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绕画楼》 俯首拨云凝尘世002 夕阳渐下,风起,沙扬。她待了一会儿,终究站起身,慢慢地,往回走。 越过红墙琉璃,黄昏的尽头隐隐红日一角徘徊在山角,照应在一扇未关起的纸窗前,传来男女交杂断断续续的声音弥漫在空气之中,被风吹乱。 画楼隔着房门奇怪的听着里面的声音,子威哥哥的房间里有其他人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听起来很暧昧。她虽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但是不等于她不知道这声音代表什么。 心,无名的慌乱,手有些颤抖的推开门,想证实一下里面发生的事是不是如她想象的一般,当她看见床上不堪的一幕时,美丽的眸子露出一眼惊骇。男性全裸的上半身直入她的眼帘,纠结紧绷的肌肉表示他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动作着。看着平时在自己面前温文儒雅的男子脸上扭曲的脸,她突然觉得胃液一阵抽搐。心好痛,像是被一只无名的手抓着拽着,痛的另她几乎无法呼吸。 然后,女人发出了一道尖声叫喊,时空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凝滞,整个房间内变得暗静无声。 男人整个人趴在女人身上,四肢无力地大张着。 画楼呆若木鸡地站在房门口,不能思考也无法移动,她的耳中还回响着刚才他们兴起时狂叫的声音 许是两个人太过于投入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闯入。 她站在门前许久,竟是最后被那女人发现,那享受的面容突然惨变,魂飞魄散:“公,公主……是公主……” 男子背部微微的僵硬了几分。 画楼没等他回头,只是交代一句“我在外面等你。”转身离开。 夕阳完全没入,林子威走出房间,看见的就是一个美丽而纤细的身影站在风中,风轻扬起她的裙摆,拂撩她的长发,婀娜的身姿羸弱万分。 他低叹,光是有一个美丽的背影有何用,那丑陋的容貌…… “画楼……”他轻叫了一句,却没了下文。 她背对着他,没有转过身,只因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和满脸的泪痕。她不明白为何只是出去的一趟时间,她的世界就顷刻间崩塌。子威哥哥,总是带浅浅微笑,让人感受到清新和温和的他竟会背着她做出这种事情。她深呼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待我?” “……对不起。”说着抱歉,可是他英俊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内疚,深邃的黑眸直视着她,“我是正常的男人,你不能给我,我只能找别人。” “……我不是……你从来没有要求过我要……” “对着一个丑陋的妻子,我实在起不了任何的兴趣。”他淡漠的打断,一切便解释的通了,其实他也是介意的,介意她丑陋的面容。 画楼转过身,清澈的眼眸幽幽的看着他,此刻的他竟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仿佛从来都不相识一般。看着他稍嫌冷淡的容颜,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的了解他。变了,一切都变了,他!不是那个他!不是那个承诺过爱她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的他! “那么当初,你为何要娶我?”她心碎的问。 “因为皇上的逼迫。”他锐眼微眯,无名的火在心底泛起,若不是当初南王的逼迫,他也不会窝囊的连婚姻都不能自主! “父皇的逼迫?”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她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起来,“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你……” “别提当初了!你以为我当真愿意娶你?如果不是为了功名,如果不是你父皇威逼利诱,我怎么可能会娶南国最有名的丑公主?画楼,我该笑你太傻还是太天真?” “……” 他咄咄逼人:“你应该感到庆幸,再怎么说你的丈夫也是南国最俊逸的驸马,即便从来都没有碰过你,但是我自认为待你不薄。如今被你发现了这件事也好,省的我总是要偷偷摸摸。我答应过你不娶妾的事情也做到了,以后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我不想我们之间太难看……要知道……若你不是公主,我连看你一眼都不屑。” “……”是吗?那她应该感到万分荣幸,谢主隆恩吗?她闭上眼睛,清凉的眼泪从那张丑陋的脸上滑过。 她真是傻瓜,还以为他是自己的真命天子,还想将自己最美丽的一刻在今天展现在他面前,如今,一切都变得可笑极了。 唇微启,像是在挣扎什么,半饷,再睁开眼睛时候,微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裙,瘦小的身子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那决裂的样子,让林子威不禁后退了一步:“林子威,你哄我诱我只不过是为了你的功名你的仕途,你这个骗子!” “画楼……” “天下男子皆薄幸……”她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倩影跌跌撞撞的离开…… “画……”声音噎住,林子威看着他的背影,唇瓣紧抿,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房外是清冷的风,打在脸上刺刺的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画楼啊画楼,你若是像平常女子一般的容貌,我也不至于会如此待你,要怪,只怪你的命不好。生在帝王之家,千金之躯,却长着一张令人作呕的脸。 缘深缘浅天注定001 御花园里开满雪白和粉红的花,假山层叠,清泉作响,月光从密密匝匝的树缝里透下来,倾洒一地晶莹剔透,风过,吹来丝丝凉意。北王仓诺独自走在南国的御花园里,一身黑衣看起来更像是个贼。 四国和平相处,每年各国都会派使臣出使邻国以示自己的友好之情,这几日他便是冒充使者的身份混在出使南国的队伍里,被心腹大臣高卢抓获,不耐烦那家伙总是在耳边唠叨,遂打算出来散散步,不然明天就要回国了,一大堆的公务等着他,好不烦闷。 他今年才二十三岁,是北国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王。世人只道长相绝美,却不知他性格多变,常常会做出让人惊诧的举止,让他的大臣们头痛不已。 隐约的听见前方有哭泣的声音,仓诺好奇的踏步而去。 一个小小的倩影蹲在溪水边,双肩微微的颤抖着。瞧见她身上的绫罗绸缎大概能够猜出她的皇室身份,不是皇帝的女儿便是哪个大臣家的小姐。 只是为何她会在这里哭泣?他不解,也不打算多事,抬脚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听见女子隐隐的声音传来,“……林子威!我一定要让你后悔!后悔背叛我!” 林子威?不是那个南国最有名的驸马么?说他有名一是因为他有一张英俊不凡的脸,其次就是这么个英俊的男子却娶了南国最丑的公主……画楼……莫非…… 他狭长的黑眸微眯,不知为何左眼狠跳了一下,脚步迟疑的一瞬间便见到转过身来还带着泪儿的她。 画楼瞧眼前的人也被吓了一大跳,连忙的擦掉眼泪,定睛看去,此人一身黑衣,一副刺客的打扮,她蹙眉,张嘴便要叫,却被一只大掌及时的捂住了嘴巴。 “没有人告诉你吗?”他缓慢的开口,低沉的嗓调轻轻懒懒的。 “……”告诉她什么?她被捂着嘴巴根本说不出话。 似乎看穿她心思,他淡漠的解释,“告诉你遇见坏人就大喊大叫很容易被灭口。” “……” “还叫?” 她敢吗?维诺的摇摇头。眼神之诚恳让他以为她当真不叫,便放开了手。 谁知才一放开,她便大呼起来,“来人啊,有——唔……” 仓诺眼疾手快的再次捂住了她的嘴巴,他盯着她恶劣的警告,“想死就再叫声试试看!” “……” 可怜的画楼瞪大着眼睛委屈的瞅着他。 就在两双眸子对上的时候,一抹异样的情绪泛在仓诺的心间——她的眼睛好漂亮。为何这么丑的丫头会有如此美丽的眼睛?他剑眉皱起。不懂不解不明白。 乘着他呆想的时候她迅速的逃离他的控制。这一次她抿着唇瓣没有叫出声,只是睁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你是北国的王!” 话一出让仓诺迅速的回神,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天衣无缝的“包装”连南国的王都没有认出来,这小小的女子竟一下子就揭穿了他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他的眼睛危险的眯起,下一秒可能会要了她的命。毕竟这件事情若是传到了第三者的耳朵里,可能会引起两国的战争,即便是这几年,南国和北国都和平相处的情况下。 “我看过你的画像。”画楼幽幽的解释,顺便悄悄的退了两步。 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所有看过的书,画等等,只要看上一遍她就能记在心里。 像北国的王,如此年轻,英俊和显眼,她的印象更加深刻,倒不是因为他的外貌吸引她,而是,曾经有人拿他跟林子威比较过,谁才是世间最美的男子。 仓诺笑起来,对上那双骨碌碌的眼睛“我的画像给了你很深刻的印象?” “不,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她又悄悄退后两步。 “好一个过目不忘,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过目不忘可能会要了你的命?”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真是有趣极了,这个丑东西,竟然还会又过目不忘的本领? “我……”画楼紧闭嘴巴不想说太多,况且父皇曾经警告过她,北国之王很危险,最好离得远远的。 “回来!”仓诺在她又退后两步的时候喝住了她。天杀的,这丑东西看他的眼神,像是他身上长了会传染的病菌!竟然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地北国的王,她想死吗? 缘深缘浅天注定002 “我不要!你的眼神好生骇人!”她柔柔的提醒罪魁祸首是他! “骇人?”他轻笑出声,“能有公主你那张脸骇人吗?”他的语气悠然自得,噙在嘴角的邪恶笑意却透露出他嘲笑的坏心思。 “你——”画楼咬咬牙,忍住想要冲口而出的轻斥,转身就要离开。她要告诉父皇,北国的皇帝秘密来到我们南国了! 只是刚踏出一步,就被他倏地拎起了脖子,像拎着一只鸡一样。她双脚离地,骤然间呼吸困难。抬起眸,眼前的人已经换了一张脸,眼神里竟闪出冰冷的笑意:“知道了我的身份还妄想走?” “唔……放……放开……” 画楼双手胡乱的拍打着,无奈即使已经二十岁的她在他的面前一如小孩一般的渺小,他的身材魁梧修长,力气更是大的惊人。挣扎到最后,她竟然就不动了。绝望的闭上眼睛,也罢,这样死了也好,省的在这世间丢人现眼,只是她的委屈,她的怨恨无法的报。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会没命的时候—— “呯”的一声,他却松开了手,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脸涨得紫红。她喘出一口气,不敢相信恶魔竟然良心发现的放过了她。只是还未等她开口说话,他瞬间又抓起了她,这回是改为拎着她的衣领大步向前走。她摆动双手不停的挣扎:“喂!放开我,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自然是没人认识你的地方。” 她挣扎的更厉害了:“放开我,我不要去。” 他露出残酷的笑:“这可就由不得你了,你知道了朕的秘密,朕就要把你囚禁起来。” “可恶!你放开我,你凭什么囚禁我,我是南国的公主。” “南国的公主又如何?丑丫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王的了。” 画楼还在拼命的挣扎,他有点不耐,干脆打晕了她一把抗在了肩膀上带走。 天色依旧暗淡,月明星稀,鸦雀南飞。欢愉中的林子威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妻子已经远离他而去,而再一次见面则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一路上穿过长长的回廊,两边古木参天,仓诺脚步稳重的踏着,幸得轻功了得,加之古木掩身,竟可以连连避过侍卫的眼线,直接将画楼扛回了南王专为使者准备的府第。 现在是怎样?皇帝陛下随便出去一小会儿,就扛来了一个女人?大臣高卢和侍卫天涯都目瞪口呆。 高卢算是北国的老功臣了,从小看着陛下长大,瞧见陛下年幼便有了成就,心下总算是不愧对先皇了。陛下虽然有时候让人捉摸不定,但做事总归是知晓分寸的,今日的怎么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等等……这丑丫头怎么这么眼熟……莫不是…… 他忍不住走上前问:“陛下,这丫头来历不小,为何陛下竟将她带到这里来了?” 仓诺诡异一笑:“看来高大人也知道这丑丫头的身份。那么高大人就看着办,明天朕要她跟我们一起回北国。” 高卢一听顿时瞪大的眼睛,慌忙道:“陛……陛下,这万万不可呀,她可是南国的公主,身份特殊,我们怎么能带她回南国?莫说惹人是非,这要是被南王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要让他知道不就可以了。”他不以为意。 “这……这可怎么得了啊,陛下……” “行了!”仓诺一挥手阻断了他的话,俊美的脸上已有不耐的神情,“按朕说的做,本王累了,要去歇息了。” 说完,不再看昏迷中的画楼一眼,转身离去,徒留下高卢和仓诺的贴身侍卫大眼瞪小眼。 第二天启程没有人再敢说什么。谁都知道,陛下决定了的事情便是任何人和事都改变不了的。 这可苦了高卢,为了防止画楼会在半途中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他不得不用迷药把她迷个三天三夜,从南国到北国走水路的话也就大概这么点路程。只是不知道陛下究竟为何要带着这名公主上路,尤其是这个孩子这么丑,北国那么多妖娆的女子,陛下应该看不上才对,或者陛下有特殊的爱好是他们不知道的? 带着这样的疑惑,一大车队的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传说中的北国。 远远天边,暖红的威力已经被呼啸的北风吹得不知所踪。 昏迷中的画楼却不知自己已经离开了从小庇佑她的父皇,即将迎来不可预知的命运。 日暮东风怨啼鸟001 北国是四国中最大的国家,随着地势改变,由于气温的不同,形成了不同的植物带,各种珍奇走兽活跃于焉支山上。焉支山,胭脂山,素以盛产胭脂草而闻名,相传这种草红蓝相间,北国人取其花朵染绯,取其英鲜者做胭脂,所以一提起“北地胭脂”,便让人联想到北国的美女来。 一行队伍便是从胭脂山绕过,这里可以直达北国的皇城大门,北皇陛下是以秘密的身份出去,自然也要秘密的回来。 临下车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从南国带回来的公主,嘴角微勾,亲自向身后的那辆马车走去。侍卫见状急忙跟在他身后,一旁的高卢忍不住出声提醒,“陛下,公主还在昏迷中,怕是见不了您,您……” 仓诺唇角微挑,并不介意:“叫人把她带下来,朕要见她。” 高卢不敢多话,只有吩咐一旁的两名宫女下去办事,仓诺的脚步也没有停,直径走到了马车的门前停了下来。 暗香流动,丝幔低垂。 马车内,画楼只觉得头痛极了,胃翻搅的难受,鼻子里闻进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香味,竟是让她感觉作呕。偏偏这个时候,她感觉到胳膊被人分别提了起来,胃里翻滚的愈加难受了起来,刚要睁开眼睛,一阵凉风袭来,吹的她打了一个寒战,微微眯着眼睛,就看见了站在车外那张英俊的带着诡异的笑脸。 是北国的王!她瞬间反应过来,又感觉自己的两胳膊被人夹持住,本能的要挣扎。两个宫女根本就注意她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两人身体微微向后倾斜,画楼竟被她们两个无意识的推了出去。马车离地面足有一米,眼见自己就要摔个粉碎,画楼赶紧闭着双眼。 “哐当!” “唔……” 一阵闷哼的声音,没有预想的那么疼,画楼赶紧正看眼睛,发现自己赫然倒在仓诺的怀里,更诡异的是,两个人竟然是嘴对嘴! 周围站着的所有大臣侍卫和宫女皆是目瞪口呆。 画楼心里也是一惊,脑袋里空白一片,因为跌倒,胃液更加的翻滚起来,一个没忍住,只听“呕”的一声,周围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惊天霹雳!她傻眼了,天神作证,她绝对不是因为报复才吐到他嘴巴里的……她是不小心的!感觉到自己嘴巴与他的嘴巴间湿湿黏黏的,一股更加恶心的劲儿泛上心头。 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就看见北国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却有着严重洁癖的王竟然就那样眼珠一翻,晕了过去…… 大家都乱成一团,画楼被推挤到一旁。 接着唤人的唤人,喧太医的喧太医,一阵忙乱过后,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制造慌乱的根源。临近黄昏,画楼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上时,被侍卫发现,瞧见她那张丑脸二话不说就将她押到了地牢里。 地牢一片灰暗,黑暗的烛光冷冷的照着墙面斑驳如鬼魅一般的张牙舞爪。她发现里面关着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甚至都是和她年龄一般大的女子,不同的是她们都有几分姿色,只是衣裳凌乱的散坐在四周,眼睛都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正在大鱼大肉的牢头听见有新进来的女人时还兴奋了一把,当看见画楼那张丑陋的脸时,差点连嘴巴里的饭都喷了出来。 “你们连这么丑的女人都带来,是想爷吃不下饭吗?” 那带画楼进来的侍卫连忙谄媚的笑道,“头,这也不能怪我们啊,谁叫这丑丫头哪不好站站那显眼的地方,如果碰上那些大人准怪在我们巡逻的头上来。要是头看不过去,就把她关在最角落上的那个牢房里,眼不见心不烦不是!” 牢头不耐烦的摆摆手,“快带走快带走,真是污染了老子的眼睛。” 说完径自走到了第一间牢房里,顺手抓了一个女人出来,掂量的看看她的外貌,眼睛里立刻浮现出淫秽的眼神,搓搓手,笑哈哈道:“今天你就来伺候爷,给爷去去晦气。” 日暮东风怨啼鸟002 画楼眼睁睁的看着那名长的还有几分姿色的人被硬拽到了一间石屋里,很快,石屋里就传来女人声声惨叫和男人喘息的声音。 这些女子大多是北国罪臣的家属,丫鬟,被抄了家之后便被带进皇宫里,漂亮的女人早就被高级将领瓜分了,剩下的这几个便被关在了这里,终日不见天日。看守的牢头看这势头已经没人会关心她们的存在了,便每天都找不同的女人发泄兽欲,女人们已经被占有的麻木不仁了,活着比死了还更痛苦。 当然这些是画楼在后来才知道的,她竟第一次庆幸自己这一张丑脸逃过了此劫。只是每天都听着他们让人作呕的声音,心里不断的扬起诅咒,这些禽兽不如的男人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她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牢房里,托她那张脸的福,自从被关起来之后,一开始看守的人还会记得给她送些吃的,虽然只是一些残羹但至少还能充饥,但是到了后面,看守的侍卫许是实在见不得她那张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三天都没有送来吃的了。 此时的画楼已经饿的两眼发昏了,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侍卫在外面大吃大喝,猜拳作乐。她两手抓着粗大的木桩,茫然的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空气中满是鱼肉的香气,让她本来就很扁的肚子更加的饿了起来。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大声喊,“来人!快来人!” 看牢的人听见她的叫声,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吵什么吵?!小心老子要了你的命!”可能是喝多了,走路都摇摆着。 她睁着圆润的眼睛瞪着他,“我饿了,我要吃的!” “哈哈哈,吃的?给你吃的有什么用?又不能陪老子上床……浪费国家粮食,早死早超生得了!” “我饿了!我要吃的!”她倔强的重复着。 男人不耐烦,一鞭子就要抽过去,却因为脚步不稳,反而栽倒在地上刚好在她的脚边。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那人栽倒了便再也爬不起来了,画楼小心翼翼看去,发现他居然就那样睡了过去。她已经饿昏了,看见他不动了,便从木桩之间伸出胳膊在他的腰间拿到了牢笼的钥匙。 打开牢门,跑了出去,只见外面看守的人都喝的叮咛大醉,她顾不上肚子饿,拿出手上的一大串钥匙将其他的大牢的门都打开了,不敢叫的太大声,只有小声嚷嚷着:“快跑!快跑啊!” 面无表情的女人们先是机械的转过头眼神空洞的望着她,接着,像是疯了一般的冲出牢笼。看守的人估计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们会逃跑,竟一点防备都没有,待到所有的俘虏已经全部逃了出去,牢房里面空荡荡的只能听见男人呼噜的声音。 入夜。 月上梢头,暗香流动。 “来人啊!” 七宫殿中传来一声大吼一声,立即有宫女颤颤巍巍的声音轻道,“陛下有何吩咐?” “朕要沐浴!” 他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便大步的向浴室走去。宫女早有准备,这几天陛下沐浴已经超过一日十次了,今日加上这次已经是第十一次了。 氤氲的水汽中,四名宫女战战兢兢分别站在一旁,随时听候着陛下的吩咐,就怕稍微有什么差池自己的脑袋不保了。 那是寝宫里巨大的浴池。阑池壁皆用上好白玉砌就,一条碧色铜龙嵌砌在墙边,龙头垂于池中,一道柔柔的活水正从龙嘴里流出,缓缓注入池内。浴池上空垂挂着数层白纱,仓诺正舒服的浸泡在温热的浴池里,池内缓缓升起的飘渺暖烟袅袅叠叠,他伸手习惯的摸摸自己的嘴角,离那天已经过了些许日子了,可他依旧忘不了那个丑女给他带来的恶梦。 这几天他没一天睡的好觉,一闭上眼睛都是那丑女又丑又厚的嘴巴,一想起就恶心。脑海里又飘然浮现那丫头将污秽吐进自己嘴巴里的画面,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黑眸里闪出不悦,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享受着温水带来的舒适和清爽,似乎只要坐在水里就可以将他身上所有的不适通通洗净。 他有着一副精壮的身子,古铜色的肌肤却并不平整,甚至布满了杂乱无章的伤痕,那些伤痕烙在背上已经很久很久,久到已经完全与肌肤相结合,看起来更像是用鞭子抽上去纵横交错的地图。 在弥漫的雾气中,他闭着眼睛独自浸泡着,渐渐的,一股熟悉的疼痛,慢慢的,从脚掌慢慢的蔓延到心口,他大掌握成一个拳,勉强坐稳着身子,背脊紧紧的贴着温热的池壁。 “滚!”空气中冷冷的带着察觉不出的微颤声音诡异的响起,“全部跟我滚出去!” 四个宫女讶异,却不敢怠慢,领命快速退了下去。 待到四个宫女都被遣散出去之后,仓诺抱着自己的身体,刚毅的身子窝成一团,背脊上原本淡淡的伤痕竟然慢慢的变成红色,就像是演变成新鲜的血肉模糊的人皮,诡异的让人惊恐。 这是从小便留下的隐疾,父皇在世的时候,每当他心口泛疼的时候就会用鞭子抽他,也许是以痛攻痛,那样反而会好受一点。自从父皇去世之后,没有人知道他有这种隐疾,在每次毫无预兆的发作的时候他更不能让任何人发觉,这是他的秘密,北皇陛下唯一的弱点。 素纱疑似梦中人002 他锐眼微眯:“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抓你?” “我不知道……他们不给我吃东西,我就偷跑出来了……看见你……你抓住了我……把我的衣服撕裂了……”  仓诺盯着她的眼神紧紧的,看着她身上破烂的布料,却想不起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  “丑丫头,你一直到都跟我在一起?没有看见任何人吗?”  “没有……”她摇头,“我没看见,只看见你好像……好像野兽一样可怕。”  “不可能!”他一声大吼吓得她身子轻晃了晃,一眨眼,他高大的身子就出现在她眼前,他真的很高,坐在地上的她只能看见他的膝盖。 他一把抓起她的衣领,“丑丫头,说谎是要受到惩罚的,告诉朕,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长的像仙女一样的人?” 画楼疼的龇牙咧嘴,胡乱的抓着他的手大叫道,“我没说谎,你放开我,快放开我!”什么仙女,她连半个鬼影都看不到! “还说没有!”他瞪着她,力气大的几乎要将她掐死。 她两手不停的乱抓,只听他冷冷警告,“听着!丑东西,昨天的事情不许对任何人说,否则,朕就杀了你!” 画楼不断的咳嗽,生怕他又会对她做出什么狠事,急忙点头,“我不会,我不会说的。” 他满意的放开她,睥睨她的丑样子,一时间兴趣又来了:“丑东西,朕真的从来没见过有长的像你这么丑的女人,不过你的身材不错,如果你脸蛋长的漂亮一些,或许待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画楼抿着唇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反正这样的话在她耳边经常听得到,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他说的已经算是风轻云淡了。 她的眼珠子又重新落在了他的王位上,毛茸茸的毯子看上去真的很舒服。 “你很冷?” 她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她真的很冷,冷的快要死了,“嗯,好冷……” 仓诺一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丢给她,“裹着吧,小东西,你真的很难看!” 画楼露出喜色,故意忽略他最后一句话,只要不冷就好了,她都快要被冻死了。而且在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前赤裸,从小的公主教养告诉她那是不应该的。 有了衣服,肚子就适时的叫了起来,昨天晚上她根本就没吃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消化掉了,可是眼前的人看起来变化多端,她该怎么开口要吃的? “我饿了。”最后她还是直接的说出口,他是北国的王,想吃什么便有什么,相必不会那么小气吧? 仓诺看了她一眼,心里略微惊讶,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大胆敢在他面前要吃的,这个南国的公主虽然很丑,但是听说万分得到南王的宠爱,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因为她母亲是南王最爱的女人的关系,否则谁会疼一个丑的难看的丫头。 素纱疑似梦中人003 不过她从一个公主的身份沦落成为别国的囚奴,还是挺惨的。他在心里想着,大叫一声,“来人啊。” 一直都在外面候着的宫女即刻走了进来。 “去拿一些吃的来。”他坐回王座上淡漠的吩咐,“顺便再拿来一套女人穿的衣裳。” “是的,陛下。” 宫女领命而去,转身的时候悄悄的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画楼,不明白这么丑女人怎么会在陛下的面前出现,她还以为等她醒了之后,陛下会治她的罪呢,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待遇。 不敢停留太久,只是匆匆一瞥,她便下去办事了。 不一会儿一大堆的好吃的便铺满了玉桌,桌子是玉做的,显示出了皇室的高贵典雅。 画楼盯着桌子上满满的吃的,唾液在嘴巴里分泌。待到仓诺将宫女全部遣退了之后,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往嘴巴里塞去。毕竟是公主,就算在饿的时候也不会忘记公主该有的礼仪。 仓诺坐在一旁品着大臣进贡的红酒,狭长的眼睛好笑的看着她的动作,忽然严重的怀疑,这个丑公主是不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在外人面前竟没有丝毫的防备,单纯的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好不好吃?”他好笑的问。她的单纯让他感觉很新鲜。 “嗯,唔……”她点头,还不忘记把嘴巴塞的满满的。 看见他在一旁只是喝着酒却什么都不吃,想了想,夹了一块鸡肉递到他面前,“你也吃……” 仓诺一愣,没想到她会忽然来此一举,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惊喜,面容上还是冷淡的说,“丑丫头,朕是北国的皇帝,没有人教你跟皇帝说话要有该有的礼节吗?” 画楼抽回手,想了想摇摇头,“我只见南国的皇帝,我叫他父皇……”她歪着头瞅着他,“你也要我叫你父皇吗?” 仓诺差点一口酒喷出来,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竟忍不住笑出声,“丑丫头,你多大了?” “我二十岁了。”她乖乖的回答。 “朕只比你大三岁,你怎么可以叫我父皇。” “那不然你要我叫你什么?” 仓诺简直苦笑不得,却也不生气,第一次和这么单纯没心机的人接触,心下反倒舒服了起来,就连她的相貌长的不养眼也暂时忽略了。 “你要叫朕皇帝陛下。”仓诺忍俊不禁,“从今天开始你便在朕的身边伺候着吧。” “伺候你吗?”看见他的眼神,她急忙改口,“伺候……皇,皇帝陛下……” “你不愿意?朕给你两个选择,你是愿意被关进大牢还是留在朕的身边伺候朕?”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聪明的女人都知道怎么做选择,这个丑丫头,人长的丑也就罢了,不知道脑袋瓜子是不是也很蠢? 素纱疑似梦中人004 答案是画楼虽然纯却不蠢,她仰着头回道,“我不要再去地牢里,我要呆在你……皇帝陛下的身边。”呆在他身边有衣服穿有吃的总比在地牢里整天面对那些禽.兽要来的好,虽然这些还比不上她在南国受宠的小拇指那么多。 “哈哈……”仓诺大笑,“你还没有笨的没救。” 画楼被他突然的大笑震的手一颤鸡肉掉在了桌子上,她怔怔的看着和他大笑,她以为这个世界上林子威是最美的男人,却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好看到如此境地。像似以神的姿势闪耀在这美的瞬间,凡人回避。 仓诺大笑完之后,自然看见她愣着的眼神,丑丫头虽然丑,但是那双眼睛却出奇的漂亮。见过他大笑的人这世间除了她绝无仅有,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容貌让多少女人着迷,勾勾唇角,仓诺心情大好,“丑丫头,你在看什么?” “看你……” “看朕?” “对,你长的很美。” 一般男人若是被说成美,应该会勃然大怒吧,何况他是一代天子。可是他却一点生气的影子都没有,心里却有着欣慰,留着这样一个单纯的丫头在身边也好,无聊的时候还可以解解闷,倒是比整天对着那些恭恭敬敬的人要好的多了。 “好了,丑丫头,我允许你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可以称呼朕为你。而我在你面前也称自己为我。” 这样有什么区别吗?画楼眨眨眼睛不懂的看着他,又不敢直接问,心里面潜意识的觉得这么做是对她的特殊照顾。 “你不谢恩吗?” 明知道丑丫头不懂人情世故,他故意打趣的说道。 画楼眨眨眼睛,摇摇头,“自己称呼自己为我很正常的不是吗?我为什么要谢恩呢?” 仓诺一时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的看着她。是啊,一个人称呼自己为我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对于他还是却是几乎一辈子不能做到的事情。 他收回眼神,亲手将桌子上的盘子包括她够不着的盘子一一摆在她的面前,“来,丑丫头,这么多吃的,你喜欢就尽情的吃,把这些全吃掉也没关系……” 画楼看着眼前的琳琅满目,虽然饿,但是再怎么说一个女子的食量也摆在那里,怎么可能全吃的掉。 “那你也吃。”她眼珠子一转,将一些盘子摆到了他的面前,“父皇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记得的,以后我会报答你的。这些我吃不掉,我分你一些。” 仓诺哈哈大笑,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吃着盘子中的食物,心里想着,南国的公主都是如此单纯的么?他今年23岁,尚且没有儿女。但是他见过别国的公主,在他的面前都是尽情的彰显自己的美貌,以博得他的欢喜。或者是眼前的女人太过丑陋,所以才不知道争宠为何物? 他好生意外,可是跟这个丑丫头相处却十分欣慰,可以把平常的防备全部卸下,暂时放松自己。 素纱疑似梦中人006 画楼在梦中隐隐约约的听见怪异声音,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就看见薄薄的轻纱中脸红心跳的一面。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她下意识的瞥过脸去,心里知道这里不是在南国,再也由不得她有恃无恐。男女欢事,她不是不知道,但是从来就没有体验过,以前嫁给林子威的时候还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和她一样的羞涩才迟迟的没有要她,如今想起来其实是看不得她的那一张令人作呕的脸罢了。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听那令人心裂的声音,好在这些年她早就养成了耳边风的本事,什么难听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便好了,很快的,她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仓诺完全将画楼醒过来又睡着过程看在眼底。心下只觉得有趣,丑东西不但长的丑,还又能吃又能睡的,也不怕变成大肥婆! 他歇息了片刻之后,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启禀陛下,国师求见。” 仓诺皱了皱眉,想不通国师现在找他会有什么事情,但更多的是他从小就不喜欢国师。四国为了敬拜什么战神,从开国之后就对会法术的高人所给予国师的称号,而每隔四年都要送女处.子给战神就是出自于他们之口,在他看来,这些人跟街上骗人的神棍没什么区别。而且他们看见天子都不需下跪,这点让他更不满意。 “进来。” 仓诺清清嗓子回道, 虽然讨厌,但国师在国内有一定的地位,表面上他并不能和他正面为敌,再加上他的岁数也比他大上好几十,父皇再世的时候很信任他,所以他也必须尊重他。 不一会儿国师就走了进来。 他穿着黑色的衣袍,十分的压抑,苍白的头发和大把的胡须显示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他先是对空气中一阵淫惑的气息皱眉表示不满意,当眼神触及躺在王座上的那抹身影时,竟然睁大了眼睛,面容惨变。 仓诺心情烦躁,根本就没有注意他的神情,淡漠的问,“不知道国师找朕为何事?” 国师回过神,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回道,“陛下,今日七宫之上黑云笼罩,怕是七宫有变化了……” 仓诺不以为然,“最近时雨纷飞,乌云密布,自然是黑云笼罩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陛下,可曾记得,当属太皇帝为何要设七宫?” 说是他身上带煞,必须在七宫中各安一个妃子才能将他身上的煞气吸走。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这又是眼前的大国师想出的馊主意。 仓诺翻翻白眼不予回答。 国师也不介意,径自道,“聚霭笼仙阁,连霏绕画楼。七宫终于等到了他们真正的主人来临,黑云压七宫,宫妃命不久已,陛下,若想保住性命,就要立即废除七妃啊……” 仓诺皱眉,脸上写着大大的不赞同,并不是他对七宫的妃子有什么感情,只是这老头凭什么说立就立说废就废,干脆他来当皇帝好了,如果他什么都要听他的,这个皇帝换人做做看好了。 “够了,本王累了,不想听你的胡言乱语,国师尚且离开吧。” 他挥挥手,脸上满是不耐。 “可是,陛下……” 国师还想说什么,仓诺猛的睁开眼睛,犀利盯着他,“国师,朕说累了,你没听见吗?” 国师无奈,只有长叹一声,临走时,满带忧愁的望了一眼王座上睡着的女子,再叹息一声,悻悻离开。 聚霭笼仙阁,连霏绕画楼。