢都分不清,活得跟个笑话一样!” “你什么意思?”卢青云低吼,“什么叫连输赢都分不清,你给我说清楚!” 里面的人笑道:“你看看背后,是什么人来了?” 卢青云倏地的转身,就见身后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对方人数是他的两倍不说,每人身上配备的枪械弹药还很明显比他这拔人更为精良。 卢青云脸色一白,却仍强撑着气势,朝来人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敝帮内部的家务事,不相干的人最好少管闲事!” 话音一落,他面前的人马立刻向两边分开,从中间走出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高挑女人,望着他挑眉一笑:“老卢,别来无恙啊!” 看到来人,卢青云瞳孔瞬间睁大,像是见了鬼一般:“厉……厉英颜?!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监狱里蹲着吗?” 厉英颜好整以暇的道:“哦,你说那个啊,替身而已。” “替身?”卢青云不信,“我明明看到了你被条子抓进去的新闻,不可能出的了假!” 他明明花重金买通了监狱里的人,不让厉英颜出来的,她应该坐牢坐到老死才对,怎么突然出来了? 卢青云百思不得其解。 厉英颜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好心”的替他答疑解惑:“你说监狱里蹲着的那个‘厉某’啊?拜托,又不是所有姓厉的,都是我厉英颜!” “什么?”卢青云一愣,登时回想起他那天傍晚看到的新闻:犯罪头子厉某现已抓捕归案…… 是厉某!但没说是厉英颜! 该死的,他上了厉英颜这贼婆娘的当了! 卢青云脸色霎时变得铁青无比,恶狠狠的瞪着厉英颜:“所以,你今天来,是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 “不……”厉英颜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收得一干二净,冷冷的道,“我是来为你收尸的。” 话落,她身后的一众人马立刻朝卢青云的人逼近,周围的空气顿时充满了紧张的硝烟味,一触即发。 405腹背受敌 厉英颜半路杀出来,着实令卢青云惊慌了一阵子,不过他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厉英颜,虽然你带的人比我多,但你想对我动手,也得先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杀了你,你能走得出去吗?” 厉英颜“落狱”的消息传出来后,厉家在麟港的势力就已经被他清理得七七八八了,现在麟港到处都是他的人,厉英颜杀了他,她自己也休想活着走出去,所以卢青云才敢有恃无恐。 哪知厉英颜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哦,你这么确定,麟港周围都是你的人吗?别忘了还有新帮主在呢!” 卢青云冷笑:“新帮主一死,麟港群龙无首,自然就成了我的掌控之物。” 在他看来,新帮主已是必死之人。 只要他抢在厉英颜向他动手之前,先冲进去杀了新帮主,厉英颜就回天无力了。 说着,他唰的一挥手,对身边的手下命令道:“立刻给我冲进去!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取了新帮主的命!” 话音刚落,卢青云手下的人立即分成两拔,一拔人留在原地护着他,一拔人端着枪往废弃工厂里冲,却在冲到一半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纷纷倒下了。 与此同时,一阵极淡的烟雾在卢青云身边的那群人中蔓延开来,但凡接触到这种烟雾的人,都摇摇晃晃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倒。 很快,卢青云身边就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站着人的除了他,就只剩下一个叫阿青的小弟。 而厉英颜那批人,似乎早有预料,脸上纷纷戴上了防毒面罩。 局势在一瞬间天翻地覆,卢青云望着周围倒下的手下,瞪大眼睛,神色惊恐无比:“怎么回事?快,都给我站起来!” “卢老大,别叫唤了,他们站不起来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讥笑道。 卢青云倏地的转头,就见阿青正满目讥谑的望着他,神色间哪还有过去的恭谨谄媚,垂在身侧的手握着一颗烟雾弹,淡淡的气体正不断从里面溢出来。 “是你!”卢青云目眦欲裂,登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指着阿青的鼻子叫骂道,“阿青,这你叛徒!亏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背叛我?!” 阿青耸耸肩:“卢老大,新帮主也待你不薄啊,甚至过去的老帮主也待你不薄,你还不是照样背叛他们了?如今我背叛你,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无视了卢青云那愤怒扭曲的神情,转身走向身后的废弃工厂,恭敬的朝里面道:“帮主,外面以卢青云为首的叛党已经全部解决,您可以出来了。” 工厂大门打开,新帮主领着他残余的手下走了出来,在阿青肩膀上拍了一下,哈哈笑道:“阿青,多亏有你这步妙棋安插在卢青云身边,否则今天的胜负还真是难料,回去后我一定会好好嘉赏你!” 说着,阴森的眼神转向孑然一身的卢青云,“卢青云,现在你还觉得你赢了吗?” “帮主别忘了,您答应过我,会把卢老狗交给我处置的。” 厉英颜嘴角噙着一抹冷厉的微笑,咔嚓一声拉开枪栓,步步朝卢青云的方向走来。 前后夹击,腹背受敌,卢青云坐在车窗全碎的越野车里,望着周围已经被毒气放倒的手下,脸上的肥肉一阵抽搐,却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 他眼珠一转,比较着厉英颜和新帮主的两方人马,突然朝新帮主笑开了:“就算最后的赢家不是我,那也不见得会是你。有我在,你和厉英颜有共同的敌人,还能互相掣制;没了我,你们两个立刻就会势同水火。等厉英颜解决了我,下一个就会轮到你!帮主,我在下面等你。” 卢青云一边假意跟外面的人周旋,一边悄悄转动了车钥匙,瞄着两方人马之间的空隙,随时准备一脚油门冲出去。 厉英颜嗤笑一声:“卢老狗,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忘挑拨离间哪?可惜,没有用的,因为我已经跟新帮主达成了协议,将麟港一分为二,各统半边了!” “这怎么可能?”卢青云面色一变,难以置信的转头盯着新帮主,“我不信你会舍得把麟港分一半给她!” 新帮主却无所谓的笑笑:“有什么舍不得的?反正划到她那一边的,是你名下的势力啊。” 他老早就看那批有异心的人不顺眼了,就算把他们留下来,也是早晚要收拾的,如今把那群不安分的东西踢给厉英颜,对于他来说,有利无害,还省得他亲自动手呢! 卢青云咬紧了牙关,一脸老脸又红又绿,半晌,他才憋出了一句话:“你一早就看出了我有异心,打算和厉英颜联手对付我?” 新帮主慢慢沉下脸色,摇了摇头,冷声道:“不,在两个月之前,我还不曾怀疑过你的忠诚。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密谋拉我下马的证据,我还不敢相信你背叛了我,也不会选择与厉英颜联手。” “证据?两个月前?”卢青云惊疑不定,“什么意思?” “要问,就去问你的枕边人吧!”说到这里,新帮主叹了口气,望着卢青云的眼底半是嘲弄半是怜悯,“卢青云,你这一生从底层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也算得上是个传奇枭雄,只可惜,晚年被女人所累,英名不保,一败涂地……算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必要了,我答应过厉英颜,会把你交给她处置,剩下的日子,你就和她好好过吧!” 前提是,她愿意饶恕你的话。 说完这话,新帮主就不再看卢青云这个败军之将一眼,朝厉英颜点了点头,就径自带着剩下的人马转身离开了。 枕边人……卢青云脸色变了又变,却死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可能,他望着步步逼近的厉英颜一群人,突然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咆哮,蓦地踩下油门,轰的冲向离他最近的人。 “快闪开!” 厉英颜连忙命令手下们躲开,自己则眼睛一眯,手中的枪对准了驾车而逃的卢青云,砰的一声朝他后背射去。 她并没有瞄准他的脑袋,因为她还要留他一条狗命,好好的折磨。 406他不死谁死? 卢青云好歹也在黑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危险来临时的本能反应还是有的,听到身后风声攸至,肥胖的身体赶紧往座位下一屈,堪堪躲过了那颗飞来的子弹。 然后,他一把扯过旁边的司机尸体,挡在身前当作人肉盾牌,脚下油门狂踩,方向盘乱打,不要命似的横冲直撞,也不顾及地上那些中毒昏迷的手下,任车轮将他们的血肉碾得支离破碎,他此刻已经红了眼,谁的命都没他的命重要! 就这样一路横行无忌,居然还真的被他冲出去了枪林弹雨的包围圈,开着满是弹孔的车向江边逃去,染满鲜血的车轮在地上拖过两条黑红的血印。 厉英颜望着满地的残破尸体,摇了摇头:“卢老狗看来是真疯了,连自己的手下都不顾及,这下他剩下的那些还活着的手下该心寒了。哼,不用我们动手,他就自寻死路!” 身边的阿虎也愤怒的道:“卢老狗这种人,冷血自私,真是死不足惜!跟着他混的人大概都是眼睛瞎了!” “瞎眼没什么,把命丢了就不值当了。”厉英颜眯了眯眼,目光追随着前面那两条长长的血色车轮印,“跟着印迹,追上去!” **** 一处荒凉偏僻的江滩边,停着一辆几近报废的越野车。 卢青云艰难的推开压在身上的司机尸体,拖着臃肿的身子从车门中爬出来,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 司机的尸体已经被打成了筛子,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肩膀,手臂,大腿都中了弹,极大的影响了他的行动,饶是如此,他还是拖着血流如注的身体,踉踉跄跄的往前奔走着,想要摆脱身后的追兵。 可他到底是体力不支,没逃多久就脱力倒在了地上。也是他不走运,倒下的地方正好是一个泥洼,泥浆顿时溅了他满脸。 死到临头,不想认命也得认,卢青云没力气再逃了,索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等着后面的厉英颜追上来给他一个痛快。 他粗喘了几口气,低头望着泥坑中自己的倒影,那张染满泥点和血渍的脸黑红交错,又老又肥,丑陋不堪,比路边的老乞丐还要不如。 卢青云不禁苦笑起来。 这大概是他此生最狼狈的时候了。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当年,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憨肥青年,身边出色的同学环绕,而他只是个最不起眼的背景板,虽然名字叫青云,却并没有什么青云壮志,如不出意外,他会安安分分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可他遇到了赵倩,班上最漂亮迷人的女神,令无数人趋之若鹜,他也不能例外,一颗心沦陷得不能自己。 为了追逐她的背影,为了讨她欢心,为了能满足她强大的物质欲,他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平淡却平安的人生,加入麟港黑帮,从最底层的小弟开始做起,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可她还是对他不屑一顾,嫁给了他的同学季连城,当年班上的男神。 男神和女神,才是该站在一起的人。季连城即使没有方子悦,也还有赵倩可以选择。而他这种灰扑扑的背景板,如果不用尽手段,永远也不可能得到赵倩的青睐。 即使他后来得到了赵倩,他心里也明白,赵倩不是真正的喜欢他,她喜欢的只是他的钱而已。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他得偿所愿了。事实上,后来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对赵倩,究竟是喜欢多一点,还是苦苦追求多年而不得的执念深一点,抑或是对季连城的嫉妒多一点。 而且,能让天之骄子般的季连城戴了二十几年的绿帽子,想想都觉得很解气!也算是报复了季连城、方子悦、赵倩三人当年对他的忽视。所谓的男神女神,最后命运还不是被他这个背景板摆弄得团团转? 想到这里,倒在地上的卢青云嘶哑的笑起来,丑陋的笑容中满是畅快和得意。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电话铃声响起,卢青云拿出来一看,原来是赵倩打过来的。 他想了想,还是接通了这个电话:“喂,阿倩。” “老卢,你在哪呢?我听说你出事了,可急死我了!你马上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接应你!” 电话那头的赵倩,一边用着急慌乱的语气和卢青云说话,一边启动了手机追踪定位功能。 卢青云想起新帮主对他说的那句“枕边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透露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我在江滩这里,受了重伤,行动不便,厉英颜随时有可能会追上来,你来的时候小心一些,别被人发现了。” “江滩?”赵倩笑了,一边将地图定位发送给厉英颜,一边信誓旦旦的跟卢青云保证,“我知道了,你放心,我马上就过来接你。” 说完,她就准备挂断电话,等着明天厉英颜给她送来卢青云死讯的好消息就行了。 “阿倩,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电话那头,卢青云又道。 赵倩正欲挂断电话的手指一顿,想了想,决定还是听卢青云把话说完,“老卢,什么事这么重要啊?” “我银行账户里还有两千万,你赶紧让人去取出来,我怕再晚一步,就会被冻结!这笔钱是咱们最后的依靠,日后要凭着它东山再起,绝不能出差池!” 卢青云仔细的报了一遍卡号和密码,得到赵倩的肯定答复后,他才挂上电话,安心的趴在地上等她救援。 电话那头的赵倩,握着手机脸上乐开了花! 真是没见过像卢青云这么蠢的,说他是蠢货都是抬举了他,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天真的相信着她,一把年纪都活到狗上身上去了!这种蠢蛋,他不死谁死? 还想凭着这笔钱东山再起?呵呵,下辈子吧!念在他死之前还给她指了一条财路的份上,等他死了,她会多给他烧点纸钱的。 赵倩冷冷一笑,拿起包,就扭着臀上银行划账了。 另一头,厉英颜收到赵倩发来的定位消息,也笑了:“卢青云在江滩?哼,这老不死的狗东西还真是会跑!大家都跟我来吧,这次绝对不能让他给跑了!” 407大彻大悟 人烟稀少的江滩畔,伤重的卢青云趴在地上等待着赵倩的救援,可赵倩没等来,却等来了厉英颜一行人。 卢青云从地上抬起头,望着满脸杀气朝他逼近的女人:“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哼,今天算我时运不济!” 厉英颜冷笑:“你不是时运不济,你是瞎了眼,看错了人,猪油蒙了心。你以为,是谁把你的行踪透露给我的?如果不是你那个老情人赵倩帮忙,我想要找到你,还得费好一番功夫呢!” 说着,她将一只手机丢到卢青云身边。 卢青云低头瞄了一眼,屏幕上赫然是一个地图定位消息,发送人那里,明明白白的显示着“赵倩”两个字。 卢青云沉默片刻,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呵呵,她果然背叛了我……” 对于赵倩的背叛,他似乎并不意外,仿佛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并没有歇斯底里的对赵倩破口大骂。 厉英颜眯了眯眼,突然一脚踩在卢青云的脑袋上,把他踩进泥水里:“卢青云,你知道吗,你这副情圣的样子,真是令人恶心!” 卢青云猝不及防,面朝下浸在肮脏混浊的泥坑里,哇啦啦喝了好几口土腥味的泥水,呛得一阵猛咳,一张肥胖的老脸涨得通红。 他从泥坑里抬起头,恨恨的瞪向厉英颜:“你这毒妇,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别这么折磨人!” 厉英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恶劣一笑:“我偏要折磨你,又怎样?我不但要让你的身体备受痛苦,还要将你的心搅个稀巴烂,让你死也不得瞑目!” 说着,又重重一脚踏在卢青云的胸膛上,差点将他踩得吐出一口老血。 “你……你想怎么样?”卢青云翻着白眼,气若游丝的问。 厉英颜从头到脚的扫视了卢青云一遍,不由啧啧摇头笑了:“老卢,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连只丧家犬都不如,真可怜啊……” 笑着笑着,她忽然蹲下身,凑近卢青云的耳畔,用一种充满讥诮和怜悯的语气道,“你落到这种境况,谁也怨不了,怨只怨你色令智昏,识人不清。色字头上一把刀,可惜这个道理你活了一辈子都没明白过来,实在是蠢钝如猪!” 卢青云犹自硬气道:“那又怎么样?死在阿倩手上,我不后悔!” “不后悔?但愿等你知道了接下来的真相,还能这么嘴硬!”厉英颜冷笑,“你那个好姘头赵倩,坑害你的事可不止这一件。当初你背叛新帮主的那些证据,可不是我向她勒索的,而是她主动送到我手上的。此外,她还以治疗你的命根子为由,几次三番的联合神棍骗你的钱,给你做黑心手术,可笑你被她耍得团团转,还以为她是为你好。你自诩对她一往情深,可惜人家只想要你的命呢!” 卢青云脸色变了几变,却兀自为赵倩辩解着:“胡说!这不可能!阿倩顶不住你们的威胁,被迫选择背叛我,这我相信,但她没有理由主动背叛我,想要我死!你别忘了,毕竟我是季心妍的亲生父亲,她孩子的爹!” “可惜你不是啊!”厉英颜凉凉的道,神情说不出的讽刺。 “什……什么……” “你当真以为,季心妍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成?赵倩那个满口谎言的女人说的话,你也信?也不想想看,就凭你这猪头瘪三一样的长相,生得出季心妍那么如花似玉的女儿来么?” “不,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验过dna的,季心妍和我有血缘关系的,这错不了的……” 卢青云慌乱的辩驳着,脸色却越来越差,显然厉英颜的话已经成功动摇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厉英颜继续往他心上戳刀:“哦,忘了告诉你,你那份dna鉴定报告是错误的,当年的医生搞错了样本,检测的是别的父女的头发,不是你和季心妍的。前段时间我拿你的头发和季心妍的头发去检测过了,事实上,你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连血型都不一样。” 卢青云喃喃的道:“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厉英颜用脚尖勾起他肥厚的下巴,愉快的欣赏着他死灰般的脸色,“要知道,季家倒了,赵倩自然要找一个冤大头来供养她们母女。可是你好色无比,要怎样保证她女儿的安全呢?当然没有比说你和季心妍是父女关系更好的理由了!让你心甘情愿掏了钱,榨干你的利用价值,再一脚将你踢开,赵倩这笔如意算盘打得还真是令人拍案叫绝。卢青云啊卢青云,你以为喜当爹的是季连城?殊不知,其实是你自己啊!自始至终,你都只是个被赵倩捏在掌中玩弄的蠢货罢了!你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全都拜她一手所赐。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没有早点看清她的真面目?” 卢青云脸皮不停的抽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季心妍不是他女儿?赵倩一直在骗他?他替季连城养女儿,却还沾沾自喜? 可笑他自诩奸诈,以为一手摆弄了别人的命运,原来这辈子从头到尾,他才是最大的输家…… 众叛亲离,无妻无子,一败涂地。 卢青云亳无生气的伏在地上,终于大彻大悟,却为时已晚。 折磨完了卢青云的心理,睨着他那生不如死的崩溃模样,厉英颜笑得畅快极了:“我说过,我会让你死也死得不能瞑目,下辈子投胎记得招子放亮一点,别再找赵倩那种女人。” 她慢条斯理的拔出枪,准备送卢青云上路。 就在这时,头顶的天空突然刮起一阵狂风,轰隆的螺旋桨搅动声逼近。 “什么人?” 厉英颜谨慎的抬起头,就见一架直升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正上方,离他们只有几米之遥。 几乎是在她抬起头的同一秒,直升机的舱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丢了下来。 “炸弹!” 厉英颜脸色剧变,朝周围吼了一声“快散开!”,就飞身往旁边的沙地上一扑,只是在这一扑之前,她仍不忘朝卢青云的方向开了一枪,只听一声闷哼,也不知道打中了他哪里。 与此同时,那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到了地上,轰的一声炸开,爆出一地浓烈的烟雾,却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震耳欲聋,血肉横飞的场景。 厉英颜察觉出不对,睁开眼睛往后一看,登时火冒三丈:那哪里是什么炸弹?只不过是一枚普通的烟雾弹而已! 中计了! 她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卢青云所躺的位置一看,空空如也,只有一滩血迹,人已经不见踪影。 轰隆隆,头顶的天空再次传来螺旋桨搅动的声音,这次却是越来越远。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在慢慢散去的烟雾中,那架直升机垂下来的绳梯上,依稀悬挂着一个肥胖的人影,离地面越来越高,直至消失不见。 “该死!是谁救走了卢青云?坏了老娘的好事!” 厉英颜愤怒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望着天际小成了一个黑点的直升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阿虎的眼力比厉英颜要好一些,他眼尖的在机翼的部分看到了一个眼熟的标志:缠绕着荆棘与玫瑰的m字母。 黑手党? 阿虎心中惊疑不定,脑海中蓦然闪过一道修长如竹,风清月朗的白色身影。 救走卢青云的,会是那个阿瑞斯少主手下的人吗? “阿虎,你怎么了,发什么愣啊?” 厉英颜觑到他的神色不太对,狐疑的问道。 “哦,没事……”阿虎回过神,看了一眼愤怒难当的厉英颜,心中权衡几秒,决定将此事瞒下,免得她跟黑手党杠上,“英姐,我突然想到,您刚才跟卢青云说,季心妍不是他的女儿,这事是真的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厉英颜眯了眯眼。 阿虎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 厉英颜冷哼一声,“自然是骗卢青云的!季心妍那小贱人,就是他和赵倩所生的野种。我之所以要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恶心他而已,让他死也死得不甘心,下了地狱都不得安生!” **** 司徒琛接到手下的电话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你说你救了谁?卢青云?哦,我想起来了,那个跟赵倩有染的男人……死了没有?没死,但是伤重昏迷,离死也不远了?那就先把他放在医院里,找个医生给他治治,在我过来之前,别让他死透了。” 司徒琛挂断电话,靠在椅子上,手拄下巴缓缓的摩娑着。 呵,他险些忘了,他曾经让属下跟在卢青云身边,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决定。 那会儿他觉得卢青云和赵倩关系匪浅,而赵倩身上满是疑点,从卢青云身上下手,或许能挖掘出点儿什么有用的东西。 当时随手撒下的一张网,现在,终于到收的时候了。 司徒琛一边换上外套,一边起身走向车库,头也不回的向佣人吩咐道:“跟心妍小姐说一声,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跟她一起吃饭了,让她不必等我。” 408季连城之醒 赵倩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正心满意足的从银行划了账出来。 至此为止,她一共从卢青云手上弄了五千万,再加上她卖了季家房产拿到的五千万,她手上现在一共有整整一个亿,这么一大笔钱,足够她和季心妍以后好好生活的了。 她现在心情很不错,如果不是接到了这个电话的话。 “你们再说一遍,季连城醒了?” 赵倩握着手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台护士冷静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是的,赵女士,您的丈夫季连城先生,于今天上午九点时分清醒过来了,他想要见你,请你务必来医院一趟。” 护士说完就挂了电话。 赵倩脸色阴晴难辨,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是喜是忧,心情很是复杂。 季连城居然醒了?医生明明说他脑中风偏瘫,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要在床上躺一辈子的…… 赵倩从银行急匆匆的赶去了嘉尔市第一医院。 病房里,季连城靠坐在病床上,拿着几个月前的报纸和新闻翻看,当浏览到季风公司身陷“毒化妆品”丑闻破产清算,公司大楼被查封,人走楼空的消息时,他心脏一阵绞痛,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惨白了。 季风日化是他一手创办发展起来的,耗了他大半辈子的心血,承载了他和方子悦的共同理想,也寄托了他对方子悦的那份无望的感情。 当年,他还跟方子悦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就计划着大学毕业后创办一家化妆品公司,他攻产品,她攻市场。季风这个名字,还是方子悦一口敲定的。 只可惜后来造化弄人,他们最终没能在一起,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忘他们年轻时的共同理想,兢兢业业的工作,用心打理着季风,看着它逐年壮大,看着它在国内渐渐有了名气,就像看着他和她的孩子慢慢长大一样。 而现在,这些终成了一场空。方子悦走了,季风也没了,一切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轨道上,他和她的缘分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再怎么挽留也改变不了分道扬镳的命运,他早该明白。 季连城怔怔的想着,瘦削的脸色上一点光彩也没有。 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每天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他早已骨瘦如柴,两鬓头发都已经开始霜白,现在的样子比他的实际年龄看起来要苍老十几岁。 “连城,你醒了?” 赵倩站在门外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终于换上笑脸,跨进了病房。 季连城终于抬起头,平静沉缓的目光看向进门的女人。 几个月不见,她还是那样容光焕发,衣着首饰无一不讲究,脸上抹着雪白的粉,嘴上涂着娇艳的口红,脚上穿着尖头亮皮高跟鞋,满身的贵妇派头看起来跟几个月前季家没破产的时候别无二致,配他这个糟老头子,呵,还真是委屈了。 季连城瘦削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古怪的笑意,眼神说不出的嘲弄。 他醒来后问过护士,他躺在医院不能动的这几个月里,他的妻子和女儿,没有一个过来看望他,更别提是照料了。 赵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但仍是走上前握住了季连城的手:“连城,我听医生说你醒了,就立即赶过来了!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个月里,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都快担心死了……好在老天保佑,你终于清醒过来了。对了,我已经打电话给妍妍了,她马上就会赶过来。” 说着,眼角泛出两滴干巴巴的泪, 一副激动欣喜的神情。 季连城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嘶哑的问道:“轻轻呢?” 赵倩温婉的表情有瞬间的龟裂。 季连城醒来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季家怎么样了,也不是问她和女儿过得好不好,而是问那个该死的私生女! 他心里究竟有没有她们这对母女?! 赵倩深吸一口气,拗出一副悲戚的神色:“连城,我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轻轻,她……她……” “轻轻怎么样了?她出了什么事?”季连城紧张的追问,眼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 赵倩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愤恨,假模假样的流了两滴泪:“公司出事后,轻轻不知受了哪路人的教唆,以为季家要垮,会连累到她,就悄悄卷款偷逃了,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人,也不知道她在哪儿……连城,你怪我吧,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有管教好她,呜呜……” “什么?”季连城面色大变,猛的从床上坐直身子,瘦得脱形的手掐住赵倩的胳膊,“轻轻……轻轻不见了?还几个月都联系不上?你们报过警没有?有没有联络过媒体寻找?” 赵倩心底冷笑:寻找?做梦呢!她巴不得那个讨厌的私生女死在外头!看着那张跟方子悦分外相似的脸就不痛快! “连城,你掐痛我了,你先放手,这事我慢慢跟你解释……” 赵倩柔言安慰着季连城,想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 见鬼,刚刚清醒的人怎么手劲这么大?差点没痛死她! 这时,门外一道刺耳的年轻女声传来:“有什么好解释的?季轻轻那个小白眼狼,就是在咱们家落难的时候卷钱跑了,现在不知道躲在哪个旮旯过逍遥日子呢,找什么找?这种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就该让她死在外头!她最好永远别回来,否则我饶不了她!” 季连城沉下脸:“心妍,你胡说什么?你妹妹失踪了,你不帮着担心,还说这些不可理喻的话,我平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妹妹?”季心妍冷哼一声,抱臂靠在病房的门上,“我可没有那么大的福气跟她做姐妹!” 她想起季轻轻才是季连城的亲生孩子,而她只不过是赵倩和卢青云偷情生出来的,不由又嫉又恨,心里堵得慌。 “心妍!”季连城真的生气了,严厉的望着季心妍,“轻轻从小就谦让着你这个做姐姐的,我从她进门开始就教导她要爱戴你,尊敬你,她出事了,你却半点不关心她的死活,有一点身为人姐的样子吗?” 季心妍犟嘴道:“父亲,季轻轻在季家危难的时候弃季家而去,我为什么要关心她的死活?而且,季家会落到这种田地,跟她脱不了干系!我恨死她了!” 季连城皱眉,冷声斥责道:“季家破产,跟轻轻有什么关系?心妍,我知道家里破产后,你生活落差大,心里不好受,但你也不能随便把罪责归咎于你妹妹头上。” “我说的不对么?本来就是季轻轻的错!”季心妍抬高声音,满脸怒容,“要不是她当初在公司季度会议上提出那该死的古典配方概念,教唆您把珠漾产品配方升级,好好的珠漾产品怎么会出事?季风怎么会爆出那种毁灭性的丑闻?季风会破产,全都是她害的!您当初要是肯听我的,复制各大牌口碑产品,现在季风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还会落到如今这种凄凉的下场?” 季连城看向季心妍的眼神掩饰不住的失望:“你那不叫复制,而是抄袭!要是真按照你所说的做,现在季风就算不被各大牌告到破产,也会在业内声名狼籍。而且,珠漾产品会出事,是有人从中捣鬼,在生产线上做了手脚,轻轻根本就没有参与生产过程,她怎么能料到未来会发生这种意外?你把季风破产的责任都迁怒于她,实在是太过离谱!” 季心妍怒道:“是啊是啊,怎么样都是季轻轻好,都是季轻轻无辜!就算她把季风害得破产,把您害得住院,您也觉得不是她的错!可现在的事实就是,您当初没听我的,听了她的,然后季风破产了!” “你……” 季连城被她气得心口疼,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平复下胸腔中翻涌的气血,无力的摆手道,“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再争论谁对谁错也没有意义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你妹妹找回来,她一个女孩子流落在外,也不知会不会遇到危险。” 季心妍翻了个白眼:“找回来?想得美!父亲,我话就给您搁在这儿了——我是绝对不可能去寻找季轻轻的,以后也不会认她这个妹妹,她是死是活,跟我无关!” 闻言,季连城平息的怒气再度涌了上来,指着季心妍的鼻子怒喝道:“混账!你再敢说一遍!” “说就说!我……” 季心妍正要张口,一直不作声的赵倩突然拉住她,不由分说的把她往门外推,“妍妍,好了,你就少说几句吧,你父亲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你想再把他气昏过去不成?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吗,那就先走吧,医院这里有我照看……” “我能有什么事……”季心妍被推到走廊上,莫名其妙的看着赵倩,“妈,你干嘛要拉我出来?” 赵倩压低声音瞪了她一眼:“我不推你出来,难道还真让你在这里跟你父亲大吵大闹不成?你父亲才刚醒,医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想担一个不孝女的帽子吗?” 说着,她暗示性的看了看季心妍身后。 季心妍回头一看,果然,刚才病房里的争吵已经惊动了外面的医护人员,他们正朝这边探头探脑,有人还掏出了手机,估计是想录视频发到网上。 季心妍抿了抿唇,终是按捺下了冲进病房跟季连城继续争吵的念头,跺了跺脚,气哼哼的转身离开了。 409报应轮回 而赵倩和季心妍都不知道的是,在跟季连城病房一墙之隔的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一位她们的老熟人——卢青云。 司徒琛站在病房里,望着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卢青云,声音沉静无波:“醒了,就睁开眼睛。” 闻言,卢青云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望向司徒琛的方向,眼底一片死灰。 刚才,他听到了医生的宣布: 厉英颜的那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脖子,虽然没要了他的命,但是伤到了气管和声带,如不出奇迹,他以后都难以正常发声了。 除了脖子之外,他身上还中了三枪。 其中打在腿上的那一枪,打穿了他的腿骨,由于拖延时间过长,子弹压迫到了神经血管,等取出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这条腿是保不住了,以后都得坐着轮椅度过余生。 而另一颗打在右手胳膊上的子弹,则洞穿了他手臂,损伤了手臂肌腱,他的右手以后都握不了东西,就像帕金森病人那样,稍用点力就会一直颤抖个不停,别说是握笔写字了,就连拿勺子吃饭都难。 如果这些还不算是最糟糕的,那么最令他痛苦的,是另一件事…… 医生在给他取子弹的过程中,发现了他下体的异常,很明确的告诉他,他之前被人做过假体移植手术,但手术做得很失败,假体内部已经开始严重腐坏,必须尽快切除,而且即使切除了,也不能保证他的胃部和肠道不会被感染,也就意味着,他以后的每一天都将面临着大小便失禁的问题。 总而言之,现在的他,相当于一个重度残废,口不能言,腿不能行,手不能动,除了吃喝拉撒,什么也做不了……不,他甚至连正常的拉撒也难以做到。 什么叫生不如死,卢青云如今是切身的体会到了。 不久之前,他听见门外经过的护士在谈论隔壁病房里的病人: “诶,你们听说了吗,604病房的那个病人今天早上清醒过来了,原以为他会一直躺下去变成植物人的,结果没有,他居然在没有外力的刺激下,靠自己的意志力清醒过来了!真不容易!” “是啊,听说他昏迷的这几个月,他老婆女儿一次都没来探望过,真可怜!” “可怜什么呀?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就是那个前段时间破产的季风公司的法人代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毒化妆品害人毁容事件’的始作俑者,微博上到现在还有骂他的声音。他之前没醒还好,现在醒了,说不定法院的传票也就跟着来了,还指不定是福是祸呢!”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卢青云怔了怔:季连城醒了? 随即,他又苦笑开来。 以前是季连城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的人,换成他了。 呵,这可真是天理轮回,报应不爽! 司徒琛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卢青云的悲哀思绪:“我救你一命,可不是闲着无聊发善心,而是要收取回报的。” 卢青云眼里漫出苦涩和无奈:他已经是废人一个了,一无所有,还能付给这位阿瑞斯少主什么回报? 司徒琛走到卢青云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你是赵倩的姘头,那她的事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这位岳母身上有什么猫腻?我总觉得,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瞒着我,不过她很狡猾,无论我怎么威胁恐吓,她就是不说实话。从她嘴里撬不出真话,那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卢青云被问得一愣。 赵倩有秘密瞒着这位阿瑞斯? 她不过一个妇道人家,贪慕虚荣,见识短浅,身上能有什么猫腻值得这位堂堂黑手党少主警惕的? 卢青云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摇了摇头。 “不肯说?” 司徒琛漆黑的眼睛危险的眯起,语气带上几分压迫,“卢青云,事到如今,赵倩那女人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那色令智昏的脑子还没醒过水,还要继续包庇她,愚蠢的为她着想吗?” 他以为卢青云还不知道赵倩背叛他的事,或者明知道了,却还是选择维护赵倩。 其实,司徒琛这回倒真的是误会卢青云了。 赵倩骗惨了卢青云,如果没有她当年的恶意引诱,卢青云也不会一错再错,走到今天这个万劫不复的地步,她几乎可以说是误了他的一生。卢青云心里现在有多悔不当初,就有多憎恨赵倩,怎么可能还会为她着想?他现下对赵倩恨之入骨,杀了她也不足以平息他的心头之恨。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说是不说?”司徒琛沉着脸,再度逼问。 他刚来不久,还不知道卢青云已经成为了废人的事。 卢青云感受到了司徒琛眼中溢出的杀意,却无可奈何,且不说他真的不知道赵倩到底有什么事在隐瞒着司徒琛,就算知道,凭他此刻口不能言,手不能写的状况,他也无法清楚的表达出来啊! “一个个的都这么嘴硬,看来,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开口了。” 司徒琛见卢青云许久不说话,不由失去了耐心,扭头对门外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箱子,当着卢青云的面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是一些注射器和不明药物。 “少主,您想对他用哪种药?”男人询问着司徒琛的意见。 司徒琛冷冷的道:“随便你发挥,只要让他开口就行。” “属下明白了。”男人会意,然后取出一支粗长的注射器,汲满一种蓝得诡异的药水,扯过卢青云的胳膊,就要给他注射。 卢青云惊恐不已,徒劳的挣扎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那蓝色的药水注入他的体内,几乎是瞬间,一种剧烈的痛楚就从他的胳膊蔓延到了全身,痛得他面皮扭曲,几乎想满床打滚。 男人抽回针头,用一种平静得近乎诡异的口吻叙述道:“这种特制的细菌溶液,注入人体后,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会感到剧烈的疼痛,就像遭受了电击一样,不停的抽搐痉挛,这种痛楚会持续很长时间,黑手党里很多意志坚强的叛徒都招架不住它的威力……不过放心好了,它只会让人剧痛,不会要人的命。”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况且这里是医院,就算真的痛到昏死过去,也很容易救活过来。” 而卢青云已经痛到双眼翻白,快口吐白沫了,身上已经缝合包扎好的伤口全部迸裂开来,不停的渗出血液。 410母女二人的死穴! 男人眉头皱了皱,担心再这样下去,卢青云剧烈抽搐之下会咬断舌头,立刻出手卸掉了他的下巴。 面对卢青云的凄惨情形,司徒琛无动于衷,冷着声再度问了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卢青云被细菌毒液折磨得痛不欲生,偏偏口不能言,有苦说不出,只能拼命的转动眼珠,从带伤的喉咙里挤出含糊不清的发音:“呃……呃……” “怎么,终于愿意说实话了?” 司徒琛刚想让手下给他注射止痛剂,身后的病房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他立即对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眼疾手快的收起了装满注射器和药物的箱子,将卢青云的下巴正了回去,然后退到一边站好。 下一秒,门被推开,两个查房的医生护士走了进来。 乍见病房里突然多了两个陌生人,不由一愣:“你们是?” 司徒琛面不改色的答道:“我们是病人的朋友,来探望一下他。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浑身抽搐,似乎是犯了癫痫,你们快去看看。” 医生闻言看向卢青云,果然,他正在抽搐,立即和护士上前给他实施急救。 司徒琛冷眼旁观的看着,一点也不担心医院会怀疑到他们头上。那细菌溶液是特制的,进入人体一段时间后就会被吸收分解,不会留下一丝药物痕迹,所以他才敢让手下在医院里给卢青云用药。 医生检查不出卢青云“发病”的原因,只得先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再将他迸裂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遍,卢青云的抽搐症状才逐渐有了缓解,不再像之前那样骇人了。 临走时,医生看了司徒琛两人一眼,迟疑着道:“两位先生,这里是重症病房,你们探望完病人最好尽快离开,不要打扰到病人休息。” 司徒琛微笑着道:“放心,我们再跟他说两句话,说完就离开。” “说话?”医生的表情有些诧异,“难道你们不知道他的声带受损严重,已经不能说话了吗?” 司徒琛表情微微一变,却立刻掩饰住了,“我知道他声带受损,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居然不能说话了……那他以后还能恢复吗?” 医生摇摇头:“恐怕不能了,声速都烂成了那样,就算能发声,也只能发出一些模糊的音节,不能串成完整的句子了。” 司徒琛面色一沉,“除了不能发声以外,他还受了哪些伤?” “左腿神经血管被压迫,右手肌腱受损,下体溃烂,可能感染到肠胃器官。”医生同情的看了病房上的卢青云一眼。 司徒琛皱了皱眉,问出了关键:“他的手损伤到了什么程度?能握笔写字吗?” 医生遗憾的道:“握笔写字什么的恐怕暂时不能了,如果以后恢复得好,或许能拿筷子吃饭。” 司徒琛点点头:“我明白了。” 医生又嘱咐了几句,提醒他们探望完病人早点离开后,就收拾东西退出了病房。 医生一走,司徒琛脸上的微笑就立刻敛得一干二净。 他冷冷看向卢青云,讥嘲道:“费了我这么大的力气,结果救回来一个废人!口不能说,手不能写,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卢青云脸色灰白,一副求死的麻木神情。 司徒琛冷漠的扭头吩咐旁边的男人:“去,给他一剂药水,送他上路。” 男人答了声是,然后从箱子里抽出一支透着不详气息的黑色药剂,伸手弹了弹注射器的针头,一步步朝病床上的卢青云走去。 司徒琛望向窗外,玻璃上却反射着身后卢青云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惨淡模样,看得他一阵心烦,厌恶的移开了眼睛。 但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一点也不同情卢青云。 不过,赵倩那女人的恶毒也真是他生平仅见的了,居然能把一个一心为她的男人害成这样,这样的养母,也不知季心妍这么多年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想到这里,司徒琛又是一阵心烦,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等死的卢青云:“你现在一定很后悔沾染上了赵倩吧?她那种女人就像毒瘤一样,臭不可闻,谁沾谁死。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没有阻止心妍跟季家人离开,才让她有了赵倩这么个不堪的养母,沾染了一身的恶习。” 听到这话,卢青云本来僵滞的神情突然一动。 季心妍在孤儿院? 赵倩是季心妍的养母? 这个阿瑞斯少主为什么要这么说? 难不成他误会了什么? 季家的情况,卢青云再清楚不过,当年在孤儿院里呆过的,是季连城和方子悦所生的女儿季轻轻,而不是像公主般娇养长大的季心妍。 难道说……卢青云蓦然想到一种可能:阿瑞斯错把季心妍当成了季轻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阿瑞斯怀疑赵倩对他有所隐瞒的事就说得通了。 要知道,阿瑞斯此前一直生活在国外,刚回国的他极可能并不清楚季家有两个女儿的事,正巧季心妍和季轻轻年龄相仿,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把季心妍错当成了季轻轻。 赵倩作为季家的主母,不可能不知道阿瑞斯找错人的事,但阿瑞斯是人中龙凤,这对贪慕虚荣的母女不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金龟婿人选,索性将错就错,让季心妍假扮季轻轻。 这样一来,赵倩必然会千方百计的在阿瑞斯面前隐瞒季轻轻的存在,将季家有两个女儿的事藏着掖着,死也不能让他察觉出他找错了人的事。 可季心妍和季轻轻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知道季家养女的人也不在少数,赵倩千瞒万瞒,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于是她种种异常的表现就引起了阿瑞斯的怀疑,问到了他这里。 一瞬之间,卢青云什么都想明白了。 他窥探到了赵季母女的死穴! 一个足以让黑手党少主将她们千刀万剐一百遍的死穴! “呃……呃……” 卢青云不再在病床上挺尸了,他激动的睁大眼睛,努力望着司徒琛的方向,嘴巴拼命的一张一合,想要告诉他真相。 411关键的录音 正要将注射器扎入卢青云胳膊的男人愣了一下,朝司徒琛道:“少主,他似乎有话想对您说。” 司徒琛头也不回,冷淡的道:“哦,想求饶吗?没用的,废人没有资格乞求宽恕。” “呃……呃……”卢青云拼命摇头,眼里冒出决绝和疯狂的光。 他不是想求饶,他只是想拖赵倩母女跟他一起下地狱而已! 赵倩对他不仁,那就别怪他对她不义! 至于季心妍那条小白眼狼?哼,反正又不是他亲生的,他又何必再顾及她的死活? 男人觑着卢青云迫切的神情,迟疑着道:“少主,我看他不像是要求饶,倒像是要告诉您什么事一样。” 司徒琛这才转过头,挑眉睨着满目殷切的卢青云,似笑非笑:“你有秘密想要告诉我?关于赵倩的?” 卢青云拼命点头。 司徒琛目光嘲弄:“可问题是,你现在既不能说,也不能写,你打算怎么告诉我呢?” 卢青云被问得一怔,是了,他现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该怎么向阿瑞斯传达季心妍母女欺骗他的真相? 他苦苦思索着办法,倏地想到了一个人,眼睛顿时一亮。 张导! 张导手里有录音! 录音里不仅包含了他和季方赵四人的陈年过往,还提到了季心妍的身世! 阿瑞斯听了就会明白:赵倩和季心妍是亲生母女,季心妍这个季家的掌上明珠从来就没有流落到孤儿院过,她根本就不是他要找的人! 卢青云急切的盯着司徒琛,嘴巴一张一合,吃力的用喉咙挤出音节:“张…张…张……” 三天前,张导曾以手中的录音为要挟,给卢青云打电话勒索封口费。 那会儿,卢青云还不知道赵倩背叛他的事,仍以为季心妍是他的亲生女儿,心想这种丑闻绝对不能公布到网上,否则赵倩和季心妍就没法做人了。 卢青云原本打算等他与新帮主的争斗告一段落后,就派人弄死张导的,结果他在争斗中落败了,如今自身难保,张导的事就只能不了了之。 但是,现在有黑手党少主阿瑞斯在,他一定有办法找到张导,发现他手里的录音! 想到这里,卢青云更急切了,急欲告诉司徒琛张导的事:“张…张……导……” 可他声带受损严重,吐出的音节含糊不清,旁人根本就听不清。 司徒琛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江啊枪啊的,我听不明白。” 说着,他又望向一旁站着的手下,“你能听明白他的话吗?” 手下诚实的摇了摇头:“我也听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 卢青云急了,登时从病床上抬起上半身,伸直了脖子望着司徒琛的方向,提高音量反复的道:“张…张…导……录…录……音……” 为了更清晰的表达出每个字的音节,他急得脸红脖子粗,脖子上青筋直冒,然而在过度用力的发声之下,他本就带伤的声带再度撕裂,喊着喊着就呛出了一嘴的血沫,差点没堵住他的气管,呛晕过去。 望着卢青云这副急切的样子,司徒琛眯了眯眼,突然开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行了行了,说不出来就不要勉强了。今天先留你一命,等你喉咙的伤好一些,我再来问你。” 他倒不是因为不忍心,而是卢青云那砂纸刮喉咙般的声音听着他耳朵难受。 “派人盯着他,别让他被麟港那帮人找到弄死了。另外,过几天给他找个口语专家,发不出声音来没关系,嘴形能动就行了。” 司徒琛淡淡吩咐完手下,似警告似威胁的瞥了卢青云一眼,就提步离开了医院。 卢青云目送着司徒琛离去的背影,艰难直起的上半身慢慢的靠回了病床上。 有黑手党少主这句话在,他知道,他的一条烂命,如今算是勉强保住了。 ****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病房里。 季连城目光沉沉的逼视着面前的赵倩:“你打算什么时候报警把轻轻找回来?” 赵倩掩藏起眼底的狠意,温婉贤淑的笑了笑:“连城,你别急,等给你办了出院手续,我就去派出所立案寻人。” 季连城看了她一眼,补充道:“光去派出所报案还不够,还得上各大媒体发布寻人启示,最好加上悬赏金额,范围不能只限于嘉尔市,要扩大到全国。” “行行,都按你说的来。” 赵倩没有反驳,十分爽快的同意了季连城的所有要求。 季连城虽然略感意外,但见赵倩这么好说话,他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似是想起什么来,又问:“对了,季风破产清算之后,那些债务都是怎么处理的?” 除了下落不明的季轻轻以外,现在季家的外债,就是他最担心的。 赵倩目光闪了闪:“公司破产之后,资产清算抵消了一小部分债务,剩下的那些大头,我变卖了季家的几十处房产,再加上我这些年来攒下的积蓄,总算是偿还得差不多了。” “这样就好,我还以为,家里现在已经负债累累了……” 听到季家没有债台高筑,季连城略微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他眼含愧疚的望着赵倩,“阿倩,这段时间辛苦你为公司的事善后了,是我对不住你和心妍,没能给你们一个稳定的生活,连累你们流落到变卖家产还债的地步。” 赵倩笑着掩饰眼底的心虚:“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她刚才那些话,自然是骗季连城的,真实的情况是,季家破产后,她就抓紧时间变卖了所有的资产跑路了,如果不是天降一位黑手党少主,看在季心妍的面子上帮季家还清了外债,季家这会儿肯定还处于债台高筑的境况。 赵倩之所以要把司徒琛的功劳都揽到自己头上,一则是她心虚,不敢告诉季连城她变卖家产跑路的真相;二则是因为她不能把司徒琛的存在告诉给季连城知晓。 她心里很清楚,季连城为人正直,如果他知道了季心妍假冒季轻轻傍上司徒琛的事,一定会勃然大怒,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们的谎言! 而司徒琛一旦知道了自己被欺骗,凭他那个冷血薄情的性子,一定不会轻易饶过她们母女! 所以,她绝不能把司徒琛的存在告诉季连城,也不能把季连城已经苏醒的消息透露给司徒琛,绝对不能让他们两个人见面。 这时,季连城又问:“阿倩,你刚刚说你变卖了季家所有房产,那季宅现在还在吗?” 赵倩回过神:“季宅……不在了,已经卖给别人了,我和心妍现在住朋友家。” 季连城眼神黯淡下来:“季宅都不在了么……” 随即摇头叹了口气,“算了,外债能够还完,就已经是命运怜恤了,我又何必再多求?只是,你们老住在别人家也不是个办法,我早些年在国外瑞士银行投资了一笔基金,这么多年都没有动过,现在本金加收益应该也有不少了,你改天去取出来,先买幢房子住着吧。” 赵倩目光微沉,嘴上却笑着道:“好啊,等咱们重新买了房子,就把你接出来好好休养,家里总比医院待着舒心。” 季连城居然还有她不知道的财产?能存在瑞士银行的,肯定是很大的一笔钱,居然瞒她瞒得这么久,可见他这么多年里压根儿就没信任过她! 要不是方子悦死得早,她真要怀疑这笔钱是不是季连城打算拿来金屋藏娇的呢! 赵倩心里不舒坦,和季连城说了几句话后,就以要去派出所报案为由离开了医院。 甫一出医院的大门,她就火速联系了一家专业提供各种造假的店面,预付了订金,打算制作一张伪造的失踪人口立案书,以及假的寻人网页新闻。 有了这些东西,她就足够应付季连城的追问了。 赵倩付完订金,跟店员交涉好制作周期后,就冷笑着离开了。 寻找季轻轻?呵,怎么可能! 要是真的按照季连城要求的那样,又是报警立案又是网络寻人的,在嘉尔市搞得大张旗鼓,届时司徒琛想不知道季家的季轻轻另有其人都难! 这跟主动找死有什么分别? 所以,赵倩非但不会寻找季轻轻,相反,如果季轻轻真的要回来,她还会千方百计的阻拦。 “季轻轻,你最好别回来,你要是敢出现在嘉尔市,就别怪我这个养母心狠手辣了!” **** 嘉尔市,一处破败的老式小区里,一个矮小猥琐的身影快速穿过几条阴暗的小巷,往藏身的楼栋跑去。 他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追上来几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拿着砍刀左右张望。 “人呢?明明看到跑这边来了的!” “再找找!” 见他们走了,那个躲在遍布油污的窗户后头,露出一只眼睛朝外张望的矮小身影才终于松了口气,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他是张导。 三个月前,他接了厉英颜的那单活,很是大赚了一笔,但这笔钱没多久就被他在赌场上败光了,还倒欠了一大笔债,眼下被人四处追杀,不得已躲到了这个贫民区。 为了来钱,张导打起了敲诈卢青云的主意,不然就把那天的录音给曝光到网上去,让他的姘头和私生女名声扫地。 当时,卢青云一口答应下来了,说是过两天就给他打钱。 谁知道钱还没收到,倒是先听说了卢青云倒台的事! 人都没了,这下钱还敲诈个鬼? 张导烦乱不已,暗骂一声倒霉。 不过他如今走投无路,也没有别的生财之道,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那个录音。 就算不能卖给卢青云,卖给一些专门搜集猎奇新闻的小道媒体还是可以的,也能换两个钱花花。 张导打定主意,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回到凌乱的房间,打开电脑开始上网,物色着合适的买家…… 412谁在折磨谁? 自从知道了顾风鸣的死讯后,季轻轻就一改往日的活泼,变得异常沉默安静。 她也不再想方设法的跟顾川华作对了,他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没事的时候就去顾风鸣坟前坐着,一坐就是半天。 现在的季轻轻,比往日的任何时候都来得驯服听话,只是那眉眼里,总有一缕化不开的忧愁,脸上终日蒙了一层郁色。 顾川华每每看见这样沉默寡言的她,就觉得心头发堵,一点报复的快意也没有,满满的都是暴躁和抑郁。 以前,他只是把风礁岛视作为一个临时落脚点,他名下的地产之一,一座没什么经济价值的岛屿,一个准备送给顾风鸣的礼物,他没事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来这里。 但是,自从季轻轻来了风礁岛以后,顾川华不得不承认,他回风礁岛的次数,比回嘉尔市的顾宅还要频繁。仿佛嘉尔市的一切都是应酬,而这里才是能让他心安的港湾,让他卸下心防的归宿。 这几个月里,他每每解决了嘉尔市的事务,就迫不及待的想回风礁岛,可是现在,看到整天郁郁寡欢的季轻轻,他却只想逃离,甚至比季轻轻还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个地方! 顾川华强迫着自己不去见季轻轻,把自己关在顾风鸣的房间里,对着他的黑白遗像,一坐就是一整天。 陈医生不由叹气:这两个人,一个坐在顾风鸣的坟头发呆,一个坐在顾风鸣的房间里发呆,互不理睬,也不知到底是谁折磨谁?唉! 大概是人的情绪影响到了天气,这几天,岛上的天气也不怎么好,天空终日铅云滚滚,比顾川华的脸色还要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到了昨晚,海上终于刮起了一阵特大狂风,暴雨下得人睁不开眼,岛上的树都吹断了好多棵。 为了工人的安全考虑,顾川华这几天给工人们放了假,包括季轻轻和中岛莎美在内的所有工人都不用去乳香林工作。 风雨持续了一整夜,到了今天早上终于放晴。 灿烂明媚的阳光重新笼罩了风礁岛,湛蓝长空如洗,海面风平浪静,而被暴雨凌虐过后的海滩,居然变成了梦幻般的粉紫色,像是上帝在沙滩上漫步时不小心打翻了一杯红酒,美得分外不真实。 许多岛民听说了海滩变色的奇观,都纷纷跑过去看,却不敢靠近那些美丽的粉紫色砂砾,只敢站得远远的观赏。 季轻轻也听说了,却无心看什么风景,只是缩在自己的小木屋里不出门。 海滩上站满了人,大多数人的脸上满是好奇和赞叹,只有一个人的神情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那就是中岛莎美。 她睨了一眼那片美丽的粉紫色海滩,又看了看周围不停发出赞叹声的人,娃娃脸上满是不屑。 切,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连毒藻水母都没见过,真是可笑! 中岛莎美以前在日本的时候,曾经见过这种沙滩变成粉紫色的奇特景观,这是一种来自深海的稀有水母被海浪冲到海滩上造成的。 这种水母的体型非常小,比砂砾大不了多少,通体紫红,密密麻麻的掺在砂子里,金黄的沙滩看起来就像被染成粉紫色了。 不过,这种景观美虽美,但却是致命的。 因为这种水母有剧毒,一只或许要不了人的命,但沙滩上成千上万只一起蛰到人身上,不死也残! “这么漂亮的海滩,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天啊,它一定是上天的奇迹!” “如果对着它许愿,愿望会不会成真呢?” “……” 周围的谈论声传到中岛莎美的耳朵里,她眼珠一转,蓦地想到了一个主意,脚步一转,飞快的往季轻轻所住的小木屋跑去。 “季轻轻,你在里面吗?我有话想跟你说!”中岛莎美敲着小木屋的门。 过了片刻,季轻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中岛莎美,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声音轻轻淡淡,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像是天边漂浮的云絮,随时都要散去。 中岛莎美怔了怔,听说季轻轻又得罪了顾川华,这些天里,顾川华都没给过季轻轻好脸色看,看来传言不假,听季轻轻这半死不活的语气,多半是被折磨得够呛。 她愉快的笑起来:“上次你救了我,我一直都没对你说谢谢,颇感过意不去。我那天回去后想了很久,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深仇大怨,不如还是握手言和吧,以前那些事都是我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季轻轻愣了愣,中岛莎美突然来找她,就是为了跟她握手言和的? 虽然有些突然,不过少个敌人总归是件好事。 她点点头,没什么波澜的道:“你能这么想,那最好不过。我也不会因为以前的事记恨你,这个你尽管放心。” 顿了顿,季轻轻又问,“你来找我,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事吗?”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她就要下逐客令了。 中岛莎美终于引出了来意:“今天海滩变成了粉紫色,大家都去看稀奇了,你要不要也一起去看看?” “不必了,我不想看。”季轻轻淡淡的拒绝。 “你不去?那真是太可惜了……”中岛莎美慢慢弯起眼睛,用一种充满憧憬的语气道,“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有一个很灵验的传说,当海岸变成梦幻的紫色时,说明有海中的女神眷顾了这片土地,只要赤足站在沙滩上,闭上眼睛,诚心诚意的面朝大海许愿,心愿就一定会成真!” 说完这话,中岛莎美勾了勾嘴角,毫不犹豫的转身走掉了。 她不怕季轻轻不上当。 因为她知道,季轻轻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而这岛上没人会帮她,人在绝望的时候,就算原本不信鬼神,也唯有向上天求助。 中岛莎美离开后,小木屋里,蜷着腿坐在床上出神的季轻轻,怔了怔,雾蒙蒙的眼底划过一缕微弱的光亮,像是无尽迷途海浪中出现一盏指引明灯。 “只要诚心诚意的朝大海许愿,心底的愿望……就会成真么?” 413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吱嘎—— 小木屋的门被打开,季轻轻面色苍白的站在门后,扶在门上的一双手,白得近乎透明。 待在阴暗的屋子里太久,外面的阳光对于她来说有些眩目,季轻轻眯了眯眼,伸手挡了挡炙烈的阳光,慢慢跨出屋子,朝海滩的方向走去。 …… 别墅里。 顾川华面色严肃的望着面前玻璃缸中的砂砾状的紫红色生物,眉头紧拧:“老陈,查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了没有?” 陈医生也是一脸严肃,手里拿着几只试管在摆弄,“我已经把这东西的图片发送给我一个相熟的海洋生物学专家了,他那边正在资料库里排查,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顾川华嗯了一声,眉头却没有放松:“毒性测试结果出来了没有?这东西是否有毒性?” 陈医生面色沉了沉,将一截内容物已经凝固了的试管拿给顾川华看:“测出来了,它不但有毒,而且是剧毒!它体内的生物酶和人体的血蛋白相遇后,会使血液凝固,如果救治不及时,会造成缺氧性死亡。” 顾川华闻言沉默了一瞬,脸色愈发冷凝。 现在海滩上到处都是这种东西,显然会对岛民的生命安全造成极大的威胁,形势不可谓是不严峻。 不过顾川华只是沉默了两三秒,就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沉着,对门外站着的手下道:“立刻传话下去,疏散海滩上的岛民,在沙滩恢复正常颜色之前,严禁他们再靠近那片红色的沙滩一步!不听劝告的人,直接驱逐出岛!” …… 顾川华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将海滩上观景的岛民给驱散了。 原本热闹拥挤的海滩,现在空无一人。 中岛莎美听说了这事,不由大失所望,季轻轻人还没赶到沙滩,顾川华就命人不准再靠近沙滩,那她刚才做的那些岂不是都白忙活了? 不行,今天就算弄不死季轻轻,也非得让她脱层皮不可! 中岛莎美咬了咬牙,又心生一计,立刻飞身跑去找了星牧。 “小哑巴,岛主让你一天到晚跟着季轻轻,可你此刻在干什么?玩忽职守?我刚才看到季轻轻往海边狂奔,估计是又想要乘船偷跑,你还不赶快去禀告岛主,派人把她抓回来?” 星牧半信半疑,脚下不动。 中岛莎美见他不信,挑眉道:“怎么,你不信我的话?那你自己回小木屋看看去啊,看看季轻轻还在不在里面?你要是磨磨蹭蹭的耽误了时间,真让季轻轻给跑了,反正到时候岛主扒的又不是我的皮。” 星牧刚离开小木屋没一会儿,他走的时候季轻轻还好端端的待在小木屋里坐着,垂着头默默发呆,再加上这些天季轻轻一直都异常安分,所以,星牧并不是很相信季轻轻会逃跑。 但中岛莎美都这样说了,他决定还是去小木屋看一下,比较保险。 星牧快速跑回小木屋,一眼就看到了大开的门,屋子里面空空荡荡,原本坐在那里的季轻轻不见了踪影。 中岛莎美一路跟在星牧身边,见状冷笑:“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季轻轻真的逃跑了!” 季轻轻又逃跑了! 星牧的脑子轰的一下炸了,他被中岛莎美的话所影响,先入为主的认为季轻轻不在小木屋里,那就肯定是逃跑了。他满脑子都是“季轻轻又逃跑了”的念头,一点也没有想过季轻轻出门或许是做其他的什么事情去了。 他脚步一转,慌里慌张的就往别墅赶。 身后,中岛莎美望着他匆忙的背影,慢慢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现在季轻轻和顾川华之间的关系这么僵,在这个节骨眼上,顾川华要是知道了季轻轻再度逃跑的事,一定会震怒无比,活剐了她的一层皮! 而且到时任季轻轻怎么解释她不是想逃跑的也没用,因为她前科太多,顾川华根本就不会相信她的解释。 …… 陈医生的那位海洋生物学专家朋友,在经过严密的比对筛选后,终于在庞大的资料库里找到了那个神秘生物的身份: 毒藻水母。 一种栖息在深海的剧毒浮游水母,外皮能够发出粉紫色的荧光,一般情况下不会在浅海出现,但国外曾有过被洋流冲上内陆海岸的先例。 陈医生有些疑惑:“风礁岛附近的海域没有这种水母,最近也没有什么洋流,按说它不应该大规模的出现在这里……” “是昨晚的那场暴风雨。”顾川华低声道,“海上起大风,浪潮将这些远海域的水母带了过来,冲上了沙滩。” 在听陈医生说了这种水母的习性后,联系一下前因后果,顾川华就想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如此。”陈医生恍然大悟,“还是顾总厉害啊,一想就想到了原因……” “这种时候就别贫了。”顾川华剜他一眼,“你那位朋友有没有说过这种水母的天敌是什么?怎样将它们清除出去?” “这个简单。”陈医生道,“所有生物的共同天敌都是人类……诶顾总您别瞪我,我真没跟您开玩笑,这些毒水母虽然听起来挺可怕,见血封喉的,但它们只适合生存在冰冷的深海里,一冲上岸就玩完了,缺水不说,滚烫的沙子和阳光首先就够它们喝一壶的,此外,我们人类作为它们的天敌,自然有的是招儿对付它们……” 陈医生喋喋不休,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 顾川华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终于忍不住打断他:“说重点!” 陈医生摸摸鼻子:“往它们身上洒点浓盐水就行。” 顾川华立即吩咐手下:“你们马上去准备大量的浓盐水,待会儿跟我去一趟海滩。” 手下们立即去准备浓盐水了。 穿一身正装去海滩不方便,顾川华刚准备去换套衣服,这时,却见一个佣人快步走过来:“顾总,星牧他要见您,我瞧着他脸色很焦急,似乎有急事的样子。” 顾川华正要往衣帽间走的脚步一顿:“把他带过来。” 星牧被带进别墅,不等走到顾川华面前,就急吼吼的比划了一大通。 顾川华墨眸一眯:“她又逃跑了?” 星牧拼命点头。 “呵,又跑了……”顾川华神情有些阴沉,又有些讽刺,但并没有星牧预想中的暴怒,仿佛已经对季轻轻逃跑的事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顾川华才冷冷的发问:“往哪个方向跑的?” 星牧想起中岛莎美的话,急忙指了一个方向。 “什么?”顾川华的脸色终于变了,“你说她往海滩去了?!” 414吃错药的男人 海滩上的神秘粉紫色荧光,从沙滩上一直蔓延到海天的尽头,像是海中受伤的神从陆地上回到海里时,一路滴洒下的鲜血。 顾川华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快速领着人跑到海滩上寻找季轻轻的踪影,然而偌大的海滩上除了水和沙,空无一人。 她在哪里? 顾川华左顾右盼,四处搜寻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然而四周的沙地上空空荡荡,一览无余。 这些水母有剧毒,季轻轻不清楚其中的厉害,她贸然跑过来,会不会已经…… 顾川华心头渐渐漫上恐慌,他下意识把视线投向前方那片看似平静的海湾。 沙滩上没有人,那海里呢? 他脚下一动,就要越过一地的水母,朝那片海湾走去。 陈医生急忙拦住他:“顾总,别过去!这些水母毒得紧,您千万别靠近它们!” 顾川华目光沉沉:“她可能被水母蛰伤,现在正倒在那片海里,我要过去看看。让开!” 陈医生苦口婆心的劝告,“您就算要过去,也得等我们把这些水母处理了再说啊!” “等不了。” 顾川华言简意赅的道,越过他就要往前走。 陈医生见劝告无效,干脆把心一横,张开双臂挡到顾川华面前,梗着脖子道:“不管怎样,您的安全最重要!我是绝对不会让您过去的!您非要过去的话,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顾川华扫了一脸忠诚壮烈的陈医生一眼,直接拎起他的衣领,把他往身后的沙滩上一扔。 没了拦路的阻碍,他大步往前走去,任由爬起来的陈医生在后面急得跳脚。 “快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个女人!” 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手下们的惊呼,似乎有什么发现。 顾川华脚步一顿,顺着他们目光所指的方向一看,只见稍远处的海滩上,一个人影被海浪冲上了沙滩,躺在满地的水母堆里,动也不动。 那纤长的身形,分外眼熟的外衣颜色…… “季轻轻……” 顾川华眼前一黑,一颗心直往下坠。 他快速冲过去,不顾被蛰伤的危险,单膝跪在沙滩上,一把扒开那些剧毒水母,想将倒在地上的女人抱起来。 然而手伸到一半,他愕然发现—— 这根本就不是季轻轻!只是包裹着她衣服的一截烂木头! 顾川华失控的理智渐渐回归,松口气的同时又油然生出一股愤怒,他仍保持着那个搀扶的姿势单膝跪在沙地上,伸出去的手慢慢收拢成拳,也不知自己该怒该笑。 “顾总,您没事吧?有没有被蛰到哪里?” 陈医生带人一路洒着浓盐水跑到顾川华身边,先是紧张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他平安无恙后,才将视线转到地上的那截木头上,不由一愣:“咦,原来只是截木头,还以为是个人呢,吓我们一跳……” 见顾川华脸色不豫,陈医生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他匆匆跑过来的原因,多半是把这截木头当成了季轻轻……不由讪讪的闭了嘴。 被陈医生这么一打岔,顾川华倒是回过了神。 他猛的从沙滩上站起来,越过众人大步往回走,那紧绷的唇角,满身阴冷狠戾的气势,像是要去找谁算账一样。 ……找谁算账?还能找谁算账? 陈医生咽了口唾沫,拦下了要跟上去的众人,心中默默为季轻轻点了支蜡烛:季小姐,你自求多福吧! …… 小木屋里,季轻轻小脸通红的关紧门窗,这才开始换掉身上的脏衣服。 她刚才走到海滩,刚准备站到那片粉紫色的沙滩上面朝大海祈愿,却尴尬的发现腿间突然涌出了一股热流,小腹也酸酸涨涨的。 她居然好死不死的来了大姨妈! 发生这种窘事,这下没法儿再祈愿了,季轻轻立刻解下身上的外套系在腰间,然后就慌里慌张的往回赶,结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系在腰间的外套没系紧,居然掉在路上了。 好在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不然让人看到她裤子上一片狼籍,估计她当场跳到海里的心都有了。 一件外套,丢就丢了,季轻轻也没把它放在心上。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件外套给她闹了一个大乌龙。 它先是被海风吹到了海里,裹住了一截漂浮在水里的人形烂木头,然后又被海浪冲回了沙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倒在了沙滩上一样,害得某人看到这幅场景时狠狠吓了一跳。 现在,某人就要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了! 对于即将要被算账的事,正在换衣服的季轻轻表示一无所知。 她小心的将脏衣服丢到盆子里,下半身仅着一件纯棉胖次,正准备套上干净的外裤,紧闭的木门就突然被一脚踹开了! 季轻轻尖叫一声,手忙脚乱的将裤子套上去,拉上拉链系好扣子,这才一脸怒容的看向门口:“星牧!你干嘛呀?进门之前不知道先敲门吗……” 却在看清门口站着的男人时,怒斥的话音遏然而止。 “顾……顾川华?” 季轻轻傻眼了,万万没想到踢她门的不耻之徒居然会是顾川华,冷心冷面的臭男人! 随即,她脸颊涨得通红,怒火噌噌往上蹿:“顾川华,你吃错药了不成?踢我门做什么?变态!” 该死的,刚才他踢门的时候她还没换上裤子,也不知被这个登徒子看去了多少,真是亏大发了…… 季轻轻越想越恼怒,一双美眸直喷火,恶狠狠的瞪着门前的男人,被怒意燃烧的眼瞳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流光溢彩,有一种夺目的鲜活灵动,撩得人心猿意马。 不知为何,顾川华满腔的阴郁,在她这双喷火美眸的照视下,顷刻间土崩瓦解了。 愤怒起来的季轻轻,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了…… 顾川华紧绷的唇角微微松开,甚至向上翘起了那么一点,有点似笑非笑的意味。而他脸上却仍是一派冷若冰霜的神色,衬着嘴角的那份若有似无的笑容,让他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简而言之,他看起来更变态了。 季轻轻心中警铃大作,警惕的退后一步:“顾川华,你说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怕变态有文化,就怕变态不说话。 顾川华眯着墨眸不说话,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季轻轻总感觉下一秒会被他生吞活剥。 415她不逃了 顾川华冷锐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扫视了季轻轻一遍,扫到她穿得七歪八扭的裤子时,目光停驻了片刻,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他刚才踹门进来时看到的画面: 狭小的屋子里,少女裸着两条洁白如玉的修长双腿,在昏暗的环境里白得晃眼,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那一闪即逝的旖旎春光也足以让人心旌摇曳…… 见突然有人闯入,少女惊慌失措的想要把双腿藏起来,殊不知,她慌乱的动作中暴露了更多的风光,春色无边…… 顾川华下腹一紧,喉咙微微发干。 他自己也发觉到视线紧盯着人家小姑娘双腿不放的行径有点猥琐,但眼睛像是被牢牢粘在了季轻轻腿上一样,就是无法移开分毫。 顾川华视线停留在季轻轻双腿上的时间过长,季轻轻又不是木头人,自然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小脸弥漫上红晕,恼怒的瞪了顾川华一眼,小声骂道:“看什么看,死变态……” 由于羞恼,再加上季轻轻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她这声怒骂,听起来更像是娇滴滴、软绵绵的撒娇。 顾川华觉得他下腹的那把火烧得更猛烈了。 好在他的自制力一贯够强,察觉出身体的不对劲后,他就立刻强制性的移开视线,将目光放到季轻轻通红的小脸上,冷声质问道:“季轻轻,你刚才去了哪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 顾川华声音冷冰,逼视着季轻轻的目光不容质疑。 季轻轻只好实话实说:“我去了海滩,但是……后来……” 路上突然来了大姨妈,没去成,又回来了。 只不过来大姨妈这种私密的事,季轻轻总不好跟顾川华一个大男人细讲,所以她后面吭哧吭哧的,语焉不详。 顾川华也不在意这种细节,他在意的是她逃跑的事,“去海滩做什么?” 他要亲口听她承认。 季轻轻不明白顾川华这么刨根问底是想做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听说海滩变成了粉紫色,是神的奇迹,我想到那里许愿……” 话未说完,顾川华就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许愿?季轻轻,你撒谎真是越来越不走心了!你如果说你是闲得无聊去海滩上散心,或许我还会信,可许愿……呵,这种鬼扯的理由也亏你说得出口!” 一个破海滩而已,又不是许愿池,她骗鬼呢! 季轻轻不明所以:“撒谎?我没有撒谎啊,我真的是想要去海滩上许愿的,你不相信?” 顾川华冷冽的声音中透着轻嘲:“你逃跑的前科太多,不配我相信。” “难不成你认为我去海滩是为了逃跑?” 季轻轻终于明白顾川华的来意了,也明白他阴阳怪气的态度了,不由摇头苦笑,“不,你误会了,我没有想要逃跑,我真的只是想去许愿而已。” 见她死不承认,顾川华挑眉冷笑:“那你告诉我,你想许什么愿?” 季轻轻沉默了一瞬,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自己的愿望,这份迟疑落在顾川华眼里,就成了无言以对。 “怎么不吭声?是没编好理由,无话可说了?还是愿望太心虚,不敢告诉我?” 顾川华笑意愈发冷冽,走近季轻轻,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脸上犹豫不决的神情。 “让我猜猜看,你的愿望——是想要逃离吧?” “不,不是这样的……”季轻轻摇头否认,抬眸望着顾川华的眼睛,极度认真的道,“正如你所言,我和我……我一个人欠了顾风鸣的,在偿还清楚我的罪责之前,我都不会再想着逃跑了,我愿意留在这座岛上赎罪。” 顾川华一愣,盯着季轻轻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良久,才扭过头去,冷哼一声:“你现在这个谎言,比你刚才那个要聪明多了。不过很可惜,我还是不会相信。” 他嘴上说着不相信,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的紧握成拳,用力到隐隐发颤。 “我没有骗你,我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我不会再逃了。” 见顾川华完全不相信,季轻轻不由急了,“而且,我想要许的那个愿望,不是为了我自己能平安逃离这里,而是为了顾风鸣许下的,我想祈祷他在天堂过得好一点,忘掉人世间的痛苦,下辈子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虽然季轻轻知道这听起来很天真,很无济于事,甚至也许在顾川华听来还有些马后炮的意味,但这就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因为她现在这种境况,除了许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顾风鸣做些什么了。 然而“顾风鸣”三个字,就是顾川华的逆鳞,能一瞬间将他的情绪和理智全部摧毁。 “你给我闭嘴!” 顾川华厉喝一声,成功喝断了季轻轻没有说完的话。 季轻轻看着他,他的墨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猩红一片,眼底的恨意令她心惊,又一阵无力。 他不相信她的话,不相信她会为顾风鸣留下来赎罪的决心。 顾川华用力攥起季轻轻的下巴,用一种恨入骨髓的声音道,“季轻轻,你真的惹怒我了!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敲断你的牙,割了你的舌头,让你以后什么鬼话都说不出来!” 顾风鸣都已经死了,她还不放过他,还要拿他当幌子编鬼话欺骗他,她真的以为他不会杀了她吗? 季轻轻此前三番两次的逃跑,早已在顾川华的心底埋下了深度怀疑的种子,他压根就不信她会幡然悔悟! 她要悔悟,早悔悟了,何必还用等到今天? 季轻轻慢慢低垂下眼睛,避开顾川华眼中的愤恨,苦涩的道:“顾川华,对不起……” 一想到顾风鸣的死亡,她就一阵愧疚难受,对面前男人的憎恨也都化为了无奈。 他的弟弟死了,他一腔怨恨无处可发泄,除了向她报复,他还能怎么办呢? 尽管她不是害死他弟弟的罪魁祸首,但也是无形的帮凶。 这个罪责,她没法抵赖。 一滴炙热的泪,慢慢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到顾川华攥着她下巴的大手上。 顾川华似被烫到了一般,猛的松开手,身体转向一边:“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需要,风鸣也不需要!季轻轻,我不会原谅你,你给风鸣施加的伤害,我会一笔一笔的在你身上讨回来!” 说完这话,他就挟着一身雷霆之怒,摔门大步而去。 留下季轻轻一脸怔然的立在屋子里,闭了闭眼,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满是茫然。 她该怎么办? 该怎么才能向顾风鸣赎罪? 该怎么才能让顾川华原谅她? 她真的要在这座岛上,当顾川华的囚徒,被他钉在十字架上审判一辈子,用一生的如花年华来给顾风鸣赔罪,直到垂垂老死为止吗…… 416疯狂的决定 季轻轻心里难受,可顾川华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回别墅后,便在顾风鸣的坟墓前枯坐了一夜,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如雕像一般的身姿终于动了动,轻轻拍去肩头积了一夜的露水,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堪称疯狂的决定。 “马上联系嘉尔市最大的婚纱品牌,我要订制一件独一无二的婚纱。尺码……”顾川华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面前等待吩咐的手下,“就按照她的体型来。” 手下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不由一惊:这不是那个季轻轻吗?顾总怎么会…… 他不敢多想,立刻拿着照片退出去了。 之后,顾川华又分别命人联系了婚礼策划、订制婚戒等事宜,很快,别墅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顾总想举办婚礼的事,而新娘,貌似就是那个跟顾总关系暧昧不明的季轻轻。 一干女佣对季轻轻又羡又妒,这可真是现实般的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故事啊,看季轻轻平时对顾总那傲慢无礼、不假辞色的样子,也没看出顾总有多喜欢她啊,早知道顾总是个隐性的抖m,好被虐这一口,她们早就拿着小皮鞭爬床了! 而婚礼的主角季轻轻,却对自己即将成为新娘的事情一无所知。 陈医生看着顾川华忙上忙下的筹备着婚礼,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喜气,反而有股隐隐的担忧。 顾总怎么会突然想到举办婚礼?他跟季轻轻两个人,真的和好了吗?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啊! 而且,单看顾总那异常冷漠严肃的脸,哪有一点当新郎官的样子? 与其说这是筹划婚礼,不如说这是筹划葬礼。 在顾川华的指挥下,婚礼筹备事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三天后,这场横空出世的婚礼终于筹备完成,万事俱备,只欠一对新人。 **** 季轻轻一大早被星牧从床上摇醒的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迷迷糊糊的道:“星牧,这才几点啊?你这么早就把我弄起来干嘛?” 此时,外面的天空才刚露出了一丝鱼肚白,估计才凌晨四点出头。 星牧脸色很不好,似乎有很多难言之隐,眼底闪过挣扎和犹豫,最终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一把将季轻轻从床上拉起来,给她胡乱穿好鞋子,不顾她还穿着睡衣,不由分说的扯着她就往门外跑。 方向——码头。 “星牧,你怎么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季轻轻被星牧拼命拉着往前奔跑,一路不停歇,跑得她上气不接下气。 可一路上不管她怎么追问,星牧就是不吭声,只管拉着她往前狂奔,像是生怕后面有追兵一样。 当脚上的鞋跑掉一只的时候,季轻轻终于怒了,她用力摔开星牧的手,死活也不愿意再跟着他跑了。 “星牧,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明白,我就不跟你走!” 她叉着腰,气喘吁吁的瞪他。 一大早就被人从被子里挖起来,一路不换气的狂奔,莫名其妙! 星牧抿了抿唇,紧张的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似乎在看有没有人追上来,确定无人之后,他这才焦急的伸手比划起来—— 逃!快逃!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季轻轻看明白了,不由一愣:“你想让我走?” 星牧用力点头,在季轻轻惊诧的目光中,拿出一大串钥匙,不容拒绝的塞到她手里,然后指了指码头的方向,满目殷切的看着她。 “你是说,这是快艇的钥匙?” 季轻轻握着手里的钥匙,惊疑不定。 金属冷硬的触感如此真实,可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又如此虚幻,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梦还没醒。 星牧点头,这钥匙是他昨天偷偷潜进顾川华书房里偷来的。 岛主筹备婚礼的心思,别人不明白,他却看得明明白白。这场婚礼,对于季轻轻来说,跟葬礼无异,会毁掉她一生的幸福。 星牧想清楚了,季轻轻是他的朋友,他要帮她逃离这里,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这岛上葬送掉一生!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星牧:“星牧,你为什么突然要帮我离开?是不是顾川华那边……出了什么异动?他终于决定对我动手了吗?你不忍心看我死,所以才想帮我逃走?” 星牧摇头,岛主不是想要她的命,而是…… 他刚想对她解释,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正快步向这边跑来。 抓他们的人追来了! 星牧大骇,不再跟季轻轻耽搁,拉起她就往前奔跑。 “他们在前面!” “抓住他们!千万别让那个女人跑了!” 后面的人马发现了他们的踪影,加快速度朝他们追来。 季轻轻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论问题的好时机,一声不吭的跟着星牧的步伐跑动起来,两人一路飞奔至码头,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距离越拉越近。 终于,两人跑到栈桥上,越过这道栈桥就是停泊着的快艇。 星牧把季轻轻往前面一推,自己则转身面对那些追兵,想要凭一己之力拦住他们,能为季轻轻争取一点时间是一点。 “星牧……” 季轻轻不由停下脚步,转头望着身后不远处为她阻挡追兵的大男孩,眼里渐渐弥漫上热泪。 这个岛上有很多的苦难,但这个少年,却是一抹温暖的阳光。 星牧一边拼尽全力挡住那些冲过来的男人,一边扭头朝她啊啊的大叫,提醒她不要再犹豫了,快点走! “星牧,谢谢你……我走了,你多保重!” 季轻轻一抹眼泪,握着钥匙转身就往栈桥尽头跑,三两下跳到距离她最近的一艘快艇上,拿出那一大把钥匙,开始一个个的往锁孔里试。 这把不行……这把不行……这把也不行…… 季轻轻抖着手,强迫自己不要慌乱,在试到第十三把钥匙的时候,钥匙下的锁孔终于能转动了。 她脑子里紧绷着的弦终于松开。 可下一秒,新的问题又来了——解了锁之后,该怎么发动快艇呢? 季轻轻此前从来都没摸过快艇,对驾驶这种海上交通工具一窍不通,在操作台上左摸右摸,就是找不着门道,不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她脚下的快艇蓦然一沉,有人跳了上来。 417猝不及防的婚礼 季轻轻悚然回头,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登时一惊,差点一个没站稳摔进海里。 “顾川华?你,你怎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刚才追过来的那些人里,明明没有他的! 很快,季轻轻就知道答案了,因为她在码头看到了一架小型直升机,显然,顾川华是直接乘着它从天而降的。 顾川华今天穿着一身藏蓝色的礼服,胸口别着一簇由几朵白色玫瑰组成的佩花,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一身的派头精致贵气,像是要去哪里参加宴会的贵公子,只是冷峻的脸上阴云密布,冲淡了几分优雅,平添了一丝戾气。 顾川华冷着声,一步步逼近她:“季轻轻,你前几天才跟我说过什么——你说你再也不逃了,自愿留下来赎罪!怎么,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季轻轻一噎:“我……” 她当然没忘,只是今天这一出来得实在突然,她稀里糊涂之下,就随着星牧出逃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站在快艇里了。 大概是,逃跑真的成了她刻在身体里的一种习惯了吧…… 见季轻轻无话可说,顾川华冷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这女人满口谎言,那天就不该相信你的鬼话!” 又阴森的睨了一眼岸上被制伏的星牧,“那吃里扒外的小子,也不知道谁给他吃的熊心豹子胆,敢跟我作对,真是活腻了!” 季轻轻一惊:“你想对星牧做什么?” 顾川华不答,扭头命令身后跟上来的手下:“把那小子给我绑在栈桥上,晒他一天一夜,不准给他一滴水,我看他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是,顾总!” 几个男人立刻把星牧的手脚拉开,呈大字状面朝上按在栈桥上,接着用粗砺的缆绳把他的四肢绑在栈桥上,让他避无可避的直面阳光照射。 此刻的星牧,看起来就像一条被绑在栈桥上即将面临风干的可怜兮兮的咸鱼。 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反抗,呆呆的任那些男人粗鲁的把他绑在栈桥上,似乎是已经对自己眼下的处境认了命,在试图帮助季轻轻逃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任顾川华处置的觉悟。 “星牧!”季轻轻着急不已,慌忙朝顾川华道,“逃跑的事是我一人所为,跟他无关!他只是受我哄骗,被我利用了!求你不要惩罚他!” 顾川华看向插在快艇上的那一大串钥匙,讥嘲道:“偷钥匙的事也是你一人所为吗?” 季轻轻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没错,是我!是我偷走了你的钥匙,跟星牧没有关系!” “那你说说看,你是从哪里偷走我的钥匙的?” “是……是你的卧室!” 季轻轻犹豫着猜了一个答案。 刚才时间紧急,星牧并没有说明这钥匙是他从哪里偷来的。 顾川华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是书房啊!连钥匙的放置地点都没搞清楚,就为别人求情?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着,他就一把钳住了季轻轻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将她拉上岸,一把塞进了停在沙滩上的直升机里。 随着一声螺旋桨启动的轰鸣,直升机快速离开地面,朝荆棘林别墅的方向飞去。 被顾川华拉着从机舱里走出来的时候,季轻轻看到别墅外墙上装饰着的粉白轻纱和鲜花,不由一愣。 再联想了一下顾川华今天隆重的装扮,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顾川华,你要结婚了?” 顾川华看了她一眼:“不是我,是你。” “什么?”季轻轻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就被几个出门迎接的女佣从顾川华手上接过,拥簇着进了门。 “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这几个女佣的手劲很大,季轻轻完全挣脱不开,一路被她们带到了一个类似于衣帽间的房间里,把她往椅子上一按,就开始给她化妆做造型。 季轻轻完全懵了,跟傀儡似的任她们往脸上刷粉。 直到她们抖出一件华丽的黑色婚纱要往她身上套时,她才终于回过神,唰的从椅子上弹起来:“婚纱?!什么鬼?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女佣们诧异的望着她:“季小姐,您今天要当新娘啊,当然要穿婚纱了。” 轰! 一道晴天霹雳,直直的打在季轻轻的天灵盖上,将她雷得四分五裂,外焦里嫩。 “我我我我……新新新新娘?” 陡然被告知自己要当新娘,这个惊吓不可谓不小,季轻轻眼珠都快瞪脱眶了,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们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我特么的要跟谁结婚啊?” 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等等……难不成是…是……” 那个名字在她舌头上绕了几圈,就是吐不出来。 她是新娘?顾川华是新郎?今天顾川华要和她季轻轻结婚?呵,这怎么可能?简直是天方夜谭!世纪性的大笑话! “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季轻轻自言自语,用力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这一出出的荒唐戏码都是些什么破梦?!真是够了!! 然而砰的一声,季轻轻还没跨出衣帽间的门,两扇门就在她面前用力关上了。 两个夺步过来的女佣将门反锁,就一人抓着季轻轻的一条胳膊,客气的将她“请”回了椅子上坐着,摁着她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道:“季小姐,婚礼马上就要开始,您金龟婿也钓到了手,都到了这个地步,您就别再玩逃婚的欲擒故纵那一套了,没意思!马上顾总就要过来检查,您还是配合我们一下,早点打扮好了,我们也早点将您送出去。” 说完,就不顾季轻轻的尖叫和反抗,直接上手去扒她身上的衣服,死活将那件华丽的黑色婚纱给她套上了。 挣扎的过程中,一个女佣的指甲不小心划伤了季轻轻背部娇嫩的皮肤,顿时留下一道道血痕。 季轻轻疼得闷哼一声,女佣的脸色当即一白,眼中流露出惊惧,摁着季轻轻肩膀的力道不由放轻了一些。 另一个女佣瞪了她一眼,低声警告:“小心一点!这位可是总裁夫人,我知道你心存妒忌,但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弄伤了她,顾总不剥了你的皮!” 划伤季轻轻的女佣瑟缩了一下,立即拿来一盒粉饼,涂抹在季轻轻被划伤的部位,仔细遮掩着雪白肌肤上的刺眼红痕。 好在这件婚纱是纯黑色的,款式又跟一般的婚纱有所不同,是类似于修女服的式样,长袖大翻领,裙身是用十层蕾丝拼接的轻纱,尾端缀着用米粒大小的黑曜石穿成的细密长流苏,层层叠叠的浓黑裙摆神秘优雅,华丽中又有一股禁欲的意味,将季轻轻一身皎洁的肌肤遮掩得严严实实,背上的那道血色指痕并没有显露出来。 给季轻轻穿完了婚纱,女佣们又往她头上披了一张与婚纱同色的黑色蕾丝头纱,长度一直拖到地上,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女佣们又细细的将季轻轻打量一遍,塞给她一束捧花,确定再没什么遗漏后,就将她扶了出去。 临走前,季轻轻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在镜中的倒影,满身笼罩着不祥的黑色轻纱,妖异得触目惊心,莫名让她想起电影中的僵尸新娘。 再低头瞧了一眼被塞到手中的捧花,季轻轻更是心头一跳:是一束红到极至,近乎于黑色的彼岸花,冶艳的颜色像是干涸之前的鲜血,肆意卷曲飞扬的花瓣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令人心生不安。 黑色彼岸花的花语是什么? 季轻轻记得,她有一个专门喜欢钻研这些冷僻知识的大学同学,她以前无聊时曾问过一些关于彼岸花的问题,当时那位同学是怎么说的来着? 黑色的彼岸花,似乎……代表着不可预知的黑暗,来自无间的爱与复仇,被伤害至枯萎的心灵,以及,生的不归之路。 418谁是她的新郎? 女佣簇拥着盛装的季轻轻走到门外,顾川华已经在门前等候了许久,侧目凝望着走廊的尽头,也不知在沉思些什么,目光很是沉郁晦暗。 见季轻轻出来,他修长高挑的身影微微一动,朝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示意她将手放进他的臂弯。 季轻轻沉默的盯着他,不肯将自己的手放进去,眉眼间满是抗拒。 “把手伸过来,我牵着你走。” 顾川华冷然的声音一如既往,低头望向她的目光中满是压迫。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道:“顾川华,我不知道你做这一切又想干什么,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顾川华阴沉沉的盯了她几秒,突然诡谲的轻笑一声:“放心,你要嫁的不是我。” 说着,就一把牵住她的手,不容反抗的带着她走下楼梯。 楼梯上也铺满了红黑色的花瓣,甜腻芬芳,钻进鼻子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恶心,像是花香间掺杂了淡淡的血腥气,甜腥腻人,季轻轻闻着几欲作呕。 她走了几步,感觉有些头晕目眩,穿着高跟鞋的脚险些被楼梯上铺的红地毯绊倒,要不是顾川华牢牢握着她的手,她此时就已经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你怎么了?” 顾川华拧眉打量季轻轻,握着她纤腕的大手炙热滚烫,力度像是要陷进她的骨肉。 “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 季轻轻摇了摇头,心想大概是星牧一大早把她挖起来,拉着她在清晨的冷风里狂奔了一路,有点发烧了。 “没什么那就继续走,别耍花样,今天就算是你死,这场婚礼也要完成。” 顾川华冷冷说道,见季轻轻脸色苍白,墨眸眯了眯,突然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你,你干什么……” 季轻轻猝不及防,刚想挣扎,就见头顶的男人冷目盯着她:“你尽管乱动,摔下去成了残废也不影响今天的婚礼。” 季轻轻毫不怀疑顾川华话中的真实性,只好放弃挣扎,任由这个男人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她一步步走下了楼梯。 红地毯从楼梯上一直延伸到别墅院子外的玫瑰花墙,最终通往一道熟悉的铁网门。 看到这扇门,季轻轻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什么,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唰的一下变成惨白。 她抖着唇道:“顾川华……你……你想干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顾川华抿着唇不吭声,目不斜视的抱着她穿过面前的铁网门,一步步朝红毯的尽头走去。 季轻轻用力挣扎起来:“放我下来!顾川华,你放我下来!” 可无论她怎么拼命踢打,顾川华就是巍然不动,甚至更加收紧了臂弯,将她死死的桎梏在怀抱里,勒得季轻轻肋骨发痛。 季轻轻满目绝望的被他抱到顾风鸣坟墓前。 她终于明白顾川华刚才说的那句“新郎不是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给她准备的新郎,是顾风鸣。 这场婚礼,根本就是一场活人与死者之间的冥婚! 顾川华,他疯了! 顾风鸣坟前的那片绿茵地上,已经站满了一排人,有牧师,有陈医生,还有一些端着托盘的佣人。 陈医生满脸不忍的望着被顾川华抱着走来的季轻轻。 唉,他就知道,顾总举办这场婚礼肯定有鬼!果不其然,这就是一场鬼婚。 他也是到了今天早上才被告知,顾总精心筹备的这场婚礼,主角是他的弟弟顾风鸣。 将活人和死人硬凑成一对,陈医生不得不承认,顾总这事实在做得不地道! 只是他虽然跟顾川华关系不错,但说到底只是一个寄属于顾家的家庭医生,对这事没有插嘴的余地,劝不了顾川华,对季轻轻唯有爱莫能助。 终于走到顾风鸣坟前,顾川华将怀中的季轻轻放下,无视她惨白小脸上的惶恐和无助,扳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转向墓碑上顾风鸣的照片,逼迫她的视线与顾风鸣那无机质的眼神交汇。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顾川华缓缓开口,声音清冷。 季轻轻无意识的摇了摇头,浑身不由自主的轻颤。 “今天,是风鸣的生日。”顾川华伸手抚了一下顾风鸣的墓碑,“我原本打算在他今年生辰的时候,把风礁岛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结果……” 他闭了闭眼,似乎深吸了一口气,“但我现在觉得,他需要的不是风礁岛,而是你。” “所以……”季轻轻抖着唇道,“你就要把我作为礼物,送给他?” 顾风鸣轻叹了一口气,指腹摩娑着季轻轻柔软的下巴:“我想了很久,让你跟风鸣举行婚礼,结为夫妻,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风鸣他爱你入骨,为了你连死都愿意,他一定很想见到你。我把你送给他,他在地底下就不会寂寞了,而你,也不必再受苦了。” “你要杀了我?” “不……”顾川华缓缓摇头,“我不杀你,我只要你嫁给风鸣,当顾家的二少夫人。你若答应了,以后就不必再待在风礁岛上受罪了,我会给你风鸣妻子应有的体面和荣耀,将你风风光光的迎进顾家……季轻轻,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妥协。” 季轻轻越听心越冷,突然猛的挣脱掉顾川华的大手,一把撕掉头上的黑纱扔在地上,退后几步,摇着头嘶声大吼:“我不要!我不答应!我拒绝!我凭什么要嫁给顾风鸣?凭什么要为他赔上自己的一生?” 她是想为顾风鸣的死赎罪,但这绝不包括嫁给顾风鸣,葬送掉她一生的幸福! 季轻轻吼完,就决绝的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就要逃离这场可笑之极的婚礼。 “你以为你有说不的权力吗?” 冰冷无情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下一秒,她已经被人拦腰拖了回来,一把摔到了顾风鸣的墓碑前。 季轻轻被摔得七荤八素,被划伤的后背磕到冷硬的大理石墓碑上,立即就青紫一片,她趴伏在地上,层叠的裙摆铺散开,如一朵被无情抛掷在地上的黑色大丽花。 419我把命赔给你们! “顾川华……” 季轻轻艰难的从纷扬的黑色婚纱里抬起头,眼底凝着恐惧的泪,伸手去拉身边男人笔直的西装裤腿,第一次放下尊严,向他哀哀哭求。 “求你了,不要这么对我,我愿意为顾风鸣做任何事赎罪,但不包括结婚……我不想嫁给他……这是我一生的幸福……求你了,别逼我……” 顾川华任季轻轻抓着自己的裤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语气冷淡:“除了嫁给他这一条路,你还能拿什么去赎罪呢?你葬送了风鸣的一生,现在,就拿你自己的一生去偿还吧。” 说完,他再不看脚下的季轻轻一眼,扭头冷冷命令一旁的牧师:“立刻念宣言!” 牧师同情的看了季轻轻一眼,翻开面前的圣经,开始祷念:“上帝啊,我们来到您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合二为一……” 顾川华一眼横过去:“直接说重点!不必要的废话可以省去。” “咳……”牧师咳了一声,直接跳到新人互许誓辞的那一步,“顾风鸣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姻?” 顾风鸣当然不可能从坟墓里跳出来回答这个问题,牧师也就是意思意思一下,走个过场而已。 他说完这话,就自顾自的转向季轻轻,正要开口提问,却突听顾川华冷冷的道:“他愿意!” 察觉到牧师稍显疑惑的目光,顾川华沉声道:“我是顾风鸣的哥哥,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今天这场婚礼,由我来代他完成。” 季轻轻趴在地上,头埋在层叠的裙摆里,无声的抽泣。 她知道,顾川华是铁了心要把她嫁给顾风鸣,今天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她了。 牧师又接着道:“季轻轻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姻?” 季轻轻死死咬着唇不说话,贝齿咬破了涂成绛红色的嘴唇,一嘴咸腥,分不清哪里是鲜血哪里是口红。 她不愿意!她当然不愿意!她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一个死人为妻? 顾川华冷笑:“她愿意!” 见季轻轻倏地的抬起头瞪着他,他眼底的冷酷笑意更深了,吩咐一旁的牧师,“不要暂停,继续念。” 牧师只好接着道:“现在,请新郎新娘,彼此交换结婚戒指。” 陈医生慢吞吞的站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呈到顾川华面前:“顾总,给……” 心虚的眼神四下躲闪,完全不敢看季轻轻那绝望的样子。 他觉得他现在就跟旧社会那些逼良为娼的恶棍没有什么区别。 顾川华拿起其中一枚钻戒,将季轻轻从地上拉起来,不由分说的往她右手无名指上套。 季轻轻满心抗拒,死活不肯伸直了手,手指紧缩成拳,无言的与顾川华做着对抗。 顾川华墨眸一沉,突然用力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一捏,季轻轻登时疼得呻吟出声,手指无力的松开,任由那圈代表枷锁的银白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 顾川华凑近她的耳畔,低声冷笑:“无名,现在它有名了,它被冠上了我顾家的姓氏。从今天开始,你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 这句话犹如一个恐怖的魔咒,令季轻轻从头冷到脚,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顾川华一手托着她的腰,不让她跌倒在地,另一只手,则握起了她戴上戒指的右手,牵引着她,亲手为他戴上另一只钻戒。 “我是风鸣的哥哥,他的女人,以后就由我来替他看牢。这只戒指……” 他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薄唇掀起寒凉的笑意,“就是铐在你身上的锁链,让你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身份。” 钻石反射出的冷白光芒,刺痛了季轻轻的眼,她痛楚的落下泪来。 这场荒谬的婚礼,对她而言是一场无尽的羞辱。 “……在上帝的见证下,恭祝你们结为夫妇,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牧师缓缓念完最后一句话,就合上了圣经。 季轻轻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牧师干咳一声,一脸心虚的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很怀疑,他干完这一单,回去后会不会被雷劈? 不过如果他不干,恐怕现在就要被这位喜怒无常的顾氏家主给劈了。 牧师的祷告一念完,海崖边就瞬间安静了下来,湿冷的风吹在人脸上,粘乎又沉闷。 这是一场婚礼,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欢欣可言。 本该在教堂的婚礼在坟墓边举行,本该笑靥如花的新娘满脸死灰,本该站在新娘身边的新郎躺在地底下,而本该扮演祝福角色的新郎大哥却代替了新郎的位置,替自己死去的弟弟完成婚礼,此刻也是脸如寒冰。 而其他的人,则全部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瞎子聋子,强迫着自己对这场怪诞的婚礼淡然处之。 良久,季轻轻才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顾川华,我不承认……我绝不会承认这场荒唐的婚礼……我告诉你,没有结婚证,这场婚礼就不算数!谁也不能强迫着我嫁人!” 一瞬之间,她流失的力量和勇气像是全部涌回了身体里似的,猛的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就要往顾风鸣坟墓后方的海崖下扔。 顾川华也不阻止,冷眼望着她扔戒指的愤怒举动,淡淡的道:“你尽管扔。戒指在哪儿,你就在哪儿。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季轻轻扬起的手臂便生生止在了半空。 她知道,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一贯说到做到。 她如果真扔了这个戒指,他就会把她扔下海崖,除非她找回戒指,才准她上来。 “别胡闹,把它好好戴着。” 顾川华抬手将季轻轻扬起的手压了下来,将戒指顺着她的指尖推回无名指,语气中竟有一丝冰冷的温柔。 季轻轻死死压抑着胸腔里的怒意,低低的咆哮:“誓辞也说了,戒指也戴了……顾川华,你够了吧?” “不够,还差一个环节。” 顾川华笑了一声,转身走向一旁候立着的女佣,从她们手中的托盘里取出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季轻轻,“结婚要敬三杯酒。” “酒?”季轻轻冷眼盯着他手里的酒,似乎想伸手将它打翻,“敬谁?” “第一杯,自然是敬父母。” 顾川华说着,强硬的将那杯酒塞到季轻轻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与她一齐将手里的酒液倒在了地上,“我父母早已不在,这杯酒,敬他们在天之灵。” 敬完父母,顾川华又从托盘上取出两杯酒,拿着其中一杯就往嘴里灌,辛辣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 “第二杯,敬亲友。顾家如今没什么亲友了,风鸣只剩下我这位大哥,这一杯,你就敬我吧。” 季轻轻冷笑一声,蓦地接过他手中的酒:“好,我敬你。” 然后手腕一翻,哗啦一声将酒倒在地上。 这是向死人敬酒的方式。 顾川华面无表情的盯了季轻轻一会儿,然后转身从托盘上拿出最后两杯酒,一杯递给她,“第三杯,夫妻交杯。” 交杯?怎么交?难不成你要让顾风鸣从坟墓里爬出来跟我交杯吗? 季轻轻原本想这么说,但一想到这样对死去的顾风鸣不敬,就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冷冷的盯着顾川华。 “风鸣死了,不能跟你行交杯,这杯酒,就由我这个大哥来代替他跟你喝。” 顾川华平静的说着,握着酒杯的手向前伸到季轻轻面前,示意她把胳膊穿过他的胳膊,跟他完成这个交杯酒。 季轻轻猛然退开,小脸又惊又怒,红白交错:“我跟你喝交杯?顾川华,我看你真的是疯得不轻!要喝你自己喝,我不奉陪!别以为举行了一场见鬼的破婚礼就能逼我嫁给顾风鸣!你能拿出我跟顾风鸣两个的结婚证吗?拿不出来,这一切就只是你的痴人说梦!” 说着就要将手里的酒杯砸到地上,却被顾川华一把握住了手,强势的将她拉到自己面前,酒杯里的酒竟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呵,原来你在意的是结婚证这种东西?不就是一个小本子的事吗,容易得很,你想要,我随时可以命人去民政局给你和风鸣两个办一张回来。” 顾川华风轻云淡的说着。 “说什么大话呢?结婚证要本人拿着户口本亲自去民政局办的,顾风鸣已经死了,而我也不可能跟你去民政局!你要怎么办?凭空变一本结婚证出来吗?” 季轻轻嗤之以鼻。 顾川华挑眉道:“这种事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很难,但对于我顾川华来说,轻而易举,结婚证,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说着,他再次将季轻轻拉近,一手包裹着她捏酒杯的手,不让她挣扎乱动,另一手握着酒杯穿过她的臂弯,在季轻轻愤恨的目光中,仰头喝下了属于自己的那杯酒。 然后丢掉空了的酒杯,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唇,将她手里的那杯酒往她嘴里倒。 “呜……神经病!疯子!不可理喻!咳咳……放开我!” 季轻轻剧烈的挣扎着,一边大骂顾川华,一边拼命摇头躲避着伸到面前的酒杯,身子也乱扭乱挣,想要推开他的桎梏。 和顾川华喝交杯酒,这种事比顾风鸣从坟墓里爬出来跟她喝交杯酒都要恐怖! 她是绝对不会跟他喝的! 挣扎间,季轻轻手里的酒泼洒了一些出来,无可避免的泼到了顾川华胸前的衣襟上,一小片衬衫湿乎乎的粘在身上,令他十分不悦。 顾川华渐渐被季轻轻的挣扎弄得失去了耐心,冷冷的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这酒,你是不喝也得喝!” 说完,就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酒,仰头全灌到了嘴里,然后一把扶正季轻轻躲闪的脑袋,对准她的嘴,猛的吻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陈医生早就知道顾川华对季轻轻的心思,所以他并不意外。 但其他的人,则全部傻了眼,他们都有点搞不清楚这场婚礼的新郎到底是谁了,究竟是哥哥还是弟弟? 尤其是那个牧师,连下巴都快惊掉了,上帝啊,他的牧师生涯中就没有见证过这么奇葩诡异的婚礼—— 哥哥亲自上场代死去的弟弟举行冥婚不说,还亲自跟弟弟的新娘喝交杯酒,这这这……贵圈好乱! 女佣们原本都很艳羡季轻轻,以为她被顾川华看上了,飞上枝头变了凤凰,结果搞半天嫁的不是顾川华,而是他的那个死鬼弟弟,心中惊讶的同时又不免冷笑。 啧,现在顾总代替他弟弟跟新娘喝交杯酒,那到了晚上,他是不是又会代替他弟弟跟新娘上床呢? 她们幸灾乐祸的想着,忍不住拿看笑话的眼神去睨被顾川华抱在怀里嘴对嘴强渡酒水的季轻轻。 季轻轻在被顾川华的薄唇覆上来的那一刻,大脑就炸了,无尽的愤怒和屈辱如洪流般向她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摧毁了她最后的一丝尊严。 他怎么……他怎么可以,在顾风鸣的坟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他刚刚宣布她是顾风鸣的女人时,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弟妹做这种事?!他顾川华究竟把她当什么?究竟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在顾川华染着酒香的唇舌强硬的挤入她唇中的一刹那,季轻轻终于无法忍受了,油然生出一股大力,猛的推开顾川华,然后一头朝着顾风鸣的墓碑上撞去! 一片尖叫声中,季轻轻无力的顺着顾风鸣的墓碑滑倒在地上,吃力的抬起头破血流的小脸,气若游丝的道: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把命赔给你们兄弟俩,顾川华,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这下……你总该……放过我了吧…… 眼前一片漆黑,四周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季轻轻慢慢阖上眼睛,疲惫的身体,一点一点,沉入永无止尽的黑暗…… 420新鲜出炉的二少夫人 季轻轻再次醒来时,是在别墅里的大床上。 甫一睁开眼,就看到对面墙上挂着顾风鸣那幅巨大的遗像。 一瞬间,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齐齐涌入了季轻轻的脑子里,挤得她头痛欲裂,脑袋几欲爆炸。 顾川华,他强逼着她,与死去的顾风鸣举行了婚礼……他还要代替顾风鸣,强喂她喝交杯酒,她受不了他的羞辱,激愤之余失去理智,一头撞晕在了顾风鸣的墓碑上…… 她那一下用了大力气,居然还没死么? 没死,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又要继续承受顾川华的羞辱与折磨了? “呵……真是冤孽啊!” 季轻轻自嘲一笑,捂着已经被包扎好的额头,缓缓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 “别动!” 一双大手适时压住了她的肩膀,制止她起身,熟悉的冷沉嗓音在她耳边极近的地方扬起,“老陈说,你这一下撞得狠了,有轻微的脑震荡状况,得多躺在床上休息,不然以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季轻轻慢慢扭过头,看向床边的高大男人。 原来他还在这里。 无尽的愤怒向季轻轻袭来,她抬起虚软的手臂,就要给他一耳光,自然没有得逞,手抬到一半就被男人伸手截住了。 顾川华握着她的手,盯着她愤恨的面容看了半晌,才缓缓的道:“季轻轻,不要胡闹。” 说着,就将她的手重新塞入了被子里,将被子四个角严实的掖好,不透一丝风进去。 季轻轻被近躺在床上,冷眼盯着他做这些,嘲讽的开了口:“顾川华,你这是在干嘛?以一个大哥的名义照顾你的弟妹?” 哪知顾川华居然轻点了下头,承认了:“你既然已经嫁给了风鸣,以后就是顾家的一分子,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遗孀,你以后也不用再去乳香林干活了,就待在这别墅里生活,我会让佣人把你当二少夫人尊敬。” 又来了,又是这见鬼的二少夫人! 季轻轻怒道:“顾川华,你能不能不要再自说自话了?谁要当你顾家的二少夫人?你少一厢情愿了!我说过,我绝不承认跟顾风鸣的婚礼,那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你不承认,由不得你。” 顾川华冷下声音,从床边站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以后你就是风鸣的妻子,顾家的二少夫人,好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陪伴风鸣,我会给你顾二夫人应有的尊重和体面,否则的话……” “否则你就怎样?” “否则,你就再给我回乳香林工作,去那间阴暗破烂的小木屋里生活!” 季轻轻却嗤的一声笑出来了,满目不屑的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是这样而已。顾川华,你给我听着,我宁愿去阴暗的小木屋生活,每天累死累活的采乳香,也绝不屈从你的淫威,给顾风鸣当劳什子的妻子。你罔顾我的意愿,逼我和顾风鸣举行冥婚,你这样做,既不尊重我,也不尊重你死去的弟弟顾风鸣!” 顾风鸣喜欢的人是她姐姐季心妍,根本就不是她季轻轻,顾川华强制性的把她和顾风鸣绑到一块,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地下的顾风鸣要是知道他哥哥所做的一切,知道了自己死后还要和一个他不爱的女人绑在一起,他走也不会走得安心。 但是这个真相,季轻轻却不能对顾川华说出口。 顾川华已经发疯到要把她和顾风鸣举行冥婚了,要是让他知道害死顾风鸣的人是季心妍,他说不定一怒之下,就真的把季心妍杀掉,送她去给顾风鸣陪葬了。 顾川华面色沉沉:“你真的不愿意嫁给风鸣?宁愿在岛上当一个卑贱的女工也不愿意当他的妻子,做顾家的二少夫人?” 季轻轻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是!” “季轻轻!” 顾川华一直按捺的怒气终于克制不住了,他猛然一拳砸在季轻轻的枕头旁边,俯下身子压在她身上,与她眼对眼的对视,鼻尖快要碰到她的鼻尖,喉咙里溢出低沉的咆哮: “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风鸣他到底哪里配不上你?让你这般嫌弃他,这么抗拒与他结婚,宁愿当一个卑贱的女工,也不愿当他的妻子?” 季轻轻不惧的与他对视,樱唇一张一合,吐气如兰,少女的馨香扑了发怒中的男人满面: “我不是嫌弃顾风鸣,他是一个很好的人,配我绰绰有余,甚至是我配不上他。害死他,我有责任,我也愿意承担这个责任,承受你的怒火。但是,如果你要让我用作为女人一生的幸福去赔偿他,那我绝对办不到。你以为你是为了顾风鸣好,但是,你扪心自问一下,如果顾风鸣九泉之下知道了这件事,他真的会感到高兴吗?” 顾川华薄唇紧抿,死死的盯着季轻轻黑白分明的眼睛,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顾风鸣知道他这个哥哥为他做的一切后,真的会高兴吗? 他不知道。 良久,顾川华松开了季轻轻,从床上起身站到地板上,冷声道:“你好好休息,一切等伤养好了再说。” 竟是避而不答她的问题。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去,那急匆匆的背影,仿佛害怕自己再多留一秒,就会对床上的女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一样。 季轻轻冷眼望着他匆匆离开,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顾川华这男人偏执非常,又冷又狠,做出的事情往往不可理喻,给她一个活人和已逝的顾风鸣举行冥婚,这种疯狂的事也只有他会做得出来。 想要改变顾川华的意志,简直是难如登天,她以后该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在这岛上给顾风鸣当未亡人,被顾川华囚禁在这华丽冰冷的别墅里,守着顾风鸣的遗像过一辈子吗? 一想到这里是顾川华给顾风鸣准备的卧室,对面墙上还挂着顾风鸣的遗像,她此刻正睡在顾风鸣的床上,被他那双无机质的眼睛盯着,季轻轻就浑身不舒服,心里说不出来的怪异,在床上翻来覆去,烦躁不已。 季轻轻不是没有想过从床上爬起来离开这个房间,可门却从外面反锁了,她根本就出不去。 毫无疑问,这定然是顾川华的杰作。 该死的,他这是认定了她是顾风鸣的妻子,逼着她与顾风鸣的灵魂共处一室是不是? 季轻轻越想越烦,躺不下去了,光着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如一只找不到出路的无头苍蝇。 “等等……”季轻轻暴走的脚步一顿,倏地想到了一个人,“星牧呢?” 在她昏迷之前,星牧偷快艇钥匙帮她出逃,被顾川华发现抓住,命人将他绑在码头的栈桥上暴晒,不给他水喝…… 现在距离星牧被绑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他还被绑在码头上暴晒吗? 421恶魔的软禁 担忧着星牧的安危,季轻轻再也坐不住,猛的扑到门上,使劲在门上敲打:“来人!快来人!” 她的声音太过急切,外面的佣人怕她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很快就把门开了一条缝,恭谨的问:“二少夫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二少夫人…… 季轻轻的脸抽了抽,毫无疑问这肯定又是顾川华吩咐她们这样叫的,但此刻她也无暇顾及称呼的问题了,焦急的问道:“你看到星牧没有?就是那个常跟在我身边的男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有没有事?” 女佣急忙安抚她:“二少夫人别急,星牧没事,顾总已经将他放回来了,陈医生正在给他处理晒伤的皮肤。” “晒伤?严不严重?” “不严重,只是有点发红脱皮,面积不大,陈医生说敷点冰镇过的芦荟胶就会好。” “没事就好……” 听到星牧无碍,季轻轻这才松了口气。 星牧是为了帮她才惹怒顾川华的,如果他真的晒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她恐怕后半辈子都会于心不安。 “既然二少夫人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就不跟您多说了,请您早些回床休息。” 女佣说完,就重新关上了门,继续将季轻轻关在房间里。 季轻轻望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怏怏的转身回到床上躺好。 顾川华摆明了是要软禁她,她现在除了躺在床上休息,早日把额头上的伤养好,还能做些什么呢? 如此躺尸般躺了两三天,季轻轻额头上的绷带终于可以拆了,狰狞的伤口已经痊愈,只等着它结痂淡化。 虽然她当时那一撞,看着头破血流挺恐怖的,但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骨骼,甚至连缝合都不需要。 她那会儿之所以晕过去了,除了这一撞,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早上狂奔了一路体力不支带来的低烧,再加上情绪过于激烈所致。 唯一的问题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症状,所以她这两天才需要躺在床上静养。 现在脑震荡早没事了,她也不必要再在床上躺着挺尸了。 陈医生给季轻轻拆完纱布,观察了一会儿她额头上的伤疤,才似是松了口气般的道:“伤势愈合得不错,按时擦药,早中晚各一次,预计一个星期后你额头上的伤就能完全痊愈,不留一点疤痕了。” 季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 陈医生看了她一眼,斟酌着道:“季……二少夫人,我建议您不要再跟顾总作对了,毕竟你只是个女人,有什么事,受伤的总是你。明知道不可能忤逆得了顾总的意愿,你却偏要跟他杠个头破血流,又改变不了什么,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已经数不清他为季轻轻治过多少次伤,看过多少次病了。 季轻轻垂着头道:“我是人,不是他的傀儡或奴隶,我有自己的尊严,我想要自由,不能他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 陈医生无奈的道:“其实,顾总他心地很好,你如果试着顺从他,也许会发现你现在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你既然嫁……嫁进了顾家,顾总他就不会亏待你。” 季轻轻终于抬起眼:“陈医生,你不要再为顾川华做说客了。他所谓的不亏待,无非就是让我在这岛上衣食无忧,像只囚鸟一样过一辈子,生的时候不得自由,等死了,估计他也会把我的尸体埋进顾风鸣的坟墓里,让我和顾风鸣两个,生生死死的时候都不得安宁。” 陈医生敏锐的捕捉到了季轻轻话中的深意:“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和风鸣少爷两个人都不得安宁?你不愿意嫁给风鸣少爷我知道,但是,风鸣少爷不是对你一往情深吗,他怎么会……” 陈医生是顾家的家庭医生,顾风鸣为情而死的事,自然瞒不过他。 如果说他以前没猜出季轻轻的身份,是因为没有把她跟顾风鸣的事联系到一块,那么前几天的那场冥婚,就足以让他猜测到季轻轻的真实身份,窥见顾总把她抓来的原因了—— 季轻轻就是那个害得顾风鸣为情自杀的女人,所以顾总才要把她弄到岛上来报复。 可是,如今季轻轻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说顾风鸣并不期待她嫁给他? 难道说,顾风鸣并不喜欢季轻轻?那他喜欢谁?总不会是顾总抓错人了吧? 陈医生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随即摇摇头,驱散了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如果顾总真的抓错了人,那季轻轻总不会傻傻的任由自己背黑锅,不为自己澄清吧? 对于陈医生的疑惑,季轻轻立即抿紧唇,摆出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劝解无效,陈医生只好收起医药箱,对季轻轻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 陈医生离开没多久,顾川华就过来了。 “头上的伤好些了?” 他走到季轻轻面前坐下,不冷不热的问。 “嗯,好多了。” 季轻轻自顾自的把捋到头顶的头发放下,眼也不抬的道。 两人一时无话。 季轻轻感觉顾川华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却装作没发觉,头扭到一边,径自看窗外的风景,看着看着,竟慢慢出了神。 窗外的阳光如此明媚,空气如此清新,小鸟在树枝上吱吱喳喳的跳跃,可她却被关在这间屋子里,哪也去不了,只能羡慕的望着它们作乐。 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轻轻的撩起她额间的发,指腹落在她刚刚愈合的伤口上,轻轻摩娑,带来一丝微微的痛意,还有更多的酥痒。 “还痛不痛?” 顾川华轻声问,语气里含着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低柔。 季轻轻不习惯他这样的触摸,偏头躲开了他的手,皱眉道:“早就不痛了,你离我远点。” 顾川华的手一僵,声音也冷了一度:“你对我就这么避之不及吗?” “不然你觉得我该如何?”季轻轻好笑的反问,“你施加于我的一切,难道要我对你感恩戴德,五体投地吗?不推开你,只是躲避你,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顾川华慢慢将手收回来,在季轻轻看不到的角度,五指紧握成拳,用力到骨节泛白。 他垂着墨眸,忽而低低一笑:“……我明白了。” 422生下孩子,就放你走 他明白什么?季轻轻瞟了他一眼,随即又移开了视线。不管他明白什么,都不关她的事。 “顾川华,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放出去?你总不可能把我关在顾风鸣的房间里一辈子吧?” 季轻轻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一句,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焦虑。 像坐牢一样坐了三天,一步也不准跨出这个房门,每天与顾风鸣的遗像朝夕相对,没人跟她说话,没有人理会她,她心中滋生的负面情绪就如薄冰下的火焰,随时都要破冰而出,将周围的一切包括她自己都烧成灰烬。 “你很想要出去?”顾川华静静的看着季轻轻,漆黑的墨眸中蕴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这里不好么?这里没人吵你,没人闹你,只有风鸣静静的陪着你,你不用再做那些粗重的累活,也不再是人人可欺的女工,我更不会再折磨你,报复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物质,我都会尽其所能的满足你。这里比外面的世界要安全得多,你留在这里当光鲜亮丽的少夫人,不用面对那些人心险恶,不是很好吗?” 在这种谆谆善诱的语气下,季轻轻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嘣的一声断裂了。 “不好!不好!这一点也不好!” 季轻轻抓起一个枕头就往顾川华身上砸,崩溃的大叫,“顾川华,你这个混蛋!魔鬼!你凭什么囚禁我?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我不要呆在这里!不想给顾风鸣当老婆!你快放我走!” 季轻轻歇斯底里的喊着,愤恨的瞪着面无表情的顾川华,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滚烫咸涩的液体流进嘴里,她一怔,像是痛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一般,猛的伸手捂住了脸,忍着不让自己没用的哭出声。 晶亮的泪泽却源源不断的顺着指缝涌了出来,滴落在长绒地毯上,顷刻消失不见。 当她的手指再从脸上拿开时,面前空无一人,顾川华已经离开了。 季轻轻慢慢的走到紧闭的门前,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手放到门把上,试探性的一拧—— 没能拧开,门仍是锁死的。 “呵!”季轻轻自嘲的笑了一声,身体的力气像是一瞬之间被抽空,顺着门板慢慢滑坐到到地上,一动不动。 自这之后,季轻轻就开始了绝食。 佣人送来的水和食物,她一律放在旁边不吃。 一整天里,她什么事也不做,只是无声的躺在床上,仰望着墙上的顾风鸣遗像发呆。 眼底的神光,黯淡得如同一个将死之人。 顾川华不久前离岛去参加了一个商业宴会,还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回来,他人不在岛上,季轻轻又不肯吃饭,女佣们六神无主,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去求陈医生帮忙。 陈医生听说季轻轻绝食的事后,也是大惊失色,他试着跟季轻轻沟通,但不管他说什么,季轻轻就是不给他任何反应。 陈医生怕他继续劝下去会引起季轻轻更猛烈的抵触心理,只好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到了傍晚的时候,顾川华的直升机终于回到了风礁岛。 陈医生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有些惊异:“顾总,您喝酒了?” 顾川华一向不喜欢酒精,他喝酒的次数,一年到头都屈指可数。 顾川华嗯了一声:“宴会上要应酬,喝了一点。” 陈医生觑着他衣服上那块淡淡的酒水痕迹,心想:喝了一点儿,您唬谁呢?这么浓重的酒气,掩着鼻子都能闻到。连衣襟上都沾到了酒,可见是喝了多少。 要不是知道顾川华向来洁身自好,从来不去那些乌烟瘴气之地,他真怀疑顾川华是不是去酒吧买醉了。 “今天季轻轻怎么样了?有没有再闹?” 顾川华喝了酒,身上有些发热,不由解开了胸前的两颗扣子。 “顾总,我正要跟您说这事呢,”陈医生急忙道,“今天季小姐……”见顾川华一眼看过来,他立即改口,“二少夫人她绝食了!” 顾川华正在解扣子的手一顿:“绝食?” “是啊,她今天一整天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谁叫她都不理。” 说到这里,陈医生皱紧了眉,“顾总,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季……二少夫人会患上抑郁症。” 嘣的一声,顾川华衬衫上的扣子被他一下子扯掉了。 “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吗?呵……” 墨眸深处一片沉郁,渐渐燃起一簇幽暗的火,他猛的扯掉身上的衬衫,用力摔在地上,赤着精壮的上身,冷笑连连,“不肯吃饭,那就扒开她的嘴喂进去!患上抑郁症又如何?有的是药给她治!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她就得伴着风鸣一天,就算她死,我也要她跟风鸣长眠在一处!” 他的语气又狠又戾,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嘴上这样说着,晚上的时候,顾川华还是来到了季轻轻的所在的房间。 他扫了一眼旁边桌子上已经冷硬掉的饭菜,看向床上了无生气的女人: 苍白的小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樱粉色的嘴唇都干燥得起了皮,大大的眼睛黯淡无光,像两颗磨砂玻璃珠子镶嵌在眼眶里。 如果不是被子下的胸口还有一丝微微的起伏,顾川华都要怀疑,床上的女人是不是已经没有生息了。 “季轻轻,听说你一整天都不吃饭?怎么,是想尽快饿死自己去跟风鸣作伴吗?如果是这样,那你不必搞得绝食这么麻烦,直接让我拧断你的脖子就是了。” 对于顾川华的讥讽,季轻轻一点反应也没有,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一动不动的望着墙上顾风鸣的遗像,甚至连眼睫毛都没眨动一下。 顾川华脸上刻意伪装出来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住了,从眼尾到唇角,平静的表情一寸一寸的崩裂,显露出底下无边的怒意和狰狞。 “季轻轻,你装什么死?!” 顾川华蓦然冲到床边,一把掀开季轻轻身上的被子,揪着她的衣领把她从床上提起来,“你给我说话!听到没有!” 季轻轻任由他揪着衣领,半跪在床上,眼珠直直的盯着墙上的顾风鸣,看也不看近在咫尺的暴怒男人一眼。 顾川华顺着她的目光去看顾风鸣的遗像,再低头看看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突然怒极反笑: “季轻轻,你不就是想要离开吗?好,我成全你——只要你为风鸣留一个孩子,你欠风鸣的债就一笔勾销!等你生下孩子,我就放你走。” 季轻轻僵滞的眼珠终于动了动,视线落到顾川华的脸上,却是一脸见鬼的神情。 他在说什么?孩子? 顾川华揪着季轻轻衣领的手松开,将她放到床上,高大沉重的身体缓缓压了上来,似是怕她没听清一般,重述道:“不论你想走还是想死,都可以,但前提是,你得给风鸣留一个孩子。” 季轻轻终于回过神,皱眉冷声道:“顾川华,你在说什么疯话!顾风鸣都死了,怎么给他留孩子?” 这时,她鼻端嗅到一股淡淡酒气,心下一凛:顾川华喝酒了? 胳膊一动,就想把压在身上的男人推开。 顾川华身如沉铁,任她推拒,纹丝不动,他晚间虽然有洗过澡,但身上仍残留了一丝淡淡的酒气。 “顾川华,你发什么神经?别压着我!滚开!” 女人的第六感,令季轻轻敏锐的察觉到顾川华的眼神渐渐不对劲,心中警铃大作,不由手脚并用的使力推他。 可她一整天都没吃饭,手脚绵软无力,没推两下,就把自己累得娇喘如潮,星眸中泪光点点,眼神迷离如泛着涟漪的春水。 心中渐渐爬上恐惧,如蛛丝般捆缚着她:“顾川华,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让你给风鸣留个孩子。” “可他已经死了!!” 顾川华眯着眼,诡谲的笑了:“他死了,可是我还在。我是他的大哥,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我的血脉,就是他的血脉。所以,就让我来代替风鸣完成他的义务,给他留一个子嗣。” “你,你……疯子!” 季轻轻终于明白过来顾川华的目的了,浑身血液骤冷,尖叫一声,猛的从床上翻身而起,光着脚就要跳下床。 “你逃不掉了!” 顾川华笑得冰冷,猛然捉住季轻轻光裸的脚腕,一把将她丢回床上,快速撕扯去自己身上的衬衫,滚烫的身体覆盖上她,牢牢按压住她纤细的四肢,一手固定住她的脑袋,就要吻上她的唇。 “滚……滚开!不……不要碰我……” 季轻轻骇得魂飞魄散,眼泪直流,抓,咬,踢,打,不顾一切的反抗着身上欲向她施暴的男人。 她没有想到,顾川华竟对她存着这样肮脏龌龊的念头! 说什么替顾风鸣留下一个孩子?说白了,还不是满足他自己的私欲! 顾风鸣……对了,顾风鸣! 季轻轻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逐件除去,正悲凉绝望间,蓦然想到了一个自救的办法。 423笑看她无望挣扎 季轻轻不再拼命反抗,任顾川华捉住她的唇狂吻了一会儿,等他察觉到自己的温驯,侵略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之际,她猛然将自己的唇从他的唇下抽离,大声喊道: “顾川华!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是谁的房间!你要在顾风鸣的眼皮子底下,对我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吗?别忘了,他在你背后看着呢!” 一席话,犹如一盆冰水,陡然将顾川华燎原般的欲火浇灭得一干二净。 他浑身僵住,炽热的唇一点一点的变凉,慢慢从季轻轻身上退开:“我……” 英俊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狼狈和茫然。 他在做什么? 他居然丧心病狂到,在自己弟弟的房间里,对弟弟所爱的女人用强?他还是人吗? 顾风鸣的黑白遗像挂在顾川华身后的墙上,无机质的眼神默然凝视着屋中发生的一切,眼中无喜无悲。 “滚开!” 季轻轻趁机用力推开顾川华,扯过被子包裹住自己光裸的身体,缩成一只厚厚的茧,警惕而愤恨的瞪着眼前发怔的男人。 如果她此时手里有一把枪,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开枪杀了他。 顾川华被酒精抽离的神志慢慢回归,抬起墨眸,望向躲在被子里直往床头缩的女人,喉咙滚动了一下,溢出喑哑的声音:“季轻轻,我……” “你滚开!滚远一点!别靠近我!你这个畜生!” 季轻轻现在草木皆兵,顾川华一有动作,她就立刻尖声大叫起来,隔着被子伸脚用力去蹬顾川华,想把他踢下床。 顾川华任由她蹬,保持着那个半跪在床尾的姿势,望着她一动不动。 他黑沉的眼底不再有危险的侵略暗芒,变得灰蒙蒙的,里面是无尽的懊悔和无措,他想对她说点什么,薄唇艰难的张了张,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更不敢回头,因为顾风鸣在身后的墙上望着他。 季轻轻死死的瞪着顾川华,浑身的肌肉紧绷到发颤,因为过度的恐惧和愤怒,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异常的发亮,里面燃烧着誓死般的决绝。 她已经搬出顾风鸣这个最后盾牌了,如果还阻止不了顾川华对她施暴,那她接下来就唯有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了! 良久,顾川华雕像般的身姿终于动了动,他赤着足踏下床,从床尾绕到床头,想伸手抚摸一下季轻轻发丝凌乱的额头。 在刚才的挣扎中,她额头已经结痂但还未剥落的伤疤,不慎蹭破了一块,露出底下沁着血丝的粉红嫩肉。 “……疼不疼?” 顾川华嘶哑的开口,声音低微到几乎听不清。 然而,他忘了他此时还裸着上身,精壮的身躯上满是指甲的划痕和深深的牙印,呼吸间散发着炙热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无声的宣告着刚才那淫靡疯狂的一幕。 季轻轻瞳孔一缩,理所当然的把顾川华伸手过来的动作当成了再度侵略的前兆。 她猛的拥着被子翻身滚下床,不顾身上的疼痛,拿起摆在床脚地毯上的一个水晶落地花瓶,一旋身,往俯下身想察看她情况的顾川华脑袋上狠狠一砸! 砰—— 水晶花瓶应声而碎,尖锐的碎片掺着大量殷红的血丝,从顾川华额头上缓慢滑落。 这一下砸得不轻,顾川华当即闷哼一声,一手捂着头,一手紧紧拽着床单,半跪在地上痛楚呻吟,精壮的脊背弯成一张弓,沁出点点汗珠,可见他此刻的痛楚有多么的剧烈。 季轻轻砸完顾川华,心里也惶恐得很,原先的愤怒散去,铺天的恐惧和后怕向她袭来。 她……她这一下,会不会直接要了顾川华的命? 这是顾川华的岛,她砸死了他,他那些手下还会放过她吗? 季轻轻小脸惨白,拥着被子跌坐在地上,止不住的瑟瑟发抖,心里的恐慌一波又一波的漫出来,唯有将被子更用力的拥紧,仿佛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顾川华终于止住了呻吟,紧抓着床单的五指慢慢松开。 他从地上站起来,转身望着脸色如雪惊惶不已的季轻轻,额头上的鲜血流了他满脸,掩盖了他脸上的真实情绪,只看得出如修罗般的狰狞。 见他抬步朝自己走来,季轻轻恐惧得心尖揪紧,挪着脚不断往后退。 “别……别过来……” 顾川华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赤着足踩在地毯上,一步步往她的方向走来。 却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却没有停留,径自越过她,打开门出去了。 咔嚓一声,门在季轻轻身后锁上,房间重新归于安静。 顾川华走了,他离开了,他放过她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季轻轻伏在地上颤栗不止的身体,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对面墙上的顾风鸣。 他无机质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落在季轻轻眼里,不知为什么,却多了点悲悯,又似乎有丝说不出的嘲讽。 “顾风鸣……呜呜,你哥哥疯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季轻轻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伏跪在顾风鸣的巨幅遗像下痛哭失声。 窗外微风吹过树梢,像是有人在叹息。 **** 陈医生刚想上楼,迎面遇上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顾川华,抬头看见他此刻的样子,不由大大吃了一惊。 “顾总,您的头……您身上……” 顾川华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血渍,上半身赤裸着,胸膛上布满了抓痕,脚上连鞋都没穿,一看就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这是被女人拒绝了,还被对方砸破了头。 难道……陈医生惊疑不定的想着:顾总对女人用了强? 再一看顾川华出来的方向,三楼住着的人是……陈医生登时什么都明白了,满脸惊骇,张大的嘴足可以吞进去一个鸡蛋。 “顾总,您……您对季……二少夫人……” 陈医生结结巴巴的道,却在对上顾川华那冷冽的双眸时,倏地闭了嘴。 这是顾总的家事,他没有置喙的余地。 “替我包扎。” 顾川华平静的吐出四个字,似是毫不在意自己狼狈的状况,越过陈医生下了楼。 陈医生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转身跟上。 唉,顾家这两兄弟跟季轻轻的情债,也不知到底是谁欠了谁,真是剪不乱,理还乱。 **** 自从那狂乱的一晚发生后,顾川华像是在刻意躲避着什么,再也没有踏入季轻轻的房间一步,却也没有放季轻轻出去,只是命人三餐定时给她送饭进去,如果她不吃,就让陈医生给她打营养针。 来来去去的女佣都受了顾川华的警告,不敢跟季轻轻搭一句话,也不敢跟她有一个眼神上的交流,低着头进来,又低着头迅速的退出去。 房门锁死,窗户紧闭,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阳光,也隔绝了外面世界的所有声音。 相比顾川华之前对她的那些小打小闹的折磨,逼她累死累活的采乳香,把她关在小木屋里不给她饭吃,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囚禁。 那一晚也成为了季轻轻的梦魇,意识到顾川华可能对自己抱有非分之想后,她终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安,生怕某一刻顾川华再次破门而入,用他的愤怒和欲火将她摧毁。 这些天,季轻轻白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境里顾川华压在她身上为所欲为,她哭喊着顾风鸣的名字,求他救救自己,刚开始顾风鸣还会救她,可渐渐的,顾风鸣也不再管她了,顾川华折磨她的时候,他只是在一旁笑看着不说话。 在这种与外隔绝的囚禁与精神折磨之下,季轻轻的神智一日日的崩溃,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她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显得眼睛越发的大。本就白皙的皮肤由于多日不见阳光,而愈加的惨白。由于焦虑,她的头发也开始大把大把的掉落,整个人有一种濒临凋谢的绝望之美。 季轻轻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在镜中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苍白的唇角牵强的向上扯起,溢出一丝嘶哑的冷笑,干涩得像是拧紧的螺丝。 ——由于多日不曾开口说话,她原先清灵婉转的嗓音已经开始有些生锈的迹象了。 也许……再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在这日复一日的无声环境里,功能性失声。 不知道陈医生是否把她的状况跟顾川华禀报过,总之,期间顾川华是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像是彻底遗忘了季轻轻这个人。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个华丽空泛的房间里有各种各样的世界名画和雕塑,却没有钟表这种基本的东西,更没有网络,无法得知外界时间的流逝。 季轻轻好歹还保有最后一丝理智,每天数着日出日落,用顾风鸣的画笔在墙上记录下时间。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被顾川华囚禁了一个星期。 第八天的时候,季轻轻突然感觉到下腹传来一阵绞痛,她刚开始没怎么在意,以为是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肠胃不适。 但后来这股痛楚越来越强烈,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像是有把刀在她肚子里来回不停的搅动,刮着她的五脏六腑,疼得她面容扭曲,额头大汗淋漓,最后竟到了完全站立不住,只能痛苦的跪倒在地上,抱着肚子翻滚呻吟的地步。 424逃!一定要逃! “呃啊……好痛……救命……来人啊,救救我……” 剧痛带来的不仅仅是痛苦,更激发了隐藏在季轻轻身体深处多日的求生欲。 她不该死在这里的! 她凭什么要被顾川华囚禁一辈子直到老死? 她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然后离开这里! 季轻轻咬着牙,艰难的从床边爬到门前,握拳用力的在门上砸着,“有没有人啊,来人!救救我!我肚子好痛……”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唰的被拉开,季轻轻趴在门上,收势不及往门外栽去,一双修长的臂膀及时接住了她。 下一秒,她身体腾空,被人抱在了怀里,头倚靠在那人健硕的胸膛上,只听得到那一下快过一下的急促心跳声。 她想抬头看他一眼,但小腹里的绞痛翻山倒海,一波又一波的袭来,让她只能蜷缩起身子去抵御这股难捱的剧痛,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好痛,肚子……好痛……” 听到她的哭泣呻吟,抱着她的那双手臂越发的收紧。 “好痛……真的好痛……” 剧痛越来越难以忍受,冷汗一缕缕的渗进眼睛里,眼前阵阵发黑。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季轻轻听到一个愤怒的男声在大声嘶吼着陈医生的名字,身体一起一伏的晃动,似乎是那人在抱着她急速的奔跑。 “顾……顾川华……” 她呢喃着那人的名字,脑袋一歪,就靠在他的胸膛里失去了知觉。 …… 再度醒来时,是第三天的早上。 季轻轻慢慢睁开滞涩的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床前挂着的输液瓶,一头连到她手背上,冰凉的药液顺着静脉血管一滴滴注入她的身体里,冷得她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 她打量着屋里的摆设,还是顾风鸣的那个房间,只不过,门窗大敞着,阳光洒落在床边,清新的空气在室内流动,她终于感觉自己压抑的胸肺好受了一些。 门外传来压低的对话声: “这都第三天了,人怎么还不醒?你那场手术到底做好了没有?!” “顾总,您别急啊,季……二少夫人的阑尾炎手术做得很成功,把坏死的部位切除掉后就没什么大问题,她之所以迟迟不醒,是因为她最近一段时间精神过于紧张疲累所致,靠外力催是没有用的,要等她自然睡醒。” 季轻轻愣了一下,原来她那天肚子痛,是急性阑尾炎发作了。 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往下看了一眼,果然,腹部那里包扎着纱布,仔细感受一下,有微微的麻痛感从纱布下传来。 门外的谈话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刻意放轻的脚步渐渐走近,季轻轻立刻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装睡。 那脚步声来到距离她床前四五步的距离时,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便止足不前了,似乎是怕太靠近会惊扰到她一般。 季轻轻感觉到,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从她的眉眼一直往下,逐一扫过她的鼻唇,最后落到了她插着针管的右手上。 那人脚步一动,静悄悄的走近,脚步声放得极轻,如果不是她刻意竖起耳朵去听,几乎会忽略这点细微的动静。 床沿一陷,那人坐在了床边,季轻轻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就在耳边——他正在俯下脸近距离的看着她! 季轻轻心头一跳,险些要睁开眼睛,睫毛颤了颤,却生生忍住了。 那人捕捉到了她脸上的异动,似乎以为她要醒,呼吸顿时一窒,季轻轻可以想象得到那人僵住了身子,眼也不眨盯着她看的姿势。 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醒过来的迹象,那人似乎有些失望,呼吸都滞缓了一拍。 随即,一只微凉的大手轻柔的执起了季轻轻放在被子外的右手,小心翼翼的将它放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大概是怕压到她手背上的针管,那人不敢全部握起她的右手,只敢牵着她的一点点指尖,摩娑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的指尖,将手抽离了被窝。 “季轻轻……你我之间,为何要走到今天这一步?” 耳边一声低低的喟叹,深沉的声音着透着无尽的疲惫和无奈。 顾川华垂眸凝视着季轻轻苍白的睡颜,墨眸失去了一贯的锐利,茫然又无措。 他想起半年之年,他跟季轻轻在海月湾的初次见面。 他站在高高的游轮上,她坐在低矮的小木船里,两人隔海遥遥相望,只一眼,他就记住了她的音容笑貌,从此夜夜入梦,再难忘怀。 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果她不是害死他弟弟的那个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追求她,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用爱一生珍藏。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顾川华一直都没有动静,就在季轻轻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去了的时候,一缕温热的呼吸忽然靠近。 她一怔。 下一秒,她感觉眉间落下了一个微凉的吻,很轻很轻,带着一点点干涩,落下来的时候,像是风干过的花瓣,被风吹过了她的眉心。 季轻轻掩在被子底下的另一只手,不自觉的用力紧握成拳。 顾川华在季轻轻眉间落下一吻后,就慢慢直起了身子,舔了舔干燥脱皮的唇,这两天守着季轻轻的病情,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连饭都不曾按时吃,更遑论是喝水。 顾川华仔细的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掖好,抚顺她耳边的碎发,便静静的转身离开。 临走时,他再次关上了门。 关门声一响起,床上的季轻轻就立刻睁开了眼睛,抬眸看向门的位置,她刚才听得很清楚,门只是带上了,并没有反锁,只要她愿意,她现在就可以开门离开这间困了她近十天的囚笼。 但是,她现在的身体条件不允许,阑尾炎手术,恢复最快也得要一个星期才能下地走动。 季轻轻不舍的将目光从门上收回来,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这样才能尽快养好身体,方便早日逃离这里。 是的,她已经下定决心要逃离了! 经过那一晚的事,季轻轻终于彻底顿悟:顾川华对她的折磨永远都不会到头,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傻傻的指望着靠赎罪感动顾川华放她回去。无论她做什么,顾川华都不可能原谅她,更不可能放过她。 她不是害死顾风鸣的罪魁祸首,不应该让她用自己的一生去赔偿顾风鸣。被顾川华掳到风礁岛报复折磨的这几个月里,她数次九死一生,命在旦夕,欠顾家两兄弟的,她已经还清。 她决定不再傻傻的忍受顾川华的折磨,她要逃离这里,一定! 425瞒天过海 嘉尔市第一医院。 赵倩戴着帽子口罩,避人耳目的给季连城办理了出院手术,就推着他的轮椅走出了医院。 季连城自清醒后,身体便一天天的恢复过来,正常的说话进食已经没有大碍。但是,由于他在床上躺得太久,小腿肌肉有些萎缩,还不能正常行走,只能坐在轮椅上活动。 但据医生嘱咐,只要他后续做好康复保健,恢复正常行走指日可待。 赵倩开车把季连城载到了她不日前购买的新房子里,位于嘉尔市一个偏远的郊区,地理位置偏僻,附近都是工厂,压根就没什么人烟。 季连城看了看周围环境,有些诧异:“阿倩,我记得你一向喜欢热闹繁华的位置,怎么把房子买在了这么偏僻的地段?” 赵倩脸色僵了僵,强笑着解释:“连城,你刚醒还不知道,就在你沉睡的这几个月里,嘉尔市的房价疯涨,比年初翻了好几番,我们账户里剩的那点钱,也只够在郊区买房子了。” 她生怕季连城有一丝接触到司徒琛的可能,暴露她和季心妍的秘密,当然不敢给他在市内买房子,选址越偏僻越好。要不是怕过犹不及,她都想把季连城送到邻市。 对于赵倩的解释,季连城心下生疑:他沉睡了才四个月不到,房价涨得有这么离谱?他存在瑞士银行的那笔基金可不小,难道连区区一套市中心的房子也买不起吗? 季连城只当赵倩是私吞了他的钱,虽略有不悦,但也没有多纠结此事,他关心的重点是季轻轻。 “阿倩,我先前让你报警寻找轻轻,你有没有去办?” 赵倩暗自冷哼:一天到晚只关心那个私生女,也没见你问过心妍一句,心真是偏到大西洋去了! “当然有的,这事我一早就去办了,不仅在派出所立了人口失踪案,还在网上悬赏了寻人启示,一有消息就能收到。” 赵倩笑着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假立案回执单,递给季连城过目。 季连城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就将回执单还给了赵倩,想了想,又道:“把手机给我,我看一下寻人启示。” 赵倩递过去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假的网页消息。 季连城接过手机看了两眼,忽然道:“我的手机呢?” 赵倩自责的道:“连城,对不起,之前卖掉季宅的时候,你的手机在混乱中弄丢了。” 季连城皱了下眉,他是商人,虽然破产了,但手机中还有很多重要的联系人,这也是一笔资源。 但眼下,他也不好责怪赵倩不小心:“手机丢了就算了,电话卡还在也是一样的。” 岂知赵倩又道:“连城,你原来的电话卡……也注销了。” 季连城一惊:“什么?” 他没有在纸上记通讯录的习惯,照赵倩的意思,他找不到别人,别人也联系不上他,那他现在岂不是跟过去的那些老朋友和合伙人全部断了联系? 赵倩愁眉苦脸的道:“连城,我也是没办法啊,你刚昏迷的那会儿,公司的债仅人天天打电话向我们催账,我实在是怕了,就把我们以前的号码给注销了。” 季连城闻言也不好多说什么,要债上门的滋味,赵倩一个女人自然挺不住。 他无奈的叹息道:“算了,天意如此,要我跟过去断了干净,也怪不了你……” 季连城这一关算是过了,赵倩顿时眯起眼笑了,握着他的手道:“连城,以后你就好好住在这里疗养,别管外面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跟过去作个了断也好,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 相比起季连城能渐渐康复的幸运,卢青云的情况则要惨淡得多。 赵倩找黑心医生给他移植的下体,发炎腐坏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尽管他现在浑身伤势未愈,不是做手术的最好时机,但他也不得不接受切除手术,否则病菌感染到内脏,性命难保。 手术的过程也很惊险,伤口大出血,卢青云险些直接休克,要不是撑着一口气,拼着死也要拖着赵倩母女一起下地狱的决心,他说不定就当场见阎王了。 司徒琛安排的手下,本来已经联系好了口语专家,准备等卢青云好一点了就跟他沟通的,岂料卢青云那溃败的身体这么不配合,眼看口语专家已经请来了,他又因为伤势恶化晕过去了,醒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望着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管子,双眼紧闭的卢青云,司徒琛的手下简直想一枪崩了他,一个已经倒台的麟港黑帮前二把手,嘴不能言手不能动,浑身的器官有一半是坏的,真不知道少主派他来守着这么一个残缺不全的废物是图什么? **** “汪主编,上次我发给你的那录音,你听了没?觉得如何?” 阴暗杂乱的旧民宅里,张导握着手机,猥琐而谄媚的笑着。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透着敷衍的声音:“唉哟,老张啊,不是我说你,你给我发的那东西有什么用呢?一段录音而已,主角又不是什么当红流量,这种东西谁要听?还不如前段时间的试衣间小视频呢,主角虽然是普通人,至少内容够劲爆啊!” “不是,汪主编,你听我说……”张导赶紧道,“主角虽然不是明星,但好歹也是个小网红啊,也是有点小名气的!况且这录音的内容这么猎奇,又是小三上位又是人妻出轨,又是喜当爹二十年的,博眼球的点都有了,放到网上雇点水军炒一炒,这话题不就起来了么?” “等等,你说的这些,录音里有?我怎么没听到?”电话那头狐疑道。 张导嘿嘿一笑:“这个……买卖谈成之前,我自然不能把录音全拷给你。” 那头的汪主编迟疑了一下:“如果内容有爆点,这录音倒是还有点意思,不过,现在讲究无图无真相,光凭一段录音谁买账?我问你,你手上除了录音,还有相关的视频没?” 张导一听有戏,立即道:“先前录的全被删光了,器材也被人给砸了,视频倒是没有留下的,不过,我觑着空偷拍了几张照片,你要诚心想买的话,我可以一并给你。” “偷拍照?咝,那主角的脸清楚吗?” “绝对清楚!” 汪主编沉吟了一会儿,报了个价:“这样吧,看在多年老交情的份上了,五千块,你把手里的完整录音和照片卖给我!” “多少?五千?”张导的脸立即垮下来了,“汪主编,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五千,现在连找个枪手写篇软文都不止这个价了,更何况这么有爆点的新闻!” “那你想卖多少?” “一口价,十万!” “滚!” 那头吼了一声,然后便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张导再打过去,那头已经关机。 “呸,什么玩意儿,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活该守着几个破公众号一辈子红不了!” 张导恨恨的骂了一声,打开电脑,又开始四处物色新的买家了。 总之,他现在手上没别的来钱方式,只有这条录音,非得把它卖出个好价钱不可! 426岛上弥漫的恐慌 在各种顶级药物的疗效之下,季轻轻腹部的手术创口的愈合情况良好,躺了两三天就能下床走动了,据陈医生判断,她再过一个星期就基本能完全康复。 期间,季轻轻清醒着的时候,顾川华一次都没有露面。 季轻轻也不在意,该吃吃该睡睡,巴不得永远都不要见到他才好。 只有陈医生清楚,顾川华每晚都披着一身夜色来看望季轻轻,在她的床边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默然凝视着她,不言不语,然后再静悄悄的起身离去——当然,每次都是趁季轻轻熟睡的时候。 同为男人,陈医生哪里不明白,顾川华这种近似于偷偷摸摸的行为,根本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拿何种面目来面对清醒着的季轻轻。 事实上,季轻轻对于此事,也并非全然不知。 有一天晚上,她做噩梦,梦中嘤咛不止,却始终无法从恐怖的梦魇中挣脱。 就在她胡乱呓语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从她的发顶抚摸至脸颊,一遍又一遍,力道说不出的熨帖,奇迹般的驱散了她的惶恐不安,将她拉出了无尽的梦魇。 沉沉睡去之前,季轻轻迷糊睁开眼皮看了一眼,床前依稀坐着一道高大沉稳的黑影,逆着月光,暗夜中看不清楚面目,唯有那双漆黑如星辰的墨眸如此明亮,满含如水般的温柔与爱怜。 “谁?” 季轻轻一惊,睡意顷刻散去,猛的从床上坐起。 可她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床前空无一人,外面天光大亮,鸟雀在枝头上歌唱,哪里有什么黑影坐在她的床前? 原来……昨晚的事都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梦境而已。 可是,真的只是梦吗? 那只手掌落在她额头上的感觉,微凉干燥,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轻柔得如一片羽毛,又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沉稳与安心,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到现在额头上仿佛还残留着那种触觉…… 还有那双墨眸,微微上挑的眼角形状像极了某个人,只是,他怎么可能会用那种温柔得快要溺出水来的眼神看着她? 季轻轻用力摇了摇头,下意识不愿意去深想,躲避着那个只消轻轻捅破一层薄纱,就能触手可及的答案。 一连好几天,顾川华每天深夜都会来看望季轻轻,直到天明时方从她的房中出来。 然而今夜,他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来。 无他,只因岛上最近出了一些怪事,闹得人心惶惶,他作为岛主,必须在事态扩大之前将其解决。 灯火通明的别墅议事厅里,顾川华坐在长桌的首座上,环视着在座的诸位手下。 “最近一段时间,风礁岛上怪事频发,先是丛林里莫名出现了一条几十年修建的公路,紧接着丛林深处又发现一座废弃的研究所,虽然那座研究所已经被我下令推平了,但是,岛上的怪事却并没有终结,反而波及到了岛民们的生命安全。” 一个居于顾川华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的男人问道:“顾总,您指的威胁到岛民生命安全的怪事,是指?” 这批人员都是顾氏精心豢养的手下,从世界各地精挑细选出来的,专门为顾氏执行一些不能在明面上做的秘密任务,其中最次的也是特种兵出身,每一个都身经百战,能随机应变各种突发事件。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所以顾川华才会连夜命令这批最精锐的人员登岛。 闻言,顾川华眯了眯眼,面色愈发冷凝严肃,语气带上一丝怒意:“短短两个多星期里,岛上已经有七八个岛民失踪,均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清查过,发现失踪的岛民都是行动不便和年纪较大的,他们都是在独自外出的时候不见的,顺着他们走过的痕迹追踪下去,线索到了丛林边际就断了,另外,发现草地上有被拖拽过的痕迹。 岛上养了猎犬,大型猛兽不敢出丛林伤人,所以,我初步推测,此事极可能是人为,有人窝藏在丛林里,杀人害命。虽然不知道此人残害这么多岛民的目的是什么,但胆敢在我岛上兴风作浪的,不管他是哪路妖魔鬼怪,我都必定要把他揪出来,严惩不贷!” 说到这里,顾川华握拳狠捶了一下桌子,昭示着他心中的怒火。 自从他买下风礁岛以来,这种数人失踪被害的恶性事件还从所未有过,不难想象顾川华此刻的震惊与愤怒。 刚开始的时候,岛民还以为这些失踪的人是被山上的野兽袭击,或者失足掉入了深涧里,禀报顾川华后派人去寻找,却一直都没有找到失踪者的遗体,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到了这时,岛民们才逐渐发觉出不对劲,顾川华也开始重视起这件事,增派了搜寻人手,但一直无果。 没过多久,岛上又有人传言在丛林里看到了野人的踪迹,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野人抓去吃掉的。一时间,丛林里出现“食人魔”的流言在岛上传得有鼻子有眼,闹得岛上人人自危。 野人?食人魔? 顾川华对这种无稽之谈表示嗤之以鼻。 但岛民们大多愚昧,世世代代生活在岛上,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对于“岛上有食人魔”这种荒谬的流言深信不已,惹得顾川华很是头痛,再不派人平息解决此事,恐怕这岛上四处弥漫的恐慌就要压制不住了。 想到这里,顾川华揉了揉眉心,沉声对长桌上的众人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相信我刚才已经跟大家解释得很清楚了。此次,我叫诸位过来,就是为了深入岛上各处,寻找那些失踪的岛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以及,揪出那个躲躲藏藏的罪魁祸首,还岛上一个太平安宁。” 之前开口的那个男人又问:“顾总,您想让我们抓活的还是抓死的?” 顾川华眯了眯眼,冷然的道:“能抓活的最好,如果对方反抗太甚,抓活口有困难——必要的时候,可以将其一击毙命!” “顾总,我们明白您的意思了。” 男人点头,带着一众手下从座位上起立,齐齐向顾川华行了个标准的抬手礼。 “明天一早,我们就会深入丛林以及岛上其他未开发的区域,进行搜救和探索,一有消息,我们就会立即派人回禀您,请您静待我们的好消息。” 427追踪食人魔 在顾风鸣没有逝世之前,顾川华虽身为嘉尔市商场的无冕之王,坐拥巨大的财富。 但他对金钱权势并没有外界想象的那样热衷,他生命中仅有的两样信念,不过是照顾好弟弟顾风鸣,以及将百年顾氏传承下去而已。 第一个信念,在顾风鸣自杀身亡后,跟着顾风鸣一起归于地下。 第二个信念,也被顾风鸣的逝世冲击到摇摇欲坠——想保护的人都不在了,传承还有什么意义? 自那之后,顾川华就更加不贪慕尘世的繁华了,全凭着一腔对季轻轻的恨意和报复欲活下去。 甚至连公司的事,他也不大想管了,不再像以前一样狂热的开垦商业版图,除了重大决定之外,公司其他事务都移交给手下心腹处理。 而他要做的,只是确认文件条款无误后,签字移交给各部门执行即可。 对公司尚是如此,对风礁岛,顾川华就更加懒得对它进行过多的人工干预了,所以他先前才会一直放任着岛上那三分之二的未开发区域不管。 但如今岛民失踪的事情,给了他一个警醒:他不能再继续放纵着风礁岛的野性不管了! 源氏家族追寻的宝藏、沼泽里的研究所、丛林里的杀人凶手…… 这座他一时兴起买来的岛屿上,有太多的秘密,他必须尽快把它驯服,铲除那些不安定的因素。 …… 基于岛民们的安全考虑,顾川华暂停了乳香林的开采工作,在丛林边际拉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严禁各家各户晚上外出,更不准岛民靠近丛林。 一连几天,顾川华派出去的那批人员在整座风礁岛上不断探索,丛林被他们翻了好几遍,新奇的物种倒是发现了不少,但那个杀人凶手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对方似乎隐藏得极深,有意在跟他们躲猫猫。 眼看情况毫无进展,派出去的探索人员每天无功而返,饶是沉稳如顾川华,不由也感到了一丝焦虑。 像是感知到了顾川华的心神不宁般,这些天别墅里的气氛也格外肃穆,每个人都踮轻了脚尖走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 季轻轻虽然整天躺在房间里养病,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但她不是瞎子,来来去去的佣人脸上,一个个都写满了忧心忡忡,她不可能看不到。 而且,她下床在房间里走动的时候,无意中从窗外看到一队全副武装的男人,手里抬着东西走进了别墅,这些男人个个身形高大,气质冷漠,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安保人员。 季轻轻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外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而且从周围人的神色上来看,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季轻轻试探着问一个女佣,哪知那女佣慌慌张张的看了她一眼,说了句“我不清楚”就立刻跑了出去。 季轻轻抿唇,毫无疑问,定然是顾川华提前警告过别墅里的佣人,不准将此事透露给她。 越是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越是非要知道不可! “星牧,”季轻轻找了个借口屏退房间里的佣人,单独将星牧留了下来,“你能不能告诉我,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别墅里的气氛这么古怪,每个人都好像很不安的样子?” 星牧正在给她削苹果,闻言手一抖,差点削到手。 他犹犹豫豫的看了季轻轻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然后就将脸扭向了一边。 意思很显明,他不想告诉她,让她别问了。 自从星牧上次试图帮季轻轻逃走一事后,顾川华就不再信任他了,把他打发到乳香林和工人们一起做杂务,不准他再靠近别墅一步。 这几天乳香林暂停采集工作,星牧便无事可做,顾川华看到季轻轻成天郁郁寡欢的样子,就把他重新拔到了季轻轻身边,只不过目的不再是监视,而是陪她解闷。 在把星牧派来之前,顾川华最后一次的警告他:如果他再擅自违抗他的命令,告诉季轻轻一些不该让她知道的事,就立即把他放逐出岛! 原来,顾川华担心季轻轻知道岛上“食人魔”的传言后,会心生恐惧,影响到她病情的康复进程,就传令下去:禁止任何人在季轻轻面前提起这事。 星牧知道自己先前的行为已经彻底令顾川华失望,害怕自己真的会被放逐出岛,自然是谨遵顾川华的吩咐,在季轻轻面前守口如瓶。 没想到,季轻轻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居然主动向他过问此事。 “不肯说么?” 季轻轻仔细审视着星牧的神情,见他一脸难做,顿时明了,也不想逼他,“看来顾川华也警告过你……算了,我不问就是。” 星牧悄悄松了一口气。 如果季轻轻这姑奶奶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招架得住。 …… 季轻轻手术伤口彻底痊愈的这一天,顾川华派出去的人也终于有了收获。 这天深夜,一队男人抬着几具残缺不全的骸骨回到了别墅。 如果不是回来的时候恰好是深夜,夜色掩盖了那些死状凄惨的骸骨,这事必然要在岛上掀起轩然大波。 顾川华命人将这些骸骨抬到别墅地下室,进行分拣和dna排查,最终确定:这些骸骨正是属于岛上那失踪的七八个人所有。 可怕的是,这七八具骸骨中没有一具是完整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再不就是肋骨不见了,有的甚至只有一个头盖骨,头骨以下的部分整个不见踪影。 而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最可怕的是:这些骸骨上并没有被野兽牙齿撕咬过的痕迹,却干干净净的连一丝残留的碎肉都没有!似乎身上的血肉在遇害后被凶手用刀具刮了个干净。 这种诡异恐怖的情形,令每个人的身上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川华绕着这些骸骨踱步,眉头紧锁,不发一言。 地下室里,除顾川华之外,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联想到了岛上盛传的那个“食人魔”的传言。 难不成,这岛上真的有食人魔的存在? 否则的话,怎么解释这些失去了血肉的骸骨? 这些搜救队员虽然个个勇武过人,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顾川华那样,是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有少数人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角落里,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嘀咕道:“我看,说不定这事真是食人魔干的……” “住口!”顾川华墨眸一眯,冷冷的扫向出声处,“这世界上哪来的食人魔这种东西?就算有,那也是伪装成食人魔的杀人狂魔!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从谁嘴蹦出这种愚蠢的话来,否则一律严惩不贷!” 原本略有嘈杂的地下室里立刻噤若寒蝉。 顾川华敛起怒气,又仔细的打量了一遍这些骸骨,几乎能想象出他们死前的凄惨状况。 他闭了闭眼,沉声问:“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这些骸骨?” 手下愤愤的道:“全都是在丛林的沼泽里打捞到的。那凶手真是狡猾,居然想到把骸骨藏在沼泽里,如果不是狗朝着沼泽狂吠,我们还迟迟发现不了呢!” “沼泽……” 顾川华立刻就想到了那座位于沼泽中央的废弃研究所。 从一开始出现的残破公路,到现在的岛民被害事件,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座不祥的研究所。 问题是,那座研究所早在前些日子就被他命人推平了,里面的东西也早已拿出来销毁了,怎么还会出事? 428暗夜下的奔逃 顾川华沉吟片刻,又问:“你们有没有查看过沼泽中央那片研究所的废墟?” 手下摇头道:“查看了,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现,只是一片残垣断壁而已。” 顾川华便又不说话了,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问题应该就出现在那座研究所身上,偏偏研究所已经不在了,所有的线索和怀疑便生生中断,找不到出路。 良久,有人问道:“顾总,这些遇害的死者骸骨,该怎么处理?” 顾川华沉默一瞬,才道:“将他们好好安葬,给他们的家人一笔抚恤金,至于死亡原因……” 他闭了闭眼,低声道,“就说,他们误入丛林,不幸遇上了野兽。” 那人略有吃惊的抬头看了一眼顾川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些遇害者的死亡真相,但也识趣的没有多嘴。 顾川华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量。 现在岛上人心惶惶,为了稳定人心,在抓住那个杀人狂魔之前,他必须把岛上出现杀人狂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 否则,惊惶的岛民一定会炸开锅,在岛上胡乱奔走,届时,极可能给那个躲在暗处的杀人狂偷袭的可乘之机。 好在,那个杀人狂魔大概是受到了他派出去的搜救人员的惊扰,这些天里,岛上再没有发生过人员失踪的事情,顾川华焦虑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地下室里,顾川华跟一众手下商量着找出那个杀人狂魔的对策。 而别墅里,季轻轻正轻手轻脚的将一个被她砸晕的女佣拖到床上。 她刚才找个借口支走了星牧,让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又趁机打晕了一个送东西进来的女佣,以最快的速度扒下女佣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再将自己的睡衣换给女佣,然后将其拖到床上,摆成背对门口侧躺的姿势,拨乱她的头发遮住脸,最后把被子往女佣身上一盖,就完成了“季轻轻”在床上睡觉的假象。 没错,择日不如撞日,季轻轻打算今晚就开跑! 况且,顾川华也绝对难以想到,她会胆大到在病情刚痊愈的时候,就选择逃离。 季轻轻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墙上的顾风鸣遗像,无声的对他说了句永别,就压低脑袋,快步离开了这个困住她将近半个月的房间。 出了房间,她直奔通往别墅一楼的旋转楼梯,路上偶尔遇见别的女佣,就低着头假装在整理楼梯转角处摆放的鲜花,等身后的人走了,就提着裙子头也不回的往前飞奔,终于顺利拐出了别墅大厅,在夜色的掩映下,来到了院子里的一道蔷薇花墙边。 此前,季轻轻无意中偷听到女佣们谈话,知道这里有一扇隐秘的小门,可以直通别墅外面的花海迷宫。 季轻轻摸索到小门的位置,试探性的推了推门,不由心中一喜:门居然没锁! 她不再犹豫,立即打开门钻了出去。 刚走出没几步,突然听到一堵花墙之隔的别墅院子里传来两个女佣的谈话: “听说顾总今晚带着好多人去了地下室,不知道在干什么,到现在都没回来,你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吗?” “嘘,你小点声,这事别墅里都在议论,据说啊,是岛上前些日子失踪的那些人的尸体找到了,顾总正带着人在地下室研究呢。” “研究什么?” “当然是死因了。” “死了这么多人,这事应该报警吧?” “报什么警,这儿是私人岛屿,谁管得了?” “……” 对话声渐行渐远,慢慢听不到了。 季轻轻的心里则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被关在别墅的这段时间里,岛上死了很多人?顾川华让人隐瞒她的,难道就是这件事? 季轻轻心中惊疑不定,但此刻也无暇想太多,顾川华正在地下室,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出来,现在正是她逃走的最好时机。 季轻轻一鼓作气的奔出荆棘林,向岛上的荒野地带逃去。 丛林她不打算去,那里她上次去过,太危险了,她打算去巨木石滩,相比丛林而言,那里看起来安全得多。 今晚夜色浓黑,一弯残月隐入云层里,偶尔才会探出头来,将一点凄冷幽清的银辉洒向地面。 季轻轻一路磕磕绊绊的往巨木石滩的方向奔跑着,只顾着逃奔的她没有发现,身后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条鬼鬼祟祟的尾巴。 不知奔跑了多久,季轻轻终于来到了记忆中的巨木石滩。 顾川华只是命人在丛林外拉了警戒线,但岛上的其他地方,他并没有下令封锁,所以季轻轻才能一路畅通无阻的逃到这里。 季轻轻倚着一棵参天的龙血树,累得直喘气,刚准备找个地方歇息一晚,突然发现在她的喘息声之外,还有另一股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她心头一跳,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那个声音没料到季轻轻会突然屏住呼吸,一时大意,仍急促的喘息了两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犹为清晰,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那个喘息声立即停止了。 喘息声停了,但是,细碎的脚步却窸窸窣窣的响起了。 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那是人类的脚步声,鞋底踩在碎石头上时,还会发出极轻微的摩擦声。 有人尾随着她,而且,极可能已经悄悄的尾随了她一路!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季轻轻登时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直竖,白毛汗糊了一背。 脑子里蓦然响起那两个女佣的话—— “岛上前些日子失踪的那些人的尸体找到了,顾总正带着人在地下室研究呢……”“死了这么多人,这事应该报警吧……” 季轻轻大脑飞速转动:好好的人怎么会失踪?失踪后全都只找回了尸体,居然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足以可见,那些人的失踪多半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所害!也就是说,岛上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潜藏在暗处害人性命。 那……那她身后的这个,会不会是…… 一想到这个可能,季轻轻就战栗不已。 奔跑了一路所出的热汗,被夜风一吹,变得冰凉,汗湿的衣服紧紧粘贴在身上,让她从头冷到脚,冷入骨髓。 偏偏就在这时,头顶的云层散去,一缕月光洒到季轻轻面前的地上,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她微微一低头,清楚的看到,她的影子身后,还站着另一道影子。 429这玩笑开大了! 心里猜测有人尾随她是一回事,亲眼看到背后站着一道黑影是另一回事,季轻轻的心脏狂跳,咚咚的快要跳出喉咙,在这死寂的深夜里,这惶恐急剧的心跳声显得如此单薄而清晰。 “嗤……”身后那人似乎也听到了她快得不同寻常的心跳,突然溢出一声轻笑,似乎在嘲笑她的胆小。 也就是说,对方知道自己被她发现,已经不打算继续藏头露尾了。 他要现身了吗? 季轻轻大脑一片恐惧冰凉,不敢回头,死死的盯着地上的两道影子,只见,身后那道更高大的黑影,突然抬起一只手,想要往她的肩膀上搭。 “啊!” 季轻轻终于忍受不住,蓦地尖叫一声,身子一矮躲过后面那人伸过来的手,然后拔腿就往前跑。 身后那人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逃跑,顿了几秒才拔步追上去。 幽暗的月色下,两道人影,一矮一高,一前一后的在寂静无人的荒原上奔跑追逐着。 季轻轻心中大乱,满脑子都是她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的那些“女子夜半离奇失踪,惨遭变态弃尸荒野”、“妙龄少女孤身走夜路,恶徒一路尾随行凶”的新闻。 越想越恐怖,季轻轻跑得更急了,拼命甩动着两条腿往前狂奔,也不管前方有没有路就一头猛冲过去,恨不得给两只脚安上想象的翅膀,直接飞上天。 拜托,她好不容易才从顾川华的桎梏下逃脱出来,不能就这么死在一个变态杀人犯的手上! 然而,不管季轻轻跑得有多拼命,身后那道黑影就跟附骨之疽一般,如影随形的缠着她不放,背后的脚步声一直不曾间断过,始终跟在她身后的三四米处。 甚至有那么一两次,对方的喘息声似乎就紧贴着她的头皮,地上两道晃动不停的影子快要重叠到一起! 季轻轻毕竟刚刚痊愈,剧烈运动起来,身体很快就吃不消,两条腿如打湿的水泥袋,越来越沉重,肚子上刚愈合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 “唔……”她疼得脸色一白,脚下又好死不死的绊到一块石头,整个人便踉跄扑倒在地。 几乎是瞬间,身后那个令人抓狂的跟踪者就追上来了,停步在季轻轻身后两三步的地方,静静看着她,不吭声,也不行动。 季轻轻明显感觉到身后那人在牢牢盯着自己,心中恐惧更甚:不马上扑过来弄死她,难道是想先欣赏一番她的恐惧,折磨够了她的神经,再一点一点的将她杀死? 对了,貌似新闻里的那些变态,在真正动手杀人之前,都有这种对猎物进行精神折磨的癖好…… 季轻轻咕咚吞了一口唾沫,双手死死的扒在碎石地上,手心下意识握住一把沙石,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该怎么办…… 季轻轻眼珠胡乱转动着,在面前的地上四处搜寻着可以利用的防卫武器,可面前除了碎石头就是沙土,连根木棍都没有,她根本就找不到可以防身的武器。 难不成这回真的在劫难逃了? 不,季轻轻用力摇了摇头,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不能傻傻的等着背后的恶魔扑上来将她杀死!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想…… 身后那人迟迟不动作,季轻轻一边飞速转动着大脑想脱身办法,一边还要分神提防着他,神经绷成了一条直线。 沙沙,后面那人脚步突然动了动,向前跨出了一步。 他要动手了! 季轻轻惊骇的想到,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猛的抓起一把掺着碎石的沙土,回身朝那人脸上扔了过去。 哗啦一下,飞扬的沙石正中那人脸庞,那人猝不及防,没想到看似脱力倒在地上的季轻轻还有偷袭的力气,没来得及闪躲,顿时被被流弹般的沙石砸了满头满脸。 “唔……咳咳……” 那人眼睛进了粗糙的沙粒,还有些更细小的沙尘呛入了他的喉咙,他顿时顾不得地上的季轻轻,揉着双眼大咳不止。 季轻轻趁此机会,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那人听到季轻轻跑了,顿时睁着一双模糊的眸子追了上去。 “你……咳咳,别跑……” 他的气管被沙尘呛到,吐出的音调有些沙哑,听不清是老是少。 刚才季轻轻猛然回身朝他脸上砸沙石,仓皇惊惧之下也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具体面貌,只依稀看得到是个高瘦的男子,年纪……应该不是很大。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季轻轻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又追了过来,故伎重施,又俯身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土,劈头盖脸往身后的男人头上洒去。 大概是吃过了沙石的亏,男人不敢大意,急忙扭身避过,这来一来,就让季轻轻往前多跑了一段距离,男人急忙加快脚步追上。 就这样,季轻轻一路洒一路跑,后面那男人边追边躲,竟也奈她不何。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一个追不上,一个也跑不掉。 季轻轻吃力的奔跑,急剧的喘息,眼前的荒野越来越荒凉,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腹部刚愈合的伤口似乎真的被震裂了,一阵接一阵的锐痛。 季轻轻脚步不由渐渐慢下来,就在她心中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刮来一阵寒凉的夜风,吹散了天边的云层,月光比先前亮了许多倍,照亮了她前方的一小段路。 季轻轻隐约看到,她身前不远处的那堵石壁上,与地面夹角处有个黑黝黝的洞口。 下一秒,身后脚步声骤然逼近,季轻轻再顾不得太多,猛然一弯腰钻了进去。 洞口十分狭小,刚好能容一个大点的儿童通过,如果不是她最近又是生病又是被顾川华囚禁折磨,足足瘦了一大圈,这一跃恐怕就要被卡在当中了。 “等等,别去!” 身后那人一惊,猛然伸手一抓,手指堪堪擦过季轻轻的发顶,只抓落了她的几根发丝,却没能阻止季轻轻坠入洞口。 “该死……” 那人懊悔不已,比划了一下石壁洞口的直径,屏吸静气的尝试着往里面挤了几次,却无论如何也挤不进去。 他虽然身材高挑精瘦,柔韧性也好,但毕竟是个男人,骨骼宽度摆在那里,根本就不可能进得去这方狭窄的洞口。 男人尝试数次无果,只得放弃入洞,却不甘心就此离去,犹自在石壁外徘徊不走,寻找着入洞的办法。 幽淡的月色下,他一双浅琥珀色的眸子,盛满了担忧与焦急。 早知道季轻轻会怕到慌不择路,他就不吓季轻轻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躲藏在荆棘林附近,密切注意着别墅的动向。今晚,他看到许多男人抬着一些用黑布盖着的东西进了别墅,刚准备趁着夜色冒险潜进去查探一二,结果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娇小身影从别墅里溜了出来,一转身,赫然是季轻轻那张熟悉的小脸。 这么晚了,她穿着女佣的衣服要去哪儿? 难不成是想要逃走? 可是现在逃走也太冒险了,她难道没听说过岛上出现食人魔的传言吗? 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克制不住对季轻轻的担忧,放弃了潜进别墅的打算,转而悄悄跟在季轻轻身后,一路尾随着她,暗地里保护着她。 谁知道季轻轻五感如此灵敏?他没过多久就被发现了。 他刚想现身说明身份,却见她抖得如风中秋叶,一副明明就怕得要死却偏偏要强撑镇定坚强的模样。他挑眉,突然起了捉弄之心,想吓吓她,就与她玩起了你逃我追的游戏。 结果……一不小心把玩笑开大了。 非玺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巴掌,让你装神弄鬼吓唬人女孩子,现在好了吧,把那只小兔子吓到洞里去了,眼下要怎么找回来? 430神秘的地下石窟 再说季轻轻,她不顾一切的跳下石洞后,就一路顺着石道不停的往下滑,约摸滑了半分钟后,她才终于停下来,掉到底了。 “咝……” 没想到成年了还能坐上一回惊险刺激的滑滑梯,季轻轻捂着快要磨出火花的裤子屁股,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先是心疼的吹了吹手心的擦伤,这才抬头打量这个洞窟。 这个洞窟远比她想象的要更深更广,内部空间极大,虽然里面是全封闭的,透不进一点外面的月光,但不知为何,里面并不显黑暗,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幽光,让季轻轻勉强能看得清洞中的事物,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季轻轻回头望着自己滑下来的那条石道,又长又深,弯弯曲曲,估计一时半会儿是爬不上去了,而且就算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去了,说不定外面那个家伙正好在等着她呢。 何况她跑了这么久,如今早就脱了力,也没有力气顺着石道攀爬回去。 唯今之计,还是先原地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等体力恢复了,再往洞窟深处走,找一找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想到这里,季轻轻紧绷的心神松懈了下来。 她对洞内的光源起了好奇,不由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发现,这些莹莹的辉光,原来都是从周围的石壁上散发出来的。 嗯,会发光的石壁? 季轻轻对这个石洞愈加好奇,正好她身边就有一堵发光的石壁,她卷起袖子在石壁上使劲擦了擦。 一抹之下,发现原本灰扑扑的石壁像是被刮去了表面的尘垢一般,露出了底下晶莹皎洁的内在。 莹莹的辉泽如月光般从里面倾洒而出,给她的指尖染上一抹月色,显得越发娇嫩白皙,指如葱白。 “哇,这是……” 季轻轻惊叹不已,又如法炮制的将身旁一大块石壁擦了擦。 果然,擦去表面那层薄薄的灰壳后,石壁的内层部分晶莹通透,质地似水晶又似汉白玉。 里面隐隐有清辉流转,照耀得她脚下的这片位置顿时亮堂了好多。 饶是季轻轻对宝石没有研究,也能清醒的认识到,这个洞窟里的岩石不是一般的石头,而应该是某种珍贵的宝石矿层。 **** 顾川华跟手下商议完事情,从地下室出来时,夜已深沉。 他抬头望向别墅三楼,一排灯火通明的窗户中,只有一扇窗漆黑得显眼,看来她早已睡下了。 顾川华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指腹碰到一道淡淡的疤痕,是那天被季轻轻用花瓶砸出来的。 过了这么多天,伤口早已愈合,新长出的粉色嫩肉覆盖在古铜色的皮肤上,色差明显,有些滑稽,跟他硬朗冷淡的气质相去甚远。 就像是……季轻轻出现在他的世界里,鲜亮明媚的色彩跟他黑白灰的古板人生,格格不入,水火不容。 她和他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今把她绑缚在他身边,全靠他强留。 顾川华抿了抿唇,抬步朝三楼走去。 他推开房门,床上的女人背对着他躺在被子里,呼吸均匀绵长,还打着小鼾,显然已经陷入了熟睡,对他的到来一点反应也没有。 顾川华站在门边,凝目望了床上的女人一会儿,见她睡得正香,怕进去惊扰到她,抬步打算离去。 却在转身的一刹那,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一凝—— 不对! 被子隆起的弧度不对! 季轻轻体形纤瘦,即使盖着被子也看不到多少隆起,可床上的那一团,却鼓得像个山包一样。 床上的女人不是季轻轻! 顾川华立即转身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 果然,床上是个胖乎乎的女人,看那象腿足有一百五十多斤,套着季轻轻的睡衣侧身躺着,对别墅主人的愤怒一无所知,睡得正香呢。 “起来!” 顾川华端起一杯凉水浇在那胖女人脸上。 那女人打了个激灵,醒了,见顾川华一脸冷怒的站在她面前,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顾……顾总?” 顾川华终于认出她是别墅里负责打扫房间的一个女佣,墨眉拧得死紧:“你怎么在这儿?季轻轻呢?” “季……季轻轻?”女佣迷茫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大叫道,“我想起来了!是二少夫人把我打晕的!她人在哪里,我……我不知道……” 顾川华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无庸置疑,季轻轻——她又跑了! **** 非玺在洞窟外转来转去,不停的想着办法,想进入这个狭窄的石缝,但一直徒劳无功。 他的体形摆在那里,除非把石缝凿开,否则死也不可能钻得进去。 非玺趴在石缝上,朝洞窟里大喊了几声季轻轻的名字,奈何下面一点回音也没有。 这个石窟内容看起来很深,季轻轻贸然跳到里面,该不会摔出事了吧? “怎么办?怎么才能进去……” 非玺兀自焦心不已,突然耳朵一动,听到背后多了点细微的动静,沙沙,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踩着碎石朝他接近。 他刚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石窟里,无空顾及周围的情况,此刻发觉不对劲,立即抬头一看,果然,他面前的那堵石壁上,他的影子后面,不知何时还多了一道四肢着地的狰狞黑影。 “吼!” 就在他抬头的这一瞬间,身后的野兽发动了攻击,凶猛的朝他身上扑来。 非玺就地快速一滚,躲开了这道袭击,这才有空转身去看袭击他的敌人。 凄冷的月光下,一只体形接近两米长,花纹斑斓的黄色豹子,立在他面前的空地上,两只铜铃豹眼在暗夜里散发着绿色的幽芒,死死的瞪着他,喉咙里溢出阴沉的咆哮。 非玺心中咯噔一声,怎么好死不死的遇上了豹子这种猛兽? 他现下手无寸铁,单凭赤手空拳肯定对付不了豹子,这下麻烦了! 豹子尾巴一甩,再度嘶吼着朝非玺扑了上来。 非玺正处在震惊中,这一下躲避得便不及时,手臂不慎被豹子的利爪抓伤,伤口深可见骨,血珠滚滚而出。 “唔,该死的畜生……” 非玺痛楚的闷哼,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艰难的站起身跟面前这只猛兽对峙。 豹子一击得手,嗅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按理说应当发狂才是,但它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再度朝非玺扑过来,而是甩着尾巴跟他绕起了圈。 一人一豹绕圈对峙,非玺不得不离开石壁,豹子取代了非玺原来所站的位置,突然眸子一眯,做了一个令非玺十分不解的动作: 它居然一甩尾巴,在石壁前蹲坐了下来! 优雅矫健的身体,不偏不倚,把季轻轻掉下去的那个石缝给严严实实的挡住了。 这下子,任何人想靠近那个石缝,恐怕都要先问过它的意见。 非玺:“……” 谁来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豹子坐下后,就不再理会面前的非玺,兀自昂着毛茸茸的脑袋看天边的残月,粗壮的尾巴时不时在地上轻扫一下,像是在赏月。 一头豹子,无视了面前唾爪可得的猎物,转而去赏月…… 这画风,非玺表示他脑子有点乱。 不过,现下不是研究这头豹子的奇怪行为的时候,季轻轻还待在那个洞窟里,生死未卜,他必须尽快救她上来。 非玺绷紧唇角,想起之前季轻轻对付他的办法,悄悄从地上抓了两把沙石,坚定的朝面前的豹子跨进了一步。 或许这个举动很冒险,甚至很愚蠢,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定要把季轻轻救出来! 431狭路相逢 豹子压根儿没把非玺这个连它爪下三招都过不了的弱鸡放在眼里,见他不怕死的朝自己逼近,也只是警告性的低吼了一声,身形动也未动。 能跟它一战的人类,只有那天遇到的那个冷漠凶残的男人,还有如今掉到石窟里的那个看起来很娇小,但一棒子能把它打出脑震荡的女人。 想到这里,豹子的头顶又开始隐隐作痛,掩饰性的抖了抖圆耳朵。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非玺猛的朝它扔出了手里的沙石,直击它的圆眼。 “嗷呜……” 豹子猝不及防,千算万算没算到人类的狡猾,被沙石糊了满眼,针扎般的痛楚从眼球上传来,让它吼叫出声。 石窟深处,季轻轻耳朵一动,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隐约的兽吼。 可等她起身再仔细聆听,又什么声音也没有。 大概是这石窟的构造特殊,把外面的风声扭曲了吧,季轻轻想,又回到了原处坐下。 石窟外,豹子眼珠剧痛难忍,凶狠的朝非玺发动攻击。 非玺狼狈的闪身躲避,别说偷袭豹子了,连保护自己不被利爪抓伤都是勉强,很快就落于下风,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虽然他会一点拳脚功夫,身体的柔韧度高,跑得也快,但并不擅长力量型的进攻,在豹子这种力量与速度结合完美的猛兽面前,讨不着半分好。 豹子虽然处于单方面吊打非玺的绝对地位,但它似乎并不恋战,也没有大开杀戒的兴趣,将非玺逼退一段距离后,它就重新退回了石缝旁边,继续蹲着。 只是那双豹眼却警惕的瞪着非玺,仿佛他再不知死活的凑过来,就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非玺原本没怎么在意这头豹子的异常举动,见此情况,终于上了心。 他发现,它的意图……似乎并不是攻击他,而是要守着那个石缝,不让他靠近。 难不成它知道季轻轻掉进石缝里去了,想要守护在洞口等她出来? 这个猜测太匪夷所思,非玺有点不敢相信。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他又当着豹子的面,试探性的往前跨了半步,观察着它的反应…… “吼!” 果然,豹子立刻被激怒,躬起脊背恶狠狠的瞪着非玺,喉咙里溢出威胁的咆哮。 他还真猜对了啊…… 至少猜对了一半,这头豹子,不想让任何人靠近季轻轻掉下去的那道石缝。 非玺面色复杂的收回脚,不知自己心里此刻该作何感想。 不管这头豹子守在石缝旁边的意图如何,凭它的体形,是进不去那道石缝的,也就是说,它无法钻进石窟对季轻轻造成威胁。 非玺想了想,蓦然一转身,捂着身上的伤口朝来时的路上飞奔。 他不是豹子的对手,无法越过它去救季轻轻,但是顾川华……一定能! **** 顾川华带着一大票人在岛上四处搜寻季轻轻的下落,冷峻的脸上难掩怒气和担忧。 他原本想让饲养的猎犬嗅着季轻轻的气味追踪她的方位,但季轻轻早料到顾川华会带狗来追,走之前在身上喷了大量浓烈的香水,再加上又穿着女佣的衣服,混淆了自己身上的气息,干扰了猎犬的嗅觉,极大的影响了追踪的进程。 望着在地上团团乱嗅的狗,顾川华哪还能猜不出是怎么回事? 必定是季轻轻提前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改变了身上的气味。 他不由气极反笑,咬牙切齿:“季轻轻,你可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 就在顾川华一筹莫展的时候,前方的树林里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众人一惊:“什么人?” 黑影不答,猛的往一个方向逃蹿而去。 顾川华眯了眯眼,立即喝道:“追!” 话落,便一马当先的追了过去,其他人也立即跟在后头。 寂静的暗夜里,一时间只听得到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狗吠声。 顾川华唇角紧绷,死死锁定着前方那道模糊的影子,脚下追击的步伐不停。 夜色浓黑,树影重重,那道黑影一晃而过,他难以从身形上得知对方是男是女,所以也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季轻轻。 不过,会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鬼鬼祟祟的出现,而且一见了他的人就跑,必然有问题——就算不是季轻轻,也极可能就是那个他们一直在搜捕的杀人狂! 非玺忍着身上的伤痛,一声不吭的在前方狂奔,身后一直不停的传来叫骂和狗吠,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往稍微明亮些的地方跑。 因为他很清楚——顾川华之所以不命人开枪,是因为他还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季轻轻。如果他一旦暴露出身形,顾川华发现他不是季轻轻,就会立刻毫不犹豫的命人开枪射杀他!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从小修炼忍者功,身体的忍耐力超于常人,否则,这么长时间的负伤奔跑,他早就因痛楚或体力不支而被顾川华的人追上了。 终于到了巨木石滩,非玺领着身后的追兵朝季轻轻掉下去的那个石缝附近跑去。 这荒野无遮无拦,他极易暴露身形,必须尽快把顾川华引到石窟那边,然后抽身离开。 顾川华墨眸一眯,借着天上的那轮残月,他看清楚了,前方的黑影,不是季轻轻,而是个瘦高的男人。 他停下追击的步伐,冷冷道:“把枪给我。” 手下将枪呈过去,顾川华接过,毫不犹豫的朝前方扣动了扳机。 砰—— 非玺已经跑到了石壁附近,周围都是高大的乱石堆,突听耳后一声枪响,子弹朝着他的背心射来。 他急剧的扭转身体,脊骨拗成一个几乎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那颗子弹从他的臂弯下穿过,打在前方的岩石上,爆出一阵火花。 枪响惊动了不远处的豹子,它蓦地嘶吼一声,从石壁后探出了身子,看向赶到这边的一大拔人和狗。 为首的那个,不是它最讨厌且最惧怕的人类雄性又是谁? 顾川华冷不丁看到一头熟悉的豹子,不由愣了一下。 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非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躲得不见人影。 顾川华无视了面前的豹子,冷声下令:“他跑不远,搜!” 几个手下立即带着狗分方向去搜人了,片刻,全都无功而返。 “顾总,找不到人影,狗也闻不到气味……真奇怪,像是突然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 “消失……”顾川华咀嚼着这两个字,沉吟着没说话。 “吼!”见自己被无视,豹子不满的吼了一声。 每次都被这个讨厌的人类雄性无视,真是豹不能忍! 顾川华思绪被这头不长眼的豹子打断,终于扭头睨了它一眼,淡淡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道:“结果了它。” 手下们立即将枪口对准豹子,手扣在扳机上,准备按下去。 豹子终于意识到不对,绷紧肌肉警惕的吼了一声,迈着四肢朝后退。 别的它不认得,这些黑洞洞的枪口,它还是很有印象的:当初,这个可恶的人类雄性就是用这东西从它嘴下抢走了鹿! 想到这里,豹子立刻没胆儿的转身就逃,它也想钻到那个石缝里面躲着。 顾川华的手下哪会轻易让它跑掉,立即端着枪追上去。 豹子想得很美,然而它忘记了自己的体形,它根本就钻不进去那道狭窄的石缝,大脑袋往里一拱,然后就尴尬的卡住了,急得两只前爪扒在石缝外面直挠,不知是想继续往里钻,还是想把脑袋拔出来。 追上来的手上看到这滑稽的一幕,顿时笑惨了。 “这畜生有点意思,哈哈!”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蠢的豹子,哈哈!” 一时间,众人乐得前俯后仰,竟都忘记了朝豹子开枪。 笑声惹来了顾川华的注意,他冷着眉目走过来,淡淡扫了一眼面前的场景:“人没抓到,对着一只畜生傻笑,我今晚是带着你们来狩猎找乐子的?” 一众正在哈哈大笑的手下立即噤声,纷纷垂下了头。 顾川华看了那倒栽萝卜似的豹子一眼,眼底毫无温度:“解决它,要我说第二遍?” “是,顾总,我这就解决它。”一个手下慌忙站出来,将枪对准了挣扎不休的豹子。 就在这时,豹子猛的一挣扎,将头从石缝中扯了出来,回身望向众人,卡了半天的脑子晕乎乎的,面对近在咫尺的枪口还有些懵。 “等等!”一个眼尖的手下突然拦住那个正要开枪的手下,大叫道,“你们看,这豹子嘴里是不是叼着一块什么东西?” 顾川华墨眸一眯,看向那豹子的嘴中,果然,犬齿上衔着一片布料。 正是季轻轻从石缝中跳下去时,身上不慎被石缝边缘尖锐的碎石刮蹭下来的一片衣角,本来挂在石缝内壁,被豹子这么一搅和,阴错阳差的被它衔了出来。 “那是……” 顾川华瞳孔猛然一缩,大步走过去,直接掐着豹子的嘴从它牙齿上取下了那片衣角。 一众手下目瞪口呆,心道:空手从豹口夺物,顾总真是威武! 顾川华无暇理会手下们那“不服不行”的目光,将布片放到眼前仔细查看。 果然,这种蕾丝荷叶边布料正是别墅女佣制服上独有的! 女佣们都知道岛上杀人魔的事,不可能半夜出来乱跑,那么,会穿着女佣制服出现在这里的人—— 只可能是季轻轻! 顾川华攥紧了手里的衣角,深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前方那个黑黝黝的石缝。 432见他如见鬼 “凿开这道石缝,我要下去看看!” 顾川华将季轻轻的衣角塞入口袋,冷声命令道。 “顾总,您要下到这道石缝里面去?”一干手下惊讶,急忙劝阻,“下面是什么都未知,可能会有危险!” “我意已决,无须废话,立刻凿开这道石缝!” 顾川华墨眸牢牢盯着脚下那道黑黝黝的石缝,沉冷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顾总。”众人见劝不动他,只好动手凿石缝。 “顾总,那这头豹子,还要收拾掉吗?” 手下指着那头已经回过神来,龇牙盯着众人,外强中干的豹子。 顾川华睨了不远处的豹子一眼。 这头畜生不知是不是上次被季轻轻一棒子打出了后遗症,行为有些傻乎乎的—— 听到他们这么多人的脚步声逼近,居然还不知死活的凑过来,然后又没用的夹着尾巴逃跑,跟兔子似的往地洞里钻,结果脑袋卡在石缝里动弹不得…… 丛林之王的威严被这货丢了一干二净,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想到这头傻豹子刚才脑袋卡在石缝里,屁股露在外面使劲撅的蠢样,顾川华的嘴角不禁抽了抽。 不过,阴差阳错,如果不是它把卡在石缝里的衣角给衔出来了,他也发现不了季轻轻的踪迹。 想到这里,顾川华从豹子身上挪开视线,眼不见为净的道:“凿石缝要紧,不必管它。” 也就是说放过它咯? “您放心,我这就把它赶走!” 手下立即朝豹子脚下的空地放了一空枪。 “嗷呜!”那豹子被枪声惊到,吓得一跳半尺高,叫声都变了样,拖着尾巴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众人都忍俊不禁,这头傻豹子还挺有意思的,他们也不忍心结果了它。其实顾总也没想过要了它的命吧,真是嘴硬心软的人呢。 而谁也没有发现,就在离他们十几步开外的地方,一块不起眼的石壁,突然隐秘的动了动,石壁上慢慢凸显出一个人形的轮廓来。 似乎是原本就有人站在那里,只不过借助了某种方法掩盖住了自己的身形,就像变色龙那样,将自己伪装得跟石壁浑然一体,再加上是漆黑的夜晚,肉眼更是难以发现猫腻。 那是非玺。 事实上,他刚才根本就没有逃走,一直都躲在离众人不远的石壁死角那里。 顾川华的手下带着狗数次从他面前经过,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原因别无其他,只因他从小修炼日本忍术,精通忍术中的障眼法,将自己伪装成一块石头,又用了特殊办法掩盖了自己身上的气味,屏住呼吸,所以那些狗才闻不到他。 趁着顾川华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地上的石缝上时,非玺脚步微动,悄无声息的紧贴着石壁往外挪。 然后一个纵跃,迅速融入了漆黑的夜色里,逃得无影无踪。 顾川华似是有所察觉,猛然回头望了一眼。 茫茫夜色,漆黑如墨,地上的草叶微微颤动,似乎刚才有风掠过。 没发现什么异常,顾川华收回目光。 正好这时,地上的石缝已经挖开了一些,露出的洞口刚好容一人通过。 “可以了,不用再凿了,我吊着绳子下去看看,你们在上面接应我,如果感觉我在下面拉绳子,就把我拉上来。” 顾川华边说,边脱着外套。 手下们赶紧劝诫:“顾总,您一个人下去不安全吧?要不,还是等我们再把石缝挖大一点,多派几个人跟您一起下去探探。” “不了,我等不及了。” 顾川华驳回手下的建议,将登山绳往自己腰上一系,就徒手攀着石缝跳下了这个看起来深不见底的洞窟。 这条石缝下面有什么,犹未可知,季轻轻在里面还不知怎么样了,他不能再耗费时间等下去。 在下落的过程中,顾川华发现,这条石道的边缘很平整,似乎不是天然形成,更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也不知是哪个年代的产物。 风礁岛的秘密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顾川华抿唇心想。 约攀了一分钟左右,脚下终于踩到了实地。 顾川华打量着这个洞窟,里面空间很大,曲曲折折的望不到尽头,他启唇轻唤了一声:“季轻轻?” 清冷的声音在石窟里回荡开,一声叠着一声,一时间满窟都是“季轻轻”的回声,像是从四面八方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季轻轻本来靠在角落里昏昏欲睡,蓦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登时惊醒,抬眸左看右看,惶恐的道:“谁?谁在叫我?” 深不见底,空无一人的地下石窟,突然有个声音在叫她的名字,这情景,真是怎么想怎么诡异。 她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将自己朝角落里缩得更紧了一些,不安的望着眼前的黑暗。 顾川华听到声响,迅速将手里的照明设备朝声源处照去,立刻就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小女人。 “是我,顾川华。” 看到她人就在地底,而且胳膊腿完好,顾川华心下稍安,语气中透出罕见的温柔。 “你没事吧?”他快步朝她走过去。 在黑暗里呆久了,冷不丁被强光扫到脸上,季轻轻顿时不适应的将手挡到眼睛前,通过露出的指缝,她看到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朝自己步步走来。 在这里看到顾川华,跟看到鬼好不了多少。 季轻轻惊怒了片刻,随即又颓然的垮下肩膀,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对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视若无睹。 “怎么不说话?可是哪里摔伤了?”顾川华单膝点地,朝抱膝坐在地上的季轻轻伸出一只手,示意要拉她起来。 平静的声线里,一点也听不出要秋后算账的意味。 季轻轻慢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无尽的讽刺:“顾川华,你属狗的吗,总是这么快就能找到我?” 半点也没有把手放到他掌心上的意思。 被讽刺,顾川华也不恼,径自伸手拉了季轻轻站起来,握着她的胳膊将她原地左右转了一通,目光在她身上脸上来回巡视数遍,见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不同程度的擦伤而已,一颗心才算是彻底落回了原处。 “既然没事,那就跟我回去吧。” 这个神秘的地下石窟不是久待之地,顾川华淡淡说着,就要拉着季轻轻离开。 “要走你自己走!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季轻轻用力甩开他的手,又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顾川华墨眸微眯:“你不跟我回去,准备留在这里啃石头不成?” “啃石头也比跟你回去当囚犯强!”季轻轻恶声恶气的道,摸了一把身后晶莹如玉的矿石,“这些石头可比你那张丧气的臭脸好看多了,至少我看着它们不来气!” 季轻轻如今是完全豁出去了,每一句话都是夹枪带棒,不怼顾川华不痛快。 顾川华静静的看着她,这才注意到了她身后的那方石壁,质地清透光洁,莹白如玉,跟其他灰扑扑的石壁很不一样,倒像是什么矿石。 他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在季轻轻面前蹲下,然而抬手似是要抚上她的脸。 季轻轻悚然一惊,以为顾川华狂性大发要壁咚自己,慌忙扭头躲避:“你又要干嘛?!别想对我动手动脚的!告诉你,我宁死不……” 那个“屈”字还没吐出来,就见他骨节修长的大手从她耳畔拂过,落在了她身后的那堵石壁上,细细摸索。 季轻轻:“……” 气氛一时间可以说是很尴尬了。 顾川华无视季轻轻那红白交错的小脸,抬手在石壁上刮了一下,果然,剥下外面的那一层尘垢,石壁里面的内层,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晶体质地,像水晶,又像是玉石。 他敛眉思索:“这是……” 433她的掌中宝,他的眼中爱 季轻轻见顾川华盯着她背后的石壁出神,不由挑眉:“怎么,你认识这种漂亮的石头?” 顾川华打量着露出来的石壁晶体内层,沉吟了片刻,终于想起来这是一种什么东西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身后的这块石壁,应该是月光石。而这个石窟,应该是一个月光石矿藏。” 他曾经受邀参加过一个古董珠宝拍卖会,里面有一件据说是商朝后妃遗物的项链,其中最大的那颗吊坠就是月光石做成的,历经数千年的时光,那颗宝石依然光彩夺目,透明的晶体里隐隐有月华流转,美丽非常,当时拍卖出了一个亿的高价,他十分有印象。 “月光石?” 季轻轻一愣,不由回头看了石壁一眼。 怪不得她刚才觉得这种晶体发出来的光芒有点眼熟呢,听到它的名字,顿时悟了:这淡淡的光辉,可不就是像月光一样吗? 顾川华见季轻轻不懂,便耐心的跟她解释:“月光石,就是一种无机宝石,质地介于水晶和玉石之间,品质上好的月光石近乎于透明,内部有一道幽蓝或银白的光晕,会随着观察角度的移动而不断变幻,就像把月光包裹进去了一样。有学者认为,史上有名的无价之宝和氏璧,就是月光石。” 季轻轻这下听明白了,不由长长的哦了一声。 饶是她对顾川华处处看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他知识储备还是挺丰富的,连月光石这么冷门的宝石都有研究,称得上一声博学多识。 要知道,女人这种生物,下到八岁上至八十,血液中都流淌着对宝石与生俱来的鉴赏天赋,她作为一个女人都对月光石一无所知,顾川华一个大男人却讲解得头头是道,可见这家伙的知识层面有多么丰富。 季轻轻酸溜溜的看了顾川华一眼:“哼,真看不出来,你懂的还挺多嘛!让我闻闻……” 她装模作样的凑到顾川华身上嗅了嗅,皱着鼻子道,“嗯,你身上的铜臭味好像减轻了不少,没以前那么熏鼻子了。” 明明是阴阳怪气酸不啦唧的话,顾川华却并不生气,相反,他甚至有一丝高兴,微蹙的眉头展开,冷峻的眼神也温和了下来。 不论如何,季轻轻能主动搭理他,这不是件坏事。 哪怕一开口就是满满的嘲讽,也比之前那副沉默寡言,了无生气的样子要好。 顾川华见季轻轻好奇的摸着这些月光石矿研究,唇角自然的微扬:“喜欢吗?” 季轻轻随口答道:“喜欢啊!” 闪闪发光的宝石,是个女人都喜欢,她也不例外。 “那我弄一块给你。” 耳畔的声音似乎含着笑意。 “啊?” 季轻轻回过神,发现顾川华正抬头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片刻,顾川华朝着一块异常高大的岩壁走过去,顶端那里生着一簇月光石晶体,在幽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皎洁。 “喂,你要做什么?”季轻轻不由自主的跟上他的脚步。 “在下面替我举着。” 顾川华将照明设备塞给季轻轻,然后三下五除二的攀爬上岩壁,用力一掰,将那簇莲花形状的晶体掰了下来,一手抱着它,另一手攀着石壁往下爬。 那堵石壁足有八九米高,由于只能单手使力,顾川华下来的动作明显比上去时要艰难。 季轻轻手中的光源紧紧跟随着顾川华的身体而动,心中浮起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紧张和担忧。 意外还是发生了,顾川华下到一半时,脚下踩着的一块岩石突然松动,他一脚踩空,攀在岩壁上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伴着块块碎石,猛的往下栽去。 “顾川华!” 季轻轻惊叫,感觉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手里的照明设备险些砸落。 好在,顾川华反应极快,往下滑了一两米后,就立刻重新抓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在半空中稳住了身体。 季轻轻心跳得激烈,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她在下面看得后怕无穷,见顾川华手里还抱着那块晶簇,不由怒道:“都差点摔下来了还拿着那破石头不放,顾川华,你不要命了吗?”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顾川华声音沉稳,一点也看不出他刚才险些没命。 他掌心被粗糙的岩壁磨破了皮,火辣辣的,但他恍若未觉,就着那只伤手,慢慢从岩壁上爬了下来。 “给你。” 顾川华将月光石递给季轻轻,半透明的晶簇在他掌中绽放如莲,不曾沾染上一点灰尘或血丝。 这就是他刚才不肯换只手攀岩的原因——掌中的血渍和石屑,会弄脏这朵美丽的月光石晶簇。 季轻轻神色复杂的看着递到她面前的晶簇,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目光一垂,陡然看到顾川华垂在身侧来的另一只手,指缝间汇聚着殷红的液体,一滴滴顺着指尖往下淌。 “啊,你的手!你刚才……” 季轻轻惊呼一声,猛然捂住了嘴,倏忽间明白了什么,满目震惊的望着面前神色淡然的男人。 此刻,她心中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骄傲冷酷如顾川华,在没有任何安全设施的情况下,不顾危险徒手爬上近十米高的岩壁,只为给她摘一朵月光石晶簇。 甚至在险些丧命的时候,他也没有松开过手里的晶簇。 明明另一只手已经磨得鲜血直流,却为了不弄脏它,不肯换只手攀岩。 “给你。” 顾川华望着季轻轻又说了一遍。 虽然是在送礼物,但脸上那神情冷淡得连快递小哥都不如。 晶簇盛放在他手中,映入彼此的双眸,像是一团月光落入眼中。 蓦然间,季轻轻心脏像是被电击了一下,她慌张的退后:“我……我不要!” “你不要?那就扔掉。” 顾川华手一扬,就要扔了这朵他好不容易采来的晶簇。 “别别别!” 季轻轻见顾川华说扔就扔,不由替他觉得肉痛,赶忙扑过去阻止,整个人像只无尾熊般挂在他扬起的手臂上。 “你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才弄到的,干嘛要丢了它啊?” 顾川华垂眸凝视着挂在他胳膊上的女人,她正仰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训斥他,本就白皙的肌肤,在晶簇的映照下,更显莹白如玉。 “既然舍不得丢,那就把它拿着。” 他淡淡一笑,不容拒绝的把晶簇塞到她手上。 季轻轻呆了一瞬,低头望望怀里的晶簇,很想有骨气的还给顾川华,再骂上一句“嗟来之石”,却怎么也舍不得松手。 实在是太漂亮了! 捧在手上,就像捧着一团晶莹的月光。 “……哦。” 她就这样收下了顾川华的礼物。 “那个,你可别误会……”季轻轻手上抚摸着这朵晶簇,明明对它爱不释手,嘴上却硬梆梆的道,“有一点我要说明,这可不算是我接受了你的礼物,只不过是你不要的东西,我不忍心浪费,才勉为其难的捡了现成而已。” 顾川华口气生冷的道:“随你怎么想。” 转过头时,墨眸中却浮起了淡淡的笑意,连掌心的伤都不那么疼了。 季轻轻美滋滋的捧着月光石晶簇,越看越喜欢。 半透明的晶体内,包裹着一缕淡蓝色的晕彩,仿佛一弧飘渺的月色凝结其中,通体散发着如十五月夜的朦胧清辉,光华流转,神秘而浪漫。 怪不得叫月光石呢,简直自带仙气呀有木有! 季轻轻的一颗少女心,可以说是被极大的满足了。 季轻轻在低头看宝石。 顾川华也在低头看她。 她的宝石在她手上,他的宝石在他眼中。 434宝藏的真面目 顾川华抬腕看了下表,在地下石窟待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便对季轻轻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吧。这里常年不通风,虽然有氧气,但不一定能撑得太久,可能还掺杂着其他的有害气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季轻轻这次倒是没有跟顾川华唱反调,抱着手里的月光石晶簇,安静的跟在他后面,往落下来的石道那边走。 顾川华捡起解下来的绳子,下巴朝季轻轻微微一抬:“过来,抱着我的腰,我带你一起上去。” 季轻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将月光石放到女佣服的前兜里,伸手抱住了顾川华劲瘦的窄腰。 硬硬的晶簇硌在顾川华的腹肌上,他略微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腰,惹得季轻轻朝他不满的一瞪:“你动什么动?想耍流氓咋的?” 顾川华:“……” 他看向她衣兜里鼓出的一大块,突然有些后悔采了这么块硬梆梆的破石头送给她,闷闷的道:“我觉得这东西还是丢掉为好,它硌在我肚子上,太影响我待会儿攀爬的速度了。” “不行!”季轻轻立刻护食般的将兜里的月光石护住,“你把它给了我,那就是我的所有物了,你无权决定它的去留!” “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你不扔了它,我们待会儿就很难上去。石头重要,还是命更重要,你自己权衡一下。” 顾川华无奈的同时又有些愉悦:她这么宝贝他送她的东西吗?那以后多送点好了。 季轻轻咬着嘴唇,满脸为难。 要把它丢了吗? 可是,这么漂亮的宝石,顾川华好不容易采来的,还没捂热乎就要扔掉,好舍不得啊…… 顾川华见状,放轻了语气耐心诱哄着她:“听话,把它丢了。你要喜欢,我明天让人送更大更珍贵的宝石任你挑选,保证每一颗都比月光石要漂亮十倍。” 季轻轻听得心头火起。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把她当成那种见钱眼开,见了名贵珠宝就走不动路的女人了吗? 她是喜欢这颗月光石没错,但并不是因为它值钱!而是因为…… 季轻轻扭过头,冷冷的哼了一声:“我才不稀罕你那些破宝石呢,我就觉得这块月光石好看,对我的胃口。告诉你,除了这个,哪怕你送一座宝藏到我面前来,我也看不上!” “宝藏?” 顾川华却因为她的话陡然一震,神色豁然开朗,像是突然间想明白了些什么。 宝藏…… 他想起中岛莎美告诉过他的话: “源义非玺来风礁岛,是为了寻找一个传说中的宝藏……源氏已经为这个宝藏寻觅了数百年,到了源义非玺这一代,终于打听出它的下落,就位于风礁岛的某个地方……源氏的祠堂里现在还供奉着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 难道说,这个地下石窟里的月光石矿藏,就是源氏一族苦苦寻找的宝藏? 顾川华眼神冷了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看来,中岛莎美并没有撒谎骗他,源义非玺自降身份来风礁岛的目的也有了合理的解释,那个他原本以为在异想天开的源氏,也并不是在痴人说梦。 风礁岛真的有宝藏。 只不过,这个宝藏跟他脑海里设想的不一样,不是人工积累起来的财富,而是一条天然的宝石矿藏。 而且,从这条石道上的人工凿痕上来看,它曾经被人发现过,甚至被人开采过……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和前几任岛主,一点都没有听说过岛上有宝石矿藏的事? 甚至连岛上的原住岛民也不知道岛上有矿藏——如果他们知道,风礁岛当初就不会被几经转手了。 这一点,正是顾川华所想不通的。 季轻轻见顾川华突然就不说话了,拧着眉,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深的沉思。 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你发什么怔呢?” 顾川华回过神,看了季轻轻一眼,藏起眼底的思绪,淡淡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不扔掉这块石头,我该如何带你上去。” 季轻轻用力护紧了兜里的月光石:“什么,你还不放弃让我扔了月光石的念头啊?我不管,我才不要扔掉它!” 说着,眼珠忽然一转:“诶,我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分开上去,你先上去,把绳子吊下来,我再自己拽着绳子爬上去。” 顾川华不屑的冷笑:“就你那细胳膊细腿,能一个人爬得上这十几米长的石道?” “谁说我不……能了。” 季轻轻低头看了看自己,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唇一抿,气哼哼的不说话了。 顾川华墨眉一挑,突然道:“其实,你想带着它上去,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季轻轻眼一亮:“什么办法?” “很简单。”顾川华道,眉目中似乎蕴藏着一缕笑意,“我们换一个姿势,你背靠在我怀里,这样你口袋里的月光石就硌不到我,影响不到我的行动了。” 季轻轻小脸一红。 换一个姿势什么的,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 而且,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她靠在顾川华怀里,顾川华拥着她往上爬,他的胸膛紧紧贴合着她的背,两个人亲密无间…… 季轻轻小脸更红了,吭吭哧哧的道:“那……那好吧,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顾川华假装看不到季轻轻那爆红的脸色,语气平静的道:“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开始吧。” 马上开始……开始什么呀? 季轻轻不知道是自己太污还是顾川华的话有歧义,耳根一片滚烫。 “过来。”顾川华伸手往季轻轻的腰上一捞,将她搂到怀里,让她的背部紧贴着自己,再将绳子从两人腰间穿过,牢牢将彼此系在一起,贴得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 “待会儿爬上去的时候,乖乖贴着我别乱动,要是掉下去了,我可就回天乏术了。” 顾川华拉了拉绳子,声音平淡沉稳,冷峻的脸上一派正经。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温香暖玉在怀,他此刻有多么的心猿意马。 季轻轻极小声的嗯了一声,身后男人浓烈雄厚的男性气息将她整个人包围,让她面皮发烫,从头烧到了脚。 讲道理,虽然她平时总爱骂顾川华充满了“商人的铜臭味”,但事实上,他身上的气息并不难闻,没有复杂造作的香水味,是种很干净清爽的气息,像夏日里炙烈的阳光,滚烫,纯粹,又势不可挡。 顾川华拥着季轻轻,一声不吭的往石道上攀爬。 他体力很好,直视前方的目光坚毅而从容,不急不徐的往上爬着,身体每一块肌肉都调动起来了,活动间充满了澎湃的力量,即使怀里带着一个大活人,做起这项极耗费体力的攀岩运动来也看不出有多少吃力的迹象。 偶尔有汗水顺着顾川华紧绷的下颌角滴落到季轻轻的额头上,她抬眸往上看,由于角度原因,只能看得到他坚毅的下巴,还有……两个正在微微喘息的鼻孔。 “噗嗤……” 季轻轻一个没忍住,猛然笑出了声。 随即,又紧紧闭上嘴巴。 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顾川华吃力的带着她往上爬,她却盯着人家的鼻孔发笑?过分过分! “你在笑什么?” 顾川华沉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和着胸腔共鸣,仿佛振颤到了她的脊骨里。 季轻轻当然不敢实话实说,她要说了,顾川华铁定会把她扔下去! “没什么,我只是在笑你好运罢了,买了一座岛,还免费附赠一条宝石矿藏,真是赚大发了!怎么样,你出去后会开采这条矿脉吗?” 顾川华愣了愣,手上攀岩的动作不自觉的慢下来。 他沉默了一瞬才道:“不,我不会命人开采它。” 435信不信我红杏出墙 “为什么?”季轻轻诧异。 听顾川华先前在石窟里所说,月光石应该挺值钱的才是,这么大一座矿藏,又是他名正言顺拥有的,他有什么理由不开采它? 顾川华拥着季轻轻攀在半空中,垂眸盯着她柔软黑亮的发顶,声音低沉:“季轻轻,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季轻轻仰头看着顾川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把话题跳到她身上来了。 顾川华抿了抿唇,缓缓道:“答应我,出去后,不能跟任何人提起风礁岛有宝石矿藏的事。” 他语气沉冷,极度认真,并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季轻轻终于回过味来了:“什么意思?顾川华,难道你真的不打算把这座矿藏的事公布出去,不打算开采它?” “是的。” 顾川华言简意赅的答道,拥着季轻轻继续往上攀爬。 季轻轻还想问他为什么,但见顾川华一昧默不作声的带着她往上爬,似乎不想多说此事,也就歇了追问的心思,轻轻点了下头:“我答应你,不把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嘴巴的人,就算顾川华没有特意嘱咐,她也不会到处跟人宣扬此事。 顾川华轻嗯了一声,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上面的人感觉到绳子的晃动,知道下面的人要上来了,也使力往上拉绳子,顾川华越往上爬越轻松,不到五分钟,就带着季轻轻爬出了那道已经被拓宽的石缝。 手下们立即围上去对他左瞧右瞧:“顾总,您没事吧?” “我没事。”顾川华将擦伤的掌心背在身后,淡淡道,“人已经找到,我们回去。” 说着,又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衣服的季轻轻,“你还能走得动吗?” 如果走不动,他不介意再抱她一程。 季轻轻居然看懂了顾川华眼中的潜台词,当即瞪了他一眼:“我当然走得动!不要你抱!” 周围的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女人真会脑补,顾总都没说要抱她呢。 离开这里之前,顾川华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道已经拓宽不少的石缝,如一张黑洞洞的大嘴嵌在地面,仿佛要择人而噬,暗夜中看着令人心悸。 “明天派些人过来,把这道石缝封了,免得日后又有人失足掉下去。” “是,顾总。” 一个手下点头,随即又好奇的问道,“对了顾总,那石缝底下是不是很深啊,我看您进去半天都没有出来,那里面有什么吗?”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觉得,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顾总看他的眼神突然冷了不少:“你问这个做什么?” “呃,我好奇,随便问问。”手下抓抓脑袋。 顾川华收回审视的目光,淡淡道:“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一道地壳运动形成的天然裂缝,普通得很,没什么稀奇。” 手下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顾川华面容微沉的走在面前,眼底一片冷意。 他如今早已不缺钱,一座日进斗金的宝石矿藏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就不一定了——一座估值数百亿甚至千亿的矿藏,足以让大多数人为之疯狂。 宝石矿藏一旦面世,必定会惹来很多人的觊觎,尤其是那个贪婪的源氏家族,还不知会想出什么卑劣的手段争抢,届时,风礁岛将永无宁日。 风礁岛是他弟弟的长眠之地,他必须得守护风礁岛的安宁,绝不能再让任何心怀不轨之人,踏上这片土地半步。 **** 季轻轻被抓回来后,顾川华一反常态的没对她做什么,也没说过一句重话,只是让她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但季轻轻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左思右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开门见山的对顾川华道:“我要回小木屋待着,不想再住在别墅。” 顾川华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的切开一块煎蛋,才抬眸看了季轻轻一眼:“为什么突然想回小木屋,别墅有什么不好?你如果嫌不自由,我以后不会再把你关在房间,别墅内外,你白天可以随意进出。” 他咽下一小块鸡蛋,补充道,“当然,身边得带着随从。” 季轻轻坐在餐桌的另一侧,心气堵滞的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燕窝粥,食不下咽,闷闷的道:“别墅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太舒服了,我一个吊丝平民,住不惯这么好的地方,还是小木屋那种破地方比较适合我。” “咳咳……”顾川华似是被呛到了,猛然咳嗽起来,急忙喝了一口果汁将喉咙里的食物压下去,又优雅的扯了餐巾擦了擦嘴,才不悦的道,“女孩子家家,不要乱开粗口。” 管得还真宽! 季轻轻哼了一声:“我就喜欢开粗口,你管我?我以前跟我那帮大学室友混在一起的时候,还天天开黄腔呢,你没听过吧!” 顾川华闻言,眼神复杂的瞥了一眼季轻轻那白嫩纯洁的小脸蛋,真难以想象,这么一个清水白纸似的姑娘,跟一帮不修边幅的室友混在一起抠脚丫,满嘴唾沫横飞飙黄段子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那画面太美,他有点不敢想。 见顾川华诡异的沉默下来,季轻轻催促道:“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顾川华双臂交叉置于胸前:“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季轻轻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那我就天天想方设法的逃跑,就算跑不掉,我闹也闹死你!”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顾川华嗤笑,眉目倏地一敛,沉声道,“听着,让你几次三番的逃掉,是我大意了,低估了你的小聪明。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给你逃跑的机会,永不。能不能逃得掉,你接下来大可以试一试。” 季轻轻知道顾川华不是在开玩笑,他说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就一定会掐断她的所有出路和希望。 她忿忿的道:“跑不掉,那我死一死总能行吧?” 没有自由的人生,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咸鱼被滚油煎熬久了还能翻个面呢! 而她,被困在这岛上,连油锅里的咸鱼都不如,顶多是一条被裹在仰望星空派里,身陷泥潭难以自拔的死鱼,除了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仰望天空之外,啥也做不了! 不自由,毋宁死! 顾川华蓦地沉下脸:“死?哼,我会没收你房间内的一切尖锐物品,阻止你自残;封锁门窗,阻止你跳楼;你要敢绝食,我就命人撬开你的嘴往里灌……总之,死,你想都不要想!” 死都不行?这个男人也太霸道狂妄了! “你你你……”季轻轻被气昏了头,开始口不择言,“顾川华,你惹毛了我,信不信我红杏出墙,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力气为我和顾风鸣举行冥婚?” 顾川华眼一眯:“红,杏,出,墙?”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从牙缝里冒出,带着浸人的寒气。 “对!你不让我好好死,那我也不让你好好活!你不是把我当顾风鸣的遗孀吗?希望我为顾风鸣好好守寡吗?那我就偏不如你的愿!” 说到这里,季轻轻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盯着顾川华,一字一句的道—— “顾川华,你给我听好,我郑重宣布,从今天开始,我绝不会安心守寡,一定要寻找我的第二春!这别墅里别的没有,就是肌肉猛男挺多,他们终日待在这岛上,连个漂亮妹子都见不着,一定很空虚寂寞冷吧,你说我要是对他们勾勾手指,抛个媚眼,他们会不会愿意跟我同生共死,带着我私奔呢?” 436报复有很多种方式 面对季轻轻的挑衅,顾川华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作,一双结满冰棱的墨眸却死死的盯在她脸上,浑身似乎都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冷气,让季轻轻不由恍然以为,他下一秒就要黑化。 季轻轻不由瑟缩了一下,但输人不输阵,她硬撑着那个倨傲的表情和姿势瞪着顾川华没动。 “勾引我的手下,让他们带你私奔……呵,季轻轻,你的狗胆还真是越发的大了,什么话都敢说。” 顾川华冷笑一声,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带着一身的低气压,一步步走向满脸桀骜的季轻轻。 “本来我不打算跟你算昨天逃跑的那笔账,但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我今天,就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望着男人唇角噙着的冷笑,季轻轻终是撑不住了,身子一扭就要开跑。 却被顾川华一下子从身后按在餐桌上,他挥手扫开那些盘碟,任它们砸在地上哗啦作响。 顾川华长腿站在地上,而季轻轻双脚离地,上半身被他压在餐桌上不得动弹,犹如一尾离水待宰的鱼。 “你……你想怎么样?”季轻轻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哦,你要敢打我,你就不是男人!” 顾川华一声冷笑,俯低了脸凝视她,几乎与她鼻尖对鼻尖,呼出的热气氤氲了季轻轻满面:“首先,我顾某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其次,你马上就可以感受一下,我究竟是不是男人……” 他眼含邪戾,一手扣住季轻轻的双腕举至头上,一手伸向自己的西裤,咔嗒一声解开皮带,“季轻轻,我今天就要当着别墅里所有人的面,在这个饭厅里,要了你!我看过了今天,还有谁敢不知死活的跟你勾搭成奸!” “你……” 季轻轻惊骇的瞪大双眼,对眼前的状况有点懵,她不就是小小的挑衅了他一下,想让他放她回小木屋呆着么,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觑见顾川华眼底蓬勃的欲望,季轻轻抬起双脚,用力去蹬他:“顾川华,你又吃错什么药了?别发神经!快放开我!” 她拼命在他身下挣扎扭动起来,扑腾得如一尾缺氧的鱼,将酒红色天鹅绒的桌布蹂躏得一团糟,也将自己的衣服弄乱,露出半边雪肩。 殊不知,这番挣扎的景象,映入顾川华的黑沉的墨眸里有多么的美:雪白的肌肤,深红的桌布,两相对比,衬得那肌肤越发白得晃眼,撩得人心驰意动。 他眼也不眨的盯着挣扎的女人,墨眸愈加黝黑深沉,感觉身体中的血液逐渐沸腾。 季轻轻被顾川华这如狼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感觉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一块香喷喷的嫩肉,还是烹熟了的那种,都不用带拔毛去皮的,直接就可以吞吃入腹。 季轻轻更是害怕了,不顾一切的反抗,抬腿踢打之间,长裙突然滑落一截,一双笔直纤细的腿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暴露在空气中。 她感受到肌肤上传来的凉意,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件蠢事,登时尖叫一声,将双腿紧紧并拢,挣扎得愈发厉害了。 “顾川华,混蛋!人渣!放开我!听到没有!” 顾川华紧紧盯着身下怒骂的女人,她惊惶的小脸上,那张不断翕合的娇美樱唇,犹如最上等的美酒,散发着甜美芬芳的气息,诱他一点点靠近,想要钻入其中深尝,汲取她唇中的所有甜蜜津液。 而顾川华也的确这么做了,薄唇紧紧覆盖在季轻轻的唇上,辗转厮磨,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气,如饥渴的旅人遇到甘泉,汲取得忘我不已。 禁欲多年的后果是很可怕的,苦苦压抑的欲望一旦喷涌上来,根本压制不住,直接湮没了顾川华那引以为傲的理智。 他用力吻着身下的挣扎的女人,凶狠的动作中,带着不顾一切的决心。 什么都不要管了,什么仇恨,什么报复,都统统让它滚到一边去吧! 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要了这个女人!占有她!得到她! “唔唔……唔……” 铺天盖地的吻袭来,季轻轻被他吻得几欲窒息,用力咬了他的唇一口,才为自己争得一丝喘息之机。 在顾川华的唇再度追上来之前,季轻轻忍无可忍,抬起头用力给了他一头槌。 “顾川华,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我是谁?我可是你的仇人!你忘记了你把我掳到风礁岛的目的了吗?” 顾川华额头被她撞得不轻,这点微微的痛楚,不能阻止他,反而愈加激怒了他。 “季轻轻,你错了。”他舔了舔唇角被咬出来的血丝,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邪肆,“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的仇恨,但是,报复有很多种——占有我的仇人,让她在我的身下婉转哭泣,也是报复的一种。” 话落,又扳正她的脑袋,俯唇欲吻。 季轻轻拼命摇头闪躲着他汹涌的吻,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唔……顾川华,你……你这个该死的老处男!唔唔……要发情,找……找头母猪……去!别……别赖在我身上,唔唔……” 闻言,顾川华狂放的动作骤然一顿。 滚烫的薄唇放开季轻轻,墨眸移到她脸上,被情欲折磨得喑哑的声线似乎有丝郁闷:“你……你怎么知道……” 难得的,生平素来喜怒不形,波澜不惊的顾大总裁第一次红了脸,领悟到了难以启齿的滋味。 她怎么知道他还是处男的对吧? 季轻轻冷哼一声,自然是陈医生以前误以为她跟顾川华是一对时,为了给顾川华当神助攻,倒了好多顾川华的小秘密给她听,其中就包括了顾川华还是只没开过荤的大龄童子鸡一事。 “你别管我是从哪里知道的,总之你赶紧放开我!哼,怪不得人家都说处男可怕,跟泰迪似的,随时随地都能逮人发情,以前我还不信,看到你,我算是完全信了!变态!可怕!令人发指!” 季轻轻不遗余力的骂着顾川华,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脸上左右各刺一个字:流!氓! 顾川华却低低笑起来,如大提琴般优雅低沉的声线,从振颤的胸腔里流泄出来,说不出的撩人:“正好,今天有你在,我就可以告别处男之身了。获得我的第一次,这个荣誉,不知嘉尔市多少女人梦寐以求,如今倒是便宜你了。” 说着,他一只手放开季轻轻,伸到自己的衬衫领子那里,一颗颗慢条斯理的解着扣子。 另一只手,则仍牢牢将季轻轻的双腕按在她头顶,禁锢了她的所有挣扎方向,让她进不能,退不得,只能被他所桎梏。 季轻轻慌乱无措的道:“顾川华,你,你疯了吗?你玩真的?这里是饭厅,人来人往的,你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活春宫不成?我可没你这么变态!快放开我!” 顾川华笑得森冷:“我不介意让他们看!正好,让他们都明白,你是谁的人,有没有那个胆子敢染指!” 说着,他不再犹豫,手放在季轻轻衣物上用力一撕。 随着嗤啦一声裂帛之响,季轻轻的天蓝色上衣从肩头撕裂,露出整片雪色香肩,吹弹可破的肌肤无辜的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似一块上好的水豆腐。 顾川华的墨眸瞬间就幽深了,性感的喉头难以抑制的滚动了一下。 “季轻轻……” 他喑哑的唤着她的名字,薄唇袭向她精致如艺术品的锁骨,报复性的用力啃咬了一口。 谁让她刚才敢咬他,踢他,还用额头撞他? 437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嗷……” 季轻轻疼得一声惨叫,两眼涌出了闪闪泪花。 真特么的疼啊! 她刚才搞错了,顾川华哪里是属泰迪的?他根本就是属藏獒的啊!咬起人来太狠了,一嘴到肉,立刻见血!她都快哭了好么!真担心会不会被他传染上狂犬病,日后变得跟他一样疯狂。 顾川华在被他咬出来的伤口上轻嘬了几下,才心满意足的退开,凝视着季轻轻雪白锁骨上的醒目红痕,牙印上还渗着淡淡的血丝,染满了他的气息,他狭长的墨眸顿时眯得像月牙。 这是他留下来的印记,烙在季轻轻身上,只属于他一人。 被锋利牙口咬破的锁骨一抽一抽的疼,季轻轻咝咝的抽冷气,愤怒的瞪着眼前的始作俑者。 “你这混蛋!我饶不了你!” 她眼里明明冒着火光,可由于盈着疼痛的泪意,显得愈发迷离醉人,勾人采撷。 顾川华眼神一暗,用大拇指的指腹缓缓摩娑着季轻轻锁骨上的牙印,一路往上,流连至她纤细的天鹅颈,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真想在你的脖子上也咬一口……” 季轻轻脖子一凉,又恨又惧的瞪着他。 前戏已经做得足够,顾川华的忍耐也走到尽头,一把扯下身上的衬衫随意抛在地上,整个上半身在季轻轻面前坦露无遗,完美如古希腊的神祇。 由于激动和兴奋,古铜色的肌肤上微微泛着一层闪亮的薄汗,更显男人味,是和时下那些娘炮的奶油小生截然相反的硬朗和阳刚,让人只想被他征服。 不得不说,顾川华的身材很符合季轻轻的口味,如果是在平时,她说不定要大肆欣赏一番,过足眼瘾。 但眼下她贞洁都快不保了,哪有心情欣赏男色? 顾川华再鲜美的肉体,再堪比男模的顶级身材,此刻在她看来,都跟杀猪的屠夫那身肥壮油亮的腱子肉差不多。 眼看顾川华就要把罪恶的咸猪手伸过来,季轻轻别无他法,只好扯开喉咙放声大叫:“啊啊啊啊……救命啊!快来人啊!夭寿了!大伯子要对弟妹不轨啦!顾风鸣,你快显显灵啊!你哥哥要兽性大发了,你赶紧降一道天雷下来劈死他啊啊啊!” 季轻轻杀猪似的声音一波又一波的挤入顾川华的耳朵里,伴着惊恐的颤音,在偌大的饭厅里回荡着,余音绕梁,久久不绝,惊悚的效果堪比鬼片。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在被3d立体环绕的鬼哭狼嚎声包围时,还能兴致不减。 顾川华那炽烈如火山般的兴致,在季轻轻的一通疯狂猪叫之下,硬生生的…… 萎了。 季轻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停止嚎叫,躺在餐桌上安静如鸡,与顾川华大眼瞪小眼。 开玩笑,鬼哭狼嚎不要力气的啊? 顾川华死死盯着季轻轻,一张冷脸黑了绿,绿了黑,总之是难看得无以复加,但握着她双腕的大手并没有放开。 气氛一时沉寂如雪,明明是十月初的天气,饭厅里却嗖嗖冒寒气。 毫无疑问,都是从这个男人身上溢出来的。 季轻轻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氛围,突然呵呵一笑:“那个,顾川华,你先放开我一下好不好,我……我想……” “你想干什么?” 顾川华冷冷的道,语气里仿佛凝结着冰碴。 “我肠胃好像有些不太舒服,我想……”季轻轻极小心的觑了一眼他的脸色,用蚊蚋般的声音道,“放屁。” 话音一落,季轻轻仿佛听到空气中突然咣的一声,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冰墙咔嚓碎裂了,伴着她的节操哗啦掉了一地,原先冷凝得快要冻死人的气氛也一扫而空了。 “……” 顾川华眉毛狠狠抖了抖,蓦地松开季轻轻的细腕,转身走到一旁,侧对着季轻轻,胸膛一起一伏,似乎在做深呼吸。 看得出来,他正在苦苦按捺着心中那郁卒的怒气。 季轻轻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餐桌上翻身坐起,手忙脚乱的拢着胸前破碎的衣服,想要遮住自己裸露的肌肤。 顾川华视线明明没有对着她,却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般,沉声低喝道:“回房拿件新衣服换上!换完就立马给我滚!滚回你的小木屋去!要是让我看到你没经过我的允许就跑出来,我打断你的狗腿!滚!” “滚就滚,求之不得呢!” 季轻轻哼了一声,立即捂着衣服马不停蹄的跑上三楼换衣服了。 **** 别墅三楼,顾风鸣那艺术殿堂般的卧室里。 季轻轻刚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件长裙想换上,但一想到刚才被顾川华压在餐桌上,裙子从小腿滑落至腿根的画面,顿时一阵脸红耳赤。 不行不行,裙子太危险了,以后绝对不能再在顾川华面前穿裙子了! 她将手里的裙子放回去,转而拿了一件长裤换上,确定自己这一身包裹得密不露肉后,才满意。 回小木屋,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季轻轻换完衣服就两手空空的往外走,临出门时,突然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月光石晶簇。 她挣扎了片刻,还是转身把它拿上了。 唉,实在是喜欢得紧,舍不得把它孤单单的扔在这里。况且,如果顾川华发现她没把它带走,说不定要把它当垃圾扔了。 下楼时,顾川华已经换上了一身衣服,狼籍的饭厅也已被打扫干净。 他背对着季轻轻站在旋转楼梯下,似乎在这里特意等着她下来。 季轻轻有些紧张,顾川华不会后悔他刚才所说的话了吧? 她站在离他几米远的阶梯上,脚步犹疑着,迟迟不肯走下来。 楼梯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寂静无声,但不知为何,顾川华发现了季轻轻的存在。 “换好衣服了?” 他头也不回的问,语气冷淡无波,一点也不见方才的喑哑和性感,又回到了那个寡情禁欲的顾氏家主。 季轻轻嗯了一声,终于放下心,慢慢扶着楼梯走下来,准备从别墅离开。 经过顾川华身边时,突听他道:“你还带着它?” 季轻轻脚步一停,看见顾川华的目光落到她手里的月光石上,下意识把它藏到怀里:“不行吗?你都说了这是我的。” 她嘟着嘴,警惕的盯着顾川华,紧紧护着手里的月光石,生怕他过来抢。 顾川华脸上的冷淡倒是冲淡了不少,矜持的点了点下巴:“给了的东西,我就不会再要回来。没错,它是你的。你走吧。” 季轻轻松了口气,立即抱着月光石快步走了出去。 身后,一双幽远深邃的墨眸凝望着她,直到她的背影从门外消失,才收回了视线。 **** 季轻轻从别墅里出来,迎面遇上中岛莎美。 中岛莎美似乎早已在门外蹲守多时,见季轻轻出来,被太阳晒脱皮的脸上难掩怨恨,冷冷的道:“听说你跟顾哥哥做了?还是在人来人往的饭厅?” 季轻轻抿了抿唇。 别墅就这么大点,什么消息都传得飞快,才这么片刻功夫,连外面的中岛莎美都知道了,可见刚才她和顾川华在饭厅里那混乱的一幕,不知已经落入了多少人的眼睛里。 以后她在岛上的名声,算是全完了…… 季轻轻心情不佳,没有搭理中岛莎美,径自从她身边走过。 “你给我说话!别装死!” 中岛莎美蓦然伸手抓住季轻轻的胳膊,尖利的指甲掐入她的肉里,眼底怨愤难当,阴郁得快要沁出毒汁。 季轻轻吃痛,皱眉甩开中岛莎美的手,在顾川华那里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有了发处,“这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来质问我?你也想献身,自己去找顾川华啊!别说是饭厅了,阳台都任你们做!” “这么说,你们果然是做了……” 中岛莎美本就难看无比的脸色,在顷刻间转化为狰狞,因为太过愤怒嫉妒,脸上的每一处五官都在不停的抽搐,显得阴森诡异之极。 她翻着眼睛向上盯着季轻轻,那眼神说不出的可怖,像是贞子从枯井里爬了出来。 季轻轻从来没见过一个活人的五官能扭曲成这样,简直是面目全非了。 她不由头皮发麻,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438没有自尊之人不配被爱 中岛莎美眼尖的看到季轻轻手里抱着的月光石晶簇,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这东东西肯定跟顾川华有关,立即眯了眯眼:“你手里的宝石花是哪来的?你一个女工,哪来这么贵重的东西,难道是从别墅里偷的?” 季轻轻将月光石朝她举近了一点:“看仔细了,这个东西,是顾川华给我的,才不是我偷的,你不要含血喷人。” 中岛莎美死死盯着季轻轻手里的宝石花,那么漂亮贵重的东西,顾川华居然送给了她? “你不过一个卑贱的女工而已,顾哥哥会送你这么珍贵的东西,谁信啊?肯定是你偷的!”她满目嫉恨的道。 季轻轻皱眉:“你不信,自己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么!我还有事,懒得跟你废话。” 说完扭身欲走。 中岛莎美阴鸷的盯着季轻轻的背影,突然在后面放声冷笑:“怪不得顾哥哥要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呢,嫖了一只送上门来的鸡,总要付点渡夜资不是么?” 季轻轻脚步一停,回身冷冷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中岛莎美脸上挂着嘲讽的笑,一步步走近,“你季轻轻,就是一只送上门的鸡!” 她骤然冷下声音,“不不,鸡比你高贵多了,至少鸡从来不会标榜自己的纯洁。可你呢,一面说着对顾哥哥没兴趣,不会跟我争抢他,一面又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勾引他,饭厅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你都能脱了,鸡可干不出来这事!” 季轻轻静静的望着一脸恶毒扭曲的中岛莎美,突然道:“我记得你上次亲口跟我说过,要跟我化敌为友的,怎么,这才过多久,你就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闭嘴!你还敢说!”中岛莎美厉声尖叫,面色越发扭曲阴狠,“我之前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和平共处的,可你呢,却说一套做一套,不要脸的跟我抢顾哥哥!既然你都出尔反尔了,我凭什么还要遵守自己说过的话?” 季轻轻笑了笑,神色间说不出的讽刺,“真心实意?你这说话就不觉得脸疼吗?你上次口口声声说真心想跟我和好,可事实上呢,你骗我去海滩许愿,叫我光着脚站在那些剧毒水母当中,根本就是想置我于死地,你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跟我和平共处,如果不是我恰好有事半途回去了,也许就已经着了你的道,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中岛莎美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你……你胡说!我邀你去海滩许愿,只是一腔好意而已,我怎么会知道那些水母有毒?你不要倒打一耙冤枉我!” 季轻轻没有错过她脸上微变的神色,冷笑:“我有没有冤枉你,你我心知肚明, 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看着恶心!” 中岛莎美脸色变了几变,突然冷冷一笑:“哟,被你看穿了啊,那就没办法了,没错,我从来就没打算跟你化敌为友、和平共处,这种蠢话,也就你会相信了!季轻轻,你给我听着,只有你还在顾哥哥身边一天,我就不会放过你!” 面对中岛莎美那赤裸裸的恶意,季轻轻却好脾气的笑了笑:“你不放过我,又能怎么样呢?顾川华不喜欢你,在这岛上,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除了在背后对我使一些小动作,你还能做什么?” “你……” 中岛莎美一噎,脸色黑如锅底。 的确,正如季轻轻所言,她在岛上做了这么多的小动作,充其量,也只是给季轻轻的名声抹了一点黑而已,对她本人却是半点伤害都没有。 “中岛莎美,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并不爱你的男人,卑微至此,扭曲若斯,真是把女人的脸都给丢光了。” 季轻轻摇摇头,悲悯的望着中岛莎美,“你知道吗,我以前之所以没有对你的那些小动作以牙还牙,是因为我觉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对顾川华爱而不得,我看你可怜,不忍心跟你作对而已,所以无论你做出多么过分的举动,我也没有真正拿你怎么样。” 说到这里,季轻轻神色一敛,目光带上一丝冷锐,“但是我发现,你非常的不知好歹,我一再忍让你,只换来了你的变本加厉。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顾川华不喜欢你,以前我觉得他太无情,可现在看来,很合理。” 中岛莎美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脸色骤变,尖声道:“你凭什么说顾哥哥不喜欢我?还可怜我?可笑!你一个卑贱的女工,任顾哥哥呼来唤去的玩意儿,有什么资格可怜我?我是中岛家的千金大小姐,你是个什么东西,用得着你来教训我,对我说三道四?” 季轻轻平静的道:“论出身,我是比不得你高贵,你本来可以做一朵高岭之花,任万人仰慕,可惜,你却偏偏要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舍弃自尊,把自己作践到泥地里。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我给你最后一句忠告:想要被人爱,首先得爱自己,没有自尊的人,是不配得到公平的爱情的。还有……” 她顿了顿,又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并没有和顾川华发生关系。” 言尽于此,季轻轻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中岛莎美,径自转身离开。 直到季轻轻走了很久,中岛莎美还呆呆的站在原地,脸色阴晴难辨。 她垂着头,目光发狠的盯着脚下那块土地,自言自语般道:“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有多么爱顾哥哥!不得到他,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 **** 岛上的杀人魔仍没有抓到,似乎是听到了风声,躲起来了。 顾川华一直不放弃追查他的踪迹,不把这个潜藏在暗处的危险分子抓出来,给岛民一个交待,他寝食难安。 岛上的阴影没有散去,但岛民们的生活仍要继续。 顾川华鉴于诸多原因,还是让岛民们回到了乳香林工作,免得他们终日无所事事,滋生事端。当然,他派人加强了乳香林周围的戒备。 季轻轻成功离开别墅回到小木屋,重拾采乳香的工作,工人们都不知道她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仍跟她说说笑笑。 日子看似和之前一样平静忙碌,但季轻轻心里明白,她的生活,已经跟往日不同了。 每天晚上,她的窗前都会站着一道高大的黑影,在窗外静静看她一会儿,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天光熹微,季轻轻从床上爬起来,正准备洗漱,突然发现屋子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定睛一看,她摆放在窗台上的那块月光石晶簇,不见了。 季轻轻急忙到屋外去找,看看是不是掉在了窗户下面,结果草地上也空空如也。她又返回屋子里找了一通,还是无果。 季轻轻不由寻思:明明昨晚还在那的,怎么今天早上就不见了?月光石这么重的东西,不可能被风吹走,除非是……有人拿走了它。 会是谁呢? 荆棘林里鲜少有人来,这附近除了她和星牧,就没别人了。 季轻轻自然不会怀疑星牧,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每天都会到她窗前来的人——顾川华。 随即她又摇摇头,不可能是顾川华,他既然把月光石送给了她,就没必要再偷偷摸摸的拿回去。 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一个结果,季轻轻只好自认倒霉,那块月光石,多半是被眼红它的人偷走了。 也怪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就顺手搁在了窗台上,不招贼才怪。 季轻轻又难过了一会儿,便收拾了心情,准备出门上工了。 兀自离开的季轻轻没有发现,窗台下的草地上,有一个不太明显的脚印,尺寸不过34到35码之间,明显不是属于她的,更像是大龄儿童或者身量矮小之人所有。 439命在旦夕 巳神寨的一幢民居里,阁楼的一个房间,摆放着一朵美丽晶莹的宝石花,一双女人的手在它光滑的外表上不停摩娑着,爱不释手。 “哼,这么漂亮贵重的东西,季轻轻那个贱人怎么配拥有?顾哥哥送出去的东西,只能属于我!” 中岛莎美一边冷笑,一边将这朵莲花形状的月光石晶簇捧起来亲了两口。 那天撞见季轻轻手里拿着宝石花后,她便又羡又妒,顾川华居然送了一朵这么贵重的宝石花给季轻轻?季轻轻还恬不知耻的在她面前炫耀,真是岂有此理! 她越想越气不顺,便趁夜潜入荆棘林,偷走了季轻轻摆放在窗台上的月光石。 摸够了亲够了,中岛莎美左看右看,将月光石放在了枕头旁边。 这么漂亮的宝石,她要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日夜抱着不放手。 **** 乳香林里,季轻轻跟星牧一起采集着乳香。 以前是她在树下埋头采乳香,星牧在一旁监督,现在星牧惹怒了顾川华,彻底遭了他的厌弃,也被打发来跟她一起采乳香。 说到底,是她连累了他。 季轻轻帮星牧擦了擦脸上的热汗,愧疚的道:“对不住啊星牧,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然你也不会得罪狠了顾川华,被赶到这里来做这种粗活累活。” 星牧摇了摇头,对季轻轻抿唇一笑,示意她不用介怀。 一双涉世未深的眼睛里满是纯真,盛满了天边的灿烂日光。 季轻轻看着面前的星牧不由叹了口气,如今在外面的世界,哪还找得到像他这么简单纯朴的大男孩?也唯有这座闭塞的岛屿,才能养出他这么副与世无真的单纯性子。 有时候,她看着星牧,总觉得能看到一点点顾风鸣的影子,两者都是一样的天真简单,不谙世事,只不过,一个孤僻羸弱,是城堡里幽居的贵公子,一个阳光健壮,是山野里奔跑的野孩子。 季轻轻偶尔也想过,顾川华那么冷情冷性的人,对谁都那么冷淡,为什么偏偏要把星牧一个身有哑疾的人收在身边做仆人呢? 大概是……他也从星牧身上,看到了他弟弟顾风鸣的影子吧? 如果星牧没有因为她而得罪顾川华,他跟在顾川华身边,以后必然前途无量,人生绝不止限于这座小小的岛上,会有更广阔的天空。 可现在,他彻底遭了顾川华的厌弃,大概此生都不可能再踏出风礁岛一步了,人生会沦落得跟其他岛民一样,普普通通,直到老死也难以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想到这里,季轻轻更是愧疚难安,纵然星牧不迁怒于她,她自己也难以过去心里那道坎。 中午休息时,季轻轻终于鼓足勇气,对星牧道:“如果……你以后有机会跟我一起出去,你愿不愿意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星牧愣了一下,还未点头或摇头,就见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喘着粗气对乳香林众人喊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我刚刚听说到,岛主出事了!他被毒蛇咬伤,眼下性命不保!” 乳香林里顿时一片哗然。 季轻轻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那人的胳膊:“你再说一遍,顾川华他怎么了?” 那人看了她一眼,认出了她,大概听说过她跟顾川华有暧昧的事,也不计较她的无礼:“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之今天岛主一大早就带人去了丛林里,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时却是被抬着回来的,听说是被丛林里的毒蛇给咬了。” “被毒蛇咬了而已,虽然危险,但有医术精湛的陈医生在,应该很快就会脱离危险,你凭什么要说顾川华性命不保?张嘴就说别人出事,你知不知道这是造谣!” 季轻轻冷下脸,觉得这人真是夸大其辞,语气里带着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怒意。 工人们见惯了季轻轻温和的模样,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不由纷纷一愣。 那从冤枉的道:“季小姐,不是我造谣啊,岛主眼下的情况真的很不容乐观,那条蛇的毒性太猛烈,陈医生也束手无策啊!” “什么?” 季轻轻悚然一惊,没想到陈医生居然也没有办法。 顾川华…… 她猛的跺了一下脚,飞快的跑出乳香林。 星牧愣了一瞬,随即也紧紧跟了上去。 **** 别墅外围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与不安,见季轻轻和星牧两个人过来,犹豫片刻,还是放他们进去了。 季轻轻直冲顾川华的卧室。 他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青黑,上半身赤裸着,整个左胸膛已经肿胀发紫,隐隐可见皮肤下青黑的血管。身边围着以陈医生为首的一群人,正忙得脚不沾地。 见季轻轻进来了,陈医生头也不抬的道:“季小姐,不论你现在有什么紧要的事,我都希望您暂时出去退避一下为好,不要打扰我为顾总解毒。” 季轻轻咬了咬唇,虽然有一肚子话想问,但还是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了。 救人是争分夺秒的事,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碍事。 走廊里,季轻轻随手扯住一个正焦急的往卧室里张望的顾氏手下:“能不能详细的告诉我,你们顾总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那手下知道她和顾川华的关系,也不瞒她:“二少夫人,是这样的,顾总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查岛上杀人魔的事,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顾总今天早上亲自带人去丛林里追,有个兄弟不小心掉到了泥潭里,顾总伸手去拉他时,不慎被蹿出来的毒蛇咬伤,不偏不倚正咬到胸口,当时就昏迷不醒。我们马上把顾总带回来找陈医生医治,但岛上恰好缺少这种抗蛇毒血清,陈医生已经派人去岛外取了。” “为什么不把顾川华直接送到岛外去医治?”季轻轻一针见血的问。 手下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的道:“我们原先也是这么打算的,但陈医生说,顾总现在情况很危急,被毒蛇咬伤的位置距离心脏太近,不宜再搬运他,否则极可能导致蛇毒飞速扩散,在半路上心脏骤停!” “也就是说,他现在就只能等了……” 季轻轻喃喃的道,眼神有些空落,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这段时间以来,顾川华对她做的事越来越过分,远远超出了她的容忍极限,就算是有对顾风鸣的愧疚在,也抵消不了她对顾川华的憎恨了。 她希望他倒大霉,希望他被雷劈,甚至暗搓搓的祷告过他公司破产,让他从金光闪闪的总裁沦落成身无分文的吊丝男……唯独没有想过要他英年早丧。 听说,顾氏家族早年人丁凋零,只剩下顾川华和顾风鸣这对兄弟,如今顾风鸣已逝,如果顾川华也跟着走了,偌大的顾氏,怕是真的要绝后…… 而顾川华一手打拼下来的商业帝国,怕是也会在他死后分崩离析,遭人瓜分…… 季轻轻突然深深觉得,其实顾川华也是个可怜的人。 父母兄弟皆离他而去,留他在世上一个人孤苦伶仃。将近而立之年,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真心人都没有。虽坐拥半个嘉尔市的财富,顶着无冕之王的荣耀,但这份荣耀又照亮得了他的心吗?何况,这众生羡慕的荣耀背后,更多的是眼红和抨击。 他曾经无数次在她耳边愤怒的说过,他的弟弟死了,他在世上的最后一个血缘亲人没有了,他就什么都不在乎了,活在世上只为了向她复仇。 顾川华心中的痛苦,其实不比她少半分吧? 不,甚至更多…… 她的母亲去了,但她还有父亲,还有血脉相连的姐姐,还有那些真心关心她的朋友同学,可顾川华,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440一命换一命 季轻轻正感伤着,突然听到旁边的顾氏手下一声叹息:“唉,如果我当时走在顾总前面就好了,说不定为顾总挡一下那条蝮蛇的攻击,现在顾总也不至于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 季轻轻猛然抬头:“蝮蛇?你说咬伤顾川华的是一条蝮蛇?” 那手下见她反应这么大,有些诧异:“是啊,是蝮蛇,怎么了?” “我……”季轻轻正欲说话,突听卧室里传来一声压低的咆哮:“什么?直升机在海上出了故障,飞不动了?混蛋!平时不对飞机保养维护,关键时刻专掉链子!还能怎么办?马上再增派几架过去,说什么也要给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血清拿回来!哦什么哦,快去啊!” 季轻轻从来没听过陈医生发这么大的火,可见他心里必定是焦急万分,看来顾川华的情况不容乐观。 想到这里,季轻轻不再犹豫,立刻跨进了房间:“陈医生,抗蛇毒血清最快得多长时间才能送回来?” 陈医生脸色很不好,见季轻轻又踏进来了,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没有说重话:“季小姐,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望你体谅一下顾总的身体,不要这么不懂事,总是三番两次冲进来打搅我为顾总医治。” 面对逐客令,季轻轻毫不退缩,执着的又问了一遍:“陈医生,请你回答我,抗蛇毒血清最快得多久才能送到?” 陈医生胸膛起伏了一下,似乎在强忍着怒气:“季小姐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 “因为它很重要,关乎到我有没有必要救顾川华的命。” 季轻轻目光坚定,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陈医生,请您严肃的回答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你有办法救顾总?” 陈医生一愣,仔细的审视着季轻轻脸上的表情,确定她不是在说谎之后,面色变了变,沉声道,“好,我告诉你答案——四个小时!从风礁岛到嘉尔市,跨越整片海月湾,一来一回,至少得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季轻轻心里有数了,又问:“如果现场制作抗蛇毒血清,最快得多久?” 陈医生似是想明白了什么,面色有些惊异,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约两个小时。” 季轻轻点点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顾川华,他胸膛上的黑紫肿胀已经从左胸扩大到了整片胸膛,甚至连两边的胳膊也高高肿起来了,整个上半身都非常畸形,看起来非常骇人。 她挪开眼睛,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顾川华还能撑多久?” 这次陈医生却抿着唇,迟迟没有回答季轻轻的问题,但面色很是难看,这已经足以说明事情的严峻性了。 “我明白了。”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衣袖捋起来,朝陈医生伸出整条雪白的手臂。 “陈医生,我以前曾在野生湿地公园做过义工,被蝮蛇咬伤过,注射过抗蛇毒血清。因此对于这种蛇毒,我身体的抵抗力要比一般人来得强——就用我的血,给顾川华制作抗蛇毒血清吧!” 陈医生大惊失色:“这太冒险了!不行,我不能答应!” 季轻轻所谓的办法就是:把蝮蛇的毒液注入到她的体内,等她体内产生大量抗体之后,再将她的血液抽出,从中提取抗体,就是抗蛇毒血清了。 诚然,这种办法从医理上来讲没错,正是提取抗蛇毒血清的常用方式,但是,那都是在动物身上进行的,哪有用活生生的人来当产生血清的载体的? 且不说被注入蛇毒的过程中会遭受巨大的痛苦,万一挺不过去…… 这种兵行险招的救治办法,作为一个正规的医者,他怎么可能采用?别一个没有救活,还把另一个给搭进去了! 陈医生连连摇头:“不行,这绝对不行!季小姐你请回吧,你的善意我明白,但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见陈医生一口否决她的办法,季轻轻不由有些着急,“陈医生,您听我说,眼下事态紧急,顾川华危在旦夕,我们除了被动的等血清送到,就只有这么一条办法救他了,没有理由不走。 您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难道就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在毒液的侵蚀下受尽折磨而死? 拜托了,就让我试一试吧,我被蝮蛇咬过,也注射过抗蛇毒血清,我有很大的几率能撑过毒液的侵蚀,成功产生抗体。” 陈医生面色为难,眼底不断闪动着挣扎和纠结。 片刻,他长叹一口气:“就算真的要采取这种办法救顾总,我们这里有这么多身强体壮的的男人,也轮不到你一个弱女子来牺牲。” 季轻轻固执的道:“可我被蝮蛇咬过,没人比我的体质更合适做血清的载体。”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陈医生闭着眼沉吟自语,脑海里天人交战。 季轻轻却不想再耽搁下去了,眼下时间争分夺秒,既然陈医生拿不定主意,就由她来做这个决定好了。 她径自走向一旁的笼子,里面盘着一条奄奄一息的蝮蛇,正是咬伤顾川华的那一条。 顾川华被毒蛇咬伤后,他的手下惊慌之下不忘将它捉了回来,以供陈医生辨认他是中了哪种蛇毒,好对症下药。 季轻轻快速打开笼子,从里面拿出蝮蛇,掰开它的毒牙,在陈医生发现阻止之前,闭了闭眼,狠狠往自己雪白的胳膊上一按。 “唔……” 一声痛哼,季轻轻洁白的手臂上便多了两个深深的牙印子,蝮蛇注完腺体中的最后一滴毒液,便软软的不动了。 “季小姐!” 陈医生惊见这一幕,急忙过来查看季轻轻的状况,瞧见她胳膊上两个深深的血洞,顿时又急又怒,张口就想斥责,“你怎么……唉!” 却在觑见她那张惨白如雪的小脸时,化为了一声长叹。 毒液入体,很快就随着血液扩散开来,腐蚀着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季轻轻全身剧痛,小脸因忍痛而沁出一层薄汗,脸上却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陈,陈医生,这下……你该答应用我的血清去救顾川华了吧?” 陈医生无奈点头:“是,除了答应你,我还能怎么办呢?” 他之前以为,顾总只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季轻轻对顾总没有感情,可现在看来,却又全然不是。 季轻轻为了救顾总,都不顾自己的性命了,这能说是没有感情吗?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陈医生简直又想唱那首《如果这都不算爱》了。 “你别站着了,也过来躺下吧,现在这情况,指不定我待会儿得两个一起救。” 陈医生将季轻轻搀扶到顾川华的床上,让她在他身边躺下。 顾川华虽然睡在床中央,但好在他的床够大,再躺几个季轻轻也躺得下,季轻轻也不扭捏,知道陈医生让他们两个躺在一起,是为了方便接下来的治疗行动,就顺从的躺到了顾川华旁边,两人之间相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 时间就在身体的剧痛中,一分一秒的过去,短短一个小时里,季轻轻数次疼晕又疼醒。 有那么一瞬间,季轻轻真的后悔了,后悔为救顾川华这个大魔王而给自己找罪受。 可一转头,看到旁边肿胀得不成人形的顾川华,她又生生按压下了这个念头,咬着唇默默忍耐这一波接一波的剧痛。 她憎恨顾川华是一回事,舍身救他是另一回事,依她这么多年所受到的教育,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何况,她用这种近乎“一命换一命”的决绝方式救顾川华,也并不是没有自己的私心: 如果她这次能捱得过去,体内成功产生抗体,那么顾川华醒来后,就欠了她一条命。 她姐姐欠顾风鸣的,顾川华欠她的,恩怨两相抵,季家和顾家的仇恨,是不是就能放下了? 那么顾川华,是不是就再没有囚禁她的理由,必须要放她走了? 如果失败,她没抗得住蛇毒的侵蚀…… 毒素影响了她的视力,季轻轻视线有些模糊,因痛楚而涣散的思维,无法细想失败后的后果。 失败了,最多怎么样呢? 无非是……一命换一命不成功,变成一命抵一命,她下去陪顾风鸣罢了。 不成功,便成仁。 总归这场冤孽是有个了断。 也好,也好。 441一笔勾销?门都没有! 又一次深度的晕厥之后,季轻轻终于悠悠醒转,睁开被汗水打湿的双眼,入目的是陈医生那张带笑的脸:“恭喜你,抗体产生成功,你挺过了鬼门关。” 季轻轻心里松了一口气,也扯着苍白的唇角笑了笑:“那就好,这一口没有白挨。” “你才刚刚挺过来,现在身体还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就别说话了,后续的事情都交给我,包准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顾总。” 陈医生从季轻轻胳膊上取了一些血,又给她注射了一针恢复体力的营养剂,嘱咐她好好休息后,就开始着手制作抗蛇毒血清。 季轻轻侧头望了一眼顾川华,不由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仍是半点知觉也没有的样子,双目紧闭,呼吸滞缓。一贯英挺冷峻的轮廓由于毒素的摧残,都有些肿胀变形了,从有棱有角的高级男模脸发福成了中年肥大叔,而且肤色还黑中带青。 这大概是顾川华这辈子最难看的时候了吧?真想拍张照po上网,让广大网民好好笑话下他,搓搓他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装逼风范,看他以后还敢那么嚣张狂妄不? 季轻轻笑着笑着,眼皮越来越沉,身体刚和毒素大战了一场,疲惫如潮水涌来,慢慢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身上已经盖了被子,季轻轻以为是陈医生给她盖的,刚动了动被子下的身体,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另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握着,见她醒来,那只手还挠了挠她的掌心。 “醒了?” 顾川华沙哑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由于刚解毒不久,声音比平时要低沉一些。 季轻轻猛的扭过头,发现顾川华正躺在她旁边,跟她共享一床被子,两人靠得极近,她甚至有一条腿还搭在他身上,估计是她睡梦里不老实,把他当成了大号玩偶。 季轻轻小脸通红,嗖的一下把腿收回来,又想把手从顾川华掌中抽出来,抽了两下,没抽动,他的大手把她的小手抓得牢牢的,一双墨眸幽幽的盯着她,闪动着奇异的光彩。 “你干嘛?给我松手!” 季轻轻怒瞪顾川华,脸都还没消肿呢,另一只胳膊上还挂着点滴呢,就敢对她动手动脚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顾川华终于放开了她,任凭她掀开被子跳到地上,满地找鞋穿,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看到她手臂上包着的纱布时,他目光微沉:“季轻轻,你不是很恨我吗,为什么要不顾生命危险的救我?” 季轻轻穿好鞋,没好气的白了顾川华一眼:“为什么?因为你中毒后躺在床上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是太辣眼睛了!你都不知道你那会儿有多难看,全身跟吹气球一样肿胀起来,皮肤还发紫透亮,简直奇丑无比,比异形还要磕惨三分。要是你以这副恐怖的丑样子在我面前挂掉了,我得做一辈子的噩梦,为了让后半辈子没有心理阴影,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死了。” 顾川华:“……” 一腔感动,成功被季轻轻这席话气得荡然无存。 他就不该嘴欠问她!明知道她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眼不见为尽,为不把自己气出个好歹,顾川华把眼一闭,假装休憩。 季轻轻穿好鞋,见顾川华躺在床上闭眼休息,似乎不打算再和她说话了,不由腹谤:说他两句就生气不理人了,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不过,顾川华不理她,她却是要理顾川华的。 否则,她刚才承受的苦难,岂不是都白搭了? “咳,那个……”季轻轻清咳一声,“顾川华,不管原因如何,我总之是救了你的命。咱们都是讲原则的人,你现在欠了我一命,是不是该偿还我一个跟你性命等价的东西?” 顾川华睁开眼睛:“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东西,是能跟我顾某人的性命等价的,你想让我把命还给你?” “呃,这个倒不用了,您的金贵命,我可要不起。” 季轻轻一边拒绝,一边在心中吐槽:真是个自大狂,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人最金贵,别人都是草芥似的,还叫什么嘉尔市无冕之王,干脆改叫装逼之王得了。 “你不要我的命,那你想要什么?难不成,以身相许?” 顾川华将一只手反枕在枕头上,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身,饶有趣味的问。 即使此刻五官浮肿,形象受损,言行举止间也流露着独属他的优雅魅力。 猝不及防被调戏了一下,季轻轻小脸微红,一眼瞪过去:“谁要你以身相许了?滚!” 该不是蛇毒把顾川华的脑子给毒坏了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轻浮? 季轻轻正色道:“顾川华,我跟你说正经的,我欠顾风鸣一命,你欠我一命,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是不是该两相抵消了?” 顾川华的脸色迅速冷下来:“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功过两相抵,呵,你想得美!你害死我弟弟这笔账,我永远也不会跟你一笔勾销!” 季轻轻无奈的叹气:“顾川华,你又何必这么固执,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难道要永远缅怀在过去里,把自己的人生用在报复上吗?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就不能放过我,也放过你,更放过九泉之下的顾风鸣,给彼此一条生路吗?” 顾川华冷笑:“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你害死了我弟弟,你我之间隔着不共戴天之仇,以为凭这三言两语就能摘了干净吗?我告诉你,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你也别想置身度外,我会拉着你,一起在地狱业火中煎熬,永不超生。” 这男人真是油盐不进,固执得一比。 季轻轻也火了:“好,既然你不同意功过两相抵,那你跟我说说看,这次的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顾川华挑眉道:“我不是早就报答过你了吗?” “什么意思?” “前些天,你掉入了那个地下石窟里,我亲自下去把你救了上来,不是相当于救了你一命?我那天救你一命,你今天再救我一命,扯平了。” “扯平了?”季轻轻气坏了,“这两件事能相提并论么?那次我可没叫你来救我,是你自己要追过来的,我还嫌你多事呢!没有你,我自己也一样能爬上去。再说了,如果不是我阴差阳错掉到那里,你还找不到风礁岛的宝石矿藏所在呢!” 顾川华笑得不慌不忙,一条一条的将她的话给驳回去:“首先,正如你所言,今天的事,我也并没有要求你一定要救我,没有你,血清也一样能送到。再者,你虽然助我发现了风礁岛的矿藏,但我并未打算开采它,发现与不发现,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区别,这个功劳,你怕是要不到了。” “你,你……无耻!” 季轻轻目瞪口呆。 顾川华不愧是商人本色,三言两语,就把她对他的恩情推得一干二净,商场上,他也是这么跟对手谈判的吗?试问还有谁敢跟环宇集团做生意? 她终于明白顾川华的商界魔王称号是怎么来的了,岂止是魔王,简直是吸血鬼加周扒皮的最高进化体啊! 顾川华挑眉着看季轻轻,一脸“你能奈我何?”的微笑神情。 不想再看到顾川华那张面带微笑的脸,季轻轻甩下一句“算你狠!”,便气得摔门而去。 季轻轻一离开,顾川华便立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沉声朝门外喝道:“给我进来!” 门打开,陈医生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走到他面前:“顾总,您找我?” 顾川华抄起一只杯子就朝陈医生头上砸了过去:“老陈,你胆子越发大了!谁让你自作主张,要季轻轻用这种危险的方式为我解蛇毒的?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啊?” 陈医生不敢躲,生生受了这一击,被温热的茶水泼了满脸,狼狈不堪。好在顾川华虽然怒急,但力道还是控制了的,不然这一下肯定要将陈医生砸得头破血流。 “顾总,对不起,是我的错,请您责罚我吧。” 陈医生也不求饶或辩解,只一昧的认错。 看到陈医生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顾川华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片刻,无奈的抬抬手:“算了,此事下不为例,不然,我定要你好看!出去吧。” “是,顾总您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 陈医生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带上门出去。 然而,他松气松得太早,因为顾川华又在身后叫住了他:“站住。” 陈医生苦哈哈的转身:“顾总,您还有什么事吗?”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顾川华目光沉沉,“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你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不去珊瑚岛拿血清,而要去嘉尔市呢?” 相较于隔了一整片海的嘉尔市,与风礁岛一衣带水的珊瑚岛,很明显近得多。 珊瑚岛经营高级旅游度假业务,岛上的各项设施都已经开发得很完善,医院也设立了不少,医疗水平不比外面那些三甲医院低,区区几支抗蛇毒血清,不在话下。 要不是知道陈医生不会背叛他,顾川华真要怀疑,陈医生是不是竞争对手派来坑他的卧底了。 陈医生:“……” 以及站在门外的一众手下:“……” 对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当时太焦急了,一时头脑短路,居然同时把这重要的事给忘了。 看到他们脸上恍恍惚惚红红火火呵呵哈哈的表情,顾川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无奈抚额:“……一群智障。” 以后为顾氏招人,一定要先测测智商。 442沼泽底下的秘密 顾川华毒势一痊愈,就不顾陈医生的劝阻,立即带着人再进丛林。 此前,他手下的人已经发现了那个神秘恐怖的杀人魔的踪迹:前些日子小雨连绵,丛林地面湿润,沼泽周围出现了男人的脚印,从研究所的废墟一直延伸到沼泽边际,然后就断了。 那天,顾川华正准备带人去沼泽周边查探,结果半路被毒蛇咬了,不得不退回来治疗,将此事放到了一边。 现在他既已康复,为免夜长梦多,说什么也要立刻将那个在岛上为非作歹的杀人狂魔揪出来,以解他心头之患。 一行人持枪围着沼泽,目露警惕的四下张望,将中间的顾川华牢牢保护起来。 顾川华眯着墨眸,锐利的视线在研究所的废墟和沼泽边上来回打量,皱眉沉吟片刻,突然道:“把这片沼泽里的水和泥抽干,另外,把研究所地面上的废墟清理出来。” 顾川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研究所很有问题,只是当时把它推平得太早,说不定漏过了什么重要的事物没来得及探查。 至于这个沼泽,此前一直被他们忽略了,但仔细想来,沼泽里既然能藏尸,也能藏很多其他的东西。他怀疑,这片混浊的沼泽底下有什么。 经过近一天一夜的挖掘和清理,在第二天黎明时,沼泽终于被抽空了,变成一个巨大的凹泽,沉在底下的东西重见天日:那是许多被淤泥覆盖的箱子,还有一个位于凹壁侧面的黑豁豁的洞口。 手下们齐力将这些箱子吊起来,沉甸甸的重量令人心惊。 一个特种兵出生的手下上前对这些箱子外表检查一番,确定里面没有炸弹后,才对顾川华点头道:“顾总,这些箱子没有危险,可以开启。” 顾川华沉声道:“将它们打开。” 随着吱嘎几声铁锈摩擦的轻响,箱子被撬开,一股沉闷的腐气散去后,里面的东西显露了出来,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彩。 “这是……宝石?” 手下们面面相觑。 所有箱子里装着的都是这些美丽的半透明宝石,不知是什么品种,似玉非玉,似水晶非水晶,晶心里包裹着一团朦胧如月的莹光,极是漂亮。 顾川华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都是月光石。 而且从颜色和品质上来看,跟他之前在地下石窟里发现的月光石同出一脉。这些月光石,应该就是从那个矿藏里产出的。 顾川华将视线从装满月光石的箱子上移开,落到那个黑豁豁的洞口:“这应该是一处秘密通道,下几个人到里面探探,看它通往哪里,记得戴上防毒面具,注意安全。” “是,顾总。” 几个经验丰富的手下,立即拿着枪械进洞去探了。 顾川华站在岸上,一边等待这几个人上来,一边去看身后研究所废墟的清理进程:“还有多久能清理出来?” 正在搬石头的一个手下抹着汗答道:“快了,预计还有半个小时,这片废墟就能全部清理出来。” 顾川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静静的等待着两边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下去探洞的几个人先回来了,他们一身是汗的爬上岸,脸色都不是很好,背包里鼓鼓囊囊的,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顾总,我们回来了。” “嗯,可有什么发现?”顾川华的目光看向他们身后的背包。 几人相视一眼,将背包里的东西抖到地上,顿时引起一阵抽气声。 那赫然是一些人类的骨头,有腿骨,有臂骨,还有整块的胁骨……最可怕的是,上面还有被啃咬过的痕迹,这也正是他们脸色不好的原因。 “顾总,我们发现,这个洞口通往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估计空间不止一层,我们在第一层发现了这些骸骨,察觉到不对劲,就立即退回来了。” “地下空间?” 顾川华正要说话,就听身后那些埋头清理研究所废墟的人呼喊,“顾总,我们清理出来了!” 顾川华回头看去,就见一个手下指着一处被碎石掩埋的地面对他道:“这个建筑应该分地上地下两层,至于地下室的入口,应该就是这里,只是它在上次推平地面建筑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倒塌的墙壁给砸毁了。”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川华眯了眯眼:“看来,沼泽底下的那个洞口,应该就是跟研究所相连的通道,你们在底下看到的那个地下空间,就是研究所的地下室无疑。”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堆散碎的骨头,想起找回来的那些缺胳膊断腿的骨骸,眼神沉了沉,吩咐道:“将它们好好收殓起来,带回去,让它们各自回归自己的身体,死,也要死有全尸。” “是。” 手下们一反之前的随便,态度恭敬的将地上的骨头用布包好,小心的放到袋子收起来里。 收殓好骨头后,顾川华就戴上防毒面具,叫上十个人一起下去了,他要亲自对地下室探查一番。 手下们尝试阻拦,但话到嘴边,都被顾川华不容置疑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地下室终年不见阳光,伸手不见五指,墙壁上的照明装置或腐朽或毁坏,就算没坏,也没有电供它们运转。 顾川华命人打开照明设备,在漆黑的环境里慢慢摸索,谨慎的前行。 地下室共有三层,第一层空空落落,那几个手下粗略的探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在角落里找到一堆人骨后,就退回来了,所以顾川华没有在第一层浪费太多时间,直接去了第二层和第三层。 相比空旷的第一层,第二层的东西则丰富得多。 顾川华命人砸开一个看起来像是档案室的房间,门一开,里面果然摆满了资料柜,文件塞了满满当当。 他在这些柜子间走动着,视线掠过一排排的文件,无意中扫到地上,目光突然一凝,蹲下身捡起一本落在那里的红色封皮资料,吹去上面的浮灰,开始翻阅。 这是一本日记,扉页里一行行蝌蚪般的外文字体写得歪歪扭扭,似乎当时日记的主人已经无力握笔,里面记载的内容令人心惊: 几十年前,战争时期,这座岛曾被残暴的纳粹党占领,他们在这里进行秘密人体实验,抓这里的岛民当实验品。 终于,有岛民受不了这种非人的折磨,主动提出以一个秘密换取存活下的机会。 这个秘密,就是风礁岛的宝藏。 然而,秘密告诉他们了,这个岛民最终还是没能活下去——关于宝藏的秘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方一得知宝藏的所在后,就将他灭了口。 看到这里,顾川华摇了摇头,一声叹息。 这个岛民既贪生怕死,又太过愚蠢天真。贪欲乃是人之本性,那些人不知道宝藏还好,一旦知道了,还会放过他这个唯一的知情者吗?如果他不说,或许还能存活下来,直到获救,可他说了,就必死无疑了。 顾川华继续往下看: 岛民被灭口后,那些人立即动身前去挖掘宝藏,所谓的宝藏原来是一条天然的宝石矿脉,他们大喜过望,迫不及待的挖了很多宝石原石出来,都堆放在地下室的三层,一边继续做人体实验,一边对这种宝石进行研究,准备过段时间将它们运出去。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宝藏为他们带来的不是财富,而是灭顶的灾难。 当时,研究所的那些人员来自世界各地,背后各有不同的势力支持,表面上拧成一体,私底下各自为营,一直明争暗斗不停。 443被诅咒的宝石 发现这个矿藏后,谁都想把它据为己有,争斗越演越烈,从私底下浮到明面上,后来干脆撕破了脸,连实验都暂停了,一昧为了抢夺矿藏的主权而厮杀。 最终有人引爆了毒气装置,研究所的全部成员都死在了地下室三层,无一人存活。 最后,一个当时还没气绝的人,望着满地的尸体,幡然醒悟。 他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写在了日记上,留下自己的身份信息和死亡日期,并希望看到这本日记的后人,能为他收殓骸骨,将他的骨灰送回自己的故乡,然后就气绝身亡。 日记的内容到此为止。 顾川华合上日记,脚步转过面前的书柜,果然,那里躺着一具早已枯朽风干的尸体。 蜷缩得像枯树皮一样的五指中,还握着一支锈烂得不成形的钢笔,应该就是这本日记的主人了。 顾川华无视了他,径自抬脚从他身边跨过。 战争中的罪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受害国的后人为他收殓尸骸,将其骨灰送回故乡? 顾川华又粗略的翻看了一些其他资料,记载的大多是关于矿藏的挖掘过程,以及当时参与挖掘的人员生平详细,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务,重要度远不及研究所地面上那些资料,他看了一会儿,便兴致缺缺的放下了。 唯一让他多看了两眼的资料,是一本关于宝石的分析记录。 从上面的分析结果来看,那些宝石果然就是月光石,前半部分是一段冗长的关于矿藏岩层结构的介绍,后半部分才标明了矿物成分、品质、月光效应、光谱等信息。 奇怪的是,在宝石中是否含有“有害物质”的那一栏里,用红笔圈出了一个空白,里面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似乎这项结果正在查,还没出答案。 这个问号写得非常用力,墨痕都沁到了纸张的背面,可见当时写的人的心情有多么的焦虑和不安。 顾川华目光微微一变:难不成,那些宝石有什么问题? 总不可能是被诅咒过的宝石,谁碰谁死吧? 顾川华脑海中闪过这个荒谬的念头,随即又摇头失笑,真是想多了! 他大概是跟季轻轻在一起待得太久,被她传染,想法也开始变得无厘头起来了。 顾川华放下这些资料,转身走出这个档案室。 “顾总,可有什么发现?”等在门外的人迎上来问。 关于宝藏的事,顾川华既然不打算开采它,就自然是要隐瞒的:“没什么重要的发现,只是记录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对了,里面有具尸体,抬上他,跟我一起去三层。” 手下们听说里面有尸体,不由一惊,但见身为老板的顾川华都如此淡定,他们也就不好再表现出太过惊讶的样子,默不作声的将尸体抬了出来,跟随顾川华一起下到地下三层。 正如日记里所提到的,三层里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状各个狰狞恐怖,不忍卒看。 虽然日记里说这些人都是死于毒气,但顾川华一行人一直戴着防毒面罩,而且毒气过了这么多年,早就稀释得所剩无几,顾川华也没把它放在眼里。 他们一个个房间的查看,除了尸体就是尸体,终于,在最角落的一个房间里,发现了大量的月光石原石,堆积如山,估计有百吨之重。 满屋的月光宝石,块块月晕萦绕,奇幻的微光映得这个普通的房间犹如仙境。 饶是顾川华,乍然见到此种场景,不由也微微一愣。 身后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有人忍不住啧啧叹道:“好家伙,这么多宝石原料,要是全部加工出来了,得值多少钱啊?” 顾川华目光一冷,朝出声的那人看去:“怎么,你很缺钱?还是顾氏给你的报酬太少?” 那人摸了摸鼻子:“没……我就说说而已。” 顾川华移开目光,脚步一转,毫不留恋的从这个堆满月光石的房间里离去,头也不回的道: “这些宝石,从被挖掘出来的那一刻伊始,几十年里,就没有见过一天的天日,一直待在这黑暗的地下室,说明它们压根与光明无缘,既然如此,就继续让它们深埋地底下好了,永远都不要再让其重见天日。这地下室里的石头,谁要是敢背着我偷拿一块,我就让他好看!” 手下们面面相觑:顾总这是不打算要这些宝石了? 虽然想不通顾川华这么做的理由,但他的警告,他们可是明明白白的听懂了,立即从那些闪烁的石头上移开视线,快速跟上顾川华的步伐。 “对了顾总,这满地的尸体要怎么处理?” 顾川华眯了眯眼,冷声道:“都抬出来,就地烧了。” “那骨灰呢?” “爱扔哪扔哪。” “哦。” 啧,这待遇,跟第一层的那些尸骨可完全不一样啊,也不知这些死鬼是什么来路,把顾总得罪的这么狠,死后还要搓骨扬灰。 手下们边抬尸体边想。 蓦地,他们陡然恍然大悟:怪不得顾总不愿意要这些宝石呢,跟一堆死人呆了这么久,肯定沾染了不少死气,比坟里的陪葬品还晦气,谁碰谁倒霉! 想到这里,他们心里对宝石的最后一丝念想也消散了,再也不看身后那个装满宝石的房间一眼。 至此,三层地下空间算是全部探索完了,顾川华率领一众手下,准备原路返回。 这时,扛着尸体走在最后面的一个男人,忽然耳朵一动,听到了一丝怪异的摩擦声从那个装满宝石的房间里传出,似乎那些石头堆里有什么东西在挣动。 他不由回头看去,落后了其他人一段距离。 **** 顾川华带着手下从洞口退出来,一上了岸,就立即吩咐就地点起一堆火,将带出来的几十具干尸全部扔进去烧掉。 干尸遇火即燃,浓烟滚滚升起,众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它们燃烧,为防森林火灾,他们得等烧完后将火灭掉。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惊叫道:“怎么少了一个?” 顾川华看过去:“少了什么?尸体?少一具两具,不碍事。” “不是啊顾总,”那人赶紧解释道,“是我们带进去的兄弟,进去共十个,现在出来的只有九个啊!” 444魔鬼的真身 话音刚落,地下室倏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震得地面上的草都颤了颤。 “不好!” 顾川华脸色一变,立即带人冲回地下室,刚跨入洞口,迎面只见一个分不清是人是鬼的黑影猛冲过来,臭气熏天的味道令人退避三舍。 带头的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撞翻在地,再一回神,发现自己手里的枪已经被对方抢去了。 下一秒,只听砰砰两声枪响,顾川华面前的手下又倒下去了两个,好在他们身经百战,危险来临时及时闪躲了一下,这才没被打中要害。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其他手下只来得及将顾川华护住,却给了那黑影可趁之机,一边放乱枪一边横冲直撞,就这样连冲开数人,快速跳到岸上,准备往沼泽外面跑了。 “抓住他!” 顾川华一声大喝,同时将手里的枪对准了那个夺路而逃的黑影。 回过神来的众人立即端着枪追了上去,那黑影跑得极快,而且非常熟悉地形,三跳两拐,就将身后一群身手不凡的男人甩出了一大截。 眼看他就要从视线范围中逃掉,突然斜刺里飞出一颗子弹,不偏不倚正中他的一条腿。 黑影哀嚎一声,顿时扑倒在地,被后面追上来的人一把按住,又咔嚓几声卸下他的两条胳膊和另一条腿,让他没有还手之力,只能束手就擒。 “顾总,抓到了!” 两个手下抬着已成为废人的黑影走回来,将他抛到顾川华面前的脚下,一脚踏住他的胸膛,不让他乱动。 顾川华嗯了一声,先转头查看了一眼那个从地下室找回来的手下,见他只是额头受了点伤,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才将视线转回脚下的黑影身上,淡声命令:“将他脸上的头发拔开,我要看看他的模样。” 黑影脸上的乱发被拂开,露出底下一张乌漆抹黑的脸,不知有多少天没洗过了,脸上的油脂和污垢糊得都结了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再一看他身上的衣服,那哪里叫作衣服?褴褛不堪,连当抹布的资格都没有,散发着夺命的恶臭,比下水道的味儿还大,众人都掩紧了鼻子,心里纷纷猜测:这难不成是个野人?可是野人又怎么会开枪? 顾川华眉头皱了皱,冷声道:“弄点水来,把他的脸涮干净。” 手下依言拿来了水,拧开瓶盖就往那“野人”的脸上泼去,然后使劲一擦,那“野人”脸上的污垢终于剥落,露出底下的五官。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野人,而是一个长得有几分凶气的中年男人,脸上一条蜈蚣状的红色疤痕,十分的显眼。 此刻,他正躺在地上凶神恶煞的瞪着众人,眼神十分凶残,甚至有些异于常人的散光和扭曲,像患了某种精神疾病,从被抓住开始,到现在都一言不发。 顾川华审视了他片刻,突然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就是老蜈吧?” 周围的手下面面相觑:“顾总,您认识这个野人一样的家伙?” 他们来岛上没多久,对岛上之前发生过的事不甚清楚,没听说过老蜈此人。 顾川华的话一出口,地上的男人眼神登时一变,有些戒备的缩了缩脖子,这个小动作逃不过顾川华的眼睛。 顾川华便笑起来:“看来,你就是老蜈没错了。” 他脸上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老蜈开口,“岛主,我躲了几个月,最终还是落到了你手里。只是,在这之前,你从未见过我,不知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声音沙哑得如同生锈的齿轮,而且口齿不清,像是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丧失了语言功能一样。 顾川华淡淡道:“我此前的确没有见过你,但是,你脸上的蜈蚣疤太扎眼,想让人忽视都难。何况,你逃脱是两三个月之前的事,我还不至于健忘到,这么近的事都忘记。” 见身边的手下不明白,顾川华主动解释道:“此人是岛上曾犯过事的一个恶徒,他的两个同伙当时都被抓住了,唯有他一个人逃脱了,原以为他会死在丛林里,原来没有,还好好的活着,而且还占据了研究所的地下室,当作了老巢。” 说到这里,顾川华蓦然沉下脸,“老蜈,我问你,岛上那几个无辜的岛民,是不是你杀的?” 老蜈呵呵一笔,说不出的阴森扭曲:“是又怎样?谁让他们没事到丛林里乱晃,正好被我遇上了,不杀了他们,难道要放他们回去叫人来抓我吗?” 顾川华眯了眯眼:“你杀的那七八个人里,只有三个去过丛林边际,而其他四个人,都是年老或残疾的行动不便之人,他们怎么可能去丛林里乱晃?所以,你在撒谎。” “我可没有撒谎!” 老蜈眼里凶光直冒,顾川华的质疑引起了他的愤怒,大声嘶叫起来,“那些人就是我杀的!刚开始那三个人,是他们自己不长眼,撞到我面前来的。后来那四个人,是我主动潜到寨子里杀掉的,他们连反抗一下都来不及,就被我切开脖子拖走了,哈哈哈……” 想到那些惊险刺激的画面,猩红热烫的血液从脖子里飙溅出来,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下一瞬就变成了尸体,再不能反抗,只能任他宰割,老蜈就痛快的笑起来,笑声变态之极。 顾川华面无表情的睨着脚下狂笑不止的老蜈。 这人脸上带着扭曲的兴奋,对于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杀人行径,他十分痛快的就承认了,甚至如果被质疑,他还会发怒,这明显不是正常人的心理状况。 难道说,孤身在丛林里生存了几个月,就能把一个正常的人逼疯? 顾川华不动声色的问:“好,就算我相信那些人都是你杀的,但是,你杀了人,还要弄走尸体是为了什么?为了满足你那变态的凌虐欲?” 他想起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一部分被扔在了沼泽,一部分被扔在了地下室一层,这明显不是正常的杀人埋尸。 何况,在地下室发现的那些人骨上,还有被啃咬过的痕迹。 想到这里,顾川华看向老蜈的眸光越发冰冷。 445尘埃落定 老蜈呵呵的笑了两声,:“我可没功夫凌虐那些尸体,丛林里缺少食物,那些人不长眼撞到我手上来,当然不能浪费了!”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人的脸色都是一沉,望向他的眼神难掩愤怒。 人食人,这种事可谓是丧心病狂,他们此前只在恐怖电影里看到过,没想到,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食人变态。 想不到,岛上那些关于食人魔的流言,竟然歪打正着成了真。 “所以……”顾川华慢慢的开口,盯着老蜈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你将那些被害者分了尸,将他们身上的血肉,吃掉了?” 老蜈满目不在乎的道:“是啊,味道不错,有点酸酸的,就是内脏难吃了点,又苦又涩,我全扔了!” 说着,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回味着那些死者血肉的味道。 “怪不得你浑身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臭。” 顾川华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难以忍受老蜈那扭曲而恶心的嘴脸,微微侧开了视线,问出了心中的最后一个问题,“前段时间,研究所被我派人推平了之后,通往地下室的通道也跟着毁了,沼泽里的入口那么隐蔽,你是怎么发现的?” 老蜈似乎也知道自己这回在劫难逃,也不隐瞒:“我本来也不知道有地下室的存在,可一个月前,丛林里来了一大批人,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把丛林翻了个底朝天,我怕被发现,就跳到沼泽里躲避,误打误撞的顺着一个通道跑到了地下室,从此就在那里住下来了。” 顾川华眼神微变,老蜈所说的那次大翻找,算算时间,应该就是季轻轻逃跑误入丛林的那次,当时他带人去追,结果和手下失散,手下为了找他,把丛林翻了个遍。 只差一点点,他的手下就能发现老蜈的存在,如果当时能抓到他,现在那些岛民也就不会枉死了…… 顾川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冷光。 老蜈以极其残忍的手法杀了这么多人,罪无可恕,除了一死没有别的选择。 他懒得再看老蜈那扭曲变态的面容一肯,扭头吩咐手下:“解决他!” 说完,便要抬脚离开这个令他胸中发堵的地方。 身后,老蜈哈哈大笑,嘶哑猖狂的笑声刺得人耳膜发痛:“死了好!死了好!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我一点也不亏!谁都别想带走我的宝石!我下地狱也要带着它们!你们都是我的陪葬品!哈哈哈哈……” 顾川华的脚步不由顿住,扭头盯着状若疯癫的老蜈,面色冷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蜈慢慢止住笑,抬眼望了一圈周围拿枪指着他的众人,神色说不出的讽刺,透着一股濒死前的疯狂和诡异的兴奋。 “我在……”他一字一顿的道,恶意满满的声音如来自地狱的恶鬼,“地下室那个装满宝石的房间里,放置了炸药……算算时间,它就快爆了。” 像是印证着老蜈的话一般,几乎在他话落的同时,地底下陡然传来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紧接地面剧烈晃动起来,宛如发生了地震。 众人对这番变故始料未及,都摇摇晃晃的站立不住,有的人已经跌倒,更多的人去搀扶顾川华。 “顾总,您怎么样了?” “我没事,”顾川华拂开搀扶他的几个手下,强自站稳了身体,沉声大喝,“地下室爆炸,这里不能再待了!大家快逃!马上!” 生死存亡之际,众人也不多言,立刻搀扶起受伤的兄弟,连滚带爬的跑离了这片沼泽的范围。 这种时候,自然无人去管躺在地上被卸了手脚不能动弹的老蜈。 耳后不断传来轰隆隆的巨响,那可怕的动静仿佛就紧追在他们脚下,众人不敢回头,卯足力气拼命奔跑。 跑了大概两分钟,确定爆炸的范围波及不到这里之后,他们才停下来,转身远远回望着身后那片已经抽干的沼泽。 只见那片地面裂开了几条巨大的地缝,每一条黑黝黝的裂缝周围还在持续开裂,蔓延出无数条小裂缝,这些大小裂缝交错在一起,将整片沼泽地切割成了一张破碎不堪的蜘蛛网,再不复之前的完整。 下一秒,突听轰的一声前所未有的闷响,像是滚雷从地底下奔驰而过,整片沼泽地开始轰轰烈烈的往下沉,尘土石块崩塌,草地倾覆翻转,连带着躺在地上的老蜈,一起沉入地底,被滚滚的泥沙和石块所掩埋,瞬间不见踪影。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令在场的众人都一阵心悸后怕。 要是再晚离开一步,现在被活埋在地底的人,就是他们了…… 劫后余生,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掩的激动和喜悦,有信基督教的人忍不住在胸前划十字,喃喃向主祈祷。 顾川华默默凝望着那片废墟,脸上神色莫辨,久久未发一语。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隐隐的疑团没有解开,那就是老蜈发疯的原因。 他总觉得,老蜈会发疯,似乎不只是因为他在丛林里呆得太久,孤独难耐所致。 他本来想把老蜈的尸体带回去,让陈医生解剖一下,但现在…… 顾川华墨眸中闪过种种汹涌复杂的神色,最终,都归于了一片平静。 罪恶的研究所,隐蔽的地下室,那满满一屋子的宝石,以及有关风礁岛宝藏的资料,还有丧心病狂的老蜈…… 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这场爆炸和坍塌,永埋地下了。 “我们走吧。” 顾川华收回目光,率先转身大步而去。 **** 老蜈的死亡,宣告着笼罩在风礁岛上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去。 基于安稳人心考虑,顾川华并没有告诉岛民们真相,只是对他们道:岛上太平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岛民失踪这种事,大家可以回归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的轨道上去。 岛民们又可以正常的外出,不用再担心下一个失踪的人会不会是自己;而顾川华的那些手下,也终于可以歇歇,不用再每天起早贪黑的出去搜查岛上各个旮旯了。 风礁岛又恢复了往日那宁静祥和的气氛。 大家都很高兴,只除了三个人。 一个是顾川华,自顾风鸣死后,他就没有一天开怀过,日常性沉痛,这很正常。 一个是季轻轻,被顾川华抓来这破岛折磨囚禁报复,自由无望,身心受损,日常性抑郁,这也正常。 不正常的那个,是中岛莎美。 她的不高兴,倒不是来自于对顾川华爱而不得的愤怒,或者对季轻轻的嫉恨,而是身体的原因。 这些天,她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格外暴躁易怒,而且经常出现胸闷,头痛,呕吐的迹象,夜半总是惊醒,失眠盗汗多梦。 连日的休息不足,导致她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惨白如纸,两眼青黑无神,走在路上活像个女鬼。 中岛莎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精神紧绷之余,一度被害妄想症附体,终日怀疑有人要害她,看谁的眼神都透着深深的怀疑,已经开始有点神经质了。 这天夜晚,她同往常一样失眠,突然听到窗外一阵窸窣动静,有个隐约的黑影在外面晃动,这令她瞬间就从床上弹了起来:“谁?” 要知道,她睡的这个房间位于二楼,窗户外是完全凌空的,怎么会有人站在外面?! 黑影不作声,突然猛的击了一下窗户,发出巨大的声响,中岛莎美尖叫一声,一头扎进了被子里,瑟瑟发抖。 这么大的动静,按理说这幢房的屋主应该早就被吵醒了才是,然而房子里寂静无声,除了中岛莎美以外,其他的人仿佛都耳聋了一样。 446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 中岛莎美躲在被子里抖了一会儿,外面一直都没传来动静,她不由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的向外面张望,窗外的黑影已经消失了。 她吁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却蓦然发现:她放在枕头边的那个月光石,不见了! “我的宝石花!” 中岛莎美尖叫一声,愤怒的跳下床,毫不犹豫的打开门就往外追。 一定是刚才那个黑影!一定是他! 那是顾川华送给她的礼物,怎么可以被该死的小贼偷走? 中岛莎美俨然已经将月光石视为己有之物了,全然忘记这宝石是她从季轻轻手上偷来的,她才是那个该死的小贼。 黑影拿着月光石在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没有料到中岛莎美居然有胆子追出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由一愣,回头看了一眼。 彼此天际月光大盛,就是这一眼,让追上来的中岛莎美看清了他的模样。 “源义非玺?!” 中岛莎美惊叫,“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跑了吗?” 随即,她又愤怒起来,咬牙切齿的道,“好啊你,居然把我和顾川华都给骗了,你根本就没有回日本,一直都偷偷摸摸的潜藏在这岛上!” 非玺见被认出来了,有点懊恼,但很快就若无其事的道:“被你发现了啊,真是有点麻烦了,你说……我要不要灭口呢?” 中岛莎美悚然一惊,下意识退后一步:“你……你敢!” 非玺冷然一笑,月色下,那张温雅的脸,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漠:“我敢不敢,你不是早就体会过了吗?” 中岛莎美瞳孔缩了缩,突然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月光石,不由怒道:“源义非玺,你改行做贼了吗?居然还偷我的东西!这是顾哥哥送我的礼物,快还给我!” “顾川华送你的礼物?” 非玺笑得讽刺,吐出的话句句扎得中岛莎美脸疼,“顾川华送你一枪子儿我还信,送你这种贵重的宝石花,给你陪葬用的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分明是你从季轻轻手上偷来的!堂堂中岛家大小姐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中岛莎美脸色一变,不甘示弱的道:“说我偷鸡摸狗,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非玺淡淡道,“我从你这里拿走这朵宝石花,是为了物归原主,把它还给季轻轻。” “还给季轻轻?凭什么!”中岛莎美顿时跳脚,“这是我的东西!你马上还给我!” 非玺把玩着手里的月光石,脸上的神情格外讽刺:“你的东西?你也真说得出口。还有,你尽可以再大声一点,最好把这附近的人都吵醒,大家一起出来看热闹,看这朵明明是季轻轻的宝石花,是怎么到了你手上的。” 中岛莎美噎了噎,四下张望了一眼,周围的民居黑灯瞎火,居民都已经入睡了,没有被他们的动静吵醒。 她心下稍安,面有不忿的瞪着非玺,但到底是压低了声音:“你想威胁我?别忘了,你自己也不是什么能见光的,如果顾川华知道了你还在岛上呆着的事,你猜,你会是个什么死法?” 非玺笑了笑:“所以啊,我们彼此都有把柄捏在对方手中,最好的办法,就是各退一步,井水不犯河水。” 中岛莎美眼睛眯了眯,手往前一伸:“想要井水不犯河水?好,那你把宝石花还给我,今晚的事,我可以当作没看到。” “这是不可能的。”非玺将宝石花往怀里一塞,平静却不容置疑的望着中岛莎美,“这是季轻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去还给她。” 中岛莎美脸色铁青:“你这混蛋!” 可随即,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非玺,你还真是痴情啊,这一点,完全遗传了你那个做歌伎的母亲。你才跟季轻轻认识多久,就要为了她跟我作对。只可惜,你这么喜欢季轻轻,她知道吗?她以为你早就死了呢,你为她做的这些事,都是可笑愚蠢的无用功!” 非玺并不生气,淡淡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任何人无关,并不一定要求对方知道或者回报这份感情,更不会追在对方身边死缠烂打,以爱的名义,给对方造成无谓的困扰。我对季轻轻有好感,自然愿意为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开心,我也跟着开心,即使她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也很满足。这种心情,我想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 “我的确不能明白!”中岛莎美冷冷的道,“喜欢一个人,不想尽办法得到,却要在背后当隐形人,愚蠢的传出,还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这种愚不可及的行为,我永远也不想明白!” 非玺深深的看了中岛莎美一眼,缓缓的道:“念在认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不是你的东西,终归不是你的,你抢也没用,偷也没用。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就要转要身离开。 “站住!” 中岛莎美低吼着追上非玺的步伐,拦到他面前,恶狠狠的瞪着他,“拿了我的东西,这样就想一走了之?” 非玺静静的看着她:“我要走,你拦不住。” “我的确拦不了你,我也没打算拦你,”中岛莎美朝他伸出一只手,“我只是想问你要一样东西。毕竟,你拿走了我的东西借花献佛,总要给我点儿补偿吧?”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媚药!那种无色无味,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让人欲火焚身,不能自已的!” 中岛莎美笑得分外娇媚,又有一丝莫名的诡异,“非玺,你是医学界高材生,专爱钻研这些玩意儿,我知道你有。” 非玺微微皱眉,带着几分审视意味的望着中岛莎美:“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中岛莎美目光闪了闪:“当然是勾引顾川华咯!” 见非玺还在看她,又故作妩媚的撩了撩头发,“你知道的,顾川华总对我爱搭不理,不下点猛药的话,我和他的关系,怎么能深入一步呢?这个帮,你该不会不帮吧?” 非玺似乎有些犹豫,抿着唇,一时没说话。 447当局者,执迷不悟 中岛莎美再接再励:“而且,你帮我这一把,也是在帮你自己——扪心自问,你真的就对季轻轻一点多余的想法也没有吗?完全不想要拥有她?顾川华对季轻轻的意思,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有他在,这辈子季轻轻也没你的份。我得到顾川华,相当于是给你减少一个情敌,你有什么理由不帮我呢?” 闻言,非玺神色终于松动,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玻璃瓶来,犹豫了几瞬,还是将它往前一递。 “这瓶是我研究的催情药水,名为orgasm,无色无味,一见空气即挥发,只要一滴,就能盈满一整个房间,效果很猛烈,注意不要用多。” 说到这里,他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中岛莎美,“用多了的话……会死人的。” 中岛莎美一把接过药瓶:“放心,我知道分寸。” 顿了顿,又问:“对了,这东西有解药吗?如果中药后不及时行欢,会怎么样?” 非玺冷冷的道:“此药无解,中药之后,除了交欢,别无他法,如果强行忍耐欲望,会因过度亢奋而导致脑死亡。” 中岛莎美心里一喜,接着追问:“那,中了这药的人,还有力气反抗吗?” “反抗?” 非玺狐疑的眯起眸子,觉得中岛莎美这个词用的有些古怪。 中岛莎美眼神微变,打着哈哈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对顾川华使用这药,他还有力气推开我吗?” “嗤,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 非玺昂了昂下巴,对自己研究出来的药物有相当大的自信,“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推开你的。中了这药的人,都会沦为欲望的奴隶,脑子里除了抱住面前的人索欢之外,什么也不能思考。” “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中岛莎美望着手中那不起眼的药瓶,彻底放下心来。 她挑眉望着非玺,嘴角牵出一缕奇异的微笑,“非玺,真是要感谢你啊,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用的东西。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利用它,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望着中岛莎美脸上的笑容,非玺眉头微蹙。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你好自为之。” 非玺刻意忽略掉这丝莫名的不安,睨了中岛莎美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 夜色下的荆棘林里漆黑一片,小木屋静悄悄,里面的人早已经熟睡。 非玺悄无声息的靠近小木屋,将手中的月光石轻轻搁到窗台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那天,他无意中看到中岛莎美偷偷摸摸的往荆棘林这边跑,心下觉得有异,就悄悄尾随了她,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结果就发现,她潜到小木屋附近,偷偷拿走了季轻轻放在窗台上的一样东西。 他又暗中观察了几天,才确定中岛莎美偷走的东西是一块宝石。 他有心想给季轻轻拿回去,但中岛莎美对这块宝石看得很严,每天搁在怀里捂得紧紧的,连睡觉时也要搁在枕头旁边,他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直到今晚,他才决定直接破窗而入,抢了宝石就跑。 非玺唇角微微牵起一抹自嘲的苦笑,在这座岛上,他身不由己,一不小心就会步入万劫不复之地,将属于季轻轻的东西还给她,是他所能为季轻轻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 虽然以盗止盗这种行径不够光彩,但只要能让季轻轻开心一点,又有什么要紧? 非玺眼睛盯着紧闭的窗扉,在脑海中描摩着季轻轻熟睡的面容。 她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她的眉目里,是否连熟睡的时候也带有点点忧愁? 听说,她已经跟顾川华…… 非玺琥珀色的眸子掠过一丝黯然,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攥成拳。 她一定是不情愿的吧?毕竟,她那么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一定是顾川华强迫了她。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逃离那个可怕男人的身边。 非玺在心中暗暗发着誓,深吸一口气,就要转身离开。 他刚抬了下脚,正逢天边乌云散开,一缕皎白的月光投射到窗台上,不偏不倚,笼罩了那块他刚放上去的月光石。 晶莹剔透的宝石,如梦似幻的月光,圣洁的银白与神秘的幽蓝,两者奇异的融合到一起,分不清哪团是宝石,哪团是月光。 非玺目光不由一动。 他之前没来得及细细打量这块宝石,此刻一看,才蓦然发现这块宝石的材质,跟源氏祠堂里供奉的那块传承宝石很是相似。 两者都是半透明的基质,最中心包裹着一团幽幽流转的光带。 唯一的差别就是:这块宝石中心的光带,是淡淡的幽蓝色,而家族祠堂里供奉着的那块宝石,中心的光带是月白色的。 这两块宝石,似乎一脉同源。 这个惊人的发现,令非玺微微一惊,目光直直的落在面前的窗户上,眼神复杂难辨。 源氏祠堂里的传承宝石,是数百年前源氏先祖从风礁岛的宝藏里得到的,如今,季轻轻手上有一块跟它极其相似的宝石……难不成,风礁岛的宝藏已经出世了? 对了,依中岛莎美所言,这块宝石是顾川华送给季轻轻的,也就是说,顾川华已经找到它了,并送了一块宝石给季轻轻? 那么,季轻轻她,是否也对宝藏的事情知晓一二? 想到这里,非玺的右手不自觉的抬到窗前,几乎想立刻叩开窗冲进去,摇着季轻轻的肩膀逼问她知不知道宝藏的下落…… 但不知为何,他抬起的手迟迟叩不下去。 如果季轻轻知道了他来风礁岛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宝藏,他是一个心怀不轨的窃贼,她会如何看待他?会不会,像讨厌顾川华一样讨厌他? 一想到季轻轻脸上可能会浮现出失望鄙夷的神色来,非玺的心情就直往下坠。 季轻轻在屋中安然沉睡,浑然不知窗外人的挣扎。 非玺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反复数次,犹豫不决。 真的要冲进去吗?不管不顾的拿武器指着季轻轻的头,逼她交待出宝藏的下落,然后被她憎恶一辈子? 不不,这种结果,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非玺眼神定了定,宝藏,他是一定要得到的,可季轻轻,他也不想轻易放弃。宝藏与美人,他都要! 风礁岛就这么大块位置,如果宝藏真的已经出世,那么不管顾川华如何藏着掖着,也早晚是藏不住的,就算不从季轻轻那里下手,也不代表他就没有其他的办法找出宝藏来,反正半年多的时间都花了,不必急于这一天两天。 非玺眼中的汹涌波涛渐渐平息,最后看了一眼窗台上的月光石,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大步离去。 夜色下,他一袭背影孤高萧瑟如暗夜中的幽灵,很快就融入茫茫黑暗,隐匿无踪。 月光石孤单单的躺在窗台上,散发着一圈朦胧的微光。 恐怕非玺至死也不会想到,他这辈子和宝藏最近的时候,只隔了一道石缝的距离,明明宝藏近在咫尺,他却碍于体型的原因无法进去。 而且,当时他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想到办法撬开那道石缝了,却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来了一头豹子,阻断了他的计划…… 种种因素的加持,阴差阳错之下,让他与苦苦追寻的宝藏失之交臂。 最讽刺的是,偏偏又正是他自己,把顾川华引到了宝藏所在的位置,间接帮自己的敌人找到了宝藏。 当局者,往往执迷不悟。 中岛莎美的执念是顾川华,非玺的执念是宝藏。 当不久之前,非玺以一种嘲悯的口气对中岛莎美说出那句“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你抢也没用,偷也没用”的时候,却忘了,这句话其实也适用于他自己。 448毁了她! 翌日,天光大亮。 季轻轻一觉醒来,刚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往窗台上一看,惊讶发现她不见了好多天的月光石又回来了! “咦?” 季轻轻登时睡意全消,光着脚跑到窗台边,一把捞起月光石仔细察看。 月光石如莲花静绽在她掌心,滑溜溜的触感如此真实,经了一夜的露水有点冰凉,握在掌中沁人心肺。 是谁拿走了它,又悄无声息的给她送回来了? 季轻轻立即探头往窗外看,窗外自然空无一人。 左瞧右瞧找不见人,季轻轻从窗外收回脑袋:算了,不管先前是谁拿走了它,反正它现在也已经完璧归赵了,她决定不再追究此事。 丢失的宝贝失而复得,这个意外之喜令她心情大好,捧着月光石在屋子里开心的转了两个圈圈。 为避免月光石再次丢失,季轻轻这次不将它放在窗台上了,而是珍而重之的将它放到了衣柜里。 …… 近来岛上天气变幻无常,前些天阴雨连绵,凄风冷雨一度让人觉得入了秋,这两天里又接着放晴,午后太阳高照,热辣似火,烤得人身上滋滋冒汗,又恍若回到了六月盛夏。 因为这异常的高温,乳香林里怨声载道,工人们都在吵着叫热,无法静下心来工作。 阎监工出面喝斥了几次,但收效甚微,没办法,他索性大手一挥:“全体工人原地休息,等太阳小一点了再工作。” 季轻轻早就热得受不了,闻言立即将手中的乳香桶往旁边一放,马不停蹄的坐到大树底下纳凉了。 由于乳香树的植株比较矮小,林子里能遮荫纳凉的大树不多,工人们于是都三三两两的挤到同一棵树下坐着,一棵大点的树下,大概要坐四到五个人。 季轻轻刚坐下,身旁就来了一个工人,一屁股紧挨着她坐下了。 鼻端飘来一股酸臭的汗味,季轻轻皱眉扭头看了一眼,来者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工,面孔有点生。 虽然季轻轻不习惯和异性靠得这么近,而且对方身上的汗臭味非常难闻,但大树又不是她栽的,人家爱坐哪坐哪,她也就没怎么在意的收回了视线,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 然而,季轻轻才刚往旁边挪了一下,身旁那男人就马上跟着挪过来了。 季轻轻皱眉,又往旁边挪得更远了一点,那男人也如影随形的跟着挪到了她那边。 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季轻轻干脆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个行为异常的男人,冷冷的质问:“这位工友,不知你跟我这么紧,到底想干嘛?” 中年男人抬头望着季轻轻,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季轻轻的一双长腿显得越发修长笔直,腰身愈显娇俏,尤其是那一对饱满的峰峦,这么看着好像更有料了…… 他咕咚吞了一口唾沫,声音非常大,发浑的眼里直冒淫光,一只手还悄悄摸摸的伸入了裤裆,做着不可描述的动作。 季轻轻嘴角抽了抽:搞半天,原来是碰到猥琐男了。 她低头看了自己身上一眼,由于出汗的缘故,衣服全紧贴在身上了,曲线毕露,她一个女人看了都有点惹火,难怪乎招来了这种恶心的苍蝇。 啧,真是好久都没有碰到猥琐男这种生物了。 季轻轻翻了个白眼,要换作以前,被猥琐男用目光这么意淫,她肯定要到处找板砖抽人了。 但现在不一样,她得低调,拍死这个猥琐男事小,惊动阎监工上报顾川华事大,她可一点都不想再被顾川华绑到别墅喝茶。 不过,不找板砖拍人,不代表她不能给这个猥琐男一点其他的教训。 季轻轻脑子一转,迅速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嘿嘿!”她呲起牙,朝树下那猥琐男笑得不怀好意。 “嘿嘿!”猥琐男不明所以,以为季轻轻在害羞,也朝她贱贱一笑。 季轻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再回来时,她手里拿着一根香蕉。 然后,她当着那猥琐男的面,举起香蕉,狰狞一笑,啪叽一声捏断香蕉,接着又将断成两截的香蕉丢到地上,抬脚狠狠的一碾,让香蕉在脚底下彻底变成一滩烂泥。 果然,那猥琐男面皮狠狠一抽,裤裆里的手一抖,似乎不小心扯到了哪里,顿时疼得呲牙咧嘴直抽冷气。 季轻轻心里哈哈大笑,小样儿,这下萎了吧?看你还敢意淫姑奶奶我不! 目的已达到,季轻轻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手上的果肉残渣,哼着歌儿转身离开了。 猥琐男见季轻轻走到了远远的另一棵树下,跟几个女工坐在一起,纵然心头火大,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追上去找她的麻烦,只得恨恨的往地上呸了口唾沫,骂了句粗口就灰溜溜的撤了。 刚拐过一个弯,冷不丁突然撞到一个人身上,猥琐男正愁火没处发:“娘西皮的,撞到老子身上来了,没长眼睛啊!” 一抬头,却发现对方是个看起来没成年的女工,登时又色眯眯的笑开了:“哟,小美女,你没事吧?有没有撞疼到哪里?要不要哥哥帮你揉揉啊?” 说着,一双咸猪手直欲往对方身上摸。 中岛莎美厌恶的打掉他伸过来的手,冷声道:“你喜欢季轻轻是不是?我可以帮你得到她。” 猥琐男虽然猥琐,但人并不傻,闻言立刻警惕的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看上了季轻轻?” 中岛莎美不屑的哼了一声:“你采乳香的时候一直都在偷偷摸摸的往季轻轻那边看,眼神专往下三路瞟,下流得不忍直视,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就你这猥琐劲儿,你当谁看不见似的?” 这几天,她趁阎监工不备的时候,就偷偷跑过来监视季轻轻的动向,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男人也在偷看季轻轻,目光一直在季轻轻的胸部和屁股上打转,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有这么明显吗?” 猥琐男心虚的讪笑,见中岛莎美一脸嘲讽,又咳嗽一声嘴硬的道,“那个,也不能怪我啊,岛上尽是些黑瘦干巴的柴火妞,看着就倒胃口,就季轻轻那丫头长得养眼一点,皮肤又白又嫩,我看她两眼怎么了?看她是看得起她!再说了,这乳香林里每天至少有一半的男人都在偷看季轻轻,凭什么我就不能看了?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猥琐男突然反应过来中岛莎美之前说的那句话,不由瞪大眼睛,“你说,可以帮我得到季轻轻,真的假的?” “当然。”中岛莎美笑得高深莫测,“只要你乖乖按我的吩咐来做,我保证你能睡到季轻轻,而且过程中她绝对不会反抗,最重要的是,事后,她不会记得你是谁,就算回过头来想算账,也不知道该找谁。” 猥琐男越听越心动,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还有这么好的事,白睡季轻轻不说,还不用担心事后被人找麻烦?你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要知道,季轻轻一来岛上,她那迥异于岛上女人的白嫩皮肤,可是全岛男人们的梦中女神,多少人想睡她,却碍于顾川华的威严,不敢靠近她,只能在梦里占点便宜。 他对季轻轻一直是有色心没色胆,只敢看不敢碰,而且还只敢偷偷的看,今天是色迷心窍了才会当着季轻轻的面自渎,被她当场抓了个正着。 中岛莎美冷笑连连:“果然是个猥琐不顶用的,叫你睡了她,别人求之不来的好事,你还推三阻四唧唧歪歪的,你也只配跟自己的右手过一辈子,活该连根女人的毛都碰不到!” 说着,假意转身欲走。 “诶等等!”猥琐男急忙拦住她,谄媚的笑,“我不就问问而已嘛,没说不答应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么好的事我怎么可能拒绝,你说是吗?” 激将法奏效,中岛莎美满意的弯唇笑起来:“那还差不多。” “那个……”猥琐男看了一眼中岛莎美那皮笑肉不笑的脸色,搓着手道,“我能不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中岛莎美睨他一眼,慢吞吞的道:“说吧。” “我之前好像不认识你吧,你……为什么要帮我睡到季轻轻呢?” “为什么……”中岛莎美眼睛微眯,笑得格外残忍,“因为季轻轻抢走了我最心爱的东西,不毁了她,难泄我心头之恨!!” 许是她眼底的光芒太过毒辣,猥琐男吓得脖子一缩,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449你好大的狗胆 燥热难熬的白天终于过去了,夜幕降临,星辰满天,为炎热的空气带来一丝凉爽。 季轻轻因为白天的工作身上出了一身的热汗,衣服都紧紧粘在身上,黏乎乎的极其不舒服,一回到小木屋,她就立即关上门窗,打算好好洗个澡,去去这身汗腻。 季轻轻将褪下来的衣物踢到一边,就开始专心致志的擦洗着自己的皮肤。 紧闭的门窗,以及哗啦的水声,掩盖了门外那鬼鬼祟祟的动静。 中岛莎美眼含鄙意的望着旁边那扒在窗户上,眯着一只眼睛,使劲往窗缝里偷瞄的男人,低吼道:“瞧你那点出息,窗户都关紧了你能看到个啥?听着,乖乖按我说的做,马上就能让你睡到季轻轻,别在这儿给我耽误时间,过来!” “你别催,我知道。” 男人慢吞吞的哦了一声,恋恋不舍的从窗户边退回来了,转过脸,正是白天纠缠季轻轻的那个猥琐男。 光是听着里面的水声,他就能脑补出一副美人出浴,活色生香的场景。 中岛莎美一看他那猥琐的表情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听着,我待会儿去把守在这边的小哑巴星牧给引开,你就趁此机会给我上了季轻轻。记住,要速战速决,玩她一次就够了,别给我食髓知味!” “一次怎么够?”猥琐男显然不太乐意,“好不容易能睡到季轻轻,当然要多睡几次,才能够味。” “你给我闭嘴吧!”中岛莎美怒瞪他一眼,“就你这种瘪三,能睡季轻轻一次就该烧高香了!还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了是吧?我告诉你,要是时间耽搁久了,被那小哑巴回来撞个正着,你就死定了,大罗神仙也保不了你!” 大概是中岛莎美的话起了作用,猥琐男讪讪的闭上了嘴。 但他心里怎么想的,对于中岛莎美的警告到底听进去了多少,谁也不知道。 中岛莎美不放心的瞪了猥琐男几眼,再三交待他别多耽搁之后,才掏出口袋里的药瓶,打开瓶塞,屏着呼吸将瓶口塞进了窗户的缝隙,朝木屋里倾洒了一滴,然后立刻抽出药瓶,从窗户边退回。 无色无味的药液甫一接触空气,在落地之前,就迅速的挥发开来,悄无声息的弥漫了整间木屋,循着袅袅的水蒸气,丝丝缕缕的钻入了那方小小的淋浴间。 正在冲洗身子的季轻轻,突然感觉身体好像有些燥热,皮肤隐隐发着烫,难不成是水温太高了么? 她犹疑的掬了一捧冷水浇在脸上,可是,这分燥热非但没有半分缓解,脸上的皮肤反而愈加滚烫,像是快要烧起来了。 季轻轻不明所以,以为是冷水太少,又试着浇了更多的冷水在身上,然而冰冷的水一触到她的身体,就好像是汽油遇上了火苗,噬人的炽热如火焰一般蓬起,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原先雪白的肌肤变得通红,如同煮熟的虾子一样。 怎么回事? 饶是季轻轻再怎么迟钝,此刻也终于回过味来:她的身体不对劲!而且是很不对劲! …… 窗外,猥琐男好奇的看着中岛莎美手里的那个药瓶,兴奋的搓着手:“有了这个东西,待会儿就能让季轻轻乖乖就范吗?” 中岛莎美瞥了他一眼:“当然了,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好东西,岂止是乖乖就范,还能让你为所欲为呢。” “那……” 猥琐男还想说些什么,中岛莎美就不耐烦的打断他,“别废话了,药力要不了多久就会生效,过会儿季轻轻就该躺在里面不能反抗了,我马上去把星牧那个小哑巴引开,你抓紧时间给我办了季轻轻。记住,别不知分寸,我最多能拖延那小子半个小时。” 说完,她就把药瓶往怀里一收,急匆匆的跑开了。 猥琐男躲在小木屋的转角处,从墙壁后探出一只眼睛,偷偷观望中岛莎美那边的动静。 不知道中岛莎美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真的将星牧从他的帐篷里引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这边,身影很快就从视野里消失。 猥琐男彻底放下心,嘿嘿一笑,一改刚才的鸡贼做态,大摇大摆的从转角后走出来,伸手在木屋的门上敲了几下。 砰砰砰—— 门内,季轻轻的身体越发滚烫似火,头脑也开始有些眩晕。 她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以为是星牧有事找她,便咬着唇,忍着身体的不适穿上衣服,一步一虚浮的走到了门边,将门打开。 “星牧,你……你是谁?!” 门外站着的,不是她想象中的星牧,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季轻轻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人,突然觉得他有一丝脸熟,像是在哪里见过,等看到对方脸上浮现出了猥琐的笑意之后,她终于想起来这号人是谁了,就是白天遇到的那个变态猥琐男! “你怎么在这儿?”季轻轻冷冷的道,“这里是荆棘林,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来错地方了,快滚!” “我可没来错地方,我就是特意来找你的,小美人。” 猥琐男紧紧盯着季轻轻睡衣底下的雪白中通着粉红的肌肤,笑得不怀好意。 “找我?你莫不是白天没被我吓萎,想再来找虐?”季轻轻冷嘲。 她虽然看清了猥琐男眼中的下流之色,却没把他当回事儿,她可不认为,他有胆子敢在这里对她怎么样。 然而,季轻轻万万料想不到的是,这个精虫上脑的猥琐男,居然还真的敢对她怎么样! 猥琐男嘿嘿一笑:“我萎没萎,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春宵苦短,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宝贝来吧!” 说着,就眼冒淫光的朝季轻轻猛扑过去。 季轻轻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按倒在地,后脑勺磕在坚硬冰凉的地板上,疼痛迅速让她惊愕的神智回归。 瞧见一张油腻腻的猪嘴朝自己袭来,季轻轻恶心不已,想也不想就用力挥出一拳。 “你好大的狗胆子!竟敢在你姑奶奶头上动土,活腻歪了是吧?!” 季轻轻原以为这一拳至少能把压在她身上的猥琐男掀翻。 哪知,这蓄尽全力的一拳挥过去,却并没有发挥出预想中的成效,砸在猥琐男脸上,如泥牛如海,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威力。 猥琐男的脸只是被她打得偏了偏,但人仍牢牢压在她身上,纹丝不动。 “这……” 季轻轻惊骇的看着自己软绵绵的拳头,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 她的力气呢? 她的力气是什么时候流失不见的? 450在劫难逃 猥琐男揉了揉自己被打歪的脸,狞笑:“怎么,没力气了是吧?既然没力气,那就乖乖的别乱动,接下来就看大爷我的了!” 说着,趁季轻轻还处在惊骇莫名当中,伸手猛的撕开她的睡衣领子,看到那露出来的半边雪白削肩,登时眼睛都快直了:“白啊,真白啊……” 嘴里的哈喇子飞流直下三千尺,都快滴到季轻轻脸上来了。 季轻轻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凉意,不由尖叫一声,伸手甩向猥琐男的脸,像是要狠狠的掌掴他。 猥琐男知道她没力气,所以压根避也不避,摆正了脸任她打,嘴里还贱笑道:“打吧打吧,打是亲骂是爱,就你那把小力气,跟挠痒痒似的,摸在我脸上别提有多舒坦了,哈哈哈……嗷!” 猥琐男得意的笑声被一声惨叫所取代,从季轻轻身上摔了下去,捂着疼痛至极的眼睛,趴在地上不断的翻滚哀嚎。 季轻轻趁此机会,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被扯坏的领口,踉踉跄跄的向门外奔逃,边跑边大声呼救。 “星牧!救我!” 季轻轻不是傻瓜,在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力气,不能跟猥琐男硬碰硬之后,就立刻调整了战略,刚才在快要袭上猥琐男的脸时,五指改拍为抓,狠狠抠了一把他的贼眼。 猥琐男没料到季轻轻的应变能力如此之快,猝不及防被她戳了一把眼睛,登时感觉眼珠子都快爆掉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猥琐男忍痛从地上爬起来,松开捂在眼睛上的手,眼下两道血痕蜿蜒而出,再配上那因为愤怒和疼痛而扭曲的神色,整张脸显得极其狰狞,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该死的臭娘们,老子饶不了你!” 听到季轻轻跑出去的动静,猥琐男半眯着血流不止的双眼,狂怒的追赶了上去。 身后的咒骂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季轻轻心里发慌,她没有力气,根本就跑不快,估计用不了半分钟就会被追上。 “星牧!星牧!你在哪里?救命!快出来救救我!” 季轻轻一边磕磕绊绊的向前奔逃,一边四处呼喊着星牧,可星牧不知去了哪里,一直都没出现。 该怎么办? 季轻轻心脏直往下沉,奔跑的双腿越来越虚软,终于一个不慎,被地上的草叶绊倒,狼狈的跌在地上。 她双手撑在地上想爬起来,可浑身无力,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就在这时,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背后响起狰狞的粗喘,那个穷追不舍的猥琐男,追到了。 “臭娘们,你跑啊,再跑一个试试啊!看老子不弄死你!” 季轻轻惊慌失措的回头,就见那猥琐男手里举着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正要朝她头上砸来。 他这是想把她打晕了好为所欲为吗? 季轻轻瞳孔一缩,下意识抬手挡在额头前。 下一秒,手背上传来一阵筋断骨碎般的巨痛。 “唔……”季轻轻疼得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下,被砸伤的手软软的垂下来,白皙的手背高高肿起,青紫了一大片。 “臭娘们,还敢躲!” 猥琐男见没砸中季轻轻的脑袋,不由朝她身上狠狠踢了几脚,犹豫了一瞬,到底是将手里的石头扔掉了。他不傻,万一真把季轻轻给打死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季轻轻浑身力气流失殆尽,无法反抗,只得抱臂蜷缩在地上,咬牙忍受着猥琐男的踢打。 饶是如此,猥琐男还是没轻易放过季轻轻。 又拽着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重重的打了她几耳光,直打得她脸颊红肿,嘴角沁出血丝,才骂骂咧咧的住了手,将她丢到地上。 “臭娘们,现在老实了吧,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看你还敢不敢跑!” 季轻轻舔尽嘴角的血丝,冷冷的瞪着他:“你敢这么对我,就不怕岛主找你的麻烦?” “找我的麻烦?”猥琐男叉腰哈哈大笑,极是不屑的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稍有点姿色的女工罢了!别以为上了岛主的床就真把自己当他的女人了,你配吗?就你这样的女人,岛主他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又怎么会只让你做一个小小的女工,住这种破烂的小木屋呢?说不定岛主他早就玩腻味了你,巴不得有个人接他的盘呢!我睡了你,估计他不但不会惩罚我,还会夸我做得好呢!” 季轻轻恨恨的道:“你做梦!你要是敢碰我,他一定会活剥了你的皮!” 一时间,她心中又惊又怒,又悔又气。 她前些天之所以要吵着回小木屋,不过是为了躲避顾川华,想为自己争取一点点自由的空间罢了,没想到,这才没过几天,就遇上了这档子事。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跟顾川华置气了,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别墅半步,面对随时会化身为狼的顾川华,总比面对眼前这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要好上一万倍! 猥琐男吊着眼梢斜睨着季轻轻,流里流气的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美人,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着,就不再跟季轻轻废话,开始猴急的脱着自己的裤子,似乎打算就在这露天席地强上。 季轻轻手撑在地上往后退,怒吼道:“你敢!你要敢在这里碰我一下,我定要杀了你!” 如果是平时,面对这种下流之徒,她有的是办法对付。可现在她体力尽失,这种诡异的情况令她束手无策,别说是奋起反抗了,连最基本的逃跑都做不到,只能寄希望于有人来救她,或者用言语将对方给吓退。 可季轻轻心里又明白,这里是人迹罕至的荆棘林,唯一能救她的星牧不知所踪,单靠区区几句色厉内荏的吓唬,根本就无济于事。 “杀了我?”猥琐男笑得下流极了,“哈哈,现在叫着要杀了我,等待会儿我让你在我身下欲仙欲死,你就舍不得了……” 望着一步步朝她逼近的猥琐男,季轻轻心头渐渐漫上恐惧和绝望。 难不成,她今天真的在劫难逃,要失身于这头恶心的畜生了吗? 451她若不狠,便是对自己残忍 不不,不会的,上天不会对她这么残忍的,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越是这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季轻轻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一边警惕的瞪着面前的猥琐男,一边在脑海里苦苦思索着对策。 一阵夜风吹过,将季轻轻有些发胀的头脑吹得冷静了一些。 她眼睛一亮,蓦然想到了一个缓兵之计,便忍着心中的恶心,对面前的猥琐男抛了一个春意横生的媚眼: “死鬼!这夜深露重的,外面蚊子这么多,你就这么急不可耐,非得要在这里……对我那个不成?” 猥琐男被季轻轻这个突如其来的媚眼电得晕头转向,逼近的脚步缓了缓,顺碰着她的话问道:“那你想要在哪里和我快活?” 季轻轻笑得越发妩媚动人,朝猥琐男身后的小木屋努了努嘴:“当然是回屋去了,这种快活事,要在床上做才尽兴。这草地又硬又扎,在这儿做岂不是自找罪受?” 说着,她还故作嫌弃的看了眼四周的草地。 猥琐男虽然急色,但人并不傻,从季轻轻的美色中回过神来后,就开始犯嘀咕了:“你刚才不是还反抗得要死要活的吗?怎么现在,主动要求跟我到床上去?难不成……” 他狐疑的眯了眯眼,“你这臭娘们又想捣什么鬼?” 季轻轻心中冷笑:你说对了! 嘴上却哀怨而委屈的道:“捣鬼?我都成这样了,还能捣什么鬼?事到如今,左右反抗不了你,我也只能认命了,早些从了你,还能少受点儿罪……” 说到这里,她假模假样的抹了把泪,“呜呜,我可不想再挨顿打了。” 猥琐男半信半疑:“这么说,你想通了?” 季轻轻微微点头:“我想通了,刚才是我不识抬举,其实做这档子事,我也能从中找到快乐,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学着享受,对你对我都好。” 说着,还含羞带怯的垂下了头,声如蚊蚋的道,“刚才你太粗鲁了,弄得我真疼,待会儿到了床上,还望你好好怜惜我……” 呕……说这么恶心的话,季轻轻心里简直都快要吐了,低下头,是因为眼底的嫌弃实在是掩饰不住了,怕被猥琐男看到,刚才的戏就白唱了。 闻言,猥琐男哈哈大笑起来,如同一只胜利的公鸡:“小美人,你能想通就好,早点这么识抬举,刚才就不用遭那番罪了。” 说着,就打横把季轻轻从地上抱起来,往小木屋的方向大步走去。 季轻轻被迫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汗臭味,胃里一阵翻滚,恨不得直接吐他一脸,却还要强颜欢笑,装作一副柔媚的样子,怕被他看出异样。 她之所以要游说猥琐男带她回小木屋,是因为,相对于外面一览无余的露天环境,她对屋子里的格局更加熟悉,也许能利用这一点,趁猥琐男不备的时候,找机会向他偷袭。 而且,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恐怕猥琐男现在就已经在这里把她给强上了。 不到最后关头,她绝不能轻言认命,能拖延一秒是一秒。 就在季轻轻思绪飞转的当口,猥琐男已经抱着她回到了小木屋。 他反身一脚将门给踢上,就把季轻轻抛到了床上,然后狞笑着脱掉自己的上衣,晃着几层油光光的肥肚腩就朝床上扑了过去。 季轻轻心里一个咯噔:糟糕,她还没想出对付这家伙的具体办法,他就扑过来了,完全不给她一点计划的时间! 不过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在猥琐男扑过来的瞬间,季轻轻就立即往床的内侧一滚,堪堪避开了他的熊扑,幸好她刚才窝在这家伙怀里的时候,趁机蓄了一点力气,不然恐怕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 “你躲什么躲?臭娘们,给脸不要脸,又想找抽是不是!” 猥琐男见季轻轻躲闪,登时大怒,肥厚的巴掌一扬,又想扇她。 季轻轻急中生智:“慢着!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件很值钱的宝贝要送给你!” “宝贝?”猥琐男的巴掌停在半空,“什么值钱的宝贝?” “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岛主送给我的。”季轻轻一手指向衣柜,“就在衣柜里,不信你去看。” 猥琐男眼珠转了转,最终从床上爬下来,走向了衣柜:“哼,我就信你一回,反正你也跑不掉,要是敢骗老子,待会儿弄不死你!” 他打开衣柜,立刻就看到了放在里面的月光石,登时眼睛就直了,“唉哟喂,真的是宝贝啊!” 忙不迭的拿出来,握在手上左看右看,眼珠子都快黏在上面了。 季轻轻冷眼望着猥琐男贪婪的模样,趁他被宝石迷住的时候,一只手悄悄的探进了枕头底下,仔细摸索着…… 终于,手指触到一样东西,她心里一喜,立即将它握在了手里。 猥琐男到底没忘自己是来干嘛的,看够了宝石,就恋恋不舍的暂时把它搁到一边,又扬起淫笑朝床边走来。 “小美人,你送的宝石不错,我很喜欢!你送我这么贵重的宝石,是想让我待会儿更卖力吗?放心,我会好好满足你的!” 季轻轻忍着呕吐的欲望,向他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甜腻腻的撒娇道,“真的吗,那你可不要让人家失望哦!” 身体刻意放松,斜倚在床榻上,慵懒得如同一只猫儿,一切都旨在降低面前这家伙的戒心,让他以为,她是真心臣服于他,已经放弃了反抗之心。 “放心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哈哈……” 猥琐男再也忍耐不住,将自己脱得赤条条,就猴急的扑了过去。 季轻轻表面上虽然放松,但其实一直在暗中蓄力,见辣眼睛的裸男扑上来,立即将身后的毛毯朝他脸上一扬,趁猥琐男被毛毯遮盖住视线,握起手里的东西,朝他裸露的身体上一通猛戳乱刺! 尤其是那该死的老二部位,季轻轻更是没手下留情,直接将它戳成了一根烂茄子。 “啊!啊……” 一时间,小木屋里只听得猥琐男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嚎,以及他疼得满床打滚的动静。 挣扎间,猥琐男扯下罩在头上的毛毯,望着自己身上的血窟窿,以及快废掉的老二,暴怒不已,脸上肥肉一阵抽搐,狰狞万分的扑向季轻轻,誓要将她碎尸万段。 “臭娘们,老子今天非得搞死你!” 他一把掐住季轻轻的脖子,将她按在床上,用力收紧手指。 “呃……” 季轻轻被他掐得呼吸困难,脸颊涨红,本就无力的身体更是提不起一点力气,眼前阵阵发黑。 不行,不能就这样认输!如果这家伙不倒下,待会儿死的就会是她! 想到这里,季轻轻硬拼着最后一口气,再度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狠狠的将它朝猥琐男的一只眼珠上戳去。 噗!只听一声爆浆般的声音,猥琐男发出一声史无前例的惨叫,松开掐着季轻轻脖子的手,捂着血流不只的右眼,重重的栽到了床下。 季轻轻粗喘着气,手里握着的东西,终于脱力的掉落在了床上。 那是一把沾满血迹的梳子,尾端细长而尖锐,像是一把小刀。 季轻轻睡觉之前有个习惯,那就是把头发梳一梳,促进头皮血液循环,有助于睡眠。有时候她懒得下床,就直接把梳子往枕头底下一塞。 没想到,如今这把不起眼的小梳子,倒是成了她手中的唯一利器。 猥琐男右眼被戳爆,由于眼球里牵连着大量神经,轻轻眨一下眼皮就痛得生不如死,身上又布满了血窟窿,下体更是被刺成了烂茄子,浑身上下剧痛不止,这下再也不能逞任何威风了,跪在地上痛得直抽抽,凄厉的哀嚎声能把鬼给招来。 狭窄的木屋里,血腥气浓郁。 季轻轻冷眼望着这一幕,脸上沾着飞溅的血点,一双眼睛浓如外面的夜色,黑沉沉的不见半点光亮。 虽然她伤了人,但她心里没有半点负罪感,只有满满的畅快。 因为,如果她不这么狠的话,待会儿她的下场,会比这家伙凄惨一百倍! 她若不狠,敌人便会对她残忍。 452对不起,我来晚了 然而,季轻轻错估了猥琐男的抗击打能力,他跪在地上哀嚎了一阵子后,居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 她给他带来的那些伤势虽然看起来可怕,令他剧痛难当,但没有一处是致命的。 “你……你这该死的贱女人!竟然敢伤我的眼睛,我要将你身上的骨头,一根根的敲碎!将你身上的肉,一块块的砸烂!” 猥琐男忍着剧痛,步伐不稳的走到一边,拿起那块被他放在一边的月光石,然后怒不可遏的朝季轻轻走来。 经过刚才那一番乱斗,季轻轻现下早已失去力气,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猥琐男一手高高扬起月光石,朝她头上猛的砸下来。 季轻轻死死的闭上眼睛,心中溢满绝望。 挣扎来挣扎去,最后她还是要栽在这个恶心猥琐的男人手上,逃不过被害的命运吗? 不,她真的好不甘心! 她怎么能死在这种人渣的手里? 而且可以料见,她死后,这个下流的畜生也不见得会放过她的尸体! 砰—— 一声巨大的响声,响彻了整间小木屋,震得连墙壁都在微微的颤动。 显然,再如何坚硬的月光石,砸在人的头盖骨上,也不可能达到这种动静。 季轻轻慢慢睁开眼睛,就见—— 面前的猥琐男睁大了那只仅剩的独眼,额头上一个深深的血洞,正汩汩流着猩红的血液。 他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似乎想转身看一看,但已经来不及,粗笨的身体往后一倾,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就此死不瞑目。 他手里的月光石也跟着掉在了地上,啪啦一声摔得粉碎,溅出一地晶莹月华。 而季轻轻头顶的墙壁上,一枚子弹牢牢嵌在上面,犹自冒着缕缕白烟。 猥琐男一倒下,门口站着的高大男人,就出现在了季轻轻的视线里。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管黑洞洞的枪口,接着才是男人漆黑冷冽的眉眼。 “……顾川华?” 季轻轻小声的喊,颤抖娇弱的声音里,充满着惶恐和不确定。 她害怕自己看错了,万一来的人不是顾川华,而是另一个有所企图的男人呢? 顾川华听出她的恐惧,收敛起满身的杀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是我,别怕。”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清冷,却含着一丝奇异的温柔,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令季轻轻颤抖不止的心,奇迹般的安定了下来。 “顾川华,你这混蛋,你怎么……你怎么才来啊!” 她忍了良久的眼泪终于遏制不住,伴着破碎的哭腔,哗的流了满面。 “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川华收起枪,往门内跨了一步,似乎想来到季轻轻身边。 但不知出于什么顾虑,他跨出去的步伐又硬生生的停下了,就那么站在离门口不远处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床上泪流不止的女人。 她的泪水,在月色下汇聚成一条条晶亮的小溪,仿佛从她脸上流进了他的心里,蛰得他心口一阵阵的发疼。 这些天,他连着每晚都会来看季轻轻,在她的窗外站一小会儿,看着她睡去,然后静静离去。 今天晚上,他手头上临时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所以才比平常来晚了半个多小时。 没想到,就是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险些要了她的命。 方才,他远远的走过来,还没靠近,就听小木屋的方向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声线又粗又厉,根本就不是女人的。 这不同寻常的动静,立即引起了他的警戒。 他心下顿知有异,不由加快脚步,朝小木屋跑来。 越是靠近小木屋,他的一颗心就是越是发沉:男人粗暴的咒骂,窗内摇晃的黑影,直透门缝的浓郁血腥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宣告着,季轻轻现在有危险! 他想也不想就一脚踢开门,一眼看到那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一个浑身赤裸的矮胖男人,背对着他,手里高高举着东西,正要往季轻轻的头上砸! 他怎么能允许季轻轻在他面前出事? 他毫不犹豫的抽出枪,在矮胖男人手里的东西快要砸到季轻轻头上之前,一颗子弹送他上西天。 自从岛上出了老蜈的事情之后,他就随身带着枪,以防不测,现在看来,他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否则,他真不一定有把握,能在那矮胖男人对季轻轻下手之前,夺步上前阻止他。 