画楼,七宫之主降临北国,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宫自悠悠人自苦001 北国皇宫有七宫,分别是黄钟宫、汕吕宫、正宫、高宫、南吕宫、中吕宫、道宫。北国太皇帝去世的时候给现任皇帝仓诺娶了七个妃子,分别驻守在七宫殿四周,据国师说,因陛下命中带煞,七宫必须有人女人驻守,才能够将他身上的煞气吸走。 今日,七宫踹踹不安。 北国的百姓,官吏,后宫都收到了圣旨,说有神女在北国出现,皇帝陛下亲眼所见,特立皇榜寻求神女,赏赐良田万亩黄金万两。 其中最紧张的为属守在七宫中的七位妃子,在这没有硝烟却满是惊险的后宫之中,她们的地位原本就不高,陛下更是从来就没有碰过她们,如果陛下找到了神女,说不定她们就要永远埋在冷宫之中无人问津。 所以,绝对不可以让陛下找到神女! 而身为事件女主角的画楼却浑然不知情,她成为了北皇陛下身边的贴身丫鬟,她的记忆过人,又识字,得到仓诺赐予的“重任。” 他时常慵懒的躺在龙椅上听着她甜腻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的念着大臣们递上来的奏折,她的声音好听极了,像清晨鸣叫的黄莺,又像溪水碰撞石头发出的声响。几日的相处,他发现她身上有一种清晰脱俗的气质,不像身边的女人满是胭脂香粉的味道。她喜欢穿着一身白纱,发间随意的绑着一根彩带,走路婀娜优雅,若不是那一张脸,简直完美到不食人间烟火。 俗话说,人红遭人嫉。 原本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却因为天天都伺候在陛下的身边,自然会遭到很多人的嫉妒和闲话。最让人饭后私谈的便是那天日她睡在王座上之事,宫中小道消息本就传的飞快,何况是跟陛下有关,仅是一夜之间,几乎全宫中的人都知道陛下身边出现了她这么一号人物了。众人一致好奇,此女子如此丑陋,为何陛下竟对她那么好?也不曾听人说起过,陛下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这天画楼从自己房里出来,正要去仓诺的书房为他念奏折。 房间是仓诺特别赐给她的,虽不大,但是相较前些日子的地牢算是好的多了。其实她应该是要讨厌那个北皇陛下的,如果不是他将自己掳劫到北国,她现在还是堂堂南国的公主。可是回头再想想,若不是那天遇见了他,恐怕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去面对背叛了自己的驸马。她承认自己很软弱,从小父皇和母妃都很宠她,却没有教她如何狠心,如何对待背叛自己的人。想起那天在溪水边发过的誓,自己真的可以下狠心去对付驸马吗?即便她知道只要自己的一句话,父皇便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边,只是……她下不了那个手啊。 正想着,却见对面一行盛装的女子款款而来,她奇怪看去,这群女子一共七人,都穿着极其华丽的宫装,在宫中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听闻了七宫的传说了。眼前正好七人,装扮都是妃子级别的,很容易就让人猜出他们便是守在七宫的七个妃子。 这些女人带着满脸的怒气,一看便是冲着她来的。她虽知后宫凶险,钩心斗角处处都在,可她觉得这一切都跟自己没关系,她从来不惹是生非,更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她按照宫中的规矩向她们俯了俯身子,道:“参见七位妃子……” 七宫中七个妃子地位相当,并没有分什么贵妃淑妃德妃,但妃子的身份摆在那里,画楼只是向她们俯身并没下跪引起了她们的不满。她们本来就是来找茬的,画楼不谙是非,正好给她们抓到了把柄,她们怎会轻易放过。其中一个带头站了出来,斥道,“放肆,你是哪房的丫头,看见我们竟然敢不下跪!” 画楼低头不语,她身份高贵,虽然没人知道,但公主高贵的天性让她在仓诺面前都不会下跪,何况是她们? 见她竟站着一动不动,几个女人纷纷互相交换了一下颜色,心道:看来传言并非虚假,这个丑陋的丫头竟似被陛下宠的有恃无恐了,那神色竟比她们还更高高在上一般。 俯首拨云凝尘世001 千年前,天界之下,凡界之上。漂浮着七颗以万年之力凝聚的石状,人出生的那一刻,天空中七颗星体排列位置完全一样的星图,称为七宫命。 七月七日,晴。 今天是南王最宠爱的宸妃分娩的日子。 这一日,按照南国皇帝的旨意,用了皇家最高贵的仪式来接待即将出生的小公主,产房外有全副武装的侍卫守护,庄严神武;产房内有白衣宫女跪而祈祷,神色庄重。七十七对绛纱宫灯分外耀眼。 尽管如此,黄昏后,灰蒙蒙的天空依旧笼罩着大地,夜色一点点袭来。皇宫里最盛大的殿宇上,笼罩着一层挥散不去的乌云。 殿上是南国皇帝焦急的身影。 “国师,这已经过去十二个时辰了,为何爱妃的痛呼声依在?” 被称作国师的人一身古怪服侍,白色的大袍上绣着巨大的八卦图,手中执着一根以骷髅为头的拐杖,脖子上甚至挂了一串各类野兽牙齿制成的项链。 “陛下莫要着急。”国师缓缓而道,“许多妇人大约因年龄关系,而阵痛逐渐加强,故分娩颇慢。” 皇帝皱眉,自知国师讲的不无道理,他和宸妃晚年才难得一女,只是这“颇晚”也太晚了一点。 忽然之间,夜幕笼罩着的皇宫,一盘圆月从琉璃瓦上闪出,殿宇周围弥漫起朦胧的月光,像是升腾起来的一片淡淡的银雾。远处一片梨花园,洁白的花瓣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随着月光的高升竟微微的发出耀眼的银色光芒,与朦胧却又透彻的月光融为一体,奇景异常让人连连惊叹。 不知是谁轻道一声,“月光梨花皆为洁白,竟然相聚发光,必然是大吉兆!” 只听“哇——”的呜啼声,产房里传来产婆惊喜的声音:“陛下陛下,娘娘生了生了!的确如国师所言是个美丽的小公主……” 众人欣喜连连,国师率先走进了产房中,将所有的人都隔离了出来。 这是南国特定的规矩,国师在整个国家的地位,竟是比皇帝还要高尚,每每皇帝妃子分娩后第一个进产房的都必须是国师,以便在孩子落地的第一刻为他们驱除噩运。 画楼公主出生的那一刻,传说中的七宫十二位星体排列成位置完全一样的星图,房内,大国师怀抱着娇小的婴儿,掐指心算,叹息道:“就如先前预料,宸妃生的小公主注定是南国最美的女子。” 只见床上的妇人原本苍白的脸更加的惨白,激动的想要起身,却因为刚刚分娩完而无力,只能颤抖着揪着国师宽大的衣袍,急道:“不,国师!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她的美。” “她是神的孩子,却不去侍奉神。是罪孽啊……” “可,她是本宫的女儿啊……”妇人脸上目光呆滞,自知冒犯了神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但是母性伟大,她低垂的眼眸忽然睁起,“本宫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火烧死,国师,请你一定要帮本宫。” “哎!”国师叹道,“古书有记载,世间有一种叫做人皮面具的东西,只要带上它遮去公主的容貌,便可以保她命。” “哪里才有人皮面具?” “哪里有无,单凭有人敢做否。传说,人皮面具的制作需要在未腐的死尸上切下薄薄的一层人皮,经药浸火蒸消毒等繁琐程序才能制出。” “要将死人的脸皮贴在本宫女儿的脸上?”妇人一听,怒道,“不……不,这样太残忍,国师……” “宸妃请掂量是命重要还是脸重要啊……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小公主的命。” “……” 一阵沉默,隐约的,似乎能够听见国师苍老而诡异的叹息,“七宫之主,旦夕祸福……” …… 转眼之间,十八光阴已然而过。 南方小国,山水环绕,君王持政有道,百姓安居乐业。 “公主,你在哪里啊?快出来啦……公主,快出来啦……” 黄昏的时候,满山遍野是宫女的呼叫声。 一个纤细的身影躲在巨大的树上,繁茂的树枝,很好攀爬,她经常独自一个人爬上去。 小小的身子坐在宽大的树杈里,身子被浓密的树叶完全遮盖,直到宫女的身影渐行渐远。她才慢慢的爬了下来。 夕阳挂在天边,形成一个橙黄的圆。 她站在皇家陵园前,圆润的眼睛带着俏皮凝视着一座皇陵。白皙纤细的小手轻轻的抚摸在她那张满是疙瘩丑陋的脸上,找到耳敦旁一个开口,轻轻的一撕,人皮面具落下,一张绝色的面容面出现在皇陵面前。 “母妃,画楼又来看您了。”她开心的说,“母妃想我了么?女儿来是想要告诉您一个秘密的,只有母妃才能知晓的秘密哦!” “母妃曾经说过只要遇见一个真心对画楼好的人就可以将我脸上的人皮面具拆去。如今画楼真的遇见了,母妃,今天,我就要子威哥哥看见我的真面容,让他明白他娶的人并不是人人讨厌的丑女。” 她边说边往皇陵前一坐,脑袋靠在墙上,就像是靠在母妃的怀里一般,嘴角洋溢出幸福的微笑,“母妃你说若是子威哥哥看见我真面容时,会是什么样子?一定会吓了一大跳吧?” “画楼真的好期待呢!子威哥哥是一个好人,不但不嫌弃我现在的样子,还会维护我,对我说爱我。我看的出,父皇也是很喜欢他的。母妃,您喜欢吗?”她顿了顿,道,“画楼和父皇都喜欢,母妃您也一定会喜欢吧?” “……”人死入土,自然没有人能回答她。 许久,她清澈的眼神出现少许忧愁,惶然,用手敲敲冰凉的皇陵,叹了一口气:“母妃……你都不理我。” 宫自悠悠人自苦002 “放肆!”一个妃子尖叫一声一巴掌就挥打在画楼的脸上,“你这个奇丑无比的jian胚,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从未被打过的画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犹如泼妇一般的妃子,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眼眶里溢出泪水但是很快的就被她憋了回去,她咬牙切齿“是仓诺……” “啪” 又是狠狠的一巴掌,顿时两边都是红红的五指印,女人神情十分凶恶,“你竟然敢直呼陛下的名讳,你想死吗?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又笨又丑的小jian人!” “泼妇!”画楼不屑的小声啐了口。 “你说什么?”女人高声尖叫起来,“你这个jian人敢骂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罢,真的用手撕起画楼的嘴来。 痛!画楼痛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却只能用愤恨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狰狞的女人,心底有个声音恨不得她们统统都去死。 “你骂啊,你不是很会骂吗?”那女人边撕边叫,在冷宫呆得太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发.泄的端口,她才不会放过机会。此时正像一个疯子一般,哪里还有皇帝妃子的仪表和尊容。 可怜画楼,不能说话,嘴巴痛的要死,只能用眼睛拼命的瞪她。 “看你还敢魅惑陛下,长的这么丑也敢出现在陛下面前,如果本宫是你早就寻白缎去死了。” 耳边传来了其他六个女人肆虐的笑声,一张张狰狞的脸映在画楼的眼帘,满腹咒语突然涌向她的心间——你们都要死……全部都要死!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爱妃这是给朕上演的哪出啊?” 声音轻轻的,却像千年寒冰,顿时冻结了所有人的动作。 “陛……陛下……”刚才犹如悍妇的女人瞬间跟换了个人似的,妃子该有的礼仪尊荣刹时间都回来了,风情万种的迎了上去,“陛下……臣妾们给您请安。” 处于后宫中的她们早就知道如何演戏,每个人都是深宫中的戏子,在不同的人面前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仓诺眼睛并不在她们身上,而是上下打量着跌坐在地上脸上已经惨不忍睹的画楼,眼神里竟出现了一丝玩味! “这,是在做什么?”他的口气还是淡淡的,让人猜想不出他心底在想些什么。这也是每个帝王所具备的素质,若是他心底在想什么都能让人猜到的话,这个国家离亡国也差不多了。 “回陛下,这丫头不知皇宫的礼仪,竟敢直呼陛下的名讳,臣妾正在替陛下教训她呢!” “!!!!!”画楼咬着唇,眼里的愤怒不言而喻。 仓诺嘴角微勾,走上前几步,蹲在了画楼面前,沉思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大声笑道,“丑丫头,你这个样子就像是戏班里的小丑一样,哈哈哈……有趣,真有趣!” 宫自悠悠人自苦003 画楼瞪着他,不敢相信自己都这么惨了他还能笑的出来。 仓诺看到她瞪着圆圆的眼睛,那丑陋的脸上就那双眼睛亮的出奇,不觉反而笑的更开了,“丑丫头,你的样子真滑稽,哈哈……为什么你总是给朕带来这么多欢趣。” 边笑他还边有手摸摸她的后脑勺,就像摸一只宠物一般的亲昵。 站在一旁的七大妃子看的眼珠差点没掉出来,心道皇帝陛下这是在发什么神经,以往他不是最厌恶丑陋的女人,就连她们的手他都从未碰过,现在竟那么亲昵的摸着那丫头的头。难不成现在陛下的品味变了?喜欢丑女了? 脸上疼痛难耐,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熟人”,却被嘲笑,画楼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声十分响亮以至于仓诺和七个妃子都吓了一大跳。 “她们打我,她们凭什么打我!” 仓诺一愣,接着笑的差点跌倒,没想到这丫头竟这么孩子气,笑完之后,他清了清嗓子道,“好了,丑丫头不要哭了。本来就这么丑,再哭就不能见人了。”他站起身,锐利的视线扫过七个妃子,“她是朕的人,犯了什么错误责罚也是朕的事,以后没有经过朕的允许,谁再敢碰她一根寒毛,别怪朕不客气。” 七个妃子吓得急忙跪下去点头说是。都说君王如虎,前一秒笑,后一秒就可能要了你的命,今天她们算是见识到了,尤其是刚才打过画楼的妃子更是吓得腿都软了,哪有方才悍妇般的气势。 可谁又能料到,堂堂北国的皇帝竟对一个丑的反胃的丫头那么好。好的没有道理。 仓诺转过身亲自将画楼拉了起来,吩咐太监将她扶着,自己便大步离开。 “恭送陛下……” 七个妃子跪的小心翼翼,生怕有差池。 待到一群人都看不见人影了之后—— “真难以相信,陛下竟然对她那么好……” “这么丑的丫头,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陛下天天把她呆在这边,也不怕丢了我们北国的脸……” “你小声音一点,隔墙有耳,传到陛下耳里,我们就完了。” “难不成陛下真的喜欢丑女?” “难怪从一开始他连碰我们都没有碰过……” 七个妃子纷纷议论,看着画楼背影消失的转角处,个个带着怨恨的眼神,同时她们也在心里悄悄的做了一个打算…… …… 一位身穿白色亚麻布长衣的祭司走出神庙,他全身裹着白色的布,从头到脚,唯有脸上露出了满是胡须和皱纹的脸,他便是北国唯一的国师兼大祭司。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同样是全身从头到脚裹着黑色的布,但是可以看是他的身姿比大祭司修长挺拔。 站在神庙外的国师眼睛里满是惶恐不安,这里可以看见北国所有的建筑,天空一片晴朗,唯有七宫黑云密布。他身后的男子自然也看见了那一番奇景,却不语。 “她们触怒了七宫之主罪无可恕。”国师哀叹,“就连北国之王也救不了她们……” 身后的男子依旧没有说话,渐白的光线照亮了他的部分容颜,他有一张苍白如鬼魅的脸,和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像一匹黑夜里的狼。 宫自悠悠人自苦004 书房里淡淡的飘着一股檀香,一宫女正拿着煮熟的鸡蛋替她消肿。画楼的嘴巴被撕得红肿,幸好脸上的那层皮有够结实,不然若是被那七个女人看见她的真面容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麻烦。虽然脸上依旧很痛,但是在回来的途中她就停止了哭泣。 瞅着坐在书桌之后的北皇陛下玩味的眼神,心里有股怨气不得发泄。这个可恶的男人竟在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还能开怀大笑,她的心被小小的撞击了一下,那个时候她似乎终于明白,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娇贵的公主,而是一个可以被任何人嘲笑的小丑,是他百无聊赖时才想到的乐趣,但这种乐趣能维持多久? 仿佛是赌气似的,她一直抿着唇不说话。 仓诺看见她嘟着嘴巴,一副委屈不得发泄的样子,更是觉得欢快,毕竟他的年龄不大,虽然少年老成,但内心深处也不过是个好玩的少年而已,向画楼这种单纯又好玩的人自然和容易引起他想逗弄的心。 “丑东西,说说看,为什么她们会打你?” 还不是因为你!画楼没好气的抿唇不说话。 仓诺却饶有兴趣,“刚才听说是因为你直呼朕的名讳?” 知道还问! “哈哈……丑东西,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笨!” “!!!!!!” “朕不是教过你只有在你和我两个人的时候才可以那么随便的吗?”他睥睨着她,“有时候朕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在皇宫长大的,为什么连皇宫基本的生存方式都不懂?” 什么生存方式,以前父皇才没教过她这些! 仓诺见她满脸不服气的样子,更是欢乐,仿佛碰见了这事,今天一天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好了,丑东西,今天朕就不要你帮我念奏折了,你先去休息吧。” 画楼二话不说就“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一旁帮她敷脸的宫女吓了一大跳,她也不管不顾,转身就跑,跑的太急,一头撞在了前面的门槛上,跌倒在地。一连窜的动作所有人都始料不及,仓诺先的张嘴讶异万分接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连宫女们也都忍俊不禁。 “天啊……世间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东西。”他笑道,“朕真怀疑你是不是只吃猪肉长大的,竟跟小猪一样笨。” 宫女们都忍不住笑,每一次见到这画楼都觉得她很丑,丑的让人连食欲都没有。不知道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陛下的地方,陛下竟然对她那么好。难怪今天会被七位妃子教训,后宫之中若是谁能够讨陛下的欢喜注定要成为后宫每个女人的天敌,这样的规矩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没有原因,后宫就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何况这个丑女人什么都不懂,连最起码的礼仪都没有呢! 画楼咬着唇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看众人一眼,抿着唇跑走了。她没有大哭,只是低声抽泣,她知道自己很笨,总是给人嘲笑的机会,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她自己。 宫自悠悠人自苦005 北国处于北方,天气干燥冰冷,连续几日乌云阴沉都没见有要下暴雨的迹象,空中只会偶尔飘下几颗雨滴,往往到了这样的天气都是七宫中煞气最盛的时期。很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同一件事上去——今日在皇城楼顶将要举行祭天神仪式,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举行一次,为了祈求天神护佑北国之王,在煞气最旺盛的时候请出七宫中的妃子为北王吸走煞气。 仓诺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隐疾跟煞气有关,只是当时身为北国的皇子年少气盛,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天神之事。可是二十来岁了,心口上的痛一天比一天难受,尝试过多种药材都不见效,他也不得不相信自己身上真的带有煞气。天下人都知道北国之王身带煞气却不知道他每几个月就会突如其来的心痛一事。这几天阴风阵阵,正是他心痛发的最频繁的时候,换成往年,一定会痛上好几天,奇怪的是自从上次心痛被丑东西撞见之外那病就没有再发过了。也许这就是他留丑东西在身边的原因吧,总觉得自己的心痛跟她有关系。 祭神殿伫立在皇城楼顶,清一色黄金打造显示出了皇家的高贵和魄力,长长的红地毯一字铺开,两旁都是洁白的梨花做成的花环,大殿正中央是一尊巨大的金铜雕像,象征着四国的天神。 北王踏上大殿之前,七宫七个妃子早已经在大殿上等候,她们分别被安排站在大殿的两端。每每只有等到这个时候她们才可以正式的见到她们的夫君,北国的王,所以为了这场祭祀,每年,从服侍到装扮,她们都花费了不少心思,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引起皇帝陛下的注意,博得陛下的欢心,以至于可以不用常年驻守在犹如冷宫的七宫之中。 而今天七个妃子的打扮却诡异不寻常,原本美丽的脸上竟不知道抹了些什么,竟是像黑斑,疤痕之类的东西,奇丑无比。她们一个个站在那里望见仓诺来了,眼睛里满是兴奋的神情。心想要是太刻意显示自己激动好像很虚伪,那就干脆的学丑丫头害羞的微笑吧—— “嘭——”不过看起来效果不怎样,看着差一点被门槛绊倒的皇帝陛下,七张丑陋的面孔上满是惶恐,心道,皇帝陛下不是喜欢丑女的吗?她们大费周章把自己尽量扮丑为什么竟把陛下吓的差点跌倒了? 仓诺万万都没想到以往都把自己打扮成花蝴蝶的一群女人今天竟将自己扮的如此。他瞄一眼身边的画楼,再看看她们,竟觉得此时的画楼都丑的比她们好看。古有东施效颦,说的就是盲目的模仿别人,结果适得其反,这些女人莫非不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丑东西才模仿她的样子吧?他轻咳了咳,憋着自己想大笑的心情。心道,最近几日为何他总是能碰上这么多趣事,真是有趣有趣。 他向前走了一大步,忍住笑意,明知故问:“爱妃,你们何为如此打扮?” 宫自悠悠人自苦006 七个妃子面面相觑,各自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谁都不会傻的去承认她们的确是“东施效颦”。 幸好大臣随后才到,不然看见她们这样子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议论。 现场最尴尬的莫过于画楼,看着前几日还站在自己面前嚣张的跟什么似的一口一句“丑女”的妃子们现在竟然在仿效自己,她真不知该哭还是笑。 就在大家都不知如何回答陛下问题的时候,国师命人端来了琼浆,这是祭天神之前的规矩,必须由七位妃子中一人代表七人为陛下送上驱煞酒。 带头送酒的妃子打扮的更是夸张,满脸污垢,左边脸颊上一颗媒婆痣显眼的站在那里耀武扬威。仓诺抿抿薄唇,剑眉纠结成一团,从来没发现喝一口酒要备好十分的勇气。 “陛下……臣妾为您斟酒。” 那女人柔声细语道,心思全部都在他的身上,好不容易有跟陛下近距离相处的机会,心下简直乐开了花,那双妩媚的眼睛不断的向他抛眉眼,以至于肌肉颤动,连左脸颊上的“媒婆痣”掉进了酒杯里都不知道。 仓诺吞了一口唾液,在考虑怎样把那杯酒喝下去才不会要吐上三天三夜。 “陛下……” 女人纤细的手指将美酒送到他的面前。他眼睛习惯的眯起,看见里面的黑痣粘在杯壁上,晃了晃,竟很顽固的不下来。 无奈,瞥了一眼国师严肃的脸,知道若是将这杯酒倒掉又会被他说成是什么对天神的不敬,倒不是他怕他什么,就讨厌他的唠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仓诺不得不将里面的液体喝下。 一入口,恶心的感觉就泛了上来,更巧的是一抬眼竟然看见眼前那满脸污垢的脸害羞的微笑。 “噗——” 他终于一个没忍住将酒液全喷到女人脸上去了。天神作证,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谁叫那女人笑的那么恶心,简直可以让他三天吃不下饭。 “陛,陛下……您……您……” 女人完全被吓傻了,满腹委屈由然而升,脸上画的妆也因为水的缘故像是墨汁一般往下滑,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仓诺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擦嘴巴,刚好找借口没喝那杯酒,他强忍住笑意,差点憋出内伤。转过身很“严肃”的说,“爱妃们快回去装扮装扮,难道你们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实在太骇人了么?吓到了朕没关系,要是吓坏了天神,天神不保佑我北国风调雨顺怎么办?” 七个妃子以为皇帝陛下生气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知道拼命的点头,一行人唯唯诺诺的赶紧退了下去。 ------------------------------------ 三更了哦,大家记得要收藏哦,顺便留个言嘛,这样偶才有动力多更。嘿嘿。 宫自悠悠人自苦007 一番捉弄,仓诺好不容易恢复心情,转过身就看见一旁的国师脸上已经有了几分不高兴。 他冷眼相看,心想他不高兴就对了,从小到大,朕做什么事情都不符合他的心意,自己可不是父皇,什么都会听他的,他也只不过是个国师而已,休想骑到他的头上来。 他勾勾唇角不语,今天主持大局的人是国师,他来也不过是个形式而已。他不说话,他就也不说,看看谁能僵持到最后。 然而诡异的气氛却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 “陛下,你的嘴角还有一滴水珠没擦干净。” 转眸,是画楼,她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接了手绢递了过来。千万不要以为她是站出来解围的,实际上她只不过是恰巧看见他嘴角的残渍恰巧站出来说话罢了。仓诺瞅着她没接过,双手背在身后挑着眉,一副我是大老爷你要帮我擦的样子。 画楼没办法,人家可是皇帝陛下!在她面前北国的皇帝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小孩气了。有时候她真不明白,当初那么恐怖的北王,看上去充满霸气成熟稳重,私底下接触的久了才发现他其实有很多面,喜怒哀乐时更占一面。 她替他擦拭干净嘴角的液体,虽然只有宫女和太监在身后,但是在天神面前这样暧昧的举动是对天神大大的不敬,换成平时仓诺早就该听见大国师的狮子吼了,此时他却安静的一声不吭,眼睛直直的盯着一旁的画楼看。 仓诺有趣的看着他的眼神,不否认他是故意在挑战他的脾气,但是这老家伙眼睛干嘛直直的盯着丑东西看?莫非他对丑东西很感兴趣? 他故意轻咳了一声以唤回国师的注意。 国师回过神,并没有被仓诺捕捉到什么慌乱,只是将眼神转移到了他身上,弯弯腰恭敬的问, “皇帝陛下,您身边的这位是……” “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而已。” 他显然对这个答案很奇怪,眼睛里满是困惑,“皇帝陛下,她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么?” “……”仓诺探究他的表情,今天的大国师跟平常大不一样,以往盛气凌人的样子全部消失不见,他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对什么事情表现出困惑。 “不然国师认为她是什么?”他笑道,“朕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国师竟会对一名小小的丫鬟感兴趣了?”话里满是讽刺,年迈的国师对宫女感兴趣啊,传出去可又是宫中新鲜话题了。 然而国师却意料之外的没发脾气,只是摸着胡须将眼神又转向画楼,最后竟无视仓诺往前走一步,盯着画楼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我北国的皇宫里?” 画楼心一惊,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他穿着长长的蓑衣,胸前挂着象牙鱼骨以及何种动物尸骨打磨成的项链,长长的胡须跟人参一样,和头发一样的白,一眼望去让人根本分不清头发于胡须的交界线。他的眼睛很骇人,满眼的红血丝,眼眶旁边是数不清的皱纹,任何一个人初次见到这个样子的老人都会心惊。 画楼不语,下意识的躲到了仓诺的身后,仿佛他高大威武的身子可以让她躲避一切不安。 宫自悠悠人自苦008 仓诺一挑眉,本能的挡在画楼前面,这是男人的本性,与其他无关,当弱者需要保护的时候,强者理应站出来做她的守护神。 高大挺拔的身姿在国师眼前却宛若空气,他跨出一大步,眼神锐利的扫视画楼,“你来我们北国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在皇帝陛下的身边,你是不是想要谋害他!” 严厉的语气加上他本来就骇人的容貌让画楼害怕极了,她何曾见过这么恐怖的人,以前仓诺也用这么严厉的口气跟她说过话,可他的样子可比眼前的人好看多了。她根本就是他口中的皇帝陛下硬是掳劫过来的好不好,他以为她很愿意留在这里吗?谁愿意放着公主不做作一个宫女?她也很想念她的父皇好不好!越想越气,画楼小小的身子站了出来,不服气的给他吼回去, “我没有什么目的,你们皇帝陛下说我只是个丫鬟,如果我要谋害他早就谋害了,还会等到这个时候吗?你这个人说话真奇怪,我又不认识你,干吗污蔑我!” “我污蔑你?”国师凶恶的瞪着她,那眼神好像跟她有极大的仇恨一般,“你浑身散发邪恶的煞气,你根本就不是我们北国的女子!” 仓诺心里一震,关于画楼的身份,只有高卢和天涯(皇帝陛下.身边的贴身侍卫)知道,没有他的命令,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将她的身份暴露出去的。 可就算如此他仍不打算站出来帮她说话,心里浮起戏玩的心思,想要知道丑东西面对这样的状况会怎样解决。顺便可以考察一下这些日子来她有没有一点长进。 结果是这丑东西根本就把他说过的话忘道九霄云外去了,面对别人的欺负依旧只是抿着唇,满脸委屈的样子,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越会引起别人欺负她的欲.望? “你身上满是浑浊的气息!” “……” “你这个妖孽,来陛下的身边一定是想要加害于他,你想要我北国灭亡!” “……” “你是谁,究竟是谁?” “……” 画楼摇着头,委屈的看着仓诺,面对大殿上唯一的熟人,内心深处在不停的呼唤,帮我,为什么不帮我。 听不见她心里的呼唤,他只是冷眼旁观,她忘记了,他是王,北国的王,并不是她的救世主,不会像父皇一般全心全意的待她,说白的,只是利用她的时候才会对她好,而她真正遇见困难的时候他只会袖手旁观。 面对国师的咄咄逼人,她终于耐不住捂着耳朵大吼, “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妖孽,你才是,你这个疯子!疯子!”猛推开身后的一群人,她转身就跑,她要远离那里,她要回家,她要回到父皇身边,这个世界上只有父皇和母妃才是全心全意对她好的。 惶恐! 迷惑! 难过…… 她在大殿外胡乱的跑,根本就没有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她要回家,要回家。 她身后,一身黑衣孤立而望。 如果当时,不是满腹委屈…… 如果当时,不是看见她跑进禁地…… 他也就不会有这个机会,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两百年了,我在你的身后遥望你两百年了,你是否有一瞬间想要回眸望过? 苦求千载换真情, 佛使已化桃李林。 恋人过看不摘花, 留树独孤落凋零。 而当你终于无视的走过,在你身后散落一地的,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变狼的少年 “画楼不要跑!”“陛下让你不要跑!” “人呢?人跑到哪里去了?”“你们快去那边看看,剩下的人跟我来这边。” 躲过一群侍卫的扫视,画楼背靠在巨大的树干上,擦擦眼泪,说好不再哭泣的,可是每次受了委屈还是会忍不住掉眼泪。 她呆呆的看着开满梨花的一颗颗树枝,好想回家,父皇这么久都不见她一定着急了吧?她也好想父皇,真的好想,好想父皇慈祥的脸还有暖暖的怀抱。 她跑累了,又不想回去就干脆靠着树干坐了下来,一抬头就看见梨花忽然满天飞舞了起来,洁白的花瓣飘飘洒洒的落在梨花树下黑衣少年的头顶,他穿着一件黑色带帽衣裳,将全身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微垂着头,眼睑半敛,只看得见长长睫毛覆在清冷如雪的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画楼屏住呼吸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下意识的挪了挪身子,忽然觉得屁股上坐到了什么东西,“咯吱”一声轻响,脆弱的枯枝断成两截。 只是一个分神的时间,那抹修长的黑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伴随着还有一个雪梨出现在她的眼前,“不要哭了,这个给你。” 他的声音低低的,却好听的像是清泉叮咚一般。 画楼怯生生的看着这个古怪的少年,他的个子好高,眼睛竟然是绿色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迹,仿佛像从古墓中爬出来的尸体。可是这样也不能阻挡他精致的五官排成一张漂亮的脸蛋。 她没有接过梨子,只是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自己自己这么好,还给她吃梨。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没讨到糖吃的小孩。 少年淡淡的瞅着她绝美的眸子,是那一双眸子,没错,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看见那双眸子他就会认出她,不管她的容颜经历了几番变化,她仍是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就像这盛开了梨花一般永远都不会凋零。 少年并不想他的打扮一般冷漠,他试着坐在她的身边,将梨子再一次的递到她面前,道,“你应该喜欢的,不是吗?” 她的确喜欢雪梨,从小到大都喜欢吃雪梨,最喜欢的花是梨花。只是这些他怎么会知道呢?画楼满腹疑惑仍旧不敢接,直到他伸手将她的手拉起,然后将雪梨放在她的手掌心,那温柔的动作竟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她急忙将手缩了回去,雪梨砰的掉在了地上,她胆怯的不敢捡起它。 少年愣了愣,径自将雪梨捡了起来,碧绿的眼睛里沾满了受伤的神情,她听见他喃喃自语,“难道不喜欢了吗?真的不喜欢了吗?……” 那俊俏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似乎刚才她不经意的举动让他十分难过。 画楼看着他难过的样子,自己的心竟然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她舔舔舌头,结结巴巴的问道,“你……那个……你,你,你是谁?” 少年抬起头,碧绿的眸子对上她的眼,眼神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依旧将雪梨双手捧到了她的面前,“这个,你喜欢吗?” “……”画楼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他掌心的梨子,犹豫的点了点头,“喜欢……” 少年好高兴,眉宇间的忧愁刹那间全都消失不见了,“你喜欢那我每天都给你带一个来好不好?” 她再一次犹豫的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神里并没有恶意,才点点头,伸手刚接过那个梨子,惊异的现象就在眼前活生生的上演—— 少年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的白了起来,身体竟在微微抽搐,然后他全身慢慢的俯趴在地上,洁白的皮肤竟被柔软的绒毛取代,与莹白的梨花同成一色,然后她看见,她竟看见刚才还活生生的跟她说话的人居然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狼,从黑色的蓑衣里爬了出来。 她整个人都吓呆了,她应该要尖叫的,至少该吓的逃之夭夭。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愣愣的看着,不是因为她勇气过人,而是双手吓的颤抖,连脚都虚软了,跑不动了…… 废除七妃,立她为妃 祭完天神,里屋里只剩下国师和仓诺两人,所有的人都被禀退出去。这也是规矩,祭完天神后陛下必须单独让国师为自己的净身。说是净身实际上就是坐在这间传说是神的屋子里打坐一炷香的时间,仓诺老早就觉得做这种事情又无聊有浪费时间,在没有与国师彻底翻脸之前,他不得不服从。 抬头就碰上国师幽灵一般的眼珠,他显然也看见了他眼中的不耐烦,却没有生气,“我的王,还记得我跟您说过得的七宫之上乌云遮罩的事情吗?” 仓诺皱起眉,“记得。” 并不是他多在意这件事,只是恰恰和画楼一样,他也记忆过人,不但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就连别人随便说的一句话他也能够记得清清楚楚。 “陛下,七宫中的妃子不出七天之内,必将全部离奇死去,没有原因。” “……” “您身边的那位女子,和我们北国的女子不同。” “有哪些不同?”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团煞气,却不会伤害皇帝陛下您,而您身上的煞气竟然在这几天之内完全消失,我的王,难道您没发觉最近您的心都不痛了吗?” 