顾川华无比庆幸自己带了枪,又无比庆幸自己今晚来了这里。 同时,他又暗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交给手下去解决不就好了吗? 无法想象,他如果再晚来那么一步的话,此刻见到的,会不会是一具倒在血泊里的冰冷尸体…… “顾川华,你这混蛋,你这混蛋……” 季轻轻趴在床上,眼泪像止不住的阀门,越流越多,哭得肩膀抽搐不止,一声接一声的骂着顾川华。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骂他,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想骂他,打他,狠狠的朝他发泄。 “季轻轻,你别哭……” 见季轻轻哭得抽噎不止,几乎要晕厥过去,顾川华终于站不住了。 脚步一抬,越过地上的裸男尸体,朝床上的季轻轻走来。 看到她被撕坏的衣肩时,墨眸沉了沉,闪过暴烈的怒火,却在瞬间压制下来,脱下身上的外套,轻柔的盖在她身上。 “季轻轻,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那个男人,他有没有对你……” 说到这里,顾川华顿了顿,侧头看了一眼地上那死不瞑目的男尸,墨眸泛出阴冷厉色,尤其是在瞥到他那惨不忍睹的部位时,脸上更是黑云压城,拳头捏得咔咔响。 若不是顾及到季轻轻还在这里,他恐怕会忍不住,直接把那男尸的头拧下来,再一枪一枪将他打成蜂窝! 也许是顾川华周身的冷气太过强烈,季轻轻打了个哆嗦,慢慢停止了抽噎。 她睁开朦胧的泪眼,缓缓摇了摇头:“我没事,他没有把我怎么样……” 见顾川华脸色冷然,薄唇绷成一条直线,季轻轻以为他不相信,不由着急的解释道,“我真的没事,他是想对我不轨来着,但是没成功,我重创了他……我才不会失身于这种人渣,顾川华,你不要瞎想!” 453别动,让我蹭一蹭 季轻轻话一出口,就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太过急切了,像是生怕顾川华不相信她的清白似的,不由有些懊恼的住了嘴,低着头将目光放向一边。 真是的,她为什么要对顾川华解释这么多? 他怎么想的,关她何事? 他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去呗,搞得她好像很在乎他的想法似的! 顾川华见季轻轻突然垂头不语,以为她被地上那男人占了便宜,情绪不佳,不想谈及此事,便岔开了话题:“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地上那男人是什么人,你认识他吗?” 季轻轻瞪他一眼:“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家伙?他是乳香林里的工人,白天的时候骚扰过我,我教训了他一下,没想到他贼心不死,居然晚上又跑过来了,我一时不察,被他闯了进来。” 说到这里,她郁闷的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不小心按重了一下,疼得她微微抽气。 “你的脸……还有这手……” 顾川华眉目一凝,这才发现季轻轻脸上通红的巴掌印,还有脖子上一圈显眼的淤痕,右手的手背也高高肿起一大块,鼓得跟只青紫的包子似的。 “是地上那家伙干的?” 他冷声问,语气里透着彻骨的寒意。 季轻轻点了点头,一想到刚才被那猥琐男踢打的场景,就一肚子气,“要不是我身体突然不舒服,我早把他揍趴下了,哪会吃这么大的亏?” 顾川华知道季轻轻不是在说大话。 她那剽悍的战斗力,在岛上早就路人皆知了:凭一己之力,大战三个恶徒,还将他们重创,试问有几个女人能做到? 季轻轻那看似柔弱的菟丝花外表下,包裹的是火爆小辣椒的灵魂。 面对三个恶徒的围攻,她都能游刃有余,没道理一个恶徒她却对付不了,除非…… 顾川华墨眸眯了眯:“你刚才说,你身体突然不舒服?” 季轻轻郁闷的道:“是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洗澡洗得好好的,突然就浑身发烫,头也有点晕沉,紧接着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人抽空了似的,连站都站不稳,就是这个时候,那个该死的猥琐男闯进来了。” 顾川华立即拧紧了眉:“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是浑身无力吗?” “我试试……” 季轻轻试着爬下床,脚刚一落地,就无力的跌跪在了地上。 果然,还是那样酸软无力。 她现在就犹如一个空气充成的人偶,浑身都轻飘飘的,找不着一点重心。 季轻轻咬了咬唇,不愿被顾川华看扁,撑着床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刚往前踏出了一步,又双腿一软往下跌,她以为这次膝盖定会重重的磕在地上,却落入了一双沉稳有力的臂弯里。 “没力气就别乱逞强。” 顾川华沉声道,将季轻轻拦腰抱起,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这里不能再待,我抱你回别墅。” “我……” 季轻轻动了动,顾川华一个眼神压下来,用力收紧双臂,把她牢牢桎梏在自己怀里,季轻轻只好老实了下来,安安分分的窝在他的怀抱中。 顾川华抱着她往门口走,季轻轻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身后一片狼籍的地面。 猥琐男死不瞑目的仰面躺在地上,身下已经溢出了一大滩黑红的血迹,屋子里充斥着黏腻的血腥气,还有猥琐男身上那股子难闻的酸臭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对了……”季轻轻拉了拉顾川华的衣服,“地上那个家伙,要怎么办?” 她皱着秀气的小鼻子,眼神中满是嫌弃。 顾川华低头看她一眼,“我待会儿自会叫人来处理,这个你无须担心。” 季轻轻小声咕哝:“我才没有担心呢,我只是怕他弄脏了我的地方,以后冤魂不散的,让我怎么住?” 蓦地,她突然感觉到,顾川华抱在她腰间的大手,轻轻的揉了一把她腰上的软肉。 “!” 季轻轻霎时浑身一僵,抬眸惊讶的打量顾川华。 男人下颌线条坚毅,目视前方,脸上一派正经,像是刚才的小动作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可是,刚才那痒痒的感觉,现在还残留在她的腰间,清晰而真实。 平心而论,顾川华刚才的动作不并情色,相反,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就像是……她以前捋大学室友养的猫一样。 所以,顾川华这是……在给她顺毛吗? 这个诡异的认知令季轻轻风中凌乱,如魔似幻。 “顾……”季轻轻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顿了顿,直起的脑袋又缩回了顾川华的怀里,埋首不语了。 垂下眸的季轻轻没看到,头顶的顾川华,眼角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季轻轻突然想起了那块打碎的月光石,不由惋惜的道:“只可惜了我的月光石,就这么没了。” 顾川华目视着前方,脚下步伐不停:“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一块石头而已,没了我再送你一块就是。” 季轻轻趴在他怀里冷哼:“你懂什么,再送的能跟这块一样吗?这块是独一无二的,它在我心中是特别的存在,哪怕我以后得到再美再贵的宝石,也比不上它当初带给我的那份悸动了。” “不都是宝石,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们女人就是矫情。” 顾川华嗤之以鼻。 但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愉悦。 原来,他送的月光石,在她心目中是特别的存在么…… 原先因为今晚的事而阴鸷暴怒的心情,蓦然变得大好,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季轻轻白了顾川华一眼,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小腹涌上一股热流,快速的扩散开来,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带来一波接一波的酥痒,身体的每一处,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咬。 身上因为被猥琐男惊吓到而降下来的热度,又重新回了温,而且这一次完全压制不住,身体里的热意如滚烫的岩浆,瞬间将她从头淹到脚,焚烧着她的理智,连十根圆润白皙的脚趾头都变成了粉红色。 这份诡异的热度,比她先前在小木屋洗澡的时候还要更甚! “唔……顾川华,我,我好像有点不大舒服……” 季轻轻察觉到不对,想开口叫住顾川华,但声音一出口,竟然变成了软绵绵的娇吟,尾音似打着卷儿,勾人心弦,像极了在某种特殊时刻才会发出的声音。 顾川华高大的身体瞬时就僵硬了。 “季轻轻……你怎么了?” “顾川华,我……我好热,身体很不舒服,像是有把火在烧一样……你,你先放我下来。” 季轻轻皱着眉头低吟,身体越来越滚烫,在顾川华怀里不安的挣动,想要从他怀里下来。 顾川华依言将她放到地上,但季轻轻浑身瘫软无力,根本就站立不住,只能如蛇一般攀在他身上,借此稳住身子。 “季轻轻,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顾川华浓眉紧蹙,一手扶着季轻轻的腰,一手放到她的额头上,触手的热度令他悚然一惊。 “你发烧了?!” 他立刻握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着她的状况。 季轻轻柔嫩的下巴被他带着微微凉意的大手一握,不知为什么,娇躯突然一颤,小脸顺势靠过去,摩娑着他的掌心。 他的肌肤像大理石一样,光滑又微凉,很是舒服。 “不,我没发烧……我只是有点热,唔,你的手好凉好舒服,拜托了,让我蹭一蹭……” 顾川华高大的身躯越发僵硬,望着如同一只小猫般,将脸蛋贴在他掌心磨蹭个不停的女人,墨眸微暗:“季轻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我在降温……” 季轻轻无意识的呢喃着,脑子越来越昏沉,混乱得如同一团浆糊,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想抱住身边这个凉丝丝的物体,好好的降一降温。 顾川华微凉的体温,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就像沙漠里干渴的旅人遇上了清泉一样,极大的缓解了她体内的燥热。 可是,这样还不够,她还想要更多,更凉快一点。 于是顾川华就感觉到,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蓦地的拉下了他脖子上的领带,强迫他弯下腰,另一只手,则如同蛇一般缠绕上了他的脖颈,在他的俊脸和脖子上一阵乱摸。 “别动,让我蹭一蹭……” 季轻轻的滚烫的小手紧贴着顾川华脸上凉玉般的肌肤,来回滑动,完全把他当成了一块降温的大冰块。 微微的凉意仿佛透过她的指尖,传递到了她沸腾的心间,奇异的抚平了她体内那蠢蠢欲动的火焰,极是舒服。 季轻轻半眯着眸子,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唔,你身上好凉,好舒服……” 猝不及防被调戏了一把的顾川华:“……”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揩油揩到脸上来了。 愣了愣,在那只作恶的小手从他的脸上移开,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往下,毫无章法的揪扯着他胸前的扣子,想要扯开他的衬衫探索更多的地方时,他终于不能淡定了。 “季轻轻!” 顾川华一把钳制住季轻轻不安分的小手,扳正她的身子,将她扯离了自己的胸膛,恼怒的低吼出声,“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给我清醒一点!” “你干嘛啊?让我摸摸不行吗,小气鬼……” 季轻轻委屈的仰起小脸,迷迷糊糊的望着顾川华,陷入混沌的大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吼她,樱唇不自觉的嘟着。 平时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此刻竟然泛着一层淡粉的水泽,顾盼流转间,像是有三千桃花在她眼底盛开,妩媚得令人呼吸一窒。 454混乱的一夜(上) “季轻轻,你……” 顾川华呼吸突然变得粗重,望着季轻轻那烧成一片粉霞的小脸,喉节不自觉的滚动了一圈。 此时此刻,她仰着头,可怜又委屈的看着他,水光盈动的桃花眸底,满满的倒映着他的面容、他的身影,除了他,她的眼里再无旁的事物。 季轻轻被顾川华扯离了他微凉的怀抱,体内那铺天盖地的热浪没了他冰凉体温的压制,再度翻涌成灾。 “呜……你别躲,让我凉一凉手……” 她难受的扭动着身子,樱唇溢出委屈又焦急的呜咽,急得双眸都沁出了泪光,点缀在她眼角,如闪烁的星星。 一双柔软的小手,直往顾川华的身上抓,就像妖娆舞动的食人草,一旦缠上去,就会紧紧的纠缠住男人健壮的躯体,牢牢吸附在他身上,绝不会轻易放开。 奈何顾川华一只手将她拎得远远的,不让她碰到自己,两人中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季轻轻白皙柔嫩的指尖在他面前晃啊晃,抓啊抓,努力了半天,就是够不着他的一片衣角。 “呜……”季轻轻这下是真急得哭出来了,小嘴一瘪,“你欺负我!” 一双潋滟的桃花眸被泪水熏染过,越发的迷离动人,娇媚无双。 顾川华下腹一紧,略有几分狼狈的移开视线,咬牙切齿的道:“季轻轻,你再这样闹腾,我就把你丢到水里,让你好好的醒一醒脑子。” 哪知,面对他的威胁,季轻轻却浑然不在意,嘟着嘴半娇嗔半痴缠的道:“好啊好啊,你把我扔下去,现在就要……” 说着,还朝他伸出了双手,做出一副要抱抱的样子,“把我抱到水里,快啊,快啊……” 这是完全把脑子给烧坏了吗? 一瞬间,顾川华简直怀疑季轻轻是不是被哪里来的风流艳鬼附了身,否则怎么会一副这么欲求不满的样子? 等等……欲求不满? 顾川华蓦然想到了什么,墨眸一眯,仔细打量着季轻轻现在的神态。 晕红的肌肤,迷茫的脸,涣散的眸子,以及那交叠在一起不断摩擦的双腿…… 他要是再看不出来她中了媚药,还傻傻的认为她是发烧,那可就真是见了鬼了。 想到这里,顾川华眼神微沉,用不算非常轻但绝对不至于令季轻轻感到疼痛的的力道拍打着她通红的脸颊,试图让她清醒一点。 “季轻轻,你冷静一些!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了?” 顾川华怀疑季轻轻可能误食了岛上某种含有催情成分的野果,倒是没往她被人下药这一层面上想。 毕竟,岛上精通药理的人只有陈医生一个,其他的都是一群目不识丁的岛民,媚药这种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是天方夜谭。 “唔……好凉,好舒服……” 季轻轻哼哼唧唧,任顾川华微凉的的大手在她烧得滚烫的小脸上拍打,甚至还主动把脸蛋凑了过去,提醒他往左边一点。 “对对,就是那里,好舒服,唔,再摸一摸……” 眼看季轻轻的神智已经彻底糊涂了,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恍若未闻,只会睁着迷离涣散的大眼望着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像只无尾熊似的往他身上缠。 顾川华叹息一声,无奈的收回手,在季轻轻发出不满的抗议哼哧声之前,拦腰将她抱起,大步往别墅的方向赶。 唯今之计,只有去找陈医生了。 季轻轻甫一落入顾川华的怀抱,他身上丝丝缕缕的清新凉意,就立即透过相贴的肌肤,争先恐后的往她燥热的四肢百骸里钻,舒爽得无与伦比,她舒服的眯起了眼,娇哼了两声,像一只得到抚慰心满意足的猫咪。 可是,这种冰凉的舒爽,很快就被体内一丈高过一丈的热浪所淹没,短暂的慰藉之后,是更大的空虚和燎热。 “唔唔,热……好热,不舒服……” 刚安静了一小会儿的季轻轻又挣扎起来,在顾川华怀里乱拱乱扭。 似是觉得公主抱这种姿势的接触面不够大,她艰难的从他臂弯里直起身子,在顾川华制止之前,双腿突然往他劲瘦的腰间一缠,双手穿过他的脖子搂在他的背后,整个人手脚并用的紧扒在他的身上。 这一番动作下来,成功的令顾川华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两条快速迈动的长腿差点绊在了一起。 她把他当成了带小孩的老妈子了吗? “季轻轻,你这家伙!” 顾川华的俊脸登时黑了一半,怒瞪着吊在他脖子上的大号无尾熊,恨不得马上把她从身上掀下来。 火大归火大,他还是得忍下心中的那口恶气,任劳任怨的托着季轻轻的腰和屁股,以防止她从身上掉下去,把本就糊涂的脑袋瓜彻底摔傻。 …… 别墅三楼,顾川华的卧室。 陈医生看着被五花大绑扔在豪华大床上不断挣扎的季轻轻,头冒冷汗:“顾总,您这样绑着她,真的好吗?” 顾川华神色不善的坐在一旁,英俊的脸上布满一道道醒目的红痕,那都是被季轻轻在路上抓出来的杰作。 闻言,他瞪了陈医生一眼:“不然怎么办?你让她继续往我身上扒?再挠得我满脸开花?” 觑着顾川华那纵横交错的脸,陈医生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面容扭曲,低着头猛研究手里装着季轻轻血液的试管。 陈医生动作很快,经过十几种复杂的化学分析测试之后,他终于面色严肃的得出了结论。 “顾总,查出来了,二少夫人的血液中含有大量的催情药物成分,而且成分不止一种,至少有七八种混合在一起。” 顾川华目光沉沉:“能解吗?” 陈医生推了推眼镜,迟疑着道:“这七八种成分中,大多数都不算太难解,但其中有一种成分比较棘手,它的分子结构与与米国军中秘密研制的春药化学武器‘性炸弹’非常相似,众所周知,这种催情药物是无解的。” “无解?” 顾川华沉下了脸,看了一眼被捆成了只粽子,却犹在床上不停扭动的季轻轻,“如果不解,她会怎么样?把她泡在冰水里浸一晚,能抗得过去吗?” 455混乱的一夜(中) 陈医生摇了摇头:“恐怕不能。” 见顾川华皱起了眉,他解释道,“性炸弹这种催情药物,之所以能作为米国的春药化学武器,原因就在于它的不可逆与不可抗。 它会毁灭人的意志,旨在令敌方不分场合地点的发情,军心大乱,直到彻底丧失战斗力。 中了这种药物的人,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发作,除了通过交欢的途径把身体里的药物排解出来,没有别的路可走。如果强行忍耐欲望,会因极度的亢奋,而导致脑死亡。” 顾川华沉吟片刻,忽然道:“也就是说,交欢不是重点,把季轻轻血液里的药物成分排解出来才是重点。只要能想办法净化她的血液,她就没事了,不一定非要通过交欢的途径来解决问题。老陈,道理是这样没错吧?” 陈医生目光闪了闪,叹着气道:“顾总,我明白您想说什么,理论上来说,想要排解血液中的毒素,除了交欢,还有血液透析这种方式。 但透析是为肾功能衰竭的病人准备的,不适用于正常人,强行对二少夫人进行透析,会损害她的肾功能,过程中还有可能出现各种严重的并发症,例如死亡,总之后患无穷。 所以,目前最安全也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找个男人来,与二少夫人进行交欢,解了她体内的药性。” 说到这里,陈医生轻咳一声,“至于这个当解药的人选嘛……那个,顾总,自然是您说了算。” 他暗示性的朝顾川华挤了挤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就差把“您也可以亲身上阵”这句话直白的说出来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顾总再要是不能体会他的良苦用心,那他可真就得要吐血三升了。 要知道,为了给顾总制造一亲芳泽的机会,他可是大大的泯灭了一把医德啊—— 陈医生刚才没有跟顾川华实话实说的是,想要净化身体里的有害物质,除了血液透析,其实还有血液灌流和血浆置换这两种更加安全的方式可选。 风礁岛虽然没有这种净化血液的高级设备,但是跟风礁岛一衣带水的珊瑚岛有啊! 珊瑚岛作为顶级度假岛,经常有富豪喝多了酒,需要洗血什么的,岛上的医院自然备有洗血的进口仪器。 把季轻轻送到岛外的医院也许时间上来不及,但送到珊瑚岛,那可不就近多了么? 虽然陈医生并不知道季轻轻为什么会中这种霸道的媚药,不过此事对于顾总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甚至是天赐良机,也许过了今晚,顾总和季轻轻的关系就能更进一步了。 陈医生望望眉头紧皱的顾川华,又望望床上欲求不满的季轻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格外猥琐。 嘿嘿,如此佳人在侧,就不信顾总能把持得住! 为了能把老板的处男之身交待出去,他这个家庭医生当的也着实是煞费苦心了。 然而,出乎陈医生意料的是,得知自己即将成为美人的不二解药,顾川华却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欣喜之色,甚至脸色还有些阴沉。 “老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忘了跟我说?” 顾川华紧紧盯着陈医生,犀利的墨眸仿佛能洞彻人心,“据我所知,净化血液的方式,好像不止透析这一种吧?比如说,血液灌流和血浆置换?” 陈医生:“……” 顾总啊,你是不是傻?! 他真的很想敲开顾川华的脑袋,看一看里面装着的是不是都是又臭又硬的石头,否则怎么能这么迟钝,这么不解风情呢?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顾川华对医学上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啧,貌似有点欺瞒不过去啊,但话已出口,他自然得想办法自圆其说。 陈医生推了推眼镜,若无其事的道:“是有,不过,血液灌流和血浆置换这两种治疗方式在国内非常少见,需要特定的仪器设备,准备工作也需要很长时间,就算立刻把二少夫人送到岛外的医院接受治疗,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顾川华墨眸微眯:“我记得珊瑚岛购买过这种洗血的设备,老陈,你会操作这种设备吗?别的人我不放心。” 陈医生不情不愿的道:“会倒是会,不过……” “没有不过!马上跟我一起去珊瑚岛!” 顾川华不容质疑的喝道,一把将床上捆成粽子的季轻轻抱起,娇人在他怀中软成了一滩春水,触手的体温滚烫得令他心惊。 他按捺下心中的焦虑,大步往门口迈去。 “老陈,跟上!” 陈医生:我特么还能说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无法,他只得磨磨蹭蹭的跟上。 刚走到门口,却见前面的顾川华脚步骤然一顿,高大的背影似乎晃了一晃。 “老陈!快过来看看!” 他大声呼喊着陈医生,语气惊慌失措,再也不复之前的平稳和淡然。 陈医生心下一凛,立即快步上前察看顾川华怀里季轻轻的状况。 只见她浑身皮肤烧成了烟霞一般的嫣红,整个人如一只煮透了的虾米蜷缩在顾川华臂弯中,双目紧闭,呼吸时快时慢,整个人已经意识不清,陷入了半晕厥的状态。 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正不断有鲜血从她的嘴角和鼻孔中溢出来,流到她的颈窝处,又顺着颈窝流到了顾川华抱着她的手臂上,再沿着他的手臂,滴落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上,砸出朵朵红梅。 陈医生探了探季轻轻的额头温度,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顿时惊道:“不好!顾总,来不及了,二少夫人体内的药性已经发作得非常厉害了,如今体内气血逆流,她已经撑不到您送她去珊瑚岛了!再不给她解掉药性的话,恐怕她会……” 剩下的话陈医生没有明说,但顾川华哪能不明白? 再不给季轻轻解掉这虎狼般的药性,她脆弱的身体,会在情欲的折磨下直接崩溃掉! 顾川华脸色冷凝,抱着季轻轻的双臂用力到肌肉突起,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一时没说话。 456混乱的一夜(下) 陈医生不由催促道:“顾总,事态紧急,您必须马上下决断,二少夫人是生是死,就看您的选择了。” 顿了顿,他又提醒道,“依二少夫人目前的状况来看,她的身体,最多还能坚持十分钟,一旦过了这个临界点,再做什么都晚了。” 陈医生说完这话,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临走时,还体贴的为顾川华带上了门。 却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嘴角牵出了一缕高深莫测的笑意。 其实啊,他刚才说的那话,一半真,一半假。 季轻轻是被药效折磨得很痛苦没错,但远没有他所说的那么恐怖,鼻唇溢血不过是气血翻涌所致,远不到气血逆流那种夸张的程度,配合手段压制药性的话,再撑两个小时没问题,足以撑到顾川华带她去珊瑚岛。 不过,他要是不那么说的话,就凭顾总那个傲娇拧巴的性子,恐怕死活都不肯迈出那一步,和季轻轻的这段感情,何时才能步上正轨啊?真是他一个路人看着都替他心累! 陈医生施施然从门前离开,中年发福的背影,深藏功与名。 …… 卧室里,顾川华低头望着蜷在他怀里呻吟不断,扭动不止的季轻轻,几不可察的微微叹了口气。 他是曾萌生过将季轻轻占为己有的念头没错,但是,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在她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强要了她。 他的骄傲,让他不屑于做这种偷偷摸摸、趁人之危的事。 他就算要得到她,也只会堂堂正正的,不容她拒绝的,让她全程清醒的看着她被他占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偷香窃玉的小贼一样,不明不白的将她占有。 可是,眼下她命在旦夕,已经容不得他想太多了。 反正……她早晚都会是他的,这辈子他都没打算放她离开或是把她拱手让人,这种事,早一天晚一天,也没有太大区别。 顾川华墨眸暗了暗,转身将季轻轻放在了柔软如云朵的豪华大床上,自己也脱鞋上了床,开始一根根的为她解着绑在身上的绳子。 先前为了防止季轻轻挣扎间抓伤他或者伤到自己,他把绳子绑得很紧,此刻一看,绳子底下的娇嫩肌肤都磨出了道道可怜兮兮的红痕。 身上的桎梏一松开,季轻轻就舒爽的娇哼了一声,扭了扭身子,丰润的樱唇微微嘟着,星眸半睁半闭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没有。 顾川华心底一软,双手穿过季轻轻柔软蓬密的黑发,捧起她滚烫似火的嫣红小脸。 那小心虔诚的姿态,如同捧着一颗绝世的珍珠。 如大提琴般低沉优雅的声音从他薄唇中流泄出来:“季轻轻,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好吗?” 这是顾川华第一次,用祈使的语气跟季轻轻说话。 只可惜季轻轻神志不清,否则一定会惊恐的睁大眼睛,质问他是不是吃错了药。 季轻轻的小脸被顾川华掌握着,只觉得他的大手很冰凉,指腹带着一层长年敲击键盘工作而生出的薄茧,磨在脸上却并不觉得粗砺,反而痒痒的很舒服,体内的燥意大大缓解。 她轻哼了一声,突然偏过头,在他虎口的位置上亲了一下,咕哝道:“摸得好舒服,奖励你一个吻……” 顾川华:“……” 望着拿脸蛋不停磨蹭他掌心的女人,他不由哭笑不得,这是把他当成顺毛的铲屎官了吗? 可是,她大概还不知道吧,他这个铲屎官,待会儿要吃掉她这只小猫咪。 季轻轻磨蹭了一会儿之后,开始不满足于此了,她体内很干渴,很空虚,想喝很多水,又想被什么东西填满,忍不住试探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能给她带来清凉的那只手掌。 “咝!” 顾川华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被她舔过的位置像被电流击了一下,酥麻感迅速蔓延了他的全身,一丝红潮爬上了他的俊脸。 “季轻轻,你这该死的……” 望着床上媚态浑然天成的尤物佳人,他咬牙切齿的低咒,“待会儿有得你哭的!” 就在这时,季轻轻从他掌心里抬起酡红的小脸,一双迷醉的猫眼湿漉漉的盯着他,里面盛满了渴望和委屈。 “我要……” 她想要这个大冰块摸摸她,他身上凉冰冰的,好舒服。 顾川华声音喑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要……” 季轻轻迷迷糊糊的又哼了一声。 她现在神志完全迷失,只知道循从身体的本能,展出柔软如藤蔓的双臂,向面前散发着丝丝冷意的男人身上缠去,努力的汲取着他身上的凉意,扑灭自己体内的燎原火势。 顾川华墨眸越发深沉,即使他明白季轻轻此刻的放肆言行是药物驱使下的本能,不能作数,但他还是抵抗不了她身体的媚意,眼中的诱惑,连呼吸都令他沉沦。 “季轻轻,你要,我可以给你……” 顾川华紧紧的盯着季轻轻的眼睛,一件件褪去彼此间的衣物,动作慢条斯理,却透着说不出的撩人,直至彼此之间再无障碍,如初生的婴儿般赤裎相对。 季轻轻急不可耐的朝顾川华冰凉如玉的身上贴去,却被他一把拎开。 “但是……”顾川华墨眸幽深,“在此之前,我要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季轻轻被顾川华一把拎开,近不了他的身,顿时不满的扑腾起来。 怎么这个大冰块老是躲来躲去,就是不肯让她好好的抱一抱?她都快烧得头顶冒烟了!真是讨厌! “呜呜……热,难受……” 季轻轻像个得不到糖吃的小孩,难受又难过,嘴巴一瘪,就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晶莹的泪光在眼角闪烁了一瞬,就立即被脸上的温度蒸发了干净。 面对着可怜兮兮的娇人,顾川华却巍然不动,任凭她如何哭闹,如何挣扎扭动,也牢牢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靠近。 “季轻轻,睁开眼睛好好的看着我——” 他扳正季轻轻因哭闹而左右晃动的小脸,强迫她迷茫的视线落到他脸上。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私心里,顾川华还是不希望,季轻轻在被他占有的时候,仍是一副云里雾里,不知发生了何事的茫然状态。 如果她连面前的男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傻乎乎的与他发生了关系,那么对于她来说,是不是任何一个陌生男人都可以? 这个念头令顾川华感到恼怒。 他要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她今晚将在谁的身下绽放。 如此,他这个解药,方能当得心甘情愿。 然而,季轻轻虽然是在看着顾川华,眸光却没什么焦距,仿佛眼前的是一个男人,还是一堵墙壁,都没太大的区别。 “……” 眼神在他俊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毫无留恋的移开,飘到了别处。 她只知道自己身体好热,好不舒服,急需一个冰凉的物体来让她缓解。 “唔……热……”季轻轻又开始挣扎扭动。 “季轻轻!” 顾川华眉头微蹙,季轻轻这副迷糊混沌的样子令他有些微微的泄气,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顿了顿,他仍不放弃的摇晃着她的肩膀,试图令她稍稍清醒一分,“季轻轻,看着我的脸!回答我,我是谁?” 大概是他的声音有点大,季轻轻听着很吵,终于将飘离的视线收了回来,泛着水光的大眼望着他。 顾川华满目期待。 “热,要抱……” 季轻轻手一伸,又闹着要抱面前的这个大冰块。 顾川华:“……” 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无奈抚额。 顾川华虽然满心不甘,但此时此刻,解季轻轻身上的药性要紧,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只是,到底还是没能从她口中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顾川华叹了口气,一把捞起季轻轻的纤腰,将软得没有骨头似的她从床上半提起来,拉到自己面前,额头与她相抵,墨眸直勾勾的盯着她半睁半阖的星眸: “好,我抱抱你。” 下一秒,怀里的娇人如妖媚的水妖一般缠了上来。 滑腻如脂的温软肌肤摩娑着他,所经之处,燃起片片火焰。 他再也难以自持,就着被她扑倒的姿势往后一躺,与她一起共赴绮梦幻境。 从步步失陷,到缴械投降,直至最后的甘愿沉沦…… 这一夜,已然分不清,中了药的人,是她,还是他。 457你再给我闹腾一个试试?! 一夜迷乱,第二日,终于天光大亮。 凌乱的豪华大床上,一团人形的被子拱了拱。 片刻,一颗头发蓬乱的小脑袋从被窝底下钻了出来,水嫩白皙的小脸透着自然的粉润,眉目间都是风情,如同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一看就是被人滋润得很好。 季轻轻拥着被子坐在一片狼籍的床上,床头和地上还扔着她皱成一团的衣服,她茫然的大眼先是四处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最后才看向被子掩盖下的自己-- 一片赤裸,光溜溜的如同剥了壳的鸡蛋。 只是,这颗鸡蛋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有些像是被嘬出来的,有些像是被掐出来的…… 季轻轻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不可能不清楚这些暧昧无比的痕迹代表着什么。 一身的吻痕! 赤裸的醒来! 满室来不及散去的情欲味道! 毫无疑问,她昨晚被人非礼了! “啊!!!” 季轻轻登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分贝足以掀翻屋顶,吓得窗外的鸟都扑棱一下从树枝上掉了下来。 这时,浴室的水声一停,一个男人腰间围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脸色不愉的瞪着她:“季轻轻,你一大早鬼叫什么?” 顾川华眼下青黑,头发上还滴碰上水,精壮昂藏的身躯上沾着洁白的泡沫,显然是洗澡洗到一半,被季轻轻的声音惊出来的。 看到顾川华那张熟悉的冷脸,昨夜那些混乱的记忆,终于零零散散的涌上了季轻轻的脑海。 赤裸交缠的两条身影,彻夜不断的呻吟低泣,抵死缠绵的深吻抚摸…… 一双滚烫的薄唇,从她的额头开始,一点点的向下,吻遍了她全身的每一处角落,连脚趾都没有放过…… 而她,居然没有推开他,而是恬不知耻的缠了上去,哭泣着向身上的男人索求更多,要他更猛烈一点…… 一瞬间,季轻轻粉润的小脸血色尽失,嘴唇不可抑制的剧烈颤抖,愤怒而绝望的瞪着满脸不耐烦的顾川华: “你,你……你这混蛋!” 她终于哽咽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拽起身边的枕头朝他砸过去,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顾川华,你这人渣!禽兽!你不要脸!你居然对我……”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屈辱蔓延了全身,猛的扑在床上大哭起来。 顾川华冷着脸,面对飞来的枕头,躲也不躲,任枕头砸在身上然后弹开。 “季轻轻,你闹够了没有?从昨晚一直闹到现在,你不累,我还累呢!” 顾川华这话说得一点不掺假。 他昨晚的确是累坏了,季轻轻中了媚药,索求无度,像块永远都汲不饱的海绵,他使出浑身解数,像牛郎一样的卖力侍候她,一次次的替她纡解着药力,快要被她榨干了。 两人一直折腾到凌晨两三点,直到季轻轻身上药性全解,她累坏了晕厥过去,他才终于得以喘息,摊在她身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整晚,季轻轻倒是爽了,却苦了他,忍耐了一夜,天一亮就起来冲冷水澡降火。 哪知这女人一醒来,就对他又哭又骂,还拿枕头砸他,半点不念及他昨晚的功劳,简直就是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想到这里,顾川华的脸色愈发阴沉了。 季轻轻听到顾川华还不要脸的喊累,登时火冒三丈。 明明吃了亏,受了委屈的是她!他还有脸摆出一副事后大爷的拽样,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口气她要是能咽得下去,她季轻轻以后就改名叫季沉沉! “顾川华,你这混蛋,我跟你拼了!” 季轻轻披着床单跳下地,光着脚冲到顾川华面前,伸手就要去够他的脖子,嘴上恶狠狠的骂道,“我今儿个就掐死你,为民除害!” 顾川华随手一挡,就格开了她张牙舞爪的双手,皱眉低喝:“别闹!回床上去躺着!” 陈医生昨天跟他嘱咐过,这媚药的后劲很长,即使成功解除了药性,还会体力不支好长时间,这段时间内最好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免得留下后遗症。 季轻轻却误会了顾川华的好意,以为他色欲熏心,昨晚占了她便宜还不够,一大早还要压着她来一发晨起运动,登时气得小脸扭曲,恨不得马上跳起来抓他个满脸开花。 “你,你……无耻!卑鄙!下流!” 她一面咬牙切齿的骂,一面握起拳头狠砸着顾川华赤裸的胸膛,将他坚硬如石的胸肌捶得咚咚响,像打鼓一样。 季轻轻昨晚折腾了一夜,身上早就没什么力气了,雨点般的拳头砸在顾川华身上,完全不怎么疼,但是耐不住闹腾啊! 而且,她距离他这么近,身上的馨香扑面而来,顾川华本就苦苦忍耐了一夜,被她这么一撩拔,身下顿时又起了反应,冷峻的面容不由浮起一丝淡淡的狼狈。 他闪身躲避着她挥过来的拳头,恼怒低吼:“季轻轻,你再这样不知好歹,没完没了的作,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季轻轻拳头一停,改为用脚去踹他,边踹边骂,“我不知好歹?我作?顾川华,你果真是个纯24k人渣!你占我便宜,还指望我对你感恩戴德,五体投地不成?” 顾川华被季轻轻的追打烦得受不了,终于火了,一把钳住她的手脚将她扛在肩上,不顾她的挣扎和反抗,冷着脸大步走向那张凌乱的大床,一把将她抛了下去。 他赤足站在床边,高大的身躯如埃菲尔铁塔一样矗立在她面前,因为一夜未睡而泛着点点血丝的墨眸冒着火光:“你再给我闹腾一个试试看?” 季轻轻脸朝下被顾川华掼到床上,好在床垫足够柔软,她只是被绒被糊了满脸,但并没有磕到哪里。 饶是如此,床上扑面而来的糜烂暧昧气息还是令她一阵光火,红着脸唰的翻身跳起来,拎着手里的枕头对站在床前的男人劈头盖脸一阵乱砸:“试试就试试!我今天不砸死你,我就跟你姓!” 下一秒,手里的枕头被人抽走,一把甩得远远的。 季轻轻一愣,突然整个人被扑在床上,再一抬头,就见一双近在咫尺的墨眸寒气四溢的瞪着她,男人高大沉重的身躯覆盖在她身上,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季轻轻,你是不是觉得,我占了你的便宜?你对昨晚的事,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458是谁勾引了谁 季轻轻一愣,随即愤怒的道:“难道不是吗?” 这该死的臭男人难道想吃干抹尽了不认账?她这一身的痕迹,能作得了假吗?不是他占了她的便宜,难道还是她主动勾引的他不成? 季轻轻自认不是什么古板的贞节烈女,被男人占了便宜就要死要活的,但是,这臭男人提上裤子就翻脸的德性怎么就那么令人不爽呢? “哼,看来,你这没良心的女人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顾川华冷笑一声,深邃的目光从季轻轻愤怒的小脸一点点往下,掠过她纤细的天鹅颈,高耸的胸脯,袅娜的腰肢,最后停留在了某个神秘的地方,意有所指的道,“季轻轻,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女人,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就真的一点不清楚吗?” 什么意思? 季轻轻顺着顾川华的目光,垂眸看过去,察觉到他在看什么之后,登时小脸爆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顾川华,你的贼眼往哪儿看呢?不要脸的大色狼!” 她猛的并拢双腿,恶狠狠的瞪着他,星眸快喷出火来。 如果不是双手被他压制住,她一定要像对付昨晚的猥琐男那样,狠狠的插爆他的狗眼,看他还敢不敢到处瞎看! 等等,猥琐男…… 季轻轻瞳孔一缩,蓦地回想起了什么,正欲破口大骂的小嘴保持着那个微张的状态,目光放空的望着头顶的男人,昨夜昏迷前的一幕幕记忆,如流星般的从她眼底划过。 昨晚,她在小木屋里洗澡,突然感到身体一阵不对劲,体温滚烫,四肢酥软,紧接着,那个猥琐男破门而入,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她拼命反抗,正当她快要不敌之时,顾川华来了,一枪打死了那个猥琐男,这时候她的身体又开始不对劲,觉得他身上好凉,好想靠近…… 再后来的事,她就没有印象了,她是怎样被他抱到别墅的,两人又是怎样滚到一起的,她统统都不记得了…… 当回忆再度续接的时候,就是昨晚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记忆片段了。 季轻轻一张小脸千变万化,咬着唇问:“顾川华,昨晚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的情况,浑身发热,四肢酥软,体内空虚干渴,这种症状,像极了她以前被皮条泽绑到粉虹俱乐部被他下药的情景。 难道,她昨晚中了催情的媚药? 顾川华目光一凛,黑沉的墨眸审视着脸上红白交错的小女人:“没错。怎么,你想起来你昨晚被谁下了药了?” 季轻轻小脸登时便白了,她果然是被人下了药! 这么说来,昨晚的事,可能并不是顾川华强上了她,而是她在媚药的驱使之下,恬不知耻的凑上去,主动勾引的他? 一想到这种羞耻的可能,季轻轻的小脸便神采顿失,星眸里的光亮,倏忽一下子熄灭了,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蔫的,她这下真是哭也哭不出来了。 顾川华洞察了季轻轻内心所想,顿时墨眸一沉。 他声音危险的道:“怎么,跟我上床,就这么令你不耻?摆出一副如丧考妣的嘴脸来,是给谁看?如果你忘了昨晚是谁先主动的,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叫几个佣人进来,让她们描述一下昨晚在门外听到的情景,看看到底是谁勾引了谁……” 说到这里,顾川华暧昧的勾起唇角,“毕竟,昨晚你缠着我要的动静,可是闹得整个别墅都听到了。” 季轻轻现在正是情绪敏感激烈的时期,最听不得“上床”等字眼,闻言心里的悲愤和屈辱再也压制不住,猛的屈起腿,用膝盖狠狠撞向顾川华的脆弱部位。 “对!我不要脸,我勾引了你!可是你又比我好到了哪里去?我可是害死你弟弟的仇人,面对我的勾引,你还不是把持不住,稍稍一引诱你就从了?可见,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顾川华劲腰一抬,闪身避开季轻轻袭过来的膝盖,在她发动第二次攻击之前,一把按住了她不安分的双腿,用他那修长健壮的大腿,牢牢将她的两条腿夹在中间,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 季轻轻挣扎了一下,试图把自己的双腿抽离出来,但身上的男人高大沉重的躯体重若千均,如山岳一样压着她,她就像被镇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一样,根本就抽动不了分毫,只能恨恨的怒瞪着他。 顾川华的面色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他恼怒的瞪着季轻轻,恨不得掐死她,眼不见心不烦。 这个女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居然敢袭击他的重要部位,她难道不知道,男人的命根子是很脆弱的吗? 两人如斗兽一样互瞪着彼此,眼底火光四溅。 忽而,季轻轻勾唇一笑,笑容说不出的恶劣:“顾川华,你口口声声说讨厌我、憎恨我,其实我看,你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吧?” 顾川华瞳孔一缩,身体有些僵硬。 季轻轻微微抬起头,红唇凑近他的耳畔,呵气如兰,“顾川华,承认吧,你早就喜欢上我了!否则的话,为什么你昨晚不推开我?面对一个自己讨厌至极的女人,为什么还会可耻的有反应?” 顾川华的身躯已经是僵硬如冰雕。 他想要否认这个女人的话,却发现无从反驳。 他想狠狠的推开她,身体却动不了。 她的话,犹如一句句定身魔咒,将他死死的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最终,顾川华只能艰涩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干巴巴的字眼:“你胡说……我没有……” 季轻轻心里一沉。 她刚才的话,不过是故意刺激顾川华,想恶心他一把而已,但看他这异常的反应……该不会,真的被她说中了吧? 旋即,季轻轻又在心里摇摇头,暗斥自己想多了。 顾川华冷心冷肺,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商业帝国,性子理智得近乎于残苛,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上她?爱上一个害死他弟弟的仇人? 他对她,最多不过是男人对于女人的占有欲罢了。 顾川华再怎么理智,他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有劣根性,面对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他没有道理会拒绝,所以他昨晚才没有推开她。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占有,也是报复的一种方式。 459来啊,互相伤害啊! 可是,她季轻轻,会乖乖的任他报复吗? 既然他用这种方式报复她,那么就别怪她想尽办法的恶心他了! 季轻轻从僵硬不已的顾川华耳畔退开,眼底一派嘲弄:“顾川华,你完了,你爱上了自己的仇人,与自己的初心背道而驰。” 顾川华气急败坏的低吼:“一派胡言!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你,简直是可笑之极!” 季轻轻歪了歪脑袋,笑得讽刺:“是嘛,那你的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快呢?隔着空气,我都听到了它在你胸腔里扑嗵扑嗵的跳动声,像擂鼓一样。” 什么? 顾川华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胸膛,随即,又意识到这样做等于此地无银,又恼怒的放下了手,咬牙切齿的怒瞪着季轻轻:“你给我闭嘴!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我偏要说!我就不闭嘴!有本事你就直接掐死我啊!” 季轻轻鲜少看到顾川华如此失态的样子,觉得好玩极了,恶劣的挑眉道,“顾川华,你真可怜啊,爱上了我这个害死你弟弟的仇人,对不起顾风鸣的在天之灵,不知你死后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他?然而这还不算是最悲哀的,最悲哀的是,你爱上了我,而我却一点也不爱你。你呀,输得一败涂地!” 季轻轻尽其所能的讽刺着顾川华,甚至不惜捎带上顾风鸣。 她知道,顾川华的逆鳞就是他的弟弟顾风鸣,但凡在他面前提起有关顾风鸣的事,他的心情都会在瞬间变得阴沉暴怒,一触即发。 可是,那又怎样? 她就是要往他心口插刀!谁让他先在她的心口上插刀的? 不就是互相伤害吗,来啊,谁怕谁啊! 果然,季轻轻这句话一出口,顾川华上一秒还带着隐隐慌乱的面容,下一秒就变得犹如狂风过境,暴雨将至的大海,透着深不见底的阴沉黑暗,令人看上一眼便喘不过气。 满室的旖旎暧昧荡然无存,气氛瞬间冷冽了下来,连空气中残存的情欲气息,都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不详。 季轻轻仿佛看到,有无数的黑气正从顾川华的身上溢出来,她打了个冷颤,却仍是不服输的挺直了脖子,倔强的看着他。 “嗤……”顾川华一声低笑,透着说不出的恐怖,“季轻轻,你真的很了解我啊,每次都准确的知道该怎么让我不高兴,让我生气,让我想要杀了你……” 他睥睨着身下不怕死的女人,突然狠狠一拳捶在她耳侧的枕头上,“你这么有胆气,你说,我该怎么嘉奖你才好呢?” “啊!”季轻轻吓了一跳,以为顾川华要对她动手,在拳头朝她袭过来之际,眼睛下意识一闭,准备生挨那一拳。 然而那重若雷霆的力道却没有落在她脸上,而是落在了她耳边的枕头上,被绵软的枕头化解了个干净,她毫发无伤。 季轻轻睁开眼,瞧见顾川华脸上的嘲弄神情,顿时恼羞成怒:“嘉奖?哼,我可不敢当!我只求你离我远一点,别再成天阴魂不散的缠着我,我就谢谢你列祖列宗了!” “你!” 顾川华气结,撑在她耳畔的拳头再度捏紧。 他从来都有没见过一个女人,能像季轻轻这样气死人不偿命的,从那张小嘴里吐出来的话,字字如刀,剜得人心肝脾肺肾无一不疼。 他真是早晚都得被她气死。 顾川华深吸一口气,在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心里的火气之前,从季轻轻身上退了下来,起身站到床前,冷声道:“我现在进去洗澡,在我洗完了出来之前,你就给我乖乖的躺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说完就冷哼一声,赤着脚转身走向浴室。 身后,季轻轻极不满他那副发号施令的大爷样子,不服气的嚷道:“凭什么?凭什么我得乖乖的躺在这里哪也不许去?我偏不待在这里,我偏要出去!” 说着,她就披着床单从床上跳下来,风风火火的往门外冲。 顾川华也不阻止,自顾自的走进浴室,啪啦一声关上了门。 咦,顾川华怎么不过来追她? 季轻轻正觉得奇怪,放在门把上的手一拉,居然拉不动——门锁死了,她出不去。 怪不得顾川华那么淡定呢,原来是提前把门给锁死了,料定了她跑不出去! “顾川华,你这王八蛋!” 季轻轻怒火中烧,愤愤的对着门踢了几脚,然而厚重华贵的木门纹丝不动,倒是把她自己娇嫩的脚丫子给踢疼了。 浴室里,哗啦的水声一停,传出一道阴沉的声音:“季轻轻,你当我耳聋吗?” 骂他骂得这么大声,隔着水声都能听见。 季轻轻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随即,又立刻抬头挺胸,梗着脖子朝浴室的方向吼了回去:“顾川华,你属狗的吗?耳朵这么灵,隔着一道门都能听见我骂你。我看,是因为你平时亏心事做多了,所以总在竖着耳朵留意身边的人有没有骂你,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被害妄想症!” 她话音一落,浴室里就传来一阵砰砰咣咣的响声,似乎里面的人在发飙,把什么扫到地上打碎了。 季轻轻低啐道:“就你会砸,我不会啊?” 说着,她就开始左顾右盼的物色起顾川华卧室里的摆件来,什么看起来贵重,就把什么抡起来往地上砸,把它们当成顾川华的分身,边砸边骂: “我让你占我便宜!” “我让你欺负我!” “我让你把我关在这个破岛!” …… 噼哩啪啦乱砸了一通,季轻轻终于解气了不少,人也累得出了一身的热汗,望着满室的狼籍,她痛快的笑了起来。 砸顾川华的卧室,这滋味真特么的带劲儿! 如果不是刚洗完澡从卧室推门走出来的顾川华脸上的神情太过难看的话,恐怕季轻轻会笑得更开心。 顾川华已经冲洗干净,换上了质地上乘的浴袍,正拿着一块毛巾擦头发,望着眼前像遭受了世界大战的房间,以及一屁股坐在满地狼籍中心的季轻轻,手上擦头发的动作顿时愣住了。 片刻,他墨眸闪出火光,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压低的咆哮:“季!轻!轻!” 460爬了我的床,就别想下来! 季轻轻坐在地上,闻言头也不抬,懒洋洋的掏了掏耳朵:“在。” 拖长了的声调透露出满不在乎和不耐烦的意味,令顾川华的火气更上一层楼。 他困兽般低吼:“季轻轻,你到底要闹腾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川华真的是怒极了,攥着毛巾的大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拿面前的女人又气又恨又无奈。 “呵,我想干什么……” 季轻轻嗤笑一声,裹着床单的身子往后一倒,直接破罐子破摔的摊在一片狼籍的地上,望着顾川华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嘲讽和悲凉。 “顾川华,我还问你想干什么呢?你不是要囚禁我吗,报复我吗,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 先是逼我跟顾风鸣结阴婚,后来又丧心病狂的试图强占我,让我替你们顾家传后,昨晚,又趁我中了媚药,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对我做下了那种不可饶恕的事情…… 顾川华,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上次我把命赔给你们,你不要,却又不肯放我一条生路,你说,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顾川华下颌线条紧绷,凛冽的眉目聚拢成一个深纵的“川”字。 他盯了季轻轻良久,才冷声道:“我对你做的这些,就是在报复你,你以为是为了什么?难道我还会爱上你吗,可笑!” “最好如此。”季轻轻点点头,目光望着天花板,幽幽的道,“你我之间,本就毫无瓜葛,不过是被仇恨强行联系到了一起。你恨我,正好我也恨你,我们彼此厌恶,相互憎恨,再也不要有其他的关系。” 顾川华呼吸一窒,发梢尚在滴落的水珠仿佛凝成了冰棱,沿着他的额头滚落到唇边,一颗颗冻得他嘴唇发寒,再从嘴唇寒到了心间。 他半晌没有说话,季轻轻也不吭声。 狼籍而寂静的卧室里,一时间只听得到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一重一轻,一浊一浅。 “季轻轻……”良久,顾川华干涩的开口,声音像生了锈的发条,“昨晚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季轻轻挑眉望他一眼,反问道,“不就是一夜情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难不成,你还想要我对你负责咋的?” 见顾川华脸色骤然垮了下来,季轻轻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的道,“哦,不好意思啊,我差点忘了,在这之前,你还是个老处男嘛,难免会对自己的第一次有点特殊情节,理解理解……” 她话锋一转,“不过事情既已发生,你再纠结这个也没用了,我身无长物,既不能付开苞费给你,更不可能给你什么甜言蜜意的心理安慰,所以啊,你还是想开点吧……” “够了!” 顾川华越听越听不下去,忍不住沉声喝断季轻轻的满嘴跑火车。 “季轻轻,你到底还是不是女人?有没有一点身为女人的廉耻心?和男人上床,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很无所谓的一件事,是不是只要随便给你一个男人,你就能抱着他不撒手?” 他越说,越咬牙切齿,本就充满血丝的墨眸愈发被扩散的猩红占满,“季轻轻,你就这么不自尊,不自爱吗?!” “我不自尊?我不自爱?” 季轻轻蓦然被激怒,猛的从地上翻身爬起来,冲到满面阴鸷的男人面前,扬手就要朝他脸上掴去。 “顾川华,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有今天,还不是拜你所赐!现在骂我不要脸,昨晚在我身上放浪的那个是谁?是一条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狗吗?” 她真的已经忍了他很久了! 无故中了媚药,不是她所愿意的;跟顾川华发生关系,也不是她所愿意的;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所愿意的。 发生这种事,她一个女孩子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可顾川华呢,明明占了便宜的是他,却一直在夹枪带棒,含沙射影的辱骂她,指责她,好像昨晚有谁拿刀架在了他脖子上,逼他跟她欢好似的。 顾川华一把钳住季轻轻挥过来的巴掌,眯眼冷笑:“好啊,好得很,季轻轻,你真是打我巴掌打上瘾了是不是,动不动就朝我扬手……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的那些被你迷惑得五迷三道的追求者?由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放肆?” 说着,他用力甩开季轻轻的手。 惯性让本就体力虚软的季轻轻一个趄趔,直直的往旁边栽倒。 顾川华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忍住了伸手拉住她的冲动,冷眼任由她跌倒在地。 季轻轻的膝盖恰好磕在一块被她砸碎的花瓶碎片上,尖锐的碎片,深深扎入了肌肤,顿时疼得她满眼泪花,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背对着顾川华跌跪在地上,所以顾川华只是听到了她闷哼的声音,只道是她摔疼了,并没有想到她磕在了花瓶碎片上,仍旧站着没动。 “顾川华,你这混蛋……” 季轻轻忍着痛,一点点拔出刺入肌肤的花瓶碎片,丢到地上,然后慢慢的爬起来,转身看向冷漠的男人,眼底都是不加掩饰的愤恨。 “你的腿怎么了?” 顾川华这才注意到季轻轻膝盖上血流不止的伤口,不由一惊。 视线扫过她脚下沾着血的花瓶碎片,瞬间恍然大悟,却又懊恼不止:为什么刚才要那么用力的甩开她?又为什么不及时的拉住她? 他眉头紧皱,走近一步想察看她的伤势:“别动,我看看你的伤……” 却被季轻轻一把推开:“别过来!” 她警惕防备的瞪着他,此刻的她,就犹如一只受过惊的小刺猬,将全身的刺高高竖起,不容任何人靠近。 “季轻轻……” “听着顾川华!” 季轻轻退开一步,冷冷的盯着他,“你刚才不是问我经历了昨晚的事后,打算怎么办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我的答案。” 顾川华抬起的步伐硬生生的停下,蹙着眉,静静的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道:“昨晚被你这条疯狗咬了一口,算我倒霉!但好女毕竟不能同疯狗计较,昨晚的事,过了就是过了,在我心里屁都不算,我也不打算找你要打狂犬疫苗的费用了,请你也别自作多情的把这事放在心上,我们就此打住,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以后照样桥归桥,路归路!” 顾川华眼底的温度,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心里刚升起的那些怜惜之情,被季轻轻这席决绝的话冲了个一干二净。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桥归桥,路归路?呵!” 顾川华一字一顿的反问,低眸望着紧绷着一张小脸的季轻轻,怒极反笑。 “季轻轻,我告诉你,我顾川华的床,不是能随便容你爬上爬下的。既然你爬上来了,那么没经我的同意,你就别想再下去!”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爱爬哪爬哪,你管不着!” 季轻轻不甘示弱的呛回去,“今天我能爬你顾总的床,明天我就能爬张总,李总,王总的床!我就是把全世界的床都爬遍了,也不关你的事!” “你敢!” 顾川华沉声怒喝,眼里冒出杀气。 季轻轻脖子一昂:“你看我敢不敢!” 顾川华怒瞪着季轻轻,宽厚的胸膛一阵剧烈的起伏,似乎在死死按捺着快要喷涌而出的怒气。 他不得不控制,因为他太清楚自己发火时的情景了,用江楷的话来形容,那根本就是劫后余生,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一旦真的爆发出来,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恐怕会瞬间被他恐怖的怒火烧成飞灰。 461我们究竟有没有在一起? “季轻轻……” 顾川华使劲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些如岩浆一样翻涌的怒火已经被他尽数压制了下去。 季轻轻抬眸睨他一眼:“干嘛?” 顾川华缓缓的道:“正如你所言,我昨晚是第一次,我这人向来洁身自好,对待身边的人事同样如此,我不希望沾染过自己气味的东西,再被别的人沾染。否则的话,我会忍不住想要毁了那个东西,还有染指过它的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得很!” 季轻轻冷笑连连,“直男癌就直男癌,扯什么精神洁癖?不允许我找别的男人,也不许别的男人染指我,凭什么?就凭这见鬼的一夜情?想让我为你守身如玉,做梦去吧!” “季轻轻,你够了!”顾川华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捏住季轻轻的纤细脖子,额头青筋毕现,“我让你自爱,你还不领情,你就这么人尽可夫吗?随便哪一个男人来,你都可以敞开身心跟他们翻滚?” 季轻轻脸颊涨得通红,却仍是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是!” 她嘴上说得满不在乎,刻意在顾川华面前轻贱自己,其实心里在滴血。 昨晚的那场情事,他顾川华是第一次,难道她季轻轻就不是第一次了吗? 硬要论起来,明明是她吃的亏更多!把珍贵的第一次贡献给了这个冷血狂妄的男人,简直就是喂了狗! 她都决定不在乎了,他还一个劲儿的在这里矫情什么?26岁的男人了,是一个初哥很光荣吗? 诶等等,说到第一次…… 季轻轻蓦然想起了什么,不由扭头看了一眼旁边凌乱的大床。 虽然床单等物品都卷成了一堆,皱成了咸菜干,但是,上面洁白干净得很,一点也没有看到初夜落红的痕迹,一星半点都没有。 季轻轻心下觉得有异,不由仔细的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四肢很酸涩,腰肢那里也很酸涨,但是女性最神秘的花园,却半点异样感也没有,像是从未被人侵犯过一样,这…… 季轻轻终于明白那丝隐隐约约的不对劲是从哪里来的了,她昨晚的记忆虽然凌乱模糊,但是,分明只有快感和暧昧,却半点没有关于痛楚的记忆! 初夜既没有落红,也没有传说中那种撕裂般的痛楚,这说明了什么? 季轻轻一时间心乱如麻,心底有个答案,却不敢相信。 顾川华见季轻轻这种时候还在走神,愈发恼火,握着她脖子的大手再度收拢,逼她看向自己:“季轻轻,我真应该杀了你,让你去陪风鸣。” 这样,她的痛苦结束了,他的痛苦也结束了,风鸣在地下也不会寂寞了,对谁都好。 可是……他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明明眼前这个女人是那么的该死,她害死了他弟弟,又勾引得他乱了分寸,失了本心,一再为她背弃自己的原则,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如果他足够冷静理智,当初一见到她,就应该毫不犹豫的杀了她,立刻送她去给风鸣作伴,而不是将她千里迢迢的带到风礁岛,弄这些无谓的囚禁与折磨…… 折磨来折磨去,究竟折磨了谁?扪心自问,这几个月来,他何时有过半分报复的快意了?只有日复一日甚嚣尘上的痛苦和悔恨。 恨她无情无义,伤了风鸣的心,害死他唯一的弟弟。 恨她冷心冷肺,毫无对风鸣之死的歉疚之心。 恨她表里不一,引诱他背叛自己的仇恨,陷入‘爱上弟弟的女人,爱上自己的仇人’这无底深渊。 而他最该恨的,却是他自己,为何护不住自己唯一的弟弟?为何要被这妖女迷惑,步步沦陷,乃至失守本心? 顾川华墨眸溢满不可为人知的痛苦绝望,握着季轻轻纤细脖颈的大手一再用力,却颤抖得怎么也握不住,最终只能无力的放开她,长叹一声,颓然的向后跌坐在一片凌乱的大床上。 “季轻轻……你滚,你给我滚……” 空气争先恐后的灌入肺管,季轻轻瘫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半晌,才抬起溢满生理泪水的眸子望向顾川华。 “我会滚,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问清楚一件事。” 顾川华不答话,也没有抬头,只是沉默的坐着。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顾川华,我问你,我们昨晚……究竟有没有在一起?” 顾川华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却避而不答她的问题。 虽然顾川华脸上的变化十分微小,不注意看,根本就觉察不出来,但季轻轻一直紧盯着他的神情,见状,心里顿时有了谱:果然,昨晚的事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季轻轻抿了抿唇,沉声道:“顾川华,其实,昨晚我们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关系吧!” 用的是祈使句,而不是疑惑句。 顾川华盯着她,一双墨眸深不见底,里面情绪复杂难辨。 良久,他才缓缓的道:“昨晚,你中了媚药,这种药非常霸道,会要了人的命,除了与男人交合之外,根本无解,而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你觉得昨晚我们应该发生了什么呢?” 顾川华的话,令季轻轻一噎:“我……” 的确,昨晚那媚药的霸道药性,她到现在还觉得心有余悸,中了药后她神智不清、放浪不堪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她自己。 她现在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除了顾川华以身作药,替她解了媚毒之外,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他的解释了。 何况,她这一身的暧昧的痕迹,还有昨晚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记忆片段,也作不了假。 只是,她总觉得,顾川华似乎隐瞒了她些什么,没有完全说真话。 事关她的清白,季轻轻犹自不甘心的继续问:“可是,如果我昨晚的真跟你在一起了的话,那为什么床上没有……落红?” 最后两个字,季轻轻说得极小声,声若蚊蚋,小脸红得滴血…… 主动问男人这种事,她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像自从跟顾川华沾上了关系,她曾经的纯真和节操就一去不复返了。 462解药的正确使用姿势 顾川华定定的看了季轻轻半晌,直看得她心中忐忑不已,才淡声道:“季轻轻,亏你还是个大学女生,连这点生理常识都没有——谁告诉你,女人初夜就一定会落红的?” 季轻轻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吗,电视剧里都这么说的啊!” 不知是不是季轻轻的错觉,她好像看到顾川华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以前还觉得你还挺聪明的,怎么现在我发现你跟外面那些无脑少女没什么区别呢?” 季轻轻:“……” 被一个男人鄙视生理常识,这让她颜面何存? 紧接着,顾川华就耐着性子给季轻轻科普了一段女性生理相关知识,最后问道,“我问你,你以前有没有做过剧烈运动,比如骑山地自行车,或者跑长途马拉松的经历?” 季轻轻仔细回想了一下,点点头:“有的,经常。” 她以前可是一位热爱运动的元气少女,登山长跑什么的不在话下。 “那就对了。”顾川华的神色似乎放松了下来,谆谆善诱的道,“你看,你的处子膜可能就是在那些时候脱落的,所以你昨晚没有出现落红,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大概是顾川华脸上的神情太过一本正经,刚才那段科普的语气又严肃得像个老学究,季轻轻成功的被他忽悠到了,对他的解释深信不疑,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怀疑和侥幸,顿时烟消云散,变成了深深的沮丧。 她肩膀垮下来,跌坐在地上不说话了。 原以为昨晚的事可能另有隐情,她和顾川华也许并没有真的发生关系,她还是清白之身,可顾川华的一席话,有理有据,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唉,她到底是失身于了眼前这个男人。 纵然气恼不甘心,可昨夜之事覆水难收,季轻轻也只能眼睛一闭认了。 她慢慢的爬起来,低着头再也不看顾川华一眼,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季轻轻离开后,顾川华一人在满地凌乱的卧室里坐了很久,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直到打扫房间的佣人敲门,他才如梦初醒般的抬起了头,低声答了一句“进来”。 佣人看着面前像是狂风过境一样的房间,心里暗暗吃惊。 该不会是顾总和那位二少夫人刚刚在这里打了一架吧?否则怎么会搞成这副狼籍的惨样,连下脚的位置都快没有了。 觑着那边明显心气不顺的顾川华,佣人怕遭到殃及,大气都不敢喘的快速打扫完房间,就立刻收拾东西退下了。 佣人一走,偌大的卧室里就再度只剩下了顾川华一个人。 顾川华走到连片的落地窗前,眯眸望着窗外炽盛的日光。 日光虽亮,却照不进他黑沉如永夜的心。 其实刚才,他骗了季轻轻。 他们昨晚,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他是很想要季轻轻没错,也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得了一个身中媚药主动投怀入抱的女人,尤其是,当他本来就肖想这个女人的时候。 但是,就在他即将城关失守的时候,却听到身下的女人含含糊糊的喊了一声“不要”。 他骤然垂眼,就见她迷离的星眸微微睁开,一滴热烫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到了他的唇边。 他伸舌将那滴泪尽数卷入口中,并没有想象中的甜美,只有全然的咸涩,苦得他心尖发麻。 药物让她渴望他,可她心里真正的情感,让她于无尽的情欲中挣扎着清醒了一瞬,拒绝了他。 正是季轻轻这片刻的清醒,让顾川华打消了心里那个龌龊的念头,浑身的情火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不想再要她,可又必须救她。 于是,他就想了个折衷的办法——以自己的唇舌和手指,一遍遍的帮助她释放身体里的药性,却并不占有她。 反正老陈也承认过,交欢只是途径,解除药性才是目的。 尽管这一夜他们亲密无间,像世间所有的爱侣那样抵死纠缠,却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所以,她仍是完璧之身。 她刚醒来的时候,他本来想告诉她这个实情的,但一看到她这么痛不欲生,满脸厌恶的样子,他心里就嗖嗖直冒火。 他昨晚像牛郎一样辛辛苦苦的侍候了她一整夜,大清早还要爬起来冲冷水澡降火,结果她呢?一醒来就翻脸不认人,看他的眼神连地上的苍蝇都不如,唯恐避之不及。 凭什么?! 既然她这么讨厌他,不想被他“玷污”,那他就偏不让她如愿,偏不告诉她真相,就让她沉浸在被他玷污的“事实”中,痛苦熬煎吧! 所以,在她发觉出不对劲,朝他问起这事的时候,他干脆将错就错,刻意歪曲事实,引导她往错误的方向去想,满意的欣赏着她希望破灭,颓丧不已的模样,心里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本来就该如此。 给她当了一整晚的解药,醒来后还要被她各种嫌弃,不收取点利息,怎么能行呢? 顾川华站在窗前,刀片一样的薄唇,缓缓勾起了一抹恶魔般的微笑。 **** 季轻轻离开顾川华的卧室后,站在长长的走廊里,茫然四顾,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 小木屋昨晚才死过人,那猥琐男身上的黏腻血腥味,到现在还仿佛飘在她鼻端,令她想起来便觉得作呕,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再回去的了。 而这别墅,是顾川华的地盘,处处充斥着他冷冽霸道的气息,令她感到窒息,尤其是在昨晚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以后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实在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可是,她在这岛上举目无亲,除了这两个地方之外,她还能到哪里去呢? 星牧是男孩,不可能收留她。 唯一能帮助她的非玺,前些日子生死不明。 怎么想,她都似乎无处可去,甚至连换个衣服的地方都没有。 季轻轻觉得自己可怜极了,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拢紧自己身上的床单,抱着一团皱巴巴的衣服无声的啜泣。 不断有佣人从季轻轻面前经过,见她坐在墙角哭,不由投去好奇的一瞥,但碍于她那尴尬的身份,都不敢上前询问,踮着脚尖急匆匆的走了,像是生怕被她喊住脱不了身似的。 门一开,顾川华一眼就看到坐在门外哭成一团的女人,不由愣住:“季轻轻,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觉得意外。 但在季轻轻听来,就是赤裸裸的驱赶了,像是在质问她为什么还不滚得远远的,而要坐在这里碍他的眼? “不用你赶,我马上就滚!” 她重重吸了一下鼻子,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然后猛的从地上站起来,扭头就走。 “站住!” 顾川华明白过来,立刻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季轻轻心头火起,使劲甩着他的手:“放开我!” “季轻轻……”顾川华紧紧攥着她,眼神复杂,“你刚才坐在这里哭,是不是因为觉得没有地方可去?” 被戳中难堪的境地,季轻轻觉得自己愈加狼狈,挣扎得更剧烈:“关你屁事!我叫你放开我!你聋了吗?” 顾川华不放手,执着的又问了一遍:“是不是这样?” 季轻轻终于失去了理智,冲顾川华尖锐的嘶吼起来:“是是是!你叫我滚蛋,我没有地方可去,所以只能坐在这里哭,像条狗一样没用的哭!你满意了吧?!” 胸膛急剧的颤抖,泪水糊满眼眶,让她看不清面前男人此刻的表情。 463终止当初的错误 顾川华静静的望着哭成花猫脸的季轻轻,眸光晦暗难辨。 “放手,别拉着我!” 季轻轻抽了抽鼻子,又开始手脚并用的挣扎,想挣脱顾川华的桎梏。 甩不开,她索性扔了另一只手里抱着的衣服,用力捶打他坚硬的胸膛。 顾川华任季轻轻捶打,突然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紧紧的抱住她,铁臂拢紧再拢紧,任凭她如何挣扎也巍然不动。 他坚毅的下巴抵在她柔软光滑的发顶,轻轻摩娑,似呢喃似叹息:“季轻轻,如果你能不这么倔强的话,或许……我们都会好过许多……”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消散在了叹息里,季轻轻没有听清,也不想听清。 顾川华静静的拥了季轻轻一会儿,便将她打横抱起,抬腿走向顾风鸣的房间。 “既然你不想待在我的房间,那就去风鸣的房间吧,和他待在一起,你总该没有意见。” 见季轻轻还想挣扎,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带着淡淡的警告。 “别说我没提醒过你,那媚药后劲很强,虽然昨晚你身上的药力解了,但有没有后遗症还犹未可知。你最好乖乖的睡上一觉,不要到处乱跑,有什么不舒服,立刻去楼下找老陈。” “……” 季轻轻抿了抿唇,到底是停止了挣扎,安静的窝在顾川华怀里,任他将她抱进顾风鸣的房间,轻柔的放到床上,盖上薄毯。 见顾川华还站在床前静静的望着自己,似乎要等她睡着了才离开,季轻轻抬起红肿的兔子眼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拉下薄毯蒙住头,硬生生隔开了他的视线,无声的下着逐客令。 顾川华没说什么,给她掖了掖薄毯的四个角,便转身走了出去。 …… 书房里。 “昨晚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顾川华抿了一口咖啡,抬眸看向面前的手下,墨眸冷锐犀利,跟面向季轻轻的时候,截然不同。 昨晚,他原本以为季轻轻是误食了岛上含有催情成分的野果。 但后来陈医生告诉他,季轻轻体内的药性,十分猛烈霸道,至少含有七八种不同的催情成分。 由此可见,这种媚药必然是被人工合成的,季轻轻根本就不是误食了什么野果,而是被人设计了! 这是一场恶意的蓄谋,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的话,恐怕现在季轻轻就已经被那闯进来的男人毁了清白…… 只可惜他当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直接开枪射杀了那男人,没能留下那家伙一条贱命,不然的话,现在就可以直接拷问他一番了。 想到这里,顾川华冷然的脸色愈发阴沉,握着咖啡杯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手下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不敢大意的答道:“顾总,我们已经查到了,昨晚闯到荆棘林小木屋附近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被您击毙的那个男工,还有一个就是中岛莎美。” “中岛莎美……”顾川华眯了眯眼,“她去那里干什么?” “她……”手下有点不确定的道,“似乎是特意去挑衅您的仆人星牧的,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星牧气得要揍她,追着她跑了,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荆棘林,最后回来时,只有星牧一个人。” “哼,原来是调虎离山。” 顾川华冷哼一声,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此事,必定与中岛莎美脱不了干系。 “马上把中岛莎美带过来!”顾川华声寒如冰,“她要敢逃跑或反抗,就直接打昏了扛过来,留一张能说话的嘴就行。” …… 中岛莎美局促不安的站在书房里,望着眼前面色冷峻的男人,揉了揉被提了一路而发痛的肩膀,目光有些惊惧和心虚。 “顾……顾哥哥……你,你找我?” 这是她第三次被人这样粗暴的带到顾川华面前了。 前两次,都没有什么好事,尤其是上一次,更是被顾川华命人绑在树上吊了一夜,折磨得她奄奄一息,那种痛楚,想想都两腿打颤。 顾川华懒得跟她周旋,直接开门见山:“我问你,季轻轻被下媚药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中岛莎美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否认:“不是我,跟我无关!” 果然,顾川华是找她麻烦来了。幸好她昨晚回去后,早有先见之明的把那瓶药给扔了。否则,现在被他的手下搜出来,她就没法抵赖了。 顾川华冷笑:“你一向跟季轻轻不对付,坑害她的事没少干,岛民不可能有这种高级的媚药,不是你,还能有谁?不是你,你昨晚去小木屋附近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刻意把星牧引走?” 中岛莎美眼珠一转,正想张口解释,可顾川华接下来的话直接将她噎死。 “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想找星牧的麻烦,这种鬼话骗骗我那群手下还行,骗我?你最好先拎拎清楚,看你能不能承担起那个后果!” 中岛莎美没想到顾川华竟完全不给她狡辩的机会,笃定了此事就是她做的,不由急了。 “顾哥哥,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啊!你没有证据,就不能随便冤枉我,呜呜……” 她挤了把泪,委屈兮兮的望着顾川华,一个劲哭诉自己是被冤枉的,死活不承认这事是自己干的。 开玩笑,怎么能承认?顾川华能容忍她在背地里搞一些小的妖蛾子,但下媚药,故意找男人污辱季轻轻这种事,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姑息的。 顾川华冷眼睨着面前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中岛莎美,觉得真是倒尽了胃口,突然有点后悔当初把她留下来给季轻轻添堵的决定了。 这么一个恶毒、卑劣、下作、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哪里配给季轻轻添堵?这两个月里,也不知季轻轻是如何忍受这么一个恶心的女人的。 “中岛莎美,当初我心软把你留在岛上,俨然是一个无比错误的决定,所以……” 顾川华敲了敲桌子,打断中岛莎美那嗡嗡不停的哭泣声,“我现在正式决定,终止这个错误,把你送回日本。” “……你说什么?” 中岛莎美哭声一滞,彻底呆住了。 464以你爱情,换我自由 “我说,”顾川华无视了中岛莎美那瞬间惨白的脸色,冷声道,“我打算过几天,就把你送回日本去。” 他不会要她的命,那样脏了他的手不说,还太便宜她了。 等中岛莎美回了日本,自然有的是人收拾她—— 中岛家的那群老头子,是绝不会轻易饶过她这个背叛家族私自出逃的大小姐的,等待她的,将是大小姐地位的废黜,以及终生足不出户的囚禁。 对于中岛莎美这种天生自命高贵的人来说,这样的下场,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中美莎美像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原地,满眼的难以置信,过了许久,才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你……你要送我回日本?!不!我不回去!凭什么?就因为那个该死的季轻轻?她有什么好,你要这样为她,她不就是一个卑贱的女工吗?!” 顾川华墨眸冰冷:“卑不卑贱,不是由你说了算的。过几天,我会派人送你回日本,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去乳香林,给我安分守己的待在巳神寨,不要妄图闹什么妖蛾子,否则,你也不必回去了,直接埋骨他乡吧!” 说完,他就不由分说的命令两个手下将中岛莎美带出去。 “不要!我不想回去!顾哥哥,求你了,别赶我走……” 中岛莎美苦苦哀求着,两只手紧紧扒在顾川华的书桌边缘,死活不愿意离开。 这一次回去后,她一定会被家族长辈狠狠教训的,也许还会被终生监禁在屋子里,再也不能跨出门半步!这样一来,她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重见到顾川华了,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两个手下摸不定中岛莎美和顾川华的关系,也不敢下重手拉她。 “顾哥哥,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我真的不想回去……” 顾川华眉头不耐烦的皱起,一声冷喝:“带下去!” 两个手下浑身一抖,立刻一根根的掰开中岛莎美扒在书桌上的手,扭着她的胳膊将她往门外拖,中岛莎美不断挣扎,却是徒劳,不甘的呐喊声最终消失在门外。 而谁也没有发现的是,在中岛莎美被拖出门之前,一道趴在门上聆听的纤细身影,快速的一闪而过。 …… 中岛莎美被赶出别墅大门,不甘心的捶着门哭喊,扬言要见顾川华,自然无人理会她。 她又瘫坐在地上干嚎了半晌,才满心怨恨的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拐过一道蔷薇花墙时,却发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道玲珑纤细的背影,似乎是特意站在那里等她的,而且已经等了许久。 这道熟悉而令人嫉恨的背影,化成了灰中岛莎美都能认得。 “季轻轻,你怎么在这里?” 中岛莎美冲上前质问,一想到顾川华要把她赶走,都是为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玲珑俏丽的身影回过头,正是季轻轻无疑,只是眼底的神情却很是冷漠,甚至透着一丝厌恶,跟平时温和的模样大相径庭。 “中岛莎美,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面对一个对自己下媚药,教唆猥琐男污辱自己的女人,季轻轻要是还能跟她好颜相对,那才真是见了鬼。 她刚才在顾风鸣的卧室里睡了一会儿,便起身换了衣服来到顾川华的书房外,想找他平心静气的谈一谈。 结果,刚一靠近书房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顾川华和中岛莎美争执的声音,而争执的内容,正是关于她昨晚被人下媚药一事。 虽然中岛莎美最终没承认这事是她干的,但从顾川华笃定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来,此事九成九就是她的手笔。 毕竟,在这岛上,唯一对她抱有莫大的敌意的人,就是中岛莎美无疑了。 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季轻轻愤怒难当,一度想冲进门去,质问中岛莎美为何要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害她?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真的可以对同性狠毒到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吗? 可季轻轻最终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在里面的人发现她之前,咬着牙掉头离开。 小不忍,则乱大谋。 顾川华过几天要送中岛莎美离开,这件事,对于中岛莎美来说,可能是晴天霹雳,但对于她季轻轻来说,也许是天赐良机。 中岛莎美不是不愿意离开风礁岛,离开顾川华吗?可是她季轻轻愿意啊,还求之不得呢! “你要跟我做交易?”中岛莎美嗤之以鼻,“你不过一个卑贱的女工,在这岛上连自由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跟我做交易?” “我当然有。”季轻轻冷静自若的道,“你渴望得到的爱情,就是我要跟你交易的筹码。” “你什么意思?”中岛莎美狐疑的眯了眯眼。 季轻轻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想被顾川华送走,我可以在你离开风礁岛那天,跟你偷偷交换身份,让我代替你被送回日本,你留在风礁岛,继续追求你渴望的爱情,而我得到我想要的自由,天高任鸟飞。怎么样,这笔双赢的交易,是不是很划算?” 中岛莎美一惊,心里迅速的盘算了一下,半信半疑的看着季轻轻:“你说得轻巧,偷偷交换身份,怎么交换?我和你长得可是一点都不一样,只要别人不是瞎子,就不可能看不出来我们互换了身份。” “这个你不用担心,等到那天我自有妙计应对那些护送的人,决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什么妙计?”中岛莎美急切追问。 季轻轻抱起手臂,冲她扬了扬眉:“抱歉,在你答应跟我做这笔交易之前,恕我不能将它告诉你。” “哼,爱说不说,卖什么破关子!”中岛莎美恨恨的瞪了季轻轻一眼。 季轻轻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也不催促,她知道,中岛莎美现在一筹莫展,除了答应她之外,别无他法。 果然,中岛莎美脸色变幻了几瞬,最终一咬牙,点头道:“好!季轻轻,我答案你的交易!接下来这几天,你想要我怎么配合你?” 季轻轻摇头:“你不用怎么配合我,这几天,你只需要正常的做好你自己,别引起顾川华的怀疑和警惕就行了。” “什么都不用做?” 中岛莎美皱眉,还是有点信不过季轻轻,觉得她未免也太自信了:什么都不用做,到时候如何骗过顾川华派来送她回日本的那些手下? 似是看出了中岛莎美心中的怀疑,季轻轻略微挑眉:“现在,你除了相信我之外,无路可走,既然答应了跟我做交易,那就拿出诚意来,百分百的相信我这个合作伙伴,最好不要表面上一套,背地里又一套。” 中岛莎美抿了抿唇:“我明白。我会无条件相信你的,只是你也最好别让我失望!否则的话……” 她冷冷的沉下脸,“即使我最后仍避免不了离岛,走之前我也要告诉顾川华这件事,让你在岛上也别想好过!” 季轻轻浑不在意中岛莎美的威胁,淡淡一笑:“你放心,不会有那种可能的,既然我敢计划,就绝不会让它失败。对了,我还得问你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贴身之物,最好能代表你的身份,比如说信物之类。” 见中岛莎美疑惑不解,季轻轻便朝她解释:“我顶替你被送回日本之后,总不可在中岛家呆着吧?我得回嘉尔市。那么,如何让你家族的人相信我的身份,并送我回嘉尔市,就成了我必须要考虑的一个问题,而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显然你比我更知道。” “哼,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 中岛莎美轻哼一声,想了想,然后褪下手指上的一枚红宝石戒指,似乎不舍般的摩娑了两下,才将它抛给季轻轻。 “拿着吧,这个是我的随身信物,见它如见我,中岛家的人一看到你拿着它,就会明白这是我授给你的,他们就不会再为难你,会把你护送回嘉尔市。” 季轻轻接过戒指,反复看了几下,然后收入掌中,抬眸对中岛莎美道:“如此,多谢了。” “道谢就不必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中岛莎美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一声,便昂着脑袋走了。 在她转过身的一刹那,季轻轻没有看到,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算计和阴狠。 465移花接木,瞒天过海(上) 三天后,海上风平浪静,顾川华派人遣送中岛莎美回日本。 中岛莎美提前一天跟季轻轻接洽过,知道她们接下来的计划,于是就没有反抗,顺从的跟着顾川华派来的手下去往码头。 而顾川华对中岛莎美厌恶至极,巴不得她早点在他跟前消失,滚得越远越好,自然是不可能去码头上给她送行的。 中岛莎美穿着长裙,脸上戴着口罩和帽子,回头望了一眼别墅的方向,心底说不清是难受还是自嘲。 呵,还真是被季轻轻给说中了,顾川华果然不会来为她送行。 不过,这倒也正方便了她们接下来的行事。 中岛莎美抬手摸了摸口罩下坑坑洼洼的皮肤,原先还姣好光滑的皮肤,现在长满了红色的小疙瘩,密密麻麻一片,连五官都快淹没了,看着极是恐怖骇人。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皮肤病造成的,而是季轻轻昨晚给了她一种名为“痒痒草”的植物,让她连夜揉碎了抹在脸上。 痒痒草的汁液抹在脸上,很快就冒出了成片的红疙瘩,又疼又痒,一抓就流血水,极是难受。 要不是季轻轻告诉过她这是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中岛莎美简直要怀疑,季轻轻是不是在故意整她了。 其实,中岛莎美还真猜对了—— 季轻轻让她抹痒痒草汁液,一则是为了她们接下来的换人计划,二则的确有故意趁此机会恶整她一把之嫌,谁让中岛莎美之前那么坑害她呢?再不报复,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这边,中岛莎美跟着顾川华的几个手下往码头的方向走。 而别墅那头,季轻轻也没闲着。 “顾川华,我听说,你今天要把中岛莎美给送走了?” 季轻轻今天也穿了一身长裙,平日里扎起的头发,都柔柔的披散在肩头,整个人多了几分温柔的味道,令顾川华不由多看了几眼。 顾川华不太想提起中岛莎美这个人,闻言淡淡的嗯了一声,就继续翻阅手里的文件。 季轻轻凑到他面前,眨巴着大眼:“那个……相识一场,我想去送送她,跟她说几句话,可以吗?” 顾川华终于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目光隐含几分玩味。 “你要去送她?我怎么记得,你们两个好像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啊,如果硬要说有,那也是仇怨居多。你曾经不止一次的跑到我面前,向我列数中岛莎美的种种罪状,要我管束好她,这些,你都忘了么?” 季轻轻摸着鼻子讪笑一声:“那些不都过去了吗,既然中岛莎美人都要走了,我再执着于跟她过去的那点仇怨也没意思。不如趁着要别离的时候,跟她把话说清楚了,彻彻底底的放下往日过节,一笑泯恩仇。” 顾川华略微挑眉:“这些都是你的心里话?” “那当然。” 季轻轻点头,尽量维持一副自然的表情,不想让顾川华看出端倪。 “中岛莎美这一回日本,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来华国了,我跟她之间的那些仇怨,如果现在不解开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释怀了,我可不想被她在海的彼岸每天早中晚的咒骂不停。” 说到这里,季轻轻还煞有介事的拍了拍胸膛,“我的人生信条就是,与人为善,能少一个敌人,就尽量少一个敌人。” “是嘛……” 顾川华深深的看了季轻轻一会儿,一双冷粹的墨眸似乎能看进她的心里。 季轻轻被他盯得心虚不已,后背直冒冷汗,脸上的表情强撑着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然沸反盈天:顾川华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难不成,他已经发现她和中岛莎美的计划了?这不可能啊! 在季轻轻脸上的表情快要崩裂的时候,顾川华终于大发慈悲的移开了眼睛。 “好,你去吧,记得早去早回,不要在码头逗留太久。” 顾川华淡声说着,就继续低头看文件。 倒是季轻轻不由一愣,他这未免也太好说话了吧,好得让她不敢相信,总觉得他会不会有什么后手。 季轻轻犹犹豫豫的问:“顾川华,你……你不派人跟着我吗?” “你不过去趟码头而已,我为何要派人跟着你?” 顾川华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兀自将文件翻了一页。 这下轮到季轻轻惊愕了:“难道,你就不怕我跑了吗?再像以前那样,躲到岛上随便哪个旮旯里藏起来当野人,让你掘地三尺都找不到。” 顾川华轻笑一声,带着点微微的嘲弄,还有一丝胸有成竹:“以前或许会,现在则不可能了,因为,我已经在着手命人开发这座岛屿了,岛上那些人迹罕至的丛林,石滩……很快就会规划起来,再也不可能藏人,你若不信,尽管试试看。” 季轻轻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一惊:“你要把风礁岛变成商业岛?” “不,”顾川华缓缓摇头,墨眸坚毅而从容,“我只是要驯服它。” …… 季轻轻带着复杂的心情走出了别墅。 顾川华刚才的话实在是令她大感意外。 他要开发风礁岛的事,这里的岛民知道吗?他们以一种相对原始的状态,在这里生活了千百年,坚持着祖祖辈辈的传统和文明,乍然要改变他们的生存环境,将外面世界的现代化生活方式带到这里,他们一时间接受得了吗?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好还是坏? 但是,她如今就快要离开这里,这些事,马上就要跟她无关,她既管不了,也不是她能管的范畴。 想到这里,季轻轻甩了甩头,加快脚步,往码头的方向赶去。 …… 码头上。 中岛莎美焦急的站在栈桥边,频频回头张望来路,心里不断骂着季轻轻怎么还没赶过来,难不成是故意耍她玩的吗? 顾川华派来的几个男人,正在对快艇做着例行检查,一旦检修无误后,他们马上就会带着她上船,启航驶离这里。 到那时,说什么都晚了。 眼见几个男人已经检查好快艇,正朝着她走来,中岛莎美本就阴沉的心情彻底的晦暗下来。 该死的季轻轻,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各位,在走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中岛莎美望着走来的几个男人,嘴角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意,“那就是——” 466移花接木,瞒天过海(下) “那就是我要来为她送行!” 远远的,沙滩上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中岛莎美猛然回头,就见等了好久都不见人影的季轻轻,终于姗姗来迟。 季轻轻喊出那一嗓子,制止了中岛莎美接下来的话之后,就不紧不慢的往栈桥这边走着,直走了半分钟,才站到了中岛莎美的面前,笑吟吟的道:“中岛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中岛莎美的脸色变了几变,到底是理智尚在,没有愚蠢的否认季轻轻的话,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啊,季小姐说的没错,我刚才要跟你们说的事,就是指这个。” 顾川华的几个手下对视了两眼,其中一人不耐烦的道:“现在马上就要开船了,有什么事留着下次再说吧,麻烦!” 季轻轻好脾气的朝他们笑了笑:“各位大哥,耽误你们的任务真是对不住啊,我就跟中岛小姐到旁边说一小会儿话,最多五分钟,说完我就立刻走,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的。” 说着,她又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我要来码头送中岛小姐的事,是经过顾总批准了的。” 听到季轻轻搬出顾川华,那男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烦,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别走太远,别忘了五分钟啊,快一点!” 季轻轻笑了一下,立即对中岛莎美使了个眼色。 两人快步走到沙滩附近的灌木丛后,四下看了一眼,见周围无人,就立刻开始脱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快速的与对方交换。 “我说,你的脸怎么处理?” 中岛莎美看了一眼季轻轻那光洁娇嫩的脸蛋,又摸了摸自己疙疙瘩瘩像蛤蟆皮一样的脸,不由一阵妒嫉,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三分火气。 “你不必担心,这个我早有准备。” 季轻轻说着,立即从衣服里掏出一株痒痒草,揉碎了往脸上抹去。 瞬间,她原本光洁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成片的红疙瘩,变得惨不忍睹。 接着,季轻轻又变戏法般的拿出了一把剪刀,捋起额头前的一绺黑发,咔嚓一声给自己剪了个跟中岛莎美同款的厚重齐刘海。 再戴上口罩和帽子,刻意将头发弄乱了点,微微低着头,缩着肩膀,乍一看跟中岛莎美别无二致。 虽然露出口罩之外的眉眼跟中岛莎美有所不同,但上面冒着红痘,常人看一眼便会移开视线,哪会盯着细看? 季轻轻这一番出神入化的变装技术,简直令中岛莎美目瞪口呆。 “你……我……” 中岛莎美盯着面前这个复制版“中岛莎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季轻轻打断她:“时间有限,别你啊我的了,我已经换好装了,现在轮到你了,马上把增高鞋垫穿上,不能让他们看出你我的身高差来!” 中岛莎美回过神:“这个我知道,我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垫上了。” 说着,掀起拖至脚踝的曳地长裙,将脚上穿的鞋伸给季轻轻瞧。 季轻轻一看,顿时有点佩服中岛莎美了。 那双鞋本来只是普通的高度,却硬生生被中岛莎美垫成了十公分多高的超级无敌松糕鞋! 穿上这鞋子走路,估计跟踩高跷无异,也亏得中岛莎美蹬着它走了这么久的路,居然不摔跤,还没被人发现,也是奇事一桩。 怪不得呢,她就说,今天的中岛莎美怎么看起来高挑了这么多,身高都快跟她持平了,原来都是这双无敌加厚版增高鞋的功劳。 季轻轻清咳一声:“好了,既然身高差也已经解决了,那我们现在就各归各路,你扮成我的样子原路返回,我顶替你跟他们回日本。” 至于中岛莎美被发现后,要怎么面对顾川华的怒火,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况且,中岛莎美不是傻瓜,她既然敢答应这个“大换活人”的计划,那就说明,她应该已经想出了万全之策,能够在顾川华的怒火之下保全自己。 所以,季轻轻并不担心替中岛莎美担心,倒是有点担心自己:此去日本,前路茫茫,那中岛家也不是知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万一他们并不买中岛莎美的账,她该怎么办呢? 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计划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那就得继续走下去。 五分钟的时间快到了,季轻轻最后看了中岛莎美一眼,说了一句“我走了,你保重”,便掉头往码头的方向而去。 季轻轻率先走出灌木丛,中岛莎美紧随其后,从灌木丛后闪身出来,当着远处那几个男人的视线,循着季轻轻来时的路,穿着长裙的背影越行越远。 由于栈桥和沙滩的距离有些远,而中岛莎美从灌木丛里走出来时,便是背对着码头朝岛上走去的,一直都没有转身,再加上她背后还有一个“中岛莎美”朝着码头走近,所以,栈桥上的那几个男人,并未怀疑她们俩已经调换了身份,只当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的那个是季轻轻,回来的这个是中岛莎美。 “什么屁事唧歪这么半天,女人就是麻烦……快上船,早点把你送回岛国,老子也早点回来交差!” 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将低垂着脑袋的季轻轻推搡上快艇。 季轻轻不敢大意,默默的任由他们推搡,一声不吭的走上甲板,窝在靠近船舷的角落里,背朝他们面朝大海的抱膝蹲坐着,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快艇马达声启动的那一刹那,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下来。 **** 而岛上,伪装成季轻轻的中岛莎美,则没有季轻轻那么好的运了,首先摆在她面前的,就是别墅大门这一关。 季轻轻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光光洁洁,什么遮挡也没有,所以现在中岛莎美假扮成季轻轻,要如何光明正大的顶着各佣人的视线回去,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中岛莎美之所以这么迫切的想回别墅,并不是因为她傻,想跑到顾川华面前去自投罗网,相反,她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知道,季轻轻顶替她出岛这事纸包不住火,早晚得被顾川华发现,所以,她不能被动的等着顾川华发现真相然后过来收拾她,她得主动出击。 而主动出击的武器么…… 中岛莎美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玻璃瓶,瓶身上的单词orgasm如此显眼,这是她前天晚上连夜从垃圾桶里翻找出来的。 非玺给她的好东西,怎么能说丢就丢呢?当然得物尽其用了。 她握紧了瓶子,笑得意味深长。 467床上的女人 中岛莎美在别墅门外转了两圈,几次试图遮着脸硬闯进去,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得想个万全之策,否则,还不等她成功接近顾川华,就会被外面这些该死的看门狗给拦下来,季轻轻顶替她被送走的事就会被提前发现。 中岛莎美左思右想,突然想起她先前被女佣带进别墅的那次,是从玫瑰花墙上的一道小门进去的,顿时有了主意,立即从大门前离开,转而走向那道花墙,摸索了一通后,找到了那扇被花枝掩盖的小门,迅速钻了进去。 中岛莎美又顺手摘了一大捧玫瑰花,假装欣赏一般用它挡在脸上。 佣人们远远的望见“季轻轻”捧着一束花走来,红色的鲜花遮住了脸,虽然不明白她采那么多鲜花做什么,但素来听闻这位二少夫人性子古怪,也就见怪不怪了。 就这样,中岛莎美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别墅主体,顺利的摸进了顾川华的卧室。 浴室里传来潺潺的水声,顾川华正在里面洗澡。 听到外面的开门声,他以为是进来打扫卧室的佣人,便没怎么在意。 中岛莎美心道这是个好机会,立刻将卧室门反锁,脱光了身上的衣物钻进了顾川华的大床,背对浴室的方向侧躺着,只露出一个光裸的后背,以及被黑发遮盖的后脑勺。 被子下的手心则握紧了那只药瓶,她准备在顾川华揿开被子的一瞬间,将手里的媚药全部朝他泼出去,以确保药力全部被他吸入,得到最大发挥。 至于非玺的警告,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浴室门打开,顾川华穿着浴袍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毛巾在擦头发,冷不丁看到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不由一怔。 他刚想开口喝问对方是谁,忽然看到丢在地上的那些衣物,那条裸粉色的长裙,走动旋转间犹如一朵山茶花,温柔别致,他今天早上才看到季轻轻穿过。 “季……轻轻?” 顾川华不确定的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喑哑。 床上的女人动了一下,却没有翻身,仍旧背对着他。 顾川华这才注意到,女人的整片后背都露在被子外头,光洁如玉。 显然,她被子下的身体,不着寸缕。 顾川华的喉头不由微微滚动了一下,那旖旎的画面,光是想想,就令他气血逆流。 “季轻轻……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白天一声不吭的跑到他的床上来躺着,是想要,无声的勾引他么?抑或是又想要耍什么整人的小把戏? 如果是前者,那么,她至少成功了一半。 顾川华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床边靠近,紧紧盯着床上的女人,墨眸深沉如夜。 中岛莎美躺在床上,竖起耳朵聆听身后的动静,察觉到顾川华的靠近时,心里一喜,被子下的手放在瓶盖上,随时准备拧开它。 顾川华的一只膝盖已经点在了柔软的大床上,上半身略略前倾,俯身去看背对着他的女人,整个人如同一只盯上猎物的黑豹,优雅中带着不可抗拒的侵略性。 这么近距离的闻到他身上凛冽而浓郁的阳刚气息,中岛莎美的呼吸开始急促,眸光开始迷乱。 顾川华身上的味道,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春药。 他不用做任何事,只需一个不屑的眼神,一个充满邪气的微笑,就能勾引得她找不着北,不顾一切的扑过去。 同样的,顾川华也闻到了中岛莎美身上的气味,顿时眉头一皱。 不对!这味道不对! 季轻轻身上的气息,清新干净,没有复杂的人工香水味道,纯洁如初夏的阳光,青涩如校园里的香樟树,还有一点独属于少女的清甜,交织揉和在一起,就组成了她身上那股令人百闻不厌的体香。 而床上这个女人身上的气味,非常的靡柔浓艳,还有一股子浓郁到发苦的甜腻,令顾川华感到说不上来的恶心。 他立刻就沉下了脸:“你不是季轻轻,你是谁?!” 说着,就要伸手去揭开中岛莎美身上的被子。 中岛莎美心中一跳:怎么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她来不及想太多,立刻被子一掀翻身坐起来,拧开手里的瓶子就要往顾川华身上泼。 “中岛莎美,又是你!” 顾川华墨眸一眯,眼疾手快的钳住中岛莎美握着瓶子的手,毫不客气的使力一拧。 “啊!”中岛莎美惨叫一声,手腕软软的折了下去,药瓶啪嗒一下掉在床上,里面的透明液体顿时都倾洒到了被子上,瞬间被柔软厚密的面料吸收得无影无踪。 顾川华眼尖的看到瓶身上的orgasm单词,墨眸中顿时迸出火花,一把拎起这床被子丢到浴室里去,砰的一声关紧了门,不让渗进被子里的药物有机会散发出来。 中岛莎美光着身子蜷在大床上,惨白着脸瑟瑟发抖。 她知道,顾川华已经发现了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orgasm?高潮?中岛莎美,你就是用这种媚药来害季轻轻的么?” 顾川华声冷如冰,看向中岛莎美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中岛莎美抖着唇辩解:“不,不是……那只是一种普通的香水而已……” “香水?”顾川华冷笑,“既然如此,那我待会儿就把你丢到浴室里头去,让你好好的享受一下这香水的味道,顺便,再给你找几个男人如何?” 说着,他就作势要打开卧室门,叫几个男人进来。 “不要!” 中岛莎美尖叫,不顾自己赤身裸体,猛的从床上翻身跪到了地上,向顾川华求饶道,“我,我错了……顾哥哥,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求你原谅我吧……” 她原本想勾引顾川华发生关系,这样一来,纵使顾川华发现她和季轻轻联合起来欺骗他、她并没有乖乖的滚回日本之后会很生气,但是,凭她对他的了解,他为人虽然冷漠无情,但极负责任,不会翻脸不认账,在跟她发生了关系之后,不管他如何厌恶她,想杀了她,也不会对她怎么样,说不定,还会把她收在身边呢。 但是,从顾川华把那床被子丢到浴室里的那一刻起,中岛莎美就知道,她勾引他的计划破灭了。 今天,说什么顾川华也不会放过她了。 她完蛋了。 468她到底输在了哪里? 顾川华冷眼睨着跪在地上的中岛莎美:“现在才想到向我求饶,不觉得太晚了吗?既然你有胆子敢向我下药,那么就要有勇气来承担失败的后果。” 对于中岛莎美是怎样甩脱他派过去的手下私自跑回来的,顾川华并不感兴趣,他对这个女人的耐心已经走到了尽头。 给她一条活路让她走,她不要,既然如此,那就别再怪他手下无情。 顾川华不再看满脸灰败的中岛莎美一眼,脚步一抬,径自走向门边,手放在门把上,准备拉开门。 “顾哥哥!求你不要!” 中岛莎美恐惧不已,膝行在地上爬到顾川华的脚下,想伸手去拉他的裤子,却被他厌恶的避开。 顾川华轻轻一旋门把,便拉开了门,毫不在意门外经过的佣人是否会透过大敞的房门看到门内中岛莎美的春光。 这个女人如此不知羞耻,三番两次跑过来脱衣献身,自甘下贱到这般地步,不配他给她体面。 “顾哥哥……” 中岛莎美狼狈不堪的跪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顾川华拉开房门,身子冰凉麻木,心里既恐惧又不甘。 她不就是喜欢他吗,为什么会得到这种下场? 为什么她求之不得的东西,季轻轻那贱人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还不屑一顾? 在顾川华开口叫人之前,中岛莎美终于猛的扑到地毯中央的水晶茶几上,拿起果盘里放着的水果刀就架在自己脖子上。 “顾川华,你如果敢叫人,我就立刻死在这里!” 顾川华回头瞧了她一眼,目光冷漠而鄙夷:“你尽管抹脖子,如果切得不够深,我会叫人帮你。顺便告诉你一声,你就是死,也别想死在我这里,我会在你断气前的最后一秒,叫人把你扔出去。” 中岛莎美一窒,捏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她本来就没打算真的抹脖子,不过是做做样子,想威胁顾川华一下而已,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狠心,毫不在意她的死活,甚至死也不让她死在这里。 中岛莎美哐当一声扔了刀子,嘶哑的冷笑起来:“呵呵,我死不足惜……那么季轻轻呢?她的死活,你也这么不在意?” 顾川华墨眸一眯,这才想起来,中岛莎美扔在地上的衣服,似乎是季轻轻今天穿的。 想到季轻轻早上跑去找过中岛莎美,说是要给她送行,顾川华顿时意识到不妙,盯着中岛莎美的目光愈发冰冷:“季轻轻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把她怎么样……”见顾川华神色大变,中岛莎美心里更痛,讽刺的道,“呵,我可不敢把她怎么样,你那个季轻轻,聪明着呢!我只不过,跟她做了一笔交易而已。” “交易?”顾川华眯了眯眼。 “你以为我是怎么摆脱你那些手下跑回来的?当然是多亏了季轻轻的帮忙啊,她三天前找到我,说要跟我做一笔交易,帮我留下来。” 见顾川华脸上阴晴不定,中岛莎美呵呵的笑起来,“你猜到了吧,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季轻轻互换身份,她顶替我,被你派去的手下送到海外。你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她说,她得到自由,而我得到爱情。” 说到这里,中岛莎美笑得愈发癫狂,“哈哈,顾川华,你的一腔情意,都喂了狗呢,在人家眼里一文不值,巴不得早点甩开!其实你跟我一样,都是可怜人,一样的爱而不得,你视我如狗屎,殊不知你在季轻轻眼里,也同样是狗屎!” 顾川华懒得理她,自顾自的回房换了衣服,就要出门去追季轻轻。 中岛莎美破罐破摔的跪坐在地上,笑得一派悲凉讽刺:“去吧去吧,反正你也只能追到季轻轻的尸体而已。哦不,说不定连尸体都见不到了,只能看到一堆漂浮在海面上的烂肉……” 顾川华正要跨出门的脚步,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他扭头,眸光冰冷得令人窒息:“你对季轻轻做了什么?” 中岛莎美嘴角的笑容咧得越发大,笑得如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女孩,歪歪脑袋:“顾哥哥,你这么聪明,你猜啊!” 下一秒,顾川华已经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遥遥指着她的眉心。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我再问一遍,你对季轻轻做了什么?给你五秒钟时间,想好了再回答我。” 中岛莎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紧紧抿着唇,眼神微微闪动。 她知道,顾川华一向不喜欢开玩笑,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五,四……” 这边,顾川华已经开始计时了。 中岛莎美垂下来的手指紧扣着地毯,用力到指关节泛白,却还是咬紧了牙,一声不吭。 “三,二……” 顾川华即将数到最后一个数字,按在扳机上的手指,慢慢开始发力。 “慢着,我说!” 中岛莎美到底还是怕死的,在顾川华吐出最后一个数字之前,慌忙开口制止了他。 顾川华抬起的枪放下,用目光示意中岛莎美说话,但手指仍没有从扳机上移开。 显然,如果中岛莎美给出的答案不是他所满意的,他一样不会饶过她。 中岛莎美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般开口:“顾哥哥,我会告诉你答案,但是,在这此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见顾川华墨眸里的冰棱又冻结了起来,她急忙补充道,“你放心,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说着,眼底甚至流下一行泪来。 顾川华盯了她一瞬,不耐烦的冷声道:“说!” “顾哥哥,刚才,我明明背对着你,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季轻轻的?” 这一点,中岛莎美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她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季轻轻的衣服也扔在床边,顾川华,到底是如何发现床上的人不对的。 她到底输在了哪里? 不搞清楚这个问题,中岛莎美死也难甘心。 毕竟,刚才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成功了。 如果不是顾川华突然发现了她不是季轻轻,现在他们说不定就已经在床上翻滚了,她哪里还会落到这步满盘皆输的田地? 469死亡倒计时 顾川华倒是没想到中岛莎美会问这个,女人就是喜欢纠结在一些奇怪的点上。 他冷声答道:“因为气味。” 见中岛莎美一愣,顾川华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和季轻轻,身上的气味不一样,所以你冒充不了她。” 他没有说明的是,季轻轻身上的那种清甜中带着微微青涩的气息,独一无二,他一闻就闻得出来,永生不会忘记。 上一次,中岛莎美在温泉池里勾引他的时候,他之所以没有马上认出她不是季轻轻,是因为,温泉里漂浮的玫瑰花瓣和泉水和硫磺味掩盖了中岛莎美身上的气味,扰乱了他的判断力。 中岛莎美怔然一瞬,然后苦笑:“居然是因为这个……” 气味?呵,多么的讽刺! 顾川华对季轻轻的了解,竟然已经到了可以闻味识人的程度么? 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的气味了若指掌,可见,他们多半已经发生过肌肤之亲。 中岛莎美原以为自己听到顾川华的答案会死心,结果,却是更加浓烈的不甘心。 她忍不住问:“你和季轻轻……睡过了吗?” 顾川华沉下脸:“我只答应回答你一个问题,可没说还会回答第二个。” 他快速抬起手中的枪,“现在,轮到你来回答我刚才的提问了——你到底对季轻轻做了什么?” 中岛莎美望着黑洞洞的枪口,突然尖声大笑起来:“我没对她做什么,我只不过,送了她一个红宝石戒指当送别礼物而已……” 她慢悠悠的抬起一只手,抚摸着原先戴着戒指的地方,声音里充满诡异的爱怜。 “那只戒指啊,是我的心爱之物,也是我在家族里身份的象征,除了可以定位之外,还可以防身哦,只要按下戒托底部一个隐秘的开关,漂亮的红宝石,就会在瞬间变成一枚威力强劲的炸弹,将周围的人炸得粉身碎骨!” 听到这里,顾川华的脸色已经阴沉冷厉得可以滴出水来。 中岛莎美像是没看到顾川华那难看的脸色一样,自顾自抬头,笑吟吟的道:“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个爆炸功能啊,还可以提前预设时间哦!我把它交给季轻轻的时候,设置的时间,唔……好像是三天以后吧!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也快到我设置的爆炸时点了。” 顾川华二话不说,猛的按下了手中的扳机。 砰的一声,中岛莎美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顾川华收回枪,厌恶的睨了倒在地上的女人一眼:“你最好保佑季轻轻平安无事,否则,等我回来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卧室地上,中岛莎美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艰难的从地上抬起头,望着顾川华那匆忙的背影,呵呵的冷笑:“顾哥哥,你动作要快一点哦,要是去晚了,可就赶不上季轻的死亡倒计时了……” 去早一点,说不定还能为季轻轻收点漂浮在海面上的碎肉。 去晚了,连碎肉都没得收,只能任它们一点一点的被鱼吃掉。 一想到季轻轻被鱼吃掉的那个画面,中岛莎美便抑制不住的放声大笑,身子匍匐在地上,笑声嘶哑又尖利,宛如从阴暗的荆棘林里爬出来的巫婆。 ****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一艘白色的大型快艇,正在湛蓝的波浪上疾驶着。 季轻轻背对着甲板上的几个男人,坐在靠近船尾的一个角落,用帽子和口罩将自己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从开船到现在,近一个多小时了,她都一言不发。 几个男人知道这位“中岛小姐”爱慕顾川华爱慕得紧,不远万里从岛国追过来倒贴也是厉害,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顾总对她厌之入骨,都没拿正眼看过她,一句话便把人打发了回去。 所以,他们只当她是情场失意,难过得不想说话,便也没有搭理她,任由她坐在角落里吹冷风。 季轻轻望了一眼风平浪静的大海。 今天是个好天气,海面上都没起什么风浪。 但愿她的逃跑之路,也能这样一帆风顺,再也不要像前几次那样,每次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意外情况,耽搁在了半途,最后被顾川华抓回来。 切,哪有那么倒霉,每次都能被顾川华抓回去?她不是喜羊羊,顾川华也不是灰太狼。 季轻轻甩甩头,使劲甩开这个令人不快的念头,百无聊赖的把玩起手上中岛莎美送她的戒指。 中岛莎美说这个戒指是她在家族里身份的象征,可季轻轻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不就是一只普通的红宝石戒指吗?中岛莎美该不会随便拿了只戒指来糊弄她吧? 别说,凭中岛莎美那个睚眦必报、喜欢在背后捅刀的尿性,这种事她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想到这里,季轻轻一阵心忧,开始为自己的前路担心起来,到了日本之后,她到底该怎么跟中岛家族的人解释自己顶替中岛莎美被送回来的事呢? 季轻轻托着下巴,一阵苦思冥想。 尽管季轻轻并不愚笨,想到了中岛莎美送她的戒指出问题的可能,但她绝难以想到的是,有问题的不是戒指代表的身份象征,而是戒指本身,中岛莎美其实压根就没打算过让她活着去日本。 头上太阳高照,快艇又在海面上航行了一阵。 这时,季轻轻突然注意到,她戴在手上的那枚戒指,戒托上的红宝石突然闪烁了一下。 嗯? 季轻轻一愣,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急忙揉揉眼睛再去看。 这时,红宝石当着她的面,明明白白的又闪烁了一下。 闪烁的红光,宛如某种倒计时的信号灯。 这戒指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轻轻心里打了个突,把戒指从手指上摘了下来,放在阳光下仔细查看,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这番动作有些大,自然不可避免的引起了船上其他人的注意。 男人们见季轻轻手上举着某个闪光的东西,对着阳光反复查看,不由也投去了一瞥。 待看到那个闪光的东西是枚红宝石戒指后,为首的男人不由眉头一皱,朝季轻轻走了过去。 他是退伍的特种兵出身,执行过很多秘密而危险的任务,对一些千奇百怪的武器都有一定的了解,其中,就有一种伪装成宝石首饰的小型炸弹,是女杀手常用的武器。 男人走到季轻轻背后站定,居高临下的朝她伸出手:“中岛小姐,能否给我看看你手里的戒指?” 470变故陡生,海上惊魂 季轻轻正举着戒指神游天外,乍然听到背后的声音,吓得差点从甲板上蹦起来一头栽进海里。 她稳稳神,正想回头,又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冒牌货,不能见光的,扭到一半的头又硬生生的收回来了,用一种别扭的姿势,将手里的戒指背对着男人递了过去:“喏,你看吧。” 季轻轻知道顾川华身边的人没有等闲之辈,这些男人见多识广,也许能看出这枚戒指里头的门道,所以没怎么拒绝就把戒指给了他们。 男人本来只是想看看戒指的,但季轻轻这番异常心虚躲闪的表现,倒是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一边观察着戒指,一边分神去观察季轻轻,眉头越皱越紧。 季轻轻察觉到投射在脸上的视线,心里打起了鼓,慌忙将头压得更低,几乎快要埋进了膝盖里。 “中岛小姐,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男人握紧了手里的戒指,审视着坐在甲板上的季轻轻。 这枚戒指是有点问题,但现在更有问题的,貌似是这位坐在船上的中岛小姐。 季轻轻没有抬头,压低声音,瓮声瓮气的问:“什么事?” “这枚戒指,这几天好像一直是在戴在别墅里那位季小姐手上的,现在它怎么跑到了你的手上?” 男人紧盯着埋首作鸵鸟状的季轻轻,心里的狐疑,越发浓重,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渐渐成型。 季轻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这枚戒指,是中岛莎美三天前给她的,这三天里她一直戴在手上,别墅里人进人出的,不少人都看到了她戴着这枚戒指的情景。 没想到顾川华身边的人心细如发,连这点小细节都注意到了,并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哦,这戒指是那位中……”差点说漏嘴,季轻轻慌忙改口,“季小姐今天送给我的临别礼物。” 这句话有点长,不知道这些男人听出了她和中岛莎美嗓音的异常没有。 季轻轻心里十分忐忑。 现在离日本海还有老远的距离,老天保佑她千万不要被半途发现了啊!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就听男人在她身后冷冷的道:“请中岛小姐把口罩和帽子摘下来,让我们看一看你的脸。” 季轻轻:“!!!” 完了完了,果然还是被怀疑了么…… 她僵硬不已的道:“这个不好吧,我脸上长了疹,怕丑到你们。” “没关系,我们不怕吓,请中岛小姐马上摘下口罩。” 男人的声音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其他几个男人看到这边的动静,也满脸狐疑的走了过来,呈半圆之势围住季轻轻。 季轻轻感受到四面包围而来的目光,跳海的心都有了,这回真是插翅难飞。 如果她现在是一条美人鱼该多好?那样,她就可以马上尾巴一甩,跳下去了,直接把这些男人甩在脑后。 然而现实不是童话,季轻轻变不了美人鱼,只能一点一点的从膝盖间抬起头,却久久不敢转头面向身后那些男人。 不到最后一刻,她都想垂死挣扎一下,万一会有奇迹呢? 可奇迹并没有出现,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只男人的大手,那只手以不及她反应过来的速度,嗖的一下扯落了她头顶的帽子和脸上的口罩。 海风迎面吹来,乌黑的发丝飞散。 季轻轻只感觉脸上一凉,然后短促的尖叫了一声,猛的伸手捂住了脸。 然而已经晚了。 周围的人已经看到了她的真实面容。 她是那个本该在别墅里待着的季轻轻,而不是他们要送回日本的中岛莎美。 这两个女人,今天在码头上互换了身份,把他们所有人都给耍了。 察觉到周围瞬间冷峻下来的气氛,季轻轻浑身紧绷,僵硬得犹如一具雕像,死死不敢回头去看这些人的脸色,真害怕他们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她扔到海里。 “别遮了,季小姐,我们已经看到你的脸了。” 男人的声音气怒而无奈。 如果耍了他们的是一个男人,他们或许还会将人按在甲板上揍一顿,但眼前的这位……别说她是个女人,就冲她跟顾总的关系,他们就绝不敢拿她怎么样。 “嘿嘿……”季轻轻慢慢放下捂在脸上的手,慢慢站起来,再慢慢的转身,笑得比哭还难看,“被你们发现了啊……” 她似乎看到,为首的男人叹了口气,然后隐隐翻了个白眼。 也难怪,押人押送到一半,突然发现人换芯了,这糟心事放谁身上也不会高兴,如果是她,现在指不定已经跳起脚来对那个罪魁祸首一顿大骂了。 季轻轻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一昧低头讪笑。 为首的男人沉声道:“季小姐,事到如今,我们也不想再追究你到底是如何跑到这船上来的,不过这船不是你应该上的,现在我们马上把你送回去。” 说着,他对开船的人命令道:“掉头返回!” “诶等等,我……” 季轻轻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男人就冷冷的打断她:“季小姐有什么话,等回去到顾总面前去说吧,我想他会很乐意听你的解释的。” 我去,赤裸裸的威胁啊! 季轻轻气得咬牙,在甲板上焦躁的来回走了几步,想找点办法来摆脱面前的困境。 然而船在大海上航行,四面都是水,她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一筹莫展。 季轻轻跺跺脚,不管怎样,先把红宝石戒指拿回来再说。 这毕竟是中岛莎美的身份象征之物,不能随便落入别人的手里。 “喂,那个戒指看完了吧,可以把它还给我了吗?” 季轻轻气鼓鼓的朝为首的男人伸出手。 她原以为在她开口后,男人就会识相的把戒指还给她。 岂料,男人竟然摇了摇头,一板一眼的道:“不行,这枚戒指有点问题,我怀疑它是个伪装成珠宝饰品的微型炸弹装置,得要带回去研究一下……”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看了季轻轻一眼,“并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明顾总。” 季轻轻在听到这枚戒指是个微型的炸弹装置时,不由吓了一跳。 再觑到这些人充满怀疑和警惕的眼神时,顿时明了:这些人多半把她当成了环宇集团的竞争对手派来潜伏在顾川华身边的卧底,目的是想要对顾川华不利。 否则,怎么解释她一个女人手里拥有这种危险的东西? 误会,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啊!这枚不知道是戒指还是炸弹的东西,可不是她的所有物啊喂! 季轻轻额头瀑布汗狂下,很想这样冲着这些人咆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唉,现在向他们解释,说这东西不是她的,是中岛莎美给她的,他们也多半不会相信吧? 等等,中岛莎美…… 季轻轻神色一凛,突然想到:如果说这枚戒指真的是炸弹,那么凭中岛莎美对她的敌意,把这枚炸弹戒指送给她的用意,肯定不会只是吓唬她一下而已,必然是想要了她的命!也就是说,这枚戒指一定会在船上爆炸! 那么问题来了,中岛莎美该如何令这枚伪装成戒指的炸弹爆炸呢? 季轻轻略一思索,就立即想到了两种可能: 第一,中岛莎美能遥控这枚戒指,想让它什么时候炸,它就什么时候炸; 第二,这枚戒指可以预设爆炸时间,一到了那个时点,就自动爆炸。 前者不太可能,不然中岛莎美大可等到她一上了船,就立即控制戒指爆炸,直接让她葬身海底,不会容她活这么长的时间。 至于后者…… 季轻轻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三天前,当中岛莎美把戒指递给她的时候,似乎摩娑了一会儿戒指…… 当时她以为中岛莎美是不舍,现在想来,多半是中岛莎美那个时候就在戒指上做了手脚,预设了爆炸时间。 也就是说,这枚炸弹戒指,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 刚才那阵诡异的红光,也许就是爆炸前的倒计时提示。 想到这里,季轻轻头皮一炸,立即冲拿着戒指的男人喊道:“快扔了它!它随时有可能爆炸,不能继续留在船上!” “什么?!” 男人脸色一凝,刚要说话,就见手里原本静止不动的戒指突然剧烈的颤鸣起来,不祥的血色红光从他指缝间迸射而出,映红了他的整张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愣了一下。 “快扔了它!!” 看到这一幕,季轻轻心脏都快跳出了胸膛,几乎是瞬间冲到男人面前,狠狠打向他握着戒指的手。 男人下意识一松手,戒指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弧线,扑嗵掉到海里。 季轻轻眼睛紧随着戒指的轨迹,只见水下红光一闪,戒指沉入海中消失不见。 没爆就好,没爆就好……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 突然水下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海底有巨龙在咆哮发狂,一股大力顶起他们脚下的快艇,狠狠的往空中抛去,连带着船上的众人,一起被几丈高的海浪掀翻,伴随着男女的惊叫怒吼声,重重的砸进了海里。 471海中的水鬼 顾川华乘着直升机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惊心动魄的场景: 炸毁的快艇在海面上熊熊燃烧,黑色的浓烟滚滚直入天际。 海面上到处漂浮着残骸和燃油,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焦灼味。 四面一片死寂,不见半个活物的踪影,甚至连风浪都不再冒出头。 “季轻轻……” 顾川华坐在副驾驶舱上,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海面,浑身血液骤冷,墨眸中一片昏黑,像是最深最暗的黑夜,看不到一丝光亮。 “打开舱门。” 怔然了良久,顾川华突然开口,干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飞行员一愣,转头看见顾川华已经伸手解开了安全带,顿时明白了他想做什么,慌忙劝阻:“不行啊顾总,现在底下一片混乱,那些残骸随时可能发生二次爆炸,您不能下去!” “我说——”顾川华一个眼神看过去,瞬间将那飞行员冻在原地,“打开舱门!” “顾总……” “我命令你马上打开!” 飞行员不甘的与顾川华对峙良久,终是败下了阵来,将左侧的舱门打开,并给顾川华递了一套降落伞和救生衣,嘱咐道:“顾总,等会儿我把飞机开低点,您再往下跳……” 顿了顿,他又不放心的嘱咐道,“一旦发现什么不对,您立刻在下面向我摇手,我马上放绳梯下去把您拉上来。” 顾川华嗯了一声,穿好救生衣,背上降落伞就往舱门外面跳。 凛冽的风呼啸而来,顾川华在半空中稳住身体,从容不迫的打开降落伞,徐徐降落到一片狼籍的海面。 头顶,直升机不放心的盘旋着,飞行员一边联络其他人前来援助,一边用望远镜紧盯着海面顾川华的动向,一有意外情况,他就会立即降低飞机下去接应。 由于担心季轻轻的安危,顾川华这次出来得匆忙,来不及清点手下,随手抓了一个飞行员就上了直升机,这对于一个掉根头发就能砸死一片人的顶级富豪来说,无疑是一次很冒险的出行。 但顾川华并不后悔。 在他的人生字典,就没有后悔两个字。 他做事情向来只看值不值得,而季轻轻,无疑是值得的。 顾川华浮在海面上,卸掉背上用过的降落伞,开始在一片狼籍的残骸中四处寻找着那个身影。 “季轻轻?” “你在哪儿?” “回答我!” 脏污的快艇燃油沾附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弄得黑漆漆的又脏又油,英俊的脸被油污覆盖得面目全非,精心打理好的头发也变得一绺一绺的。 这大概是顾川华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任谁也难以想象的到,这个漂浮在事故海面上的人,竟会是那个著名的嘉尔市无冕之王,站在金字塔顶端睥睨众生的男人。 顾川华一边在那些凌乱的快艇残骸中到处翻找,一边还要小心的注意着不要让燃烧的火焰沾到自己身上。 否则,他身上沾附到的那些黑色油污,会被瞬间引燃,将他整个人烧成一个火人。 “季轻轻,你给我出来!听到没有?” 不知寻找了多久,顾川华心里越来越焦灼,失控般怒砸了一下海面,漂着油污的海水四溅,溅了他一头一脸,有些还进入了他的眼睛,让他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此时此刻,他人还漂浮在海面上,一颗心却渐渐沉得深不见底。 顾川华睁着模糊的墨眸,在海水中沉浮片刻,蓦然昂起脖子,冲着面前一望无际的茫茫海面,拼尽全力般嘶声呐喊—— “季轻轻,你到底在哪里?我不惩罚你了,我再也不惩罚你了!你出来好不好?” 然而,出口的声音却如此喑哑无力,瞬间被海风吹散,如烟尘一般消融在空气中,恐怕唯有他自己能听到。 这一嗓子喊出来,顾川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个干净,整个人失力的漂浮在海里,也不再伸手划动水波了,任凭海浪将自己抛上抛下,载浮载沉。 她回不来了…… 她真的回不来了…… 这一次,就算是他,也无法将她从死神手中拉回来,带回人间。 油污伴着海水侵入口鼻,又苦又呛,顾川华也不挣扎,任由自己的四肢越来越沉重,整个人呈大字状仰面摊在海面上,随波逐流。 左右有救生衣托着,他是沉不了的。 顾川华讥谑的想着,自暴自弃般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高空中,一直紧盯着底下海面的飞行员,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一片黑色的海面中,漂浮着无数燃烧殆尽的旋涡状残骸碎片,漩涡的正中央,仰面躺着一个满身脏污的男人,周围的海水一片脏污狼籍,唯一亮眼的颜色只有他身上的橙黄色救生衣,他闭着眼睛,身体在海面上微微旋转,仿佛已经死去了多时。 飞行员不由心中一惊,慌忙降落下飞机,抛出绳梯,对着底下的海面大吼:“顾总!您怎么了,您没事吧?赶快上来!” 这一嗓子,将闭着眼睛的男人从无尽的黑暗情绪中拉了回来。 顾川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垂到面前的绳梯,不由扯唇一笑,却比哭还难看:“我知道了……” 声音滞涩无力,像是生锈的发条在强撑着最后一丝力量机械的运转,半分生气也无。 他轻吐了一口气,从海中翻转起身体,抬起手,刚要攀上近在咫尺的绳梯,突然面前的水面哗啦一声破开,从中钻出一颗湿淋淋的脑袋。 “噗噗……咳咳,呛死我了……” 那脑袋像落水的小狗一般使劲甩了甩,朝他脸上喷出几口混合着油污的海水,然后睁开了眼睛,与他大眼瞪小眼。 顾川华呆若木鸡。 污水从他脸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他也来不及伸手去擦,只是一径望着面前的人,害怕自己一眨眼,面前的人就消失了,发现这只是个错觉。 “你……怎么……” 顾川华的话音卡在了嗓子里,怔怔的望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水鬼”,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知自己现在该哭该笑。 一时间,他所有的面部表情都死了机,呈现出一种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比面前的“水鬼”还要诡异上三分。 472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 季轻轻也没有料到,自己刚一浮出水面,就与顾川华来了个面对面。 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这猝不及防的惊吓冲散了个一干二净。 “我……” 季轻轻愣了愣,刚要开口说话。 这时,她身后的海面,又哗啦冒出了好几颗脑袋,一个个皆是满脸油污,被油糊得看不清面目。 正是顾川华派去押送中岛莎美回日本的那几个手下。 一堆人浮在海面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都对面前的情况表示震惊和费解。 顾川华:快艇不是爆炸了吗?你们不是死了吗?我面前的到底是人是鬼? 季轻轻:妈蛋,刚逃过一劫就又看到顾川华这张晦气的脸,真是祸不单行! 手下们:顾总怎么会在这里?来找他们算账的吗?早知道千辛万苦的浮上来会见到顾总,还不如沉在海底下呢!交待他们的任务没做好,还差点弄死他的女人,这下回去后得被扒层皮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气氛沉默得诡异。 良久,顾川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皱眉审视着面前这堆人:“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脸色和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和深沉,任谁也看不出,他在不久之前,还是一副满面灰败、毫无生气的颓丧模样。 一个手下干咳了一声,答道:“顾总,是这样的,我们航行到一半,发现季小姐和中岛小姐互换了身份,押送错了人,正想调头开回去,结果……”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脸色心虚的季轻轻,面色中难掩愤然,“季小姐手上有个戒指,是个微型炸弹,虽然我们把它丢了下去,但没料到它会在海中爆炸,把快艇给掀翻了,我们全部被抛了下去,紧接着快艇烧毁,我们在水底下沉了好久,才敢浮上来。” 季轻轻被光明正大的告了一状,偏偏不敢反驳,低着头不敢说话,更不敢看顾川华的脸色。 因为她随意轻信于人,差点害死他一船的手下,估计他现在活撕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顾川华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双墨眸阴沉的瞪着面前低头缩肩,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点的女人,咬牙切齿:“季轻轻,你这自以为是的蠢货,瞧瞧你干的好事!” 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怒和冷冽。 这个蠢货,她知不知道,她差一点点就回不来了!如果不是因为爆炸的环境恰好是在海中,海水减缓了爆炸的冲击力,她现在岂止是喝上几口海水这么简单,早就被炸成碎片了! 面对顾川华的怒吼,季轻轻肩膀一抖,咬着唇没吭声。 他骂得没错,她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蛋,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以为什么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傻傻的相信了中岛莎美的话,险些害死自己不说,还差点连累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她真是该死! “对……对不起!” 季轻轻眼睛一红,在顾川华那严厉谴责的目光下,哇的哭了出来。 透明的泪水将脸上的油污冲出一条条的痕迹,像只花脸猫。 这下轮到顾川华愣了。 他神色一慌,不自然的斥责道:“你,你哭什么哭?女人就是这样,做错了事就只知道哭,你跟我公司里的女高管真是两种生物……哼!” 话是这么说,一只沾满油污的大手,却轻轻的落在了她花猫似的小脸上,轻柔的替她擦去眼下那一道道的泪痕。 收回的时候,还顺便帮她拿掉了一片缠在头发上的海藻。 季轻轻哭声一滞,抬起泪水模糊的双眸,愣愣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这算是……打一棒子,给颗甜枣? 顾川华将脸侧向一边,假装在观察周围海面上的情况,实则是为了避开她的视线,冷声道:“所有人都上来了吗,还有没有遗漏的?” 手下们清点了一遍人数,然后齐齐摇头:“没有,所有人都在。” “那就好。”顾川华点头,心下稍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去再说。” 说着,就一把捞过还在抹眼泪的季轻轻,不由分说的将她举上了绳梯,酷酷的命令道:“哭声先给我停一停,抓紧了,往上爬!” 心里则冷哼一声:等着吧,上去后有的是你哭的! 季轻轻抽了抽鼻子,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冲顾川华点了点头,就默不作声的往上爬,被等候多时的飞行员一把捞了上去。 这架直升机不是很大,最多核载六个人,底下还有一半的人没爬上去,好在,飞行员提前联络过其他机组前来接应,又等了四五分钟,接应的两架直升机赶到了,所有人便一齐返程。 机舱中,顾川华和季轻轻单独坐在最后一排,前面的三个男人默默封闭了自己的五感,装作没听到后面那羞耻度极高的对话。 “季轻轻……” 顾川华的身上还湿漉漉的淌着水,刚从漂满油污的海里捞出来的形象比犀利哥好不了多少,唯有一双墨眸灼灼明亮如昔,狼一般的摄人心魂。 此刻,他却不顾自己满身的狼狈,伸出长臂将季轻轻圈拢在自己身边的座椅上,俯着脸不断向她逼近,直到把她逼进了角落里,后背紧贴在窗户上。 两人衣衫尽湿,紧紧的巴在身上,他的阳刚,她的娇柔,在彼此的眼底尽现,身体的热度透过衣服蒸发出来,在彼此的呼吸间缠绕,暧昧而危险。 “我问你,我之前在海里到处找你,叫你的名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知不知道,在久久等不到她回答的那会儿,他内心有多么煎熬,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就这样被海浪淹没了算了…… 可是,她明明就在他下方的那片海城,也许近到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浮在水面上的身影,为什么死活不肯回应他?难道,她就是想要看到他失去理智痛苦挣扎的样子吗? 一想到这里,顾川华就火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将季轻轻这个小混蛋按在椅子上,将她就地正法,看她还敢不敢到处乱逃,给他惹祸不断。 季轻轻莫名其妙被顾川华椅咚了一把,望着他那喷火的墨眸,小小的身子都快缩成了鹌鹑。 她嗫嚅着道:“我……我不是故意不回应你的,我是真的没听到你在叫我,海面上到处都是油污和燃烧的残骸,光线被遮得一干二净,水底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我们还要努力屏着呼吸,靠着肺中的那一点点氧气潜水,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水面上的动静。” 怕顾川华不相信,季轻轻求救般透过他的肩膀看向坐在前排的三个男人,“不信,你可以问你的手下,看看当时水底的情况是不是这样,我有没有说谎。” “是嘛?那看来我得好好问问他们了。” 顾川华扭头看向前排的三个手下,墨眸微眯,里面的警告意味很浓。 “……” 三个手下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摇头,异口同声的道:“顾总,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顾川华嘴角满意的微勾,然后迅速回头,瞪向满脸惊讶的季轻轻,意思很明显:你瞧,他们说不知道,看你现在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你刚才就是故意不回应我的话! 季轻轻: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对这三个睁着眼说瞎话的男人表示目瞪口呆,好歹她和他们也是共患难一场的队友,在海里的时候还教她怎么控制呼吸来着,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她给卖了……她还能说什么?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何在?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 季轻轻默默感叹了一句社会复杂,人心险恶,对上顾川华溢满谴责的双眼,无奈的投降:“所以……你想怎么样?”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你准备好接受我的惩罚了吗?” 顾川华一本正经的道,脸色很是严肃冷凝。 季轻轻瑟缩了一下,他该不会要动手揍她吧? “顾川华,我……” 她咬了咬唇,正犹豫着要不要抱住他的大腿求一下饶。 却见下一秒,顾川华那张沾着油污的俊脸蓦然在她眼前放大。 紧接着,一双滚烫的薄唇,深深的印在了她微凉的唇瓣上,肆意辗转吸吮,欲要将她肺中的空气全部抽离干净,让她只能软绵绵的倚在他胸膛,星眸迷离,娇喘不已。 这个吻,味道真的不算太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带着点海水的咸腥,还有燃油的苦涩。 而顾川华却毫不在意,吻了季轻轻好长的时间,直到整个机舱里的男人们都红透了脸,才将沾满水光的薄唇从她嫣红的唇瓣上收了回来。 季轻轻:“……” 她已经彻底傻眼了。 打死她也想不到,顾川华会突然扑过来强吻她。 傻呆呆的瘫坐在座椅上,直到顾川华放开了她好久,仍没有回过神来,只感觉自己的唇瓣麻麻的,一点知觉也没有。 她伸手触了触唇瓣,有点微微的疼,肯定是肿了。 顾川华微微一笑:“先收点利息,等回去以后,再好好的惩罚你。” 473给你生路不走,那就送你上死路 “你……你混蛋!” 季轻轻脸蛋爆红,羞愤欲绝,瞪圆了一双喷火的星眸,扬着手就要朝顾川华脸上扇去。 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居然……居然又强吻她!而且还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他究竟把她置于何地? 再说了,她现在这个满脸油污、浑身水淋淋的样子,也亏得顾川华亲得下去口,真是饥不择食! 顾川华一把钳往季轻轻挥过来的小手,稍稍用力,就轻而易举的将它扳到她的头顶,使她动弹不得。 “你这么激动,是还想再来一次吗?”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仍滴着水,却半点不减他整个人的邪恣魅惑之意,墨眸深处似燃着一簇幽蓝的火焰,跳跃间控人心弦,当他在看你的时候,仿佛能把你整个人都吸进去。 季轻轻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她第一次见识到,原来男色也可以如此惑人。 她不敢再直视顾川华的眼睛,低下头,极小声的咕哝道:“哼,你不去当鸭子真是可惜了……” “嗯?” 顾川华压根没在意她说什么,只看得到她嫣红如血的两瓣娇唇一张一合,像是无言的邀请,诱惑着他不由自主的再度靠近。 “季轻轻,我想……” 顾川华声音喑哑,越凑越近,在他即将贴上那双姣美花唇的前一秒,只听一道惊天动地的喷嚏声在他面前重重响起—— “啊——嚏嚏嚏!!!” 伴随着机舱里余音不绝的喷嚏回声,无数唾沫丝烟花般向顾川华扑溅而来,喷了他满头满脸。 这个空前绝后的大喷嚏,镇住了整个机舱里的男人,也成功止住了顾川华上半身前倾的幅度,令他中了定身术般僵在原地。 “……” 顾川华表情如泥塑木雕,唯有一双墨眸微微睁大,不可置信的盯着正在揉鼻子的季轻轻。 季轻轻揉了揉通红的鼻头,抬眸看到顾川华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心里大大的暗爽了一把,嘴上却诚惶诚恐的道:“啊,喷了你一脸真是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会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只是这喷嚏说来就来,我也控制不住……你要不要紧?我给你擦擦吧。” 说着,就伸出满是油污的袖子,贼笑着往顾川华的俊脸上一通乱抹,成功将他抹成了跟自己同款的花脸猫。 不,他不应该叫花脸猫,应该叫花脸豹。 顾川华的气质,就像丛林里独来独往的黑豹,神秘优雅,聪明睿智,冷酷强大,杀伐果断。 季轻轻浮想联翩,呆呆的盯着面前的顾川华出神,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你!” 顾川华被季轻轻糊了一脸,正要生气,觑见她这副迷糊呆萌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就消散了个干净,那些冷硬的角落变得柔软异常,快要化成了一滩暖融融的春水。 前排的三个男人偷眼看到这一幕,不由心想:谁说嘉尔市的顾氏家主天生铁石心肠,冷心冷肺?那是因为,他以前没有遇到这位季小姐,遇到了,百炼钢自然化成了绕指柔。 现在,就看这位季小姐何时沦陷了。 …… 半个小时后,飞机抵达风礁岛。 顾川华一下飞机,就直接拎起缩头缩脑的季轻轻,径直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季轻轻想到顾川华在飞机上对她的那个吻,又想到他那句“等回去后,再好好的惩罚你”,自然不肯轻晚就范,跟只兔子似的,拼命在他手里蹦跶起来,拿自己的小短腿去踢他的大长腿。 “放开我,我不去!我不要跟你去别墅!你个臭流氓!” “老实点!” 顾川华一声冷喝,攫住她不停扑腾的两条小短腿,将人往背上一摔,扛着她进了别墅,直奔三楼。 “唔……” 季轻轻柔软的小腹磕在他坚硬如铁的肩膀上,硌得她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 这男人是钢铁铸的吗?怎么浑身上下哪哪都这么硬,没一块软和点的地方,连脸部的线条都是如此的棱角坚硬,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婉转曲折。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季轻轻不由狠狠的在他背上捶了几把,结果,顾川华安然无事,倒是把她自己的手给捶痛了。 季轻轻原以为顾川华会把她扛到他的房间,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带她去他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身去了顾风鸣的卧室,踢开浴室的门,一把将她抛进了浴缸里,摁下开关就开始放水。 温热清澈的水流漫到身上,像是情人温柔抚慰的双手,季轻轻呆愣的望着头顶的顾川华,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把自己洗干净。” 顾川华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砰的一声摔上浴室的门。 直到门关上了许久,季轻轻躺在浴缸里,睁着眼睛望着紧闭的浴室门,还有些傻傻的反应不过来。 所以,顾川华把她扛进别墅,不是要非礼她,而是想让她把自己清理干净吗? 那……洗干净之后呢?该不会就是等着被他拆吃入腹了吧? 想到自己洗得白净净、香喷喷,然后裹在浴巾里被抬到顾川华面前,被他打开享用的场景,季轻轻不由一阵恶寒,微微打了个哆嗦,有些犹豫的掬起水来。 她到底要不要听顾川华的话,把自己洗干净呢? 洗的话,她可能会被包成寿司,被顾川华那个大魔王一口一口吃得连渣渣都不剩。 不洗的话,她这一身脏污黏腻,散发着燃油烧灼的气味,自己闻着都受不了。 啧,真是个两难的命题…… 这边,季轻轻正为自己的个人卫生问题而犹豫不决。 那边,顾川华已经火速洗完了澡,换上衣服出了门。 今天的事,季轻轻固然有错,但是,他可没有忘记,差点害死一船人的罪魁祸首是谁。 “把关在地下室的女人带出来,抬上她跟我一起去海边。” 顾川华冷声吩咐完手下,率先走在前面。 …… 一处荒凉偏僻的海滩上,乱石嶙峋,冲上沙滩的海浪,如白色的泡沫。 顾川华站在沙滩上,举目眺望着茫茫一片的海天,问身后半死不活的女人:“知道我为什么不带你去码头,而要带你来这里吗?” 中岛莎美脸色惨白一片,肩膀上的枪伤由于无人处理,血流不止,摇摇晃晃的站立不住,被顾川华的手下架着两条胳膊才不至于摔倒。 闻言,她动了动嘴唇,惨笑一声:“为了杀我?” “你答对了。” 顾川华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却没有半点温度,“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可以坐着船从码头离开,完好无损的活着回日本,可你自己不珍惜。” 顿了顿,他接着道,“既然给你生路你不走,那就只有送你上死路了——你也不必再从码头走了,直接从这里走吧,当初是怎么来的,现在就怎么回去。” 说完,他就再不看中岛莎美一眼,径自侧过头,朝架着中岛莎美的两名手下命令道,“把她扔下去。” “是,顾总!” 两个手下表情不变,立即抬起挣扎不断的中岛莎美,踏着海浪往海里走了一段距离,才蓦然一扬手,将她远远的抛了出去。 “啊!” “扑嗵!” 远远的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紧接着就是重物落水的声音,水花高溅。 两个手下看也不看落入海中的中岛莎美一眼,也不管她是否浮起来,扔完人就冷漠的转身离开。 岸边,顾川华早已离开,修长的背影在海滩上渐行渐远。 两个手上快步追上他的步伐。 身后,中岛莎美的尖叫声渐渐被海浪和风声淹没。 顾川华漫不经心的问:“扔完了?” “是,扔完了。” “嗯。” 顾川华淡淡点头,目视前方,自始至终,他的脚步都没有停下过一瞬。 当初,中岛莎美偷渡到岛上的第一天,他就说过,会让她怎么漂来的怎么漂回去,如今,倒是一语成谶。 走到这一步,不是命运弄人,而是她自己的选择,谁也怪不得。 474战斗鸳鸯浴(上) 顾川华收拾完中岛莎美,回到别墅时,发现季轻轻还脏兮兮的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一点也没打算把自己涮洗干净的意思。 这个懒猫! 他不由怒了,伸手揪了揪她被温水泡得粉红的小耳朵:“季轻轻,你躺在这里一动不动,是打算等我回来帮你洗是不是?” 季轻轻耳朵吃痛,唔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眸子:“你干嘛揪我耳朵?快松手,疼死了!” 她拍开顾川华的手,小心的护着自己被揪得生疼的两只耳朵,控诉的瞪着他。 她又是哪里招他惹他了?一回来就揪她耳朵欺负她,下手这么重,像是要把她的耳朵给拧掉似的,简直是个人渣! “你还觉得委屈是吧?”顾川华气笑了,“我干嘛要揪你耳朵?你看看你自个现在的处境,我要是再晚回来一步,你就得把自己给淹死了!” “?” 季轻轻低头一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浴缸里的水已经漫过了她的下巴,就快要淹到她的鼻子了。 “我靠,差点淹死了!” 季轻轻吓出一头冷汗,忙不迭的从浴缸里跳出来,光着脚在瓷砖上蹦跶,抖着身上的水。 顾川华刚换过的衣服,就这样被溅了一身。 他一张俊脸唰的黑了下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和油污,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女人:“季,轻,轻!” “啊?” 季轻轻下意识回头,然后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起,扑嗵一声丢进了装满温水的浴缸里,咕噜噜喝了两口水。 “噗噗……你干嘛?!” 她吐了两口水,刚从浴缸里挣扎着坐起来,愤怒不解的睁开眼睛,就见男人长腿一抬,也跟着跨进了浴缸。 浴缸是单人的,容量不大,装季轻轻一个刚好,人高腿长的顾川华一挤进来,就立即占去了三分之二的容积,本来尚算宽松的空间,一下子变得狭窄逼仄起来,浴缸里的水也漫出了大半。 季轻轻不得不蜷缩起双腿,可怜兮兮的抱着膝缩在浴缸的另一头,后背抵着缸壁,才能勉强不让自己的肌肤碰触到顾川华。 “你你你……你挤进来干嘛?想要洗澡,就滚回隔壁自己房间去,不要跟我挤!” 她羞红着脸,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怒瞪着堂而皇之挤进来的男人,看似中气十足的叫骂着,可那微微发颤的小腿,却暴露了她心中的恐慌。 顾川华盯着缩在角落里娇躯微颤的女人,墨眸越来越深邃。 什么叫做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她现在的样子就是。 自以为是只发飙的小狮子,其实,就是只炸毛的小猫咪,还是只可怜巴巴的落水猫,瞪着眼睛,抖着湿漉漉的毛冲人嗷嗷叫的样子,让人心里痒痒,更想按着她的小肉爪蹂躏一番了。 “过来。” 顾川华薄唇轻启,对她勾了勾手指,脸还是那张面瘫脸,眼神和动作却说不出的轻佻魅惑。 “不要!” 季轻轻猛摇头,一个劲儿的往后缩。 可她的后背已经抵在浴缸壁上了,退无可退,再怎么往后缩,也逃不开面前男人的视线进攻。 “躲什么?”顾川华轻笑一声,“你不是犯懒,不想把自己搓干净吗?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好了。还不快过来?” 一听到他要帮自己洗涮涮,季轻轻瞬间就炸了:“谁要你帮了?我就喜欢这个邋遢样子,潮范儿你懂吗?而且我想洗的时候自己会洗,不用你帮!你快滚!” “潮范儿我是不懂,我只知道,如果你再不洗干净,我的别墅就要招苍蝇了。” 顾川华长臂一伸,不由分说的捞过正欲逃跑的季轻轻,不顾她满身油污,将人圈禁在自己的怀里。 “啊啊啊……非礼啊!” 季轻轻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分贝大得直掀屋顶,连浴室的玻璃门都被震得颤动了一下。 走廊里经过的佣人在门外探头探脑,犹豫着轻敲了一下门:“二少夫人?” 却听门内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滚!” 顾总?! 门外聚集的佣人立即退散得干干净净。 浴室里,顾川华挑眉望着怀里的女人冷笑:“你尽管叫,她们敢进来一个算我输。” 季轻轻大张的嘴不甘心的慢慢闭上,愤愤的瞪着眼前猖狂的男人。 他的地盘了不起啊?改天,等到了她的地盘,看她不整得他哭爹喊娘,让他叫破喉咙也没人理……等等,她有自己的地盘吗?好像没有吧? 貌似整个嘉尔市都是顾川华的地盘,连市长也得看他三分脸色。 一想到这个残酷的现实,季轻轻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万恶的强权面前,真是连阿q精神都不顶用啊! “想什么呢?” 顾川华拎了拎季轻轻的耳朵,磁性低沉的声音中隐含着一丝淡淡的不悦。 这个女人,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总是在他面前走神,他就这么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吗? 以前都是别的女人想方设法要引起他的注意,到了她这里倒好,情况完全反过来了,一天到晚都是他围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打转。 想到这里,顾川华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我说我在想你,你信吗?” 季轻轻回过神,没好气的拍开顾川华的手。 真的是,总是揪她耳朵,她又不是大耳朵图图,有什么好揪的?这男人真是恶趣味! “信,”顾川华淡淡道,“我相信你一定在满脑子计划着,要如何杀了我。” 季轻轻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脏兮兮的小脸生动活泼:“顾川华,我发现你这人虽然一身的的臭毛病,但是有个旁人都不能企及的好处。” 顾川华略微挑眉:“什么好处?” “那就是……”季轻轻凑近他耳畔,缓缓的道,“你很有自知之明啊!哈哈哈哈……” 说完,她立即爆发出一阵大笑,乐得前俯后仰,搅得浴缸里的水波一晃一荡的,本来只剩下一半的水,这下又泼溅了不少出去。 顾川华原本略带笑意的脸,又一下子青黑了。 475战斗鸳鸯浴(中) 眼见季轻轻还在没有眼色的笑个不停,笑到打嗝,顾川华薄唇轻勾,脸上不辨喜怒:“很好笑吗?” “好,好笑……噗哈哈哈!” 季轻轻一边笑一边点头,笑得眼角泪花都出来了。 刚才顾川华是自己没看到,他那张脸多么充满期待啊,然后,全部被她一句话给浇灭了,那瞬间僵滞、落空的表情,实在是充满了喜感! 然而下一秒,季轻轻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顾川华已经把她扑倒在盛着浅水的浴缸里,拥着她凶狠狂妄的吻了起来。 “唔唔……” 季轻轻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散去,未出口的笑声便化为了呻吟,被牢牢的堵在了顾川华的唇齿间。 浴缸里的水虽然泼出去了大半,但剩下的水还是有着不少的,季轻轻被迫躺平在浴缸底部,水液争先恐后的向她脸上袭来,不少钻进了她的口鼻,呛得她大声咳嗽,又喷了顾川华一脸的水。 顾川华只好暂停这个狼狈的吻,拥着季轻轻坐起来,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助她把肺里的水液排出来。 “没事吧?” “咳咳……没事?你被压一个试试看!看你能不能呼吸?” 季轻轻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一脸小脸涨得通红,因窒息而泛上泪光的星眸,怒瞪着面前的始作俑者。 这男人到底懂不懂接吻?为什么他的吻,每次都搞得跟谋杀似的?是想吻死她,给顾风鸣报仇吗? 哪知,顾川华却眉头一挑,极不要脸的道:“可以啊,你想压我,就来吧,我任你压。” 说着,就真的躺平在了浴缸里,望着她,一副求压的模样。 季轻轻:“……wtf?” 她以一种匪夷所思,诡异之极的眼神,将躺平在浴缸里的男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确定他真的是顾川华没错,而不是哪里跑来的孤魂野鬼。 “顾川华……”季轻轻艰难的张了张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磕到了哪里?要不,我把陈医生叫过来?” 这不是吃错药可以解释得了的,他一定是把脑袋哪里撞坏了。 要不然,堂堂一个攻气十足的冷艳霸道总裁,怎么会突然变成鸭店里的闷骚小受,还是欲求不满主动勾搭客人的那种。 季轻轻这话一出口,就看到,顾川华脸上邪肆魅惑的笑意,一点点的冷却,僵硬,崩裂,直至又变回了那张面瘫冰山脸。 “呼……”季轻轻却拍拍胸口,轻吁了一口气。 这才是顾川华正常的打开方式嘛,刚才那副鬼附身的骚样儿,实在是吓死她了。 “哼!” 顾川华重重的冷哼一声,唰的从浴缸里坐起来,脸色臭得像谁欠了他一个亿不还似的,一双墨眸恶狠狠的盯着季轻轻,像是要把她碎尸万段。 季轻轻不知道他又发的哪门子疯,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抬脚就要跨出浴缸。 “既然你喜欢这浴缸,那我就不跟你抢了,你自己一个人慢慢洗吧,恕我不奉陪了,拜拜!” “站住!” 一只大手从后面袭来,抓住她的脚踝往后一拖,季轻轻便站立不稳的往后倒去。 “啊……” 眼看后脑勺就要在磕在坚硬的浴缸壁上,想象着待会儿血溅浴缸的凄惨场景,季轻轻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心里把顾川华骂了一万遍。 然而,一条修长有力的臂膀及时托住了她,抱着她的肩膀和腿弯,将她轻柔的转了个身,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季轻轻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双放大的墨眸,如极北的星辰,孤寒闪耀,里面倒映自己略显恐慌狼狈的面容。 “你……”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抱坐在了顾川华的大腿上,两条腿叉开骑在他身上,这个姿势显得极为暧昧而危险。 轰—— “对……对不起!” 季轻轻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小手推拒着男人的胸膛,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急欲退到一边。 一只大手及时抓住了她,又将她拖了回去,而且,这次不是骑在他的腿上,而是骑在他的腰间。 “季轻轻,你把我弄脏了,这样就想走?” 顾川华墨眸紧紧的锁着她,语气缠绵不清,如一张千丝万缕的网,将手中的猎物铺天盖地的缚住,越捆越紧,不容她有半点挣脱的可能。 季轻轻一张小脸红得快要滴血,慌里慌张的道:“别,别这样,快放我下去!” 什么叫把他弄脏了?她只不过是蹭脏了一点他的衣服而已。 这种容易令人想入非非的话,不要乱说好吗! “放你下去?”顾川华薄唇轻勾,炙热的呼吸全都喷吐到季轻轻烧成一片锦灿云霞的小脸上,“可以,洗干净了,就放你下去。” 洗干净? 谁洗干净? 她,还是他? 季轻轻心跳若擂,大脑晕晕乎乎,一时间快不能思考,居然傻头傻脑的点头答应了顾川华的话:“好,你说的,洗干净了,就放我下去……” “呵……” 男人墨眸一弯,眸子里溢出陈年美酒般令人沉醉的笑意。 季轻轻望进他深沉如夜的眼底,不知为何,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总觉得自己貌似答应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条件。 ……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季轻轻的直觉一点没错。 她背对着顾川华,坐在重新注满热水的浴缸里,垂着头,咬着唇一声不吭,感受着身后那双拿着浴球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摩娑过她白皙如玉的后背。 洁白绵密的泡泡浮满了浴缸,掩盖了她水底下的风光,也隔绝了身后男人那炙热得如同有形有质的视线。 季轻轻捂着滚烫似火的脸颊,只觉得这场清洗犹如一场酷刑,巴不得它赶紧结束,让她早死早超生。 偏偏身后那恶劣的男人,不肯如她所愿,像是要刻意折磨她的身心一般,动作慢吞之极。 季轻轻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想把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挨个洗一遍,再焗个油才甘心。 顾川华抿着唇 ,唇畔含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戏谑笑意,替季轻轻清洗得极是认真。 沐浴露、按摩盐、香精油,一个不少的往她身上招呼,往往一个地方要清洗好几遍,确保上面的油污完全冲洗干净,没有一点残留。 像是在给自家的小宠物洗澡,翻来覆去的搓洗,搓完头发搓脚丫,连指甲缝都不放过,态度严谨得一丝不苛,比铲屎官还要细腻有耐心。 然而这滋味并不美妙,甚至十分痛苦,季轻轻娇嫩的皮肤都被他搓得发麻发红了,心里直呼救命。 搓得这么用力,皮都快被他搓掉一层了,这确定是在给她洗澡,不是在把她当衣服给洗了? 越搓到后头,季轻轻越生无可恋。 她麻木的想着:大概被扔到滚筒洗衣机里滚一遭,滋味都比这个来得要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川华终于替她清洗完了背面。 季轻轻心里刚松口气,紧接着,那只握着浴球的作恶大手一转,就顺着她的腰肢滑到了正面。 不知是有意无意,刚硬的手背还碰到了她柔软的小腹。 “!!!” 季轻轻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把按住腰间滑动的大手,怒吼道,“前面的我自己来!” 身后半晌没有动静,那只大手倒是听话的没有再动了。 季轻轻浑身紧绷,纤瘦的后背绷成一张雪白的弓,美丽精致的蝴蝶骨都凸现了出来,肩膀微微发着颤。 与顾川华赤裎相对的坐在同一个浴缸里,任他替自己搓洗着后背,这已经是她能够忍耐的底线了。 他要是再敢胡来,她发誓,她一定要不顾一切的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按进水里,跟他一起溺死在这浴缸里算了! 476战斗鸳鸯浴(下) 良久,身后的男人才微微点头,将手里的浴球塞到了她手里:“给你。” 平缓低沉的声线里,听不出什么喜怒。 这是默允了她可以自己洗了? 季轻轻仿若劫后余生,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她一把抢过浴球,快速胡乱的在身上搓洗起来,三下五除二洗完,扯过放在一边的浴巾抖开,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男人,凶神恶煞的喝道:“看什么看?闭上你的狗眼,老娘要起身了!” 顾川华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缓缓闭上了眼睛。 “喂?” 季轻轻有点不放心,又伸出一只手在他紧闭的眼睛前晃了晃,作势要插他的眼睛,看他是不是在假装闭眼,实则睁了一条缝偷看。 顾川华闭着眼睛,任季轻轻的小手在他面前挥动,面部表情岿然不动,连睫毛也没有眨动一下。 感受到她小手挥动时扇起来的风,心中微微一哂:哼,这小丫头在不放心的试探他。 见顾川华没有动静,季轻轻这才放下心来,收回了在他面前不断试探的小手。 哗啦一声,她从水里站起身子,一边拿浴巾擦着身上的泡沫,一边警惕的盯着顾川华的脸,生怕他突然睁开眼睛,吃自己的豆腐。 季轻轻擦完身子,小心翼翼的将浴巾裹了上去,又在肩膀和腰部系了个死结,确定轻易不会滑落之后,才长舒一口气,对闭着眼睛的男人道:“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顾川华睫毛微动,慢慢睁开眼睛。 就见季轻轻如一只洗涮干净的粉白小猪,系着浴巾叉着腰站在浴缸前,鼓着粉润的小脸瞪他:“洗干净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他摇了摇头:“还不行。” 季轻轻的眼睛瞬间瞪圆,不服气的道:“为什么?你刚才答应了的,只要我洗干净了,就让我走,你不可以反悔!” 不待顾川华说话,她又连珠炮似的指责,“堂堂顾氏家主,言而无信,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行为吗?这是欺诈!要名誉扫地的!你的诚信,就代表了环宇集团的诚信,难道享誉全球的环宇集团,是一家信誉为零的骗子公司吗?” 顾川华不由挑眉,轻轻的拍了拍巴掌,揶揄道:“季轻轻,我发现你的口才真是越来越好了,要不是碍于你的囚徒身份,我还真想请你毕业后到环宇集团公关部上班呢。” 季轻轻冷哼:“鬼才要去你的公司上班!你家的公关部,肯定是牛鬼蛇神满窝,我可不敢去!” 说着,她又愤愤的瞪他,“喂,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放不放我走?” 顾川华腰背往后一仰,慵懒的靠在浴缸壁上,两条修长的手臂搭在浴缸两侧:“我说了,洗干净,你才能走。” 他人高马大,浴缸对他来说太过娇小了些,即使是半躺着的姿势,泡沫也堪堪只淹没到他的下腹,几乎整个精壮的上半身都一览无余的坦露在空气中。 胸前和腰腹的肌肉块块隆起,健硕饱满,排列匀称。 古铜色的皮肤在洁白绵软的泡沫的对比之下,更显线条分明,阳刚英伟。 整个人荷尔蒙爆表,跟时下那些瘦鸡仔似的奶油小生,简直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不得不说,顾川华人虽讨厌,身材还是很有看头的。 啧,听说有川字线的男人都器大活好,不知道这顾川华,是不是绣花枕头,空有其表…… 季轻轻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顺着那八块腹肌,往下滑…… 顾川华挑眉道:“看得这么目不转睛,怎么,对我的身材很满意?要不我站起来让你看个够?” 季轻轻瞬间回过神,掩饰性的假咳一声,将视线从那八块形状优美的腹肌上移开。 “可……可我已经洗干净了啊!皮都快搓破了,你还要我怎么洗?” “你的确已经洗干净了。可是……”顾川华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风流魅惑,“我还没有洗呢。” “什么?”季轻轻微微睁大眼睛,“你……你还要洗?” 顾川华理所当然的道:“你弄脏了我,当然要负责把我洗干净。” 又来了…… 季轻轻朝天翻了个白眼:“洗就洗!麻烦不要说这些暧昧不清的鬼话好吗,搞得好像是谁玷污了你似的!” 顾川华嗯哼一声,耸了耸肩,眼神无奈中透着一丝纵容,脸上一副“明明就是你弄脏了我还嘴硬不承认我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季轻轻:“……” 顾川华最近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不行,她快要忍不下去了,好想把浴球扔到他脸上,再拎起他的脚把他当咸鱼一样扔在地上拍扁啊摔!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头的怒火:“所以你是要自己洗,还是要我帮你洗?” “你说呢?” 顾川华挑眉,大喇喇的屈起一条腿,作势要从浴缸里站起来。 “别别别!你坐着,你坐着就好!” 季轻轻赶紧制止他。 开玩笑,他不怕羞,她还怕长针眼好吗! 季轻轻此前一心学习,无心恋爱,没接触过多少异性,所以她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男人的脸皮都像顾川华这么又厚又硬,就像冰川上的万年坚冰,再滚烫的开水也破不开。 “转过来!” 季轻轻恶狠狠的命令着,认命的握着浴球,开始在顾川华肩背处卖力擦洗。 视线触到他肩上一块淡淡的新月形疤痕印记时,她手上的动作不由一停。 这是一个月前,在丛林里的那一次,顾川华为了保护她,不慎被豹子给咬伤的。 当时他伤口撕裂得深可见骨,流了半边身子的血,几度昏厥。 现在伤口上的肉虽然早已长回来了,但仍留着一块淡淡的印记,新长出的肉颜色较浅,跟其他部位的古铜肤色很不相衬,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而且伤痕是新月形状的,长在气质冷硬的顾川华身上,莫名有些滑稽。 如果是平时,季轻轻一定要嘲笑他一句“包公,你脑门儿的月亮怎么长偏了?”,但此刻,她却笑不出来。 顾川华正闭着眼睛享受季轻轻小手的侍候,察觉她突然停下了,不由睁开眼睛:“怎么停了?继续!” 却见季轻轻微微低着头,低声问了一句:“顾川华,你当时,为什么要扑过来救我?” 顾川华一愣,视线顺着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肩头的那块伤痕,顿时明了。 他淡淡移开目光,无甚所谓的道:“没什么,不过是不想让你死得那么早,让我的报复还没尽兴就结束罢了。” 说着,他突然伸手扳过她的下巴,深沉的道,“季轻轻,记住,你的这条命是我的,这辈子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还不待季轻轻反应,他就松开了她,转身将另一边肩膀朝向她,闭着眼睛命令道,“不要光洗一边,这边也洗洗。” 季轻轻心里刚浮出来的那点异样情绪,霎时荡然无存,她气咻咻的瞪了他一眼,便接着替他擦洗。 洗到一半,顾川华又发话了:“力气太小了,我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没饿着你吧?用点力,就像我刚才替你搓洗的那样。”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季轻轻就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刚才那段旖旎暧昧的情景。 那快要洞穿她后背的火辣视线,那双在身上四处游移的大手,头顶那令人难以忽略的浊重呼吸…… 刚刚恢复正常温度的小脸,又瞬间烧成一片红彤彤的云霞。 她抿着唇,泄愤般的在顾川华的背上狠搓了几下,恨不得手中的沐浴球变成钢丝球,好剐下他一层皮,看他还敢不敢提这些见鬼的无理要求。 “好了,背面洗得差不多了,现在替我清洗正面。” 顾川华转过身,将整个精壮健美的胸膛坦露在季轻轻眼前。 他转身转得突然,季轻轻毫无准备,被溅了一脸的水珠不说,娇俏的鼻头还险些撞上他胸前的暗红茱萸。 “你……你这流氓!” 季轻轻气得不行,啪的一下把手里的浴球扔到他脸上。 莫名其妙被砸了一脸的顾川华:“……”怪我咯? 天地良心,他刚才转身时可真没想过其他的,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头埋得那么低?低到正好…… 想到这里,顾川华也有些尴尬,握拳抵在唇前轻咳了一声。 不过,见季轻轻气得小脸扭曲,星眸喷火的模样,他心思一动,突然起了戏弄之心,想看看她更加生气恼怒的样子。 一定……很有趣。 顾川华正了正脸色,沉声命令道:“别想偷懒,快给我搓!搓不干净,要你好看!” 说着将胸膛朝她挺了挺,一副等待伺候的大爷模样。 耍了流氓,还敢这么嚣张? 季轻轻真是气得肺都痛了。 如果她手里有把大刀,她的大刀一定饥渴难耐。 季轻轻磨着牙,捡起浴球给顾大爷擦胸,一下一下,用足了力气,狠狠的搓洗着他的皮肤,那气势像是要扒了他的皮。 然而顾大爷非但没有半分不适,还爽得哼唧唧,不停的让她再用力一点。 “对对,就是那里,用力……” 这男人上辈子是猪投胎的吧?这么皮糙肉厚!季轻轻对他的皮肤耐受能力,表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顾川华眯眸享受着季轻轻的卖力服务,她的小手柔若无骨,指尖仿佛带着微小的电流,触碰过的肌肤,一阵酥麻颤栗。 浑然不知,她的小脑袋瓜里,已经将他和天蓬元帅并为一谈。 好不容易,季轻轻替他清洗完了胸膛,甩着酸疼的手站起来:“喂,现在可以了吧!” 顾川华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小佳人,坏心的道:“上面洗完了,还有下面呢?” “滚!” 回应他的是一声怒喝,还有一记卫生眼。 顾川华讨了个无趣,自顾自的掏了一捧水,浇着自己的肩膀,突然来了一句:“季轻轻,你说,你洗过的水,我再洗……我们这样,算不算是间接的进行了一场鸳鸯浴?” 去你妹的鸳鸯浴! 季轻轻恨不得这满缸的水都变成汽油,她点把火丢下去,让他鸳鸯浴变成血水浴,浴火熊熊燃烧一把,这世界就和平了。 她冷着脸,扯过一边的干净浴巾,劈头盖脸的丢到顾川华头上:“洗完了就快点出来,不要赖在这里!” 顾川华将浴巾从头上拿开。 很好,这女人越来越大胆了,如今竟然敢训他了。 他不动声色的擦干身上的水珠,将浴巾在腰间一围,长腿一抬,跨出浴缸。 然后,一步步逼近同样裹着浴巾的季轻轻,将她逼入了浴室的角落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季轻轻,你敢命令我?” 477一尸两命 顾川华的目光如火如炬,季轻轻不敢与他对视,略有窘迫的将脸扭到一边,气鼓鼓的哼了一声。 两人靠得太近,彼此间气息缠绕。 季轻轻身上散发着刚沐浴后的沁人馨香,清新中带着一点微甜,非常好闻,顾川华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顿时感觉心旷神怡。 许是顾川华的目光太过侵略性,两人的处境太过暧昧危险,季轻轻的手紧捏着浴巾的一角,身子又开始微微的发着抖,绷紧的嘴角似乎随时都要向下耸拉,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觑着那微红的眼角,顾川华心中暗叹:算了,还是不逗她了……再逗下去,就真要哭了。 他可没有什么哄女人的耐心,尤其是眼前这位,要么就不哭,一哭就跟江河倒灌,绝堤不止似的,他可不想让别墅发大水。 顾川华大发慈悲的收起了戏弄之心,屈指在季轻轻额头上重重弹了一下,在她捂着额头痛呼的时候,转身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临走时,还不忘威胁一番:“你差点害死我一船的手下,这笔账,别以为这样就能算了——这三天里,你给我好好的待在风鸣屋子里反省一下自己,哪也不准去!没有我的命令,要是敢跨出房门一步,先打断你的狗腿,再将你铐在墙上,锁一辈子!” 这已经是他从轻处罚的结果了。 本来,顾川华抓回季轻轻之后,是打算好好的惩罚她一番的,但念在她今天也受惊不小,差点死在海上的份上,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冷硬的念头,只是将她戏弄恐吓了一番,再关她一个小禁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实质意义上的惩罚。 顾川华的退让,季轻轻自然不知。 听到要被他关三天的禁闭,她顿时气得不行,冲着他的背影张牙舞爪,用嘴形咒骂他上厕所掉马桶里,吃饭吃出一窝小强,放屁的时候把裤子崩破…… 却见顾川华脚步一顿,蓦然回头瞪了她一眼:“你有意见?” 季轻轻面部还保持着那个狰狞的表情,见状彻底僵住,良久,才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没,没意见……” 这男人是不是脑袋上长了八只眼睛?否则怎么四面八方的情况他都能注意到,在背后骂骂他也能被抓个正着? 顾川华冷哼一声,这才转身抬步离开。 …… 三天的禁闭,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季轻轻紧熬慢熬,总算是熬过去了。 得到自由这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的跑到别墅外面活动快躺废了的筋骨。 正好今天顾川华不在,据说有事和陈医生一起出岛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主心骨不在,佣人们也不敢拦她,任季轻轻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别墅。 在季轻轻被关禁闭的这几天,顾川华已经命人将岛上整顿了一番,清理了好些不事生产、成天在岛上惹事生非的混混岛民,将他们驱逐了出去,岛上太平清净了很多。 季轻轻本来想找星牧玩,但星牧要采乳香,没空陪她玩,她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岛上瞎逛。 她刚走到寨子里,突然见前面的一幢民居外围了一大群人,而且都是男人,吵吵嚷嚷的,很是喧闹。 “什么事这么热闹?” 季轻轻快步走过去,拍着一个岛民的肩膀问。 那岛民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耐烦的道:“小姑娘家一边待着去,里面产妇要生孩子,别往这边凑!” 生孩子? 季轻轻一愣,随即环顾了这周围的一大群人,皱眉道:“人家产妇在里面生孩子,那你们围在门口干什么?难不成你们都是她的家属?” “你……” 那男人脸一虎,刚要开口骂,旁边另一个人扯了扯他胳膊,摇摇头:“算了,里面的产妇要紧,别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计较。” 说着,还好言好语的对季轻轻劝道,“小姑娘,里面那产妇难产,你还是别杵在这儿了,咱们这岛上,未婚姑娘是不能站在产妇门口的,犯忌讳,会冲撞了产妇和孩子。” “难产?”季轻轻直接忽略了他后面那一句,抓住他话里的重点,“说清楚,怎么回事?怎么个难产法?” 季轻轻来岛上这么久,对寨子里那些赤脚巫医的斤两,她还是很清楚的,别说和非玺比,就是和外面一般的小诊所里的卫生员比,那也是远远比不过的,不把人治死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治病救人?简直是笑话。 陈医生现在不在岛上,岛上产妇难产,这事可大可小。 许是季轻轻的表情太过严肃,那人一愣,实话实说了:“里面的产妇生不出来孩子,这都快半天了,巫医说,她是触怒了咱们的祖先腾蛇大人,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个妖孽,被降下了惩罚,所以才生不出来,他正在里面做赎罪仪式,让寨子里的男人都守在外面为产妇赎罪,说至少要一天一夜才有效……” 一天一夜?里面的产妇能撑得过一天一夜吗?等那巫医做完仪式,黄花菜都凉了! 季轻轻怒道:“神特么的腾蛇大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什么狗屁巫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我不打断他的狗牙!” 她袖子一捋,就要冲进去教训那个满嘴放鞭炮的巫医,别的不说,至少不能让他再胡说八道乱搞名堂祸害那个产妇。 季轻轻欣赏这座岛的质朴与淳真,欣赏它厚重古朴的历史文化风情,但有时候又无比痛恨它的落后与愚昧。 她现在终于明白,顾川华之前所说的“驯化”是什么意思了, 换她,她也受不了自己名下有这么一座愚昧不开化的岛。 开发改造这座岛,破除岛民的那些根深蒂固的迷信思想,真是刻不容缓的一件事。 然而守在外面的这些男人,齐齐将季轻轻拦住了,推搡她道:“你不能进去!” 季轻轻冲他们怒吼:“别拦着我,我要进去看看那个产妇!” “你又不是医生,又不是会接生的稳婆,什么忙也帮不上,进去有什么用?快走,别在这里添乱!” “我……” 季轻轻顿时一噎,被推得一踉跄。 她只是想看看那个产妇的情况,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能继续放任那个只会跳大神的巫医祸害那产妇。 正在这焦急不已的时候,突然,面前的人群往两边一分,一个男人哭天抹泪的出来了,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的朝天空跪拜:“腾蛇祖先啊,你放过我老婆吧,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呜呜……” 季轻轻注意到他身上沾着很多血,心里当即一个咯噔:“你老婆怎么了?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男人早已六神无主,也不管问话的是谁,抹着泪哀戚的回答:“她流了很多血,止也止不住,现在人已经昏了过去,巫医说腾蛇大人要收走她和孩子的命,没救了……” “大出血……糟了!” 季轻轻喃喃自语,眉头紧皱。 要是陈医生在就好了,这种事他一定会有办法,偏偏他今天和顾川华一起出了岛,不知归期几何。 里面那个见鬼的巫医是铁定靠不住了,这群男人也只会站在这里干瞪眼,现在这情况,竟然没有一个可靠的人能够帮助那个大出血的产妇……该怎么办? 产中大出血是很凶险的事,一个弄不好,便会一尸两命……她该如何帮助那个产妇? 季轻轻大脑飞快的转动,一抬头,无意间看到旁边绿油油的大树,登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冲跪在地上哭泣的男人喊道:“你先进去陪陪你老婆,跟她说说话,千万让她坚持住,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不待那男人反应,迅速扭身跑离了人群。 478心口的酸疼 季轻轻拼命迈动双腿,往岛上巨木石滩的方向奔跑着,发挥着她毕生最大的潜能,咸涩的汗水混着风沙糊进眼睛里,蜇得眼珠生疼,她都没空去擦。 时间不等人,每多流逝一秒,那个孕妇和她的胎儿就越危险一分。 季轻轻记得,非玺曾经跟她说过:风礁岛上特产的龙血树,是一种天然的珍贵药材,浑身是宝,其血红色的树汁又名为“血竭”,有很好的凝血和补血作用,产妇大出血喝了这个马上就会见效。 虽然季轻轻并不清楚龙血树的药效到底有几何,能不能将那个产妇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但眼下之际,这是她唯一能为那产妇做的事,她没有道理不全力以赴。 哪怕龙血树汁的药效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但有总比没有好,也许它不能完全保证那产妇的安全,但至少能为她的生命延续一点时间,等到陈医生回来救她。 季轻轻想到那个产妇的丈夫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的一幕,鼻端仿佛可以嗅到产房里飘来的血腥气,不由再度加把力气,拼命往岛东的方向跑去。 紧赶慢赶,一刻钟头后,巨木石滩终于到了。 由于有上次采错龙血树叶,错把李鬼当李逵的乌龙经验,季轻轻这次学乖了。 她左右寻了一圈,确定面前的这棵是龙血树,而不是它的孪生兄弟龙毒树之后,才放心的割开它的树皮,接了满满一小桶颜色鲜亮血红的树汁,小心的盖上盖子。 临走时对这棵惨遭她剥皮放血的龙血树道了声谢,就马不停蹄的捧着树汁回了寨子。 “我回来了!” 季轻轻举着装满龙血树汁的小桶,一路喊着“借过,借过”,娇小灵活的身体如泥鳅一般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三两下便绕开了那些碍事的男人,一头钻进了那产妇家的院子。 她刚要跑进产房,突然看到门外的人群中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背影,脚步不由一顿。 那男人器宇轩昂,贵气不凡,一身的光鲜与这里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光是负手逆光站立的姿势,就如同鹤立鸡群,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季轻轻不确定的喊了一句:“顾川华?”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似乎怔了一下,快速转过身,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待看到她满头大汗,被身边的一堆男人挤得东倒西歪的狼狈模样时,浓眉顿时皱起:“季轻轻,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在别墅里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季轻轻不答反问,护着手里的桶冲到顾川华面前,“你不是和陈医生有事去岛外了吗,怎么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眼睛顿时一亮,“对了,你回来了的话,那陈医生呢,他也应该回来了吧?快快快,快把他叫过来!里面人命关天,等着他妙手回春呢!” 季轻轻放下手里的桶,扯着顾川华的胳膊,急吼吼的要把他往院子外面推,想让他去别墅里叫陈医生。 顾川华被她推着往门外走,退了好几步才定住身体,无奈的道:“老陈已经在产房里看护着了,这一点不用你操心。” 就在刚刚,他和陈医生一登岛,就听说了寨子里有产妇难产的事,两人连别墅都没回,一下了码头就立即赶到寨子这边了。 “啊,陈医生已经在里面了?” 季轻轻先是一愣,随即大大的吐了一口气,“这可真是太好了!那产妇有救了!你知道吗,我生怕你们会赶不回来,还特意跑去采了龙血树汁……对了,瞧我这记性!” 季轻轻猛的一拍脑袋,将地上的桶抱起来,献宝般捧给顾川华看,“你看,这就是我刚刚采回来的龙血树汁,据说对产妇大出血很有效,原本是打算给那产妇喝的……” 说到这里,她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的抱紧了手里的桶,低声道,“但是,现在陈医生既然已经回来了,这东西上不了台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武之地……” 顾川华呼吸一窒,望着季轻轻被汗水打湿的小脸,有些难以置信的轻声问:“你刚才,就是跑去采这个的?” 季轻轻点点头。 顾川华墨眸中的情绪更加幽深复杂。 她明明跟那个产妇没有任何关系,却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跑那么远的路,不辞辛苦的采集救命良药,而且即使这药最后用不上,也没有任何的报怨之言。 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明明如此良善,眸子清澈透明,闪着如星辰般纯净璀璨的光,她真的是那个见异思迁、始乱终弃,将爱情玩弄于股掌,肆意叫前男友去死的恶毒女人吗? 顾川华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面前这个女人了。 她仿佛有一千个面孔,但呈现在他面前的每一面都是闪着光的,聪明的,狡黠的,善良的,阳光的,开朗的,天真的,宽容的,脆弱的……但唯独没有阴暗与恶毒。 到底是他一开始就看错了她,还是她后来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 脑海中有什么关键的东西一闪而过,却快得让他抓不住。 季轻轻见顾川华沉默,以为他在责怪她自作主张跑去采了龙血树汁。 是啊,万一这东西对产妇无效甚至有害怎么办? 再加上她上次错采龙血树的乌龙事迹在先,如果这次再把龙毒树误当龙血树给采了,不就是害了那个产妇吗? 他大概觉得,她成天自以为是,总是搞这些不靠谱的名堂,到头来草菅人命吧? 也难怪顾川华会生气,换作是她,她也会觉得自己很不靠谱。 可是,她明明只是一番好心而已呀…… 季轻轻心里有些委屈,觉得怀里抱着的小桶像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嗫嚅道:“我……我能力和见识都有限,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那个产妇才好,只会想出这些蹩脚的办法,你们不要笑话我……你放心,下次,下次我不会再这样自作主张了。” 顾川华瞥见季轻轻那惶恐怯弱的模样,心头一软,又有点微微的酸胀发痛。 在她心里眼里,他就这么是非不分,这么让她害怕吗?明明是做了好事,在他面前却小心翼翼到这种程度,生怕他会生气、责罚于她。 顾川华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季轻轻汗湿的头发,温言道:“没有,我们不会笑话你。你采的龙血树汁很好,很及时,正是老陈所需要的,他正准备叫人去采呢。” “真的吗?” 季轻轻猛的抬起头,双眸亮晶晶的望着着他,里面溢满渴求与不敢相信,像一个挨惯了批评,好不容易得到老师夸奖的孩子,连高兴都充满了不确定,不敢大声张扬。 “真的。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 顾川华弯起唇,向季轻轻回之以笃定的微笑,心口却愈发酸疼,这股酸涩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个角落,胀得他难受。 “那好,我这就给陈医生送进去!” 季轻轻来不及体会顾川华那复杂的心绪,抱着桶转身快步走进了产房。 产房里,浮动着浓重的血腥气,如血色阴云一般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气氛很是沉重压抑。 陈医生和一个中年妇女正在产妇床前忙活,两人皆是眉头紧蹙,产妇的丈夫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脸上直淌泪。 产房里太安静了,除了陈医生查看产妇情况的动静,和中年妇女的低低交谈声,以及产妇丈夫那压抑的悲泣声,竟完全听不到产妇的呻吟。 季轻轻下意识放轻脚步,低声道:“陈医生,龙血树汁我给你送来了,这东西要怎么用,需要我帮忙吗?” 479她比钻石还璀璨 陈医生看到送龙血树汁进来的季轻轻,愣了愣,才道:“二少夫人,麻烦你把龙血树汁煮开,然后放凉了过滤一遍,只要上层最清透的部分,底下的残渣不要,尽量在十分钟之内送过来。” “好!” 季轻轻一口答应下来,抱着装满龙血树汁的桶转身出去了。 顾川华见她这么快就抱着桶出来了,不由眉头一皱,以为陈医生拒绝了她辛苦采集的龙血树汁。 “季……” 哪知他刚开了个口,就见季轻轻回过头,将一根纤白的葱指竖在唇前,对他嘘了一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现在很忙,没空跟他说话。 望着那小鹿般跑掉的灵动背影,顾川华微微一怔,然后不由失声轻笑。 最开始只是弯了弯唇,最后,唇边的笑痕像是控制不住了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命令闭嘴,可这感觉……竟然不坏。 季轻轻找人问到厨房的位置,就立即开始生火煮龙血树汁。 她以前很少做饭,厨艺粗糙得不忍直视,往往把米蒸成夹生,再不就是把菜给炒成黑炭,不过她本人也不嫌弃自己做的东西,煮得再烂都照样面不改色的一口吃下。 但这次煮这锅龙血树汁,她却格外的小心仔细。 不敢用大火,因为担心会破坏里面的活性成分,只用文火慢慢加热。 煮的过程中,不断的用锅铲搅动着汁液,生怕它煮糊或是粘锅。 一看到它冒泡了,她就立即关火,将锅中的汁液盛起来,隔水用冰块降温。 再放上纱布,将凉成正常温度的汁液小心的过滤出来,只取其最精华的一部分,捧着宝贝般小心翼翼的端在手里,匆忙的往产房里去了。 全神贯注的季轻轻没有注意到的是,窗外,一双深邃的墨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如小陀螺一般在厨房里来回不停的旋转,鼻尖沁着薄汗认真煎药的样子,全都深深印入了他的心中。 有一瞬,当她转过身来侧对着窗户的时候,窗外一缕阳光投射在她鼻尖的汗珠上,衬得那颗汗珠焕发出五彩光芒,如一粒晶莹的钻石,点缀在她娇俏高挺的鼻尖,可她眼中的光芒,却比钻石更加明媚璀璨,夺人心弦。 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在那一刻,有多么的美丽,多么的令人心动。 顾川华站在爬满绿萝的窗户前,一路凝视着季轻轻端着药跑进产房的身影,向来寒凉的墨眸中,溢满了浅浅的温柔。 清新的绿萝,干净的明窗,明媚的阳光,俊美的男人,景与人,构成一副堪比电影海报般的唯美画面。 而男人眼中的款款深情,就是这副画的点睛之笔。 任哪一个观众看到,都要为之折服沉醉,忍不住要去猜想: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得到他这般的深情注目? …… 产房里。 “药来了!”季轻轻将过滤好的龙血树汁端给陈医生,“本来是一大桶的,但是煮过又过滤了之后,就只有这么一小碗了。” “没事,本来就只要精华部分,多了产妇也喝不下。” 陈医生接过季轻轻手里的碗,让中年妇女扶起床上昏迷不醒的产妇,用一种特制的喂药工具撬开产妇的嘴,将碗里的深红色药汁顺着漏斗状的工具,一点点的渡入产妇的食管,一小碗凝汁,喂了近五分钟。 季轻轻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那产妇喝下这碗龙血树汁后,她原本苍白虚弱的脸色,竟然恢复了一点红润,紧闭的眼睛也睁开了一条线,模模糊糊的呻吟了一声。 虽然仍是一副精神体力不济的样子,但好歹是清醒过来了。 看到这一幕,产房里的众人都由衷的高兴起来。 陈医生将碗还给季轻轻,望着她,眼底再也没有往日的轻慢和戏谑,满满的都是尊重:“二少夫人,不,季小姐,多亏了你采的龙血树汁,才将这个产妇从危险关头挽救了回来,我作为一个医生,在这里郑重的向你致谢,并为我往日的轻慢态度,向你致歉。” 说着,他微微低头,作势要向季轻轻鞠躬。 季轻轻受宠若惊,忙不迭的摆着手道:“这没什么的,我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陈医生,你真的不用这样!” 陈医生却坚持对季轻轻鞠了一躬,抬起头道:“季小姐,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这位产妇难产,需要立即进行剖腹产,风礁岛上医疗设施不够,现在我要立刻把她送到珊瑚岛的医院,你可以帮我的忙吗?” 季轻轻一愣,有些犹豫的道:“我当然很愿意帮忙,只是,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我对分娩上的事一窍不通。” 陈医生道:“你放心,只是一些很基础的事,比如在路上帮我打打下手,陪产妇说说话,给她以精神鼓励……季小姐,我相信你没问题的。” 迎着陈医生那恳请的目光,季轻轻无法再推辞,郑重的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既然陈医生都选择相信她了,那她有什么理由觉得自己做不到? 陈医生欣慰一笑:“那好,事不宜迟,我立刻通知顾总,让他派人送我们去珊瑚岛。” 顾川华在听说季轻轻也要跟着去珊瑚岛时,眉头不由一皱。 但他知道现在情况特殊,产妇生孩子,季轻轻作为女人跟在路上有个照应,的确比他们这些大老爷们要方便一些,而且又是陈医生提的主意,便点头同意了这个请求。 只是,季轻轻没有想到的是,顾川华竟然也跟了过来。 陈医生要跟着,是因为他是医生,必须全程陪同;产妇的丈夫跟过来,是因为生孩子的是他老婆;她和中年妇女跟过来,是因为她们两个要给陈医生打下手;可顾川华要跟过来,她就怎么也想不通了。 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大总裁,又不是什么医学专业的男护士,生孩子的又不是他老婆,他跟过来是要闹哪样? 难不成,他是有什么特殊的研究癖,对生孩子这种事情很感兴趣? 480他之偏见,她之心防 飞往珊瑚岛的直升机上,季轻轻一边照顾着后排不断呻吟的产妇,一边时不时拿诡异的目光去偷眼瞧坐在前排的顾川华。 不是她想分心,而是每当她低头照顾身边的产妇时,就感觉背后或头顶有一道深沉的目光在望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 可当她抬头望回去的时候,那道视线就缩了回去,只看得到顾川华一个后脑勺,像是刚才的事都是她的错觉一般。 如此反复数次,搞得季轻轻烦不胜烦,最后干脆一把拉下了前后排中间相隔的帘子,直接阻断了那道窥探的视线,看他还怎么偷瞄! 产妇的呻吟声越来越虚弱,时间争分夺秒,飞行员以最快的速度全力飞行了一个小时,终于抵达了珊瑚岛,在顾川华的吩咐下,直接降落在了医院的草坪上。 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外,产妇的丈夫焦急不安的等待着,来回踱步。 季轻轻脸上的表情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小脸绷得紧紧的,那对秀眉就没松开过,不时趴到手术室的门上朝里面观望,又被护士轰到了一边。 顾川华倒是比他们都要淡定许多,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安静的等待结果出来。 他望着季轻轻那坐立不安,抓耳挠腮的样子,觉得颇为好笑:“季轻轻,你就不能好好的坐下来吗?非要像只猴似的动来蹿去,转得我眼晕。人家老婆生孩子,你操的哪门子心?马上给我过来乖乖坐下!” 季轻轻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我第一次见到孕妇生孩子,即将亲眼见证一个新生命的降临,这么伟大而神奇的事,我心里有多紧张多激动你知道吗?”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听了顾川华的话一屁股坐下来了,可一双眼睛仍眨也不眨的盯着手术室的门。 顾川华:“……” 她有多紧张,多激动,他当然知道,因为她全都写在脸上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就冲她这不同寻常的紧张劲儿,幸好她是个女人,她要是个男人,旁边那产妇的丈夫非得在手术室外头上演一出全武行不可。 饶是季轻轻是个女人,那产妇的丈夫也已经在拿狐疑不解的目光频频往她脸上和身上瞟了,似乎在判断她到底是不是男扮女装的家伙,跟自己老婆有一腿的可能性有多大。 顾川华望着坐在身侧的女人,她今天为了采龙血树汁跑了一路,梳得齐整的头发都跑散了,也没来得及收拾,现在看着跟个疯婆子似的,红扑扑的小脸上泛着汗珠,唯有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依然明亮如昔。 顾川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季轻轻那头乱糟糟的黑发,低声问:“季轻轻,你为什么会这么紧张那个产妇?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他才不相信她刚才那番什么见证新生命降临的鬼话。 季轻轻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神经粗比电线,这次这么紧张在意那个产妇,为她跑东跑西,脸上的担忧都快溢了出来,比人家正牌丈夫还要焦急三分,显然其中另有隐情。 似是没想到顾川华会这么问,季轻轻怔了怔,才从手术室的门上收回视线,侧目看向旁边的男人。 对方墨眸浅垂,与她四目相对。 平日的冷硬寒凉,此刻都柔成了一湖荡漾的月光,没有半点调侃或恶意,只有满满的探询之意。 是她的错觉吗? 她竟然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关怀? 季轻轻闭了闭眼,驱散这个错觉,低着头轻声道:“是因为我母亲。” 顾川华一愣。 就听季轻轻用一种很轻很淡的声音述说道:“我从小就顽劣不堪,在我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也是一样,她怀我的时候就没少受罪,生我的时候更是难产,当年差点一尸两命。” 说到这里,她扯唇笑了笑,却说不出的苦涩,“顾川华,你知道的啊,我是私生女嘛,见不得光,原本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世界上。 其实,我母亲当年本来可以不生下我的,可我生来就是向她讨债的。 医生告诉她,她体质特殊,如果把我打掉,她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会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就算侥幸不死,今后一辈子也不会再有孩子…… 你看,我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这么厚脸皮,非得要她把我生下来不可,没办法咯,她一个未婚女人只好把我生下来抚养了。 正是由于我这个拖油瓶的存在,她的一生才会过得如此艰辛,早早操劳而死。 尽管她生平没有干过一件小三的行径,到死都没见上我生父一面,活着的时候却要被贴上小三的标签,死了还要一直背负小三的罪名。 这一切都是拜我这个孽女所赐,如果没有我的拖累,她的人生将会是另外一番风景,不会活得这么憋屈窝囊。” 一滴泪,挂在睫毛根部,要坠未坠。 眼睛在哭,嘴角却带着笑,这个笑容却一点都不甜蜜,苦得像黄连。 季轻轻吸了吸鼻子,眨去眼角的泪,故作轻松的对顾川华挤了挤眼睛: “我啊,从小就不是个好孩子,我母亲活着的时候我没尽过一天的孝,老是忤逆她,惹她生气,被别人骂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时,我还质问过她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受人欺负,为什么要自甘下贱做别人的小三,为什么我的人生要为她当初的错误买单,把她气得直哭。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不懂事啊,小孩子的恶毒最能要了人的命,白白伤了最爱自己的人的心…… 我今天看到这个产妇,看到她难产,看到她大出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就想到了我那可怜的母亲。 当年她生我那会儿,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是不是心里也跟她一样恐惧绝望呢?不,她甚至更惨,她没有丈夫在身边陪伴,她无人问津……” “够了,别说了……” 顾川华眸光剧黯,猛的将泪流满面的季轻轻一把拉入怀中,用滚烫的胸膛,熨帖着她不断颤抖的身躯。 他对季轻轻的过去只了解一个大概,知道她名义上是季家的养女,但实际上是季家的私生女。 便想当然的以为,她生母是季连城包养的小三,像所有的豪门外室那样,是个想入主正宫而不得的下贱女人,连带着把季轻轻也看低了几分,认为她和她生母是一路货色。 却没想到,季轻轻的身世,竟然另有隐情,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一个人的偏见,可以造成多少误解? 先入为主的偏见,蒙蔽了他的眼睛和心,让他看不到她本真的灵魂。 顾川华捧起季轻轻沾满泪痕的小脸,低声道:“对不起,以前是我不知道情况,骂你母亲是小三……我为我的偏见,正式向你致歉。” 季轻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顾川华说这么一大通。 这些话,这么多年来都一直深深压抑在她心间,谁也不曾告诉。 却在触到他柔和浅淡目光的一瞬间,所有的心防轰然坍塌,不由自主的将这些深埋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压抑得太久了吧? 久到她的心都被这些沉甸甸的陈年旧事压得透不过气来,快要窒息。 所以在明知道面前的男人不是个倾诉的好对象的情况下,还是把他当成了救命的树洞,一吐为快。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将这些话都说出来了之后,她感觉轻松了不少,从前那些压抑虽不能说一扫而光,但至少去了大半。 而且,顾川华这家伙的怀抱,居然还挺暖心的,宽广又滚烫,说不尽的让人有安全感。 人家都说腿玩年、腰玩年,照她看,就顾川华这坚毅的胸膛,她也可以躺一年。 481新生,意味着新的开始 季轻轻咳了一声,小手推拒着顾川华的胸膛,离开他的怀抱,无甚所谓的耸耸肩:“你不用这么正式的跟我道歉的,反正这么多年来,骂过我们母女的人又不止你一个,我早就习惯了……” 顾川华听着心口一疼。 蓦然抓住她正要抽离的小手,紧紧的握在掌心,沉缓而坚定的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骂你们。” “什么?” 季轻轻一愣,微微惊愕的看着他。 顾川华略有几分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低咳一声解释道:“别忘了,你现在是我顾家的二少夫人,我顾家的人,能够随便让外面那些人说三道四吗?以后谁要再敢拿你的身份说事……” 他眸光一沉,“我就让他永远也开不了口!” 原来,他是怕她私生女的卑贱身份,会给他高贵显赫的顾家丢份。 季轻轻心里那丝隐隐的动容泯然无踪,猛的将手从他温热的掌心里抽了回来,不冷不热的道:“是嘛,那我还真是得感谢你了啊……” 顾川华嘴唇一动,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一道激动喜悦的女声从前面传过来—— “孩子生出来了!是个漂亮的女宝!” 众人立即扭头看过去,只见手术室的门打开,一个护士手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快步朝他们走来。 “谁是孩子的父亲?” “我是我是!” 产妇的丈夫急忙迎了上去,从护士怀里接过婴儿,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满目爱怜,“这是我的女儿,真好看啊,就像她的妈妈一样……” 说到这里,他蓦然一顿,慌张的回头去问护士,“对了,我老婆呢?她在里面怎么样了?” 护士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问问自己的老婆怎么样了,放心,母女平安,她剖腹产的时候大出血,但幸好陈医生给她抢救回来了,现在已经基本脱离危险。” 男人的心,随着护士的话七上八落,在听到老婆大出血的时候,紧张到脖子上的青筋都凸现出来了,抱着孩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好在护士最后的话及时给他打了一剂定心针,不然他铁定得当场崩溃。 饶是如此,男人的眼泪还是流出来了,哀求着道:“护士小姐,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我老婆吗?” “当然可以,记得要穿上无菌服。”护士从他手中接过孩子,声音比刚才和气了不少,“孩子给我放到保温箱,你先进去看你老婆吧。” 男人将孩子托付给护士,道了一声谢,就立即慌慌张张的冲进去了。 季轻轻在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幕,心里感触良多。 她之所以这么多年都对父亲季连城有所隔阂,并不是因为他在她成长中的缺失,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她的母亲。 她替她母亲不值,如果说她是拖累母亲一生的罪孽,那她父亲就是这个原罪。 父母当年的事,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都从未对她提过一字半句,她并不清楚他们当年是如何认识,如何珠胎暗结,又如何分开的。 只是从她记事起,她就从周围人的言语中知道,她的母亲是单身未婚女子,她的生父是一个有妇之夫,自己脑补出一段“女大学生被有妇之夫骗身骗心珠胎暗结被迫远走他乡”的狗血苦情剧,母亲知道她脑子里的想法后,还哭笑不得的揍了她一顿。 其实她的童年虽然没有父亲的陪伴,但还是有很多快乐的,母亲文化修养程度俱是上乘,身上没有那些怨妇的自怜自艾,给予她的教导,比后来任何一个师长都要好。 如果不是生她的时候,把身体给拖垮了,导致一直疾病缠身,在她9岁那年病逝,她现在应该还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那个名为桐清镇的江南水乡,大学毕业,找份糊口的工作,然后奉养母亲。 而不是千里迢迢上嘉尔市的季家寻亲,然后被狠心的生父拒之门外,连她的面都不曾见过,便被他当时的妻子赵倩命人扔到孤儿院里,一过就是三年。 即使三年后,他良心发现找回了她,孤儿院的那些黑暗岁月,也无法从她的人生里抹掉了。 这一生,她的母亲遇人不淑,乃至自己的孩子也命运不济,可是,里面的那个产妇,无疑是幸运而幸福的。 她有一个平凡却深爱她的丈夫,在产房外默默守候着她,为她揪心忐忑,为她坐立不安,为她痛哭流涕,用满怀感激的心,陪她一起迎接新生命的降临。 那个产妇圆满了,人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 但愿这种幸运和幸福,她的母亲下辈子也能拥有。 “季轻轻,你怎么又哭了?” 顾川华不知何时站在了季轻轻的身边,抬手以指腹抹去她坠至眼角的泪滴,眉头微蹙。 “没什么,”季轻轻回过神,微微侧开脸,避开了他的指腹,“我只是太感动了,由衷的替那一家三口感到高兴而已。” “悲伤也要哭,高兴也要哭,真是难以理解你们女人的思维。” 顾川华望着自己落空的手,突然大手一翻,一把握住她的皓腕,“走,跟我来!” “诶,你要拉我去哪儿?” 季轻轻猝不及防被他拉着走了。 等到面前的男人停下脚步时,她才发现,自己被他带到了育婴室。 面前的玻璃保温箱里,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雪白粉嫩,正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他们,咿咿呀呀的舞动着小手。 顾川华将季轻轻的手贴在玻璃箱上,温言道:“你看,这就是他们刚出生的女儿,你刚才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模样吧?” 季轻轻一愣,侧目望他:“所以,你是特意带我来这里看她的吗?” 顾川华看她一眼,挑眉道:“不,我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冲进产房打搅人家夫妻叙衷情,所以带你这只电灯泡离开。” 季轻轻:“……” 她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理他了,全神贯注的望着面前的小婴儿。 小家伙玉雪可爱,小小的一团蜷在保温箱里,不像其他新生儿那样皱巴巴的,也没有啼哭,挥舞着嫩藕似的小手臂,蹬着肉乎乎的小脚丫,很是活泼好动,冲外面两个大人笑得没心没肺,浑然不知母亲为了生自己,遭了多么大的罪。 “你好呀,小朋友,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季轻轻的手贴在玻璃上,笑着冲小家伙打招呼,声音中满满都是温柔。 小家伙被她的手所吸引,视线随着她手滑动的方向而转来转去,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咯咯的笑个不停。 “这孩子真爱笑。” 季轻轻的心暖了起来。 婴儿天真无邪的笑容,就像最暖的阳光,可以冲散世间一切黑暗和不愉快,再如何冷硬的人,在这笑容面前,也会不由自主的柔下心肠,弯起嘴角。 “死亡代表结束,而孩子就是新生,意味着新的开始。” 季轻轻望着面前软嫩如初笋的婴儿,不知为何,突然没头没尾的感叹了这么一句,颇有几分哲学家附身的意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川华本来只是在一旁默然望着季轻轻逗弄孩子,墨眸如幽静的深潭,盛满了星光般的温柔,听到她这句话,那层飘浮零碎的星光之下,骤然掀起一池晦暗。 半个月之前,那个情绪激烈之下萌生出的疯狂想法,再度袭上了他的心头:如果,季轻轻能与他生下一个孩子,记到风鸣的名下…… 是不是就算对风鸣有了个交待? 而他,能不能试着因此放下仇恨,去原谅她? 念头如燎原的野火,一旦生起,就再也难以扑灭。 顾川华盯着季轻轻含笑的侧脸,垂在身侧的拳头越捏越紧,终是滞涩的开了口:“季轻轻……” 482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嗯,怎么了?” 季轻轻望向身边的男人,发现对方正定定的看着自己,脸色十分严肃,墨眸晦暗不明,她不由一愣。 “顾川华,你,你干嘛突然这样看着我?有点吓人啊!” 她咕哝着,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顾川华却一把攥住了季轻轻的手腕,不容她后退:“季轻轻,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什么话?” 季轻轻试图挣了挣,却没能挣开他的钳制。 不知为何,对于顾川华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不是很想听。 顾川华眼也不眨的望着她,墨眸越来越幽深:“如果我说,我……” 突然,身后育婴室的门被人推开:“顾总,您也在啊?” 顾川华说到一半的话,就这样生生被人打断了。 再想继续时,却发现喉咙里跟堵着一团湿棉花似的,无论如何也难以开口。 他有些挫败的松开了紧攥着季轻轻手腕的手,扭头看向来人,见进来的是原先抱孩子的那护士,便朝她淡淡点了下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季轻轻揉了揉手腕,发现细白的皓腕上一圈淤青,不由皱眉瞪了顾川华一眼:这该死的男人,每次下手都这么没轻没重的,弄得她生疼! 护士跟顾川华打过招呼,便从保温箱里抱起婴儿:“产妇刚才醒了,要看看孩子,我现在把孩子给她抱过去。” “我们也跟你一过去吧。” 顾川华说着,不由分说拉起季轻轻的手,跟着那护士往外走去。 产妇已经被从手术室转移到了病房,她丈夫正坐在床前,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话,见护士抱着孩子进来了,立即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捧到产妇面前:“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女儿。” “这就是我的孩子?真乖啊,不哭不闹……” 产妇看到孩子,苍白虚弱的脸上浮现出一朵明亮的笑容。 原本略显平凡的脸,顷刻间焕发出光采,莫名动人了起来。 正跟顾川华走进病房的季轻轻看到这一幕,不由跟着微笑:“这就是母爱的魅力所在吧,每一个当了妈的女人,身上都会发光。” 顾川华看了季轻轻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墨眸微动。 “跟我来。” 他拉着季轻轻走到产妇的病床前,站定,高大的身躯一下子挡住了窗外的大半阳光,在病床前投下一道阴影。 季轻轻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产妇和她的丈夫也略微惊诧的抬头望着他们,下意识抱紧了手里的孩子。 顾川华盯着产妇手里的孩子,突兀的向产妇发问:“这个孩子刚才差点要了你的命,看到她,你还这么高兴?” 产妇和她的丈夫俱是一愣,惊愕的望着顾川华。 “喂,你这家伙,”季轻轻皱眉拽了拽顾川华的衣袖,低声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男人吃错药了吧,怎么突然在人家夫妻面前说这个?有毛病啊? 她拉了拉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走,但男人脚下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产妇回过神,并不介意顾川华这个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冒犯的问题,冲他笑了笑:“岛主,您说笑了,这是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我看到她,当然会高兴。” 顾川华继续逼问:“即使她令你九死一生,令你差点跟自己的爱人生离死别,即使医生告诉你,保小就保不了大,她的出生很可能要用你的生命去换取,你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离死亡最近的那一秒时,心里也高兴?不曾有过半分的后悔?” 季轻轻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抬眸望着身边的顾川华,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是代她在问。 这个答案,她也想知道。 抓着他胳膊的手,不自觉的慢慢用力。 产妇低头望了一眼怀中的婴儿,嘴角笑得温柔:“不后悔。从我想把她带到世上来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里就只剩下幸福和满足,没有后悔或遗憾。 她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的礼物,十月怀胎的辛苦和生产时的疼痛,不过是索取这份礼物的代价,相比她带给我的幸福和快乐,这点痛苦完全不算什么。 如果我不幸离开了她,我也没有任何怨恨,我只是会觉得遗憾,难过自己不能陪着她长大,不能亲眼看看她长大之后的样子。” 季轻轻抓着顾川华胳膊的手,蓦然抖了一下,眼中渐渐弥漫出泪花。 顾川华并不就此罢休,仍紧紧逼问:“也许她长大之后并不是一个好孩子,跟你现在的想象相去甚远,处处忤逆你,惹你生气,让你伤心失望,成天以泪洗面,生活一落千丈,甚至老而无依,你也不后悔今天生下了她?” 闻言,产妇丈夫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任谁的孩子被这么乌鸦嘴一通心里都不会舒坦。 产妇拍了拍丈夫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抬头对顾川华道:“我相信我的女儿将来会是一个好女孩。 即使她将来不幸变成您所说的那个样子,那也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职,没能把孩子给教育好。 我会因为她的不听话而烦恼,会因为她的不争气而失望,会谴责自己的教育失败,但绝不会后悔今天生下了她。 我生下她,不是想从她身上索取什么,而是因为我想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 我对她的那些期待,达得到是福分,达不到是本分。母女一场,不仅仅是我生养了她,她也陪伴了我。 无论如何,我该感激她的降临。” 说到这里,产妇忍不住轻轻低下头,在婴儿娇嫩的脸蛋上烙下一吻。 季轻轻早已泪流满面。 顾川华终于不再说话,对产妇和她丈夫微微颔首,说了声打扰了,便牵着季轻轻的手将她带出了病房。 “你都听到了吧?当初你母亲生你时候的心情,跟她是一样的。” 走廊里,顾川华垂眸望着面前泪如雨下的小女人,静静的道,“你母亲当初怀着你时,不论她是被迫还是无奈,但我想她对于把你生下这件事,一定从来没有后悔过。你觉得你拖累了她,殊不知你也陪伴了她,圆了她一生的母女之情,你带给她的幸福快乐,远远大于你带给她的伤痛。” 说到这里,他猛的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季轻轻,听着,你不是你母亲人生中的负担,而是命运赠予她——独一无二的珍贵礼物。” 季轻轻含泪望向他,泪光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那双墨眸仍旧熠熠生辉。 她哽咽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都懂了,都懂了。” 困扰了她这么多年的心病,终于在这一刻,彻底释怀了。 “顾川华……”季轻轻望着面前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扑进他宽广的胸膛里,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撒手,“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顾川华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僵硬了,完全没想到季轻轻会突然投怀送抱。 傻傻的任季轻轻抱着他的腰,两条修长的手臂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就那么尴尬的半扬着。 愣了好久,顾川华才回过神,立刻紧紧的环住了女人的娇躯,双臂越收越紧,似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一般。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抱着他,而且抱得这么牢这么紧,紧到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对他的依赖…… 哪怕这份依赖只有短短的一刻,那也代表着她向他交过心了。 而面对顾川华这种紧到窒息的拥抱,季轻轻居然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选择推开他,而是任他继续收拢双臂,甚至主动将被泪水沾湿的小脸贴向了他的颈窝,反手紧紧的拥抱住了他。 两个人,像冻僵的旅人相互取暖,像溺水的人拥抱住浮木,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这一刻,所有的仇恨和隔阂都仿佛被化去,除了他们自己,再没有什么能够把他们分开。 可是,这对于顾川华来说,还远远不够。 他很贪婪,这样的感觉,他不止想要短暂的片刻,他想要的是长久的永远。 “季轻轻……” 顾川华抬起季轻轻的下巴,“光只说谢谢,未免太没有诚意,既然你想感谢我,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季轻轻眨了眨朦胧的泪眼,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什么事?” “我要你答应我……”顾川华紧盯着她被泪水冲刷过,显得分外漂亮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放弃逃跑,留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 483不跑才怪! “你说什么?!” 季轻轻浑身一震,睁大了眼睛望着顾川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如此认真,一点也不似作假。 他要她,放弃逃跑,留在他身边,永远也不离开? 这……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光是放弃逃跑这一项,她就无法答应他。 要知道,她简直做梦都想离开风礁岛,离开他的束缚与桎梏,逃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让他再也不能抓她回去。 看到季轻轻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顾川华的心,渐渐的沉了下来,那些因为这几天的事而变得柔软的地方,一点点的重新冷硬。 “你不能答应是吗?” 他平静的问,声音中听不出半分喜怒。 季轻轻觑着顾川华的脸色,仔细研究着他眼中的神情,试图找出一丝异样,却一无所获,他的眼底像蒙着一层灰霾,掩盖了底下所有真实的情绪。 她知道,他每次过分的平静,就是发怒的前兆。 想到这里,季轻轻悄然打了个哆嗦,咬了咬唇,没有将话说死:“我……我不知道,这个要求太突然了,你给我点时间,让我仔细的想一想好吗?等我想清楚了,我再告诉你答案。” 顾川华淡淡的审视着她,不置可否:“你要想多久?一天,一年,还是一辈子?” 季轻轻抽了抽嘴角:“当然不可能那么长……” “那就一天。”顾川华打断她的话,自顾自给她下达了一个期限,“今天回风礁岛之前,我希望能从你口中听到答案。” “什么?!” 季轻轻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反问,简直要跳起来了。 “一天?这也太短了吧?再说了,现在都已经下午了,留给我考虑的时间,哪还有一天啊?” 顾川华故意曲解她的话:“嗯,我也觉得一天的时间有点长,那就一个小时吧,一个小时后,我来找你要答案。” 季轻轻气结,很想现在就大声的告诉他答案,那就是——绝!不!可!能! 但目光一接触到他那看似淡然的面容时,不知为何,滚到喉咙里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顾川华说完这话,就转身走了回去,将季轻轻一个人抛在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 那产妇刚做完剖腹产,短时间内不能下床走动,今天是不可能随着他们回风礁岛了,他准备去找陈医生安排一下将那产妇留在这里休养的事宜。 至于季轻轻? 哼,先晾一晾她吧!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医院里,没人理她,看她不哭唧唧的回过头来找他。 顾川华表示:男人生起气来,也是很小气的。 可顾川华似乎忘了,在这座医院里,虽然季轻轻别的人都不认识,但她认得那产妇一家三口,她完全可以去看望产妇两口子,逗逗小宝宝,怎么可能会无聊? 所以,在他走后没多久,他冷落季轻轻的打算,完全落空了。 顾川华跟陈医生商量完将产妇一家三口暂时安置在珊瑚岛的事情之后,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季轻轻,脚步一转,又回到了他们分开时的那条走廊。 然而走廊里空无一人。 大概是季轻轻逃跑的前科太多,在顾川华心目中的信誉度已经为零,他一看到她不在原地,脑海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又逃跑了! “该死的!” 顾川华冷着脸,怒气冲冲的大步往回走,正准备叫人全岛搜捕季轻轻,刚转过一条走廊,就迎面看见季轻轻手里拿着一个奶瓶,脚步欢快的朝一个方向走去,拐进了一间病房。 他抬头看了一眼病房号,似乎正是那个产妇住的那一间。 原来她在这里…… 顾川华松了一口气,抬步迈进了病房。 产妇躺在床上休息,产妇丈夫忙着哄孩子,而季轻轻正在一旁帮着冲泡奶粉,试了试温度,将奶瓶递了过去:“给,护士嘱咐喂慢一点,小心呛到宝宝。” “谢谢你啊季小姐,多亏了有你帮忙。” 产妇丈夫接过奶瓶,感激的朝季轻轻笑了笑。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季轻轻坐到一旁,拄着脑袋笑望着这温馨的一家三口。 “你怎么不好好在外面呆着,跑到这里来打扰人家享受天伦之乐?” 冷不丁,头顶扬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季轻轻翻了个白眼,回过头时却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外面太无聊了,我进来帮帮他们的忙。” 意思是,她也有干活的,不是全然的当电灯泡,他可以闭嘴了。 “帮倒忙?” 顾川华挑眉,故意揶揄她。 “你……” 季轻轻正要回嘴,突然从病房门外匆匆走进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形微胖,长着张和气生财的圆脸,此刻却满头大汗的附到顾川华耳畔,焦急不已的说了一句什么话。 顾川华的脸色,登时就冷凝了一分。 “家属安抚好了没有?” “正在沙滩那边哭天抢地的闹,扬言要您亲自现身给他们一个交待,安抚不住啊。” 中年男人哭丧着脸。 季轻轻觉得眼前这副场景有点眼熟,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她又仔细的看了看那中年男人的脸,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这不是海皇酒店的大堂经理吗? 他怎么跑医院里找顾川华来了?难不成,又是酒店出了什么大事,非得找顾川华处理不可? 顾川华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的道:“知道了,我等下会亲自过去一趟,你先回去控制局面,稳住那些家属的情绪,不要让事件发酵。” 中年男人诶了一声,抹着汗退下了。 顾川华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他这个属下忠心倒是够忠心,就是人太一团和气了点,在客人面前没有原则,这个也不敢得罪那个也不敢得罪,每次一摊上大点的事,就完全六神无主了,只能找他回来处理。 这也正是为什么他跟了他不少年,却始终只能在珊瑚岛的度假酒店做一个大堂经理的原因。 季轻轻好奇的望着顾川华:“你待会儿有事情要去处理吗?” 顾川华嗯了一声,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发,沉声嘱咐道:“酒店有位客人出了点事,我现在要赶过去处理,大概要一两个小时后才能回来。你好好待在这儿,哪里也不要乱去,乖乖的等我回来,听到没有?” 季轻轻心中一动:他要走一两个小时? 她想到了什么,却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放心吧,这里我人生地不熟,我不会乱跑的。” 才怪! 484姨妈君您可真忙 顾川华听着季轻轻信誓旦旦的保证,不由笑了笑。 “我很快就回来,等着我。” 他狠狠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命令两个护士看着她,这才转身离去。 一转身,脸上面对季轻轻时才会有的笑容,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冷冽无情,高高在上的顾氏家主。 顾川华的温柔是限量的奢侈品,偶尔才会在季轻轻一人面前展现。 刚才,海皇酒店大堂经理赶过来告诉他: 有一名来珊瑚岛度假的富豪客人不听人劝告,一意孤行的跑到深海区冲浪,结果遇上一个特大风浪,吓得当场心脏病发作,死在了海里。 现在那富豪的家属正在海滩那边哭天抢地的闹,阻止酒店工作人员将富豪的尸身送往岛外,他们将事故责任都归咎于酒店的头上,扬言要最高负责人出来给他们一个说法。 否则,就要将此事闹上法庭,昭告各大媒体,控告顾氏集团旗下酒店“草菅人命”的行径。 顾川华听后不禁冷笑:表面上说是要什么说法,实则不就是想趁机敲他一笔吗? 刚才经理告诉过他了,那家富商一年前就已经破产,公司成了空架子,债台高筑,是行业里臭名昭著的“老赖”,信誉度为负,这次来珊瑚岛度假,估计也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家底。 一个破产的家庭,不想着到处躲债,还跑来珊瑚岛这种日销千金的地方度假游玩? 在明知道自己有心脏病的情况下,还不听工作人员的劝告,执意跑去危险的深海区冲浪? 这背后的目的,就很有意思了。 要知道,在不明真相的外界人眼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富豪,哪怕他家道中落,只要一死,怕是也要值不少钱的吧? 那家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把主意打到了珊瑚岛的头上。 碰瓷碰到他顾川华头上来了,真是活腻味了! 想到这里,顾川华冰冷的墨眸越发凛冽,脚下步伐迈动得更快,带着手下,一路往正在闹事的那片海滩进发。 …… 季轻轻站在医院的走廊窗前,一路目送着顾川华那高大修长的背影离开医院。 等他走了有一会儿,确保他半途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之后,她才心里一松,从窗前转身离开。 借这次孕妇生产之便,她才有机会离开风礁岛那个与世隔绝之地,来到相对自由的珊瑚岛。 一旦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想从风礁岛出来,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而且,顾川华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暧昧,他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危险。 最近有很多次,季轻轻都敏锐的感觉到,面前的男人气息浊重,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扑倒在地,拆吃入腹…… 她实在是不敢再等下去了,她必须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尽快逃离顾川华身边! 想到这里,季轻轻看向顾川华留下来监督她的两个护士:“我想去卫生间,你们能带我过去吗?” 两个护士对视一眼,对季轻轻道:“跟我们来吧。” 说着,就一前一后的把季轻轻夹在中间,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季轻轻不动声色,一点要逃跑的迹象也没有显露,安静乖巧的跟着她们走。 到了卫生间,一个护士留在门外看守,另一个护士紧跟着季轻轻走了进去,寸步不离的等候在隔间门外,完全不给她一点逃跑的机会。 季轻轻按了一下冲水装置,假装在上厕所,突然惊叫一声:“糟了,我好像来大姨妈了!护士小姐,你能给我拿包卫生巾过来吗?” 护士狐疑:“真的假的?刚才我看你的裤子后面不还是干净的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来月事了?” 季轻轻猛的砸了一下隔间的门,声音听起来有点羞恼:“这种事我骗你干什么?我一个女人,难不成还会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你快去给我拿卫生巾过来,不然我就要血流成河了!顾总让你们看着我,没让你们欺负我吧?” 季轻轻嘴上叫得十万火急,脸上却心虚不已。 唉,她的姨妈君可真忙,一个月要来好几次。 每次要逃跑,或是出点什么其他的事,都要把姨妈君她老人家给拎出来溜达一圈。 但愿姨妈君不要生她的气,以后每个月还能准时来作客。 外面的护士犹豫着道:“可是,我去给你拿卫生巾的话,你趁机跑了怎么办?” “拜托,我现在大姨妈在身,能往哪儿跑?跑出去让满世界的人都看到我裤子上染着一屁股血吗?我不要面子的啊?再说,如果你担心我跑了的话,你让外面那个护士去拿卫生巾,你继续留在这里看着我不就行了吗?” “那好吧,你等一下,我让外面的同事去帮你拿卫生巾。” 护士一想也是这个理,对季轻轻嘱咐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半分钟后又快速跑回来,敲了敲隔间的门,“季小姐,你还在吗?” “我当然在了。” 隔间里传来季轻轻的声音。 护士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 对季轻轻的警戒不由降低了一些。 “季小姐,我同事已经帮你去拿卫生巾了,你稍微等一下,她很快就会回来。” “嗯,我知道了。” 隔间里,季轻轻刚回答了一声,突然传来一声扑嗵闷响,像是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的声音。 护士立刻紧张的喊道:“季小姐,你没事吧?” 里面传来季轻轻压抑着痛苦的呻吟:“我,我有事,我刚才腿麻了,不小心从马桶上摔下来了,咝,好疼啊!好像是脚崴了……护士小姐,你能不能进来扶我一把?” “脚崴了?”护士一惊,忙不迭的敲门,“唉呀,那你赶紧把门打开,我扶你出来!” “门已经打开了,你快进来吧!” 季轻轻虚弱的道,声音似乎就在门后。 护士不疑有他,立即推开门将上半身探进了隔间:“季……” “砰!” 护士只感觉颈后一痛,眼前一黑,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季轻轻扶住被她劈晕的护士,将她放在马桶上坐着,对她说了句抱歉,便立刻往外面跑去。 485偷渡 卫生间外面空空荡荡,那个去拿卫生巾的护士还没有回来。 季轻轻心下稍安,加快速度往医院后门跑去。 她刚才先是假装自己来大姨妈,支走外面的那个护士,再假借脚崴,诱骗刚才的护士进来,在她推门的一瞬间将她劈晕,这个连环计策使的不可不谓是冒险。 如果其中有任何一环出了问题,比如说没能劈晕那个护士,或是外面的护士提前回来,那么她就走不了。 而且她试图逃跑的事还会被禀报给顾川华,等待她的,将会是暴风雨般的狂怒。 不过,好在,她成功了。 季轻轻一路避人耳目的拐出医院后门,跑出了医院的范围好远,才在路上遇到一个来珊瑚岛度假的客人,找对方问清楚了海皇酒店的方向之后,就一路马不停蹄的朝着那边赶去。 至于季轻轻为什么不顺便向那个客人求救,是因她知道,珊瑚岛是顾川华名下的旅游地产业,来这里度假的客人大多数都要看他几分薄面。 如果她贸然向客人报警求救,对方会不会相信她的说辞还另说,就算勉强相信了她,也不一定就会帮助她。 说不定,还会直接把她扣押下来,转而去通知顾川华过来拿人,借机向顾氏邀功献媚。 求人的风险太大,不如求己。 与其到处求这里的客人把她带出去,不如自己想办法离开珊瑚岛。 可不管求人求己,离开珊瑚岛的唯一途径就是搭乘交通工具。 珊瑚岛上虽然有机场和车站、船运,但那些都是顾氏旗下的,是为接送客人而准备的,季轻轻根本就没打算去。 一来,她如今身无分文,买不了票; 二来,就算她勉强逃票混了进去,那里的工作人员都是顾氏的,只要顾川华回头一声令下,就能轻松的来个瓮中捉鳖。 所以,季轻轻思来想去,如今她唯一的出路,那就是偷渡! 她记得,上次她被顾川华带到珊瑚岛的时候,海皇酒店的停机坪里除了顾氏旗下的飞机,还停着很多非顾氏的私人飞机,那些都是来岛上度假的那些富豪们所有的。 她只要挑一架偷偷潜藏上去,等到那富豪离开珊瑚岛的时候,她就可以被顺便带出去了。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算顾川华发现她不见之后,命人全岛搜索她的踪迹,他也不可能搜查到客人们的私人飞机上。 因为强行搜查客人的私有空间,这无疑是相当失礼而冒犯的行为,顾川华只要不想自砸珊瑚岛的招牌,就不会这么做。 …… 一路连走带跑,季轻轻终于赶到了海皇酒店。 由于是逃跑出来的,她神色略显惊慌,再加上小跑了一路,额头沁着一层薄汗,发丝也有些散乱。 酒店的工作人员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季轻轻捋了捋发丝,顶着左右门童打量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酒店的大门。 好在,季轻轻的打扮虽然不出挑,但身上的衣服件件都是顾川华给她准备的顶级手工名牌。 乍一看不张扬,但细看就会发现,用料剪裁设计无一不精致考究。 来珊瑚岛度假的客人都非富即贵,酒店的工作人员常年接触他们,各个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往客人身上扫一眼就能知道他们穿的牌子价位几何。 所以,在发现季轻轻这一身价值不菲之后,他们便将怀疑的视线收了回来,权当她是个低调的客人。 季轻轻硬着头皮往电梯处走,察觉到背后的打量视线消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迅速一扭身闪进了电梯,直达酒店顶楼的停机坪。 停机坪里停着上百架大大小小的私人直升飞机,其中有一小半是顾氏旗下的,其它都是酒店客人的。 季轻轻四处扫了几眼,发现只有一架直升机的舱门敞着,旁边放着一架折叠梯和一些清洁工具,似乎这架飞机正在做清洁保养,但清洁的人员不知上哪去了,也许是去了卫生间。 季轻轻不再犹豫,立即朝那架直升机跑去。 她踩着折叠梯,几步爬上了舱门,正要弯腰钻进去躲好,突然背后远远的传来一声大吼:“什么人?!” 季轻轻爬到一半的动作霎时就僵硬了。 她保持着那个一只脚踏在舱门里的姿势,卡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怎么办,被发现了,待会儿要如何向飞机主人解释她的行为? 说自己是好奇来参观这架飞机内部构造的,人家会信吗? 咚咚咚,身后的脚步声越逼越近。 季轻轻脸色煞白,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敢回头。 “那个女人,下来!” 季轻轻一动不动。 “快点下来!再不下来,我就不客气了!” 底下的声音满是威胁,似乎如果她再不下来,就要上前把梯子掀翻。 季轻轻无法,只好踩着折叠梯,用蜗牛一样的速度,慢慢爬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眼前作保镖打扮的男人:“你,你好……” “你说,你是谁?鬼鬼祟祟的趴在我家先生的飞机上想做什么?偷东西吗?” 满脸横肉的保镖厉声质问着,扯起季轻轻的胳膊,就要拉她去见酒店的管理人员。 “我倒要问问,这酒店的安保人员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把小偷给放进来了!” “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小偷,你放开我……” 季轻轻慌忙挣扎。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不是小偷的话,刚才趴在飞机上想做什么?” 保镖一边厉声质问,一边粗鲁野蛮的拉扯着她。 “我,我只是……” 季轻轻刚要开口解释,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亮悦耳的年轻男声:“阿强,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么无礼的对待一位女士?” 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责备,令人心生好感。 季轻轻回过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走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年约二十五六岁左右,身材修长,面容儒雅清秀,立体的五官略带一丝混血,比不得顾川华那般俊美逼人,却也是个耐看型的男人。 看清楚季轻轻面容的一瞬间,男人眼中掠过一丝惊艳的暗芒,却极快的隐藏了下来。 阿强向他告状:“迪温先生,您不知道,这个女人鬼鬼祟祟的想往您的飞机里钻,多半是个贼,我正要把她扭送到酒店安保处!” 486解围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被保镖唤作“迪温”的年轻男人,闻言侧目看向季轻轻,和颜悦色的开口:“这位女士,事情是我的保镖所说的这样吗?” 季轻轻咬了咬唇,慌忙摇头:“不是的,我不是贼,我只是……只是……” 她搜肠刮肚的想着理由,一时支吾不定。 刚才被那粗鲁保镖抓住的时候,季轻轻原本想谎称自己是这架飞机的主人新勾搭的嫩模,过来看看金主的飞机有多大,考察一下他身家的丰厚程度,看看他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冒充有钱人泡妞而已。 然后趁那保镖半信半疑的时候,再装出一副势力拜金的样子,不咸不淡的损飞机两句,说自己对这种只有一架飞机的穷鬼没兴趣,趾高气昂的扭着屁股离开。 这原本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在珊瑚岛这种地方,伪装成嫩模外围女什么的也应情应景,只要她演技不出岔子,脱身的问题就不大。 结果……谁知道飞机的主人突然出现了,这下叫她怎么扯谎? 难不成要她当着人家的面说:嗨,金主先生你好啊,我是你新勾搭的嫩模,请多多指教,哦呵呵呵…… 估计她这不要脸的话一出口,人家的耳光也就该跟着扇过来了。 迪温静静的望着季轻轻那副心虚尴尬的样子,温言道:“只是什么?” 对方的态度越是彬彬有礼,季轻轻就越是心虚,低着头不敢迎向他的目光。 唉,欺骗这么一个温文有礼的绅士,想想就觉得可耻而罪恶。 季轻轻眼一闭,自暴自弃般瞎扯了个理由:“没什么,就是我的丝巾刚才被风吹到机舱里了,我想进去把它捡出来而已!” 迪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原来如此,看来是我的保镖误会你了。” “是啊,误会,误会。” 季轻轻扯了扯嘴角,勉强绽出一个笑。 保镖阿强不赞同的道:“先生,您怎么能相信这个女人的鬼话呢?她明明就是图谋不轨!” 迪温的视线转向他,声音温文尔雅:“阿强,我教过你很多次,一个有教养的绅士,不应该在未搞清楚事实情况之前,就粗鲁武断的对他人下定义。我相信,这位女士说的都是真话,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他背对着季轻轻,所以季轻轻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倒是面向着他的保镖阿强神色一变,惶恐的退后了一步,低声道:“对不起先生,我知道错了。” 迪温拍了拍阿强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晚上到我房里来一下,我跟你好好谈谈。” “是,是……” 阿强抖得更厉害,低着头不敢说话。 季轻轻看到这一幕,心下微感诧异:这个迪温先生明明看起来挺温和的,他的保镖做什么要这么怕他?搞得好像他是什么可怕的狮子老虎一样…… 唉,想她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心思去操心别人的事? 季轻轻甩了甩头,驱赶掉脑海里的杂念,开始为自己眼下的境况发愁。 正想着,只见迪温回过身,清俊儒雅的面庞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浅淡微笑:“女士,既然你的丝巾掉到了我的飞机里,不如我现在就去帮你拿回来吧。” “诶,别别,不用了!” 季轻轻立即摆着手阻止,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乱转,讪笑道,“我突然觉得,那条丝巾我好像也不是很喜欢,掉了就掉了吧……那啥,我还有事,再见!” 说完,就想转身开跑。 迪温笑了笑,没说话,却不着痕迹的对保镖阿强使了个眼色。 阿强会意,立即上前几步,用自己小山般的强壮躯体拦住季轻轻的去路,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位女士,我家先生要把你的东西还给你,你还是站在这里等一下他为好。” 季轻轻望了望面前一脸横肉的阿强,再望了望那边满脸微笑的迪温,突然觉得,这对主仆其实是一路人。 她只好抿了抿唇,点头道:“那麻烦你了,迪温先生。” 迪温微微一笑,说了声“不必客气”,便转身三两下登上了直升机舱,片刻后折返了回来,款款朝被保镖拦住的季轻轻而来。 季轻轻不敢看他的脸色,垂头紧盯着地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却见一只男性的大手伸到她面前,手上托着一方花色淡雅的丝巾,温和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女士,我刚才进去找了一下,在座位底下发现了这块丝巾,是你的吗?” “什么?” 季轻轻一下子愣住了。 傻傻的望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这块丝巾,过了好久,才如梦初醒般的道:“哦对,它是我的,谢谢……谢谢你替我拿回了它。” 季轻轻小声的道着谢,抬头望向迪温,发现他正微笑看着她,顿时耳机一红,不是羞的,而是燥的。 她当然不可能有什么丝巾掉在机舱里,眼前的情形,很明显是这位迪温先生在替她解围。 一时间,季轻轻心中尴尬与羞愧交织,还有一丝浅浅的感动,不由对面前这个男人萌生出了一丝好感。 他真的是一个优雅善良的绅士呢…… 季轻轻伸手接过丝巾,不知有意无意,迪温的指尖如蜻蜓点水般在她掌心轻刮了一下,带来一丝微微的痒意,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暧昧。 季轻轻下意识看他一眼,却见对方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清俊的脸上是优雅得体的微笑。 是她多心了吧? 季轻轻没有多想,低头看了眼丝巾,发现角落里有个herms的标识,旁边还隐隐有个签名,显然,这条丝巾是价值不菲的限量款。 这么贵重的东西,随便拿来给她解围? 季轻轻心里更过意不去了,丝滑的触感攥在手里,仿佛攥着一块烫手山芋,一刻也握不住。 握着丝巾的手微微松开,不由自主的朝迪温递伸过去,嗫嚅着道:“那个,这条丝巾,我……” 正想着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把这条丝巾还回去,面前的男人却蓦然抬手,一把握住了她拿着丝巾的小手,不由分说的将丝巾重新塞回了她手里,微笑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是你的东西,就要拿好。再要弄丢了,我可不负责帮你捡回第二次。” 弦外之音,季轻轻自然听得出来。 他能帮她解围第一次,不代表他会帮她解围第二次,她最好接受他的好意,不要不知好歹的推却。 季轻轻默了默,终是将丝巾收了回来,抬眸真挚的对迪温说了声谢谢,便要抬步告辞。 坐顺风机偷渡的计划,眼看不可行,她必须尽快另想办法,不然等到顾川华回来发现她不见了,就什么都晚了。 刚转了个身,胳膊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握住。 紧接着,耳畔浮起一句浅笑:“女士,我帮你捡回了丝巾,你就准备这样一走了之,都不感谢我一下吗?” 季轻轻脚步一顿,回头惊讶的望向拉着自己的迪温,“可我已经对你道过谢了啊。” “一句谢谢可不够哦!”迪温摇了摇头,清浅的微笑竟有些狡猾的意味,“一位优雅的女士,可不会只用简单的言语来表达感谢,那样显得太不真诚了。” “那……那你想要怎么样?” 季轻轻眉头微皱,不知这个迪温突然拉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如……”迪温想了想,突然扬眉道,“你请我喝一杯咖啡吧!” “……喝咖啡?!” 季轻轻傻眼了。 望着面前眼带笑意,却隐隐含着一丝不容拒绝之色的迪温,她觉得,她貌似招惹上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果然,解围,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487我可以帮你离开 海皇酒店附近的一座咖啡屋。 季轻轻坐在靠窗的卡座上,望着对面拿着银勺,优雅的搅动杯中咖啡的男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焦虑和忐忑。 刚才,她都已经向迪温委婉的表明自己没带钱,不能请他喝咖啡的意愿了,可迪温却以“咖啡她请,钱他来付”的理由将她挡了回去。 无法,她只好说自己很忙,有紧急的事要处理,真的没有空陪他喝咖啡。 可迪温突然神秘莫测的一笑,凑到她耳边,悄悄的来了一句:“你刚才偷偷爬上我的飞机,不就是想从珊瑚岛偷渡离开吗?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从机场买票离开,但我可以帮你——前提是,你得陪我喝一杯咖啡。” 瞬间将季轻轻刚想好的推脱之辞都堵在了喉咙里。 所以,季轻轻才会按捺下心中的焦急,和迪温坐到了这里喝咖啡。 从坐下来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可迪温一直在不紧不慢的拨弄着杯中的咖啡,偶尔抬眸看季轻轻一眼,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始终不发一言。 他倒是一派淡定从容,悠闲品咖啡的样子,真切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时光安然,岁月静好”,可坐在他对面的季轻轻,心里就完全是另一番模样了。 她一点也不安然!一点也不静好!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川华那边的事情不知道处理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她都快急死了好吗! 季轻轻心里着急上火,恨不得从卡座上站起来,摇着迪温的肩膀大声咆哮:“大哥,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帮我离开的吗?你倒是说啊!别装神秘啊!” 见季轻轻坐在沙发上满脸不耐,跃跃欲动的样子,迪温轻笑一声,用银勺挑出一颗洁白如玉的方糖,放进她面前的咖啡杯里,慢慢搅拌片刻,然后示意她品尝一下。 “来尝尝看,产自印尼的麝香猫咖啡,滋味香醇绝佳。我加了一颗方糖,你一定会喜欢的。” 季轻轻低头望着面前如糖浆般浓稠的褐色液体。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猫屎咖啡? 她拿起勺子好奇的搅动了一下,咖啡便飘散出浓郁非凡的香醇。 飘到鼻尖,先是一股微微的中药味儿,接着便是一股麝香味,最后才是咖啡豆那独有的浓厚香气,苦涩中又带有一丝别样的微甜。 啧,居然还像香水一样,分为前中后三个调,真是神奇。 不过,季轻轻只是搅了搅,就将勺子放下了。 开玩笑,她可没有勇气将这种东西喝进嘴里。 之前不知道这是什么咖啡还好,现在知道了,看到对面的迪温品着咖啡时那一脸惬意的样子,季轻轻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迪温见季轻轻放下勺子,虽然她有低头掩饰,但他还是觑到了她眼中那一丝淡淡的嫌弃。 他眸光一沉,不由问道:“怎么不喝?怕苦吗,可以再加一颗方糖的。这种咖啡很珍贵,每年的全球供应量不过百余公斤,有钱也难以买到,能在这里遇上它,也是一件幸事,你不品尝一下的话,就太浪费了。” 见迪温目光满含期许,季轻轻咬了咬唇,端起了杯中的咖啡,慢慢凑到唇边。 迪温一眨不眨的盯着季轻轻的樱唇,眼看那些浓稠的褐色液体就要流入她的嘴里,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慢慢握紧,眼中也浮起了一抹异色。 “对不起……” 季轻轻突然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苦着脸向对面的迪温告饶道,“我真的喝不下去。” 迪温皱起眉,脸色微愠:“为什么?我只是想请你喝杯咖啡而已,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 “不是,迪温先生,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想拂你面子,我只是……” 季轻轻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儿,才豁出去了一般实话实说,“我一想到这东西是从猫的粪便里产出来的,我就恶心得下不去嘴,我也实在是无法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猫屎咖啡这种东西的存在。” 迪温正余怒未消的轻抿了一口咖啡,闻言,一口咖啡直接喷了出来。 “噗……” 季轻轻来不及闪躲,一下子就被喷了一头一脸,睫毛上挂着褐色的水珠,稀稀答答往下滴,整个人都傻在了当场,呆愣的望着对面的迪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拜托,她只是拒绝了他的一杯咖啡而已,他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愤怒的喷她一脸吗? “咳咳,抱歉……” 迪温脸色一赧,立即抽出桌上的纸巾,替季轻轻擦拭脸上的咖啡液,神色无比懊恼。 “对不起,你没有烫到哪里吧?我刚才真是太失礼了,怎么能对一位女士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你刚才的话也着实是……” 太直白了! 把他惊了一呛。 诚然,麝香猫咖啡就是猫屎咖啡,但这一点在上流社会中,可以说是被很默契的无视了,不影响名媛绅士们对它的追捧与赞美。 但现在,它的另一个不雅的俗名,却被季轻轻用如此嫌恶的口气,如此抵触的表情,在如此高雅的环境里,当着一众自诩高贵人士的男女客人的面,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 这可以说是。相当挑战上流社会尊严的一件事了,无异于在打这里一众男男女女的脸。 君不见周围的客人都在拿微怒的目光看着她吗? 刚才,季轻轻评点猫屎咖啡的声音可不算是小,周围有不少客人都听到了。 他们上一刻还在像迪温一样盛赞不绝这里的咖啡,夸赞它的珍贵与稀有,将其誉之为世上最美妙的饮品。下一秒,就惨遭季轻轻打脸,直指他们喝进嘴里的是猫屎里产出来的恶心玩意,不恼羞成怒才怪。 季轻轻这直白的行为,在周围这些人看来无疑是上不了台面的。 这些人中,也包括了迪温。 迪温看着对面正拿着纸巾粗鲁的擦着脸和头发的季轻轻,不由更加坚信了心中对她的认知: 虽然穿了一身大牌,但身上一件可以充门面的珠宝也没有,甚至连包都没拿;头发是自然微卷,发质不错,却没有打理出任何发型;言行间毫不讲究,没有豪门贵女那种挑剔矜贵的做派,可见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稍显稚嫩的脸上不施粉黛,神色间略显仓皇,看人的眼神透着一丝警惕,像是要去哪里逃命一样。 再联想到她先前试图潜藏到他飞机上的行为…… 呵,看来,这多半是被哪个富豪给哄骗到岛上来的女大学生,估计跟金主闹翻了,或是得罪了金主,想私自逃跑呢! 结果,这只惊慌的小白兔,逃命时没有看清前方的路,不小心撞到他手上来了。 迪温眼底的异色,愈加幽深。 “对了,你看,咱们都坐到一块喝咖啡了,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迪温拿纸巾擦了擦嘴,状似无意的问道。 他知道季轻轻此刻心里不甚愉快,甚至还很不耐烦跟他交流,可只要他手里拿捏着她想偷渡出岛的命门,她就不敢翻脸,只能朝他笑颜以对。 果然,季轻轻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姓方,叫方小小。” 她留了个心眼,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而是用了母亲的姓氏,再随口捏造出了一个名字。 迪温先生目前看起来人虽不错,但对她而言,还是太过于陌生了。 她已经在陌生人手上吃了太多的亏,比如皮条泽,比如中岛莎美,这两人都是一开始伪装出人畜无害的模样,然后暴露出狰狞的真面目,差点要了她的命。 如果顾川华发现她逃跑,全岛通缉搜捕“季轻轻”,她不知道,这个迪温听到风声以后,到时会不会把她交出去。 她不敢赌。 488与其被人虐,不如她虐人 “方小小?”迪温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季轻轻,“唔,这是个好名字。那我可以叫你小小吗?” 呵,一听就是假名字,忽悠谁呢?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种小事就是了。 你去餐厅吃一道菜,难道还会在乎它叫什么名字吗?只要色香味俱全,能让人餍足就行了。 季轻轻皱皱眉,觉得这样的称呼方式太过亲昵暧昧了,他们才认识多久啊? 再说了,她本来也不叫“小小”,听着怪别扭的,总感觉在叫别人,容易走神穿帮。 便摇头拒绝了:“我不习惯被人这样叫,你还是叫我方小姐吧。” “那好吧,方小姐!” 迪温耸耸肩,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方小姐”。 然后从桌上微微探起身,朝季轻轻伸出了右手,笑得优雅极了,“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迪温。” 季轻轻:“……” 她已经知道了他叫迪温好吗? 这种故意刷存在感的撩妹手段,早就落伍了好吗? 非但没有给她半分郑重的感觉,反而显得十分刻意,落了下乘。 季轻轻抽了抽嘴角,勉强伸出手来跟他握了握:“嗯,我知道你叫迪温。” 迪温拗出了自认为最帅的姿势,满以为会看到季轻轻脸色微红,心如小鹿乱撞的样子,结果,她只是面色古怪的跟他握了握手,吐出一句干巴巴的话,就没有下文了。 一个想撩妹,一个不上套,气氛可以说是很尴尬了。 迪温面色僵了僵,清咳一声,放开季轻轻的手重新坐了下来。 视线在她染着点点黄渍的衣服前胸一转,那姣好的形状令他眼热,也给了他开口的理由:“方小姐,我看你衣服有些被咖啡弄脏了,不如跟我回酒店去换一下吧,我赔你一套新的。” 季轻轻拉了拉胸前微湿的领口,沾了咖啡的布料又湿又黏,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她很想答应迪温的建议,但“酒店”两个字,还是引起了她天然的警惕。 跟一个刚认识不久,堪称陌生人的男人去酒店换衣服,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 即使这个男人看起来不错,是个正人君子的模样,那也不行。 所以,季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迪温的提议:“谢谢你的好意,但不必了,换衣服太麻烦了,这么一点污渍不打紧的。” 迪温的眸色微变。 啧,这女人的警惕心还真是高啊,这么油盐不进,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正派,还不够让人信任吗? 他刚才原本在咖啡里下了药,气氛营造得刚刚好,结果,没想到败笔出在了咖啡本身,季轻轻压根不喝。 现在,又不肯跟他去酒店,还真是麻烦啊。 诱哄不管用,软的她不肯吃,那现在就只有跟她来硬的了。 “方小姐,”迪温腰背往后面的沙发垫上一靠,两手在桌面上交叉,慢悠悠的道,“你是不是对我特别不放心?” “嗯?” 季轻轻没想到他突然来出这么一句,有些诧异。 “不是这样的话,你为何一而再拒绝我的好意?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迪温叹了口气,眼神看起来很受伤。 “方小小,我不是对每一个女人都这样厚着脸皮主动接近的,只有对你才会如此,可你这种态度,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如果你讨厌我,那就直说,我会立刻离你远远的,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季轻轻愣了愣,没料到迪温会突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我……” 她登时有些语滞,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迪温替她解围,主动邀她喝咖啡,又暗示可以帮她逃离这里,这要是说对她没好感,没兴趣,估计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季轻轻不是傻子,自然感知到了迪温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做这些事很可能是想要追求她。 但她以为他肯定会循序渐进的来,不会很快就表白,逼她立刻回应,她还有时间跟他慢慢周旋,抢在他向她表明心意之前,借他的东风逃离这里,然后就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虽然渣是渣了点,但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回应他的感情了,因为她真的对他没有感觉,也不想撒谎欺骗他,借着爱情的名义哄骗他带她离开。 虽然前者也好不了多少,那种不答应不拒绝的态度,跟玩暧昧没什么两样,放在论坛上妥妥要被人骂死。 但暧昧是一码事,答应是另一码事,只要答应了,哪怕只是口头上的承诺,如果事后不履行,那就是伤人至深的欺骗。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自然要选前者。 可是,现在迪温这直白赤裸的态度,直接将她玩暧昧的余地给堵死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季轻轻知道,如果她现在不回应他的感情,那么他就不一定会帮她离开,也许还会分分钟拍桌子走人。 季轻轻这下真的是为难了,咬着唇,眼底闪过挣扎之色。 “看来,你还真的是讨厌我了……咖啡我已经结过账了,你待会儿可以自行离开。” 见季轻轻犹豫不决,迪温一声苦笑,从卡座上站起来,便要往外走。 还真的是要拍桌子走人啊? 季轻轻慌了,现在这个迪温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说什么也不能抛了,必须得紧紧抓住啊! 算了,渣就渣一把吧,大不了等出了珊瑚岛跟他说清楚的时候,伸着脸被他扇几巴掌好了! 无论如何,她这次是一定要逃离顾川华身边的! 顾川华最近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可怕,令她心惊胆战,做梦都梦见他向她扑来,她真是快受不了了。 她心里有一个强烈的直觉,再不马上逃走,就会被顾川华吃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混得这么惨,上帝都快看不下去了,与其留在这里被顾川华虐得死去活来,不如她泯没良心渣别人一把,死道友不死贫道…… 所以,这位迪温先生,你就自认倒霉了吧! 季轻轻蓦然伸手拉住从她面前走过的迪温,抬头朝他微微一笑:“不,谁说我讨厌你了?相反,我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你的绅士风范是我生平仅见的,比我以往见过的男人都更有魅力。” 489不祥的预感 “真的吗?”迪温马上就笑开了,反手握住季轻轻的手,“那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回酒店吧,我们进行一下……” 他蓦然压低了声音,眼神暧昧的贴近她,“更深入的交流。” “你……你说什么?” 季轻轻的手一抖,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的迪温。 她没有听错吧?他们才认识多久,他这么快就想要上三垒?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绅士迪温吗? “噗嗤!” 迪温突然笑了出来,将季轻轻的小手放开,撩了撩额发,狭长的眼底满是促狭的笑意,“拜托,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玩笑?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 季轻轻有些羞恼的皱起了眉:“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她是打算豁出去节操勾引迪温一把,利用他对她的好感,让他带她逃离这里没错,可她没打算真的对他献身啊! 她千辛万苦的想办法逃离顾川华身边,不就是为了得到自由吗,不就是为了不再让自己受制于人吗? 如果获取自由的机会要用身体为代价来换取,那么这种自由就违背了她的初衷,她宁可不要。 迪温见季轻轻真的生气了,敛起眼中玩世不恭的笑意,伸手在她娇挺的鼻尖上轻刮了一下,语气宠溺的道:“好好好,是我的错,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我向你道歉……” 他脸色一正,“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真的得离开这里了——你刚才点评麝香猫咖啡的那一番话,可是把这里的客人得罪的不轻,再不走,我俩就得被周围的人用目光杀死了。” 说到这里,迪温还夸张的拢了拢手臂,做出一副“我好害怕”的滑稽神态,挑眉望着季轻轻,雅痞意味十足。 季轻轻被他逗笑,脸上绷着的恼意破功了。 这个迪温还真是千变,一会儿绅士文雅,一会儿又雅痞嬉皮,不过,倒也很有意思就是了。 她看了眼周围,见不少客人都在拿不善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知道迪温所言非虚。 珊瑚岛是顾川华的地盘,多一个人留意她,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她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这座咖啡屋不是久待之地,还是早走为妙。 “你说的对,我们走吧。” 季轻轻冲迪温点了点头,同意了和他离开这里的建议。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咖啡屋,迪温没有立刻带季轻轻回酒店,而是先带她去了附近的女装店。 “给,拿进去试试。” 他不由分说的给她挑了一套新衣服,让她把身上的脏衣服给换了。 季轻轻虽然觉得身上那点污渍不碍事,衣服换来换去的很麻烦,但如今有求于人的是她,而且迪温也只是一番好意,他这个掏腰包刷卡的人都不嫌麻烦,她这个得益者要是再推却个没完,那就有点不识好歹的意味了。 “谢谢。” 所以,季轻轻没说什么推却的话,兀自接过他手中递过来的衣服,转头走进了试衣间。 当季轻轻换完衣服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时,迪温眼睛一亮,毫不吝啬的对她进行了一番赞美。 季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天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男人的赞美或甜言蜜语,而是一句简单直白的“我带你离开”。 临走时,迪温将季轻轻换下来的脏衣服留在了服装店,让店员帮忙扔了。 季轻轻在旁边看着,并未阻止,反而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那衣服是顾川华给她的,扔了它们,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扔了他绑缚在她身上的枷锁。 穿着崭新的衣裙踏出服装店门口,季轻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久违的自由感觉向她涌来。 现在,她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再没有一件属于顾川华的东西了。 如果非要说她和顾川华还有什么联系,那就是她的脚还踏在他的土地上。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 因为她身边这个男人,很快就可以带她离开这片土地。 季轻轻心里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一次,她一定可以成功逃离顾川华的身边。 …… 顾川华解决了蓄意闹事的富豪家属,从海滩那边回来时,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他看了看表,耗时比他预先估计的多出了近一倍。 酒店大堂经理看到顾川华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当他累了,讨好的提议道:“顾总,您现在要是不忙的话,可以先回酒店冲个凉,我安排人给您做做按摩,放松一下筋骨。” 顾川华回头睨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冷:“老夏,你要是肯把在我身上下的功夫放到如何打理经营酒店上面,多向业内顶尖人才学一学待人接物的技巧,现在也不只是混到区区一个大堂经理的位置了。” 经理老夏呼吸一滞,愣了愣,才强笑着道:“顾总教训的是,我是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能力上的不足,您放心,我日后会多向业内高手学习的。” 顾川华不置可否,淡淡的道:“行了,我还有事要去医院,你单独回酒店吧,不用等我了。” 说完,就不再看身后点头哈腰的老夏一眼,带着其他的手下飞速往医院的方向赶去。 顾川华实在没有闲心和老夏周旋。 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他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心里隐隐有股不安的情绪在蔓延。 这种不安的感觉,对顾川华而言并不陌生,在他的人生里曾经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12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的父母出车祸双双去世,那天他远在国外,夜半突然惊醒,之后就再也难以入眠,天亮的时候接到了报噩耗的跨洋电话。 一次,是半年前的那个早晨,他的弟弟顾风鸣在家里割脉身亡,那时他在环宇公司举行会议,一阵巨大的空落感突然席卷了他全身,令他失手摔落了手里的录音笔,在众人面前走神。 这一次,等待着他的又将是什么? 顾川华脑海里蓦然跳出一道娇小玲珑的背影。 那道背影缓缓转过身,面容却被血色染红…… 他使劲甩了甩头,甩开这个不祥的念头,脚下加快了步伐。 490不是她的锅,别栽到她头上 回酒店的路上,迪温为了逗弄季轻轻说话,一路给她讲解着珊瑚岛上的各种风光和趣闻,每隔三两步就要停一下,给她介绍周围的风景,走得极慢。 季轻轻听得心不在焉,此刻她满心满脑想着的,都是如何开口让迪温尽快带她离开这里的事。 “迪温,我……” “对了方小姐,你渴不渴,我去给你买杯水?” “不是,迪温……” “别动,你头发上沾了片树叶,我替你摘下来。” …… 期间,季轻轻无数次想打断迪温滔滔不绝的介绍,想跟他商谈一下如何带她离开的事。 可每每话到嘴边,都被迪温三言两语给岔了过去,让她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搞得季轻轻越来越怀疑,迪温究竟是不是真心想要帮她离开了。 “方小姐,你看对面那棵情侣树,是罕见的十二重樱,这个季节居然还开了满树的繁花,真是神奇,也不知珊瑚岛的园艺师是如何做到的……” 季轻轻忍了又忍,在迪温又一次停下来赏花看树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大声打断了他的话。 “迪温,你听我说!” 迪温止住话头,神色温和的看着她:“怎么了?” “我……” 季轻轻望着他那眉飞色舞,兴致勃勃的含笑面容,滚到唇边的质问又咽了回去。 她有什么资格质问他呢? 要不要带她走,是人家的事,她还能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帮她不成? 万一把他催得烦了,直接跟她一拍两散,把她抛在这里不管了也说不定……到时,她该找谁哭去? 季轻轻努力按捺下心中的暴躁与焦虑,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说,我走得有点累了,想早点跟你回酒店歇脚而已。” “那好,我们快点回去。” 迪温笑了笑,主动拉起季轻轻的手,牵着她快步往酒店的方向走。 他的掌心有层汗,握在她手上,有点湿滑冰冷,像是蛇类缓缓摩擦过她的手背,跟顾川华干燥温热的掌心,完全不一样。 季轻轻抿了抿唇,忍着没有挣开迪温的手。 在季轻轻视线不及的角度,迪温削薄的嘴唇向上一挑,勾起一抹阴戾的弧度。 他如同老妈子一般跟这个女人东拉西扯了这么久,一点点的消磨尽了她的耐性,不就是等着她主动向他开口,要他带她回酒店吗? 现在,这个目的终于达到了。 如果季轻轻稍稍低下头,就会发现,身旁男人那看似轻快的脚步下,被阳光拉长变形的黑色影子,随着两人步伐的走动,一点点的覆盖掉了她的影子,直至将她整个影子完全湮没。 就像恶魔张开了隐形的大嘴,在她毫无所觉的时候,一口吞没了她。 …… 顾川华马不停蹄的赶回医院,乘电梯直达妇产科住院部。 他正要去产妇一家三口所在的那个病房找季轻轻,一出电梯门,就看到走廊尽头处站着陈医生,正厉声训斥着两个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的护士: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看好她的吗?两个人居然都看不住一个?人是什么时候跑的……什么,跑了一两个小时了?!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告诉我……糊涂啊糊涂,你们以为这种事情可以隐瞒得了多久?等顾总回来了,我看你们怎么跟他交待!” 陈医生气急,劈头盖脸的将两个坏了事还妄图遮掩的护士骂了一顿。 怒气冲冲的一转身,就见面前杵着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不是顾川华又是哪位。 “顾……顾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到底不声不响的在他背后站了多久? 陈医生结结巴巴的道,险些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妈呀,一转头就看到顾总那张能吓死人的冷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这感觉简直比去鬼屋还刺激! 顾川华冰冷的目光慢慢从陈医生脸上移开,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那两个面如土色的护士:“你刚才说,她们什么事情无法跟我交待?” 在他那恐怖眼神的逼视之下,两个护士几乎快吓昏过去了,求助的望向陈医生。 陈医生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两个小护士,闭了闭眼:罢了,总不可能让两个小姑娘来承受顾总那滔天的怒火吧?这件事还是由他来告诉顾总好了。 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陈医生低咳一声,对顾川华道:“顾总,季小姐她……” 见顾川华墨眸倏地眯起,陈医生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改口,“二少夫人她,两个小时之前,打晕了您留下来看着她的两个护士,从医院后门逃跑了。” 一室死寂。 顾川华久久没说话,身上寒气四溢。 陈医生快要被他眼中的冷意冻成冰雕,心里直呼救命,再被顾总这么盯下去,他心肌梗塞都要被吓出来了。 良久,才听到顾川华声音轻缓的问:“她跑了两个小时,为什么不早点派人通知我?” 陈医生抹着汗道:“顾总,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不然早就派人通知您了……” 似是想起什么,他又顶着面前杀人的视线,补充了一句,“顾总,您不要怪罪那两个护士,她们被季小姐打晕了,也是刚醒不久。” 两个护士一脸感激的望着陈医生。 顾川华深深的看了陈医生一眼,对他的解释不置可否。 陈医生僵着脸皮,任由顾川华审视,心底满是悲壮和无奈。 他能说的已经说了,至于顾总相不相信,相信几分,能不能对那两个小护士从轻发落,他心里也没有底,只能听天由命。 在陈医生快要被顾川华的释放的气势压垮的时候,顾川华终于大发慈悲的从他身上收回了那凌迫的视线,淡淡道: “老陈,你曾经为季轻轻治疗了那么久的伤,她的体格如何,你应该很清楚才是。她要是有那本事在不惊动医院安保的情况下,同时打晕两个护士逃出去,你觉得,她还能被我困在风礁岛上这么久?” 陈医生一惊,抬头撞上面前男人那洞察一切的墨眸,顿时满脸冒冷汗:“顾总,我……” “老陈,你我相识多年,我视你为朋友家人,从来没把你当下属看待过,但这并不代表,我能容忍你把我当傻子糊弄。我能理解你保护同事的心情,但不是季轻轻的锅,就不要推到她头上。” 顾川华说完,冷冷扫了一眼旁边两个一脸心虚的护士,目不斜视的从脸色苍白的陈医生身边走过,转身进入了电梯。 491你破碎了我的心! 在季轻轻一路的忐忑和焦虑中,海皇酒店终于到了。 迪温的房间位于酒店十楼,视野不错,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可以将整个酒店的格局和远处的街道景观都尽收眼底。 迪温将季轻轻迎进客房大厅,贴心的替她拿出拖鞋:“累坏了吧,先在沙发上坐一下,看看窗外的风景,我去拿点水果和牛奶给你。” 他彬彬有礼,体贴得无微不至,翩翩的绅士风度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季轻轻无从拒绝他的好意,只得依言在沙发上坐下来,强压着心中的不安,转头打量窗外的景致,心思却全然不在风景上。 待会儿,要如何在不引他厌烦的前提下,明确而不失委婉的向他提出,让他帮助她离开珊瑚岛的事呢? 正想着,迪温已经端着果盘转身回来了,将琳琅满目的果盘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方小姐,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水果,所以每样都切了一点,如果你有哪种不喜欢就告诉我,我重新去切。” “谢谢,你太客气了,我不挑嘴的。” 季轻轻冲坐在她对面的迪温笑了笑。 虽然她并不太想吃东西,但人家一番盛情,她也不好拒绝,随手拾了颗樱桃放进嘴里。 迪温亲眼看着季轻轻娇嫩如花瓣的红唇慢慢咀动,一嚼一咽,便将樱桃果肉吞进了喉咙。 他唇边挂着的笑意不由更大,不似先前的儒雅,隐隐有了丝邪气。 “这樱桃很甜,你喜欢就多吃一点。”迪温又殷切的拈了几颗饱满多汁的樱桃,递到季轻轻面前,作势要亲手喂她,“来,小小,张嘴……” 季轻轻无暇顾及迪温对她称呼上的改变,偏头避开了他递到她唇边的樱桃,正色道: “迪温,我就直接跟你开门见山的说了吧——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马上离开珊瑚岛,但由于一些原因,我不能光明正大的走机场和航运,你说过你能帮我,而我也迫切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你现在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闻言,迪温挑眉笑了笑:“方小小,你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他收回捏着樱桃的手,却并没有将碰触过季轻轻嘴唇的樱桃放回盘子里,而是当着季轻轻的面,将它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紧接着,他像是品尝着什么至高无上的美味一样,闭着眼,用一种享受至极的表情,将樱桃细嚼慢咽了片刻,才愉悦的将它吞咽下肚。 末了,还伸出暗红色的舌尖,舔了舔唇边沾染到的一圈汁水,端的是暧昧无比,邪气十足。 季轻轻皱了皱眉,觉得眼前这场景有点不太对劲,警惕的往沙发后缩了缩。 “迪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能不能帮我?如果不能,那就恕我先行告辞了,我实在没有时间同你挥霍。” 说着,她就从沙发上站起身,作势欲走。 “急什么?”迪温敛起脸上那略带痞气的笑容,从茶几前探起身,一把将季轻轻按坐回沙发上,“既然你开了口,那我岂有不帮你的道理。” “真的?” 季轻轻半信半疑。 迪温腰背往沙发上一靠,一条腿轻轻搭在另一条腿上,嗯哼一声:“当然。” 季轻轻望着他这慵懒闲散的坐姿,心底隐隐浮出一丝怪异:一个真正有修养的绅士,会在女士面前做出翘二郎腿这种失礼的行为吗? 然而,她现在有求于他,自然不可能将心底这番疑问宣之于口,只能当作没看见。 既然迪温已经说了会帮她,季轻轻也就没有再开口催促,免得过犹不及,引起对方反感。 她腰背笔直的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等待着他主动跟她商谈带她离开珊瑚岛的事宜。 可是,过了好几分钟,迪温都没有开口的迹象,只是靠坐在沙发上,一径的望着她瞧。 视线从她乌黑柔亮的发丝,一路向下扫到她穿着浅口单鞋,露出一点脚趾缝隙的双脚,品评意味十足。 虽然说这目光不是很露骨,但品评就是品评,有一种将活生生的女性当成橱架中货品的意味,总之令人很不舒服。 季轻轻眉头再一次打结,想到迪温刚才答应她的话,就强忍着没有动弹。 只是那微微下垂的嘴角,却昭示了她内心的不悦。 心里暗暗决定:等她借着他的手离开珊瑚岛之后,就一定要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 怎么越接触,就越发现此人有点表里不一呢? …… 珊瑚岛的总监控中心里,工作人员罕见的全体出动,不管值班的没值班的,统统都坐到了自己的岗位前。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如临大敌的神情,敛容屏气的望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敲动。 一时间,偌大的空间里,只听得到鼠标和键盘此起彼伏的敲击声。 四面八方的无数个屏幕上,一副副画面飞快闪动,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变成了快动作,有种如默片一样的无声滑稽感。 可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只因为,身后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的冷意,实在是不容忽视。 顾川华负手站在他们背后,薄唇抿成一条锐利的直线,刀削般的俊脸绷得死紧,找不到一丝柔和的弧度,除了冷硬就是冷硬。 十分钟之后,值班主管抹掉额头上的汗,将顾川华请了过去:“顾总,两点前的监控视频已经全部筛选剪辑出来了,请您过目。” 录像经过了剪辑和快放,长度不过五分钟,却清楚无比的呈现了那个女人从医院后门逃出去后,都去了哪些地方,见过了哪些人。 顾川华坐在电脑前,眼也不眨的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一帧也不放过,过程中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 可唯有那搁置在桌面上的手,渐渐的紧握成拳,而且越握越紧,用力到指关节发白,手背青筋根根暴起,昭示了他内心的云翻涛覆。 当屏幕上的画面播放到那一男一女携手走进了海皇酒店的大门时,顾川华终于无法再强作平静了。 “季轻轻!” 他猛的站起身,一把掀翻了桌上的显示器! 液晶屏幕砰的砸碎在地上,电线被扯得凌乱,接头处火花滋滋直冒。 众人被这阵动静所惊吓,齐刷刷从岗位上站了起来,却惧于顾川华那难看的面色,不敢靠近劝阻,一个个立在原地,噤若寒蝉。 顾川华喘着粗气,墨眸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一丝阳光也照不进去,透出无比噬人的寒气。 三个小时之前,他还问她,能不能放弃逃跑,留在他的身边? 那时她是怎么说的?她说,她会考虑一下,让他给她一点时间。 现在,他不必再忐忑难安的等待着她的答案了,因为她已经用事实,给了他无比响亮的一耳光! 她不肯留在他身边,拒绝了他抛来的橄榄枝,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于他,却转眼就勾搭上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和他有说有笑的去喝咖啡,去逛街买衣服,将他送她的衣服扔在了垃圾筒里,最后还和那男人双双携手步入了酒店…… 她这时候应该在干什么? 躺在那男人身下,不止的翻滚,糜烂的呻吟吗? 顾川华伸手捂住左胸膛,那里传来的巨大痛意,如一颗子弹狠狠在胸腔爆炸开,将他的心炸得一片鲜血淋漓,由里到外将他摧毁得粉身碎骨。 “季轻轻……” 顾川华慢慢抬起头,墨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血红一片,像是负伤濒死的孤狼,透着被逼到绝境的狠戾、仇恨、疯狂,悲痛,和绝望。 他一字一顿,如同泣血般的低吼,“你……破碎了我的心!” 492人面兽心(上) 海皇酒店十层的一套客房内,巨大的落地窗前,一男一女在沙发上对坐。 当迪温的目光将季轻轻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再度放到她的胸前时,季轻轻终于有些微怒。 她冷咳一声:“迪温先生,时间紧急,我们还是早点商谈一下离开珊瑚岛的事情吧!” 小手状似无意的放到胸前,装作拉领口的样子,挡住了那寸白皙如玉的肌肤,阻隔了对面男人的视线。 迪温笑了笑,将目光从季轻轻胸前移开,落到她略显紧张的小脸上:“你说的对,长日漫漫,我们应当抓紧时间,处理完当下的事情。” 他刻意在“当下”两个字上咬重了语气,然后又不说话了。 季轻轻自然听出了迪温话中的强调部分,但不明其意,只觉得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令她感到不舒服。 “迪温!”她皱眉盯着对面满脸笑意的迪温,沉声提醒道,“你说过,你会帮我的,但你现在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我貌似感觉不到你的诚意。” 从进入酒店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刻钟了。 迪温嘴上说着会帮她,却没有付出一点实际的行动。如果不是她主动强调了几次,恐怕他提都不会提带她离开珊瑚岛的事。 可即使她提了两遍,他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表示,一直都是嘴上答应着,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季轻轻越来越怀疑,这个迪温要么是在敷衍她,富贵子弟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把她当乐子一样耍着玩。 要么,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可他拖延时间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季轻轻想不明白。 迪温见季轻轻真的急了,不由出言安抚道:“你别急啊,我这不是正在苦思冥想的想办法帮你么? 把一个大活人从珊瑚岛上带走不难,难的是,如何在不惊动工作人员的前提下抹掉你的出入境记录。就算你乘坐我的私人飞机离岛,在启航之前,他们也是要登机检查的。 要知道,来珊瑚岛度假的都是各方各界的大人物,出入境的安检自然也把控得特别严,不是能随便让你我浑水摸鱼的。” 闻言,季轻轻紧绷的脸色愈发难看。 没想到,从珊瑚岛偷渡出去的难度,比她之前想象的更大,这里的工作人员居然连私人飞机都要检查。 她抬眼看向迪温:“那你苦思冥想了这么久,想出来什么好办法没有?” 迪温冲她眨了眨眼,显得幽默十足:“有,那就是买通岛上的安检人员,让他们睁只眼闭只眼,将你这位没办手续就坐在我机舱里的偷渡分子,当成空气给无视掉。” 季轻轻抿了抿唇:“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她觉得这个办法很冒险。 顾川华岛上的员工,是那么容易就能花钱买得通的吗? 买得通还好说,要是买不通,反而惊动了顾川华的话,不就等于自寻死路? 迪温耸耸肩:“目前的话,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见季轻轻神色沉郁,一对秀眉皱得紧紧的,他好言安慰道:“你别担心,刚才我去给你切水果的时候,已经给我的手下打了电话,让他们去试探那些安检人员了,看能不能买得通,估计再过不久就能有结果了。” “什么?原来你已经……” 季轻轻略带惊讶的望着迪温。 原来他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帮了她,可她却一直对他咄咄相逼,还几次三番的质疑他的真诚,猜疑他的人品,以小人之心度他的君子之腹…… 想到这里,季轻轻小脸一红,略带惭愧的道,“迪温先生,你无私的帮了我,而我却一直质疑你,真是对不住,还望你原谅我刚才的口不择言。” 说着,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朝迪温深深的鞠了一躬。 刚才是她太着急了,差点误会了迪温的一番好心。 至于迪温刚才的那些变化,大概是……每个人的性格都有其多面性吧! 就连她自己,也不是从早到晚都以同一副面孔示人的,也有情绪突然变化的时候,也许在周围人眼里,那一瞬间的她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迪温能帮她已是不易,她不能要求太多。 “方小姐,你不必这么客气,我既然答应了你的请求,就一定会尽力帮你办到。” 迪温连忙将季轻轻扶了起来,和颜悦色的道,“不过,这事能不能成,还不太好说,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安心的坐在这里等待结果,其他的都交给上帝去安排。” “我明白。”季轻轻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迪温,你放心,我会坐在这里安心等待,不会再像刚才那样朝你问个没完了。” 说着,季轻轻就重新坐回了沙发上,腰背挺得笔直。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桌上的果盘、四周的摆设、窗外的风景上面,努力让自己忐忑难安的心平静下来。 正如迪温所说,她现在除了等待,还能怎么办呢? 迪温望着面前安静下来的季轻轻,目光微微扫了一下桌面上的果盘,笑得别有深意。 哼,终于把这个难搞的女人给稳下来了…… 现在,他只需要静待时机成熟就好。 这一整盘水果,都被他泡过了药,他刚才亲眼看着季轻轻吃下了那颗樱桃,算算时间,估计再过个两三分钟,药效就该发作了。 很快,他就可以欣赏到季轻轻在药物的蚕食下逐步失去理智,在沙发上软成一滩春水,主动求着他帮她纾解欲望的娇媚模样了。 闻香识女人,迪温从第一眼见到季轻轻起,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极品处子。 不止只是因为季轻轻肤白貌美,体态娇柔,更因为她身上萦绕的那股若有似无的馨香清甜,那是独属于处子的特殊香气。 迪温百花丛中过,一闻季轻轻的体香就立刻判断出,她是处子中的上上之乘。 虽然季轻轻美貌中略显稚嫩青涩,眉目间风情不够,不过这也正说明了她是一张未经人事的白纸,那娇嫩的身体还没有被人开发过,这种雏儿调教起来的滋味,才更好不是吗? 迪温见惯了那些俗不可耐的整容大胸女,一个个令他腻味不已,正愁没有新鲜货色解腻,眼前这棵鲜嫩水灵的清水小白菜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在遍地销金,肉欲横流的珊瑚岛上,居然还有一个如此清丽动人的处子,本就实属难得。 这处子还阴差阳错的撞到了他手里,那他就更加没有放过她的道理了。 不把这颗小白菜吃干抹净,都对不起他自己。 493人面兽心(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季轻轻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双眼低垂,盯着自己的脚尖,耐心的等待着迪温的手下报来结果。 而迪温却一改先前的从容淡定,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短短五分钟时间,他已经在沙发上换了好几种坐姿。 他盯着对面的季轻轻,眸色幽沉。 按理说,药效应该早就发作了才是,可这女人却一点异动也没有,脸色正常,眼神清明,坐姿端正有力,像是完全没有中药一样。 这不对劲啊…… 迪温皱着眉,视线在季轻轻和果盘上来回打量,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突然,他目光一凝,想到了一件事:那药,是他半年前从国外黑市弄来的,一直搁着没用,也不知保质期有多久…… 难不成,是那药过期了? 迪温眼中闪过一抹恼火。 他费了这么久的功夫,眼看美人就要弄到手了,结果却在这种小环节上出了差池,想想就不能容忍。 “方小姐……” 迪温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眼含忧色的对季轻轻道,“我手下这么久都没给我回电话,我担心他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出去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那边的情况如何。” “好,那拜托你了。” 季轻轻正有此意,立刻起身将迪温送出门外。 她此前就一直想催催迪温,叫他问问那边的情况,但不好开口。 眼下他自己提出来,倒是正合了她的意。 迪温出门后,季轻轻便转身坐回沙发上,忐忑不安的绞着手指,默默等待着他带回消息。 季轻轻全然没有想过,迪温就算要打电话问情况,大可以当着她的面打,或是去阳台上打,完全没必要出这一趟门。 只是她的心思完全被忧虑占满,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失去了,以致于忽略了迪温前后种种自相矛盾的怪异言行。 …… 迪温乘坐电梯下到酒店一楼大厅,脸上面对季轻轻时的那份斯文俊雅,消散了一干二净。 他走到前台,随手对一个女服务生勾了勾手指,笑得轻佻邪魅:“小美女,过来,帮哥哥个忙。” 迪温的皮相是标准的小开,这样斜倚着前台,一手插兜,勾着嘴角对人笑的姿态,还是很有一番潇洒风流的味道的。 再加上周身名牌的加持,那女服务生脸一红,立即被他勾动了春心,小跑着从前台走了出来。 “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迪温靠近服务生耳畔,暧昧的吐息:“我知道你们这里能为客人提供一种很特别的药,帮我把它加一点儿在果汁里,待会儿替我端到10xx号房间。怎么样,能办到吗?” 服务生眼神一闪,支支吾吾的道:“先生,您,您说什么呀?什么药?我听不懂,我们这里是正规酒店,没有您所说的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是哪种东西?你告诉我,你认为我所说的是哪种东西,嗯?” 迪温凑得更近,鼻尖都快蹭到那女服务生的脸上来了,故意往她脸上喷气,把她逼进了一个角落里。 “先生,您别这样……” 服务生脸更红,双手推拒着迪温的胸膛。 看似是推拒,却更像是抚摸,也不管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顺着他的胸膛一路往下……喊着叫他不要的声音,娇滴滴的像是发了春的猫。 迪温享受着女服务生的撩拔,一只手不老实的掐了一把她的腰臀,引来对方一声娇斥。 “乖一点,按照我说的做,把掺了药的果汁送上去……”迪温暗示性的咬了咬服务生的耳朵,“明天我要出海兜风,缺一个陪我钓鱼冲浪的可爱女伴。” 服务生心一动,却仍是嘴硬道:“先生,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们这里,真的没有您要的那种药……” “行了,别作个没完没了的!” 迪温失去耐心,将服务生在他腿间点火的手推开。 “入住海皇酒店的都是什么人,那都是你们的大爷,给大爷助兴的药物能少得了吗?小爷我也算是珊瑚岛的常客了,你们提不提供这种药,我还不清楚?别在我面前装!” 服务生没料到他突然变脸,不由吓得一愣。 迪温盯着面有惶恐的服务生,突然抽出钱夹,拿出一小叠红钞票递给她,笑眯眯的道:“别害怕,哥哥不是故意要吼你的,来,这是哥哥赔你的一点歉意,把它收着……只要你好好听话,待会儿帮我把掺了药的果汁端上去,哥哥明天就带你去海上玩儿。” 女服务生被迪温一捧一吓,顿时怂了不少,讷讷的接过钱,点了点头:“是,先生,我会按照您说的去做的……” “这才乖嘛!” 迪温摸了摸她的头发,笑得一派温柔,像是之前的阴鸷都是她的错觉。 他又搂着女服务生调了一会儿情,嘱咐她送果汁的动作快点,便毫不留恋的松开她,转身走回了电梯。 女服务生站在原地爱慕的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才将钱揣进口袋里,转身去准备果汁和药。 刚一转身,却见另一个女服务生如同背后灵一般的站在她身后,不知已经站在后面看了多久,听了多少。 女服务生吓了一跳,心虚的冲对方骂道:“你……你有病啊?不声不响的站在人身后,想吓死我怎么着?快让开!我还有事,别挡着我的道!” 说着,伸手将站在她面前的女服务生推得一个踉跄,快步回到前台,开始调制掺了药的果汁。 她刚刚调兑好果汁,一抬头,却见刚才那女服务生又跟过来了,站在半人高的前台外面,正眼也不眨的盯着她手里的果汁瞧。 “你……”登时吓得一哆嗦,差点打翻刚调好的果汁,“你跟着我干什么?神经病啊!” 女服务生恶狠狠的冲对方骂道,手忙脚乱的将桌上拆剩的半包药粉扔进了脚下的垃圾篓里,也不知道对方究竟看到她往果汁里掺药了没有。 却见对方幽幽的道:“待会儿,我替你把果汁送上去吧。” “什么?” 被迪温甜言蜜语和金钱炮弹买通的女服务生一愣,顿时眯起了眼睛,“你替我送上去?为什么?”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上赶着揽活儿的,不得不起疑。 494种善得善(上) 对方看了她胸前的工牌一眼,不紧不慢的道:“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是前台,工作范围仅限于一楼大厅,私自收取客人的小费,擅离职守跑去送东西,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告到值班经理那里去,你不怕被扣工资?” “这……”那女服务生一滞,似是刚想到这一层。 顿了顿,她又狐疑的道,“这么说,你主动提出帮我送果汁到十楼,还是在帮我咯?” 对方笑了笑:“当然,大家都是同事,本就应该互帮互助。今天我帮了你,你就欠我一次人情,别忘了日后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还我这个人情。” 闻言,女服务生这才放下了心:“原来如此……好吧,那我今天就承你这个情。” 说着,就将一扎刚调好的果汁放进托盘,递给对面的女服务生,“记住,是10xx号房间,你可千万别送错了!” “放心吧。” 对方冲她点点头,神色平静的端着托盘转身走了。 待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这女服务生左右望了一眼,立即将托盘中掺了药的果汁倒进角落的花盆里,然后若无其事的重新装了一扎果汁,走进了电梯。 …… 酒店十楼,迪温的房间里,季轻轻坐立不安的等待着迪温回来。 不知为何,她感觉身上有点发热,额头和鼻尖沁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用手一摸,脸蛋有些微烫。 大概是心情太紧张了吧…… 季轻轻扯出桌上的抽纸,擦了擦脸上的汗,没有把这丝异状当回事。 听到门被打开的动静,她扭头一望,见是迪温,立即从沙发上起身迎了过去。 “迪温,你回来了?怎么样,你手下那边的情况如何?” 迪温看着走过来的女人,她面如桃花,黑珍珠似的眼睛晶亮,不知是出于忐忑激动还是什么原因,胸脯微微起伏,荡起诱人的涟漪。 他眸色渐深,感觉被那个女服务生撩拔起来的欲望又有了抬头之势。 怕被季轻轻看出异样,迪温急忙掩唇低咳一声,绕开季轻轻走到沙发上坐好,双腿交叠遮掩住腿间隆起,才对她道:“我已经问过我的手下,他们遇到了一点麻烦,正在同那边的工作人员交涉,估计还要得一点儿时间才能出结果……” 见季轻轻脸色微沉,他装作无奈的耸了耸肩,“你也知道的,顾氏集团旗下的工作人员,各个被灌输了一套忠诚不二的思想,他们的意志力和抵抗力坚若磐石,不是那么好收买的。” “我明白,我会耐心等待。” 季轻轻点点头,对迪温扯出了一个笑,强迫自己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不那么紧绷,一颗心却无法再平静下来。 她走到落地窗前,心不在焉的望着外面的景物,一双秀眉蹙得死紧。 刚逃离医院时的那种雀跃和兴奋感,已然渐渐消失,被巨大的惶恐和不安所取代。 整个人就像是被吊在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掉下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她怕顾川华,怕到了骨子里。 他强大的势力,狠厉的手腕,是罩在她心上的一道阴影,压得她日夜喘不过气来。 一次又一次的逃跑失败,早已将她的自信心和意志力打击得千疮百孔。 如果,这一次再要是失败,最后的结果仍然避免不了被顾川华抓回去,季轻轻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逃下一次。 日复一日的囚禁,无望的挣扎,真的会将一个人的心磋磨成灰烬。 季轻轻感觉自己如一株离了水,没有阳光,没有空气的花,外面的世界阳光灿烂,而顾川华是笼罩在她身上看不到尽头的冰冷黑暗,隔绝了她的所有生之希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鲜活的生命力日渐枯萎凋零。 再不离开,她怕是真的会在死在那座岛上…… 季轻轻站在窗前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坐在沙发上看她。 她穿着一身海蓝的连衣裙,纤影倒映在落地窗上,身上散发出无形的忧郁,像一株垂影自怜的鸢尾,花瓣和叶片都委顿的打着卷儿,有一股别样动人的哀婉气质,令人看着就想狠狠的欺负。 迪温眼中的兴味更大了,他眼也不眨的锁定着季轻轻的袅娜背影,殷红的舌尖微微伸出唇边,似乎在捕获品尝着空气中的甜美因子,像一条蠢蠢欲动的蛇。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突兀的响起,季轻轻神游天外的思绪被惊醒,回头看向门边。 “估计是客房服务的,我去看一下。” 迪温对季轻轻解释道,便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服务生,手里的托盘举得高高的,果汁挡住了她的脸。 “先生,您要的果汁。”她低声道,没有抬头。 很好,他要的东西终于来了。 迪温立刻勾起唇,吩咐道:“端进来吧。” 然后转身回到沙发上坐好。 “是。” 女服务生低声应着,垂头跟在迪温后面,端着托盘走进了客房。 在迪温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飞快的抬眸扫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季轻轻。 果然是那位季小姐…… 先前,迪温带着季轻轻走进酒店大门的时候,她遥遥一瞥,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那位季小姐。 季小姐不是跟在顾总身边的娇客吗?怎么会……跟油温这种花花公子搅和在一起? 要知道,这位迪温先生在海皇酒店的名声可以说是相当之响亮,并不是因为他出手大方、给的小费多,而是因为他的花心肠子。 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几乎把酒店里每个年轻貌美的女服务生都勾搭了个遍,而且撩上床就走,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碎了一地想嫁入豪门的女服务生的心,是个十足的花心渣男。 酒店里稍微自爱一点的女服务生都对此人避之不及,唯恐跟他沾上关系。 女服务生顿时觉得,季轻轻可能是被这个男人温文尔雅的表象给骗了,不识渣男真面目。 她不能看着季轻轻羊入虎口,像她的那些姐妹一样被渣男骗身骗心。 女服务生眼珠一转,弯腰将托盘中的一扎果汁放在沙发中间的茶几上,却并没有马上起身离去,而是看似服务很周到的倒出了两杯果汁。 一杯放到迪温面前的茶几上,另一杯则被她拿在手里,走向了窗前的季轻轻,背对着沙发上的迪温,将果汁朝她递了过去:“小姐,这是您的果汁。” 看到这一幕,迪温微微皱眉。 他觉得这个女服务生的行为有点奇怪,貌似太周到,太主动了点,他好像并没有吩咐过她端果汁给季轻轻吧? 不过,反正这杯果汁都是要给季轻轻喝下的,有人替他送过去,他还省心省力呢。 迪温将注意力从女服务生身上移开,并没有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他平均一天要撩七八个女人,对那个被他收买的女服务生并不上心,所以对她的脸也没有太多的印象,竟完全没有认出,眼前的这个服务生,并不是他刚刚收买的那一个。 季轻轻一愣,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果汁,下意识接过,对女服务生说了声谢谢。 杯子相接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杯底下好像有个硬物,在硌着她的手心。 “你……” 季轻轻皱了皱眉,望着面前的女服务生正要说话。 正好对方快速抬头,朝她眨了眨眼,嘴唇无声的动了一下,又用眼角暗示性的瞟了一下身后的迪温,然后就低着头,拿着手里的托盘匆匆出去了。 495种善得善(下) 季轻轻眼神微动,握着装满果汁的杯子的手,不自觉的用了些力。 刚才,那女服务生的唇形是:小心。 再联系一下她瞟向迪温的那个眼神,意味就很明显了:她在让她小心迪温。 而且,那女服务生的脸孔有点面善,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季轻轻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迪温,对方正在朝她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眼神,好像时不时掠过她手中的杯子。 “迪温先生,请问这果汁是你点的吗?” 季轻轻不动声色的微笑,握着杯中的果汁朝沙发这边走来。 迪温并没有忘记眼前这只小白兔警惕心非常高,摇了摇头:“不是,我并没有点过果汁,应该是酒店赠送的。”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听说珊瑚岛上特产一种水果,风味十分独特,从不对外出售,想必这果汁就是用那种水果榨出来的吧,你可以喝喝看,毕竟是酒店的一番心意,浪费了也可惜。” 季轻轻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来:“迪温先生这么有钱,都是有私人飞机的主儿了,还在乎浪不浪费这一两杯果汁吗?” 迪温故作夸张的瞪了瞪眼:“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我们这些人,别看表面上挺风光,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就破产?也许今天还住豪宅,开飞机,明天就只能睡大马路了!有钱的时候,当然得未雨绸缪省着点花,能节俭的地方就尽量节俭。” 季轻轻噗嗤一笑,将杯中的果汁凑到唇边:“你好有趣……唉呀!” 她一个没注意,杯子从手中滑了下来,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果汁洒了一地,还有一些溅到了她的裙摆上。 迪温脸色一变,看了眼地上狼籍的果汁,再看了眼一脸惊诧状的季轻轻,无法判断她究竟是不是故意。 季轻轻懊恼的看着地上的狼籍:“都怪我,刚才光顾着跟你说话去了,一个没留神,就……唉,也是我太不小心了,连杯果汁都拿不稳,迪温先生,把你房间弄脏了,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替你擦干净。” 说完,就立刻蹲下来,用纸巾去擦拭流了一地的果汁。 迪温盯着低头蹲在地上认真擦拭的女人,眼神变了几变。 尔后,他扯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将季轻轻从地上扶起来:“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这些东西我待会儿叫钟点工上来清理就行了,你快起来,小心玻璃割到手。” “给你造成麻烦了,真是对不住……” 季轻轻顺势站起来,一脸的难为情。 “没事,不就打翻了一杯果汁吗,小事一桩,你不用放在心上。” 迪温笑得格外宽容,瞥见季轻轻湿嗒嗒的裙角,提醒道,“方小姐,你的裙子好像脏了。” “是吗,我看看。”季轻轻一愣,立即低头去看裙摆,然后瞬间瞪大眼睛,一脸心痛的道,“唉呀,怎么脏了这么大一块?这可是你给我新买的衣服!不行,我得进去拿湿布擦一擦!” 她抬起头,“迪温先生,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卫生间吗?” 迪温笑了笑:“当然可以。” 说着,绅士的将季轻轻带到卫生间的门口,自己则转身退回了客厅。 一关上卫生间的门,季轻轻就立即收敛了脸上的微笑,迅速将刚才女服务生借着递杯子之际,塞到她手心里的硬物拿了出来。 她刚才故意在迪温面前失手摔碎杯子,并“不小心”让果汁洒到裙子上,就是为了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躲到卫生间,查看女服务生塞给她的东西。 这是一张折叠成拇指大小的纸条。 季轻轻立刻将它摊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脸色瞬时变了。 “迪温不是好人,果汁里有药,已换,速逃!” 纸上就只有这一句话,字迹潦草,似乎是在很匆忙的情况下写的。 乍一看,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令人费解。 但结合刚才女服务生的暗示和迪温的异常,季轻轻不难猜出女服务生想对她传达的意思: 迪温在果汁里下了药,被那女服务生发现了,偷偷将掺了药的果汁换掉,并写纸条提醒她,叫她小心迪温。 季轻轻捏着纸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那女服务生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她和那女服务生非亲非故的,她为什么要帮她?她们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吧…… 等等,季轻轻蓦然想起来,她和那女服务生曾经见过的! 那是两个月之前,她第一次来珊瑚岛的时候。 顾川华为了惩罚她的逃跑,决定把她带到舞会上去羞辱,于是命人将她打扮了一番。 当时,给她化妆的是一个酒店里的女服务生,估计是个新手,上妆的动作很抖,将她的皮肤弄得通红一片,顾川华当时本就在气头上,见状,直接把气撒在了那倒霉的女服务生身上。 她看不过,就跟顾川华顶了两句嘴,帮那女服务生解了围。 当时,那女服务生还感激的朝她笑了笑。 季轻轻压根儿就没把这件微小的事情放在心上,没想到,事隔两个月之后,它会以这种形式让她重新记起。 佛说,种善因,得善果。 这话还真是一点不假。 既然她曾经帮过那女服务生,那么,那女服务生今天以为她有危险,特意前来示警的行为就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季轻轻心中陡然一凛:如果说那女服务生是来报恩的,那她说假话的可能性就不大,这个纸条里面的内容,可信度会非常高。 迪温真的要在果汁里下药害她么? 季轻轻真的很想马上冲出去质问迪温一通,脚步刚冲到门边,又生生按捺下了这股冲动。 如果这只是个误会,那还好说,顶多她为自己的不信任,向迪温赔礼道歉两句就行了。 可如果这是真的…… 那么她现在贸贸然的冲到迪温面前质问他,无异于打草惊蛇,提前戳破了他的伪君子面目,他会不会直接撕破脸,立即对她不轨? 季轻轻在卫生间里不安的来回踱步,玻璃门近在咫尺,只要打开这道门踏出去,就能跟迪温面对面的对质。 她数次抬起手放在门把上,又数次放下来了。 眼前这道看起来不怎么坚固的玻璃门,既是阻碍,也是屏障,她真的要跨过去吗? 496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季轻轻站在卫生间的玻璃门前犹豫不决,脑海中天人交战,视线漫无目的的四下飘移,扫到放置在洗手台上的一只化妆包时,愣住了。 这是迪温的房间,为什么会有一只女用的化妆包? 季轻轻之所以确定它是女士用的,是因为它的款式。 玫红色,豹纹款,拉链上还挂着一条亮闪闪的毛球饰品,艳俗至极。 很明显,这不可能是男人用的东西。 虽说现在男人化妆的也不在少数,迪温也许就是其中的一分子,但这种俗气之极的东西显然不符合他的品位。 季轻轻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拉开那只化妆包,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翻出来查看。 唇膏,粉饼,眼影……这些都正常,直到她翻出了一个盒避孕套,还是拆封过的。 季轻轻愣了愣,将避孕套丢到一边,继续伸手在化妆包里翻找,然后她就翻出了两样很奇葩的东西。 第一样,是一张名片。 化妆包里有名片不稀奇,稀奇的是,名片上印着的女人头像。 这女人相貌妖冶,媚眼迷离,嘟着烈焰红唇做出亲吻姿态,一对波涛汹涌的胸器都快挤出名片了。 名片背面印着她的中英文名和联系方式,职业嘛,很耐人寻味:模特,艺人,歌手。 季轻轻拈着这名片,难以抑止的想起了她上次来珊瑚岛时,在海皇酒店泳池里见过的那些环绕在富豪身边的比基尼美女。 她们有个身份叫嫩模,不过外界一般管她们叫外围。 季轻轻啧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名片,与其说这是一张介绍自己的名片,不如说这是一个揽客用的小广告。 第二样,是一只小小的鸡蛋大小的塑料制品,表面非常光滑,末端还拉着一条长长的细线,跟溜溜球似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季轻轻拎着这玩意儿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突然间福至心灵,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了。 这特喵的就是一只情趣用品! 季轻轻脸颊瞬间爆红,立即将这东西远远的丢了出去,将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了好几遍,才止住了胃里那股恶心欲呕的感觉。 同时,心里也升起一股隐隐的寒意。 迪温的住处出现女用的化妆包,里面的东西还这么不堪入目,不像是正经女人所拥有的,这说明什么? 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风霁月,正人君子,他的私生活比她想象中要混乱的多。 试问,一个真正洁身自好的优雅绅士,会叫外围女上门服务吗? 这个女用化妆包的出现,让季轻轻窥到了迪温隐藏于“君子”面目下的一丝不堪。 别说富豪子弟包外围女这种事情很正常,上升不到人品的程度,顾川华的腕儿够大吧,可据季轻轻对他的了解,顾川华就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 招外围也是召妓的一种,这事洗不白。 一个会招外围女上门服务的家伙,在果汁里下药这种事,他完全做得出来。 这个纸条里面的内容,极可能都是真的! 迪温压根儿就不是个好人! 女服务生的警告在前,外围女化妆包的出现在后,不容季轻轻侥幸或者自欺欺人。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迪温先前对她做的那些事:送她大牌丝巾,带她喝咖啡,给她买衣服……这一桩桩一件件,很明显都是在变着法儿的用糖衣炮弹勾引她啊! 她没上钩,于是,他就花言巧语把她哄骗到了酒店,意欲对她下药。 他根本就没打算帮她逃离这里,满脑子想的,不过是如何把她搞到手而已! 她太大意了,太不长记性了,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一个不怀好意的伪君子,傻乎乎的跟着他回到了酒店。 此刻,那只阴险的豺狼,就在门外守株待兔。 那双阴鸷贪婪的眼睛,也许正蠢蠢欲动的打量着这道玻璃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耐性,直接破门而入。 她该怎么办?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最重要的是,她能跑得了吗? 呵,可笑啊,她好不容易才从医院里逃了出来,遇上了一个能够拯救她出牢笼的好人,满以为她的霉运这次终于走到头了,结果,她以为的好人是只披着羊皮的恶狼,她只不过是从一个虎穴,掉入了另一个狼窝而已。 季轻轻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面容,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慌,一定会有办法解决当下的困境的…… 她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浇了些冷水,试图让自己混乱的头脑冷却下来。 可手刚一触到脸颊,赫然发现,她脸部的温度烫得不太正常。 怎么回事? 季轻轻心里一跳,立刻重新去看自己镜中的倒影。 仔细一观察,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之下,还隐隐透出一股诡异的红晕,而且那红晕一直从脸颊蔓延到了脖子,还有不断往下的趋势。 季轻轻将袖子撸到胳膊肘处,发现两只手臂内侧也是一片淡淡的粉红,像是肌肤由里而外透出的正常粉泽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异样。 可季轻轻知道,这不正常。 她的体质是只有在发热出汗或是受寒遇凉的情况下,皮肤才会泛红。可现在周围环境温度不冷不热,她既没热得出汗也没冷得打颤,皮肤有什么道理这么大面积的泛红? 不知是不是季轻轻的心理作用,在她察觉到自己的皮肤泛红之后,又有一股隐隐的酥痒从小腹处缓缓爬升而起,逐渐弥漫到了她的四肢百骸,蚂蚁般在她的血管里爬动、噬咬,麻痒得她浑身难受,想挠却挠不到。 上一次她的身体这么诡异的时候,是被中岛莎美下了药…… 对了,药! 季轻轻蓦然想到,迪温要是想对她下药,一定不止是在果汁里动手脚,极有可能还会通过其他的食物途径给她下药。 一定是那颗樱桃! 迪温请她的东西里,咖啡她一口没动,只吃过一颗樱桃,除此之外,季轻轻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当时,他还极力劝她多吃几颗来着,她那会儿还权当他是热情客气。 现在想来,他哪里是客气?他分明就是诛求无厌,恨不得把整盘掺了料的水果都塞到她嘴里,直接把她药倒才好! 中了药,这下麻烦了…… 季轻轻望着镜子里那个眼神越来越迷离的自己,皮肤在一点点的变红,身体中的血液却从头冷到了脚,整个人都忍不住趴在洗手台上,微微的颤抖起来。 497披着羊皮的恶狼 “方小姐,你洗好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迪温的询问声。 季轻轻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就见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门上落着一道淡淡的黑影。 那是迪温,他现在就站在门外,距离她只有一门之隔。 季轻轻吞了吞唾沫,兀自镇定的道:“哦,我快要洗好了,马上就出来。” 迪温的声音笑了笑:“那就好,我看在你里面呆了这么久都没出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过来问问。” 话音落后,投在门上的黑影慢慢淡去,似乎他人已经离开了。 季轻轻心里松了口气,立即在卫生间里左顾右盼起来,寻找着一样能够防身的武器。 明知道门外的是只狼,她再不找样东西防身,那才真的是傻。 可这里毕竟是酒店的卫生间,格局虽然大,装修虽然豪华,但所有的东西都是固定好了的,能够拿下来用的东西实在是少得可怜。 季轻轻四处找了一通,最后只得拆下花洒上的不锈钢莲蓬头,将它握在手里,虽说用它来当防身武器着实是勉强了点,但有总比没有好。 防身武器有了,接下来,就是对外界求救。 季轻轻想了想,决定旧伎重施,从洗手台上的那只女用化妆包里翻出了一面小小的镜子,然后打开卫生间的窗户,举起镜子,调整好角度,一下一下的反射着高空中的阳光。 这一回,她仍打算用摩斯密码来发送求救信号,办法不在于老旧,好用就行。 手中的镜子慢慢转动,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道芝兰玉树般的修长身影。 阿瑞斯先生…… 那个午夜昙花一般的男人,披着一身皎洁月华而来,面具下的眼底有忧郁的星光殒落,声音像竖琴一样清雅动听……这一次,会不会再见到他呢? 随即,季轻轻就用力甩了甩头,将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给甩开。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发花痴,那位阿瑞斯少主能救她一次是幸运,是巧合,是缘分,难道她还能傻傻的奢求着人家来救她第二次吗? 他们无亲无故的,她又不是他的紫霞仙子,凭什么要指望人家踏着七彩祥云来解救她? 求人不如求己,与其异想天开等着别人来救,还不如抓紧时间想办法自救呢! “唔……” 季轻轻撑在窗台上的身体突然晃了晃,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药物的蚕食下越来越虚软,似乎就快要站立不住。 她立刻用力咬了一下唇瓣,剧痛伴着咸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 趁着还有几分清醒,季轻轻无暇顾及手腕的酸疼,吃力的将手里的镜子举得更高,一下下晃动得更频繁。 …… 客厅里,迪温坐在沙发,一双阴鸷的眼睛却时不时往卫生间的方向扫过去。 那女人怎么还没出来? 从他敲门到现在,已经将近十多分钟了,不过洗个裙角而已,两三分钟就能搞定的事,这女人怎么耗了这么久? 她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迪温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走向卫生间,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贴在玻璃门上,侧耳聆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既没有水声,也没有脚步走动声,安静得异乎寻常,像是……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迪温眼神一凛,手放在门把上正要强行将门拧开,突然身后的卧房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迪温看了眼面前的玻璃门,又看了看身后的卧室,终是轻哼一声,转身走向了卧房。 …… “什么?你说十楼的一间窗户上有东西在一闪一闪的?” 听到手机那头的话,迪温眉头一皱,眉目显得越发阴鸷,“你确定是我的房间,没看错?” 对面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道:“没看错!你订的房间是10xx号吧,一排窗户从左往右数,闪着光的那个不是你的是谁的?老子初中数学不及格,可还不至于连数数都数不清。” “我知道了。” 迪温面色倏地一寒,猛的扭头瞪向卫生间的方向,恶狠狠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墙壁。 “你待会儿把几个兄弟都叫过来,我这里有个乐子给大家玩玩。” 那头兴致满满的哦了一声:“什么乐子啊?不好玩的我可不要。” “废话少说,你们来就知道了。” 迪温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手一丢,阴着脸大步往卫生间冲去。 小贱人,竟然敢背着他偷偷搞鬼,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 季轻轻撑在窗台边,一手举着镜子反射阳光。 高空的阳光明媚而猛烈,时间久了晒得她头顶发晕,再加上体内的药性作祟,眼前突然一黑,险些腿一软瘫在地上。 她慌忙将高举着镜子的手放下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想要缓解一下这种晕沉,等感觉稍稍好了一点,才重新举起镜子,继续用镜面反射阳光。 砰! 身后的玻璃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一个怒气冲冲的人影闪了进来,直奔站在窗台前的季轻轻而去。 季轻轻惊了一跳,急忙回头,就见迪温扭曲着一张俊脸,胳膊高高扬起向她扇来! “你……” “啪!” 季轻轻猝不及防,娇嫩的脸颊被扇了个正着。 迪温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力道大得将她打得向前一匍,额头撞到了洗手台的边角上,顿时鼓起了一个青紫的大包,痛得季轻轻眼角泛泪。 迪温犹不解恨,又抓起季轻轻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挥着巴掌左右开弓,直打得她脸颊两边高高肿起,嘴角沁血,发丝凌乱,才松手将她扔回地上。 他指着季轻轻的鼻子骂道:“方小小,你这不识好歹的贱货!我给你点颜色,好言好语的把你捧着,你就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娇贵小姐不成?竟然敢偷偷在这里发送摩斯密码,活腻了是不是?” 季轻轻双手撑在冰凉的地砖上,被迪温接连的暴力打懵了的脑袋终于回过了神。 她忍着脸颊的疼痛,伸舌卷尽唇角的血渍,抬头望着神色扭曲暴怒的迪温,冷冷一笑: “迪温,你果然是条披着羊皮的恶狼!是我太愚蠢,才会轻信了你这个戴着假面的伪君子。” 虽然她不清楚迪温是怎么知道在她卫生间里发送摩斯密码的,不过,眼下既已被他发现了她试图求救的事,他不再掩藏他狰狞丑恶的真面目,那她也就不必再跟他虚与委蛇了。 498疯狂的报复 “伪君子?”迪温摇了摇头,一脸痞气的道,“不不,我可不是什么伪君子,我是一位真正优雅的绅士,我的温柔体贴,你先前不是都感受过了么?” “哈!”季轻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的一声笑出来了,无不鄙夷的道,“绅士?就你?麻烦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好好的认识一下你那张恶心油滑的面目!就你刚才对我所做的那些暴行,别说是绅士了,稍微知礼一点的男人都做不出来,就劳请你别给绅士一族抹黑了,真正的绅士要知道你这么黑他们,他们会哭的!” 面对季轻轻的讽刺,迪温却丝毫不以为意。 他慢悠悠的道:“我当然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了,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用否认。不过呢,我是绅士,你却不是什么优雅的名门淑女,你只是一个下贱的货色,却偏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在我面前装什么可笑的纯洁矜持……我已经厌烦了你那套欲擒故纵的戏码了,你这种玩意儿,只配得到暴力的对待,不配享受绅士的体贴。” 他将自己对季轻轻的暴行说得冠冕堂皇。 季轻轻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咯?你的无耻,真是让我甘拜下风!” 迪温那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真是令她分外感到作呕,恨不得一瓶硫酸泼到他脸上,看看能不能蚀穿他那张厚比城墙的脸皮! 他想装君子,她就偏要戳破他的假面,把他肮脏的内里掏出来。 “迪温,既然你这么自我感觉良好,自诩真君子、真绅士,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做下药这种小人行径呢?你刚才打我,姑且可以算得上是光明正大,可对女人下药这种卑劣下作的事,你告诉我,哪一国的绅士会做得出来?” 季轻轻歪着头,一边用嘲讽之极的语气跟迪温说话,一边偷偷的用眼角余光去寻找那只被她卸下来的金属莲蓬头。 刚才,她要腾出手来举镜子,就顺手把莲蓬头放到了一边,没想到,就是这一小会儿的功夫,迪温就破门而入了。 迪温闻言,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季轻轻这女人,脸都被他扇肿了,还这么牙尖嘴利,真是让人更不喜了。 他只喜欢温文无害的小白兔,可不喜欢会扎人的小刺猬。 不过,季轻轻说的没错,给女人下药这种事,是地痞混混才会用的伎俩,的确有失一个绅士的行为准则。 作为情场高手,迪温虽风流成性,但自诩手段高明、情趣优雅,风流而不下流,即使要泡女人,他一般也不屑于使用那种霸王硬上弓的粗鲁手段。 他要的,是女人们心甘情愿的雌伏在他身下,主动求着他给她们带来欢愉,享受着征服她们身与心的双重快感。 “方小小,不得不说,你问了一个好问题。” 迪温半蹲下来,用一只手抬起季轻轻的下巴,冷笑着道,“你知道吗,先前,我本来没打算对你下药的。可是,你自己不知好歹,连番拒绝我的示好,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我有想过温柔的对待你,可你偏不从啊,我有什么办法?路是你自己选的,怪不得我!” 他这次说的倒是实话。 他原本的确没打算过给季轻轻下药,毕竟,下药这种低级的手段在他这种情场老手眼里很落下乘。 他一开始,是打算用自己那引以为傲的绅士风度,和出手阔绰的贵公子做派,来引诱季轻轻主动入怀的。 所以,他才会用昂贵的丝巾为她解围,霸道却不失温柔的带她喝咖啡,带她买衣服,带她花间漫步……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明示暗示,做尽了偶像剧里的浪漫之事。 如果是普通的少女,在他这番猛烈的浪漫攻势之下,早就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恨不得马上脱衣自荐了。 可这个方小小…… 也不知她脑袋里是什么构造,居然对他的浪漫和殷勤无动于衷,甚至还十分的不耐烦! 这无疑令情场上无往不利的迪温感到极度的挫败和恼火。 既然这女人这么不上道,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只好用点小小的手段,权当是情趣了。 迪温冰冷湿滑的手指,顺着季轻轻娇嫩的下巴,慢慢滑到她的细颈,状似爱怜的抚摸:“温柔小意你不当回事,一旦给你来点儿硬的,你就立马给我反应了……女人呐,真是一种淫贱的生物。” “呸,你这个贱男人,你才是全世界最淫贱的生物!” 季轻轻忍了迪温这么久,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寻找那只被她丢到一边的金属莲蓬头。 现在,她终于在自己背后的地上摸索到了,立刻将它握在手里,趁迪温离她极近的这个机会,猛的朝他脸上砸去! “你……啊!” 迪温没想到季轻轻会有还手之力,这下避之不及,顿时被迎面砸了个正着,惨叫一声,捂着脸跪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指缝中不断流出来。 金属莲蓬头是块大铁坨子,砸在人脸上那可不是闹着好玩的,季轻轻这一下,直接砸断了迪温的鼻梁骨,再偏一点点,就要砸爆他的左眼眼珠。 季轻轻懒得管他伤势如何,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握着手里的莲蓬头,绕开地上跪着的迪温就要往门外跑。 却在经过迪温身边的时候,猛的被他伸手抓住了裙摆,狠狠往后一拽。 “呀!” 季轻轻猝不及防,下半身被迪温扯着往后拉,上半身却仍在往前冲,整个人一下子被前冲的惯性带得扑倒在卫生间的门口,手里的莲蓬头一下子摔出去老远,从卫生间滑进了客厅。 糟了! 季轻轻心一慌,立刻想爬起来去捡那只莲蓬头。 她刚躬起腰背,背上突然一重,迪温竟然骑在了她的身上,沉重的身体一下子将她压倒在地,不得动弹。 “贱货,砸了我,还想跑?!” 迪温满脸的鲜血,扭曲的面色,断歪的鼻梁,让他看起来看个狰狞可怕的外星人。 他恶狠狠的揪起季轻轻的头发,迫使她转过脸,扬起手朝她脸上猛扇了十几个巴掌,打得季轻轻头晕目眩,眼前金星直闪。 饶是如此,迪温犹不解气,又拉起季轻轻的头朝地面猛撞,砰砰砰,一下接一下,一点没留力气。 很快,季轻轻的额头与地面相接触的那一块地方,就溢出了一小滩殷红的鲜血…… 除了最开始痛呼过一声之后,季轻轻后来就没动静了。 她头朝下,一动不动的趴在冰冷的瓷砖地上,不哼声,指尖也不动弹,完全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 “方小小?” 迪温疯狂的报复行为不由暂停了下来。 他松开季轻轻的头发,从她背上跨了下来,用脚尖将她踢翻了个面。 对方没有知觉的摊在地面上,整脸小脸几乎都被凌乱的发丝所覆盖,唯有一点白皙的下巴从发丝间露出来,上面滚着几滴血珠。 她似乎没有呼吸了,因为覆盖在她脸上的发丝,连一点被鼻息吹拂起来的微小颤动也没有。 “喂,贱女人,你死了没有?说话!” 迪温不由有些慌了,他只是想教训一下季轻轻而已,却没想要了她的命。 如果是在外面,他不小心玩死了一两个没背景的外围女,还不那么要紧,塞点钱打点一下,再出国避避风头就没事。 可这里是珊瑚岛,顾氏的地盘,玩得再怎么疯,再怎么过火都不要紧,但有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闹出人命! 否则就凭顾氏家主那个爱惜羽毛的脾性,绝对会把他给送去法办了!他家老头子都保不住他! 499狗咬狗,一嘴毛 “方小小,你别装死!给我说话,听到没有!” 迪温用力拍着季轻轻的脸颊,想把她给拍醒,却只拍到了一手的黏腻,放到眼前一看,竟然全是血! 他都这么大力的拍她了,可地上的人还是纹丝不动,迪温这下是彻底慌了。 “不行,这尸体不能留在这里,得把那几个保镖叫过来,让他们想想办法……” 迪温自言自语的道,慌慌张张的找了条口罩蒙在脸上,遮掩住自己受伤的鼻梁,然后就迅速往客房外面跑。 哪知刚一拉开门,就迎面跟几个男人撞在一起。 “迪温,你小子跑这么快干嘛?差点没把老子撞一跟头!” 一个染着韩系黄毛的年轻男人拉住他,画着夸张眼线的吊梢眼瞪着他。 迪温这才回过神,愣愣的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嘿!”黄毛眼睛瞪得更大,“不是你小子刚才打电话叫我们过来的吗?说是有乐子要跟大家分享,你这么快就忘了?” 迪温脸色一变,眼神躲闪的道:“我……我说错了,没什么乐子可分享的,你们快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办,不能陪你们聊了。” 他平时虽然跟这群狐朋狗友玩得好,但他杀了人的事,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黄毛怒了,半真半假的在迪温肩头捶了一拳:“迪温,你小子把咱哥们耍着玩啊?你房间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好东西了,临时又反悔不想给我们碰?我告儿你,既然咱们来了,就不会白来这一趟,一定要见见你所说的乐子,把它给玩了!” 说着,就一把将挡在面前的迪温给捋开,痞气十足的招呼着同伴进入了迪温的客房,大咧咧的直奔卧房而去。 迪温脸色瞬间变得刷白,只能追在他们身后进去,想抢在他们发现季轻轻之前锁上卫生间的门。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个烫着泰迪小卷的男人发现了倒在卫生间门口的季轻轻,登时扯开喉咙大叫:“迪温,你这儿怎么有个死人啊?!” 这一嗓子惊天动地的嚎叫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纷纷往这边赶来。 闻言,迪温刷白的脸色升级成了惨绿,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这下完了……” 这群狐朋狗友,没有一个是善茬儿,平日里聚到一起寻欢作乐可以,但指望他们帮忙或者守口如瓶,那是妄想!他们绝对会落井下石,甚至以此为威胁,趁机敲诈他一笔! 果然,为首的黄毛立刻就夸张的嚷嚷开了:“哦哟,迪温,你这儿怎么藏了个死人啊?这就是你跟我们说的乐子?这算个屁的乐子,这他妈纯粹是惊吓!” “就是啊迪温,你也太不厚道了,你自己玩死了人,还把我们叫过来,想把我们捎带上,过分了啊!” “我看还是报警吧,这事儿可大可小,我可不想惹火烧身!” 迪温一听要报警,立即从地上跳起来,低吼着道:“不行!不能报警!” 黄毛睨了他一眼:“不报警?那地上这死人你准备怎么办?你以为能藏得住多久?” 迪温脸色难看的道:“这事不用你们管,我自己会叫手下来处理!你们几个少多事!” “我们多事?”泰迪卷毛脸一虎,“你以为我们想多事?要不是你打电话叫我们过来,谁想掺和进你这屁事?现在好了,满地都是我们的脚印,门上还有指纹,你现在说得好听,不用我们管,自己处理这事,可谁知道等我们走了以后你会怎么处理,万一在客房里做手脚,把自己在场的证明给抹干净了,赖到我们头上该怎么办?” 此言一出,其他几人不由面色大变,纷纷拿怀疑的目光射向迪温。 “嘿,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迪温这小子向来阴滑,背后插刀暗算我们这种事他不是做不出来!” “好你个迪温,奸损的孬种,自己摊上事了,还想找我们背黑锅!” 几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你一言我一语的大骂着迪温。 迪温的火气也上来了:“我暗算你们?一个个的脑子都有毛病吧?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已经阻拦过你们了,是你们自己听不懂人话,非要冲进来的!怪我咯?” “你他妈说谁听不懂人话?!” 性格火爆的泰迪卷毛登时就怒了,一把揪住迪温的衣领,就要朝他挥拳。 “老子说的就是你!谁让你们这些傻逼自以为是,非得要冲进来的?就算被牵连进去,那也是你们活该!” 迪温不甘示弱的回吼,与泰迪卷毛男人扭打在一起。 很快,其他几人也接连加入战局,在客厅的地面上扭打成一团,把茶几沙发等家具撞得七歪八倒,果盘花瓶一列摆设掉在地上摔得劈里啪啦直响,混合着男人们不堪入耳的咒骂声,整个客厅都乱成了一锅粥。 打得热火朝天的几个男人没有注意到,原本那个躺在卫生间门口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睁开了一条眼缝,透过凌乱的发丝,偷偷朝混乱的客厅望去。 哼,打吧打吧,一群垃圾败类,全部打死了才好! 季轻轻刚才被迪温按着脑袋撞击地面的时候,有一瞬间是真的晕死过去了,但没过多久就醒了,听到迪温惊慌失措的声音,立刻将计就计,屏着呼吸躺在地上装死。 好在迪温这家伙外强中干,居然被“她的死”吓慌了神,完全没有想过去检查她的心跳,确认一下她到底死没死。 听到迪温准备出门找手下商量如何处理她,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一离开,她就可以趁机逃离这里了。 岂料,迪温那混蛋的狐朋狗友居然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一拔人呼啦啦涌了进来,让她只能继续躺在冰凉的地上装死,一动也不敢动。 从他们的对话中,季轻轻听得出来,原来这些人都是迪温主动打电话叫过来的,而且不难猜出,迪温叫他们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口中的那个“乐子”,毫无疑问就是她季轻轻! 迪温这个混蛋,一个人污辱她竟然还嫌不够,还要叫几个人过来一起污辱她…… 听到这里的时候,季轻轻气得躺在地板上微微颤抖,差点就要露馅,好在她及时抑制住了心里的恨意,没让自己冲动的跳起来跟这些人渣拼命。 客厅里的打斗还在继续,骂骂咧咧和拳脚相加的声音不绝于耳。 估计这几个人平时就互看不爽很久了,一打起来,都有些借题发挥的意思。 开始只是几个男人单方面围殴迪温一个,后来有人浑水摸鱼趁机对其他人下黑手,情况顿时就刹不住了,你一拳我一脚,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拳头落到了谁身上,渐渐的打红了眼,反正就是要把面前还站着的人都干倒。 趁着他们狗咬狗一嘴毛的时候,季轻轻悄悄的翻了个身,就着匍匐在地的姿势,一边注意着那些家伙的动静,一边悄无声息的往客厅门口的方向爬。 额头很痛,自眉心往上到发际线那里,都一片血肉模糊,随着她的爬动,一路滴滴嗒嗒的往下滴着血。 两边脸颊被迪温那人渣扇得太厉害,高高肿起如山丘,已经疼得没了知觉。 齿间满是咸腥味,季轻轻怀疑她的牙根是不是都被那人渣给打得松动了。 她这一次,真的是吃了个大亏。 季轻轻心里暗暗发誓,她这次要是能逃出去,以后就绝不再轻易相信他人了! 她这辈子大概是命中犯小人,才总是遇到这么些败类人渣。 不过,此事也不能全部怨天尤人,如果不是她起了暗搓搓的心思,想利用迪温带她出珊瑚岛,也不会反掉进迪温的陷阱,惹来现在的祸事。 她想利用人家,结果反被人家狠狠摆弄了一把,小命和清白都差点不保。 这辈子第一次起了点渣念,就立刻遭了现世报,老天爷别的地方对她不咋地,在这一点上倒是相当公平,哼! 季轻轻小心翼翼的绕开那团打得难舍难分的人影,努力往门口的方向爬。 好不容易爬到了门边,正要贴着门站起来,突然一个人形物体横空飞过来,砰的一声,不偏不倚的砸到她脚下! 季轻轻:“……” 天外飞人:“……” 她与脚下的男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500求求你,不要走 然而一个活人飞出去,再砸到地板上的动静实在是不容忽视,客厅一角打得难解难分的几人拳脚一停,齐刷刷扭头看向门边的季轻轻。 迪温的几个狐朋狗友还好,毕竟季轻轻躺在地上装死的时候,脸被凌乱的头发覆盖住了,他们都没有见过季轻轻的正脸,只是对门边突然冒出来个满脸血渍的女人这事有点惊愣莫名。 而迪温的脸色就很精彩了。 他那张鼻青眼肿的脸上,先是浮现出见了鬼一般的惊恐,张大了嘴想惊叫,嘴张到一半,才陡地恍然大悟,他被季轻轻给耍了!她根本就没有死!刚才她是在故意装死骗他! “好你个小贱货,居然敢装死耍老子?!” 迪温气急败坏,立刻将反扭着自己胳膊的黄毛往旁边一推,气冲冲的朝门边走来,那架势像是要把季轻轻给活剐了。 季轻轻见势不好,立刻打开大门就想跑出去。 迪温一声大吼:“卷毛!还愣着干什么?快抓住她!” 打架时被踢飞到门边的那个泰迪卷毛头的男人一愣,回过神,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外追去:“站住!” 门外就是长长的过道,一排电梯就在过道尽头,季轻轻往电梯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一到电梯近前,她就立刻按下按钮,电梯的方向是往上升的,屏幕上的数字显示“8”,还有两层楼才到。 季轻轻心急如焚,站在电梯门前,频频回头去看身后的追兵。 只听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可与此同时,身后追击的脚步声也到了。 两双臭烘烘的大手从后面伸过来,猛的按住季轻轻的肩膀,把她往回拖。 “小贱货,我他妈看你往哪儿跑?!” “你等着,哥几个待会儿非得弄死你不可!” 迪温和黄毛男人一左一右的架住季轻轻的胳膊,恶狠狠的骂着,推搡着她往回走。 他们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可一旦到了女人的事情上,就立刻冰释前嫌,齐心协力共同对外了。 “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救命!救命!” 季轻轻扯着喉咙尖叫,想起那道打开的电梯门,立刻回头大声求救,却在看到电梯里的人时,呼救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顾川华……” 什么,顾川华? 抓着她肩膀的两个男人手一抖,猛地扭头。 就见电梯的那个高大男人,带着身后的四个手下,一步步踏出电梯,面无表情的朝他们走来。 那冷厉残酷的眼神,像一把冰刀,直接把他们的脚步都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季轻轻怔然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突然鼻尖一酸,泪意难以抑止的在眼角聚集,心里压抑着的那些巨大的委屈,都在看到他的这一刻齐齐涌现了出来。 来的人是顾川华。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哭该笑。 明明该害怕的,可是,她却觉得好安心,好委屈,好想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这是为什么? 迪温看着来者不善的顾川华,青紫红肿的脸皮抖了抖,颤着声,正想主动开口解释当前的事:“顾,顾总,您听我说……” 却见顾川华连个眼神都欠奉,直接抬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高大的背影透出一股子冷漠无情的味道,似乎他纯粹只是路过,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多管闲事。 见状,迪温一行人高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迪温狰狞着脸朝季轻轻冷笑:“小贱货,你叫什么叫?没人能救得了你!” 见季轻轻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那头也不回走掉的男人,对他的话似乎全然无所觉的样子,迪温不由嗤笑道:“你看什么看?那是环宇的顾总,珊瑚岛的老板,可不是你这种泥坑里的贱货能高攀得上的!指望他救你?做梦吧!” 黄毛伸手抹了一把季轻轻眼角的泪花,流里流气的道,“哦哟,哭得好可怜啊,真是让人心疼,只可惜,哭也白哭!珊瑚岛的老板都不在意你的死活了,他纵容我们的态度这么明显,那岛上的其他人就更加不会多管闲事了。你死心吧,没人能救得了你……” 却见季轻轻那单薄的身体陡然往前一挣,用尽全力般朝那道已经走远了的背影嘶吼—— “顾川华!” 那道背影猛然一顿,立在了原地,却没有回头。 “求求你,不要走……”季轻轻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泣不成声的道,“求你救救我……” 在顾川华冷漠的擦身而过,头也不回离开的那一瞬,季轻轻一颗心宛如被无形的大手扼住,难受绝望得近乎窒息。 无穷的恐慌从她脚底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险些令她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她从来有没想到过,有一天,顾川华竟然会对她视而不见,无视她满身的伤痕,无视她危险的处境,无视她的殷切的眼神,冷漠的拂袖而去。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于他无时无刻无所不在的关注,习惯于他淡漠的目光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笼罩着她,锁定着她,习惯于他那令人不容忽视的强大冷硬的存在,习惯于他冷言冷语之下的一丝隐隐温柔…… 一旦他忽然抽身离去,她的心便像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空落落的,凛冽呼啸的风直往里面灌,吹得她浑身冰凉,像没有根的浮萍一样,飘飘摇摇,几欲站立不住。 所以,在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前,她终是敌不过心里的绝望,像抓住一根唯一的救命稻草那般,嘶声喊住了他。 可是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静静站在原地。 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是不耐,是厌恶,是不屑,还是觉得她咎由自取的嘲讽? 一颗心沉了再沉,她已无路可走,只得软下所有的身段,抛下所有的尊严,不顾一切的哭泣哀求他,乞求他不要走,不要残忍的抛下她,把她留在这里喂这些恶狼。 “顾川华,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救救我,不要走……不要把我抛在这里……我怕,我真的害怕……” 季轻轻一声接一声,朝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哭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泪光闪烁间,那个背影似乎也在动,却不知是转身回头,还是继续往前走。 她眨了眨眼,努力想要看清他的动作,却是徒劳,泪光中,眼前所有的事物都成了一片斑驳陆离的幻影,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直到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捧起了她被泪水冲刷得斑驳的小脸,微微粗砺的指腹缓缓摩娑着她脸上的红肿巴掌印。 “季轻轻……” 一声叹息落在她头顶,带着无尽的愤怒、无奈与爱怜。 季轻轻抽噎的声音倏地一滞。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心里所有的恐慌与绝望都一扫而光。 然后,她油然生出一股大力,猛地挣脱了身边两个男人的钳制,像一颗小炮弹一般,狠狠的扑向了面前男人的怀抱。 伸手抱住了他的劲腰,死死的环着不放,恐怕现在拿把锯子去锯她的手,她也不会放开。 “顾川华,呜呜,我疼……” 季轻轻将脑袋埋到他怀里,嘴巴一瘪,委委屈屈的哭诉。 她一边哼哼唧唧的叫疼,一边用脑袋蹭着他坚硬宽广的胸膛,滚烫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大颗往下掉,濡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整个人都依偎在他胸前颤抖成了一团,像受了天大委屈躲到主人怀抱里瑟缩的小兔子。 说不尽的惹人爱怜。 顾川华一腔怒火,在看到季轻轻哭得可怜兮兮凄凄惨惨的小模样时,就像濒临爆炸的煤气罐被人强行拧上了阀门,全部堵塞在了胸腔里,再也无法发泄出来。 501魔王的狂怒 不发火归不发火,但不代表,顾川华肚子里的滔天火气就这么消失无踪了。 他还是很生气,而且越来越生气。 季轻轻的眼泪,根本扑灭不了他满心的怒火,反倒像是汽油,在他的胸腔中火上浇油,将他的怒火燃得更高,只是碍于她如今惨兮兮的可怜模样,隐忍不发而已。 所以,顾川华并没有抬手回抱住哭成花脸猫的季轻轻,只是紧抿着薄唇,垂着胳膊任由她抱。 一双冷冽的墨眸,却直直的扫射向面前那几个快要惊呆了的家伙。 一个黄毛,一个绿毛,一个冲天凤梨头,还有一个泰迪似的卷毛,铆钉皮夹克,破洞吊裆裤,脸上化着乱七八糟的妆…… 网络上把这些头发五颜六色,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叫做什么来着? 对了,杀马特。 这些妖魔鬼怪是怎么混进珊瑚岛的? 顾川华犀利冷锐的目光从这些杀马特富二代脸上逐一扫过,然后落到了一个鼻青脸肿辨不清五官的年轻男人身上,墨眸倏地一眯,聚起浓重的杀意。 虽然他看不清这个家伙的长相,但他认得这个人的衣服:大白天穿着一身骚包十足的燕尾服在岛上晃来晃去,这种奇葩也就唯有他一个了。 监控录像里,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这个该死的小白脸,勾引了季轻轻,与她成双入对,带她喝咖啡,买衣服,进酒店…… 进酒店! 一想到他们携手双双走进酒店大门的那个画面,顾川华的厉眸中就泛出一丝狰狞,身上的气势全然暴起。 离他最近的季轻轻,很明显感觉到了他的身体突然变得紧绷,胸膛和腰腹的肌肉全部贲起,蕴藏着恐怖的力量。 她一个瑟缩,有点恐惧他此刻的变化,环着他颈腰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松了松。 正欲脱离他的怀抱,下一秒,背上却突然多出一只强劲的大手,不由分说的把她按了回去,牢牢将她拥在自己胸前。 “呜……” 这一下猝不及防,季轻轻受伤的额头正磕在身前男人坚硬的胸膛上,顿时疼得她满眼泪花,委屈的娇呜一声,身体一抖一抖的好不可怜。 顾川华听到她的痛呼,薄唇恶意的一勾。 拥着她肩背的大手,再度施加力道,将她整个人紧紧的按进自己的胸怀,让她整张小脸与他的胸膛贴合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那执拗到近乎变态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他的骨血里,与他合二为一。 就是刻意要她痛!要她不舒服!要她难受!让她也感受一下,他心底那窒息一般的滋味。 季轻轻呜呜的叫着,环着顾川华劲腰的小手改为在他胸前推拒,却始终挣脱不开他的凶猛怀抱。 他想活活勒死她吗? 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顾川华手上惩罚着季轻轻,一双犀利冷淬的墨眸却仍牢牢锁定在迪温的身上,将他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 那眼神像手术刀一样,仿佛已经将迪温的五脏六腑都剖开来审视了一遍,然后满是不屑的勾起嘴角,冷笑连连,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 嗤,他还当是什么样的光艳人物呢,原来不过是这种货色! 季轻轻也真是瞎了眼,居然连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也能勾搭得上! 迪温被顾川华那杀人般的目光盯得心惊胆战,不明白他哪里惹到这个顾氏家主了,难不成是因为这个扑到他怀里的女人? 可是,顾川华刚才明明就已经无视了他们,没打算为这个女人出头的啊,怎么会…… 等等! 迪温突然想起来,刚才,顾川华好像管方小小叫了一声“季轻轻”,莫非这个就是她的真名?这女人居然和顾川华认识? 可是如果他们认识的话,为什么刚才季轻轻在他们手中的时候,顾川华没有马上过来解救她? 迪温惊疑不定的想着,猪头一样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抖抖索索的问:“顾……顾总,您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贵干吗?” 顾川华墨眸冰冷,声音中带着噬人的寒气:“这个女人,是你动的?” 他想到季轻轻脸上的那些伤。 原本白皙娇嫩的脸颊,肿成了充血的红包子,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青紫掌印,依稀可以看到皮肤下面的血管,额头更是鲜血淋漓,像是被强力撞击过所致。 她不过一个柔弱的女子,究竟做了什么,要被他们这样对待? 刚才看到季轻轻的时候,她很明显是逃跑出来的,如果他再晚来一步的话…… 一想到那种不可挽回的场景,顾川华杀人的心都有了! 看着迪温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迪温心里一个咯噔,果然,顾川华是为了这女人找他的麻烦来了。 看样子,这女人还真跟顾川华有点关系,说不定就是他的女人! 他不过是随手捡了个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谁知道就那么不凑巧,她恰好是珊瑚岛上最惹不得的大佬,顾川华的女人…… 这下完了,他把顾川华的女人打成那样,还给她下药,意图叫狐朋狗友过来凌辱她,顾川华肯定是不会放过他了。 迪温一想到这里,就惊恐得两股直打战,差点尿了裤子,垂着头不敢迎向顾川华的眼神:“我……我……” 他身后那几个狐朋狗友,见形势不对劲,立刻相互使了个眼色,趁顾川华的视线钉在迪温身上,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时候,脚步不动声色的往后退…… 正好电梯重新上来,几人迅速一转身,就要往电梯里跑! “抓回来。” 顾川华眼角余光也不给一个,直接淡声吩咐身后的四个手下。 “是,顾总!” 四个人高马大的手下立刻夺步上前,在那几个杀马特青年跑进电梯之前,将他们如拎小鸡仔子一样拎了回来。 然后不顾这些公子哥的娇身贵体,全部卸了手脚扔到顾川华面前,堆螃蟹似的堆在一起,任他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502恶有恶报(上) 那咔咔的错骨分筋的声音,听在迪温耳朵里,简直跟催命声无异,他这下连转身逃跑的勇气也没有了,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哭丧着脸道:“顾,顾总……饶命啊,我错了,我真不知道这是您的女人啊!要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碰她的……请您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饶过我这一次吧!” 其他被卸了手脚的人都在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顾川华不得好死。 但迪温才没那么傻,顾川华是他们这种家世的人能惹得起的吗? 他们几家的家势加起来,都抵不过顾川华的一根手指头。 他只消轻轻一碾,就能让他们的家族灰飞烟灭。 所以,迪温直接略过了严刑逼问的步骤,主动的承认了自己犯的罪行,趴在地上求饶,指望着顾川华能看在他如此识时务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不要像对待他的同伴那样对待他。 被生生卸掉手脚,想想都觉得剧痛无比,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怎么受得了? 对于迪温的求饶,顾川华笑了一下,眼神说不出的轻慢:“哦,你的父亲是?” 迪温忙不迭的道:“他是史大海!我是他的儿子史迪温!煤矿界四大天王之一的鑫发煤业,就是我们家的产业……”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抬头觑了一眼顾川华的脸色,“顾总,鑫发煤业,您应该听说过吧?” 鑫发煤业…… 顾川华点点头,似笑非笑:“是听说过。” 岂止是听说过,简直如雷贯耳。 这个鑫发煤业的前身不过是个小煤窑,靠着欺上瞒下侵吞国有资产在短短几年内发家,滥挖滥采导致大片居民区塌陷,雇佣未成年人采矿,恶意抛弃伤残矿工,打死上门暗访的记者……一桩桩黑料比挖的煤还黑还多,在业内声名狼籍。 至于史大海这个名字,顾川华也并不陌生。 半年前的那个海月之夜,他在游轮上举行商业庆功宴,宴请了四方宾客。 气氛正融洽时,一个形容猥琐、眦着满口大黄牙的矮胖男人突然凑到了他跟前,在明知道他不喝红酒的前提下,硬举着一杯红酒要“请”他喝,不知死活的在满座高朋面前挑衅他的威严。 于是,这作大死的煤老粗就被他命人按在地上,请他把红酒喝了个饱,抬下去时,游轮甲板上满是他身上流出来的污浊,令人作呕,好好的宴会气氛全被这颗老鼠屎给搅坏了。 想到这里,顾川华眼底的冷意更加深重了。 原来,这个史迪温就是那个史大海的儿子。 呵,这可真是蛇鼠一窝,一家子都犯到了他手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缘份。 顾川华睥睨着跪趴在他脚下的史迪温,突然挑了下眉,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这个史迪温,长得倒是一点儿也不像他那个猪头的爹,甚至都不太像个华国人,真的是亲生的吗? 顾川华讥谑的望着史迪温:“你真的是史大海的亲子?我可没听说过,他还有个洋老婆啊!” 迪温这张脸,虽然被打得面目全非,但仍不难看出来他原本的高鼻深目,那鼻子山根高得都快戳出天际了,再加上那欧式的大双眼皮,实在不大像是华国本土人。 迪温以为顾川华怀疑他煤矿大王之子的身份,赶紧解释道:“顾总,您别误会,我……我这张脸,其实是整的……我爸妈都是正宗的华国人,我是史大海的亲子,鑫发煤业未来来的唯一接班人,这一点您绝对不用怀疑!” 他怕顾川华不信,还特意用手拨开自己的眼皮,“顾总,您看,这是埋的双眼皮线!我的鼻子也是垫的,脸也削过,还有这下巴,也是填充过的……” 迪温将自己的整容脸展示给顾川华看,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心里简直在吐血。 他以前的长相就是史大海的翻版,塌鼻梁眯眯眼,黑丑肥全占齐活儿了,后来家里发达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棒子国整容,对外声称自己是天然的混血美男,把自己整容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连他身边的狐朋狗友都不知道这事。 而且他以前也不叫史迪温,叫史红根,后来嫌土,自己给改成了个洋名儿。 长得丑,一直是他的耻辱,本来,迪温是打死也不会把自己整容的事情说出来的,但现在这情况,也由不得他不说了。 如果顾川华不相信他是史大海的儿子,他就不会看在史家的面子上放过他了。 “什么?迪温,你那张脸特么的是整的?!” 顾川华没说什么,他脚下躺着的那几个杀马特青年倒是先炸了,一个个瞪大眼睛朝迪温嗷嗷乱叫。 “迪温,你不是跟我们吹嘘你家五代混血,全家都盛世美颜的吗?” “迪温,你个丑逼!以前天天在老子面前摆谱,明里暗里奚落老子长得没你好看,搞半天你特么就是个整容货!哪里来的脸笑话老子?” “就是,一个整容货还敢天天嘲笑咱们长得丑!” “这逼以前一定是丑得惨不忍睹,才会跑去整容!这整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吧?” 