仓诺讶异,她以为这个世间除了父皇和自己就没人知道他心痛的隐疾,没想到国师竟然…… 似乎看见了他眼中的惊讶,国师缓缓而道,“陛下,您不用讶异,凡是所有北国之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陛下,若想要心不痛,必须将此女子留在身边。” “你不是说她有心加害于朕?” “那只不过是试探她而已。”国师眼里满是困惑,“因为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七宫之主。她太过单纯,被保护的太好,毫无心机可言。这跟以往的七宫之主有莫大的区别,对她,反而不是一件好事。陛下不曾知道,在四国,七宫之主是所有国师争夺的对象,有她在,可以保我国风调雨顺,将我国所有的不幸之事皆化为乌有。” 仓诺这才惊奇不已,“真的?那个丑丫头竟是什么七宫之主,还可以护我国?” “对!可是陛下,您不可以这样称呼她,这是对宫主的不尊敬。” “……” “原本七宫之主都是貌美如仙,城府极深。我一直不清楚为什么这一代的宫主长相丑陋,并且毫无心机,所以才会在方才多加试探,一方面在她形体上找到宫主的特征,一方面想要证明她是否在伪装……而事实表明,她的确是和以往不同特性的七宫之主。”国师喃喃自语,最后伸出双臂,闭上眼睛呼唤道,“也许这是天神的意思……” 仓诺仔细的听着国师对画楼的“平诉”,半响才开口,“国师说了这么多,想要朕做什么?” 国师怔了一下,转过身,幽深的眸子对着他幽幽道,“废除七妃,立她为妃!” 讨好皇帝陛下 废除七妃,却立丑东西为妃? 踱步走出屋子的仓诺郁闷,不知道国师是不是被鬼附身了竟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 如果七个妃子都废除了,七宫之中不是只有丑东西一个妃子? 什么七宫之主,妃子离奇死去,他压根就不相信,这些说不定都是国师胡编乱造的,那个老东西最喜欢装神弄鬼的了!他不屑的皱眉,将这一切抛在脑后。 祭完天神差不多都要到傍晚了,这是属于庆祝的时刻,皇宫里盛宴早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陛下大家光临。 七个妃子将自己丑陋的装束退去,一个个浓妆艳抹,打扮的美轮美奂,以争取得到皇帝陛下的宠幸。她们被立为妃子是从皇帝陛下登基开始的,整整六年了,却没有任何一个得到过陛下的临幸,基本上每次的宴会都成为她们表现的机遇。生活在深宫中,除了讨好皇帝陛下,她们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待到仓诺来到了大殿之上,早已等待的大臣一个个附身跪拜,口中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仓诺挥手令众人入座,满意的享受男人的自信和优越感,刚才发生的不快一下就烟消云散。 以美酒助兴,边吹边舞,仓诺慵懒的靠在龙椅上,看着台下七个妃子身穿嫣红的纱裙,将她们丰满妖娆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心下却一点趣味都没有,不能不说她们长的不美,甚至她们的轻柔曼舞极其吸引人,长袖甩动,衣裙飘飘,宛若天仙下凡,只是看久了,跳了六年她们不烦闷吗? 在大臣们贪婪的眼神里,唯独他的眼神慵懒冷静,不时的抿一口玉樽中的酒,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却显得并不是那么快乐。 大臣高卢最了解陛下的喜好,他是看着他长大的,陛下从小聪明好玩,喜欢有趣新鲜的事物,歌舞实在太过于普通根本吸引不了他的兴致。虽然在老臣眼底,歌舞是最受欢迎的娱乐,尤其是陛下的妃子跳的舞蹈更是让他们喜欢不已。 一曲舞蹈下来,高卢轻笑道,“陛下,是不是觉得腻味了?” 仓诺挑眉,“看来还是高大人最明白朕的喜好。” “陛下,臣为您准备了一个新鲜的节目,不知道陛下是否喜欢。” “哦?是什么?” “跳大神。” “嗯?” “跳大神是一种或者的人和死着的人的交流方式,在很早之前座位一种名族艺术被保留了下来,正式成为叫做萨满舞。” 仓诺眼里露出惊讶,“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快叫上来看看。” “是!”高卢俯了俯身,击了两下掌,便有早准备好的大神一个个相继走了进来。 群臣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实际都各怀心思,还是高卢会拍马屁,难怪官升的那么快,太皇帝再世的时候就是大红人了,如今换了新皇帝,地位更是高上一层楼。 七个妃子更是恶狠狠的盯着那该死的高卢,跳什么大神,她们跳的舞很难看吗?不帮她们说话就算了,竟然还来捣乱,他一个老的快要进棺材的奴才跟她们争什么宠! 可怜高卢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寒风的风嗖嗖的吹,也不知道在大殿里从哪刮来的阴风阵阵。 在击鼓摆铃声中,萨满腰间系着长铃,手持抓鼓或单鼓,请各路神灵。大殿上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除了北王殿下依旧是睁着慵懒的美眸有趣的看着他们的表演。 比起看了六年来的歌舞,这个着实有了一些新鲜感。 萨满嘴里念念有词,恐怕除了他们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终于被宫女头带过来的画楼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大殿上,也许是她真的很丑,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反正她一出现就将仓诺的视线吸引了去。 丑丫头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他叫人去把她找回来竟找了这么久。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似乎又被人欺负了,因为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走的太急,不小心踩到了裙摆,一个酿跄,仓诺眼睁睁的看着她摔了个狗肯泥,站起来时,额头上立刻就红肿了起来。 巨大的响声自然逃不过众人的眼睛—— “那个不就是传说中最近很受宠的丑丫头?” “是啊,听说她可是时时刻刻都陪在陛下.身边……” “果然是个丑八怪。” “这女子,也太丑了点吧?陛下怎么会喜欢她?” 殿下大臣们的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画楼身上去了,窃窃私语,仿佛她的样子比萨满舞还要精彩。 丑东西,过来 画楼的目光落在了仓诺的身上,现场唯一一个熟人,尽管刚刚才受尽了委屈,但远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他唯一熟悉的面孔让她的心平抚了许多。 她眼中露出欣喜的眼神,刚想要叫却看见一旁宫女头的眼神,再想到眼前那个熟人多次嘲笑她的事情,原本的欣喜暗淡了下去,就站在那不动了。 仓诺上下打量着丑丫头,好像每次见到她她都那么狼狈的样子,相比较国师口中说的七宫之主,真是有着天壤之别,怎么都无法将七宫之主跟她联系起来。 这更加让他不以为然了起来,如果丑东西真的是宫主那他说不定还是天神转世呢! “丑东西,过来!”他朝她伸出手,漂亮的眼睛瞅着她。 坐在殿下的七个妃子一起交换了一下颜色,脸上本就不高兴的神色更加阴沉了几分,不管是歌舞还是萨满舞竟没有这个丑丫头这么吸引陛下的注意力! 仓诺却浑然不在意妃子和大臣们探究的目光,兴致盎然的盯着一脸不高兴的画楼,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大掌上,神情像是在考虑自己究竟要不要过去。 好玩!真是好玩极了。 仓诺简直爱透了她那双变幻莫测,神情丰富的眼睛。那大概是丑东西身上唯一值得欣赏的优点吧! “丑东西,你来的正好。北国的女人都是善于歌舞,连朕的妃子都表演了,现在轮到你了,你也表演一个节目给朕看看如何?” 画楼迟钝的看这高高在上的仓诺,再看了一眼大殿上陌生的面孔,心里发毛,根本就不习惯被这么多陌生的人注视,他们看她的眼神真的是在看一个小丑。 “不要!”她拒绝。 臣子们纷纷讶异,这丫头,竟然敢拒绝北国的皇帝! 仓诺却笑了起来,“看看,这就是朕的丑东西,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朕呢!” 宫女头见势不妙,急忙凑到她耳边恶狠狠地提醒,“不要以为皇帝陛下专宠你,要是惹他生气了,他一定会把你丢进监牢里送给那里的坚守们!” 画楼突然想起了上次自己被抓到监牢里的情景,那些坚守如同饿狼,如今所有的女人都跑了,如果她被关了进去,尽管她很丑,说不定他们也会饥不择食。 她皱着眉,她是公主没错,可是她没有学过唱歌,更不会跳舞,因为她容貌丑陋,唱歌亦或是跳舞都只会让更像小丑一般。 她绞尽脑汁,搜肠刮肚,表演什么都想不出来。 好一会儿,连萨满舞都跳完了,她才突然开了口,声音十分响亮,以至于仓诺和大臣们都吓了一大跳。 “一只青蛙四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两只青蛙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三只青蛙……” 仓诺噗嗤一声笑的几乎从龙椅上摔下来。连大臣们也不禁小声笑了起来,这丫头竟连他们家里七岁的娃儿都不如。 好在他们不知道她是南国的公主,不然南国的皇帝可是要被嘲笑的了。 我不是小丑 画楼憋着一张通红的脸,自尊完全被践踏,可是仓诺还在那笑的不可抑止,她似乎总是可以引起他的兴趣。 他边笑边问,“丑东西,这就是你的表演吗?你唱的这既不是歌也不是词的,是什么?” “是童谣。” “你不会其他的了吗?” 她摇头,听到殿下的人还有嘲笑的声音,她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再扭过头对仓诺道,“皇帝陛下,是你叫我表演的,我按做了。我承认自己不会唱歌不会跳舞,更没风华的容貌,可我依旧听了皇帝陛下你的话。我不是小丑,嘲笑我就那么有意思吗?” 她的语气很冲,仿佛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所有人的笑声不觉小了下去,只见仓诺的面色微变,却是看着殿下的人,问,“朕的大臣们,你们觉得她好笑吗?” 大臣慌忙收起笑脸,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小丫头竟告到他们头上来了,一个个转变的飞快,“不敢……臣等不敢。” 轻松的气氛突然转的严肃,他们都微微的不自在,刚才笑的最大声的还不是皇帝陛下他自己么? 仓诺转面,正好看见了画楼眼睛里微微露出的难以察觉的狡黠和报复神情。 人都有邪恶的一面,只是有的人表现的太过明显,有些隐藏的太好,也有些邪恶的连自己都不知道。 忽然想起大国师说的话,“原本七宫之主都是貌美如仙,城府极深。” 他嘴角的笑容带了一丝嘲弄,忽然开口,“没有表演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画楼抬起头不懂的看着他。 “我刚才明明表演过了。” “不算。” “可是……” “朕说不算就不算!” “……” “来人啊……将她带下去,冰池的地面上又结冰了,让她去打扫干净。” 大臣们都注意到,陛下说的是“她”而不是“我的丑东西”。 看来这丫头也不过如此而已,陛下一向喜欢新鲜的东西,这丫头也算丑的新鲜,陛下对她的兴趣也只是一时的罢了。 两个侍卫领命架着画楼就要往外走。 “我自己会走!”她冷冷的说,早就知道伴君如伴虎,君王都是薄幸之人,她早就应该看透。 仓诺盯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带了一丝淡淡的自己也未察觉的残酷。 …… 冰池是北国皇宫的宝藏之一,无论四季如何更替,池里都是寒冰入骨,往上冒腾地不是热气儿是寒气。 冰池的水极冰,可以医治难解之症。仓诺偶尔会来这里浸泡驱除心之痛,只是寒水太冷,一般人都吃不消,他也不过来了几次而已。 因为池子的温度很低以至于它的周围都跟着结了好大的冰块,没过几个月就要让人来清理。 平常清理就需要十来个人,这一次换成是单薄的画楼来,摆明了是仓诺在刁难她。 那冰块坚硬似铁,一铲下去往往是冰未破裂,自己收已生疼。她哪里受过这样的苦,那柔嫩的小手不一会儿已经冻的发麻,虎口处被铁铲磨的通红,但是冷胜过了疼。 实在是太冷了,她干脆不干了,将手凑到嘴边一口口的呵气,看着那拼命往上“冒烟”的水池,不明白为什么池子里的水就不会冻成冰块。若是冻成了干脆将池子一起挖走,省的弄这么多事。 封妃(一) 画楼不说话,仓诺的力气更大了一些。 “啊!好痛!”手掌心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一股刺痛窜入心间。低头看去,被寒冰冻烂的双手红肿破皮。 “你受伤了?”顺着她眼神看去,仓诺同样看见她惨不忍睹的掌心,不禁皱眉,“好端端的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 亏他还有脸问! 画楼咬唇不语。 “快来人,帮她包扎一下……” 他话刚落下,她就打断,“不用了。”她不需要他假惺惺的怜悯,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以为这样就能显示出他的仁慈了? “难道这几天你一直都在铲冰?”他这才想到了前几天惩罚她的事情,倏地抓住了她的手。 “你做什么?”她敏感的想要抽回手,他的碰触让她很不自在。 “替你上药,不然你以为朕想做什么?”他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弄,“朕对丑丫头可不感兴趣。” “!!!!!” 药膏带来的冰凉有效的缓和了伤口的疼痛,画楼看着他细心轻柔的动嘴,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四周都是他的气息,他的俊脸离的她好近好近,好像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亲上去。 他是一个完美的过分的男人,斜飞鬓的浓眉,漆黑的眼眸,高挺的鼻,俊美的面孔,全身散发着帝王的霸气和贵气。这样的男人很难让人不心动。 她拼命压抑自己那颗蹦跳的心,努力维持震惊。 当她抬起头时,却慑人了那双深邃幽亮的眼睛。 聪明如仓诺,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紧张,薄唇勾笑,深不见底的眸子锁住她。 “你那是什么眼神?似乎在怀疑朕的话?” “哼!难道不是吗?我以为看到别人痛苦难受是你最大的快乐。” 挑了挑眉,他放开她的手,勾起她的下巴,“你知道吗?就凭方才那句话,朕就可以让你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这次是去挖冰还是烧火?”无惧的仰起下巴,画楼回道。 静静的望住她灿亮如火的美眸,倔强不示弱的表情让仓诺不得不重新对眼前的女人做一份了解。 女人心海底针,难道这小丫头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单纯? 强烈的遗憾涌上心间,强烈到他以为这会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因为他已经下了圣旨…… “丑东西,看来你很不喜欢朕了。”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猛然的将她放开,仓诺大步跨回书案后,以往对她的兴趣通通消失不见。 合起掌心,画楼望着他平静的俊颜沉默。 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她不要再让自己当小丑,任由他嘲笑。 其实造成如今的局面根本就不能怪她,身在皇宫之中再单纯的人也会带坏。何况是她这种深受其害的人,太懂得皇帝的喜怒哀乐是一切的关键,他高兴的时候可以赏你黄金万两,愤怒的时候也可以赏你一碗砒霜! 封妃(二) “来人!” 他大喊一声,随即有太监捧了圣旨上来。 画楼盯着那个东西,心想该不会是要自己去死的圣旨吧? 仓诺盯着她的脸色变化,嘴角微勾,“你不看看吗?” 她依旧站着不动,习惯的抿着唇。 “念!”仓诺发令,太监急忙将圣旨打开,高昂的声音念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立女婢画楼为贵妃,赐七宫殿,钦此……” 画楼皱着眉头仿佛见了鬼,七天之前还被惩罚去挖冰,七天之后就封为贵妃,她朝圣旨看去,竟是真的,北王陛下的亲笔,上面是大大的朱红玉玺。 “画楼接旨……” 她惊呆了,仓诺这是在干什么?他疯了么?而且这里并不只他们三个人,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跪下嚷道,“恭喜楼贵妃,贺喜楼贵妃。” 显然这些是早就准备好的,绝非一时兴起的骗局。 “怎么不接旨?“ 仓诺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画楼盯着那东西,她才不要接,而且,“我根本不想做什么贵妃!” 众人倒吸一口气,没想到竟会有人拒绝这么好的事情,她是傻瓜吧?是的吧? “你……”就算平时的仓诺脾气再好,如今也几乎咬牙切齿,“你以为自己是谁?朕封你为贵妃是你的荣幸,你还胆敢拒绝,你不要命了么?” “我当然要命了,就是因为我要命我才不要当什么贵妃。”她看着他,缓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但是我有自知之明,什么样的人能做贵妃什么样的人不能。如果皇帝陛下你真的为我好就放我回去,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不是吗?” 仓诺几曾受过这样的对待?又羞又恼,她这是在威胁是在挑衅他! 她当真以为他想封她为妃?若不是因为她七宫之主的身份,谁会立一个丑八怪为贵妃?历史上恐怕只有他这一代皇帝闹出这么一个大笑话! 怒气在心口徘徊,他的口气也严厉了起来,“朕说的话岂是说改就改的?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你最好不要妄想用这件事来威胁朕,不然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画楼咬着唇,气得身子发抖,“你这是在逼良为chang!” 他急速的呼吸,所有的忍耐已经到了临界点,“你竟然敢说朕的妃子是chang!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 他伸手就触到了墙壁上挂着的长鞭,那是他少年时练鞭挂上去的。此时的他气红了眼,再加上眼前那张丑陋的脸实在让人恶心,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催促他,“打死她!打死这个不知好歹的丑八怪。” “啪”的一声,在一个尖叫的声音中,鞭子狠狠的落在了画楼的身上,原本单薄的衣裳撕裂开,细嫩的皮肤上立刻溢出鲜血。 封妃(三) 以往对画楼的包涵统统消失不见。 除了她之外,所有的人都知道北王陛下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随和。他出生带煞,脾气暴躁,只要有谁敢跟他顶嘴一定会被碎尸万段,眼前那个傻女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放眼天下,谁敢对天子无礼?很多人早就对她所作所为不满了,只是那个时候陛下本人都没生气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如今她又被封为贵妃,他们更不敢说什么了。 画楼倒坐在地上,无视身上的伤口,只是咬着唇恶狠狠的盯着仓诺,那个神情仿佛想要将他千刀万剐。 仓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中有股怒气急需发泄,下意识的狠狠的甩了那一鞭,毫不留情,待到那声叫将他思绪拉住,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神,一时间理智回来了,仿佛手上的鞭子是烫手的山芋,他急忙扔掉。 感觉这样做有失帝王威性,他清清嗓子故作没事一般道,“一切已成定局,你反抗也没有用。”他微微眯起眼睛,“当朕的贵妃就让你那么痛苦吗?” 痛苦?谈不上,但是她不想留在这个暴君的身边! 暴君,如果他刚才对她做的事情都不算暴君的话,那谁又算? 看见她沉默,仓诺的怒气平息了少许,叹息道,“朕并不想为难你,如果你不是……不管如何,你好好当你的楼贵妃,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要知道,朕从来就没有嫌弃过你那张脸,你应该感到荣幸!” 画楼一怔,竟说不出话来。 母妃说过,一定要找到那个不嫌弃自己的人,可是眼前这个人不嫌弃自己也不爱自己更谈不上保护自己。 皇帝说过的话是不可能改变的,她这个贵妃当定了。可是……以后她当真要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仓诺不爱她,她也不爱他,后宫的生活她见的多了,如果不受皇帝宠,总有一天会被忘却,说不定会被打入冷宫,连死了都没有人来收尸! 她的眼神里透露出无限的迷茫,柳眉皱成一个团,困扰无比。 看见她瘦弱的身体上红痕刺眼,仓诺竟泛起一丝怜悯。 “来人。”他下令,“快扶楼贵妃起来擦药,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的,这些都要朕来教不成?” 一旁惊讶到吓呆的宫女太监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各做各的事情。 一时间书房里只剩下轻巧的走路声。 画楼被宫女扶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宫女头更是吓的不敢靠近她,谁知道刚才还是丑八怪的宫女现在就是皇帝陛下钦点的贵妃娘娘了。 再加上七宫中的七个妃子都死去,也就是说七宫中只有她这一个妃子。名分够威猛嚣张了吧。 凡夫俗子 七宫殿是坐落在七宫中心的一个建筑,也是仓诺的寝宫。当年按照国师的要求建立七宫殿,地理位置都是选好的,四周分别被七宫环绕。 七宫赐给画楼就等于北王陛下的寝宫有了新的女主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仓诺的意思,他几乎要恨透了国师,皇宫这么大住哪不好偏偏要住他的寝宫,害他不得不搬出来住!估计天下的皇帝没有比他做的更窝囊的了。 天气阴暗,一入夜,天色阴沉的非常快。 仓诺依旧呆在御书房里,没有披奏折也没看书而是在发呆。 屋里只有老太监在伺候,宫女都站在外面垂着手,随时听候吩咐。 “陛下,已经很晚了,您还不去歇息么?” 他倒是想,只是自己在七宫殿住习惯了,而且他认床,在别的地方都睡不习惯。现在的七宫殿已经被丑东西给霸占了,他一点睡欲都没有。 不知道那丑东西究竟在跟他生气什么,封贵妃最倒霉的是他好不好?堂堂北国的皇帝没地方睡也就罢了,还被人嫌弃。仓诺的俊脸都要皱成一个囧字形了。 “或者陛下要不要找几个美人……” 皇宫里美人最多,只要皇帝一招手,要什么有什么,温顺妩媚,善解人意,哪个不比新任的楼贵妃好?他就不明白陛下究竟在烦闷什么。 不过说起来,娶了一个丑女老婆是应该挺郁闷的。 “听说宫里新进来了一些波斯美人,和北国女子长的不同,浓眉大眼,鹰沟鼻,那身子别提多性感了……” 仓诺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他哪有什么心思去看美女,自从见了心中的仙子之后,所有的女人都成了凡夫俗子,一点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朕要你们去办的事,怎么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太监一愣,想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急忙回道,“陛下,奴才已经命人满城寻找过了,并没有见到如陛下口中形容的那么美的女人,莫不是……” “你是怀疑朕在说谎咯?” “奴才不敢!”老太监吓的心一跳,“陛下请再给老奴一些时日,就算将四国翻过来,老奴也会找到陛下口中的……仙子的。” “十天。若是还找不到,你就不必回来了。” “是……是。奴才遵命。” 老太监吓得大汗淋淋。他要到哪里去找那样的女子?别说是四国了,就算天上也不一定有。可是陛下有令他哪敢多嘴,说不定是陛下在梦中见到那女子硬要让他们找出来,不然一个大活人在皇宫里被陛下见到,怎么可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是那么漂亮的美人!哎……谁叫他是奴才命,主子说什么就要做什么。不然一颗脑袋就要不保了。 “你出去,朕要看卷宗了。” “是。”老太监不敢再多话,领了命就要出去。 他走到门口,仓诺忽然想起什么,道,“朕有预感,那个女子定然活在这世间,你仔细找找。” “是……奴才遵命。” 还预感呢!如果他也能凭预感做事就好了。 老太监撇撇嘴脑袋里算计着要怎样才能找到那传说中的仙子…… 倾国容貌 不仅仓诺睡不着,躺在床上的画楼更是睡不着。听说她躺着的这张床是仓诺用的,她翻来覆去根本一点睡意都没有。 按道理说洗完了一个香喷喷的澡,睡在这大的夸张的床上应该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才对。可是这张可是仓诺睡过的!想想鸡皮疙瘩就起来了。那个邪恶的人,她才不要睡在他的床上! “噌”的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哎呀。”一下子忘记背上的伤口了,痛的她龇牙咧嘴的。 “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一旁的宫女看见她起来急忙上前服侍,这些都是新面孔,仓诺赐给她的,不……具体应该是赐给她这个“贵妃”娘娘头衔的。 “没事。”她摆摆手,自从看见仓诺的另一面之后让她对每个人都有了防备之心,“你们先出去吧。” “是,奴婢遵命。”宫女一看就是新手,没经验,一个个听话的出去了。 巨大的寝宫里就剩下她一个人。 画楼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月色,寝宫是二楼,风景很好。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四周却没有星星,隐约的还可以看见黑暗里的白梨花。这里和南国的皇宫不一样,同样是皇宫,北国更显得浩大和富丽堂皇,可是却也让她觉得更冷了。以后也许她就像一直被囚禁在笼中的鸟儿再也飞不出这里,见不到她的父皇。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吐出,觉得心里没有那么郁闷了便坐回到了梳妆台旁。 梳妆台上摆放着成套的胭脂水粉,是新摆上去的,对于她来说像是极大的讽刺。 画楼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丑陋的容颜却配上了华丽的衣服,怎么看都不搭配。她拿起一瓶胭脂,打开盖子,香喷喷的气息立马窜进了鼻尖。还有那抹嘴唇的朱丹砂,嫣红如花。 母妃曾说过,美貌是每个女人都期盼的夙愿。因为有了漂亮的外貌才能让男人神魂颠倒。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多久了?连自己也要忘记自己那倾国的容貌了。 她面上一红,想起自己竟用倾国来形容自己,难免会觉得自己的脸皮厚了一些。可是母妃不是说过自己的确很美么?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美,偶尔看上一眼会觉得那个仙子般的人儿并不是自己。 她拿了胭脂,按照以前母妃为自己悄悄打扮时候的步骤试着为自己擦拭。 当然在这之前,她必须先要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拆去。 许是带久了面具,那张绝美的脸上少了一些红润,白的过分。 她拿起胭脂轻轻的往脸上扑去,然后是嘴唇……这是外人都看不见的一幕,也是她第一次这样秘密的为自己梳妆打扮,尽管只有她一个人看的见,她也很开心,这是每个女人天性爱美的心情。 不一会儿,再一次出现在铜镜里的便是倾世佳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娇艳若滴,腮边两缕随意的发丝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真可谓是绝代有佳人,生长在幽谷。倾国又倾城,芬芳无人知。 画楼怔怔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连自己都被迷惑了,如果林子威看见了她的真正容颜会不会后悔曾经抛弃了她?如果让仓诺了看见了她的样子…… 不,不!她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念头,她绝对不可以让仓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那个暴君! 就在她为自己的想法懊恼的时候,一个脚步声已在身后响起,轻轻的,缓缓的。而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画楼却浑然不知…… 直到一声,“奴婢参见陛下……” 画楼惊吓的倏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胭脂白粉散落了一地。 仓诺!仓诺来了! 发现她的美 画楼吓得脸色苍白,脑子里千回百转,身体已经替她做出了抉择,迅速的躲在了屏风后的木柜背后。 前脚刚踏进去就听见有人走进来的声音,还不只一个人,接着是仓诺的声音,“娘娘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听觉有问题竟感觉他的声音有些许异样。 跟在他身后的宫女急忙左看右看,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一闪眼就没见人了,“娘娘……她……她……” 宫女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仓诺直接打断,“滚出去。” “是。”胆小的宫女急忙俯身出去。 待到宫女的脚步声消失不见,整个寝宫也安静了下来。画楼呼吸的小心翼翼,听刚才的对话,仓诺并没有出去。这么晚了他来这里干什么?不是他自己要求从这里搬出去的吗?难不成他觉得其他寝宫没这里大没这里舒服所有反悔了? 就在她奇怪的时候—— “该死的!”外面的人忽然低咒了一声。 仓诺捂着自己的心口,剑眉紧皱。刚才在书房呆的好好的,突然泛了心痛,能够走到这里已经是奇迹。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病,他的寝宫是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他的浑身像是打个石膏一样,痛的四肢发颤,额头上还滚出豆大的汗珠。 本来阴天已经过去了那些日子,这病是很少发作的。如今不知怎的又印证了国师的话,说什么他不跟宫主同居就无法抵制他身上的煞气。 突然—— “谁!?”他一声大喝,仿佛发现了什么。 画楼被他一声吓的心跳的几乎停止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从小在七宫殿长大的他对这里的情形了如指掌,甚至寝宫里有第二者的气息他都能感应的到。 “滚出来!” 他如野兽般的嘶吼,恨不得一把将藏在里面的人揪出来丢出去喂狗。到底是那个不长眼睛的家伙竟敢藏在他的寝宫里,不要命了么? “快跟朕滚出来……” 你叫我出来就出来,偏不! 画楼躲在柜子后面干瞪眼。根本就不晓得仓诺发作,凶多吉少。 “嘶”——就在她恍神的一瞬间,原本还完整的屏风应声成碎片,或许是他凶猛的眼神比野兽还要可怕,画楼怯怯的将头缩回了柜子后面,吞口水的声音淹没在他的喘息声中。 仓诺痛红了眼,双眼冒火,那柜子即使是石头做的他也可以轻指间打断,何况只是一个木柜,不消一掌之间就被劈成了两半,伴随着一个吼声—— “朕要你的命!” 画楼眼前一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随着一阵旋风,他致命的大掌眼看就要落在她的脸上—— 她吓得紧闭住眼睛,心切切的叫宣着,莫非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个暴君掌下?不!她的恨没有解,她还没有跟他的父皇告别,她还没有找到爱她的人,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死去!不可以,她怎么可以! “是你?”一个颇为惊讶的声音响起。 仓诺漂亮的美眸在看见她的那张脸时,渐渐的转为惊讶,手掌在离她半厘米的时候硬生生的止住了。 他的眼睛迷惑徨彷,仿佛眼前的人是个梦。 仙子……竟是那个他找寻已久的仙子! 新宠(二) 虽然她的话大大的满足了仓诺的大男人心理,但是精明如他怎么会听不出白纱语气里的不情愿。 他披上衣裳翻身而起,修长挺拔的身材背对着光,更加突出他的王者气息, “如果不情愿,朕也不勉强你,天下的女人多的是,朕不缺这一个。” 白纱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她万万没想到北皇陛下竟然不吃她那一套,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惊呼道, “不不……奴婢不敢。得到陛下的宠爱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奴婢只是怕自己对皇宫不熟,不懂得皇宫的规矩,怕只身孤独被人欺负。” 仓诺哈哈大笑,“被人欺负?你是朕的女人谁敢欺负你?”他大掌捞起她单薄的身子,“只要你陪在朕的身边,朕一定不会亏待你。” “多谢陛下。” 白纱心惊胆战的说着,心想,帝王果然是帝王,一句话一个举动就可以让你欢喜让你忧。不过以后她就可以呆在皇宫里啦,还是被皇帝宠爱的女人,听说皇帝的七宫中只有一个妃子,她能不能当上第二个?白贵妃?哈哈,真是一个好听的称呼。 …… 今日阳光正照,画楼起了个早,打开窗户,一片新鲜空气立刻灌涌而入,她呆呆的看着窗外鲜艳的花儿。 离吵架的那天已经有好几天了。 这些日子仓诺并未踏入七宫殿半步,更没有“履行”他当初说的话,让他们回到从前,她每天都帮他念奏折的日子。她应该开心的,可是为何心口还是会闷闷的?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娘娘,你怎么又在叹气啦?”丫鬟阿紫捧了早膳来,看见自家娘娘已经是第三天习惯性的对着窗外发呆了。几日相处,她发现她并不想传说中的其他娘娘那么可怕。 她在当宫女的第一天就知道了有些主子的脾气, 会动不动的生气,惩罚丫鬟,更有甚至看见比自己长的漂亮的宫女不还会命人划花她们的脸。 被分派到这里来的时候,她还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听说楼贵妃长相可不是一般的丑陋,若是她看自己不爽,划花自己的脸怎么办?虽然她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但是能进宫当宫女的姿色毕竟不会太差。 幸好,楼贵妃不但人很亲和,年纪更是比她大不了多少,就像亲姐姐一般,一点都没有皇帝妃子的嚣张野蛮。 阿紫将手中的托盘放好之后,走到画楼面前替她将窗子关了起来,“娘娘,外面风大,你这样很容易受寒的。今天的早膳很丰盛的哦,娘娘快些来吃吧。” 画楼笑笑,任由她拉着自己往桌子边走,“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柔弱,好像只要风大一点就会把我吹倒似的。” “可不是嘛!娘娘个子比我高,可是身子却比我瘦多了,要是等到陛下再来的时候,看见娘娘瘦了这么多,非惩罚奴婢不可。” “陛下?……”画楼嘴角苦涩的笑笑,说必定他早已经忘记有画楼这个人了吧,他皇帝陛下是大忙人,怎么会记得她? 垂眸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也变得没那么美味了,她干脆放下了筷子站了起来,“阿紫,我想出去走走。” 阿紫你真好 画楼清眸微抬,缓缓的伸手摸上自己的脸,背对阿紫,“阿紫,为什么你不讨厌我?我这张脸那么难看。” “娘娘……”阿紫明白,虽然娘娘平时不怎么说,但是任何一个人都会在意自己的容颜吧,尤其是深处深宫之中,她又是妃子,没有一张漂亮的脸怎么可能受到陛下的宠爱。 她再次转到她面前,微笑道,“娘娘,奴婢不觉得你丑啊,真的不觉得。因为……”她的手掌放在自己心口,笑眯眯道,“因为娘娘心地善良,娘娘是奴婢见过最美的娘娘了。有时候,女人的美虽然是一种武器,可是越美的女子越危险,比起真刀真枪更要可怕。”” “……” “娘娘,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在这后宫里,就连管事宫女头都仗着自己有几分权势天天欺压我们这些小宫女。在宫女间更是明争暗斗,表面上跟你好的不得了,背地里在宫女头面前不知道说了你多少坏话。这后宫就像一个牢笼,大的有妃子间的争宠,小的有宫女之间的排挤。女人进了皇宫便是陛下的女人了,这一辈子都休想在出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多少女人想要努力得到陛下的垂帘,可是陛下只立娘娘你一个人为妃,这是一种幸运啊。就像阿紫凑巧被安排来伺候娘娘一样,是阿紫的幸运呢!” 看着她一派认真的样子,画楼终于破涕为笑。“阿紫你真好!”