迪温被这群狐朋狗友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一张青紫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五官扭曲成一团,却不敢当着顾川华的面发作,只得咬牙忍了下来。 他不能跟这帮蠢货计较,为了逞点嘴上便宜,把顾川华给惹毛了,挨打可不划算。 季轻轻趴在顾川华怀里,扭过头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尤其是在看到迪温那吃了翔般难看的脸色时,终于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川华睨她一眼,声音不咸不淡:“都被人害成了这副惨样,看到他,你还能笑得出来?” 季轻轻立即收声,重新趴到他怀里,弱弱的不敢再吭声了。 这男人还在气头上,她还是识相一点好,最好不要在他面前发出笑声,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然而季轻轻似乎忘了,顾川华一腔怒火的本源,不在于别人,正是她自己。 顾川华轻哼一声,突然将倚在他怀里的女人整个拦腰抱起,让她坐在他的臂弯里,如抱小孩般,一手托着她的臀部,一手环着她的腰背,让她的脸同他处在同一高度,可以直视对方的眼睛。 季轻轻娇呼一声,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用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被迫与他四目相对,哭得微红的星眸里满是娇怯和惶然。 “你……你为什么要突然把我抱起来?” 她咬着唇,弱弱的问,声音带着一丝娇颤。 这个姿势,比公主抱更亲密,更具占有欲,就像是,她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你不是要看戏吗,我把你抱高点,让你看个清楚。” 顾川华淡淡的解释。 什么?抱她看戏? 季轻轻的小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当然,她的脸本就红肿着,所以也看不出来变化,只是一双水眸更加莹润水亮了。 她咬了咬唇,有点不敢和顾川华对视。 此时,她和他距离这么近,近到彼此鼻息相交,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肌肤纹理,浓密乌黑的睫毛根根分明,墨眸仿佛最亮的黑钻,正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她,清亮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面容…… “呀!” 季轻轻突然想到了什么,蓦然尖叫一声,猛的伸手捂住了脸。 她现在的模样这么狼狈,披头散发不说,整张脸都肿成了红彤彤的发面馒头,简直是惨不忍睹,要多丑有多丑。 却被顾川华这么近距离的盯着看,落到他眼里,岂不是放大了一百倍的丑?! 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她不要面子的啊?这辈子最丑最狼狈的模样被顾川华看去了,呜,她简直想哭…… 503恶有恶报(下) 季轻轻捂着小脸埋在顾川华肩头,呜呜咽咽的直叫唤,身子也不停的乱扭乱拱,恨不得突然来个时空裂缝把她吸进去,再也不要见人了!尤其是不要见到顾川华! 真是丢死人了! 顾川华作为钢铁一般的直男,当然不可能理解女人心中的这些小九九,打死他也猜不到季轻轻此刻的想法。 皱眉看看趴在他肩头乱扭乱拱的小女人,娇柔馨香的肌肤蹭得他一阵火起,还发出那种意味不明的呜咽声,像是被玩坏了的小奶猫…… 两个字:磨人! 顾川华墨眸深了深,托着她屁股的大掌猛的拍了她一下,喑哑的警告:“别乱动!再动,就把你丢下去!” 季轻轻磨人的呜咽声一停,扭个不停的身体一僵,如木乃伊般趴在他肩头。 她……她居然又被他打了屁股,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面子里子都哗啦碎了一地,心里拔凉拔凉,脸上却烫得冒烟。 该死的顾川华,她都这么惨了,他还这样欺负她! 简直不要太过分! 呜呜,她这下真的是完全没脸见人了! “咳!顾总……” 眼见这两人还在郎情妾意、眉来眼去个不停,似乎完全把地上这群人给遗忘了,跪趴得双腿发麻的迪温脸皮抽了抽,咳嗽一声,提醒着顾川华他面前还跪着一个大活人。 顾川华终于大发慈悲的把视线转向了他。 迪温讪笑着道:“那个,您看,今天的事是一场误会,改天我会让我爸给您登门道歉,不如,您现在把我给放了吧?” “把你给放了?”顾川华一声冷笑,“你把我的女人打得这么惨,一句误会就可以撇得干净?你要我放了你,首先得问问我的女人答不答应。” 说着,他扭头看向肩头的女人,“季轻轻,你答应放了他吗?” 季轻轻正为顾川华那句“我的女人”羞恼得不知如何是好,闻言,立即回头瞪了一眼迪温,火气十足的吼道:“我不答应!” 说完,就重新把头埋到了顾川华的肩窝。 闻言,顾川华薄唇勾起残戾的弧度,看着迪温,眼神冷得瘆人:“你看,她不答应。所以,我今天恐怕不能轻易放过你了。” 迪温脸色变了几变,明白求饶的关键在季轻轻身上,立即膝行过去,试图抓住季轻轻从顾川华臂弯里垂下来的脚尖,连连哀求认错: “方……不,季小姐,姑奶奶!我错了!我不该看你漂亮就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我也只是太爱慕你了,却用错了方法,我也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只是一时手误而已,请你原谅我吧!” 季轻轻听得火起,一脚踢开握着她脚的迪温,回头冲他痛骂道:“爱慕我,就要对我下药?一时手误,就连打我十几个耳光,把我的头按在地上砸?不是故意伤害,却把你的狐朋狗友叫过来,意图一起污辱我?迪温,你为自己狡辩的这些话,听着就不觉得脸红吗?你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一想到刚才那些可怕的场景,季轻轻眸中就忍不住泛出泪意。 差一点点,她就要被他们得逞,葬送在这些人渣败类的手里……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顾川华的脸色登时变了,一手扳过季轻轻的下巴,墨眸阴沉如冰,“他对你下药?还叫人一起污辱你?” 他看到季轻轻脸上的伤,还以为只是迪温欲对她不轨,她反抗的时候被打的。 可听了季轻轻的话,他才知道,她当时的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凶险! 她不知还受了多少折磨! “告诉我,这畜生有没有得逞?” 抑制不住的杀气从顾川华周身弥漫出来,冰寒阴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迪温慌忙摆着手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您放心,我……” “我没问你!” 顾川华面色凶狠,一脚照着迪温的心窝踹过去。 那可怕的力道,直接将他整个人踹得飞起来,直接砸到了五六米远的电梯门上,砰的一声反弹回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季轻轻……你告诉我,他们有没有对你……” 顾川华盯着面前眼角微红的女人,再度问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声音压得很轻很轻,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到的颤抖。 仿佛,他面前的人是易碎易逝的蒲公英,只要稍大声一点说话,她就会脆弱的破碎,从他指间飞走。 季轻轻吸了吸微红的鼻子,微微垂头避开了顾川华的目光,哽咽的道:“没有,他们没有得逞……因为你来了,所以他们没有得逞。” 听到她后半句话,顾川华整个人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高大的身躯猛的一晃,脚下退后了一步才重新站稳。 她竟然这么信任他…… 他刚才故意无视她求救的眼神,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心里该是怎样的绝望? 一股痛意,从顾川华的胸口蔓延到了全身。 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待重新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冷锐无情。 “把这几个人都给我关到10xx号客房,封闭所有门窗,没收房间所有尖利物品,一天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他们。” 顾川华刻意在“大礼”两个字上咬重了语气,森冷如刃的目光,从迪温和他那帮狐朋狗友的脸上逐一扫视而过,令人不寒而栗。 迪温和他的狐朋狗友接触到顾川华的眼神,顿时感觉自己犹如被魔王盯上了的羔羊,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将是开膛剖肚的命运,不由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不管他们如何挣扎叫骂,顾川华的四个手下都毫不理会,如拎小鸡仔般拎着他们的手脚,一手一个的将人丢进了迪温的客房里。 在被丢进去前,迪温犹自扒着门框不甘心的怒吼:“顾川华,你别以为你这么做就是英雄了!我告诉你,你那个女人,她根本就是想逃跑!想借我的手从你身边离开!她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你傻傻的帮她报仇,她可不一定会感激你!” 感觉到迪温怨恨的视线,季轻轻不由瑟缩了一下,身体僵硬的坐在顾川华的臂弯里。 顾川华淡淡的道:“这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你只需要接受自己应得的下场就行了。” 说完,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迪温被顾川华的手下一脚踢进客房,随着砰的关门声响,他不甘的叫骂消失在门后,走廊里恢复安静。 季轻轻望了一眼抱着她的男人。 他面无表情,墨眸中不辨喜怒。 她无从揣测他此刻的心情如何,斟酌着问了一句:“你把他们关在一起,是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你觉得呢?” 顾川华看了她一眼,反问。 “是……是要饿他们一天吗?”季轻轻犹豫的道。 一触到顾川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就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貌似又说了句蠢话。 饿肚子这种小儿科的惩罚,估计也只有她才会想得出来…… 果然,顾川华古怪的一笑:“季轻轻,我真不明白,他们这么伤害你,你能想象到的惩罚方式,就仅仅只是饿肚子这样而已吗?难道你就没有要想过杀了他们?” 季轻轻抿了抿唇:“杀了他们,我也想啊,我恨不得把那几个人渣都碎尸万段,可……我没有权力这么做,他们的罪行,只能由法律来审判。” 顾川华哼了一声:“难怪你老是被人欺负……” 季轻轻没吭声。 心里却道:一直以来,欺负我欺负得最狠的,难道不是你吗? 正腹谤着,顾川华突然扳正她的脑袋,墨眸深深的望进她的眼睛,严肃的道:“季轻轻,人家打了你,你不打回去,难道还要等着唾面自干吗?我告诉你,你必须得打回去,而且是十倍百倍的打回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们施加到你身上的疼痛与屈辱,都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只有这样,以后才没人敢欺负你!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季轻轻哦了一声,小鸡啄米般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他的思想洗脑,“我懂的,要以牙还牙嘛……” 顿了顿,她又道,“可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他们以牙还牙……不如,打他们一顿?” 顾川华微微一笑,意味深长:“打他们一顿,太便宜他们了。放心,我已经替你想好以牙还牙的办法了,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等着欣赏他们凄惨的样子就行。” 季轻轻好奇的问道:“什么办法?” 顾川华笑而不语。 只是转头扫视了一眼10xx号客房紧闭的房门,唇角勾起了恶魔般的笑意。 那个史迪温,不是喜欢给人下药吗? 他的那帮狐朋狗友,不是喜欢一起玩弄别人吗? 既然如此,那他就满足他们,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先把他们关在一起,再丢进一枚号称直男斩的春药瓦斯,让他们好好的乐个够! 既满足了喜欢用药的史迪温,又满足了他那帮喜欢玩群p的狐朋狗友,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只是不知道,这身娇肉贵的史家公子,能够那几个杀马特玩多久? 但愿杀马特们能看在跟史公子是朋友一场的份上,对他怜惜一点,别三两下就把人给玩死了。 否则的话,还没让他们尝到足够的报应就结束了,多令人乏味? 504求你不要这样 季轻轻坐在顾川华的臂弯里,看了眼他身后的四个手下,突然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顾川华这样抱着有点尴尬。 总有一种自己是他女儿的诡异即视感…… “顾川华,”季轻轻忍不住伸出一根白嫩嫩的手指,戳了戳他坚硬的胸膛,小声的道,“那个,戏已经看完了,现在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顾川华抬眸望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道:“急什么,解决了他们,现在该轮到你了。” 季轻轻悚然一惊:“我?” 他想要对她做什么? 可还不待她问个清楚,顾川华就把头扭开了,淡声吩咐那四个手下:“你们留在这里看着他们,不许任何人靠近10xx号客房,两个小时之后,我下来验收成果。” 说完,不顾季轻轻手脚并用的挣扎,径自抱着她抬步走向专用电梯,直达酒店20楼的总统套房。 这个套房,季轻轻上一次来过,当时顾川华把她关在最里面的那间卧室。 这一次,顾川华仍直直的走向了那间卧室,一把将她抛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唉哟!” 季轻轻脸朝下砸在云朵似的金丝绒被子里,虽然大床又柔软又有弹性,但她的脸本就红肿着,经不得任何碰触,一点点的小刮蹭就能让她疼得呲牙咧嘴,这一下子可谓是酸爽不已,疼得她趴在床上直叫唤。 顾川华抱臂站在床前,挑眉冷笑:“怎么,现在知道怕疼了?你之前从医院里逃跑的时候,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很有勇气的吗?” 季轻轻捂着被砸疼的小脸,慢慢的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又委屈又害怕的望着他,嗫嚅着道:“我,我没想过要逃跑的,我只是在医院里待着太无聊,想出来逛一下而已,真的,你相信我……” 她也知道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很可耻。 但是,顾川华的脸色这么难看,盯着她的眼神恐怖如斯,恨不得把她嚼碎吃了…… 这种情况之下,她哪里敢实话实说,承认自己想逃跑? 只能厚着脸皮死不承认了。 “你还敢在我面前扯谎?!” 顾川华怒不可遏,猛的伸手抓向旁边桌上摆放的水晶花瓶—— “啊!” 季轻轻惊恐的尖叫一声,条件反射的伸手捂住脸,蜷在床上瑟瑟发抖,等待着那致命的一击。 下一秒,带着露珠的枪炮玫瑰劈头盖脸的砸了她满身。 大部分花枝被反弹到了床上,只有少数留在了她的头发和裙子上。 预想中那头破血流的剧痛并没有袭来,只有一阵如雨点扑落在身上般的细微动静。 季轻轻缓缓松开捂在脸上的手,睁着一双惊惶的眸子,望向床前怒形于色的男人。 他手边的桌子上,仍摆放着那只水晶花瓶。 他没有将它丢到她头上。 那刚才砸到她身上的那阵动静是…… 季轻轻惊疑不定的垂下眸子,就见,身下的大床落满了凌乱的玫瑰花枝,她的身上和头发上也沾到了不少鲜花,红艳的花瓣层层叠叠铺散在她扇形的海蓝色裙摆上,犹如刚下了一场花瓣雨。 只可惜,它并不浪漫,反而满载怒意。 每一片落在她身上的花瓣,都仿若有千钧重。 顾川华冷眼睨着季轻轻那副受惊的兔子样,嗤的一声轻笑:“季轻轻,你刚才躲什么,怕我用花瓶砸死你?放心,不会的。我早说过,我不会轻易要了你的命,那样太便宜你了。” 如果她不试图撒谎,老老实实的承认了自己所犯的罪行,或许他还不会这么生气。 可事实明摆在眼前,她还敢把他当成傻子糊弄,不知死活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他的怒气就忍不住蹭蹭蹭的往上涨。 不过,怒极归怒极,顾川华好歹还保有最后一丝理智,扔的是花束而不是花瓶。 否则,这一下,季轻轻哪里还有小命在。 季轻轻咬着嘴唇,没敢接顾川华的话。 由于恐惧,娇怯的肩膀微微颤抖,手指不安的绞弄着裙摆,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粒灰尘,这样,就可以不用直面这个魔王的怒火了。 凌乱红艳的花瓣,雪白干净的大床,柔弱彷徨的女人,构成了一副很美的画面。 然而,房间里唯一能欣赏到这副美景的男人,此刻却无心欣赏。 他满心满眼都是滔天的愤怒。 季轻轻刚才的谎言就像是一根导火索,将他先前苦苦压抑的怒气全部引发了出来,而且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季轻轻……” 顾川华冷着脸,携着满身的低气压,一步步的逼向床上的女人。 季轻轻惶恐的睁着眸子,不知道他又想要干什么。 一听到顾川华用这种低沉阴森的语气唤她的名字,她就头皮发麻,心里的恐惧比面对迪温那个禽兽时更甚……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了一个多么错误而又愚蠢的决定?” 顾川华一只膝盖已经压在了床上,俯着身子,慢慢的朝床中央的季轻轻爬去,黑沉的墨眸死死的盯着瑟缩成一团的女人,眼底汇聚着黑色的风暴。 他高大昂藏的身躯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块块肌肉贲起,蕴藏着恐怖的爆发力,而他面前浑身发抖的女人,就是即将被他撕碎的羊羔。 “别过来,你别过来……” 季轻轻吓坏了,不断挪着脚往床的内侧缩,却怎么也逃不开面前男人的追捕。 这个可怕的男人,将她牢牢围堵在他身体和墙壁的夹缝中,堵死了她的所有去路。 一抬眸,就是他那张怒意燃烧,濒临爆发的俊脸! 由于极度的愤怒,这张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微微的扭曲之色,俊美中泛着狰狞和邪恶,可怕如地狱修罗! 看到这样的顾川华,季轻轻心底的恐惧漫至顶点。 她真的快要哭出来了:“顾川华,你……你究竟想干嘛呀?我求你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向你认错还不行吗,呜……” 她知道这次逃跑失败后,顾川华可能不会轻易放过她,她也做好了被他痛打一顿的准备。 可事到临头,季轻轻才发现,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有勇气。 她畏惧顾川华,畏惧他畏惧得要死,更畏惧他的怒火。 505你我之间,再无可能! 瞧见季轻轻眼底的恐惧与惶然,顾川华却冷然的笑了:“原来,你还知道怕我?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呢!” 季轻轻慌忙道:“怎么会,我一直都很怕你,从来都不敢造次的……” “知道怕你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逃?” 顾川华暴吼出声,一拳击在季轻轻脑侧的墙壁上,“季轻轻,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没完没了的逃?你是不是觉得,我过去对你的那些惩罚太轻了,总是和风细雨的,让你体会不到滋味?” “不不……” 季轻轻立刻又将头摇成了拔浪鼓,生怕顾川华以为她皮实,又想出什么新的点子来折腾她,“你过去的那些惩罚已经很可怕了,让我记忆犹新,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胆颤……那些惩罚已经够了,真的,求你不要再增加了。” 然而暴怒中的男人,一身都是禁区,不论她怎么回答,都是一个错字。 顾川华的脸色愈发冷厉:“记忆犹新?呵,原来你这么恨我啊,天天都不忘我给你的那些惩罚。所以……” 他蓦然逼近她的脸,几乎与她鼻尖对鼻尖,咬牙低吼,“你才要千方百计的逃离我的身边么?” 季轻轻:“……” 顺着他的话不是,逆着他的话也不是,到底要她怎么样才好? 有那么一瞬间,季轻轻真是恨不得自己刚才被迪温虐死算了,一了百了,也好过现在被顾川华这么逼问,承受这非人的精神折磨。 “说话啊!” “回答我啊!” “你不是一向很能言善辩的吗?” “现在这是怎么了,哑巴了吗?” 顾川华冷着脸逼问不休,毫不收敛自己的怒火。 大有季轻轻不说话,他就要撬开她的嘴,捋着她舌头强迫她说话的意图。 季轻轻:“……” 所谓物极必反,当人被逼到了一定地步,就什么也不在乎了,害怕到了一个极点,就不那么害怕了。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总归是要死在顾川华的刀下,那她还不如选择一个有骨气点的死法,死之前还能光荣一把! “妈蛋,说就说!” 被逼急了的季轻轻恶向胆边生,猛的一抬头,使出一记火箭头槌,将顾川华近在咫尺的下巴顶得一歪。 趁他吃痛的时候,她手脚并用的推开他,翻身滚下床,站在地毯上指着他大骂: “顾川华,你这个死变态!老娘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要逃跑!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要想办法逃离你的身边!生命不息,追求自由的脚步不止!话我今天就撂在这儿了,你爱咋滴咋滴吧!” 说完,季轻轻就抱臂环在胸前,昂起小下巴,斜睨着床上被她撞翻的男人,一脸的大无畏状,仿佛已经彻底豁出去了。 顾川华听了她的话,眼中的惊愕慢慢凝结为冷笑。 “很好,你终于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记白眼和冷哼。 顾川华从床上直起腰,揉了一把被撞得微红的下巴,走到季轻轻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眼底含着微微的嘲弄和怜悯。 “季轻轻,你果真是个蠢女人。你想要离开风礁岛,其实大可不必用逃跑这种难如登天的办法。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你就会发现,你明明有另一种更省时省力的办法可以选择。” 季轻轻皱了皱眉:“什么办法?” 顾川华微微一笑,却说不出的凉薄:“那就是,取悦我。” “取悦你?” 季轻轻瞪大眼睛,仿佛听了一个鬼故事,一脸的惊悚和不可思议。 就听顾川华接着道:“你还记得我今天离开医院之前,问你的那个问题吗?那会儿,我心里想的是,只要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会试着放下对你的仇恨,不再伤害你,尽力的原谅你,放过你,甚至会主动放你离开风礁岛也不一定。” “什么?你……原来……” 季轻轻呼吸一窒,骤然抬眸,不可置信的望着顾川华。 他说什么?他今天问她那句话的时候,其实是萌生了放过她的想法?他有打算放过她? 可是当时,她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她避而不答,嘴上说着要他给她一点时间考虑清楚,其实是想敷衍了事。 一瞬之间,季轻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亿,脸上前一刻还斗志昂扬的表情,这一刻就崩裂成了渣渣,拼都拼不起来。 “季轻轻,你知道吗,今天你差一点点,就能得到我的原谅了,就可以实现你心底的渴求了……” 顾川华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冷冽,“可是,你居然可耻的逃走了!你亲手放弃了我原谅你的机会,亲手将我心里好不容易对你敞开的大门,永远的关闭上了!” 她这一逃,不但破碎了他捧到她面前的心,也与她想要的自由南辕北辙,再无追悔的可能。 顾川华沉痛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墨眸里已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无垠的漠然。 季轻轻已经被这巨大的打击给震傻了,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顾川华向来不屑于撒谎,他所说的,一定都是真的。 他是真的有打算过放了她的! 早知道先前那个问题是顾川华向她抛来的橄榄枝,她说什么也要接着啊!哪怕是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扒着他的裤腿不放,她也要接着啊! 可是,现在…… 季轻轻简直恨不得穿越回去拍死那个满心不耐烦的自己! 如果当时,她能对顾川华多一点耐心,多揣测一下他的心情,顺着他的毛捋,不管他说什么,有什么要求,她都甜甜蜜蜜的答应他,现在也不会搞成这样啊,既不会遇上迪温那人渣,也不会被顾川华记恨。 可时光不可逆流,现在,她说什么都晚了…… “季轻轻,以前是我太可笑,居然一再相信你那狗屁的保证,相信你这女人的满嘴谎言,以为你我之间还有别的路可走……” 顾川华深吸一口气,“从今天开始,你我之间,只能是仇人,只能是报复与被报复,囚禁与被囚禁的关系,再无其他可能!你,再也没有资格乞求我的宽恕!” 说完,他就再不看面前满脸伤痕的女人一眼,猛的扭身走了出去。 决绝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和留恋。 砰的一声,门在他身后关得震天响,犹如砸在了季轻轻的心间,将她惊得微微一哆嗦,犹如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般,倚着床沿颓然瘫倒在地。 506毁容危机 季轻轻瘫坐在地毯上很久,直到双腿发麻,她才慢慢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顾川华临走时的那句冷厉绝情的话,仍清晰无比的萦绕在她耳边,震得她心脏窒息般难受,浑身的血液逆流,再迅速的凝结成冰,呼吸一下就刺骨般的疼。 他说,她再也没有资格乞求他的宽恕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的态度,又会回到当初的原点,甚至会更加的残忍? 季轻轻低下头,愣愣的望着自己的双手掌心,双眸中有着深深的不解—— 她真的亲手放弃了顾川华原谅她、放过她的机会了吗? 这算什么,偷鸡不着蚀把米? 她不过是想要一份自由而已,为什么总是偏偏事与愿违?为什么总是把事情推往截然相反的发展方向,走向不可挽回的极端? 呵,多么讽刺啊,她苦苦追寻自由,自由曾经来过,她却亲手把它给推走了…… 现在去乞求顾川华,求他再给她一次机会,还来得及吗? 不,来不及了…… 她知道,顾川华冷情冷血,能向她敞开一次心门已是不易,再想奢求第二次,怕是永远都不可能了。 季轻轻蜷起掌心,唇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一滴泪自眼角滑下,流入嘴里,苦得她心头发涩。 这时,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有人进来了。 季轻轻身姿一顿,立即回过头:“顾……” 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眼底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她扯了扯唇,“陈医生,你怎么来了?” 陈医生笑了笑:“二少夫人,顾总让我过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说着,朝她提了提手里的医药箱。 “原来如此……” 季轻轻点了下头,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任由陈医生执着沾满碘酒的棉签,给她清理脸上被血渍糊住的伤口。 她敏锐的听到,陈医生对她的称呼,又从“季小姐”变回了“二少夫人”,无形的提醒着她,她距离她想要的自由又远了一步,捆绑在她身上的枷锁,又紧了一圈。 见陈医生盯着她额头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季轻轻心里不由染上几分忐忑:“陈医生,我脸上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陈医生皱着眉道:“二少夫人,你脸颊两边的伤还好,看着红肿了些,但很快就可以消退,但你这额头上的伤,就有点严重了,创口又宽又深,如果处理不好,或是后续养护稍有差池,可能就会留下疤痕。” 虽然陈医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季轻轻这满脸的伤痕时,他还是忍不住一惊。 这才几个小时的功夫不见,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就伤成了这样? 到底是哪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干的?这么古灵精怪的女孩,怎么就下得去手? 季轻轻一听可能会留疤,不由急了:“陈医生,我不想破相,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留疤?” 哪个女孩子不爱美?让她后半辈子脑门顶个疤,出门就被人骂丑八怪,她还不得哭死! 陈医生安慰道:“你先别慌,我只是说有可能会留疤,没说一定会留疤,只要处理得好,后续养护仔细一些,问题就不大。只是,你这额头上的伤,光靠抹点药不行,必须得马上去医院里缝合。” 闻言,季轻轻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一点。 却听陈医生又接着道,“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做植皮手术嘛!” 植皮…… 季轻轻一颗心顿时又变得拔凉拔凉。 说着,他合上医药箱,从沙发站起来,“二少夫人,你先坐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跟顾总禀报一下带你去医院的事。” 季轻轻泪眼汪汪的点头:“好,那你快去快回。” 她被破相的危机打击得不行。 前几次的逃跑之旅,虽说路上都各有磋磨,但好歹最后都有惊无险,基本上平安无事,没一次像现在这么倒霉的,被人痛打了一顿不说,还要面临破相的危机…… 挨了打,破了相,还气走了顾川华。 季轻轻越想越觉得血亏,瘫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抑郁得说不出话来。 …… 陈医生出来时,顾川华正站在总统套房外面的走廊里抽烟。 袅袅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但眼底的冷峻,却不是烟雾能化得开的。 他很少抽烟,这次是心里烦躁得不行,又不想进去,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掐死那个该死的女人,所以才跟个抑郁不得志的穷徒一样,倚在走廊的落地窗前抽烟。 听到陈医生禀报的话,顾川华登时浓眉一拧,掐断了手里的烟头。 “你说什么,季轻轻毁容了?” 拜托,他可没这么说……陈医生嘴角抽了抽:“顾总,我的意思是,二少夫人她额头上的伤口比较深,有留疤的风险,但不一定就会留疤。” 再说了,即使留了疤,也并不等于毁容啊! 这句吐槽陈医生放在心里没敢说出来。 但顾川华可不管那么多,兀自阴沉着脸道:“老陈,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我好治她的伤,一点疤也不能留下!”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治不好,那你下半年的那项医学研究,就别想我再往里面投一分钱了。” 陈医生瞬间立正站好,向面前的男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请顾总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医治好二少夫人脸上的伤,包准她小脸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白白嫩嫩,滑不溜秋,别说是疤了,连毛孔都不会有……”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务必让您摸得满意!” 回应他的是顾川华一记眼神飞刀。 …… 那头,陈医生带着季轻轻去医院里缝合伤口。 这边,顾川华又开始找迪温一行人的麻烦了。 听到季轻轻可能破相的事,他本就堵塞的气越发不顺,必须得做点什么来发泄一下。 而始作俑者迪温,就是一个摆在面前的出气包。 顾川华乘坐电梯下到10楼。 四个守在10xx号房间外面的手下看到他过来了,齐齐向他点头致礼:“顾总好。” 顾川华嗯了一声,问道:“里面那几个家伙怎么样了?” 507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手下回答:“叫得可惨了,一直都在折腾个不停,照这趋势,估计要折腾到半夜才算完。” 顾川华看向紧闭的房门,酒店的隔音措施做得不错,但仍有一丝隐隐的呻吟声从门内透出出,可见里面的人叫得有多么的惨烈,境况有多么的凄惨。 惨吗? 哼,越惨越好。 顾川华勾唇冷笑:“把门打开,我进去瞧瞧战况。” “是。” 手下们依言将门打开,扑鼻而来的浓烈腥膻气,令他们皱起了眉。 不仅仅是腥臊气,还有一股子血腥味,血腥中又带着恶臭,像是失禁了一样,闻着就想作呕。 一个手下知道顾川华略有洁癖,贴心的提醒道:“顾总,您要不要用手帕遮一下口鼻,这气味太特么的恶心人了!” “不必。” 顾川华淡淡回答,抬脚跨进了一片狼籍的客厅。 他早年把顾氏做起来的时候,什么恶心的景象没有见过? 为了谈一笔垃圾场改建商场事宜,亲自去污水横流、恶臭扑天的垃圾场跟当地居民交涉,整整呆了一天,可是半点眉头没皱过……虽然回去以后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眼前这点凌乱肮脏的景象,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而已,远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顾川华抬眼望去,客厅地面一片狼籍,黑红的血渍、还有黄的白的污渍到处都是,不用猜都知道那些是什么。 两个手下一左一右的架着迪温的胳膊,拖死狗般将他拖了出来,砰的一声甩到顾川华脚下的地板上。 地板冰冷又坚硬,半死不活的迪温嗷的一声惨叫,顿时给摔清醒了。 顾川华冷冷的看了眼迪温。 迪温从地上抬起青紫的猪头脸,被打肿的眼中,有愤恨,还有不解。 “顾总,我已经说了,我是史大海的儿子,鑫发煤业的太子爷,你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 顾川华挑了下眉:“你想让人轮了季轻轻,我就让人轮了你,一报还一报,这不是很公平吗,你有什么好怨怼的?” 迪温登时激动的尖叫起来:“那女人不过一个玩物!下贱得很,能跟我比?我可是鑫发的太子爷!顾川华,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跟一个大集团作对,你简直不可理喻!” 顾川华眼底有冷意蔓延开来:“史迪温,别说是你,就是你全家的贱命加起来,都抵不过我女人的一根毫毛,你胆敢伤了她,就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我没直接要了你的狗命,就已经是分外仁慈了。” “你……” 迪温气得面容扭曲,望着顾川华的眼神浸满了毒汁,恨恨的道,“姓顾的,你敢这样对待我,你等着,我爸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咳咳!” 他似是气得狠了,口水把自己给呛到了,大声咳嗽起来。 站在顾川华身后的手下立即夺步上前,飞起一脚将迪温踢到了三四米开外,免得那些污秽溅到顾川华的身上。 顾川华睨着被踢开的迪温,冷声轻笑:“你放心,就算史大海能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鑫发煤业是吗,很快,这家丧尽天良的黑心煤矿就会成为过去式了。” 顾川华声音平静,用的是陈述语的语气,却令迪温狠狠一抖,感觉地板上传来的凉意都不及顾川华这一番话给他的半分冷。 “你……你以为你是谁,能只手遮天不成?我告诉你,我家上头有人!” 迪温外强中干的叫嚣着,话中却半分底气都没有。 顾川华神色不变,说出来的话却差点把迪温给气晕过去:“只手遮天是遮不了的,但遮一个小小的黑心煤矿,还是绰绰有余的。” 迪温感觉太阳穴一突突的跳,跳得他头疼欲裂。 他咬了咬牙,突然想起了什么,流里流气的笑了:“顾川华,你有种,把我折腾成这副鬼样子……不过,你以为你就赢了么?我告诉你,你酒店里的那些女员工,都被老子给玩了个遍!你酒店里全都是破鞋,简直跟红灯区的那些妓女没有什么两样,给点钱就能随便上!你酒店里上上下下都散发着破鞋的气味,就是个高级一点的窑子!还自诩高贵,呸!” 闻言,顾川华的脸色瞬间就冷沉了下来。 “你再给我说一遍!” 他治下一向很严,环宇集团旗下的员工在业内风评一向很好,各个兢兢业业,业务能力超群,即使离了职,在猎场上也是很抢手的,根本不愁找不到下家。 即使是海皇酒店的服务生,各个也是经过了千挑万选的,应聘标准跟选拔空姐差不多,会多国语言的不在少数。 可是,眼前这个纨绔东西竟然大言不惭的说,他酒店里的员工,都被他给玩弄了?! 这无疑大大触犯到了顾川华的底线。 迪温看到顾川华那难看的脸色,心里大感畅快,不知死活的继续挑衅道: “我说,我把你酒店里的女员工统统都给玩了一遍!她们在床上侍候我的时候,会的花样可多了,比妓女还奔放……顾总,不知你有没有试过?那滋味可爽了!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给你女人下的那药,也是你酒店里提供的。” 508秋后算账 听了迪温的挑衅,顾川华反而冷静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我酒店里的女员工不但为客人提供性服务,还为客人提供催情药物?” 迪温吊儿郎当的一昂脖子:“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你所说的,可句句属实?” 顾川华逼视着迪温,眸色沉沉。 迪温打了个哆嗦,强撑镇定的道:“你不信的话,去问问你家大堂经理不就知道了吗?” 顾川华眼底寒光乍现,扭头吩咐手下:“马上去把夏经理给我带过来。” “是。”一个手下立即听命的转身出去了。 顾川华睨着地上的迪温,冷恻恻的道:“你最好保证你嘴里吐出来的话,都有事实依据,要是敢信口开河的话……” 他眯了眯墨眸,剩下的话没有多说,但已经不言而喻。 也许是顾川华身上散发的气势太过可怖,迪温瑟缩了一下,小声嚷嚷道: “谁……谁他妈信口开河了?你们海皇酒店的特殊服务,有几个客人没点过?自己经营了什么业务,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我就不信没有你的授意,你旗下的酒店敢这么做!装什么假正经?” 说着说着,他又理直气壮起来,骂骂咧咧的道,“哼,姓顾的,你说我家煤业丧尽天良,你自己又好得了多少?还不是逼良为娼,打着开酒店的名义经营这些卖肉的勾当? 谁人不知道珊瑚岛是个什么地方?满地都是傍大款的外围女,到这儿来的人,不是来找金主的就是来泡妞的,说得好听是高级度假圣地,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个淫窝!大家都是黑吃黑的,谁也别瞧不起谁!” 顾川华没说话,只是一径的冷眼盯着满嘴喷粪的迪温,眼底的温度越来越低。 “……” 迪温不干不净的骂声,终于渐渐小了下去,哼了一声闭嘴不语。 不过,他本来还蜷着身子用手捂着重要部位的,现在不知道是胆肥了还是干脆豁出去了,捂着重要部位的手挪开,四肢大咧咧的摊在地板上,直剌剌的对着众人遛鸟,一副“老子就是不要脸不要皮了,你们能奈我何”的猖狂神态。 一片狼籍污秽的客厅里,四个衣冠整洁的男人站立着,一个光屁股遛鸟的裸男躺在地上,两方大眼瞪小眼,画面一时间非常辣眼睛…… 顾川华嘴角微微抽搐,终于对地上那坨没脸没皮的人形物体忍无可忍,厉声吩咐身后的手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别再让这玩意儿污染我的视线!” 三个手下互相对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然后,其中一人走到净水器那里接了一杯滚烫的开水,再走回迪温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迪温心里一慌:“你想干什么?” 对方冷冷一笑:“为人间除污!” 然后就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开水对准迪温遛着的鸟儿浇了下去! “啊啊啊……” 只听一声划破苍穹的惨叫,地上的迪温翻着白眼抽搐了几秒,就脖子一歪晕死了过去。 那手下又扯下一块窗帘,兜头盖脸的扔在迪温身上,遮去了他那不堪入目的裸体,只露出一张昏迷不醒的猪头脸,免得他继续躺在那里辣人眼睛。 这时,客厅的门一开,刚才离开的那个手下回来复命:“顾总,夏经理带到了。” 顾川华回头,看向他身后站着的中年男人:“老夏,你可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神色和语气都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 如果不是眼前这满客厅的狼籍和角落里的裸男都实在太过诡异的话,夏经理还真要以为,顾川华这一趟是找他来汇报酒店经营状况的了。 夏经理凑到顾川华面前,微微佝偻着腰,神态还是一如既往的畏缩恭谨,和气生财的胖脸笑得一团谄媚:“顾总,我委实不知,还望您告知。” 顾川华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不知?那你怎么不问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作为一个酒店管理人员,看到客房一片狼籍,角落里还躺着生死不明的客人,立刻出声询问情况,这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多年从业者最基本的条件反射吗?除非……” 他墨眸一眯,“你故意视而不见,在刻意回避着些什么。” 夏经理脸上的肥肉当即一抖:“顾,顾总,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我之所以没问这里出了事,是因为您在这里,觉得有您坐镇,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我再问,反而是多事。” 顾川华挑了挑眉,讥诮的道:“老夏,你倒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拍马屁。” 夏经理不敢吭声,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顾川华指向地上的迪温:“你看看那是谁?” 夏经理瞟了一眼鼻青脸肿的迪温,眼神闪了闪,摇头道:“抱歉顾总,我看不出来。” 虽然他极好的掩饰住了神情上的微小变化,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心虚,还是被顾川华捕捉到了。 “你真的看不出来?” 顾川华皮笑肉不笑,“那可是鑫发煤业的太子爷史迪温,咱们海皇酒店的常客,老夏,你也干了这么多年,连客人的脸都记不住,不应该啊!” 夏经理面色变了几变,突然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壳:“对啊,那是史公子啊!顾总,您睢我这记性,越活越回去,连客人的脸都认不出来,真是越发糊涂不中用了……” 他连连叹气,自责不已。 顾川华冷眼睨着夏经理这番唱作俱佳的做派,墨眸一片冷意: “糊涂吗?我看不。你分明就精明得很,精明到心术不正走上了歪路,精明到连我都敢算计、糊弄了!” 夏经理脸色一白,惶恐的道:“顾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我……” “够了!” 顾川华厉声打断他的话,墨眸中透出浓浓的失望和愤怒,“这个姓史的已经全部交待了!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到几时? 海皇酒店明面上经营正规服务,暗地里操持皮肉生意,唆使服务生和客人勾搭成奸,还为客人提供春药那种下三滥的玩意儿…… 这一桩桩一件件,老夏,你敢说不是你捣的鬼?!” 509背叛的种子 “我,我……” 夏经理一张胖脸青红交错,被顾川华劈头盖脸的训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认命般闭了闭眼,低声道:“是,我承认,这些业务都是我安排的,但是……” “业务?” 顾川华一声冷笑,“你还把卖肉当成了业务?好好的酒店被你弄得乌烟瘴气,成了一座淫窟!你这是在经营酒店,还在砸酒店的牌子?你知不知道,珊瑚岛的名声全都被你砸烂了!” 说到这里,他猛的踢翻了脚下的一只椅子。 巨大的咣当声,令在场的人都心惊肉跳,一个个都垂头屏气的不敢吭声。 夏经理小心翼翼的抬头,觑了一眼顾川华暴怒的脸色,嗫嚅着道: “顾总,我……我也只是想提高酒店的经营收入,为酒店增加盈利而已…… 您平时不老是耳提面命让我多学着点,多花些心思在酒店的业务上吗? 再说了,那些个女服务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的都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就算没有我的唆使,她们也会想尽办法去勾搭那些客人的……我也只不过是顺应民心,帮助客人和女服务生各取所需而已。 至于提供春药,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外面很多酒店都私下里为客人提供这种东西,我们也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而且,那种药只会增加情趣,对于人体半点伤害也没有,酒店赚了钱,客人也高兴得很,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你卖肉还卖得有理了?!” 顾川华再也听不下去,怒不可遏的往喋喋不休的夏经理脸上挥出一拳,将他打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痛斥—— “老夏,你从我打江山开始就跟在我身边了,也算是我身边为数不多的老人。 你虽能力有限,做大事没有头脑,做小事不够细致,但这么多年里,我也自认没有薄待过你。 我把海皇酒店全权交给你打理负责,拔给你百分之十的酒店股份,全心全意的信任你,倚重你……可你呢,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给你的职权和信任的?” 顾川华越说越怒,胸膛剧烈起伏,望着夏经理的眼底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炽烈怒火。 “呵,呵呵,待我不薄……” 夏经理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噗的吐出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张嘴冷笑的时候,门牙豁了一颗。 “顾总,你说的没错,我是无能,懦弱,不堪大用…… 可你呢,你所谓的待我不薄,无非就是没有把我撵出去,仍旧赏我一口饭吃,让我不至于饿死街头而已! 百分之十的酒店股份?听起来好多啊!可是,这对于跟着你的其他那些元老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你连环宇的权力中心都不曾让我碰触过,一直将我排斥在外! 凭什么?我跟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当初跟你一起打江山的人如今都已经名利双收,各自是业界的大佬了,可我呢,只有我还是一个小小的大堂经理!过得人不如狗! 老朋友聚面的时候,我连话都不敢多说,处处赔小做低,端茶送水,像条哈巴狗一样的侍候着他们! 顾总,你扪心自问,你又何时对我公平过?” 夏经理声嘶力竭的指控着顾川华对他的不公,圆胖的脸上,此时全是愤恨和不满,两颊的肥肉扭曲颤动,哪还看得到的一丝平时的和气老实? 也许,这才是他隐藏在老好人面目下的真实模样。 顾川华墨眸中的光终于彻底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的道: “老夏,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你想要公平,首先得有实力。 你觉得我对你不公平,不器重你,可你有没有想过,凭你的平庸资质,如果不是当年恰好跟对了我,现在你撑死了不过是一个人到中年碌碌无为的上班蚁族,再过二十年也不一定能混上小公司的管理中层。 你凭一介庸碌之身,混到了如今位置,掌控着一个酒店上下几百号人的命运,得到了海皇酒店百分之十的股份,这对于环宇集团很多兢兢业业埋头苦干的普通员工来说,也很不公平。 你工作上付出的时间没他们多,态度没他们认真,钻研没他们努力,甚至不能给我创造什么收益,自你接手酒店经营起,财务报表年年亏空,最多做到收支持平,却得到了高出他们千万倍的报酬。 你说,这又公平吗? 而且,你只看到了我给那些元老的名利,却忽视了他们给我带来的收益,他们身上的荣耀,都是他们该得的。我不担心给得多,相反,我还生怕自己亏待了他们,给的还不够。” 说到这里,顾川华顿了顿,盯着满脸苍白的夏经理,一字一顿的道: “老夏,其实你真正想要的不是公平,而是分一杯羹。俗称,不劳而获。” “……” 夏经理翕动着嘴,被顾川华这番一针见血的话说得哑口无言。 他想辩驳,却发现无从下嘴。 顾川华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打在他心间,击碎了外面那层自欺欺人的厚厚硬壳,将他龌龊阴暗的内里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再也无法隐藏和伪装。 “顾总,我……” 夏经理有些恐惧,张了张嘴,刚想向顾川华乞求宽恕,就听他冷然的道: “老夏,我的纵容,让你养刁了胃口,所以这么多年里都不知感恩,反而越发的贪得无厌,如今更是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顾川华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不再看满脸灰败的夏经理一眼,“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再留你了。 也罢,念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会以市价两倍的价格回收你手中那百分之十的酒店股份。你这些年里从酒店账上的贪污所得,我也不再追究了。 明天一早我会派人来接替你的职位,你现在就可以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了,其他的,你就好自为之吧。” 闻言,夏经理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面前男人高大而冷漠的背影: “顾总,您……您真的要赶我走吗?我为顾氏效劳了这么多年了,离开了顾氏,您以后让我何去何从……” 顾川华负手而立,没有回头,声音淡漠:“你何去何从,这不是我该关心的事。 你几乎毁了我一手创立起来的酒店,我不把你送去法办,还给你足够的钱财,让你完好无损的离开,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多的,别再奢求。” 说完,顾川华就冷声命令周围的手下:“送夏经理去人事部!” “是,顾总。”两个手下立即上前,一左一右的搀扶起瘫倒在地的夏经理,客气却不容拒绝的道,“夏经理,请吧!” “顾总……” 夏经理望着顾川华的背影,还想再乞求,却见对方转身都不愿意,连个正眼都不给他。 他终是颓丧的垮下肩膀,跟着两个手下走了出去,浑浊的眼底,却渐渐浮出一丝不甘和怨愤。 临出门时,夏经理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嘶哑的声音充满了浓重的戾气: “顾川华,你果然够狠,够绝情,好,我走!从今往后,我夏某人,再也不是你顾氏的员工!再也不受你顾氏的管控!跟你顾氏上下,老死不相往来!” 他按捺在心里没有说的是:既然跟你顾氏没有了关系,那到时做出对不起你顾氏的什么事情,也别怪我了! 说完,夏经理肥胖的身子一扭,挣开扶着他胳膊的两个顾氏手下,怒气冲冲的走了。 门内,顾川华脸色冷峻,眸底的光,明暗不定。 510动了我女人的代价 客厅里剩下的两个手下走到顾川华身边,担忧的问:“顾总,您没事吧?” 顾川华闭了闭眼,沉声道:“我没事。” 说着,他眸光一转,捕捉到了角落里那个正在偷偷摸摸往门外爬去的身影,不由薄唇一勾,挑起一抹残戾的弧度,“史迪温,我让你走了么?” 迪温披着窗帘的身体蓦然一僵,正要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的往门外跑,背上就突然多了一只脚,将他狠狠的踏在了地上。 那沉重的力道,差点没踩断他的脊椎骨! “嗷!” 迪温登时痛得惨嚎一声,受伤的下体因为这一脚的力道,再度与地面紧密接触,疼得他面色扭曲,趴在地上抽搐个不停。 刚才,顾川华训斥夏经理的时候,他悠悠醒转了,趁着客厅里的人注意力都在夏经理身上,想趁此时机偷偷逃跑。 结果,才爬出一小段距离,连门的边都没摸到,就被顾川华发现了。 “史迪温……” 顾川华一脚踩在迪温的背上,慢慢蹲下身,一把抓起他脑后的头发,逼他的头颅向后昂起一百八十度,几乎快要弯折。 “你欠我女人的账还没有算清楚,就想跑?” 森冷残忍的目光如刀刃一般剜着脚下的史迪温,令人胆寒。 抓着他头发的力道,像是要把他的头皮活撕下来。 “饶……饶命……顾总,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迪温头皮剧痛,双手在地板上乱抓,想摆脱顾川华的掌控,可背上的那只脚将他牢牢踩在原地,完全不得动弹。 “现在求饶,晚了。” 顾川华笑得分外冷血,“我只需要你偿还欠我女人的债,不需要你的道歉或求饶。” 话落,他就抓着迪温的脑袋,猛的往地板上砸! 砰砰砰,额头磕在坚硬的地板上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像砸鼓一样,听在耳朵里令人心惊胆战。 从第一下开始,迪温额头与地板的接触面就溢出了一滩血,血迹范围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顾川华一点也没手下留情。 他砸迪温的力道,比迪温砸季轻轻时的力道还要重十倍。 砸满了整整二十下,顾川华才手一松,放开了迪温的头发,从地上站起了身。 “顾总,给。” 手下识眼色的递上去一张丝巾,给顾川华擦手。 顾川华接过丝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上沾到的血渍,随手将用过的丝巾扔到迪温脸上。 迪温面朝下摊在地板上,如死了般一动不动,身下溢出的那滩血迹,殷红中还掺杂着几丝浊白。 看到这一幕,两个手下都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啧,真惨,连脑浆都给砸出来了,恐怕都脑震荡了吧? 估计这下就算没死成,醒了后也得面临严重的后遗症,说不定还会变成傻子呢…… 不过,这也是这家伙自作自受,谁让他试图霸占顾总的女人,还把人打得那么惨的? 而且事后不但不知道悔改,还敢继续挑衅顾总,把期辱酒店女员工的事洋洋得意的抖了出来,愚蠢若斯,自己找死,怪得了谁? 顾川华整了整脖子上的领带,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明的迪温,冷漠的道: “他那帮狐朋狗友在里面忍得快爆炸了吧?将他抬进去,让他们继续好好交流感情,什么时候药性过去了,什么时候把他们放出来,我可不想看到一群泰迪疯狗在岛上乱蹿。” 都这样了还要送进去? 别说地上这个可能活不了,就是里面那几个杀马特,也可能精尽人亡啊! 两个手下对视一眼,忍不住问道:“顾总,这家伙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妙啊,要是……玩到一半,被里面那几个玩死了怎么办?” 顾川华正抬步往门外走,闻言头也不回的道: “叫几个急救医生过来,在旁边看着他们,一旦发现人快不行了,就立即给他们施救,吊着他们的狗命,别让他们咽气。 我要他们,永生记得今天的痛苦,一辈子也走不出这个阴影! 这就是,动了我女人的代价!” 随着狠厉的话音落地,房门咔嚓一声在顾川华的身后关上。 两个手下面面相觑,皆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再度坚定了心中的认知:这个世界上,不管得罪谁,都绝对不能得罪顾总! 否则,下场就会跟这个史迪温一样。 不一下子要了他的命,而是用钝刀子反复割肉,割了还洒点药,洒完药又接着割,把肉体折磨得生不如死不算,还要进行永无休止的精神折磨……怎一个惨字了得? 两个手下发表了一番毫无诚意的长嘘短叹之后,便抬起了地上一脸血的倒霉蛋,走向了那间淫乱的卧房。 …… 顾川华离开10xx号房间,刚进入电梯,就接到了陈医生打来的电话。 “你说什么?她药性发作……我知道了,马上就赶过来!你先稳住她,给她打一针镇静剂,别让她伤到自己。” 顾川华匆匆挂上电话,疾步迈出电梯,脸色阴沉的驱车往医院的方向赶。 …… 医院里,陈医生站在一间豪华病房门外,挂了电话后,长吐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的凑近门边,透过门缝朝里面看去。 只见病床上躺着的女孩,满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夹着腿乱扭乱拱,嘴里不时溢出一声声呻吟…… 陈医生不由一阵头痛。 唉,差点儿就晚节不保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十分钟之前—— 陈医生给季轻轻红肿的脸颊上了药,也替她额头上的伤口做了缝合包扎处理,嘱咐她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正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猛的抓住了他白大褂的衣角,使劲往后一扯。 陈医生压根就不知道季轻轻被迪温下了药的事,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季轻轻扯得扑倒在了她的病床上。 幸好病房里此时只有他一个医护人员,这一幕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他的一世英名就不保了,担上一个猥亵病人的罪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陈医生正对眼前这情况感到一脸懵逼之时,就见季轻轻居然冲他笑了笑,然后狠狠揪着他的耳朵强迫他俯下脑袋,撅着嘴往他脸上凑! 511他要她彻底的臣服 真它奶奶的活见鬼了! 陈医生吓得魂飞魄散,猛的推开季轻轻,一骨碌从她病床上爬起来,屁滚尿流的往门外跑。 边跑边回头,就见季轻轻眼中泛着娇媚的水光,嘴里咿咿呀呀的冲着他叫唤,望着他的眼神,散发着迷离的绿光,像是把他当成了一块香饽饽,满脸都写着“吃掉吃掉”。 好可怕! 陈医生跑得更快了,好像病床上的季轻轻是洪水猛兽,生怕她从床上跳起来往他身上扑。 一跑出来,陈医生就马不停蹄的给顾总打电话,要他赶紧过来救火。 夭寿了,老板的女人发情,却饥不择食往他身上扑…… 这要是被顾总知道了,还不得活剐了他的一身皮? 陈医生不敢再进去了,叫了两个女护士进去给季轻轻注射镇静剂,自己则守在病房门外来回踱步,胆战心惊的等待着顾川华的到来。 …… 十分钟之后,顾川华一路狂踩油门,风驰电掣的赶到了医院。 他甚至都来不及将车停到地下车库,直接把车往医院门口一扔,就大步冲进了医院的电梯,直奔季轻轻所在的病房而去。 “老陈,她怎么样了?” 顾川华一眼就看到站在病房门外来回踱步的陈医生,皱眉朝他走去。 “顾总啊,您可算是来了!” 陈医生看到顾川华,就像看到一根救命稻草,立即冲到他跟前诉苦。 “您要再不过来,二少夫人她就该把病房给拆了!您不知道,二少夫人刚才药效发作的时候有多么恐怖,她差点都把我……” 触到顾川华那冷锐的眸光,陈医生话音倏地一滞,讪讪的住了嘴。 顾川华定定的瞧着他:“她把你怎么了?继续说啊。” 陈医生摸了摸鼻子,不敢看顾川华的目光:“没,没怎么……” 心里懊悔得自打嘴巴:让你嘴快! 见顾川华狐疑的眯起了墨眸,陈医生只好道,“就是差点把我推了一跟头,两个护士都制不住她……唉,您说二少夫人一个闺阁弱女子,力气怎么就这么大呢?” 闻言,顾川华眼底的怀疑之色稍敛,睨了陈医生一眼:“被一个弱女子推了一跟头,你也好意思说?” 顿了顿,他又皱眉道,“你不是打电话跟我说,季轻轻中了媚药吗?怎么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好像吃了兴奋剂似的?” “这个……”陈医生眼神躲闪,打着哈哈道,“顾总,二少夫人就在里面,具体是什么个情况,您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那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就脚底抹油的溜之大吉了。 顾川华从陈医生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推开了面前的病房门。 这套病房是陈医生特意给季轻轻安排的,是医院里最豪华的病房之一,说它是病房,不如说它是套小公寓。 近一百五十多平的空间,两室两厅还带厨卫,次卧是给看护病人的家属住的,小厨房则可以为病人做营养餐,外面还带一个阳光充足的大阳台,种着绿植,非常适合病人休养。 季轻轻注射过镇静剂后,闹腾的动静终于小了下来,此刻正躺在床上安睡。 只是小嘴仍无意识的嘟着,时不时冒出一两句模糊的呓语。 脸上涂了效果超好的消肿药,被迪温扇出来的红肿已经消褪了不少,只是却浮着一层诡异的红晕,一直从脸颊烧到了雪白的脖颈,娇俏的鼻尖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镇静剂虽然能使季轻轻暂时安静下来,但并不能解了她体内的药性,她仍被媚药折磨得神志不清,难受至极。 顾川华放轻脚步走过去,拉开病床前的椅子坐下,凝望着病床上的女人。 这是她第多少次受伤? 他有点记不清了。 第一眼看到季轻轻的时候,他觉得她像一朵娇柔的樱花,虽然美丽,但也脆弱,稍有摧折,便会凋零枯萎。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她不是温室里的花,而是野外一株柔韧的青竹。 那枝节看似纤细柔弱,可不论风雨如何摧折,她都不会弯,不会倒,只会更加强劲的往上生长。 可她越是这样坚韧不屈,他就越是想摧折她,控制她,将她圈禁入自己的领地,迫使她低头。 如果她是一株幼嫩的青竹,那他就是一棵参天巨木。 他允许她在他的树冠下生长,受他荫蔽,享他庇护。 但是,他绝不允许她长出他的荫蔽范围,也绝不允许她突破他的树冠,往更高更远的天空伸去,再不受他控制。 她的根,她的叶,她的呼吸,都要牢牢锁定在他的领地里,不准迈出他的视线一步! 他要的是她从身到心,彻彻底底的臣服! 想到这里,顾川华墨眸愈发阴晦,凝望着季轻轻的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占有欲。 他微凉的指腹,从她额头上包着的纱布,一路缓缓往下,流连过她娇俏的鼻尖,最后停留在她粉润的樱唇上。 用拇指和食指挑逗揉弄着那两片花似的唇瓣,缓缓碾磨,甚至深入其间,感受着如春水般包裹住他手指的温热软嫩。 “唔……” 季轻轻嘤咛一声,被嘴里作乱的手指弄得很不舒服,条件反射的咬了一下嘴里作乱的手指。 然而,她现在半昏迷着,贝齿跟她的唇瓣一样娇嫩软弱,像刚长牙的小奶猫一样,咬在人身上,根本造不成任何杀伤力。 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轻轻的含了一下。 顾川华的眼神顿时就幽深了,性感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圈。 季轻轻秀眉微蹙,紧闭的睫毛不安的颤动着,小脑袋下意识晃了晃,将嘴里的异物吐了出来,拧着的眉终于松开了。 顾川华勾唇一笑,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见,低沉的道:“想逃?门都没有!你躲不掉的……” 说着,就再度把手指伸入了她唇中,坏心的搅弄。 她的唇,像贝壳里的软肉,又娇又嫩,吹弹可破。 而他的手指,则是恶意侵入其中的砂石,刻意要搅弄她不得安宁,似乎不把她弄醒绝不罢休。 顾川华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行为幼稚无比,就像一个正在恶作剧的孩子。 直到将季轻轻的嘴唇玩弄得充血微肿,顾川华才满意的哼了一声,撤回了作恶的手指,指尖上还粘着一丝暧昧的晶莹,随着他的撤离,断裂在空气中。 顾川华愣了一下,然后鬼使神差的将沾着季轻轻唾液的手指放进了自己嘴里,微微品尝了一下。 嗯,有点淡淡的香甜,就像她的人一样。 他不由闭上了眼睛,细细的品味着其中滋味。 就在此时,床上的季轻轻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 512我是你的解药 看着床前正闭着眼睛吮吸自己指头的男人,季轻轻迷离混沌的星眸瞬间睁大,感觉被雷劈得外焦里嫩。 “顾川华,你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坐在她的床前,像一个巨婴一样吃自己的手指? 还闭着眼睛,吃得津津有味,满脸陶醉? 他真的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吗? 闻言,顾川华闭着的眼睛立即睁开。 他惊愕的望着突然醒过来的季轻轻,手指还保持着放在嘴里吮吸的姿势,一贯沉冷的墨眸难得的闪过一丝做了羞耻之事被人抓包的慌张和狼狈,与她大眼瞪小眼,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顾川华,你……” 季轻轻盯着顾川华放置在薄唇里的修长手指,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尾音拖得长长的,后半句话没有明确的说出来,但尽在不言中。 顾川华一个激灵,立即将手指抽了出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搁置在膝盖上,迅速的恢复了平时的面瘫状态。 只是冷峻面颊上泛着的一丝红潮,昭示着他内心并不如外表那么平静。 顾川华面无表情的道:“你醒了?” 清冷低沉的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化,冷淡严肃,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刚刚做过那种近乎痴汉般的偷香行为。 不得不说,顾大总裁装得一手好正经。 季轻轻干咳一声,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沾着晶莹水泽的指尖上移开,不知为何,她的脸颊居然也有些发热。 “那个,我听陈医生说,你不是有事要留在酒店处理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先前,陈医生带季轻轻来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顾川华并没有跟过来。陈医生以为这小两口又吵架了,怕季轻轻伤心,就向她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说是顾川华临时有事所以不能陪她一起去医院。 说这话的时候,季轻轻感觉自己嘴唇有些发肿发麻。 她以为是缺水所致,不由伸舌在唇瓣上舔了一圈,以作滋润。 被蹂躏过的嫣红唇瓣上,立即留下了一层晶亮润泽的水光,如娇艳的玫瑰花瓣上粘着露珠。 顾川华呼吸一窒,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 指腹还残留着她唇上柔软的触感,芬芳的气息,他克制着自己体内蠢蠢欲动的气血,面色越发阴沉冷漠。 他平静的道:“酒店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史迪温和他的那帮狐朋狗友,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放心,他们以后再也作不了恶了。” 季轻轻点头,并未听出顾川华话中那句“再也作不了恶”的深意:“哦,那你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可没有忘记,这男人摔门离开之前,对她的那番冷言冷语。 还以为他们至少会冷战一段时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又出现在她面前了。 季轻轻可不认为顾川华有自打脸的爱好,他来这里找她,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跟她说。 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顾川华本就黑沉的眸光越加幽深。 身上有些燥热,他伸手松了松领带:“老陈通知我,你中了媚药,我是过来给你当解药的。” 季轻轻点点头:“哦,这样啊……” 突然,她反应过来,双眸登时惊得圆睁,黑亮的瞳仁在眼眶里剧烈的颤动,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儿。 “你……你说啥?!” 比起反应激烈的季轻轻,顾川华倒是很淡定:“又不是没有给你当过解药,你何必一副这么激动的样子?” 冷峻的面容波澜不惊,像是以身作药给她纾解情欲只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别说是红脸了,就连眉毛都没有抖一下。 但季轻轻显然无法像他这么淡定,他的话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一颗重磅炸弹,险些将她炸晕过去! 季轻轻抚了抚额,头上包裹着的纱布让她冷静了一些:“顾川华,你特么在说什么疯话?我现在身体好端端的,中了什么媚药了,要你过来给我当解药?” 等等! 季轻轻瞳孔蓦然一缩——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的确中过媚药的! 就是在酒店里的时候,那个该死的迪温给她下的药! 当时她躲在卫生间里那会儿就发作过一次,只是发作的程度不那么厉害,她强行将体内的那股躁动酥痒给压下去了。 紧接着后面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她忙着与迪温那伙人斗智斗勇,期间还小晕过去一回,更加无暇顾及媚药的事。 后来,媚药就一直安安分分的龟缩在她体内,没有再度发作过,身体也没再出现什么异常。 她就想当然的以为,自己挺过了这波媚药的毒害,已经没什么事了。 可谁知道,这媚药根本就没有消失过,不过是潜伏在了她体内,蓄机发作而已! 想到这里,季轻轻脸色有些苍白:“我体内的媚药真的发作了吗?可是,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抬眸望向顾川华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侥幸,希望这只是个误会。 顾川华睨她一眼,眸色沉沉:“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老陈跟我说,你刚才药性发作,在医院里发情求欢,如果不是他及时命人按住了你,给你打了镇静剂,让你安静了下来,你现在早已欲火焚身,痛苦不堪了。” 闻言,季轻轻唇瓣抖了抖:“你说我刚才在医院里发,发……” 那两个字令她分外难以启齿。 她握紧了手指,一双惶乱不安的眸子,渴求救赎般看向顾川华:“那,那我有没有……” 如果真是像她想象的那样,她在药物的操控之下失去理智,变成一头只知道求欢的淫兽,在医院里随便抱着一位路人发情…… 季轻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羞愤得立马自我了断! “你是不是想问,你有没有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顾川华帮她说出了想问的话。 季轻轻咬着唇,惴惴不安的点头,像一个等待宣判罪行的囚犯。 顾川华眸子里溢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促狭笑意,嘴上的话,却是十分的低沉压抑:“你有……” “什么?!” 季轻轻的脸唰的一下子全白了!惨白无比! 她,她竟然真的失去理智到抱着一个路人发情…… 一瞬间,季轻轻脑海里闪过无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扯着陌生男人放浪形骸的画面,抱着被子坐在病床上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就听顾川华用一种谴责的语气,继续道:“你对陈医生,做了很过分的事情,给他的伤害很大。” “陈,陈医生?!” 季轻轻双眸瞪得更大。 她居然人面兽心到对陈医生做出了那种不可饶恕的事情?! 此时,她真是恨不得来一道天雷直接劈死她,一了百了! 季轻轻颤声问:“陈,陈医生呢……他还好吗……” 怪不得从醒来起,她就一直没有见到陈医生,他一定是觉得她恬不知耻又可怕非常,居然将罪恶的魔爪伸向他,一把年纪还要晚节不保,估计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顾川华心内忍笑忍得抽筋,面上却仍是一片冷凝严肃。 他缓缓摇头:“他不好,他被你推了一个大跟头,一把老骨头都快要摔断了,可惨了。” “推,推跟头?”季轻轻喃喃道,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这就是你所说的‘过分’的事?” 顾川华颇为认真的点头:“对,这就是我所说的过分的事。” 季轻轻一滞,随即,她怒不可遏的从床上跳起来,指着顾川华的鼻子大叫:“去你妹的!这算个什么过分?你这分明是在故意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513心底最深处的渴求 对啊,就是在故意耍你玩啊。 而且,不是很好玩,而是非常非常好玩。 顾川华墨眸溢出一丝戏谑的笑意,却极快的掩饰下来了。 他摊了摊手,一点儿感到抱歉的自觉性都没有:“这还不够过分?老陈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你推了一个跟头,堂堂一个正值壮年的首席医师,居然连个弱女子病患也制不住,面子里子都没了,这对于他来说,可是天大的打击!” 季轻轻忿忿的瞪他一眼,懒得再跟这个恶劣的男人说话,被子一掀就要下床。 “站住!你要去哪?” 顾川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季轻轻冷冷的道:“这病房里太闷了,有股讨厌的气息,我出去透透气。” 顾川华握着她胳膊的手微微使力,就将她抛回了病床上,墨眸微沉: “你莫非是忘了,你现在还中着媚药?这样贸然的跑出去,难不成,真的是想随便找个男人求欢不成?” “你!”季轻轻从床上直起身子,怒瞪着他,“别用你那肮脏的思想来揣测别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龌龊不堪!” “我肮脏?” 顾川华眉一拧,声音蓦然冷了几分,“那一晚,你在我身下婉转娇吟的时候,怎么就不嫌我肮脏了?我的下半身,你觉得它龌龊,但它恰恰就是你现在最需要的。” 说什么不要脸的腌臜下流话呢? 季轻轻又羞又怒,猛的拿起床上的枕头砸到顾川华头上:“我才不需要你的下半身!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马上滚!” 她一手指着门,怒瞪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停的喘着粗气,胸脯气得上下起伏。 季轻轻是真的气得狠了,一双猫儿似的眼瞳里,逼出了点点闪烁泪光。 顾川华也不躲,任枕头迎面砸到他头上,又弹到地上,弄乱了他精心打理、一丝不苟的发型。 几缕稍长的墨发斜斜落到他的额角,破坏了他冷漠克制的禁欲气质,却给他增添了一丝落拓不羁的潇洒味道,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令这份俊美鲜活了不少。 季轻轻满以为能看到顾川华被枕头砸得狼狈的样子,结果……他居然更好看了!怎么破?好气呀! 顾川华抬眸直视着气得满脸通红的季轻轻,眉头一挑:“哦,你真的不需要我这份解药吗?” 季轻轻斩钉截铁的道:“当然不需要!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劳烦你大老远从酒店赶过来献身,心意我领了,人就请回吧!” 她故意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想激怒心高气傲的顾川华,把他赶走。 岂料,顾川华一声冷笑:“你以为你现在感觉没事,就真的没事了?季轻轻,你未免也天真了吧,你现在觉得没事,是因为镇静剂克制了你体内的药力。 可它只能让你暂时的清醒几分,却不是解药,不能真正的把你从欲望泥潭中解救出来,你最终还是得靠男人来救赎。” 闻言,季轻轻脸色一变。 她试着感受了一下身体里的异常,小腹那里似乎有股隐隐的热意,她不清楚这是不是媚药所导致的,一时间咬着唇没吭声,对顾川华的话半信半疑。 “怎么,你不信?” 顾川华眼中含着一抹嘲讽。 见季轻轻抿着不语,他微微一笑,继续用冷到可怖的声音陈述着即将发生的事实: “镇静剂应该使你昏睡,可你现在却醒了,这说明它正在逐渐的失效当中。当它完全失效的时候,你就会重新被媚药所操控,沦为欲望的奴隶,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一个只知道扒着男人大腿求欢的淫娃荡妇。” “你,你胡说……” 季轻轻眉毛狠狠一抖,下意识反驳顾川华的话,底气却十分不足。 因为,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小腹里的那股热意,此刻已经有了越来越烫的趋势,而且还在朝四肢百骸蔓延! 所经之处,肌肉像被麻痹了一般,酸软一片,那种恐怖的空虚感又向她袭来了! “唔啊……” 季轻轻忍不住启唇低呼,溢出来的却是娇媚入骨的呻吟,吓得她赶紧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望着顾川华,好像他是一个恐怖的预言黑巫师一样。 顾川华无视季轻轻那惊恐的神情,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笑问:“如何,现在你该相信我所说的话了吧,还要继续推开我这个唯一的解药吗?” 媚药能夺人心志,即使是拥有钢铁般意志的人,也往往难以抵抗它的侵蚀。 因为,媚药不是毒,本身不带欲望,它不过是一种催发剂,诱发出来的东西,都是人本身拥有的,潜藏在最深处的欲望,连自己都察觉不到。 对抗媚药,其实是对抗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渴求,如何能敌? 他知道,季轻轻再强忍下去的结果,一定会是主动扑到他怀里来,乞求他狠狠的要了她的。 顾川华墨眸更暗,如极致妖冶的浓夜,其间唯一的光亮,就是面前的女人。 承认吧季轻轻,你对我,也有欲望的。 如果你对我没有感觉,为何那一晚,你在我身下绽放得如此愉悦? “不,不会的,我不会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 季轻轻慌乱的摇着头,脚步不断的后退着,猛然一转身,就要拉开病房的门,从这里离开。 然而,手放到门把上,却拧不动。 门从外面反锁了。 顾川华淡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想去找老陈,让他为你解除媚药吗?没用的,这药无解,唯一能征服它的途径,就是像你我上次那样,彻夜交欢,直到将药性排解干净为止。” 季轻轻猛的回头,朝他怒吼:“把门打开!” 顾川华颇为好笑:“门从外面反锁着,你要我怎么打开它?现在,连我也出不去。” 他进来时并没有锁门,毫无疑问,这定然是陈医生干的好事,把他们反锁在里面了。 不过,老陈这一回的自作主张,倒是难得的不讨人嫌。 顾川华唇角微勾。 季轻轻恨恨的瞪了他几眼,然后就伸手在门上大力拍打了起来:“开门!开门!放我出去!” 然而不论她如何叫唤,如何将门踢打得咣咣响,外面的医生护士就跟耳聋了一般,一个也没有前来查看情况的。 514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吗? 季轻轻不死心,又扯开喉咙大声呼唤陈医生:“陈医生!陈医生!救命,你快过来救救我!” 顾川华眸光一冷。 救命? 这是把他当成了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不成? 就这么不想和他共处一室? 即使命丢了,也不要他当她的解药? 骄傲如顾氏家主,顿感自尊心严重受挫。 他冷冷的道:“你把老陈摔一跟头,眼下他身心俱损,不知正躲在哪个旮旯里没脸见人呢!至于其他的人,估计也被他支使走了,不会有人来给你开门的,你叫破喉咙也用,省省力气吧。” 季轻轻:“……” 最后一句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她又不信邪的拍门叫了一通,除了制造噪音,以及把自己的手拍疼了之外,毫无卵用。 季轻轻不得不死心,转过身来,有气无力的瞪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坐了那么久姿势都不换一个,他还真沉得住气啊! “你说吧,他们要怎么样才能打开门,放我出去?” “等你体内的药性解了,外面的门自然会打开。” 潜台词不言而喻。 季轻轻咬牙:“这么说来,你今天是一定不会放过我咯?” 话中透出的浓浓嫌弃和厌恶,令顾川华平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握紧成拳! 他声音有些冷,似乎在压抑着些什么:“季轻轻,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矫情的,这事你我上次又不是没做过。跟我上床,难道还会让你吃亏不成?” 他身材好长相佳,正值男人的黄金年龄,没有乱七八糟的疾病或体味,虽然那方面还没有真正实践过,不过,他对自己的资本很有信心,保证不会让她失望就是了。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一个完美的床上伴侣,找他解决药性,不比找外面那些不干不净歪瓜劣枣的男人好一百倍?她究竟基于什么要一个劲儿的拒绝他? 要是让外面那些八卦媒体知道,他顾川华主动献身还遭人百般嫌弃,估计头条能被屠版半年。 这个可恶的女人! 顾川华越想越恼火,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沉着一张冷峻的脸,一步步走近门边的女人。 季轻轻吓了一跳,后背紧贴在门板上,戒备的望着面前逼近的男人:“你,你想干嘛?警告你,别乱来啊!这里可是医院的病房,这么严肃的地方,可不是能任由你胡来的!” 顾川华边逼近,边冷笑:“医院就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你身中媚毒,我以身作药,替你解毒,不正是在救你吗?治病救人的事,可不算是胡来。” 话落,他高大昂藏的身躯在季轻轻面前站定,将她逼得紧紧贴合在门板上,两只手在门上乱抓,恨不得变成一只壁虎爬上天花板,这样就可以逃离他的桎梏了。 季轻轻羞恼的道:“歪理邪说,一派胡言!谁稀罕你给我当解药了?就算你要治病救人,也得要病人先同意啊,否则,就是罔顾病人的意愿!就是强迫!就是人渣!” 顾川华唇畔的笑意越发冰冷,隐隐透着嗜血的气息:“你不稀罕我这个人渣给你当解药,那你稀罕谁?迪温?非玺?还是,那个跟你有过一面之缘的阿瑞斯?” 这些男人,都是跟季轻轻有过瓜葛的男人,他一个也不曾忘记。 迪温那小白脸已经收拾了,非玺也滚回了他的爪哇国,现在,就剩那个黑手党少主阿瑞斯了…… 不期然的又想到了舞会那晚的情景:风神俊秀的男人拥着精灵般的女人在舞池里翩翩旋转,像灰姑娘遇到了王子,而他,却隔着人群被排离在外,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默契与共,灌下一杯又一杯的烈酒…… 想到这里,顾川华浑身的低气压更冷更重,劈头盖脸的向季轻轻身上压来,如笼罩在她头顶的阴云,随时都要降下一道狂怒的雷电,将她劈得灰飞烟灭。 季轻轻被顾川华话中的轻贱意味激得一怒,他不把她往男人身上扯,他就心里不舒坦是吧? 最早是非玺,后来又多了阿瑞斯,现在还来了个更奇葩的迪温! 迪温?亏他想得出来! 季轻轻美眸冒火:“你才稀罕那个迪温呢!而且非玺生死未明,极可能已经……你能不能嘴上积点德,放过他?” “不稀罕迪温,不是非玺,那就是那个阿瑞斯了。果然,我就知道会是他,你那次看他的眼神,像是发了春的猫一样,黏腻得令人作呕。你喜欢那个阿瑞斯什么,脸,身材,还是钱?” 顾川华笑得冷冽,黑沉的墨眸渐渐泛红,心里喷涌而出的,不仅仅是怒气,还有狂暴的妒火! 他嫉妒!嫉妒得要命! 那个该死的阿瑞斯!那个该死的小白脸!不好好在意国呆着做他的黑手党太子爷,跑过来跟他抢女人,真该被意国政府一网打尽,统统枪毙才好! 季轻轻犹未发现顾川华眼底的异常,被他问得很烦躁,开始口不择言: “顾川华,我说你有完没完,怎么老是提人家阿瑞斯?说实话,你是不是暗恋他?不然怎么会对他爱得这么深沉,东一句西一句的提个没完?你要是暗恋他,趁早追到意国去,毕竟他那么完美,晚上一步你老公就没了!” 顾川华直接忽略了季轻轻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抓住了其中重点:“完美?呵,他在你心目中很完美?你跟他才认识多久,见过几次面,就给了他一个这么高的评价?女人真是肤浅又愚蠢的东西!” 季轻轻听得冒火,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被骂,还是因为他贬低那个跟她童年小伙伴很像的阿瑞斯。 “顾川华,你这自以为是的混蛋!”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伸手推了他一把,“阿瑞斯长得帅,脾气好,风度翩翩,一掷千金,是个人都会喜欢他!哪像你,活脱脱一个魔鬼,惹人憎厌!我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吗?” 轰—— 顾川华一下子就炸了,墨眸红得骇人,猛的扛起了正在喋喋不休骂着他的季轻轻,一把将她扔回了那张可以躺四五个人的病床上。 515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季轻轻咚的一声砸在床上,弹跳了好几下才静止下来。 “顾川华,你发什么神经?!” 她捂着额头上差点被撞歪的纱布,翻身从床上坐起,回头怒瞪身后的男人,却骤然一惊。 只见顾川华满脸阴寒邪戾,伸手一件件的褪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面脱,一面往床边走来。 “季轻轻,你逃我抓的游戏结束了,我已经没有了耐性再等你那愚蠢的脑袋自己想清楚!今天,我这个解药,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话落,他已经褪下了身上的最后一件遮羞布,毫无顾忌的在她面前展示着精壮健美的躯体,赤着足跨上了床。 “啊啊啊啊!” 季轻轻愣了足足有五秒钟,才陡地爆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立刻伸手捂住了眼睛,一张小脸红得快滴血。 “顾川华,你……你这个臭流氓,你彻底不要脸了是不是?快穿上衣服!不要荼毒我的眼睛!” 虽然她和顾川华已经坦身相见了不少次,但先前他每次都有点底限,多多少少会围条浴巾,披件睡袍之类的,哪像这次,居然直接在她面前真空上阵! 他的节操呢?他的脸呢?他身为顾氏家主的矜傲呢?他高贵冷艳的属性呢?统统都喂狗了吗?眼前这只一言不和就遛鸟的没脸没皮的臭流氓是谁? 季轻轻表示她的世界观遭到了剧烈的冲击,满脑子都是顾川华恬不知耻遛鸟的画面,这可怕的精神污染萦绕在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下一秒,整个人突然被扑倒在床上,后脑勺重重的砸在枕头上,虽然枕头又蓬松又柔软,但骤然一撞上来,还是令她脑子有点发懵。 顾川华高大沉重的身体压在她身上,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季轻轻,我们都坦诚相见了多少次,你身上有哪个地方我没看过?我身上又有哪个地方你没见过?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一回了,一回生二回熟的,你还扭捏作态个什么劲?给我把眼睛睁开!” 睁开你妹!谁说你身上哪个部位我都见过了? 季轻轻死死闭着眼睛,双手死死的捂在脸上,不理会顾川华的话,心道:你不要脸,我可还要! 她这副打死不配合的样子令顾川华愈发恼怒,额角泛出青筋。 “不听人话是吧?” 他冷然一笑,用力去掰开季轻轻捂在眼睛的手指,虎口突然一疼,原来这女人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顾川华咝了一声缩回手,就见手上赫然一个深深的牙印,还渗着殷红的血珠,这女人一点儿都没嘴下留情! 他毫不怀疑,如果她长了一嘴钢牙,这一下一定会咬穿他的手掌。 真是狠毒无情的女人! 掌心的血色和痛意深深刺激到了顾川华,他薄唇向上一挑,绽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不睁开是吧?好,闭上眼睛也是一种情趣,从今往后,在我的床上,你就不用再睁开眼睛了!” 季轻轻一惊,立刻放下捂在脸上的手,惊惧的望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你想干什么?” 顾川华冷冷一笑,俯身捡起散落在床下的领带,一只大手粗暴的穿过她的如云秀发,抬起她的脑袋,将领带绑在了她的双眼上,还在后脑的位置打了个死结。 眼前骤然陷入一片黑暗,季轻轻心中惶恐,立刻抬手去撕扯罩在眼睛上的领带。 手指刚触碰到丝质的布料,就被一只大手钳制住了两只手腕,用力握举至她的头顶,按得死紧。 双手被他按着,下半身被他压着,这下季轻轻真的是无法动弹了,偏偏眼睛还被遮住,感官世界一下子变得敏感而又脆弱,稍微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恐慌和颤栗。 “你快放开我!不然……不然我就咬死你!” 季轻轻颤声叫着,明明是恶狠狠的威胁,由于惧怕,却更像是求饶的哭泣。 “呵……” 顾川华一声低沉的轻笑,炙热的呼吸喷吐在她耳畔,令她头皮发麻,颈侧的肌肤泛起阵阵鸡皮疙瘩。 小腹里那股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热流,又汹涌了起来,令她绷紧的身体软成了一滩水,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无力极了。 男人的声音像恶魔一样在她头顶低喃:“现在,你也只有这一口尖利的小白牙能够倚仗的了,如果我把你的嘴堵起来,你是不是就彻底完蛋了?” “你,你敢!” 季轻轻想要反抗,酥软的身体却无能为力,只能嘴上逞逞强。 顾川华墨眸微眯,没有用言语来回答她敢不敢,身体的实际行动却给了她答案。 他猛然低头吻住了她,滚烫的唇舌狠狠的侵犯着鲜美樱唇,撬开两排贝齿,勾出躲在深处的丁香小舌,一追一逐,强迫她与自己一同嬉戏,不但搜刮干净了她口腔中的甜蜜津液,甚至深入她娇嫩的喉咙,将自己的唾液度给她,逼她咽下去。 顾川华的吻,就和他的人一样霸道狂妄,丝毫不给对方拒绝的余地,只能软下身子来承受。 就是受不了,也得硬受着! “唔……放开……” 在这样强势的攻击之下,季轻轻大脑渐渐晕眩,呼吸都被封缄住了,却还要被迫吞下他给她的东西,如果她不吞,他就把舌尖抵在那里,逼迫她吞,她简直恶心得想吐! 并不是生理上的想吐,而是心理上的想吐。 一种被侵犯的耻辱,深深的席卷了她的身心。 哪怕这个吻再美妙,再令人沉醉,她也想拒绝,想一口咬断他的舌头! 而季轻轻也的确这么做了。 她假装被顾川华的吻俘获,尝试着给他回应,让他的舌头不再在她的嘴里紧追不舍,然后,觑了个空子,猛的在他舌尖咬了一口! 如果不是顾川华闪躲得快,说不定就真的要被她咬下一截舌头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被她咬得不轻。 顾川华闷哼一声,舌尖上传来的剧痛和腥咸,令他英俊不凡的面容变得些微扭曲,被情欲充斥的墨眸染上几分暴怒。 “你敢咬我?!” 他阴鸷的盯着唇瓣沾满血珠的女人,那是他的血液。 季轻轻胸脯剧烈起伏,咬紧了牙关,没有吭声,但那紧绷的小脸,昭示了她心底的不屈服。 如果他再来,她会一口一口的咬死他,直到咬断他的喉咙为止! 顾川华忽而一笑,伸出大拇指在她唇上一抹,将那几滴血珠抹匀,就像给她的粉唇涂上了血色口红一样,说不出的妖冶性感。 “真美。” 他抚摸着她染血的唇瓣,轻声赞叹,眼底镌刻着一缕深深的痴迷。 如果顾川华面前有一面镜子,他就会发现,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么的迷恋和沉醉。 就像他以前最不屑的那些凡夫俗子一样,轻易的被女人勾去了心魂,为她要生要死,为她百般癫狂。 可顾川华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也就无从看清自己的心。 他认为,他对季轻轻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自于愤怒和惩罚,最多,有那么一点点的占有欲在里面。 可占有,不是爱。 他只想掠夺她,但并不爱她。 季轻轻突然感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侵入了她的口腔,那是顾川华的指节,他刮起她唇上的血液,悉数喂入她的口中,逼她品尝他的味道。 “我血液的味道如何?” 男人喉咙里溢出一丝低沉的笑意,恶劣的用指尖拔弄她的舌头。 季轻轻唇齿间顿时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咸味,浓郁凛冽,直击她的大脑皮层。 顾川华的味道,就和他的人一样,存在感极强,令她想忽略都做不到。 “你的味道,恶心极了!” 季轻轻满脸厌恶,舌头用力顶出他作乱的手指,还试图咬上一口。 516要么崩坏,要么变态 顾川华当然不会再让季轻轻得逞第二次。 “我的味道,你嫌恶心。可你的味道,我觉得很好。”他凑近她耳畔,用暧昧至极的语气低声道,“甜美得让人上瘾!” 季轻轻本就染着粉霞的脸颊,轰的红成了柿子,连头发丝都在冒着烟。 “你……你无耻!”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骂顾川华,但气过了头,居然连一句犀利泼辣点的话也骂不出来,只能用这么不痛不痒的词语去批判他。 “词穷了?”顾川华被取悦到了,哈哈大笑,“季轻轻,你这张伶牙俐齿,骂人不带重样的小嘴,居然也有词穷的一天,真难得啊!” 说着,伸手在她嫣红的唇瓣上点了点,调笑道,“女人这张嘴,生来就是要被男人吻的,骂骂咧咧的就太不可爱了。你这张小嘴,还是闭上任我亲的时候最可爱,早这样乖该多好?” 季轻轻简直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这个压在她身上,羞耻举动不停,满嘴浑话不断的男人,真的是那个高冷面瘫,不苛言笑的顾川华? 她怎么感觉他好像一个变态! 而且还是一个欲求不满、日渐崩坏的老变态! 季轻轻的直觉一点没错。 禁欲多年的老男人,一旦尝过甜头,就跟旷了多年的老房子一样,一点就着,给点火星就燃烧。 即使没有火星,他也要逆风自燃。 顾川华肖想了季轻轻这么久,每天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逼迫自己不断克制,假装无视她,一忍再忍……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早已不堪重负。 不在忍耐中崩坏,就在忍耐中变态,到了今天,顾川化终于不想再忍了! 去特么的克制!他肖想她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先吃了再说! 强迫又如何,从把她抓到风礁岛的第一天起,他强迫她的事情还少了吗?不差这一件! 感觉到顾川华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危险,季轻轻心里一个咯噔,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嗤啦一声,肩头猛然一凉。 她连衣裙的肩部被他给撕坏了! 从保守的小圆领,瞬间变成了大开的一字肩。 “非礼啊啊啊啊……” 季轻轻立即放声尖叫,魔音贯脑,誓要穿破近在咫尺之人的耳膜,最好把他震得七窍流血而亡! “鬼叫什么?再叫,就找团臭袜子把你的嘴给堵起来!” 顾川华被她嚎得头痛,眉头狠狠的皱起。 他不得不半抬起头,以躲避季轻轻那要命的音波攻击。 但手上撕扯她衣服的动作,一直不忘停。 她身上居然还穿着史迪温给她买的那件裙子,真是碍眼极了! 顾川华一想到季轻轻和史迪温手挽手逛服装店的那个画面,就浑身不爽,妒火嗖嗖往上猛蹿。 穿野男人买的衣服穿得高高兴兴,却把他给的衣服扔到垃圾箱,简直是该打! 顾川华越想越怒,嘴上就忍不住酸气冲天:“季轻轻,你还真有本事啊,分分钟就能勾引到一个男人给你买衣服,这衣服穿着舒服吗?有我给你准备的那些衣服贵吗?你这个不识货的蠢蛋!” 说着,他在她婴儿肥的脸上狠狠掐了一把,刻意要她吃痛。 “嗷!” 季轻轻疼得一声惨叫,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她的脸被迪温扇肿了,虽然涂了顶级的消肿药,但红肿还没完全消下来,此刻被顾川华这样毫不客气的一捏,差点痛得她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她的脸要是个红豆粽,怕是连馅儿都给他捏出来了! 这么大力,比容嬷嬷还狠! 季轻轻心里越发坚定了顾川华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变态。 不过,脸上的疼痛倒是给了季轻轻一点提示,她立刻嚷嚷道:“顾川华,你这禽兽,你看看我脸上的伤,我现在还是个伤患啊,我都这么惨了,你居然还想着兽性大发的强迫我,你还是人吗?” 顾川华冷笑:“你都骂我是禽兽了,那我不把禽兽的罪名给你坐实了,岂不是对不起你这番辛苦的叫骂?” 又恶意满满的伸出手指,在她脸上被掐红的地方戳了戳,满意的看到季轻轻痛得吱哇乱叫。 见状,顾川华心里的火气稍稍灭了一点,嘴角愉悦的勾起,吐出邪恶的话语:“再说了,我们待会儿又不是靠脸来运动,脸受伤了有什么要紧?” 季轻轻:“……” 真想给他来一包去污粉洗洗脑子,净化一下他那满脑子的黄暴思想。 顾川华也觉得今天的自己像中了邪一样,说出的话,做出的事,跟他平时的模样背道而驰。 不过,他把这些异常都归咎在了季轻轻的身上—— 都怪这个妖女,成天见的使小花招勾引他、气他,乱了他的心智,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 怪不得风鸣会为她去死,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住这妖精的摆弄,守得住本心? 越想越恼火,顾川华手下的动作就渐渐失了分寸,本来跟剥葱一样尚算温柔的撕扯,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直接将季轻轻身上的连衣裙从头撕到了尾。 没有一点点防备,莹白如玉的姣美身段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 顾川华呼吸一窒。 虽然为季轻轻解媚药的那一晚,他就已经膜拜过了她的身子,但乍然一见,仍有些难以自持,冷峻的脸颊飘起两朵可疑的红云,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 毕竟是个大龄童子鸡,嘴上装得再怎么像个老司机,身体那青涩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顾川华,他……羞涩了。 季轻轻突然感到身上一凉,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也惊呆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被顾川华看光光,登时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 极度的羞愤之下生出一股大力,季轻轻趁顾川华呆滞之际,猛的推开他,手忙脚乱的扯过一旁的被子,紧紧覆盖住身体,缩到床头瑟瑟发抖。 “顾川华,你这饥不择食的人渣,混蛋,流氓!我现在的样子这么丑,满脸都是伤,你……你居然也下得去嘴?简直就是色中饿鬼!” 517他不想再放过她 顾川华在季轻轻的怒骂声中回过神,眼前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副活色生香的画面,他掩饰性的低咳一声: “丑又怎么样?我不挑食。再说了,你什么时候好看过?撑死了不过是中人之姿。我早就习惯了你的平凡和丑陋,你再丑一点,于我而言也没什么要紧。” 这当然是假话。 她要是不好看,怎么能第一眼就勾得他心驰魂荡,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夜夜旖梦不断? 不过,这一点,顾川华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这女人本就猖狂,他要夸她好看,她的尾巴不更加要翘到天上去了? 顾川华长臂一捞,将躲远的女人连人带被子的捞回怀里,紧紧压住: “知道自己长得丑,就识相一点,乖乖的给我躺平了。除了我,世界上还有哪个男人会要你这么又丑又倔的女人?我以身给你解毒,是你三生难求的荣幸,不要不识好歹。” 季轻轻气得鼻子都歪了,嘴上骂她长得丑,身体却很诚实嘛,有本事放开她啊! 察觉到男人的大手正沿着被子的缝隙,不规矩的往里面滑去,他的手指像带着电流,所经之处击起一串串的酥麻,而自己的身体则没有骨气的软成了一滩春水,季轻轻有些痛恨这样敏感的自己。 “顾川华,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你弟弟顾风鸣的女人?你前不久才给我和他举行过冥婚的!我是你的弟媳,你侵犯我,就是乱伦!” 顾川华浓黑如妖夜的墨眸有一瞬间的凝滞,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他挑起季轻轻的下巴,无所谓的冷笑道: “乱便乱了!你以为我是在乎这些世俗礼教的人吗? 况且,要我提醒一下你吗,说到乱伦,我们前不久才乱过一次,就是再乱他一次,又有何妨? 你既然嫁进了我们顾家,那就是我顾家的女人,也就是我的女人,我占有你,天经地义。 风鸣走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有义务代替他看着你、满足你,免得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到处勾三搭四,做出对不起顾家的丑事!相信风鸣知道了,也一定会理解我这个当哥哥的良苦用心。” 季轻轻简直快气笑了。 瞧瞧,这都是什么歪理?居然把‘兄占弟妻’这不要脸的行径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她算是看出来了,顾川华今天完全是中了邪,他已经铁了心不要脸不要皮了。 现在别说是拿顾风鸣压他,就算顾风鸣从坟墓里跳出来,恐怕也不能阻止他的无耻行径。 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说上一次失身于顾川华是意外,是在她中了药物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的不得已而为之,那这一次,她全程清醒的情况下,就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乖乖被他占有了。 原以为今天逃过了迪温那一劫,没想到后面还有顾川华在这里等着她。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个发情的男人! 季轻轻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以前听大学宿舍姐妹说过的一个段子,一个据说很败男人兴致的损招。 既然顾川华这么不要脸,那就别怪她给他来点重口味的了,恶心不死他! “顾川华,真是不凑巧啊,我今天来大姨妈了,身上脏,恐怕不能接受你以身作药的好意了。” 男人墨眸微眯,语气带了丝疑惑:“大姨妈是什么?”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季轻轻嘴角抽了抽:“大姨妈呢,就是女人的月经,我来月经了,不能跟你滚床单了,懂了吗?” 果然,此话一出口,顾川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但他很快就眯起了墨眸,狐疑的审视着季轻轻:“真的假的?这么凑巧?” 季轻轻眼睛上绑着领带,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兀自点头:“当然!” 她满以为想了个很聪明的法子,毕竟一般的男人,都对女人身上的这种东西相当忌讳,认为那是不洁之物,唯恐避之不及,这下顾川华肯定对她没兴致了。 然而顾川华并不是一般的男人。 他冷冷的道:“口说无凭,我得亲自检查一下。” 说着,就要掀开她裹在身上的被子。 季轻轻闻言立即炸了! 猛的并拢双腿,双手死死抱着被子不让他得逞,嘴上大骂:“顾川华你特么有病啊?我说我来大姨妈了,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一个大男人给女人检查这种事,你简直就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快放开我!” 反应这么激烈…… 顾川华墨眸眯了眯,几乎立即就断定,这女人是装的,她又在说谎话骗他! “够了季轻轻,闹剧该结束了!” 望着面前闹腾的女人,顾川华终于忍无可忍,一声冷喝,强势的掀开被子钻进去,不论她如何挣扎反抗,哭泣咒骂,都不再放过她。 他已经放过了她太多次,这一次,他不想再仁慈。 被子掩埋了喘息与泪水,只能看得到被子下一团剧烈颤动的廓形,起伏的节奏,像是一颗心脏在被子下跳动,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被子看似温柔的桎梏,只能屈服在昏暗逼仄的空间里,见不了光明。 顾川华的感受如何,季轻轻不知道。 反正她除了痛苦就是痛苦,眼泪几乎流干了,可不论她如何乞求,桎梏着她的男人也不肯放过她,这是一场无休无止的受难。 为什么会这么痛呢?明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身体又一次被置于烈火与冰雪的交界中煎熬的时候,她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顾川华,骗了她。 …… 这一番纠缠折磨,就是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日的中午,日光大盛,顾川华才终于餍足,拥着早已昏迷的女人沉沉睡去。 即使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的状态下,他也不肯放开她,铁臂极具占有意味的将她圈禁在怀中,坚毅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亲密无间。 绑在季轻轻双眼上的领带,早在昨晚的纠缠中脱落,不知掉在了哪里。 在身后男人微微的鼾声渐起的时候,她终于睁开了一双哭得红肿的泪眼,里面溢满仇恨和绝望。 身后的胸膛再滚烫,也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顾川华,你终于彻底的毁了我####这一章卡到死,终于撸出来了…… 最近一直甜宠个没完,不管了,后面开虐,大家拿板砖砸死我好了! 518无法挽回的错误 身后的男人呼吸声绵长,横在她胸前的臂膀强劲有力,宽广的胸膛像是山岳般稳健可靠,可季轻轻只觉得恶心。 她一秒钟也不愿意在他的怀里多待,闻着他的气息就想作呕。 季轻轻用力眨了眨眼眶里的泪水,面无表情的挣开身后男人的桎梏,拖着酸软无比的身子,慢慢爬下凌乱的大床,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一件件穿好。 连衣裙早就被顾川华撕坏了,勉强裹在身上,露出大片布满青紫吻痕的肌肤,穿跟不穿没多大区别,反而更显得狼狈,提醒着她昨晚的疯狂与绝望。 季轻轻刚穿上,又满脸厌恶的将它扯下了,仅着内衣,赤着足走向一旁的浴室。 身上到处都染着顾川华的味道,铺天盖地的侵入她的鼻息和肺腑,令她无法忍受,只想马上洗掉! 经过凌乱的大床时,突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铁臂,猛地将她拦腰捞到了怀里。 耳畔传来男人低沉暧昧的浅笑:“去哪里?怎么不多躺一会儿,你昨晚累坏了……” 怀里的娇躯猛然一僵,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顾川华只当季轻轻是害羞了,薄唇愉悦的勾起。 她昨晚生涩而妖娆的反应,令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本来是给她解媚药,到了后来,竟像是他嗑多了药一样,完全刹不住车。 想到昨晚的旖旎情景,顾川华感觉某处又在蠢蠢欲动,他忍住生理反应,将季轻轻更向怀里带紧了些:“别紧张,我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乖,上来睡觉。” 说着,就要将怀里僵硬的娇躯给抱到床上。 他知道她累坏了,是真心实意想让她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的。 但怀里的人不这么想。 季轻轻甫一接触到柔软的大床,昨晚的那些不堪记忆就涌入了她的脑海,整个人便剧烈一颤。 “放开我!” 她嘶吼着,猛地低下头,狠狠一口咬在胸前的手臂上。 凶狠的力道带着不顾一切的恨意,牙齿深深的陷入了他的皮肉,嘴里尝到了腥咸味也不肯放开,意欲咬断他的骨头才肯罢休! “唔!季轻轻,你……” 顾川华一声闷哼,眉头因为剧痛而蹙起。 看着像只小兽般死死咬着他手臂不放的女人,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她。 “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有些恼怒的收回手,手臂上赫然一个深可见肉的牙印,不断渗着血丝。 季轻轻本来就体力不支,刚才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咬顾川华上,他猛然一抽手,她整个人就失去了倚仗,扑嗵一声栽倒在地。 光裸的膝盖直接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痛得她面色扭曲发白,软软的跪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饶是如此,季轻轻仍然咬紧了唇,一声不吭。 她不想在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面前落泪。 “季轻轻,你怎么了?” 顾川华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掀开被子跳下床,想搀扶季轻轻。 哪知手刚一接触到她的肩膀,就被她狠狠挥开。 “你滚开!别碰我!” 季轻轻此刻就像一个一触即发的炸药包,满心满腔都是濒临爆炸的怒火,顾川华刚才触碰她的那一下,就像点燃了导火索,让她整个人狠狠的爆炸,汹涌而出的愤恨,令她瞬间失去理智。 “你这个混蛋!” 她蓦地转身,握着拳疯狂的砸着顾川华的胸膛,一下又一下,绝望而无力的宣泄着她的愤怒与仇恨。 “我恨你!我恨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残忍的夺走我的第一次?” “你毁了我!” “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 顾川华本来站着任由季轻轻捶打,他知道,他昨晚实在要得太狠了,弄疼了她,她醒来后有怨气也是正常的。 但听到季轻轻带着哭腔的控诉之后,他眉目陡然一凝,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说什么,你是第一次?!” 季轻轻声嘶力竭的哭,捶打他的力道却越来越小,无视他的反问,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哀哀的抽泣。 顾川华意识到什么,立即回头去看身后的大床,将被子一把揭开。 只见洁白的床单上,一滩暗红色的血渍,如风干的玫瑰一样静静绽放,妖冶无比,触目惊心。 那是处子的象征。 顾川华瞳孔骤然紧缩,浑身的血液都冲到大脑,脸色剧变。 顾川华身姿僵硬如石,一点点的扭过头,看向地上哭成一团的女人,声音干涩无比:“季轻轻,为什么,你还是处子?” 他清楚无比的记得,风鸣的日记里隐讳的提到过,他曾经与那个害死他的女人发生过关系,而且还不只一次。 可为什么,眼前的季轻轻,还是处子? 除非…… 顾川华蓦然想到一个答案,一个令他全身血液霎时凝结成冰的可怕答案! 除非……他找错了人。 除非……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季轻轻。 床单上的血花静静绽放,冰冷的事实摆在眼前,真正的答案昭然若揭……那抹刺眼的血色,耳边哭泣的声音,刺激得顾川华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头晕目眩,可他却不敢去相信。 “季轻轻……” 顾川华颤抖着失去血色的薄唇,一向清冷锐利的眸光只剩下呆滞而恐惧,他望向地板上抱着双膝缩成一团哀哀悲泣的女人,艰难万分的开口,“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风鸣的女朋友?” 这句话陡地刺激到了季轻轻。 风鸣风鸣,她悲运的起源,就是来自于这场错误的复仇! 他顾川华的弟弟无辜,难道她季轻轻就不无辜了吗?就该死吗?她好端端的人生,就活该被葬送掉吗? 季轻轻猛的抬起头,近乎疯狂的朝顾川华咆哮:“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顾风鸣的女朋友!我只是他的同学,他的朋友,不是他的爱人!这个答案,你究竟要我说几遍你才肯罢休?!” 顾川华感觉整个世界都忽然静止了。 周围的一切,在他视野中慢慢褪色,什么颜色和声音都没有了,唯有那个哭泣的身影,是刺眼的血色,刺得他胸口一抽一抽的疼,血液和生命力飞速流失殆尽。 顾川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高大的身躯气势散尽,宛如被时光的洪流所掩埋,石化,然后风干成灰。 良久,他才惨淡一笑,滞涩无比的开口:“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个问题,他以后再也没有必要问了…… “对不起?”季轻轻抬起红肿的眸子,呵呵的笑起来,满是讥诮和仇恨,“顾川华,你的对不起,我承受不起,也不需要!你对我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我恨你,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利剑,狠狠的插进了顾川华的身体,将他戳得千疮百孔,搅得血肉淋漓。 顾川华高大的身体猛然一晃,有些摇摇欲坠,踉跄退坐到床边才稳住身体。 床单上的血色不期然映入眼角,他像是被扎到了一般,唰的从床边退开,面上的神情惶恐又无措。 这抹血色,像一把重锤敲打在顾川华头上,提醒着他昨晚对季轻轻所做的不可饶恕的兽行。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他囚禁她的日日夜夜……想起他对她冷言冷语的羞辱……想起他抽到她身上的荆棘鞭……想起他把她溺在水里,关进蛇窟,拖拽在荆棘林里的种种暴行…… 519卑微的乞求 往事一桩桩从顾川华眼前掠过,提醒着他曾经对季轻轻施加过的那些刻骨伤痛。 每多回想一秒,他胸口的疼痛就浓重一分,喉咙里的窒息感就强烈一分。 无穷无尽的自责和悔恨,如流沙一般向顾川华袭来,几乎将他淹没。 呵,多么讽刺啊,他以为自己是公正,是天理,是审判者……结果,他的报复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他根本就抓错了人,报复错了人! 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让一个无辜的女人,白白承受了他将近半年的怒火与折磨。 什么顾氏家主,什么无冕之王,他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蛋。 而昨晚,他更是错上加错,不顾她的反抗与乞求,无耻的占有了她……这个致命的错误,他,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想到这里,顾川华侧目看向季轻轻,痛楚的墨眸里,溢满了对救赎的渴求。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她身边,缓缓蹲在她面前。 “轻轻……你,你还疼不疼?” 女人抱膝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嘤嘤低泣,用瘦弱的脊背抵御外界,对周遭的声音充耳不闻。 顾川华想伸手抱她入怀,手伸到一半,又陡地停住了,就那么半张着双臂虚虚的圈拢着她,想抱又不敢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手足无措的大孩子。 他彷徨无助的看着季轻轻,眼底满是卑微和乞求,语无伦次的道歉: “轻轻,我错了,我真是该死,不该在没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就那么蛮横残忍的对待你。” “这是一个误会,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我错得离谱,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再也不会那么过分的对待你了,我们重新开始,忘掉过去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好不好?” “轻轻,我愿意承担我全部的错误,用我的后半生来补偿你,不论你是对我要打要骂,或是像我以前报复你那样报复我,我都可以接受。” “轻轻,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你赎罪,让我弥补你。” “轻轻,轻轻,求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 顾川华的语气卑微到了尘埃里。 他低声下气的道着歉,苦苦哀求着季轻轻能够抬头看他一眼。 都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他几乎要在季轻轻面前跪了下来。 他以前有多狂妄自负,现在就有多惶恐低微。 可无论他怎么乞求,季轻轻就是不肯抬头看他一眼。 她一动不动的抱着膝坐在地上,刚开始还时不时抽泣一两声,后来连抽泣声都停了,无言的散发着冷漠拒绝之意。 季轻轻不动,顾川华便不敢动。 两人如同雕像般,一坐一跪,坐着的那个寂然无声,跪着的那个痴然守望。 顾川华自下床起便没有穿衣服,赤身跪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时间一长,腿都隐隐发麻了,他却连姿势都没换动一下,如望妻石般,眼也不眨的注视着面前的女人,执拗非常。 咚咚咚——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冰封魔咒仿佛被打破,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一颤。 “顾总,二少夫人,你们在吗?” 门外传来陈医生的询问声。 他见顾川华进去为季轻轻解媚药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担心过了火,季轻轻那虚弱的身子承受不住,就过来问问。 听到陈医生的声音,顾川华被自责悔恨占据的墨眸倏地清醒了几分。 他迈动僵硬的腿,转身拿起被子裹在季轻轻身上,然后,不顾她的挣扎,将她连人带被子的抱起来,轻柔的放到床上,给她掖好四个被角。 季轻轻蓦地睁开眼睛,冷冷的望着他,哭红的眼睛里除了血丝,就是锥心刺骨的恨意。 顾川华疼得心脏一缩,避开她的视线,强自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你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等你睡醒了,我们再开诚相见的谈一谈。” 说完,他就立即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胡乱穿上,快速拉开门走了出去,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 那匆忙慌张的背影,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一般,甚至连鞋袜都没有来得及穿,光着脚就迈出了门,衬衫的扣子系歪了两颗也不自知。 顾川华的一生骄傲从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心虚过,这个令他窒息的病房,他一秒钟都呆不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害怕再待下去,就会被季轻轻那充满仇恨的眼神给洞穿,就会听到她用冷漠的声音吐出伤人的字眼…… 所以,他只能没有骨气的逃了。 直到走出病房,身体靠在门上,顾川华才脱力般的闭上眼睛,长吐了一口气。 然而,他忘记了,门外还站着一个人,将他的狼狈境况全部收入了眼底。 陈医生满目震惊:“顾,顾总,您这是……” 他难以置信的上下扫视着顾川华此刻的模样,眼睛越瞪越大: 一头利落的短发乱得像鸟窝,脸上脖子上满是抓痕; 衬衫皱得跟咸菜干似的不说,扣子还系歪了两颗; 裤子那里……还好,拉链拉上了; 再往下看,天啊,居然还光着脚! 这……这还是那个任何场合都将仪容仪表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顾氏家主吗? 若不是那张独一无二的俊脸,他简直要怀疑面前这个男人,是不是天桥底下跑来的流浪汉了! 陈医生小心翼翼的问:“顾总,您没事吧?要不要,我找几个护士进去劝劝二少夫人?” 他严重怀疑,顾川华是被季轻轻给挠了一顿赶出来了。 毕竟,季轻轻那丫头虽然看着柔柔弱弱,瘦瘦小小的样子,但实质上可是只火爆的小辣椒,爆发力不容小觑,大发雌威什么的,实在是太有可能了。 陈医生望向顾川华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带了点同情。 唉,别看顾总在外面一副所向披靡,天下无敌的样子,其实还是有所畏惧的,比如说家里的母老虎,再牛x的男人,也照样跪啊…… 顾川华有些尴尬,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了一声:“我没事。” 有意回避了陈医生的问题。 顿了顿,又问,“老陈,你刚才敲门是有什么事吗?” 顾川华面色淡然,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无波,如果不是那副衣衫不整的形象太富冲击力的话,相信,他沉稳如山的气质会更具有说服力。 陈医生也不傻,自然看出了顾川华回避的态度,顺势转移了话题:“哦,也没什么事,就是见您昨天下午进去了,到现在都没出来,担心您和二少夫人在里面待久了不方便,过来问一下。既然你们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没事么…… 顾川华眼底漫出一丝淡淡的苦笑,要是真的没事就好了。 他抿了抿唇:“老陈,待会儿吩咐几个护士去里面收拾一下房间,把床单被子换一下。”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声音不自觉染上几分温柔细致,“记住,动作要放轻一些,尽量不要打扰到她。” 陈医生点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说完转身去找护士了。 顾川华又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怔然凝视着病房,眸光晦涩复杂。 良久,才长叹一口气,抬步离开。 门内,季轻轻躺在病床上,怔怔的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看似满面死灰,双目空洞。 可她心里,却在思考着顾川华刚才说的那些话。 对于顾川华的所作所为,她虽然恨极怒极,精神理智一度接近崩溃,但还不至于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顾川华为什么要突然半跪在她面前,近乎全无尊严的向她道歉,乞求她的宽恕? 仅仅只是因为他强占了她,心有愧疚吗? 他说,他错得离谱,他知道了这是一个误会,他不该在没搞清楚事实的真相之前就蛮横残忍的对待她…… 事实,什么事实? 联想起顾川华醒来后,发现她是处子之时,那副晴天霹雳的神情,再加上他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又追问了一遍她是不是顾风鸣的女朋友,季轻轻不由骤然一惊: 莫非,顾川华已经发现了自己抓错人的事! 那他现在,是不是要去追查半年前顾风鸣自杀身亡的真相,找她的姐姐季心妍复仇? 520重新调查真相 想到这里,季轻轻再也躺不住了,立刻掀开被子,拖着酸软无力的身子下床,想要去找顾川华。 都怪她,刚才气急攻心,一时口不择言,居然承认了自己不是顾风鸣的女朋友,让顾川华窥到了真相。 如果他最终仍不肯放过她姐姐,那么她被抓来风礁岛囚禁的这半年,承受的这些苦难,又算什么? 欠他顾家的债,她已经代替她姐姐还了,她绝不允许,顾川华再去找她姐姐的麻烦! 地上的连衣裙已经报废,无法再穿,季轻轻皱眉想了想,走到房间里的衣柜前,打开柜门,果然,里面有一套备用的崭新病号服,取出穿上。 季轻轻刚换好衣服,就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护士抱着一些床上用品走了进来。 见季轻轻下床,其中一个护士急忙小跑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将她按了回去:“诶诶,你爬起来做什么?赶快躺回去!你身体虚弱,陈医生嘱咐了,让你今天一天都好好躺在床上休息的,哪也不要去。” 季轻轻拂开她的手,执着的又从另一边试图下床:“不行,我要去找顾川华,你们别拦着我。” 她虽然身体虚软,可一旦那股执拗劲上来了,一时半会儿的还真让人奈何不得。 那护士怕伤了她,又不敢下重手去拽她,竟然被季轻轻挣扎着走到了门口。 见状,另一个护士也只好放下手中的被子,走过来加入按季轻轻回床的队伍。 季轻轻急了:“你们能不能放开我?我有重要的事要去找顾川华,事关我的家人!” 护士无奈的道:“季小姐,您听我们说,顾总不久前已经离开医院了,也没跟我们说他要去哪里,一时片刻估计不会回来。您又不知道他在哪儿,找也白找啊。” 另一个护士也跟着点头:“是啊季小姐,您还是等顾总回来再说吧,说不定您前脚刚离开医院,后脚顾总就回来了,岂不是白白错过了?” 闻言,季轻轻一阵沉默。 良久,她收回了往门外跨出的脚,转身回到病房里的沙发上坐好,硬梆梆的道:“如果顾川华回来了,请你们第一时间通知他,我有事情要找他,让他立刻过来见我。” 两个护士对视一眼,心道:这位季小姐好大的脾气,居然用这种命令式的口气叫顾总过来见她,像是召唤下属似的。 但嘴上仍答应着:“放心吧,如果顾总回来,我们会第一时间帮您转告的。” 很快,狼籍的床面被收拾一新,换上了新的床单和被子,地上那条撕碎的连衣裙也被带出去处理了。 沾着血的床单,染着糜烂气息的被子,被撕碎的连衣裙,两个护士不可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她们恍若未觉,兀自收拾着东西出去了,一句多余的话,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门轻声带上,季轻轻强撑出的冷然,终于有了丝松动,微微的吐了一口气。 幸好这两个护士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甩给她鄙夷的眼神,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在严肃的医院里,和顾川华做那种事,想想就觉得分外可耻。 …… 离开医院的顾川华,直接乘直升机回了一趟嘉尔市。 两个小时后,飞机徐徐停落在环宇集团总部顶楼。 一下了飞机,顾川华就马不停蹄的奔去自己的办公室,甚至都来不及整理一下自己,就以那个衣衫不整的邋遢形象,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沉着脸问给他倒茶的秘书:“江楷人呢?” “江特助在给新人做培训。” “马上把他叫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是,顾总。” 小秘书偷眼觑着顾川华那乱糟糟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衬衫,不敢多瞄,立即移开视线,转身出去了。 片刻,江楷走了进来。 看见顾川华此时的形象,不由也是一愣,然后打趣道:“顾总,您怎么突然回公司了?也不打声招呼,我好叫人迎接一下您啊,至少也给您接个风,洗个尘……” 见顾川华面色异常冷然,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江楷干咳一声,识趣的转移了话题,“顾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顾川华目光沉冷:“我问你,当初,我叫你去调查风鸣的女朋友一事,你是怎么给我调查的?” 江楷意识到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顾总,是调查结果哪里出了问题吗?” “问题……”顾川华嚼着这两个字眼,忽而一笑,说不出的讥谑,“岂止是出了问题,根本就是全盘皆错!” 一步错,步步错。 他对无辜的季轻轻做了那么多不可挽回的错事,直到再也回不了头。 “全盘皆错?有这么严重?”江楷吃惊不小。 他很少看到顾总脸上出现这种颓然无力的表情,在他的印象里,再难解决的问题,顾总也有办法力挽狂澜,在他的字典里,仿佛就没有“无力回天”这四个字。 顾川华抬起晦暗的墨眸,望着一脸云里雾里的江楷:“你知不知道,季轻轻,她根本就不是风鸣的女朋友!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报复错了人。” “什么?!” 江楷瞬时瞪大了眼睛,感到难以置信,“您的意思是说,我调查错了?” 他皱皱眉,疑惑不解,“可是,根据当时的调查情况显示,季轻轻是明面上与风鸣少爷走得最近、接触得最多的异性,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如果她不是风鸣少爷的女朋友,那谁才是?” 顾川华抓住江楷话中的关键:“你也说了,那是明面上的事情,私底下的真实情况如何,你又调查过几分?” 江楷语噎:“我……” 顾川华揉了揉眉心,疲惫的道:“今天我来,不是找你追究责任的,而是为了纠正过错,拨乱反正。我给你一个弥补失误的机会,一个星期,不论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把当初害死风鸣的真正罪魁祸首找出来!” 顿了顿,他沉声补充道,“记住,这一次,不要再找错人了。” 错抓季轻轻这件事,除了江楷犯了严重的工作失误之外,也有他未经反复查证事实就轻信调查报告的责任,顾川华实在没有脸将过错都推到江楷头上,也无心跟他秋后算账。 如今,他满心想的,不过是两件事:一件,是把风鸣真正的女朋友找出来;一件,是补偿对季轻轻的那些伤害。 听到顾川华不打算跟他算账,江楷松了一口气,立即拍着胸脯保证:“请顾总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不负您的所托。” 顾川华点点头,示意江楷可以出去了。 江楷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问:“对了顾总,关于那个被抓错的季轻轻,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说这话的时候,江楷心里为季轻轻大大掬了一把同情泪。 好惨,真的是好惨……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样替别人背了黑锅,被抓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岛,一囚禁就是半年,好好的人生天翻地覆。年度最惨人物,真是非那位季小姐莫属。 顾川华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会尽全力补偿她,只要她开口,想要什么我都会为她办到。” 事到如今,他除了向季轻轻真心实意的道歉忏悔,求她原谅,以及对她和季家进行物质上的弥补之外,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 可是,他又再清楚不过,物质上的东西,季轻轻根本就不屑一顾。 她恨他,怕是已经恨到了骨子里…… 江楷偷偷看了一眼面色深沉忧郁的顾川华,心想:她要是要您的命,您也答应不成?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放在心里问问,面上则十分赞同顾川华的话:“顾总,您说的对,是该好好补偿一下那位季小姐……” 顿了顿,他又问,“那您,打算何时把季小姐从风礁岛放出来呢?我好提前做一下准备,派人去接应她。” 521真正的罪人 顾川华浑身一僵,久久没有说话。 放季轻轻离开?从此天各一方,再无瓜葛? 他想过了很多种向季轻轻赎罪的方式,却唯独不包括放她离开。 他愿意用他的后半生,倾其所能的去弥补季轻轻,给予她很多很多的物质和关爱,慢慢抚平给她造成的伤害,但他绝对不允许她离开。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残忍也罢,既然她已经遇上了他,来到了他身边,撞到了他手里,不论他们的开始是否美好,这辈子,他都要禁锢着她,让她陪他一直走下去,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孽缘又如何?只要是缘,又管它是良是孽呢?抓住了,便不会再放。 顾川华慢慢的闭了一下眼,尔后睁开,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不会放她走。” “啊?”江楷有些傻眼,结结巴巴的道,“您……您不是已经知道抓错人了吗?” 那为什么,还不肯放那个倒霉鬼离开,真要把人家囚禁一辈子咋滴? 江楷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丝阴暗的猜疑: 难不成,顾总是担心把人家小姑娘放出去之后,她会到处乱讲话,上法院控告他非法囚禁? 更甚者,顾总已经把人家小姑娘给逼疯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放出去后也没有活路,只能在岛上关着? 顾川华墨眸微闪,对江楷的问题避而不答:“这事你不用管,做好你分内的工作就行,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就先出去吧。” 江楷摸摸鼻子,哦了一声,转身带上门出去,留顾川华一个人在偌大的空间里独自思考。 顾川华静静坐了一会儿,便吩咐秘书把一些需要他处理的文件都搬过来,他着手处理一下。 眼下,除了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方式能纾解他心中的烦闷。 顾川华不想承认,他这是在逃避。 宁可面对繁冗的工作,也不愿意回去面对季轻轻。 说是要出岛查清楚害死顾风鸣的真凶,又何尝不是在落荒而逃呢? 咚咚,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顾川华翻阅着文件,头也不抬:“进来。” 门被推开,原来是江楷去而复返。 “顾总,我突然想起来一个疑问,觉得还是跟您说一下为好。” 闻言,顾川华终于从桌上的文件堆里抬起了头:“什么事,说吧。” “还是关于那个季轻轻小姐的事情……” 见顾川华眉头倏地一皱,江楷赶紧解释,“您别误会,我不是来多嘴她的去向的。只是,我突然想到,如果季轻轻不是风鸣少爷的女朋友,不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的话,那为什么这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她都没有想办法自证清白,任由您误解,一直拖到现在才发现抓错了人?这很明显不合常理啊!” 顾川华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眸光沉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楷正了正脸色:“我怀疑……季轻轻跟风鸣少爷真正的女朋友,极可能认识,甚至关系非比寻常,知道您要找那女人报仇之后,为了保护那个女人,季轻轻就故意知情不报,隐瞒真相,任由您误会。” 顾川华墨眸微眯:“你的意思是说,季轻轻自愿代替那个女人留在岛上受难?” 随即,他摇摇头,“这怎么可能?这得是多亲近的关系,才能为那女人做到这种程度,傻到自愿李代桃僵……” 蓦地,顾川华话音一顿,倏忽间想到了什么,立刻扭头吩咐旁边的秘书:“把文件架上最后一排靠左边的那叠资料给我拿过来,快!” “哦哦……” 秘书没见过顾川华这么急切的样子,连连答应着,忙不迭的把顾川华要的那份资料摆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江楷不明所以的望着顾川华。 视线落到那份资料的封面上时,不由一愣:这不是他当初搜集的关于季轻轻的资料吗?包括她的生平简要,家庭成员,社会关系等信息。 顾川华快速翻阅着资料,终于在[家庭成员-姐姐]那一页里,看到了这样一行描述: 季轻轻虽然是季家的养女,不受季家主母赵倩的喜爱,但从小与其姐姐季心妍的关系非常要好,从未听说过季家姐妹不和的传言,季连城有意将季轻轻培养成产品经理,日后成为季心妍的左膀右臂…… 顾川华慢慢合上资料,眸光一下子变得很深远。 他回想起了一些以前没有留意过的细节。 季轻轻刚开始被他抓到风礁岛上来时,看得出来,她是很不甘愿的,总是在他面前喊冤,吵闹着要逃跑,不论他如何提示,她就是认识不到她的罪责。 后来,直到季轻轻在他的衣服里发现了风鸣的照片,才开始质问他,自己被抓到岛上来是不是跟风鸣有关系,他告诉她,这是甩了他弟弟的惩罚,截止那个时候,季轻轻仍是一副不愿认罪,不知忏悔的模样。 季轻轻态度上的改变,是在知道了风鸣的死亡之后,当时她极度震惊,哭着说对不起。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真心觉得自己有罪,第一次对他说,她愿意留在岛上接受他的报复。 从百般不承认自己所犯的罪孽,想方设法的逃跑,到主动向他认罪,自愿留下来赎罪…… 这前后态度的巨大转变,真的仅仅只是因为风鸣的死,令季轻轻幡然悔悟了吗? 还是说,她认识到了他的仇恨是不可磨灭的,为了保护某个重要的人,不得不选择承担起所有的罪责? 依季轻轻那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倔脾气,代人受过这种傻事,她不是做不出来。 如果说,那个女人是季心妍,那么,这一切就很合理了。 毕竟,季轻轻既是季心妍的妹妹,又是他弟弟顾风鸣的同班同学,季心妍通过季轻轻认识了风鸣,并勾引了他,这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风鸣班上的同学陈述的那些:季轻轻和风鸣成天出双入对,同进同去,看起来像是在约会……也许,他们并不是在约会,而是季轻轻带风鸣出去见季心妍,在两人中间充当类似红娘的角色。 真相,似乎已经渐渐浮出水面了…… 顾川华闭了闭眼,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将桌上的资料朝江楷面前一推: “重点查一下这个女人,我要她的全部资料,尤其是她的过往情史,她跟哪些男人好过,上过床,有过暧昧……一个不漏,统统都查一遍!尽快把调查结果呈给我。” 江楷看了一眼纸上被顾川华修长手指重重叩着的那个名字,那凶狠的力道,像是要把纸张给抠破一般,难道说…… 他敛了敛心神,拿起桌上的资料:“请顾总放心,最迟明天下午,我会把季心妍的调查结果给您送过来。” 522放弃复仇 顾川华这一走,就是整整三天。 季轻轻也在医院里忐忑不安的等了他三天。 她问过陈医生,知道顾川华那天从医院里离开后,就径直乘着直升机回了嘉尔市。 关于顾川华出岛的目的,季轻轻心里隐隐约约的猜到了答案:他应该,是回去调查顾风鸣当初死亡的真相了…… 不知,他现在是否已经查到了她姐姐季心妍的头上? 他会不会,已经着手对她姐姐不利了? 更甚至于,她的姐姐也已经像她一样,被他抓到了风礁岛上,面临跟她同样的命运? 越想越焦虑,越想越坐立不安,季轻轻这三天里过得堪称是度日如年,连额头伤势的恢复情况,也无心顾及。 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顾川华披裹着一身露水回来了。 季轻轻夜里睡不安稳,周围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天蒙蒙亮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影子,深邃的目光笼罩在她脸上,耳畔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她顿时睡意全无,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正好撞进男人那双海一般幽深的墨眸里。 “顾川华,你……你回来了?” 季轻轻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体不自觉的紧绷。 顾川华低低的嗯了一声。 你回来了……多么像妻子等待晚归丈夫的问候,只可惜,里面并没有温情,只有满满的戒备。 顾川华敛起眼底的苦涩,转身走到墙壁边,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顾及到季轻轻刚醒来,怕太过亮眼的灯光会灼伤她的眼睛,他打开的是壁灯,光亮柔和,并不刺眼。 借着柔和浅淡的灯光,季轻轻看到了男人的模样。 比起三天前离开时的慌乱狼狈,他现在平静了不少,只是眼底,仍难掩疲惫。 似乎这三天里,他过的也不是很好。 男人站在床前,默默凝视着她,高大的身影像海边的礁岩,只有沉静和安然,没有往日那峭壁一般的压迫和凌厉。 季轻轻感觉到,顾川华似乎变了不少,但具体是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季轻轻咬着唇,犹豫半晌,终是试探性的问道:“你这几天不在岛上,是做什么去了?” 顾川华微微一愣。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道:“我回嘉尔市处理了一些事情。” 在回珊瑚岛的途中,顾川华就一直在想,季轻轻会不会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扑上来跟他拼命?也做好了被她抓得一脸花的心理准备。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季轻轻从睁开眼睛之后,就表现得异常平静。 这不是个好现象,他宁愿她疯狂一点,大哭大闹,对他拳打脚踢,也比现在刻意伪装出来的平静要好。 她表面上越是平静,就代表她心里的风暴越是剧烈。 他不怕她发泄出来伤了他,只怕她憋在心里,难受了自己。 听到顾川华的话,季轻轻的心立刻高高悬起:“那,事情都解决了吗?” 季轻轻很想直接冲顾川华质问:他是不是已经查到她姐姐头上了,打算对她姐姐不利? 但她不敢,因为如果顾川华并未怀疑到她姐姐季心妍头上,她这么急吼吼的一问,岂不是不打自招? 这个险,她不敢冒。 顾川华端详着季轻轻略显紧张的面色,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但他不能告诉她。 三天的时间,足够他把顾风鸣自杀一事的前因后果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季轻轻同父异母的姐姐,季心妍,才是勾引了他弟弟,害死他弟弟的真正罪魁祸首。 季心妍,那个该死的女人,不但玩弄他弟弟的感情,害死了他弟弟,还害得他误会了他这辈子初次也是唯一心动过的女人,给她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毁了一段本可以美好的良缘…… 新仇旧恨一起算,他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但是,他并没有忘记,季轻轻对于这个黑心肠的姐姐非常有感情,如果她知道他想报复季心妍,她一定会伤心难过…… 所以,顾川华抿了抿唇,云淡风轻的道:“一点小事而已,解决得差不多了。” 季轻轻仔细审视着顾川华脸上的神情,见他很是平静,眼底没掀起什么波澜,才稍稍放下了心。 看来,顾川华还没查到她姐姐的头上,否则,他现在就不会是这么平静了,一定会冲她质问,为什么要帮她姐姐隐瞒,连带着将她也恨上。 但是,季轻轻只心安了几秒钟,就又蹙起了眉。 她知道,凭顾川华的势力,查到真相也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她不认为,她姐姐真的能逃过这一劫。 想到这里,季轻轻眼珠一转,又问:“那……经过了我的事情之后,你还打算继续寻找顾风鸣真正的女朋友,向她复仇吗?万一又抓错了人,你该怎么办?” 顾川华眼神闪了闪,沉默片刻,似乎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才缓缓的道:“我不会再复仇了。” “什么?” 季轻轻一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顾川华叹了口气,深深的望着季轻轻的眼睛:“复仇太累了……就算我成功复了仇,又能怎么样呢?风鸣也不会再活过来了。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仇恨,而是我弟弟能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这场报复,从开始就是个错误,它非但没有让我尝到半分报复的快意,反而身心俱疲,还伤害了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这或许就是老天给我的惩罚,让我不该这么执拗。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你当初说的很对,风鸣已经是成年人,他应当对他的爱情和选择负责。 那女人虽有过,但并没有真的拿刀架在风鸣的脖子上逼他去死,真正懦弱的选择自杀的,对自己生命不负责任的,是风鸣自己。 只可惜,我当初被仇恨蒙蔽了心眼,直到如今才明白这个道理。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进行第二次复仇了,我累了,风鸣也该在地底好好休息了……一切,就让它尘归尘,土归土吧。” 说到这里,顾川华蓦然单膝一屈,在季轻轻床前的地板上跪了下来,从被窝里拉出她的一只手,放到唇边印下一吻。 “季轻轻,因为我的执拗和愚蠢,过去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给你造成了无尽的伤害,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523不偏执,不成爱 顾川华的薄唇不似往日般滚烫,带着露水的寒凉,落在季轻轻的手背,像一片雪花慢慢融化开,似乎透过皮肤凉到了心里。 季轻轻心头一颤,猛地从顾川华唇下抽回了自己的手,缩进被子里。 顾川华手中一空,心里也跟着一空,眸光瞬间黯淡。 季轻轻藏在被子下的双手难以抑制的绞紧,顾川华刚才那番话,在她心湖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说,他愿意放下仇恨了,愿意放过伤害他弟弟的女人了…… 这是真的假的,她能够相信他吗? 季轻轻咬着唇,轻声问:“顾川华,你真的愿意放弃复仇吗?” 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些激动,又带着些不信任。 顾川华薄唇微动,扯出一个微笑:“当然。你来岛上这么久,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这是他对她撒的第一个谎。 但愿,也会是最后一个。 季轻轻盯着顾川华,他的神情一片平静,眼底有一股久经风雨后的温和恬淡,像是真的看破了,放下了。 她高高悬起的心,慢慢的落了回来。 但愿,顾川华没有骗她,他真的已经放下仇恨,放弃复仇了。 “那……”季轻轻顿了顿,又道,“你既然已经发现了我是无辜的,现在总应该放我走了吧?” 她抬眸望着他,双眸亮晶晶的,载满希望的光。 顾川华呼吸一窒,久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怎么不说话?”季轻轻催促道。 顾川华薄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季轻轻看他一副纠结的样子,想了想,自以为明白了他心中的隐忧。 她微微一笑,说不出的讽刺:“我知道你在担心着什么。 你放心,等我出去以后,绝对会把我在风礁岛上的遭遇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会对人提及,任何人都不会,更不会上法院控告你。 对外,我会宣称这半年时光我出国研修去了,不会让任何人起疑,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找人伪造一份假的出国履历,绝对不会与你扯上半点关系。 至于你对我的那些伤害,就当是我命里终有这一劫吧,我会努力忘得一干二净,也请你,忘记这一切。” 忘记这一切……叫他怎么忘? 她愿意忘记与他有关的一切,他却不想忘了她,半点都不愿! 顾川华胸腔像破碎的风箱,连呼吸都牵扯着疼痛,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如果我说,我不愿意放你离开呢?” 季轻轻一怔,随即,面上浮起一层薄怒:“顾川华,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我不是顾风鸣的女朋友,知道了我是无辜的,为什么还不肯放我离开?你想一错再错不成?” 顾川华心底漫出微微的苦涩。 一错再错算什么,他想一错到底! 就算这条路遍布荆棘,他也要一条道走到黑,绝不回头。 “天色还早,你好好休息,稍晚一点我再过来看你。” 顾川华避而不答,淡声嘱咐了一句,便要起身离开病房。 季轻轻一声恼喝:“站住!” 顾川华跨出门外的脚步一顿,高大的背影站在门边,静静的等待着她的话,却没有回头。 “顾川华……”季轻轻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愤懑,“你刚才不是请求我原谅你吗,现在我告诉你,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原谅你。” 至少口头上如此。 至于她心里原不原谅,就交给时间来裁决吧。 听说,再难以磨灭的恨意,都敌不过时光的磋磨。 那么,就看看时光这把杀猪刀,能不能磨尽她心中的愤恨吧! 不过……季轻轻心里一哂:她跟顾川华不同的是,她比他大度,即使他伤害了她,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报复。 “如果我不放了你,那你就不原谅我了吗……” 顾川华扶着门的手微微颤抖,却不让季轻轻看出来,强撑着平静道,“你死了这条心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了你的。” 如果她离开了他,再要她的原谅,又有什么用? 季轻轻刚要说话,顾川华又抢在她开口之前道,“你额头上的伤还没好利落,休息不足会影响伤势痊愈的速度,当心留疤。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万事养伤第一,我先走了。” 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那急匆匆的背影,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一样。 门轻声关上,隔绝了顾川华的身影,季轻轻望着紧闭的门,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去,直到深不见底。 顾川华,他要囚禁她一辈子,永远都不会放她离开了是么? …… 两个小时后,天边太阳升起,日光大盛。 顾川华估摸着季轻轻睡得差不多了,站在门外敲门:“季轻轻?” 里面无人回答,他敲了半天的门都没动静。 顾川华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拧不动,门从里面反锁着。 “季轻轻?!” 顾川华心里一个咯噔,怕季轻轻出什么事,立刻大力将门撞开,迅速冲进去,一看—— 床上空空如也,没人! 顾川华心脏猛的往下沉,正要上其他房间搜索季轻轻的影子,眼角余光却发现,墙角那里缩着一团小小的身影。 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弥漫上无穷的担忧。 “季轻轻,你蹲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躺在床上休息?” 他在她面前蹲下来,抬起手,试探性的抚摸上她柔软却略显凌乱的发顶。 尽管顾川华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了,但季轻轻还是浑身一颤,头猛的一偏,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小小的身子缩得更紧,不断往角落里躲去。 她躲避的时候,颈侧的肌肤无意间擦过顾川华的指尖,触手的温度,冰凉得可怕。 而她裸露在病号服外面的肌肤,也是苍白如冰雪,半透明的皮肤下,显露出淡青色的血管,似乎已经在冰冷坚硬的墙角里蹲了很久,浑身都被凉气浸透,犹如一具玉雕的人偶。 顾川华一颗心,狠狠的揪了起来。 良久,他才慢慢的吐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绽出一个笑脸:“轻轻,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他本意是叫她出去吃早餐。 但季轻轻却惶恐起来。 走?走去哪里?风礁岛吗? 她连连摇头,把身子更往墙角里缩去:“不,我不跟你走,我不回风礁岛。” 顾川华握了握拳,努力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好,咱们不回风礁岛,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把你囚禁在那个地方了。” 524最后的温柔时光 季轻轻肩膀猛的一颤,慢慢抬起埋在膝间的头,望着面前神色温柔的男人,眼里不由漫出希望的光亮。 她刚要开口,就听顾川华接着道:“以后,你就在珊瑚岛住下来,这里环境好,风景好,交通方便,社区也完善。我命人收拾出一栋单独的公寓给你,再给你配备一批管家和佣人,你每天没事就喝喝咖啡、购购物,随便想要去哪里都可以,也不再限制你交朋友的权力。” 闻言,季轻轻眼底的光亮倏地熄灭。 她冷笑一声:“想去哪里都可以,却只限于这座岛上,不能离开对吗?” 顾川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沉默就是默认。 “呵,呵呵……哈哈……” 季轻轻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讽刺,刚开始只是轻轻的笑,慢慢的笑,后来就变得尖利凄怆,说不出的瘆人。 顾川华慢慢皱起眉头,沉声道:“别笑了。” “为什么不笑啊?”季轻轻歪着脑袋反问,“这么好笑的笑话,不笑一笑,岂不是对不住你这个讲笑话的人。” 顾川华脸色难看至极,死死盯着面前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墨眸深处像燃着一簇怒火,却隐忍不发。 他殚精竭虑才想出的一番折衷打算,在她眼里,就只是一个可笑之极的笑话吗? 嗤,还真是容易被激怒的一个人啊,不久之前还口口声声的说要求得她的原谅,转过脸,就一副恨不得生吃了她的样子……季轻轻心里不无讽刺的想。 他越是隐忍,季轻轻就越是要刺激他:“顾川华,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一个问题,你能为我解答一下吗?” “什么问题?” 顾川华动了动脸上紧绷的肌肉,试图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要那么冷肃,以免吓到她。 季轻轻慢悠悠的问:“你对我,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顾川华刚缓解下来的表情,立即又变得僵硬。 他怔愣了好久,才缓缓的道:“我对你,是……” 是什么? 他却说不出来。 “看来这个问题令你很难回答啊!也许你自己都没想清楚。” 季轻轻挑了挑眉,善解人意的道,“那这样吧,我换个问法——我于你,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这个你总容易回答吧!” 顾川华墨眸低垂,避开了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低声道:“你……是我的囚徒。” 真的只是囚徒吗?为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呢? “囚徒?”季轻轻先是一愣,尔后才满目讥谑的道,“我看,是奴隶才对吧?或者,禁脔这个词,更准确。” 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还把她当成他的囚徒,当成他的所有物! 这男人是玩囚禁戏码玩上瘾了吗? 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季轻轻心里怒火滔天,面上却笑得一派妩媚,故意靠近顾川华的耳畔,呵气如兰:“怎么这么僵硬啊,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你真的把我视为你的禁脔了,变态先生?” 禁脔? 顾川华像被扎了一下,猛的推开她,站起身道:“别闹了,跟我出去吃早餐。” 说着,朝她伸出修长的右臂,示意要拉她起来。 季轻轻望了一眼伸到面前的大手,冷哼一声,坐在地上不动。 顾川华皱眉道:“就算你想要自由,也得先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吧!命没了,自由只能是空谈。据我所知,你挺热爱生命的,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犯傻才是。” 呵,还用激将法? 季轻轻心中不屑,却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信息:顾川华,他不想她死。 她默了默,还是将柔若无骨的小手放进了他的大掌里,任凭他将自己拉起来,带到他的臂弯里。 “不是说要去吃早餐吗?走吧!” 她冷淡的道,像是身后倚着的怀抱,不过是一堵没有人气的墙壁。 顾川华也不多求,她现在能给他反应,已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只要他好好经营维护,也许,再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习惯、依赖,甚至是慢慢喜欢上珊瑚岛的生活。 路,要一点点的走。心,也要一点点的俘获。急不得。 而他,向来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猎手。 顾川华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拥着季轻轻走向医院外面的一家餐厅。 餐厅环境优雅,已经被顾川华提前派人清场,偌大的空间里,只坐着他们两个客人,旁边站着一列服务生,脸上挂着像用尺子量过的标准一百八十度微笑,随时准备为他们服务。 季轻轻生平第一次享受到清场这种至尊vip服务,却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总感觉自己像是在人家打烊时跑过来搞事的不速之客。说不定人家服务生脸上笑嘻嘻,心里正在mmp呢! 餐厅嘛,就是要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才好,搞得这么冷清严肃,真是令人没食欲。 顾川华亲自盛了一小碗汤放在她面前,温言道:“喝吧,不烫不凉,刚刚好。” 季轻轻低头看着面前的汤,恕她见识少,没看出这是什么食材做的,不过闻着异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她本来没有多少胃口,忍不住也将它喝了个干净。 顾川华含笑凝望着季轻轻,见她将一碗汤都喝完了,眼底的笑意愈发温柔绚烂,又给她盛了一小碗炖得烂烂的鱼羹:“再吃一点这个鱼,有补血生肌之效,对你的伤势痊愈大有好处。” 季轻轻尝了一口,依然没尝出来这是什么,随口问道:“这是鱼吗,怎么感觉味道不太像,没有腥气。” 顾川华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别的菜,才道:“这是娃娃鱼。” 季轻轻一口鱼羹差点没鲠在喉咙里,不可置信的瞪着碗里的鱼羹,她居然吃了国宝?! 瞬间感觉自己罪过大了,分分钟要被抓去坐牢。 季轻轻不敢再吃,立即放下勺子:“我饱了。” 顾川华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好笑的道:“放心,这是养殖的大鲵,不是野生的那种。” 季轻轻哦了一声,这才重新拿起勺子。 期间,顾川华一直在给她布菜,自己一口都没吃,季轻轻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服务。哼,他自己愿意当服务生,她干嘛要拦着? 吃了一小半,季轻轻倒真的觉得饱了,再度放下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顾川华看着她:“不吃了吗?” 季轻轻点头:“嗯,再吃就吃撑了。” 她伤势未愈,身体虚弱,本就无甚胃口,能吃下一碗汤、半碗鱼羹,已是勉强。 “那好。” 顾川华也没有再逼季轻轻多吃,尽管这满桌的菜,她压根就没动过多少,后厨里还有不少没端出来。 他从餐桌上站起来,绕到季轻轻的座位面前,彬彬有礼的朝她伸出手臂,示意她环上自己的臂弯:“我们走吧。” 他没有告诉季轻轻的是,这些菜,都是他特意命海皇酒店的五星大厨和餐厅里的厨师联合烹制的。 食材皆是顶级,只取其最细嫩的精华部分,采用古方食谱里的药膳烹饪方式,慢工细火的熬,做的时候,他还亲自在一旁把关。 季轻轻也没有矫情,挽上顾川华的臂弯,跟随他一起走出了餐厅。 外面阳光正好,风和日丽。 漂亮精致的建筑,干净整洁的街道,举目四望,看不到一丝阴霾。 顾川华挽着季轻轻走在路上,突然不想这么快就带她回医院。 他从来没有和季轻轻这么悠游的漫步过。 在风礁岛上,他们每次一见面,不是相互攻击,就是彼此漠视,再不然,就是一个奔逃,一个追逐。 顾川华刻意放慢了脚步,一边慢慢悠悠的走着,一边侧目打量着身边的女人。 她面色很淡然,嘴唇微微抿着,目视着前方,一点也没有到处张望的兴致,周围的风景在她眼里似乎毫无吸引力,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医院。 虽然她挽着他的胳膊,但他知道,她的心距离他很遥远。 “别动。” 顾川华突然道。 季轻轻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怎么了?” 顾川华没说话,只是薄唇凑近了她,对着她的头顶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一片粉白的花瓣自她的发丝间飘落,晃晃悠悠,被风吹走。 “好了,没事了,走吧。” 顾川华吹掉落在季轻轻头发上的花瓣,便若无其事的继续挽着她的手往前走。 季轻轻心里却一颤。 刚才,顾川华那一口气,像是吹拂到了她的心间。 她咬了咬唇,一声不吭的跟上他的步伐。 再如何放慢脚步,一条路,也终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医院到了。 顾川华看着面前的白色建筑,忍着心里的空落,放开了季轻轻的手:“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一起回医院了,你自己进去吧。” 季轻轻看了他一眼,突然感觉有点怅然若失,但面上一派平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甚至连再见都没说,就直接走进了医院大门。 直到身影完全消失,也没有回头看过身后的男人一眼。 顾川华一直等到季轻轻完全走进了医院,手机里收到陈医生发来的短信,禀报说季轻轻已经回到了病房,才收起凝望的视线,转身从医院门前离开。 525你想包养我吗? 季轻轻又在医院里呆了四天,在陈医生的精心照料之下,额头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起来。 等到拆纱布的那天,额头一片光洁细嫩,别说是淡淡的伤疤了,就连毛孔都几乎看不见,像是从未受过伤一样。 陈医生笑着恭喜:“恢复情况良好,这两天注意不要在烈日下暴晒。” 季轻轻摸着额头,那里的肌肤平滑如初,甚至手感更加娇嫩,衷心的对陈医生道了声谢。 陈医生笑笑:“照顾病人是我分内的事,你不必客气。” 他眼珠一转,状似无意的道,“你要谢的话,就谢顾总。” “谢他?” 季轻轻一愣,不明所以的望着陈医生。 陈医生心道顾总您就感谢我吧:“你不知道,这些天里,顾总一直牢牢盯着我行医用药,我给你开的药,每一样他都至少要过问三遍,确定没有任何副作用之后,才肯罢休。 在你的饮食方面,他也格外严谨,你入口的每种食物,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的,确保对你伤口恢复有益,才能送进厨房……” “等等,”季轻轻打断陈医生的话,“我这几天吃的,不是医院里的病号餐吗?” “怎么可能?”陈医生夸张的瞪大眼睛,“你每天吃的饭菜,都是顾总特意命令海皇酒店的五星大厨专门烹饪的,你该不会以为,医院里的病号餐都能这么好吃吧?” 季轻轻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她说这医院里的饭菜味道怎么这么好,比外面那些出了名的餐厅做的还要好吃。 她原先还想着,珊瑚岛不愧是富豪云集的度假圣地,连医院里的病号餐都做出了五星酒店的味道,原来是因为…… 陈医生觑着季轻轻的神色,悠悠的道:“顾总对你的细致用心,可真算得上是头一份了,他自己生病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季轻轻抿着唇,目光看向窗外的树影,没有接陈医生的话。 陈医生见状,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能帮顾总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能不能化开这位季小姐的心墙,就要看她和顾总的缘法了,他一个局外人,也不好做太多。 …… 当天傍晚的时候,顾川华来医院将季轻轻接了出去。 顾川华开着车,季轻轻坐在副驾驶上,望着前方陌生的道路,不由侧目看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川华目视前方,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家。” “家?”季轻轻一愣。 谁的家? 她想问个清楚,顾川华却避而不答,只是道:“先别问那么多,你到了就知道了。” 季轻轻只好噤声,也学着他一样目视前方。 半个小时后,车在一幢绿化做得极好的别墅前停下了。 “到了,下车吧。” 顾川华先下车,再绕到另一边的车门,把季轻轻给搀扶了出来。 她钻出车门的时候,他还用手臂在车门上挡了一下,以免她磕碰到额头。 顾川华话不多,动作却处处透着自然而然的温柔,跟迪温那种刻意拗出来的绅士风度对比,就好像是正品和山寨的区别。 季轻轻自然感受到了,却一声不吭,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他。 “跟我进来。”顾川华也不以为意,牵着季轻轻的手走进别墅。 季轻轻挣了挣,却没有挣开,也就冷着脸任由他去。 开门的是别墅管家,见顾川华挽着一个陌生女人回来,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热情的微笑:“欢迎先生和夫人回家。” “夫人?” 季轻轻眉头一皱。 顾川华都已经知道她不是顾风鸣的女朋友了,先前那场荒唐的冥婚也应该随之作废了才是,顾川华怎么还让人叫她夫人?他真的把她当成他顾家的女人了不成? 季轻轻冷冷的纠正:“请叫我小姐,我还未婚。” “这……” 管家惊异的看了一眼顾川华。 顾川华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 管家会意,立即从善如流的改口道,“欢迎先生和小姐回家。” 季轻轻听着还是觉得不对味,脚步一停,站在门口不肯进去,冷眼看向身边的男人:“顾川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川华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记不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过,让你在珊瑚岛定居下来的事情?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住所。” 这几天他忙前忙后,为的就是这件事。 季轻轻皮笑肉不笑:“我原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还真把它给落实到了实处。我该夸你言出必行,严谨认真吗?” 顾川华对于她的讥讽恍若未闻,神色不变的牵着她的手走进别墅:“跟我来参观一下吧。” “我可以说不吗?” 季轻轻歪着头,挑眉问道。 顾川华薄唇微启,吐出两个温柔而生硬的字眼:“不能。” 季轻轻哼笑一声,没再说什么,随他走了进去,一路走马观花的参观着这座精致的囚笼。 顾川华为她准备的这幢别墅,户型为中型,只有三层,面积不大,但独门独户,周围没有别的邻居,院子外面有条呈环形的人工河,无形间将这幢别墅跟外界隔离开了。 别墅虽不大,但五脏俱全,泳池健身房私人电影院一应俱有,楼顶还有个巨大的空中花园,玻璃花房中种满了来自世界各国的名花,姹紫嫣红一片,还辟了一间专门养蝴蝶的暖阁,明明时值秋季,这里却揽尽了春色,美得像个童话。 但跟外面的梦幻相反,别墅内部的家居布局,则处处是浅灰米白的色调,干净简约,充满了传说中的性冷淡风。 季轻轻似是明白了什么,看向身边的男人:“这些家居摆设都是你一手布置的?” 顾川华嗯了一声。 季轻轻扯了下唇角:“怪不得呢,我说室外室内的风格怎么天差地别,还以为设计师精分了,原来室内是按照你的喜好来布置的。” 她心中好笑:名义上是给她住的房子,却按照了他的喜好来布置,这说明什么?他是打定主意要当这房子里的常客了。 司马昭之心,简直不要太明显。 “好了,现在我带你去楼上看看主卧。” 顾川华像是没有发现季轻轻眼底的嘲弄般,径自拥着她上了楼。 期间,不知有意无意,他本来只是牵着她的手,揽到了她的腰间。 季轻轻一个冷眼斜过去:“注意你的咸猪手!” 顾川华面上不动如山,环着她纤腰的手,却更用力了,深不见底的墨眸里,满是执拗的意味。 这男人的脸皮是厚到家了。 季轻轻掰了几下没掰开,只好冷哼一声,任由他揽着自己的腰步上二楼,权当腰间的大手是空气。 到了主卧,季轻轻愈发觉察出了不对味,床很明显是双人大床,在上面翻跟头都没问题,枕头也有两个,甚至连鞋架上的拖鞋,也是一大一小两双。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联想到了一个词语:金屋藏娇。 季轻轻挑眉:“顾川华,你这是想要包养我吗?就像金主包小蜜那样?” 顾川华面色微沉,他不喜欢季轻轻用这个词轻贱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垂眸望着她,墨眸中蕴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不是包养。” “那是什么?豢养?”季轻轻耸了耸肩,啧了一声,“把我当猫狗一样豢养,这下好了,连人都算不上了。” 顾川华扳正她的脑袋,逼迫她与他目光相对,极度严肃的道:“听好了,是娇养。” 这辈子,他只娇养她一个。 季轻轻愣了一下,然后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不可抑制的狂笑起来:“哈哈哈……” 526她是他的审判者 顾川华皱眉看着季轻轻狂笑不止,笑得前俯后仰,笑到眼角泛出泪花,心里的温情慢慢冷却了下来:“很好笑吗?” “好笑啊,当然好笑。” 季轻轻慢慢的止住笑,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花,不无讽刺的道,“顾川华,你都不知道,你刚才说要娇养我的时候,那副嘴脸,有多么的滑稽恶心!我不仅想笑,我还想吐。” 顾川华面无表情的看着季轻轻,一张俊脸绷得死紧,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都微微颤抖起来了。 季轻轻注意到了,脸上的笑意更大:“怎么,很生气啊?是不是感觉自己一番心意被当成了驴肝肺,气得想打我,甚至杀了我?那你动手啊!” 她变着花样的挑衅、激怒顾川华,就想看看他气得失去理智的模样,一定很令人愉悦。 闻言,顾川华眼底的风暴反而慢慢平息。 他沉声道:“季轻轻,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我只会娇宠你。我说过,从今以后我会把你娇养起来。” “算是给我的补偿?弥补你之前在风礁岛上对我的伤害?”季轻轻点点头,“原来你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 顾川华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就听季轻轻继续道: “这种补偿方式,还真是符合你的一贯风格,不论是你当初囚禁我,还是现在补偿我,都如出一辙的令人讨厌! 从来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不顾及别人的想法,也不管别人要不要你的补偿,就一股脑儿的强加给别人,还自以为是为了别人好……” 季轻轻越说越愤怒,狠狠的瞪着面前的男人,“顾川华,我告诉,你所谓的补偿,只能安慰你自己那颗心虚愧疚的心,而我这个受害者,永不接受!只要你一天不放我离开,我就一天不会宽恕你,你就一天别想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顾川华唯有苦笑。 风水轮流转。 现在的审判者,是她,而不是他。 他抿了抿唇,强行忽略心头漫开的苦涩,转身离开卧室:“晚餐已经做好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季轻轻站在原地怒瞪了顾川华的背影半晌,终是冷哼一声,跟了上去。 …… 季轻轻下来的时候,顾川华已经在餐桌上端坐下来了。 长方形的餐桌上摆盘了精致的菜肴,他面前摆放着碗筷,却一口都没动,静等着她下来一起用餐。 季轻轻从楼梯上姗姗而下,扫了一眼侍立在餐桌两旁的佣人,心里再度将顾川华这个资本家给鄙夷了一通,吃个饭都搞得跟皇帝似的,要一大堆人侍候他,真不知道是吃饭还是吃排场,什么毛病! 如果季轻轻知道别墅里不仅有管家和佣人,还配备了厨娘和司机,恐怕更要惊掉下巴。 此外,顾川华还打算为她配备一个私人医生,管理她的健康,只是人选还没确定下来。 顾川华不想找男医生,因为检查身体难免会有密切的身体接触,一想到陌生男人的眼和手会在季轻轻的娇躯上摸来看去,他就忍不住想掀桌。 他不允许别的男人接触她,任何男人都不行,医生也不行! 顾川华抬眸看向满脸不高兴,一步三磨蹭的女人,缓声道:“别磨蹭了,过来坐下,饭菜都快凉了。” 季轻轻不情不愿的坐在顾川华的对面,刚一落座,他就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尝尝这个,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季轻轻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菜肴,这才发现,桌上的菜,竟然都是她爱吃的。 她在风礁岛的半年里,每天填饱肚子都难,根本就没有资格挑食,给什么吃什么,从来都没表现出对食物的喜好,顾川华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吃些什么? 这是巧合吗? 还是说…… “顾川华,你调查我?” 季轻轻冷冷的盯着对面的男人,对他夹到自己碗里的菜视而不见。 顾川华夹菜的动作一顿,默了默,才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谁信。 季轻轻不怕他调查自己,只怕他查着查着,突然顺藤摸瓜查到了她姐姐季心妍的头上。 这实在是个危险的信号,不行,她一定要阻止。 “啪!” 季轻轻将筷子重重一拍,冷声道:“以后不要试图调查我的事,我的过去无趣得很,没什么好查的!而且,我这个人非常注重隐私,极度讨厌别人探查我的生活。尤其是,我讨厌的人。” 最后一句,她是盯着顾川华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的。 顾川华手一抖,筷子险些掉落在餐桌上。 她讨厌的人…… 她就这么不加掩饰对他的厌恶吗?丝毫不想顾及到他的感受,刻意要在他心口插刀? 他对她的在乎,他不相信,她一点也感觉不出来。 顾川华机械的夹了一口菜到嘴里,食不知味的咀嚼片刻,才缓声道:“你放心,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以后,我不会再轻易过问你的过去了。吃饭吧。” 季轻轻本来还想再出言讽刺他一两句,看到他低垂的墨眸,不知为何,涌到嘴边的冷言恶语又退了回去。 一顿饭,两人俱是吃得食不下咽。 季轻轻一放下筷子,顾川华便立即从餐桌前起身,嘱咐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从佣人手里接过外套,匆匆告辞离开。 这是第几次在她面前落荒而逃了? 他记不清了。 顾川华开着车,一路头也不回的从别墅门前离开,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直暴。 他不敢再留下去,他怕自己再待在她那里,会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来。 他已经伤害了她一遍,不能再伤害她第二遍了。 开车离去的男人没有发现,别墅的雕花大门前,有一道纤细的身影,一直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开。 等他的车从视线中完全消失之后,她笑了笑,毅然转身,颇有种决绝的味道。 …… 季轻轻回到别墅,叫佣人收拾了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后,上楼洗了个澡,然后穿着雪白单薄的睡衣,光着脚走向与卧室相连的阳台。 那里摆放着一个铁艺花架,花架上有很多绿植盆栽,翠绿的叶,雪白的瓷盆。 她慢慢的走过去,端起一个盆栽,再倏地的松手。 砰的一声,盆栽便四分五裂,碎瓷混着泥土溅了一地。 有些碎片在飞溅的时候,还划伤到了她裸露的小腿,但季轻轻浑不在意。 她弯腰捡起一块锋利的白瓷碎片,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用力在手腕上一划,殷红的血珠便顷刻间冒了出来。 “唔……” 季轻轻扔掉碎瓷,忍痛走回了卧室,仰面躺倒在床上,阖上了眼睛。 苍白的唇瓣向上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既像是畅快,又像是解脱。 囚徒也好,禁脔也好,一辈子困在孤岛,受制于人的生活,她无法再忍受了,只要一想到那灰暗的明天,她心头就漫过一阵接一阵的绝望。 这种生活,这种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心早就被名为顾川华的阴影压垮了。 …… 佣人们正在楼下洗碗,突然听到天花板上传来砰的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给砸裂了。 听声音,好像还是从那位娇客的卧室里传来的,他们顿时不敢掉以轻心,立即派人上去查看。 “季小姐?您在里面吗?” 佣人敲着房门询问。 门只是虚掩着,根本就没有关严,这一敲之下,门直接敝开了一条缝,足以让人看清楚房内的景象…… 527你赢了,我放你走 只见,正对着门口的那张大床上,一条雪白的手臂,软软的从床沿垂下,殷红的血液如红线一样,从手腕蜿蜒到指尖,一滴滴流到地板上,汇聚成一小滩血泊。 佣人惊叫一声,慌忙跑下楼,边跑边大声叫喊:“不好了!那位季小姐寻短见了!快,快通知顾总!” …… 顾川华跌跌撞撞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触目惊心的景象: 满身苍白的女孩,仰面躺在同样雪白的大床上,不,她看起来甚至比床单还要白一分,整个人像是被大床吞噬了,眉目模糊淡化到看不清。 唯有那只垂在床沿的手,上面的血色是如此的清晰浓重,刺痛了他的眼。 半年之前的那个悲剧,重现在他眼前。 顾风鸣死去时的模样,和床上的人重叠,让他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梦魇,还是现实…… 顾川华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用力攥紧,无尽的惶恐令他窒息。 “季轻轻……你,你怎么了……” 他喃喃着扑过去,不知所措的看着床上的人半晌,才颤抖着抬起手,去触摸她的鼻息…… 是温热的。 不是他想象中的冰凉。 顾川华惊慌失措的心,濒临崩溃的理智,这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是了,他刚刚开车离开了十分钟,就收到了佣人打来的电话,说季轻轻出事了,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季轻轻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顾川华定了定心神,快速撕下一缕床单,包裹在季轻轻流血不止的手腕上,暂时止住血,然后抱着她匆忙赶往医院。 …… 季轻轻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床前的男人。 一贯清明的墨眸里此时满是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整晚都没睡。 见她睁开眼睛,顾川华眼底瞬间焕发一抹光亮:“轻轻,你醒了!” 声音有点缺水的喑哑,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嘴唇也起了皮。 季轻轻立即就猜测到,这男人怕是眼也不眨的在她的床前守了一整夜,一直不肯离开,连转身去倒杯水都不肯。 她忍着心中突然泛起的悸动,强行从顾川华脸上移开视线,抬眸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果然,还是熟悉的医院,还是熟悉的病房。 季轻轻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抿了抿干燥的唇,立刻,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她愣了几秒,还是就着顾川华的手喝了大半杯水,润了润喉。 顾川华放下水杯,又抽出一个枕头垫到季轻轻腰下,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手还疼吗?有没有哪里觉得难受的?” 闻言,季轻轻看了一眼包扎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手腕。 疼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难受吗?并不,坦白说,她昨晚并没有觉得哪里难受,不过是沉沉的睡了一觉,什么知觉也没有。 那一下,割得并不深。 而且抢救得及时,血也没流多少。 比起割脉自杀的她,面前这个男人的情况,看起来倒是要糟糕的多。 季轻轻冷冷的道:“托你的福,我没死成。” 顾川华憔悴的面容僵了一下,好半晌,才哑声问道:“季轻轻,你为什么要自杀呢?你有哪里不满,可以告诉我,我会为你解决……” 季轻轻打断他:“我最大的不满,就是你。” 顾川华被噎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对……”他摇了摇头,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自言自语的道,“我了解你,你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生命的人……你很热爱生命,我看得出来……” “我对生命的热爱,早就被你磨尽了!”季轻轻眼底结出冰棱,“现在,我只想去死,早死早超生。” 顾川华的拳头慢慢捏紧:“如果,我不让你死呢?” 季轻轻嗤的一声冷笑出来:“顾川华,你救得了我第一次,救不了我第二次。一心想死的人,谁也阻止不了。你知道什么叫做万念俱灰吗?顾风鸣当初是什么心境,我现在就是什么心境。当初你不能阻止顾风鸣自杀,现在也不能阻止我去死。” 说完这话,季轻轻便把头扭到一边,侧身背对着他,眼不见不为净。 身后男人是什么表情,她没兴趣知道。 一时间,只听得到身后时急时重的呼吸声,像是关在笼子里的困兽,喘息间满是焦虑和压抑,还有深深的绝望。 顾川华现在才知道,这几天里,季轻轻刻意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温驯服从,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她的心,从来都没有安定下来过,一刻都不曾向他妥协。 她之前有多温驯能伸,现在就有多刚烈易折。 他小瞧了她的执拗,也高估了自己的冷血。 他以为自己可以铁石心肠,可以冷血的笑看她无望挣扎,事到如今,才发现自己做不到。 顾川华慢慢的闭上了眼,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季轻轻以为,顾川华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病房之时,他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 “季轻轻,你赢了,我……放你走。” 季轻轻被子下的手猛然一颤,而后死死的握紧,按压在砰砰狂跳的心脏处,身体却一动不动。 短短十个字,却像是耗尽了顾川华全身的气力。 他不再看病床上的女人一眼,缓缓站起身,步伐僵滞的离开了病房。 听到关门的细微咔嚓声,季轻轻苍白的唇角,终于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她知道,她成功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道阴影,她的阴影是顾川华,而顾川华心中不可磨灭的阴影,必然是顾风鸣割脉自杀的那一幕。他这辈子,怕是永远都忘不了弟弟倒在血泊里的场景。 她记得,顾川华让她跪在顾风鸣坟前时,曾亲口对她形容过顾风鸣死时的场景:他仰面倒在床上,血从床上流到地上…… 这就是顾川华心底最深的恐惧。 而她,残忍的利用了这一点,故意用相同的方式,在顾川华面前上演自杀戏码,将顾风鸣的悲剧复制到自己身上,刻意刺激顾川华。 她知道,他受不了。 所以,这场博弈,最终是她赢了。 528重返嘉尔市 季轻轻离开珊瑚岛的这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顾川华并没有露面,来为她送行的,只有陈医生一个人。 陈医生看着脸上掩藏不住激动喜悦之情的季轻轻,叹了口气:“季小姐,顾总让我转告你,如果你在外面待不下去了,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那座别墅,永远都是为你而留的。” 季轻轻满心都是对自由的向往,闻言,心下十分不屑。 她会在外面待不下去?怎么可能,外面的世界才是她的天地! 离开风礁岛和珊瑚岛这两座牢笼,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打死都不会再回来! 季轻轻笑了笑:“陈医生,多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你的恩情,我铭记于心。也麻烦你转告顾川华一声—— 我,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再回来!那座别墅,他还是留给别人吧!也请他,不要再来找我,永生永世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看着眼底一片冷漠嘲弄、没有半丝留恋之情的季轻轻,陈医生突然有点替顾川华感到不值。 旁观者清,他在旁边看得分明,在顾总和季轻轻的这番较量当中,看似季轻轻一直处于被动,但真正妥协退让的,从来都是顾总。 顾总一步步为了她颠覆自己的原则,数次不顾生命危险的跑去救她,有一次还险些丧生在野兽嘴下,就是一颗石头做的心,也该被有所动摇才是啊! 可这位季小姐…… 世人都道顾总冷心冷肺,铁石心肠,可照他看来,季轻轻的心肠,分明比顾总还要冷硬十分。 陈医生默了默,犹自劝道:“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也许你有一天突然想明白了,会发现待在顾总身边也挺好的。其他,顾总他对你……” 见季轻轻心不在焉的朝直升机那边张望,知道她没耐心听他的唠叨,陈医生也就收了声。 顿了顿,才道,“季小姐,你多多保重吧!” “你也多多保重,再会……不,还是不要再会了。” 季轻轻和陈医生道了别,便迫不及待的登上了机舱。 飞机很快就发动,升上苍穹,离地面越来越远,陈医生挥着手的身影也越来越小,直到小成了一个黑点,什么都看不清了。 飞机消失在天际的时候,地面上,陈医生的身边,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与他一起举目凝望苍穹,墨眸犹如被夺了星光的浩渺宇宙,只剩下无穷无际的寂寥孤落。 “顾总,您为什么不亲自出来送她?” 明明都已经来了,却要躲在暗处不现身。 “为什么……”顾川华苦笑一声,“因为我知道,她不想看到我。” 也因为,他怕再靠近她一厘米,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冲动,冲上去把她桎梏在怀里,再也不允许她离开。 答应了放她走,他就会放她走。 在她面前,他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人。 所以,他不敢靠她太近,只敢远远的躲藏在角落里,小心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按捺着自己的脚步,握紧拳头,眼睁睁的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陈医生看了顾川华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把季轻轻刚才嘱咐他的话转告给他。 毕竟那些话,实在是伤人,顾总听着心里该多难受啊! 顾川华收回眺望苍穹的目光,淡淡的道:“刚才,她有没有什么话要你转告给我?” “没……” 陈医生本想说没有,却在触到顾川华那洞察一切的墨眸时,实话实说了,“有的,她让我转告您……” 他尽量用婉转的词汇,表达了季轻轻临走时的意思。 顾川华听后,墨眸低垂,一阵沉默。 陈医生忐忑不安的觑着顾川华的面色,安慰道:“顾总,您别把小姑娘的气话放在心上,女人嘛,都是口是心非的,别看季小姐嘴上这么绝望,说不定她心里其实惦念着您呢。” 顾川华摇了摇头,低缓却笃定的道:“她不会惦念我,此去一别,她怕是会努力把我忘得干干净净,把这半年过往都抛在脑后。”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季轻轻心底的想法。 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陈医生讪讪的道:“顾总,那您,心里是怎么打算的?就这样遂了季轻轻的愿,放她离开,从此天涯陌路吗?” 在他的印象里,顾总向来是很执着的人,一旦认准一个目标,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他可不认为,顾总突然变得这么大度豁达,说放手就放手。 果然,顾川华勾唇一笑,抬眸望向天际,眼底尽是睥睨之色,仿佛这片天空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天涯陌路?这是不可能的。” 暂时的放手,给她一片自由飞翔的天空,让她得以喘息,不过是为了缓解一下他们之间的紧张氛围而已,但这片天空,也得在他羽翼的庇护之下。 她就算是只孙猴子,也翻不出他的无边掌心! …… 季轻轻坐在机舱里,看着嘉尔市的版图在眼前渐渐放大,而身后始终没有飞机追来,一路担惊受怕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一个星期前,她初来珊瑚岛那天还在想着,这一次,她一定可以成功逃离顾川华的桎梏。 果然现在,预感成真,她逃离了他身边。 只不过,过程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不是她逃离了他,而是他主动放开了她。 并且,交换自由的代价,是她作为一个女孩的珍贵初夜。 飞机在空地上缓缓降落,季轻轻带着初成为女人的感伤,双脚踏上了坚实的土地。 “季小姐,这附近有公交车站,你可以自己坐车或打车回市中心,我就不送你过去了,告辞。” 顾氏飞行员说完,就重新启动直升机,掉头返航。 “多谢你送我回来,一路顺风。” 季轻轻站在原地朝飞机挥了挥手,目送着它消失在天际。 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抬眸望了一眼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景色,缓缓踏上了前路。 529物是人非恍隔年 顾氏飞行员把季轻轻放下的地点是嘉尔市的郊区,道路上人很少。 所以,即使是一架直升机突然从天而降,也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季轻轻找路人问清楚了公交站台所在的位置之后,就快步朝着那边去了。 脚步刚开始很犹疑,但越到后面越轻快。 像是初获自由的小鸟,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眼前来之不易的自由是个一触即破的泡沫。 后来就逐渐放开了,撒丫子在大马路上乱跑了一通,蹦蹦跳跳,欢呼雀跃,也不管路过的行人会如何看待她。 到了公交站台,季轻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票子,在路边卖报纸烟酒的小亭里换了一些零钱,买了一张去市中心的票。 季轻轻离开之前,顾川华本来要给她一张黑金卡,说是给她的一点物质补偿,自然被她冷言拒绝了。 开玩笑,她要是收了顾川华的钱,那她成什么了?卖身的吗? 要不是怕激怒顾川华,怕他生起气来不放自己回去,季轻轻真想学一学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直接把那张黑金卡摔到他的脸上,看他还敢不敢拿钱恶心她! 但出岛,身无分文也不是个事。 临别前,陈医生给了她几张红票子,季轻轻想了想,没有拒绝他的这番好意,微笑着收下了他递过来的钱,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还是陈医生想的周到。 从站台到市中心,约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公交车不紧不慢的行驶着,季轻轻打开窗户,侧目眺望远处的风景。 呼啦,行驶的车轮带起一阵风,将路边的一张旧报纸吹了起来,不偏不倚的糊到了手轻轻脸上。 季轻轻没好气的将沾满灰尘的旧报纸从脸上揭下来,正要将它卷成一团扔到车厢里的垃圾桶,突然被上面的一行黑体加大的标题吸引了注意: [季风日化旗下产品非法添加重金属黑幕曝光,董事长季连城做贼心虚突发脑溢血昏迷住院] “什么?!” 季轻轻手一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标题还是那个标题,一个字也没变。 明明白白的写着“季风日化”和“季连城”。 季轻轻心下剧震,慌忙仔细去看那则新闻,越看,她的脸色就越苍白,初获自由的喜悦被冲散了个干净,只剩下无穷的惊疑和担忧。 她不过是离开了半年,家里就天翻地覆,季风公司倒闭了,她父亲季连城出事了…… “怎么会这样?” 季轻轻瘫坐在椅子上,再也无力握紧手里的报纸,凭它轻飘飘的从指尖滑落。 报纸上写得很清楚: 半年之前,也就是她被顾川华抓到风礁岛的第二天,季风公司爆发出毁灭性丑闻,执法机关介入调查,坐实了丑闻的真实性,各路媒体见风使舵,齐力对季风口诛笔伐。 墙倒众人推,一夜之间,公司债台高筑,她父亲季连城承受不住打击,病重入院。 公司群龙无首,高层见事不妙,纷纷变卖股份跑了个干净。 不过短短三天时间,曾经小有名气的季风日化就宣告破产,彻底成为了过去式…… 而导致这一切的元凶,就是她曾经参与研制的新升级珠漾产品! “好好的珠漾产品,怎么会被突然查出添加违禁物质,还超标了一万多倍?这么严重的纰漏,生产环节为什么没人发现,直到上市销售了才曝光?也不知道现在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还有姐姐,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季轻轻喃喃自语,心如乱麻,无数个问题接踵而来,拥挤在她脑海里,令她头脑几欲爆炸。 她本来想直接坐公交去市中心的季风公司找父亲,但现在季风已经不在了,公司原址估计早已人去楼空,当下之急,还是先回季宅看看情况。 公交车到下一站的时候,季轻轻立即下车,打车去了位于半山腰的季宅。 …… 季宅大门外。 季轻轻打量着面前厚重的钢栅门,以及门后的单调绿草坪,这陌生的院子令她心里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季家出事后,连季宅也没有保住吧? 她犹豫着按下了门铃。 没过一会儿,一个面孔陌生的女佣过来开门,将季轻轻上下打量了一遍,才问:“小姐,请问你找谁?” 闻言,季轻轻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即使这个女佣是新来的,季家也不可能没教过她们认清楚主人们的模样。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不答反问:“请问这家的主人,是不是姓季?” 女佣摇头:“我们家主人不姓季,姓司徒。” 季轻轻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果然,季宅已经换主了。 她默了默,犹自不死心的问:“那,请问,你知道这幢宅子上任主人的去向吗?” 上一任主人? 那一家子被她家主人强买强卖了宅子的倒霉蛋? “听说是去了国外吧,具体去向我也不清楚。”女佣显然把季轻轻当成了找错人的,作势要关上院子大门,“小姐,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关门了。” “国外,等等……” 季轻轻嘴唇动了动,还想问些什么,但门已经在她面前砰的关上了。 见状,她只得放弃,在院门外站了片刻,便黯然的转身离开。 这时,迎面一辆炫红色的保时捷飞驰而来,差点跟魂不守舍的季轻轻撞上。 吱—— 保时捷急忙刹车,堪堪停在距离季轻轻半步左右的位置,刺耳的刹车声将季轻轻惊回了神。 还不待季轻轻开口指责这辆车横冲直撞,车中的人就先骂开了:“哪个不长眼的货色?好死不死杵在老娘家门前?碰瓷啊!” 这熟悉的尖利声音…… 季轻轻猛的扭头看过去。 就见车门打开,一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从车里走下来,指着她的鼻子刚要开骂:“你这……” 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倏地卡壳。 “你……你……” 赵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面前的季轻轻,脸色比涂的粉底还要惨白,仿佛见到了鬼。 季轻轻,这个失踪了半年生死不明的小讨债鬼,居然回来了?! 530你不是死在外面了吗? 季轻轻看到赵倩也是一愣。 季宅不是换主人了吗,怎么赵倩还在这里,而且话里话外还以主人的身份自居? “赵姨。” 她率先回过神,跟赵倩打了个招呼。 季轻轻的声音惊醒了处于震惊呆愣状态中的赵倩,一句不经大脑的质问便冲口而出—— “你不是死在外面了吗?” 季轻轻略惊讶的抬眸望着她:“赵姨,您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赵倩以前也很不欢迎她,但从未把“巴不得她死在外面”的心思表露得这么明显。 赵倩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的咳嗽掩饰:“咳,那个……轻轻,你别介意啊,赵姨只是太意外了,没别的意思。” 幸好,今天司徒琛陪着心妍去参加一个电影的试镜了,双双不在季宅。 否则的话,如果现在遇上季轻轻的不是她赵倩,而是司徒琛,季轻轻自曝身份,就指不定会发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赵倩心跳如擂鼓,后背冷汗涔涔。 赵倩强压下眼底的惊慌,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好了,别在门外干站着了,咱们进去再说吧。” “好。” 季轻轻顺从的点头,跟着神色勉强的赵倩走进了季宅。 …… 打量着全然陌生的客厅,再看看对面沙发上熟悉的人,季轻轻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叹一句物是人非,还是人是物非。 她不知道这里还算不算季家,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赵倩。 同样,赵倩也有无数的疑问想要问她。 佣人给两人上了茶,赵倩借着喝茶的空隙,眼神精明的将季轻轻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 啧,身形消瘦,脸色苍白憔悴,像是遭了不少罪的样子,估计这半年里过得不咋地。 不过那身衣裙,倒是个罕见的小众奢侈品牌,价位不知比那些出名的大牌高出了多少倍,有钱也难买。这个牌子,她只在前几年一次名流云集的宴会上,见市长夫人穿过。 季轻轻手上有多少存款,她这个养母再清楚不过,就是全部私房钱加起来,也买不到这件衣服的一个领子。 难不成,这丫头遇上了什么贵人? 可看她那神态,明明又如此憔悴不堪,像是遭了大难…… 一时间,赵倩也不能确定季轻轻这消失的半年里,到底是过的好,还是过的不好。 赵倩掩起眼底的风起云涌:“轻轻,这大半年里,你上哪儿去了?怎么不跟家里打声招呼就玩失踪啊?” 季轻轻知道自己流落在外的这半年必然逃不过盘问,早在在飞机上的时候就想好了答案。 “我跟导师一起出国研修了,因为时间匆忙,所以没来得及通知家里。” 赵倩冷哼:“匆忙?再匆忙,这大半年里连个电话都不给家里打?而且,你要出国研修,怎么没提前给家里透露过口风?” 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该不会……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躲起来不见人影,如今风头已过,再用出国研修当借口诓我吧?” 季轻轻脸上不见半分慌乱,冷静自若的道:“赵姨,您误会了,我的确是出国研修了,不信,您可以打电话到学校问。 至于半年没跟家里联系,是因为当地出了点战事,我们一行人都被扣留在那里,与外界失去联系,耽搁了半年才被放回国。” 季轻轻会这么说,就是笃定了赵倩绝对不会打电话去学校问。 赵倩素不关心她的死活,也从来不过问她的生活状况,甚至连她读什么专业,在哪个班级都不甚清楚。 她深知,赵倩如今的这番盘问,不过是日常性挑刺而已,她根本就不在意她这半年里去哪了,自然不会多此一举打电话到学校核查。 果然,赵倩面上的疑色稍稍减退了一些,但仍是追问不停:“哦,是哪个国家啊,这么霸道,居然把人扣留了大年半不让回国,也不让跟外界联系?” 季轻轻镇定的道:“是叙利亚。” 赵倩眉毛一抖,不说话了。 那个连年战火纷飞的国度,她自然有所耳闻。 季轻轻去哪儿不好,偏偏跑去那里,活该被当地军方扣留大半年,真是自己作死怪得了谁? 想到这里,赵倩阴鸷的眼神中又透出一丝遗憾:这个死丫头,怎么就没被当地的炮火轰死呢,居然活着回来了,贱骨头就是命硬。 赵倩又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轻轻啊,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家里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过了,就不需要我再赘言了吧?” 提起季家的事,季轻轻眼神一黯,点了点头:“我看过了新闻,说是,珠漾产品出了事,牵连到了整个公司的运营。” 提起这事赵倩就来气,砰的一声重重放下茶杯:“这事还要怪你!如果不是你当初硬要和你姐姐相争,教唆你父亲生产什么珠漾产品,公司也不会被牵连至此,好好的季家全都被你给毁了,真是个丧门星!” 珠漾产品的概念虽然是季轻轻提出来的,但她并没有直接参与生产环节,产品出事是因为质量不合格,赵倩把罪责全推到她头上,实在是牵强得过分。 虽然季轻轻知道自己没错,但还是乖乖的低头认了错:“赵姨,您教训的是。” 见季轻轻姿态放得这么低,赵倩倒是不好再继续骂她了,顿了顿,又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咎责也于事无补,我也没有要找你秋后算账的意思。” 她话锋一转,“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这半年里我和心妍为了季家苦苦奔波,好不容易才还清了外债,保下了季宅。 你被扣留在国外回不来,这事不能怪你,但你在季家落难的时候一分力都没出,这是事实。 无功者不受禄,所以,如今季家剩余的财产,你也一分都别想拿到!这个决定,你有没有意见?” 季轻轻心里觉得好笑,她何时觊觎过季家的财产了?赵倩总是像防贼似的防碰上她,不觉得累吗? 她神色平静的接受:“我没有意见,季家剩下的财产,都归你们,我一分也不会要。” “那就好。” 对于季轻轻的识相,赵倩很满意。 想了想,她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不仅是季家现下的财产,季家将来的所得,你也没有伸手的资格。别以为你姐姐吊到了金龟婿,季家起死回生了,你就可以回来分一杯羹了!” 季轻轻冷声道:“您放心,我不会的。我可以向您保证,季家过去、现在、将来的财产,都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现在满心疑问,对季家的,对父亲的,不想在分割财产这种事情上跟赵倩没完没了的纠缠,直截了当的道:“赵姨,我们先不谈这事了吧,我有很多话想要问您……” “别急,口说无凭,你得立个字据,免得将来牵扯不清,还得上法院打官司。” 赵倩命人拿来纸笔和印泥,往季轻轻面前的茶几上一放,“写吧,写完盖个手印。等你立了这份字据,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季轻轻按捺着性子,按赵倩所说的,写了一份自愿放弃财产继承权的保证书,并按了手印。 赵倩拿着保证书,看着上面鲜红的指纹,这才完全的放下了心。 如今,这个私生女,再也没有和她们母女争财产的资格了。 现在,只要把季轻轻赶走,让她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凉快去,别出现在司徒琛面前,她们母女俩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季轻轻看向赵倩:“赵姨,现在您可以给我说说,季家如今的状况了吧?刚才开门的佣人告诉我,这季宅的主人成了姓司徒的,这是怎么回事?” 531变相驱逐 一提到司徒琛的事,赵倩就格外心虚。 她色厉内荏的瞪着季轻轻:“胡说!谁跟你说季宅姓司徒的了?这季宅一直都姓季!” 季轻轻皱眉,觉得赵倩的反应有些过激:“可是,刚才那个开门的佣人明明跟我说,季宅几经转手,如今被姓司徒的人给买下来了……” 她狐疑的看着赵倩,“赵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倩脸色一滞,不由在心中暗骂了那个多嘴的佣人一通。 真是的,没事跟季轻轻说这么多干什么,害得她如今想否认司徒琛这个人也不行了。 赵倩目光闪烁的道:“是这样的,那个司徒先生啊,就是你姐姐新交的男朋友,季宅落难后,宅子卖给了别人,他又帮我们买回来了,现在房子在他名下,暂时还没过户给我们,所以佣人管他叫主人。” 季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她想到了什么,又问,“这么说的话,姐姐已经和那个亚奈分手了?” “亚奈?”赵倩嗤笑一声,不屑的道,“一个小小的男主播,虽然有点名气,但又怎么配得上我们家心妍呢?只有司徒先生那种人中龙凤,才有资格做心妍的男朋友……” 赵倩猛地止住话头,有些戒备的看了季轻轻一眼,生怕她对司徒琛起心思。 她可没忘记,这个季轻轻,才是司徒琛的正牌青梅竹马。 好在,季轻轻神色如常,似乎对她口中的司徒先生不怎么感兴趣。 赵倩微微放下心,岔开话题:“轻轻,我知道,你最想问的,还是你父亲的近况。” 季轻轻立即坐直了身体,有些急切的道:“我听说父亲半年前脑溢血昏迷住院了,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身体好些没,有没有出院?” 赵倩似笑非笑的觑她一眼:“轻轻,平时看你对你父亲爱搭不理的,没想到,你还挺关心他的嘛!” 季轻轻抿了抿唇,低声道:“他是我唯一的父亲,我自然得关心他。” 赵倩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眼底掠过一丝阴鸷。 眼前这个如野草一样卑贱的私生女,是季连城的亲生女儿,可她的掌上明珠季心妍,却不是她和季连城的孩子,而是卢青云那头肥猪的种。 赵倩心里如刀剜一样疼痛,脸上泛出冷笑:“你说的没错,连城是你唯一的父亲,只可惜,你却不是他唯一的女儿。” 看到季轻轻脸色一白,赵倩心里才痛快了一点。 她的心妍不是季连城的孩子又如何,还不是享受了他这么多年的父爱了? 季轻轻是季连城亲生的女儿又如何,在她的心妍面前,还不是只能靠边站? 她的心妍,就是要抢走属于季轻轻的父爱!不但要抢走她的父爱,还要抢走季家的家产,和本应属于她的男人! 方子悦的女儿,这辈子都甭想和她赵倩的女儿争! 季轻轻缓了缓有些苍白的面容,提醒表情有些失态的赵倩:“赵姨,您还没有告诉我,父亲的情况如何。” 赵倩看了她一眼:“你父亲一个月前已经出院了,目前正在静养当中。” 季轻轻闻言,心下稍安:“父亲在楼上休息吧,我上去看看他。” 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欲往楼梯的方向走。 赵倩慌忙拦住她:“你不用上去了,他不在季宅。” 季轻轻一愣:“什么?” 父亲出院后,不在季宅休养,那在哪里? 赵倩有些不自然的道:“我……我把你父亲送去了郊外的一所公寓,那里虽然有点偏僻,但环境清幽,十分适合大病初愈的人疗养身体。” 季轻轻眉头微皱,定定的望着赵倩:“如果是从环境的角度考虑,季宅附近的环境也很清幽,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把父亲送去那么远的郊外?” “这……” 赵倩刚编的理由就这样被打脸了,恼羞成怒的道:“这是医生嘱咐的,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季家现在没落了,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我给你父亲在郊外买房子,你以为很容易吗?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父亲好?还怀疑到我头上来了,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哼!” 季轻轻抿了抿唇:“抱歉赵姨,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我只是……” “行了行了!”赵倩不耐烦的打断她,“都说养女千日,用女一时,既然你这么有孝心,一回来就赶着要去看他,那我就成全你,叫人把你送过去。” “谢谢赵姨。”季轻轻立刻道谢。 “先别急着谢我,这个忙,我可不是白帮的。” 赵倩抱起双臂,一副要讨价还价的架势,“既然你过去了,那就好好的待在那里,当个孝女照顾你父亲,你们父女俩以后相依为命,没有我的吩咐,以后就别回季宅,免得打扰你姐姐和她男朋友过二人世界,听见没有?” 这分明就是变相的驱逐! 季轻轻眼神蓦然冷了下来:“我不回来,可以。但父亲是这个家的主人,他也不能回来了吗?” 怪不得赵倩要把父亲送到偏僻的郊区,说什么环境清幽,对身体好,都是借口,她这根本就是要把她和父亲,从季家剥离出去! 季家垮了,父亲病倒了,所以赵倩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相濡以沫多年的丈夫给抛弃掉……父亲,你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选择的好女人。 赵倩嘲弄的道:“季宅现在的主人,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不是你父亲。你们父女两个,现在跟季宅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有什么资格回来?” 季轻轻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握成了拳。 赵倩这话,她的确无法反驳。 良久,她才道:“那姐姐呢,她也同意不让父亲回来?” 赵倩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口气:“你姐姐呀,是个孝顺孩子,不过,她也不能违逆我这个母亲的话,你懂了吗?” 季轻轻沉默片刻,才道:“我明白了。” 看来,她姐姐季心妍,要么是无能为力;要么……就是明知道父亲被赵倩送走,却熟视无睹。 季轻轻很不想承认,依她对季心妍的了解,此事,季心妍的态度多半是后者。 “你能明白就好……”赵倩弹了弹指甲,“那你现在答应我的条件了吗?” 季轻轻定定的看着她:“如果我不答应呢?” 赵倩眼睛一眯:“如果你不答应,那你这辈子,就永远别想见到你父亲。” 532决裂 这是赤裸裸的拿父亲当筹码威胁她? 如果她不肯乖乖离开季宅,赵倩就一辈子不把父亲栖身的地方告诉她? 季轻轻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好,我答应你的要求,我会和父亲在郊区公寓好好生活,如无必要,我永远也不会回季宅、出现在你们面前。” 反正,赵倩厌恶她,她也不喜欢赵倩,她们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还省了表面上的那些虚与委蛇。 赵倩这才满意的笑开了:“还是轻轻懂事。” 她眼珠一转,又道,“对了,你也是成年人了,理应承担照顾家庭的责任,既然你现在已经回来了,那你父亲那边的医药费和生活费,我可不会再给了啊,以后你们父女俩的经济来源,就靠你们自己了。” 什么? 季轻轻闻言心下更怒。 父亲现在大病初愈,后续治疗、疗养复健,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又不能出去工作,可赵倩居然一点也不顾及夫妻情分,一心要断了父亲的医药费,父亲以前哪里对不住她了?这女人实在是太绝情了! 季轻轻盯着赵倩,眸光如冰:“赵姨,你真的一点也不管父亲的死活了吗?” 赵倩被季轻轻的眼神盯得有些心虚,蓦地一拍桌子,抬高嗓门道:“混账东西!什么叫我不管他的死活?你父亲昏迷住院的这几个月,都是我在照顾他,要不是我,季家早四分五裂了,你父亲也早撑不过去了,我没在他病中抛弃他、跟他离婚,就已经是格外顾念旧情了!” 季轻轻心中冷冷一笑。 季家现在这个样,妻离子散,季宅也改名换姓,跟名存实亡有什么区别? 赵倩没在父亲病重时抛弃他,恐怕不是因为顾念旧情,而是因为法律不允许吧?嘉尔市的婚姻法规定,在配偶病重时,离婚视同遗弃。 赵倩继续骂骂咧咧:“季轻轻,你明里暗里的指责我没良心,那你就有良心一把,承担起照顾你父亲的重任啊!反正你也是成年人了,再过一年就要毕业,大三的学业也不是很重,你完全可以多打几份工,来养活你们父女嘛,找我做什么?” 季轻轻对赵倩彻底失望,替父亲感到深深的不值。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道:“赵姨,您放心,我季轻轻不是那种没脸没皮一昧乞求嗟来之食的人,既然您话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那我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今后父亲的医药费和生活费,我会努力承担起来,绝不会向您讨求一分一毫。 麻烦您现在派人带我去我原来的房间,我收拾一下行李,然后立刻就去父亲那里。” “你原来的房间?”赵倩嗤笑,凉薄的道,“你哪来的房间啊?季宅被倒了两次手,你的房间早就没了!你当初不知所踪,你房间里的那些破烂,我看着没什么值钱的,都给你当垃圾扔了,还收拾个屁的行李。” “什么?”季轻轻脸色一变。 她的房间里,不说那些重要的证件、银行卡之类,还有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赵倩居然说扔就扔! 见季轻轻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垂在身侧的拳头也紧紧握起,赵倩冷笑一声:“哟,生气啦?看你的样子,莫不是想打我吧? 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养母,你一个私生女敢对养母动粗,这事要是闹到你学校去,你猜,那里还容不容得下你? 母女情分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没有学历的人,在这个社会上可是很难立足的哦!连工作都找不到,你要如何赡养你父亲?” 赵倩捂嘴咯咯一笑,“难不成,靠卖?” 说着,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愈加愤然的季轻轻,“也对,你别的本事没有,姿色倒是还可以,这一点,倒是很好的遗传了你那个做小三的贱妈。或者,你也可以走她的旧路,给人当二奶啊!哈哈哈……” 季轻轻忍了又忍,终是无法忍住心底翻涌的怒气,低吼:“我妈不是小三,你给我闭嘴!” 这是她第一次,用不敬的语气跟赵倩说话。 赵倩悠悠的道:“不是小三是什么?你这个站在我面前的私生女,难不成不是连城的种,而是方子悦跟哪个野男人生的?要真是这样,那我可要替连城感到不值了。” 说着,又咯咯的笑起来,宛如一只猖狂得志的老母鸡。 季轻轻闭了闭眼,忍着一巴掌挥到赵倩脸上的冲动,冷冷的道:“赵姨,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赵姨,如果你再污辱我母亲一句,我之前答应你的事,就此作废!哪怕是上法院打官司,我也要为父亲和我争取应得的权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季家虽垮了,但剩余资产仍不容小觑,比普通中产阶级要富足的多。 凭季轻轻对赵倩的了解,她知道,这个女人手上一定敛着不少钱财。 她没想过跟赵倩争什么,但如果赵倩欺人太甚,她也不会白白站着挨打。 听了季轻轻的话,赵倩尖利的笑声骤然一滞,犹如老母鸡被掐住了脖子。 她眯眼审视着季轻轻,见对方脸上一片冷意,再联想一下季轻轻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执拗个性,顿时明白她不是跟自己开玩笑的。 赵倩沉默片刻,突然又笑开了:“你凭什么跟我打官司?别忘了,你刚才自己签署了什么?” 她拈起茶几上的保证书,“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可是自愿放弃财产继承权的!” 季轻轻面不改色的道:“我的财产我可以不要,但属于父亲的那份呢?你凭什么私吞?” 赵倩一噎。 顿了顿,冷哼道:“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居然威胁到你养母头上来了,算了算了,不跟你多说了……” 她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奚落够了,也就见好就收,免得真把季轻轻给激怒,赖在这里不肯走了,或是铁了心要上法院控告她,把事情闹大,惊动了司徒琛,那她可划不来。 赵倩在纸上唰唰写了一个地址,连纸带笔扔到季轻轻身上,不耐烦的道:“你不是要去看你父亲吗,这就是你父亲的住址,拿着它,赶紧滚!” 533久别重逢 季轻轻捡起地上的纸,看到上面的地址后,眼神微冷,对赵倩这个女人冷血无情的认知更上一层楼。 她把父亲送到了嘉尔市最偏远也是最穷最乱的郊区,那里荒无人烟,不是工厂就是火葬场,连地铁都没通,坐公交到市内要三个多小时。 这种环境,且不说化工厂造成的空气污染,连出行都不便,怎么可能适合人疗养? 也亏得赵倩有脸睁眼说瞎话,大言不惭的说这是为了父亲好。 季轻轻抿着唇,拿着地址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 她知道,从今往后,父亲就要依靠她了。 “慢着!”走了没两步,赵倩突然从身后叫住了季轻轻,“差点忘了,还有点事要跟你嘱咐一下。” 季轻轻脚步暂停,头也不回的冷冷道:“什么事?” 赵倩眯了眯眼,警告道:“季轻轻,你是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想你应该明白。” “你是指?”季轻轻眉一皱。 赵倩道:“季宅被心妍男朋友买下来的事情,连城并不清楚,他以为季宅已经易主,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免得他吵着要回来。” 季轻轻听着好笑。 赵倩跟父亲二十多年的夫妻,却对他的为人半点不了解。 父亲那么清高孤傲的一个人,在得知他的妻女将他视作累赘、要断绝往来的时候,怎么可能还死皮赖脸的往上凑? 季轻轻冷然的道:“你放心,在父亲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之后,恐怕你跪着去迎接他回来,他也不会回来。” “什么意思?你还打算把今天的事都告诉连城不成?” 赵倩心底生出一股戾气,还有隐隐的恐慌。 不知为何,即使如今的季连城对她来说没有半点作用,只是个无能的废人,她也不想让季连城厌弃了她,不想被他视作蛇蝎。 她希望在他心里,她仍是当年那个娇俏任性、柔弱无辜,跟方子悦并驾齐驱的校花。 女人的不服输也好,假面戴久了摘不下来也罢,总之,这大概是她仅剩不多的执着之一。 季轻轻回头,冷声质问赵倩:“我为什么不能告诉父亲?你要抛弃他,还要把他蒙在鼓里,这是什么道理?父亲不是任人欺骗的傻瓜,他有权力知道真相。” 赵倩冷笑道:“好,你要把我们今天的对话都告诉连城,我也拿你没办法。可你别忘了,你父亲现在的身体并不好,如果你想把他刺激得病情加重,一命呜呼的话,那你尽管去对他实话实说吧,我不拦着!” 季轻轻呼吸一滞,一股憋屈的感觉从心底油然生起。 赵倩说的没错,父亲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受刺激。 所以,她不但不能把赵倩的所作所为告诉他,甚至还要主动帮赵倩隐瞒这一切。 望着季轻轻脸上的愤懑神情,赵倩嘴角上扬。 她知道,她的话在这个私生女的心里起作用了。 季轻轻沉默片刻,才盯着赵倩一字一顿的道:“如你所愿,我不会将这些糟心事告诉父亲的。” 说完,便冷哼一声,扭头快步离去。 赵倩犹不放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记住,走出这个家门,你就再也不是季家的女儿了,你只是你父亲的私生女,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以后是死是活,都不关我们的事!” 季轻轻心里厌烦之极,脚步更快。 曾经有父亲、有姐姐在,因而对她来说尚存一丝温情的季宅,如今陌生又疏离,冰冷压抑得令她窒息。 只要有赵倩这个女人在一天,她想,她大概是不会再踏进这里的大门一步了。 赵倩目送着季轻轻大步离开的背影,脸上挂着的得意笑容,慢慢淡了下来。 刚才,在季宅门外见到季轻轻的时候,她其实是起过杀心的。 季轻轻只有死了,才能永远不出现在司徒琛面前,季心妍欺骗司徒琛的秘密才能继续掩埋下去。 但是……赵倩突然想到了被她扔在郊区公寓的季连城。 倒不是爱屋及乌,所以不忍心对季轻轻下手,而是因为,季轻轻是照顾季连城的最好人选。 有季轻轻在,季连城应该会被照顾得很好,至少比保姆照顾的要好。 虽说赵倩如今对季连城早已没有多少感情,但他毕竟是她少女时代的梦想,千辛万苦把他从闺蜜手里抢过来,一爱就是这么多年。 对季连城,她怨过,恨过,绝望过,报复过,但私心里,她是不希望季连城去死的。 很矛盾的心理,她不想管他,但又不想看他去死。 季连城人到晚年,事业毁了,身体垮了,这辈子已经了无指望,余下的人生,就让他好好过吧,安安稳稳的活到老死。 期间,只要季轻轻那个私生女老老实实的,不跳出来搞什么妖蛾子,她是不会对他们出手的。 “感谢我的慈悲吧,给你们父女一个团聚的机会。” 赵倩古怪的低笑一声,从季轻轻的背影上收回视线。 然后拿起旁边的电话,“喂,管家吗,你去把今天看大门的那个佣人,还有负责给客厅上茶的女佣给我炒了……对,她们得罪我了。” …… 季轻轻辗转坐了几趟车,才找到了季连城所在的位置。 一栋老式小区居民楼,外面的墙壁上爬满了碧绿的常春藤。 季轻轻一路走来,发现住在这里的差不多都是老年人,年轻人爱热闹待不住,条件好的家庭都搬到市中心去了,虽说不至于十楼九空,但入住率也没高到哪里去,好在小区里绿化做得不错,设施也一应俱全,人少,但也清净。 季轻轻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父亲的境况倒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赵倩还不至于完全不给父亲留活路。 “叮咚——” 季轻轻忐忑的按响门铃,手心微微冒汗。 她不知道待会儿开门后,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半年多不见的父亲。 而大病初愈的父亲,现在又是何种光景。 “谁呀?” 一道苍老虚弱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紧接着的,是轮椅在地板上滚动摩擦的声音。 朴实无华的不锈钢门在季轻轻面前缓缓拉开,一个逆着光,坐在轮椅上,身形消瘦却脊背挺直的老人,映入她的眼帘。 534消除隔阂 两个人,一老一少,隔着一道门槛相望。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季轻轻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季轻轻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父亲。 而记忆里一贯高大沉稳,需要她仰望的父亲,此刻却要抬头仰视她。 一场大病,让季连城从儒雅翩翩的美大叔变成了一个两鬓霜白、瘦骨嶙峋的糟老头子,眼底的光也不复往日的清润,浑浊了很多。 “父亲……” “你是……轻轻?” 跟季轻轻颤抖的声线相反,季连城的声音,很轻,很飘,透着一股做梦般的茫然和惶惑。 他大概不相信,失踪了半年的女儿,会自己敲开门,出现在他面前。 这种重逢方式,他只敢在梦里想想。 “父亲……” 季轻轻又唤了一声,声音比上一次要坚定有力得多。 季连城终于回过神,眼珠剧烈的颤抖。 好半晌,他才颤着声道:“轻轻,我的女儿,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他眼也不敢眨的望着季轻轻,她比半年前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不复以前的那种健康红润,下颌尖尖,手腕细成了一把细伶伶的骨头,眼底的光也没有以前那么明亮了,显露出一种黯淡和憔悴,像是藏了很多心事,却隐忍不发。 季轻轻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抬抬嘴角,朝满脸不敢置信的季连城绽出一个笑容:“父亲,是我,我回来看您了。” 她在季连城深陷的眼眶里,看到了久违的浓浓关爱,没有疑问,没有谴责,只有纯粹的喜悦和激动。 “轻轻,过来,让父亲好好看看你……” 季连城颤巍巍的朝季轻轻伸出双手,身体往前仰,想抱一抱她,一时过于激动,竟忘了自己行动不便的事,差点从轮椅上栽下来。 “父亲,您小心!” 季轻轻吓了一跳,赶紧把季连城扶到轮椅上坐好,又将滑落的毛毯搭到他腿上,这才发现,他的双腿已经非常瘦弱了,都是骨头,几乎都没什么肉。 脑溢血的并发症有很多,有的病人甚至会全身瘫痪,虽然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曾经身体康健,健步如飞的父亲坐在轮椅上的一幕,她还是忍不住悲从心来。 季轻轻使劲眨了眨眼,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眨了回去,推着季连城的轮椅转了个方向:“父亲,我们不要站在门口说话了,进去吧。” “好,好……” 季连城连声答应着,像个小孩似的,一手牢牢抓着季轻轻的胳膊,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见了。 一进了客厅,季连城就迫不及待的抓着季轻轻的手,连声发问: “轻轻,你这大半年里,到底去了哪里?” “你有什么委屈,跟父亲说,父亲一定会为你做主,何必要一声不吭的就从家里跑出去?” “珠漾产品的事情,不是你的责任,父亲又怎么会怪罪到你头上?你这傻孩子,瞎跑什么啊?外面世界人心险恶,能是好混的吗?” “哪怕这件事情真的因你而起,父亲也不会怪你,公司再重要,也重要不过我的女儿。” “你知道当我在医院里醒来,听说了你失踪的事情后,有多焦急吗?这些日子以来,我急得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你的安危,怕你出事,怕你再也回不来……” “要不是我这双废腿,我真恨不得上大马路上,挨街挨巷的贴寻人启示,挨家挨户的去问别人,有没有见过我的女儿,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母亲当年撒手人寰,让我抱憾终身,如今,你要是再出事,让我将来拿什么颜面去地下见你母亲?” 说到最后,季连城已经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一个曾经在商场上指点江山,年过半百的大男人,如今在失而复得的女儿面前,哭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近崩溃。 看着父亲哀恸的模样,季轻轻心里也是难受至极。 她含泪抽出一张纸巾,擦拭季连城脸上的泪:“父亲,女儿不孝,让您为我担心了,我没有失踪,也没有离家出走,我只是……只是……” 季轻轻想说自己出国研修去了,但不知为何,明明之前在赵倩面前说得那么顺溜的话,在季连城面前,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只是眼泪越流越多。 她心里委屈难过的要命! 她明明就是当了替罪羔羊,被人抓到荒无天日的岛上囚禁了半年,受尽了折磨屈辱,甚至还失了身…… 这种委屈,在赵倩面前,她不会显露半点,可在生身父亲面前,她就忍不住想痛哭一场,把这半年里所受的委屈,通通都渲泄出来。 知女莫若父,季轻轻性格中的很多特征,都有季连城的影子。 季连城一看季轻轻这个模样,就立即明白了些什么。 他女儿这半年里,恐怕过得不好,而且是很不好,甚至发生了一些很可怕的遭遇…… 想到刚才在门外第一眼看到季轻轻,她那瘦弱憔悴的样子,季连城更是不忍细想。 季连城拍着季轻轻的手,苍老虚弱的声音蕴含着一抹令人心安的奇异力量:“好了,轻轻乖,轻轻不哭,父亲不问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呜呜,父亲,我难过,我真的好难过……” 季轻轻最终还是趴在季连城的膝头大哭了一场,哭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声嘶力竭,双眼肿得快要睁不开,才慢慢停止了抽噎。 期间,季连城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下一下的用温热的掌心拍打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免得她哭抽过去。 季轻轻哭了多久,季连城就轻柔的拍了她多久。 哪怕他现在的双腿其实并不适合被长时间压着,被季轻轻趴久了,膝盖传来针尖般的刺痛,他也没有吭声。 哭过之后,不论是季轻轻还是季连城,都隐隐感知到,竖在他们父女中间的一堵无形冰墙,似乎消融了不少。 “哭累了吧,你在沙发上坐一下,我去泡杯花茶给你。” 季连城慈爱的拂去季轻轻眼角的泪痕,转动着轮椅走向厨房。 季轻轻当然不能让行动不便的父亲去给自己倒茶,连忙按住他:“父亲,你坐着就好,我自己来。” 趁着去厨房泡茶的空隙,季轻轻四下打量了一遍公寓内部的环境。 这是个不大的两居室,客厅厨卫都非常小,好在有个采光不错的大阳台,上面种了些花,甚至还种了些菜。 “父亲,那些菜是照顾您的保姆种的吗?”季轻轻好奇的问。 季连城笑笑:“哪有什么保姆?是我自己闲来无事,随便种种打发时间的。” 季连城说的不以为意,但季轻轻却听出了一股凄凉落寞。 而且,她还听出了一个隐藏的信息:明知道父亲行动不便,赵倩居然连个保姆也不派给他!这是打算放任父亲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真是无法想象,父亲这一个月里都是怎么生活的? 亏她刚才还以为,赵倩良心未泯,给父亲留了一条生路呢……赵倩分明就是个毒妇! 见季轻轻表情不大对,季连城主动解释道:“我虽然腿脚不便,但好在有楼上楼下的邻居们帮忙,平时买菜倒垃圾,都是他们代劳的,我只需要炒炒菜、洗洗碗就可以,日子没你想的那么艰难。” 季轻轻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姐姐呢,她这段时间有没有过来看您?” 季连城先是一僵,然后才笑着道:“心妍要忙她的事业,偶尔抽空的时候会过来看看我。” 季轻轻心里明白得很,只怕这个“偶尔”,根本就是零。 尽管她很不愿意承认,但曾经那个她一心尊敬的姐姐,如今变得越来越不孝了,这是事实——自己住大别墅,和男朋友谈恋爱,却对病重的父亲不闻不问,这实在不是为人子女能做出来的事。 季轻轻半点没提赵倩,季连城倒是先开口了:“对了轻轻,你这次回来,有没有知会过你赵姨?我让她去警察局立了人口失踪案,你既然回来了,那就跟她说一声,把案子销了。” 535嫁妆 季轻轻模棱两可的道:“不必麻烦赵姨了,改天我自己去警察局销案就行。” 季连城嗯了一声:“这样也好……你赵姨平时也忙,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为好。” 打扰?一个丈夫想要见自己的妻子一面,却要用打扰这个词? 季轻轻忍不住看了季连城一眼,试探着问:“父亲,您知道赵姨平时都在忙些什么吗?” 季连城笑了笑:“她应该在为心妍的未来奔波吧。心妍那孩子向来心高气傲,季家这一倒,对她的打击不知有多大,我这个当父亲的无用,不能继续为她提供优渥的生活,就让她母亲替她谋划前程吧,我,是无能为力了。” 说到这里,季连城叹了口气,眼底有些黯然。 季轻轻看着心底一痛,曾经像大树一样为她们季家姐妹遮风挡雨的父亲,如今却不再被他的妻女所需要,他的心情,应该比任何人都要难受。 “无能为力”这四个字,不知隐藏了多少心酸。 季轻轻执起季连城的手,真挚的道:“父亲,您不要这么说,您永远都不是无用的父亲,别忘了,我还需要您呢,您可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季连城拍着季轻轻的手,哽咽的道:“好孩子,好孩子……” 大半年的囚禁生涯,日复一日的孤单无依,让季轻轻愈加渴望温情,也愈加明白亲情的难得可贵。 当年季连城狠心将她拒之门外的事,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渐渐释怀了。 尤其是在今天看到父亲苍老病弱的模样时,以往的那些意不平,都轰然崩塌无踪,只剩下浓浓的心疼和愧疚。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也许父亲当年也只是一念之差而已,后来,他不是又从孤儿院里找回了她么? 这么多年里,父亲也一直在尽力补偿她,平心而论,很多时候在她和季心妍的天平中,他都不自觉的偏向了她。 他是她世上仅存的两个血亲之一,与其怨恨,不如珍惜。 父女俩又抱头痛哭了一会儿,说了很多心里话,父女的心贴近了很多。 季轻轻为了缓解悲伤的气氛,故意不着调的问:“父亲,那赵姨不在您身边的时候,您有没有觉得寂寞?我看这小区里有很多风韵犹存的寡居老阿姨,您跟我说实话,有没有对哪个上过心?” 季连城先是一愣,而后一张老脸腾的红了,故作恼怒的瞪她:“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你把你父亲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没有老伴在身边,就寂寞难耐,为老不尊的不正经老头子吗?” “噗嗤……”季轻轻被这话逗笑了。 以前季连城在她的印象中,是一个很严肃,不爱开玩笑的人,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不过话说回来,”季轻轻正了正脸色,认真的问,“现在,赵姨没陪在您身边,您也不能回去工作,这种日子过久了,您真的不会感到寂寞吗?” 她担心季连城的心理健康,毕竟人生落差太大,事业家庭两头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季连城笑了笑:“我奋斗半生,不过是为了你们姐妹俩能过得好,现在你姐姐有你赵姨看顾,没有我她们母女也能过得很好,我反而落得一身轻松,没什么不好的。” 至于寂寞……自从知晓了方子悦的死讯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死了,早已随着她埋入地下,无所谓寂寞不寂寞。 季连城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并没有什么抑郁不得志的阴霾,反而有种把一切都看开了的淡然。 季轻轻忽然觉得,其实父亲,并不是对赵倩做的那些事全然不知,也许他心里一清二楚,只是看在季心妍的份上,没有跟她计较而已。 季连城摸了摸季轻轻的头发,充满爱怜的道:“如今,父亲的责任只剩下你,希望老天爷不要过早的收去我这条老命,能让我亲眼看到你平平安安的毕业,结婚,生子,死之前抱一抱我的外孙,这辈子就可以死而无憾了。” “父亲,您不要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季轻轻紧紧抓着季连城的手,慌乱的道,“别说是外孙了,就是外孙的外孙,您也一定能抱上!” “哈哈……”季连城笑起来,刮了刮季轻轻的鼻子,“还没结婚呢,就说外孙,大姑娘真不知羞。再说,我要是真活到抱上外孙的外孙的年纪,那还不成满身树皮的老妖怪了?” 想到那个画面,父女俩都忍俊不禁,相视着笑起来,气氛温馨了不少。 “对了轻轻,你去我房间,把我藏在床头柜后面的那个保险箱拿出来。” 季连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季轻轻吩咐道。 “好。” 季轻轻依言去了,回来时手里捧着一只精致小巧的保险箱,不过两个巴掌大,不知道里面能装什么。 季连城温和的道:“把它打开,密码是你的生日。” 季轻轻心中疑惑,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咔嚓一声,箱子自动弹开了。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套精美绝伦的钻石首饰,流光闪耀,熠熠生辉,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父亲,这是?”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毕业礼物,准备等你明年大学毕业时,送给你的。” 季连城又从珠宝底下拿出一张银行卡,微笑着递到季轻轻手上,“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从你成年开始,我就一年往里面存一笔钱,打算一直存到你订婚为止。到今年为止,刚存够八百万,还以为可以多攒一些,没想到,季家就出了这样的事……季家落败后,我在国内的资产全部被银行冻结,还好,这张卡是以你的名义办理的,否则它也保不住。” 说到这里,季连城叹了口气,声音中含着一抹歉疚,“以后,父亲恐怕没能力再帮你了,你将来的生活,还要靠你自己去打拼。这是如今父亲仅能给你的一点心意,拿着吧,密码也是你的生日。” 季轻轻眸光颤抖起来:“父亲……” 手中的保险箱,仿佛有千钧重。 季连城满目慈爱:“拿着吧,孩子。” 又冲她眨了眨眼,“放心,钱是我瞒着你赵姨偷偷存的,她不知道这事。” 季轻轻哽咽一声,珍而重之的将银行卡放回保险箱:“谢谢您,父亲。” 536风言风语 季轻轻收下季连城的心意,嘴上答应着会把它当成自己的嫁妆,存在银行里不动,暗自里,却打算用这笔钱在市中心买套好一点的房子,把父亲接过去疗养。 再为他请一个经验丰富的护工,免得她白天不在家的时候,他一个人无人照顾,行动不便。 有了这笔钱,季轻轻便暂时不再忧虑她和父亲的生活来源问题了。 只是坐吃山空,她如今还只是个大三的学生,还有一年才能毕业工作,市中心生活成本高,房价居高不下,二环内没有低于五万一平的房子,八百万看起来很多,但买房、请高级护工,再加上支付父亲后续的疗养费用,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她得早作打算,尽快在学业之余找份兼职,贴补一下家用。 想到学校,季轻轻又是一阵头痛。 她无故旷课大半年,还不知学校会给她怎样的处分。 季轻轻给父亲做了午饭,嘱咐他在家里好好休息之后,便怀着忐忑的心出了门。 她先是去了警察局一趟,打算销掉关于自己的人口失踪案,结果一查,根本就没有立过她的案子。 面对警方那怀疑的眼神,季轻轻尴尬得落荒而逃。 她这才明白,原来赵倩根本就没有报过案。 不由冷笑,果然,赵倩根本就不会管她的死活。 如果不是她自己回来了,恐怕父亲到死为止,都会被赵倩蒙在鼓里,抱着一份根本就不可能的希望,傻傻的等待着警方的消息。 季轻轻握了握拳,还是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免得他心里难受。 从警察局出来,季轻轻又去补办了身份证和银行卡,然后乘车去了学校。 …… 再次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季轻轻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周围的景物都没怎么变,变的只有她的心态。 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熟人,迎面都是些陌生的青春面孔,嘻嘻哈哈的谈论着当红明星,吐槽着教授们的奇葩点名方式,偶尔对她投来惊艳的一瞥,小声的交头接耳: “这是哪个学姐啊,长的挺正点,怎么之前没见过?” “不知道,估计是隔壁学校的吧。” 听到他们的议论,季轻轻这才恍然发觉:她半年前被掳到风礁岛的时候,还是大三上学期,现在下学期都早过了,和她一起的那些同学,如今都已经升上了大四,正满世界奔波寻找实习单位呢。 怪不得这一路走来,一张熟面孔都没看到。 原来,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升级成了大四学姐,这满校园遇到的,都是她的学弟学妹。 季轻轻油然生出一股岁月催人老的感慨。 …… 敲开班导办公室的门时,班导明显一愣。 直到季轻轻站到他面前,乖乖的向他问好,班导才反应过来,猛的一拍桌子:“季轻轻,你还知道回学校?!” 季轻轻低头认错:“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旷课。” “旷课?你这是旷课吗?你这分明就是辍学!” 班导指着她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你自己说说看,哪有一声招呼不打,就大半年不来学校的?这大学,你还想不想念了,还想不想顺利毕业了?啊?” 要不是看在季轻轻往日一贯品学兼优的份上,猜测她无故不来上课或许事出有因,换成是别人,他早就申请学校给予开除学籍的处分了。 季轻轻不敢狡辩,低着头狂认错:“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旷课了……” 末了,可怜兮兮的抬眼瞅着班导,“班导大大,求您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这年头没有文凭,去饭店当服务生都混不上大堂经理,我不想肄业啊!” 班导被她看得败下阵来,冷哼一声,敛了火气:“行了,你旷课的原因我也懒得追问了,先写一份五千字的检讨书,明天交给我。” “五千字?” 季轻轻震惊。 这是要她把古今中外的道歉词汇都用上吗? “嫌少?那就八千字。” “不不不,还是五千字吧。” 离开办公室时,班导又塞给她一张大三的课程表。 “现在大四基本上都没什么课程了,你几乎整个大三下学期都没来上课,落下的课程得抓紧时间补上,这是大三的课程表,你跟着大三的学生一起听课,补考我会尽快给你安排,免得影响你找实习单位。” 季轻轻一脸感动的接过:“谢谢班导大大,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班导白了她一眼:“少拍马屁!告诉你,补考要是有一门功课过不了,别指望我再给你第二次机会。赶紧给我打起精神来,早点恢复到最佳学习状态,听到没有?” 季轻轻嘿嘿笑道:“听到了,听到了。” 再次看到嘴硬心软的班导,她觉得好亲切。 果然,还是岛外的世界比较美好。 就算不再是季家的小姐,需要扛负起生活的重担,她也甘之如饴。 …… 川海大学是环山学校,范围很大,各系各年级的上课地点不在一处。 季轻轻离开班导的办公室,拿着大三的课程表,打算去熟悉一下上课的教学楼。 刚转过一栋教学楼的转角,就迎面遇上了两个熟面孔。 是她班上的两个女同学,由于有些嘴碎,平时在班上人缘不咋地。 碰到对方,两方俱是一愣。 季轻轻先跟她们打了个招呼:“真巧啊,你们也在这里。” 哪知,其中一个脸上有点雀斑的女生却冷笑一声:“巧什么?不巧,这是学校,我们在这里不稀奇。倒是你,不是跟社会上的野男人去鬼混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另一个矮胖的女生不怀好意的接口:“多半是被男人玩腻了,甩了不要了。” 季轻轻脸色冷了几分:“你们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跟男人出去鬼混?麻烦说清楚!” “哟,还装蒜!”雀斑脸女生满目不屑的道,“你的那点破事,早就在班级里传开了,人人皆知,学校论坛上也有你的光荣事迹,你还想否认不成?” 季轻轻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买一部新手机,抿了抿唇:“可以把手机借我登陆一下学校论坛吗?” 她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矮胖女生将自己的手机借给了季轻轻:“给你。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自己做过什么丑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季轻轻打开学校论坛,一眼就看到了飘在最上面的那个字体加红的帖子: 八一八川海大学某系花在校外做援交的那点事儿。 标题下面的发贴时间是半年前,但由于常被跟贴,所以一直处在热贴版块,常期置顶。 援交?季轻轻心里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迅速点开那个帖子。 果然,帖子里的女主人公就是她,虽然没提及具体的班级姓名,却用了她姓名的大写字母做了代号,而且川海大学知名的系花就那么几个,再加上一些性格特征上的描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指的是谁。 这个帖子的楼主,用一种很猥琐的语气,大肆对她进行抹黑: 比如说,因为她身上常年穿着名牌,一件就能顶普通大学生两三个月的生活费,就暗指她来钱不正当。 再比如说,每到周末,就有名车来学校接她,暗指她傍大款。 再再比如说,有同学周末做家教兼职的时候,看到她出现在本市有名的富人区。 …… 季轻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直接把帖子下拉到最后。 最新的几页跟帖,是在猜测她突然旷课半年的原因。 有的猜她是因为已经傍上了超级大款,所以直接辍学,越过他们这些屁民走上了人生巅峰。 还有猜她被男人包养,肚子月份大了不能来学校,所以躲在家里安胎的。 更有那些奇葩的言论,说她其实已经不在人世了,原因是被大款的正宫找人做掉了。 537阴魂不散的前男友 翻完了贴子,季轻轻一头黑线,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整篇帖子都没有什么实质性指证她做“援交”的证据,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主观揣测。 但偏偏底下跟贴的那些人,不知是出于眼红嫉妒,还是想把女神拉下神坛的阴暗心理,智商统统下线不说,还纷纷跟打了鸡血一样,在底下疯狂留言,花式辱骂她,甚至扬言要把她这个“败类”赶出学校。 季轻轻握紧了拳头,只是因为她为人低调,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没有公布自己是季家女儿的身份,所以这些人就可以这样恶意揣测她,肆意诬蔑她傍大款,做援交吗? 她是常年穿着名牌没错,但那都是捡姐姐季心妍穿过时了不要的。 周末有名车来接她,那是父亲季连城派司机来接她回季宅。 她出现在富人区……废话那是因为她的家就在那里啊! 季轻轻油然生出一种“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无力吐槽感。 矮胖女生一把从季轻轻手中夺回手机:“如何,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我应该说什么?这整篇帖子都是在造谣,没有一件事情是真的!谁告诉你们有钱就一定是傍大款的?你们怎么知道我的钱来路不正?万一我是白富美呢?嫉妒不但会使人外貌丑陋,还会使人灵魂酸臭!脑子是个好东西,真希望你们也有!” “你……” 矮胖女生没想到季轻轻还有力气回怼,不由气得直翻白眼。 雀斑女生扯了扯她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望着季轻轻冷笑连连:“白富美,就你?谁信呐?哪个白富美会和隔壁学校的矮穷挫凤凰男谈恋爱?你当白富美都眼瞎啊!” 季轻轻微微一愣:“凤凰男?你是指……” “沈望!”雀斑女生飞快吐出一个名字,像是抓住了季轻轻的把柄一般,得意洋洋的道,“如何,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沈望…… 季轻轻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果不是雀斑女生提起,她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雀斑女生见季轻轻脸色微变,自以为戳中了她的痛脚,畅快的道:“姓沈的自己亲口说的,你俩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拿出了短信记录和情侣照片为证,这可作不了假。 半年前,你旷课不久后,他来川海大学找你求复合,逢人就诉苦,说你为了野男人抛弃了他,在女生宿舍楼下苦站了一整天,说是愿意包容你的过去,会永远等着你回头,闹得沸沸扬扬,那痴心劲儿,啧啧,把不少人都给感动坏了……” 季轻轻目光顿时一沉:“沈望居然这么说?” 当初她和沈望分手,明明是沈望出轨在先,却又跑到她学校里来闹这一出,以一副无辜者的嘴脸,把脏水往她身上泼,是几个意思? 雀斑女生冷笑:“不信,你自己去学校论坛看视频啊,当初你男友在女生宿舍楼下求复合的一幕实在是太精彩了,不少人都拍下来了,什么角度的都有!” 见季轻轻脸色难看,矮胖女生觉得扳回了一局,笑嘻嘻的递上手机:“喏,你还要看吗?” 季轻轻避开她递过来的手机,冷声道:“不必了。” “不看啊,那就算咯。” 矮胖女生耸耸肩,和雀斑女生对视一眼,窃笑不已。 季轻轻耳边听着她们的讥笑,心潮渐渐翻涌。 为什么她在学校三年,一直都风平浪静的没出什么事,从来都没人把她往“做援交”的不堪方向联想过,而偏偏在跟沈望分手后,就出了这档子事,论坛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抹黑她的帖子? 难不成,这帖子……跟沈望有什么关系? 季轻轻眼神紧了紧,不再理会眼前这对嫉妒的化身二人组,转身快步离开。 她要去明华大学,求证这件事情的真相。 …… 季轻轻知道沈望的宿舍,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她敲门时,沈望正窝在垃圾场似的宿舍里打游戏,透过并不隔音的宿舍门,可以听到里面键盘噼哩啪啦敲得直响,满口污言秽语不停。 沈望骂骂咧咧的出来开门时,上半身裸着,下半身只着一条裤衩,脚上的人字拖还穿反了,跟半年前那尚算温文尔雅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不知道他是本性如此,还是被分手后自暴自弃了。 看着眼前浑身上下散发着猥琐气息的宅男,季轻轻简直想自戳双目,她之前究竟是被下了什么降头,居然觉得沈望还不错? 沈望瞪大了眼睛:“轻轻?” 不知他多少天没刷过牙了,开口说话时,一股子类似下水道的异味扑面而来。 季轻轻屏着呼吸,艰难的开口:“是我。我找你有事,你把衣服穿上,我们出来谈谈吧。” 说完,就背对着沈望,站到了通风的楼梯口。 她快要被沈望身上的气味熏吐了。 “好好,你等一下!” 沈望回过神,难掩面上的狂喜,迅速转身进门换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连门也不关,就那么一边穿裤子一边直勾勾的盯着季轻轻的背影,眼神就像久未闻到肉味的饿狼一样,满眼冒绿光,眼神和动作都说不出的猥琐下流。 不到半分钟,沈望就换好了衣服,幽灵般走到季轻轻背后:“轻轻,我换好了。” 季轻轻不着痕迹的往前挪了两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学校里的奶茶店。 沈望坐在季轻轻对面,眼也不眨的盯着她:“轻轻,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本来想坐在季轻轻身边的,但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在她对面。 但桌底下的双脚,却有意无意的往对面伸,假装不经意碰触到季轻轻的小腿。 季轻轻呵斥过,但沈望装傻充愣的望着她,桌子底下的猥琐行径,半秒未停。 季轻轻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瞎了眼,怎么就看上这么一号玩意儿? 她忍着将热奶茶泼到沈望那张油腻大脸上的冲动,尽力把腿往后缩,以躲避他的恶心碰触,开门见山的问:“学校论坛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538被一条裙子出卖了 沈望佯装无知:“学校论坛?什么事?” 季轻轻懒得跟他打太极:“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个造谣贴在川海大学论坛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明华离川海这么近,你敢说你不知道?沈望,装糊涂可以,装过了,就是刻意卖蠢了。” 沈望恍然大悟般的道:“哦,原来你说那件事啊,那我知道。” 语气一转,明知故问,“怎么,帖子里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这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如果说季轻轻先前只是轻度怀疑黑贴的事跟沈望有关,现在,这份怀疑则上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因为沈望的态度实在是太假了! 黑贴在论坛首页足足挂了半年,现在网络通讯这么发达,沈望作为她这个黑贴女主人公的前男友,又是明华大学的学生,会对黑贴的事一无所知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沈望整天宅在宿舍打游戏,不关注外界的风云变化,他周围的人也会想办法让他知道。 因为,是他亲口将他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宣布出去的,那些好事者,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看戏机会。 沈望明明知情,却一而再的装傻充愣,想把自己撇干净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就像审讯室的那些犯罪嫌疑人一样,由于心虚,刻意标榜自己对案件毫不知情,浑然不管这个案件已经天下皆知了的客观事实,他们再说没听说过,不是很奇怪吗? 实在不得不令人生疑。 再加上,她在那篇黑贴里看到了某样东西,更是直观的让她怀疑到了沈望头上。 季轻轻冷笑:“我也希望跟我没有关系,但偏偏有人不想让我好过,刻意往我身上泼脏水,造谣生非。”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紧紧盯着沈望,含义不言而喻。 沈望眼神闪烁了一下:“这种无聊的闲言碎语,你就任它去呗,嘴长在别人身上,你也阻止不了……” 季轻轻慢慢搅动着杯中的奶茶,状似无意的问:“沈望,你觉得,这个黑贴应该是谁发的?” 沈望心虚的道:“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你得罪了什么人,遭到了报复。” 季轻轻笑了一声:“是啊,的确是报复。而且这个人,必定曾经是我身边很亲密的人,对我的生活细节了若指掌。他很聪明,知道凭空捏造出来的黑料无人相信,只有建立在真实基础上的谣言,才具有可信度,才能听起来煞有其事,才能让不明真相的人信以为真。” 她抬头看了神色微变的沈望一眼:“我身边相熟的人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能做到这个份上的,更是屈指可数……” 听到这里,沈望有点坐不住了:“轻轻,如果你把我叫过来,不是为了找我复合,而是要跟我说这些与我无关的事情,那么恕我不奉陪了。” 说着,起身要走。 季轻轻也不阻拦,只是淡声道:“听说你趁我不在的时候,跑到川海大学上演了一出苦情戏,在我宿舍楼底下站了一整天,感动了整个川海上下……既然你对我这么有感情,现在干嘛又急着要走呢?” 沈望身子一僵,重新坐了回去,讪笑着道:“轻轻,那件事,你都知道了啊?” 季轻轻嗯了一声,神色喜怒不辨。 沈望结结巴巴的解释:“轻轻,你别误会,我这么做没其他意思,纯粹只是舍不得跟你分手,真心想挽回你而已。那天我不知道你不在学校,以为你生我的气,不想理我,就傻傻的在你宿舍楼下等了一整天,结果这事就在川海和明华传开了,我不是故意要搞这么大动静的……” 季轻轻打断他:“川海大学不是我开的,你想站在哪里、站多久都不关我的事。但有一点——” 她声音冷了下来,如数九寒天的冰雪,“你凭什么对外宣布,当初出轨的人是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沈望,你作为一个男人,出轨的事敢做不敢当,还无耻的推到女方头上,你还要脸吗?” 沈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良久,他矢口否认:“轻轻,我不知道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不要冤枉我。” “冤枉你?”季轻轻哼笑一声,“好,这事暂且不提,我们现在继续来说说黑贴的事。” 她搅弄着杯中满是香精的廉价奶茶,瓷勺在杯壁上碰得叮当脆响。 “沈望,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约你来奶茶店谈事情吗?” 沈望不知道季轻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疑的道:“因为这里环境比较安静,说话方便?” “这只是其一。” 季轻轻放下瓷勺,将杯中奶茶推到他面前,“其二,是因为奶茶店是我们过去最常约会的地点,我知道你没多少生活费,从来不主动要求你带我去贵一点的咖啡厅,两个人就像这样,只点一杯奶茶,静静的对坐一下午,我也感到很开心。” 沈望脸色有些不大好。 什么意思,季轻轻这是在埋汰他过去又穷又抠吗? 学生约会不都是这样的吗,去什么咖啡厅,庸俗又物质,那是拜金女才会要求的事。 跟沈望相处两年,季轻轻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微微一笑,说不出的讽刺:“别摆出一副自尊心受辱的样子,放心,我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埋汰你,而是为了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事?”沈望脸色不佳的道。 季轻轻笑嘻嘻的道:“你还记得吗,今年春天的时候,你约我去校外赏过一次樱花,那时我们也是在街边奶茶店约的会。 当时,你给我搅奶茶的时候,不小心把奶茶泼在我的裙子上了,那条裙子很美啊,红色复古金丝绒,穿出去当时有很多人追问我是从哪里买的,她们也想买一条。 其实她们买不到,因为这条裙子,是我父亲到国外出差时,在当地一个小镇买的纯手工制品,我和我姐姐一人一条,款式略有不同,虽然不算昂贵,但也是世间仅此一条了,所以,它不存在被人复制的可能。” 沈望越听越糊涂,不明白季轻轻怎么又从奶茶店扯到裙子上去了,这曲折的思维他完全跟不上。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对面笑靥如花,眼底却一片冰冷的季轻轻:“裙子怎么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要是想让他赔钱的话,他可没钱赔! “我想说的是……”季轻轻陡然眯起眼睛,“沈望,你这个蠢货!你把那条裙子误认成了大牌,也编排进了那篇黑贴里,作为我浑身穿戴名牌、追求物质的所谓证据了!就是这条裙子,出卖了躲在网络背后的你!” 沈望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季轻轻的意思,张嘴就否认:“轻轻,你在胡说什么?那篇帖子不是我发的……” 季轻轻不理会他的狡辩,兀自道:“那条裙子,我从来都没有穿它去过学校,唯一穿它的那次,就是在跟你约会的那天,后来就再也没穿过它,因为那种金丝绒面料是手工特制的,非常娇贵,被热奶茶泼过就报废了。那么你告诉我,发贴的人,是怎么知道我穿过那条裙子的?” “这……” 沈望瞳孔骤然一缩,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到了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季轻轻拐了这么一大通弯,把他绕得云里雾里,最终想要表达的逻辑是什么了。 她身上的那条红裙,只有他见过,却出现在了黑贴里,这说明了什么? 他在川海大学论坛上发黑贴的事,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结果,却被一条裙子给出卖了…… 539小人猖狂 季轻轻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冷眼望着对面无可抵赖的沈望:“如何,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望脸色惨白,慢慢回想起那天的事。 当时,季轻轻穿着这条分外漂亮的红裙和他在奶茶店约会,他听到旁边有两个女生在小声谈论她身上的裙子。 “诶,这条裙子,和v仙牌的春季限量走秀款好像啊!” “应该不是高定吧,哪有人穿着高定出街的?” “也许是那个系列的商场款呢?” “噗嗤,穿得起v仙牌的人,也不会坐在这种奶茶店喝奶茶啊!” “说的倒是,不过,她脚上的鞋,还有包,看起来都不像是a货,也许人家白富美就喜欢坐在这种平民小店体验生活呢……” 这些话,听在沈望耳朵里就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季轻轻身上的裙子多半是大牌,一个字,贵。 他虽然不清楚季轻轻的家境如何,但她的气质如此出众不凡,家庭背景肯定不一般。 于是沈望毫不犹豫的认为,季轻轻肯定一身大牌,从头到脚都很贵,更加坚定了要和她在一起的想法。 可他不知道的是,季轻轻身上的服饰大多是大牌不假,却都是捡她姐姐穿过不要的旧款。 沈望家境平凡,自己本身不识货,这就给他日后抹黑季轻轻埋下了隐患。 在编排那个造谣贴的时候,为了增加黑料的可信度,沈望绞尽脑汁的回想着季轻轻平时的穿戴,那条红裙子他特别有印象,就着重笔墨将它进行描绘了一番,说它是v仙牌的限量款,并特意从网上找了类似的秀场图,po进了帖子里。 然而,就是这张图,让季轻轻注意到了这段关于红裙的详细描述,又根据它,顺藤摸瓜的怀疑到了沈望的头上。 沈望脸色变了几变,突然阴冷的笑起来:“没错,是我发的贴又如何?你那件红裙的事,只有你知我知,想用它来指证我,未免太勉强了些!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他们只会认为,你恶意陷害贫穷的前男友,不但出轨甩了我,还想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是,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的确没有切实的证据能指证那篇黑贴就是你发的。” 季轻轻冷静的道,“但我只要确定是你,就一定能慢慢找出证据,时间早晚问题而已。诽谤罪,处三年以下有基徒刑或拘禁,这一点,你作为明华大学法律系的学生,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沈望脸色一变,随即,又镇定自若的笑道:“你不用恐吓我,那篇帖子,我在发表它之前,就已经事先预想好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不利后果,所以,你会认为我堂堂一个法律系的高材生,会愚蠢到知法犯法,用自己身份相关的信息去发表这篇帖子吗?不论是id还是ip,你都休想通过网络追踪到我头上。” 季轻轻脸色冷了下来。 她知道,沈望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专业知识学得不错,而且对计算机方面也比较在行,用技术手段抹去他在网络上留下的痕迹,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想要通过网络追查来搜集他发贴的证据,这条路,估计很难。 那么,就要眼睁睁看着抹黑她的罪魁祸首,在她面前逍遥法外了吗? 季轻轻死死盯着笑得一脸猖狂的沈望,放在桌下的双手慢慢握紧。 不,她做不到。 沈望如此诋毁她的名誉,让她承受了半年多来自外界的误解和辱骂,如果不揭开他的真面目,她将来受到的误解和非难还会更多,永无宁日。 季轻轻大脑飞快转动,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眼珠不由一转:“沈望,我记得你当初劈腿的那位对象,好像是叫郭彤来着的,对吧?” 沈望警惕的眯起眼睛:“你提她做什么?” 季轻轻笑了笑:“她好像很喜欢你,还叫你老公,你向我求复合的事搞得川海和明华人尽皆知,你就不担心她醋性大发,对你因爱生恨,做出点儿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我打算说服她,公布出你当初劈腿的真相,以此报复你,你说我们女人的这场结盟,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到时候事情一反转,你猜,你这个戏精情圣,会不会被人指着鼻梁骂渣男?” 沈望登时垮下了脸。 那个郭彤,不是什么大学生,是混红灯区夜场的公主,几句甜言蜜语就被他哄到了手,还倒贴给他玩,他早就玩腻味了,跟季轻轻分手后没多久就甩了她,但那女人一直缠着他不放,可烦死他了。 如果季轻轻跑去找郭彤,说服她一起报复自己,凭郭彤那女人的蠢德性,肯定会点头答应。 想到这里,沈望的脸色愈发难看。 见状,季轻轻脸上的笑意更大。 她就知道,她这把赌对了,成功揪住了沈望的小尾巴。 季轻轻纤长如玉笋的指尖敲击着桌面:“这样吧沈望,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绝,眼下情况于你于我来说,都是一利一弊,不如你我各退一步。” “怎么个各退法?” “很简单,你先删了那篇黑贴,重新写一份澄清申明贴上去,就说之前的是误伤,再跟我一起面向全校做出解释,澄清我们分手的原因,不是谁劈腿抛弃了谁,而是感情转淡和平分手。而我,也不去找郭彤报复你了,你也就免除了做渣男的危机,于彼于己都好,你意下如何?” 季轻轻认为自己这个提议权衡了双方的境况,取了一个利弊平衡点,对双方都好,如果沈望足够聪明的话,就应该接受才是。 岂料,沈望却嗤的一声笑出来了:“轻轻,你可真是想的美,用一个小小的郭彤,就想骗我删贴,澄清你的清白?我大费周章弄这些事,好不容易把全校的舆论给扭转到了利于我这一边的局势,你以为我会轻易收手吗?” 不收手?那他想干什么,继续抹黑她吗? 季轻轻眉头狠狠蹙起:“沈望,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小肚鸡肠的男人!因为我跟你分手,所以你做这些恶心的事情来报复我,可你别忘了,是你自己劈腿在先,我跟你分手合情合理,你有什么资格报复我?简直不可理喻!” 她觉得沈望就是一只披着蚯蚓皮的蚂蟥,看起来老实巴交、温文无害,其实就是个恶心透顶的吸血鬼,一旦被缠上了,就再也甩不脱。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答应跟这种人渣交往。 跟他在一起的黑历史,她现在想想都恶心得想吐。 沈望被骂,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笑了一下:“轻轻,你以为,我这做这些事情,就只是为了报复你吗?” 540无耻的威胁 季轻轻冷笑:“难道不是吗?你可别说,你对我做的这些都是因为爱!” 哪知,沈望却极不要脸的点头道:“对啊,我对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我想继续和你在一起。” 说到这里,他激动难耐的去拉季轻轻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季轻轻厌恶的道:“别碰我!沈望,我没空听你这些令人作呕的表白!既然你不想和平解决此事,那我们就用法律的手段来一较高下吧,看看到底是魔高一尺,还是道高一丈。我会立刻去联系律师,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她冷着脸,起身就走。 这一次,却是沈望开口阻止了她:“告我,你敢吗?季轻轻,你以为我能黑你的手段只有那个破贴子?那不过是小儿科而已!你还有真正的把柄捏在我手上,只要我一公布出去,你就彻底没法在川海混下去了!” 季轻轻回头睨他一眼,嘲讽的道:“哦,是什么把柄?” 她行得正坐得端,这辈子没做过什么愧对于心的事,她就不信,她能有什么小辫子握在沈望这个无耻之徒的手里。 沈望笑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划开屏幕,对季轻轻晃了一眼:“上面这两个人,你眼熟吧?” 那画面一闪即逝,但季轻轻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只因为上面的人物实在太熟悉了,那头朝下被人扛在背上的女人,不就是她自己吗?! 她怎么会有这种照片?沈望又是什么时候拍的? 季轻轻皱眉沉思片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道:“不过是一张照片而已,算什么把柄?大惊小怪!要公布,你尽管去啊!” “可不只是照片哦!”沈望笑得阴冷,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滑,对季轻轻晃了晃,“还有更精彩的动图。” 季轻轻瞳孔一缩。 动图只有三秒,还是那个她被人扛在肩膀上的姿势,与前一张静态照片不同的是,有一只男人的大手,在她的臀部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不知是后期的色调处理还是什么原因,那一巴掌明明是暴力的惩罚动作,看起来却极其像是调情,显得暧昧淫靡不堪。 这一巴掌……这个把她扛在肩膀上的男人…… 季轻轻大脑一片乱麻,隐隐约约闪过了什么片断,但又抓不住。 见季轻轻面色大变,沈望收了手机:“看清楚了吗,够不够劲爆?” 季轻轻重新坐下来,冷冷的盯着他:“这些照片和动图是怎么回事?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望耸耸肩:“自然是我拍的咯!” 他猛的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还有一张更精彩的,你等着,我给你翻出来啊!” 他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了一阵,调出一张动图,一副献宝的样子捧到季轻轻面前,“看看吧,就是这个。” 季轻轻冷着脸接过手机。 这张动图比前一张为时更长,约为十秒,清楚的显示了昏暗的夜色中,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将她扛在肩头,塞入一辆停在黑暗中的轿车里,然后驱车离去的过程。 看到这里,季轻轻终于回想起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男人,就是顾川华。 半年前,他在季宅外见到她,不由分说的就把她打晕扛走,她反抗时,他还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警告她老实点,当她再醒来时,就已经身在千里之外的风礁岛了。 而这些照片和动图,毫无疑问就是沈望躲在附近偷拍的。 想到这里,季轻轻脑袋轰的一下炸了:“沈望,你跟踪我!” 跟踪她也就算了,看到她被陌生男人打晕扛走,居然选择了冷眼旁观,明明那个时候他们才刚分手没几天,他就这么见死不救吗? 如果那时候沈望要是肯站出来阻止顾川华,或是及时报警,这长达半年的囚禁生涯,她或许就不必承受了。 季轻轻死死的瞪着沈望,身体由于过分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她简直想一巴掌抽到这个渣男的脸上。 沈望收回手机,嬉皮赖脸的道:“别这么激动嘛,我跟踪你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只不过你一直没发现而已。毕竟,像你这么招人的女朋友,哪个男人都不能放心啊,必须得全天候的看着,免得你趁我不在的时候招蜂引蝶,你说是不是?” 尾随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季轻轻成功被他恶心到了,深吸一口气,按捺着心中的怒火:“跟踪的事情暂且不论,你看到我被别的男人抓到车上,为什么当时不报警?你有空拍照片,就没空报警吗?” 沈望神情蓦地阴沉下来,冷笑着道:“你跟外面有钱的野男人私会,还要我这个男朋友帮忙报警?怎么,报警抓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奸吗?卖淫罪名你很喜欢?” “你……你去死吧!” 季轻轻气得咬牙,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火,猛的端起桌上的奶茶泼到沈望脸上。 她感到荒谬又悲哀。 沈望当初之所以冷眼看着她被顾川华抓走而不报警,居然是把他们想象成了那种不堪的关系…… 敢问他的脑袋里面装的都是翔吗?她当时明明挣扎的那么厉害,他是瞎了还是傻了,居然都看不出她的不情愿? 一个男人,看到前女友被陌生男人扛到车里,第一想法居然不是报警,而是拍照留后手威胁她……哪怕在场的是一个跟她毫无瓜葛的路人,都不会像沈望这样袖手旁观。 这个男人,真是又蠢又毒,自私冷血透顶! 季轻轻后悔不迭,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当初居然觉得这家伙为人不错,还答应跟他交往试试看,一定是当天风大迷了眼睛,雾霾吸多了把脑子堵了。 沈望猝不及防被泼了满脸的奶茶,好在奶茶不是很烫,否则他就要嗷嗷大叫了。 奶茶店里的位置都是用隔板隔开的,所以,他们这里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店员和其他客人的注意。 沈望抹了一把脸上的奶茶渍,恼怒的道:“季轻轻,你这泼妇,别给脸不要脸!惹火了我,把你这些照片和视频都发布到川海大学的论坛上去,再取一个‘系花夜半与校外男人私会’的标题,你援交乱搞的传言,就铁定坐实了!我看你还怎么在川海混下去?” 541无法摆脱的纠缠 季轻轻眼神一凛,握紧了拳:“沈望,你竟然还拍了视频?” 照片和动图中都只有顾川华的背影,看不出是谁,可问题是,沈望所拍的视频中,是否出现了顾川华的正脸? 季轻轻倒是不怕沈望乱来,风言风语固然可畏,但她还没到怕它们怕得要死的地步。 她怕的是,这些东西如果上传到网上,被人扒出来扛走她的男人是环宇老总顾川华,再传到那男人的耳朵里,他会不会认为她是在故意搞事,想报复他? 她好不容易才逃脱了顾川华的桎梏,再也不想回到他身边了,任何可能被他盯上的事情,她都要尽力避免! 想到这里,季轻轻深呼吸几口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沈望,你到底想怎么样?” “哼哼,我想怎么样……”沈望勾了勾嘴角,不答反问,“轻轻,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这半年没来学校上课,是跑哪儿去了?” 季轻轻抿了抿唇:“家里有点事耽搁了学业。” 她不明白沈望怎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他们已经分手了,她来不来学校,又不关他的事。 而且,如果不是这半年里她不在学校,她绝对不会坐由沈望抹黑她的那篇帖子高高飘在论坛上,演变成如今这种人人喊打的局面。 沈望这种卑鄙小人,也是能趁她不在的时候,在背后抹黑她的名声。 沈望嗤笑一声,神情分外讽刺:“轻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跟我打马虎眼儿,别人可能不知道你这半年里做什么勾当去了,但我一清二楚……” 他压低了声音,眼神阴鸷的盯着她,“你,不就是被那个男人囚禁起来了么?” 轰! 季轻轻脸色霎时变得雪白,大脑有一瞬间的不能思考。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望着面前满脸阴森的沈望,一颗心如坠冰窖。 他……他怎么知道她被顾川华囚禁了? 这件事,她从回来后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望着季轻轻那惊诧的面容,沈望慢慢咧唇笑了,笑容说不出的阴冷可怖:“其实啊,我刚才是随口一猜的……不过,看你现在这紧张的反应,我貌似猜对了啊!” 季轻轻呼吸一窒,随即怒不可遏的从桌上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吼:“你耍我?!” 她居然被沈望给套路了,这口气,她实在难以咽得下去。 奶茶店的客人顿时齐刷刷将目光射向满脸怒容的季轻轻。 一个服务员走过来询问:“同学,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望挑眉望着季轻轻,嘴角的笑容令人生厌。 季轻轻默了默,死死按捺住胸腔里沸腾的怒火,扭头对服务员道:“抱歉,打扰到大家了,我没事。” 说罢重新坐下。 服务员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啧,真是令人难以相信,像你这种清纯尤物,居然也会和男人玩囚禁play这种刺激戏码。怪不得都说人不可貌相呢,外表越纯的女人,骨子里就越骚,以前要是知道你这么饥渴,我就不玩谦谦君子那一套了,直接把你给睡了,你好我也好……” 沈望摇头叹气,望着季轻轻的眼神像看一个淫娃荡妇,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谴责和优越感。 此前,他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季轻轻,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充满自卑。 而现在不一样了,是季轻轻这个烂货配不上他。 他是根正苗红,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毕业后前途无量,而她,只是个挂着大学生名头卖肉的野鸡,能不能拿到毕业证都难说,将来还有可能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他比她高贵一万倍。 沈望心中的优越感简直要爆棚了,第一次在季轻轻面前坐直了身子,有股扬眉吐气的感觉。 “轻轻,你对得起川海大学对你的教育吗?为了和男人鬼混,连学都不来上了。半年啊,你俩可真会玩,有钱人的口味真是与众不同,那男人怕是要精尽人亡了吧……” 季轻轻咬牙低吼:“沈望,闭上你那喋喋不休的狗嘴!我没有和男人玩囚禁戏码,事情才不是你想象的那种龌龊样子,别用你脑子里的那点黄色思想来污染这个星球!” 她真想拿根针,把沈望那张喷粪不停的臭嘴给永久缝上,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以前就怎么没发现,沈望是这么恶心的一个人呢? 从里到外,都烂得流脓。 季轻轻越怒,沈望就越高兴,看着曾经高不可攀的女神在他面前狼狈失态,他心里浮出一股变态的兴奋。 沈望贱兮兮的道:“轻轻,你还是生气的样子漂亮多了,以前总板着个脸,像系里那个早绝了经的老巫婆一样,看着就令男人扫兴。” 他顿了顿,不知想起什么,又道,“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缺陷,否则,像你这种女人,怎么可能落到我头上?我果然猜的没错,你的缺陷就是淫荡,不过,对于男人来说,这种缺陷是一种致命的勾引,怎么办,我觉得你更有魅力了……” 季轻轻忍无可忍,打断他的滔滔不绝:“沈望,你说够了没有,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望见季轻轻真的怒极,一副随时要爆发的模样,这才不甘不愿的收了声。 等季轻轻平复了一些怒气,他才道:“我做这么多事,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跟你复合。” 季轻轻一愣,然后气笑了:“跟踪我,对我见死不救,拍照片威胁我,发造谣贴抹黑我……最后告诉我,你只是想跟我求复合?” “没错!” 沈望重重点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半年前,季轻轻和他分手,沈望怀恨在心,偷偷跟踪季轻轻,想找个机会把她拖到没人的地方强上,但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几天后,沈望终于找到了机会,他一路尾随季轻轻来到季宅,在外面等到半夜,打算等夜深人静时翻墙进去对她行不轨之事,没想到,季轻轻居然出来丢垃圾。 542被斩断的人生无法续接 这可真是天助他也! 沈望正狂喜不已的想扑过去,结果还没靠近,就被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截了胡,将季轻轻扛进车里带走了。 那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那辆车好像也很名贵的样子,沈望不敢追过去,只能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季轻轻和“野男人”跑了。 但他也没忘记掏手机拍照片和视频,打算用来威胁季轻轻,逼迫她和自己复合。 沈望计划一番后,第二天跑去川海大学女生宿舍楼底下,上演痴情戏码,见人说诉说他和季轻轻的爱情故事,希望用舆论逼迫季轻轻回头。 谁知道,季轻轻根本不在学校,害他白白苦站了一整天。 此后,季轻轻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来学校,像是在故意逃避他。 他沈望,也就此沦为了川海和明华两所学校的笑话。 走在路上,经常有人指着他偷笑:“瞧那个凤凰男,自称是系花的男朋友,可系花宁可不来上学,也不想见到他,哈哈……” 沈望怒极,为了报复季轻轻,就在川海大学论坛上发造谣贴抹黑她。 一来是为了泄愤,逼迫季轻轻现身,二来是将她拉下神坛,这样,就没人再会说他沈望配不上她季轻轻了。 可沈望不知道的是,季轻轻人早已不在嘉尔市,他做的这些动作,她根本就看不到,做也白做。 季轻轻半年没出现,沈望仍不肯就此收手,那个黑贴他每天都不忘上去顶一顶,让季轻轻在校外“做援交”的那些流言越演越烈。 沈望计划得美滋滋,只要季轻轻一回来,他就会立刻找上门,用手中的照片和视频作为实锤,“坐实”她的那些黑料。 她要是不想身败名裂,就只能乖乖答应跟他复合。 此后,他手中永远捏着她的软肋,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想到这里,沈望更是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居然能想出如此精妙绝伦的计策,一步步将季轻轻逼入绝地,除了答应跟他复合之外别无他路。 他得意无比的道:“说吧,你答不答应跟我复合?” 季轻轻咬着牙,冷声道:“你,做,梦!” 沈望没想到季轻轻到这个份上来了,还不答应跟他复合,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你可想好了,你要是不答应跟我复合,这些照片和视频就会成为你在校外做援交的实锤,届时,你就会被滚出校园了!”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会想办法证明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该滚出校园的,是你!” 季轻轻恨恨的道。 沈望嗤笑道:“怎么证明?轻轻,别天真了,在你搜集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前,川海校方早就把你赶出校门了。” 季轻轻呼吸一沉。 沈望得胜般再接再厉:“你以为,为什么那个黑贴在论坛上飘了那么久,川海校方都没有把你怎么样?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上面的内容都是捕风捉影,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他们暂时不会动你。 可这并不代表,学校高层不怀疑你,他们早就盯紧了你,只要我手中的照片和视频一公布出去,帖子里的那些黑料立刻就有了实锤!川海把你踢出去,不过是分分钟的事。你信不信,我前脚刚发了贴,后脚你的开除学籍处分就下来了?” 季轻轻脸色难看无比,良久,才道:“我相信,校方不会如此不明事理,他们会给我机会自证清白的。” 沈望耸耸肩:“那就祝你好运咯!不过,不管川海高层有没有那个耐心等你搜集证据,我的耐心可是相当有限的,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你要是还没给我答复,或是答复令我不满意,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说完,沈望就起身走了出去。 临走时,还伸手在季轻轻娇嫩的脸蛋上摸了一把,在她的厌恶目光中,大笑着离开奶茶店,惹来周围人的侧目。 沈望走后,季轻轻僵硬的坐在小小的隔间里,目光发直的望着窗外,久久不动。 服务员看她情绪不对,贴心的给她重新端了一杯热奶茶过去。 季轻轻勉强说了声谢谢,手捧着热乎乎的杯子,浑身的血液却止不住的冰凉了下去。 沈望临走时的猖狂笑声,如恶魔一般萦绕在她耳边…… 怎么办,短短三天的时间里,她该如何想出破解沈望诡计的办法,拆穿他幕后黑手的真面目,还自己一个清白? 如果是以前季家还没倒的时候,她大可以向父亲季连城求救,借助他的人脉,找电脑高手黑进沈望的电脑,搜集他发贴的证据,并销毁他拍的视频和照片。 可现在…… 季家倒了,父亲帮不了她,还要倚靠她照顾,而她被囚禁半年,出来后一无所有,身边也没有什么精通电脑的朋友,想要在短短三天之内解决目前的困境,实在是太难了,太难了。 谁能帮她? 还有谁能帮她? 蓦地,季轻轻脑海里闪过一双深邃如夜空的冷冽墨眸。 那个男人,是她所认识的人当中,最强大卓越的王者,如果是他的话,这种事情,大概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完美的解决。 可他,偏偏又是她此生最不愿意见到的男人,好不容易才逃离了他,难道,又要主动送上门去吗? 季轻轻咬着唇瓣,陷入了两难的泥潭。 …… 从明华回到川海时,正好赶上下午的第一节课。 季轻轻正想随着那群大三的学生一起去教学楼上课,走到一半才蓦然想起自己双手空空,没有课本。 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转身回了宿舍。 四人间的宿舍还是那个熟悉的格局,只是东西少了很多,几张床铺平整干净,桌面上落了层薄薄的灰尘,像是很久都没住过人。 季轻轻知道,这是因为,她们已经是大四了,几个舍友都出去找实习单位了,为了方便工作,都在校外租了房子,宿舍便空了下来,如今只余她一人。 季轻轻不常住宿舍,但跟几个舍友的关系都还不错,她半年多没来学校,舍友们也没忘了帮她领新课本,都齐齐码在她书桌上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物是人非,难免生出一点惆怅,季轻轻站在空落落的宿舍里,回忆着昔日的热闹,叹了一口气,坐到了自己的电脑桌前,打开尘封已久的笔记本电脑。 刚想登陆qq,这才发现,没有网。 对啊,人都已经搬离了,网费自然也没人续交,季轻轻苦笑一声,默然关上了电脑。 回来后,她拼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试图回到过去的正常轨道,将被顾川华切割成两段的人生无缝衔接起来。 可崩塌的季家,病弱的父亲,她猝不及防被升上大四,飘在川海论坛上的黑贴,沈望的威胁,人去楼空的宿舍…… 一切的事实都在告诉她,她回不去了。 短短半年时间,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的人生已经天翻地覆,再也拼凑不回当初的样子了。 过去不可留,唯有往前走。 哪怕再难,再彷徨,也得往前走。 季轻轻闭了闭眼,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拿了大三下学期的新课本,匆匆赶去了教学楼。 下午这堂课只有两节,季轻轻收拾好课本,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另一栋教学楼,听另一门课程。 班导给她定下的补考日期就在两个月后,一共有五门,她必须得抓紧时间,赶完所有缺失的课程,考完了还得准备毕业论文,找实习单位,转移档案……每一件事情都不容她喘息。 第三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教室外有人敲门,正在授课的教授出去片刻后,回来问道:“谁是季轻轻同学?” 季轻轻茫然的举手:“我是。” “你的班导在门外等你。” 季轻轻不明所以的出去见班导:“班导,您突然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班导眉头紧锁,脸色异常严肃:“季轻轻,不是我有事找你,是学校董事会有事要找你,你赶紧过去一趟吧!” 季轻轻心里一个咯噔,心里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是……是出了什么事吗?” 班导叹了口气,眼含怜悯的望了她一眼:“我也不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 543强势圈咚 季轻轻一看班导这凝重的脸色,心里就猜出了个大概。 学校董事会找她,多半是为了那个飘在川海论坛上的黑贴。 也是,那帖子都在首页上飘了大半年了,校领导又不是瞎子,估计早就想找她问情况了。 只不过她旷课了大半年,他们逮不到人,碍于她过去成绩表现优异的份上又不好直接下处分,扼杀了她这个好苗子。 眼下她回来了,校董事会的人收到风声,自然就得请她过去喝茶了。 唉,该来的挡不住…… 季轻轻忐忑不安的去了学校董事会,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道低沉优雅如大提琴般的男声:“进来。” 这个声音是…… 季轻轻心脏重重一跳,下意识要拔腿逃跑。 刚退了一步,就蓦然反应过来,这里是校董事会的办公室,那个男人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她听错了,或者只是声音相似而已…… 季轻轻定了定神,推开面前的门,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校领导是谁,就先低头致敬:“您好,我是大四的季轻轻。” 俗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嘛! 希望董事会的校领导能看在她这么有礼貌的份上,给她的品格加点印象分,对论坛上那些抹黑她的言论保持一些质疑。 季轻轻低着头,一副乖巧宝宝的样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眼角余光略略瞥到,宽大的办公桌首位,坐了一个高大挺直的身影。 即使是端坐在那儿,并不说话,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也从他身上隐隐发散出来,溢满了偌大的办公室,那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气势,令置身其中的人不自觉就放慢了呼吸。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身影……依稀还有点眼熟。 季轻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有些失态的甩了甩头。 不可能的,应该是她想多了,那男人再厉害,也只是个商人,只能在他的商业帝国上兴风作浪,不可能把手伸到高等教育界来…… 她在心里催眠般默念着,却鸵鸟般的不敢抬起头看一眼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对方盯了她片刻,从喉咙里溢出一丝低笑:“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熟悉的慵懒语气,低音炮一样的音色。 这个声音,曾在季轻轻耳畔响起过无数遍,冷厉的,调笑的,暧昧的,喘息的…… 这下,季轻轻也再欺骗不了自己,猛的抬起头来。 一张无比熟悉的冷峻容颜,映入她的眼帘。 这张脸,化成灰她都忘不了。 “顾……顾川华?” 季轻轻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震惊的望着坐在首位上的那个男人。 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川华墨眸微眯,有些恼怒于她脸上见了鬼一般的惊惶表情。 一看到他就吓白了脸,他有那么可怕吗?比鬼还可怕? 分别半天不到,他就想她想得要命。 在陈医生面前死要面子说不后悔,心底却分分钟开始后悔放她离开,恨不得马上飞回来,将她抓到自己身边关一辈子,再也不让她离开。 而他的身体也很诚实,季轻轻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追过来了,还打着视察工作的幌子,直接空降到了她所在的川海大学。 刚一见到这女人,他满心的欢喜还不知如何表达,她倒好,就直接给了他兜头一盆冷水。 好半晌,季轻轻因过度惊骇而一片空白的头脑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盯着面前的男人,冷声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坐在校董事会的办公桌上?” 顾川华挑眉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说着,他从黑色真皮座椅上站起身,长腿一抬,高大昂藏的躯体步步逼近面前满脸苍白的娇小女人,带来无限的压迫感。 “你以为,星海大学为什么要改名叫川海大学?” “你以为,我为什么放着国内外那么多更知名的高校不选 ,而要把我弟弟顾风鸣安排到这所知名度不高的大学来念书?” 每说一句,他的步伐就逼近一分。 季轻轻被顾川华逼得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门上,退无可退。 她抬眸望着逼到身前的男人,唇角紧抿成一条直线,小脸紧绷,满身都是戒备的气息,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的摇旗呐喊着救命。 “因为……” 顾川华微微一笑,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两手猛的撑在季轻轻耳侧的门板上,将她给强势圈咚了。 “你们学校有半壁江山,都是我投资扩建的。” 什么?! 顾川华居然是她们学校的财神爷? 季轻轻眼睛瞬间圆睁,条件反射的一弯腰,想从他腋下钻出去,然后逃之夭夭。 但顾川华岂会让她如意? 他稍稍收紧了臂弯,季轻轻就无法逃离了,只能像只落入猎人怀抱的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的被他圈禁在怀里,用滚烫的胸膛和强劲的手臂,将她牢牢桎梏住。 “你……你想干什么?” 季轻轻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一颗心止不住的狂跳,“你别乱来,小心我喊了!” 被他掌控的那种感觉好像又复苏了,可怕而危险,让她灵魂深处不由自主的颤栗,四肢因恐惧而渐渐无力。 如果不是被他抵在了门上,恐怕她就要直接瘫软在地了。 顾川华墨眸中掠过一道暗光,“你喊啊,看会不会有人敢破门而入。” 季轻轻觉得自己真没用,一见了这男人,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怕他怕得腿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怂”这个字眼。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恐慌,告诉自己不要怂,不要怕,色厉内荏的低吼道: “顾川华,就算你投资扩建了学校,那也不是你能在这里对我为所欲为的理由!我是川海的学生,这里是川海的董事会办公室,你要是敢在这里对我做什么,学校高层不会放过你的!” “呵……” 顾川化忍俊不禁,薄唇微微上扬。 “你笑什么笑?” 季轻轻不明所以的瞪着他。 “我在笑,你的天真啊……” 顾川华俯下脸,俊脸凑得离季轻轻那张姣美的小脸极近,与她鼻尖对鼻尖,薄唇喷吐的热气钻入她因受惊而微张的红唇里,暧昧的交融。 “季轻轻,你信不信,就算我在这儿当场办了你,这整个学校上下也没人敢说什么?” 544晴天一声霹雳 季轻轻怕归怕,脑子还是有的,闻言哼了一声:“你就使劲吹,反正牛皮不上税!我告诉你,这里可不是你的风礁岛,你今天敢动我,明天你就等着上热搜身败名裂,被唾沫星子淹死吧!” 见季轻轻翻着白眼,一副打死不信的模样,顾川华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哦,这么硬气吗?如果我告诉你,这所学校,是我祖父当年注资创办的,而我,现在是这所学校的名誉校董,也就是你的顶头监督人呢?” 什么? 名……名誉校董?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季轻轻脸上的不屑表情,登时咔嚓一声,碎裂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着顾川华,好半晌,才失声尖叫:“你说你是川海的校董就是?口说无凭,证据呢?” 顾川华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欠揍:“我现在能站在这里,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季轻轻:“……” 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是啊,校董办公室这么严肃的地方,严禁闲杂人等出没,怎么会随便放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进来呢? 而且,她推门进来的时候,顾川华还大摇大摆的坐在办公桌的首座上,显然,他的身份不一般。 见季轻轻一脸被雷劈傻了的呆滞神情,他挑挑眉,恶意满满的补充道,“忘了告诉你,找你来校董会的,就是我。” 轰,又一道惊雷落下,将已经外焦里嫩的季轻轻劈得四分五裂。 “怎么,被校董召见,吓傻了不成?” 顾川华放开怀里的傻女人,好笑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季轻轻这才慢慢回过神,一把拍掉他的狼爪,怒目以对:“所以,你找我来到底想干嘛?” 她在川海念了近四年大学,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学校的校董竟然是顾川华。 好不容易才从他身边逃离,满以为可以喘口气了,没想到,校董两个字,就如一座大山,嗖的一下空降在她头上,压得她眼冒金星,扑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这都是什么孽缘啊? 怎么走哪儿都避不开顾川华这尊大佛? 季轻轻简直想哭。 “这个嘛……”顾川华眼神微闪,咳了一声,回到办公桌前正襟危坐,一脸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自然是为了肃清校内某些人带动的歪风邪气和不良影响。” 说这话的时候,意有所指的看了季轻轻一眼。 季轻轻自然听懂了。 这里的“某些人”,无疑指的就是她了,所谓“歪风邪气”,就是招摇在论坛上的那篇黑贴。 但是,她有点不太相信。 顾川华坐拥庞大的商业帝国,按理说,他应该忙得分身乏术都来不及,百忙之中,居然还能抽空处理一所学校的风气问题? 别以为她不知道,名誉校董,也就是挂名校董,压根就不用干实事的,只需要偶尔在重大场合露个脸就行。 季轻轻抿了抿唇,狐疑的问:“这么说来,你找我,就仅仅只是为了处理那篇黑贴的事,而没有其他的目的?” 顾川华斩钉截铁的道:“当然。” 才怪。 他才不想承认,他是在假公济私呢,什么风气不风气的,他就是想找个理由光明正大的接近她而已。 见季轻轻表情存疑,顾川华补充道,“在找你来之前,我并不知道那篇帖子的主人公是谁,直到你推门进来,自报姓名,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黑贴事件里的女主角。” 说到这里,他轻挑了下眉,戏谑的道,“季轻轻,你还挺有本事啊,居然以一己之力,在川海大学里搅起了这么大的风波。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校方将帖子的事情压了下去,现在外面早就舆论传得满天飞了?川海大学近百年的名声,险些都败坏在了你手里。” 季轻轻骤然握紧了拳,反驳道:“顾川华,既然你也说了那是‘黑贴’,那你就应该明白,那整篇帖子都是在造谣,里面的黑料全是假的!我明明是受害者,你凭什么指责我败坏了学校风气?” 好不容易才脱离了囚禁生涯,以为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了,结果,刚一回来,就猝不及防的被漫天流言淹没了,论坛上都是辱骂她的声音,她心里本来就委屈的要命,而顾川华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居然还指责她,简直是岂有此理! 季轻轻越想越怒,忍不住伸出一根白嫩嫩的手指,遥遥指着顾川华的鼻子怒骂: “顾川华,你这天字一号的大混蛋,我这半年里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像帖子里说的那样,跟小混混私奔了,被老男人包养了,躲家里安胎了,你应该比任何都清楚才是!” 要不是被他给囚禁了,在那个与世隔绝的破岛上呆了半年,她现在用得着面对这些见鬼的流言蜚语吗? 她要是一直好端端的呆在学校里,会给那篇黑贴发酵的机会吗? 见季轻轻气得狠了,顾川华这才收起了戏谑的心思,正经道:“你这半年里做了什么、没做什么,我自然一清二楚。问题是,你要如何让外面那些好事之徒相信,你这半年里没有做过帖子里的那些黑料呢?” 季轻轻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很简单,我只要向他们实话实说,把你绑架囚禁虐待我的事情都抖落出来,那些黑料自然就不洗而白了。” 这当然是在说的气话。 季轻轻心里再明白不过,她要是敢对外界抖露出一个对顾川华不利的字眼,估计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不,也许连当晚的月亮也见不到了。 就算顾川华肯大发慈悲放她一马,顾氏集团的人也会分分钟教她重新做人。 季轻轻说完这话,心里小小的畅快了一把之后,就有点后悔了,偷偷觑了一眼顾川华的脸色,令她意外的是,顾川华神色淡然,好像并没有生气。 当然,如果她知道顾川华内心的想法,恐怕又要跳脚了。 因为顾川华心里暗搓搓想的是:他倒是巴不得季轻轻去对外界实话实说,最好宣扬得满世界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顾川华的所有物,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至于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 开玩笑,他顾川华风刀霜剑走过这么多年了,会怕这点负面? 见顾川华半晌没说话,神色喜怒不辨,季轻轻不禁有些忐忑了:“顾川华,既然你以校董的名义叫我过来问话,那现在这件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545无情的处分 季轻轻说完,便紧张的望向顾川华,这是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周围人的风言风语,她可以不在乎,任他们指指点点。 但学校高层的态度,关系到她能不能继续留在川海念书,她必须得关心。 顾川华看着难掩紧张之色的小女人,心中暗笑,面上的表情却十分冷凝。 “我今天叫你过来,就是为了通知对你的处分——经学工部和校董事会齐力研讨决定,暂停你在校的一切课程学业,遣返回家闭门思过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你不得有任何不良言论和不端行为,等学校高层查明真相,此事告一段落之后,再开会决定你的去留问题。” 闻言,季轻轻脸色顿时煞白一片,单薄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停她的学业,让她回家闭门思过? 那要思多久?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还是一年?谁也说不清。 她之前好端端的学业被顾川华横插一脚,空白了大半年,课程比同一届的学生落后了一大截,很多知识点都有些模糊了。 如今,她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去准备补考,争分夺秒才能补上遗落的课程…… 可是,顾川华这一席话压下来,直接把她的希望都给摧毁了。 她要毕业啊!季家已经垮了,她拿不到毕业证的话,没有文凭,以后怎么找工作,拿什么去赡养父亲? 季轻轻闭了闭眼,咬着唇,试图跟顾川华打商量:“顾川华,你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你不是校董吗,你在这个学校的权力不是很大吗,你应该可以收回这个处分才是,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 顾川华打断她:“我虽是名誉校董,但校董事会不是由我一人说了算,其他高层的意见,我也得听取。我纵然知道你无辜,但因为你那些黑料,川海大学的风气被拖累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季轻轻有些失控的喊道:“那都是造谣!整篇帖子都是捕风捉影,我是受害者,你们没有证据,不能因为区区一篇造谣贴就处分一个曾经品学兼优的学生!这对我不公平!” 相比她的出离愤怒,顾川华则显得十分冷静,甚至有些冷漠:“是,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那篇帖子里的料是真的,但你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篇帖子是假的,不是吗?” 季轻轻被噎住了,一时无话可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从顾川华看似冷漠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她眨了眨眼,那丝笑意又消失了。 大概是她看错了吧。 “等等,顾川华……” 季轻轻陡然想起点什么,秀丽的眉头打了个结,“你刚才不是说,学校已经将帖子的事给压下去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对校园风气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她最想问的是,为什么校方不将那个黑贴给直接删除掉?这样不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吗? 顾川华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小妮子虽然被他的话吓坏了,但智商还没掉线。 他神色不变的解释道:“此事,也要怪学校论坛的管理人员的反应速度太迟缓了,没有预见到事情的严重性,把那个帖子当成了普通的八卦贴,在论坛上放了一个多星期,等他们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之时,那个帖子已经产生了影响力。 之后,管理员及时作了删帖处理,但校方还是小瞧了舆论的影响力,或者说,是低估了学生们精力的旺盛程度。 那个帖子里的内容早已被学生们保存了下来,删帖行为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心虚的表现,相当于学校高层默认帖子里的料都是真实的。 对于一群精力过剩的学生来说,删帖行为大大引起了他们的逆反心理。 论坛管理员前脚刚删了贴,后脚同样内容的贴就如雨后春笋般接连冒了出来,删都删不及。即使后期进行了关键字屏蔽,也于事无补。在这场暗暗的较量当中,校方输了,学生赢了。 堵不如疏,不得已之下,校方为了阻止事态往更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管理员恢复了原先那个帖子,摆明了态度,任学生们胡闹去,让外界揣度不出事情的真假,不敢轻易下结论,也就不敢随便写报道。 至此,学生们的好奇心才逐渐平复了下来,除了少数好事者之外,帖子的事情已经渐渐被大部分人遗忘。” 遗忘? 季轻轻心中冷笑,哪里有人遗忘了?她一回来,不就被同班的两个女生给欺上脸怼了一顿吗? 她冷声道:“学生们遗忘了,但很显然校方还没遗忘,否则,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顾川华非常没有同情心的耸耸肩:“你败坏了学校风气,这笔账,学校当然不会那么轻易跟你揭过。” 季轻轻默了默,突然道:“如果我能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那个黑贴里的料都跟我无关,学校是不是就能收回对我的处分了?” “当然。” 顾川华摊了摊手,挑眉望着一脸坚定,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的女人,“怎么,你已经想出了什么好办法吗?” 如果真的有,那他就要对季轻轻刮目相看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解决办法,仅凭一己之力,就解决整个校方公关部半年多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有这种能耐,直接空降到环宇集团公关部当主管都没问题。 季轻轻……会让他失望吗? 顾川华墨眸微亮,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季轻轻,上半身微微往前俯,眼底的深层期待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究竟是为什么而期待呢? 仅仅只是期待季轻轻的聪明?还是因为……他想要一个可以和他并肩作站的女人,而不是一朵柔弱的莬丝花。 季轻轻毫不躲闪的回视着顾川华闪闪发亮的墨眸,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的道:“……暂时还没有!” 顾川华:“……” 他支在桌上的手臂一个趄趔,身子差点歪倒,急忙正了正身子,低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所以你刚才只是在说大话而已?” 真是的,害他白白期待一场,这女人是故意的吗? 546翻滚吧,校董大人! 季轻轻瞪了他一眼:“谁说我是在说大话?我只是暂时还没想到办法而已,我一定会努力想出来的!你不要小瞧我!” 话虽如此,但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想要在短短时间内想出可行的解决办法,恐怕是难如登天。 可她又非得想不可。 因为现在,不仅是沈望的威胁在即,连学校也在给她施压,她不解决那个黑贴的问题的话,就只有从川海大学滚蛋了。 想到这里,季轻轻神情有些烦忧,一双秀眉紧紧的蹙起,显得迷茫而无助。 顾川华看着,心头不由微微一疼。 他忍着上去为她抚平眉间褶皱的冲动,低沉的道:“季轻轻,你何必这么倔强呢,硬要把困难往自己肩上扛?你现在,明明有更轻松的解决方法。” 季轻轻嚯的抬起头,带着些许期翼的望着他:“什么方法?” 顾川华笑了笑,一向正经冷冽的墨眸竟然有了丝魅惑的意味:“很简单,只要你求我,好好的求一求我,求我帮你,我就动用我校董的权力,把这件事情硬压下来,让你顺利在学校待到毕业,你看如何?” 闻言,季轻轻脸上的期翼之色,顷刻之间全部跑光,被无尽的羞辱和愤怒所替代。 她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他的答案,可他竟然只是在耍她玩而已! 之前在珊瑚岛上的时候,他还口口声声要求得她的原谅,这是求原谅的态度吗?依她看,他对她,根本就没有怀过任何的歉疚之心! 季轻轻愤怒的握紧了拳头,低吼:“顾川华,你给我听着,我季轻轻就是死,被所有人踩进了烂泥里,也绝不会向你摇尾乞怜!” 说完这话,她愤愤的扭头就走。 临带上门时,脚步一顿,回头削了他一眼,“甭管你是总裁还是校董,统统都给我滚蛋!” 话落,门被摔得震天响,差点震聋顾川华的耳朵。 他望着紧闭的门,摇头失笑。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顾川华接过:“叫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顾总,那个发贴的人已经找出来了,是季小姐的前男友,明华大学的大四学生,叫沈望,需要派人……” 顾川华墨眸微眯:“暂时不要动他。” “是……顾总。” 电话那头的手下有点迟疑,但识趣的没有多问为什么。 “这几天,盯紧他的动向,还有,查查他的黑历史。” 顾川华吩咐完,便挂上了电话。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正好这时季轻轻也拐出了大楼。 顾川华垂眸凝望着楼下那道娇小的身影,目送着她渐行渐远,一直到她的背影完全从他视野中消失,才收回了视线。 天真的小白兔,还没尝够这险恶世间的人情冷暖,所以才会对他的伸以援手不屑一顾。 等她知道了外界的残酷,他再出手救她,这时候,他的帮助才显得弥足珍贵。也只有这样,她才会记得他的好。 否则,季轻轻这丫头,永远都是个小没良心。 他顾某人,向来是精明的商人,商人的天性,就是趋利。 之前,他在和季轻轻的博弈中处于步步败退的境地,是因为他的愧疚之心在作祟,所以才失了一贯冷静,被那丫头牵着鼻子走…… 现在,他已经回过神来了,自然就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在感情的事情上占得上风了。 “季轻轻,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顾川华低喃着,墨眸里满是志在必得的信心。 …… 季轻轻从校董事会离开,拿着新鲜出炉的处分单,也没了去图书馆补习的心思,蔫头巴脑的乘车回了郊区小公寓。 到家时,已经临近傍晚。 饭桌上,季连城已经做好了饭菜等她回来。 季轻轻掏出钥匙开了门,乍然看见坐在饭桌等她的父亲,脸上郁卒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散去,愣愣的叫了一声:“父亲,您怎么不在房间里歇着?” 季连城笑了笑:“我成天坐着,骨头都快坐酥了,哪还用歇啊?我托隔壁阿婶买了些你爱吃的菜,刚做好,还热乎着,快洗洗手过来吃吧!” 季轻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嗯!” 然后飞快冲去厨房洗手,掬起一把冷水拍到自己脸上,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控制住情绪,不要把外面那些糟心事带到家里,免得父亲担心。 所谓的“饭厅”,就是客厅和厨房中间的过道,空间十分狭小,摆张餐桌、再放两把椅子,就没有多余的位置了,父女俩却吃得其乐融融。 这大概是季轻轻这大半年以来,吃的最温馨的一顿饭了。 “多吃点肉,你这丫头太瘦了,女孩子还是要胖嘟嘟的才好看。” 期间,季连城自己没吃多少,一直不停的给季轻轻碗里夹菜,还亲手替她剥虾。 “我记得你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吃清水灼白虾,这次我特意嘱咐隔壁阿婶买了很多,全是挑的个头最大,最新鲜的货,快尝尝。” 季连城含笑将一碟剥好的虾仁推到季轻轻面前,自己却半口未动。 季轻轻爱吃虾这一点,随了她的母亲。 如果方子悦还能活着,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现在,围坐在餐桌前一起吃饭的,就是一家三口了。 肥白晶莹的虾肉整齐的码在酱醋碟子里,像一座小山,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唔,谢谢父亲!那我就不客气啦!” 季轻轻急忙咽下嘴里的饭菜,满面笑容的夹了一只虾仁,含着筷子,侧头望着父亲那灵活翻动的手指,剥虾这么有烟火气的动作,在父亲做起来,却意外的好看呢。 她好奇的问道:“父亲,您这剥虾的手艺,是跟谁学的啊?我看日式料理店里的厨师,都没有您剥的好,他们剥的虾肉不够完整,也没有您这么优雅。” 季连城笑了笑:“不是学的,是练出来的。当年啊,你母亲也很爱吃虾,尤其是我剥的虾仁,她每次都能吃很多……” 他话音骤然停了下来。 季轻轻也停下了筷子。 饭桌上,一时陷入了难言的寂静。 方子悦,是这对父女间不能提起的敏感话题。 547悬在头上的一把刀 良久,季轻轻先出声打破了沉默:“父亲,您别光顾着剥虾了,自己也要吃两口,您瞧,菜都快凉了。” 说着,夹了一筷子菜到季连城面前的碗里,脸上依旧挂着温暖的笑容。 季连城这才回过神,连声点头:“好,好,父亲也吃……” 父女俩都默契的没有再提方子悦的事,饭桌又恢复了温馨的气氛。 …… 同一时分,嘉尔市的另一端,半山腰上的季宅里,一辆灰色的宾利车缓缓驶进大门。 季心妍怒气冲冲的开门下车,蹬着恨天高在前面走得飞快,俏脸含冰,完全不管跟在后面的司徒琛。 司徒琛淡淡的睨了她的背影一眼,慢条斯理的将西装外套脱下来,交给过来迎接的管家,不紧不慢的走着,完全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 管家探询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猜测他们是不是吵架了,估计还吵得不轻。 要知道,季小姐虽在他们这些下人的头上飞扬跋扈,但在先生面前,一向是温柔乖巧,从来不敢对他撒气的,像今天这样明显的甩脸子,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司徒琛注意到管家的视线,微冷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今天别墅里是否一切如常?” 管家急忙答道:“一切都安好,只是……” 他小心的看了司徒琛一眼,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司徒琛皱眉:“有什么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管家这才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就是,今天赵夫人说有两个佣人得罪了她,命我开除她们,一个是看大门的,一个是在前厅侍候的……” “那你开除她们了吗?” 司徒琛淡淡道,神色喜怒不辨。 管家心中一突,赶紧表明立场:“没有没有!我把她们暂时安排在后厨了,就等着您回来处理这事呢。” 顿了顿,又讪笑着补充道,“先生,我不糊涂,您才是这别墅的主人,只有您才有资格决定要不要开除人,在没有禀报您之前,不管外人怎么指手画脚,我也不会理会的。” 管家当久了,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他将赵倩形容为“外人”,就是看准了司徒琛对赵倩这个女人不假辞色这一点。 司徒琛在意季心妍,可这并不代表,他会爱屋及乌,在意季心妍那个徐娘半老的妈……司徒琛平时对赵倩什么态度,管家心里跟明镜似的。 司徒琛步伐一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满脸谄媚的管家,目光浅淡,却蕴藏着难以抗拒的压迫力。 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之下,管家瞬间便出了一身的冷汗,感觉压力山大。 “先……先生,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在处理佣人的这件事上,你做的很对。”司徒琛看着他,给予了他肯定。 管家正要松口气。 “但是……” 司徒琛语气倏地一转,目光顿时寒凉了几分,“你不该妄自揣测我的心思,轻慢的对待赵夫人。无论我是否厌恶那个女人,她都是心妍的母亲,也就是别墅的半个主子……你们,谁也不能对她不敬,记住了。” 管家吓白了脸,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我记住了,我以后不敢再对赵夫人不敬了。” 他小心翼翼的觑着司徒琛的脸色,“那……得罪赵夫人的那两个佣人,还要不要开除呢?” 司徒琛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的道:“既然她们得罪了赵夫人,那就遂了赵夫人的意,开除掉吧。别墅里,不需要这种对主人不敬的佣人。” 语气,很是云淡风轻。 …… 季心妍一路臭着脸回房,踢了鞋子,正要砸东西发泄怒气,冷不丁见房间里杵了一个人,不由一愣。 “妈,你来干嘛?” 她没好气的道,一屁股坐到公主床上。 赵倩有些无奈:“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是你妈,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季心妍烦躁的撕扯着头发,不耐烦的道:“妈,你有事就快点说行不行,我现在都快烦死了,没空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 赵倩见季心妍实在是烦了,也就不再卖关子:“今儿个你们出门试镜的时候,门前来了个不速之客……” 她蓦然压低了声音,“就是你父亲的私生女,那个杳无音信了大半年的季轻轻,她完好无损的活着回来了!” “什么?!” 季心妍大惊失色,惊得腔调都变了。 她猛的从床上弹起来,冲到赵倩面前尖声质问:“你说季轻……唔唔!” 赵倩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没让她失控的把那个名字喊出来。 “我的小祖宗诶,你忘了这是哪里了不成?当心隔墙有耳,小声点!“ 见季心妍点头,赵倩这才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 季心妍猛烈的喘息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慌乱的心跳,才一把抓住赵倩的胳膊,五指深深陷入她的肉里,低吼着质问:“那她人呢?”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季轻轻要回来拆穿她了!她要跟她争抢司徒琛! 赵倩的胳膊被掐得有点痛,忍着痛道:“她已经走了。” “走了?”季心妍脸色扭曲,“你居然放她走了?为什么不直接找人做了她?你知不知道,放她走,就等于放虎归山!就等于把刀悬在我脖子上!” 季心妍惊怒交加,连声质问着赵倩,目光里满是责怒,甚至隐隐带了一丝怨毒。 她越想越火大,忍不住将赵倩一把推开,指着她的鼻子怒骂:“你简直就是糊涂之极,愚蠢之至!” 浑然忘记面前的女人是她的生身母亲。 “唉哟!” 赵倩猝不及防,被季心妍推得一趄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差点闪了老腰。 她怔怔的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满脸怨愤的季心妍。 她再怎么样也是她的母亲啊,她怎么能够对她动手? 见母亲被自己推倒,正在气头上的季心妍只是冷哼一声,扭过头,抱起双臂,丝毫没有过去搀扶她的意思。 548烂泥扶不上墙 母女两人僵持了片刻,最终,是赵倩先败下了阵来。 赵倩扶着老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无奈中带些讨好的向季心妍解释:“妍妍,你放心,妈已经警告过了那个季轻轻,她有生之年不会再出现在咱们眼前了,对你构成不了威胁。” 季心妍并不买账,冷笑一声:“只有死人才产生不了威胁!” 赵倩讪讪的道:“妈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父亲着想啊,那个私生女虽然一无是处,但好歹她活着能照顾你父亲嘛,不比佣人强多了?还不用花钱。以后把照顾你父亲的负担推给她,咱们母女俩落得一身轻松,不是很好吗?” 季心妍感到颇为好笑:“什么父亲不父亲的,那又不是我生父,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又用得着你操哪门子心?” 季心妍与季连城长时间不见面,再加上知晓了他不是自己生父,对他的感情,早已生疏寡淡了不少。 季连城出院后的这段时间里,季心妍没有去看望过他一次,甚至连他住在哪里都不清楚。 被季心妍一而再的呛声,赵倩不禁有些恼怒了:“妍妍,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连城他毕竟是你父亲,是……” 季心妍冷声打断她的话:“现在知道为他说话了?早当初跟姓卢的在一起鬼混的时候干嘛去了?那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季连城是你丈夫,是我父亲?” 说着,她又冷笑起来,“哦不对,你要是能有这觉悟,现在我也不会是姓卢的种了。” 赵倩脸色一白,被奚落得无地自容,无话可说。 良久,她闭了闭眼,转移话题:“对了心妍,你今天试镜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事,季心妍就火冒三丈。 她愤恨的踢翻了脚边的小皮凳,怨气丛生的道:“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失败了呗!” 季心妍在网红界呆腻了,最近萌生了进军娱乐圈的念头,对司徒琛软磨硬泡个不停,要他动用自己的资源为她铺路。 前些天,司徒琛好不容易才应允了她的要求,答应给她争取一个出演电影女主角的机会。 季心妍自然是喜不自禁。 要知道,那电影原著是知名ip,在网络上本就人气极高,又由获奖无数的国际知名导演执导,男主角暂定了圈内某位颜值与演技并存的当红流量小生,从筹拍伊始,话题度就居高不下。 电影的制作方及发行方也都是业界大头,宣传一直很给力,预定明年暑期档上映,可以说是未拍先热,网上笑称明年的票房已经被它承包了半壁江山。 而最为关键的女主角,一直处在海选当中,人选还没定下来。 从圈内知名女星,到网络上名不见经传的素人,各方人马都卯足了劲儿争抢。 因为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在这么多有利条件的加持下,谁出演女主角,谁就能一炮而红,一飞冲天。 偏偏那导演在选角方面是出了名的严苛挑剔,电影的女主角,光是相貌一项就要求不少: 纯天然、有少女感、高级颜、古典气质、柔婉中带些英气。 五种素质缺一不可,难煞了一众前赴后继的报名者。 本来么,像季心妍这种毫无个人特色,靠卖胸卖腿博关注的小网红,连海选都通过不了,更遑论是导演试镜那一关,但耐不住华国是人情社会,硬是被司徒琛走后门给塞了进去。 原来,这个导演十几年前远赴意国拍戏的时候,不慎卷入了当地黑手党的一场争斗,被乔治狄马所救,由此欠下了乔治一个人情。 如今,司徒琛以乔治养子的身份来找他,他不得不答应网开一面,违背自己十几年的原则,单独给季心妍开个小灶。 今天,就是那导演面试季心妍的日子,司徒琛百忙之中抽了空,亲自陪同她前去试镜。 然而…… 季心妍不知是前些天打的玻尿酸没有吸收完毕,还是真的没有一丁点表演天分,不论她做什么表情,都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比硅胶脸还僵硬。 笑就是抿嘴,哭就是撇嘴,而且都无一例外的瞪大着眼睛,除了嘴角那点弧度的变化,完全看不出来她的哭和笑有什么分别。 表演到女主角哀莫大于心死,崩溃大哭的桥段的时候,季心妍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最后没办法,硬滴了眼药水充数,然后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扯着嗓子干嚎,这就是她所谓的“痛苦绝望”的表演形式……把导演看得是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尽管导演看在司徒琛的面子上,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指点季心妍,但奈何季心妍实在是太烂泥扶不上墙了,不论他怎么指点,季心妍就是不开窍。 到最后,季心妍甚至还不耐烦的朝导演甩脸子,向司徒琛娇滴滴的撒娇,说她演累了,要休息。 导演:“……” 这女主角要是让季心妍来演,他十几年的观众口碑就得毁于一旦。 报恩和事业,哪个更重要? 自然是后者。 于是,导演硬顶着司徒琛目光的压力,艰难的吐出了让季心妍回去等消息的官方回答,然后以要面试电影的其他角色为由,迅速的带着工作人员逃之夭夭。 季心妍虽然在演戏方面没有天赋,可她并不是傻瓜。 导演的推托之辞,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这个“等消息”,多半就是没有消息了。 她来之前,满心欢喜,胜券在握,以为只要有司徒琛在,这个众人梦寐以求的女主角宝座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还在她的社交账号和粉丝群里发了消息炫耀…… 结果,现实狠狠的给了她响亮的一耳光。 她居然被刷下来了…… 季心妍十分不甘心,在导演开溜后,又缠了司徒琛好久,要他用黑手党少主的身份给导演施压,逼剧组选自己做女主角。 她满以为司徒琛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毕竟他一直对她有求必应,把她宠得像公主,再过分的要求他也会办到。 可没想到,司徒琛居然破天荒的头一次拂开了她的手。 549找个黑客当助攻 季心妍到现在还记得司徒琛当时的神情和语气,令她心有余悸。 他皱着眉,带着些许不悦的斥责道:“心妍,机会只有一次,我已经为你争取过,把握不住,不要怨天尤人。你根本就没有表演的天分,不适合演戏这条路,娱乐圈也不是好走的,有时候懂得知难而退,并不是一件坏事。 还有,黑手党少主的身份,不是给你拿来随便压人的,以后不要再说这种任性的话,听到没有?” 平心而论,司徒琛的语气并不重,声音也不大,但季轻轻心妍却无端感受到了一股森然寒意。 司徒琛生气了。 季心妍心下惴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完没了的央求,让他厌烦了,还是逼他拿黑手党的势力压人,触到了他的逆鳞。 她不敢继续放肆,只得讪讪放开了他的手,乖巧的跟随他一起回来。 但这份乖巧只持续到了半路。 原因是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导演打来电话,通知她试镜通过了,拿到了电影角色。 季心妍还没来得及狂喜,就听电话那头的导演继续说,她的角色不是女主角,而是女主角身边的一个丫鬟,问她答不答应。 其实,这个决定,是导演考虑了n久,看在司徒琛的面子上才忍痛做下来的。 毕竟对于季心妍这种完全没有表演资质的榆木疙瘩来说,把一个精彩的反派角色交给她演,都是一种浪费。 他的戏向来能捧人,哪怕只是一个戏份不重的丫鬟角色,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排着队争抢,其中不乏已经成名多年的二三线女星。 不图别的,就说他电影的那个曝光量,也不是普通影视剧能比拟的。 他把季心妍接收进他的剧组,没让她当一个人肉背景板,还给她一个有不少台词的角色,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可导演的退让,季心妍自然get不到。 季心妍一开始就是奔着女主角的宝座去的,自然不可能对电影一无所知,这个丫鬟的角色,她略有耳闻,貌似是个又蠢又毒的反派炮灰,十分的不讨喜,而且戏份也少。 答应?她当然不能答应! 她季心妍,从小就是天之骄女,要当,也只能当众星捧月的女主角。 一个丫鬟?这摆明了是在羞辱她! 季心妍怒火中烧,把手机那头等着她回话的导演大骂了一通,犹不解气,最后把手机从车窗扔了出去,才算作罢。 后半路上,季心妍越想越气,忍不住就怨恨上了司徒琛,怪他不肯帮她,于是,就有了回季宅时甩脸子的那一出。 赵倩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虽然觉得季心妍太过冲动用事,但自己的女儿,她也不好说什么,便和季心妍一起,同仇敌忾的把责任怪到了司徒琛和导演的头上,骂司徒琛没有男人的担当,骂导演没有眼光。 “我家妍妍是明珠美玉,那个猪脑子导演不选你当女主角,是他眼瞎,猪油蒙了心!什么大制作大电影,我看就是个赔钱的烂片,一张票都卖不出去……还有那个司徒琛,也不是个东西,居然不帮你,简直是岂有此理……” 赵倩帮着骂了一通,季心妍心里的气才通畅了点。 她捋了捋头发,目光发狠的道:“我不会就这么善罢干休的,电影女主角的位置,我非拿到手不可!” 说着,就立刻换了一件大露背、侧边开叉的针织长裙,将她姣好的曲线勾勒得火辣十足,又重新化了个精致妖娆的烟熏妆,头发也卷成了极富女人味的大卷。 季心妍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了一番,红唇勾起,显然对镜子里的自己极为满意,然后就一步三扭的出了房门。 赵倩疑惑:“妍妍,你这是……要去跟司徒琛求和?” 季心妍还未说话,她就不赞同的道,“你先别去,你听妈说,妈是过来人,比你了解男人,司徒琛现在还在气头上,估计不大想看到你,你最好先晾他一晾,等明天再过去找他求和,那样效果才好。” 季心妍回头看了她一眼,满目不屑的道:“谁说我要去找司徒琛了?” “那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你管我要去哪?”季心妍不耐烦的道,“司徒琛不肯给我第二次机会,难道我还不能自己出去寻找机会,找一个能够给我这个机会的人吗?” 说完,她就蹬着高跟鞋,风情万种的扭了出去。 …… 嘉尔市郊区公寓。 吃完饭,季轻轻收拾了碗筷,便回到了季连城下午为她收拾出的卧室。 卧室是按照小女生喜欢的风格布置的,粉白的床单被套,镂空轻纱窗帘,毛绒绒的抱枕,床头还摆了一束香水百合,满室清香。 也不知道季连城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花一下午时间托人购置物品,又一点点的布置房间,费了多少功夫。 季轻轻满心感动,却无空欣赏,因为她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做。 她坐到电脑桌前,神情严肃的开始上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搜索框里便出现一行字眼: 华国骇客联盟。 是的,她要寻找一个黑客。 回来的路上,季轻轻左思右想,觉得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上网悬赏一个精通电脑技术的黑客,替她黑进沈望的电脑,拿到他发贴陷害她的证据,再销毁他拍的那些照片和视频。 季轻轻很快就找到了传说中那个华国本土的最大黑客聚集地,注册了一个账号,开始发悬赏贴,简要说了一下自己的要求,并在末尾留了自己的扣扣小号。 至于悬赏金额,她想了想,敲下了一千。 季轻轻不傻,贸然写高了,对方一个劲儿往上加价,她也吃不消。 标这个数,是给对方加价的余地,同时也让对方明白,她不是傻乎乎的冤大头,不会任人宰割。 要知道,她私人银行卡里的储蓄并不多,统共才不到两万。这么多年里,季连城碍于赵倩的监督,一直不敢在明面上给她什么钱,她的零花钱,全都被赵倩一手控制着,连她姐姐季心妍的一个零头也及不上。 这两万块钱,就是她的全部身家了,每一毛都要花在刀刃上。 至于季连城给她的那笔“嫁妆”,季轻轻已经计划好了它的用武之地,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准备动它。 帖子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人找上了她。 “悬赏接单。” 屏幕上,扣扣消息闪动。 550黑客美杜莎 季轻轻看了一眼弹出的加好友验证消息,毫不犹豫的点击了“通过”,添加了对方为好友。 对方昵称很有意思,叫“美杜莎”,这么女性化的名字,性别却显示为男,头像是一片漆黑。 所以这个人,究竟是男是女? 美杜莎……莫非是一个孔武大汉的身躯里,住着一个美艳蛇发女妖的灵魂? 出于好奇心,季轻轻点进了对方的空间…… 自然啥也没有,一片空白。 季轻轻略微挑眉,自言自语的道:“这不男不女的黑客,在保护自我隐私这方面的意识倒是挺强的嘛!” 不过也对,要是点进对方的空间,里面花花绿绿一片日志说说和照片墙,那她立刻就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冒充黑客的中二病,来骗她钱的了。 说不定,他是故意起了“美杜莎”这么个令人误会的名字,想模糊自己的性别,不让别人有任何一丝窥探到他隐私的可能。 一个懂得保护自我隐私的黑客,业务能力应该也很不错。 季轻轻点点头,越想越觉得这个“美杜莎”肯定有两把刷子,莫名的对他很信任。 然而,这个令她产生信任感的陌生黑客,发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抬价。 季轻轻:“……” 双方协商了片刻,最后以五千的最终价格敲定了这笔交易,协定两天内完成委托任务。 在划账的时候,季轻轻留了个心眼,要求自己先支付一千的首款,剩下的四千尾款,等她确定任务完成后,再打账过去。 对方很爽快的同意了,一点也不担心季轻轻会赖账。 毕竟,能当网络黑客的人,从来不怕委托方赖账。他们有的是办法追讨回报酬,报复手段层出不穷,让委托方自食恶果。赖账行为在这类人眼里,跟找死无异。 黑客最难的,是如何在一篇藏头露尾、没有任何发贴者个人真实身份信息的帖子里找蛛丝马迹,一点点抽丝剥茧,然后从广阔无垠的虚拟网络世界里,准确揪出现实世界里对应的那个人。 由于季轻轻已经事先知道了黑贴的幕后黑手是谁,所以就免去了让黑客“美杜莎”追踪溯源的麻烦过程。 她没有把那篇黑贴的地址甩给“美杜莎”,而是直接把沈望的个人资料列成一张清晰明了的表格,给“美杜莎”发了过去,让他想办法顺着这些私人信息,侵入沈望的电脑,找到关于她和顾川华的照片和视频,彻底删除,并搜集出沈望发贴黑人的证据。 和电脑对面的“美杜莎”商讨完细节,又给他转了一千的首款,季轻轻便关了电脑,忐忑不安的去睡了。 窗外,万籁俱寂,夜色深沉。 季轻轻房间里的灯光,已经熄了。 但远在嘉尔市的另一端,半山腰上的季家别墅里,一扇窗户却仍亮着灯。 司徒琛坐在书房的电脑桌前,望着屏幕上的表格,十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间或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沈望,明华大学优等生,法律系最有资格被保送剑桥大学进修的人选……身为法律系高材生还知法犯法,如今的天之骄子们,呵,真是有意思极了……” 远在嘉尔市另一端的季轻轻,大概打死也想不到,那个在网络对面接了她委托任务的黑客,被她吐槽不男不女的家伙,就是曾经在珊瑚岛上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司徒琛。 如果让她知道,那个神秘优雅的午夜幽昙王子,除了有个跟他本人反差极大的黑手党少主头衔之外,另一重身份居然是电脑黑客,恐怕会惊得从床上掉下来。 毕竟,黑客什么的,虽然听起来很流弊,但仔细一想想,凡是与电脑打交道的人物,尤其是那些精通网络技术的,必然会长年累月的在电脑面前久坐,深度近视,满面油光,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似乎就是这类人的标配。 但司徒琛,这个如玉俊秀、风神无双的男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个毛孔能让人把他跟“宅男”或“吊丝”等词汇联系起来。 这样一个人,他应该出现在时装杂志的首页,而不是混在鱼龙混杂的黑市论坛接单挣钱……说出去,简直都没人信。 然而司徒琛确确实实就是接受了季轻轻委托的那个黑客“美杜莎”,还煞有介事的就任务赏金与她讨价还价了一番。 至于为什么要接下这单小生意? 司徒琛自己也不甚清楚。 大概是……季轻轻发悬赏贴的那个头像,莫名的对他胃口吧。 司徒琛看向电脑屏幕,对方扣扣昵称是“一度轻风”,头像跟论坛帖子里的头像一样,是只萌萌哒简笔小天马,线条粗糙简洁,估计是自己画的,虽然廖廖几笔,却勾勒出了小天马的神韵,展着翅膀飞翔,憨态可掬。 在希腊神话中,天马又称为独角兽。 正是这只小天马的头像,让本来只是惯例上上黑客论坛的司徒琛,鬼使神差的接下了这单任务。 那个女孩啊,小时候不爱猫不爱狗,最喜欢的动物,却是这种并不存在的独角兽…… 他记得,有一年过圣诞节,他们耐不住孤儿院里的冷清,偷偷翻墙跑到外面瞎逛,路过一间卖玩具的商店时,她就走不动路了。 眼巴巴的趴在商店玻璃窗上,望向橱窗里摆放着的一只白色天马玩具,雄心万丈的许下心愿:等她长大后挣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只玩具天马给买下来。 当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男孩,听到她的雄心壮志,大大嘲笑了她一番,直言女人就是没志气……然后,就被她追着挠了一路。 想到记忆中那张笑靥如花的苹果脸,司徒琛本来因为季心妍闹脾气而紧抿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翘起,漾出一丝涟漪般的柔情。 连司徒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每每在回忆季轻轻的时候,不自觉的,总是把小时候的季轻轻和长大后的这个季心妍分开来看。 似乎,他潜意识里也认为,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551不该产生的好奇心 “笃笃!” 电脑里传来敲门音效,提示对方已经下线了。 司徒琛抬眸望去,就见屏幕上的好友列表里,小天马的头像已经灰了下去。 这么早就睡了么? 司徒琛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可莫名的,他突然想了解一下这个名叫“一度轻风”的委托人。 鼠标光针轻移,点开了对方的空间。 空空如也,一片空白。 很显然,这只是对方的一个小号。 看来,这个“一度轻风”,也是一个防范意识很强的人,没有贸然用自己的大号在黑客论坛上发贴。 这个发现,令司徒琛感到莫名不悦。 他眉头微皱,正要动用技术手段,黑出“一度轻风”的真实身份,刚敲出一行指令,就倏地回过神,手指停在了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去。 他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委托人起这种毫无意义的兴趣? 好奇心,对于他这种常年在钢丝上行走的人来说,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信号。 司徒琛及时清醒过来,掐灭了自己刚刚萌芽的好奇心,没有再继续探究下去,把注意力转回了那个叫沈望的学生身上。 半小时不到,司徒琛就扒出了沈望过去二十多年里的全部人生履历。 大到他祖上三代的人口变迁,小到他小学时期掀过哪个女生的裙角。 沈望的全部人生,如画卷般平铺直叙的展现在司徒琛面前,一目了然。 司徒琛的黑客技术,可见一斑。 作为意国黑手党少主,司徒琛需要学习的技能当然不只限于枪械火拼,他懂得的东西很多,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各种鸡毛蒜皮的冷知识,涵盖了各行各业方方面面,其中,自然包括了高级计算机技术。 黑手党内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他们这位黑手党史上最温润如玉、博学多才的少主,除了是位精通十几门外语的语言天才之外,还是一位天资卓越的电脑黑客。 这么多年里,司徒琛以兵不血刃的手段,为狄马家族清除了很多对手,这也正是乔治教父如此看重他的原因。 狄马家族的很多敌人往往在始料未及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重要机密,在弹指间被人窃取走了,无论藏得多深、加密多少道防护都没用。不仅如此,自己窝里的那点腌臜事还顺手被扒了个干净,登报大肆宣扬,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久而久之,黑手党内所有党派都知道了世界上有个喜欢揭人短的恶趣味黑客,专门为狄马家族做事。 这些深受其害的苦命家族,于是就联合起来,满世界悬赏通缉那个始作俑者的黑客,叫嚣着要将其五马分尸。 但谁能料想到,他们到处追杀的人,居然每天光明正大的在他们跟前行走呢? 司徒琛对沈望这个人并不感兴趣,一目十行的把沈望的资料粗略浏览了一遍,就开始着手入侵沈望的电脑,开始寻找“一度轻风”委托他删除的照片和视频。 在破解沈望电脑防护的时候,司徒琛意外发现,这个沈望,貌似也是一个黑客,当然,这点菜鸟水平,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沈望,充其量只能达到黑客的入门水平,而且还是那种走歪门邪道的黑客,专门以散布病毒、兜售账号为生。 这类低级黑客,在司徒琛这种真正专业的黑客看来,根本就是玷污了黑客二字,入不了流的垃圾玩意儿。 司徒琛不费吹灰之力的就破解了沈望设置的防护,看也不看其他文件,直奔存放在电脑硬盘里,隐藏得最深的那个加密文件而去。 里面的东西,多半就是“一度轻风”要寻找的。 沈望人倒不傻,比起电脑那不堪一击的脆弱防护,这个文件夹他反倒设置了二十几道防护,而且写入了禁止被删除或拷贝的指令,破解虽不难,就是要花些时间。 司徒琛估计了一下,在不惊动防火墙的情况下,一层层破解下来,大概要花上十分钟左右。 不过,他现在有的是时间。 噼里啪啦,司徒琛十根骨节形状优美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着,指尖像是在键盘上跳舞,舞出一片幻影,比人家弹钢琴的还要好看。 沈望电脑里的加密文件,正在被隔空破解着…… 而此时的沈望,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旁边就摆放着他的电脑,睡成死猪的他,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司徒琛电脑屏幕上的侨务进度条,也在逐渐的加载完成当中。 50%……70%……95%…… 眼看马上就要破解完成了,正在这时候,司徒琛的手机响了。 他皱眉接起:“喂?” 下一秒,他猛的从椅子上站起,动作过大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他眼中寒芒乍现:“你再说一遍,心妍她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手下战战兢兢的重述道:“季,季小姐在酒吧被人污辱了,我们赶过来解救她的时候,已,已经晚了……” 砰的一声,司徒琛一拳在砸在墙壁上,留下一个微浅的凹印。 他清冷的声音里,染满了浓重的杀气:“看好她,我马上过来。” 挂上电话,司徒琛迅速转身出了门。 身后,电脑孤零零的立在书桌上,屏幕定格在任务进度条加载完成的画面上,但再也没有人多看它一眼。 …… 嘉尔市,一间名为霓国夜色的酒吧,最深处的包厢里,躺倒着一地身上挂了彩的男人,有的被打断腿,有的被打断胳膊,哀嚎声此起彼伏。 粗略一数,竟足有十几个,老的少的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衣衫不整,有的甚至光着屁股,一看就知道刚才在干什么勾当。 另一拔男人,则统一身着黑色的西装,衣冠整齐的站在门口,冷冷盯着这些哀嚎不止的男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不让他们有逃跑的机会。 包厢角落的沙发上,季心妍满身污秽的躺在那里,发丝凌乱,一张脸红肿不堪,布满了掌掴的痕迹,身上盖着司徒琛手下给她披上的西装外套。 可不难看出来,她外套下的身体不着寸缕,裸露出的肌肤上满是淤青。一只手腕被折断了,红肿的像个馒头,歪歪的搁在沙发上。 此刻,她正目光涣散的盯着天花板,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552贪欲的不归路 季心妍到现在都不明白,她不过是想出来勾搭一个能引她进娱乐圈的金大腿而已,怎么就……遇上了这种事? 她的粉丝榜里,最近有个新晋土豪,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但短短一周时间里,就给她刷了几十万的礼物,而且从来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会像其他那些臭吊丝那样叫她跳脱衣舞。 每次刷完礼物,对方都只有一句话:“什么时候出来见一面?” 除此之外,从不冒泡。 季心妍对这个出手阔绰又低调少言的土豪很有好感,跟他见面的心思蠢蠢欲动,但她深谙男人的劣根性,知道吃不到嘴里的肉才是最香的。 为了保持逼格,她一直强撑着不回应,等把对方的胃口吊得足够高之后,才含蓄的暗示对方,今晚她可以满足他见面的愿望。 两人约定的见面地点,就是这间名为霓国夜色的酒吧。 来的路上,季心妍一边开车一边和对方发微信聊天。 大概是听说了女神要降临,对方有点兴奋,话也一反常态的多了起来,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还不断的追问,她有没有带其他人过来。 季心妍不是没有起过疑心,但对方解释,他有份大礼要送给她,只想给她一个看,所以希望她可以单独赴约。 而且,为了安抚她,对方又给她发了一百个微信最高金额的红包。 虽然金额总共才两万块,这点钱季心妍也看不上,但看到红彤彤的红包雨朝自己洒下来,这俗气又浪漫的举动,没有女人会不开心,季心妍也不例外,戒心大大降低。 在聊天的过程中,她不慎吐露了今天试镜的不愉快,谁能想到居然这么凑巧,对方恰好就是那电影的投资方之一,而且所占份额不少,在导演面前极有发言权。 对方话里话外的暗示她,只要今晚她乖乖过来,让他得偿所愿,就会极力在导演面前举荐她当女主角。 她梦寐以求的女主角! 季心妍立刻兴奋了。 但兴奋之余,她仍没忘记试探对方一二,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说大话,装投资方哄骗她呢? 对方什么也没说,直接给她发来了一段剧组工作人员内部聚餐的小视频,围在酒桌上的人,有那个导演,还有那个担任男主角的当红小鲜肉。 季心妍的最后的一丝疑心,在看到这段小视频时,彻底化为了乌有。 她给对方发去了一个语音飞吻,然后油门踩到底,一路风驰电掣的向霓国夜色酒吧赶去,期间闯了无数红灯不说,还差点撞到一个行人。 然而这些季心妍根本不call,闯红灯又怎么样?撞死个把不长眼的行人又怎么样? 她马上就要当上明年一定会大爆的电影的女主角了,即将一飞冲天,坐拥数以千万计的粉丝! 这代表什么? 在她的偶像王国里,她就是说一不二的女王,随随便便一句话,就会有无数的粉丝为她鞍前马后,肝脑涂地。闯红灯这种小事,压根就不值一提,就算撞死了人,也有的是人替她粉饰太平。 季心妍高兴得忘乎所以,在跑车上兴奋的扭动着身子,得意忘形的想着: 司徒琛不肯出手帮她又如何?她季心妍,天生魅力无穷,有的是男人主动送上门来帮她达成所愿。 等她以后混成了国际知名影后,名利双收,还怕缺优质男人吗? 到那时候,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甩了司徒琛那个不近女色的假太监! 可季心妍万万没想到,等待她的,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鸿门宴。 当她风情万种的推开酒吧包厢的门时,迎上来的不是她想象中的土豪,而是一群形形色色的男人。 他们朝她扑过来,有条不紊的反锁上门,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将她五花大绑,并堵上了她的嘴。 季心妍的尖叫声尚未出口,就被臭抹布牢牢堵在了喉咙里,再也没有喊救命的机会。 望着一屋子不怀好意的男人,她大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恐惧得眼泪鼻涕直流,唯有向这些男人求饶,嘴里呜呜直叫唤,哀求他们放过她。 一个满脸横肉,膀子上纹着蝎子,看起来像是老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蹲下,毫无怜悯之心的拍了拍她的脸颊。 “行了小姑娘,你就省点力气吧,别叫唤了,有人花一百万,让我们这些兄弟好好的招待你,不把你招待满意了,我们今晚是不会放你走的。” 季心妍眼睛瞪大,被吓傻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毫无疑问,今晚这一出,就是那个土豪粉丝搞的鬼! 他说准备了一份神秘大礼等着她,原来就是指的这个。 怪不得,这一路上一直不停的强调,叫她单独赴约,不要带其他人过来…… 季心妍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可是为时晚矣。 她开始不住思考着究竟是谁要对她不利。 想来想去,也就唯有想到一个厉英颜。 毕竟,那老女人跟她们母女俩有抢夺人夫的过节。在厉英颜眼里,她们母女就是一对不要脸的小三和小三养的杂种,出手对付她们,不足为奇。 在一双双油腻肮脏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时,季心妍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恨毒了厉英颜,发誓要把她千刀万剐。 可是,季心妍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折磨人手段。 他们很有耐心,在把她绑起来后,并没有立刻一拥而上的对她为所欲为,而是先掀起了包厢里的地毯,露出了底下坚硬的大理石地面,把她推了过去。 季心妍正不明所以,脆弱的腿弯就猛的挨了一脚,扑咚一声,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跪了下来。 她一向身娇肉贵,鲜少受过什么伤害,长这么大,磕碰都少有,这一下,差点把她膝盖骨都给磕碎,疼得五官都移了位。 想喊痛,嘴却被抹布堵着,若不是背后有人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她非得疼得满地打滚不可。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553作死的人生无药可救 接下来,这些人花样百出的折磨着她。 比如说,一人在背后揪着她的头发,迫使她往前仰起脸,其他人排着队,一人上前来给她一耳光。 而且统一只打左边脸,等轮完了一遍,再重新排起队,接着打她的右边脸。 末了,还捏着她的下巴,端详两边脸肿起的高度是否左右对称,如果一边脸的红肿略高于另一边,则重新开始这个打脸的游戏,直到两边脸肿起的高度一致,才算作罢。 这个时候,季心妍的脸已经被扇麻了,肌肉都没有了知觉,如果不是嘴里有抹布堵着,她的牙早被打飞了。 纹身男将她嘴里的抹布扯出来,抹布湿淋淋的,已经被她的口水和血液浸透了。 他一脸嫌恶的丢在脚下,伸手在季心妍被打肿的脸上拍了拍:“现在不怕你喊了。” “呜……呜呜……” 季心妍想呼救,可稍稍动一下嘴就觉得腮帮子剧痛,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不由惊恐交加。 她顿时明白纹身男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 现在就是拿个大喇叭放在她面前,她也没办法喊出一两句。 季心妍一时都快绝望了。 她的嘴由于被抹布堵过,短时间闭合不了,只能保持着那个半张的形状,口腔里没流尽的血水顺着下巴稀里哗啦的流出来,止也止不住,流着口涎的样子狼狈不堪。 纹身男又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给他递上一个皮箱,黑色的质地,散发着不祥的意味。 季心妍恐惧的望着那个皮箱,毛骨悚然,不断挪着屁股想往后退,但身后的人牢牢按着她,不让她退避分毫。 纹身男抚摸着皮箱,阴恻恻的笑望了她一眼:“想让我们给你一个痛快吗?不用妄想了。上头的人吩咐了,要用世间最残酷的刑罚,一点一点的折磨你,让你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说着,扭头望向周围的人,“拿了人家的钱,自然得按人家的要求来办事,大伙说是不是?” 周围的男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恶意,望着跪在他们脚底下的季心妍,就像在看一只即将被扒皮放血的鸡。 纹身男的话,无异于在告诉季心妍,别想用钱来收买他们,他们是不会放过她的,她今天必死无疑,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念想。 纹身男故意当着季心妍的面打开皮箱,把里面满满几排的针管药剂拿给她看:“瞧瞧,爷都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这些一般人可享受不到!先从哪一样开始好呢……” 他像是故意折磨季心妍般,手放在一排药剂上摸来摸去,最后定格在一支装满了白色粉末的针剂上。 “还是先让你尝尝这个的滋味好了,纯度百分之九十的好东西,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终生欲罢不能,尝过了就再也离不开,相信我,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季心妍瞳孔一缩,摇着头拼命躲闪向自己袭来的针管,眼泪直流。 此时此刻,她心里后悔不迭,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为什么没有听司徒琛的话好好待在别墅里,非要出来乱跑? 她明明有司徒琛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耐不住寂寞到处拈花惹草? 她怕了,她知道错了,她不要电影女主角的宝座了,只要这些人能够放过她,让她做什么都愿意,磕头也可以,趴在地上舔他们的脚趾也可以…… 季心妍拼命在心里呼叫着司徒琛,希望他能像上次一样,像个天神般从天而降,从厉英颜那老巫婆的手里救下她…… 可是,奇迹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碰上了一次,那是好运。再想碰上第二次,那就是贪得无厌了。 奇迹显然不会一直伴随着季心妍。她一直以来的好运气,终于在她不加节制的挥霍中,透支到头了。 “啊!” 锐利的针管毫不留情的扎进她的胳膊,季心妍疼得惨叫一声,这是她跨入包厢以来,发出过的最大的声音。 可惜被厚重的包厢门阻隔,丝毫传不到外面,就算漏了几丝分贝出去,也会瞬间湮没在门外那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里。 药粉一点点的推入身体,固体粉末注入肌肉组织的痛苦,比流动性液体要强烈十倍,季心妍疼得满脸冷汗,几乎想就此晕死过去算了。 那药粉也不知是什么工艺,装在针管里的时候是固体,一接触到温热的血肉,就快速融化成液体,和季心妍的血液交汇在一起,涌入她身体里的各个角落。 季心妍眼前很快就出现幻觉,一种莫名的舒爽酥麻感席卷了她的全身,脸上的痛感都消失了,整个人飘飘欲仙,如置身云端,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的处境。 有那么片刻,她居然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连带着纹身男那凶相毕露的横肉脸,都莫名有了几分男子气慨。 季心妍眼神涣散的望着周围的男人,他们的面目都有些模糊,但是,一个个,身材看起来都好强壮啊…… 好想,好想要…… 身体里升腾起巨大的空虚和瘙痒, 大脑里的恐惧和舒爽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奇妙的魔力,让人上瘾,让人发疯。 季心妍渐渐丧失了理智和尊严,居然像条狗一样爬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男人脚下,如媚蛇一般攀着他的腿往上爬:“求你,求你给我……” “呸,滚开!” 那人朝她身上啐了一口,一脚将她踹开。 “你这条母狗,谁给你的胆子弄脏老子的鞋的?” 季心妍被踹了也不知道痛,在药物的迷幻作用下,她被踹过的位置,甚至还隐隐觉得舒爽。 她又涎着笑爬到另一个男人的脚下,娇媚放荡的伸出舌头,舔着那人的鞋子:“对不起,心妍这就给您舔干净……” 被舔鞋的男人瞪大眼睛:“嘿,真是条母狗,见人就发骚!” 等她舔够了,一脚踢在她屁股上,将她踢得翻了个跟头,笑骂道:“狗还是乖乖的趴在地上,老往人身上凑做什么?” 555迁怒与报复 季心妍满目仇恨的看着这些酒吧工作人员,哭肿的眼睛里冒着怨毒的冷光,几乎银牙咬碎。 如果不是这些人的不作为,她怎么会被那群禽兽凌辱? 她不好过,这些人就全都别想好过! 酒吧经理都快哭出来了,苦哈哈的道:“姑奶奶,这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只是开店迎客的,怎么会知道哪些客人是好人,哪些客人是坏人?这善恶又没写在脸上,再说,就算真写在了脸上,酒吧还敢不让他们进来不成?真要是那么做了,酒吧哪里还能开得下去?” 司徒琛冷冷道:“现在,我也一样能让你开不下去。” 说着,扭头吩咐手下,“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手下们立即大肆在酒吧里摔砸东西,砰砰咣咣直响。 黑手党的破坏力惊人,不过十分钟,就把能见的东西全部砸坏了,酒吧一片狼籍,到处支离破碎,连头顶的彩球灯都没落下,扔在地上被踩了个稀巴烂。 数年经营的心血毁于一旦,酒吧经理的心在滴血,眼角都泛红了,却碍于黑手党的淫威,隐忍不发。 他身后有位年轻气盛的调酒师看不下去了,气愤的道:“这事凭什么迁怒到我们头上?分明是那个女人自己识不人清,腿长在她身上,我们又没有逼她来这里!” 季心妍被踩中痛脚,顿时气歪了脸,走过去一耳光抽在那调酒师的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大小声!再啰嗦一个字,我头一个要你的狗命!” “你……” 调酒师怒了,手一扬正欲还击,却被酒吧经理一把拉住了,低声劝阻道:“算了算了,本就是我们的不对,忍忍就过去了。” 调酒师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扬在半空的手迟迟没有朝季心妍脸上扇去,却也不甘心就此垂下。 司徒琛目光冰冷,淡淡道:“你知道你这一巴掌落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吗?” 调酒师触到司徒琛那森冷的目光,顿时脖子一缩,手慢慢的垂了下去。 有司徒琛撑腰,季心妍一脸挑衅的看着调酒师,故意把脸伸到他面前去:“打啊打啊,我把脸送到你跟前来了,问题是,你敢吗?” 调酒师面色紧绷,极力忍耐着怒气。 下一秒,啪的一声,季心妍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到他的另一边脸上,冷笑着道:“你不敢,我敢!” 调酒师目眦欲裂的瞪着季心妍,却被身边的店员们死死压制住,不让他冲动用事。 季心妍又接连往他脸上扇了好几巴掌,一声比一声响高。 看到对方脸上那愤怒屈辱,却又不得不隐忍的表情,她觉得有趣极了,又畅快之至,心里升腾起一种变态扭曲的报复感,把刚才那群人施加给她的伤害,都如数转移到了这个无辜年轻人的身上。 “哈哈,你还手啊?你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再还手一个试试啊!” 季心妍像是打上了瘾,左一下右一下,朝着倒霉的调酒师劈头盖脸的猛抽,完全停不下来,尖利的笑声充斥着酒吧前厅。 司徒琛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发疯一般的打人,眸光冷然,丝毫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直到季心妍打得忘乎所以,不小心挥出了那只受伤的手,疼得一声惨叫,司徒琛才让手下把她搀扶回来,被打得一脸血的调酒师才算是逃过了这一劫。 季心妍捂着手,眼泪汪汪的朝司徒琛撒娇:“琛,我疼……” 她的手,在包厢里的时候被那群禽兽给折断了,虽然后来被司徒琛的手下给接回来了,但仍然很脆弱,这么用力的一挥之下,险些又错了位。 司徒琛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的道:“疼就不要胡闹,乖乖去后面坐着,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季心妍本来以为会得到司徒琛的一番温言软语,至少也抱抱她,可是他的态度,却冷淡得有些异乎寻常。 她心里惴惴不安,不敢再撒娇道痴缠,哦了一声乖乖回到后面被黑手党保护的位置坐好。 酒吧经理望向司徒琛,这个俊美如神祇的男人,此时在他的眼里,比地狱的恶鬼还要可怕上三分。 “先生,您……您究竟想要怎么样?砸了我的店,打了我的人,难道还不够吗?” 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最怕的就是客人出事,发生这种事,他也不想的,他很同情那位小姐的遭遇,但罪魁祸首明明就是那群为非作歹的客人,关他们开店的什么事? 司徒琛似笑非笑的睨着他:“你觉得够吗?” 酒吧经理被这话激起了几分血性,壮着胆子道:“是,酒吧是负有失职的责任,没有及时上门查看包厢里的动静,令那位小姐遭了那群人的毒手……但酒吧已经给你们砸了出气了,还想要我们怎么样?真要这么多员工都以死谢罪不成?” 司徒琛淡漠的目光从酒吧众人的脸上逐一划过,毫无感情的反问:“有何不可?” “你……”酒吧经理气得浑身一哆嗦。 良久,才愤愤的道,“你们仗着人多势众,就这么对待我们这群无辜的人,那我倒想请问看看,包厢里的那群人,你们又打算如何对付?该不会是杮子挑软的捏,收拾人家有背景的混混不敢,就跑过来找我们这群良民的晦气吧?” 如果酒吧经理知道包厢里那群人的下场的话,恐怕就不敢这么咄咄反问了。 他会直接吓瘫在地上。 半小时前,司徒琛赶到酒吧之后,扫了一眼包厢里横七竖八的男人,重点关注了光着屁股的那两个,眸光冷厉如刀。 他没有忘记,手下在电话里跟他说过,他们赶来营救的时候,季心妍已经被人污辱了…… 地上的这群男人,大多数都穿着衣服,唯有那两个男人,光着下半身,一看就知道之前干过什么勾当。 司徒琛命手下将这些男人都捆成一堆,沿墙蹲好,唯独留下了那两个污辱过季心妍的男人。 他没有亲自动手收拾他们,而是甩给他们一人一把刀,命令他们拿刀互殴,谁先切下对方的丁丁,谁就可以不用死。否则,就两个一起死,而且死法是千刀万剐。 556背后的指使人 两个男人为了活命,在对视一眼后,就立即拿着刀子厮打起来。 混混打架,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敢使,过程血腥暴力,惨叫声不绝于耳,刷新人类视觉感官下限,别说这群被制伏的混混了,就连见惯了生死的黑手党都感觉有些作呕。 终于,其中一个男人趁对方不备,使了个歪招,刀起黄瓜落,成功解决了对方。 看到地上那根血淋淋的黄瓜,包厢里躺的站的,除司徒琛以外的所有男人,都同时感到胯下一凉,忍不住夹紧了双腿。 切下了同伴黄瓜的那个男人,满以为做到了司徒琛的要求,就可以逃过一劫,不必再被千刀万剐了。