她真心的说,“除了母……除了我娘和我爹,你是对我最好的了!我没事了,你陪我走走吧。” “恩恩!只要娘娘高兴,阿紫就算陪娘娘绕皇宫一整圈走一遍都愿意。” “好啊!”画楼放松一笑,很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那阿紫就带我绕皇宫走一圈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阿紫低头看着娘娘牵着自己的手,心竟怦怦的直跳,天啦,娘娘真的好好,一点都没有妃子的架势,真的把自己当成姐妹啦。她不jin也胆大的牵着她的手,拍拍胸口豪爽的说,“没问题,只要娘娘不嫌累,阿紫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呵呵……” 两个人毕竟年龄差距不大,画楼因为自己的脸,从小除了跟父皇和母妃玩之外就没有接触过其他兄弟姐妹,所以面对和自己年龄一般大的阿紫投缘极了。 刚才的痛楚烟消云散了,不去想也就没什么了吧!她想。 皇宫里有有大量的亭,台、楼、阁建筑,曲池园林围绕,要一趟走完是不可能的,走过观景楼、甘露亭,弘扬阁、池林园,其中阁高数丈,藏书万册,池林植以奇树,杂以花药,积石为山,引水为池,美不胜收。 忽然一个小小的天井引起了画楼的注意, 天井旁边站了两个人,一个侍卫打扮,年纪已显得有些老了,另一个,是二十几岁的少年,面目清秀英俊,目如黑夜星辰,就是表情冷淡,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看见画楼眼中的疑惑,阿紫倾上前去小声对她解释道,“站在天井旁边的那名男子是北国唯一的丞相——古相,这口天井埋葬了她的母亲,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来祭拜的。” 画楼讶异,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年轻的丞相,而且,为何堂堂丞相的娘亲会埋葬在枯井里? 似乎看清了她眼中的疑惑,阿紫接着道,“这口枯井是宫中用来藏身死去的宫女的坟墓,在宫里面,最可怜的莫过于当了一辈子没法出头的宫女了,往往她们死去了之后都没有好的归属,全部都没烧成了骨灰洒在枯井里。古相的娘亲曾经就是宫中的宫女,那个时候古相还是很几岁的孩童,若不是靠他的努力,聪明才智,如今他也不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可惜,他娘已经化成了灰埋在死者堆中,再也找不回来了。” “祸水” 画楼莞尔,处于深宫中的人大概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的故事吧? 那名少年表情那么冷淡真的很难让人看出他难过的情绪,也许是隐藏的很好,毕竟是丞相的身份,不是才智过人就是武艺战略过人,当然不会像她这样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看到画楼,中年侍卫只是朝她点点头,算是招呼。 惹的阿紫不jin哼哼不服,“果然是丞相身边的人,连见到贵妃娘娘都只是点个头就可以了。” 画楼微微笑,这应该还算好的吧?那丞相本人还纹身不动呢,像是没有看见她们两人一样,脸上依旧冰冷如霜。 就在画楼准备要离开的时候,恰巧少年刚转过身,那侍卫的声音隐隐的传来,“最近新来的一位叫白纱的女子受到陛下的宠爱,可谓是三千宠爱于一身,就连早朝也都不上了,听说她喜欢夜明宫,陛下就将将夜明宫重新装修过,送与她。” 不知道为何中年侍卫突然说起这个,画楼打消走开的念头,事关那与自己有着“同一张的女人”,难免关注起来。 古晨听到这个,脸色更冷,剑眉一蹙,有点不满的样子。 原来他也有表情啊?画楼暗想。 中年侍卫也注意到他的表情,轻笑了一下,接着道,“说来也巧,听说那女子貌美如仙,可偏偏陛下不能给予名分。这样也就罢了,可是那女子整天缠着陛下,美色迷惑,陛下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不上早朝。以往除了……除了那一次,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朝廷重臣才会请求古相回来主持公道……” 中年侍卫不再往下说去,只是看着古晨的表情。 古晨微微的将头抬起,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和画楼清澈的眸子刚好撞上,古晨的眉头皱的更深。 “没有其他可说的了吗?”他转过眸,并不向画楼行礼,仿佛她只是空气。 侍卫讶然一笑,“还有就是七宫之妃离奇死去,陛下立一个……呃……很特别的女子为妃。最近宫里的大事,基本上就是这围绕这两个女子。” 古相轻哼一声,冷冷道了声,“祸水!” 听到这里,画楼不免笑出声,心想,拥有美丽容貌的女子是祸水也就罢了,她长的这么丑,怎么就“祸水”了呢? 古晨和侍卫还有阿紫不约而同的看过来,不知道她为何发笑,但是看见她脸上的笑,古晨脸上竟多了一种莫名含义的表情。 侍卫也是吃了一惊,接着叹息了一声,“莫非这就是陛下新立的贵妃娘娘……” “……” 画楼无语,搞了半天,人家根本就不认识她。刚才只是以为她是路过的宫女或者谁才跟她点头致意的? 调过眼神却见阿紫在一旁很不服气的样子,好像比她还气。 她当然气了!竟然有人连贵妃娘娘都不认识的!阿紫闷闷的想。 但眼前的人可是丞相大人!她刚进皇宫的时候就听过丞相大人的伟大事迹,想当年她还特崇拜他呢! 所以,她小小宫女就算想替自家娘娘打抱不平也只能在心里。 心动(三) 画楼没想到那家伙竟会跟上来。 自从封妃之后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就像铺上了一层冰,随时会破裂,所以她宁愿远离他,那样或许她会快乐一点。 “阿紫,我们走快点!” 她边说,脚步边加快了许多,连阿紫都要跟不上了。 一进七宫殿,她的脚步就跟要飞起来一般,到了寝宫里,也不等阿紫来,就用力关上门,只想将外面的人都隔离。 偏偏寝宫门有两扇,大的可以,好不容易推完半边门,就在另一边门急忙关上的时候,门板上传来一股力气,她身子一歪,门就开了。 画楼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经横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 比起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他的面色如常,阳光从高大的树木上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削去了慵懒,多了一份精神。 “走那么急做什么。”他慢慢的开口,欣赏她因为跑步后脸红心跳的模样。 她倒退一步,气急败坏,就差那么一点就关上了,怎么会就差那么一点! 真是可恶极了,明明就不上早朝,天天跟女人ooxx,身体竟还会那么好! “大白天的关着门好办事吗?” 他意味深长的说着,看着她涨红的脸,突然转过身关上门,真的让她“如愿以偿”的将外面的人都与世隔绝了。 大门被关上,寝宫里显得有点黑暗,画楼被惊的跟小兔子一般的往里面跑。 每次只要跟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仓诺转身缓慢的踱步到里面,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画楼的脸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有她纤细的身子和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在昏暗里一闪一闪,惹人怜爱。 “丑东西……”他低声叫。 好熟悉的称呼,听得画楼几乎要哭了出来。 她咬着唇,离得他好远,急恼的问,“你——你又跟来做什么!” 仓诺没有回答,随意的看了眼他“曾经的寝宫”,只是仅仅几天时间,这里就满是她的味道,清新好闻。 “丑东西,过来!” 他霸道的开口。 “不要!”她想也不想的拒绝。 “你还是这么不听话!” 她本来就不是个会听话的女人,如果他喜欢,天下乖的多的事,什么白纱黑纱红纱蓝纱随便他挑! 她不理他,又后退了两步,身子已经碰着了床,退无可退,却突然想起床才是最邪恶的地方,急忙走开。 仓诺好笑的看着她幼稚的举动,摇摇头,他真的把她吓坏了吧? 转过身,他走进纱帘后面,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画楼双手抓着胸前的衣料,心怦怦的跳个不停。 接触了这么久,对于北皇陛下的性格,她依旧是不会揣测。 不一会玩儿,就见他走了出来,手上还拿了一把琵琶。 你是在怕我吗? 画楼看着径自坐到床上,对着琵琶怔愣的仓诺,不知他又在搞什么鬼。 许久,他才抬起头,问, “丑东西,你是南国的公主,应该会弹琵琶吧?” 画楼防备的看着他,不说话。这个家伙,又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了。 仓诺失笑,朝她招招手,“丑东西,到朕这里来。” 不要!!! 她没有前进,反而更缩到角落上去了。 仓诺好整以暇的盯着她,“你是在怕我吗?”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可是对于画楼而言,这已经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意义了。 “我才不怕你!”她昂着头,倔强的回答,实际上明明心里害怕的要死,害怕什么?害怕他身上强烈的气息,害怕他会对她做出心跳的动作,害怕自己的心会迷失,会因为他而心动。 这些都是不被允许的,她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能在一次的沦陷。 “既然不怕就坐带我的身边来。”他低沉的声音道。 “不怕为什么就一定要坐到你身边去?你是皇帝陛下,我可没那个胆子。” “原来你也知道我是皇帝陛下,那皇帝陛下叫你坐过来,你却拒绝,还敢说你的胆子不大?” “!!!!!”卑鄙无耻!居然反将她一军。 “乖……先过来再说。”他低声诱哄。 “不要!” “你不过来,我要过去抓人了哦!到时候可就没那么轻易放过你了。” “你——你想怎样?” “落到我手里自然是我想怎样便怎样了……我要先剥光你的衣服,然后——” “下.流!” “嘿嘿,我就是这么下.流,怎样,我的爱妃,你过不过来?” “好了好了!我过去!”不敢再听下去,她急急走向他,他是北皇陛下,言出必行,她要不照做,他可能真的会…… “真乖!”仓诺笑眯眯的看着她,“如果你每次都这么乖,朕就不会生你的气了,你也会好过的多。” 本来就长相绝美,笑起来的时候完全没有了帝王的架势,平和的像个寻常男子,狭长的丹凤眼妖娆如斯,唇瓣单薄,看上去又不失温和细致。 就是这种时而善变的温柔让画楼的心跳总是无端的漏了一拍,她勉强忍着心动咕哝道,“你生不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 仓诺嘴角微扬,单手握住她的小手。 画楼吓了一大跳,本能的要抽回手。 “不要怕!”他失笑。“我只是想把这个给你。” 说完,他将手中的琵琶搁在了她两只小手上,深黑的眼眸凝视着他,认真道,“丑东西,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宝贝,一直放在七宫殿里。除了……还没有谁动过。它对我的意义很大,今天我把它送给你,但是你要每天都弹一次给我听,好吗?” 皇帝的心愿 画楼怔怔的看着怀里的琵琶,它的做工很精细,一看就是花了很大的心思,背料用紫檀制成,心部泛着淡淡的黄色,音箱呈半梨形,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挂在墙壁上的关系,琴弦微微的有些轻锈。 他说这个琵琶对他的意义很大,为什么还要送给她? 望着他幽深如黑夜一般的眼睛,心里十分迷茫。 他究竟把她当成了什么? 他可以对她坏的恶劣,却也可以对她好到让她心跳,难道这就是阴晴不变的帝王?随心所欲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咬咬牙,将手中的琵琶递了回去,“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仓诺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那可是他最珍惜的东西,如今送给她,她居然说不要! 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画楼,这是要求,一个皇帝的要求,你不可以拒绝!” “!!!!!!”他又来了,就知道他是条变色龙,喜怒无常,不高兴的时候就摆出他皇帝的身份,皇帝就很了不起吗!? 她扁着一张嘴,说有多扁就有多扁。 仓诺看她皱起的柳眉,都纠结成了一块去了,不用想,也知道她在嘀咕什么,一定是皇帝就很拽吗?我就不要收你的琵琶,你咬我啊! 这个丑东西,专门以跟他作对为乐。 想到这里,他原本不好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叹了一口气,他语重心长的耐心告诉她,“这一直都是朕的心愿,希望每天都有人弹琵琶给朕听。画楼,你可以答应朕吗?” “……” 画楼看着他一派认真的模样,好像自己不答应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似的。 她一向心软,何况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仓诺如此求人的样子,即使他没有说一个求字,但是那眼神,那表情看的人都心碎了。好像在告诉她,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下一秒他就会委屈的死过去一样。 她盯着怀里的琵琶许久,再看看眼前的人,犹豫的开口——“不可以叫别人弹给你听吗?”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弹琵琶,他只要招招手,多的是的人,干嘛一定要找她? “不行,这个是朕最重视的东西,怎么可以随意交托给别人。” 那……就可以交托给她吗? 画楼眯起双眼,满是茫然,心却因为他这一句话又泛起了涟漪。 今天她究竟是怎么了?心一直不能平静。 北皇陛下是ooxx傻了吗?跟早上在夜明宫时候的人完全判若两人,还是他在演戏,看她像一直掉入陷阱的兔子,等着猎人的刀砍来。然后从欣赏她的挣扎和困境中得到乐趣? 惶然的想着,只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温暖来自手背,她迅速的低下头,只见仓诺的大掌竟覆盖在她的手上。一个那么的宽大,一个那么的瘦小—— “你……” 她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你敢向朕讨银子 “画楼,答应我,嗯?” 他的声音十分魅惑,听在她耳朵里让她整个大脑都反应迟钝。 画楼咬着唇,想了一会儿,寝宫里一下子安静的让她仿佛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咚咚作响。 仓诺勾勾唇角,“我的画楼,你的这里……”他的手指轻点她心的位置,“似乎跳的很快。” 她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他就这样,时而认真时而又没个正经,让人又气又恨。 她咬牙,“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有条件!” “嗯?什么条件。” “要我弹琵琶是要酬劳的,你得付我银子。” “你敢向朕讨银子?” “你要别人做事当然要给好处,不然谁跟你做。反正你不给,我就不做!” 他失笑,“好,朕给你还不行啊!”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顺从过哪个女人,不是巴结而是带一点宠溺,希望她乖乖的听自己的话,就像是一个想要赢的王者,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每个人乖乖的听他的话。但是对于画楼,从一开始,他就好像特别放任她,她不听话的个性也许有一半原因来自于他。 但是跟她在一起,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很轻松,轻松的像一个正常的男子,而不是那个万人朝拜的北皇。 “丑东西,现在可以为我弹曲子么?” 她想了一会儿,却伸出一只手,“拿来。” “什么?” “你不是要付我酬劳么?” “……这么快?” “这个是订金。” “……”仓诺沉吟了一会儿,笑道,“丑东西,朕已经把琵琶送给你呢,不能先算做订金么?” 画楼想了想,他说的有点道理,“好吧!”她点点头。 “那……现在可否为朕弹几句?” 画楼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去。 仓诺眼阵阵看着穿着一身白衣的她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逆着光,她像个仙子一般,抚着琵琶,吟吟轻弹,低低吟唱, “宿昔不梳,一苦十年悲伤。 如今灯下穿针,红袖添香。 月也摇晃,人也彷徨 屋子里传来了一曲离殇—— 南朝月光,洒在心上。 月下的你不复当年模样。 太多的伤,难诉衷肠。 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南朝月光,梨花雨凉。 如今的你又在谁的身旁。 家乡月光,深深烙在我心上。 却流不出当年泪光……” 少女抚弄着琵琶琴弦,华光清辉,琴声如水。 眼前,仿佛梨花落下,桥上恋人入对出双。 千年前也有这样的一刻,不同的是月光,梨花花瓣,思念音符,心中的那缕微悸的感伤。 一曲终散,仓诺却回不过神,好一个“月下的你不复当年模样”,好一个“如今的你又在谁的身旁”。 吃垮他! 他见她收好了琴,一曲弹完,一副休想她再弹第二曲的模样,就问,“丑东西,你想你的南国了是吗?” “哼!”想了有什么用,想了他就能让她回去吗? “丑东西很不满意朕的皇宫?” “哼。” “还是,想念你的子威驸马?” 画楼一怔,“你怎么知道他……” “这天底下的事,只要朕想知道的,有什么可以瞒的过朕的?” 多么的狂妄自负! 若是换成别人,也许她会嗤之以鼻,但是说这句的人是他,北皇陛下,她确信他有这个能耐。 但是她也有些恼怒,这个该死的仓诺,竟然在已调查清楚了自己,这算什么? “丑东西,刚才听你丫鬟说你还没有吃东西,正好,朕也饿了,现在来到你的‘地盘’,你请朕吃什么?” “这里不是我的地盘。”她否认,“你是北皇陛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可是宫里的东西都吃腻了,丑东西,你会弹琵琶又会针秀,那么,会不会下厨?” “……”画楼瞅他的眼神仿佛见到了鬼,这个人,真是得寸进尺,吃定她了是不是?她负气的转身,“不会!” 仓诺没有多做为难,想想也是,她是南国的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可能会下厨。 “可是你不替朕命人送饭菜进来吗?如果朕饿死了,你可就是凶手。” 哪有那么夸张!说的跟真的似的。画楼狠狠的瞪他一般,只得放下手中的琵琶出去叫阿紫她们送饭菜进来。心里又闷又气,如果可以的话,她干脆在饭菜里下毒,毒死他,哼! 饭菜很快就被端上来了。 因为考虑到皇帝陛下在七宫殿,所以这一餐十分的丰盛,那满满的一桌,就算有十个人都吃不完。 仓诺倒不是很有新鲜感,毕竟大鱼大肉他吃多了。他端起碗正要吃,就见画楼竟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动作比他还快,已经夹了一大块肉放到了嘴巴里。 他很意外,“丑东西……难道你不知道跟皇帝同一张桌子吃饭,是犯罪的吗?” 吃饭也犯罪!画楼白他一眼,她知道他是皇帝陛下,他是九五之尊,讲究的很,可是——“我也要吃饭,谁叫你的寝宫只有这一张桌子。”他以为她稀罕跟他在用一张桌子上吃饭吗?哼!她还怕自己对着他会消化不良呢! 仓诺挑眉,强忍住笑,却看见她一个劲的只吃肉,不吃青菜,打趣道,“画楼,自古女子都忌食肉,你这么猛吃,不怕肥胖吗?” 她声音闷闷的,“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她们需要讨他的欢心,她不需要!“肉比青菜贵多了,我当然要吃贵的了!” 他嘴角牵动,憋着一肚子的笑,问,“丑东西,你是想要吃垮朕吗?北国有的是钱,你那小小的胃能装的下吗?” 你不谢我吗? 装不下又怎样?反正吃他一点是一点,也许她吃的用的还不到他国库的一个小小角,但比起什么都不用不吃,那她更是亏大了。 她没理他,只是一个劲的吃东西,仿佛饿了好多天没吃一样。 仓诺边吃边看她,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她,她像是刚从大牢里放出来一样,眼巴巴的看着寝宫里的糕点,吃的天花乱坠的时候还不忘记分给他一半说,“你也吃!” 那些事情都好像很久以前,不像和群臣在一起时候的巴结奉承,更不似以前妃子们刻意的讨好。 这就是丑东西的特别之处,在她眼底,他跟普通人一样。 画楼似乎并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一个劲的吃饭,一副真的要将他吃垮的架势,她吃鱼肉的时候较多,蔬菜也吃,只是少,大概是鱼肉蔬菜都不放过的心理。 仓诺夹了一些大白菜放进她的碗里,笑眯眯的说,“丑东西,青菜配鱼肉这样才更有营养。” 她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是却把他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吃的干干净净,皇帝夹的不吃白不吃。 仓诺看她吃的理所当然的样子,不免呵呵的笑道,“画楼,这个可是朕亲自夹给你的,你不谢我吗?” 谢他?凭什么! “你亲自夹的东西就很了不起吗?吃进肚子里拉出来的还不是屎,难不成能变成黄金么?” 仓诺听到她的回答,差点摔到桌子下面去, “丑东西,好歹你也是个公主出生,说话怎么如此不文雅?” “哼。” “丑东西,你每天都是这样大鱼大肉的吃吗。” “哼。”怎么可能,她才没他那么好的命! “丑东西,你不跟朕说话,朕很无聊哎。” “……”画楼无语,放下筷子,抬眼看他,“皇帝陛下难道没听过食不言寝不语吗?如果皇帝陛下想要找人说话,我想黑纱白纱会很乐意的!‘ 黑纱白纱?仓诺笑了起来,也不去纠正她的话,她喜欢给人起外号就起呗,反正只要她陪他说话就好。 再次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仿佛眼前的东西是极品山珍一般,他也端起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眼前的山珍海味他不知道吃过多少遍,可是却没有任何一次比的上这一次这么可口。 他去夹菜的时候,往往都会被她捷足先登,把他看中的菜给抢了,他便笑了起来,看她胜利了也是气哼哼的吃到嘴巴里,心下觉得她可爱极了。 于是他每次都往青菜盘里夹,她也就真的在他要下筷子之前先抢了。 夹的多了,画楼再迟钝也发现了仓诺的“诡计”,便闷闷的往嘴里扒饭,不理他。 他似乎很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只要不跟他对着干,惹他生气,他其实很喜欢跟她单独在一起——那是一种陌生的亲近的感觉,只要跟她在一起,心就会格外的平静,偶尔跟她斗斗嘴,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心情好极了,就像是寻常百姓亲人之间的安宁。 --------------------------------- 第四更啊,喜欢的亲不要忘记收藏啊。收藏啊收藏,有花花的也送点嘛~~~~偶继续更去了~~ 皇帝是无赖 “丑东西,我饱了,但是有点渴了。” 画楼没办法,遇见无赖,只得放下筷子去给他泡茶喝。 仓诺吃饱喝足,她本以为他会离开,却没想到他站了起来,绕着房子走了一圈,然后竟在床上坐了下来,轻飘飘的送来一句,“丑东西,我觉得呆在这里身心舒畅,你去朕的书房里将朕的折子拿过来,朕要到这里办公务。” “!!!!!” “你又想抗旨吗?”他懒洋洋道,“这可是国家大事,若是到时候大臣们抱怨朕没有好好看他们的折子,朕就说是楼贵妃不帮朕拿来。” “……”天!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陛下,这里是给人睡觉的地方,不是给人办公的地方,如果陛下那么在这里办公,何不干脆将这里改成书房好了!” “改成书房?”仓诺摸摸下巴,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可是就苦了朕的爱妃,每天都要在书房里过夜咯。” “你!”画楼开始磨牙。 怎么办?她手好痒,好想打人! “你究竟想怎样!” “朕想怎样?”他好生为难的说道,“朕不想怎样啊,朕就想要你帮我去拿下折子,这样也不行吗?” “陛下有那么多宫女太监,为什么非我不可?”她皮笑肉不笑的反问。 “呵呵……奏折可是北国机密,当然要找信赖的人了。丑东西,你看朕多么的信任你!” “是吗!”她咬牙,“那要我谢主隆恩吗?” “那到不用。”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挑起她的下巴,笑道,“不过,你要先笑一个,你的表情好可怕,看的朕的心情都开始恶劣了。” 王八蛋! 他哪里像什么北皇陛下,明明就是一个可恶,卑鄙,无耻,龌.龊,下流,不要脸的烂痞子! 画楼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愤愤的转过身,拿奏折就拿奏折,总比呆在这里继续被他气死要好的多! “哎……你要去哪里?” 背后传来大灰狼的声音,画楼转过身用很唾弃的表情看着他,“拿——奏——折!” 说完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离去,仓诺嘴角的弧度消失,他眯起眼,神情怔忡。 画楼……南王最宠爱的公主,真的天生就那么丑陋么?丑陋的公主为何会受到南王的宠爱?国师说过,七宫之主,貌美如仙…… 他开始迷茫了。 尤其是她身上的气味,和她身体柔软熟悉的触觉,除了那张脸,她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不符合丑女的标准…… 她最美的地方是那双眼,秋水明镜,不染一丝俗尘浊气,水灵澈晶,灿得足以夺去任何人的呼吸及灵魂。 他竟有一种仿若见到熟人的感觉。 她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既陌生,又熟悉。 --------------------- 五更,亲们别看霸王文哦,有时间就留个言哈!记得要收藏哦!嘿嘿。 古晨的神秘 就说那个人坏心眼! 画楼嘴巴噘的老高,一路闷闷的想着。 这么多奏折,他是想要累死她吗? 她本来以为只有四五本,最多十几本,却没想到整个书桌上的叠起来都有她的脑袋那么高了,那高高的奏折挡在眼前害她路都瞧不着。 他一定是故意的!真恶劣。 待会儿见到他,她一定要很用力很用力的骂他,顺便找机会把他赶出七宫殿,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画楼生气极了,这个可恶的北国皇帝,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羞辱她,耍她!真是可恶又可恨! 绕过回廊,正要再一次抱怨走廊做的太长,眼角有个影子一闪。 楼廊处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骤然让画楼吓了一跳。 是谁? 画楼刚要做声,那影子已经像一只豹子一样从动作敏捷的朝她扑来。 还来不及叫出声,她的嘴巴连鼻子被冰凉的大掌牢牢捂住,一股陌生的男人气息将她笼罩。 “别做声!”男人沉声命令。 画楼眼角一跳,居然是他? 古晨捂着画楼,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是就是陛下新立的贵妃娘娘?” 画楼点点头。 “很好。本相有事找你,我放开你,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但是你不要叫唤。” 画楼再次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堂堂丞相要用这种方式出现。 古晨见她目光清澈,不像个耍心机的人,便放开了手,脸上依旧冷冷的,没有半分微笑。 画楼就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听到的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姓冷的大侠,他的剑很冷,他的手很冷,他的心更冷,于是有一天,他冷死了!她偷偷的打量着他—— 他浓眉眼亮,鼻高而挺,是个确确实实的美男,就是不拘言笑,让人不敢接近。 古晨从小就被宫中女人围绕,早习惯了别人看自己的目光,根本不在意,只是看着她,道,“跟我走。”说完就转身走人,料定了她会跟上一样。 画楼艰难的捡起地上几本掉落的奏折,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 许是看见她动作艰难,他原本加快的脚步缓缓的放慢。 直到走到一个很隐秘的假山后,古晨才停住了脚步。 她看见他瞄了一眼她手上捧得高高的折子,剑眉一挑,“你这样抱着不累?那边有个石头,你可以放到那里去。” 画楼讶异,这个冰冷的丞相居然也会为人着想? 她没有答话,转过身向大石头走去。 就在她快要接近石头的时候,腰部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点,整个人失去平衡,折子劈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眼看自己就要摔个狗吃屎。 手上传来了一股拉力,一个眩晕间,她被古晨带进了怀里。 抬起头,依旧是那张冰冷的俊美的脸,她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好像停住了似的。 隐隐的,她竟看见他薄唇微微的上扬,像似在笑,却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在她呆愣之间,他冰凉的手指竟抚上她的脸颊,然后—— 只听“嘶”的一声,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竟被他硬生生的扯去…… 他是那么狠绝 可是她却忽略了自己对于他而言也是一个“骗子”,而且欺骗了他那么久。 她突然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颊,他却一偏头,躲开了她的手,仿佛她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就像当初她逃避他一样躲避她。 画楼一怔,一阵酸楚的感觉泛上了心头。 他就那样喜欢白纱吗?就算自己以真的面目对他,他也不会再看自己一眼了吗? 她好伤心。 一下子好像掉到了地狱里,黑暗的无边无际。 仓诺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几百个疑惑不得而解。 会跟她保持距离是因为他天生讨厌别人欺骗自己,尤其是被两个女人耍的团团转让,他从来就没有这么窝囊过! 不管她是真的还是假的,这笔账他迟早要跟她算的清清楚楚! “画楼,若是不是今天朕意外的发现你,你还想骗朕多久?” “不是……我……”她下意识的替自己辩解,“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骗你……是因为从小到大……我,我真的没想骗你……” 她说不下去,关于这个面具的问题要解释真的不是一言两语就可以说的,而且关系到南国的声誉问题,她不能轻易的说出去。 如果被传到南国百姓的耳中,百姓就会大乱。 当年她因为人皮面具所以逃过了一死,可是依旧有人代替她,传闻中是南国最美的女人。 四国的百姓对待神的祭品特别的重视,百姓更是有牺牲自己女儿的精神,对于他们来说那不叫牺牲,而是一种荣耀,能够去伺候神是无上光荣的事情,连亲戚,邻居都会沾光。 他们很尊重神,如果皇室存在欺骗,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能害了父皇和死去的母后! “你怎样?为何不说下去?” 仓诺伸手掐着她的下巴,牙齿咯咯作响,“好一个南国的公主,是不是连朕跟你的相遇都是你们南国的计谋? “不……不是这样的。” 画楼被他捏的痛极了,她看见他的眼神里忽闪过一丝寒意,转瞬即逝。 她不敢轻举妄动,求饶更是没用,只能抿着唇忍着痛,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把原因说出来的。 他望着她的眼神渐渐的深了起来,画楼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忽然,他轻笑出声,“女人果然是比真刀真枪还要可怕。朕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敌人就隐藏在自己的身边这么久了,若不是有这次意外,恐怕到时候朕的国家怎么灭亡的都不知道。南王这一计用的可真好!” 他笑起来很好看,即使是这样阴冷很绝的话,从他微笑的表情上表现出来仍是带着说不出的性.感。就像春日里温暖的阳光,可是,这样温暖的笑容后面却是冰冷的很厉,像是藏着一个魔鬼。 画楼的几乎要颤抖了,他是那么狠绝,那么令她感到恐怖。 ----------------------- 这章是补星期三的。呵呵亲们阅读愉快哈~! 女人的眼泪(一) 她真的没有骗他,更不是父皇派到他身边的奸细,他为什么在看见她的真面目时就要跟她定罪,这样不公平! 心里委屈极了,画楼眼眶顿时红了,原来她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自从来到北国之后,她有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全部都是他在伤害自己好不好! 她闭上眼睛,不想将自己柔弱暴露在他面前,不想要他的同情更不想要他肆意的取笑羞辱,但是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滑下脸颊。 她紧咬住唇,心里无比委屈,为什么她爱上的男人都是这么自私无情?她是做错了什么吗?不!她什么都没错,他们只会一味的把错误归于她。呜咽从牙缝间滑出,眼泪让她变得更加软弱。 掐在画楼下巴上的手渐渐的松开,但是她已经麻木了,不疼了。她安静的等着北国的王接下来的羞辱和讽刺,这是他一直都喜欢对她做的事。 可意外的,她没有听到他嘲弄的声音。 半响,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替她擦去满脸的泪水。 画楼全身一震,蓦地睁开眼睛,直接的与仓诺的眼睛对视住。 也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睁开眼睛,或者是惊觉自己无意识的动作,仓诺的手顿时停在她的脸上,石化。 他灵澈晶灿的黑眸里竟然不带一次的嘲讽,却意外的有一丝痛楚,一丝无措,还有——一丝的狼狈。 画楼呆住了。 第一次她在他的脸上发现了那么多的情绪,她不能完全他看透他的眼神,但是她有能有一点点的了解,因为……曾经,她在林子威的身上也投射过这样的眼神。 那是她不敢爱,茫然,无措,复杂纠结无助的时候,她怕林子威娶了她这么丑的妻子被天下人耻笑。 而他现在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绪?她是因为爱林子威而不敢接受,那么,他呢? 仓诺躲避了她的眼神。 那种连自己都拿捏不准,琢磨不透的感觉让他惶恐,让他不安,让他喜怒无常。 他倏地站起来,冷冷的背影对着他,没有温度的口气道,“画楼,我给你时间,明天晚上之前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没有称自己为朕,可是他的背影好冷,声音更冷。 冷进了她的心里。 画楼哭的越发的伤心,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许是听见了她呜咽凶猛的声音,仓诺背脊一僵,狼狈和无措退去,痛苦却加深了几分。 长叹了一声,他重新坐回床上,伸出胳膊拥紧画楼哭的不断抽搐的身子,沙哑的声音道,“丑东西,你怎么这么爱哭。” 如果不是他,他以为她很想哭吗? 如果不是他的冷漠,他的不信任,她会难受吗!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他抱着她,久久的不语。她不动,任他搂着,不愿也不想止出眼泪。仿佛将她这一生的泪水流干流净都没有关系。 因为她发现,他好像——很怕她流眼泪?…… 女人的眼泪(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松开她,看着她终于不哭了,眼睛却红红肿肿的。 “画楼?” 他叫了她一声。 “……”她没理他。 “丑东西……”他再喊了一声。 她还是没理他。 仓诺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半响,他终是无奈的摇摇头,转身默默的走了出去。 听着那渐离渐远的脚步声,画楼终于转过了脸,红肿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一丝泪,除了那眼睛红肿之外,仿佛刚才根本就没哭过。 渐渐的,她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没想到北国的皇帝居然会害怕一个女人哭泣? 她蹑手蹑脚的走下床,转出内室,在盛着水的脸盆里洗了个脸,然后用丝巾慢慢的擦干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虽然狼狈却依旧丝毫影响不了那张绝世的容颜。 