然而他想得太天真了,他动了季心妍,司徒琛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没错,司徒琛践行了他的承诺,这个男人的确可以不用死了,但下场却是生不如死。 司徒琛命人给他灌下了大量改变身体第二性特征的激素,将他卖到了泰国地下市场当人妖,每天挂牌接客。 可以预见到,这男人未来的人生,将会是怎样凄惨和黑暗。 司徒琛一出手,就直接要了两个人的命,不,这甚至比要命还可怕,其余的混混们都胆战心惊,抱头蹲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然而装死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司徒琛逼问他们,唆使他们祸害季心妍的人是谁,这些人面面相觑,回答不出个所以然。 倒不是硬气,而是真的毫不知情。 他们只是一群跟在老大屁股后面混的小流氓而已,每次出任务,只管埋头拿钱干活,哪知道上家是谁?而唯一有可能知情的老大纹身男,已经趁乱开溜了。 接下来,无论司徒琛的手下怎么教训他们,整得这些人哭爹喊娘,可就是打不出一个有用的屁来。 事情一时陷入僵局。 但这并不代表司徒琛会就此放过他们。 他冷声吩咐手下,挑断他们的手脚筋,再带回季家别墅地下室关起来,留着日后慢慢严刑审讯。 收拾这些混混的事,都是在封闭的包厢里完成的,酒吧人员并不知情,他们要是见识过黑手党的手段的话,就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敢跟司徒琛呛声了。 司徒琛看了一眼梗着脖子的酒吧经理,无不讥谑的道:“良民?开这种公然纵容客人在包厢里进行吸毒行为和桃色交易的酒吧,你们也敢称自己为良民?” 酒吧经理神色一变,慌张的否认:“你别信口雌黄,我们酒吧经营的是正经业务,从来不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你们再要这么胡搅蛮缠,当心我去警察局告你们!” “是吗?” 司徒琛冷然一笑,扔出几支空了的注射器甩到酒吧经理脚下,“这些东西,是在你们酒吧包厢的地毯上发现的,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这……” 酒吧经理面色惨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酒吧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三教九流出没,各种地下交易少不了,开酒吧的,哪有几个是干净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注射器是什么东西,他想狡辩也不行。 司徒琛睨着他:“如何,你现在还要去告我吗?” 酒吧经理一改方才的强硬态度,点头哈腰的道:“您说笑了,开店迎的是八方生意,顾客就是上帝,报警太伤和气了,我们哪敢跟上帝过不去?这酒吧您尽管砸,只要能让您出气就好。” 眼下,他自然歇了要报警的心思,唯有选择息事宁人,被砸店的亏只有自己认了,同时在心里把那群混混骂了个狗血淋头,自己拉的屎不擦屁股,连累酒吧倒霉,真是被他们害惨了。 尽管酒吧经理已经摆足了低姿态,就差给司徒琛跪下磕头了,但司徒琛对此并不满意。 他无动于衷的道:“那帮混混有背景,你们开酒吧的,难道就没背景了吗?我可不认为,那个在背后搞事的人,会选择一家跟他毫无关系的酒吧作乱,没有你们的掩护和纵容,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的被他们得手。” 酒吧经理冷汗直冒,躲闪着司徒琛的视线:“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的确,他在不久之前曾接到上头的电话,说是那间包厢今晚有重要安排,叫他们不要派任何服务生进去,最好把周围的几间包厢也给清场,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他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做了。 在司徒琛的人冲进酒吧闹事时,酒吧经理第一反应,就是跟那间包厢有关,后来的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由于心里有鬼,所以,酒吧经理刚才在司徒琛面前的态度才会如此软和,几乎没有半点脾气。 唯一硬气的那会儿,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司徒琛的背景到底有多强硬,能不能跟他事后算账罢了。 现在他明白了,司徒琛不是他们酒吧能招惹得起的人。 酒吧经理如此低声下气的讨饶认错,就是为了赶紧送走司徒琛这尊惹不起的大佛,防止被他觉察出这事跟他们酒吧有关。 可是没想到,千防万防,最后还是被司徒琛看出了端倪。 现在,面对司徒琛的质问,酒吧经理唯有来个死不承认,一口咬定这事跟他们酒吧无关。 否则,就算他今天能逃得过黑手党的磋磨,来日上头的人也不会让他好过。 司徒琛眯起眼,低头逼视着一脸心虚躲闪的酒吧经理:“说吧,霓国夜色酒吧背后的人是谁?不说的话,我就让你霓国变成鬼国。” 他声音很轻很淡,像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但里面的威胁意味,却宛如有形有质,压得酒吧经理喘不过气来。 酒吧经理挣扎半天,才艰难的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没,真没有……” “呵……”司徒琛便笑了,笑容清冷如谪仙,宛若一树梨花在人前缓缓盛开,晃晕了一众女侍应生的眼。 可他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却跟他脸上的笑容截然相反,冰冷森然之极:“从今天开始,霓国夜色,就改名叫鬼国夜色吧!” 话音一落,周围的黑手党们,就立即踹开酒吧冰库,将里面的酒一箱箱搬了出来,噼里啪啦的摔到地上,五颜六色的酒液顷刻间流了一地,一直淹没到了鞋底。 557无言的凌迟 酒吧经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嚷道:“你……你们想做什么?别乱来啊!” 司徒琛不理会他,径自带着季心妍和一干手下撤退了出去。 酒吧经理立刻想跟着往大门外跑,但一颗子弹嗖的打在他脚下,让他生生止住了步伐,不敢越门槛一步。 酒吧里的众人都骚动起来,气氛惶恐不安。 “经理,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我好怕……” 酒吧经理强自镇定的道:“别,别怕,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只是吓唬吓唬我们,不敢真的拿我们怎么样的……” 下一秒,一个点燃的打火机从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准确无误的落到他脚下。 嘭的一声,整个淌满酒液的地面瞬间被燃成一片火海。 离打火机最近的酒吧经理,首当其冲,险些被窜起来的火烧了屁股,众人慌忙帮他扑灭身上的火苗。 眼看被火海包围,酒吧前厅里到处都是燃烧着的明火,门窗被外面的人堵死,就算侥幸破门逃出去,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走没走,是不是有枪口在等着他们…… 一时间,每个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绝望表情,有不少女员工已经哭出来了。 酒吧经理尚保有几分冷静,一边手忙脚乱的招呼着员工往火势小的地方撤退,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着逃生办法。 可火舌肆虐,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饶是他,也不由方寸大乱,被火光映红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死灰般的颜色。 这时,那个挨了季心妍一顿毒打的调酒师忽然大着舌头道:“大家别慌,我记得冷库里有一个小门,跟下水道相连,我们可以试着从那里逃出去。” …… 司徒琛带着受伤的季心妍赶往医院。 他让手下驾驶着他的银灰色宾利,自己则和季心妍坐在后座,其他手下开车跟在后面。 夜色下,只见无数辆同种型号的汽车排成一条黑色的长龙,每辆车之间的间距都保持一致,像是用尺子量过的一般,引人侧目。 季心妍原本如花似玉的脸,此刻肿得跟红烧猪头一样,嘴也被打成了香肠嘴,之前在昏暗的包厢里看着不明显,可一到了灯光敞亮的车里,那张脸就显得尤为惨不忍睹,比车祸现场还惊悚。开车的手下一路目不斜视,完全不忍卒望后视镜。 “琛,我好疼啊……” 一路上,季心妍哼哼唧唧直叫唤,在后座上扭来扭去,一个劲的往司徒琛怀里蹭,好像这样就能减缓她脸上的疼痛似的。 司徒琛坐得笔直,俊逸的面容如蒙了一层冰雪,一反常态的没有出声安慰季心妍,任由她往自己怀里蹭,虽然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伸手回抱住她。 季心妍也不是傻子,蹭了一会儿,见求安慰求抱抱的招数没有用,也就歇了撒娇的心思,识相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她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才会遭受这一切的。 说白了,今晚的人祸纯粹是由于她不安于室,背着司徒琛出来勾搭新金主,结果被人摆了一道,咎由自取的。 这种事,是个男人都会生气。 该怎么办?该想个什么理由,才能把今晚的事给蒙混过关? 季心妍想起司徒琛刚才在酒吧里整治人的那些非人手段,连她看了都觉得不寒而栗。 他收拾了那些混混,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收拾她了? 季心妍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回凶多吉少,不由偷偷摸摸的望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司徒琛。 他面无表情,目视前方,身体坐得笔直端正,身上却隐隐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像是周遭的人事都与他无关。 察觉到季心妍偷偷打量的视线,司徒琛侧头睨了她一眼:“怎么?” 那眼神看似淡然,却如同一潭结了冰的湖面,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是寒凉入骨的冷意。 “没,没怎么……” 乍然接触到他的目光,季心妍心里一个咯噔,立即惶恐的挪开眼睛,再也不敢偷瞄。 司徒琛便收回了视线。 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车厢里的气氛却古怪得瘆人,季心妍如坐针毡,简直恨不得立刻跳车逃离。 虽然从开始到现在,司徒琛一句质问或责备的话也没有对她说过,但他稍微一个眼神或动作,就能令她胆战心惊,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煎烤,迟迟得不到一个痛快。 这比杀了她,还要令她难受! 偏偏她还不敢主动开口问司徒琛如何处置自己,因为那跟找死无异。 车不急不徐的开着,季心妍度秒如年,开车的手下似乎也感受到了车厢里古怪的气氛。 为了缓解这种压抑的气氛,他咳嗽一声,试探着开口道:“少主,您刚才那样一把火烧了那个酒吧,把人都关在里面,明天条子们来了,发现一死几十条命,我们会不会有麻烦?” 司徒琛淡淡道:“放心,他们死不了,我不是在冷库里留了条生路给他们吗?不放把火,怎么把那个背后的人烧出来呢?” “原来如此,还是您想的周到,是我想岔了。” 手下心里那点质疑顿时烟消云散。 “唉呀……” 毫无预兆的,后座的季心妍突然急促的喘了一声,尖锐中又夹杂着些许愉悦,一波三浪,荡漾无比。 季心妍这一嗓子叫得突然,正在开车的手下吓了一跳,手里的方向盘一个打滑,行驶的轨迹歪了出去,他急忙回过神,将车身重新开正。 司徒琛盯了他一眼:“好好开车,别分神。” “是!” 手下赶紧应声,再不敢分心,全神贯注的开着车。 司徒琛这才看向身边突然瘫倒在座椅上,身子软成一条蛇的季心妍,皱眉道:“你怎么了?” 季心妍喘息急促,满眼春波摇荡,表情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琛,我……我被那些混蛋下了催情药,现在,它……它好像又发作了……” 说着,忍不住扭着身子在皮质座椅上缓缓摩娑起来。 “催情药?” 司徒琛表情蓦地一变。 紧接着,冰冷眸光直直射向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手下,几乎把人洞穿,“为什么刚才没人告诉我这件事?” 558异心初显 手下一紧张,手里的方向盘差点又打滑,急忙稳住心神:“少主,我们赶来的时候,季小姐她……她正处在药性发作的阶段,我们及时打晕了她,又给她注射了一支解百毒的药剂,季小姐醒来后,就恢复了正常,我们以为她已经摆脱了药物的控制,就,就没有将这事禀报给您。” 他们把季心妍打晕后,为了防止她醒来后继续往男人身上扑,就给她用了点黑手党内部研制的解毒剂。 满以为已经把季心妍体内的药性压制下去了,谁知道那催情药那么霸道,居然又发作了,而且还是好死不死的当着他们少主的面发作! 没保护好季心妍,办事不利;隐瞒季心妍中催情药的事,知情不报。这下惨了…… 解释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手下苦着脸,麻溜的向司徒琛认错:“是属下太过大意了,请少主责罚!” 司徒琛冷声道:“先抓紧时间去医院,责罚的事,回头再说!” “琛,我好热啊,好想要……” 这时,季心妍已经不再满足于磨蹭座椅,开始往司徒琛身上凑过来了,“你满足我好不好?” 说着,手不规矩的伸向他的裤子,试图把拉链拉下来。 季心妍想得很简单,也很理所当然,司徒琛是她的男朋友,她现在需要男人,他就应该满足她,不是么? 却在伸手过去的瞬间,被司徒琛一把钳握住,只听咔嚓一声,她才被接好没多久的腕骨,又一下子错了位。 “嗷!” 季心妍一声惨叫,捧着歪折的手腕,痛得蜷在座椅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伤上加伤,她这只手,怕是得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好了。 司徒琛望着身边痛到面容扭曲的季心妍,眸光闪了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抱歉,心妍,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只是,你不该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之下,随意靠近我的禁区。以后,不能再这样胡闹了,知不知道?” 他声音温柔如水,只是这水,却也是寒凉的冰水,冻得人心底发颤。 季心妍僵着身子,慢慢的点了下头:“我,我知道了……” 司徒琛这才笑起来,将蜷在座椅上疼痛难当的季心妍拉入了怀里:“乖,睡一觉,就什么痛苦也没有了。” 说完,手一扬,一个手刀劈在季心妍颈侧,她便头一歪,晕厥了过去。 季心妍晕过去后,司徒琛就没有再继续抱着她了,而是将她放回了原处。 而后目光一转,冷声吩咐开车的手下:“加快速度,务必在十分钟以内,赶到医院!” …… 另一头,被烧成一片火海的霓国夜色酒吧外头,一处下水道的盖子被从下面顶开,冒出一个湿漉漉的人头,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呼,终于逃出来了……” 正是酒吧经理。 他第一个爬出来之后,剩下的酒吧员工也一个接一个的钻出来了,每个人都满身污秽,身上散发着下水道的臭气,但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激动。 “经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报警吗?” “不,不能报警!” 酒吧经理一口否绝,严厉的警告手下员工,“待会儿火警消防队来了,如果他们问起,就说是自然火灾,绝口不能提刚才那些人的事,听到没有?” 见员工们都听话的点头,酒吧经理才收起了脸上的严厉之色,缓和了些语气:“大伙今晚都受罪了,我会请示上头,争取让大家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翻倍,以作补偿。所以今晚的事,也希望各位守口如瓶,千万不能对任何人泄露一个字……” 顿了顿,他还是不放心的道,“好了,这里的事都交给我来处理,消防那边我来应付,大家都早点回去歇着吧,压压惊。” 等所有人都散去后,酒吧经理这才掏出手机,四下张望一番,躲到暗处拨打了一通电话。 “亚奈先生,不好了,今晚那间包厢的事,闹大了!对方来头好像很大,铁了心要找我们的麻烦,砸烧了酒吧不说,还差点把我们的员工都烧死在里面,眼下该如何是好?” 某处临江公寓里,亚奈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望了一眼刚刚赶过来通知他消息的纹身男,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别急,事情的始末我已经知道了,这事我自有主张。酒吧损失的金额全部记到我账上,重建的款项我改天给你拔过去,你先稳住员工那边的情况,这几天给他们放个假,重建酒吧的事暂时搁置。 如果对方上门来闹,就说什么也不知道,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乖乖等我消息。就这样,先挂了,拜!” 亚奈挂掉电话,脸上的表情很轻松,丝毫没有肉痛的迹象,甚至还有一点隐隐的兴奋。 尽管霓国夜色这家酒吧,幕后真正的老板是他,当初建立的时候,可是费了他不少心血,还小心翼翼的避着顾川华,一直没有让他知道这家酒吧的存在。 对面的纹身男苦着脸道:“亚奈先生,现在咱们事情败露,我的那帮小弟都落到了那些人手里,我也不能回去了,您得想办法庇护我啊!” 亚奈挑着眼角,纠正他话里的错误:“不是‘咱们’事情败露,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败露,明白?” 这话令纹身男的脸色变了几变,但他现在需要亚奈的庇护,也不敢忤逆他,只好顺着亚奈的话道:“您说的是,这事就是我一个人做的,跟您无关……” 他搓了搓手,“那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出去任他们追杀吧?我一条贱命没了不要紧,要是连累到您,那可就不太好了。” 亚奈眯了眯眼:“威胁我?” 纹身男梗着脖子道:“不敢。只是人都是肉体凡胎,怕死怕痛,我也不能保证,如果我不慎被那些人抓住了,能不能经受得住他们的严刑拷打。” 亚奈盯了他片刻,忽然笑开了:“放心,你为我做事,我怎么会让你被那些人抓住呢?明早天一亮,我就派人护送你去机场,让你躲到国外暂避风头,过些日子再回来。” 纹身男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多谢您了!” 说着,颇有江湖气慨的朝他伸出一只手:“但愿咱们以后还能合作愉快。” 以后吗? 大概,不会再有以后了。 亚奈笑眯眯的和他握了手,将人送出门后,接到了顾川华的来电。 “亚奈,那女人死了没有?” 电话那头,顾川华低沉的声音传来,透着一如既往的清冷。 亚奈勾唇一笑,吐出的声音却哭丧不已:“顾总,我错了,我向您道歉,那件事我给您办砸了,呜呜呜……” 环宇总裁办,连夜加班处理公务的顾川华放下手中的文件,略显不耐的打断亚奈没完没了的嘤嘤低泣。 “怎么回事?别闹了,说清楚,是派去的杀手被对方发现了,没能近得了那女人的身,还是只伤了那女人,但没能要了她的命?” 他要收拾季心妍的事,只告诉了身边几个心腹,如江楷亚奈等人。 前几天,亚奈听说了他要收拾季心妍之后,就自告奋勇的揽下此事,说是要派杀手狙击那女人。 还信誓旦旦的叫嚣着,非得在季心妍身上打满一百八十个洞,把她射成马蜂窝不可,让她下辈子只能投胎当马蜂,天天修蜂巢,累死她! 顾川华知道亚奈一向鬼主意多,整人的法子层出不穷,就把这事交给了他去办,不问过程,只要一个季心妍毙命的结果,以慰他死去弟弟的英灵。 559阳奉阴违 就听亚奈在电话那边道:“您别急,听我说啊,您也知道季心妍那女人勾搭上了黑手党少主,每天进出都有人保护着,想让她放血真不是简单的事……” 顾川华墨眸眯了眯:“少废话,说重点!” 似是感受到了听筒里源源不绝溢出的冷气,亚奈打了个哆嗦,赶紧道:“好啦好啦,我长话短说! 今晚呐,我好不容易才把季心妍那贪图权势的女人给单独钓出来了,准备在一个酒吧的包厢里动手结果了她,杀手都已经埋伏好了,正要拿枪把她射成筛子,可谁知道,那帮黑手党,那么神出鬼没,突然一下子就蹦出来了,硬是护着季心妍那女人在枪林弹雨中逃过了一劫……” 顾川华想起顾风鸣自杀时的惨状,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所以,你这次的行动,就只是把季心妍吓到了,但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她还是全须全尾的活在世上,是这样吗?” “这个……” 亚奈有些揣摩不定顾川华这话的意图。 顿了片刻,才半真半假的道,“倒也不完全是没有伤害。季心妍一进包厢,就被我命人打了一顿,还是照脸打的,虽然没能弄死她,但至少能让她十天半个月里都不能出来见人,破相对女人来说也算是惨了。 只可惜,准备动手给她最后一击的时候,被黑手党的人破门而入,把她救走了!唉,早知道,我就不让人搞那么多妖蛾子了,直接一枪崩了她该多好……” “就只有这样?” 顾川华墨眸微眯,语气略显狐疑,“你除了派人把她打了一顿,就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其他的报复之事吗?” 顾川华会这么问,不是没有因由的。 亚奈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自认也算是对这个手下有一定了解。 他这个手下看似玩世不恭,整天都嬉皮笑脸的,实则心思深沉,报复心极重。 亚奈和江楷同为他的左膀右臂,但环宇集团里跟这对左膀右臂打过交道的高层都知道,相比不苛言笑的江楷,整天笑嘻嘻看似很好说话的亚奈,更不能得罪。 季心妍间接害得亚奈险些殒命,落到他手上,不应该只是被打一顿这么简单而已。 凭亚奈那些花样无穷的整人手段,季心妍多半被折磨得够呛。 “顾总,您竟然怀疑我?!” 亚奈夸张的大叫起来,声音穿过手机听着有些尖利刺耳,活像顾川华说了什么污辱他人格的话一样。 顾川华听得耳膜一痛,不由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亚奈委屈万分的道:“没错,我是很讨厌季心妍,想弄死她,以报复阿瑞斯给我的一枪之仇。但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把一个女人给怎么样的程度好么,最多就是打她一顿,划花她的脸,再一梭子弹送她上路而已……真是的,您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难不成我还会找群男人把她轮了不成?” 两人隔着电话,所以顾川华不知道的是,亚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跟他语气截然相反的冷漠表情,甚至隐隐有一丝嘲弄。 亚奈知道,顾川华一向不喜欢三教九流,也厌恶他手下的人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自然不会傻到实话实说,所以故意隐瞒了自己找混混污辱季心妍的事。 至于如此阳奉阴违的企图心,只有他自己清楚。 “你知道分寸就行。那女人毕竟曾是风鸣喜欢过的,我不希望她下去陪风鸣的时候,身上带着太多其他男人的痕迹,脏了风鸣的轮回路。” 顾川华淡淡道。 他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十分关心亚奈到底把季心妍怎么样了,他只在乎季心妍到底死没死。 “您放心,我有分寸的,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亚奈十分有眼色的保证道。 突然话音一转,唉声叹气起来,“说起来,那家酒吧也是略倒霉,无端被我连累了一回,被黑手党一把火给烧了……” 又愤愤道,“不过照我看,这把火烧的也不冤,谁让他们柿子挑软的捏,不敢找黑手党的麻烦,却对我咄咄相逼,反正这钱我打死也不赔!” 听到这里,顾川华不由伸手揉了揉眉心:“行了,赔款从我账上支。你为我做事,没有让你自掏腰包的道理。” 顿了顿,又问,“现在,阿瑞斯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我们做的?” 闻言,亚奈眸色顿时幽深,顾川华却看不到。 “没有,他暂时还不知道伤害季心妍的是什么人,您放心,我不会让他查出来的。” “查出来也没关系。”顾川华淡淡的道,“反正,我要收拾季心妍,就必然要过阿瑞斯那一关,环宇和黑手党正面杠上是早晚的事。” 亚奈嗤笑一声,满不在乎的道:“区区的黑手党,怎么会是环宇的对手?那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哪像咱们环宇是国际大财团,人才济济,随便拎一个管理层出来,就能碾压他们所有人的智商之和。” “亚奈,你听着——” 顾川华冷下声,纠正亚奈话中的轻慢态度,“黑手党能够发展百年而不被当地政府剿灭,就有它的过人之处。那个阿瑞斯也是如此,他能以一介毫无背景的华人之身,在异国他乡坐上黑手党少主的位置,就足以见其能力不凡,你不要小看了他们的能力。” 亚奈慢吞吞的哦了一声:“顾总,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顾川华眉头微皱,不知道自己这话亚奈到底听进去多少,想到他今晚派人收拾季心妍的鲁莽做法,不由觉得有些头痛。 亚奈脑子虽然灵活,但有时候,处理问题的方式着实太浮躁了些,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把黑手党想得太过简单了,觉得就是跟麟港黑帮一样的黑社会,靠收保护费为生,登不上台面的玩意儿,殊不知,黑手党在全世界的发展史已逾百年,根深叶茂,体系庞大,跟后者不可同日而语。 一时间,顾川华不由有些犹疑:把收拾季心妍的重要任务交给亚奈去做,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么? 560割了她的舌头 毕竟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老人,顾川华也不好斥责亚奈太过。 他默了默,沉声道:“亚奈,我那天叮嘱过你,黑手党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季心妍背后有阿瑞斯罩着,收拾她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事,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你贸然去找杀手杀她,没能杀死她不说,还打草惊蛇,惊动了阿瑞斯,估计日后再要找机会下手就更困难了。” 亚奈弱弱的道:“顾总,您说的对,这次的事,是我太过鲁莽了,不该在没计划周详的情况下就轻易出手对付季心妍……” 说到这里,他声音一低,又开始嘤嘤低泣,“呜呜呜,怪只怪我太恨季心妍和阿瑞斯那对狗男女了!您也知道,我上次在非洲公干的时候被他们坑害的有多惨,一枪打在胸口上,差点就英年早逝了,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前几天才出院。” 顾川华听着电话那头嘤嘤没完的假哭声,额角的青筋难以忍耐的跳了跳。 深吸一口气才道:“我知道,所以我把收拾季心妍的事,全权交与了你处理。” 他最烦亚奈这一点,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嘤嘤娇泣,像个什么样子?这家伙是扮伪娘扮上瘾了吗? “不仅如此,那个阿瑞斯,恶毒无比……” 亚奈继续诉委屈,顾川华几乎可以想象得出他在电话那头捏着兰花指拿着小手帕抹眼泪的样子。 “他妒我长得比他英俊潇洒,居然还意图唆使他的手下毁我的容,玷污我的清白,还说要把我阉割后卖入国外地下奴隶市场,这口恶气,我无论如何也难以咽下去!” 顾川华墨眸倏地一眯:“阿瑞斯居然这么对你?” “可不是吗!”亚奈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愤恨,“那家伙投胎技术好,是黑手党的少主,有权有势,我搞不死他,无法对他的心脏还上一枪,那我搞死他心爱的女人总可以吧?也让他尝尝心脏被击穿般的痛苦!” 顾川华沉默了一瞬。 亚奈那天从非洲逃回来,重伤住院,见到他的时候,只说他被阿瑞斯打伤了,但并没有细说他所受的磋磨。 顾川华原本觉得,亚奈在收拾季心妍的事情上,态度显得过分热衷了,有点说不出的古怪。毕竟开枪打伤他的人是阿瑞斯,通过杀死季心妍来报复阿瑞斯,这么曲线的报复,听着就很勉强。 但现在,听完亚奈这番愤慨难当的话,他倒是能够理解亚奈这激进的做法了。 任哪一个男人被这么羞辱,都不会轻易跟对方善罢干休,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回去。尤其是对于亚奈这种报复心本就很强的人,更加会不择手段,不遗余力的报复。 见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亚奈及时止住了卖惨的话头,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顾总, 您不用太担心,那季心妍是个不长记性的蠢女人,能骗她出来第一次,就能骗她出来第二次,第三次……我就不信,那个阿瑞斯次次都能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迟早会被我们找到新的下手机会!等我把酒吧的事情善了后,回头就制定第二个计划,这一次,必然要万无一失,不让那个阿瑞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就不叫亚奈!” 亚奈这一番话说得个人泄愤意味十足,但顾川华并不以为意,他的手下跟阿瑞斯之间的私人恩怨,跟他与季心妍之间的仇恨并不冲突,甚至殊途同归。 所以,他默许亚奈在替他收拾季心妍的时候,夹带私货。 顾川华淡淡的道:“行了,你爱怎么想方设法的折腾季心妍,我都不干涉,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她死,尽快去地底下给风鸣陪葬。” 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 另一头,临江公寓里,亚奈握着手机,嘴角缓缓的勾起。 …… 医院里。 季心妍面如土色的躺在病床上,刚才医生给她洗了胃,排出了胃里残存的催情药物,那股子折磨她的烧灼空虚感,才总算是缓解了大半,不至于见到一个男人就想扑上去了。 只是洗胃的过程太痛苦了,现在想起来还令她心有余悸,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第二遍了。 司徒琛坐在病床边,望着医生给季心妍错位的腕骨打上石膏绷带,眉目平静淡然,从进医院起就一言不发,令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等医生处理完季心妍身上的伤口,端着医药托盘出去后,他才开口道:“对于那帮害你的人的来路,你有什么看法?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 季心妍目光一狠,咬牙切齿的道:“还能有谁,一定是厉英颜那老妖婆!除她之外,我和别人无冤无仇,害我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司徒琛不像季心妍这么激动,很冷静的问:“你怀疑她,为什么?” “因为……” 因为我母亲抢了她的老公,因为我是她老公的私生女,所以她这个做正室的不会放过我们母女! 季心妍险些把这话脱口而出。 好在她意识到不对,及时刹住了嘴。 她怎么忘了,她在司徒琛面前的身份,是季家的“养女”,怎么能是赵倩和卢青云的“私生女”呢? 季心妍眼神躲闪,支吾着道:“因为……因为厉英颜的老公,就是那个姓卢的,他贪恋我母亲美色,一直追着我母亲不放,厉英颜那母老虎知道了,怀恨在心,报复不了我母亲,就来报复我。” 对于季心妍的解释,司徒琛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道:“既然你怀疑此事是厉英颜干的,那我有必要给麟港递个话,让他们交出厉英颜,给我一个交待。” 季心妍刚想点头说好,突然面色一变。 她突然想到,厉英颜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万一,这老女人在司徒琛面前乱说话,戳穿了她不是季家养女的事实,那她岂不是白白招来了一个祸患? 是要不顾一切的报复?还是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季心妍陷入了纠结。 放弃报复……她实在不甘心! 片刻,季心妍突然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好计策:“琛,厉英颜那老妖婆罪该万死,又惯会妖言惑众,在逼麟港交出她之前,你一定要命他们先割了她的舌头,再把人送过来任我们处置!” 司徒琛抬眸睨她一眼:“为什么要割了厉英颜的舌头,你怕她对我说什么吗?” 561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季心妍悚然一惊,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她没想到,司徒琛竟然如此敏锐。 被司徒琛通透的目光注视着,季心妍放在被子下的手倏地握紧,强作镇定的道:“当,当然了!我怕那女人为了求饶,在你面前乱嚼舌根,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怕你一时心软,听了她的求饶,就轻易放过了她……所以,还是先割了她的舌头,绝了她求饶的机会为好!” 季心妍一席话,虽然小气恶毒了些,但有理有据,倒是让司徒琛挑不出毛病。 他点点头,姑且相信了她的说辞:“我会派人跟麟港那边交涉的,估计几天内就会有结果。动了你的人,无论是谁,我必然要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最后一句,他语气冰寒,几乎能把人冻伤。 听得季心妍不由打了个冷颤。 司徒琛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关心道:“你怎么发起抖来了?是这病房里的空调打得太低了吗?” 季心妍回过神,勉强点了下头:“是啊,温度好像开低了些,我感觉有点冷。”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拉了拉被子,一副虚弱畏寒的模样。 “那我去叫护士把空调关了。” 司徒琛淡淡说着,从她床前离开。 不知是司徒琛离开了病房,还是他叫护士关了空调的原因,季心妍感觉病房里蔓延着的冷意渐渐散去,正要舒口气,就见病房的门一开,司徒琛去而复返。 季心妍心里一个咯噔,脱口而出:“你怎么回来了?” 现在这种时候,她有点怕见到司徒琛。 司徒琛瞬时眯起了眼:“心妍,怎么,你好像很不愿意见到我?” 季心妍立即惶恐的否认:“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你平时不是一向很忙的吗,我只是怕由于我的事,耽误你太多时间,影响了你的日程。” 司徒琛似笑非笑:“你倒是很少像现在这么懂事。放心,我今天推了手头上所有的事,不忙,有的是时间陪你。” 说罢,重新在她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言外之意,就是会在她病房里呆上一整天咯? 季心妍不敢拒绝,也不敢说自己想休息,请司徒琛出去,只能含糊笑着:“呵呵,那好啊。” 说完,她便拥着被子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怕多说多错,难得乖巧了一把。 但司徒琛并没就此放过她,他状似闲聊的问:“心妍,你今晚为什么会去那个酒吧?是要见什么人吗?” 果然还是来了! 这下子,季心妍无法再装缩头乌龟了。 她低声道:“我跟一个朋友约见在那里见面,谁知道就中了埋伏,现在想来,应该是厉英颜的人冒充我朋友的名义,约我过去的。” 季心妍有意把话题往厉英颜身上引导。 但司徒琛并没有上套,兀自问道:“哦,什么样的朋友,要约在酒吧包厢见面?男的,还是女的?” 季心妍面不改色的道:“女的,是我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当年我们在班上很要好。至于约在酒吧,这是对方提出来的,我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司徒琛点点头,突然拿出一只令她眼熟的粉色手机:“看来你跟那个老同学真的是很要好啊,给你直播打赏一出手就是几十万,发红包也是最高上额,一发就是一百个,女性朋友之中,像这样大方的不多见。” “你……你怎么会知道……” 季心妍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惊恐的瞪大眼睛。 司徒琛把玩着手中的手机,眸光低垂,无法看清他眼中的神色:“你的手机落在了酒吧包厢里,我手下见到了,顺便给你捡回来了。” 怪不得! 原来他已经看到了她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明知故问,故意试探她而已。 季心妍瞳孔剧烈颤抖,满心都是谎言被戳破后的羞惭惶恐,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竟然吐出了一句:“那,那谢谢了啊……” 自从上次在季宅门外被司徒琛抓包她约炮的事,她此后就学乖了,平时都会把撩骚的聊天记录删除,但今晚事发突然,她没来得及删除,于是就被司徒琛逮了个人赃俱获。 眼下,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清楚明白,她就是想抵赖也不能了。 该怎么办? 现在马上跪到地上,抱着司徒琛的腿向他痛哭认错,他会原谅她吗? 季心妍心乱如麻,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厚厚的消肿药物都掩盖不了她脸上被戳穿的心虚和狼狈。 就在季心妍忍不住要掀开被子下床之时,司徒琛终于有了动作。 他将手机朝她递过去,眼含深意的道:“你的老同学很大方,好好珍惜这段友谊吧。” 季心妍僵硬的接过手机,如握着一只烫手山芋,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琛,我,我……” 司徒琛虽然没有责骂她,甚至还顺着她的话帮她把谎言圆了回去,可在心虚的季心妍听来,他的话就是刻意反讽,每一个字,都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打在她脸上。 季心妍终于彻底慌了神,如果司徒琛骂她打她,她还不至于这么害怕,可他对绿帽子视若无睹,反应平静淡然得可怕,情绪丝毫没有外露,这才是最令她提心吊胆的。 越想越害怕,季心妍终于躺不住了,猛的掀开被子爬下床,扑嗵一声跪在坐着的司徒琛面前,抱着他的双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琛,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鬼迷心窍,不该背着你和别人出去见面……其实,其实我跟那个人没关系的,你今天没在导演面前帮我,我以为你不在乎我,就,就想和别人见面,气一气你……琛,你相信我,我真的对你一心一意,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劈腿……” 季心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脸上的药膏全都冲花了,丝毫没有梨花带雨的美感,配上那张红肿的面容,说不出的狰狞惊悚。 司徒琛却不以为意,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中的温柔如雾气一样,若有似无,令人看不真切。 “别哭,就算你真的劈腿,我也不会责怪你。你是我唯一的青梅竹马,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我都会选择原谅你。” 562没有后悔药可吃 季心妍哭声一滞,挂着满脸的泪痕,呆愣的仰望着他。 司徒琛的话,令她心安,但又不安。 他以前常跟她强调,她是他这辈子唯一认定的女人……可现在,他说的却是,她是他唯一的青梅竹马。 只是青梅竹马! 这代表什么? 他是不是已经不再把她视为他的女人了? 季心妍惶恐不已,却不敢出声质问司徒琛。 她怕一旦这话真的问出口,她和司徒琛之间的关系,就真的要变质了。 季家早已没了,她现在唯一能仰仗的就是司徒琛,他给她风光荣华,一旦没了他,她就什么也不是…… 想到被抛弃的下场,季心妍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颤巍的抬头看向司徒琛:“真的不论我做了什么错事,你都能原谅我吗?” 司徒琛眸色不变:“当然。” “那……”季心妍眼神飘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欺骗了你,即使是这样,你也会原谅我吗?” 司徒琛愣了愣,面色变得有一抹古怪,随即若无其事的笑道:“别说傻话了,你怎么会不是我要找的人呢?你,就是我的轻轻啊,我认错谁,都不会认错你。” 轻轻,又是轻轻! 季心妍心里怨恨无比,垂着头,让头发遮掩着面容,不让头顶的司徒琛发现她阴戾扭曲的神情,嘴上却软糯的道:“知道了,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 “好了,地上凉,别跪在地上了,快起来吧。” 司徒琛说着,将季心妍从自己膝头搀扶起来,让她回到病床上躺好。 季心妍刚才掀开被子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手机不小心被她扫下去了,司徒琛眼尖的看到,替她把手机捡起来,抹去屏幕上的灰尘,还给她:“好好拿着吧,别再到处丢三落四了。” “嗯,我知道了。” 季心妍乖巧的接过手机,一副听话的样子,心里却恨不得立刻把这个罪魁祸首给丢到地上踩两脚,再扔到垃圾箱,眼不见为净。 每次被都手机给坑了! 季心妍将罪责都归咎到手机头上,浑然没想过手机只是个死物,谁让她自己不长记性,懒得给手机设置屏保密码,任何人捡去她的手机都能无障碍的窥探到她的隐私,怪得了谁? 也许是季心妍握着手机的手指抓得太紧,像是要把手机给捏碎似的,用力到手背冒出青筋,引起了司徒琛的注意。 他淡淡的道:“还有,你以后记得,出门一定要接听电话。听手下说,他们在你开车出去后没多久,曾给你打了一通电话,想问你在哪,派人保护你。但你把电话掐断了,等再打过去时,就打不通。正因如此,他们寻找你的时候多费了一些周折,来得晚了一步。” 言外之意,如果当时季心妍肯接通那个电话,把她要去的地方告诉他们,她也就不会有今晚那场祸事了。 季心妍瞳孔一缩,似是回想起什么,猛的低头去翻手机通话记录。 果然,在两个小时之前,也就是她开车去霓国夜色酒吧的途中,司徒琛的手下给她打过一通电话,响铃三十多秒。 季心妍怔怔的望着这通记录,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当时的情形是什么样来着? 对了,她当时正忙着和那个所谓的“土豪”聊微信,没空理会这群跟屁虫,看了一眼就把电话给掐断了,之后担心他们再打过来,还把对方拉了黑名单,让他们打也白打。 她当时还觉得自己挺厉害,能成功避开那拔跟屁虫的监视,从司徒琛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偷情,想想都觉得刺激,并为此沾沾自喜。黑手党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群连个女人都看不住的蠢蛋? 可谁能想到,被她嗤之以鼻的这通电话,竟然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如果她当时能有点耐心,花几秒时间接通一下电话,告诉他们自己要去的地方……今晚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她是不是就不会被那些恶心猥琐的男人给…… 季心妍用力闭了下眼,心里悔不当初,恨得肠子都青了。 可事实已经铸成,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任她再怎么悔恨也于事无补了。 不知是不是短时间内情绪大起大落,太过于激动,季心妍渐渐感觉身上有点发热,脑子也开始昏沉,不由难耐的呻吟了一声,朝司徒琛伸出手:“琛,我有点不舒服……” 司徒琛立即起身查看她的状况:“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话音一落,就见季心妍猛的抬起头,想往他嘴上亲。 “你……” 司徒琛一愣,条件反射的往后一躲,堪堪避开了季心妍袭过来的红唇,那个本来要落到他唇上的吻,落到了他下巴上。 饶是如此,司徒琛俊秀的眉头仍不免狠狠皱起,在大脑作出判断之前,手就已经将扒在他身上的季心妍推开,任她唉哟一声摔在病床上。 事到如今,他仍然无法接受季心妍的亲昵。 即使心理上说服了自己,可身体也会不由自主的把她推开。 季心妍被司徒琛推开,也没有在意,她眼里染上浓重的欲色,妖妖娆娆的又凑了过去:“琛,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熟悉的瘙痒和空虚,她体内残存的催情药又发作了。 那个欲仙欲死丸,名字叫的恶俗,可那威力还真是不容小瞧。 望着床上扭动不止的女人,司徒琛眸底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厌烦之色。 他退后一步,避开了季心妍伸过来的手,冷声道:“你忍一下,呆在床上别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说完,不顾身后季心妍的呼喊,转身就走。 一出了病房,司徒琛就立刻掏出手帕,用力的擦拭着被季心妍亲到的下巴。 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女人的唇膏和口水的痕迹,黏腻湿濡,挥之不去,他眉头皱得更深,擦拭的动作更加用力,直至将白皙的皮肤擦得一片通红,那股子恶心黏腻感才算淡去了一点。 司徒琛大步走向值班医务室,手臂一挥,用过的手帕便准确无误的落入了走道的垃圾桶里。 563十个男人,你可满意? “你说什么,这药你们解不了?” 病房里,司徒琛冷冷盯着面前几个医生。 咕咕哝哝的商量了半天,结果就给他这么个答复。 察觉到面前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尽管他看起来很年轻,俊秀文雅,但不知为何,医生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催情药成分复杂,大部分对人体没有伤害,不算是毒,所以目前没有专门针对催情药的有效解毒药物。以往那些服食催情药过量,被送过来治疗的病人,我们一般都是让病人多喝水,促进新陈代谢,等肾脏自行排解出药物成分,就没事了。” 司徒琛眯起眼:“也就是说,这药,得靠她自己捱了?”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支吾着道:“呃……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心里吐槽道:这种事,哪用得着叫医生啊?女朋友吃多了催情药,当男朋友的献个身不就完了吗? 然而,当病床上扭动呻吟的季心妍翻过身,把红肿的猪头脸面向这边时,他就立刻收回了刚才的吐槽。 怪不得要叫医生呢,对着这么一张脸,换他,他也不能献身! 司徒琛皱眉思考片刻,突然道:“那再洗一次胃,能不能排解她体内残存的药物?” 医生摇摇头:“她之前已经洗过了一次胃,短时间内,不能再洗第二次,否则对她肠胃伤害很大。而且,之前洗的那次胃,已经将她胃肠道里残留的药物都排干净了,剩下的药物存在于她的血液当中,这个是没法儿通过洗胃去除的。” “我明白了。”司徒琛颔首,然后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这药如果不排解,会不会要人命?” “当然不会。” 医生诧异的道,似乎觉得面前这男人看起来文化程度很高的样子,怎么半点医学常识也没有? 本着向无知群众科普扫盲的念头,他朝司徒琛解释道:“这只是催情药而已,最多让人体温升高,性欲变强,意志力变得薄弱,还可能带来一些幻觉,令病人感到难以忍受,可它又不是毒,怎么会要人命呢?多喝点水,忍忍就过去了。” 等医生离开后,司徒琛走向病床上呻吟不止的季心妍,按住她扭动挣扎的身子,沉声道:“心妍,你听见刚才医生所说的话了吧?只要忍一忍,你就能捱过去。” 季心妍虽然在药物的作用下有些昏沉,但五感并没有消失,思维也还尚在,刚才司徒琛和医生之间的对话,她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朵里。 可是,她明明被情欲折磨得这么痛苦不堪,司徒琛看到了,却还叫她忍,她偏不想忍! 她赌气的冲司徒琛嚷嚷:“不要!我难受死了!我不想忍!” 司徒琛皱眉:“你只能忍。” “不不,除了忍,我还有一个办法!” 季心妍喘息着,被司徒琛牢牢摁在床上,身体不得动弹,却仍拼命朝他伸出双手。 “琛,你满足我好不好?我们是男女朋友,以后还会结婚,做这种事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我不相,你就一点不想要我!” 不知有意无意,季心妍挣扎扭动间,针织裙的领口蹭落了一大截。 她这件裙子本就是吊带露背式,这么一来,上半身几乎就没有什么遮掩,两团胸器呼之欲出。 司徒琛挪开视线,抓过旁边的被子盖到她身上:“在结婚之前,我不会越雷池一步。你好好休息,如果真的不能忍受,我可以帮你一把,劈晕你。” 他不看季心妍,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非礼勿视。 面对这具活色生香的女体,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没有兴起半点波澜。 听到司徒琛说出宁可劈晕她,都不想碰她的话,季心妍一贯骄傲,怎么忍受得了? 登时气得血液逆流,恼羞成怒的道:“那好,你不愿意碰我,那就别拦着别的男人碰我!我现在就去找几个鸭子过来侍候我,反正,我才不要硬捱!” 她说着,就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想推开司徒琛,出门去找鸭。 司徒琛一愣,似是没想到季心妍会说出这样一番忤逆的话来,压制她的手不由松动了一些,立刻就被季心妍挣脱了。 季心妍不是说着玩儿的,穿上鞋就怒气冲冲的往病房门外走。 反正司徒琛说过了,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原谅,那她找几只鸭子耍耍,他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食色性也,她季心妍才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忍耐欲望的人。 躺在医院等药性捱过去?呸!她才没这么傻! “站住!” 司徒琛面容微怒,猛的拉住季心妍的胳膊,冷眼睨着她那只包扎过的手腕,“你准备就这样出去嫖鸭?” 季心妍被欲火烧没了理智,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就一径的耍大小姐脾气:“我就要去!你管我!” 司徒琛定定的看着她,眸光晦暗。 季心妍没空去看司徒琛的脸色,不住转头看向门口,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满脸都是浮躁的欲色。 两人对峙片刻,司徒琛突然松开了手,淡声道:“你要找男人纾解欲望,好,我不拦你。但你不能出去嫖鸭,那些男人太脏,我不能眼看着你染上一身肮脏的病。” 季心妍歪着脑袋,得寸进尺的道:“好啊,那你给我找几个不肮脏的男人过来啊!” 司徒琛眯着眼睛,竟然真的问她:“你要几个?” 季心妍似是豁出去了一般,脖子一梗道:“越多越好!现在就要,你去给我找!” 说这话时,她既害怕得颤抖,又有一股隐隐的兴奋。 反正她在司徒琛面前极力维持的形象已经崩塌了,她还维持个屁?早点恢复欲女本色,才是王道。 既然司徒琛这么能忍,不介意她给他头上种点绿,那种上一根草和一片草原,区别应该也不大。 季心妍已经想明白了,只要她还是“季轻轻”一天,不管她做出多么恶劣的事,杀人也好,劈腿也好……司徒琛就是再生气,也得忍着她,贡着她,宠着她。 谁让他死心眼,认定了她就是他的轻轻呢! 望着一脸嚣张跋扈,恬不知耻的嚷嚷着要找男人来满足她的季心妍,司徒琛的目光却诡异的一片平静,甚至有些死寂,如终年照不到日光的深潭,幽暗中透着不祥。 良久,他才道:“那我给你找十个男人,你可满意?” 十个? 那她岂不是能做女王,想点哪个点哪个? 季心妍立刻弯起嘴角:“我很满意。” “好。”司徒琛面无表情的道,“在医院里不方便,你随我来吧。" 说完,就兀自转身,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 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季心妍觉得有点古怪。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终是捱不住体内一波高过一波的欲火烧灼,猛的一跺脚,跟随司徒琛一起走出了病房。 怕什么,他还舍得杀了她不成? …… 司徒琛说到做到,竟真的给季心妍找了十个身强力壮的猛男。 这十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手下。 其他人,司徒琛不放心,因为男人在兴致高昂的时候,有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粗暴的伤了她。 只有他的手下,才会牢牢听从他的命令,对她温柔以待,任何时候都不敢伤了她。 夜色幽凉如水。 季心妍和那些男人在她房间里的公主大床上翻滚靡浪的时候,司徒琛却孤身一人站在季宅的天台上,抬眸眺望满天星辰。 星光落在他的眼里,却映不出半点光彩。 他黑如妖夜的眼瞳里,盛满了空旷,廖落,迷茫……以及,无边的寂寞。 唯独没有光亮。 564他真的爱她么? 司徒琛身着一身白衣站立在天台边缘,高瘦的身影看起来摇摇欲坠,浓黑的夜幕中只见一抹耀眼的雪白,像是风中飘零的蜡烛,仿佛随时都要被冷风吹熄,一头栽下去。 身后脚步声渐起,呼吸很轻很慢,像是那人刻意放轻了脚步,压低了呼吸,不敢出声打扰天台边缘的男人。 司徒琛目光一凛,身上的气势散发了出来:“谁?” “是我。” 管家弱弱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你来干什么?”司徒琛皱眉,语气却放轻了些,“不是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要上来打扰我的吗?” “先生,您……您没事吧?” 管家担忧的问道,停步在距离司徒琛几步开外的地方,就不敢靠近了。 司徒琛没有回头,笑了笑:“怎么,怕我想不开从楼上跳下去,过来拉我的吗?” 轻淡的语气中,有一抹奇异的嘲弄。 管家慌忙否认:“怎么会呢?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先生不是那种懦弱的人。”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偷偷吐槽着:再怎么坚强的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在床上翻滚时,恐怕意志力也会崩塌吧?而且还是不是一个两个,那么多男人,都不知道一张床挤不挤得下…… 管家一想到经过季心妍门外时,里面传出的淫声浪语,就不由一阵尴尬无语。 真是的,叫得那么响,像是生怕别墅里的人听不到似的…… 不过,这季小姐和司徒先生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季小姐不是一向很讨好司徒先生的吗,怎么会公然在别墅里和别的男人鬼混? 司徒先生也是,头上被种了这么大一片青青草原,居然都不作声,像是毫不在乎似的。可若说他真不在乎,又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天台上来吹冷风? 年轻人混乱的感情世界,管家表示他这种中年男人真的看不懂。 正想着,就听司徒琛冷声问道:“既然不是来拉我的,那你过来做什么?” 管家回过神:“哦,我只是看夜深了,外面起风,过来给您送件御寒的外套……” 他说着,走上前,展开手中捧着的羊绒外套,作势要给他披上去。 司徒琛手一抬,拒绝了:“不必,这还没到要穿大衣的季节,我的身体也没有那么弱不经风,你先回去吧。” “是……” 管家担忧的看了一眼司徒琛的背影,犹豫着退了下去。 管家走后,偌大的天台,便又只剩下司徒琛一个人了。 他眯起眼睛,嘲弄的自言自语:“呵,现在连一个管家也要来同情我了么?” 是啊,亲手给自己的女人挑选男人,他大概是本世纪,最大度的男人了吧?大度到别人可以指着他的鼻子,嗤笑上一声“绿帽王”。 知道季心妍背叛他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她背叛他,是另一回事。 司徒琛自嘲的笑了笑。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对季心妍的感情究竟算不算是爱。 如果他爱季心妍,为什么在被她如此背叛羞辱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甚至隐隐还有一股冷眼旁观的漠然? 可如果他不爱季心妍,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卑微的容忍着她的胡闹,她的背叛,被这样羞辱也不肯放手? 司徒琛慢慢抬手捂向胸膛,那里跳动的节奏很正常,不疾不徐,丝毫没有因为季心妍今晚所做的荒唐事而变得异常。 他忍不住扪心自问:“我真正难以放下的,到底是孤儿院里那段彼此依偎取暖的记忆,还是我找回来的这个女人?” 夜风习习,万籁俱静,无人可以解答他的困惑。 …… 这一夜,有人躺在床上糜烂不堪,有人孤身站在天台茕茕孑立,有人在百合花的清香中睡得安然。 还有人加了一整夜的班,黎明时分站在八十八层高楼的巨大落地窗前,望着城市初升的太阳,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张灿如夏花的笑靥。 天光大亮的时候,季心妍房间的门打开,身材健壮的男人一个接一个的走出来,身上带着尚未散去的情欲气息。 跟他们身上糜烂气息相反的却是,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冷漠。 仿佛昨晚那一场荒淫的情事,不过是在执行一项任务,任务完成了,他们就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抽身而退。 里面,季心妍正毫无知觉的躺在一片狼籍的公主床上沉睡。 这些男人离开的动静丝毫没有惊动她。 她昨晚虽说是服了不少催情药,在性事上渴求无度,但毕竟只是个缺乏锻炼的女人,十个男人轮番侍候她,动作再小心翼翼,也够让她喝一壶的了,早就体力不支晕厥了过去。 现在别说是开关门的声音了,就算是打雷,也不一定能叫醒她。 “少主,您吩咐我们的事已经完成了,季小姐体内的药性已成功解除。” 十个男人一齐来到天台,为首的男人低下头,恭敬的对司徒琛的背影禀报道。 站了一整夜的司徒琛终于动了下身子。 他回过头,向来明澈的双眸带上了一丝阴霾,目光在这十个手下的脸上逐一扫过,半晌,才低声道:“嗯,我知道了。” 十个手下略感不安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为首的男人突然猛的在司徒琛面前单膝跪下,鼓起勇气请求道:“少主,请您将我们放逐吧!” 虽然昨晚的命令是司徒琛下的,但他们毕竟睡了少主的女人,这种事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耻辱,难保司徒琛有一天不会回过头来找他们麻烦,还是识相的滚远一点为好。 司徒琛眉毛一掀:“放逐,你们知道这对于黑手党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男人不敢抬头:“知道,我们想清楚了,请您下令吧。” 司徒琛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男人顶不住这目光的压力,后背冷汗直冒:“请您相信,即使我们被放逐到遥远的天边,余生也会永远忠诚于您,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立刻会回来为您赴汤蹈火。” 司徒琛定定的盯着他,半晌,才点头道:“放逐也好。” 眸光一转,又问,“你们想去哪里呢?” “但听少主安排。” “那就去马达加斯加吧!我会跟那边的领事知会一声,给你们安排好职务。余生,就不必再回来了。” 司徒琛淡淡说完,便抬步离开了天台。 等到司徒琛高挑的背影完全消失,十个手下才松了口气,不约而同的抬手擦拭额角的冷汗,心里满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好险,差点以为少主不会答应他们的请求呢……好在,少主最终还是放过了他们一命。 …… 司徒琛看起来慵懒淡然,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的样子,但行事风格,却是与他气质截然相反的雷厉风行,一贯不拖拉。 离开天台后,他就立刻跟马达加斯加当地的黑手党领袖开视频会议,洽谈这十个手下的安排事宜。 而这个时候,季心妍缓缓睁开了眼睛。 纵欲过度,按理说她不会这么快就醒来,而她也的确不是自然醒的,是被生生饿醒的。 毕竟,一场十人大战,实在是件消耗体力的事。 季心妍望着凌乱的大床,昨晚那些混乱不堪的记忆齐齐涌入她的脑海,脸色顿时便白了。 昨晚她被催情药冲昏了头脑,才会对司徒琛说出那些不过脑的话,提出那种恬不知耻的要求,现在她体内药性已过,恢复了正常,脑子自然就清醒了。 接踵而来的,是无尽的懊丧和后怕。 怎么办,她现在这么脏,一夜之间跟十几个男人发生了关系,酒吧包厢里的那两个野男人还好说,那毕竟不是她自愿的,可后面司徒琛的那十个手下,却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司徒琛……会不会从此以后彻底厌恶了她,甚至抛弃她? 季心妍越想越惊恐,再也呆不住,胡乱披了件衣服在身上,就光着脚跳下地去找司徒琛了。 565毁尸灭迹 季心妍心急火燎的冲向书房。 她知道司徒琛最喜欢呆在书房,尤其是当他情绪不佳的时候,他就会屏退左右,一个人在书房里安静的坐上很久,期间谁都不许进去打扰。 昨晚的事,司徒琛肯定生气了,那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书房。 然而当季心妍一头冲进书房的门时,司徒琛却不在。 季心妍失望无比,正要离开,突然看到他书桌上的电脑运行的指示灯亮着,脚步一转,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司徒琛一向很注重隐私,平时都不许她动他的电脑,偶尔来书房找他,他的电脑也都是关机的状态。 现在,司徒琛人不在,他的电脑却开着…… 季心妍平时并不关心司徒琛工作上的事,黑手党的打打杀杀,她从不过问,只管伸手向他要这要那。 可此刻,不知为何,她却莫名想翻看一下司徒琛的电脑,看看他有什么秘密。 季心妍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咬了咬唇,趁司徒琛还没有回来,拿起桌面上的鼠标点了点。 立刻,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却是锁屏的状态,需要密码才能登入。 季心妍皱眉想了想,尝试着输入司徒琛的英文名“阿瑞斯”,却提示密码错误。 她又输入了他的生日,还是密码错误。 这时,系统提示只剩下一次输入机会了,再输错的话,就自动锁机。 季心妍想了片刻,突然福至心灵,猛的敲下了季轻轻的生日! 这一次,锁屏界面消失了,露出了电脑桌面。 果然开机密码是季轻轻那小贱人的生日…… 这个认知,令季心妍咬紧了牙关,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她冷哼一声,暂时按捺下心中的愤恨,看向屏幕上的弹窗,那是个奇怪的软件进程,她闻所未闻,里面一长串代码。 季心妍看不懂,正准备不理会它,翻看电脑里的文件,却在任务栏里发现了一个闪烁的图标。 点开一看,是个小弹窗,显示任务加载进度100%,询问是否要打开/下载? 季心妍毫不犹豫的点击了打开,立刻跳出一个播放器,画面昏暗摇晃,原来加载成功的东西是一个视频。 “哼,成天装得跟圣人君子似的,原来也爱看岛国那些玩意儿!真是虚伪!” 季心妍不屑的道,还没看视频一眼,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视频是小黄片。 她正准备叉掉播放器,眼睛却骤然睁大,不可思议的瞪着画面里晃动着的那张脸,仿佛见到了鬼。 “季轻轻……怎么会是季轻轻?!” 季心妍失控的喊道,大脑一片空白,险些摔落了手里的鼠标。 画面中,季轻轻头朝下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扛在肩膀上,朝一辆停放在黑暗中的车走去,视频是在晚上拍摄的,周围环境很昏暗,但季心妍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拍摄地点就是季宅外面! 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 季轻轻怎么会被一个男人扛在肩上?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司徒琛的电脑里会有关于季轻轻的视频? 季心妍惨白着脸,忍住心中的疑问和慌乱,继续往下看。 只见那个背影很高大的男人打开车门,将扛着的季轻轻塞进了车里,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从另一边车门下来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貌的男人,绕到驾驶座上,驱车扬长而去。 到此,视频截然而止。 车灯亮起的一刹那,季心妍看清了那辆车的车型,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时间,但她还是认出来了,那是劳斯莱斯幻影系列,因为它车型非常独特,世间少有。 以前季家还没垮的时候,她常和一票富二代姐妹去高档会所泡男人,见过的顶级豪车不少,其中最名贵的一辆劳斯莱斯,她特别有印象。 能拥有这种名车的人,身份必然非同一般,极可能是嘉尔市的某位大佬。 可季轻轻,一个不受待见、没见过多少世面的私生女,怎么会与这种人物搭上关系? 季心妍又把视频重新播放了一遍,这一次,她看得更仔细,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视频里面的季轻轻,自始至终都是闭着眼的,头软软的搭在那男人的肩头,双手也无力的垂着,随着男人的步伐而摆动,很明显,她当时是处于晕厥的状态! 季心妍心里登时浮出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说,季轻轻是被这个男人给绑架了?! 否则,怎么解释季轻轻失踪了近大半年的事? 季心妍盯着屏幕上的画面,越想越觉得自己窥探到了季轻轻半年前莫名失踪的真相。 对的,一定是这样没错!季轻轻得罪了大人物,被人家怀恨在心,绑架报复…… 可是,没想到季轻轻居然福大命大,没死在人家手里,现在又跑回来了! 季心妍不由生出一股遗憾,迁怒的瞪了一眼视频里扛着季轻轻的“绑匪”。 哼,这些人既然那么有本事,能在季家门口堂而皇之的把季轻轻绑走,怎么就没本事杀了她,还让她跑回来了呢?真是没用的家伙!和当年那帮绑错人的绑匪一样没用! 季心妍心中含怒,丝毫没有细想过季轻轻是怎么惹上大人物的。 她现在满心烦恼的,是司徒琛电脑里为什么有这个视频?这视频的来源是哪里?司徒琛下载它,是有意,还是无心? 对了…… 季心妍突然反应过来,在她进来打开电脑之前,这个视频任务一直处在加载状态,司徒琛并没有打开它,也就是说,他可能还不知道视频里的内容,不曾看到过里面的季轻轻。 想以这里,季心妍心中的恐慌渐渐平息了一点。 也许,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司徒琛很有可能只是想下载什么东西,恰巧就下载了这个视频。 他,绝对没有在调查季轻轻! 所以,她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立刻删除这个视频,绝不能让司徒琛发现季轻轻的存在! 季心妍不再犹豫,立刻开始删除这个视频文件。 由于恐惧,她握着鼠标的手指颤抖个不停,光标总是对不准屏幕上的删除选项,不是点到这里就是点到那里,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删除操作,却做了好几遍才完成。 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列着一长串代码的古怪软件页面,在她误打误撞的操作之下,闪烁了一下然后消失了。 删除了文件,季心妍犹豫不放心,万一司徒琛再下载怎么办?发现了她删除的痕迹怎么办?或是把删除的视频恢复了怎么办? 不行,一定要彻底毁了这台电脑!毁尸灭迹! 她左右看了看,转身接了一杯滚烫的开水,哗啦浇在了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 热水顺着键盘缝隙流入电脑内部,顷刻间,电脑就冒出了白烟,屏幕一下子就短路黑屏了,一股灼烧味飘出来。 烧了好!烧了她才能安全! 季心妍冷冷一笑,就听背后蓦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566取消交易 季心妍有些癫狂的冷笑一下子僵在脸上。 司徒琛从门边一步步走到她背后,冷冽的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在干什么?” 季心妍慢慢转过身,手里还握着那只杯子,望着面前视线在她和电脑之间来回巡视的司徒琛,僵硬的脸颊向两边扯了扯,咧出一个生硬的微笑。 “琛,你……你回来了啊?你刚才去了哪里,我等你好半天了……” 司徒琛并不答话,目光盯着她手里的杯子,又瞥了一眼淌满水渍滋滋冒烟的电脑,眸光沉了沉:“你还没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季心妍心虚的将杯子藏到身后:“我刚才过来找你,你不在,我看你桌上连杯水都没有,也不知那帮佣人是怎么做事的,就……就好意给你倒了杯热茶,结果一不小心打翻在你电脑上了……” 说到这里,她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拽住司徒琛的衣袖,“琛,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会怪我吧?” 司徒琛深深的看了季心妍一眼,目光盯得她脊背发凉。 直到季心妍脸上的委屈表情快绷不住时,他才移开了目光,淡淡道:“一台电脑而已,我自然不会怪你。” “那就好。” 季心妍破涕为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还以为,司徒琛不会轻易跟她揭过此事呢,看来,还是她多虑了,这个男人在乎她这个“季轻轻”在乎得紧,连绿帽子都可以接纳,何况只是弄坏他的电脑这点小事? 想到这里,季心妍不由偷偷看了司徒琛一眼,目光暗含讥嘲。 爱一个女人爱到连男人的自尊心都没了,也算是个男人?呸! 这时,司徒琛眸光倏地一转,不偏不倚的对上季心妍暗含鄙夷的眼神。 季心妍心里一个咯噔,吓得赶紧收回了视线,生怕他察觉出异样,强笑着道:“琛,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 司徒琛盯着她:“你不是说过来找我有事吗,说吧,什么事?” 季心妍回过神,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咬了咬唇,突然扑嗵一声跪在司徒琛面前,扯着他的西装裤腿仰脸大哭。 “琛,我是过来向你请罪的!昨晚的事,我全都想起来了,现在心里后悔得命!我是一时糊涂,被那该死的药迷了心智,对你说的那些话也都是胡言乱语,不是我的真心话,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的真心啊!呜呜呜……” 司徒琛皱眉后退一步,将被季心妍扯得皱巴巴的裤腿从她手里解放出来:“你起来说话吧,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说过,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话虽如此,他人却兀自站着,一点也没有要伸手搀扶季心妍起来的意思。 季心妍昨晚跟十个男人翻滚了一夜,一大早起来就直奔他这里,没有洗漱过,身上还带着浓重的淫靡气息,令他闻之反胃,不想靠她太近。 “唉哟!” 季心妍没想到司徒琛会突然往后退,一下子收势不及,顿时往前一扑,差点把下巴给磕歪了,呲牙咧嘴的爬起来,怔怔望着司徒琛。 他不是说不责怪她的吗,可现在怎么又一副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司徒琛眼神闪了闪,手往前一伸,似是想搀扶季心妍起来。 可手伸到一半,目光触到她身上那些青紫暧昧的痕迹,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只温声道:“地上凉,起来吧。” 季心妍心中渐沉,她看不清司徒琛心中的想法,原先那份有恃无恐也逐渐消失。 “琛,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 她爬起来,猛的伸手隔着衣袖攥住了司徒琛的胳膊,惶恐不安的问。 “怎么会,你不要瞎想。” 司徒琛安抚着季心妍,却不着痕迹的抽离了被她抓住的胳膊。 她身上满是其他男人的痕迹,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他也仍觉得脏。 季心妍手指落空,心也跟着狠狠一突,她现在能仰仗的,不过是黑手党少主的宠爱罢了,如果这份宠爱没有了,她就完了。 见司徒琛转身要离开,季心妍猛的上前挡在他面前,不依不饶的哭喊道:“琛,我要你向我发誓,永远不会抛弃我!否则……否则……” 她眼珠不停转动,突然想起司徒琛从厉英颜手中救走她那天所发的誓言,立刻照搬照套,“否则你身上的每一滴血液,将燃烧殆尽!” 司徒琛黑曜石般的眼睛,瞬间危险的眯起。 这个毒誓对于黑手党来说是非常严重的,相当于华国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季心妍随随便便让他开口发这种毒誓,实在是无理取闹了些。 他刚想开口喝斥季心妍,却在触及她惊恐不安的面容时,生生按捺下了那股微怒和不耐。 “好,我答应你。”司徒琛无奈的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遵照季心妍的意愿发誓,“我阿瑞斯在此立誓,你季心妍将是我这辈子唯一珍爱的……小青梅,我永远不会抛弃你,如若有违此誓,我身上的每一滴血液将燃烧殆尽。满意了吧?”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在发誓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将“女人”换成了“小青梅”。 季心妍听到他的誓言,却没有半分欣喜,反而嘴唇抖得更剧烈:“那,如果……如果我不是你的小青梅呢?” 这个誓言根本就不是她想要听到的!它有前提条件! 司徒琛没说话,脸色冷了些许,定定的审视着一脸心虚惶恐的季心妍,半晌,才道:“没有这个如果,我不允许你不是!” 季心妍望着司徒琛那似凝结了冰棱的双眼,感觉如坠冰窖,遍体生寒,脚下一步步的后退,一直退到门边,然后猛然转身跑了出去。 司徒琛也不阻拦她,径自关上书房的门,目光扫到书桌上已经报废的电脑,皱眉将它丢入了垃圾篓。 然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登陆华国骇客联盟论坛,用名为“美杜莎”的id给“一度轻风”的id发了一条私信: 交易取消。 567坑爹的黑客 季轻轻一大早起床后,就专心致志的坐在电脑前,一门心思等候着那个黑客给她回复。 终于,论坛邮箱里跳出一条私信通知,发信人id显示是“美杜莎”。 季轻轻眼睛一亮,马不停蹄的点开私信,满以为会是对方给她汇报来的战果,结果…… “坑爹啊摔!” 季轻轻眼睛圆睁,差点气得摔了手里的鼠标。 等了一晚上,结果等来了“交易取消”这四个字! 当黑客的都这么没有职业道德吗?昨晚还谈得好好的,今天说变卦就变变卦,耍她玩吗? “叮咚!”新买的手机一响,提示有新的短信。 季轻轻点开屏幕一看,原来是一条银行发过来的退款通知,不多不少,金额正好一千。 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个黑客把首款退给她了。 这还真是打定主意要退她的单了啊! 季轻轻握着手机,生生给气笑了,她该夸他不贪图钱财,底线未泯吗? 既然这么出尔反尔,当初就不要接她的单啊!如果想加价,大可以跟她直接商量,一声不吭就撤单是几个意思? 想撤单,没那么容易,她还非得找他问个明白不可! 季轻轻执拗脾气上来了,立即登陆扣扣小号,准备给“美杜莎”发信息,向他讨个说法。 敲了一行字,准备发送时才发现,她被对方拉黑了…… 这一瞬,季轻轻身上的怨气值濒临爆表,如果怨气有灵,她现在早就把对方从电脑屏幕那头拉出来狠揍一顿了。 …… 另一头,司徒琛这边,他刚刚从好友列表里删除了“一度轻风”,却没有立即关闭扣扣页面。 他垂眸盯着小天马的头像,修长如玉的手指还流连的放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似乎随时准备把对方加回来。 可这份犹豫只持续了短短一秒,他就立即醒过神来,打消了这个古怪的念头,毫不留恋的退出聊天界面,唤人进来收拾被水打湿的狼籍书桌。 浑然不知网络对面的季轻轻,此时已经将他骂得狗血淋头,顺便大大吐槽了一把他的id—— “岂有此理,中途无故撤了我的单,居然连句解释也没有,黑客都这么拽的吗?做生意这么没诚信,小心以后被人黑得连底裤都扒掉……美杜莎,哼,真是人如其名,坏透了简直!” 季轻轻愤愤的关上了网页,骂归骂,却还是拿对方没辙,只能另想办法,去别的黑客论坛下贴悬赏。 这次,她要多找几个黑客,做多手准备,免得再遇上像“美杜莎”这样的坑货。 …… “啊嚏!” 季宅书房里,司徒琛没来由的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佣人收拾了桌面上的狼籍正要出去,见状不由关心的询问:“先生,您是不是着凉了?需要我把窗户关上吗?” 司徒琛抽出手帕擦了擦鼻子,看了一眼大开的窗户,窗帘被吹得飞舞,今天的风好像是有点大了。 便点点头:“关上也好。” 待到佣人带上门离开后,司徒琛揉了揉眉心,不知为何,他虽然关上了手机,但脑海里仍浮现着那个昵称为“一度轻风”的小天马头像。 “一度轻风……你的名字里,也有个轻字吗……” 司徒琛低声呢喃着,指尖无意识的在桌面上轻轻滑动,描绘着一个图案,正是那只胖萌的简笔小天马。 画着画着,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勒出一抹熙然的笑意,如春风拂过青草尖,融化了他眼角眉梢的皑皑积雪。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一明一暗两个人格,那么他司徒琛也不例外。 阿瑞斯是作为他在阳光下行走的普世面孔,是活在众人眼里的优雅矜贵的黑手党少主,那么美杜莎,就是他不为人知的另一个面孔,渺小,阴暗,却真实。 假如他当年没有从那所孤儿院离开,没有被养父母带到国外,没有被乔治教父认为义子,他如今的人生,大概就是“美杜莎”那个样子。 只有在作为“美杜莎”的时候,司徒琛才能卸下“阿瑞斯”的重重包袱,不必再伪装自己。 他可以像个普通的,为生计所迫的黑客那样,接一些稀奇古怪的单子,与委托方讨价还价,扮演着俗尘凡世客…… 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这是他不为人知的渺小梦想。 可一旦俗世的梦醒了,他依然是那个活在喋血枪口上,翻云覆雨的黑手党少主。 无人知道,为什么他要以“美杜莎”作为自己在黑客界的代号,明明这个词跟他本人大相径庭,毫不相衬。 唯有司徒琛自己明白,这个看似与他风马牛不相及的代号,是为了纪念一个人,缅怀一段往事。 那段孤儿院里的记忆,他以前身在其中的时候,觉得很黑暗,每天都想逃离,可日后每每想起来,却是他一生中最无忧快活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没有物质,只是个人人可欺、一贫如洗的臭小子,却收获了人生中仅有的两份不求回报、不带任何目的的珍贵关爱,一份来自院长,一份来自那个野丫头。 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容忍季心妍,不论她做了什么错事,他都可以不计较。因为她曾经在他灰暗孤苦的少年时期,给了他这辈子最缺乏的爱。 当年,在他最不堪的时候,她陪在他身边;如今,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亦不会舍弃她。 …… 明华大学。 一间凌乱邋遢的男生宿舍里,一个头发油腻的男生躺在床铺上呼呼大睡。 不知做了什么龌龊的美梦,他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笑容,咂着嘴说梦话:“轻轻,轻轻……给我亲两口,别跑,嘿嘿……” 大概是梦中的内容太火辣,他猛的一个翻身,做了一个扑倒的姿势,然后就咚的一声,狠狠摔下了床。 “我x!” 男生登时给摔醒了,躺在地上嗷嗷叫唤。 声音惊醒了宿舍里的其他人,一团臭袜子凌空飞过去,正中他张开的大嘴。 “沈望,你踏马一大早鬼叫什么?拿了个保送名额就飘起来了是吧,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再吵吵小心老子弄死你!” 其他人窃笑,并不为沈望说话。 沈望恼怒的吐掉嘴里的臭袜子,恨恨的瞪了一眼那个开口辱骂他的舍友,却惧于对方强壮的身材,不敢还嘴。 同时在心里将另外两个看好戏的舍友给记上了一笔,等他日后飞黄腾达,非得弄死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不可! 沈望闷不作声的爬起来,被这么一摔,他也无心继续睡懒觉了,想起那个美梦,立即坐到电脑桌前,准备给季轻轻发消息,催她赶紧做答复。 岂料,他刚打开电脑,脸色登时就变了。 防护程序显示,他的电脑在不久之前被黑客入侵了。 沈望的计算机技术对于普通大学生来说也许很牛,但在黑客之中,只堪堪够上入门级别。 尽管他发现电脑被黑后,第一时间顺着对方留下的痕迹追查了过去,然而什么也查不到。 事实上,如果不是季心妍今早乱点鼠标,发送错了指令,留下了入侵痕迹,凭司徒琛的黑客技术,沈望哪怕被黑到电脑瘫痪都不可能发现他被入侵,只会怀疑是电脑配件老化,系统出了故障。 沈望眯着眼想了片刻,会是谁黑他呢? 他在硬盘里到处查看了一通,最后发现,其他文件都没出问题,唯有那个被他写入了禁止删除/复制指令的视频文件,有被动过的痕迹。 这自然也是季心妍误打误撞之下的手笔,司徒琛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沈望死死盯着那个视频文件,现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咬牙,低声冷笑起来:“好哇季轻轻,你学聪明了,居然还敢找人黑我电脑?是你先不遵守规则在先,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沈望飞速登上川海大学论坛,打开那篇在首页飘了大半年的黑贴,贴上视频文件:“j姓系花校外援外实锤爆出,点此速看……” 568让你彻底洗不了白! 沈望给的答复期限只有三天,季轻轻不敢大意,在被“美杜莎”坑了以后,就立刻马不停蹄的在网上到处搜索咨询,最终敲定了四个信誉度不错,接单后不会轻易毁约的黑客论坛。 正准备发悬赏贴,突然屏幕上的扣扣窗口一阵抖动。 季轻轻点开聊天界面,只见发消息的是一个跟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对方没说话,只发来了一个链接。 季轻轻看了一眼链接,发现前缀是川海大学论坛,心里登时咯噔一声,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飞速点开链接,果然,直接跳转到沈望诬蔑她的那个黑贴里去了。 这贴子她先前看到时,才盖了两三百页,可现在一看,居然猛增到五百多页了,新回复多了一半! 怎么回事? 难道沈望又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季轻轻眉头紧拧,一页页往下翻,终于发现了症结所在。 原来,一个小时之前,沈望突然跑到帖子里贴了一个视频,赫然就是之前在奶茶店里给她看的动图加长完整版,为了圈出重点,他还特地把几张动图也贴上去了。 视频和动图一出,帖子立刻炸了,浏览量和转载量激增,底下回复还在不断的刷新当中,就这么片刻功夫,帖子已经飙升至六百多页。 季轻轻略扫几眼,发现都是些不堪入目的辱骂。 叫她向全校师生致歉的,叫她滚出川海的,叫她去死的…… 季轻轻闭了闭眼,立即关上了网页。 沈望不按约定出牌,提前公布了这些所谓的“实锤”,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沈望……该死的沈望!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立即拿起手机,给始作俑者打电话。 手机是昨晚新买的,电话卡也是新办理的,里面并没有储存沈望的号码,所幸她的记忆力不错,大半年过去了,还记得沈望那个渣男的号码。 电话那头嘟了几声后,接通了,沈望懒懒的声音传来:“喂,谁啊?” “是我。”季轻轻冷冷的道。 “哟,轻轻啊!”沈望一下子来了精神,吊儿郎当的道,“这是你的新号码?怎么,一大早找我,是想通了,打算回心转意了?” “别做梦了!”季轻轻冷声打断他的痴心妄想,“沈望,你不是说了会给我三天时间考虑的吗,那帖子里的视频是怎么一回事?” “你还有脸问这个!”沈望的声音也恼怒了几分,“谁让你敢找黑客来黑我电脑的?是你不遵守约定在先,那就别怪我撕破脸!” 季轻轻一惊:“你都知道了?” 这么说来,那个叫“美杜莎”的黑客,其实是帮过她的?但业务能力不过关,入侵沈望电脑的时候被发现了,因此任务失败,这才取消了跟她的交易? 这样一想,季轻轻心里对“美杜莎”的埋怨不由少了一些。 看来,他突然取消交易,并非无理取闹,而是事出有因的。 只是,为什么不好好跟她解释一下因由呢?简单粗暴的抛下一句“交易取消”就玩失联,好歹也把事情败露的事跟她知会一声啊,让她有时间可以稳住沈望。现在好了,激怒了沈望那条疯狗,被他一口咬得回不过神。 “你当我是傻子,发现不了你的小动作?”沈望在电话里骂骂咧咧,“别忘了,我大二时期就拿过计算机比赛大奖,季轻轻,你有胆子在背后搞小动作耍我,那就别怕我报复,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别怪我!” 季轻轻沉下了脸:“沈望,你这么做,就不怕我恨透了你,永不跟你复合吗?” 她知道,沈望一心想跟她复合,她满以为这样说,至少可以震慑到沈望一二,诱使他删了那篇黑贴。 哪知,沈望却极其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你不是早就讨厌透了我吗?那多恨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季轻轻,我告诉你,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哦,哪两条路?”季轻轻略微挑眉。 她倒要看看,沈望把她逼进了死胡同里后,还想耍什么花样。 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真的惹火了她,大不了跟他鱼死网破。 “第一,你答应跟我复合,我删帖,并面向全校宣布我原谅了你,不计较你的过去,愿意跟你好好过。这样,我这个被戴了绿帽子的受害者都大度的选择了原谅,那其他要讨伐你的人,自然更无话可说了。” 季轻轻冷笑一声:“这算是变相的洗白?好吧,那第二条路呢?” 这沈望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他原不原谅她,对她来说很重要吗? 她唯一在乎的,是学校董事会对她的看法,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毕业而已。 除此之外,他沈望就是把她黑得再体无完肤,校园里辱骂她的流言就是再猛烈,对她来说也跟狗吠无异,伤不了她分毫。 听出季轻轻满不在乎的口气,沈望在电话那头黑了脸:“第二,如果你不识好歹,不答应跟我复合的话……” 他拖长了声音,盯着邮箱里刚收到的匿名邮件,意有所指的道,“那就别怪我再爆猛料,让你彻底洗不了白!” 季轻轻简直想笑,这个沈望,威胁她威胁上了瘾是吧?她看起来很好骗? “你能爆的底牌,不是都已经翻出来了吗,还有什么可爆的?”她讽刺的道,“别爆来爆去,把自己给爆了。” 沈望阴鸷的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了你的身世背景,比如说,你妈是小三,你是小三的私生女呢?这个料,算不算猛?” 季轻轻脸色一冷:“这是谁告诉你的?” 她从来都没有在学校公布自己的家庭背景,沈望一个平民,不可知道她的过去。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沈望阴恻恻的笑起来,“重要的是,你的反应,让我知道了这个猛料是真的。轻轻,真看不出来啊,你年纪不大,身上的故事还挺多的。” 季轻轻握着电话的手一下子捏紧了,久久都没有说话。 她被黑得如何惨,她可以不在乎,可她的母亲,一辈子坚强不屈的母亲,凭什么要被扣上“小三”的帽子,死后多年还要被人辱骂? 沈望得意的笑声传来:“如何,轻轻,我给你的第一条路,你答不答应?” 569流言大爆发 季轻轻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我……”她动了动嘴唇,几乎想立刻软弱的答应沈望的条件,让他不要公布她的身世,放过她那可怜的母亲。 可刚说了一个字,季轻轻眼前就蓦然闪过母亲去世前夕,苍白中透着坚毅的面容。 那时,母亲握着她的手,对她绽放出一个鼓励的微笑:“轻轻,原谅母亲不能再陪着你走下去了,母亲这辈子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留给你,只有一句话可以教给你,那就是——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向生活屈服,你要相信你自己,不要逃避你脚下的路。我方子悦的女儿,不能做软弱的胆小鬼!” 如果母亲在世,一定不想看到,她为了一点名誉,就向沈望这种卑鄙小人低头吧? 季轻轻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软弱和迷茫都已消失不见,只余一片果敢坚毅。 电话那头的沈望见她久久不答,不由急了,提高嗓门道:“季轻轻,你到底想好没?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现在我可是唯一能救你的人了!” “唯一?哈,沈望,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缺乏自知之明?” 季轻轻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专往沈望那颗自大的心脏上扎刀。 “你要是川海校董,有说一不二的能力,能让川海大学不要开除我,那你给我的第一条路,或许我还能考虑一下。可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条躲在阴沟里吱吱叫唤的老鼠,有什么资格让我答应你的条件?救我,说得你好像真的有这个能力似的!” “你……不识好歹!” 沈望被打脸,登时恼羞成怒,阴狠的道,“轻轻,话别说的太早,你就算不为自己的名声考虑,也要为你那个早死的妈考虑一下吧?小三,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死后还要被人戳脊梁骨,这得多疼啊,估计死不瞑目了都!” 季轻轻眯了眯眼,不想再跟这个无耻之徒废话:“沈望,我要是真答应了你那见鬼的条件,我妈才会死不瞑目!” 说完,她就猛的掐断了电话,直接将沈望的号码拉黑。 事到如今,她已经做好了跟沈望鱼死网破的准备,毫不打算妥协或退缩。 想让她低声下气的去跟沈望握手言和?想都不要想! 流言蜚语吗?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一些好了!凡是不能摧毁她的,都将把她磨砺得更坚不可摧。 放下手机,季轻轻就咬紧牙关,继续在黑客论坛上发悬赏贴,下定决心要把沈望发贴抹黑她的证据给找出来,狠狠反击回去。 …… 另一头,沈望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又不死心的回拨了过去,结果提示对方是空号。 “臭女人,给脸不要脸,居然把我拉黑了!” 沈望一脸阴沉的扔了手机,盯着电脑里的匿名邮件,意气之下立刻把内容截屏,发到了川海论坛的黑贴里。 这个“猛料”犹如火上浇油,给本就盖得热火朝天的黑贴高楼,又添了一大把砖瓦。 无数川海大学之外的吃瓜群众慕名而来,争相观看女神跌落神坛事故的第一现场。 一时之间,川海大学论坛的服务器都快瘫痪了。 帖子被转载到无数个社区,添油加醋,越传越歪,标题一水儿的都是下面这种夺人眼球的夸张画风: 《川海大学校花惊现不雅视频,冰山女神跌落神坛!》 《90后校花校外援交实锤曝光,清纯形象尽毁!》 《高校女神一秒变援交妹,卖淫滥交丑闻大揭秘!》 《学霸的殒落,学鸡的诞生,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女都怎么了?》 …… 至于底下那些跟帖留言,则更是下流之极,不堪入目。 事件越发酵越大,短短几个小时里,就以#校花援交半年不归#的话题,登上了热搜榜的第八名,而且还有稳升不降的趋势。 群众的好奇心,渐渐不再满足于帖子里那个行为不端的j姓校花,开始把注意力转到了视频里扛走校花的那个神秘男人身上。 已经有人发起了人肉活动,想把神秘男人的身份扒出来。 只是,沈望所公布的视频和动图中,顾川华自始至终只有了一个高大修长的背影,根本就没有回头,别说是露正脸了,就连侧脸也没有一个,想单单从背影人肉出他,实在有点难度。 而且,由于视频拍摄时间是深夜,顾川华的车也被浓黑的夜色所掩蔽,车牌很模糊,无法以座驾推断出它主人的身份。 但网上总不乏一些无聊透顶的人士,专爱深扒各种蛛丝马迹,于是有眼尖的人惊讶发现,视频里车灯亮起的一刹那,露出的车身廓形,貌似跟劳斯莱斯全球限量版的幻影系列很像。 而整个嘉尔市,能拥有这种顶级豪车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 于是搜索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同时,豪车身份的确定,似乎也从侧面佐证了j姓校花搞援交、吊富豪的“事实”。 想到这一层面,某些人的心思就开始活络了。 毕竟,视频里的主角,一个是名不见经的大学校花,一个是坐拥限量版名车的富豪,两个世界的人有染,怎么看也不像是爱情,更像是包养关系。 高校学生妹与顶级富豪,往小里讲,这叫跨界桃色绯闻,往大里说,那就是挑衅社会道德观的肉体金钱交易……总而言之,这是个大热点! 娱记们心中沸腾了,扒着手指头将心目的怀疑名单一个个筛了一遍,然后马不停蹄的扛着长枪大炮出发,准备在富豪住宅外面蹲守,搞个大新闻。 事件的始作俑者沈望,自然也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 他眼睁睁见着围观群众的讨伐风向一转,居然放着季轻轻这个作风不端的当事人不骂,却跑去人肉那个神秘男人的身份,不由心里一紧。 沈望仔细把网上对这个神秘男人身份的猜测看了一遍,后背渐渐冒出冷汗。 这些大人物,无论哪一个他都惹不起,碾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570黑出新高度 真是没想到啊,季轻轻居然有本事跟那种大人物搭上关系,真是小看了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沈望恨恨的想着。 同时,他心里止不住的开始恐慌。 都说视频里的神秘男人是某界大佬,那要是大佬查出视频是他故意放出来的,派人报复他,他岂不是死定了? 沈望越想越后怕,眼见话题在热搜榜上节节攀升,视频被到处转载,终是坐不住了,一咬牙,狠心删除了川海大学论坛上他好不容易炒出热度的黑贴。 …… 网络上的这一切,自己被网民黑出了新高度的事,季轻轻都毫不知情。 她一门心思泡在黑客论坛里,准备找人回击沈望。 俗话说的好,眼不见心不烦,明知道网上漫天都是骂她的言论,她还跑去看,不是找虐吗? 从挂上沈望的电话起,季轻轻就直接关了机,退出所有社交软件,关闭一切个人空间,能不开放的信息,就绝不对外开放。 让那帮自以为是的键盘侠,就算找到了她的社交账号,也只能被拒在门外望而干瞪眼,污染不了她的私人领地。 季轻轻这么做,毫无疑问是明智的。 网上那些好事者,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她的联系方式,私人邮箱里塞满了骂她的邮件,新办的电话卡被人往死里呼,短信箱爆满,空间留言板上全都是花式辱骂…… 如果不是她有先见之明,提前屏蔽了这些东西,现在就要被恶语给淹没了,心绪指不定抑郁成什么样。 当然,这些骂声之中,也不乏一些询问她情况的私信,多半是她的同学和老师发来的,纷纷表示相信她的人品,安慰她沉住气,别正面和那群网民硬杠,忍一段时间风声就过去了,千万不要有轻生的念头。 除此之外,还有各路媒体给她的私信,要约她采访。 更有甚者,说是要趁着热度签她当网红的。 只可惜,无论是辱骂,安慰,还是不怀好意的橄榄枝,季轻轻都看不到了。 在这些万千留言中,她几乎无人问津的小号里,独独有一条留言很特殊,既不是辱骂也不是安慰,发送人id显示为“美杜莎”。 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被对方发现,任务失败。 算是为之前无故取消交易的行为作了个解释,免得季轻轻这个委托人被撤了单还云里雾里,傻傻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算是给她间接提了个醒,叫她防备着那个要调查的对象,免得被报复。 这份迟来的解释和提醒,季轻轻自然是看不到了。 …… 而另一头的司徒琛,还不知道他好不容易唤醒的一丝良知,打了水漂的事。 先前,他给“一度轻风”发去了“交易取消”的回复后,不知为何,一直都心神不宁,脑海里莫名其妙总浮现出那只小天马的头像。 到最后,他忍不住开始猜想,那个叫“一度轻风”的委托人收到他的回复后怎么样了? 是气得跳脚,大骂他没有职业道德?还是不声不响,换个黑客继续干活?抑或是觉得自己被耍了,气得捶床大哭? 虽说他接单本就是一时无聊的玩票性质,但既然接了人家的悬赏单,一言不和就撤单,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 等到司徒琛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电脑面前了,手指放在键盘上,敲出一行行代码,正在黑那个叫“沈望”的调查对象。 “我这是发了什么疯?怎么又捡起了这个无聊的黑客游戏?” 司徒琛懊恼的闭上眼睛。 话虽如此,手指下的动作却没半秒没停,再次黑进了沈望的电脑里。 可这一次,他察觉出了异样:对方电脑里原有的加密文件已经不知所踪了,想通过技术手段恢复,却发现被删了个彻底。 看来,入侵电脑的事已经被对方发现了,所以对方直接从电脑中删除了文件。估摸着,现在文件已经转移到了移动优盘里。 不联网的东西,纵然是再惊才绝艳的顶尖黑客,也束手无策。 既然被对方发现,那就宣告着此次任务的失败。 “失败了么……”司徒琛眯起眼睛,回想着问题出在哪里。 他对自己的黑客水平很有自信,他的操作在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被对方察觉出猫腻,除非,有人私自动过他的电脑,干扰了他的操作。 司徒琛蓦地想起了之前来过他书房的季心妍,当时她那一脸慌乱的表情,他看得很清楚。 还有那杯好巧不巧打翻在电脑上的热水,现在想来,也充满了可疑。 对了,他接到季心妍出事的消息,匆忙离开书房的时候,并没有关电脑,屏幕仍停留在操作界面。虽然有锁屏,但密码就是她的生日,她很容易就能试出来。 季心妍当时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急于销毁,所以故意弄坏了他的电脑…… 她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司徒琛垂眸沉思,眼底一片晦暗。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在心底生根发芽,早晚有一天,将成长到不可抑制的程度。 当他的目光触到面前的电脑屏幕时,司徒琛才猛然惊醒,想起自己正在做的事。 他虽然有心要帮那个“一度轻风”,但一次两次都遇到阻碍,天意让他帮不了她。 既然天意如此,那就顺应天意吧。 司徒琛无声的叹息,掩下心底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想了想,还是给“一度轻风”的小号发了一句解释过去。 虽然他们彼此拉黑了,但他是黑客,这种事完全难不倒他。只要他愿意,连那款社交软件的服务器都能黑掉,更遑论是给某个账号发条消息。 …… 季宅里,同样心事重重的,除了司徒琛,还有季心妍。 她删掉了邮件箱里给沈望发邮件的记录,又打开微博,望着上面热度居高不下的#校花援交半年不归#的话题,冷冷的笑了。 点开话题主持页,顶部大图赫然是季轻轻穿校服笑得一脸明媚的照片,底下一水儿全是跟风辱骂她的微博,有些言辞刻薄到连她这个推波助澜的人都觉得有些过了。 网民骂人的花样总是层出不穷的,除了那些直言叫季轻轻去死的咒骂,还有更高级,也更恶毒的,比如说: 将季轻轻的名字编进淫艳不堪的藏头诗里,含沙射影辱骂她的。 用她的照片做成表情包,把“校花”两个字换成“笑话”的,表达讥讽的。 甚至还有人做了恶搞漫画,主角就是季轻轻和视频里的那个神秘男人,取名叫《校花大战背影侠》。 …… 总之,想象力有多大,这些人的恶意就有多大,被舆论支使的网民们打了鸡血般狂欢,季轻轻可以说是被黑出了年度新高度。 季心妍刷着评论,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说来也巧,她身上有伤不能出门,躺在床上闲得无聊,就上网搜索了一下最近的热点,看以后做直播能不能用得上,却偶然发现了一篇关于季轻轻的黑贴。 里面的内容令季心妍大吃一惊。 没想到,她这个便宜妹妹在川海大学混的这么差,明摆着的黑料,假的不能再假,居然也有这么多人相信。 更没想到的是,这世界上看季轻轻不顺眼,想整治她的人,原来不止她季心妍一个。 这篇黑贴,摆明了就是有人想搞季轻轻。 既然如此,那她这个做姐姐的,不添把柴,将这把火烧得再旺一点,都对不起她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 季心妍于是第一时间找上了帖子里所说的,季轻轻那个叫沈望的男朋友,打听到了他的邮箱,发了一封匿名邮件,曝光了季轻轻非婚生之女的身世。 她就不信了,一个被戴绿帽子的男朋友,在拿到女朋友的把柄之时,会不想要报复她? 571来自死神的抚摸 果然,沈望这个凤凰男,一点也没有令她失望。 收到邮件的第一时间,他就把季轻轻是私生女的料给曝光了,成功让网友又多了一条咒骂季轻轻的理由。 季心妍斜挑着一字眉,望着微博上的那些所谓黑料,讥嘲的道:“哼,你们这些料,全都是假的,姐姐我看不过眼,所以给你们爆了条真的,千万不要太感激我哦!” 季轻轻出事,这对于季心妍来说,无疑是天赐的良机。 只要季轻轻呆在嘉尔市一天,她就一天不能睡安稳觉,除非季轻轻滚蛋或者去死,她才能安下心。 所以,她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在这场全网大规模黑季轻轻的运动里煽风点火,把事情搞大,让季轻轻身败名裂,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万劫不复! 届时,季轻轻在川海大学必然混不下去,嘉尔市也将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唯一的路,就是主动带着她那个没用的父亲从嘉尔市滚蛋! 当然,如果季轻轻承受不住这些骂名,羞愤自杀,那自是最好。这样一来,她就万事大吉了,再也不用担心季轻轻会在司徒琛面前拆穿她。 想到这里,季心妍脸上泛出一丝狰狞厉色。 她滑动着手机屏幕,挨个给那些骂季轻轻的微博点赞,然后自己也转发了一条,评论道: “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小三的女儿,人品能高到哪里去?人贱自有天收,曝光的好!姐姐我最看不惯这种装纯做作的女人了!靠男人上位,真是让女性蒙羞!” 并在下面附上了自己的一张嘟嘴卖萌自拍。 季心妍身为网红主播,虽然名气不大,但粉丝还是有十几万的,其中大半部分都是僵尸粉,可也不乏一些真正爱慕她的铁粉。 这条微博一转发,立即有粉丝在下面点赞评论: “妍baby说的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敢于说真话的耿直个性!” “自爱是个好东西,只可惜,不是人人都有的。像我家妍baby这么自尊自爱的白富美,那是世间少有#爱心#”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那个叫季啥啥的‘笑话’,真是刷新了不要脸的下限,同样都是女人,她跟你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 一片附和之声中,突然冒出了两条不赞同的声音。 “你身为网红,算半个公众人物,说脏字不好吧?” “要爱惜羽毛,别瞎掺和这种事,这种热点没什么好蹭的。” 居然说她蹭热点? 可笑!她季心妍会蹭季轻轻的热点? 季心妍脸色一寒,将这两条质疑她的评论单独圈了出来,回复道:“难道公众人物就不能发表自己的看法,说两句真话了吗?#委屈#” 顿时,一众护主的粉丝开始在评论区里攻击那两个网友。 “贱三人人喊打!妍baby说一两句怎么了?双标狗!” “我家妍爷根正苗红的白富美,家里有的是资产,用得着蹭这种人的热点?你当谁的思想都跟你一样low?” “你为校花婊说话,估计自个也是跟她一样的货色吧?” …… 很快,那两个劝诫季心妍要谨言慎行的理智粉,就被一群唯主是从的脑残粉给撕得下了线。 粉丝就是好,指哪打哪,都不用她亲自下场撕人。 季心妍满意极了。 她随便扫了一眼那些回复,突然眼睛一亮。 “校花婊……哼!” 季心妍眯起眼,倏地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立即打开某宝,搜索微博热搜一条龙服务。 她要给季轻轻扣上一个,足以让她后半辈子,哪怕是死,也摆脱不了的污名。 …… 环宇大厦,八十八楼总裁办。 顾川华手指轻点鼠标,屏幕上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新闻在他眼前滚动,无一例外都是些类似的标题: 《90后校花校外援交实锤曝光,清纯形象尽毁!》《高校女神一秒变援交妹,卖淫滥交丑闻大揭秘!》…… 这些新闻里的配图也都是季轻轻的高清照片。 稍有底线的媒体,在季轻轻眼睛上打了码。而更多的无良媒体,不但没打码,还直接把她的院系、班级等私密信息都公开了。 xx体育,xx时事,xx生活,xx头条…… “一群乌合之众的狂欢!” 顾川华眸光森寒,一个个的记住了这些无良媒体的名字。 “顾总!” 江楷敲门进来,汇报道,“已经查出来了,季小姐这事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否则不至于这么快就闹上热搜。” 顾川华墨眸危险的眯起:“哦,是谁?” 江楷啧了一声:“说来也是熟人,买水军和热搜坑害季小姐的,正是她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季心妍。” 谁能想到呢,一心要害季轻轻的,居然是她的亲姐姐。 比起网上那些素不相识之人的声讨,来自身边最亲近之人的恶意,才最为可怕,也最为致命。 “是她!”顾川华冷笑一声,面上杀气四溢,“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收拾她,这女人倒好,自行往枪杆子上撞,真是活腻味了!” 季心妍那女人,上次亚奈没能弄死她,算她命大。 他原本打算容她多活几天,先处理了季轻轻这边的事,腾出空来再收拾她。 可耐不住这女人不长记性,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不好好躲在阿瑞斯身后当缩头乌龟,居然又敢出来搞事,还搞到季轻轻头上来了,这是找死呢,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顾川华眯着眼,慢慢转动着手指上的尾戒,阴冷的声音不含一丝人气:“那女人是怎么对付季轻轻的?” 他要加倍还在季心妍身上。 江楷一看到顾川华这个转尾戒的动作,就有些头皮发麻。 他和亚奈,私下里,将顾川华这个转尾戒的动作称之为“来自死神的抚摸”,因为每次顾总这么转着转着,过不了多久,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上一次,顾总这么转尾戒的时候,是谁倒霉的来着? 对了,好像是季轻轻…… 想到季轻轻这半年的遭遇,饶江楷是个大男人,不由也打了个哆嗦。 现在倒霉的对象换成季心妍,只怕她的下场会比季轻轻还要凄惨上千万倍。 江楷咽了咽口水,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诉了顾川华:“顾总,是这样的……” 572论校花婊的诞生 原来,在不久之前,当#校花援交半年不归#的话题飙升上热搜榜第四名后,顾川华就火速命令江楷联系了微博官方,撤下了那条热搜。 同时删除了一切相关话题,避免这场恶性事件继续发酵膨胀,只等它热度自然降下来,新的热点话题换上去,网民们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 可令顾川华没想到的是,校花援交的话题刚撤下半小时不到,就又有关于季轻轻的新话题上热搜榜。 而且用词比之前那个更不堪,居然叫#论校花婊的诞生#! 这个恶性话题,单独给季轻轻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名词——“校花婊”,言辞间把季轻轻描述为校花婊鼻祖,充满了来自同性的深深恶意。 如果说之前那个#校花援交半年不归#的话题,属于自然热点,那后来这个#论校花婊的诞生#,就完全是人工推起来的了。 话题下一水儿的水军在带节奏,都是些刚注册不久的小号,言辞极其无脑幼稚,毫无逻辑,黑也黑得完全不走心,网民们的水平可没这么差。 不仅在短时间内蹿上了热搜,还第一时间在各大搜索引擎建立了“校花婊”的百科词条—— 校花婊,泛指那些外表清纯姣好,在校成绩优异,受学生追捧,受师长喜爱,看似阳光向上,纯洁无暇,实则私生活糜烂不堪,花心滥情,拜金物质的女生。 词条里的图册,赫然就是季轻轻的照片,摆明了要把季轻轻跟校花婊这种辱人之极的词汇挂钩,黑人的意图不能再明显。 虽然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水军干的好事,但吃瓜群众看热闹可不嫌事大,正愁刚才热搜撤得突然,他们戏还没看足呢,这下又有新的相关话题出来,自然要第一时间去搅混水了。 于是,在#论校花婊的诞生#的人工话题下,渐渐也有不少网民自发加入diss季轻轻的行列,话题热度从假热演变成真热。 眼见好不容易压下来的事态,又要脱离控制,顾川华怒了。 他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识相,在他已经施压的情况下,还敢堂而皇之的跟他作对? 他立刻命令江楷火速追查热搜源头。 江楷根据话题下的水军,联系上了那家水军公司,一番威逼利诱之后,终于使对方招供:是季心妍花钱买的热搜,话题是她雇水军刷上去的,百科词条也是她雇人建立的。 “……顾总,据那家水军公司交代,季心妍这次可是砸了不少钱进去,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务必把季小姐给搞臭,让她永世不能翻身。” 江楷一边说着,一边打了冷颤。 那个季心妍,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对待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都能下得了手,真是最毒妇人心。 顾川华立即眯起了墨眸,眼底寒光闪烁:“她敢这样说?” “还不止如此呢!”江楷补充道,“我刚才追查热搜源头的时候,顺便查到了一件事,就是季小姐的那个前男友,沈望……” 说到这里,江楷停顿了一下,偷眼看了一下顾川华的脸色。 见他表情未变,才继续道,“他发贴黑季小姐的那些黑料,其中有一项就是季心妍提供给他的。” “什么黑料?” 顾川华的声音极冷,凝着冰碴。 江楷毫不怀疑,如果季心妍此刻站在这里,顾总一定会开枪爆了她的脑袋。 “季心妍向沈望发匿名邮件,透露季小姐在季家的真实身份,蔑称她为小三的女儿,行为不端,暗示沈望可以抓住这一点做文章。” 顾川华冷嘲一声:“看来,季心妍这个毒妇,在黑季轻轻这一点上,还真是有准备有预谋的,不黑死她妹妹绝不罢休。” 江楷点点头,深以为然。 据先前的调查资料显示,在季家,凡事都是以季心妍为尊的,季心妍这个大小姐说一不二,季轻轻这个二小姐却没什么存在感,一直都是季轻轻处处礼让着季心妍,没有闹特大矛盾的记录。 按理说,就算季心妍并不喜欢这个妹妹,一直以来只是季轻轻单方面的融洽,但姐妹有一方忍让至此,另一方也不至于完全容不下对方吧! 真是想不通,季心妍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在妹妹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意图致她于死地不可? 顾川华脸色冷厉:“季心妍这个毒妇,当初在弄垮季家的时候,就该直接派人结果了她!省得如今祸害遗万年,四处作妖伤害无辜!” 他替季轻轻感到不值。 那个傻丫头,为了替她这个蛇蝎心肠的姐姐遮掩,自愿背了半年的黑锅,可到头来,她一心想保护的姐姐,却想要了她的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同是季连城的女儿,季轻轻和季心妍这对姐妹却截然不同。 一个光风霁月,一个阴险恶毒。 比起正直磊落的季轻轻,狭隘自私的季心妍才更像是小娘养的私生女。 顾川华眯了眯眼,他先前略有耳闻,季连城在商场上的风评不错,是个儒雅正派的商人,季轻轻的个性倒是跟这个父亲如出一辙。 但这个季心妍……实在是令人一言难尽,让人忍不住怀疑她究竟是不是季连城的亲生女儿了,否则,怎么就连父亲的半点优秀基因都没继承到,比她那个交际花的妈还要下作。 江楷见顾川华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默默的站在一旁没动,不敢出声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顾川华才抬眸看向他:“热搜的事你马上派人处理了,那些词条也都删了,不准再建。顺便警告那些三流媒体,谁要再敢让‘季轻轻’三个字出现在门户网站的首页上,他们的服务器就别想用了!” 顾氏旗下养着一批顶级黑客,让一批服务器瘫痪,只是分分钟的事。 “您放心,我待会儿就放话出去,让那些无良媒体闭紧他们的嘴,管好他们的手,不敢再乱写乱喷。” 江楷点头表示明白,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着道,“顾总,您的生活助理刚才给您电话没打通,转而给我致电,让我向您禀报一件事。” 573接二连三遇骗子 顾川华揉了揉眉心:“什么事?” 江楷道:“那个,就是之前您绑架季小姐的……” 顾川华攸然放下揉眉心的手,阴森森的睨着他。 江楷立即改口:“您和季小姐在一起的视频,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有些好事分子根据背影和车型,怀疑您就是视频里的男人,收到风声的记者都堵在顾氏古堡周围,准备长期蹲伏您……您的生活助理让我问您,要不要把他们赶走?” 顾川华闻言,墨眸中骤地闪过一丝晦暗。 如果不顾季轻轻的意愿,强行把她带到顾宅,让外面那些媒体拍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把这段绯闻给坐实了……那季轻轻,是不是就会无路可走,只能非他不嫁了? 旋即,顾川华又摇摇头,否决了这个念头。 过去半年里,他已经强迫了她太多,不能一而再的伤害她。 他会挽回她的心,但绝不是用这种趁人之危的办法,用舆论逼迫她就范。 见顾川华默不作声,江楷不由提醒道:“顾总?” 顾川华回过神:“就按生活助理说的那样,派人把他们请走,如果好言好语请不走……” 他眯了眯眼,“必要时刻,可以动用暴力手段驱逐。好了,时间刻不容缓,你先去处理热搜的事吧!” 江楷点头表示明白,转身出去。 临带上门时,突然回头问了一句:“对了顾总,那个始作俑者沈望,需要我一并处理了么?” 顾川华眯眼想了片刻,摇头道:“暂时不要动他。现在,季轻轻处在风口浪尖上,沈望是她前男友……” 说到这里,顾川华磨了磨牙,显然“前男友”三个字令他很不愉快。 季轻轻的前男友……他自己连边儿都没能挨上的称号,居然被别的阿猫阿狗轻易拿走了,想想都有种把姓沈的扒皮抽筋的念头。 季轻轻也是,居然能接受沈望那种人做她的男朋友,这都是什么品味? 顾川华压抑着不爽,低沉的道:“如果姓沈的在这个敏感时期出事,难免别人不会联想到季轻轻头上,又给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等过几天,事情的热度降下来了,我再找姓沈的算总账。” …… 嘉尔市郊区公寓。 季轻轻坐在黑屏的电脑前,一脸郁卒。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她这都是什么运气啊,接连在黑客论坛上找了四个黑客,居然四个都是网络骗子! 季轻轻无奈的想,要是她买彩票的体质,也能这么百发百中就好了。 当她找上这些所谓的黑客之后,对方一句要求不问,不论她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催她打款,不得不令她起疑心。 于是,季轻轻一边跟这些人周旋,一边上网搜索他们的联系方式。 果然,这些人的行迹无一例外的都出现在了骗子曝光贴里。 季轻轻当机立断,立刻结束了跟这些骗子的会话。 可其中一个,似乎感应到自己的真面目被她发现了,竟然试图用病毒远程攻击她的电脑! 如果不是季轻轻察觉出不对劲,及时切断了网络和电源,恐怕她的电脑现在就已经被对方给黑了。 季轻轻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数落完骗子,开始埋怨自己。 说到底,还是她涉世未深太天真,被沈望突然的攻击弄得慌了神,居然傻了吧唧的跑网上找黑客。 想想也知道,能浮在网络世界表面,被她一搜就到的,怎么可能是黑客? 真正的黑客哪可能会这么傻,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网页上,堂而皇之的标榜自己的黑客身份,这是等着网警来抓吗? 能联系上的,全都是骗子! 这样一对比,先前那个被她吐槽的“美杜莎”,简直就是业界良心。 虽然他业务能力不到位,态度也拽了点,但至少人家不是骗子,没完成她的委托,还自觉的把钱给退了,这是多么可歌可泣的诚信精神啊! 季轻轻默默的收回了先前骂“美杜莎”不讲信用的话。 眼下,找黑客这条路算是彻底走不通了……沈望那边,该如何是好? 季轻轻瘫坐在电脑椅上,一筹莫展的叹了口气。 这时,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季连城温和的声音:“轻轻,快出来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哎!”季轻轻回过神,应了一声,起身出去吃饭。 饭桌上,虽然季轻轻极力掩饰,但季连城还是发现了她脸上的不安。 他放下筷子:“轻轻,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季轻轻扒米饭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摇头否认:“没有啊,怎么会。” 季连城往她碗里夹了一些菜:“轻轻,你是我的女儿,知女莫若父,从小到大,我还不了解你吗?有心事,就跟父亲说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父亲虽然老了,不中用了,但过去的朋友还是有几个的,也许他们能帮上忙。” 季轻轻咬着唇,半晌没有说话。 现在的事非常棘手,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肯定解决不了,也许真的该告诉季连城…… 可是,一看到他那苍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季轻轻滚到唇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以前,都是父亲在保护她。 现在,该换她保护父亲了。 怎么好让父亲拖着病体替她操心? 季轻轻笑了笑,若无其事的道:“父亲,我真的没事啦!来来来,吃菜吃菜!” 说着,夹起菜往季连城的碗里猛添。 季连城略微皱眉,深深的望了女儿一眼。 “父亲,您看我做什么?快吃菜啊!”季轻轻笑容满面,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见状,季连城默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 半山腰上的季宅。 季心妍脸上敷着面膜,闭着眼睛,舒适的躺在粉色豹纹公主床上,腰下垫了一个软枕,一个女佣跪在床脚边,力度轻柔的替她按腿。 女佣偷偷看了她一眼,心想:脸都肿成那样了,还敷面膜?爱美爱疯了吧! 但这话她可不敢当着季心妍的面说,只敢在心里吐吐槽而已。 “唔……”季心妍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揭下面膜随手扔到女佣身上,懒懒的道,“去,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她要刷刷微博,看一看她的胜利果实长得怎么样了。 女佣被湿乎乎的面膜砸在头上,没吸收完的精华液顺着头发直接流到她脸上,湿漉漉的极是恶心。 “是。” 女佣忍着不适揭下脑袋上的面膜,起身拿起季心妍扔在梳妆台上的手机,恭敬的递给她。 季心妍接过手机,打开微博看了一眼,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大:“这是怎么回事?!” 574新晋不可说娘娘 季心妍猛的从床上翻身坐起,难以置信的盯着手机屏幕,脸色剧变。 女佣看到她如此失态的样子,不由询问:“季小姐,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季心妍一个凶狠的眼神横过去:“怎么,你巴不得我出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女佣赶紧摇头,“我只是想关心一下您。”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关心我?给我滚出去!” 季心妍抓起床头柜上的物件就砸了过去。 女佣捂着头,哭着跑出了门。 季心妍冷哼一声:“敢嘲讽我,你也配!” 她重新抓起手机,满目阴鸷的盯着微博热搜榜,一个小时前还高据第二位的#论校花婊的诞生#的话题,此刻却不见了踪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珠宝广告所取代。 季心妍眯了眯眼,不死心的继续搜索校花婊相关话题,却显示搜索不到相关结果。 她倏地想起什么,立刻又去各大搜索引擎查询“校花婊”词条,毫不意外,一无所获。她才雇人建立不久的百科词条,没了。 再去各大门户网站、知名论坛搜索,发现但凡是跟“季轻轻”或“校花婊”等关键词相关的帖子,都遭遇了404,要么被删除,要么被屏蔽,等恢复不知是何年何月。 至于川海大学论坛里的那篇黑季轻轻的原贴,也被那位楼主给主动删除了。 短短一个小时之间,网上跟季轻轻相关的内容,几乎被删了个干净。 季心妍不甘心的用小号登入微博,刚发了一条“季轻轻校花婊怎么不见了?”的微博,不到三分钟,这条微博就莫名被删,自己的小号也被禁言了。 季轻轻,俨然成了新一代的不可说娘娘。 季心妍握紧了手机,气得咬牙切齿:“季轻轻,你真是好本事啊!” 现在,她要是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她就是白痴了! 热搜被撤,百科被删,黑贴被屏……这一切背后,显然是有人在操控,而且,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必然来头不小。 季轻轻一个无权无势的私生女,又失踪了半年多,从何处认识的大人物帮她摆平此事? 对了,季轻轻失踪了半年! 难道是…… 季心妍呼吸一窒,蓦然想到了那个视频里的高大男人,还有那辆疑似劳斯莱斯的座驾。 如果说季轻轻能够认识什么大人物,那唯有是他了。 想到这里,季心妍不由有些忐忑。 她光顾要着把事情搞大,弄得季轻轻身败名裂,却忘了,那视频里还有一个男主角,把人家也拖下了水。 随着事件的发酵升级,那男人必然也面临着被持续曝光的危机,而这种丑闻式的曝光,显然不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想看到的,所以,他就出手压下了此事。 眼看着马上就能打压得季轻轻永无翻身之地了,突然横杀出来一个连身份都不明的男人,为季轻轻挡刀,坏了她的好事! 季心妍窝火不已,一把掀翻了旁边的床头柜,任物件砰砰咣咣的砸在地上,她心里的火气才稍稍发泄了些。 不行,好不容易才做到这种程度,她绝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季轻轻! 季心妍立刻打了一个电话,娇滴滴的道:“喂,刘经理,是我,妍baby……” 可还不等她正式开口,对方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猛的把电话挂断了。 季心妍的媚笑僵在脸上。 几秒后,她怒气冲冲的回拨过去,然而显示对方是空号。 “姓刘的老东西,收了老娘的钱,跟老娘视了频,事没办成,竟然敢拉黑老娘?!” 季心妍用副卡打过去,这一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姓刘的,是我!”在对方挂电话之前,季心妍飞快的威胁道,“你要敢再挂我电话,我就把咱俩视频聊天的那些东西,都发给你老婆!” 那边愣了片刻,才苦哈哈的道:“妍祖宗诶,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嘉尔市中心某幢写字楼,某水军工作室,一中年发福的男人一边紧急指挥着手下程序员维护服务器,一边满脸无奈的跟季心妍通话。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们刚接下季心妍的单不久,突然一千多台服务器在同一时间遭受密集攻击,不到十分钟,就全部陷入瘫痪状态,无法再正常运营。 紧接着,就有人打电话过来,将他狠狠威胁了一通,逼问他收了谁的钱敢黑人? 收了谁的钱?那可多了去了,他们做水军的,每天都在收不同人的钱,黑不同的人。 刘经理一听就知道自己这是被报复了,对方既然有能力把他的一千多台服务器全黑掉,还准确无误的找上门来质问,可见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水军工作室能惹得起的,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刘经理立刻知无不言,言不无尽,三言两语就将季心妍给交待了干净。 季心妍冷笑:“你还敢问我想干什么?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收了我的钱,办的事却跟狗屎一样稀烂!你去看看微博和百科,我要你刷的那些内容呢,都上哪儿去了?” 刘经理一听也火了:“季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收了你的钱没错,但我也替你办了事的。倒是你,做人不厚道,让我们冲上去怼人家,却不事先将人家的身份背景告诉我们,害我们踢到铁板,被对方报复,一千多台服务器全部瘫痪,至少得两三天才能修复过来,这是多大的损失你知道吗?” 季心妍冷嘲热讽:“那是你们自己太弱了!有本事当水军,那就别怕报复啊!自己不中用,挡不住对方报复怪得了谁?答应我的活没干成,那就赶紧把钱给我退回来!” “开什么玩笑?我们网络水军只管刷任务,哪有管效果的?这钱,绝对退不了!” 刘经理恨恨的道。 要不是怕季心妍把聊天内容发给他老婆,他真想直接挂电话。 他后悔不已,怎么就招惹上了季心妍这号毒蛇呢?垂涎她的美色,答应全力帮她完成任务,动用工作室的全部服务器冲榜,结果招惹了不能惹的人,现在工作室的服务器全军覆没,损失惨重不说,还要面临她的威胁,这回可真是得不偿失。 “不退?也行!” 季心妍眼珠一转,道出了要求,“那你就再帮我刷个话题上热搜榜,我要那女人变成‘不可说娘娘’,不那么大张旗鼓的黑,改换成这种隐晦的方式,钝刀子割肉,照样让她人人厌憎!” 575奸情小姐和金主先生 季心妍知道,网民都是一身反骨,越是不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越要说什么。 只要她不公开黑季轻轻,而是在私底下偷偷的黑,战火就不会误烧到那位大人物的身上,自然就不会得罪他。 这样一来,那位大人物也就没有理由再出手辟谣,保下季轻轻了。 季心妍翘起嘴角,很是得意自己这个完美的计划:“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岂料,刘经理居然在电话里一口回绝:“不行!这绝对不行!” “什么?你再说一遍!”季心妍有些恼了,“信不信我把聊天内容发给你老婆!” 刘经理脸色一变,可他随即想到那个叫江楷的男人先前的警告,又看了看这瘫痪的一千台服务器,心里不由衡量了一番:得罪老婆,大不了回家跪几天键盘,可若是得罪那个顾氏,他和他手下一票人就别想在嘉尔市混了…… 他打了个寒颤,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季心妍:“你自己作死我不拦着,但你别想拖我们下水!这单活,我们接不了,你另请高明吧!还有,我们不找你要服务器瘫痪的损失就已经不错了,退钱,想都不要想!” “姓刘的,你岂有此理,知道我男朋友是谁吗……” 季心妍正欲搬出黑手党的名号来威胁刘经理,但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再打过去,又是空号。 “什么玩意儿,国内又不止你们一家水军公司,你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季心妍恨恨的骂了一声。 如果是往常,有人敢拿了她的钱不办事,她一定要叫司徒琛为她主持公道,让黑手党收拾他们。 但这件事非比寻常,与季轻轻相关,她不敢惊动司徒琛,吃了亏,也唯有咬牙认了,那五十万只能当打了水漂。 季心妍又连续找了好几家水军平台,但对方一听到她要黑的人,就立即声称自己庙小接不了这活,纷纷挂了电话。 毫无疑问,定然是那个大人物吩咐下来的。 “可恶!” 季心妍气得正想砸手机,突然想起什么,又森然笑开了,“差点忘了,我还有群忠心护主的粉丝呢!” 她揉了把眼睛,又弄乱了头发,做了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迅速自拍放到粉丝群里,配图文字:唉,敢于说真话的人,总是要遭点罪的。 立刻,粉丝群炸开了窝,纷纷询问他们家妍baby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受人欺负了? 季心妍勾起唇,将之前那条diss季轻轻的微博截屏发了上去,留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然后就发了几个大红包,退出了聊天群,任粉丝自行脑补。 “宝贝儿们,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哦!” 季心妍微微一笑,打了个呵欠,将手机搁到一边,就安心去睡美容觉了。 …… 不得不说,季心妍这回的如意算盘没有落空。 她的粉丝战斗力还是很强的,见主子受委屈了,立即根据那张微博截图推测出前因后果,再联想到网上大规模的删帖、禁言事件,顿时就把这笔账算到了季轻轻头上。 粉丝群里戾气横生,纷纷叫骂着季轻轻: “我就知道,是那个小婊砸干的好事!” “删贴删话题洗地还不够,居然欺压到我们妍baby头上来了!” “有金主了不起吗?真当自己是不可说娘娘了?” “大家计划一下,给她点教训尝尝!” “对,一定不能放过她!就不信了,她的金主能只手遮天不成!” …… 没过多久,网上就冒出了一大批相似的贴子和话题,内容还是扒季轻轻的,但标题要隐晦得多。 为了避免被管理员盯上,帖子里没有再出现“校花”等容易被屏蔽的关键词,而是用“不可说娘娘”代替。 至于季轻轻的名字,则用拼音首字母“jqq”代替,并以此演变出“奸情小姐”这个新的蔑称。 至于视频里的那个神秘男人,则相应的被称为“金主先生”。 由于没有指名道姓,所以,网站管理员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及时发现,还是发现了却出于吸引流量考虑,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之,这些帖子绝大多数都被保留下来了,越炒越热,又吸引来了一大批没看够戏的瓜群众,被偷偷转载到无数社区。 …… 国外,一处正在修建商业大厦的施工现场,拉起了警戒线,周围警车鸣闪。 没过多久,两个身材壮硕的白人警察从凌乱的现场挖掘出了一个满身血痕的死者。 拂开他面上的灰尘,发现是张亚洲面孔,满脸横肉已经变得青灰,肩膀上纹着一只青色的蝎子。下半身似乎遭受了什么东西的绞碎,骨骼尽断,惨不忍睹。 法医赶过来,看了一眼就确定:“这是被机器轧死的。” 两个警察点头,印证了法医的推测:“没错,我们在一个施工设备的卡槽里发现了他,他的腿陷在机器里,出不来。” 法医又仔细打量了死者几眼:“这男人穿着常服,身上没有任何工作标志,应该不是这里的施工工人。至于是他自己不小心跌入施工机器,还是被人推下去的,这个还得带回去解剖了才能知道。” 警察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施工现场,拿起对讲机:“查一下这处工地是哪个企业名下的,为什么可以允许非施工人员进出?” 很快,那头给了答案:uatu。 uatu,即环宇集团英文名称的缩写。 警察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即有一人起身去跟候在事故现场外面的记者们交涉。 环宇集团鼎鼎大名,分部遍布全球,是名符其实的国际大财团,前年在本国上市,光纳的税就够养活不少人了,与本市政府关系交好,这样的集团旗下工地出了人命,他们自然得掂量一下,不能任那些记者随意报道。 在警方与记者沟通时,蹿动的人群背后,一个身着黑西装,样貌普通的男人从工地的尸体身上收回视线,转身便瞬间隐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地球另一端的季宅,司徒琛接到了一个跨国电话。 “少主,属下刚追踪到伤害季小姐那男人的下落,却晚了一步,他已经死在了一处施工现场,被机器轧断了双腿。” 576他是天使还是恶魔? “死了?谁下的手?”司徒琛眯起眼睛。 多年来在黑手党权利倾轧中练就的直觉,让他判定这事是杀人灭口,而不是普通的意外事故。 “暂时还未查出来,不过,出事地点是环宇集团旗下的施工现场。” “环宇集团,顾氏……” 司徒琛脑海中立即闪过顾川华坚毅冷厉的面容,那个在珊瑚岛上,与自己有过短暂交集的顾氏家主。 难道伤害季心妍的主使就是他? 司徒琛眸光微冷,半晌,才对那头的手下道:“我知道了,这事我会派人详查,你在那边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说完,他就挂上电话,准备去季宅地下室里拷问上次抓回来的那些小混混。 刚转出一处吊满绿萝的走廊,就见尽头绿萝掩映下,几个女佣聚在那里闲聊。 “诶,你们看了先前那新闻了吗?都什么人呐,真没想到现在大学校花都这种德性!” “校花?呸,她就是个笑话!我去川海论坛逛了一圈,人家学生都不承认她的!” “估计这名头是她自封的,靠着它在校外吊富豪,校花嘛,一听就比那些野鸡有档次多了!” “这么恶心啊,怪不得微博上都叫她校花婊呢,那女人也算是开创了先河,整个学校都替她蒙羞!” “说起来,她跟咱们家季小姐一个姓呢!听说季小姐以前也是明华大学的校花,难道校花都爱姓季?” “可惜同姓不同命啊!这投胎、吊凯子啊,都是技术活。有的人好命,家道中落还能吊上富豪,人财两得。有的人没泡上,还惹得一身骚,就被人笑咯……” 司徒琛拂开面前的绿萝,走到她们身边:“你们在说谁?” 冷不丁听到主人的声音,几个闲聊的女佣都吓了一跳,赶紧站直身子低头向司徒琛问好。 “先……先生下午好。” 司徒琛抬抬手:“你们刚才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跟我说说。” 语气清淡温和,听不出什么喜怒,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几个女佣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被推了出来,她咬咬唇:“先生,我们刚才在讨论一个热点新闻,说是有个叫……” “少主!” 正在这时,一个黑手党匆匆从背后向司徒琛走来,附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司徒琛立即眯起了眼:“死了没有?” “救活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司徒琛点点头,不再看这些女佣一眼,迅速带着手下走向地下室。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十多个男人被拷在墙上,身上伤痕累累,皮开肉绽,哀吟不断。 见了司徒琛进来,他们立即惶恐的往后缩,身体紧紧贴在墙上:“别,别过来,求你别再折磨我们了,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司徒琛看也不看这些求饶的人一眼,越过他们,径直走到地上躺着的一个人面前:“怎么,有胆子撞墙自杀,没胆子睁开眼睛看我吗?我有话要问你。” 那人额头上血肉淋漓,伤口上洒着些止血药粉,不远的墙上有一团暗红的血迹,那是他不久前忍受不了折磨,自杀式撞击所致。 结果,被司徒琛的手下及时发现了,没能死成,还吊着一口气在。 听到司徒琛清冷的声音,男人抖了抖,畏惧的睁开了眼睛:“你……你想问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司徒琛盯着他:“这么多人一起受折磨,唯有你选择了自杀,这是为什么呢?” 男人眼神一闪:“因为,因为我受不住折磨,我怕痛,与其被你折磨死,不如自己死了痛快!” “哦,真的是这样吗?可我怎么觉得……” 司徒琛微微一笑,“是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比他们多知道些什么,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受不了折磨,把背后的人抖露出来了,被那些人报复,祸及家人,所以提前一死,这样,就可以永远的保守秘密了。” 男人本就失血的脸色更加惨白,慌乱的摇头:“不是!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司徒琛笑容一敛:“你再说一句不知道,我就在你死后,把你老婆孩子送下去陪你,让你们一家人在地下团聚。” 男人瞳孔一缩,随即,也不知道他一个苟延残喘之人哪来的力气,突然猛的从地上翻身爬起来,跪到司徒琛脚下砰砰磕头,磕得血浆四溅。 “少,少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动您的人,过错只在我一人身上,求您放过我的妻儿吧,他们是无辜的啊!” 司徒琛朝左右手下一使眼色。 立即,两个黑手党将疯狂磕头的男人架了起来,阻止他继续磕下去。 司徒琛淡淡的道:“我不是善男信女,在我面前,没有无不无辜,只有该不该死。你不知死活动了我的人,又拒不交待背后指使,那你和你的一家人,就都该死。你只要一死,我就立刻把你的父母妻儿一块给你送过去,说到做到。” 俊逸出尘的面容,风神玉秀的身姿,在这幽暗阴晦的环境中,仿若堕入凡尘的天使。 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却残忍无情得近似恶魔。 满脸血污的男人呆呆的仰望着司徒琛,一瞬之间,他仿佛看到了司徒琛背后展出了妖魔的黑翅,衬着他圣洁清冷的面容,更显邪恶狰狞。 男人恐惧的发现,他面前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个披着天使皮囊的魔鬼! “你……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的家人?” “很简单,”司徒琛冷冷道,“只要你说出背后的指使者,我就只要你一人的命,你家人的性命,我可以放过。” 男人眼中闪过挣扎之色:“那……那要是我说了,那些人要报复我的家人,你会保护他们吗?” 司徒琛冷漠的吐出两个字:“不会。” 男人脸色瞬间灰败。 就听司徒琛继续道:“你说了,背后指使者的报复,你的家人也许逃得过,也许逃不过。可如果你不说,你的家人,马上就会死。你自己选择吧!” 男人终于颓丧的垮下肩膀,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般道:“好,我答应了就是!请您一定要遵守诺言,放过我的家人……” 577真萌还是假傻 “说吧!”司徒琛微微昂起精致如玉的下颚,示意他说下去。 就听男人继续道:“指使我们的那个男人,是我们老大跟他接的头,我只是候在门外,从门缝里偷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人的半张脸,长相很阴柔,长卷发,像个女人一样……至于他叫什么,是什么人,我真的不知道。” 司徒琛眯着眼,定定的审视着男人,片刻,移开了眼睛。 这男人脸上没有撒谎的迹象。 “我知道了。你安心去吧,你的家人,我不会动他们。” 司徒琛淡淡说着,转身离开地下室。 他的离开仿佛是一个信号,身后传来砰砰的枪声,一声接一声的闷哼过后,原本惨叫呻吟声不断的地下室便归于一片平静。 司徒琛望着外面的阳光,慢慢眯起眼睛,回想着那个男人招供的话。 长相阴柔,长卷发,像女人一样,蓄意报复季心妍,抑或是跟他有仇…… 蓦地,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本该早已该烂在水底,却似乎还活着的男人。 …… 嘉尔市,一处门禁森严的临江公寓。 亚奈自从出院后,就一直住在这里,这是顾川华特意替他找的住处,虽然环境算不上顶级,但附近就是军区,因此安保很不错,不用担心嚣闹,以及……黑手党的报复。 他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从这里俯瞰,可以将整片江滩风景都尽收眼底。 “米国那边的人解决了没有……解决了是吧……确定现场都伪造好了,没有留下什么把柄……那就好……” 亚奈挂上电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转身拿上风衣,正准备出发去环宇集团总部,就听手机响了。 他睨了一眼来电,是个全然陌生的号码,疑惑的接起:“喂?”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过了几秒,才传来一道清冽微沉的男声:“亚奈,你果然还活着。” 这把清泠泠如冰雪的嗓音,亚奈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子弹穿膛的痛感。 “哟,我没听错吧,这好像是阿瑞斯少主的声音!堂堂黑手党太子爷居然会打电话给我这个头牌,真是令鄙人受宠若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亚奈笑嘻嘻的道,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 这个阿瑞斯,看来也不是只会迷恋女人的那种草包么,居然这么快就能查到他的身上,还弄到了他的私人号码。 不过,如果光是只有这点能耐的话,还远远不够格和顾川华斗。 司徒琛不跟他废话,单刀直入的问:“季心妍的事是你派人做的?” 亚奈的声音依旧没个正经,嗲嗲的道:“别一开口就用这种可怕的语气跟人家说话嘛,人家的小心脏都被你吓出来了!上次你打我那一枪,差点打碎了我的心,好不容易才养回来了,你怎么又吓我?” “所以,你是承认了?”司徒琛声冷如冰。 “我承认什么?”亚奈颇有深意的道,“我只不过是个靠爬床为生营的小主播,干的都是讨好大佬的活儿,偶尔传传话,跑跑腿,仗着大佬对我的宠爱,狐假虎威欺上瞒下什么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敢干,也没有那个资格干。” 司徒琛略一挑眉:“你没有资格,那谁有?” “谁养着我,谁就有咯!”亚奈翻了个白眼。 “你背后的人,是顾川华。” “嗯哼~” 司徒琛眯起了眼:“所以,这件事的真正幕后指使者,是顾氏家主顾川华?” 亚奈继续嗯哼,态度模拟两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司徒琛并未就此相信他,声音显得极为清冷平静:“有一点,我感到很疑惑,还请你为我答疑解惑--季心妍似乎并没有招惹过顾川华,他有什么理由要对她做这种事?” 亚奈嗤的一声笑了:“阿瑞斯少主,你是真萌还是假傻,季心妍究竟哪里得罪过顾氏家主,你在她身边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吗?” 司徒琛沉下声:“我还真的不清楚,不如你解释一下。” 听出司徒琛话里没有开玩笑的意味,亚奈不由一愣。 难道这个太子爷,真的不知道季心妍害死顾川华的弟弟,又让她妹妹李代桃僵的事? 啧,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堂堂黑手党太子爷,万之上的人物,居然是个被女人蒙在鼓里的可怜虫! 究竟是该夸他痴情好呢?还是该怼他白痴好呢? 亚奈暂时还没有揭穿季心妍丑恶事迹的打算,就让黑手党少主跟她相亲相爱去吧!毕竟,这俩人感情要是不好,他接下来的计划,也不好进行了不是? 所以,他吊儿郎当的道:“我呀!我就是让顾川华对季心妍出手的理由呀!” “你?”司徒琛皱起了眉头。 “对啊,就是我!” 亚奈斩钉截铁的点头,虽然司徒琛也看不到,“你别瞧不起人,我可是顾川华一手培养起来的间谍型人才,男女通吃,老少皆宜,你当环宇双煞的名号是白叫的不成?当初,你既然敢对我下手,动顾川华的左膀右臂,今天,他就给你的女人回份大礼,有来有往,不是很公平吗?” 司徒琛慢慢的道:“原来,你这个头牌,在顾川华心目中这么有份量啊,我还真是小瞧了你的魅力。” 亚奈仿佛听不出司徒琛话中的讥嘲:“在您面前,我可不敢自称有魅力。” 他不知道司徒琛到底相信了他刚才那番话多少,这位黑手党少主虽然在感情方面一言难尽,但其他方面还是很精明的,言多必失,他还是趁早结束这通电话,让司徒琛自个琢磨去吧! 想到这里,亚奈笑了一声:“少主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可挂了哦!” 司徒琛眯了眯眼,冷声道:“替我转告顾川华一句话。” “洗耳恭听。” “从今天起,我阿瑞斯正式与顾氏宣战,除非他把性命双手奉上,否则,不死不休!” 亚奈几乎要乐开了花,连忙道:“少主放心,我必然会将你的话,一字不漏的带给他。” 578正式宣战 环宇集团总裁办。 顾川华快速浏览着电脑上的网页,原先那些讨伐季轻轻的热搜和新闻都已经被撤,剩下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边角新闻,掀不起多大风浪,不足为虑。 他看向面前的江楷,一整天都冷峻严肃的面容终于微微松懈了下来,给了他一句夸赞:“你做的不错,效率很快。” 江楷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这是我分内的事,应该的……对了顾总,那个季心妍,您打算如何对付她?” 顾川华墨眸微眯,还没说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把略显阴柔的声音插了进来:“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我才是。” 顾川华看向来人:“亚奈?” “顾总下午好。”亚奈走进来,先笑嘻嘻的向顾川华问了声好,才在江楷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小楷楷,这么多天不见,我想死你啦,你想我没?” 江楷嫌恶的将亚奈的手拂开:“你不待在家里好好疗养,跑公司来干嘛?顾总不是给你放了两个月的病假么?” 亚奈笑道:“顾总仁慈,不过我在家里呆不住,还是公司的空气闻着清新,所以我就过来了。” 又挤眉弄眼的道,“再说了,一天看不到可爱的小楷楷,我度秒如年,思之若狂啊!” “滚!”江楷一脸嫌弃的啐了他一口,“老子是铁打的直男,你个人妖死一边儿去!”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 顾川华出声制止了他们的斗嘴,看向亚奈,“你突然过来,应该不止是闲得发慌,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亚奈正色道:“顾总,那个阿瑞斯,他不知道从哪里收到了消息,知道了前天暗算季心妍的事是我们做的,不但杀掉了我派人护送出国的混混头子,还给我打了一通恐吓电话,说……” 他犹豫的看了一眼顾川华,欲说还休。 顾川华淡淡道:“他说什么?” “他说……”亚奈一咬牙,似是豁出去了一般,“他说,从今天开始,要与您和顾氏作对!除非您跪在他脚下磕头认错,把性命双手奉上,否则他即使穷尽黑手党最后的一丝力量,也要与您不死不休,绝不会放过顾氏的员工!” 顾川华没什么反应,江楷倒是先怒了:“那个黑手党少主还真是猖狂的很!不就是个大点的黑社会吗?三教九流的人物,居然还敢威胁到顾氏头上来了,简直是岂有此理!顾总,您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顾川华眸光微沉,看向一脸愤慨的特助,淡声道:“江楷,你失态了。” 江楷脸色一白:“我……” 顾川华望着他,目光并不凌厉,却莫名逼人:“如果我也像你一样,这么容易就被激怒,岂不是正中了阿瑞斯的下怀?你是我的特助,心性应当稳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理应保持最基本的冷静,不被情绪左右,是你工作的第一要务。你最近,越来越浮躁了。” “抱歉顾总,”江楷惭愧的低下头,“是我太沉不住气了,我会反省的。” 顾川华收回视线:“下不为例。” 亚奈抿唇站在一边没吭声,眼中却极快的划过一丝暗芒。 他本以为,顾川华在听到阿瑞斯的狂言后,就算不勃然大怒,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不爽。却没想到,顾川华竟会如此平静,丝毫没有被激怒,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暂不说段位,至少从心性方面来说,顾氏家主,就比黑手党少主要沉稳得多。照这样看来,阿瑞斯估计难以担当顾川华的对手,落败是早晚的事。 不行,他得想个主意,乱了顾川华的分寸,让阿瑞斯不至于那么快就落败,激化两人的斗争……亚奈暗自思忖着。 江楷仔细想了想,突然道,“顾总,我觉得吧,那个阿瑞斯肯定不是您的对手,他的‘豪言壮语’,我们不必真的把它放在心上。” 顾川华略微挑眉:“哦,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不止是顾川华,连亚奈也忍不住看了江楷一眼,不知道他何来的自信。 江楷一本正经的道:“您想想看,一个为了女人就要不惜一切代价与堂堂顾氏宣战的男人,这得该多冲动,多幼稚啊!这么脑残中二的人,肯定不是您的对手。我估计都不用咱们动手,只要他这念头敢表露出来,黑手党内部的人就要把他从少主宝座上掀下去。” 顾川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这么说,倒也有点道理。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从旁边的亚奈脸上掠过,“你们真的认为,阿瑞斯要向我宣战,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吗?” 亚奈心中一凛,立刻压下了眼底的暗涌,垂着头作聆听状。 江楷不明所以的望着顾川华:“难道不是吗?” 顾川华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身姿看似放松,脊背却始终挺直: “阿瑞斯虽然是狄马家族的少主,但并不是全世界的黑手党都听他的号令,光是意国一脉,就分裂着不少敌对势力,这些都是他上位后的阻力。 阿瑞斯要收剿这些势力,就必然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撑,而黑手党的经营所得,不足以提供这么大的开销。 黑手党虽然近些年来洗白了不少,但它的本质,仍是流氓强盗,是强盗,就会想方设法的掠夺。 所以,阿瑞斯把目光瞄上顾氏,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季心妍只是一个楔子,或者说是一个借口,没有季心妍,阿瑞斯也会想别的理由,与顾氏宣战。” 顾川华平静的说着,脸上没有任何愤怒之色,只有无比的冷静。 顾氏在黑手党眼里,乃至很多势力眼里,就是一块肥得流油的蛋糕,逮上机会,谁都想来啃一口。 这一点,他作为顾氏的掌权人,一直都清楚得很。 闻言,江楷和亚奈都悚然一惊。 江楷的惊讶,是因为他没想到看似强大的顾氏,竟然强敌环伺。 而亚奈的震惊,则是因为顾川华的话戳中了他心中所图。 一时间,亚奈后背冷汗涔涔,不知道顾川华这话当着他们面说,到底是有意无意。 良久,他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顾总,那……对于阿瑞斯的挑衅,您打算如何处理?” 顾川华面上神色不变,唯有一双墨眸冷峻锐利:“他要宣战,那便跟他战。正好也让那些觊觎顾氏的家伙看看,我堂堂顾氏,不是他们能吞得下的。” 579男色复仇计划 听到顾川华的话,亚奈心中立刻一喜:到底顾川华和司徒琛,还是按照他所设想的那样,正面杠上了。 嘉尔百年顾氏,意国黑手党,这两大势力相争,不斗个鱼死网破绝难收场!坐收渔利,指日可待。 而他,回归家族,夺回那个本属于他的位置的那一天,也不会很远了。 亚奈心中激动异常,面上却眉头紧蹙,装作忧虑的样子:“顾总,黑手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帮人歹毒冷血,无恶不作,又没有忌惮,比本市的麟港黑帮还要难缠一万倍。不知,您现在有没有对付他们的计划?” “这个不急,对付黑手党的事还须从长计议,他们也不会马上就出手,我们有的是时间准备。” 顾川华不疾不徐的道,回避了亚奈的问题。 亚奈吃了个软钉子,顿了顿,犹不死心的道:“顾总,我看不一定,那个阿瑞斯不爱按常理出牌,上次他追我去了非洲,不也是事发突然吗?我觉得他很有可能……” “好了,先不提这个话题。” 顾川华打断他,“你刚才进门的时候对江楷说,对付季心妍的事应该问你,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好主意?” 江楷也看向亚奈:“对啊,你这家伙不是一向鬼主意多的吗?那就说两个出来,让我也开开眼呗!” 亚奈只好按捺下继续套问的心思,想了想,道:“季心妍不难对付,那女人浑身是短板,随便抓住一样,就可以将她置于死地。难的是她身边的阿瑞斯,要弄死季心妍,就得先弄死阿瑞斯。” 他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又引回阿瑞斯身上,希望顾川华能把侧重点放在如何与阿瑞斯对敌上面,最好立刻就与黑手党开战,他则趁机在其中搅浑水。 但顾川华并不买账:“你说的这一点,我自然明白。现在,我并不需要你想办法对付阿瑞斯,那是我的任务。我问的是,你有没有收拾季心妍的主意?” 自从知道了季心妍就是害死顾风鸣的真凶,顾川华就一直派人监视着她的动向,只不过碍于那女人周围老有黑手党跟着,他的人没有机会下手。 上次,还是亚奈想了招儿,利用季心妍想当电影明星的贪欲,把她单独钓出来了,才有了下手的机会。 可季心妍出过了事,阿瑞斯估计会对她严防死守,他的人再想接近她,恐怕就难了。 不过再固若金汤的防守,也敌不过里面的人一直作死,只要季心妍那女人不安分,早晚有一天会自己蹦出来。 所以,如何将季心妍引诱出来,这个问题,就得交给精通女人心的亚奈来想办法了。 顾川华都这样说了,亚奈也不好再没完没了的把话题往阿瑞斯身上拐,说多了,还引起他的怀疑,提早暴露自己的身份。 亚奈只好咳嗽一声:“您容我想想……” “你慢慢想吧,我不急。” 顾川华嗯了一声,颇有耐心的等待,趁着空隙时间低头翻看桌面上的文件。 江楷见状,想到顾川华吩咐自己办的事,便道:“顾总,那我现在过去处理沈望那边的事情,就不打扰你们谈话了。” 顾川华点点头:“去吧。记着,务必要他自食恶果,身败名裂。” 江楷应声带上门出去。 听到这里,亚奈耳朵一动,蓦地想到了一个主意。 良久,顾川华从文件中抬起头,看向一脸沉思的亚奈:“如何,你想到办法了吗?” 亚奈恭谨的道:“顾总,我刚才已经想过,要对付季心妍,就必然绕不开阿瑞斯那一关……” 见顾川华皱起眉,他立即补充道,“所以,我们可以反着来,让季心妍自己主动越过阿瑞斯,乖乖的朝我们自投罗网。” 顾川华饶有兴味:“你的意思是?” 亚奈所说的,倒是跟他想的方向一致。 与其兴师动众的杀上季宅,跟阿瑞斯硬碰硬,不如避其锋芒,想个招儿诱骗季心妍送上门来,省时省力。 亚奈垂着眼,掩下眼中的精光:“派一个人勾引季心妍,分化她和阿瑞斯的感情,让她主动背叛阿瑞斯,甚至向他插刀。阿瑞斯身为黑手党少主,他有自己的骄傲,必然难以容忍自己的女人背叛他。届时,不用您亲自动手,他自己就会让季心妍生不如死。您的仇,也就报了。” “借阿瑞斯的刀,杀掉季心妍……” 顾川华墨眸倏眯,咀嚼着亚奈的建议。 片刻,他才点点头:“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那么,你手上可有勾引季心妍的人选?” 亚奈看了顾川华一眼,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到底有没有?”顾川华眉头微皱。 “这个……”亚奈为难的道,“您也知道,那个阿瑞斯乃人中龙凤,要想从他的手里撬走季心妍,就必须得找一个比他更优秀的男人,至少,外貌要跟他不分伯仲才行。这样的人选,少之又少,不好找啊!” 见顾川华目光意有所指的盯着自己,亚奈赶紧摆着手道,“顾总,您别这样看我!我倒是勉强能达到这个条件,只是,我半年前已经奉您的命令勾引过季心妍一次,之后又不打招呼的把她给甩了,那女人估计恨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被我引诱?” 顾川华目光沉沉:“那你说谁行?” 亚奈眨巴眼:“这不是还有您吗?” “我?” 顾川华一愣,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 他去勾引季心妍? 这种事,想想就觉得恶心至极!完全不能忍! 亚奈狂拍马屁:“对啊!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哪个男人能够与阿瑞斯匹敌的话,肯定是您啊!只要您出马,季心妍那好男色又贪图势力的女人,肯定无法阻拦您的魅力!” 顾川华冷下脸,毫不客气的拒绝:“你不用说了,这事绝不可能!” 他只想送季心妍那女人下去给他弟弟陪葬,除此之外,多看她一眼,他都觉得恶心。 他这辈子唯一想靠近的女人,只有季轻轻。 想到那个倔强的身影,顾川华心中不由一片柔软。 一天没见到她了,他想她想得紧。 亚奈并不气馁,神秘兮兮的道:“顾总,如果您答应勾引季心妍的话,除了能报复她,给风鸣少爷报仇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好处。” “天大的好处我也不会答应!”顾川华一个冷眼横过去,“亚奈,你再唧唧歪歪个没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让他牺牲色相勾引季心妍?想都不要想! 复仇的方式多种多样,他顾川华还没掉份到这个地步! 亚奈毫不在意顾川华的威胁,在他把手里的文件砸过来之前,飞快的道:“我听说您最近和季轻轻吵架了,不敢见她,别忘了她是季心妍的妹妹,您接近季心妍,就能顺理成章的接近季轻轻了!” 顾川华高举着文件的手,一下子定在了半空中。 接近季轻轻么…… 顾川华墨眸低垂,明知道这是个馊主意,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开始认真思索着这个主意的可行性。 毕竟,季轻轻如今对他避之不及,一再表示希望永远不要再看到他。 他怕把她越推越远,不敢硬来,只能按捺着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强迫自己不去见她。 他实在,太需要一个可以合理接近她的理由了。 亚奈见状,趁热打铁的进谗言:“顾总,只要您以未来姐夫的名义靠近季轻轻,对她关怀备至,上下其手……啊呸,是嘘寒问暖,送礼送爱心,每天小亲亲,季轻轻就是想拒绝也不行。烈女怕缠郞,一来二去,她不就对您死心塌地了么?” 580不能见光的爱意 顾川华逐渐回过神,眯眼盯着给他献计的亚奈,神色阴沉:“你怎么知道,我想见季轻轻?” “这……”亚奈心中一咯噔,随即泰然自若的笑道,“自然是听江楷提到的,您知道,他那人,看起来挺闷骚,其实特别管不住嘴。” “是嘛?” 顾川华不置可否,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 亚奈笑得毫无心机:“当然了。要不然,我哪敢过问您的私事?” 顾川华和季轻轻二人之间的猫腻,虽然发生在那片与世隔绝的风礁岛,但只要用心去查,肯定能查出一二。 虽然亚奈不清楚这两人之间到底发展到哪一步来了,但顾川华对季轻轻有心,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 很明显,顾川华和季轻轻,一个想追,一个想逃。 所以,他才敢大胆的投其所好,临时想出了这个绝妙的理由,能有五成把握让顾川华心动,答应亲自接近季心妍,加剧顾氏和黑手党之间的矛盾。 亚奈眯着艳色无边的桃花眸,像一个诱人犯罪的巫师那样,又像一个谄媚误主的佞臣,谆谆善诱。 “顾总,您真的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吗?” “以姐夫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接近季轻轻,她既无法拒绝您的示好,也逃不开您的掌控。” “这样一来,既可以报复季心妍,又可以抱得美人归,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您何乐而不为呢?” …… 顾川华沉默着,听着亚奈用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游说个不停,薄唇微抿,半晌没说话。 亚奈不禁有些忐忑,面上的笑容也渐渐开始发僵。 该不会,他口干舌燥的说了这么半天,顾川华愣是一点不心动吧? 良久,就在亚奈脸上挂着的笑容快要崩裂时,顾川华一动不动的身姿,终于有了丝动静。 “顾总?”亚奈紧张的望着他,颈后泛出汗泽。 顾川华盯着他,面无表情的开口:“这个主意不错。但是,注意您的用词,我可不是什么见鬼的姐夫!” 亚奈一愣,随即嬉笑着道:“是是是,我说错了,您可是要成为季轻轻小姐丈夫的男人,才不是什么姐夫!” “少贫嘴!”顾川华瞪了他一眼,“限你一个星期之内,给我想出一个能够接近季心妍的法子,我要尽快有理由见到季轻轻!” “您放心,包在我身上。” 亚奈对顾川华眨了下眼,一撩亚麻色的微卷长发,走位风骚的扭了出去。 亚奈出去后,顾川华便一下子靠在高高的椅背上,苦笑着摇了摇头。 以前,他还未对季轻轻铸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之时,他极力回避着自己的感情,可又控制不住想靠近她的念头,为了靠近她,就为她和顾风鸣举行冥婚,自欺欺人的将她以弟妹的身份圈禁起来。 等到现在,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不再选择回避,可又已经对季轻轻伤害至深。她厌恶他,拒绝他,他怕吓走了她,便不敢再轻言表达心意。为了能靠近,又开始打着追求她姐姐的幌子。 一下子弟妹,一下子姐夫…… 靠近她的理由,总是这么迂回曲折,见不了光。 他何时,才能光明正大的将她拥入怀里,堂堂正正的诉说自己的心意? …… 全民黑季轻轻的网络暴力事件,虽然已经被顾川华命人压下去了大半,那些诸如“校花婊”、“援交”等恶性字眼,在大型门户网站上都已难觅踪迹,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但风波并未真正平息。 在季心妍的有意引导之下,她的粉丝在网络上四处为孽,撺掇吃瓜群众,披着各式各样的幌子,对季轻轻进行新的一轮隐秘攻击。 所以,顾川华未曾察觉到,在网络世界的边边角角,那些他看不到的阴暗地带,新的网络暴力正在逐渐酝酿,如病毒一般,一点点的向外扩散,甚至蔓延到了现实世界。 …… 这两天里,季轻轻为了扭转被沈望陷害的局面,想尽了一切能想的办法: 悬赏黑客,找同学精通计算机的朋友帮忙,咨询律师…… 然而人一旦倒起霉来,往往祸不单行,上帝不但关上了她的门,还封死了她的窗。 黑客就不说了,要么不靠谱,要么是骗子。 好不容易联系上几个认识计算机大牛的同学,结果人家朋友一听求助的人是她,立刻就没有了下文。 咨询律师,律师告诉她,除非她手上握有沈望诬陷她的切实证据,否则想控告他,那是相当有难度,甚至还会被他反咬一口,说她诬告。 总而言之,面对这种不利的局面,季轻轻是一筹莫展。 季连城因为身体原因,不怎么上网,也不怎么爱看电视,每天最多是捧着报纸看两眼。由于网络上的黑料被顾川华及时压了下来,还没登报,所以,季连城并不知道季轻轻被黑出新高度的事,只是觉得她这两天没去学校,有点奇怪。 对此,季轻轻的解释是,她这几天有点不舒服,向班导告了假。 季连城担心不已,让她赶紧去医院看看,不要耽误病情。 季轻轻心虚的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女生的小毛病,休息几天就好,说罢迅速逃回房间。 季轻轻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无声的叹气。 撒下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它。 如果这件事不早点解决,她就一直去不了学校,季连城早晚会看出端倪,生病这个借口,能拖延多久呢? 季轻轻望向桌上的电脑,深吸一口气,慢慢朝它走过去。 自出事后,这两天里她像鸵鸟一样缩在家里,闭门不出,掐断一切与外界沟通的渠道,除非是她主动找别人,否则任何人都联系不上她,满以为这样就能保护自己…… 可事实上呢,网络上的那些恶意,并不会因为她的不听不看而消失一星半点。 不能再回避了,是时候,该看看网上那些人把得她黑得怎么样了! 季轻轻鼓足勇气,端坐在电脑前,打开微博网页,搜索着与自己相关的新闻。 581真落幕?假落幕? 季轻轻屏着呼吸,敲击着键盘的指尖微微冒汗,在搜索框里输入自己的名字,点击回车。 小区里的网络线路有些老化,宽带速度比较慢,足足五秒后,网页才跳转。 季轻轻微微睁大眼睛,忐忑的望向屏幕—— 抱歉,未找到“季轻轻”相关结果。 “嗯,没有?” 季轻轻一愣,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再看,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想了想,又重新输入“轻轻”二字,点击搜索。 这回,倒是有了一大堆结果,最上面的一条内容是一句诗: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鼠标拉着网页往下滑,后面的微博依次是带有“轻轻”二字的风景、歌词等的内容,底下廖廖几条评论,都不怎么引人注目。 当前搜索结果页,评论点赞数最高的微博,是一条吐槽段子:比逼婚更可怕的,是秃顶,中年危机已经向集体90后袭来,以后再也没有资格自称“年纪轻轻”了!jpg[允悲] 季轻轻继续往后面翻了几页,发现都是些与她本人无关的内容,不由微微发愣。 难道,她想太多了,那件事,并没有在网上掀起什么波澜? 她这两天的惶惶不安,度日如年,都是她庸人自扰,杞人忧天吗? 季轻轻不敢大意,又登录上自己微博账号“一度轻风”,然后她赫然发现,原本只有几百个粉丝的她,短短两天时间里,粉丝人数暴涨至二十多万。 她过去发的那些微博,每一条都有成千上万的转载量,点赞量却少得可怜,与关注量和转载量不成正比。 季轻轻盯着这些莫名多出来的粉丝,眉头微蹙,这是怎么回事? 她出事后的第一时间,就把微博设置为不允许评论,所以,每一条微博底下都干净的很,无法从网友评论中看出什么猫腻。 季轻轻想了想,点击进后台消息箱里的转发提醒,惊讶发现,转载她微博的人除了普通网民,竟然还有许多知名的娱乐大v。 不过这些营销号的风评都不怎么好,大多以深扒名人八卦、明星丑闻为卖点,编写黑料娱乐大众。 季轻轻随意点进一条转发微博里,想看看对方是怎么评论她的,意外的是,该条微博已经删除。 她不死心,又接连点进好几条大v的转发微博里查看,但无一例外,都是一样的结果,她的原创微博还在,但别人转发她微博的内容已经删除了干净。 这种诡异的情况,令季轻轻一头雾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既然微博上看不出什么,那就去别的网站上看看。 季轻轻咬了咬唇,退出微博,在其他大型门户网站上搜索与自己名字相关的内容。 一搜之下,各种五花八门的内容都跳了出来,有新闻,有帖子,有视频,标题全都触目惊心,搜索结果倒是比微博诚实多了。 看到这些赤裸裸攻击自己的标题,季轻轻脸色顿时一白,感觉被当头打了一闷拳,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同时,惴惴不安的心脏却落到了实地。 果然,她就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被揭过…… 沈望那样煞费苦心的黑她,为了这一天,他谋划了近半年时间,怎么可能轻易让她逃过一劫呢? 季轻轻闭了闭眼,亲眼看到这些黑料也好,省得她心里总不踏实,一直乱猜个不停。 颤抖着手指,点开一个名为《川海大学校花惊现不雅视频,冰山女神跌落神坛》的新闻…… 网页跳转的一刹那,季轻轻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失真再过分的黑料,她都不怕,可网页上那个大大的“404”,还是让她愣在了电脑前。 新闻内容不见了? 就在季轻轻愣神的功夫,她面前的404网页已经倒计时完毕,自动跳转到了该新闻网站的首页。 季轻轻回过神,似是要验证什么,接连点开其他搜索结果……结果,要么提示找不到内容,要么直接跳转到其他网页。 她想看的那些内容,一个字也没有。 很显然,这些搜索结果,只是网站的缓存,它们曾经真的存在过,但如今已经被删除。 虽然并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回事,但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黑料,能够消失不见,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抹黑她的那些言论,真的彻底消失了吗? 季轻轻望着面前的网页,有点不确定。 对了,还有川海大学的论坛!那里是事件的发源地! 想到这里,季轻轻立即打开川海大学的论坛,只扫了一眼就发现,原先那篇常年飘在论坛首页最上面的黑贴,已经不见了。 “是沉下去了?还是删除了?” 季轻轻喃喃着问,又输入黑贴的标题搜索了一遍,结果显示:该贴已被发布者删除。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季轻轻心中激动难耐,双手捂在嘴上,几乎想要大叫。 可激动的同时,她又有点不可置信:沈望居然会自发删除了帖子?难道他良心发现了? 季轻轻想来想去,还是有点不放心。 一场可怕的网络暴力,就这样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悄然降临,又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悄然落下了帷幕。 自始至终,她并没有真正受到过什么伤害,最多是有点不爽,这点不爽还是被沈望给恶心的。 这两天,她躲在家里,好像做了一场虚幻的大梦,梦中她被人黑得体无完肤,可梦一醒,她的生活还照常进行,毫发无损。 事情的化解,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轻松了?她还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是她运气比较好,媒体对她的黑料不感兴趣,发现没意思后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还是传说中的网络暴力,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季轻轻愣愣的想着,又以自己的姓名为关键字,换了好几个搜索引擎全网搜了一遍,一搜之下,还真被她发现了几条漏网之鱼。 内容还是帖子里的那些黑料,没什么创新。 不过,这几个网站都非常小,并不出名,流量也不大,页面上都是些花花绿绿的牛皮癣广告。一般人点进来,肯定不会多看一眼就直接点叉,所以,这些黑料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由此,季轻轻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582代表月亮消灭你 关上网页,季轻轻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向后靠坐在椅背上,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濡湿了。 既然网上的黑贴事件闹得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恐怖,那她现在就不必藏着掖着了,可以去学校看一下了吧? 季轻轻盘算着,一边穿上外套,一边拿出两天没开机的手机查看。 刚一启动,信息提示音就一直响个不停,短信、来电提醒、电子邮件、各种社交软件的消息……狂轰滥炸,直接将手机系统给挤爆了,手机直接当机。 这破手机,还新买的呢…… 季轻轻拔弄了半天,手机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干脆把它丢到一边,拿了包就出门。 季连城见她在客厅玄关换鞋,不由问道:“轻轻,你要出门啊?” “嗯,我要去学校一趟。”季轻轻蹲在地上,边系鞋带边答。 季连城觉得疑惑:“之前不是说身体不舒服,跟学校请了病假么,怎么又要去?” “呃,那个……”季轻轻这才想起自己撒的谎,支吾着道,“我也是突然收到的消息,班导说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我本人马上过去处理。” “什么事这么重要,要你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赶过去,我看……” 季连城正想说些什么,但季轻轻已经迅速换好鞋,提着包逃之夭夭了。 …… 进川海大学的校门之前,季轻轻本想在外面买个口罩戴在脸上,但随即一想,黑贴事件已经告一段落了,她再这么遮遮掩掩的,好像也没必要,于是就挺直脊背,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然而季轻轻很快就后悔了。 她刚走进学校没多久,立刻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她。 刚开始,这些人只是对她遥遥投去一瞥,站在旁边朝她指指点点,间或发出一两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季轻轻虽觉得有些被冒犯,但眼睛和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不好说什么,便抿着唇,加快了脚步往前走,想早点离开校门口这个是非之地。 但有人却不想让她轻易脱身。 一个高壮的身影突然拦到季轻轻面前,牢牢堵住了她的去路:“季轻轻,我可算是等到你了!你这不要脸的东西,终于不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了?” 季轻轻一抬头,只见挡在她面前的壮汉……哦不,女生,身高一米八,体重目测跟身高成正比,虎背熊腰,一身的腱子肉比一般男生还雄壮一些。 此刻,这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女生,正凶神恶煞的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瞪视着她。 季轻轻立刻就猜出来者的身份了。 这副足以让大多数男生都迎风流泪的强悍身板,除了体育系的那个扛把子大姐大朱圆圆,还能有谁? 虽然对方一看就是来找事的,但禀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季轻轻还是友好的对她绽出了一个微笑:“朱圆圆同学,请问你拦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见季轻轻这么彬彬有礼,泰然自若的样子,朱圆圆倒是一愣。 她在川海大学的风评并不好,就算她经常为那些被欺负的女生和弱者出头,那些人也并不感激她,私下里还叫她女版泰森。普通女生一见到她,就立即满脸苍白摇摇欲坠几欲晕倒,见到她还能笑出来的,季轻轻是第一个。 朱圆圆压下心里的那丝怪异情绪,冲季轻轻挥了挥碗口大的拳头,冷声道:“你说呢?” 这个季轻轻,还优等生呢,瞧她干的那些龌龊事,把川海大学搅得乌烟瘴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整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川海有这么一号拜金无耻的校花,川海百年名声,都砸在她手里了。 现在川海的女生一出去,人家都拿有色眼镜看她们,还问她们是不是学鸡,多少钱一晚…… 想到这里,朱圆圆越加暴怒:“季轻轻,川海女生的名声,都被你这颗臭老鼠屎给搅坏了!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一顿不可!” 季轻轻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朱圆圆是误信了黑贴里的那些谣言,看不过眼,代表月亮来消灭她了。 唔,怎么说呢,有正义感是好事,但听风就是雨,没搞清楚事实真相就跑过来伸张正义,似乎略有点脑残…… 季轻轻望着朱圆圆挥舞的拳头,面上不动如山,相当冷静的问:“所以,朱同学打算怎么教训我呢?” 朱圆圆脖子一昂:“很简单,你给我跪在校门口,老老实实的向被你连累的全校师生道歉,我会在旁边监督着你,并把你的道歉视频放到网上,以洗清外界对川海大学的非议。” 说着,她竟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忏悔书,一本正经的塞到季轻轻手里,“道歉辞我都替你写好了,你照着这个念就是!” 季轻轻望着怀里大几页的道歉书,有点哭笑不得:“如果我不答应呢?” 朱圆圆眼睛一瞪:“那就别怪我的拳头不长眼!虽然我不打女生,但我不介意为了你破一回例。” 望着故意把拳头捏得咔咔响的朱圆圆,季轻轻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笑。 在风礁岛的那半年里,比眼前这情况危急一百倍的事,她都遇到过了,相比那些无耻的男人,凶恶的猛兽来说,面前这个自诩正义,头脑有些简单的大个子女生,实在算不上什么可怕。 不但不可怕,甚至,那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样子,还莫名的有丝反差萌。 这样想着,季轻轻竟然情不自禁的笑出来了。 朱圆圆纳闷的道:“喂,你笑个什么劲?” 这女人一见她就笑,难道她在学校里的威严已经凋零至此,居然连个弱鸡都制不住了么? 朱圆圆绷紧脸,努力端出校园大姐大的威严。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可爱……” 季轻轻敛起面上的笑容,也学着朱圆圆那严肃的样子,一本正经的道。 “你,你这家伙……胡说些什么!” 朱圆圆从小到大从来没被人夸奖过可爱,顿时受到了惊吓,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赧红。 583校门口的围追堵截(上) 季轻轻望着朱圆圆那慌乱的样子,不由心中暗笑。 她原以为这个大姐大只是个自以为是、恃强凌弱的校园凌霸者,现在看来,倒也不完全是这样嘛。 季轻轻好整以暇的望着满脸不自在的朱圆圆,脸上的笑意不由更大了。 朱圆圆被季轻轻笑得越发尴尬,脸一虎,故作凶恶的道:“季轻轻,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拍马屁我就可以放过你了!赶紧的,照着忏悔书念,不然我要你好看!” 顿了顿,又眼神乱飞的咕哝了一句,“当然,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你要是觉得跪在校门口太丢脸,实在不想跪着念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今天一定要向大家道歉,这是跑不掉的!” 季轻轻望着对方一脸替天行道的正义神情,不由有些头痛。 这个朱圆圆,人虽不算顶坏,但性格十足的鲁莽又固执,这样的人,往往很难缠,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啧,真是不怕女汉子有中二病,就怕女汉子中二还富有正义感啊! 季轻轻不禁开始后悔进门的时候没买个口罩了,否则现在也不会遇到这种麻烦事,该想个什么招脱身呢? 她可不打算跪在校门口负荆请罪,或是念那见鬼的忏悔书! 倒不是自尊心作祟,而是原则的问题。她一旦真的承认自己错了,那沈望帖子里的黑料可就坐实了,她以后再也洗不清了。 不是她的锅,她绝对不背! 季轻轻捏着朱圆圆强塞到她手里的忏悔书,心中不住思索着打发掉这个正义之士的主意,皱着眉没吭声。 朱圆圆人高马大的堵着她的去路,神情凶狠,拳头紧握,一脸要打人的样子。 两人对峙的情形,怎么看都像是校园大姐大在凌虐小透明。 不过,在周围人看来,季轻轻可不是什么小透明,是朵黑了心的白莲花,莲花婊嘛,谁都想手撕。 早在朱圆圆拦住季轻轻的时候,校门口附近的人就纷纷围拢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对着中心的季轻轻指点议论,各个都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不少人还掏出手机,就等着看霸道大姐大手撕黑莲花的精彩戏码。 只是这大姐大迟迟不动手,不由让围观群众急红了眼,恨不得以身代劳。 “朱圆圆愣着做什么啊?快打死那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不要跟她客气!” “自己做的丑事要学校给她埋单,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种女的就是祸害,把我们女生的脸都丢光了!” “使劲上!撕烂那个小碧池的脸,让她再也祸害不了咱们学校!” “最好扒光她的衣服,脸都不要了,还穿衣服做什么?” …… 女生们群情激愤,你一言我一语的煽风点火,为朱圆圆如何收拾季轻轻出谋划策,言语中恨不得把季轻轻千刀万剐,才能一解她们的心头之恨。 她们为朱圆圆呐喊加油,毫不压低自己的音量,浑然没将在场的季轻轻放在眼里。 大概在她们看来,有朱圆圆这个全校闻名的女恶棍出马,季轻轻今天铁定凶多吉少,待会儿一定会被揍得屁滚尿流。 有几个围观的男生看不过眼,想挺身英雄救美,但一见朱圆圆那强悍的身板,跨出去的脚步顿时又收了回来,只敢站得远远的,在朱圆圆听不到的地方逞逞嘴上英雄:“母老虎!女版泰森!仗着块头大欺负人,要不是女人之间的事咱们男的不方便插手,早把你收拾了,哼。” 旁边有女生听到他们的咕哝,顿时眉一竖,高声嚷嚷道:“瞧把你们能耐的,有本事冲到朱圆圆面前说这话啊,你敢吗?只会看脸的怂货!活该被季轻轻这种贱女人耍得团团转,一辈子都是当备胎的命!” 女生们顿时大笑起来,奚落着这几个男生。 “哈哈,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季轻轻这种货色他们都能当女神捧着,真是替他们感到悲哀……” “不用替他们悲哀,这种年纪轻轻眼就瞎了的蠢货不值得同情,也完全没有拯救的必要,就让他们继续脑残下去吧!” “喂,你们别太过分……” 一个男生恼羞成怒,大为光火,捋起袖子就想跟这些女生对骂,却被同伴一把拉住,凑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就见这个男生脸上的愤怒神色慢慢消褪了下去,目光露骨的在季轻轻身上转了一圈,然后便站在人群里不动了。 刚才,那同伴在他耳边说的是:“别跟那帮尖酸刻薄的丑逼计较,咱们站着看戏就行,你难道不想看看咱们学校的冰山女神被撕光衣服后的样子吗?” 对啊,哪个男生不意淫校花? 他们也很想看看季轻轻被朱圆圆那母老虎撕光衣服的艳景,好一饱眼福。 毕竟,那可是校花级别的女神啊,往日里高高在上,他们连边都摸不到,现在有机会能看到女神衣服包裹下的美景,想想都激动不已。 女生们见这几个意图给季轻轻“撑腰”的男生老实了下去,以为他们是被她们撕得不敢冒头,立刻趾高气昂,变本加厉的嚷嚷起来。 “瞧这几个怂蛋,被撕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这点能耐还敢逞英雄?呸!” “你们家女神有你们这种没用的狗,也是挺心累的吧?估计比我们更想一棒子打死你们,哈哈!” “大家别这么欺负老实人啊!讲真,说不定他们那个被有钱人玩烂了的女神,今天之后,就捡他们其中一个老实人嫁了呢?” …… 几个男生敢怒不敢言,却又舍不得错过待会儿的撕衣好戏,悻悻的站在原地任她们辱骂。 季轻轻不是聋子,周围的喧闹自然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她耳朵里。 她不由嘲弄的勾起唇角,眼底暗含讥谑。 瞧瞧,她这个被声讨的当事人都还没动静呢,这帮看好戏的倒是先撕起来了,一个个借着伸张正义的幌子发泄私货,真是有意思。 刚送走了网络暴力,又迎来了校园霸凌。人性中最丑恶阴暗的部分,被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看客演绎得彻底。 她原以为黑贴事件已经告一段落,现在看来,它仅仅只是在网络上落了幕,而现实里的狂欢,才刚刚拉开序幕。 584校门口的围追堵截(中) 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季轻轻没说什么,倒是朱圆圆先听不下去了。 她猛的回头,朝叫嚣得最欢的那几个女生瞪了过去:“统统给老子闭嘴!有你们说话的份吗?再嚷嚷老子撕了你们!” 朱圆圆在川海大学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她大一时期参加军训,在操场上把一百五十多公斤的教官一个过肩摔,直接撂下了,这是几个班都有目共睹的事,从此她名扬校园,横行无阻。 朱圆圆这么一嗓子吼下来,那些蹦哒的女生,顿时不敢再开口了,却仍眼含不忿的看向季轻轻,将被朱圆圆吼骂的事都算到了她头上。 季轻轻没想到朱圆圆会为她喝止周围那些骂得难听的女生,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前一刻还要代表月亮消灭她,现在,却又替她撑腰。 季轻轻低声道:“没想到你会为我说话,多谢了。” 朱圆圆使劲绷着脸,努力维持自己大姐大的凶恶与尊严,硬梆梆的道:“我才没有为你说话,少自作多情。” 眼神却有点发虚。 讲道理,她只是气不过季轻轻给川海大学抹黑,连累川海的女生被人非议,想逼她给大家一个说法而已,但并没有打算真的拿她怎么样,至于嘴上说的打一顿,也只是想威胁她就范罢了。 可朱圆圆没想到的是,她原本的一番锄恶卫道之心,居然成了周围女生手中的盾牌和武器,仗着她在这里,一个劲儿的攻击季轻轻,那嘴巴真是比砒霜还毒,比下水道还臭,她一个女的都听不下去了。 季轻轻笑了笑,看穿了朱圆圆心中的别扭:“好吧,那就算我自作多情了。不过……” 她扬了扬手里的忏悔书,坚决认真的道,“你要我站在这里向全校师生道歉,这件事,恕我做不到。” “你……”朱圆圆眉头拧起,恼火的道,“季轻轻,我说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我都给你台阶下了,不逼你跪了,只要你站在这里把忏悔书面向全校念一遍,这事就算揭过了!你还不接受,难道真要我在这里揍趴你不成?” 说着,朝季轻轻姣美的脸蛋晃了晃拳头,但拳风只是轻轻带过,并没有真的扫到她脸上去。 季轻轻再度确定,这个朱圆圆面硬心软,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这样的人,简单固执,却也很好对付。 至少,比周围这些看起来娇柔无害,但一个劲儿煽动着朱圆圆扒光她衣服的女生来说,要表里如一多了。 季轻轻想了想,决定采取怀柔政策,对朱圆圆晓之以理。 “朱同学,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你一心匡扶你认为的道德正义,在当今这种浮躁的年代,有你这种思想觉悟的人不多了,这一点我很佩服。” 先拍个小马屁,顺毛捋,接下来的话才好铺垫。 果然,朱圆圆脸色缓和了不少,轻哼一声,示意季轻轻继续说下去。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诩的正义,可能只是人云亦云的假象。而真正连累川海大学被外界非议的罪人,此刻却以受害者的身份,躲在人群背后,嘲笑你我这群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傻瓜呢?” 朱圆圆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什么个意思?说人话。” 季轻轻干脆直说:“我的意思就是说,你找错人了,你要算账,应该去找明华大学的沈望,就是我传闻里的那个前男友,网上的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你说这一切都是你前男友搞的鬼?怎么可能?” 朱圆圆摇头表示不信,“帖子里的视频和照片我都看过了,就是你伏在一个成年男人的背上,打情骂俏钻进车子里,他还在你屁股上扇了一巴掌,这还能有假?你可别说你那脸是p上去的!” 打情骂俏…… 季轻轻嘴角抽了抽。 那视频里的内容分明就是绑架,能被一波人看成打情骂俏,她也是服气。 不知是该怪看客们眼神不好,还是该怪沈望那渣男的视频剪辑技术太好,硬生生将犯罪歪曲成了暧昧。 季轻轻抿了抿唇:“视频的事另有隐情,但我可以负责任的说,绝对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样子。总之,在这件事里,我并没有过错,所以,我无须向任何人道歉。” “你说你没有过错,谁能证明?” “时间能证明。” 季轻轻目光清朗,不闪不避的迎上朱圆圆狐疑的视线,“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时间能洗刷我今天的冤屈,让该沉底的沉底,该浮出水面的浮出水面。” 朱圆圆对上季轻轻那清亮的双眸,不知为何,竟微微生出些羞惭的感觉,有点不能直视她眼中的光芒。 难道,真的是所有人都误会季轻轻了吗? 朱圆圆一时有些迷茫,嘴里没有再喊打喊杀的威胁,但也没有让开身子的意思,仍一动不动的挡在路中间,堵着季轻轻的去路。 季轻轻一直在观察朱圆圆脸上的神情,发觉她有所动摇后,立即往前跨出一步,冷声道:“朱同学,我很佩服你捍卫正义的勇气,但这绝不是你能强摁着我的头,逼我向众人道歉的理由。” 在季轻轻的逼视下,朱圆圆竟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季轻轻不到一米七,身材更是纤瘦,但在一米八,体重是她两倍有余的朱圆圆面前,气场却一点也没有被比下去,甚至还反压了她一头。 应该说,从被朱圆圆拦截下来,被众人围观开始,季轻轻就一直表现得相当冷静自若,眼中别说是流露出害怕的神色了,就连忌惮和躲闪都没有过。 只有心中坚定坦荡之人,才会有这样从容淡定的表现。 良久,朱圆圆终于松了口:“季轻轻,我不知道你刚才为自己叫屈的话是真是假,但我从小听说过一句话,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你刚才的眼神很磊落,不招人讨厌,所以,我今天就暂且相信你的话,放过你一回。” 季轻轻张了张唇,刚想说些什么,就听朱圆圆话锋一转,不客气的继续道,“不过,你别以为这事就能这么算了!” 585校门口的围追堵截(下) “哈?” 季轻轻略惊讶的望着朱圆圆,不是说要放过她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不算了? 所以,这到底是放过还是不放过? 季轻轻被朱圆圆前后相左的话语弄的有点晕。 “季轻轻!”正愣神间,朱圆圆突然猛的伸手揪住了她的胳膊,盯着她的双眼沉声道,“记着你刚才的话,你要是想不出办法证明你的清白,那就更别指望时间能帮你证明了。 还有,你最好期待这个风波能平息下去,不要再生什么波澜,否则,我还会来找你的!忏悔书我暂时替你收着,但愿你没有再用到它的那一天!” 朱圆圆说完,就一把夺过季轻轻手里的忏悔书,掉头就走,速度如来时一样迅猛,眨眼就从林荫道上消失了。 季轻轻望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背影,眨了眨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样……就结束啦? 这个朱圆圆,外表看着挺能唬人的,却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对付多了。 她还以为,至少要费好一番口舌,才能搞定这个自诩正义之士的中二病女同学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她给劝走了。 要是全世界的冲突都能像她们这样,三言两语就化解,估计和平之旗已经遍插世界各地了。 季轻轻失笑着摇了摇头,理了理被朱圆圆抓皱的袖子,脚步一抬,准备继续往前走。 然而,面前又不长眼的横出了一只手:“季轻轻,你好口才啊,朱圆圆都能被你忽悠走!” 季轻轻原以为,搞定了为首的朱圆圆,就能搞定周围这群狐假虎威的女生。 现在看来,貌似,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 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刚才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要朱圆圆教训她,可见对她的恶意有多么的深,又哪会这么轻易的放她离开? 季轻轻抬眸,看向面前的拦路虎,是个尖嘴猴腮一脸刻薄相的女生。 此刻,对方正满脸阴毒的望着她,那眼神,活像是要把她扒皮拆骨一样,不知道的还以她们之间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呢。 季轻轻眸光幽沉,静静的道:“这位同学,我不认识你,劳请你不要挡着我的道。” 对方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一脸倨傲的道:“我偏要挡你的道呢?” “哦,什么时候螃蟹也敢来校园横行了?” 季轻轻似笑非笑,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那女生粗短的四肢,再配上那直筒状的腰身,一脸狞恶的表情,可不就像一只横上天的螃蟹吗? “你……”对方登时被气得面红耳赤。 季轻轻懒得理她,拔开她的胳膊,就要绕开她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 那女生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双臂一张,又把季轻轻拦住。 季轻轻沉下脸,终于失去了耐心,冷冷的道:“怎么,你也想学那位朱同学,逼我向全校师生道歉?” “难道不应该么?”那女生一昂下巴,理所当然的道,“季轻轻,你做下如此不要脸之事,祸害了整个川海,不自动退学就算了,还敢来学校招摇,现在又拒不认错,摆明了是不把我们川海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她一扭头,朝周围的学生大声发问,“大家说说看,这女人欠我们一句道歉,却完全没有认错的态度,难道我们应该就这么算了吗?” 因为黑贴的事,现在川海学生对季轻轻的印象大都很差,她以前在学校积攒的那些路人缘,在黑她的那些猛料“实锤”面前,完全败下阵来。 于是,这女生振臂一呼,立即有不少人响应了她的话,群情激昂,同仇敌忾的叫骂着季轻轻。 “凭什么跟她算了?这是她欠我们的!” “道歉!必须道歉!” “不道歉不准走!” …… 那女生见周围人都支持她,立即得意的望向季轻轻:“你看到了吧,民意如此,大家都想要你道歉,你不道歉,就是跟整个川海作对! 现在,你要么跪在这里,向川海全体师生道歉。要么,就不配再当川海的学生,乖乖的从大门口滚出去!二选一,你自个掂量吧!” 像是回应这女生的话一般,她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就立即大喊着口号附和: “不道歉,就滚出去!” “不道歉,就滚出去!” …… 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如汹涌的潮水,快要淹没被孤立在人群中心的季轻轻。 季轻轻冷眼望着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如铁桶一样的包围圈,冰冷的视线从这些叫嚣的脸上逐一扫过,然后,嘲讽的笑开了。 一帮自以为是的戏精,自嗨个没完了是吧? 他们当自己是什么,正义的化身?道德的使者? 走了一个好打发的朱圆圆,又来一堆难缠的小怪! 她不过是想去校董会问问情况而已,怎么还得像取西经似的,得趟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过关?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朝着这些人冷声道:“诸位,你们要站在道德高地上声讨别人,我不反对,但麻烦你们在声讨之前,先把眼睛擦亮,把炮火对准了再说。” “我们眼睛亮着呢,声讨的就是你!”挑事的女生冷笑道,“既然你这么半天都做不出选择,那我就本着校友同窗的情谊,帮你一把吧!” 估计是仗着人多势众,她渐渐不再满足于动嘴,居然开始试图向季轻轻动手,扯着她的胳膊,想把她往校门那里拖。 “干什么你?” 季轻轻自然不会傻站着任由她拖拽,猛的一个使力,将自己的胳膊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令她瞪大了眼睛。 只见,这女生像是被她抽胳膊的动作甩飞出去似的,狠狠摔在了地上,满脸痛苦的冲周围人哭诉:“你们快看啊,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只是拉了她一下,她居然这么用力的推我,呜呜,我的手好疼啊!” 说着,将擦破皮的手心展示给这些人看。 顿时,引得群情一阵激愤,纷纷朝季轻轻怒目以对。 围着她的包围圈又缩小了不少,近到仿佛只要这些人一抬手,就可以挥到她的身上。 586给我道歉! 触上那女生眼底阴冷的笑意,季轻轻心里一阵阵发冷。 她发誓,她刚才只是抽出自己的胳膊而已,何时做过推她的动作? 这女人,根本就是自己故意跌倒的,却要栽赃到她头上!真是其心可诛! 季轻轻气得咬牙,没想到人心的恶意竟能歹毒至此,她明明跟这帮人,跟这个女生无冤无仇,她们却要一再的逼迫她,陷害她…… 凭什么?就凭那个似是而非的黑贴,凭她季轻轻已经声名狼籍,所以人人都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跑过来踩她一脚?! 季轻轻明知道越是这种时刻,她越应该冷静下来,可她肺腑中仿佛烧着一团毒火,烧得她双眼猩红,理智全无。 为什么要忍?为什么要容忍这群乌合之众的无理取闹? 她从来笑脸面对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何时对她温柔以待过? “啪!” 当季轻轻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站在那自导自演的女生面前了,而对方脸上,多了一道红红的巴掌印。 周围的人惊骇的看着季轻轻,喧闹的声音有几秒钟的沉寂。 他们难以置信,处于绝对下风的季轻轻,居然还敢当着大众的面,动手打人。 都被逼到这种份上来了,她识相的话,就应该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忏悔才是啊! 这一巴掌,不但打懵了那个戏精女,打哑了周围叫嚣的人群,也让季轻轻回过了神。 打都打了,还能怎么样? 季轻轻甩了甩微红的手,朝戏精女冷冷一笑:“刚才我没有推你,是你自己跌倒的。不过看在你到处嚷嚷个没完,诬赖我推你的份上,我不把这份伤害罪名给坐实了,岂不是对不起你的唾沫四溅?” 戏精女瘦削的脸红肿了起来,倒是有了几分肉感,看着不再那么刻薄苦相了,只是两边脸不对称,又多了一丝滑稽。 “你,你……” 戏精女气得颤抖,一手捂脸,一手怒指着季轻轻,“网上真是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个下三滥的女人!校花婊!不要脸!不但生性淫贱,还蛇蝎心肠!” 说着,又将手一放,扬着被打肿的脸朝围观群众可怜兮兮的哭诉。 “她当着大家的面,还敢把我打成这样,可见私底下的为人该有多么的恶毒猖狂。这种女人,凭什么配当咱们百年川海的学子?跟这种人当校友,走出去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戏精女的话字字诛心,立即让本就愤怒的人群更加义愤填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咒骂着季轻轻。 “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上大学。百年川海,怎么就放这种玩意进来了?有她在这里,我都不想再上学了!” “呵,还能怎么进来的,当然是走后门塞关系进来的呗!” “啊?这女人不是学霸吗?” “拉倒吧,哪个学霸不搞学业搞援交的?这种女人怎么可能靠真才实学考进川海,那都是金主的功劳!” “听说啊,她高中就是出了名的小太妹,不学无术,唯一的本事就是泡男人。” “那她以前怎么连年拿奖学金的?” “谁知道呢,也许是睡校领导睡来的。” “不止如此,我还听说啊,川海一半以上的男教授都跟她睡过了,还有目击者看到她跟x系教授在办公室偷情呢!” …… 这些嘈杂的声音中,骂得最不堪入耳的就是那些女生,从季轻轻的学业到履历,将她贬得一文不值。 一个个跟职业打假人一样,揭发着季轻轻的“造假”学霸人设,描绘得身临其境,好像亲眼见过她睡校领导似的。 殊不知,她们这番不负责任的言论,肆意造谣学生跟教授有染的行径,跟外界抹黑川海大学的那些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更丑恶。 “反正啊,这女人是出了名的公交车,这秘密全校皆知,只有每年大一那帮新生把她当女神,真傻!” “说到女神,我倒是想起来了,她以前好像拍了支化妆品平面广告,在全嘉尔市的地铁公交站投放过,叫……叫什么珠漾女神来着是吧,那个牌子后来好像因为丑闻倒闭了。” “噗,珠漾女神?我看是猪样女神才对吧,猪一样的女神!” “能为那种黑心企业拍广告的,都是一丘之貉,那个企业倒闭了倒是大快人心,怎么这个贱人还没被天收呢?” “谁说没有被天收?她不是半年没来上学嘛,你们知道她干嘛去了?” “网上不是说了嘛,她跟金主鬼混去了呗!” “屁!我听到个小道消息,说是她这半年里,其实是被男人囚禁了!就是你们想的那种囚禁!” “哇,真的假的?” 女生们都掩着嘴,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对了对了,还有那个什么校花名头,压根儿就是她自吹自擂的,川海根本没人承认,我念了三年大学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称号呢,真是脸大如盆。” “脸大算什么?她脸皮更厚啊!听网上爆料说,她妈是小三,她是私生女,这不要脸的属性,估计就是遗传自她妈的吧?” ……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季轻轻眸光一寒,死死盯着那个开口编排她母亲的女生。 季轻轻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热爱暴力的人,先前打了那个戏精女一耳光,也只是见不得她那副矫揉造作的虚伪嘴脸,气急攻心之下的举动。 等她回过神,就重新按捺下了心中的怒气,不让自己跟这帮乌合之众置气,打算等她们叽歪完了,自觉无趣的散去之后,就离开这里。 所以,刚才不论这些嘴碎的女生怎么辱骂她,季轻轻都没有真的放在心上,静静的听着她们骂,权当她们是一群打了鸡血的疯狗。狺狺狂吠的疯狗,有什么好计较的? 可把事情扯到她已逝的母亲身上,这就过分了!无疑触及了她的底线。 “刚才的话,你胆敢再说一遍!” 季轻轻满脸寒霜的朝那个出言辱骂她母亲的矮个女生走过去,目光森冷如刃,身上的寒气,逼得那女生节节败退,脸上闪过慌乱之色。 随即,矮个女生脖子一梗,色厉内荏的道:“我骂的就是你妈!怎么,有脸当人小三,还怕被人骂吗?” 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耳光脆响。 季轻轻猛的扇在那女生脸上,力道之大将她扇在地上。 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直接骑到了对方身上,揪着她的头发逼她抬起头来,冷声命令道:“给我道歉!” 587想打架吗?奉陪到底! 事态转变得太突然。 矮个女生在被季轻轻骑到身上时,还一脸的惊恐茫然。 直到季轻轻抓着她头发的手再度用力,头皮一阵吃痛,她才回过神,狼狈的望着压在她身上的季轻轻:“季轻轻,你,你疯了吗?快放开我!” 说完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想推开季轻轻。 “啪!” 又是一巴掌扇在她另一边脸上,打了个左右对称。 “给我道歉!” 季轻轻冷着脸,牢牢压在矮个女生身上,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一手挥着巴掌。 “你们不是很喜欢逼人道歉吗?现在,我让你尝尝一样的滋味。立刻为你刚才污辱我妈的话,给我道歉!否则,我今天绝不放过你!” “放开我!放开我!” 矮个女生尖叫起来,被季轻轻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打得疼极了,奈何被她死死压在地上,躲也躲不开。 “给我道歉!” 季轻轻不理会她的挣扎,又是一巴掌挥下来。 冰冷的语气,冷冽的眼神,毫不客气的力道。 正如矮个女生刚才的逻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有胆当着她的面辱骂她的母亲,那就要做好被她打的准备!不服憋着! 望着身下披头散发,抱头躲闪的女生,对方此刻脸上全是狼狈害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还有刚才的嚣张狂妄? 见状,季轻轻不由讥嘲的撇嘴一笑,心里升腾起一股报复的畅快。 瞧,人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前一刻她还是被攻击的弱势方,如今反过来了,她成了强势的攻击者。而逆转这局面的关键,不过是她不想再忍气吞声了而已。 大概是季轻轻现在的神情实在太过不好惹,周围的人被她突如其来的暴力吓傻了,一时竟都愣怔在原地,不敢出手拉开她,眼睁睁望着那个嘴贱的矮个女生被她骑在身上连续掌掴逼问。 “道不道歉?” “说!” 在又被扇了几巴掌之后,矮个女生终于挨不住了,头一扭,朝呆滞的人群尖叫哭嚷起来:“你们还在看什么?快拉开她!拉开这个疯女人啊!” 周围的人群顿时醒过神,七手八脚的涌上前,要将季轻轻拉开。 “还敢打人?反了她!” “给她点厉害瞧瞧!大家一起上!” 这些女生仗着人多势众,一窝蜂的压到季轻轻身边,借着扯架的幌子,明为拉开她,实则暗地里下黑手,撕扯着季轻轻的头发,抓挠着她的皮肤,狠狠掐她,甚至还在她背上踢了几脚。 但季轻轻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一般,不管周围人如何打骂她,就是不起来,死死的压在矮个女生身上,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化一下,固执的命令:“给我道歉!” 撞上季轻轻眼里的执拗与冷冽,矮个女生眼神一缩,感觉被打肿的脸更加疼了。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过来,如果她今天不道歉的话,季轻轻绝不会与她善罢干休。 这个疯女人,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一改刚才的软弱可欺,变得这么凶狠可怕! “为你刚才的话道歉!” 季轻轻再度喝道,冷冷的瞪着被她压得不能动弹的矮个女生。 虽然她的手被后面的人拉住,不能再教训对方,但她拼着一口气,硬是跟千斤顶一样牢牢压在对方身上,任对方如何挣扎,周围人如何拉扯,都不动如山。 今天这女生要是不道歉,她就跟她耗这儿了! 终于,矮个女生顶不住了,有些崩溃的哭喊道:“我错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算我怕了你了,快放开我吧!” 闻言,季轻轻这才全身的力气一松,放开了对她的压制。 “以后记着,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不要随便嘴贱骂人。滚吧!” 矮个女生立即连滚带爬的站起来,飞速躲到人群后头,缩头缩脑的望着季轻轻,再也不敢靠近她半步。 她只是一时嘴快,见大伙都在骂季轻轻,也忍不住跟着骂了两句,哪知就被单独盯上了,甩也甩不开,简直可怕……她以后再也不敢招惹季轻轻了! “你说的对,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那你抹黑了川海大学的名声,连累了全体女生,是不是也要付出点代价呢?”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在季轻轻头顶响起。 季轻轻刚扭过头,一瓶冰镇过的矿泉水,就迎面哗啦浇在了她脸上。 刺骨的凉意兜头袭来,水滴沿着头发滴落到衣服上,顷刻打湿了全身,季轻轻没忍住,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哆嗦。 围着她的人群立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看她发抖的样子,像不像一条狗啊?” “什么狗,是落汤鸡才对!” “对啊,搞援交的,可不就是鸡吗?” “刚才不是还挺厉害的吗,现在怎么不继续横了?” 季轻轻没有理会周遭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有些狼狈的抹了一把脸,轻眨挂满水珠的眼睫,望向那个泼了她一脸冰水的女生。 原来是那个自导自演假摔戏码的戏精女。 此刻,戏精女正躲在两三个身材比较壮实的女生身后,手里拿着空了的矿泉水瓶,刻薄的脸上满是得意。 见季轻轻望过来,还挑衅的冲她摇了摇手里的空瓶,似乎在说:你已经激起了群愤,现在自身难保了,还能拿我怎么办? 季轻轻彻底冷下脸,抿着唇,握着拳头朝她走过去:“想打架吗?我奉陪到底!” “你……你想干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还想一再动手打人不成?” 瞥见季轻轻眼底的冷意,戏精女有些惊慌的后退了几步,然后扭头朝四周喊道,“大家快拦住她!不能再让她这么猖狂!” 说完,她率先发力,将手里的矿泉水空瓶朝季轻轻头上扔了过去。 季轻轻头一偏,躲开了凌空砸来的空瓶。 但这个瓶子犹如一记信号弹,瞬间引爆了这群人的恶意,令她们抛却了心里最后的一丝犹豫,满满的恶意不再压制,如脱笼的猛兽,朝着季轻轻凶猛扑去。 砸空的矿泉水瓶落地后,又一本书朝着季轻轻身上砸去。 接着,是笔记本,笔袋,水杯…… 不断有人拿手中的物品砸向季轻轻,甚至有人把手上提着的刚买的水果、零食等物,也一股脑儿的朝她猛掷了过去。 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尽管季轻轻已经尽量在躲避了,但奈何朝她砸东西的人实在是太多,四面八方都是挥动的手臂,密集的物品如冰雹般向她砸来。 她脸上、身上,各处都不能幸免。 偏偏周围的人群围得跟铁桶一样,一时间又难以拔开她们逃出去。 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季轻轻只得原地抱头蹲下,用相对坚强的脊背来抵御周围的伤害。 见季轻轻蹲在那里,只能被动挨打,却无法还手,那些砸东西的人顿时觉得她们赢了,不由爆发出哄笑。 “哈哈,瞧吧,她知道怕了!可惜已经晚了!” “继续砸!砸死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有人提议道:“不如扒了她的衣服,把她扔到校门外,让全世界都看看她的贱样,看她还敢不敢来学校!” 很快有人附和:“说的没错,这种不要脸的女人不配踏进川海!” 一众鼓动声中,只有一个微弱的质疑声:“扒衣服……这样不太好吧?万一她去告我们怎么办?” “有什么不好的!她援交女都当了,早不知在多少男人面前脱光过,现在还在我们面前装圣洁不可侵犯,呸!偏要撕了她的伪装!”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她不愿被扒?说不定在众人面前脱衣,正是这种女人最喜欢的调调!我们让她火一把,她应该感激我们!” “就是,一脱成名,我们这是替她加身价呢!以后再陪睡时,能卖个好价钱。” “告也不怕,法不责众,我就不信警察还敢把我们这么多人都抓起来!” “她敢告吗?这种丑事,她愿意宣扬得全天下皆知就去呗!看看到底谁更丢脸!” “你们来扒,我来拍视频,送她上头条!” …… 这些女生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要如何将季轻轻推入深渊。 一张张年轻明媚的脸上,却是与之相反的阴险恶毒,赤裸裸的恶意不加掩饰。 588颠倒黑白 季轻轻听着遍体生寒,意识到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得立即离开。 于是,她硬撑着被砸痛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想要推开这些疯狂的女人,离开这里。 但这些已经红了眼的人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一双双手拉扯、推搡着季轻轻,围成厚厚的人墙,不让她有一丝突围的机会,越围越拢,越逼越紧,直至将季轻轻逼得无路可走,无路可退,只能孤立无援的站在中间,被她们踢打咒骂。 “滚开!统统都给我滚!” 季轻轻当然不会软弱到坐以待毙,立即全力反抗。 有人打她一巴掌,她就回对方一拳头。 有人踩她一脚,她就一脚回过去。 有人扯她头发,她就反嘴一口咬在那人手背上。 …… 俗话说,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季轻轻在风礁岛上被顾川华奴役了半年多,每天累死累活的做苦工,别的没有,就是一身力气磨炼出了不少。 再加上她忍耐力超强,这群女生一个个身娇体弱,跑操场一圈都要喘大气,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是季轻轻的对手。 所以,短时间内,季轻轻以少敌多,虽然没占到什么便宜,但也没落下风。 可季轻轻的体力终是有限,再足的血量,没有加持的话,也捱不过一波又一波的小怪来刷。 很快,季轻轻就双拳难敌无数手,身上接连挨了好几下拳脚,还专往她脆弱的地方踢打。 又一巴掌袭来,季轻轻被打得头一偏,脸颊传来剧痛,有温热的流体顺着她弧度优美的脸颊流了下来。 原来,这一巴掌不只是打一下那么简单,对方暗怀鬼胎,在抽手时,故意弯曲五指,尖利的指甲在季轻轻脸上狠抓了一把。 顿时,她皎洁软嫩的粉颊上,留下五道可怖的血痕。 这摆明了是冲着毁她容的目的去的! 季轻轻眼神一冷,在人堆里准确锁定了那个扇她巴掌的人,是个豆眼厚唇,容貌丑陋的女生。 视线往下扫,对方的五指指尖,果然残留着几缕殷红血色。 呵,不仅人丑,心地也一样丑陋。 同为女性,不可能不知道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种恶毒的心思,季轻轻自认一辈子也修炼不出来。 季轻轻眯眼睨着那女生,缓缓勾唇,嘲讽而不屑的一笑,抬手抹去脸上的血痕,留下一团赤红的血晕,如涂抹了艳色的腮红,有种靡颓艳丽的美感。 衬着她脸上的冷厉神情,像盛开在彼间的死亡之花,触目惊心,却又美不胜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时之间,所有人如同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厮打,沉默而忌惮的望着脸上带血的季轻轻。 气氛仍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季轻轻冷冷扫视着面前这群人,她今天来学校,不过是想去校董会探探口风,结果却遇上了这一遭。 这些口口声声要讨伐她的人之中,有多少是出于嫉妒之心,浑水摸鱼落井下石的,唯有她们自己清楚。 如果今天来学校这一趟,注定要越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抵达终点,那么,她就迎难而上好了。 “你,出来!”季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迅速夺身到那个偷袭她的女生面前,一把将她从人群中揪了出来。 然后扯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折。 只听咔嚓一声,那女生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捧着被掰断的手腕,痛得在地上打滚。 季轻轻冷声道:“这是给你的惩罚。有空毁别人的容,不如想办法挣钱去整容,顺便把那颗毒得流脓的心也整整。” 这番变故令众人始料未及。 等她们反应过来后,又愤怒的朝季轻轻扑了过去,下手愈发阴狠,比容嬷嬷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轻轻,你这猖狂的东西,今天非得让你尝尝厉害不可!” “那就试试吧!” 季轻轻再次被疯狂的拳脚淹没,不甘示弱的反击了回去。 “扒光她!扒光她!” 混乱之中,有几双手开始扒她的衣服,季轻轻心中一凛,立即死死护住自己的衣服。 余光看到旁边有人拿出了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她,季轻轨倏地爆发出一股大力,猛然推开压在身上的这些人,冲过去一把夺下那女生手里的手机,砸在地上踩个粉碎。 “怎么回事?前面的学生,不要打架!” 不远处,脚步声伴随着粗噶的喝骂匆匆传来。 这里距离校门不远,喧闹持续了这么久,直到季轻轻被围殴,那些不称职的保安才姗姗赶到。 一众殴打季轻轻的女生见保安来了,脸上终于闪过几丝惊慌之色,但仍不甘心就此收回拳脚,在保安完全赶过来之前,抓紧时间朝季轻轻下手。 季轻轻也毫不客气的奋力回击。 “还打?给我停下!听到没有?” 赶过来的保安见这群学生这么不听话,见他们来了还不住手,不由气得跳脚。 有心想把她们拉开,但碍于打架的都是女生,入秋的天气,又都穿得比较单薄,撕扯间难免裸露出大片肌肤,登时有些不方便上前拉扯她们了,以免落人口舌。 只能在旁边干瞪眼的威胁:“统统给我住手!再不住手,全部记处分!” 听到要记处分,这些女生才不甘不愿的停了手,忿恨的望着季轻轻。 季轻轻此刻的状况很惨,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被抓花了,身上到处挂彩,但她们也没好到哪里去,有的还被季轻轻打掉了门牙,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比谁好过。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她们这么多人围殴季轻轻一个,应该是单方面的碾压才对,怎么就被季轻轻折腾成这样? 一女生捂着被季轻轻一拳打青的眼圈纳闷的想着,又连续瞪了季轻轻好几眼。 季轻轻撩了撩散乱的头发,舔去嘴角的血痕,眼神冷厉的望着她们,一身“不服再战,奉陪到底”的气势。 打架这种事,在孤儿院里的时候,她遇到的还少了吗? 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以一敌多,她从来就没怕过! 保安见这些不服管教的学生终于停了手,不由松了口气,脸一板,严肃质问:“谁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在校门口聚众打架,这像话吗,啊?一个个的还是女生呢,川海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一个女生不服气的嚷道:“丢川海脸的不是我们,是她!” 说着,一脸委屈的将刚才的事情,颠倒黑白,添油加醋的述说了一遍。 大意是季轻轻欺负同学在先,她们看不过,跑上去制止,结果季轻轻却动起手来,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的附和道: “就是!我们教训她,也只是气不过她在学校胡作非为而已!” “打架这事是她先挑起来的,我们只是正当防卫。不信,可以问大家啊!” “是!” “没错!” “就是这样!” …… 一众参与斗殴的女生纷纷开口附和,其他围观的人也出言作着伪证,歪曲事实真相。 季轻轻定定的望着保安,冷声道:“事情不是她们所说的那个样子,您可以调监控,一看便知真相如何!” “这……”保安有些为难。 调监控?那岂不是要惊动校领导?这怎么能行! 学生斗殴这种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就绝对不能让它继续扩大化,省得惊动校领导,扣他个失职之责。 人多力量大,在绝对的倾斜面前,事情的真相如何,似乎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保安打量了一圈季轻轻,见她虽然受了不少皮外伤,但还能站着,可见应该没什么大碍,便开口和稀泥道:“既然是同学之间的小矛盾,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好了,都散了吧,以后好好相处,别再惹事生非了啊!” 说完,就挥挥手转身离开,继续去看他播放到一半的小电影了。 保安走后,一众女生得意无比的看向季轻轻,冷嘲热讽。 “想让保安治我们?呵,简直是异想天开!死心吧季轻轻,你现在声名狼籍,恶名远播,没人会相信你,也没人会站在你那边。” “季轻轻,我真是佩服你的厚脸皮,都出了这种事,被人这么嫌弃了,居然还有脸面留在川海!我要是你,早一头撞死了,省得为祸人间!” “不如这样吧,咱们现在就集体向校董事会请愿,联名要求开除季轻轻的学籍!” “你们要开除她的学籍,知会过我吗?” 蓦地,一道低沉华丽,却裹挟着冰碴的声音,远远的从众人背后传来。 589是她庸人自扰了 季轻轻猛的回头,正好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如星,此时却满含冷怒的墨眸。 当然,他眼里的冰冷与怒火不是对着她的。 但这并不妨碍季轻轻脚下一软。 顾川华,他怎么过来了? 季轻轻刚才面对这些恶意满满的女生时,即使被她们围殴,她也一点没有怕过,可一见到顾川华,她的腿肚子就止不住的发抖,几乎想拔腿逃离。 这大概就是见到天敌的条件反射,就像老鼠见了猫,兔子见了狼一样,本能使然。 季轻轻也不想这么怂,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打颤的双腿啊。 顾川华朝她走来,近距离看到她满身的伤痕,脸上那显眼的血污,一张本就冷峻威严的脸,愈发的染上狂怒。 季轻轻见他靠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几分警惕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她现在的样子,落在顾川华眼里,就像一只惶惶不安的惊弓之鸟,狼狈又可怜,看得他心里愈加沉痛难受。 他只不过晚来了一步,她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惨样。 顾川华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来一点,季轻轻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女人,怎么老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只要片刻不盯着她,她就有本事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顾川华忍了又忍,终是按捺下了心底的翻腾的情绪,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忍着抚上季轻轻伤痕累累的小脸的冲动,淡声道:“别忘了,我是川海的校董。” 季轻轻恍然,旋即有些自嘲的点了点头。 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个男人,不但是一手遮天的商界巨贾,更是百年名校川海大学的名誉校董。 这里,他当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需要跟她解释。 她刚才,竟然还愚蠢的以为他是为了她而来的,现在看来,纯粹是她想多了。 她不过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大学生,有什么魅力能让看遍万艳的顾氏家主纠缠着她不放?是她庸人自扰了。 季轻轻垂下眸子,拉了拉自己被扯得歪七斜八的衣服,突然生出一股窘迫难堪。 此时此刻,顾川华衣冠齐楚,仪表非凡,而她却衣不蔽体,狼狈不堪…… 他一定在心里笑话她吧? 大费周章离开他,追寻所谓的自由,结果,却活得这么糟糕,像个笑话。 她也有尊严,不想被他轻视。 季轻轻压下心头的自怜自艾,还有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苦涩,低着头转身就走,努力把脊背挺得笔直,维持着自己那所剩无几的可怜自尊。 “站住。” 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冷淡,却不怒自威。 季轻轻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顾总……不,校董还有什么事吗?” 顾川华踱着步子,慢慢绕到她面前,高大昂藏的躯体堵住她的去路,将她娇小的身影整个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季轻轻忍着没有后退,心脏却越跳越快。 “你身上的伤,是她们打的?” 顾川华一边问,一边拿威严凌利的目光扫向周围的女生。 那些女生一接触到他的目光,立即从脚底冒出一股寒意,从头冻到了尾,被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个俊美如天神,却又冷厉如阎罗的男人是谁? 看他的打扮,像是社会成功人士,跑川海大学来做什么? 看样子,难道他想要多管闲事,为季轻轻出头? 一众女生面面相觑,有心想警告顾川华这个社会人士别多管她们大学的闲事,但不知为何,这个男人往面前一站,即使他什么话也不说,光是那一身骇人的气势,就足以压得她们抬不起头来,半个字都不敢吐露。 季轻轻舔了舔轻微裂开的唇角,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身上的伤不存在一样:“校董大人不是挂名的吗,怎么有兴趣过问这些闲事?” 顾川华淡声道:“在其位,谋其事。我虽然不拿工资,但只要挂着校董的头衔,学校里的事,我就有义务过问。” 他们对话的声音并不大,所以,周围的人没有听见他们具体的谈话内容,先入为主的猜测,季轻轻应该是在向这个男人告状。 立刻就有人按捺不住了,连讽带刺的道:“怎么,打不过我们,就找社会人士当帮手?季轻轻,你可真是让人看不起!” 季轻轻回头睨了那个女生一眼,轻飘飘的说了句:“他不是我的帮手。” 她撇清自己跟顾川华的关系,然后就捡起地上的背包,头也不回的打算离开。 顾川华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她不想管,更不想掺和进去,只想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早知道今天来学校这一趟会这么多灾多难,她就不出门了。 那女生见季轻轻转身就走,以为她怕了,傲慢而得意的道:“早点有这个滚蛋的觉悟该多好?还累得要我们出手教训你,白白脏了我们的手!” 顾川华墨眸一眯,正要开口,就见季轻轻倏地停下脚步,转头望向那个一脸刻薄的女生:“嫌手脏的话,剁掉不就好了吗?不剁的话,就是自打自脸哦!” “你……” 那女生没想到季轻轻都这么狼狈了,还这么牙尖嘴利,登时气得脸色一白。 季轻轻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打嘴炮,她可不畏惧任何人。这辈子,能在口才上碾压她的,她貌似还只遇到过顾川华一个。其他人,敢在她面前怼她,那是自取其辱。 跟顾川华擦肩而过的时候,却见他瞳孔猛然一缩,低吼:“小心!” “什么?” 季轻轻不明所以,突听耳后响起一阵风声,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眼前黑影一花,顾川华的长臂在她面前一晃,穿过她颈侧,牢牢抓住了什么。 顾川华眸光沉冷如冰,手里握着一只手机,正是刚才季轻轻转身之时,她背后那女生砸过来的。 如果不是他一直面对着季轻轻,及时发现了这只飞来的手机,堪堪将它抓住,恐怕此刻,季轻轻的后脑勺就要被砸中了。 590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季轻轻回过神,看到这一幕,不由也惊出一身冷汗。 顾川华握着手机的手,堪堪只擦着她的头皮,停驻在半空中,如果他出手再晚一秒钟,这个手机就要砸到她脑袋上来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机,但从五六米开外的距离砸过来,如果是用了力气的话,也足以将她脑袋开瓤了。 季轻轻眼神一冷,扭头望向那个偷袭她的女生:“是你?” 那女生刚才也是一时气急,想也不想就将手里的东西朝季轻轻扔了过去,却忘了,自己手里拿的是全金属外壳的手机,很有份量的,用力砸在人脑袋上,跟砸一块石头无异,不死也重伤。 这会儿她反应过来了,哪里敢承认,立即慌乱的摇头否认:“不是我!你别乱说!有谁看到是我扔的手机了吗?” “我看到了。” 顾川华冷冷道,盯着那女生的目光如刃。 咔嚓,握着手机的大掌狠狠一捏,金属壳的手机便被捏得变了形,成了一坨废铜烂铁,被无情的抛弃于他脚下。 这恐怖的力量…… 众人都惧怕的后退了一步,忌惮的望着顾川华。 女生望着地上的手机尸体,心痛不已,失控的喊了一声:“啊,我新买的手机!” 顾川华冷声道:“不长眼的东西,留着也没用!” 说着,他握着季轻轻的胳膊,不容反抗的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拉,“别傻愣着了,站到我身后,免得再被人偷袭了还傻傻的不知道!” 动作看似粗鲁,力道却出奇的温柔,一点也没有弄痛她。 “你……”季轻轻猝不及防被顾川华拉到身后,一抬头,就见男人高大的背影挡在她面前,宽广的肩膀遮住了她的视线,却也替她遮挡了所有被伤害的可能。 顾川华环视着面前这帮学生,森冷的目光自这些年轻的脸庞上一个个掠过,看得她们纷纷低下头去,才冷声嗤笑道: “这算什么,一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狂欢?你们的父母供你们念大学,你们的师长给你们教育,就是为了让你们像现在这样,聚众围殴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女同学?” 说到这里,顾川华沉下脸来,严肃冷冽的道,“如果你们只从川海学到了这些,那我有必要质疑一下,川海大学的教育水平,以及,它的招生标准了!” 一个女生不服气,指着藏在顾川华背后的季轻轻道:“你知道什么?她不是无辜的,她活该被骂!” 顾川华冷声道:“无不无辜,不是由你们说了算的,川海校董事会自会审判,由得了你们来越俎代庖?” 听到这里,季轻轻不由心头一跳,有些不安的抬眸望了顾川华一眼。 她被黑的这件事,如今闹得这么大,从网络蔓延到了现实,不知川海校董事会将如何处置她,或者说,顾川华打算如何处置她? 正忧虑着,就听那女生继续嚷嚷道:“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学校的事?这个跟你无关!” “就是!”旁边有人附和道,“别以为自己是社会成功人士就有多么的了不起,川海的内务事用得着外人指手画脚?” “最烦你们这种端大家长派头,到处多管闲事的人了!” …… 虽然顾川华一身贵气,上位者气势十足,看起来十分不好惹,但这群学生没见过世面,见他孤身一人,身边没带什么帮手,渐渐的就不再那么忌惮他了,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冲他叫嚣起来。 顾川华眯起墨眸,生生被他们气笑了。 季轻轻听着这些蠢货的叫嚣,顿时无力抚额:各位同学,你们真的不知道你们骂的这位多管闲事的男人是谁吗?他可是分分钟就能让你们在川海混不下去的逆天存在啊!拜托你们了,赶紧闭嘴吧! 但季轻轻心中的哀叹,这帮怼顾川华正怼得沾沾自喜的学生自然不可能听得到,她们仍往着作死之路,一路狂奔不复返。 “这男人到底是谁啊?打哪儿蹦出来的,看着挺俊的,怎么脑子不好使,我们学校的事,他管得着吗?” “谁知道啊,大概是太平洋的警察呗!所以才管得这么宽。” “哎,你们说,这男人该不会就是季轻轻在校外援交的客户之一吧?” “我看是!要不然怎么巴巴的跑出来替她出头?” “季轻轻还挺有本事的啊,金主居然不只视频里的那一个,援交业务满地开花,厉害了!” “这男人现在这样替季轻轻说话,指不定季轻轻已经把艾滋传给他了呢,呵呵!” …… 听到这里,季轻轻忍不住捂上了耳朵,不忍再听。 据她了解,顾川华可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这帮学生敢这样怼他,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以预见得到,接下来她们的命运将是何等的惨淡。 顾川华一直等这帮无知的学生把脑子里能用的那点词汇骂完,才静静的道:“诽谤校董,你们可知自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他话音一落,喧闹的声音顿时一静。 这帮学生瞪大眼睛,惊愕无比的望着顾川华。 良久,才有人结结巴巴的道:“骗……骗人的吧?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校董?” 顾川华冷笑一声,没理会他们的质疑,而是径自扫向他们身后小跑着走近的一个中年男人。 “王副校长,你这大忙人,可总算是来了。学校里发生这么严重的校园暴力事件,就发生在离校门口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阻止,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川海的安保系统,也是尸位素餐。” 王副校长满额热汗,跑到顾川华面前,毕恭毕敬的道:“顾董,您说笑了,我这不是才开完会,刚知道这事吗,您看,我一下了会议就马上赶过来了……” 见顾川华一脸似笑非笑,王副校长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转眼望向这些战战兢兢的学生,严肃的喝问道,“怎么回事?谁站出来交待一下?” 自从王副校长出现后,那帮怼过顾川华的学生,他们的脸色就相当之精彩了。 “他……他真的是校董啊?” “我们刚才那样怼他……”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这些学生刚才还骄横得不可一世,现在则都怂成了狗。 想到他们刚才在校董头上动土的事,有人眼睛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591当众扛走 顾川华为人低调,行踪神秘,在川海大学只是个挂名校董,平时环宇集团的事务都忙不完,自然极少到川海露面。 即使来了,也只是在高层里转一圈,开个会就走,从不在校内多待,几乎从没公开在学生面前露过面。 所以,川海大学里知道顾川华是名誉校董一事的学生,可谓是少之又少。即便季轻轻以前在川海算得上是风云人物,在学生会有过任职,她也对此事毫不知情。 乍然听到顾川华自报身份,这群学生都快风中凌乱了,一个个如遭雷劈般僵怔在原地。 顾川华冷眼看着这些学生如丧考妣的嘴脸,还有那个翻着白眼晕死过去的女生,不由讥嘲的一笑。 瞧,他还没说什么呢,就直接吓晕了过去,刚才怼他的胆量都去哪儿了?也只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货色而已,装什么正义之师! 他的弟弟被隔壁学校的下作女人勾走,死于非命,川海的这帮人丝毫不知,还误得他找错人,报错仇。 他的女人在学校门口被人围殴欺辱,遍体鳞伤,川海的安保系统跟摆设似的,不曾出来阻止。 如果不是他收到消息,知道季轻轻今天要来学校,按捺不住心里的思念,想来制造一场守株待兔的偶遇的话,恐怕她就要被这群学生给打得不轻了。 想到这里,顾川华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王副校长,贵校歪风邪气盛行,我给你们投资,就是为了帮助贵校源源不绝的向社会输出害虫吗?如果你今天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交待,那我回头就要斟酌一下,是否要继续给川海进行投资了。” 王副校长觑着顾川华面上的神情,心中一个咯噔,抹了一把脑门上的虚汗:“顾董,您放心,今天这事,我一定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与交待。” 说着,他眼睛一瞪,摆出校长的威严来:“你们这群学生,怎么回事?不好好在教室里上课,在宿舍里休息,跑这里来聚众欺负女同学?立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我讲清楚了!” 一帮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王副校长不耐烦的随手指向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你!就是你,出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生被点名,虽然心有不愿,但不得不站出来。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一眼站在顾川华身后的季轻轻,才慢吞吞的道:“是这样的……” 紧接着,她又将刚才在保安面前的那套说辞,搬出来讲了一遍。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话里话外,将责任都推到季轻轻身上。 面对这一面倒的局势,王副校长皱皱眉:“也就是说,此事,是季同学先挑起的……” 见顾川华墨眸一沉,他赶紧改口道,“事实真相到底如何,我不能光听你们的一面之辞,季同学,你来讲一讲吧!” 季轻轻先是看了顾川华一眼,见他朝自己点点头,说明王副校长是可以信任的人,不会像那个保安一样是非不分,为了大事化了而和稀泥,这才从他背后站了出来。 “校长,我觉得口说无凭,不论听哪一方的说辞,都可能有失偏颇。不如这样,把这里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查看一番,相信即使不用我们说什么,事情的真相也可以很明了。” 季轻轻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或是添油加醋的状告那些学生,而是冷静不迫的提出了最中肯的建议,不禁令王副校长对这个学生心生好感,心里的天平,不自觉的往她那边多偏了一点。 他点头道:“这个提议很公正,就按照你所说的来吧!” 又转向那帮欺负过季轻轻的学生,警告道,“如果让我发现是谁在说谎,混淆视听,颠倒黑白,就加倍处罚!” 闻言,那些学生顿时面如死灰,一个个垮下肩膀,颓丧不已。 人嘴会说谎,但监控录像可不会。 在学校监控室,王副校长将监控录像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脸色气得铁青,猛的一拍桌子:“岂有此理!居然聚众围殴一个女同学,川海平时给你们的教导,都被狗吃了吗?” 监控室门外候着的一排学生登时吓得一缩脖子,垂着头不敢吭声。 到了这一步,谁对谁错,已经昭然揭晓。 顾川华负着手,淡声警告了王副校长一句:“川海是百年名校,不需要这种聚众欺辱同学,在校园里施暴作恶的学生。希望副校长能明辨是非,赏罚严明,别让某些垃圾臭虫毁了川海百年声誉。” 王副校长赶紧道:“顾董,请您务必放心,我不会徇私枉法的,这些犯了错误的学生,我一定会通知她们的家长和老师,严惩不贷!” 闻言,顾川华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径自转身,朝门外季轻轻所站的位置走去。 经过这些缩头缩脑的学生面前时,他目不斜视的抛下一句话:“我不管学校会如何处置你们,也不管你们家庭背景如何,上头都有哪些人撑腰,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同学,就一律开除!” 他的声音很轻淡,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其中的份量,沉甸甸的重若千均,压在人心头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所有欺负过季轻轻的学生都噤若寒蝉,连头也不敢抬,门外走廊里安静如鸡。 顾川华说完,就兀自拉起季轻轻的手,要将她带离这里。 “你做什么?” 季轻轻脸色一白,小手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 这里是学校,这么多学生看着呢,还有王副校长也在里面,顾川华怎么敢这样堂而皇之的拉着她的手?不怕引来非议吗? 年轻俊美,神秘强势的大学校董vs黑料缠身,恶评如潮的大四女生…… 这种禁断的绯闻,想想都够她喝一壶了! 她身上的黑料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添上他这一桩! 季轻轻低声挣扎:“顾川华,放开我,不要在这里这样……” “老实点!” 顾川华眉头一皱,手臂一个用力,直接将季轻轻当众扛起,转入走廊尽头的电梯。 身后,一众学生瞪大了眼睛,震惊的望着季轻轻大头朝下,伏在他们的校董背上挣扎惊叫,被他扛进电梯,双双隐入了两扇缓缓关合的电梯门里。 592疑似金主 望着这暧昧非常的一幕,有人吞了口唾沫,不确定的小声问道:“那个季轻轻,跟咱们校董认识?” 她问得比较含蓄,其实真正想问的是,莫非她们年轻英俊的校董,也是季轻轻的入幕之宾? 周围无人回答她的话。 或者说,她们不敢深想这个问题。 原以为校董突然插手管这件事,只是看不惯她们以多欺少,可如果季轻轻真的跟校董有一腿,那现在事情的性质就有些变味了,不止是单纯的校园暴力,还多了一层欺负校董的小情人的性质,罪加一等。 她们会不会被穿小鞋? 所有人都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心下惴惴。 一片沉寂中,有人故意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拜托,咱们校董是什么人啊,季轻轻怎么可能跟他认识?你想多了吧!” 这句话一抛出来,其他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抓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附和道: “就是,校董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脾气,眼睛长在天上,季轻轻这种女人,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从面相上分析,校董那种禁欲系的高级颜,是绝对看不上季轻轻那张艳俗的网红脸的!” “与其说校董看上季轻轻,还不如说校董看上我!” “说起来,咱们学校居然有个这么英俊的校董大人,还藏得这么深,早知道有这么一款男神,我还追什么星啊!” “季轻轻那个小婊砸,就会装可怜迷惑男人,校董帮她,一定是被她蒙蔽了!” …… 顾川华颜值高,身材佳,气质冷冽,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又有校董身份的加持,是这些女生们很容易一见钟情的款,虽然多管闲事为季轻轻出头这一点不讨喜,但这并妨碍她们对他的幻想。 一说起顾川华,女生们大都带着梦幻色彩,将他捧上了天,反之,将季轻轻踩进了泥地。 女生们的喜欢,一向来得莫名其妙,一个校董的头衔,就足以扭转她们对顾川华的印象。 很难以想象,现在这群吹捧顾川华的女生,跟刚才在校门口怼他的那群人,是同一批。 女生们嘀嘀咕咕,刻意忽略了刚才顾川华把季轻轻扛到肩上的亲昵动作,仿佛这样就能否认他们的关系看起来非比寻常的事实。 但接下来的一个声音,却打碎了她们自欺欺人的幻想。 “我怎么觉得,校董的背影,跟视频里扛着季轻轻的那个神秘男人的背影……有点像呢?” 这个料有些猛。 此起彼伏的嘀咕声一停,所有人都齐齐扭头看向那个发言者,怒目以视。 居然说她们的新晋男神是季轻轻在外援交的金主? 简直不能忍! “你胡说什么?眼睛瞎了吧?校董大人又帅又正直,怎么可能做出包养这种丑事?” 说话的女生不服气:“我只是根据两段视频的对比,猜测一下而已,又没说一定是真的,你们这么激动干嘛?” “什么视频?” 那女生先是小心的望了一眼监控室的大门,见王副校长正在里面打电话通知她们的班导过来,还没出来,这才打开手机里刚才偷拍的视频,里面是顾川华扛着季轻轻走向电梯的画面:“这是我刚才趁着校董不注意,偷偷从他背后录下来的。” 又借用旁人的手机,调出之前川海论坛黑贴里的视频:“这是在网上广为流传的那段视频,季轻轻在校外做援交的实锤。” 然后将两个手机屏幕摆在一起:“你们自己看。” 女生们狐疑的围成一圈,凑上脑袋。 果然,两个视频一对比,猫腻就出来了。 顾川华的背影,和黑贴视频里那神秘男人的背影迷之吻合,甚至连走路的姿势,都一模一样,再加上又同是将季轻轻扛在肩上的动作……种种细节,不得不让人生出些猜疑。 有人忍不住喃喃道:“那个视频里的男人,该不会就是校董本人吧?怪不得呢,季轻轻在川海掀了这么大的风浪,学校都不处置她……原来,校董就是那个‘金主先生’啊,他自然要护着自己的小情人了。” 旁人立即低声喝止:“闭嘴!不要胡说!季轻轻也就算了,校董是你我能够编排的人吗?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个女生惶恐的望了监控室一眼,见王副校长还在里面没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尽管这些女生嘴上不承认,但各自心里是怎么想的,唯有她们自己清楚。 如果说背影高度相似,只是一种巧合,那么连走路的姿势都几乎如出一辙,这就不能再用巧合来解释了。 要知道,走路姿势是一种惯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dna一样,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两个手机里的视频一遍遍播放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段视频里的男主角,是同一个人没跑了。 也就是说,季轻轻援交事件里的绯闻男主,那个只有一个背影的神秘“金主先生”,就是她们川海大学的校董,顾川华。 这下子,季轻轻算是名副其实的不可说娘娘了。 可她们不但说了,还不知死活的把这位娘娘堵在校门口,羞辱打骂了一顿…… 想到这里,女生们一阵沉默,一脸的生无可恋,说不害怕不后悔,那是假的。 “你们的处分结果出来了。” 这时,王副校长从监控室走出来,目光沉沉的环视着这些不成器的学生。 “今天,凡是参与过霸凌季轻轻同学,逼她下跪道歉,辱骂殴打过她,造谣她与学校教授有染的人,全部记大过,留入档案,每人写三千字的检讨书,选出一人为代表在下次校会上朗读,并重修大学思想品德教育这一门课程!” “什么?记处分?” “还要载入学籍档案?这怎么能行,这会变成我人生中的污点,洗不掉的!” “要我们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朗读认错?这太丢人了,不行,我做不到。” …… 顿时,哀鸿声不绝于耳。 王副校长不理会这些乍呼声,冷着脸继续道:“除此之外,你们还要亲自向被你们严重伤害的季轻轻同学道歉!你们都已经是成年人,需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休想借着学生这个身份当保护伞为所欲为,如果季轻轻要向你们提出诉讼,你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直到这一刻,这些女生才终于知道了害怕,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求饶: “不要啊校长,我们知错了,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能不能从轻处罚啊?这太重了!” 王副校长无动于衷:“这已经是从轻处罚的结果,如果不是看在你们是女生的份上,你们以为这件事能就这么算了吗?换作施暴的是男生,早被我开除了!” 一个女生不服气的道:“我们也没干什么啊,不过是吓唬了那个季轻轻一顿,又没有真的把她怎么样……再说了,我们也被她打得不轻啊,她还摔了我们的手机呢,怎么就不处罚她?” 其他人没说话,但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不服气的意味。 见这些女生没有丝毫悔改之心,王副校长不由怒了:“大庭广众之下,聚众辱骂殴打同学,还要扒人家衣服,威胁拍裸照视频传上网……这叫没把人家怎么样?这是大学生能干出来的事?跟社会上那些流氓混混有什么区别?你们还有脸求饶?” 见校长发火,这些女生才呐呐的住了口,不敢再顶嘴了。 王副校长按捺下心里的火气:“行了,我已通知过你们的班导,他们待会儿就会赶到,现在,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就把一众鼻青眼肿的女生晾在这里,自顾自的甩手而去。 这些年轻人,胆大妄为,无法无天,是时候该给她们一个教训了,否则以后到了社会上还这样不知死活,等待她们的可就不止是记处分这么简单了,而将是牢狱之灾! 593你不走,我走! 季轻轻被顾川华一路扛进电梯,不断在他肩上扑腾挣扎,两只小腿乱踢:“顾川华,你想干嘛?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这个男人又在发什么疯? 这里是校园,到处都是人,他就这样扛着她一路走,被人看到了她还怎么做人? “放开我!放开我!” 季轻轻又羞又怒,眼角急得沁出一片粉红的泪泽,拼命捶打着顾川华的肩膀。 可身下的肌肉硬得跟石头一样,她的手都打疼了,他硬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面不改色的扛着她继续往前走。 羞愤间,只听叮的一声,一楼到了,电梯缓缓打开。 季轻轻小脸唰白,伏在顾川华肩膀上,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完了,这下要是被等在电梯外面的人看到她被男人扛在肩上的样子,出去说三道四,网上那些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一些的谣言,岂不是又要卷土重来? 季轻轻绝望的盯着面前渐渐打开的两扇电梯门,扒拉着顾川华肩膀的双手,不自觉的用力收紧,无言的诉说着她内心的惶恐。 好在,电梯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季轻轻松了一口气,发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好险好险,外面没人…… 可一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她刚吐到一半的气,就又卡在了喉咙里。 “姓顾的,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有脚,不用你扛!这样扛着我满地走像什么话?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季轻轻恼怒的掐顾川华的脖子,揪他的耳朵,可这男人充耳不闻,径自扛着她往一楼大厅外面走。 眼看着就要走出这栋行政大楼,外面就是亮堂堂、人来人往的道路,季轻轻终于急了。 跟这男人来硬的不行,那只好来软的了。 季轻轻迅速伸手搂上顾川华的脖子,一改刚才的反抗态度,柔柔弱弱的趴在他肩上,哭唧唧的开始卖惨:“呜,顾川华,你的肩膀好硬,硌到我的肚子了,我的肚子刚才被那些女生踢了好几脚,碰一下就疼得要命,求你了,放我下来好不好?” 为了增强卖惨效果,她还用力眨巴眼睛,总算挤出了两滴泪,坠在弯弯的睫毛梢上,要坠不坠,衬着那因为心急而微红的眼角,显得可怜极了。 顾川华终于停下了脚步。 下一秒,季轻轻感觉身体一轻,被他搂着腰放了下来,双脚踏到了地面。 “很疼吗?我看看。” 顾川华皱着眉,伸手就要去掀季轻轻的雪纺衫下摆,查看她肚子上的伤势,一点也没觉得这个行为有哪里不对。 季轻轻吓了一跳,尖叫着打掉他伸过来的咸猪手:“你疯啦?居然在这里掀我衣服?不要脸!” 她恼怒的护紧自己的衣服下摆,小脸爆红,愤恨的瞪着面前一脸无辜的男人,大有他再毛手毛脚就跟他拼命的架势。 顾川华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被打的手背,上面一个通红的印子,可见这小女人刚才用了多么大的力,一点也没手下留情。 他敛了敛眸子,低声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没想别的。” 哟,听声音,他还委屈上了是吧? 季轻轻更加光火:“那也不行!大庭广众之下,女孩子的衣服是能随便乱掀的吗?” 顾川华摸了摸鼻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声音愈发的低:“我替你挡着呢,别人看不到……再说了,这里也没人。” 坚毅冷峻的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那是心虚的痕迹。 季轻轻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确实像顾川华所说的那样,这大厅里没人。 “那又怎么样?没人你就可以掀我衣服了不成?不要脸的臭流氓!” 她冷哼一声,凶巴巴的白了他一眼,拒不接受他的解释,愤怒的小脸上满是控诉。 顾川华握拳抵在唇前,干咳一声,眸光飘移不定。 在他看来,她人都是他的了,被他看一两眼怎么了?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当着此刻正在气头上的季轻轻面前说出来。 季轻轻按捺着心中的火气,恶声恶气的质问:“喂,你还没说到底要带我去哪呢?” 顾川华回过神:“自然是带你去校医务室。” 他扫了一眼季轻轻狼狈的模样,眉头蹙起,“你身上的伤口,要马上处理,否则有感染发炎的风险。” 此时,他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峻严肃,像是刚才的心虚尴尬,都是季轻轻的幻觉一般。 季轻轻愣了愣,然后道:“医务室我自己会去,不用你扛。” 说着,不耐烦的下逐客令,“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赶紧走!” 顾川华定定的站在她面前不动,眸光微沉:“你的事不要我操心,那要谁操心?” 季轻轻瞪了他一眼:“想操心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管的着吗?” 她这话纯粹只是想怼顾川华而已,丝毫没有别的含义。 但落到顾川华耳朵里,含义可就不一般了。 顾川华的墨眸顿时眯成了一条锐利的线,泛着冷淬的光芒。 他险些忘了,这里是大学,最不缺的就是跟季轻轻年龄相仿的小男生,难不成……她又跟哪个校草班草之类的走到了一起? 顾川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季轻轻在川海是校花,肯定少不了男生肖想,她一出事,那些借机献殷勤的,不全都跑过来了? 他忍不住自动脑补了一番,某男生趁虚而入,与季轻轻手牵手在操场漫步的情景。 呵,沈望还没收拾,现在又来了一个不知名的角色,想靠近季轻轻的阿猫阿狗,还真是多啊……统统都该死! 想到这里,顾川华墨眸划过一道浓重的杀气。 季轻轻压根儿不知顾川华脑中所想,更不知道他现在满心吃着莫须有的飞醋,见这男人一脸阴沉的杵在她面前,丝毫没有要挪步的意思,不由气笑了。 “行,你不走是吧,我走!” 说完,斜了他一眼,绕开他就要往外走。 这里可不是他一人独大的风礁岛,她就不信,顾川华敢在这里对她硬来。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 季轻轻暗暗想着,等她一毕业,立即就带着父亲离开嘉尔市,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永远不跟顾川华打照面。 然而,下一秒,她腰间就多了一双炙热有力的大手,将她拦腰抱在了怀里。 594厉害了,我的演技派大总裁 季轻轻一声惊呼,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以公主抱的姿势,被顾川华搂在了怀里,小脸紧贴着他健硕的胸膛。 靠得这么近,他身上干净冷冽的气息,纷纷钻入她的鼻息,令她的脸不可抑制的红了。 “顾川华,你有完没完了?快放我下来!” 这男人,一会扛一会抱的,他还上瘾了是吧?就不能让她好好走个路吗? 顾川华沉着脸,心情由于刚才的脑补,不是很好,闻言垂眸睨了她一眼:“你再动一下,我就以刚才那个姿势,一路把你扛到校医务室。” 低沉的语气里蕴含着满满的威胁。 季轻轻正欲破口大骂的嘴,一下子闭拢了。 低头,鼓着脸,闷闷的盯着自己凌空的脚尖,敢怒不敢言。 顾川华看着季轻轻吃瘪的样子,唇角愉悦的微勾,双臂紧了紧,让怀中的人更贴近自己:“好了,别闹腾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撑到校医务室?当心走到一半突然晕倒,被不怀好意的男人捡走,把你给卖了。” 明明是揶揄嘲弄的话,不知为何,季轻轻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宠溺。 她赶紧摇摇头,甩开这个诡异的想法。 顾川华会宠溺她?怎么可能! 他只会嘲笑她,打击她,愚弄她……唯一对她好的时候,也是发现自己抓错了人,心虚愧疚之下,对她进行的补偿而已。 顾川华没发现怀中女人的想法,将季轻轻乱动的小脑袋往自己胸膛里一按,便抱着她大步走了出去。 季轻轻猝不及防,整张脸冷不防和他的胸膛来了个零距离的亲密接触,于是尴尬就来了。 顾川华上身只穿了一件丝质的薄衬衫,被她湿热的鼻息所打湿,正胸口的那一小块位置变得有些透明,一下子就显露出了底下的肌肤纹理,坚硬紧致,带着一点微微的凉意,如大理石一般。 这下子,隔在中间的那层丝质布料,跟空无一物没什么区别。 季轻轻的鼻唇相当于直接落在了顾川华的胸肌上。 更要命的是,由于她的呼吸,顾川华胸前的暗红茱萸,竟然有了反应,好死不死的正抵着季轻轻的鼻尖……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季轻轻星眸陡睁,整个人都快石化了。 而顾川华浑身一震,脚步僵在了原地,冷峻的面上浮起一丝可疑的潮红。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顾川华深吸一口气,按捺下身体里的那股冲动,瞪着怀里快缩成鹌鹑的女人,咬牙切齿的道:“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动不动就这么撩拔他,真当他是吃素的不成?他可是一个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男人! “我哪里有不老实?明明是你自己的身体不老实,非要起反应,还怪我……” 季轻轻嘟囔着,眼神心虚的乱瞟,被揍得青青紫紫的小脸晕染上一片锦灿云霞。 顾川华冷哼一声,抱着怀里的女人继续往校医务室的方向走,只是步伐却不像刚才那般从容,颇有点狼狈的意味在里头,像是在掩饰着些什么。 此时,如果有老司机路过,看到顾川华那别扭的走路姿势,定然将会心一笑:男人嘛,走着走着突然起反应,很正常…… 由于季轻轻是窝在顾川华怀里的,旁人看不到她的脸,所以,虽然顾川华抱着她横穿了近大半个校园,路上收获了无数好奇的眼神,但也没人说什么,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校园里秀恩爱的情侣狗多了去了,旁若无人接吻的都有,公主抱只能算是小儿科。 旁人会多看,也不过是因为顾川华不是大学生,却抱着女人在学校里行走,这个行为有点奇怪而已。 总之,任谁也想不到,这个高大冷峻男人怀里抱着的女人,就是那个处在川海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的女主角。 …… 校医务室。 顾川华动作轻柔的将季轻轻放到临时病床上,目不转睛的望着校医为季轻轻处理伤口,高大沉稳的身躯站在病床旁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女校医盯了他好几眼,见这个男人毫无回避的自觉性,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声:“这位先生,我现在要为这位女同学处理伤口,需要脱衣服,请您出去等好吗?” 顾川华虽贵为校董,但不常在公众面前露脸,凭女校医的级别,不认识自家校董也是常事。 顾川华站着没动,淡淡道:“你治你的伤,我站在这里不影响你们。” 说这话的时候,一双墨眸眼也不眨的盯着季轻轻。 女校医人到中年,第一次见这么厚脸皮的男人,有些无语:“先生,很感激你救了我们学校的学生,并不辞辛劳的把她送到了校医务室,但毕竟男女有别,还请您离开为好。” 从进入校医务室起,季轻轻就对顾川华爱搭不理,正眼也不看他,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一般,所以女校医压根没把他们的关系往深处想,想当然的以为顾川华就是一个对季轻轻施以援手的好心路人。 现在顾川华赖着不走,自然引起了女校医的怀疑,好心也变成了心怀叵测。 这男人看着修养不错,气质出众的样子,该不会骨子里是个变态吧? 想到这里,女校医盯着顾川华的目光越来越警惕,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电话,寻思着要不要报警。 望着这一幕,季轻轻忍笑忍得内伤,咬着唇角,躺在病床上直抽抽。 不行了,她快要憋不住了,顾川华居然被他家学校的校医当成了变态,这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顾川华也不是傻子,见女校医一脸的怀疑审视,不由眉头微蹙,却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校董身份,而是道:“我和她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不是外人,可以留在这里。” “什么?”季轻轻眼睛瞬间睁大,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不可思议的瞪着一脸平静的顾川华。 这该死的男人,居然敢在外面胡说八道,胡乱宣扬他们的关系。 谁跟他是男女朋友了?不要脸! 女校医转头去看季轻轻:“同学,他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这人就是个流氓,你快赶走他!” 季轻轻愤愤的道,一边催促着女校医把顾川华赶走,一边怒瞪着面前的男人,“顾川华,你快点滚!别来骚扰我!” 顾川华墨眸划过一丝幽芒,薄唇一勾,笑得季轻轻浑身发毛。 只听他用轻柔无比的语气道:“轻轻,如果你不认识我的话,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我……”季轻轻噎住了,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顾川华于是又笑:“你看你,无话可说了是不是?你呀,总是这么爱胡闹,我知道你嫌我年纪比你大,但你也不能老在外面否认我们的关系啊,我会伤心的。” 季轻轻有些傻眼:“你……到底在说什么?” 女校医的视线不确定的在两人脸上扫荡,有点捉摸不定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顾川华突然在病床前蹲下来,摸了摸季轻轻快要炸毛的脑袋,一脸温柔宠溺的道:“乖,别闹了,现在处理伤口要紧,回去我任你打骂。” 说着,一脸诚恳的扭头,对旁边的校医道,“抱歉,让你看了笑话。我女朋友有些小性子,又爱哭闹,一点点疼就受不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里面,还是让我留下来陪着她吧,免得她待会儿哭闹起来没人能哄。” 女校医终于释疑,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就留下来吧。” 说着,用看奇葩的眼神的瞟了一眼季轻轻,心想人不可貌相,这女孩看起来挺安静沉稳的,怎么内里这么娇气任性?也亏她男朋友能受得了她。 顾川华朝季轻轻挑了挑眉,光明正大的留下来了。 季轻轻:“……” 厉害了,我的演技派大总裁,敢情您以前成日的面瘫表情,都是装出来的是吧? 595深藏的温柔 顾川华就这样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校医拿着酒精棉签给季轻轻处理身上的伤口时,顾川华就蹲在一边静候着,有力的大掌牢牢握着季轻轻的小手,不容她挣扎,像一只大型忠犬。 只不过,这只忠犬,却不是温驯的金毛或暖萌的萨摩,而是一只危险冷冽的藏獒。 校医有条不紊的忙活着,为季轻轻消毒,涂药,贴上创可贴……越看到后面,顾川华的眉头便皱得越深,墨眸中浮出浓重的戾气。 季轻轻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说是遍体鳞伤也不为过。 露在外面的胳膊、小腿、脖子上都是抓痕。衣服一掀,腰背和小腹上也有许多淤青,毫无疑问,都是被人踢打出来的。更不消说那张小脸,红肿不堪,右半边脸上五道深深的血痕,嘴角还破了一点…… 顾川华没想到,原来女生之间打架,也会下这么狠的手。 他有点后悔刚才离开得那么快了,应该给校长施压,直接开除那些女生的学籍,再将她们以故意伤人罪送进去吃几年牢饭才对! 酒精渗入伤口,格外的刺痛,可季轻轻始终咬着唇,一声不哼。 顾川华看着,一颗心揪的生疼,用力摩娑着掌中柔弱无骨的小手,低声道:“对不起。” 季轻轻一愣,抬眸望着他:“什么?” 顾川华没说话,只是愈发握紧了季轻轻的小手,凑到唇边,烙下一个温热的吻。 对不起,明明在心里发了誓要好好保护你,却还是让你受了伤…… 这次的事情,是他太自大了。 如果他不那么偏执,非要季轻轻软下态度来求他,而是早点出手解决了那个沈望的话,事情就不会发酵成这样,季轻轻也就不会遭遇这些无妄之灾。 季轻轻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你干什么?” 她恼怒的喝问,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抽动。 顾川华将她的手握得牢牢的,抵在他唇边,死也不松。 季轻轻尴尬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女校医,又用力抽着自己的手,奈何顾川华握得实在太紧了,他们两个的手就像是焊到了一起般,她完全挣脱不得。 “你……放开我。” 季轻轻小脸通红,又不敢挣扎得太明显,免得惹来女校医的侧目,手下暗自用力,跟顾川华拔起了河。 “乖,别闹,医生在看着呢。” 顾川华握着掌心的小手,又烙下一个吻。 那张扬的姿态,简直旁若无人。 女校医看得嘴角直角,心想,你俩也知道旁边有人看着呢,秀恩爱秀到校医务室来了,真是服了。 年轻人的狗粮她吃不起,女校医替季轻轻处理好伤口,便将人交给了顾川华。 “外伤已经给她初步包扎好了,但不确定内脏是否受损伤,保险起见,你还是带她去医院里看看为好。” “多谢。” 顾川华道了一声谢,便从病床上抱起季轻轻,将她带了出去。 即使校医不提醒,他之后也会带季轻轻去医院。 他本就有这个打算,只是刚才季轻轻身上的伤口急需处理,带她去外面的医院是舍近求远,便就近在校医务室简单包扎一下,等止了血,再带她去医院。 季轻轻望向抱着她行色匆匆的顾川华,问道:“你要带我去医院?” “嗯。”顾川华简短的点了下头,走出校门,将她塞进了自己的座驾里。 季轻轻看了一眼他停在树下的车,还是那辆幻影。 她对这辆车印象颇深,因为半年前在季风公司门外,它差点要了她的命。 想来也是搞笑,半年前,顾川华驾着他的车,一心想要她死;今天,他又亲自抱着她,开车送她去医院。 季轻轻不由摇头微微嗤笑,人生迹遇的变化无常,莫过如此。 顾川华在前面开车,闻声从后视镜里望了她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季轻轻道,“我在想,学校里明明有停车场,你为什么要把车停在外面?要知道,外面仇富的人可不少,这么拉风的车,你就不担心它被人划了,破了相?” 顾川华淡声道:“车只是代步工具,划花了就维修一下,无所谓破相不破相。实在有碍观瞻的话,扔了再换一辆就是。” 这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壕气,低调奢华有内涵,登时让季轻轻这个没见过市面的升斗小民有点喘不过气来…… 说好的车是男人的第二张脸面呢?好歹也是上千万级别的豪车,听这男人的口气,随便划,划花了再买辆新的,千万资产说扔就扔,一点不带心痛的…… 她感觉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这万恶的阶级天埑,万恶的贫富差距,一时间,顾川华那张无可挑剔的俊美脸蛋,都突然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片刻,季轻轻才捂着胸口道:“您说的极是。” 然后便闭紧嘴,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顾川华见季轻轻突然一脸抑郁的瘫坐在后座上,像是丧失了生气一般,不由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季轻轻正抑郁着呢,完全不想搭理他。 顾川华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以为季轻轻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了,立即加快车速,想在最短时间内赶到医院。 可偏偏这个路口正是红灯,顾川华心里焦躁起来,一向自觉遵守交通规则的他,竟然有了闯红灯的念头。 季轻轻感觉车在试图往前行驶,顿时一惊,外面可是红灯啊,顾川华想干什么? 她慌忙从座位上直起身子:“顾川华,你可千万别想不开闯红灯啊!堂堂环宇总裁,不遵守交通规则被贴罚单,这事一定会上头条的,你不想这么丢脸吧?” 他上头条不要紧,可别连累了她这个无辜的乘客啊! 拜沈望那篇黑贴的蝴蝶效应所赐,季轻轻现在对新闻这种东西敬而远之,一点也不想跟它沾上关系。 顾川华重新停稳车,略显紧张的问:“你没事?” “我现在是没事,但如果你闯红灯飙车的话,我就不保证我接下来会不会有事了。”季轻轻没好气的道。 也不知道顾川华突然发什么疯,居然想闯红灯。 顾川华打量了季轻轻好几眼,见她眸光清亮,精神气还不错,心里那股担忧慢慢压了下来,相信了她的话,放弃了闯红灯一路飙车去医院的念头,老老实实的等绿灯。 等红灯的时间有点长,这种静止不动的时候,车厢里的气氛就有点尴尬。 虽然顾川华目视前方,没有回头望后面一眼,但不知为何,季轻轻就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 “咳,那个……” 季轻轻咳嗽一声,为了化解这种无声的尴尬,想找个话题转移一下顾川华的注意力,让他别再那么看着她,她真心受不了。 可想了一圈,愣是没想到什么好一点的话题,但凡与他们两人相关的,不是禁忌就是敏感,提了只怕气氛越加尴尬诡异。 她想了又想,最终将话题又扯回了他的座驾上:“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要把车停在外面,不停在学校的停车场里呢!” 这个问题真是相当之无聊,季轻轻一问出口,就有些无语凝噎。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一个为了勾搭富豪,百般找话题凑上去尬聊的女人。 但顾川华却还是极认真的回答了:“开这么一辆扎眼的车进学校,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哦,这样啊。”季轻轻点点头,对于这个解释不甚在意。 只是盯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低声咕哝道:“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怕麻烦啊……” 顾川华耳力非凡,自然听到了季轻轻的吐槽,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自己不怕麻烦,但他今天是过来找季轻轻的,怕给季轻轻招麻烦。 他知道,季轻轻低调,不爱张扬。 先前在监控大楼里,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扛起来,是因为她太不听话,把他气得狠了,想吓吓她而已。 到了外面的时候,他又把她放下了来,将她的头按在怀里抱着,没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这一切,季轻轻自然不清楚,她暗恨着顾川华老是不顾及她的意愿和感受,对她为所欲为,霸道蛮横不讲理。 顾川华任由她恼恨,一点也没打算跟她解释。 在他看来,言语上的苍白解释,向来不如实际行动来的有效。 而他,从来是个行动派的男人。 596爱如死局,插翅难逃 就在季轻轻和顾川华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中,红灯终于过了,顾川华不再说话,认真开车。 季轻轻本想探探他的口风,问一下这次的黑贴事件,校董会打算如何处置她,但见顾川华目不斜视的开着车,滚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十分钟后,医院到了。 顾川华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自己先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正要把季轻轻抱出来,却被季轻轻偏过身拒绝了。 “顾川华,你不要把我当废人行不行?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还没瘸呢!我自己能走,谢谢。” 说着,就冷着脸避开了顾川华伸过来的手,自己扶着车门钻了出来。 顾川华收回手,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却没说什么,只是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牢牢护在季轻轻身侧,一手虚虚圈扶着她的腰背,和她一起进入了医院。 医院里行走的,不是忙碌的医护人员,就是焦躁的病人家属,所有人都来去匆匆,步履飞快,一不小心就容易撞到人,有点擦碰在所难免。 但季轻轻却是个例外。 一路上,所有横冲直撞的人,在看到季轻轻身侧那高大冷峻的男人时,都不自觉的放慢了步伐,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 只因那个男人身上的冷意,如同有形有质的冰墙一般,还没靠近便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凉,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避开。 所有人,在还没靠近季轻轻的时候,就自发的远远避开了他们,免得被她身边那男人的目光给冻伤。 虽然季轻轻觉得自己还好,身上的伤痕看起来吓人,但其实都是些皮外伤,可奈不住顾川华一再要求,硬逼着她做各式各样的检查。 从里到外,从头到脚,足足做了二十多项检查,拍片化验不厌其烦,最后发现没什么事,打个针抹点药,回家多注意休息就好。 末了,给季轻轻检查的医生,望着顾川华语重心长的批评道:“年轻人精力旺盛,容易心浮气躁,小两口难免有闹矛盾的时候,但再怎么闹矛盾,也不能动手打架啊!看把人家小姑娘打的,一个男人,怎么能跟泼妇似的,对女人动粗?还把人家脸给抓花了,像话吗……” 顾川华就这样被扣上了一顶“家暴男”的帽子,瞬间被谴责的视线所包围。 他动了动唇,刚想开口解释,偏偏这个时候季轻轻突然戏精附体,揉着眼睛就开始嘤嘤低泣,用无比控诉的眼神望着他,哀怨中带丝惧怕,将一个被家暴的女友角色演绎得无比到位。 这下,无论顾川华如何解释,恐怕都没人再相信他的话了。 顾川华算是尝到了哑口无言的滋味,不由睨了那个躲在医生背后冲他暗暗挑眉的小女人一眼。 很显然,她这是在故意报复他,报复他先前在校医务室声称他们是情侣的事。 真是拿她没办法! 顾川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将躲在医生背后的女人一把扯入了怀里,然后朝试图阻止的医生道:“您教训的是,我一定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再也不伤害她。” 说着,就将扭着身子挣扎的季轻轻拦腰抱起来,对一旁的护士道:“麻烦给我女朋友准备一间单人病房,我待会儿去办住院手续。” 顾川华彬彬有礼,温文无害的模样,一下子就将这些医护人员给唬住了,觉得这个“家暴男”大概是真心想悔改,而且这么点皮外伤,居然紧张到要住院的程度,可见这男人还挺在意他的小女朋友,便没有再阻止他亲近季轻轻。 是啊,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呢,人家小两口闹矛盾,床头打架床尾和,他们有什么资格插手? 护士点了点头,立刻去给他们安排病房。 季轻轻在顾川华的怀里踢着腿,表达不满:“谁说我要住院了?顾川华,你这自大狂妄的臭男人,凭什么老是替我做决定?快放我下来,我不住院,我要回家!” “乖,”顾川华抱着她的胳膊紧了紧,用哄小孩一般的温柔语气道,“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听我的,你还是在医院里多观察几天为好,免得将来留下后遗症。” 说着,不容反抗的将季轻轻放在柔软的病床上,替她盖上被子。 季轻轻怒了,掀开被子要爬下床:“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医生也说了这都是皮外伤,不打紧,你怎么老是这么烦,爱多管闲事操心我的事?” 顾川华一把将她按回病床上,眸色沉沉:“我多管闲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管谁管?” 季轻轻简直想一口盐汽水唝他脸上:“我的事怎么就成了你的事了?” 顾川华理所当然的道:“你人都是我的了,你的事,怎么不是我的事。” “你……”季轻轻被气得不轻,怒目瞪着面前脸不红心不跳的男人,“顾川华,你莫不是在说梦话?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了?” “不承认么?”顾川华眸光倏深,语气低沉的道,“要我提醒一下你吗,那天,我们在珊瑚岛的医院里……” 那一晚,她哭泣着在他身下绽放,水乳交融,抵死缠绵,为彼此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汗水是甜蜜的,疼痛也是甜蜜的,他永生难忘。 季轻轻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然后又迅速变得惨白,气急败坏的抬手就要扇顾川华:“混蛋,你这是在故意羞辱我吗?” 那一晚的记忆,对顾川华而言很美好,但对她来说,则完全是不堪回首的噩梦。 明明是他无耻的对她用强,现在却一副要占有她的姿态,他敢不敢更无耻一点? 顾川华一把握住季轻轻打过来的手,墨眸微眯:“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 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什么,略微不自在的撇过脸低声道,“那一晚,弄痛了你,我很抱歉,以后不会了。” 初哥的技术能好到哪里去?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这种事,总得要多演练几回,技术才能炉火纯青。 顾川华没有看小黄片的爱好,所以磨炼技术这种事,唯有靠真刀真枪的上阵演练来达到了。 想到这里,他脸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耳朵尖却染上了一层粉红。 “你还敢有以后?!” 季轻轻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谁跟他有以后了?见鬼的以后!没有以后! 不过,顾川华是川海的校董,她的命运还掌握在他的手里,现在并不是跟他翻脸的好时机…… 季轻轻深呼吸着,努力按捺下心间的怒火,咬牙低声道:“顾川华,你明明说过会放了我,现在却又阴魂不散的来缠着我,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 说到这里,她盯着顾川华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你在我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强奸犯!别指望我会对你产生什么别样的感情,那是永远都不可能的!我不上法院控告你,不记恨你,努力忘记你,就已经是我能对你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别得寸进尺!” 空气一瞬间静止。 顾川华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他眼睁睁看着季轻轻娇美的樱唇翕翕合合,吐出伤人至深的字眼,每一个字都能要了他的命。 顾川华定定的盯着季轻轻,墨眸深处风起云涌。 季轻轻不闪不避,不甘示弱的回视着他。 他们就像两头不期而遇的迷途困兽,一个想攻,一个想退,以病床为界限,彼此不甘心的对峙。 陷入死局,谁也逃不了。 597越推越远 良久,似是被季轻轻眼底的坚决灼伤了眼,顾川华率先败退,从她脸上移开了视线。 他目光落在窗外,看似在观察外面的天空,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焦距。 “季轻轻,”顾川华语气淡漠,漫不在乎的道:“你想太多了,我对你没有别的目的,不过是看你可怜,想伸手帮你一把而已,就像帮路边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一样,看到了,便施舍一下自己偶尔兴起的同情心……难道我还会爱上那些猫狗吗?这未免太可笑了。” 似是为了增加这话的可信度,他摇了摇头,微微嗤笑出声。 可放在膝上的双手,却不自觉的紧握成拳,暴露了他心底翻涌的情绪,他此刻的心情,绝不像他表面上显露出来的这般平静。 他顾氏家主的骄傲,不容任何人践踏,即使是他在意的女人,也不行。 顾川华从窗外收回视线,看向病床上一脸怀疑的季轻轻,眼底已是一片平静淡然:“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季轻轻咬着唇,犹豫的看了他几眼,坦白说,她的确不怎么相信他刚才的话。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对她施以援手,他管的,未免也太多了点。 就像今天的事,她被人围殴,他插手其中,还能勉强说是他校董的身份令他不能坐视不理。 可后来她受伤,他明明可以随便派个人把她送到医院就够了,为什么还要亲自送她过来,强迫她住院?而且几乎抱她走了一路…… 季轻轻可不认为,顾川华对待随便哪一个路人,都能有这么好的耐心。 顾川华看穿了她内心的疑虑,眸光微闪:“我知道你在顾虑着些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今天的事,我对你过分关注了?” 季轻轻迟疑着点点头,望着他,静等他的解释。 顾川华微微一笑,说不出的凉薄:“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毕竟我曾误向你复仇,对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愧对于你,难免想要多补偿你一些。我对你,仅仅只有愧疚,别无其他,你不要想多了。” 他用风轻云淡来掩饰自己的狼狈,维护自己那骄傲又可怜的自尊。 但季轻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稍稍一想,就发现了顾川华的话前后矛盾之处。 “顾川华……”她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你今天来川海,出现在我身边,是有什么目的?” “目的?” 顾川华薄唇一勾,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川海大学是我顾氏投资办学的,我作为川海的现行校董,偶尔回学校处理校务,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可不要自作多情,认为我是为了你才特意回校的。” 季轻轻不甚信任的盯了他几眼,冷哼:“最好如此。” 她顿了顿,又道:“好,刚才那个问题不算,还有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顾川华表情不变:“你说吧。” “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说……”季轻轻咬了咬唇,有些难以启齿的道,“说我是你的人那种暧昧的话?又故意提起那一晚的事?你是什么居心?” 顾川华今天的种种表现,很不对劲。 “因为……”顾川华挑了挑眉,轻嘲的道,“我觉得,逗弄你,看你惊慌失措、恼羞成怒的样子,是件很有趣的事。你的反应,着实很生动,比外面那些对我投怀送抱的女人所上演的戏码要精彩多了,令我感到很新奇,我也乐得陪你玩玩。毕竟,生活这么枯燥,总要找点乐趣来调剂一下,不是吗?” “你……” 季轻轻脸色一变,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头脑上涌,想也不想,就扬手甩出一巴掌。 这个混蛋,居然把她当成供他任意消遣的乐子了,实在是恶劣得令人发指,不可原谅! 毫无意外,扬到半空的手又被他抓住,用力一握。 “唔……”季轻轻的眉头痛得一蹙,却倔强的咬着唇,不肯呼痛,只是恨恨的瞪着顾川华,眸光溢满不加掩饰的仇恨与厌恶。 顾川华呼吸滞缓了一瞬,微微放松了掌下的力道,冷声道:“我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好男人,不要试图对我动手,后果你承受不起。” 说完,将她的手塞进了被窝,用被子压实。 季轻轻冷着脸没作声。 她现在要是还认为顾川华对她有意思,那才真是活见鬼了。 呵,她刚才一定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异想天开的认为顾川华对她有想法……他哪里是对她有想法?他根本就是把她当成了个乐子,拿她寻开心而已! 顾川华刚才那些话一出口,就立即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究竟在干什么?明明想靠近,却总是把她推得更远,把两人的关系弄得更僵。 他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人,却软不下身来道歉,也不知该如何道歉…… 何况,道歉又能怎么样呢? 她不会接受的,只会认为这又是他玩的新花样而已。 顾川华陷入了死胡同,面容越发冰冷,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看着便凉薄无情。 气氛再度归于沉寂。 两人虽身处一室,却彼此错开目光,相对无言。 良久,季轻轻才深吸一口气,慢慢的道:“顾川华,我不要你的愧疚,也不要你的帮助,你能不能任我自生自灭,不要再来干预我的生活?” “不能。” 顾川华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为什么?!” 季轻轻几乎要跳起来了。 顾川华很平静的道:“我说了,我亏欠于你,必须要设法补偿你,直到我认为偿还完欠你的债为止。” 季轻轻真的跳起来了,站在病床上,居高临下的对着坐在椅子上的顾川华怒目而视:“我也说了,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你能不能别这么自说自话了?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补偿行吗?有这善心,去资助一下山区的贫困儿童,别纠缠着我不放行吗?” 季轻轻简直想撬开顾川华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回路是什么构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 见过追着人报仇的,没见过追着人赎罪的。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变态,太可怕了,他的补偿是这样,他的复仇也是这样,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强行将自己的意愿施加给别人,毫不顾及对方的感受。 季轻轻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出离愤怒了,顾川华真的有把人逼疯的本事。 相较于季轻轻的抓狂,顾川华显得相当平静。 面对跳脚的女人,他神色不变的道:“向社会资助的事,顾氏每年都在做,这个无须你操心。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东西,亏欠你的,我一定要补偿,等你我之间的债两清为止。” 他在心里悄悄补充了一句: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有两清的那一天。 季轻轻感觉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这男人,属四季豆的吗,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 她噎了半天,翻了个白眼道:“你要补偿我是吧,那好,我现在宣布,你不再欠我什么了,我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你赶紧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别在我身边耗着了!” 顾川华眸光中似乎含着一抹戏谑的笑意,一本正经的道:“你说的两清不算,得我说了才算。我所做的决定,向来是不会更改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乖乖的接受我的补偿就好。” 见季轻轻似乎要炸毛,他补充道,“你先别急着推开我,等我觉得已经还够了欠你的债,我自然会主动抽身离开,到时候,你想拦也拦不住。” 当然,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除非他死。 谁要拦他了?她巴不得他立刻就圆润的滚蛋才好! 季轻轻恼怒无比,如困兽般在病床上来回走了几步,突然一转身,半是凶恶半是哭丧的瞪着顾川华,一脸要嚼了他的表情。 598离开的理由 就在顾川华以为季轻轻会扑上来掐他脖子的时候,她突然扑嗵一声跪在了床上,扒拉他的胳膊哀求道:“大哥,我给你跪了,算我求求你,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吗?” 顾川华慢慢将扒在他胳膊上的手拔下来,神色温和的摸了摸季轻轻的脑袋:“你好好在病房休息,我现在去给你办住院手续,等我回来。” 说完,不待季轻轻回答,就起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季轻轻眼睁睁望着顾川华转身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才回过神,咬牙骂了一句混蛋,捞起病床上的枕头就猛的扔了过去,却被关上的房门所阻挡,没有砸中目标,又弹回了床上。 “顾川华欺负我,连你也跟我作对?” 季轻轻迁怒的拎起枕头,把它当顾川华猛捶了好几下,幻象着把他的俊脸打得落花流水,心里的气才消了一些。 这该死的男人,沾上了就甩不脱了是吧?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固执可怕的男人,简直谁惹谁倒霉! 惹不起,那她躲总可以了吧? 季轻轻立即跳下床,麻利的穿好鞋,然后就准备离开医院。 想让她乖乖在这里等着他?哼,做梦! 季轻轻拉开门就闷头往外走,却迎面撞上一堵坚硬的胸膛。 “哎哟!”她捂着被撞疼的额头,眼泪汪汪的连连后退几步,抬头一瞧,不是顾川华又是谁? “你不是去办住院手续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季轻轻有点心虚的质问,生怕被他发现自己想趁他不在偷偷逃跑的企图。 顾川华低头瞧着她脚上穿好的鞋,不答反问:“你不好好在病床上待着,出来做什么?” 季轻轻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我想去卫生间不行啊?” “是嘛,”顾川华淡淡的道,目光看向她身后的病房,“我记得,病房里有单独配备的卫生间吧,需要你舍近求远吗?” 季轻轻回头一看,还真是。 谎言当场被拆穿,季轻轻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脖子一梗,气冲冲的道:“我不要待在医院里,我要回家!” 说着,又狠狠推了站在门前的顾川华一下,“你让开!别挡着我的道!” 顾川华高大的身形岿然不动,任季轻轻如何用了劲推搡,丝毫不打算挪步:“你需要留院观察,这几天哪里也不准去。” 声音淡淡的,却满是不可违抗的命令意味。 一听这个语气,季轻轻就格外来火。 在风礁岛上是这样,在嘉尔市也是这样,他永远都以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操控她的一切,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顾川华,你是我什么人啊,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管束我的生活?马上给我让开!” 季轻轻握着拳,用力砸着面前男人的胸膛,恨不得把他一拳打飞,看他还敢不敢仗着自己个高拦她。 顾川华站得笔直,任她砰砰的砸着自己的胸膛,身体牢牢堵在病房门口,纹丝不动。 “就凭我是你的债务人,在我偿还完欠你的债之前,我有义务督使你这位债权人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否则,我找谁还债去?” 他大言不惭的道,一点也不觉得这话有多么羞耻或尴尬。 又是这套见鬼的欠债还债说辞! 季轻轻气得接连翻了好几个白眼:“我的身体怎么样,有我自己担着就够了,要你管?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顾川华,你很闲吗,一天到晚掺和我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烦不烦?” 顾川华墨眸沉沉,泛着她看不懂的光芒:“如果我说,我偏要管呢?” 这是连借口都不想找了是吧?直接光明正大的逞霸道。 偏偏她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季轻轻生生被气笑了:“顾川华,真看不出来哈,你还有一颗太平洋的警察的心,管得宽!这么操劳,也不怕过劳死!” 对于她的讽刺,顾川华恍若未闻,沉声道:“就算不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你也要为你身边的人想想,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回家?” 季轻轻一愣。 是啊,她光顾着跟顾川华唱反调,却忘了想这个问题。 她带着一身的伤回去,她父亲季连城看到了会怎么想? 顾川华微抬眉毛:“你要如何向家人解释你这身伤的由来?” 他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却将季轻轻问哑了声。 季轻轻小脸闪过片刻的挣扎,定了定神,抬眸望向他:“这个我自己会想办法搪塞过去,至于我身上的伤,我回家后会自己好好休养……总之,我一定要离开医院,你拦不住我。”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抹坚定,不容置喙。 顾川华定定的盯着她,半晌,身上的气势陡然一松,在她坚决的目光下败下阵来,一种无力感遍袭全身。 说了这么多,他什么招数都用尽了,可无论他怎么强求,怎么逼迫,怎么挽留,她也要迫不及待的离开他身边,连一分一秒也不愿和他待在一起,甚至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季轻轻……”顾川华叹了口气,身侧微微一侧,让出一条道,“能不能给我一个你非离开不可的理由?” 她要离开,他拦不住。 可至少给他一个听得过去的理由,让他觉得,她执意要走,不是因为讨厌他,而是真的有其他事由。 哪怕是敷衍也好。 让他可以继续自欺欺人。 季轻轻正要从门口离开,听到这话,唇角不由一抿,眼中流露出一丝怨愤和抵触。 她转眸盯着顾川华,不知是不是走廊里白炽灯的光芒打到他脸上,竟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一丝苍白。 “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我告诉你……” 季轻轻目光冰冷,“因为我非常讨厌医院这个地方!它给过我一些很不好的回忆,只要踏进这里一步,我就会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去,令我如鲠在喉。我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想踏进这里一步!” 说完,她偏头盯着顾川华,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恶劣,“这个理由,你满意了吧?” 599引狼入室 顾川华的眸光一瞬间黯淡。 原来她这么强烈的抗拒医院的理由,还是因为他。 因为他这个人。 因为他带给她的那些不美好的回忆。 不知是不是季轻轻的错觉,她竟然看到,顾川华高大的身躯突然摇晃了一下,但这也仅仅只是一瞬之间的事而已,当她再抬眼看过去时,他挺立的站姿已经恢复如初。 季轻轻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便没将他的异状放在心上,只是冷声道:“说完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顾川华苦笑道:“既然你这么强烈要求要离开,那我也只好随你去……走吧,医院外头打车不方便,我开车送你回去。” 说完,率先转身往外走。 季轻轻嘴唇轻抿,站在原地不肯跟上去。 她不想让他送,不想跟他有丝毫瓜葛。 顾川华走了几步,见身后没有脚步声跟过来,不由回头:“怎么不跟上来?还是你想通了,觉得住院比较保险?” 季轻轻固执的道:“我不想要你送,等你走了,我再走。” 声音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凉,能将人顷刻冻伤。 顾川华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只是送你回去,不对你做什么……而且,今天的事,你自己也感受到了,网络暴力已经渗透进了现实,你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就不怕被那些网络暴民认出来,对你围追堵截吗?” 明明是威胁的话语,可说出口,却透着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既像是妥协,又像是哀求。 季轻轻眉头一皱,思考着顾川华话中的可能。 娇小单薄的身子倔强的站在原地,半晌没有给他答复。 顾川华有些急了,忍不住沉声道:“你带伤的样子太扎眼,一看就很好欺负,就算遇不到那些网民,万一遇上心怀不轨的人怎么办?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见季轻轻还在犹豫,他再度保证道,“你放心,我只是单纯的送你回去,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 顾川华话已至此,再推托下去就有点矫情了,季轻轻点点头:“那好吧。” 不情不愿的答应了顾川华送她回去的请求。 …… 顾川华开着车,季轻轻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两人一路无话,仅有的交谈,也不过是上车时,她对他报了一下地址。 听到季轻轻报出的地址,顾川华微微一愣,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季轻轻催促着他快点上路,他也就先敛起了心中的疑虑,专心开车。 在向顾川华报地址的时候,季轻轻还有些犹豫,有种干脆不要他送了,直接调头跑到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乘车跑人的念头。 可随即一想,凭顾川华的本事,要从嘉尔市把她挖出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反正都是藏不住的,还不如她大大方方的把住址报给他。 …… 一路上,车窗两旁的风景快速向后逝去,入眼的景致越来越荒凉,顾川华的面色也越来越深沉。 这么偏僻的地方,离市中心这么远,季轻轻每天来回穿梭,对于一个单身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当季轻轻说到了的时候,顾川华抬头看到一片老式小区,登时深深锁起了眉头。 这片小区不知是多少年前建立的,外墙的涂料都斑驳得差不多了,好多幢楼体上都是碧绿的爬山虎,看起来阴森昏暗,离危楼估计也就一步之遥。 这种地方能住人么? “季轻轻,你和家人现在就住在这里?” 季轻轻淡淡嗯了一声,拿起自己的背包,准备下车。 关于自己家的情况,她不打算对一个外人透露太多。 顾川华墨眸微眯,沉吟不语。 他记得,当初他设计扳倒季家的时候,季家还是一个新贵,也算得上是枝繁叶茂。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破了产,家中剩余资产应该也比一般中产家庭要富裕得多才是,怎么会沦落到住三环以外的郊区危楼的地步? 更何况,在季家落败后,季家母女先是攀上了麟港黑帮的二把手卢青云,后来卢青云莫名倒台了,她们又飞速抱上了黑手党少主这棵大树,缺什么也不会缺钱。 季轻轻身为季家的一份子,就算不招那对母女待见,好歹也是季连城的女儿,曾经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连栋像样的房子都住不起? 季轻轻回归嘉尔市后,顾川华为了给彼此一段冷静的缓冲期,并没有特意过问她的生活,所以,他并不知道季轻轻如今的处境。 顾川华忍不住问道:“你父亲就任你住这种地方?” 季轻轻正解着身上的安全带,闻言动作一停,睨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你知道我父亲?”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听顾川华这口气,他对于她家的事,似乎很了解一样。 顾川华眸光微闪,意识到自己失言,微微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的道:“当初季风公司的事,在嘉尔市闹得沸沸扬扬,我也略有耳闻。你是季家的女儿,这一点不是什么秘密,稍微用心一点就可以查得到。” 他差点忘了,当初是他害得季家破产,如果让季轻轻知道了他对季家做的事,间接害得季连城脑溢血入院,恐怕不会轻易原谅他。 听了顾川华的解释,季轻轻眼中的怀疑之色打消,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扭头就要开车门,却发现车门是锁死的。 “把车门打开,我要下车。”她冷声命令。 顾川华打开中控锁,车门自动向上升起,季轻轻拿起背包就头也不回的跨下车,连声告别也不打算对他说。 “等一下。” 顾川华突然开口叫住她。 闻言,季轻轻非但没有站住,反而走得更快了。 顾川华墨眸一眯,干脆下了车,大步追上前方走得飞快的女人,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季轻轻,你等一下。” “别碰我!”季轻轻一声尖叫,受惊般甩开他的手,警惕而戒备的瞪着他,“你不是说只是送我回来,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吗?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想食言而肥吗?” 她十分怀疑顾川华是不是突然萌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心里砰砰打着鼓,暗自后悔着不该答应让顾川华送她回来。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这样,那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引狼入室,她危险了。 600恋爱中人的变化 望着季轻轻满是惶恐戒备的样子,顾川华心中一痛,收回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黑睫低垂,掩下眼底的黯然。 片刻,他低声道:“你别紧张,我叫住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给你一样东西而已。” “给我东西?”季轻轻一愣,原来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 随即,她下意识摇头拒绝,将双手藏到身后,“不管什么东西,我都不要!” 顾川华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一般,径自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牵过她藏在背后的手,将那件东西塞到了她掌心里。 季轻轻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张黑色的名片。 顾川华包裹住她的掌心,往里收拢:“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不对外透露的私人联系方式。你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打这个号码找我,我会第一时间派人为你解决。” 见季轻轻皱起了眉,他又淡淡的补充道,“这个电话永不关机,你随时都可以拨打,不用担心没人接。” 季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 她只是不想接。 说着要将名片还给顾川华,但他似是预料到了她的动作,在她的手递过来之前,迅速退后一步:“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说完,快步转身走向自己停在路边的座驾。 顾川华的步伐迈得很大,像是怕季轻轻追上来,要把名片还给他。 可他迈步的频率却很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滞缓,像是在故意拖时间,好让人开口挽留他。 这样矛盾的步伐,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想走,还是想留,或者两者皆有。 走到车身边上,还是不见季轻轻出声挽留,顾川华心里浮起浓浓的失望,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不,就算是走了,他也要给她留点念想,让她时时刻刻都想着他,顾念着他的好! 想到这里,顾川华打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季轻轻,那个黑贴事件带来的后续风波,我……学校会着手处理,还有事件的始作俑者,学校也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应有的公道。这几天,你就好好待在家里休息,哪里也不要去,等风波平息后,你再回学校正常上课。” 说完,也不管身后季轻轻微微怔愣的脸色,打开车门就要钻进去。 “等等……” 季轻轻下意识叫住他。 顾川华直起身,微微侧过头,看向季轻轻:“还有事吗?” 他漆黑冷淬的墨眸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令他万年冰封的冷峻眉眼有了些融化的迹象。 这一刻,他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冷意,消解无踪,只是一个满含期待与忐忑,等着心上人回话的普通男人。 季轻轻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突然叫住顾川华,明明希望他滚得越快越好,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可偏偏在他真的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却鬼使神差的叫住了他。 顾川华倚着车门,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季轻轻的回话。 她不说,他也不催促。 在她身上,他的耐心前所未有。 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立在路上,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的影子压在她的影子上面,却又被她的人踩在脚下,说不清谁更胜一筹。 季轻轻默了半晌,才冷冷的憋出一句:“不要以为你做了这些,我就会感激你。” 一片云层移过,遮住了天上炽烈的日光,顾川华眼中的光彩随之消失:“我也没想要你的感激。”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又强调了一句,“感激这种廉价的东西,我从来不稀罕。” 他想要的,是她的感情。 季轻轻冷哼:“这样最好。” 说完,就率先转过身,走向小区大门。 顾川华坐在车里,一直目送着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驱车调头离去。 …… 季轻轻走进小区,经过路边的垃圾筒时,脚步一顿,低头看向手里握着的名片。 黑色的名片质感很高级,非纸非塑料,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材质,但触手微凉,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正面印着环宇公司logo,背面印着顾川华的电话号码,有关他的介绍,只有短短的七个字:环宇集团ceo。 如此精简有力的设计,倒是很符合顾川华的一贯风格,不像其他企业老总的名片那么花里胡哨,各种头衔一大堆,恨不得把生平履历都加上去,时刻都想让别人瞻仰他们的荣耀。 说起来也是可笑,她跟顾川华认识这么久,也算是半个熟人,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能被堂堂环宇总裁主动递名片的,怕是整个嘉尔市也找不出几个,这算是一种荣幸吗? 只可惜,这份荣幸,季轻轻却并不打算接受。 她手指一松,名片便晃悠悠落进了垃圾筒里,与那些烂菜叶子待在一起,等待被搅碎焚烧的命运。 …… 顾川华回到市中心的环宇大厦,推开总裁办的门,江楷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见顾川华回来,立即从沙发上起身迎了上去:“顾总,您回来了。” 顾川华嗯了一声:“我刚才叫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今天送季轻轻回住所的事,让顾川华察觉到,季轻轻回归嘉尔市之后过的并不好,那个季家也许将她排挤在外,甚至将她赶出来了。 回公司的路上,顾川华就打了电话给江楷,叫他立即去查这件事。 江楷点头道:“您说的那处郊区住宅,已经查出来了,买主正是季家主母赵倩,她两个月前购买了那里的房子,将出院的季连城接了过去,此后就一直没管他,似乎有任他自生自灭的意思。至于季小姐……” 他嘴里所说的季小姐,自然是指的季轻轻,“我查到的情况是,她回嘉尔市的第一天,就去了季宅,在门口遇上了回来的赵倩,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但不到半个小时,季小姐就匆匆的出来了,脸色很不好。 至于其中具体情况……抱歉,顾总,我只查到了这么一点,更多的,就问不出来了。” 说到这里,江楷偷眼看了一下顾川华,神情十分惭愧。 顾川华抬手道:“你不必太自责,季宅现在由黑手党的人把控,别墅上下的消息都瞒得密不透风,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阿瑞斯的眼皮子底下查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闻言,江楷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意外。 先前查顾风鸣出事的事,他闹了个重大失误,害顾总报复错了人。今天顾总吩咐他查的事,他又办了个囫囵,只查到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情况。 身为特级助理,却总是办不好差事,江楷以为自己今天一定会被顾川华严辞批评一顿,都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结果,顾川华居然一反常态的没有责怪他,还主动表示理解。 江楷不由道:“顾总,我发现,您好像变了不少。” 顾川华一愣,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江楷比划道:“顾总,您自己没有察觉到吗,自从您从风礁岛那边回来后,您的脾气和耐心,比起以往平和了不少,对待我们这些下属的要求,也不再那么……” 说到这里,江楷猛然回过神,赶紧闭了嘴,将严苛二字吞了回去,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他这是被人下了什么降头?居然在顾总面前说这个,真是作大死。 江楷不敢说,顾川华替他说了下去:“不再那么严苛了是吗?” 601好爱情,坏爱情 江楷讪笑,眼神左右飘忽,不敢望顾川华的脸色。 好在,顾川华并没有要跟他计较的意思,反而极其认真的问道:“江楷,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变?” 言外之意,竟是承认了江楷刚才所言。 江楷微微一愣,有点不明其意:“顾总,您是想问,一个人突然发生改变的原因吗?” 顾川华矜持的点点头,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江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江楷只好猜测道:“能影响人的因素有很多,但是能在最大程度上影响,甚至改变一个人的,往往也只有另一个人了。比如说,当一个人遇上爱情的时候,往往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做出很多一反常态,甚至匪夷所思的事情,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说到这里,他倏地顿住了,有些惊异的望着顾川华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该不会,他们家向来不近女色,不解风情的顾总……恋爱了吧? 这个认知,令江楷感到相当震惊,且惊悚。 能被顾总看上的女人,肯定不是一般人,难不成,是跟他一样雷厉风行、不苛言笑的商界女强人? 天哪,一个老板已经够可怕了,再来一个老板夫人,男女混合双打,他们环宇的员工还要不要活了? 犹记他得刚进环宇的时候,被顾总变着法儿折磨调教的日子,老板夫人一来,岂不是又要上演一遍? 想到这里,江楷的灵魂瑟瑟发抖。 顾川华目光低垂,喃喃道:“爱情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么……” 原来,不知不觉中,季轻轻对他的影响,已经如此之深。 如果不是江楷点破,恐怕他永远都发觉不到自己的变化。 他的变化,已经明显到连他的下属都看出来了。 那季轻轻,会不会也已经看出来了? 顾川华脸上闪过一抹恐慌,不行,绝对不能被她察觉到,否则她一定会拒绝他的,甚至对他更加厌恶,更加剧烈的抵触他的靠近! 江楷没有发现顾川华脸上的异色,自顾自的道:“说到这爱情嘛,也分为好的和坏的两种。好的爱情能带来好的改变,让人变得越来越好。坏的爱情嘛,只会使人面目全非,伤人伤己不说,还会使周围的人受到伤害。” 不知顾总,您遇到的是哪一种? 最后一句话,他默念在心中,没敢问出口。 江楷自然不是无缘无故说这些的,他化身哲学家,大谈爱情观,自然有着自己的小私心,那就是提醒一下顾总:遇到那种坏的爱情,就别一头扎进去了,赶紧抽身而退才是正理。 总之,千万别给他们带回一个严厉可怕的老板夫人,不然他们真的会哭的。 江楷说者有心,顾川华听者也有心,只是两者所想的不在一个频道上。 顾川华思虑的是,他对季轻轻的感情,对她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他不敢用“爱情”来称呼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季轻轻,并不爱他。爱情存在的前提,一定是两个人互相有感情,而不是他单方面的强求。 不幸的是,他的感情,对于季轻轻来说,似乎怎么想都是糟糕至极的…… 顾川华不敢再深想,闭了闭眼,撇开了这团令他烦恼的思绪。 “对了顾总!” 江楷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在调查季小姐回季宅那天一事上,我还查到了一件小事,不知是否跟季小姐相关。” 顾川华眉头一皱:“什么事?” “那天,季小姐从季宅离开后,没过多久,季宅就开除了两个佣人,听说,是赵倩下达的命令。” 顾川华目光微微一动:“那两个佣人呢,能联系上吗?” 江楷摇摇头:“据季宅跟我联络的那个佣人说,她们被解雇的当天,就已经离开了嘉尔市,现在不知人在何方。” “你派人去找一下,找到后通知我。”顾川华顿了顿,“如果找不到,就算了。” “我明白。”江楷点头。 虽然不知顾总吩咐他这么做的目的,但boss的话,他只管执行就是了。 顾川华修长的指尖轻敲着桌面,目光沉沉,结合江楷刚才调查到的情况,飞速思考着一些事。 现在,他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季轻轻和她父亲季连城,已经被赵倩母女所抛弃。 当天,季轻轻去了季宅,却很快就脸色不佳的出来,估计也是跟赵倩起了争执,撕破了脸,被恼羞成怒的赵倩赶出来了。 自己霸占豪宅,却将丈夫和养女驱逐到了偏僻的郊区,任他们在外自生自灭。 果然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季心妍的狠毒下作,都是跟她妈学的,那对母女,皆是狼心狗肺之人。 “季连城身体好些了吗?”顾川华突然问。 今天跟季轻轻的对话,让他突然意识到,季连城不仅是季心妍这个害人精的父亲,也是季轻轻的父亲。 在对待季家的问题上,他不能再一刀切,得顾及一下季轻轻的感受。 子不教,父之过,季连城虽然生出了一个可恨的玩意儿,但他也生出了季轻轻这般美好的女儿,看在季轻轻的面子上,他可以放过季连城,不再将顾风鸣的死迁怒于他。 甚至……他以后会学着做一个孝顺的好女婿。 江楷一愣,心想顾总该不会是见季连城没死成,又要补上一刀吧? 见江楷呆住,顾川华有些许不耐的皱起了眉:“难道,你不清楚季连城的近况?” 江楷回过神,赶紧道:“季连城先前突发脑溢血,一直昏迷不醒,医生都准备保守治疗了,但他两个月前突然醒了过来,连医生都说是奇迹,现在他正在康复阶段,只是由于年纪大了,又在病床上躺得太久,双腿肌肉已经萎缩,估计以后很难再站起来了,只能坐着轮椅度日。” “我知道了。”顾川华微微颔首,“跟季连城常去的那家医院打声招呼,以后季连城复诊的费用,全部由顾氏报销,药要用最好的进口药物,给他复健的医生也要配备最好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季连城问起,不能说是顾氏做的,就说是他以前的老朋友资助的,怕他不接受朋友之间的好意,所以不愿透露姓名。” 江楷微微吃惊,看来,顾总真的是转性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大的魅力,居然把商界修罗感染得开始向善了。 602搜集证据,预备反扑 赵倩母女的所作所为,令顾川华心底仅存的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了。 他本来还略有些担心,他报复季心妍这事,季轻轻知道后会不会伤心,现在,则全然不用顾及了。 赵倩母女这么对待季轻轻父女,他报复起她们来,就全然无压力。 不过,在对付季心妍之前,还有一个人得先处理。 顾川华看向江楷:“我先前让你处理那个沈望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江楷道:“已经派人黑进了沈望的电脑,但是视频已经被他删掉了,无论是电脑硬盘,还是各种网络云盘,都删了彻底。我们怀疑,沈望将视频拷贝到了移动u盘里,随身携带。” 见顾川华皱眉,他又补充道,“不过,我已经派人在和沈望的舍友接洽了,看能不能把他的u盘给偷出来。” 顾川华沉声道:“不是能不能,是一定要做到。” 那个视频,只要握在沈望那卑劣小人的手中一天,就始终是个祸患。 虽然这次的事情已经被他压下去了,但指不定下次沈望又弄什么妖蛾子,在网上兴风作浪,再度给季轻轻造成创伤。 所以,光靠删除网络上流传的视频没用,只有彻底删除了沈望手中的视频原片,才能一劳永逸。 江楷赶紧称是,连连保证一定会把沈望手中的视频给弄过来。 闻言,顾川华脸色这才好了点,又问:“沈望电脑里那个黑贴的发贴记录,找到了没有?” 江楷点头:“他发贴的证据已经搜集齐了,需要现在就曝光他吗?” 顾川华眯了眯眼:“暂时不用。等所有证据一起集齐,再将他送上断头台。” 他清楚得很,光凭一个发贴记录,证明不了什么。 因为,沈望完全可以一口咬定帖子是他发的,但帖子里的内容都是真实的,自己只是受不了被季轻轻背叛,所以想发贴报复她而已,这样一来,仍旧对季轻轻不利。 只有收集齐了全部的证据,才能让沈望翻不了身,死无葬身之地。 “您说的极是。” 江楷深以为然,对付敌人,要么一击必胜,要么蛰伏起来,不轻举妄动,最忌打草惊蛇,一招弄不死对方,反倒让对方生出警惕之心,产生防备。 “对了顾总,在调查沈望的时候,还有一个有趣的小发现。” “什么发现?” “沈望那小子,明面上是明华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但私底下知法犯法,干着网络黑客的活,专门做一些下三滥的事,他是一个三流黑客团伙里的成员,平时靠兜售账号、贩卖他人隐私,传播病毒牟利,赚取学费和零花钱。” 顾川华一声冷笑,面上神情说不出的讽刺:“呵,他倒算得上是自强不息!” “顾总,这些东西也跟那些发贴记录放在一起,留着以后一起公布吗?” “不,无须我们公布。” 顾川华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道,“我们只需从中做点手脚,在沈望塑造出来的可怜前男友与完美好学生的表象上,撕开一个口子,让网上那些八卦爱好者嗅到一丝血腥气,他们自会闻风而来。 到时候,即使不用我们动手,也有的是人替我们扒开沈望的皮,掏出他底下的那堆烂肉……就像,他曾经唆使网络暴民,对待季轻轻的那样。” “明,明白。” 许是顾川华话中形容的画面太过血淋淋,江楷倏地打了个寒颤,为那个被顾川华惦记上的沈望,点了一根蜡。 顾川华对江楷挥了挥手:“好了,你先出去吧。” 等江楷离开后,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让网络公关部的总监来我这里一趟。” 没过多久,网络部公关总监推门走了进来,脸上略有紧张之色:“顾总,您找我?” 顾川华示意他坐下:“别紧张,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公司的事,而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公关总监慌忙摆着手道:“您言重了,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一声就是,哪里敢称得上是帮忙。” 顿了顿,他试探着问,“顾总,请问您是遇上了什么网络上的麻烦吗?” “不是我,是我的……”顾川华默了默,“一个朋友。” 紧接着,顾川华将季轻轻遭受网络暴力的事,大概给公关总监讲了一遍。 末了,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策略,能将季轻轻从网络暴力的飓风里捞出来,而且要完好无损,全身而退。 这位丁姓网络公关部总监,是顾川华花大价钱从行业里挖掘过来的大牛,带领着他手下的公关团队,解决企业公关危机的成功案例无数,算得上是经验丰富。 不过,他擅长的公关对象是企业,这样单独替一个人化解网络危机,倒还是第一次。 丁总监想了想,坦诚的道:“顾总,您知道的,我往日服务的公关对象都是企业,也就是法人,在个体自然人这方面,没什么充足的经验。所以,我接下来的分析,也只是一种建议,不保证百分百奏效。” 顾川华点头表示理解:“我不强迫你一定要解决此事,只是来问问你的见解,你尽管表达你的看法。” 丁总监这才放下了心:“按理说,在替人洗白的这种事上,娱乐圈的公关团队更有话语权,将黑料转化成热度,是他们最拿手的好戏。” 他话锋一转,“但问题在于,季小姐并不是明星,黑或者红的热度,对她来说并没有半点好处。所以,此事的处理,不能按明星的那种洗白套路来,得另辟蹊径。” 顾川华微微颔首:“说的有道理,继续。” 丁总监斟酌着道:“顾总,您刚才的意思我明白,您想堵住悠悠众口,用强权将舆论打压下去,将季小姐从舆论的漩涡中释放出来,但其实,这种做法很吃力不讨好,因为网民都是有反噬力的,越打压,反弹得越厉害。 您看,您之前全网禁言,网上是没人敢公然说什么了,但网络上的怨气却并没有消失,它渗透到了现实中,所以季小姐才会遭到她的同学霸凌。如果不消除这些怨气,季小姐早晚会受到二次伤害。” 603触底反弹 闻言,顾川华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 显然,丁总监的话,直击了他心中的阴霾。 在季轻轻出事之前,顾川华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只要季轻轻在嘉尔市,他就能保护好她。可后来的事实,却给了他无比讽刺的一巴掌。 季轻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陷害,被欺负,尽管他第一时间让网上那些暴民闭上了嘴,可是,季轻轻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他管得了网络,却管不了现实,更管不了人心。 看到季轻轻被围殴的那一幕,顾川华心痛不已,又自责非常,觉得自己就是个无能的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称什么嘉尔市的无冕之王? 离开珊瑚岛之前,他在心里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季轻轻,以后绝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如今仿佛都变成了笑话。 舆论暴力,悠悠众口,比他想象中的更为难缠,其难对付程度,不亚于他以前遇到的那些强劲对手。 这一次,是他大意了,轻视了网络舆论给人带来的负面影响,所以才失了先机,没有赶在事态萌发之前,将那个该死的沈望处理掉。 顾川华闭了闭眼,有些沉郁的道:“那么丁总监觉得,网络舆论不能镇压的话,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解决它?” 丁总监回答道:“舆论如洪水,我认为,这种情况之下,堵,不如疏。” 顾川华一愣,旋即皱眉:“你说的这一点,我不是没有想过,但季轻轻只是一个普通人,任舆论像洪水一样向她冲过来,对她来说太危险,就算侥幸挺过来了,也难免留下心理阴影。我说了,我要的,是她全身而退,名誉不能受一点损伤。” 丁总监笑着道:“您先别急着否决。您仔细想想,其实舆论闹得越大,对季小姐来说,并不一定是件坏事。” “不是坏事?”顾川华眸光沉沉,想到一个可能,立即冷下了脸,“难道你想让季轻轻进娱乐圈做明星?” 那种肮脏的地方,他怎么舍得让她踏足? 顾川华冷声道:“如果你想让她走这种洗白之路,那么绝无可能,我绝不允许。” “当然不是,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丁总监有些哑然失笑。 啧,向来冷静的顾总,在这个叫季轻轻的女人的事情上,竟然失了分寸…… 这不禁让他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起了一丝好奇心。 不过,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没看到顾总已经在拿目光绞杀他了吗? 顾川华面色微怒:“那你是什么意思?” 丁总监不再卖关子:“顾总,万事万物,物极必反,即使是舆论也逃不开这个规则。当舆论不断发酵,上升到一定程度时,必然会走向衰落,触底反弹,开始反噬起舆论的发起者。而这个时候,看似不可撼动的舆论重心,也就开始偏移,谁能重新掌控它,谁就能占得上风。” 顾川华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让季轻轻置之死地而后生,将她身上的舆论暴力,都转嫁到沈望头上?” 丁总监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顾川华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衡量着丁总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半晌,他重重一点头:“你这个主意很不错。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很简单,分四步走。” 丁总监有条不紊的道,“第一步,将您封禁的那些帖子和新闻,都放出来。 第二步,不断给季小姐制造新的黑料,越离谱越好,越过分越好,总之一听就让人觉得很扯淡,扩大这场舆论风暴。 第三步,也就是最重要的一步,趁网友开始质疑这些黑料的真实性的时候,抓紧时机在其中带节奏,让那些针对季小姐的一面黑,慢慢倒向另一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最后一步,放出决定性的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沈望那个始作俑者搞的鬼,而季小姐身上的黑料,自然就不洗自白了,这远比直接攻击沈望,驳斥谣言来得有效。” 顾川华仔细思考了片刻,点头拍定了这个策略:“不错,就按照你说的来。” 大方向已经确定,接下来,研讨的就是详细的执行方案,以及过程中遇到突发状况的应对之法。 丁总监将手下的团队都叫了过来,直接在顾川华的总裁办公室开了会。 顾川华作为旁听,偶尔出声指正一下细节方面的问题,以及时间的总体把控,尽可能降低对季轻轻的影响,杜绝给她造成新伤害的可能性。 ……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 次日,网络上就掀起了一场新的狂欢。 准确来说,是之前那场掀到一半,突然被人强行镇压下去的狂欢,又冒出头来了。 而且这次的回归还带着雷霆之势,一来就直接抢占热搜榜前三,大有把其他热点都踩下去的架势。 #j姓校花身世之谜# #不可说娘娘高考作弊# #jq小姐怀孕# 网民们早上醒来,打开手机,按惯例刷一发微博,就冷不防被这些热点新闻给刷了屏,一看标题:哟,这不是前几天那个人人喊打的援交校花吗?怎么又出来了?这次又是爆了什么料? 不仅如此,他们还惊讶的发现,前几天那些被404的帖子和新闻,一夜之间全都恢复了,屏蔽的关键词也没了,网络上又铺天盖地的全都是季轻轻的旧新闻。 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又可以畅所欲言的开黑了! 好兴奋!好开森! 这些吃瓜群众正埋怨前几天的瓜没吃够,就被人无情给收走了手中的瓜,眼下新鲜的瓜出来了,他们自然要第一时间上去抢瓜围观。 吃瓜群众,键盘侠,以及一众蹭热点的营销号,兴冲冲的点进去,准备了一肚子犀利的段子,摩拳擦掌的准备痛骂季轻轻,结果…… 他们看到了什么? 这些热搜新闻都是些什么鬼? 那个占据热搜榜单第一的#j姓校花身份之谜#,所谓的身份之谜,谜底竟然是…… 604一言不和就群嘲 季轻轻的真实身份是变性人! 没错,这条热搜里言之凿凿的说,季轻轻以前是个发育不良的瘦小男生,高中去泰国旅游一趟回来后就变成了女人。 底下还有人义愤填膺的评论,众宅男膜拜的校花原来是男的,她欺瞒得大家好苦,大家绝不能原谅她云云。 为了证明这个说法的真实性,那个爆料的微博账号,还贴了一张她现在的照片,和一张跟她有五分相像的男青年的照片,放在一起作为对比,说是有图有真相。 而另一个据说是专业整形医师的微博账号,转发了这条微博,在两人的脸上和身上都用红圈标出了一些部位,详细说明季轻轻都动过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改变性特征的手术。 而热搜榜单第二名的#不可说娘娘高考作弊#,这位不可说娘娘,自然还是指的季轻轻。 一个据说是因为季轻轻作弊,而痛失川海大学招生名额的网友爆料,季轻轻参加高考的时候,公然在考场上色诱监考老师,当着全教室考生的面作弊。 不仅如此,她事先还贿赂改卷人员,将英文零分试卷改成了满分。 如果说前两条热搜还不算什么,虽然听起来很玄幻,但也有万分之一发生的可能,那么第三条热搜,则纯粹是逆反人类的生理常识了。 #jq小姐怀孕#,乍一看这个热搜,任谁都会以为季轻轻现在怀孕了,而且怀的可能是那个金主先生的孩子,但点进去一看—— 握草什么鬼? 一个专扒名人隐私的娱乐八卦营销号,在微博上贴出了一组私信截图,大意是有一个自称季轻轻小学同学的人,给他透露了一个大料: 说是季轻轻从小奔放到大,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上别的小女生连男女都分不清,她就已经在勾引学校里英俊的男老师了,后来体检的时候,被发现珠胎暗结,之后季轻轻就转学了。 尽管这则爆料里面,那个学校、男老师的相关信息,都模糊得不行,连那个爆料的人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但这个营销号仍把它挂上来了。 底下还很多人跟评,骂季轻轻小小年纪勾引老师不知廉耻,骂该揪出那个禽兽男老师,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吃瓜群众:“……” 揉揉眼角的眼屎,他们一度以为自己看到了假的热搜。 敢不敢更扯淡一点? 爆的料敢不敢更奇葩一点? 黑人的目的敢不敢更明显一点? 把观众当傻子吗?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前些天季轻轻被黑得最强劲的时候,顾川华出手将舆论镇压了下去,让吃瓜群众高涨的热情蹿到一半的时候截然而止,无疾而终,事后又全网禁言了三天,所以,就算现在顾川华把封锁的那些黑料都放出来了,网民们对它们的兴趣也没有先前那么大了。 他们对季轻轻现在的黑料更感兴趣,毕竟新鲜的瓜才香甜。 可问题是,现在这些新黑料假的这么离谱,简直就是一口接一口的毒瓜,强行往他们嘴里喂,堵得人膈应无比,只想对热搜发布者竖个中指。 于是,大部分脑子清醒的吃瓜群众,在看到这些热搜的内容后,初时发热兴奋的脑子,开始逐渐冷静了下来,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今天的热搜,很明显就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黑人计划,意欲把脏水往季轻轻身上泼。 那么,之前的那些黑料呢?会不会也是假的? 很多网民都不由自主的往阴谋论的方向想。 网民千千万万,有理智的,自然也有无脑跟风黑的。 尽管大多数网民都长着脑子,对这些热搜新闻持保留态度,但网络大了什么鸟都有,仍有一小部分人,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些黑料就是真的。 这些不带脑子的喷子,在微博上谩骂季轻轻死人妖,对她进行各种人身攻击,甚至还有人发起了众筹,要集资找杀手把季轻轻这个人间败类给做掉。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看不下去了,一边群嘲这些无脑喷子,一边质疑发布这些热搜新闻的博主。 “大概是我眼睛不好使,我从头到尾就没看出人家是变性的,脸可以削,胸可以隆,问题是女人和男人的身体骨骼天生不一样,这能造得了假?还整形医学的砖家呢!白眼.gif” “我小学的时候连月经都没有来,你家三年级的小学生能怀孕啊?黑人麻烦带点脑子ok?” “热搜第一说人家是变性人,热搜第三又说人家怀孕,你倒是告诉我,变性人怎么怀孕?” “拜托,黑人也不事先对好台词,现在这前后自相矛盾的,打脸不?” “还有那个什么高考色诱监考老师作弊,我去,你知道一个考场有多少名监考老师吗?还当着全教室的人面作弊,你当考生都是傻瓜,还是外面那些巡考人员都是摆设啊?” “英语试卷零分改满分……呵呵,说这话的人怕是个从来都没上过学的智障吧?英语填的是答题卡,全部机器改卷,人工怎么干预?” “来来来,哪个考场,考的哪一门学科,都说来听听,回头反馈给教育部,叫他们调出监考录像来查查!” “真是墙倒万人推,什么脏水臭水都往人家校花身上泼,原来觉得那校花挺恶心的,现在觉得黑她的这些人更恶心百倍,都有点同情她了!” “恕我直言,爆这些料的家伙,要么是不安好心的渣滓,要么就是24k纯煞笔!” “麻烦各位把我送上去,点一个赞,我喂博主一坨热翔,让它敢污辱我们的智商!” 一时间,微博上掀起了一股群嘲热,网友们变着花样的上去轮发布这三条新闻的博主,乐此不彼。 但黑子们也不甘示弱,越被围攻,他们就越来劲。 “谁说小学生就不可以怀孕?国外一个小女孩,人家8岁连娃都生了,不信自己去搜!” 这条微博底下还附着一张照片,主角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女孩,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只是那肚子却高高隆起。 立刻有人跳出来反驳:“这都辟谣了多少遍?那条新闻是假的,人家那张大肚照,是腹部长了肿瘤好吗?说人家8岁的小女孩怀孕,嘴上积点德吧!” 另一人帮腔:“就是!某些脑残真是不可救药,8岁的小女孩连子宫都没发育完善,怎么怀孕?那条新闻的真正链接在此,大家自己去看,别被某些博眼球的无良媒体编的假新闻给骗了!” 微博后面附着一条网页链接,跳转后是那个小女孩开刀切除腹部肿瘤的外网新闻报道。 铁证在此,这下子,那个叫嚣着认为季轻轻小学就怀孕堕胎的博主立即被打脸,再也不敢冒头。 但很快又有人不服气:“就算小学三年级怀孕这个料是假的,那她伪学霸的事总是真的吧?这可是川海论坛上的学生自己说的!一个学渣,高考不作弊的话,她怎么考得上川海?”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这个博主又发了一组九宫格图片,内容是川海论坛的帖子截图。 这些帖子里的层主都在diss季轻轻,说她很多课程不及格,还在帖子里po出了证据,一张班级成绩单,季轻轻姓名后面,赫然有四五门课程的成绩为零,原因那一栏则被模糊处理了。 由于这组图片没有p图的痕迹,而且又是川海的学生亲口所言,可信度非常高,一时间,其他网友还真不好反驳。 于是,那些黑子立刻转发这条微博,将它当成有力的盾牌,趾高气昂的开始回击那些攻击他们的网友。 605怼怼怼,撕撕撕 “呵呵,无话可说了吧?刚才骂我们不是骂得很6吗?怎么不继续了?来啊,接着骂啊!接着洗地啊!” “看看你们维护的玩意儿,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五门功课都零蛋,这智商也是服了,还学霸呢,呸!” “我闭着眼睛考都能比她考得好,至少不会得零蛋。” “就她这智商,能考上川海,我直播吃键盘!” “肯定是作弊,这事儿没跑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音,她要真没作过弊的话,人家好端端的干嘛要黑她?” …… 一时间,群嘲喷子的网友们无话可说,喷子们则得意洋洋。 环宇总裁办,顾川华紧盯着面前的电脑,看向旁边的丁总监:“来了一个搅事的,现在怎么应对?” 丁总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您别担心,我们已经针对各种突发情况制定了万全应对之策,这种事难不倒我们。” 说着,拿起手中的电话:“把准备好的证据一号放上去。” 另一间办公室,丁总监手下的团队坐在环形会议桌上,各自面前摆着好几台电脑,手指上噼哩啪啦的敲个不停。 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每人登着上百个小号,精准而稳妥的操控着网络上的舆论风向。 在丁总监昨晚的计划里,证据不是一股脑儿的抛上网,而是根据网上的舆论情况,按照证据的轻重程度,分批次放上网,这样才能收到最大的效果。 这些证据的编号越往后,其重要性越高,而证据一号,显然只是一盘开胃菜,更精彩的还在后头。 微博上,喷子们嚣张无比,怼得一众网友哑口无言。 就在季轻轻高考作弊这条热搜的真实性快被一言定锤了的时候,突然有个网友发了一条微博。 “顺着上面那个博主的指示,慕名去川海大学论坛逛了一圈,结果,emmm……没想到象牙塔里也这么酸气戾气冲天,把我熏了出来,然后去了川海大学官网,意外发现了这个东西,发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下。” 文字底下附着一条视频。 视频内容很简单,是季轻轻在川海大学的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向全校师生发表入学致辞的一幕,长约五分钟。 视频是三年前的,像素不太高清,但季轻轻的脸却被拍得一清二楚,绝无作假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她演讲用的是英文,流利顺畅,声情并茂,极富感染力,全程没有一点磕顿。 这条微博一出,底下评论立刻炸了。 “我没看错吧,这是季轻轻?学渣能说一口这么流利的英文?” “学渣能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这分明就是学霸好么!” “肛道理,你们要污蔑人家的品格可以,但绝对不许污蔑人家的智商。人家要是学渣,那我们这群真正的学渣,岂不是该去死?” “一段演讲稿能有多长?事先背个滚瓜烂熟,哪怕是个英语白痴,也能一字不漏的背出来。这种演讲毫无技术含量,证明不了什么。” “楼上+1,谁知道是不是后期配的音?” “前面两位阴谋论的可以歇歇了,作为一个英文老师,我想说,演讲口型就是英文,没有配音的痕迹。而且,没有多年的英语功底,是绝对演讲不出这个效果的。” “英文系的在此,这位小姐姐别的学科不知道,但英语绝对是一等一的好。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她那样大方自信的站在台上演讲啊?[星星眼]” “来来来,请那个说人家高考英语考零蛋,买通阅卷老师改满分的那个博主站出来,给大家一个解释!” …… 喷子们没想到突然杀出一个视频,乱了他们的阵脚,原先嚣张的气焰登时衰弱了下来。 但没过多久,他们又开始上蹿下跳了,把九宫图刷了一波又一波。 “就算她英语好又怎么样?其他五门学科考零蛋,这可是铁一般的事实!作得了假?” “英语好就是学霸了?什么逻辑,可笑!” “学英文的谁不知道,口语和书面是两回事,在国外卖红薯的农民都能讲得一手好英语呢,人家也是学霸?” “英语讲的好,不代表其他课程成绩也好,还不允许人家偏科了咋滴?多少学渣始于偏科啊?手动斜眼笑。” …… 微博上,双方各执一词,一方拿着视频,另一方拿着九宫图,争论得不可开交,谁也不服谁。 就在局势相持不下的时候,又一位网友po出了一张图:“要上图的话,怎么不上完整的原图呢?刻意涂抹图片歪曲事实,把咱们观众当猴耍呢?” 文字后面附着的图,正是九宫图里截屏了成绩单的那一张。 两张图看似一模一样,可仔细对比,就会发现其中差异。 原来,这位网友新po出的这一张图里,季轻轻五门课程成绩为零后面的原因那一栏,没被涂抹,原因写得清清楚楚:缺考。 “什么,原来是缺考啊!” “我说呢,怎么会有五门课程全都零分这种事,原来如此。” “现在事情真相已经很明显了,人家考零分,不是因为人家成绩差,而是因为人家缺考,压根儿就没进考场好么?这种情况下,你去给我考个满分试试!” 有人表示不服,站出来反驳:“缺考,那说不定就是因为她成绩烂,所以才不敢来考试的!” 但很快就被你一言我一语的掐没了声音。 “人家缺考原因都没写呢,你就揣测人家是因为成绩不好所以不来,这心思是有多阴暗啊!” “对啊,五门课程都缺考,正常人都会猜测是因为生病之类吧!” “那个发九宫格图的,你的小心思很耐人寻味嘛,为什么要把缺考这两个字给抹掉呢?混淆视听的意图不要太明显哦!” 发九宫格图的博主被点名,只好将原来那条微博删除,重新编辑了一条微博,还是那组图,只不过把最中间带有成绩单的那张图给删了,变成了九缺一。 “我承认,修改图片是我的不对,那其他八张图,我总没有修改吧?这些言论都是川海学生自己在论坛上说的吧?他们齐力攻击季轻轻是学渣,一个人这么说可能是他撒谎,但一大堆人这么说,难道是他们集体撒谎吗?这些你们又该怎么解释?” 606她可能是上了假的热搜 一个言辞犀利的网友直接给他怼了回去:“你听说过一个词叫‘妒忌’吗?妒忌使人丑恶,使人谎话连篇,如果不能明白的话,就回家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就会明白了。” 这条微博很快就被网友赞上了热门,一些身有感触的网友,纷纷在后面诉说自己的经历。 “大学也是个小社会,学生之间也会有勾心斗角,因为看不惯某一个人,拉帮结派对ta进行攻击,这种事实在是再常见不过了。对于川海论坛上的那些主观言论,我持怀疑态度。” “我高中的时候有个班花,人特别好,成绩也棒,所以遭到了全班女生的嫉妒,一起排挤她,造谣说她是公交车。我觉得川海论坛里那些人的心理,大概就跟我班上那些女生是一样的吧,看到比自己优秀的,就想抹黑。” “我刚才去川海论坛溜跶了一圈,把那些diss季轻轻是学渣的帖子都看了一遍,结果发现啊,里面那些骂得越凶的人,就越是名副其实的学渣,有好几个人的头像,我在川海处理问题学生的公告栏里看到了她们的身影,你们说巧不巧?[微笑]” “论坛这种地方,什么牛鬼蛇神都有,披着马甲就能不负责任的造谣喷人,这些人的话能信?信他们,还不如信川海大学的官网呢!至少上面的演讲视频是真的,季轻轻大一进校时作为新生代表的身份也是真的。” “我站官网。” “我也站官网。” “官网+1。” “官网+2,后面的保持队形。” “不好意思破坏一下队形——喂,前面那个言之凿凿要直播吃键盘的,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 喷子们列举的证据,被接二连三的打脸,再次陷入集体沉默。 那个宣称季轻轻不是学渣就直播吃键盘的博主,顶不住网友群嘲的压力,直接把账号给注销了。 **** 季轻轻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却不慎牵动了腰部的淤伤,顿时疼得呲牙咧嘴,差点又倒回床上去。 原以为躺了一晚上,身上的伤会好一点,结果更加酸疼了。 季轻轻扶着腰,万分艰难的爬下床,对着卧室里的穿衣镜撩开睡衣下摆,观察身上的淤青。 经过了一个晚上,倒是不怎么肿了,但淤青的颜色变得更深,怕是一个星期都消不了,轻轻一按,就疼得她直抽气。 除了腰上,还有大腿,小腿,胳膊……都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虽然都是些皮肉伤,但奈不住数量多,雪白的肌肤上密密麻麻一片淤青,看起来相当触目惊心。 啧,昨天那些女生,下手可真狠啊,知道的,当她们是替天行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抢了她们男人呢! 季轻轻摇了摇头,不忍再看,走进洗漱室换衣服。 为了掩盖身上的伤痕,她特意找了一身长袖长裤,又裹了件高领长风衣,确保不露出一点肌肤。 然而,仅仅这样是还不够的,因为,她脸上的伤痕还得遮,不然被季连城看到了,又得想办法解释。 季轻轻对着镜子,仔细将遮瑕液涂抹在脸上的伤痕处,将伤痕遮了个七七八八,又把头发披散下来,拨到了脸侧。 她左右观察一番,确定只要不仔细盯着看,就看不大出来后,才放心的出了房间,和季连城坐在一起吃早饭。 “怎么才出来啊?” 季连城将蛋花粥舀到她面前,笑问。 “昨晚睡得晚,今早起不来。”季轻轻边吹粥边道。 季连城理解的道:“困就多睡一会儿,年轻人只有休息充足了,白天做事才有精神。等下吃完早饭,你再回房接着睡一会儿吧!” 季连城的话正中季轻轻下怀,她立即点头:“嗯,我知道了。” “轻轻,你今天怎么穿这么多?”季轻轻打量了季轻轻一眼,奇怪的问。 季轻轻顿了一下,才道:“早上气温有点低,我多穿一点,免得感冒。” 气温低吗? 季连城看了一眼窗外炽盛的太阳,有点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一顿饭吃得很和谐,吃完早饭,季连城去阳台浇花,季轻轻将桌碗一收拾,就立即以睡回笼觉之名逃回了房间。 幸好没被她父亲看出来她脸上的伤痕,今天这一关算是平安的过了。 季轻轻解开风衣扣子,拿手扇了扇风,短短一顿饭的时间,身上就闷出了一层薄汗。 但愿身上的伤能赶紧好,不然整天裹得跟粽子似的,她父亲早晚会觉察出端倪,到时一问起来,解释可就麻烦了。 说来也巧,昨天她回来的时候,季连城正好不在客厅,免除了她的拷问之忧,让她不至于一进门就被逮个正着,给了她一晚上的缓冲时间,做各种掩饰的准备。 季轻轻目光一扫,发现她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还丢在浴室的地上,这些衣服昨天打架的时候被那群女生扯坏了,上面满是脚印,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既不能再穿,也不能被季连城看到。 她走过去将它们捡起来,卷成一团塞进了垃圾桶里,准备出门买菜的时候带出去扔掉。 这时,她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一袋子药,目光不由微微一滞。 这些药,是昨天顾川华让医生给她开的,有口服的还有外用的,林林总总一大包,她昨天回来得仓皇,怕被季连城发现她身上的异样,洗完澡就早早的睡了,还没来得及用这些药。 季轻轻满脸复杂的拿起一支药膏,外包装上全是英文,估计是进口药,价格应该不便宜。 她一边挤了一点药膏涂在手臂上的淤青上,一边暗骂自己没骨气,嗟来之食就这么接受了。 这药效果很不错,清凉怡人,渗透得很快,皮肤那块淤青的酸痛感立刻就减轻了不少。 涂完药,季轻轻便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现在学校不能去,除了窝在家里养伤之外,她貌似就无事可做了。 季轻轻想了想,拿起一旁的手机,开始上网刷微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网上那些舆论怎么样了,是否真的已经平息。 刚一打开微博,季轻轻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搜新闻给闪瞎了眼! #j姓校花身世之谜# #不可说娘娘高考作弊# #jq小姐怀孕# 说她是变性人,说她高考作弊,说她上小学时就怀孕堕胎……谁能告诉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都是什么鬼? 季轻轻盯着手机,眼角抽了抽,觉得自己可能是上了假的热搜。 607轰轰烈烈的骂战 季轻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与“人妖”这个词挂上钩,更不消说是后面那两条更加奇葩的黑料,这不由令她有些哭笑不得。 黑子的智商和想象力,真是令人一言难尽。 虽然这三条热搜的内容假得不能再假,稍有脑子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故意黑人的,但耐不住网络上智障人士欢乐多,老是这么被人黑来黑去,她也会很烦的好吗? 是时候该反击回去了,季轻轻想。 刚编辑了一条“需要我去医院开一份验明正身的报告吗?[微笑脸]”的微博准备发送出去,目光偶然扫到旁边桌上的那袋药,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发送的动作猛然一顿。 顾川华…… 他昨天走的时候,说过了会帮她处理黑贴事件,还她一个公道。 难道说,今天微博上的这三条热搜,跟顾川华有关? 想到这里,季轻轻立即逐一翻看微博上的评论,果然,舆论风向已经开始变了,不再像前几天那样,一边倒的全是骂她的声音,开始有人为她说话,反过头去骂那些喷子。 这无疑是一个好现象。 季轻轻皱眉思考了半晌,又将那三条热搜给仔细研究了一遍,隐隐明白了顾川华的打算。 他看似是在买热搜黑她,但其实是走了一步绝妙的险棋,将她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谓物极必反,当她身上的黑料累积到了一定高度,就黑无可黑,网民们谩骂够了,也就会冷静下来,开始质疑这些黑料的来源和真实性。 季轻轻微微一笑,撤消了那条微博。 现在,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静静等待着舆论反转的那一刻就行。 虽然这些都只是季轻轻的猜测,她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微博上的事就是顾川华所为,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莫名笃定,这就是他做的。 季轻轻忍不住看向那堆药盒,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张冷峻深沉,棱角分明的脸庞。 虽然那家伙很讨厌,但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是她生平仅见的聪敏睿智,任何麻烦在他面前,都能轻松的迎刃而解。 他说了会替她摆平麻烦,就一定能摆平。 只要是他说过的话,他就能够做到。 她,相信他。 …… 网络上,到现在为止,三条热搜都被网友们逐一怼了回去。 “这些料这么扯,摆明了是在搞人,你们说,前几天那些黑料,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我觉得有可能,这些黑料极可能都是同一拔人所为,结果黑人不带智商,把自己给玩脱了![摊手]” “真是对这些不带智商的黑子无fuck说,人家校花不就是私生活不检点了些吗,跟这些黑子什么仇什么怨,用得着编这些恶心的黑料来攻击人家?真是我一个路人都看不下去了,可怜的小姑娘。” “说实话,前几天那些新闻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假,哪有一个女孩会自贱成这样的?好好的一个女大学生,被造谣成跟谁都睡,说得比外面那些站街女都不如,用脑子想想,这可能吗?” “就是!我要有人家这模样,直接进娱乐圈当明星名利双收了,再不济也能当个小网红,为了这点小钱出去卖?多划不来!” “……” 在丁总监手下团队的有意带动下,越来越多的网友,开始自发加入为季轻轻辩驳的行列,质疑先前那些黑料的真实性。 喷子们萎了一阵,但很快又重振旗鼓,与质疑他们的网友对骂。 “说我们是黑子,我还说你们是水军呢!” “我看你们这些人就是那个‘笑话’雇来替她洗地的,不然怎么替她说话?” 被扣上水军这顶大帽子,网友们顿时不乐意了,纷纷回击。 “喷子的脑回路真离奇,大概在他们看来,全世界只要不是跟他们一起同流合污喷别人的,都是洗白党吧?” “有意思,就允许你们满嘴喷粪黑人家,不允许别人喷你啊?” “喷子们误会了,我不是在替谁说话,我就是单纯的想喷你们。” “不好意思,我不是校花的裙下臣,也不是她雇来的洗地党,但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群喷子,不服来咬我啊!” 喷子们见扣帽子这一招行不通,又开始转移话题,试图把重点带跑偏。 “依我看,今天这些热搜都是季轻轻买的,自黑炒热度而已!” “说不定前几天的黑料也是她自己弄出来的,想红想疯了。” 然而这种言论一出来,就被网友给群嘲了。 “喷子们要点碧莲,谁炒热度会拿自己的名誉来炒?” “援交、变性、作弊、堕胎……这些脏料,你特么告诉我这是自炒?!” “大概在喷子们看来,名誉都是不值钱的吧,就像他们的脸一样,随时可以放到地上去踩。” “唉,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喷子们没有,真想给他们智商充点值,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网友们的言辞一个比一个犀利,将这些喷子们怼得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但喷子之所以是喷子,在于他们那刀枪不入的厚脸皮,还有那自成一派的逻辑理解能力。 凡是跟他们不对付的观点,不管佐证多么有力,他们的大脑都自动过滤,不听不看不闻,只相信他们选择相信的。 所以,面对群嘲的局面,喷子和黑子并没有选择坐以待毙,而是商量了一下,拿出了最有力的证据——季轻轻被神秘男人扛走的视频和动图。 “呵呵,洗地党说什么都对,就算今天这三条热搜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但前几天那些视频和动图,总不是假的吧?那些可都是实锤,看你们怎么洗!” 对于这条挑衅意味十足的微博,底下却罕见的只有零星几条回复,而且反击力度不痛不痒。 这是因为,网友知道,喷子说的都是事实,视频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没法反驳。 喷子们自知占理,又嚣张起来了。 于是,一时间,微博上的骂战掀得热火朝天,越演越烈,吸引了无数吃瓜群众前来围观,甚至有国外的人翻墙进来看戏。 战况大概可以分成三派: 一派人认为季轻轻是清白的,觉得这一切就是有人在背后黑她。 另一派人则坚定不移的相信那些黑料,认定季轻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 还有一部分人则持中立态度,既不相信季轻轻是完全无辜的,也不相信喷子们的一面之辞,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 …… 环宇总裁办。 顾川华一直紧盯着网络上的舆论动向,见局势已经到了胶着的状态,无法再更进一步,不由眉头微蹙。 手却紧紧的按在桌面上,隐忍不发,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另一边,丁总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舆情分析图,上面的三条走线,分别代表着一方舆论。 其中支持季轻轻的那一条红线,本来呈稳定的攀升状态,但此刻已经停止了攀升,呈现出下滑的趋势。 与之相对的是,另一条代表黑子的黑线,又开始从停滞状态往上缓缓爬升。 至于那条代表中间方的蓝线,则波动幅度不大,但仔细分析,还是能瞧得出来,它的走势更容易被黑线所影响。 丁总监额头冒汗,不由焦急的询问道:“顾总,目前局势于我们不利,我们准备的证据二号,什么时候放上去?再等下去的话,恐怕……” 顾川华面色沉峻,抬手打断他的话:“再等等。” 还要再等? 等什么? 丁总监不知道。 他张了张口,想说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但见顾川华一脸的冷静镇定,终是把话咽了下去。 608第二个证据 另一边,明华大学,某栋男生宿舍。 沈望站在水房里,拿着盆子哗啦啦往自己身上泼热水,身后的架子上就放着他换下来的衣服。 他一边洗澡,一边时不时回头去看那堆衣服,好像那堆地摊货是什么宝贝一样,生怕有人动它们。 原因无他,只因他衣服兜里装着一只u盘,里面存储着季轻轻被扛走那段视频的完整原片。 由于怕被视频中的那个大人物报复,沈望已经将川海论坛上的黑贴给主动删除了,但他心里仍然惴惴不安。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几天,他走在路上的时候,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他,一回头,却又什么人都没看到。 而且,最近几个室友看他的眼神,也格外诡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好像他马上就要倒大霉一样。 沈望想了又想,决定早点搬出去,免得夜长梦多。反正他出国保研的日子也快到了,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不在乎多花一两个房租钱。 他刚才收拾了一下行李,把自己折腾得灰头土脸,忍不住就来水房洗了个澡。 明华大学宿舍楼分为好几等,沈望由于家庭贫困,没钱入住那种环境好的,只能将就着住这种条件比较差的,水房是公共的,每层楼好几个宿舍共用一个,洗漱的时候,随时都有人会进来。 沈望洗到一半,突然水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室友端着牙刷走了进来,见沈望光着屁股在洗澡,眼神流里流气的将他上下扫视了一遍,吹了个口哨:“哟,沈望,看不出来你小子皮肤还挺白嫩的嘛,跟女人似的!” 沈望打了个哆嗦,厌恶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发情也看清楚对象,老子是男的!” 他愤怒归愤怒,却不敢说什么更严重的话,只能这样不痛不痒的警告一二,毕竟那室友是大块头,他打不过。 “哟,脾气也跟女人似的,一点就着!” 那室友挑挑眉,从沈望身上收回目光,哼着歌走向洗漱池。 不知有意无意,他经过沈望挂着衣服的架子那里时,脚步一个踉跄,绊倒了衣服架子,沈望的衣服都掉了一地。 “你……” 沈望听到动静,回头一看,顿时大怒。 “不好意思啊,我这就给你捡起来。” 室友吊儿郎当的道,将地上的衣服胡乱一把抓,甩到了架子上,挂咸菜似的,极不走心。 做完这一切,他就端着水杯开始刷牙了,浑然不将旁边沈望的怒目而视放在眼里。 沈望忍了又忍,等到室友洗漱完出去以后,才迅速回身查看那堆衣服,伸手在里面摸索了一通,确定u盘还在里面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室友从水房出来后,一改面上的轻浮之色,快步走到一个转角处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江哥,您要的那个东西,我已经拿到了……您就在校门外面?好,我马上给您送过去。” 他挂上电话,就快步朝宿舍楼外面走去,手里握着的u盘露出一角,外观跟沈望衣服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 环宇大厦,总裁办。 顾川华收到江楷打来的电话,说东西已经拿到手了,这才对一旁焦急不已的丁总监点了点头:“现在可以放证据二号了。” 闻言,丁总监如蒙大赦的松了一口气,赶紧通知手下团队将证据二号po上网。 再等下去,他们好不容易扭转了一些的局面,又得跌回原样了。 …… 微博上,几方人马仍旧撕得不可开交,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争论,骂战不断升级。 虽然为季轻轻说话的人不少,但前几天她被扛走的那个视频,俨然成了喷子们手中的最大武器,不断拿它来反击其他网友。 凡是为季轻轻说话的,都被喷子刷了一波视频,还耀武扬威的反问:打脸的滋味爽不爽? 被怼的网友气怒不已,偏偏还无法反驳,只能干瞪眼。 支持季轻轻的声音,渐渐被黑子们的谩骂声所淹没。 现在这种情况之下,除非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视频是伪造的,或者视频里面的人不是季轻轻,支撑她的人才能有反击的余地。 可是,看过视频的网友都心知肚明,那视频虽然拍得模糊,但并没有p过的痕迹,又怎么可能证明它是伪造的呢? 随着喷子们的气焰越来越嚣张,那些为季轻轻说话的网友,感到愤怒的同时,也忍不住开始动摇,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他们是不是真的相信错了人? 也许,季轻轻真的就是热搜新闻里说的那样,十分下贱不堪。这些看似荒诞的黑料,其实都是真实的呢? 那他们这些为季轻轻说话的人,岂不是都成了可笑的傻瓜? 就在支持季轻轻的这些网友脑海里天人交战的时候,一则视频横空出世,在极短的时间里,席卷了整个微博,扭转了事情的局面。 一个名为“无法再沉默下去”的id发了一条长微博: “这是一封迟来的道歉信,首先,为无故被我们连累中伤的季轻轻小姐道歉,其次,为各位被有心人士误导、蒙在鼓里的广大网友道歉。 说起来大家可能不信,其实网络上那则闹得沸沸扬扬的视频,里面的主角并不是什么川海校花和神秘金主,而是我和我的女朋友。 约半年前的一天夜晚,我们在路上打闹着玩,恶作剧的把我女朋友扛起来了,视频是我们朋友跟在后面偷拍的,当时觉得有意思就保存下来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我的私人邮箱被黑,视频流到了外面,被有心人士利用,拿它抹黑其他无辜人士。 眼见事件愈演愈烈,无辜之人深受其害,我们无法再坐视不理,决定站出来将此事公布清楚。 @一度轻风@所有被卷入此次事件中的网友,再次鞠躬道歉。” 道歉长微博后面,链着一条视频。 点进去一看,赫然是季轻轻被扛走的那段视频的加长完整版。 里面那位疑似“季轻轻”的女主角,低垂着脸,面向镜头,被身材高大的男主角扛在背上,往掩映在夜色中的汽车那边走,车门一关,那辆看不出型号的汽车绝尘而去……视频播放到这里,仍与网络上广为流传的那段视频没什么区别。 但转折点在后面。 网络上的视频到汽车离开后就截然而止了,但这段视频没有,它仍在继续播放。 画面中,男女主上了车,镜头依旧跟着他们,车厢里人影晃动,可见正如这个博主所言,除了他们这对小情侣之外,车中还有他们的朋友。 一阵嬉笑声过后,女主角发现了拿手机偷拍他们的朋友,转过身来,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 这时,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虽然这女人的相貌跟季轻轻非常相似,但眉眼、嘴唇等部位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只不过,她先前被男人扛在肩膀上,脸垂向地面,角度比较特殊,再加上头发的掩映,模糊的夜色,看起来就与季轻轻相差无几了。 如果不事先说明这是两个人的话,乍一看,还真的会以为她就是季轻轻。 这时,视频中的男主角也发现了朋友的偷拍行径,作势要扁他,镜头开始晃动,但不难看出来,男主角的脸十分平凡,跟他英伟出众的背影十分不搭调,可以说是个背影杀手了。 这则视频一出,就立即被疯狂转载,在微博甚至是整个网络上都掀起了巨浪。 网友们纷纷对比两个视频,翻来覆去的回放,画面一帧帧的比照,试图找出一丝处理过的痕迹…… 最终发现,还真的就如那个“无法再沉默下去”博主所说的那样,这段视频就是先前网络上流传的那段视频的加长完整版,一点没毛病。 609舆论大反转 黑子们坐不住了,不信邪的跑去那个“无法再沉默下去”博主的微博里翻找,试图找出他撒谎的蛛丝马迹。 “无法再沉默下去”和他女朋友的微博,从注册开始到今天,都被好事者翻了个底朝天,两人昔日旧照都被扒了出来。 结果越比对,就越发现,他们所说的都有事实依据,可信度非常高。 比如说,他们确实是情侣,而且性格都很活泼,两个人经常打闹着玩。 再比如说,他们确实有开车出去夜游的习惯,尤其是上半年,游玩次数非常频繁,经常可以看到他们晒的在夜色下的秀恩爱照。 再再比如说,“无法再沉默下去”本身是一个时装男模,脸长得不咋滴,但身材是真的棒,微博上的健身照和肌肉照都证明了这一点,他不少穿西装的背影照,都跟视频里那个高大修长的男人背影别无二致。 而他那个神似季轻轻的女朋友,是某宝网红店主,本人也是肤白貌美大长腿,不但撞脸季轻轻,还撞脸了好几位娱乐圈小花。 尤其是那低头垂眼的角度,与季轻轻蜜汁相似。 只不过两人的风格不大相似,相比季轻轻的清新干净,她微博上的衣着打扮更加妖娆妩媚,偶尔有穿得简单一点,淡妆出镜的时候,照片上笑得无辜无害,乍一看,简直就是季轻轻的翻版。 这下子,黑子们彻底傻了眼。 季轻轻身上最大的黑料,就这样被化解于无形。 网络上的舆论局势,再次产生新的变化,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有利于季轻轻的了。 喷子们再度被群嘲,但他们仍不改见人就喷的本性,见在季轻轻那里讨不到便宜,就转而去围攻“无法再沉默下去”和他的女朋友。 “呵呵,你们前几天不站出来澄清,偏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澄清,说不是有意的,谁信?” “就是,既然手里有视频原版的话,为什么前几天刚出事的时候不吱声呢?” “我看啊,这事就是他们和季轻轻一手策划的,三个戏精,想出名想疯了!” 面对这种质疑之声,“无法再沉默下去”并没有乱了阵脚或是心虚,而是紧接着上一条长微博,又发了一条微博作为补充说明: 他们之前不敢跳出来公布,是见事件发酵得太大,怕遭到波及,便懦弱的选择了不出声,以为事情很快就能平息。 结果眼见事态无法平息,无辜替他们背了黑锅的季轻轻人人喊打,他们心里有愧,觉得不能再让无辜的学生替他们背负莫须有的骂名,必须站出来,向世人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最后呼吁大家,现在最应该受到谴责的,是那个利用视频搬弄是非的幕后人,他才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万恶之源。 这条微博底下,还附了一张邮箱被盗的截图,暗指这个盗他们邮箱的幕后人,很可能精通黑客技术。希望有能耐的网友能顺着这条线索,将此人揪出来,绳之以法。 果然,这条微博一出,微博上指责他们懦弱、缩头乌龟的网友又立即转了态度,纷纷叫嚣着要声讨那个幕后之人,要合力将此人扒出来,甚至有人成立了搜查组,准备人肉那个该死的家伙。 …… 顾川华看到微博上的风向,不由微微一笑。 也不枉他费尽心思,从茫茫人海里找到了那对情侣,以利益诱之,趁夜拍了这段视频。 又请来业内顶尖的特效化妆团队,给他们做倒模,化特效妆,矫正形态…… 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最佳效果,短短几分钟的视频,一遍又一遍的拍摄,足足拍了一整个晚上,确保人物的每一个动作都跟原版视频无二。 甚至连男主角的脚步,女主角头发落下来的轨迹,都是比照原视频丈量好的,唯恐被眼睛犀利的网友看出翻拍痕迹。 拍好之好,又花大价钱找了全球最顶级的修片团队,对两段视频有出入的地方做了调整,一帧帧画面的修,当然,这个调整保证绝对不会被任何人看出来。 任网友怎么拿放大镜对比,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这段视频没有剪辑、修改的痕迹,浑然天成。 现在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川华拿起桌面上的电话,对那头的江楷道:“那对情侣演得不错,照事先协议好的价钱,把报酬给他们。” “好的顾总。” 过了一会儿,江楷又打来电话,顾川华眉头微微一皱,接起电话:“怎么,事情没办好么?那两人狮子大开口,想坐地起价?” 江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倒不是坐地起价,他们让我转告您,能不能不要钱,把报酬改成其他形式?” “什么形式?” “那男人是时装模特,一直在国内发展,想进军国际t台,但一直找不到门路,问您能不能帮这个忙?” 原来是这个…… 顾川华眉头舒展开来:“可以。过几天市中心会有个国外奢侈品大牌来开展会,你给他们一张贵宾邀请函,不,两张,让那对情侣一起去吧。这两张邀请函就算我附赠给他们的,那笔报酬,也一分不少的给他们。” 江楷微微一愣,他还以为顾川华不会答应,只是奈不住那对小情侣的乞求,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了这个电话,心里早已做好了被冷声回绝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顾总竟然破天荒的答应了下来。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里,顾总向来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无论是对待自己还是对待他人,都极度严苛,尤其是在生意场上,都快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在跟人做交易的过程中,交易一旦定锤,就绝对不允许更改,要严格按照协议执行,多一毛少一毛也不行,否则一切免谈。 讨价还价?那是不存在的。 看来,顾总真的已经转性了,居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江楷讪讪的想着,结束了通话,回头去对那两个小情侣宣布好消息了。 而唯有顾川华自己清楚,今天的事,只是一个不可复制的例外。 他之所以会答应那对小情侣的请求,除了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以外,更因为,那对情侣比较符合他的眼缘。 他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他和季轻轻的影子。 一个与季轻轻容貌相似的女人,一个与他背影相似的男人,这两个人,就好像是他和季轻轻的翻版,既然他们能走到一起,那是不是也暗示着,他和季轻轻,同样能走到一起? 610悲伤的还太早了 季轻轻一直关注着微博上的风向,心情随着舆论的变化而起伏不定,当支持她的声音被那些喷子压下去时,她忍不住为顾川华捏了一把汗。 现在这个棘手的局面,饶是她这个处于舆论中心的当事人,也一筹莫展,完全不知该如何反驳,不知身为局外人的顾川华要怎么处理? 眼见好不容易对她有利一点的局势又开始崩塌,季轻轻渐渐开始焦躁,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也许,是她想多了,其实顾川华根本就没有出手帮她,微博上的事跟他无关,这一切都只是沈望的诡计…… 直到那则席卷全网的澄清视频横空出世,季轻轻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彻底落回了胸腔里。 真的是他,真的是顾川华…… 季轻轻心潮翻涌,激动的捂住嘴。 虽然不明白这则视频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知道,视频只可能出自于顾川华之手,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微博上,“无法再沉默下去”三言两语就将网友对他的攻击转移到了事件的始作俑者身上,引导网友前去讨伐那个藏在背后的人。 当网络舆论大反转,喷子们被围剿,渐渐的无人再攻击她的时候,季轻轻哽咽一声,眼圈难以抑止的泛红。 这么多天里,她所蒙受的不白之冤,终于得到了洗清。 顾川华,顾川华…… 季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心底百感交集,千般滋味都涌入心头,说不出到底是苦是甜。 私心作祟,她实在不想感激这个男人,可又不得不感激他。 因为如果没有他,光凭她自己的力量,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洗清这些肮脏的黑料,还自己一个清白,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洗清。 她嘴唇翕动着,终是无声的在心里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 沈望洗着澡,不知为何一直觉得心神不宁,他草草擦干身子,穿条裤衩就回了宿舍。 那个撞翻他衣架的室友已经出去了,宿舍里空无一人。 讨人厌的家伙不在,沈望松了口气,打开电脑开始上网。 他本想玩局游戏放松一下,却被右下角弹出的网页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校花援交事件惊天逆转,暧昧视频主角另有其人# 沈望一愣,心头浮出不好的预感,立即点开那个新闻窗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则视频,标题一行大大的黑体字“校花视频完整原版,点此速看”,冲击着他的视线。 完整原版? 原视频明明在他手上,在u盘里藏得好好的,怎么会流到网上去? 沈望心中惊疑不定,耐着性子点开视频。 刚开始他还满目疑惑,可看到视频中的男女主角上了车之后的画面,他的瞳孔便猛然一缩,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 那段视频是他亲自偷拍的,原片中明明没有这一段,到季轻轻被扛上车之后,内容就应该截然而止的! 而且,面前视频中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季轻轻! 她是谁? 这个视频是哪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望心乱如麻,突然在视频右下角,看到了一个微博水印。 微博,一定是从微博上流出来的! 沈望僵着身子,立即登陆微博,翻找这段所谓“完整原版视频”的来源。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名为“无法再沉默下去”的博主发的那篇长微博。 看完对方的声明,沈望脸色铁青,忍不住一拳砸在了键盘上。 “胡说,这是假的!这份视频根本就是伪造的!” 对了,这一定是季轻轻搞的鬼,弄了个假视频想洗白自己。 可恨,他不会让她如愿的! 沈望迅速掏出衣服里的u盘,将它插入电脑,准备把里面的视频原片po上微博,打脸季轻轻伪造的假视频。 没错,他前几天放到黑贴里的那个视频,其实是经过剪辑的。 因为他深谙那些看客的心理,知道他们没有耐心,所以将原视频掐头去尾,删掉了一些多余的片段,只留下最核心的部分,这样才能收到最佳的传播效果。 现在看来,他这么做很有先见之明。 要是他一开始放的就是未剪辑的原版视频,现在,他拿什么来回击季轻轻呢? 沈望阴冷的一笑,仿佛已经可预见到,季轻轻看到这段真正的原版视频时,那惊慌失措的脸。 u盘插入电脑,文件夹自动打开。 下一秒,沈望的冷笑僵在了脸上。 文件夹里面一片空白。 他储存在里面的视频呢? 怎么不见了?! 沈望大惊失色,立即把u盘拨出来,重新插上电脑,可无论他试几次,u盘文件夹里面都是空的,不是文件损坏打不开,而是根本就是空的! 沈望难以置信的盯着u盘,他明明就没有动过u盘,里面储存的东西,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等等,这个u盘…… 沈望脸色一变,把手中的u盘凑近了眼前察看。 他赫然发现,这个u盘的颜色很崭新,上面的商标还在。而他的那个u盘,颜色比较陈旧,由于常年磨损,上面的商标也已磨损得差不多了。 这个根本就不是他的u盘! 他的u盘被人调包了! 沈望一阵恍惚,这几天他明明把u盘贴身存放着,连洗澡的时候也带在身边,别人根本就无法靠近,它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人调的包?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室友那张脸突然蹿入他的脑海。 对了,一定是他!刚才洗澡的时候,那家伙突然走进来,故意撞倒了他挂在架子上的衣服,一定是在那个时候调的包! 沈望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室友给坑了,顿时气得咬牙,猛地将手里的u盘扔到地上踩碎。 “该死的!我的u盘,我的u盘……一定要拿回来!” 沈望唰的从电脑桌前站起来,拔腿就想找那个室友算账,夺回自己的u盘。 可这时他才意识到,那杀千刀的室友早溜了,宿舍里只余他一人,他根本就不知道室友身在何方,该上哪儿去他算账? 沈望颓然的坐下,呆怔的盯着电脑屏幕,油然生出一股无力回天的感觉。 没有原版视频,他就打脸不了季轻轻的造假视频,就阻止不了她的洗白之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逃离他制造的舆论风暴,重归高高在上的神坛,依旧是那个他无法企及的光芒万丈的女神。 一时间,沈望抑郁不已,他绞尽脑汁的做了这么多卑鄙无耻的事,想逼季轻轻回到他身边,到头来,还是白费功夫。 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 然而沈望悲伤的还太早了。 更令他诛心的事还在后面。 微博上,自澄清视频出现之后,季轻轻身上的最大黑料——校外援交谣言,便不攻自破。其他那些捕风捉影的衍生黑料,自然也跟着不洗自清。 除了极少数阴谋论主义者和极端脑残人士,绝大多数网友都相信了季轻轻的清白,意识到这个可怜的女孩是无辜的,是被人蓄意抹黑的,是这次事件的最大受害者。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盗“无法再沉默下去”博主邮箱里的视频,并把视频改头换面发在网络上黑季轻轻的人,到底是谁呢? 虽然季轻轻被黑的事情已经全面澄清,但只要这个人不扒出来,事情就不会真正结束,网民们的愤怒就不会平息。 毕竟,任谁被当成枪使,心里都不会舒坦。 “呵呵,我原先还以为自己是伸张正义的小天使,结果现在成了助纣为虐的网络暴民,累觉不爱。” “一定要把那个害人精揪出来,千刀万剐,送ta上天!” “竟然敢把咱们耍得团团转,那家伙心里一定很得意吧?既然如此,那就索性让ta尝尝网络暴民的暴怒吧!” “人肉小组已就位,随时准备出征!” …… 怒火中烧的广大网民,不断叫嚣着要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看着微博上那些激进的言论,沈望心惊胆战。 611全民扒皮 顾川华望着网络上的言论,笑容冷冽。 很好,事情已经在照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了,将季轻轻从舆论的漩涡中解救出来后,接下来,就是收拾沈望的时间了。 当然,他不会亲自下场收拾,主动权,还是得交给网友。 不让沈望尝尝破鼓万人锤的滋味,自食网络舆论暴力的恶果,岂不是对不起沈望先前那番机关算尽? 顾川华转向丁总监:“给网民打开一个缺口。” 丁总监会意,立即通知手下团队在网上引导舆论,给这些暴躁的网民指出一个方向,免得他们嘴上叫嚣着要人肉沈望,却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没过多久,某知名大v发了条微博:“大家先冷静一下,你们都忘了黑人视频的起源吗?只有追本溯源,顺藤摸瓜,才能把那个幕后人挖出来!” 一语点醒梦中人,所有毫无头绪的网友,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川海论坛里的黑贴。 当初的视频,最早就是从那篇黑贴里流出来的。 显然,那个发贴的楼主,就是盗视频的幕后黑手。 网民们都在猜测这个楼主到底是谁,跟川海校花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这么中伤她? 一时间,无数网民怀揣着手撕那个恶毒楼主的愤怒,齐齐涌入川海论坛,险些将服务器给挤瘫痪。 虽然沈望删除了黑贴,但帖子内容早已被论坛里的其他人截图保留了下来,单独作了汇总。 极有耐心的网民顺着这些截图中的蛛丝马迹,一个个化身心理学博士和名侦探柯南,将沈望每层楼的爆料言论逐字逐句的进行分析,试图将他对应在现实生活中的身份给扒出来。 微博上还专门为此成立了一个超级话题:全民扒皮。 甚至还有野生律师团队,早已在微博上严阵以待,放话要为受害者季轻轻打一场无偿的官司,坐等网友扒出这个楼主,然后他们就齐力将此人送进监狱捡肥皂,让他知道什么叫罪有应得。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一连串的分析推断后,网友们最终得出如下几条推论,并po在了#全民扒皮#的话题下面。 第一,这个楼主在现实生活中跟季轻轻相识,而且有仇。仇怨嘛,就那么几样,不是利益纠葛,就是感情纠葛。 第二,此人能黑别人邮箱,可见必然精通一些黑客手段,学历应该不低,大学生往上。 第三,此人字里行间极其猥琐,透露着对女性的物化和羞辱,应该是个男的,还极有可能是个形象猥琐的直男癌。 第四,黑人的手段是在川海论坛上发贴,这是种典型的学生行为,再结合第二条推论,此人不是川海的学生,就是川海附近大学的学生。 看到网上的分析言论,顾川华略感意外,这些网民推测的倒是八九不离十。 尤其是第三条,他相当之赞同。 微博上有人忍不住吐槽:“列那么多废话,看着眼晕,我来总结一下,就一句话——男,大学生,跟季轻轻有旧怨!好了,可以开始对号入座了!” 能同时满足这几个条件的怀疑对象并不多,目标范围一再缩小,答案似乎已经在无限逼近了。 网友们先从川海大学出名的几个问题学生开始扒起,搞得许多人躺枪,最后发现这些刺头虽然坏,但都跟此次事件没什么关系。 一时间,川海大学的男生人人自危,为了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各自在微博上录小视频指天发誓,宣称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没有这等害人之心。 否则的话,就叫他们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当一辈子单身狗,一毕业就失业……总之,各种搞笑的毒誓层出不穷。 于是,幕后黑手没扒出来,倒是在微博上掀起了一股录视频热,花样发毒誓,各种蹭热度的牛鬼蛇神都跑来了。 弄得电脑前的季轻轻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这些网民古道热肠好,还是该说他们矫枉过正好。 不能再让这帮网民这么瞎开地图炮了,这样轰下去,一死一大片啊。 季轻轻摇了摇头,编辑了一条直指沈望的微博,刚想点击发布,突然手机短信铃声响了。 她暂停了发送,打开短信,是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交给我处理。” 虽然短信里没有署名,但不知为何,季轻轻有种直觉,这一定是顾川华发过来的。 他叫她不要轻举妄动,意思是说,不要随便发言吗? 季轻轻纳闷的同时,又有些寒毛直立,忍不住在卧室里左右望了一圈。 顾川华该不会在她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吧? 不然的话,怎么偏偏在她刚要发布微博的时候,他的短信就过来了? 总不可能是什么心灵感应之类的吧? 季轻轻甩甩头,比起心灵感应,她宁愿相信这是灵异事件。哼,她和顾川华之间,才不可能有什么该死的心灵感应呢! 季轻轻最终还是撤消了刚才编辑的微博。 顾川华说的有道理,现在事情还不明朗,她不能轻举妄动。 微博上的那些推论,都只是网友的推测和猜疑,她手上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那篇黑贴就是沈望发的,她贸然在微博上出声指责沈望的话,也许会适得其反,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所以,她还是暂时沉默着,静观事态发展吧。 相信,即使不用她出声,顾川华也一定有办法能够让沈望现形。 …… 网络上的全民扒皮行动,仍在大张旗鼓的进行着。 网民们暂时还没联想到沈望头上去,因为沈望有个天然的保护伞,那就是被季轻轻抛弃的可怜前男友身份。 虽然季轻轻有没有抛弃他不好说,但沈望对外营造的形象,就是个痴情又执着的老实人。 尤其是那段在季轻轻宿舍楼下,苦等她一整天,期盼她回心转意的事迹,更是闹得川海和明华皆知。 在这种情况之下,沈望的弱者形象深入人心,怎么看他都是需要被人同情的对象,又有谁能想到他就是一切事件的罪魁祸首? 612乱立flag的下场 沈望自己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尽管他心下惴惴,但仍保持着一丝镇定。 黑贴的事他自认做得滴水不漏,发贴的痕迹被他清除了个干净,除非是比较厉害的黑客,才有可能顺着网络追踪到他头上。 可厉害的黑客在网民中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就算真的有,也不可能有闲功夫掺和到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来。 这半年里,连川海大学的网络监控系统都奈何不了他,更何况是一群乌合之众的网民? 想到这里,沈望不禁有些自得,渐渐的放下了心来。 …… 网络上,扒人大军为了扒出黑贴楼主的真身,浩浩荡荡的涌入川海大学论坛,将里面的帖子都翻了个遍,唯恐漏掉他留下的蛛丝马迹。 虽然沈望暂时没能扒出来,但在扒人的过程中,网友们倒是有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川海大学的学生会副会长,邵阳。 事情的起因是他们偶然翻到了一个沉寂多时的树洞贴。 该贴楼主吐槽,她的一名女同学被川海学生会的某渣男骗钱骗身骗感情,一年内打胎三次,伤了根本,以后很难再怀孕不说,精神还受到了极大的创伤,终日里恍恍惚惚,有轻生倾向。 帖子里还贴出了医院诊断报告,以及一些打过码的聊天记录,渣男的言辞极其恶劣,称该女生是自己倒贴上来的烂货,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与他无关。 该楼主诅咒渣男不得好死的同时,也将她朋友的事引为前车之鉴,呼吁广大女生一定要睁大眼睛,鉴别渣男…… 网友们一看,顿时义愤填膺,天字一号的大渣男啊,绝对不能放过他! 尽管帖子里曝出来的聊天记录都打了码,但这完全难不倒专业扒人三十年的网友。 顺着树洞贴里的信息,一点点的抽丝剥茧,渣男的身份最终直指川海学生会副会长,邵阳。 网友们越扒越发现,邵阳此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滓淫棍,利用职务之便,整天骑在学生头上作威作福不说,还半逼半骗的睡了不少学妹。 反正都是渣男,扒一个是扒,扒两个也是扒。 扒不到那个黑贴楼主,把这个邵阳拉出来祭祭旗也是好的。 于是,网友们又跟打了鸡血一样,顺手把邵阳给扒了个精光,将他各种见不得光的丑事都扒出来挂在了网上。 尤其是邵阳手机中的上百条约炮记录,用身份证登记的开房记录,以及不堪入目的聊天言辞和露骨视频,甚至还涉嫌骗奸未成年的高中生…… 总之每一条都是铁打的实锤,绝无狡辩的可能。 顿时,邵阳“川海炮王”的名号不径而走。 由于风气影响太恶劣,川海大学吃一堑长一智,为了避免邵阳成为下一个社会热点,赶在事态发酵之前,直接将他开除了,并将消息发布了在官微上。 态度很明显,此人跟川海再无关系,各位要轮他尽管轮,总之别扯上川海。 因为季轻轻的缘故,川海大学最近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眼见季轻轻身上的黑料好不容易澄清了,再来个根本就洗不白的邵阳……学校高层表示,他们的小心脏受不了。 邵阳从被挂到开除,过程不到半天,一代纵横校园的淫棍就此陨落,广大川海学生喜闻乐见。 当邵阳收到被开除的通知时,他本人正在男科医院里看某种难以启齿的隐疾,没错,他因为约炮太多,终于湿了鞋,性病缠身,丁丁变成花椰菜不说,后半辈子还很有可能无法再人道了。 握着诊断结果,邵阳正泪流满面,生无可恋着,冷不丁又收到学校的开除通知,登时如遭雷劈,彻底傻了眼。 紧接着,不知是谁走漏了他即将变成太监的消息,这下子,他更加没脸见人了,遮遮掩掩的回了学校,办了离校手续后连行李都不敢收拾,就灰溜溜的滚回老家了。 为什么不留在嘉尔市? 邵阳倒是想啊,只可惜他“炮王”的名头太响亮,嘉尔市的用人单位听说了他的极品事迹之后,对他避之不及,唯恐他骚扰自家女员工,纷纷对外宣布永不录用他。 邵阳原以为自己就算被开除了,毕竟有在学生会任职的经历在,找工作的优势应该挺大,再加上他善于谄媚逢迎,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那是分分钟的事……然后就被一封接一封的拒录通知打脸了。 这下子,他算是真的生无可恋了。 邵阳有此下场,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顾川华的手笔。 顾川华不知从何处了解到,这个邵阳在校时曾骚扰过季轻轻。 对于这种无耻货色,自然不能继续容忍他在嘉尔市行走下去。 于是,川海大学前脚开除了邵阳,顾川华后脚就一通电话打了下去,全嘉尔市的企业就对邵阳下了禁用令,相当于全市封杀。 嘉尔市已没有邵阳的容身之地,他无处可去,只好卷铺盖滚蛋。 …… 电脑屏幕前的季轻轻,觉得邵阳这个名字略有耳熟,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这号人是谁了。 半年前,此人在学校里拦截过她,一脸酷帅狂霸拽的向她求爱,被她拒绝后恼羞成怒,污言秽语的辱骂她,然后被她无视了。 这种人,有今天的下场,实在是活该! 季轻轻表示大快人心,同时,更期待沈望的下场了。 …… 网友们收拾了邵阳这号人渣,吃了第一颗胜利的果实,感觉意犹未尽,又开始摩拳擦掌,将炮火对准那个还躲藏在暗处没现身的黑贴楼主,一心要将这只兴风作浪的老鼠给揪出来。 看到邵阳的新闻,沈望似乎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右眼皮直跳。 邵阳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要知道,邵阳只是扒他的时候,被顺带扒出的一个炮灰,下场都如此惨淡,那他这个罪魁祸首,岂不是会被那些网民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想到这里,沈望终于开始坐不住了,在宿舍里来回不停的走,有一种想立刻拔腿跑路的冲动。 这样,那些网民就找不到他了,就算真的把他给人肉出来,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不行,不能慌,不能自乱了阵脚,现在根本就没人怀疑到他头上,他一跑,就成了不打自招…… 沈望甩了甩脑袋,拼命在心底说服自己。 又灌了好几杯冷水,才将逃跑的冲动给压制了下去,重新回到电脑面前坐下。 他阴鸷的盯着电脑屏幕。 微博上叫骂着要人肉他的声音越来越多,还有那什么野生律师团队,声称要替天行道,把他送进监狱…… “这些该死的网民,一群吃饱了撑的玩意儿!” 沈望恶狠狠的骂着,神情愈发扭曲可怖。 想搞死他?想得美! 他自己本身就是黑客,精通反黑的手段,还会怕被这帮愚蠢的网民黑? 这些网络垃圾,想来人肉他,那就尽管试试吧! 可是,气急败坏的沈望似乎忘了,有句话叫做不能乱立flag。 因为一旦立了,往往就离打脸不远了。 …… 网络上,网民们对黑贴楼主的愤怒,终于积累到了一个高峰。 现在只要给他们一个宣泄的口子,他们就会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将躲藏在后面的沈望,撕得连渣渣都不剩。 顾川华一直按兵不动,在将季轻轻拉出舆论漩涡后,忍着没有立刻对沈望出手,为的就是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他抬腕看了下表,眸光微眯,对候在一旁的丁总监下达指示:“时机已到,可以放证据三号了。” 今晚零点之前,应该可以结束沈望的事。 “是,顾总。” 丁总监立即将这份指令传达给手下的团队,让他们把准备好的证据三号放上网。 613越是嚣张,死的越快 沈望在川海论坛上用的是他不为人知的小号,不止发过那篇黑贴,还在其他贴子里冒过泡,虽然发言不少,但信息零散。 再加上他本人又极为小心谨慎,有意识的避免着泄露自己的真实信息。 所以虽然网民将他的发言记录翻来覆去的分析了个遍,却也难以收集到什么有用的内容。 扒他的难度,要比扒邵阳大得多。 眼见网民的扒皮行动毫无进展,网络另一头的沈望,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困境,忍不住冷笑连连,心中优越感满满。 他沈望,可是品学兼优的高材生,比这帮网民的段位不知高了多少。 这帮智商低下的蠢货,也就能耍耍嘴皮子,不带脑子的四处喷人而已,还想扒他,做梦!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个微博网友突然发声:“惊天大发现!黑贴楼主登陆川海论坛的时间段,跟明华大学法律系大四学生的作息表惊人呼应!” 并在文字下面贴了两张图,说是有图有真相。 一张是他收集的黑贴楼主论坛上线的时间记录,一张是明华大学法律系大四学生的作息表。 两相对比,作息频率果然高度一致。 只要一到上课时间,黑贴楼主就不在论坛里冒泡。而他在论坛上最活跃的时段,恰恰也是法律系没有课的时候。 这说明什么? 他们一开始就搞错了重点,把目标锁定在了川海大学里,可谁能料到,黑贴楼主居然是明华大学的! 这下子,算是给一筹莫展的网民指了条明路。 明华大学,法律系,大四男生,跟季轻轻有过交集……目标范围一缩再缩,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看到这条热门微博,沈望瞳孔骤然一缩,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失声低吼:“这不可能!” 他惊愣半晌,突然回过神来,抖着手狂敲键盘,恨不得马上黑进那个网友的微博,删了这条该死的微博。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网民的怀疑名单里,而且位居第一。 “明华大学,啧,我怎么突然想到了季轻轻传闻中的那个前男友呢?叫,叫沈什么来着?” “回楼上,他叫沈望,据说是一个老实人,被季轻轻给甩了。” “先不提老实人不老实人的,如果沈望真的是季轻轻前任,而且被甩了,那他俩之间,就属于情仇了呀!好了,目前黑人动机成立。” “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有没有热心人士去调查一下沈望?” “前线调查小组回来报道!打听到了,沈望此人平时为人略直男,符合前面分析的第三条推论。最重要的是,他就是法律系的,而且正好念大四!” “这样说来,岂不是样样特征都吻合?” “呵呵,我觉得就是他没跑了!大家看照片,眼神这么猥琐,一看就不是啥好鸟![图片][图片]” "虽然以貌取人略极端,但有句话说的好,自古前任皆极品。” 网友们一板一眼的分析着沈望是黑贴楼主的可能性,最后发现,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大。 …… 看到这里,沈望脸都绿了,又惊又怒。 这些该死的网民,一个个的嘴都这么毒,真是惹人生厌。 不能再让他们再这么讨论下去了。 沈望赶紧登陆自己的几个微博小号,轮流在微博上装路人,反驳网友的言论。 “什么吻合,我看都只是巧合而已。人家是法律系的,能愚昧到知法犯法吗?可笑!” “你们所说的都只是怀疑,貌似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能证明沈望就是那个黑贴楼主吧?” “劝各位别太自以为是,当心又怀疑错人,就像上次冤枉季轻轻那样。[白眼]” “就是,没证据就别瞎逼逼,你们在微博上的言论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小心人家拿着法典告你们诽谤!” 然而网友们不是吓大的,沈望的恐吓,根本没人放在眼里。 没过多久,他发布的微博下面就来了跟他唱反调的评论。 “只是巧合?我就呵呵了,一处吻合是巧合,处处都吻合,还能说是巧合吗?” “法律系的就不能知法犯法?请问犯法和是不是法盲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我觉得一个懂法的流氓更可怕!” “原谅我阴谋论了,他该不会是懂法犯法,利用自己法学生的天然优势,故意钻法律空子害人吧?细思极恐。” “目前看来,沈望就是嫌疑最大的人啊,你能找出一个比他更有嫌疑的吗?” …… 沈望虽然能一人分饰几角,但比起无穷无尽又毒舌的网友来,他这点战斗力就完全不够看了。 不到片刻功夫,他就被怼得毫无招架之力,屏幕前的脸都快气歪了。 沈望一边在心里怒骂着网民,一边愤恨的敲出一条微博:“跟我呛声有什么用?有本事,去找沈望发贴的证据啊!找不出来,那就是无中生有,就是诽谤!” 这下子,网民们倒是没话说了。 尽管扒皮小组、律师团,都对嫌疑最大的沈望虎视眈眈,但光靠怀疑,是宣判不了一个人的罪名的,得上实质性的证据。 …… “顾总,我们已经监控到,那个沈望的小号上线了,正在微博上替自己狡辩。” 丁总监毕恭毕敬的道,将沈望发的那几条微博截图,呈到顾川华面前。 顾川华看了一眼沈望那猖狂的言论,顿时就眯起眼睛笑开了。 既然沈望要证据,那就给他证据,让他求锤得锤。 …… 网络另一端的沈望,他完全不知道,这次的网民扒皮行动背后是有人操控的。 他还傻傻的以为这一切都只是网民的无聊行为,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的事,根本就没把这些网民放在眼里。 所以,他才敢如此嚣张的在微博上放话,笃定了这帮网民搞不死他。 可打死他也想不到,真正想要搞死他的,根本就不是网民。 他越是嚣张,就死的越快。 就在沈望用小号放完话没多久,一个野生黑客君突然跳出来了,在微博上po出了一组数据分析图,并配文字:“不是要证据吗?证据在此,拿走不谢!” 普通网友看不懂这组图的含义,但不少懂代码的网友却是一眼就看出门道了,这是一组溯源黑贴ip的数据图表。 图中分析结果是:黑贴的ip地址,跟那个黑了网友“无法再沉默下去”的邮箱的黑客,是同一个ip地址,而且就位于明华大学的某栋男生宿舍。 只要去那栋宿舍楼,一个个房间,一台台电脑的排查,马上就能知道那个黑贴楼主是谁。 此微博一出,网友们顿时哗然,齐声喊话明华大学官微,要他们马上封锁该栋宿舍楼,带人前去排查。 一栋宿舍楼最多几十个房间,排查电脑ip地址要不了多少功夫,最多一个小时就能搞定。 还有人提议,哪用一个个房间排查这么麻烦?反正宿舍电脑接入网点都要登记的,直接把宿舍楼的网管叫来,一问便知。 沈望这下是彻底慌了。 他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黑客高手掺和进来,把他的ip地址给扒了。 这下该怎么办? 沈望心急如焚,忍不住在微博上作垂死挣扎:“这年头,真是什么野鸡都能冒充黑客了!真正的黑客才不会这么廉价,掺和这种八卦的事!相信他的话的家伙,不是脑残就智障!” 立即有人反驳:“说的你好像做过黑客似的!” “ls+1,lss知道个屁,这位野生黑客君在业内小有名气好吗,他的话不可信,难道你的话就很可信?” 沈望被刺激,头脑一发热,立即回复道:“我的话不可信,但我至少不会光凭几张破图,就武断的定义那台电脑就在沈望的宿舍楼里!” 然而,他这话一出来,就蓦然意识到不妥,可再删已是来不及了。 果然,微博上只沉寂了几秒,就有人慢悠悠的反问道:“貌似并没有人说,野生黑客君查出的那栋宿舍楼,就是沈望所在的那栋吧?大家只是说要排查它而已。可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十分确定,那栋宿舍楼里面,就住着沈望?” “……” 沈望整张脸,唰的一下变成惨白。 614垂死挣扎 完了,他暴露了。 沈望惨白着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才能挽回自己刚才的失言。 但那个网友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放过他,仍追在他微博后面,一声接一声的逼问个不休。 “除非,你是明华的学生,你知道那栋宿舍,你也认识沈望,所以才会如此笃定沈望就住在那里……甚至于,你本人就是沈望!” 这些文字,仿佛变成了一把重锤,猛的穿过屏幕砸在沈望脸上。 这些该死的网民,竟然如此敏锐,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话中的失误,还紧咬个不放…… 沈望绝望不已,大脑一团乱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不等他想出应对办法,微博上突然又冒出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 “大家不用排查了,有知情人士爆料,那个ip地址,就是沈望的电脑。” 什么?! 沈望陡的睁大眼,电脑前的身子一晃,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死死的盯着那个爆料的微博,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就…… 不是说至少还得一个小时才能排查到他头上的吗? 此微博一出现,立即引起网友的热烈讨论。 “真的假的?还真是沈望啊!” “哪个知情人士透露的,可信吗?” “……” 那个爆料的博主似乎早有准备,面对网友们接二连三的追问,他不疾不徐的在微博下回复道:“爆料人士自称是沈望的室友。” 并贴了一张截图,内容是一个自称沈望室友的人,给他发来了私信,言之凿凿的声称,野生黑客君扒出来的那个ip地址,就是他室友沈望的电脑。 该室友还给出了沈望的宿舍门牌号等信息,让他不信的话,就自己上门前去核实,一试便知真假。 很快,这条回复就被顶上了热门。 沈望一看那个私信截图,一张脸登时就青了个彻底。 虽然他室友的昵称打了码,但那个头像,他认识,就是宿舍里某个向来跟他不对付的室友! 沈望牙齿磨得咯咯响,瞪着室友头像的眼睛快要冒出火来。 怪不得今天那三个死宅都不在宿舍呢,原来,是早就商量好了要合伙坑他,统统跑出去躲起来了! 一个偷他的u盘,让他毫无反击之力。一个出卖他的电脑ip,把他暴露了个彻底。还有一个没出手,不知又会怎么坑他。 一定是季轻轻教唆他们干的好事! “好你个季轻轻,真有本事啊,不但弄了份假视频,还把我宿舍里的三个人都说服了,让他们替你办事……” 沈望咬牙切齿,一张脸扭曲得令人发指。 就在他气得跳脚的当儿,微博上,已经有网友提议着要集结几个人,上明华大学的宿舍楼来堵他了,看看网上的爆料是真是假。 其他人还唯恐天下不乱的跟着瞎掺和: “可以可以,这波操作很机智!” “这种好事,怎么能不带我一个呢?” “集结小分队等等我,我也要报名!” “你们快去吧,我们边嗑瓜子边坐等各位凯旋归来,带回第一手的新鲜大瓜!” …… 环宇总裁办。 顾川华望着微博上的言论,略挑了下眉:“这些网民倒是很有趣。这下子,沈望该急红眼了吧?” 他知道,此刻的沈望,也坐在电脑前看着这一切。 沈望那无能为力又拼命垂死挣扎的样子,光是想想,就令人很愉悦。 丁总监想象着沈望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现在,他大概有点明白顾川华的打算了。 明明可以一招就弄死沈望,却偏要如同猫捉老鼠般,一点点的把沈望逼入死胡同,等捉到手后,也不一下子杀死,而是慢慢的玩弄他,让恐惧一点点蚕食尽他的心理,等折磨够了,再一口咬断他的喉咙,令他死无葬身之地。 不得不说,顾总的行为还真是恶劣,死也不给人家一个痛快……不过,他觉得好爽怎么破? …… 微博上的小分队已经准备出动了,死到临头,沈望恐惧发麻的大脑,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冷笑一声:“想搞我?只怕没那么容易!” 说完,沈望就猛的抓起桌面上的电脑,狠狠往地上砸去—— 只要毁了这台电脑,就算那些人真的冲进来,也没法从一地残骸中核查出ip地址。 届时,只要他死不承认,就没人能够拿他怎么样! “砰!” 只听一声巨大的咣当声,宿舍门被踢开,几个人影冲了进来,在沈望砸毁电脑之前,将他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强行夺了过来。 “你们想干什么?” 沈望只来得及问出这一句,就被这些人给控制住了,牢牢摁在地上,不得动弹。 “沈望,原来你小子还真想要砸电脑,幸好我们及时赶过来阻止了你,不然,还真让你把证据给毁了。” 原来是沈望隔壁宿舍的几个男生。 这场全民扒皮行动,声势浩大,不少人都在私底下围观,沈望隔壁宿舍的几个男生,自然也不例外。 刚才,有网友在微博上出声提醒,沈望此时也可能坐在电脑面前看着,他知道自己暴露后,肯定会第一时间销毁物证,那些网友小分队怕是来不及。 虽然这些男生对微博上总结的“沈望就是黑贴楼主”的结论半信半疑,但还是秉着以防万一的心态,打算进沈望的宿舍看看。 最好能说服沈望,让他们查一查他的电脑ip地址,如果发现网友冤枉错了人,还能帮他澄清。 结果刚一撞开门,就看到沈望试图销毁物证的举动。 这下子,沈望算是彻底不打自招了。 沈望脑袋被摁在地上,仍不服气的大叫:“你们有病啊,快放开我!我想砸电脑就砸电脑,又没砸你们的,关你们屁事?” 夺过电脑的男生冷笑:“你不心虚的话,砸什么电脑?” 沈望犹自狡辩:“小爷有钱,想砸就砸!还用征求你的意见?” 却被对方不客气的打脸:“我记得,你家里条件很差吧,平时掉了一块钱都要心疼好几天,电脑这种贵重物品说砸就砸,不是做贼心虚谁信?” 沈望一时语塞。 又听其他几个男生道:“少跟他废话,打开他电脑看看ip地址,是黑是白,一查便知。” “不,不要,求你们了!” 沈望眼睁睁看着几个人凑到他电脑面前,肝胆俱颤,恐惧蔓延至脚底,却只能徒劳的挣扎,动弹不了分毫。 615破鼓万人锤 “网上说的没错,罪魁祸首果然就是你!” 为首的男生冷冷睨了沈望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糊涂……” 沈望张了张嘴,刚想哀求这些人放过他,就见其中一人掏出了手机,对着被摁在地上的他咔嚓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就着他的电脑和微博账号,发了一条微博。 “各位网友,我们是沈望的隔壁室友,已经制伏了试图销毁物证的沈望,现在登陆的这个账号,是沈望的小号。稍后我们会联系学校报警,让警方来处理此事,结果会另行通知大家。” 这条微博底下,除了沈望被制伏的照片之外,还有沈望电脑ip地址的截图,算是坐实了沈望就是黑贴楼主的结论。 此微博一出,堪称石破天惊。 网络上再次沸反盈天,吃瓜群众都惊掉了下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的微博小分队都还没出师呢,事情的结果就这样拍案定锤了。 这猝不及防的神展开…… 部分网友表示他们有点难以消化。 “那个幕后黑手还真是沈望啊?我还天真的以为会有反转呢!” “楼上的想多了,沈望一看面相就不是啥好鸟,不是他才有鬼!” “我说呢,这个号怎么先前一直在为沈望说话,原来是沈望的小号啊。” “这沈望戏还蛮多的,还知道用小号为自己洗白,真够心机的!” “不心机的话,怎么能策划出这么有组织有预谋的黑人事件呢?” 一片锤沈望的声音中,也有几个夸赞的声音,当然了,夸的不是沈望,而是此次扒皮行动中,在关键处出了力的几个人。 “半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了从怀疑到确定的飞跃,野生黑客君和隔壁室友君厉害了,年度最佳证人奖非你们莫属。” “别忘了还有个爆料室友君,他爆的那个料也是极好的。” “看来沈望平时得罪的人不少啊,一出事,室友们全是插刀的,这人品得是有多差?” 夸着夸着,又歪了楼,变成了群嘲沈望。 “我猜,沈望被隔壁室友破门而入的时候,心情一定是日了狗的吧?” “被室友捕获,不知所措。” “沈望:你们特喵的怎么不按套路走?本宝宝不服!导演,再来一遍!” “莫名想为他点蜡,哈哈!” 不仅如此,调皮的网友还纷纷跑到沈望刚暴露出的微博小号底下观光打卡,甚至还有人窜改了歌词,调戏落网的沈望:“就这样把他制伏~挖出他藏好的证据~他的剧情已落幕~~” 只可惜,微博上的这些花式群嘲,沈望是看不到了。 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被闻风而来的明华校方扭送到了警察局。 与他一起被带走调查的,还有他的笔记本电脑。 沈望以涉嫌诽谤罪和污辱罪被警方带走的时候,一路上围了不少学生,对着他指指点点,神情中难掩鄙夷,还有人忍不住往他身上吐口水,要不是鉴于有警察在场,早就有人把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顿了。 毕竟,沈望可以说是一颗直立行走的老鼠屎了,先是川海,再是明华,都被他搅出来的这场风雨给搞臭了名声。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明华大学都要像川海大学那样,被置于外界的悠悠众口之上,口诛笔伐难以脱身了。 这些被无辜连累的明华学生,自然不会轻易原谅沈望这个祸害。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沈望这个众矢之的,早就被周围人的目光给当场肢解了。 众人的目光跟随了沈望的背影一路,暗暗诅咒着他被马路上的车流撞死,或是被从天而降的飞机排泄物砸死,只可惜,直到他被押送上了警车,也没出什么事。 沈望垂头丧气被警察带走调查的照片,又风一样的传遍了整个网络。 网友们跟事先商量好了似的,纷纷在该条新闻下面刷“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几千上万条一模一样的评论排成长队,颇为壮观。 还有灵魂p图手据此为灵感,把沈望的身子p成了老鼠。 别说,老鼠的身子,衬着沈望那贼眉鼠眼、灰头土脸的形象,还真像阴沟里的老鼠成了精。 于是,就见到两个一身正气的警察小哥,押着中间的一只人形老鼠招摇过市,那画面说不出的搞笑。 由于这张p图极具喜感,一时间,广为流传,于是,微博上又多了一个名为#沈望过街老鼠#的热搜。 还有少数网友不明真相,看到这张图刷爆网络的时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白甜的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觉醒来都在刷老鼠?这老鼠是什么吉祥物吗? 网友一本正经的回答:“莫慌张,就是某大学的一老鼠涉嫌非法成精,被带走调查了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此言一出,顿时笑翻了一众网友。 更没想到的是,某位小有名气的网络算命大师不请自来,免费给沈望算了一卦,说他黑云罩顶,凶气缠身,总之怎么倒霉怎么来。 网友纷纷在大师的微博下面点赞许愿: “大师所言极是。” “大师说的妙极了!” “大师插的这把刀……哦不,算的这个卦,高,实在是高!” “请大师笑纳我的香油钱,愿沈望早日狗带。” …… 季轻轻刷着微博,捂着肚子,几乎快笑岔了气。 艾玛,这些网友真是太有才了。 幸好沈望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看不到这些评论,否则的话,他大概是要被活活气死吧! 处在舆论风口浪尖之上的沈望,虽然没有被网民们气死,不过也快被警方和律师给吓死了。 警方彻查了他的电脑,发现跟网络上说的一般无二,沈望电脑ip地址跟川海论坛黑贴的ip地址是同一个。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沈望电脑里发现了他当网络黑客的证据。 沈望侵犯他人网络隐私,盗账号非法牟利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被抖落了出来,面临刑事起诉。 沈望刚开始的时候,还打死不承认这些事,但铁证如山,任他怎么狡辩也没有用。 再加上警方的专业审讯,沈望的心理防线一步步被突破,没多久就抗不住了,哭丧着脸,将自己所犯的罪行交待了个干净,希望得到从轻处置。 然而他注定是休想了。 因为就算警方肯放过他,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微博野生律师团队,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野生律师团队说到做到,得知沈望被警方带走后,就马不停蹄的跟过来了,一个个舌灿莲花,把他的罪状描述得无限恐怖,分分钟要牢底坐穿的节奏。 沈望虽然是法律系的,但毕竟只是个还没有出茅庐的学生,论心理素质和实战经验,哪是这些律师的对手。 不到片刻,就被他们的话恐吓出了一头冷汗。 沈望忍不住抓狂的叫道:“季轻轻那个当事人都没说要控告我,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别以为是律师就可以多管闲事了!” “抱歉,我们可不是多管闲事。” 律师团长镇定自若的推了推眼镜,将一份委托合同推到沈望面前。 “就在不久之前,我们已经联系到了季轻轻小姐,取得了她的授权,跟她签订了委托代理合同,此次的官司,将全权交付与我们负责。” “什……什么?” 沈望盯着委托合同上,季轻轻亲笔签下的名字,傻了眼。 季轻轻这是下定决心要告死他了吗? 律师,对了,他也可以请律师……沈望眼睛蓦然一亮,下一秒又黯淡了下去,该死的,他没钱,请不了律师帮他打官司洗脱罪名! 就在沈望濒临绝望的当口,突然,一个警察走过来,目光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沈望,你的代理律师过来了,就在门外。” 他似乎是在奇怪,沈望如今已是人人喊打的境地了,旁人避之不及,怎么还会有律师赶在这个时候跑过来为他打官司,难道是仗着艺高人胆大么?虽然律师不讲善恶,只讲法律,但大多数律师为了不被民众戳脊梁骨,一般都不会接这种单子。 纳闷的不止是警察,还有沈望。 “我的……代理律师?” 沈望惊讶的张大了嘴,怀疑自己听错了。 616为爱流放 沈望一头雾水的望着对面走来的中年斯文男子,直到对方在他面前坐下,朝他伸出手:“你好,沈先生,我是您的代理律师。” “你,你好。”沈望这才如梦初醒般,伸出手与对方回握了一下,警惕而狐疑的打量着他,“不知你是……” 对方迅速打断他的话,将一份委托合同推到他面前:“沈先生,不管我是谁派来的,您只需知道,我是过来帮您的就对了。现在您只需要在这份合同上签个名,我就能马上帮您打官司。毕竟,您也不想坐牢吧?” 沈望眉头紧皱,衡量着对方话中的真实信。 直到警察怀疑的视线在他和律师身上转来转去,他才骤然醒过神,赶紧夺过笔在合同上唰唰签了名:“你说的,你可一定要帮我打赢官司,我不想坐牢!” 律师笑笑,不置可否的道:“您放心,我务必会全力以赴,就算赢不了这场官司,也会争取让您少坐几年牢。” “什么意思?你还不一定能帮我打赢这场官司?” 沈望一噎,有种被耍了的感觉,要不是鉴于警察在场,他几乎想揪着律师的衣领冲他咆哮。 律师面不改色的道:“沈先生,我是律师,不是神,您现在的情况,想要完全摆脱法律责任,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我只能尽力而为,争取帮您减刑。” 说着,他眼底精光一闪,压低声音道,“况且,除了相信我,您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沈望盯着桌面上他刚签上大名的委托书,登时有种上了洋当的感觉。 但他毕竟还没蠢到家,知道面前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律师,现在是唯一能帮他的人,不能轻易得罪。 所以,他再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憋在心里。 …… 嘉尔市的另一端,半山腰的季家别墅。 季心妍删掉手机里的汇款记录,冷冷一笑,自言自语的道:“轻轻,你对待你那个前男友,未免也太绝情了些,我这个做姐姐的看不过去,帮他一把,你该不会介意吧?” 恐怕沈望那个凤凰男打死也想不到,他对面从天而降的律师,是她这个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人花钱派过去帮他的吧? 哼,真是便宜他了! 季心妍打开微博,眼神阴鸷的盯着“一度轻风”的微博主页。 就这么短短几天时间里,季轻轻的粉丝人数噌噌往上猛涨,已经从她的一个零头,一跃至两百多万,而且都是自发关注的活粉,含金量不知比那些过千万的所谓大v高出了多少。 要知道,她辛苦经营了好几年,时时在粉丝群里发红包发福利,微博粉丝数也不过才区区几十万,其中大半部分还都是僵尸粉。 眼看季轻轻就要黑出宇宙,low穿地心了,却如有神助一样的洗白了,还因祸得福的涨了这么多粉。 刚才,她所在的一个网红群里,还在热烈讨论着,季轻轻会不会成为年度新晋网红。 这让她如何能忍? 她水军也买了,钱也花了,可到头来,季轻轻却屁事没有,还越走越高,知名度稳压了她一头。 这口气,季心妍无论如何也难以咽下! 搞不死季轻轻,恶心她一把也是好的。 季轻轻不是想状告沈望,让他坐牢吗? 她就偏不让她如愿! 就算不能把沈望从牢里捞出来,也要让他少坐几年牢,膈应死季轻轻! …… 季轻轻和沈望的代理律师双方协议片刻,将官司的开庭时间定在三天之后。 而这三天里,沈望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暂时监管起来,不能踏出牢房半步。 沈望倒是不想蹲牢房,但无人帮他保释。 毕竟,那个代理律师只负责帮他打官司,可没有保释他的义务。 沈望人身自由虽然被控制起来了,但言论自由还是有的,警方并不干涉他和代理律师之间的谈话。 在代理律师的建议之下,沈望在牢房里录了一段视频,发上了自己的微博小号。 视频里,沈望痛哭流涕,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一边向民众认错,一边自扇耳光,那态度别提多诚恳了。 巴拉说了一大通之后,他突然话锋一转,说自己做下这一切的出发点,都只是因为他太爱季轻轻了。被季轻轻抛弃后,他痛苦不堪,数次求复合无果,产生报复心理,所以才会做下错事。 沈望一再强调自己爱的卑微,付出的无望,可怜天下痴情人,希望大家引他为鉴,千万不要学他,爱得毫无尊严和理智,葬送了自己的人生。 最后,沈望一脸深情的隔空喊话季轻轻,说自己对不起她,但绝不后悔爱过她一场,过去那些事的对错他已不想再计较,无论她想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即使是毒药也会笑着咽下去,如果他牢底坐穿能让她开心的话,那么他会束手就擒,如她所愿。 短短十分钟的视频,沈望好几次情绪崩溃,哽咽到几近失声,那潦倒落魄的模样,说不出的令人同情。 而这也正是沈望想要的效果。 律师仔细分析后告诉他,他罪证确凿,想翻盘,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坐牢是跑不了的,只能争取多减几年刑罚。 而季轻轻的律师团,摆明了态度是不会放过他的,不把他告到判罚上限,是绝不会罢休的。 所以,唯今之计,他们只有在舆论上作文章,让民众广为同情他,令法官在宣判的时候,不得不把民声考虑进去,以达到为他减刑的目的。 除此之外,沈望录这个视频,还有一个阴暗的目的。 那就是,无论他减刑的目的最后能不能成功,他也要把季轻轻拖下水,给他垫背。 …… 沈望这则声泪俱下的道歉视频,一经发布,就如病毒般迅速传播了开来。 毕竟,狗血大戏嘛,谁都不想错过。 正如沈望的代理律师所言的那样,这则视频收到的效果非但不错,还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本来,网络上一边倒的全是骂沈望的声音,道歉视频一出来,就立即有不少人为沈望说话。 “其实,沈望也蛮可怜的,爱而不得,最后被爱流放。” “痴情的男人,骨子里都不会太坏。” “看到这里真的泪目了,只有真正爱入骨髓的人,才会如此卑微,甘愿死在对方手里。” “沈望是平凡人,却爱上了高高在上的校园女神,唉,不对等的爱情,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沈望有错,难道那个季轻轻就没错吗?” “能把一个好端端的男生逼得走上绝路,可想而之,季轻轻平时得把沈望虐得有多狠,估计从来都没把他当人看待过。” “我是明华大学的,说说我见过的真事,有一次,我们哥几个吃完夜霄回学校,看到季轻轻和沈望两人在宿舍楼底下吵架,当时沈望跪在季轻轻面前,求她原谅,但季轻轻头也不回的跑了。” “真的假的?这完全是把男朋友当狗啊!太过分!” “校花怎么了,校花就可以欺负老实人了吗?” “如果说沈望罪无可赦,那季轻轻就是罪恶的源头!” “我赌一包辣条,季轻轻绝不是无辜的。” “沈望犯下的罪孽,自有法律来惩罚他。可季轻轻毁了一个人之过,又有谁能来惩罚她呢?” “恕我直言,沈望唯一做错的事,就是爱上了季轻轻这个冷漠的女人。” …… 这些自以为透过现象看出了事情本质的网民中,虽然有不少是季心妍买的水军,但也不乏真心代入沈望的立场,为他说话的人。 在季心妍的有意操纵之下,微博上又多了一个讨论沈望的新话题—— #为爱流放# 617捡肥皂的生活在召唤 这个话题主持页里,以极其煽情的语言,为沈望发声,说他爱错人,做错事,才会有此下场。 最后总结,不被爱的人,不论做什么都是错的,难逃被爱流放的命运,奉劝大家千万不要爱上不值得的人。 话里话外,影射季轻轻是渣女,是造成沈望一切悲剧的根源。 甚至不少入戏太深的人士,义愤填膺的跳出来指责季轻轻,说沈望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她害的,沈望是明着坏,她是暗着坏,她应该陪沈望一起去蹲监狱。 还给季轻轻的微博发私信,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沈望,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难道一定要逼死他才肯罢休吗? 当然,也有理智的网友对沈望的道歉视频表示质疑。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沈望是在演戏吗?”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沈望口口声声是在道歉,但我看他毫无悔过之心,话里话外把过错都推给了季轻轻,这能是认错的态度?” “真正深情之人,是做不出来沈望所做的那些事的。” “沈渣男的眼泪,说实话,我一滴也不信。” “一个处心积虑抹黑前女友的人,连基本的道德观都没有了,居然还有人相信他的话?” “沈戏精卖的一手好惨,就这演技,不当影帝真是屈才。” “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然而,这些质疑的声音,都被沈望的支持者打成了冷血之人。 微博上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掐架。 …… 季轻轻面无表情的把沈望的道歉视频看了一遍。 不得不说,她每一次见到沈望,总能被他刷新一遍三观和下限。 今天沈望总算是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起死回生般的演技。 那什么整容般的演技,在沈望这位新晋影帝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尤其是他向她隔空喊话的那段,声泪俱下,唱作倶佳,令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观众被沈望的演技感动到了几分,季轻轻不知道,反正她这个被@的人,只想对他翻个白眼。 不过她也很佩服沈望,都到这地步来了,还不忘朝她身上泼脏水,死也要扒着她不放,这锲而不舍的捆绑精神…… 季轻轻终于有点相信,沈望是对她爱得深沉了。 无语归无语,气愤归气愤,不过,季轻轻还是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没有被沈望和他的支持者气得失去理智,激愤之下在微博上乱发言。 不到最后一刻尘埃落定,她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季轻轻坚信,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沈望再能编再能演,在法律面前,他也得坐牢。 况且,刚才野生律师团也跟她联系过,让她不必把沈望这跳梁小丑放在心上,他们自有办法对付他。 …… 环宇总裁办。 顾川华正在和人视频通话。 “她没有怀疑你们吧?” “没有。” 屏幕上,对方脸上挂着得体的职业微笑,“您放心,我们团队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会向她透露您。” “那就好。” 顾川华点点头,切断了通话。 如果季轻轻在这里,就会发现,刚才和顾川华视频通话的,赫然就是无偿替她打官司的野生律师团队。 当然,所谓的“野生”,自然也不是“野生”的,而是顾川华提早安排好的,在适当的时机站出来,给季轻轻撑腰。 顾川华清楚,只有季轻轻亲手把沈望送到了监狱里,她才能最大程度的出了这口恶气。 他替她扫平复仇路上的一切障碍,然后把刀递到她手上,让她可以手刃仇人,痛痛快快。 然而,他又怕季轻轻不肯接受他的好意,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让那个律师团队自称野生的。 如此,季轻轻才能心无芥蒂的接受他委派的律师团队的帮助。 旁边,丁总监等顾川华通完了话,才询问道:“顾总,现在可以放证据四号了吗?” “当然可以。”顾川华笑了笑,语气凉凉,“那不就是特意为他而准备的吗?” 证据四号,就是为了打脸沈望的砌辞狡辩而准备的。 …… 就在网络上为沈望鸣不平的声音越来越多,微博上掐得如火如荼时,又一个关于沈望的视频横空出世,并引起一片哗然。 这一次,视频里的主角不再是沈望一个,而是两个人,而且是赤条条的妖精打架。 虽然两人关键部位打了码,但沈望的脸庞可是清清楚楚,就是他和一个女人。 然而,这个女人却不是季轻轻,而是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波霸,尽管她眼睛上打着码,但鼻子嘴唇脸型都跟季轻轻南辕北辙,一看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看两人身后的背景,似乎是大学宿舍。 妖精打架的视频一出现,就迅速席卷了网络,被称为“宿舍门”事件。 网友们表示疑惑:“等等,沈望的女朋友不是季轻轻吗,视频里的这个女人又是谁?” 有人不以为意:“季轻轻只是前女友,谁规定分手之后,就不能交新的女朋友了?” 然而这话立即遭到打脸:“楼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视频右上角有时间的,半年前拍的视频,那会儿沈望跟季轻轻有没有分手都还是个问题呢,还新女友!” “一边哭着说矢志不渝,一边跟别的女人滚床单,这脸打的,啧啧!” “在大学宿舍里干这种事,不觉得恶心吗? “这作风岂止是豪放,简直就是不要脸!” 微博上,沈望好不容易才哭出来的一点网友同情心,就这样被打散了。 那些替沈望说话的人,自觉被打脸,暂停了替他洗地的行为,纷纷呼叫他出来解释此事。 而此刻的沈望,早已心乱如麻,哪还有心思解释? 看到这视频的第一眼,他的脸色就哗的变成惨绿:“郭……郭彤?” 郭彤,就是半年前,他劈腿的对象。 当时,季轻轻没打一声招呼,就跑去明华大学找他,将他和郭彤抓奸在宿舍。 而这段视频,看时间,应该就是他背着季轻轻和郭彤勾搭上的那段时间里拍的。 是谁拍的?郭彤吗?这个蠢女人,她为什么要拍这种东西,知不知道现在要害死他了! 沈望恼怒不已,方寸大乱。 然而更令沈望惊怒的事情还在后头。 “宿舍门”事件才过去不到半小时,郭彤居然亲自跑到微博上现身说法,表明自己就是视频中的女主角,并拿出与沈望的合照为证。 照片中,两人相拥着躺在一张床上,薄被下的身体可见不着寸缕,沈望闭眼熟睡,而郭彤拿着手机自拍。 不但如此,郭彤还以直播的形式,回答网友提问,将自己和沈望的事情交待了个清楚。 包括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沈望是怎么在已经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和她勾搭成奸的,以及那天被季轻轻抓奸在宿舍的过程,还有沈望玩腻了她,骗光她的钱又甩了她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一干二净。 看了这场直播的观众表示目瞪口呆。 郭彤将该说的都说了,然后就关闭直播间,注销微博账号,从嘉尔市消失得不见人影。 当然,还拿着一笔足够她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的钱。 所谓的证据四号,就是指的郭彤。 她被沈望骗光了夜场打拼多年的积蓄后,过得很是凄惨,对沈望恨之入骨。 顾川华找上门时,她想也不想,立刻就答应了他的条件,分分钟把沈望给卖了个干净。 她要带着钱远走高飞,开始新生活。 至于沈望那个渣滓,让他进监狱捡肥皂去吧!那才是他应得的归宿! 618狗带吧,前男友! 沈望当初用视频诬陷季轻轻,顾川华今天就用视频回敬给他。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然,季轻轻那视频是恶意剪辑,混淆视听的,而沈望这视频,可是真刀真枪的小黄片,完全没得洗。 眼见网络上骂他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支持他的那些人觉得被欺骗,纷纷喊话逼他现身,要他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就联名上诉,要求法院给他加刑。 牢房里的沈望,终于彻底慌了。 他哭丧着脸,隔着栏杆抓住代理律师的手,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律师,求你了,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我不想牢底坐穿啊!” 与沈望的惊慌失措相反,代理律师的神色十分镇定,甚至嘴角还挂着一抹微笑。 “沈先生,你别慌,此事还有转折的余地。只要你再发个视频,一口咬定不认识那个郭彤,视频和照片是她伪造的,那些网友就会相信你,继续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真的吗?真的只要再发个声明视频就好了吗?” 沈望喃喃的道,有些质疑。 他虽然被吓得不轻,脑子不像平时那么灵光,但智商还是有的,下意识觉得代理律师把问题想得太过简单了,这提议好像有点不靠谱。 代理律师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不答反问:“不然,难道沈先生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沈望语噎。 半晌,他点了点头,接受了代理律师的建议。 沈望快速录了个声明视频,发布上了微博。 视频中,仍延续着他一贯的卖惨装可怜风格,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自己的可怜遭遇,说自己根本就没有做过视频里的那些事,也完全不认识视频里的那个女人,视频和照片都是伪造的…… 话里话外,矛头直指季轻轻,暗示是季轻轻策划了这一切。 同时又假惺惺的表示,无论季轻轻对他做多么过分的事,他都不会责怪她的,也请网友放过她,不要再骂她。 视频上传后,沈望抱着手机,眼也不敢眨的等着舆论反转的那一刻。 然而,那一刻迟迟没有到来。 他等来的,不是支持和安慰他的声音,而是铺天盖地的骂声。 原来,微博上早已有技术帝把视频验和照片检查过了一遍,发现根本就没有造假的痕迹。 沈望不吭声还好,网民们最多觉得他的痴情人设崩了。 可他一旦出声喊冤,那就是赤裸裸的狡辩,是恬不知耻的撒谎! 再加上他无下限的卖惨,恶心程度就更加翻倍。 然而这还不是高潮,高潮在后面—— 就在沈望发布了这个声明视频后没几分钟,他的三个室友之中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突然跳出来指证,说他不止一次的看到沈望带小姐回宿舍鬼混,对象还不是同一个。 同时,po出了一张从门缝里偷拍的照片。 照片中,沈望像个色中饿鬼似的,搂着怀里那衣着暴露的浓艳女人猛亲,那动作,那眼神,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要多下流有多下流。 沈望室友的微博爆料,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下子,沈望百口莫辩,痴情男和老实人的人设彻底崩塌,再也不能作妖。 而沈望的所作所为,不仅是在打他自己的脸,也无疑是在狠扇那些曾经在网络上支持他,为他说过话的网民的脸。 他们觉得自己像个二傻子似的,同情心一再被沈望这个人渣欺骗利用。原来对沈望的同情有多深,现在对他的憎恨就有多重。 那些写文章同情沈望的公众号,本来还组织了人为他筹款打官司,现在么,那些筹款都喂了狗——没错,是真的投喂给了狗。 该公众号愤怒的表示:这钱宁可捐给流浪狗保护协会,也绝不捐给沈望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一时间,微博上所有为沈望发过声的人,都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马不停蹄的拿着手机删删删。 不删,留着打脸吗? 总之,但凡帮过沈望的,都恨不得先扇自己一巴掌,再活扒了沈望的皮。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快把他拉下去人道毁灭吧!” “第一次见到究极活体戏精,好想把他大脑剖开看一下是什么构造。” “以前还觉得沈望是老实人,现在看来,这真是老实人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沈戏精也是厉害啊,仅凭一人之力,就把川海和明华两所百年高校搅得风雨不宁,好好的名声全被他带坏了!” “这渣渣的破坏力,不,晦气值,堪称原子弹啊!” “什么原子弹,明明是臭气弹!臭不可闻,十里飘香,谁沾谁死!” “真是心疼川海和明华两个官微,这几天都被网友轮了多少遍?” “唉,摊上这种极品前任,季轻轻那菇凉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当然,一片狂锤沈望的声音之中,也有那么一两个奇葩,在这种时候还不忘站出来为沈望鸣不平。 “呵呵,我就不明白了,同是人渣,怎么邵阳就只是被开除,而沈望却要坐牢这么惨?” 这条言论一出,就立即被正值气头上的网友们怼了回去。 “你是真蠢还是假傻?炮王虽然私德败坏,猥琐讨厌,但约炮是双方行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道德问题,上升不到法律层面。但沈渣男就不同了,他肆意抹黑别人的行为是犯法,犯了法就得坐牢!回答完毕,洗地的可以滚了!” 网络的另一头,季心妍捧着手机,望着网友给她的回复,气得直咬牙。 不过,不管季心妍如何气恼,沈望即将狗带的趋势,注定是无法逆转的了。 沈望的极品事迹,在极品前任的光辉历史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堪称是里程碑式的人物。估计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会成为渣男的代名词。 不少气不过的网友,纷纷在微博上放狠话,声称等沈望进了监狱之后,要替他好好打点一下,让他天天捡肥皂,夜夜不重样。 看着微博上那些恐吓的言辞,沈望吓得肝胆俱裂,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屁股,他不想捡肥皂啊! “大律师,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我不要坐牢,我不要捡肥皂!” 沈望哀嚎着,拼命从牢房栏杆里伸出手,抓着代理律师的西装领子,求他救自己。 然而,代理律师只是淡淡的一笑,将沈望的手从自己胸前扯开,平静而冷漠的道:“抱歉,沈先生,恐怕我这次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抚了抚被沈望抓皱的衣领,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回来!你给我回来!”沈望在身后绝望的叫喊,“我们签了委托合同的,你不能不管我!你这是违约,是犯法!” 闻言,律师停下脚步,转身走回了关着沈望的牢房面前,笑容讽刺:“哦,你确定你真的看清楚了委托合同上的条款了吗?” “你……什么意思?” 沈望悚然一惊,声音不自觉的发着抖。 律师微微一笑,将委托合同扔到牢房里:“你自己好好看看上面的内容吧。” 沈望抖着手,捡起合同,越看,眼睛瞪的越大,最后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 这是一份极其坑爹的霸王合同, 代理律师随时有权利终止合同的履行,但沈望却无法对此提出异议,更无法单方面解除合同。而且在合同的行使期间,沈望不得再找其他律师团队来接手自己的官司。 也就是说,他的命运,全都掌握在了这个代理律师的手上,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 沈望惊骇的瞪着对面笑里藏刀的律师,浑身的血液骤冷:“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你不是说过,你是来帮我的吗?” 619最终判决 律师笑容不变,凑近沈望面前的栏杆,压低声音道:“没错,我是来帮你的,只不过,不是帮你脱离牢狱之灾,而是……帮你更快下地狱的。” “你!” 沈望瞳孔一缩,猛的后退一步,惊骇欲绝的瞪着律师,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到了此时,他才蓦然醒悟过来,这律师给他提的两条建议,诱导他发布的两段视频,看似是在帮他渡过难关,可每一次,都让他陷入了更深的绝境,直到无法翻身! 沈望终于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遭到了对方的报复。 “是季轻轻那贱女人派你过来害我的吗?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沈望低吼着冲牢房外的律师质问,随即,又狂乱的摇头,“不,不会是她,她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否则的话,季轻轻也不会一开始,就被他踩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是谁?究竟是谁要害我?”沈望恶狠狠的摇着栏杆,像一头垂死挣扎的困兽。 “一个,你这辈子都得罪不起的人。” 律师轻轻一笑,盯着沈望明明恐惧到了极至却故作凶狠的眼睛,缓缓的吐出一个名字。 “ 是他?!” 沈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般,耳朵里嗡的一声,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到了牢房地上。 顾川华,嘉尔市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他得罪的,竟然是那个传说中的无冕之王…… 一瞬间,沈望面如死灰,浑身的气力都消散了干净,再也滋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心。 律师不再理会牢房中的沈望,兀自转身离开。 身后,沈望坐着的地上,慢慢溢出了一滩腥臭的浊黄液体。 恐怕他这辈子到死为止,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惹上嘉尔顾氏的。 …… 微博上,一个自称是沈望代理律师的博主,突然发布了一则声明,宣布终止与沈望的合同。 理由是沈望谎话连篇,对他保留太多,导致双方合作无法进行。 此言一出,那些本想借着这次东风替沈望打官司,为自己的律师事业挣名气的某些律师,全都歇了这个心思。毕竟,做律师这行的,最忌讳委托人对自己不坦诚。 可以说,这条微博一发布,就再也不会有律师帮沈望打官司了,算是彻底切断了沈望的后路。 对于这个结果,网友们喜闻乐见,纷纷痛骂沈望人贱自有天收,活该落个无人帮他的下场。 沈望受难,万人点赞。 只除了一个,那就是季心妍。 当她看到这个微博时,一阵惊愕,手抖得差点握不住手机。 这个律师,根本就不是她派去帮沈望的那个! 这人是谁? 她派去的律师又去了哪里? 季心妍一头雾水,立即打电话找她雇佣的那个律师问情况。 然而,对方号码根本就打不通,说是她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那在哪里?难道去了火星不成? 该死的骗子! 季心妍一阵恼火,认定那律师是个收钱不办事的骗子,转头就一个电话打去了对方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将人狠狠投诉了一通。 …… 季心妍嘴中的骗子律师,倒是没去火星,不过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其荒无人烟的程度,倒是跟火星也差不多。 此时此刻,这名不知身在何方的律师,正提着公文包,灰头土脸的迈着11路公交车,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城里赶。 果然接这种单子是要遭报应的! 律师苦逼的想。 他半天前接了季心妍的委托,打车出门,准备去沈望所在的看守所。 结果,载他的那个出租车司机,不知是喝了假酒,还是个罕见的路痴,带着他左拐右拐,在城里穿行了大半天,最后估计连自个也觉得尴尬,就把他放在了一个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外,然后一脚油门跑了…… 独留他在夕阳西下的小路上吹冷风,望着陌生荒凉的景色怀疑人生。 而他嘴里喝了假酒的路痴司机,已经在回城的路上了,正一脸清醒的跟人打着电话。 “喂,楷哥,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把那人放在了一个很偏僻的旮旯里,连信号都没有,半天都不一定有车路过,绝对能绊住他……” 另一头,江楷矜持优雅的微笑:“那就好,稍后我会将报酬一分不少的打到你账户上。” 然后迅速挂上电话,屁颠颠的跑去总裁办邀功了。 没错,季心妍打死也想不到,她自以为的螳螂捕蝉,其实还有顾川华黄雀在后! 她派去帮沈望的律师,一出门就被顾川华派人截了胡,换上了顾氏的人。 她自以为能坑季轻轻一把的妙计,被顾川华将计就计,给反套路了。 半天前,季心妍为了膈应季轻轻,联系上嘉尔市的某知名律师事务所,要自掏腰包帮沈望打官司。 办公室里向来藏不住秘密,某神秘女士要出资帮那个臭名昭著的沈望打官司的消息,立即风一样的传遍了整个律师事务所。 众人都感叹这奇葩的世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连渣男都有人支持,还主动贴钱洗白。 送上门来的生意,一般没人会往外推。但问题在于,这个沈望名声太臭,替他打官司的话,出门得作好挨骂的准备。所以,凡是爱惜羽毛一点的律师,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意接这个单。 但季心妍看中的就是这家事务所的名气,一再加价,非磨着他们接受这个委托不可,打定主意要站队沈望,恶心季轻轻。 好巧不巧的是,这事务所的某位金牌律师,正是江楷的至交好友。 他将这件奇事跟江楷吐槽了一下,立即就引起了江楷的注意。 江楷马不停蹄的将此事汇报给了顾川华:“顾总,要不我找我那朋友帮个忙,让他从中作梗,把那人的委托给推了?” 顾川华听到有人要帮沈望,略有意外的挑了下眉。 他倒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有人不计代价的帮沈望洗白。 唔,奇葩年年有,今年似乎特别多。 不过顾川华并没有怎么将这个奇葩放在眼里,淡声道:“不必,让那人去。” 江楷不解:“为什么?那人摆明了要帮沈望,不阻止的话,岂不是给了沈望翻身的机会?” 顾川华慢条斯理的道:“你也说了,那人的目的是帮沈望,这个律师事务所不接受他的委托,他自然会换下一个。” 江楷有些懂了:“您的意思是……” “查出那个受理委托的律师是谁,等他出门的时候,想个办法,让他去不成就行了。” 顾川华微微一笑,墨眸闪过一弧流光,继续道,“顺便,将律师换成我们的人。” 那个沈望,不是想打官司吗? 那就成全他,送个律师为他保驾护航,让他在作死的路上走得更远,死得更快。 于是,沈望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把过来要他命的阎王当成了救命的菩萨,将自己活活给坑死了。 …… 至此,沈望身败名裂,彻底糊到了地心。 由于他名声太臭,所以无人帮他打官司,替他的罪行辩护。 在季轻轻律师团的强大炮火攻势下,他被轰炸得毫无反抗之力,坐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沈望的判决书下来之前,明华大学就以沈望作风不良,恶意陷害川海学生为由,将他开除了学籍,且终生不得再录取。 至于出国保研的机会,自然也随风化为了乌有。 同时,所有的高校,包括成人大学,都默契的对沈望永远关上了象牙塔之门。 一个不能成人的人,更加不配成材。就算成了材,那也是歪的,成不了社会栋梁,只是一根为害社会的搅屎棍而已。 三天后,官司开庭,沈望以诽谤罪,污辱罪,计算机犯罪……数罪并罚,共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虽然不算牢底坐穿,但等他出来后,也失去一生里最好的年华了。 620小心翼翼的爱恋 对于沈望的宣判结果,季轻轻一点不意外,也不想同情。 路都是人自己走的,沈望本来有大好的前程,但他自己作死不珍惜,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沈望入狱后的生活如何,季轻轻不得而知,也没空去关心,更懒得去落井下石。 不过,有人却想让她知道。 “季轻轻,很抱歉,先前被沈望蒙蔽,误会了你,在此为上次在学校逼你道歉的事说声对不起。你放心,沈望那个该死的渣渣,我会替你好好教训他的,即使进了号子里,也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季轻轻望着手机里的匿名短信,有点哭笑不得。 上次在学校拦截她,逼她道歉…… 她想,她大概知道发这则短信的人是谁了。 那个性格跟身材一样彪悍的体育系扛把子,朱圆圆。 季轻轻突然回想起来,她以前隐约听人说过,朱圆圆的家庭背景跟黑道有些关系,貌似还有个很厉害的叔叔入了狱。 有句话叫做自古班房多大佬,大人物即使进了局子,那也是统一江湖的存在,连狱警也要看其三分脸色。 所以,朱圆圆只要跟她家大佬叔叔打声招呼,沈望在班房里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啧,听说监狱里的犯人之间也是有鄙视链的,其中强x犯最让人看不起,进去就会被捡肥皂。 不知沈望这种渣渣,又处于鄙视链的倒数第几层?会得到什么样的“礼遇”? 想到这里,季轻轻不由挑了挑眉,给沈望点了一排蜡。 季轻轻自认不是什么圣母,在她看来,即使沈望进了监狱,也并不代表着,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就可以一笔勾销了。有些伤害,并不值得原谅。 有人愿意出手教训沈望,她虽然不至于鼓掌叫好,但也不会出手阻止。 顺其自然吧,也许是沈望命里该有此劫,不经过一番真正痛到肉里的敲理锤打,出狱后怎么洗新革面,重新做人呢? 季轻轻毫无同情心的耸耸肩,给自以为匿名,其实已经被她看穿了真身的朱圆圆回了短信。 “我并不记恨你。并且,谢谢你为我出头。” 季轻轻说的是大实话。 她并不记恨朱圆圆,只是觉得她有点中二,衬着那金刚芭比的身材,还莫名有丝反差萌。 坦白说,朱圆圆这种热血又简单的性子,并不惹人讨厌,相反,还挺符合季轻轻的胃口。 她记得,那天围攻她的人有很多,朱圆圆虽然嘴上恐吓得厉害,但其实并没有真正对她做什么,甚至还为她出声教训过那些煽风点火的群众。 相对于其他那些看似柔弱无害,但实则要扒光她衣服的女生们来说,朱圆圆实在让人记恨不起来。 如果有机会的话,季轻轻倒是很愿意跟这个有趣的女生结交一下。 沈望的事情告一段落,川海大学也正式给季轻轻正了名。 不但对外澄清了她身上的不白之冤,还在官网和官微上放话,郑重警告某些不良媒体,立刻停止对此事的恶意炒作。 如果再造谣生事,肆意抹黑川海学子的名声,川海校方誓会维护自己的学生到底,依法追究造谣者与传播者的法律责任。 与此同时,嘉尔市政府以火速出台了《反校园暴力法》与《反网络暴力法》,并立即推行实施。 这一切的背后,自然都是顾川华的手笔。 川海校方的发话,虽然有借着力挺季轻轻的姿态,为学校挽回声望之意,但最大的受益人,仍是季轻轻。 此条声明一出,那些再想要借题发挥攻击季轻轻,或拿她开涮的媒体,恐怕就要掂量掂量了。 而校园暴力和网络暴力是近年来的社会矛盾焦点,一直都存在着,但迟迟得不到解决。 这两条新鲜出炉的法律,表面上看似是嘉尔市政府顶不住网络舆论的压力,不得不出手平息民怨,但实际上,其中最大的推力,是环宇顾氏。 如果不是顾川华暗暗给市长那边施了压,不知这两条利民的法律,还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出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接二连三的声明和法律,都是在季轻轻出事之后才出台的,隐隐有种为她出气的意味。 能让一市政府给她出气,这么大的能量,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网友们不由再次对季轻轻的背景产生了好奇,网络上,对她身份的猜测众说纷纭。 当然,大多都是往好的方面猜想。 其中呼声最高的,说她是某政二代、军三代之类的,说的言之凿凿,有理有节有力,还罗列了一大堆证据,让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信以为真。 连季轻轻这个当事人看了,都差点信了他们的鬼话。 还有不明身份的“知情人士”跳出来作证:“没错,是这样的,我有幸受过季轻轻祖父的接见,那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当时在宴会上,所有的政圈核心人物都围着他转……” 对于网友的想象能力和无聊程度,季轻轻表示叹服。 这还不算什么,还有更离奇的身世说法,说她生父是欧洲某小国的皇室成员,她是皇室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也就是传说中的公主…… 季轻轻:“……” 不服不行啊! 再这么下去,恐怕连女皇都出来了。 拜托,当今法治社会,她可不想搞君主复辟,会被群嘲的好吗? 要不是网友们的言论没有恶意,季轻轻简直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沈望给她留下的又一个阴谋了。 她本想在微博上发声明,让网友们停止漫无边际的猜测,但刚编辑完微博,还没等她发布,顾川华又一通短信发过来了。 “不必管网络上的言论,也无须向外界解释什么,顺其自然发展便是。” 季轻轻:“!!!” 她立即一脸紧张的抬起头,左顾右盼的寻找针孔摄像头。 讲真,顾川华一定是在她房间里安装了监控吧? 否则,他怎么每次都能这么准确无比的在她快要发微博的时候,发短信过来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呢? 然而,她寻找了一大通,连墙上的装饰画都抠下来审查了一遍,硬是没有发现一点监控的痕迹。 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季轻轻正忐忑茫然间,手机里又来了一条短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些言论对你并没有坏处,反而能使那些包藏祸心的人心生忌惮,不敢再轻易攻击你。如果有不良情况发生,我会立即命人加以引导,保证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危害。” 原来是对上一条短信的补充说明。 望着这条长长的说明,季轻轻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的微妙。 莫名的,她觉得自己好像看透了顾川华发短信时的想法。 他发了第一条短信之后,大概是觉得自己太言简意赅,口气太过生冷,怕她不能理解,或者不能接受,所以又特地编辑了一条详细的补充说明,向她解释了其中因由。 她仿佛可以透过手机屏幕,看到另一头的顾川华脸上的忐忑。 两条短信,间隔时间为十分钟。 可见那个发送短信的人,内心该是经过了怎样一番纠结的挣扎和犹豫。 季轻轻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顾川华此刻用手撑着额头,眉头微蹙,一脸懊恼的样子。 他心里一定开始后悔着,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么多的废话吧? 毕竟,他堂堂一个顾氏总裁,完全没有必要对她一个小人物解释太多。 可是,他不但解释了,还长篇大论的解释,丝毫没有身为集团总裁的包袱和尊严。 她甚至透过这些字里行间,嗅到了一丝小心翼翼的味道。 季轻轻眯了眯眼,似是在寻思着些什么……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收件箱里又来了一条短信。 621复仇的决心 毫无意外,还是顾川华发过来的。 点开一看,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没有监视你。” 季轻轻:“……” 所以,这真的不是在监视她吗?这是不打自招了吧? 一股名为顾川华的火气从她脚底冒起,烧得她小脸通红,盈盈美眸里喷出火光来。 季轻轻磨着牙,深深的怀疑,顾川华不仅在她房间里安装了监控,而且连她的手机号码和社交账号也给监控起来了。 该死的臭男人!不要脸的偷窥狂! 先前的那点感激,顿时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惊悚和恼火。 季轻轻捏着手机,忍着反拔过去的冲动,深呼吸几口气,冷着脸将顾川华给她发的这几条短信全删了。 顺便,将他的号码拉黑了个彻底。 哼,删了他,看他这下子还怎么发消息过来! 说来也是奇怪,她的手机号是前几天新办的,除了父亲季连城以外,任何人都没有告诉,也不知道顾川华是从哪里搞来了她的号码,真是神通广大。 …… 另一头,环宇总裁办。 顾川华坐在黑色真皮座椅上,握着手机,望着屏幕上的号码发怔。 等了好久,都不见季轻轻给他回个短信或电话。 她没看到他的短信吗? 还是说,明明看到了,却故意无视? 顾川华内心像被万蚁啃噬,坐立不安,难熬极了。 犹豫了几秒,他终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思念和冲动,不再仅止于单方面的文字交流,修长的手指一滑,拨打了季轻轻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顾川华载满光亮的墨眸瞬间黯淡,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僵硬,在耳畔停留了片刻,才缓缓的放了下来。 她把他拉黑了。 他还是太过于心急了,吓到了她。 对于他的靠近,她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是,他真的等不及了,他迫切的,强烈的,想要见到她,想把她抓在手里,时时刻刻放到眼前。 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心,再苦苦忍耐下去,他会发疯。 顾川华墨眸一瞬间幽沉,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让亚奈过来一趟。” “顾总,您找我?” 亚奈推开总裁办的门时,顾川华的脸色仍十分阴沉,削薄的嘴唇紧抿,如一片利刃。 显而易见,这位环宇老总的心情不太爽利,生人勿近,闲人勿扰。 亚奈不是生人,但如今因病休养,被顾川华放了两个月的假,算是名副其实的闲人。 今天,他在公寓里闲得无聊,心血来潮来环宇一趟,还没来得及把各楼层都溜跶一圈,撩遍新入职的女员工,就被顾川华一通电话给叫上顶楼总裁办了。 可以说是郁闷之极。 “坐吧!” 见亚奈进来,顾川华这才敛去眼底的阴云,抬眸示意他落座。 “不了,坐在您面前压力太大,我还是这样站着比较舒服。” 亚奈嘴上依然没个正经,一手撑着顾川华的办公桌面,上半身微微前倾,摆了个魅惑无比的pose,搔首弄姿,像个上门服务的男公关。 亚奈一贯就这臭德性,顾川华也不以为意,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带着无形的压力:“上次我吩咐你的事,做了没有?” 亚奈一愣,这才知道顾川华叫他是为何而来。 “您是指如何接近季心妍的事?” 顾川华纠正他:“是通过接近季心妍,光明正大的靠近季轻轻。” 亚奈从善如流的改口:“您说的是。我这次来公司,就是为了告诉您这件事的。” “哦?”顾川华挑眉,毫不客气的拆穿他的把戏,“难道不是为了泡妞而来的吗?” “这个……咳!”亚奈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泡妞只是附带的,主要目的还是过来告诉您最终结果,您可不能质疑我的忠诚人品和工作能力……” 顾川华冷声打断他的废话:“说!” “季心妍不是想当电影女主角吗,但那个阿瑞斯好像并不愿意帮她在娱乐圈铺路,否则她也不会跑到外面去勾搭投资商了。您可以投其所好,投资那部电影,捧她当女主角。 这样一来,她一定会对您死心塌地,与阿瑞斯生出隔阂,分道扬镳。到时,没有黑手党护着她,她的小命和人生都掌握在您手里,您要她怎么死,她就得怎么死。” 顾川华皱眉:“捧季心妍当明星?你莫不是忘了,我想要的是那女人的命,而不是让她过得顺心遂意!” 亚奈不慌不忙的道:“您听我说呀,打蛇打七寸,诛人要诛心,季心妍那女人最是爱慕虚荣,视金钱名利如命根子,要报复她,那就夺走她的命根子,这远比一刀捅死她更令她痛苦百倍!” 顾川华眯起眼睛:“所以?” “季心妍目前最想要的就是进娱乐圈当大明星,您可以先把她捧得高高的,让她达到万人瞩目的地位,再把她狠狠的摔下去,从天堂跌落地狱,啧啧,这种落差,对于季心妍那女人来说,一定是生不如死!” 亚奈一边压低嗓音说话,一边朝顾川华挤眉弄眼,像一个给君王进献奸计的佞臣。 “……再说了,当明星,也不一定就能过得顺心遂意。明星听着光鲜,可在很多人眼里,不过是个高级一点的玩意儿罢了!而且娱乐圈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季心妍想走出一条星光坦途,但谁知这条路上又会不会荆棘丛生,陷阱遍地呢?” 顾川华墨眸微眯,修长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对于亚奈这番话不置可否。 亚奈叹了口气,有几分低落悲伤的道:“顾总,您不要忘了,风鸣少爷当初是怎么死的。季心妍那女人,一枪送她上路,太便宜她了,这种女人万死不能辞其咎,万死都不能足惜!” 闻言,顾川华眸光微冷。 显然,亚奈的话触动了他心中的伤痛。 他想起顾风鸣死时的场景。 血液染红了整张床,那个羸弱的孩子,死时都没有瞑目…… 亚奈故意刺激道:“顾总,您该不会是因为季轻轻,就有所顾虑,不敢再对季心妍痛下杀手了吧?” 顾川华一个冷厉无比的眼神横过去:“亚奈,注意你的用辞,你的话有点多了。” 亚奈梗着脖子,一副忠言逆耳的模样:“我只是在提醒您,不要因为女人而忘了仇恨。” 顾川华冷冷审视着他。 亚奈毫不退缩的迎上他的视线。 他知道,在顾川华面前,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退避和躲闪,否则只会引起他更深重的怀疑。 良久,顾川华才冷哼一声,从亚奈脸上收回目光:“我从未忘记过我的仇恨,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复仇。” 亚奈后背已经满是冷汗,感觉快要虚脱了。 他扯了扯嘴角:“抱歉,是我小瞧了您复仇的决心。” 顾川华闭了闭眼,重新抬眸看向亚奈,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犀利可怕:“那季轻轻那边呢?” “这个很简单。” 亚奈知道顾川华已经被他说动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季轻轻和季心妍是姐妹,到时可以找个理由,让季轻轻跟在季心妍身边当助理,这样,您就可以借着靠近季心妍的名义,每天看到季轻轻,和她朝夕相对了。” 顾川华迟疑着道:“如果……季轻轻拒绝怎么办?” “她不会的。”亚奈胸有成竹的道,“季轻轻对这个姐姐很有感情,季心妍的话,她不会不听。” 顾川华沉吟片刻,点点头:“既然这样,那联系剧组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你有没有意见?” 亚奈欣然答应:“当然,我乐意之极。反正您给我的两个月假期,离放完还远得很,我在家里闲得快要发霉,找点事情做也不错。” 622一不小心就刷屏 “那就行。” 顾川华从宽大的真皮座椅上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站定,眯眼望着窗外一栋栋高耸入云的商业大厦。 “正好,这几年娱乐行业的发展势头不错,前景看起来很广阔。此前,顾氏的产业一直没有涉足娱乐领域,也需要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了。就借着这次时机,让我看一看,娱乐行业到底有没有投资的必要吧!” 亚奈微微一俯身子,眸光低垂,落在顾川华身后的地面,声音听起来非常恭敬:“顾总,您放心,我务必会交给您一张满意的答卷。” …… 季轻轻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在微博上发布澄清声明的打算。 虽然顾川华那家伙像个背后灵一样,每到关键时刻就给她发短信的行为很讨厌,但不得不说,他说的很有道理。 一来,让某些心怀不轨的人误会她有背景,的确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二来,身份背景这种事,网友只相信他们自己脑补的,就算她扯着嗓子呐喊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也没多少人会听进去。 况且,这些猜测本来就站不住脚,她一笑置之便好,硬要跳出来解释,倒显得刻意,说不定还得被扣上一个炒作的帽子,把事情越描越黑。 所以,明智一点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顺其自然,低调才是王道。 然而,季轻轻没想到的是,她自己想低调一点,可网友们却偏偏不让她低调。 望着自己微博底下,那一长排整齐划一的“季轻轻,对不起”的评论队形,季轻轻有些眼晕。 这些真的是网友们的自发行为,而不是哪里冒出来的水军吗?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自从沈望狗带,黑贴事情真相大白了之后,网络上骂声渐微,季轻轻就把关闭的微博评论区给给重新打开了,不再限制别人在她的微博底下留言。 然后,她的微博就被闻风而来的网友给刷了屏。 那些曾经在黑贴事件中误会过她,辱骂过她的网友,听说她打开了微博评论后,第一时间纷至沓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网友先开的头,留下了一句“季轻轻,对不起”,之后,后面的网友就像商量好了似的,集体在她微博底下向她道歉,刷六字真言。 而且,不只是一条微博,她发过的几十条历史微博,每一条底下的评论区都是如此,被六字真言给占了满满当当。 评论列表往下拉,翻页再翻页,完全看不到一条正常的评论,满屏的“对不起”大军浩浩荡荡,无穷无尽,不知绵延到了多少页。 简直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这一列列的道歉队形中,季轻轻还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微博。 川海大学官微。 明华大学官微。 季轻轻:“……”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揉揉眼睛仔细再看,没错啊,可不就是这两所大学的官微吗? 点进去看,微博主页还有认证,童叟无欺,别无分号,绝对不是哪里来的冒名野鸡! 在评论区一长串的普通用户中,这两个蓝v,显得格外醒目,还被网友给顶上了热门,分别占据第一和第二的位置。 季轻轻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她一度怀疑两个大学的官微是不是被野生黑客君给盗了号,故意调戏它们。 否则,真的很难以解释,川海和明华的官微管理员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作为两个画风严肃的官微,你们这样不顾矜持的参与网友的刷屏行动,这样不庄重,这样搞事情,这样爱凑热闹,真的好吗? 季轻轻有点忐忑,忍不住向两所大学的官微发了私信,询问情况。 得到的回复却是,两条凑热闹的道歉微博就是管理员发的,没有被盗号,让她淡定。 原来,由于黑贴事件波及,这几天,川海和明华两所大学的官微都快被网友给屠了版,质疑校园风气和教学质量。 为了挽回声誉,两个官微可谓是想尽了办法。 所以,放低姿态向季轻轻道歉,这非但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反而还能赢得网友们的称赞,博得路人好感。 果然,道歉真言一刷,立刻就有许多网友夸它们萌萌哒,好不做作,好不傲娇,和别的高校官微一点都不一样,评论区里的攻击性留言立即少了很多,还多了很多为它们说话的声音。 季轻轻:可以的,这波操作很666。 话说回来,网友们都给她道歉刷屏了,她这个当事人,是不是也该说点什么,回应一下大家呢? 季轻轻忍不住不翘起嘴角,抱着手机,在脑子里组织着回应的语言。 …… 另一边,环宇总裁办。 顾川华看向对面做扫尾报告的丁总监,也勾起了唇:“老丁,这次的事真是要多谢你了,这个道歉刷屏的主意,也多亏了你能想得到。” 现在,季轻轻心里一定很欣慰吧? 她之前被那么多不明真相的网民辱骂,心情一定很难过。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些伤害,自然也只有那些网民的歉意才能抵消。 顾川华并非情场高手,也不会做什么让女人欢欣的浪漫之事,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疚和爱意。 他只知道,抚平她受过的创伤,这就是他应该为她做的事。 丁总监陈述完报告,笑着道:“顾总,您客气了,为您排忧解难是我分内的事……恕我多嘴问一句,那个季轻轻小姐,是您很在乎的人吧?” 顾川华没有否认,有些别扭的点了下头:“不错,怎么了?” “有一点我想不通。” 丁总监疑惑的道,“您既然在乎她,为什么不直接在媒体上宣布,她就是您要保护的人呢?这样一来,看在您的面子上,外面那些于她不利的舆论,不就不攻自灭了吗?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 顾川华眼底浮起一丝黯然:“因为,她不会同意我这么做。” 他要是不管不顾的昭告天下,她是他罩着的女人,凭季轻轻那个吃软不吃硬的倔脾气,恐怕会真的恼怒到一辈子不再理他。 届时,他就真的要孤家寡人了。 大概是听出了顾川华语气中的低落,丁总监有些了然,不再多言的退了出去。 623被热搜淹没,不知所措 季轻轻组织好回应语言,又删删减减了一通,才正式发上微博。 她没有虚伪的说原谅,说自己一点也不在意那些谩骂之类的假话,而是十分坦诚的接受了网友们的歉意,并诉说了自己身陷黑贴风波的整个内心历程。 最后她严肃的呼吁大家关注网络暴力,在面对自己并不了解的事物时,保持一点理智,不要一昧的跟风谩骂。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神经粗糙,能承受得住铺天盖地的骂声压力,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她一样放下怨愤,选择原谅。 季轻轻所说的全是自己的真心话。 也不知道这条微博发布之后,网友会怎么看待她这番肺腑之言。 或许是点赞,或许是更加猛烈的谩骂,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不打算撤回了。 反正,黑贴风波已经真相大白,她所作所为自认无愧于心,言论自由的时代,还不准她发表一下感想咋了? 想到这里,季轻轻又释然了,发完微博就将手机放在了一边。 季轻轻没想到的是,她这条微博一发,立刻就迎来了八方点赞。 点赞和转发的人群里,除了数不尽的网友,还有许多大小明星和网红。 这些明星和网红,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曾经遭到过网络暴力的伤害。 这些深受其害的名人们,简直被季轻轻这一席话给说到了心坎里。 他们所受过的网络暴力,一点也不比季轻轻小,只不过平时碍于身份,不敢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懑。 今天借着季轻轻这条微博,通过点赞和转发,站明立场,含蓄的为自己所遭受的暴力待遇鸣不平,间接表达对网络暴力的反抗。 而且,不知是不是这些明星网红们的错觉,他们猛然发现,自从出了季轻轻这档子事之后,那些毒瘤媒体,不良营销号,知名大v……一夕之间都销声匿迹了不少,像是被某股神秘力量给清除了,网络上干净了许多。 事实上,这还真不是他们的错觉。 那股神秘力量,就是顾川华。 凡是被顾氏整冶了的媒体,都是曾经乱报道过季轻轻的。 身为媒体,不传播正能量,整天吃人……最重要的是,敢中伤他的女人,留之何用? 顾川华收拾它们,一点不带客气的。 总之,这些毒瘤媒体的消失,毫无疑问是大快人心的,被惠及了的明星网红们,禀着一种微妙的答谢心理,自然会不吝的给季轻轻点赞。 在各路明星网红的名人效应加持之下,再加上季轻轻最近的热度本身就很高,媒体们都睁大眼睛盯着她的微博,于是,她这条微博一出,一下子就作为反抗网络暴力的正能量代名词,被推上了微博热门。 先是季轻轻身份背景的猜测,再是网友集体道歉刷屏,现在又是公开批判网络暴力…… 几次事件下来,季轻轻这个名字又闹上了热搜。 #季轻轻平民公主# #季轻轻,对不起# #季轻轻正能量女神# #季轻轻怒怼网络暴力# 可以说,这几天里,季轻轻几乎承包了热搜榜,热度一直居高不下,羡煞了一票怎么作妖也登不上热搜的小明星。 要知道,他们为了上次热搜,拼死拼活的搞事情,可季轻轻一个连包装都没有的素人,居然毫不费力的就连登了几次热搜,上热搜跟闹着玩儿似的……这对比,太扎心了! 连季轻轻自己也没想到,她发的那条微博,会收到这种巨大的效果。 望着热搜榜那里一连串扎眼的“季轻轻”三字,她油然生出一股被热搜淹没,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么频繁的上热搜,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季轻轻不由有些担忧,敏锐如她,自然意识到,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过于频繁的登上热搜,这种炙手可热的曝光量,并不是一件好事。 等等,难不成,这些热搜是顾川华弄出来的?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立即被她掐灭了。 顾川华已经帮她洗清了黑贴风波带来的影响,凭他的性格,应该已经收手了才是,不会再多此一举,弄这些无聊的事端。 所以,这些热搜,应该不是人工运作的结果,而是自然孵化出的热点。 差点把这个锅扣在顾川华头上了…… 虽然顾川华看不到,但季轻轻还是下意识的左右望了一眼,略显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不过,热搜来的快去的也快,这种热度,很快就会消退,她应该不用担心太多。 想到这里,季轻轻释然了一些,不再纠结这些热搜,转而去查看自己的微博。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这几天里,她的微博粉丝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质的飞跃,从原来的几百号人,暴涨至如今的三百多万,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一个新晋网红。 作为一个小透明,季轻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拥有这么多的粉丝,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 三百万,虽然这个数字表面上看起来并不多,比起一些动辄上千万粉丝的大v来说,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更不消说那些坐拥几百万粉丝的各路小网红,更是数不胜数,多如过江之鲫,季轻轻掺在其中,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但要知道,这三百万粉丝,全都是主动关注上来的活粉,几乎不存什么僵尸粉。 坊间传闻,某个微博粉丝数逾两千多万的明星,可真正的活粉才不到一万,可见其中的水分之大。 在季轻轻没有打广告,没有买粉的前提下,三百万这个数字的含金量,在一票微博大v里,可以说是相当顶尖的存在了。 其商业价值,自然不言而喻。 一般心思活络的人,此时已经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热打铁宣布出道了。 但季轻轻却并没有这个打算,无论是网红还是明星,她都不想当。 欲戴皇冠,先承其重,那些残酷的名利圈,哪是她一介普通人能厮杀进去的? 想到这里,季轻轻一颗激动不已的心,又慢慢平静了下来。 热搜也好,粉丝也好,都随他去吧!既然她不打算进军娱乐圈,那就以平常心对待,不必太过烦恼。 季轻轻定下心,挑出那些要签她当网红和艺人,请她拍戏、上综艺之类的私信,一个个的回复了过去,以志不在此为理由,委婉的拒绝了他们的橄榄枝。 她原以为,只要在微博上拒绝他们就没事了,却没想到,那些人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她的联系方式,主动打电话过来找她。 624因祸得福 “季小姐,你好,我们是洁新日化,主要生产厨卫清洁用品,我们觉得您的形象气质很好,非常符合我们旗下产品代言人的要求,希望能与您达成一次完美的商业合作,实现双方的共赢……” 季轻轻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一脸懵逼。 好家伙,这下不止是那些造星公司和综艺栏目要找她了,居然连广告商都找过来了! 季轻轻终于切切实实的意识到,她真的已经走红了的事实。 产品商还在电话里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们公司,季轻轻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好,能方便告诉我,你们要我代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对方咳嗽了一声,才掷地有声的答道:“女神牌……强力去污粉!” 季轻轻身子踉跄了一下,手中的电话险些握不住。 去污粉,还女神牌…… 这确定不是在逗她玩么? 季轻轻木着脸,半晌没吭声。 察觉到她这边的诡异沉默,产品商不由问道:“季小姐,您在听吗?” “我听着呢。”季轻轻嘴角抽搐,“你们……真的是产品商吗?我怎么觉得,你们更像是故意拿我开涮的无聊人士呢?” “不不不,怎么会呢,我们当然是正儿八经的生产商了,总部就在设嘉尔市轻工业区,您随时可以过来参观。我们生产的去污粉,主要成分是从植物中提取的可生物降解清洁因子,不含有害化学添加物,畅销海内外,卖出去的产品围起来可绕嘉尔市两圈……” 眼见对方又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自我介绍,季轻轻赶紧打断他:“好吧好吧,我相信你了,不用再介绍了。” 对方立即停下,正色道:“总之,请季小姐务必相信我们的诚意,我们是真心想邀请您担任我们产品的代言人。” “你们的诚意我听出来了。只是……” 季轻轻眉头一皱,有点疑惑的道,“我有些不明白,电视上当红的明星大把,你们为什么要找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大学生做代言人呢?” “季小姐,您太自谦了,您的微博粉丝这么多,还三天两头上热搜,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季轻轻有些头疼的道:“这只是一个意外,我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热度很快就会降下来……” “您还是太谦虚了,您这次由全网黑洗白成励志女神的经历,全民有目共睹。这种勇气和正能量,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励志女神?”季轻轻一愣,“你是在说我吗?” 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外号了? “对啊!”产品商自顾自兴奋的道,“您知道吗,现在大众一看到您,就会联想到您身上的洗白奇迹,想到您传达出的正能量,您简直就是一个移动行走的活招牌,清洁产品的最佳代言人呐!” “我……我有这么厉害?” 季轻轻怀疑的问,觉得产品商好像有点言过其实了。 “当然了!”产品商一个劲儿的夸她,“况且,您的相貌并不比那些明星差,我们也看过您之前代言的珠漾产品广告了,平面效果和渲染力都很不错。我们公司高层商榷后,一致觉得,女神牌去污粉的代言人,再没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选了,这个代言人非您莫属!” 季轻轻这下听明白了。 原来,对方是看中了她身上的热点,她的微博粉丝数量,还有这易上热搜的黑红体质,所以才找她当代言人。 季轻轻沉默了一瞬。 虽然行走的活招牌什么的,听起来很奇葩,但这些广告商蹭热点的灵活头脑和行动力,她是相当的服气。 她vs去污粉,仔细一想,两者都自带洗白体质,内涵还真的是谜之契合,让她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好吧。”季轻轻无奈的道,“那你们这个女神牌,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这个去污粉一开始就叫女神牌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 “这个……”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女神这个产品名是为了迎合市场热点新改的,原来叫一洗灵。” 季轻轻:“……” 她还能说什么呢?再次给这些会蹭热点的厂商跪了。 “季小姐,那您愿意答应这次合作,当我们产品的代言人吗?” 季轻轻觉得她最近还是低调一些,减少点曝光量为好,抿了抿唇,正要拒绝这个奇葩的代言:“感谢你们的好意,但是……” 就听电话那头接着道:“如果您答应,我们会支付给您三十万的代言费,并且将下个季度产品收入的千分之二,作为慈善款捐赠给嘉尔市的孤儿院。当然,这个公益计划也是此次代言活动的组成部分,周期比较长,不可能一次性拍摄完,需要您全程配合。” 季轻轻拒绝的话语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久久未作声。 见她不说话,电话那头的广告商有些着急了:“季小姐,难道您是觉得代言费太少了吗?关于报酬问题,我们可以仔细商榷的……”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嫌少。”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请问,在你们的广告计划中,不管代言人是谁,都会有资助孤儿院这一环吗?” 广告商斟酌着回答:“这个倒不一定。” “为什么?”季轻轻疑惑。 “此次的公益环节,是为了更符合您的正能量形象,临时决定加上去的。如果最终选定的代言人不是您,我们想传达的正能量广告效应就会大打折扣,为了企业效益考虑,我们可能会取消这个公益环节。” 季轻轻听明白了。 无论是找她当代言人也好,还是向孤儿院捐款做慈善也好,洁新日化做这个广告,最终目的是增加产品销量和扩大企业知名度。 洁新日化想利用她励志女神的热度,量身订制一个正能量广告,而做公益,只是为了更符合广告内容的设定。 以去污粉为载体,以励志女神+慈善公益为卖点,二者合一,正能量效果将翻倍。如无意外,这则广告一出,话题必会刷爆网络。 可如果代言人不是最近黑红的她,那么广告正能量的宣传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成为一则普通的公益广告,也许都溅不起一点水花。 收不到预期中宣传效果的话,洁新日化自然就不会再启用这个广告计划,附带的公益环节,也只能随之搁浅了。 “季小姐,请问您是否考虑担任我们的代言人呢?” 电话那头,广告商又问了一遍。 想通其中关键,季轻轻郑重的点头:“好,我答应跟你们合作。” 广告商立即高兴的道:“那么季小姐,祝我们合作愉快。” 接下来,双方就着合作的细节问题谈了很久。 合同么,先发一份电子档过来,如果季轻轻看过后,觉得没有哪里需要修改的话,届时就直接以电子合同为模板,打印出纸质合同,在拍摄活动那天当场签约即可。 最紧要的问题,是拍摄时间。 鉴于季轻轻脸上的伤还没完全痊愈,不便于马上接拍广告,拍摄日期经过一番协商之后,最终定档在三天之后。 季轻轻觉得这个时间有点赶,可想了想,又理解了对方的顾虑。 对方是想趁着她身上热度未退的时候做广告,时间拖长了就没效果了。 毕竟,民众的忘性都是很大的,别看她今天还红得像只蕃茄,说不定明天就热度大减,后天就过气,大后天就彻底凉了,只能拿去做一盘凉拌菜了。 挂上电话后,季轻轻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百感交集。 都说祸兮福所倚,先前她被人黑得满城风雨,人人喊打,学业不保,人生跌入低谷,又有谁能想到,今天的她会因此而接到广告代言呢?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因祸得福吧。 季轻轻耸耸肩,转身打开电脑,下载了广告商发到她邮箱里的电子合同,埋头认真的研究起里面的条条款款来。 625醋意横飞 “什么,你说有男人找过她?两人还聊了半个多小时?” 听完江楷的汇报,顾川华的俊脸一下子变得铁青,感觉头顶飘来一朵绿色的阴云。 “那男人是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时间就在不久之前。”江楷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满身低气压的顾川华,脚下静悄悄的后退了一步,“至于对方的身份,正在调查当中,等下才能出结果。” 顾川华俊脸阴沉:“查出结果后,立刻通知我!”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挖他的墙角。 自从那天在川海大学里,季轻轻对他说出了那番伤人至极的话之后,顾川华就无法再淡定了。 他时刻担心着,在他和季轻轻感情未升温的时候,外面会有野男人趁虚而入,把季轻轻给勾走了。 这些天里,江楷奉他的命令,监控了季轻轻的电话号码,但只监控了她的通话记录,并没有监听她的通话内容。 毕竟,顾川华控制欲虽然强,但还不至于达到连季轻轻打个电话都要偷听的变态地步,他只想知道她都和哪些人联系过,对方是男是女而已。 如果是男的,必然要想办法查出身份来历,视情况决定要不要把他赶走。 总之,凡是怀着特殊想法接近季轻轻的雄性生物,都要驱逐!一个不留! 想到这里,顾川华薄唇紧抿,犀利的墨眸划过一道明晃晃的杀气。 过了一会儿,江楷带着调查结果去而复返:“顾总,对方的身份已经查到了。” 顾川华正因为江楷报告的消息而满心焦躁,无法集中精力处理公务,闻言,立即从文件堆里抬起头,连珠炮般发问:“那男人是谁?多大岁数?长什么样?身家如何?” 连顾川华自己也未曾察觉,他看似冷厉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嫉妒和不安。 年龄,外貌,身家……要是那男人有一样条件比他好,季轻轻的目光也许就会不受控制的从他身上移开,转向别人…… 不,季轻轻的目光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停驻过,一刻也没有。 想到这里,顾川华的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江楷:“……” 其实,您真正想问的是,那男人有没有您年轻,长得有没有您帅,财产有没有您多吧? 江楷咳嗽一声,装作没有看到老板的失态:“他叫孙建强,四十三岁,在本市轻工业开发区一家叫洁新日化的企业任职市场部总监,相貌和身家,都跟您天上地下,无法相提并论。” “原来是个老男人。” 轻哼一声,顾川华阴郁的脸色这才阴转晴了些许。 江楷小声补充道:“而且,人家已经有老婆了,家里孩子都生了三个,家庭和睦……” 言外之意:老板您想多了,人家根本就不可能跟您抢人。 顾川华冷冷的剜了江楷一眼:“废话少说!季轻轻为什么会跟那老男人联系?那半个多小时的电话里,他们都聊了什么?” 一想到季轻轻跟那个老男人聊了那么久,顾川华刚缓解一点的心情,又开始暴躁了。 半个多小时! 要知道,他都从来没跟季轻轻聊过这么长时间。每次一见面,她不是朝他横眉冷对,就是没说上几句,便跟他不欢而散。 这个该死的女人,拉黑他的电话,对他不闻不问,却跟另一个老男人相谈甚欢…… 顾川华越想越气,墨眸里燃烧着两簇名为嫉妒的熊熊烈火,酸涩的感觉充斥了他的胸腔,胀得他胸口发痛。 江楷听得眼角直抽。 这一口一个老男人…… 顾总,您的绅士风度呢,都上哪儿去了? 显然,他家老板对于季轻轻跟其他男人有所交际的事,仍耿耿于怀。 江楷赶紧解释道:“顾总,您误会了,不是季小姐要跟那个孙总监联系,而是孙总监主动打电话找季小姐,想请她拍广告。” 顾川华眉头一皱:“什么广告?” “洁新日化看中了季小姐身上的热度,想请她代言旗下一款厨卫清洁产品,先前好像叫什么……一洗灵,现在改名叫女神牌了,估计是为了迎合季小姐身上的热点。” 顾川华脸色渐缓,语气比之前好了很多:“所以,洁新那位孙总监打电话找季轻轻,只是为了谈广告合作的事,没有其他目的?” “当然没有。”江楷肯定的道,“我们调查过,季小姐和那位孙总监之间,仅仅是商业合作的关系。” 得知季轻轻身边没有野男人,顾川华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季轻轻被广告商找上门的事,倒是令他有些意外,同时又有丝莫名的骄傲。 瞧,他的小女人,聪明伶俐,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发光,这么快就能化劣势为优势,将舆论带来的影响力全都转化成商业价值,吸引广告商的青睐。 “顾总,需要我跟洁新日化的负责人打声招呼,让他们终止跟季小姐的合作计划吗?” 江楷善解人意的问。 他想的很简单,顾总好不容易才把季轻轻从舆论的漩涡里捞了出来,肯定不想再让她曝光在大众的视野里,所以,一定会出手阻止这次的广告代言。 顾川华睨了他一眼:“你是该给洁新日化打声招呼。” “您请说。” “告诉他们,这次的广告代言,务必要让季轻轻拿下。这个代言人,除了她,不可能是别人。如果他们愿意好好配合,以后环宇全国分部的办公室清洁用品,都可以从他们那里采购。” “哦哦,好的……啊?” 江楷点头答应,反应过来老板话中的意思后,他猛的抬起头,惊讶的望着顾川华。 他没听错吧?顾总竟然答应让季轻轻抛头露面接拍广告了? 顾总不是一向恨不得把那个小美人捂得紧紧的,藏起来谁也不给看的吗? 顾川华无视江楷的惊愕,继续道:“还有,放话给那些想竞争这个代言的明星,谁要敢抢季轻轻的代言,我就让他在广告界混不下去。” “好,我这就去传达您的意思。” 江楷一脸恍惚的退了下去,将门带上。 空落的总裁办公室里,顾川华轻叹了一口气。 私心上来说,他其实并不想让季轻轻接拍任何广告。她身上的光芒太明亮,一旦站在高处,就再也掩藏不住了,势必会吸引住更多人的目光,而不再是他一个人所独有的了。 可是,接拍良性广告,对于刚从黑贴事件里翻身的季轻轻来说,是很有好处的。毕竟,污点就算洗除了,也会留下浅浅的灰痕。而一个及时雨般的有利广告,能将这些污痕彻底净化干净。 所以,顾川华心里就是再不愿意,也不能干涉季轻轻接代言的事,相反,还得想办法促成。 626去污粉女神 季轻轻无限期在家面壁的生涯已经全面解禁,随时都可以回川海大学上课。 但她脸上被围殴的伤痕还没消除,再加上刚接了洁新日化的广告代言,三天后就要进行拍摄,暂时去不了学校,便跟学校告了几天假,打算等广告拍完后,再正式回学校上课。 洁新日化的效率很高,合同一谈妥后,就火速将广告剧本通过线上发送给了季轻轻,供她做足准备。 季轻轻将剧本打印了出来,虽然只有一页a4纸,台词只有几句话,但标注出来的肢体语言可不少,要传达出的表演层次还是挺多的,她得好好琢磨一下。 从剧情上看,这个去污粉广告走的是夸张诙谐路线: 刚开始,季轻轻一身轻盈白裙,面带笑意,脚下生风的行走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画面静谧而美好。 突然行人们摇身一变,duang~的一下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小人,三次元世界也随之天翻地覆,变成了诡异斑驳的二次元世界。 五彩小人们手里挥着五彩泥球,齐刷刷往季轻轻身上砸,眼看洁白的美女就要变成一块直立行走的人形调色盘。 说时迟那时快,季轻轻微微一笑,像躲避子弹一样,身体变成慢动作往后弯折,功夫的背景音乐随之响起,她完美的避开了所有攻击。 正当季轻轻甩着秀发,无所畏惧的冲镜头摆pose时,一团泥球迎面砸来,伴随着啪叽的音效,砸在了季轻轻面前的镜头上。 猝不及防的打脸,季轻轻拗出的完美pose僵硬在了原地。 这个泥球就像是一个信号弹一般,紧接着,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泥球,铺天盖地的朝着中央的季轻轻身上砸去。 随着啪叽啪叽的音效声,画面被五颜六色的泥浆所占满,季轻轻整个人都被颜料淹没。 下一秒,只见画面中央陡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亮瞎了周围那些五彩小人的眼。 白光散去,季轻轻宛若天神一般,浑身散发着圣洁的辉光,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洁白的衣服上一点污渍都没有。 五彩小人们一脸震惊。 季轻轻一脸图样图森破的微笑不屑脸,伸出手指,对着五彩小人们一点。 白光化成星芒,五彩小人们纷纷低头,赫然发现他们身上的颜色在快速消褪,不由发出绝望的尖叫和挣扎…… 然后,画风再次突变,奇幻斑驳的二次元世界又一点点变回了干净整洁的街道,所有行人都恢复了正常。 镜头拉回季轻轻脸上,她亭亭玉立的站在画面中央,笑得泰然自若,手里变戏法般拿出一瓶去污粉,开始说广告词: “任你万千脏水兜头泼来,也掩盖不了我本质的洁净!我是励志女神,我为去污粉代言!女神牌去污粉,永远都不怕被黑!” 广告的主体剧情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剩下的公益部分,则会在最后五秒的洁新日化logo画面上,以一句快速旁白的形式来展示: “我们承诺,每卖出一瓶去污粉,就为孤儿院捐赠一毛钱。这个世界的灰暗很难清洗,但我们一直在为之努力。” 短短一分半钟的广告,剧情有起有落,反转再反转,最后令人目瞪口呆,啼笑皆非。 而最后五秒钟的广告词,又将这份搞笑怪诞升华到了公益的层面,引人思考。 季轻轻不得不佩服这个广告商的创意。 她以前在季风公司实习的时候,虽然被大家戏称是未来的创意总监,写出的策划推广方案充满着奇思妙想,令人眼睛发亮,但她必须承认,换作是她,也不一定能够想出比当前广告更好的创意来。 一瞬间,季轻轻心里原来对去污粉的那点微小成见,消失无踪了。 去污粉怎么啦? 去污粉就不能代表正能量了吗? 季轻轻佩服广告创意的同时,又有点担忧。 这段广告剧情设计的直白而简单,看起来难度系数不大,但她知道,越是这种简单的剧情,就越是考验表演者的功底。 表演者必须将情绪的变化演绎得非常有层次,抓住观众的感官,否则,广告就会显得十分冗长无趣,令人看了只想快进或点叉。 季轻轻不是专业广告模特出身,唯一能称得上是表演经历的,也就是去年替珠漾女神护肤品拍摄的平面广告了。 那次的广告,只是一组宣传海报,没有台词,只需对着镜头摆几个姿势就行,考验的是模特本人的颜值和气质,她驾驶得相对容易,再加上布景的意境,所以广告收到了不错的效果。 但这次的广告却不一样,它是一支实打实的视频广告,需要在各大网络平台上投放,笑容的感染力稍差,或是肢体语言僵硬稍僵硬一点,都是不行的。 这一整天里,季轻轻都在翻来覆去的研究剧本,揣摩着该如何演绎好它。 要想演得好,台词得先过关,这几句广告词不长,季轻轻没几分钟就将它们给背得滚瓜烂熟了。 至于广告剧本里的提到的动作,季轻轻也尝试着一遍遍演练,最后,虽然不至于达到行云流水的地步,但也能做到一套动作全程做下来不卡顿了。 对她来说,最难的,是脸上的微表情。 要知道,广告里的她是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微笑的,而且微笑中包含的情绪不尽相同,秒秒钟都在变化,想把它们传达得活灵活现,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没看到,荧屏上多少被观众诟病面瘫脸,没演技的当红流量,都是毁在了表情传达上吗? 季轻轻不认为自己比那些流量明星们有演技,立刻上网搜索演技速成攻略,看了一大通相关资料后,发现提得最多的,就是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肌肉走向。 控制?怎么控制? 季轻轻叹了口气,别无他法的拿起一面镜子,将铅笔咬在嘴里,开始对着镜子认真练习基础的八颗牙微笑。 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说不清到底坚持了几个小时。 直到她腮帮子都咬痛了,牙齿叼不住铅笔,自动从嘴里掉了出来,但还是…… 一点感觉都找不到。 627丢失的遗物 季轻轻放下镜子,有点沮丧。 别看只是则短短的广告,但想要传神的表达出人物情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反正闷在屋子里也想不出提高演技的办法,季轻轻索性换了衣服,跟季连城说了一声,便出门散心。 季轻轻去了附近的公园,这附近年轻人很少,公园里都是打太极喝茶下棋的大爷大妈,季轻轻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走在里头显得格格不入。 一路走来,都时不时有大妈拿好奇的视线打量着季轻轻。 似乎在想,现在的年轻人不去上学,不去上班,怎么窝在这老年人扎堆的地方浪费大好时光?八成又是个无所事事的啃老族。 季轻轻拉了拉口罩和棒球帽,顶着这些老头老太的目光,不紧不慢的走到一处远离人群的僻静地方,坐下休息。 还好她出门时乔装打扮了一番,附件的居民又都是些不爱看网络新闻的老年人,这会儿没人认出她来。 黑贴事件前前后后闹得满城风雨,她作为主角,最近的热度实在有点烫人,不乔装打扮一番,她还真不敢随便出门。 想想那个被人像看猴似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的画面,季轻轻就忍不住后背冒汗。 公园里空气清幽,午后阳光暖融,徐徐的风吹在人脸上,惬意无比。 季轻轻懒懒的靠在藤椅上,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刚坐下没多久,一阵闲聊声远远传进了她耳朵里。 “听说你家闺女前段时间在旧金山买了一栋独幢的公寓?哎哟,那里的房价可是寸土寸金哪!” “这有什么?你家儿子才厉害呢,都进了nasa。” “真是羡慕你们,子女都这么有出息,我家那不成器的死丫头还成天在外头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混出名堂。” “你可别谦虚啦,你家女儿上次不是参加市里举行的模特大赛,拿了个季军吗?” “就是,你闺女盘靓条顺,我看进国际t台指日可待。” “……” 季轻轻听着这些烟火气的日常,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又有些湿。 如果她母亲当年没有因病去世,现在,大概也会像这些老头子老太太一样过悠闲的退休生活,没事就跟左邻右舍聚在一起,聊天嗑瓜子,显摆自己的子女了吧? 可惜,她的母亲早已不在人世,就连留给她的那些遗物,也…… 对了,遗物! 季轻轻猛的站起身。 哗啦啦,扑腾翅膀的声音,面前空地上一群觅食的鸽子被她突然起身的动作惊得飞起。 季轻轻抿紧了唇,母亲留给她的遗物,绝不能就这样任它们丢失,她必须得找回来! 想到这里,她立即拿出手机,拔出了一个号码。 一个,从她回到嘉尔市之后,就一直忍着不敢打扰的人。 …… 季宅里,一间华丽的公主房中,两个佣人正拿着工具极小心的打扫着房间。 她们时不时抬头看一下旁边水声哗啦的浴室玻璃门,生怕打扫的声音重了,被里面的女人听到,又惹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这些日子,季心妍断了手腕,只能待在季宅里疗养,这对于以前三天两头就要出去浪的她来说,就像坐牢一样痛苦。 再加上司徒琛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她想进娱乐圈而不得,数次向他撒娇痴缠,话未出口,都被他冷漠的眼神逼退了回来。 诸事不顺,季心妍可谓是烦闷之极,把在司徒琛那里受的气,都变本加厉的发泄到了季宅佣人们的身上,每天都有佣人哭着被辞退。 这些天里,佣人们都战战兢兢,对这个女人又怕又恨,但偏偏她是先生看中的女人,只能敢怒不敢言。 此刻,季心妍正慵懒的躺在浴缸里泡红酒浴,脸上敷着几千块钱一张的贵妇面膜,面膜下看不出表情如何,但瞪着佣人举到她面前的平板屏幕的那双眼睛,可不怎么友好。 屏幕上的界面,是一度轻风的微博主页。 三百万了。 比起前两天,季轻轻的微博粉丝数量,又涨了一百多万。随便一条历史微博,都有成千上万的转发量和评论量。 而她自己,yanbaby的微博,打理经营了几年,总共才不到二十万的关注量。 这个对比令季心妍越看越扎心。 佣人蹲在浴缸外,双手托举着平板放在季心妍眼前,方便她看新闻,由于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佣人捧着平板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季心妍猛的伸手打开了佣人举着平板的手,暴躁的道:“拿开!屏幕离我眼睛这么近,手还一直晃,想晃瞎我吗?” “季小姐……” 佣人手里的平板一个没拿稳,扑咚掉进了季心妍的浴缸,瞬间被泡泡淹没,不见踪影。 季心妍一愣,然后阴着脸,死死的瞪着这个佣人:“你是故意的?” 佣人的脸霎时白了,猛的跪在湿漉漉的浴室地砖上,低着头一个劲儿的道歉:“对不起季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给您捡起来!” 说着,就要将手伸到浴缸里,去捞那个掉进去的平板。 却被季心妍狠狠一巴掌扇开了:“蠢货!别拿你刷过马桶的脏手碰我的浴缸!你想恶心死我吗?” “对,对不起……我已经洗干净手了……” 佣人委屈的捂着脸跌跪在一边,被季心妍的话羞辱得难堪不已。 “洗干净?” 季心妍冷笑,将滴着水的平板从浴缸里拎出来,啪的一声扔到佣人面前的地上,满目不屑。 “你这种下贱货色,成天跟马桶和拖把打交道,哪里有什么干净可言?洗一万遍,也洗不掉你那满身的细菌和马桶味儿。我这平板值多少钱你知道吗?你一年的工资都赔不起!” 佣人捡起淌着水的平板,嗫嚅着道:“对不起,我马上把它擦干净,也许还能用……” “擦?”季心妍挑高了眉,“等你找毛巾把它擦干净了,我这平板都报废了。” “那,那您说该怎么办?”佣人不知所措。 季心妍毫不客气的道:“给我舔干净!” “舔……舔干净?” 佣人捧着平板,难以置信的抬头望着季心妍,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耳朵聋了吗?我让你把它舔干净!快点!” 季心妍盛气凌人的坐在浴缸里,居高临下的盯着面色难看的佣人,眼底满是逼迫。 “季小姐……”佣人低声下气的打着商量,“能,能不能让我找个吹风机,把它吹干,我保证会很快的……” “不行!”季心妍直截了当的拒绝,“我就要你舔!” 在季心妍的咄咄逼人之下,佣人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捧着平板,半天没有动作。 且不说这是季心妍的洗澡水,就说电子设备的内部元件,都是含有重金属的,怎么能拿舌头去舔? 这女人实在是太不把她们这些佣人当人看了! “怎么,不想舔?也可以!” 季心妍笑得残忍,柔媚如蛇的雪白手臂朝佣人伸出,手掌向上摊开,“故意弄坏主人的东西,按原价十倍赔偿,拿钱来吧。” “十倍赔偿?”佣人一脸绝望,瘫在了地上,“我怎么可能赔得起?” 这个平板要好几万块,她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几千而已,一下子要她赔几十万,她哪里拿得出来? 季心妍收回手臂,弹了弹指甲:“赔不起,那就乖乖的舔咯!” 佣人闭了闭眼,一脸屈辱认命的低下头,正欲将舌头凑近平板…… 就听头顶的季心妍继续道:“把平板拆开,从里到外的舔干净,要是被我发现还残留着一滴水珠,你这个清理,可就不作数了,还是得十倍赔偿。” 628隔空再见 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人的舌头又不是吸水的毛巾,怎么可能将淌满水的平板舔得一滴水珠不剩? 佣人终于意识到季心妍就是在故意为难自己,不由苦苦哀求道:“季小姐,我错了,求您饶过我吧!十倍,我真的赔不起……您是大小姐,衣食无忧,何必这样为难我们这些打工的苦命人?” 季心妍漫不经心的道:“我怎么为难你了?不过是叫你把它舔干净而已,又没有叫你去死。我都没嫌弃你这种人的舌头脏呢,你还敢叫苦叫怨?真是岂有此理。” 她睨了一眼佣人痛苦屈辱,却又不敢发作的面色,觉得心中一阵畅快。 哈,让别墅里这些卑贱的佣人敢看不起她,在背后说三道四,说什么她配不上司徒琛,早晚会被甩…… 在她被甩之前,这些人别想有一天好日子过! 见这佣人死犟着没动弹,季心妍眼睛一眯,语带威胁的道:“你再不舔的话,那么我就只好让你去舔马桶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就算你挣扎,我也会命人按着的肩膀,掰开你的嘴,让你不得不低头去舔……你知道的,我的话,别墅里没人不敢听。” 闻言,佣人瑟缩了一下:“我,我舔……” 说着,就在季心妍看好戏般的目光下,含着泪屈辱的将平板给舔完了。 季心妍哈哈大笑起来:“乖,真听话,拿过来我检查一下。” 佣人捧着舔干净水珠的平板,不敢有任何怨言的递了过去,这一次,她握得牢牢的,生怕它再掉下去一遍。 季心妍只看了一眼,就满不在乎的命令道:“行了,把它丢进垃圾桶里吧!” “丢……丢掉?” 佣人彻底僵滞住了。 她原以为,季心妍要她将平板舔干净,是还要接着用。 却没想到,季心妍根本就不打算再用! 本来就要扔掉的东西,却硬逼着她像条哈巴狗一样的去舔…… 佣人气得浑身颤抖。 “还愣着干嘛?赶紧拿出去丢掉啊!”季心妍撩拔着浴缸里的水,傲慢无比的道,“被你摸过、舔过的东西,我可不敢再用,免得被传染上一身恶心的病菌。你得知道,这人呐,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可是无价的,一点点有害的东西都沾不得。” 佣人心中怨愤难平,忍不住抬头瞪了季心妍一眼,眼中满是愤懑。 做清洁工作的她,每天不知洗过了多少遍手,她的手比季心妍的脸要干净百倍,季心妍凭什么嫌她脏? 别以为她不知道,季心妍这女人有多么的无耻,一夜御十男,连先生的下属都不放过,这事在别墅里早就传开了。 一个同时跟十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鬼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嫌她脏? 季心妍才是最肮脏下贱的脏货! 只不过走了狗屎运,抱上了先生的大腿而已。 要是没有先生的庇护,这女人连外面的野鸡都不如…… “你那是什么眼神?” 季心妍发现了佣人瞪她的视线,不由大怒,拿起放在浴缸边上的酒杯就用力砸了过去。 “不过一个下人,也敢这样瞪我?不想活了吗?” 佣人尖叫一声,慌忙抱头躲开。 酒杯落空,砸在坚硬的地砖上,红酒和碎渣溅了一地。 季心妍望着这一地狼籍,还有瑟瑟发抖的佣人,心情愈发糟糕,不由怒吼道:“躲什么躲?你这个连东西都拿不好的废物,长本事了,还敢瞪我?别墅留着你还有什么用?马上给我滚!” 佣人连滚带爬的离开浴室,刚拉开门,就跟正要进来的另一个佣人撞成一团。 “又怎么了?”季心妍不耐烦的吼道,“连路都走不稳了是不是?蠢得跟猪一样,别墅里怎么就请了你们这帮废物?” 两个佣人赶紧分开,进门的那个佣人拿着一只手机,战战兢兢的走到季心妍面前。 “季小姐,您的电话,铃声响了好半天了。” “谁打来的?”季心妍质问,“怎么不早点送进来?” 佣人小声解释:“我刚才一直在外面敲门,您没听见……” “闭嘴!” 季心妍瞪了她一眼,一把夺过手机,发现是个陌生来电。 她狐疑的接起:“喂?”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才响起一个清澈如泉的声音:“姐,是我。”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嗓音,季心妍立时就愣住了,手机差点滑落到浴缸里。 “姐,你在听吗?” 直到电话那头又问了一句,季心妍才如梦初醒,猛的从浴缸里站了起来,水花溅了身旁的佣人一脸。 她冷声道:“季轻轻,是你!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季心妍的语气很不友好,季轻轻自然听出来了,不由有些微微的失落。 果然,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她,即使她失踪了这么久,姐姐也一点没有改变过对她的态度,一句关心的询问也没有。 就因为,她们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么? 季轻轻叹了口气,怅惘的道:“姐,你还没有换号,真好,我还担心打过来会是空号……” 重返嘉尔市的她,身边的一切都物非人非。 她给季心妍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联系不上的心理准备。 却没想到,姐姐的号码一直都是原来那个,不曾变动过分毫……这是不是意味着,过去的某些东西,其实还一如往昔呢? 季心妍不耐烦的道:“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说!” 不知是不是季轻轻的错觉,她好像感觉到,姐姐色厉内荏的声音里,带着些不知名的恐慌。 季心妍当然恐慌了。 季轻轻不好好在郊区待着,跟她们的废物父亲相依为命,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难道是知道了她和司徒琛的事,想回来拆穿她? 佣人见季心妍脸色都隐隐扭曲了,不由偷偷望了她手中的电话一眼,心想那头的人是谁啊,居然能把盛气凌人的季小姐激成这个样子,连声音都变了。 季心妍这才想起旁边有个人,说不定已经偷听到了她和季轻轻的通话内容,不由大怒,猛的踢了佣人一脚水花:“看什么看?给我滚!” 佣人立即退了出去,临走时视线在季心妍的胴体上扫了一圈,心中暗自鄙夷。 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也不管有人在场,就这么赤身裸体的站着,好歹也披块浴巾啊,可见私底下得放浪成什么样。 浴室里只剩下季心妍一人,她此时已没空顾及出去的佣人会怎样编排她,满心都是“季轻轻要回来了”的焦躁和不安。 季轻轻听见季心妍的怒吼,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不由关心的问:“姐,你在和谁说话?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我好得很!用不着你多管闲事!”季心妍口气生硬的道。 对于心里有鬼的她来说,季轻轻越关心她,她就越觉得对方是故意的,是话中有话。 季轻轻只好道:“姐,我这次打电话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 季心妍的心立刻绷紧了,寒着声音问:“什么事?” 她害怕会从季轻轻的口中,听到司徒琛的名字。 然而季轻轻问的是:“季宅被转手之后,我房间里的东西,你知道被赵姨丢……放到哪里去了吗?” 虽然极度不喜欢赵倩,但在季心妍面前,她还是尊重一下姐姐的母亲。 原来是问的这个…… 季心妍放下心来,没好气的道:“你房间里的那堆破烂,我怎么知道放哪里去了?大概扔了吧!” “扔了?” 再次听到这个答案,季轻轻心里泛起浓重的失望。 她原以为上次赵倩是故意气她才这么说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季家真的把她母亲的遗物给扔了。 那可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感谢小天使“椿…”打赏的棒棒糖和爱心~ 629恶意的玩弄 季轻轻忍不住道:“姐,那是我的东西,你们怎么能说扔就扔呢?” 季心妍冷笑:“季宅被转手之前,值钱的家当就已经全部拍卖完抵债了,不值钱的破烂,又不能拍卖,留着干嘛?自然只有打包扔掉的命咯!” “那不是破烂!”季轻轻皱眉纠正,“里面有我母亲的遗物,对于我来说是无价之宝……” “哦,我说你怎么对那堆破烂这么上心呢,还特意打电话过来问我下落,原来,是你妈的遗物啊!” 季心妍嗤笑一声,重新坐回浴缸里,水有些冷了,但她的心情却很愉悦。 “季轻轻,你早说嘛,我还以父亲背着我,偷偷给你留了什么宝藏呢……不是我说你,不就是一堆死人留下来的破烂吗,你有必要这样放不下吗?当然,你要是真的这么恋恋不舍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季轻轻以为季心妍知道找回她母亲遗物的办法,不由追问道:“姐,你有办法帮我找回它们是吗?” “我没办法帮你找回遗物,不过,我有办法让你不再伤心。” “什么?”季轻轻一愣。 季心妍压低声音,恶意满满的道:“那就是……把你妈的骨灰坛挖出来,天天将它放在身边带着,哦对了,你还可以骨灰拌饭,骨灰泡茶……” 说着,又咯咯的笑起来,“不行不行,这太恶心了,你还是把它烧成钻石,天天挂在脖子上比较合适。轻轻,你说,我给你出的这个主意好不好呀?哈哈哈哈!”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只有季心妍一个人猖狂的大笑声。 听着这刺耳的笑声,季轻轻久久没有吭声,也没有挂断电话。 季心妍满不在乎的恶劣语气,令她感到止不住的心寒。 她一直尊重着赵倩,即使赵倩待她再不好,但看在季心妍这个姐姐的面子上,她也始终与赵倩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关系,处处以礼相待,从来不会在季心妍面前说一句赵倩的坏话。 可她的姐姐呢,却丝毫没有尊重过她去世的母亲,甚至拿母亲的骨灰恶意开玩笑。 可能怎么办呢? 她只有这一个姐姐,她们血脉相连。 而且,姐姐小时候还不顾生命危险的挡在她面前,救了她一命,这份恩德,她没齿难忘……宽容,忍让,唯有如此。 “姐……”季轻轻闭了闭眼,声音滞涩的道,“那是我母亲,我希望你,能尊重一下她……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好么?” “你的面子?” 季心妍笑声一停,“你有什么面子?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有把你当作姐妹吧?别愚蠢了!你身上流的是谁的血?我身上流的是谁的血?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是姐妹,以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季轻轻的父亲是季连城,而她季心妍的父亲,却是那个丑陋如猪的卢青云。 怪不得她从小就不喜欢这个跟屁虫一样的异母妹妹,不管她有多么听自己的话,多么的信任自己,她都看这个妹妹各种不顺眼,只想狠狠的欺负她,把这个小傻子踩到泥地里。 原来,她们一开始从血缘关系上就注定了,这辈子只能是陌路人。 季轻轻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道:“姐,你不要这么说,我们身上都流着父亲的血。” “那可不是我的父亲!”季心妍粗暴的打断道,“他只是你一个人的父亲,不是我的!” 季轻轻一怔,觉得季心妍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姐,你在胡说什么,父亲怎么会不是你的父亲?” 季心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将身世给说漏了嘴。 默了默,她冷哼一声:“他只爱你一个,心里从来就没有我这个大女儿,我还认他做什么?” 就算她不是季连城的亲生女儿,她也绝对不会把这个父亲还给季轻轻。 就让季轻轻背负着小三女儿的身份过一辈子吧,想抬起头来,堂堂正正的做人?哼,妄想! 闻言,季轻轻以为季心妍先前说的是气话,摇了摇头,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父亲一直都更在意这个大女儿,毕竟姐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给他带来初为人父的悸动,那种珍贵的感情,是谁也无法取代的。 只不过,姐姐被嫉妒蒙蔽了心眼,才觉得父亲不爱她。 季轻轻不想再执着于这些问题上,她今天打电话来找季心妍的目的,是询问母亲遗物的下落。 “姐,你能不能再好好想想,季宅转手之前,我房间里的遗物,都打包扔到哪了?有没有经过谁的手?或者,是被哪个佣人带走了?”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找回它们。 季心妍硬梆梆的道:“你烦不烦?扔了就是扔了,除了垃圾回收站,还能有哪里?” 季轻轻咬了咬唇,犹不放弃的追问:“那,扔的时候有没有对你提及过,是扔到了哪个回收站吗?” “不清楚!你自己把城区各大垃圾场都刨一遍不就知道了么……” 季心妍正要挂电话,突然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可以整治季轻轻的好主意。 不由放轻了语气:“唉呀,我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搬家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搬家工人他们说,会把所有的旧物送到一个叫……叫什么来着的地方?让我想想啊,好像是……” 她故意卖着关子,吊着季轻轻的胃口,想象着她在电话那头急切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愈发大了。 果然,季轻轻立即着急的问:“姐,你快想想,是什么地方?” 季心妍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啊呀,我想起来了!是城南垃圾回收场,好像就在麟港那边!” “麟港?” 季轻轻皱了皱眉。 她依稀记得,麟港那边好像很乱,是个三教九流出没的地方。 季宅离麟港有点远,搬家工人怎么会把旧物扔到那么远的地方? 可是,还不待季轻轻再问个清楚,季心妍就把电话给掐断了。 等她再打过去时,那边已经关了机。 季轻轻不由有些犹豫,季心妍说的是真的吗? 城南麟港的垃圾回收站,她一个孤身女孩子,真的应该去吗? 而且,垃圾站的堆积物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一次,她母亲的遗物被扔在那里已有半年多,如今,它们还在不在那里,有没有被焚烧,都还是问题…… 季轻轻甩了甩头,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轻言放弃! 既然上天已经给她指引了一条明路,就算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她也要去城南垃圾站一趟,把母亲的遗物给找回来。 想到这里,季轻轻立即收起手机,大步走出公园。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离开公园的时候,背后好像有细碎的脚步声在跟着她。 可她回头看了数次,身后又一切正常,都是些聊天的老年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窥视者。 季轻轻掩下心底的疑虑,打了个车,就直奔城南麟港而去。 “啥,城南垃圾场?” 司机拉客无数,头一次听见说要去垃圾场的,还是个声音很好听的妙龄小姑娘,不由有些好奇的打量了后座上的季轻轻一眼。 现在的年轻人,行为个顶个的奇葩,垃圾场那种臭哄哄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只可惜,季轻轻戴着帽子和口罩,一张小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司机没能认出她来,没发现她就是红透网络的那个励志女神,看了几眼,也就收回目光专心开车了。 可这种专心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一路上,不知是不是季轻轻的错觉,她发现,司机好像有点心神不宁,时不时的侧头望一眼窗外的后视镜,像是在观察着些什么。 这样开车很可能会出事故的,季轻轻不由出声询问:“司机大叔,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司机眉头紧皱:“小姐,后面好像有辆车一直在跟着我们,甩了几次都没能把它甩开。” 630居心不良的爆料 “有人跟踪我们?” 季轻轻心里一突,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看去。 果然,在后视镜里,离他们七八米开外的地方,有辆黑色的轿车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无论他们往哪个路口转,那辆车都始终如影随形。 司机有些紧张的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又联想到她要去的地方是城南垃圾场,麟港黑帮的地盘,不由更加忐忑了。 这小姑娘该不会是混道上的,正在被人追杀吧? 不然,怎么往垃圾场那种一个人影都没有的鬼地方跑? 一瞬间,司机脑海里闪过无数黑帮大乱斗的场景,后背冷汗直冒。 他有心想把车停下,让季轻轻下车,但又担心她会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指着他的脑门,登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季轻轻注意到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抖,又看到后视镜里他恐惧的眼神,好像自己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一样。 见自己的窥视被季轻轻发现了,司机眼神一缩,惶恐的道:“大……大姐大,你……你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季轻轻瞬间理解这位司机在害怕什么了,不由有些失笑:“大叔,你好好开车吧,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混黑道的大姐大。” 她看了一眼后面那辆紧随不休的黑车,顿了顿,若无其事的道,“至于后面那辆车,应该是正好跟咱们顺路,不是什么跟踪的,你想太多了。” 话虽如此,但季轻轻心里清楚,那辆跟踪他们的车,绝对不是碰巧。 她没有忘记,在她离开公园那会儿,就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她本来想让司机把车直接到警察局,向警方寻求庇护。只是,眼下这位司机大叔如此胆小,她真怕再这样下去,他的手一抖,直接把车开到天上去,送他俩见阎王了……所说,还是隐瞒不说为好。 司机愣了愣,半信半疑的道:“真的吗?那……那你为什么要戴着口罩帽子,不把脸露出来?” 听说混黑道的一般都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这位司机大叔戏还真多啊。 季轻轻镇定的道:“因为我丑,怕吓到路人,所以自觉一点,每次出门就把脸遮起来,免得影响市容。” 司机:“……” 明明就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光看这双大眼睛,比电视上那些女明星都不差,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好么? 他正欲说些什么,无意间往窗外一看,却惊讶的发现那辆跟着他们的黑车已经拐入了另一个岔道口,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司机如释重负的道:“唉呀,那辆车掉头走了!小姐,你说的没错,它真的是顺路的。” 季轻轻一愣,往后面看了一眼。 那辆黑色的车已经拐上了另一条岔道,汇入了熙熙攘攘的车流中,渐行渐远了。 她不由有些意外。 难道,真的是她的错觉,其实并没有什么人在跟踪她? …… 川流不息的车流中,一辆低调不显眼的黑色轿车里,一个面貌极其普通的男人,一边开车一边打着电话。 “顾总,抱歉,我刚才跟踪季小姐的时候,被载着她的那辆出租车发现了。” 电话里静默了一瞬,才传来一个略显冷漠的低沉男声:“她的反应如何?” “季小姐没有要求下车,但我怕那辆出租车的司机紧张,行驶不稳发生事故,就立刻改了道,打算从另一条路追上他们。” “你做的不错。”顾川华的声音听起来不再像刚才那般冷漠,嘱咐道,“记住,我派你来的目的是保护她,任何时候,都要以她的安全为重。” “您放心,我明白。” …… 另一头,季宅。 季心妍草草擦干了身子,裹着浴巾出了浴室,趴在豪华公主床上打电话。 “喂,是全民扒星吗?我手里有个料,是关于这几天红遍网络的那个励志女神季轻轻的,你们想要吗……” 挂上电话,季心妍便冷冷的笑了起来。 她已经放消息给狗仔队,让他们前去城南垃圾站蹲守季轻轻了。 一个捡破烂的新晋网红……哈哈,真是一条不错的八卦新闻,一定能把季轻轻炒得更红,红得发黑,发烂,发臭!就像她要扒的那堆垃圾一样。 季心妍笑完,又打开自己的微博,阴鸷的盯着上面的关注量。 区区二十几万粉,比季轻轻的三百万粉不知少到哪里去了。 季心妍绷着脸,打开了某宝,搜索微博涨粉一条龙服务,毫不犹豫的下了五百万粉丝的订单。 她本来不屑于买粉,但此时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被季轻轻压下一头。 僵尸粉也分级别,有会掉和不会掉的,有带头像主页和不带头像主页的,季心妍直接买了最贵的那种,粉丝永远不会掉,看起来也真,但价格要贵好几倍。 如今粉丝行情不便宜,一千个粉五十块,五百万个粉,就是二十五万。 季心妍眼也不眨的付钱,反正有司徒琛兜着,这点钱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买几个包的事情而已。 她如今勾搭上了司徒琛,不缺钱,但缺名,缺昔日季家千金那种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优越感。 尽管司徒琛物质上待她极不错,但她想要的那种被所有男人宠爱,被所有女人艳羡的感觉,这个男人却给不了。 自从上次在酒吧包厢里出了那件事之后,她几乎就被软禁了起来,想出门,必须得到司徒琛的同意,走到哪儿都有黑手党的人跟着。 她姣好的脸蛋身材,满身的珠光宝气,不能出去炫耀,别人都看不到,怎么对她羡慕嫉妒恨? 季心妍疯狂的想要名气,想要进军娱乐圈,站到万人之巅,重拾那种被众人簇拥、追捧、宠爱的感觉。 卖家动作很快,几乎在她付完钱的瞬间,微博粉丝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噌噌的飞快涨起来了。 片刻功夫,她的粉丝总数就涨了几万人次。 剩下的粉丝量,由于逼真度考虑,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每天分批次给她刷完。 季心妍望着屏幕上一点一点往上增长的粉丝量,嘴角愉悦的勾起。 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再次碾压季轻轻了。 631暗处的危机 买完粉丝,季心妍并没有立即退出微博,而是打开她的粉丝列表,给一个叫“社会你力哥”的用户发了条私信:“力哥,我是妍妍,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社会你力哥”是她最近认识的一个混混头子,在城南那边收着几条商业街的保护费,手下跟着十几号小弟,虽然比不上麟港黑帮那些雄踞一方的大佬,但也算得上是有点小势力。 最近,此人追求她追求得十分热烈,天天在网上撩骚,一心想把她泡上床。季心妍不满足他,但又时不时给他发点脱衣视频的甜头尝尝,让他替她办事。 要知道,她虽然有黑手党的保护,但黑手党只听司徒琛的号令,并不肯受她指挥。 指望他们在外头替她耀武扬威撑场面?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必须得培养一批听她话的狗腿子,否则,再遇到上次在霓国夜色酒吧里的那种事,她除了干等着黑手党的人来解救她之外,毫无还手之力。 力哥马上给她回了消息:“什么忙?别客气,尽管说!” 季心妍殷红的嘴唇一勾:“有个女的欺负我,你找几个弟兄,帮我报复一下她,好不好嘛?” 又连发了三个委屈的表情,还有一张揉着眼睛的自拍照,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果然,力哥最吃这一套:“妍妍,你别哭啊,你告诉我那女人在哪儿?力哥这就替你手撕了她!” 季心妍微微一笑,给他发了一张季轻轻的照片,还有城南垃圾回收站的地图定位。 “呶,就是这个女人。她现在人就在那里,那附近很荒凉,没什么人烟,你可以叫弟兄们多折腾她一下,反正没人会看到。” “哟,这美女还挺清纯的嘛,看起来像是好人家的女儿……妍妍,你该不会是嫉妒人家学生妹长得漂亮,故意搞她吧?” 看到力哥这条嬉皮笑脸的回复,季心妍脸色一沉。 果然,男人都是些贱东西,看到漂亮女人就没了立场。 季心妍强忍着怒气回复:“力哥,你别看她表面上清纯,其实一肚子坏水,你要是想玩玩,我也拦不着你,你只要保证不让她好过就行了。” “妍妍,你可真毒辣,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毒辣的女人,够味!” 同时发过来的,还有一张猥琐下流的动图。 季心妍知道这是对方的暗示,在向她索要办事的甜头。 她厌恶的拧眉,发了条消息过去,文字里都是化不开的诱惑:“力哥,等你替我办成了这件差事,人家……任你处置。[害羞][害羞]” 力哥在那边欣喜若狂:“妍妍,这可是你说的啊,别忽悠我!” 季心妍继续哄他:“您腕儿这么大,我一个小小的网红,哪敢忽悠你?不过,记得待会儿把我们的聊天记录删了,我怕你家里的母老虎看到了,寻你晦气。” 跟力哥聊骚了这么久,季心妍自然清楚,力哥家有悍妇,两人三天两头就打架。 “笑话,我会怕那个黄脸婆?她要敢逼逼,老子打得她满地乱爬!” 力哥嘴上逞能,但手上动作却很诚实,马不停蹄的把聊天记录全给删了,并将空空如也的聊天界面截屏发了过来,抱怨道,“行行,听你的,都删了,这下满意了吧?” 看到一片空白的截屏,季心妍满意的笑了起来:“那就祝力哥马到成功咯!” 力哥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就下线了。 “蠢货!” 季心妍冷哼一声,清空了聊天记录,又将此人的头像拉黑,她可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把柄。 这头精虫上脑的蠢货,本来不打算把他扯进去的,但既然他非上赶着要亲自去“收拾”季轻轻,她自然不会拦着他。 就让他跟季轻轻一起出名,出现在明天的新闻头条里吧! 就算力哥被逮住,向警方招供出她,季心妍也不怕,聊天记录都清空了,光凭最后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完全说明不了什么。 “季轻轻,你等着拆我给你送上的这两份惊喜大礼吧!” …… 城南垃圾回收站。 这里臭气熏天,垃圾堆得像山一样高,远远望过去,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唯一出现在这里的生物,只有苍蝇和蟑螂,还有吃垃圾为生的流浪猫狗。 出租车司机远远的把季轻轻放下,片刻不敢在这里多待,收了车费就一溜烟的跑了,生怕他擦得干净的车被臭气和污水腐蚀。 季心妍甫一跨出车门,就被迎面吹来的浓烈臭气给熏绿了脸,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怪不得刚才那个司机跑得那么快呢,这味道,简直堪比化学武器,隔着口罩都抵御不了它的攻击。 季心妍屏着呼吸,踏入了这座巨大的垃圾场。 嘉尔市城区的垃圾场有好几座,但没有一座能像眼前这么脏乱,这么恐怖的,季轻轻真怀疑它是不是都好几年没清理了,不然怎么能堆积成这种规模? 然而一想到它的地理位置,她就有点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了。 这里是城南麟港,混混流氓的天堂,连捡垃圾的都要划地盘而治,没点势力,连只易拉罐都别想带走。像这种三不管地带,怕是处理垃圾的运输车根本就不敢来,只能任由垃圾越堆越多。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母亲的遗物才有可能躲过被焚烧成灰的下场,还尚在世间。 季轻轻抬头望着巨大的垃圾山,一座连着一座,绵延了不知几公里,她心里难以抵制的发悚。 要在这庞大的垃圾山里找出她母亲的遗物,谈何容易? 还有,母亲的遗物,真的被季宅的搬家工人扔到这里了吗? 到现在,季轻轻都不能确定季心妍说的是真是假。 但她来都来了,自然不会就什么也不做的打道回府。 她一定要找回母亲的遗物,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想到这里,季轻轻油然生出一股勇气,从背包里翻出手套,忍着刺鼻恶臭,埋头翻找起脚下的垃圾山来。 但愿季心妍没有骗她,但愿她母亲的遗物真的在这里。 就算今天找不到,她日后天天来,将这里的垃圾山都翻个遍,就不信找不到它们。 她别的没有,就是有一股子愚公移山的执拗劲儿。 季轻轻半蹲在地上,认真的翻找着垃圾,丝毫没有发现,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座矮型垃圾山后面,有四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已经站在那里注意了她好一段时间。 632是敌是友? “看来就是那妞没错了,跟照片上一模一样。” 说这话的,是一个满脸油光,长相跟气质一样粗鄙的男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极其不堪的目光打量着季轻轻,重点流连在她因蹲姿而显得愈发丰满挺翘的臀部和盈盈一握的腰肢部位,如果不是碍于距离,他简直恨不得上手揉捏一把。 旁边三个看起来像是喽啰一样的男人淫笑着附和道: “力哥不愧是力哥,带咱们来垃圾场都能有如此艳遇!” “还是跟着力哥混有福气啊,这么个大美妞,比歌厅里的小姐漂亮多了!” “长得这么嫩,还是个学生妹吧?我还没有搞过学生妹呢!” 季轻轻进入垃圾场的时候,因为空气太过恶臭,脱下帽子扇了扇风,又从背包里重新拿出了一只口罩换上。 就是这片刻的空隙,让力哥几人看到了她完整的面目,认出了她就是季心妍要对付的那个女人。 力哥搓了一把肥得流油的厚下巴:“行了,废话不多说,哥几个上去按住她,老子先爽爽,待会儿你们再一个个来!” 小弟们略有不满,每次都是他先来,将人玩得半死不活,再让他们排队捡剩下的,等轮到他们的时候,人都没剩几口气了,跟x尸一样,别提多没劲了。 但力哥是这块地盘的一个小头领,他们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在心里暗骂。 三个喽啰对视一眼,禀着吃不到头份也要先过足手瘾的念头,大步朝蹲在前面的季轻轻走了过去,决定等下按住她的时候,一定要狠狠的上下其手解解馋。 季轻轻正聚精会神的扒拉着杂物,试图翻找出母亲的旧物,对身后摩拳擦掌朝她逼近的流氓毫无所觉。 暗处,两个戴着鸭舌帽,肩膀上扛着摄像机的男人,悄无声息的蹲伏着,冰冷的镜头正在记录着当前的画面。 画面里,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正蹑手蹑脚的,一步步朝女孩的背影接近,那动作一看就不怀好意…… 看到这一幕,其中一人忍不住低声道:“喂,那几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就这么光蹲着看不太好吧,要不要上去阻止一下?” 另一人啐了他一口:“阻止?就你我这瘦胳膊瘦腿?” “可我们是记者……” “你也说了我们是记者,负责记录和报道就好,逞英雄是其他人的活,少多管闲事!” 先开口的那个声音迟疑着道:“那……那要不我们扔个东西过去?给那小姑娘提个醒,也许还能吓跑那些流氓?” “你爱扔就扔,我不拦着,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了我们手里的东西,你猜我们还有没有命在?还有……” 说到这里,那人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阴暗的诱导,“假如那些男人真得逞了,新晋网红在垃圾场受辱,这可是一件大新闻,比什么网红捡破烂之类的花边新闻要轰动多了。到时,第一手报道这个新闻的我们,还不得一跃成名?” 闻言,那个不赞同的声音呼吸一窒:“这个……” 另一人笑了笑,继续道:“你不是老早就想拥有自己的专栏和团队吗?机会就摆在眼前,就看你要不要了。” 那个良心隐隐松动的娱记沉默着,心中不断挣扎。 帮她也不一定很成功,还很可能会搭上自己。 不帮她的话,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对他们这种以新闻为食,视热点如命的娱记来说,有利无害…… 聪明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反正,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富有正义感的正规记者,不过是些逐腥出动的狗仔罢了。 那个已有起身意向的娱记,最终抵不过成名的诱惑,放弃了上前帮助季轻轻的打算,跟同伴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 两方人马,怀着不同的目的,隐藏在季轻轻看不到的背后,一方慢慢接近,一方静静窥视。 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都没有善意。 滴答,一滴汗珠从季轻轻额头上滑落,砸入她脚下的垃圾堆里。 头顶的太阳很大,大概是蹲久了有些晕眩,季轻轻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就在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头顶的光线好像突然阴沉了下来。 像是有什么人正站在她的背后,投下一道阴影,遮挡了天上的日光。 背后有人! 季轻轻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那人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季轻轻的手就自动在杂乱的垃圾堆里握住了一样沉实的东西。 那是一根陈旧的棒球棍。 她牢牢将它攥在手里,随时准备挥出去。 她直觉的感到,身后接近的那人不怀好意。 季轻轻微微屏着气,竖起耳朵聆听,身后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一下子就在她耳边清晰起来了。 一道,两道,三道…… 至少有三个人。 季轻轻心里有些紧张,忍不住责怪自己的冒失:城南是麟港的地盘,本就三教九流出没,不甚太平,这人迹罕至的垃圾场,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一个孤身女子,实在不应该来这里。 不过,如果后面那些人真的来者不善的话,她现在埋怨自己也晚了,唯有绷起力量,全力以赴。 季轻轻紧盯着地面上的影子,当黑影欲伸手袭向她的肩膀时,她大喝一声,猛的握紧武器回身挥了过去…… 却挥了个空。 在她手里的棒球棍砸出去之前,只听一声惨叫,那个狰狞着脸接近她的喽啰已经被一拳打飞,向后倒飞了三米远,重重摔在了垃圾堆里,溅起漫天灰尘。 “你们……” 季轻轻收回视线,看向面前两个形容猥琐的男人,这两人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八成跟刚才飞出去的那人是一伙的。 此刻,这俩喽啰正傻了吧唧的站着,似乎被眼前这突然的状况弄懵了神。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的同伴,就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飞了出去……怎么回事? 季轻轻不再看这俩傻眼的喽啰,把目光投向了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 这男人背对着她,与两个喽啰呈对峙之势,身姿笔挺,光是背影就让人觉得正派。 刚才出手打飞第一个喽啰的人,正是他。 季轻轻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谨慎的握住手中的棒球棍,试探着问:“请问你是?” 633他的保护,无处不在 男人没空回答季轻轻的话,头也不回的叮嘱道:“请季小姐待在后面不要动,这些人交给我来收拾。” 季小姐? 季轻轻一愣,这个男人认识她。 而且,他虽然没有回头,但语气并不倨傲,相反,还十分恭敬,就像是受了什么人的吩咐,专程过来保护她的一样。 可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有谁会特意派人来保护她呢? 惊疑不定间,季轻轻倏地想到了一双冷锐深沉的墨眸。 顾川华……会是他吗? 这世界上,除了她父亲季连城之外,如果说还能找出一个跟她有所羁绊的男人,那一定非顾川化莫属了。 只有他,才会如此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牢牢掌控着她的行踪所在。 “该死的家伙,怎么走哪都是你……” 季轻轻低喃着,心情很是复杂,讨厌之中,又生出了一种隐秘的欢喜。 她不想承认,这个男人,貌似真的已经渗透进了她生活中的角角落落,走哪儿都是他的影子。 逃不开,拒不得。 这时,两个喽啰终于回过神了,凶狠的瞪向面前的男人:“操,哪里来的瘪三,敢玩小爷们的好事?” 话音一落,掏出怀里的砍刀和双截棍就冲了上来。 季轻轻心里一紧,立即大喊了一声小心。 这男人可是赤手空拳,对方却拿着危险的武器,还得以一敌二,这局面太不利了。 她握紧了手里的棒球榻,紧盯着面前的战局,随时准备冲上去支援。 不要小看她,好歹她也曾经是从豹口下夺人的勇士。 然而季轻轻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这高大男人的身手相当之好,远超她的预料。 只见他临危不惧,闪身避开两个喽啰挥来的攻击,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劈手夺过他们手中的武器,用大砍刀的刀背劈晕了他们。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砰砰两声,两个喽啰翻着白眼,脸朝下重重砸在了地上,溅起厚厚的灰尘。 季轻轻吸入了一点灰尘,鼻子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男人听到动静,侧头看了季轻轻一眼:“季小姐没事吧?” 这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不是她想象中,那张冷峻帅气的脸。 季轻轻掩下眼底的淡淡失落,摇头道:“我没事。” 天啊,她真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会脑抽的期待,这个男人是顾川华本尊? 明明两个人声音不一样,身材也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顾川华一个日理万机的总裁,金尊玉贵,怎么可能会屈尊来垃圾场这种污秽的场所? 她一定是被顾川华下了某种降头,才会产生这种诡异的期待…… 季轻轻捂着莫名升温的脸蛋,热度好像透过口罩烫到了她的手心。 “请季小姐稍等片刻,那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我这就去解决了他!” 正羞恼间,男人突然抛下一句话,就快步朝前面的一座垃圾山那边走去。 季轻轻回过神,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一看,果然,那里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见自己被发现了,掉头就跑。 “站住!往哪儿跑?” 男人一声大喝,几步追了过去,抓住了正要逃跑的力哥,钳着他的肩膀用力一拽。 “嗷!” 力哥吃痛的惨叫一声,慌忙使了个金蝉脱壳之法,肩膀猛然一扭,外衣还留在男人的手里,人却脱离了对方的掌控。 他拼命往垃圾场外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往后看,眼中既是惊恐又是愤怒,似乎要记住这个男人的脸,来日好召集人员报复他。 “想跑?” 男人眼睛一眯,将手里的衣服扭成一股,如鞭子般往力哥背上抽去。 顿时,力哥脊背遭受重创,整个人都被抽飞。 他狼狈的摔倒在地,被追上来的男人一脚踩住,喝问道:“是谁派你们来伤害季小姐的?快说!” 男人看得出来,这个家伙是那三个小喽啰的老大,才没有马上把他打昏。 “噗!”这一脚相当之重,力哥被他踩得吐出了一口血,忙不迭的求饶,“唉哟,别踩了,别踩了,大佬饶命!” 男人闻言,脚下放松了一点,但仍死死将他踩在脚下,不让他有任何爬起来的机会。 力哥这才得以喘息,他挣扎着扭头看向远处的三个手下……妈的,全都倒地不起,这下算是彻底完蛋了。 他忍不住用恐惧的眼神望向踩在他胸口上的男人。 这敏捷狠厉的身手,丝毫不拖泥带水,不是杀手,就是特种军人出身,自己怎么会惹上这么一号危险的人物? 季轻轻也跟着跑了过来,手中的棒球棍直指地上的力哥,冷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刚才想对我做什么?” 同时,她忍不住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这人的身手实在是厉害,片刻功夫就解决了这四个坏蛋,尤其是刚才甩衣服的那一下,居然把绵软的衣服抡出了铁棍的威力,直接将人给抽飞了。 这种彪悍的身手,莫名让她联想到,顾川华雇佣到风礁岛上保护别墅的那群退伍的特种兵。 想到这里,季轻轻愈发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男人,越看,越是觉得他有点面善。 似乎……就是在风礁岛上时,跟随在顾川华身边的那群保镖中的……某张熟面孔。 男人无暇顾及季轻轻打量的目光,兀自逼问着脚下的力哥:“还不从实招来?” 他奉顾川华之命,保护季轻轻,自然要排除她周围的所有安全隐患,不能让任何危险因子留在她身边。 也不知他脚下使了什么巧劲,明明看着没用多大力,但力哥疼得脸皮都扭曲了,心里大呼倒霉,狂骂季心妍那个贱人害他。 “我,我说,是……是一个女人让我来找这位美女的麻烦。” 力哥哭丧着脸,不敢向男人讨饶,目光转向看似比较好说话的季轻轻,“姑奶奶,您的位置也是那个女人告诉我的,她让我带几个弟兄过来蹲伏您……我本人其实跟您无仇无怨,全怪那该死的女人教唆!真的,我不骗你们。” “一个女人?”季轻轻心中一沉,“她叫什么名字?” 力哥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回答:“她真名叫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网名叫妍baby,是我前不久在网上认识的妞,听说还是个有点名气的网红……” 634一切都是她的诡计 听到力哥嘴里吐出来的名字,季轻轻脸色顿变,第一反应是荒谬和抗拒。 妍baby…… 这个网名,她自然再熟悉不过。 甚至对方微博上为了凸白富美学霸人设,时不时po出来的各式奖状和荣誉证书,也都是从她手里借过去摆拍的。 只是,这个结果,她无论如何难以相信。 季轻轻目光沉沉,盯着力哥的脸:“你再说一遍,是谁?” 力哥以为她没听清楚,重新说了一遍,这次咬字格外清晰:“她叫妍baby,女字旁的那个妍,宝贝的那个baby。” 力哥人没多少文化,但这两个简单的词他还是认识的,一字不差的拼了出来。 踩着力哥的男人注意到,季轻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而难看,愤怒中带着悲伤,悲伤中又带着不解。 他不由问:“季小姐,莫非你认识那个要害你的女人?” 季轻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浑身的毛一下子就炸起来了,回头冲他大声道:“怎么可能?你别瞎说!” 男人一愣,脸上愈发染上狐疑之色:“季小姐?” 季轻轻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她抿了抿唇,低声对男人说了一句抱歉。 紧接着,她目光愤怒的看向力哥,一棍子打在了他身上:“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瞎编乱造!” 一定是他,一定是这个家伙说谎! 她们是亲姐妹,就算季心妍再不喜欢她,也不至于叫这些龌龊的男人来害她。而且,季心妍小时候还奋不顾身的替她挡在歹徒的枪口面前,如今有什么理由要害她? 然而,季轻轻又无比明白,她来这里的事,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只有她的姐姐季心妍知情。 不,甚至连她来这里的事,都是季心妍暗示的…… 季轻轻越想越烦乱,那些烦闷的情绪都化为了对力哥的怒火,挥着手里的棒球棍,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身上,打得他唉唉直叫。 “唉哟,别打了,别打了!” 力哥惨嚎不断,有心想抱头躲闪,奈何胸口被踩着,根本就躲不开劈头盖脸打过来的棍子。 男人见季轻轻下手没个轻重,担心她把这个混混给打死了,急忙一抬手握住了她手中的棒球棍。 “够了,季小姐,你再打下去,就要把他打死了!不要为这种人脏了手,不值得。” 季轻轻这才停止了暴揍力哥的行为,手一松,棍子掉在了地上。 她呼呼的喘着粗气,一双眼睛仍冷冷的盯着鼻青眼肿的力哥:“我告诉你,你要再敢编瞎话冤枉别人,我就继续揍得你哭爹喊娘!” 力哥吐出一颗带血的门牙,惨兮兮的道:“我,我没编瞎话啊,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女人的网名就叫妍baby,就是她唆使我对付你的。” 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都把幕后指使给供出来了,怎么还要挨打? “还在乱咬人是吧?” 季轻轻眼睛一眯,捡起地上的棒球棍,还要再打,却被男人一把拦住:“季小姐,让我问问他。” 季轻轻看了他一眼,暂时放下了棍子,退到了一边,但冷锐的视线仍盯紧了力哥,警告意味不言而喻——敢乱说话,棍棒伺候! 男人松开踩在力哥胸口上的脚,揪着他的脖子,将他提溜到面前:“你说幕后主使是那个叫妍baby的女人,空口无凭,证据呢?” 季轻轻也跟着道:“对啊,证据呢!” 力哥赶紧道:“我微博里还有她给我发的聊天记录,不信你们自己看!” 男人从他裤子兜里摸出手机,递给旁边的季轻轻:“季小姐,你找找看他所说的聊天记录。” 季轻轻将信将疑的打开力哥的微博,果然,在关注列表里面,找到了她姐姐季心妍的名字。 她犹豫片刻,还是点进了私信界面。 历史记录空空如也,季心妍发过来的,只有一句“祝力哥马到成功”的客套话,是两个小时前发送的。 马到成功? 祝他什么事情马到成功? 季轻轻用力抿唇,下意识不愿去深想此事…… 区区一句客套话而已,什么也说明不了。 但不知为何,压在她心里的那块石头,好像更沉重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季小姐,找到这人所说的证据没有?” 见季轻轻半晌不语,抓着力哥的男人询问道。 季轻轻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说着,她扬起手机竖在力哥面前,嘲讽的道:“你叫力哥?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 “这……”力哥望着干净的聊天界面,有一瞬间的傻眼。 然后他蓦地想起来,季心妍不久前让他把聊天记录都删光了! 力哥顿时哇哇大叫:“是那个女人,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是她让我把聊天记录都删掉的!这一切都是她的诡计!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说谎!” “闭嘴!” 季轻轻一棍子抽在他身上,“事实胜于雄辩!龌龊的家伙,自己犯下恶心的勾当,还想把锅推到别人头上,真是该死!” 说着,又狠狠抽了力哥好几下,打他得吱哇乱叫,眼泪鼻涕横飙,狂喊着姑奶奶饶命。 季轻轻这凶残的模样,不禁令旁边的男人有点汗颜,这么生猛彪悍的女汉子,真的需要他的保护吗? “好了好了,季小姐……”男人制止她,“这几个败类就交给我吧,我会把他们送交警方法办。” 季轻轻点点头:“这样也好。” “什么?条子?”力哥一听到要把他交给警方,顿时没命的挣扎起来。 男人不跟他废话,直接照着面门一拳擂过去,力哥就狂喷着鼻血晕了过去,被扔到了地上。 季轻轻趁男人收拾力哥的时候,悄悄将力哥的手机揣到了怀里。 力哥惨不忍睹的仰面躺在地上,身上一大半的伤都是季轻轻抡着棍子揍出来的。 男人看得眼角一抽:这老大当的,比他那三个小弟要惨多了。 季轻轻的暴力形象,再次在他心目中巩固加深。 脾气这么硬的妞,一般人还真啃不下嘴,偏偏顾总对她爱若至宝,真乃神人也。 季轻轻扔了棒球棍,看向这个高大的男人:“不管是谁派你来的,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男人正要说话,突然耳朵一动,猛地扭头看向一个角落:“谁在那里?” 什么?居然还有人藏着吗? 季轻轻一愣,急忙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处旧家具堆积起来的角落,由于角度和光线的原因,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不知里面是否藏着人。 男人眯着眼,一步步的朝那里逼近:“出来!” 堆叠的旧家具背后,两个被发现的娱记对视一眼,脸上皆是惊惧。 怎么办,他们被发现了,那个突然冒出来搅了他们头条新闻的男人如此厉害,待会儿会不会把他们拖出来一顿毒打? 两个娱记正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间,突然听到喵的一声,一只觅食的流浪猫嗖的从家具空隙里钻了出来,嘴里衔着一条腐烂的小鱼,似乎是被逼近的脚步声所惊起,拖着尾巴飞快的蹿走了。 男人逼近的脚步一停:“原来是只猫。” 顿了片刻,转身走回了季轻轻身边。 两个娱记松了一口气,摸着手里的摄像机,眼底皆是庆幸之色。 好险好险,最后有只猫替他们挡了一劫,他们的新闻可以保住了。 虽然季轻轻没被玷污,上不了头条,但新晋网红现身垃圾场,还挥棍暴打路人的新闻,经过一番剪辑和加工之后,应该也可以成为不错的热点。 至于她打的究竟是无辜的路人还是该死的恶人,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写才能最大限度的博眼球。 635挑明身份 季轻轻没看见那只猫,问回来的男人:“发现了什么吗?”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人,只是一只被惊动的流浪猫。”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阴暗的角落,“大概是我太多疑了吧,混混都被我解决了,这附近应该没什么漏网之鱼才是。” “原来如此。”季轻轻点了点头,“您也是谨慎起见。” 两个躲在旧家具背后的娱记,竖起耳朵偷听着他们的交谈,闻言彻底放下了心,打算等他们一走,就立即离开此地。 “季小姐,”男人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四个混混用绳子绑了,捆成一堆,然后抬头看向季轻轻,犹豫着问,“那个叫妍baby的女人,您真的不认识吗?” 季轻轻心里一个咯噔,面上却不动声色:“当然了,我从未听说过此人。” 又瞟了一眼地上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力哥,“而且,你刚才也看到了,这家伙的微博聊天记录是空的,他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教唆的。他不过是想找个替他承担罪名的背锅侠而已,这种人的话,根本就不能信! 也希望你,不要将此事报告给你背后那人,免得他生起气来,牵连那个叫妍baby的无辜女人。” 男人一愣:“这么说,您知道我是谁派来的?” 季轻轻扯了扯唇角:“不就是顾川华吗,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么关注我?” 男人顿时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要知道,顾总派他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季轻轻发现此事。 先前,他如果不是在路上遇到了道路施工,被迫拐了一个大弯,落后了季轻轻乘坐的出租车一大段距离,赶来得晚了些,完全可以在这几个混混动手偷袭季轻轻之前,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们。 被迫现身,惊动季轻轻,实在是情非得已。 唉,这下被季轻轻看出来了,不知回去后顾总该如何处置他…… 越想越头大,男人硬着头皮否认道:“抱歉,季小姐,你猜错了,我并不是顾总派过来的,我的老板另有其人。” “哦?”季轻轻挑眉,“你不是顾川华的人,那你还叫他顾总,这么尊敬?” “这……” 男人一噎,自知失言,抓耳挠腮的想着该如何补救。 季轻轻叹气道:“我在风礁岛上见过你,还要继续否认吗?” 男人无话可说,半晌,才讷讷的道:“季小姐真是好记性……” 说着,腰背一挺,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没错,我是顾总身边的保镖队长,名叫吏锋,以前在风礁岛上,我们经常打照面。” 他朝季轻轻伸出一只手,“季小姐可以叫我阿锋。” “不敢当。”季轻轻伸出手与他握了握,“你年纪比我大多了,我还是叫你一声锋哥吧。” 这位好歹也是帮她打趴了那些流氓的恩人,哪能阿啥阿啥的叫,太没礼貌了。 “随你。”吏锋也没多纠结,反正只是个称呼的问题而已,不管对方叫什么,他都得对老板的女人保持尊敬。 季轻轻望着他脸上的苦笑,突然顿悟:“锋哥,你被我揭穿了身份,回去后该不会要受到惩罚吧?” 锋哥略显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这一眼,让季轻轻确定了她心中的猜测。 锋哥低声道:“我没完成顾总委派下来的任务,接受惩罚是应该的。” 季轻轻不好对顾川华的做法置予评价,毕竟他才是给锋哥发工资的老板,别人的工作规则,她一个外人无权置喙。 但她也不忍心让锋哥回去挨骂,想了想,道:“锋哥,你回去后不必向顾川华请罪了,我会装作没发现你的样子,你仍然可以奉顾川华的命令,继续跟在我身边,履行你的任务。” 锋哥一怔,然后感激的道:“那就太多谢你了,季小姐。” 季轻轻摆了摆手:“不必客气。对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问道,“我来的路上,那个跟踪我的人,也是你吧?” 锋哥爽快的点头承认:“没错,我跟了您一路,还有公园那会儿,我也在暗处保护着您,还差点被您发现。” 果然如此…… 季轻轻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生气又好像不全然:“顾川华还真是煞费苦心,一直在派人监视我,哼!” 锋哥赶紧替老板说好话:“不是监视,是保护。” 季轻轻仿佛没听到,兀自冲他质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这个命令的?你跟踪了我多少天?” 锋哥摸了摸鼻子,含糊的道:“不是很久,也就这两天……” 闻言,季轻轻的脸色这才不那么难看,冷哼一声,转过身继续扒拉脚下的垃圾,嘴上淡淡的道:“请你带着这几个混混走吧,我还有事,就不相送了。” “季小姐还要留在这里?” 锋哥不解的望着季轻轻不停扒垃圾的动作。 这位季小姐很缺钱么?不然的话,为什么要在这里……捡破烂? 让老板的女人沦落到捡破烂,顾总知道了,会劈死他的。 锋哥忍不住道:“请季小姐马上离开此地,以后也不要再来了,这种地方又脏又乱,还很不安全。” 季轻轻头也不回的道:“我知道,但我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原因。” 说着,她抬头巡视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垃圾山,口气中含着一抹无奈,“除非我翻完了这整座垃圾场,否则,我是不会死心的。你走吧,不用再管我了,我自己会注意安全,天一黑就回去。” 锋哥似乎明白了什么:“您是要找什么东西?” 季轻轻嗯了一声,继续翻找着脚下的杂物,一样样的清理出来,又一样样的放到一边,这漫无边际的翻找,不知何时才会有尽头。 见她这么固执,锋哥只好道:“不知季小姐想找什么,不如说出来,我可以帮你一起找,人多力量大嘛。” 人多力量大? 季轻轻苦笑一声,这庞大的垃圾山,数不清的杂物,恐怕来再多的人也是杯水车薪,一个人或者一堆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清楚这一点呢? 只是不甘心,不忍掐断心中仅存的那一线希望而已。 636见不得她哭 见季轻轻不作声,锋哥不由再度问道:“季小姐?” 季轻轻叹了口气,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低声道:“是我母亲的遗物,有人说,它们被扔在这里了,我想找回它们。” “所以你就在这里翻垃圾山?”锋哥惊骇的道,“这么大一片垃圾场,得翻到何年何月去?” “我……” 季轻轻正要答话,突见锋哥面色陡然一变,紧接着将手指竖在唇前,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并用眼神朝某个角落示意。 有情况? 季轻轻立即,用力抿紧了唇,对他点了点头。 锋哥屏着呼吸,踩着极轻的步子朝那个角落接近,那里正是刚才跑出野猫的地方,堆积着大量的旧家具。 刚才,锋哥敏锐的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响动,身为保镖的直觉让他怀疑,那个角落里藏着人。 角落里,一个娱记狠狠的瞪着另一个满脸懊丧的娱记,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恼恨。 这个蠢货,居然好死不死的打了个喷嚏! 虽然他发现得及时,将同伴的嘴给捂住了,但由于抬手的动作有些大,碰到了头顶的旧家具,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声响。 也不知道外面那两人听到了没有。 如果没听到还好,要是听到了,眼下再哪里找出第二只猫来? 猫……对了,猫! 娱记眼睛一亮,立即捏着嗓子,学着刚才那只流浪猫,尖声尖气的叫了两声:“喵~喵~” 这不叫还好,一叫,锋哥就更加确定了角落里面藏着人。 人和猫的叫声,他除非耳朵聋了才会分不清。 娱记正自作聪明的捏着嗓子学猫叫,准备再叫个一两声就结束,冷不丁头顶突然伸出一只强悍的铁掌,一下子就揪着他的脑袋将他从藏身处提了出来。 “你……” 娱记大骇,惊怔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揍晕了。 另一个娱记听到响动,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同伴不翼而飞了,慌忙扭头朝后看去,迎接他的是一记铁勾拳,整个人就被打飞了,跟他一起砸到地上的,还有两颗带血的门牙。 锋哥毫不费力的干翻了两个娱记,捡起他们散落在地上的摄像机,调出存储的视频看了一遍,顿时脸色微变,厌恶的扫了一眼两个昏迷不醒的狗仔。 他刚才下手还太轻了,应该直接把这两个败类的腿打断,让他们再也做不了狗仔。 身为媒体从业人员,却半点做人的良知都没有,且不说偷拍这事是否违法,看到拍摄对象遇到危险,第一时间居然不是上前救助,而是阴险的躲在暗处继续拍摄,好将他人的痛苦卖个大新闻,实在是无耻之极! 季轻轻快步走过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个人,皱了皱眉:“锋哥,这两个人是?” “他们是躲在这里偷拍你的狗仔。”锋哥回答道,“已经被我解决了。” 说着,取出摄像机里的内存卡,掏出打火机,点火将它烧了个干净。 又将摄像机扔到地上,几脚踩了个支离破碎,不留一丝后患。 看到锋哥销毁摄像机的举动,季轻轻稍想了片刻,就想通了其中关键,不禁厌恶的扫了一眼两个倒地不醒的男人。 如果不是碍于修养,她恨不得上前踢他们几脚,这些吃人血馒头的毒瘤媒体! 季轻轻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询问:“锋哥,现在我们该拿这两人怎么办?” 这两个人只是偷拍,对她没做什么其他过分的事,移交警方的话,对于这种难缠的狗仔职业病,最多是批评教育一顿,拘留个几天,就放出来了。 可光仅如此,她心里郁气难消。 凭什么这些对她怀揣着如此大恶意的人,即使作恶没成功,也什么报应都不会有? 而她这个受害者却只能防着,被动的抵御,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锋哥蹲下身,在两个娱记的衣服里一阵摸索,搜出了他们的工作牌,上面详细的印着他们的姓名、职位、工作室等信息。 他将工作牌揣入口袋里,准备将它们呈交给顾川华:“季小姐不必烦恼如何处置他们,直接丢在这里不管就是。” “放着不管?” 季轻轻诧异的看了一眼锋哥,犹豫着想说些什么。 锋哥看出她心中的纠结,宽慰道:“季小姐放心,这两个斯文败类以及他们就职的工作室,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季轻轻这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觉得,这个给人印象很沉稳的锋哥,应该不会说大话。 “恕我直言,这里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季小姐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锋哥顿了顿,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季轻轻明白他的意思。 这处垃圾场并不太平,不但有流氓,还有狗仔,指不定暗处还潜藏着其他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实在不应该久留。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道:“你说的对,我不该留在这里。刚才是我太任性了,非要固执的留下来,其实于人于己无利。” 又抬头朝锋哥一笑,“给你平添了这些麻烦,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是先回去吧,不然我父亲也该担心了。” 说着,率先捡起地上的背包,转身朝外面走去。 锋哥帮季轻轻拦了一辆出租车,亲眼目送她坐上车离去之后,才转身回到垃圾场,将地上昏迷不醒的四个流氓给拎到了汽车后备箱,开车来到附近的公安局门口,一脚踢了下去。 当然,他没忘记将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发送给顾川华。 顾川华立即联系上出租车管理公司,调来了季轻轻乘车的监控视频,季轻轻在出租车里坐了一路,他就在电脑屏幕前看了一路。 他看到,季轻轻坐在后座上,先是埋着头玩手机,肩膀隐约有点抖,然后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揉了揉眼睛,眼眶里积聚的泪光在监控里拍得很清晰。 她在哭。 顾川华的一颗心登时便揪紧了,都等不到锋哥回来向他汇报一切,就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告诉我,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真是一点儿也见不得她的眼泪,见不得她难过受委屈。 637全城搜寻 季轻轻一上出租车,就把力哥的手机给掏出来了,点开他和季心妍的微博私信页面,犹豫片刻,还是编辑了一句话发送过去:“妍baby,你让我做的那件事已经完成了。” 她忐忑的握着手机,希望季心妍千万不要回什么消息,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只是力哥在乱咬人。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季心妍很快就回了条消息,语气还极其兴奋:“真的?你把那贱人给收拾了?叫了几个人?有没有照片,快发过来,我要看看她的惨样!” 真的是季心妍…… 季轻轻的心,一下子冷到了极致。 她手指颤抖,几乎快要握不住手机,打错好几回字,终于把那句质问发送了过去:“她不是你妹妹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手机那头一下子没了回音。 季轻轻眼也不眨的盯着手机屏幕,执着的等待着答复。 约过了十多分钟,季心妍才回复了一条消息:“这话是谁告诉你的?是她吗?你是不是在她面前把我给出卖了?!” 惊疑不定的语气,透过屏幕扑面而来。 季轻轻仿佛可以看到,季心妍在那头惊慌失措的脸色。 她不由扯唇一笑,又苦又悲。 她最信任的姐姐,从小到大围着转的姐姐,曾经不顾一切替她挡在歹徒枪口面前的姐姐……现在,却想毁了她1 只是半年不见而已,她们十年的姐妹情谊,就天翻地覆。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季轻轻眼前一片模糊,喉头梗塞,为了不让前面的司机发现异样,抽出纸巾擦干溢出的眼泪,将呜咽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这时,沉闷的车厢里突然响起一阵农业重金属的流行乐,极为刺耳。 季轻轻一愣,茫然的左顾右盼。 惹得前面的司机不由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姑娘,你的手机铃声响了。” 季轻轻低头一看,原来是力哥的手机来电话了,她正准备按掉,却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时,鬼使神差的接了起来。 听筒里传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虽然声音有些尖利,但嗓音却是无比熟悉的: “力哥,你怎么才接我电话?我问你,那贱人是我妹妹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我跟你说,你不要相信这些鬼话,那都是乱讲!她要真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会丧心病狂的坑害她……力哥,你怎么不说话啊?力哥你在听吗?喂喂?” 季轻轻听不下去了,一声不吭的将电话掐断,打开窗户,将手机扔出窗外。 在听到季心妍声音的第一秒,她便泪流满面,心里仅在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伤害她的那个人,就是她的姐姐季心妍,这声音错不了,不存在发生误会的可能。 季轻轻深吸几口气,用力将喷涌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心里难受到窒息的同时,又深深的为自己觉得可悲。 她大概还是太软弱没用了,明明季心妍就在电话那头,她却连开口质问一声的勇气都没有,不敢戳破这层窗户纸,鸵鸟一般的选择了粉饰太平。 …… 锋哥将今天发生的事,基本上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顾川华。 之所以说是基本,是因为他念着季轻轻之前的请求,考虑片刻后,还是瞒下了那个叫妍baby的女人这段插曲没有上报。 顾川华倒是没有怀疑什么,在知道季轻轻今天去垃圾场,是为了寻找她母亲的遗物之后,觉得他明白了她坐在车中哭泣的原因。 然后,他立即做了一个决定: 不惜任何代价,全城搜寻季轻轻母亲的遗物,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们找出来,让他的女孩重拾笑颜。 这无疑是一个疯狂的决定。 首先,他并不知道季轻轻母亲的遗物长什么样。 其次,它们的丢失是在大半年前,如今是否还完整的存在于世上,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当这个诡异的搜寻任务派发下去的时候,手下的人都险些以为他们的老板受了什么刺激,否则的话,为什么要突发奇想的去做一件这么无理智又无意义的事? 为了一些听起来微不足道的东西,派出了无数的精英去寻找,甚至连顾氏隐伏多年的势力都动用了,这么大的动静,找宝藏也莫过如此了吧? 尽管不解,但没人能够质疑顾氏家主和环宇总裁的决定,他们只需要执行即可。 顾氏麾下的能人不少,他们很快就联系上了半年前季宅被卖时,来清理东西的搬家公司。 经过一层层的盘问,终于一个不漏的找出了那天参与搬家过程的所有搬家工人。 接着威逼利诱,逼他们使劲回忆,记不记得当初将季二小姐房间里的东西都扔到哪里去了? 只要能说出一条有用的信息,就奖励一万块,说出准确的下落者,奖励十万。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巨大的利益诱使下,搬家工人们的脑子转动得飞快,一辈子的记性都没这么好过,玩命的回忆着当天搬家的经过。 终于,其中一个搬家工人回想起来,当时他们中好像有某个同事,在那个季二小姐的房间里待的时间比较长,出来时,行迹偷偷摸摸的,背包里鼓鼓囊囊,好像揣着什么东西,并且那天做完这一单,下班回家最早的也是他。 但那个搬家工人前不久已经离职,原因是手脚不干净,被公司开除了。 顾氏的人对视一眼,觉得可以从这个方向着手,立即上门去了那个工人的家里。 起初,那工人还支支吾吾的死不肯承认,但顾氏的人岂是好惹的,先是言语威胁一番,再是鲜红的钞票一摆,那工人的心理防线就彻底崩塌,将一切都交待了。 原来,给季宅搬家当天,只有那家的女主人在场,指挥着他们把主卧、客厅,还有一个特别豪华的公主房里的值钱物什都搬上车之后,就不管其他房间里的东西了,命令他们直接把车开走。 这个工人便起了贪婪之心,见还有一个卧室里的东西没动,就趁人不备偷偷溜回了别墅,打算将那房间里的贵重物品据为己有。 638当年的疑点 然而,这个卧室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贵重的,不过是一台陈旧的笔记本电脑。 搬家工人不死心,四处翻找了一通后,在衣柜的暗门里,发现了一个精致漂亮的袖珍密码箱。 他立即将电脑和密码箱装在背包里带了出来,回到家后,第一时间卖了笔记本电脑,然后才撬开了那个看起来最值钱的密码箱。 结果里面装着的东西,却令他大失所望。 根本就不是存折或者首饰,而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旧物还有照片,照片都泛黄了,完全就是一堆破烂,真不知道用这么漂亮的箱子装着干嘛,害他白激动一场。 他一气之下,本想把它们都扔了,但转念一想,有钱人都爱念旧,指不定那家人哪天心血来潮,又想把这些旧物找回来呢? 想要东西,那就得拿钱从他手里赎,岂不是又能发一笔小财? 禀着奇货可居的念头,这工人最终没把箱子里的东西扔了,而是塞到了床底下,一直搁那儿沾灰没动。 一转眼,时间过了大半年,那家人一直没来问,要不是顾氏的人突然找过来,他都快把这事忘了干净。 顾氏的人闻言,觉得那密码箱里装的,极可能就是顾总派他们寻找的东西,立即命这工人把床底下尘封已久的箱子拿出来。 当看到里面的旧物和照片后,他们更加觉得,这就是顾总想找的东西。 果然,拍照发过去后没多久,顾总回复了ok。 不到两个小时,季轻轻丢失了近大半年,在垃圾场里苦苦寻而不得的东西,就这样找回来了。 而这一切,坐在出租车里的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 另一边,环宇总裁办。 顾川华望着手下给他发过来的照片,里面是季轻轻和她母亲的合照。 从软萌的婴儿时期,到牙牙学语的顽皮幼童,再到八九岁豆蔻初开的小女孩,他一张张的翻阅着,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 原来季轻轻小时候长这个模样…… 顾川华抚摸着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张季轻轻穿着红毛衣趴在母亲怀里的照片。 这时候的她,大约五六岁,红扑扑的包子脸,眼灿似星,十根肉嘟嘟的手指头扒在母亲肩头,冲镜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仔细看,那粉嫩的小嘴巴里,牙齿还缺了两颗,估计是正在换牙,显得格外喜感。 这小傻瓜,换牙时照相也不知道拿手遮一下,就那么没心没肺的冲着镜头傻笑,完全不知害羞为何物。这要是换成别的小姑娘,在她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知道爱美了。 顾川华摇头失笑,良久的注视着这张照片,越看上面那豁牙的小姑娘越欢喜,忍不住向手下打了个电话:“把那张穿红毛衣的照片单独拿回来,对,我留着有用。” 他要留着珍藏。 跟他小时候的照片摆在一起。 顾川华一本正经的命令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偷拿人家小姑娘的照片这行为有多么的痴汉。如果不是怕季轻轻伤心,他简直想把她所有的照片都据为己有。 吩咐完手下,顾川华接着翻看手机上的照片。 季轻轻的童年时期,他并没有参与,唯有通过这些照片,才能觅得她过去的只影片断,她孩童时的音容笑貌,他一张都不想错过。 从照片中可以看得出来,季轻轻的母亲非常有心,在每张照片后面都做了编注,写了季轻轻当时的年龄、拍摄场地等信息。 尤其是季轻轻的生日照片,从出生开始,往后的年年都不落下。 小小的女娃,头上戴着生日帽,或是在鼓着腮帮子吹蛋糕,或是在闭着眼睛许愿,或是在撅着小嘴亲吻妈妈的脸……每一张都能萌化大人的心。 但是,这些温情脉脉的生日照片,到了季轻轻九岁那年,便戛然而止,再没有后续。 顾川华眉头一皱,不死心的又将照片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发现后面确实没有了,所有的照片,止于季轻轻九岁那一年。 她九岁那年,出了什么事吗? 顾川华思索片刻,突然想起来,在珊瑚岛的时候,他依稀听季轻轻提起过,她母亲在她小时候就因病早亡了。 如果她母亲逝世的那一年,正好是她九岁那年,那么照片到此为止的事就说得通了。 可是,据江楷曾经的调查,季轻轻是12岁那年才回到季家的。 9岁到12岁,中间隔着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季轻轻人在哪里?她一个半大孩子,半点生存能力都没有,为什么要在外漂泊,迟迟不回归季家?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对了……顾川华墨眸一眯,他差点忘了,季轻轻对外的身份是季家的养女。 养女,自然就是从孤儿院收养的,也就是说,季轻轻那三年应该是在孤儿院度过的。 那么,她为什么在母亲死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归父亲身边,而流落到了孤儿院? 季轻轻的母亲在临死前,不可能没把她生父的详细地址告诉她。 9岁的孩子,已经很能明白事理了,寻找父亲,不可能寻找上足足三年。 除非,这其中有什么猫腻,有人在阻拦着她回归季家。 想到这里,顾川华立即打电话给江楷:“调查一下,当年季轻轻回归季家的来龙去脉……没错,我怀疑其中有隐情,尽量联系上当年的孤儿院,以及参与收养事宜的所有相关人员,我要知道全部的真相,尽快给我结果。” …… 季轻轻谢过出租车师傅,满面懊丧的回了郊区小公寓。 去了一趟垃圾场,熏染了一身恶臭,搞得灰头土脸,还差点遇上坏人,结果母亲的遗物连个影子都没有,这让她倍感挫败。 季连城行动不便,季轻轻不想惊动父亲,便自己掏出钥匙开门。 楼梯间光线不是很好,她一边将钥匙对准锁孔,脚下突然踢到一个硬物,差点摔一跟头。 谁家要扔的垃圾袋放错了位置,放到了她家门口? 季轻轻正要蹲下身,仔细去瞧,突然面前的门打开了,季连城坐着轮椅出现在门内:“轻轻,你回来了。” 明亮的灯光从客厅里渲泄出来,照亮了门外的一小片地方。 足以让季轻轻看清楚,刚才绊到她的是什么东西。 639心尖的颤动 这……这是那个装着她母亲遗物的箱子! 它怎么会在这里? 她丢失了大半年,苦苦寻找的东西,竟然就这么大剌剌的摆放在她家门口! 这是幻觉吗? 季轻轻睁大了眼睛,满眼的不敢置信。 见季轻轻整个人倏然呆住,低头盯着地上,眸光隐约颤动,季连城不由问道:“怎么了孩子?怎么这副表情?” 季轻轻没答话,只是慢慢蹲下来,捡起了地上的箱子,将它打开检查了一遍,确定里面是母亲的遗物之后,一颗狂跳的心才算是真正落了地。 她将它珍而重之的抱到怀里,眼泪噼喱啪啦的砸落下来。 季连城这才发现家门口摆着一个箱子,见季轻轻看到它后就如此失态,蹲在地上恸哭,他虽不明所以,但见女儿哭得伤心,他心里也有点不好受。 “好孩子,别哭,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跟父亲说,父亲就是豁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替你出头。” “不是,没人欺负我……” 季轻轻慢慢回过神,吸着鼻子抬起头,“我是因为失而复得,一时太激动了,才忍不住哭的。” “没被人欺负就好。”季连城心下稍安,抬手拭去季轻轻脸上的泪珠,“你这傻孩子,什么东西这么宝贝,让你激动到哭成小花猫?” 季轻轻不好意思的用袖子蹭了蹭脸,将父亲推回客厅里,才低声道:“是我母亲的遗物,之前被我弄丢,现在才找回来。” “子悦的……遗物?” 季连城含着慈祥微笑的面容,一下子就怔愣住了。 不知是因为年纪大了,思维迟缓还是什么,总之,他像是反应不过来一般怔然呆坐了良久,才恍然回神,颤声问道:“轻轻,可以把它们给我……看一看吗?” 苍老的声音里染满了忐忑,听起来异常虚弱,可虚弱之中,又有一股子坚定。 季轻轻心中叹息,将手中的箱子放到了季连城膝头:“当然可以。” 父母的陈年过往如何,无人跟她讲过,虽然她替母亲鸣不平,但父亲如今都已经到行将就木的年纪了,她也狠不下心来责怪。 季连城抚摸着箱子,低声道:“谢谢,轻轻,谢谢你……” 他生怕女儿责怪他,不肯让他触碰方子悦的旧物。 季连城颤巍巍的伸出手,想打开箱子,却因为颤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开。 季轻轻不由道:“我来吧,我们父女俩一起看。” 她走过去,蹲在季连城膝头,伸手替他打开了箱子,将里面的旧物和照片,一样样的拿出来呈到他眼前。 季连城一看到方子悦抱着季轻轻的照片,眼泪登时就下来了:“子悦啊……” 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数次想抬手摩娑照片中方子悦的脸,却没有勇气。 季轻轻知道,这是碍于她在场,他心中的情绪不敢全部表达,只能苦苦压抑着,便站起身道:“里面除了母亲的旧物,还有我小时候的照片,您慢慢看吧,我先回房了。” 在她转身回房的一刹那,门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之声。 那种压抑已久的情感,一旦释放出来,就如同溃堤的洪水般,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季轻轻湿了眼眶,默默带上门,将独处的空间留给外面那个失声恸哭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父亲?” 季轻轻开门去看,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地上则摆放着那只箱子。 看来,是父亲已经看完了了母亲的遗物,将箱子还给她,只是碍于刚刚大哭过一场,羞于在女儿面前现身,所以只是敲了下门就立刻离开了。 季轻轻理解季连城回避的态度,将地上的箱子抱回房间,开始仔细查看里面的旧物和照片。 她先前只是粗略的打开看了一下,还不知道里面的物品是不是原来那些。 结果,这一翻之下,还真让她发现了不对劲:她小时候的照片,少了一张。 那张照片是她四五岁时拍的,穿着红毛衣坐在母亲怀里,由于当时正在换牙,一笑豁出俩小黑洞,说不出的滑稽搞笑,所以她非常有印象。 现在,箱子里其他的东西都在,唯独这张照片不见了。 季轻轻找回箱子的激动喜悦慢慢淡去,开始思考起箱子失而复得这件事。 它奇迹般的出现在她家门口,显然不是什么神的手笔,而是人为。 谁会帮她找回箱子,又偷偷将它送还到她手上? 季轻轻蹙眉思索着。 她找箱子的事,只跟少数人提过,除了赵倩和季心妍以外,唯一知道此事的人,就是前不久跟她在垃圾场分别的那个锋哥。 赵倩和季心妍,知道这箱子里装的是她母亲的遗物,她们素来厌恶她母亲,只会将箱子扔得更远,绝对不可能帮她找回。 那么,唯一可能帮她的人,就是锋哥了。 锋哥,是顾川华的人…… 季轻轻心尖颤动了一下,毫无疑问,这件事是顾川华做的,他帮她找回了母亲的遗物。 从她告诉锋哥这件事起,到箱子摆放在她面前,过程不到短短两个小时…… 也不知顾川华用了什么办法,耗费了怎样的人力物力,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帮她找回箱子。 季轻轻强迫自己不要感动,但胸腔那一波又一波蔓延上的震颤、激荡, 却完全无法抑止。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鬼使神差的拨出了顾川华的电话号码。 意识到这一点后,季轻轻懊恼又心虚,小脸腾的红了。 明明她扔了他的名片,又拉黑了他的电话,结果,还是一眼就记住了他的号码。 每一个数字,都清楚无比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当她想联系他的时候,完全不用回想,自然而然的就拔出了这串号码,仿佛它已经在她心中排列过无数遍。 就像,那个男人的身影一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然入侵了她的心间,牢牢占据着,驱之不去。 她想,她真是完了。 几乎是在她拔出去的那一瞬间,电话就接通了。 “……季轻轻?” 听筒里,传来一个略显迟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清冷,磁性。 640他收取的回报 即使已经听过顾川华的声音无数遍,季轻轻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真是生了一副好嗓子。 看似冷淡禁欲不可侵犯,偏偏尾音又带着钩子,让听的人欲罢不能,心如小鹿乱撞。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苏炸天吧? 不提容貌,光凭这把声音,就足够他撩遍全世界了。 她要是个声控,说不定早就沉迷在他的声音中不可自拔了。 季轻轻拍了拍微烫的小脸,咳嗽一声:“那个,顾川华,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说吧。”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兴味平平,波澜不惊。 好像无论什么,都搅不动他这池平静的水。 可唯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不能平静,说是心潮澎湃也不为过。 季轻轻,居然在拉黑他之后,主动打电话给他了! 难以抑止的欣喜爬上顾川华深邃的眉眼,薄唇不由自主的往两边翘起,弯出一个暖融的弧度。 如果此时有人推门进来,一定会惊讶的发现,他们不苛言笑的顾总,此刻竟笑得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季轻轻咬了咬唇:“门口的东西,是不是你派人放的?” 原来是问的这事…… 顾川华唇边笑容微滞,墨眸染上一丝淡淡的失望。 他还以为,她特地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他…… 自嘲的摇了摇头,他低沉平稳的声线,却听不出半点异样:“不错,是我派人把那个箱子放到你家门口的。”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季轻轻呼吸一窒,感觉心脏跳的有点快。 猜想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对方承认,是另一回事。 真的是他,真的是顾川华…… 她忍不住道:“那,你知道箱子里装的是我母亲的遗物吗?” 顾川华低声道:“这是自然。” 正是因为他知道那些东西对她的重要性,所以,才会不惜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无视外面的风言风语,满城掘地三尺,只为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不再伤悲,重拾笑颜。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季轻轻眸光微颤,声音不自觉的软和了下来:“顾川华,这件事,谢谢你……” “不要对我说谢谢。”顾川华打断她,“这没什么好谢的,我也并不稀罕你的感谢。” “什么?” 季轻轻有些意外,顾川华的声音怎么好像突然冷了些许。 还不等她想明白,就听对方傲慢的接着道:“这种小事,对我来说微不足道。我只是正好听说你在找东西,就随口跟我那些无所事事的手下提了一声,让他们有空帮你找一下而已,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回来……总之,我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也大可不必将它看得太重,为它感动得要死要活的。” 电话那头,顾川华脸色沉郁之极。 他一点也不想听到她客气巴拉的言语。 什么谢不谢的,凡是这种想刻意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的话,都听着让人不爽。 他宁愿季轻轻学学外面那些女人,蹬鼻子上脸一点,对他百般撒娇痴缠,提这提那,要东要西,也比现在这般客气疏离要强。 可这样,她就不是季轻轻了…… 顾川华心头充满了矛盾的滋味。 “你……谁感动得要死要活了?算我自作多情,就不该打电话来叨扰你,跟你说谢谢!” 季轻轻气得翻了个白眼,没想到她温声跟顾川华说谢谢,他反倒不高兴,还把她嘲讽一顿,真是搞不懂这男人的脑回路。 哼,她真是脑子抽了,才会特意打电话来跟顾川华这个自大狂说谢谢。他还欠着她一万句对不起呢,为她做一两事是应该的,有什么好感动的? 季轻轻气哼哼的说完,就准备挂断电话。 “慢着。” 那头似是察觉到了她接下来的举动,适时出声阻止。 “你还有什么事吗?” 季轻轻闷着声音问,可见余气未消。 “你刚才说,你是专程打电话过来跟我说谢谢的?” 顾川华的声音里又染上了笑意。 真是个善变的男人! 季轻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顾川华一声轻笑,低沉磁性:“忘了告诉你,我是生意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帮你找回你母亲的遗物,这件事虽微小,但也不是没有代价的,我已经收取了我应得的回报。” “回报?”季轻轻一愣,随即追问,“什么回报,你说清楚。” 顾川华低低一笑,墨眸紧盯着桌面上的照片,上面穿着红色毛衣的豁牙小女孩冲他笑得灿烂无邪。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反正,我已经收取了回报,而且对它很满意。” 季轻轻听着莫名其妙,小声嘟囔:“什么鬼,没头没尾的……” 不过,还是感谢他替她找回了母亲的遗物就是了。 虽然顾川华嘴上说的容易,但稍一用脑子想想就会知道,箱子都遗失了半年多,找回它,必然是件庞大而费力的工程,跟大海捞针差不多,哪有他所说的那么轻巧? 想到这里,季轻轻正了正神色,再次衷心的道:“顾川华,不论你接不接爱,稀不稀罕,我都得向你说一句谢谢,不准反驳,不予收回。” 不待顾川华答话,她又接着道,“因为我知道,你找回它其实一点也不容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漫不经心的笑道:“季轻轻,比起谢我,你应该谢谢你自己。” “谢我自己?为什么?” 季轻轻疑惑,不是很明白顾川华这话的意思。 就听顾川华用一种揶揄的口气道:“你应该庆幸,你有个收拣东西的好习惯,将你母亲的遗物都放在了一个箱子里,而不是东一处西一处的随地乱丢,否则,我派出去的人想要顺利找回它,还真是个不小的难题。” 据那个搬家工人交待,由于时间有限,他只偷取了季轻轻房间里看起来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那个装着季轻轻母亲的遗物的箱子,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她没有将母亲的遗物都放在那个箱子里,那么现在,它们很可能已经随着季宅新主人进门时的清扫,而彻底消失无踪了。 季轻轻一脸茫然问号。 她并不知道箱子找回时的细节,自然听不懂顾川华在说什么。 不过,他话中的取笑意味,她是听出来了。 “那当然,我可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美少女,收拾房间什么的,向来不在话下!” “哦,真的是这样吗?”顾川华故意拖长了声音,“我怎么记得,某人在风礁岛的时候,邋遢到每天都不叠被子的?” “你……” 季轻轻一下子羞红了脸。 该死的顾川华,居然揭她的短,也不知道是谁每天一大早就挖她起来做苦工。她每天连觉都没得睡,刷牙洗脸的时间都要压缩再压缩,哪有功夫容她细细叠被子,打理房间? 笑她邋遢,还不是他给害的! “顾川华,你给我闭嘴,不准再提风礁岛!”季轻轻恼怒的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片刻,顾川华才低声道:“你说的对,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是不应该再提起……我们,都要往前看。” 抛却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过去,才能给他们的将来一个机会。 虽然这很残忍。 尤其是对他来说。 大概是被顾川华语气中的低落所传染,季轻轻心里愤怒的火焰慢慢降下来了。 默了几秒,她突然想起那张缺失的照片,不由试探着问:“对了顾川华,你帮我找回我母亲的遗物时,有没有……” 641演技的奥秘 季轻轻本想直接问他,有没有动过她的东西。 随即觉得这样太唐突了。 人家好心帮她找回失物,她却反过来质问他是不是偷拿了她的东西?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于是,她语气一转,换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你有没有打开过我的箱子?” “怎么?” 顾川华挑了挑眉,已经猜到了她想问什么,却偏偏不动声色。 只可惜隔着手机,季轻轻看不到他脸上狐狸般的笑意,否则一定会秒懂,掐着他的脖子逼他还回照片。 “我刚才整理箱子里的东西,发现我有一张小时候的照片不见了,想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 顾川华脸上挂着笑意,声音却淡淡的:“哦,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的箱子一找到,我就直接让手下给你送回去了,我本人并没有碰过它。” 身为顾氏总裁,心理素质自然过硬,说起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 “这样啊……”季轻轻有点失望,随即又道,“那,或许是你的手下错拿了也不一定?” 顾川华忍着笑,毫不客气的戳破她的希望:“没有这种或许。我顾氏旗下的人,没有那种手脚不干净之辈,他们不会好奇心多余到跑去打开一个陌生人的箱子。更不会胆大妄为到,在没有我的许可之前,随便动我要找的东西。再说……” 他话锋一转,多了丝嘲弄的意味,“你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明星,我手下有什么理由要偷拿你的照片?贴在门上辟邪么?” “你!”季轻轻被他气得仰倒。 这男人的嘴,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她磨了磨牙:“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长得不咋地。但是,有没有可能是你的手下在找回箱子的时候,不慎漏掉了那张照片?” 顾川华仿佛可以看到电话那头气红的小脸,笑容更加愉悦,声音听起来却多了丝危险:“没有但是,除非,你是在质疑我的驭下之道?” 听出他话中的淡淡威胁,季轻轻只好偃旗息鼓,沮丧的道:“那好吧,当我没问。” 顾川华低低一笑:“这才乖。你不是要拍广告吗,那这两天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好好在家里待着,我会让吏锋在周围保护你,不让外面的记者过来打扰你和伯父的生活。” 居然十分干脆的承认了锋哥就是他派来的! 监视她监视的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吗? 季轻轻略微睁大了眼睛,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他对她父亲的称呼吓了一跳:“等等……你,你刚才叫我父亲什么?” 她没听错吧,顾川华居然唤她父亲为“伯父”? 这么尊敬有礼的称呼,实在是难以想象,它会从眼高于顶的顾氏家主的嘴里冒出来。 顾川华微微一笑,叫伯父算什么,以后他还会改口叫爸呢。 但眼下时候未到,他自然不会鲁莽到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免得吓坏了他的小娇人。 “没什么,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好好休息吧,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 他淡淡的道,说完便挂了电话,不给季轻轻开口的机会。 “你别……” 季轻轻张了张嘴,但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嘟嘟的挂断声。 她郁闷的扔了电话,发现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便立刻起身去做晚饭。 厨房里,季连城正背对着她,在水池边择菜。 “父亲,让我来吧,您进去歇着。” 季轻轻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一把青菜。 季连城推着轮椅,低低的嗯了一声,满是浓重的鼻音。 他转动着轮椅从季轻轻身边绕过,头一直低垂着,像是在刻意躲避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神情。 季轻轻察觉到不对,忙放下手里的青菜追出客厅,担忧的问:“父亲,您没事吧?” 季连城抬手揉了一把眼睛,故作无碍的笑了笑:“问什么傻话呢,父亲怎么会有事?” 季轻轻望着他通红肿胀的眼睛,都哭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她心里有点后悔把母亲的遗物给他看了,平白令他触物伤情。 然而,内心深处又油然升腾起一股隐隐的报复快意,当年他让母亲远走他乡,三十出头的年纪便早逝,到死都没能再见上他一面,如今,这大概也算是报应…… “咕噜,咕噜……” 厨房里的水烧开了,发出刺耳的冒泡声。 这声音令季轻轻猛然惊醒,她慌忙压制下那股突然滋生的阴暗情绪,疾步转身走回厨房。 关上火,季轻轻拧开水龙头,浇了捧冷水泼在脸上,平复着有些慌乱的心绪。 她刚才怎么能那样想? 平心而论,当年她回归季家之后,父亲一直待她很好,如今,他已经老了,还生着病,只能和她相依为命,她不该再揪着过去那点恩怨不放,得珍惜当前的亲情才是。 季轻轻抹了一把脸,去冰箱里拿了一包薏米,回头冲客厅里的季连城笑道:“父亲,我们晚上煮银耳红豆薏米汤好不好,化淤去湿,对消除水肿很有效果哦!” 说着,目光意有所指的望着他哭得肿胀的眼皮,含义不言而喻。 季连城老脸一红,啐道:“你这臭丫头,明明是自己想喝薏米甜汤,却拿你父亲取笑起来了,我又没有哪里需要消肿,喝这种东西做什么?好了,锅里的水开了,再不放薏米就要烧干了。” 季轻轻吐了吐舌头:“还说不需要,那肿成核桃一样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啊?刚才在外面哭得那么大声的人又是谁啊?” 季连城尴尬得直捂眼:“别瞎说,我都一把年纪来了,哪会像你们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掉眼泪?行了,你慢慢煮吧,我去看电视了。” 说完,就立即转动轮椅背过身打开了电视,死不承认他刚才哭过的事。 但那泛红的眼珠,脸上的愁苦怅惘,满身掩藏不住的悲伤气息,又怎么骗得了人? 这老头子,脾气还真倔啊……季轻轻摇头失笑,开始埋头煮甜汤。 她刚把食材下锅,望着汤中自己的倒影,突然猛的一顿,油然联想到了什么。 嘴巴可以撒谎,但眼睛骗不了人…… 人的情绪,都一五一十的写在了眼睛里。 她想,她终于领悟到演技的奥秘了。 642拍摄进行时 吃完晚饭,季轻轻便立刻回房,拿着广告剧本琢磨演技。 刚才,她从父亲季连城那里得到了启发,想要短时间内提升演技,控制面部肌肉的走向,只是一种最浅显的办法。 真正的诀窍,在于眼神的把控。 她心里默诵着台词,对着镜子练习了一整夜的微笑,终于有所收获,知道该怎么笑,才能控制好面部微表情,准确的传达出不同层次的情绪了。 天将亮时,季轻轻面色疲惫,眼睛却发着微微的光亮。 现在,她对自己信心倍增,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不负广告商所托,把这个去污粉广告拍好。 一夜未睡,季轻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回床上补眠了。 嘉尔市另一头的季心妍,也是一夜未睡,此刻却没有这么安逸。 她昨晚抱着手机,连美容觉也不睡了,一直守着微博,等待着季轻轻的负面新闻出现,然而她白等了一夜。 季轻轻什么事也没有。 那个全民扒星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让他们派狗仔去城南垃圾场蹲守季轻轻了吗? 还有力哥,说是狠狠收拾了季轻轻一顿,却连个照片都没发过来…… 季心妍蓦然回想起来,对了,昨天力哥给她发消息的时候,那口气似乎有点古怪。 怎么说呢,太有礼貌了,不像是出自于一个满嘴脏话的流氓之手。 还有,后来她打电话过去,那头的力哥一直沉默着,一声未吭,后来还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再打过去时,一直无人接听。 这不对劲! 季心妍越想越坐立不安,忍不住给力哥的一个小弟打了电话,追问力哥的去向。 结果那头呼天抢地的说,力哥昨天被抓了! 季心妍瞪大眼睛,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弟絮絮叨叨的将事情的经过抖了出来。 昨天下午,力哥和三个小弟被打晕了丢在公安局门口,这几人早在警方那里挂了号,警方正愁逮不到他们,这下自动送上门来,立刻就被收押进了看守所。 力哥往日进看守所是家常便饭,本来么,他完全没把自己的处境当回事儿,哪知道这次是有进无回。 道上有大佬想让警方卖个人情,放了力哥这一回,却听说力哥得罪了人,上头有人施压,压根儿不让保释。 力哥作为混混头子,手上怎么可能干净,只是他素来狡猾惯了,虽然一身腥骚,但从来没让警方抓住他实质性的把柄,所以警方一直不能奈何得了他。 但昨晚不知是哪个雷锋,竟然给警方送来了一大波证据,每样都足够锤死力哥,这下子,他不在班房里蹲个二十多年是出不来了。 小弟们听说他出事,已经连夜全跑光了。 现在,城南一带都在传,力哥是得罪了人,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季心妍大惊失色,正要详细再问,但对方说了一声条子来了,就急急忙忙的挂断电话跑路了。 季心妍恼怒的摔了手机,心中惴惴不安。 力哥早不入狱,晚不入狱,怎么偏偏在她教唆他去收拾季轻轻的时候入了狱? 难道说季轻轻那死丫头背后有什么靠山不成? 不,这是不可能的……季心妍用力甩了甩头,妩媚的眼底一片阴霾。 季轻轻跟她那个妈一样,是个天生的贱命,哪来那么好的运气遇上贵人?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力哥要收拾她之前被警方逮捕,恰好逃过了一劫而已。 但下一次,她就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正想着,突然扔在旁边的手机一声轻响。 季心妍随意扫了屏幕一眼,好像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提醒她最近又有了哪几笔支出。 季心妍没将它放在心上。 她的卡是司徒琛给的,随便刷,每个月都有专人定期给她的账户续上额度,完全不必担心卡会刷爆。 这个念头还没落地,耳边又是接连不断的短信提示音,一声连着一声,轰炸个不停。 “烦死了,还没完了是吧?” 季心妍不耐烦的拿起手机,点开银行的短信,眼神瞬间就僵滞住了。 她卡里的额度已经所剩无几。 季心妍猛然想起什么,急忙翻看今天的日期,已经到月底了,往常的这个时候,应该早已有人给她的卡里续上钱才是,可这个月,竟然没有?! 是司徒琛的人忘记给她打钱了吗? 还是说,司徒琛故意为之,准备切断她的供给? 他厌弃了她? 季心妍心中弥漫上阵阵恐惧。 …… 三天后,季轻轻背着包,如约赶到了拍摄地点。 洁新日化的团队已经在摄影棚等着她了,双方现场签了合同,然后马上开拍。 化妆师看了一眼季轻轻的脸,不由咦了一声:“季小姐,你的嘴角……” 季轻轻摸了摸嘴角,经过这几天的休养,她脸上被那些女生打出的伤痕都淡化得差不多了,唯有嘴角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青色印记。 本来这点痕迹在常人脸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偏偏她肤色白得晃眼,又通透无瑕,这点淤青就如白纸上的一滴墨痕,一下子就无比显眼了。 季轻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前些天不小心磕碰上的,还没好利落……是不是影响到拍摄了?” 她有些紧张,要是因为她的缘故,影响到拍摄进程,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化妆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嘴角的痕迹,然后摇了摇头:“不碍事,用遮瑕膏修饰一下,妆一化,光一打,基本上就看不大出来了,影响不到拍摄效果。” 闻言,季轻轻这才放下心:“那就好。” 结果化妆的时候,又遇到了点小麻烦。 由于季轻轻肤色太白,又是亚洲人里罕见的冷白皮,即使是最白色号的粉底,涂到她脸上也黯淡发黄,显得人格外没精神。 化妆师翻遍了化妆箱,也没有找到可以直接用在她脸上的粉底产品,干脆自己现场调制底妆,掺了不少常人hold不住的蓝调钻石高光液,才终于把偏黄的粉底调和成了比较适合季轻轻肤色的颜色。 底妆一上完,季轻轻小脸更加晶莹剔透,隐隐的散发着光泽,光一打,整张脸折射出钻石般夺目的细腻光彩。 化妆师忍不住道:“季小姐,也就你这种肤色能hold住这种夸张的妆效了,要是换成常人,早就一脸蓝汪汪的油光,跟阿凡达似的惨不忍睹了。” 她说的是实话,粉底里掺的高光液偏蓝紫色,又是大面积上妆,这种妆效特别高调张扬,极其挑人。 用好了,是脸如钻石,光彩夺目;用得不好,那就是脸泛青光的灾难现场,想想恐怖片里青惨惨的厉鬼,就是那种即视感。 季轻轻被她形容得有点忐忑,想抬手摸脸,又怕破坏妆面:“要不换个妆吧,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会。”化妆师斩钉截铁的道,“这样很合适。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脸可以直接去演精灵了,自带仙气,会发光的那种。” 季轻轻面前没有镜子,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只能闭着眼睛,任由对方在她脸上捯拾。 化完妆,打理好发型,再换上剧情需要的服装,一袭纯白飘逸的连衣裙。 季轻轻照了一眼镜子,首先被自己那张焕发着晶莹光彩的脸小小惊艳了一下,不愧是化妆师的巧手,本来只有七分的容色,硬是妆点出了十二分的光艳。 再看穿着…… 季轻轻嘴角微抽,emmm,倒也不是说不好看,只是这身cos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只差一头及腰紫发和一根华丽丽的手杖,她就可以召唤圣斗士五小强了。 接下来,导演又跟她讲解了一通拍摄事宜,广告拍摄便正式开始了。 643完美收工 随着一声action落地,季轻轻迅速进入状态,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在鼓风机吹出的花瓣里,徐徐走入布好的场景中…… 由于担心季轻轻是新人没经验,所以洁新团队特意为她找了一个指导老师,指点她的表情、动作和姿态。 但没想到的是,季轻轻接下来的表现,却大大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她的表情和肢体都非常有张力,面对镜头的时候,一点也不怯场,情绪收放自如。一整套动作做下来,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卡顿或忘词的地方。 尤其是眼神部分,传达得非常到位,这个广告剧情虽然简单,却被她演绎出了丰富的层次感。每一帧画面截下来,脸上的微表情都没有崩,不论是动态还是静态画面,都无可挑剔。 即使刚开始有些地方不足,经指导老师一番指点后,她也是一点就通,领悟得非常快,拍摄过程中的长进有目共睹。 拍摄团队本来都已经做好了ng上几百条,在摄影棚里磨一天的准备,结果,大多数镜头季轻轻都是一次性通过。碰上稍微复杂一点的镜头,也最多ng个五六次,导演就喊通过了。 此外,季轻轻的台词功底也令众人刮目相看。 托播音主持的福,她的音色清朗动听,如山涧缓缓流淌过的溪泉,却一点也没有矫揉造作的迹象,灵秀天成,让本来准备好的配音人员没能派上用武之地。 不到两个小时,广告主体部分就拍摄完成了。 接下来要拍摄的,是相对简单的海报宣传图。季轻轻效率也很快,换装加上拍摄,半个小时就搞定了。 本着精益求精的态度,季轻轻和导演一起观看刚才拍摄的成片,发现有一些细微的地方还需要调整,就重新补拍了一些镜头,后期剪辑衔接上去。 至此,拍摄宣告结束,只等着过两天,广告后期制作完成,将成品搬上荧屏与观众见面。 最后一看时间,从开工到收工,才花了一个上午的功夫不到。 拍摄团队一边收拾器材一边感叹,要是他们接的每单活儿,效率都能像今天这样高就好了,一天的工作半天就能完成,省时省力又省心。 有人纠正道:“应该说,是能碰上季小姐这样敬业的拍摄主角就好了,完全都不用别人操心,自己就能把分内事做好,不给别人添麻烦。” 旁边的人接口:“当今广告圈,能有这样业务素质的人不多了……对了,听说这位季小姐还是个学生?哪个戏剧学院的?我看挺有表演天赋的嘛,将来很有小红一把的可能。” “什么戏剧学院,网上都说了,人家是川海的学生,念大三还是大四来着。” “我去,高等学府的都跑过来跟戏剧学院的抢饭吃?这年头,圈子里竞争真激烈啊!” 斜刺里飘出一个不以为意的声音:“嘁,娱乐圈是人人能进的吗?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网红,别看她现在挺红,可这份热度能维持得了几天?不说别的,就咱们现在拍的这个广告,就得消耗掉她大半的人气。” “说的也是,没有资本加持,再红的角儿都得flop。” 有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道:“我怎么听说,这位季小姐背后也有靠山?”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真的假的?说来听听。” 见大家都在望着自己,那人来了劲儿,清了清嗓子道:“先说好,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负责真伪的啊……” “少废话,快说!” “据我所知,就咱们这个广告吧,本来定的代言人是季小姐,但在官宣之前,不知怎么的走漏了消息,有两个小明星也跑过来争抢,哪一个的腕儿都比季小姐大,其中一个还自愿降低报酬,季小姐的代言人地位岌岌可危……” “那后来呢,这代言人的位置不是还在么?” “别打岔,听我说完啊!”那人朝打岔者飞了个白眼,接着道,“结果,那两个小明星第二天就出了事,一个酒驾被捕,一个陷入跟有妇之夫的桃色绯闻,还在协商当中的代言自然就没了下文,代言最终还是花落季小姐手里。” “哦……那这跟季小姐有什么关系?” “傻啊你,还不明白吗,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两个挖墙脚的同时出了事,还不是背后有人要搞她们。” “这么说,是季小姐背后那靠山出的手?” “你说呢,反正我不相信世界上有巧合。” 有人表示质疑:“不可能吧,有靠山的话,前些日子还能被黑得那样惨?” “炒作嘛,先黑后红,都是套路。” 那人恍然大悟:“懂了。” …… 季轻轻坐在里间缷妆,并没有听到外面那些关于她的议论。 化妆间的门一开,她转头望过去,进来的是拍摄团队的导演。 “导演,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季轻轻连忙站起身来,礼貌的问。 “别别,你坐着就行。”导演示意她不用这么紧张,温和的说明了来意,“季小姐,我刚才听你的音色,非常清妙,气息也足,冒昧的问一下,你以前当过配音演员吗?” 季轻轻想了想,诚实的摇头:“这倒没有。只是我大学由于兴趣爱好,在播音社当过一段时间的播音主持,翻译过一些国外动漫,有点配音的经验。” “原来如此。”导演点头,突然双目炯炯的问,“那季小姐有想过当配音演员吗?” “啊?”季轻轻一愣。 配音演员,她还真没有考虑过。 导演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最近要引进一部外语魔幻大片,里面有个精灵女王,由于形象比较出尘,所以对配音演员的声域要求也高,圈子里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配音演员,我觉得你的音色不错,可以试一下给她配音。” 如果是一般的网红,肯定会抓着这个机会往上爬。配音演员听着小,但怎么说也是摸到了电影圈的门槛。只要肯钻营,假以时日,肯定能在荧屏上露个脸。 但季轻轻考虑片刻,还是拒绝了他的邀请:“导演,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现在还是学生,当前最要紧的是完成学业,暂时没有往配音演员这条路发展的打算。” 导演闻言有些遗憾,却也没有强求,只是塞给了她一张名片。 “季小姐,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话不要说得太绝对,你的音色非常清雅,相貌也出色,无论是在声优圈还是演艺圈,都未必没有发展的可能。这张名片你先留着,也许我们将来还有合作的机会。” 导演转身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对她道,“说真的,你的音色与精灵女王高度匹配,这是极难得的,不给这个角色配音太可惜了。我真心建议你回去后多考虑一下我的邀请,如果想通了,可以打名片上的电话给我。” “好的,我会考虑您的建议。” 季轻轻扬起礼貌性的微笑,目送着导演离开后,握着名片看了一会儿,还是将它塞进了背包底层。 …… 拍摄一结束,洁新日化的官微就发布了这样一则微博: “清者自清,洁者自洁,白的黑不了,时间会将污浊沉淀下来,让清澈的东西浮上水面,任你万千脏水兜头泼来,也掩盖不了我本质的洁净!@一度轻风” 这段文案底下,还放了一组季轻轻的照片和产品宣传图,直接宣布了她代言人的身份。 季轻轻则转发了这条微博,并隔空回复:“为去污粉打call。” 代言声明一出,立即在微博上引发了热议:天啊,前几天那个被黑出宇宙的季轻轻,居然接广告了! 644一鸣惊人 季轻轻好不容易才沉寂了两天的微博,又热闹了起来,有看好的,有冷眼旁观的,也有不少唱衰的。 “去污粉厂家蹭的一手好热点,找的这个代言人,简直神了!” “青春美少女代言去污粉,想想还有点小期待,坐等广告出来。” “我的妈呀,季轻轻代言去污粉,那沈望应该代言什么?铁窗牌肥皂吗?” “这年头,人一红啊,名利就跟着滚滚来了,她会接商业广告,我一点也不意外,早料到会如此,呵呵。” “越来越网红了,看吧,我早就说过了,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营销行动,被黑也好,洗白也好,都是为了红在作秀。” “连去污粉这么low的广告都接,真是上不了台面。” “想钱想疯了?好好的路人缘非得这么败?嫌洗白的日子过得太舒坦,又想来招一波黑了?” “……” 季轻轻的三百万关注中,除了少数黑子外,大部分都是路人。 剩下的那一部分人中,同情粉居多,但也不乏一些真正喜欢她的粉丝。 被圈粉的原因,无外乎是觉得这姑娘真心不错,沉得住气,颜值赛高,学习又好,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 虽然季轻轻甫一成名就趁热打铁接商业代言这事儿吧,看起来是有那么一丢丢急功近利的意味在里头,但广告是正经广告,谁也不是圣人,赚钱的机会来了,难道还要往外推吗? 于是,粉丝们禀着护犊子的心理,将那些唱衰的评论都逐一怼了回去。 “你在这里喷人的样子,倒是很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点都不low呢!” “我就不明白了,去污粉是正规品牌,代言人形象也很正面,哪里low了?还是说,你全身上下都发光,拉的翔都是金色的,家里马桶干净芬芳,一辈子也用不到去污粉?” “神特么营销!没见沈渣男还在监狱里蹲着吗?” “网红怎么了?网红就低人一等?” “有些人呐,自己当不了网红,广告商看不上他,就嫉妒眼红别人,说别人是炒作,真酸!” “……” 粉丝们是好心,可喷子们也不是好惹的,向来只准他们喷人,不准别人回喷他们,两个阵营很快就掐了起来,将事件越吵越热,但总体来说,红大于黑,热度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望着撕成一片的评论区,季轻轻头痛不已。 洁新日化则乐见其成,巴不得网民们撕得再猛烈些,把热度炒得更高,省得他们花钱宣传,还特别嘱咐季轻轻,不要关闭微博评论,在正式广告出来之前,不要作出任何回应,任由网友们吵去。 为了使热度更上一层楼,洁新官微又接连放出了好几张拍摄花絮。 其中季轻轻站在画面中央,被五颜六色的泥浆砸了一身的那张图片,更是引发了网友们的好奇心,对广告成片的猜测不断。 一时间,去污粉的广告未播先火,在广告史上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了。 在一片争议声中,广告后期制作完成,两天后,正式搬上了各大视频网站。 当广告正片一出来,翘首以待的观众们都小小的惊讶了一把,看花絮的时候,还以为是个纯无厘头的搞笑广告,结果片尾却意外的出现了一段公益性内容,这让广告的意义瞬间升华了一个境界。 尤其是末尾那句“这个世界的灰暗很难清洗,但我们一直在为之努力”,让不少网友都深以为然,自发的将它进行转发和传播。 况且,季轻轻在广告中的表现非常不俗,造型清丽,笑容甜美不造作,念台词的声音动听,不提内容,光是视觉感官体验,就让人如沐春风,绝不至于令人生厌。 看到观众们的反响都还好,没有多少抵制的声音,季轻轻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好险,她还以为会被群嘲呢! 短短一天内,广告的点击量就破了百万,洁新的官网和旗舰店都差点被慕名而来的网友观光团挤瘫痪了。 那款去污粉的销量,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往上增长,线上库存已快告罄,仓库里正在加急调货。 洁新日化的负责人喜得合不拢嘴,向季轻轻打电话连声致谢,夸她这个代言人真没找错。 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去污粉广告的最大受益者,竟然不是产品本身,也不是代言人,而是跟去污粉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化妆品。 事情的起因,是源于某个女网友在季轻轻微博底下,夸她的广告妆容好看。 众人仔细一看,还真是! 于是,季轻轻的微博评论区里,又七嘴八舌的开始了关于妆容的讨论。 “光看这张脸,我以为是代言化妆品的。” “把手里的去污粉p成口红,毫无违和感。” “明明长了一张代言大牌的脸,偏偏要去代言去污粉,学霸就是学霸,不走寻常路。” “这妆容真是深得我心,请问小姐姐用的什么牌子的粉底?皮肤通透得像是会发光。” “妈呀,仔细看,脸上还有细碎的钻石光芒,blingbling的~” “同求粉底牌子!还有高光,还有眼影,还有腮红,还有唇膏色号!统统都求!” “……” 爱美之心人皆有,对于广大女性网友来说,把脸捯拾得美美的,是头等大事,化妆品的吸引力远比去污粉大多了。 一来二去,观众对于这则广告讨论的侧重点,就从去污粉慢慢转移到了季轻轻的妆容上。 经过一夜的发酵,这个热点竟被某知名美妆博主盯上了,火速出了个广告仿妆的教程,吸引了大批人观看。 说到蹭热点,没有谁比商家更敏锐的了,某宝卖化妆品的店铺嗅到商机,第一时间把店内相关宝贝改名成“去污粉女神同款粉底”、“季轻轻同款底妆产品”……甚至连商品主图,都换上了季轻轻的广告截图。 从去污粉到化妆品,画风转变得这么突然,紧盯着风向的媒体们自然不会错过,于是,各种诸如《励志女神拍去污粉广告,化妆品厂商或成最大赢家》的调侃报道新鲜出炉。 对于这个结果,季轻轻和洁新日化的团队都哭笑不得,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好在广告妆容的走红,对于广告本身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更利于广告的传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某些爱挑刺的媒体出来搞事了。 645公关危机 准确来说,是洁新日化的竞争对手见女神牌去污粉大卖,眼红得不行,就贿赂了某些只认钱的媒体,出来造谣生事。 他们大肆攻击季轻轻拍摄的这则广告,声称一切都是去污粉厂商联合化妆品厂商的阴谋,打着做公益的幌子,利用消费者的公德心,无耻的行营销之事,呼吁公众抵制这种炒作无下限的广告,禁止这种不良竞争手段,还广告界一个清明。 不少收了钱的大v也跟着转发:“口口声声说做公益,钱倒是赚得盆满钵满,可公益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践踏消费者的公德心,无耻!” “虚假公益广告,商业的底线都没有了,必须抵制!” 一些听风就是雨的网友信以为真,纷纷在洁新日化的官微和季轻轻微博下讨要说法: “@一度轻风,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说好的每卖出一瓶去污粉,就为孤儿院捐出一毛钱呢?捐款收据在哪,拿出来瞧瞧。” “连慈善都拿出来营销,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面对这种突发的公关危机,洁新日化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讨着对策,同时叮嘱季轻轻,在他们研究出应对措施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这种事,不用他们说季轻轻也明白。 她压根儿就没理会微博评论区的骂声,兀自拿着三十万代言费的支票,出了一趟门。 洁新官微和季轻轻微博的同时沉默,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看来,像是做贼心虚,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讨伐阵营。 “怎么不回应?是不是被我们说中了,心虚得不敢反驳?” “呵呵,这个世界的灰暗很难清洗,但我们一直在为之努力,这句口号喊的,不觉得讽刺吗?” “自己的良心都是黑的,还卖什么去污粉?” “再拿不出捐款凭证,就去砸洁新日化的工厂店!” “大家都不要买洁新的产品了,各大超市也都不要再进洁新的货了,这种垃圾企业就该让它倒闭!” …… 眼见去污粉广告的网络评价由红转黑,洁新日化的竞争对手暗搓搓的高兴不已,这公关钱真没白花。 洁新日化的管理层则焦头烂额,一边安抚着各大进货商,一边加紧研制公关危机应对计划。 会议室里,愁云惨淡,各个高层的脸色都难看得无以复加。 “这些网民真是吃饱了撑的,就会人云亦云!钱钱钱,产品要卖出去了才能有钱,产品还没卖出去,哪来的钱做公益?企业不要生存的吗?” “就是!按咱们原先制定的公益计划,是要等一个季度之后,结算出去污粉产品的季度总收入,再从中拔出千分之二的款项,捐给慈善事业做建设的。可眼下产品才大卖了一两天而已,离一个季度之期还远着呢,咱们的成本都没收回来,就横生出这档子事,真是岂有此理!” “唉,那些正在气头上的网民可不管这些,反正他们就是要看到捐款凭证,要咱们捐出钱来,看不到就要闹,管你公司死活,我们能拿他怎么办?” “我记得,公司原先不是有一笔流动资金的吗,能不能拿出来应应急?把它捐了,堵住外面那些媒体的嘴?” “晚了,本来是有一笔流动资金的,可偏偏这两天广告带动了销量,订单大增,库存产品不够,公司就投了大量资金在生产环节里,眼下哪来多余的钱去捐款?” “是啊,越是这种生产运营的关键时期,越是不能随意抽调资金,一个不慎,资金链就会断裂,咱们就得陷入严重的债务危机。” “就不能找银行借贷吗?” “傻啊你,眼下出了这样的公信危机,除了吃人的高利贷,哪还有正规机构愿意借钱给我们?都在盼着我们破产清算呢,好低价收购洁新。” “难道……咱们洁新这回真要完了吗?” 洁新高层的忧虑,并不是杞人忧天。 一个企业的存亡,很多时候就在一念之间。 由小事引发的蝴蝶效应,往往能摧毁看似繁荣牢固的商业厦宇。 况且舆论的力量不容小觑,半年前死于网络口诛笔伐之下的季风日化,就是一个前车之鉴。 每个人都明白,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顺应民心,不顾公司的生产运营,强行抽调资金捐款,这样一来,势必会极大的影响到日后的正常运营,陷入财务危机。 要么不理会舆论的声音,继续生产销售,然而这样做,后果如何将不可预料,也许公司会挺过这波劫难,也许会等不到一个季度的销售完成,他们的产品就会因为坏了口碑,卖不出去,而导致公司提前破产。 似乎怎么选择,都是两难。 高层们愤怒无奈之下,把火气都发在了那个力荐季轻轻做代言人的市场部总监孙建强的身上。 “老孙,都是你干的好事,请谁不好,偏偏请那个季轻轻做代言人!就她那招黑体质,谁沾谁倒霉!” “说的没错,如果咱们没请季轻轻做代言人,就不会有这个该死的广告,也就不会横生这么多事端了。请她当代言人,真是无比失策的一个决定!” “当初我就反对她做代言人的,那俩明星不比她强多了?至少不会这么招事儿!” “得了吧,那俩小明星就别提了,现在还身陷恶性绯闻里拔不出来呢,请她们更玩完。” 孙总监被高层们怼得狗血淋头,心里有苦说不出。 不就是借着热点做了一把公益广告吗?一会儿越界化妆品,一会儿被全网黑,这都叫什么事啊? 难不成,他当初请季轻轻做代言人,真的是个错误的决定? 正在孙总监满面懊丧的时候,口袋里忘了设置静音的手机,铃声一阵大作。 他顶着众人谴责的目光,接起了电话:“喂?” 下一刻,他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失态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连声道好。 “老孙,怎么了你,这么激动?”一个高层不满的瞪着他。 646沾了她的光 激动?他能不激动吗! 孙总监挂上电话,满面狂喜的朝众人宣布道:“有救了!咱们公司有救了!那个环宇,嘉尔顾氏的环宇集团,刚才主动打电话过来,答应给我们借款,而且是免息的!” 轰! 前一刻还一片压抑死寂的会议室,顿时犹如注入了一记强效活心剂,沸腾了。 环宇的借款,及时解了洁新日化的燃眉之急。 去掉捐款的大笔支出,还有多余的钱投在生产线上。 洁新高层立即拿着这笔资金资助了慈善事业,提前践行了他们的公益承诺,并在官微上放出了相关捐款凭证。 此外,还详细的向公众解释了他们原来的公益计划,并隐晦的提到了这笔公益款是借来的,以后需要偿还,但是为了建设公益,也为了自证清白,他们甘愿背负债务。 如此种种,终于成功让那些质疑他们假慈善的网友闭了嘴。 但收了钱的黑子们可不会轻易罢手,仍在上蹿下跳的叫嚣。 “呵呵,说的比唱的好听,谁知道你们公司是不是真的没钱了?我看,你们分明就是见局势不对,怕惹众怒,所以才忍痛把钱捐出来的吧?” “要是没有网民的监督,这笔承诺好的善款,是不是就被你们赖过去了?” “什么真假公益,我看都是炒作!恭喜你们,不费功夫就挣了一身名气,可笑我们这些网友,被你们耍的团团转。” “不愧是请了季轻轻做代言人的企业,这自黑的把戏玩得跟她一样溜啊,炒作精,一生黑!” 面对这些阴暗可笑的言论,洁新的高层一阵无语。 怎么捐了款还有人逼逼? 虽然他们做这个广告的初衷,的确是存了炒作的心思,想为企业攒名气没错,但也没有无下限到拿公益开玩笑的地步好么? 既然广告里承诺了会拿季度营业额的千分之二捐给孤儿院,他们就不会赖账,一定会践行自己的承诺。 但无论他们如何解释,黑子们就是一口咬定,他们就是伪善。 洁新日化无法,干脆在官微上po出了一张季轻轻代言去污粉广告的截图,以此来抵御那些阴暗的言论,礼貌而不失优雅的嘲讽了一把黑子。 图片里,季轻轻手捧去污粉,面带微笑,下方写着那句刷爆网络的金句:“这个世界的灰暗很难清洗,但我们一直在为之努力。” 微博配图文字:去污粉,黑子们值得拥有。 怼黑子的含义不言而喻,连图片中季轻轻本来甜美端庄的微笑,都莫名带了一种迷之嘲讽的意味,仿佛在嘲笑那些黑子。 这条微博一出,明事理的网友纷纷对其点赞。 “怼的漂亮!” “那些心理阴暗的黑子们是该用去污粉泡泡脑子了。” “@洁新官微,别理会那帮跳梁小丑,就会用阴暗的心思揣测别人,以为人人都跟他们一样卑鄙龌龊。” “祝季轻轻越来越红,祝洁新产品大卖,气死那些黑子!” “这张图不错,收了。” “欢迎新成员@一度轻风,加入表情包大家庭。” 与此同时,嘉尔市商会的官微,转发了去污粉广告的微博,力挺洁新日化和季轻轻: “产品是企业的良心,代言人是企业的形象,好的产品,自然要选用好的代言人。励志女神与去污粉的合作,是广告界里很经典的一次合作案例。无论是广告本身的创意,还是品牌内涵,抑或是传达的公益理念,都很值得学习和褒扬。任魑魅魍魉如何兴风作浪,也打不倒一颗热爱公益的赤子之心,为正能量打call。@一度轻风@洁新日化。” 众所周知,嘉尔市商会的龙头老大,就是环宇集团。 顾氏在嘉尔市基本上是横着走的存在,行行业业都要仰其脸色,老大都发话了,那些煽风点火的媒体终于闭上了嘴,不敢再造谣生事。 至此,洁新日化这次的公关危机,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 会议室里,洁新高层纷纷松了一口气,一个个虚软的瘫坐在椅子上,摸着胸口,心有余悸。 太刺激了,从红到黑再到红,跟坐过山车似的,再来一次他们可受不了。 有人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说真的,我开始有些佩服咱们的代言人季轻轻小姐了。” “怎么?” “听说她前些日子遭受的那次全网黑,比咱们这次的惨多了,真亏了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挺过来的。要是换了我,指不定已经跳楼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连人家一个小姑娘都比不过。” 众人笑了一阵,又开始感谢起环宇集团这次的出手相救,要是没有这笔资金,他们现在就得哭了。 同时,又忍不住疑问:“对了,咱们貌似跟环宇没什么交情吧,为什么对方要这样帮我们?” “对啊,据我所知,环宇一向很高冷,也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善茬。这次其他企业都对洁新落井下石,唯有环宇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我们,会不会有什么企图?” “企图?”有人白了问话的那人一眼,“就咱们这小企业?一年的营业额,都抵不上人家分部一个月赚的。环宇要是想收购我们,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出手,反正咱们也没办法抵抗。” 对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哈哈,说的是,是我想岔了。” 孙总监想了想,突然犹豫着道:“有没有可能……环宇并不是在帮我们,而是顺带着捞了我们一把,我们只是被惠及了?” “不是帮我们,那是帮谁?” 孙总监没说话,只是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人。 季轻轻。 说起来,这次广告的代言,其实刚开始并不是非季轻轻莫属的,中间来了两个颇有竞争力的小明星,跟她争抢代言。 洁新高层还为此争论过,正当他们犹豫不决时,那两个小明星出事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原本的三选一,变成了一选一,于是这代言人就花落季轻轻头上了。 现在想来,那两个小明星平时的口碑都不错,一下子同时出了事,还是那种打击性的丑闻,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被针对了。 还有这次的公关危机,不仅是他们洁新日化被黑,代言人季轻轻也被黑了一波,救他们,从某种程度来说,也就是救季轻轻。 更何况…… 孙总监猛然想到了什么,像是要验证自己的猜测一般,快速拿出手机,查看不久前嘉尔商会发布的那条站队微博。 果然……这条微博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为他们洁新撑腰,但仔细琢磨一下,字里行间,可不都是在夸赞那位季轻轻么? 包括末尾的那两个@,也是先@的季轻轻,将洁新日化排在了后头。 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那位季轻轻小姐,极可能就是环宇高层某位大佬的女人啊! 无意间真相了一把的孙总监,内心弹幕疯狂输出,默默的将眼睛从微博上移开。 他忍不住庆幸:这回的代言人,真的没有找错,多亏沾了季轻轻的光,环宇才能对洁新施以援手。 然而,孙总监心里的想法,会议室里的一众高层不得而知。 某不长眼的经理突然提议:“我看呐,等这次风头过了,咱们还是跟季轻轻解除代言合约吧,这次真是被她连累得够呛……” “闭嘴!” 孙总监一个狠厉的白眼横了过去,将会议室众人都吓了一跳。 “你又怎么了老孙?”旁人不解的问。 孙总监站起身,目光严肃的环视了在座的合伙人一遍,郑重无比的道:“我奉劝诸位一句,如果不想为洁新招致灾难的话,以后,就绝对不可再说这种跟季轻轻小姐解除合约的话。环宇能帮我们,也能灭了我们!” 众高层面面相觑。 解除跟季轻轻的代言合约,这事跟环宇有什么关系? 尽管孙总监没有解释清楚缘由,但这些管理层并不是傻瓜,他们自有一套趋利避害的本能,见孙总监脸上是罕见的严肃表情,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竟莫名的相信了他的话,纷纷闭了嘴,不再提起跟季轻轻解除代言的事。 647质疑作秀 洁新日化的公关危机解除了的时候,出门的季轻轻也回来了。 去时她怀里揣着三十万支票,回来时支票已经不翼而飞,变成了一张捐款凭证。 是的,她刚才拿着支票去了一趟嘉尔市的孤儿院,将三十万一分不留的都捐了。 季轻轻这么做,倒并非惧于网民的叫嚣,而是一早就有捐款的打算。 即使没有网民质疑这一出,她也会这么做的。 当初她接下去污粉的广告,也正是因为看中了它的公益性,想为孤儿院的孩子谋些福利。 “咔嚓”,季轻轻将捐款凭证拍了照,着重拍清楚了自己的名字和捐款金额,将照片放上了微博,附言:我的广告收入。 算是无声的回应了评论区里的那些质疑声。 捐款是私人的事,她本来没打算公开,但眼见某些居心不良的喷子上蹿下跳,她不拿捐款凭证狠打他们的脸,岂不是对不起自己所受的攻击? 果然,白纸黑字的捐款凭证一晒出来,就立即震慑住了不少人。 对于季轻轻的捐款举动,粉丝们自然是不吝赞美。 连原本对她无感的路人,也蜂拥而至她的微博,给她点赞。 不少正能量的媒体,纷纷对她的微博进行了转发,并高度褒扬她捐款的无私善行。 “看吧,就知道事情会有反转,我家轻轻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三十万虽然不多,但也是你全部的心意,你的善良大家都感受到了,别怕那些黑子@一度轻风。” “实至名归的去污粉女神。” “那些骂她利欲熏心,接广告只是为了赚钱的喷子们,脸疼不疼啊?” “说人家想钱想疯了的那个,请你站出来,把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吃进去!” “……” 一时间,季轻轻的名字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火上了热搜榜。 人红是非多,伴随着红红火火的赞美声,各类质疑声也层出不穷。 有人指责季轻轻作秀:“我怎么觉得季轻轻是在作秀?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这种言论一出,立即被众网友怼了回去: “嗯,你的确不是一个人,你压根儿就不算是个人,是头畜生。” “说人家作秀?可人家白纸黑字的捐款单摆在这里,倒是你这种键盘侠,除了张嘴瞎喷还会什么?有本事,你也捐三十万作个秀啊!” “就算这是作秀,那也是正能量的秀,咱们社会就需要这种秀,咱们也就爱看这样的秀,不服你也捐。” “某些人倒是想作秀,只可惜,囊中羞涩,又一毛不拔,既眼红别人的名气,又不肯学人家那样奉献,也就只能在这里酸一酸,带着阴沟里的恶意揣测人家咯!” “这人心思这么阴暗,该不会是沈望吧?” “沈望,是你吗沈望?” “……” 还有某些自以为清醒,实则蠢不自知的人士,怀疑季轻轻捐款的真实性。 “我说你们,夸人之前都不带脑子辨辨真伪的吗?这年头,伪造一份高仿真的捐款凭证很难吗?” 然而没过多久,就被季轻轻资助的那个孤儿院的官微给打脸了。 该官微不但放出了季轻轻捐赠的三十万支票,还放出了她和孩子们的合影,并@了一度轻风,向她表达谢意。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支票是真的,人也是真的,捐款的事童叟无欺,没得攻击。 于是,那些隐藏在暗处蠢蠢欲动,想揪着这一点作文章的人,只得歇了这个心思。 可喷子的道德底线跟智商成正比,都低到了马里亚纳海沟里,见一击不成,他们又换了个角度攻击。 这次是暗挫挫的怀疑季轻轻谎报收入,没把广告报酬都捐出来。 “呵呵,这么火的广告,就这么点儿收入,蒙谁呢?想捐款搏个好名声,又不肯把钱都捐出来,又当又立。” 这一次,不必等到网友们出手,洁新日化的官微就先站出来了。 洁新直接晒出了和季轻轻签的广告合约,为防喷子们看不清,还特地圈出了报酬那一栏,红圈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三十万,大小写有都,断绝了作假的可能。 这下子,那个质疑季轻轻没把广告收入都捐出来的喷子,脸算是彻底被抽肿了。 好在有前车之鉴,这人学聪明了,在网友轮他之前,迅速删除微博跑路了。 然而总有一些极品学不乖,日常性愤世嫉俗,怼天怼地。 他们的眼里看不到别人的好,也看不得别人一点好,拿着放大镜,到处挖空心思的挑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刺。 “不就是捐了个款而已吗?神气什么?” “人家网友不过是不清楚真相,随口问了一两句而已,瞧你们这些脑残粉把人家给骂的,比喷子还恶毒!” “你们这些道德帝,站在道德高地上批判别人,不觉得冷吗?” 面对这些阴阳怪气的嘲讽,季轻轻的粉丝们完全没在怕的,开启花式群嘲技能。 “@一度轻风,你坐着别动,这一次,净化去污的任务交给我们!” “做慈善不能神气,那什么能神气?” “喷子不但双标,还选择性失忆,你们扪心自问,刚才那些过分的言论,仅仅只是随口问一两句而已吗?” “回前面道德狗的话,不冷,我们站在阳光明媚的高地上,笑看你们这帮面目可憎,只会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老鼠在阴沟里翻滚叫唤,不知有多高兴呢。” “有些人自甘堕落,非要站在道德的洼地里,自然看谁都是高地了。” 喷子们毕竟不占理,在粉丝和路人的轮番嘴炮攻击下,没过多久就坚持不住了,被骂得毫无还手之力,短时间内再也不敢冒头。 骂完了喷子,粉丝们又开始变着法儿的夸赞季轻轻,在评论区给她加油打call,宽慰她别理会那群疯狗,别提多暖心了。 季轻轻刷着微博,忍不住弯起了唇。 原来有粉丝支撑,是这种奇妙的感觉。 不过,望着粉丝们给她的高度赞誉,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她不禁有点不好意思了,小脸微热。 648没有答案的答案 季轻轻心里明白,她把这三十万都捐出去,其实并不只是为了建设慈善,也存了一丝别的小心思。 这种广告收入,纯属飞来横财。 她现在还年轻,钱财来得太快太容易,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一旦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难免就会食髓知味,日后再想要脚踏实地的工作,就难了。 她怕自己会守不住本心,所以,还不如把它捐掉,图个心安。 微博上,关于季轻轻广告中用的是什么化妆品的讨论,仍在热火朝天的继续着。 面对网友们的热情追问,季轻轻感觉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这个时候,那天替她化妆的化妆师主动跳出来了,替她在微博上回答了网友们的疑问。 “都别争了,没有牌子,那粉底是我自己调制的,当时用了好几样产品,现在也记不清具体用了哪几样、比例各占多少了。话说回来,这玩意儿本身也没有什么神奇的,一切都源于季小姐底子好。” 万万没想到,真正的答案,居然是没有答案。 这让一票眼巴巴等待着正确答案,准备第一时间去拔草的网友,顿时有些懵逼:我钱包都掏了,你跟我说这个? 一切都源于底子好……这么碉堡硬气的回答,要换成是别人,早就被喷死了,偏偏到了季轻轻这里,网友们却不服不行。 因为季轻轻在广告中所展现出来的肤质,真的是没得挑的好,那种凝脂白玉般的光滑柔嫩和细腻,光靠化妆品是不可能妆点出来的,正如化妆师所言,一切都源于她底子好。 大失所望的网友忍不住叹道:“看到没有,要底子的,大家都散了吧!” 有网友不死心,跑去给季轻轻发私信,追问她保养皮肤的诀窍。 诀窍? 季轻轻认真想了想,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怎么特别注意保养皮肤。 甚至,在风礁岛那大半年里,每天还风吹日晒的,别说护肤品了,顾川华连支防晒霜都不给她,活得比男人还糙。 难道要她实话实说,多晒太阳多吹风吗?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而已,她要是真这样说了,大概会被网友们喷死…… 季轻轻斟酌片刻,半开玩笑的回复:“没什么特别的诀窍,护肤这事儿吧,是门科学也是门玄学,靠遗传也靠信仰,一切都是上帝和dna的锅,大家不如多关注一下公益。” 这条回复被那位网友截图,并发上了微博:“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神,阳光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冷幽默的心,这反差很萌。” 爱凑热闹的粉丝,纷纷跟在后面调戏季轻轻: “讲道理,你讲的笑话好冷,一点也不好笑,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一度轻风。” “你努力讲冷笑话的样子……嗯,真是磨人。” “没关系,笑话是冷的,可你的心是热的。” “冷笑话降温?我来替大家暖暖场。” “好,听你的,你说什么都对,立刻就去关注公益。[乖巧]” 季轻轻:“……” 她的幽默真的有这么冷吗? …… 广告加上捐款,这前前后后的事,让季轻轻的知名度更上一层楼。 短短两三天,她的微博粉丝又嗖嗖涨了几十万,现在一共将近三百五十万关注量,而且这个人数还在不断的往上增长。 季轻轻这厢一片好评,以正能量的姿态,在热搜榜上刷足了存在感,最高时占据了第四名的位置。 而位居她之下的第五名,却是一个负面热点新闻。 #狗仔被打,重伤住院# 这年头娱记挨打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被打成重伤的,还是相当少见。 季轻轻好奇之下,点进去一看,惊讶的发现,新闻图集中身受重伤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两个狗仔,不正是前两天,蹲伏在垃圾场里偷拍她的那俩娱记么? 好像是什么全民扒星工作室旗下的。 季轻轻记得,那天,这俩娱记被锋哥发现后,被教训得很惨,但当时他们只是晕过去了而已,远不到重伤住院的地步。 可瞧他们如今这副惨样,浑身包成木乃伊,身上插满了管子,像是连肺都被打破了……这,这明显不是锋哥的手笔! 季轻轻惊疑不定的看完报道详情,这才明白了事件的始末。 原来,这俩娱记挨打纯属活该。 他们那天被锋哥教训一顿后,仍不知悔改,伤还没好利落,就跑去做了一件更缺德的事。 他们掌握了某对明星夫妇的行程,从机场一路偷拍到马路,人家上了车,还开着车追在后面狂拍,大有要一路追进人家住所的趋势。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对明星夫妇前不久刚生了个孩子,那孩子先天基因缺陷,有点唇裂的毛病,由于年纪小,暂时不能动手术。 明星一家人为了保护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不让他接受外界采访,保护措施做得极其严密,唯恐将孩子的隐私曝光一星半点。 这件事,圈内基本无人不知,两个狗仔自然也清楚,而他们此次偷拍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个唇裂的孩子,想用别人的痛苦,搞一个大新闻。 明星夫妇忍了一路,终于,在快要到住所的时候,两个狗仔见最后机会再不把握住就要没了,猛的从车上冲下来,不管不顾的拦截住明星夫妇的保姆车,扛着高清镜头对着车厢里的孩子一阵猛拍,镜头都快贴到车窗玻璃上去了。 明星夫妇忍无可忍,就在他们准备下车揍人时,有人先他们一步动手了。 原来,得知明星夫妇回国,他们的粉丝早已在家门口守候多时,准备给爱豆一个惊喜,结果,就看到了这令人愤怒的一幕。 这些粉丝在圈内素有“护主狂魔”之称,见爱豆被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哪能善罢干休? 立即撸着袖子冲上去,把两个狗仔狂殴一通,连底裤都给扒了,要不是保安闻风过来阻止,这两人的小命就得交待在这里。 至于那家全民扒星工作室,也没讨着好,遭到了暴怒粉丝的疯狂攻击,将工作室打砸了一通不说,还叫嚣着如果不开除那两个垃圾,就天天来闹事。并放话出去,业内谁要是谁敢接收这两个垃圾当娱记,就跟他们没完。 649暗处的怨毒 全民扒星不是没想过报警,可是报警一点儿用都没有。 这些粉丝大多数都是未成年人,被抓进去后,不痛不痒的教训一顿就放出来了,出来后我行我素的接着上门闹事,全民扒星拿他们完全没辙。 不仅如此,全民扒星工作室的老板,主编,出名的娱记……这些人的生平丑闻,统统都被愤怒的粉丝给扒了个干净。 什么办公室不伦恋,什么红杏出墙婚外情……一桩桩料,其精彩程度,跟娱乐圈相比也不遑多让。 全民扒星专扒名人明星多年,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自己也被扒了一回,里子面子都不剩,一度成了行业的笑柄。 尽管全民扒星和那俩娱记的遭遇挺惨的,但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网友们却丝毫不想表示同情,纷纷在微博上幸灾乐祸。 “哈哈哈,他们好惨啊,可还是好想笑怎么破?” “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打进医院还算轻了,这要换成是我,非把他们打进殡仪馆不可。” “楼上+1,这种缺德玩意儿死不足惜!” 季轻轻挨个给这些热门评论点了一圈赞,她也觉得那俩人纯属活该,简直缺德恶毒到了极点,就算今天不被打,明天也得被打,挨打是早晚的事。 …… 环宇总裁办,顾川华望着面前屏幕上狗仔被打的新闻,薄唇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那对明星夫妇的行踪,正是他派人透露给那两个狗仔的。 他们不是整天偷拍别人,一心想搞个大新闻吗?既然如此,那他就如他们的愿,让他们自己也当一回新闻主角,过一把上头条的瘾,成为万众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 广告拍完,季轻轻就正式回归了学校,恢复了上课生涯,每天起早贪黑,玩命的补习功课,为不久之后的补考做着准备。 经此一役,她算是彻底一战成名了,走在学校里,身边都是围观者,甚至还有人跑过来问她要签名。 季轻轻无比汗颜的给那位同学签了名,望着对方闪闪发亮的眼睛,心里隐约明白,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身上的热度都不会消退了。 唉,也不知这事是喜是忧…… 季轻轻没有烦恼太久,甩甩头,仍旧该吃吃该喝喝,保持着原本的初心,每天照常学习上课,渐渐的,周围那些拿她当稀有物种的目光少了很多。 然而,树欲静,风却不止。 鉴于季轻轻如今的名气和足以媲美明星的颜值,去污粉广告拍完之后,就陆陆续续有很多广告商不请自来,想签她当代言人,卖什么的都有。 季轻轻一个也没有接,不论对方开多高的价码,她都是婉拒。 那些偷拍她的媒体,发现她一心回归普通人的生活,日常重心就是学学学,似乎并没有涉足名利圈的打算,左等右等,见她身上没什么新的热点可以挖掘,只能不甘心的撤了。 媒体们对季轻轻恨铁不成钢:哪有一个网红像她这样的?别人梦寐以求的热度,她不知道珍惜,好不容易走红了,却不接着发力,整天跑去泡死气沉沉的图书馆,是不是傻? 不少媒体挖苦季轻轻没志气,是扶不起的阿斗,对于那些暗地里的嘲笑,季轻轻不以为意,随他们diss去,慢慢的,媒体对她的关注也就真的淡了。 然而,连季轻轻自己也没料到的是,被媒体遗忘的她,在她的粉丝那里,却获得了一项高度评价:不骄不躁,不忘初心。 理由么,自然是因为她没有接广告,不贪恋名利圈的繁华,将普通人的生活过的自得其乐,跟外面那些拼命钻营的网红一点儿都不一样。就冲这份超凡出尘的心态,就值得给她点赞! 季轻轻知道后,有些哭笑不得。 拜托,不要随便给她立人设啊喂! 这个高帽子压得她眼有点晕,总感觉分分钟会被打脸…… 季轻轻好不容易摘除了广告女神的光环,还不等她喘口气,又一个关于她的新流言,在校内不径而走:季轻轻是校董的女人。 原来,上次顾川华把她扛进电梯的一幕,被学生偷拍下来放上了论坛,一下子在校友圈里引发了热烈讨论。 虽然论坛管理员及时进行了删帖禁言,但季轻轻跟校董有一腿的消息,还是风一样的传遍了整个川海。 现在,可以说是全校都知道她跟顾川华有暧昧了,只除了获得消息比旁人晚半拍的她本人。 这下子,就算那些男生对季轻轻抱有再大的好感,也没人敢再打她的主意了,更没人敢找她的麻烦。 对于这个结果,顾川华颇为满意。 不但不阻止,反而暗地里推波助澜。 他就是要向所有人宣布主权:季轻轻,是他的,谁也不能动! 等到季轻轻终于听说了这件事的时候,流言已经传了n个版本,在学生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最新的版本中,她和顾川华的孩子都已经生出来打酱油了。 面对这种局面,季轻轻就是长了八张嘴,也没法力挽狂澜了,只能无语的干瞪眼。 …… 凌晨四点,街上行人都还没出来,一处冷清的广场,一队穿着灰扑扑囚服的男人正握着扫帚,在周围持枪警员的监视下,闷头扫大街。 他们是附近监狱里的牢改犯。 街头虽然没有行人,但路边的巨大电子屏幕上,各类广告仍不分昼夜的循环播放着。 最近大火的去污粉广告也在其中,屏幕上那个手捧去污粉,笑容甜美,眼灿若星的广告女郎,一下子就俘获了这些久不知肉味的牢改犯们的视线。 俗话说,当兵三年,看一头母猪都是眉清目秀的,更不用说这些要关十年八年的囚犯了。此刻屏幕上的季轻轻,在他们眼里就是天仙。 所有囚犯都一边扫地,一边拿痴迷惊艳的眼神去瞧她。 只除了最角落里的一个男人。 他不像其他囚犯那样高大,身板十分消瘦,瞪着季轻轻的目光里,满是仇恨与怨毒。 没想到,季轻轻居然去拍广告了。 呵,她倒是混得风光得意,他却在监狱里吃苦头,每天过得生不如死。 这一切,都是她还有那个叫顾川华的男人害的! 650绝境之中的报复 “季轻轻……季轻轻……” 角落里的牢改犯,仰头瞪着屏幕上含笑的白裙女孩,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念叨着她的名字,那咬牙切齿的语气,恨不得要生啖其肉。 要不是忌于看守在周围,此刻他早已冲上去砸广告牌了。 这个如此仇恨季轻轻的人,便是沈望。 沈望进监狱后,朱圆圆说到做到,果然让他天天捡肥皂,一点不带放水的。 班房里的人,个个都不是善茬,沈望这种出轨还把脏水泼到女方头上的渣男,自然被好好照拂过,虽然不至于沦落到鄙视链的最底层,但也基本上是人人踩了。 不仅如此,班房大佬还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份悔过书,天天逼着沈望念,跟念圣经似的,每天早中晚各背一遍,否则,休想好好吃饭睡觉。 沈望蹲大牢的日子过得惨兮兮,身上每天新伤摞旧伤,但班房里的这些老油条下手都极有分寸,宽大的囚服一盖,沈望外表就看不出来异样。 对于沈望的这些遭遇,狱警心里门清,但只要不搞出人命,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总之,沈望前二十年所受过的罪全部加起来,都没有他这几天在班房里受到的多。 他倒是想死,偏偏又没有那个勇气,一想到死就秒怂。 悲催之中的沈望,无时无刻不在谨记,他如今会沦落到这个境地,都是拜谁所赐。 被人整治得越惨,他就越恨季轻轻。 心里发誓,如果有朝一日他出了狱,一定要杀了她! 沉浸于仇恨中的沈望没有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手中扫地的动作。 这异常的行为,立即引起了他身后一个矮壮牢改犯的注意,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沈望,你小子不干活,在这里张望什么呢?” 沈望幡然惊醒,躲开搭在肩膀上的那只肥胖大手,带着一丝恐惧和厌恶的道:“力哥,我扫地呢,没看什么。” “扫地?” 力哥不怎么相信沈望的话,狐疑的视线在他和广告牌上的白裙女孩之间来回扫视,突然眯了眯眼,“沈望,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念叨这女人的名字,怎么,你认识她?” 这个力哥,正是那天在城南垃圾场伏击季轻轻不成,被顾川华派人坑进牢里的混混头子。 他见过季轻轻的照片和她本人,刚才看到广告牌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季心妍让他暗算的那个妞。 只是,这个比他早入狱几天的狱友沈望,怎么也一副跟季轻轻很熟的样子? 莫非这俩是熟人? 力哥即使进了监狱也是一身匪气,又带着三个小弟一起坐牢,沈望不敢欺瞒他,怯懦的回答:“没错,我的确认识她,我是她的男朋友。” “男朋友……” 力哥一下子就笑开了,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望一眼,看得沈望心惊胆战,在周围的看守扫视过来之前,拿着扫帚掉头走开了。 沈望见力哥走了,似乎只是随口问问的样子,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他如今已经是惊弓之鸟,在牢房里人人可欺,要是再来个力哥,他就真没法活了。 在沈望看不到的角度,低头扫地的力哥,三角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他常在河边走,但从来没湿过鞋,唯有这次在季轻轻身上栽了跟头,入狱的事肯定跟这妞脱不了干系。 季轻轻在外头,他收拾不了她,那么收拾她的男朋友,也是一样的。 …… 一天的劳教终于结束,牢改犯们被押送回监狱,各自回班房休息。 夜间,沈望突然感觉身后有粗重的呼吸靠近,脑中顿时警铃大作。 “谁……唔!” 他翻身而起,才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就骤然被人一把捂紧了嘴,从狭窄的床上拖下来,一路拖拽到无人的水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沈望挣扎的动静可谓不小,可牢房里的其他人就像没听到一般,任由沈望被拖进了隔间,哪怕他们中的有些人还睁着眼睛。 他们知道接下来等待着沈望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打一顿,或者在他身上发泄一下过剩的精力罢了。 但这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偶尔,他们自己也会加入其中。 监狱里没有女人,饥渴的囚犯们长期旱着,自然就有人把手伸到了那些刚进来不久,细皮嫩肉的雏儿身上。 沈望据说在外面得罪了很厉害的人物,在进来之前,班房里的大佬就被嘱咐过要特别关照他一把,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最好的下手对象,人人可欺,人人可骑。 隔着一道门,沈望在里面挣扎哭泣的动静隐隐约约传来,依稀掺杂着一两句骂娘的声音,偶尔叫唤得激烈一点,就被淅淅沥沥的水声所掩盖。 有人听着忍耐不住,也悄悄爬起身,摸进了水房里,加入了里面的战局。 约摸一个小时后,水房的门无声的打开,进去的人都陆续回到了班房,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在自己的硬铺上安然躺下。 只有一个人还没回来,那就是被拖进去的沈望。 等到逞凶的人都走干净了,沈望才抖抖索索的站起来,咬牙清洗着自己身上的污秽,一只手不正常的歪斜着,连毛巾都拿不起来——在反抗的过程中,他的胳膊被人拧断了。 刚才,就着铁窗外面泄进的一点月光,他看清了身后那些人的面目。 是力哥,还有那三个小弟,以及一个常欺负他的狱友。 那个狱友会欺负他,沈望不觉得奇怪,但是力哥,他们无冤无仇,前些日子一直相安无事,为什么要突然对他下手? 沈望细细的思索着,倏忽间想明白了。 果然,白天那会儿,力哥不是平白无故跑过来问他认不认识季轻轻的。 力哥会报复他,肯定跟季轻轻有关! 怪不得呢,力哥白天得知他跟季轻轻的关系时,会那样阴森的朝着他笑。 季轻轻在外面,力哥拿她没办法,所以,就来找他这个季轻轻前男友的麻烦。 该死的,他这是被迁怒了! “季轻轻,又是你,又是因为你……” 沈望心中恨极,他不敢怨恨力哥和这些穷凶极恶的狱友,就将自己遭的罪,如数算到了季轻轻的头上。 对了,还有那个该死的顾川华……要是没有顾川华派过来的律师,他也不会被判这么重的量刑,长达十五年的牢狱之灾。 沈望越想越怒,狠狠将毛巾摔进洗脸池里,扭曲的面容上布满了怨恨。 喘了几口气,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无论是力哥还是顾川华,本身都和他素不相识。 力哥要欺辱他,是因为跟季轻轻有仇,恨屋及乌。 那么……顾川华要害他,是不是也是因为季轻轻呢? 念头一旦往某个方向滋生,就再也止不住。 尽管身体很痛,但沈望却不急于回班房躺着,他掬了捧冷水浇在脸上,逼自己仔细回想以前的一些细节。 黑贴风波中,季轻轻从万人黑到突然逆袭,翻身有如神助,显然是背后有人帮她,这个人的能量还一定不小。 而顾川华,正好又是嘉尔市的无冕之王,完全有这个翻覆局势的能力…… 沈望慢慢的握起了拳,牙齿咬得咯吱响。 此时此刻,他终于确定,顾川华和季轻轻关系匪浅了,两人之间极可能有一腿!否则,顾川华凭什么帮季轻轻翻身?还处心积虑的替她报复自己? 虽然不知道季轻轻一介学生妹是怎么勾搭上这等人物的,但是…… “季轻轻,顾川华,都到了牢里,你们还不肯放过我,既然如此,我也不要你们好过!” 651反咬一口 沈望要见她。 当季轻轻从警方那里接到这个通知时,很是诧异。 沈望不乖乖的蹲他的大牢,见她做什么?诉衷肠吗? 她可不认为,自己现在跟沈望还有什么好谈的,就算见了,也多半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心不平气不和的捅对方两刀罢了。 季轻轻本想拒绝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但警方郑重的告诉她:昨晚,沈望在监狱中自杀了。 什么?! 季轻轻大惊失色,随即又有些不可置信。 沈望居然还有这样的气性? 据她对沈望的了解,他这种人最是惜命,谁自杀他都不可能自杀才是。 这么说吧,如果给沈望两个选择,自由的在外面过十年和在牢房里蹲一生,沈望绝对会选择后者,哪怕在牢房里呆一辈子不能出来,他也要苟且偷生。 这就是沈望。 还不等季轻轻思索太多,警方又接着告诉她,沈望没死成。 但是,沈望被救起后,要求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她见一面,否则就接着自杀。 活期刑罚的犯人死在监狱里,还是自杀,监狱肯定要担责,给外界留下虐待犯人的口舌。 所以,监狱不得不管沈望的死活,等他出了狱,爱咋死咋死,但是绝对不能死在监狱里。 似是看出了季轻轻的不情愿,警方软硬兼施的给她做思想工作,请她务必去探一下监,就当是可怜一下他们这些狱警,帮忙安抚一下犯人的情绪,至少让他别再闹自杀了。 季轻轻实在捱不过警方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下来了此事。 …… 当沈望双手戴着镣铐,缓缓出现在玻璃后面时,季轻轻吓了一跳。 短短一段时日不见,他就瘦脱了形,面容苍白浮肿,神色憔悴阴沉,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丝毫没有往日那种年轻人的朝气。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沈望今年才23岁吧,可他现在这副样子,却更像是32。 季轻轻打量沈望的时候,沈望也在打量着她,然后心里的怨恨就更加深重了。 数日不见,他已经被牢狱生涯摧残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季轻轻却还是那么美。 黑贴风波没有折损她的美貌分毫,反而在经过这番风雨的磨炼之后,她比往日更沉淀出了一份自信从容的气度,将本就出众的美貌,增色得更上一个台阶。 光是端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什么动作都不做,就耀眼无比,令冰冷的监狱都鲜活了几分,无声的吸引着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没见他身后的两个狱警,都在偷偷的拿眼睛瞧她吗? 这对比真是分外的扎心。 沈望歪着脑袋讽刺一笑:“季轻轻,好久不见,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有男人的滋润就是不一样,他的能力令你很满意吧?” 季轻轻没有理会沈望的鬼话,表情淡淡:“沈望,听说你要死要活的要见我?现在我如你所愿的来了,你想说什么就最好抓紧一点儿,减少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因为……” 她伸出五指,冷漠的道,“我只答应了你五分钟的探视时间。” 沈望噎了一下,有些恼怒:“你……” 季轻轻面无表情的陈述:“刚才已经过去了一分钟,现在还剩四分钟,你继续。” 沈望面色扭曲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舒展了开来,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你果然一点没变,对待不喜欢的人,还是那么的不假辞色,连客套都吝于给予……” 季轻轻连眼神都没换动一下,看向沈望的目光,就跟看一堵墙壁没有区别,似乎只是在一心数着分秒,只等时间一到,就立即起身离开。 沈望自讨了个没趣,不再浪费时间,干咳一声,说出自己的目的:“季轻轻,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关于顾川华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季轻轻脸上的神色,但很可惜,什么变化也没有。 沈望只好接着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发在川海论坛上陷害你的那篇黑贴?其中有一条黑料,揭露了你非婚生子女的身份,你当时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明明你从来都没有把这个隐秘告诉过我,为什么我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季轻轻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的确,她曾经为此事疑惑过,但后来发生的事太多,她找不到答案之下,也就将它忘在了脑后。 如今被沈望这么一提醒,她又想起它来了。 沈望是从哪里得知她的身世的? 难道是他一心想抹黑她,就拿她的身世作文章,歪打正着撞上去的? 沈望似乎看出了季轻轻眼里的疑惑:“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事,也并没有往你的身世上编黑料的打算,毕竟这种刁钻的角度,常人哪那么容易联想得到?是有人故意发邮件,将它透露了给我。” 季轻轻瞳孔一缩,淡漠的表情终于有了丝龟裂的痕迹。 沈望捕捉到了,眼底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 “你应该猜到了吧?”他盯着季轻轻的眼睛,慢悠悠的道,“没错,那个人就是顾川华。你小三之女的身世,就是他告诉我的。” “不可能!” 季轻轻想也不想,立刻反驳,“绝对不可能是顾川华,你休想编这种乱七八糟的瞎话骗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信的!” 是谁,都不可能是顾川华。 那次在珊瑚岛,她和他一起把难产的孕妇送到医院,他帮她解开多年的心结,将她抱在怀里安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这些事,还历历在目。 他知道她的身世,除了她刚来风礁岛那会儿,他误会她是害死顾风鸣的凶手,借此奚落过她一回之外,后来就再也没有拿此事揭她的伤疤。 顾川华不是这种人,她知道。 沈望倒是没有想到,季轻轻竟然这么信任顾川华,丝毫不相信他的挑唆。 没错,他并不知道那封匿名邮件是谁发过来的,当时也懒得查,但这不妨碍他把此事嫁祸给顾川华。 这两人不是有一腿吗,顾川华不是为了季轻轻把他送进监狱吗,那他就要偏要给他们添点堵,搅散了他们! 沈望语气尖锐的道:“为什么不可能是顾川华?季轻轻,你别傻了,男人的心思,唯有男人才能懂,你知道顾川华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泄露给我吗?就是为了借我的手,给你制造麻烦,然后好出手帮你解决,刷你的好感啊!” 又满目嘲讽的一笑,刻意刺激季轻轻,“你瞧,他成功了,你现在不是就很死心塌地的相信着他吗?丝毫听不进去我的真话。” 652心中埋下的芥蒂 “你的真话?”季轻轻定了定神,看向沈望的目光冰冷且不屑,“像你这种满口谎言之人,嘴里能有什么真话?我要是相信了你的鬼话,傻傻的跑去质疑顾川华,才真是个蠢蛋!” 说完,她不再理会沈望,起身就走。 “你真的一点也不相信我?”见季轻轻头也不回的疾步离开,沈望不由变了脸色。 他为了能在季轻轻面前给顾川华上眼药,离间他们的感情,不惜导演了一出自杀戏码,才成功逼监狱带季轻轻来见他。 眼下季轻轻却根本不相信他,他的罪岂不是都白受了?这让他如何甘心? 想到这里,沈望犹不死心的扑到玻璃隔墙上,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大叫:“季轻轻,你别走,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季轻轻脚步一顿,扭头睨了状若疯狂的沈望一眼:“信了你的话,我才会后悔。” 她目光忽然一转,既然沈望大费周章请她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膈应她,那她不说点什么回敬他,给他添添堵,岂不是对不起他辛苦导演的这出自杀戏码? 想到这里,季轻轻冲沈望弯了弯唇,笑容甜美中带了丝恶劣的意味:“前任一场,临了,我也没有别的话能送给你,就祝你在班房里攻福永享,受与天齐吧!” “你!” 沈望气得脸色铁青,没想到季轻轻的嘴也有这么毒的时候。 他恶狠狠的瞪着季轻轻,正欲破口大骂,就听身后一声喝斥:“探监时间结束,跟我们回去!” 趴在玻璃墙上的沈望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两个狱警粗暴的扯了下来,摁着肩膀押回了牢房。 …… 季轻轻快步离开监狱大门,面色却有些沉郁。 她刚才在沈望面前那样说,不过是不想让他称心如意,可唯有她自己清楚,沈望那番话,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几分芥蒂。 不期然的,季轻轻想起了初次在川海校董办见到顾川华时的场景。 那天,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对她说,只要她软下身段来求他,他就出手帮她压下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和学工办的处罚,让她顺利毕业。 她当时不想向他低头,态度生硬的拒绝了他。 可是后来,顾川华还是出手帮了她。 在此之前,他明明想逼她低头接受他的帮助,是什么让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是因为他突然想通了,觉得这样逼着她低头很没意思? 还是说……一切就如沈望所说的那样,他私下给她制造了麻烦,好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出手帮她解决麻烦,令她对他感激涕零,变相的达成了让她低头的目的? 对了,还有那次她在学校里被人围殴,顾川华好巧不巧的出现,及时帮她解了围,看到她身上的伤时,他还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当时她就觉得很奇怪,伤害她的人又不是他,是那些疯狂的学生,他干嘛要跟她道歉? 现在想来,如果事情是沈望所说的那样,那么顾川华当时的奇怪表现,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他私下里对她做了那样的事,间接促成了她遭受的伤害,心中有愧,所以才向她说对不起…… 季轻轻用力闭了闭眼,不敢再深想下去。 不得不说,沈望那卑鄙的目的达到了。 她现在,确实对顾川华心存了几分怀疑,心中堵着一口气,烦闷不已。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受人挑唆怀疑顾川华,但这个男人过去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反复无常,又实在让她不敢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该去向顾川华求证此事吗? 季轻轻茫然的望着湛蓝的天空,眼中有着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惶恐和退缩。 万一,顾川华真的承认了,她该怎么办? 这种可能,光是想想,就令她胸口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 季心妍坐在客厅里,满目阴鸷的盯着电视屏幕。 一袭白裙的广告女郎,手捧去污粉,冲屏幕前的观众浅笑盈盈,明明在说着商业气息浓厚的广告语,声音却如念诗般清雅动听,再加上那唯美清新的画面,让人看了还想看,听了还想听。 这只是一个广告而已,搞那么多破名堂做什么? 该死的季轻轻,越来越能耐了! 季心妍满眼嫉妒,猛的将手里的遥控器砸向电视,不知碰到了哪个按钮,屏幕一下子黑了下来。 这时,司徒琛刚才走进客厅,发现季心妍正在发脾气,淡声问道:“心妍,谁又惹你不开心了,要砸电视机出气?” 季心妍吓了一跳,急忙收敛了脸上的狰狞表情,腻声道:“琛,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我?” 司徒琛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外面忙吗,都好久没回别墅了,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还好她刚才歪打正着,及时关闭了电视,否则,让司徒琛看到屏幕上的季轻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琛,你热不热,我帮你把外套脱了吧。” 季心妍掩下眼底的后怕,走上前,欲为司徒琛脱下外套。 司徒琛身子有意无意的往外一侧,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我不热。” 季心妍伸到一半的手,尴尬的僵在了半空。 司徒琛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刚才是为什么事而发火呢?” 季心妍干笑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收回来,拢了拢耳后的头发:“没什么,就是看到一个令人上火的综艺节目,气不过把电视关了。” 怕司徒琛不信,她又状似抱怨的补充了一句,“琛,你不知道,现在的电视节目啊,真是越来越垃圾了。” “不喜欢以后就少看。”司徒琛浅淡的嗯了一声,没有追问的打算。 他对电视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从来不看任何电视节目。 又垂眸打量了一眼季心妍的手:“伤都好了?” 季心妍心里一喜,果然,这个男人就算表面上再怎么冷淡,骨子里还是关心她的。 “还没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不在,我心里难受,连带着身上的伤势也痊愈得特别慢……琛,你才是我的灵丹妙药。” 季心妍不嫌肉麻的表着衷肠,一时得意忘形,将两只手挽上司徒琛的臂弯。 653越来越深的厌恶 司徒琛俊秀的眉峰微蹙,几乎在季心妍刚触碰到他的一瞬间,就不着痕迹的将胳膊抽了出来。 “既然伤没好利落,那就不要做这种危险的动作,免得影响痊愈。” 季心妍脸色一僵,唇边的柔媚笑意有些凝固。 危险? 她不知道,司徒琛嘴里的危险,是指她随便抬手的动作,还是指……随便触碰他的这个行为。 季心妍稳了稳心神,强笑道:“琛,正好你今天回来了,我有事想跟你说。” 司徒琛淡淡睨她一眼:“如果是想让我帮忙给你铺路,那就免了。我说过,你不是当演员的料,娱乐圈不适合你。” 季心妍还未出口的话,就这样被堵了回去。 总是这样,每次她一提起让司徒琛帮她进娱乐圈的话题,就会被他毫不客气的回绝,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这些日子以来,不论她怎么撒娇痴缠,这个阳春白雪般的男人就是不肯帮她,有时候被她缠得烦了,他甚至会直接冷下脸,就那么冷冰冰的盯着她,令她不得不噤声。 季心妍握了握拳,心里一阵不甘。 其实她本来也没那么想当明星,想进军娱乐圈不过是贪图一时新鲜罢了,得不到才越想要,或许几次纠缠无果下来,她就会放弃进军娱乐圈的打算。 可眼下季轻轻都拍广告了,名气远甩她一大截,这让她如何能忍? 说什么她也要进娱乐圈当天后,把季轻轻压得死死的! 季心妍一个箭步挡到司徒琛面前,不服气的道:“琛,你说清楚,娱乐圈怎么就不适合我了?我长得不比那些当红花旦差!再说了,这年头谁进娱乐圈是为了当演员?都是冲着当明星去的!” 司徒琛懒得跟她多费口舌,撇下一句无须多言,就径自走向了自己的书房。 季心妍正要跟上来,却听他头也不回的命令道:“我想一个人待一待,你不用跟过来了。” 司徒琛的声音一贯不大,却蕴含着相当大的威慑力,季心妍不敢造次,跨出去的脚步硬生生收了回来。 望着男人修长的背影毫不留恋的离去,她艳丽的脸气得七窍生烟。 司徒琛,你不帮我是吧?没关系!就凭本小姐的条件,不用你的资源也照样能进娱乐圈,照样有的是人捧,走着瞧吧! 季心妍冷哼一声,铁青着脸转身离去。 …… 司徒琛回到书房,充满书香气的安静空间,瞬间让他微微烦躁的心境平静了下来。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不想见到季心妍了。 每一次看到她,他心里就会格外不耐烦。 尤其是在看到季心妍用那张描涂得媚俗不已的红唇,吐出娇腻腻的甜言蜜语,向他要东要西时,那份反感就愈加强烈,只想快点打发了她,好一个人独处。 尽管他心里不愿意承认,但行为的本质却骗不了人:他最近表面上是在忙于处理黑手党内的事务,所以抽不出空闲回季宅,可实际上,他是在刻意规避着和季心妍的见面。 司徒琛随意从书架抽出一本书翻看,目光落在扉页上的铅字,却一行也看不进去。 他感到深深的迷茫。 明明他已经找回了少年时期的小青梅,可随之而来的,却不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而是一天比一天更浓重的厌烦。 难道说,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动物,苦苦追求的东西,一旦到了手,就不会再珍惜? 不……司徒琛摇了摇头,这跟劣根性无关,他没有喜新厌旧或不知珍惜。 记忆中的小青梅,仍然美好如初,是他心中永远的一方净土。 他所厌烦的,是现在这个物质拜金的女人。 司徒琛也很不明白,他好端端的小青梅,怎么就长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他不是没有逼自己去接受现在的季心妍,只是当初那份年少时期的浅浅悸动,无论他多么努力的去回忆,去重拾,一旦到了面对季心妍的时候,他前面做过的所有努力,好不容易才营造起来的心理建设,就会轰然崩塌,化为乌有。 有时候,他甚至会忍不住生出一些极端的念头。 要是季心妍没有找回来就好了,他现在就不会如此失望了。 要是季心妍立刻去死就好了,这样,一切不美好就会戛然而止,小青梅留给他的仍然是完美的回忆。 比起不堪的重逢,他宁愿她永远活在他的记忆和幻想里,维持当初的无瑕模样。 司徒琛敛起眼底的晦暗光芒,挫败的叹了口气,将杀死季心妍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翻动着书,突然摸到一张小小的硬物。 他低头一看,是一张夹在书里的照片。 这张很有年代感的照片,他已经见过了很多次。 原来,他刚才随手抽出的这本书,恰好就是季连城珍藏的那本《北欧神话史》。 司徒琛拈起这张照片,打量着照片上温婉动人的女人,目光却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更年轻的女孩。 那个,曾经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顾氏家主身边的玩宠。 司徒琛的眸光突然间变得很辽远,蕴藏着一抹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浅淡柔光。 不知,那个女孩,她现在人在何方? …… 另一边,季心妍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房间,化了个精致美艳的烟熏妆,又换上了一身大开叉的吊带小礼服。 给她卷头发的女佣见她打扮得这么隆重,像是要去哪里参加晚宴,不由问道:“季小姐,天色已经不早了,您还要出门啊?” 季心妍描着锐利眼线的媚眼瞪过去:“怎么,我出行要过问你的意见?” 女佣心里暗自责怪自己多嘴,明知道这位季小姐是个不好相与的,还问这么多,真是找骂。 她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先生刚回来,您不留在别墅里陪他吗?” 季心妍立即眯起了眼:“我陪不陪他管你什么事?听你的言外之意,倒像是如果我不留在别墅里陪着他,你们这些下贱货色就要代替我,爬他的床一样?” 女佣吓了一跳,头立刻摇成拨浪鼓:“怎么会呢季小姐,我只是一个佣人,哪敢有这样的念头……” “谅你也不敢!”季心妍上下扫了她一眼,不屑的道,“就凭你这猪扒一样的姿色,脱光了也没人要!好了,滚下去吧!” 待女佣走后,季心妍也拿着手包出了门。 待在季宅里,是想不出进娱乐圈的办法的,她得出门转转,才能有所收获。 也许,她运气好就能遇上一个识人的伯乐星探,把她挖掘进娱乐圈当大明星呢? 654复仇的第一步 季心妍一出季宅,就有人把此事汇报给了司徒琛。 司徒琛眉头微蹙,季心妍还是如此不长记性,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过,他如今也懒得管她的去向了,只淡淡道:“随她去,派人好好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就行。” 季心妍开着限量版跑车,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两辆车在跟着她,不用说,那肯定是司徒琛派来的黑手党。 她冷哼一声,名义上说是保护,其实呢,还不是要监视她? 断她的供给,还妨碍她勾搭新猎物……季心妍对司徒琛的做法不满极了,觑到前方有个十字路口,顿时红唇一勾,想到了一个甩开这些跟屁虫的好办法。 她故意装作要走右边的路口,在后面的车调转方向跟过来之时,突然猛打方向盘,碾着绿化带冲向了左边的路口。 然后一脚油门踩到底,一路疯狂超车,性能极佳的跑车便风驰电掣的蹿出了老远。 等后面的两辆车调转方向追过来之时,她早已跑得没影了。 车来车往的道路上,季心妍如此逆行倒施,横冲直撞,险些引起连环的交通事故,不少车辆都被她逼得急踩刹车,一时间,原本秩然有序的交通乱成了一锅粥。 但季心妍才不管这些,她瞟了一眼后视镜,果然,黑手党的车被她制造出来的混乱隔绝在后,甩得老远,这下子是甭想追上她了! 顿时高兴的吹了个口哨:“哈,蠢货,让你们追我!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吧?” 季心妍将车停在本市颇有名气的娱乐会所“御星宫”门口,然后风情万种的扭下车,她一身名牌,又年轻貌美,长相俊俏的男侍者眼睛一亮,极有眼色的过来替她泊车。 季心妍将车钥匙扔过去,看也不看身旁对她放电的男侍者一眼,高傲的昂着头走了进去。 如果是平时,她或许会看在男侍者长得帅气的份上,跟他春风一度也未说不定。 但今天,她来此的目的是钓能帮她进娱乐圈的贵人,才懒得搭理这些想勾搭富婆的穷酸白脸呢。 御星宫会所算不得嘉尔市最豪华的娱乐会所,但它出名就出名在保密性做得极好,明星客户多。 也就是说,来这里消费的客人,十有八九都是娱乐圈中人,再不然就是跟娱乐圈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富豪大佬。 季心妍如意算盘打得极好,凭她的姿色,还怕入不了那些大佬的眼吗?只要能勾搭上其中一个,进军娱乐圈,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 两个小时后,季心妍绷着脸走了出来,眼中难掩气愤和失望。 显然,她的目的落空了。 这娱乐会所里的富豪倒是多,其中不乏跟娱乐圈有关系的,却都是些长得奇形怪状的货色,大多数年纪比她父亲季连城的还要大。偶有年轻的,那肥头大耳的脸也是不能看,一晃三层的肥肚腩看着就令人作呕,连司徒琛的一根脚趾也比不上,让她难以下咽。 季心妍如今被司徒琛养刁了眼睛和胃口,长得不堪入目的男人,她可是看不上眼的。 一番挑挑拣拣下来,竟然没有一个能下手的,还被吃了不少豆腐,她心里的恼火可想而知。 然而更令季心妍恼火的事还在后面。 那个泊车小弟大概是见她不拿正眼睬他,怀恨于心,居然把她的车停在了一个角落里,而那里刚好洒了几颗钉子,四个轮胎被扎破了俩,这下还怎么开? “该死的看门狗,竟敢动本小姐的车!” 季心妍一阵火大,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要去找那个侍者的麻烦。 却在转身的瞬间,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小姐,你没事吧?” 顾川华低头望着扑到他怀里的季心妍,棱角分明的蜜色脸庞上,扬起一抹迷人的笑意,足以让一切雌性生物都溺毙其中。 “你……”季心妍刚要骂人的嘴闭了回去,脸一红,迅速推开他,姿势柔媚的撩了撩头发,“我没事。” 她偷眼打量着顾川华。 这个男人可真英俊啊,看起来二十六七岁左右,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眉飞入鬓,薄唇性感,蓄着一头利落飞扬的墨黑短发,胸前的白衬衫扣子敝开了三颗,露出一线蜜色的结实胸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男人的阳刚之气,和时下那些娘炮的奶油小生天壤之别。 再望望他身上的衣服,腕上扣着的手表,季心妍的眼睛就更亮了,这可都是顶级手工名牌,想必,这个男人的家世也很不一般。 想到这里,季心妍红唇一抿,有些后悔刚才从御星宫出来时没在洗手间里补个妆了。 正懊恼间,一道慵懒轻佻的嗓音自她身后扬起:“哟,这不是季大小姐吗?真是好巧啊,咱俩能在这里重逢。” 季心妍循声回望过去,只见一辆黑色的幻影朝这边缓缓开来,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阴柔俊美面庞。 “亚奈?” 季心妍一愣,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遇上亚奈,她曾经的炮友。 自从季家失势后,这个当红男主播就没再跟她联系了,她也有一段时间没在主播圈看见他的消息了,像是隐退了一般,不知道最近在干什么。 再次见到亚奈,季心妍已经不再像当初那般神魂颠倒了,甚至神色间略有忌惮,似是怕他在顾川华面前乱说话,影响她的泡男大计。 亚奈似笑非笑的望了季心妍一眼,然后将视线投向她身后的男人,吊儿郎当的眼神瞬间变得恭敬:“顾总,原来您在这里,让我一阵好找。” 顾川华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季心妍被扎得漏气的跑车轮胎,笑着道:“我老远瞥见这位小姐似乎碰上了麻烦,所以过来看看。” 他俩一唱一和的,完美解释了顾川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打消了季心妍心中的隐约防备,顺便还不着痕迹的刷了一把好感。 闻言,季心妍果然放下心来。 在这遍地猪扒的会所,稍微长得好一点的都是男公关,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这么英俊耀眼、满身贵气的男人,不得不让她有些疑虑。 随即,她又猛然意识到这两人话中的熟稔语气,心中立时一个咯噔。 季心妍惊疑不定的视线,在站着的顾川华和车里的亚奈之间,来回打量:“两位……认识?” 顾川华一眼看穿了季心妍心中的紧张,眼底闪过一丝明晃晃的嘲弄,却在她看过来时,瞬间隐藏无踪。 他微笑着道:“小姐,我和亚奈是朋友。” 复仇的第一步,就是接近。 若不是亚奈出的馊主意,叫他牺牲色相勾引季心妍,这种蹩脚又无聊的撩女人把戏,他才不会答应出演。 但眼前的季心妍,似乎很吃这一套,此时此刻,这女人浑身都散发着求勾搭的雌性荷尔蒙气息。 顾川华心中微微一哂,看来,果然还是亚奈比较了解他这位炮友。 听到顾川华肯定的答复,季心妍心里顿时一沉,生出几分慌乱。 该死,这个优质男竟然好死不死的和亚奈认识! 亚奈这个嘴上没把门的,该不会已经把他们曾经的炮友关系告诉了他吧?那她接下来还谈个屁的勾引! 亚奈睨着季心妍有些难看的脸色,适时出声道:“季小姐,你的车坏了?要不我们载你一程?” 他刻意在“季小姐”这个称呼上加重了语气,没有唤她心妍宝贝,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季心妍大可放心,他绝对不会妨碍她钓凯子。 655谁是猎物? 季心妍果然会意,心道算亚奈识相,扭捏的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话虽如此,勾勾缠缠的目光却不住的往顾川华身上瞟,“只是,不知这位跟你同行的先生,是否愿意跟我同坐一车呢?” 顾川华勾起薄唇,笑得优雅:“乐意之极,我美丽的小姐。” “真的吗,那可真是麻烦你们了。”季心妍心里一喜,这个男人好像对她颇有好感。 只是…… 她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逡巡,听说亚奈在上流社会男女通吃,该不会,这个优质的男人,也是亚奈的裤下之臣吧? 想到这里,季心妍不由微微沉了脸,撬别人男友这种事,对于她来说驾轻就熟,但撬基友,她还没试过呢,不知道难度大不大。 不过,就算难度大又如何,凭她的魅力,还怕弯的掰不直? 季心妍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头发:“亚奈,你还没向我介绍,这位先生尊姓大名呢?” 她眼珠子都快黏在了顾川华身上,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亚奈心下了然,季心妍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过,也得亏了她这副德性,否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顾川华清咳一声,提醒道:“亚奈,这位美丽的小姐在问你话呢。” “瞧我,都忘了向你们介绍彼此了。”亚奈立刻会意,一本正经的扮演起中间人,先指了指顾川华,“这位,是我的好哥们,顾先生。” 又转向季心妍,冲她眨了眨眼睛,“这位,是季心妍小姐,一位可爱温柔的……小甜心。” 季心妍面上浮起一层薄怒,娇嗔的瞪了亚奈一眼:“胡说,谁是小甜心了?别乱给我起外号。” 她放下了心:不是好基友就行,这下子,她就可以尽情的施展手段,俘获这位顾先生的心了。 季心妍冲顾川华甜甜一笑,无限娇柔的道:“顾先生,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顾川华也大方的回她一个笑容:“季小姐不必客气。” 说着,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请吧!” 那出众的仪表,不凡的气度,又把季心妍给迷了个神魂颠倒,心里叫嚣着一定要拿下这个男人。 季心妍含羞带怯的上了车,这时,驾驶座上的亚奈突然一拍脑门儿:“哎呀,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要紧的事没办!顾总,我就不继续客串您的司机了,这位季小姐就麻烦您送她回去了。” 说完,不待顾川华答话,就拉开车门一溜烟的跑了。 季心妍窃喜不已, 这个亚奈可真会看人眼色,走的真是妙极了! 嘴上却慌乱的道:“亚奈怎么走的这么急?现在车上就剩下我们两个人,这可怎么好……” 季心妍自以为心中的窃喜藏得很隐秘,殊不知,她那点心思,都写在了脸上,顾川华看得一清二楚。 “没事,我送你回去也是一样的。”顾川华绕到驾驶座,双手握上方向盘,状似无意的道,“亚奈本来就不是我的司机,他有事要离开,我没道理阻拦。” 果然,季心妍眼睛微微一亮:“顾先生,你的意思是,这辆车是你的?” 这辆幻影是全球限量,一辆就足以抵一幢豪宅,而且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得到的,整个嘉尔市都不超过五辆,她的眼光一点没错,这个男人肯定大有来头。 顾川华微微点头,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副波澜不惊的态度,让季心妍更加确定,这男人的身家肯定是她想象不到的富有。 不能放过,绝对不能放过! 季心妍坐在真皮后座上,望着前面开车的高大男人,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灼热的视线里带着赤裸裸的欲望,娇声道:“顾先生,我从来没和陌生男人单独相处过,如有失礼的地方,还请您接下来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顾川华淡淡一笑,“季小姐的魅力,足以让任何男人臣服,没有人会舍得跟你见怪。” 不但长得的帅,有钱,嘴还甜,季心妍无比受用,大概觉得顾川华比她想象中的要容易拿下,便不再装矜持:“叫季小姐显得太生分了,顾先生既然是亚奈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不妨直接叫我心妍吧。” 顾川华登时便笑了,墨眸中泛起季心妍看不懂的幽光,从善如流的道:“好的,心妍小姐。” 闻名不如见面,真是想不到,风鸣一心爱得要死要活的,居然是这样一个货色,不及季轻轻亿万分之一……不,这种女人怎么配跟他的轻轻相提并论? 顾川华敛起眼底的恨意,看着后视镜温声问道:“对了,说要送心妍小姐回去,我还不知你家住哪里呢?” 季心妍当然不会傻到如实报出季宅的地址,堂而皇之的让陌生男人送她回家,这不是在打司徒琛的脸么? 在完全把新靠山抓到手里之前,她可不敢轻易得罪司徒琛。 季心妍报了一个季宅附近的地址,反正那片都是别墅区,在那里下车,走回季宅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顾川华早就把季心妍的底摸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这女人在说谎,笑了笑:“那片房产专供高端人士,想必,心妍小姐应该是位家世清贵,教养良好的淑女。” 季心妍皱了皱眉,她怎么感觉这男人好像话中有话?但仔细看过去,对方脸上的笑容一片优雅平和,并没有一丝嘲弄。大概,刚才那种感觉是她的错觉吧…… 季心妍压下心里的那丝不安,娇柔的笑道:“哪里,顾先生才是人中龙凤呢,而且……一表人才,令人心生仰慕。” 见顾川华转头望过来,季心妍轻笑一声,红唇妩媚的嘟起,极尽风姿的撩了撩耳后的长卷发,露出一截白腻的颈项,还有呼之欲出的深深沟壑,她向来对自己的先天资本很有自信。 果不其然,她在顾川华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明晃晃的惊艳,心中不由更加得意,看吧,从来没有男人能逃脱得了她的诱惑。 然而,谁在诱惑,谁是猎物,还犹未可知。 顾川华的视线在季心妍丰满的胸脯上定格了几秒,不吝赞美道:“心妍小姐真是位出众的美人儿。” 季心妍正要高兴,就听他话锋一转,“不知你家里那位妹妹,有没有你容色的十分之一?” 656诱入圈套 季心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惊疑不定的望着顾川华:“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个妹妹?” “呵……”顾川华面不改色,轻笑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撩人的性感,“我不仅知道你有一位妹妹,我还知道,你是一位大名鼎鼎的网红主播,你的父亲是前季风公司董事长,你的母亲是上流贵妇。” “你调查我?”季心妍眯了眯眼,心中再次泛起怀疑。 顾川华笑了笑:“调查算不上,我只是关注了你很久,自然对你的家庭有所了解。” 说着,回头淡淡睨了季心妍一眼,“这些,都是你的社交账号和直播间里自己透露的,你忘了么?” 季心妍将信将疑,回忆了一下自己直播的内容,还有社交账号上发布的信息,似乎,真的有提起过她的家庭背景。 只是,季轻轻那个死丫头,自己一向对她厌恶得紧,应该不会主动对外提起她才是……难道是她做直播的时候无意中说漏了嘴? 季心妍仔细观察着顾川华的神色,见他面上一片坦然淡定,心里的戒备不由慢慢放了下来:应该是她多心了,这个男人只是她的粉丝而已。 她放松的靠回座椅上,脸上带出一丝微微的得意:“这么说来,顾先生还是我的忠实粉丝咯?有您这么优秀的男士做粉丝,真是令心妍受宠若惊呢。对了,咱们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顾先生的全名是什么?” 顾川华薄唇微启,故意高深莫测的道:“云移树阴失,风定川华收,我叫顾川华。” 季心妍脸上柔媚的笑意微微一僵。 她文化水平不怎么样,连明华大学都是靠塞关系才进去的,前一句古诗她听都没听过。 这个顾川华,怎么跟司徒琛一个德行,没事拽什么文墨,故意刁难她么? 季心妍心中不满,但为了博得顾川华的好感,还是装作听懂了的样子,赞叹道:“啊,真是好名字,听着就有一股山岳般的磅礴大气,跟您本人相得益彰呢!” 顾川华心里冷冷一嗤。 果真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川华是海浪的意思,跟山岳有什么关系?附庸风雅附到了马屁上,可笑之极。 季心妍浑然不知顾川华心中的鄙夷,继续笑道:“本市姓顾的大户人家可不多,不知顾先生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呢?” 说这话的时候,季心妍已经在脑海中将嘉尔市姓顾,又排得上号的家族,统统都筛选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她不是没听说过嘉尔顾氏的大名,但她根本就不敢往这个方向联想,一开始就自动剔除了这个选项。百年顾氏,豪门中的贵胄,那是她能够得着的吗? “心妍小姐言过了,哪里算什么大户人家?”顾川华故意用一种不屑中又略带几分炫耀的口吻道,“顾某不过是个商人,家里略有几分薄产,在海月湾那一带,经营珍珠开采的生意罢了。” 季心妍眼睛一亮。 珍珠开采?这可是暴利啊!而且,能在海月湾那一带经营开采项目的,肯定有政府背景,说不是豪门谁信? 季心妍更加坚定了要把顾川华这个新猎物收入囊中的决心。 她不知道的是,海月湾那片区域上的所有企业,都隶属于环宇集团,所以,她到现在也没有把眼前的男人,跟嘉尔顾氏联想到一块去。 不然的话,季心妍早就不再假装温柔淑女,直接从座椅上扑过去,当场跪求献身了。 “呵呵,顾先生真是太谦虚了。”季心妍压下眼中的势在必得,找话题与顾川华套近乎,“说来也巧,我家以前经营的业务也跟珍珠有点关系哦。” 顾川华道:“是嘛,那你我还真是有缘份。” 季心妍眼珠一转,叹了口气:“只可惜,好好的一项业务,都毁在了我妹妹手里。” 刚才顾川华突然提到季轻轻,这无疑令她感到了一丝威胁,她非得把顾川华对季轻轻产生兴趣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不可。 季心妍说完这话,便觑着顾川华的脸色。 果然,对方微微皱起了眉头:“哦,这是怎么一回事?心妍小姐这么善解人意,冰雪聪明,你妹妹应该也不差才是。” “顾先生有所不知,我那个妹妹啊,被我们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非要插手公司的运营,生产了一大批问题产品,搞得市场天怒人怨。事后她自己倒是一走了之,却害得整个公司都要为她闯的祸买单,我父亲到现在还被她气得一病不起呢……” 季心妍惆怅的道,脸上写满了无奈,一副对不懂事的妹妹束手无策的模样。 顾川华淡淡道:“是嘛,那你们姐妹俩的为人,倒是天壤之别。” 原来,季心妍打的是这个主意,想在他面前抹黑季轻轻。 季风公司破产的原因,他比谁都清楚。 被男色引诱,把问题珍珠粉引入季风的,不正是这位口口声声指责妹妹的季大小姐吗?经营公司的才能没有,推黑锅的本事倒是一流。 就算没有他的出手,季风公司交到这位愚蠢无能的大小姐手里,也早晚会垮掉。 季心妍并没有听出顾川华话中的嘲讽之意,以为那句“天壤之别”中的“壤”,指的是季轻轻,还暗自高兴着给季轻轻上眼药成功了。 “对了顾先生,我今天去御星宫,是想碰碰明星,问他们要个签名照。不知您今天去那里,是做什么呢,难道也是像我一样追星吗?” 季心妍娇俏的吐了吐舌头,一点也没觉得初次见面,就贸然问人家行踪有多么的不合适。 “真是看不出来,心妍小姐还是一位狂热的追星族。” 顾川华笑笑,“不瞒你说,我最近想投资娱乐行业,打算创办一家娱乐公司,听说御星宫会所明星汇聚,还有不少娱乐圈中的大佬,所以去那边考察一下,跟他们拉一拉关系。” 创办娱乐公司?那岂不是要招揽艺人? 季心妍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然一出门就碰上了这等好事,不但钓到了一个英俊富有的男人,而且这男人还有进军娱乐圈的资源。 季心妍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毛遂自荐,她的意图才能表现得不那么明显,就听顾川华继续道:“比起追星,我觉得心妍小姐更适合被人追捧,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到我旗下当明星呢?” 季心妍忍着内心的狂喜,故作矜持的道:“可是,我只是一个主播,没有什么表演经验,不知道能不能胜任明星这个职位……” 顾川华温和的道:“没关系,经验可以培养,形象可以包装,我相信心妍小姐一定能行。” “可是,不知我家里人同不同意,毕竟明星要抛头露面的……” 季心妍继续拿乔,一副矜贵千金大小姐的姿态,似是对明星这个行业很看不上眼。 可顾川华再清楚不过,这女人有多么的想当明星,她都快想疯了。 明明心里想的要死,恨不得马上答应下来,嘴里却还要一再推却,真是难为她了。 跟这个恶心的女人虚与委蛇了这么久,顾川华的耐心已经快宣布告罄了。 他忍着厌烦道:“如果心妍小姐能答应我的邀请,那么,你将是我娱乐公司的第一位艺人,以后各种资源,必将以你为先。甚至,娱乐公司的名字,也可以用你的名字来命名,就叫它‘星妍传媒’,你觉得如何?” 如何?简直是满意之极! 季心妍强忍心中激动,微笑着道:“既然顾先生这么抬举,那心妍就却之不恭了。” 657换房 晃眼又到周末,学校没有课程,季轻轻趁着放假,开始上网物色房子。 她和季连城现在所居住的郊区公寓实在是太偏僻了,去学校除了坐公交没有别的选择,一来一回要花上四五个小时,而且小区里的设施也很老旧,屋子里的采光也不怎么好。 最重要的是,附近没有大型的医院,她每次带季连城去市中心的大医院做复健,总是要乘坐好远的车程,格外不便。 所以,季轻轻下定决心要为父亲和自己换一套房子。 季轻轻手上有笔八百万的存款,是季连城给她攒的嫁妆,按理说买套房子应该不难,但结合嘉尔市那坐了火箭一样的房价,季轻轻还是不敢把标准定得太高。 她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五个: 二环以内,交通完善,治安良好,步行十分钟之内有大医院,还有就是一定要采光极佳。 季轻轻在售楼网站上浏览了一通,各种卖房租房的信息看得她眼花缭乱。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感兴趣的商品房,鼠标刚移过去,屏幕瞬间就弹出无数个聊天咨询窗口,七八个人工客服追着她问要不要买房,吓得她赶紧叉掉网页。 经此一事,季轻轻意识到,满网络的找房源不是办法,效率低下不说,搞不好还会遇到骗子,她思来想去,决定将这个任务托付给房地产中介。 季轻轻挑选了半天,最终敲定了一家在本市颇有名气的房地产中介公司。 房产经纪人一看到季轻轻,先是愣了愣,随即分外仔细的瞧了一遍她的脸,才很客气的将她迎了进来。 接待的场地是一个环境很幽雅的包间,季轻轻坐在价值不菲的金丝楠木椅子上,一边喝着经纪人端给她的香茗,一边偷眼打量着包间里的环境,心中暗自惊讶。 这个中介公司的资产未免也太雄厚了些吧,接待她这种普通的客人,都用这么豪华的包间,令她油然生出一种自己是他们的至尊vip客户的错觉。 而且,这茶叶的味道真不赖,喝一口便唇齿留香,心情舒畅。 以前季家还没破产时,她父亲季连城经常收藏各种珍贵名茶,这茶叶,比起她父亲书房里珍藏的那些宝贝也不差。 “请问季小姐对房源有什么要求吗?”正讶异间,对面的经纪人温声问道。 季轻轻一愣:“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吧,你怎么知道我姓季?” 经纪人目光微微一闪,随即镇定自若的道:“您忘了吗,您刚才进门时在前台那里填了一份表格,上面有您的名字。” “啊,原来如此,是我多心了,不好意思啊。” 季轻轻尴尬的冲经纪人笑笑,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智障,居然问这种蠢问题。 接下来,季轻轻详谈了一下自己的购房要求,经纪人逐一记录下来,双方签了代理协议,中介承诺会尽快帮她找到合适的房源。 季轻轻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就跟经纪人握手言别了。 临走时,她看了一眼桌上喝剩的香茗,想到季连城爱喝茶,如果买一些回去他一定很开心,不由回头问道:“对了,请问这茶叶是什么品种?味道很不错,我想买一些给我父亲。” 经纪人笑着道:“这茶叶是一个私人茶庄特供给我们公司的,不对外售卖。” 原来市场上没得卖…… 季轻轻刚要失望,就听对方继续道,“不过如果您想要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罐,可以免费送给您,带回去给您父亲尝尝。” “这怎么好?”无功不受禄,季轻轻赶紧摆手,“没有的卖就算了,我只是问问而已,我父亲也一不定爱喝这茶。” “没关系,您拿着吧,就当是我们回馈给顾客的一点心意。” 经纪人硬要将茶叶塞给季轻轻,微笑连连,“而且这茶叶也不贵,算不了什么的,您就放心收下吧。” 听到这茶叶不贵,季轻轻这才收它收下,又对经纪人感谢了一通,这才离去。 将季轻轻送出门后,经纪人立即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喂,楷哥,您前些天说的那位季小姐,她刚才来过了……” …… 季轻轻回到郊区公寓,刚在房间里温习了一会儿功课,电话就响了。 她接起来一看,是那个经纪人的号码,难道这么快就有房源的消息了吗? 果然,电话接通后,经纪人在那头告诉她,他们已经找到了一处房子,各项条件都非常符合她的要求,甚至远超了一大截,而且价格也不贵,问她有没有时间过来看房? 季轻轻喜出望外,没想到这房产中介的办事效率这么高,上午的委托,下午就有结果了,简直是中介界的良心啊。 她连声答应着,让经纪人在那边等着,她马上就过来看房。 挂上电话,季轻轻立即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季连城正在客厅里看报纸,见她匆匆忙忙要出去,不由问道:“轻轻,你这是要去哪儿?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怎么不在家里好好歇着,老是来来回回往外跑?” 季轻轻想了想,反正搬家那天总是要惊动季连城的,换房这事总归隐瞒不过去,索性实话实说了:“父亲,不瞒你说,我最近有换房子的打算,今天刚找了一个房产中介,现在正准备过去看房呢。” “你要换房?你哪来的钱啊?”季连城一惊,随即想到了什么,“等等,你是不是打算用我给你留的那笔嫁妆?” 季轻轻知道瞒不过,点点头,默认了。 知女莫若父,季轻轻要换房的原因,季连城还能不清楚吗?这孩子向来吃苦耐劳,不会挑剔住处,突然想换房,肯定是为了他这把老骨头着想。 季连城叹息道:“傻孩子,那笔钱是你的私房钱,留着给你以后安身立命用的,不管是做投资,还是做创业的启动资金,都用得上。如果嫌到学校来去不方便,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一个,何必花这冤枉钱买房呢?就算要买,也是留着以后给你自己买结婚用的新房,花在我这糟老头子身上,太浪费了。” 658茶叶疑云 季轻轻就知道季连城肯定会不赞同自己换房的事,早想到了对策。 “父亲,您不要这样说,咱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买套好一点的房子住着,这是再应该不过的事,哪里算得上浪费了?再说了,房子也是固定资产,现在房价节节攀升,投资什么有比买房来的增值?我买房,也是一种投资啊,您说对不对?” “可是……”季连城张了张嘴,还欲再劝。 “父亲,您就不要再劝了。”季轻轻捶了捶季连城的肩膀,撒娇道,“您自己都说了,那是我的嫁妆,嫁妆该怎么处置,自然是我说了算。钱已经易主,您再后悔也没用。” “你这丫头,真是贫嘴。” 季连城笑着摇了摇头,明白这个女儿的脾气,跟自己如出一辙的执拗,她决定好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也就歇了再劝的心思。 “对了父亲……”季轻轻突然想起什么,蹬蹬跑回房间里,拿出一罐茶叶来,“这是中介公司送我的茶叶,他们听说你爱喝茶,特意让我带回来给您尝尝的。” “现在的中介公司还送客户茶叶?这服务可真贴心。” 季连城感慨着,接过茶盒打量了一下,脸色瞬间微变:“轻轻,你说实话,这茶叶是打哪来的?” 季轻轻奇怪的道:“中介公司送的呀,怎么了?” 她见季连城脸色略显凝重,心中不禁一个咯噔,忐忑的问,“该不会……这茶叶里面有毒吧?” 季连城似乎被这奇葩的问题噎了一下。 旋即,瞪了她一眼:“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好好的茶怎么会有毒?” “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季轻轻嘿嘿一笑,正色道,“说真的,您怎么这副表情,这茶叶有什么问题吗?” 季连城以指尖拈起一簇茶叶,细看几遍,又凑近鼻端闻了闻,然后郑重的道:“这茶叶,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茶界里极富盛名的蒙顶上清峰仙茶,近年来有价无市,千金难求一两,饶是父亲我,也只是曾经在一个德高望重的退休老干部那里喝过一杯而已。” 说到这里,季连城看向一脸震惊的季轻轻,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严肃的道,“轻轻,你说说看,这么贵重的茶叶,人家中介公司怎么会拿来当回馈客户的礼品送给你?或者说,一个普通的中介公司,怎么会拥有这么名贵的茶叶?你老实告诉我,这茶叶到底是谁给你的?” 季轻轻已经全然懵逼了,这难道不是一罐普通的茶叶吗?人家经纪人自己也说了,这茶叶不贵,是他们合作的茶庄自己生产的。 她解释道:“父亲,您是不是搞错了?这只是一罐普通的茶叶而已,送我的那个经纪人都说了,这是他们的庄园特产,不值几个钱,怎么会是您说的那种名茶?再说了,如果这茶叶真的是那什么上清峰仙茶,把这么值钱的茶叶送给我,难道他傻么?” 见季轻轻面上一片坦诚,神色不似作伪,季连城眼中的猜疑之色淡了几分:“你说的也有道理,也许真的是我看错了……” 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茶叶,忍不住道,“只是,这茶叶的色香味,实在是跟蒙顶上清峰仙茶太像了,这个香味,简直是一模一样。” “就您鼻子灵,我怎么觉得所有茶的气味闻起来都差不多……”季轻轻咕哝道。 她看了一眼时间,突然一声惊叫,“唉呀,跟您说了这么半天,差点忘了我还要赴约去看房呢!不跟您唠嗑了,我先走了啊!” 说完,就匆匆忙忙拿起包出门了。 留季连城在原地,望着手中包装精美非凡的茶盒默默出神。 …… 季轻轻打了车,直奔房产经纪人所说的,那个位于一环内的看房地点。 她赶到的时候,经纪人已经在那处楼盘底下的广场门口等候多时,见她远远出现,立即扬起笑容迎上去:“季小姐,您过来了?” 季轻轻小跑着走近,瞥见对方额头晒出的热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意思,路途比较远,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这本就是我的工作。”经纪人微笑着在前方引路,“房源就在前面,请您跟我来。” 季轻轻顺着经纪人的视线望过去,见前方矗立着一幢约摸四十层高的楼盘,墙体看起来很新,应该是新建成的,还在发售当中。 而且这片住宅区的绿化做的很不错,还带空中花园和超大型喷水池,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安保系统也很严格,进进出出的居民都很体面,应该是个中高档住宅区。 季轻轻一路看来,心里连连点头,觉得这个中介公司真是靠谱极了,等房子定下来后,一定要给这个经纪人封一个大大的红包。 然而,在七拐八弯之后,经纪人目不斜视的带她从那片高耸入云的楼盘区经过,最终来到了一处风景更加开阔的别墅区,指着一幢独立的三层复式小别墅对她道:“就是这里了,季小姐请进吧。” “别墅?”季轻轻愣愣的望着眼前精致漂亮的别墅,“你是不是搞错了?你要带我看的,不应该是那边的商品楼房吗?” 经纪人笑容不变,将雕花的别墅大门打开:“没有搞错,我给您找的房源,就是这幢别墅,进来看看吧。” 季轻轻只得随着他,惊疑不定的走进了这幢看起来无比华丽的别墅。 别墅内部的景象,令季轻轻更加惊讶,它居然不是毛坯房,而是装修好了的。 地板光可鉴人,质感一看就很好,每层楼都家具家电齐全,油画、木艺雕刻、落地大花瓶……一列装饰摆设,应有尽有,甚至在厨房的橱柜里,还摆着成套的精致餐具。 若不是屋子里没有生活的气息,季轻轻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闯了别人的家? 似是看出了季轻轻脸上的疑惑,经纪人解释道:“季小姐不用怀疑,这幢别墅是无主的,证书齐全,正在售卖当中。您刚才也里里外外都看过了一遍,怎么样,觉得还满意吗?” 659原来是鬼屋 满意?当然满意了。 这别墅从内到外,就挑不出毛病来,尤其是天台上的那个鸟笼吊篮,季轻轻看到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亮。 这种秋千她一直很心水,无数次想象过蜷腿坐在里面晒着太阳吹着微风的滋味,那该是多么的悠闲惬意,只是在季宅的时候,赵倩不让她弄在家里弄这些东西,说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摆弄出来丢人现眼。 没想到,这别墅里竟然有一个。 然而,满意归满意,心水归心水,季轻轻还是很理智的摇了摇头:“大概是我之前说的不够清楚,让你们产生了一些误会,其实我并没有要买别墅的打算,只想在二环内买套普通的几居室。这别墅一看就要上千万,我一个穷学生哪里买的起?” 岂知,房产经纪人却微微一笑,不答反问:“这么说,您对这套房子的各项方面还是很满意的咯?” 季轻轻以为经纪人没听清楚自己的意思,正欲再开口重申一遍自己预算有限,不可能买别墅:“满意是满意,但是……” 就听经纪人继续道:“您先别急着说不买,听我报完这套别墅的价格,您再下决定也不迟。也许……” 说到这里,他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的道,“它并不像您想象中的那样昂贵呢。” 对方话已至此,季轻轻只好无奈的耸耸肩:“那好吧,你报价吧,让我亲耳听听这别墅的价位,也好死了这条心。” 季轻轻心里清楚,这套别墅装修得这么好,又位于繁华的市中心,周围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这寸土寸金的地界,这片别墅区却极其土豪的占了一大片面积用来做绿化……她保守估计,肯定得千万起步,也许还远远不止。 经纪人扬起一只手:“五十万。” 季轻轻:“……” 她愣了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抱歉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多少来着?” 她刚才一定是幻听了吧?居然把千给听成了十。 望着季轻轻一脸玄幻的表情,经纪人笑了笑:“您没听错,是五十万。” 季轻轻眨了眨眼,迟疑的问道:“欧元?” 不,即使是五十万欧元也买不到这样的复式三层小别墅,买个屋顶还差不多。 经纪人摇摇头,保持微笑:“人民币。” 季轻轻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一间厕所的价格?” 经纪人继续微笑:“我们从不对外出售单间,五十万是一整套别墅的价格。” 季轻轻傻眼了。 有一瞬间,她觉得这个经纪人是在耍她玩,但对方脸上的微笑并没有恶意,表情也不似开玩笑。 只是这低得跌破地壳的价格,实在让她无法相信,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好。 五十万?别逗了,光是地皮开发都不止这个成本,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五千万还有可能。 就算开发商的脑子抽得再厉害,也不会脑残到这个地步,这售价要是一出来,开发商就得跳楼了。 见季轻轻仍是不敢置信的模样,经纪人只好道:“季小姐请不要怀疑,这个售价是真实的,我们并没有拿您寻开心的意思。” 经纪人说的诚恳,季轻轻终于有了点反应:“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只是这幢别墅的报价,低得如此离谱,这根本不符合常规。” 事出反常必有妖,季轻轻蓦地想到一种可能,抬头狐疑的盯着面前的经纪人,“除非,你们对我有所隐瞒,这别墅本身就有问题,所以才卖得这么便宜。” 经纪人眼神微闪,片刻,笑了笑:“哎呀,还是被季小姐看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好吧,既然瞒不过您,那我就实话实说了,这别墅的确是有问题,卖了几年都卖不出去,售价一降再降,但一直无人问津。现在,只要能把这块烫手山芋抛售出去,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季轻轻犹是狐疑:“什么问题这么严重,让一幢价值千万的别墅贬值成这样?” 经纪人先是谨慎的抬头看了周围一眼,然后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闹鬼。” “……哈?” 这话成功的令季轻轻一愣。 “每一任买下它的主人,住不到两三天就急吼吼的要转手,并将我们中介骂得狗血淋头,无一例外。刚开始,也有胆大的人不惧闹鬼的传言,把它买下,但最多撑一个星期,就跟前面那些房主一样,连夜收拾东西搬家了,久而久之,来看房的人一听说这些事迹,就纷纷退避三舍……” 经纪人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其实也能理解那些屋主的心情,毕竟房子再好,那也要能住人不是?买房就是为了住的,卖得再便宜,住得糟心,也一样没人要。” 季轻轻环顾着四周,处处窗明几净,室内采光也好,虽然缺少人气,但看起来正常的很,并没有什么阴森的氛围。 她不由半信半疑:“什么样的闹鬼传闻,搞得这么恐怖?居然吓得前几任屋主连夜搬走。” 经纪人唉声叹气:“我们请大师算过,据说这片住宅区底下是一片古坟场,而咱们脚下的这幢别墅,就是古坟场的中心,阴气汇聚之地,总而言之是把那些脏东西都聚拢过来了,周围的住户都没什么事,偏偏这栋房子状况不断。听大师的说法,这房子里有成百上千只幽灵游荡着不肯走,也是倒霉。” 季轻轻是无神论者,本人并不相信鬼神之说,觉得这些古坟场,阴气汇聚之地什么的,有些扯,但既然人家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她也懒得去争辩什么。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的是:“既然你们都请过了大师,那为什么不顺便开坛做下法,驱一驱这里的鬼呢?这个应该不难吧?” 经纪人摊着手道:“您以为我们没想过吗?驱不了啊,大师说如果把这些幽灵从别墅里驱逐出去,它们就会流窜到周围的那些住宅里去,到时,把那些房主都吓跑,一个个吵着要卖房,事情就大发了!所以,这鬼不能驱。” 660鬼屋背后的男人 闹鬼的屋子,却不能驱鬼,还得反过来给孤魂野鬼让路,这房子可真蛋疼。 季轻轻皱了皱眉,觉得经纪人话里的逻辑似乎有点不太对,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具体是哪里不对。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房子卖不出去,干脆拆了,或是改成仓库,不都比折价甩卖来的好么?为什么一定要把它卖出去?” “季小姐,您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吗?” 经济人苦着脸道,“这里是高级别墅区啊,周围的住户都是有钱人,一个个身娇肉贵的,哪受得了拆房子时的施工噪音?至于改成仓库,那就更不可能了,整天运东西进进出出的,把这片宁静的住宅区搞得跟菜市场似的,住户们肯定得抗议。” 季轻轻一想,点点头:“也确实是这个理,不好意思,我想的太过简单了。” 可下一秒,她就突然反应过来,瞪向经济人,“不对啊,既然这别墅闹鬼,那你还推荐给我?是何居心?” 经济人眼珠一转,搓着手笑道:“这……我也是为了您着想嘛。您看,现在嘉尔市房价寸土寸金,外面那些房子,凡是符合您要求的,差不多都是两三百万起步,您也说了您是学生,负担这么高的房价显然很有压力,但这幢别墅就不一样了,它样样都好,还便宜……” “对,它样样都好,就是闹鬼。”季轻轻黑着脸打断经济人的话。 虽然她是无神论者,根本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闹鬼的传闻在她眼里不过是个笑话,但也不喜欢被人这么摆弄。 卖不出去的鬼屋,就塞给她这个冤大头?简直岂有此理。 经济人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季小姐,其实我也看出来了,您恐怕不是那种信鬼神的人吧?” 季轻轻心里还在生气:“是又怎么样?因为我不怕鬼,所以你就可以拿鬼屋来坑我了?” “哎,您别这么拘泥于鬼屋不鬼屋的,俗话说,鬼神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它对于别人来说是鬼屋,但对于您这种不信鬼神的人来说,就是一幢普通的宅子而已。这别墅精装修,拎包就能入住,环境各方面都满足您的要求,最重要的是还这么便宜……反正,过了这村儿,以后可就没这店了,您真的不要考虑看看吗?” 不得不说,这经济人的口才不错,季轻轻生气归生气,但还是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 是啊,鬼屋又怎么样?她又不怕鬼,她的父亲也从不信这些鬼神,闹鬼的传言再可怕,唬得了别人,可唬不了他们父女。 撇去闹鬼之事不谈,这别墅的确样样没得挑,而且价格还如此白菜,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季轻轻想了想,有点不放心的追问:“你确定各项证书齐全?除了闹鬼之外没有别的猫腻?” “当然。”做这行的都是人精,经济人见季轻轻隐有松口,立即拍着胸脯保证,“我们公司在行业内是有名的,服务第一,顾客至上,绝对童叟无欺,从没有产生过欺瞒客户的事件,不信您可以出去打听。” 季轻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刚才还不是打算把闹鬼的事瞒着我?” “呃……”地产经济人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话题,“如果您对这幢房子还满意,没有其他意见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把购房合同给签了,我们会在七天之内给您办理好过户手续。” 说着,竟然真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来,显然是早有准备。 季轻轻考虑片刻,最终在合同上签了字,然后跟随经济人回到中介公司,一次性付清五十万的全款,又到公证处做了公证,这房子就算是买下了。 一切谈妥,季轻轻准备离开,经济人客气的将她送到门外,不忘嘱咐:“季小姐,合同您拿好,现在那别墅就正式归您所有了,您随时都可以搬进去,明天,今晚,想什么时候搬就什么时候搬,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帮您联系搬家公司。” “谢谢,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季轻轻点头道,觉得这经济人真是热情得过了头,好像她是什么至高无上的贵宾一样。 从中介公司出来的时候,她还有种身在梦中的飘忽恍然,望着手里的合同和公证协议,觉得分外不真实。 一座位于市中心的别墅,就这样……被她花了区区五十万拿下来了? 要不是身后这个房地产中介公司在嘉尔市赫赫有名,位列诚信企业榜单之内,季轻轻真要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新式骗局了。 等回到郊区公寓的时候,季轻轻才骤然意识到,她先前到底是哪里觉得不对劲了。 经济人所讲的请大师驱鬼的那席话中,有一个逻辑错误。 按他所说,别墅里的鬼既不能驱,也不能赶,那么,难道还不能净化吗? 直接找个大师给它们念段往生咒,一网打尽,不是治标治本? 然而现在合同也签了,房子也买了,再回头去找那经济人问个清楚,也没什么意义。 况且,鬼魂这东西,本来就是一种心理暗示作用,如果那些屋主坚决相信别墅里闹鬼,就是告诉他们已经请大师“驱”了鬼,他们也不会信,照样疑神疑鬼,哪怕刮阵风都觉得是有鬼魂作怪。 五十万买幢别墅,怎么想都是捡了个大便宜,她还要挑什么呢? 这样一想,季轻轻也就释然了,耸耸肩,没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季连城那里,听说季轻轻买了套别墅,还是在市中心,不由大为惊讶。 他深知自己给季轻轻留的那笔嫁妆虽然不少,但远不够在市中心买别墅的,连声询问她是怎么回事。 季轻轻也没打算隐瞒,直接将那房子闹鬼的事说了出来。 季连城听后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就算闹鬼,那也是市中心的别墅,怎么可能区区五十万就拿得下来? 可当季轻轻把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和公证,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无话可说了,只能揣着一肚子的忧虑和疑问,回房休息。 翌日,趁着周末的最后一天休息时间,季轻轻开始张罗搬家事宜。 那个经济人果然很言而有信,季轻轻一个电话,他就带着搬家公司过来帮忙了。 父女俩的东西不多,收拾家当连带搬家,一个上午就全部搞定。 事后,季轻轻提出要在别墅里洗手做羹汤,招待一下经济人,感谢一下他今天不辞辛苦的帮忙。 然而,一听说要跟他们父女俩吃饭,还是季轻轻亲自买菜做饭,经济人前一秒还笑眯眯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慌忙摆着手,声称自己有事,然后便不顾季连城的挽留,马不停蹄的跑了,生怕走得再慢一点,就会被季轻轻父女强行留下来吃饭。 那夹着公文包落荒而逃的姿态,像是身后有猛鬼在追。 “……”季轻轻望着经济人的背影,一头黑线。 难道,她长了一张一看就知道做饭很不好吃的脸?让经济人一听到她要做饭请客,就吓得拔腿狂奔,连她准备的饭后红包都不要了。 季轻轻收回视线,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这精致漂亮的别墅,该不会,这幢宅子真的闹鬼吧? 不过,就算闹鬼,这天都没黑呢,经济人未免跑得也太早了点。 季轻轻哪里知道,经济人根本就不是怕鬼,而是怕这鬼屋……背后的男人。 他来之前,江楷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帮忙的时候,务必要和季轻轻保持距离,否则,他们的顶头大boss会吃醋,一个不高兴,就说不定给他小鞋穿了。 和季轻轻父女吃饭,这是连顶头大boss都没享受过的殊荣,他要是不知死活的给享用了,被顶头大boss知道,这顿饭大概就会成为他的断头饭了…… 经济人默默打了个寒颤,然后掏出电话打给江楷,汇报今天帮季轻轻搬家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661明星上门找茬 住进鬼屋的第一夜,风平浪静,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生。 季轻轻白天搬家累了,晚上就睡得格外香沉,一觉睡到大天亮,一点儿也没有搬进新家的不适,至于传说中那些诡异的响动,更是子虚乌有。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是她昨晚临睡前关上的飘窗,今天早上醒来时,发现开了一条缝。 带着花香的微风从窗外吹进卧室,顿时让季轻轻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她偏着脑袋坐在床上,疑惑的看了一眼不断飘动的窗帘,难道是她昨晚睡觉时觉得太闷,自己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把窗户给打开的? 唔,貌似还真有这种可能。 季轻轻并没有往进贼的方向想,因为这片住宅区的安保系统非常严格,而且别墅的每一扇窗户都安装了防盗网,四下门窗都好好的,没有进贼的可能。 不过……她突然想到了昨晚做的那个梦,顿时羞臊的咬紧了嘴唇。 梦中,她好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半睡半醒之间,床头依稀坐了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逆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一双墨眸在暗夜里熠熠生辉。 但她莫名知道,这个男人,长了一张惊为天人的俊美脸庞,他的声音低沉优雅如大提琴,笑着的时候,灿烂若冰雪初融…… 这个人,她明明应该很熟悉,梦中的大脑却仿佛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样,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无数次,她差一点点,就要想起他的名字,一团云雾就飘了过来,笼罩在他的名字上,影影绰绰的,让她怎么也看不清。 她一急,忍不住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到底是谁,却感觉身体被梦魇束缚,又闷又热,难受不已,只能无助的哼哼…… 然后,她听到空气中响起一声幽凉的叹息,这声叹息,如点破梦魇的咒语,一下子就让她身上的束缚感减轻了不少。 尔后,有微凉的指尖轻轻落在她的眉心,如流水般向下拂过,一点点的缓解了她身体的燥热,灵魂的烦闷,让她安下心来,重新沉入了沉沉的梦乡。 由于梦境的限制,季轻轻看不清那男人的脸。 可醒来后,重新掌握了大脑的控制权,梦中的记忆全部回归,季轻轻瞬间就想起他是谁了。 顾川华,天啊,她竟然会梦见顾川华,还坐在她床边,对她酿酿酱酱…… 要死要死! 季轻轻抓着头发,羞耻的将头埋到被子里,感觉头发丝都在冒烟,神经病一样的翻滚了几圈,然后又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做贼心虚一般冲进卫生间,猛往脸上浇凉水,好让那铁板烧一样的温度降下来。 看来,这别墅里果然有鬼,不然的话,怎么解释她会做这么魔怔的梦? 对,一定是那些阿飘搞的好事!才不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想顾川华呢! 搬了房子,生活照常继续。 新住址离川海大学只有四站路,坐地铁十分钟即到,季轻轻不用再向往常一样起大早去学校,每天能多睡一个小时,还有时间推季连城去散散晨步,然后再不慌不忙的出发去学校。 结束一天的课程,傍晚,季轻轻回到新家,远远看到门外草坪上有个牵着狗的女人在朝这边张望,背对着她,站姿有点说不出的傲慢。 季轻轻走近,发现这女人打扮颇为时髦。 十一月的天气,嘉尔市这种滨海城市还没怎么转凉,这女人就裹上了一身华丽的皮草,皮草里面却是吊带小短裙,两条白腿就那么光喇喇的露着,季轻轻搞不懂她到底是冷还是热。 听到脚步声靠近,牵狗的女人转过了头,抹着雪白粉底的脸上架着一副大墨镜,遮去了半张脸,只露出底下的大红唇。 见季轻轻过来,也没有摘下墨镜的打算,就那么半昂着头瞧季轻轻。 “你好,请问你有事吗?”季轻轻礼貌的问。 这片住宅区一般不放居民以外的闲杂人等进来,这女人应该是周围的邻居。 女人隔着墨镜把季轻轻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见她一身快销品牌的衣服,脸上也没化妆,一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模样,不客气的问:“你是这家的保姆?” 季轻轻:“……” 她感觉出了这陌生女人的不善,脸上挂着的微笑淡了下去:“我是这家的主人,请问你是谁,在我家门前张望有什么事?” “你?这里的房主?”女人挑高了眉,不屑的道,“呵,小小保姆,心倒是比天高!就你这一身破烂,买得起这里的别墅,蒙谁呢?” 还不待季轻轻开口,她又命令道,“小保姆,快把你家主人叫出来,让姐见一见,买了咱们这里最贵的一套别墅的,是何许人也。” 看这女人的架势,季轻轻有些明白了,这女人怕是冲着结交来的。 只是这副踩高捧低的势利眼态度,跟她结交,那就是傻子。 季轻轻冷冷道:“我说了,我就是这里的房主,你到底有什么事?如果不说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女人被她冷淡的态度弄得有些恼火,一把摘下眼镜:“你知道我是谁吗,一个小保姆,竟敢这样和我呛声?跟你说话是给你脸,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快把你家主人叫出来!” 摘下墨镜后的那张脸,锥子脸高鼻梁,脸下填充的玻尿酸像灯泡般发亮。 季轻轻这才发现,这女人的脸有点眼熟,似乎是电视上见过的某个小明星,但估计是没什么名气的那种,她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哪位。 但明星又怎样?明星就能横了? 她还是网红呢!论当红程度不比眼前这位十八线小明星差吧,也没见她鼻孔朝天看人啊。 季轻轻白了这位找茬的十八线小明星一眼:“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怎么知道你是哪位?想找存在感,回家照镜子去,外面你可捡不到自知之明这种东西!” 说完便要绕开她,走向别墅庭院的大门。 女明星头一次被普通人这样无视加讽刺,对方还是个低贱的保姆,立刻就恼羞成怒了。 “该死的保姆,你给我站住!” 她伸出做着尖尖美甲的五指,一把抓住了季轻轻的胳膊,雪白的脸气得扭曲,“我让你走了么?” 662谁真谁假? 季轻轻穿着不算薄的外套,所以手臂没有被这女人尖利的指甲给抓疼。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皱了下眉。 任谁被掐着胳膊不让走,心情都不会舒坦。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偏头瞧着这女人。 心想就这素质,不亏是十八线小明星,能红得了才怪。 女星冷哼道:“你这目中无人的东西,知道这片地方住的都是什么人么?随便来个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由得了你在这里放肆?立刻给我下跪道歉!否则,我分分钟投诉上门,让你家主人炒你鱿鱼!” 让她自己炒自己的鱿鱼? 季轻轻看着这女星的目光,宛如看一个白痴。 她懒得跟这女人废话,直接掏出手机,打电话喊保安过来。 “喂,是物业的李叔吗,我这里有个女人找麻烦,拦着我不让进家门,麻烦您过来处理一下……好的,谢谢。” “你喊保安了?!一点小事,喊保安做什么,神经病!” 女人神色一慌,立即松开了对季轻轻的钳制。 见状,季轻轻眯了眯眼:“你这么惧怕保安,难道,你不是这里的住户?” 话音一落,她敏锐的观察到,女人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即又恶狠狠的道:“胡说!我不是这里的住户,那我怎么站在这里?”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季轻轻淡淡道。 现在她也不急着走了,就这么站在别墅庭院外头,等着保安过来。 女星噎了噎,瞪了季轻轻一眼,却不敢再像刚才那样猖狂,似是极为忌惮这边的保安。 季轻轻猜想的一点没错,这女人虽然是这边的住户,但房子可不是她的,真正的业主,是包养她的金主。 最近,那金主另结新欢,要把她从这里撵出去。 她一个十八线女星,年纪不小,脸又整残了,已经有一年没接到过新戏,走穴那点收入哪够她大手大脚的挥霍,平时全靠金主供养着,现在遭到金主厌弃,顿时就慌了。 前两天,金主已经给她下了最后通牒,限她在一个星期之内滚蛋,给新欢腾位置。 一旦搬离了这边的豪宅,她又得回吃人不吐骨头的经纪公司,跟一群野模挤宿舍,她心急如焚,只想快快找个新金主包养自己。 昨晚,她看到这片别墅区最中心的那套豪宅里突然亮起了灯,猜想肯定是搬进了新主人,心思立即就活络起来了,跑去质问保安,买下这幢别墅的是什么人,是男是女,然而保安却三缄其口,让她无功而返。 从保安那边套不到消息,今天,她特意打扮得光鲜亮丽一番,过来碰一碰运气,看能不能来一场“偶遇”,勾搭上这家的主人。 所以,她嘴上虽叫嚣的厉害,却不敢真的在这里和人起冲突,免得惊动了保安,将这事通知给她的金主。 要知道,金主正嫌她烦呢,一个不高兴,说不定连一个星期的搬离期也不给她,直接让她马上滚蛋! 保安赶来的速度很快,眼见几个保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草坪的另一头,女星有点急了,最终还是向季轻轻服了软,声音比先前低了十几度: “你这小保姆,怎么这么难缠?我不过是想见见你家主人而已,你就不能知点趣,把我引进去坐一坐么……” 季轻轻睨了她一眼:“我说了,我就是这家的主人。还有,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把你引进去坐一坐?我家里空气清新的很,不需要熏香。” 这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季轻轻怀疑她出门时是不是用香水泡了个澡,简直堪称移动的人体熏香机。 “你!”女星自然听出了季轻轻话中的讥讽,脸色一僵,想发火又不敢,表情别提有多别扭了。 到现在为止,她仍不相信季轻轻就是这幢别墅的主人,只当她是跟这家主人有什么关系,仗着宠爱在外头吹牛,冒充别墅的主人。 要知道,这幢别墅,是这片别墅区里最好的一幢,位于区域正中心,地势最高,采光最佳,庭院的占地面积也最大,连花园里种的都是世界各国最珍贵的名花,周围的别墅如众星捧月般将它拱在中间,价格自然也是高得离谱。 一直都有不少富豪想买下这座别墅,但不管开多高的价码,地产商就是不卖,听说是地产老板自留的一套,不对外出售。 这种有钱都买不到的房子,会属于一个衣着寒酸的小保姆,骗鬼呢! 这时,几个保安匆匆赶到了。 他们先是打量了季轻轻一通,见她神色正常,没受什么伤害,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向浓妆艳抹的女星:“季小姐,这个女人就是阻止你进门的骚扰者?” 季轻轻点头:“我不认识这位女士,但她非要进我的家门,给我造成了困扰,麻烦你们将她劝走。” “喂!你不要乱说!谁特么骚扰你了?” 女星冲季轻轻怒吼着,恨不得上来打她一巴掌,随即又向保安扯出一抹笑,“几位保安大哥,你们千万不要听这小保姆胡说八道,我是来找她家主人的,她心里妒忌,就将我拦在了门外,死活不让我进门,你们来评评理。” “小保姆?”保安们皱眉看着女星,“你搞清楚,季小姐是我们这里的业主。” “业……业主?” 女星傻眼了,震惊的望着一脸淡定的季轻轻,失声尖叫道,“这不可能吧?这女人一身寒酸,怎么可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这栋别墅可是天价!多少人想买都买不到!” 保安们懒得跟她费话,手往前一递:“这位女士,我们怀疑你不是这边的业主,麻烦将身份证拿给我们看看。” 女星神色一变,色厉内荏的嚷嚷道:“谁出门随身携带身份证?谁给你们的权力检查业主?信不信我去物业部投诉你们!” 保安不理会她的威胁,兀自冷着脸道:“请配合我们的检查,出示一下身份证!” “我都说了我是这边的业主了,你们耳朵有问题,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女星仍不肯就范,“我经常在这片别墅区行走,你们什么破记性,居然连自己的业主都认不出来?” 业主? 其中一个保安眼中浮起不屑。 这女人他们当然认识,一个被某位业主包养的情妇,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牵着狗到处逛,上次她的狗还把一个业主的孩子给吓坏了,自己却躲得没影,害他们物业部向那家人赔了好久的不是。 听说那金主另结新欢,马上要收回这女人的居住权了,现在这女人连住户都算不上,还敢在他们面前这么横。 保安冷笑:“你说你是这里的业主?那好啊,我们现在就随你回去看一下产权证吧!看不到的话,冒充业主,就警察局见吧。” 女星支支吾吾的道:“我……我忘带钥匙了,家里反锁着,进不去。” 见几个保安不依不饶,她怕事情彻底闹大,惊动了她的金主,后退着想离开这里:“我还有事,不跟你们废话了。” 说完,就猛的转身快步跑走了,狗被她拉得直叫唤。 保安清楚这女人要不了几天就会滚蛋,任她离开。 季轻轻眯眼望着那女星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想到她刚才话中的内容。 天价别墅,想买也买不到…… 那经济人不是说,这幢别墅价格一降再降,都没人买么? 他们嘴里的话南辕北辙,到底谁真谁假? 她脚步动了动,正想拔腿追上去问个清楚,就听旁边的保安对她道:“季小姐,那女人已经被我们赶走了,应该不会再来骚扰你,你可以安心回家了。” 季轻轻只好停下脚步,对他们点头道:“谢谢,刚才真是麻烦你们了。” 等保安走后,她转身望过去,那女星已经走得不见了人影。 看来,唯有等下次遇上时,再找她问个清楚了。 663被抛弃的女人 女星闹事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季轻轻没将此事告诉季连城,第二天照常起早去川海大学上课。 刚走到别墅区门口,却发现前方吵吵闹闹的围着一堆人,时不时传来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还有男人粗着嗓门不耐烦的喝斥声。 季轻轻走近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披头散发的坐在门口大哭,身边倒着一只行李箱,里面的东西歪七倒八的散落了一地,甚至还包括内衣。 女人身前停着一辆牧马人,车窗摇下,一只戴着硕大戒指的肥手从里面伸出来,哗啦将一沓钱扔了女人满身,车中的男人不耐烦的道:“拿着钱滚,别在这里嚎丧!等老子回来了发现你还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人气得直抖:“我跟了你这么久, 这点钱就想打发我?” 另一只雪白娇柔的小手从车中伸出,缠上了窗口的肥手,一道柔媚入骨的声音传出来:“差不多就行了,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十八线的野鸡,还真当自己是镶金带钻的高档货不成?干爹,我们走,别理会这个疯婆子。” 男人冷哼一声,开着车毫不留情的从女人面前离去,车轮碾过地上的内衣,女人呆呆的望着,觉得被碾碎的不是内衣,而是自己残破的尊严。 一时间,她感觉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揪着头发凄厉的尖叫了一声。 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怕这女人受了刺激会暴起伤人,纷纷远离了她几步,但仍不肯离去,围成一个圈子远远的看着她。 门口的保安走上前,皱眉对女人道:“小姐,你现在不是这里的住户了,请你马上离开,不要堵在门口影响居民正常出入。” 女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浮肿带伤的脸,她似乎被保安的话所激怒,破罐破摔的道:“呵,我偏不走,你们又能把我怎样?” 季轻轻惊讶的发现,这不就是昨晚那个牵着狗来找她麻烦的十八线女星吗? 她昨天还是一副光鲜亮丽趾高气昂的样子,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像是被人赶出来的一条丧家之犬,满身落拓,狼狈不堪,再也没有先前那种明星的凌人傲气。她这是怎么了? 保安怒道:“如果你不肯自动离开,就别怪我们亲自动手将你请走了!” 说完,就上前来拉扯她,有的拽着她的胳膊,有的扯着她的头发,动作十分粗暴,像是在拖拽一袋垃圾。 “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都不是好东西……” 女人凄厉的尖叫着,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保安们拖着往外走。 她身上只穿着一条薄薄的睡裙,挣扎之中,难免走光,不少围观的男人都肆无忌惮的往她裸露的部位瞄,大饱眼福。 她这副凄惨的模样,没有人把她跟电视上的明星联系起来,所以没人认出她,自然也不会有人上来帮她。 季轻轻有些看不过眼,脱下身上的风衣外套,走过去罩在女人的身上,替她挡去了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然后扭头对几个保安道:“保安大哥,这个女人我认识,让我来把她劝走吧。” 今天上午的第一二节没有课,所以她晚去学校一点也不打紧。 闻言,保安们对视一眼,松开了对女人的钳制:“季小姐小心,这女人有点不正常,谨防她伤人。” 说着,居然将一根警棍塞到她手里,“如果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立即打昏她,然后通知我们来处理。” 季轻轻一头黑线,握着警棍像握着一个烫手山芋,这几位保安大哥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 不过,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尽管不打算动用这玩意儿,季轻轻还是点头道:“我明白,谢谢。” 女人裹着风衣呆呆的跌坐在地上,神色颓然,似乎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季轻轻将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客气的请走,又转身捡起地上那些散落的钞票,和着那些散落的行李,一股脑儿塞到女人的行李箱里,然后将行李箱拖到她身边。 “起来吧,地上凉,别在这里坐着了,就算你坐到死,那男人也不会回心转意的。” 女人还是一动不动,低头盯着自己沾满灰尘的双脚,宛若失聪。 季轻轻只好下猛药:“别忘了你还是个明星,你连明星的骄傲都不要了吗?” “明星?”女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却是自嘲的冷笑,“呵,我不过是个十八线的野鸡演员罢了,算哪门子的明星?” 季轻轻皱了皱眉:“再小的腕儿也是腕儿,你如此自暴自弃,怎么对得起那些爱你的粉丝?” 闻言,女人脸上的讽刺笑容更大:“我演了这么多年电视,到处打酱油,观众连我的脸都记不住,哪来什么粉丝?我要是有粉丝供着,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还真是油盐不进。 季轻轻本就和她是陌生人,两人昨晚还有过摩擦,要不是看不过她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受欺负,她才懒得站出来帮她。 此刻,这女人如此不听劝,季轻轻也快磨没了耐性。 她冷下声:“既然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了,那我打个电话给狗仔,让他们过来拍点‘过气女演员惨遭家暴,年老色衰被扫地出门’的新闻,挣点爆料钱,也让你彻底狗带之前为娱乐事业做一把最后的贡献,你应该没意见吧?” 说着,作势掏出手机要打电话。 “你……”女人气得脸色铁青,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抓住季轻轻的手,“原来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你们这些人,非要逼死我才干休吗?” 季轻轻却笑了:“瞧,这不是还知道站起来么?” 女人微微一愣。 下一秒,却见季轻轻把行李箱塞到她手里:“好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男人不是个好东西,甩了他你能找到更好的,快离开这里吧,免得保安又来赶人了。我待会儿还要上学,就不送你了。” 664便宜不好占 女人这才明白,原来季轻轻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落井下石,而是在帮她。 这个有着清浅笑颜的女孩,和周围那些冷眼旁观的人,不一样。 在她被践踏到了泥地里,人人都来踩一脚的时候,没想到,还有人愿意过来搀扶她一把…… 女人的眼睛红了红,握紧了手中的拉杆箱的把手,半晌,才低声道:“谢谢你……还有,昨天的事,对不住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季轻轻这才想到,昨天的那个疑问,她还没有搞清楚。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女人正要转身离开,闻言停下脚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 季轻轻抿了抿唇:“你昨天,说我的那栋房子是天价,还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这些都是真的吗?” 女人有些诧异的看着季轻轻,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一个根本就算不上问题的问题,这还用得着问吗,那栋别墅的价值,住在这片别墅区里的人都知道。 但她仍是点点头:“没错,是真的。” 说着,又看季轻轻一眼,“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姑娘,居然有能力买下这边最贵的别墅,真是不显山不露水。” 女人想到昨天她有眼无珠,把季轻轻错当成小保姆的事,不由有些自惭。 最贵的别墅…… 季轻轻的眉头立即就皱起了:“如果我告诉你,我买下那栋别墅只花了五十万,你相信吗?” 女人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是不信。 季轻轻盯着她,认真的道:“卖房的中介告诉我,那栋别墅闹鬼,一直卖不出去,好不容易有我这个主顾想买,所以才卖的这么便宜。” 大概是觉得季轻轻在炫耀,女人有些无语。 “小姐,别拿我这种一无所有的穷鬼打趣好吗?你买的那栋别墅,是那片别墅区里最好的一栋,你五十万能拿得下来……呵呵,有这样的良心中介,麻烦请给我来一打。还有,我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从来没听说那栋别墅闹过鬼。就算真闹鬼,也有的是人挤破头抢着买,毕竟那升值幅度,一天一个价,稳赚不亏啊……” 女人滔滔不绝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季轻轻的脸色已经变了。 “对了,”女人突然想到什么,看着季轻轻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好奇与敬畏,“听说那栋别墅是地产商老板自留的,根本不对外售卖,多少人费尽心思也买不到,不知你是怎么拿下来的?难道你家里跟那地产商有什么关系么?” 季轻轻沉默片刻,突然不答反问:“这片地产背后的开发商,叫什么?” “环宇啊,就是本市很有名的那个环宇集团,你没听说过吗?” 季轻轻低着头,半晌才道:“……我知道了,谢谢。” 不知是不是女人的错觉,她好像感觉到,季轻轻在说这话的时候,嗓子有点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季轻轻匆匆和女人告别,心事重重的踏上了去川海大学的地铁。 她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靠着,拿出手机狂刷,搜索那片楼盘的信息。 这片名为洛梵丽苑的别墅区,是环宇国际集团旗下开发的地产,市中心有名的贵族住宅区,住户都是高档人群,她周围的邻居里,不乏一些小明星和企业家。 房地产,是环宇经营的主要项目之一,不仅是洛梵丽苑,这片区域的楼盘,都是环宇旗下开发的。 季轻轻退出搜索,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半,离上午的第三节课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她去一趟那个中介公司,把房子的事问个清楚。 由于已经来过多次,所以季轻轻没有麻烦前台,直接熟门熟路的来到了那个经济人的办公室。 门半敞着,经济人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正在跟人打电话。 季轻轻刚要转身回避,等他打完电话再敲门,却听经济人毕恭毕敬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楷哥,过几天那栋别墅的三证就办好了,我办完就给季小姐送过去……您放心,我什么马脚也没露,她保证不知道这事儿,不会让顾总难做的……她有没有起疑?有啊,不过我骗她说别墅闹鬼呢,所以才卖的这么便宜……” 每一个字,都清楚的飘到了门外季轻轻的耳朵里。 环宇,顾总,别墅……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人趋之若鹜的天价别墅,为了塞到她手上,就编了个闹鬼的荒诞理由,以一个便宜到不可思议的价格,相当于白送给了她。 明明有些踩高捧低,却偏偏对她异常热情恭敬的物业保安,必然是事先接受过上面的指示,所以才对她那么毕恭毕敬。 还有那罐茶叶,她父亲鉴定名贵非凡,送她的中介却说是不值钱的便宜货。不用说,肯定是经济人看在顾川华的面子上,献给她的。 这些天里,一切看似不合理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季轻轻没有惊动里面的经济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从中介公司走出去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公司楼顶的牌子,毫无疑问,这个房地产中介公司,也是环宇集团控股的企业。 呵,旁人买也买不到的天价别墅,却只卖她五十万,她还真是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啊…… 季轻轻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自嘲的讽笑。 然而,这便宜根本就不便宜! 也不想想看,顾川华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自嘲的同时,心里又升腾起隐隐的气愤。 明明说好了不插手她的生活,却连她买房的事都要干预,用坑蒙拐骗的手段,一手安排了她的住所。 如果不是她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事,她永远都要被他蒙在鼓里。 那个该死的男人,他以为他是神吗,总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掌控着别人的生活,把他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她。 季轻轻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不识好歹,换作是别人,早就乐得不行了,主动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但她做不到。 她只知道,她不能接受顾川华的安排,哪怕他是出于好意。 她不能拿这个男人的房子……因为那样,会让她油然升起一种,自己被他包养的错觉。 越想越怒,季轻轻用力深呼吸几口气,按捺下胸腔中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等她上完课,再去环宇集团找他算账####感谢小天使“书友925***244”和“书友906***525"的爱心~ 665无形加深的误会 下午的课上完之后,季轻轻拒绝了跟同学一起去图书馆的邀约,径自回了洛梵丽苑。 她翻出那张存有800万的银行卡,还有那套钻石首饰。 先前买别墅用掉50万,还有750万,再加上这套精美的钻石首饰,两样的总价怎么着也应该有一千万了,应该能抵这栋别墅的价值。 跟季连城打了声招呼,季轻轻就揣着它们出了门,向环宇集团出发。 环宇国际总部位于市中心。 季轻轻坐在出租车里,离环宇还有两站路,就已经能从车窗里远远的看到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环宇大厦了。 它是这片商业楼宇里最高的一座,全玻璃幕墙的外身,阳光下闪闪发亮,显得极为炫目,周围的高楼大厦都被它对比得黯然失色。 出租车司机很健谈:“小姑娘今年毕业?是去环宇找工作的吧?那可是个大集团,我每天载的客,有一半都是去那里面试的。” 季轻轻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司机以为她第一次出校门找工作,心里难免有压力,便好心宽慰道:“年纪人不要紧张,环宇的招聘是很严格,不容易进去,但进不了环宇,进它旗下的其他单位也一样挺不错的,这附近的一整片经济开发区,全都跟环宇沾亲带故,你可以多面试几家试试看……” 见这司机大叔有喋喋不休的架势,季轻轻只好道:“谢谢,不过我不是过去找工作的。” 司机这才闭上了嘴。 到了环宇总部,季轻轻付完车钱,抬头望着面前这座气势惊人的摩天大厦,对比之下,站在它脚下的她,渺小得好像一只蝼蚁。 就是这栋大厦,掌握了大半个嘉尔市的经济命脉…… 这是季轻轻第一次直观的意识到,顾川华那凌越于普通人之上的雄厚身家,以及他们之间……如隔着天堑一样的阶层差距。 她和顾川华,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忍住心底那丝莫名滋生出来的怯弱,抬步走了进去。 一楼接待厅很大,人来人往,却秩然有序,处处能看得出环宇严谨自律的管理风范。 季轻轻走向前台:“你好,我想见一下你们的顾总裁。” 漂亮的前台抬头瞧了她一眼,笑容礼貌,话语却不怎么客气:“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季轻轻这才想起凭顾川华的地位,肯定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没有预约,见面多半是没戏。 她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没有预约。能不能麻烦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就说……” 前台不容商量的道:“抱歉,没有预约的话,我们不能为您通传消息。总裁很忙,还请您下次预约好了再来。” 说完,就低下头做自己的工作,不再理会季轻轻。 季轻轻咬了咬唇,有些尴尬,却也没有立场责怪人家前台什么,只怪她风风火火的就跑来了,却忘了没有预约,根本就见不到顾川华。 她茫然的站了一会儿,见确实不可能有人来搭理她,只好郁闷的转过身,准备离去。 “等等!” 突然前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着有些急切。 季轻轻回头,只见刚才那个不搭理她的前台耳边拿着电话,目光略带紧张的盯着自己。 她不由有些疑惑:“请问,你是在叫我吗?” 前台不答反问:“请问您是叫季轻轻吗?” 季轻轻点头。 前台脸上的神色又变了,这次笑容真挚了许多,颇有些讨好的意味:“季小姐,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差点耽误您和顾总的见面。顾总的办公室就在顶层,坐右手边的第八个电梯直达。算了,还是我带您去吧。” 说着,就从环形的前台里走出来,一脸恭敬的将季轻轻请往电梯。 这前台前后态度的转变之大,令季轻轻摸不着头脑。好像,这种转变,是从她刚才接到那个电话开始的? 电梯直达最顶层的总裁办。 季轻轻一出电梯门,就有秘书助理在门外候着,为她带路。 这一层楼都是顾川华的私人空间,一路走过来,季轻轻发现,这层除了办公室,会议室,还有休息间,健身房,私人影院,甚至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pub。 不由心想,这男人还真会享受。 这层的隔墙都是全玻璃的,季轻轻还没走近,老远便隔着几堵玻璃墙看到,顾川华正在办公室里与一个年轻男人谈话。 顾川华侧身坐在椅子上,姿势慵懒,脊背却是挺直的,侧脸被盆栽遮挡着,影影绰绰,让人想拔开那丛绿叶一看究竟。 但季轻轻不用拔开绿叶,也知道这个男人的颜值是何等的出色。 顾川华面前站着的男人,应该是他的下属,背对着这边,看不到脸长什么样,大概是在向他作报告。 季轻轻跟随着秘书助理,一步步往顾川华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地上铺着厚厚的长绒地毯,消解了她们的脚步声,办公室里的人仍在聚精会神的谈话,并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到来。 这一层的人很少,空气便显得格外安静,办公室的门微掩,越是走近,里面隐约飘出的对话声便越是清晰: “……据吏锋汇报,季小姐前些天去监狱里探望过沈望。” “原因?” “是警方要求的,听说那姓沈的在监狱里闹自杀,吵着要见季小姐。” “是吗,死了没有?” “没呢,发现得及时,没死成。” “那还真是可惜,下次那小子再闹,就让他弄假成真吧……对了,他见季轻轻是什么目的?” “据那天在场的看守说,季小姐和他见面就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具体吵了什么他们没记住,反正最后不欢而散了。我猜,大概是沈望心怀怨恨,故意把季小姐叫过来,在她面前展示自己被牢狱摧残过的样子,好让她有心理负担吧。” “看来,十五年的有期徒刑对他来说还太少了,再给他加五年,把牢底坐穿才会长记性。” “顾总,其实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望那小子也算是您的神助攻。” “哦,怎么说?” “您想想看,要是没有他制造的那出黑贴事件,您哪来的机会出手帮季小姐解决麻烦?只有当美人有难的时候,英雄的出场才有了价值,在她心里的记忆才能格外深刻。” “听你这么一说,沈望确实成全了我……” 这个时候,季轻轻和秘书助理已经走到了门边。 秘书伸手敲了敲门:“顾总,客人到了。” 她没有看到,身后季轻轻的脸色,突然变得有几分难看。 666拿你自己来抵债 办公室里的话音一停,两个男人齐齐转头看过来。 顾川华的视线落到门边的时候,季轻轻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那垂在身侧微微握拢的手,显露了一丝她内心的不宁静。 刚才,顾川华亲口所说,是沈望成全了他。 成全了他什么?毋庸置疑。 沈望那天在监狱里所说的话,八成是真的。 她所担心的事,极力规避的可能,还是应验了。 看到季轻轻的那一刻,顾川华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西装领,确定自己此刻的样子无懈可击之后,才沉声道:“请进。” 看似平缓的声线里,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微紧张。 这是季轻轻第一次来他的公司找他,虽然不知是为了什么,但她能主动上门来,无疑是一个好的开端。 顾川华一边示意季轻轻落座,一边在脑海里畅想着,下一次,季轻轻主动来顾宅找自己的美好愿景了。 秘书助理给季轻轻端了茶,江楷识趣的说了一句你们聊,就与她一起出去了。 临走时,他不知伸手在墙上按了哪里,透明的玻璃墙瞬间转化成不透光的深色,将里面的场景牢牢隔离起来,不让人窥视。 闲杂人等走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顾川华和季轻轻两个人,隔着一张宽阔的办公桌,一坐一站,四目相对。 来的路上,季轻轻准备了千言万语怼顾川华,可一旦真的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何况,她刚才在门外听到那样一番对话,心情更是如雨天一般,阴沉,泥泞,又沉重。 顾川华发现了季轻轻神色中的不对劲,敏锐的意识到,她今天来这一趟,也许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就那么默默的对视着。 良久,还是顾川华率先出声打破了沉寂:“站着不累吗?有话坐下来说吧。” 季轻轻这才敛起目光,依言在他对面坐下,平静的道:“顾川华,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还你一样东西。” “什么?” 顾川华下意识皱起眉。 季轻轻并不欠他什么,需要大老远赶过来还他什么? 季轻轻没说话,只是将包里的银行卡和首饰盒掏出来,推到他面前:“这张卡里有750万,这个盒子里有一套钻石珠宝,成色很新,两样加起来应该值一千多万。” 顾川华沉下脸:“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看也不看面前的东西一眼,一双墨眸,阴沉沉的盯着对面女人的脸。 “房款啊!”季轻轻笑了笑,“洛梵丽苑那套别墅的。” 顾川华瞬间明白了季轻轻的意思,她摆明了态度,不接受他的馈赠,要钱货两清,与他划清界限。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责怪手下人办事不力,让季轻轻知道了真相,还是该恼怒季轻轻又臭又硬的脾气,半点不领他的情。 见顾川华神情阴沉,季轻轻想了想,自以为明白了他不高兴的原因:“抱歉,我忘了顾总是男人,要女人的珠宝没什么用。如果您不介意再等等,我可以将它们拿出去卖掉,换成支票再拿过来给您……” “够了!”顾川华忍着将这些东西挥到地上去的冲动,打断她的话,“季轻轻,你一定要这样吗?” 季轻轻皱了皱眉:“我哪样?我只是不想占人便宜,把该还的房款,还给您而已,这难道有错吗?” 顾川华深吸一口气,冷冷盯着她:“你觉得我会稀罕你这些东西吗?” 一口一个顾总,您来您去的,听得他有火无处发。 季轻轻抿了抿唇:“我知道我这点钱,在身家千亿的顾总面前,肯定是不值一提的,但我不是乞丐,不想受人嗟来之食。” “嗟来之食?!” 这个词一下子将顾川华点炸了,他猛的拍着桌子站起来,“你觉得我让人把那栋房子卖给你,是嗟来之食?是羞辱你?季轻轻,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 顾川华气得狠了,简直想指着季轻轻的鼻子,骂她一句小白眼狼。 试问,他顾川华何时像这样小心翼翼、低三下四的讨好一个女人过? 自从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他便处处以为她为先,为她着想。 听说她被人抹黑,他连夜召开公关会议,商量对策,一步步将她从舆论的漩涡中拉出来,将陷害她的人送进牢房里,永绝后患。 听说有人对她不利,他毫不犹豫的派出身边最得力的保镖队长,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一旦发现危险端倪立刻拔除。 听说她要换房,他立即把他名下地理位置最好的房产之一送给她,为了顾及她的自尊,还不敢光明正大的直接送,而是打着可笑的闹鬼名义,骗她说是贱卖。 他如此费尽心机,不着痕迹的帮她,只是为了能让她过得更好一点……可是,她却说是嗟来之食,这让他如何能平静? 比起顾川华的愤怒,季轻轻的情绪显得犹为平静。 她坐在椅子上,抬头迎向顾川华的目光,镇定的反问:“难道不是吗?你给我这一切,不就是出自于愧疚的补偿吗?这种高高在上的补偿,本质上,跟嗟来之食有什么区别呢?” 顾川华满腔的怒火,在季轻轻这平静冷漠的眼神注视下,倏然一松,崩散得干干净净。 他颓然的坐下,无力的闭了闭眼:“季轻轻,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接受我的好意,对你,或是对你父亲,都没有坏处,你为什么非要这么……” “因为我不觉得好!” 季轻轻冷声道,将桌上的银行卡和首饰盒又朝顾川华那边推了一些,“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白要你的别墅的,我不想欠你人情。” 说完,她便起身要走。 “站住!”顾川华在身后喝住她,声音有点冷,“如果我告诉你,我非要你承我的情呢?” 季轻轻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如果是这样,那我就只好带着我父亲搬出洛梵丽苑,另找住处了。” “你……” 顾川华感觉刚压制下去的火气,又嗖的蹿出来了。 “如果顾总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季轻轻不理身后男人的暴怒,抬脚便走。 下一秒,只听身后脚步声响起,季轻轻刚要回头,就被狠狠压到了玻璃墙上,顾川华灼热的胸膛欺压而至,将她禁锢在他与墙壁的逼仄空间内,动弹不得。 “你……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瞥见对方墨眸里燃烧着的怒光,季轻轻惊慌失措的喊道,用力推阻着他,却撼动不了分毫。 “季轻轻,你不是想跟我钱货两清,互不相欠吗?好啊!” 顾川华一手扳起她的下巴,逼她仰视着自己,“问题是,就算你把这些都抵押给我,也不够还房款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那栋别墅市价一个亿。这一千万我姑且收了,剩下的那九千万,你打算用什么来偿还?嗯?” 季轻轻一愣,然后双眸微微睁大。 一个亿?那栋别墅竟然值一个亿? 天啊,她之前还天真的以为,一千多万就差不多能拿下来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高的天价。 怪不得,那天那个女星,在听说她是别墅的主人时,会那样的不可思议。 一个亿,她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不起啊! 季轻轻彻底被这个天价震住了,一时忘了要回答顾川华的话。 瞧见她眼里的无措,顾川华忽然勾唇笑了:“想不到用什么来还是吧?不如我告诉你一个方法吧,你可以……” 他蓦地压低声音,暧昧的凑近季轻轻耳畔,“拿你自己来抵债。陪我一夜,这九千万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667一个吻的利息 季轻轻感受到喷薄在她颈侧的热气,脸颊先是一红,随即反应过来顾川华话中的内容,又唰的一白,猛的推开他:“你混蛋!” 然后想也不想,就要挥手朝他脸上扇去。 小手自然被顾川华的大掌拦截在了半空中,力道温柔却不失强硬的摁了下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眼神却有点冷:“女孩子家家,不要动手动脚,不讨人喜欢。” “谁要讨你喜欢了!” 季轻轻用力从他掌心中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却没再朝他脸上挥了。 顾川华退开了一步,没再像刚才那样紧紧的逼迫着她:“刚才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他还敢提这个? 季轻轻的怒火又冒出来了,想也不想就回答:“你别做梦了!这是永远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答应你这种事!” 顾川华本来就是故意逗她玩罢了,想看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但此刻被她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他还是有些感到不开心。 陪他顾川华一夜,这是嘉尔市多少女人都求之不得的事?她却弃若敝履,实在是狠狠挫伤了一把他的自尊心。 顾川华也是要脸面的,巴巴捧上去的一颗心,被这样三番五次的扔到地上踩,他也会不悦,不由转过身,冷哼一声:“既然你不愿意拿自己抵债,那你准备如何偿还那剩下的九千万?” “你就这么确定我非得住在那栋别墅里?我就不能直接放弃它,搬出去另找住所吗?”季轻轻没好气的道。 满嘉尔市有的是房子,谁说她一定要住这个男人的别墅了。 顾川华冷笑:“搬出去?行啊,我会通告全嘉尔市,不准任何一个房地产企业卖房子给你,你尽管试一试,看能不能找得到新的落脚点。” “你……” 季轻轻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没想到顾川华还会使出这招。 这是连搬家都不让她搬了么? 她抿着唇,憋了半晌,才没好气的道:“大不了我不换房子了,带着父亲搬回郊区公寓,这还不行吗?” 顾川华挑了挑眉:“郊区公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那片老式小区马上就要拆迁了,你准备回一堆废墟中住着吗?” “拆迁?”季轻轻一惊。 她这才搬出来了几天,那边就要拆迁,怎么之前没收到过风声? 季轻轻怀疑的望着他:“我怎么没听说过那边要拆迁的事?顾川华,你该不会是在唬我吧?” “因为……”顾川华墨眸中闪过一丝戏谑,“我前些日子看中了那片地,打算用来建影视城基地,递交的拆迁申请已经获得了批准。” 也就是说,即使季轻轻不主动换房子,他也会逼她从那边搬出来,住到他准备的房子里。 季轻轻目瞪口呆。 还有强买强卖的这种操作? 见她一脸懵逼,顾川华心中暗笑,嘴上继续补刀,打碎她最后的幻想:“你也不要妄想着拆迁后会得到一套新房子了,那边的拆迁户,我只按房子的面积折价给他们补偿金,不另外补偿房子。所以,出了洛梵丽苑,你仍然别想寻到住处。” 季轻轻心里刚浮出来的希望,瞬间如泡泡一般破灭了。 该死的顾川华,这是连最后一点退路都不留给她了吗? “你,你,你……” 季轻轻气得不行,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顾川华,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饱满的脸颊不自觉的鼓成一只胖河豚,一戳即爆。 顾川华忍着伸手戳上去的冲动,故作嘲讽的问:“如何,现在你还要坚持搬出去吗?” 季轻轻沉默了一下。 她能陪着顾川华耗,再不济还能住学校宿舍,可她父亲怎么办? 他身体不好,行动不便,哪经受得住四处奔波换房子?住酒店也不是个长期的法子。 眼下这种情况,她除了乖乖在洛梵丽苑的别墅住下来,还能怎么办? 季轻轻叹了口气,明白现在受制于人,不能再不知死活的跟顾川华对着干,只得厚着脸皮放低了姿态。 “抱歉,刚才是我不知好歹,我不会再想着搬出去了……但是,那笔房款,我还是不想占你的便宜,日后一定会想办法慢慢还给你的。” 说到这里,她抬起脑袋,目光认真而坚定。 顾川华心气有些堵,轻睨了她一眼,满是不屑的道:“慢慢还?就凭你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九千万这笔数目,你准备还到何年何月,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 这话说的刺耳,季轻轻听得一阵难堪,偏偏他说的又是大实话,她无法反驳。 半晌,她才执拗的道:“反正,我会想办法还你的,等我一毕了业,赚到钱马上就还给你,只要我不死,总有一天能还完。” 她这个样子,顾川华无法再说出更伤人的话,转身走回办公桌前:“口说无凭,得立字据为证!” 季轻轻愣了一下,然后默默走过去,低声道:“要怎么写,你说吧。” 听着这有气无力的沙哑声音,顾川华心里的火气又嗖嗖翻腾起来了,向外面大声吼道:“拿一份空白的债权模板合同进来!马上!” 立刻,候在办公室外面的秘书就拿着一份合同进来了,似是察觉到办公室里的低气压,低着头也不敢看老板的脸色,放完了合同就匆匆带上门出去了。 顾川华先在债权人那一栏里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笔扔给季轻轻,指着债务人那一栏:“签名,按手印!” 季轻轻发现合同的条约栏那里是空白的,有些疑惑,但顾川华催促得紧,她来不及想太多,只得默默照做。 按手印的时候,她总有种将自己卖了的感觉。 顾川华拿起空白的合同书,朝她抖了抖:“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债权人,你今后就卖给我了,这份债权合同放在我这里保管。置于具体要让你履行什么样的义务,我现在还没想好,以后看心情补充。” 换言之,他以后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这简直就是坑爹合同! 季轻轻终于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白纸黑字的合同不容她反悔。 顾川华心情好了一些,笑得如一只偷了腥的猫,明知道季轻轻此刻心里不爽,还故意火上浇油的道:“我是生意人,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这笔钱我存银行里都有不少利息,总不能白白借给你吧,得让我向你收取点什么利息好呢?” 说着,目光在季轻轻身上一转,颇为不怀好意。 季轻轻头皮发麻,兀自镇定的道:“我都按你的意思签字画押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只是想要一点应得的利息,比如说……” 顾川华笑了笑,目光慢慢流连过她的眉眼,琼鼻,最后停留在她水嫩嫣红的嘴唇上,“一个真心实意的吻。” “这算什么破利息?”季轻轻恼羞成怒,“我拒不支付!” “不支付?也行啊,那我现在就在合约里添上一条,让我想想看,该写些什么内容好呢……”顾川华故意拖长了声音。 “别别!我……我亲还不行吗?” 季轻轻一下子就怂了,急忙阻止这个恶劣的男人,生怕他写些有的没的来折腾她。 不就是一个吻吗,她豁出去了,反正以前又不是没被顾川华亲过! “来吧!” 季轻轻眼一闭,脚一踮,撅起嘴,就往顾川华脸上猛戳过去,那架势不像是献吻,倒像是要把他一头顶翻。 顾川华猝不及防,差点被她撞得栽个跟头,险险稳住身子,双臂收紧,将这个小炮弹纳入怀里。 然后,带着无尽的柔情蜜意,深深俯下了唇。 668感觉智商被碾压 这一吻,荡气回肠。 比季轻轻想象中盖个章的点吻,要深入绵长得多。 她本想推开,但顾川华的双唇似是有魔力,一沾染上就逃不了,她最后竟沦陷在了他的温柔攻势下,渐渐软下身子,沉浸得不知今夕何夕。 待到这缠绵的一吻结束,她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浑身酥软发麻的躺在顾川华胸膛里,星眸迷离,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季轻轻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顾川华的办公室离开,走出环宇大厦的。 她只知道,自己的每一个脚步,好像都踩在绵软的云端上,一路飘飘浮浮,晕晕乎乎……直到回到洛梵丽苑,见到季连城时,才猛然醒转过来。 然后,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要不是介于季连城在面前,她简直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巴掌。 她居然被顾川华的男色给迷惑了! 甚至,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那种滋味不差…… 一时间,季轻轻又是懊恼又是心虚。 先前倚在顾川华怀里,被他吻的那会儿,还觉得没什么,这会子回想起来,一颗心便止也止不住的砰砰狂跳,好像血压都升了好几个度。 “轻轻,你刚才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 季连城见她神色飘离,不由问道。 季轻轻回过神:“哦,我……刚才有样东西忘在了学校,又返回去拿了一趟。” 季连城没有怀疑,突然指着放在客厅玄关的一个纸箱子:“对了,刚才有人送了个匿名快递过来,收件人写着你的名字,我给你搁那儿了。” “什么东西,我看看。” 她最近并没有网购啊,谁会寄快递给她? 季轻轻疑惑的走过去,拆开一看,眼睛顿时睁大。 “怎么了,里面是什么?”见她神色微变,季连城不由疑惑的问。 季轻轻掩下眼底的波澜,不着痕迹的将打开的纸箱合拢,笑了笑:“没什么,是同学寄给我的整蛊玩具,我刚一打开,吓了一跳。” “哦,原来如此。”季连城点点头,没再问了。 “我去把它们放起来。”季轻轻解释着,快速抱着纸箱回了卧室。 一关上门,她脸上的轻松神色就消失不见。 纸箱里的东西,熟悉之极,不是她先前拿去抵给顾川华的银行卡和珠宝首饰,又是什么? 她临走时,明明并没有带走这两样东西,可现在,它们又回到了她手里。 很显然,她前脚刚走,顾川华后脚就把这两样东西寄了回来,而且还是先她一步回到洛梵丽苑,让她想拒收都不行。 季轻轻望着纸箱里的东西,默默出神。 顾川华摆明了是不要她的这两样东西,就算她再给他送回去,他也照样会让它们打哪来回哪去。 事到如今,她唯有放弃这个念头了。 季轻轻叹了口气,将银行卡和珠宝都收好。 刚放好东西,她蓦然想到,如果顾川华不收她的这两样东西,那她欠他的房款,岂不是就从九千万变成了一个亿?这下好了,本就如山的债务,如今更沉重了。 一想到这里,季轻轻就头疼得不行,懊恼得用爪子直挠墙。 等等…… 挠墙的动作突然一停。 之前在签那份债务合同的时候,上面的欠债金额写的是多少来着? 季轻轻悚然意识到,她竟然不知道! 她一下子慌张起来,在卧室里来回走动,努力回忆着先前的经过: 顾川华的秘书把合同模板拿进来的时候,上面依稀是一片空白,然后,顾川华让她签名画押,紧接着,他就抽走了合同,丝毫没给她时间看个仔细。 也就是说,她这个愚蠢的债务人,稀里糊涂的就把债务合同给签了,连自己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都搞不清楚! 这可真是…… 为毛每次一到了顾川华面前,她的智商就会整个下线?直到事后才傻乎乎的反应过来,叫悔不迭? 季轻轻木着脸,对自己智商被顾川华碾压的这个事实,感到深深的绝望。 …… 自从上次在御星宫会所的停车场里偶遇顾川华之后,季心妍的一颗芳心,便全挂在了这个英俊,神秘又富有的男人身上。 回到季宅后,她整天魂不守舍,三天两头的背着司徒琛跑出去和顾川华约会。 面对顾川华的热烈追求,季心妍难以阻挡,很快就拜倒在了这个男人深情又多金的攻势之下,几乎快把司徒琛抛在了脑后。 虽然司徒琛的容貌也很出色,但他太冷淡,太难以接近了,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近半年,都没把这块冰给捂热,相比之下,还是温柔热烈的顾川华更容易上手。 约会过程中,虽然季心妍一再暗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了,但顾川华从不如何真正的碰触她。 不能把这个男人吃下肚,让季心妍深感遗憾,只当是自己的勾引不够,要再加把劲,才能把这个男人诱惑上床。 为了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的魅力,在打扮的事情上,季心妍格外尽心尽力,每天都花枝招展,艳色逼人。 季心妍如此反常,季宅上下也不是瞎子,最近这些天,她时不时就要找个借口出门,还是早出晚归,回来时,满脸洋溢着掩不住的娇羞春色。 明眼人都看出了季心妍的不对劲,这副思春的派头,一看就是在外面有野男人了。 对于季心妍的异常,司徒琛却恍若未觉。 季心妍隔三岔五往外跑的事,他一清二楚,却一反常态的没有采取任何阻止手段,而是选择了坐视不理。 就连上次季心妍自作主张,甩开了他派去保护她的人一事,他也没有过问。 季宅的人都搞不懂司徒琛的心思,绿帽子都戴得这么明显了,他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心是得有多大啊! 唯有司徒琛自己心里清楚,他并非全然没有感觉。 他只是,在测试自己对季心妍的容忍限度,究竟能有多大而已。 当季心妍的所作所为,超过了这个限度时,他很想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继续容忍她——这个面目跟他记忆中的小青梅,完全南辕北辙的女人。 669这里不欢迎你 季心妍疑似“红杏出墙”的事,赵倩这个当妈的自然也有所耳闻。 她有心想警告季心妍,不要试图挑战一个男人的耐心和底线。 司徒琛看似温和,但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她现在还没和司徒琛分手,就跑去勾三搭四,实在是不知死活。 碍于司徒琛,赵倩不敢来季宅找季心妍,只敢在电话里偷偷摸摸的质问她,是不是背着司徒琛劈腿了别的男人? 季心妍如今对这个不中用的母亲没什么好脸色,不耐烦的甩下一句“我的事你别多管,以后没事少来烦我”,就不客气的挂断了电话。 见季心妍根本听不进她和管教,赵倩这个时候,才想起季连城的好了。 季连城一向是严父形象,在季心妍心目中威严甚重,她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个父亲惧怕的紧。 要是,当初没有把季连城放弃掉,现在的话,他一定有办法能管束得住季心妍。 赵倩想到即做,立刻动身前去郊区公寓找季连城。 谁知,去了才知道,那片地区已经要拆迁了,家家户户都搬走了,季连城父女也不知去向。 她辗转几次,多番打听,才找到了他们如今的住所,洛梵丽苑。 望着眼前这栋精致豪华非凡的别墅,比之季宅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赵倩不由大为震惊。 季连城父女俩早已被她们抛弃,如今应该身无分文才是,怎么会有钱买得起这里的房子?就算是租也够呛啊! 带着满满的疑惑,赵倩伸手摁响了门铃。 门很快就开了,出来开门的是季轻轻。 看到门外杵着的赵倩,脸上挂着的礼貌微笑,一下子冷了不少:“请问赵女士来这里有何贵干?” 赵倩轻飘飘的睨了季轻轻一眼,见她仍是满身的便宜货,不像突然发横财的样子,冷哼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找我的丈夫,连城他人在里面吗?” 说着,就自顾自的推开季轻轻,准备往里面走。 季轻轻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疏离的道:“我父亲身体不好,不便见客,赵女士请回吧。” 赵倩大怒,这才拿正眼看向季轻轻:“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父亲的妻子,来看望丈夫,你挡哪门子的路?” “妻子?”季轻轻笑容冷冽,“原来赵女士还记得,您是一个妻子啊。” 赵倩自然听出来了,季轻轻这是在嘲讽她,身为妻子却一天妻子的义务也没有尽到过,丈夫一出事就马上把他抛弃,扔在郊区不闻不问。 她脸色有些难看:“你这该死的私生女,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别忘了,我是你养母,目无尊长的东西!” “上次在季宅,赵女士不是自己说,已经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吗,现在还充母亲,不是有些打脸?” 季轻轻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把赵倩气得脸色发白,偏偏当初那话是她自己说的,此刻无法反驳。 “这里不欢迎你,我父亲也并不想见到你,麻烦赵女士请回吧,也后也不要再来了。” 自从上次在季宅一别,季轻轻就对赵倩这个女人一点好感也没有了。 这女人向来无利不起早,此刻平白无故找上门,鬼知道她揣着什么目的?别又把父亲气个三长两短,还是趁早打发了她,不见为妙。 季轻轻在开门的一瞬间,没有直接给赵倩吃个闭门羹,就已经是看在季连城和季心妍的面子上了。 赵倩被接二连三的怼,脸都气歪了。 这个私生女,一直是任她搓圆捏扁的受气包,怎么现在变得如此难对付了,一张嘴能把人气死。 “岂有此理,你敢轰我?你……” 赵倩破口大骂,季轻轻正要关门,就听身后的客厅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轻轻,外面是谁来了,怎么这么吵?” 季轻轻刚要答话,赵倩就高着嗓门道:“连城,是我,我来看你了!” 门内沉默了一瞬,才答道:“轻轻,让她进来吧。” “哼!”赵倩得意的瞪了季轻轻一眼,挤开她,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季轻轻只好关上门,转身去厨房里给赵倩沏茶。 赵倩也不客气,都不用人招呼,自己就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翘着腿,指挥着旁边给她端茶的季轻轻在茶水里加糖加花,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季轻轻没理会她的要求,反正茶就搁这儿了,她爱喝不喝。 倒是季连城先看不过去了,沉声道:“行了,你平时又不爱喝茶,烦累轻轻搞这么多名堂做什么?闲得慌?” 季连城作为季家的大家长,这么多年都说一不二,赵倩和季心妍对他的敬畏都浸到了骨子里,哪怕季家如今没落了,这份大家长的余威也仍在。 季连城一发话,赵倩便不敢再继续使唤季轻轻了。 她端起茶杯一边喝,一边打量这别墅内部的装潢摆设,内外都不逊色于季宅,再加上这市中心的地价,起码得五千万。 赵倩忍不住道:“连城,这别墅是你买的?” 季连城看出了她的心思,直接开口断了她的念想:“房子在轻轻名下。” 赵倩闻言,脸色便不怎么好了,将茶杯重重磕下。 “她一个没毕业的学生,哪来的钱买别墅?还不是你掏的钱!连城,这可是我们夫妻的婚内共同财产,买的房子凭什么记到她名下?马上给我转过来!” 季轻轻刚要说话,就见季连城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站出来,赵倩这边由他来挡:“房子是轻轻自己的私房钱买的,我一分钱没出,与你我无关,有什么理由要记到你名下?” 赵倩登时炸了:“她有个屁的私房钱?就算有那也是你给的!你的就是我的,没经过我同意,你凭什么给她私房钱?那钱还有多少,都给我吐出来!” 她就知道,季连城背着她,存了很大一笔私房钱,都是给季轻轻这个私生女攒着的。 就像上次那笔瑞士银行的基金投资,如果不是季连城清醒后自己说了出来,恐怕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季连城平静的笑了笑,却暗藏讽刺:“那是我给轻轻攒的嫁妆,你不是也给心妍准备了吗,做父母的哪有侵吞女儿嫁妆的事,难道你也让心妍吐出来?” 赵倩一噎,顿时无话可说。 季连城不想在房子的话题上说太多:“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别绕弯子了。” 赵倩想起自己的来意,也不好继续与季连城争吵,平复了一下表情:“还能有什么,还不是为了心妍那不听话的死丫头的事。”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季轻轻。 季连城看向季轻轻,温声道:“轻轻,你先进去歇着吧,我和你赵姨有话要单独谈。” 季轻轻本想在客厅里杵着,盯着赵倩,免得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把季连城刺激得病情加重。 但眼下,季连城都开口让她回避了,她只好点头,转身回房了。 等季轻轻上了楼,季连城才看向赵倩,冷声道:“说吧,心妍那孩子又闹出什么祸事了?让你都摆不平,六神无主到要来叨扰我这把没用的老骨头。” 赵倩被季连城气了一下:“你这是什么话?就你那宝贝私生女乖巧懂事,我的心妍就只会惹事生非是吧?” “难道不是吗?”季连城反问,“心妍要是肯乖乖听你话,你哪用得着来找我?” 察觉出季连城的冷淡,赵倩也就不再跟他置酸气,将季心妍勾搭了一个有背景的男人,在没跟他分手的前提下,又劈腿了另一个男人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当然,她略去了司徒琛的具体信息,更加不会提司徒琛认错人的事,只说那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不能轻易得罪。 末了,赵倩急切的道:“连城,心妍是你女儿,她从小谁的话都不听,唯独不敢不听你的话,我现在是拿她没辙了,只有你能管教她了。那男人不好惹,心妍那孩子不知道厉害,早晚会出事,你可一定要劝劝她!” 670无意中听到真相 季连城敏锐的问:“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你吞吞吐吐的?” 赵倩脸色微变,语焉不详的道:“你别问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女儿现在不知死活的挑衅他的底线,你这个当父亲的,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作死!” 季连城重重冷哼一声:“都是你这个当妈的教的好!如果不是你当初一心教她追名逐利,心妍哪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赵倩被训斥得抬不起头,不服气的嘀咕道:“还说我呢,如果不是你一心扑在季轻轻那个私生女身上,心妍也不会这么叛逆……” 季连城懒得跟她这种鼠目寸光的妇道人家计较,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开始送客: “行了,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心妍那边我会打电话给她的,你先走吧,以后没事就不要再来了……对了,事到如今,咱们也没有继续耗在一起的必要了,下次找个时间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没了我这个负担,也方便你以后找第二春。” 赵倩愣了愣,好半晌,才不可置信的问:“连城,你要跟我离婚?” 二十多年了,季连城虽然不爱她,但也是事事依着她,他们已经过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这个男人还是要跟她离婚。 难道说,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吗?就算强求来,也终有一日会失去? 赵倩有些恍惚。 季连城叹了口气:“早该离了,当初你我就不该结合,如今离婚,不过是结束这个错误而已。” 赵倩倏地愤怒起来:“我不同意!” 倒不是因为还爱着季连城,她年少时的爱慕,早就在年年岁岁的孤枕难眠中消磨了干净,如今剩下的,不是眷恋,而是浓浓的不甘心。 把季连城从婚姻的枷锁中放了,然后任他和死去的方子悦在一起吗? 想都不要想! 她就是不爱季连城,也不会便宜了方子悦! 季连城皱眉:“你为什么不同意?季家剩下的产业,我都已经给你们母女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他不认为赵倩还眷恋着他,离婚,摆脱他这个不良于行的糟老头子,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想不通她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赵倩恶狠狠的道:“你跟我离婚,然后去守着方子悦那个死鬼,对不对?” 季连城沉下脸:“阿倩,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赵倩恶毒的道:“我说错了吗,方子悦不是死鬼是什么?她死了十多年了,早就投胎转世了,你就是现在去死,也赶不上了!” “你给我闭嘴!马上滚出去!” 季连城终于被惹怒,猛的端起桌上喝剩的茶水朝赵倩浇过去。 赵倩冷不防被浇了一头一脸的茶水,虽然早已不烫,但仍被吓得惊叫起来:“啊!季连城,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泼我?!” 这是二十多年来,季连城第一次向她动手。 赵倩气得浑身颤抖,脸上糊着茶叶,滴着茶水,狼狈不堪。 季连城冷冷的反问:“泼不得吗?这是你欠子悦的!这么多年过去,你何曾向她道过歉,何曾有过一点悔悟之心?这一杯茶水,是我代子悦泼给你的!” 赵倩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尖声嚷道:“季连城,你有什么资格代方子悦教训我?是,我勾引了你,勾引了闺蜜的男友,我对不起方子悦,可你又比我好多少?当年你跟方子悦在学校里金童玉女,都快要订婚了,还不是守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在毕业散伙宴上跟我睡了?我可是方子悦的闺蜜,你都照样能下手,论不要脸,你比我更甚!方子悦跟你分手,是你咎由自取,怪得了谁?” “你,你……无耻……” 季连城气得脸色发白,瘫坐在轮椅上,一手怒指着赵倩,喘息激烈,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这才是真相……” 突然,一道幽凉的女声从楼梯上传来。 季连城和赵倩双双回头,只见季轻轻不知何时站在了楼梯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轻轻,你……” 季连城的脸色比刚才更惨白了。 “父亲,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对不对?” 季轻轻扯唇一笑,却说不出的讽刺,“那我告诉你,从你们吵起来,提到我的母亲方子悦开始,我就已经站在这儿了。” “轻轻,你听我说……”季连城面色惶恐,着急的想解释。 “不,您不用说了,我都听到了。” 季轻轻一步步走下楼梯,走向客厅里一坐一立,却同样僵硬的两人。 她脸上的表情无比平静,漆黑的眸子却燃烧着两簇火光,有些瘆人。 “轻,轻轻……”赵倩脸上浮出尴尬的神情,狼狈的低着头,破天荒头一次不敢看季轻轻的眼神。 十多年里,她一贯鄙夷着季轻轻这个私生女,此刻,被鄙夷的对象,却变成了她自己,在季轻轻面前抬不起头来。 “你们知道吗?”季轻轻在他们面前站定,看似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仿佛那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挣动,“我一直以为,我母亲是插足别人幸福家庭的第三者,我的出生背负着原罪,所以……” 她转向一脸心虚的赵倩,“这么多以来,我一直对你心怀愧疚,无论你怎么欺辱我,我都隐忍不发,因为我觉得,这我欠你的,是我该担的。可是!” 语气倏地一转,犹如寒霜凝结成冰刺,冷厉又尖锐,“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错怪了我母亲,她不是小三,你才是小三!” 她又指向季连城,“你们,一个抢闺蜜的丈夫,一个背着爱人勾搭她闺蜜,害得我母亲远走他乡,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下我,最后还要让她背负一生的骂名!” “轻轻,孩子,你听我说,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季连城痛苦的道。 “有什么隐情?你们就是可耻的背叛者!这是你们亲口所说,我亲耳听见的!” 季轻轻厉声打断他的话,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我真是愧对我母亲,我怎么会那样愚蠢,一度怨恨她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到今天我才知道,是我有眼无珠,错把仇人当恩人,我恨你!我恨你们!” “轻轻,别这样,是父亲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 看着失控的女儿,季连城闭了闭眼,流下一行老泪,劝阻声显得那样无力。 季轻轻不理会他,冷锐的目光蓦地逼向赵倩,一手指着大门:“你,马上给我滚!不许待在我家里,这里不欢迎你,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赵倩头一次被这个从不放在眼里的养女指着鼻子骂滚,有些恼火,见季连城也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不由嚷道:“季连城,我再怎么说也是你老婆,你就任你女儿这样指着鼻子骂我?也不管管?” 季连城慢慢平复下喘息,漠然的望向赵倩:“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只有两件,一件是当初没能挽留住子悦,任她怀着身孕远走他乡,一件就是屈服于你,跟你缔结了这场错误的婚姻。轻轻说的对,你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了,你走吧。” “你……”赵倩没想到季连城一点不念夫妻情面,也跟着季轻轻开口赶人,气得面色扭曲,“好你们这对父女,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走就走,什么破地方,当老娘稀罕来?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啊呀!” 原来是季轻轻抄起茶杯砸了过去,正砸在她脚后跟处,碎片差点把她划伤。 “疯子!父女俩都是疯子!” 赵倩不敢再骂,怕季轻轻发起飙来真把她怎么样,忙提着手包逃也似的跑了。 季轻轻用力关上大门,然后不再看面色愧疚的季连城一眼,踩着碎片跑回了楼上的卧室。 671梗在心头的刺 赵倩被季轻轻轰出去,踩着高跟鞋慌张逃窜的样子,贵妇形象尽失,惹得附近散步的居民纷纷拿怪异的目光望着她。 前两天才刚被赶出了一个情妇,今天这个该不会也是被赶出来的吧?最近这是怎么了,金融危机还没到呢,情妇们就一个接一个的下岗失业。而且这位瞧着年纪这么大,也不知是哪位金主口味这么重,喜欢半老徐娘。 愤怒的赵倩,犹不知周围的人已经把她当成了被人赶出家宅的情妇。 她愤恨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别墅,一张保养得宜的脸绷得死紧,心里暗下了决定。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季家的财产落到季轻轻的头上,得想个办法把它夺回来! 赵倩冷哼一声,带着满肚子的火气与算计离开。 别墅里,季轻轻上了楼便没再下来,她还没想好该拿什么心情面对季连城这个父亲。 季连城默默收拾了地上的玻璃残渣,望着楼梯的方向叹了口气,自己推了轮椅回房。 赵倩这次突如其来的登门造访,就像一颗炸弹,把父女俩趋于平静的生活炸出一池风浪,就算表面平复下去了,底下也是暗流汹涌,难回从前的安然。 父女俩,这一夜俱是辗转难眠。 季轻轻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想起了很多陈年往事,小时候和母亲住在桐清镇的快乐日子,还有母亲死后,她流落到孤儿院里的那孤苦三年。 当年母亲突然撒手而去,她的生活一下子天塌了,六神无主之下,想起母亲弥留之际的嘱咐。 幼小的她,抹干眼泪,带着母亲不多的遗物和家里的全部现金,踏上了出远门的车,去遥远的嘉尔市找她的生身父亲,一个叫季连城的商人。 但是,当她好不容易顺着地址找到季宅,怯怯的向管家说明自己的来意时,出来迎接她的,不是她想象了无数遍的生父,而是一个高高在上,却一脸刻薄的贵妇人。 她说她叫赵倩,是她生父季连城如今的妻子。 赵倩隔着华贵的雕花栅栏大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站在门外衣着寒酸的她,厌恶而不屑的道: “我丈夫不缺女儿,不会随便认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当女儿,他知道你来的事,但他根本懒得出来见你,让我出来把你这乱认爹的小叫花子打发走。你不是没地方去吗,那你就去福利院吧,那里专门收容你这种小小年纪就想攀荣求富的可怜虫。” 说完,就让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把她带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她记得,车开了很久很久,穿过好几座城市,天黑时停在了一个破败的孤儿院门口,司机将她推了下来,车子便扬长而去。 这一切,当时年仅九岁的她,根本就无力反抗,只能被迫接受命运的安排。 就这样,在母亲过世后没两天,她被她的生身父亲遗弃了。 她以为自己跟季家再没有关系,会一辈子以孤儿的身份活下去时,三年后,那个对她不闻不问的生父,却不知为何突然良心发现,以养女的名义,将她重新接了回去。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如果没有在孤儿院的那三年的话。 这么多年里,这根刺梗在季轻轻的心间,本来都快要被她遗忘忽略了,然而赵倩的出现,却再次提醒了她这根刺的存在,每每一想起当年的抛弃,就扎得她心头鲜血淋漓。 季轻轻闭上眼,用被角拭去眼角渗出的泪滴,将头埋入了枕头里。 这一天之后,季轻轻跟季连城的关系虽不说降至冰点,但也冷淡疏离了不少。 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季连城,每天推他去散步,定期带他去医院做复健,但父女俩再难回到从前那种温馨亲密的氛围。 重逢时消失的隔阂,再次回到了父女之间。 心情的压抑,再加上补考的在即,让季轻轻没有更多的空闲回洛梵丽苑,每天一上完课就去自习室里泡着,但这样一来,季连城就没人照料了。 思来想去,季轻轻决定把招保姆的事提上日程,在住宅区附近贴了不少招聘启示。 然而,保姆没招到,不速之客倒是不请自来了一批。 这些人是一群流氓混混,此刻,都被铐在洛梵丽苑的物业室里,一个个垂头丧气,显然,是还没动手干坏事,就被巡逻的保安发现,给逮了起来。 保安起初怀疑这群人是来别墅区溜门撬锁的,一问才知,他们是受人之托,来骚扰一户姓季的人家。 至于受谁之托,大概是量物业不敢把他们怎么样,这帮混混死活不说。 要知道,别墅区里姓季的业主只有一个,那就是带着父亲刚搬来不久的那位季轻轻。 洛梵丽苑是顾氏开发的地产,上头重点交待,要看护好这位季小姐,一有情况随时报告。 有人找她的麻烦,这件事可大可小。 物业不敢大意,立即将此事报告给了顾川华。 顾川华果然警惕起来,他的手段比物业狠得多,没费多久劲就撬开了这些混混的嘴,得知派他们来的,是一个叫赵倩的女人。 赵倩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隔三岔五就上季轻轻的别墅骚扰闹事,务必要搅得她生活不宁,住不下去。 上门闹事是这些混混的强项,比杀人越货要容易多了,却忘了一点,那就是洛梵丽苑是高档住宅区,哪是他们这些形迹可疑的混混能靠近的? 刚锁定季轻轻的别墅,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一网打尽了。 顾川华要报复的对象,主要是季心妍,倒是没怎么将赵倩这个前季氏夫人放在眼里,顶多在收拾季心妍的时候,顺便将赵倩当个添头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赵倩安安分分的夹着尾巴躲着,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是不会主动找她麻烦的。 可眼下,既然这老女人非要跳出来找存在感,不知死活的暗算季轻轻,那他自然不会轻饶了她。 电话那头,手下询问顾川华该怎么处置这些混混。 顾川华摩娑着手指上的尾戒,漫不经心的道:“先把他们收拾一顿,再扔进警察局。扔之前,别忘了告诉他们,是一个叫赵倩的女人跟你们通风报的信,所以,你们才能这么快把他们一网打尽。明白了吗?” 672自食恶果 挂上电话,顾川华冷然一笑。 先是麟港黑帮的卢青云,再是意国黑手党的阿瑞斯,现在又是这些地痞流氓……赵倩这老妇,似乎很喜欢和黑社会扯上关系。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早晚会遇到鬼,赵倩既然敢派地痞流氓来打季轻轻的主意,那么,就让她自食这份恶果吧! 顾川华的意思通知下去后,也不知他的手下用了什么手段,硬是让那些混混相信了是赵倩坑了他们。 这些混混被狠教训了一顿不说,又给扔进了警察局里挨训,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蹲在看守所里骂娘,将赵倩恨了个透,纷纷叫嚣着,等出来后一定要弄死这奸诈的老娘们。 赵倩对这事一无所知,仍眼巴巴的等着混混们的好消息。 一个星期后,混混们不负赵倩所望的送来了好消息,说是已经办成了她交待的事,快要将那姓季的小妞弄得无家可归了。 赵倩接到电话,大喜过望,赶紧追问具体情形。 跟她接头的那个小混混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请她出来见一面,大家面对面的详谈比较方便。 赵倩不疑有他,答案了见面的请求。 她自恃是上流贵妇,这些混混个个对她毕恭毕敬,也没带保镖,大胆的孤身一人开车去了见面地点,一处荒废的旧工厂。 哪知,刚到那里,就被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登时就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等赵倩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眼睛上蒙着眼罩,嘴里也塞着一团破布,不由大惊,呜呜的挣扎起来。 许多纷杂的脚步声走近,围绕在她身边,赵倩不知外面的具体情况,却也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绑架了,不由挣扎得更厉害。 下一秒,她就被人一耳光扇在脸上,连人带椅子的扇到地上去了,摔得她呲牙咧嘴,偏偏嘴被堵着发不了声。 “你这臭娘们,敢坑老子!故意花钱请我们去搞事,原来是想挖个陷阱让我们跳,把条子叫过来抓我们,幸好我们上头有人,给保出来了!不然,还真要着了你这臭婆娘的道!” 一个粗嘎的男声骂骂咧咧的道,朝倒在地上的赵倩脸上吐了一口痰。 赵倩听出这个声音,正是那个跟她联络的小混混的,立即明白了这些绑架她的人,就是她花钱雇去找季轻轻麻烦的混混。 好在她刚才被甩了一巴掌,嘴里的布团被打松动了一些,舌根用了一会力,就将布团吐出来了。 赵倩剧烈的喘了几口气,虽然心中恼恨,嘴上却极识时务的求饶:“各位小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你们怎么把我给绑起来了?有话好好说。” “呸,谁跟你这老妖婆是合作伙伴?拿点钱骗我们去搞事,结果我们前脚刚走,后脚你这老妖婆就跑去通风报信,让人把我们一锅端了!今天你落到我们手上,就别想竖着走出去!” 赵倩傻眼了:“不不,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没有通风报信啊!” “骗鬼呢!不是你向洛梵丽苑的保安通风报信,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抓到我们?简直就跟守株待兔一样!不是你搞的鬼,他们怎么可能提前埋伏在那里?” “这这,我也不知道……” 赵倩茫然的道。 刚说完,她的腿上就挨了一钢棍。 这些混混下手向来没个轻重,这一下,差点把她的腿骨打断。 赵倩登时凄厉的痛叫起来:“真的,我……我没骗你们,真的不是我报的信,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有什么理由要害你们?” “因为你是卢青云那老家伙的情妇!” 又是重重一钢棍,狠狠的抽在赵倩胳膊上,打得她差点连人带椅子跳起来。 “什……什么?” 赵倩没反应过来,这跟卢青云有什么关系? “你这老妖婆,要不是哥几个出来后调查了你,还真被你给唬过去了!明知道咱们是新帮主手底下的人,还骗我们给你做事,趁机在背后下绊子,不是为了给卢青云那老东西报仇是为什么?” “新帮主?麟港?你们是卢青云的死对头?” 赵倩终于明白过来,这些人误会她的原因了。 他们以为她是要给卢青云报仇,所以才在他们背后捅刀。 “冤枉啊!我没有害你们,我早就跟姓卢的没什么关系了!” 赵倩大喊道,心里冤得想吐血,简直恨死了卢青云,死了还要害她一把。 “等我们把你腿打断再喊冤也不迟!”对方冷笑道,“兄弟们,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好好招呼这老妖婆!” 接下来,任赵倩怎么威胁求饶,这些无法无天的混混俱不理会,打骂羞辱怎么尽兴怎么来,无所不用其极,将在局子里挨的打、受的气,都如数撒到了赵倩身上。 赵倩被他们折腾去了大半条命,一把老骨头都快被拆散重组了,半死不活的躺在水泥地上,哪还看得到一丝往昔贵妇人的影子? “我有钱,我给你们钱……求你们,放了我……”赵倩有气无力的求饶。 “你有多少钱?”混混们来了精神,踢了她一脚。 “很多很多,只要你们肯放过我,五十万,不,一百万,我给你们一百万。” 混混们眼睛一下子亮了。 原以为这女人只是有点钱,没想到这么有钱,一出手就是一百万。听说卢青云倒台前敛了不少钱财,看来多半都落到了这女人手里。 本打算打她一顿就放了她的,但现在看来,不做点什么留个把柄,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条送上门来的肥鱼? 混混们对视一眼:“既然你这么有钱,不分点给我们,也实在说不过去!放了你也行,不过我们怕你事后不认账,还是留点纪念品在这里吧,到时候拿钱来赎!” “什么纪念品?” 赵倩恐惧的道,狼狈的蹭着地面往后退,该不会是想要她的手指头吧? “你觉得裸照怎么样?” 混混们哈哈大笑,一窝蜂的涌上来将赵倩扒了个干净,咔嚓拍了许多照片。 然后拉开蒙在她眼睛上的黑布,将手机按在她脸上,邪笑着道,“瞧清楚了,这是你今天留在这里的纪念品,别忘了拿钱来赎!要是敢耍花样,就把你这老妖婆一身松驰的老肉贴得满大街都是,帮你出出名!” 说着,又嫌恶的看了一眼照片,“下垂成这样,真辣眼睛啊!” 赵倩一张老脸犹如打翻了颜料盘,又红又绿,好不精彩。 想她风光了大半辈子,头一次遭受这样的奇耻大辱,里子面子都被人踩在脚下,偏偏这些混蛋是她自己招过来的,想想就恨得呕血。 赵倩抖着脸皮道:“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们,只要你们别杀我。” 混混们这才给赵倩松了绑,踢了踢她的脸:“一个星期之内,将五百万现金送到这个地方来,不然……” 剩下的话他们没有说,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带着纪念品扬长而去。 赵倩在他们走后,抖抖索索的穿上滚了一身灰的衣服,忍着满身的伤痛,一瘸一拐的逃出了这处旧工厂,由于忌惮那些人手上的照片,也不敢报警,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赵倩的惨况,自然逃不过顾川华的耳目。 他倒是没想到,那帮混混这么重口味,为了勒索钱,连半老徐娘的艳照都拍,也不怕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这时,江楷敲门进来:“顾总,您上次让我调查的那两件事,其中一件,有了一点眉目。” “哦,是哪一件?” 顾川华头也不抬,继续处理文件。 “关于季小姐的那件。” 闻言,顾川华这才从文件中抬起头,墨眸幽沉如夜:“这么说,季轻轻当年流落到孤儿院的原因,查出来了?” 673遗弃背后的秘密 “是的,我们查到,当年季小姐不是自己流落到孤儿院,而是被人恶意抛弃在那里的。” 江楷一声叹息,将一份调查报告放在顾川华面前。 顾川华墨眸泛起一丝冷光:“是谁丢了她?” “她的养母,赵倩。” “又是这个女人?”顾川华眯了眯眼,拿起桌上的调查报告,上面详细的记载着,赵倩当年丢弃季轻轻的经过。 良久,他翻阅完毕,放下报告:“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些隐秘的?” 江楷答道:“我本想从当年那个孤儿院着手调查,但它早已消失,相关人员天南海北不知所踪,令线索一度中断,调查陷入困境。 后来,我无意中发现,季小姐从孤儿院回归季家的前一天,正是季家老管家离世的日子,我觉得其中或有蹊跷,就从此处下手追查,终于找到那个老管家的后人,加以利诱,才问出了当年的隐情。” 顾川华目光沉沉:“季连城呢,他当时在做什么,就这样眼睁睁的任着赵倩那毒妇把自己的女儿给扔了?” 江楷摇摇头:“季连城并不知情。” “这么大的事,他不知情?”顾川华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有些怀疑。 “是啊,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江楷语气中多了一丝怜悯,“当年季小姐从桐清镇找到季家之时,季连城那天恰好不在,只有赵倩在家。她瞒着季连城,让管家把季小姐送到了千里之外的孤儿院,并换掉了当天所有知情的佣人,严禁任何人在季连城面前说三道四,瞒了他整整三年。” “那为何没能一直瞒下去?” “三年后,那老管家弥留之际,想起自己助纣为虐之事,觉得心中有愧,就将此事告诉了季连城。季连城到这时,才知道自己和旧情人有个女儿,千里迢迢来嘉尔市寻亲,却被他如今的妻子赵倩给扔了。” 顾川华目光变得深长:“季连城知道此事后,对这个毒妇一样的妻子,就没有任何意见么?” “当然有。”江楷幸灾乐祸的道,“季连城当年知道后,气得差点跟赵倩离婚,最后是看在季心妍的份上,才原谅了赵倩这一次。不过自此之后,他们夫妻感情就彻底冷了下来,一直分房而居。” 顾川华神色暗含讽刺:“这么说来,季连城最终还是选择了为家庭而妥协,即使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个内里流脓的毒妇,也照样包容隐忍,他还真是伟大。” 对此,江楷倒是持不同的意见:“顾总,您还没有结婚生子,您不懂,一个父亲,他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因为找回一个女儿,就把另一个女儿的家庭给毁了,看在季心妍的面子上,他再厌恶赵倩,也得维持家庭的完整。” 原来如此…… 顾川华若有所思,片刻,点点头:“你说的对,季连城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确实是一个好父亲。” 就像他的父亲顾霆一样,年轻时到处拈花惹草,惹他母亲伤心,但在待他和顾风鸣身上,却是极好的,尽到了身为人父的全部责任,挑不出半点毛病。 江楷耸耸肩:“不过,同样的父亲,却教导出了不同的女儿,季家两姐妹,天差地别,简直不像是同一个爹的基因。” 顾川华并不关心这一点,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季轻轻回归季家之后,知道抛弃自己的罪魁祸首,就是赵倩吗?” 江楷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面,愣了愣,才半迟疑的道:“季连城为了家庭的完整,只是狠狠训斥了赵倩一通,就将季小姐从孤儿院接回来了。从后来的迹象上来看,季小姐貌似并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她似乎一直认为,是季连城当年授意赵倩抛弃了她,后来心怀愧疚,又把她给找回来了。” “父女间的嫌隙么……” 顾川华皱了皱眉,想起以前调查季家的那些资料。 上面确实显示,季轻轻对季连城这个父亲不怎么亲近,现在看来,极可能症结就在这里。 季连城找回季轻轻后,不知是基于何种原因—— 也许,是怕季轻轻知道真相后,将怨恨全部转移到赵倩身上,引起妻女相憎,家宅不和;也许,是觉得自己身为人父,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是个污点,不想再反复提起…… 总之,他并没告诉季轻轻事情的真相,自愿替赵倩背了黑锅,默默的承受着女儿对自己的误解。 这个男人还真是…… 顾川华摇了摇头,突然有点同情季连城了,卡在妻女中间,左右为难,他也是颇不容易。 突然,他想到了一丝矛盾之处,不由抬眸望向江楷:“季心妍是赵倩之女,那按照恨屋及乌的常理,季轻轻跟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的关系,也应该不怎么好才是,但她却一反常态的极其信任这个姐姐,甚至甘愿李代桃僵,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江楷秒懂:“您的意思是,这其中也另有隐情?” 顾川华笑容冷冽:“除此之外,我不认为还有别的解释。” 论恶毒程度,季心妍比起她的母亲赵倩,青胜于蓝。 他可不认为,正常情况下,季轻轻会喜欢一个这么恶毒的姐姐,这其中必有蹊跷。 “你有空去查一下,季轻轻回归季家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季心妍的姐妹关系大有改善的?” “是。”江楷点头应承下来,心想这季家的事还真是复杂。 顾川华想起什么,又道:“还有,我上次让你查的另一件事,季宅莫名开除的那两个佣人,找到了没有?” 江楷摇头,神情有些紧张:“抱歉顾总,这件事暂时还没有进展,不过我正在努力派人追查她们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就会通知您。” 顾川华点了点头,也没有在此事上揪着不放:“我知道了,此事不急,你先出去吧。” 江楷松了一口气,拿上报告离开。 临出门时,他突然回头,犹犹豫豫的问:“对了顾总,既然您已经查清楚当年的隐秘,那您……打算将真相告诉季小姐,澄清他们父女之间的误会吗?” “当然。”顾川华墨眸深邃,盯着自己虚拢的掌心,像是在抓住什么,低沉而坚定的道,“明天,我亲自去一趟洛梵丽苑,将此事告诉她。” 674招个明星当保姆 另一边,季轻轻要招保姆的事,也终于有了眉目。 说起来,这个应聘者,还是一个熟人。 这天她上完课回家,刚走近洛梵丽苑别墅区的大门,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个女人,二话不说挡到她面前,手里拿着一张纸,神情还有些激动:“季小姐,我终于等到你了!” 季轻轻吓了一跳,警惕的退后半步:“你是谁?” 眼前的女人衣着朴素,素颜朝天,皮肤底子倒是还不错,就是五官有些夸张,锥子下巴,过高的鼻子,还有超大超深的双眼皮,不化妆显得特别没精神。 “季小姐,听说你要招保姆,我是过来应聘的。” 女人说着,将手里的纸递到她面前。 季轻轻定睛一看,原来是她前些天在小区外面贴的招聘启示。 原来是应聘者,她还以为是拦路抢劫的呢。 季轻轻定下神来,这才发现这女人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她是谁,不禁狐疑的问:“你好像有点面善,请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女人愣了愣,随即苦笑道:“季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我是那天被从这里赶出去的十八线小演员,我们一共见过两次面的,你忘了吗?” “是……是你?!” 季轻轻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觉得眼熟呢,原来是那个女人。 只是,前两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脸上都画着妖艳的浓妆,看不清五官,今天却纯素颜,反差有点大,所以她才一时没认出来。 “等等……你要应聘保姆?!”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再联想起她刚才的话,季轻轻不免嘴角抽搐,“这位女士,你莫不是在逗我吧?” 她不过一个穷学生,还欠了顾川华一屁股债,不知要到哪辈子才能还得清,哪里请得起明星当保姆?她给明星当保姆还差不多。 季轻轻越想越觉得对方是在拿她开涮。 见季轻轻脸上一片怀疑,女人不由急了,恳切的道:“季小姐,请相信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是认真来求这份工作的!” 季轻轻还是不怎么相信:“可你是明星啊,明星就是再落魄,也不会沦落到当保姆的地步吧?” 女人脸色一黯:“季小姐,你太抬举我了,我从来就算不上什么明星,充其量只是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罢了,名气都没有网红大,明星光环和偶像包袱这种东西,我从来就没有过。”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现在我也已经不是演员了,前不久,我跟经济公司解了约,如今是自由身,急需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看到你贴在外面的招聘启示,觉得报酬还不错,工作的内容也挺简单,就过来试一试。” 听了她的解释,季轻轻半信半疑:“问题是,就算你失去演员的身份,想和正常人一样找份安身立命的工作,也用不着给人当保姆啊,你完全可以做一些比较体面的工作,比如说柜姐之类。保姆这个身份,对你来说实在是有些辱没。” 季轻轻最后一句是真心话,毕竟当过明星的人,受人追捧惯了,哪里能纡尊降贵的给人当保姆?这种落差,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谁知,女人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当保姆又如何呢?以前我在剧组里混的时候,那些大牌演员还不是要我们鞍前马后的伺候,也是边拍戏边给人当保姆,保姆这份工作,我早就习惯了,它并不算辱没了我。” 闻言,倒是季轻轻有些不好意思了:“抱歉,是我狭隘了,演员或保姆,都是工作,哪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 她犹疑不解的道,“有一点我不明白,我开的薪酬只是平均水平,你为什么要选择我当雇主呢?这附近都是贵族住宅区,你想当保姆的话,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女人冲季轻轻一笑:“那天,我被金主从这里无情的赶出来,周围没一个人帮我,都在看我的笑话,只有你愿意站出来帮我解围。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善良的人。给你打工,至少你不会刁难我。一个善良的雇主,是可遇不可求的,还有比你更好的选择吗?” 这理由充分得很,倒是令季轻轻无话可说。 女人冲她眨了眨眼:“季小姐,那你愿意,不计前嫌的给我这份工作机会吗?” 季轻轻对招聘保姆也没什么特殊的要求,眼下对方都这样问了,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就是给人家一次机会又何妨? 她回对方一个笑容,转身在前方带路道:“在外面说话不方便,我们回别墅详谈吧。” 女人从善如流的跟上去。 两人边走边谈,从交流中,季轻轻得知,这女人名叫艾美丽,跟腐国某著名文艺片的女主角同名,这当然不是什么巧合。 艾美丽原名艾艳丽,吃演员这碗饭,当然不能叫这么俗的名字,要是红了,还不得被观众吐槽死,就自主改了个艺名,希望沾点文艺片女主角的光。 她上次被金主抛弃后,也算是看透了男人喜新厌旧的本性,以色侍人,终不是长久之计,便决定跟金主一刀相断,洗心革面,开始新的生活。 艾美丽原想回经济公司,回去后才发现,公司已经烂透了芯,已然沦为一座卖肉的淫窟,一回来经纪人就逼她出去陪酒,参加一些荒唐的轰趴。 她对这种糜烂的生活已经厌烦透顶,不想再重蹈以前的覆辙,就脱离了公司,赔了一大笔解约费,几乎是她全部的身家。 艾美丽家里人早没了,离了金主和经济公司,无钱无工作,无处可去,急需找一份工作糊口,无意中在外面看到季轻轻张贴的招聘广告,觉得眼下对她来说是个不错的去处,就跑过来碰碰运气。 她进不来别墅区,只好每天在大门外苦等,连等了两三天,今天终于等到了季轻轻。 听完艾美丽坦荡的自述,季轻轻发现她的言行举止,真的跟先前大不一样了,身上多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气质,可见她是真心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把走偏的人生拉入正轨。 帮艾美丽,给她一份工作,对于季轻轻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反正她总是要招一个保姆的,不是艾美丽也会是其他人。 而且,相对于其他一些陌生的应聘者来说,艾美丽她还有一定的了解,有什么理由要舍近求远呢? 季轻轻最终决定录用艾美丽,谈完薪酬与工作内容,双方都无异议后,就当场签了合同。 她给艾美丽制定的待遇是包吃包住,月薪按嘉尔市保姆行业的平均水平来,周末双休,试用期一个月。 工作内容则很简单,负责每天的买菜做饭,简单的家务,早晚推季连城出门散步,以及定期送他去医院做复健,其他方面不作限制。 相对于许多苛刻的雇主来说,季轻轻这个待遇算是相当宽厚的了,尤其是假期方面,给了艾美丽充足的自由空间,令艾美丽感激不尽。 鉴于艾美丽目前没有住处,季轻轻当场就收拾了一间空房间给她住着。 季连城听季轻轻说给他请了个看护,有些惊讶,看到艾美丽的时候,觉得她长相有点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 季轻轻已经长大了,做事知道分寸,有自己的考量,不需要他事事操心。 下午,艾美丽出门买菜,回来时脸色有些激动,放下菜篮就冲到季轻轻面前:“轻轻,外面有个男人找你,长得超帅,甩那些天皇巨星一万条街!也不知道出道了没有,这要是签下来,妥妥的国民男神……不,世界男神的料啊!” 她脸色微红,眼睛贼亮,狂热得就像粉丝见到了梦中的明星。 季轻轻不由失笑:“美丽姐,有这么夸张吗,那人是谁啊?” 由于艾美丽大她十岁,季轻轻不好直呼其名,就用美丽姐相称。 “他说他姓顾。” “姓顾?”季轻轻一怔,旋即起身走向大门,“我去看看。” 675大佬请上座 姓顾的先生…… 她所认识的顾姓男士,只有两个,一个是顾风鸣,一个是顾川华,顾风鸣已死,那门外的人难道是…… 季轻轻抿了抿唇,忐忑的拉开大门,视线不期然的撞进一双幽深的墨眸之中。 门外逆光站着的男人,不是顾川华又是谁? 真的是他!他来这里干什么? 季轻轻呼吸一窒,条件反射的就要关上大门,却被顾川华一把格挡住:“不请我进来坐坐吗?” 他高大的身躯强势的挤进门缝,一手牢牢卡着门边,让她使出吃奶的劲也无法把门往前推动分毫。 季轻轻干脆也不推门了,改用力推搡他的胸膛:“顾川华,你来我家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马上滚!” 顾川华高大的身躯岿然不动:“来看看你在这边过得怎么样,住得还合心意吗?” “这不关你的事!快点走!” 季轻轻压低声音,挥着拳头砸他,试图把他赶出去。 她不赶弄出太大的动静,怕惊动里面的季连城,到时就难以解释了。 顾川华眯了眯眼:“季轻轻,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债权人,你还欠着我一个亿。面对债主,你就是这种态度?就算你不把我奉若上宾,也没有一来就赶人走的道理吧?” 季轻轻这才想起那一个亿的债务,登时有些气短,砸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气恘恘的道:“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顾川华微微一笑:“当然是来盯着你的,我怕你跑路,所以得时不时登门拜访一下,提醒你不要忘了还债。简而言之,上门催债,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这个理由,还真是硬气得让人无法反驳。 季轻轻忍着怒气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欠债不还的老赖。你现在提醒我记得还钱的目的也达到了,可以走了吧?” 顾川华挑眉:“你见过债主上门,只在门口打个照面就走的吗?” “那你想怎么样?”季轻轻有些抓狂和无奈,跺着脚道,“大哥,就算你在我家住下来逼债,我也拿不出一个亿啊。” “在你家住下来催债……” 顾川华墨眸倏地亮了一下,一刹那,璀璨得逼人。 季轻轻悚然一惊,心里暗道不好。 果然,顾川华低下头,一双灼目紧盯着她,炙热的呼吸喷吐在她脸上:“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同意了。” 同意?同意个鬼啊! 顾川华要住进她家,这惊吓简直跟晴天霹雳有得一拼,把季轻轻劈懵了。 “喂,你……你不会来真的吧?我刚才开玩笑的啊,你可千万别当真!” 她懊丧得要命,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叫你不经大脑乱说话! 顾川华垂眸睨着季轻轻那副如丧考妣的神情,心里很是不爽,情绪直接转化为行动,伸手掐起她因震惊而微张的两片樱唇,逗弄似的揪扯,似笑非笑的道:“想让我不住进来?也可以,那就看你今天的表现了,表现得让我满意,我就遂了你的意。” “唔唔……拿开你的手!” 季轻轻一把拍下他的狼爪,粉嫩的嘴唇已经被他揪弄得嫣红一片,像是被亲吻过一般。 她捂着嘴,没好气的瞪着他,这个男人实在太恶劣了,每次一见面,不对她动手动脚一下心里就不舒坦似的,可恶。 顾川华眸光瞬间一暗,想起了那天在环宇总裁办那荡气回肠的一吻,不由喉头微动。 为作掩饰,他咳嗽一声,低头整了整西装领口:“如何,考虑得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该恭敬的把我迎进去,揉肩捶背,奉上热茶?” 呸,谁要给他揉肩奉茶,想得美! 季轻轻恨恨的瞪着他,堵在门口没动,准备觑个机会把他撵出去,然后狠狠关上大门,让他吃个闭门羹。 然而,顾川华何其敏锐,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打算:“你欠我一个亿的事,你父亲现在应该还不知情吧?” 季轻轻警惕的道:“你想干什么?” 顾川华轻笑一声,目光里却溢着淡淡的威胁:“如果你不想让我把债权书拿给季连城看,让他发现自己女儿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刺激得他病情加重的话,那你就最好给我一个笑脸,对我这个债主客气一些。” 不得不说,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季轻轻的命门。 是谁说的欠债的是大爷?明明要债的才是大爷好么! 尽管气得额角青筋都冒了出来,她却只能深吸一口气,死命按捺下沸腾的怒火,朝顾川华拗出一个抽搐的笑脸,弯腰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佬,请上座。” “乖~” 顾川华也回之一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昂首阔步的走进客厅,像个男主人般在沙发中间坐下,一副等着上茶的姿态。 季轻轻:“……” 好想跟他同归于尽怎么破? 气归气,她也只得跟上去给他沏茶,扮演着捧臭脚的马仔角色。 “顾川华,喝了这杯茶,你就赶紧走吧。” 季轻轻一边猛给顾川华面前的茶杯添水,希望他喝完了马上滚蛋,一边紧张的朝厨房和季连城卧室的方向张望,生怕他们出来看到顾川华,到时难以解释。 顾川华慢条斯理的吹着茶,不慌不忙的道:“不急,先见见季伯父再说。” “什么,你还要见我父亲?”季轻轻一愣。 搞什么鬼,顾川华不是来找她催债的吗,见她父亲干嘛? “这是自然。”顾川华放下茶杯,理所当然的道,“登门拜访,不见一下家里的长辈,岂不是很失礼?” 季轻轻这才发现顾川华手边放着一个看起来很名贵的礼盒,敢情他还不是空手而来,是有备而来的。 她更加怀疑他上门的目的了,奈何他死活不说,她撬也撬不出来,只能被动的干瞪眼。 季轻轻还没想好该如何打发走顾川华,艾美丽就从厨房探出了头,看到客厅里坐着刚才门外的那个大帅哥,眼睛一亮:“唉呀,来客人了,我这就去切水果!” 艾美丽嗓门不小,季轻轻想阻止也晚了,正在卧室休息的季连城一下子就被惊动了,询问道:“轻轻,家里来客人了吗,是谁啊?” 无法,季轻轻只好进去将季连城推了出来。 季连城一眼看到客厅里的顾川华,不由一惊,颤巍巍的抬手指着他:“你,你是那个……” 顾川华已经从沙发上站起了身,走近坐在轮椅上的季连城,主动向他弯腰伸出手,礼貌的道:“季老先生,您好,我是顾川华。” 他打量着季连城,眸光暗含复杂。 这个行动不便,垂垂老矣的白发老人,就是季轻轻的父亲?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季连城今年应该还不到五十吧,苍老得却像是年过六十的人。 顾川华先前调查季家的时候,看过季连城的照片。一年之前,季连城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儒商,看起来顶多四十,不显丝毫老态。仅仅一年时间,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看来,季家的那场浩劫,真的对他打击很大。 季轻轻没想到顾川华竟真的敢自报身份,不由又惊又怒。 这男人疯了是不是,这下子他要如何解释站在这里的事?试问她一个没毕业的学生,怎么可能跟环宇总裁扯上关系? 季轻轻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却听季连城充满激动的道:“顾川华……你就是那个环宇总裁,嘉尔顾氏的掌权人,顾川华?怪不得我说这么眼熟呢,原来真的是本尊。” “季老先生认得我?”顾川华彬彬有礼的问。 季连城点点头:“我曾经在一个很盛大的商业宴会上,远远的见过顾总一面,那时,您是人群的中心,我没能跟您说上话,没想到,今天能这么近距离的见到顾总……” 季轻轻听着心里不舒坦。 顾川华是环宇总裁了不起吗,就可以让她父亲年纪一大把,还要对一个小辈一口一个“您”的相称? 她忍不住朝对面的顾川华嗖嗖猛甩眼刀。 676巧合还是讨好? 顾川华收到季轻轻的眼刀,自己也颇感尴尬。 坦白说,作为顾氏家主,他平时高高在上惯了,所有人都对他阿谀奉承,毕恭毕敬,被年长自己一大截的人叫顾总,也从没觉得哪里不对。 可现在,听着季连城这恭敬的口气,他就忍不住有点心虚,不敢看季轻轻的眼神。 季连城犹在滔滔不绝的诉说着对顾川华的钦佩:“顾总,您很厉害,年纪轻轻便一手创建了环宇这样庞大的商业帝国,嘉尔市年轻一辈里,估计无人能出您左右了,同为商辈,我平白长您几十岁,功业却不及您的万分之一,实在是惭愧之极……” 顾川华可以说是整个商界的神话,不管男女老少皆视他为偶像。 第一次与传说中的人物面对面,季连城难免格外激动,话也多了些,在不熟悉他的人听来,可能还以为是溜须拍马。 但季连城自己知道,他所说的全都是肺腑之言,他是真心很欣赏顾川华这个年轻有为的总裁。 然而,季连城越是这样对顾川华推崇之至,季轻轻瞪着顾川华的神色就越不善。 眼见快要被季轻轻的眼刀削死,顾川华咳嗽一声,赶紧微笑着打断季连城的话:“季老先生,您真是折煞晚辈了,您跟我父亲是一辈,我在您面前哪敢自称什么顾总?您还是直接叫我小顾吧。” 别看顾川华平时高贵冷艳,扮起温文尔雅的四好青年来,演技也是杠杠的,脸上那谦和有礼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丝毫不觉得虚伪。 季连城本就对他印象颇好,这下子更是好感倍增,从善如流的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顾。” 闻言,季轻轻冷哼一声,这才收回了对顾川华的眼刀。 “对了,小顾……”季连城从激动中回过神,终于想起了要问顾川华来此的目的,“不知你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季家跟顾家,并没有什么往来。而他和顾川华之间,以前也没有任何交集。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季风公司曾经引入过一批来自环宇集团旗下的珍珠粉原料。 想到这里,季连城不由微微皱眉。 正是那一批问题原料,害得季风损失惨重,走向破产倒闭的结局。 季轻轻下意识与顾川华对视一眼,心揪得紧紧的,不知他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总之,千万不要如实回答是过来找她逼债的,不然她就完蛋了。 察觉到季轻轻的紧张与不安,顾川华不动声色的朝她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面对季连城的笑容不变: “季老先生有所不知,洛梵丽苑,是环宇集团开发的地产。此前,这栋别墅一直深陷闹鬼风波,常年卖不出去。听说,最近有业主买下了它,我作为集团最高负责人,深感诧异,特地过来看一看情况,询问一下你们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这回答,倒是还勉强说的过去。 季轻轻松了口气,一唱一和的道:“原来顾先生是上门走访,你放心,这房子什么问题也没有,我们住的很好,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这处楼盘是环宇开发的?”季连城一愣,随即皱眉问道:“小顾,你可知道,这栋别墅是以多少钱卖给我们的?” 问这话的时候,他紧盯着顾川华脸上的表情。 季连城不确定,环宇顾总是否真的知道,他手下的人以五十万的跳楼价贱卖了这幢房产。 市中心的别墅只卖五十万?怎么想都透着古怪,他可不是季轻轻这么天真的小女孩,一个闹鬼的理由就能解释一切。 察觉到季连城眼中的审视,顾川华面不改色:“当然,五十万这个价格,没有我的点头同意,我手下的员工怎么敢卖出去?” 不待季连城开口质疑,顾川华又笑着道,“您不用怀疑价格为什么会这么低。我们环宇从社会上吸收了无数资源才做到了如今的规模,为了回馈社会,偶尔也需要提供一些福利性质的金蛋,这栋陷入闹鬼风波的房产,就是其中之一。至于谁能砸中这颗金蛋,并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全看运气。” 说完,朝季轻轻笑了笑,“显然,季小姐的运气不错。” 对于顾川华的解释,季连城只是点了点头,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顾川华知道自己的话不一定能糊弄得过季连城,也没真的指望,能靠这三言两语就说服得了他。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份安心住着的理由而已。 季连城是商人,商人的本性,就是不会拒绝主动送上门的利益。只要让季连城相信,这份利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就不会把它往门外推。 那么,是不是真的闹鬼,又有什么重要呢? 这个道理,季连城显然也想明白了,笑着对顾川华道:“辛苦小顾特地为此事上门一趟了。这栋房子啊,我们住的很好,大概是听说我们来了,鬼怪好像都跑了。” 顾川华笑着道:“客户住的安心,那我也就放心了。” 季轻轻在旁边冷眼看着顾川华表演,心里大大翻了个白眼。 切,说得跟真的似的!卖个地产,还服务到家了,你这环宇老总的敬业意识还真不赖么,真该给你颁个年度最佳劳模奖。 季轻轻心里的吐槽,顾川华自然不可能听得到。 他双手拿起放在旁边的礼盒,递给季连城,态度恭谨的道:“第一次登门拜访,自然不能空手而来,不知道季老先生喜欢什么,就随便挑了一点茶叶,区区小意,不成敬意。” “蒙顶上清峰仙茶?” 季连城一惊,赶紧推拒道:“小顾客气了,这茶叶我不能收。你能惦记着业主的情况,特地上门走访这一趟,就已经很好了,哪里用得着送这么名贵的茶叶给我们?快收回去吧。” 听到茶叶的名字,季轻轻也是一愣,又是这个茶叶? 她看向顾川华手中的礼盒,神色比季连城还要惊疑不定。 难道说,顾川华是因为知道她父亲爱喝这种茶,才特地带过来的? 这是巧合,还是……讨好? 季轻轻越想脑子越乱,一双秀眉皱得死紧,越来越怀疑顾川华今天来这一趟的目的了。 真的只是像他所说,来提醒她不要忘了还债吗? 677他的城府,他的伪装 见季连城推拒着不肯收,顾川华终于明白季轻轻固执的脾气是从哪里来的了,这父女俩的气性还真是如出一辙。 他坐直了身子,淡淡道:“季老先生言重了,这点茶叶不过是晚辈的一点心意,根本不值几个钱,季老先生坚持不肯收,难道是看不起晚辈?” 季连城一愣,随即摆着手道:“小顾,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就收下好了。您收下,晚辈这心里才能踏实。”顾川华说着,朝端着果盘出来的艾美丽招招手,“麻烦把茶叶拿进去。” 他礼貌的微笑中,隐隐透出一股不容质疑的意味,那是一种久居上位的气质,令人不自觉的想要服从他的指令。 艾美丽下意识答应着,甚至忘了要请示季家主人的意见,转身就把茶叶礼盒拿进了厨房。 “哎,这……”季连城阻止不及,这下是不收也得收了,只好对顾川华笑道,“保姆不懂事,让小顾见笑了。我这无功不受禄的,平白收你的茶叶真是不好意思。” 他也不好责怪艾美丽,毕竟这个年轻男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势,连他都忍不住想臣服,更何况只是一个小保姆。 “季老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是商场前辈,我作为晚辈,登门拜访,捎点微不足道的礼物过来,表达一下尊重是应该的。” 顾川华谦逊的道,自发的拿起茶几上的竹签,一根根插上果盘里的水果丁。刚才艾美丽没来得及串好果丁,此刻就由他来代劳了。 堂堂环宇总裁,做起这种事情来,倒是一点没有架子。 季连城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升了几个度。 “季老先生请,季小姐请。”顾川华串好果丁,将果盘往季连城和季轻轻的方向推去。 季连城注意到,顾川华在推果盘的时候,把装着樱桃的那一端朝向了季轻轻,这种自然而然的照顾,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像是曾经做过了很多遍的样子。 环宇顾总怎么会知道他女儿喜欢吃樱桃? 季连城不由心里一突,下意识朝季轻轻脸上看去。 季轻轻正在拿眼偷瞪顾川华,鼓着脸,气恼又无奈,又隐含一股小女儿情态。 这种复杂的情绪,却是对着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而发的,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季连城心里震惊,又扭头去瞧对面的顾川华。 果然,顾川华在发现季轻轻瞪他之后,并没有生气,而是微微一笑,目光暗含包容宠溺。 这眼神交汇的一幕,极其短暂,却正被季连城尽收眼底。 季连城身为一个父亲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起来。 顾川华看季轻轻的目光,很明显非同一般,同为男人,他又如何不懂这目光的含义? 只是,嘉尔顾氏,又哪里是他们一个小小的季家能高攀得起的? 更何况,季家如今已经没落了,更是与顾氏如隔天堑。两个世界的人,注定修成不了正果。 想到这里,季连城不禁试探道:“小顾,听你刚才言谈,似乎对我们季家颇有了解?” 顾川华察觉到他话里有话,正了正神色:“季家的事,在嘉尔市算不得什么秘密,我的确有所耳闻。” “那季家没落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 顾川华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也一定听说过,季风公司当初破产,正是由于一批问题珠漾产品导致的。” 顾川华看向季连城,目光平静:“季老先生有话请直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接下来的话,可能与环宇有关,说到得罪的地方,还请顾总莫要见怪。” 听到季连城对自己的称呼又从“小顾”变成了“顾总”,顾川华眉头微蹙,却并没有阻止。他隐隐知道,季连城接下来会对他说什么。 果然—— “珠漾产品出事后,我调查过,问题正在于生产它的珍珠粉原料,这批原料品质不纯,还添加了大量违禁物质,不知为何在生产之前没有检测出来。而这批问题原料,恰好是从环宇集团旗下的珍珠工厂引进的。” 说到这里,季连城目光渐渐变得严厉,“出事之后,我本想继续深入调查事件始末,但已经来不及了,季风倒塌得太快,速度令我始料未及。现在,我想知道,顾总对于这批珍珠粉原料的事,如何解释?” 季轻轻在一旁听得震惊无比。 她知道季风倒闭是因为珠漾产品出事,只当是生产过程中出了差池,却没想到,导致产品出事的罪魁祸首,根本就不是工艺问题,而是从环宇引进的那批原料! 季轻轻不由拿怀疑的目光看向顾川华,想听听他怎么解释。 父女俩面色微冷,都在等待着对面环宇总裁的回应。 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有几分沉重压抑。 顾川华看了季轻轻一眼,神色不变的道:“众所周知,环宇旗下的珍珠工厂,主要面向高端珠宝市场,生产的珍珠供高档珠宝采用。而珍珠粉,只是生产过程中出现的副产品。 坦白说,我们对珍珠粉这种副产品并不怎么看重,仅粗略的将它分为两个品级,a类供日化市场,b类供涂料市场。销往各大化妆品产商包括季风的珍珠粉原料,正属于a级。 无论是a级还是b级,我们对它们的处理都是抛售,毕竟,珍珠工厂并不以销售珍珠粉为主要营利手段,换言之,抛售珍珠粉,不过是处理剩余废料的一种形式罢了。” 这段话翻译过来就是: 珍珠粉那点微末的商业价值,在环宇眼里根本不值一提,随便打包卖卖,权当是处理废料了。 卖这种废料,谁还花心思在上面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为了一点副产品,搭上自己主产品的口碑,当他们傻啊?环宇的格调才没这么低。 你们季风自己内部的问题,不要怪罪到环宇头上,这个锅,他们环宇可不背! 季连城面色变了几变,迟疑着道:“这么说,季风那批出事的珍珠粉原料,跟环宇并没有关系?” 顾川华不置可否的道:“珍珠粉出自于环宇,但它的使用却是在季风,出问题的原因,并不只限于源头,还有整个投入生产的过程,不能排除是季风公司内部出了叛徒,在珍珠粉原料中做手脚的可能。” 这话无懈可击,加上顾川华又是一脸淡定坦然,季连城不由渐渐打消了心中的怀疑。 想想也是啊,季家跟顾氏无冤无仇,这个天之骄子的男子,有什么理由要出手害他们季家呢? 应该是他想太多了。 季连城抱歉的笑笑:“是我老糊涂了,还请顾总不要跟我这个糟老头子一般计较。” 顾川华并没有生气的迹象,态度仍旧十分谦逊恭敬:“季老先生言重了,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换作是我,也会有此一问的。况且,有什么误会,还是拆开来讲比较好,免得给彼此留下罅隙。” 这宽仁明智的气度,更是让季连城对他激赏不已,目光掠过身旁的季轻轻,心里暗自摇头,直叹可惜:这么万里挑一的小伙子,偏偏齐大非偶。 季连城相信了顾川华的解释,季轻轻却仍对他有所怀疑。 她记得清楚,那批害珠漾产品出事的问题珍珠粉,正是季心妍当时的男朋友亚奈,在其中牵线搭桥,从环宇引进季风的。 而这个亚奈,偏偏又是顾川华的人。 生产珍珠粉的是环宇旗下的产业,把它引入季风的也是环宇总裁身边的人,所有的迹象都指向环宇,很难说,这件事跟顾川华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季连城不知道顾川华和亚奈的这一层关系,所以,他很容易就被顾川华的三言两语给打消怀疑。 但季轻轻不一样,她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也就无法百分百相信顾川华的说辞。 季轻轻审视着对面冷峻帅气的男人,他面上波澜不兴,神色一片坦然,好似这件事真的与他无关一样。 可是,如果真的与他有关呢? 那这个男人的伪装与城府,未免也太深了一些!居然能够如此坦然淡定,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的和被他害得险些家破人亡的受害者坐在一起,喝茶谈笑? 不,这太可怕了…… 察觉到季轻轻怪异的注目,顾川华疑惑的朝她投去一瞥,对她弯唇笑了笑。 季轻轻瞳孔一缩,犹如针扎了眼一般,猛地从顾川华脸上移开了视线,手心都是冷汗。 季家,到底是不是他害的? 678我会恨死你 季轻轻神色的不对劲,连季连城也注意到了,不由问道:“轻轻,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川华视线落在她脸上,表情很淡,目光却暗含担忧。 季轻轻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有点累,回房间休息一下就好。” 季连城还没说什么,顾川华就站起身道:“身体不舒服,还是去医院里看一下比较稳妥。” 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季老先生,我公司还有事,马上就要告辞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顺带捎季小姐一程,把她送到附近的医院。” 闻言,季轻轻脸色更白。 季连城也觉得让季轻轻和顾川华单独待在一起不好,本想拒绝顾川华的好意,但看到季轻轻脸色这么差,终究对女儿身体的担心占了上风,点点头:“那就有劳顾总了。” “不,父亲,我不想去医院……” 季轻轻没想到季连城居然会同意顾川华的提议,不由跺脚抗议。 “别胡闹!身体的事岂能儿戏?顾总也是为你好,别拂了人家的好意。”季连城训斥她,“好了,正好你也出门送顾总一程,路上对人家客气点。” 顾川华也适时朝季轻轻绽出一个微笑:“季小姐,请吧。” 就这样,季轻轻反抗无效,不情不愿的随顾川华一起出门了。 一离开别墅的范围,她就马上与身边的男人拉开距离:“顾川华,你不用送我去医院了,我的身体根本就没什么事,刚才是迫于我父亲追问才那么说的。” 顾川华淡淡道:“我知道你没什么事,刚才说要送你去医院,不过是找个借口带你出来而已。” 季轻轻瞪他:“你走你的,带我出来干嘛?” “你就一点也不想送送我?”顾川华停下脚步,盯着她不耐烦的脸,反问。 季轻轻接下来用行动直接告诉了他答案,看也不看他一眼,拔腿就往另一边走。 她打算找个咖啡店坐下喝杯咖啡再回去,免得回来得太快,被她父亲怀疑。 至于顾川华?她心情正烦着呢,不想看见他! 顾川华站在原地,眯眼盯着季轻轻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片刻,忽然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过来,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扯着她走向他停车的位置:“如果你想要知道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就跟我走!” 季轻轻正要挣扎,闻言,放弃了反抗,默默随着他坐上了车。 顾川华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她确实很想知道他过来的目的。 等她系上安全带,顾川华才发动了座驾,刚驶出洛梵丽苑的大门,就听身后幽幽飘来一句质问:“顾川华,季风倒闭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顾川华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身下座驾平稳的速度似乎滞缓了一下,却在转瞬间恢复了正常,后座上的季轻轻甚至没感觉得出来。 他语气淡淡的反问:“如果有,你会怎么样?” 这话听来不过是随口一问,却令车厢中的空气瞬间沉寂了下来。 “我会怎么样……”季轻轻竭力想要保持平静,嘴唇却不自觉的颤抖,“季风是我父亲毕生的心血,季风垮了,季家塌了,我父亲因此而脑溢血病倒,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年,差点醒不过来……如果这件事真的跟你有关……” 她冷冷从后视镜里盯着他坚毅的下颌、紧抿的薄唇,一字一顿的道,“我,会,恨,死,你!” 顾川华没有说话,只是薄唇抿得更紧了,锐利得好像两片刀。 从后视镜中可以看到,他下半张脸的肌肉绷得死紧,棱角分明,没有一丝柔和。 季轻轻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他眼中是何种情绪,只是他的沉默,让她浑身的血液一点点的冷了下去,遍体生寒。 她不再看他,扭头望向窗外。 顾川华沉默的开着车,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况,目光看似沉静坚定,深处却有些空茫。 他想起刚才看到的季连城,苍老瘦削的面容,坐在轮椅上的佝偻身影。 是他带来的一场浩劫,将季轻轻的父亲生生打击成了这个模样。 当初,他一怒之下,出手对付整个季家,让季风公司上下都为他弟弟的死付出了代价,牵连众多,是不是……有些过了? 顾川华扪心自问。 一个晃神,季连城的脸突然在他面前放大,朝他惊恐的瞪大眼睛…… 顾川华猛然回过神,在撞到前方的人影之前,急打方向盘,疾速踩下刹车。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狠狠一震,后座的季轻轻被惯性带得往前一扑,幸而有安全带绑着,否则一定会撞到头。 饶是如此,她仍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顾川华?” 她心有余悸的问,无意间转头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冷不防与一张贴在玻璃上的脸眼对眼,差点吓得从座椅上弹起来。 这人是谁?! 季轻轻定了定神,仔细看过去,才看清趴在车窗外面的是一个老头,他似乎被吓傻了,正惊恐的睁大眼往车内看。 “你有没有事?” 顾川华停稳车,没理会外面那不长眼的老头,第一时间回过身询问季轻轻的情况。 季轻轻喘了口气,摇了摇头:“我没事,你还是看看外面那人吧。” 顾川华仔细审视过她一遍,确定她真的没有撞到哪里之后,留下一句“好好待在车里”,才下车出去查看情况。 他刚才开车经过一个路口,一个不守交规的老头突然横穿马路,不偏不倚的正堵在他前面。 凭他的技术,这种情况本可以轻松避开,但他在那一刹那晃了神,想到了季家的事,因而错过了最佳闪避时间。 好在,最后他及时踩下了刹车,才没有撞到那乱穿马路的老头,在距离他极近的位置停下了车。 只是那老头被这惊险的一幕吓破了胆,瘫在了他的车窗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季轻轻看到,顾川华下车后跟那老头交涉了几句,刚开始老头还直摇头,一脸愤怒的嚷嚷着什么,突然顾川华说了句话,就见那老头的脸色马上变了,忌惮的看了他一眼,不甘心的走了。 顾川华打发了外面的老头,回到车中,继续驾驶。 季轻轻好奇的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那老头好像不是善茬,他跟你说什么了?” 她回过神后,大概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顾川华一直都有好好遵守交规,那老头是突然冒出来的,自己闯红灯,这才撞到了顾川华的车上,跟顾川华没关系。 顾川华言简意赅的道:“他想勒索我,没成功。” “碰瓷?” 季轻轻明白了,怪不得那老头会突然冒出来,原来一开始就打着讹钱的主意。 “诶等等,那他刚才怎么就什么都没问你要,白白走了呢?这不科学啊!” 顾川华冷笑一声:“我告诉他,附近的监控和行车记录仪,将刚才那幕拍得清清楚楚,钱我是一分不会赔给他的,想要去告我尽管请便,我有十个律师团可以陪他玩。想碰我的瓷,没门!” 季轻轻:“……” 该说什么呢,不愧是顾川华,遇事永远不会慌张,软硬不吃,理智冷静得近乎没有人情,甭管你男女老少,在他面前统统都是一个属性,别想有任何优待可言,连碰瓷的都对他没辙。 季轻轻默默在心中给他起了一个“碰瓷终结者”的绰号。 “对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顾川华,“你刚才停车停得那么惊险,差一点点就撞到了那碰瓷的老头,是故意的吧?想吓吓这种无耻之徒,让他以后长个记性,不敢再出来碰瓷?” 想法倒是挺好的,就是有点危险,只能说一句艺高人胆大了。 顾川华:“……” 少女,你想多了。 679命运的转折点 经过这么一出碰瓷事件的搅和,车内那种压抑沉寂的气氛,倒是好多了。 两人心里俱是松了一口气。 “喂,顾川华,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车在一处宏伟华丽的剧院门口停了下来。 “顾川华,你带我来剧院干嘛?” “看话剧。” “啊?” 还不等季轻轻问个清楚,就已经被顾川华握着胳膊请下车了,只能随着他亦步亦趋的往剧院里走。 偌大的会场,座位空空落落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台上打着灯光,却没有表演者。 “这就是你所说的话剧?我只看到了空气。”季轻轻满腹疑惑,不满的望着身边的男人。 “坐下吧,表演马上开始。” 顾川华引她在第一排落座,对着舞台轻轻一击掌。 哗啦,台上幕布突然垂下,再唰的拉开时,就见台上出现了一幕话剧的布景,一座带花园的大别墅。两个扮作佣人模样的表演者,正各自拿着扫帚,站在门前做着扫地的动作。 这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季轻轻转头去望顾川华,只见他目光盯着台上,似是在聚精会神的看表演。 她只好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也随着他一起观看台上的表演。 台上的佣人扫着地,明亮的灯光打在她们身上,音乐轻松明快,画面显得和谐美好。 突然,音乐转得有几分凄怆,从舞台角落里,踌躇的走出一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 她约摸七八岁左右,衣着寒酸老旧,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惶恐和紧张。 跟那两个佣人身上的明亮光束相比,打在她身上的光束,实在是黯淡得不值一提。 小女孩惴惴不安的走到别墅门前,抬头望着对于她来说,过于高大显耀的门庭。 两个女佣发现了她,很不客气的质问:“喂,小丫头,你找谁?” 小女孩咬了咬唇,努力想表现得镇定,声音却难掩颤抖:“我来找我父亲。” “你父亲是谁?” 小女孩细声细气的道:“妈妈说,他是这里的主人。” 女佣们一愣,打量了小女孩几眼,窃窃私语了一番,然后对小女孩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禀告主人。” 其中一个女佣留在原地盯着小女孩,另一个则转身拐入了舞台的布景后头。 留下的那个女佣嘀咕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种,出来乱攀爹,哼。” 看到这里,季轻轻心里暗自一惊。 眼前这幕场景,跟她当年千里迢迢从桐清镇来到嘉尔市,上季家找生父的情景怎么这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仔细看,连舞台上别墅的布景,跟季宅也有七八分相似。 季轻轻下意识扭头看着顾川华,他神色平静,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时,舞台上一个打扮贵气的女人抱着猫出现了,她踩着高跟鞋,绕着小女孩走了一圈,神色间满是厌恶不屑。 随着女主人的出现,背景音乐倏地停止,寂静的会场里,只听得到高跟鞋踩在舞台上的啪嗒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敲打在人的心上,气氛骤然凝滞,让台下的看客忍不住为舞台上那个小女孩的命运而担忧。 女人傲慢的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有些恐惧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女人猩红的唇向两边扯开一抹讥谑的笑:“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女孩茫然的摇了摇头。 女人充满恶意的道:“我是你父亲的妻子。” 小女孩茫然的睁大眼睛,不知该如何回应。 女人继续道:“你父亲还有两个孩子,都是和我生的。他儿女双全,家庭和睦,不需要你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当女儿。你是多余的,明白了吗?” 小女孩站着没动,一张蜡黄的小脸在灯光下显得惨白无比。 她用力抱了一下布娃娃,像是突然之间萌生了勇气,抬起晶亮的眼睛,声音清脆响亮的朝面前高高在上的女人开口:“妈妈让我来找父亲,我要见他!” 女人脸皮抽搐了几下,突然哈哈大笑:“很抱歉,他不想见你,他让我出来赶你这条癞皮狗走,省得挡在家门口碍眼。” 话音一落,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立即冲上舞台,将小女孩抱起就走。 “爸爸,你别不要我!你出来见见我!”小女孩挣扎叫喊着,却仍阻止不了被带下舞台的命运。 照在她身上的光束慢慢黯淡,直至熄灭…… 台下的季轻轻,看到这里,已是浑身冰凉,手心里沁出一层黏腻的冷汗。 多年前的灰暗场景,改变她命运的一幕,以这种方式,再次重现于她的眼前。 她知道接下来等待着小女孩的将是什么,她会被扔到千里之外的孤儿院,孤苦伶仃,自生自灭,在那里吃不饱穿不暖,挨大孩子的打,被逼上街缠着大人的腿卖鲜花…… 季轻轻两眼陷入空茫和黑暗,止不住的颤栗起来。 “别怕,这只是话剧。”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掌,突然落到她冰凉的手背上,将她渗着冷汗的小手包裹进掌心,缓缓熨帖摩娑,一点点驱散她心中的无尽寒意。 季轻轻回过神,撞进一双溢着浓浓关怀的墨眸里。 她很想甩开顾川华的手,呵斥他别靠近,手指动了动,却舍不得推开这份被安全感包围的暖意,默默的没有挣扎,任身边的男人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 舞台上的话剧还在继续。 小女孩退场,男主人登场,他询问女主人今天家里是否一切安好,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女主人一改在小女孩面前的刻薄,温婉的告诉他,刚才有条癞皮狗跑到门前赖着不走,让她差人打走了。 男主人点点头:“赶走也好,免得咬到人。”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说是给孩子们带回来的礼物。 女主人眉开眼笑,夫妻俩其乐融融的转入了别墅的布景后头,灯光温馨,音乐美好,一切都是那样幸福完美。 台下季轻轻的脸上却一片冷意。 不,这不美好。 你们狠心抛弃了一个孩子,让她在黑暗冰冷的泥沼里泡了三年。 可以不认她,但是为什么非要把她扔掉? 680不许跟他在一起 台上,话剧仍在继续。 随着男女主人的身影双双隐入布景,灯光渐渐暗去,舞台上陷入短暂的黑暗,再次明亮起来时,布景又换了。 这次似乎是一个医院的病房。 一个男人气息奄奄的躺在病床上,他转过脸来时,季轻轻发现,他正是之前抱走小女孩的那个管家。 男主人坐在病床前,握着病入膏肓的管家的手,满目不忍。 管家虚弱的道:“老爷,我对不住你,我背着你做了一件该下地狱的事。死之前,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我走得不安心。” “什么事?” “你有一个孩子,遗落在了外面,是夫人命令我丢弃的,快去把那孩子找回来吧。” 说完这话,管家便撒手人寰了。 男主人一脸震惊,摇晃着管家的身体,要他把话说清楚。 台下的季轻轻,也是一脸的惊疑不定。 男主人竟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也不知道她回来找过自己? 这剧情,和她小时候的经历不一样! “顾川华!” 季轻轻再也坐不住,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遥指着台上,低头质问旁边的男人,“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这台上的是怎么回事?” 顾川华抬手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安静一点,仔细看。” 由于季轻轻的打断,舞台上的话剧演员也暂停了表演,齐齐看向台下站立着的她。 意识到自己身为观众,不能这样没礼貌,季轻轻只好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翻涌的波澜,重新坐下去,耐着性子接着看台上的表演。 灯光再次亮起,舞台上的场景又是一变,正中央摆着一张沙发,代表着环境是室内。 先前还相敬如宾的男女主人,此刻正在沙发前爆发激烈的争吵。 男主人质问女主人为什么要欺骗他,私自送走他的流落在外的孩子,指着她的鼻子骂毒妇,扬言要跟她离婚。 女主人涕泪交加,跪在地上抱住男主人的腿,求他看在两个儿女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并宣称愿意跟他一起找回那个孩子,认在膝下做养女,视如己出。 男主人痛苦的闭了闭眼,最终没有掉头离开,颓丧的向后栽坐在沙发上,犹如死去了一般。 灯光渐渐暗去,重新亮起时,所有的表演者都站在了台上,手拉手向在场仅有的两位观众鞠躬致敬,与此同时,舞台两边的帷幕缓缓垂下,昭示着话剧的结束。 顾川华拍了拍巴掌,说了一声“演得不错。” 台上的演员们便喜笑颜开,有环宇顾总这一句话,他们的话剧团便能保住了。 一天之前,顾川华找到这个即将被歌剧院解雇的话剧团,给了他们一份没头没尾的古怪剧本,要求他们在一天之内排练好,第二天就登台表演。如果表演的让他满意,就出手保下他们的话剧团,并给他们提供在全国巡演的机会。 等演员们全部退场,季轻轻再也按捺不住了,冲顾川华质问:“这出话剧是你安排的对不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相比她的激动,顾川华显得分外平静:“我想告诉你的东西,都在话剧里了,你刚才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季轻轻皱眉:“我看到了?我看到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随即,她猛然反应过来,眼睛瞪大,“你是说,台上的这出戏,都是真的?!” 这才是她十多年前被赵倩送到孤儿院的真相?! 顾川华静静的看着她:“是真是假,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季轻轻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来不及思考顾川华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猛的旋身朝剧院门口冲去。 她要马上回去找季连城,将这一切都问清楚! 望着季轻轻头也不回跑掉的背影,被抛下的顾川华苦笑一声,默默抬腿追了过去,将她拦下。 季轻轻冲他怒吼:“你别挡道,让我回去!” 顾川华淡淡睨她一眼:“我没说不让你回去,只是,你就准备这样靠两条腿跑回洛梵丽苑?” 季轻轻一噎:“我……” “走吧!”顾川华松开她的胳膊,抬脚往停车的地方走,“我送你回去。” 季轻轻站在原地咬了咬唇,一跺脚,抬步跟了过去。 回程路上,顾川华安静的开着车,季轻轻则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出神,两人一路无话。 一回到洛梵丽苑,顾川华刚停稳车,季轻轻就立即奔了出去,再次将车里的男人抛在后头。 “父亲!”季轻轻冲进别墅,扑到季连城的轮椅前,气喘吁吁的问,“当年我被送到孤儿院,其实不是你的主意,是不是?” 季连城一震,沉默半晌,不答反问:“你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 季轻轻眼眶微红:“这个不重要,您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 良久,季连城才调转轮椅,背对着她,轻叹一声:“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竟是避而不答。 “父亲,请您正面回答我!” 季轻轻绕到他面前,逼迫着他的视线,誓要问出一个答案。 季连城垂下头,避开她的目光,不说话。 季轻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摇着头,慢慢后退:“都这么多年了,您早就看出了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要为她说话,帮她遮掩过去犯下的那些丑事吗?” 她叹了口气,忽然感觉有点累,“其实,不管您说不说,我都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轻轻,你不要这样……” 季连城终于抬起了头,神色间有些痛苦,“她是你的养母,你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我不能看着你们互相憎恨。” 他隐瞒赵倩对她做下的事,不是为了维护赵倩,而是想保护她。 一个失恃的幼女,如果记恨自己的养母,不自量力的想要与她对抗,受磋磨的唯有她自己。 而他这个父亲,要出门工作,不可能时时护着她,总有照看不了的时候。 他还能怎么办呢? “所以,您就隐瞒真相,宁可替人背黑锅,被我误会这么多年,也不肯替自己辩解一句?” 季轻轻强忍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猛的扑到季连城膝头,“父亲,您真傻!” 季连城摸着她的脑袋,笑着道:“只要是为我的女儿好,傻一点又有什么要紧?” “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误会了您,傻傻的记恨着您……” 季轻轻泣不成声。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被赵倩蒙在鼓里,记恨着一心对自己好的父亲。 “好孩子,父亲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季连城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那根在季轻轻心间梗了多年的刺,终于彻底消融,再也不会出现。 季轻轻伏在季连城膝头,泪眼朦胧间,突然想到了顾川华。 上一次,在珊瑚岛的医院里,他替她解开了多年的心结,让她不再活在对母亲的亏欠和自我怨恨里。 这一次,也是他,带她去看揭开真相的话剧,消释了横亘在他们父女之间的坚冰。 曾经伤害她至深的人是他,可一次又一次出手帮她的人,也是他。 这个可恶的男人,真是不知让人该说什么好。 一股难言的情绪,占满了季轻轻的整个心间,从胸口到四肢百骸,都是又酸又甜,又疼又胀,还有一点隐秘而羞耻的欢喜。 这种感觉如此磨人,诱人又危险,令季轻轻不敢深想。 “对了,轻轻,”季连城想到顾川华的事,不由问,“顾总刚才送你去医院,怎么去了那么久?检查的结果如何,有没有哪里不好?” 季轻轻眸光微闪,隐瞒了顾川华带她去剧院的事:“我检查过了,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至于去得久,是因为……顾总看在我送他出门的份上,请我在街角喝了一杯咖啡,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闻言,季连城不由忧心忡忡。 只是出门送一程,需要感谢到单独请喝咖啡? “轻轻,”季连城目光严肃,“你实话告诉我,你和那个顾总,是不是早就认识?” 季轻轻一惊。 随即下意识否认:“父亲,您怎么会这么问?我和顾川……顾总,怎么可能认识?您想太多了,我跟他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真的吗?”季连城仍旧怀疑。 季轻轻强自镇定的点头:“当然。” 绞在一起的手指,却暴露了她心中的不平静。 季连城心中摇头叹息,语重心长的道:“轻轻,我不管你今天说的是真是假,我都要你答应父亲一件事。” “怎么事?”季轻轻觉得不安。 季连城沉声道:“我要你答应父亲,以后,不许跟顾川华走得太近,不许跟他在一起。咱们季家与顾氏相差得太远,他不是咱们招惹得起的人,将来如果发生什么事,受伤的总是你。听明白没有?” 季轻轻一怔,猛的抬头望向季连城,条件反射的想要拒绝这个要求:“我……” 却在触及季连城那苍老消瘦的面容、溢满忧虑的双眼时,涌出喉头的话一滞,滚了回去,“我……我明白。” 季连城这才松了一口气:“明白就好,你这孩子向来懂事,父亲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将来受到伤害……” 他来不及去想季轻轻为什么会与环宇总裁认识。 他只知道,越是那些高门大户,越是极重门第,嘉尔百年顾氏,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落魄的商人之女踏进他们的门槛。 “顾总这样的人,你注定抓不住,就算他对你再好也没有用,两个世界的人,是没有未来可言的,你现在年轻不懂,将来就知道了……” 季连城絮絮叨叨,季轻轻垂头盯着脚下的地面,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头,看似在认真聆听教诲,神思却不知飞到了何方。 各有所思的父女俩,谁都没有发现,他们身后的大门没有关紧,敞了一条缝,微风灌进来,声音传出去。 门外,顾川华倚墙而立,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烟,慢慢的吸着,脚下散落着几根烟头。 吸烟有害健康,他一贯克制,不存在烟瘾这种东西,很少抽烟。 在他身边待久了的人都知道,他只有在心情极度差劲时,才会抽烟。 父女俩的对话声,透过门缝传出来,断断续续的飘到顾川华耳边。 听到其中一句的时候,他蓦地掐断了手中的香烟。 袅袅烟气中,顾川华的眉眼模糊得看不清,唯有一身戾气,那样强烈的溢散出来,肆虐蔓延,藏也藏不住,好像马上会有狰狞黑暗的怪物从他身上挣脱而出。 客厅里的人像是有所感知,对话声突然停了下来。 季轻轻心里一紧,若有所感,唰的扭头望向大门的方向。 一丝微风吹进来,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季轻轻快步走过去,打开大门—— 门外空空落落,什么人也没有。 她低头看去,地上散落着零星几个烟头,周围的空气中还残留着几缕稀薄的烟雾,萦绕在她鼻端,挥之不去。 681星妍传媒 季轻轻在空无一人的别墅门前站了很久。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父亲在客厅里对她说的那些话,顾川华已经全部听到了。 凭顾川华的脾气,肯定容不得别人在背后对他说三道四、品头论足,踹门进来冷冷的让他们闭嘴,才是他的作风。 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做,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是因为觉得不在乎,所以没把她父亲说的话放在眼里,还是因为,她父亲要她远离他的那些要求,正中了他的下怀,所以才没有必要站出来喝止? 季轻轻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大概是吸入了空气中苦涩的烟气,让她嘴里也有些发苦。 转眼,补考的日子就要到了。 这段时间,幸而有艾美丽的出现,揽去了照顾季连城的大半担子,分去了季轻轻肩膀上的压力,才让她得以有空潜心复习。 季轻轻在川海的成绩本就名列前茅,只是由于旷了大半年学,才落下了几门课程,重新拾起来对她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门补考课程,季轻轻一次性全部通过,学分也早已修满。 如今,她已经不用再耗在学校里,只等着走完最后一步论文答辩的程序,就可以拿到毕业证,顺利从川海大学毕业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季轻轻肩上的担子就可以减轻了,随着毕业的临近,她找实习工作的事情,也要开始提上日程了。 与此同时,嘉尔市悄然开起了一家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名叫星妍传媒,挂名在环宇的旗下。 据传,是环宇集团进军娱乐影视行业的试水之棋。 按理说,环宇要进军娱乐圈,应该是个令八方瞩目的大动作,但外界却对此持观望态度,连各大报纸都罕见的沉默了。 甚至有人怀疑,这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公司,是不是在蹭环宇的名气? 这个怀疑不是没有理由的。 要知道,按照环宇的风格,以往投资某个行业,一般都会弄得声势浩大,记者发布会接二连三的召开。 但这一次,却一点水花也没有,悄无声息的就开起了影视传媒公司,跟闹着玩儿似的,更像是环宇某个高层一时兴起的玩票之作,让人摸不准环宇的态度。 在没摸清楚这家星妍传媒的具体情况之前,媒体们自然不会眼巴巴的赶上去凑热闹。 除了几家不入流的小道媒体,对此事简单的提了一两笔之外,嘉尔市几乎没有任何一家大媒体对此事进行过多的正面报道。 但是,不报道归不报道,该有的探查还是要有的。 娱记们探查得知,这家星妍传媒的旗下,目前只有一位女艺人,叫季心妍,是个刚进娱乐圈的纯新人,网络主播出身,名不见经传,仅有的那点儿名气,也是靠在直播间里卖胸卖腿攒出来的。 长得倒是还不错,肤白貌美大长腿,胜在年轻,但那脸一看就不怎么纯天然,在娱乐圈里比下有余比上不足。 而且,这季心妍大概是网红做久了,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网红气质,美得毫无特色,让人看了犯脸盲不说,还看过即忘。 娱记们在圈子里待久了,各色美女见过不少,都锤炼出了一双火眼金睛,什么样的能红、什么样的不能红,第一眼印象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这位新人小姐的脸蛋嘛……很明显不在前者之列。 总之,不管是颜值还是名气,这个季心妍都没有任何可说之处,娱记们都懒得拿她发文章。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位纯新人,刚一进娱乐圈,就在圈子里搅起了一池风浪。 她拿下了那个号称要霸占明年暑期档票房半壁江山的大电影的女主角之位! 要知道,这个正在筹拍中的大电影,热度奇高,无数明星素人趋之若鹜,而最为关键的女主一角,已经海选了将近半年,刷了几万号人,一直都没能定下来。 听说导演海选不到合适的人选,都已经死心,准备找一个当红小花上阵了,尽管还没有官宣,但角色定妆照都流出来了,却没想到,最后关头被一个新人横插一杠,夺下了女主角的宝座。 这一切的背后,自然少不了顾氏的推波助澜。 前不久,顾川华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为季心妍成立了星妍传媒,旗下只有她一位女艺人。 签下季心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她争取到了那部大电影的女主角,展示自己的诚意。 为了使季心妍彻底信服,顾川华还提议,让她的母亲赵倩过来当星妍传媒的老板,同时,她自己也可以注资,成为股东之一,这样一来,她就相当于半个老板,更能保证自己在公司的地位,让公司事事以她的发展为先。 季心妍听了很是心动。 她知道,顾川华的提议并非没有道理,许多娱乐影视公司的高层,都与旗下明星沾亲带故,这样抱团结成的利益体才能更牢固,防止出现经纪人跳槽或艺人遭雪藏的可能。 而明星投资自己所在的影视公司,这种现象在娱乐圈里也很盛行,毕竟谁不想翻身做老板? 况且,她已经被司徒琛断了供给,没有来源,早晚会坐吃山空,把手里的钱拿来做投资,不失为一个生钱的好办法,谁不知道娱乐影视行业赚钱? 季心妍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顾川华的提议,卖力的游说自己的母亲投资星妍传媒,要她把手上剩余的资金都投进去。 赵倩听说事情的始末后,吓了一跳。 这才多长时间没见面,她这个爱折腾的女儿就要进军娱乐圈了?不仅如此,现在还要把她给拉进去,当什么影视公司的老板? 刚开始,赵倩说什么也不同意,入股可不是闹着玩的,哪能说投就投,一不小心就会血本无归。 季心妍恼了,骂她鼠目寸光,把大好的赚钱机会往外推,并将星妍传媒的各项资质证书往她面前一摔,让她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个清楚,这家公司的背景是谁。 682见异思迁 赵倩望着眼前一字排开的各项证件执照,环宇二字大大的震慑到了她,不可思议的追问:“这真的是环宇集团旗下的产业?” 季心妍抱臂冷哼:“那当然,白纸黑字,还作得了假!” 几天前,季心妍无意中从与顾川华的交谈里得知,她面前这个出色夺目的男人,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环宇总裁,百年顾氏家主,嘉尔市的无冕之王! 得知这个消息,季心妍狂喜得不能自已,觉得自己就是上帝的宠儿,总能碰到绝世顶尖的优质男人,先是黑手党少主,再是环宇集团的总裁,一个比一个耀眼,一个比一个身家丰厚。 而签约顾氏旗下的影视公司,既能实现她想当明星的愿望,又能靠近顾川华,近水楼台先得月,简直是一举两得。 季心妍下定决心要当星妍传媒的实质老板娘,说什么也要拉赵倩入股,获得她的资金支持。 在季心妍的百般游说和金钱名利的诱惑之下,赵倩最终答应了入股。 她们拿着手头上的全部资金——从卢青云那里诈来的钱,还有变卖季家产业所得,一共八千万,全部投进了星妍传媒,每人四千万股份,成了星妍传媒最大的股东。 可无论是季心妍还是赵倩,都只会买买买,对经营公司之事一窍不通,如何打理股权的事,就令她们犯了难。 顾川华适时告诉她们,公司的业务,他会派专门的运营团队打理,不用她们亲自坐镇,她们只需要当甩手掌柜,美容逛街喝下午茶,平时什么都不用管,坐等分红就行。 只会享乐不愿付出的母女二人,自然是举双手赞成,连声夸赞顾川华贴心。 赵倩本来对顾川华颇有微辞,因为他从司徒琛手上横刀夺爱,陷季心妍于随时可能被司徒琛报复的危险之地。 而经过此事后,赵倩便彻底转变了对顾川华的态度。 她看顾川华,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完全忘记了怕被司徒琛报复这一回事,不断督促季心妍赶紧抓住顾川华的心,早点当上环宇的总裁夫人,让她们母女俩坐享挥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种事,不用她说,季心妍也知道抓紧。 季心妍近来春风得意,回到季宅的时候,难免得意忘形。 一时竟忘记了对司徒琛的惧怕,迫不及待的跑到他面前晃了一圈,得意洋洋的向他宣布,自已即将进军娱乐圈,当电影大女主的消息。 望着司徒琛那略感讶异的神情,她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当然,季心妍还没有蠢到,在司徒琛面前直说她能演电影是因为背后有金主捧她,而是宣称自已天赋出众,被星探挖掘,天生就该吃明星这碗饭,就算他先前不肯出手帮她在娱乐圈铺路,她也照样不会被埋没,照样进军娱乐圈当大明星,这就是命运使然。 “命运使然?” 司徒琛挑着眉,似笑非笑的复述了一遍。 他冷眼望着季心妍那张眉飞色舞的脸,那双描画得精致的眉眼里,刻满了野心与欲望,心中不由泛起浓重的厌恶。 他所认识的小青梅,才不会这么追名逐利,挤破头想钻进一个浮华肮脏的圈子。 她最大的梦想,是长大后找一份脚踏实地的工作,努力的赚钱,给孤儿院的同伴们买很多很多和面包和书,而她自已想要的东西很小,小到微不足道—— 就是那年圣诞节时,他们偷溜出去街上,在街角的商店橱窗里看到的那只一人高的独角兽玩偶。 司徒琛转过身,背对着季心妍:“要当明星你就去吧,我不会阻拦。” 越看眼前这个被利欲腐蚀了灵魂的女人,他越是失望。 季心妍没想到司徒琛这么好说话,还以为这次回来,至少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获得他的许可,毕竟他的控制欲她曾经见识过。 来不及深究原因,季心妍得寸进尺的提出:“那你以后也别再派人跟着我了,我现在是明星,如果让狗仔知道我跟臭名昭著的黑手党有关系,还不知得怎么写我呢,我可是要名誉的。” 臭名昭著? 司徒琛冷冷一笑,神色讽刺。 她嘴里臭名昭著的黑手党,不知多少次挽救她于危难之中,要是没有黑手党,她们母女早就被麟港黑帮的人摧残至死了。 “随你便吧,你自已好自为之。” 说完,不待季心妍回话,便要抬步离开。 “琛,等等……” 季心妍突然想到一件事,鬼使神差的喊住他,“你之前说,要带我回西西里的那事,还作数吗?” 司徒琛停下脚步:“怎么,你想通了,要随我回去?” 季心妍赶紧摆着手道:“不不,没有,我就是问问而已……毕竟,你也知道,艺人的行程都是很忙的,去哪里都要由经纪公司安排,不能私自作主……” 说着说着,连她自已也感觉到这个理由很扯淡,声音越说越小,“那个,我就是提前给你提个醒,免得到时候你计划好了行程,我又没档期跟你一起走,让你失望而已。” 失望么? 她给他的失望,已经足够多,不会再增添更多的失望了。 “你放心好了,教父暂时没有空接见你,短时期内,我是不会带你回意国的。” 司徒琛淡淡哼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听到这个答复,季心妍喜上眉梢。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去西西里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 兴奋不已的季心妍,没有意识到的是,当一个男人对他的女人不闻不问,不提任何要求,漠不关心她的动向时,也就意味着: 他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离失去他的那一天,也已经不远了。 司徒琛要回书房,走到一半,手下突然递来一个电话,是乔治教父打过来的。 “我亲爱的阿瑞斯,你在华国已经待得够久了,不知你何时带着你的维纳斯回来?我想见见她,看看这个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孩是什么样子,笑容有没有西西里的小雏菊甜美?” 683助理的人选 司徒琛面色不变,声音里却难得的带上了一丝笑意:“教父,华国这边的局势比较复杂,远超出我们当初的预料,等我处理了华国这边的黑手党事务,就回西西里看您。” 绝口不提要带季心妍回意国的事。 那边似是没听出其中隐藏的含义,愉悦的哈哈大笑:“不愧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接班人,跟那帮只知道玩乐享受的混小子们天上地下。不过,你也别太醉心于工作了,龙精虎猛的年轻人,偶尔也该出去找个女人放松一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身边已经情妇环绕了……” “教父,”司徒琛微笑着打断乔治教父的话,“您知道的,我并不看重这些肉体的欲望。” 乔治教父似乎噎了一下,顿了顿才打着哈哈道:“瞧我,都老糊涂了,忘了你跟那些混小子不同……” 两人在电话里寒喧了几句,最后,乔治教父语重心长的道:“阿瑞斯,你是西西里的战神,意国才是你的本宗,可不要被华国的温柔乡绊住了步子,等那边的事办妥了,不管那个女人的心意如何,都回来吧。孩子,我等着你。” 司徒琛不置可否的道:“替我向教母问安。” 挂上电话,他有些疲惫的抬手揉了揉眉心。 最近,乔治教父一直在催促着他早点回西西里,并旁敲侧击的问他季心妍的情况。 明明在华国这边的事务已经处理到了尾声,随时可以回去,但他始终以事务繁忙无法抽身为由,一拖再拖。 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季心妍。 以前,他迫不及待的想带她回西西里,可现在,他却不那么想带她回去了。 对于季心妍的感情,他要好好的想一想,捋清了,理顺了,再决定要不要带她走。 哪怕到时候季心妍不同意,他也不会再由着她的性子。 另一头,季心妍可不管司徒琛这边的想法,顺利和星妍传媒签了约,又拉着赵倩入了股,现在是股东兼艺人的双重身份,开始张罗着建立自已的专属团队。 首先是经纪人,季心妍万万没想到,顾川华给她安排的经纪人,居然是亚奈,说是亚奈长袖善舞,能言善辩,又跟各个圈子打过交道,给她做经纪人最合适不过了。 看到亚奈的时候,季心妍表面上摆出一副不太满意的态度,但心里很是窃喜。 毕竟,当艺人少不了拍戏,而拍戏生活难免枯燥乏味,亚奈曾经跟她有过一腿 ,说不定在接下来的相处中,他俩还能旧情复燃一把,给她添点乐趣。 再者,亚奈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相比圈子里那些长相辣眼还钙里钙气的经纪人,他看着要赏心悦目多了。 经纪人有了,助理自然也不能少。 可恰恰就是助理的选择,让季心妍犯了难。 要知道,助理这种职位,由于服务的对象是明星,一手掌握着明星的私生活,稍不注意就可能把明星的隐私给出卖了,所以对保密性和忠诚度的要求极高,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担任的。 为防止招进一些嘴风不严的人,助理这个职位,一般都由明星极其信任的亲朋好友来担任。 问题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季心妍身边交好的小姐妹,都是一票跟她半斤八两的妖艳贱货,别说老实本分的伺候她的生活起居,光是保守隐私这一点就不可能做得到。 季心妍绝对相信,她前脚招了那些女人过来,后脚就得被她们给卖了,更不消说背着她勾搭她的金主踩她上位的可能。 于是,助理的人选,就成了难题。 亚奈适时建议道:“你不是有个妹妹吗,就让她过来给你当助理吧,何必要舍近求远这么麻烦?” 季心妍一愣。 季轻轻?那个死丫头,给她当助理? 她下意识摇头拒绝:“不行!” 又警惕的瞪着亚奈,“好端端的,你提那死丫头做什么?” 大概是由于做贼心虚的缘故,季心妍十分忌惮季轻轻,从刚开始担心她会跑到司徒琛面前说出真相,揭穿自已冒名顶替的事,到后来,这种恐惧日积月累,渐渐演变成一个黑洞,担心她会夺走自已拥有的一切。 亚奈微微一笑,桃花眸潋滟多情:“心妍宝贝儿,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给你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而已,你怎么这么慌张?好像……” 他把玩着季心妍胸前垂下的一缕长卷发,意味深长的道,“你很怕见到你那位妹妹似的。” 季心妍瞳孔骤然一缩:“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害怕见到她?我心里又没鬼,又不欠她什么,对她有哪门子的害怕?” 亚奈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考虑我的建议吧!毕竟,助理这个职位,一定要一个极其忠诚、听话,最好还能对你抱有一点点孺慕,对你的话唯命是从的人来做,眼下,没有比你妹妹更合适的人选了。” 季心妍勉强笑着应承下来:“知道了,我会考虑看看的。” 表面上,季心妍答应了亚奈请季轻轻过来当助理的建议。 但实际上,她心里是一点不愿意的,背着公司,自已偷偷跑去了招聘助理。 然而拜她的挑剔所赐,招了好几天,前前后后面试了上百号人,硬是一个合适的也没招到。 季心妍对助理的要求十分苛刻: 首先必须是女性,男的粗手粗脚,是绝对不能要的。其次长得不能太丑,看着影响食欲。可是长得太周正也不行,助理是用来衬托她的美貌的,长得太漂亮会抢夺了她的风头。同理,身材比她好的、皮肤比她白的,也不能要。 此外,太听话的不要,唯唯诺诺的看着就来气;太有主见的也不能要,因为会难以驾驭……就算上述条件都符合,还得对她的胃口,看不顺眼的她不要。 一番挑挑拣拣下来,能招到人才有鬼。 广撒网之下,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合适的,又被季心妍的公主脾气给吓跑了,助理三天试岗期,没人能在她的手下走完这个期限,最长的一个坚持了半天,就受不了的撂担子走人了。 季心妍瞒着公司招聘私人助理的事,自以为瞒得密不透风,殊不知,这一切都被亚奈看在了眼里。 他就跟看笑话似的,冷眼看着季心妍自作聪明的穷折腾,反正助理的人选早有定夺,可轮不到这女人置喙。 684十万火急之事 招不到合心意的助理,季心妍倒是不急,慢慢来就是了,早晚会招到合适的。 然而顾川华却是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季轻轻。 第二天,亚奈就假装不经意的在季心妍面前提起季轻轻,问她什么时候把妹妹带过来? 季心妍一脸心虚的打了个哈哈,说是马上。 亚奈见敲打她的目的已达到,便不再问了。 左右,有他在背后运作,季心妍除了季轻轻,是甭想招到其他助理的。 季心妍正为助理的事一筹莫展之际,正巧,娱乐圈里爆出了一则堪称奇葩的丑闻。 某明星的助理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卧底,在她身边潜伏了好几个月,把她的隐私全都卖了,各种劲爆消息层出不穷,丑闻跟不要钱似的漫天狂撒,牵连甚广,把娱乐版块都屠了版。 这明星是倒了血霉,人设彻底崩塌,粉丝全部转黑,网民一片骂声,这下是凉得不能再凉了。 一时间,娱乐圈人人自危,都对身边的助理进行了一番大清洗,生怕自已成为下一盘凉菜。 季心妍顿时被这个新闻吓到了。 思来想去,觉得找外人始终不保险,还是亚奈的提议不错,找自已人当助理才靠谱——季轻轻那死丫头虽然讨厌了些,但向来听她的话,绝对不会背叛她,没人比她更适合做助理了。 况且……季心妍眯了眯眼,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放季轻轻那死丫头在外面,就好像放了一颗定时炸弹,始终让她不放心,得把她叫到自已身边,时刻的看着,才能严防死守她和司徒琛见面。 …… 人满为患的候试厅,季轻轻和一众应聘者坐在长椅上,心情忐忑的握着简历。 一袭深色的职业套裙将她高挑秀美的身材勾勒得曲线玲珑,藏蓝色衬得她白皙的肤色愈发白得耀眼,素净的小脸上五官明丽,即使不涂脂抹粉也不会显得寡淡,坐姿笔直端正,身上带着刚出校园的澄净气质,却又不似一般应届毕业生那样惶然,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从容,在周围一众或油腻或浮躁的面试者中,显得鹤立鸡群。 周围不时有人在拿眼偷偷打量她,季轻轻无视了这些目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似表面那样淡定。 这是她近来应聘的第四份工作了。 并不是因为她找不到工作,相反,她谈吐落落大方,又是名校毕业生,前三次的面试,都是一次性通过。 然而,她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前三个公司,无一例外都遇到了牛鬼蛇神的上司,脑子里除了潜规则新人就没有别的事了。 她不堪其扰,终以辞职了事。 这一次,季轻轻特地选择了一个专做女性内衣的公司,这种公司,男人应该少一些,被骚扰的概率也应该小一些,但愿这次的应聘能一切顺利。 “下一位,21号的季轻轻小姐,请准备好你的简历,马上轮到你了!”hr助理出来喊道。 季轻轻对她点了点头,顺着打开的门缝,她看到里面的面试者正在和面试官握手,马上就要起身走出来了。 她抚平一字裙上的褶皱,正要走进面试间,突然包里的手机一阵颤动。 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季轻轻本不想接,但又怕对方见她不接没完没了的拨打,面试过程中手机一直响,给面试官造成不佳印象。 她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来不及看清上面的来电号码就接通了电话,压低声音快速的道:“对不起,我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季轻轻,是我!” 对方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 那独有的骄横声音,不是她姐姐季心妍又是谁? 自从上次发现季心妍找混混暗算她的事之后,季轻轻就有一段时间没跟季心妍联系了,而季心妍没事也绝对不会想起她这个妹妹,不知这次突然打电话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姐,我现在要忙着面试,没空跟你讲话,我们晚点再联系行不行?” 上一个面试者已经走了出来,季轻轻一边压低声音跟季心妍说话,一边快步往面试厅走去。 “面什么试?”季心妍暴躁的打断她的话,不耐烦的吼道,“等你面完试,我人都要死了!快点过来,十万火急的事,关系到我的后半生!” 紧接着,不待季轻轻反应,季心妍就劈里啪啦的报了一串地址,然后啪的把电话挂断了。 “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季轻轻一阵无奈。 季心妍叫得这么厉害,也许真的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急事,需要她立即赶过去帮忙…… 季轻轻在五秒之内做出了决定,抱歉的对出来催促她进去面试的hr助理说了一声有急事,便踩着小高跟快步离开候试厅,出门打了辆车,直奔季心妍所说的那个地方——星妍传媒。 一路上,季轻轻不断催促着司机加快速度,终于在极短的时间里赶到了目的地,前台将她迎到季心妍休息的茶水间。 季轻轻额头冒汗的推开门,发现那个在电话里叫嚣着十万火急的人,此刻正悠哉游哉的半躺在沙发上,桌上摆着咖啡零食,膝头搁着一本时尚杂志,手里拿着一瓶指甲油,细细的涂绘指尖,末了还吹一下,一点都看不出来哪里有事的样子,闲逸得不能再闲逸。 “姐,这就是你所说的十万火急?” 季轻轻有点生气了,微微沉下脸。 她还以为季心妍真的出了什么要命的事,连准备了好几天的面试都直接放弃掉,一路心急火燎的赶过来,结果,就看到了这个? 她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哟,你来啦?”季心妍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用眼神随意指了下旁边的沙发,“坐。” 现在再返回去面试也晚了,季轻轻忍着一肚子气,坐到了季心妍旁边:“姐,你特地打电话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季心妍从沙发上直起腰:“既然你来了,那我也就长话短说了,我要进娱乐圈当明星,现在缺一个私人助理,我觉得这个职位你挺能胜任的,怎么样,愿意帮姐姐我这一回吗?” 685酝酿中的杀意 “你要进娱乐圈了?”季轻轻被这个消息惊了一下,皱了皱眉,“那父亲知道这事吗?” 季连城十分不喜当下娱乐圈的风气,觉得那是乌烟瘴气之所,只会带坏青少年,小时候,连她们姐妹两个追星都不允许。 “这不管你的事,你少过问!”季心妍不悦的瞪她一眼,“我已经这么大了,我做什么,需要知会父亲吗?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只贴心的乖宝宝,什么事都听父亲的,没一点自已的主见,哼!” 也就是说,压根儿没知会过父亲咯? 季轻轻听明白了,却不能同意季心妍的话:“不管怎么说,你要进娱乐圈这么大的事,总应该跟父亲说一声……” “行了吧你,有完没完?一见面就喋喋不休的教训我,简直跟那老头子一样,烦死了!”季心妍不耐烦的将指甲油拍到茶几上,冷着一张俏脸问,“我就问你一句,这个助理,你是当还是不当?” 季轻轻蹙眉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没有当助理的经验。” 季心妍翻着白眼哼了一声:“助理要什么经验?总不是端茶送水伺候人这些琐碎事,没吃过猪肉也总见过猪跑,这种工作又不要脑子,简单的很。” 季轻轻盯着她,一针见血的问:“既然这份工作这么简单,那应该有的是大把人胜任,为什么偏偏要找我呢?” “这……” 季心妍噎了一下,心里暗骂季轻轻这死丫头怎么越来越精明了,嘴硬无比的道,“你以为我很缺助理吗,还不是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听说你最近在找工作,才特意给你这个工作机会,你还不知感恩?” 季心妍越说越顺溜,仿佛真的是为季轻轻着想,“季轻轻,我是你亲姐,伺候我,不比在那些破公司里待着,当夹心饼干受上司的鸟气强?实话告诉你吧,我将来必定是会大红大紫的,你跟着我,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也一样能鸡犬升天。这个殊荣,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 可季轻轻还真是不怎么想要这份殊荣。 当明星助理,这跟她的专业完全对不上口,而且也不符合她未来的职业规划。 季轻轻在脑海里组织着语言,斟酌着该怎么回绝季心妍的要求。 季心妍觑着季轻轻脸上的表情,见她一脸迟疑,就知道这事要坏,不由暗怪自已沉不住气,见了季轻轻就忍不住对她呼来喝去,结果把人给骂跑了,真是失策。 “姐,很抱歉,我……” “轻轻啊!” 季心妍突然扑过去攥住季轻轻的手,赶在她开口拒绝之前,挤出一个悲戚的表情。 “姐实话跟你说吧,明星身边的助理,非得要至亲担任不可,其他人一概信不过。我身边只有你这一个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为人我肯定是信得过的,姐妹一场,难道你要狠心拒绝我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吗?” 季轻轻没想到季心妍突然变脸,不由一愣:“我……” 季心妍见她神色有所松动,赶紧拿出杀手锏:“轻轻,你不要忘了,当年是谁替你挡在歹徒的枪口前面保护了你?难道你要忘恩负义吗?” 果然,季轻轻神色一变,反手回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的道:“我从未忘记当年的事,也一直将姐姐的恩情铭记于心。如果这是姐姐的要求,那么我会尽全力做到。只是……” 说到这里,季轻轻迟疑了一下。 “只是什么?”季心妍见有戏,连忙追问。 季轻轻抿了抿唇:“我不能永远留在你身边当助理,毕竟我没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打算,如果你以后找到了合适的助理人选,那么我就会抽身离开。” 原来是这事,季心妍无所谓的点头:“没问题,反正找你当助理,本来就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等我以后的团队发展壮大起来,培养出一批得用的人,你要走,我自然不会拦着你。” 要不是她现在要急于建设团队,短时间又找不到完全信得过的人,她才不想找季轻轻当助理呢。等以后她的团队建设起来了,就算季轻轻赖着不走,她也会找个理由把她踢出去的。 季轻轻这么自觉,倒是正中她的下怀,省得她到时候还要想法子开口赶人。 助理一事,季轻轻就这样答应下来了,签合同的时候,她望着合同上的期限,询问道:“合同期限大致填多长时间?” 季心妍眼珠一转,道:“先写三个月吧,日后看情况再续约。” 季轻轻不疑有他,依言填写了合同,然后将它交给季心妍:“可以了吧,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季心妍望着合同上的期限,红艳的嘴角一勾:“没有,合同很完美。”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把自已的团队建设起来,等三个月一到,季轻轻就没有了用武之地,没用的人,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只要季轻轻还活着,就始终是她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唯有她死了,才能一劳永逸,这个秘密才能永远不会被司徒琛知晓。 季轻轻,你就好好享受生命中最后的三个月时光吧! 季心妍握着合同笑得诡异,季轻轻无意中发现她脸上的笑意,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助理了,我引你见一下我的经纪人吧!” 季心妍收起合同,将季轻轻带到了亚奈面前。 一见亚奈,季轻轻就愣住了:“怎么是你?” 亚奈笑得还是那样妖孽:“怎么就不能是我?” 季轻轻看了看亚奈,又看了看季心妍,一肚子问号,听赵倩说,这两个人不是早就分手了吗,怎么又搅在一起了,还是以艺人和经纪人的身份? 亚奈笑着向一脸怔愣的季轻轻伸出手:“好久不见,季二小姐。” 季轻轻不想跟这只狐狸男攀交情,敷衍的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指尖:“你好,经纪人先生。” 正想收回,却被他握住手一把拉进了怀里,狠狠拥抱了一下,嘴里还坏笑着道:“哎呀,季二小姐也太热情客气了,握个手就好,不用这么抱的,咱们又不是西方人……” 还不待季轻轻反应过来,他又蓦地压低声音,以一种季心妍听不到的音量凑在她耳畔道,“上次在海皇酒店一别,我可是想你得紧。” “你……” 季轻轻大怒,正要用力推开亚奈,但他已经先她一步放开了她。 他扭头,一脸无可奈何的对旁边脸色狐疑的季心妍耸耸肩,“妍妍,你家妹妹好热情啊,都令我有些吃不消了!” 季心妍瞪了季轻轻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轻轻,助理跟经纪人保持适当的距离为好,不必靠得这么近的。” “我没有!”季轻轻摇头,抬手指着亚奈的鼻子,“明明是他……” 亚奈冲她眨眨眼,笑得一脸无辜。 季轻轻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知道就算说了也没用,只能恨恨的放下手,抿紧唇不说话了,恨不得撕了亚奈那张可恶的狐狸脸。 不过,亚奈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他是顾川华身边的人,怎么会跑过来给季心妍当经纪人,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季轻轻试探着问:“姐,你是怎么想到,让亚奈给你当经纪人的?” 季心妍正不高兴着,没好气的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这个死丫头,一来就不安分的勾引她的经纪人,果然,永远都是那么的讨人厌。 季轻轻摸摸鼻子:“没什么,我就是好奇问一下……” “好奇心害死猫!在娱乐圈里,好奇心是多余的东西,收起你的好奇心,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少问这问那!” 季心妍不客气的瞪了季轻轻一眼,将一份助理守则甩到她怀里,“好了,今天没你的事了,你回去把这本守则给我好好的背一遍,明天过来上班!” 问不出个所以然,季轻轻只好暂时息了刨根问底的打算,点点头,拿着助理守则回了洛梵丽苑。 686空降女主角 季轻轻最近找工作的事,并没有隐瞒季连城,刚回到家,季连城就向她问起了此事。 季轻轻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季心妍要进娱乐圈的事,以及自已要给她当助理的事告诉了他。 季连城当场摔了筷子:“一个两个的都胡闹!正经事不做,跑去当什么戏子!” 他是传统的人,分外看不上娱乐圈,以前季氏还没倒的时候,他参加过不少商业宴会,其中少不了请明星之流出席,说是助阵,其实也就是走穴,男男女女穿着暴露的奇装异服在酒席上唱歌跳舞,陪人喝酒,像什么话? 季轻轻小声辩驳:“话也不能这么说,行业无贵贱,当明星也是一种职业,这是姐姐的选择,您还是尊重一下比较好。” 季连城冷哼一声。 季轻轻又道:“反正,我已经和姐姐签了合约,明天就要正式过去上班了,不去就是违约。” 季连城怒其不争的道:“你从川海大学毕业,就是为了去端茶送水伺候人的?” 季轻轻赶紧往嘴里扒饭,含糊的道:“伺候的又不是外人,姐姐一个人在娱乐圈里打拼,您也不放心不是?我去给她当助理,也能互相照顾一二。再说了,我也不是长期驻在那儿,等她有了自已的团队,就不需要我的照顾了,到时我就可以功成身退。而且明星助理的薪水不低,我当助理也可以赚一些钱,贴补家用,有什么不好的?” 闻言,季连城脸色才好转了一些,但仍是不怎么愉快。 季轻轻知道季连城要消化这些事需要一点时间,匆匆扒完饭就躲回房间了。 她掏出那本助理守则,巴掌大的小册子,但还真不是一般的厚,粗略的翻了一遍,里面的条条框框多到令人发指,可总结起来也就是两个字:听话。 由于在风礁岛上的经历,季轻轻自认已经很能吃苦,当人狗腿子什么的,也应该完全不在话下。 不过,看到季心妍签约的那家影视传媒公司的信息时,她不由微微一愣。 环宇旗下,星妍传媒。 助理守则还里隐约提到过,星妍传媒目前就只有季心妍一位艺人,事事以她为先,再加上这公司的名字,要捧红她的意图,实在不要太明显。 怪不得季心妍先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已一定会大红大紫。 如果季心妍真的签约了一个好东家,将来前途无量,季轻轻倒是由衷的为她高兴。 只是,一想到星妍传媒是开在环宇集团旗下的,还有那个经纪人亚奈,季轻轻就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为什么这一切都指向顾川华? 但愿,只是她想多了吧。 翌日,季轻轻一大早,就收拾好行装出发去星妍传媒。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季心妍的保姆车才姗姗开出来,车中只有季心妍,经纪人亚奈,以及一个开车的司机。 看得出来,季心妍今天特意打扮过了一番。 脖子上戴着硕大的珠宝,身上穿着低胸晚礼服,肩膀上披着奢华的皮草,眼皮上粘了三层假睫毛,抖一抖便直戳眉毛。 让人恍然以为她是要去哪里艳压群芳。 季轻轻在打量着季心妍的同时,季心妍也在打量着季轻轻。 见她还是穿着一身简洁的衬衣牛仔,季心妍假睫毛一掀,傲慢的道:“不错,算你懂事,助理就应该这样穿。行了,时间不早了,上车吧。” 季轻轻坐上车之后,没按捺住问了一声:“姐,你今天打扮得这么隆重,是要去走红毯吗?” “噗嗤!” 旁边的亚奈倏然发出一声闷笑,像是季轻轻问了一个好笑的问题,忍俊不禁。 季心妍浓艳的妆容似乎扭曲了一下,黑着脸道:“我是去剧组,走哪门子的红毯?” “哦……”季轻轻略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也不能怪她误会,季心妍打扮成这艳光四射的模样,任谁都会以为她是奔着走红毯去的。 一行人直奔剧组而去。 一路上,亚奈倒是多看了季轻轻几眼,比起被厚厚妆容覆盖的季心妍,还是清丽澄净的小白兔看起来舒服些,不那么累眼睛。 很快,剧组拍摄地点到了,一处很大的影视城。 季轻轻一边搀扶着老佛爷似的季心妍下车,一边好奇的四下环顾,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剧组。 剧组人员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季心妍的腕儿不大,却是最后一个来的。 在大太阳底下等了半个多小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但看在季心妍背后那投资商的份上,谁都不敢多说什么。 珠光宝气的季心妍一下车,剧组人员就被她这副行头给晃花了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今天只是普通的会面,大家彼此熟悉一下,既不是开机仪式,也不是参加电影节,用得着打扮成这样吗? 果然是网红出身,那点底蕴都写在了脸上,全靠行头撑样子。 作为空降女主角的季心妍,犹不知剧组众人内心的吐槽,昂着头,如一只骄傲的孔雀,姗姗朝众人走来。 相比季心妍,周围其他人的穿着打扮,就显得正常多了,但季心妍似乎毫无这种自觉,一脸觉得自已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傲气。 季轻轻看看众人,再看看季心妍,莫名觉得有些不忍直视,想提醒她又不知从何开口,只默默的替她撑着遮阳伞。 亚奈身为经纪人,倒是一脸淡定,旗下的艺人丢脸,他似乎毫不在意,让人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相比剧组里的其他人,导演更为老道,很快便收起了脸上的惊愕,挂起商业式的笑容,领着剧组人员,走上前跟季心妍打招呼。 “季老师过来啦?” 这导演姓李,单名一个森字,是华国有名的商业片导演,上半年那场轰轰烈烈的全国海选电影女主角活动,就是他发起的,可惜女主角没选到,被季心妍截了胡。 听到导演对季心妍的称呼,剧组人员隐晦的交流了一下眼神,面色有几分古怪。 娱乐圈里,只有德高望重的老戏骨前辈,或是拿奖无数的影帝影后,才有资格被称作一声老师,像季心妍这种什么作品都没有的新人,却被有一定名望的导演这么称呼,说不清是抬举多一些,还是暗讽多一些。 季心妍听不出其中门道,十分受用的道:“李导好,路上堵车,所以晚来了一步,大家可不要见怪。” 说这话的时候,她傲慢的抬起了下巴,睨着这个导演,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上次的试镜,就是这个没眼光的导演,不给她女主角,还让她演恶毒丫鬟的角色,这笔仇,她可是牢牢记着呢。哼,刷了她又如何,她还不是照样成功拿到了女主角的宝座?什么国际知名导演,在她眼里算个屁,现在,这个剧组里,她最大! 李导自然看出了季心妍脸上的骄横之色,心里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再次从尘埃跌到了泥洼。 季心妍毫无表演天赋,上次黑手党少主阿瑞斯要把她塞过来,他死活没同意,勉为其难的答应给她一个丫鬟的角色,算是电影里的女四号,没想到这女人眼高手低,当时看不上这个角色,正好,他还乐得一身轻松。 可没想到,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这次又是环宇顾总要把她塞过来。 前不久,顾氏暗中施压,让电影原来的投资商纷纷撤资,剧组无法,只得向资本妥协,接受顾氏的投资,同时,还有他们塞过来的这个女主角。 李导横看竖看,都没发现季心妍有什么过人之处,这种没有辨识度的微整脸,他剧组里多的是。 他真是纳了闷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一门心思的要捧她,这世界上是没有女人了么? 季心妍娇笑着道:“李导,上次试镜的时候,我就在想,咱们日后一定会有机会合作,现在你瞧,这机会可不就来了么?” 687定妆照风波 季心妍话中有刺,李导自然听出来了,却是笑容不变的道:“季老师,一路奔波辛苦了吧,走,咱们进去再说话。” 季心妍弯了弯唇,施施然正要跟随李导进去,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是啊,环宇这天大的面子压下来,这合作的机会,季老师想要多少有多少,谁敢不卖?” 众人扭头看过去,说话的原来是剧组的制片人。 跟李导的圆滑脾气不同,制片人是个耿直的脾气,他早就被季心妍空降的事闹得一肚子火,又等了她半个小时,眼见这女人一副眼高于顶,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态度,哪还能忍下这口恶气。 季心妍脸色有几许难看:“你说什么?” 眼见季心妍来剧组的第一天就要与剧组人员发生冲突,亚奈身为经纪人,却抱臂站在一边看好戏,完全没有要上前劝阻的意思。 导演皱了皱眉,正要开口打圆场,却见季心妍身后打伞的那个小助理,突然凑到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季心妍重重哼了一声,到底是没有发作。 那小助理低着头,站在季心妍身后,被蓬松的皮草挡着,看不清面貌,不过那个子倒是不低,脚上穿着平底鞋,都快与穿着恨天高的季心妍持平了。 导演往季轻轻身上看了几眼,见看不大清楚,便收回了目光。 刚才,季轻轻附在季心妍耳边说的是:“这里是剧组,这群人里肯定少不了摄影人员,万一发生冲突,极可能被他们录下来放到网上,对咱们不利。” 季心妍一想也是这个理,只好收敛了怒气。 制片人见好就收,往季轻轻的方向瞥了一眼,神色中颇有些意外。 要知道,这季心妍一看就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她的小助理倒有些意思,三言两语就能把季心妍的气给捋平了。 剧组门口,一场即将酿成的风波,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平息了下去。 可季心妍那骄横跋扈又没有脑子的形象,却是深深的留在了剧组人员的脑海中。 谁都清楚,季心妍的女一号,从别人手里截胡过来的。 原来的女一号是个当红小花,算是流量与演技并存,结果在官宣的前一晚,就发生了剧组的投资商大换血这档子事,顺便连女一号也给换了。 这部戏,导演在筹拍之初,觉得现行演艺圈里没有他心目中的女主角,便打算从海选中角逐出来,可惜大半年过去了,一直都没能找到平民女一号,眼看耗了大半年,资金花费不少,剧组只好放弃海选的原计划,定了一位当红小花饰演女一号。 那当红小花为人不错,情商高,戏也好,虽然只在剧组里待了几天,但跟剧组上下相处得都很融洽。她被挤走,剧组人员便觉得十分可惜,纷纷在心里替她鸣不平。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红小花珠玉在前,季心妍刚才那副糟糕的表现在后,更是让剧组上下对这位新来的空降兵没什么好印象。 尤其是导演李森,嘴上不说,但心里对季心妍的成见,那不是一般的大。 屈从于资本,临时换掉他钦定的女主角,已经令他有诸多不爽了,偏偏季心妍又是这个德性,可想而知,后面的拍摄会有多么的困难。 曾经被他刷掉的,演恶毒炮灰都不够格的人,却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女主角,真是令他咽下一口老血。 李导已经默默的决定,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季心妍合作,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戏还不到开拍的日子,今天季心妍过来,主要任务是拍定妆照,以及跟剧组上下打个照面,熟悉一下,方便日后的拍摄工作。 但季心妍显然不把这些工作人员在眼里,甚至连跟剧组人员聚餐都觉得是拉低了自已的档次,拒绝参与,于是今天的全部任务,就只剩下了拍定妆照。 电影是古代背影,季心妍是女主角,在戏中有二十多个造型,从少女演到老年,也就是说,还得化那种鹤发鸡皮的特效妆,必然不是一天之内能搞定的。 季心妍在椅子上坐了两三个小时,腰酸背痛的,也只搞定了一套造型,不由发起脾气来,死活不肯再让造型师盘弄了,嚷嚷着要出去透气,休息够了再回来接着弄。 化妆组不敢得罪这位有背景的女一号,而剧组里最有发言权的导演,正好又出去接电话了,无人能拉住季心妍,只好眼睁睁的任着她半路撂担子。 李导打完电话回来,见季心妍不知所踪,问完事情经过,登时大为恼火。 他从影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像季心妍这样猖狂还不敬业的演员,定妆定到一半玩失踪,简直不知所谓!这要放在以前,早就封杀得透透的了。 季轻轻刚才被季心妍派出去买热饮,一回来,却发现季心妍不见了人影,而导演在冲工作人员大发脾气:“你们都是吃干饭的?见人跑了,为什么不拦着她?” 她不由撞撞身边摄影小哥的肩膀,小声问道:“诶,这是怎么了?” 摄影小哥苦着脸道:“还不是你家那位好老板,定妆定到一半,嫌累拍拍屁股走了。” 助理的老板就是艺人,季轻轻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季心妍,联想到他说的奇葩行为,顿时也对季心妍的任性有些无语。 还有那个亚奈也是,身为经纪人,见艺人工作时间跑出去,难道就不知道拦一下么? 季轻轻在剧组里找了一圈,才在某个房间里找到了亚奈。 亚奈正一只手撑在墙上,壁咚一个道具师组的妹子,他手里拿着道具鲜花,用花瓣搔刮着妹子的嘴唇,嘴里说着肉麻的情话,羞得妹子满面通红。 季轻轻怒了,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道具花,砰的敲在他头上:“亚奈!” 那妹子惊叫一声,低着头跑了。 亚奈回过神,看清坏他好事的人是季轻轻,倒也没有动怒,眨眼又换上一副笑脸:“季二小姐,你这么生气,是吃醋了吗?” “吃个鬼的醋!”季轻轻瞪了他一眼,“你手底下的艺人跑了,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这个不称职的经纪人,却在这里泡妞?” 亚奈脸色一正:“你说季心妍跑了?她跑去哪了?” 难道季心妍发现了什么,跑路了? 季轻轻摇摇头,愁眉苦脸的道:“不清楚,剧组的人说她做造型做得不耐烦,出去透透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化妆组和服装组,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她。” 她一想到那些被导演训得狗血淋头的剧组工作人员,就不由有些同情他们,明明不是他们的锅,却要他们来担责,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亚奈,我说你,见艺人要出去,怎么也不知道拦一下?” 既然此跑非彼跑,亚奈就无所谓了,轻飘飘的反问:“为什么要拦?累了就休息一下,有什么不对?况且,你还不知道吧,你姐现在是星妍传媒的大腕儿,非要算起来,我也是给她打工的,哪有阻拦她的资格?” 季轻轻听得云里雾里,不过有一点她是听明白了:亚奈打算甩手不管此事,纵容季心妍无法无天。 她不死心的问:“经纪人先生,你真的不准备去找回你手下的艺人吗?” 亚奈不以为然的道:“有什么好找的,她玩够了自己会回来,经纪人又不是艺人的保姆,我还得时时刻刻跟着她啊?” 季轻轻怒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行,你不去,我去!” 她算是看出来了,亚奈这个经纪人,根本就极其不靠谱,对自家艺人毫不上心。 回到化妆间的时候,李导还在发脾气,季轻轻拿上自己的包,正要不惊动任何人的往外走,突然被李导从身后喊住了:“站住!” 688美人在骨不在皮 季轻轻只好回头:“李导,您好。” 李导慢慢吞吞的走过来,围着她打量了几遍,疑惑问:“你也在剧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季轻轻刚要回答自己是季心妍带来的助理,就见对方没什么耐性的大手一挥,指着旁边搁在架子上的一套行头道,“行了,你去把那套戏服穿上身试试!” “啊?”季轻轻一愣。 目光顺着李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不是女主角的戏服之一吗? 貌似,正是季心妍接下来要试穿的一套造型,由于她跑得不见人影,所以准备好的戏服就暂时搁着了。 这是女主角的衣服,怎么让她试? “等等,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是……” 季轻轻刚要解释自己不是演员,只是个小助理,就被李导不耐烦的打断了,“废什么话?这剧组你说了算我说了算?叫你试你就试,磨蹭什么。” 说着,又一指旁边两个造型师:“你们,快点给她换上戏服,我要看效果。” 李导本来脾气尚可,但今天被季心妍气得狠了,所以才这么暴躁,说话格外不客气。 “哦哦……”两个被骂傻了的造型师连忙点头,将季轻轻半拉半扶到换衣间,不由分说的将宽袖长摆的古代宫装往她身上套。 季轻轻就这样晕晕乎乎的被拾掇着换上了一身戏服,末了头上还被戴了顶假发,经造型师的巧手绾成飞仙髻的模样,一支珠钗斜插下来,坠着的流苏在耳边晃晃悠悠,眉心还点了个花钿。 这身华服盛妆,让季轻轻连说话都有些不敢太大声了。 由于裙摆太长,怕被绊倒,她从化妆间走出来的时候,步伐只好格外小心翼翼,颇有些古装仕女莲步轻移的韵致。 当季轻轻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剧组顿时有些安静,李导的目光一亮。 “李,李导,衣服换好了……” 季轻轻站着任他们打量,两手揪着臂间的飘带,心情忐忑而迷惑。 她不知导演想干什么,难道是觉得她和季心妍身量相仿,服装组要她当参考模特,让她试穿戏服,改一下衣服的大小么? 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李导无暇搭理季轻轻,绕着她打量了一圈又一圈,神色满意之极。 他的眼光果然没有出错。 刚才甫一见到季轻轻,他就觉得这姑娘长得真不错,气质很符合他电影的女主角,具有当下少见的古典美,柔婉中又带些英气,身段也好,高挑匀称,就是稍微清瘦了点,电影原著女主角较为丰满,不过,减肥不易,吃胖倒不是难事。 紧接着,他又伸出手,在季轻轻的脸上揉捏了几下,把季轻轻吓了一跳。 要不是这导演的动作不带任何轻薄猥亵,她还真要以为自己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了。 “李导,您这是在干嘛?”季轻轻有些傻眼的问。 李导没搭理她,自顾自点头:“没有整过容,可以做表情,很好。” 他选角无数,看人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季轻轻底子不错,是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长相。 但光有皮相还不够。 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刚才摸的,就是季轻轻的骨相线条和肌肉走势。 然后,他满意的发现,季轻轻皮相挺不错,但骨相和肌肉走势更佳,这种脸无论做什么表情都不会显得过分狰狞,就像一张白纸,淡妆浓抹总相宜,经得起大荧幕的考验。 李导又从剧务手上拿过一本剧本,将它递给季轻轻,命令道:“把第一段的台词念一遍。” 季轻轻一头雾水,不过导演在剧组是老大,她一个小助理没有说不的余地,就按要求念了一段台词。 念完后,她眼巴巴的抬头望着李导,小脸上的神色紧张又惶惑,像一个做完作业等着老师批评的孩子:“李导,我念完了。” 李导严肃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显然季轻轻的台词功底超出了他的意料,点点头:“不错。” 他对季轻轻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姑娘不光长得好,声音也不错,一把清泠泠的好嗓音,字正腔圆,气息绵长。 “你有过台词功底?”李导又问,这次语气和悦了不少。 台词功底?这种演员的专业素质,季轻轻还真不敢夸口说有,便老实摇头道:“没有,只是以前给一些动漫角色配过音。” 这姑娘还挺谦逊。 李导对季轻轻的印象更不错了,笑着道:“配音也算的,还更考验台词水平。” 他又打量了季轻轻一遍,越看越满意,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不过瞅她这青涩的样子,以前应该没当过演员,再要入演艺圈的话,就是半路出家,入行时间有点晚了。 想到这里,李导又问:“你多大了?” 季轻轻不知导演的意图,像个乖宝宝一般,问什么答什么:“二十。” “已经二十了?”李导皱了皱眉。 这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知还有没有那种灵气和悟性了,再加上之前没有任何表演功底,未来会如何还不好说。 但这姑娘长得颇符合他的眼缘,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女主角,如今演艺圈青黄不接,如不容易觅到一个好苗子,自然不能白白错过,好好加以培养,假以时日,肯定能造出一个影后。 “导演,”突然李导身后的助理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提醒道,“您忘了吗,咱们这部戏,已经有女主了。” 言外之意,这个新人哪怕条件再好,也成不了。 “这……”李导一怔,刚才太过兴奋,一时竟忘了女主角的位置已经被季心妍坐了的事实,这会儿反应过来,不由有些懊恼和遗憾。 海选了大半年没有找到的女主角,如今自己送到他面前了,偏偏又不能用,真是说不出的气人。 “我明白。”李导冲助理点点头,打消了让季轻轻做女主角的念头。 不过,好苗子可遇不可求,这条件就此浪费实在可惜,不能做这部戏的女主角,不代表不能在他的其他戏里露脸。 李导心痒难耐,打定主意要把季轻轻收入麾下,正要开口问她的名字,在剧组里做什么,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怒吼: “季轻轻,你这死丫头,谁准你穿我的戏服的?你一个助理,还想上天不成?我让你买的热饮呢,买了没有?” 众人惊愕回头,只见季心妍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一脸怒气冲冲的朝这边走来。 那眼神,像是要活撕了穿着她戏服的季轻轻。 689踩低捧高 “助理?你们……”李导显然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刚看中的女主角,竟然会是季心妍的助理,这就有些尴尬了。 他还以为季轻轻是剧组里的临时工呢,结果却是季心妍带过来的人,不由大失所望,原来的那些好感,自然也跟着大打折扣。 季心妍本身就是一个关系户,物以类聚,她的助理,能是什么好东西? 转念之间,李导便歇了要提携季轻轻进演艺圈的心思,退到一边,冷眼旁观。 季轻轻看着冲过来的季心妍,见她一脸恨不得生嚼了自己的表情,立即明白她误会了,不由急急解释道:“姐,你别多心,这衣服……” “你还有脸提衣服?”季心妍扬手就要朝她脸上扇去。 刚才她回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央的季轻轻——她穿着自己的戏服,比自己这个女主角还要像女主角,剧组的人如众星捧月般将她拱在中间,那目光里的惊叹,她绝对看错不了! 季轻轻没想到季心妍一回来,二话不说就要动手,正要后退躲避,偏偏脚踩到裙摆,踉跄了一下,好死不死的往季心妍扇下来的巴掌上摔去。 眼看季心妍的巴掌就要呼来,季轻轻闭上眼,准备生捱下这一巴掌。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只听季心妍又惊又恼的叫起来:“川华,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拦着我打这个女人?” 川华? 季轻轻一惊,猛的睁开眼睛,面前这个抬手钳住季心妍的手腕,阻止她打向自己的男人,不是顾川华又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 季轻轻惊愕极了,愣愣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一时竟忘了如何反应。 顾川华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一圈,见她身上没受什么损伤,才将凌厉的视线转向季心妍:“身为艺人,要注意自己的公众形象,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他的声音不大,蕴藏的威严却不容忽视。 季心妍有点悚,立即放下了手,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川华,我只是跟我助理闹着玩呢,没有真的要打她……轻轻,你说对不对?” 季轻轻收到季心妍的眼神暗示,抿了抿唇,低低的嗯了一声。 顾川华看了她一眼,这才松开了季心妍的手腕。 季心妍白皙的手腕上一圈青紫,疼痛难忍,却不敢当着顾川华的面揉,脸色明明很难看却还要强撑着笑脸,柔声问道:“川华,你怎么过来了?” 这也是季轻轻想知道的,她抬头盯着顾川华的脸,想听他怎么回答。 而且,听季心妍这亲热的口气,好像和顾川华很熟稔似的,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从来不近女色的顾川华,竟然也会开始靠近别的女人了? 季轻轻没有察觉到,当她发现顾川华和季心妍关系亲密时,心中的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担心顾川华出现在季心妍身边的目的,而是淡淡的酸涩。 顾川华扫视了一圈剧组人员,微微一笑:“女主角来剧组的第一天,我这个投资人,怎么能不跟过来看看呢?” “原来是顾总大驾光临,失迎失迎。”李导回过神,忙上前和顾川华攀谈,语气中多有恭维。 季心妍也抛下呆站着的季轻轻,挤过去,一手搭在顾川华的胳膊上,和众人谈笑风生。 季轻轻被冷落在一旁,呆呆的望着人群中心的炫目男人,心里十分震惊。 投资人?他就是季心妍背后的投资商,也就是俗称的金主? 想到金主这个词,季轻轻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复杂,莫名觉得顾川华和季心妍站在一起的画面有些刺眼,忙低头走到了无人的角落。 “喂,叫你呢!”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季轻轻回过头,见对方是服装组的一个成员,不由问:“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人不客气的道:“你说有什么事?你身上的戏服,快点脱下来,别弄脏了!” 剧组都是捧高踩低的,刚才导演对季轻轻那态度的转变,很明显就是没戏了,季轻轻不过是一个小助理,又得罪了自己的艺人老板,现在这些人哪还会给她好脸色看。 “哦,不好意思,我马上进去换。” 季轻轻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戏服呢,连忙走向换衣间。 “里面有演员在试妆呢,你别进去了,就在这里脱吧!” 对方不耐烦的道,伸手就要扒季轻轻身上的戏服。 “这怎么行?”季轻轻大惊失色,慌忙推拒着对方的手,“这里哪能换衣服,你让我进去换!” 这个角落虽然偏僻,但无遮无挡,附近来来去去的人也不少,她一个女孩子,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换衣服? “你还矫情起来了是吧?都说了换衣间里面有人,哪有位置给你换?一个小助理而已,谁会稀罕看你换衣服,赶紧给我脱!” “你不要太过分了!” 季轻轻拼命护住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 被对方这样拉扯,她觉得羞辱难堪之极,眼眶渐渐红了。 “怎么回事?” 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熟悉的强大气息靠近,季轻轻眼眶里的泪意缩了回去,方才的慌张恐惧难堪,忽然之间烟消云散。 那个拉扯她的剧组人员撞上顾川华的目光,下意识收回了手,讪讪道:“顾先生,这个小助理穿着女主角的戏服,不肯脱,我正在让她换呢。” “你胡说,我哪有不肯脱?我都已经答应了要去换衣间里脱的,可你偏要逼我在这里当场换!” 由于气愤,季轻轻的嗓音微微颤抖,还带着一丝哽咽和沙哑。 顾川华眉头一蹙,墨眸里染上浓重的怜惜,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愤怒快要燃烧起来,将眼前这工作人员烧成飞灰。 他冷声道:“一点小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别忘了她身上穿着谁的戏服,众目睽睽之下换衣服,要是被有心人拍下来放到网上,编排女主角的人选之事,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那工作人员一凛,赶紧垂下头道歉:“对不起顾先生,我没想过这么多,我只是想让她快点换下戏服,试衣间里有人,腾不出位置,所以才……” “腾不出位置?”顾川华冷笑,“环宇给你们剧组投的资金也不少吧,居然紧巴到连一间多余的换衣间也腾不出来,看来我有必要找你们导演问问,这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690打狗还要看主人 “对不起顾先生,我不是有意想给季老师添麻烦的,我没有想过这么多,拜托您千万别把这件告诉李导……” 服装组员工一个劲的低头道歉,那惶恐的样子,哪还看得出先前欺负季轻轻时的嚣张跋扈? 但顾川华并不买账,冷笑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如此期辱我旗下艺人的助理,可是不把我星妍传媒放在眼里?” 闻言,季轻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她拢着戏服的手指不可抑止的颤抖,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刚才顾川华训斥剧组员工的那句话:打狗还要看主人…… 原来,在顾川华眼里,她不过是季心妍身边的一条哈巴狗。 原来,他斥责这个工作人员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她出头,而是在维护季心妍的尊严。 季轻轻啊季轻轻,你又不是他旗下的艺人,先前还对他那么不假辞色,凭什么会认为他会帮你出头呢?你到底在期待着些什么呢? “顾总,发生什么事了?” 李导看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走过来询问情况。 季心妍也想跟过来,但她正坐在椅子上做造型,暂时不能动弹,只能费劲的扭着脖子朝这边看,只可惜化妆间里人来人往,遮挡了她的视线。 李导扫了一眼旁边衣衫凌乱的季轻轻,再看了看站在顾川华面前不停赔礼道歉的服装组成员,似乎猜出了些端倪,皱了皱眉,却没有在此事上多说什么,而是避重就轻的道: “顾总,是不是这个蠢东西犯了错,惹了您不高兴?如果是,那我代我手下的员工向您赔个不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小角色计较。” “你手底下的这个蠢东西,是应该道歉,不过不是向我……”顾川华冷声说着,看向一旁的季轻轻,“而是向我旗下艺人的助理。” 堂堂环宇总裁,为一个分公司旗下艺人的小助理出头? 李导的目光在顾川华和季轻轻之间转了一圈,似有所察的笑了笑:“呵呵,顾先生还真是爱护季老师得紧,连她的助理都爱屋及乌,不容受一点委屈。” 然后冲那个蔫头搭脑的员工一瞪眼,“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向这位……” 他顿了顿,思索着季轻轻的名字。 季轻轻适时出声:“我叫季轻轻。” 这次,不等李导训斥,那工作人员就识眼色的冲她弯腰:“季轻轻小姐,对不起,刚才是我的不对,我也是一时情急,才做出这种无礼的行为,还望你不要跟我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 三个人都同时看向季轻轻,等待着她的回答。 顾川华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睑上,如果她不肯接受这个人的道歉,那么这件事,就不会这么轻易的算了,他必然要叫这个人,乃至这个剧组,都付出一番代价。 察觉到顾川华在看她,想到他刚才的话,季轻轻觉得呼吸困难,无法再待在此地。 她拢了拢身上被扯得七零八落的戏服,冷淡的道:“你不必向我道歉,我不过是一个小助理而已,剧组里人人可欺,当不得你这一声对不起……我去换下这套戏服。” 说完,不再看这些人一眼,仓皇逃离此地。 身后,那双深邃的墨眸,一直如影随形的黏在她背上。 换衣间里,季轻轻脱下厚重拖沓的戏服,在造型帅助理的帮助下拆了繁复的头套,正要出去,突然从化妆镜里看到了自己额上点着的花钿,猛然意识到,她刚才竟然以这副滑稽的打扮在顾川华面前站了那么久! 他看她,一定跟看一个笑话一样吧? 季轻轻忍下心头莫名涌出的酸涩和难堪,找了点水将妆容洗了,这才转身出门。 她想起先前买的热饮还没有拿给季心妍,慌忙去拿。 热饮放了一会儿,已经不似刚买时的那么滚烫了,但触手仍是温热的。 季轻轻犹豫着将热饮端给季心妍,问她还要不要。 果然,季心妍斜了她一眼,当场夺过热饮丢进了脚下的垃圾篓:“这么凉让我怎么喝?重新去买两杯回来!” “哦。”季轻轻点头,刚要走,突然反应过来,“两杯?” “对啊,一杯用来暖手,不行吗?”季心妍翻了个白眼,“记住两杯都不能放糖,只能加四分之一盎司的麦卡卢蜂蜜,温度不能超过九十度不能低于八十度,拉花也不能糊了,回来我要检查的!” 季轻轻一边记下这些要求,一边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 只因季心妍点名要求的那家热饮,位置在两公里开外,生意非常火爆,每次至少要排半个小时的队,而且还是限量供应,去晚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得到了,她得抓紧时间。 周围的剧组人员望着季轻轻那匆忙的背影,目光中俱是同情。 难伺候的艺人他们见多了,但像季心妍这么挑剔的,还真是头一个。 喝杯热饮都这么矫情,八十度和九十度的区别很大吗,谁能分得清?难道还要随身携带一把温度计不成? 还有那拉花,又不是到店里喝,一路上摇摇晃晃的,杯中的拉花怎么可能保持原状?这不是存心难为人吗? 一个化妆师忍不住问道:“季老师,您这么大的腕儿,身边怎么不多带几个助理出行,光靠那个瘦不拉叽的小丫头,中什么用?” 季心妍从镜子瞪了她一眼:“怎么,你很同情她?” 化妆师讪讪道:“哪能啊,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低下头,不敢再开腔了。 镜子中,季心妍的面色仍不怎么好。 她倒是也想多带几个助理撑排场,可惜还没培养出得用的人,只能将就着用季轻轻一个。好在那死丫头做事还算伶俐,没有笨手笨脚的招人烦。 季轻轻一路小跑出剧组大门,正要打车去那家热饮店,突然面前横驶出一辆黑色的幻影,不偏不倚的堵住她的去路。 车窗摇下,顾川华冷峻的眉眼牢牢盯住她,口气冷淡的道:“上车!” 季轻轻站着没动。 她看到顾川华,就想起他先前的那句话,那种闷堵的情绪又来了。 顾川华不耐烦的道:“上车,别让我说第二遍!” 又是这种命令式的口气,这个男人,好像只会对她呼来喝去。 对啊,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条狗而已,狗的待遇,不就是被呼来喝去吗? 季轻轻心中自嘲着,扭身就走。 下一秒,脖子一紧,一只修长的手臂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衣领:“季轻轻,你想跑哪去?” “不关你的事!你放开我!” 季轻轻扭着身子挣扎,却还是难以反抗的被他逮进了车里,被摁到座椅上牢牢坐好。 顾川华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给她系上安全带:“乖一点,我送你去热饮店,这个位置不好打车,难道你想靠两条腿走过去?” “我可以让我姐的司机送我过去!” “你觉得她会允许你动用她的司机?” 季轻轻一愣,委屈的低下头,是啊,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哪有资格乘坐明星的专车? 见她停止了挣扎,顾川华这才放开她,返回到驾驶座上开车。 后座上,季轻轻一动不动的坐着,低头抿唇,不看前面开车的男人,刻意不跟他交谈。 顾川华自然感觉到了她的抗拒,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闷气:“还在怪那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我明天开除他,给你出气。” 季轻轻冷声道:“我可不敢劳烦顾总为我这个小助理出气!打狗的人已经不在了,您这个主人也就不必再在人前作出维护我的样子了,这番惺惺作态,表演给谁看呢?再说了,我也不需要你护着,你还是护着我姐姐去吧!” 691猥琐的偷拍行径 话一出口,季轻轻就有些懊恼,怎么她这口气听起来酸不溜秋的,顾川华可别误会什么才好。 果然,顾川华薄唇微勾:“你这是在吃你姐姐的醋么?” 季轻轻从后视镜里瞥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小脸涨得通红,急吼吼的反驳道:“谁说我在吃醋了?我又不喜欢你,你有什么醋值得我好吃的?自作多情!” 顾川华脸色微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不说话,季轻轻更没有理由开口,车厢里顿时沉默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季轻轻坐立不安,只想快快赶到那家热饮店,好逃离这方有顾川华在的空间。 突然一阵铃音大作,原来是顾川华搁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响了。 “喂,江楷……”他伸手接过,手机屏幕在季轻轻眼前一晃而过。 季轻轻眼尖的发现,顾川华的手机桌面,竟然是她身着古装、额头花钿的照片! 那不是她刚才被导演赶着换上的造型吗? 他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季轻轻惊讶极了,正想质问顾川华,却见他正在一脸严肃的跟人讲电话,也就息了在这个时候出口打断的心思。 “好,我知道了,此事回公司再细说。” 好不容易,顾川华挂断了电话,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季轻轻:“你刚才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咦,他居然知道? 季轻轻纳闷的盯着他的后脑勺,她都没有开口讲过话,他怎么知道她有话想跟他说? 似是发现了季轻轻的疑惑,顾川华微微一笑:“你心里有什么事都写在了脸上,刚才我打电话时,你就一直在后视镜里偷偷的望着我,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是个瞎子才看不出来。” 季轻轻:“……” 不可置信的揉揉脸,她真的一副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的样子? 狐疑的盯了顾川华几眼,季轻轻清清嗓子道:“你为什么用我的照片做手机桌面?” 顾川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是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被她偷看到了。 作为人生有一半时间都是在谈判桌上度过的环宇总裁,顾川华心理素质极强,简称就是脸皮极厚,被人当面戳破偷拍的猥琐行径,他面不改色的道: “你那件戏服有问题,我拍下来准备反馈给服装厂商,让他们改改,毕竟这部戏投入了很多资金,服道化,每一个方面都要求臻善臻美,不容纰漏。” 说这话的时候,顾川华不着痕迹的把手机往自己西服口袋里装。 他才不会让季轻轻发现,他不光偷拍了她的照片当桌面,还用了她的头像当手机主题呢。 他手机中的所有app,都是她的头像,或大笑或撅嘴,或沉思或皱眉,全都是他让吏锋从不同角度偷拍的。 偷拍这种事,顾总裁原本是不屑亲自去做的,可今天,他乍然之下见到季轻轻身着古装的一面,一时没忍住,主动拿手机拍下来了。 “是这样吗?”对于顾川华的解释,季轻轻将信将疑。 他堂堂一个总裁,剧组服装出了问题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需要他亲自过问? 而且就算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拍她的照片是为了把戏服问题反馈给服装厂商,那也用不着把照片作为手机桌面啊!难道是他怕自己忘了这回事,放在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时刻提醒自己吗? 季轻轻怎么想,都觉得顾川华的解释处处是bug。 但是顾川华极其严肃的点头道:“当然。不然你认为我偷拍你的照片是为了什么,暗恋你么?” 季轻轻被问得一噎,她就是脸皮再厚,也无法在男人面前回答“难道不是么?”这种话,只好终止了追问。 热饮店到了,季轻轻下车买饮料。 下车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排上半小时队的心理准备,却见原先门庭若市的热饮店门口,此刻居然一个人也没有,仔细一看,原来橱窗那里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看来今天的热饮是买不到了,不知季心妍那边该如何交待。 季轻轻沮丧的转身离开,突听身后有人叫道:“小姐,是来买饮品的吗?” 季轻轻回头,见一个营业员从橱窗中探出身来,正冲着她笑。 她犹豫的道:“是,但是……你们不是已经打烊了吗?” 那营业员笑笑:“是打烊了没错,不过我们还有最后两杯特制招牌热饮,是先前有顾客取消了订单,余出来的,小姐您要吗?” 居然这么凑巧? 季轻轻忙不迭的点头:“要要要,麻烦你都给我包起来!对了,两杯都不加糖,只加四分之一盎司的蜂蜜。” 付完钱,季轻轻提着饮品正要打车回剧组,却见顾川华的幻影还停在原地,似乎是在特意等着她。 “你怎么还没走?”她疑惑的问道。 刚才顾川华电话里不是说,他有事要回公司吗? 这女人是在赶他走? 顾川华脸色微沉,打开季轻轻面前的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剧组。” 季轻轻看出他周身气压骤降,语气也带上了冷厉,似乎又变回了初次见面时那个高高在上的顾氏家主,顿时心里一悚,正欲脱口而出的拒绝缩了回去,乖乖的坐到了他车里。 顾川华冷着脸,一声不吭的发车,黑色的幻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车窗外的后视镜里,那个刚刚卖给季轻轻热饮的营业员正冲着顾川华挥手,顾川华微不可察的冲他点了点头,两人之间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 幻影一离开,热饮店就撤下了橱窗上那块“暂停营业”的牌子,恢复了正常营业。 这一切,后座上的季轻轻都没有注意到。 顾川华心情不佳,季轻轻从身下明显比来时要快的车速上也感觉得出来。 她咬了咬唇:“顾川华,你开这么快做什么?不安全。” 顾川华冷笑道:“开快一点不好吗?早点送你回去,省得让你再跟我继续待在一起,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季轻轻语塞,倏然间,心里又升腾起一股隐隐的愤怒。 明明是他强制性让她上车的,又不是她求他带她来的,现在又给她哪门子的脸色看?果然,无论过了多久,顾川华都是那么的让人讨厌! 再联想到先前在剧组里发生的事,季轻轻火更大了,要气,也该是她气! 她抿紧唇,不再催着顾川华降低车速了,而是巴不得他再开快一点,好早点跟他分道扬镳。 季轻轻的沉默,在顾川华眼里就是默认。 好好好,既然她一门心思这么厌恶跟他待在一起,那他顾川华也不是那等没脸没皮之人,就遂了她的愿好了! 顾川华心里也堵着一口气,脚下油门一踩再踩,幻影如黑色的闪电般在车流中快速穿梭,将周围的车主都惊出一身冷汗,以为碰上了哪个飙车狂徒。 好在顾川华年少轻狂时是赛车协会的会长,车技一流,这样的速度,他身下的座驾也行驶得稳稳当当,一点颠簸也没有,车中的季轻轻只能从车窗外快速闪过的景物来判断当前的车速。 她心里恐慌,却咬着牙,抓着身下的椅垫,硬是一声不吭。 顾川华从后视镜里觑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握着方向盘的手里紧了紧,渐渐的,车速慢了下来。 后视镜中的季轻轻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顾川华明明率先低了头,嘴上却不肯服输:“前面有个红绿灯。” 算是给自己的突然减速找了个理由。 季轻轻点点头:“嗯。” 十分微妙的,她竟然秒懂了顾川华的心理活动,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心情突然变好。 顾川华的眼角余光,一直从后视镜里注意着她脸上的动静,不由自主的,他的嘴角也跟着微微翘起。 之前那种压抑沉寂的气氛,一扫而光。 692阻止你们在一起 气氛一松懈下来,等红灯的时间便显得有些漫长。 “你……” “我……” 两人双双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打发时光,不约而同的开口,又不约而同的停下,等对方把话说完。 这诡异的默契是怎么回事?季轻轻反应过来这一点后,耳根有些微红。 顾川华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淡声道:“你先说吧。” 季轻轻清咳一声,问出了一直以来在心中翻腾的疑问:“你知道你旗下传媒公司的艺人,是我姐姐吧?” 顾川华瞥了她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波澜:“艺人签约之前都会调查背景,我自然知道她是季家的女儿,也就是你的姐姐。” 调查二字,令季轻轻心中一紧,手指无意识的绞动着:“你为什么要找上我姐,还为她投资了这部电影?” 先前,她在剧组里被季心妍使唤着跑腿时,无意中听到了剧组人员的私下议论,得知了这部电影原来有女主角,是顾川华带资进组,强行将季心妍塞了进来,踢走了原来的女主。 无缘无故的,顾川华为什么要这么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艺人? 季心妍有多少做演员的天分,季轻轻从小跟她一起长大,自然心中有数,她不认为顾川华选择季心妍是因为看上了她的天赋,这其中,必然另有蹊跷。 其实季轻轻很想冲顾川华质问,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季心妍害死顾风鸣的事,所以才别有用心的接近季心妍? 但是她不敢。 万一不是她猜测的那样,就平白引起了顾川华的疑心,反而害了她姐姐季心妍。 季轻轻心中的担忧,顾川华一清二楚,他知道她不敢直白的问,只敢这样迂回的旁敲侧击。 “自然是机缘巧合之下觉得你姐姐有做明星的天赋,挖掘她一把,将她培养成才,让她替我的影视公司赚钱而已,不然你以为是为了什么?难道我看上她了?” 顾川华的反问,令季轻轻无言以对。 同时,他的最后一句话,又让她心里生出莫名的窃喜:原来,他没有看上她姐姐,他们不会在一起,真好。 可是随即,她又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窃喜?顾川华看没看上别的女人,关她什么事?他是云巅上的骄子,必然都是要成家的,身边迟早会出现一个挽着他手臂的天之骄女。 她这样窃喜,难道是不想看到那一天? 一瞬间,季轻轻心虚又恐慌,用力摇了摇头,不,她不是不想看到顾川华身边有别的女人,只是不想看到他和季心妍在一起而已,因为季心妍间接害死了顾风鸣,他们是没有将来的。 对,一定是这样。 顾川华见季轻轻又是脸色剧变,又是猛然摇头的,不知这小妮子的神思飘移到了何方,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刚才倒是提醒我了,你姐姐季心妍,长得如花似玉,堪称一个难得的美人,拱手让人的确可惜,我身为她的老板,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未尝不可。” “你!”季轻轻倏然抬头,“你不许这么做!” “哦,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顾川华好笑的反问。 “因为……因为……”季轻轻搜肠刮肚找着理由,“因为她是我姐,你是个讨厌的男人,我不能看着一棵好白菜被……” 察觉到顾川华的眼神蓦然冷了下来,她气短了一截,吭哧吭哧的道,“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你要敢追求我姐,我就从中作梗!” 话一说完,剧组门口也到了,季轻轻不敢看顾川华的脸色,飞快拉开车门跑了出去。 直到跑进化妆间,将热饮拿给季心妍的时候,季轻轻的心还在咚咚乱跳,生怕跑慢了一步,就会听到身后男人的嘲讽。 “你脸怎么这么红?买个热饮,像参加了百米长跑似的!” 季心妍狐疑的看着她那通红冒汗的脸蛋。 季轻轻眼神躲闪的道:“没,就是外面天气热,晒出来的。” 季心妍哼了一声,接过热饮挑剔的检查了下,没挑出什么毛病,这才作罢。 季轻轻看了一眼季心妍姣好的侧脸,想起临下车时,顾川华扬言要追求季心妍的话,心想,警告顾川华无果,可以从季心妍这边着手啊。 她小声的问:“姐,如果那个环宇的顾总想追求你,你准备怎么办?” 季轻轻以为,季心妍听了这话至少会愣一愣,可她居然十分得意的挑起了眉:“哟,这事连你这个愣头青都看出来啦?看来,顾先生对我的爱意,还真是隐藏不住呢,弄得人尽皆知。” 季轻轻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他以前追求过你?” “什么叫以前?”季心妍不悦的道,“是一直!他一直都在追求我,这部戏的女主角,就是他想讨好我的礼物!” 季轻轻彻底怔愣住了。 脑子里划过很多思绪,混乱不堪……良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姐,你不能答应顾川华的追求。” “呵!”季心妍一声冷笑,颇为意外的瞪着季轻轻,“你倒是敢管起我的事情来了?就凭你,不让我和顾先生在一起?我倒是想问问看,凭什么?” 季轻轻低声道:“你相信我,顾川华不是什么好人,他接近你,也许是别有所图,你要小心他。” “我小心他?”季心妍脸上的讥讽之意更浓,“我看,是应该小心你才对。” “我?”季轻轻不明所以。 “难道不是吗?你对我说这番话,不就是因为嫉妒吗,嫉妒我有本事找到这么优秀的追求者,而你没有,所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在我面前编排顾先生的不是。不过,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连顾先生的脚后跟都摸不到的人,居然也敢编排他,真是可笑!” “不,姐,你误会了,我不是在嫉妒你,我是真的好心提醒你……” 季轻轻被骂得有些委屈。 季心妍粗暴的打断她:“你够了,别再白费心机了,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一句顾先生的不是,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妹妹,照样要你好看!好了,出去吧,别站在我面前碍眼!” 季轻轻只得默默退了出去。 傍晚的时候,季心妍从剧组离开,带回来厚厚两份文件。 季轻轻发现她脸色不怎么好,朝她手中看过去,发现那是剧本。 693这个剧本有问题 季轻轻本想问一下季心妍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到前不久两人才发生过罅隙,这会儿季心妍估计不想和自己说话,便抿抿唇,没有作声。 季心妍黑着脸上了保姆车,一想到导演刚才嘱咐她的话,就格外烦躁。 拍个戏还要背剧本?还要在每一句台词上做注解,揣摩人物心理活动?可笑,现在哪个演员拍戏还用辛辛苦苦的背剧本?后期配音不就完事了吗? 季心妍随手翻了几页,就不耐烦的将剧本合上:“看到这一大片的字就头痛!季轻轻,背剧本的任务交给你,你这几天回去把剧本给我背熟了,做些方便拿的小抄,记得在我拍戏忘词的时候在旁边提醒我。” 说完,就将剧本抛到了季轻轻怀里,自己则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季轻轻接过剧本,翻开看了一下,发现厚的那一本是全部人物对白,稍薄的那一本才是女主角的台词,说是薄,但其实也没有薄到哪里去,仍有大几十页。 亚奈凑过来,挤眉弄眼的笑道:“怎么样,有信心把这些台词都背下来吗?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季轻轻不想跟他说话,将剧本放进背包里,冷着脸道:“替艺人分忧是助理的本分,心妍姐的要求,我会努力做到的。” 亚奈自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不再说话了。 回到洛梵丽苑,季轻轻吃完晚饭,便开始连夜研究剧本。 这部电影名为《凤倾天阙》,根据知名小说改编,一女五男,女主的戏份最重,是当之无愧的大女主电影。 女主角名叫凤飞花,是一位来自未来星际的银河战警,在一次任务中被卷入时空虫洞,魂穿到异世界的古国,天阙王朝。 该王朝的背景极度男尊女卑,女人的命甚至不如集市上的一只牲畜珍贵,这里子不尊母,夫不尊妻,父不尊女,老婆女儿可以随意送人,更不消说是打杀发卖。 女主角带着记忆穿越而来,刚一降生,便目睹大出血的生母因又生了一个女儿而被赶出家门,在大雪天里活活冻死的残忍一幕。 此后,在女主的幼年成长过程中,又接连见识了四个爱护自己的姐姐被当成礼物送人,遭受折磨至死的悲惨命运,却因为年纪太小,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相继惨烈。 仇恨的种子在女主心中发芽,眼见身边的女人受尽欺凌,女主终于无法忍受这个世界对女人的压迫和残害,立志要在这个异时空的古国改写一番新天地,推翻男尊女卑的畸形统治,拯救万千被奴役虐待的女性,建立一个男女平等的新朝代。 女主幼时忍辱负重,韬光养晦,成年后一路征战四方,凭着个人魅力收服了五个雄踞一方的优质男人,在他们的帮助下,终于颠覆了这个黑暗腐朽的王朝,成为一代女皇。 这就是电影名字《凤倾天阙》的由来。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穿越女在古代男权世界里称王称霸的史诗传奇故事。 季轻轻想了想,大概理解了这部戏的最大卖点:宣扬女权的崛起。 如今是男色时代,女权意识觉醒,观众都厌弃了那种男人争权夺霸的作品,为了迎合女性观众口味,这样一部与传统男权背景反其道而行之的作品,也就应运被搬上大荧幕了。 所以,这部电影不但在华国炒得火热,连一向对华国本土古装剧不感冒的西方市场,也颇为感兴趣,外网上有不少相关报道,称这部电影或将开创华国女权影视剧的新纪元。 理解了电影的精髓,再要研读女主凤飞花的台词,就不是难事了。 只是,由于电影的背景是古代,人物对白格外文绉绉,拗口的很,有些地方还十分深奥,要通读好多遍才能理顺。 季轻轻心想,怪不得季心妍不愿意背剧本呢,饶是她,想要一夜把它们背下来也够呛。 一口吃不成胖子,季心妍做造型要好几天,拍完定妆照,还要开发布会,准备开机仪式等程序,估计正式开拍得在半个月之后。 所以,这背剧本的任务也不急于一时。 时间还是很充裕的,季轻轻便没有囫囵吞枣的研读剧本,而是尽量一句句的仔细推敲。 她一边琢磨台词,一边揣摩女主的心理活动,在剧本空白处做着注解。 为了方便季心妍加深理解,季轻轻还把能够昭显人物性格的关键地方都圈了出来,供她重点参考。 然后,便渐渐的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个剧本想彰显的立意,和它所呈现出来的结果,有些矛盾。 这部电影号称宣扬女权,是一部女性觉醒的史诗大作,但其实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女主凤飞花的步步登位之路,几乎关键之处全是靠的男人。 也就是说,男人替她征服世界,而她负责在床上征服男人。 打着宣扬女权的旗号,结果女主角的立位,始终都靠男人提携,这种田园式的女权主义,本身就是一个伪女权。 而且,在剧本的末尾,女主登上王位之后,本该大刀阔斧的改革,推行男女平等的新政,结果故事却就此戛然而止,剧本的最后一幕是,女主纳了五个男主进后宫,举行婚礼,皆大欢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季轻轻:“……” 说好的废除黑暗男权的旧制度呢? 说好的令人热血沸腾的新时代呢? 就这样一笔带过了? 季轻轻不死心的将剧本又翻了几遍,硬是没有找出任何相关解释,不禁觉得有点牙疼。 难道是剧本还没有写完? 季轻轻纳闷的想着,又特意跑网上去把电影原著小说翻出来看了一遍,结果惊讶的发现,不是编剧的锅,而是原著本身就是这个样子: 女主登位之后,全文就迎来了大结局,在番外里和五个男主过着性福快乐的小日子,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也没有提到废除男尊女卑的制度。 这个迎来第一任女皇统治的王朝后来怎么样了,原作者语焉不详,笔墨重点在描绘女主和男主们的幸福生活。 看到这里,季轻轻终于明白了那丝膈应之处的由来。 如果照着原著的路子拍,这个电影剧本就有问题,拍出来后必然会遭人诟病。 季轻轻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导演,可她只是一个艺人身边的小助理,人微言轻的,严格来说连剧组人员都算不上,她提的建议,会被认真当回事吗? 694不作不死 季轻轻一时拿不定主意,带着一腔忐忑去睡了。 然而,剧本的问题还没来得及告诉导演,翌日,这部电影就掀起了一场不算小的风波,差点波连了整个剧组。 起因是季心妍在微博上泄密。 季心妍是电影的女主角,这事在圈内也有不少人知晓,但主演阵容并没有经过剧组官宣,一切都还需要保持神秘,似是而非的,让观众留有猜想的空间,这也是一种维持热度的手段。 所有参演人员都心照不宣的保持了这种默契,不到正式官宣的那一天,绝不会轻易对外界透露口风。 然而,季心妍却没有这种自觉。 她迫不及待的顶着森女郎的头衔,在微博上,公布了自己是《凤倾天阙》电影女主角的消息: “感谢李导慧眼识珠,于千万人之中一眼挑中了我,亲口指定我当女主角。为了答谢这份殊荣,我一定会好好出演这部戏,演好各位书迷心目中的凤飞花,绝不辜负李导和观众的期望!” 文字底下还附了一张在剧组的自拍。 照片中,季心妍端着一杯热饮,身着繁复的古装,得意的冲着镜头比剪刀手,身后不远处是正在跟剧组人员沟通的李森导演的侧脸。 这下是有图有真相了。 各大娱乐头条,第一时间闻风而来,添油加醋的转载了此事。 什么《最令李森导演满意的森女郎横空出世》,《李导踢走当红流量小花也要保下的新人,庐山真面目揭晓》,《李导说:没错,就是她了,我命中注定的女主角》……诸如之类的报道,层出不穷。 剧组收到消息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虽然暗恨季心妍为了出名不择手段,不经剧组同意就提前泄露角色信息,但木已成舟,为了把事情圆回来,剧组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被迫提前公布了参演名单。 李森导演更是亲自在微博上手动@季心妍:“凤城何处不飞花?大家来参拜一下,这是我们的飞花女皇。” 这堪称是李森团队第一次如此作为。 剧组的做法,令坐等季心妍触霉头的观众大跌眼镜,要知道,以前也曾有个不知死活的森女郎,做了跟季心妍同样的事,结果第二天就被一脚踹出了剧组,此后再也没能爬起来。 这事似乎从侧面上佐证了,季心妍是李森导演特别看好的新人的传言。 而唯有李森导演自己清楚,他表面上笑嘻嘻,私底下则气得暴跳如雷,在剧组酒店里连声大骂季心妍: “岂有此理,消费我的名气,我什么时候亲口指定她当女主角了?就她那僵尸脸?我是老眼昏花,可还没瞎呢!要不是看在环宇集团的面子上,老子早就一脚将她踢出剧组了,还森女郎,做梦!老子的名号才没有这么不值钱!” “李导息怒,小心隔墙有耳……” 导演助理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李导发这么大火了,连脏话都飙出来了,可见那个季心妍做出的事,将他气成了什么样。 本来么,这事就应该这么平息下去了,可季心妍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尝到了炒作的甜头后,又接着发通稿狂踩一通前女主。 她本想将自己炒得更红火一点,结果却引火烧身,差点把自个给炒糊了。 凤飞花的角色,原拟定由一个当红流量小花出演,定妆照都拍好了,却意外被名不见经传的季心妍给截了胡,当红大咖被无名小卒挤走,这事搁谁身上,心里都不会舒坦。 那小花本就一肚子气,现在又被季心妍这样一通狂踩,哪里还能忍? 立刻在凌晨两三点发了一则微博,影射了莫名被换角的事,表达了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再一次领会到了这个圈子的残酷,你辛辛苦苦的努力,无数个日夜的汗水,可能还比不上人家的一句话。上一秒的荣耀,下一秒的羞辱,他们要给便给,咬牙受着就是。” 底下还附了一张含泪微笑的自拍照,回击季心妍之意,明显之极。 这位流量花旦的粉丝,素有“饭圈毒瘤”之称,战斗力极其彪悍,平时属于那种没有话题创造话题也要撕上去的,遇到这样能展现战斗力的护主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不用主子吩咐,他们立即火力全开的冲进了季心妍的微博,一波又一波的疯狂攻击,将季心妍黑得体无完肤。 季心妍的黑历史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大起底,什么微整形,在主播圈里滥交,直播时骂过的脏话,露胸露腿搏出位,夜店小公主……种种历史黑料,都被挖出来放在了阳光底下鞭尸。 路人们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新任的森女郎,年纪不大,人生阅历倒挺丰富,从质疑李森导演的选角眼光,发展到了质疑《凤倾天阙》的整个剧组。 在季心妍的连累之下,电影原本的红火热度,逐渐有了一片嘘声的趋势。 剧组也没料到此事会朝这个方向发展,急得焦头烂额,他们想要的是红红火火,不是臭名远扬啊! 作为主角的季心妍是火了,但这种热度,对于电影的票房和评分一点好处都没有! 季心妍这边也是大惊失色,她打算走的是清纯知性女神路线,微博里的不好东西都删光了,没想到先前那些劣迹,还是被人从各种渠道给扒了出来,这一下真是打得她措手不及。 李森导演有心想斥责季心妍这个惹事精,又惧于她背后的环宇集团,不好发作,只能想尽办法的安抚各路不怀好意的媒体,阻止事态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凡是有媒体问起季心妍那些黑料的真假,他都以一句模棱两可的“不关注艺人的私生活,不清楚此事,请大家多多关注电影本身”打发了事。 别的话,是一句不肯多说,更不消说替季心妍洗白了。 要不是季心妍是环宇集团钦定的女主角,不能撇得太清,李森都不想承认剧组里有这个人。 季心妍的微博彻底沦陷,被各种污言秽语刷屏。 终于,她被骂得坐不住了,气冲冲的跑去找亚奈:“是你叫我买通稿踩那个小花的,现在搞成这样,你说,该怎么办?” 695滚出娱乐圈 亚奈气定神闲的瞥了季心妍一眼:“你怕什么?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好事?”季心妍瞪大眼睛。 凭她的头脑,自然理解不了亚奈话中的含义。 亚奈摇头叹气,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越黑越红,先黑后红,这个道理你不明白么?不怕人黑,就怕人不黑,别人对你黑的越狠,你的热度才能越高。等着吧,照这个趋势走下去,很快,你的名气就能直逼一线大牌了。” “真……真的吗?” 季心妍犹疑的问,其实她已经有些被亚奈的话说动了。 谁不想短时间内扬名立万? “当然了!”亚奈笑得令人脸红心跳,执起她的手吻了一下,“心妍,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何时欺骗过你?相信我,我会带着你走上巅峰的。” 季心妍被他电得晕头转向,不自觉的沉浸在了他编织的美梦里:“亚奈,我当然相信你了……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很好。” 亚奈挑起她胸前的一缕发丝,在指尖把玩着,“你继续挑衅那个女星,通稿照样买,言辞越刻薄越好,最好能气得她的粉丝跳脚,连路人都看不过眼,那样,你就会更红,收获更多的关注。” 顿了顿,又故作忧伤的道,“只是,这样一来,就得委屈你被多骂上一些时日了。” 季心妍顺从的倚在他怀里:“没关系,只是被骂一骂而已,我能忍。” 亚奈便无声的笑了。 …… 季心妍不知是心大,还是脸皮奇厚,自从亚奈给她打了定心针后,在微博上被骂成翔了也无所谓,照常打扮得艳光四射去剧组。 由于她带来的负面影响,剧组无端被牵连了,上至编导,下至剧务,都被暴怒的粉丝问候了祖宗十八代,每个人的精神都有些蔫,唯有季心妍这个始作俑者,跟没事人一样,照常在剧组中发号施令,使唤这个使唤那个的。 李森导演已经对季心妍无语了,都懒的说她。 只巴望着季心妍别再出什么夭蛾子,让这部电影早早拍完,然后从此天涯不见。 由于凤飞花在电影中有二十多套造型,做定妆造型是个细致活,再加上季心妍总是叫苦叫累,不怎么配合,一天下来,只能搞定三套,所以足足弄了一个多星期,才把定妆照拍完,放上了《凤倾天阙》的官微。 季心妍坐在休息室里,闭着眼睛敷面膜,将手机抛给季轻轻,命令道:“登我的小号,发条微博,然后把它买上热搜。” “什么内容?”季轻轻捧着手机问。 “一组对比图,我的精修定妆照,还有之前那个贱人的定妆照,放一起,旁边配一句话:谁是女皇,谁是丫鬟,一目了然,导演的眼睛是雪亮的。记得把那贱人的照片p丑一点,绝对不能比我白!” 季轻轻有些傻眼:“哪……哪个贱人?”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放一帮狗粉咬我的那个贱人!什么当红流量花旦,呸,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季轻轻:“……” 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略知一二,明明就是季心妍挑衅在先,所以那个女星才忍不住报复回来的,好不容易这几天事情平息了一点,怎么季心妍又要不依不饶的跟人家作对? 季轻轻苦口婆心的劝道:“姐,做人凡事留一线,这圈子就这么大,指不定将来有一天你们会合作,还是不要把人得罪的太狠了。再说,你现在还是新人,一出道就这么高调的撕娱乐圈前辈,似乎有些不太好……” “你懂个屁!”季心妍睁开眼睛瞪着她,“那些大牌明星就是这样红起来的,我不找事,谁会记得我?别废话了,按我说的做!” 说完,重新闭上眼睛,咕哝了一声,“助理就是助理,眼皮子短浅,到底比不上经纪人有远见。” 季轻轻这下听出来了,原来是亚奈出的主意。 顿时皱了下眉头。 这个亚奈,要么不管季心妍,对自家艺人不闻不问;要么就走这种黑红的极端路线,把季心妍往火坑里推。摊上这种经纪人,也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拗不过季心妍的主意,季轻轻苦劝无果之下,只好按她的要求做了。 很快,热搜榜就蹿上了一条新的热搜:女皇vs丫鬟。 在营销号的推动下,这个热搜很快便占据了网友的视线,一系列撕逼图文也相应而出,捧高季心妍,踩低那个当红小花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那小花旦的工作室登时就怒了,火速作出回击。 不过他们的手段,可比季心妍这种小打小闹要狠多了。 先是拉更多的艺人下水:找黑子客串季心妍的粉丝,帮着她狂踩其他女星,得罪了近半个娱乐圈,成功的让季心妍挑起了众怒, 然后以牙还牙:在微博上发起了一个名为“季心妍滚出娱乐圈,滚回网红届蹲着”的煽动性话题,在各路被季心妍得罪过的明星粉丝大军的带动下,成功的让话题一路飙升至热搜榜前三。 这下子,季心妍可谓是被网红圈和娱乐圈笑掉了大牙。 还从未有一个电影女主角像她这样,在筹拍伊始就这样不受人待见,一边倒的喝倒彩,连李森导演的口碑都挽救不回来。 而且她才刚挨到娱乐圈的边缘,还没真正走进去,就开罪了半个娱乐圈,被人人喊打着要求滚出娱乐圈,这也算是开创了“被滚出娱乐圈界”的新里程碑。 对于这个结果,季轻轻并不觉得意外,早在季心妍让她发布那个热搜时,她心里就隐约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 物极必反,炒作这事也是一样,季心妍尝到了甜头,想踩着别人上位,可人家又岂会乖乖让她踩? 看吧,一不留神,就被拉下来狠狠反踩了几脚。 季心妍本来就没有多少粉丝,买的那几百万粉,都是些撑场面的僵尸粉,哪怕这些天因为官宣电影女主的事涨了些真粉,在浩浩荡荡的各路明星粉丝面前,也无济于事,被撕得不敢冒头。 季心妍本人,更是获封“炒作精”、“拉踩教教主”、“网红low咖”等嘲讽称号。 最要命的是,经此一役,一个明星最珍贵的路人缘,季心妍算是败坏得差不多了,圈内圈外人提起她,脑子里的第一印象都是负面的。 但季心妍本人不意为意,甚至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离大红大紫又进了一大步。 对此,季轻轻准备的一肚子安慰和劝说,都默默咽了回去,只能摇头叹息。 她原本觉得季心妍得了个教训后,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安安分分的拍戏,结果…… 还能说什么呢?季心妍高兴就好。 696心比针尖 《凤倾天阙》终于迎来了开机,剧组成员在影视城外举行祭天仪式,男女主演第一次会面,按照各自的咖位站好,站在最中间的,自然是出演电影大女主的季心妍。 一眼望过去,只见季心妍如众星捧月般,被五个各有特色的小鲜肉拱在中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 平时只能在微博上仰望的那些小生,如今都来给她做配,能不得意吗? 开机仪式举行了一上午,送走各路探班的媒体,下午便正式开始拍摄了。 李森导演的电影作品一贯以慢工出精品著称,按理说他是不用这么赶进度的,但由于季心妍的缘故,他对这部《凤倾天阙》已经没有了任何期待,只想着把它快快拍完,早点交差,然后去国外发展。 几乎可以预料得到,这部有了季心妍加盟的电影,将是一部多么毁口碑的大烂片,拍完不跑路,等着国内媒体骂他晚节不保吗? 电影是按照时间线拍的,女主凤飞花幼年穿越到天阙王朝,一直成长到十五岁,此后才是季心妍的戏份,之前的童年时期,由一个小戏骨出演。 凤飞花童年时期的这段戏份不多,但是很重要,给她后来的揭竿造反做了铺垫,重点在表现时代背景的黑暗残酷,还有凤飞花绝望之中仇恨爆发,但又不得不忍辱负重的心理活动,相当考验演技。 好在小戏骨的演技相当不错,一点就通,偶有情绪不到位的时候,经李导指导一番,ng了几次也就通过了。 尤其是戏份的最后一幕: 凤飞花那狠毒冷血的父亲要把她最后一个姐姐当成礼物送人,12岁的凤飞花终于无法再隐忍,连夜带着姐姐逃跑。 她们在崎岖的山路中奔行,最后还是被抓了回来,姐姐被那个来抓她的买主当众羞辱,而她则被打得半死,躺在泥地里,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关心自己的姐姐落入地狱。 那一刻,凤飞花应该疯狂,整个人却出奇的平静,唯有眼神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火把的光芒在她漆黑的眼中跳动,把在场人的模样一个个的刻入了脑海,永生不灭。 凡是被她视线扫及的人,都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那个小戏骨的表演很精湛,将凤飞花的情绪演绎得很到位,眼神戏也很传神。 她和群演在场中表演,季心妍和一干男主及配角在旁边观看,方便后面入戏。 季轻轻作为助理,打着伞站在季心妍身后,看得目不转睛,心中对这个小戏骨佩服之极,小小年纪,演技就如此娴熟,实在是厉害。 当小戏骨的戏份杀青之时,剧组上下忍不住为她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第一场重要戏份完成得圆满而顺利,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绷着神经的众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愿后面的戏份也能像这样不出岔子的拍完。 季轻轻鼓掌鼓得尤其卖力,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场中缷妆的小戏骨,已经快要变成一个小迷妹了。 季心妍脸色不怎么好,一个黄毛丫头,不过是演她童年时期的那么一丁点戏份,出场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五分钟,这些人夸赞个什么劲?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女主角,要恭维也该恭维她才是! 外景戏拍完,剧组众人又乘车回到影视城。 此时已近傍晚,今天一天又是开机又是拍外景,李导见众人都累了,大手一挥,让大家回酒店休息,明天再接着开拍。 几个主演闻言,都是心下一松,还好不用连夜拍夜景戏,白天那个小戏骨的表演珠玉在前,他们才刚进组,还没来得及入戏,极可能被她碾压,到时候就面上无光了。 季心妍带着季轻轻,愤愤的回到酒店。 剧组其他人都在聚餐,为那个小戏骨践行,唯有她推托身体不舒服,不愿意参加。 明眼人都看了出来,季心妍这是嫉妒心在作祟,不由分外看不上眼,一个成年人,嫉妒一个小孩子,真是心眼比针尖小。 “我让你做的小抄准备好了没有?” 一回到酒店套房,季心妍就冲季轻轻发问。 季轻轻将已经做好注解的剧本,和一叠厚厚的便签纸拿给她:“都完成了,一些重要的台词,我都帮你摘录在了便签纸上,你忘词的时候,把它拿出来看一下就行。” 顿了顿,又语重心长的劝诫道,“不过,光靠揣小抄不成事,你还是抓紧时间好好背一下剧本吧。” 毕竟拍戏时有行为规范,不可能总有空子让季心妍偷眼去看藏在手心里的小抄,镜头都盯着在呢。 季轻轻一向品学兼优,给季心妍做这些小抄的时候,格外心虚,总感觉这是偷奸耍滑之举。 季心妍不以为意的道:“我自有分寸,要你多嘴?做好你自己的本分事就行了。” 她将小抄揣进手包里,至于那剧本,则是搁在旁边一眼都没翻。 季轻轻不由道:“姐,现在才七点,你要不还是看一下剧本?我在你的台词上做了很多注解,你多少看个几眼,加深对人物的理解,也好方便明天的出演呐。” “是吗?”季心妍将信将疑的翻开剧本,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注解上随意瞟了几眼。 “这些都是你写的,还挺细致的嘛!看起来费了不少功夫。” 季轻轻笑了笑:“能帮到你就好……” 话未说完,就听季心妍不屑一顾的道:“不过我懒得看。” 说完,就随手将剧本抛在了客厅的茶几上,转身进了浴室。 季轻轻唇边的笑容一凝,低头望着孤零零搁在茶几上的剧本,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这时,门外有人按响门铃。 季轻轻走过去,透过猫眼一看,来人是亚奈。 她犹豫了一下打开门:“你来干什么?” “经纪人来看看自己旗下的艺人,难道还需要理由吗?”亚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瞥到茶几上的剧本,他神色透出几许意外:“哟,边缘都被翻毛糙了,看不出来你姐还挺敬业的嘛,这么努力的背剧本。对了,她人呢?” 697不准叫我小亲亲 在季轻轻眼里,亚奈这人不正经,眼神总是四处乱放电,还透出一股精明算计的意味,实在让她喜欢不起来。 她指了指水声隐隐的卧室,冷声送客:“我姐在洗澡,现在不方便见客,你有什么事晚点再来吧。” “她在里面洗澡?”亚奈一点不失望,“那正好,我俩可以单独谈谈。” “我们?”季轻轻斜眼看他,“我不认为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谈的,你还是先回避一下吧,你一个大男人,杵在两个女孩的房间里,总归是不太好。” 说完,就打开套房大门,一手指着门外,示意亚奈离开。 “一来就送客,就这么不待见我?”亚奈颇为郁闷的道。 他的外表一贯很招女孩子喜欢,怎么这个季轻轻,就从来对他没个好脸色看呢? “知道不待见你还不快走?” 季轻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了出去,伸手就要关门。 哪知亚奈却跟尾泥鳅似的,滑不溜手,没个正形,居然又觑着她胳膊下的空隙钻进来了,末了还回头冲她挑眉一笑:“小亲亲,你可赶不走我!” 谁是他的小亲亲? 季轻轻脸上一红,有心想喝骂这个登徒子,又担心季心妍在里面听到,便只能按捺下怒气,坐到沙发上不理他。 “生气啦?”亚奈嬉皮笑脸的凑过去,俊美的脸蛋上挂着一抹令女人沉溺的坏笑,“脸皮这么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拿下那个刀枪不入的大魔王的……” “拿下谁?”季轻轻没听清。 亚奈立即挪开视线:“没有谁,你听错了。” 季轻轻这才狐疑的转过头,目光落到茶几上的剧本上,想到自己的一腔心血都打了水漂,根本不被季心妍放在眼里,不由眼神一黯。 亚奈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走上前拿起剧本翻了翻。 季轻轻想要开口阻止,又想起自己没有阻止经纪人看剧本的理由,便抿紧了唇,不发一语。 “这是……”亚奈看到上面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娟秀小字,不由一愣,一贯玩世不恭的俊脸上,多了一丝罕见的认真,“这些都是你做的注解?” 他问的是季轻轻。 季心妍的字他见过,那一手狗爬的字,连小学生都不如,不可能这么有风骨。 季轻轻点点头,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这些是我弄的,怎么不问是不是我姐?” 亚奈微微一笑:“你姐姐那个人,我还是很了解的。” 言外之意,季心妍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她绝对写不出这些注解。 他脸上是笑着的,可不知为何,季轻轻却觉得他的话里透着一股嘲弄,顿时有点不高兴。 季心妍再不好,那也是她姐,由得着他一个外人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季轻轻沉下了脸,不再说话。 亚奈将剧本哗啦翻了一遍,又看了一眼摆满水果零食的凌乱茶几,如此注入心血的剧本,却与这些东西放在一起,显然,是剧本的主人不拿它当一回事。 他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可惜你的一番心血了,就这样被浪费掉,下次不要再做这些事了,你再怎么为她好,也是白费功夫,她不会领情的。” 季轻轻想出声反驳,却发现无从开口。 亚奈说的一点没错,季心妍根本看不上她这个妹妹,她做的一切苦功,都入不了季心妍的眼。 亚奈放下剧本,意味深长的道:“小亲亲啊,有些人天生没有良心,你掏心掏肺的对她再好,也永远换不回她的一句感激。你看得再重的感情,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甚至觉得是个多余的,所以啊,该放弃的时候,还是得放弃。” 季轻轻瞪了他一眼:“闭嘴!不准再叫我小亲亲!” 她听出了他的意思,无非是叫她别再傻傻的扑在季心妍身上,可他懂什么? 不提她们姐妹一起长大的感情,单是季心妍小时候曾不顾生死的救过她的命这一点,她就永远不可能放弃季心妍。 这个亚奈,古里古怪的,怎么老是要离间她们姐妹的感情? 在季轻轻眼里,亚奈俨然已经成为一个见不得别人好的阴暗反派角色,忍不住拿沙发上的软枕砸向他:“你给我滚出去,不许再进来了!” “好好好,我不叫你小亲亲了,别生气啦!”亚奈连忙举手投降,无奈中带着一丝讨好,活像在哄乱发脾气的小女友。 这副模样,又将季轻轻给气了个半死,伸手就要打他:“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你们在闹什么?” 季心妍穿着浴袍站在门边,狐疑的望着沙发上打作一团的两人。 季轻轻赶紧推开亚奈站起来:“姐,你洗完澡啦?亚奈经纪人说找你有事。” 说着,捅了捅亚奈的胳膊,示意他正主出来了,有屁快放,放完就滚。 季心妍这才姗姗走向亚奈:“刚才久等了吧,渴不渴,我让季轻轻给你榨杯果汁。” 斜了季轻轻一眼,“还不快去?” 亚奈不客气的笑道:“那就麻烦季二小姐了。” 季轻轻发誓,她绝对从这家伙的眼中看到了得意和挑衅。 觑着季轻轻去榨果汁的背影,季心妍故意大声的哼了一声:“她不过是个助理而已,哪担当得起什么二小姐?亚奈,你以后直接叫她季助理就行。” 季轻轻的身形有些僵硬,却很快就若无其事的走向了料理台。 亚奈眉头微皱,声音却含着笑:“我这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你妹妹一点体面吗?” “嗤,那个死丫头要什么体面……” 季心妍不屑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季轻轻带上身后的门,将外面的声音隔绝起来,专心榨着柠檬汁。 套房客厅里。 亚奈正了正脸色,开始述说自己的来意:“心妍,明天就是你正式拍戏的日子了,公司经研讨后决定,让你跟电影男主炒作绯闻,以扩大你的热度,所以,你得想方设法的往男主跟前凑,我会帮你安排记者偷拍,雇水军在网上炒作。” 698挡不住的作死步伐 炒绯闻? 季心妍非但不抗拒,甚至还眼前一亮,忙追问:“是和哪个男主?” 这部电影一共有五个男主角,个个都和她有对手戏,每个的颜值都不差,无论跟谁炒作,她都不会吃亏。 亚奈笑了笑:“当然是最红的那一个啊!” 见季心妍喜不自胜,他又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诱惑的道,“当然,绯闻这种事,多多益善,越多越红火,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五个都收了。” “都收了?”季心妍心动了一下,扭捏的问,“那,那要是出事了怎么办?那些女友粉会撕了我的。” 亚奈宽慰道:“别担心,出了事,公司这边自会帮你兜着。况且,能同时收服五个当红小鲜肉,这不正说明了我们的心妍有魅力吗?随那些粉丝叫唤去,反正她们也不能真的拿你怎么样,” “那,顾先生那边该怎么交待?你知道的,他对我……”季心妍故作羞涩,语气中透出一股得意,“让他知道我跟别的男人传绯闻,万一误会我,吃醋了可怎么办?” 亚奈强忍嘴角的抽搐:“放心吧,顾总那边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绝不让他误会你。” 季心妍吃了这颗定心丸,心里的顾虑一扫而空,假意为难的点头道:“既然是公司的安排,那我也只有听从了。” 这时,季轻轻端着柠檬汁出来,将淡黄色冒着鲜果芬芳的液体放到亚奈面前:“请吧!” 亚奈对她笑了笑,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然后便噗的一声狂喷而出,不偏不倚的全喷到了对面季心妍的脸上。 季轻轻:“……” 亚奈:“……” 季心妍先是整个人呆住,直到酸涩的柠檬汁流进了眼睛,才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我的脸!!!” 亚奈忍笑忍得脸酸,嘴上抱歉的道:“对不起啊心妍,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这是柠檬汁,猝不及防之下,就……真是抱歉啊!” 话虽如此,人却好好的坐在原地,一点也没有起身察看的意思。 季轻轻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愣了愣,立即拿过湿巾给季心妍擦脸:“姐,你没事吧?” 柠檬汁这么酸,全喷脸上,那酸爽,想想就销魂得要命。 刚才,她故意给亚奈榨了一杯柠檬汁,不加水不加糖,想整整他,没想到,最后中招的却是季心妍。 “我的脸,我的眼睛……滚开,别挡道!” 季心妍疼得嗷嗷叫,一把推开季轻轻,眯着火辣辣的眼睛,火烧屁股般的蹿进了卫生间。 待卫生间的门一关,亚奈终于忍不住,歪倒在沙发上狂笑起来。 季轻轻瞪他:“你还有脸笑?都是你干的好事!我姐的脸要是有什么事,我就把你的头摁在柠檬汁盆里,让你也酸爽一把!” 亚奈摸了摸光滑的脸庞,往沙发后一躲,好怕怕的道:“别啊,这么英俊帅气的脸蛋,弄毁了,你不心疼啊?” 季轻轻端起剩下的柠檬法,作势要往他脸上泼去:“你再叨叨一个试试看?” “你这暴力女!”亚奈一声怪叫,嗖的从沙发上跳起来逃了出去,“替我向你姐道晚安!” 季轻轻恨恨的放下杯子,担心的走到卫生间门前:“姐,你脸还疼不疼,实在不行的话去看皮肤科吧!” 门一开,季心妍一脸红肿的走了出来:“看什么皮肤科?我还没毁容呢,你少咒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什么意思,我今晚要敷的面膜呢,去冰箱里拿过来。” 季轻轻震惊:“你现在还敷面膜?” 脸都被柠檬汁蛰成那样了,不赶紧看医生,还敷面膜,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季轻轻实在是不想说出作死两个字。 季心妍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灼痛发红的脸:“你懂什么,正是因为我脸发红,才更要用面膜镇静舒缓。少废话,快去给我拿过来!” 季轻轻苦劝未果,拗不过季心妍,只得去给她拿了面膜,眼睁睁看着她将面膜拆开敷在脸上,朝烂脸之路更迈进了一步,不由心惊肉跳。 不会出事吗?这样敷真的不会出事吗? 季心妍打了个哈欠,弹着脸上的面膜回了卧室:“我要睡美容觉了,明天早上八点叫我起来。” 季轻轻眉头一皱:“姐,你搞错了,拍摄时间是早上七点。” 季心妍头也不回的道:“七点又怎样?那是对普通演员的制定的规则,我是普通演员吗?要是剧组问起,你就找理由搪塞过去呗,不然要你这个助理有什么用?” “可……” 季轻轻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见季心妍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滚到唇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她转身,躺到客厅的沙发上,关灯闭眼,和衣而眠。 剧组只给每个演员配备一间客房,由于季心妍是主角,才格外给她订了带客厅的套房。 但季轻轻作为私人助理,不属于剧组人员,没有让剧组给她配备单独房间的资格,季心妍这个老板又不管她,于是,她就只得将就着挤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了。 翌日,季轻轻六点钟就爬起来,匆匆刷牙洗脸,将季心妍去剧组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买了早餐,然后去卧室里叫季心妍起床。 不出意外,季心妍不耐烦的拿枕头将她赶了出去,赖床不起。 季轻轻叹了口气,明白季心妍这是不赖到八点绝不起了,只得自己先囫囵吃了早饭。 七点五十,季心妍仍没有起身的意思,李导身边的助理打电话过来,接电话的自然是季轻轻。 对方劈头盖脸的质问:“你家艺人呢?打她电话死打不通,这都几点了,全剧组都等着你们开机,怎么还不过来?” 季轻轻觑了一眼房间里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季心妍,心虚的道:“不好意思,我家妍姐昨晚看剧本看得晚了一些,今天不小心睡……睡过头了。” “睡过头?!” 那边夸张的怪叫,似乎气得跳脚,“你这个助理是怎么当的?不督促艺人早睡早起,竟然由着她胡来?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简直岂有此理!你特么当什么助理,去#@%&吧!” 杮子挑软的捏,对方不敢骂季心妍,便转而大骂季轻轻这个人微言轻的助理,反正她也不招季心妍待见,不用怕被打小报告。 季轻轻自知己方不占理,忍着对方的谩骂,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赶过来,很快……” 见她态度诚恳,电话那头也就渐渐的息了骂声:“算了,为难你一个小助理也没意思,快点督促你家艺人过来,不要再磨蹭了,剧组都等开工呢!” 季轻轻挂上电话,立即去催促季心妍起床,摇着她的肩膀:“姐,快起来!已经到八点了,剧组都在等着咱们呢!” “催催催,催你妹……” 季心妍烦躁的打开她的手,耸拉着眼皮从被子里钻出来,顿时将季轻轻吓了一跳,“姐,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季心妍后知后觉的去摸自己的脸,却摸到一脸凹凸不平的疙瘩,顿时尖叫起来,“啊!我的脸!” 她马不停蹄的冲到卫生间里的镜子面前,一张爆满红痘的脸映入眼帘。 那丑陋惊悚的程度,足以让人犯密集恐惧症。 季心妍几乎快吓晕过去,六神无主的站在镜子前,捧着自己的烂脸团团乱转:“怎,怎么办?我的脸,我的脸毁了……” 季轻轻紧随其后,初时的惊惧过去,迅速变得镇定,一把拉起季心妍的胳膊:“走,立刻去医院!” 699一人拖累全剧组 “什么,你说我毁容了?!” 听完皮肤科医生的宣布,季心妍瞪大眼睛,拍案而起。 医生没好气的瞥她一眼:“这位小姐,请你坐下,这里是医院,外面还有病人呢,不要大声喧哗。还有,更正一点,我说的是你皮肤屏障受损,不是毁容,还没到那个地步呢!你要是毁容,现在就应该去烧伤科植皮,而不是来皮肤科跟我瞎嚷嚷了,真是的。” 季心妍瞪着医生,胸脯气得一鼓一鼓的,像是瞪着杀父仇人。 对她来说,脸就是她的命,这该死的医生居然敢说她烂脸,这跟杀父仇人也没什么区别了,不可原谅! 季轻轻拉了拉季心妍的胳膊,连忙站起来向医生道歉:“不好意思,我姐姐有点激动,她不是故意的,还请您不要跟她计较。” 医生哼了一声,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唰唰在病历上填完,推过去:“你姐这是刺激性皮炎,皮肤角质层现在非常薄弱,不能经受任何化妆品的刺激,除了药,护肤品最好也少涂,否则,这脸只会烂得更加严重!” “连护肤品都不能涂?这么严重?”季轻轻一愣,随即忧心忡忡的道,“医生,您有所不知,我姐是演员,不能不化妆的……“ “那我可管不着,反正脸是自己的,你们自个看着办。” “你……” 季心妍又要暴起,季轻轻连忙将她摁住,“医生,那照您判断,我姐这脸,最少得多久才能好啊?” “恢复得好的话,一个月就差不多了,也许还能更短。但是,如果不听医嘱,滥用化妆品的话,那可就说不准了。” 医生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满脸不服气的季心妍一眼。 这年头,自以为是,不听医嘱的患者多了去了,估计眼前这位就是一个。 不然,好端端的一张脸,怎么能折腾成敏感性皮肤?都是作的。 从医院出来,季心妍怒气冲冲的走在前面,也不等在后面帮她买药的季轻轻。 季轻轻开完药出来,不见季心妍人影,左右找了一圈,终于追上了她的脚步:“姐,你等等我!” 季心妍头也不回,走得更快。 季轻轻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叫道:“我给你买了口罩……” 季心妍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瞪着她:“怎么动作这么慢?口罩呢,快拿出来给我戴上!” 季轻轻也没计较她颐指气使的态度,从袋子里翻出医用口罩给她戴在脸上,还细心的帮她把被口罩带子卷进去的碎发整理出来:“好了。” 季心妍哼了一声,抬步走进保姆车:“回酒店。” 季轻轻紧随其后,对司机道:“去剧组。” 司机:“……” 季心妍脸烂了正在气头上,见季轻轻竟敢公然跟她唱反调,不由大怒:“季轻轻,你想造反吗,这里你说了算我说了算?” 季轻轻不慌不忙的安抚道:“我们得去一趟剧组,虽然来医院的路上已经打电话说明过情况,但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亲自回剧组一趟,跟李导解释清楚比较好。” “你这死丫头……”季心妍才不管那么多,立刻就要破口大骂,却听一直闭目养神的亚奈道,“听季助理的,去剧组。” 季心妍一愣,随即委屈的叫道:“亚奈,你怎么也向着那个死丫头?” 亚奈不看她,脸色有点冷,兀自吩咐司机:“去剧组,没听到吗?” 亚奈虽然嬉皮笑脸惯了,但不苛言笑起来,那模样还是相当能唬人的。 季心妍只得不甘心的收敛了怒火,恨恨瞪了季轻轻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剧组这边,因为季心妍的原因耽误了近半天工,和她配戏的演员们怨声载道,纷纷埋怨这个女主角浪费他们的时间。 李导的心情很是不好,见到季心妍的时候,那脸色黑得都能滴出水来,勉力忍耐着没发火。 “季老师来了,听说你的脸过敏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季心妍戴着口罩和墨镜,一头卷发披散下来,将整张脸遮掩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哪里烂脸的痕迹,所以李导的口气很是怀疑,觉得这是季心妍为迟到想出的借口。 对于季心妍来说,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口气生硬的道:“别提了,我正为这事烦着呢!” 她还烦? 李导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努力按捺着朝季心妍咆哮的冲动,皮笑肉不笑的道,“演员的外在形象受损,这不仅是演员个人的事,也会影响到整个剧组的拍摄进程,还请季老师把口罩摘下来,让化妆组看看情况!” 如果烂得不那么彻底,多盖几层粉,兴许还能补救。 然而李导注定是要失望了。 季心妍很不高兴的将口罩掀开一角,尽管只露出了一方下巴,但上面那片密密麻麻的疙瘩,已经足够吓得他倒退半步了。 这么严重的烂脸,别说是盖粉,就算是后期往死里磨皮,也挽救不回来啊! 女主角成这样了,接下来的戏可怎么拍? “你……”李导顿感头痛,脸皮一抽抽的,指着季心妍想说什么,却半天说不出来。 怎么这女人一天到晚的净出事儿,不捅篓子就不高兴,成心跟剧组过不去是吧? 好半晌,他才把翻涌的气给顺平了:“那现在,季老师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等我脸好了再拍呗!”季心妍理直气壮的道,丝毫不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 李导:“……” 他好想把手中的喇叭砸到这女人脸上怎么破? 她当剧组是她家开的?这干耗着,每一天都是白花花的钱啊! “行……”李导闭了闭眼,想到反正烧的是投资商的钱,要心疼也是季心妍背后那金主心疼去,便咬牙道,“那你的脸要多久才能好?” 季轻轻回答道:“医生说,要一个月。” “一个月?!” 李导瞪大眼睛,一口气差点背过去,怎么不说是一年呐?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季心妍饰演的是女主角,戏份最重,几乎每一场重要的场景都有她,所有演员都得配合她出演。 而演员们的档期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尤其是那五位小鲜肉,一边拍戏一边上综艺,拍戏时间不能轻易调动,季心妍这边出了岔子,他们自然也无法正常出演,档期就被打乱了,他们的工作室岂能轻易同意调动档期?还不得闹死他? 还不止是他们,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剧组都得被季心妍这破事给拖累。 电影一旦开拍,就不能再像筹拍期那样拖拖拉拉,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停工的,季心妍要拖一个月,难不成让整剧组都陪她拖上一个月? 现在这种局面,其实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换女主角,偏偏季心妍是投资方指定的,又死活不能换,这不是坑爹吗? 想到这里,李导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不是他是一个极负责任的人,拍电影必然有始有终,简直要分分钟撂担子不干了。 可季心妍显然不懂其中道理,无知无畏的道:“一个月怎么啦?我的脸多金贵,一个月我还嫌少呢,应该再多休养两个月,这样才能恢复得彻底。” 季轻轻已经快要不忍心看导演的脸色了。 李导终于忍无可忍,冷声道:“季老师想休息就请便吧,反正每多拖一天,消耗的也不是我的资金,环宇顾总高兴就好。” 旁边,一直不出声看好戏的亚奈咳嗽一声,提醒道:“心妍,顾氏虽然不缺钱,但也不是随便瞎烧钱的主,这事要是让顾总知道了,他也会不高兴的,你说是吧?” 想到顾川华,季心妍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顾忌,不情不愿的道:“李导,我刚才开玩笑呢,怎么可能真的休养几个月?最多一个月,我就回剧组拍戏。” 李导不冷不热的道:“季老师等得起,剧组其他人却等不起,这一个月里,就找替身代你拍摄,想必季老师应该没意见吧?” 700小鲜肉的挑衅 听到替身,季轻轻不由一惊。 李导的意思该不会是——做倒模,让人代替季心妍上阵吧? 那这样一来,季心妍参演或不参演,还有什么区别吗?只是在演员表里挂了个名字而已。 季心妍惊怒的看向李导:“你这是要把我的女主角位置顶替给别人?” 亚奈也颇为意外的看向李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季心妍是顾氏指定的女主角,难不成他真想跟顾氏为敌不成? 李导似笑非笑的道:“季老师多虑了,我说的替身,是指背替,负责远景以及不露正脸的镜头。毕竟,其他演员也不能对着空气表演,你说是吧?” 季心妍这才放下心来,满不在乎的道:“这样啊,那行吧!不过一个替身不够,得多找几个,以后还要用到的,像是危险的动作戏之类的……对了,记得找身材曼妙一点的,太矬的简直拉低我的形象。” 李导嘴角抽了抽,心道这季心妍不是缺心眼就是心思恶毒,居然想找女替身拍动作戏? 旁边的剧务看不下去了,在季心妍说出更多的脑残话语之前,救场般解释道:“季老师有所不知,动作戏有专门的武替,都是男的,女人不可能胜任得了这种危险戏份。” 亚奈忍笑忍得快要痉挛。 季轻轻担忧季心妍烂脸的情况,倒是笑不出来。 季心妍顿感面上无光,瞪了那剧务一眼:“我当然知道了,我说着玩的!” 这时,一道略显低沉的男声突然插了进来:“远景和背影还能用替身,那近景和正面镜头呢?难不成还让我们对着空气表演,后期补拍再抠图吗?”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来者是电影的男一号,饰演天阙朝太子纳兰莫离的当红小鲜肉,言修。 言修身高腿长,容貌俊美冷冽,平素看人的眼神总是淡淡的,带着一丝高傲和疏离,属于高冷挂的男神,在演艺圈里走的也是霸道总裁路线,五位男主里就属他的气质最出挑。 但季轻轻看着他,总感觉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之处。 言修走过来,一手插在兜里,站姿随意,目光却很冷淡:“李导不能因为季老师的个人原因,就把我们这么多人拖下水。” “这……”李导有些尴尬,“小言啊,你们工作室那边,剧组会想办法与他们沟通好的。” “沟通调换档期吗?”言修冷笑,“这部电影按合同期限拍完之后,我有三个综艺要上,还要拍一个mv,广告也在洽谈当中,档期安排得紧锣密鼓,贸然往后推迟一个月,您知道这对于我们这种演员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导自然知道,这无异于砸人饭碗。 对于工作行程安排得极满的当红明星来说,调动档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广告商爸爸和综艺星爸爸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如果不按约定的时间来,那以后就别来了。 李导硬着头皮道:“小言,其实这事吧,也没你想的那么严峻,不过是与女主角的对手戏往后推迟一个月而已,档期挤挤也能出来。” 言修冷哼一声,并不买账:“我的档期可不是女人的胸,靠挤就能出来的。” 李导被怼得脸色一僵,而始作俑者季心妍,却一脸花痴的盯着高大帅气的言修,沉浸在他的盛世美颜里,丝毫没有心虚愧疚的自觉。 亚奈止住笑,目光微冷的看向这个当红小鲜肉:“照言男神的意思,如果不同意我们家心妍的戏份往后推迟一个月,你就不拍咯?” 言修表情一变,刚要说话,就听这个俊美妖孽不输他的经纪人接着道: “言男神要是参演不了,那也没关系,反正这演艺圈里,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既然言男神没有档期,那咱们也就不强人所难了,换女主角不行,换男主角还是大有人在的,比如其他四个男配,他们一定很愿意顶上言男神的缺,李导说是不是?” 亚奈这话是向着李导说的,内容却是说给言修听的,威胁意味十分浓重。 然而,关于换角的事,他还真有话语权。 谁让他是环宇的人,而环宇又是剧组的最大投资商爸爸呢? 言修俊美冷淡的脸,顿时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你……”他恼怒的盯着亚奈,目光快要喷出火来,却又碍于对方是环宇旗下传媒公司的经纪人,据说还跟环宇顾总关系匪浅,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李导十分尴尬,连忙在中间充当和事佬:“啊哈,亚奈老师是开玩笑的,小言不要在意,换角不是儿戏,哪是说换就换的。” 托环宇的福,亚奈这个经纪人,在剧组里也是“老师”的级别。 言修虽然网络人气虚高,但在演艺圈里,他的资历并不高,作品都是些口水偶像剧,这一点,从导演对他的称呼上就能看出来了。 他现在急需转战大荧幕,以获得更高级的资源,这次的电影男主角,是公司为他选了好多剧本才挑出来的,机会哪能说丢就丢? 刚才那些话,不过是敲打导演一二而已,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弃演。 言修重重冷哼一声,拉不下面子继续待在这里,冷着脸转身走了,脚步踩得很重,一步一怒火,不似来时那般矜傲淡定。 季轻轻看到这里,心中暗自摇头。 这个言修的面瘫高冷,到底还是破功了,被亚奈用话一激就绷不住,这道行有点浅啊,跟顾川华比起来差远了…… 诶等等,她为什么要拿言修跟顾川华比? 季轻轻猛然反应过来,刚才看到言修的第一面时,那丝怪异感是从何而来了。 这个小鲜肉很像顾川华,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啧,顾川华投资的电影,男主角长得跟他很像,不知道他本人知道了,该作何感想。 言修这个刺头铩羽而归,其他演员咖位不如他,自然更不敢开口质疑剧组的决定。 李导趁此机会,拿起喇叭喊道:“通知下去,女主角的对手戏往后延迟一个月,其他角色的戏份各就各位,拍摄进程照常进行!” 众人立即奔走相告。 季心妍打了个哈欠,带着季轻轻正要离开,突见剧务领着一个相貌不佳、肤色略黑的女人走过来:“李导,您看这个替身怎么样?找了一圈,就属她的身材跟季老师最相像。” 701助理变替身 李导还没说话,季心妍一看,立即就不干了:“怎么找个这么丑的女人当我的替身?万一被观众看出来怎么办?岂不是影响我的形象?不行,我不能同意!” 剧务看了季心妍一眼,心想这莫不是个傻的吧,别的演员都是担心替身长得太漂亮,会夺了自己的风头,她居然嫌弃替身长得丑?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导头痛的道:“季老师,这只是背影替身和远景替身而已,只要身量相似就够了,脸不会被拍入镜头,影响不到你的形象的,放心吧。” 季心妍还是不放心,死活不肯答应让这个女人来当她的替身,非得让剧组给她找一个颜值过关的替身演员来。 李导无奈了,干脆实话实说:“替身演员大多都相貌不佳,要不然也不会给人当替身,这个女人你不要,那你想让谁来担任你的替身?” 季心妍眼珠一转,指向季轻轻:“就她吧!” 季轻轻和亚奈俱是一愣。 李导皱眉道:“可她不是你的助理吗?” “助理怎么了?”季心妍目光在季轻轻身上别有意味的转悠着,“我这助理啊,跟我亲如姐妹,身材脸蛋都不错,又了解我的言行习惯,由她来担任我的替身,再合适不过了。轻轻,你说是吧?” 季轻轻诧异莫名,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亚奈微微挑眉,据他所知,季心妍一向心眼比针尖小,对她这个妹妹忌惮得紧,从不肯给她出风头的机会,怎么会突然把替身的机会让给她演?这其中必有古怪。 果然,季心妍接着道:“我这助理为人处事一贯认真,想必演起戏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接下来有什么打戏、骑马戏、跳水戏、坠崖戏之类的,就不用派男武替上场了,直接让我这助理亲身上阵吧,毕竟男的五大三粗,总会被眼尖的观众看出猫腻来,还是女的身材曼妙,不会被人识破。” 她是故意在报来时路上的一箭之仇。 季轻轻一个小助理,竟敢压在她的头上,对她的司机发号施令,当她死了么? 不过一个替身而已,选谁都无所谓,李导点点头:“既然是季老师指定的人,那我就不发表意见了。” 说着,用下巴朝季轻轻一指,“你待会儿就留下来开工吧,正好下午有场远景戏要拍。” 亚奈眯着眼,似乎在思索什么,对季心妍的提议不置一词。 作为在场地位最低的助理,季轻轻对于他们的安排,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就这样,被留下来当了季心妍的替身。 临走时,季心妍拍了拍季轻轻的肩膀,目光中隐含恶意:“轻轻,我很看好你,好好干,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季轻轻微拢拳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季心妍这才满意的笑起来,又对李导道:“我这个助理啊,脸皮有点薄,不怎么爱说话,接下来还请李导帮我好好调教,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直接让她改就是了,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顾及什么,一切以拍摄为重。” 说完,便施施然的走了。 季心妍和亚奈一走,李导的脸便垮了下来,看都不看季轻轻一眼,径自带着剧务离开,临走前甩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待会儿叫你就过来。” 他对季心妍不满,连带着对她身边的助理也没什么好印象,不对季轻轻甩脸子就不错了。 季轻轻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有些无措的望着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不知该干什么好。 李导离开时,只是让她干等着,也没告诉她什么时候可以上场。 “还傻站着干什么?”身后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替身演员可不是光做替身,剧组忙不过来的时候也要帮忙打打杂的,服装组刚走了个人,现在正缺人手,你去帮忙把下午要用的戏服整理出来,快去吧!” 季轻轻还没来得及说话,怀里就被对方塞了一个大箱子,应该是装戏服用的。 那人吩咐完就走到一边了,只留一个背影给她,连样子都没看清楚。 怪不得人家都说,替身演员和群众演员是剧组里的底层呢,今天一见,果不其然,导演前脚刚走,后脚使唤她的人就来了。 季轻轻摇了摇头,抱起箱子来到服装组,问清楚要做的事,便跟其他员工一起,将下午拍摄需要用到的戏服一件件捡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到箱子里,再齐力将装满戏服的箱子抬到车上,剧组出外景时,这些车会跟着一起出发。 “对了,先前服装组不是还不差人吗,怎么现在缺人手?” 搬完箱子的时候,季轻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随口朝身边的人问道。 对方意外的看着她:“咦,你不知道吗,昨天小周被开除了啊!” 这人以为季轻轻是从化妆组那边临时调过来帮忙的,毕竟她长的漂亮,化妆师有一双神奇的巧手,一般模样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服道化三组一向是互相通气的,他们服装组被开除了一个人,化妆组竟不知道? 季轻轻也颇为意外,怎么才正式开机没几天,剧组就开除了人。 不由好奇道:“是哪个小周?” 对方翻出手机相册,指着其中一个男人:“呶,就是他。” 季轻轻低头一看:“是他?” 正是那个刁难她,逼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戏服的那个家伙。 “他是怎么被开除的?” “组长说他粗手粗脚的弄坏了很贵重的戏服,把他大骂一顿,赶出剧组了。” 季轻轻不期然的想到了顾川华那天在车里说的要开除那员工给她出气的话。 她以为,那话只是顾川华的一时戏言,逗弄她而已,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当真。 可是…… 还不待季轻轻想太多,一个大嗓门老远传过来:“季轻轻,到你上场了,快些过来!到处找你找不见,原来跑这来了,真是的!” 季轻轻抬头一望,原来喊她的人是李导身边的助理。 她应了一声,跟身边的服装组员工说了声再见,就匆匆跑了过去。 季轻轻走远后,身后,方才跟她交谈的人望着她玲珑的背影瞪大眼睛,自言自语:“原来是演员啊,我说呢,一个打杂的怎么长这么水灵,看着也不像是化妆化出来的……也不知道演的是什么角色,说不定是哪个公司刚出道的小花,居然跟我们一起打杂,还真是和善啊,刚才要个签名就好了。” 旁边有人听到这话,嘲笑道:“什么小花,你别做梦了,那就是咱们女主角身边的助理,派过来当替身了。” “啊,原来只是个替身?还是那季心妍的人?”那人失望不已,摇着头道,“那还真是白瞎了那张好看的脸了。” 由于季心妍烂脸的缘故,打乱了整个剧组的安排,令很多准备工作都白做了,一切都得推倒重来,平白多出n多工作,全剧组上下都对这位事精女主角颇有微辞。 季轻轻是季心妍的助理,便不可避免的被剧组众人打上了反派的标签,被顺带着迁怒了。 这一切,跟随导演助理走向拍摄现场的季轻轻,毫不知情。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粗布戏服,一头如云黑发在脑后绾成一个简单的髻,几缕扎不住的发丝调皮的垂在她的颈侧。 这一身打扮,干净利落,朴素简练,很符合女主角凤飞花在戏中女扮男装去参军的人设。 按照剧情,这个时候的凤飞花,已经萌生了造反之心,不过她很清楚,光靠振臂一呼是没有用的,血路中拼杀才能出政权,而参军就是最好的途径。 先参军,进朝堂,夺大权,后造反,这就是凤飞花的计划。 702意想不到的演技 “李导,我准备好了。”季轻轻走到李导面前,沉静的道。 看到抿着唇,目光凌利,身姿挺拔,整个人如同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剑般的季轻轻时,李导目光微亮。 这就是他想寻找的凤飞花啊! 只可惜,偏偏是季心妍带来的人…… 李导心中暗自摇头,直道可惜,不过,原先冷淡的脸色倒也缓和了不少。 “剧本都看过了吧?这一段你只需说一句台词即可,当然,你要是没准备好,也可以不用说。” 说台词只是为了方便演对手戏的演员对戏,她要是不说,那也无所谓,反正后期会统一配音。 季轻轻点头:“您放心,台词我都背过了。” 她早已将凤飞花的台词看了不下几十遍,几乎快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对全剧的把握也不在话下。这一场的剧情如何,她了熟于心。 闻言,李导倒是有点意外:“很好,那就开始吧,action!” 季轻轻迅速进入角色。 成年后的凤飞花,揣着造反之心去参军,在军营里遇到来监军的男一号,天阙国太子纳兰莫离。 凤飞花凭借未来星际人的超时代智慧,使用巧计战胜同场七个孔武有力的参选者,表现出色,引起了当朝太子的另眼相看。 饰演太子的言修一身华美威严的黑色长袍,头戴古玉冠,步步朝台下的凤飞花走来,居高临下的问:“为何参军?” 按惯例,凤飞花应该一脸热血的说为国为家云云,但她沉默片刻,缓缓的道:“为报仇。” 三个字,无比平静,带着一丝厮杀拼比过后的沙哑,却又奇异的坚定。 季轻轻一说台词,李导便愣住了。 虽然镜头只拍她的背影,但那腔情绪,却都透过背影渗透了出来。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她脸上的神情: 应该是微微垂着双目,浓密的睫遮掩了她眼底的真实情绪,淡色嘴唇紧抿成一片薄薄的刃,目光压抑而隐忍,明明心怀滔天仇恨,却极有克制力的收敛了所有锋芒,像一只蛰伏的狼,不动声色的伪装成忠诚的走犬,藏起獠牙和利爪,狡猾而又危险。 听到凤飞花的回答,在场的军官一片唏嘘。 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个表现优异的年轻人之所以这么说,定是跟敌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诸如父兄在战场上被敌人杀死之类,来参军的不少都是这样的战争孤儿。 可唯有知道凤飞花那残酷黑暗的成长史的观众清楚,她话中要报仇的对象,并不是敌国,而是眼前这群掌握着生杀大权,奴役着天阙国女人命运的人。 场中的人,只有饰演太子的言修是正面对着季轻轻的,是唯一能看到她脸上神情的人,镜头中他的脸,略微失神了一瞬。 这个替身的表现,很出乎他的意料。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活的凤飞花站在他面前。 太子略微一怔,回过神来刚要说话,就听李导喊道:“cut!言修你发什么愣?这条重来!” “不好意思,刚才突然忘词了。” 言修看了一眼面前的季轻轻,心想这个替身倒是意外的有演技,刚才的表演居然把他给镇住了。 “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场中演员重新各就各位。 凤飞花依然背对着镜头,威严冷峻的太子站在她面前,低头审视着她。 凤飞花站直了身子任他打量,瘦削的背影如一株笔直挺拔的青竹,沙场的风刮得她耳后的碎发飞扬,她的人却屹立不动。 太子眯了眯眼,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女扮男装的新兵:“报仇,不错的理由。我始终相信,比起空谈什么忠君报国,仇恨才是最坚定的信仰,心怀一腔激烈仇恨的人,才能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冲杀。” 说完,深深的看了凤飞花一眼,甩袖转身而去。 “pass!” 导演一抬手,助理跟着大喊一声过,这场镜头便算是结束了。 季轻轻浑身松懈下来,刚才那种紧绷的气势一下子不见了,又变回了那个不惹人注意的小助理,默默的走到一边喝了口水。 导演眼中的光芒颇为意外,没想到这个替身竟然一条就过了,丝毫不需要人指导,要知道,连在小鲜肉里颇有演技的言修,刚才都ng了一条。 季轻轻换下戏服,出来时,发现导演在门外等着她。 “你入戏倒是挺快,以前有过表演经历吗?” 她点点头,并没有隐瞒:“我前不久拍过一支广告,也有台词,算是有点表演经历吧。” “哦,什么广告?” 李导来了丝兴趣,没想到这个助理竟然还拍过广告。 季轻轻道:“洁新日化的女神牌去污粉,在各大卫视上投放过。” 李导不怎么关注广告界,闻言思索了一下,没在脑海里找到印象,倒是旁边的助理恍然大悟的叫道:“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那个去污粉女神!” “去污粉女神?”李导诧异,这是什么鬼称号? 助理拿出手机,翻出那则广告的相关报道,递给李导看:“就是这个,您看。” 李导看完,神色更加意外了,连看季轻轻好几眼,目光中掩不住的探究。 想不到他眼前这个低调无比的小助理,竟然就是前段时间在微博上闹得风风火火的黑贴事件主角。 他忍不住问:“恕我直言,既然你早已成名,为什么不趁热打铁进大荧幕,而要屈居幕后给人当助理?” 季轻轻实话实说:“拍广告只是因缘际会,至于当助理,是因为心妍姐需要我,她曾经对我有恩,有要求我自然要答应。” 助理称自己的艺人老板为哥姐,在圈子里正常的很,虽然这两人都姓季,但李导并没有往她们是亲姐妹的关系上联想,顶多是十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远房亲戚之类。 毕竟季心妍对季轻轻那态度,实在是不像是姐姐对妹妹的。 “原来如此。” 李导点头表示懂了,私心里却不怎么相信季轻轻的说辞。 但凡站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淡泊名利的,真正不争不抢的人,不可能靠近这个圈子。 说什么报恩,其实是接拍了那个广告之后没有更好的资源,为了进圈子,不惜放下身段给人当助理,好觑着机会往上爬吧! 刚才她的表现,很明显就是看过剧本,一个助理,研究剧本,不是有非分之想是什么? 想想也知道,借着黑贴事件炒作出位的网红,能是什么善茬?跟季心妍一路货色罢了。 想到这里,李导刚才因为季轻轻的优异表现而生出的那丝好感,再次荡然无存。 他淡淡的道:“今天已经没你的戏份了,你可以回去了。” 季轻轻敏锐的察觉到李导对自己态度的微妙变化,虽然不知这种变化从何而来,但也没有多想,跟大家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 她背着包正要走出剧组大门,突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冷的男声:“站住。” 季轻轻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和她对戏的男一号言修。 言修已经换下了那身繁复威严的行头,身着某大牌最新款的军绿风衣,长身玉立,很是帅气,但脸色仍是戏中那副威严冷峻的神情,像是还没从戏中走出来。 季轻轻眨了下眼睛:“言老师,你是在叫我?” 她只是个助理,不敢像李导那样直呼言修其名,更不敢像亚奈那样揶揄的叫他言男神,想来想去,只有言老师这个称谓不出错。 但言修却是一愣,他的粉丝都叫他“修殿”或者“修霸霸”,因为他总是在电视上演高冷帅气的霸道总裁,身边的人则叫他言哥,像言老师这么古板的称呼,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还是叫我言哥吧,我的资历还不到当老师的资格。” 季轻轻从善如流的改口:“哦,言哥,你叫住我是有什么事吗?” 703前所未有的挑战 言修慢慢踱步到她面前,表情矜冷,语气低沉:“你刚才的表现,不错,够资格和我演对手戏。” 季轻轻:“……” 这种高高在上的夸奖语气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她回答一句“谢主隆恩”哪? 她抽了抽嘴角:“谢谢言哥的肯定。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言修不说话,只是兀自的盯着她瞧,眼中带着微微的审判,看得季轻轻浑身不自在,片刻才淡淡掀唇:“你很特别。”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是几个意思? 季轻轻快无力吐槽了,只得试探性的问:“所以,你特意叫住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的吗?” 言修一直没变过的冷淡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略微挑眉,似笑非笑的反问:“不然,你以为我找你还有什么事?” 季轻轻:“……” 讲真,要不是言修是剧组的男一号,不能轻易得罪,她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简直蛇精病啊! 言修似乎被她惊讶到不能动弹的表情取悦到,微微一笑:“我原以为这个剧组会很无聊,你却给我增添了一丝乐趣,我对你接下来的表现很是期待,记住,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便转身走了,那背影也很是矜傲,每一步都像是在走红毯,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完美仪表和风度。 季轻轻望着言修那走远的背影,脸皮微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好。 这个言修,估计是演霸道总裁演上了瘾,生活中也是一副高冷男神的作派,言行中总给人一种端着的感觉,让人怀疑他说着话,会不会突然来个壁咚,蹦出一句“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季轻轻忍不住一阵恶寒,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筋疲力尽的回到下榻的酒店,季心妍翘着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回来了,冷冷斜去一眼:“今天的替身戏拍完了?” 季轻轻点点头:“嗯。” 她在大太阳底下裹着厚厚的戏服,与群演比划招式,出了一身的热汗,为了效果逼真还在沙场上滚了一圈,虽然卸了妆,但还是一头一脸的灰尘,此刻身上又黏又腻,只想快点洗个澡。 但季心妍并不轻易放过她:“都拍了什么,说说看。” 季轻轻便一五一十的将拍摄内容都讲了出来, 听到李导并没有给季轻轻放水,而是听了自己的嘱咐,让她真身上阵演打戏,再看她那疲惫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季心妍这才满意。 末了,季轻轻有气无力的问:“姐,我现在很累,想洗个澡,有话可以等我出来再问吗?” 季心妍立即用手掩住鼻子,嫌恶的道:“一身的臭汗,熏死了,快去洗干净吧!” 季轻轻这才松了口气,如蒙大赦的钻进了浴室。 第二天,季轻轻做完给季心妍买早餐、洗衣服等一系列生活助理的琐事,才接着去剧组当替身。 临行前,她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剧组,在旁边观摩一下其他演员的表演,学习一下演技?” 季心妍翻看白眼道:“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女主,用得着向一群配角学习演技?再说了,外面那么大太阳,你还让我去剧组,是想晒死我吗?” 见她这样不思进取,季轻轻也没法,无奈的离开了。 今天要拍的是一场火烧敌营的戏码。 女主角凤飞花凭着未来人的智慧,利用“粉尘爆炸”原理,将敌营炸得人仰马翻,再趁着敌方军队人心惶惶之际,借着风势一把火烧了敌军的粮仓,最后穿上自制的阻燃战衣,率领部下冲进火海,如死神一般将敌军的人头收割殆尽。 凭着这一战,凤飞花立下战功,鬼将军的名号不径而走,在军营里建下自己的威望,收获了大批追随者。 显而易见,这场戏中有拼杀,爆炸,踏火冲刺等危险镜头,季轻轻的替身任务空前之难。 开拍前,李导不放心的反复叮嘱:“你要是不行,就千万别逞能,让男武替代你上场。” 季轻轻没有逞能,点点头:“放心吧,遇到我完不成的镜头,我会马上停下来的。” 随着一声action落地,季轻轻身着古今合璧版黑色战甲,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御马冲进一片混乱的敌营。 她一手抓着马缰,一手执着雪亮的战刀,孤桀的背影很是潇洒利落。 在远处武术指导的指挥下,大肆拼杀,所经之处,长刀挥舞成连片的雪光,敌军将士纷纷坠马落地。 李导一向精益求精,不喜欢一切都靠后期,为了制造真实的火烧连营的效果,四周的营帐是点燃的。 片场中,火光阵阵,浓烟滚滚,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群众演员扮演的尸体,尸堆成山,血流漂橹,接连不断的惨烈厮杀声,轰隆隆的爆炸声,视听效果相当震撼,这是再厉害的电脑特技也呈现不出来的。 当然,身在其中的演员也少不了吃苦头。 为了防止衣角被烧到,出现意外,季轻轻上场之前就淋了一整桶冷水,冻得直打哆嗦,一进入火光漫天的战场,冷水都变成了水蒸气,嗤啦啦的往外冒,短时间内冷热交替,别提多难受了。 而且,冷水阻绝得了火焰,却阻止不了烟尘的呛入。 她的眼睛被烟火燎得生疼,都快睁不开,却还是要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远处武术指导的指挥,一比一划的挥刀。 为了达到最佳拍摄效果,战刀也不是轻飘飘的塑料,而是很有分量的实铁,鉴于凤飞花是女人的份上,刀柄已经特意做成了中空,但仍有二十多斤,挥起来还是相当累手。 季轻轻此前没骑过马,连骑术都是刚才速成的,尽管她学东西上手很快,但控制胯下的战马还是有些吃力,还要在马上做各种高难度的英武姿势,十分考验协调能力。 拼杀了近十分钟,群众演员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季轻轻挥舞战刀的胳膊酸疼不已,心想冷兵器时代的军人真不容易,个个都是麒麟臂。 虽然李导一直没有喊cut,但季轻轻心里明白,估计待会儿肯定少不了补拍。 别看一场分镜的拍摄过程十分漫长,但实际上,真正能用的镜头,都是经过了筛选的,时长一两个小时的镜头,最后截取的就那么一两分钟。 李导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头。 他看出季轻轻的动作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的灵活,估摸着她的体力应该消耗得差不多,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喊cut。 旁边的副导忍不住道:“这个替身演员的各方面素质都不错,学习速度快,协调能力好,许多男演员都不一定有她这个体力和耐力。” 尽管因为季心妍的缘故,李导对季轻轻颇有偏见,但此刻也不得不点头同意副导的话:“你说的没错,是个好苗子。” 除了专业的武替,现在的演员们普遍身娇体弱,有的连刀都举不起来,好一点的,能挥着刀在马上撑个两三分钟就很不错了。 季轻轻一个弱女子,刚学会骑马,却足足撑了近十分钟,这已经很超出他的预料了。 李导心中的偏见不由减轻了一些。 片场中的季轻轻,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将敌人扫下马,长刀划出一个雪亮的圆弧,横收于胸前,李导觑着这个时机,拿起喇叭,准备喊cut。 却见季轻轻胯下的战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陡然长嘶一声,高高扬起前蹄,失控的朝着前方烧成一片的营帐冲去####感谢小天使“.”和“某815”的爱心~ 704片场惊魂 出事了! 李导猛的扔了手中的喇叭站起来。 发狂的马载着季轻轻在片场横冲直撞,躺在地上的“尸体”纷纷跳起来四散逃命,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 “出意外了!” “快拉住那匹马!” “……” 顷刻之间,片场乱成一团,刚才是假乱,现在是真乱了。 季轻轻伏在马背上被颠得东倒西歪,苍白的小脸上冷汗淋漓,战刀已经脱手,她两只手奋力抓着缰绳,不让自己被发狂的马甩下来。 刚才马蹄踩到一块飞溅出来的燃烧物,马儿被烫了一下,受惊之下,便失控的扬蹄狂奔。 到底不是电影中训练有素的战马,稍遭点惊吓便不受控制了。 眼看这匹疯马不管不顾的朝前方燃成一片火海的营帐奔去,季轻轻心中大急。 “停下!快停下!” 她拼命拽着缰绳,奈何她的马术是今天速成的,只学了个皮毛,再加上刚才在马背上耍刀又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根本无力操控身下的马,迫使它停下来。 鼻端仿佛可以嗅到头发丝被火焰燎着的焦味,扑面的灼烫感袭来,季轻轻望着前方那片火光,惊恐得忘记了呼吸。 不是葬身火海,就是坠马摔死。 难道她的小命就要交待在片场上了吗? 季轻轻几乎可以想象到明天的网络头条,必然是铺天盖地的“过气网红做人替身,片场不幸跌马惨死”的新闻报道。 临死前还要成为一把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个死法……忒不体面! 季轻轻苦笑着闭上眼睛,暗嘲自己死到临头还有空想七想八,真是心大。 “那是……” 突听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紧接着,身后的马背一沉,似乎有人跳了上来,熟悉的冷沉气息靠近,季轻轻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拥入了后面那堵宽广坚硬的胸膛。 身后那人拥着她,双手接过她手里的缰绳,狠狠一勒,手背上青筋暴起,生生将狂奔的马蹄勒停了下来。 马惨叫一声,后蹄人立而起,坐在它在背上的人几乎快跟地面平行。 季轻轻惊叫一声,感觉身体马上就要往后栽倒,却被身后的男人稳稳的托住了腰背,一个纵身,抱着她跃到了地上。 直到双脚踏上坚实的地面,季轻轻犹是惊魂未定,只感觉踩在棉花上,软软的不着力。 身后那人见状,索性将她打横抱起。 这时,马术指导和武替终于赶了过来,齐力将受惊的马控制住,转头看向季轻轻身后:“顾总,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顾总?顾川华? 季轻轻的三魂七魄终于回归,猛地抬头望向抱着自己的男人。 刚才是他救了她! 顾川华冷峻的眉眼,蕴藏着化不开的担忧与紧张,无暇搭理身边的几人,只顾低头打量季轻轻全身:“你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季轻轻恍惚的道:“我……我没事。” 抓着他胳膊的手指紧了紧:“顾川华,你怎么会在片场?” 顾川华见她只是面色苍白,但神情中并无痛楚,才放下心:“我过来探班。” 探班? 季轻轻微微一愣,正要说话,就见李导一头汗的跑了过来:“顾总,您是来探季老师的班吧?唉呀,您来得不巧,她身体不舒服,不在剧组。” 季轻轻滚到喉咙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刚才,她竟然异想天开的以为,顾川华是来探她的班,差一点就要问出口,幸而李导过来了,阻止了她的愚蠢行径。 顾川华对李导点了下头,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一径的盯着他怀里的季轻轻:“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季轻轻抿了抿唇,从他怀里跳下了地,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想让你放我下来。” 说着,退后一步站在李导背后,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顾川华皱了下眉,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看向旁边的李导,冷声质问: “能跟我解释一下,剧组选拔演员的标准吗?为什么一个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助理,会变成演员的替身?还要亲身上阵演这种危险的戏份?是我投资的钱太少,不够你们请专业的武替?” 顾川华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锐利尖刻。 李导难以招架,不由向身边的剧务使了个眼色。 剧务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面对顾川华的怒火:“那个,顾总啊,季助理当替身这事,是季老师临时起的主意,还特意交待过不许给她用武替,说是为了更好的拍摄效果。” 说着,又把球抛给了季轻轻,“这事,季助理也同意了的。” 顾川华冷笑:“一个导演,被演员骑在头上干预剧组的演员安排,将剧组成员的性命置于危险之中,李导这职责尽的,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 李导惭愧得脸都抬不起来。 季轻轻这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够地道,有点迁怒的成分在里头。 顾川华目光森冷,在场除了季轻轻,从编导到剧务,每一个人都被他盯得低下了头去。 他从亚奈那里听说到,季轻轻给季心妍当了替身的事,立即放下手上的公务,动身赶到剧组。 一来,就惊见季轻轻骑在癫狂的马背上,冲进火海的惊险一幕。 他想也不想,便飞身夺上前,勒住了缰绳。 幸而他年轻时玩过几年赛马,是马术俱乐部的王牌会员,对御马之术颇为精通,否则…… 顾川华闭了闭眼,不敢想象那种后果。 “马术指导、动作指导、布景人员、安全人员……” 他冷冷念了一长串职务名字,目光从这些人头顶上扫过,令人不寒而栗,“这些人,统统都换了!” 那些被点到名的剧组成员,登时灰白了脸色。 “顾总,一下开除这么多人,不太好吧……” 李导刚想求两句情,对上顾川华那可怕的目光,顿时歇了心思。 杀鸡儆猴,他自身都难保了,还是少说两句,明哲保身为妙。 季轻轻忍不住道:“顾川……顾总,当替身的事是我自己同意的,刚才的事纯属意外,是我自己不够小心,跟剧组其他人无关,你不用怪罪别人。” 顾川华看向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果我晚来一步,或是没能拉住那匹马,你此刻,要么摔入火堆烧成焦碳,要么被马蹄践踏成一滩烂泥。这样,你还要为这些人求情?” 季轻轻避开他的目光:“我不是在为谁求情,只是在陈述事实。那匹马突然发狂,是由于一块飞溅的炭火所致,谁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情况。也怪我自己逞强,如果早点向导演举手,说明自己不能胜任这场镜头,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她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剧组众人不由吃惊的看着她,心中羞愧不已。 此前,由于季心妍的原因,他们大多都对季轻轻没什么好脸色,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是她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李导也感觉自己的老脸没处搁了。 顾川华深深的看着季轻轻,半晌,才不置可否的道:“马受惊的原因,我自会调查清楚,看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即使真的如你所说,是一块飞溅的炭火导致,那安全人员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连安全距离都计算不好,留之何用?” 季轻轻便没再多言了。 能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左右剧组是顾川华投资的,他要开除谁,她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她不再理会顾川华,转而看向李导:“导演,刚才那个长镜头怎么样,还需要补拍吗?” 顾川华墨眸倏眯:“怎么,这次的事故没让你尝到教训,你还想继续当替身不成?” 705初心难始终 季轻轻不惧的反问:“是又如何?” 顾川华沉下脸:“我看你真是疯了!” 朝旁边的李导一使眼色,“李导,马上把这个女人撵出剧组!” 李导一愣,十分无语,心道:这是季心妍的人啊,本来就不是剧组成员,您让我怎么撵? 季轻轻不服气的道:“你凭什么让导演撵我走?我又没做错什么!” 顾川华一眼横过去:“就凭我是投资商,就凭你没有做替身的资格!” 季轻轻怒了,这是在质疑她的表演实力吗?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很拼命了,导演都没说她演的不好,他凭什么说她不够格? 她哼了一声:“可笑!我是季心妍的私人助理,是她让我来当替身的,给我发工资的是她,又不是环宇旗下的星妍传媒,我跟顾总屁的关系没有,更不是剧组的人,这里无人有权开除我。” 顾川华眯了眯眼:“是她逼你的?” 季轻轻矢口否认:“不是!” “不是,那你为什么这么拼?我以前也没发现你热爱演戏。”顾川华紧追不休。 季轻轻烦躁的道:“突然热爱了不行吗?反正你别多管闲事了,当替身是我自己愿意的,既然答应了她,我就一定会拍好。” 季心妍之所以烂脸,起因还在于她端的那杯柠檬汁,所以她一直心下愧疚,努力想要拍好替身戏,弥补季心妍,不负季心妍所托。 “你……”顾川华真是拿她的固执没办法。 两人僵持了片刻,最终,顾川华先败下阵来:“你想接着演替身,也行,不过绝不能再拍这些危险的镜头,否则就免谈!” 季轻轻知道这是顾川华的让步,便不再讨价还价,点点头:“好,我答应。” 顾川华冷哼一声,脸色不怎么好看,冷冷扫视着在场的剧组人员:“都听到她说的话了吧?以后什么样的镜头能给,什么样的不能给,掂量一下。” 李导连声保证,绝不会再让季轻轻拍危险的镜头。 至于季心妍那边要是问起该怎么办?明星和明星的金主,当然是后者的话大啦!有不满,找她背后的环宇顾总闹去。 季轻轻朝顾川华道:“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顾川华不说话,面色极冷。 副导演见状,识眼色的道:“如果顾总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带着季小姐去改戏份,由她亲口决定,该删减哪些她认为危险的镜头。” 顾川华看了季轻轻一眼,颔首道:“你随他去吧。” 季轻轻没有拒绝,跟着两位导演去改戏份。 按理说,一个替身的镜头,删减或修改,这种小事,是不用劳烦导演亲自改动的,交给助理来完成就行了。但鉴于顾川华在这里,所以李导还是带着副导亲自给季轻轻操刀了。 季轻轻不好意思的道:“麻烦两位导演了,劳驾你们亲自给我的镜头操刀,真是大材小用。” 李导倒是比她更不好意思:“季助理别这么说,之前是我对你有所误解,先入为主的认为你跟……咳,总之,待你态度轻慢了些,还望你莫要跟剧组见怪。” 去掉室外那些危险的武打戏、坠崖戏、落水戏……季轻轻这个替身的戏份,基本上只剩下室内的文戏了,近景或远景,都是背影,有的需要说几句台词,有的则只用静静的站在那里,啥也不必做。 季轻轻看完改动后的戏份剧本,心里莫名生出了丝丝惆怅,这些改动后的镜头倒是安全了,但也失去了挑战性,演起来总缺了点什么。 随即,她就暗自唾骂自己的想法。 季轻轻,别忘了你是来给你姐姐当替身的,你把替身演好就够了,不穿帮,不掉链子,这就是你的本分,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 李导心细如发,察觉到季轻轻眼中暗藏的失望,不由问:“季助理,你看起来似乎不怎么高兴,这些镜头还是不符合你的要求吗?” 凡是涉及生命威胁的镜头都删掉了,剩下的这些都是文替,如果还删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能剩下什么了,或者说,还有没有替身存在的必要了。 季轻轻咬了咬唇,终是没忍住:“李导,我不是嫌它们危险,而是……有没有那种,难度稍微大一点的,但我又能驾驭得了的镜头?” 李导愣了愣,随即道:“有,低空飞天戏,这个难度稍高,但凭你的身体素质,应该能够胜任。” 见季轻轻一脸迷茫,他说得更明白了点:“就是吊着威亚在空中做姿势。” 季轻轻恍然大悟。 然后,对着手指,星星眼看着李导:“那……导演,我能够拍这种镜头吗?” 在空中飞来飞去什么的,想想就觉得有点小激动。 李导最终拗不过季轻轻的请求,答应了视情况给她一些空中镜头尝尝鲜。 虽然最后截取出来的都只会是背影而已,但季轻轻还是很开心:“谢谢李导!谢谢副导!我会好好表现的,绝不给心妍姐丢脸!” 李导看着她那雀跃的样子,心中摇头失笑。 这个临时抓过来的替身演员,先前只是觉得她很认真敬业,是个拼命十三妹,现在看来,她不止敬业,还有点孩子气和小顽皮。 不过,这种略微天真烂漫的性格,并不讨厌就是了,相反,在遍地人精的剧组里,还十分难得。 “对了李导,”季轻轻正了正神色,“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下……” “什么事?说吧!” “我觉得电影的剧本……可能存在问题。” 两个导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打起了精神。 紧接着,季轻轻将先前研究剧情时发现的弊病,如实告诉了他们。 李导听后,沉思良久,才缓缓道:“你所说的不无道理。但在买版权的时候,我们改编的原则,就是尽可能的遵循原著,宣传时也是拿着‘百分百尊重原著’的大旗来吸收书粉的。 况且,人性都是复杂的,电影中没有十全十美的角色,凤飞花言行的前后矛盾之处,可以视作为她性情中的阴暗面,这一点点瑕疵,我认为,是可以包容的。” 言外之意,她太小题大做了,剧本,根本就没有修改的必要。 季轻轻抿唇不语,心里不是很赞同李导的话。 真的只是一点点瑕疵而已吗? 人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可纵观凤飞花后来的种种表现,很明显就是忘记了自己造反的初衷,与初心背道而驰,她的始终,按现行剧本的路数拍下去,真的能得到吗? 706片场坐镇 季轻轻耸了耸肩,心想自己操心那么多干嘛呢?她只是个剧组边缘的小助理而已,反正剧本的问题她已经提醒过李导,既然他不以为意,那她也没有办法。 这么一想,顿时释然。 片场,顾川华坐在工作人员为他搬来的椅子上,如帝王般,盯着片场中的演员,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么一尊大佛在此坐镇,剧组人员顿时感觉如芒在背,做起事来束手束脚,恨不得变成隐形人。 出来看到这一幕的季轻轻:“……” 顾川华怎么还没走?一副要盯梢的意思?他工作不是很忙吗? 瞥见她,顾川华向她招招手。 季轻轻条件反射的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时,才懊恼的反应过来,她又不是他养的小狗,干嘛他一招手就屁颠颠的跑过来? “替身镜头都改好了?”顾川华问。 季轻轻点点头。 修长的手朝她伸过来:“拿给我看看。” 他什么时候对剧本感兴趣了? 季轻轻不明所以的将修改好的剧本放到他手里。 顾川华翻了两下,眉头一皱:“不是不再让你拍危险的动作戏吗,怎么还有吊威亚的镜头?导演呢,让他过来。” 季轻轻小声道:“不关李导的事,是我自己要求加上去的。” 顾川华一愣,狐疑的看着她:“你喜欢演戏?” “还好……”季轻轻有些扭捏的答道,“有时候是危险了点,但还挺有意思的,我不反感。” 顾川华合上剧本,眉眼低垂,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 “对了顾川华,你不是来探我姐姐的班吗,现在知道她不在,怎么还不走?”季轻轻忍不住问。 “谁说我是来探她的班?”顾川华将剧本抛还给她,挑眉反问。 季轻轻手忙脚乱接过他抛回来的剧本,没好气的道:“那你是来探谁的班?” 顾川华没回答,兀自转头看向片场。 季轻轻讨了个没趣,听到远处导演助理叫道:“季助理,准备一下,马上到你的替身戏份了!” 季轻轻应了一声,连忙从顾川华身边跑开。 这一场也是和言修的戏份。 讲的是女主凤飞花战场上受伤,男一号纳兰莫离过来慰问,无意中发现凤飞花女扮男装的秘密。 季轻轻泡在水气氤氲的木桶里,肩膀上系着伤布,缓缓渗出血痕来,雪白的胳膊搭在木桶边缘,如瀑的黑发放了下来,遮掩了桶中的风光。 当然,其实桶下也没有什么风光,季轻轻衣服穿得严严实实,只是露出了手臂和肩膀,从镜头的角度,营造出她水下不着寸缕的假象。而水气也是加湿器制造的效果,桶中干净着呢,根本就没有水。 镜头从季轻轻背后拍摄。 季轻轻假装沐浴,姿态慵懒的趴在木桶边缘,黑发沾着喷上去的水滴,湿成一缕缕的黏在她颈侧,在周围昏黄朦胧的灯光里,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妩媚诱人。 心里却暗自吐槽,这都什么鬼戏码,哪有受了伤的人还洗澡的,不怕伤口进水发炎吗?凤飞花好歹也是未来的人,居然连这种常识都没有,一切都是导演的锅。 李导从摄像副机后探出头来,猛然打了个喷嚏, 场外,顾川华的眼神深邃,看似表演淡然,搁在膝头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他是亲眼看着季轻轻跨进木桶的,自然知道她裹得严实,但这种旖旎的效果,还是令他喉头发紧,刀一般的目光将周围的男人都剜了个遍,尤其是时刻紧盯着季轻轻的摄像师。 摄像师头皮一冷,周身汗毛乍起,有一种被天敌盯上了的感觉,左右一瞟,对上投资人那恐怖的眼神,赶紧扭回头,默默打了个哆嗦。 吱嘎一声,浴间的门被推开,黑色的华美衣袍移入镜头,言修身着太子服饰闯了进来。 剧情中,他心里担忧凤飞花的伤势,又不知她是女人,没有男女有别的顾虑,未经通报就直接闯了进来,然后便瞪大眼睛,如遭雷劈一样的僵在原地。 “你……你是女人?!” 接下来,季轻轻只需扯过旁边的衣服往身上一披,跨出木桶捂住言修的嘴,威胁一句“闭嘴,不许说出去!还有,马上给我滚!”,她的替身镜头就完成了。 但言修的表现却差强人意。 从他闯进来,像一个傻子般僵在门口开始,李导便喊了停。 “小言哪,你的表情不对,不应该这么傻!你再体会一下太子看到凤飞花由男变女之时的情绪。” 言修点点头,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推门进来,这一次他先是惊讶,然后便狠狠皱起眉头,眼含厉光逼向凤飞花,手握在腰间的佩剑上,一副要冲过来把剑架在她脖子上的模样。 李导又喊了卡:“停停停,情绪过了!也不是这个味,言修你再好好揣摩一下!” 接下来,言修又试了几次,但没有一次能让李导满意的。 他的表情越来越僵硬,表现震惊的时候十分刻意,连第一次那种自然的感觉都没有了,连季轻轻都看出了他的勉强。 李导眉头紧皱:“行了小言,你状态不太对,休息十分钟再拍吧!” 言修面色紧绷的坐到了一边休息,他的助理拿着毛巾给他擦汗,却被他不耐的偏头避过,嘴角紧抿,两边的咬肌微凸,显然是心气不顺,心态没有调整过来。 季轻轻也从浴桶中爬了出来,拿起矿泉水补充水分。 她看了一眼不言语的言修,心想照他这个趋势,估计再拍一两个小时也达不到李导想要的效果,难道她也得陪着他在浴桶里耗一两个小时吗? 浴桶空间狭小,盘着腿坐在里面,舒展不了四肢,真耗那么久,估计等她爬出来,都成罗圈腿了。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帮助言修早点通过这一场镜头。 此前,季轻轻花大心思研读过剧本,除了女主凤飞花的台词,对全剧人物的台词也有一定研究。 她站在男一号太子的角度,思考了一会当前的剧情,便心里有了谱,走到李导身边,与他耳语了一番。 李导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那你去试试吧。” 707拒绝亲密 注意着季轻轻一举一动的顾川华,勾起薄唇,不知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又想搞什么鬼把戏了。 季轻轻走到言修面前:“言老师。” 言修及其助理抬头看她,不知她想做什么。 季轻轻对他指了指导演的方向:“刚才我跟李导商量了一下,觉得我或许可以给你讲讲戏,帮助你理解人物,顺利进行这场拍摄。” “你给我讲戏?” 言修眉一挑,神色不信中又带着一丝轻嘲。 一个连面都不能露的替身演员,来给他这位男主角讲戏?搞笑呢! 季轻轻面不改色的道:“是的。” “行,那你讲吧!”言修背往后一靠,抱胸懒洋洋的看着她。 他倒要看看,这位戏多的替身能讲出什么花样来。 季轻轻微微一笑,并不计较对方神色中的轻嘲,将自己对人物的理解娓娓道来: “想想看,凤飞花是你欣赏的人,此前,你的目光一直被她吸引,有意无意的围着她打转,这种不同于看待军营里其他男人的情感,令你烦躁而又不解。 当你陡然发现,凤飞花其实是女人,你起先是震惊,这是人之常情。 但随即你又猛然意识到,之前那股无处宣泄的烦闷感从何而来的了,因为你喜欢凤飞花! 可你是天阙王朝的太子,你又不能喜欢一个男人,所以你抗拒,烦恼,忧虑。 然而现在这个男人其实是女人,于是你就不必再有这种顾虑了。所以,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你的表情应该马上转变为狂喜。 可这种狂喜又是转瞬即逝的,因为你是太子,喜怒不能形于色,所以你得克制这种情绪。 同时,你又立刻怀疑起凤飞花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的目的,她是否是敌人的奸细,是否会危害天阙王朝……于是你又开始顾虑,还多了一分警戒。 其实,刚才你用手按在佩剑上这个动作不错,但太过了,别忘了你喜欢凤飞花,你只是怀疑她,忌惮她,但还不至于想要了她的命。” 季轻轻刚喝过水润喉,声音十分清亮好听,讲人物的时候,像是在讲故事,引人入胜。 当她说完自己的见解时,言修旁边的小助理整个都傻掉了,连手里擦汗的湿巾快要怼到言修鼻孔上都没有发现。 他双眼闪闪发亮的望着季轻轻,好厉害,好厉害…… 言修也很明显被震住了,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抿着唇,仔细思索着季轻轻刚才的话。 季轻轻见状,笑了笑,起身走开,让言修静静思考。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遗落在地上的矿泉水瓶,被言修拿起来喝了一口。 他的助理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眼睁睁望着,言修把人家女孩喝过的水,咕咚灌下了肚。 这,这算是间接接吻了吧? 言修若无其事的将空瓶子放下,自顾自拿过助理手上的湿巾,优雅的擦了擦嘴。 顾川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危险的眯起了眼。 “第47场第12镜第8次,所有人员各就各位!”场记啪的合上场记板,昭告着拍摄重新开始。 季轻轻扮演的凤飞花背对镜头趴在浴桶上闭目养神,冷不丁门被人推开,言修饰演的太子闯了进来。 “凤……”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般,蓦然瞪大眼睛。 紧接着,他急急往前迈出一步,眼里带着热切和忐忑,像是要上前验证这是不是他的幻觉。 却又猛的止住了步伐,退后着,眼里的热切和慌乱慢慢褪去,神色间多了一股戒备和冷意。 他的手下意识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一触及那冰冷,就宛如被冻着了一般立即松开。 再按上,再松开……反复数次,终于无奈的放下了手。 “你是女人?” 李导一直没有喊停,代表他满意言修的这段演绎。 言修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季轻轻的提点,他今天还真可能一直卡在这里了。 轮到季轻轻了,只见她闪电般伸手扯过旁边架子上的衣服,做了一个往身上裹的动作,布料在镜头前划过一道弧线,李导喊道:“卡!” 季轻轻便保持那个姿势不动了,造型师立即过来,快速把衣服披在她身上。 由于剧情需要,刻意没有穿整齐,而是松松的披裹在身上,只在腰间系了个结,露出半片雪白香肩。 李导又喊:“action!” 季轻轻猛然一跃,跳到浴桶外面,几步夺上前,将言修按到墙壁上,压在他身上低声威胁:“闭嘴!不许说出去!” 看似镇静,声线却透出一丝微微的颤抖。 “还有……”她抓着他衣襟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身上凛冽的气势突然变得疲惫而无力。 女扮男装的秘密被人发现了,还是天阙国的太子,她未来最大的敌人,一切事情的发展都走向了未知,变得难以预料。 要在这里杀了他吗? 不行,时机还不够成熟,而且…… 最后,她只是轻轻的道:“马上滚出去。” 便松开了手。 “卡!”李导拿着喇叭喊道,声音中透着满意,“这一场完成得不错!轻轻,我看你和言修磨合得很好,今天还有些时间,干脆把你和他的替身戏都拍了吧!” 听得起来,李导的心情很不错,连对季轻轻的称呼,都从季助理变成了轻轻。 季轻轻倒是没什么意见,还巴不得早点拍完替身戏份,早点回去休息呢,干脆的答应了一声好。 言修高冷的脸上,微微露了丝笑容,然而他牙床大,笑起来满是牙肉,不如板着脸好看,故而在公众面前很少笑,所以他立刻收敛了笑容,只是眼睛仍一眨不眨的盯着季轻轻。 片场外,顾川华的脸色,已是黑沉如夜。 剧组人员迅速的搭建好室内布景,凤飞花沐浴的地方一下子变成了华美的床榻,言修虚弱的躺在上面,被子里的上半身裸露着,胸前缠着一圈染血的白布,季轻轻端着药守在他榻前。 这一场,说的是太子为凤飞花受伤,指定要凤飞花照顾他,凤飞花奉命前去侍疾,却偷偷在药里下毒,最终被太子真心流露的一席话所打动,放弃了喂毒的打算。 然而,这一场,却是季轻轻一直状况不断。 当言修温柔的将她的头发撩到耳后时,她就浑身不适,下意识想偏头躲开。 李导当时就眉头一皱,却没有喊卡,因为在男女主感情的初期,凤飞花就是犹豫不定,充满猜疑的,她不敢面对,总想着逃避,所以季轻轻刚才的躲避动作,倒是成了歪打正着。 “飞花……” 言修深情呼唤着,目光中满是柔波,伸手将季轻轻抱入怀中。 季轻轻一个激灵,竟然条件反射的把他推开了! 言修被推倒在床上,满脸懵逼。 “卡!轻轻,你怎么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倚在他怀里才是。”李导皱眉喊道。 凤飞花是雷厉风行、快意恩仇的女人,不是那些扭捏矫情的,一旦确定了心意,就不会将对方推开。 季轻轻连忙道歉。 这一次,她强忍着抗拒倚在言修怀里,却浑身僵硬,脊背紧绷得如一张弓,像是马上就要推开言修逃离他的怀抱。 不出意外,又被李导喊了停。 “轻轻,你怎么回事,言修的怀里又没藏炸弹,你老是躲个啥?”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季轻轻尴尬的道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高难度的武打戏没问题,但一到这种温情戏,她就浑身不得劲,死活入不了戏,仿佛天然抗拒这些男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远离他们,拒绝与他们亲密。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就是从珊瑚岛回来之后,她就隐隐有了这种迹象,一直在下意识的回避着学校里对她表示过好感的异性。 好像,除了顾川华的怀抱之外,其他任何男人的怀抱,她都无法接受。 708正版VS高仿的较量 意识到这一点,季轻轻浑身僵硬,不敢去看场外那个男人的眼神。 言修突然道:“李导,季小姐可能是跟我不熟,所有比较羞涩,不如我试着跟她接下吻,也许能增加彼此的感觉,帮她入戏,也算是报答她刚才对我的提点。” 季轻轻悚然一惊:“什么?!” 李导却点头道:“不错,这是个好主意。” 片场上,床戏都拍,演员之间接个吻算什么?都是工作。杀了青,各回各家,谁还记得你是谁? 还不待季轻轻摇头抗议,一个带着冰碴的声音,冷冷的扬起:“不入戏,我看是对手演员的问题。演技不精,别说是接吻,做什么都没用。” 季轻轻蓦然扭头,只见顾川华正盯着这边,面色冷漠,目光嘲讽。 言修是万人捧的鲜肉男神,平时只有被人抬着的份儿,如今却在片场被人公开说演技差,登时脸黑了一半。 奈何打他脸的那个是剧组投资人,得罪不起,只得强忍怒气道:“顾总这是在说我?” “我以为你应该有自知之明。”顾川华毫不客气。 言修深吸一口气,绷着脸道:“好,既然您说季小姐无法入戏是因为我演技差,那么换一个人,难道她就能入戏了不成?” “当然。”顾川华冷然一笑,毫无预兆的从座位上站起身,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到片场中。 然后,在众人的惊讶目光里,一把将呆怔的季轻轻扯入怀中,对着镜头的方向挑眉一笑:“你们看,她这不就入戏了吗?” 李导看过去,果然,季轻轻已经不复刚才的僵硬,虽然一反应过来马上挣扎,但多了股说不上来的小女儿情态,那才是在喜欢之人的怀里应有的样子。 顾川华放开季轻轻,看向对面的言修:“所以,还是人的问题。” 不过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也敢染指他的女人,不自量力。 言修的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瞪着顾川华,想反驳,却被对方的气势压制得死死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个男人就这样在片场中对峙了起来。 然后,包括言修在内的剧组众人,都发现了一件很诛心的事:言修最引以为傲的出众外表,在对面这个投资人面前,不但不出彩,还被残忍的碾压了! 言修和顾川华,两人乍一看有种迷之相似感,都是俊美高冷的脸,高挑修长的身材,但再一看,就能看出两人的明显差距: 言修的高冷气质,是经纪公司包装出来的人设,刻意硬拗出来,打造给公众看的,却不是他本真的模样。 他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混娱乐圈,虽然人气如日中天,但到底没什么底蕴,空有一张好看的皮囊,骨子里还是一个有些浮躁的小年轻,也就能在荧屏上装装样子,耍酷扮帅,演演霸道总裁,唬弄一些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少女。 可在真正的霸道总裁面前,他就完全不够看了,被秒杀得丝毫没有悬念。 顾川华是风浪中历练出来的人物,家世良好,久居上位,举手投足间都是凛然不可逼视的贵气,高冷范浑然天成,与生俱来。 言修模仿得了皮相,却模仿不来内在的涵养和气度,和顾川华站在一起,高下立判。 在顾川华面前,他那些强拗出来的高傲冷冽,一下子就破了功,显得犹为僵硬可笑。 季轻轻看看左,又看看右,突然冒出一个不厚道的想法。 如果以顾川华为正版,那么以前那个迪温,就是个9块9包邮的山寨版,而眼前的言修,则是花了点心思的高仿版。 但不论是山寨还是高仿,总归都是些假冒伪劣的货色,一旦到了正版面前,就原形毕露了。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光是季轻轻,剧组里所有女性都是这么想的,顾川华一站到片场里,她们的视线就从言修身上转移了。 若顾川华不在,那言修就是剧组里最闪耀的那颗星,偏偏顾川华来了,在真正的骄阳面前,他身上那点星辰之光,就被对比得黯然失色,完全不够看了。 这种鲜明的对比,残忍的差距,言修自己又何尝感觉不到? 于是他的脸色就愈加僵硬铁青了。 “咳,那个……”李导适时打圆场道,“刚才那段拥抱戏就算过了,不必再重拍。顾总,您是投资人,还是回椅子上坐着观看吧,就别跟演员们抢饭吃了,哈哈……” 然而顾川华并不买账:“李导,你不觉得,这个替身的戏份好像有点太多了吗?戏都让她演了,你这样做,置我钦定的女主角季心妍于何地?” 季轻轻脸色一变,顾川华这是在嫌她占了季心妍的戏份? 李导一愣,随即解释道:“顾总,您误会了,季轻轻的戏份看起来多,那是因为拍摄时间长,精益求精所致,其实到了成片里,这些镜头都要剪去很多,最终只留几秒钟的内容而已绝对挤占不到季老师的戏份。” 就像前面季轻轻差点出事的那场骑马戏,虽然拍了近两小时,但最终能用上的也就十来秒,毕竟只需要用到背影,露正脸的机会当然得留给主演。 这个道理,季轻轻也明白,但真的听李导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辛辛苦苦拼了命演出的东西,最终却要被剪掉,仅留下来的那一点精华,也会成为别人的,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替身,就是个无名氏。 对于李导的解释,顾川华似笑非笑:“替身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主演的需要,本分的演一个背影就行,不需要什么演技,更不能喧宾夺主。” 季轻轻知道,他眼睛向着导演,话却是说给她听的。 他要她恪守自己的本分,老老实实的当影子,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可笑,她从来就没有过这种念头,他真是多虑了。 李导尴尬的道:“这个,顾总,剧组也不想用替身,问题是季老师本人抽不出时间,剧组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顾川华冷声道:“让她明天就回剧组,即刻开拍。” 李导一惊:“那她的脸怎么办?” “脸?”顾川华淡淡道,“身为演员,总要有所牺牲,相信她会理解的。” 李导无话可说:“那,那好吧。” 他有点不明白了,不是说环宇顾总是季心妍的金主吗,哪有金主这样不心疼自己情人小脸的? 由于顾川华发了话,季轻轻接下来的替身戏份,李导的要求就大大降低。 尤其是在她与言修的亲密戏部分,即使她表现得再僵硬,李导也睁只眼闭只眼,大手一挥通过了。 没要多长时间,她与男一号言修的替身戏,就全部拍完了。 接下来,就是言修与其他演员的戏份时间。 顾川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一直坐在片场外盯着场内,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像是在考场坐镇的监考老师,还是最高级别的那种,令在场的剧组人员都头皮发紧,备感压力。 其中,最有压力、受顾川华辐射影响最深的,要数言修。 从外表上来说,他走的路线跟顾川华是同一挂,处处相似,却又处处被顾川华压了一头,刚才那场对比,他已经输得够惨,恨不得马上逃离片场,不与顾川华同框。 偏偏此刻,顾川华又在片场外看着他,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的表演,而他的演技又不是那么的出色,根本无力为自己扳回一局,相当于在对手面前自曝其短,个中滋味,想想就要命。 言修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直接影响到了后面的表演。 709无情的碾压 “言修,你怎么表演越来越僵硬?自然一点,不要绷着!这里是朝堂,就数你最大,你老是看臣子的脸色做什么?” 言修一次接一次的ng,李导一次又一次的喊卡。 这场也是室内戏,言修饰演的太子办了一场鸿门宴,宴请八方宾客,舌战群臣,将臣服自己的收为己用,不肯臣服的无情诛杀。 饰演群臣的,是一些老戏骨,台词不多,但演技和台词功底在那儿摆着,戏服往身上一套,就是活脱脱的古代大臣,不怒自威。 相比之下,言修虽穿着华美威严的太子服,坐在最显眼的东位,气场却逊色了一大筹,像是个被诸侯挟持的天子。 李导嘴上嚷嚷着对这部电影已经不抱希望了,但身为导演,怎么可能真的想把自己的作品拍成大烂片? 他对季心妍已经死心,只有在其他演员身上下功夫,演技精益求精,能把这部电影挽救回一点是一点。 找言修当男一号,不只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流量,也因为他的演技在一众小鲜肉里还不错,更因为这个角色本身跟他的气质有一定契合度。 太子纳兰莫离,寡言冷峻,腹黑深沉,而言修平日里塑造的就是不苛言笑的高冷男神人设,演起来相对轻松,即使没有演技,也可以本色出演,让观众不那么出戏。 可现在看来…… 李导不由怀疑当初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言修今天的表现实在一言难尽,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整个殿宇中,就数他最没气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演君王身边的男宠呢。 搭建的殿宇中,坐在高位上绷着脸扮深沉的言修,也是颇感压力,感觉快要透不过气来。 想他也是在偶像剧里摸爬滚打过多年的“前辈”,虽然演的都是些霸道总裁、邪魅王爷之类没有多少内涵的角色,主要靠颜值和人设取胜,但演技不够,颜值来凑,古装男神榜上也有他的一席之位,吊打一众同类型小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结果现在,颜值被顾川华碾压,演技被老戏骨碾压,真是怄得令他吐血。 言修越是想努力爆发演技,就越是用力过度,适得其反。 为了表现太子的威严气度,他将案几拍得震天响,台词喊得声嘶力竭,额头青筋直暴,许是喊得太激烈,不慎喷溅了几丝口水到镜头前……他都这么努力了,可李导还是无情的喊了卡。 “停停停!言修,你有没有搞错?你演的是威严霸气的太子,有皇家的优雅气派,不是抽风的咆哮帝啊!” “噗……”片场里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言修的脸黑如锅底,季轻轻觉得他快要掀桌了,好在他最后忍了下来。 再演,再ng,整个片场都是李导喊“重来”的声音。 当第17次ng之时,言修终于顶不住了,心态全线崩塌,别说是说台词了,就连面部表情都是僵硬狰狞的。 导演看出他状态不对,只得让他先下去休息,找准感觉再来。 言修被助理扶下去休息,然而不知怎么搞的,休息室的空调坏了,热得他心火更旺,只得连灌几瓶冰水,再出来时,嗓子都冰哑了,说起台词来跟公鸭嗓似的,不看造型,光听声音,还以为他是在演太监。 李导看这样下去实在不行,只好将这段戏份延后,先拍后面的武戏。 言修带了替身,武戏不用他亲自上阵,却见场外的顾川华对李导耳语了一番。 李导面有虑色,却仍是点了点头:“那个,言修啊,这段武戏还是由你亲身上阵比较合适,你那个替身的身材得太粗壮了,容易穿帮。” 言修一愣,随即气急败坏的道:“李导,哪个武替不长得五大三粗?那么多演员用武替都没事,怎么就我的会穿帮?你这分明就是在故意针对我!” 李导也是有脾气的,多少大牌演员,都对他恭恭敬敬,如今却被一个小鲜肉这么呛声。 登时沉下脸:“别人的戏我管不着,但在我的戏里,非特殊情况,没病没灾没缺胳膊没断腿的,就不许用替身!” “你……”言修火冒三丈,腾的从休息椅上站起来。 他的助理看情况不对,连忙朝他猛使眼色,但还是晚了,言修一句不经大脑的质问,已经脱口而出,“那季心妍怎么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用替身?!” 李导:“……” 季轻轻:“……” 剧组众人:“……” 顾川华轻嗤一声,都懒得看言修一眼。他刚才一定是疯了,才会把这种蠢毙的小角色视作对手。 小助理绝望的捂住脸,简直快要被自家艺人给蠢哭了,已经不敢看剧组众人的脸色如何。 季心妍为什么能用替身? 这不废话吗,因为人家背后有金主,是被包养的货色,自然想怎么无理取闹都行了!跟她比,这不是自降身份,间接的承认跟她是一路货色吗? 这下好了,都不用别人黑,言修自己就把自己给骂进去了。 小助理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这话传出去后,明天的报道肯定都是“言修片场承认被金主包养”的流言。 见众人脸色古怪,言修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他把自己给骂了!顿时脸一阵青一阵白。 李导无力的挥挥手,省得言修说出更多的蠢话:“行了,你就别多说了,别浪费时间,快上场吧!” 这小鲜肉,脸看着挺俊,怎么脑子就这么不好使呢。 言修只感觉里子面子都丢了精光,不敢再争辩什么,灰溜溜的换装上场。 这一场武戏是空中对打,太子平时不声不响,伪装成不通骑射、不懂武艺的文弱储君,关键时刻却展示出超群的武艺,将前来行刺的刺客杀得片甲不留,震慑了一干心怀不轨的门客。 可别看言修人高腿长,其实他并不擅长武戏,连跑个一千米都要累得气喘如牛,以往电视剧中那些白衣飘飘飞檐走壁的形象,都是替身加后期的功劳。 武术指导手把手教了很长时间,慢动作再慢动作,言修才终于学会了摆姿势,踢腿时软绵绵的,落腿时还险些站不稳,斗大的“花拳绣腿”四个字快写脸上了,配上那时不时的“喝!”“哈!”,整个画面真是说不出的辣眼睛。 季轻轻看得嘴角直抽,原来荧屏上那些吊炸天的武戏都是这么拍的。 也亏得那些跟言修配戏的群演,不但要忍着不笑场,还要做出被打得很疼的样子,一脸痛苦的倒下,真是难为他们了。 乌龟一样温吞的打戏且不提,到了吊威亚的戏份时,言修又是状况连连。 他怕不安全,强烈要求多吊几根威亚,不然不上场。 威亚师应他要求,在他身上足足吊了六根钢丝,这样一来,安全倒是安全了,刮九级大风都不怕吹跑,但僵硬指数也是呈几何倍数的上升,稍灵活复杂一点的动作,他就做不了。 季轻轻就看着言修,整个人跟只提线木偶似的,在空中飞来荡去,不由恶寒的抖了抖。 如果她想象中的飞天戏,就是这种鬼样子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好不容易完成第一个威亚镜头,言修落地时,出了一点意外: 他迫不及待的要落地,没按威亚师的指导慢慢来,下冲得太厉害,一下子被两根钢丝缠住了脖子! 好在这个时候他离地面已经很近,地面的工作人员及时接住了他的腿,止住了他在空中打转的趋势,才只是虚惊一场,没有酿成惨剧。 经此一役,言修吓得快要虚脱,两条腿直打哆嗦,说什么也不肯再上场了。 710惊马的真相 顾川华远远望着被工作人员环绕在中间的言修,满眼嘲讽。 一个男人,胆气和体力连季轻轻一个小姑娘都不如,哪来的脸对她搞暧昧,真是恬不知耻。 李导也是一头冷汗,赶紧命人把言修送到医院检查,后面的戏份直接让替身上场,并表示以后的武戏,再也不需要他上场了。 开玩笑,就这身体素质,哪还敢再让他亲身上阵?就是他闹着要上场,为了剧组,自个也绝不能答应啊! 医院病房里。 言修望着脖子上的两道青紫的勒痕,气愤的砸了杯子:“我今天一定是被人针对了!” 助理收拾着碎片,腹谤道:这不废话吗,谁看不出来? 但他还是附和的问道:“言哥,你觉得是谁针对了你?” “肯定是导演!”言修想也不想就道,说完又觉得不对,“不是导演,他没有理由特别针对我……我知道了,是那个该死的投资商!” 助理赶紧把门关上:“言哥,你可小点声,送我们来的那些人还没走远呢,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听到就听到了,谁敢把我怎么样?有种的还敢踢了我不成?当我的粉丝军团是吃素的……” 言修嚷嚷着,声音却小了下去。 助理不敢接口。 好半晌,言修小声而疑惑的问:“你说,那投资商为什么要针对我,我哪里得罪过他么?” 助理心道:投资商爸爸看你不顺眼,我怎么知道原因?也许是你表情太拽,鼻孔朝天,惹人家不爽,所以要挫挫你的锐气,谁叫你平时老一副欠揍的样子? 但这话他可不敢明说,违心的道:“也许是嫉妒言哥你长得比他帅,令片场里的女人都不看他,心里不平衡,就整你。” “嫉妒我……” 言修一愣,突然想到,顾川华并不是一来就马上针对他的,而是从他和那个替身演员季轻轻有过亲近戏份开始,拍摄才渐渐不顺的。 这么说的话,是因为投资商看上了那个小替身? 他居然胆大包天到去招惹投资商看中的女人……想到这里,言修顿时脸色发白。 “言哥,你怎么了,你想到原因了吗?” 言修回过神,恶狠狠的瞪了助理一眼:“以后离那个叫季轻轻的替身演员远一点!听到没有?” “啊?哦……”助理一愣愣的点头,有点跟不上言修的思维节奏。 …… 剧组这边,由于言修这一场风波,李导宣布今天停工,让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明天再接着拍。 季轻轻趁顾川华不注意,悄悄从剧组后门溜回了酒店。 顾川华其实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并没有阻止她离开,只是吩咐人跟在后面保护她的安全,护送她回酒店。 他则留在剧组,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才让手下把白天那个驯马师带了过来。 顾川华淡淡问:“你就是负责剧组里马匹驯养的人员?” “是……”对方战战兢兢的道,眼神躲闪。 顾川华点点头:“白天那匹马受惊的原因,你再跟我说一遍。” 驯马师抬头觑了他一眼,却发现看不出什么喜怒,忐忑的道:“马受惊,是,是因为,营帐烧红的木头飞溅了出来,马蹄踩了上去,被烫到,就发了狂。” 顾川华不置可否,对旁边的手下道:“把兽医检查的结果,复述给他听。” 那手下站出来,望着驯马师,冷冰冰的道:“马蹄上钉着厚厚的铁掌,木炭只有小孩拳头那么大一块,马蹄踩上去,根本就不会对马造成什么伤害,兽医检查过,说马蹄压根就没有被烫到,马发狂,另有原因。” 驯马师目光猛的颤了一下,强作平静的道:“不知有没有查到,是什么原因?” “当然了。”那手下掏出一根粗长的针,针尖沾着一点干涸的马血,“原因就是这根藏在马鞍里的针,你应该很熟悉才是,毕竟它是你亲自从商店里买的。” 驯马师一下子面如死灰,明白事情已经败露,转身就跑,却被顾川华的手下从背后死死按在地上。 一只锃亮的皮鞋踏在他脑袋上,将他的脸孔踩进马粪里:“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驯马师感觉到这个男人森寒的声音中透出的杀意,不敢隐瞒:“是季心妍!昨晚,她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给她的助理一点教训尝尝,不然就让我从剧组里滚蛋,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啊!” “季心妍……”顾川华眯了眯眼。 这个女人,他原本想慢慢的收拾她。 可是,她似乎很不满意,总在催促着他,快点把她弄死。 …… 季轻轻回到酒店套房,刚一进门,一只花瓶就飞了过来。 她赶紧猫腰闪开,花瓶在她身后砰的摔成碎片。 一抬头,对上季心妍那张红肿的烂脸。 “季轻轻,你这死丫头,顾先生今天去剧组探我的班,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我?” 季轻轻刚要开口,就见亚奈从季心妍身后走了过来:“是我让她不告诉你的。” 季心妍立即转身瞪着他:“亚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亚奈瞥着她那一脸疙瘩:“我是为你考虑,就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去顾总面前晃,不怕吓得他做噩梦?” “你……”季心妍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冷哼一声,扭头回了自己房间。 可下一秒,她又猛的旋身冲了回来,像见了鬼一般瞪着季轻轻:“你……你怎么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季轻轻眉头一皱,什么叫她居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好像她应该缺胳膊断腿的回来一样,难道…… “姐,我惊马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季心妍瞳孔一缩,飞快摇头道:“什么惊马不惊马的,我不清楚!” 说完就再次跑回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季轻轻望着紧闭的房门,握了握拳头,半晌没有说话。 她只是试探季心妍一下而已,但季心妍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匹马突然发疯,并不只是单纯的因为踩到炭火,绝对跟季心妍脱不了关系。 一瞬间,季轻轻感到身心俱疲,她为了演好季心妍的替身,在片场上拼命,而季心妍,却一心想害她。 姐妹做到这种地步,有时候,她也忍不住要扪心自问,是否还有做下去的必要。 一头热的追逐和付出,老是热脸贴冷屁股,她也会累。 “喂,小亲亲,你没事吧?” 亚奈伸手在季轻轻面前晃了晃,玩世不恭的语气里,竟然透着一丝担忧。 季轻轻没心情跟他计较那句“小亲亲”,摇了摇头:“我没事。” 季心妍回到房中,无头苍蝇般团团乱转,心里满是震惊和不解。 她看过剧本,知道今天会有火烧连营的戏份。季轻轻是她的替身,必然少不了骑马戏。便故意买通剧组的马术师,让他在给季轻轻骑乘的马匹上做手脚。 那根针,卡在马鞍的缝隙中,经过外力挤压一定时间后,就会刺入马的皮肉,让马疼痛发狂,骑在它背上的人,必然会被甩下来,摔断几根骨头都是轻的。 哼,谁让季轻轻敢对她的司机发号施令? 敢踩到她头上来,不给季轻轻一个教训,难泄她心头之恨! 可谁料到,季轻轻竟然一点事没有,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这怎能不令她震惊? 季心妍猛然回过神,对了,问那个马术师!他一定知道情况! 她立刻打电话过去,那头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一阵不祥的预感,登时笼罩了季心妍的全身。 711绑架案背后的关键 酒店套房客厅里,季轻轻见亚奈还杵着不走,实在没有跟他搭话的心思。 “经纪人先生,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你先离开吧,我今天很累,很想休息,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招呼你。” 说完,就自顾自躺到了客厅中唯一的那张沙发,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亚奈忍不住皱眉:“你晚上就睡沙发?” 季轻轻极低的嗯了一声,没有睁眼:“出门的时候,麻烦把门带上,谢谢。” 见她这样累,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亚奈只得将滚到唇边的话咽了回去:“那你好好休息吧。” 脚步声远去,门咔嚓一声关上,亚奈临走时还顺手关上了灯,客厅里便陷入了黑暗。 亚奈一走,沙发上的季轻轻,便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一片黑暗。 她身体很累,脑子却异常清醒,一想到季心妍对她做的事,便难以入眠。 一墙之隔的卧室,季心妍也是罕见的失了眠。 她一点也想不通季轻轻为什么会没事,还有那个买通的驯马师,怎么就突然联系不上了? 季心妍摸了摸脸,疙瘩还没消,想到刚才亚奈通知她明天回剧组开工的事,又是一阵烦躁,更加睡不着了,爬起来摔了一套化妆品,心里的火气才发泄了一些。 听到卧室里传来的乒乓打砸声,季轻轻皱了皱眉,却没有向往常一样爬起来去看情况,而是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闭上眼睛,兀自睡了。 深夜,万籁俱寂。 环宇大厦顶楼总裁办,灯火通明。 顾川华正在工作,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如飞,发完一封跨国邮件,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今天在剧组耗了一天,手头上的工作堆成了山,他没有第二天处理的习惯,都是当天工作当天完成,所以需要连夜加班。 这时,江楷敲门进来:“顾总,您让我调查的事,有了点眉目。” 顾川华想到上次吩咐江楷,着手调查季轻轻对季心妍那非同寻常的感情的由来之事,顿时停下敲击键盘的指尖:“你查到原因了?” 江楷道:“具体原因还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跟一件陈年绑架案有关。” “绑架案?”顾川华眉头一凝。 “是的。当年,季轻轻被找回季家之后没多久,就遭遇了一起绑架案,指使者正是季家主母赵倩,她的目的,是要绑匪直接撕票,让季轻轻死在外面。 但当时绑匪动手的时候,季轻轻正与季心妍在一起,绑匪分不清哪个才是目标,索性两个一起绑了。 虽然最后两姐妹都救回来了,但这件事,却一度成为了嘉尔市贵妇圈中的笑话。” 说到这里,江楷忍不住嗤笑一声,“赵倩这个气量狭小的豪门夫人,容不下养女,想弄死她,却差点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搭进去。 自这件事之后,季轻轻对季心妍这个异母姐妹的态度就发生了180度大转变,从相看两不顺眼,变成了事事听季心妍的话,时时跟在季心妍身后的小跟屁虫。” 顾川华沉吟道:“这么说来,季轻轻和季心妍被绑架的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关键的事,才导致季轻轻对季心妍的态度前后的大转变?” “我认为正是这样。”江楷点点头,又皱了下眉,“只是这件事,除了季家姐妹这两位当事人,就只有当年的绑匪清楚了。偏偏当年那几个绑匪,出狱后又犯了事,前几年被处决了……顾总,要不您试着问问季轻轻小姐,也许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顾川华沉默了一下,才道:“她不信任我。她要是肯告诉我答案,我也就不必这么费尽心力的追查了。” 江楷:“……” 他貌似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那么现在事情麻烦了,知道情况的绑匪已死,剩下的两个知情人,一个是顾总喜欢的,一个是顾总厌恶的,喜欢的不敢问,厌恶的不屑问,事情岂不是陷入了僵局? 江楷小声道:“顾总,我能冒昧的问一下,您为什么要执着于调查这件事吗?” 他想不通,季家那对姐妹的感情如何,这关顾总什么事? “为什么……”顾川华抬头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墨眸有些忧郁。 他要收拾季心妍,就必然会伤了季轻轻的心,唯有将她们姐妹感情联系的纽带斩断,季轻轻对他的怪罪和怨恨,才会少一点。 季心妍这个女人,坏就坏在是季轻轻的姐姐,收拾起来,要顾虑太多。 见顾川华久久没有说话,江楷以为等不到他的回答,正准备轻手轻脚的退出去,却听他低低的道:“因为,我绝不允许季心妍这个女人,成为阻挡在我和她之间的障碍。” 这个她,江楷明白,自然是指的季轻轻。 第二天,季心妍拉长着脸去了剧组。 她的脸还没好,却被顾川华叫去剧组开工,为了不留下一个任性的印象,只得遵从,心情可想而知有多糟糕。 李导看到季心妍那张辣眼睛的脸,也是颇感头痛,这一脸的红疙瘩可怎么办? 电影不同于电视剧,是大荧幕,演员的脸每一寸都将被无限放大,稍有一点瑕疵就很明显了,像季心妍这种烂脸程度,简直就是灾难。 李导左想右想,硬是没办法,只好往死里鞭策化妆团队,要她们卯着劲儿的往季心妍脸上扑粉,以图遮盖住那一脸凹凸不平的疙瘩。 最后,季心妍的脸上足足刷了八层粉,跟糊墙一样,总算是盖住了那一脸的疙瘩。 但副作用也很明显:季心妍稍微活动一下五官,那脸就龟裂了,粉扑籁籁的往下掉,跟下雪一样。 一到她的镜头,画面里就是一片浮动的粉尘,令人忍不住想要去擦镜头。 但比起直接让季心妍用那张烂脸去吓观众,糊墙带来的一点副作用,就完全不算什么了。 只是,得辛苦后期制作团队了——季心妍的镜头,每一帧画面都得精细的修,去雾磨皮,不然见不了人。 李导望着镜头里的季心妍,盘算了一下后期的工作量,默默的决定为后期多加几根鸡腿。 季轻轻望着化完妆走向片场的季心妍,既同情她,又同情与她对戏的那五个男主演。 一方烂着脸,还要涂成大浓妆上片场,一方对着糊墙似的脸,还要保持微笑扮深情,也不知道是谁更不容易。 712虐心的演技 季心妍臭着脸在片场中拍戏,季轻轻拿着水和毛巾等物,站在片场外候着。 季心妍脸虽臭,好在脸上的粉够厚,看不出表情,她对面演太子的言修也是面无表情,两个面瘫一起尬戏,偏偏嘴里说着情意绵绵的台词,呈现出来的画面,真是说不出的违和。 言修其实还好,他在电影中的人设本来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面无表情也没什么,但季心妍不行,凤飞花内心的情感波动经常很强烈,需要丰富的表情变化,不可能是个木头。 李导见季心妍越演越糟糕,死活演不出凤飞花的感觉,实在忍不住喊了停,开始给季心妍讲戏。 “季老师啊,你好好体会一下,凤飞花这个人物的心路历程。她前期冷漠孤傲,对天阙朝这个男权世界只有深深的厌恶,对这里的男人不屑一顾,只将他们视为要扫除的障碍。 但现在,她遇到了人中龙凤的太子,他不同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污浊货色,他理解你的信念,与你一样想改变这个世界,你看到他,是不是该眼前一亮,然后慢慢放下你的成见,开始敞开心扉?” 李导说完,期待的看着季心妍,希望她能领悟一二。 但他显然是妄想了,季心妍接下来的表演,还是那么的糟糕。 神情呆滞,眼神飘忽,即使穿着古装,也融入不了场景。说台词的时候,总是比对手戏演员慢半拍,整个人就像是从其他剧组里跑错片场的演员,充满了格格不入之感。 季心妍的演技到底虐到了一个什么地步呢?这么说吧,哪怕是季轻轻那全是背影的替身戏,看着也比季心妍这个正主的正面戏要有感觉。 李导拍了二十多年的戏,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朽木不可雕。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他跟季心妍讲戏讲得多么清楚,把人物分析得多么透彻,季心妍就是理解不了人物的精髓,演的戏一言难尽。 硬是把骄傲锐利,聪明隐忍的凤飞花,活脱脱演成了见到男人就两眼放光,忘了自己该做什么,见一个爱一个的花痴! 没演技还是其次,关键是季心妍还没有一个端正的态度。 她不肯背台词,对戏的时候,时不时看一眼小抄,再不就是看一眼场外的季轻轻——手上举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大号加粗黑体字的台词,明目张胆的作弊。 身为季心妍的助理,有这样一个丢人现眼的艺人老板,季轻轻的心情……反正,她感觉自己的脸皮已经快要刀枪不入了。 李导有时候看不过眼,说得多了,季心妍干脆连台词也不对了,演戏时直接靠对嘴形,背字母表,令跟她演对手戏的演员无语之极。 所有人的眼中都飘着一句话: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奇葩? 季心妍连台词都懒得说,对手演员自然入不了戏,跟对着空气表演没什么区别,拍摄工作一度陷入僵滞状态。 眼看季心妍又要惹众怒,季轻轻不得不举手发声:“李导,既然心妍姐背不出台词来,或许我可以试一试给她现场配台词。” 李导一愣,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此事。 而季轻轻的表现一点也没令他失望。 她的声音清亮,情绪充沛,极富有渲染力,光是声音就比季心妍有演技,能让对手演员沉浸在剧情的氛围里,居然真的将季心妍的木头演技,化腐朽为了神奇。 就这样,季心妍负责在片场中尬演,只需动动嘴巴,假装说台词,季轻轻负责在场外配台词。 对手演员们聆听着季轻轻的台词,假装眼前的季心妍是块背景板,全靠声音想象对面有个凤飞花,居然也磕磕绊绊的过了不少戏份。 唯有李导心里清楚,他有多么的认命。 他对季心妍的演技已经完全死心了。 李导不是没有垂死挣扎过,他试过把季心妍的镜头翻来覆去的剪辑,试图通过复杂的剪辑手法,给她的演技弄出一点层次来……然而,他失败了,季心妍的表演,真的是360度全死角。 到了后来,一到季心妍的镜头,李导就一再降低要求,只求她是个活的,会动的,能顺顺利利的拍完,别再搞夭蛾子,就谢天谢地,至于有没有演技,能不能说台词,都无所谓了。 李导惆怅的想,反正,他在国内的导演生涯,多半要止步于这部电影了。 前二十年,他的导演生涯,可以说是光辉灿烂,导的每一部戏都十分卖座,唯独少了点艺术气息,总是拿不了有份量的奖项,尽是一些边边角角没什么含金量的奖,这令他颇为遗憾。 此次执导的这部挑战传统题材的《凤倾天阙》,就是为了补足这种遗憾。 只可惜,有季心妍横插的这一杠,这个愿意,怕是又要落空了。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部作品,主演缺乏演技,再好的剧本和后期也于事无补,最多让观众看完之后,发出一声“啊这立电影的演员演技真辣鸡但景色好美特效良心”的感叹,然后毫不客气的送上一颗烂蕃茄。 想到这里,李导更是愁出了一嘴的燎泡。 忍不住看了一眼片场外认真替季心妍配台词的季轻轻,第一百零一次发出相同的感叹:怎么演凤飞花的就不是季轻轻呢? 李导的心里苦,季轻轻无从得知。 她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 既要当助理倒伺候季心妍,又要客串现场配音演员,还得收拾季心妍在剧组里闹出的各种烂摊子—— 由于化着浓妆,季心妍本就过敏的脸更严重了,一脸红疙瘩,不但没有消,还有越长越多的趋势,吓得化妆师的手都抖了好几抖。 季心妍因此心气不顺,稍有不如意,就在剧组里大发脾气,也不管对方是谁,统统骂了再说,将剧组上下得罪了个遍。 剧组人员不敢明着和季心妍作对,就在各种小细节上下绊子,比如说给她化妆的粉底用过期的,戏服一身汗臭味不给洗……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导演不会在意,但被影响的却是演员本人。 季轻轻作为艺人助理,工作任务之一就是替艺人擦屁股,没办法,她只好上上下下的替季心妍跑腿说好话,向工作人员赔礼道歉。 剧组很大,季心妍得罪的人又不少,道歉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季轻轻腿都快跑断了,赔笑赔得脸也快僵了。 在走动的时候,她不慎迎面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竟是言修。 713用生命在蹭热度 “言老师,你好。” 季轻轻想了想,还是冲言修打了个招呼,脚下却谨慎的退后了两步,与他保持着一个距离。 自从上次言修对她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又在拍戏的时候提出那个接吻的要求后,季轻轻就对他避着走了,生怕再被他缠上,说一些更让人无语的奇葩话。 好在她这个担心是多余的,言修被顾川华收拾了一顿后,就收敛了不少,老老实实的拍自己的戏,再也不敢招惹季轻轻。剧组里远远见到她的身影过来,都刻意绕道走。 所以,对于季轻轻的问候,言修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便脚步匆匆的走了。 季轻轻望着言修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心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微感诧异的同时,又松了口气,这下不用她躲,他自己就避着她走了,挺好。 季心妍不拍戏的时候,便缩在保姆车里不肯出来见人。 她的皮肤本就过敏,这些天经过化妆品的摧残之后,更是粗糙不平,黯淡发黄,素颜状态下,打光加美颜相机都拯救不了。 季心妍找着角度自拍了一会儿,索然无味的放下了手机,没有一张照片能用的。 不能在微博上制造存在感,再这样下去,公众很快就会把她给遗忘了。 这时,言修小助理的身影从车窗外走过,季心妍想起亚奈嘱咐她的话,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轻轻,你过来!” 季轻轻正在阳棚底下给季心妍整理下午拍戏要用到的台词小抄,看见季心妍坐在车子里,和颜悦色的招手叫她过去,忙放下手中的纸笔走了过来:“姐,你叫我有什么事?” “我有点事要吩咐你。”季心妍的表情和语气堪称温柔,这一反常态的模样,令季轻轻感觉有些不妙。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季心妍笑着道:“你去找言修的助理打听一下,他晚上下榻的酒店房间是多少号?” 季轻轻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心妍有点不耐烦了,耐着脾气道:“叫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做什么,我有事要找言修商议,不行吗?快去!” 言修的助理是个伶俐的人精,别看跟剧组上下都处得一团和气,其实那嘴把得死严,谁都别想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来,对谁都是一模一样的虚假笑脸,唯有在面对季轻轻时会多几分真心实意,笑得实诚一些。 派季轻轻去套话,再合适不过。 季轻轻只得去找了言修身边的小助理,对方见她过来,还挺高兴。 她扯了半天闲话,然后支支吾吾的说明了来意。 小助理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客气疏远:“季助理的话我收到了,稍后我会转达给言哥的,这事还得问他的意见,毕竟这属于艺人隐私,要严格保密的。” “我明白。” 季轻轻脸红红的点头,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很无理。 艺人的行程和落脚点是重中之重,一般不对外泄露,万一招来了狗仔,被拍到点什么,在媒体上大作文章,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季心妍自己也是艺人,应该清楚这一点,却还是无视了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公然派她来问言修的下榻房间,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助理转身走了,季轻轻忐忑不安的等在原地。 言修正在休息室里打游戏,听了小助理的话,不由讥讽一笑:“季心妍那女人把主意打我头上来了,你说她这是想要献身呢,还是安排好了狗仔准备给我下套呢?” 小助理没接话。 言修将游戏机抛给他,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你回去告诉她们,就说我住在天上,想找我的话,就得螺旋上天。” 他好歹也在娱乐圈里浸淫了这么多年,看人还是挺准的。 季心妍那种女人,一看就不安分,沾上就会惹一身腥骚。圈里圈外的漂亮女人多得是,有的是美女排着队求他来睡,犯不着跟季心妍这种背后有金主的女人扯上关系。 小助理:“……” 言哥,你这是完全不打算跟季心妍团队打好关系的节奏? 八面玲珑的小助理,自然不可能将这么得罪人的话转告给季轻轻。 他婉约的表示,这事言修也作不了主,得过问经纪公司的意见,上头的人点头答应了,他们才能把下榻地点告诉她们。 季轻轻讪讪的回去复命了。 虽然她已经足够委婉的表达了对方的拒绝,但季心妍的脸还是绿了:“他敢拒绝我?真是给脸不要脸!” 季轻轻实在不想吐槽她生气的立场。 讲真,言修的名气大季心妍不是一点半点,会拒绝不是很正常吗,作为当红流量no.1,他完全不需要一个新人给他脸啊! 但季心妍显然没有这种觉悟,被言修明着拒绝一次,她仍不肯死心。 五个男主演中,就数言修最当红,这么好的目标,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接下来的两天,季心妍便开始想方设法的蹭言修的热度。 她首先是关注了言修,给他的每一条微博点赞比心,一旦发现他po出了什么物品,就紧随其后po出同款,照片下配些暧昧的文字,把自己往言修身上带。 然后又放出一些剧组里的抓拍照片,自己冲着镜头微笑,言修的侧脸或背影入镜,旁边配上什么“修霸霸辛苦了,我好心疼”之类的话。 即使被言修的粉丝群嘲,季心妍也照样雷打不动的发暧昧微博,用生命在蹭热度,还买水军在双方微博底下带节奏,刷她和言修的cp。 季心妍那司马昭之心,闹得全剧组皆知。 季轻轻被她支使着在剧组里跑上跑下的时候,经常能听到一些嘲讽的议论声: “那位一心炒绯闻的劲头,倒是比演技敬业多了。” “是啊,但凡她要是肯拿一分认真劲在磨砺演技上,凤飞花也不会被演成那个鸟样。” “霸气女皇演得跟青楼花魁似的,也是没谁了。” “这叫本色出演,没看人家现实也是这副追着男人跑的倒贴德性吗?” 对此,季轻轻只能装没听见,拿完东西默默转身走了。 季心妍自己不争气,身边的人就是想替她澄清反驳,也没有底气。 714手滑的下场 刚开始,言修还客气的回复过季心妍,语气很是官方,摆明了是要跟她拉开距离。 可这样一来,正中季心妍下怀,这下子,有了言修的回复,她就更有理由甜甜蜜蜜的@言修了,每天微博上的肉麻情话不断。 连季轻轻这个有心理准备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泛胃酸。 她怀疑季心妍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见季心妍不知收敛,言修的工作室终于坐不住了,私下联系过她,请她不要再发一些与言修有关的言论了,然而直接被季心妍无视了。 季心妍这番不知收敛的作为,终于引起了言修团队的严重不满,直接在官微上diss她: “请某位女士自重,人贵有自知之明,在别人已经明确拒绝的情况下,不要老是缠上来倒贴,容易给当事人造成困扰不说,还会给女性这个团体招黑。” 娱乐圈惯会粉饰太平,即使两方私底下再怎么不和,也不会在明面上闹得鱼死网破。 而言修团队官微的这番话,可以说是相当不留情面了,很少有官微会把话说得这么重的,尤其是在对方是女星的情况下,打脸方多多少少会留一点面子。 但这条声明,直接就是奔着扇肿季心妍的脸的目标去的,可见言修的团队有多么恼火。 这下子,季心妍可谓是开创了被官微抽脸的先河,一下子以#森女郎季心妍遭打脸#的话题火上了热搜。 言修的广大女友粉们,早就看季心妍这个碰瓷的不顺眼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撕人机会,逮着季心妍的微博就是一顿狂撕,把她踩到了地底,什么“倒贴婊”、“作妖女王”、“娱乐圈第一贱”之类的称谓,跟雨后春笋似的往她脑袋上砸。 愤怒的女友粉们是可怕的,最惨的是连路人都不站在季心妍这一边,微博上一个帮她说话的也没有,连《凤倾天阙》剧组都集体保持了沉默。 季心妍的被黑程度,比当初的季轻轻,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见她微博沦陷,季轻轻不由道:“姐,要不你还是把微博评论关了吧,等风头过去了再开放,这么躺着挨骂也不是事。” 虽然这骂声都是季心妍自己招来的。 季心妍握着手机,满脸怒火的道:“那些人想逼我关评论?门都没有!我偏要怼回去!不就是个演霸道总裁的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可是星妍传媒的艺人兼股东,背靠环宇,言修这些人在我面前算个屁!要跟他炒cp是看得起他,竟然敢如此下我面子,等着瞧吧,看我怎么收拾他!” 季轻轻无语。 一边说着看不起,一边又蹭着人家炒作,被人家拒绝就恼羞成怒…… 如果季心妍不是她亲姐,她都要路人转黑了。 季心妍撂下狠话后,没过多久,网上就多了一些黑言修的文章,影射他早年靠爬富婆肚皮上位的不光彩历史。 其中有一篇言辞最激烈,说言修是靠着在年过半百的富婆肚皮上打滚,才一路滚到了娱乐圈顶层,表面上装着高冷男神,私底下是个黑黄瓜的少爷,不知服侍过多少人。 毫无疑问,这些黑料都是季心妍花钱雇人编的。 季轻轻看到这些内容,眼皮直跳,总感觉会出事,劝告季心妍早点收手。 季心妍不以为意,骂她胆小鬼,还直接用自己的微博大号给这篇黑料点了赞,半个小时后,才毫无诚意的表示自己只是手滑,取消了那个赞。 但网友可不会买账,从季心妍“手滑”点赞开始,就不断有人在微博下提醒她,但她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作出处理,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言修黑料的真假暂且不论,季心妍睚眦必报的事实是没得跑了,引起了路人的集体反感。 言修的粉丝也不是好惹的,新仇旧恨一起算,再次到季心妍微博底下开撕。 一时间,网络上针对季心妍的差评漫天,骂她的人比骂言修的还多。 季心妍没料到是这个结果,想整治别人,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由气得咬牙,回到酒店后破口大骂,诅咒他早点糊菜。 季轻轻都懒得再劝了,默默的关上套房门窗,免得季心妍这番恶毒的咒骂被隔壁的耳朵听去,到时网络上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的骂战。 这几天,由于季心妍没完没了的作死,先是踩原来的女一号,现在又是撕男一号,剧组受其连累,遭到的攻击一天比一天多,已经有不少人在呼吁着要抵制这部有季心妍当女主角的电影了。 李导表示,他从未如此心累。 手滑点赞事件第二天,季心妍照常来到剧组开工,保姆车在剧组门口停下。 季轻轻要替她撑遮阳伞,所以先她一步下了车,撑好了伞,在外面等着她下来。 季心妍脸上戴着墨镜,扶着车门缓缓踏在地上,如女王一般骄傲的昂起头—— 啪唧! 一团恶臭的糊状物从斜刺里飞出来,不偏不倚的砸在她脸上。 浊黄的液体混合物,顺着季心妍的大墨镜稀里哗啦往下流,淌了她满脸,有些还顺着嘴角进入了嘴里。 季心妍呆了。 季轻轻瞪大眼睛,没反应过来当前的状况。 保姆车里的司机也是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望着车门外,如果他鼻子没失灵的话,这味道……应该是粪水吧? 直到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季心妍,你这个贱人!敢黑我言哥,嘴比翔还臭,那就干脆吃点屎吧!不要客气,哈哈!” 季轻轻这才回过神,扭头望向马路对面。 只见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个装满粪水的瓶子,正冲着这边得意的大笑。 “抓住他!” 剧组门口的保安被季轻轻一喝,如梦初醒的追了过去。 那男人掉头就跑,隔着一条马路,车流攘攘,保安们一时半会儿追不过去,眼睁睁看着那泼粪的家伙逃掉了。 季轻轻眉头紧皱,没想到一来剧组就会遇到这么一出,这人是跟季心妍有多大仇多大怨?恨她恨到泼大粪? 幸好她刚才打着伞,光滑的伞面反弹开了那些粪水,才没有遭到荼毒,但季心妍就…… “啊!!!” 正想着,身后的季心妍爆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然后趴在地上狂吐。 剧组周围常年有媒体蹲守,这一幕,完整的被记录在了两个娱记的镜头里,他们对视一眼,兴奋的笑了笑。 715告慰魂灵 季轻轻艰难的忍着恶臭,扶起地上狂吐的季心妍,将她带到剧组后院里的水管处一通狂冲,才将她身上的污秽冲刷干净。 冲是冲干净了,但季心妍也成了落汤鸡,浑身湿透的站在那里,脸和头发都淌着水,狼狈之极。 剧组里消息传得飞快,不到片刻,全剧组上下都知道了女一号季心妍在剧组门口遭人泼粪的事。 众人得知此事时的表情,说不清是同情多一点,还是笑话多一点。 甚至还有不少人觉得很畅快,认为此事纯属季心妍自找的。 谁让她整天在微博上蹿下跳,撕这个撕那个的,如今被人泼粪了吧,该! 一大早出了这事,剧组里闹得沸沸扬扬,谁都没有心情开工,季心妍被搀扶到休息室压惊,李导也亲自赶过来慰问,让她今天先回去休息。 季心妍遭了奇耻大辱,本来就没心情待在剧组,早就想回酒店了,不过是身上衣服没干,不好马上离开而已。 如今有了李导这话,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立刻就寒着脸打道回了酒店。 季轻轻自然陪在她身边。 临走时,还向剧组人员千叮咛万嘱咐,拜托他们将心比心,千万不要把这事宣扬出去,她不胜感激云云。 经过前段时间的相处,季轻轻已经用自己的勤劳热情在剧组上下赢得了口碑,剧组成员都对她印象不错,闻言都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保证会守口如瓶。 毕竟同剧组的演员被人泼粪,这事说出去,一损俱损,他们也面上无光。 然而管得了内,管不了外,临近中午的时候,这事就被一家娱乐八卦工作室给踢爆了。 【新生代森女郎倒贴蹭热度不成,剧组门口遭男方粉丝泼粪】点此速看完整视频。 此事一出,又上了各大网站的新闻头条,视频流传之广,短短一小时内就有两百万人观看。 季心妍头顶粪水的形象,被迅速传播。 有的网站良心一些给她打了码,但由于她整张脸都遭到了粪水荼毒,马赛克的面积太大,间接提醒了观众她被荼毒得有多惨,还不如不打。 季心妍这下又火了一把,然而这次的火不仅黑,还带着浓浓的恶臭,隔着屏幕都能问到那个味儿。 有好事的八卦媒体,已经提前给季心妍预留了一个年度笑柄之位,并预言她会冲上前三。 还有媒体趁势营销出了一波#今天你遭人泼粪了吗?#的衍生话题,和一系列表情包,代言人自然是季心妍。 季心妍看到这些消遣自己的报道,脸都气歪了,将那些流传甚广的表情包视为奇耻大辱,拼命用小号追在那些报道后面骂。 凡是用过这组表情包的人,不管是出于嘲笑、戏谑还是打趣,统统都被她视为仇敌,拉了黑。 季轻轻想了想,提议道:“姐,事已至此,要不你干脆豁出去,用这些表情包自黑一把,兴许还能挣得一个大方的好名声,改变网友对你的看法。” 结果,季心妍不但不接受,还质疑她是何居心:“这些玩意儿摆明就是打压我的,你还让我拿它们来用?你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吧?” 说完,瞪着眼睛把季轻轻往门外一搡,“你给我滚出去!” 季轻轻一个踉跄,房门在她面前砰的关上,里面传来砰砰咣咣砸东西的声音。 听这密集的动静,估计待会儿酒店上门来要的损失费肯定不少。 亚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了个白眼:“别白费口舌了,指望她听你的意见,用那些表情包自黑洗白?不存在的。她要有那心态和情商,如今就不会被黑得这么惨了。” 季轻轻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家艺人被黑得这么惨,你倒是一点也不急,还能在这里四平八稳的坐着!” 亚奈摊手反问:“黑就是红,红是娱乐圈中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急?” 季轻轻被他的逻辑堵得说不出话来。 艺人被泼粪,毕竟是个大新闻,短时间内消不下去,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也为了防止再发生什么泼油漆、泼硫酸的事件,剧组赶紧联系了言修的团队,请他们发布新声明,抚平粉丝的怒火。 言修团队同意了,毕竟他们家小生还要靠着李导这部电影在大荧幕上崭露头角,泼粪事件第二天,就在微博上发表了声明。 大意是说,先前的事都是一场误会,言修跟季心妍是很好的合作伙伴,那条官微里骂的人也不是她,请各位不要对号入座。此外那个泼粪的男子经查证并不是言修粉丝,请两家粉丝不要上当,以后和平共处。 言修本人也转发了这条声明,剧组众人纷纷跟着出来转发点赞。 至此,季心妍这一波黑潮才慢慢消退了下去。 泼粪事件告一段落,剧组继续开工。 片场,天气炎热,季心妍热得汗流颊背,问季轻轻要湿纸巾擦汗,季轻轻一翻背包,才发现湿巾已经用完了,急忙转身去买。 经过休息室门外时,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泼粪的人是你安排的?” 季轻轻下意识停住脚步。 她慢慢靠近门口,从门缝朝里面窥视,只见一道熟悉的背影坐在沙发上,对面站着神色恭敬的亚奈。 顾川华,他怎么来了?又是来探季心妍的班的么? 而且,他刚才提到泼粪事件,这是怎么回事? 季轻轻屏着气,凝神静听。 亚奈摇头道:“顾总,您误会了,这只是一个意外,我再怎么奇思妙想,也想不到安排人去……噗!” 他止不住的笑了,肩膀一阵抖动。 好半晌,亚奈才清了清嗓子道,“话说回来,季心妍这么能作死,照这个趋势下去,就算不用我们动手,她自己也会狗带。” 季轻轻呼吸一窒,猛的睁大眼睛。 顾川华冷声道:“记住你当初向我保证的,要让季心妍跌入泥地,饱尝世间所有的痛苦煎熬,如此,才能告慰我九泉之下的弟弟的魂灵!” 亚奈点头道:“您放心吧,我……” 砰的一声,门被狠狠推开,砸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发出巨大的响声。 亚奈抬头,惊讶的道:“季助理?” 顾川华猛地回头,只见季轻轻一脸怒容的站在门边,双眸深处烧着一团幽幽的火光。 716冤有头,债有主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季轻轻望着他,感觉胸腔里梗着一团气,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惊惧。 顾川华对亚奈道:“你先出去吧。” 亚奈依言出去了,临走时还贴心的帮他们把门带上。 顾川华看向门边站着的季轻轻,面色无比平静,朝面前的沙发一抬手,示意她过来坐:“别站在门口了,有话坐下说吧。” 事到如今,他竟然能如此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季轻轻慢慢走近,并没有坐下,就那么站着,感觉自己的嗓音有点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姐姐就是害死顾风鸣的罪魁祸首的事?” 顾川华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才道:“从你我在珊瑚岛酒店,发生过关系的那一夜开始。” 季轻轻一愣:“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有些愤怒。 他明知道她最想忘记的,就是那件事,他还故意提起,是想羞辱她吗? 顾川华放下茶杯,低声道:“那一晚之后,我发现你是处子,但风鸣的日记中写得很清楚,那个女人早已和他有肌肤之亲,因此,我才意识到我报复错了人。” “那你又是怎么怀疑到我姐姐头上的?”季轻轻有些不解。 明明她一直守口如瓶,丝毫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季心妍的事。 顾川华抬头看了她一眼,直接的道:“因为你。” “因为我?” “正常人发现自己被认错了,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澄清,可你后来却选择了默认,变相的包庇着那个女人。是什么人,能让你如此包庇守护,宁愿牺牲自己代她受难,也不愿吐露真相?答案显而易见。” 季轻轻有些恍惚,后退一步,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顾川华继续道:“那夜之后,我出岛了三天,就是在确认这个猜测。” 季轻轻猛然想起什么,急促的道:“那天凌晨你回来后,我问过你,还会不会报仇?你亲口告诉我,你不会再复仇了,你已经放弃了……可是,你在骗我!” 