现在,仓诺应该是去夜明宫的路上吧。 白纱……千万不要怪她。 不是她要让仓诺看见自己的真实面容,这是一个意外,真正的意外。 但是谁知道呢,也许上天有眼,这一次,输的不是她。 她一向讨厌像她示威的女人。 小时候因为她丑陋的容颜,她被自己的亲姐姐嘲笑过,可是那个时候有母妃和父皇为她做主,姐姐们虽然不服气表面上也不敢说什么,可是却会找机会在背地里悄悄的欺负她,那个时候她就要靠自己。她会很“不小心”的把手上被欺负的伤痕露出来给母妃看见,然后心疼她的母妃就会刨根究底,最后她当然就会“很委屈很不情愿”的说出欺负她的人…… 实际上她并不如别人想的那么单纯,有时候她会很狡猾,很有心机,但是对于自己心爱的人,她又会不由自主的很单纯。 就像当初对林子威,单纯的仰慕,单纯的相信他,爱他。 结果换来的却是背叛。 她应该报复的,只是没有想到会遇见北国的皇帝,并且被带到了这里。 现在,她的一切都要靠自己。 阿紫说的没错,在后宫里,没有真正的感情。 她隐藏了自己这么久,委屈了自己这么久,就是为了找出仓诺的弱点。 可是她不会伤害他,只是他身边的女人……她容不得…… 嘴角勾勒出一抹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陌生的微笑。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是那个连大臣嘲笑自己都不会放过的邪恶少女。 大概仓诺已经将这件事情忘记的一干二净,他甚至忘记了国师曾经说过,七宫之主貌美如仙,却——城府极深。 每个人从出生都是单纯的如一张白纸,可是接触了人情世故之后就会逐渐变化。 画楼天生七宫命,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不会单纯一辈子。 许是她身体里的善良暂时将邪恶压制,只是在某种事物特别另她反感的时候才会露出邪恶的一面。 但是她心底的邪恶究竟有多深?也许,那还是个未知数…… 凶狠君王(三) “真的有这么喜欢?”仓诺嘴角讽刺的勾起一抹笑,“那么就让朕将你的人皮面具撕去,让朕的大臣们都看看朕的宠姬在大堂里脱光了衣服是怎样个模样吧……” 他话应刚落,手就摩挲到她脸颊上微微凸起的一块,狠狠的一撕,一张陌生的脸便出现在眼前。 白纱的本人倒是不丑,也能称得上是美女了,但是比起画楼来,还是相差一大截。 因为他动作利索,白纱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本能的捂着脸,眼睛里满是惊错与慌乱 “陛,陛下……您……” 仓诺脸上已经没了笑,阴沉的脸色看起来骇人极了。 “殿外的人全都跟朕进来。”他突然大吼一声,天生王着的气势显露无疑,他依旧做在御塌上,冷冽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敲进白纱的心坎,让她惊跳的心不得平静。 不一会儿,从殿外络绎不绝的进来了许多人,白纱惊呼一声想要将自己赤.裸的身子掩盖住,仓诺却连半分布料都吝啬于她。 进来的是被北皇陛下突然召集起来的大臣,他们的脸上先是好奇,接着看见倒坐在地上遍体不遮的白纱时,惊诧的忍不住交头接耳。 “这女子……是谁啊?” “怎会在夜明宫里?” “还什么都没穿,此女子怎不知何谓羞耻。” “……” 一旁站着的太监总管更是脸色惨白,大汗淋淋,他死也没想到白纱这个女人这么快就显露了原型。 “众卿家,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朕这么晚将你们都叫进夜明宫里……” 仓诺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议论,整个房间里刹那间安静极了。 只见他站了起来,脚步缓缓的接近白纱,白纱恐惧的看着他,捂着自己的身子后退。 直到将她逼到了墙角,仓诺在蹲下,古怪的笑,“美人,你不要怕,朕只是想要让众卿家都看个明白而已。” 他掰着她的头,用几乎将脑骨都挤破的力气。 白纱恐惧的瞪着他,拼命的挣扎,可是越是挣扎,被他束缚的脑袋像是真的会被挤裂一般的疼。 仓诺一手拿捏着她的头,一手将人皮面具贴了上去。 因为贴的不准,所以人皮面具一半来起来像是完整,另一半又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像个小丑。 聪明如北国的重臣,只要细心一想,就知道北皇陛下是发现了她身边的这个女人原来一直都是用人皮面具欺骗他的女人! “哼!司马全,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找一个女人来骗朕!” 仓诺倏地站起身,威严的声音让整个房间里的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被叫做司马全的太监吓的冷汗直流,扑通一身跪到了仓诺面前,“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皇帝吃醋(一) “放了你又如何,整个北国都是朕的天下,你以为你能够逃得了?”仓诺冷冷的说着,暗自寻找救人的良机。 “我管不了那么多!”白纱太焦急了,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态度,“我数三声,让你的人全部都散走,假如你不答应,我立即杀了这个丑八怪,大家鱼死网破!” 仓诺阴鸷的眼睛盯着她,帝王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永远都把自己想的高高在上,尤其是强悍霸道的帝王,被人顺从惯了,怎么会忍受的了别人的威胁,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你以为朕会在乎你口中的‘丑八怪’?你区区一个青楼妓女竟然敢威胁朕!”要比出口伤人,他北皇陛下一向内行。 “青楼妓女又怎样!没有人说过妓女就不能威胁您皇帝陛下!您这几日来也不是日日宠幸我这个妓女么!” “!!!” “怎么了?没话说了吗?原来北皇陛下也不过如此。”她嘲讽一笑,“不过北皇陛下的口味也真独特啦……竟然会喜欢这么丑的女人。” 仓诺锐眼微眯,“原本朕不想赶尽杀绝。这可是你自找的!” “哼!我早就将命豁出去了,还会怕你的威胁么?不过你的贵妃就可怜啦……要跟我一起去死……哈哈哈……” “你以为凭一个丑八怪就能逃走?”仓诺冷冷一笑,“朕今天要你死的很难看!” “丑八怪?哈哈哈……楼贵妃,听见没有,你的北皇陛下叫你丑八怪呢,你说你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个丈夫呢?哈哈哈……” “……”画楼咬着唇瓣没有说话,他的一行话,让她心中一丝丝的好感也赶尽杀绝了。 她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她还不蠢,如果不是她眼花看错了,那么刚才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便是强烈的杀意。 他真的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那么立她为妃究竟为了什么? 这是她一直没有弄懂的问题。 “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有个贵妃相陪,我白纱也值了!” 白纱恶狠狠的说着,然而还没等她倒数计时,也没等仓诺作出什么表态,就听见身后传来嗖嗖的声音。 接着一个冰冷的东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白纱不用低头,就知道那是一把锐利的宝剑。 “放了她!” 来者的声音低沉冷漠,仿佛刚从冰川里蹦出来。 冻的浑身没几片遮挡轻纱的白纱浑身一颤。 “是古相!” 人群里传来了一些人惊呼的声音。 仓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没想到古晨竟然会到这里来? 他跟画楼是什么关系? 他何等了解古晨的性格,他从来就不会过问这些零碎的小事,就连今日的召见他也是婉拒,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突然出现救画楼? 想到画楼竟跟另一个男子模糊的亲密,仓诺心里颇不是滋味,又无法发作。 原来在这北国的皇宫,她认识的人熟知的人竟不只他一个! 可是她不要忘记了,当初是谁带她来的,是谁让她在北国皇宫里站住脚的! 皇帝吃醋(二)——仓诺,你真好! 白纱根本就没有料到会突然出现一个人破坏了她的计划。 心里越是焦急,脑袋越是不够用。 心知今天是逃不出去了,她宁愿死也不要跟一个老太监ooxx! 她将气息凝聚手掌,一掌将身前的画楼打向天空,掌心全部都是气息,画楼只感觉全身像是被大气在吹一般,飞向天空。 白纱乘着众人震惊的空隙逃离古晨的剑下,飞一般的往外面跑去。 “想逃?” 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像有巨大的穿透力一般。只是一愣神的时间,白纱就感觉身体被刺穿了一条缝。 “啊——” 她长长的惨叫了一声,一把长长的剑从她右臂刺穿。 是古晨的剑! “救命……” 耳边传来了呼叫的声音,古晨一愣,收起剑转身便向画楼的方向奔去,然而已经有一个身影捷足先登。 画楼闭上眼睛从来没想过,原来偷看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死了,自己是不是就要这样死去了。 离的天空越来越近了,她是不是就可以看见母妃了。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可是她始终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做完,她还没有找到一个真心爱她守护她的人,她还没有向父皇告别,父皇那么疼她,如果知道她离去的消息该是多么的痛苦? 不……她不想死,不想死啊! 心里这么想着,红唇已经传达了她的意思,即使喊的是那么声撕力竭—— “救我……仓诺救我……”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喊他的名字,可是就是那么本能的,本能的喊出口。 “吵死了!” 骤然间,头顶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环绕在她周围, “吓死了没?没吓死就睁开眼睛给朕看看!” 天底下怎么会又这么蠢的女人,连偷看都会被抓到! 连一点皮毛都没有,就敢学别人偷看!仓诺心里担心多过盛怒。 画楼难得的第一次听从命令,乖乖的将眼睛睁开,映入眼前的是那张每日看着也看不厌的脸,。他的脸就如第一次的初见,那个美貌的男子,投射在脑海里的第一印象不是戴七彩孔雀翎编织的王冠,而是一身黑衣,那么挺拔,那么魁梧,传说中的北皇,呼风唤雨,威风凛凛! 他唇角习惯的扬起,淡淡的却带着摄魂的眼神看着她,如众人仰望的神, 人类最高的荣耀,他傲天环视,带着俯瞰芸芸的霸气。 她被他看的脸红,心跳的飞快,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她将头一埋,钻进她温暖的怀中,抱紧了她结实的腰身,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独有的霸道气息。 第一次发现,有他在,真好! “仓诺,你真好。”她抱着他的腰在他的怀里轻轻的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翻脸啦……吵架啦……(一) 白纱倒在地上,身子柔弱的,眼神里却迸射恶毒的光芒—— “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仓诺抱着画楼一个旋转落地就听见被刺伤的白纱愤怒的吼叫声。 古晨的脸依旧冷冷的,收回了剑,眼神落在仓诺怀里的画楼身上。深邃…… “朕警告过你。”仓诺神色冷酷如刀,“你不该威胁朕!”尤其是拿丑东西来威胁他! 白纱抬起头来看着无情的仓诺,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恨意,“我发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会报复你,让你落到今天我这步田地,甚至还要惨!我发誓!” “不知悔改!”仓诺说完,一挥手,“来人,将此女和司马全带下去,执行朕的命令!” “是!” 侍卫领命,急忙将两人拉了下去。 尽管受伤在身,白纱依旧拼命的挣扎,她就像一只张牙舞爪却绝望的夜野猫,十个长长的手指抓绕在侍卫的衣服上发出刺耳声响,她的头不甘心的转过来,恶毒的盯着仓诺,“我恨你!我发誓会要你死的很难看!” 她怨毒的说完立刻被侍卫捂住了嘴,迅速的带了下去。 仓诺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处决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只蚂蚁,嘴角残酷的勾起,“是吗?那朕就等着!” 画楼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突然觉得心里一寒。 原来他狠厉起来竟是这样的恐怖。 以往对于她来讲,连一小半都还没有到。 她的手略微的抖了抖,这才想起自己还死死的抱着他,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脸颊一红,急忙松开了手想要逃离。 “不准逃!”仓诺野蛮的扣住她柔软的小蛮腰,阴鸷的眼神对着怀中的她警告,“再动,朕再将你抛到天上去玩玩!” 不带这样的! 有功夫就很了不起吗! 画楼瞪着他,什么害羞什么感激,什么“有他真好”统统都滚蛋了。 她使劲的挣扎, “你放开我!你这个坏人恶人!” 仓诺怒极,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他救了她,她居然还敢着样跟他顶嘴!而且还在他的大臣面前! “你放肆!” “谁放肆了!”她给他吼回去。刚才怎么会觉得他是好人,还威风凛凛,简直就是个幼稚鬼! 本来画楼从小是个乖孩子,从来不跟别人吵架,只会小小的用下心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蛮不讲理的北皇陛下,什么修养都气的一干二净。 仓诺更是不可思议,这个丑丫头还敢这样跟他顶嘴! “画楼,你不要不知道规矩……” “谁不知规矩了!我要你放开你不放开,你以为你救了我就很了不起,就可以吓我吗?你以为我从小是被吓大的吗!还有!明明是自己贪图美色却把责任全部都推给别人,还要惩罚别人,怪别人欺骗你!这就是天子的权利吗?你跟暴君有什么区别!你好意思啊……你才不知规矩……” “你胡说什么!?朕是天子,朕说谁错谁就错,谁敢顶嘴!朕做的合情合理,光明正大!” 邪恶的念头 自从知道仓诺所做的一切,她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里。尤其是昨天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和他大吵了一架, 仓诺是一个残暴的君王,没有理由他会放过她!绝对没有理由。 昨晚她的噩梦是不是预示着什么?预示着仓诺并不会放过她,他会怎么对付她? 像是要解答她心里的疑惑般,七宫殿外传来了太监通报的声音,“皇上驾到——” 画楼一惊,心竟像要漏掉半拍似的…… 门外已经传来阿紫请安的声音。 画楼的脸刷白刷白的。 怎么办?他来了!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更好的计谋去瞒过他。 她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门便被打开了,走进门的人有一双锐利的黑眸,唇际竟扬着一抹放的邪肆笑意──是仓诺。 才两个大步,仓诺已经靠近画楼的身边,他低头俯视着那张依旧丑陋却显得苍白的脸蛋。 他细细梭巡,没有一丝遗漏。 “朕给你的时间到了。”他低沉的提醒。 画楼呆愣了一会儿才回神,“我……我没有想要伤害你,也不是父皇派过来的人。”她的语气闪烁不明,显然没有一点说服力。 仓诺不在意的倾头低笑,迷人的嗓音低低地传进画楼纷乱的心。 “那么——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画楼!南国的公主。” “是吗?”黑眸闪过一丝不信。 “是!我是南国的公主!”被他这样怀疑,画楼情不自jin的凛然而视,似在对他的怀疑不满意。 若不是他当初莫名其妙的把她绑回这里,再莫名其妙的封她为妃,他们根本就不会有交集。 现在他竟怀疑她是父皇派来的奸细。 这就是皇帝的权利吗?明明是自己的过错却硬是要强塞在别人的身上? “总之我不是父皇派来的奸细,那天跟你相遇根本就是意外,如果不是你把我打晕带来这里,我们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 画楼一股脑的将心里想的都说出来,她才不会想笨蛋一样将他做错的事情承担在自己身上。 那样做根本就不伟大,北国的史记也不会因此感谢你在史册上给你留名。 “哼!几天不见,嘴巴又变厉害了嘛!”仓诺冷哼一声,大手猝不及防的钳制住她的腰身,猛力一扯,她便撞入他怀中,轻挑起她的下颚,鹰眸犀利森冷,“你最好不要欺骗我,否则,你绝对承受不起我的惩罚!” 他冷酷的眼神犹如芒刺在身,狠绝的话语更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画楼突然想起司马全和白纱的遭遇,不jin打了个冷颤,但是心知自己此刻绝不能逃避,如果逃避,就证明她在说谎! 她鼓起勇气对上他冰冷的黑眸,红唇微启,“我知道了。” 他利眸如剑,期望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许端倪来,但是她的目光澄清,没有丝毫的破绽,就跟他往常见到的一般,那清澈的眸子,他最喜欢的眸子。 想起她的那张脸也是自己最爱的脸,心里的怒气渐渐被喜悦所代替。 一切都只不过是个骗局。 七宫之主,果然是天下第一大美人。 而这个美人是他的贵妃,是他北皇陛下唯一的美人,唯一的神女! 强大的男性满足感洋溢在心间。 他猛的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撕去,酷酷的说,“以后在朕的面前,你都不需要带这个!” 他竟然随随便便的就将她的人皮面具给撕了!实在是太过分了! 画楼气得嘟起嘴,不看仓诺那张嚣张到头顶的脸。 “不说话?”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心中奔腾,“没关系,反正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比说话更重要。” “什……”‘么’字还没落下,画楼的话消失在仓诺的嘴里,他勾住她的下巴,单手扣住她的脑勺,芳唇就被狠狠的夺取了去。 过来,陪朕吃饭 “参见陛下!” 画楼不情不愿的行了一个礼。 仓诺的脸上乐滋滋的, “看来朕得找个女官专门教教爱妃宫中的规矩了,连朕都知道妃子要自称为臣妾,爱妃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画楼翻番白眼,谁是他的爱妃! “丑东西,让朕先来教教你。”仓诺突然站了起来,手背于身后,俨然一副老师的模样。 画楼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提放着他对自己做什么不规矩的动作。 仓诺却不以为意,径自将她逼到墙角,一本正经道:“皇上驾到,楼贵妃你还不出来迎接……” 迎接个鬼,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娘娘……快,陛下来了,快来迎接哦!”他尖声尖气,学着宫女的声音,见她脸色发青,笑的越发的开心,“好了,小画楼快点出来接驾咯……”他声音再一转变,模仿她的腔调,“臣妾参见陛下,陛下来看臣妾,臣妾很高兴呢……” 他笑的肆无忌惮,画楼气的头顶都冒烟了。 看看,这个人哪有半点皇帝的样子,说他是幼稚鬼一点都不错。 无不无聊啊,一个人扮什么双簧。 可是也就是他的一番捉弄,画楼原本几天阴郁的心情竟在一气之下缓和了一些。 “好了,画楼!”他收起笑容,转而又是一副皇帝的模样,“以后见到朕都要有礼貌知不知道,不然朕可是会惩罚你的。” 他说的严肃极了,画楼怔住,像看着一个怪物,忽然伸出手摸在仓诺的脸上,看他是否发烧,是否精神错乱。 一切正常,看来是精神有问题,她转过身不理他,径自去掰弄自己刚摘来的梨花。 仓诺倒没有再阻拦。 他一直对她的梨花爱好特别稀奇。 什么样的女子会如此喜欢梨花,并且将梨花做成香囊挂在房间里。 他自然不知道画楼其实是每天无聊透了才会做这些事情打发时间。 今日的太阳异常的好,晒花瓣的地方画楼一般选在窗台上,窗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用木头做成一个平铺的方块,左右,前面都用木板驾着,可以遮风,避免花瓣被风卷走。 仓诺眼睁睁的看这她忙碌,仔细的将花瓣分开然后铺平了晒。 初秋的风吹下落叶,轻轻的,清晨的空气依旧清新,风也悄悄的,连仓诺的呼吸都情不自禁的轻了起来,似乎怕吵到了什么。 他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身边徘徊着满是她的梨花香,仓诺几乎不舍得移步,多么渴望能多与她相处,他呆望着那双沉静的犹如天上明月般的黑眸,或许因为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嘴角微微的上翘,她的人,此时看起来,似乎比那高月更不可攀。 画楼径自晒完梨花,转过身就看见仓诺恍然若失的神情。 她奇怪的瞅着他,见他一个劲的看着自己发呆,小手伸到他面前挥啊挥。 却没想到仓诺一把将他的小手抓住。 那温暖的手掌竟烫到了她的心。 画楼连腾的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干什么啊……你快放开我啦。” 仓诺一副呆呆的模样,就像是刚经事的少年,不小心握着心上人的手,那柔软的触觉,让他微微的害羞。 回过神,他清了清嗓子,放开了她的手,“小东西,朕饿了,命人送饭上来吧。” 画楼为了逃避自己的尴尬,难得听话的乖乖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早膳就被端了上来。 他坐在椅子上一副大老爷的样子。 “爱妃,你不帮朕盛粥么?” 画楼闷闷的,走上前帮他盛粥,不然又不晓得这个性格多变的皇帝陛下要弄什么花样出来了。 “你的粥!”她将碗递给他。 仓诺接过,自己的欣赏那白糯糯的粥,仿佛像要在里面找出什么来一样。 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粥里有着清幽幽的梨花香,特别的好吃。 画楼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他喝粥,看他那一脸陶醉的样子,有那么好喝吗?堂堂皇帝陛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竟然对着粥发出那种表情,真是恶心死了。 她忍不住,“你就不怕有毒?” 他笑了一下,看这那玉瓷的碗,“朕的爱妃,你舍得吗?” 画楼嗤之以鼻,“哼!当然舍得!” 他故作惊讶,“爱妃怎能如此狠心呢?朕对你不好吗?” 她恨恨道:“不然你以为自己很好?” “爱妃,你这样说太伤夫妻感情了。人家可是什么都依着你,就连你当着大臣的面跟朕吵架,朕都没有惩罚你,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画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天啊!这个人真的是什么事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做的出来啊! 仓诺有趣的看这她的神情变化。 当着她的面再一次的喝了一口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对她如此信任。 就像当初让她帮自己读奏折一样,是一时的兴起,就像是她已经是自己心里信任的人,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会泄露北国的机密。 这样一个小人儿,她真能下毒害自己?不,绝对不会! 他见她东张西望,也没像上次一样坐下来跟她抢饭吃,就问,“你在看什么?” “哼!” “是想逃跑吗?” “哼!” “别怪朕没警告你,想都别想!” “!!!!!!” 他朝她伸出手,“过来,陪朕吃饭。” 哎呀……他真是好怀念她跟自己抢食的时候,就像两个亲密无间的恋人,因为赌气而嬉闹。 丑东西,你怎么哭了? 看见她没有半分想动,仓诺故意板起脸来,“楼贵妃!你是想要抗旨吗?” 凶凶凶!整天就知道用皇帝的身份压人! 真想看看,有一天如果他不是皇帝了,会是怎样一个可怜相! 那一顿饭,画楼吃的味同嚼蜡。 幸好北皇陛下并不像她一样天天无事可做,吃过早餐就到他老人家书房里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画楼总感觉七宫殿已经不安全了。 就像是被老虎盯上的巢穴,虎视眈眈,总有一天会被侵占。 画楼心情不好,一个人跑出了七宫殿。 皇宫虽大,可是她一点也不熟,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习惯性的就走到了梨花园。 梨花园虽然美丽而圣洁,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来这里。 那么美丽洁白的梨花盛开满园,无人观赏,实在很浪费,她时常会想北国建梨花园的目的是什么?又没有人参观,一颗颗梨花树栽在那里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模样,该有多么孤寂? 风吹树摇。 画楼坐在大树下面,看着满园的白梨花,心里沮丧的要命。 心里总预感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改变,仓诺一大早就来她那里了,肯定是不好的预兆。 再加上寝宫外面也不知道在打打磨磨建什么东西。 总是她的预感非常非常的不好。 要逃跑么? 可是她能逃到哪里去,全北国都是仓诺的地盘。 他如果要找到她不是毛毛雨? 可是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走。她贪图仓诺时而的温柔,他不会像林子威那样的虚伪,讨厌就讨厌,喜欢就喜欢,不会明明讨厌的要死却装作很喜欢的样子。 从南国来北国的这段日子,她好像掉进了一张天罗地网,永远在网的中心徘徊,不能越出网界,否则会被砍头会被治罪。 但是只要她在网的中心乖乖的呆着,就会永远备受宠溺。 画楼坐在梨花树下,十分迷茫。前途未知,后路无退,她该怎么办? 皇宫,真是一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就像当初在南国的时候,如果不是父皇和母妃,她也不会稀罕画楼公主这个头衔。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画楼感觉自己的腿都麻掉了。 一阵风出来,一只罕见的大雁从头顶掠过,因为是秋天了,见到大雁甚是奇怪,可能是哪个落单的大雁,在空中寻找自己的伙伴。 画楼突然有些自怜自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伙伴,而她的伙伴是谁呢? 为什么从出生到现在,她一直都觉得自己那么孤单…… 叹息了一口气,她朝着原路返回。 希望自己的预感是错误的,其实北皇陛下这个人除了有时候邪恶了点,脸皮厚了点,冷血了一点,也没有什么好可怕的吧? 每次自己惹他生气还不都是逢凶化吉了么? 所以,其实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画楼自我安慰着,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被人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是爱的人,就连缺点也不算什么。 就这样一直的晃点,竟然到了中午才回到了七宫殿。 阿紫和宫女迎跑过来,又喜又嗔:“娘娘,您可回来了,我们到处幸好你,快来吃饭啦……陛下一直都在等你呢,说是娘娘不回来就不开饭。” 画楼左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 陛下怎么又跑到她这里来了? 还没等她说话,站在阿紫身边的文儿就喜滋滋的开口,“陛下可是带来好多好多东西呢,说是北国那个附属国家敬献上来的,陛下特意带来让娘娘选呢!” “就是就是。”二人捂着嘴巴,吃吃的笑, “娘娘您看,陛下将行宫都搬到这里来了。” “娘娘,陛下对你真的太好了。” 画楼疑惑的看着他们,在看看身后那隐隐的建立起来的房子地基,才知道仓诺竟然连着七宫殿的寝宫又加做了一个房子。 他想干什么? 莫非真的是嫌在其他地方睡的不好,所以搬来这里住? 可是七宫殿明明就是他自己的,如果他真的想住,只要一声令下叫她搬出去就可以了,何必这么费事。 莫非……他是想让自己住的舒服一点? 才刚起了这念头,画楼就飞快的打断。 他怎么可能那么好,除非他走火入魔了还差不多。 不过想想他那多变的性格,古怪的脾气,哪一天不像是走火入魔一样,阴晴不定? 脑袋里郁闷的想着,仓诺爽朗的大笑声已经在耳边如雷一般轰隆隆的响起。 回过神来的画楼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阿紫和文儿拉到了寝宫里。 就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只见寝宫里满满一桌子上都是琳琅满目的东西,各种玉器,花瓶,甚至还有璀璨的宝石,各种头钗,凤钗,首饰…… 真是令人目不暇接。 仓诺如献宝一般,伸手将画楼拉到了桌子旁边,“丑东西,这些都是附属国献来的宝物,你看看喜欢什么,全部都拿去。这可是朕亲自挑选出来的最好的。” 画楼看着那些精美的东西,也说不上喜不喜欢,这些东西,她在南国的时候不是没看过。 那个时候父皇也会像仓诺这般殷勤的带她来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把最好的都给她。 一想到父皇,再感觉到仓诺对自己这么好,更是越发的想念,她的眼睛竟不jin湿润了起来。 戒指套住你 仓诺看她半天都不说话甚是奇怪,低头一看,就见她眼睛湿润了。他一惊,接着哈哈大笑,“小画楼,朕只是送你一些东西,你不至于要感动成这样吧?都落泪了啊……哈哈哈……” 画楼瞪着他,谁感动了,她是想家想父皇了好不好!这个人怎么就那么自恋! 仓诺忍不住心里的窃喜,就像是初恋的少年一般,把自己的东西送给心爱的女子,女子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然后以身相许,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再想下去就要浴.火.焚.身了。 他伸手,从众多的首饰中拿出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宝石镶在一个小小的铁圈上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丑东西,这个送给你,听说是天下最美的一颗宝石,镶在这银制的铁圈上,被叫做什么……什么纸什么的……” “陛下……是戒指。”一旁的太监小声的提醒。 “对对,是借纸。”仓诺呵呵直笑,拿着那个小东西再手上把玩,不由的眉头一皱,“明明是银制的东西,怎么会叫借纸?叫借银不是更好?” “……” “丑东西,伸出手来……” 画楼迅速的将手缩了回去,背在身后。 仓诺哈哈直笑,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面前,将戒指按照那大使教的套在了她右手的无名指上,深黑的眸子里透露着新鲜:“丑东西,你看,将这个东西带到手上,你的手立刻就变美了……” 还不都是一双手,难道带了那东西还能变成金手不成? 画楼气哼哼的看着自己手上所谓戒指的东西,她虽然没见过,但是却听过。 传说只要男子将这样的东西套在女子的手上,那就表明他们相爱,是夫妻。 可是她跟仓诺是夫妻吗? 才不是,充其量她不过是他一时新鲜娶来玩玩而已的。 想到这里,画楼急忙要拿下手指上的东西,仿佛是铁烧一般。 一只大掌立刻阻止了她的动作。 “画楼,你想干什么?” “我不要这个东西。”她说的理直气壮。 有人比她还要理直气壮,“这是朕送给你的,你不可以不要!” 强迫强迫!这个男人除了会强迫别人还会做什么!真是讨厌死了,讨厌死他的大男人主义了! 看着她气嘟嘟的样子,仓诺只觉得好笑极了。 好像自从和丑东西认识以来,他们天天都再吵架,就像平常人一般的吵架。 这种感觉真是好极了,自古以来,谁敢跟皇帝吵架,只有她!只有这个不谙于世,单纯的像傻瓜的南国公主。 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发梢,然后是那张因为生气而鼓着腮帮的脸,鼓鼓的涨涨的。 他的手突然使劲的一拧……画楼气鼓鼓的脸伴着一声惊叫而扁了气。 “你干什么啊!”她怒斥他,干吗掐她,不会痛吗? “哼!”仓诺双手背在身后,威风凛凛的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没规矩,朕送你的东西也敢不要,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朕!……”说到最后,他的俊脸突然靠近,吓的画楼本能的退后,却被他先一步捆在怀里,“丑东西,你要成熟一点,你不是小孩子了,是楼贵妃,北国后宫的最大……你的言行举止,别人都在看着呢!” 画楼虽然从小在南国长大,但是看的出,她极受宠,就连宫中基本的礼仪,南国皇帝都不舍得教她,让她受苦。也许从一开始他老人家就想要培养出一个纯洁的莲花,不愿意让那些女官教给她虚假背后的勾心斗角。 仓诺也很庆幸,自己竟然得到了这样一朵青莲,虽然对她的身份还有些怀疑。 但是身经百战的他可以看出画楼的真的是薄得像片白纸,任谁也不会傻的让这样的女人潜伏在自己的身边。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女人演技有够高,高的连他也发觉不出。 但是他宁愿选择相信前者。 他将屋子里的一行人全部屏退了下去,就剩下他们两人。 画楼一跳,离得他好远,就像他是洪水猛兽似的。 仓诺失笑,“丑东西,你要记得,这里是北国不是南国。没有人会像你的父皇那样宠着你。人人都再窥于你贵妃的宝座,如果你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攻击你……” “……” 画楼咬唇看他,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危言耸听的么? 她不服,“哼!谁愿意当贵妃了,谁稀罕了!如果有人想要,我给她就是了!” 听见她说这个,他就不悦,好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画楼,这样的话朕不想听第三遍,你要记住了!若是以后你再说起,朕就……把你的脑袋砍了!” 他严肃的口气让她噤声。 不说就不说嘛……凶什么凶! 看见她脸上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仓诺眉头一舒,“好了,画楼,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把你脸上的东西撕了吧!” “为什么?” “朕来这里可就是为了看你的。”仓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爱妃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不看可惜了。” 她反问,“那陛下你不怀疑我是南国派来的奸细么?” “哈哈哈……如果你真的奸细,那朕栽在美人手中也甘心啊!你没听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不要得意!我可以用人皮面具骗你,就能用其他骗过你的视线!” 他面色一变,很是不悦。 怒吼一声:“画楼!你到底有没有听进朕说的话!” 朕才不舍得放开 “听到啦听到啦!” 画楼捂着耳朵,不耐烦的转过身,“你的这些东西我统统留下行了吧,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北皇陛下竟然要被人扫门而出? “这可是朕的地盘,你竟然赶朕出去?” “我,我……”画楼快疯了,又气又怒,“好好好,都是你的,都是你的,你不走我走行了吧!” “你想走去哪里?你还要弹琵琶给朕听,你不能走!” 她不理他,转过身就当真要走。 仓诺急忙跳起来拉住她, “朕说不让你走,没听见吗?” “没听见没听见,我聋了,你放开我!” “好!要走也可以,你先把欠朕的钱还给朕!” 画楼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当然有!从你来北国之后你穿的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用北国的钱?出去住驿站都要花钱,朕的七宫殿可比驿站好一百倍,算算看你吃了我们北国多少东西用了多少东西,在朕这里住了多久?这些可都是要钱的,你要走……就把钱还来!” 画楼被说的目瞪口呆,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喃喃的说,“那……我不是也弹琵琶给你听了么……你也没付我钱……” “那怎么一样!”仓诺眼睛一瞪,像是真亏大了一般,“画楼你要弄清楚,你才给朕弹了几次琴?一次而已,而且朕还把琵琶压在了你那里,就等于是付了你一半的钱!” “那我把琵琶还你还不行吗?” “那怎么成!就算把琵琶还来你还负债累累!