她抬手指着顾川华,气得手指都在抖,“顾川华,你骗了我!你是个出尔反尔的大骗子!” 顾川华薄唇微抿,没有辩驳什么。 他的沉默,令季轻轻的心渐渐下沉。 她宁愿他出声反驳她,刻薄的嘲讽她,说她想多了,他根本没打算报复季心妍……可是,他沉默了,沉默就是默认。 好半晌,季轻轻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顾川华,我姐姐的债,我已经替她偿还了,在风礁岛的那半年里,我承受够了你的报复和折磨,你不应该再来报复我姐姐,你放过她吧。” 顾川华抬眸望着她,神色中似乎含着一抹悲悯:“冤有头债有主,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的弟弟不能白死。” 两双眼睛在空中相遇,谁也说服不了谁,唯有相顾无言。 良久的沉默过后,季轻轻眨了下眼睫,用一种很轻,却又极其坚定的声音宣布:“只要她一天还是我姐,我就一天不会让你伤害她。顾川华,我会阻止你的报复,不会让你得逞的。” 顾川华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声音也很轻的道:“你阻止不了。” 说完,他便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经过季轻轻身边的时候,他脚步微微一顿,似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重新迈开了步伐。 季轻轻在空无一人的休息室站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推开门出去。 片场外,季心妍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古代宫装,跟面前的顾川华谈笑风生。 不知顾川华说了什么,季心妍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用宽大的袖子遮着嘴,好像一个从画卷中走出的仕女。 当然,前提是不近看她那张厚厚的粉底也遮盖不住疙瘩的烂脸的话。 季轻轻站在他们身后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面无表情。 突然,顾川华抬起右手,伸向季心妍的鬓边,看样子,是想把季心妍假发上一支歪斜的簪子插正。 季心妍察觉到他的动作,脸颊飞上一抹红云,微微低着头,笑得娇羞动人。 “这种事男人粗手粗脚的做不好,还是让我来吧!” 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强势的插入两人中间,一屁股将顾川华撞开,抢在他动手之前扶正了季心妍头上的那支簪子,顺便“不小心”的打掉了顾川华伸过来的手。 季心妍望着面前的季轻轻,脸色一黑,这死丫头脑袋短路了吧,这个时候跑过来献什么殷勤? 介于顾川华在这里,她强忍着没有骂人。 季轻轻仿佛没有看到季心妍的黑脸,笑眯眯的道:“好了,现在簪子的角度很完美!” 完美个屁! 季心妍皮笑肉不笑的道:“轻轻啊,你不是去买湿纸巾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言外之意,回来得这么早干什么?没眼色的东西,识相点的就快些滚,不要碍在这里妨碍她和顾川华联络感情。 季轻轻却像是看不到季心妍的眼刀一般,楞头楞脑的杵在她和顾川华二人中间,不偏不倚的挡着她看向顾川华的视线,絮絮叨叨的道: “姐,我正要问跟你说这事呢,你常用的那款湿纸巾断了货,剩下的都是你不喜欢用的香型,剧组这地儿比较偏僻,去另一家超市的话得绕好远的路。我就回来问问你的意见,看你想用哪一款香型的,是玫瑰,牛奶,还是……” 季轻轻一边说着话,一边不着痕迹的跟着季心妍的视线挪动脚步,牢牢挡在她面前。 季心妍长得不如季轻轻高,被她挡着,怎么也看不到顾川华的脸,终于窝火起来,狠狠的瞪她一眼:“买个湿巾你也要问我的意见,这种小事你自己拿主意不就行了吗?真是的!” 说完,一把将季轻轻推开。 然而,顾川华已经不在跟前了,正在远处和李导谈论着什么,身边簇拥着一群剧组的工作人员,看样子她也挤不进去。 季心妍心里失落不已,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了季轻轻头上:“蠢东西,都是你!让我和顾先生大好的相处机会没了!” 717十万伏特电灯泡 季轻轻一脸无辜:“顾先生?刚才的那个男人是顾总吗?唉呀,我没有看清楚,还以为是化妆组里打杂的呢,担心他粗手粗脚的会弄乱了姐姐的发型,所以才跑过来把他挤开的,我搞错了吗,真是对不住。” 季心妍怒道:“你眼睛瞎了不成?顾总那样的人中龙凤,你居然把他和打杂的分不清?!” 季轻轻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一副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样子。 季心妍看着季轻轻那不开窍的傻样儿,心想跟个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计较什么,她懂什么叫男人魅力吗? 便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行了,下次注意点,见到我和顾先生说话的时候别凑过来,你去买湿巾吧!” 季轻轻乖巧的点头,转身离开。 经过顾川华附近的时候,隔着人群,她嚣张的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顾川华站在人群中间,察觉到季轻轻的视线,出乎意料的没有动怒,反而微微一笑。 季轻轻冷哼一声,避开他的目光,扭身走了。 回来的时候,季心妍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又凑到了顾川华身边。 她今天的戏份已经拍完,换了一身清凉的裙装,露着半边雪白的肩膀,媚眼一扫便在放电,就是那脸有些惨不忍睹。 “顾先生……呀!” 不知怎么的,季心妍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娇呼一声,不胜惊惶的闭起眼睛,就要朝面前的顾川华怀中跌去。 顾川华薄唇勾起一丝冷嘲的笑容,脚步一转,正要不着痕迹的闪身避开,就见眼前人影一晃,季轻轻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倒下的季心妍稳稳接住了。 顾川华微微一惊,随即,墨眸里浮起玩味的笑意。 他倒要看看,这个丫头准备怎么阻止他。 “顾先生,谢谢你……嗯?” 季心妍无限娇羞的低垂着头,腻着嗓子正要道谢,突然意识到抱住自己的这个怀抱不对,男人的身体有这么软? “姐,是我,你没事吧?”季轻轻忍着好笑,语带关切的问。 季心妍猛的抬起头,看见季轻轻的脸,嘴角娇羞的笑容顿时一滞,推开她站直身子:“怎么是你?” “是我啊。”季轻轻一点身为电灯泡的自觉也没有,耿直无比的道,“刚才我见你突然跌倒,一头撞向顾总那边,把我吓坏了,赶紧跑过来把你扶住,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顾总就要被你撞倒了。” 季轻轻一副求表扬的得意神情,令季心妍气了个半死,偏偏当着顾川华的面,还不能发作。 她从牙缝里挤着笑容道:“轻轻,你说笑了,我才一百斤不到,怎么可能会把顾先生撞坏呢……” 顾川华突然道:“今晚剧组聚餐,我做东,不知心妍小姐肯赏脸参加吗?” 季心妍眼睛一亮,欣喜的道:“当然,顾先生请吃饭,哪有不来的道理?” 一个泼冷水的声音插了进来:“姐,你忘了医生的嘱咐吗,晚上要早点休息,不能熬夜,不能喝酒,不能过多进食,否则会影响皮肤痊愈的进程。” 季心妍表情一僵。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季轻轻这话一说完,顾川华似乎笑了一下,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疙瘩。 “轻轻啊……”季心妍忍着怒火,笑里藏刀的道,“只是一顿聚餐而已,不碍事的。” 顾川华噙着笑意,瞥了季轻轻一眼:“既然心妍小姐没有问题,那今晚的聚餐,就不见不散了。” 季轻轻发誓,她绝对在顾川华的眼中看到了挑衅。 可恶,笑话她左右不了季心妍的决定,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吗? 等着瞧吧,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不会让他得逞的! 季轻轻愤愤的盯着顾川华远走的背影,突然被人猛推了一把,差点跌倒。 一回头,对上季心妍那张含怒的脸:“季轻轻,你这死丫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我之前还警告过你的,在我和顾先生谈话的时候,不要凑过来!你听不懂人话吗?” 季轻轻立即一脸惶恐的道歉:“姐,我又做错了吗?对不起,我只是看你要撞到顾总身上,担心你们摔成一团,令顾总在人前失了脸面,所以才跑过来扶住你的……听说他是环宇的老总,不能得罪,我也是担心你……” “我怎么可能得罪顾先生?我那是……” 季心妍正想说她摔倒是假,勾搭对方是真,可转念一想,自己干嘛要把实话告诉季轻轻这个败事有余的臭丫头?不由把话咽了回去,瞪了她一眼,“你懂个屁!” 夜幕降临,剧组全体成员在环宇旗下的大酒店聚餐,包了一整层楼。 以顾川华和李导为首的剧组高层人员,坐在最豪华的包厢,其他人员则分散坐在次等包厢。 季心妍是主演,又是顾川华力捧的对象,自然得跟他坐在一个包厢,剧组高层极有眼色的把她的座位安排在了顾川华的身边。 另一个主演言修,本来也应该坐在这个包厢,但他跟顾川华有罅隙,推托身体不适没来,于是圆桌上便空出了一个席位。 顾川华淡淡开口道:“缺了一个人,把那个季助理叫过来吧。” 季心妍一僵,仔细的看着顾川华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的问:“你说的……是轻轻?” 顾川华看她一眼:“除了她,剧组里还有别的助理姓季吗?” 季心妍脸上的笑意快要撑不住了:“顾先生,轻轻有自己的席位,她在隔壁包厢和化妆组的人相处得很好,何必把她叫过来,格格不入的。” 顾川华目光扫向她身上的晚礼服:“我叫你助理过来,让她帮忙倒酒布菜照顾你,不是很好吗?” 季心妍今晚穿了一身薄纱仙女裙,袖子是长款,像蝴蝶翅膀一样展开,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实用,尤其在吃东西时,袖子绝对要落到菜盘子里,沾一身油腥。 一句话,成功的打消了季心妍心中的怀疑。 她满足而娇羞的道:“还是顾先生想的周到,那就让我助理过来好了。” 季轻轻被带过来的时候,脑子里正想着,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挤入隔壁顾川华的那个包厢,杵在他和季心妍中间当十万伏特电灯泡。 没想到,还不等她想到办法,隔壁就主动请她过去了。 718见招拆招 既然是照顾,那季轻轻自然被安排坐在季心妍身边,与顾川华一左一右。 席间,李导举着酒杯向顾川华敬酒,说了一些客套话,顾川华今晚的心情似乎颇不错,别人的敬酒都来而不拒,平易近人得都不像是他。 季轻轻望着顾川华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心思突然飞到了遥远的地方。 她记得,顾川华并不嗜酒,在风礁岛那半年里,见过他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唯一喝醉的那次,是在把她嫁给顾风鸣之后,他在岛外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跑上楼来,把她压在床上胡言乱语,还意图…… 想到这里,季轻轻的脸微微一红,低头喝了果汁以作掩饰。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众人都开始吃菜。 “顾先生,光喝酒对胃不好,您也吃点菜。” 季心妍红着脸,夹了一筷子菜,羞答答的正要递到顾川华面前的碗里,面前突然横过来一只碗。 她一愣,下意识将菜放到了这只碗里。 季轻轻收回装着菜的碗,一脸感动的道:“姐,你对我真好!” 季心妍:“……” 她这才发现刚才伸过来的那只碗,竟然是季轻轻的,登时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季轻轻欣然的吃着季心妍夹的菜,嘴里包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的道:“谢谢姐姐给我夹的菜,后面我自己来就好。” “我……”季心妍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谁特么想夹菜给你了? 长没长眼睛啊?这菜很明显不是夹给你的,是你自己厚着脸皮把碗伸过来的好吗?! 顾川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将酒杯凑到唇边,假装抿酒。 季轻轻三两下咽下嘴里的菜,眨了眨眼睛,看向脸黑如墨的季心妍:“姐姐想吃什么?我也给你夹。” “不……不用了。”季心妍深吸一口气,铁青着脸拒绝道。 “心妍小姐也吃点东西吧。”顾川华微微一笑,有样学样,也夹了一筷子菜,准备放到季心妍碗里。 “那怎么好意思?谢……” 季心妍惊喜的一笑,第二个谢字还没吐出来,就见面前又伸出一只碗,毫不客气的抢走了那筷子菜。 “顾总,我姐姐皮肤过敏,医生说了,不能吃海鲜的,多谢你的好意了,还是由我代她吃吧!” 季轻轻一本正经的说着,将顾川华夹的菜放到嘴里,囫囵吞下。 还不待季心妍发飙,她又眼疾手快的夹了一筷子凉拌青瓜放到她碗里,“姐,你吃这个,对皮肤好。” 季心妍望着碗里绿油油的青瓜,脸色可以说是相当狰狞,握着筷子的手都在抖动,碍于顾川华在旁边,死死压制住情绪,没有当场发作。 顾川华深深的看了一眼暗自冲他挑眉的季轻轻,面上十分冷漠,眼中却闪过了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 他就知道她会抢下他夹给季心妍的食物。 所以,刚才他故意没有用公筷,而是用了自己的筷子。 这傻妮子,难道不知道那筷子是他刚才用过的吗,吃下他夹的食物,就相当于间接接吻了。 “好了……”顾川华清清嗓子道,“刚才是我的疏忽,忘了你不能吃海鲜的事,后面还是各夹各的吧。” “顾先生说的是。”季心妍拗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心里在滴血。 刚才,差一点点,顾川华就要给她夹菜了,多么好的机会,再一来二去一下,今晚携手去酒店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惜,都被季轻轻这个没长眼的死丫头给破坏了! 想到这里,季心妍眼底染上了一层戾气。 一桌人都敏锐的察觉到,这三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却都聪明的选择了装作看不到。 聚餐结束,顾川华有事要先行一步,季心妍急忙跟着起身,提出要送他出门,顾川华还没说话,就听季轻轻指着季心妍的晚礼服袖子道:“姐,你衣服脏了,我们先回酒店去换吧!” 季心妍低头一看,果然,她刚才见顾川华要走,起身急了一些,蝴蝶一样的大袖子扫到了酒桌上的杯盘里,沾湿了一大块。 本来,她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偏偏被季轻轻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这下想装没事也不行了。 现在这个样子,她还怎么送顾川华? 多事的死丫头! 季心妍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张脸红红白白,好不精彩。 顾川华看向季轻轻,她正拿着纸巾给季心妍擦拭袖子,看似专注,却时不时抬起眼,朝他这边看一眼。 两人视线对上,季轻轻也不躲闪,朝他扬起一个挤眉弄眼的怪笑,一副看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顾川华心中失笑。 他毫不怀疑,季心妍衣服脏了,这定然又是季轻轻干的好事,故意拖延季心妍的脚步,阻止他们单独相处。 她还真是要说到做到啊! “行了,别擦了,回酒店再擦吧。” 季心妍没好气的扯过被季轻轻擦拭的袖子,整理了一下表情,转向顾川华,“顾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现在不方便,只有下次再送了。” 顾川华挂起温雅的笑容:“没关系,心妍小姐的心意我领了,让你身边的助理送我也是一样。” “我?” 季轻轻一愣,惊诧的抬头看着顾川华,又下意识看了旁边的季心妍一眼,毫不意外的得到了一个冷嗖嗖的眼刀。 怎么话题扯到她身上来了? 顾川华出门,要她送?这是什么道理? 季心妍表情变了几变,强笑着道:“顾先生怎么突然想到要我助理送你出门?这丫头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会做,要不还是让我……” 顾川华淡淡的道:“只是让她帮我拿一下外套,顺便把它送到门口的干洗店,这种粗活,自然不能让你来做。” 顺着他的目光,季轻轻看到,他放在座椅上的西装外套,有一处深色的酒渍。 季心妍只好点头道:“那……好吧,轻轻,你就帮顾先生拿下外套,顺便代我送他一程。” 季轻轻只感觉季心妍看向自己的目光,跟淬了毒的刀子一样,不由微微咬起唇,顾川华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到底想干什么? 顾川华的眼神落在她脸上:“那么,就劳烦季助理了。” 说完,一马当先的跨出包厢,走在前面。 季轻轻不情不愿的拿起他放在座位上的外套,顶着包厢里众人各有所思的目光,跟了上去。 719血债唯有血能偿 电梯处,顾川华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季轻轻捧着他的外套,站在电梯门外,踟蹰不前,想到要与顾川华乘坐同一个电梯,她心里又不愿意了。 顾川华一手摁着暂停按钮,不耐烦的冲她一挑眉:“磨蹭什么,还不快进来。” 季轻轻磨磨蹭蹭的挪了进去,刻意与他拉开距离,背贴着电梯门,死也不靠近。 顾川华看她站着的位置,眉头一皱。 电梯往下降,叮,毫无预兆的,电梯门打开,门外等电梯的人要走进来。 季轻轻后背失去依托,一下子往后栽去,将门外的人吓了一跳,慌忙跳开。 眼看她的后背就要与坚硬的地砖亲密接触了,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一抱,往前一带,她便重新站在了电梯里。 “没事吧?”顾川华松开手,淡淡的问,面上看不出多少关心。 季轻轻一颗心还在腔子里砰砰的跳,脸色略显苍白的道:“我没事。” 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刚才,谢谢你。” 顾川华不理会她的答谢,兀自低头看着腕表上的时间。 “坐电梯也不注意,怎么能靠门站呢,吓人一跳,真是的。”门外的人嘀嘀咕咕的走进来。 季轻轻自知理亏,尴尬的低着头站在角落里,再也不敢往门边靠了。 出了酒店大门,季轻轻将手里的外套往旁边的干洗店一送:“衣服我已经帮你送到了干洗店,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说着,也不待顾川华回答,便要抬步离开。 身后,顾川华的声音在夜风中扬起:“你不问问我,叫你出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季轻轻的脚步略微一顿:“给你当小弟,拿衣服呗,不然还有什么?” 顾川华走近她:“我叫你出来,是想要告诉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你阻止不了我报复季心妍,欠债还钱,害人偿命,她,非死不可。” 季轻轻皱着眉道:“我也说了,季心妍是我姐,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向她动手,我会阻止你。” 虽然她猜不出顾川华捧季心妍当电影女主角、提携她进娱乐圈,到底是什么目的,但绝对不怀好意就是了。 “你阻止的方式,就是横亘在我和季心妍之间,当电灯泡?” 顾川华抬起她的下巴,“如果是这样,那你未免也太幼稚了,你阻止不了季心妍向我走来,正如你阻止不了我向她复仇一样。” 季轻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反驳不了他的话。 诚如顾川华所言,季心妍已经步入了他布下的温柔陷阱,步步沦陷,无法自拔。 这温柔陷阱底下,是致命的刀锋,她警告过季心妍,可对方丝毫听不进她的劝诫,她还能怎么办? 既然苦劝无效,那就唯有硬着头皮在他们之间搞破坏了,能阻止季心妍往陷阱里走一步是一步。 “顾川华……”季轻轻闭了闭眼,无力的道,“你就不能大发慈悲,放过我姐吗?” “不能。”顾川华口气冷硬的道,“你想保护季心妍的心,和我想保护顾风鸣的心,是一样的。你不容人伤害你姐姐,我也不容人伤害我弟弟。如果有人害死了你在世间仅剩的亲人,你会大方的原谅她,放过她吗?” 季轻轻哑口无言。 将心比心,如果她站在顾川华的立场,她也不能保证,她会大方的选择原谅。 “有些事,是原谅不了的,只能血债血偿。” 顾川华淡淡说着,松开她的下巴,转身离去。 季轻轻在夜风中站了一会儿,才打车回了酒店。 季心妍没有睡,穿着浴袍坐在客厅沙发上,神色不善。 见季轻轻回来,她冷冷的开口:“你告诉我,你跟顾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季轻轻一惊,几乎以为季心妍已经知道了自己和顾川华之间的事。 但仔细看季心妍脸上的表情,发现她只有狐疑和愤怒,不由放下心来,如果季心妍知道了一切,就不止是像现在这样质问了。 季轻轻低声道:“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和顾总能有什么关系?给我发工资的人是你,如果非要算的话,名义上,他大概算我半个老板吧。” 季心妍闻言,脸上狐疑之色稍减,想了想,大概也觉得季轻轻不可能跟顾川华扯上关系,便冷哼一声: “我告诉你,顾川华是我看上的男人,你别想勾引他!不管你和他有没有关系,你以后都给我安分点,少存那些攀龙附凤的心思!敢撬我的墙角,我就要你好看!” 季轻轻摇摇头:“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思。” “没有最好!”季心妍翘起二郎腿,开始质问白天的事,“我问你,你今天一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没眼色的挡在我和顾先生中间当电灯泡,居心何在?” 季轻轻抿了抿唇,想到顾川华先前的话,忍不住道:“姐,我觉得你和顾川华之间不合适,你还是趁早放弃和他在一起吧。” 季心妍一下子炸了,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啊你,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我说呢,你白天怎么那样处心积虑的在我和顾川华中间搞破坏,只要他一靠近我,你就蹦出来了,原来……你还说你对他没想法?!” 季轻轻急忙摇头:“不是的,我阻止你们在一起,不是因为嫉妒,而是想保护你不受他的伤害……” 季心妍哈的一声笑出来了,满目不屑:“伤害?那你倒是说说看,顾先生会伤害我什么?你说啊!” 季轻轻握紧了拳头,这让她怎么说? 要是实话告诉季心妍,顾川华是被她害死的顾风鸣的哥哥,靠近她是来寻仇的,凭她的性子,还不得当场吓昏过去? 季心妍冷笑:“瞧,无话可说了吧!拿这种鬼话骗我,季轻轻,你当我脑残吗?” 她逼近默不作声的季轻轻,眼神阴冷,“季轻轻,你胆子很大嘛,我看中的人,你也敢跟我抢,莫不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不成?等着吧,很快,我就会让你记起自己的身份,重拾一个养女的本分!” 季心妍说到做到,翌日,她就在剧组变本加厉的使唤季轻轻,将她支使得团团乱转。 一整个上午,季轻轻都在剧组忙上忙下,跑前跑后,一刻都没有空闲的时间。 终于捱到午休,季轻轻一身疲倦,领了盒饭正要吃,就听季心妍在远处呼喝道:“季轻轻,马上去给我买杯咖啡回来,要滚烫的!” 盒饭本就难吃,凉了就更不好吃了,季轻轻拿起的筷子放了回去,在剧组众人同情的目光里,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约一刻钟后,她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提着刚买的热咖啡,递给季心妍:“买好了。” “搁那儿吧。”季心妍嗯了一声,头也不抬的玩着手机。 季轻轻将咖啡搁下,回头准备接着吃饭,却发现自己放在桌上的盒饭已经没了。 她一愣,随即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看到了一盒几乎没动过的盒饭,看菜色,似乎就是她刚才拿的那一份。 旁边有人捅了捅她的胳膊,小声道:“刚才你走后,季老师说盒饭搁那味道大,她闻不惯,让人给扔了。你现在赶紧去领盒饭的地方看看,也许还有剩的。” 对方说完就低着头走开了,估计是怕得罪季心妍。 季轻轻说了声谢谢,便去了领盒饭的地方。 装盒饭的泡沫箱里空荡荡的,只剩孤零零的一份盒饭躺在里面,盒子都开了,米饭洒了不少出来,蔫巴巴的青菜,配着一条鱼尾巴,一看就是被人挑剩下的。 季轻轻也不嫌弃,拿起就开吃,刚吃了两口,就听那边的季心妍又大呼小叫起来:“这什么咖啡啊,难喝死了!季轻轻,你重新去给我买一杯回来!” 720泼你一脸 季轻轻只好再度放下嘴边的饭菜,走向季心妍:“姐,这咖啡是按你的要求买的,那一家的味道一直都没变。” 季心妍把咖啡杯重重朝桌上一拍:“怎么,你这是在质疑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助理也敢对老板指手画脚了!” 咖啡杯的盖子是打开的,她这么一拍,顿时,滚烫的咖啡泼溅了不少出来,季轻轻站得近,无可避免的被烫到了。 “咝!”季轻轻猝然低叫一声,手背上被飞溅的咖啡液烫红了一大片。 见她被烫到,季心妍眼底闪过一丝畅快,毫无道歉的自觉:“哟,被烫到了?谁让你这么不小心,偏要站得离咖啡这么近?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听到季轻轻的痛呼,跑过来查看情况,见她满脸痛楚的捂着手,而桌上则歪倒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顿时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忙把季轻轻扶到一边。 “走,你这手背烫起厉害,别傻站着了,快去冲冲冷水。” “多谢你。”季轻轻忍着疼痛,不忘向对方道谢。 季心妍本想让季轻轻站住,再教训她一两句的,却见周围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冷哼一声,到底是歇了这个打算。 季轻轻的手背烫起了几个红色的水疱,在冷水底下冲了片刻,又敷了剧组医疗小组的烫伤药,那火辣辣的痛楚才减轻了一些。 给她包扎的医疗人员是个齐刘海的妹子,动作格外轻柔,同情的问道:“又被季老师刁难啦?” 季轻轻抿了抿唇,不想在外人面前说季心妍的坏话:“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还帮她说话,我们都看到了,是她用咖啡泼你。” 季轻轻固执的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我恰好站得近了一些,这才被烫到了。” 萌妹子连连摇头感叹:“我真是佩服你,被老板烫伤了,还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做你们助理这行可真不容易。” 季轻轻从医疗室离开后,一个剧组工作人员望着她缠着纱布的手背,皱了下眉,躲到暗处打了个电话:“喂,顾总,我有一件事要向您报告……” 午休过后,剧组接着开工。 季心妍下午要拍摄的一场戏份,是讲的女主角凤飞花不幸落入恶毒女配的手上,被她变着花样刁难折辱,却始终不肯折腰,直到男主角们赶来将她救下,为的就是展现凤飞花的一身凌人傲骨。 其中有一个桥段,是凤飞花被恼羞成怒的女配泼了一脸茶水,凤飞花却站得笔直,岿然不动。 季心妍换了一身略显狼狈的装束上场,肩膀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仆人压着,她骄傲的昂着头,做出宁死不屈的样子。 对面的贵妃榻上,斜躺了一个宫装美人,那便是饰演恶毒女配的女演员,一个颇有演技的二线女星。 “凤飞花,你跪是不跪?” 季心妍先是偷眼看了下藏在手心里的台词小抄,才冷笑道:“我凤飞花这辈子不跪天地,不跪父母,你算哪根葱,要我给你下跪?你受得起吗?” “哼,好大的口气!” 那女演员猛的端起桌上的茶,一把泼向季心妍。 “等等,这茶……”女演员指尖摸到的温度不对,顿时面色一变,想收回手却已是来不及,杯中的茶水已经泼出去了。 “啊!!!”季心妍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滚烫的茶水,惨叫一声,捂着脸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怎么回事?!”李导连忙走过来。 那闯了祸的女演员捧着空茶杯,战战兢兢的道:“导演,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茶水……是滚烫的……” “什么?”李导一惊,立即夺过她手里的茶杯,果然,触手是热烫的。 明明应该是一杯晾凉了的茶水,怎么会变成一杯滚烫的开水?道具组是怎么搞的,居然犯这种低级错误? 李导大为光火,但此刻也无暇去找道具组的麻烦,先将季心妍送到医院才是正经。 片场外,被季心妍支使着去干杂活的季轻轻,听到消息后不由大惊,匆匆赶来,与剧组工作人员一同将季心妍送往医院。 季心妍虽然是正脸被开水泼到,但好在那个女演员意识到不对劲之后,泼茶水的手往旁边偏了偏,大部分茶水浇到了地上,只有少部分热茶水浇到了她脸上。 再加上送医院及时,一路上又作了降温处理,经治疗后,季心妍的脸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休养一个星期便好,只要后续牢记医嘱不沾水,连疤都不会落下。 但烫伤毕竟是烫伤,季心妍的脸部过敏情况本就没好,现在又遇上烫伤,距离痊愈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 李导带着剧组主要成员过来探望季心妍,让她安心养病,拍摄的事等她康复了再说。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糟心? 拍其他演员的戏份时都好好的,一碰上季心妍,就状况频出,这女人天生就跟剧组八字不合,偏偏还踢不得,得当祖宗一样供着。 季心妍要听的不是这个,在病房里大吵大闹:“那个泼我的女人呢?把她叫过来,我要泼她一脸!看她还敢不敢害我!” 李导无奈的道:“季老师,你冷静一点,这事纯属意外,那女演员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那杯茶水会是滚烫的。” “她不是故意的,那谁是故意的?那杯茶是谁倒的,又是谁放在那里的?这些我都要知道!不给我一个说法,这事没完!” 季心妍不依不饶,非要追究责任。 “季老师,你先别激动,听我说,这个事呢,剧组已经查到了源头,那杯茶水,是道具组一个昨天刚来的临时工倒的,本来想放着自己喝,结果马上要开拍,就顺手搁那儿了。 正好这场戏里又有茶水,其他人就以为是准备好的茶水道具,没有拿开……最后,你也知道了,被女二号泼你脸上了。说白了,都是一场误会。” “误会?我脸都成这样了,你跟我说是误会?”季心妍指着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脑袋,恶声恶气的道,“那个临时工呢,他人在哪?” 李导摊了摊手:“发生了这么严重的失误,剧组自然不可能再留他,已经将人开除了。” “你们把他开除了?” 季心妍气得腔调都变了,刚上过药的脸,因为扭曲,又开始疼起来。 李导又说了些客套话,便赶紧带着工作人员溜之夭夭了。 “该死的,滚吧,都给我滚!” 季心妍有心想报复,奈何对方人都跑了,一腔怨恨无处可发,只得咽下这口恶气。 作为助理,在医院里照料季心妍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季轻轻头上。 季心妍心有不畅,经常对她口出恶言,那恶毒刻薄的程度,有时候连医护人员都听不下去。 季轻轻懒得跟她计较,全当没听到。 期间,亚奈这个经纪人一直没露面。 终于在第五天,季心妍脸上的烫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快要出院的时候,亚奈现身医院了。 却不是来慰问伤情,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条新闻通稿是不是你花钱找人写的?” 亚奈一脸严肃的将手机扔到季心妍面前。 季心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点点头:“没错啊,是我,有什么问题?” 她在医院里躺着,闲来无事,又开始琢磨炒作的事,昨天便找了家营销号,叫他们添油加醋的写自己在片场被烫伤的事,搏眼球的同时,又能骗到网友的同情心,何乐而不为? “当然有问题!”亚奈冷笑道,“而且问题很大!” 721勾搭不休 见季心妍不明就理,亚奈冷声道:“你把这种照片发上去,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毁容的事吗?别忘了,你是靠脸吃饭的,一个明星,最忌被人说颜值崩了!先前你脸过敏,我一直按着消息不让外界知道,你倒好,自己把这破事给揭露了,是怕自己过气得不够快吗?” 说到最后,亚奈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丝丝严厉。 季心妍被他说得心惊肉跳:“那,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上微博澄清一下,还得来及吗?” 亚奈敛起脸上的厉色,淡淡道:“这篇报道我让人拦截了,还没发出来。不过,我能拦得了一次,拦不了第二次,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季心妍心下一松,又猛的想起什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亚奈的胳膊:“亚奈,你得帮帮我,我都半个月没有新闻了,现在的关注度又下滑了!” 亚奈从她手里抽回胳膊:“我不是让你贴着电影男主角炒绯闻吗,你没按我说的做?” “我贴了,可那个言修不上道,还害我被……被公众耻笑!” 季心妍愤愤的道,实在说不出“泼粪”那两个字。 自从她在言修那里踢到了铁板,尝到了厉害,就不敢再招惹他了。 亚奈似笑非笑的道:“剧组里的男主不只一位,在言修那里讨不着好,你就不能换个对象试试吗?” 季心妍眼睛一亮。 对啊,勾搭不到最红的男一号,还有四个男配供她选择,个个都小有名气,跟他们炒绯闻,总归不会吃亏。 亚奈微微一笑:“孺子可教也。” 出院之后,季心妍果然说到做到,开始大张旗鼓的追求剧组里的男二号,戏里戏外,各种凑上去找存在感。 电影中的男二是一个温柔反派,具有双面性格,演好这个角色相当需要演技,所以剧组找了一个童星出身的老戏骨来扮演。 说是老戏骨,其实也才三十岁不到,名叫叶谨,作风严谨,为人正派,在圈内风评不错,是圈子里少有的能沉静得下心来的演员。 也正因如此,叶谨分外看不上季心妍这种靠金主上位,丝毫没有敬业之心的演员,对她根本不屑一顾。 季心妍多次想跟他搭话,都被他无情的漠视掉了。 这种漠视的态度不止是私下,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再多人的面,他也照样下季心妍的面子,对她爱搭不理。 片场内,职业需要,叶谨对季心妍的态度还不错,将一个深爱她而不得的反派演绎得淋漓尽致。 但一下了戏,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往往是季心妍笑容满面的冲他打招呼,甜甜的叫“叶谨哥”,叶谨则是跟没听到般,目不斜视的从季心妍身边走过,直接把她当空气。 季心妍的尴尬,可以说是溢出片场了,连季轻轻都有些佩服她的勇气。 剧组里不少人都在背后对季心妍指指点点,说她倒贴上了瘾,倒贴男一号言修不成,又跑来倒贴男二号叶谨,被打脸了还纠缠着人家不放,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奇行种?女人的脸都给她丢尽了。 季心妍接连在男一男二那里吃了闭门羹,仍贼心不死,摩拳擦掌的转战男三。 男三号夏泽,在电影里饰演一个权臣,刚开始不讨观众喜欢,看不起女主凤飞花的女人身份,老是与她为敌,最后却为她而死,是整部电影里唯一不那么重儿女情长的男主,像这种心怀天下、死而后已的悲剧角色,是相当吸粉的。 夏泽是个二三线演员,本人也很阴沉,一双眼睛里老是藏着事的模样,披上戏服,不说话往那一站,就是一个精于算计、思虑甚重的古代权臣。 夏泽的演技不错,甚至比童星出身的男二号叶谨还要出色那么一丢丢,长得也挺俊美,在影视圈里摸爬滚打过多年,也有几部脍炙人口的热剧。 有颜值有演技,代表作也不少,按理说这样的人早该红了,可夏泽总是差点气候,奖项一个也没拿到,连提名也没有。 只因他是男同。 在当今的华国,同性恋属于小众,还比较受歧视,在评选有份量的奖项时,评委们顾虑到夏泽的取向,总是会有所偏颇,不然主流媒体们就有意见了。 所以,夏泽一直都不怎么红。 夏泽是gay的事,圈内几乎人尽皆知,但季心妍刚进娱乐圈,对此事一无所知。 于是,她追求夏泽的事,在剧组众人看来,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偏偏谁也不提醒她,任由她在那儿穷折腾,被夏泽一个冷眼接一个冷眼的无视。 直到某天,季轻轻无意中在剧组听到有人偷偷谈论这事: “哈哈,那季心妍是个脑残吧?夏泽怎么可能对女人感兴趣?除非她去泰国变个性,否则一辈子也追不到夏泽的芳心!” “你说夏泽也是,明知道季心妍对自己有意思,偏偏不告诉她自己的取向,这是故意憋着坏吧?” “谁知道呢,也许他就是看季心妍不顺眼,想要整整她,剧组里谁不盼着季心妍吃瘪?这叫替天行道。” 季轻轻躲在角落里,听得风中凌乱,这才明白季心妍追夏泽的行为有多离谱。 她到底是不忍季心妍再蒙在鼓里,一头黑线的跑去告诉了她此事。 季心妍知道后,一张脸登时就扭曲了。 她怪不了夏泽,又无法找全剧组的晦气,便将一腔怒火如数宣泄到了季轻轻头上。 “都怪你!你这个助理是怎么当的,消息这么滞后,整个剧组都在看我的笑话,现在你满意了吧?不对,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夏泽是个死基佬,却不告诉我,躲在一边看我的笑话,季轻轻,你心里很得意是吧?” 季轻轻:“……” 她没想到季心妍的脑回路这么清奇,怪东怪西,最后居然怪到了她这个小助理的头上,真是躺枪躺得莫名。 男一瞧不起,男二不搭理,男三是基佬,季心妍的炒作大计像中了魔咒一样,接二连三的流产,但她越挫越勇,毫不退缩,铁了心要炒出朵水花来,让剧组那些笑话她的人看看不可。 722野鸡专业户 大概是执念起了作用,到了男四号这里,季心妍终于扬眉吐气,没费多大劲就成功将他勾搭到了手,一脸炫耀的在剧组里秀恩爱。 男四号杜晨,按外貌来说是个标准的小白脸,自出道时就贴着吃软饭的标签,一直搭着各路女星上位,从默默无闻,到小有名气,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跟季心妍倒是臭味相投。 杜晨在电影中饰演一位江湖浪子,忠犬人设,一直陪伴在女主凤飞花身边,露脸的机会虽多,可大多时候是个背景板,台词还不及男五号多,存在感不怎么强烈。 这杜晨是个不安分的,戏里没有存在感,便要想尽办法在戏外怒刷存在感,比如说跟女主角季心妍炒绯闻,这就是一个极好的手段。 在季心妍眼里,杜晨咖位不及前三位男主演大,不是勾搭的上上之选,本来是没兴趣搭理他的,但亚奈说了,有的勾搭总比没有好,炒作对她有好处,叫她抓住一切机会和他们炒绯闻,广撒网才能有收获。 季心妍按亚奈说的做了,而杜晨果然是个极上道的人,季心妍对他一抛媚眼,他便识趣的上钩了。 一个想勾搭,一个乐于被勾搭,禀着炒作的共同目标,这两人一拍即合,戏里戏外的搞暧昧,微博上互道早晚安,隔空传递爱意,再请一波媒体来吹,果然上了几次热搜。 季心妍无比畅快的道:“哼,敢笑话我,现在那些人的脸都被我打得啪啪响!” 季轻轻在旁边默默整理剧本,总感觉季心妍这话是在立flag。 可见对方正在兴头上,想了想,还是把劝她低调点的话收了回去,免得被说是故意泼她冷水。 季心妍黑名在外,与圈内男星高调谈起恋爱,不少人都在唱衰,坐等她以闹剧分手收场。 但俗话说恋爱和结婚是明星洗白的最大利器,一波营销下来,倒也真收获了一批cp粉,季心妍那些黑料渐渐有洗白的趋势。 很快,广告商就找上门了。 季心妍很是得意,兴奋得哈哈大笑:“当初唱衰老娘,现在老娘名利双收,剧组里那些人怕是气得眼睛都红了吧?哼,谁让他们不识抬举!现在想后悔,晚了!” 季轻轻听了一阵无语,觉得季心妍纯粹是想多了,貌似从男一到男三,都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痛心疾首的样子吧?这样脑补真的好? 不光是私下里,季心妍拍戏的时候,也逢人就炫耀自己受广告商青睐,身份倍增的事,尤其对那三个拒绝过她的男主演,更是冷嘲热讽不断。 对于季心妍的挑衅,夏泽懒得搭理,叶谨直接无视。 而言修听说了此事后,鄙薄的冷哼:“随她猖狂去,我倒要看看,她能接到什么高端大气的好代言。” 亚奈作为经纪人,广告的事自然由他来接洽,季心妍则甩不手不管,只负责拍摄时上阵就行。 季轻轻觉得这样不妥,提醒道:“姐,你多少看几眼广告合同吧,不要什么都推交给亚奈。” 季心妍一记白眼横过去:“你给我闭嘴!我警告你,少挑拨离间我和亚奈的关系!” 季轻轻见她不当回事,摇了摇头,不再提了。 然而到了拍摄的时候,季心妍就开始后悔先前没听季轻轻的忠告了。 亚奈给她接的这些广告都是什么鬼? 垃圾页游,杂牌卫生巾,野鸡面膜…… 季心妍愤怒的嚷道:“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我才不演 !” “不演?”亚奈冷冷一笑,将白纸黑字的合同拍到她面前,“看清楚,不演要赔十倍的违约金,几个广告加起来,大概需要赔两千多万吧,你拿还是我拿?” 季心妍高涨的气焰顿时一短,两千万,这可不是小数目。 她不甘心的抱怨道:“你怎么给我接这种不入流的广告,平白拉低我的档次!” “档次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哪个明星一开始就有逼格了?”亚奈慢条斯理的收起合同,“别忘了,你妹妹季轻轻之前不是也接过去污粉的广告?她那个反响不是很好吗?” 季心妍一听,觉得甚有道理。 当初季轻轻接的那个去污粉广告,根本不被人看好,结果谁成想它逆袭了,成为了广告史上口碑销量双赢之作。 也许她也能逆袭呢?季心妍如是想,便不再闹腾,同意了接拍广告。 事实上,代言合同都签了,也由不得她不同意。 可到了真正上阵拍摄的时候,季心妍的脸还是绿了。 页游广告商给她准备的是一套游戏人物服,五彩的荧光布料,塑料感十足的廉价佩饰,穿这一身往绿幕前一站,鼓风机一吹,整个人便说不出的low,更不消提那让人神烦的洗脑广告词了。 最令人无语的是那个卫生巾广告,季心妍看到品牌名的时候,杀人的心都有了—— 大长巾! “大长巾牌卫生巾,长到天际,永不侧漏!” 当季心妍用一脸便秘的表情,念出这句牛气哄哄的广告词时,场外拎包的季轻轻,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喷了。 这卫生巾广告商是要逆天啊! 几个广告里,画风唯一正常一点的是野鸡面膜,但也是矮子窝里拨高个,相对不那么辣眼睛而已,比起同类型的护肤品广告,差了不只十万八千里。 由于广告商本身就不入流,所以配套的后期制作团队也是草台班子,一天便草草制作完成了后期,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自然一言难尽。 广告的投放平台主要是视频网站,以及各类论坛社区的网页边角,凡是能见缝插针的位置,都有它们的身影。 季心妍那张万年记不住的网红脸,在这种牛皮癣广告的狂轰滥炸之下,终于强行逼得网民记住了她。 与她的脸一起深入人心的,还有她那low爆地心的形象。 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差评和骂声。 “季心妍是穷疯了吧,为了捞金,连这种野鸡代言都接?” “历届森女郎里没一个能有她这么作死的!” “拍电影也拯救不了她的网红low气,还是滚回网红圈凉快去吧!” “实力毁形象第一名……哦不对,她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吗?” “这脸是不是烂了?怎么看起来凹凸不平的,墙灰一样的厚粉底都遮不住。” “年度野鸡专业户,非她莫属!” 就这样,季心妍再次被娱乐圈和网红圈群嘲,不同的是,这次还多了一个广告圈。 这种结果,跟季心妍当初设想的完全背道而驰,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气得在酒店房间里大摔大砸。 凭什么季轻轻拍广告就是正能量人人夸,而她拍广告就狗屎不如被轮着嘲? 亚奈看出她心中的愤懑,凉凉的道:“别心理不平衡了,人家拍的是公益广告,你是吗?” 听到他的声音,季心妍一腔怒火有了目标:“都怪你,让我接这些破广告,害我落到这步田地!” 亚奈睨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道:“广告商爸爸的橄榄枝,谁会往外推?自然是来者不拒了。那些代言能找你,说明你有商业价值。那些骂你的,都是嫉妒你。” 季心妍心里舒坦了一点:“真的吗?” “当然。”亚奈笑了笑,掏出一张邀请函,谆谆善诱的道,“今晚有个名流云集的慈善晚会,你也去走个过场,蹭点红毯。礼服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就放在你的房间里,记得穿上它出席,你会美得像仙女,成为今晚的……焦点。” 说到焦点两个字时,亚奈笑得意味深长,只可惜沉浸在兴奋中的季心妍,没有发现。 723毫不客气的打脸 季轻轻因为站位的原因,正好觑到了亚奈嘴角那抹诡异的笑意,心下不由一突。 她刚想开口提醒季心妍,对方却已经兴奋的跑进卧室试礼服了。 亚奈临走时,特意嘱咐了季轻轻一声:“今晚你留在酒店,不要陪着她去蹭红毯,知道吗?” “为什么?”季轻轻不解。 她是季心妍的助理,哪有不陪着艺人出行程的道理? 亚奈只是高深莫测的一笑,并不多说原因:“反正你听我的就对了。我是经纪人,严格说来,连你姐姐也要听我的安排行事,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助理。” 亚奈搬出经纪人的势头来压人,季轻轻只得不甘愿的留了下来。 季心妍换上亚奈为她准备的礼服,一袭烟水蓝的华丽轻纱把她衬得肤白貌美,脸上满是雀跃,迫不及待的要奔向慈善晚会了。 听说季轻轻要留在酒店,不陪她去了,季心妍略微一愣,哼了一声也没多问。 这丫头不去正合她意,省得被媒体编排什么“助理比艺人还美”之类的报道,看了就气人。 季轻轻看着她那兴致盎然的背影,想到亚奈那个不一般的微笑,总感觉她今晚的这趟晚会之行,有可能会出事。 然而季轻轻似乎多虑了,季心妍春风得意的去,满面红光的回,显然是在晚会上有所收获的样子,跟“出事”二字搭不上边。 第二天一早,季轻轻就知道季心妍的收获是什么了。 网上出了一大波鼓吹季心妍的通稿,点开一看,都是她在晚会上的各种角度的精修美照,磨皮磨得连妈都不认得,通稿言辞间,将她的美貌吹捧成宇宙第一,顺带说这个女星矮,那个女星矬,明里暗里的将其他女星都踩了下去。 季心妍的微博底下,渐渐吸引了一些被精修美照骗过来的路人粉,真心实意的夸她好看,季心妍喜得合不拢嘴。 然而仅仅过了一上午,她就笑不出来了。 被拉踩过的女星,平白当了别人的垫脚石,岂会善罢干休?集体在微博上回击,晒出了她们和季心妍的同框照,并以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语气夸赞道:“心妍小姐真是丽致天成,我们这些娱乐圈的老辈,都快被拍在沙滩上了,呵呵。” 当然了,那些合照中的季心妍,都是没p过的。 季心妍的真实颜值,浓妆艳抹都遮盖不住的满脸疙瘩,在公众面前暴露无遗。 夸过她美的网友,都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欺骗,愤而评论: “我的神呐,蛤蟆精都能p成天仙!” “p图p成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照骗!还我眼睛!” “原来的评论不删,就留在这里,时刻提醒我曾经有多么的眼瞎!” 看到这些评论,季心妍气得肺都要炸了。 还不等把他们拉黑,网上对她的骂声方向又是一变,这回比p图严重得多。 “这是慈善晚会吧,为什么捐款名单里没看到某新晋森女郎的名字?” “@yanbaby,参加慈善晚会却不捐钱,那你来做什么?蹭红毯的?” “在红毯上艳压这个艳压那个的,结果却一毛不拔,哪来的脸艳压别人?” “强烈提议,以后凡是蹭慈善红毯不捐钱的,都与诈捐同罪!” 慈善晚会? 季心妍一愣,这才想起,亚奈昨天跟她说的时候,是提到过“慈善”这个字眼。 不过她当时太兴奋,只记住了“众星云集”、“晚会”等关键词,自动屏蔽了其他。 “该死的亚奈,怎么不跟我说清楚……”季心妍恼火不已,将责任归咎到了亚奈头上。 “姐,不好了,你快看!” 季轻轻快步拿着手机走过来,一脸凝重的道。 “什么事这么一惊一乍的?跟见了鬼一样!”季心妍心情正不爽,口气十分恶劣。 等看到屏幕上的内容后,她的脸色大变得不亚于见鬼。 一个著名的奢侈品牌,在官微上点名批评她不尊重原创,大摇大摆的在慈善晚会上穿他们品牌的山寨礼服,非常失礼,并呼吁大家尊重正版,尊重设计师的心血,抵制山寨。 这条官微一出,季心妍的脸可以说是被抽肿了。 不少网友跟着转发评论,并@季心妍本尊,留言耻笑: “美美的秀了一大圈,结果穿的是假货,还被人家官方点名,脸疼不疼啊?” “得罪大牌,不想在时尚圈混了吧?” “本来气质就low,还接那些垃圾广告,还穿山寨,这下真的low得没救了!” “恭喜野鸡小姐被打入大牌的黑名单,与时尚圈绝缘。” 翻着这些评论,季心妍一阵心慌意乱,她真的不知道那是山寨啊,她要是知道,就不会穿了,她可丢不起这种人。 季轻轻提醒道:“礼服是亚奈给你准备的,你不如打电话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季心妍如梦初醒的拿起电话,那头却一直无人接听。 她摔了电话,大骂了亚奈一通,然后马不停蹄的删了秀山寨礼服的微博,但那些穿着礼服的通稿已经在网上流传开来,无法删除了。 季心妍颓然的坐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种局面,季轻轻也想不出什么力挽狂澜的好主意。 她心里清楚,季心妍连出几桩丑闻,又是接黑代言,又是蹭慈善晚会红毯不捐钱,又是身陷山寨礼服风波,这下子,别说是大牌了,就算普通的正规品牌的代言也不会来找她了。 季心妍气了一整天,连剧组都没去,就坐在酒店里等亚奈回来,要他给一个说法。 凌晨时分,亚奈终于回来了。 “看看这些报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亚奈偏头避过季心妍砸来的手机,十分镇定的道:“你激动什么,这些我都知道了,那山寨礼貌是我故意安排的。” “你说什么?”季心妍鼻子都气歪了,“你说你是故意的?明知道那是山寨货色,还给我穿,故意坑我?” 季轻轻也是一惊,皱眉看向亚奈,看他会如何解释这件事。 724妒火中烧 亚奈先是对季轻轻笑了笑,然后不慌不忙的看向一脸震怒的季心妍:“公司给你安排的路线就是黑红,一路骂上位,你看,你现在不就是很有争议性吗?昨晚慈善晚会的关注点,全都在你身上了,这是别的明星捐再多钱也求不来的美事。” 亚奈的这番话,季轻轻不能认同。 他一切以关注度为先,但关注也分好坏吧,季心妍再按这种招人恨的路子走下去,离被封杀的那一天还会远吗? 等等……季轻轻猛的反应过来,这也许就是亚奈和顾川华想要的! 那天在剧组的休息室门外,她听的清清楚楚,顾川华要亚奈把季心妍推入泥地,饱受世间所有的痛苦煎熬。 那么,把季心妍送入娱乐圈,将她捧得高高的,再狠狠的摔下来,让她失去一切……不正是体现了这个意思吗? 季轻轻想到这里,忍不住一阵心惊。 “哼,你说的好像也是这个理……”那边,季心妍已经再次被亚奈说服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好了,你可别害我!” 亚奈微笑道:“放心吧,我是你的经纪人,我们俱荣俱损,害你我有什么好处?” 季心妍冷哼一声,不再纠结山寨礼服的问题:“对了,我问你,你今天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亚奈神色不变的道:“去给你谈了几笔广告。” “又是像前些天那种姨妈巾、地摊化妆品?” “你的名气不够,目前只能接到这些了。乖,别挑剔,有总比没有好。” 季心妍心不甘情不愿的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了,心中却意难平。 同样走低端路线的广告,季轻轻拍起来一片好评,而她却是满屏的差评,想想就令人窝火。 季心妍满怀嫉妒的看了一眼旁边深皱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的季轻轻,越发没有好脸色。 哼,任你再怎么受欢迎,如今也不过是我的助理而已!一个助理,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且等着瞧吧! 翌日清晨。 洛梵丽苑的别墅。 艾美丽推着季连城到别墅外面散步,迎面一阵风吹来,将一张报纸刮到他轮椅脚下。 季连城眉头一皱:“怎么高档别墅区也有人乱扔报纸?” 艾美丽耸了耸肩:“低素质的人哪里都有。” 说着,弯腰捡起报纸,准备将它拿过去扔掉,无意中瞥了头条版面一眼,摇摇头:“这娱乐圈也是越来越没节操了,居然有人蹭慈善晚会的热度,光走红毯不捐钱,啧啧,真够没下限的。” 季连城随口问道:“还有这么过分的事,是哪个明星啊?” “叫什么季心妍的,好像是最近新晋的森女郎。” “……把报纸拿过来我看看!” 艾美丽听出季连城语气不对,愣了愣,将手里的报纸递给他。 季连城睁大眼睛,一字不漏的将娱乐新闻从头扫到尾,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沉。 “岂有此理!” 他愤怒的一拍轮椅扶手。 艾美丽不知季连城这是怎么了,以为老年人看不惯当今娱乐圈的这些糟心事,被气到了。 便劝解道:“先生,你也犯不着为这些事生气,这个季心妍啊,听说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演员,靠着背后的金主才混进娱乐圈的,这种人,就是一颗老鼠屎,到哪儿都是搅坏一锅粥,娱乐圈里像她这样的毕竟是少数,还是有很多好演员的……” “金主?”季连城面色陡然一变,连声喝问,“什么金主?谁是她的金主?说清楚!” 艾美丽没想到季连城反应这么大,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据,据说,是那个环宇的总……总裁……” “环宇总裁,顾川华?” 季连城一下子僵硬在了轮椅上,久久没有反应。 季心妍背后的金主是顾川华,上次那个来家中拜访,眼里对季轻轻藏着情意的青年才俊? 他的两个女儿,为什么都和顾川华扯上了关系? 这个环宇总裁,究竟爱他两个女儿中的哪一个? “先生?”艾美丽见季连城这个模样,生怕他中风了,急忙拿手在他面前摇晃,“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季连城猛然抓住她的手,急切的道:“快,快,扶我回去,我要打电话!” “哦哦!”艾美丽应着,飞快将轮椅推回了别墅。 从酒店去剧组的路上,季心妍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突然手机铃声大作,她不耐烦的从包里摸出手机:“谁啊,一大早的给我打电话……父,父亲?” 季心妍睁开眼睛,猛的坐直了身子。 季轻轻本来坐在后座上,检查着背包中携带的物品,闻声,手里的动作一停,抬头看过去。 不知季连城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就见,季心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过了片刻,她忍不住嚷嚷道:“我的事您别管了行不行?我长着眼睛,自己会判断,顾先生是一个完美的结婚对象,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谁阻止都没用!”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还在屏幕上捣鼓了一通,似乎是在设置黑名单。 季轻轻惊道:“姐,你把父亲拉黑了?” 听到她的声音,季心妍气势汹汹的转过头:“是你对不对?” “什么是我?”季轻轻一头雾水。 “是你向父亲打的小报告对不对?”季心妍凶狠的瞪着她,“父亲刚才打电话过来,说顾先生不是一个良人,要我离他远一点,不让我跟他在一起,还怀疑他图谋不轨,呵,可笑!顾先生会对我图谋不轨?我有什么好值得他图谋的?这种鬼话,也就你编得出来,肯定是你在父亲面前说三道四,想阻止我和顾先生在一起!” 季轻轻一愣,随即摇头道:“不,我没有。” 她并没有将季心妍与顾川华的事告诉季连城。 “不是你是谁?不是你,父亲怎么知道顾先生是我背后的金……” 季心妍看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将“金主”二字咽了下去,“总之,你敢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那就别怪我撕烂你的嘴!” 说着,就猛的从座椅上扑过来,挥舞着尖尖的指甲,要挠季轻轻的脸。 725不甘寂寞的男五号 “姐,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季轻轻大惊,没想到季心妍突然暴起,下意识往旁边一躲,避开了她尖尖的指甲。 “你还敢躲?” 季心妍挠了个空,不由大怒,再度挥着指甲扑过来。 车内空间有限,季轻轻躲无可躲,眼看只有缩进座位底下,才能避开她的爪子,却见斜前方横伸过来一条手,一把格开了发疯的季心妍:“你闹够了没有?” 原来是亚奈。 季心妍尖叫道:“亚奈,你又向着这个死丫头是不是?别忘了,我才是你的艺人!” 亚奈冷眼盯着她:“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艺人?发疯之前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想让潜伏在周围的记者抓拍到你大发雌威的样子吗?上次泼粪事件,就是外面那些狗仔踢爆的。” 季心妍面色一变,下意识看向车窗外,外面车水马龙,也看不出哪辆车上藏着记者。 她终是不甘的冷哼一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季轻轻心有余悸的重新坐好,把背包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可以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季心妍最近越来越情绪化了,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说发疯就发疯。也不知父亲在电话里跟她说了什么,把她刺激成这样。而且,父亲怎么会知道她跟顾川华走得近的事? 季轻轻正在思惘间,冷不丁,斜前方的亚奈递过来一面镜子。 “?” 亚奈淡淡道:“把头发整理下吧,免得剧组人员看到了不好。” “谢谢。”季轻轻愣了一下,然后接过镜子,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刚才躲避之中,她的马尾被蹭乱了,看起来好像疯婆子一般,这个形象要是去了剧组,任谁都会猜疑。 季心妍阴阳怪气的睨了亚奈一眼:“你倒是怜香惜玉。” 亚奈面不改色的道:“我是为你好,助理的形象,也就是艺人的门面,助理形象太差,你这个做艺人的也面上无光。” 季轻轻整理完头发,将镜子还给亚奈,这时保姆车也到了剧组门口。 季心妍傲气凌人的下车,还是那副女王的派头,似乎丝毫不受网络骂声的影响。 季轻轻见她脚上蹬着十五厘米的恨天高,正要伸手去搀扶她,却被她拍开了:“走开,我不要你扶!” 门口的保安不由往这边望过来。 季轻轻知道季心妍还没消气,刻意要在人前给自己难堪,便没再说什么,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下一秒,就见季心妍脚下一扭,摔了个大马趴。 两个保安不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季心妍狼狈的趴在地上,脸一阵红一阵绿。 “姐,还是我扶你吧。”季轻轻走过去,对她伸出了手。 季心妍恼羞成怒,很想喝斥季轻轻滚开,又怕再摔倒出丑,脸色变幻不停,最终还是颜面占了上风,顺着季轻轻的搀扶站了起来。 一进剧组,她就嫌弃的挥开季轻轻的手,一屁股坐到光线最好的那面化妆镜前,也不管先来后到的顺序,兀自喊化妆师过来为她化妆。 季轻轻也不计较季心妍这过河拆桥的举动,安静的坐到一边的休息椅上,拿出今天的台词整理。 剧组里的女二号早就来了,刚才不过是起身去倒杯水,回来时自己的椅子就被季心妍霸占了,她脸色变了变,却没有说什么,默默坐到了角落的镜子前,拿起工具自己化妆。 “怎么搞的,不是说了让今天多安排几个人手过来清理场地吗?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外面那么大一片场地,这点人手怎么够?赶紧再多找几个过来!” “对不起周哥,那几个说好的临时工,突然变卦不来了,我们也没料到啊……” 化妆室门外一片嘈杂,似乎有人在争吵。 季轻轻扭头看向门外,只见剧务周哥黑着一张脸在前面走,身后一个工作人员一脸衰样的追着他,大声解释着些什么。 “外面吵什么吵?”季心妍不悦的高声道。 听到她的声音,暴走状态的剧务周哥暗骂一声倒霉,不得不退回到化妆间门口,腆着笑脸道:“原来是季老师啊,刚才吵到你们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走。” 说完,就要带着身边的工作人员离开此地。 “慢着!”季心妍叫住他,“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场地,场地怎么了?说给我听听。” 剧务周哥只好将事情给她解释了一遍。 原来这几天风比较大,室外的片场上都是厚厚的一层落叶,每天都需要大量人手清理,结果昨天说好的几个临时杂务工,突然变卦不来了。眼看再过半小时就要开始室外的拍摄,可场地还没打扫干净,导演一定会骂死他。 “这样啊……”季心妍眼珠一转,笑着道,“既然是剧组人手不够,那我身为成员,也应该尽一份力,不如……就让我的助理随你过去打扫场地吧!” 季轻轻一愣。 “真的吗,那太好了!”剧务的眼睛一亮,现在他正需要人手,不管男女都行。 随即,他又搓着手,有几分犹疑的道:“这样可以吗?这毕竟是您身边的助理,使派您的人干活,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们不是正需要人手吗,那还犹豫什么?快去吧,我们轻轻可是很能干的,什么苦都能吃。” 季心妍看也不看季轻轻一眼,自作主张的让她去剧务组打杂,根本不打算征求她的意见。 “那……”剧务看向季轻轻,目光带着一丝询问。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笑着道:“周哥,我随你一起去吧。” “那好,你赶紧跟我来吧!” 季轻轻随着剧务离开,化妆室里的人收回视线,心思各异。 季心妍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化妆师小心翼翼的为她化着妆,正要拿出口红给她涂上,拧开盖子,却发现里面的膏体断裂了。 “怎么停下了?” 察觉到化妆师半晌没有动静,季心妍不耐烦的睁开眼,皱眉看着她。 化妆帅小声解释:“口红突然坏掉了。” “那就换一只呗!多大点事!”季心妍没好气的道。 “这……其他颜色的口红,跟您今天的妆容不搭配。”化妆师欲哭无泪的道。 为配合今天的戏份,要用到的是一只黑紫色的口红,演绎一种冷艳暗黑的风情,这种颜色比较冷门,在古装戏里用得不多,她化妆箱里只准备了这一只,哪知道突然就坏了。 “你是怎么搞的?”季心妍脸色一沉,正要发火,就见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中毒色唇膏。 背后响起一个男人殷切的声音:“用我的吧。” 季心妍从镜中看向身后,只见她背后站着一个英俊倜傥的男人,正是剧组的男五号,饰演敌国将军的小鲜肉程凯。 “呵,想不到你还随身携带这种颜色的唇膏,品位挺独特的嘛!” 季心妍笑了笑,毫不客气的接过唇膏,塞给化妆师,目光仅在程凯脸上停留了一瞬就挪开了。 五个男主演中,就数程凯最没名气,男四号比他红了不只一星半点,她没兴趣勾搭比自己还不红的人。 见季心妍不拿正眼瞧自己,程凯面色僵了僵,心中暗骂一句狗眼看人低,便识趣的离开了。 当然,脸上始终不忘维持着暖男的迷人笑容。 季心妍不屑的从镜子里盯着程凯出门的背影:“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蹭我的热度,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少粉丝,嘁!” 室外片场。 季轻轻拿着一把大扫帚,和三五个工作人员一起,卖力的扫着地上的落叶。 刚转个身,想换个方向扫,冷不防撞到一个人身上。 对方立即大呼小叫:“哎呀我的衣服!你这人怎么搞的,都把垃圾扫我脚上来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站在背后,你没事吧?” 季轻轻连忙开口道歉,看清对方是谁时,不由一怔。 对方一脸的不耐烦,低头看清她的模样时,骂骂咧咧的声音也是一停。 726背后的算计 跟季轻轻撞在一起的人,正是刚才在季心妍那里吃了瘪,心情不快走路不看路的程凯。 “程老师,你好,刚才真是对不住。” 季轻轻点头跟他打了个招呼,便扶着扫帚退到一旁,示意他先走。 程凯是剧组里的男五号,在电影中饰演一位来自敌国的将军,角色叫战西狂,大概是为了演绎出这位战将军的狂放不羁,程凯的演技总是格外的“癫狂”,像个狂躁症患者,颇有几分咆哮教主的风范。 季轻轻每次在片场外看他表演,总是忍不住拿手去抹脸,因为老觉得他的口水会飞溅出来。 程凯盯着她:“我认得你,你是季老师身边的助理吧?” 季轻轻点了点头,心想自己都已经道过歉了,这位男五号怎么还不走?难道非要用演员的架子,把她这位小助理压在地上痛哭流涕,才肯罢休? 程凯紧紧盯着她的脸,眼神越来越热切:“你是不是前段时间,在网上爆红的那位校花网红?” 季轻轻飞快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不,但也没点头承认,不知他到底想干嘛。 “果然是你!我就说呢,助理的气质怎么会这么好,难怪第一天见你那会儿,就觉得特别眼熟。” 程凯面带笑容,一副要和季轻轻攀谈到底的架势,“你条件这么好,怎么跑到别人身边做助理?是没有经纪公司包装吗,我可以推荐一个给你。” 认出季轻轻就是前段时间那个爆红的网络红人后,一个想法,迅速在程凯脑海中形成。 那个男四号杜晨,原本也没比他红多少,可傍上季心妍那个黑红的绯闻体后,热度就坐火箭般上升得飞快。 杜晨能红,他怎么就不能红? 搭不上季心妍,搭上这位现象级网红也是好的,趁她身上热度未消,绯闻加运作,就不信拼不过杜晨。 况且……程凯将季轻轻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这个女孩年轻漂亮,身上有股别样动人的气质,颜值比那季心妍不知强出了多少倍。仔细看,她脸上应该没化妆,素颜却挑不出瑕疵,比一些盛妆打扮过的女星还好看,有什么理由不勾搭? 程凯越想越美,但季轻轻已经不耐烦,冷声道:“抱歉,我并不打算签经纪公司,我还要扫地,您没事的话,就请自便吧。” 说完,就径自拿着扫帚走到一边。 程凯被晾在原地,脸色一沉,低声咕哝:“不过一个小网红而已,神气什么!等我把你弄到手,玩腻了,看你怎么哭!” 季轻轻猛的打了个喷嚏,俨然不知,自己莫名被人盯上了。 到了临开拍前,场地终于打扫出来了,今天要拍的,主要是季心妍与程凯的戏份。 程凯饰演的将军,在电影中死得比较早,是唯一一个没能跟女主凤飞花相守的男主,台词不多,所以只是男五号。论长相,不如其他四位男主精致,但他却是电影中的卖肉担当,有一段湿身戏和脱衣戏。 李导之所以选中他担任男五号,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成名前是健美教练出身,身材在娱乐圈中是出了名的好。 程凯深知自己的长处,总爱卖弄身材,却一直半温不火,如今好不容易遇到李导的垂青,自然得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在戏中脱起衣来便格外卖力,恨不得从出场到落幕都光着身子,就巴望着靠这一身油光水亮的腱子肉,勾住电影院里女观众的心。 男四号杜晨深知程凯的德性,怕他把季心妍给撬跑了,所以尽管今天没有他的戏份,也照样待在片场,时时紧盯着片场中的状况,季心妍上午的戏份一拍完,便立即迎上去,丝毫不给程凯见缝插针的机会。 程凯望着杜晨那春风得意的背影,很是不忿,转头盯着不远处的季轻轻,决定马上就开始实施他的计划。 季轻轻拿了份盒饭,打算回休息室里慢慢吃,迎面冒出一个人,不偏不倚的挡住她的去路。 抬头一看,又是程凯。 “轻轻,怎么吃盒饭这种没营养的东西?走,程哥带你去外面吃!” 季轻轻避开程凯拉过来的手,不知这人怎么就缠上了自己,皱眉道:“谢谢程老师的好意,不过,我喜欢吃盒饭,恐怕要浪费你的好意了。” “诶你别走啊!”程凯死皮赖脸的缠上来,贴得非常近,“不吃饭我们也可以聊聊其他的。” 季轻轻冷下脸:“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再见。” 程凯脚下偷偷往前一伸,季轻轻急着逃离这里,没注意,一下子被绊了个准。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程凯眼底闪过一丝得逞之意,嘴上却十分关怀,伸手拉了一把快要摔倒的季轻轻,往自己怀中带。 身后不远处,白光一闪,轻微的咔嚓声响起。 “谢谢,我站得稳,你可以松手了。” 季轻轻皱眉推开程凯,警惕的看着他。 程凯微微一笑,一改刚才的没脸没皮,双手上举以示清白,边后退边道:“好好,我松手,既然你不想吃饭,那我就不勉强了,咱们下次再聊。” 季轻轻狐疑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站了片刻,想不出个名堂来,便也抬脚离去。 一墙之后的转角处,言修的小助理问道:“言哥,要去提醒一下季助理,她刚才被人偷拍了吗?” 言修冷淡的道:“别多管闲事。” “哦。”小助理应了一声,随即,又抬起头道,“那,要不要提醒她小心那个口条凯?” 口条凯,即程凯,早年靠献身上位,爱骚扰女星,尤其是在拍戏时,明明是浅尝辄止的吻戏,只需借个位就好,却非要弄成口水淋漓的湿吻。合作过的女星谈及和此人拍戏的经历,皆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稍爱惜羽毛一点的女星,都对他避之不及。 言修睨他一眼,不冷不热的道:“我发现,你最近在对那个季轻轻的事情上,总是格外关注。” 小助理讪讪道:“这不是同为助理,惺惺相惜嘛!” 言修轻哼一声:“你不必担心季轻轻,要担心,也是该担心那个卖肉上位的程凯,他动了不该动的人,我等着看他怎么死。” 另一边,被他们谈论的程凯,正快步来到了一间杂物储存室,里面的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照片拍好没有?” “我出马,你放心,角度完美之极,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程凯拍戏现场遭网红狂热粉扑倒】。” 程凯看了一眼照片。 季轻轻趴在他怀里,而他则一脸惊讶,由于角度原因,看起来像是她对他投怀送抱。 “不错!”程凯笑了,拍拍对方的肩,“马上回去把通稿写出来,钱我会打到你账上。” 等那人走后,程凯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人,这才若无其事的离开。 剧组门口,两个站岗的保安昏昏欲睡。 突然,一个鬼鬼祟祟的瘦小身影闪了出来,小心的左望右望,快步朝街对面的一辆车走去。 一个保安浑浑沌沌间,看到面前那低着头猛走的背影,觉得那鬼祟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小偷,下意识喊道:“前面的,等一下!” 那人撒腿就跑! 保安一个激灵,登时醒神,也拔腿就追:“站住!” 那人听到追来的脚步声,跑得更快了。 保安因为先前那泼粪的人没有抓到,被上级训了一顿,一肚子邪火无处发,对这种宵小之辈深痛恶绝。 此刻仇恨之下超常发挥,硬是在十抄之内追上了那人,一记飞腿将他踹倒在地:“小样儿,逮着你了吧,看你还往哪跑!” 那人也是个没种的,一被抓住,立即抱头求饶:“求你们别打我!我都招,我是个实习娱记,想混进来拍点花边新闻,没拍到什么大人物的料,只有一个不出名三线男星的偷拍照,不信你们检查!” 两个保安将信将疑,夺过他怀里的相机查看了一下,果然,里面只有一张程凯的照片,怀里抱着一个女孩,但那女孩并不是什么明星。 正当他们考虑着要如何处理此人之时,一辆黑色的幻影悄然从远处开来,无声无息的停在剧组门口。 车门打开,下来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缓缓走到他们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 727床戏替身 季轻轻吃完午饭,又眯着眼小憩了一会儿,为下午的工作养精蓄锐。 午休的时间总是格外短暂,很快,拍摄工作重新开始。 李森导演的作品,向来讲究灵肉合一,这部《凤倾天阙》中,自然也少不了床戏的成分。 下午要拍摄的,就是季心妍与程凯的激情床戏。 一切都准备就绪,季心妍临上阵前,却突然反悔不干了:“李导,我要走的是玉女路线,不能拍床戏。” 李导嘴角抽搐,心想一个倒贴弄得全天下皆知的女人,还玉女,欲女还差不多! 他劝道:“这是工作,季老师就当为艺术牺牲一下吧。” 季心妍摇摇头:“这可不行,我的第一次,可不能在我的荧屏首秀上就贡献出来,还是找个替身吧。” 听到替身二字,季轻轻心里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向季心妍,正对上她不怀好意的目光。 李导皱眉:“马上就要开拍了,短时间内,哪里找一个身材背影皆与你相似的替身过来?” 而且还是裸替,那就更不好找了。 季心妍笑道:“不用找了,现场不就有一个吗?” 说着,目光落到季轻轻身上,“轻轻,委屈你这一次了,你就当再帮帮我,好不好?” 当床戏替身?这怎么可能? 季轻轻立即就要拒绝,却见季心妍快步走到她身边,赶在她开口说不之前,靠近她耳畔低声道:“我有话要跟你说,我们去休息室里谈。” 季轻轻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她。 季心妍向李导知会了一声,说是要带季轻轻去做思想工作,李导允许了。 休息室里,季心妍将门关好,看向脸色不佳的季轻轻:“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今天这个忙,你必须得帮我,我可不想在顾先生那里留下坏印象,让他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屏幕上缠绵的景象。” 这是什么逻辑? 季轻轻有些愤怒:“你和男星炒绯闻,就不怕给顾川华留下坏印象了?” “绯闻是假的,顾先生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不会在意。可如果我和别人拍了床戏,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季轻轻头一扭:“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答应!” “你当真不答应?”季心妍眼一眯,“你忘了当年我们被绑架的时候,在歹徒面前,我是如何保护你的吗?那时我为你连命都不要了,可如今,我只不过要求你答应我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你就推三阻四,这就是你对我所说的报答?” 季轻轻呼吸一窒,捏紧拳头,半晌没有说话。 当年的事,她自然没忘,否则,她也不会容忍了季心妍这么多年,答应了她一个又一个的无理要求。 可是季心妍,仗着这一点,总也不知餍足。 季轻轻闭了闭眼:“姐,我已经为你奉献得够多了。” 半年的囚禁生涯,颠沛流离,九死一生,还不够么? 这回轮到季心妍哑口无言了。 随即,她气急败坏的道:“这么说来,即使我以姐姐的身份来拜托你,拿救命之恩来要求你,你也无动于衷了?” 季轻轻沉默片刻,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抬头直视着季心妍。 那眼里的光,竟生生将季心妍逼退了一步。 “姐,如果你搬出救命之恩来挟迫我,那我自然不得不答应。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事了,以后,再有什么无理的要求,我是绝不会妥协的。” 季心妍面上一喜:“你放心吧,以后不会再有了。” “我先出去准备了。” 季轻轻垂着眉眼,冷淡的自季心妍身边走过,离开了休息室。 心里很堵,却又有种莫名的轻松,做完这个替身,此后,她就再也不欠季心妍什么了。 身后,季心妍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忽而冷冷一笑:“嗤,真是个蠢货,一个阴差阳错的误会,就骗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救你的命?我想你早点死都来不及呢!怪只怪我当时运气不好,明明是想推你过去挡枪口,却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好死不死摔到了你前面,恰巧替你挡了枪口……要不然,哼!” 过了一会儿,季心妍也离开了。 而不论是季轻轻还是季心妍,都没有发现的是,休息室靠里面的那个小隔间里,一个剧组工作人员保持着整理东西的姿势,已经一动不动的在那里蹲了很久,将她们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室内片场。 当季轻轻宣布,答应了出演床戏替身一事时,李导还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季轻轻竟会真的答应,看她表情有些恹恹的,他怀疑她是不是受了季心妍的某种威胁。 不过,艺人和助理之间的私事,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便点点头道:“既然你们已经协商好了,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马上开拍吧!” 床戏女主换成季轻轻,作为床戏男主的程凯,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他本就对季轻轻垂涎不已,如今有机会光明正大的一亲芳泽,当然不会放过,待会儿一定要揩足豆腐。 季轻轻换好装束,心里百般抗拒的坐到了古色古香的大床上。 她身上穿着古代的亵衣,类似于现代的睡衣,只不过要宽松许多,胳膊腿都包得严实,只露出一截修长如玉的脖颈,侧对镜头的方向,盘腿坐着,眉眼低垂,面无表情。 李导拍电影讲求美感,自然不是一上来就扒衣,得一步步慢慢来,营造那种水到渠成的氛围。 程凯上场了,他光着膀子走到了镜头里,胸前后背用胶水化妆出了一些纵横交错的疤痕,以彰显他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身份。 季轻轻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些疤痕好像都要活过来了一样,越发觉得他面目可憎,垂下眼,不想再看。 “飞花,我终于要得到你了……” 程凯大刀阔斧的坐到床沿上,一把拎起了季轻轻的下巴,嘴角一勾,邪魅狂狷一笑。 季轻轻只觉得他油腻无比,一个没忍住,啪的打掉了他的手。 “卡!”李导皱眉喊道,“轻轻,你动作做错了,这时你应该化被动为主动,将程凯压在床上!重来一遍。” 728亲身上阵 季轻轻点头,然后这一次,在程凯抬起她的下巴时,她突然暴起,猛的将他摔在床上,膝盖压着他的肚子,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像是准备行刺。 程凯猝不及防,被她掐着脖子摁在床上,被掐得两眼翻白,毫无招架之力。 “停停!轻轻,这回又过了!你是要反过来征服他,不是弄死他啊!” 李导无奈的喊道,周围的人员赶紧上前将程凯从季轻轻手里解救出来。 程凯坐起来,捂着喉咙咳嗽,惊恐的看着旁边跟没事人一样的季轻轻,不期然对上她的双眼,竟然从中看到了一丝凶残,登时差点从床榻边跌下去。 妈呀他看走眼了,这是个怪力女! “轻轻哪,你再好好揣摩一下凤飞花对战西狂的感情,想想这场床戏该怎么拍。” “我知道了,李导。” 话虽如此,可季轻轻接下来还是继续ng,程凯也一次又一次的被她蛮力推倒。 这个推倒,是真正意义上的推倒,他的脑袋不是磕在床沿上,就是磕在冰凉坚硬的玉枕上,眼前一黑,差点魂归西天,这下无论如何不肯再继续演了,嚷嚷着要换人。 “是该换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众人身后扬起。 李导回头一看,只见来者是不知何时走进片场中的顾川华。 “顾总,您怎么来了?” 季轻轻也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顾川华那双黑雾弥漫的墨眸,妖冶得惊心。 她瞳孔一颤,下意识缩回视线。 季心妍在顾川华出现时,就迅速起身,满面惊喜的迎了上去:“顾先生,您是过来给我探班的吗?” “我来看看拍摄进程,没想到,一来就遇上这么香艳的戏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顾川华没理会凑过来的季心妍,似笑非笑的道。 李导感觉他话里有话,探询的问:“顾总,我刚才好像听您说要换人?” 他看了一眼季轻轻,心想床戏又不是武戏,不会发生意外,顾总没有道理不满才对。 顾川华似乎看出了李导的困惑,用眼角余光一指旁边捂着后脑勺哀嚎的程凯:“我说的是他。” 程凯瞪大眼睛,发现投资人不是开玩笑的之后,急忙看向李导:“导演,这……” 李导也是一愣,没想到顾川华要换掉的人竟是程凯,不应该是季轻轻吗? “那,您换掉程凯之后,打算让谁上阵?” 顾川华目光落在床帏中垂着头的季轻轻脸上:“我来吧。” 什么?季轻轻猛的抬起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哈?”李导更惊了,磕磕绊绊的道,“您说,您……” 顾川华走向床榻,慢慢的道:“这个替身演员的表现太差了,再拍下去,也只是浪费胶卷而已。我亲自上场指导她的演技,免得因为她一个人,拖累全剧组的拍摄进程,浪费我投入的资金。” 季轻轻还没说话,季心妍就猝然尖叫一声:“不行!” “不行?”顾川华目光终于转向了她,隐含压迫。 季心妍不自觉退后一步,却仍是梗着脖子道:“不行,您是投资人,怎么能亲自上场?” 李导也凑过来打圆场:“季老师说的是,所谓术业有专攻,演戏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演员来做比较好。” 顾川华一眼扫过去:“你是说我不自量力了?” 李导头皮发麻,赶紧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行。”顾川华移开目光,不容质疑的道,“开始吧。” 顾川华话已至此,李导也不好再说什么,其他人就更不敢开口反对了。 季心妍恼火之极,但顾川华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而且不容人置喙,她也无可奈何,只能不甘心的退到一旁,死死盯着帐帏中的季轻轻,眼神怨恨得快要浸出毒汁来。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过问季轻轻的意见。 她望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高大男人,揪着衣角的手一再收紧,在他离床榻仅一步之遥时,终于忍不住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顾川华,你不要过来!”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居然提出这种要求,她实在是无从知道他的想法。 “不要我过来,要那个程凯吗?”顾川华坐在床沿,低声反问。 季轻轻表情一滞,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她讨厌程凯之极,虽然对顾川华也很抵触,但怎么也比程凯好太多了。 便咬着唇,没有作声。 顾川华眯了眯眼,将她拦腰抱进帷帐之中,手臂一挥,床榻两边的帐幔便自动落下来,遮挡了床里面的景象,只看得到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顾总,您这是?”李导惊疑的问。 帐子都关了,啥也看不清,还让他们拍什么? 顾川华淡淡的声音传出来:“就这样拍。难道你们还想看我在镜头前真脱不成?” 李导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敢不敢,您继续。” 堂堂环宇总裁,何等矜贵,怎么可能让别人看他表演? 就是顾川华敢在屏幕前露肉,他们也不敢拍啊! 看着帐中透出的两道身影,李导灵光一闪,突然萌生出一个好主意:“顾总,您再等等,容我把环境布置一下。” 顾川华在帷帐后的身影点了点头。 李导得到他许可,立刻开始指挥人员布置现场。 首先将鼓风机搬了过来,对着床榻帷帐的下摆开小风力吹,吹得红白轻纱飘飘欲仙,里面的景象若隐若现。 接着将室内光源调暗,点上一圈蜡烛,用跳跃闪烁的烛光代替白炽灯的灯光。 光影明灭间,床榻后两具人影的轮廓,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有种皮影戏的感觉,氛围一下子从情色变成了艺术,而且浪漫不减。 这样一来,镜头就只需从外面拍床榻后的剪影,演员不必露面了,李导觉得自己真是机智无比。 在他计划之初,这段床戏是开放的,会作为噱头在花絮中放出来,但也有过不了审,被剪去的风险,但如此一处理,就全然不会有这种顾虑了。 “布置好了没有?”顾川华的声音从帷帐后飘出。 李导点头道:“已经好了,您可以开始了。” 床榻外,众人只见帷帐中有两条身影,相对而坐,一娇柔一英伟,气氛暧昧动人。 密闭的帷帐内,季轻轻被顾川华压坐在床榻角落,咬着嘴唇,惊惶不定的看着他:“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别靠我这么近。” 和顾川华挤在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内,外面无数双眼睛窥探着,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大庭广众之下偷情一样,让她羞愤难当,说话时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顾川华也压低了声音,听着浅淡,却裹着利芒:“床戏你也敢拍,裸替你也敢当,你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从了那个恶心的小白脸?”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还有,纠正一点,那个程凯可不是什么小白脸,他的脸那么黑,那么油腻,别侮辱了小白脸这个词。” “哼,你对他观察得倒是仔细。”顾川华阴阳怪气的道,“我听说他床上功夫好,什么花样都愿意为女方做,很讨女人欢心,所以,你也很吃他那一套?” 在外面的人听来,他们像是耳鬓厮磨,窃窃私语。 “滚,你才吃他那一套!”季轻轻炸毛,重重推了顾川华一把。 顾川华一把抓住她的手,往自己怀中一带:“那就证明给我看。” 季轻轻脑袋磕在他胸膛上,头晕眼花:“怎么证明?” 下一秒,小脸就被他的大手抬起,滚烫的薄唇猛的俯下来,堵住她的惊呼,将她扑倒在柔软的床榻上,带着惩罚意味,凶狠绵密的亲吻起来。 729所谓床震 “唔……”季轻轻想要推开顾川华,十指却被他扣住,按在耳边,整个人都被他浓郁凛冽的气息笼罩,躲不开,逃不掉。 一时间,她的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这方床榻,而这方天地的掌控者,就是压在她身上,不断向她索取的男人。 随着季轻轻的身影被扑倒,季心妍的脸孔就变得煞白,一颗心仿佛浸在酸水中翻滚,腐蚀得千疮百孔。 季轻轻,好你个季轻轻,竟敢勾搭我看上的男人! 外面的剧组人员,看不到床榻中的具体景象,只能看到帷帐后交缠的剪影,晃动的床帷流苏,还有被抓皱的帐幔…… 饶是如此,这景象也足够令人浮想联翩了,在场不少人都涨红了脸。 季轻轻那一声声暧昧娇羞的喘息,从飘动的轻纱间溢出来,又被唇齿淹没,这动静实在令人脸红心跳。 看不见的脑补,往往比看得见的实景,更具有吸引力。 尽管李导明白,凭顾川华的身份,是不可能在一屋子人面前真刀真枪的做什么的,但一张老脸仍是不可抑止的红了。 同时,他心里对顾川华的那点非议,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这个床戏的效果,实在是唯美动人,情愫潮生,完全是他想要展现的,甚至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好! 当然,床榻上的顾川华和季轻轻,自然不可能真的在滚床单。 那阵看似激烈的动静,不过是一种表面现象,她后来的呻吟和喘息,纯粹是因为……顾川华这个恶劣之极的男人,居然在挠在她的脚尖! 她痒得受不了,又不敢大笑,笑声憋在胸腔里,断断续续,所以才会变成那种似泣似吟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想入非非。 至于床帷后那晃动不休的人影,自然是由于她在躲闪顾川华的攻击所致。 季轻轻表示,他们真的是清白的,什么羞羞的事也没干啊! 但外面的人显然不那么想,尤其是季心妍,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手中的矿泉水瓶都被她捏得变了形。 “床戏”结束的时候,季轻轻一脸潮红,星眸含泪,慢慢的从床帷间爬下来,腿还有点软——顾川华要挠她痒,她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不停的踢打还击着他,岂料一不留神腿抽筋了,被他抓着小腿按摩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季轻轻软着脚,一瘸一拐的走下地,时不时回头瞪那个始作俑者一眼。 顾川华容光焕发,万年面无表情的脸,居然带了一丝餍足的笑意,在剧组人员的陪同下,拿起外套去了换衣间,一点也看不出哪里肾虚的样子。 众人看着这一幕,彼此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季心妍恶狠狠的剜着季轻轻,恨不得泼她一脸硫酸,碍于顾川华还没离开剧组,不敢轻易发作。 李导觑到季心妍那狰狞的表情,怕她在剧组争风吃醋大闹一场,咳嗽一声提醒道:“季老师,准备一下吧,下场戏马上到你上场了。” 闻言,季心妍只得暂时按捺下找季轻轻麻烦的心思,恨恨的去了化妆间补妆。 换衣间里,顾川华整理好仪容,摒退身边的工作人员,刚要出去找季轻轻,突然一个工作人员低着头快速跑过来,附到他耳边说了一段话。 顾川华墨眸顿眯:“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是季心妍自己说的,她不知道我就躲在休息室的隔间里,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工作吧,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此事。” 等那工作人员走后,顾川华给江楷打了一个电话,言简意赅的道:“我上次让你查的那事,不必再查了。” 江楷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直接挂断了。 他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顾川华指的是哪件事——季家姐妹小时候经历的那场绑架案里,令季轻轻对季心妍转变态度的关键。 为什么顾总不再让他追查了? 难道说……顾总那边已经有了眉目? 江楷疑惑不解,而这边,顾川华已经抬步走向季轻轻所在的休息室了。 他终于知道,季轻轻对季心妍这个恶毒的姐姐,诸般忍耐的原因了。 想到季轻轻代季心妍受过的那些伤痛,多年来在赵倩母女手下遭受的委屈和磋磨,他的心便揪疼不已,替季轻轻感到万分的不值。 她珍而重之的姐妹亲情,不过是一场欺骗,季心妍眼中的一个笑话! 那个傻瓜! 季轻轻正在整理台词,冷不丁头顶投下一道暗影,有人站在她面前,遮住了光线。 抬头一看,果然又是顾川华。 “喂!”季轻轻没好气的道,“你又过来干什么?这回我可穿好了鞋,你别想再挠我痒了。” 顾川华深深的望着她,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这段日子以来因为操心季心妍的事而日渐消瘦的小脸:“有一件事,我想你有必要知道。” 季轻轻看出他情绪不对,平静的表面下,似乎压抑着浓重的怒火,只是这怒火好像又不是冲着她来的,不禁有点忐忑:“什么事?” 顾川华便将那个工作人员告诉他的话,给她复述了一遍。 季轻轻听完,愣了良久,随即,才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当年被绑架的时候,我姐姐不过才11岁,跟我一般大,一个小女孩,哪来的这么恶毒的心思?把我推过去挡枪口,结果却把自己给绊了一跤,阴差阳错替我挡了枪口?别开玩笑了,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巧合。” 顾川华眉头一皱:“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季轻轻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语气冷漠:“你骗过我,你的话,实在很难再让我相信。” 说完,便不再理会顾川华,自顾自的整理台词,却越整理越乱,显然是心绪不宁。 顾川华顿时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当初他欺骗了她一回,如今,就再也不被她信任了。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不过,残酷的事实和人心,不会因为你的主观意愿而改变。记住,你从来都不欠季心妍的,以后,也不必再为她偿还什么了。” 直到顾川华离开,季轻轻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季心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有数。顾川华刚才的话,多半才是当年的真相。 自私自利,处处看她不顺眼的季心妍,怎么会突然不顾生命危险的挡在绑匪的枪口面前,保护她? 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有疑惑过,却一直不愿往阴暗的方向深想。 如今,这个自欺欺人的假象,终于被揭破了。 这样也好……季轻轻闭了闭眼,至少她再也不用背负别人的恩情过日子了。 何况,当年季心妍有或没有救过她,其实从季心妍今天让她当床戏替身开始,就已经不再重要了。就算顾川华不嘱咐,她以后也不会再为季心妍牺牲什么。 从今往后,只有季心妍欠她的,没有她欠季心妍的。 …… 程凯下了戏,拉长着脸匆匆往剧组外面赶,连一贯的暖男笑容也懒得维持了。 他的后脑勺到现在还隐隐作痛,都是那个季轻轻害的。 一个过气网红,竟敢这样对他,真是给脸不要脸! 本来还想跟她炒绯闻,现在看来,没必要了,直接踩她一脚上位。 他要马上赶到那个娱记的新闻工作室,让对方把通稿写得更夸张,心中已经拟好了标题,就叫【过气网红不如狗,剧组强扑男明星】,看踩不死季轻轻! 程凯打着算盘,怒气冲冲的上了车,他目前还没有团队,是自己开着车来的。 刚一上车,就被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眼前一黑,一头栽在了方向盘上。 730秀恩爱,死得快 “醒了?” 冰冷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程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感觉手脚都动不了,像是被人绑缚着扔在地上。 周围环境昏暗,一丝空气的流动都没有,像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他一个激灵,猛的清醒了过来,刚要扯开喉咙大声喊叫,一杯烈酒就浇在他脸上,辛辣刺激的酒液进入了眼睛,蛰得他鬼哭狼嚎。 “再叫,就把舌头割下来。” 程凯立即闭上嘴,惊恐的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对方坐在椅子上,半边高大身影融入身后的黑暗里,看不清完整面貌,只能依稀看出他如雕塑般的硬朗轮廓。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我是大明星……” 程凯刚要搬出自己的明星身份吓唬对方,随即又怕自曝身份会被勒索,慌忙改口,“不,我不是明星,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没有钱,求你放了我吧!” “程凯。”对方准确的叫出他的名字,冷淡的声音暗含嘲弄,“健美教练出身,以脱衣卖肉出名,靠献色爬进娱乐圈,声名狼籍,我说的对吗?” 程凯的心一下子凉掉了半截:“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怀疑对方是来寻仇的,在脑海里拼命过着仇家的名单,却想不起来,他勾搭过的有夫之妇太多了,想搞死他的丈夫,可以组成一个绿帽军团。 对方不回答他的话,也不打算现身,只是抛出一个突兀的问题:“你想红吗?” 程凯一愣。 想红吗?他当然想红了,他想红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对方又道:“我能给你指一条明路,让你在最快时间内蹿红,比你剧组的男四号杜晨还红,你不是很嫉妒他的运气吗?” “什么明路?”程凯下意识追问。 尽管知道对方很危险,但他的话,实在很诱人。 “很简单——勾搭上那个季心妍,你会比如今的杜晨还要红。”对方冷冰冰的道,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程凯傻了眼,这叫什么明路?他要是能从杜晨手里撬走季心妍,他早撬了,问题是季心妍根本看不上他的咖位啊! 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耍他。 黑暗中的男人,似乎看出了程凯心中的不满:“杜晨很快会出事,在娱乐圈无法立足,到时,就是你趁虚而入,抢夺季心妍芳心的最好时机。” “你说的都是真的?” 乍然听到竞争对手即将倒霉的消息,程凯惊疑不定,但心中不免浮上窃喜。 万一是真的呢?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杜晨他会怎么倒霉?” 对方睨了他一眼,即使在模糊不清的暗夜中,那眼中的寒光也足够令人心慑。 “你不需要知道他怎么倒霉,你只需在他倒掉之后,把季心妍追到手就够了。” 程凯吓得一缩脖子,忙道:“我知道了,我会按您的吩咐去做的,等那个杜晨一栽跟头,我就立即卯足力气去追季心妍,一定要把她搞到手!” “记住你的话。把他带出去。” 立即,从男人身后的黑暗中走出两个人高马大的黑影,在程凯看清楚他们的面貌之前,一掌将他劈晕了。 人事不醒的程凯被拖出了地下室,灯光打开,幽暗的空间立即变得一片明亮,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和他背后的人,也随之显露出了真身。 “顾总,那家伙对季小姐下手,您就这样放过了他?还给他指了一条快速蹿红的路?”江楷不解的问。 顾川华冷冷一笑:“跟季心妍沾上关系的,哪会有什么好下场?红也只是一时的,等杜晨一黄,下一个就轮到他了。走吧,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江楷点点头,跟随顾川华一起走出了剧组的地下室。 刚才,程凯以为他被人绑架到了什么偏僻的地方,殊不知,他一直都待在剧组的范围内。 没过几天,程凯就知道杜晨是怎么个倒霉法了。 他被曝出隐婚的消息,而且证据确凿! 爆料的那家新闻工作室,将杜晨的结婚证,送孩子上学的照片,以及婚姻登记档案信息,都放了出来,在微博上掀起轩然大波。 要知道,杜晨一直对外宣布单身未婚,而且最近跟季心妍打得火热,两人成天在微博上隔空示爱。 现在可好了,隐婚的事一捅出来,当初秀恩爱秀得有多猛烈,现在被反噬得就有多惨烈。 杜晨的人设立即崩塌,粉丝几乎在一夜之间全部脱粉转黑,齐齐到他的微博和个人网站下骂他出轨渣男,隐婚骗子。 而跟他炒绯闻的季心妍,也被扣上了勾引有妇之夫的小三帽子。 季心妍被这记飞来猛锤砸得措手不及,等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博评论区已经沦陷了,全都是骂她“不要脸的小三,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不得好死”之类的话。 萌过季心妍和杜晨的cp粉,自主将他们cp组合的名字改成了“渣男贱女二人组”,还建了个搜索词条,配图就是他们在微博上秀恩爱的照片。真应了那句话,秀恩爱,死的快。 季心妍本来眼看着快要靠跟杜晨炒恋情洗白了,这下功亏一篑,不但没洗成,反倒更黑了。 她登时大为恼怒,觉得自己被杜晨摆了一道,立刻一不做二不休,发表了一则声泪俱下的声明,将过错都推到杜晨头上。 大意是说,自己也是被他欺骗的受害者,根本就不知道他有家室,并扬言跟他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这则声明一出,黑季心妍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点,但也只是那么一丁点而已,更多的媒体和网友,叫嚣着要封杀她,让她滚出娱乐圈。 季心妍在舆论的压力下,被抨击得焦头烂额。偏偏这个时候亚奈又不知跑哪去了,让她连个商讨对策的人都没有。 连日的失眠,令她精神涣散,面容黯淡无光,化了妆掩不住一脸疙瘩,不化妆则像个青惨惨的女鬼。 这个时候,程凯觑紧时机出场了。 季心妍毕竟背靠环宇集团这根粗大腿,他知道她倒不了,低谷期只是暂时的,很快就能爬起来。 所以,在周围人都唱衰季心妍,对她避之不及时,他毫不犹豫的按照那个神秘男人的吩咐,凑了上去,对季心妍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使出浑身的解数,戏里戏外都把她伺候得服服帖帖。 季心妍本来很看不上程凯这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咖,但现在她陷入低谷,也容不得她挑拣了,再加上程凯嘴甜会哄人,很快就跟他出双入对了,并在程凯的建议下,在微博上大肆宣扬他们的新恋情。 还豪迈放言:新的不去,旧的不来,不跟人渣前任分个手,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任会有多好。 季心妍前脚刚跟有妇之夫分手,后脚就火速搭上了同剧组的男五,换男友的速度之快,令网友们瞠目结舌。 程凯如其所愿,成功搭上季心妍,从默默无闻到接连上热搜,终于尝到了一把火的滋味, 但被他搭上的季心妍,就没这么好运了。 本来,在身陷黑色绯闻时,快速抽身而去,展开一段新的恋情,的确是洗白的不二法宝,可季心妍的问题就在于,这个程凯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在圈内的风评并不好,有公用黄瓜之称。 她刚得瑟没两天,就被拍到和程凯在咖啡厅里相拥热吻的照片。 两人动作很是放浪,程凯甚至把咸猪手伸进了季心妍的衣领里。 新闻曝出后,季心妍的形象更是黑如锅底,网友这下不骂她了,改为嘲讽和看笑话。 731你就是个贱婢! “在咖啡厅这种高雅场合公然亲热,做出这种猥亵举动,素质呢?都喂狗了?” “就是,要交配回家去,在公共场合表演给谁看啊?” “本来还觉得她敢爱敢恨,是个女中豪杰,现在,呵呵,跟程凯那种人搅在一起,可见她是个什么样的货色,都一样的恶心玩意儿!” “烂锅配烂盖,也不怕被那只公用黄瓜传染得一身病!” “楼上的别瞎操心了,这俩人还不知道谁传染谁呢!” 这下子,季心妍本就所剩无几的路人缘,更是降到了负值,继年度最大笑柄之后,又多了一项年度名声最烂女星的殊荣。 这时,不知所踪的亚奈终于再次现身了。 在季心妍找他大吵大闹之前,将一份明星搜索指数抛给了她,让她自己看。 季心妍耐着脾气一看,赫然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内,她的名字在搜索榜上名列前茅。 她抬头,惊疑不定的望着亚奈:“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指数代表你被民众搜索的次数,搜索指数越高,排行越靠前,说明你的知名度越高,在娱乐圈中的名气越大。” 季心妍心里一喜,连忙追问:“那我目前这个排名,在娱乐圈中是什么样的地位?” 亚奈微微一笑:“放心,你如今的咖位,已经直逼一线大牌了,就是缺少作品,少了点说话的底气。不过没关系,等你主演的这部电影上映,你就是实力派了。” 当然,如果这部电影能够成功上映的话。 “真的吗?太好了!” 季心妍高兴的道,把找亚奈算账的打算抛到了九霄云外。 季轻轻在旁边冷眼看着亚奈像一头狡诈的大灰狼,把季心妍步步引诱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却懒得出声提醒。 反正季心妍已经对亚奈深信不疑,就算她说破了嘴,季心妍也不会相信的,她又何必上赶着自讨没趣? 她能做的,只是跟在季心妍身边一天,就尽自己作为助理的本分一天,帮季心妍提防顾川华的报复一天,其他的,她管不了。 不管外界的风雨如何飘摇,剧组这边的拍摄还得照常进行。 季心妍三天两头被骂上热搜,剧组众人也遭了连坐之罪,被网友骂成了翔,从李导到群众演员,都被私信问候了祖宗十八代。 演员之中,有定力强可以无视一切骂声的,也有玻璃心经不得一点责骂的,而剧组的女二号,就是后者。 女二先前泼过季心妍一杯热茶,虽然李导从中当和事佬,解释说只是一场无心的意外,但凭季心妍那狭隘的心胸,自然不可能释怀,一直对这位倒霉的女二怀恨于心,在剧组里没少给她穿小鞋,两人由此结下仇怨。 季心妍这几次的全网黑,其中也少不了这位女二的添柴加火。 两人的关系每况愈下,连表面上的和平也不再维持了,戏里戏外,明枪暗箭的较劲。 终于这一天,因为一件小事,女二多日来积攒的怨气彻底爆发了,跟季心妍大吵一架,两人在剧组闹得人仰马翻。 女二指着季心妍的鼻子,骂得振振有辞:“一个演技连小学生都不如的野鸡网红,也配称老师?我呸,你就是一个荼毒演艺圈的烂货罢了!自己拉屎不擦干净屁股,整天让剧组替你挨骂,一颗老鼠屎,搅坏剧组这一整锅粥!” “你……” 季心妍没想到一直被她踩了一头的女二敢骂她,登时气得七窍生烟。 “我什么我?”女二不屑的瞥她一眼,又用手一指旁边的季轻轻,“我看你身边的助理都比你有演技,比你有观众缘,比你讨人喜欢,你连个替身都不如,演主角也像是无脑反派,穿着王袍也不像女王,你就是一个妄自尊大,靠爬床上位的贱婢!” 女二痛痛快快的骂完,一把扯落身上的戏服,扔下一句“老娘不演了”,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留下身后一屋子的剧组人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电影已经拍完2/3,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可杀青,这个时候,女二居然罢演了?! 李导回来后听说此事,登时气得脸都黑了,瘫坐在椅子上半边顺不过气来。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拍电影如此多灾多难,先是男四号出事,跑国外躲得无影无踪,幸好他的戏份已经拍完,影响不到剧组。谁料眼下,女二号又半路撂挑子不干了,还能不能好了? “李导,要不要打电话跟女二的经纪公司那沟通一下,把人劝回来?”导演助理在旁边小声的问。 李导看了一眼传来打砸声的休息室,季心妍犹在里面大发脾气,不由心累的摆了摆手:“算啦,走就走吧,这里还有一个祖宗,更惹不起。” 助理想到季心妍的难伺候程度,深以为然的点头:“您说的是。” 又朝休息室一呶嘴,“那现在,里面那位祖宗该怎么办?” 怎么办?李导也没想好,他都叫多少人进去哄了,还没把里面那位哄好,想想就头痛。 还没想出主意来,里面那位已经气冲冲的出来了,身后还拉着自己的助理,一路冲到他面前,张口就道:“李导,我要让季轻轻演女二那个角色!” 李导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季轻轻也是吓了一大跳,吃惊的望着季心妍,不知她想搞什么名堂。 “我说,我要让我助理来出演女二的角色,给我配戏!” 季心妍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说完,阴郁的视线转向季轻轻,快要喷出火来。 那个该死的女人不是说你有演技吗,有观众缘吗,好,这个女二的角色就交给你了,我看你能把一个恶毒反派的角色演得有多好,多讨喜! 李导半晌才消化过来,皱了皱眉:“如果我不答应这个要求呢?” “那我就不演了!”季心妍干脆利落的吼道。 她倒不是多在乎季轻轻,而是被那个女二激怒了,容不得谁跟她说不,今天所有人都要顺着她的性子来,不然,她就要将剧组闹个天翻地覆。 李导十分反感季心妍这威胁的态度,然而他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提议也不是不可行。 季轻轻先前展现出来的演技,不亚于原来的女二,尤其是她的台词功底非常精湛,也许她可以胜任女二这个角色。 便扭头对季轻轻道:“好,就依季老师所言,女二这个角色,交给你了!” 季轻轻:“……” 她可以不要吗? 732恨不起来 但显然没人在意季轻轻这个小助理的意愿,李导不由分说的将女二的角色塞给了她,并叫她回去后抓紧时间练习台词,早点上阵补拍女二的戏份。 就这样,季轻轻摇身一变,从女一的替身变成了女二。 李导的行动很迅速,当天就把女二的剧本发给了季轻轻,她连夜研究一番后,发现这个角色不愧是恶毒女配,果然十分招人恨。 女二百里烟视,是天阙王朝的世家贵女,一心朝着太子妃的宝座奋斗,颜值与心计并存,就是不干好事,专门与女主作对。 身为女人,百里烟视却屈服于男权的统治,迫害同为女性的凤飞花及其他一干肖想太子的炮灰,坏事做尽,把青梅竹马的太子越推越远。 说起来,百里烟视这角色也是略憋屈。 她本身是一部行走的宅斗宫斗活宝典,智商和手段在深宫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此前的人生中一直顺风顺水,所向披靡,偏偏遇到了凤飞花这个星际时空来的克星,由于古人的局限性,一直被压制得死死的,不但弄不死凤飞花,还将她磨砺得一次比一次厉害,简直就是送经验给凤飞花刷。 百里烟视这颗绊脚石,在凤飞花面前就是颗垫脚石,垫得她步步高升,离位高权重的男主们越来越近。 最后终于成功作死,在凤飞花夺权登位后,被锁在高塔中囚禁一生,孤苦终老,至死也看不到一眼凤飞花所创造的男女平等的新世界。 看完女二的剧本,季轻轻不由有些牙疼。 她没有演过这种腹黑恶毒的角色,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百里烟视非得把凤飞花致于死地的执着,还有对太子那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都是她不能够理解的。 季轻轻摇摇头,恐怕她究其一生,也无法像剧中的百里烟视那样,毫无自我和原则的去爱一个男人,为了他丧心病狂的去对付周围的人。 翌日,原来的女二在微博上宣布退出《凤倾天阙》的剧组,理由是身体不适,所以主动辞演。 剧组官微转发了她的微博声明,证明了辞演之事的真实性,紧接着又马不停蹄的@一度轻风:烟视媚行,等你而来。 算是正式宣布了季轻轻的加入,由她接演女二的角色。 此事一出,顿时引发了不小的争议。 季轻轻前段时间爆红,虽然这两个月沉寂了下来,但作为现象级网红,她的热度仍不容小觑,一有动作,就以最快的速度蹿上了热搜。 她的加入,又给剧组制造了新的热点话题,微博底下再次迎来观光团的洗礼。 “女一女二都是网红,剧组这是要上天啊?” “炒作,拍广告,进演艺圈,现在这些网红的套路,呵呵!” “我怎么听说原来的女二是被人挤走的,不是自愿退组的呢?” “就是,都快拍到尾声了突然宣布退组,换一个新人网红上场,肯定是被人打压了呗!” “谁让季轻轻有金主呢,资本的力量,你能奈他们何?[摊手]” “诶,有金主的不是季心妍吗?” “两个都半斤八两,没有金主也有干爹。” 季轻轻翻看着这些评论,大多数人在质疑她的演技,还有少部分替原来的女二鸣不平,跑过来撕她的。 接演女二之后会面临的非议,其实她早有预料,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在看到这些挑刺的声音时,也并未觉得如何难受。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评论中并非一边倒的骂声,也不少有粉丝站出来帮她说话。 “楼上那几位喷子的嘴吃大蒜啦,怎么那么臭啊,你亲眼看到人家有金主有干爹啦?没边没影的事,张嘴就黑!” “红了进演艺圈不是很正常?这年头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往娱乐圈跑?每年那么多选秀的素人,凭什么我家轻轻就要被说?” “网红怎么了,我家轻轻女神可是正能量网红,长得不比娱乐圈那些女星差,相信她能经得起大屏幕的考验。” “抱走我家轻轻,她上次拍广告可是捐出了全部报酬的,别把她跟某位蹭慈善红毯不捐钱的low货相提并论。” 看到这些反驳黑子的声音,季轻轻心头不由浮上丝丝缕缕的感动。 原来,还有那么多喜欢、鼓励、支持她的人,真好。 关于女二的易位之争,微博上吵得沸沸扬扬,终于盖过了季心妍的那些黑料,分走了一部分关注度,将她从黑潮里解救了出来。 喊着“封杀季心妍,抵制剧组”的声音,总算是消停了一些,剧组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很快,季轻轻的拍摄工作就正式开始了。 由于女二和男四并没有什么对手戏,所以就算杜晨走了也不要紧,不影响她的戏份。 “岂有此理!你们这帮贱婢……” 片场中,季轻轻穿着繁复精美的宫装,脸上化着盛气凌人的艳妆,坐在贵妃榻上,手上拿着一条鞭子,骄横刁蛮的斥责着脚下跪了一地的宫人。 按照剧情,下一秒太子就该出现了,将她毒打宫人的行径抓了个现行,戳破她的温婉假面。 “卡!”李导突然皱眉喊了停。 季轻轻停下表演,眨巴着眼看向李导:“导演,我哪里演的不到位么?” “你的表情不对,太良善了,应该再凶狠一些!挥鞭子的力道也不对,太轻了,要重重的抽,不拿她们当人看那种,这样才能昭显出你的残忍恶毒。” 季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脸皮一虎,拗出面目狰狞的模样,咬牙切齿的瞪向那群宫人:“你们这帮贱婢!” “卡!” 不等她把后面的台词说出来,李导又喊了停。 “导演?”季轻轻茫然无措的望着他,不知自己又哪里做错了,她明明已经很恶毒了啊。 “轻轻啊……”李导组织着语言,“演恶毒角色呢,不是绷着脸咬着牙扮狠就行,那只是表面功夫,你得把人物内心的黑暗与残忍展现出来。你刚才演的,太绵软了,顶多只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娇蛮任性大小姐,不够坏,压根让人恨不起来。” 733恶毒女配专业户 季轻轻傻了眼:“我这还不够坏?” 要知道,她刚才的表情,是照着国外恐怖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来做的,不必照镜子,她就能想象得到自己的脸有多么的狰狞扭曲,自认刚才的颜艺可以贴在门上辟邪了。 可李导居然说,还不够坏? 季轻轻下意识揉了揉把脸,心想得狰狞到什么地步,才能达到李导眼中的坏人指数? 她忍不住道:“要不,我干脆在脸上贴几条胶布,把脸皮往上提拉,做出吊梢眼和冲天眉,看着戾气重一些?” 说着,用两根手指摁着额角两边的肉,往上提拉,生生把一张精致的脸扯变了形。 李导:“……” 别的女星都是拼了命的找镜头角度,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他还是头一次见女演员不要形象成这样,主动要求把自己的脸往难看里捯饬的。 “咳,这个倒不用了,你需要的是招观众恨,而不是吓坏观众。” 季轻轻只好放下手指,歇了扮丑的念头。 接下来,尽管季轻轻已经很拼命在演绎恶毒了,感觉自己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狰狞的贲张,使劲吊着嗓子,用尖酸刻薄的语气说台词,自己听了都觉得欠抽……可在李导看来,她的表演总是差强人意,与之前演凤飞花替身时的演技,差了不只一星半点。 季轻轻扮演的百里烟视,怎么说呢,在戏中折磨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像是被形势所迫,情非得已的样子,仿佛一个披着坏人皮的好人,混进反派堆里当间谍,会在最后关头来个大反转。 然而剧情中并没有什么反转,百里烟视这个角色,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 最后,李导摇着头,下了结论:“轻轻,你没有入戏,没有真正融入到百里烟视这个人物的灵魂中来。所以你再怎么用力,表演也只是浮于表面。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剧本吧,希望你明天来的时候,能给我一个美艳毒辣、心黑手狠的百里烟视。” “抱歉,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回去后我会好好揣摩人物的。” 季轻轻惭愧的点头,她自己也记得今天ng了多少次,浪费了多少胶卷。 晚上,季心妍和程凯约会去了,季轻轻趁此机会,回了洛梵丽苑一趟。 季连城见她难得回来,高兴不已,让艾美丽做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不停问她最近工作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什么委屈,问着问着,把话题带到了季心妍的身上。 “外面都在传,你姐姐跟上次来咱家做客的那个环宇顾总,有不正当的关系,轻轻,你在心妍身边做助理,对她的事都应该很了解,你实话告诉我,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她跟环宇顾总是什么关系 ?” 季轻轻早知道会有这一问,回来路上就想好了答案。 “哪有的事?都是以讹传讹,姐姐不过是环宇旗下星妍传媒的艺人,顾总是她的老板,两人自然会有所接触,但交集都是正当的,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 不是季轻轻故意想欺瞒季连城,只是,照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论是顾川华对季心妍的报复打算,还是季心妍对顾川华的攀搭心思,都是不能直接说的。 她要是照实说了,季连城一定受不了这个刺激。 “真的是这样吗?”季连城狐疑的看着季轻轻,“可我那天打电话给你姐,她话里话外承认了与环宇顾总有染,还叫我这个当父亲的不要多管闲事,怎么她说的,跟你说的不一样?” 季轻轻心里一个咯噔,她怎么忘了这事? 随即,她镇定的继续吃菜:“姐姐的脾气您还不了解么?她就是个拧巴性子,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要反着来。她那不过是在跟您置气,故意说反话而已,这您也能当真?” “是这样啊,那就好。”季连城放下了心,又愤愤的道,“我那天看报纸,说环宇顾总是你姐姐的什么金主,这些媒体,一天到晚胡编乱造那些捕风捉影的事,简直无耻!” “是是,我也觉得他们无耻,饭菜凉了,您赶快多吃菜吧……” 季轻轻点头附和着,朝季连城碗里拼命夹菜,总算是把这个话题给搪塞过去了。 晚饭后,艾美丽偷偷叫住了她:“轻轻,有件事,我要跟你说声抱歉。” 季轻轻正要上楼,闻言回头诧异的望着她:“什么事,美丽姐?” “那个,就是……”艾美丽窘然的搓着手道,“上次推老先生去散步,捡到一张报纸,上面印着季心妍的花边新闻,我就多嘴点评了两句,好像把他气到了……轻轻,那时我并不知道季心妍就是你姐姐,要是知道了,我绝不会那么说的。” 原来就这事啊。 季轻轻摇了摇手:“没关系,你也是无心之举,娱乐八卦上的事本就是供人消遣的,说不定我以后也会变成八卦里的主角,成为大家的饭后谈资呢。” “诶?”艾美丽一愣,她这两天没怎么看微博,还不知道季轻轻当了演员的事。 季轻轻看向她:“你还不知道吗,我现在不光是我姐的助理,还身兼剧组的女二号。” “真是没想到,轻轻也进演艺圈演戏了……” “嘘!”季轻轻忙将手指竖在唇前,朝楼下季连城的卧室看了一眼,“美丽姐,小点声,这事我父亲还不知道,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 艾美丽一怔,然后点点头:“好。” 季轻轻眉眼弯弯:“谢谢你。” 艾美丽忍不住问:“对了轻轻,你演的是什么角色,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指导一下你,好歹我也在各个剧组里混过那么多年了,演技还是有一点的。” 季轻轻眼睛一亮。 对啊,她怎么忘了,艾美丽是一个恶毒女配专业户,演百里烟视的话,找她拜师最适合不过了! 想到这里,季轻轻三步作两步跳下楼梯,当场抱拳行礼:“请师父受弟子一拜!” “噗!”艾美丽被她逗乐了,“你这搞怪的丫头。” 734不要忘了他的存在 两人连夜把剧本研究了一通。 艾美丽不愧是恶毒女配专业户,将百里烟视这个人物的性格分析得十分透彻,还将她黑化的几处关键点都圈了出来,供季轻轻理解参考。 “轻轻,百里烟视并非一开始就是心狠手辣之辈,后来她变得那样丧心病狂,也是对男主角爱而不得,心理失衡导致。这不是一个理智的人物,所以,你也不要站在理智的角度看待她,只须从她的感情出发,将她对男主角的感情放在第一位,你就能明白她的所做所为,演绎好她了。” 季轻轻点点头,按照艾美丽的建议,努力把自己代入百里烟视的视野,即兴排演了一段戏份。 末了,她忐忑的问:“美丽姐,你看我找到这个人物的感觉了没有?” 其实她刚才的表演,已经比在剧组里那会儿好多了,但艾美丽却摇了摇头:“不够,还差点什么。” “差了点什么呢?” 艾美丽在脑海里组织了半天语言,才道:“真实性。你的表演太虚了,不够真,有点脱离现实。” 季轻轻皱了下眉:“这个人物是虚拟的,现实生活中并没有,我不知道怎样的表演才算真实。” 艾美丽想了想:“这样吧,你想一想你见过的人里面,有没有跟百里烟视相似的,参照着那个人来演,依葫芦画瓢,你就出不了错。” “相似的人?” 季轻轻列数着百里烟视的特征:偏执,疯狂,不分是非,唯爱至上…… 她所见过的人里面,有谁是跟这个人物相似的呢? 突然,一张阴森的娃娃脸闪现在她脑海里——中岛莎美! 季轻轻豁然开朗,看向艾美丽:“我想,我知道该怎么演了。” 她回忆着中岛莎美对顾川华爱得要死要活的样子,以及对她的迁怒怨恨,将百里烟视的戏份又演练了一遍。 这次,艾美丽眼睛一亮,拍着手道:“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轻轻,你可真聪明,一点就通。这灵气悟性,可比那些科班出身的新人强多了!” 季轻轻便笑了起来,握着她的手,真挚的道:“美丽姐,这还得多亏了你的提点,要不然,我肯定还摸不着门路。” 她突然想到什么,迟疑的道,“对了,美丽姐,既然你的演技这么好,都可以做导师了,为什么一直……”还在演艺圈的十八线徘徊? “为什么没有红对吗?” 艾美丽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脸,自嘲的道,“你看看我这张脸,整残了,要颜值的花瓶角色看不上我,正剧的剧组也不会要我这种整容脸,有生之年是不可能红了,只能在边缘打打酱油,演一些不讨喜的恶毒脑残角色……” 艾美丽大概是压抑了很久,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两人不知不觉聊到了深夜。 从交谈中,季轻轻得知,艾美丽以前是戏曲学院出身的,表演功底十分扎实,演技没得挑,只是长得朴实了些,总接不到好角色。 季轻轻看过她整容前的照片,确实不符合当下那种蛇精脸的病态审美,骨相粗大,有点土憨的感觉,再怎么往年轻路子上打扮,也没有少女感。 因此戏路十分受限,总演同龄演员的妈妈辈,不是古装宫斗剧里恶毒阴私的宫女姑姑,就是都市婆媳剧里从山沟里来的极品穷亲戚,总之都是些专给主角添堵的货色,极不讨喜,这种角色演多了,能红得了才怪。 艾美丽不甘心一辈子只演这种默默无闻的配角,为了扩展戏路,就跑去整容,结果命不好,遇上黑心整容医师,好好的脸给整残了,不化妆不能出门,平时全靠厚厚的浓妆撑着。 脸一僵,对她来说便是雪上加霜——五官不能动,便做不了表情,颜值没上去不说,连原有的演技也没了,再加上本身又没背影,这下便彻底flop,从女n号沦落到了要跟群众演员抢饭吃的地步。 在剧组混不到饭吃的她,为了生存,只好找了个金主包养,日子过得消极糜烂,好在如今终于清醒,及时从泥潭中抽了身。 听完艾美丽的过去,季轻轻不由唏嘘不已,很是心疼这个年近三十的女人。 最后,她抱着艾美丽的背,轻声道:“美丽姐,你是个有演技的好演员,错的不是你,是这个病态的演艺圈,如果你早生二十年,一定会是一个德艺双馨的艺术家。” 艾美丽也伸手回抱住她:“谢谢你这样安慰我,我已经退圈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倒是你,在那个泥泞的圈子里,一定要万事小心啊。” 季轻轻听得一愣,这才蓦然意识到,她出演了电影的女二之后,就算是踏足了演艺圈了。 这个不符合她预期的圈子,她事先没有做过任何的准备,以后还会继续行走下去吗? 季轻轻茫然的睁大眼,一时片刻还想不到答案。 在艾美丽这个前辈的指导下,季轻轻的演技得到了质的提升,往上爬了n个档次。翌日的表现,直接令李导刮目相看。 一回生二回熟,季轻轻越演越稳,到后面几乎都是一条过,为剧组节省了不少时间。 出色的演技,再加上精湛的台词功底,她以全剧组最低的ng率,获得了剧组上下的一致认可,连一贯高傲的言修,都忍不住在她演戏的时候多看两眼,李导更是对她赞不绝口。 整个剧组,只有一个人很不高兴,那就是季心妍。 她让季轻轻演恶毒女二,本来是想羞辱她,用她来衬托自己,可季轻轻的表现,却让她感觉到了威胁。 季轻轻演绎出的百里烟视,虽然阴险毒辣,却至情至性,爱到深处方入魔,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又忍不住替她扼腕叹息,心疼这个生来骄傲,却爱而不得,最后被囚高塔孤独老死的贵女。 而且在感情上,百里烟视和凤飞花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她自始至终只爱男主角一人,眼里没有其他男人的存在,不像凤飞花,可以同时爱五个人。 在季轻轻饰演的百里烟视面前,由她饰演的凤飞花,被对比得像是一个花心滥情的碧池! 一想到这里,季心妍便愤恨不已,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然而,还不等她去找季轻轻的麻烦,便先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从季宅里打来,很久都没有联系过的电话,提醒着她,不要忘记那个男人的存在。 735二次栽跟头 “琛,你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季心妍强撑着笑意,握着手机的手抖索着。 她最近在娱乐圈混得如鱼得水,差点忘了嘉尔市还有这个男人的存在,他在看着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心妍。”独特的清冷声音传来,听在季心妍耳朵里,却堪比水琴一般恐怖,“最近在剧组玩得开心吗?” 季心妍不敢接话。 好在司徒琛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我最近有事要回意国一趟,特来跟你知会一声。” “啊?你要走?”季心妍一愣,随即,难以抵制的狂喜起来,忍着激动道,“那,你以后还回来吗?” 她如今已经有了顾川华,对司徒琛这颗随时会要了她命的不定时炸弹,自然是巴不得他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司徒琛仿佛轻笑了一声,却不带什么温度:“怎么,听口气,你似乎很不希望我回来?” 季心妍脸色一白:“当,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你会被意国那边的事绊住脚……琛,你千万不要误会。” 司徒琛淡淡嘱咐一句:“乖乖等我回来,知道吗?” 季心妍强笑:“好……” 那头传来直升机搅动风声的声音,周围有人在向司徒琛汇报着什么,紧接着,电话便被挂断了。 季心妍放下手机,发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司徒琛终于带着他的手下走了,这下子,嘉尔市应该没有黑手党的存在了,她也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一段时间了。 然而,季心妍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一个坏消息就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她的新欢程凯,出事了。 程凯被曝出吸毒丑闻,从住所里搜出了毒品,尿检也呈阳性,铁证如山,想洗白都不能。 吸毒对于艺人来说,是灭绝性的灾难,比滥交和出轨还要严重得多,程凯刚刚起步的星途算是彻底玩完了,连夜被带走审查。 身为他绯闻女友的季心妍,自然也不能幸免的遭到了波及。 要知道,瘾君子都是扎堆的,程凯前脚刚出事,季心妍后脚就被缉毒警察找上了门,要求她配合调查,季心妍不敢反抗,乖乖跟他们走了这一趟。 尽管她的尿检结果呈阴性,证明自己没有吸毒,也极力表示自己不知程凯吸毒的事,并连夜在微博上发表声明跟程凯撇清关系,但仍不可避免的被打上了“吸毒男前女友”的标签,被认为是一丘之貉。 搜索引擎里一输入季心妍这个名字,就自动跳出跟吸毒相关的搜索结果。民众提起她,脑子里浮现的第一印象,也是疑似吸毒,跟吸毒犯不清不楚这些破事。 季心妍焦头烂额,为了扭转形象,在微博上把程凯这个害人精骂得狗血淋头,全盘否定与他的感情,企图以站队,来挽回公众对她的看法。 可惜她失算了。 平时三天两头秀恩爱,男友一出事,就迫不及待的划清界限,这副见风转舵的势利嘴脸,非但没有为她赢来半分好感,还起了反效果,引起了程凯死忠粉和路人的集体唾弃,被骂得里外不是人。 虽然有少数网友同情季心妍,说她遇人不淑,老是被绯闻男友坑,但更多的却是嘲讽的声音: “就没见过蠢成她这样的,一次在男人身上栽跟头,不知教训,二次又在男人身上栽跟头,就这智商,基本告别娱乐圈了!” “你们真的以为她是无辜的吗,天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先后勾搭上隐婚劈腿男和吸毒滥交男,你们以为她会是什么好货色?” “她大概是没有男人就活不了。” “生女莫如季心妍!” 而且,由于季心妍的这一波招黑操作,先前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季心妍滚出娱乐圈”的口号,又再次被网友炒到了风口浪尖,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对她的骂声。 季心妍连剧组都不敢去了,躲在酒店里闭门不出,以为这样就能够捱过这一次的黑潮,谁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不出门,有人却要上门找她。 她先前代言的那几个低端广告,以她名誉受损,影响产品形象为由,提出要跟她解约,而且还要她赔偿一大笔违约金。 季心妍这才知道,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有一项条款就是:艺人在代言期间,不得出现严重的负面新闻。 收到广告商的律师函时,季心妍不由傻了眼,合同都是亚奈一手包办的,她根本就没有看过,哪知道会有这种限制? 如今被广告商找上门来索赔,她才知道了后悔,当初千不该万不该没听季轻轻的劝告,把一切都交给亚奈处理,弄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而最心焦的不是季心妍,要数李导。 剧组主演吸毒,发生这种事,剧组遭到的抨击和质疑,前所未有的猛烈,李导头发都快愁白了。 现下,男四躲到了国外,男五进了班房,季心妍这个女一号也是风雨飘摇……李导欲哭无泪,也不知他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剧组,演员接二连三的出事,简直有毒。 由于吸毒的恶劣影响实在太大,剧组不得不宣布暂时停工,静待事态发展,等这阵风头过了,再继续开工。 不开工不行啊,电影项目自启动之初,从海选到现在,不知已经耗费了多少财力,如果这个时候流产,将会血本无归。 然而照网上的舆论势头,风波平息的那天遥遥无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新开工,整个剧组唉声叹气一片,都在咒骂程凯。 骂着骂着,有人忍不住道:“这季心妍是扫把星投胎的吧?怎么搭上哪个男星,哪个男星就倒霉,比咒怨还灵!” “别吓我啊!咱们这剧组上下可都跟季心妍接触过,真要说起来,都沾了一身的晦气。” “唉,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闻言,余下三个幸存的男主,不由彼此对视一眼。 幸好他们有先见之明,拒绝了季心妍的示好,跟她保持了距离,不然的话,现在狗带的就是他们了……想到这里,三人集体打个了冷颤。 736烂脸丑八怪 “程凯的事办完了?” 环宇大厦顶层总裁办,顾川华看向面前的江楷,询问道。 江楷恭谨的回答:“吸毒加藏毒,送到戒毒所强制隔离三年,他的星途止步于此,等他出来那天,早已被人们遗忘干净了。” 顾川华点点头:“不错,瘾君子合该有此下场。” 被关进班房里改造的程凯,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曾给他指了明路的神秘男人,也是预谋着要他命的人。 早在他向季轻轻出手的时候,顾川华就压根没打算放过他。 程凯本就不干净,一件从他卧室里搜出来的吸毒证据,就足以让他从天堂一步跌落到地狱。 另一边,季心妍的名声越来越臭,尽管她已经找了水军洗地,但在滔天的骂声面前,犹如蚍蜉撼树,根本无济于事。 她在酒店里坐了两天后,终于坐不住了,乔装打扮去了剧组,结果剧组的人避她如瘟疫,甚至当着她的面议论她什么时候flop。 季心妍气得不轻,却没空跟几个工作人员置气,直接冲到李导面前,大声质问:“电影什么时候接着开拍?快一点,我等不及了!” 她的确等不及了。 直到今时今日,她才意识到,靠炒作得来的名气,再怎么大也都是虚的,经不起一点风浪,身为娱乐圈中人,洗白的最有效方式,就是作品,她急需一部作品来堵网上那些悠悠众口。 李导冷冷的看她一眼,心道真是奇了,一贯迟到早退的季心妍,居然也有主动要求早点开工的一天。 只可惜,她想,怕也是如不了愿。 “季老师,我也想尽快接着开拍,但这事不是由剧组说了算的。况且,就算电影拍出来了,能不能正常上映,也是个问题。” 连上映都是问题? 听到李导的话,季心妍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慌。 再问,依然是软钉子,她只得不甘不愿的离开。 现在,亚奈不见了人影,星妍传媒的那帮子运营团队,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一点用都没有,公关部更是个摆设。 季心妍左思右想,觉得她目前的困境,只有顾川华能帮她解决,便立刻动身前去环宇集团总部。 “您找顾总?” 前台打量着面前藏头露尾的女人,跟看奇行种似的。 架着墨镜,戴着口罩,还戴顶大帽子,这女人当自己是什么大明星呢?可笑! “没错!快带我上去见他!” 季心妍任何时候都不改颐指气使。 前台继续微笑:“那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前台笑容一收:“哦,那很抱歉,我们不能带您上去打扰顾总,毕竟我们顾总日理万机,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见的。” “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季心妍大怒,指着前台的鼻子道,“你知道我是谁么?知道我跟你们顾总是什么关系么?” 前台嗤笑一声,头也不抬:“您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你……”季心妍接二连三受冷遇,终于忍不住一把扯下脸上的墨镜和口罩,“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她的脸因气愤而扭曲,黯淡发黄的肤色掩蔽了五官的娇美,再加上一脸密集的疙瘩,形象实在是有够磕碜。 前台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登时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看清楚了,一个烂脸的丑八怪,这副尊容,也敢来勾搭我们顾总,真是自不量力!” “你敢说我丑八怪?!” 季心妍瞪大了眼睛,比起气愤,她现在更多的是震惊。 从小到大,都没人说过她长得丑,如今竟然被人骂作是丑八怪?这实在是不小的冲击。 “出门前没照过镜子吗?”前台拿出一面小镜子,直直的举到季心妍面前,让她可以近距离的看清自已的模样,“你不是丑八怪是什么?” 看到镜中那个烂脸的女人,季心妍怔愣了足有十秒之久。 原来没有美颜,没有化妆,没有滤镜的情况下,她的脸是这么的丑陋,登时长长的尖叫一声:“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周围人纷纷看过来,瞥见季心妍那恐怖的面容,失控的表情,不由后退了几步。 门口的保安朝这边走来:“怎么回事?” 前台飞快答道:“这边有个疯女人,快把她赶出去!” 季心妍骤然回神,在保安赶过来之前,捂着脸冲开人群跑了出去。 她不敢逗留在环宇大厦附近,跑到一个偏僻的街角,才停下了步伐。 “我的脸,怎么办……” 季心妍颤抖着手,摸上自己凹凸不平的脸,绝望的意识到,她引以为傲的脸,已经毁了。没有这张脸,她还拿什么去抓顾川华的心? 现在顾川华是不能找了,那她还能找谁?还有谁能帮她? 季心妍站在马路边,无头苍蝇般团团乱转着,拼命寻找着出路,突然脚步一顿:司徒琛!对了,她还可以找司徒琛! 可下一秒,她就猛然想起,唯一能帮她的司徒琛,已经回了意国,不在嘉尔市了。 希望瞬间变成绝望。 到了这个孤立无援的时刻,季心妍才回想起司徒琛当初警告她的话,娱乐圈不是那么好混的,她根本就不适合这个圈子……可是为时已晚,她已经一头陷进去了,出不来了。 季心妍失魂落魄的回到酒店,却发现亚奈正坐在客厅里,貌似在等她。 “亚奈!”她立刻冲上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胳膊,“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出了多大的事?外面那些人都喊着要封杀我!” 亚奈任她抓皱自己的衬衫,也不抽回手:“你现在的情况,我已经全部知道了,确实有些棘手。” “连你都觉得棘手?”季心妍急剧的道,“那现在该怎么办?你快帮帮我!” “别急。”亚奈微微一笑,“那群网络屁民想封杀你,但真正说了算的,是圈内各种大佬,只要能得到他们的垂青和庇护,你就不会有事。” “那怎样才能得到他们的垂青?”季心妍赶紧问道。 “很简单。”亚奈拿出一张卡片,笑容晏晏,“我这里有一张私人聚会邀请涵,参加的人都是圈中大佬,你打扮得漂亮一点去参加,争取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到时,便一切都好办。” 737敲诈的无底洞 “只是吸引到他们的注意这么简单?” 季心妍并不傻,望着亚奈手里的邀请函,迟迟没有接过。 她想到上一次,亚奈也是像这样一脸微笑的掏出一张邀请函,让她去参加慈善晚会,最后的结果,却是她被人骂惨。 似是看出了季心妍眼中的防备,亚奈收回了手,脸上泛出一丝冷意:“心妍,我这可是为了你好,这张邀请函,是我托关系好不容易弄到的,多少大牌明星,想要都没有他们的份,你不要不知好歹。” 季心妍脸色变了变,这是亚奈第一次用如此不客气的语气跟她说话。 半晌,她咬牙道:“我要见顾先生,你帮我跟他见一面。” 无论如何,她得争一争,不见到顾川华一面,她不甘心。 “顾总工作繁忙,没空见你。”亚奈淡淡的道,“而且,让你去参加那个聚会,也是顾总的意思。你想真正在这个圈子里立足,就必须要和圈子上层的大人物多接触。” “只是接触而已吗?” 亚奈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心妍宝贝,别这么天真,想从他们手上拿到资源,自然要付出一点代价。以后这种聚会还有很多,你得尽快习惯下来。” 说完,便不管季心妍那僵硬难看的脸色,强硬的将邀请函塞入她手中,起身离开了套房。 季心妍握着手里的邀请函,越想越是恼怒,忍不住尖叫一声,推翻了面前的茶几。 她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还不待季心妍砸更多的东西泄愤,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在这压抑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聒噪。 她没好气的接过:“喂?” “妍妍呐,是妈。”赵倩吞吞吐吐的声音传过来,“能不能给我支一千万,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季心妍眼里闪过一丝戾气:“钱钱钱,你就知道问我要钱!我现在被黑得这么惨,你是瞎子,看不到吗?” 她的钱都拿去投资星妍传媒了,仅剩的那点资金得拿来买水军给自己洗白,哪来多余的钱给赵倩? “妍妍,你听我说,妈要钱是有急用……” 赵倩尴尬的将要钱的理由说了出来。 原来,那群威胁过她的混混,拿到钱后,很快就花完了,又接着跑过来勒索她,不然就把她的那些不堪照宣扬得天下皆知。 赵倩深知这是一群喂不饱的蝗虫,但底片捏在对方手中,她受制于人,除了妥协之外,别无他法。 听完事情始末,季心妍登时火冒三丈:“你……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被人拍下那种照片?还三番五次的威胁?上次是要五百万,这次是一千万,这就是个无穷洞!” 赵倩哭丧着声音道:“你现在名气这么大,那些人知道我是你母亲,要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他们太贪心了,我也没办法啊……他们说,我要是不给的话,就把照片放上网,让全天下都看看大明星季心妍的家丑。” 闻言,季心妍也不管电话那头是不是她的母亲了,气得破口大骂:“你简直就是个蠢货!留这么大一个把柄在外头,想害死我吗?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母亲?” “妍妍,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可是你妈!”赵倩忍不住喝斥道。 “我可没有你这种丢人现眼拖后退的妈!这事你自己解决吧,别来找我!钱,一分也没有!” 说完,季心妍就恨恨的挂断了电话,心里对赵倩这个什么也帮不了她,只会拖累她的母亲,是既嫌弃又怨恨。 “喂,妍妍,妍妍……” 赵倩握着被挂掉的手机,伤心失望又愤怒。 要不是季心妍游说她把钱都投进了星妍传媒,她手上怎么会连一点可用的钱都没有?现在却反过头来怪罪她这个母亲没用,也不想想当初季家破产后,是谁给她提供了公主般的优渥生活? 对于季心妍不管自己这个当妈的死活的事,赵倩愤懑不已,却仍舍不下心来责怪女儿。 只是那群混混仍在催命,眼下女儿靠不住,现在还有谁能救她? 赵倩想破了头,终于想到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可以供她敲诈的人——她的丈夫,季连城。 洛梵丽苑。 季连城望着对面,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眉头深皱:“你怎么又来了?” 放赵倩进来的是艾美丽,她不知道赵倩与季家的罅隙,如果今天季轻轻在场,根本不会放赵倩进来。 “来看看你呗!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还是那个老样子,站不起来?” 再次不请自来,赵倩一点作客的觉悟也没有。 她挑着眉打量别墅里的摆设,越看越眼红,这些可都是好东西,连铺地的砖都是上万一块的,这栋别墅的价值不言而喻。 虽然不知道季连城父女哪来的钱买这么豪奢的别墅,但只要知道他们手里有钱,对她而言就足够了。 季连城重重冷哼:“我的身体如何,不劳你操心!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说的话,我就让美丽送客了!” “哟,刚才那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保姆叫美丽啊?这名字可真是滑稽!” 赵倩嗤笑,笑到一半,突然发现她口中那个滑稽的人,正端着茶盘站在她身后,幽幽的看着她,登时笑不出来了。 艾美丽看向季连城:“先生,需要我把这个聒噪的女人赶走吗?” 季连城还没说话,赵倩就变了脸色:“你敢!我可是你家先生的妻子,换言之就是你的主人!你敢这么对我,不怕我开除你?” 艾美丽不屑的道:“笑话,给我开工资的可是季轻轻小姐,你算我哪门子的主人?年纪越大,脸皮越厚!” 说着,把茶杯朝赵倩面前重重一放,震得滚烫的茶水飞溅,吓得赵倩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先生,我先下去了,你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我立刻出来轰走她!” 艾美丽走了半晌,赵倩的气都没能消下来,口气恶劣的说明了来意:“季连城,我要一千万,马上给我!” 738离婚的条件 季连城跟看神经病一般看着赵倩:“一千万?你当我提款机?别说季家已经垮了,就是季家没垮的时候,这么一大笔数目,我也不可能随手拿得出来!” “我就知道你会装穷!”赵倩冷笑道,“你都能给你那个私生女在市中心买这么大的别墅了,怎么可能没有钱?” 季连城冷声道:“季家剩余的资产已经全部给了你们母女二人,我手上有没有钱,你会不清楚?这栋房子是轻轻买的,你别想打它的主意!” “你……”赵倩急了,“我不管,反正你要给我一千万,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到时候伤心的可是心妍!” “你究竟要这么一大笔钱做什么?”季连城审视着她。 赵倩支支吾吾,将自己被混混拍裸照威胁的事说了出来,当然,她不敢说事情的起因是由于她想找人祸害季轻轻。 但她不说,季连城又何尝猜不出来? 赵倩好端端的怎么会招惹上那堆混混?肯定是想勾结他们做坏事。 再联想一下日期,正是她上次离开洛梵丽苑后没多久,答案昭然若揭,她想祸害的人,八成是季轻轻。 这个女人,真是既蠢且毒。 季连城闭了闭眼,连骂赵倩的力气都省了,只是冷漠的道:“这事我帮不了你,你另找他人想办法吧。” 说完便要转着轮椅回房。 赵倩见他说走就走,登时从沙发站起来拦住他的去路,哭嚷道:“季连城,我是你老婆,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为你抚养两个女儿,你就这么绝情,任我被那些人糟践至死吗?” 季连城感觉颇为可笑:“你何时跟我共苦过?你也别提自己对两个孩子的养育之恩了,要是没有你,心妍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至于轻轻,你何时尽到过养母的责任?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孩子小时候差点被你磋磨至死!那场绑架案,你这么快就忘了是谁干的吗?” 赵倩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见季连城要叫艾美丽出来送客,她一急,干脆倒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我不管,反正你不能不管我,我是你的合法妻子,我们现在还没有离婚呢,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 季连城点点头:“你不提醒我还忘了,我们现在还没有离婚,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什么?你……”赵倩正想破口大骂他没良心,要抛弃自己这个糟糠之妻,突然眼珠一转,“想离婚?可以!只要你给我一千万抚恤费,我马上跟你离婚!” 季连城被她的无耻震惊到了,拍着轮椅扶手怒道:“公司都倒闭了,季家剩余的财产也都被你们母女二人霸占了,我存在瑞士银行的那笔基金也给你们了,我如今还哪来的钱供你榨取?抚恤费,亏你要得出口!” 赵倩哼了一声:“我不管,反正你不给钱,就休想离婚!再说了,这套别墅不是挺值钱的吗,卖个一千万不成问题吧?” “这是轻轻的房产,不是你的,你少做梦了!” “那你就别想和我离婚,就算下地狱,也别想摆脱我,干干净净一身轻的去见方子悦!” “你……你这个毒妇……” 季连城气得胸口发涨,脸色也漫上呼吸不畅的紫红,瘫在轮椅上大口喘气。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 听到动静,艾美丽急忙从厨房里跑出来,一边拍着季连城的胸口替他顺气,一边厉声质问赵倩,“你对我家先生做了什么?!” 赵倩不搭理她,自顾自从地上爬起来,大摇大摆的往门口走去:“连城,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赵倩走后,季连城在轮椅上坐了很久才缓过来,望向一脸担忧的艾美丽:“美丽,不要把今天这事告诉轻轻。” “为什么?”艾美丽一愣。 他都被气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还要维护那个嚣张的老女人不成? “别问了,总之不要告诉她。”季连城无力的抬手,不肯再多说了。 尽管季连城下令要隐瞒此事,但季轻轻回来的时候,还是从他颓丧悲哀的情绪中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季轻轻下意识看向艾美丽,对方接触到她的视线,眼神竟然躲闪了一下,拿着吸尘器转身走了,很明显是在避开她。 季轻轻皱了皱眉,暂时按捺下心中的疑问,没有出声发问。 晚饭后,她正要回房休息,突然听到楼下客厅里传来季连城的声音:“我说过,你别做梦了!” 季轻轻悄悄站到楼梯口,探出身子往下望,只见季连城正在跟人打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令他勃然大怒,愤愤的吼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等季连城转着轮椅回房之后,她从楼上溜了下来,拿起电话拨了回去。 很快,听筒里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连城,你想通了,肯把钱给我了?早这样多好,我拿钱,你离婚,一千万买你的自由身,很公平……” 季轻轻这下终于明白了季连城的沮丧低落是怎么回事,原来他想跟赵倩离婚,但赵倩拿钱威胁他。 啪嗒,她一声未吭,将电话挂断了。 等赵倩气恼的再打过来时,她已经从电话旁离开了。 季轻轻走到季连城的房前,举起手欲要敲门,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如果诚如赵倩那个女人所说,一千万,可以换得父亲的自由之身,那么,她愿意帮父亲出这笔钱。 但这件事没必要让父亲知晓,依他的倔强脾气,肯定不愿看到她为了他向赵倩妥协。 只是……季轻轻坐在床上蹙眉思考,一千万不是笔小数目,她已经欠了顾川华一个亿,现在又如何拿得出呢?可怜她年纪轻轻,就被债务压得透不过气来。 季轻轻在房间里来来回回,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快速赚钱的法子——进娱乐圈。 毕竟,当下没有比做明星来钱更快的工作了。 想到这里,季轻轻握了下拳头,如果说,她以前还对是否要进娱乐圈还有所迷茫,现在,则是坚定无比,她一定要扎根娱乐圈,并站稳脚跟。 只有这样,她才能以最快速度赚到钱给父亲赎身,并早日清还欠顾川华的债。 739霸道的男人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进军娱乐圈,季轻轻就要为自己做打算了。 现在她手上没什么作品,只有一支去污粉神广告,为她博了点知名度。仅有的一部电影《凤倾天阙》,又因程凯吸毒的事宣布拍摄告停了。她的现况,可实在是不怎么好。 季轻轻绞尽脑汁的开想着,忽然眼前一亮,快速打开自己的背包,伸手在里面一通摸索,终于找到了那张名片:先前拍摄去污粉广告时,导演塞给她的。 她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打了过去:“喂,您好,我是季轻轻,上次您提到的那个外语魔幻大片的配音,我答应出演……” 导演闻言很是高兴,双方很快就协商好了配音日期,并将需要配音的台词剧本给她发了过来。 这几天,剧组那边没开工,季心妍又不知躲到了哪里,季轻轻无事可做,便索性呆在家里研究台词。 她配音的角色,是一个精灵女王,海报形象很是出尘脱俗。演这个女王的外国演员,本身也长得不食人间烟火。所以,配音演员的音色,一定要足够空灵清逸,如此才能配得上演员的演绎。 季轻轻看英文原剧本毫不吃力,不仅如此,还把翻译本中的部分句子重新翻译加工了一遍,意思还是一样,但去掉了那丝烟火气息,使精妙女王的台词,更加精妙绝伦,如诗如咏,一字一句中都透着神族的灵性。 经她重译后的台词,比原来的翻译版本,更加贴合精灵女王那神秘优雅、端庄智慧的气质。 那导演看过后,大为赞赏,直接把整部电影中精灵族的台词脚本都交给了她重译。 季轻轻哭笑不得,望着手头上无端增加的工作量,心想这算是自讨苦吃么? 不过翻译的工作倒也有趣,她一边练习配音,一边用心翻译,也算是自得其乐。 很快,就到了正式配音的那一天,季轻轻早有准备,一遍就通过了。 她出尘脱俗的飘渺音色,与电影中女王的表演相得益彰,交映成辉,配音过程中,很是让其他的配音演员多看了几眼。 那导演忍不住道:“轻轻,我有预感,你配音的这个精灵女王,一定会俘获观众的心!” 季轻轻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发挥关键作用的,还是人家外国演员本身的演绎,我的配音只能算是锦上添花,您过奖了。” “哈哈,现在圈子里很少看到像你这么谦虚的年轻人了。” 导演越来越欣赏这个沉稳的女孩了,简直就是一股清流,长的好,人又聪明,最重要的是品质不错,很有红的资质,也许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他忍不住半开玩笑的道,“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发掘你的导演啊!” 季轻轻笑了笑,只当导演是打趣自己。 离开配音工作室的时候,在门口,她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顾川华坐在黑色的幻影里,摇下半个车窗,眯着墨眸,扫了一眼她背后的大厦,先她一步开了口:“你来这里做什么?” 季轻轻没想隐瞒他,也知道瞒不过这个手眼通天的男人:“我来配音。” “配音?”顾川华挑了下眉,“先是背着我,演了剧组里的女二,现在又来配音,季轻轻,你这是打定主意要进娱乐圈了是不是?” 季轻轻很笃定的点头:“是。” “我不准!”顾川华眼神微沉,“那个圈子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季轻轻不知道他阻止的理由是什么,但并不当回事,淡定的道:“没有什么地方是该待或不该待的,三百六十行,行行皆可走,你无权干预我的决定。” 顾川华彻底沉下脸:“如果我非要干预呢?” 季轻轻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向来说到做到,咬了咬唇,心里泛上一丝委屈,有些无奈的道:“顾川华,我哪里对不住你吗,为什么你总是要跟我作对,不停的欺负我呢?”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眼前的男人可恨,她心里简直像黄连一样,苦死了。 望着季轻轻那控诉的眼神,顾川华怔了怔,向来冷峻沉稳的脸上罕见的浮现了一丝无措:“你,你别哭……” 顾川华不说还好,一说,季轻轻便越发觉得自己委屈得要命,连日来积攒的怨气终于彻底爆发了,当场哇的一声,扔了手里的包大哭起来。 大厦门前人来人往,一个妙龄少女这么不顾形象的站在门前扯着嗓子嚎啕,顿时引发了围观。 顾川华尴尬无比,在附近的人围上来之前,迅速打开车门,一把将哭成泪人的季轻轻拦腰抱了进去,油门一踩驶离了这里。 “你放开我,你扯我进来做什么?我要下去……”季轻轻泪眼汪汪的道,揪着副驾驶上的安全带,一副随时准备跳车的模样。 她知道车门中控锁了,跳车是不可能的,但还是忍不住要跟顾川华闹。 “别哭了,坐好,我送你回家。” 顾川华递过去一张纸巾,难得的轻言细语。 季轻轻本想不理他,但转念想到车子行驶在路上,顾川华这样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不安全,只好别扭的接过了他手里的纸巾,用力揩了一下鼻涕,故意发出很大的响声。 眼角余光果然看到顾川华眉头一皱,心里顿时暗爽。 小样,让你把我拉上车,让你老是没事跟我作对,看我恶心不死你! “对了顾川华,这纸巾我扔哪里啊?” 季轻轻捏着用过的纸巾,在车上左瞧右瞧,没找到扔垃圾的位置,总不可能打开车窗扔到外面去吧? 且不说这么做没素质,万一裹着鼻涕的纸巾顺着风糊某个路人一脸……季轻轻觉得自己下不去手。 顾川华足足沉默了五秒钟,才磨着牙道:“这车里没有给你扔垃圾的地方,放我衣兜里,我下车时带出去扔掉。” “啊?这怎么好?”季轻轻刚想说放自己兜里,随即想到她今天穿的是裙子,根本就没有兜给她放纸巾,顿时闭了嘴。 顿了顿,她悄悄转头看了一下顾川华紧绷的侧脸:“那,那我真放了哦,你不嫌恶心吗?” “你的,我就不嫌。” 顾川华目不斜视的开着车,语气淡淡的,像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740约法三章 他说的人没事,季轻轻这个听的人,却一下子闹成了个大红脸,一颗心如小鹿乱撞,跳得她几乎想抬手去捂,怕被旁边的人发现她激烈得不同寻常的心跳声。 什么只要是她的就不嫌,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暧昧呢,让人脸红心跳的,真是可恶! 季轻轻赌气般的凑过身去,把用过的纸巾塞到顾川华的西装口袋里:“好了!” 正要收回身,突然顾川华用力踩下急刹车,车子在路边猛的停住,季轻轻不防之下,直接栽倒在了他腿上,小脸好死不死的正对着…… 两个人的身体瞬间僵硬。 季轻轻感觉脸上的血液都要烧起来了,唰的弹起上半身,坐回了副驾驶座上,要不是有安全带绑着,她简直想撞碎车窗玻璃跳下去夺路而逃。 顾川华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微突,嘴唇抿得死紧,腰背坐得笔直,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些什么。 出于直觉,季轻轻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后背汗毛狂竖。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软绵的猫叫,打破了车中无声的尴尬,也驱散了那丝若有似无的危险。 季轻轻心下一松。 她朝前方看去,只见马路中央躺卧着一只胖胖的橘猫。 它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一个咕噜爬起来,迈着小短腿从车前慢慢走过,浑然不知自己刚才差一点就成了车下亡魂。 原来顾川华刚才急踩刹车是因为它,季轻轻心里的火气倏地消散了。 等橘猫走了,顾川华默不作声的重新发动车子。 季轻轻忍不住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爱心的嘛!闷骚孤傲的外表下,藏着一个铲屎官的灵魂。” 顾川华从鼻翼间哼了一声,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由于先前的意外状况,两人一路无话。 回到洛梵丽苑,临下车时,顾川华突然一把抓住季轻轻放在车门上的手,一个反身,猛地将她按倒在座位上,高大沉重的身体瞬间压了上来。 “你……你想干什么?”季轻轻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问。 顾川华墨眸如黑沉的妖夜,低声逼问:“你真的下定决心了,非要进娱乐圈不可?” 也不是非进不可,但目前,没有比进娱乐圈更适合她的出路了。 季轻轻垂下眼睛,没告诉他太多,简要的点头:“嗯。” 顾川华的呼吸似乎滞缓了一下,但瞬间就恢复正常。 他慢慢放开对她的压制,犀利的墨眸却紧锁着她的脸:“好,你执意要进娱乐圈,我拗不过你,但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季轻轻睁大了眼睛,凭什么她进圈子,还得先答应他的条件啊?他又不是她的监护人,管那么宽做什么?岂有此理! 顾川华看出她的不情愿,眯了眯眼:“你不答应也可以,那就死了进娱乐圈这条心吧。” 明目张胆的威胁啊! 偏偏人在他身下,不得不低头。 季轻轻万分憋屈的道:“可以,你说吧,是什么条件?” “第一,不准接吻戏,床戏,以及其他任何有身体裸露的镜头,高危动作戏也不准接。 第二,只准老老实实拍戏,不准跟任何男星闹出绯闻,女星也不行。 第三,每天拍完了戏就乖乖回家,不准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饭局。” 顾川华像个霸道的军阀,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启,吐出一条条不平等条约,“以上三条,你必须得牢牢遵守,一旦被我发现你违反,立刻封杀,逼你退圈!” 季轻轻一张小脸成功皱成了苦瓜脸,恨恨的瞪着他,却只能没胆气的点头答应,签下了这丧权辱国的条约。 顾川华这才完全松开对她的钳制,高大的身躯退了开来。 季轻轻一得到自由,立即要开跑,哪知推开车门脚刚沾地,身后男人又是一声“站住”。 还没完了是吧? 季轻轻凶巴巴的回头:“你又要……诶?” 面前递过来一张支票,上面一长串零令人眼花。 顾川华修长的手指夹着支票,看着她,淡淡的道:“拿去给你父亲自由吧!” 季轻轻猛然瞪大眼睛,他怎么知道…… 可还不待她把这话问出口,顾川华便把支票朝她手里一塞,啪的一声带上车门,兀自开着车离去了。 季轻轻握着支票,站在原地怔立良久,终是将支票收了起来。 现在不是讲骨气的时候,父亲还急需这一千万去换自由。 只是她不会白拿顾川华的钱的,等她以后出名赚了钱,就统一还给他。 有了这一千万,季连城终于如愿跟赵倩离婚了。 当赵倩签下那份离婚协议,民政局给他发放了那份象征解脱的绿本时,季连城潸然泪下,瘫坐在轮椅上,一声接一声的念着“子悦”,哭得像个孩子。 桎梏了他灵魂与身体二十多年的枷锁,终于消失,此后的人生,跟赵倩再没有关系,死后可以干干净净去见方子悦了。 季轻轻并未告诉季连城这一千万的事,也嘱咐了赵倩乖乖拿钱就好,不要多嘴让他知晓此事,赵倩拿了钱,自然欣然答应。 季连城只当赵倩是见从他这里敲诈不到钱,所以干脆放弃了,主动了结和他这个糟老头子的婚姻,转身去富老头子堆里寻找第二春了,所以也未觉得奇怪,甚至想不到是季轻轻帮他出了这笔钱。 有人欢喜有人忧。 同一时分,嘉尔市的某幢别墅,巨大的泳池里正上演着一场荒唐的轰趴。 昂贵的酒水整瓶倒入泳池,血色一样的酒液在天蓝色的泳池里快速晕染扩散开,汇入比基尼美女的嫩白胸部,又被拍打成水花,溅到一张张油腻发福的脸上。 穿着清凉的男女们互相追逐嬉闹着,一旦看对眼,便露天席地的直接滚成一团。 旁边的人也不在意,仿佛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 季心妍也在其中。 她的身后是一个脑满肠肥的老男人,头发已经秃成了地中海,浑浊的眼珠子里却色意不减,一双咸猪手将她浑身上下揉搓了个遍。 谁能想到,那张邀请函,是这样的私人聚会。 季心妍恶心得想吐,可一想到亚奈嘱咐她的话,还有她眼下的境况,又只得忍下这份恶心,柔媚的反身搂上了他的脖子。 “刘主任,那部都市偶像剧的女主角,你说了会帮我争取的……” “放心吧妍宝贝,只要你陪得我开心,什么资源不是你的?” 刘姓制片主任嘿嘿的笑着,又张着发黄的牙和恶臭的嘴去啃季心妍的胸脯。 季心妍咯咯娇笑着,眼里却浮起怨毒的光。 她不是人人娇捧的公主吗?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一步?跟那些下贱的外围和野模一样,雌伏在这些肮脏丑陋的老男人身下? 可还不待季心妍想个明白,身上的刘主任就草草在她身上发泄完了,起身去寻找新鲜的乐子了。 季心妍也没干坐着,她整理了一下表情,端起旁边的酒杯,一步三摇的朝在场暂时落单的男人那边走去。 来参加这个轰趴的女人,都默认了可以被人随便玩弄。同样,这里的男人,也是被肆意狞猎的目标。能勾搭上多少男人,换取到多少资源,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况且,不勾搭也不行,亚奈派遣的司机把她送到这里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调头离开了,她今晚必须得使出浑身解数,抓住这些人的欢心,才能留在这里,否则,就连容身之处也没有了。 一夜糜烂之后,季心妍带着满身的欢愉气息,坐上了一个男人的顺风车,回到了市中心,当然车上也少不了一番勾缠。 她没注意到的是,身后一辆低调不起眼的车,已经跟了他们很久了。 从窗缝中探出的小型摄像头,将她骑在男人身上,放浪形骸的丑态都记录了个彻底。 741惊天丑闻 “李导,咱们这电影,究竟还能不能继续拍摄了?这都停工多少天了,您到是给一个准话啊?” 久未开工的剧组,两个中层管理跟在李导的身后追问。 李导回头瞪他们一眼:“急什么?亏你们是跟我多少年的老人了,一个个的还这么沉不住气?等网上风头一过,不就……” 话未说完,他的助理就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不好了!李导,出大事了!” 李导皱眉训斥:“慌个什么劲,有话好好说!” 助理哭丧着脸道:“不慌不行啊,那个季心妍,又搞出大事来了!” 李导面色一变:“究竟是什么事,说清楚!” 助理拿出手机,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半个小时前,微博上有人曝出娱乐圈滥交轰趴丑闻,直接放出了视频,消息一出来就被疯狂转载传播,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一大串二三线明星都遭了殃!咱们的女主角季心妍,也榜上有名!那脸拍得一清二楚,在泳池里,在车上,洗白都没法儿洗……” 李导一把夺过手机,难以置信的翻看了几眼,然后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旁边的两个中层管理都傻了,面面相觑。 半晌,其中一个小声问道:“李导,女主角都成这样了,那咱们这电影……还有拍的必要吗?” 要知道,季心妍这回的黑料,可不是像先前几次那样的小打小闹,而是铁一般的实锤,滥交视频都出来了,还有得洗吗?这样的女主角,根本是在挑战观众的底线。 “拍!为什么不拍!”李导断然大喝一声,咬紧牙关,仿佛是在跟谁较劲一样,“这部戏,筹备了近一年,还剩不到一个月便能杀青,因为这些烂人烂事就要告吹,我不甘心!” “可是……” 不待他们质疑,李导斩钉截铁的道:“我决定了,换女主角!” 旁边几人更惊:“那投资商那边怎么交待?” 季心妍可是环宇集团塞过来的人,而环宇是剧组的最大投资商,贸然换掉他们的女主角,他们能答应吗? 李导冷哼一声,重重将手机往桌上一拍:“这回哪怕是投资商爸爸发话,我也非换掉季心妍不可!剧组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助理本来只是哭丧着脸,这下是真哭了:“李导,这是我的手机啊!” 李导豪气干云的表情登时僵住了:“……” 李导话说得解气,然而真到去找环宇提出将季心妍踢出剧组的时候,他又有点怂了,思索着要如何把话说得漂亮一点,不那么得罪人。 没想到的是,还不等他去找环宇,环宇就先剧组一步有了动作。 当天下午,环宇公关部对外宣布,星妍传媒旗下艺人季心妍,私德败坏,社会影响恶劣,现在单方面与其解除合同,并且以后永不合作。 不仅如此,环宇还以星妍传媒公司账务存在巨大漏洞,欺上瞒下为由,解除环宇与星妍的从属关系,将星妍从环宇旗下分离了出去,以后星妍传媒跟环宇再无瓜葛。 消息一放出来,星妍传媒的管理层就走了个干净,偌大的公司,只剩下一个空壳。 赵倩和季心妍这两个注资股东,俨然成了手下一兵一卒也没有的光杆司令。 季心妍赶到的时候,公司的员工已经快走干净了,前台是最后一个走的,正收拾着电脑要跑。 她一声尖叫:“你想干什么?这是公司的电脑,你想偷走吗?” 前台脸色一变,随即嚷嚷道:“什么叫偷?你们连工资都发不出来,我拿一台电脑怎么了?这是我应得的!” 说完,就狠狠推开挡路的季心妍,抱着电脑跑了。 季心妍穿着十厘米的细高跟,根本就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前台跑掉。 她愤恨的骂了一通,转而去查看各个办公区,入目只有一片凌乱的纸张,值钱的电脑等物什都被人搬了个干净。 短短半天时间不到,星妍传媒就人去楼空,垮得比一盘散沙还要快。 季心妍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成了顾川华的弃子。 她怨恨,不甘,且不解,明明先前顾川华对她那样温柔热切,花大代价捧她做明星,这才过去了多久,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摒弃她摒弃得毫不犹豫? 季心妍冲到环宇集团,不顾周围可能存的狗仔,势要找顾川华问个清楚。 结果还未靠近环宇大厦,便被保安拦在了大门外,根本就不容许她踏进环宇的大门一步。 季心妍无法,只得打道回府。 回去一看才发现,她下榻的酒店外面蹲着一大堆记者,都是来蹲守她的,过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这下连酒店也不能回了,季心妍不敢现身,在记者发现她之前,匆匆的跑了。 季心妍一边跑,一边咬牙切齿。 亚奈,都怪亚奈! 要不是他给她的那张邀请函,她怎么会出这种事?要不是他让她去勾搭那些男星,她怎么会一而再的被连累?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都跟他的教唆脱不了关系! 季心妍越想越怒,一个电话打过去,那头却是空号——显然,在她出事之后,亚奈也跑了。 不甘心!她好不甘心! 季心妍一脸张扭曲到了极限,猛的止住脚步,打电话给赵倩:“妈,你马上帮我联系一个律师!” “妍妍,你要律师干什么?” 赵倩的声音很是惊惶,骤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女儿和公司双双出事,她完全慌了神。 “我要状告环宇和顾川华!让他为抛弃我付出代价!” 季心妍嘶吼着道,眼里满是濒临疯狂前的绝望。 “什么?你要状告环宇?”赵倩大惊,“妍妍,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那环宇岂是咱们惹得起的?” 说着,又忍不住埋怨起季心妍来,“当初妈让你别脚踏两条船,你不听,现在好了吧……” 还不等她碎碎念完,季心妍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你不帮我就算了!” 然后便寒着脸打了一辆车:“去律师事务所!” 742弃如狗屎 “哦,你说季心妍请了律师要告我?” 顾川华听完江楷的汇报,笑得冷漠而不屑。 江楷询问道:“顾总,需要我出面警告那个律师吗?” “不。”顾川华轻嘲的勾起唇,“由着那女人告。” “是。”江楷识趣的没有多问原因,退下了。 翌日,嘉尔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里。 季心妍愤怒的拍着桌子大吼:“你说什么,我们被反将了一军?” 昨天,她踌躇满志的想控告环宇,结果今天一早,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说是星妍传媒涉嫌洗黑钱。 她和赵倩投资的那八千万,本就是从卢青云那里榨来的,黑道的钱,自然来路不正,想狡辩都没有底气。 对面的律师被季心妍的唾沫星子喷溅了一脸,皱着眉道:“季女士,目前来看你的处境很不容乐观,环宇那边已经将星妍传媒洗黑钱的证据送交给了法院,现在,不是你要控告环宇,而是他们要控告你。” 律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责怪季心妍这个委托人对他有所隐瞒,害得他被法院的传票打了个措手不及。早知如此,先前他根本就不会接这个案子。 季心妍嚷嚷道:“他们是诬告!我没有洗黑钱!” 律师公事公办的道:“季女士,请你冷静一点,现在你说是诬告没用,得看法院那边怎么判决。顺便提醒你一句,那份证据不似作假,洗黑钱的迹象十分明显。如果罪名一旦成立,那么你可能面临牢狱之灾,还望你作好心理准备,另请一个律师为你打牢狱官司,争取少判几年。” 季心妍听出了不对:“你要我另请一个律师?怎么,你不打算替我打官司了?” “恕我直言,那份证据的可信度十分高,换言之就是罪证确凿,我们的胜算非常渺茫,打下去也只有输的份,所以我打算退出了,还请季女士另请高人吧。” 律师冷漠的说完,就兀自低下头处理事务,不再管面前的季心妍了。 季心妍哪能轻易善罢干休?正想在律师事务所大吵大闹,冷不丁包里的手机响了,是赵倩的电话。 她没好气的接起:“喂?” “妍妍啊,你手头上还有没有钱?快支五百万给妈妈!”赵倩的声音格外着急。 上次,她从季轻轻那里拿到一千万后,就已经把它们全部给那些混混了,满以为能彻底堵住他们的胃口,把艳照底片赎出来。 结果,那些混混看她这么容易就给了钱,认准了她是一头肥羊,又狮子大开口,要她再拿五百万赎底片,否则不保证下次没钱用的时候,还会不会来找她要。 赵倩没想到他们说变脸就变脸,登时心急如焚,奈何跟季连城已经离婚,从季家父女手里榨不到钱了,她的资金又全被套牢在了星妍传媒,现在手头上是一分现金没有……想来想去,唯有向季心妍这个女儿伸手要钱。 “我都说了我没有!你找我有屁用啊?别再打电话过来了!” 季心妍口气恶劣。 原以为赵倩打电话过来是想到办法帮她了,结果居然还是来要钱,登时烦躁不已,跟这个累赘的母亲断绝关系的心都有了。 “妍妍,你不能不管妈啊!你怎么会没有钱,我们当初不是投了八千万到星妍传媒了吗?你随便抽一点出来,就可以解救我的燃眉之急了。” “你烦死了!你以为我不想把星妍公司的资产变现啊?现在星妍收到法院传票,资产全部冻结,一毛也挪用不了!” “啊?那怎么办?我们的钱岂不是血本无归?”赵倩一下子慌了,忍不住骂起了季心妍,“都怪你,当初游说我投什么资,搞成现在这个局面……我怎么会有你这种蠢笨如猪的女儿,被男人坑成了这样……” 季心妍冷笑一声:“正好我也不想有你这种没用的妈,我们断绝关系吧,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挂断了电话,并将赵倩的号码拉黑,像是甩掉了一个大包袱。 另一头的赵倩,整个人如遭雷劈的僵硬在了当场。 当初,她为了钱抛弃季连城这个丈夫,投奔卢青云,又为了钱,背叛卢青云这个情夫。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的女儿季心妍也为钱抛弃了她,将她摒弃如狗屎。 赵倩心中第一次弥漫上后悔,但为时已晚。 …… 星妍传媒当初成立得悄无声息,如今坍塌得倒是路人皆知,上了不少报纸。 李导看见报道,自然明白季心妍已经成了环宇的弃子,顾川华不会再庇护这个女人了,立刻马不停蹄的到微博上宣布,将季心妍踢出剧组。 这种墙倒万人推的行径,按理说应受到质疑,抨击李导落井下石,人情冷暖什么的。 然而推倒的对象成了季心妍,李导的微博底下却是一片叫好,网友纷纷留言点赞:早该这么做了,看到季心妍那个网红脸就神烦! 季心妍是踢走了,但她给电影带来的负面影响,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得了的。 隐婚出轨的男四,吸毒坐牢的男五,再加一个名声丧尽的女主角,一个又一个的负面新闻,将剧组推到了风口浪尖。 从未有一部电影,像《凤倾天阙》这样,在拍摄期间就如此多灾多难。 外界一片看笑话的声音,都在等剧组什么时候宣布解散,诸如【李导团队中了魔咒,主演接连出事被封杀】这样的戏谑报道层出不穷。 这样一来,却反而触中了李导的逆反心理。 外界越是唱衰他,他就越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剧组,拼着一口气也要把它拍完,将它搬上大荧幕。 好在,虽然出了这么多事,但环宇并没有撤资的打算,李导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重新安排拍摄计划,将季轻轻叫了过来。 季轻轻接到李导让她去剧组的通知时,还有些意外。 这几天外界都在传剧组要解散了,剧组那边又没有消息,她也一度信以为真。 不过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电影从筹拍伊始到现在,是花了大成本的,不可能因为几个主演的那点破事就流产,该拍的还得接着拍。 743掐得难分难解 季轻轻赶到剧组,听李导的意思,现在广电总局那边正盯着这部电影,要想让电影顺利上映,就得剪掉那些劣迹演员的戏份。 所以,原定的五个男主角,只能删减成三个。 至于女主角季心妍的正面镜头,则全部删光,只留背影、远景,以及被布景所遮挡看不清面目的侧影。 这样一来,电影里存留下来的凤飞花镜头,基本上就全是季轻轻扮演的替身,跟季心妍没有什么关系了。 但仅这样还不够,李导衷心的提出,希望季轻轻能顶上季心妍的位子,出演女主角凤飞花。 季轻轻没想到李导打的是这个主意,让她替代季心妍上阵。 略微惊愣片刻后,她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样不好,众所周知,我已经出演了女二的角色,再撇下女二跑去演女主,肯定会招致外界的非议,说我贪心不足,影响电影的口碑。要不,咱们还是另外找一个女主角吧?” 李导叹了口气:“你说的隐忧,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照剧组目前这风雨飘摇的境况,已经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女主角了,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季轻轻明白李导的意思,现在外界普遍对剧组并不看好,都认为这是一个烂摊子,随时会垮,稍有名气的女星根本不可能加入,而资质不够的新人,李导又看不上眼。 她思忖了片刻,突然道:“李导,或许我们可以不用找女主角,已经拍摄的那些镜头,足够我们使用了。” 李导一愣,随即狐疑的问:“你的意思是……改剧本?” 季轻轻微微一笑:“不错。” 然后,她便将自己对于修改剧本的看法,娓娓的在李导面前道来。 李导毕竟是男人,此前一直拍的是大男主戏,帝王将相,传奇大亨,部部卖座,刻画的都是男人们的成功。第一次试图突破自己,挑战这种女人造反称帝的新颖题材,就有点想当然的经验主义了。 在展现女性内心世界时,他总是不自觉的站在了男性的角度去揣测,不及季轻轻对剧中人物理解得细腻透彻。 听完季轻轻的独到见解,李导皱眉沉思了很长的时间:“你容我想想……” 说完便一头扎进了会议间,与编剧小组长谈去了。 半天后,李导力排众议,决定对剧本进行大刀阔斧的改编。 修改后的剧本,弱化了女主凤飞花的戏份,虽然名义上还是以她为核心人物,但却是以女二百里烟视的视角,以一个洞察世事的旁观者身份,缓缓讲述了凤飞花从行伍到女皇的传奇一生。 凤飞花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只出现在别人眼中的背影,这部戏的女主角,实质上成了季轻轻饰演的女二。 知道李导要将剧本改编成这样之后,几位编剧不由大惊,纷纷叫着不可。 理由是《凤倾天阙》的原著作者已经去世,令广大书迷扼腕叹息,为了彰显对原作者的尊重,剧组在开拍之前,就以“百分百重现原著小说”为卖点进行了一波营销。 现在突然说要修改剧本,还改得这么狠,把女二变成女一,必定会面临原著粉丝的口诛笔伐。 但李导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编剧们怎么劝都无动于衷,并亲自操刀改编起剧本。 网络上,吃瓜群众们原先还在猜测,几位主演都成这样了,戏还怎么上映,不知导演会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都在打赌剧组还有几天解散。 结果等了几天,没等到剧组解散的消息,倒等来了剧本改编的消息。 不出几位编剧意料,原著改编的消息一放出来,就立即遭到了原著粉丝的攻击,称剧组出尔反尔,不尊重原著,跑到李导微博底下大骂。 李导自知理亏,任由这些原著粉在他微博底下污言秽语的刷屏,既不删除,也不解释。 李导好歹也是知名导演,在演艺圈里称得上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却因为这部戏,接二连三的被骂成狗,事极必反,终于有人看不过眼了,开始反击这些嚣张咒骂的原著粉。 “你们这些脑残粉能不能消停一下?原著是买了版权的,想怎么改都是剧组的事,要你们多嘴?” “就是,人家剧组花钱买的版权,怎么就不能改啦?一帮脑子不清醒的二货!” “粉丝别尬吹了,你们家原著打着女权的幌子,演着三俗的言情,还女权之光,要脸吗?别给咱们华国女权招黑了,丢人都丢到国外去了。” “还有脸责怪李森导演改了你们家的原著,恕我直言,就原著那个水平,不改编真没法看。” 渐渐的,对原著无感的路人和黑粉也都加入了反击阵营,开始大肆诟病原著的玛丽苏神剧情。 原著中,女主凤飞花来自未来星际,自带精神领域攻击异能,魅力无人可挡,只要是个雄性生物就深爱着她,死心塌地的臣服在她的魅力之下,连太监这种半雄性生物也不可避免的中了招,对女主情根深种。 这种设定,在小说里不觉得突兀,可一旦搬上大屏幕,由真人演绎出来,恐怕就要遭到原著粉以外的更多观众的吐槽了。 尤其是原著中有一段剧情,敌国大军压境,女主站在城楼上,缓缓掀开面罩,使用自己的精神攻击,对着敌军挑眉勾唇一笑,刹那间风华无双,震撼蛊惑得城楼下千军万马纷纷失神,立即放弃攻城,丢盔弃甲而逃…… 这段剧情,看的时候觉得很爽,但真要拍出来,恐怕会被观众群嘲。 毕竟倾国倾城只是个传说,非要把夸张的传说变成现实,就显得犹为可笑。 网络上,原著粉和非原著粉掐得难解难分,两方阵营谁也不服谁,越吵越烈,倒是又把电影的热度给炒起来了。 关于电影剧本改编的事,网络评价也是两极分化,只等电影上映后见真章。 网络上的那些牛鬼蛇神的声浪,都影响不到季轻轻。 剧本变动之后,她的戏份大增,几乎全部镜头都要推翻重来,很多时候还得对着空气表演,工作量相当大,一切的努力,只为演一个不讨喜的角色。 但季轻轻毫无怨言,认认真真的背剧本,勤勤恳恳的上片场,再加上出色的台词功底,一把清泠泠的好嗓音,字正腔圆,像是炎炎夏日里的冰淇淋,甜美中带着微微的沁凉,听在耳朵里,让人瞬间舒爽到了心底,不用后期配音,直接原声出演,意外的和古代背景十分搭调,毫无违和感。 李导原本只对季轻轻存了五分的期待,结果,她却做到了九分。 最重要的是,态度还极其端正谦和,一点也不像其他少年成名的艺人那样志得意满,不提演技资质,光是这份心性就极是难得。 李导大为满意,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一改往日里的暴脾气和毒舌导演属性,动不动就在剧组里夸赞她有天赋,是个可造之材。 搞得季轻轻后来一见到他,就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不为别的,只为逃过他那些魔性的夸赞言辞,听着真是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几天,谁都没有注意到,剧组外面的马路对面,经常站着一个消瘦的女人身影,一张憔悴的脸掩藏在墨镜帽子口罩下面,不让旁人窥见分毫。 她是季心妍。 此刻,她正用一双无比怨恨的眼睛,遥遥眺望着剧组的方向。 短短几天时间,她便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消瘦了下来,眼睛凹陷,颧骨高耸,本来丰润的脸变得刻薄,乍一看竟有几分赵倩的影子。 744打回原形 泳池轰趴丑闻曝出,倾注她全部财力的星妍传媒出事,被李导宣布踢出剧组……连日来,这一桩接着一桩的巨大打击,令她夜不能寐,食难下咽。 现在,她是无法再在娱乐圈待下去了。 可季轻轻,不过是她的一个跟班,却取她而代之,继续留在了剧组拍戏,还被李导如此看重,凭什么? 季心妍捏紧拳头,望着剧组大门的眼神愈发溢着怨毒。 “那边的,在看什么呢?” 门口的保安发现了她,立即警惕的大喝一声,朝马路对面走来。 这个古怪的女人已经在剧组门前晃悠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偷拍的狗仔还是行为异常的粉丝,总之不能掉以轻心。 季心妍眼神一缩,在保安赶过来之前,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原地。 直到跑开老远一段距离,她才停下步子,由于走得太急,穿着高跟鞋的脚还差点崴了一跤。 现在,司徒琛已经走了,顾川华摒弃了她,亚奈也不知所踪……她该何去何从呢? 季心妍茫然的想了一通,然后不甘的发现,她除了灰溜溜的滚回网红圈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 从云端跌落泥地,这其中的落差滋味,不消细品便能要命。 可令季心妍没想到的是,就是她看不上眼的泥地,也不是那么好降落的——她原来待的那个直播平台,在她出事后,直接将她的账号封禁了。 对于一个遭到娱乐圈封杀而败退回网红圈的女人,网红圈并不待见,因为很明显,这个女人的上升空间已经被封死了,没有未来可言了,她的利用价值有限,而且还可能会惹来麻烦,捧她,不如捧别人。 季心妍不学无术,除了在直播间里卖胸卖腿之外,没有任何谋生技术可依靠,离开直播圈另谋出路,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 既然原来的老东家不要她,那她就只好另找了一家小型直播平台签约。 这个时候还能跟她签约的,自然不是什么好平台,流量很低不说,条约还十分苛刻,规定她每天至少要直播十个小时。 可由于季心妍久未开直播,原来的老粉流失得差不多,在直播圈中的人气已经没了,比起新人来并没有优势。 再加上她如今没了金主,平台自然不可能怎么捧她,直接把她跟新人排在了一起。 而做直播最重要的那张脸,季心妍也在前段时间的过敏中毁得差不多了,超强打光加浓妆,都掩盖不了她粗糙黯沉的皮肤和眼神中的疲惫,拼外形,完全比不过周围一众青春靓丽的女主播。 况且,直播界变化快,曾经的卖腿卖胸已经不再是吸引观众眼球的最大利器了,季心妍本身没什么才艺,远不及其他主播那样会推陈出新玩新花样,仍坚持着老一套的唱歌跳舞搔首弄姿,直播内容均分无聊老套。 所以,尽管她已经拼了老命在卖弄风骚了,可观看她直播的人数还是寥寥无几,最少的一次还不足一百人,连直播间前一百名都排不上号,自封的“平台一姐”称号,被周围主播笑掉了大牙。 季心妍曾经在直播界的风光,可以说是一去不复返了,原来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在又一次被一个新人女主播在直播间里含沙射影的辱骂之后,季心妍多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有样学样的在直播间里嘲讽了回去,跟那个新人隔空互撕。 撕逼的结果,是她被直播平台封禁账号三天。 而那个先挑事的新人则安然无恙,什么惩罚也没有,甚至还涨了一些粉。 季心妍的心理彻底失衡了。 她不甘心就此被新人骑在头上,便想方设法的挽回原来的人气,只可惜前半生的运气似乎已经被她用完了,不论她怎么努力的折腾,都是徒劳无功,直播间的人气有减无增。 越是事与愿违,越是不甘恼恨,为了涨人气,季心妍渐渐已有入魔的趋势。 她看到网上有人在议论,某个直播平台的男主播直播闯女卫生间,虽然被警方带走调查了,但一夜之间涨了十几万粉。 比起涨粉,关个几天算得了什么呢? 季心妍心思转得飞快,那个男主播可以直播闯女卫生间,她怎么就不能直播直播闯女澡堂呢? 而且,她是女的,直播时有天然的优势,不会遭人怀疑或阻拦,说不定等她直播完了,澡堂里的女人都不会发现。 念头一旦滋生,就再也压制不住。 附近就有一所音乐学院,里面几乎全是女大学生,青春逼人的肉体,一定很吸睛。 季心妍换了身清纯的装扮,冒充学生大摇大摆的走进学院,接着没费多大功夫,便混进了学校里的女澡堂。 澡堂里雾气腾腾,不少女生光着胴体在池子里打闹,展现着属于少女的天真活泼。 谁都没注意到,新进来的那个低着头的女人,手上抱着的衣服里,藏着一只手机,摄像头悄无声息的对准了她们,将她们没穿衣服的一举一动,都通过直播展现在了网络背后的一群人眼前。 季心妍假装找东西,在澡堂里溜达了一圈又一圈,每一个有人的角落都不放过。 她心里升腾起的,不光是涨粉的激动,还有阴险的恶意。 都是同龄人,凭什么她沦落得这么惨,这群女生却笑得这么开心灿烂? 那脸上的笑容,看着就碍眼无比,令人忍不住想毁了她们,让她们再也笑不出来! 季心妍像一只躲在角落里的老鼠,窥视着这群女生,无声的嘿嘿冷笑。 “小骚货们,笑吧,笑得再开心一点,打闹的动作幅度再大一点,让直播间的观众看得再清楚一点……很快,你们就能出名了。” 当晚,季心妍直播间的观看人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足有六十万人次,在她所在的那家小型直播平台,这个流量相当可观。 而直播平台不知是出于利益考虑,还是工作人员的疏忽,对于季心妍跑女澡堂的直播举动,竟然没有任何动作,由着她直播了半个小时。 离开澡堂,望着直播间里不断闪动的打赏画面,季心妍笑得满意之极,并在心里盘算着下一场直播该做什么。 照这个趋势,很快,她的人气就可以重回巅峰了。 重返娱乐圈,指日可待! 745穷途末路 翌日,某知名大v在微博上曝出一条劲爆消息:某平台女主播潜进高校女澡堂做现场直播,有视频有真相! 尽管视频已经做过模糊处理,但仍是一眼就能看出,那些白花花的身子是不着寸缕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四大权威日报也就这一事件做出报道,并痛心疾首的发出质问:当代视频直播的底线在哪里? 此事一出,堪称石破天惊,舆论顷刻哗然。 这起直播事件的性质之恶劣,伤害到的当事人之多,给受害人造成的影响之深,堪称前所未有。 一经曝出,立即引发了舆论爆炸,成为当今社会风气影响最恶劣的时事之一。 季心妍的直播房间号被翻出,个人信息也都被扒出来挂到了网上。涉事的直播平台则直接被查封,并罚以巨额罚款。 发现季心妍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后,本就义愤填膺的网友,怒气值更是翻倍飙升,将她骂成了翔。 “擦,真是祸害遗万年,这女人刚被娱乐圈封杀,就又跑直播圈来作妖了!怎么就没人收得了她?” “md,直播人家无辜女生洗澡,你怎么不直播你自己洗澡?” “那么想红的话,你可以直播自焚嘛,我们一定挤进直播间里为你送行。” “咱们集资找个杀手,做了这个祸害吧!看到她还在蹦跶,老子真是一天也忍不下去了。” “……” 不仅如此,怒火中烧的网友,还人肉出了季心妍的家庭背景和住址,扬言要到她家里来直播揍她,让她也尝尝被人直播的滋味。 季心妍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直播了一个女澡堂,就引发了这样的轩然大波,这实在是在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公安那边也放出消息,称她涉嫌侵犯公民隐私,请她自动去警局投案自首。 到了此时,季心妍终于感到了一丝害怕,连夜就要从司徒琛留给她的季宅逃走,到其他城市避风头。 可还不待她实施出逃计划,就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来自一个自称“张导”的男人。 说是手上握有她的巨大丑闻,足以令她身败名裂,落得比现在还惨的下场。如果不想他把这桩丑闻昭告天下,就给他五百万。他给她三天时间考虑,过时不候。 季心妍莫名其妙,心想这个张导是哪根葱,不认识。 翻了个白眼,正要把邮件删除,突然发现底下还有一个附件。 她顺手点开一看,身体登时就僵硬住了,握着鼠标的手沁出一层黏腻的冷汗。 附件是几张照片,照片中,她和赵倩被五花大绑,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哭得满脸泪花,不远处躺着鼻青脸肿的卢青云,看周围环境,是卢青云别墅的客厅。 照片旁边还有一个音频文件,是一段时长十几秒的录音。季心妍颤巍着手点开听了,一张脸变得愈发的惨白。 看到这些东西,她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是张导!是那个专拍风月片的张导! 约半年前,卢青云家的母老虎厉英颜要收拾她们母女,派张导羞辱她们,逼她们和男优拍风月片,当时周围都是摄像器材……这些东西,应该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季心妍开始着慌,两只手剧烈的颤抖,思索着该怎么办。 她如今早已名声扫地,人人喊打,按理说虱子多了不怕咬,本应不该在乎多背负一两桩丑闻,但问题是,这桩丑闻牵涉到她的真正身份! 一旦公开,整个嘉尔市都会知道季家的情况,知道季轻轻才是季家的女儿,而她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要知道,司徒琛人虽然走了,但他留了几个心腹在季宅,她在嘉尔市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他汇报。 此事万一揭露,必然瞒不过司徒琛的人。 她现在已经没有了顾川华的庇护,如果让司徒琛知道她欺骗了他,那她的下场……季心妍抖得更厉害了。 她缓了缓神,立即拿起手机,照着邮件中的号码打了过去:“是张导吧,我是季心妍。” 几乎是刚拨过去,那头就接通了,一个粗噶的嗓子开门见山的道:“小娘们,邮件你看到了吧,什么时候给老子打钱?” 季心妍强忍怒意,讨好的笑着:“张导,我的情况您又不是没从网上看到,现在一时半会的,我也筹不出那么多钱,要不这样,您再多给我几天时间……” 张导不耐烦的打断她:“三天还不够多?你们母女俩当初傍上了卢青云,手上能没油水?唬弄谁呢!快点给钱,不然就让全世界知道你们母女的丑事!” “别,您千万别声张!给我一周时间,让我想想办法,到时一定会筹到钱的,算我求您了……”季心妍苦苦哀求。 她的声音是楚楚可怜的,脸上却是一片狰狞的狠意。 一个星期,足够她想出要了这个老东西狗命的办法。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稳住他。 “行了,一周就一周!”张导被她纠缠得烦了,“记住,一周以后我要看到钱,别耍什么花样!” “不会的,我哪敢……”季心妍腆着笑,话未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嘟嘟的挂断声。 她冷哼一声,眼底染上一种穷途末路式的凶残暴戾:“老不死的,敢威胁我,等着瞧吧!” 现在的她,已经快要走投无路了,临死之前,不介意再弄死个把人,给她陪葬。 挂上电话的张导,犹不知那头季心妍的打算,他搓着手,脸上一派沾沾自喜。 本来在季心妍成了电影明星那会儿,他就要把录音和照片寄过去威胁她的,但听说季心妍背后的靠山是环宇,便有点不敢轻举妄动。 结果这么一犹豫,季心妍就走了下坡路,身价一天低过一天,如今更是遭到了娱乐圈的封杀。再不压榨,等她彻底臭掉,就没有威胁的价值了。 张导一不做二不休,立即把手上的证据寄给了季心妍的经纪公司,星妍传媒。 结果等了一天,星妍公关部都没有给他回复,像是完全无视了他,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这令他很是愤懑,一怒之下,直接找上了季心妍。 说起来,还得感谢季心妍的作死,被网友人肉出来了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不然,他还找不到她的人呢。 746打击多了不怕痛 环宇集团总部,顾川华正在主持一个大型会议,圆桌上的高层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发言,顾川华坐在主位上,聚精会神的聆听着,时不时提出一两个问题。 会议已经连续进行两个多小时了,可还有一半的人没有发过言,按照这趋势,不知得开到何时才能休。 顾川华身边有专门的会议记录人员,以及专门负责端茶送水的助理人员,不需要江楷这个特助在旁边伺候,江楷便难得的清闲下来,在总裁办替顾川华整理桌上的文件。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请问顾总在吗?” 江楷转头一看,依稀觉得来人有点眼熟:“你是?” 对方客气的答道:“原来是江特助,你好,我是顾总委派到星妍传媒任公关经理的职员。” 江楷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这人眼熟呢,原来是集团里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有点印象。 只是,祸害星妍传媒的目标不是已经完成了吗,这委派过去的公关经理还有什么事,难道是回来找顾总述职的? 江楷心中困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顾总开会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有一件关于季心妍的事要汇报给顾总,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顾总开完会估计很晚了,要不你告诉我,我回头转告给顾总。” “那好吧。”公关经理点点头,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递给江楷。 “不久之前,有个署名为‘张导’的人,将这个u盘并一封信寄到了星妍传媒,但由于公司已经人去楼空,名存实亡,所以它们在信箱里一直躺到今天才被人发现。信中内容是威胁信息,说是季心妍有个把柄握在他手上,要求我们拿钱替季心妍消灾……” 说到这里,公关经理忍俊不禁,连江楷也不由抽了抽嘴角。 这个敲诈勒索的家伙也太搞笑了,找他们勒索钱财,替季心妍消灾?这个目的他怕是永远也别想达成了。 公关经理继续道:“虽然季心妍已经失势,但这个东西,我觉得还是交给顾总过目一下比较好。” “放心吧,我会帮你把u盘转交给顾总的。” 江楷点头道,顺手将u盘放进了口袋。 坦白说,他并没有把这个u盘当回事,毕竟季心妍已经沦落到这种境地,网友要组团揍她,警方要逮捕她,她已经穷途末路了,债多了不嫌愁,打击多了不怕痛,就是再来几道打击,对她来说也无关痛痒。 …… 医院,重症病房。 一个全身萎缩的年老男人,靠坐在病床上,歪眉斜眼的看墙上挂着的电视,拿着遥控器的手因为一直抖,半天都换不了台,导致他看了半天的广告。 一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见他那可怜样子,不由皱眉道:“卢青云,你消停些吧!要看什么,我给你换台。” 卢青云张着嘴,吃力的发出几个音节:“时……时,时事……” “时事新闻是吧,知道了!” 男人拿过遥控器,替他换到了新闻频道。 卢青云立即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视机。 电视是他和外界的唯一联系,也是他消磨时间的唯一方式,只有通过电视看到外面的新闻,他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而不是一具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行尸走肉。 卢青云看着电视,男人看着他,目光中既有怜悯也有厌弃。 不知少主还得把他扔在这里多久?离开嘉尔市回意国的时候,也没有带上他,像是把他这个手下遗忘了一样。整天对着一个行将就木的废人,他的耐心已经快要告罄。 男人忍不住道:“喂,卢青云,你到底还有多久才能恢复发声?真不知道少主留着你的命干什么,什么作用也不起,要我说,当初就不该从厉英颜手里救下你。” 卢青云似乎很麻木,也不搭理他,只一径的盯着电视看。 “下面为大家播放一条时事新闻:前娱乐明星,现某平台主播季某,为涨名气不惜以身试法,在大学女澡堂做现场直播,涉嫌侵犯公民隐私权,现警方已对她发出逮捕令,但季某仍负隅顽抗,截止到今日仍不肯投案自首。如果广大市民看到季某,请立刻联系警方……” 后面的话,卢青云已经听不到了,他满心满眼,都被电视屏幕上季心妍的脸占据了心神。 季心妍沦落到这种地步,那赵倩必然也好过不到哪里去,看到这对母女俩倒大霉,他心里无比痛快,通体都是舒畅的。 这些日子以来,卢青云眼看着季心妍在娱乐新闻里大出风头,傍上环宇总裁,当电影大明星,做娱乐公司老板……一桩桩一件件,风光无双,春风得意,令他呕足了老血,直怨上天不开眼。 可谁能想到,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季心妍就臭成这样了? 哈哈,这可真是报应不爽啊! 笑得太过激动,卢青云一口气呛在喉咙里,顿时涨红了脸咳嗽起来。 但一双充血的混浊眼睛,仍死死盯着电视屏幕,那模样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男人发现了卢青云的异常,狐疑的道:“你怎么了?” 卢青云仍在狂咳不止,无空回答他的问题。 眼看他快把肺咳出来了,脸颊涨成猪肝色,看模样随时要晕厥过去,男人快步走上前,一掌拍在他后背上。 卢青云哇的一声,喷出一口带血的痰,这才停止了咳嗽。 男人嫌恶的后退一步,质问道:“卢青云,你刚才到底怎么了,怎么看到那个新闻,就变得这么激动?” 卢青云喘了几口气,等呼吸平复下来,才抬头道:“那……那个女人落魄,我很高兴……” 男人一怔,随即拔高嗓音道:“你能说话了?!” 卢青云反应过来,自己也是一愣,他刚才竟然可以说话了! 虽然很嘶哑,但的确是一句完整的话。 他又张了张嘴,试着说了一句:“我……好像……真的可以……说……话了……” 但这一次明显没有刚才的利落清晰了,断断续续的,像是随时会咽气一样。 男人不以为意,心里十分振奋, 卢青云能说话,就意味着少主想知道的答案很快就能问出来了,而他也就不必再在医院里守着卢青云,很快可以自由了。 “你等着啊,我这就去把口语专家叫过来!” 747最真的真相 口语专家很快就过来了。 给卢青云检查了一番之后,下了结论:他突然受到外界刺激,脑垂体过度激动兴奋,恢复了部分语言功能,但这只是暂时的,随时可能倒退回去。 也就是说,他有什么话,得赶紧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说不出来了。 闻言,男人立刻把卢青云从病床上半抓起来,迫不及待的问:“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告诉少主?快点说,别磨蹭!” 卢青云吸了一口气,慢慢的道:“我要见……阿瑞斯……” 他要亲口告诉司徒琛,赵倩母女是如何欺骗利用他的,黑手党太子爷的愤怒,一定很有趣。 男人不耐烦的道:“少主不在嘉尔市,你暂时见不到他了,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也是一样,我会即刻转告给少主。快说吧,别废话了!” 说着,抓着他衣领的手紧了紧。 卢青云被勒得呼吸一滞,气若游丝的道:“季心……妍,不……不是……阿瑞斯要……找的人……” 男人见他说得困难,怕他断气,连忙放开他的衣领。 卢青云断断续续,磕磕绊绊,一段话说了足有十多分钟,偶尔还要咳嗽几下再继续,越到后面越气息不足,说的人累,听的人也感觉要断气。 所幸口语医生十分有耐心,逐字逐句的翻译出来,记录在纸上,念道:“季心妍不是阿瑞斯要找的人,她是赵倩的亲生女儿,不是什么季家养女,真正从孤儿院带回来的养女,另有其人——你要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卢青云顾不上喘气,狂点头。 “你说什么,少主被骗了?” 男人脸上大惊,拿着从口语医生手里夺过来的纸,还有刚才录下来的音频就快速冲出了病房,给远在意国的司徒琛打电话。 如果这老东西说的事是真的,那么这玩笑可就开大发了,他想象不出来少主得知此事,将有多么的震怒。 司徒琛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詹斯,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像是连日都没有休息好。 詹斯心里估计是意国那边有情况,少主不眠不休的处理事务,所以才会这么疲惫,这会儿他肯定心情不怎么好。 詹斯顿时更紧张了,吞吞吐吐的将刚才卢青云的话复述了一遍,录音也发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司徒琛,很久都没有回音,甚至连一丝呼吸的起伏声都没有,让他忍不住怀疑,少主是不是已经离开了电话旁边。 “少主,您还在吗?”詹斯小心翼翼的问。 “立刻去给我核实这件事!”司徒琛的声音陡然响起,宛如平地里一声惊雷,将詹斯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电话那头,司徒琛的呼吸愈渐急促浓重,像是裹足奔跑在沼泽里的亡命者,越到后面,被泥沼吞没得越深,“我要知道……最真的真相。” “是,属下这就去查。” 詹斯听出司徒琛情绪不对,不敢拖拉,立即带人前去调查卢青云所说的事。 季家在嘉尔市立足已有二十多年,虽然倒了,但曾经也风光过,了解季家情况的人不在少数。 很快,詹斯就从知情人士那里了解到,季家果然有两个女儿,年岁相仿,亲生的那个叫季心妍,从孤儿院里领养的那个叫季轻轻。 他看着两人的照片,两个女孩长相迥异,没有丝毫相似,不存在认错的可能,待在少主身边的那位,他见过,正是季心妍无误。 很明显,这个女人,她冒充自己的妹妹,欺骗了少主。 可笑的是,季家有两个女儿的事,本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清楚,稍稍用心打听一下便能知道,只是少主从来没有怀疑过季心妍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往这个方面去查,所以才被季心妍母女蒙在了鼓里。 詹斯替司徒琛感到深深的愤怒,他们英明神武的少主,堂堂的黑手党太子爷,居然被两个无耻的女人当成傻子一样耍弄! 詹斯立刻就将调查结果告知了司徒琛。 司徒琛沉默片刻,然后道:“你是从哪里调查得知这个结果的?” 詹斯不明所以,却仍是老实回答:“从与季家相熟的人那里问到的。” “不够。”司徒琛道,“旁人的话,不足以证明季心妍不是我要找的人,你再去调查,从季心妍身边最亲近的人那里查起,他们嘴里的话,才能让我信服。” 詹斯不知司徒琛是什么想的,愣了愣:“身边最亲近的人?您是指……” “季连城还活着吧,去找他要答案。” 大洋彼岸的司徒琛淡淡说着,然后便挂上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毕露,面上却没什么表情,让旁人窥不出他的心思。 他永远都是这样,即使天在他面前塌下来,他也不会有多余的表情,最多皱一下眉头。 其实,詹斯给他的答案已经非常接近于真实了,但他被骗怕了,怕所谓的真相是又一个误会,便不肯再轻易相信旁人的话,除非季心妍的生父季连城亲口所言,他才会相信自己找错了人。 詹斯找到洛梵丽苑时,季连城正在为季心妍的事而唉声叹气。 电视上的新闻,他都看了,难以置信曾经只是有些娇纵任性的女儿会变成如今这种自私恶毒的模样,为了名气,居然跑去女澡堂直播,真是家门不幸。 季连城坐着轮椅,在客厅的座机前待了很久,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给季心妍打电话。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季连城刚想推着轮椅过去开门,就见艾美丽匆匆从厨房里跑出来:“先生,您坐着别动,我来开门就行。” 只见她打开门,朝外面看了一眼,就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季连城奇怪的道:“外面的是谁啊,怎么不让他进来?” “先生,您别理会,就是一卖保险的。” 门外,被误认为卖保险的詹斯:“……” 他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装束,黑西装黑皮鞋,右手拿着一个黑色文件包……不得不说,跟保险推销员迷之相似。 748不知悔改 少主啊,您真应该改革一下黑手党成员的制服了! 詹斯心里淌着宽面条泪,不死心的又按了一遍门铃。 “嘿,外面那家伙还没完了是吧?”艾美丽不胜烦躁的嘀咕,“先生,您说,怎么现在这些卖保险的都这么厚脸皮,都明摆着不欢迎他了,还死皮赖脸着不走?” 季连城温和的笑了笑:“今天太阳大,也许他只是想进来讨杯水喝,美丽,你还是开门让他进来吧。” 闻言,艾美丽只得不情不愿的开了门,满眼警惕的瞪着门外的詹斯:“我们家不买保险!” 詹斯嘴角抽了抽:“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推销保险的,我是来找这家的主人季连城先生的。” 季连城推着轮椅走了过来,疑惑的打量着陌生的詹斯:“这位年轻人,你说你要找我?” 詹斯冲着他一弯腰:“正是。” 两人来到客厅,趁着艾美丽去上茶水的功夫,詹斯将来意跟季连城说明了。 季连城听后,那表情简直堪称宛若雷劈。 半晌,他才不可置信的问:“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大女儿季心妍,冒充我的小女儿季轻轻,欺骗了你们家主人?敢问你们家主人是谁?” 詹斯怕吓到季连城,避重就轻的道:“一个海外华侨,经营国际贸易。” 比如说倒卖军火、走私外币啥的。 “原来如此。”季连城闻言心下稍安,还好不是什么惹不起的厉害人物,应该不会对季心妍造成什么威胁。 詹斯正了正脸色:“季先生,我这次来,就是向您求证这件事的,还请您给我家主人一个准确的答复,究竟是不是季心妍冒充了季轻轻?” 季连城思虑良久,才斟酌着道:“这件事恐怕是一件误会,我的大女儿性格娇纵率真,应该没有那等心计冒充我的小女儿,做出欺骗你们家主人之事,只是由于某种原因,她被你家主人误当成了小女儿,我想她并非是有意的,她自己也许还被蒙在鼓里……” 言语间,只说是误会一场,将季心妍的责任摘了个干净。 詹斯并不上当,一针见血的道:“也就是说,季心妍的确不是我家主人要找的人,您的小女儿季轻轻才是?” “这……”季连城不太确定的道,“我并不清楚我家小女是否跟你家主人之间有渊源,恕我直言,也许我家小女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这可能又是一场误会。所以,这事还得等我家小女回来,我问过她之后,才能告诉你们确切的答案。” 詹斯似乎并没有听出季连城话中的逐客之意,兀自坐在沙发上:“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季轻轻小姐回来吧。” 季连城眉头一皱:“她在剧组工作,成天跟着剧组在外面到处跑,好几天才回一次家,我也不知道她下一次回来的时间,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一个星期以后,先生还是请回吧,等她回来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她的。” 见季连城摆出了送客的架势,詹斯也不好再装傻, 毕竟这位是季轻轻的父亲,如果季轻轻真的是少主要找的人,那么他们做下属的也不可对季连城太过无礼。 他起身告辞道:“季先生,打扰了。” “美丽,送客。” 詹斯一走,季连城立即沉下了脸,让艾美丽把他推到座机旁边,给季心妍打电话。 然而电话一直不通,季连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季心妍可能把他拉黑了。 “这个孽女!” 季连城又换了艾美丽的手机打过去,这次,电话接通了,季心妍疲惫不耐的声音响起:“喂,谁呀?” “是我,你父亲!” 季心妍一愣,然后立刻就要挂断电话,省得听这老头子唠叨。 却听季连城在那头沉声道:“你先别挂电话,我有事要问你。” 听出季连城语气不对,季心妍暂时按捺下挂电话的冲动:“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冒名顶替你妹妹,欺骗了一个叫司徒琛的男人?”季连城沉声质问道。 季心妍脸色一变,差点摔了电话:“你……你怎么会知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看来,这事果然是真的了。” 季连城闭了闭眼,眼底是浓重的失望,“刚才有人来找我问这事,我还替你辩解……心妍,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让我一张老脸往哪里搁?” 季心妍慌张的道:“找你的人是谁?是不是司徒琛的人?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放心,我还没有告诉他们确切的答案,但是……” 季连城语气沉沉,“纸里包不住火,就算我不说,这事也早晚会被人知道。如果你不想被人家记恨上,那就自己去道歉!去向那个被你欺骗的司徒琛,还有你的妹妹道歉!不论他们原不原谅你,后果你都得自己承担。” “道歉?”季心妍想都没想过要道歉,“这绝对不可能!” 向那个从小到大处处低她一头的季轻轻道歉,呵,做梦! 至于司徒琛,那就更不可能了,那个可怕的男人,绝对不会原谅她的,他会直接杀了她! “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不知悔改?”季连城痛心又愤怒,彻底冷下了声,“好,如果你不去道歉,那我就将实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司徒琛的人,让他们自己去和你对峙!” “什么?”季心妍大惊,“父亲,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也是你女儿,你怎么能拆我的台?” “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你自己不肯主动承担,那就由别人来向你讨回吧!”季连城怒不可遏的道,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季心妍扭曲着一张脸,神情阴鸷狠戾,犹如一头即将被困死的野兽。 她没想到,季连城竟然这么绝情,一心只向着那个该死的季轻轻,完全不顾她这个女儿的死活。 既然这样…… 季心妍眯了眯眼,突然一改刚才的歇斯底里,态度软和的道:“父亲,我想通了,您说的对,这事我是该给司徒琛和轻轻一个交待。只是该怎么向他们交待,还须从长计议。您在哪里?我现在去找您商量一下吧,到时也劳请您帮我说说好话,好让他们原谅我。” 749丧心病狂 “好。”季连城不疑有他,心中的愤怒稍微平息了一些,“你马上过来吧,地址就在洛梵丽苑……” 季心妍答应着,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那边就您一个人住吗?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季连城奇怪的问。 季心妍打了个哈哈:“我这不是关心您吗,怕您无人照料,行动不便……” 季连城冷哼一声:“难得你还挂念着我的身体!我在这边有人照料,你妹妹给我请了一个保姆,不劳你挂心。” “就一个保姆?”季心妍试探着问,“她现在还在家里吗?我要不要带点补品过来,让她帮您炖了?” 季连城没想太多的道:“不必了,她刚才出门买菜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你空手来就行。” “那好,我马上就过来,您等我。” 季心妍微微一笑,挂了电话,动身前往洛梵丽苑。 另一边,环宇大厦。 环形桌上,最后一个高管发完言,顾川华起身做了会议总结,随即宣布散会。 总裁办,江楷见他回来了,连忙让秘书给他倒了一杯咖啡:“顾总开完会了?” “嗯。”顾川华点点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季心妍那个女人呢,抓捕归案了没有?” 江楷摇摇头:“还没有,她躲回了季宅,那里有黑手党的人,警方不好冲进去抓人,只有等她自己出来。” 顾川华微微诧异:“司徒琛不是已经回意国了吗?怎么还护着那女人?” “他人是走了,但在嘉尔市留了一批心腹,专门保护季心妍。” 顾川华冷笑一声:“哼,黑手党少主倒是一往情深,绿帽子戴了一顶又一顶,一点也不计较。” 江楷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顾总,说到季心妍,刚才星妍传媒的公关经理送了一样东西过来,说是跟季心妍有关。” 他掏出口袋里的u盘,恭敬的放到顾川华面前:“他说,跟u盘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封信,信中内容大意是说这u盘里有季心妍的丑闻,署名是一个自称‘张导’的人,要挟星妍传媒给他一笔封口费,否则就将它曝光于众。但送过来的时候,星妍传媒已经不存在了,隔了好几天才被发现。” “季心妍的丑闻?”顾川华拈起它看了两眼,漫不经心的道,“是什么?” 出于商业警惕,他并没有立即将它插入电脑。 江楷摇头:“不清楚,它是不久前送过来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审核,要不现在送到网络安全部杀杀毒?” 顾川华颔首:“去吧。” 他并不是很在意这u盘里的内容是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季心妍的丑闻,如今也不重要了。季心妍已经无法翻身,丑闻对她来说,多一桩少一桩,都没什么区别。 江楷拿起u盘出去了,过了片刻,他回来了:“顾总,已经检查过,这u盘没有病毒,是安全的。” 顾川华不甚在意的道:“知道了,先放着吧。” “那我不打扰您工作了。”江楷放下u盘,转身退出去了。 顾川华继续处理公务,一眼也没有看旁边桌上的u盘。 …… 站在精致气派的别墅门前,季心妍抬眼四下打量,脸色相当之难看。 早听赵倩说,季轻轻他们在市中心买了一幢大别墅,她先前还不信。 要知道,季家剩余的财产都被她们母女俩握在手里,季轻轻和季连城这对父女一无所有,怎么可能有钱买别墅?住城中村还差不多。 可现在,真站到洛梵丽苑门前,季心妍才发现她先前的想法错得有多么离谱,心里既震惊又愤怒。 季轻轻那个死丫头,整天装出一副受苦受难的穷丫头样子,居然过得这么好?季连城一定留了一大笔私房钱给这个私生女! 季心妍按捺着愤愤不平,摁响了门铃。 很快,季连城转动着轮椅过来开门,将她迎了进去,脸色很是冷淡,令季心妍心里愈加不忿。 “父亲。”季心妍皮笑肉不笑的道,“您跟轻轻过得不错啊,还有钱买这么大的别墅,看来是女儿白担心您一场了。” 季连城无视她的阴阳怪气,开门见山的问:“说吧,你准备怎么向你妹妹和那个被你欺骗的男人道歉?” 季心妍没理会他,自顾自的走上楼,在别墅里晃荡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你不是说过来跟我商量事情的吗,这就是你找我商议的态度?”季连城一拍轮椅扶手。 见季心妍还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又推开一个房间的门,季连城终于怒了:“季心妍,你到底在找什么?” “没找什么。”季心妍检查过每一个房间,慢悠悠的走下楼梯,站到季连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只是想看看,这房子里还有没有别的人而已。” 季连城听出了不对劲,季心妍的眼神令他发冷:“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来找我商议道歉一事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季心妍冷笑一声,越过季连城,走到沙发前拿起一只靠枕,然后转身道:“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季连城望着她手里的靠枕,冷哼:“我不需要你献殷勤,这靠枕我不要,你放回去吧。” “不,父亲,你误会了……”季心妍笑得诡异,“这靠枕,可不是给你垫腰的,而是……” 她猛的走近一步,一把将绵软的靠枕压到季连城脸上,咬牙切齿的道,“用来要你的命的!” “你……” 季连城猝不及防被她袭击,差点连人带轮椅翻倒在地,情急之中慌忙转动轮椅往后退,才稍稍得已喘息。 眼见季心妍狰狞着脸追过来,季连城一边操控着轮椅后退,一边厉声质问:“季心妍,你这孽女,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心里的震惊,已经漫过了伤心和愤怒。 季心妍,他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竟然要杀了他这个父亲?!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季心妍满脸疯狂,状若厉鬼,“我今天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杀掉你,让你永远的闭嘴,再也不能在司徒琛面前说三道四!” 话落,她冲过来,一脚踹倒季连城的轮椅,将手里的靠枕往他脸上压,边用力边哭,“父亲,别怪我,我也不想这么做,但谁让你不放过我?这都是你逼我的,是你自找的!” 750最悲哀的人生 环宇总裁办。 直到看完桌上的最后一份文件,顾川华才从办公桌前起身,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筋骨。 他目光随意一扫,突然瞥到江楷放在桌上的u盘。 迟疑了片刻,终是将它插入了电脑。 …… 洛梵丽苑,季家别墅的客厅里。 季连城连人带轮椅翻倒在地,还未爬起来,便被季心妍手里的靠枕捂住脸,往地上猛压。 “孽女!你这孽女……” 他艰难的从喉咙里溢出怒骂,拼命在靠枕底下挣扎着,挥舞着手想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季心妍。 奈何他身体虚弱,又不良于行,既敌不过季心妍的力气,也无法逃跑,只能被她按在地上,一张脸被靠枕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父亲,既然你不爱我,那你就去死吧!” 季心妍红着眼,发狠的道,加大手中的力气,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很快,季连城眼前便阵阵发黑,反抗的力气渐渐小了下来。 季心妍察觉到他没了动静,微微松了手,将压在他脸上的靠枕挪开了一点:“父亲?” 季连城猛然睁开眼睛,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反手抽过轮椅上自带的拐杖,狠狠朝季心妍头上抽过去。 “啊!”季心妍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抽了个正着,额头上顿时多出一条深纵的血痕。 “父亲,你……” “别叫我父亲!你这弑父的畜生!我没有你这种女儿!” 季连城满脸怒气,挥着拐杖往她身上打,恨不得打死这个孽障。 居然丧心病狂到对自己的父亲下杀手,他怎么会养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季心妍抱头躲避着劈头盖脸朝她抽来的拐杖,被打中的额头钻心的疼,心里不由升腾起一股狂怒,这个该死的老东西,竟敢装死骗她!还用拐杖打她的脸! 季连城毕竟是身体虚弱的老人,打了一通之后,便没有力气了,挥着拐杖的动作渐渐迟缓了起来。 季心妍趁此机会,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拐杖,扔得远远的,凶狠的逼视着他:“老东西,你打够了吧?” 季连城瘫在地上直喘粗气,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她:“你……你叫我什么?” “没听清啊?那我再叫一遍好了——老东西,老不死的!听清楚了没有?” 季心妍笑得恶劣,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靠枕,掸了掸上面的灰。 这回她也不急着马上杀死季连城了,故意慢慢吞吞的逼近,犹如猫抓耗子一般,刻意折磨着他的神经,享受着他濒死前的惊恐。 季连城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没有力气再躲了,知道自己今天恐怕难逃一劫,索性也懒得挣扎,省得被这孽女看了笑话,只是恨恨的盯着她。 季心妍蹲到他面前,扬起手里的靠枕,脸上是虚伪的仁慈:“父亲,别怕,痛苦很快就会过去的……” “呸!” 季连城用力吐了她一脸唾沫,厌弃的骂道,“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生,少来假仁假义!对自己的父亲动手,你会遭天谴的,你会不得好死的!” “老,东,西……”季心妍慢慢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脸皮抽搐着,神情堪称恐怖。 季连城无畏的瞪着她,又呸了一声:“下地狱的畜生!” 下一秒,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换了副笑眯眯的嘴脸,“季连城,你说错了,我们又不是亲生父女,杀了你,我才不会下地狱。” “什……么?” 季连城瞪大眼睛,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心妍刚才说的话,比她要杀死他的事,还要令他震惊,茫然,不可置信。 “我说,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季心妍微笑着道出最残忍的事实,“我的生父你也认识,他就是你的老伙伴卢青云,我是我妈和卢青云偷情生下来的孽种,让你当了这么多年的乌龟,替别人白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代我父母向你道个歉。” 话虽如此,可她的脸上,却毫无歉疚之意,满满的都是讥嘲。 季连城脸上血色尽失,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这……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季心妍愉快的大笑起来,“临死之前,再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吧,省得你死的不能瞑目!当年你和你的老情人方子悦分手,也是因为我妈和卢青云联手从中作梗,你们毕业那一晚,睡我妈的根本就不是你,而是卢青云,只不过天亮以后把人换过来了而已!” 季连城怔怔的瞪大眼睛,半晌都消化不了季心妍嘴中的事实。 季心妍不是他的女儿? 他当年并没有和赵倩发生过关系? 赵倩和卢青云合伙设计了他和方子悦? 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事实,炸得他晕头转向,无法接受。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么他当年和方子悦明明两情相悦,却落了个天人永隔的下场,算什么? 他这二十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家庭,算什么? 他在季心妍身上灌注的父爱,对赵倩的责任和忍让,算什么? 还有他的亲生女儿季轻轻,明明应该是被他呵护在掌心中长大的小公主,却小小年纪丧了母亲,流落到孤儿院,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也没过一天好日子,被赵倩磋磨,被季心妍欺负,被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天天耳提面命要她谦让无理取闹的姐姐,又算是什么? 他的人生,整个就是一场笑话。 他原本可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女儿,却都被他身边居心叵测的小人给破坏了。 他妻子的位置,女儿的位置,都被这些人给鸠占鹊巢,无耻的窃走了! 季连城慢慢的抬起手,指着猖狂大笑的季心妍的鼻子:“你们是贼,是贼,都是贼!” 季心妍慢慢止住笑,季连城的眼神,令她感到格外不舒服。 “话不能这么说,你娶我妈,是愿打愿挨,谁让你当年非要受她逼迫?不理她不就没这回事了吗?怪就怪你太负责了,如果你心狠一点,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下场了。” 说完,她不再废话,拿起靠枕就朝季连城脸上狠狠压去。 751永远的遗憾 u盘里的内容,令顾川华越看越心惊。 虽然只有几张照片和短短十几秒钟的录音,但里面透露的信息,也足够令他窥探到这背后的庞大真相了。 季心妍的身份有问题,她不是季连城的孩子?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不得不说,江楷给他送来了一个好消息。 季轻轻对季心妍的姐妹情,一直是令他颇为头痛的问题。 姐妹感情,一始于血缘羁绊,二始于平日里相处出的情分。 现在,季轻轻已经知道了季心妍小时候并没有救过她,那么只要再告诉她,她和季心妍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不是真正的姐妹——这段没了血缘和情分依托的姐妹关系,自然就会土崩瓦解。 到时,无论他怎么动手收拾季心妍,季轻轻都不会再恨他了。 顾川华眯了眯眼,决定立即驱车前往洛梵丽苑,找季连城把此事问个清楚,最好让他去医院和季心妍验比一下dna,到时候,结果自然水落石出。 尚在路途上的他,还不知目的地正上演着怎样一出凶残的弑父戏码。 “混账,滚开……” 口鼻被枕头闷住,呼吸受阻,季连城条件反射的挣扎起来。 季心妍挑着眉,冷冷的道:“哟,怎么不骂我孽女了?” 季连城艰难的从枕头下挤出声音:“你……不是……我女儿,你不配……”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 季心妍冷哼一声,再次加重手下的力气,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捂着季连城口鼻的枕头上,眼里凶光毕现。 “知道了这么多,你应该可以死而无憾了,还挣扎什么呢?安心赴死吧,省得待会儿死时的样子太难看。” 季连城无力的挣扎着,整张脸都被枕头捂得死死的,季心妍一个劲儿的往他脸上施压,要不是隔着绵软的枕头,他的鼻梁骨都得被压碎。 “去死吧!去死吧!” 季心妍狞笑着,用力再用力,只听得枕头下响起一道微弱的咔嚓声,季连城挣扎的动作猛的停下来,然后便彻底不再动弹了。 有了先前的教训,季心妍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这是季连城又一次装死的阴谋。 等了十几秒,见枕头底下的人真的不动了,她才小心翼翼的拿开枕头。 只见季连城双眼暴突,嘴张得大大的,鼻梁那里坍陷下去,正汩汩的流着鲜血,似乎是她刚才按得太过用力,一不小心把他的鼻梁给按骨折了。 季连城这副狰狞的死相,终于令季心妍感到了一丝害怕,被杀意充斥的狂热头脑渐渐冷了下来。 想到自己刚才亲手弑杀了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父亲,她像是陡然从梦魇中回了魂一般,满眼茫然,不知所错的跌坐在地上。 “叮铃铃——” 直到死寂的客厅陡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季心妍才猛然回过神,扭头盯向声源处,角落里的座机响个不停,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她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叽叽喳喳的女声:“先生,我买了新鲜的鱼和虾,马上就要从超市出来了,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买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回来了……” 一定是季连城所说的那个保姆! 季心妍心里有鬼,啪的挂断电话。 超市里,正在收银台前排队结账的艾美丽,望着手机上的通话结束界面,挠了挠头,莫名其妙。 想到那保姆在电话里说她马上就要回来的话,季心妍不敢在别墅里久留,爬起来就要往外跑,可跑到一半,她又停了下来。 回头望向地上一动不动的季连城,她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万一,他没死呢? “喂,你……你死了没有?” 季心妍犹犹豫豫的折返,伸手在季连城鼻子前探了探,却触到了一手温热的血液,将死的人,体温还没降下来,血液自然是热的。 地上的季连城自然不可能回答她的话,他无神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倒映着她的面目。 血液的黏腻感令季心妍有些不适,而季连城满脸鲜血,死不瞑目的样子也太过可怕,她不敢再逗留,顾不得仔细检查他是否已经死透,快步转身跑了出去。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震得光线中的尘埃抖了抖,客厅中只余一片死寂。 这死寂中,却又响起低低的喘息声。 只是这喘息非常微弱,如风中飘零的蛛丝,随时会断掉,如不仔细贴着地面聆听,根本听不见。 季连城的眼珠僵滞的动了动,也许是阳光折射,也许是回光返照,总之浮起了一层淡淡的光彩。 这层朦胧的浮光中,他看到了年轻时的方子悦正在向他走来。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季连城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方子悦风轻云淡得像是要出门买个东西,却再也没有回来。 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别跟着我。” 别跟着我。 别再来找我。 如果那时,他能再勇敢一点,别那么年轻气盛,别那么倔强,肯出声挽留一下她,或许他们之间会是另一种结局。 而不是如后来一样,生死相离,天人永隔,日日夜夜的悔恨相伴,还有永生不可弥补的遗憾。 好在,他如今已经跟赵倩离了婚,可以清清白白,了无枷锁的去地下见她了。 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再继续照顾他们的女儿,从今往后,要留季轻轻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 回光返照,终有时限。 季连城眼中的光彩越来越黯淡,不消片刻,便彻底僵滞,什么也倒映不出来了。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幻影驶入洛梵丽苑,缓缓停在别墅外面的停车区域。 顾川华走下车,正要抬手摁门铃,眼神突然一缩——门把上有血迹,而且还未干涸,显然是刚留下不久。 那是季心妍走的时候不慎蹭上的,属于季连城的血。 顾川华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不及去叫附近的保安,抬腿就朝着大门猛踹。 整座别墅造价不凡,大门也不是便宜货,相当牢固,连踹了好几脚,门都纹丝不动,顾川华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他在外面这么猛烈的踹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却还不出来开门,要么是无人在家,要么是出事了。 顾川华薄唇紧抿,运着力道继续踹门。 好在他身手不凡,一脚下去能将人的肋骨踢碎,照着比头发丝还细的门缝连踹了十几脚,门终于不堪攻击,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光线照进客厅,顾川华一眼就发现了客厅中翻倒的人和轮椅,立即闪身冲了进去,单膝蹲在季连城面前。 “季伯父?” 顾川华吃惊的望着这一幕。 只见季连城仰面倒在地上,眼珠已经僵滞,鼻梁骨折,半张脸都被鲜血染红了,胸口没有一丝起伏,显然是已经死去。 旁边,散落着一只靠枕,枕面上有斑斑血迹。 顾川华惊疑不定的将它捡起,看了看上面的血迹,又看了看季连城脸上的血,已然猜出,这枕头,恐怕就是杀害季连城的凶器。 季轻轻的父亲,居然被人在别墅里杀害了! 顾川华眼中闪过一丝戾色,自季连城的尸体旁边站起身,准备拿出手机报警,却听门口传来一声尖叫:“季先生!” 他循声望去,只见艾美丽站在门口,惊恐的瞪大眼睛望着这边,手里装着水果蔬菜的塑料袋已经掉到了地上,瓜果骨碌滚了一地。 艾美丽的视线,顺着地上死去的季连城,转移到了客厅里唯一站着的人——顾川华脸上。 又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了他手里拿着的那只沾满血迹的枕头上。 顾川华意识到不对,皱了皱眉,朝她那边走了一步:“你……” 他这一动,却像是刺激到了艾美丽般,她猛的尖叫一声,拔腿就往门外跑,边跑边声嘶力竭的呐喊:“杀人了!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行凶了!” 752杀人凶手 不知为何,从早上开始,季轻轻便有些心神不宁。 拍戏的时候,老是连连在一些小细节上出错,不是说错台词,就是忘了走位。 李导看出她状态不对,让她先休息一下,下午再接着拍。 反正这部戏已经拍到尾声了,距离杀青也就两三天的事,不急于这一时。 季轻轻不好意思的对李导点点头,回到休息室,屁股刚坐下,就听电话铃声一阵大作,平时听惯了不觉得什么,此刻听起来却有些刺耳,跟催命似的。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艾美丽打来的,登时有些莫名的不安。 要知道,艾美丽不是那种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她意见的人,家里没什么大事的话,她是不会打电话来烦她的。 “美丽姐,有什么事吗?” “轻轻……”电话那头传来艾美丽颤抖的哭腔,“季先生……他,被人杀害了……” 季轻轻只感觉天地晃动了一下,像是地震了一样,抓着手机的手却出奇的平稳。 她用一种自己听来都很陌生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轻轻……季先生被人杀害在了家里的客厅,”艾美丽哭哭啼啼的道,“凶手是上次来咱家的那个男人,他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我们就在警局里,你快过来……” 季轻轻呆怔的握着手机,目光宛若失聪般盯着前方的空气,满脑子都是那一句“季先生被人杀害在了家里的客厅”,除此之外,再也听不见其他。 父亲被人杀害了,她的父亲被人杀害了…… 一个片场演员进来拿剧本,冷不丁看到季轻轻站在休息室中央,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像是魇住了一般,模样十分瘆人。 他吓了一跳,不由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你怎么了?” 唰,季轻轻猛的扭头盯住他,双眼黑得可怕,那样子不像是回魂,倒像是被厉鬼附了身。 “啊!”那演员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生怕季轻轻变成丧尸扑过来咬他一口,下意识捂住了脖子。 然而季轻轻并没有理他,越过他直接跑了出去,路人不断有人向她打招呼,她却恍若未闻,无视周围所有的人,甚至还撞倒了不少器材,一路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剧组。 “这……怎么了这是?” 季轻轻这异常的表现,令剧组众人摸不着头脑,有的猜测她赶着出去见男朋友,有的猜测她家里烧着开水忘了关火,还有的猜测她大姨妈突然来了所以火烧屁股的回家换衣服。 李导听说此事后,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不着边际的瞎猜,将剧组里那些嚼舌根的人喝斥了一通,心下有些担忧,该不会那孩子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季轻轻在太平间里看到了季连城的遗体。 冷冰冰的地方,又没有光,她父亲被用一块白布从头盖到脚,一丝活气也没有。 好好的人,昨天她离开家里时还能说能笑,唠叨着过几天气温下降,让她多穿点衣服,今天就成了一具僵硬冰冷,不能说不能动的尸体。 季轻轻在停尸床前站了很久,一遍又一遍的做着心理建设,直到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了,才慢慢走上前,缓缓掀开那块白布。 门外传来艾美丽的哽咽声,她害怕看到季连城死时的样子,所以不敢进来,就站在门外等。 白布掀开,露出季连城那张死不瞑目,青白僵滞,血污糟乱的面容。 人刚死几个小时,皮肤本来不会这么快就变色的,但太平间里气温低,所以季连城的皮肤已经冻成了青惨惨的颜色,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季轻轻刚才努力了那么久,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一触及季连城的面孔时,之前所做的一切心理建设,就全部崩塌了。 “父亲!” 她伏在季连城的遗体旁边,绝望的恸哭了一场,数次晕厥过去,又在绝望和悲痛中清醒过来。 后面,她是被人硬拉着肩膀,扶出去的。 一旦离开冰冷窒息的太平间,接触到外面的阳光和空气,季轻轻不必让旁人安慰,便自发的停止了哭泣。 哭给谁看呢?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疼爱的她的至亲,已经离她而去了。不会再有人在她伤心的时候为她抹泪了。 从今往后,她是真正的孤儿。 至于季心妍,她想都没有想一下,好像这个人已经被她摒除在外了。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季轻轻平静的问着艾美丽。 她红肿着两只桃子眼,偏偏脸上的表情很是冷硬,犹如刀枪不破的石头,一点楚楚可怜的意味也没有——她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可怜。 艾美丽抹着泪,将在警方那边讲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我出去买菜,先生一个人在家,我回来的时候,大门敞开着,先生连人带轮椅倒在地上,旁边站着顾川华,他手里拿着一个带血的枕头……” 她吸了一口气,愤怒的道,“警方验过了,枕头上的血是先生的。他是被人……用枕头给活活给捂死的!鼻梁骨也是那个时候断折的,只有男人才有那么大的力气!” 季轻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接着问:“你回来的时候,我父亲身边只有顾川华一个吗?别墅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没有,就他一个!”艾美丽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已然将顾川华视作了杀人凶手,“还有,警方检查过了,别墅的门,就是被他踹开的。” 季轻轻望着她的眼睛:“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实际目睹到顾川华杀死我父亲的经过,是吗?” 季轻轻并没有如何歇斯底里,可她这样平静,出了太平间后就不哭不闹,着实令艾美丽感到了害怕,有点不敢跟她对视,低下头答道:“是,那个时候,我出门买菜了……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季先生身边就只有顾川华一个人,手里还拿着那只枕头!凶手不是他的话,又能是谁?” “我知道了。”季轻轻点点头,抬步走向审讯室。 里面,两个警察正在审问顾川华。 753刻骨的仇恨 顾川华已经被审讯了两个多小时了,头顶一盏大灯照射着他,十分晃眼。 警方翻来覆去的都是那几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季家客厅?他跟季连城是什么关系?他手里为什么握着杀人凶器……车轱辘似的来回盘问,试图找出他回答中的破绽。 然而不论警察问几遍,顾川华的回答都始终一个样,前后完全一致,让人挑不出错。 事实上也无错可挑,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这些警察不信。 警方越看顾川华,心里就对他越是怀疑,不为别的,实在是因为这个男人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话! 被他们盘问了这么久,正常人多多少少该有些紧张不安了,他却没有显露一丝不耐烦的样子。 而且他的回答逻辑顺畅,条理清晰,前后高度契合,完全没有漏洞,让人莫名联想到那些高智商的完美犯罪者。 “顾先生,你是否能解释一下……” 警方还要再问,但顾川华已经察觉到门口季轻轻的靠近,便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审讯室。 他冷淡的看了面前的警察一眼:“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的律师稍后就到,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跟他交涉。” 说完,就自顾自起身走向门口。 “你……”警察有些恼怒,嗖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想阻止顾川华离开。 却在触及到他那冷峻的视线时,无故气短了一截,眼睁睁看着他如出入无人之境似的离开了审讯室。 旁边一个略年长的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坐下吧,那位是顾氏的家主啊!” 言外之意,凭顾川华的身份地位,肯配合他们审讯就已经是放下身段了,他们该见好就收才是。 审讯室外面的走廊里,季轻轻站在一盏白炽灯下面,面容被灯光照得苍白而冷清,眼瞳黑洞洞的,一点光也没有。 她就那么站着,直勾勾的看着顾川华从审讯室门口向自己走来。 “轻轻,你节哀。”顾川华走近了,看着她泛红的眼睛,薄唇张了张,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安慰起,终是只吐出了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他在警方面前冷静自若,对答如流,可到了季轻轻面前,他的冷静从容就喂了狗,变得不知所措,词不达意。 季轻轻静静的望着他:“我看过我父亲的遗体了,他死不瞑目,脸上都是血污,走得很狼狈。可怜他生前是个体面人,走的时候却一点也不体面,这个样子,怎么去见我妈?” 顾川华接不了话。 心里泛起浓重的懊悔,如果他能早点去看u盘里的内容,早点来洛梵丽苑找季连城问情况,也许,他就能够救下季连城,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可是,他终究是来迟了一步。 他的一念之差,给季轻轻带来一生的遗憾。 季轻轻见他沉默,又问:“你今天为什么会去我家?” 顾川华皱了下眉,揣度着这个时候向她说出季心妍可能跟季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事,会不会不合时宜,一时没有作声。 “回答不了是吗?”季轻轻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泛出一丝冷笑,“那我换一个问题,我父亲死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站在他身边,手里还捏着那个捂死他的枕头?” 这次顾川华很快就回答了:“我来的时候,发现大门上有血迹,猜测到里面的人可能出了事,就踹开了门,一进来,就看到你父亲仰面倒在地上。我刚要拿起地上的枕头检查,那个叫艾美丽的保姆就回来了……后面的经过,你也知道了。” 季轻轻冷然一笑:“这么说,我父亲的死跟你无关?” 顾川华再次沉默。 表面上是无关,可他如果不那么自负,肯早点看看u盘里的内容,就不会晚来一步,季连城也就可以不用死了。 在季轻轻面前,他无法坦荡磊落的说,季连城的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又不吭声?是懒得回答,还是心虚了?” 季轻轻逼近他一步,浑身都冒着尖利的刺,“你不说话,不要紧,看看洛梵丽苑的监控就能见分晓了。” 顾川华望着她,眼神中有着不忍:“轻轻,监控坏了。” “什么?”季轻轻退后一步,表情茫然而震惊。 顾川华怜悯的道:“出事之后,我和警方就立即检查了监控,但今天的监控恰好坏了,什么也没有记录到,包括……那个杀死你父亲的凶手的行踪。” “我不信!”季轻轻终于爆发了,死死的瞪着顾川华,“监控哪天不坏,怎么偏偏今天就坏了?一定是你搞的鬼!你是洛梵丽苑的开发商,你有权力对监控做手脚!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害死我父亲,你怎么不去死!” 顾川华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有计较她的话,只是摇了摇头:“轻轻,相信我,我没有杀害你父亲,我没有理由要害他。” “你有!”季轻轻的声音无比尖锐,“那天,我知道你在门外,你听到了我父亲阻止我和你在一起的话,所以你就怀恨于心,动了杀念!” 顾川华一怔,没想到季轻轻竟然知道那天他在别墅门外偷听的事。 稍想了片刻,就明白过来,她大概是看到了门外他留下的一地烟头,所以才猜测到他在门外逗留过,会听到客厅中的话,也不足为奇。 顾川华皱了皱眉:“轻轻,你听我说,那天我的确听到了你和你父亲的谈话,但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就对你父亲怀恨在心,想要杀害他。” 季轻轻哈的一声笑出来了,目光满是仇恨:“顾川华,你都能把季风害得破产,把我父亲害得脑溢血瘫痪,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顾川华神色一变:“你怎么知道是我对季风动的手?” 季轻轻恨恨的道:“你以为我是傻瓜吗?亚奈是你的人,引进的是环宇的原料,那个时候顾风鸣刚死,对季风出手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顾川华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曾经那样伤害过季家,伤害过季轻轻,如今又凭什么奢求她的信任? 754异国的狂怒 蓦地,顾川华眼神一凛,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 如果季心妍真的不是季连城的女儿,那她就不算是季家的人,季家就根本不欠他什么。 那么他对季风公司、季连城、季轻轻所做出的种种报复,就是一场从头到尾的错误! 想到这里,顾川华呼吸有些不畅,不敢看面前季轻轻那含恨的视线,狼狈的躲开了目光。 季轻轻偏头看着他,冷笑连连:“顾川华,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被我说中了对不对,季家,就是你一手害成这样的!” 她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害我季家家破人亡,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这个残忍的刽子手!你怎么不下地狱?” 季轻轻声嘶力竭的吼着,再也忍不住,猛的扑到顾川华身上,一阵乱踢乱打,“你还我父亲的命来!” 顾川华默然不动的站着,任她在自己身上厮打撒野。 季轻轻打了一会儿,打累了,气喘吁吁的停下,抬头愤恨的瞪着他:“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推开我?你以前不是很厉害的吗,容不得我一点放肆的吗?” 顾川华垂眸望着她仇恨的面容,目光中有着无限的怜悯和心疼:“如果这样能使你好受一些,那我不会还手的,你打吧。” “谁要你的怜悯了?”季轻轻一把推开他,“我最恶心的,就是你虚伪的怜悯!” 他们在走廊里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值班警察的注意,没好气的警告他们:“干什么呢?这里是警局,是你们动手动脚大吵大闹的地方吗?” 季轻轻稍稍冷静了一些,不再看顾川华一眼,转身去领季连城的尸体,她要带父亲回家,不能让他躺在冰冷黑暗的太平间里。 “轻轻!” 顾川华突然追过来,握住她的手臂,带着几分急切的道,“不论你相不相信,季风的倒闭和你父亲的死亡是两码事,我没有对你父亲下手。你给我一点时间,你父亲的死因,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原原本本的交待。” “我不需要你给我交待,我只希望你罪有应得!” 季轻轻冷冰冰的说着,用力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顾川华眼睁睁看着她瘦削的背影离去,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她正在离他而去,越来越远。 此前,他一直觉得,她就像他手里握的一只风筝,飞得再高再远,线也牢牢系在他手上。 放她回嘉尔市,放她远离自己,不过是不想把她逼得那么紧,给她一片相对自由的天空而已。可这片天空,也在他看得到的掌控范围之内。 可直到现在他才猛然发现,这只风筝的线,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断了。 …… 西西里,夜风摇曳着小雏菊的香气,融散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司徒琛心不在焉的处理完黑手党内的事务,望着手机出神。 他在等詹斯的电话,告诉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如果季心妍真的不是他要找的人,那么他这半年来的纵容和忍耐,就成了一场愚蠢的笑话——他竟然,把那样一个恶心下作的女人放在身边! 一想到这里,司徒琛便不可抑制的暴虐起来,那种久违的,想要杀人的欲望,再次充斥了他的心房。 正想着,詹斯的电话终于来了。 “结果如何?”司徒琛开门见山的问。 “少主,季连城已经承认了,他的大女儿季心妍是亲生的,在他身边从小养到大,从来没有流落到孤儿院过,的确不是你要找的人。但是,他自己也不能肯定,他的小女儿季轻轻是否就是你要找的人,说是要等季轻轻回来,问过了她才知道……” “季轻轻……” 这个名字在司徒琛舌尖绕了一圈。 她果然没有改名,还是叫轻轻,只不过,以前在孤儿院时的时候,她姓方,不姓季。 也许是冥冥中的直觉,司徒琛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这个季家的小女,才是他真正要找的人。 “不用问了,就是她。”他笃定的道。 “啊?”詹斯一愣,“可是,您连她的照片都没有看过。”小心又认错了人。 当然,最后一句话,他放在心里,没敢明说。 司徒琛尝试着在脑海中模拟着他的小青梅长大后的模样,却没能成功:“你说的对,我的确要好好看看她的照片了,把她的资料打包发过来,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哦,您稍等。”詹斯稀里糊涂的答应,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少主,还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禀报您。” “什么事?” “我刚收到消息,季连城在家中遇害了。” 司徒琛眉头一皱:“他死了?” 他并不怎么关心季连城的死活,只是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季轻轻,她的养父死了,那她该会如何伤心? 詹斯道:“季连城被人杀死在家中客厅,凶手还没抓到,但警方初步怀疑是顾氏家主。” “顾川华?”司徒琛想到那个冷峻矜傲的男人,神色微变。 顾川华不是正在追求季心妍吗,怎么会跟季连城的死扯上关系? “我知道了。”司徒琛按捺下心中的猜疑,吩咐詹斯,“过几天我会回华国一趟,你们做好准备。还有……” 他危险的眯了眯眼,“季心妍那个女人如今人在哪里?马上给我抓回来!在我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她跪在我面前。” 已经很久没有人胆敢这么欺骗愚弄他了,季心妍那女人,当真是罪该万死,不可饶恕! …… 警方报道了季连城遇害的消息,剧组很快就听说了此事,顿时明白季轻轻先前那样慌张匆忙的跑出剧组是为了什么,不由有些同情她的遭遇。 虽然戏还没拍完,但这个时候,也没人去催促季轻轻回来开工。 季轻轻强忍着心中悲伤,开始操持季连城的后事。 季家早已倒了,风光不再,往日里那些交好的朋友,只来了零零星星几个,灵堂里冷冷清清的。 季轻轻一身白衣,眼眶通红,向前来追悼的人一一点头致礼,是偌大灵堂里的唯一亡者家属。 顾川华站在灵堂外,远远的望着那抹娇小瘦弱的身影,满心疼痛,却不能往前跨出一步。 他知道,她不欢迎他的到来。 755罪状败露 “咦,老季的妻女怎么没来?” 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对灵柩鞠了一躬,抬头只看到季轻轻一个,不由有些奇怪。 季轻轻认得这个长辈,知道他是季连城生前为数不多的故交之一,他嘴里的妻女,指的是赵倩和季心妍。 她抿了抿苍白的唇,平静的答道:“我父亲与赵女士已经离婚了,我姐随她母亲。” 老者愣了愣,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看了眼季连城的黑白遗像,长叹一声:“唉,老季可怜啊,辛辛苦苦抚育亲女儿一场,还不及养女懂得感恩……” 季轻轻垂眼盯着地面,默然无言。 她不是没寻找过季心妍,但对方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况且,季连城遇害这事已经登报,季心妍只要身在嘉尔市,就应该知道才是,可她却依然没有来…… 到今天,她终于对季心妍彻底失望了。 季轻轻闭了闭眼,在心里默念:父亲,您都看到了吧?如果您在天有灵,不要怪我,您以前所期望的姐妹之间相亲相爱,是再也不可能了。 追悼仪式举行完,季连城的遗体便被送到火葬场,在熊熊大火中烧为灰烬,装入骨灰坛,埋入公墓。 天上飘着细密的雨丝,季轻轻没打伞,在季连城墓碑前伫立良久,任冰凉的雨丝飘在自己脸上。 “你父亲若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会走得不安心的。” 头顶突然多了一方没雨的天空,季轻轻侧头看向身后举着黑伞的男人,冷若冰霜的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顾川华手里抱着一束白菊,屈膝将它放到季连城的坟前,不答反问:“季伯父的葬礼,季心妍一直没来?” “这不关你的事。”季轻轻冷声道,眼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要不是不能在父亲的坟前放肆,她恨不得拿起那束花砸到他脸上。 他把季家害得家破人亡,有什么资格来她父亲坟前祭拜? 顾川华没有在意季轻轻的冷脸,仍旧对季连城鞠了三个躬。 临走时,他留下的除了那把黑伞,还有一句话:“我会查出真相,还季伯父一个公道。” 季轻轻强忍着将地上的黑伞一脚踢开的冲动,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处理完季连城的后事,季轻轻便重整心情,回到了剧组。 她继承了季连城的禀性,对人对事极其认真负责,任何时候,都不会让别人难做。剧组已经等了她三天,她不能让剧组为了自己一直停工。 而顾川华这边,也在着手调查着季连城死亡的真相。 那天,他从季连城的坟前回去后,便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丝古怪之处: 季心妍身为季连城的掌上明珠,虽然可能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二十年父女一场,父亲死亡这么大的事,她不来祭拜,怎么也说不过去。 季心妍要么是极度没有良心,要么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来,或者说,不敢来。 而且,他后来派人去洛梵丽苑的别墅里外检查过,门窗并没有被撬开过的痕迹,也就是说,那个杀害季连城的凶手,是被季连城主动开门放进去的,极可能是他认识的人。 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季连城毫不设防的开门放ta进来? 顾川华立刻就怀疑上了季心妍。 但他并没有马上告诉季轻轻这个可能,而是暗自让人顺着这个方向去追查,寻找证据。 在季轻轻的戏份杀青这天,季连城遇害一案,警方那边终于有了新进展。 季连城死于凶杀,遗体在火化之前,自然经过了尸检,有些是马上能出来的,有些则需要等几天。 如今一项关键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在季连城的喉咙中,有一根属于女人的长卷发。 经推测,这根头发,是季连城在挣扎的过程中,凶手的头发落到枕头上,捂在他脸上,被他吸入喉咙里的。 警方立即将这根头发的dna与基因库里的数据进行比对,寻找真凶。 与此同时,顾川华那里,也有了一样新发现。 季连城死亡那天,洛梵丽苑有位住户在草坪上自拍,无意中把远处一个女人的身影拍了进去。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仍是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季心妍。 照片中,季心妍似乎很紧张,慌慌张张的奔跑,边跑边回头望身后,经分辨,她回头看的正是季家的方向。 照片的右下角有拍摄时间,跟季连城死亡的时间非常接近。 顾川华立即就把这张照片提供给了警方。 警方辨认之后,确定照片中季心妍的发色,跟季连城喉咙里那根头发的颜色是一致的。 两样关键性的证据一出,顾川华身上的嫌疑终于得以洗清,季心妍被警方列为头号嫌疑犯,在全嘉尔市的范围内对她进行通缉搜捕。 当然,这次的通缉可不是上次那样的小打小闹,而是来真格的了。 季轻轻在顾川华的陪同下,从警局里出来,神色冰冷异常。 虽然她不明白季心妍弑父的原因是什么,但如果真的是季心妍杀了季连城,那么,她绝不会原谅季心妍的,一定要把她绳之于法,送到监狱,让她为父亲的死付出应有的代价! …… 季心妍万万难以想到,她还没有想出对付张导的办法,杀害季连城的事就败露了。 看到新闻里对她发出的通缉令,她一阵惶恐,连张导的威胁也顾不得了,立刻就想逃跑,离开嘉尔市。 然而她才席卷了一些值钱的首饰,准备买机票出逃,就见登机口那边出现了一列警察的身影,正在逐个排查旅客。 一定是来抓她的! 季心妍大惊失色,立刻低着头转身就走,跟随着机场进进出出的人群,想要浑水摸鱼的离开。 结果,还没等她靠近机场大门,又猛然看到一群身着黑西装的男人正在向大厅逼近。 是黑手党的人! 莫非司徒琛收到了消息,派人过来解救她的? 季心妍高兴起来,刚想朝他们挥手,却发现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对,很有些凶神恶煞的意味,不像是来救人,倒像是来抓人的。 她心里打起了鼓,下意识往大厅里后退着,重新汇入了密集的人群,在人群的掩映下躲到了机场的卫生间里。 756沉冤昭雪 “人呢?不是说看到疑似季心妍的人往机场这边来了么?” 几名黑手党在机场大厅里左右寻找一通,无果之后,不由发起了牢骚。 “少主马上就要回来了,再抓不到季心妍的人,我们怎么向他交待?” “我说,该不会是你们看错了吧,那女人被满世界通缉,哪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机场?” “行了,别吵了,条子往这边望过来了,别多生事端,找不到人就撤回去。” 在警察走过来之前,黑手党迅速的离开了。 季心妍在机场卫生间里躲了半个多小时,才敢出来,见大厅里的黑手党已经不见了,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趁着登机口的警察还没发现她,快速低着头溜出大厅,一出门就打了个车逃之夭夭。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敢再在嘉尔市公开露面了,逃也逃不了,只能想办法躲藏。 至于被司徒琛的人控制的季宅,若是以前,她还敢回去求黑手党的庇护。 可是经过了刚才的事,季心妍突然不能那么笃定,黑手党的人一定会帮她。 …… 司徒琛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了意国的事务,连夜飞回了华国。 早在回来前夕,詹斯便告诉过他,季心妍那女人逃了。 所以当看到一群手下半跪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请罪时,司徒琛一点也不意外,抬手豁免了他们:“继续找,那女人逃不出嘉尔市,她现在被警方通缉,不敢光明正大的住酒店,极可能混迹在那些三教九流之地。即使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挖出来。” 一群黑手党领命下去了。 詹斯忽然道:“对了少主,卢青云一直嚷嚷着要见您,您现在要去见他吗?” 司徒琛睨了他一眼:“那老家伙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詹斯摇摇头:“他只说见了您才肯说。” “哼,故弄玄虚!”司徒琛轻嘲一声,到底是去医院见了卢青云。 距离上次一别,卢青云的身体越发残破得厉害了,半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一副随时会咽气的模样。 医生说,他体内的各项器官已经衰竭到了一个程度,最多还能活半年,而且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受罪。 司徒琛打量着他那不人不鬼的样子,突然来了丝兴趣:“告诉我,你是靠什么支撑着活到现在的?” 卢青云望着他,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报……仇……” “原来是仇恨。” 司徒琛挑了下眉,有些意兴阑珊,真是毫无新意的理由。 不过,却也很用就是了。 “听手下说你要见我?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如果说不出一个花样来,你马上就可以死了。” 卢青云笑了笑,活成他这样,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不过,在解脱之前,他非得亲眼看到赵倩那贱人死在他面前不可:“找……张……导……”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司徒琛皱了皱眉。 旁边的口语专家会意,立即翻译过来:“他的意思是,让您去找一个叫作‘张导’的人。” 卢青云立刻点头。 “找那人做什么?”司徒琛冷冷的审视着他。 他救活卢青云,可不是善心闲得无处发,而是为了从他口中问出赵倩隐瞒自己的秘密,现在这个秘密他既已知晓,那么卢青云,便可有可无了。 如果卢青云不知死活,把他当成可以随意发号施令的冤大头,那么他不介意立刻送他上路。 卢青云喘了一口气,断断续续的道:“他……有……证据……毁……赵倩……母女……死……葬……” 不待司徒琛看过来,口语专家便自发的翻译道:“他说,那个叫张导的人手里握有证据,能够毁掉赵倩母女,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司徒琛冷森森的看了卢青云一眼:“你最好不要骗我。” 说完,便命人出去寻找那个张导了。 无论卢青云吱不吱声,他都不会放过季心妍和赵倩。但若能让她们死得更难看一点,他也不介意多费点时间。 张导最近光花心思在敲诈季心妍身上了,躲藏行踪这方面便欠缺了点,没过多久,藏身地点便被黑手党的人破门而入,一把将他从床上拎了下来,堵住嘴塞进车子里,带到了司徒琛面前。 司徒琛单刀直入的问:“你手上握有威胁赵倩母女的证据,是什么?” 张导记得他,毕竟当初司徒琛从厉英颜手里救走季心妍的时候,他可是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他眼珠一转,刚要否认,詹斯就直接一拳揍在了他的肚子上,登时疼得他满地打滚,不敢不招:“唉哟,别打了,我说……是一段关于季心妍身世的录音,她根本就不是季连城的女儿,她妈当年和卢青云有奸情!” 司徒琛眼睛一眯:“录音呢?给我看看。” 好在张导随身把证据携带着,抖抖索索的摸出u盘递了过去,然后便缩在一边不敢吭声了。 这段录音的内容,比发给星妍传媒的那段更为完整,足足长达十分钟,道尽了赵倩和卢青云当年做下的肮脏丑事。 当然,附带的照片也更多,都是季心妍和赵倩衣不蔽体的躺在地上,哭得惨不忍睹的形象,有几张还露了点。 看到这些东西,司徒琛微微的笑了起来,蹲下身拍了拍张导的脸:“你做的不错。” 张导吓得魂不附体,只觉得这个长得比天使还俊美的男人,此刻的笑容比魔鬼还要恐怖三分。 翌日,嘉尔市的新闻电视台突然发现自己被黑了。 无论是市民家里的电视机,还是商场外露天的大荧屏,都在循环播放着一组辣眼睛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物,是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半老徐娘,衣衫不整、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妆糊成了鬼,有几张照片还露了点,一点马赛克都没打,面容清清楚楚的放大在全市人民的眼前。 季心妍前不久一直上头条,嘉尔市大半的人都知道她,一下子就认出了照片上的年轻女人正是季心妍,顿时惊呆了。 而更让他们惊呆的,不是照片,而是屏幕中播放的那段画外录音,清清楚楚的道出了,赵倩这个无耻的女人,当初是怎样当小三抢闺蜜男友,婚后又不知羞耻的给丈夫戴绿帽子,让丈夫替别人养了二十年女儿的丑事。 这组照片和录音,占据了晨间新闻档,足足播放了半个多小时才退出。 这件奇事通过互联网传播得飞快,一时间,不仅是嘉尔市,全天下都知道了赵倩和卢青云当年干下的丑陋行径。 照片刚刚曝出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同情季心妍和赵倩,但听完录音,他们只想朝屏幕呸上一口唾沫:该!人贱自有天收! 司徒琛在放录音之前,命人把录音中涉及到季轻轻父母名字的地方做过消音处理,但神通广大的网友,还是顺着线索查到了被消音的当事人。 毕竟季连城和方子悦当年是星海大学的金童玉女,两人郎才女貌,都是学校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名气轰动一时。 有认识他们的校友,在论坛上以唏嘘的口吻透露了两人当年的旧事,反复提及季方二人都是很好的人,才学人品俱全,只可惜命运对他们不公,一辈子栽在了小人的手里。 至此,季轻轻的母亲方子悦,在亡故多年之后,终于摆脱了被赵倩倒打一耙的“小三”帽子,季轻轻的私生女身份也得以平反。 赵倩看到这个新闻时,正坐在街角的露天早茶店里吃早茶。 突然听到卢青云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头,就看到对面大厦的巨幅屏幕上放映着自己受辱的照片,一口吃食卡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757名声丧尽 赵倩又惊又怒,捂着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 周围人听到动静,下意识朝她看去,一看之下,不由瞪大眼睛:“快看哪,电视上的女人就是她!” 顿时,无数目光齐刷刷看过来,有鄙视的,有厌恶的,有愤怒的,唯独没有同情。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做下这等丑事,居然还有脸出门?” “抢自己好朋友的男人,让丈夫喜当爹,这还是人吗?” “人至贱则无敌,看她穿的那样儿,一把年纪了还扮嫩,恶心!” “我说季心妍怎么那么贱呢,原来有个这样的妈,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倩听着四周不绝于耳的议论声,意识到不妙,立即起身想要离开。 然而她刚推开椅子站起来,迎面就砸来一杯奶茶,热汤的奶茶哗啦浇了她一脸。 “啊!”赵倩捂着脸惨叫起来,可周围不但没人帮她,看到她这狼狈的模样,反而还哈哈大笑。 “活该,这种下贱胚子,泼硫酸都不为过!” “砸她!” 眼见又有东西飞来,赵倩不敢留在原地,捂着被烫红的脸,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早茶店。 她怕那些人追过来,不敢用跑的,慌忙拦了一辆车想要逃离这边。至于她自己的座驾,早就卖掉了。 谁知,出租车司机一看清她的脸,立即就呸了一声,把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连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不但没能打到车,反而吃了一嘴的汽车尾气。 赵倩终于意识到,这些司机拒载她。 她失魂落魄的站在街头,脸和头发上满是奶茶渍,路人看到她这狼狈的模样,不免指指点点。等发现她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女人时,好奇的神色全都转变为了鄙夷。 赵倩害怕又被围攻,连忙捂着脸跑开。 偏偏她脚上穿着高跟鞋,没跑两步就崴了一脚,一把老骨头不比年轻时,这一崴,直接就是脚踝关节错位,疼得她痛哭流涕。 周围的人远远近近的看着她,眼里都是看好戏的神色,还有人笑出了声,没有一个人过来搀扶她。 赵倩见状,只好咬牙爬起来,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原地。 …… 剧组的杀青宴上,季轻轻正在和李导一行人吃饭。 等着上菜的功夫,大家都拿出手机来刷。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捅了捅旁边人的胳膊,又一齐看季轻轻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紧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惊呼声,一桌子人,包括李导在内,都齐刷刷的瞧着季轻轻。 “大家都看我做什么?” 季轻轻不明所以,摸了一把脸颊,以为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轻轻,你快看头条新闻。” 季轻轻诧异的拿出手机,都不用点开微博,一条热点推送就直接跳了出来: 【她抢闺蜜男人,让丈夫喜当爹,818嘉尔市落魄豪门的那点破事!】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轻轻一头雾水的点了进去,一看到赵倩和季心妍的照片,顿时脸色一变。 她强忍心中惊疑,继续往下看,越看到后面,脸色便越苍白,等全部看完,她已是面无血色,心中剧烈颤抖。 原来,这才是当年的真相! 怪不得她小时候每每问及自己的身世,母亲总是不肯告诉她。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父亲一提起母亲,总是一脸的痛苦自责。 赵倩,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恶毒女人,不仅抢走了她母亲的爱人,还设计将她推给了一个恶心的男人,想毁了她,其心可诛!幸好母亲那时不上当,怀着自己远走他乡。 还有季心妍…… 一想到这个名字,季轻轻便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这个她一直视为亲姐姐的女人,居然根本就不是她的姐姐!平白让父亲疼宠了二十多年,不知感恩也就罢了,最后竟然还狼心狗肺到杀害了父亲,简直不可饶恕!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下次再见到季心妍,她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轻轻,你还好吧?” 李导同情的看着季轻轻,没想到这孩子的身世还有这层隐秘,这么多年来,真是委屈了她和她母亲了。 季轻轻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吐出来,对关心自己的李导摇了摇头:“我没事。” 李导安慰道:“没事就好,别被那些小人气坏了身子,善恶到头终有报,苍天都在看着呢!你看,她们的报应不就来了么?” 正好这时菜上来了,李导忙招呼道:“好了都别刷手机了,大家快吃菜,这可是咱们的杀青宴,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 季轻轻随着众人拿起筷子。 是啊,赵倩和季心妍的报应,不是都来了么? 她等着看她们坠进地狱的那一天。 …… 环宇总裁办。 顾川华望着电脑上的新闻,眉头深锁。 季心妍不是季连城亲生女儿一事,他早就从那个u盘里知道了,所以在那份更完整的录音出现,得知完整内容时,他也并没有过多惊奇。 他只是心疼季轻轻和她母亲,这些年来,被赵倩和她姘头所害,不知受了多少诬蔑和白眼。 好在如今沉冤昭雪,真相大白于天下,她们母女俩所蒙受的屈辱,终于可以洗清了。 他疑惑的是,这件事是谁曝出来的。 这件事,他原本就打算要告诉季轻轻父女二人,只是季连城突然出事,才暂时搁置了下来。 他本想过两天再找个时间告诉季轻轻,没想到,有人先他一步,将此事曝光了出来,而且还是以这种粗暴直接的方式,宣之于众。 这么做的人,会是谁呢? 江楷道:“顾总,您就别纠结了,我看这事就是那个张导干的,他见勒索不成,把柄在手上留着也是白留,索性就公布了。” 顾川华冷嗖嗖的睨他一眼:“你觉得他有这么大的能量黑掉一个城市的电视台?” “呃……”江楷识趣的闭嘴。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顾川华道:“进来。” 来者目不斜视的走到顾川华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便告退了。 顾川华脸色微变,修长的指节敲击着桌面,思索着手下刚才的话:已经查到,黑掉电视台的势力与黑手党有关。 黑手党……他瞬间就联想到了那个黑手党少主,阿瑞斯。 他不是一护着季心妍的吗,怎么会…… 顾川华蓦然明白过来,他的离间计成功了,阿瑞斯已经彻底厌弃了季心妍,恨她恨到不惜在全世界面前毁了她。 呵,果然是黑手党的少主,手段够毒够狠,一出手就是致背叛者于死地,绝不姑息。 江楷偷眼望着顾川华嘴角莫名出现的笑意,不知他又在笑什么,boss的思路他永远都跟不上。 正想着,突听boss道:“江楷,传令下去,暂时不用追查季心妍的下落了。” “啊?”江楷一愣,“为什么?” “因为……”顾川华笑了笑,“这件事有人会帮我们代劳,不必我们操心。” …… 赵倩跛着脚回了住所,今天街上那些路人的态度,让她明白,嘉尔市她已经待不下去了。 她甚至连医院也来不及去,立刻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逃。 就在她收拾行李的当儿,网上又曝出了一条关于她的辣眼新闻: 【丑闻烂事何时了?昔日豪门贵妇深陷艳照漩涡!】 赵倩收拾完东西,出门前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结果就被那条推送消息震得僵硬在了原地。 里面的内容,赫然是她被那群混混强逼着拍下的不堪照! 虽然关键处打了码,但她的脸可没有打码! 那群混混不是已经收了她的钱,答应要销毁那些底片的吗?为什么还是没有放过她,把这些照片宣扬得满天飞? 这些不堪照一出,她的名声,算是真正的完了。 赵倩惊怒交加,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摇欲坠。 可还不待她真的晕倒,砰的一声,房门就被人大力踹开了! 758宣判死刑 “你们……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赵倩惊骇的望着这群冲进来的男人。 为首的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冷冰冰的道:“我们是便衣警察!赵倩,你涉及杀害两条人命,我们奉命将你逮捕归案!” “什,什么?” 赵倩一惊,正要喊冤,辩解自己没杀人,就蓦然想到被她害死的卢青云的司机和巴颂大师,喊冤的话登时吐不出来了。 就在她愣神的当口,便衣警察已经反剪住她的双手,咔嚓一声铐上了手铐。 “走!” 赵倩肩膀被推了一下,浑浑噩噩间,被带到了警局。 直到一盏刺眼的大灯打在她脸上,赵倩才如梦初醒,立即哭嚎着道:“警察同志,你们抓错人了!我没有杀人啊!” “每一个杀人犯都说自己没有杀人。”警察冷冷的将两份罪状推到她面前,“自己看看吧,罪证确凿,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赵倩惊疑不定的拿起审讯桌上的两分罪状,一看之下,登时面如死灰。 她的两个杀人过程,被记录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差: 她将卢青云的司机灌醉,将车开到江里致其死亡,制造醉驾失事的假象。 她将巴颂大师骗到荒山公墓,趁其不备用铁扳手砸死了他,将尸体抛到山崖底下。 而且两件命案,都有切实的证据指向她。 她害卢青云司机的时候,自以为无人知晓,谁知有人躲在江滩的树丛后面,将这一幕拍摄了下来,成了她反驳不了的铁证。 巴颂大师的尸骸在山崖底下找到了,头骨破碎,是被钝器重击而亡,那把杀死他的铁扳手也被找到了,从上面提取到了他的血迹和她的指纹。 “我……我……” 望着警察冰冷的眼神,赵倩终于害怕了,浑身不可抑止的颤抖,眼泪鼻涕齐流。 “警察同志,我不是有意要杀人的,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想坐牢……” “求饶的话留着去跟法官说吧,把两份罪状签了,按上自己的手印。” 尽管赵倩百般不愿签字画押,但罪无可赖,容不得她说不。 画完了押,赵倩即刻被带到法庭审判,她杀害两人的罪状属实,而且杀人抛尸,性质恶劣,法官当庭宣判了她的死刑,立即执行。 赵倩当场晕厥了过去。 醒来后,是在牢狱里。 可条件恶劣的监狱,她也呆不了几天了,因为她马上就要被处死。 赵倩六神无主,抓天挠地的哭嚎了一阵,招来一顿训斥后,便不敢再嚎了,但心里不想死的念头越演越烈,丝毫没有认命赴死的觉悟。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人,扑到铁栏杆前,披头散发的冲着外面的看守大叫:“我要见我女儿!她会出面保释我,替我请律师,打官司!我要见她!求求你们让我见她一面!” “你女儿?那个叫季心妍的?” 看守睨了赵倩一眼,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们母女的那点破事儿,如今早已闹得人尽皆知,你女儿手上还有一桩弑父的命案呢,自顾不暇都来不及,还有空救你,搞笑吧!” “你说什么?我女儿她杀人了?杀的还是她父亲,季连城?” 赵倩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自从被那群可恨的混混威胁后,她便如惊弓之鸟,整日躲在住所,闭门不出,也不看外面的新闻,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这不废话吗?你是她妈,杀人的是你女儿,死的是你老公,这事你能不知道?” 看守没好气的瞥了赵倩一眼,咕哝道,“这个时候还在装糊涂,不知装给谁看,嘁。” 赵倩如遭雷劈的傻在当场。 半晌,才摇着栏杆,不管不顾的呐喊道:“我不管!你们去把我女儿找来!我要见她!” “见个屁!”看守被她闹得烦了,拿起警棍在她扒着栏杆的手上狠敲了一记,“说实话,我们倒也挺希望你女儿能来,还省得我们到处去通缉她。老实点儿,再嚷嚷,对你不客气!” 说完便背过身去,不再理会赵倩。 赵倩挨了一记,手背被敲得青肿,不敢再闹腾,抱着痛手缩回了角落。 看守嘴上没理会赵倩的请求,可转眼就真的跑去找了经侦大队说这事,他们觉得,只要季心妍还对赵倩心存一丝眷念,那么赵倩这提议,或许就可以诱骗得季心妍自投罗网。 虽然这可能性不大,毕竟这季心妍是个狼心狗肺的,连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亲都可以杀害,一个母亲又算得了什么?八成不会来。 但可能性再低,还是得尝试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于是,全市的电视台频道都在插播一条奇怪的号令:季心妍,你的母亲赵倩即将被执行死刑,临刑前她希望见你最后一面,如你还有良知,请你速来xx监狱。 这条号令被迅速的传播开来,躲藏在暗处的季心妍,时刻关注着外界的风吹草动,自然也看到了。 她冷冷一笑,翻出手机里赵倩的照片,眼神说不出的嫌恶:“妈,事到如今,你就听天由命吧。谁让你要杀人的,杀人就该偿命,你不懂吗?自己死不够,还叫我去陪你送死,也亏你想得出来!” 季心妍自然是没有去的。 警方干等了一天,有些失望,但这种结果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只是后续加紧了对季心妍的搜捕,因为他们清楚的认识到,这个女人的心肠有多么的冷硬。 如果说她杀害季连城,是因为知道他不是自己的生父,所以可以毫无顾忌的痛下杀手。 那么赵倩可是她的生母,她照样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去死,连她的最后一面也不来见。 这种冷血歹毒之人,留在社会上一天,就是一个祸害,必须得尽早抓到。 赵倩的死刑执行之日,终于到了。 她哭丧着脸坐进了押送车,因为太过恐惧,连丰盛的断头饭都没有胃口吃。 看守的也不管她,要知道,饿死鬼,到了地底下可是连阎王都嫌弃的。 押送车开到半路,突然车身猛的震了一下,车窗外发生一阵激烈的火拼声,防弹玻璃被子弹击出一片蜘蛛网纹。 “有人劫死刑犯!” 持枪的押送人员大喊着,拿起枪就钻出车门,对着攻击这边的几辆车一阵扫射。 759死无全尸 外面,枪声响成一片。 车内,赵倩扯着喉咙尖叫。 叫了一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劫车!外面那些人,是来救她的! 赵倩顿时狂喜起来,巴望着外面那些赶紧杀了这些警察,把她救出去。 也许是她心里的呐喊起了作用,对方火力一停,抛出了许多枚催泪的烟雾弹,四周顿时白雾蒙蒙,什么也看不清。 车中押送人员被呛得睁不开眼睛,大声咳嗽起来。 赵倩也是涕泪纵横,吸入烟雾的胸腔憋闷之极,感觉自己不用赴刑场,一把老命就得交待在这些烟雾弹上了。 正在这时,白雾中奔出一个黑影,一把捂住赵倩的嘴,将她从车上拖了出去。 赵倩刚想挣扎,随即明白过来,抓着她的人应该是来救她的,便不再反抗,配合着逃离了这里。 等她离开这片烟雾的范围,被拉上一台越野车,看清车内的情景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卢……卢青云!怎么是你?” 赵倩惊恐的望着车中的人,宛如见到了鬼。 “老……毒妇,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卢青云慢慢从喉咙里挤出字眼,在车内阴暗的光线下,那张皱纹从生的脸显得可怖之极。 赵倩打量着卢青云,只见他歪着身子半躺在汽车后座上,头发已经掉光,四肢不正常的萎缩下垂着,虽然还活着,可这个样子,比死也好不了多少。 卢青云阴冷的笑着,享受着赵倩恐惧绝望的神情。 他虽然垮台了,所幸还有几个死忠手下,愿意为他出生入死。 让赵倩死在刑场,只用吃一颗子弹,实在太便宜她了,不把她打个稀巴烂,把他所受的痛苦都尝过一遍,难泄他心头之恨。 昨晚,司徒琛知道他的打算后,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便同意了他的请求,主动帮他寻回了流落在外的几个死忠手下,助他今天劫车。 “你……你想怎么样?” 赵倩望着周围的枪口,战战兢兢的问。 她后悔不已,早知道劫车的人是卢青云,打死她也不会逃跑。 看卢青云这个表情,她待会儿的下场铁定是生不如死。 “呵呵……你……说……呢?” 卢青云沙哑的笑着,对身边的手下一使眼色。 “砰!”那手下枪口一抬,霎时血雾飞溅,赵倩左腿上多了一个血窟窿。 “啊,我的腿……”赵倩痛苦的大叫着,因为剧痛,全身都痉挛起来,一张脸痛得煞白。 卢青云却是快活极了,他想大笑,只可惜声带不允许,哈哈大笑便成了嘶哑诡异的嗬嗬声。 “继……续……”他命令着。 “砰!”又是一声枪响,赵倩的右腿也多了一个血窟窿。 卢青云手下的枪法极准,每一枪,都正中她的膝盖骨关节。 这两枪下来,赵倩就算侥幸不死,以后也得截肢不可。 “老卢,求你……饶了我……” 赵倩痛苦的倒在车内,双手抱着断腿翻滚哀嚎,巨大的疼痛令她咬破了舌头,求饶的时候一嘴血沫。 卢青云盯着她的嘴,眼神阴鸷残忍。 差点忘了,这个毒妇还能说话,应该让她变得像他一样。 他对另一个手下使了道眼色,那手下会意,拿出弹簧刀,一把扳住赵倩的下巴,雪亮的刀锋伸进她嘴里一搅一割。 只听哧啦一声,赵倩眼球瞬间暴突,两手不断在空中划拉,下一秒,一截舌头从她鲜血狂涌的嘴里掉了出来。 极度的疼痛,像是要劈开赵倩的脑子,让她恨不得晕死过去,偏偏惊恐令她保持着清醒,死活晕不了。 “嗬……嗬……” 她瞪着卢青云,想说什么,可舌头被割掉了,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变得跟卢青云一样……不,甚至还不如他。 卢青云狰狞的笑起来,一双浑浊毒辣的眼珠子,扫视着赵倩身上完好的部位,似乎在考虑,下一处要收拾她哪里。 赵倩浑身如坠寒潭,明白卢青云今天不把她折磨死,是不会罢休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拉着这个老东西一起陪葬! 她眼中凶光一现,濒死前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扭身扑向了驾驶座上的司机,用完好的两只胳膊去扯他手中的方向盘。 “吱嘎——” 司机猝不及防,被赵倩撞得身子一偏,手中的方向盘也打了滑,原本正常行驶的越野车立刻偏离了轨道,轮胎在地面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等卢青云出声命令,他的手下便自发的端着枪往赵倩身上射击。 “砰!砰!”子弹打进血肉,绞碎骨骼的声音在车内接连响起,但仍阻止不了车身的失控。 赵倩疯狂的大笑着,眼睛死死盯着车前的路况,任后背被打成筛子,双手也死抓着方向盘不放。 她生命的最后力量,都用在了这两只手上,五指成钩,宛如焊在了方向盘上,就算拿刀剁断她的手腕,她也不会松手。 由于后面有警车在追,司机不敢停车,只能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去掰赵倩的手,跟她争抢控制权。 越野车在路上开得像只无头苍蝇,左奔右突,胡冲乱撞,满车人被颠得东倒西歪。 终于,赵倩看到左前方出现一堵围墙,眼里冒出亢奋的光,拼尽全力将方向盘往左边一扭,车头便直直的冲了过去。 “你这贱人!” “踩刹车,快点!” 然而——“轰!” 卢青云惊恐的眼神,一车男人愤怒的喊叫,都瞬间淹没在撞击带来的巨大爆炸声里。 为了方便劫车,他们在后备箱里放了一些炸弹,结果它们并没有派上用场,反而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追在后面的几辆警车见状,立即停下。 警察们下车眺望着前方那冲天的火光和浓烟,摇了摇头:“啧,这么大的爆炸,肯定尸骨无存了。所以说没事劫什么车啊,注射死亡不比炸死来得轻松?这下好了,连骨灰都没得剩!” 另一个警察接口道:“是啊,这人也是想不通,阎王要你今天死,哪会留你到明天?劫什么车,左右还不是一个死字?被扎上一针,总好过被炸得稀巴烂。” 说完,呼叫火警过来灭火。 等火焰被扑灭,越野车也只剩一堆辨不出形状的焦骸了,东一处西一处的,分不清哪些是汽车部件,哪些是人类肢体,更无法将这些焦黑的尸块分捡开来。 司徒琛收到消息后,不由颇为意外的挑了下眉。 赵倩跟卢青云,这两人死前互相嫌弃憎恨,恨不得生啖对方的肉,死后倒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760欺骗的代价 不过,对于司徒琛而言,赵倩的死,只是一个开端。 收拾季心妍,才是他接下来要做的重头戏。 季心妍并不知道司徒琛回来的事,但录音公布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嘉尔市有司徒琛留下的黑手党,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没听说,转告给司徒琛,也只是分分钟的事。 等司徒琛一回来…… 一想到这里,季心妍便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下面为大家播报一条实时新闻:今日中午11点,本市发生一起劫走死刑犯的案件,犯罪分子逃脱途中,车辆不慎撞上路边围墙,当场发生爆炸,全车人员包括被劫走的死刑犯在内无一幸还……” 季心妍猛的抬起头,只见电视上赵倩的照片一晃而过,虽然眼睛上打了码,但那是她的母亲,化成灰她也不会认错。 母亲……她的母亲真的死了? 季心妍呆呆的望着电视屏幕,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但赵倩的死,就好像是一个预兆,在得知赵倩的死讯的这一刻,她心中的恐惧和绝望,终于飙升至了顶点。 她要逃,立刻就逃!否则下一个死的早晚会轮到她! 季心妍再也坐不住,爬起身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马上逃离嘉尔市。 即使要冒着被警方和黑手党抓住的风险,她也得试一试。 出门前,季心妍乔装打扮了一番,假发、墨镜、口罩、帽子,全都招呼上,希望能最大限度的隐藏自己的行踪。 然而她却忘了一点,只有害怕被人认出的明星,才会这样全副武装的捯饬自己。 她藏身的地带是三教九流出没之地,这种脏乱差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出现什么明星。 于是,她这样一打扮,走在路上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季心妍没走多久,很快,身后就远远近近的跟上了几个小尾巴。 低着头,步履匆忙的季心妍,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只想尽快赶到长途汽车站,只有那里买票不需要身份证,不会暴露她逃犯的身份。 她打算乘坐长途大巴离开嘉尔市,去远处的城市避风头。即使长途大巴空气污浊,要跟一群臭哄哄的人挤在一起,她也忍了。 汽车站终于到了,季心妍顺利买票上车,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上的是辆空车,车厢中除了她就只有司机,估计得等好一会儿才能发车。 季心妍有些不耐,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换一辆车,就在这时,大巴发动了。 就一个乘客也能发车? 季心妍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想,安心的靠在座位上打起瞌睡来。 不知行驶了多久,季心妍悠悠转醒,打了个呵欠朝窗外看去,眼睛顿时睁大! 她看到了什么——季宅!半山腰的季宅!被司徒琛控制的季宅! 季心妍不可置信的揉了把眼睛,再看,季宅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 这不是做梦,她没有睡糊涂,大巴怎么会开到这里来了? “喂!停车!我要下去!”她来不及想太多,赶紧从座位上跳起来,跑向前面的司机,摇晃着他的肩膀,“我叫你停车,听到没有!” 司机踩下刹车,缓缓的转过头来。 季心妍剩下的怒骂,便卡在了喉咙里:“你……你……” “心妍小姐,好久不见。”詹斯微微一笑,“下车吧,少主在别墅里等着你。” “他回来了……”季心妍面如死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詹斯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怪味,视线往下一扫,发现季心妍身下缓慢溢出一滩水迹,不由嫌恶的皱了皱眉:这女人,居然被吓尿了。 听说司徒琛回来了,季心妍连逃跑的勇气都丧失了,腿软得根本走不动路,没办法,詹斯只好忍着恶心,将她一路拎进季宅,扔到了司徒琛的脚下。 “少主,人带到了。” 司徒琛嗯了一声,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听不出什么喜怒。 季心妍趴在地毯上,浑身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惊恐的盯着眼前锃光瓦亮的皮鞋。 她知道,司徒琛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司徒琛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俯视着脚下的季心妍,将她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突然觉得自己分外可笑。 这个女人,就连逃命的时候,也不忘浓妆艳抹一番,裙子短到了大腿根,门户毕露,跪趴的姿势亳无气质可言,身上还有淡淡的尿骚味,像一条发着抖的母狗…… 他以前真是眼瞎,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小青梅? 明明这女人如此放荡不堪,他却一直视而不见,甚至丝毫没有起过疑,究竟是他太自信,还是他太愚蠢? 司徒琛的沉默,对于季心妍来说,堪称无言的凌迟。 在这种难捱的死寂之中,她脆弱的心防终于崩溃了,从地上爬起来,膝行着向前一步,抱住司徒琛的裤腿:“琛,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琛,也是你叫的?” 司徒琛睨着她,目光像是在看一条肮脏的牲畜,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我……”季心妍慌忙改口,“少主,我错了,求你饶了我吧!” 她泪眼婆娑的抬头望着司徒琛,这回的眼泪倒不是装的,是真吓出来的。 可一对上那瘆人的眼神,她汹涌的眼泪就吓得缩了回去,再也哭不出来了。 季心妍害怕的松开抓着司徒琛裤腿的手,抖抖索索的道:“少主,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我怎么会杀你呢?” 司徒琛轻笑一声,用脚尖勾起季心妍的下巴,像是在逗弄着一条狗。 “死这种惩罚,对于你这种无耻的欺骗者来说,实在是太轻太轻了。我看过你之前参加泳池轰趴的报道,不得不说,那样的场合很适合你,肮脏下作如你,就应该与那样的生活为伍。” “季心妍,你不配当名门小姐,即便鸠占鹊巢了二十多年,鱼目也不会变成珍珠,骨子里也还是个下贱胚子,如今原形毕露,那就回到你本该待的地方吧!” 季心妍瞳孔一缩:“本,本该待的地方……是哪里?” 司徒琛扬起唇角,面孔美如天使,笑容却宛如恶魔:“你去了就知道了。” 761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当顾川华把赵倩伏法的消息告诉季轻轻时,他原以为她至少会感叹一下,结果,她的神情却出奇的平静淡漠,像是死的只是一个跟她无关的陌生人。 “轻轻,你……没事吧?”顾川华担心的问。 季轻轻笑了笑,有些嘲讽:“我应该有事吗?那个拆散我父母,祸害了我父亲二十多年的女人终于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事?” “那就好。”顾川华放下了心,“我还以为你惦念着那女人的养育之恩,不忍心看到她落得这样的下场。” 季轻轻语气尖刻的道:“她对我可没有什么养育之恩,我从小是被她磋磨着长大的,活到现在,纯属我生命力顽强。她落到今时今日这个下场,也纯属她咎由自取,报应而已。” 顾川华皱了下眉头。 他发现,自从季连城死后,季轻轻的性格就变得有些尖锐,竖起了一身的利刺,不容任何人靠近,一旦有人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就会被她冷言冷语的扎伤。 季轻轻看了一眼顾川华,抿了抿唇,硬梆梆的道:“上次是我误会了你,抱歉,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 她指的是将他错当做杀害季连城的凶手一事。 季连城离世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是顾川华在身边陪伴照料着她,连公司的事都放到了一边。 期间,她每天都对他恶言相向,叫他滚远一点,咒他去死,但他一直无言的忍受着她的撒野,一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打也打不走。 曾经有那么片刻,她真的对他恨到了骨子里,连跟他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纵使季轻轻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顾川华对她真是包容得没话说。 顾川华微微一笑:“你无须自责,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季轻轻避开他的视线,淡淡的道:“好,既然你能想得这么开,那我也没有心理负担了。” 说完,她便要转身离开,顾川华刚才的话令她心尖一颤,再待下去,指不定他还会说出些什么。 “轻轻,别走!” 顾川华忽然从背后握住她的双肩,强劲却不失温柔的将她转过来,面向着自己。 季轻轻垂眼盯着地面,控制自己不去抬头看他,强自镇定的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轻轻……”顾川华呼吸急促,执起她的手,缓缓贴到自己炙热的胸膛上,让她的掌心感受着他节奏混乱的心跳。 他墨眸灼灼凝视着她,里面的光芒,如夜空中最璀璨夺目的星辰,亮得不可逼视,“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 “……” 季轻轻呼吸骤然停止了几秒,一颗心在胸腔里咚咚的狂跳起来,如擂鼓一般,冲击着她想要脱口而出的拒绝。 顾川华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向她表白,她要是再装听不懂,就是自欺欺人了。 季轻轻脑子一片混乱,扪心自问,抛去那些怨恨,她真的对顾川华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她接受不了其他男人的怀抱,却唯独能接受他的怀抱。甚至,有好几次他强吻她,她也是沉醉在其中的…… 季轻轻张了张嘴:“我……” 拒绝的话明明萦绕在舌尖,却冥冥之中有股力量阻止,让她始终吐不出口。 顾川华眼也不眨的望着她,握着她小手的掌心沁出一层汗,向来处变不惊的环宇总裁,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忐忑,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孩子,一秒钟天堂,一秒钟地狱。 他的生与死,喜与悲,全都掌握在她的一念之间。 等了好久,似乎是地老天荒那么久,季轻轻都始终一言不发,甚至不肯给他一个眼神。 她就这么厌恶他,抗拒他,面对他捧到她面前的心,不屑一顾到连个正眼也不愿给吗? 顾川华一颗滚烫的心,渐渐冷却了下来。 掌心的热汗已经变成冷汗,他慢慢放开她的手,低嘲的道:“好,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季轻轻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张不了口,该说她愿意吗,可似乎她心里又不是那么的情愿。 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似乎怎么选择,都有不甘,都有遗憾,季轻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只知道,被他握过的手,习惯了他温暖的包围,此刻空落落的,有点冷。 顾川华苦笑一声,这辈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一次,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人看,却被无视了,这种难言的伤痛,像是钝刀子割肉,四肢百骸都在抽疼。 “不必在意我刚才的话,也无须为此感到困扰,就当我开玩笑吧……我先走了。” 无法再在她面前待下去,这次轮到他转身落荒而逃了。 “顾川华,等一下!” 在季轻轻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挽留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顾川华猛的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强忍着心中的忐忑与激动,假装不在意的问:“怎么?” “我……”季轻轻有些懊恼,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把他叫住干什么? 顾川华听她“我”了半天,都没有“我”出什么来,一颗心刚刚有了点起死回生迹象的心,又迅速的枯萎了下去,冷淡的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自便。” “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清楚!” 季轻轻见他又要走,一个着急,竟然把心里的话喊出来了。 “……什么?” 顾川华怀疑自己听错了,慢慢的转过身,英俊的脸上带着不可置信,还有点茫然,跟往日那个杀伐果断的环宇总裁大相径庭。 季轻轻见他这个傻愣愣的样子,莫名有些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刚才的话,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让我怎么回答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吧!” 顾川华脸上闪过惊怔,怀疑,无措……随即,各种表情都化为了狂喜,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甚至露出了一排整齐雪亮的牙齿。 “好!我给你时间!” 他一把将季轻轻拥入了怀里,紧紧的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额头,激动难耐的道,“你想考虑多久都行……” 可下一秒他又摇摇头,自言自语的道,“不行,你不能考虑得太久,万一你考虑一辈子,那我岂不是要等一辈子,老死了都等不到答案?” 762霸道总裁是迷弟 “喂,你……松开!” 顾川华激动之下,力道也没轻没重的,季轻轻的腰都差点给他箍断了。 她费了老大力气,才将自己从他怀中挣脱了一点,抵着他的胸膛,没好气的道,“想太多了吧你,怎么可能考虑一辈子?你愿意等,我还没那个耐心考虑呢。不过,你要是再这样死搂着我不放,我就不用考虑了,现在就拒绝你!” “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没弄疼你吧?” 顾川华立即手足无措的松开她,可没过一秒,他的手又不受控制的握上了她的双臂。 她的身体似乎有着强大的磁性,他难以抵抗,总想往她那边靠。 季轻轻翻了个白眼,随他去了。 顾川华见她不再推拒自己,立即打蛇随棍上,又没羞没臊的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腻歪歪的搂在一起。 当然,这次他很小心的控制住了力道,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这样零距离的接触,季轻轻浑身都有点不自在,但坐在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腿上,也不好乱动,便开始找话题:“顾川华,你刚才有一点说的不太对。” “嗯,什么?” 顾川华嗅着她发丝间的清香,炙热的鼻息喷吐在她颈畔,压根儿都没在意她说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现在很开心,很快乐,整颗心都充盈着巨大的喜悦,轻飘飘的,快要飞了起来。 原来爱被回应,是这样奇妙的感觉。 “你……别闹……”季轻轻脖子被顾川华弄得有些痒痒,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结果他的唇正好落在了她的耳垂上,敏感的地方相贴,蹿起过电般的酥麻,两人俱是浑身一颤。 “轻轻……”顾川华蓦的抱紧了她,声音喑哑低沉,犹如指尖在大提琴的尾弦上划过。 感觉到臀下有个热热的东西正在崛起,季轻轻耳根一热,火烧屁股般从他腿上跳起来,脸红得快要滴血,不敢回头看他:“你……你干什么呢?我说正经的!” 顾川华自知失礼,握拳抵在唇下咳嗽了一声,古铜色的俊脸染上一抹可疑的赧红:“好,你说,我听着。” “你刚才说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别忘了,季心妍还逃脱在外,没有伏法。” 季轻轻握着拳头,发狠的道,“她杀害了我父亲,这笔仇,我不会跟她算了的!她一天不落网,我就一天不能安心!” 这时,顾川华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他走过来,扳正季轻轻的肩膀,望进她溢满仇恨的双眸:“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他会慢慢洗掉她心中的仇恨与哀愁,还她一双澄澈透明的双眸。 犹记得第一次遇见她时,她站在巨大的月亮下,发丝被海风吹散,双眸倒映着海天月色,惊艳纯洁得不可方物,一下子就俘获了他的心。 从今往后,他会倾其一生去呵护她,再也不让她受一丝风吹雨打。 …… 经过了一连番的风风雨雨,《凤倾天阙》这部命运多舛的电影,终于要上映了。 本来这部电影是打算在明年暑期档上映的,抢占全年市场最热的时间段播出,但由于电影在拍摄期间遭受的非议太多,发行方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了,怕以后又出什么夭蛾子,后期制作一完成,就马不停蹄的将它搬上了各大院线。 因为先前的种种黑红风波,这部片子的关注度本身就不小,再加上李导的口碑,所以首播之日来电影院看的人还是挺多的。 当然,这其中抱着来喷的心态的人也不少。 剧本大刀阔斧的改编之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故事讲的还是天阙王朝一代女帝凤飞花的传奇,但主角不再是她,而是女帝的敌人,一个与她斗争失败后,被囚禁在高塔中的前朝世家贵女,由季轻轻所饰演的百里烟视。 整部电影,以百里烟视的视角,缓缓讲述了女帝那铁马金戈的传奇一生中不为人知的秘事。 李导拍的,是原著中没有展现出来的故事,撇去女帝表面上那层浮华,剥离了面上的荣光,将背后那些苦楚与隐忍,都真实的展现在观众眼前,比原著更加深刻。 影片的整个氛围,也有所改变,主旋律不再是原著中那种纵横江湖,驰骋沙场的快意恩仇,而变得有几分沉重压抑,让观众感同身受的去体会凤飞花在异世中搏命的孤独与愤怒。 而电影最大的改变,要数结局。 原著中,凤飞花的称帝之路是成功的。但在电影中,她的夺权造反,拯救女性之路,看似成功,其实是失败的。 在那个吃人的时代下,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有限,即使她是来自未来星际的高等人类,拥有神一样的力量也不能例外,她呕心沥血也扭转不了乾坤。 但在影片的最后,留下了一个悬念: 垂垂老矣的飞花女帝躺在巨大的龙榻上,一生殚精竭虑,熬到风烛残年,病弱得只剩一把骨头,在华丽冰冷的龙榻上显得那样渺小。 这个时候观众才意识到,这个强大到足以改朝换代的女人,也终究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人类而已,逃不过生老病死,也有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时候,不免感伤。 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女帝气若游丝的望向窗外,身影被重重幔帏所遮挡,只留给镜头一个隐约模糊的侧脸,让人看不到她面上是怎样的表情,自然也无从揣度她心中的想法。 她的男人们都已经死了,子女们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残杀,已经所剩无几。 回想她的一生,与这个王朝格格不入,拼尽全力也没能真正的驾驭得了它。 她一个天外来客,终究是要从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离开了,什么也不能留下,什么也留不下。 女帝心灰意冷间,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自帷帐后钻出,脆脆的喊了一声“妈妈!” 她不像其他子女那样喊女帝为“母皇”,而是按照几千后的星际叫法,叫她为“妈妈”。 这个女童,便是女帝最小的孩子,跟其他那些兄弟姐妹截然不同,她的身上,似乎真正流淌着女帝的血脉,有着女帝的超前平等思想。 她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女帝,黑白分明的大眼瞳里,流露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睿智和冷静。 女帝听到这声音,猛地的转过头来,镜头给了她眼睛一个特写:她浑浊苍老的眼底,忽然浮起一抹逼人的亮光! 她即将要走了,但她给这片土地留下了一枚希望的火种。 女帝眼角的皱纹慢慢舒展开,然后,了无遗憾的合上双目,溘然长逝。 影片就此结束。 这算是一个开放性的结局,给观众留下了一丝希望的余地,使整部片子的氛围,不那么黑暗沉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一百二十多分钟的影片,长达两个多小时,电影院的观众却鲜少有离席的,直到从电影院中走出来,还有不少人在讨论剧情。 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一对年轻男女,是全场最后离席的,坚持着把片尾曲也听完了。 只听黑暗中一个娇美清甜的噪音问道:“顾川华,你说女帝走了,她留下的希望种子会不会在天阙王朝生根发芽呢?她的孩子是否能成长得像她一样,传承她的信念,将拯救女性之路继续走下去呢?” 影院里光线昏暗,顾川华一边小心的护着季轻轻,防止她被脚下的障碍物绊倒,一边牛头不对马嘴的道:“你演的很好,每个扮相都很好看,我很喜欢。” 自始至终,他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身边的季轻轻和荧幕里的季轻轻身上,哪有心思注意电影讲了什么? 她的一颦一笑,哪怕是声嘶力竭的哭吼,在他眼里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迷弟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了吧####感谢小天使“.”和“粉繁飘零”的小心心~ 763意外惊喜 季轻轻哼了一声,不高兴的翘起了嘴巴。 这家伙,答非所问不说,还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她被囚禁在高塔里的那一段,很衣衫褴褛的好不好?跟好看这词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电影公映的第一天,她便拉着顾川华来他旗下的电影院看自己的荧屏处女秀。 顾川华本来要安排一个vvv-ip的私人影院供他们观影,但被季轻轻严词拒绝了。 看电影嘛,就要一堆人挤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听着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闻着爆米花和章鱼小丸子的香味,这样才有看电影的氛围! 顾川华拗不过她,只好纡尊降贵的陪着她,挤在这人多眼杂、空气不流通的地方看电影。 季轻轻眼里的看电影的美好氛围,在顾川华看来,简直就不可忍受。 嘈杂不堪、乌漆抹黑的环境,重油重盐的食物味道混杂在一起,旁边的女观众身上喷着的劣质香水熏得他头痛,前排还有个汉子在抠脚……但季轻轻居然浑然不觉,看得津津有味。 要不是荧幕上放映的是季轻轻的作品,他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恶整他了。 好在,荧幕上季轻轻的美颜盛世,和怀抱中温香软玉的娇躯,慰藉了他的心灵,使这糟糕的环境变得可以忍受,甚至让他甘之如饴。 电影播完的时候,顾川华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舍得从座位上离开。 倒不是电影本身有多么精彩,而是他希望能这样长长久久的拥着季轻轻,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两人相携着走出电影院,季轻轻还沉浸在刚才的剧情里,边走边问:“你觉得我这部电影拍得怎么样,有没有大爆的可能?” 顾川华见她欢颜笑语,显然是心情不错的样子,虽然对电影讲了什么一概不知,但自然也不会唱反调破坏她的好心情,便铿锵有力的回答:“很不错,我认为可以拿奥斯卡!” 季轻轻:“……” 她眯了眯眼,狐疑的审视着满脸恭维的男人:“顾川华,你跟我说说看,这部电影讲了什么?” 顾川华:“……” 他转动了一下眼珠,犹犹豫豫,闪烁其词的道,“讲述了你饰演的公主和反贼的争斗一生,最后虽然你被打败了,但那反贼也没讨着好,死在了你前头……” 好啊他,合着坐了两个多小时,全程都在那儿走神,竟是一眼也没看进去!这简直是对她的藐视! 季轻轻怒火直冒,恶向胆边生,一脚踩在顾川华脚背上,狠狠一碾,然后怒气冲冲的甩下他转身走了。 “别跟过来!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顾川华正要迈出的步伐只好收了回去,皮鞋被她踩出一个凹印,脚背还在一抽抽的疼。 他站在原地直抽冷气,望着季轻轻愤怒离开的背影,一头雾水。 女人不都是爱听好话的吗,他明明已经赞美了她,她为什么还要生气? …… 《凤倾天阙》电影经过了几轮首映之后,反响不是很好,离李导预计中的票房差了许多,虽然不至于遭遇滑铁卢,但在同时期内上档的几部大片里,是毫无争议的输家。 饶是如此,季轻轻的作品,顾川华自然是要大力支持。 全国有顾氏投资的院线,都在他的授意之下,将《凤倾天阙》安排在最好的时间段放映,而且排片率远远高出其他影片一大截,说是其他电影的排片总和都不为过。 但这仍阻止不了观众不喜欢它的事实,影院里越来越高的空座率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网上黑评一片: “当初扬言要拿下全年票房的半壁江山,现在别说是半壁了,犄角旮旯都没拿到,打脸不?哈哈!” “让你们当初乱改编原著,不尊重作者,这下好了吧,都是自己作的,活该!” “唉,李森导演也有晚节不保的时候,果然没有谁能一直是不败的神话。” “用九十九部佳作好不容易挣来的成功,一部烂片就可以将它全部摧毁!” “这电影到底讲的是个啥,云里雾里故弄玄虚,原谅我智商低看不懂。” “……” 口碑票房双扑街,面对这种境况,剧组团队说不难过是假的。 李导很是愤愤不平,讲道理,他改良后的剧本,去掉了原著中种种不合理的弊病,去其糟粕,留其精华,论境界,比原著高了不只一个层次。 而且服道化无一不精致,许多重要的危险镜头,都是演员亲身上阵,能不做特效的地方就不做特效,偏偏得到的是这种结果,让他怎么能服气? 季轻轻作为主演,心情也有些低迷。 当然,她没有责怪观众没眼光,只责怪自己的表演不够好,不够引人入胜,电影才不被观众认可。 忍了几天,季轻轻终究是没忍住,打电话向李导说明了自己的歉意。 结果,李导却让她不要失落,并神秘兮兮的告诉她,他们这部电影可能要拿奖了。 啊?季轻轻大惊,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李导在电影受到一通嘲讽之后,干脆破罐破摔的把它送到了国外的电影节评奖,没想到,竟阴差阳错的入围了一个金橡树最佳外语片的提名。 当然,这只是一个提名而已,具体的结果如何,还要等下周的奖项揭晓,才能知道。 但饶是如此,这个意外的惊喜,也足够李导激动的了。 他这部电影,虽说筹备之初就是冲着拿奖去的,但经过了季心妍那一遭,他已经不敢再抱有任何希望了,即使后来全线推倒重拍,他也没有重新提起这个心思。 哪知道,它就入围了呢? 入围,就代表已经打败了一大波同期对手,有资格争夺最终的奖项。 只是李导被骂怕了,担心到时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观众嘲讽“得了提名又如何,评委的眼睛是雪亮的,本质上还不是一个拿不奖的烂片!”这种话。 所以提名的事,他故意瞒着媒体不让宣传。 于是,国内绝大部分公众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偶有知道的,也觉得是金橡树的评委组在故意搞笑,拉来一匹奇葩的“黑马”给其他入围作品做陪衬。 李导在电话里嘱咐季轻轻不要走漏了风声,季轻轻明白他的顾虑,连声答应了此事。 但这件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在嘉尔市手眼通天的顾川华。 764擒获大奖 他沉声问:“也就是说,你得去参加电影节?” 一想到红毯上那些着装暴露的女星,想到季轻轻到时也会穿得像她们那样,顾川华就很不高兴。 季轻轻点了点头:“我是主演,自然得参加,而且李导说我有一个最佳女主角的提名,非去不可。” 顾川华有心想阻止她参加那什么该死的电影节,但又知道自己没这个立场,只能冷哼一声,以宣示自己心中的不满。 季轻轻不知他好端端的又闹什么别扭,好奇的道:“喂,你怎么拉着个脸?” 现在可是他对她的追求时期,居然敢朝她甩脸子,不怕惹毛了她,立刻就翻脸给他看吗? 顾川华默了默,才低声道:“你去参加电影节那天,红毯礼服我会替你准备,不准穿外面赞助商提供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 明明是命令的话语,却偏偏说出了乞求的意味。 顾川华不知道,他现在整个人的姿态,就像一只傲娇的大型忠犬。 有那么一瞬间,季轻轻想摸摸他的狗头,说上一句“乖”。 但估量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穿着平底鞋的她,踮着脚也够不到他的发顶,于是,她默默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察觉到顾川华还在眼巴巴的望着她,等着她的回复,季轻轻故意皱着眉,装模作样的想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一摊手,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好吧,那我走红毯的一身行头,就全部交给你包办了!” 顾川华这才笑了起来,抬手揉了揉季轻轻毛茸茸的小脑袋:“放心,保证让你艳压群芳。” 一周后,季轻轻作为电影主演,和李导远赴国外参加电影节评选大典。 季轻轻穿着顾川华替她挑选的礼服: 一身中式立领长袖小旗袍,黑色天鹅绒的料子,泛着低调的光华,款式剪裁典雅大方,只在领口、袖口和下摆处手工绣了栩栩如生的仙鹤花样,下摆长及脚踝,开叉只到膝盖往上一点点,丝毫不用担心走光的风险,属于往前一百年,往后一百年都不会过时的那种经典款。 据顾川华说,这身小旗袍是他请华国一个已经退休多年的国宝级大师,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无价无市,比市面上那些什么高级定制有逼格多了,可以收藏进博物馆的那种。 搞得季轻轻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提着下摆,左看右顾,生怕这身昂贵的旗袍蹭到哪里刮了丝。 李导望着季轻轻的着装,眼皮直抽。 倒不是说不好看,只是,这礼服未免也太保守了些吧? 比起其他来参加电影节的女星,她简直包裹得密不透风,浑身上下生怕多露一点肉,只露出小半截雪白纤细的脖颈和两只皓腕。 至于玉足?抱歉,被拖地的披肩挡着,看不到。 只有在走动间,季轻轻旗袍的下摆微微荡漾开,露出她两条笔直的玉腿,绽现出一晃而过的惊艳。 但由于衣料的垂坠性足够好,只要季轻轻一停止走动,裙摆便老老实实的垂下来,把两条腿遮得严严实实的。 好在季轻轻是个穿什么都好看的衣架子,穿这一身黑色也不至于太丧气,反倒显现出一种别样端庄优雅的气质来,这要是换一个人穿,指不定得穿成黑寡妇。 连李导这个上了年纪的人都觉得有些过于保守,可想而知,季轻轻这一身是裹得有多严实。 “轻轻啊……”李导忍不住道,“你现在有没有自己的团队?你真该换个造型师了,瞧你这一身穿的都是什么?老气横秋的!我那六十多的老母都不这么穿了。看看刚才走过去的那个女星,都四十多了,还穿得跟小仙女似的,你真应该多学学人家!” “这话我不赞同。”副导演接口道,“谁说走红毯就一定要露肉了?我倒是觉得轻轻这一身挺好,有一种东方赫本的感觉。而且这旗袍的材质做工看起来都不凡,应该不便宜……对了轻轻,它是什么牌子的啊?” 季轻轻还真不知道它是什么牌子,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它好像没有牌子,是手工缝制的。” “是嘛,那还做的挺好看的,裁缝叫什么名字,改天我也给我家里女眷做几套穿穿。” “苏嫣识。” 听到这个名字,李导和副导双双沉默了。 末了,谁也不再提及给家里人做旗袍的事。 苏嫣识,华国第一旗袍大师,国宝级的人物,在全世界都享誉盛名,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当今世上,能穿她亲手缝制的旗袍的人,怕也只有第一夫人了吧。 也不知季轻轻哪来的本事,居然能请得动苏大师出山为她做礼服…… 想到这里,李导和副导不由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冷颤:貌似他们看走眼了,季轻轻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姑娘,其实也是有背景的,而且这个背景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了不得。 李导又有点欣慰,之前他还一度担心季轻轻没有背景,在娱乐圈会被人欺负,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李导心中的小九九,季轻轻并不知情,在镁光灯中走完红毯,没过多久,便到了奖项颁布的时间了。 当真的听到台上主持人用中英双语念出最佳外语片的获奖作品是《凤倾天阙》时,李导激动得两眼泪花闪,差点晕过去! 季轻轻用力的鼓掌,也是身与荣焉,拍得掌心都红了。 李导上台了领了奖,发表了一通致谢辞,然后抱着金橡树奖杯,意气风发的走回座位。 季轻轻由衷的为他高兴:“李导,恭喜你,多年夙愿得以成真!” 李导吻了下奖杯,然后真心实意的对季轻轻道:“我刚才在台上感谢了一大通,其实我最该感谢的人,应该是你。” “我?”季轻轻不解。 “对啊,就是你。”李导笑着道,“如果你没有参与这部电影,没有给我提修改剧本的建议,它也就不会有此刻的荣耀。轻轻,我谢谢你。” 季轻轻被他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吭哧吭哧的道:“哪里,我只是提了个建议,剧本都是您一手操刀改的,拿奖都是您的功劳,我实在是愧不敢当。” 李导摇摇头:“不,轻轻,你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我生平仅见的优秀。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即使你不从事自己的本职专业,相信你在影坛也一定会有所成就。好孩子,我看好你。” “那就承您吉言了。” 季轻轻微微一笑,谢过了李导的赞誉。 接下来,到颁发最佳女主角奖的时刻了。 这个奖,季轻轻也有一项提名,她不由抓紧了手里的披肩,有些紧张的看着台上。 终于,主持人大声念出了获奖者的名字:“获得本届金橡树最佳女主角奖的是,来自英国的海伦杰西娅……” 万众瞩目之中,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女星从观众台上站起,捂着嘴,激动的走向领奖台。 原来不是自己…… 季轻轻有些失落,随即扬起真挚的笑容,大力的鼓着掌,给那个女星致以最热烈的掌声——优秀者不该被嫉妒,值得最好的掌声。 李导怕她伤心,小声的劝慰道:“轻轻,不要着急,你还年轻,资历差了点,一般这种有份量的奖项都不会颁给新人,至少得再磨砺个几年,你才有拿奖的资格,这也算是业内不成文的规定,并不是你演的不够好。凭你的资质和悟性,假以时日,一定能摘到影后桂冠!” “我明白。”季轻轻点点头,笑着道,“第一次参加电影,能入围最佳女主角的提名,我已经很知足了。” 李导看她笑容真挚,没有勉强的意味,这才放下了心。 765宠辱不惊 拿了大奖,班师回国,国内收到消息的媒体,早已惊掉了下巴。 更不用说先前在网上对《凤倾天阙》冷嘲热讽的那些黑子了,纷纷被白纸黑字,有视频有真相的报道扇肿了脸。 谁都没有料到,在国内不被观众看好的《凤倾天阙》,竟然在国外一路过关斩将,打败了同时期的众多竞争对手,擒获了金橡树大奖的最佳外语片殊荣。 纵观整个华国的电影史,能拿到这个奖项的作品也屈指可数。 所有人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李导牛x大发了!获得最佳女主角提名的那个新人牛x大发了! 要知道,提名与影后仅差一步之遥,差一点点,华国史上就能再产生一位金橡树影后了啊! 所以,尽管季轻轻没能拿到影后桂冠,华国媒体也无人敢轻视她。 有份量的奖项一出,电影口碑立即反转,由黑变红。 许多第一遍没看懂的人,重新认真看了一遍,果然发现了种种精妙之处,不愧是了拿了金橡树奖的作品,伏笔的前后呼应,细节的巧夺天工……总之,不提奖项,这也无疑是一部完全能值回票价的良心电影。 大批观众去影院二刷三刷,网上也多出不少自来水,到处向人安利这个良心好片。 有著名资深影评人如此评价:“这是一部需要看很多遍,才能理解导演良苦用心的佳作。因为内容不符合国内主流,不主动讨观众喜欢,就贸然评定它是一部烂片,着实不够公允。还好,奖项还给了它一个应有的公道。” 有这个评价打头阵,众多好评便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将《凤倾天阙》的口碑从低谷推到峰顶。 “天啦,这么好看的电影,我之前竟然听信了那些喷子的话,觉得难看,一定是眼睛被鸡屎糊住了。” “之前那些看都没看过电影,就随便打一星的人,都是隔壁烂片阵营请来的水军吧?” “说看不懂的那位,这电影本来就不是给脑残人士观看的,请自觉转向对面儿童片。” “我快要变成季轻轻的脑残粉了,第一次演电影,就能获得这么好的成绩,差一点点就擒获了金橡树影后,真是后生可畏,前途无量啊!” “楼上+1,粉这么一位有出息的爱豆,作为粉丝也跟着脸上沾光!” “讲真,季轻轻算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了吧,学霸出身,颜值赛高,刚出道就有提名加身,而且从未听说任何绯闻,这样正直敬业的爱豆上哪儿找?” “唉,羡慕你们能有这么好的爱豆,我家那位……不提也罢。” “前面那位,我已经准备爬墙了,你要一起来吗?” “……” 季轻轻望着影评网站下的评价,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大家刚开始还在认认真真的评电影,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歪了楼,变成花式夸她了,这样真的好吗? 望着荣耀加身的季轻轻,顾川华面上不动声色,像是很不在意的样子,心中却柔软得开出了一朵花。 他瞒着所有人,偷偷将她走红毯的那段视频剪辑了下来,珍而重之的放进了他的保险柜里。 等以后年老了,他要和她围坐在暖融融的壁炉前,看她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他抚摸着保险柜,轻声的道:“努力就会有收获,这份收获或许会迟来,但它绝不会不来。季轻轻,你是最棒的。” 《凤倾天阙》大获成功,媒体免不了要采访李导和一干主演。 记者会那天,本来作为男一号的言修也是要出席的,而且座位就在季轻轻的旁边,不少媒体都准备了一些开他们两个玩笑的问题,摩拳擦掌的等着回去写绯闻,毕竟这两人男俊女美,电影里的季轻轻还苦恋着言修,实在太般配了。 但不知为何,言修迟迟没能到场。 主办方打电话去问,才知言修的车在路上突然抛锚,后面的车刹车不及时,追了尾,好在他只受了一点擦碰的轻伤,伤在额头处,流了一点点血,去医院打支破伤风针就没事。 但受了伤,破了相,终归是不好再来参加记者会了。 季轻轻听说此事后,不由对言修深表遗憾。 谁都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环宇大厦总裁办,顾川华的唇角缓缓勾出了一个阴谋得逞的微笑。 那个言修,他的工作室在季轻轻红了以后,就起了跟她炒cp的非分之心。 哼,敢跟他斗,这就是下场! 让那小白脸出个车祸都是轻的,再有下次,直接让他见阎王。 记者会上,一片和谐,但总也有那么一两个不和谐的声音。 有刁钻的媒体对季轻轻提出了不怀好意的问题:“季轻轻小姐,请问你与影后的宝座失之交臂,被一个大你十几岁的年老色衰的外国女星截胡了,你心情如何?” 这个问题显然是有备而来,回答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对方的圈套,引来骂声。 李导眉头一皱,刚要招手命令保安赶走这个故意找碴的记者,就见季轻轻落落大方的一笑,朗声回答: “没能拿到最佳女主角的奖项,我的确有一点沮丧,但更多的是高兴。为什么呢?因为这代表着,我的演技还有进步的空间,我不会止步于我的起点,我会走向更高更远的明天。” 闻言,李导的心落回了腔子里,赞许的望着季轻轻。 却见季轻轻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敛,有些严肃的望着那个记者,“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获得最佳女主角奖的那个外国女星,是一个优秀的演员,不是什么年老色衰的截胡者!获奖,她实至名归,我也心服口服,请你下次慎言。” 话落,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那个记者见势不妙,灰溜溜的拿着话筒退下了。 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本来是要剪掉的,但主办方看季轻轻回答得漂亮,就将它保留了下来,并作为先行预告片放到了网上。 顿时,季轻轻在记者会上宠辱不惊,不骄不躁,进退有度的得体表现,再次获得了全网的一致好评。 季轻轻的微博没有加v,但粉丝已经直逼两千万,距离她上次拍广告时的粉丝,足足翻了十倍,而且全都是自发关注她的活粉,更可怕的是,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往上增长当中。 季轻轻毕竟少女心,忍不住拿着手机兴颠颠的找顾川华炫耀:“看见没有,我可也是有两千万粉丝的人呢,不比你这个环宇总裁差吧?” “不。”顾川华盯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的道,“你的魅力比我大多了。” 季轻轻猝不及防被他了闹了个大红脸,抱着手机跑了。 这个臭男人,自从答应了会考虑他的追求以后,就无时无刻的不在撩她,这是作弊! 《凤倾天阙》重新翻红,票房位居同档电影的榜首,排片期延长一个月,照这个红火的趋势,真有实现当初那句“拿到年度票房半壁江山”的预言的可能。 与《凤倾天阙》同档上映的,还有一部外语魔幻大片,票房排名位列第二。 这部电影在国内的反响不错,其中出尘脱俗的精灵女王一角,更是圈粉无数,虽然只是配角,却成为了这部作品中的最大赢家。 除了演员本身的颜值和表演之外,那仙气缥缈的国语配音,也十分出色,博得一片赞声。 观众们惊讶的发现,除了说话时的嘴形对不上,配音竟和精灵女王没有丝毫违和感,仿佛那就是精灵女王本身的声音。 766竹马归来 由于观众对精灵女王的喜爱,藏在背后的配音演员也被惦念上了,对这个拥有甜美空灵的嗓音的神秘小姐姐,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只有我觉得,精灵女王这么受欢迎,配音演员也功不可没吗?” “+1,头一次觉得国语配音跟电影原声不相上下。” “这声音,苏得我耳朵怀孕。” “谢天谢地,国语配音终于正常了一把,不再有那种老坛酸菜口味的翻译腔了。” “当初听说电影要出国语版时,我是拒绝的,觉得最爱的精灵女王肯定会被毁。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为配音小姐姐打电话!” “话说回来,这个声优到底是谁啊,以前怎么没有听过她的声音?” “有人818这个声优小姐姐的资料吗?” 看到网上的讨论,那个邀请季轻轻为精灵女王的导演,不由喜笑颜开,暗道自己真是慧眼识珠,当初找季轻轻来配音,乃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为了给电影增加热度,他立刻在网上放出“季轻轻就是精灵女王的配音演员”的消息,有季轻轻戴着耳机和话筒的现场配音照为证。 消息一出,季轻轻的微博底下再次炸了,微博上也多了一个名为#季轻轻仙女音#的热搜。 季轻轻还不知道自己被导演卖了的事,乍然之下见到自己的名字上了热搜,吓了一大跳,以为又要被黑了。 赶紧翻开自己的微博,没想到评论区里都是这种画风: “妈呀我喜欢的脸和我喜欢的声音居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人生瞬间圆满了!” “《凤倾天阙》好像也是你原声出演的吧?你在两部电影里的音色不一样诶,完全听不出来是一个人,果然配音演员都是怪物。” “啊啊啊,我大概是中了你的毒,否则为什么闭着眼睛不看剧情光听声音就感觉很开心?” “好期待仙女音的轻轻出演真正的仙女,一定是仙女本尊了吧!” 季轻轻虚惊一场,这才明白过来热搜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自己刚才那忐忑的心情,她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把那个导演吐槽了一顿:真是的,发消息之前也不知道通知她一声,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这时,顾川华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说是已经查到了季心妍的下落。 季轻轻一愣,含笑的脸瞬间变得冰冷:“我立刻就过来。” 环宇总部。 季轻轻赶过来的时候,顾川华已经在办公室等她好一会儿了,见她推门进来,立即起身把她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让她看电脑上的视频。 “季心妍最近就在这家不夜城,她似乎是被人什么胁迫了,逃不出去,也不让跟外界接触。我的人费了一番功夫,才潜进去偷拍到了这个视频。” 季轻轻皱眉看过去,只见视频晃动得很厉害,画面似乎是一个昏暗的包厢,很多男女挤在一起鬼混,桌上地面上满是东倒西歪的酒瓶,甚至还有疑似注射器的东西。 视频中,季心妍人不人鬼不鬼,穿着暴露低级的服装,皮肤松弛,脸色透着病态的蜡黄,无神的双眼下耸拉着两只大眼袋,一头茂盛的长卷发脱落了近大半,稀疏得可看见头皮。 一段时日不见,她不知经历了什么,活活老了十几岁,一脸麻木的跪在地上给人倒酒。 季轻轻花了十几秒,才从人群里认出季心妍来,不由心中巨震,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视频中,季心妍倒完洒,也没站起来,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用膝盖往前挪步,将装着红酒的托盘举到几个男人面前。 一个男人看了她一眼,似是嫌她长得恶心,一脚踹翻了她手中的托盘,不耐烦的喝斥:“丑八怪,滚远一点!别来小爷跟前碍眼!” 季心妍似乎极其虚弱,这一脚明明只踢到她手上的托盘,她却连带着被踢翻在地,向后滚了一个跟头才停下来,趴在地上半天都直不起身,极短的裙子也翻到了腰上。 镜头中,她的腰侧露出了一道狰狞的长疤,足有十公分长,像是被什么利器剜过了一样。 “她的腰怎么了?”季轻轻失声问道。 顾川华看了一眼视频中的季心妍:“我派人打听过,她的肾脏被挖掉了一颗。” “什么?!”季轻轻脸色一白,下意识捏起了拳头,“这是谁干的?” 顾川华淡淡道:“自然是一个跟她有仇的人。她落到今日的下场,皆是咎由自取,谁也怨不得。” 季轻轻愣了愣,才抿着唇冷声道:“你说的对,是她活该。” 视频中,季心妍慢慢的爬起来,继续跪在酒桌旁边,给那个将她一脚踹倒的男人倒酒,然后又被嫌弃的驱赶开。 季轻轻心头火起,看不得季心妍那个下作样子,对她又厌恶又怜悯:“她为什么不离开?” 非要像条狗一样赖在这些男人身边? 顾川华声音凉薄:“她染上了毒品,一天不吸就要发狂,这个地方虽然不拿她当人看,却给她毒品吸,你说她怎么走得了?” 季轻轻久久说不出话来。 顾川华看向她:“你想我怎么做?需要我把季心妍从那里带出来,送到监狱吗?” 季轻轻沉默片刻,才冷漠的道:“杀人当然要偿命,出逃在外算什么事?监狱才是她应得的归宿。” “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吗?”顾川华深深的望着她。 季轻轻没说话,扭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顾川华叹了一口气:“如你所愿,我会尽快把她从那里带出来,交给警方。” 他心里清楚的很,季轻轻嘴上对季心妍无情,但心里终究还是不忍,宁愿给季心妍一个痛痛快快的枪毙死法,也不想看到她这样被人践踏。 然而,令顾川华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他去找季心妍,季心妍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他绝不想见到的不速之客,司徒琛。 “顾总,他们现在就在环宇大厦外面,是让他们进来?还是报警?”江楷带着几分紧张的问。 那位黑手党少主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许多手下,个个身材孔武高大,站在大厦门前一字排开,颇有几分慑人的气势。 这架势看起来像是黑社会上门找碴,环宇保安正警惕的在大厦底下与他们对峙。 顾川华下意识看了旁边的季轻轻一眼,见她脸上没起什么波澜,才道:“无须报警,让他们进来。” 767故人相见 司徒琛虽然带了一大波人到环宇大厦,但上来的时候,只带了季心妍一个。 季心妍畏畏缩缩,浑身抖如筛糠,奈何被身后的男人控制着,不得不踏进顾川华的办公室。 看到季轻轻也在的时候,她面色一白,脑袋埋到胸前,完全不敢抬头面对她的视线。 “你还敢来?!” 季轻轻想到季连城惨死时的情景,眼睛一红,拳头骤然捏紧,大步向门口冲过去。 她要质问季心妍,为什么要丧心病狂的杀害父亲? “等等,先别过去!” 顾川华抓住季轻轻的胳膊,不让她鲁莽的冲过去,因为那边,不只有季心妍,还有司徒琛。 这是个危险的男人,在没搞清楚他来这里的目的之前,他不能让她随便接近, 季轻轻被他一拉,失去理智的头脑不由稍微冷静了下来。 她顺着顾川华的视线望过去,这才发现季心妍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她曾经在珊瑚岛上有过两面之缘,还豪掷一千万帮她解围的男人。那一晚,他帮了她,然后就像午夜昙花王子一般,消失无踪。 没想到,在这里,顾川华的办公室,她竟然又见到了他。 而且,他为什么会和季心妍一起过来? 季轻轻望着司徒琛,惊疑不定的开口:“……阿瑞斯?” 奇怪,过了这么久,她仍清晰无比的记得他的名字。 在季轻轻打量司徒琛的时候,司徒琛也目不转睛的望着季轻轻。 他苦苦寻觅她许久,可原来,他早就不止一次的遇见过她,只是当时他的视线被鱼目蒙蔽,所以才认不出他的珍珠。 她逆着光站在落地窗前,小脸精致,只是略缺了几分血色,显得苍白异常,五官有着他记忆中的影子,却长开了许多,美如一朵初绽的莲花。 这才是,他念念不忘的小青梅。 司徒琛感觉自己快要枯萎的心,从这一刻开始,又活过来了。 此刻,他的小青梅正愣愣的望着自己,眼神软软的,有些迷惑。 司徒琛的视线往下,落到季轻轻和顾川华紧牵的两只手上,目光瞬间锐利了许多。 呵,他似乎来迟了一步,独属于他的小青梅,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呢。 司徒琛感觉自己心中那股子想要杀人的欲望又克制不住了。 察觉到办公室中突然弥漫开的杀气,顾川华心神一凛,条件反射的将季轻轻护到自己身后,阻绝了司徒琛看向季轻轻的目光。 那种占有性的目光,令他极其不舒服。 这个男人想干什么?厌倦了姐姐,又想染指妹妹? 顾川华看也不看季心妍一眼,幽冷的墨眸,直直的逼视着门口那风神俊秀的男人:“不知黑手党少主突然造访我这里,所为何事?” 司徒琛笑了笑,眼睛看着顾川华,那眼神却并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自然是来给环宇顾总送礼的。” “礼?”顾川华一脸怀疑。 司徒琛一把将季心妍推了过去:“这就是我带来的大礼,顾总可还满意?” 季心妍踉踉跄跄的摔了过去,趴在办公室中央,死死的埋着脑袋,不敢抬头望向任何一个人。 “你……”季轻轻眉头一皱,刚要说话,手就被顾川华握了握,示意她暂时不要出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川华紧盯着司徒琛,声音微沉。 司徒琛挑眉:“咦,难道我的情报出了差错,顾总的弟弟,那个叫顾风鸣的小子,不是被季心妍害死的吗?” 顾川华脸色一变。 顾风鸣死亡的消息,他一直命人封锁着,这个黑手党的家伙竟然知道! 而倒在地上的季心妍,则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惊恐的望着顾川华。 那个被她始乱终弃的顾风鸣,竟是顾川华的弟弟?而且,刚才司徒琛说,她害死了他?顾风鸣死了? 季心妍陡然明白过来,顾川华为什么会在她出事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摒弃她了,因为从一开始,他接近她就是怀着复仇的目的! 想到这里,季心妍浑身如坠冰窖,只想把自己缩成一粒灰尘,这样,就可以不必出现在这三个人的视线里了。 她和在场的三个人,都有仇,其中两个还是血海深仇,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放过她。 司徒琛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托在手上,手臂举向顾川华。 顾川华墨眸倏地一眯,泛着危险的光芒:“少主想要在我这里动手?” “不,你误会了。” 司徒琛摇摇头,在顾川华冰冷警惕的视线中,手掌一个翻转,将枪口对准了自己,枪托则朝着对面,“这把枪,是给你身后那位季轻轻小姐的。” 季轻轻闻言,偷偷从顾川华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了司徒琛一眼,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她心里一跳,立即缩回了头。 顾川华发现了季轻轻的小动作,惩罚性的捏了她的小手一下,让她不要再乱动弹,毕竟司徒琛手里还拿着枪呢,子弹无眼,伤了她可怎么办? “阿瑞斯!”他锐利的目光直逼司徒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徒琛不理会顾川华,将枪抛到季轻轻脚下,笑着道:“这把枪你拿着,用它对准季心妍,想打哪里打哪里。” 顾川华终于恼怒了起来,一脚踩在枪上,冷冷的道:“我们跟这季心妍这女人的确有些私人恩怨,但并不劳烦黑手党少主替我们出气,人留下,你现在可以请回了。” 司徒琛同样冷冷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黑色的袖珍手枪。 枪托上缠绕着荆棘与玫瑰,泛着乌黑冷沉的金属光芒,正是他去哪里都不离身的那把特制手枪。 这一回,他将枪口对准了顾川华的心脏:“很抱歉,今天我来这里的目的,除了送季心妍过来谢罪,还为了带走一个人,一个本该与我青梅竹马,相伴到大,却因为命运弄人,与我分开了整整九年的人。” 顾川华正要说话,就听季轻轻一声惊呼,猛的将他推开,直直的奔向司徒琛,失声喊道:“你是谁?” “轻轻,别过去!” 顾川华一惊,甚至来不及震惊被她推开的事实,便伸手要抓住她的胳膊,却抓了个空,季轻轻已经跑到司徒琛那边了。 768她,我非带走不可!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季轻轻站到司徒琛面前,丝毫不顾他手里还拿着危险的武器,紧紧的盯着他的脸,越看越心惊。 这张出色夺目的脸,实在是跟她以前认识的那个小少年太像了! 而且,他们分开的时间,正好是九年! 面前这个男人,真的会是那个他吗? 司徒琛在季轻轻跑近的时候,就已经收起了枪。 他手中的武器,永远不会指向她,这个曾经在他最难捱的黑暗岁月里,极力温暖过他的人。 他眉眼微垂,含笑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是我,轻轻,是我。我是你的美杜莎,我们在一起相依为命了三年,如今,我回来了。” “美杜莎……你是阿琛?” 季轻轻又惊又喜,眼睛一瞬不移的望着司徒琛,这个她失散多年的小伙伴,在她生命中占了一席之地的半个亲人。 她难以抑制的伸出手,胡乱的抚摸着司徒琛的脸,一遍又一遍的确定:“原来真的是你,怪不得我在珊瑚岛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格外亲切,那时我就怀疑是你,却不敢和你相认……阿琛,你回来了,太好了!” 司徒琛任由季轻轻有些冒犯的在他脸上瞎摸,她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甚至堪称是粗暴,可他非但不生气,还十分受用的样子。 “还记不记得你当年咬过我一口?那伤疤现在还在呢。” 紧拉着,他当着室内几双眼睛的面,唰的拉下自己肩头的衣服,将肩窝处一块粉色的印记展示给季轻轻看。 季轻轻果然将注意力从司徒琛的俊脸上移开,双手扒拉着他的肩膀,凑过去仔细看那块疤痕,还伸手摸了摸,最后重重点头:“没错!就是这块疤!我完全相信你是阿琛了!” “轻轻,我好想你!” 司徒琛笑得好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也不拉回衣服,就那么衣衫不整的伸手将季轻轻抱了个满怀。 季轻轻至亲之人都死光了,如今乍然见到一个堪比亲人的童年小伙伴,那份激动喜悦自然是难以言表,想都不想就伸手回抱住了他,恨不得当场大诉三天衷肠。 “阿琛,我也很想你!” 对于失去亲人的她来说,司徒琛的出现,就像是在溺水的状态下给了她一根浮木,谁都无法取代。 顾川华面无表情的站在办公室的另一头,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一样,望着对面那旁若无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两人,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目光冷得瘆人。 他感觉,从季轻轻对阿瑞斯喊出那声“阿琛”的一刻起,有什么东西就正在从他的指尖溜走,抓也抓不住。 “轻轻……” 顾川华缓缓的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修长的手臂朝季轻轻伸出,不容置疑的道,“不要赖在别人怀里,回来。” 季轻轻听到他的声音,一个激灵,登时清醒了过来。 她从司徒琛的怀抱中扭过头,朝身后的顾川华看去,不知为何,在触到他那双幽深的墨眸时,莫名心虚了一下,下意识挣开了司徒琛的怀抱。 顾川华看到她的动作,唇畔浮起一丝笑意:“乖,回来。” 季轻轻咬了咬嘴唇,正要走向顾川华,手臂却一下子被拉住了。 “轻轻!”司徒琛用力握着她的手,恳切的道,“跟我一起回西西里,好不好?” 顾川华终于忍无可忍了。 季轻轻还没回答,他就怒不可遏的冲了过来,一手拉着她往自己怀里带,一手握着枪直指司徒琛的眉心。 “你当环宇是什么地方?由得了你撒野?” 几乎是同一时间,司徒琛也做了跟顾川华相同的动作,一手拔枪,一手拉着季轻轻。 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一个淡然如水,一个阴沉如铁,互不相让,彼此对峙,凛冽的视线在空中对撞,火花飞溅。 季轻轻被他们一人握着一条胳膊,往两个相反的方向拉,看看左,又看看右,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数月之前的那个舞会之夜。 当时,两个男人也是像现在这样,一左一右的拉着她的手,隔空对峙。 “你们……”她犹犹豫豫的道,“先放开我的手,好不好?” 两个男人没说话,只是抓着她胳膊的力道更紧了些。 显然,谁也不打算先放开她,让她落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顾川华森冷的道:“阿瑞斯?还是该叫你司徒琛?如果你现在滚出去,或许我还能看在你教父的面子上,饶过你这一回,否则,你就永远的留在华国这片土地上吧!” 司徒琛冷然一笑,丝毫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嘉尔顾氏的确不容小觑,但黑手党也不是什么脓包,如果顾总非要跟黑手党作对,那阿瑞斯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顾川华冷嗤:“虽然你是黑手党的太子,但据我所知,黑手党近年来势力割据得十分厉害,大大小小十几个党派,各自为营,现在还能由你一人说了算吗?” 司徒琛冷下了脸:“本派的事,就不劳顾总费心了。你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集团里的员工,你当我会打没准备的仗吗?这座大厦外面,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朝这里投放炸弹。到时就算顾总有天大的本事,不知又能拯救得了几个员工呢?” 顾川华面色一变:“你……” 他万万没想到,司徒琛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带人包围了环宇大厦,还埋伏了炸弹。 这个人,当这里是他的西西里,可以任由他无法无天不成? 这一下,当真是打得顾川华措手不及。 季轻轻也是大惊,慌忙转头看向司徒琛:“你说的都是真的?骗人的吧?” 司徒琛朝她安抚一笑:“轻轻,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无须担心,也不用害怕,我绝不会伤到你。” 季轻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小脸一白,转头焦急的看向顾川华,用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 顾川华只是震惊了片刻,便恢复了镇定:“你也在这座大厦里,他们敢扔炸弹?不怕连你一起炸死?” 司徒琛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天花板:“你听。” 顾川华墨眸一眯,狐疑的倾听天花板上传来的动静,忽地眼神一凝:“直升机!你早有准备?” “我说了。”司徒琛笑容不变的道,“我不打没准备的仗。季轻轻,我今天是非带走不可。” 顾川华面色难看之极。 总裁办位于环宇大厦顶层,上面就是天台,场地十分开阔,足以停十几架直升机。 直升机从空中飞来停在天台,地面的保安根本防不胜防。 司徒琛他完全可以在炸弹炸毁环宇大厦之前,跑上天台,乘坐直升机逃走。 届时,就算他马上乘坐直升机追过去,把司徒琛拦截下来,也是输家,因为他还有成千上万的员工在这座大厦里办公,他身为总裁,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顾川华大脑飞速运转着,不停的思索对策。 他既要留下季轻轻,也要保证环宇员工的安全。 但这无疑是一个相悖的命题,哪怕他立刻报警,借助警方的力量对抗外面那些黑手党,也来不及了——在警方赶到之前,那些亡命徒有足够的时间对环宇动手。 “司徒琛,你确定要这么做?如果你敢投放炸弹,那么我敢保证,你的那些手下,一个也跑不了,都得留在这里为我的员工陪葬。而你,这个胆敢在华国搞恐怖袭击的罪魁祸首,即使逃到天涯海角,华国警方也不会放过你。” 769美男打架,分外养眼 司徒琛毫不在意的道:“无所谓,我不在乎我那群手下的死活,用他们的命,换我的轻轻回来,很合算。至于我自己,早就是各国警方头号通缉的重犯了,你觉得,我会在乎屁股后头多一串追赶我的刑警吗?” 顾川华薄唇紧抿,眼神又冷又利,像刀锋一样,恨不得在司徒琛身上戳几个窟窿。 他这回真是遇到一个疯子了。 不怕对手强大,就怕对手不可理喻又不要命,就像刺猬一样,本身没什么可怕的攻击力,偏偏那一身的刺,难缠又棘手,让人无从对付。 司徒琛看出顾川华的困境,笑着道:“如何,顾总裁,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放手让季轻轻跟我走,你的员工则可安全无虞,二,阻止我带走季轻轻,然后让我的手下把你的环宇大厦炸成碎片。你选哪一个?” 顾川华的脸色已是阴沉之极,他很久都没有这么被人威胁过了,这个司徒琛,当真是该死。 “我选三!” 他身子一动,猛然朝司徒琛袭去,拳风凌厉,招招致命。 只要挟持了司徒琛,就不信他手底下那群黑手党不乖乖就范。想从他手上带走季轻轻,做梦! 司徒琛迅速将头一偏,躲开顾川华的攻击,也没有干站着,立即还起手来。 为避免误伤季轻轻,两个男人都默契的没有开枪,单用拳脚相斗。 他们的身手皆是极好,扭打在一起,没有凡夫莽汉打架的那种粗鲁野蛮,招式往来间很有美感。 美男打架,分外养眼,画面随便截下一帧都是壁纸,但季轻轻此刻可无心欣赏。 她胆战心惊的站在一边,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你们别打了!住手啊!” 然而两个打得难解难分的男人,对她的劝阻根本充耳不闻。 季轻轻急得不行,却也只能站在原地干跳脚。 她可不敢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脸英勇无畏的冲上去,张开双臂挡在两个男人中间,她要是真那样做了,她绝对相信,她一定会遭遇前后混合双打,吐着血倒飞出去的。 毕竟拳脚无眼,打出去的拳头哪能说收就收? 顾川华的力气她见识过,能徒手将豹子打飞,打在人身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司徒琛能跟他打成平手,可见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他们俩随便招呼一下到她身上,她怕是就得送掉半条命了。 眼看办公室快被他们拆了,季轻轻左顾右盼,试图想点办法来阻止他们继续争斗下去。 视线扫过门边,不期然看到季心妍正趴在地上,准备趁乱偷偷溜走。 季轻轻立即大喊一声:“别跑!” 两个男人被她的声音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第一时间分开,扭头查看她的情况。 “轻轻,你怎么了?” “轻轻,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两个男人恶狠狠的对视一眼,又相看两厌的从对方脸上撇开视线。 季轻轻将他们一人瞪了一眼:“我好的很,但你们再打下去的话,季心妍就要跑了!” 闻言,两双凌厉的视线立即杀向了门口的季心妍。 他们刚刚打过架,眼神中还带着残留的戾气,一眼横过去,季心妍差点被吓尿,靠着门瘫软在地。 “我没有想逃跑……别,别杀我……” 顾川华冷哼一声,伸手在玻璃墙上不知按了哪里,瞬间,办公室的门自动锁上,除了他的指纹,谁也打不开。无论是季心妍还是司徒琛,都别想从这里离开。 四周的玻璃墙也都转变为了不透光的深色,隔绝着室内的一切,不让外面的人窥见,避免节外生枝。 幸而总裁办这一层的人员比较少,江楷也早早的被他打发出去了,所以,他和司徒琛刚才的争斗,才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季轻轻本想走向顾川华,脚步一动,就见司徒琛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视线在顾川华和司徒琛之间来回流转了片刻,对上两个男人殷切期盼的眼神,感觉走向哪一边都不好,索性便止住步子,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两个男人都在发疯的劲头上,刺激到哪一个都不好,她还是识相的保持中立吧。 顾川华本来看到季轻轻朝自己走来,冷峻的脸上带了一丝微笑,忍不住得意的瞟了司徒琛一眼:看吧,她选择的是我,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却见下一秒季轻轻又停下了步伐,他唇边的笑意登时凝滞住了。 司徒琛则是笑了起来,冲顾川华一扬眉,似乎在说:呵呵,你在她心中的分量也不是很重嘛,我一来,她就犹豫了,你的地位岌岌可危! 季轻轻看着他俩眉来眼去,莫名的,感觉自己沉寂多年的腐女狼心熊熊燃烧了起来。 如果不是时间场合不对,她简直要采访一下他们,是不是看对眼了。 顾川华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山不来就他,他便来就山:“轻轻,回来好不好?” 他的神色有些委屈,一贯不近人情的冷冽墨眸,此刻盛着揉碎的星光,熠熠生辉,柔情满满,像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大型忠犬。 季轻轻向来吃软不吃硬,对这种眼神毫无抵抗力,心下一软,脚步下意识往顾川华那边走去。 司徒琛眼神一冷,抬手摸了摸自己被顾川华打出淤青的嘴角,明明受伤的人是他,对面那个老男人,竟然有脸反过来装可怜,真想一枪崩了他。 没错,大他两岁也是老男人!他的轻轻才20出头,怎么能配26岁的老男人?要配也是配他才对! “唔……”司徒琛立即捂着胸口低吟一声,摇摇欲坠的要往地上栽倒,一边却对季轻轻伸出了手,满目悲伤的望着她道,“轻轻,别走……” 果然,季轻轻脚步一顿,回头朝他看来:“阿琛,你怎么了?” “我……”司徒琛没回答,只是看了她身后的顾川华一眼,那含义不言而喻。 装可怜嘛,谁不会? “他打到你哪里了?”季轻轻见司徒琛受伤,心中一紧,立即把顾川华抛到一边,转身冲过来查看他的情况,“你胸口痛?是不是伤到了内脏?” 说着,忍不住扭头看了顾川华一眼,眼神中隐有控诉。 他下手怎么能这么没轻没重?就是再不高兴,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打啊!万一真把司徒琛打出个好歹来,那她好不容易寻到的半个亲人,岂不是又要失去了? 770生别离 顾川华被季轻轻怀疑的目光刺得胸口一疼,却抿紧了薄唇,不肯解释。 那个司徒琛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他的解释,他没有信心她会相信。 司徒琛倚在季轻轻的怀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冲满脸灰败的顾川华挑衅一笑:看清楚了吗,在她心中,我比你重要。 顾川华死死的盯着相互依偎的两人,风暴在他眼中渐渐聚集,满身杀气不可抑制的释放了出来,宛如一个即将黑化的魔王。 比起满脸虚弱的高岭之花司徒琛,他现在的模样,阴沉狰狞,着实有些可怖。 季轻轻忌惮的看着他,担心他会冲过来打司徒琛一顿,下意识扶着司徒琛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小动作落在顾川华眼中,令他心头更痛,同时,对于司徒琛的杀意,也更加浓烈了。 他缓缓启唇,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司徒琛,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司徒琛眼神一冷,也不再伪装了,从季轻轻怀中站直身体:“看来顾总这是不打算跟我和平解决了,既然如此……” 他将手伸进口袋,按下一个东西。 瞬间,环宇大厦楼底下传来一声轰隆的爆破声,如闷雷一般,直冲云霄,有什么建筑物正在快速的土崩瓦解。 爆炸带来的震动,一直传到顶层总裁办,几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在轻微的震颤。 顾川华面色巨变,旋身冲到落地窗前往下看、 只见地面上烟尘滚滚,紧挨着环宇大厦的一座咖啡屋被炸毁,变成了一堆废墟,行人像蚂蚁般,仓皇的四散逃命。 他蓦地转身,死死的盯着一脸平静的司徒琛,眼里燃烧着狂怒:“你,真的该死!” 司徒琛黑水晶般的眼底,没有一丝悲天悯人的感情:“如果顾总再这么僵持下去的话,下一个要爆破的,就是你的环宇大厦了。你考虑清楚,要不要继续阻止我带走轻轻。” 季轻轻惊骇欲绝的盯着他,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连呼吸都停滞了。 如此轻易的就炸毁了一座咖啡屋,让那么多人瞬间灰飞烟灭,冷血残忍如斯,这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有着顽劣却温暖的笑容的小竹马吗? 不,这个男人不是她的阿琛……季轻轻摇着头,脚步缓缓的后退着,想要退到顾川华身边,那才是让她感觉安心的港湾。 司徒琛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许她再后退分毫。 他温柔的凝视着她,声音却有些冰冷:“轻轻,你要去哪?” 季轻轻倏然打了个哆嗦,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语气飘忽,不在状态:“我以为,你之前说的话是开玩笑的,是故意吓我们的……可我没想到,你……” 司徒琛俊秀的眉峰微微一蹙,抓着她手腕的五指紧了紧。 季轻轻感到一丝吃痛,不由闷哼了一声。 顾川华瞳孔一缩,厉声道:“放开她!” 他无比想冲过去夺回季轻轻,却碍于司徒琛手里的爆炸控制器,不能轻举妄动。 司徒琛笑了笑,将暗自挣扎的季轻轻拉到自己怀里:“顾总,你考虑清楚了吗?是想让你的环宇多些无谓的人员伤亡,还是打开这道门,让我们远走高飞呢?” 顾川华铁青着脸不说话。 第一次,他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自始至终,季心妍跟隐形人似的,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司徒琛似是看出了顾川华的投鼠忌器,漫不经心的又道:“顾总,你想好了吗?我的耐心不会很足,希望一分钟后,你能给我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川华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舍弃哪一个,他都会痛苦万分。 选择季轻轻,那么他的员工会死伤无数。选择他的员工,那么他会痛失所爱。责任与爱情,根本无法取舍。 司徒琛宣布:“时间到。” 顾川华薄唇艰难的翕动,却难以吐出只言片语,他深深的望着季轻轻,像是要把她永远记在心里一样。 季轻轻垂下目光,开口道:“你们不必争了,司徒琛,我跟你走。” 司徒琛低头看着她:“真的?” “不行!”顾川华想也不想,就一口否决,“你不能跟他走!” 司徒琛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那顾总的意思,是想要你旗下那么多员工,都给这座大厦陪葬咯?” 顾川华还未接话,就听季轻轻道:“顾川华,你不用再说了,我是真心愿意跟司徒琛走的,即使没有刚才那一出,我也会跟他走。嘉尔市这片伤心之地,我想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等想清楚了再回来。” 听到季轻轻说她还要回来,司徒琛皱了下眉,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却按捺住了,没有吭声。 顾川华盯着她的眼睛,慢慢的道:“那你要是想不清楚呢?” 季轻轻抿了抿唇:“那我就不回来了。” 顾川华呼吸一窒。 季轻轻垂下眼睛,避开他的目光:“反正,嘉尔市也不是我的家乡,父亲死了,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没了,我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顾川华沉默了良久,突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季轻轻,你不用骗我,你所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不信!” 去他的公司,去他的员工,现在只要她点点头,说她刚才的话都是违心的,他就立刻把她抢回来,什么都不管了! 可是…… “你爱信不信,总之这是我的决定,你无权过问。” 季轻轻冷淡的说完,不再看顾川华一眼,转身面向司徒琛,“阿琛,我们走吧,回你成长的地方,我想那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国度。” 司徒琛定定的盯着她的眼睛,似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里去。 季轻轻不闪不避,任由他审视。 半晌,司徒琛才点头微微一笑:“好,我们走。” 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将季轻轻圈在怀中,转头嘲讽的望着面无表情的顾川华: “顾总,真没想到啊,你连做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放弃了。既然现在轻轻已经选择了我,那你就不要再死缠烂打了,把门打开吧!” 顾川华没理会司徒琛,兀自盯着季轻轻瞧,墨眸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血丝。 “轻轻……”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冲上去将她从司徒琛手里夺回来的冲动,喑哑的道,“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我尊重你。” 短短十数个字,却耗费了顾川华的所有力量。 他将总裁办的门打开,身体转向一边,背对着他们:“走吧。” 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季轻轻从自己眼前离开,背过身不看,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宽容。 “那么顾总,我们后会无期了。” 司徒琛挽着季轻轻,与顾川华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心情不错的对他行了个告别礼。 顾川华沉默着,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再攥紧,用力到微微发抖。 季轻轻一直低着头,乖顺的倚在司徒琛胸膛里,没有朝顾川华的方向看过一眼。 “对了。”司徒琛突然脚步一停,睨了一眼角落里的季心妍,“我既然从顾总这里带走了一个人,那么作为补偿,角落里的那个女人,就留在这儿,任你处置了。” 说完,便拥着季轻轻扬长而去。 不多时,天花板上传来螺旋桨搅动的声音,司徒琛的直升机起飞了。 顾川华朝窗外望去,只见天际一个小黑点,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尽管知道季轻轻主动选择离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他难做,想要帮他解围,但他心里仍止不住的空落绝望,冰冷麻木。 “顾,顾先生……” 角落里,季心妍抖抖索索的抬起头,充满恐惧和乞求的看向顾川华,“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我,我已经得到很多教训了……” 771死相忘 “不,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远远不够。” 顾川华视线冰冷,犹如在看一个死人,“如果不是你,我和轻轻之间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和磨难。我很早就遇见她了,那时我就很爱她,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害死了我弟弟,让她李代桃僵,我就不会误会她,就不会伤害她,我们早就修成了正果,而不会……” 他闭了闭眼,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怕再想下去,会控制不住杀了季心妍这个罪魁祸首。 可她现在还不能死,她得死在风礁岛,他弟弟的墓前。 而且,这个女人现在还有一个用处:“季心妍,你在司徒琛身边待了那么久,那么你应该很清楚他的事。我问你,他和季轻轻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心妍眼珠一转:“如果我告诉了你,你能放过我吗?” 顾川华不说话,就这么冷冷的瞧着她,墨眸黑得瘆人。 季心妍缩了缩脖子,不敢隐瞒:“季轻轻是司徒琛的青梅竹马,他们小时候,曾在同一个孤儿院里相依为命,先前司徒琛庇护我,也是因为把我当作了季轻轻……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青梅竹马,相依为命…… 顾川华眯了眯眼,这八个字,真是刺耳无比,听着便令他胸口涌上一股恶气。 “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多久?” “好像……是三年。”