丑东西,你不是想走吗?只要你把这些钱还来,朕就让你走,让你回你的南国去!可是你要是还不了,就得卖身为奴!要听朕的话!” “那……那……”画楼看着眼前的恶霸,似是被他的气势给吓住了,“那要多少钱?” 仓诺摸摸下巴,嚣张邪恶的睥睨着她,“看在你是朕爱妃的面子上,朕给你打个对折,一万两好了!” 一万两?画楼瞪大眼睛,她身上哪来的一万两?就算把她卖了也卖不到一万两吧? “怎么样?”仓诺得意的说,“这回可不是朕不让你走!” 画楼咬唇,“那,那你先放我回去,我到了南国自然有钱还给你!” “那怎么行?那不是放虎归山吗?万一你回去不认账,朕不是亏大了吗?” “你……你。”画楼气结,“你堂堂北皇陛下怎么那么小气!” “这不是小不小气的问题!丑东西,再怎么说,国库的钱也是朕的臣民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朕怎么可以随便挥霍!何况你还是南国的公主,那就等于是拿自家的钱去拯救敌人!” 敌人敌人!原来他一直都没有把自己当成过自己人!还说什么信任,全部都是骗人的! 画楼黑漆漆的眼睛瞪着他,两串火苗在里面燃烧,嘴巴也扁扁的,才发现自己要真的跟仓诺吵起来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以往都不过是他在让她罢了! “瞪!你还敢瞪朕!”仓诺急中生智,“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欠债之身了,每天你不但要弹琵琶给朕听还要小心的伺候朕,不然朕就会叫你还钱!哼哼!要是你不还……你就以身相抵好了!” 恶霸恶霸!纯粹的恶霸! 看着那张与恶霸完全不一样的美脸,画楼实在想不出,怎么长的那么好看的男子性格那么奇怪,听着他声声的催债。 画楼下意识的转身就跑。 不住了不住了,七宫殿她不住了还不行吗? 刚一转身,小小的身子一已经被一只大手抱住,他灼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耳边,感觉脸上的人皮面具被用力的撕裂。 因为生气的关系,那小脸红彤彤的,嘴巴又扁扁的,惹的仓诺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 “你放开我……” “哈哈哈……不放不放!朕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好玩的小东西,朕才不放开!” “你就像个无赖!”画楼愤愤不平道。 “啊?你说什么?丑东西,你刚才说什么?” 她咬着唇,好话不说第二遍,相同的,坏话也不能说第二遍! 他不再逼问,而是将头埋在她小小的肩上,吸闻着她身上飘悠悠的梨花香,吵了一架,心中所有的东西一下子都倾泻下来,轻松极了。 “丑东西……可爱的丑东西……不,不对……现在应该是美东西才对。” “放开我啦……我才不是什么东西,你快放开我。” 他拦腰一抱,将她抱到了一旁的靠椅上,自己坐下,将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他迷离漂亮的眼睛诱.惑着她,“小东西,你就是朕的小东西,你看,你这么小。” 她哪有小了? 相比他北皇陛下,她是女子自然要娇小一点,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小东西啊! 她本想回击的,可是刚才还一直在嬉笑打闹的仓诺,此时却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四目相对。 她也一时间没了语言。 他的脸上不在是玩世不恭,而是一种迷离的俊美,嘴角习惯的轻轻扬起,那是帝王傲气的本能。他的俊脸离得她那么近,眼神明亮,就如这世界上最纯洁的少年,没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她咳嗽一声,赶紧移开视线。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被这个混世大魔王给迷惑了? 仓诺看着她慌乱的眼神,心里却忍不住要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 他的大掌掰过她的脸,在她诧异的时候,一个吻轻轻的落在她的唇瓣。 宫装迷乱 高卢说三天的时间实际上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将北皇陛下的暂时寝宫建好了。 一大早,画楼推开寝宫的门就看见一幢看上去虽比不上自己的寝宫华丽,却雄伟大气的房子直直的挺立在旁边。 她噘噘嘴巴,从鼻子里轻哼出了一口气,又回到了床.上,呆在一旁郁闷。 房子建好了就意味着仓诺要搬来住了。 那么近的距离,说不定每天都会见到他。 心里又是窃喜又是忧愁,突然间她又想起了两天前的那个吻,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可却让她一整晚都失眠了。 仓诺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呢? 她总觉得,有时他对她就像小妹妹一样,更多的时候就像把自己真的当成了一件东西,只属于北皇陛下的东西。 这让她有些恍然若失。 因为他不曾爱过她,只是把她当作很新鲜的东西,说不定被玩腻了就随时都要接受被丢掉的命运。 她阴郁的撑着下巴,手臂搁在腿上,眉毛都要打成一个结了。 万一他腻了,真的会丢掉她吗? 不知道……她没有答案。因为到现在她还不了解北皇陛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的性格实在是太难以捉摸了。 “娘娘……娘娘快来看啊……” 一个叫声把她的思绪拉回。 转过头去,只见阿紫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大堆什么东西进来。 她奇怪的走过去一看,竟是一套淡白色的宫装,还有一些配合的首饰。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她不懂的问。 “娘娘,这是陛下命人送来的。”阿紫兴高采烈,“你快穿穿看吧,历来就连七宫的妃子都没有穿过这么隆重的衣服呢!娘娘,你快穿穿给我们看吧?” 她并不回答,只是看着那套衣服。 出生皇家的她不会不懂,那是贵妃级别的人专属的宫装,除非出席什么重大的宴会之类的才会穿,平时是不穿的。 今天仓诺命人送衣服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呢?”阿紫的手在她的面前挥啊挥,“娘娘我发现你最近特喜欢发呆了呢!” 画楼撇撇嘴巴:“才没有!我只是在想你们的皇帝陛下又在闹什么心思。” “哪有什么心思啊?陛下就是疼娘娘嘛!”文儿嘴巴特甜的说,“娘娘您快穿穿给我们看啦……奴婢们真的好想一睹娘娘风采呢!” “……”画楼瞪着那套华丽的衣裳,说不心动是假的。 毕竟她也是一个少女,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只是…… “我可以吗?”她喃喃的开口,其实并不是在询问,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然而阿紫则飞快的接下话,“当然可以了,您可是我们北国唯一的娘娘。何况这件衣裳本来就是陛下赐给娘娘的呢!娘娘,快来,我们帮您换上了咯!” 一群丫头一边说,一边将画楼拉到了铜镜面前,各自分工,几个丫头手脚利索的跟她打扮起来。 铜镜里依然是那张丑陋的脸。 除了仓诺和古晨,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人皮面具的事情。 仓诺每次来也只是在没人的时候才会霸道的要求她将面具拿下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揭穿她的面具,但是既然他都没说什么,她每天依然习惯的带着面具。 人养成了一种习惯,往往是很难改变的。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宫女们便帮她装饰好了一切。 画楼不仅人长的美,身材更是独一无二的棒。 那淡白色的宫装,淡雅却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宽大的裙摆逶迤身后,优雅华贵。 长及腰的青丝,简单地绾成个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白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哇……这套宫装就像是为娘娘量身定做的呢!” “是啊,娘娘,您穿的真好看!” “一定是陛下连娘娘的尺寸都记得一清二楚,才吩咐别人下去做的吧!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合身?” “嗯嗯,一定是的!陛下对娘娘真有心呢!” 几个人叽里呱啦的说着,赞叹着。 画楼在一旁看着自己,连她也没有想到,那宫装竟然会这么合着自己的身子。 这么久了,她几乎都忘记了女人该要如何打扮自己。 今日她的这一身装饰,如果再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撕去,那样应该会更美丽的吧? 只可惜……哎……她低叹了一声。 就在众人都沉醉在宫装带来的诧异时。 一个沉稳的脚步走了进来,因为没有人通报的原因,所有的人都未有所察觉。 画楼更是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不知。 仓诺一进门看着那抹雪白的背影。 黑色的眼眸深邃了起来,果然,白色是适合她的。 那专做的白色宫装穿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着的梨花。 圣洁高尚。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多么的美丽,多美的性.感,她的美好,远远胜过其他一切能表述的语言。 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时空交错…… 那个熟悉的背影与眼前的背影重合……重合…… “阿紫,你说……”画楼突然的转过身,想要对阿紫说什么。当看见门口那高大的人影时,顿时吓了一大跳。 众人也顺着她的眼神好奇的望过去—— “啊……陛下……参加陛下……” 宫女忙不迭的一个个跪了下去,陛下怎么来了?还是这么无声无息的,天啦……她们忽视了陛下的存在,会不会被砍头啊? 陛下关心的过头了 “众卿家免礼。”仓诺面无表情的说,比较平时对画楼那种赖皮的模样,此时的他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威风八面,霸气凌人。 倒是真的有了天子的模样。 画楼就坐在他身边,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有他在身边,总感觉有些安全感,只要自己不开口说话,应该就没什么事的吧?她想。 回过神来,就看见众人对着仓诺又是奉承又是谄媚,官话,空话,鬼话连篇,看着他们一副虚伪讨好的面容。 她眉头打了个结,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这就是所谓的权利吗?所谓的皇帝权利。 这是,忽然听见太监的通报,“古相及夫人觐见……” 仓诺的脸色明显的变了变,身体略微的僵硬了几分,却没有任何人察觉。 “上来吧!” 只听见一阵脚步声走进,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画楼缓缓的抬头,古晨站在大殿之中,稍后一点点站着一位女子,听那太监的通报,那便是丞相夫人。 没想到古晨年纪轻轻,这么快就讨了老婆了。画楼很好奇,好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抓握那座大冰山的心,耐不住好奇,她不jin仔细打量起那女子来。 只见那女子身穿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 原来古相之妻竟是如此绝色美人。 同样身为女人,画楼也不得不暗暗称赞一声。 就连在场的大臣眼光也在那女子身上转悠,偏头望去,仓诺的眼睛更是像长在她的身上一般。 一股莫名的心惊在画楼心底泛起涟漪,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种诡异的气息蔓延在大殿上。 安静……诡异……安静…… 所有的人似乎都隐隐不安。 只有古晨面不改色,对着仓诺跪拜,“臣参见陛下,参见……楼贵妃……” 接着她身边的女子一起跪下。 仓诺回过神,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色,就像是刚才的失神完全是错觉一般,“都起来吧!古相和……若梨都就坐吧,今天大家就当作是一场家宴。” “谢陛下!” 古晨面无表情的带着那叫若梨的女子入座。看上去并没有半点丈夫的宠溺。仓诺的眉宇微微的一皱,有些不满,却不好发作: “若梨,朕好久没有见你了,你这几个月来精神和身子都好多了?” “多谢陛下关心。”叫若梨的女子浅浅微笑,“妾身好多了,有古相在,一切都为妾身打点的很好。” “哈哈哈……好,好的很!看上去,你和古丞相的夫妻感情很好,这样朕就放心了。” “多谢陛下……有陛下的祝福,相信古相会待妾身更好的。” “嗯……古相回来了就好,朕操心多年,现在有古相回来帮朕,朕也可以轻松一下,哈哈……真是太好了。” 他大笑一声,将杯子里的酒液一饮而尽,嘴巴里却是苦涩苦涩的。 古晨俯首道,“陛下治国有方,臣不敢居功。” “丞相不必过谦,你和高卢就像是朕的左右手一样,缺了哪一个都会要朕的命啊……哈哈……既然这次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 “……” “对了,前几日,临国献上了一颗千年灵芝,若梨的身子不好,朕特意将它留给你,你可要好生照顾好她。” “是。陛下……” 古晨口里恭敬的回答,心里却冷笑一声,当着这么人的面前关心别人的妻子,皇帝陛下不会觉得做的太过了么? 单看皇帝这副气派,旁若无人的样子,既然那么喜欢他的妻子,为何当初还要立下圣旨,非要他娶她不可? 如今叫他不要再离开,不就是为了让若梨留下吗? 当年他们之间的事情,北国上下谁不知道,如今又表现出这种态度,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还爱着她?还是生怕他会虐待他的宝贝? 原以为这么久了,他总该有些行动了。 却没想到,居然让他捷足先登将南国的公主娶来当妃子。 既然心在他妻子身上,为什么还要绑着别人公主? 当着自己妃子的面前关心别人的妻子。 凭什么? 就因为他是天子? 就算是天子,也可以逾越规矩? 真是伪君子! 古相心里忿恨,脸上却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冰霜一般的脸是他从小就练成的一种武器,完全是昔日那个冷漠的没有情绪的古相。 那道冰冷的眼神不jin看向皇帝身旁的小人儿,将她的不适应和紧张完全看在眼底。 但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牢牢的控制着自己奔涌的情绪。 古相夫人白若梨安静的坐在一边,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画楼,传闻中的楼贵妃。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心里想着的那个女人竟会是皇帝的妃子,只觉得仓诺的新宠竟然如此丑陋,而且眼里还有微微的忐忑不安,青涩的就像是个孩子一般。 仓诺的眼光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白若梨不解。 只是偷偷的看自己丈夫的脸色,但见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静静的,一如往常一般。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爱上的这名男子究竟是有多冷漠啊…… 他是恨她的吧,因为是自己,要求陛下赐婚于他的…… 他心里想的,爱着的那个人,并不是她啊…… 心里不是滋味 自从嫁给了古晨之后,他一直待她如同陌生人一般,但也不至于会虐待她。 就像是一种责任,她从小身子弱,古晨会安排人好好的照顾她,府上还有专门照顾她的太医,那是在她婚嫁的当日,仓诺给她的嫁妆之一。 对于奉旨成婚这件事,古晨并没有拒绝,依旧是那么冷静和镇定。 婚后,他便带她去了北国的一个小镇上修养,听说那是他母亲的家乡。 仓诺也应予了给他放假,只是在假期中,古晨每天都骑马射箭,看书散步,一切都看起来井井有条,却从来不会碰触他的这个新婚妻子。 她像是被打入冷宫,至今仍是清白之身。 怨吗?恨吗? 可是一个人的心若不在你身上,你强求又有何用?当初向皇上要人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婚后的孤寂。 他不爱她,单凭她的爱,在这场婚姻中是远远不够的。 女子就是如此,当没有得到这个人的时候就会想,如果可以,就那样一直呆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也好;但是一旦达到了第一个愿望,就会想,若是他也是爱我的,那该有多好。 人……永远都不可能会满足现状的。 在心里哀叹,只听见仓诺的笑声:“这是一场家宴,大家别拘束,尽情的吃喝……” 她的目光又不经意见看见画楼,只见她的双手搁在膝盖上,将完好的宫装抓的扭扭歪歪的,如惊慌的小兔子,心里甚是惊讶。 此女如此受宠,为何还会害怕? 而且身为皇帝的女人,处在深宫之中竟然不懂的掩饰自己的情绪,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画楼坐在仓诺旁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古相来了之后,她感觉身边的安全感一点点的在散去。 仓诺也好像是忽略了她的存在一般,不会跟她说说话,就让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她并不是傻瓜,刚才观察仓诺看那叫若梨女人的眼神,还有明目张胆的关心话语,她想,这个女子在他心里一定有一定的地位。 可那会是他心里的什么位置? 妹妹还是……情人? 画楼来宫中不久,自然没有听过白若梨这个名字。 何况白若梨和仓诺之间的事情是宫中的jin忌,没人会不怕死的到处宣扬。 桌上的食物看起来好美味,她却没什么胃口,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仓诺对别的女子那么好,她的心里难受极了。 她刚才听见了,那什么国家敬献来的宝物,他还特意留了最昂贵的给别人。 她不经想起自己房里的那一大堆的东西,仓诺说那是他亲自挑给她的,可是所有的加起来恐怕都没有那一颗雪莲好吧。 原来他早已经把最好的留给了别人,给她留下的只是别人不稀罕的罢了,她还傻的真把那些东西当成是宝,当成是他的心意。 突然就觉得很委屈,心口好闷,想要爆炸了。 不经意的而看去,古晨的脸上依旧冷冷的,好几次她到是跟白若梨的眼神对上了,她心一紧,她倒是很文雅的跟她微微笑。 那笑容看起来端庄美丽,别说是男人了,就连她都会被迷惑了。 而仓诺,自从上了这宫宴,至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好像自己是空气一样。 她惆怅,用筷子夹起桌上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放进嘴里,食物吃了进去也难以下咽。 一边生着气一边吃着东西,注定消化不了。 画楼因为吃的郁闷,差点被噎住,呛的直咳嗽。 两名宫女急忙上前替她拍背。 仓诺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小东西,不由的皱起眉,“吃东西都不会吃,怎么这么笨!” 画楼本来就委屈,被这样一骂更委屈了,呛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我要回去!” 她小声的对他说。 可这么大的场面,贵妃临阵退缩,那怎么行? 仓诺想都没想,开口,“不行!” 画楼咬唇不干,重复一遍,“我要回去!” “朕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呆在这里就是一摆设,有她没她根本就不一样好不好! 画楼不理他,径自的站了起来,也不等宫人搀扶,拔腿就要走。 “楼贵妃!你放肆!” 仓诺大吼一声。 刚才还在尽兴聊天喝酒的大殿上立刻禁声,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众人不解的看着龙台上的两个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还好好的陛下为何突然发火了? “楼贵妃,你平时所做所为目无礼仪也就算了,今日在朕的宫宴上耍什么性子?你究竟有没有把朕放在眼底?” 那你在关心别的女人的时候,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画楼好想反驳,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她只能咬唇不说话。 “不要仗着朕宠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仓诺怒视她,“现在,朕命令你马上坐回来!” “……” 要坐过去吗?不要!她心底的声音是这么说的。 可是仓诺的眼神好吓人!他好久都没有用这种严厉的口气责备她,以至于她对这个纸老虎也免疫了。 可是纸老虎也是老虎,发起威了,同样的会让人害怕。 她的眼神不经意的又对上了白若梨的眼神。 “不要!”几乎是没犹豫的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惊讶了。 那个声音仿佛不是来自她的口中,而是心里的一个声音,根本没有经过她大脑的同意说出口,语气冷淡而陌生。 所有的人都可以看见,北皇陛下的脸色铁青的难看。 暗流汹涌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要我说就说,偏不! 画楼习惯性的咬唇,更惊讶的是刚才自己的声音,明明她的嘴巴就没动,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仓诺的眼睛随着她刚才的视线看过去,原本画楼看的是白若梨,可是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古晨。 恰好此时古晨的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那沉静的眸子里透露出的心思,仓诺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来! 再往古晨身边望去,只见白若梨的眼神完全都放在古晨的身上,这一环扣一环的视线让他心里更是不悦极了,却又不能当场发作。 轻轻咳嗽了一声,“行了,楼贵妃你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 画楼如获大赦,也不谢主隆恩,转身就走。 因为走的太快,宫装又太长,差点自己踩着自己的裙摆摔了一跤。 众人才想到了那次也是这样的情况,那时的她还不是楼贵妃,当着他们的面摔了一跤,还将他们告了一状。 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真不知道陛下究竟喜欢她什么了。 众人看好戏一般的眼神,却没有人敢在嘲笑,一是因为她贵妃的身份,二是因为,当初她告“御状”事还记忆犹新呢! 不过她这么小家子气的模样,必然没有什么大成就,说不定陛下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就她这样的表现,陛下能容忍几次? 就算是神,也受不了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威性。何况是从小就霸气惯了的北皇陛下。 如今古相夫人已经归来……好戏在后头呢! 气氛有些微微的变化,仓诺收回视线,脸色有些阴沉,皮笑肉不笑道:“楼贵妃不舒服,她先回去休息,大家不用管她,接着用餐!” 因这一声招呼,大家便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好像刚才那一幕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大臣们纷纷一个接着一个的向仓诺敬酒。 舞女也开始了才艺表演,甚至有些是因为画楼离开了之后才敢安排出来的表演。 大殿上立刻便热闹了起来,仓诺在众人的簇拥下很快的便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可能是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并且还向自己敬酒,仓诺龙颜大悦,不禁多喝了几杯。 就在这一拨又一拨的官员奉承中,只有一人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巍然不动。 那便是从来不畏权势的古晨。 仓诺不以为然,古晨从来都跟自己不是一派的,但是不否认他对北国的确有过很多重大的功劳。 而且他是若梨的丈夫,虽然他很讨厌他,但是看在若梨的面子上,他万事都迁就着。 …… “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呢!” 画楼一出大殿便听着两名小宫女小声的议论着。 她微微一怔,情不自jin的迈开脚步走向她们。 宫女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存在,依然快乐的聊着天, “早就听说古相的夫人是天下最美的女人,果然名不虚传,我只是端盘子进去的时候小心的看了看,哇……真的好迷人呢!” “嗯……不然那时候北国要祭天神的时候,陛下怎么会那么维护白姑娘呢!就因为她太美了,连北皇陛下都着迷了呢!” “嘘……这话可不能随便讲,被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呢!” “好吧好吧,我不说,等到了晚上回到房间我们慢慢的说……嘿嘿。” “说你个大头鬼啦……快去做事了,不然老麽麽又要骂我们了……” “哼!那个老妖婆要有一天不骂我们就奇怪了!” “好了,不要说了,快走吧!……” 两人转过身,画楼根本没反应过来,三双眼睛便撞见了。 那两个宫女吓的脸都白了,贵妃娘娘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她们刚才说的话,娘娘是不是都听见了? 天啦……那可是要被杀头的啊…… “奴,奴婢参,参见贵妃娘娘……” 两人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画楼有些茫然的看着两人,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似乎比她们更紧张。 “起来吧……” 幸好她以前也是公主的身份,对于别人的跪拜早就习惯了。 “谢,谢贵妃娘娘……” “你们刚才说……古相的夫人和陛下……是什么关系?” “这……这个……”两个丫头被问的大汗淋漓,心里暗暗叫苦。 怎么会这么惨,第一次议论陛下的事情就被抓了个正着。 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们该怎么办? 画楼看着她们脸色苍白,显然被她的问题吓的不轻。 她也不是要刻意为难她们,只是好奇而已,既然别人有难言之隐,她便不问罢了。 “好了,没事了,你们下去吧。”她淡淡的回道。 “是……” 两人心有疑惑却不敢再逗留,如获大恩般的逃离。 看着她们两人匆匆而去的背影,画楼觉得心都沉重了起来。硬生生的移开目光,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北国。 突然感觉着红墙黄瓦,每一寸土地,每一幢墙壁,到处都是秘密。 原本以为仓诺只是性格令人抓不稳,摸不透,但却不知,原来他跟另一个女子竟然有着丝丝牵连。 她美眸微垂,那么自己呢?在他心里究竟算是什么? 今天的宴会暗流汹涌,但此刻她单独离开,更是别有滋味了…… --------------------------------- 亲们,圣诞快乐! 她是陛下的女人 迈开步子向着七宫殿的方向走去,只是片刻时候,她就觉得浑身都累,身也累,心也累。 待会回去要好好的休息了。 “娘娘……” 一声叫唤把画楼叫住,转过身,不知何时出来的古晨站在三步之外。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了,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是你……”画楼瞅着他,“你有事吗?” 虽然这人是长的很好看,但是画楼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冰冷也就算了,还不礼貌! 古相两步并一步,跨到画楼面前,和她并肩,向着殿外走去,“我是看娘娘身边的宫女都不在,想为娘娘做开路先锋。” 画楼跟着他的脚步,不懂这个人怎么又开始装好人了。 他可是那种连皇帝都不理会的人,怎么会为她这个小小角色的人带路? 似是清楚她心里的疑惑,古相道,“陛下今日宴会甚欢,恐怕要好晚才能回去。” “他回去才不管我的事!” 画楼闷闷的说,想起刚才他对自己的态度,更是气愤!看见别人的妻子眼睛都不眨,果然是个色.狼! 头顶一个笑声响起,画楼奇怪的抬起头就看见那冷冰冰的俊脸上的笑容!冰人也是会笑的吗?而且还笑的那么好看,好像脸上的冰块都融化了,只剩下暖暖的阳光。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画楼你真简单!”话音一顿,许是察觉自己直接的称呼了她的名字,唤的那么自然,古晨自己也有些惊讶。 听见他这样叫自己,画楼轻蹙了一下眉,也没说什么。 两人一直沉默的走着,都不说话。 画楼竟不觉得会尴尬,心情也渐渐的平抚了起来。 轻风徐徐的出来,吹散了一地落叶。 气息那么融洽,就像是两个知己散步一般,而不是才见过一两次的陌生人。 “你……” “你……” 突然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同时愣了愣。 古晨率先谦让,“你先说吧。” “哦!”画楼收回眼神,不知道为什么脸有些发热,“那个……我是想问……古夫人她……和陛下是什么关系?” “……”似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竟然会问这个,古晨愣了愣,手背于身后,笑的风轻云淡,“心里有疑惑,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家陛下?” 如果有机会问他,还用的着问你么? 画楼在心里翻翻白眼。 “陛下和若梨从小一起长大,若梨是德妃的女儿……但,并不是亲生的。”古晨淡淡的解释。 “这么说,也就是他们两是从小青梅竹马?” “是……” “那也就是说若梨是陛下的妹妹咯?” “是……” “那你爱不爱她?” “……” 古晨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真不知她的小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怎么什么问题都能够这么轻易的就问出来。 不过他倒是好久都没有一天笑上两三次了。 也就是跟她在一起才能如此奇怪的放松。 “我不爱她。” 他承认自己心中所想的。 “啊?”画楼惊讶的叫了一声,问,“不爱她,那为什么要娶她?” 古晨轻哼一声,“皇命而已……” “皇命?”画楼歪着头,“也就是说是陛下要你娶她的吗?” “……”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呢?跟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多累啊。陛下好像很疼这个妹妹,如果你告诉他你不爱她的话,说不定他就不会要你娶她了啊?” “……” 古晨摇摇头,皇宫的事情岂是像她说的这般简单的? 似是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逗留,他转过身,黑眸对着她,“画楼,我已经回答了你那么多问题,那么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 “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嗯……那你问。” 古晨盯着她,双目炯炯,“你是南国的公主,为什么要呆在北皇陛下的身边?” 画楼呼吸一窒,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目光躲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古晨自然没有放过她脸上的表情,她就像一张白纸,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上面一清二楚。 “那……那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是南国的公主?还有……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人皮面具的事情?” 这件事,除了父皇和母妃,根本就没人知道的。 古晨薄唇微勾,眼睛里闪烁着明显的笑意,“画楼,现在是我在问你!” “……” “这样吧,你只要回到我这一个问题,我便回答你那两个问题,怎样?” “……” 画楼想了想,觉得这样很划算,一个问题换两个。 可是他的那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哎……牵扯面太大了,而且……而且她会呆在仓诺的身边除了他霸道的性格……还有就是她……她好像一个不小心爱上了他。 这个连仓诺都不知道,她自然更不会说给他听了。 “算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画楼闷闷的说,“我要回去了,你不用送我了,还是去陪你的夫人吧!不要到时候被陛下霸占了就不好了!” 语气里满是吃醋的味道,酸酸的,她自己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说完,也不等古晨反应,头也不会的走了。 古晨愣在当成,没法反应。 隐藏在身后的贴身侍卫李柯走了过来,望着那佳人离去的背影,轻声道,“古相喜欢这个女人吗?” 见古晨没有一点反应,李柯叹息的摇了摇头,“古相请三思啊,她可是陛下的女人……动不得……” 忽然间,古晨冷笑一声:“谁说陛下的女人就动不得了?” 说的如此咬牙切齿,他侧过身子冷眼看着眼前的人,恨声道,“他唯一胜的过我的不过是一个皇帝的身份而已!” ------------------------- 晚上还有一更,大概八九点的样子,:-)。 古晨的冰冷与愤怒 这么一睡下来已经到了下半夜。 古晨蓦地从梦中醒了过来,狭长的凤眼首先接触的是一片黑暗,渐渐的看见黑暗中立着一个身影。 本能的他拔出墙壁上的剑,直直的对着那个人,“谁?” “夫君大人……” 柔柔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失落,古晨眨眨眼睛,才看清了在月下有些朦胧的若梨。 他收回剑,皱起眉:“这么晚了你不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若梨低垂着眉,从他身边掠过,将手上的托盘搁在了书桌上,“我见夫君大人的书房里熄了灯,便去厨房端了参汤过来,夫君大人心系国事,也不要忽略身体才是。” 古晨这才想起来,自从回来的这几日,他基本上都在书房里面休息。他本来就不胜酒力,许是今天喝的多了,在书房里看书,连灯灭了都不知道,就那样睡了过去。 他将剑放了回去,转过身就看见她一个人站在书桌旁望着自己。身后一片冷冷清清。 “怎么还不去休息?” 他淡淡的问。 “我……”若梨水雾朦胧,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从嫁给他之后,他从来都没有踏进房门一步,在乡下的时候两个人就像是陌生人一般隔着房间睡,原本以为回到这里会有些改变,却不知依然如此。 她以为,只要有时间,只要自己还爱着他对他好,总有一天会感动他的。 可是今天,一个丑陋的贵妃却让她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好怕……好怕自己会失去他…… “古晨……”她冲过去,抱住他的腰,他的怀抱永远那么冰凉,可是却让她爱极了。 她知道他小时候吃过很多苦才会生的这么冰冷的性格,可是她愿意不顾一切的温暖他,只求他能够回头看她一眼。 为什么他竟可以如此狠心,这么久了,她是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他就不可以试着接受她这个妻子? 古晨没想到她会突然如此一举。 不熟悉与人肢体接触的他身体微微的僵硬,两手垂在两侧,眉头皱起,“若梨,你这是干什么?” “抱抱我……我只想要你抱抱我好吗?” 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哽咽道,“我好冷,没有你的屋子是那么冰冷。” “……” “古晨……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不要赶我走好吗?” “……”古晨的眉毛都快拧成解不开的绳子了。 “若梨,你不要这样……”他轻轻的将她手掰开,眼神依旧那么冷漠平静。 