季心妍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道。 顾川华脸色更冷了几分。 三年……也就是说,季轻轻在孤儿院里的日子,全都是跟这个司徒琛在一起的。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 顾川华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个司徒琛,绝不是什么迪温沈望言修之流,他跟季轻轻之间,有着共患难三年的感情,他在季轻轻心目中的地位,是常人难以逾越的。 顾川华不想承认,这个“常人”的范围,甚至包括他自己。 难道,司徒琛一来,他和季轻轻之间好不容易有了点转机的关系,就又要被打回原形了吗? “你可发现,司徒琛有什么弱点?” “弱点?”季心妍一愣,绞尽脑汁的想了片刻,然后犹犹豫豫的道,“他好像,有很严重的精神洁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不愿意碰我,这个算吗?” 司徒琛有精神洁癖? 顾川华墨眸倏眯,将这一点记了下来,准备回头找人去调查。 同时,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既然司徒琛有精神洁癖,那么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碰季轻轻。 也就是说,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周密的准备解救季轻轻的计划。 “你最好句句属实。”顾川华从季心妍身上移开目光,打电话叫江楷进来,“把这个女人带到风礁岛,严加看管起来。” 江楷走进来,看到一片狼籍的办公室,而且季轻轻跟那个黑手党少主都不见了,不由十分吃惊。 他惊疑不定的觑了一眼顾川华,见老板脸上一片冷沉,便识趣的没有多问,默不吭声的将季心妍带下去了。 对于手握半个嘉尔市资源的顾川华来说,想要调查一个人的过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次日,他的桌上就摆了一叠关于司徒琛过往的厚厚资料。 顾川华越看,眉头便皱得越深。 真是没想到,这个司徒琛,外表上看起来清风朗月,不染尘埃的,谁知竟会有那么肮脏不堪的过去。 他靠近季轻轻的时候,就不觉得自惭形秽吗? 顾川华合上资料,在心里坚定了要尽早把季轻轻带回来的决心。 他无法忍受,把季轻轻放在一个有着那种肮脏过往的男人身边。 司徒琛一走,黑手党主力也跟着他一起走了,而留在嘉尔市的那一小部分势力,在这几天里,都被顾川华联合警方给剿灭了个干净。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事到如今,环宇跟黑手党已经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了,顾川华接连几天不眠不休,通宵达旦的赶到各地开会,为的就是将黑手党彻底清除出嘉尔市,甚至清除出华国。 被司徒琛当着他眼皮子底下威胁他的员工,这对顾川华来说,是奇耻大辱,这种耻辱,他绝不允许发生第二遍。 “顾总……”江楷担忧的望着顾川华疲惫的面容,通红的双眼,“您都几天没有合过眼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我没事。”顾川华抿了一口咖啡,声音沙哑的道,“准备一下,我下午要去一趟风礁岛。” 是时候在他弟弟长眠的地方,跟季心妍做一个了结了。 等这件事一结束,他就对外公布顾风鸣的死讯。 “是。”江楷见苦劝无效,只好退下,去安排登岛的事宜。 刚转过身,却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砸碎了。 “顾总?”江楷回头,只见顾川华人事不醒的倒在办公桌上,刚才他喝过的那杯咖啡,已经成了一地碎片。 江楷大惊失色,慌忙跑过去摇着顾川华的肩膀:“顾总!您怎么了?” 但顾川华双眼紧闭,任凭他摇晃得如何猛烈,都全然没有反应。 顾川华是生生累晕过去的。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季连城出事,季轻轻崩溃,他一边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一边追查季连城死亡的真相,还要抽时间处理集团的事务,几乎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休息严重不足。 好不容易,等季连城的事水落石出,他和季轻轻的关系有所改善了,又出了司徒琛这档事子,横插一脚带走了她,令他急火攻心,寝食难安,连日来心里都憋着一股子郁火,本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再加上没日没夜的研讨针对黑手党的清剿计划,到了今天,他终于体力不支,眼前一黑,猝然晕了过去。 顾川华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天。 “给我一杯水……”他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喉咙干得快要烧起来了。 哪知,入目的病房格局,却不是他所熟悉的顾氏医院。 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高纬度阳光,灿烂明亮得过分,令顾川华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 旋即,他猛的意识到,这不是国内! 顾川华正惊疑不定间,病房门被推开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护士走了进来,看到他醒了,顿时高兴的要出去通知医生。 “wait……”顾川华用英文叫住她,声音干哑,“can i get a glass of water?” “yes,mr.顾,just a moment……”护士连声答应着,飞快给他倒了一杯温盐水。 顾川华轻声说了句谢谢,接过水润了一下喉。 初时的惊疑过去之后,他已经恢复了镇静,昏迷之前的事也想了起来。 那天他昏过去之后,江楷应该把他送到了医院,但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选择国外的医院?难道是嘉尔市的医疗水平不够过关? 顾川华微微皱眉,还不待他想个明白,陈医生便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外国医生。 “老陈?”顾川华放下水杯。 “顾总,您终于醒了,您已经昏迷两天了!” 陈医生走过来,眼睛下透着一圈青黑,像是熬了通宵,另一个医生也是如此,满脸的疲惫掩不住。 他昏迷了三天? 顾川华意识到这昏迷不同寻常,劳累所导致的晕厥,睡一觉就好了,哪会昏迷三天这么长? 他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沉声道:“老陈,告诉我,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医生和外国医生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忍。 一阵沉默过后,陈医生红着眼,低哑的道:“顾总,您可能患上了……als。” 顾川华瞳孔一缩。 als,渐冻症。 772他的爱情结束了 病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顾川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老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他偏头盯着正在偷偷抹泪的陈医生,感觉眼前这一切分外荒谬。 渐冻症,他自然是知道的。 一种基因突变的绝症,患上这种病的人,行动逐渐迟钝,肌肉慢慢僵化,就像中了冰雪的魔法,整个人被由内到外的慢慢冻住,直到再也动弹不了。 而且,这种衰弱和僵化是不可逆的,无药可医。 可他不过是身体疲惫睡了几天而已,渐冻症,怎么可能? 他家族里又没有这种遗传病,这种低概论的不治之症,怎么可能会降临到他头上? 这个残忍的结果,陈医生不忍再宣布第二遍,更不敢看顾川华的眼神,他转过身去,背对着病床无声恸泣。 上天怎么会待顾总如此不公? 十几年前那场车祸,夺走了他的父母。一年前的那场自杀,夺走了他的弟弟。现在,连他唯一的生命,也要夺走吗? 旁边的外国医师见状,只好担下了替陈医生公布病情的责任:“顾先生,经过我们的一系列检查和诊断,您有93%的可能,是患上了als这种病症,只不过尚在发病初期,各种症状还没有显现出来。” 顾川华望着他们,眼神和声音都极冷,如极北的冰川:“口说无凭,报告呢?我要最权威的医学专家出具的诊断报告。” 陈医生抹了一把泪,实在不忍心跟顾川华说,他旁边这位,就是当今世上最有名的als专家。 顾川华昏迷的这三天里,他已经跑遍了全世界,寻遍了医学界的泰斗,研讨治愈的办法。 但得到的结果,都是同一个:积极治疗,多续几年命可以,但治愈,基本是不可能的,希望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到目前为止,全世界范围内还没有一例als患者是成功治愈的。 这是名副其实的不治之症,在这种可怕的病魔面前,人类拿它束手无策,只有任其宰割的命。 “老陈!”顾川华一把掀开被子,赤足站到地上,暴怒的揪过陈医生的衣领,“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我要看报告!” “顾总,您冷静一点……” 冷静?他没法冷静! 他才刚遇到自己的爱情,季轻轻还等着他去救,他们还没有好好在一起过,他怎么能够得渐冻症?怎么能够死? 这个结果,他无论如何难以接受。 “顾先生,请你不要这样……”外国医生在旁边劝解着,但顾川华根本充耳不闻。 陈医生闭了闭眼:“好,您先放开我,诊断报告,我去给您拿……” 顾川华这才松开他的衣领,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沿上,执着的要等待那份诊断报告。 不亲眼看看上天是如何宣判他的死刑的,他绝不甘心。 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诊断失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大摞诊断报告递到顾川华手中,他拿出审阅合同的架势,一张张,逐字逐句的看完了,没有漏过任何一张。 然后,顾川华发现,这一次,命运似乎没有站在他这边。 他真的得了渐冻症。 在他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人生开始有光亮的时候,上天给了他一记致命的重拳,直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让他以后无论再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的爱情,还没有正式的开始,便要不得不结束了。 顾川华慢慢放下诊断报告:“老陈,这个病,最多可以活多久?” 陈医生眼睛一酸,又想落泪了:“根据现有的病例,渐冻症从发病到死亡,快则两年,慢则六年。” 而且,越到后面,越是痛苦。 刚开始时,只是肌肉萎缩,行动僵滞。到中期,就会出现呼吸困难。再往后,便会瘫痪,到那个时候,活着就是受罪,死反而成了解脱。许多病人忍受不了那种非人的痛苦,宁愿自杀也不愿在医院里等死。 顾川华听后,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平静无比的问:“这么说来,我最多还有六年可以活了?” “顾总……”陈医生不忍心的道,“您别这么悲观,由于病人个体的差异,相同的病症,结果也不尽一样,您的身体一贯强壮,肯定能比一般病人多撑几年……” 他感觉这话不对味,连忙换了个安慰方向,“总之,现代医学昌达,一年一个新台阶,只要您好好配合治疗,一定能撑到成功研制出特效药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陈医生又哭了起来,“顾总,您可是顾氏家主,环宇唯您马首是瞻,没有您,环宇群龙无首,全世界那么多员工该怎么办?所以,您可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放弃啊!” 顾川华本来一直面无表情,听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是啊,我要好好的……不然,她该怎么办。” 没有他的保护和纵容,季轻轻那个头脑简单,老是闯祸,老是被人暗算还倒替别人数钱的傻瓜,该怎么办? 仔细想来,相识的这近一年里,他从危险关头救下她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这样不能保护自己的蠢蛋,没有他,她以后要怎么活? 他不在了,别人再欺负她的时候,谁来为她出头? 靠她自己吗?不,她只会哭唧唧的,把自己弄得更遍体鳞伤…… 顾川华想到这里,便痛不欲生。 “顾总,您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玩命工作了,铁打的身体也经受不住这样透支啊!您现在身体是第一位,一切事务都可以推到一边……对了,您先前到底是为什么晕倒,环宇最近有什么重大事情吗?” 陈医生并不知道季轻轻被司徒琛带走的事,只是隐约听说到顾川华最近在搞一桩大动作,牵连甚广,嘉尔市很多地下势力都被连根拔起了。 经陈医生这么一提醒,顾川华陡然想起来了——是了,没有他,季轻轻还有司徒琛。 那个男人肯为了她千里迢迢来华国,不惜与环宇作对也要带走她,可见对她的真心不比他少。 即使以后他不在了,司徒琛也会把她护得好好的。 有没有他的保护,都不重要了。 曾经,季轻轻无数次咒过他死,现在,如她所愿,他真的要死了。 顾川华侧头望着窗外的异国阳光,炽烈的光线照射得他瞳仁发疼,密密麻麻针扎似的,让他想要落泪:“轻轻,你知道吗,我要死了……” 773什么时候结婚? 地球的另一端。 季轻轻随着司徒琛,浑浑噩噩的上了飞机,飞了近一天一夜,飞机才在一片曙光中徐徐降落。 踏上意国的土地,她仍有一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就这样,她离开了生养她的华国,来到了异国他乡? 直到司徒琛执起她的手,温柔微笑:“轻轻,这就是我成长的地方,西西里。” 季轻轻这才如梦初醒,眺望着前方那片绵延的小雏菊花海,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华国的事实。 可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茫然和失落,她想回到嘉尔市,回到顾川华的身边。 不过一天没见,她便已如此想念他。 “阿琛……”季轻轻揪紧了衣摆,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司徒琛唇畔的温柔浅笑,慢慢消失:“才刚来,便急着要我送你回去?轻轻,我们九年多没见,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如今好不容易见了面,你可不能这样伤我的心。” “我……对不起。”季轻轻自觉失言,歉疚的低下头。 “走,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教父,他一早就念叨着要见你。”司徒琛重新扬起笑容,牵起她的手,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将她塞上一辆车,自己也钻了进去。 一路上,季轻轻感觉司徒琛的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她想开口找话题聊天,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装作视而不见,扭头去看窗外的景色。 终于,车驶入了海边一座巨大的欧式庄园,人在其中,一眼望不到边际,被一片青翠的仙人掌和橡树所围绕,看外墙那古朴的颜色,估计已有好几百个年头了。 司徒琛笑着给季轻轻做介绍:“这是我教父的居所,前身是法尔科纳城堡,周围还有修道院,圣教堂,葡萄酒庄园和柑橘庄园,改天我带你逐一参观。” 季轻轻初来乍到,心中虽忐忑不安,但老实的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在车中正襟危坐,丝毫不敢左顾右盼。 司徒琛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乖巧听话得像只猫咪。 司徒琛笑了笑:“你长大后的性子倒是安静了很多,我记得你小时候很野的,一天到晚精力旺盛,院长稍没看住就要跑出去。” 季轻轻讪讪一笑:“小时候那是不懂事,院长一天到晚那么忙,我还总是到处乱跑给他添麻烦,长大了,这种陋习自然要改,不然得多讨人嫌?” 司徒琛便没再说话,目光中有着一丝心疼。 只有不被宠爱的小孩子,才会在大人的冷眼中逐渐懂事明理,不需人教,便会自发的磨去一身顽劣习性,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讨厌。 可想而知,季轻轻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如果那时候他知道,季轻轻被带走后,会被人磋磨着长大,他说什么也要阻止。无论是她还是他,被领养后,都没有幸福可言。 如果说他这辈子有什么最后悔的事,那就是当初没有带着她一起从孤儿院逃出去,就算相携着流浪天涯,也比后来各自的人生迹遇要好。 在见到乔治.狄马之前,季轻轻脑海里想象的司徒琛的教父,黑手党的至高首领,是一个不怒自威、满身杀气的枭壮男人。 结果,看到对面那个坐在轮椅上,身材发福,红光满面,满脸笑眯眯的白胖老头时,她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以为是恐怖阴狠的大灰狼,结果却是和蔼可亲的慢羊羊? 这反差,也忒大了! 司徒琛见季轻轻发呆,不由捏了捏她的胳膊,提示道:“轻轻,这位就是我的教父兼授业恩师,乔治先生。” 季轻轻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有些拘谨的走到看似慈祥的乔治教父面前,小声开口:“乔治教父,您好,我是阿琛的朋友……” “朋友?”还不待她自我介绍完,乔治教父便疑惑的看向她身后的司徒琛,“阿瑞斯,这朵小雏菊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季轻轻一愣,转头吃惊的望着司徒琛。 他竟是这样跟他教父介绍她的? 司徒琛笑容不变的走到季轻轻身边,握起她的手,与她一起面对乔治教父的注目:“父亲,她在华国长大,在华国那边,未婚青年男女,就是用朋友来相称的。” 季轻轻皱了皱眉,这说法还是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她刚想开口纠正,手却被司徒琛暗自握了一下。 她侧过头,惊疑不定的看了他一眼,默了默,终是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解释。 “原来如此。”乔治教父点了点头,用温和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季轻轻一遍,然后胖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不错,的确很有希腊美神的风采,堪称是东方的维纳斯。” 又对司徒琛打趣道,“你小子,挺有眼光,怪不得从小到大那么多男人女人投怀送抱,你都看不上眼……” “咳咳!”司徒琛难得的脸红了一把,干咳着打断乔治教父的话,“教父,您就不要老是提我以前的那些糗事了。” 被女人从小追到大倒也罢了,被男人缠上,那可不是什么光荣事迹。 “行,不提就不提。”乔治教父眼珠一转,笑得如一只老狐狸,“那么,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给我们家族添些新人气啊?” 季轻轻脸一红,下意识看向司徒琛。 正好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她心里一个咯噔,仓皇垂下了眼。 司徒琛眼中的热烈淡去了一些,对乔治教父道:“父亲,她远道而来,坐了一天一夜的飞机,早就累坏了,我先送她去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这小子,问他什么时候结婚,竟然避而不答,看来只追到了人,还没追到心啊。 乔治教父洞窟世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一转,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却乐呵呵的不显:“好,知道你小子心疼人,赶紧把人带下去休息吧。” 司徒琛带着季轻轻告退。 一路上,两人无话。 季轻轻想着刚才的事,几次三番想要开口问个清楚,但目光一触及司徒琛平静的侧脸,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 也许乔治教父只是开玩笑而已,司徒琛并没有这种打算,她贸然去质问,自作多情不说,还会给他造成困扰。 所以,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她还是闭嘴为好。 司徒琛将季轻轻送到为她安排的住处,位于庄园的最中心,里里外外都是守卫,堪称是铜墙铁壁,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别想出去。 大门两边的守卫见司徒琛过来了,一脸恭敬的给他行礼:“参见阿瑞斯少主!” 司徒琛矜持的点点头,目不斜视的自他们面前走过。 季轻轻忍不住道:“阿琛,这个阿瑞斯,是你为自己取的意国名字吗?” 她记得,她以前为孤儿院的一只看门狗取过名字,也叫阿瑞斯,当时司徒琛还嘲笑这个名字土不土洋不洋的,难听死了。 可如今……难道是她记错了? 司徒琛低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在她脑门重重弹了一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名字,是教父为我取的,不然你以为我会傻到取一个与看门狗同款的名字吗?” 季轻轻揉着脑门上被弹红的地方,心虚的嘿嘿讪笑:“那个,我当时也不知道你后来会叫这个名嘛,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把它安在狗身上的……” “所以你就把美杜莎这个蛇发女妖的名字安我头上了?故意欺负我当时读书少?” 司徒琛不依不饶,手撑在季轻轻背后的墙壁上,一副打算跟她秋后算账的架势。 “哈哈,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季轻轻眼珠子左右乱转,上看下看,就是不敢看司徒琛。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她小时候,简直是人厌鬼嫌,这张嘴怎么就那么欠抽呢? 774直接生孩子 “轻轻……”司徒琛突然俯下身,俊秀如玉的脸庞越靠越近,在距离季轻轻小脸不到一指的位置停住了,“刚才我们这样,在华国,算是见过了家长吧?” “啊?”季轻轻先是一怔,随即一惊。 他刚才说什么?见家长?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吗? 司徒琛眼也不眨的盯着季轻轻,眼里的光灼亮得吓人,不容她闪避的道:“轻轻,刚才教父的话,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有这个打算,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轻轻,”他的唇更加的逼近,几乎快要贴上她的樱唇,呼吸喷吐,一字一顿的道,“嫁给我好不好?” “我,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季轻轻只感觉脑袋嗡了一下,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简直想晕过去算了。 九年多没见面,一见面就求婚,这都叫什么事啊? 讲道理,她只把司徒琛当做玩伴,毕竟是青梅竹马共患难过的,这份感情自然难以割舍,但把它升华为男女之情,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季轻轻想逃跑,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司徒琛桎梏在了他与墙壁之间,他的臂弯收得紧紧的,阻断了她逃跑的后路。 她抬头,眼巴巴的望着他,装可怜:“阿琛,你别这样,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司徒琛一步也不相让,“你先告诉我,答不答应嫁我。” 这不废话吗,当然不能答应了! 季轻轻心里呐喊着,却不能这么直说,免得伤害到男人脆弱的自尊心。 她想了想,斟酌着道:“阿琛,这么说吧,我见到你,就好像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有一种重逢的喜悦。但是,没有谁会跟家人结婚的,你说是吧?” 司徒琛眉头微皱:“我们并不是家人,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季轻轻被噎了一下,感觉自己在鸡同鸭讲:“我只是打个比喻,意思是说,我把你当做家人一样看待……你能明白吧?” 司徒琛点了点头:“明白,丈夫也是家人的一种。” 季轻轻瞬间感觉,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半晌,她才无奈的道:“不,你误会了,我说的家人,不是指丈夫的那种。” “我只想当你的丈夫,除此之外,其他任何角色我都不考虑。”司徒琛固执极了。 说着,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幽幽的看她一眼,“当然,如果你婚后喜欢管我叫哥哥,我也没意见。” 季轻轻:“……” 顶着一张禁欲圣洁的脸,一本正经的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看不出来,长大后的司徒琛,还是一个切开黄。 既然婉拒没用,那季轻轻只好来硬的了:“阿琛,如果我说,我不答应你的求婚呢?” 司徒琛面不改色的道:“没关系,我早已做好了你可能拒绝的准备……” 季轻轻心下一松,刚要宽慰他两句大丈夫何患无妻,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就听他接着道,“婚姻不过是一个形式,你不想要婚礼,那我们直接生孩子组家庭也是一样。” 季轻轻一口老血鲠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卡在当中,堵得慌。 九年时间不见,当初那个自卑敏感又心高气傲的小少年,已经出落成了一个脸皮刀枪不入的青年了。 见季轻轻不说话,司徒琛追问:“轻轻,你不想要婚礼吗?” 季轻轻嘴唇动了动,刚想回话,猛然发现这个问题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无论她回答想与不想,司徒琛都有办法曲解她的意思。 想要婚礼?那好,马上举行婚礼结婚。 不想要婚礼?也可以,立刻入洞房生孩子吧! “阿琛……”季轻轻真拿司徒琛没办法了,她那点道行,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好退了一步,“求婚这种事,哪有女方马上就答应的道理?那也太不矜持了,你是一个绅士,应该给我足够的时间考虑。” 司徒琛微一挑眉:“那你准备考虑多长时间?” 季轻轻眼珠一转:“按华国的规矩,至少要考虑个三年五载的吧!” 司徒琛不说话,就那么笑看着她。 季轻轻被他看得心虚的低下头,摸了摸鼻子:“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三年五载那么长呢?最多……最多……” 她转动着眼珠,考虑着要说多久才比较合适。 司徒琛放下撑在她脑后墙壁上的手,淡声道:“一个月。” 季轻轻蓦然抬头看着他。 “我最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这一个月,也将是我们婚礼的筹备期。一个月后,不管你的答案如何,婚礼都会如期举行。” 这哪是给她的考虑期?根本就是给一个月让她如何说服自己认命而已! 季轻轻惊讶的瞪大眼睛,刚要抗议,司徒琛却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整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翌日清晨,季轻轻顶着两只熊猫眼出现在司徒琛面前,神色恹恹,没精打采。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司徒琛担心的问,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 季轻轻哪敢回答是被他的话吓到失眠了,敷衍的道:“刚到意国,有点水土不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司徒琛笑了笑:“你小时候身体一向皮实,怎么大了反而娇贵起来了。” 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季轻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女孩子身体都娇贵,皮实的那是糙汉子。” 心里哼了一声,还是顾川华温柔,知道心疼她。 可转念一想,顾川华也曾把她当苦工使唤,折腾她的时候一点也不带客气的。顿时,顾川华的在她心里的那点好,也烟消云散了。 哼,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轻轻愤愤的想。 “好了,我的娇贵大小姐,今天日光不错,让我带你去参观一下庄园周围的景致吧!” 司徒琛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一把将懒洋洋的她从圈椅上拉起来了。 季轻轻兴致缺缺,但也不好拂了司徒琛的意。 庄园外面就是美丽的地中海,两人沿着海岬慢慢散步,迎面走过来的都是身材高挑丰满的西西里女郎,个个风情摇晃,绰约多姿。 季轻轻在华国的时候,本来算得上是身材高挑,但在这里,竟成了小鸟依人型的娇小个子。 “阿琛,这里怎么这么多美女?” 在又跟一个妩媚迷人的女郎擦肩而过的时候,季轻轻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了。 一路走来,他们遇上的几乎全都是年轻女郎,个个性感迷人,这也太奇怪了吧? 司徒琛笑了笑:“她们都是教父的情妇,我教父拥有一颗年轻的心,喜欢被年轻的美人环绕,他说,这样会使他感到源源不绝的活力。” “……” 季轻轻张口结舌,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你教父还真是……宝刀未老啊!” 妈呀,乔治教父都九十多了,虽然保养得跟六十多似的,但他的年龄,做这些妙龄女郎的太爷爷都足够了,还立志要做一个花花公子,真是不容易。 司徒琛见她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低头闷笑。 两人一路走马观花,季轻轻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司徒琛聊天,聊来聊去,都是他们小时候在孤儿院的趣事。 但回忆毕竟有限,总有说完的时候。 当季轻轻发现,同一件旧事,她和司徒琛已经翻来覆去的说了不下三遍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和司徒琛,已经分开得太久,各自都有了不同的人生轨迹,除了共同的回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 775回不去的过往 很快,司徒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这条路无法再走下去,两人干脆停了下来,眺望大海,任带着盐气的湿润海风吹拂在脸上。 季轻轻侧头打量着司徒琛。 经过了两天的相处,重逢的激动渐渐散去,她发现,他已经变了很多,言行处事之中,再看不到一丝小时候的影子,只有这张脸,依然漂亮惊艳得一如往昔。 季轻轻不得不说,司徒琛真是她毕生所见过的人当中,最漂亮精致的了。 那种夺目的美丽,超出了男女的性别界限,跨越了地域的审美差异。 十多年前,司徒琛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就已经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了,现在,稚嫩的五官长开,忧郁的气质加成,惊艳得简直让人没法挑剔。 这家伙的脸,出生的时候一定是被上帝亲吻过吧,否则怎么解释,人类外表的一切美丽之处都让他占全了? 季轻轻冒着酸气的视线太过强烈,司徒琛想不注意到都不行:“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 “你脸上的确美出了一朵花。”季轻轻笑嘻嘻的道,“我在想,可惜男人不能参加世界小姐选美,否则,只要你还活着一天,冠军的宝座就永远没有各国佳丽的份。” “敢取笑我?你又皮痒痒了是吧?” 司徒琛故作狞笑的掐上了她的脸,却没有真的用力,季轻轻下意识鼓起了脸。 这个动作一出,两人俱是一愣。 小时候的季轻轻是个刺头,别看瘦得跟芦柴棒似的,打架却极富经验。 那时司徒琛仗着自己在孤儿院的资历老,按惯例带头欺负她这个新来的。 结果,小了四岁的季轻轻却毫不畏惧的反击了回去……虽然由于体力悬殊过大,最后被教训得很惨,却输人不输阵,专挑司徒琛的痛脚踩,不遗余力的嘲笑他长得像女人。 司徒琛气坏了,就掐着她脸上的肉让她道歉认输,季轻轻将脸鼓成胖河豚,死活不认输不道歉,让他想掐也没法下手。 司徒琛又气又好笑,干脆也不掐了,改戳的。 季轻轻鼓一下脸,他就伸出手指戳一下,看谁拼得过谁。 有时候他戳的力气大了,季轻轻撑不住,被他戳痛了,鼓着的气便从嘴里漏出来,但只被戳扁的河豚鱼。 等他们一回头,才发现院长已经在门口看了他们好久。 院长那怀疑这两个孩子是不是有智力障碍的眼神,季轻轻人小脸皮厚,无所谓,但司徒琛那时已经懂得了羞耻,被人怀疑是智障,简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司徒琛从季轻轻脸上收回手,笑着道:“我记得小时候你就喜欢这样鼓着脸扮河豚鱼,真奇怪,照你这种趋势,脸盘子应该长成印度飞饼那么大才是,怎么还是巴掌这么小一点?” 季轻轻嗖的一下缩回鼓着的脸,磨着牙恨恨的道:“我练过蛤蟆功,脸可大可小,收缩自如,印度飞饼算什么,下次我让你见识一下印度飞碟!” “噗!”司徒琛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真是服了你,这自毁形象的本事,真是从小到大都没落下。你果然还是小时候的那个轻轻,一点没变。” 季轻轻笑了笑,心道,你倒是变了很多。 两人散完步,打道回府,路上又试着聊了些别的,只是对话总有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 司徒琛开口闭口西西里,地中海,不停的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希望季轻轻会喜欢,只是季轻轻不在这边长大,西西里再美,她也get不到多少,难以产生像司徒琛那样浓重的喜欢之情。 而司徒琛久不居华国,与国内有着文化隔阂,也无法理解季轻轻口中的那些网络段子。 往往是她抛出一个笑点,等待着司徒琛捧腹大笑,然而他只是用一种包容的眼神淡淡望着她,一副无论她怎么调皮捣蛋都不会跟她计较的样子,令季轻轻一阵挫败。 几天下来,季轻轻感觉和司徒琛越处越不对劲。 每次见面都是没话找话,然后冷场,然后静默。 偏偏司徒琛还特别喜欢找她聊天,像是要把他们这九年没说过的话一次性补完。 季轻轻觉得他们不能再这么靠着尬聊和回忆杀相处下去了,饶是她脸皮厚,也抵挡不住这种源源不绝的尴尬。 这天夜晚,在又一次谈天冷场之后,季轻轻决定找点其他的话题:“阿琛,你好像一直都没跟我说你这些年的生活,你是怎么被乔治教父收养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司徒琛的脸色好像变了一下。 但这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而已。 等季轻轻再看过去时,司徒琛脸上已经恢复了常态:“在遇到乔治教父之前,我被一对华裔夫妇收养过两年,是后来才加入黑手党的。这些年的日子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男人之间的争斗,无趣的很,你不会感兴趣的。” 季轻轻见他不想多谈,也就没多问,只是,这样一来,谈话又无法进行下去了。 “对了……”她忽然想到,“我记得你以前很会跳拉丁舞的,现在还跳吗?” 司徒琛望着她:“你很想看?” 季轻轻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 倒也不是多想看,只是再不找点事做,他们又得陷入尬聊的境地。 司徒琛的笑容却有些勉强:“我已经很久没有跳过舞了,恐怕有些生疏……” 季轻轻刚想说那就不用跳了,却听他接着道,“不过,如果是轻轻想看,那么我愿意为你再跳一次。” 说完,司徒琛起身关上门,将房间里的灯光调暗,人和景物的轮廓一下子变得朦胧起来。 他脱去鞋,赤足踩在光滑冰凉的地板上,又解开衬衣的三粒扣子,半敞着白玉般的胸膛,然后舒展双臂,下颚微扬,深吸一口气,摆了一个起始姿势,挺拔健美的身躯犹如一株破土而出的青竹。 暗夜中的司徒琛,跟白天时的他截然不同,身上似乎泛着一股黑色的妖雾,透着无与伦比的危险和诱惑,季轻轻不由屏住了呼吸。 咚,司徒琛踩在地板上的脚动了。 紧接着,一步快过一步,利落紧凑,足底有力的踩踏在地板上,敲击出富有节奏的咚咚声,像是某种神秘的鼓点。 他踩着这些鼓点,旋转进退,年轻富有张力的肢体肆意张扬的舞动着,时而夸张狂野,时而优雅高贵。 由于是临时起意,房间里自然不可能有音乐,但他脚下的鼓点就是最好的伴奏。 暗夜中,他偶尔瞥过来的眼神,勾魂摄魄如妖魅。 季轻轻只感觉心脏漏跳了几拍,等司徒琛一舞跳完,她才得以正常呼吸。 啪,司徒琛开了灯,房间里瞬间恢复明亮。 “感觉如何?”他轻喘了口气,笑着冲季轻轻发问。 季轻轻望过去,只见他额头泛着晶亮的汗泽,白衬衫被热汗打湿,成半透明状,紧紧的黏附在他劲瘦的躯体上,勾勒出肌理分明的胸腹线条。 男人的身体,竟也可以美得如此撩人。 饶是见惯了顾川华和亚奈美色的季轻轻,不由也有些把持不住。 “你跳的很好看……”季轻轻有些不敢直视他,微微侧过头,“快把衣服穿好吧,免得待会儿着凉了。” “好。”司徒琛听话的整理好着装。 他知道季轻轻在别扭什么,这个时候,他应该过去逗弄一下她,只是他刚刚热舞了一番,出了一身的汗,蓦然靠近,怕是会熏到她。 任何可能引起季轻轻反感的事,司徒琛都不想做。 所以,他只是淡淡的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冲个澡。” 季轻轻浑身一松,点点头:“那好,明天见。” 776苟且偷生 “这个疯婆子是谁啊?脸上坑坑洼洼的,像癞蛤蟆一样。” “她身上好臭,有一股死鱼烂虾味!” “大人说她身上有病,别过去,她会传染给我们的!” 与世隔绝的风礁岛,几个半大的小孩躲在一幢破败的木屋后面,朝木屋里蓬头散发的女人窃窃私语,手里拿着一把小石头,时不时从窗户里扔进去,砸在那女人的身上,又弹开。 无论他们怎么顽劣,那女人都一动不动的拥着一床破被子躺在床上,好像已经死去多时了一般。 “咕”,一个小孩的肚子叫了一声,他感觉有点饿,便掏出父母为他准备的零食吃了起来。 周围小孩见状,也不朝屋子里砸石头了,纷纷伸手讨要零食,围坐在窗户底下吃了起来,把他们来“鬼屋”探险的目标忘了干干净净。 食物的香味飘进屋子里,床上的身影动了动,然后猛的跳下床冲到窗户边,直勾勾的盯着窗外几个孩子手中的零食。 一个孩子感觉有点不太对,嚼着满嘴食物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便啊的一声,向后跌坐在了地上。 窗户里的女人,模样着实有些恐怖。 满脸生着红色的脓疮,像是得了某种皮肤病,乱草似的头发半黑半白,瘦骨嶙峋得像一具干尸,凹陷的蜡黄脸上,一双混浊的眼珠子凸了出来,饿狼一样的盯着他们,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巫婆。 很快,几个孩子都发现了她的存在,吓得扔了手里的食物,四散尖叫着逃跑了。 等他们一走,“巫婆”立即从窗户里翻出来,顾不得崴到脚,捡起地上的食物,就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她是季心妍。 她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岛上的人根本不管她。 五天前,顾川华的人把她带到这里,往破屋子里一塞,门一锁,就不管她的死活了。 季心妍住在季轻轻曾经住过的木屋里,但得到的待遇,却天差地别。 刚开始那两天,她还会从木屋里跑出来,向当地岛民讨要食物,可那些人一看到她满身的脓疮,就一脸恐惧厌恶的把她轰了出去,生怕被她传染。 后来她饿极了,从落单的小孩手里抢吃的,又被闻风而来的大人用棍棒打走。 此后她就不敢再外出了,终日龟缩在这个屋子里,等待着一个叫星牧的哑巴,偶尔给她送一些岛民不要的剩饭剩菜,聊以果腹。 季心妍吃完地上的食物,连沾着灰的残渣都没剩下,一瘸一拐的翻过窗,回到了木屋里唯一的那张床上躺下。 到了岛上,她没有换洗的衣服,整日里蓬头垢面,衣衫肮脏褴褛,散发出难闻的酸臭味。 她的精神也渐渐有些不正常了,整日里恍恍惚惚,又哭又笑,总在回想自己以前金尊玉贵的千金大小姐生活。 想着想着,便咕咕哝哝的咒骂起来,骂顾川华,骂司徒琛,骂季轻轻,骂赵倩……凡是能想到的人,都被她骂了个遍。 骂完又开始诡异的笑,脑子里颠三倒四的幻想着,要怎么报复这些人,但凭她如今的境地,也只能是幻想而已。 皮肤上的疱疹又开始痒了起来,季心妍忍不住用指甲狠狠的挠,挠得皮破血流,那种恐怖的瘙痒才缓解了一点。 被司徒琛扔到不夜城后,她染上了一身脏病,皮肤溃烂,长满脓疮,浓烈的糜烂味从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散发出来,喷再多的香水也无济于事,而且,她现在也没有香水可喷。 因为这股子令人作呕的恶臭,还有这副可怕的尊容,岛上的人都避她如瘟疫。 岛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陋恶心的人,那简直都不像是一个人了。 如果不是碍于这女人是顾川华命令押送过来的,他们不能轻易处置,那些极端排斥她的岛民,早就把她绑起来扔进海里了。 季心妍饿得太久,那点小孩子的零食对于饥肠辘辘的她来说,根本不够塞牙缝。 很快,她又饿得头晕眼花了。 胃里火烧火燎,得不到食物的胃酸,像是要把胃壁给腐蚀穿了孔。 她这辈子没有有挨过饿,如今一次性挨了个够。 比饥饿更可怕的,是饥饿带来的恐惧,季心妍忍不住开始想,她会不会就这么活活饿死? 不,她不想死!即使落到了这步田地,她也不想死。 无限恐惧间,窗外有脚步声靠近。 季心妍一惊,担心是那些小孩回去告状,带着大人过来收拾她了,下意识想钻到床底下躲起来。 可随即她就反应过来,这些岛民对她避之不及,来的人应该是那个叫做星牧的小哑巴。 季心妍猜想的没错,来人的确是星牧。 星牧到底可怜她,时不时过来送些饭菜给她,但他被顾川华疏远后,在岛上的日子也不太好过,自然没有什么好东西给她吃的,都是些岛民们不要的剩饭剩菜。 星牧站在窗前,皱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女人。 木屋里又脏又乱,跟猪圈一样,还散发着一股恶臭与霉味。 以前季轻轻住在这里的时候,每天都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可没有这个女人这么邋遢。 星牧敲了敲窗户,将一碗剩汤剩菜的混合物搁在窗台上,便摇着头转身走了。 季心妍觑着他走了,立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抱过窗台上的碗就开始大嚼大喝。 这些食物严格来说跟喂猪的泔水没什么区别,放在以前,季心妍是绝对不可能吃这种东西的,但今非昔比,她没得挑,不吃就得饿死。 吃饱喝足,季心妍擦了一把油汪汪的嘴,又懒散的躺回了床上。 她知道顾川华不会放过她,所以,即使是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她也是过一天少一天,活一天算一天。 至于逃出去重获自由这种想法,季心妍压根就没有过。 她现在是全嘉尔市皆知的杀人犯,早已上了警方的通缉令,岛外等待她的不是自由,而是坐牢或者枪毙。 这个岛千不好万不好,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消息闭塞,能容她苟且偷生。 777蠢蠢欲动 在风礁岛上惶惶度日的季心妍不知道,她之所以能多活这几天,不是被顾川华遗忘了逃过一劫,而是因为他被突如其来的病魔打了个措手不及,无暇处理她的事。 国外,一间光线明亮的vip病房里,陈医生已经苦口婆心的劝了半个小时,但那高大的男人始终不为所动。 “顾总,您决定好了?真的不继续留在这里治疗了?这家医院是全世界治疗渐冻症最权威的,国内的医疗水平远不及它,只有在这里,您才能获得最好的治疗方案……” 顾川华已经换下了那身病员服,西装笔挺的站在穿衣镜前系领带,背对着陈医生,头也不回的道: “既然渐冻症是不治之症,越往后行动越受阻,那么趁我现在还能走能动,就应该抓紧时间把该做的事都做了,省得后面有心无力。等我以后全身瘫痪不能动了,再来医院躺着等死也不迟。” 道理是这样说没错,但…… 陈医生张了张嘴,刚想继续再劝,就听顾川华不容置喙的道:“我意已决,你无须多说,马上替我准备出院事宜。另外……” 他锐利的墨眸眯了眯,生病的消息并未将他打垮半分,整个人的气势还是那么强大凛冽,“我生病的事,回国后对外严格保密,绝不允许透露出去。” “是。”陈医生拿他没办法,只得乖乖臣服。 嘉尔市。 顾川华一声招呼不打,骤然消失几天,偌大的环宇虽然没出什么岔子,但各高层之间免不了暗流涌动,都在猜测总裁出了什么事。 身为总裁特助的江楷,就成了他们每日里旁敲侧击的对象。 顾川华不在的这五天,江楷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 他成日板着脸,不管谁来问,都是一句“总裁出国有事,其他一概不知”打发了事,爱信信,不信拉倒。 终于在第六天的早会上,顾川华出现了。 他气场卓然的坐在首位上,一如既往的威严冷峻,成功镇住了在场一干蠢蠢欲动的高层。 江楷感动得差点流下泪:顾总啊,您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被这些高层给轰炸死了。 顾川华虽然人不在国内,但这五天里环宇集团的风吹草动,江楷都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了他,因而在会议上,无论哪个高层的发言,他都能应对自如,丝毫不像缺席了五天的样子。 顾川华宣布散会的时候,一个高管突然站了起来:“敢问顾总,这五天里您去了哪里?您身为集团最高决策者,贸然离开,一声招呼都不打,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待?” 闻言,其他正准备收拾材料离去的人,也都动作一停,齐齐望向顾川华,看他会作何解释。 江楷略带几分紧张的看着顾川华,不知他要怎么应付当前的情况。 老板生病这么大的事,他身为多年心腹手下,自然是知道的。 他也自然清楚,如果顾总身患绝症的消息曝出来,环宇高层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甚至动摇整个集团。 相比江楷的紧张,顾川华则显得格外镇定,面不改色的道:“抱歉诸位,这几天我出国考察了一个项目,不巧当地边境发生了一场小规模混乱,所有入境人员不得对外联系,这才耽搁了五天,让公司上下为我担心了。” 那高层一愣,随即怀疑的道:“不知顾总考察的是什么项目?又是在哪个国家考察的?为什么大家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顾川华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刘经理,你似乎对这个项目格外关注?不如这样,我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你在那边待个一年半载的,什么时候功成,什么时候回国,你觉得如何?” 刘经理脸色一滞,哑口无言。 他只是想逼问顾川华的动向而已,谁知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明摆着那个鬼地方的边境在打仗,他怎么可能愿意去考察?万一死在那里,尸体都运不回国。 “喔,看来刘经理不太愿意。”顾川华笑了笑,目光又扫向在场其他的人,“那诸位之中,有没有人愿意代刘经理去这一趟?” 没有一个人吭声。 顾川华耸了耸肩:“工作讲究心甘情愿,既然各位都不愿意出这趟差,那我也不好勉强,看来这个项目跟环宇无缘了……散会吧。” 众高层如蒙大赦的走了,生怕走得慢一点,就会被顾川华逮住派出国。 等会议室的高层都走光了,身边只剩下江楷,顾川华的脸色才阴沉了下来:“这帮老东西,我一不在,就开始动歪心思了。” 江楷先将门关好,才转身道:“顾总,我已经按您吩咐,秘密联系了顾氏医院几名信得过的高层,为您组成了一支专家医疗队,常驻顾宅,负责您的病情控制。” 顾川华点点头:“这事务必要在私下中进行,绝不能让外界窥知,包括亚奈。” 他生病的事,身边除了从小看他长大的陈医生之外,就只有跟了他多年的江楷清楚,其他的人,他都信不过。 江楷连忙道:“您放心,那几名医学教授进入顾宅之前,都签署了保密协议,此后吃住都在顾宅里,非您允许,不得擅自出门,也不能和外界联系,绝不会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那就好。” 顾川华对江楷这个心腹很是信任,正要起身走出去,突听江楷在背后迟疑的道,“顾总,我冒昧的问一下,您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亚奈?” 顾川华拉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回头盯着他的眼睛,语气薄凉:“因为我对他不够信任。” 江楷怔了怔,隐约有些明白了。 他和亚奈,名义上都属于顾总的左膀右臂,地位看似不相上下,但在顾总眼里,还是有着明显的亲疏之分。 他是被顾总从大学时代一手发掘栽培起来的,全身心都属于环宇,可以说是整个环宇集团里顾总最信任的人。 而亚奈不一样,他是半路出家,自动投到了顾总麾下,虽然凭着出色的外交能力,获得了顾总的赏识,但认识顾总的年头,毕竟远不及他长。 顾总对亚奈不够信任,也属情理之中。 顾川华看着江楷的表情,面无表情的继续道:“亚奈心细如发,擅长察言观色,即使你不主动告诉他,他也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端倪,所以,你接下来一定要务必注意,不要让他发现异样。” “是。”江楷回过神,低声道,“您放心,此事我会瞒得死死的,不会让亚奈知道。” 顾川华敲打完毕,便不再说什么,兀自回了总裁办。 临走时不忘抛下一句:“待会儿记得去监控室一趟,把会议室关于我们谈话的这段记录删了。” 江楷下去后,谨遵顾川华的命令,删除了这段监控记录。 从监控室出来没多久,迎面遇上了亚奈。 “哟,小楷楷!” 亚奈勾肩搭背的凑过来,笑得没个正形。 他今天穿了一身骚粉色的风衣,印满了鲜艳繁复的大花,紧身皮裤下是尖头方跟长筒靴,一头亚麻色的长卷风还扎了个小髻。 这一身女里女气的装扮,在别的雄性生物身上一定是场灾难,偏偏他窄腰长腿,面庞精致,硬是给hoid住了,穿出了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刚才在环宇大厦,他一路引领风骚的走来,犹如行走在镁光灯闪耀的t台,收获了无数注目礼。 江楷想到先前顾川华说的话,此刻一看到亚奈,表情登时就有点微妙了。 778背叛的萌芽 亚奈盯着江楷那诡异的表情,修得精致的长眉一挑:“你……便秘啦?” 江楷黑了脸,一把推开他:“你才便秘。” “没便秘,那摆副这么纠结的表情干嘛?”亚奈嬉皮笑脸的道,又自恋的掬了一把头发,“莫不是见我穿的时尚,心生妒忌?别啊,只要你肯好好向我取经,一定能争取早日脱离土老帽的阵营。” 江楷敬谢不敏的道:“我可不敢向你取穿衣搭配经,等取完经,我老婆就该跟我拜拜了。” 说完便要离开。 “等等!”亚奈上前一步拦住他,正了正脸色,“我听说顾总回来了?” 江楷嗯了一声。 “顾总这几天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亚奈笑嘻嘻的问,又哥俩好的凑了上去。 江楷盯了他一眼,反问道:“这事顾总在早会上讲过了,你来环宇的时候没听说吗?” “听是听说了,可那明显……”亚奈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明显就是顾总为了堵那帮高层的嘴而编造的说法。你我是顾总的什么人?他这话是真是假,心里能没点数?赶紧的,从实招来,顾总到底干啥去了。” 江楷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再次推开腻在他肩头的亚奈:“什么真的假的,你想多了,事情就是顾总在早会上说的那个样子,不然还能有什么?我还有工作要做,不陪你聊了。” 说完便脚步匆匆的走掉了。 身后,亚奈望着他的背影,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眯成了细长的狐狸眼。 这个江楷,很明显就是在装傻充愣,刻意将顾川华失联这几天的行踪瞒着他呢! 有什么事,是顾川华可以告诉江楷,却不肯让他知道的? 亚奈心中阴沉,面上却丝毫不显,遇人便没心没肺的冲他们笑,一路张扬的扭去了总裁办。 顾川华听说亚奈来了,翻阅文件的动作一顿,然后不动声色的吩咐秘书让他进来。 亚奈一进门,便大呼小叫的扑来了过来:“唉呀顾总,您可回来了!” 顾川华只感觉眼前一花,被亚奈这身花里胡哨的行头镇住了,半晌才从他那粉艳艳的风衣上移开视线:“嗯,有什么事?” “我是来告状的!”亚奈气鼓鼓的道,“您离开这几天,董事会那群老王八蛋整天对集团的规章制度阳奉阴违,对您之前定下的决策指手画脚,还在集团发表对您不利的言论,您这次回来了,可一定会好好收拾他们!” 顾川华低头翻阅手上的文件,头也不抬的道:“在收拾他们之前,我觉得先收拾一下你比较合适。” “啊?” “你公然无视集团的员工着装规范,整天穿着奇装异服招摇过市,不该收拾?” “等等顾总……”亚奈有些抓狂,“重点不应该是这个啊!” 他是来进谗言的,顺便打探一下顾川华这几天的动向,现在这话题方向怎么跑偏了? “重点就是这个。”顾川华将他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不客气的道,“马上回去把衣服换了,下次要再敢穿成这样来公司,就把你调到环宇旗下的商场当女装模特。” “礼服店吗?”亚奈非但不害怕,还兴奋得双眼闪闪发亮。 顾川华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声道:“是内衣店。” 亚奈瞬间垮了脸,恹恹的离开了总裁办。 走到无人能看见的角落,他的脸色就顷刻变了。 果然,顾川华不信任他,言谈间都是打发敷衍的意味。 既然从顾川华这里无法问出什么,那么……亚奈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就只好从江楷那里着手了。 亚奈知道江楷肯定被顾川华叮嘱过了,从他嘴里硬撬是撬不出来的,唯有智取。 他偷偷调查了江楷最近几天的网页搜索记录。 然后他惊异的发现,江楷搜索的内容中,与渐冻症相关的资料特别多,前后时间不多不少,正好是顾川华无故出国的这几天。 仔细一回想,顾川华“出国”那天,有人看到江楷慌里慌张的打电话,并严禁员工来总裁办打扰。然后没过多久,顾川华就神秘的从环宇消失,联系不上了。 其实光是这些,还不足以证明顾川华患了渐冻症,失联的那五天,是秘密跑到国外去看病。 但是,结合顾川华对环宇高层的隐瞒,还有江楷那三缄其口的态度,这个推论便没有悬念了。 亚奈啧啧笑道:“我可怜的顾总,您这么年轻有为,怎么就得了渐冻症这种不治之症呢?真是可惜。” 话虽如此,可他脸上一丝惋惜不忍的神色也没有,满满的,都是算计。 他转身就打了一个电话:“老夏,好久不见……是我,亚奈……我有个好消息要带给你,咱们找个地方见一面吧!” 挂上电话,亚奈便换了身低调的衣服去赴约了。 两个小时后。 他驱车横跨半个嘉尔市,来到一家环境一般的茶馆里。 角落里,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做贼心虚似的四下瞧了瞧,见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才小声的冲他招手:“这边。” 亚奈走过去,嫌弃的打量着茶馆环境:“你就不能找个环境幽雅僻静一点的地方?” 中年发福的男人不痛快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被顾川华给炒了,没有收入,连维持生计都成问题,哪来的钱请你到上档次的地方喝茶?” 亚奈挑眉,不怎么信的样子:“老夏,你不是持有海皇酒店10%的股份吗,当初你走人的时候,这些股份应该换了不少钱才是,足够你后半辈子吃喝不愁。” 老夏肥胖的面皮抖了抖,似乎亚奈这个问题戳中了他的痛点,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都花完了……” 花完了? 亚奈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那么大一笔钱,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花完?除非是没花在正途上,比如说赌博。 不过,老夏是个赌徒这一点对他来说倒是更好,因为赌徒一般都比较容易控制,而且给钱就愿意卖命。 所以亚奈笑了笑:“罢了,我这次邀你出来,也不是为了喝你一口茶的,就跟你开门见山的直说了吧,顾川华近来情场失意,受了很大的打击,俗话说趁其病要其命,现在正是出手对付他的好时机,你要助我一臂之力吗?” 老夏一愣,随即脸色愤怒起来:“亚奈,你可别耍我,顾川华失恋了,这算什么打击?这算什么好消息?” 亚奈不慌不忙的道:“这当然是打击,而且是很重大的打击。你跟在顾川华身边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他近过女色?失恋于他而言,简直锥心刺骨,痛不欲生。当一个人的心被摧毁了,你觉得摧毁他还会难吗?” 见亚奈不似开玩笑的样子,老夏有点被他说动了:“能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吗?” 居然能把顾川华那种冷血无情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他想象不出来那女人该是何等的富有魅力,难不成是妲己转世? 身在意国的季轻轻,猛的打了个喷嚏。 亚奈慢悠悠的道:“她是谁并不重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女人跟黑手党太子爷的关系也不清不楚。” 老夏眼睛一亮:“也就是说,顾川华的情敌,是黑手党太子爷?哈哈,这可是个难缠的对手,有的他麻烦了!” 亚奈微微一笑,循循善诱的道:“所以说,现在顾川华的处境并不安逸,黑手党随时会与环宇开战。 而环宇的那群高层,多年来饱受顾川华压制,早已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按捺不住的想要蠢蠢欲动。 环宇一路发展至今,吞并了无数的企业,树敌无数,恨他的人数都不数过来…… 这个时候,出手对付他最合适不过了。只要有一个人打头阵,其他人就会纷纷站出来,齐力推倒顾川华这堵大墙。” 老夏的眼珠子转了转:“可是,这关我什么事?” 779危机来袭 亚奈盯着他的眼睛:“这当然跟你有关,老夏,你难道就不想报复吗?你跟了顾川华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他却一点不念旧情,踢走你的时候毫不犹豫,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怨恨?” 岂止是一点怨恨?简直就是怨气冲天。 老夏恨恨的想。 他不就是给海皇酒店的客人提供了一点助兴的药物吗?又吃不死人。至于女服务生的上门献身服务,那是愿打愿挨,又不是他拿着刀强逼着她们上阵的,他只不过抽了一点点分成而已。 顾川华凭什么把责任全怪罪到他头上?开除了他不算,还打了他一拳,让他的牙到现在都是松动的。 见老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亚奈知道是说动了他的心思,顿时笑了起来:“老夏,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出手对付顾川华,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不但能解你现在的燃眉之急,还能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亚奈猜想的没错,老夏的确很缺钱花。 闻言,他立即动了心,却仍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犹豫着道:“你不是顾川华的左膀右臂吗?为什么要联合我设计他?背主对你有什么好处?” 亚奈面上的笑容冷了冷:“你问的太多了。你只需回答我,做还是不做?” 老夏挣扎了一下,说出了心底的最后顾虑:“万一,到时候顾川华查出是我在他背后捅刀子,报复我该怎么办?他在嘉尔市只手遮天,想碾死我易如反掌。” 顾川华大强大了,老夏对他,除了怨恨,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 对付顾川华,听起来总感觉像是天方夜谭。 “放心。”对于老夏的顾虑,亚奈不以为意,还神秘莫测的笑了。 他招手示意老夏俯耳过来,低声道,“听着,顾川华命不久矣,他活不到找你麻烦的那一天。” 老夏蓦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真的假的?” 亚奈腰往椅背上一靠,笑容闲适而凉薄:“你觉得,我有必要编这种假话骗你吗?” 老夏面色变了几变,今天亚奈的一席话,给了他极大的冲击,脑海里天人交战个不停。 亚奈慢慢的喝着茶,也不催促。 终于,老夏重重一拍桌子:“好,我答应你!” 对于这个结果,亚奈并不意外。他在找上老夏的那一刻,就已经胸有成竹了。 他笑了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份文件,递到老夏面前:“那么,就按照上面的计划行事,我等你的好消息。” …… 三天后,度假圣地珊瑚岛被媒体曝出一则巨大丑闻:岛上首屈一指的海皇酒店,涉及操控女服务生卖淫。 此事一出,舆论瞬间哗然。 而向媒体踢爆这一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海皇酒店的前大堂经理,夏某。 夏某在打了马赛克的采访中,义正辞严的指控顾川华,声称卖淫活动都是顾川华一手安排的,而他迫于上级压迫,不得不屈从命令行事。 后来他感到良心不安,不愿再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于是就遭到了顾川华的打压,被开除出了海皇酒店。 无独有偶,在“夏某”站出来指控顾川华后没多久,几名曾在海皇酒店任职过服务生的女人也跳了出来。 她们以受害者的身份,给“夏某”作证,声称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在记者的镜头前哭得好不凄惨,大骂顾川华是人渣。 有冷静的记者反问她们:这么说有证据吗? 其中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拿出一份录像,声称这就是证据,只是涉及到个人隐私,不好在镜头面前公开。 记者拿回去一看,赫然发现,录像里的内容是这个女服务生和一位男客人在床上妖精打架的全过程,看客房背景,正是海皇酒店。 在“海皇酒店卖淫”消息刚曝出来的时候,民众们震惊归震惊,但大多持观望和质疑态度,毕竟环宇集团对外的公众形象一直经营得很好,大企业都爱惜羽毛,没道理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自毁长城。 然而这个视频一出,网络上原先质疑这几个女服务生说假话的声音就立刻消失,一片倒的骂起了顾川华和环宇。 “仗势欺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真是错看了环宇,大集团的这种阴私勾当就是多!” “有多少人是以毕业后进环宇为目标的?当初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 “请环宇的总裁站出来给公众一个说法!” 而环宇的竞争对手们,眼看万年不倒的环宇终于出了事,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落井下石机会,纷纷出来煽风点火。 一夕之间,媒体,公众,企业,都在讨伐环宇。 环宇公关部在出事之后,第一时间贴出会严查此事的声明,并关闭了官微的评论区,免得被污七糟八的骂声刷屏。 顾川华收到消息时,正准备动身前去风礁岛处置季心妍,可还不待他出发,公关部的紧急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皱了皱眉,冷眼望着面前的海岸线:“就姑且容你多活几日。” 一回到环宇集团,顾川华便立刻召集董事会成员开公关会议,又马不停蹄的召开记者招待会,冷静从容,有条不紊的处理事端,丝毫不受外界沸反盈天的舆论影响。 上千记者的发布会上,顾川华面色沉着冷峻,低沉冷冽的声音响彻了会议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近期网络上出现了一批关于环宇集团的不实言论,恶意中伤环宇声誉,我司已经就此事报警立案。 在查明事实真相之前,望各位媒体朋友保持基本的职业素养,谨言慎行,不要做二次造谣的帮凶,你们所做的任何一篇报道,环宇都将依法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利。 另,不论有意无意,请造谣者和传播者立刻删除网络上关于环宇的不实言论,并作出相应道歉。拒不删除及道歉者,环宇法务部将通过法律手段,与各位解决问题。” 声明一出,在场媒体无不暗惊。 果然是铁血手腕的环宇总裁,连声明都透着一股子强势的味道,字里行间,丝毫不见哀求和妥协和姿态,全篇都是满满的威胁。 你不停止传播造谣言论,不删除造谣报道?那好,我让我的法务部陪你玩,他们会怼得你重新做人。 媒体们暗自揣量了一下自身与环宇的差距,再想想环宇往日的行事风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两天,他们报道得太嗨皮,不知不觉就在这场搏眼球的狂欢中泥足深陷,一时竟忘记了,他们攻击的对象是环宇,华国乃至整个亚洲的最大财团环宇! 不少记者偷偷拿出手机,登入自己的新闻专栏后台,开始删删删。 但是,也有个别非要搞个大新闻的刁钻记者,抓住顾川华的话尾,进行过度解读: “这么说,顾总是在公然威胁媒体和公众,不准外界对环宇的情况据实报道咯?” 顾川华笑了笑,不慌不忙的道:“我认为,新闻报道不应该是人云亦云的产物,作为一个记者,除了记录声音以外,明辨是非的能力也很重要。” 这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能有。 这嘲讽犀利而不失优雅,在场不少脑子灵活的记者都笑了起来。 那个提问的记者愣了片刻,也反应过来了,顿时涨红了脸,在周围的嗤笑声中羞恼的退下。 至此,顾川华的情商和随机应变能力有目共睹,全场的媒体再没人敢上去找麻烦。 一场本该你来我往、硝烟弥漫的记者发布会,就这样被顾川华化解了锋芒,有惊无险的度过,直到结束时,都没有媒体再闹夭蛾子。 780力挽狂澜 而顾川华在记者发布会上的声明,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声明一公开,他就即刻命令法务部逮了几个在网上叫嚣得最厉害的造谣者及传播者,火速将他们告上法庭,杀鸡儆猴。 此消息一出,大部分人有所忌惮,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的黑环宇了,网上关于环宇的一片骂声终于消停了些。 在顾川华雷厉风行的操控之下,环宇原本受此次事件影响,摇摇欲坠的股市,奇迹般的没有出现暴跌,只是呈现出微微涨停的趋势,但这个结果,已经比高层预料的要好出了太多。 环宇总裁办,江楷愤愤的道:“顾总,那个老夏简直就是忘恩负义,倒打一耙!还有那几个女服务生,也是心术不正的货,跟老夏串通一气作伪证,泼咱们的脏水!” 顾川华关上面前的新闻网页,并未接江楷的话,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我很好奇,那些女服务生的视频是哪里来的?我找人检验过,视频并不是伪造,拍摄地点也的确是海皇酒店。难道说,老夏一开始就打算背叛我,找人拍了视频,给我设了今天的局?” 江楷想了想:“也许是歪打正着了呢?那几个女服务生先前拍这个视频,可能有其他的用途,不一定是为了今天给老夏作伪证。” 顾川华眯了眯眼:“你说的这个方向,很有可能,就从那几个女服务生身上去查吧。” 江楷的办事效率向来不会让人失望,很快便找到了那几个女服务生的住所,一个位于红灯区附近的小区,且好巧不巧的是,她们几人都在红灯区上班。 看到衣冠楚楚的江楷上门,这几个女人起先还以为他是客人。 正要一脸媚笑的拉他进去,就见江楷掏出了工作证:“我是环宇总裁身边的特助,此次过来是有一些事情要问你们。” 为首的女人脸色一变:“你找错人了!” 刚要把他推出去,却见江楷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箱子,满满一箱鲜红的钞票在她们眼前一晃而过。 几个女人都呼吸一窒,眼睛发直的盯着箱子,没有再推江楷出去。 “这些钱,足够你们好几年的营生了,老夏能允诺你们的,我也能允诺你们,而且更多。” 江楷故意没有用支票,因为他知道,对于这些被金钱俘虏的女人来说,鲜红的钞票比支票上的数字更具有冲击力。 几个女人对视一眼,贪婪的视线流连在箱子上流连了片刻,最终将江楷迎了进来。 “你有什么问题,问吧!不过话先说好,一个问题一万块,而且不保证我们的回答,是你想要的。” 也就是说,撒谎与否,全看她们的心情。 江楷笑了笑,他是有备而来的,有把握能让这些女人说真话。 “第一个问题。”他从箱子里取出一叠钞票,推到她们面前,“我调查过你们的过去,你们在海皇酒店当服务生的时候,多次偷盗、私吞客人及同事的财物,屡教不改,所以才被开除,可有其事?” 几个女人的脸色都有些挂不住。 她们的确是因为手脚不干净,才被开除的,否则,海皇酒店的待遇那么好,她们怎么可能舍得主动离职? “既然你调查过,那我们也没什么好否认的。那是我们以前年轻不懂事,现在我们可都改了。” 江楷微微一笑,口袋里的录音笔运转得悄无声息。 很好,诽谤环宇的动机成立了,因被环宇开除而心怀不满。 “第二个问题,你们在被海皇酒店开除后,就一直在这附近的娱乐场所上班,是这样吧?” 女人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怎么这人好像是专门来揭她们的短一样,句句都打脸戳心? “是又怎样?我们又不偷不抢,靠身体赚钱也是一种本事!” 一个女人火大的道,毫不客气的从箱子里捞过一叠钞票,捂到自己怀里。 江楷点点头:“的确很有本事。” 能为钱出卖身体的女人,也能为钱做假证,她们支援老夏的证词,真实性存疑。 “在问出第三个问题之前,我有些话想要对你们说。” “说吧,别磨磨唧唧的!” 由于刚才两个问题,所以这几个女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口气也不复先前的客气,十分恶劣。 江楷不疾不徐的道:“你们和老夏,有没有向环宇和顾总头上泼脏水,你我皆心知肚明。 先不用急着狡辩,听我说完—— 如果你们执意要指控顾总逼你们为海皇酒店的客人提供上门服务,那么一个卖淫罪,你们是跑不了的。相信我,顾氏的律师团,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毕竟你们在视频中的表现,可是很配合很主动的,很难让人相信,你们是被逼着跟客人滚床单的。” 几个女人脸色瞬间大变,视频中妖精打架的那位主角,脸色更是难看得无以复加。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江楷摇摇头,很坦诚的道:“不,我只是陈述事实。” 无论是环宇还是顾总,都不是能容人肆意叮咬的对象,虱子敢咬雄狮,就要做好被一掌拍死的准备。 他继续道:“不仅如此,你们卖淫的事迹也捂不住,环宇会派人去你们的家乡帮你们免费宣传,即使你们无所谓,可以不回家乡,但你们的父老乡亲,后半辈子都要活在旁人的指点里,到死也抬不起头来。” “你!” 女人们一急,顿时就要拍案而起,“臭男人,你别太过分了!是想要活活整死我们姐妹才罢休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逼死你们的不是别人,而是你们自己。”江楷冷声道。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只用利诱,对付这种女人,威逼也是好手段。 几个女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江楷又从怀里掏出一只手机,递给她们:“这些东西,你们应该很熟悉才是。”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为首的女人一声惊叫,脸色煞白。 手机屏幕上,是一些聊天记录,内容是她们与那些客人的老婆交涉谈判,要求对方给她们一笔封口费,否则就将录像宣扬出去,让他们闹家丑。 江楷料想的没错,这些女人当初拍下视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日后给环宇下绊子,而是想威胁那些与她们滚了床单的富豪客人,当他们的长期情人。 谁料那些客人对她们只是图个新鲜而已,根本看不上她们的所谓美色,玩了一次就厌倦她们了,让她们的二奶美梦破碎。 于是,她们就转而找上了那些富豪的老婆,想用视频敲诈勒索一笔,结果那些高贵冷艳的正宫娘娘们根本不屑搭理她们,并放出豪言:凭本事白嫖的鸡,凭什么要付钱?录像尽管公布,拿一分钱出来算她们输! 白白算计一场,什么也没捞到,又因偷盗被海皇酒店开除,这些女人便索性下了海。 前两天,海皇酒店前经理老夏找上门来,许诺她们一大笔钱,要她们帮忙做假证,给环宇和顾川华头上扣屎盆子。 被开除之恨,加上金钱的诱惑,她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此事,正好,先前拍的视频派上了用场,成为了海皇酒店逼迫她们卖淫的“铁证”。 “都看清楚了吧?” 江楷将手机收了回来,望着面前神色各异的女人,微笑中透着冰冷,“你们与那些富豪妻子交涉的聊天记录一旦呈堂,你们在法官面前,究竟是被挟迫卖淫,还是主动参与卖淫,性质就不好说了。而这个性质,直接影响到你们是否会坐牢。” 781杀人灭口 江楷这一席话,令在场的女人们心惊肉跳,连桌上的钱都失去了吸引力。 江楷知道她们的心理防线开始崩塌了,立即趁热打铁的道:“只要你们肯说出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对公众说出真相,那么顾氏可以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事后远走高飞,开始新生活。” 女人们想了想江楷的话,又看了看那满满一箱子的钱,挣扎片刻,终是觉得比起被环宇踢走的老夏,还是环宇的人更靠谱,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招了出来。 末了,还转身从屋中拿出一份录音:“夏经理找上门的时候,为免他过河拆桥,我们留了个心眼,偷偷的录了音,他并不知道我们手里还有这个。” 一个年纪最轻的女人愤愤的道:“说一千道一万,都怪夏经理那个狗东西,当初要不是他撺掇我们去勾引客人,我们哪会走上如今的这条路?都是他害的!” “明白了。”江楷拿起录音,留下钱,起身告辞。 …… 录音一公开,老夏这个倒打一耙的伪正义之士,便显形了。 在江楷调查那几个女人的时候,顾川华这边也没闲着,他从海皇酒店的财务部,调出了老夏任职经理期间,中饱私囊、贪污受贿的一系列证据。 虽然老夏在账面上做了手脚,填补了那些亏空,但只要请注册审计师一详查,报表上这些拙劣的手脚就根本藏不住,前后的亏空金额累加起来足有两千多万。 这下子,老夏集贪污公款、强迫卖淫、造谣诽谤几大罪状于一身,而且罪证确凿,无可抵赖。 那些相信老夏的片面之词,在网上声讨顾川华的人,全都被扇肿了脸。 “只听说过贼喊捉贼,第一次见鸨喊捉鸨的,姓夏的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这年头,人渣败类的花样越来越多了,逼良为娼还伪装成正义之师,幸好老天有眼!” “环宇总裁好可怜,摊上这么一个垃圾下属,贪公司的钱,他都既往不咎了,可这货还不知足,还要对他倒打一耙,啧啧!” “我就说嘛,堂堂环宇不可能做这种事的,现在果然真相大白了吧!” 老夏没想到事情败露得这么快,见势不对,连夜就想逃到国外,却在机场被守株待兔的警方逮捕,关进了看守所。 顾川华听说老夏落网的消息,立刻就想动身赶过去,逼问老夏的背后主使。 顾川华心里清楚,老夏为人虽奸诈圆滑,却也胆小懦弱,他根本没这么大的胆子一个人策划这一切。 况且开除老夏是两三个月前的事,他要泼脏水,早泼了,不会等到现在。 可见,一定是最近有人在背后撺掇老夏对付自己。 江楷担心顾川华的身体,不由劝道:“顾总,夜这么深,咱们明天再去警局也不迟。反正老夏已经伏法,他逃不了的。” 顾川华想了片刻,点点头,作罢了。 哪知,就这么区区一晚,便出了岔子。 翌日,还不等顾川华出发去看守所,便传来老夏在班房里自杀身亡的消息。 他自杀的方式,是吞玻璃片,喉管被割破,淌了一地的血,死得悄无声息,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 顾川华眯了眯眼,觉得事情有古怪。 老夏那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胆子吞玻璃片自杀? 依他看,此事多半是人为,老夏是被那个指使者买通牢房里的罪犯或看守,杀人灭口了。 千算万算,他终究是百密一疏,没有防备到老夏会被人在牢房里灭口的可能。 现在老夏一死,就死无对证,想要查出背后主谋,恐怕就有些难度了。 “顾总,都是我的错,要是昨晚我没有阻止您去警局,事情就不会陷入这种僵局了……” 江楷自责不已。 “这并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料到,老夏会死在看守所,这是我的疏忽。” 顾川华淡淡道,“况且,老夏死了,但他身边的人还活着。依我对老夏的了解,他是那种心里藏不住事,嘴上也把不住门的人,这件事,他周围的亲近之人,也许会知道一二,你顺着这个方向去查查看。” “是,我一定不负顾总所托。” 江楷立即下去将功补过,派人不分昼夜的监视着夏家,以及与老夏走得近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江楷查到了一丝线索。 老夏为人虽懦弱,却有副花花肠子,生前还包养了一个小情人,隔三岔五的不着家,在情人的住处鬼混。 老夏在狱中身亡后,这情人失去倚仗,怕被老夏的妻子儿女堵上门,便卷款想要潜逃。 好巧不巧,被江楷派去监视夏家的人发现,将她拦截了下来。 这情人心里好像有鬼,不待他们逼问,便自发的求饶:“是老夏背叛了你们,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求你们放了我!不要杀我!” 这么明显的不打自招,自然引起了江楷的怀疑,不由分说将她抓了回来。 这女人胆小的很,江楷还没怎么用上手段恐吓,她便把一切都抖落了个干净。 原来,前不久,老夏去她那里鬼混,酒过三巡,无意中透露了他准备给环宇泼脏水的打算。 这情人以为他在说醉话,不由笑问他:“说的跟真的似的,你有这个胆子吗?你前任老板在嘉尔市只手遮天,你寻他的晦气,不怕被打击报复?” 老夏醉醺醺的道:“哼,我才不怕他呢!实话告诉你吧,他顾川华已经没多久可活了,将死之人有何可惧?” 情人当时不明所以,只当他喝醉了说疯话,便没有在意。 谁知没过几天,网上就曝出了那样的消息,她这才明白,老夏那天跟她说的都是真的。 见老夏进了班房,又当夜死在了那里,她心有戚戚,怀疑是顾川华派人下的杀手。又担心自己是老夏身边的人,也会遭到报复,便想着出逃,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被江楷抓了回来。 末了,小情人哭求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想死啊!” “谁说我们要杀你了?” 江楷被她哭得无语,心想自己有这么凶神恶煞吗? “别哭了!”他冷声喝断这女人没完没了的哭声,“我们不是黑社会,也不是来要你命的,老夏也不是我们所杀,他的死,另有人所为。” 小情人愣愣的止住哭:“不是你们,那是谁杀了他?” “凶手是唆使老夏对付环宇的那个幕后指使。”江楷蓦然压低了声音,“如果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就赶紧说出来,不要隐瞒,否则,下一个死的人,可能就是你,因为你知道他的存在。” “我……我不知道啊……” 小情人吓得又哭了起来,抖得如风中的落叶。 江楷见她不似说谎,是真的不知道,又七弯八拐的问了许多问题,确定这个女人真的对幕后指使一无所知后,才作了罢。 …… 回到环宇,江楷将此事原原本本的汇报给了顾川华。 顾川华顿时脸色一寒:“也就是说,我身边出了叛徒,将我患病的事泄露了出去,此人极可能就是老夏背后的那个指使者。老夏以为我命不久矣,所以才敢有恃无恐的朝环宇泼脏水,是算准了我活不过他。” 江楷小心的问:“顾总,您觉得这个叛徒会是谁?” 顾川华没有说话,墨眸倏眯,眼底寒光乍现。 他患了渐冻症这事,身边只有陈医生和江楷知情。陈医生是顾氏的家庭医生,与他父亲是好友,从小看着他长大,不可能背叛他。 而江楷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得力下属,对他忠心耿耿,这点看人的眼力,他自认还是有的。 可如果不是他们两个,那还会有谁呢? 见顾川华沉默不语,锐利深沉的目光不时在自己脸上扫来荡去,江楷饶是不心虚,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该不会是被顾总怀疑了吧? 782隐藏的叛徒 “顾总,我……” 江楷张了张口,刚要指天发誓表衷心,就被顾川华打断了:“你不用说了,我没有怀疑你和老陈。” 江楷心下一松,眼巴巴的望着顾川华,一副您真是明察秋毫的感激眼神。 顾川华继续道:“我相信你和老陈绝对不会主动把事情泄露出去,但如果是被动呢?” “被动?”江楷有些糊涂。 顾川华缓缓的道:“比如说,你们无意中露出了一些端倪,让有心人窥知到了我患病的事。” 江楷震惊,他还真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顾川华眯眼审视着他:“你好好想想,最近是否在谁面前提及过与渐冻症相关的信息?” 江楷低头想了半天,突然眼神一凝,想到了一件事,顿时脸色有些灰白。 “顾总,我好像……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顾川华没有催促,静待着他的下文。 “最近,我由于担心您的病情,在网上查阅了大量渐冻症的相关资料,留下了不少搜索记录,有心人一查,就能知道我最近在关注着什么,相当于,间接……间接暴露了您的事……” 说到这里,江楷已是惭愧得不敢抬头,无颜面对顾川华。 闻言,顾川华沉默了片刻。 江楷的确犯了很严重的疏忽,但事已至此,现在责怪他也于事无补。 况且,渐冻症是不可逆的,随着他病情的日渐加重,这事早晚藏不住,必然会被外界知晓。 他没有出声斥责江楷,而是问:“你仔细回想一下,最近有哪些人动过你的电脑?” 江楷思索了一会儿。 他有自己的办公室,工作电脑就放在办公室里,平时有门禁,只有他知道密码……不对,还有一个人知道密码! 江楷蓦地抬起头,失声喊出一个名字:“亚奈!” 亚奈和他关系不错,他每次输入自己办公室的门禁密码时,都没有刻意回避过亚奈。 亚奈极可能知道他的密码,那么,在他不在的时候进去他的办公室,看到他电脑中的搜索记录,也就不足为奇了! 江楷将心中的怀疑告诉了顾川华。 顾川华冷声道:“立刻去调监控!他有没有进入你的办公室,动你的电脑,一看便知。” 监控结果很快便出来了。 果然,最近这几天,在江楷出门的时间段,亚奈就会不请自来,进出他的办公室如入无人之境,坐在他的电脑前不知在捣鼓什么。 看动作,貌似是在翻东西。 江楷呆呆的望着监控视频,难以置信,背叛顾总和环宇的人,竟然会是跟他一起被称之为左膀右臂的亚奈,他的好哥们。 他忍不住道:“顾总,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也许,亚奈没有翻那些搜索记录,只是在找别的……” 亚奈那家伙虽然自恋骚包又话痨,但说他是叛徒,江楷内心深处还真不愿意相信。 顾川华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在这种目光下,江楷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自己都觉得这话没有底气。 “你说的那种可能,不是没有。”顾川华注视着他,声音平静无波,“但非常之低,近似于无。我给你一个试探他的机会,只要他能就此事给出合理的解释,我就相信他的清白。不过,在试探的过程中,你不能打草惊蛇,让他产生防备。” “我明白。” …… 翌日。 午休时间,一个留下来加班的小职员见江楷从自己面前走过,不由有些讶异:“江特助,您怎么没出去吃饭啊?” “我手机忘在办公室,回来拿。”江楷言简意赅的道。 “哦。”小职员便不再说话了,心想做事一贯滴水不漏的江特助,竟也有丢三落四的时候,真是稀罕。 江楷放轻脚步,慢慢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门朝里打量,果然,他的电脑前坐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亚奈。 他特意挑中午大家都出去午休的时间回来,只为验证心中那个猜测。 果然,亚奈又来了。 江楷心中下沉,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里面的人立即被惊动,手忙脚乱的在电脑前做着什么。 “咦,亚奈,你怎么在这里?”他打开门,装出一副意外的神色。 亚奈已经恢复了常态,笑嘻嘻的道:“我来找你啊,结果你不在,就先玩一下你的电脑了。” 江楷走过去,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发现界面停留在桌面状态,看不出亚奈刚刚做了什么。 他故作不满的把亚奈从座位上赶起来:“去去,你小子又不是没有自己的电脑,总跑过来跟我抢电脑算什么事?赶紧一边玩去,搞丢了我的文件,看我不削死你!” 亚奈摇头晃脑的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菜是别人碗里的香,电脑是别人桌上的好玩!这办公的电脑,玩起来就是比我自己配置的游戏本带劲,最近我用你这电脑打游戏,节节升级呢!” 江楷瞪他:“我说最近我的键盘怎么磨损得那么快呢,原来都是你小子在偷用我的电脑打游戏,怪不得这几天总有员工说你躲在我办公室里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干什么……对了,你不是找我有事吗?有屁快放!” 亚奈一拍脑袋,无辜的道:“本来是有事要找你的,但被你这么一打岔,给搞忘了!” “忘了?我看你是成心拿我开涮!”江楷作势要削他。 亚奈急忙闪躲,吐槽了一句真小气,便转身溜了。 他一走,江楷脸上又好笑又好气的神情,便迅速的消失。 他的工作电脑,为了达到最高的工作效率,系统经过了处理,根本就不能装载及运行任何游戏。 亚奈,他在撒谎。 江楷面无表情的站了片刻,拿出手机:“顾总,我们的怀疑没错,叛徒……就是亚奈。” 电话里传来一个冰冷沉肃的声音:“知道了。” 总裁办,顾川华挂上江楷的电话,呼叫安保处:“拦住亚奈,别让他走出环宇大厦。” “是,顾总。” 环宇大厦一楼大厅,门口的保安收到命令,放下嘴边的对讲机,目光沉沉的看向对面正在朝这边走来的亚奈,伸手一把拦住了他的去路。 783背叛的筹码 亚奈盯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两条胳膊,眉毛一挑:“几个意思?” “亚奈先生,顾总要见你,让你即刻上去一趟。” 保安说完,不待亚奈回话,就一左一右的握住他的胳膊,客气而不失强硬的将他塞进了直通顶楼总裁办的电梯。 亚奈:“……” 办公室里,顾川华坐在椅子上,冷冷的审视着他,旁边站着一脸敌意的江楷。 亚奈一看这阵仗,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暴露了。 顾川华森冷的开口:“老夏是你撺掇的?他在死在看守所,也是你派人做的?” 亚奈了解顾川华,这个男人的性格又冷又狠,便也没打算在他面前做狡辩这种无用功,干脆的承认了:“不错,是我,敢问顾总是怎么知道的?我自认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顾川华将桌上的电脑调转方向,让屏幕面对着他。 亚奈定睛一看,只见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他坐在江楷的电脑前,翻找东西的画面。 江楷愤怒的道:“监控视频里拍得清清楚楚,你根本就不是在玩游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亚奈这才明白,原来江楷先前和他的那些对话,都是一种试探。 他摊手笑了笑:“看来是我还不够谨慎,小瞧了你们的敏锐程度。” 顾川华没闲心跟他打太极,直截了当的问:“你背叛我的目的是什么?” 亚奈眨巴了下眼:“顾总,您应该问,背叛您,对我有什么好处?” 江楷忍不住道:“这两者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亚奈一本正经的道,“目的这种东西,有好有坏,有善有恶,出发点可以分为很多种。可好处就不同了,它单纯只是为了获得利益而已。” 江楷当他是在耍嘴皮子,可顾川华却听懂了亚奈的意思,略一挑眉:“这么说,你背叛我,并非是想要加害于我,而只是为了利益?” “不错。” 亚奈重重点头,先是给了顾川华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转向江楷,目光格外嫌弃,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笨? 江楷气了个仰倒。 亚奈望着顾川华,继续道:“有人许诺了我一大笔财富,要我在背后中伤环宇,陷害您。” 顾川华哦了一声:“什么样的财富,可以买通你对我下手?” 亚奈半真半假的道:“一个富可敌国的宝藏。” 顾川华眼神一凛,立即联想到了风礁岛上的宝藏,那个源义家族与中岛家族寻找多年的月光石矿藏。 宝藏的消息,到底还是走漏了。 他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顾川华没心情再跟亚奈猜哑谜,冷声质问:“你背后的势力是谁?” 亚奈眨巴着眼睛反问:“您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那个一直觊觎您手中宝藏的人,还能有谁呢?” 顾川华刀锋一样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移,片刻,口气轻嘲的道:“中岛家族,源义家族,原来你是是这两家的走狗……在我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处处伏低做小,很辛苦吧?” 亚奈只是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顾川华打电话叫来几个顾氏手下,指着亚奈道:“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起来!” 两个人高马大的肌肉壮汉,立即活动着筋骨,走向小鸡仔似的亚奈。 亚奈瑟瑟发抖的抗议:“顾总,您不能这么对我,您这是非法囚禁……” 顾川华不理会他的鬼哭狼嚎,手一挥,让两个手下将他提溜了出去。 亚奈的抗议声渐渐远去。 江楷从门外收回视线,想到亚奈刚才的话,不由忧心忡忡:“顾总,那两个家族,您准备怎么办?需要派人去日本,给他们一些警告吗?” 江楷跟在顾川华身边多年,自然对他的过去有所了解。 源义家族他不清楚,但中岛家族,他还是知道的,毕竟,顾总曾经跟中岛家的大小姐有过婚约。 顾川华抚摸着手指上的银色尾戒,沉吟不语。 亚奈既然背叛了他,那么,就一定会把他患病的事透露给中岛家族和源义家族。 这两个家族,就如嗅着血腥气而来的鬣狗,卑劣阴险,残忍狡诈,光明正大的决斗向来不是他们的本事,躲在暗处伺机咬上一口才是他们的本性。 “顾总?”见顾川华不说话,江楷不禁又问了一遍。 顾川华摇了摇头,眯着眼冷冷一笑:“不必我去找他们,过不了多久,他们自己也会扑过来。” 他要布置一张天罗地网,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将这两个讨厌的家族,一网打尽。 …… 临江公寓。 亚奈无所事事的躺在阳台的圈椅上,眯眼晒着太阳。 一个星期了,他已经被顾川华命人关在这里,整整一个星期了。 这里的生活就像他身下躺着的圈椅,虽然安稳舒适,却也处处受限,毫无自由可言。 算算日子,日本那边久未收到他的消息,也该知道他出事了,怎么还不派人过来解救他?那帮老家伙真想放弃他不成?别忘了,他可是…… 亚奈烦躁的抓了抓脑袋,一头漂亮顺滑的长卷发,在他的荼毒下变成了一团纠结在一起的乱麻。 “喂!吃饭了!” 身后客厅里,看守他的彪形大汉恶声恶气的吼着,将饭菜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亚奈意兴阑珊的走了过去,瞥见桌上的打包盒,嫌弃的道:“又是楼下那家外卖?我说两位大哥,你们就不能换点别的?吃了十天的外卖了,每天被地沟油浸润着,不怕得癌症?” “爱吃不吃!”彪形大汉甩他一个冷眼。 亚奈拿起筷子,挑肥拣瘦的吃了两口,突然道:“顾总那边怎么样了?他还是不愿意见我?” 对方板着脸,不搭理他。 亚奈毫不气馁,继续喋喋不休:“唉,你们有所不知,我和顾总是多年的老交情,友谊非同一般。那天我不小心惹毛了他,所以他才对我这样的,等他气头过去,我们还是好基友……算算时间,这气也该消了,顾总怎么还不来找我?是不是你们几个从中作梗,在顾总面前说我坏话,才害得他不理我的……” 终于,对方被他念叨得烦了,凶狠的一瞪眼睛:“顾总现在忙的很!哪有空理你?再逼叨,小心老子敲断你的牙!” 亚奈缩了缩脖子,终于闭上嘴,老老实实的吃饭了。 在看守看不到的角度,他却勾着唇,无声的笑了起来。 顾川华现在很忙? 看来,是有人让他忙于应付,分身不暇,所以才无空顾及他的啊! 日本那边,究竟还是行动了。 亚奈心情一舒畅,连难吃的饭菜也觉得味道好了几分,难得的多吃了几口。 看守见他吃得这么香,不禁有些奇怪:“你倒是成天过得悠游自在,背叛顾总,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亚奈拿起餐巾纸,优雅的擦了擦嘴,没说话。 现在,该担心的是顾川华,而不是他。 …… 海之彼岸。 一个有着琥珀色眼珠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浅紫色的和服,盘腿坐在起居室里,俊秀的眉眼低垂着,怔怔望着面前的保险柜出神。 华国有句古话,叫做“时也,命也”,他在风礁岛待了那么久,一直都没能找到传说中的宝藏,大概也是一种时运不济。 在顾川华带着季轻轻离开之后,没过多久,他也离开了风礁岛,回到了日本京都。 一无所获的他,在本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那帮老东西,又开始琢磨着要如何架空他的权力了,俨然忘了他是这源义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废了他,他们再上哪找一个身上流着源义家血脉的继承人? 他那个大哥,早死了。 非玺慢慢抚摸着保险柜,嘴角忽然牵起一个讥嘲的微笑:其实,他并非一无所获。 784群起攻之 在风礁岛上,他虽然没能找到宝藏,却意外获得了这份关于dna基因复制技术的研究资料。 里面记载的内容,足以撼动当今医学界,攻克很多现行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 这项份量十足的研究成果,价值不可估量,将是他最大的倚仗,自然不会轻易拱手让人,家族里那帮贪婪的老东西,被他瞒得死死的,丝毫不知道他手上握有什么样的财富。 想想他们冷嘲热讽的嘴脸,非玺唇边的讥嘲笑意更大了。 咚咚,雕花的推拉门被人叩响。 非玺回过神,朝门外的黑影看去:“谁?” 门外的人恭谨答道:“非玺少爷,是我,您让我打听的事,已经打听到了。” “快说。” “您预料的没错,族长收到华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后,兴奋得坐不住了,觉得这是一个打倒顾氏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联合了中岛家,开始公然与环宇集团作对。” 非玺来了丝兴趣:“说说看,是怎么个作对法?” “听说,他们派混混打砸抢烧了环宇开在京都的各大商超,还以各种无赖理由,逼停了环宇旗下正在建设中的工程。” “就这些?”非玺闻言,既鄙夷,又失望,“他们也就会使这点下三滥的招数而已,不痛不痒的,动摇不了环宇的根本,愚蠢又可笑!” “不只如此呢。”门外的人补充道,“他们还呼吁各界不要购买环宇的商品,并集结了其他国家与环宇存在竞争关系的集团,打出了‘反环宇垄断’的旗帜,在世界各地与环宇公然叫阵呢!” “这还差不多,他们总算是没有蠢到家。”非玺幸灾乐祸的笑了,“这下子,顾川华就算不被病痛折磨死,也得被这些麻烦头痛死!” 约半个月前,华国那边传来一则惊天内幕消息:顾川华身患不治之症als,最多还有六年可活! 消息一出,京都这边很多人都开始坐不住了,尤其是源义和中岛两个家族。 要知道,顾川华是环宇集团的灵魂支柱,没有顾川华的环宇,就是个偌大的空壳,看似庞大紧密,其实就是一盘散沙。 顾川华一死,环宇大厦将倾,这座繁华鼎盛的楼宇倒塌了,随便砸下来一块砖,都是金的。 这些年来,环宇急速扩张,进军无数领域,积累下了惊人的财富,这块肥得流油的大蛋糕,谁都想来瓜分一口。 现在顾川华身患绝症的消息,还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并未大规模传出去,但只要这事一曝光,国内国外,各路人马便会如那闻风而动的蝗虫,争先恐后急不可耐的扑向嘉尔市。 到时,就不一定能有源义和中岛两家的份了。 果然,那帮老家伙们按捺不住了,先下手为强,率先对环宇出击,意图抢夺大蛋糕上最肥最大的一块…… 一切的一切,都跟他料想中的一样。 非玺收回思绪,吩咐门外的人:“继续监视外面的动向,一有变化,立刻汇报给我。” “是。”门外的人点头,离开前,迟疑着问了一句,“非玺少爷,我们就这么干看着,一点也不行动吗?” “要什么行动?”非玺轻飘飘的道,“我们要做的是,是保存实力,等他们跟环宇斗得两败俱伤,然后去战场上收获战利品即可。” “明白了,还是非玺少爷高明。” …… 同一时分,遥远的西西里。 司徒琛聆听着手下汇报华国那边的消息,心情很是愉悦。 环宇最近风雨飘摇的厉害啊,大大小小的祸事,够顾川华焦头烂额的了。 听说他还患了不治之症?虽然没弄清楚具体是什么,但绝症嘛,总归是治不好,得英年早逝的,患什么都一样。 手下汇报完毕,以一句感言作了结束:“想不到环宇的总裁也有今天,被各方势力群起而攻之,偏偏还身患绝症,真是祸不单行。” “你很同情他?”司徒琛斜睨他一眼。 手下赶紧摇头:“没,我就是感慨一下而已,再强大的人,在死亡面前也是渺小的。” 司徒琛却一声嗤笑:“那只能说明他还不够强大而已。他要是真的足够厉害,生死算什么?就是死后一百年,也没人敢动他羽翼下庇护的东西。” 手下脸上一副‘少主您说的极是’的表情,心中却偷偷吐槽:环宇总裁还不够厉害?少主,只有神才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吧! 司徒琛扫视了周围的手下一眼:“华国那边的事,不许告诉季小姐,半个字也不许泄露,尤其是顾氏的事,都听到没有?” “听到了!”手下们齐声点头应允。 司徒琛这才满意,末了,招来一个手下,跟他耳语了一番。 那手下愣了愣:“少主,您也要对环宇出手?” “当然。”司徒琛微微一笑,神情再自然不过,“瓜分环宇这么热闹的盛事,黑手党没有不掺和一脚的道理。” 顾川华当初对季轻轻的那些伤害,将她掳到风礁岛囚禁报复的事,他已经暗自派人调查清楚了。 这笔仇,季轻轻不报,他也是要报的。 敢伤害他的小青梅,他怎能跟顾川华善罢干休? …… 今年的秋天,是个多事之秋。 至少环宇的高层都是这么觉得的。 高管会议上,气氛压抑,每个高层的脸上都是阴霾密布,只有一个人依然平静如昔,丝毫不受外界那些不利消息的影响,那便是坐在长桌首位上的环宇总裁,顾川华。 市场部总监从座位上站起,一件件的汇报着,环宇目前面临的越来越严峻的形势。 “近半个月来,环宇分布在全世界各地的63家商超,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骚扰,其中,位于日本的19家商超蒙受的损失最惨重,商品被打砸,甚至被洗劫一空。” “另外,世界范围内突然掀起了一场名为‘反环宇垄断’的运动,虽然背后暂时没见到各国政府参与的影子,但不少民众都已经受到了影响,开始质疑环宇的声誉。” ……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的珍珠产业也出了问题,由于洋流影响,大量珍珠贝死亡,导致这一季的珍珠产量锐减,而且品质极差,预计营业额收不回成本的十分之一,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在市场部总监汇报前面那些事的时候,顾川华一直没出声,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沉静的双目低垂,似若有所思,又似浑不在意。 直到听说珍珠产业出了事,他才抬了下眼皮:“明珠岛那边是怎么回事,说详细。” 市场部总监愣了愣,诧异的看了顾川华一眼,不明白总裁怎么就在这件事上特别关注了?明明相比起前几件大事,它根本不值一提。 但他还是据实答道:“明珠岛周围的海域受洋流影响,海水温度陡然上升,海中的藻类和浮游生物过度繁殖,导致氧气含量下降,这才引起了珍珠贝的大批量死亡。” 顾川华皱了下眉,提出质疑:“明珠岛有一套成熟完善的控温设备,洋流对海水温度的影响,完全可以控制,怎么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市场部总监叹了口气,一脸倒霉的道:“顾总,您有所不知,洋流入侵那天,控温系统恰好出了故障。本来是调低温度的指令,输入进去,不知为何,变成了调高温度的操作。这下子,本就奄奄一息的珍珠贝,更是死得透透的了。等技术人员发现不对的时候,为时已晚。” 顾川华眯了眯眼:“这么凑巧?事后可有追查控温系统的故障原因?” 市场部总监还未说话,一个董事就忍不住站起来打断道:“顾总,恕我直言,环宇现在四面楚歌,危在旦夕,您关心的重点,应该放在如何对付外敌上,而不是珍珠产业为什么会出问题。” 785赠她一场盛世安稳 顾川华看向那个脸红脖子粗的董事,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说,我主次不分?” 董事冷哼一声,没说话,神情却很是不忿,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顾川华冷冷的盯着他,眼含嘲讽。 见气氛不对,市场部总监连忙错开话题:“顾总,这一切,很明显就是一场针对环宇的大规模打压和制裁运动!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回击!” “哦,你准备怎么回击呢?”顾川华淡淡问。 一个高层心直口快的道:“当然是联系当地政府,让他们出面叫停那些该死的乌合之众!什么反垄断反倾销,自己不争气,赢不到市场份额,却来怪对手太优秀,哪有这种道理?” 顾川华不置可否,视线从在场高层的脸上逐一扫过,缓缓吐出了一句令他们后背发凉的话: “你们真的认为,没有各国政府的支持,那些集团敢这样联合起来,明目张胆的向环宇示威吗?” 闻言,会议上的高层纷纷一惊,面面相觑。 有人弱弱的道:“这……这不可能吧?咱们环宇与各国政府的关系都挺友好的啊……” 顾川华冷冷一笑,不疾不徐的道出了隐藏在背后的事实真相: “环宇这几年的发展壮大,已经引起了他们的全面警惕,不会眼睁睁看着环宇继续这样坐大下去。 打压一家独大的外企环宇,扶植不成气候的本土企业,对他们而言是早晚的事,如今只不过是提早付诸行动了而已。 过去,环宇对他们当地的经济多有贡献和扶持,所以如今,他们不好直接忘恩负义的打压环宇,便采取这种默许纵容的态度,放任本土企业举着‘反垄断,反倾销’的旗帜,大肆进攻挑衅环宇。 你们妄想求得当地政府的庇护,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这一针见血的话语,令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各个高层脸上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神情。 “那顾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们无计可施,只有求救于坐在首座上的这位环宇主心骨,当初一手创建了环宇这个庞大商业帝国的强大男人。 顾川华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遍面前的高层,墨眸深处泛着令人看不懂的幽光:“很简单,如他们所愿,适当撤回环宇追加在海外的投资,退出部分国外市场。” 什么?! 此言一出,无异于投下一枚重磅炸弹,会议室瞬间炸了。 “这不行!这是退缩,这是认输!” “退出海外市场,不就等于是怕了那群乌合之众吗?” “我们应该跟他们硬抗到底,打赢这场战争,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行业老大!” …… 会议室里沸反盈天,激烈的辩驳声一浪高过一浪,快要把天花板掀翻。 而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却冷眼旁观的坐着,任由他们将会议室变成菜市场。 眼下,各国政府已经对环宇有所忌惮,这个时候,适当向他们示弱,暂时退出海外市场,保存实力,才是明智之举。 主动退出的话,当地政府还能给环宇一些优待,让环宇能以高于市场的价格抛售海外市场份额,甚至不会有多少损失。 而这帮愚蠢又贪婪的家伙,看不清楚大势,不肯放弃抓到手的那点利益,居然想要和他们硬碰硬,简直是愚蠢透顶。 尽管高层们闹得天翻地覆,但顾川华还是力排众议,无视众高层的不满,强势的宣布下去,立即在海外推行他的决策。 消息一出,那些藏在暗处观望的魑魅魍魉,不由惊疑不定。 一贯强势的顾川华居然妥协了? 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啊! 不少人觉得其中有诈,认为顾川华一定留有后手,指不定是在憋一个大招,准备秒杀他们呢! 这种时候,环宇越是没有动作,他们就越是忌惮警惕,不敢掉以轻心。 于是,以中岛家族和源义家族为首的势力,暂时停下了攻击环宇的动作,按兵不动,暗搓搓的观望事态发展。 可接下来的情况,却大出所有人所料。 顾川华压根就没留什么后手,从海外市场撤资撤得飞快,丝毫不拖泥带水。 就像那退潮的海浪一样,从沙滩上撤退的时候,还不忘卷走沙滩上的鱼虾蟹贝,席卷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给岸上的人留。 资产变现的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这不禁令人产生了一种错觉:顾川华不是被逼得忍痛放弃海外市场,而是早有打算要削减海外投资。 而最匪夷所思的是,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时期,顾川华非但不想办法解除环宇当前的困境,还大手笔的收购了一家影视集团。 这家影视集团,是华国著名的影视业四巨头之一,发展良好,潜力无穷,强制收购下来的代价自然不小,足足花了近一千五百个亿。 业界都说顾川华疯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收购影视集团? 这个举措,横看竖看也不像是剑走偏锋,另谋出路,倒像是败家子豪掷千金的纨绔举动。 董事会纷纷抗议顾川华的做法,但顾川华不为所动。 没过多久,环宇高层便出现了波动,许多高管见顾川华如此“刚愎自用”,纷纷从环宇出走,宣布自立门户。 顾川华也不阻止,任由这些或墙头草,或怀有异心的高层走了个干净。 留下来主持大局的,都是大浪淘沙后的金子,是他最忠诚、精锐的干将,与他紧密相连。 外界大多人认为顾川华是在自毁长城,媒体们摇头叹息着环宇大厦将倾,昔日辉煌的商业帝国,即将分崩离析,走向没落。 无人知道顾川华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身边的江楷,略能感知到一二。 恐怕,顾总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那个季轻轻做打算。 江楷料想的没错,顾川华做这一切,的确都是为了季轻轻。 他已经时日无多,无法再照顾她,唯一能留给她的,就只有环宇这座由他一手缔造的商业帝国,可以保她后半生安稳无虞。 但他又深深的明白,过于庞大的环宇,季轻轻是无法掌控的,尤其是本就难以控制的海外市场。 所以,他宁愿自折羽翼,砍去旁枝末节,也不愿留给她一丝一毫的风险和隐患。 顾川华站在环宇的顶端,比任何高层都看得明白,深知环宇鼎盛现状下的隐忧。 环宇一路发展扩张至今,分支产业庞杂无比:地产、金融、信贷、旅游、商超、生物科技……在狂热的董事会的雄心壮志之下,似乎什么行业都要掺和一脚,占得一席之地。 可真正营利的支柱性产业,屈指可数。有些产业看似风光,却根本没有收益,靠汲取支柱产业的利润为生,已经成了环宇前行的累赘。 它就像一个由众多零件搭建而成的巨人,生出了三头六臂,可真正能支撑它行走的,只有两条腿。看似强大的背后,是不堪重负。 如今,这两条腿也快要被压垮了,步履沉重,蹒跚而行。 物极必反的道理,顾川华再明白不过,所谓如日中天,也就意味着要走下坡路,离日薄西山不远了。 现在,是到了壁虎断尾的时候了,摆脱那些累赘的分支产业,留下精锐的支柱产业,让环宇迎来一个焕然新生。 如此,他才能放心的将它交到季轻轻手中。 只有这样一个没有累赘和负担的环宇,才能在他死后,保她一生安宁顺遂,幸福安康,永远衣食无忧。 他会为她扫平继承环宇的所有障碍,哪怕她是个完全不通商务的草包,最后仍避免不了让环宇走向没落,也没有关系,他为她积攒下的财富,足够她挥霍到下辈子。 这就是,他所能赠给她的,一场盛世安稳。 786突然降临的生命 嘉尔市的一切,环宇的战争,身在异国他乡的季轻轻,自然不得而知。 她不是没有偷偷打听过,但在司徒琛的有意隐瞒之下,她根本得不到任何真实有用的信息。 每次询问到的答案,都是:嘉尔市一切平静,环宇一切安好。 她不禁有些失落。 顾川华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追求她的吗,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怎么还不来找她?难不成已经另有新欢,把她给忘到脑后了? 季轻轻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脑海里连顾川华怀里那个妖艳贱货的样子都勾勒好了,忍不住生起闷气,砸了好一通枕头。 果然,男人嘴里的喜欢,都算不得数! 可恶的臭男人,再不来找她,就干脆永远不要来好了!就让她跟司徒琛在意国结婚算了! 由于心情不好,季轻轻连晚饭也没胃口吃,叫佣人撤下了,早早的躺到了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顾川华,驱之不去。 她觉得自己没出息,那个男人都不来找她,不要她了,她还在这里想着他,真是犯贱! 季轻轻忍不住掀开被子,抓狂的大叫了一声。 然后,就对上了司徒琛那张辨不出喜怒的俊脸。 季轻轻的怪叫声,一下子卡壳在了喉咙里:“呃……呃……阿琛?” 司徒琛已经在她床前坐了好一会儿,见她裹着被子拱来拱去,不时蹦出一两句咬牙切齿的咒骂,可惜隔着被子,也听不清她是在骂谁。 “怎么不吃晚饭?” 他质问,修长洁白的手拂到她耳畔,帮她理开缠在脸上的黑发。 季轻轻有些不适的偏了下头:“我吃不下,不想吃。” “胃不舒服?”司徒琛皱眉,“我找个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季轻轻刚想说不用了,她的胃没问题,纯属是气饱的,但司徒琛已经打电话叫狄马家的医生过来了,她只好咽下了滚到嘴边的拒绝。 医院里该有的仪器设备,狄马家基本都有,医生很快过来,出于谨慎,给季轻轻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然后那表情便有些不对了。 他望着司徒琛,有些欲言又止。 司徒琛眉头一皱:“有什么事就直说,不准隐瞒。” 季轻轻心中也犯起了嘀咕,这医生纠结的表情,让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阿瑞斯少主,这位小姐,她……怀孕了。” 医生小心翼翼的说着,看了眼季轻轻并不显怀的肚子,又补充了一句,“三个月。” 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 季轻轻瞪圆了眼睛,冲上去一把揪住那医生的领子:“你再说一遍!我怎么了?” 医生知道她是少主带回来的女人,像心尖一样宠着,被她揪着脖子也不敢反抗,涨红了脸道:“检查结果显示您怀孕已有三个月了……咳咳,这三个月里,您自己没有感觉吗?” 季轻轻猛然松开手,神情大变。 是了,经他这么一提醒,她这才突然想起来,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大姨妈了。算算日子,就是从风礁岛回来后开始的。 她从小体质特殊,大姨妈的汛期一向不准,所以先前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从未想过,她一直不来大姨妈,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司徒琛的脸色已经是难看之极。 他目光阴沉的盯着季轻轻睡衣之下平坦的小腹,宛如在看一个妖孽。 三个月,这个孩子会是谁的? 答案不言而喻。 该死的顾川华! “不,这不可能,也许是你搞错了……” 季轻轻难以置信的甩了甩头,顾不得房间里有司徒琛这个男人在场,一把撩开上衣下摆,冲医生露出自己平坦得没有一丝赘肉,甚至过分纤细的腰肢。 “医生,你看清楚了,三个月的肚子应该已经开始显怀了,你看我这里像是揣了个娃的样子吗?” 她的语气故作轻松,心头却坠着一个大石头,一点也不轻松。 “小姐,你真的已经怀孕了,这不是我用肉眼观察出来的结论,而是拍片呈现出来的结果。” 医生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拿过刚刚拍的x光片,递给她看,“在你的腹腔子宫内,有一枚小小的婴儿胚胎。由于你比较消瘦,母体营养不良,所以胚胎也发育得比较小,外表看着不明显,但小归小,不能说它不存在。” 季轻轻怔怔望着x光片上的那枚胚胎,彻底傻了眼。 怎么办?她怀孕了…… 算算时间,这孩子,应该就是三个月前,她和顾川华在珊瑚岛酒店那一晚的孽果。 当时,她被迪温下了媚药,顾川华一方面要帮她解毒,一方面气恨于她的逃离,所以不管不顾的强占了她。 就那么一次!她和顾川华的亲密就那么一次而已!谁料她就那么不凑巧,中了标呢? 不是顾川华的种子太强大,还是她运气太衰。 季轻轻闭了闭眼,脑子里混乱无比,不知该如何是好,是哭是笑。 从刚才起,司徒琛就那样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阴鸷的盯着季轻轻的肚子,面无表情,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女人的敏锐的直觉,让季轻轻感到有一股阴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肚子上,下意识伸手护住了肚子。 倒不是因为她现在有多么爱这个孩子,而是一种出于条件反射的自我防护。 司徒琛察觉到季轻轻的恐惧,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他怕自己再看她的肚子一眼,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亲自将那个孽种挖出来。 “是顾川华的?” 司徒琛眼睛盯着窗外,话却是在询问季轻轻,他不看她,也能感知到她现在的一举一动。 季轻轻犹豫了一下,点头:“嗯。” 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司徒琛的心脏还是像被刀子翻搅了一下。 他深吸气再深吸气,才极力稳住了自己濒临失控的情绪。 “你准备怎么处理它?” 处理? 司徒琛不含感情的冷漠语气,令季轻轻有点不悦。 好像她肚子里的是一团腐臭的垃圾,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一样。 虽然她自己也并不十分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但孩子是她的,容不得别人用这种嫌弃漠视的态度对待它。 所以,她口气也带了三分生硬:“我不知道,容我想想。” 787他死而无憾了 事实上,季轻轻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她人在异国他乡,在司徒琛的地盘上,却怀了顾川华的孩子,且孩子的父亲还对此一无所知…… 一想到当前这糟糕诡异的局面,季轻轻便心乱如麻,头大如斗。 这个不打一声招呼就降临的孩子,实在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 深夜,环宇大厦整栋楼仍然灯火通明。 这些日子,所有人包括总裁顾川华在内,都在通宵达旦的加班。 顾川华审视着面前初具雏形的产业整合计划书,拿着笔,一项项的勾划。 国内各大商超?如今实体行业越来越不景气,与之相反的是电商的崛起,这些商超至少应关掉1/3,重心转战到电商领域。 黑科技?这种东西看似厉害前卫,实则是个极其烧钱的大坑,研究出来的东西大多华而不实,不能广泛应用,划掉! 金融信贷?算算时间,下一场金融危机马上就要袭来了,金融圈全是泡沫,这个时候投钱进去就是找死,划掉! 生物科技?相比其他几家同类型企业,环宇志不在此,这方面并没有优势,犹如鸡肋,食之无味,自然应当摒弃。划掉! 看到明珠岛珍珠产业的时候,顾川华微微一顿。 他想到了不久前,珍珠养殖场的珍珠贝大批量死亡的事件,事后他派人调查过,发现控温系统的故障果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至于人为的源头…… 顾川华眯了眯眼,决定过几天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完了,就去一趟意国。 他回过神,继续在珍珠产业后面的方框里划上了一个叉。 明珠岛每年生产珍珠,收益尚可,但对海洋的污染也不少,需要投放大量金钱和人力去治理污染。他不是激进的环保人士,但这种产业,还是关了吧。风礁岛上的宝石矿他都不要了,还在乎这区区一点珍珠? 一样样的勾划,断尾之后的环宇,最后只保留了三大支柱产业:房地产,旅游业,互联网服务业。 还有就是为季轻轻购买的影视公司。 娱乐圈肮脏无比,既然她下定决心要在里面混出个名堂,那么他就索性给她买一个娱乐公司,让她自己当老板,就不信有人还敢潜规则她,要潜规则,也是她潜规则别人…… 咔嚓,顾川华蓦地捏断了手中的笔,墨眸闪过一丝明晃晃的戾气。 不行,他绝不允许季轻轻去潜规则别人,就是他死了也不行!她以后,她以后要是敢潜规则小鲜肉,他化成了鬼也要回来收拾她。 一周后,环宇总裁办。 由十余人组成的律师团,围着圆桌坐成一排,谨慎的询问着坐在首位上的男人: “顾总,您想清楚了,您真的决定要这么做?这些股份转让书、遗产赠予协议一签,您辛辛苦苦建立的环宇,还有顾氏的百年基业,就全是别人的了,跟您再没有一点关系了。” 顾川华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拿起笔,在每一份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自己的私人印章,按上鲜红的手印。 现在,只要将这些文件送到公证处一公证,它们就具有法律效应了,到时,顾川华将一无所有。 而这些股份和财产的受赠人的名字,都是同一个:季轻轻。 见状,律师团长叹了口气,将所有文件小心仔细的收好,郑重的朝顾川华一躬身:“请顾总放心,我们务必会将这些文件送到公证处进行公证,并保管好它们。” 顾川华颔首:“辛苦诸位了。” 这些是他的私人律师团,是可以信任的人,等他死后,他们会把环宇和顾氏移交给季轻轻。 现在,环宇的产业整合计划,已经正式开始施行。 高层经过了大清洗,尸位素餐的人被踢走,只留下最精锐的部分。 这样焕然一新的环宇,被他剔除了威胁与累赘,交到季轻轻手上,他放心得很。 即便一开始她驾驭不了,江楷也会成为她最好的助力。 如此,他便可以死而无憾了。 说江楷,江楷到:“顾总,刚刚临江公寓那边传来消息,亚奈逃了!” 顾川华微微一愣,随即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无妨,随他去。” 不管亚奈是谁的人,都不再重要了。因为,现在谁都无法从他手中获得什么了。环宇,顾氏古堡,三座岛屿……他名下所有的产业,都是季轻轻的。 …… 日本,京都。 “这么说来,源义家和中岛家的那帮老头子,还是被顾川华给狠狠摆了一道?” 非玺侧躺在起居室的榻榻米上,聆听着外面手下的汇报,大感诧异。 按照先前环宇那四面楚歌的严峻形势,顾川华至少会焦头烂额很久,没想到,不到一个星期,他就解决了所有的麻烦。 而且方式令人难以想象。 忍痛断尾,摆脱累赘,换取新生,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换成是常人,抱着环宇这颗参天大树,恐怕到死也舍不得削下一片叶子,可是顾川华做到了,他大刀阔斧的砍掉那些看似繁盛的多余枝叶,舍弃它们舍弃得毫不犹豫,只保留最精锐的主干,养精蓄锐。 所有人都以为顾川华会想方设法的“保”,谁知,他一开始打算的就是毫不犹豫的“弃”。 在那群鬣狗撕咬着环宇在海外市场的肉不放的时候,他直接一松手,让它们摔了个眼冒金星。 “最啊,家族里那些大人气得鼻子都歪了,刚才还在大发脾气呢。”手下附和道。 非玺笑了笑:“能不气歪吗?他们攻击环宇在海外的产业,以为这样就能让环宇不得安全,损失惨重。 殊不知,那些产业,有许多早已不营利了,兀自强撑着开在当地,不过是为了扩大环宇的知名度,以及方便环宇某些高层侵吞资金而已。 顾川华估计早看它们不顺眼了,想要取缔了它们,只是可能碍于环宇董事会的反对,暂时拿它们没办法。 中岛和源义两家的老家伙还傻傻的以为这些产业是一块肥肉,跑去攻击,自然正中顾川华的下怀。 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顾川华一直任由环宇分散在海外的产业被攻击,而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我猜,甚至这个攻击,也是顾川华有意引诱的。 呵,顾川华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借中岛和源义两家的手,帮他敲断了那些吸血的尾巴,摆脱了董事会的控制,解决了环宇真正的心腹大患。 现在的环宇,看似版图不如以前庞大,却是一支去除了沉疴旧疾的真正精锐之师,再加上变卖那些累赘产业得来的资金,甚至比以前更加强大。” 那手下弱弱的道:“少爷,既然现在环宇安然无恙,那我们先前渔翁得利的计划,岂不是泡了汤?” 非玺的脸色僵了一下,微微磨牙:“不泡汤不行啊,现在去跟环宇硬碰硬,无异于找死。” “唉,少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脱离源义家,出去自立门户啊?您自从回来后,就一直被他们幽禁着,这是完全不把您当继承人看待。”手下愤愤的道。 “我什么时候被他们当继承人看待过?”非玺冷笑一声,“在他们眼里,即使我那个出色的大哥死了,未来家主的位置也没有我的份,谁让我是歌伎生的孩子呢?比不得大哥出身高贵。” 不过再高贵又如何,还不是死在了他前头? 家族里那群老家伙再不想承认他,也没有用,因为源义家现在只有他一个子嗣,那个老东西已经生不出儿子了。 只要老家伙们不想家主的位置落到外人手上,这个位置,就一定会是他的。 想到这里,非玺的心情又畅快了起来。 788割舍不断 “你考虑清楚了,真的要打掉这个孩子?” 司徒琛看着面色苍白的季轻轻,俊秀冷淡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却松了口气。 还好,季轻轻想通了,没有打算要这个孽种。 季轻轻咬了下嘴唇,极慢的点了一下头:“是。” 她考虑了整整一周,才做下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亲手放弃自己孩子那幼小的生命,季轻轻何尝不知道这残忍极了?可她不得不这么做。 顾川华一直没有出现,她不能确定,这个男人是否还惦念着她,是否会要她腹中的孩子。 如果她千辛万苦的把孩子生下来,孩子的父亲却已将她们遗忘干净……季轻轻闭了闭眼,总之,她不能冒这种风险。 既然无法保证能给孩子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就索性不要带他来到这个世上。 她的母亲,就是一个前车之鉴,她不能步母亲的后尘,做单身妈妈,这是对孩子人生的不负责。 见季轻轻点头,司徒琛彻底放下了心:“好,我立刻命人去安排手术。” 季轻轻低着头没有说话,那一个“是”字,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气力。 如果再来一遍,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说出口。 毕竟,她的父母已经离她而去,现在,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就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舍弃掉他,太疼太疼了,也许她一辈子都走不出这种痛苦。 司徒琛的办事效率很高,手术很快就安排好了,在做手术之前,按惯例要进行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免得手术过程中出现各种排异反应。 检查的结果,却令人震惊。 季轻轻和她母亲是相同的体质,一旦怀孕,就不适合打掉孩子。如果强行引产,极可能会造成母体大出血,而且,此后终生难以受孕。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极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孩子! 如果她不管不顾的打掉他,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拥有第二个孩子的希望,微乎其微。 得知这个结果,季轻轻不知是喜是忧,司徒琛则是面色铁青。 “让我想想,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季轻轻在手术室门外坐了很久,双手下意识的拢在肚子上,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 自从得知这个小生命的存在后,这一周里,她就时不时能感知到,它在她腹腔里的跃动,与她心脏共鸣。 理智提醒她,她现在还没结婚,不能做未婚单亲妈妈,不能把孩子生下来。 可越来越浓烈的情感,像海浪一样铺天盖地的淹没了她的理智,叫嚣着,哀求着,催促着,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只要她以后足够努力,也能给他幸福的生活。 “轻轻……” 肩膀上忽然落下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是司徒琛走了过来。 他在她面前蹲下,执起她微凉的小手,放到唇前烙下一吻,“我们不做手术了,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他长大,我会对他视如己出。” 季轻轻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先前,司徒琛对这个孩子的不喜,虽然没有表现得多么明显,但她是感觉得出来的。 他讨厌这个孩子,讨厌到恨不得亲手把它剜出来,扔在地上踩碎。 司徒琛望着季轻轻的眼睛,那里面的不信任,令他目光一黯:“坦白说,我不喜欢顾川华的孩子,我讨厌他讨厌得要命。但我爱你,我不希望你断绝了此生的子嗣缘份,我想看到你做一个快乐幸福的母亲。为了你,我愿意敝开心扉接受他,做一个好父亲。”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看她受苦。 即使医生还告诉他,就算季轻轻成功生下这个孩子,她以后也再难以生育第二个孩子了。 他想要的,属于他和她的孩子,终究只是一场希望无限渺茫的美梦。 司徒琛的话,令季轻轻心中动容。 她左右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彻底的偏向了一边——她要生下这个孩子! 将来无论再遇到什么阻碍,也不能阻止她生下他的决心。 季轻轻抚摸着柔软平坦的腹部,嘴角漾起温柔的浅笑:“这是我的孩子,真好。” 司徒琛心中一痛,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这件事,你打算告诉孩子的父亲吗?” 季轻轻怔住了,抚摸着肚子的动作一停,半晌没有说话。 要告诉顾川华吗? 先前她要打掉这个孩子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要通知顾川华,因为她觉得,反正这孩子最终也不会来到世上,没有必要告诉顾川华他曾经存在过。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打算生下他,这个身上流淌着顾川华一半骨血的孩子,会降临人间。孩子的父亲,是否应该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司徒琛问完这话,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 季轻轻垂头,茫然的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告诉他,又怕失望。不告诉,心里又总揣着一个念想。左右都是难捱。 司徒琛突然握紧她的手,低声道:“那就不要告诉他。” “嗯?”季轻轻一惊,抬眼望着他。 “轻轻,虽然你不说,但我也知道,这段日子你一直在等着他过来找你。” 司徒琛直视着她的眼睛,眼里的尖锐,令季轻轻无所适从。 “可你也看到了,他没来,他把你遗忘在了这里,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在乎你。所以,这样的男人,你为什么还要继续等他呢?他不在乎你,你也别在乎他,这个孩子,就当做是你我两个人的,把他忘了吧。” 他不在乎你,把他忘了吧…… 季轻轻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 …… 嘉尔市。 “顾总!”陈医生风风火火的冲进总裁办,手里拿着一份医学报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顾川华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怎么了老陈?瞧你这么激动,莫非是我的病情出现了什么转机?” 陈医生将报告放在他面前:“您猜的没错,是有新转机了!” 顾川华神色一正,拿起报告看了一眼,随即皱眉:“共济失调症?难道我患的不是渐冻症?” 陈医生点头:“先前是诊断失误,共济失调症跟渐冻症前期的症状高度相似,经常有被误诊的,但它的发病程度并没有渐冻症那么恐怖,患者的寿命也会延长一些。” 顾川华听明白了关键:“也就是说,它仍是一种不治之症?跟渐冻症不同的地方,在于我可以多活几年?” 陈医生顿时感觉被浇了一盆冷水,讪讪的道:“顾总,您不要这么说……” 但更多的劝慰话,他却说不出来了。 共济失调症虽然没有渐冻症那么恐怖,但想要治愈它,也非常艰难,它需要至亲之人的基因做培养基质,剔除患者基因中变异的神经胶质细胞,如此才有彻底康复的希望,而且这希望也不过万分之一。 但问题是,顾川华的父母早已离世,唯一的兄弟顾风鸣,也于大半年自杀身亡,顾家死得只剩顾川华一个,连这渺茫的万分之一的希望,也没有了。 好不容易病情出现转机,有了治愈的希望,可这希望,瞬间又变成了无望。 陈医生再一次觉得,上苍对顾川华太残忍了! 顾川华心中倒是没有太大的波澜,这些日子,他早已平静接受了自己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事实,多活一年,少活一年,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尽管他爱季轻轻爱到了骨子里,却不敢趁着有限的几年生命,求她为他留下一个孩子,因为从医学的角度说,这种病有一定的遗传概率。 他不能冒这个险,因为一己私欲,就让季轻轻和孩子活在一辈子的痛苦当中。 789为什么要背叛他? 司徒琛对外一直封锁着季轻轻怀孕的消息,严禁这事传到华国,顾川华的耳朵里。 但他既然能在嘉尔市留下自己的眼线,同样,顾川华也能在西西里安插下他的探子。 季轻轻最近频繁进出医院的消息,无可避免的被顾川华知道了。 由于季轻轻本就体型纤细,去了意国后水土不服,身材更是日渐消瘦,三个月大的肚子,丝毫不显怀,任谁都想象不出她如今竟是一个孕妇。 所以,顾川华的探子仅知道她身体不舒服,却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顾川华收到消息后,立即坐不住了,迅速将环宇的事务扔给江楷,动身前往了意国。 当然,顾川华知道司徒琛不欢迎他,也没有脑子不清醒到在黑手党的老巢跟司徒琛这个黑手党少主大干一场的打算,便采取了迂回方针,打着拜见乔治.狄马教父的名义,来到了法尔科纳城堡。 由于司徒琛的刻意隐瞒,所以乔治教父并不清楚他在华国的事,自然也不清楚他和顾川华之间的罅隙。 禀着好奇和欣赏之心,他非常热情的接见了顾川华这位远道而来的顾氏家主,传说中嘉尔市的无冕之王。 顾川华的涵养气度,也的确没有让乔治教父失望,如果不是他膝下已经有了一位养子,黑手党只需要一位少主,他真想再认一个养子。 事实上,他很想问一句,华国的年轻人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优秀? 出色的容貌,聪明的头脑,卓越的能力……哦,上帝简直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们。 顾川华跟乔治教父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便装作不经意的提起:“来之前,我听说您的养子,阿瑞斯少主阁下是西西里最出色的风景,刚才有幸在大厅看过他的画像,的确是惊为天人,名不虚传。” 乔治教父笑呵呵的道:“哪里,顾家主你也非常不错啊,论相貌,我看你比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还要略胜一筹呢!” 双方友情互吹一通,顾川华又道:“对了,刚才我在来的路上,听说阿瑞斯少主阁下带回了一名华国少女,看护得非常紧,不知那该是何等貌美优秀的佳人,才能俘获少主阁下的芳心?” 乔治教父笑道:“华国有句话,叫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真是让顾家主见笑了,那是阿瑞斯的未婚妻,不久前才从华国找回来的,被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藏在房里不让见人,连我也不许多见呢。” 又慈爱的笑了笑,“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正怀着孩子嘛,自然得小心注意一些。” 顾川华呼吸一窒,险些失手打翻喝到一半的咖啡。 未婚妻?孩子? 他潜意识拒绝相信乔治教父嘴里说的人是季轻轻。 季轻轻在司徒琛的挟迫下,成为他的未婚妻,顾川华相信有这种可能。但是孩子……不可能,他不相信! 季轻轻被司徒琛带到意国才半个月,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顾川华的理智,一遍遍的提醒着他不要在意乔治教父的话,但他的心,已然乱了。 在乔治教父派人去请司徒琛和季轻轻过来的时候,顾川华只能靠不停的喝咖啡,来掩饰他狂乱的心神。 “教父来客人了,请我和轻轻一起过去见客?”司徒琛微微一愣,“他老人家可有说客人是谁?” 传话的下属摇摇头:“这个倒没细说,只说是一位从华国远道而来的贵客。” “行了,我知道了,我们待会儿就过去。” 司徒琛点点头,虽然觉得诧异,但也没有多想,转身去叫季轻轻了。 任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来的人竟会是他最不想见到的顾川华。 季轻轻听说要见客,愣了愣,但也没有意见,乖顺的换了比较体面的礼服,挽着司徒琛的臂弯,随了一起走进了会客厅。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司徒琛和季轻轻不由同时怔住了,两人的步伐诡异的停在原地没有动弹。 顾川华无视脸色难看的司徒琛,兀自盯着季轻轻的肚子。 季轻轻穿了一袭真丝小礼服,款式比较贴身,身材曲线被勾勒得十分清晰,一寸一毫都逃不过男人的法眼,何况他曾与她那样亲密过,不止一次的膜拜过她的身体。 顾川华一眼便看到了季轻轻平坦的小腹上,有一团若隐若现的凸起,不说她怀孕的话,也许他不会注意,可他既然已经知道,这端倪便隐藏不住了。 她果然是有了身孕。 顾川华感觉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滋味,大脑和躯体都一同僵化了,渐冻症的魔法,好像提前包围了他、 他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盯着季轻轻的肚子,对于一个客人来说,直勾勾的盯着女主人,这种行径简直就是失礼之极,乔治教父皱了皱眉,轻轻的咳了一声。 顾川华无视乔治教父的警告,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季轻轻,只是视线从她的肚子,转移到了她的脸上,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 为什么要背叛他? 不是答应了会给他机会吗? 那么为何这么快,就和别的男人…… 季轻轻微微侧过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司徒琛上前一步,将季轻轻护在身后,挡住了顾川华看过来的视线。 “我说那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是谁呢,原来是顾总裁。听说嘉尔市时值多事之秋,环宇那边也不太平,顾总还有闲情逸致来西西里,真是心大啊。不知顾总来这里,有何贵干呢?” 顾川华对司徒琛可没有什么好脸色,不冷不热的道:“自然是来看望该看望之人的。” 司徒琛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看到了,你也可以请回了。” “阿瑞斯,怎么可以对客人这么不客气?”乔治教父瞪了他一眼。 这话看似是在教训司徒琛,实则也是在敲打顾川华,明里暗里的提醒他,别忘了自己客人的身份。 自始至终,季轻轻躲在司徒琛身后,一句话也没说,更不曾与顾川华对视。 顾川华不出现的时候,她天天埋怨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 可他真的来了,她又近乡情怯了一样,不知该跟他说什么才好了。 而且,刚才看到顾川华跟乔治教父交谈甚欢,也许他来西西里,根本不是为了她而来的,那她又何必自作多情的凑上去? “教父,轻轻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便久见生人,我先带她回去了。” 司徒琛跟乔治教父打了声招呼,便挽着季轻轻的腰,将她带离了会客厅。 顾川华的视线跟随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 乔治教父皱着眉道:“顾家主,看来你来西西里,并非是为了会见我这把老骨头啊,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跟阿瑞斯和他的女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年轻人的事我也不想掺和,但这是黑手党的阵营,你最好不会搞出什么岔子。” “我明白。”顾川华收回目光,“您放心,我无意跟您作对。” 他来这里,只为寻回他的爱。 夜间,顾川华在狄马家族安排的房间里歇下。 名为服侍,实为看守的人,见他一直本分的躺在卧室里,没有出过门,便也安心的打起了瞌睡。 下半夜的时候,季轻轻突然感觉房间里多了一道呼吸声。 “谁……”她刚要喊人,柔软的嘴唇便被一只炙热有力的大掌捂住了,熟悉的冷沉凛冽气息瞬间包围而来。 认出来人是谁,她滚到喉咙边的呼救声,咽了回去。 她抬手挠了挠男人的手背,示意他放开自己。 顾川华明亮的墨眸在黑暗中仍熠熠生辉,他放开了她,人却顺势坐到她的床上,将她连人带被子的拥入自己怀里。 790你不配拥有她 季轻轻顺从的躺在顾川华胸膛里,久违的安心感熨帖着她。 她舒服的眯起了眼,像一只倚在主人胸膛的猫咪,丝毫不想要推开他。 “喂,你怎么来了?” 她轻声问,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怎么,不欢迎我来?” 顾川华阴阳怪气的反问,那语气说不出的酸溜溜,滔天的醋味简直充斥了这间屋子。 季轻轻哼了一声:“你来的不是时候。” 居然晚了这么久,近半个月的空窗期,还说要追求她呢,一点诚意也没有! 顾川华拥着她的手臂一紧:“嫌我打扰了你和司徒琛的二人世界?” 他单枪匹马的来到意国,闯入黑手党这个狼窝,只为见她一面,结果这个狠心绝情的女人,居然嫌他不该来? 季轻轻突然起了逗弄之心:“你说的不对,是三人世界。” 顾川华高大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季轻轻倚在他怀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可以从他浑身紧绷的肌肉感觉得出来,他此刻的心情一定是不怎么好。 事实上,顾川华的心情岂止是不好,简直连掐死怀里这个女人的心都有了。 他要极努力的控制着,才不让自己的手举起来,掐上她的脖子。 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牙关紧咬的咯吱声,季轻轻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起来了。 她还有脸笑? 顾川华终于怒了,一把抬起她的下巴,逼她仰头面向自己,低沉的声音掩不住的又悲又愤: “季轻轻,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从不肯给我一个正眼,我以为你这女人天生没心,对谁都一样,可你才跟司徒琛来意国半个月,就跟他在一起了,还怀上了他的孩子……你,你怎么对得起我?!” 季轻轻笑了笑:“所以呢,你想怎么样?准备杀了我?” 顾川华说不出话来,只感觉一颗心被泡在硫酸里,腐蚀得千疮百孔。 良久,他放开了她:“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 又苦楚惨淡的一笑:“都是我自找的。” 季轻轻毫无同情心的道:“对,没错,都是你自己种的苦果。” 她摸了摸平坦的肚皮,这可不就是他种的果吗? 苦了她这个要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的。 顾川华瞧见她抚摸肚子的动作,眼神更加痛楚了,却还是要自找虐一般,颤巍巍的伸出手,碰了碰她平坦的肚皮,抖着声音问:“有多久了?” 直到现在,他仍不能置信,这么平坦的肚子下面,会有一个别的男人的娃。 季轻轻心想这男人莫不是个傻的,她都这么明显的暗示了,他怎么还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 难道真的要她毫无矜持的告诉他:喂,我怀了你的娃,你要对我负责吗? 不行,她喊不出来。 季轻轻咳嗽一声,故意把肚皮朝他掌心挺了挺:“都显怀了,你自己看不出来啊?” 顾川华一惊,大掌像摸到火碳似的缩了回去。 孩子都显怀了,他再次受到了一记诛心之剑。 等等……孩子都显怀了? 满打满算半个月大的胚胎,能达到显怀的程度吗? 这孩子……难道是…… 电光火石间,顾川华猛然想明白了什么,瞬间狂喜,一把抱住了季轻轻,连声问道:“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季轻轻将头扭到一边:“别做梦了,孩子才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是谁的?”顾川华并不上当,满面笑容的道,“你可别告诉我孩子是司徒琛的,这月分明显不止一两个月了,他司徒琛有那么大本事吗?” 季轻轻见忽悠他不过,冷哼一声,拿起他的手重重咬了一口,宣泄自己这个半个月来,苦等他的不满。 “轻轻,跟我回去好不好?” 巨大的喜悦填满了顾川华的身心,季轻轻有了他的孩子,他们有了一个爱的小结晶……虽然他并不能确定,季轻轻是否爱他,但他爱她们母子就够了。 “不好。”季轻轻傲娇的拒绝。 顾川华脸色一黑:“你不跟我回去,难道要留在这里,怀着我的孩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如果他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或许他能忍痛,大方的放手让她跟司徒琛在一起,毕竟他是将死之人,给不了她完整的幸福。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已经有孩子,一家三口自然要在一起,哪怕这份幸福对他而言是短暂的,他也要自私一回,强硬的把它留在身边。 他一生所求不多,这份近在咫尺的幸福,他一定要抓在手里,不容任何男人抢夺。 曾经他觉得老天爷对他不公,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只有六年又如何?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享受幸福时光,哪怕只有一分一秒,也是无憾的。 季轻轻反问:“为什么不可以?我又没跟你在一起,男未婚女未嫁的,我想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唔唔……” 顾川华不再说话,只是用自己滚烫的薄唇,狠狠封印住了她那张小嘴里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语。 顾川华也不离开了,无视季轻轻的嫌弃,自发的脱了衣服挤进她的被窝。 这一夜,自然是缱绻旖旎。 季轻轻怀有身孕,顾川华当然不可能真的碰她,但亲亲碰碰一样没少,离吃干抹净也差不多了。 季轻轻来到西西里之后,一向浅眠,但昨夜有顾川华陪在身边,虽然他老不规矩,但她竟睡得出奇的好,一觉睡到大天亮。 睁眼的时候,顾川华已经收拾齐整,站在床前笑望着她了。 “小懒猪,快起床吧!今天我们向乔治教父辞行,回华国去。” 季轻轻打了个哈欠,慢慢翻身坐起,拿过衣服正要换,却见顾川华站在面前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一点回避的意思也没有。 登时抄起枕头打了过去:“臭流氓,我换衣服,你看什么看?” 顾川华抽出她手中的枕头放到床上,将蹦跳的她搂到怀里按住:“乖,孩子还不满三个月,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这样剧烈闹腾。” 说完,就强硬而不失温柔的将衣服为她套上了。 季轻轻直到被他从头到脚的换完了衣服,才蓦然反应过来,这个臭男人,又在找理由光明正大的吃她的豆腐。 两人在房间里洗漱完毕,双双牵着手走出来时,门口的人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你们……” 他们看看季轻轻,又看看顾川华,一副看奸夫淫妇的表情。 顾川华森冷的回视过去,杀伤力可比这些人强多了,顿时就将他们扫视得纷绿低下头,不敢再看。 司徒琛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顾川华昨晚居然在季轻轻房中过夜! 可当他看到面前这两人紧扣在一起的十指时,不信也得信了。 季轻轻朝顾川华身后躲了躲,有些不敢看司徒琛的视线,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挂着他未婚妻的头衔,却在他的地盘,公然与别的男人混在一起,这相当于是赤裸裸打他脸了吧? 司徒琛冰冷如刃的目光落到顾川华脸上:“看来,你都知道了。” 顾川华先是滥情的看了一眼季轻轻的肚子,才将视线转向他:“不错,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司徒琛,你这人倒是有意思,喜欢喜当爹,但也要看亲生的爹愿不愿意让你当。” 季轻轻没好气的掐了一下他的掌心,胡说什么呢? 司徒琛猛地拔出枪对准了顾川华:“你没有资格做她孩子的爹!别忘了,曾经是谁那样伤害过她?我绝对不会让她跟你走。” 顾川华岿然不动,以一个丈夫保护妻子的姿态,将季轻轻护在身后,望着司徒琛的眼神,满是胜利者的骄傲和对一个插足者的不屑。 “我没有资格,难道你有吗?司徒琛,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轻轻。” 791他输得彻底 司徒琛眼睛骤然一眯:“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有数。”顾川华冷声道,“如果你非要继续阻止我带走轻轻,那么,我就不能保证,你极力想掩藏的那些秘密,会不会被她知晓了。” 司徒琛面色变了几变,然后笑道:“你少诓我,我能有什么秘密?” 季轻轻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往的打嘴炮,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什么秘密?阿琛,你是不是有事在隐瞒着我?” 司徒琛眼神微闪:“没有。轻轻,别听他胡说,他在骗你!” 季轻轻怀疑的抬头看向顾川华。 顾川华捏了捏她的手,温柔笑道:“站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便暂时放开她,走到握着枪的司徒琛身侧,不惧他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嘴唇微动,以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段话。 司徒琛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下意识看了对面的季轻轻一眼,脸上竟然闪过了狼狈和害怕,还有丝丝委屈的神情。 有那么一瞬间,他连手里的枪都要握不住了。 季轻轻一直注意着司徒琛,看见他这样,心口不由揪了一下。 她记得以前在孤儿院时,司徒琛有时候做噩梦,从梦中惊醒,就是这样的神情。 顾川华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会紧张成这副样子? “阿琛……”季轻轻脚步一动,刚要走上前询问情况,面前突然拦了一个身影,是顾川华。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过去,生怕她又被野男人拐跑了。 季轻轻瞪他:“你究竟跟他说了什么,怎么把他逼成了这样?” 顾川华不满她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别的男人身上,冷哼道:“还能有什么,自然是质问他在背地对环宇做的那些手脚。” 司徒琛一愣,紧张的神情陡然变得古怪,惊疑不定的看着顾川华。 季轻轻也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什么手脚?” 难道这两个男人,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动了一场战争? 顾川华斜睨着司徒琛:“环宇旗下珍珠产业前段时间出事,是你派人搞的鬼吧?” 司徒琛盯了他半晌,然后干脆的点头承认:“不错,就是我干的。环宇有难,我没有干坐着的道理,自然要进去搅搅这趟浑水。当初你是怎么买通季风公司的员工对付季风,如今我就怎么买通明珠岛的员工对付环宇,一报还一报,很公平。怎么样,一整个季度的营业额,赔得很惨吧?” 顾川华冷笑,不以为意:“不过一两吨珍珠而已,这点东西,我还赔得起。” 说完,有些紧张的看了季轻轻一眼,生怕她会生自己的气,毕竟,当初他坑季风,这可是洗不掉的实锤。 一扭头,对上季轻轻喷着火的双眸,心里登时咯噔一声。 “好啊你!”季轻轻这才明白了事情经过,五指成爪,一把掐上了他的胳膊,用力再用力,“当初果然是你祸害了季风,在我父亲面前还死不承认!” 顾川华心想,他不承认季连城都不让她跟他在一起,他要承认了,那还得了? “你这个可恨的家伙!” 季轻轻越想越火大,再加上怀孕脾气暴躁,更是火上加火,将顾川华胳膊上的肉当开关一样逆时针拧了180度。 “……”这一疼非同小可,顾川华眼睛都红了,浓秀的眉毛疼得抽搐,却硬是一声不吭,任由她掐。 甚至怕自己肌肉太硬,她掐得手疼,他还故意放松了肌肉,好让她掐得更容易。 这是他应受的。 司徒琛这次的报复,他也不打算还回去。 季轻轻看着他脑门上的冷汗,似笑非笑:“疼吗?” 这是一道送命题。 说疼,她估计会更生气。说不疼,她指不定就得加重力道,拧下他的肉来了。 顾川华想了想,绽出一个柔柔的笑意:“不疼。但隔着衣服掐不尽兴,不如等咱们回去了,我脱掉衣服,你想掐多久都可以。” 顿了顿,又补充道,“哪里都任你掐。” “真的?”季轻轻目光一转,不怀好意的下滑到他的两腿中心。 顾川华只感觉胯下一凉,下意识想夹紧双腿,想到自己刚才打下的包票,又生生忍住了,咬牙道:“别胡闹,这个地方不行,它关系到你日后的幸福。” 这种时候还敢调戏她? 季轻轻小脸微红,再次重重的掐了他一下,踮起脚凑近他耳边,恶狠狠的低声道:“等着瞧吧,看我回去不弹肿你的小xx!” 弹,弹肿……顾川华脸皮扭曲,有苦说不出。 心想回去以后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将她哄得回心转意,否则他就要变成史上第一个在婚前被老婆人道阉割的男人了。 司徒琛看着这两人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一颗心像泡在苦碱水里,蜇疼不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虽然季轻轻从来没表示过她如何喜欢顾川华,甚至每次提起他时,多有嫌弃厌恶,但看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当顾川华来的时候,她的眼中便只有他了,视线一直围绕着他打转,容不得旁的人。 她爱这个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 他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顾川华余光一直留意着旁边的司徒琛,见他面色惨白,摇摇欲坠,不由道:“如何,阿瑞斯少主,现在你还要阻止我们离开吗?” 眼中的含意很明显:你也看到了,季轻轻不属于你,从身到心都不属于,强留是没有用的,放弃吧。 司徒琛死死的盯着顾川华,眸子黑沉得不见一点光,扣着枪的手指慢慢往下压。 见状,顾川华墨眸一眯,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防备的盯着枪口,随时准备将季轻轻推到一边。 司徒琛看到他这个一心保护季轻轻的动作,迟疑了片刻,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枪。 然后,在顾川华怀疑的眼神中,侧过身,让出了路。 “……你们走吧。” 司徒琛轻声道,站立的身姿仍然高大挺拔如一株玉树,两肩却有些坍颓。 刚才,顾川华把话圆了回来,没有在季轻轻面前揭穿他的过去,给他留了尊严,既是一种让步,也是一种警告。 他还能怎么办呢?顾川华调查出了他的过去,那些绝不能让季轻轻知道的肮脏过去。 在顾川华面前,他输得彻底。 既然已经不能赢得季轻轻的心了,那么,就不能让他留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也坍塌得彻底。 792青梅竹马有时尽 司徒琛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令季轻轻有些心疼,不由轻轻唤了一声:“阿琛……” “走!” 顾川华却蓦地抓紧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将她带了出去。 两人从司徒琛面前走过,季轻轻侧头去看他,嘴巴动了动,想说再见,又想说对不起,却终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们曾相依为命,度过了漫长却温暖的三年岁月,在黑暗中相互取暖,彼此扶持,这种感情,永远不会被谁取代,也不会被遗忘。 但是,也仅能如此而已。 他们都已经长大了,那些美好难忘的回忆,可以回头看,却不能往回走。无论是她还是他,都只能迈步往前走。 该跟过去道别了,我的小竹马。 季轻轻扭回头,主动握住了顾川华的手,与他五指相扣,两人一起目视前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庄园。 司徒琛一直低垂着视线,一眼也没有看季轻轻,任凭她与顾川华牵着手,跟自己擦身而过。 直到两人都走出好远,司徒琛才慢慢抬起头,望着他们般配无双的背影,黑水晶般的眼眸里,涌出铺天盖地的空落与哀伤。 这半个月来,季轻轻一直问他过去的事,问他被收养后在国外过的如何,想了解他长大后,她不曾参与过的人生轨迹。 他每次都告诉他,他过的很好,他在国外的生活很精彩,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那时她便笑道:“那就好,还好我们两个当中,有一个是幸运的,被收养后获得了真正的幸福人生。” 他也笑,望着她璀璨如星的双眸:“是啊,我挺幸运的。” 即使我这辈子有过那么多的不幸,但能遇到你,我仍觉得我是幸运的。 她兴致勃勃:“怎么个幸福法?快说说看呗!” 他故作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摊手:“太多了,幸福都成了日常,不知从何讲起。” 不是不知从何讲起,是根本没得讲。 他真正的过去,那些黑暗与肮脏,他不敢告诉她,怕看到她嫌弃与恐惧的眼神。 九年前,在季轻轻被季家找回去之后没多久,他也被一对来自意国的华裔夫妇收养了。 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来华国来收养孩子,但他们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看起来都是很体面的人士,有这样的一对养父母,应该不是一件坏事。 离开前,院长还摸着他的脑袋,欣慰的笑道:“阿琛,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那时候,他也是这么觉得的,自己以后的人生肯定会大不一样了。 还许下雄心壮志:等他长大了,变得像那些衣冠楚楚的社会成功人士一样了,就回来找季轻轻。 出国后,他的人生的确大不一样了。 一离开华国的土地,他的养父母就撕下了温和仁善的面具,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他那个儒雅翩翩的养父,是个变态的恋童癖。 他那个温柔随和的养母,是个唯丈夫马首是瞻的冷血女人。 养母当初之所以收养他,是因为他长相漂亮,又是个没背景的孤儿,想把他买回去,给她那个变态的丈夫玩弄,让他收心,以乞求花名在外的男人回归家庭。 养母的计划成功了,养父从此一颗心系在他身上,每天按时回家,再也不到外面鬼混。 但这个男人也深度迷恋上了他的身体,眼里只有他,完全冷落了养母,只把她当个洗衣煮饭的佣人。 养母妒忌他,每次他被养父玩弄得奄奄一息之后,她就会对他进行一轮新的折磨,用衣架抽他,骂他雏鸭,cowboy,不给他饭吃。 但碍于男主人对他的喜欢,她又得照顾他,送他上最好的学校,学钢琴,学拉丁舞……学一切可以取悦到养父的东西。 在孤儿院里,他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至少还有季轻轻这个玩伴,还有院长的少许温情,可在这个养父母家,他什么也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还在孤儿院里的时候,他就极具舞蹈天赋,身体柔韧性比女孩还好,有时候兴致来了,他跳,季轻轻看,两个孩子快乐极了,他甚至想过长大以后去当一名舞蹈家。 但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这个念头了,越来越厌恶曾经让他为之骄傲的舞蹈天赋,厌恶这个有着柔韧挺拔躯体的自己。 这份厌恶,始于被收养后的第十天: 那时,他还没有看出养父母豺狼本性,养父母也还没对他伸出魔掌,那天深夜,他由于太想念季轻轻,穿着睡衣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足,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孤独的跳舞,想象着她坐在对面看着他,给他鼓掌叫好。 他跳得格外投入,微微的喘息,少年光洁的皮肤上泛着晶莹的汗泽,月光下宛如精灵。 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卧室门敞开了一条缝,一双贪婪狂热的眼睛,躲在后头窥视了很久。 那是他的养父。 他对此一无所知,当他做了一个下腰的动作时,由于角度原因,这才对上了门缝后的那双恶狼一样的眼睛。 他一惊,养父见被发现,索性冲了进来,按捺不住的对他用了强……从此,开启了他噩梦的深渊。 第二天,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向养母求救,控诉养父的兽行。 可那个女人只是给了他一耳光,叫他小点声哭,不要吵到隔壁的邻居,惹来投诉。 自此以后,他就不求救了,他开始酝酿着报复。 为了取悦养父,他努力的学习跳拉丁舞,他跳的很好,养父果然对他疼爱备至,完全冷落了那个愚蠢恶毒又自私的女人。 但这也成为了他的耻辱,从此,他不在任何人面前跳舞。 两年后,他满了十六岁,按意国的法律,可以成年了。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摆脱监护人,独自生活了。 那是个天干物燥,阳光晴朗的一天,他稍稍挑拨一下,便让养父母在卧室里大打出手,然后用养父的打火机点燃了他的香烟,又用他的香烟点燃了地毯,反锁门窗,伪造成房屋失火的样子,让那对禽兽夫妇活活烧死在了那栋房子里。 他站在庭院外面,听着里面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直到听不到了,才转身离去。 在动手之前,他已经靠着取悦男主人,骗得了他的信任,掌握了他名下的所有资产,足够他逃到另外一个地方生活。 后来,因缘际会之下,他加入了黑手党。 因为一腔仇恨怨怼,过人的机智谋略,他被乔治教父所赏识,收为养子,继承他的事业,此后一步登天。 这个时候,他才敢以功成名就的面目回来找季轻轻。 可他终究是不敢让她知道他的真实过往,那样一个雌伏在男人身下的他,连自己都憎厌无比,怎么能奢求她的喜欢? 原以为只要自己不说,这件事就能永远埋在时光尘埃里,永远不会被季轻轻知道。 可顾川华出现了,这个男人,毫不客气的揭穿了他的遮羞布,露出了他底下的真面目。 九年过去,青梅还是那个美好的青梅,可竹马却不再是曾经的竹马,这一段两小无猜,在九年前分离之时,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再也回不去了。 他争取过,可到头来,还是孤身一人。 司徒琛忍不住想,如果他不曾有过那样的过去,生命里不曾留下污迹,如果他不曾和她分开九年,不曾给顾川华捷足先登的机会……那么,现在与季轻轻手牵手站在一起的人,是否就会是他呢? 可人生有太多种可能性,就算她不遇到顾川华,也许还会遇到别的男人,她和他还是走不到一起。 司徒琛无限怅惘的叹了口气,从那对渐行渐远的壁人身上收回视线,俊秀出尘的面容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再见了,我的小青梅。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曾是我生命里最明亮的光。 793一生所爱 再次踏上嘉尔市的土地,季轻轻有些激动,先前被司徒琛带走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一辈子会被困在西西里回不来了呢。 一回来,顾川华就马不停蹄的安排医生给她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 不怪他这么紧张,只因季轻轻的肚子实在有点太小了,三个月的胎儿,几乎显不出怀,这不符合他的想象。 季轻轻在意国被折腾一遍,如今回华国又被折腾一遍,简直想翻白眼,为什么男人们都这么麻烦? 等结果的时间里,她不以为意,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顾川华倒是忧心忡忡,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产检的人是他呢。 检查结果出来了,季轻轻身体好得很,腹中胎儿也没有任何问题,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足,那就是母体有点贫血,但怀孕阶段,这是正常情况。 顾川华将检查报告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皱眉道:“检查结果没出差错吧?我妻子这么瘦弱,三个月大的胎儿,肚子才显怀那么一丁点,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 “放心吧,你妻子的身体指标一切正常,三个月的胎儿,还是一枚鸡蛋大小的胚胎呢,你们以为能有多大?要真挺个大肚子,那才奇了怪呢!” 女医生说着,有些羡慕的看了季轻轻一眼,她行医这么多年,头一次见男人对产检报告问得这么仔细的,这个男人一定很爱他的妻子。 “他……他还不是我丈夫。” 季轻轻冲女医生不好意思的笑,暗自掐了顾川华一把。 这家伙,他们还没结婚呢,他就开始以她丈夫的身份自居了,真是厚颜无耻。 “原来是未婚夫妻。”女医生笑了笑,“没关系,先上车,后补票,也是一样的。” 顾川华凑近季轻轻,咬耳朵:“听到没有,人家也觉得咱们该补张票了。” “滚,谁要跟你补票?” 公共场合这样腻歪,季轻轻小脸红红,一把搡开他。 顾川华被她推开,丝毫不生气,几乎是在被她推开的同时,又重新凑了过来,摩娑着她平坦的肚皮,感觉惊讶又奇妙。 “孩子这么小,真难以想象,他会在你肚子里长成那么大……” 女医生解释道:“你们别看胎儿现在小,它长得很快的,再过几个月,肚子就会像吹气球一样,飞快的胀起来……” 季轻轻被女医生的话吓了一跳,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不知道吹气球是怎么个吹法,那情景她有点想象不出来。 顾川华这时福至心灵,凑到她耳边,深情款款的道:“放心,在我眼里,你大着肚子也美得勾人。不怀孕时是女孩里最美的,怀了孕是孕妇里最美的,生了娃是妈妈里最美的,你永远都是最美的,我只为你一个人色迷心窝。” 女医生捂嘴偷笑。 季轻轻白皙的小脸,瞬间烧成一片锦灿云霞,狠狠瞪了顾川华一眼:“你……你这没脸没皮的家伙,在医院里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说完跺了他一脚,飞快跑掉了。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顾川华在后面喊道,大步追了上去。 他说的真的都是实话啊,不是油嘴滑舌,为什么季轻轻不相信? 这些年来,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数不胜数,但他看她们,就跟看一堵墙壁没有什么分别。他一直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天生不热衷男女爱欲。 可直到他遇上了季轻轻,看到她的一瞬间,一颗心在胸腔里狂热的跳动起来,他才明白,自己并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性冷淡,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让他动情动性的女人而已。 那一刻,他就确定了,这将是他的毕生所爱。 …… 拜医生那一句贫血所赐,接下来的这些日子,季轻轻每天被顾川华像喂猪一样的喂养。 吃喝成了她人生中的头等大事,只要一逮着机会,就会被他不停的投喂。 常人一天三顿,她一天九顿,再这样吃下去,季轻轻怀疑自己会不会得痴肥症。 “来,张嘴~” 堂堂环宇总裁,此刻像个老妈子一样,端着一碗吹到半温的补品,用勺子舀了一口,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满脸期待的递到季轻轻嘴前。 季轻轻半个小时前才被他勒令吃过东西,离消化完毕还差着远呢,此刻,她感觉胃里挤不下的食物,已经快要顶到喉咙口了。 但她看了眼顾川华那闪烁着小星星的期待眼神,实在不忍拂了他的意,一咬牙,准备硬塞下那勺补品。 岂知一张嘴:“嗝……” 一口混合着各种补品味道的胃胀气,直接喷到了顾川华的脸上。 顾川华保持着那个举勺喂饭的姿势,傻了。 “哈哈!让你再……嗝……逼我……嗝……吃东西……”季轻轻看着他这个傻样,一边打嗝,一边狂笑不止。 顾川华黑着脸将碗放下,倒也没再逼她吃东西了。 这种喂猪式的生活过了一周,季轻轻的脸蛋,明显的圆润了起来,尖尖的瓜子脸有了向鹅蛋脸靠拢的趋势,粉白玉润,又是另一种风情。 晚上,顾川华在灯下端详着她,一脸痴汉笑:“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古人诚不欺我,我老婆真是美若天仙,捡到宝了。” 季轻轻啐了他一口:“呸,谁是你老婆?不要脸!我又没说要嫁给你!” 这些日子以来,顾川华向她求了无数次婚,简直是日也求,夜也求,早也求,晚也求,但季轻轻仿佛心里憋了一口气似的,就是不答应他。 顾川华日常被拒绝,渐已练就了一副刀枪不入的厚脸皮,笑容不变的继续道:“嫁不嫁我,都是我的人。我顾川华的女人,这辈子都要打上我的烙印,除了我,嘉尔市还有哪个男人敢娶你?” 有的话,来一个他杀一个。 季轻轻冷笑道:“谁说没有?别忘了,我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电影明星,有两千万粉丝等着我的临幸。” 顾川华趁机道:“你还知道你是公众人物?万一被记者拍到你未婚先孕,你还要不要做人了?所以,赶快答应嫁给我吧!” “不要!就是不答应!”季轻轻傲娇的扭过头,心里暗爽不已。 以前他奴役她的那些仇,她可是牢牢给他记着呢,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等着吧,一辈子那么长,看她怎么折磨他。 “你就算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啊,他需要一个爸爸。”顾川华苦口婆心,一心要磨得她点头。 但季轻轻并不上当:“我和你结不结婚,跟你是不是孩子的爸爸,有冲突吗?” 顾川华哑口无言。 都说一孕傻三年,怎么这情况搁季轻轻身上是相反的,她脑子比以前好使了不要太多。 软磨不成,干脆来硬泡的,他突然一把将她扑倒在沙发上,语气危险而诱惑:“你不答应,那我就用抢的。抢还不奏效,那我就直接用做的。” 季轻轻冷不丁被他扑倒,一抬头,入目是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不由一怔。 顾川华的容貌本就长得极好,只是一贯不苛言笑,俊美的五官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光彩,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长得俊美,而是威严冷峻。 但此刻没个正形起来,竟有种别样的邪气和性感,墨眸好像被点亮了星辰的大海,看一眼便会把人吸进去,令人迷失沉醉得找不着方向。 这样的顾川华,实在是迷人得要命,浑身的荷尔蒙让人无法抵抗。 季轻轻看了一眼就立即移开眼睛,不敢再看,怕被他引诱,又沦陷在他的圈套里,晕晕乎乎的被诱哄着答应一些不平等条约,等清醒过来,反悔也晚了。 794美梦终须醒 “轻轻,答应我,好不好?” 顾川华的俊脸越俯越低,薄唇上的热气也越来越近,下一秒就要印到季轻轻娇嫩的脸颊上。 “我……”季轻轻小脸红得滴血,那个“好”字马上就要溢出喉咙,却被一阵电话铃声所打断。 室内的旖旎气氛为之一滞。 季轻轻回过神,迅速将身上的男人推开,直起身子坐到一边,装作整理头发。 顾川华仍保持着那个俯身欲亲吻的姿势,只是身下的人已经跑了,可谓是郁闷之极。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今天就要求婚成功了。 回头阴森森的瞪了一眼响个不停的手机,简直有种把电话那头的人揪出来打死的冲动。 “喂,还不快去接电话?” 季轻轻见他不动,不由催促道。 顾川华只好起身去接电话:“喂?” 口气相当冷硬,冒着丝丝缕缕的寒气,仿佛能穿透电话冻伤那头的人。 电话那头的是陈医生,一点也不被他话中的冷意打倒,十分激动的道:“顾总,我想到了一个能救您的办法了!” 陈医生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到顾川华头上,瞬间将他从幸福的美梦中泼醒,提醒着他即将不久于人世,无法和季轻轻长相厮守的事实。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季轻轻一眼,她仍酡红着小脸,坐在沙发上等他。 顾川华心里一痛,拿着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季轻轻一愣,他接电话为何要回避她? 阳台上,顾川华关紧身后的门,确保季轻轻不会追出来之后,才低声询问道:“老陈,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陈医生却有些支支吾吾,似是难以启齿一般:“那个,您的病不是需要至亲之人的基因组织做培养基质吗?血缘越亲近,基因越相似越好,手足兄弟最佳,父母孩子次之……” 顾川华墨眸一眯:“孩子?” “对,您现在虽然没有了父母兄弟,但您正值年富力强,完全可以……” 陈医生牙一咬,飞快将话说了出来,“可以通过人工受孕做一些试管婴儿!虽然这孩子有一定的机率会遗传您的病,但也有70%的可能不会遗传,只要他是健康的,您的病就有治愈的希望! 对了,为以防万一,您可以一次性多培育几个孩子。凭您的身份,多的是女人愿意给您代孕,只要事后给她们一笔钱就可以了……从孩子受精成功到生下来,不过一年时间,完全值得一试……顾总?顾总?您在听吗,您怎么不说话?” 电话那头的一度沉默,令陈医生心里有些忐忑。 良久,顾川华才道:“拿孩子的基因做培养基质,对孩子而言有危险吗?” 陈医生实话实说:“这个当然是有一定风险的。因为即使是至亲之人的基因,也有很大几率会出现排斥情况,通过率仅万分之一,需要反复不停的采集血样,直到通过为止,对婴幼儿身体的伤害自然无法避免,所以还是一次性多做几个试管婴儿为佳,增加成功的机率……” 顾川华冷冷的打断他:“那我不做。” “为什么?”陈医生急了,“代孕而已,又不需要您真的跟那些女人发生什么。如果您觉得这样对那些孩子残忍,那也完全没必要,因为凭您的财力,就算那些孩子再奄奄一息,您也能把他们救活过来,给他们优渥的生活……” “不是这个。”顾川华冷声道,“我这辈子,有孩子也只会是季轻轻生的,只有她能当我孩子的母亲,其他任何女人都不可能,即使是为了治病也不可能。” 他宁愿死,也不愿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代孕也不行。 搞一个私生子在外头算什么?没的伤了季轻轻的心。 “顾总,您这又是何必?” 陈医生不死心,绞尽脑汁的劝道,“您早晚得有继承人,孩子是迟早要生的,何不干脆多生几个? 我知道季小姐是您最爱的女人,但您爱她,和您想办法延续生命并不冲突,您又不需要直接跟那些代孕女人接触,身心依旧属于季小姐,这也不算是背叛嘛! 如果您担心孩子的归属问题,等孩子生下来,您大可抱回来让季小姐养,要是她不愿意,那就远远的送到国外去,不放在国内碍你们的眼也就是了……” “够了!” 顾川华沉下脸来,声音已然有了怒意,“老陈,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我是不会答应你,做那见鬼的劳什子代孕的!还有,我已经有了继承人,他现在就在季轻轻的肚子里,顾家有这一个继承人就够了,不需要其他的!”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那头,陈医生握着手机,一脸震惊,被这个消息砸得回不过神来。 顾总已经有了继承人?他就在季轻轻的肚子里?他们已经有孩子了?这两人之前还闹得那么僵,冰火不相容的架势,这么快就上全垒打了?连人命都搞出来了? 陈医生刚想询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这才想起,电话已经被顾川华挂断了。 阳台上,顾川华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重新挂上笑容,才转身回了房间。 季轻轻试探着问:“刚才是谁的电话,怎么打了那么久?” 顾川华若无其事的道:“公司打来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季轻轻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无关紧要的琐事,需要避着她商讨吗? 像所有怀孕中的女人一样,她起了疑心,面上却不动声色。 从西西里回来后,顾川华便安排她直接住进了顾宅,百年顾氏古堡。 这里依山傍水,环境极其幽雅,空气质量堪称全嘉尔市最佳,极其适合养胎。 季轻轻每日里闲来无事,便在身后一串佣人的陪同下,在古堡里四处闲逛,看看风景。 这几天,顾川华又开始忙碌了,每天早出晚归,经常在环宇大厦加班到深夜。 等他回来时,季轻轻早已睡下,只在梦中依稀感到自己被搂入了一具温暖的怀抱,等到天亮睁开眼,枕边又是空空落落的。 有时候顾川华回来得晚了,担心自己一身露水寒凉,会惊扰到季轻轻,便不肯开灯,只悄无声息的摸进卧室,在她额头轻柔的落下一吻,就退了出去,在外面歇息。 如此反复数日,季轻轻白天清醒的时候,竟是连顾川华的一面都见不到。 再加上最近有部都市豪门电视剧正在热播,讲的就是妻子怀孕在家,丈夫被外面的野花野草诱惑,对妻子越来越冷淡,妻子每天在家以泪洗面的虐恋纠葛故事。 季轻轻看着电视里那个挺着大肚子哭哭啼啼的女主角,再想到自己,顿时难以自抑的胡思乱想起来。 顾川华,是不是背着她在外面有情况了? 听说妻子怀孕这段时间,男人的需求便格外旺盛,正是出轨的高发时段。 季轻轻再也坐不住了,立即就要动身去环宇集团查班,看顾川华是不是真的在工作,万一他不是在认真工作,而是…… 季轻轻想象着顾川华坐在老板椅上,左右腿上各坐着一个漂亮秘书和前台小妹的情景,顿时脸色一阴,将十根指骨捏得咔嚓响。 那她就要实现先前撂下的狠话,当场弹肿他的小xx! 然而,还不等季轻轻杀过去,顾宅就先来了客人。 她如今虽然还没跟顾川华结婚,但顾宅上下,早已把她视作了女主人,有客人上门,管家自然第一时间来知会她。 季轻轻只好暂时按捺下去环宇查班的想法,接见这位登门拜访的客人,陈医生。 795残酷的幸福 对于季轻轻来说,陈医生也是老熟人了。 看到他,她不免想到自己以前在风礁岛,与顾川华相看两厌、斗智斗勇的那段日子,再想想如今,登时有些啼笑皆非。 陈医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量着对面的季轻轻,也是颇为感叹。 “季小姐……不,现在应该称您为顾夫人了,真是没想到,您最后会与顾总走到一起。” “是啊,缘份这种东西,真是奇妙。” 季轻轻摸了摸肚子,笑容无奈又生气,可眼角眉梢分明都是羞涩和甜蜜,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对于顾川华的感情。 “我以前那样讨厌他,谁能想到,如今会怀了他的孩子……” 而且一想到这个孩子将来会有着他的眉眼,心里便一片柔软,不胜欢喜。 她突然反应过来陈医生刚才对自己的称呼,顿时有些脸热,“陈医生,你还是直接叫我季小姐吧……顾夫人什么的,我还没跟顾川华结婚呢。” 陈医生笑道:“早晚的事,这顾氏的女主人,除了您便不作他想。话说回来,您和顾总到底什么时候定婚期啊?这月份大了,穿婚纱可就不好看了。” 季轻轻倒是没想到这一层,闻言一愣,脑海里飘出一个场景: 鲜花满地的婚礼现场,她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裹着层层叠叠的白色婚纱,一脸傻笑的站在高大俊美的顾川华旁边,体积有他的两倍大,不像是新娘子,倒像是他手里挽着的一朵巨型棉花糖…… 妈呀,那画面! 季轻轻瞬间脸黑了一半。 她甩甩头,驱散这个画面,心想下次顾川华再要向她求婚,还是顺坡下驴,答应他得了,她可不想变成婚礼上的笑柄。 “对了陈医生,顾川华今天不在,不知你找他有什么事?” 陈医生坐正身子,严肃的道:“季小姐,我今天不是来找顾总,是来找你的。” 季轻轻微微一怔:“找我?” “是的。”陈医生拿出随身携带的东西,“有件事,我觉得您有必要知道。” 季轻轻不明就理的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翻了翻,发现是一大叠医学诊断报告,有中文的,有英文的,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语言,似乎是辗转了多个国家得来的。 “共济失调症,这是什么?等等……”季轻轻突然瞳孔一缩,在其中一份病历的右下角,看到了顾川华的名字。 她倏然想了到什么,迅速将每份病历报告都翻了一遍。 然后便赫然发现,所有的患者姓名栏那里,都打印着同一个名字,顾川华,中英文双写,错不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季轻轻心里油然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抬头质问陈医生,“什么是共济失调症?” 陈医生其实不忍告诉她,但是又非告诉她不可:“类似于渐冻症,无药可医。” 轰! 季轻轻只感觉一道惊雷当头劈下,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黑,差点从沙发上栽下去。 旁边的佣人急忙扶住她:“小姐,您没事吧?” 说着,警惕的看了陈医生一眼。 顾总交待过,他不在家的时候,务必要照看好准夫人,一点闪失也不能有。 季轻轻回过神,重新坐稳了身体,对左右的佣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陈医生有话要谈。” “小姐……” “出去。”季轻轻不容置疑的命令,脸色罕见的带了严厉。 顾总还有一条命令,那就是在顾宅,事事要听这位准夫人的话,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违逆。 佣人们只得满含担心的退了下去。 但其中一个留了个心眼,立即将此事去禀报了管家,让他给顾总打电话。 季轻轻抚着小腹,慢慢的平复着呼吸,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不能让情绪的过分波动影响到孩子。 共济失调症是什么她不清楚,但渐冻症她还是知道的,那种可怕的疾病,怎么会降临到顾川华的头上?这太荒谬了! 在她心中,顾川华是强大的,是无敌的,没有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的,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可以将他打倒。 但陈医生接下来的话,却打碎了她的自欺欺人:“共济失调症,这种疾病是不可逆的,顾总现在的身体,虽然你外表看不出来异样,但他的身体内部,各个器官的情况,都在每况日下。” “为什么他不告诉我?”季轻轻怔怔的问。 陈医生叹了口气:“我想,他应该是怕你担心。” 更怕失去你。 季轻轻的眼泪一下子弥漫了上来,这是顾川华会做出的事,那个男人,一贯是喜欢独自硬抗的,从来不肯示弱,在她面前也是如此。 “该怎么救他?”她抬起头,急吼吼的问,“你刚才说这种病无药可医,是假的吧?骗人的吧!” 陈医生怜悯的摇摇头:“是真的。共济失调症的发病原因,在于基因变化,医药是没有用的。要想治好它,只有研发出针对基因突变的特效治疗技术,但当前世界,并无这种堪称是逆天的技术。” 季轻轻一颗心沉到了无底深渊,一贯盈盈动人的双眸,此刻一点光亮也没有了。 “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她不相信,整个世界都对此束手无策,上苍不能对顾川华如此残忍。 陈医生盯着她的眼睛:“有一个办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能使顾总康复。” 季轻轻眼睛一亮,立即道:“你快说!” 别说是万分之一,就是千万分之一,亿万分之一,她也要让顾川华尝试。 陈医生的目光往下,落到她的肚子上:“如果有至亲之人的基因做培养基质,那么患者基因中异变的神经胶质细胞,有一定机率能被剔除干净。” 季轻轻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肚子,倏然一凛:“至亲之人……你是说,这个孩子?” 陈医生点头:“是的,如果说世上还有谁能救顾总,那就是这个孩子了。我曾经劝过顾总找别的女人做试管婴儿,但他拒绝了,他说他这辈子只跟你一人生儿育女,哪怕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能救他的命,他也不要。季小姐,顾总爱你,真的是超越了自己的生命。” 季轻轻呼吸一窒,心头泛起密密麻麻的揪疼。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用孩子的基因做培养基质,对孩子的身体会有伤害吗?” 陈医生沉默片刻,还是如实相告了:“伤害是不可避免的。由于通过机率只有万分之一,不是取一次基因组织就能成功,很可能需要取成千上万次的样本。” “基因样本是什么?” “血液。” 季轻轻傻了眼。 也就是说,需要从羸弱的婴儿体内,采集上千万次血,那孩子还能活吗?就算侥幸活下来,以后怕也是体弱多病,难以长命了。 怪不得,顾川华明知道有治疗他绝症的办法,却什么都不跟她说,宁可一个人默默承受病痛折磨。 只因为,这种方法太残忍了,可能会要了他们孩子的命。 她慢慢抬起眼,逼视着陈医生:“你今天来,只是为了告诉我顾川华的病情吗?” 陈医生不敢直面她的眼睛:“顾总为了你,不愿意采用这种方法医治,我希望你能劝劝他,让他,让他……” “让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季轻轻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陈医生支吾着道:“这也是为了救顾总的命。” 季轻轻沉默着没吭声。 扪心自问,她愿意看到别的女人为顾川华生下孩子吗? 肯定是万分不愿的。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冷血也罢,一想到这世上除了她的孩子,还会有其他女人生的孩子身上流着顾川华的血脉,她便如鲠在喉,倍受煎熬。 即使日后顾川华痊愈,这个孩子也会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关系怕是再难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了。 796你死了这条心吧 陈医生见季轻轻半天不说话,不由急了:“季小姐,顾总那么爱你,怕你伤心,明知道有治愈自己绝症的办法也不肯用。你也应该为他着想一下,不能那么自私!” 他知道自己这样逼迫季轻轻做选择很残忍,但为了救顾总的命,他只能冷下心脏。 既然说服不了顾总,那就只好来说服季轻轻了。 不让顾川华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便是自私? 季轻轻苦楚的笑了,答非所问的道:“顾川华的病,如果采用你说那种方法,用至亲之人的基因做配型,那么什么时候进行手术,效果最好?” “自然是越快越好,共济失调症是不可逆的,发病后只会恶化,不会好转,每多拖一天,顾总的病情便多增加一分凶险,要是拖到后面,就算有合适的基因做培养基质,也无力回天了。” “那……”季轻轻心头颤抖了一下,慢慢的闭了下眼,“需要的基因组织,是死体,还是活体呢?” “这个死活都可以,对采样组织没有什么要求……等等,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陈医生惊疑不定的望着对面脸色惨白的季轻轻。 “那好,”季轻轻将手按在肚子上,定定的盯住陈医生,耗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迸出了接下来的话,“我要用这个孩子救顾川华的命,现在,马上!” “什……什么?” 陈医生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季轻轻说要用她的孩子救顾总的命?而且还是现在? 意思是说,她要打掉还未成形的胎儿,用腹中胎儿的血肉来救顾总? 这实在超出了陈医生的理解范围,他震惊的张大嘴,不知该如何反应。 季轻轻望着他,哑声道:“怎么,不可以吗?” 陈医生无比纠结的道:“季小姐,你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的,你要救顾总,只需劝他,让他去找代孕做试管婴儿就好,何必……” “那不行!”季轻轻激烈的打断他,“我的男人,不许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人工受孕也不行!” “那,那……就算你要用自己的孩子救顾总,那也不用现在……你完全可以等把孩子生下来,再救顾总也不迟啊……” “等不及了。”季轻轻苦涩的摇摇头,她也不敢等,“你不是说他多拖一天,病情便凶险一分吗?我怕他……等不到我把孩子生下来,病情便已经恶化了。” 况且,成千上百次的取血,对活生生的孩子而言,又何尝不是痛苦?长痛不如短痛。趁她现在还没有对孩子积累出多少感情,早下决定。 “道理是这么讲没错,但是……” “没有但是,我立刻就要救顾川华!” 季轻轻飞快的道,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不去在意腹中的骨肉,即便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这,这……” 陈医生愁眉苦脸,心想这都叫什么事? 他今天来此的目的,是劝说季轻轻让顾川华接受跟别的女人做试管婴儿,救他的性命,怎么搞成了季轻轻要打掉孩子?这要是让顾总回来知道了,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还不等陈医生告辞,管家就进来禀报,顾川华回来了。 季轻轻定了定心神,犹豫着该怎么跟顾川华说她的决定。 顾川华一收到陈医生过来拜访季轻轻的消息,便心急火燎的赶回顾宅,为的就是阻止陈医生将他的病情,告诉季轻轻。 可一看到季轻轻眼角未干的泪痕,他便明白,自己来迟了一步,她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老陈!”他一脸怒容的转向旁边的陈医生,“谁让你多嘴的?我嘱咐过你什么?都忘了吗!” “顾总,我……”陈医生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反驳。 “如果不是陈医生告诉我实情,你是不是准备瞒我到死?”季轻轻走到顾川华面前,逼视着他的眼睛。 “轻轻,我……” 这回轮到顾川华心虚的垂下眼,不敢迎视她通红的双眼。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季轻轻吸了吸鼻子,坚定的道,“我要救你,现在就用这个孩子救你!” 顾川华表情一变,缓缓的道:“你说什么?” 季轻轻大声道:“我说,我要打掉这个孩子,用他的血肉,给你做基因培养基质,救你的……” “闭嘴!” 顾川华勃然大怒,这是他三个月来,第一次冲季轻轻发火。 因为狂怒,他的墨眸甚至染上了几分猩红,却又死死压抑着,顾谅着她怀了身孕,不肯吓到她:“这种话,不要胡说。” 季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胡说,我考虑过了,我不想看着你死。” 顾川华终于压制不住火气了,冲她吼道:“所以你就可以狠心让我们的孩子死吗?” “孩子没有你重要!” 季轻轻也同样冲着他大吼,“比起失去孩子,我更不愿意失去你。” 眼眶中积聚的泪,再也控制不住的顺着脸颊滑落。 顾川华一愣,所有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长叹一声,一把将哭泣不止的季轻轻搂进怀里,低声道:“别哭了,对胎儿不好。” 季轻轻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她很少在顾川华面前落泪,可一旦哭起来,便完全止不住。 “轻轻……”顾川华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温柔而耐心,“这是你第一次告诉我,你对我的心意,我很高兴,真的。但是……” 说到这里,他略微沉下脸,扶正了她肩膀,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在我的心目中,你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你们大过我的命,大过世间的任何一切。我宁愿死,也不要你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更何况是用孩子的命来换我的命?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动这种愚蠢的念头,听到没有?” 季轻轻慢慢止住抽泣,泪眼汪汪的望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道:“你去做试管婴儿吧。” 顾川华脸上温柔的神情凝滞了一下,似没有听清楚般,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他的嘴角还带着笑,可眼底的温度已经冷了。 “我说……”季轻轻深吸一口气,缓慢而坚决的道,“你去做试管婴儿吧。” 他不肯让他们的孩子死,可是,她也不能让他死。既然如此,她就妥协一步吧,这样就能两全了。 “季轻轻,你要我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顾川华盯着她,嘴角的那丝笑容彻底消失。 “是!”季轻轻重重的点头,脸上甚至带了一丝笑,故作无所谓的道,“你去吧,我不会介意的,生多少都没问题。”只要能救你的命。 顾川华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突然觉得身心俱疲。 他爱她,不管她爱不爱他,他都一直单方面的爱着她,不求回应,不计回报。 可她,到底懂得他的心吗? 顾川华感觉眼睛涨涨的,无法再深想下去,从季轻轻脸上移开了目光:“我不会用我们的孩子来续命,也不会做试管婴儿,你死了这条心吧,以后都不要再提起了。” 空气沉重而压抑,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扯松了领带,快步往外走:“公司还有事,我先过去了,你好好休息。” 又用眼神一指角落里的陈医生,凌厉森冷,“管家,送客!看清楚他的脸,以后不许他再上门!” “是。”管家战战兢兢的上前,客气的将陈医生请了出去。 陈医生离开后,顾川华也随之抬步离开。 “顾川华!” 季轻轻望着他的背影,用尽力气的喊出他的名字,成功令男人脚步一顿,站在了原地。 季轻轻哑着嗓子,一字一顿的问:“你死了,那我怎么办?” 797逃不过的劫数 顾川华沉默了一瞬,淡淡道:“等我死了,你就去找司徒琛吧。” 如果是司徒琛来照顾她,当孩子的后爸,他放心。 季轻轻一怔,呼吸都要停了:“……什么?” “对了,”顾川华头也不回,继续道,“孩子以后也不要跟我姓顾了,就跟你姓季吧。这样司徒琛看到他的时候,不会想到我,也许会对他好一些。” 季轻轻倏然愤怒起来,抓起身边的一个东西就不管不顾的砸到他背上:“顾川华,你这个混蛋!” 那东西狠狠的砸在顾川华肩胛骨处,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然后掉到地上,哗啦一下摔成碎片。 顾川华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却又马上站稳,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季轻轻呆呆的看着他脚下的一地碎片,这才发现,她刚才抓的东西是水晶花瓶,分量很沉。 她会不会砸伤了他? 季轻轻心里一慌,刚想冲过去查看顾川华的状况,却见他已经越过一地碎片往外走去,脚步丝毫不停,迈得又大又快,像是知道她要追过来一般,故意让她追赶不上。 季轻轻油然升起一股愤怒,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你怎么不干脆让我现在就去找司徒琛算了?” 顾川华的背影已快从她视线里消失,冷硬的声音远远传来:“季轻轻,你听好,我很自私,也许是两年,也许是六年,也许是十年,总之只要我活着的时候,就不会放手!只有等我死了,你才可以去找别的男人。” 季轻轻在原地呆站了半晌,突然泪如雨下,抱膝蹲在地上,哭得不可抑止。 这一天之后,两人又陷入了冷战,谁都不再提病情或结婚的事。 顾川华在衣食上对季轻轻照顾得无微不至,却不再同她亲昵,夜里,两人分房而居,白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时候,视线便有意无意的避免跟她交汇,像是同住一个屋檐底下的两个陌生人。 可季轻轻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咳嗽一声或是皱一下眉头,他便马上注意到,派人过来给她加衣、添体温。 季轻轻也是如此,把顾川华当透明人,对他视而不见。 似乎连天气也被他们的情绪所影响,接连几天,嘉尔市上空都是一片铅云滚滚,乌压压的挤在城市上空,像是随时会掉下来,看着便令人心悸。 “这天气,看得人心里发慌,感觉像是会下暴雨。” “云飘了这么多天,就是一直都没下,你说奇怪不奇怪?” “奇怪什么呀,天气预报都说了,后天一定会下,紧接着就是连续一周的特大暴雨。” “哎呀我好怕,下一周的暴雨,嘉尔市会不会淹啊?” “傻啊你,嘉尔市地势这么高,怎么会淹?要淹也是别的地方淹……” 走廊转角处,几个佣人望着外面的乌云,叽叽喳喳的议论。 突然一个佣人眼尖的发现季轻轻正远远朝这边走来,不由推了身边人一把,让她们别再聊天磨洋工了。 “季小姐好。” 及至季轻轻走到面前,她们齐声弯腰问好。 “各位好。”季轻轻冲她们点头微笑,然后便继续往前走,她只是路过这里,目的地是顾川华的书房。 咚咚,她站在书房门边,轻叩了两下门框。 听到声音,顾川华头也不抬:“我说了,不需要咖啡。” “是我。” 顾川华猛的抬头,看到门口脸色淡淡的季轻轻,目光微微一动,却又迅速的低下头去继续处理公务:“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轻轻心里来了气,面上便格外冷淡,口气也很生疏:“季心妍呢?上次司徒琛把她留在你那里,她现在怎么样了?送到了哪家监狱?” 她跟季心妍之间,还有一笔账要算。 顾川华没想到季轻轻是来问这个的,若不是她提起,他都快忘了还有这号人。 他正了正神色:“她不在监狱,被我关在了风礁岛,你……”他犹豫的看了季轻轻一眼,“该不会是觉得不忍心吧?” “怎么会?” 季轻轻冷笑,“季心妍害死了我父亲,我怎么会同情她?我只是,想亲眼去看看她的下场而已。” “那就好。” 顾川华闻言放下了心,他真怕季轻轻还对她那个丧心病狂的姐姐有怜悯之情,要求他放过她。 “既然你想见她,那明天我们就一起去一趟风礁岛吧。” 他眯了眯眼,“去那里和她做一个了结,还你的父亲,我的弟弟,一个应有的公道。” 季轻轻点头:“好,正好明天没雨。” 翌日,天气阴沉,狂风阵阵。 顾川华皱眉看了眼天气,刚想说要不今天不过去了,一转头,却见身边的季轻轻满脸坚定,似乎打定主意非去不可,便咽了下涌到喉咙里的话 “我们走吧。” 他将她小心翼翼的扶上船舱,因为天气原因,坐不了飞机,只能乘坐游艇。 游艇是特大号的,有三层楼那么高,内部空间极大,相当于一艘小型游轮。 季轻轻坐在专门为她收拾出的宽敞房间里,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尽管外面的海浪并不平静,她人在里面却一点颠簸也感受不到。 怀孕的人体质较差,为防她晕船出现不适,顾川华就站在门外,以守护者的姿态,靠在门边闭目养神,一有动静随时进去察看。 游艇在海面快速疾驰,一路乘风破浪,很快就到达了风礁岛。 再次踏上风礁岛的栈桥,望着眼前熟悉的风景,想到自己曾经生活在这里大半年,季轻轻心头百感交集。 那段日子,如今再回想起来,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又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季轻轻收回心神,望向身边的顾川华:“季心妍关在哪里?带我去吧。” “跟我来。”顾川华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过熟悉的路线,一路来到曾经关过她的那座小木屋门前。 季轻轻看着眼前的小木屋,面色复杂。 数月不见,它比以前更破败了,真正像一座黑森林里的鬼屋。 曾经她代替季心妍被关在这里,以为能够替季心妍偿还罪孽,殊不知罪孽是无法替人清赎的,得由欠债的正主自己来还。 这到底是季心妍逃不过的劫数。 季轻轻走到门边,伸手推开腐败的木门,一阵浓重的霉味和腐臭味立时钻入了她的鼻子,熏得她有些不适的退后了一步。 顾川华立即上前,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掏出一方手帕,轻柔的捂在了她的鼻子前,充当口罩,替她隔绝那些难闻的味道。 季轻轻感觉到后腰传来的热度,没有拒绝,由着顾川华带她走进了木屋。 屋子里光线不怎么好,狭窄的木床上躺着一个佝偻的身影,躲在光线照射不到的阴影里,瑟缩成一团。 听见推门的声音,她浑身一抖,像阴沟里受了惊的老鼠般,惊恐而警惕的从乱发缝隙里抬起眼睛,朝声源处张望。 看清面前站着的两个人是谁时,她瞬间僵住了,然后凹陷的眼珠里迸发出强烈的怨恨和阴毒。 顾川华!季轻轻! 这两个人,一个毁了她的人生,一个处处压她一头,她最憎恨的两个人,就是死也不会忘记。 季轻轻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定,眼前这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人,就是曾经那个骄傲跋扈不可一世的季心妍。 曾经是公主,现在是烂泥。 然而今天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想到惨死的季连城,季轻轻红了眼圈,上前一步,厉声逼问:“季心妍,你说,你为什么要杀害我父亲?他养育了你二十年,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下得了手?” 798执迷不悟 “为什么?呵!” 季心妍从散乱如枯草的发丝间,打量着季轻轻。 多日不见,她还是那么水灵鲜妍,眉目间的灵气一点不减,仔细一看,周身还多了一股别样的妩媚韵致,愈发的楚楚动人,一看就是被男人滋润娇养的很好。 再看刚才顾川华对她的保护姿态,可见,这两人一定是走到了一起。 呵,多讽刺,她穷尽心思也得不到的男人,司徒琛,顾川华,季轻轻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收入了囊中。 嫉妒像硫酸一样,腐蚀烧融着季心妍的心。 她阴阳怪气的一笑:“季轻轻,你少摆出这副孝女的架势来质问我,父亲死了,也没见得你多伤心憔悴,还不是终日跟男人厮混在一起?” 又满含幽怨的打量着身材昂藏精壮的顾川华,又酸又妒的道,“怎么样,顾川华的身材和能力很强吧,每晚把你伺候的很爽吧?” “你……” 季轻轻气得脸色一白,没想到一段时日不见,季心妍竟变得如此不堪。 顾川华冷下了脸,将季轻轻圈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一双冷厉的墨眸如刀锋一样剐在季心妍身上:“她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否则,这根舌头也不必要了。” 季心妍触到他不带一丝温度的森冷眼神,顿时浑身一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看舌头还在不在。 她知道顾川华这男人有多狠绝,说割了她的舌头,就一定会做到。 只得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将那天杀害季连城的经过交待了。 末了,冷笑道:“是季连城活该!谁让他要威胁我?还逼我向你道歉?既然他一点不顾念我这个女儿,非要在司徒琛面前揭穿我,致我于死地,那我也不必再当他是父亲!他的死,纯粹是他咎由自取,一点不冤!” “季心妍,你简直丧心病狂,畜生不如!” 季轻轻气得浑身发抖,怒指着蜷缩在床角的季心妍,恨不得杀了这个内心与外表一样丑恶的女人。 “父亲那么爱你,从小到大对你疼爱有加,千依百顺,你扪心自问,他可有哪点对不起你?你这么做,不怕遭天打雷劈,死后下地狱吗?” 季心妍哈哈大笑:“我怕什么?我早就在地狱里了!再说季连城也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为什么要遭天打雷劈?” 恶毒的笑容又倏然一收,恶狠狠的瞪着满面怒容的季轻轻,“你说他爱我,他爱我个屁!自从你来了季家,就什么都变了,有什么好东西他都想要留给你一份,我在他心中只能退居第二,到底不是亲生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哼!” 季轻轻望着一脸妒恨,毫无悔意的季心妍,只觉得悲哀莫名,替父亲深深的不值,连连摇头:“你真是无可救药……” 季心妍被这眼神刺到了,登时恼羞成怒:“你看什么看!看我变成一个笑话,你心里很得意是吧?” “你的确是一个笑话!” 季轻轻冷声道,“你说父亲不爱你,爱我比爱你多,可你又是否知道,父亲曾亲口要求过我,让我这辈子永远不得背叛你?当初你嫉妒我在季风的职权比你大,觉得父亲待你不公平,可你又是否清楚,他深知你的无能,培养我,是为了让我辅佐你,留在季风当你的左膀右臂?” “什……什么?”季心妍蓦地瞪大眼睛,神色变得不可思议,“你胡说!你是骗我的吧?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些事?为什么父亲从来没跟我说过?” 她狂乱的摇头,气急败坏的吼道:“一定是你在编谎话骗我!你这个该死的小贱人!” 季轻轻居高临下的盯着季心妍慌乱的样子,现在知道后悔了么,晚了。 她缓缓勾起唇角,毫无怜悯的笑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季心妍,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你一手杀了这辈子最疼爱你的人,这世上再没有一个男人,会像父亲那样待你如珠如宝了,你活该落得如今这个生不如死没人爱的下场,这就是你——应得的报应!” “不!!”季心妍一声大喊,绝望的抓着脑袋疯狂的摇晃起来,“这不是真的!你骗我!你撒谎!我不相信……” 她死也不能相信。 如果季轻轻说的都是真的,那她的所作所为,该是何等的愚蠢和可笑? 她这一生,到处追名逐利,巴望被众星捧月,活在所有人的宠爱里,可到头来,她追求的男人全都对她虚情假意,而这世上最无私、最真心疼宠她,将她当公主娇养了二十多年的那个男人,却被她亲手所杀……这让她情何以堪? 无尽的悔恨和痛苦,像山洪一样席卷了季心妍的身心。 季连城临死时的惨状,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泪流满面,忍不住用力撕扯起自己的头发来,将头皮撕扯得鲜血淋漓,唯有这样,才能减轻她心中的痛苦。 季轻轻冷眼望着着季心妍近乎自虐的举动,眼中无波无澜。 现在,季心妍就是在她面前死去,也打动不了她分毫。 她甚至希望季心妍能更痛苦一点,在无尽的悔恨中下地狱,受烈火煎熬,如此才能告慰她父亲的灵魂! 季心妍伏床大哭了一会儿,突然猛的回过神来,她不能在季轻轻面前示弱! 便立即止住泪,从乱发间抬起发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床前的季轻轻,充满恶意的道:“你以为我哭,是因为后悔杀死了季连城?不,我只是在哀悼,这世上少了一个供我压榨的冤大头。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了他的!让你们父女天人永隔!” “啪!” 季轻轻忍无可忍,冲上前用力给了季心妍一耳光,“你真是该死!我等着你去给我父亲偿命!” 说完,便掉头跑出了木屋,站在外面大口呼吸。 她怕再待在里,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了季心妍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给她父亲报仇。 但她不能这么做,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的双手不能沾上血腥。 季轻轻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季心妍本就饿得面黄肌瘦,直接被她扇到了地上,摔到了顾川华脚下。 季心妍头晕眼花,刚要撑着地面爬起来,枯爪似的手就被一只锃亮的皮鞋踩住了,痛得她面皮扭曲,趴在地上惨嚎不止。 顾川华寒声道:“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人命呢!” 说完,就抓住季心妍的后领,如拎死狗一般将她拎到白色别墅的禁地,顾风鸣的墓前。 季轻轻冷着脸,紧随其后。 “跪下!” 顾川华一把将季心妍摔在墓碑前,嫌恶的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仿佛沾了什么致命的病菌。 季心妍脑袋磕在坚硬的墓碑上,眼冒金星,半天才能动弹。 一抬头,近距离的对上镶嵌在墓碑上的黑白遗像,顾风鸣的笑容苍白诡异,无机质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啊!”季心妍吓了一大跳,屁滚尿流的退开,又被顾川华一脚踹过去,再次与顾风鸣的遗像脸对脸。 天上铅云滚滚,冷风阵阵,不断有雨丝飘落。 有一滴雨珠恰好落在了顾风鸣遗像的眼睛上,折射出一道冷光,像是冲面前的人眨了一下眼睛,要活过来一样。 季心妍肝胆俱裂,趴在地上抱头尖叫起来:“别过来!别来找我!是你自己要自杀的,不关我的事!” 顾川华脸色一阴,森冷的睥睨着她:“不关你的事?你明知道风鸣有自闭症,不能受刺激,你还叫他去死,这叫不关你的事?” 799死也要拉你一起 季心妍疯狂的摇头,拼命为自己辩驳:“我只是一时气话而已,我怎么知道他会真的去死?死之前甩不掉,死了还要来害我,真是个害人精!” 季轻轻冷眼望着死到临头,仍砌辞狡辩的季心妍,心道这女人当真是没救了。 又摇头自嘲一笑,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傻透了,居然想牺牲自己为她赎罪?这种女人,不值得被救赎,只配下地狱而已! 听到季心妍的抱怨,顾川华彻底冷下了脸:“既然你不打算在风鸣坟前悔过,那就算了。” 季心妍心里一喜,以为顾川华要放过自己,刚要抬头,就听他继续道,“直接下去陪风鸣吧!” 什么?! 季心妍大惊,爬起来就想跑,却被顾川华踢起一颗石头,狠狠击中了她的腿弯,顿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顾川华走近两步,逼视着她,犹如在看一个死人:“现在,你是准备自己一头撞死在墓碑上?还是让我把你活埋在这里?” 撞死?活埋? “不……” 她哪个都不想,她要活着! 季心妍惊恐绝望的睁大眼睛,一个劲的摇头,手撑在地上拼命挪着屁股往后退。 后背抵到一堵冰冷坚硬的墙,季心妍一愣,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墙,是顾风鸣的墓碑! 她浑身汗毛乍起,想逃跑,前路却被顾川华封死,后方就是深不见底的断崖,根本无路可逃。 “看来你已经有选择了。”顾川华温和怜爱的笑了笑,却不是对着季心妍,而是对着她身后的墓碑,“别急,哥哥马上把她送下去陪你。” “选择?什么选择?我不选!” 季心妍如临大敌,死命的往墓碑上靠,妄想把自己瑟缩成他们看不到的一小团。 由于极度的恐慌颤栗,她脖子上的筋骨全部暴起,显得狰狞异常。 顾川华不回答她,只是走到墓碑前,在季心妍惊惶至极的目光中,伸手在墓碑顶部的雕花处按了一下。 瞬间,坟墓前的空地上,轰隆隆的裂出一个两平方米见宽的矩形黑洞,冒着地底下的阴冷气息,看样子,直通顾风鸣的墓室。 季轻轻微微睁大了眼睛。 难道,顾川华一早就计划着,要把害死他弟弟的人送来给他陪葬? 连陪葬的位置都提前修好了,直接把人推下去就行,连坑都不用挖。而且这陪葬坑的大小修得如此合适,横着竖着都能进,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卡在洞口。 她木着脸,也不知自己是该怕还是该笑。 顾川华侧头望了一眼神色不明的季轻轻,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她还怀着孩子呢,乍然看到这个,难免吓一跳。 “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将季轻轻揽到怀里,用滚烫的胸膛熨帖着她的身体,希望能驱散她心中的害怕。 季轻轻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也不知你这坑是什么时候挖好的,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当初不埋之恩哪?” 顾川华想到自己当初做下的那些错事,冷峻的脸上浮出心虚愧疚,将她拥得更紧了,别别扭扭的道:“我那时……口是心非……只是想吓吓你,从没想过要真的把你怎么样……” 我爱你,比你爱我的时候更早,也更深,无论你做过多少错事,我都舍不得真正伤害你。 季轻轻看着堂堂的环宇总裁被她挤兑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的样子,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哼,这个我当然知道,要不然,你以为我现在会跟你在一起吗?” 顾川华心下一松,更用力的抱紧了她,无限感动的道:“轻轻,谢谢你愿意原谅我……害怕的话,待会儿就闭上眼睛不要看了,免得晚上回去做噩梦。” 说着,抬手就要去捂她的眼睛。 季轻轻一巴掌将他的大手拍下来:“我的胆子还没这么小呢!” 又冷冷的瞪了季心妍一眼,“不亲眼看看害死我父亲的凶手是怎么死的,我怎能心安?” 顾川华环着她纤腰的手,抚上了她的小腹,有些郁闷的道:“那你就不担心吓坏咱们的宝宝吗?这么暴力冷酷,可不利于胎教。” 季轻轻懒得跟他皮:“放心,有你这么一个心黑手狠,冷酷毒辣的父亲,咱们的宝宝抵抗力强得很。” “不害怕就行,好好在旁边看着,我这就送这个女人下地狱,为咱们的父亲和弟弟报仇。” 顾川华揉了一把季轻轻的头发,便松开了她,走向瑟瑟发抖的季心妍,无限冷漠的道:“你是自己跳,还是我帮你?” 季心妍怕得说不出话,只是拼命的摇头,抖得如一片风中的落叶。 她不跳!她不要死!不要给顾风鸣陪葬! 顾川华失了耐心,准备一脚将这没种的女人踹下去,结果了她。 死到临头,季心妍五感陡然敏锐起来,察觉到顾川华眼中的杀气,明白自己再不想办法求救就必死无疑。 立即跪倒在地上,冲着季轻轻的方向,大哭起来:“妹妹!你救救我!我是你姐姐,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你不能容这个男人这么对我!” 季轻轻冷漠的道:“现在来攀姐妹情分,太迟了。” 季心妍面如死灰。 此时天上狂风大作,乌云涌得越加迅疾,断崖外隐隐有沉闷的雷声传来,似是马要就要下起倾盆大雨。 顾川华抬头看了眼天色,眉头一皱。 看来天气预报出了差错,暴雨估计要提前了。 他低头看着匍匐在脚下的季心妍,眼神一冷,准备速战速决,料理完这女人,就带季轻轻离开,免得被暴雨淋成落汤鸡。 眼见顾川华已经失去耐心,准备动手,季心妍声嘶力竭的喊道:“父亲临死前有话要我带给你!你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他一直重复着那句话,到死也没有闭上眼!” 季轻轻脸色一变,立即出声阻止正要动手的顾川华:“等等!让她说完!” 顾川华眉峰紧拧,却仍是听话的收住了差一点点就要踹到季心妍身上,送她下去见顾风鸣的脚。 季心妍死里逃生,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息,虚弱得仿佛一个小孩就能轻易要了她的命。 季轻轻快步走过来,蹲在她面前:“父亲临死前说什么了?你快说!” “你……你靠过来一点,我告诉你……”季心妍张了张嘴,声音微弱,抖得不像话。 季轻轻俯了俯身,又靠近了她一点,为防听不清,还将耳朵对准了她的唇畔:“你说吧!” “父亲告诉我……”季心妍陡然绽出一个狞笑,“你死定了!” 季轻轻心下一凛,立即退后,但为时已晚,一柄锋利冰冷的刀子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咙前,刀刃陷入肉里,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眨眼间,她便落入了季心妍的手里。 “轻轻!” 顾川华大吼一声,立即就要动手夺人。 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让季心妍这疯女人把季轻轻给挟持了,登时又惊又怒又悔。 “别过来!不然我就划开她的脖子!” 季心妍大叫着,将刀子更往季轻轻的脖子里递了一分,切割出一道殷红的血痕。 季轻轻吃疼,闷哼一声。 顾川华紧张不已,马上停住脚步,只是一双怒意滔天的墨眸,死死的锁住季心妍。 这女人先前表现得那样不堪一击,谁都没料到她手里有刀,无人设防,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他方寸大乱。 季心妍挟持着季轻轻站起来,步步往断崖边退去,在离悬崖极近的地方站定,望着顾川华冷笑:“没想到吧,我被你从木屋里带出来的时候,藏了一把刀,果然派上了用场,哈哈!” 季轻轻闭了闭眼,心里懊丧得要命,悔不该听季心妍的鬼话,让自己和孩子置于危险之境。 顾川华脸色难看之极:“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放我走!不然我就拉她一起死,大家同归于尽!” 季心妍冲他厉声嘶吼,整个人透出一股穷途末路的疯狂。 800癫狂若斯 断崖边的风极大,吹得两人的头发猎猎飞舞。季轻轻本就身材纤细,季心妍如今也是瘦得皮包骨,两人一前一后,险伶伶的立在悬崖边,像是随时会被风刮落,看得人捏冷汗。 “好!我答应你!”顾川华一口应下季心妍的要求,冷冷逼视着她,“你马上放开她!” “呵,现在放开她,你当我傻?” 季心妍看着顾川华那紧张的样子,心里畅快之极,故意又拖着季轻轻往后退了一步,成功的看到顾川华脸色一变,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季心妍……”顾川华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自己暴怒的情绪,使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吓人,“我答应你,放过你。所以,马上带着季轻轻过来,快一点,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口说无凭!” 季心妍笑声一收,命令道,“快去给我准备一千万现金,一艘快艇,一把枪,还有足够的食物!我立刻就要出海!” 顾川华拿出手机,咬牙拨打电话,命人准备那些东西,顺便在电话里不着痕迹的通知手下赶过来。 他挂上电话,目光如刀的盯着一脸猖狂得志的季心妍:“现在可以了吧?马上带她过来!” 季心妍摇了摇头,笑得恶劣:“你这么紧张她?那我偏不过来,就要站在这里吹风。” 此时她的脚后跟已经离悬崖极近了,再往后退一步,便会凌空。 顾川华盯着她,眼神可怕之极,宛如地狱里的妖魔。 但季心妍浑然不在意。 此时她扳回了主动权,成为了局面的掌控者,大脑既兴奋又恐惧,整个人都微微的发着抖,站在断崖边的脚在抖,抵在季轻轻脖子上的刀也在抖。 季轻轻小心的规避着刀刃,防止被它反复划伤。 她的力气比季心妍大,如果奋力一搏,不是没有挣脱的可能。 只是两人站立的位置是断崖,假如稍有不慎,挣脱的时候没能完全挣开季心妍的掌控,就会被她一起拖下去,坠入百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所以,她不敢轻易冒险,只能选择等待,不动声色的观察局面,寻找那个一击必胜的时机。 季轻轻没有忘记,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一定要护他的周全。 她朝对面的顾川华眨了眨眼,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嘴唇无声的翕动,示意他不要过分紧张担心自己,以免失去分寸,中了季心妍的圈套。 这个时候她还反过来安慰他……顾川华心下巨痛,无比自责,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在季轻轻抚慰的目光下,他握着拳头,濒临狂暴的情绪,奇迹般的渐渐平缓了下来。 他望着季心妍,笑了笑:“季心妍,你不是要快艇和钱吗,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只是快艇又开不到这里来,你不跟我去码头,怎么乘坐快艇离开?” 季心妍眼珠一转:“你说的极是,我改变主意了,不要快艇,我要直升机!你马上给我弄一架直升机过来!” 顾川华一摊手:“直升机倒是有,问题是你会开吗?要不要我再给你派个飞行员,让他护送你离开?” 季心妍眯了眯眼:“你当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吗?让那个飞行员护送我离开,顺便在飞机上解决了我,是不是?” “你还真是聪明啊,什么都瞒不过你。”顾川华无奈的叹了口气,“快艇你不要,直升机你不会开,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季心妍冷笑:“派一架可以声控的无人机过来,直接降落到这里!” “如你所愿。” 顾川华耸耸肩,打电话叫无人机过来。 当然,这可不是一架普通的无人机,里面安装了远程控制炸弹,只要季心妍一登上它离开,他就立即命人启动炸弹装置,送她上天。 活埋她,留具全尸她不愿意,那么灰飞烟灭,她一定喜欢。 “满载着现金的无人机马上就要过来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飞机降落时,螺旋桨刮起的大风,足以将你从悬崖边上吹下去。如果不想死的话,就马上带着季轻轻走到安全区域这边来。” 季心妍一愣,思索着顾川华这话的真实性,脚下犹犹豫豫的,想过去又有些忌惮。 季轻轻心里一喜,隐秘的和顾川华交换了一个眼神。 只要季心妍带她离开断崖边,她就有把握安全的挣脱她,即使挣不开,挨上一刀也没关系,她会护住肚子这个要害。 而凭顾川华的身手,肯定不会给季心妍再刺她第二刀的机会。 现在,就看季心妍会不会被说动了。 看出季心妍的犹豫,顾川华再接再厉:“你担心什么?季轻轻在你手里,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季心妍似乎被说动了,推着季轻轻往前走了一步。 季轻轻浑身的肌肉紧绷着,准备再往前走三四步,就开始挣脱。 而顾川华面上看似淡淡,实则也在紧紧注视着季轻轻的一举一动,判断计算着最佳安全距离,做好了第一时间接应她的准备。 季心妍不知他们的打算,小心谨慎的推着季轻轻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对面的顾川华身上,时时防备着他,并未在意刀下的季轻轻。 终于,走到距离断崖一米远的位置后,季轻轻猛的开始发力,用手肘往季心妍胸前狠狠一顶。 “啊!”季心妍猝不及防,胸口巨痛,拿刀抵着她脖子的手顿时松开了一点。 季轻轻趁机挣脱她的桎梏,往前跑。 顾川华也脚步一动,快速朝这边冲来,准备接应她。 偏偏天空飘了雨,脚下的草地打滑,季轻轻由于怀孕穿的是软底平跟鞋,行动不及运动鞋利落,刚刚挣脱季心妍,还没往前跑出一步,便不幸滑倒在地。 危急之中,她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肚子,任双膝重重磕在地上,跌得生疼。 不好!顾川华眼神一缩,加快了脚步。 但还是晚了一步。 “好啊你们,敢诓我!” 反应过来的季心妍,暴怒的扑上季轻轻的后背,用身体将她死死压在地上,一手揪着她的长发,迫使她痛苦的仰起头,一手握着刀子,紧紧抵在她咽喉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尖往下滑落。 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冲过来的顾川华:“你再过来一步试试看啊!你再动一下试试看啊!” 话落,刀尖又往季轻轻的喉咙上戳了一下,鲜血顿时流得更欢了。 顾川华生生的止住步伐,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僵硬得如同雕像一般。 季轻轻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的疼劲还没缓过来,此刻头皮又被揪扯得生疼,再加上抵在咽喉处,似乎每一秒都在不断往里深入的刀尖,种种痛楚加在一起,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闭着眼睛,小口的吸气。 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动的双手,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雨丝渐渐密集起来。 天边雷声大作,一声接一声带着昏黄闪电的炸雷,仿佛就在三人头顶响起,不到片刻,雨便下得像瓢泼一样大。 狂风携着雨水砸在人脸上,生疼,眼睛都快睁不开。 衣服瞬间被淋透了,湿漉漉的巴在身上,被狂风一吹,冰凉刺骨。 季轻轻冻得浑身哆嗦,更用力的抱紧了自己的肚子。 顾川华心中愈发焦急,脸上的担忧掩藏不住,季轻轻现在怀有身孕,淋雨发烧,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季心妍,我命令你,马上放开她!不然我活剐了你!” “哟,终于不再继续忽悠我啦?开始改威胁了!” 季心妍冷笑连连,状若癫狂。 也许是明白顾川华根本就不会放过她,自己今天在劫难逃,干脆破罐破摔,临死前爆发出无限的力气,硬是拖拽着季轻轻,从泥地上站了起来,一步步重新退至悬崖边上,在倾盆大雨中摇摇晃晃的站立,与顾川华遥遥对峙。 801想知道他爱你有多深吗? 季轻轻小脸被雨水冲刷得异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从雨帘中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望着对面神色大变的顾川华,满怀歉疚,无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是她没用,又拖了后腿,将孩子和自己置于这种险境。 “轻轻……”顾川华心脏疼得一缩一缩的,恨不能以身代之。 “哈哈,真是一对情深义重的苦命鸳鸯啊!” 季心妍望着大雨中默然对视的两人,嫉恨得脸孔扭曲,阴森森的道,“别着急,马上我就让你们阴阳永隔,下辈子再做恩爱夫妻!” 顾川华瞳孔一缩:“你别乱来!” 这个女人像疯了一样,他真怕她对季轻轻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令他后半辈子都活在悔痛当中。 面对季心妍的威胁,季轻轻却不怎么慌张,护住肚子,极力平复下心神:“季心妍,你不必说大话,我知道,你不敢杀我。” 季心妍脸色微变:“笑话,我都走投无路了,为什么不敢多拉你一个垫背的?” 季轻轻不慌不忙的道:“杀了我,你跑得了吗?季心妍,我跟你一起长大,还不明白你吗?你这种人,一辈子自私透顶,比任何人都要惜命,不到最后关头,你绝不肯认命。” 季心妍面色变了几变,然后笑了起来:“轻轻,你倒是满了解我的嘛!” 眯了眯眼,阴鸷的视线往下,落到她的肚子上,“你为什么总要用手护着肚子呢?难不成,是肚子里有什么宝贝?” 季轻轻身体一僵,想要放下手,但又忍住了,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弹。 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应该马上放下护着肚子的手,以解除季心妍心中的怀疑,但她不敢冒这个险,因为季心妍手中有刀,要是没轻没重的往她肚子上来一刀,她怕是会当场疯掉。 “看来,这里果然是有了一个小孽种了啊!”季心妍笑容阴冷,心里怨恨难当,真是没想到,季轻轻这个小贱人,居然怀孕了。 “是谁的?司徒琛的,还是……对面这个姓顾的?” “都不是!”季轻轻矢口否认,“我只是胃痛!什么孩子,你想多了。” 如果让季心妍知道这孩子是顾川华的,那么她手中的筹码,就又增加了一个,顾川华就彻底只有任她摆布了。 “呵,死不承认是吧?我倒要看看,这顾川华有没有喜当爹的觉悟!” 季心妍说完,就猛的朝季轻轻肚子上打了一拳。 季轻轻早有防备,立即用双手抵抗,那一拳只是打在了她的手背上,白皙的手背立即青紫了一大块,疼得她脸色煞白,好在肚子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轻轻!” 顾川华大惊,立即就要不管不顾的冲过来。 季心妍吓了一跳,拖着季轻轻往后疾退,险险停留在断崖边上,厉声吼道:“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把她推下去!” 顾川华不得不再次停下步子,半弯着腰,森冷的盯着季心妍,像一匹随时会冲过来将她撕碎的狼。 “退后!”季心妍忌惮不已,将刀横在季轻轻脸前乱晃,“马上给我退后!不然我就在她脸上划几刀!戳瞎她的眼珠子!” 顾川华极慢的,步步往后退。 “这还差不多!”季心妍见他已退至安全距离,又笑了起来,凑近季轻轻耳畔道,“瞧,顾川华这喜当爹的觉悟挺高的嘛,叫他做什么就乖乖做什么,你还不承认他是这孽种的爹?” 季轻轻干脆的闭口不语。 季心妍眼珠转了转,突然想到一个恶毒的主意,顿时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附在她耳边低声问:“轻轻,你想不想知道,这个男人爱你的程度有多深?” 季轻轻冷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姐姐帮你测一测。”季心妍笑容诡异,冲对面高声喊道:“顾川华,说实话,你太厉害了,而且诡计多端,恐怕就算我今天成功逃掉了,改天也会被你抓回来,这样吧,你跳下去,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我就放了季轻轻。用你的命,换她的命,如何?” 顾川华还没说话,季轻轻便瞬间白了脸,拼命挣扎起来:“季心妍,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轻轻,别乱动!” “季轻轻,你发什么疯?别再动了!” 季心妍大惊,季轻轻的激烈反应令她始料未及,连忙制止她。 但季轻轻爆发起来,力量也不容小觑,季心妍虽然死死的抓着她,没让她挣脱,可脚下却是站不稳了,加上暴雨泥泞,一个打滑,便拉扯着双双往后跌下断崖。 “轻轻!” 顾川华几乎是在季轻轻掉下去的同一时间赶来,长臂往前一抓,成功抓住了一只手。 他单膝伏在断崖边,一手抓地,悬着的心为之一放。 可下一秒,他就觉察出了异样。 这只手骨瘦如柴,粗糙不堪,根本就不是往日的柔弱无骨,肤如凝脂。 一低头,对上季心妍那张狞笑的脸。 他抓的是季心妍?那季轻轻呢? 顾川华心里升腾起巨大的恐慌,急忙再伸头往下看。 只见,季心妍摇摇晃晃的坠在半空中,她的腰上,紧紧缠着一双熟悉的小手,顺着那双手,他看到了一张苍白的小脸,那是季轻轻。 原来,刚才季轻轻在慌乱之中,死死的抱住了季心妍的腰。 看到这一幕,顾川华无比庆幸,他刚才没有马上丢掉季心妍的手。 “轻轻,把手伸给我,我拉你上来!” 顾川华快要停止跳动的心,瞬间复苏,高大的身体整个贴在断崖地面上,腾出那只抓地的手,使劲的伸向季轻轻。 “好……” 季轻轻答应了一声,一只手从季心妍的腰上松开,吃力的举向顾川华,身体就猛然往下滑,从季心妍的腰滑到了她的膝盖。 季轻轻大惊失色,急忙两只手重新抱住了季心妍,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刚才勉强算是伏在季心妍背上,现在则是抱着她的腿了,只要季心妍一乱蹬,她就有掉下去的风险。 顾川华见状,也是惊出一冷汗,再也不敢让季轻轻伸手做任何动作了,只好将季心妍一块往上拉。 大雨仍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 衣服吸饱了雨水,变得沉重无比,更增加了两人的重量,再加上雨水冲刷着他抓着季心妍的那只手,湿滑无比,极大的限制了顾川华的施救。 顾川华只感觉他每把她们往上拉一点,季心妍的手便往下滑一点。 再这样下去,不知是他先把她们拉上来,还是她们先脱手掉下去。 这边,顾川华焦急不已,心思急转如电,底下,被他拉着的季心妍,脑筋也没闲着。 她心里清楚的很,顾川华会拉她,不过是因为季轻轻挂在她身上,等她们被顾川华拉上去了,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拉上去是死,掉下去也是死,左右都活不了,干脆拉季轻轻垫背,要死大家一起死! 季心妍恶念陡生,空着的那一只手,拼命去掰顾川华的手。 同时,被季轻轻抱住的两条腿,也用力的挣扎起来,意图把她踹下去。 “季心妍,你干什么?!” 顾川华厉声道,五指收紧,恨不得扣入季心妍的血肉,洞穿这女人的骨头。 “我要干什么,哈哈,你看不出来么?”季心妍疯狂的大笑,“我要季轻轻陪我一起死!" 话落,她挣扎得更猛烈了,整个人如同一尾濒死的泥鳅,狂暴的在半空中弹跳,别说是底下抱着她腿的季轻轻了,就连顾川华都差点被她给拽下去。 802绝境中的表白 暴雨之下,悬崖之上,半空之中,一场生死较量正在上演。 下面的季轻轻咬紧牙关,拼了老命的抱住季心妍的双腿,不让自己掉下去。 上面的顾川华拼命攥紧季心妍的手,把她们往悬崖上拉。 中间的季心妍则拼命的作死,一心想拉着季轻轻陪葬。 三个人各自角力,过程看似漫长,其实也不过是短短十几秒之内的事,最终是季心妍折腾赢了,手从顾川华掌中滑落出去,脸上带着畅快且恶毒的笑意,与季轻轻一起往下坠去。 “轻轻!” 顾川华想都没想,便纵身往下一跃,凭着男人的体重和向下的冲势,顷刻追上了季轻轻,张开双臂在半空中稳稳的抱住了她。 “我来了。” 季轻轻无尽绝望的心,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所包围,像是迷航的船只找到了港湾,再也不惧黑暗。 “川华……”她睁开眼睛,紧紧的回拥住顾川华。 风声在耳边呼啸,这一刻,竟然没有了害怕,心想,就这样与他死在一起也 不错。 但有人显然不想让他们有片刻的好过。 季心妍与他们一起坠落,却是形单影只。 她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眼里冒出怨毒嫉恨的光,猛然间想起了一样东西——刚才她掉下来的时候,混乱之中,那把刀还带在身上, 她冷冷一笑,伸手自怀里摸出刀,聚集全身的力气,挥着刀往顾川华的背上狠狠一插,霎时血雾飞扬。 “唔!”顾川华只感觉肩部突然剧痛,闷哼一声,猝然回头往后望去。 只见季心妍脸上带着血,披头散发如恶鬼一般,大笑着坠入崖底深渊。 那把刀! 他骤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季心妍捅了一刀。 顾川华来不及想太多,松开抱着季轻轻的一只手,反手拔出背上那把刀,奋力将它插入身边的断崖峭壁上。 嗤啦的声音响起,火花飞溅,刀身在峭壁上划拉出两三米的深痕,歪歪斜斜的像一道疤,镌刻在峭壁上,最终卡在一处岩石缝隙里,使他们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轻轻,你没事吧?” “川华,你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问出声,脸上皆是对彼此的担忧,然后又同时为这种默契而笑了出来。 季轻轻率先止住笑,瞪了他一眼:“别笑了,咱们现在这种处境,还是先想想该怎么爬上去吧!” 她面对面的被顾川华抱在怀里,手搂着他的脖子,腿盘在他的腰上,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并不知道他被季心妍捅了一刀的事。 顾川华的血液从背上伤口处涌出来,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掉,季轻轻只感觉他肩背处湿滑冰凉一片,虽然觉得这雨水有些过于滑腻了些,但并没有往他受伤的方向想。 “好,我带你上去。” 顾川华见她毫发无损,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笑容,抬头望着头顶的断崖,像是背上的伤口不存在般,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大雨中,视线受阻,断崖的位置隐隐约约,他大致判断出,崖顶距离他们约二十多米。 这个距离,如果放在平时,对善于攀援这种极限运动的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但此刻他既没有安全绳,怀里又抱着一个人,背上又受了伤,再加上这倾盆大雨,泥泞湿滑的峭壁,困难程度前所未有,想要徒手带着一个人攀登上去,堪称难如登天。 顾川华又往下打量了一眼,他们的脚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雨声没有回音,掉下去就尸骨无存。 这是绝境。 他们没有退路,唯有往上爬,才能争取生机。 顾川华心中发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不曾在怀里的季轻轻面前流露出一丝紧张和压力。 现在,他是她唯一的港湾和支柱,绝不能倒下。 “抱紧我,千万不可松手。”顾川华低声嘱咐怀里的人。 “我知道。”季轻轻点头,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 但又怕自己缠得过紧,让他喘不过气来,或是限制了他的行动,便尽量用温柔的力道抱着他,努力使自己变成一株缠在他身上的丝萝,紧密相连,却不会给他压力。 此刻,顾川华一手抱着季轻轻,一手紧紧握在插入石缝的刀柄上,长腿有力的蹬在峭壁上,修长矫健的身体几乎与峭壁垂直。 硬是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空之中,用他的身躯,给抱在他身上的季轻轻搭建了一个可容休憩的平台。 顾川华抬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四周的峭壁皆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一处凸出来的岩石,可容他们落脚或是攀爬,处境可谓是糟糕之极。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的一皱,却在季轻轻看过来的时候,瞬间舒展开。 “川华,咱们……是不是很难上去?” 季轻轻忧心忡忡的问。 她不是傻瓜,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不容乐观。 顾川华就是再强大,体力再过人,抱着她这个累赘,在悬崖峭壁上徒手支撑了这么久,也不是易事,更何况要带着她一个大活人往上爬。 季轻轻只恨自己没有学过攀援,不然,现在就可以减轻他的负担,跟随他一起往上爬了,而不是做一个完完全全的累赘。 季轻轻一个眼神,顾川华便能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她趴在他怀里,头发衣服皆湿透,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毛的小猫,偶尔愧疚的抬头看他一眼,便又立即垂下脑袋,显得可怜极了。 他笑了笑,单手搂紧了她:“别胡思乱想,这种情况难不倒我,我有办法带你上去。” 他绝不会让她出事。 顾川华的声音不大,却坚定从容,蕴含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说大话骗她,季轻轻相信了他的话,柔顺的倚在他怀里:“那好,我相信你,你说有办法,就一定会有办法。” 她无比庆幸,自己的眼光足够好,跟的是一个强大无匹的男人,永远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任何困难在他面前都不足为惧。 这样完美强大的男人,是她的爱人,她上辈子怕是拯救了世界。 季轻轻心房甜蜜柔软得快要漾成水,伏在他身上,低声道:“顾川华,被你所爱,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嗯,什么?”雨声大,风声疾,顾川华没能听清她的话,只隐约听到她叫了他的名字。 “没什么,就是让你小心点。” 季轻轻有些羞涩的将头埋进他的胸口。 表白的话,一遍足矣。 要不是此刻这种绝境,她也不会有勇气说出来。 “放心。”顾川华微微一笑,如果不是此时空不出手来,他很想摸摸她的头。 他又四处观察了一遍,然后有了新的发现。 峭壁上虽然没有供人落脚的岩石,却错落生着许多小型灌木,每蓬不过半米来高,纤细的枝条绝承载不了人的重量,所以他刚才视线扫过它们的时候,下意识将其忽视了。 但现在想来,生在悬崖上的植物往往都扎根比较深,即使是用力的拉扯也不会脱落,或许可以成为他攀援的助手。 顾川华低头对季轻轻道:“我要开始往上爬了,腾不出手来抱你,待会儿你一定要努力的抓紧我,知道吗?” 季轻轻重重点头:“我会的!你爬吧,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努力不影响你的行动,不成为你的负担。 顾川华不再说话,咬紧牙关,屏息攒力的开始往上爬。 他一手抓在峭壁上,固定住身形,然后深吸一口气,噌的一声拔出插在岩缝里的刀,赶在身体下坠之前,迅速往更高的位置一插,双脚跟着往上一蹬,身体便在崖壁上移动了半米,离头顶的那蓬灌木又近了一些。 803绝爱之吻 季轻轻虽然身量纤细,但毕竟是一个成年人的体重,桎梏住了顾川华的行动,令他不能发挥出最敏捷的身手,腾挪之间相当费力。 季轻轻抱着他,清楚深切的感受着身下男人在悬崖上搏命的惊险,暗恨自己不够轻,要是她瘦成纸片人,顾川华带着她就不会这么吃力了。 但此时此刻,她什么也帮不了他,只能努力将自己贴在他身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给他添更多的麻烦。 刀身深入岩缝,只余刀柄在外,顾川华一手握着刀柄,一手去抓头顶的那蓬灌木,一抓之下,手掌蓦地一疼。 他定睛一看,只见这枝条上生着密密麻麻的尖锐细刺。 几十根尖刺深深扎进他的掌心,血液瞬间染红了他的手掌,顺着指缝流下来,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好不容易找到的“攀岩抓手”,竟然还带着刺。 顾川华的心一沉再沉。 季轻轻见他停留在峭壁上不动弹,不由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我看看下一步该往哪里爬。”顾川华的声音四平八稳,毫无异样。 季轻轻便不再说话了。 顾川华抬头望着似乎攀不到头的峭壁,脸色一片冷峻。 即使知道这些灌木有刺,他也不能松手,必须抓着它们往上爬,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攀登上崖顶的途径。 他抓紧灌木,不顾掌心传来的疼痛,试着用力往外扯了扯,发现它扎根相当牢固,不容易被扯断。 还好,老天没有做得太绝。 顾川华定了定神,一手抓着灌木,一手握刀插在岩缝里,踩着湿滑的岩壁,一点点往上攀登,艰难的在悬崖绝壁上搏出一片生天。 在悬崖上攀爬,既考验体力,又考验身手,攀爬的速度,比他预想中的要慢很多。 一路爬来,抓着灌木的手,被利刺划得鲜血淋漓,掌心血肉一片模糊,早已感觉不到疼痛。 背上的伤口得不到止血,一直流血不断,在暴雨的冲刷下,体温流失的速度愈渐加快。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顾川华生生攀爬了近一刻钟,距离崖顶还有不短的距离。 而这时,他的四肢已经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头脑也开始发晕。 他心下一凛,这不是个好现象。 雨越下越大,季轻轻饶是躲在顾川华的怀里,也被雨水砸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顾川华现在的情况。 但眼前都是白蒙蒙的雨水,雨珠挂满了睫毛,将视野折射得斑驳陆离,根本就看不清面前的一切。 此刻,她距离他这么近,却看不到他抓在灌木上,被鲜血染红的手,也不知道他肩背处汩汩流个不停的,根本就不是雨水,而是他的血液。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川华,我们还有多久才能爬上去?” 季轻轻感觉喉咙里有些痒热,一开口就想咳嗽,却勉力忍住了。 顾川华眯着墨眸,努力在暴雨中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的断崖,形状已经清晰起来了。 他判断了一下:“快了,大概还有七八米的距离,我们就能上去了。” 季轻轻绽开一个苍白的微笑:“那就好,真想快点上去,洗个热水澡……” 喉咙里越来越痒,越来越想要咳嗽,她不再说话,憋咳憋得满面通红。 “好,我马上带你回家。” 顾川华笑道,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剧痛使他有些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 他拔出插在岩缝中的刀,继续往上攀爬,但速度比先前慢了不止一星半点。 因为越靠近崖顶,岩壁上生长的灌木就越稀疏,间隔很远的距离才生着一蓬,不像之前那样密集。 没有灌木,就没有可供着力的点,单凭一把刀子,在湿滑的岩壁上攀登,堪称是举步维艰。 一米,两米……顾川华拼着一口气,咬牙攀爬,距离崖顶越来越近。 孰料,在离崖顶还有三四米时,插在岩缝中的刀子突然传来咔嘣一声脆响,在反复数次的使用中,断裂了。 幸而顾川华的右手边就有一丛灌木,在刀柄与刀身分离的一瞬间,他眼疾手快的抓住灌木,另一只手则死死按在湿滑的岩壁上。 断裂的刀刃还插在岩缝中,刀柄则旋转着掉入了深渊。 现在,能够帮他在峭壁上稳住身形的,就只有这丛灌木了。 可待顾川华转头看清楚这丛灌木的模样,登时就眉头紧皱。 它长得矮小又稀疏,比起一路爬来的那些灌木,像个营养不良的孩子,显然,它支撑不了多少时间,必须尽快找到新的着力点。 可抬头望去,上方的那片岩壁上,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已经没有了这种灌木。 湿滑又陡峭的崖壁,没有着力点和支撑点,徒手是爬不上去的,何况他受了伤,又带着一个人。 明明崖顶就近在眼前,可这三四米的距离,却犹如天堑般难以逾越。 顾川华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川华,怎么了?” 季轻轻抬头紧张的问,眨了眨密布雨珠的睫毛,正好看到一个黑点从眼前一晃而下,却没看清楚那是什么。 刚才哗啦的雨声之中,她突然听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响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崩断了,同时身下的顾川华身体晃动了一下,却又马上稳住,然后停止了攀爬。 “我好像看到有个东西掉下去了?” “没什么,我不小心碰掉了岩壁上一块脱落的石头。”顾川华淡淡的道,丝毫不提当前的险境。 季轻轻哦了一声,抬头往上望去,惊喜的发现崖顶已经近在眼前,不由欢欣的叫道:“川华,你看,我们马上就可以上去了!” “是啊,马上……就可以上去了。” 顾川华笑笑,感觉到右手中抓着的那株灌木的根部已经开始松动,心里迅速的下了一个决定。 “轻轻,吻一吻我。” “……什么?”季轻轻一愣,诧异的望着顾川华。 “吻我!现在,在这里,马上!” 顾川华低沉的声音带上了命令的意味,墨眸中一片狂热和急切,还有隐隐的留恋和决绝。 决绝?季轻轻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睛,还要再看,却听他连声催促道:“快一点,吻我!轻轻,吻我!” “哦,好吧……” 季轻轻虽然不明所以,但见他这么急切,也就如他所愿的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爱人的索吻,怎么能够拒绝? 樱唇一贴上去,就立即被他冰凉的薄唇狠狠的吸吮住,滚烫的舌头伸进来,纠缠着她一起共舞,卷尽她口腔里的每一缕津液。 一股铁锈味充盈了两人的唇齿,那是顾川华先前咬破舌头流出的鲜血。 这个吻,带着腥甜的血腥气,肆意又轻薄,凶狠又霸道,没有了往日里的柔情和耐心,只有狂乱的进攻和索取。 季轻轻险些被他吻得窒息。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她简直要怀疑,顾川华是不是打算在这里把她就地正法了。 足足十秒之后,顾川华才迫使自己,狠心松开了她柔软芬芳的唇。 两唇相离,牵出丝丝缕缕晶莹透明的津液,正如他对她的爱意,即使分离,也仍割舍不断。 “轻轻,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顾川华深深的望着星眸迷离,小脸晕红的季轻轻,眼神用力而贪婪,像是要把她的模样镌刻进自己里的眼里。 饶是季轻轻再迟钝,此刻也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川华,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你……” “因为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顾川华微笑着道,笑容像是诀别,“以前的那些表露心意,都没有说过我爱你,不合格。爱了你这么久,不能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 804生死两茫茫 “什么来不及?川华,你到底怎么了?” 季轻轻睁大眼睛,心里越来越恐慌,隐隐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却不敢置信。 明明他们已经到了崖顶,还差一点点就可以爬上去,底下那么长的距离他们都爬上来了,还怕这三四米吗? 她兀自强笑道:“川华,你不要吓我,雨好大,我们不要说这些了,先爬上去再说好不好……” “轻轻,我无法再带你爬上去了。”顾川华摇着头,终止了她的自欺欺人。 季轻轻脸上强撑出来的笑容,渐渐消失。 “不过还好,这里距离崖顶只有三四米,不算太远。”顾川华缓缓开口,像是述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待会儿,我会运足力气把你抛上去,你一定要抓紧崖顶,落地时记得护着孩子。” “那……那你呢?”季轻轻颤声问。 顾川华不说话,只是笑。 季轻轻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打算,小脸血色尽失:“你不上来了是不是?” “轻轻……” “混蛋!”季轻轻摇着头,哽咽大喊,“别开这种玩笑了行不行?好好的,你为什么不陪我一起上去?要上去我们一起上去!” 她脸上冰凉一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纵横的眼泪。 顾川华想拭去她脸上的泪,却发现自己抽不出手,只得叹了口气:“别哭,听我说,我支撑不了太久,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不然我们都会掉下去……” “我不管!我不听!” 不管顾川华说什么,季轻轻都一个劲的摇头,拼命抱着他的腰背,死也不撒手,不愿跟他分开,声嘶力竭的大喊,“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要死一起死!” “别胡闹!” 顾川华蓦地沉下脸,严厉的斥责道,“你死了,孩子怎么办?” 季轻轻的哭声倏然一停。 然后,她缓缓抬起朦胧的泪眼,望着他,泣不成声的质问:“可你死了……我怎么办?” 顾川华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 他用力的闭了闭眼,把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意逼了回去,强迫自己硬下心肠,冷下声音:“时间不多了,你听着!” “环宇和顾氏的资产我都已经做好了交接准备,继承人是你的名字,你回去后在遗产转让书上签个字就行。江楷是可以信任的人,以后,他会是你的左右手,公司事务上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他。” “还有,你不是想在娱乐圈发展,当影后吗?我给你买了一个影视公司,你自己做老板,以后我不在,也没人敢潜你。” “对了,它的名字叫季风,季轻轻的季,一度轻风的风。以前我毁了你父亲一手创下的季风公司,现在我还你一个,希望他老人家在地底下不要再记恨我了。” 他一件件的嘱咐着,像交待遗言一样。 季轻轻泪如雨下,无比希望眼前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等梦醒来,顾川华仍躺在她枕边安睡。 可这场噩梦仿佛天上的暴雨,没有尽头,令人绝望。 “轻轻,你知道吗,也许我现在死去是上苍对我的最后怜悯,至少不会让你看到我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我留在你心中的回忆,将永远是美好的,永远不会老去。” 说话之间,灌木的根茎绷得越来越紧,仿佛随时会因不堪重负而崩裂。 顾川华最后看了怀里的季轻轻一眼,毅然松开抓在崖壁上的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腰,运起全身的力量,双脚在崖壁上狠狠一蹬,借力将她单手抛了上去。 季轻轻只感觉自己犹如一只断线风筝,从顾川华掌中脱手而出,眼睁睁的任着自己升上崖顶,离他越来越远,然后重重的摔落到泥泞的地面。 她这株攀附着大树为生的丝萝,到底是被大树剥离,逃出生天了。 而那棵大树呢? 顾川华在抛出季轻轻之后,抓着的灌木齐根而断,再加上双脚蹬在崖壁上的反弹力道,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直直的栽了下去。 身体完全凌空的一瞬间,他隐约看到那道身影已经成功落在了崖顶,心里的大石落地,再无担忧牵挂,带着无尽的留恋,微笑着坠下了悬崖。 当季轻轻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的扑到断崖边,探出身子往下看的时候,崖壁上空空如也,顾川华已经落得没影了。 暴雨仍在肆虐,冰凉的雨水打在皮肤上又冷又疼,她却再也感觉不到丝毫寒冷,一颗心被挖空了,整个人都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傻呆呆的,跌坐在断崖上,连哭也哭不出来。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接近。 顾川华的那群手下,终于赶过来了。 一柄伞遮到季轻轻头顶,有人关心的询问:“季小姐,你没事吧?” 季轻轻慢慢的回过头,表情木然的望着这个询问她的男人,突然愤怒起来,用力夺过他手里的伞砸到地上,像个泼妇一般,歇斯底里的质问:“你们为什么来得这么晚?你们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只要他们再早到个两分钟,顾川华就不会出事了,就不用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生命了。 都是他们!都是这群酒囊饭袋! 季轻轻捡起地上的雨伞,用力的抽打他们,泥水乱溅。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这是迁怒,是乱指责,可她控制不住自己,愤怒和痛苦快要将她毁灭。 “季小姐,您冷静一点……” 众人手忙脚乱的夺下她手里的伞,怕她发疯伤到自己,又怕她失足掉下去,半拖半拽的将她带到安全地带,披上雨衣。 “对了,怎么没看到顾总?顾总在哪?” 这句话一出,挣扎不休的季轻轻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 眼泪倾泻而下,她软软的跪倒在地,绝望的盯着断崖的方向,泣不成声:“他在那里,他掉下去了……你们快去找他,快去找……” 众人闻言大惊,不用季轻轻多说,立刻就组织人手准备救援。 季轻轻不肯离去,裹着雨衣,焦急的站在悬崖上等待,不停的向上苍祈祷,恨不得拜遍诸天神佛,以求他们保佑顾川华平安无事。 没事的,他一定没事的,他才刚掉下去不久,说不定正挂在崖壁上的哪棵树上,正苦苦等待着她带人来救援呢,所以,她绝不能放弃。 季轻轻如此告诉自己。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 搜救人员费尽周折的下到悬崖底一看,直接傻了眼。 悬崖下没有人,没有草,也没有地,只有一潭湍急的水流。 这里原本是一处荒芜的沟谷,由于天降暴雨,水位猛增,直接将沟谷变成了河谷,在暴雨和狂风的作用下,水流一路咆哮着冲至大海。 如果人掉在这里,多半已经冲没了。 搜救人员不顾危险的跳进去搜寻了一通,不只是幽深的潭底,凡是水流经过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顾川华的一片衣角。 最后,连直升机也来了,在顾川华掉下去的崖壁上来来回回的搜寻,任何一个可能藏身的灌木丛和岩缝里都不放过,却还是一无所获。 所有的搜救人员心里都清楚,顾川华,极可能已经被冲到海里去了。 季轻轻听到这个结果,在大雨中面无表情的站了很久,然后红着眼睛,斩钉截铁的道:“继续搜!去海里搜!派出所有的船!人手不够就从岛外调!还有这岛上的每一个角落,都要翻遍!” 这些手下都清楚季轻轻和顾川华的关系,也知道她肚子里怀着未来的顾氏家主,闻言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去安排此事。 805痛失所爱 “季小姐,你浑身都湿透了,当心感冒,这里有大家忙活,我们先回去吧。” 一人见季轻轻脸色灰败,嘴唇苍白得吓人,不由担心的劝道。 季轻轻恍若未闻,一动不动。 “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闻言,季轻轻这才动了一下。 她垂下沾满雨珠的眼睫,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心想这真是一个顽强的小家伙,被暴雨这么折腾,都安然无事,一点也不闹她。 这是顾川华留给她此生最珍贵的礼物。 失去灵魂的空壳身体陡然有了依托,季轻轻眼中涌上一股酸涩的热意,在身后几人的紧张注视下,慢慢走到断崖边,迎着凄风冷雨往下眺望。 “顾川华!”她拼尽力气,哽咽大喊,“你不是说你要带我回家的吗?你去哪了?你快回来啊!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混蛋!你回来啊!” 山崖下回荡着她的哭喊声,和风雨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了断崖的每一处角落。 喊完,季轻轻的力气也耗尽了,无力的倚靠在身后赶来的顾氏手下身上,在他们的搀扶之下,回了断崖前的那座白色别墅。 她不会离开风礁岛的,她要守在这里,等着顾川华回来。 …… 嘉尔市的天空好像塌了一个窟窿,暴雨一下,便是无休无止。 气象台说,这场暴雨百年一遇,还要持续下一周。 防洪警报已经拉响,市民都不敢出行,纷纷躲在家里,被暴雨冲刷成溪流的街道鲜少看到行人的身影。 只有顾氏的人是个例外,每天在风雨里穿行,行迹匆匆,神色严峻。 一批又一批的搜救人员涌入风礁岛,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在岛上和周围的海域中搜索。 海上每天都能看到巡逻的快艇来回穿梭,潜水艇也调来了不少,直升机顶着大雨在海面低空航行,进行大海捞针式的搜寻。 附近的海域都找遍了,风礁岛也被进行了一通地毯式的翻找,可仍是没有结果。 顾川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已经被海浪冲到了海月湾以外的海域。 而且冲走了三天,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三天里,季轻轻命人时刻关注着周围地区的新闻网,看看有没有从海里捞出溺水者的消息,可是什么都没有。 这场暴雨的范围不只嘉尔市,周围的地区和国家也被殃及,海上不平静,这种时候根本无人出海,又何谈从海里发现溺水者? 所有人都在心里认为顾川华已经死了,只有季轻轻不相信,不承认,不放弃。 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血色的夕阳下,搜索人员有了点收获,从海里打捞出了一只女人的鞋子和少量衣服碎片。 经鉴定,鞋子上有鱼类噬咬过的痕迹,衣服碎片也不完全是被风浪撕扯坏的,有经验的渔民一看,就知道这个倒霉鬼是在海里遭到了大鱼的攻击,进了鱼肚子,所以捞上来的只有衣服和鞋,没有尸体。 季轻轻一眼就看出这只鞋是季心妍穿过的,那天在断崖发生的事,她永生不会忘记,这个害死她父亲,如今又害死她爱人的罪人,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恨得枕戈泣血。 这只鞋是季心妍的,绝对错不了。 这女人到底是葬身鱼腹,尸骨无存了。 可那又如何呢? 季轻轻心中并没有半分快意,无关紧要的人死便死了,她要的是顾川华回来。 所有人都在说,顾川华不会回来了,劝季轻轻放弃寻找,保重身体,但季轻轻置若罔闻,固执得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劝的人多了,她便发狂,将那些人通通都赶出去。 一周后,雨停风止,放晴的天空一碧如洗。 季轻轻形销骨立的站在窗台前,望着外面的蓝天白云。 被雨水冲刷后的嘉尔市,有种焕然一新的美丽,防洪警报解除,人们正常出行,又恢复了熙熙攘攘的繁华,一切都一如往昔。 可她的爱人,那个全嘉尔市最出色的男人,这辈子最深爱她的人,已经没有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当电视台新闻频道的主持人,用平静冷漠的语调播报出:“本市亿万富豪在海月湾私人岛屿坠崖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疑被冲入大海,警方搜救七天无果,宣布已无生还希望,放弃继续搜救……”时,一直以来支撑着季轻轻的信念轰然倒塌,所有的精神和气力在瞬间被抽干。 她眼前一黑,直直的栽倒在地。 …… 再次醒来,是司徒琛陪在她身边。 季轻轻睁着无神的双眼,缓缓在病房中环视了一圈。 她面前站着的这些人里,有司徒琛,有江楷,有陈医生,还有许许多多她不认识的面孔……唯独没有她最想看到的那个。 眼角有些滞涩,什么也流不出来,她的视线落到神情憔悴的陈医生脸上,张了张干哑的嗓子:“他呢?”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顾川华。 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顾川华有没有回来,仍抱着可笑可悲的希望,幻想这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个梦。梦醒了,顾川华还在。 司徒琛看到季轻轻这个样子,拿着水杯的手用力的收紧,这杯水无论如何也递不过去。 陈医生眼眶通红,这七天来,他也没有好好休息过。 似是不忍看季轻轻眼中的希望,他微微侧过头,答非所问的道:“季小姐,你已经连续昏迷了两天,顾总出事这段日子以来,你整天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这个孩子还能保住,堪称是一个奇迹。但无论是你还是孩子,目前的状况都十分羸弱,有小产的征兆。如果你还想保住这个孩子,那你的心绪就千万不可再出现剧烈的波动,否则……” 陈医生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但季轻轻已经明白了。 她的手伸进被子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因为连日来的操心,她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了一圈,这里甚至有些凹陷下去,一丝宽余的脂肪也没有,丝毫看不出里面有一个孩子。 她现在已经没有了顾川华,不能再没有了孩子。 季轻轻牵动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悲伤了,我会好好的,把所有眼泪都流进心里。” 沙哑的嗓音中透着无比的坚定,无人能怀疑这个母亲的话。 “还有……”季轻轻抬起眼,看向病房中的所有人,“以后,请叫我顾太太。” 咔嚓,司徒琛手中的水杯,因为这句话,骤然多出一道裂纹。 他死死的盯着床头脸色苍白的女人,眼神痛心而愤怒。 顾太太……呵,如果他的情报没错,她根本就没有和顾川华登记结婚吧,甚至连订婚仪式都没有举行过,男未婚女未嫁的,谈哪门子的顾太太? 顾川华死了,所以她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连一丝机会都不肯给旁人了吗? 季轻轻低垂着头,对于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除了肚子里的孩子,现在,任何人任何事都入不了她的眼。 …… 顾川华出事后,环宇短暂的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 媒体们纷纷猜测,环宇掌舵人没了,环宇这艘刚刚经历过解体重组的大船,该如何继续航行下去,怕是要彻底倾覆了吧?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群龙无首的状态仅持续了一周,季轻轻便一袭干练的黑色西服,盘发利落,眉目凛然的出现在了环宇的股东大会上。 她身后,一列律师团队鱼贯而入,在会议室中一字排开,手中捧着各项股份、产权、动产及不动产的转让协议书。 806此生无你不欢颜 “季总,请坐。” 江楷当着所有高层的面,亲自为季轻轻拉开了环形会议桌的首席座椅。 “谢谢。”季轻轻从容落座,化了淡妆的脸上镇定自若,毫无心虚或卑怯。 紧接着,江楷拿出一份早就拟好的遗嘱,当场高声宣读了一遍,然后微微弯下腰,双手指着季轻轻向众人介绍:“向各位董事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顾总的爱人,顾总孩子的母亲,环宇的新总裁,季轻轻女士。” 季轻轻环视了面前神色各异的高层一遍,锐利的目光从他们脸上逐一扫过,竟隐隐有昔日顾川华的风范,众高层心中俱是一惊,果然是顾总看上的女人,这气势简直跟他一毛一样。 她不卑不亢的开口:“诸位好,我是环宇的新任总裁,季轻轻,希望我们以后能共事愉快。” 话落,江楷带头鼓掌,其他人的掌声也跟着响起,很快,会议室里的高层都在鼓掌,无一人提出反对之声。 季轻轻亮相环宇的第一天,就这样无波无阻的度过了。 很快,她在江楷的协助之下,顺利继承了环宇和顾氏,还有那个改名为季风的影视集团。 过程虽偶有波折,但总体有惊无险。 环宇和顾氏的高层绝大多数都忠心于她,并未发生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糟心事。 于是,原本坐等看好戏的各方人士纷纷发现:环宇这座庞大的商业帝国,并未因为总裁的变动而出现任何动荡,仍在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运转着,无懈可击。 季轻轻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她的功劳,都是顾川华一手替她操办好的。 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男人,早已安排好了他的身前生后事,提前清理了那些怀有异心的不安定分子,留下的都是忠于他的精锐部下,让她得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继任环宇总裁。 他什么都替她安排好了,给了他所能给予的一切,却唯独没把他自己留给她。 眼眶又有点发热,季轻轻忙深吸一口气,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意憋了回去。 她现在正坐在顾川华曾经坐过的总裁办里,坐着他坐过的桌椅,拿着他握过的纸笔,这里到处都有他的气息,让她心安。 只要待在这里,她心底的伤痛,便可暂时被抚平。 集团里人人都道她是工作狂,一天到晚待在总裁办不出来,好像处理公务上了瘾。 殊不知,她不是什么工作狂,也不是什么热衷集权的女强人,她只是贪恋他留在这里的气息而已,这是她的良药。 季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签字笔,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顾川华指尖的温度。 她入驻总裁办后,特意嘱咐过秘书,办公室里的摆设一切保持原样,什么都不需要更换。甚至连顾川华用过的草稿纸,她都舍不得让秘书去扔,单独的存放了起来。 有时候江楷推门进来汇报工作,看见跟过去一般无二的总裁办,恍然间以为顾川华还在,可仔细看去,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不是高大威严的顾总,而是娇小冷漠的季轻轻。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总裁办里的东西,季轻轻都已经很熟悉了,哪些东西放在哪里,她一清二楚,比秘书还了然于心,连角落里的盆栽,她都知道它有几片叶子。 唯一不熟悉的东西,是一个保险柜。 保险柜没有钥匙,需要指纹和密码才能开,顾川华平时也没跟秘书交待过里面有什么东西,无人能知道它里面放了什么,是贵重财物还是机密文件。 现在他突然出事,秘书也不知道该拿这只神秘的保险柜怎么办,索性任由它继续放在这里,总不可能里面有炸弹。 季轻轻放下看到一半的报告,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肩膀,视线无意中一扫,落到了这只保险柜上。 顾川华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呢? 她起了丝好奇心,走过去端详打量了它片刻,尝试着输入顾川华的生日,结果提示密码错误,还有两次输入机会。 她想了想,输入自己的生日,这一次,密码正确,保险柜自动打开了。 季轻轻这时才陡然意识到,她的指纹,竟也可以打开这个保险柜。 这说明什么? 顾川华在她还没有继承环宇的时候,就已经在为她准备着一切,连他办公室里的保险柜,都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录入了她的指纹,连密码也是她的生日,只等她来打开。 季轻轻拿出保险柜里的东西,很意外,竟然不是她想象中的重要文件,而是一只小巧精致的红色丝绒盒子,不过两个巴掌大小,系着蝴蝶结的丝带。 她拉开丝带,登时呼吸一窒。 盒子里躺着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她先前丢失的那张童年照。 照片上,她穿着红色毛衣,倚在母亲怀里,冲镜头笑得阳光灿烂,一嘴乳牙还豁了两颗,又萌又滑稽。 季轻轻记得,当时她发现不见了这张照片,到处翻找无果后,怀疑是顾川华拿走的,打电话质问他,他还死不承认,一口咬定自己没拿。 现在看来…… 季轻轻想笑,眼角却泛出了晶莹:“顾川华,你这混蛋,又骗我,明明拿了我的照片却说没拿。” 她拿起照片,发现照片底下还有一样东西,一枚做工考究的u盘。 季轻轻将它插入电脑,看到上面播放的画面,不由捂住了嘴。 那是她前些时候参加电影节,走红毯时的视频。 正面,侧面,背面……各个角度的拍摄,还有高空俯拍。每一帧画面中的她,都是人群的中心,美得发光,比官方发布的精修路透照还要耀眼上三分。 这么用心的找角度,显然不是媒体所为,是谁拍的,不言而喻。 这个口嫌体正直的家伙,表面上装作对她的电影事业不感兴趣的样子,却像个窥探狂似的,偷偷雇人追到国外去偷拍她,还把视频藏到保险柜里,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季总……” 江楷拿着报告刚要进来,不期然看到季轻轻脸上的表情,微笑中又透着悲戚,像是在缅怀着什么。 他正要敲门的手一顿,不忍打搅她,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 无论爱的人在不在原地等待,时光都要往前流淌。 转瞬间,两个月便过去了。 季轻轻在陈医生精心的调养和自己有意识的爱护之下,因打击而消瘦羸弱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健康。 原本一直不显怀的肚子,跟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 瘦削的脸颊变得丰润,气色白里透红,一身皮肤吹弹可破。 因为怀孕的关系,她本就傲人的胸围更是噌噌见长,连同性看了也不免脸红心跳。 在皮囊方面,上帝仿佛待她格外恩宠,明明是孕妇,除了日渐增大的肚子,其他地方却丝毫没有变形走样的迹象。 她的身材仍保持着少女的纤细曼妙,却又多了一丝女人的韵致,从脚踝到指骨,处处都透着一丝小圆润,纤瘦却不干瘪,性感却不媚俗。 现在的季轻轻,就像一朵盛开得恰到好处的花,褪去了含苞待放的青涩,完美鲜妍得无可挑剔,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极致的诱惑。 往往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便能引得身边的男士们心神荡漾。 偏偏季轻轻这个撩动一池春水的人,却毫无自觉,一颗心如止水,美眸枯井无波,终日里冷着脸,不苛言笑。 美丽生动的外表之下,是一具与外表截然相反的,死寂枯朽的灵魂。 那天醒来之后,她便说过不会再悲伤,会把所有的泪水往肚里咽,她做到了,这两个月来,她再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流过一滴泪,可也不会笑了。 她这一生,只有一颗心,这颗心,只给一个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自你走后,此生再无人值得我展笑颜。 807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阿瑞斯少主,您交待我们抓的那两个富二代,已经关到了地下室。” “很好。” 司徒琛微微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吐出的话却格外惊悚,“化学阉割了他们。另外,剥光衣服,扔到最繁华的步行街示众,给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家族,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敢打季轻轻的主意,自然要付出点代价。 “是……” 两名手下裤裆一紧,满头冷汗的对视一眼,夹着腿下去办事了。 少主可真狠呐! 那两个富二代不就是不学无术了点吗?不就是猥琐难看了点吗?不就是吃喝嫖赌抽都占全了吗?不就是在家族的授意之下,觊觎环宇的财富和季小姐的美貌,想打她的主意吗?不就是最近天天来环宇大厦门口堵季小姐吗?不就是买通八卦小报编排他们和季小姐的绯闻吗?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直接一枪崩了就是,何必搞得又阉又剥这么麻烦? 都是大老爷们,他们才不想去碰男人的那玩意儿,听说那两个富二代花得很,指不定已经染了花柳病,丁丁早已变成花椰菜,碰它们,会留下心理阴影的好吗? 吐槽归吐槽,少主的话却不得不听,两个手下一脸便秘表情的去了地下室,准备执行司徒琛的命令。 没过多久,漆黑的地下室里,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富二代,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自此加入了唱“一剪梅”的行列。 倒霉如他们,恐怕后半辈子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 环宇总裁办。 季轻轻站在落地窗前,向下看了一眼,意外发现大厦底下的广场整洁空旷,已经没有了那两个讨厌的富二代搞出来的阵仗。 这几天,底下不是玫瑰花车就是彩色气球阵,那两个脸皮奇厚的家伙就站在阵仗中间,赶也赶不走,简直让人烦不胜烦。 她原先还想着,今天要是他们还敢来,就让环宇保安给他们一点厉害瞧瞧。 没想到,这两人倒是突然识起了时务,知道已经惹火了她,赶在她教训他们之前撤退了。 如此正好,省得她亲自动手收拾他们。 季轻轻冷哼一声,从楼底下收回视线,回到办公桌前继续看报表。 如今,季轻轻名下的资产范围,囊括了大半个嘉尔市,足以令她傲视群雄,是名副其实的女首富,而且还是一位貌美惊人的单身年轻女首富。 自然,这背地里垂涎她的人,也是多不胜数,连起来可绕地球一圈。 慕名而来的狂蜂浪蝶们,前赴后继,绞尽脑汁的想把这朵倾国名花采到手,却都在靠近季轻轻之前,被司徒琛这个护花使者拍成了花肥。 顾川华出事后,司徒琛就重新回到了华国,名义上是处理这边的事端,实则是放不下季轻轻,担心她一个弱女子,继承这偌大一个财团,会引来魑魅魍魉的觊觎,对她不利。 对于司徒琛的守护,季轻轻并非感觉不到。 只是,她的爱与热情,已经全部倾注给了顾川华,即使他不在了,她也不会收回来另赠他人,所以,司徒琛的付出,注定只能是徒劳。 他一回来,她就把话跟他说得很清楚:“阿琛,你不要再在我身上下功夫了,我只爱顾川华,这辈子只认定他一个,无论他生与死,我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这段日子以来,很感谢你的陪伴,你帮我做的那些,我无以为报,以后你若有难,我也当倾力相助。 但你要明白,感激并不会变成爱情,无论过多久都不会。阿琛,你等不到我的,别傻了,你值得比我更好的人,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根本不值得。” 季轻轻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冷冰疏离,字里行间毫不留情,不给司徒琛一丝幻想的余地。 可唯有如此,才能尽早的帮他走出泥潭,免得越陷越深。 司徒琛苦笑道:“轻轻,你非要对我这么残忍吗?连一点点念想都不肯留给我?拒绝得这么斩钉截铁。” 季轻轻别过脸,冷冷的不说话。 明明不爱你,却要自私的贪恋你给予的温暖,假情假意的对你温柔,给你并不存在的希望,优柔寡断拖泥带水,才是对你真正的残忍。 司徒琛满心苦涩,摇头自嘲一笑:“顾川华在的时候,我不敢跟他争你心里的第一,但我想,第一我占不到,第二我总应该可以了吧?我以为,顾川华不在了,我就有了上位的机会……可我没想到,他竟是你心中的唯一。什么第一第二,呵,不过是我一相情愿的想法,根本不存在。” 季轻轻眉头一皱:“阿琛,我不想否认,你的确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司徒琛眼睛微微一亮,却又听她道,“但你和顾川华是不一样的,你们两个没有相提并论的意义,你永远都不能变成他,但他也替代不了你,你能明白吗?” 司徒琛望着她,良久,缓缓一笑,低声道:“我明白了。” 她说的对,顾川华是顾川华,他是他, 先前他走错了方向,妄想取代顾川华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可现在他明白了,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让她爱上司徒琛。 至于顾川华,她忘不了便忘不了吧,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可死人已经没有未来,挡不了活人的路。 …… 日子一天天的过,胎儿一天天的大,季轻轻走起路来已经有些吃力了。 这一日,天清气朗,她在江楷的陪同下登上风礁岛,去顾川华出事的那个崖顶,静坐片刻。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要抽空来风礁岛一趟,在荆棘林的白色别墅里住个一两天,在岛上到处走一走,转一转。 既是追忆她和顾川华在风礁岛上曾经度过的日子,也是在盼望着,也许有一天顾川华会回来,与她在岛上的某个角落不期而遇。 这是她心中不为人知的隐秘等待。 呼啦,一阵风吹来,崖顶上的青草地被吹拂出一圈圈碧色波浪。 季轻轻的长裙瞬间被风扬起,似要乘空而去。 江楷心里一紧,走上前道:“季总,起风了,咱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看……” 他将“看望顾总”四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看这边的风景。” 季轻轻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回身,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对面站着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似乎已经在他们身后站了好一会儿,裤腿被草地上的露水打湿出几点印记,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在晨光下清浅得好似一湾湖泊。 江楷警惕的盯着这个突然凭空出现的男人,一手将季轻轻护在身后,冲他质问:“你是谁?” 对方并不答话,也不看他,只是望着他背后的季轻轻,微微一笑:“轻轻,好久不见。” 季轻轻已经从方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激动而欣喜的道:“非玺,好久不见。” 她原先还以为,他已经死在了海里,没想到,他还活着,又活生生的站在了她面前。 “非玺?”听到这个名字,江楷一愣,脑海里略一思索,便找到了一个对应的人,“你是源义非玺,源氏家族现在的唯一继承人?” 说着,悄声在季轻轻耳边,将源氏、中岛与顾氏三者间的关系简要讲了一遍。 季轻轻早就料到非玺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他竟会是一个家族里的继承人,而且这个家族还与顾川华不对付。 她望向非玺的眼神中,顿时多了几分复杂。 初时的激动过后,她已经冷静了下来,非玺不只是她的老朋友,还是顾川华的半个对头。 他不打一声招呼,突然出现在风礁岛,应该不是为了跟她叙旧这么简单。 808徒为他人作嫁衣 非玺走近两步,打量着季轻轻,视线从她略微丰盈的小脸移到她的肚子上,眼神不由一黯:“想不到,再次见面,你已经升级做了母亲……是他强迫你的吗?我记得,你以前对他不假辞色,十分抗拒的。” 季轻轻摇了摇头,温柔爱怜的抚摸着肚子:“他没有强迫我,是我自己愿意的,这是我们爱的结晶。” 非玺仔细的瞧着她,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微翘,眼底泛着柔光,语气中的温情不似作假。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看来,他来晚了一步,她最终还是和顾川华走到了一起。 非玺敛了敛了心神:“他出事了,你往后打算怎么办?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不找个相互扶持的人吗?” 季轻轻皱了皱眉,觉得他这话有点突兀:“我有孩子就足够了。” 非玺脚步一动,向这边走来,江楷戒备的盯着他。 非玺在距离季轻轻很近的地方停下来,隔着中间的江楷,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可孩子需要一个父亲。” 季轻轻沉下了脸:“这不关你的事。况且,孩子有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就是顾川华,不需要别的父亲。” 非玺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源义二少爷,你想做备胎,也要人家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啊,上赶着喜当爹,你也是位奇男子。” 这个轻佻戏谑的声音…… 季轻轻朝非玺身后望去,只见亚奈手捧一束白菊花,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正朝着断崖的方向款步走来。 非玺回头,看清楚亚奈长相的一瞬间,脸色立即一变:“你……” 他满是不可置信的瞪着越来越近的亚奈,宛如见到了鬼。 江楷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不客气的道:“亚奈,你这个叛徒!你还敢到岛上来?” 亚奈先是似笑非笑的睨了非玺一眼,才转头对江楷笑了笑:“小楷楷,怎么说咱们也是共事了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何必一见面就互相伤害?听说顾总出事了,我今天特地来他出事的地方祭拜一下他。” 说着,朝身后一摆手,示意后面两个手下停在原地,自己则孤身一人走过来,将花束放到青草地上,朝断崖底下拜了三拜。 季轻轻向来对亚奈这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没什么好感,看见他手中的白菊花,更是觉得分外碍眼。 她弯腰捡起那束白菊,冷眼望着亚奈,皮笑肉不笑的道:“亚奈先生说笑了,我丈夫只是失踪了,人一天没找到,就一天不能确定死亡,需要别人祭拜什么?这束菊花,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说完,一把将花束扔到他身上。 花束在空中散开,兜头盖脸的砸了亚奈一身。 他也不生气,一根根捡起散落在脚下的花枝,拢成一束,转身就将它放到了顾风鸣的墓碑前。 然后退后两步,抱歉的朝季轻轻耸了耸肩:“好吧,刚才是我的错,不该乌鸦嘴诅咒顾总,这束花就当是我带给顾风鸣少爷的吧。” 季轻轻望着他这奇葩的举动,心下无语之极。祭拜的花还能转送,此人当真是没品到了一个境界。 她冷哼一声,直接下逐客令:“你拜也拜了,可以走了吧?” 亚奈笑道:“现在还不行,因为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你到底有什么事?”季轻轻不耐烦的道。 亚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非玺:“不如问问他,他和我怀有相同的目的。” 非玺眉头一拧,低吼道:“你知道我今天来这里的原因?你究竟是什么人?” 亚奈挑起眉:“看到我这张脸,我以为,你应该已经认出了我才是。” 说着,靠近他耳畔,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清的声音道,“我的好弟弟,十多年前你送我的那场车祸,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非玺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之极:“你……你是真玺?!” “真玺……”亚奈咀嚼着这个名字,嘲弄的一笑,“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我都快忘了这个名字……不过很快,我就可以拿回它,还有这个名字背后的一切。” 非玺心内巨震,望着亚奈——或者说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源义真玺嘴角的笑容,蓦然明白了什么,踉跄退后一步。 “你早就跟家族联系上了对不对?怪不得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架空着我的权力,死也不肯放权给我,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你没死,心里已经有了未来家主的人选,我不过是一枚弃子,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你做嫁衣裳。” 亚奈冷笑:“愤愤不平什么?别忘了,我才是正统的继承人,你不过是一个歌舞伎町的下贱女人所生的野种,长辈宽容将你带回来抚养,结果让你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竟然敢买通我身边的司机对我下手,可惜我命大,没能如了你的愿见阎王。 非玺,你怎么不明白呢,野种就是野种,始终是不能登堂入室的,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顺利继承家主之位了吗?别做梦了!你是非玺,我是真玺,咱们谁才是正统的继承人,从出生那天就已经注定了。你以为父亲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么一个名字,就是在时刻提醒着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也不必觉得不甘,这是你欠我的,是你应得的报应。你当我为什么要一直在华国流浪,不肯回归家族?为的就是等今天,欣赏你脸上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非玺脸色煞白一片,额头冷汗涔涔,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一个他以为死了近十年的人,再也不会对他构成威胁的人,突然活生生的站在了他面前,并宣布,即将夺走他筹谋多年的家主之位,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大。 半晌,他握着拳头,冷冷的盯着亚奈:“当年的事,我做了就不会后悔。你要报复,尽管来吧!不过你想串通家族那帮老家伙夺走我现在的地位,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亚奈眯了眯眼:“怎么,你还打算叛出源氏不成?哦,也对,你在家族经营这么多年,当了这么久的未来继承人,势力肯定多多少少有一些,但你想与整个家族斗,未免太异想天开了点。” 非玺冷声道:“是不是异想天开,你们以后就会知道了。” 季轻轻听着他们这神仙对话,云里雾里。 “咳!”她重重咳嗽一声,冷着脸打断道,“我不知道两位有什么旧,但这里是顾氏的私人岛屿,两位要叙旧或搞事,还请出去,外面海阔天空,有的是地方供你们折腾。” 江楷也无不讽刺的帮腔道:“奇了,今天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请自来,看来这风礁岛的安保人员是该换一批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 非玺不理会江楷的嘲讽,只看着季轻轻,眼神有些失落:“你怎么把我和他混作一谈?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在风礁岛的那段时光,我过得很开心,认识你,是我在这里最大的收获。” 季轻轻抿了抿唇,在亚奈来之前,非玺的这张感情牌或许还有用,因为过去他真的帮了她很多,是她在风礁岛上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她叹了口气:“非玺,如果你不是以这种不请自来的方式降临在我面前,或许我会由衷的欢迎你。可我现在明知道你们别有目的,甚至来者不善,你觉得我身为风礁岛的主人,还会高兴吗?” 又冷然的睨了亚奈一眼,“说吧,你们两位大费周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非玺垂下眼,苦笑一声:“看来,你并不欢迎我,或许我今天不该回到这里,让你以为曾经的非玺死在了海上更好……但是,我有非回来不可的理由!” 话落,他一个闪身夺步上前,扣住江楷的咽喉。 然后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将他挟持到断崖边,面容冷冽的道,“季轻轻,告诉我,风礁岛宝藏的位置!” 809宝藏面世 这个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令在场的人措手不及。 季轻轻和江楷一直防备着的,是亚奈带来的两个孔武手下,谁知,先动手的竟会是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力的非玺,这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江楷直到被扣住咽喉带到断崖边,呼呼的山风刮在脸上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被这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家伙挟持了! “江楷!”季轻轻追上前两步,着急的道,“非玺,你疯了?快放开他!” 在非玺刚开始挟持江楷的一刹那,亚奈神情一变,手一抬,刚要命令两个手下过去抢人,听到非玺吐出来的话后,眼睛眯了眯,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示意手下们不要轻举妄动。 非玺一手紧紧扣住江楷的咽喉,冷声道:“没听到我刚才问你的话吗?宝藏在哪?” 季轻轻面色变了几变:“什么宝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非玺摇摇头:“别骗我了,轻轻,我跟你相处过那么长时间,你撒谎时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我会不清楚吗?” 说着,眼神一冷,加重了手下的力气,掐得江楷双眼翻白,喉咙里呃呃直叫。 “告诉我,风礁岛的宝藏在哪里?别对我说你不清楚,这么重要的事,顾川华不可能没告诉过你,他不在,你就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宝藏下落的人。快告诉我,否则,我就把他推下去,让他去给他的老板陪葬!” 季轻轻沉着脸,半晌没有说话。 非玺所说的风礁岛宝藏,应该就是她和顾川华曾经掉入的那个月光石矿洞。 她记得,当时顾川华特意嘱咐过她,不可对任何人提及这个宝石矿洞的事,虽然她不明白原因,但他既然这样嘱咐,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非玺故意道:“轻轻,难道你也变了,变得贪图财势,宁愿看着自己的手下死在你面前,也舍不得供出宝藏的位置吗?” 说着,又把江楷的身体往断崖下推了一点。 “现在只要我一松手,他就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兴许还能赶上顾川华的步伐。” “你……”季轻轻气得咬牙,盯着非玺的眼神失望之极,“原来这就是你潜入风礁岛的目的。为了区区一个宝藏,就置别人的性命于不顾,非玺,你还是那个医者父母心的非玺吗?我真是看错你了!” 非玺冷然的道:“轻轻,你错了,我从来没有什么医者父母心,来岛上当巫医,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己光明正大的留在这里,查找宝藏的下落而已。” 亚奈插嘴道:“小亲亲啊,我劝你还是趁早把宝藏的位置说出来,你不知道,这家伙丧心病狂得很,他当初小小年纪就敢策划车祸要我的命,现在把小楷楷推下去,他完全做得出来!” “你闭嘴!”季轻轻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你跟他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把宝藏的下落说出来,就遂了你们两个的愿了,是不是?” 亚奈摸了摸鼻子:“你也把我想得太糟糕了吧,宝藏虽重要,可我朋友的命也很重要嘛!” 江楷这时候还不忘怼他一个白眼:“所以你就两个都想要?真是美得你!” 非玺逼视着季轻轻:“轻轻,失去爱人的那种痛苦,你应该深有体会。江楷也有妻儿,他的妻儿失去他,想必她们的痛苦跟你不相上下,你忍心让她们也跟你承受同样的苦难?” 季轻轻脸色一白,非玺这席话可谓是诛在了她的心上。 失去顾川华的那种不可承受之痛,几乎令她肝肠寸断,她怎么可能忍心看着这种痛发生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不得不说,非玺成功的威胁到她了。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缓缓的道:“宝藏的位置,在岛上巨木石滩往南,一个地下石洞里面,不过它早已被顾川华命人封起来了,你可能找不到,你先放了江楷吧,我带你们过去!” 非玺审视了她片刻,竟当真松开了江楷:“好,你现在就引路。” 亚奈没想到他这么爽快,说放人就放人:“你就这样放了人质,不怕小亲亲反悔?” 非玺还未答话,季轻轻便冷笑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我就算忽悠得了你们一时,能忽悠得了你们一世吗?我可不想为了一个宝藏就被你们闹得身边人不得安宁!你们不是想要宝藏吗,都跟我来吧!” 说着,转过身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 江楷揉着脖子,连忙追了上去,小声问:“季总,我们要不要报警?” 季轻轻摇了摇头:“风礁岛现在警戒这么森严,他们都照样如入无人之境的进来了,你觉得,警察能奈何得了他们吗?” “您说的也是……唉,要是顾总还在就好了,有他在,哪个牛鬼蛇神也不敢到岛上来捣乱……” 江楷话说一半,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心的觑了季轻轻一眼,好在她神色平静,似是并未因为他的话而伤情。 一路上,季轻轻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非玺打量着她的肚子,忍不住道:“你走得动吗,要不还是我来背你吧?” 季轻轻冷漠的拒绝:“不用了。” 非玺只好作罢,亚奈在他旁边一声嗤笑:“刚威胁了人家,转头就想献殷勤,是不是傻?” 非玺直接无视了他。 没过多久,季轻轻带他们来到了自己曾经掉下去的那个岩洞附近,指着一处痕迹比较新的岩石地面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非玺蹲在地面敲打了片刻,确定底下有很大一个空间之后,才站起身来,朝身后那片树林的某处挥了挥手,顿时,跳出十数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来,各个荷枪实弹,有的背上还背着便携炸弹。 亚奈脸色一变:“原来你还藏着帮手!” 看样子,还跟了他们一行人不短时间。 非玺斜他一眼:“你以都知道带手下了,我还会孤身而来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厮也在暗处藏了一批人。 非玺指挥着手下放置炸药,准备炸开这处封死的岩层。 季轻轻知道,在见到宝藏的真面目之前,他们是不会任她离开的,便和江楷远远的退到安全区域,任由他们折腾。 很快,封死的岩层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非玺站在洞口前,转头望了季轻轻一眼。 季轻轻冷笑:“怎么,我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你想让我跟你们一起下地洞不成?怕死的就别拿宝藏!” 非玺这才移开视线,带着一半的手下,身先士卒的拉着绳子跳进了石洞。 亚奈眯了眯眼,也不甘人后的带着两个手下进去了。 江楷小声问道:“季总,这地下空间真的有宝藏吗?” 季轻轻面无表情的道:“有又如何,宝藏就一定是好东西了?也不过是个让人头破血流的祸害而已,没有比有好。” 江楷一想,也的确是这个理。 宝藏这东西容易引来觊觎,一旦面世,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半小时后,非玺和亚奈先后出来了,脸上皆带着兴奋之意:季轻轻没有骗他们,底下有一条宝石矿藏,成色十分不错,的确称得上是宝藏。 非玺还拿了一块月光石晶簇出来,在阳光下反复鉴查之后,确定它跟源氏祠堂里供奉的那块宝石出自同一个矿脉。 也就是说,源氏先祖追寻了数百年的宝藏,就是这个矿藏没错了! 历经百年,他们终于找到了! 一时间,非玺和亚奈两个人都激动得有些难以自持。 季轻轻讥谑的望着他们:“宝藏你们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做?是带人上我的风礁岛来强挖,还是干脆霸占了这座岛?” 810执着的守护者 闻言,非玺和亚奈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朝对方拔出了枪。 显然,谁都想把这个宝石矿藏据为己有。 他们身后的手下,也纷纷从暗处显了身形,每方都带着约二十多个人,个个端着武器,满身杀气。 两方人马对峙着,空气中的硝烟味越来越浓,气氛一触即发,一场血拼在即。 江楷吓了一跳,立即将季轻轻护在身后,朝他们嚷嚷:“干什么?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就想在这儿撒野?告诉你们,你们刚才炸石头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岛上的警卫,他们马上就会赶过来,到时你们就死定了!” 由于季轻轻隔三岔五就要登岛小住,为了保证她的安全,风礁岛上安排了不少警卫人员,只是大多驻守在外围,一般不靠近中心。 先前非玺和亚奈是直接乘坐直升机过来的,借着云层的掩护,悄无声息的降落在荆棘林别墅,所以才没被发现。 听到江楷的话,非玺和亚奈的面色俱是一变,齐齐看向季轻轻,试探这话的真假。 季轻轻冷漠的回视着他们:“你们不用怀疑了,他没有说谎,风礁岛上有一批特种兵退役的警卫,你们来的时候能瞒过他们的耳目,纯属运气,但你们的运气不会一直这么好,算算时间,他们也快到了。你们双方的数量加起来也不到五十个人,而风礁岛的警卫,足足有两百多号,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就会马上离开。” 话落,他们头顶的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那是直升机螺旋桨搅动气流产生的风声! 非玺一听这动静,就知道飞来的直升机绝不少于二十架,脸色顿时一凝,亚奈的唇角也紧抿了起来。 他们望望彼此,又望望地上的宝石矿洞,耳边听着天边越来越近的风声,心中天人交战,犹豫不决。 是战?是退? 这时,突然一个男人慌慌张张的从远处赶来,附到亚奈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亚奈的眉毛拧成了麻花:“黑手党?你看清楚了?” “错不了!”他那手下着急的道,“那一身乌漆抹黑的西装,全世界除了他们黑手党,还有谁会这么搞?” “为首的人长什么样?” “长头发,白西装,样子俊美的很,就是气势太吓人了,看着就让人腿软!” 毫无疑问,来的人是司徒琛。 亚奈顿时感觉自己曾经挨了他一枪的胸口隐隐作痛。 怎么把司徒琛给招来了? 他的视线扫过季轻轻,立刻就想起来了,听说季轻轻曾经被司徒琛掳到意国去过,看来这黑手党少主多半是冲着英雄救美来的。 这下麻烦了,风礁岛的守卫还没搞定,现在又多了黑手党,双重夹击,他们基本上毫无胜算,只能退。 “真……真玺少爷,我们什……什么时候走?” 汇报情况的手下战战兢兢的问,一想到码头上那些如潮水一般登岛的黑手党,就心中发悚。 亚奈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没出息的手下:“黑手党还有多久赶到?” “最多五分钟!” 亚奈爆了句粗口,立即就要带着人撤退,临走前幸灾乐祸的冲非玺笑道:“小子,你的喜当爹之路竞争很激烈啊,那个黑手党少主就交给你了,哥哥先撤了!” 说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着手下撤得无影无踪。 片刻,周围响起直升机启动的动静,在风礁岛警卫的直升机赶来之前,朝着相反的方向飞走了。 该死的真玺,想坑他!非玺脸色难看的站在原地,望着天际那几个越来越小的黑点,心头火大。 十多年不见,这家伙越发没脸没皮了,说跑就跑,逃窜起来就跟耗子一样,简直是毫无节操。 季轻轻望着没有动静的非玺,冷声道:“你还不走,是准备留在这里当俘虏吗?” 非玺回过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轻,我还会回来的。” 不论是宝藏或是她,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说完,不待季轻轻回应,便匆匆的带着人员撤离了,方式跟亚奈一般无二。 季轻轻抬头望着天际渐渐消失的直升机,不由感叹:“看来,这风礁岛是得安个导弹装置了,免得这一天到晚的,总有不速之客从天而降。” “什么导弹装置?” 身后,响起司徒琛清冷如玉的声音。 他带着手下赶来了。 与此同时,风礁岛的守卫也终于赶到,纷纷降落在周围的空地上,将季轻轻护在中间。 季轻轻摇头道:“没什么,我说着玩儿呢。” 司徒琛抬头睨了一眼天际,目光沉沉:“你说的对,这里是该安个导弹发射台了,省得那些苍蝇蚊子总来骚扰你,回头我联系意国,让导弹专家过来……” “别别!”见他不似开玩笑,季轻轻吓了一跳,赶紧制止他的话,“我纯属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 拜托,就算他真有本事弄来导弹,她也没胆子用啊! 司徒琛这才作罢。 他将季轻轻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见她安然无恙,才放下心:“那些家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到风礁岛来撒野?” 季轻轻明白宝藏的事已经掩盖不下去了,索性也不再瞒他:“他们觊觎风礁岛上的宝石矿藏,想过来抢夺。” “宝石矿?”司徒琛一愣,视线转向地上被炸开的岩层,“就是那里?” 季轻轻点了下头:“嗯。” 她有些紧张的望着司徒琛,担心他也对矿藏起了心思,趟入这池浑水。 但还好,司徒琛很快便从矿洞那里收回目光,对它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季轻轻心下一松。 她不知道的是,司徒琛的确对矿藏感兴趣,但这座岛是属于她的,这里的东西,他只会帮她守护,绝不会出手抢夺。 “轻轻,我看那些贪婪的家伙,多半不会善罢干休,这次走了,下次还会来。” 说到这里,司徒琛眼底闪过一丝明晃晃的杀气,“需要我杀上他们的老巢,将他们一锅端了,永绝后患吗?” 811百年大梦终成空 一锅端……季轻轻额头冒汗:“这个倒不必了,我想,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来。” 她倒不是怕了非玺和亚奈,而是不想看到司徒琛为她结仇。 她已亏欠了他感情债,不能再让他平白替她担负危险。 “你不愿,那便算了。”司徒琛见状,便不再坚持,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那些魑魅魍魉来骚扰你。” 季轻轻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低声道:“阿琛,谢谢你。” 对于司徒琛的守护,她不胜感激,但她也知道,光靠他的守护,不是长久之计,宝石矿藏的事,她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彻底的断了那些觊觎者的心。 告别司徒琛,回到荆棘林别墅。 季轻轻在卧室里休息了一会儿,便来到顾川华的书房,这里也有他的气息。 她在书架前流连片刻,突然在一排保养得比较崭新的书籍中,发现了一个陈旧的文件袋。 季轻轻下意识抽出来一看,发现竟是一份关于月光石矿藏的分析记录。 这份资料的年头应该有些久了,纸张黄而脆,稍微用力一捏便会碎,也不知道是顾川华从哪里得来的。 上面标明了月光石的物质成分,宝石品质,月光效应,光谱等信息,在“有害物质”那一栏里,用红笔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力透纸背,隐隐透着某种警示。 有害物质?难道月光石还具有某种危险性? 季轻轻眯了眯眼,为了证明这种猜测,马上命人去矿洞里挖了一些月光石出来,并联系上司徒琛,请他帮忙找矿物学专家,对这些矿石进行检测。 司徒琛立即应允。 数日后,检测结果出来了,而且令人震惊--这些美丽的宝石中,含有大量放射性物质! 这种携带着放射性物质的宝石长时间与人体相伴,危害性不言而喻,最常见的后果便是细胞癌变。 也就是说,那座价值连城的地下宝石矿藏,根本就不是上天的馈赠,而是一座危险的放射性堆,谁沾谁倒霉。 望着白纸黑字的检测报告,季轻轻和司徒琛不由面面相觑,没想到被人抢破头的宝藏,竟然有着这样的真面目。 江楷乐了:“季总,您真是一语成谶啊,这座宝藏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个祸害,谁爱要谁要,就让那些蠢货抢破头去吧!” 季轻轻倒是没江楷这么乐观。 她不知道这座放射性矿藏有多大,矿脉绵延得有多长,它的放射性到底有多强,便派人穿着防护服下去勘查。 然后发现,矿藏不是很长,方圆也就两三公里。 季轻轻不由松了一口气,幸好矿脉不长,否则真延伸到了全岛,那岂不是全岛都要被放射性物质给辐射了? 没过多久,在勘测矿藏深度的时候,派去的人又有了新发现,他们从地底挖出了一座石碑,上面记载着一些铭文,内容很是耸人听闻。 原来,这座宝石矿藏早在数百年前,就被岛上的先民发现并开采了,他们将采回来的宝石,大量堆积在屋子里,有的人甚至夜夜枕着它们入眠。 他们原以为这是上天的馈赠,可渐渐发现,岛上但凡长时间接触这种宝石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生怪病去世。 后来甚至影响到了后代,产生了大量畸形儿:或是心脏的位置长偏,或是四肢萎缩短小,或是脑袋奇大无比,总之,种种畸形怪象,不一而足。 先民们认为这个矿藏带着不祥的诅咒,就将入口封起来,严禁后人开采,并销毁了岛上一切关于宝石矿藏的记录,免得哪个贪心的后人想起了它,跑去开采,贻害无穷。 季轻轻看完石碑上的内容,不期然的想到,那次她无意中掉下矿洞,被顾川华救上来的时候,他们所攀爬的那条石道,十分光滑规整,不像是天然形成,倒像是被人工开凿出来的。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现在看到这个石碑,便能解释得通了,因为那的确是风礁岛先民开凿出来的遗迹。 一周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非玺和亚奈再次不请自来。 季轻轻早有准备,一直就等着他们两个上门,等他们一出现,她便立即带着人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贼心不死,必然会按捺不住的跑过来。” 亚奈成了瓮中之鳖,倒也不害怕,还有心情笑:“这么说,你是故意在等着我们过来咯?” 季轻轻笑了笑:“不错,我有两样好东西,迫不及待的要与你们分享。” 说着,命人拿出月光石的检测报告和那块石碑,摆在他们面前,请他们睁大眼睛看了个仔细。 亚奈和非玺看后神色大变,彻底傻在了当场,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季轻轻在骗他们,可无比严谨的检测报告,真的不能再真的古代石碑,都在向他们证明着,这一切是真的。 而且,看到碑文上关于畸形儿的描述时,他们骤然联想到自身,他们兄弟俩,也是诡异的先天心脏畸形,心脏比常人的小,还都长在了右边。 凑巧的是,源氏的祠堂里,就供奉着一块从风礁岛矿藏里挖出来的月光石。 源氏百年来人丁单薄,每一代家主都病弱早亡的现象,现在看来,似乎都有了答案。 宝石真的有放射性,对人体有危害,不可开采。 明明气氛严肃,可望着这两人一脸日了狗的表情,季轻轻还是想笑:“怎么样,都看清楚了吧?现在心情如何?” 亚奈和非玺都说不出话来。 季轻轻继续道:“讲真,这座矿藏,现在我巴不得你们赶紧替我挖走,最好一块石头不留,谁客气我跟谁急。” 非玺闭着眼不吭声,亚奈干巴巴的笑道:“别开玩笑了,现在你就是拿枪指我脑门上,我也不会碰那些破石头一下。” 两人心里俱是百感交集,几分失望,几分轻松。 源氏追逐了百年的宝藏梦,终是一场空。 他们争破了头,到头来,老天却跟他们开了一场巨大的玩笑。 不过梦醒了也好,源氏的后代,再也不用背负着这世世代代,虚妄沉重的美梦过一生。 非玺和亚奈离开了。 风礁岛恢复了和平与宁静,但属于这两个异母兄弟之间的战争,仍在继续。 司徒琛发现,季轻轻仍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询问:“怎么还是愁眉苦脸的?他们不是已经走了吗?以后没人再会打风礁岛宝石矿藏的主意了,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有人抢我乐意之极,就是没人抢我才担心。” 季轻轻叹了口气,“这座放射性矿藏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着不管,任它继续祸害岛民吗?” 这些宝石不是可燃的物质,烧也烧不掉,扔哪里都成问题,真是一个大麻烦。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事。” 司徒琛眼睛眨了眨,神秘一笑,“放心吧,这座矿藏的放射性虽不容小觑,但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这几百年来,它的放射性都在逐渐减轻,如今早已没有石碑上记录的那么恐怖了。现在,只要把它封在这里不动,离它周围远一点,住在岛上的居民就不会有。” 季轻轻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真的吗?” 司徒琛指着周围的草木,对她道:“如果这座矿藏的危害真有那么大的话,如今这里就该寸草不生了,但这里草木繁盛,生机不知有多好。你看,生活在这边的小动物,不是都活得好好的吗?” 话音刚落,一只野兔子从他们面前跳过。 看到这里,季轻轻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是落下了。 812就叫她软软 “少主,源义家那两个家伙又跑风礁岛去了!” 砰,司徒琛手中的枪一下子打歪了,离靶心还差一点。 他寒着脸扔了枪:“这回他们两个又搞了什么名堂?” “那个叫非玺的,白天的时候调来了五架直升机,在天空搞了一场花瓣雨,还用彩色烟雾弹在空中划出了两颗心一支箭的形状。至于他大哥真玺,也不甘示弱,晚上调了五艘游轮到海岸边,在海上放烟花,海滩上还举行了音乐会,他就坐在中间冲季小姐弹钢琴唱情歌。” 手下用梦幻的语气,向司徒琛汇报着源氏两兄弟大张旗鼓追求季轻轻的最新战报。 妈呀,昨天那两个场景实在是太浪漫,太唯美了,饶他是个男人,看了也难免心如小鹿乱撞啊! 司徒琛不屑冷笑:“哼,真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污染空气!制造噪音!” 一转头,却发现手下眼里正冒着粉红泡泡。 司徒琛登时脸一黑,一梭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阴恻恻的道:“你好像挺心动的嘛,要不我把你送到泰国改造一下,让你去给源氏两兄弟暖床?” “别啊,少主,我错了……” 手下胯下一凉,赶紧抱着司徒琛的大腿求饶,哭丧着脸泪眼汪汪。 司徒琛一脚踹开他,恶声恶气的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带上人,拿上家伙,跟我去源义家找那俩小子好看!” 此番一去,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日本京都,源义家正在对峙的两兄弟,听闻此事,对视一眼,默契的放下指着对方的枪,第n+1次的暂时放下嫌隙,准备共同对抗外敌。 一个月前,由于亚奈,即源义真玺的回归,源义家分裂成了两个阵营。 一方是顽固的守旧派,以曾经的家主继承人,大少爷源义真玺为首。一方是革新派,坚定的拥立二少爷源义非玺为家主继承人。 两方人马在京都划地而居,闹得势不两立,斗得难解难分。 这一个月来,宝藏的事虽然告一段落了,但只要季轻轻一来风礁岛,收到消息的非玺,便会如影随形的赶来,神出鬼没的降临在她面前,变着花样的向她表白求婚。 然而,每次都被季轻轻无视,然后被闻风赶来的司徒琛用枪林弹雨轰走。 后来,连爱搞事的亚奈也加入了这个表白大业,跟非玺较劲,互拼互怼的向季轻轻示好,你白天在沙滩用鲜花铺成芳菲路,我就在夜色里用烟花点亮整片海洋,看谁先俘获佳人芳心。 这些令人尖叫的盛大排场,在季轻轻眼里,浪漫没看出来,浪费倒是不少。 她对这两个着了魔一样的男人都无语了,百般劝阻无效,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左右浪费的不是她的钱。 最生气的,要数司徒琛,他的追求之路还漫漫其修远兮呢,又跑来两个拦路鬼,简直是岂有此理,于是三天两头带人去寻源义家的晦气, 日子就在这样鸡飞狗跳的生活中慢慢过去。 四个月后,季轻轻在风礁岛生下了一个女孩。 那天,她挺着大肚子,按惯例来风礁岛小住一两天,顺便视察一下风礁岛居民的生活。 医生说,她离预产期还有十天,这是她在分娩之前,最后一次来风礁岛小住,以后生孩子加坐月子,至少有一两个月不能来。 在艾美丽的陪同下,季轻轻走遍了风礁岛的每一个角落。 不走不知道,一走才发现,这座岛上到处都有她和顾川华的回忆。 无论在哪里停留,都能透过摇曳的风景,恍惚看到顾川华的音容笑貌。 “美丽姐,陪我去乳香林看一看吧。” “好,我们走慢点。” 艾美丽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大腹便便的季轻轻,一路走向乳香林,保镖在她们身后远远的跟随着。 由于季轻轻快要临盆了,所以陈医生在风礁岛上配备了一支医疗队,24小时全天候待命,防止她的身子突然发作。 乳香林的工人纷纷向季轻轻招手问好,季轻轻也微笑着向他们点头致意,这些熟悉的面孔仍是那样热情淳朴,一点没有改变。 季轻轻突然感到口渴,艾美丽去给她拿水。 她看到一棵树干上满是划痕的乳香树,不由想到了她以前在这里采乳香的日子,想到顾川华那个大混蛋,变着花样欺负她的情景。 那时,他口口声声说要报复她,可是每次的报复刚开了个头,就收了手,事后又别别扭扭的来哄,然后被她不客气的轰了出去。 他的报复,她没尝到多少,倒是他自己,常常被她气了个半死, 季轻轻嘴角微翘,扶着沉重的腰身,打算走到那棵乳香树前看个仔细。 大大的肚子遮着脚下的路,她一个没注意,绊到了地上的一截枯枝,顿时失去平衡往前跌去。 “啊!”尽管她下意识护住了肚子,没有让它磕到碰到,但摔倒时的冲击力,还是令她的肚子一阵坠痛。 坠痛一波强过一波,身下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似乎是羊水破了。 糟了,孩子要提前生产了! 季轻轻小脸苍白冒汗,大声呼叫艾美丽的名字。 艾美丽听到呼叫,立即放下水跑过来,周围的工人也纷纷围了过来,远处的保镖见状,快速朝这边赶来。 “轻轻,你别怕,保镖马上就过来了!” 艾美丽扶着季轻轻的上半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又焦急又自责,她要是能劝住季轻轻,让她今天别来这里就好了。 “让开!” 一个沉稳的男声突然在她头顶响起,艾美丽还没回过神,怀里的季轻轻便被一双强壮有力的大手拦腰抱了起来。 “你……你是谁?”艾美丽惊骇的望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你想对轻轻干什么?她马上就要生了,你快放下她!” 对方脸色冷凝,身材像野熊一样高大壮硕,目测近两米,光那么站着不说话,便令人压力山大。 “我是这里的监工。”对方沉声回答,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朝这边赶来的几个保镖,不屑的道,“他们的速度太慢了,等他们把季小姐送到医馆,孩子都生出来了。我送季小姐去医馆,你带路!” “你这人……”艾美丽又急又气,看看远处的保镖,又看看他怀里的季轻轻,不知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季轻轻虽然痛苦,但意识还清醒,断断续续的道:“麻烦你了,阎监工……美丽姐,听他的……” 艾美丽见季轻轻点头同意了,这才飞奔在前面带路。 阎监工的脚程不但极快,而且稳健,季轻轻倚在他怀里,丝毫没有感觉到颠簸,不到十分钟便被他送到了岛上的医馆,医生们早已在那里严阵以待。 数小时的阵痛过后,傍晚时分,季轻轻成功诞下了一个女婴,小小软软的,浑身的皮肤一点不似普通婴儿那般红通通,又嫩又白,哭声格外响亮。 艾美丽将初生的婴儿抱给季轻轻看,她望着软如春花,嫩若初笋的孩子,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软软,就叫她软软,季软软。” “季……软软?”艾美丽一愣,为什么不姓顾? 她望着沉浸在幸福中的季轻轻,到底是没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对,季软软。”季轻轻知道艾美丽的疑惑什么,重复了一遍孩子的名字,在孩子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顾川华那个口是心非的混蛋,不是大方的让她找第二春吗?要孩子跟她姓,方便以后跟后爸相处吗?那她就如了他的愿好了。 想让孩子改回他的姓氏,就自己回来改吧! 季轻轻固执而可悲的期待着,能够靠这种方式,让她的爱人回来。 813手心里的小太阳 时光荏苒,六年后。 古堡般的顾宅门口,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躲在高高的大理石柱子后面,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贼兮兮的望着远处向这边款步而来的妙龄女郎。 季轻轻结束了公司的事务,手里提着新鲜出炉的蓝苺黑森林蛋糕,走向顾宅。 季软软那小鬼头,嘴挑得很,不爱吃顾宅厨娘做的蛋糕,只爱吃环宇大厦附近一家蛋糕店做的蛋糕,整天都央求着要跟她一起去公司,好将那家店的蛋糕吃到饱。 季软软正是换乳牙的时期,季轻轻便严格限制她甜食的摄入量,一天最多只能吃一小块甜品,小丫头对甜食馋得紧。 但今天幼儿园老师打电话过来,说季软软在学校表现优秀,季轻轻心里高兴,便额外开恩的买了一盒蛋糕回来犒赏她。 刚走到门口,突见柱子后露出一角粉白的纱裙,季轻轻了然于心的止住脚步。 果然,下一秒,只听哇的一声大叫,一个粉嫩的小包子从柱子后跳了出来,笑嘻嘻的问:“麻麻有没有被吓到?” “有!”季轻轻半蹲下腰,在她肉乎乎的小脸上捏了一下,“你这小坏蛋,整天吓麻麻,吓坏了我谁给你买蛋糕吃?” “哇,有蛋糕吃?” 季软软黑珍珠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胖手搂住季轻轻的脖子,叭叭在她脸上亲了两个湿乎乎的口水印子,“麻麻好棒!麻麻是世界上最好的麻麻!” “小机灵鬼!” 季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牵着她的手走进顾宅。 这孩子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小小年纪便无师自通了甜言蜜语,把身边的大人们哄得眉开眼笑,个个都恨不得把心窝子掏给她,还是个孩子王,上至十二岁,下至两三岁,都跟她玩得起来。 这社交本事,季轻轻这个当妈的是自叹弗如。 都说女儿像父亲,明明顾川华是那样一个冷漠矜傲的人,季轻轻以为,季软软至少会变成傲娇高冷的小公主,谁知道,长成了一个平易近人、活力四射的小太阳,特别爱笑,笑起来时的可爱模样,连北极都能融化。 司徒琛对这丫头喜爱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她宠到天上去。 季轻轻每次看到他宠孩子的样子,都有些担心季软软会被宠坏了,可后来的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季软软成长得阳光健康,爱心满满,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骄矜的影子。 季轻轻牵着蹦蹦跳跳的女儿,心中一片柔软。 顾川华,他真的给了她一份世间最好的礼物。 回到家里,季轻轻吩咐佣人将蛋糕切开,开始检查季软软的幼儿手工作业。 旁边,等着蛋糕的季软软,捧着小脑袋问:“麻麻,我们什么时候去风礁岛看望艾姨,阎叔叔,还有阎家弟弟?” “软软想他们了?” “嗯!”小包子重重点头,狡黠的大眼睛眨来眨去。 前不久,季轻轻教了季软软一个新魔术,小姑娘整天技痒得不行,等着变给阎家的小屁孩看呢。 哼,让那小子嘲笑她没有爸爸,她虽然没有爸爸,但是她有会变魔术的厉害妈妈啊! “好,下周放假了带你去。” 季轻轻宠溺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瓜。 这六年间,发生了很多的事。 比如说,艾美丽和阎监工这对本来互看两厌的欢喜冤家走到了一起,还生了一个壮敦敦的大胖小子,今年才四岁,却比六岁的季软软还要高,就是特别爱哭,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哭包,每次都被季软软欺负得死去活来的哭,哭完又追在屁股后头叫姐姐。 艾美丽觉得风礁岛是个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便一家三口住在了风礁岛,偶尔才回嘉尔市看一看。 再比如说,为了方便岛民的生活,季轻轻干脆在岛上创办了学校,各种设施应有尽有,风礁岛现在的发达程度,已经不亚于珊瑚岛了。 岛民们对季轻轻的爱戴,远远超出了当初的顾川华,每次季轻轻带着季软软来到岛上,他们都会举行盛大热闹的欢迎仪式,全岛人民一齐发力,把小软软宠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公主。 再再比如说,季轻轻这些年里,除了处理环宇集团的事务外,偶尔还在季风传媒旗下的电影里,客串一些女二或女三的角色,剧本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季风传媒倒是巴不得颜值赛高又有演技的老板出演女一,奈何女一的戏份都比较重,拍摄周期长,季轻轻既要料理公司的事务,又要照顾孩子,根本抽不出这个时间,连出演这些女配角,都是公司高层一再请求,她才勉强答应的。 虽然季轻轻不演女一了,但在她精湛的演技下,那些女配角都被她赋予了各自的魅力,精彩十足,已经连续获得了两届最佳女配角的奖项,是妥妥的实力派加偶像派。 季轻轻的微博粉丝,早已破了五千万大关,偶尔发个动态,便能引得千万粉丝集体高潮外加全网热搜。 由于季轻轻已经从演员晋升为了企业家,所以她粉丝对她的爱称,也从“轻轻仙女”变成了“轻轻女王”,天天在微博上骄傲的宣称:“我家轻轻是女老板里最会演戏的,会演戏里声音最好听的,声音最好听里长得最好看的,就问你们服不服?” 自然无人不服,因为每一项都是铁打的事实,黑子们抓破脑袋也找不出季轻轻的黑点,最多在季软软的身世上做做文章,在地摊小报八卦版面的旮旯里,讨论一下季软软的生父是谁而已。 出于对孩子的保护,季轻轻虽然公布了自己育有一女的事,却从不在社交账号上发布季软软的照片。 粉丝们虽然知道她早就当了妈,但面对如此美丽娇妍的爱豆,还是忍不住为她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某日,季软软坐在沙发上,看完了面前电脑里季轻轻的影像作品,扑闪着一双小星星眼,晃荡着两只小短腿,好奇的问:“麻麻,为什么你不演女主角?” 别看她人小,但妈妈微博底下的那些评论,她都已经能看懂了。 粉丝们成天呼唤妈妈出演女主角,但妈妈一直不演,好奇怪啊。 “因为麻麻要照顾你啊,没时间演女主角了。” 季软软想了想,小声问:“那麻麻会遗憾吗?” 如果妈妈会不开心,那……她握了握小拳头,在心里暗下决心,那她下段时间就乖一点,不烦妈妈了,好让妈妈有时间出演女主角,圆妈妈的梦想。 季轻轻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 季轻轻搂过懵懂的季软软,笑了笑:“麻麻不用演女主角,因为麻麻已经是你爸爸生命里的唯一女主角了,此生无憾。” “哦。”季软软似懂非懂。 每隔一段时间,季轻轻便会带着季软软去风礁岛,小住个一两天,在这座载满了她和顾川华回忆的地方,到处走走看看。 距离顾川华失踪,已经过去六年零七个月了。 所有人都早已接受并认定顾川华已经死去的事实,由于失踪年限已经满了四年,连法律都承认了顾川华的死亡。 唯独季轻轻不肯相信,不肯放弃,迟迟不肯去法院替顾川华申请死亡证明。 她心里总盼望着,某天她带着孩子在沙滩上漫步,一抬眼,便能看到顾川华含着笑,款款向她们走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季软软一天天长大,出落得越发懂事体贴,宛如一个小大人。 季轻轻欣慰之余,又有些担心她太过少年老成,会失了童年的天真。 到了季软软六岁生日这天,季轻轻早早的处理完了公司事务,准备回家为女儿举行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 哪知,刚离开环宇大厦,她就接到了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语气慌张急促,隐隐透着哭腔:“季妈妈,不好了,软软不见了!” 814予我以奇迹 轰,季轻轻只感觉眼前骤然一黑,手机差点滑落。 她极力稳住心神,冷静的问:“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软软说,她肚子疼要去厕所,生活老师就陪她去了,结果半天不见她出来,进去一看,里面早已没有了人!窗户上有小脚印,我们后来调了监控,发现她是一路躲过保安翻墙出去的……” “什么时候不见的?” “约半个小时前,我们已经报了警。” “好,我知道了。” 季轻轻挂上电话,立即联系司徒琛,找人这种事,还是神通广大,跟三教九流都有打交道的黑手党比较有优势。 等待消息的时间里,季轻轻简直是度秒如年,一颗心,像是置在热油锅上反复煎熬翻滚,不停的祈祷着季软软千万不要出事。 她已经失去了顾川华,要是再失去季软软,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偏偏天公不作美,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路上行人纷纷避雨……这样的天气,无疑给找人增加了困难。 一个小时后,司徒琛的手下找到了季软软的下落。 季轻轻收到消息,立即赶了过去。 她万万没想到,季软软不在别的地方,就在环宇大厦附近的那家蛋糕店门口。 季软软蹲在蛋糕店的屋檐下,头发淋得湿湿的,膝盖上搁着小书包,像只蜷缩在那里,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说不出的可怜。 “季软软!” 季轻轻扔掉手里的伞冲过去。 听到熟悉的呼喊声,季软软惊喜的抬起头,糯着嗓子叫了一声妈妈。 季轻轻扬到一半的手,便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了。 她眼睛红红,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手,努力用平和的声音问:“为什么要逃学?” 季软软抬起眼睛,扫了一眼身后蛋糕店的橱窗:“我……” 季轻轻感觉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火气又噌噌冒了出来,气到声音发抖:“季软软,你真是好样的!我平时饿着你了吗,为了贪吃连学都不上了?还学会了翻墙!” 这是季轻轻破天荒头一次对季软软发这么大的火,眼神严厉得可怕,又透着深深的失望。 季软软毕竟是个孩子,顿时被吓到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不是……软软不是为了贪吃……” “那是为了什么?” “软软……软软是来等爸爸的,呜呜……” 季轻轻一愣:“等爸爸?” 季软软终于放声大哭,小手抹着眼泪,抽抽嗒嗒的道:“报纸上说,爸爸是环宇的总裁,总裁都会上班,我……我想在这里等爸爸下班回家,问他为什么六年都不回家看软软……” 她从小书包里拿出一只卡通笔记本,本子内页里贴满了各种从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刊页,上面报道的,都是关于顾川华的新闻,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搜刮到的。 季轻轻一下子怔住了,站在原地半晌不得动弹。 原来,还是自己的错。 这些年里,季轻轻一直不忍告诉季软软,她爸爸失踪的真相,只是骗她说,爸爸很忙,一直在公司工作,要处理许多许多的大事,没有时间回来看望她们。 季软软再怎么少年老成,毕竟只是个孩子,是孩子,就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心想着,爸爸没空回来看她,那她能不能去看爸爸呢? 这家蛋糕店,正位于环宇大厦对面,视野极好,能够看到环宇大厦几个门口所有出入的人,一个也不会漏掉。 季轻轻以为她喜欢吃这里的蛋糕,其实并不是,她只是想在这里长期占一个位子,一放学就跑过来坐着,盯着对面的环宇大厦,等她爸爸出来而已。 今天她过生日,思念爸爸的心格外浓烈,终于忍不住将这个念头付诸了行动。 结果一跑出幼儿园,才想起自己没带钱,不能在蛋糕店里买一个座位。 她只好蹲在外面的屋檐下,眼巴巴的朝对面的环宇大厦张望,希望那些进进出出的人群里,会有一个是她的爸爸。 季轻轻将哭成小泪人的女儿从地上抱起,紧紧的搂入怀里:“对不起,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欺骗你……你爸爸……”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的每个字都在诛自己的心,“他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 季软软心里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可妈妈不说,她就不问,内心深处仍保留着一丝期待。 现在期待被残忍的打碎,对于幼小的孩子来说,就像是天塌了一样,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 这话对季轻轻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残忍?话音一落,眼泪便潸然而下。 司徒琛打着伞,默然不语的站在抱头痛哭的母女俩身后,替她们撑出一片无雨的天空。 最先止住哭声的,是季软软。 她伸出小胖手,抹着季轻轻脸上的眼泪:“妈妈不哭,是软软太任性了,软软以后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软软不要爸爸了,软软有妈妈就够了……” 季轻轻没说话,只是更用力的抱紧了怀中的小身体。 她何德何能,上天能赐给她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两个月后,季软软的暑假到了。 环宇集团的各项业务一直都在正轨上,季轻轻提前将一周的事务安排好,便带着季软软出门游玩了。 与她们同行的,还有江楷一家子,艾美丽一家子。 晚霞漫天的夜晚,海风徐徐吹来。 海月湾的一艘私人游轮上,几个孩子正在甲板上追逐打闹,大人们则在一边喝茶聊天。 这些年里,海月湾早已开放,不再是顾氏的私人海域,时不时可以见到船只出没。 悠悠的汽笛声响起,迎面一艘游轮缓缓驶来,几个孩子好奇的扒在船舷栏杆上,朝对面张望。 突然季软软惊叫起来:“爸爸!” 季轻轻手里的杯子一抖,正要斥责她别乱讲话,就见季软软在甲板上激动的跳了起来,不停的指着对面大喊,“麻麻,快看,是爸爸!是爸爸!” “够了,别胡说!” 季轻轻放下杯子,起身走过去将蹦跳不停的季软软拉入怀里,无意间一抬头,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失神的望着对面游轮甲板上的那抹背影。 游轮的灯光下,那人的身姿挺拔修长,只随意站着,便透出浑然天成的贵气。 他缓缓的侧过身来,视线落到海面上,侧脸的轮廓立体分明,如雕塑般完美。 那是顾川华,她心心念念,魂牵梦萦了无数次的男人。 错不了! 季轻轻眼也不眨的望着他,生怕这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对面的游轮渐渐驶远,似乎刚才的短暂相交,只是偶然的路过而已。 “麻麻,爸爸要走了!”季软软着急的拉住季轻轻的衣角。 季轻轻如梦初醒,立即命令船长将游轮开过去,追上对面那艘游轮。 终于,两艘游轮在海中平行,并驾齐驱,彼此都能清楚的看到对面甲板上的人。 由于角度的原因,季轻轻终于得以看清对面那个男人的全部面貌,的的确确就是顾川华的脸,一模一样的眉眼和鼻唇,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气质,都别无二致。 那就是她的顾川华! 上天终究是没有对她太残忍,她阔别六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爱人,回来了!回到了她的眼前! 季轻轻喜极而泣,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季软软大声的冲对面招手:“爸爸!爸爸!” 男人听到声音,望向这边,看见甲板上的一大一小。 大的那个痴痴望着自己已,泪流满面。小的那个蹦蹦跳跳,不停冲他招手,好像……还在喊爸爸? 男人深邃的目光只在她们脸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开了。 815千里追夫 等等,顾川华看她的目光为什么如此陌生? 季轻轻心里一个咯噔,正要开口喊他的名字,就见他突然转过身,走向甲板上一个身量娇小的女人。 她看到,他温柔的抚了一下那女人的发,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两人似乎在说笑。 女人动了一下,从他肩膀后露出头来,灯光下,那张脸无比熟悉,赫然是中岛莎美! 季轻轻脸色苍白,手指紧紧的抠在船舷栏杆上,头脑里一片乱麻。 顾川华,为什么会和中岛莎美在一起?还如此亲昵?他不是最讨厌中岛莎美的吗? 又为什么,明明看到了她,却对她视而不见? 这时,中岛莎美也发现了对面的季轻轻,登时一惊,下意识看了面前的顾川华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 季轻轻看到,中岛莎美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背对着这边的顾川华立即扶住她,与她一起进入了船舱。 自始至终,他不曾主动回头看过一眼对面船上的她们。 临走前,中岛莎美扭过头,骄傲得意的冲她们一笑。 季轻轻眼睁睁望着他们离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这六年里,难道顾川华一直跟中岛莎美在一起?连孩子老婆都不要了么? “麻麻……”季软软的声音透着掩藏不住的伤心失落,“为什么爸爸不理我们?” 季轻轻无言以对。 她也不知道顾川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知道了顾川华的下落,季轻轻便再也坐不住了,提前结束了季软软的假期,将她交给江楷照顾,便不管不顾,孤身一人的追去了日本。 她要去找顾川华和中岛莎美问个清楚。 季轻轻刚一说明来意,便被中岛家的人给扣押了,摁着肩膀带到中岛莎美面前。 中岛莎美恶狠狠的瞪着她:“你来干什么?” 季轻轻直截了当的道:“顾川华呢,我要见他。” “你凭什么见他?” 季轻轻觉得这个问题颇为好笑:“就凭我是他的爱人,他孩子的妈!” 中岛莎美一噎,半晌,愤恨的道:“你的爱人?可笑!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我们马就要举行婚礼,之前去海月湾,不过是在提前度蜜月而已。他不会见你的,少做梦了!” 季轻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异常平静:“你说的不算,你得让顾川华亲自过来见我,亲口对我说出这些,我才能信。” “我管你信不信!”中岛莎美冷笑,“季轻轻,你胆子倒挺大,竟敢孤身一人前来日本,落到我的手上,你就别想有好果子吃!来人,给我把她……” 话音未落,紧闭的门被砰的一声踢开了,两个男人冲了进来:“轻轻,你没事吧?” 季轻轻抬起头,看向非玺和亚奈:“你们怎么来了?” “废话,我们要是再不来,你就得被人活剐了!”亚奈没好气的道。 非玺则是紧张的打量了一遍季轻轻,见她毫发无损,脸上的担忧之色才减轻了一些。 中岛莎美望着被踢坏的门,还有门外倒了一地的手下,愤怒的尖叫:“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想为了这个女人跟中岛家作对吗?” 非玺不屑的睨了她一眼:“你还不配代表整个中岛家。” 亚奈则直接无视了中岛莎美,径自将季轻轻从地上扶起,完全不把她的叫嚣放在眼里。 中岛莎美气得肺都要炸了,偏偏手下们不中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季轻轻被源义家的两个人救走。 …… “我说你是不是傻,居然单枪匹马的跑到中岛家,那儿就是一个狼窝,从老到少没一个正常的,你就不怕他们活吞了你这只小绵羊?” 亚奈用手指戳着季轻轻的脑门,骂她骂得口干舌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非玺倒是舍不得责骂她,但脸色也不怎么好,眼神里都是谴责。 季轻轻等亚奈骂够了,才冷嗖嗖的质问:“顾川华在中岛家族,源氏和中岛家走得这么近,你们早就知道了他在这里,在中岛莎美手上,却一直瞒着我,不肯告诉我是不是?” “呃,这个……” 亚奈顿时卡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用手肘推了推非玺,将皮球踢给他。 “好,他不说,你说!”季轻轻将质问的视线转向非玺。 非玺躲闪着她的目光,不发一语。 “糟了!”季轻轻陡然想到一件事,登时脸色煞白,喃喃自语,“顾川华的病……六年了,他的病情该恶化到了何种地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 越想越惊心,季轻轻眼圈一红,原先的责怨,都变成了浓浓的担忧。 怎么办,她不想与顾川华刚一重逢,就又要面临着病魔带来的生离死别! “别哭了……”非玺抬手拭去季轻轻眼角的泪,“顾川华不会有事的,他的病,已经好了。” “你说什么?”季轻轻骤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他……病好了?” 陈医生说了,顾川华的病是不治之症,当世根本无药可医。 非玺该不会是说谎话哄她玩的吧? 见季轻轻怀疑中又带着愤怒的眼神,非玺叹了口气,只好实话实说,将这六年里发生的事,都娓娓向她道来。 原来,六年前,顾川华掉下悬崖,被暴雨汇成的溪流冲到了海里,也合该是他命大,被海浪冲得老远,普通人早就死了八回了,他却还犹自顽强的撑着一口气,遇上了出游的中岛莎美,被她捞了起来,带回家族里养着。 顾川华在海里泡里太久,肺里进了积水,再加上肩膀中了一刀,失血过多,导致他体内的共济失调症直接恶化,一直昏迷不醒。 中岛莎美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济于事,宛如救回来了一个活死人。 中岛家大小姐这样大张旗鼓的寻找名医一事,自然惊动了源义家。 一个偶尔的机会下,非玺知道了她救回来的男人,竟是失踪的顾川华,不由大为震惊。 不过,听说顾川华身体恶化得非常迅速,就算如今救回来了,也离死不远了。 非玺知道这消息后,无动于衷,尽管他手里有一份从沼泽研究所带回来的dna研究资料,上面记载着一些惊世骇俗的研究成果,有一定希望能救顾川华的命。 可那又如何呢? 他还没有高尚到到去救自己情敌的地步,不如冷眼任着顾川华死去,正好绝了季轻轻的念想。 可是,在风礁岛上,他看到季轻轻日复一日的伤心难过,却要故作坚强,强颜欢笑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罢了罢了,就施手帮顾川华这一回吧……就当是为了季轻轻。 非玺请来全日本最知名的医学专家,按照研究资料上记载的技术,为顾川华做了一场漫长的手术。 手术是没有先例的,难度奇大,整整三十多个小时,谁都不知道能否成功。 顾川华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他的造化。 甚至非玺私心里希望,顾川华就此死在手术台上最好。 大概是顾川华命不该绝,手术后的第二周,他清醒过来了。 此后,身体的各项健康指标都渐渐转良。 一年后,他完全康复,彻底摆脱了难缠的共济失调症,再也不用受病痛的侵扰。 然而,也许是因为顾川华昏迷得太久,加上手术的后遗症,他身体虽然痊愈了,但记忆力出现了问题。 他丧失了很多从前的记忆,偶尔想起一些,也全是支离破碎的片断,像梦境一样,根本就拼凑不全,找不着边际和头绪。 这个结果,对于顾川华本人来说,是种痛苦,但对于中岛莎美来说,无疑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她立即对失忆的顾川华宣称,自己是他的未婚妻。 816余生有你,才能欢喜(上) 顾川华虽然失忆,但脑袋还是清醒的,看着面前这个自称是他未婚妻的女人,心里对她一点心动的感觉也没有,第一反应就是怀疑。 但中岛莎美早有准备,拿出了他们从前的订婚戒指,还有合照,令顾川华不得不相信她的话。 中岛莎美还为顾川华编排了一个新身份:从小被中岛家族收养的孤儿,陪着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所以结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顾川华似乎信了。 中岛莎美到底是怕他跑了,六年来,严禁他离开日本京都,也不许任何人对他吐露他过去的身份,在他面前提起环宇,嘉尔市,顾氏等字眼,以防他恢复记忆。 顾川华就像一只折翼的苍鹰,被中岛莎美当笼中岛一样的囚养着,一过就是六年。 六年来,中岛莎美无数次向顾川华提出结婚的要求,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拖延着,迟迟不肯跟她举行婚礼。 中岛莎美爱他入骨,他不愿意,她虽气恼,却也不能按着他的头强迫他进教堂。 何况这个男人虽然失了忆,但一身凛冽的傲骨仍在,眼中逼人的气势,有时候她看了都发悚,哪里敢强迫他? 非玺一直关注着顾川华在中岛家的一举一动,自然比中岛莎美这个局中人,更能看得清楚顾川华对她的嫌弃和冷淡。 不过他也懒得拆穿这个女人的自欺欺人,巴不得她早点攻略掉顾川华才好。 这样,他就可以微笑着把顾川华结婚的消息传回华国,让季轻轻知晓了,届时,季轻轻一定会对这个男人失望乃至死心,彻底将他从心里剔除出去。 前些天,顾川华突然提出,要出海看看,中岛莎美拗不过他,心想都过去了六年,他都没能恢复记忆,可见是已经彻底忘记从前了,出海看看也应该没事,便应允了他的要求。 哪知,就是这一次,那么凑巧的,遇上了同样出海游玩的季轻轻母女。 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 非玺用怅惘失落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啊!” 命中注定,季轻轻跟顾川华前缘未了。 命中注定,无论他抑或中岛莎美再怎么从中作梗,该相遇的人,还是会走到一起。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季轻轻听闻这六年的事,早已泪如雨下。 她无比心疼顾川华,他那么骄傲的男人,从来不会为任何事所低头,竟然被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整整囚禁了六年! 她无法想象,这些年里,他都是怎么度过的? 中岛莎美,实在是太过分了! 季轻轻握紧拳头,蓦然坐正身子,朝面前的非玺和亚奈重重一弯腰:“求你们帮帮我,帮我把顾川华从中岛莎美手里抢回来!” 亚奈顿时不乐意了,下巴昂得老高:“小亲亲,你别开玩笑了,哪有帮忙解救自己的情敌的?我巴不得他被中岛莎美那个变态女人囚禁一万年才好呢!” 季轻轻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非玺,眼底有泪光闪烁。 非玺深深的望着她,良久,点头叹息:“我答应你就是了。” “喂,你这家伙!”亚奈瞪他,一副看叛徒的眼神。 非玺淡淡道:“六年了,不管是你我还是司徒琛如何努力,都始终没能靠近得了她的心一厘一毫,可见,她对顾川华真的是已经爱入骨髓,这辈子也不会变了,既然如此,就成全她吧!” 得不到的,不如放手。 亚奈闻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哼了一声,不再反对了。 季轻轻感激的望着他们:“非玺,亚奈,谢谢你们,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们!” 非玺苦笑:“别再感谢了,我怕你再说下去,就要给我们颁发好人卡了。” 亚奈嘀咕道:“想报答还不好说?以身相许呗……咳咳!” 话音未落,非玺猛的一胳膊肘顶到他胸口,一口气顿时岔在胸腔里,呛得他大声咳嗽起来。 三人很快便商议好了如何将顾川华抢,或者说是偷出来的计划。 由亚奈携着礼物去中岛莎美那里登门道歉,季轻轻打扮成女佣跟着他,等到进入中岛家,亚奈拖着中岛莎美,而季轻轻假装尿遁从众人眼皮子底下溜走,潜入顾川华的房间,给他下药,把他迷昏,然后藏在外面的非玺进来接应。三个人里应外合,将顾川华神不知鬼不觉的扛走,完美! 毕竟,不到万般无奈的时刻,源义家并不想和中岛家作对,能不动用武力,就尽量不动用武力。 入夜时分,亚奈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朝中岛家族出发了。 身后几个抱着礼物的女佣当中,有一个头垂得低低的人,正是季轻轻。 她的脸被高高的礼物盒子遮挡着,混在几个女佣当中,丝毫不引人注意。 中岛莎美白天才被源义家两兄弟弄得一肚子气,听闻亚奈上门赔罪来了,皮笑肉不笑的命人请他进来,准备着待会儿如何给他一点厉害瞧瞧。 亚奈在计划中,扮演的既是掩人耳目的烟雾弹,也是送上门来的饵,所以明知前方是鸿门宴,还是得硬着头皮,笑眯眯的走进去。 进门之后,亚奈随意对身后几个女佣挥了挥手:“去把这些赔罪礼物放到中岛小姐的庭院中。” 中岛莎美扫了一眼那些高高的礼物盒子,脸上似笑非笑,倒是并未阻止。 季轻轻低着头,抱着礼物盒子从中岛莎美身边走过,一点也没引起她的额外注意。 来到庭院里,季轻轻在中岛家仆人的指挥放下礼物,突然捂着肚子唉哟叫了一声,用日语道:“请问最近的厕所在哪里?我好像要拉肚子了!” 头重得低低的,一副既痛苦又羞愧的模样。 那仆人脸色一变,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指着庭院右后方一处建筑道:“那里就是了,快去吧!怎么在客人家拜访的时候拉肚子,真是失礼……” “谢谢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季轻轻立即捂着肚子小跑过去。 等到那仆人清点好礼物走了,庭院四周没人了,她迅速闪身出来,按着非玺提供给她的情报,一间间的寻找着顾川华所在的房间。 很快,她站在了顾川华房间的推拉门外,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开灯,似乎顾川华已经睡下了。 她想了想,捏着嗓子问了一遍:“请问顾先生睡下了吗?我是过来宵夜的。” 等了片刻,里面无人应答。 难道人不在? 季轻轻忐忑的推开门,猫着腰走进房间,手心里握着非玺给她的注射贴片,里面是能使人瞬间昏迷的药物。 这种贴片,只要在皮肤上轻轻按一下,药物便会通过毛细血管注入人体,而且没有任何疼痛,是居家施行杀人放火必备的良药…… 唉,想不到,她竟也有对顾川华下药的一天。 季轻轻摇了摇头,暗骂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七想八。 毕竟顾川华失忆了,肯定不会乖乖愿意跟她走,不把他迷昏,难道要捂着他的嘴,按住他的手脚,把他硬抗出去吗? 季轻轻自然没有那个本事,估计还不等她动手,就被顾川华一招反杀了。 房间里黑黢黢的,季轻轻睁大眼睛,悄悄摸到床榻边,望着被子里那团人形隆起,心里默念着顾川华对不起,手一扬,唰的将被子揭开—— 底下空空如也! 季轻轻还没反应过来,耳边风声倏至,她被人大力扑倒在了床上。 “你是谁?” 头顶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质问,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顾川华。 这女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动静,逃不过他的耳朵,他将被子做好伪装,便藏在门后守株待兔,等着她进来,自投罗网。 听到熟悉之极的嗓音,季轻轻闭上嘴,咽回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她没有反抗,柔顺的躺在床上,贪婪的望着黑夜中,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 “川华,我终于找到了你……” 这一声,饱含着无限的思念与深情。 顾川华一愣:“你是华国人?” 刚才季轻轻说的是中文。 “我是。”季轻轻点头,右手握紧了注射贴片,准备趁他不备,贴到他身上,一抬手,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不对。 由于怕她逃跑或是反抗,顾川华扑倒她的时候,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修长结实的双腿紧紧的锁住她的腿,一手握着她的腰肢,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有丝毫挣动的可能。 两个人,贴合得紧密无间,透过薄薄的衣衫,可以清楚的感触到对方身体的肌理曲线和热度。 这个女下男上的姿势,有点危险。 季轻轻一紧张,身体出了一层热汗,沁人的馨香便瞬间扑了顾川华满怀,钻入他的鼻翼,一时间,他身体各个角落都是她的甜蜜气息。 这女人的体息,很好闻……顾川华墨眸微暗。 他虽然失忆了,但洁癖这种身体的本能仍在,平时最讨厌别人靠近他,连中岛莎美都不例外,可这个奇怪女人的气味,他竟然一点也不排斥,甚至很喜欢。 他忍不住埋首在她温热细腻的颈窝,用力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情况?顾川华怎么突然就吸上了?她又不是猫!再说他从前也不爱吸猫啊! 季轻轻瞪大眼睛,满脑子弹幕乱闪,不知该如何反应。 头顶迷人的低沉嗓音似乎有点陶醉:“你的味道很甜,比那些治疗失眠的药物让我舒服……” “你失眠?”季轻轻一愣,随即紧张起来,“你过去一直失眠?” 顾川华含混的嗯了一声,继续趴在她颈窝喘息,身下这具温软娇躯的味道像致人上瘾的毒品一样,让他深深沉迷,甚至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季轻轻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了,感觉到某处异军突起的灼热,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体迅速僵硬,石化,龟裂……节操碎了一地。 顾川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身下人的僵硬,让他有些微微的尴尬。 不过他并不打算起身放开她,就那么压着她,在昏暗的夜色中打量着身下的女人。 顾川华的墨眸很黑很亮,夜视能力极好,季轻轻脸上又纠结又羞恼的表情,完全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个女人,很美。 脸上每一寸五官,都莫名对了他的口味。 尤其是这双黑珍珠似的漂亮眼珠子,跟她对视的时候,更是令他心脏无法抑制的狂跳。 如果他有一个喜欢的女人,似乎……就应该是她这样的。 脑海中有些记忆碎片在蠢蠢欲动,却缺了点什么,始终无法整合,就那么杂乱无章的漂浮着,令他头痛欲裂。 “唔……”顾川华不适的呻吟一声,微微蹙眉,凝视着身下的女人,“我是不是认识你?” 季轻轻瞬间泪如泉涌。 认识?她和他岂止是认识? 她什么也没说,反手拥抱住了他,含泪递上自己的双唇。 带着咸涩湿意的柔软娇唇贴上来的一瞬,顾川华一愣,然后几乎是下意识的,自然而然的俯下唇,加深了这个吻。 仿佛这张唇,他过去已经品尝了千千万万遍,熟悉之极。 两人在静寂的黑暗中相拥相吻,季轻轻自发张开檀口,任顾川华侵袭进来,攻城掠地。 在这个吻里,顾川华感觉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像是有什么封印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 一吻毕了,季轻轻小脸已是泪光纵横,止不住的哽咽。 封锁了六年的眼泪,全在这一刻中,肆意宣泄出来了。 顾川华看到她脸上湿漉漉的泪痕,心脏骤然一抽,条件反射的吻上她的眼睛,轻柔舔去她眼角的泪滴:“你到底是谁?” 季轻轻搂着他的脖子,定定的望了他片刻,几乎是孤注一掷般,松手丢开了藏在手心的注射贴片:“我是你的妻子,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顾川华眯起墨眸。 如果是平时,一个陌生女人半夜摸进他的房间,诱惑他,勾引他,称自己是他的妻子,他一定会觉得匪夷所思,将她从窗外扔出去。 但此刻…… 他却更用力的抱紧了身下的女人,莫名的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女人,就是他的爱人。 因为与她拥抱亲吻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与契合,就像一个缺失了一角的圆,找到了自己丢失的另一半,生命瞬间圆满。 817大结局|余生有你,才能欢喜(下) 顾川华勾起薄唇,微笑中带着邪气:“不管你有没有说谎,是不是我的女人,我都看上你,要定你了!就算你不来诱拐我,我也要打包带走你。” 说完,就一把打横抱起季轻轻,在她的短暂惊呼声中,一脚踹开门,大踏步走出了房间:“你们的人在哪里?指个方向!” 季轻轻嘴角甜蜜的弯起,伸出一根白嫩嫩的葱指,遥遥指向中岛家的后门:“那里有人接应我们。” …… 客厅中的亚奈,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颤动了一下,明白季轻轻和非玺那边的事情已经搞定了,便起身告辞:“夜深了,我还是不打扰中岛小姐休息了,我们下次再会。” 中岛莎美望着他面前喝到一半的茶,眼底划过一抹遗憾。 哼,她还有许多加了料的好东西没有拿出来招待他呢,这样就要走,真是便宜他了! “好吧,那就下次再会了。来人,送客!” 中岛莎美虽然不乐意放跑亚奈,但源义家的少爷,她明面上到底不好阻拦,只得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命人将亚奈送出门外。 亚奈保持着贵公子的礼仪做派,一脸微笑的离开中岛家。 一出了大门,他立即狂奔到角落里狂吐,呕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中岛莎美那恶婆娘究竟给他吃了什么?死鱼纳豆加臭袜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比鲱鱼罐头还要可怕! 他这次为季轻轻可真是牺牲大了! …… 夜色寒凉如水,浪花急促拍打着海滩。 非玺望着被顾川华抱在怀里的季轻轻,神色复杂。 没想到季轻轻没有用他准备的迷药,就把顾川华给带出来了。 到底是相爱至深的两个人,即使其中一方失去记忆,只要爱人一个眼神,便会乖乖的跟着对方走。 他服气了。 “好了,别再抱了,要抱回去抱,中岛莎美很快就会发现这事,你们得在她赶过来阻止之前,离开这里!” “非玺,谢谢你。”季轻轻真心实意的感激着非玺。 六年前他救了顾川华,现在又帮了他们如此大的忙,这份恩情,她将永远铭记。 顾川华审视着非玺,感觉这男人挺眼熟,脸上虽然有着敌意,但目光很磊落,不是那等奸诈小人。 他微微颔首,算是谢过了这个男人。 游轮缓缓启航,驶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非玺孤身一人站在沙滩上,朝甲板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挥手,脸上带着绝决而轻快的笑容,既是在向他们作道别,也是在向过去作道别。 从今以后,他会真正的将她放下。 砰砰,身后远远传来几声激烈的检响,非玺脸色一变,迅速卧倒在沙滩上,避开了几枚飞来的子弹。 中岛莎美究竟还是追了上来! 十几艘快艇如迅猛的鲨鱼般,快速追上了海中的游轮,围成一个圈,每艘快艇上都立着十名持枪的人,生生将游轮逼停了下来。 中岛莎美这回是气疯了,几乎带上了整个中岛家族的可用手下,势要将逃走的顾川华拦回来。 在快艇包围圈的逼迫下,游轮慢慢驶向岸边。 甲板上,顾川华冷眼望着被手下簇拥着走过来的中岛莎美,脸色一片冷沉。 季轻轻紧张的握着他的手:“她追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顾川华将她推到自己身后:“躲在我背后,别冒头。” 这些人手里都端着枪,随便一颗子弹,都可能要了她的小命。 虽然是刚认识她,但保护她,似乎是一种本能,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中岛莎美愤恨的道:“顾哥哥,你好狠的心,我陪了你六年,你却要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朝身后的手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偷偷绕到顾川华背后,去把季轻轻逮出来。 顾川华冷漠的道:“我并不爱你,那种畸形的关系,结束吧!” 这六年来,中岛莎美没收了他的自由,犹如笼中鸟的一样对待着他,那种自说自话的扭曲爱意,令他感到深深的厌烦。 但他的冷淡和疏离,似乎总也敲不醒这个女人的脑袋。 他的心底有一个呼唤,日复一日,越来越响,呼吁着他逃离中岛家族,逃离中岛莎美这个女人的掌控。 中岛莎美冷笑:“你可别告诉我,你爱你背后那个才刚见了一面的女人!” 顾川华竟然没有否认:“不错,我爱她。” 中岛莎美一下子煞白了脸:“胡说!我不相信!你明明都失忆了,怎么可能还爱着她?” 话音刚落,她猛然捂住自己的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顾川华墨眸倏眯:“看来,你这六年里瞒了我不少东西。如果我猜的没错,我的未婚妻,应该是我身后这个女人,而不是你。” “不!不是这样的!”中岛莎美脸色剧变,急急的道,“顾哥哥,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你的未婚妻!” 顾川华并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心虚,彻底冷下了脸:“是与不是,等我回到华国便知。”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游轮船舷上,悄无声息的爬上了两个人,像影子一样迅速扑向了他背后的季轻轻。 季轻轻只感觉肩膀一紧,整个人便被摔飞了出去,还不等她从甲板上爬起,额前便被指了一把冰冷的手枪。 顾川华听到动静,转身赶去施救时,已是来不及,季轻轻被中岛莎美的两个手下拿枪挟持住了。 “顾哥哥,你再往前跨出一步,我就马上命人开枪打死她!” 顾川华墨眸一凝,脚步生生顿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他转头,冷冷逼视着中岛莎美:“你想怎么样?” 中岛莎美一脸怨恨,望着季轻轻的眼神仿佛浸着毒汁,冷笑道:“我要让这个胆敢从我身边抢走你的女人,以最凄惨屈辱的方式死去,并且死无葬身之地!” 倏然扭头朝身后的几名手下施令:“这个女人赏给你们了,都给我上!” 顾川华浑身戾气顿生,刚要动作,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中岛莎美,你敢!” 是非玺冲了上来。 中岛莎美斜睨着他,满是不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源义家的弃子!我有什么不敢的?” 非玺冷眼望着她:“你自己发疯不要紧,别拉上整个中岛家族为你的愚蠢陪葬!你以为季轻轻还是那个在风礁岛上可以任由你欺负的女工?她现在是华国顾氏的家主,也是一位家喻户晓的名人,她的背后还有意国黑手党的势力,你今天动了她,你猜明天中岛家族会不会被夷为平地?” 中岛莎美被堵得一滞,顿时气短了半截,忌惮了看了季轻轻一眼。 真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如今这么厉害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只是就这样放了她,中岛莎美又不甘心。 半晌,她眼珠一转,朝非玺慢悠悠的笑道:“你说的对,我的确不能杀了她,但让她吃点苦头,还是可以的。” 说着,就朝那两个挟持住季轻轻的手下一使眼色,“把她给我打昏了丢进海里!” “是,大小姐!” 两个手下本就靠船舷极近,中岛莎美一发话,他们就立即一掌劈在季轻轻颈后,将她扔出了甲板栏杆。 扑嗵一声,昏迷不醒的季轻轻,重重的砸入了海面,再也没能浮上来。 几乎是他们动作的同时,顾川华就扑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没能阻止他们将季轻轻扔进海里。 “砰!” 一个中岛家的手下见他突然暴起,条件反射的向他开了一枪,不知打到了哪里,霎时血雾飞扬。 顾川华却像是不知道痛一般,没有丝毫的停顿,飞身翻过栏杆,跃进了海里。 “顾哥哥!”中岛莎美大惊,立即反手甩了那开枪的手下一耳光,“谁让你开枪打他的?!” “大小姐,我……”手下知道自己闯祸了,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变故来得太突然,非玺眼睁睁望着季轻轻和顾川华接连坠入海中,自己却被中岛家的人拦着,什么也做不了。 游轮下,漆黑冰冷的海中。 顾川华感觉肩膀一阵剧痛,那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肩部,源源渗出的血液,很快就将周围的海水染成淡红色,只是在夜色的掩映下,肉眼看不出来。 他忍着剧痛,一头潜入了深深的海水中,努力睁大賮,寻找着落入水中的季轻轻身影。 好在季轻轻穿着白裙,在水下如一朵盛开的白花,一片昏暗中极是显眼。 他很快便追上了她,拦腰将她抱起,带着她慢慢浮上海面。 冰冷刺骨的海水,肩背处的剧痛,怀中抱着的女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仿佛曾经在他身上不只一次的发生过。 记忆的碎片,渐渐聚拢,拼成一张张完整的画面…… 一望无际的丛林里,他和野兽搏斗,肩膀被撕下一大块血肉,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被她半扛在背上,带着他徒步在下雨的丛林里穿梭,为他找到一处避雨的场所,将唯一能遮雨的位置留给了他,自己却在外淋雨…… 绝壁悬崖之上,天边雷声滚滚,暴雨冲刷而下,他背上中了一刀,怀中抱着她,在峭壁上艰难求生,那一把刀承载不住他们两个人的重量,他不得不放开她的手,坠入万丈深渊…… 在浮上海面的过程中,所有的回忆接踵而来,争先恐后的涌入顾川华的大脑。 哗啦,他抱着季轻轻猛的破水而出,睁开眼睛,眼底寒光闪烁。 他终于想起了一切。 他是顾川华,环宇的总裁,嘉尔顾氏的家主,季轻轻的爱人,她孩子的父亲! 怀中这个,是他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 天边突然响起螺旋桨搅动气流的风声,顾川华抬头望去,只见十几架黑色的直升机正朝着这边飞来。 机身上被荆棘和玫瑰缠绕的m字母,昭示着它们黑手党的身份。 司徒琛来了。 绳梯缓缓降落到他们面前,司徒琛俊秀如玉的面庞,从舱门处探出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海中的顾川华,冷冷的问:“喂,还有力气上来吗?” “当然!” 顾川华不客气的回道。 一手抱住季轻轻,一手攀住绳梯,死也不打算再放开她。 司徒琛冷哼一声,命人收上绳梯。 顾川华将湿漉漉的季轻轻留在机舱内,轻柔的在她双眼紧闭的苍白脸颊烙下一吻,冷声吩咐旁边虎视眈眈的司徒琛:“替我照顾好她,我去去就回。” 司徒琛磨了磨牙,感觉自己握枪的手有点痒。 六年不见,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不,甚至更讨厌了,更想让人弄死他了。 顾川华不顾肩头汩汩流血的伤口,兀自跳上游轮甲板,看向对面的中岛莎美。 “顾哥哥……” 中岛莎美想跑上前,却被顾川华冰冷无情的眼神所慑住,脚步冻在了原地。 顾川华开口,声音一丝感情也没有:“中岛莎美,你真是福大命大,七年前我命人将你扔进海里,你竟然还活着……也罢,念在你六年前救了我的份上,这六年间你对我的囚禁与折辱,作弄与欺骗,还有你今天对季轻轻的所作所为,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目光倏然一寒,“但是,你记住,绝无下次!” 在顾川华冷厉的眼神下,中岛莎美生生后退了一步。 她明白,顾川华已经恢复了记忆。 “听到没有?”顾川华厉声逼问。 “我……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中岛莎美被吓得双腿一软,瘫软在甲板上,面如死灰。 果然,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 顾川华再不看她,头也不回的掉头离去。 “等等!”身后有人叫住他。 顾川华脚步一顿,微微侧首:“有事?” 非玺静默了一下,才问道:“季轻轻没有事吧?” 顾川华没有隐瞒:“她无碍。” “那就好。”非玺神情一松,笑了笑,“祝你们以后幸福。” 顾川华高大的背影似乎僵了一下,半晌,才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字:“谢了!” …… 三个月后。 美丽迷人的海月湾,星光熠熠下,万顷碧波荡漾。 海面上并排停着十艘巨大的洁白游轮,每一艘都被鲜花和轻纱点缀,排绕成一个心形,如众星捧月般,将一艘最巨大的粉色游轮拱在中间。 这艘游轮之上,一场盛大的婚礼正在举行,无人机在空中摄影,记录着这场空前绝后的世纪豪婚。 由于是海中婚礼,所以外面的狗仔队,只能望而却步,远远的挤在海滩上,对着那片璀璨灯光拍几张照片聊以慰藉。 季轻轻终于穿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纯白婚纱,像梦里想象了无数次的那样,将手交给面前英俊高大的男人,任他烙下一吻。 “轻轻,我如在梦中。” “我也是。” “这个梦,我会让你永远的沉沦下去,幸福得不愿醒来。” 他们的眼中倒映着彼此,两双炽热的唇即将靠拢,却被一个戴着花环,精灵般的小女孩给分开,奶声奶气的叫道:“粑粑,麻麻,还有我!” “哈哈!”顾川华爽朗的大笑着,一把将女儿抱起,亲了亲她的小胖脸,“软软说的是,咱们一家三口,以后都要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季轻轻羞涩的一笑,用低如蚊蚋般的声音道:“是……一家四口才对。” 顾川华惊喜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墨眸亮晶晶的:“真的吗?什么时候有的?” “就,两个月之前……”说到这里,季轻轻小脸微红。 这匹喂不饱的狼,肩膀上的子弹伤刚愈合,就迫不及待的把她给办了。 然后一次就中标。 顾川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唇边的笑容越来越盛,一手抱着可爱的女儿,一手搂着娇美的妻子,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幸福充盈了。 上天终是待他不薄。 “轻轻,此生,有你足矣。” “我也是。”季轻轻伸手回抱住了男人的胸膛。 余生有你,才能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