若梨一直不懂,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将别人的心搅的一塌糊涂的时候,自己却孑然一身的离开? 难道他的心真道是冰做的?无血无肉? 古晨逃避她的眼神,不是不敢看,而是有些丝丝的厌恶。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是人心痞凉,当初要求仓诺赐婚的时候就要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爱上自己的,甚至在赐婚之前他从未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他不爱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当初是她执迷不悔,现在就不要怪他太过残忍。 “若梨,夜色不早了,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先回去吧。” “……”若梨没有回答,却站着原地不动,一副不愿离开的样子。 古晨原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对于平日里温顺的她突然使起性子来没有劝慰反而是厌烦。 他二话不说,转身越过她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 若梨急急的问。 “你竟然喜欢呆在这里,我便让出给你。” 他冷道,下一秒就出了房间。 夜风乘机从门缝中钻了进来,吹在她单薄的身子上,冰冷蚀骨。 果然,她爱上的人是那么的冰冷无情。 可是为什么,他看别的女人的眼神是那么的柔和?就像当初的仓诺陛下看自己的时候一样? 古晨一出门,便看见了站在外面的李柯。 他有些奇怪,走上前问,“为何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 “宫中的秘间来报,楼贵妃她好像……出事了。” “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古晨冷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的不安,从揭露了画楼的身份那天,他就派人潜伏在宫中随时向他报告她的情况。没想到才不过几天,就听见这样的消息,难怪他会半夜惊醒过来。 李柯看他那么着急的样子,长叹了一声:“楼贵妃和陛下发生了一些冲突,然后……古相,其实这都是陛下夫妻之间的事情,因为楼贵妃的反抗,她自己受了些伤,好在陛下宣了太医,现在皇宫已经平静了。” 古晨的脸色异常的难看,双手握成紧紧的拳头,咬牙:“李将军,你说过保证她不会出事的!” 李柯微微低头,直言不讳的说:“古相,属下是说过这句话。而且现在楼贵妃她的确没事不是吗?” “可是她被……她被那个暴君强占了!” 古晨痛苦的说,“我应该早就把她带出来的,我怎么会这么蠢,怎么会将她一个人留在宫里,留在那个恶魔的身边!” “古相!”李柯严肃的提醒,“她是陛下的女人,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迟早的事情,你万万不可以因此而冲动,否则我们必将全功尽气了啊!” “可是难道我就任由她在那个暴君的身边吗?李将军,我真的很担心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我不想她再受苦……” “古相,你放心,陛下虽然强占了她,但是他并不会伤害她,不然也不会亲自照顾她。” 亲自照顾,谁要他亲自照顾。 他就像只饿极了的野狼,而画楼就是那只无依无靠的小羊,任由他宰割。 他皱起眉,完全不敢再想下去。 李柯正色道,“古相,妇人之事小,东宫事体大,你可千万不能因此再去触怒陛下,要知道,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只是看在若梨公主的面子上。在我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之前……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啊……” 陛下是真心待你的 古晨薄唇紧紧的抿着,古相,即使万人之上又如何,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只因为他头顶上还有一个北皇陛下死死的压着自己。 在没有成功之前,一切都要忍。 …… 连续三日,仓诺都在七宫殿里日日夜夜的照顾着昏迷中的佳人,哪里也不去,早朝也不上,几乎是寸步不离。 老太监和其他都在一旁侯着,眼见午后将至。 老太监进来,低声道,“陛下,午时了,您也累了,是不是该用膳了,老奴会派人照顾……楼贵妃的……”虽然他不懂为什么躺在床上的人又变成楼贵妃了,但却也不敢多嘴,不只是他,其他宫人心里都有疑惑,唯一能解释的人只有北皇陛下,可是谁又敢询问?只能装作前日大家都眼花了罢。 不过最近倒是有人在宫中盛传,说白姑娘来报仇了,变成楼贵妃的模样将陛下坏了。 “陛下……”太监以为仓诺没听见,轻声的叫了一句。 “你们都出去……朕自己会照顾她,不用你们……” “可是,陛下……您这几日都没怎么吃,这样您的身子怎么会受得了?” “不吃,不吃!朕就在这里!” “陛下……保重龙体啊……” 仓诺怒了:“滚!究竟是朕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 老太监哪里还敢多说半句,唯唯诺诺的点头,一挥手,和其他人一起退了下去。 门关上,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仓诺搂紧了怀里昏迷着的人,小人儿……怎么还不清醒过来呢? 这三日她迷迷糊糊的睡着觉,偶尔也会微微的睁开眼睛,但是不过一会儿又昏睡了过去,就像是很久都没有睡过的人,拼命的补眠。 到底要怎样才会醒了? 仓诺有些懊恼,小人儿……快醒醒吧,不要教朕担心了…… 他凝望着她,心里又气又急,那些太医,都是庸医!治了这么久一点起色都没有! 都砍了! …… 这天,仓诺因为有点事情出去了,画楼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是瞅准他走了,才起来的。 实际上这三天她都是一半睡着一半清醒的。 清醒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这些日次他衣衫不解的照顾着她她不是不知道。但是一想到那么可怕的午后,她就宁愿睡觉,只有睡着了才那么的平静,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身上被仓诺撕破的衣服早就被换掉了,那是一套崭新的纱衣,依旧是白色的,用的是北国最上等的丝纱制成,裁剪精细,绣着隐隐的梨花花瓣。 又是梨花……哎……她心微微的酸楚,原来他喜欢梨花全因为一个叫做若梨的女子啊…… 那么那梨花园想必也是为她而建吧? 她呢?他对她做了那些事情,又把她当作什么了? 苦笑一声……那种滋味,还真是苦啊…… 阿紫端着药汁进来的时候竟见娘娘清醒了过来,又惊又喜,放下手中的盘子就跑了过来,叫道,“娘娘,你醒了……天啦……你真的醒了。” “……” “天啦……娘娘你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现在马上就去唤陛下来……” “不要!” 画楼连忙拒绝,声音还带了些沙哑。 “娘娘……”阿紫奇怪的看着她,“你还在生陛下的气吗?” “……” “娘娘,你不要生气了嘛……你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天,陛下对你可好了,这三天都是他亲自照顾你哦,给你洗脸,喂你吃饭喝药,娘娘,你就不要跟陛下怄气了嘛……” 她默默的,没有做声,不过三天的时间,就连阿紫都成了他的说客了吗? “娘娘,陛下真的对你很好呢……那种好啊,连平常的男子都做不到的……” “娘娘,陛下是真心待你好,你千万不要辜负了……” “行了……”画楼终于不耐的打断,“你先出去吧。” “娘娘……” “出去……” 阿紫不敢做声,娘娘的脸冷冷的,好像昏迷的这三天突然变了另一个人一般,让她有些害怕。 “是……那奴婢先出去了……”阿紫颤颤巍巍的出去了,连药都忘记了喊她喝。 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想起那天中午也是在这个房间…… 画楼立即打了个寒战。 仓诺会对她好?她才不信! 她一定要逃跑!心里刚浮现这个念头,她就挣扎的从床.上起来。 时间不多,她只能乘仓诺不在的时候逃——可是,北国都是仓诺的人,她能逃到哪里去?莫说是北国,就连这个巨大的皇宫她都逃不出去…… 这样一想,她更急。不能逃也不可以坐以待毙啊,她的眼神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忽然灵光一闪:藏起来!她可以藏起来! …… 北国的深秋到了,树上的叶子都掉的差不多了。 但是在北国的七宫殿中,有一个千年树,顾名思意,它已经活了上千年了,当初将七宫殿建在这里也是因为大国师说,千年树有仙气,可以压制仓诺身上的煞气。 如今这里便成了画楼躲藏的最佳场所。 爬树她一向是能手,小时候没有人跟她玩,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爬到树上去睡觉,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不会有人看见她,嘲笑她的样貌丑陋。 当她刚偷偷的爬到上面的时候,就听见下面传来了动静。 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藏好,偷偷的看向外面。 “来人!快来人!” 是仓诺的声音。 真是危险,她刚一走,他就回来了吗?从他着急的样子上就能看出,他发现了……发现她不见了。 整个七宫殿的奴才全都跑了出来,那守在门便的老太监小心的问:“陛下有什么吩咐?” “屋子里的人呢?楼贵妃到哪里去了?”远远的,画楼都能听清他气急败坏的声音。 陛下受伤了 这些日子大概是画楼最开心的日子吧。 仓诺实现了自己所说的话,几乎对她无所不依,每天上完早朝后就回到七宫殿,不是陪她吃饭就是让她为他念奏折。 两个人和谐的就像是民间夫妻一般。 这天,画楼和往常一样叫人摆好了饭菜等着仓诺下朝回来用膳,可是等了一个早晨都没有等到,她好生奇怪,问身边的人,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陛下没有回来。 待到晚上的时候,等来的却是仓诺身边的贴身侍卫天涯,他说自己是被陛下命来传话的,要她先休息,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因为画楼一天都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再加上天涯脸上的刀伤让她觉得不对劲,最后,在拗不过她的情况之下,天涯只好全盘托出真相。 仓诺受伤了! 一瞬间涌上她心头的担忧,让她恨不得能插翅飞到他的身边。 从七宫殿到御书房的路并不算远,但她却觉得有天涯海角那么远一般。她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走过这么快,只想早一刻到他身边去。 受伤了,他不是北皇陛下吗?怎么会轻易受伤? 连天涯如此厉害的高手都受伤了,他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才到了御书房,顾不上外面的人带着意外的口气叫喊:“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 画楼亲自推开了书房的门,走进里面,看见仓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眉心有着浅浅的刻痕,薄唇紧抿着,似乎真的很不舒服,半敞的衣衫露出肩胛骨上的绷带,上头渗着血迹。 她伸手触碰他的额心,立刻就知道令他难过的不是伤口,而是烫得吓人的体温,他在发烧,大概是因为伤口感染了,身体便自然发烧。 “天涯,陛下他为何会受伤?”她的语气柔和却坚定的问。 天涯愣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明明只个青涩如少女般的女子,他还记得当初当初她因为自己丑陋的脸而自卑而胆怯,可现在仔细看来,那双美丽的眸子却不若她青涩的模样,看起来坚强而勇敢,那是一个真正的贵妃娘娘该有的气势。 一直以来所有的人都奇怪为什么陛下会喜欢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他现在似乎有一点明白了。 “今天早朝过后,陛下跟群臣在御花园里议事,没想到会遭到埋伏,那些人属下没见过,可是对方有备而来,个个都是高手,而且对北国的皇宫极其熟悉,属下维护不当,让陛下受伤了。” “那为什么不让太医来替陛下诊治?”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但是陛下说不要打草惊蛇,如果让别人知道陛下受伤——” “天涯,闭嘴!”仓诺淡然的开口,沉声喝止他。 “是。”天涯立刻打住了刚才的话题,对着画楼恭敬的说,“娘娘,陛下说他没事,要属下去做该做的事情,可是情况你也看到了,他只是嘴硬,其实……娘娘,陛下就交给你了。”话说到一般,他以嘴形小心的补充,“陛下脾气不好,生病的时候脾气更不好,娘娘你可要多多包涵。” 画楼不禁莞尔,点点头:“你去吧,我会照顾他的。” “是,陛下,娘娘,属下告退。”天涯松了口气,出门办事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画楼的视线回到仓诺身上,他严刻的脸部线条显示出他现在心情非常恶劣。 “你很难过吗?我帮你换毛巾,凉凉的会让你舒服一点。”画楼取下他额上的毛巾,重新拧了一次,搁回他发烫的额头。 仓诺倏地握住她要抽回的手,她沁凉的肌肤仿佛最天然的安定剂,让他爱不释手。 他睁开湛黑的瞳眸,看见了她白净的小脸上充满了忧心的神色,伸手抚着她白嫩的脸颊,一抹浅淡虚弱的微笑挂上唇畔:“小东西,你是真的吗?” “请问你见过假的吗?”她语气很冲地回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连自己受伤都要瞒着她,他究竟有没有把她当成是他的妃子啊? 被她严正反击,仓诺吃吃地笑了,伸出一只修长的健臂将她按进怀里,如果朕说见过呢?“ 与他暧昧的接触让她有些不自在,不敢轻举妄动,画楼被他的话搞迷糊了,他见过假的自己?这怎么可能?天啊!他真的病的不轻。 她贴躺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感觉到他烧烫的体温,近乎灼人般,她叹了口气,放松身子抱住了他,用自己冰凉的体温试图冷却他。 “刚才,朕在梦中见到了你,我的小东西。”他的声音沙哑沙哑的。 画楼被他的话震得好半晌不能回神。 梦见她了,他竟然会梦见她。 “可是梦中的你好凶,骂朕是恶魔,骂朕是不近人情的大魔头。” 哈……他有些自知之明的啊? 画楼在他怀里咯咯的笑,可是看见他的伤口又不禁心疼起来,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究竟是谁要刺杀你?怎么下手如此的狠呢?” “自然是要朕命的人。”仓诺说的风轻云淡。 画楼担心的要命,嘴巴却不依不饶,“是不是你做的坏事太多了,惹祸上身了?” “呵呵……”仓诺狂妄的笑,“朕做的坏事可多了,如果每个人都想杀朕,那朕岂不是有九条命都不够?” 这个人!就连受伤了还那么的狂妄自大! 她抬起头愣愣的盯着他闭眸假寐的俊美脸庞,由担心到安心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不意地,他再次睁开了眼,她来不及挪开视线,望进了他深黝的瞳眸之中,被他魅人的眼神给吸引住,无法自拔。 政变 今年的秋天特别的冷,风吹着树枝哭号般凄厉,一根根奇形怪状的枝桠仿佛魔魅般笼罩在皇宫,此刻,议事堂大殿之上,气氛凝重的几乎快要让人喘不过气。 位居首位的仓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像只处于假寐状态的狮子,悠然的看着下面—— 当朝端王,前朝身为二皇子,一直屈居太子——也就是仓诺的父皇之下,地位不如于亲生侄子的仓框宜今天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他带着两名心腹手下站在大殿中,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仓诺,睥睨的神情仿佛是在教他这个侄子聪明的让出位置,好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左上龙位。 “诺儿,皇叔也不想弄到如此境况,你今年才不过二十三岁,就算你离逝的父皇总是赞你天资聪颖,是难能可贵的人材,可毕竟你还太年轻。” “……”仓诺精目微眯的看着他,缓慢而优雅的啜着琼浆,嘴角勾起了弧度,眼神玩味的转动着,继续悠闲的听着,仿佛下面在上演的不过是一场戏,而不是一场政变。 端王见他没吭声,继续高昂道:“……我不一样,我为北国打下了多少江山,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先皇已去,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北皇的位置。你放心,只要你让位,我不会亏待你的!毕竟你是我的亲侄儿嘛,等到时机成熟,你还是有机会可以坐上北皇的位置。” “说完了吗?”仓诺笑着听完他的大放厥词,“皇叔,枉费你比朕吃了二十多年的粮食,皇帝的位置是你说让就让的么?” “哼!”仓框宜傲气十足,“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么会行动?” “可就算你有十足的把握,也不能当成皇帝。”仓诺笑道,“理由有三个,想听听看吗?” “什么理由?” “其一,就算你在北国有诸多功劳,可却不能掩饰你的资质过于平庸的事实,不然当初皇爷爷也不会立父皇为太子不是吗?你当皇帝,没有人会服你。” 仓框宜被一针见血的指出缺点,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好在这大殿上并无其他人,仓诺身边只有一个天涯,比起他带来的两个杀手,功夫差的多了! “第二个理由?” “让朕先问问你想要当皇帝的理由。” “当然是我身为皇族的人,要尽心维持北国的和平,而你……年少轻幼,不但经常沉迷美色,不上早朝,还闹出一个青楼女子的丑事,皇族的容颜都被你丢尽了!”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说穿了,你是看上北国的钱和权,但是朕必须告诉你另一件事情,北国南边发生水灾,人心惶惶,国库决定出钱救灾,但若让皇叔此时坐上了皇位,恐怕南边小国就要因天灾灭亡。” “诺儿,你这话是说笑吧!”仓框宜说这话的时候难掩面上心虚,但是没有证据,他又能拿他怎样? “是不是说笑,这就牵扯到第三个理由了。”仓诺站起身,慵懒的神色化为平静,却平静的让人心发慌,“这第三个理由可算是我们北国皇族的奇耻大辱,皇叔,比起你做的事情,朕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奇耻大辱?”仓框宜扬声大叫着,想要在仓诺面前先声夺人。 他明明就是个黄毛小子,但只要被他那双冷锐的眼眸盯住,就让人忍不住打冷颤,心里竟涌起想要不战而逃的冲动。 但仓框宜告诉自己要稳住脚步,他策划今天的场面将近十年余载了,他想要北国,想要人对他刮目相看,但是他的父皇总是对他不屑一顾,一开始有他的大哥,再来又是仓诺,只要有他们挡在面前,他就永远都没有出头的一天。 “这个奇耻大辱又分成两个方面。”仓诺冷笑了声,在一瞬间,浅薄的笑意从他的唇瓣收敛的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他眸底冷如寒极的光芒。 “皇叔你为了夺位与别国的人联手背叛北国,是耻辱之一,而耻辱之二,是你身为皇室人,却识人不清,让联手的人趁你不备之时,掏空了赈灾用的财产,这是你的耻辱,也是整个北国的耻辱!以上三点,决定了你不能继承皇位,而其三的奇耻大辱,决定了你不能继续再留在这个世间!” 仓诺冷冽的话声一落,数十名早就已经潜伏好的御林军迅速的围住仓框宜及其手下三人,数十把刀直指住他们。 仓框宜看这情形,竟没有被吓到,反而狂妄道,“哈哈,御林军有什么用?诺儿,难道你忘记了,数天前在御花园,你是如何受伤的?哎……当时要不是我又重要的事要做,那时的皇位早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是吗?”仓诺冷笑,“那么你看看你的身后是什么?” 还未等仓框宜转过身,两名手下忽然瘫软了下去,身上的武器立刻被人搜走。 “皇叔,在你进来之前没有闻到什么异味吗?这可是朕的爱妃无聊时特制的梨花香,很好闻,但是对于内功极高的人却有迷昏的作用哦!” “不……你不可以这么做。”仓框宜吓得腿软跪倒在地板上,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仰头望向仓诺,“诺儿,我的好侄子,我们有话好说……皇叔我好歹从小对你不错,你不会忍心赶尽杀绝的,是不?” “朕会不忍心?”仓诺缓缓踱步走到他面前,挑起眉梢,冷睨着亲皇叔,“你忍心对朕北国的子民赶尽杀绝,侄儿不过是有样学样,若有不肖之处,还请皇叔见谅教导。” .................................... 无情的驱赶 “我没有!私吞财产的是林子威,南国的驸马……诺儿,你会不会是对皇叔有什么误解?我怎么可能会想谋害我北国的子民,我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想法。我也在努力,努力让南国驸马将私吞的财产归还……” “你知道严王人现在在哪里吗?” “他……他在……”一时间,仓框宜说不出话来,大概半个月前他接到了严王的最后一封书信,直到他离开皇宫,便再没接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严正平,你的心腹伙伴,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痛下杀手的不是你,是南国驸马林子威。那个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严正平要背叛他,毕竟严正平还是有点人知的,至少知道自己是北国的人,怎能联合别国背叛自己的国家成为他们掌心中的傀儡。但是他的动机被林子威看透了,在他回乡的路上将他灭口。皇叔,朕的解释应该够清楚了吧?” “背叛……我没有背叛北国……我只是想要借助南国的力量而已。” “哼!你认为一个连自己岳父都能害死的北国驸马能帮你吗?”仓诺冷笑了声,神情森幽的别开视线。是的,就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他才知道前不久南王意外驾崩的事情,而林子威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至于画楼…… 眼中矛盾一闪而过……为何名单上会有她的名字? 难道从一开始她真的是在演戏? 难道背叛他的人之中,有她? “诺儿……放过我,看在我是你皇叔的份上放过我,我保证我会离开皇宫,远远的,不会再回来。”仓框宜的语气不禁颤抖。 “你觉得可能吗?”仓诺冷淡颔首,“天涯!朕把他交给你,不管你如何处置他,反正在朕有生之年,朕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是的,陛下!”天涯点头,领着几个侍卫将人带走。 不过一天时间,北国上下全传遍了当朝端王联合外国背叛北朝的事情,没有人敢去猜想仓框宜的下场如何,他们现在只关心自己的出路,仓框宜垮台了,那些曾经与他关系好的人势必要有个去处。 …… 这些日子里,仓诺似乎非常的忙,忙的都没有时间回七宫殿。 从他承诺到受伤的那段日子里,她从他幽冽的嗓音中听见了他对她的怜惜,而在这一刻,那仿佛不是真的,那些美好的日子仿佛都是在做梦。 是梦吗?那幸福的感觉明明就如此的真实。 不,一定是梦,否则此刻他看让眸光不会如此冰冷无情。 她在七宫殿等了好久,她知道朝廷发生了政变,他比以前更忙了,她便不去打扰他。 然而都过去这么久了,北国上下都平息了,为何他还没有回来? 听说他又住进夜明宫了,听说那里夜夜笙歌,听说那里……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乘着阿紫去端早膳的时候,单独去夜明宫。 守在门外的太监胆战心惊的不敢违抗陛下的命令替她传话,最后是天涯心软的答应帮她向陛下传一下话。 仓诺答应了见她,但是并不让她进去。 寒风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抖索的感觉到寒意,但相比较外面的凄冷,里面的歌声却如此的欢快。 许久,仓诺才从夜明宫里走出来,看着她,一脸的漠然:“听说你想见朕?” 原来他真的一直都在这里。 画楼不肯让自己往坏的地方去想,不肯去想为什么他又变成了当初白纱进宫后的放浪模样。 “嗯……是,我想知道你还好吗?” “朕很好。”他的口吻一贯的冷淡,敛眸瞅着她,“现在你已经如愿见到朕了,可以心甘情愿离开了吗?” “我……”想要他跟自己一起离开,她想待在他的身边。 画楼微启嫩唇,想要开口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但是才出声,就看见两个妖娆的异国女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她又想起那个听说……听说皇宫最近来了一批波斯舞女,浑身散发着狐骚的味道,妖娆无比,让男人神魂颠倒。 画楼眼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名妖媚的波斯舞姬,扭动着腰肢,一步一步,靠近他,一颦一笑,别说仓诺,就连她也觉得骨头都要酥了。 她愕然的看着,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刚要说什么,就被他冷峻到极点的眼神给震住, “回去!” “你说什么?” “朕叫你回去!你没听见朕的话吗?楼贵妃,你需要朕亲手把你撵回去吗?”仓诺冷漠的直视着她,看着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他冷硬的话语每一个字都鞭在她的心,画楼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是她能够做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又掉进了无边的地狱里吗? 那么多天的温存与幸福全部都是她的梦,只是梦吗? “我自己会走……我会等你的。”她后退了两步,明明遭到了无情的驱赶,却仍带着一丝期望,看着他。 “不送!”他冷冷的说。 她几乎可以感觉他的话有多冷,比这寒风还冷,冷到在空气中裂开了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黑黝黝的,深不见底的将她远远的从他身边隔开。 他们应该不算陌生了,可是此时此刻,她觉得他比陌生人还更可怕。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亲近他,可以试图懂他,却在此刻,她才突然明白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一点都不特别,她根本不曾走进他的心,更是他随时可以丢弃的物品。 就像他总是叫她,小东西小东西,她就是一个可以被丢弃的可怜的小东西。 绝望的等待 那一天之后,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画楼只要一逮到空闲就守在七宫殿门口,不,应该说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那茫茫无人的道路上,希望那里会出现他的身影,希望那天不过是她侧错觉,耳畔依旧会传来仓诺温柔的斯摩声。 她几乎成了七宫殿的门神,就连吃饭都是阿紫拉着进去的,但是面对一桌子的饭菜她总是没有胃口,因为桌子上少了那个人,和那抹总是捉弄的声音。 然后,她开始慢慢的不去外面等,怕是自己盯的太紧,所以老天爷才开玩笑让他不回来。 可是,又过了一个月,仍旧没有他的只字片语。 她终于忍不住问阿紫,问身边的所有人,而她们什么都不敢说,只叫她不要想太多,好好的照顾自己。 又过了一个月,她心里终于明白,自己被打入了冷宫,那是多久的等待,让她终于知道自己被抛弃了。 多可笑,对别人而言如此容易理解的简单事实,她却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会意了过来。是她内心不愿正视这个事实,才会纵容自己卑微的等待吧? 那是一个午后,窗外飘飘扬扬的下起了美丽的雪花,一片一片,纯白的耀眼。就在那一瞬间,她的四周忽然坠入了无声的白绚,然后一阵风呼呼的吹过,树枝咯吱咯吱的响,让她知道就在刚刚,冬天来了。 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让自己以为还在那个午后,那个浴池间,这座新做的寝宫中,甜蜜的幸福…… “娘娘。您又站在这里了,下雪了,当心着凉啊。” 阿紫端着药汁走进来看见她站在窗子口,叹息了一口气,像是照顾一个小孩子一般,替她将窗户关了起来。 隐隐的听见了好几个月都没有说话的娘娘轻轻的声音,“下雪了啊……” 她奇怪的转过头,看见娘娘茫然的眼神,连忙关上窗转过身,“娘娘,您刚才说什么?您没事吧?” “……”画楼呆了一会儿,接着转过身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没事啊……阿紫,我们回去吧?” “回去?去哪?” “我们该呆的地方,阿紫,你忘记了吗?这个寝宫是北皇陛下的,我们在这里呆了太久了。” 是啊……呆得太久了,该回到自己该呆的地方,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冬至的雪似乎来的太早。 在御书房中,窗台上的梨花倔强的开着,这是从梨花园摘来的几根花枝,跟所有的植物一样,脱离了根部,只能维持一天的寿命,便会凋零。 空气中满是温暖的梨花檀香,还飘着似有若无的茶乡。 高卢盘腿坐在棋盘前,看着已成定局的棋盘,对自己如何输了这棋局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赢家仓诺一派慵懒的倚靠在栏木上,转过往着窗外的雪景,他将手伸出窗外,摘下了一片雪中的梨花花瓣,他敛眸审视着湿润的花瓣,经过雪水的浸润,纯白色的花瓣早就脆弱得经不起揉捻。 好脆弱的花儿,就像某个人一样。 仓诺眸色黯然,将花瓣握在掌心,感受那如泪般的湿润,他幽幽的开口,“这场雪要下到什么时候?” “陛下,自然是越久越好了,正所谓瑞雪兆丰年嘛!”高卢见他抿唇不余,神色有异,挑了挑花白的老眉,好奇的问,“陛下不是一向都喜欢下雪的吗?臣记得小时候陛下可喜欢在雪地里玩耍了。” “没想到高大人的记性还真是好。”仓诺薄嘲道,“不过那个时候父皇总是不允许朕过多玩耍。” “那是因为您是将来的北皇陛下,自然不能像寻常小孩一般。” “北皇陛下……真是一个威风的称呼。”仓诺冷笑,挑眸觑了高卢一眼,“就是因为它的名号威风,所以那么多人都窥于这个位置吗?” 高卢被他脸上阴冷的神情给震住了,他想起了死的凄惨的端王,听说最后被丢到了皇宫的畜生圈里去喂狗。 仓诺松开大掌,看着手心的花瓣渗出了花汁,已经被摧残的不成原形,蓦然间,他拧起眉心,胸口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 在寒冷的冬季,他的旧疾最为发作的厉害,每当这个时候,总是因为想起了她,那张丑陋的假面具后白净细致的脸蛋,他竟然还记得一清二楚。 这三个月,他的身边不乏多到不可胜数的宠姬,可是到了最后,他才发现自己所挑拣的女人,总有些神似她。 像她的眼、像她的眉、像她的唇,有时候,相像的可能只是一双纤手,又或者是肌肤微凉的触感。 可是,无论她们与她多神似,他心里的空虚感仍在,可能真的没有她不行吧!他要她,好想要…… 听奴才说,她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一抹心痛怪异的浮现在心口,仓诺的黑眸里难得的出现一丝痛楚…… “娘娘,这下雪天的,您还来梨花园摘花做什么?” 阿紫提着一个篮子小心翼翼的跟在画楼的身后,自从得知她失宠之后,七宫殿里的宫女和太监已经越来越稀少了,那里成了彻底的冷宫,偶尔一个人呆在那里,时常会以为自己已经死去,没有了生命。唯有阿紫一直尽心尽力的陪在她的身边,要不是有她伺候着,恐怕她早就香消玉损了。 “采一些花瓣,我们来做梨花包,好久都没做了,寝宫里的味道我要不习惯了的。” 她边说,边在地上捡起落下的梨花花瓣,轻轻的吹去上面的雪花,放进了篮子里。 每次她都说自己来摘梨花,实际上每次都是捡起地上落下的花瓣,从未摘过枝叶上的花。 阿紫曾经好奇的问为什么。 她说,那是它们的生命,她无权剥夺。 被陛下激怒的画楼 画楼拼命的挣扎,想要逃开恶魔的束缚,她觉得呼吸艰难,心口里,有一种跳动肆虐,无法扑灭的火焰,可是不管内心多么挣扎多么心动,那四面八方的压迫依旧袭来,全是绝望。 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这半个月来,她一次次的等待一次次的绝望,她挣扎,却依旧那么痛苦,早起晚睡,也许根本就睡不着,有时候明明睡着了却像醒着,醒着又像是在睡着。 有一顿没一顿,吃不好,从身到心都经受着极大的折磨,日渐憔悴,已经到了心力交瘁,无法支撑的地步了。 而他就这样出现了,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当初他那么狠心不给她一个理由就把她打入冷宫,现在吻她抱她,算什么呢? 画楼气恼,狠狠的咬上他的唇,仓诺没防备,闷哼了一声,将她放开。 画楼乘机从他怀里跳了出来,退出好大一步。 她冷冷的瞅着他,告诉自己,不要再相信了,不要再相信他了。 他不但是个魔鬼还是个骗子! “小东西……”他刚想踏前一步。 “你不要过来!”画楼冷冷的喝住了他。 “小东西……” 不要叫了,整天小东西小东西的,真是烦透了! 画楼郁闷的转过身就要逃跑,仓诺哪里能让她逃,他上前一步,手腕一带,一把就将她再次拥进了怀里。那么熟悉的味道,梨花淡淡的香味,在鼻端,幽香而沉静,只要沾染了,满腹潜伏的情绪都染上了心头,急切,妖娆,不能自拔。 他抱着她,紧紧的抱着,果然,不是她的话,他心里的空虚就永远都无法被填满。 “画楼,朕的小东西……朕好想你……” “!!!!” 她拼命挣扎,无奈,那双大手,像是砖头一般强硬。那是一个男人有力的手,她恼怒的抬起头,却正好碰到他垂下的头,仓促间,她的唇差点撞上他的。 一缕清香划过,他促狭的勾起薄唇,唇瓣来到她的耳垂旁,轻轻的吐气,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小东西,你想我了没?” 想!想个鬼! 想了就有用吗? 他根本就不在意她,说不定又是因为他陛下大爷有空,需要有个人供他消遣娱乐吧! 但那个人不会是她,仅此两次的伤害,已经伤的够深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用尽全身力气一推,狠命的推在他的胸口上,许是用力过猛,仓诺又怕她会伤害到自己,只好再次松开手。 这一次,她丝毫没有放过机会,撒开腿就往寝宫里跑去。 想逃? 仓诺嘴角勾起微笑,大步就追了上去。 就算画楼跑的再快又如何,毕竟追他的可是北皇陛下,刚到大门前,一个人影就已经横在了她的面前。 他那俊美如意的脸上,眉总不经意的簇起,眼中满是霸气却又掺杂着淡淡的寂寞,那嘴角的微笑透着股邪气… 他,一个年轻俊美的君王。 这张面孔甚至是他的声音都让画楼心痛不已。 “朕的小画楼。”他一低头,差点碰着她的鼻尖,却恶意的磨蹭着,邪恶极了。 画楼倒退一步,气急败坏,知道今天若是不说清楚,就肯定没完没了了。 不管她心里有多想念他,有多爱她,她都不能说,只要远离他,远离这个魔王。 仓诺,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魔王。 “陛下,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她愤怒的盯着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颤抖。 “小东西,朕来找你了啊?”他说的无辜又理所当然。 你是朕的爱妃,朕当然要来找你啊! 可是那九十多个日日夜夜,他日日笙歌艳舞,夜夜ooxx的时候怎么不会想起,还有一个人在这冷宫里奢望的等着他? “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你没有得到的!” “……小东西……” 他上前一步,她却又后退一步,警惕的防备着他。 “画楼……” 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对不起她,看着她微微咬着唇瓣的样子,心里丝丝的愧疚满溢。 但是他是北皇陛下,没有人可以指责他的处事方式,何况,当初那名单上的确有她的名字,他没有惩罚她更没有逼问她,只是冷漠她些许日子查清真相,有何不对? 对!他没有错! 心里这么想着,仓诺更加理直气壮了:“小东西,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是如此没礼貌!到朕这里来!” 画楼冷冷的盯着他,哼!这么久以来他北皇陛下还不是一样,只懂得强迫人!“陛下,你有什么事就站着说好了,如果你喜欢着七宫殿,我可以立刻让出来。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仓诺脸色一沉,没什么好说的! 他是皇帝,他们之间的关系怎样岂是她能够决定的?谁允许她这样说的?还有,他们之间怎么没什么好说的? “朕看我们之间要说的话多着呢!” 画楼根本就不愿理他,转身就走。 “你跟朕站住!”仓诺在背后怒吼,“你再往前走一步,朕就砍了你的头!” 她彻底被激怒了,“砍就砍啊!我会怕你吗?你还有什么可以威胁的?我孑然一身,就一颗脑袋,随时呆在头上让你砍个够,你心满意足了吗?如果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砍我脑袋的,何必你北皇陛下亲自大家光临,你只要随便派个侍卫拿把刀来就可以,我保证不会反抗!我保证!” 简直就是恶劣到了极点! 虽然得到他的让步,但在画楼心里老是有个疙瘩,觉得自己好像又上了那个皇帝的当,被他骗的团团转。 北皇陛下本来就是只狐狸,少年老成的狐狸精! 他以为他只是要她做梨花包就好了,可是答应他的第一天,一大早就被他叫到了书房,要她帮他念奏折。除了上早朝,几乎时时刻刻他都要她跟在身边,若不是贵妃的身份已经摆在那里了,看起来她跟宫女没有差别。 到后来,她发现仓诺根本就不要她做任何事,只要她乖乖的跟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而呆在他的身边,她便有机会见识到这个帝王的可怕之处。 就在不久之前,她才听说某个大臣因为纵容儿子欺压百姓将事情闹大了,百姓告官,官官相护,百姓无可奈何,组队在皇城外反抗。可是没过多久,那个大臣就被抄家,诛九族,无一幸免。 她永远都忘不掉他当着众大臣的面宣布严惩的时候,他脸上森冷的表情,她就站在他的身边,而他望着她的表情含着冷淡的笑意,仿佛在嘲笑她为何要对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处决感到讶异。 那一瞬间,她仿佛见到了真正的恶魔。 这类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但是仓诺不是一个是非不明的暴君,只是对于犯了他认为很严重错误的人,他从来都不会放过,绝对的严惩不贷。 天涯说,相对于当初端王造反的惩罚,这个已经算很轻的了。 其实这些朝野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敢兴趣,但是他却偏偏要她每时每刻都跟在身边,他说,她是他的,一步都不能离开。 总之,她知道自己上了贼船。 仓诺就是那个贼头头。 邪恶又阴险。 但是虽然这个人可恶,可恨,可气,可怨,饶是恶魔化身的他,也是个普通的人,会受伤,同样的,也会生病。 许是天气真的太过寒冷的原因,仓诺病了,可说什么他都不召太医,原因是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北皇陛下生病了,否则,就会有不怀好意的人乘人之危,威胁北国的安全。 这是什么话?难道说当皇帝的就不能生病了么? 原本画楼以为一早进御书房就会见到他,没想到一直在这里等了一上午都没见,过了午时,是天涯过来,告诉她说陛下病了,希望她去看望他。 其实他死了都跟她没有关系对不对? 可是她就是那么不争气! 跟着天涯来到了琉璃殿,便让她自己进去。 她是第一次来琉璃殿,也不知道这个殿是干什么用的,皇帝的寝宫太多了,她不可能每一个都见过。 门外有很多侍卫守着。 她随着一名宫女走了进去。 直到一间关着的房门外, “娘娘,陛下就在里面了。奴婢不敢进去,还请娘娘莫要怪罪。”宫女胆怯的说,显然在她来之前,仓诺给她吃了不少苦。 画楼点了点头,径自的走过去,敲了敲门。 “……” 没有反应。 再敲一下。 “……”还是没反应。 该不会是病死了吧?画楼恶劣的想,试着敲第三下—— “……滚……” 一个粗暴的声音把她一大跳。 这个人,就算是生病了,火气还是那么大! 画楼在门外翻了翻白眼,径自开门走了进去。 “是谁那么大的胆子——”仓诺一手倚在门框上,看见来人,愣了一下,没好气的问,“你来干什么?” 画楼眨眨美眸,刚才天涯只是说他感染了风寒,却没说他的状况看起来会如此糟糕。 凌乱的黑发,两眼下方有着黑浓的阴影,明显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可能是刚从床上跳了起来,身上只简单的穿了亵衣,披上了淡黄的袍子,在腰间随意的挽了一个结。 “我听天涯说你生病了,明明就生病了还不召太医,他怕你一个人死在这里,要我过来看看。” “你现在看到了,可以回去了吗?” “……”画楼咬唇。 这个人!明明就已经是个病人了,竟然还趾高气昂不知收敛。画楼没被他的气势给吓到,站在不走,态度非常坚持。 “看到了你,我更决定自己应该留下来照顾你。虽然你这个人很讨人厌,但是蝼蚁尚且偷生,你好歹也是一条命。北皇陛下,请你快一点回去床上躺着,你要是昏倒了,我怕自己扛不动你。” “朕没那么虚弱。”仓诺昂首睥睨着她,心想这小东西居然拿他堂堂北皇陛下跟蝼蚁做比较,简直会气死人,“回去,朕很好,而且朕不需要一个身体比朕虚弱的人来照顾。” “哼!就冲着我没有生病,而你堂堂北皇陛下却生病了,我就比你强!” “朕不管你说什么,朕数到三,你快点滚回去!” “!!!!!” 天涯说这个人生起病来脾气会比较坏,这哪是叫坏,简直就是恶劣到了极点! 她根本就应该打道回府才对,可是此时的她却硬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究竟想要怎样?”仓诺恼火的问,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女人。 “我只想照顾你。”她回答。 “随便你!”他冷道,转身大步的向里面走去,走到床畔,回头对她说,“听着,不要靠近朕,朕不许你受染,你最好乖乖听话,要是真的被染上的话,就给朕试试看!” 他撂完狠话,钻回床上,恼火的背过身去。 试试看?画楼瞪着那冰冷的背脊,心想她如果真的被他传染风寒了,他又能怎样?把她掐死不成? 好啊!他要是真敢的话,就把她掐死算了! 替他挡剑——仓诺的暴吼 “你……没事吧?” 画楼怪异的瞅着他脸上的表情。 那俊脸上满是落寞和寂寥:“朕能有什么事呢?你走吧……让朕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反正你那么恨朕,如果朕真的死了,你就可以回到你的南国去了不是吗?” 这个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画楼微恼的嗔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是你不要别人伺候的,又不让别人进来,还不让太医看,你能怪谁!” “好好好!都怪朕!”仓诺气恼的一挥手,“走吧都走吧!不要来烦朕了!” “!!!!!” 画楼咬牙,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不走了! 不吵了不吵了,她上辈子欠他的了好不好! 看见他一个人孤单的躺在床.上,一副落寞帝王的模样,她竟然会微微的心酸。 “怎么又不走了?” 仓诺睥睨着她,眼神里似是嘲讽,但却掩不住心里小小的窃喜。 “就像你说的,你北皇陛下死了我就可以回南国了,所以我要坐在这里看你怎么死的,然后我就可以第一时间逃跑了!” “你——咳咳……咳咳……”许是被她的话给气到了,他突然严重的咳嗽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见他咳的厉害,画楼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刚要伸手。 突然,眼前出现一片森冷的寒光,廊柱后突现出两个黑衣人影,黑布罩面,看不出模样,只有裸露在外的眼睛透着深重的杀气。 “小心!!”他大叫,推开身旁的画楼,下一刻,他们手中之剑便同时落在她刚才所站的地方。 被推开的画楼惊错回头,只见两个体型高大的杀手和仓诺交手,手劲狠厉,招招直逼要害,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惊魂未定,退了几步,当下明白了,他们要杀的人不是她,而是仓诺。 “来人,有刺客!!”她忽然大叫道,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引起阵阵回声。 两名刺客一惊,耳边听到急促而近的脚步声,神色一凛,却未收手,眼中杀意更浓,两人以视线打着暗号,一前一后直攻仓诺。 两人都是高手,别说仓诺生病,就算是正常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没朝皇帝都自幼习武,却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和小小的自保,跟这些厉害的刺客根本就不能比。 很快的,仓诺便落于下风,那冰冷的尖峰像是会咬人的毒蛇直直的朝他逼近。 画楼见状,倒抽了一口凉气,急呼道,“仓诺!”她直冲到他面前,想用身体挡剑。 剑光闪影,直逼而来,眼见画楼不要命的做法,仓诺一惊,推开她,抓起床上的被子,撒向两人,然后抓住画楼闪到一边,“你疯了,会死的。”眼下仓诺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看着眼前这个弱小的女人,竟会害怕,如果她死了,她死了…… 他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绝不容许有人伤害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厌恶自己生病了,浑身都无力,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要再撑一下就好了。 数十名侍卫疾步闯进了房中,天涯眼见他们围困,一挥手,数十只弓箭直直的对着刺客。 仓诺凛目一闪,抱起画楼的身子,翻身朝一旁的窗子跳去,只听“嘭”的一声,窗户撞破,木屑四溅。 刺客来不及反应,当下愣住了,天涯见机不可失,急忙再挥手,侍卫放箭攻击,箭如雨下,顿时正中胸口,颓然倒下。 “陛下,您没事吧?” 天涯匆匆赶到门外,见仓诺和画楼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自上次后,皇宫已经加派侍卫禁守,竟没想到还有人能够乘机寻刺。 天涯跪了下去,“陛下,属下办事不利,护驾来迟,请陛下——!” 话还没说完,只见窗户黑影一闪,竟是刚才未死的刺客,眼看刀锋袭来,仓诺再次将画楼推开,然而已经没有了时间,只能睁着眼睛等着疼痛的到来。 预料的疼痛没有到来,只见,被他推开的画楼倏地冲过来,用手紧紧抓住离他胸口只有一寸的剑,雪白的小手顿时鲜血飞溅,红了他的眼,“画楼!!!”他惊叫一声,夺过天涯腰上的剑,血红的眼睛起了火,随着野兽一般的大吼,剑狠厉的砍向那人——“我要你的命!!!” 他下手极狠,众人眼阵阵的看见那刺客的双手被他狠狠的砍下,然后剑锋直插他心口,刺客来不及哼一声,身子便缓缓的倒了下去。 仓诺丢开剑,颤抖的抱着她的身体,看着猩红的血沿着她的手心滴落,“画楼——小东西,笨蛋!你怎么这么笨!” 她忍着锥心的疼痛,虚弱的微笑,“我本来就笨嘛……”不然怎么会笨的爱上混世大魔王? 许是真的太疼,再加上画楼本身身体就不好,她缓缓的闭上眼睛,痛昏了过去。 而后,一阵野兽般的暴吼声响彻了皇宫,一干侍卫只有俯首跪地,冷汗潺潺。 画楼从黑暗之中醒了过来,缓缓的睁开美眸,她看着床板,看见了四周熟悉的摆设,是七宫殿。 她想要坐起身,却不料手掌心一阵刺痛, “啊……”她小声的惊呼了一声。 一只手及时的捞住她倒下的纤躯,扶着她缓缓躺回床上。 她这才发现了一直呆在他身边的仓诺。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生病了吗? “不要动,乖乖躺着,你现在需要休息。” 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又疲劳。 画楼的脑海里猛然浮现出遇刺的事情。 她突然转过身,仔细的在他身上摩挲。 心揪 风清月皎,星空满天,携带着丝丝的忧伤闲逛在本该宁静的夜里. 因为陛下两次遇刺,真个皇宫加派人手,七宫殿四周更是重兵守卫,密不透风。 寝宫内的烛光被熄灭了大半,徒留两侧烛台还闪着微弱的光芒,白色的纱幔围绕在巨大的床上,画楼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 “唔……” 她嘤吟了一声,半睁开眼睛,隐约的看见了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床畔,眼底透着关切:“小东西,醒了吗?太医正在替你上药。” 画楼眉头一皱,心下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心里的怒气顿时浮现心间,她作势想要下床,怎奈正在涂药的手根本无法使力,反而扯痛了伤口,不由的痛呼出声。 “怎么了?伤口很痛是吗?”仓诺忧心重重的问道,见她蹙眉不说话,干脆坐在了床沿上将她搂进怀中,凛目瞪向太医,似在责怪他把她弄痛了。 太医冷汗都吓了出来,心想,刚才他已经很轻很轻的涂药了,是贵妃娘娘突然醒过来挣扎才弄痛了自己,不能怪他好不好。 但是人家可是皇帝陛下,他有怨也只能往心里吞。 光看陛下的表情就知道贵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一定很重要,生平仅见,心下不禁有些后怕;“娘娘,您感觉怎么样?” “……” “小东西,你说话,是不是很痛。” 仓诺小心的捧起她的双手查看,未见血丝,但却可以看见她脸色惨白的可怕,不禁心慌了起来。 “小东西,你倒是说话啊?” “不要你假好心!”画楼闷闷的,想逃离他的怀抱,可是手疼的厉害,让她无法动弹。 “别动!乖乖的靠着!” 仓诺扣住她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命令太医继续上药。 “陛下,娘娘没事,您别担心。”太医安抚道。 太医是皇宫里的老太医,看见年轻的贵妃娘娘一脸任性的模样,相必是在跟陛下闹脾气,他不jin想起了自家里被宠坏的小外甥,慈祥的容颜上浮现和蔼的笑容,“娘娘,上完药就好了,不会痛了,吹一吹就不痛了。”他慈爱的说着,轻轻的在她手掌心上吹气。 仓诺坐在一旁愣愣的看着,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小手,心痛的仿佛被人揪起来一般。眼见老太医如此做,以为真的可以减少她的痛苦,也开始跟着吹了起来。 画楼心一紧,受不了他突然间的这么温柔,咬唇扭过了脸,逼自己不要被感动。 她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女人,但是小产的伤痛就像一块石头一般压的她喘不过气,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母妃不在身边,没有人该教她怎么办。 她知道,她失去的是她与仓诺共同拥有的小生命。 她的孩子没听见吗?娘亲好想要他啊,为什么他不肯留下来? 他的父皇那那么绝情,可是他还有娘亲啊?有娘亲的爱难道还不够吗? 为什么都那么残忍,都要离她而去。 她闭上眼睛,眼泪缓缓的从脸颊留下,无力挣扎,只能安静的靠在仓诺的怀里,至少他的怀抱是温暖的,不像她的心,冰冰凉凉的。 …… 受伤的那些日子,她一直沉默无语。 是在生气吗?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心空空荡荡的,每天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每天仓诺早朝之后就会陪在她的身边,陪她说话,陪她吃饭,然而她始终都沉默着,只有他一个人在说。 他的话也不多,所以两个人在一起,多的时候是一直沉默。 仓诺命人每天做了好多梨花盆摆放在寝宫里,她的身子不好,冬天更加不适合出去。 如果她觉得烦闷,想要做梨花包,眼前就有。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呆在寝宫里,足不出户,不想做任何事情,只是呆呆的坐在窗台边,看着外面落了遍地的雪。 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心里空荡荡的,可怜了阿紫,千方百计的想要哄她开心,想方设法让她与陛下和好。 只是都未见成效。 这天午后,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停止了下来,许久未见的阳光灿烂的洒落下来,寝宫里因为升起的炉火温暖的让人昏昏欲睡。 画楼不如往常一般坐在窗台边,而是踏出了寝宫,四周一如既往的宁静。 就在这时,拐角处传来了两个宫女的交谈声。 “高大人真的向陛下提了那个建议了吗?” “是啊……我也是听张公公说的,高大人希望陛下选妃呢!” “也是哦,娘娘真可怜,竟然怀了龙胎流掉了,这可是大事啊,难怪高大人要着急了。” “所以啊,现在陛下纳妃成了全朝上下都关心的事情了,北皇陛下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皇太子啊。”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再也听不见,空气又恢复了宁静。 画楼的心却因为他们的对话而掀起了莫名的不安,她以为自己的心再也不会为任何事情而起伏跳动了,但是为何当听见她们口中的那句,“北皇陛下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皇太子的时候,心会那么痛。 这几个月来,她不是不知道朝野里的动作,光是她不小心听说的,就有不少朝廷大臣想要把女儿送到宫中选妃。谁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被北皇陛下看上,那不仅是自身的光荣,更是为家族争光。 娶妃,他会同意吗? 如果他真的同意了,她是不是就要变成他女人中的其中之一? 她还记得,当初他有七个妃子,虽然不知道那七个妃子为何死去,但是她明白他们之间是没有感情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听见他要纳妃了,她会有一种背叛了的感觉? 就像是发现了丈夫红杏出墙了,胸口压抑的呼吸困难。 深深的伤害 仓诺不管她,径自来到画楼面前,“你怎么出来了?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我……不重要了。”她仰起一抹虚弱苍白的微笑,靠近他的怀里,额心抵在他厚实的胸膛上,“送我回去,我想回七宫殿,这里好冷,冷的我直打哆嗦。” “好,朕送你回去。”仓诺将她打横抱起,她靠在他的怀里,小手紧紧的握成一个拳,两个掌心上分别都有疤痕,那是救他受伤而留下的。 也许,会这样一直留着,直到她死去。 仓诺抱着她走在回宫的路上,画楼突然抬起头,轻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不能给你想要的东西,你会不要我吗?” 他停下脚步,低头觑着她:“你以为我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 她摇摇头,将脸重新埋在他怀里。 他继续走,强健的臂弯紧了紧,“若真有那一天,就等它到来再说吧。” 帝王永远都不知道,也不会明白,女人一点都不希望和别的女人共同分享自己的丈夫。 晚膳的时候,她终是提出了心里一直不敢确定的疑问,“你真的要纳妃了吗?” 那美丽的双眼里透露出期盼,在心底呐喊着,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告诉我你没有要纳妃,请你向我证实下午的那番对谈不过是玩笑一场。 然而仓诺只是皱起眉,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每个帝王都是一样,讨厌女人之间的争宠,更不喜欢女人过问自己的事情。 虽然他对她的感觉不一样,但是依旧微微的有些反感。 “是,朕要选妃。”他顿了顿,难得的解释,“就像高卢说的,北国不可能只有一个贵妃,但是,你放心,就算朕纳了其他妃子,她们也只是都在贵妃之下,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谁也不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画楼心如焚,如刀割,却得若无其事,她不再是小孩子,那么冲动,她要学会长大。 原来她在他心里是有一点位置的,她苦苦的笑了出来。自古风流男儿种,愁却多少女儿痴! 是她傻,是她痴…… “画楼?” 仓诺直觉她的神情不对,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 画楼下意识的别过头,不愿被他碰触,彷佛他的碰触沾染了令她嫌恶的东西,她不愿不敢不想被触及…… 他脸色一个紧绷,见她别开脸不愿看他,仓诺恼怒,硬是将她的脸扳过来,却见那沉静如星的眸子缓缓的流下清泪。 仓诺顿时全身僵硬,像有什么打进了心底。 “你这是做什么?” 画楼很快的别开脸,自己站起来,背对他,“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我想休息了。” “站住!”他喝住了她想要离开的脚步,走上前,以探询的眼光看着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画楼你听见朕说的话了吗?无论朕是否纳妃,你依旧是你的楼贵妃,谁都不能取代里的地位,明白吗?” “……陛下以为,画楼贪恋贵妃之位?”她语气里有心灰意冷,他的话代表他根本不了解她,即使是无心之说,也已经深深的伤害她。 仿佛有针狠狠的扎进他心底,仓诺胸口猛的抽痛,他还会不清楚她的个性?她是不贪恋,她是不希罕,要不是他强迫了她,她根本就不愿意顺从他! 但是不行,她已经成为他的妃子,他就不许她再有这些念头。 他一把抓起她的手,强迫她面对他,“我知道你有思想,你有主见,你有别于一般女子,但是画楼,你是朕的女人,这一辈子都是,朕是帝王,朕有纳妃的权利,而你,也应该有接受的宽容,朕不希望你像那些蛮不讲理的女人一般,存在嫉妒之心!” 画楼只觉得眼前旋起一片黑暗,几乎教她稳不住身于。 “在你心底,我就是一个卑劣之人?” “你若不是,就不许再说对贵妃之位毫不贪恋这些话!你若敢有离开朕的念头或行动,朕便当你是在嫉妒!”仓诺紧紧的锁住她柳腰,严厉的说。她已经是他的女人,这一辈子都不容许改变!“……或者,你可对朕说,你于朕有恩,一辈子不许朕纳妃,那么,朕和朕的子民或可接受。” 她全身僵冷,仿佛严冬里被拨下冷水,连心都要结冰!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会说这些话的……” 仓诺咬牙,突然将她横抱起来,走进里间。“朕无意拿话伤害你,只是要你知道,你救过朕,朕被你感动过,但是在这皇宫里,不是你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可以,就连朕都没有随心所欲的权利,你是朕的女人,这一辈子都不许你离开朕!” 他将她放在床.上,身子也随即压上她,轻轻的吻去她的眼泪…… 画楼只是望着他,她已无力做任何争辩与反抗,她要的不是名分,是一份完整的爱……只是很单纯的爱情…… 他深情的吻着她,解开她腰际紫色丝绦,把月白雪纱从她香肩褪下…… “画楼,不许你离开朕身边……不许……” 他沙哑的低喃。 她咬着唇,不做回应,眼泪缓缓淌下。纵使已有了一次教训,她依旧学不乖,是她的错,爱他毫无保留,以为君心能似我心。 “画楼……”他屡唤不止她的眼泪,忍不住懊恼地低咒了声,他已经承诺要对她不会变,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将愤怒送进她的身体,要她知道,他是帝王!他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她,亦不能! 纳妃 夜,静而寂寥。 一场欢愉过后,只剩下一室冷清。就像前半刻的争执,到最后不了了之。 空气中静默的喘息,关于不开心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有再提起,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画楼美眸圆睁,躺在仓诺的怀抱之中,竟然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她试探地动了一动,瞧他是否真的睡着了,最后,挣脱了他的臂弯,远远地躲到角落。 一瞬间,她好想哭,她不愿借着他的怀抱提醒自己,这副温暖强壮的怀抱即将属于她以外的女人。 画楼一手抱住自己,一手捂住自己的唇,不愿让他听见自己哭泣的声音,她很用力地想忍住哭泣的声音,却未想到,竟让满眶的泪水掉得更加凄凉而悲哀。 许是悲伤过度,许是心有灵犀。 仓诺在睡梦之中感到臂弯之间一阵空荡,虚冷的醒来,意外的见她泪流满面。“怎么?你不舒服吗?” “没有。”她摇头,赶紧擦去了颊边的泪水。 “那你怎么会哭了,小东西,你以前很少这样子的,有话要跟朕说吗?”他轻轻的替她拭去泪痕。 “我只是……”她放弃了与他争辩,找了一个借口说谎,“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想念父皇了。” “傻丫头,乖,不要想了,很晚了,快睡吧!”他笑叹了声,因为疲倦没有多想。 “嗯。”她难得乖顺地点头,勉强自己闭上被泪水渗得湿红的双眼,蜷起娇躯,就像个哭累的孩子般。 她还能说什么呢?他不会懂的……他怎么能懂她的心早就被妒意啃得千疮百孔? “过来。”仓诺长臂一伸,冷不防的将她娇蜷的身子揽进怀里,大手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哄着她,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有过这种举动,除了她……除了她…… 他想不出,获得北皇陛下的独宠,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度回到他温暖宽敞的怀抱里,画楼的心又是一阵抽痛,她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再度惊扰了他,她等着他睡沉,却没料到这次他早有了防范,就算是睡着了,有力的双臂依旧不放开她。 她悲伤的闭上眼睛,真的做不到……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纳别的女人为妃子,可是她无能为力,就像他说的,就连堂堂北皇陛下都不能随心所欲,何况是她。可是,她怕,怕最终自己会因妒嫉而疯狂! 老天爷对她究竟是仁慈,抑或是残忍?让她知道自己在他心底有一点点的位置,还快来不及窃喜,也同时懂了认清了,她所爱的这个男人终将不可能永远只属于她…… …… 残音,从寝宫里缓缓传来,每一个音韵都是如此沉痛哀伤,缓缓落下一个音,都直催人心魂。 寝宫外,阿紫与一群宫女无不是忧心仲仲,她们不敢打扰娘娘,她从一早脸色就不对劲。 一宫女不解的问,“娘娘今天是怎么了?她的琵琶声听起来好悲伤……” 阿紫叹了口气,“自从陛下出门之后,小姐就一直在抚琴,听说,这首曲子叫做“残音”,果然是残破的音曲,听着听着,心里竟然发愁了起来,难过得紧,揪得人心里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是因为陛下要纳妃的事儿吧!谁都看得出娘娘很爱陛下,哎……但是身为帝王的女人,承担这些是必要的,就算是神仙也改变不了啊。” “是啊,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陛下早就过了该纳妃的年纪,只是……”说着,那宫女叹了一口气。 “希望娘娘能捱得过去才好啊!” “我心里也是这么对老天爷祈求,千万别出事才好。”说完,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听着琴声,心里也跟着发愁。 那天之后,他时常来七宫殿就寝,她却避而不见他。 对她这种孩子气的行为,仓诺似乎也有些恼火了,他派人过去知会了她一声,就回御书房去处理公事,中途唤进了几名心腹手下,商讨大事。 这到底已经是第几次了? 李将军又亲自进皇宫,这次的名目是李将军六十寿诞,朝廷里的官员都受到了邀请,李将军对北国功不可没,仓诺没有道理不前去祝寿。 “陛下。” 一缕纤影缓缓的飘到房门边,画楼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仓诺修长的身子,忽然觉得朦胧。 听见声音,原本正由宫女打点衣冠的仓诺扬起黑眸,看见了她,唇畔勾起一抹微笑,扬手示意她们暂时退下,“小东西,你总算肯理朕了吗?” “我怎么敢不理陛下您呢?”她美眸中噙着一抹恬淡的笑意。 仓诺望着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名女子竟在几天之内,变化的太多太大,但究竟是哪儿变了,又说不上来。 “你说这是什么生疏话?不过这倒是一点都不像你的性子了,以前的你可不会这样跟朕说话。” 她扬起美眸,盯住他俊美的脸庞半晌,最终,想说的话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不要去。” “嗯?什么?”他对她突然的话感到茫然。 “我不要你去将军府,不要去……”她定定的盯着他,仿佛这样就可以让他一直一直都呆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他依旧微笑,但笑意转淡,“朕已经派人回复李将军的邀请,君无戏言,画楼,你要朕食言吗?” “陛下……” “小东西,你不是一个那么不懂事的人,对吗?” “我……”她咬着唇,突然扑上去将他高大的身子抱住,“我不要你去。” 断了后路 第二天清晨,去梨花园采来梨花瓣,画楼便呆在七宫殿里,哪也不去。将篮子里的梨花一片一片的分了出来,外面阴雨连连,她便将梨花放在了火炉旁,冰凉的花盘和暖和的炉火放在一起,一红一白,色调竟是如此奇怪。 她坐回桌子上,将已有的梨花分出,细细的做了起来,梨花包在她的手中越来越精致,那淡淡的香气,让人回味无穷。 她想,若是有一日能够出宫,她定然能在外面开一家专门制作梨花香包的店铺,这样便不用回皇宫,自己也能够养活自己了。 只是不知道她的这种想法何时才能够视线,如今也不过只能想想罢了。 这一日,仓诺终于来到七宫殿,阿紫刚要请安,就被他阻挡了。 “娘娘近日心情可好?” 阿紫摇摇头,小声回答:“娘娘近日一直都是不说话,真教人担心。” “她现在在做什么?” “回陛下,娘娘在看书。” 他沉吟,挥手将她遣退,径自的走了进来。 “是阿紫吗?”画楼听见声响抬起头,看见眼前的先是一愣,许是料想不到他会来,眼神微微诧异,只是一闪而过,便波澜不禁。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说什么,不过三日不见却仿如隔世。 沉默下来之后,只剩下窗外阴阴雨声,那无风的静,就连衣袂也掀不起一角。 最后是画楼先开口,神色十分平静,“陛下,有事么?” 仓诺摇头,原想离开数日,她应该已想通,只是看着她现在的反应,似是不像那般任性妄为,可是为什么他反而觉得不舒心了起来? 她太过于平静,太过于反常了,竟让他的心隐隐不安。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彼此之间似乎再也无话可说。 突然就很怀念起她的大吼大叫,没有礼貌的样子。 这三天,他一直都呆在御书房,晚上自然在新婚婕妤那里,只是每次不过半晚便离开。 怀里抱着明明是一具温暖的躯体,可是却让他依旧感觉冰冷,心里空虚的感觉无所不在,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那个可恶又任性的人儿,和她独有的梨花体温。 可是如今,再一次踏进这里,却发现,面前的人仅仅三天仿若成熟了许多。 那姣好的身材竟隐隐透露出女子成熟的风韵。 “画楼,今天朕来七宫殿陪你用膳来了。这几天因为忙碌而忽略了你,你不会生朕的气吧?” 生气?她有那个资格吗?画楼嘲弄的想。 陛下大人忙着娶新人,此刻还会想要陪她这个旧人吃饭,她不是应该谢主隆恩,感激涕零才对吗? “陛下你是大忙人,我怎么会生气?你真会说笑。” “……” 他目光沉沉,瞥见房子里那已经枯萎了的梨花,忽然大声道:“这里的梨花怎么没有换?来人啊……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做事的!……” “陛下!”画楼声音稍嫌大的打断了他的声音,“不关他们的事,是我叫他们不用送来的。” “为什么?” “……如果我要的话,自己会取采。梨花也是有生命的,每次看见它们在我面前凋零,我就觉得自己罪有多了几分。”她打量他几眼,“陛下来这里没有其他事情要说的吗?” 他定了定,奇怪了看了她一眼,道,“明日有个宫宴,你准备一下。” 又是宫宴? 噢!她差点忘记了,皇帝娶老婆的三天后都会举行一次宫宴款待群臣的。 可是这宫宴的女主角是另一个女人,她去做什么么?看着他们亲亲我我么? 他调过眼神,瞥见她发梢上沾了一片梨花瓣,伸手想要将他栽去,却不想惊的她倒退了好大一步。 仓诺脸色一个紧绷,“你这是干什么?” “我……”画楼脸色稍微慌乱,即刻恢复了归来,“陛下,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如果我答应你出席宫宴,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不适合呆在宫里,也觉得这种生活很气闷,我想要回去……” 回去?她竟然还一直想着要回去! 他仔细的打量她,才发现她整个人憔悴了一圈,相比起最开始被他抓来皇宫的时候,真是区别太大太大。 他心里颇为难受,却无法表现出来。 “你想要去哪里?不要忘记你是帝王的女人,只能呆在宫里,何况你回去的话,不是也是呆在难过的皇宫么?这样有什么区别?莫非你还对林子威念念不忘?”他差点忘记了,在他之前,她还有过一个驸马! 画楼叹息了一口气,该怨他不懂得她的心吗? “我说回去并不是要回南国,我只是想要出去,天地这么大,总会有我容身之处,不管在哪里,总是胜的皇宫要来的好。” “不行!”仓诺想也不想的打断。 “为什么?” “朕已经说过,你是帝王的女人,就算你不喜欢你特得呆在皇宫呆在……”朕的身边。他停了停道,“反正你哪里也不许去!” “……” 画楼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什么。 忽然醒悟过来,早在他立她为妃的时候,便已经断了她所有的后路。以后不管她再怎么说自己要离开,他都会搬出这样的原因来阻碍她。 “画楼,朕已经给了你北国女子最高的地位,你究竟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什么? 画楼茫然的看着他,她还能要什么呢? 楼贵妃,李婕妤 尽管三天已过,再次来到长生殿依旧能够感受到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李将军和官员来来往往,总是满脸的笑意。 仓诺前一晚没有留在七宫殿,所以今早画楼随着宫人一起来到长生殿。 远远的已经看见了李婕妤站在仓诺的身边,只见她一身大红色的宫装,妖娆美丽,竟似如此袅娜美人。也是,若是不美的话,仓诺又怎会同意这桩婚事。 看见他们这般,画楼只觉的自己的身份比空气还轻。 她柳眉微皱,转身便要走,却不料身后已有太监尖着嗓子通报,“贵妃娘娘到……” 自此,众人的眼光都转向这边,叫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以仓诺为首,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来,正是李将军和李婕妤等人。 仓诺亲自走到画楼面前,向他们介绍,“李大将军,这便是楼贵妃,李婕妤,以后你们便是好姐妹了,要好好相处才是。” 李婕妤低着头,一脸谦卑的行了个礼,“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画楼淡淡的看着她,说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情绪。 李将军从小粗狂体大,老粗人一个,又是在北国的边境驻守多年,不像宫中人那么多礼仪。 哈哈大笑了起来,“老臣十几年不曾回来了,陛下竟都讨了两个媳妇了。老臣一直担心女儿的不懂事,怕来了宫中不懂规矩,现如今有贵妃娘娘的照顾,老臣现下倒是安心了许多。” “李大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些年,大将军为我北国,立下汗马功劳,朕又怎能委屈了你的女儿。以后楼贵妃和李婕妤定能好好相处。” “也是,哈哈……就让娘娘都好生伺候着陛下,早日生下我北国的继承人,陛下年纪也不小了,要多子多孙才好啊。” 一句话说到了画楼的痛楚,她只觉心下一紧,脸色瞬间苍白。 宫里的人大多都知道画楼小产的事情,唯有刚从边境回来的李将军一无所知,他莽夫一个,熟不拘礼,更没有感觉身边一阵僵硬的气氛,只是哈哈大笑。 “丞相到——” 此时门外传来了太监在一次通报的声音。 大家频频望去,是姗姗来迟的古晨。 他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看见众人聚集在门口,再看了看许久未见的画楼,还有仓诺身边的李婕妤,走近,淡漠道,“臣拜见陛下……见过贵妃娘娘,李婕妤。” 仓诺余眼看了看门外,并无再进人,心下微微有些失落,“丞相不必多礼。” “古相!哈哈……许久未见,你可是长大了许多了。” 古晨讶异的看着眼前的人,淡然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喜悦,“是李将军?……晨儿见过李将军。” “哈哈,古相快快请起,可别折杀老臣了。” 仓诺笑道:“古相一向是讨厌参加这种宫宴,如今肯来,恐怕是看在李大将军的面子上,李大将比朕还得古丞相的心呢!” “陛下这说的是哪里话!老臣惶恐啊!” 仓诺豪放的摆摆手,“这人已经到齐了,酒宴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就入席吧!” “是!陛下!” 于是众人纷纷入座,宫女太监有次序的开首上菜,乐曲也跟着响了起来。 仓诺一个人坐在大殿的首座,两旁分别是画楼和李婕妤。 “今日喜宴,大家不必拘束,大家都要多喝几杯,尽兴而归。” “好好,陛下圣恩,臣岂敢不从?” 皇家盛宴其乐融融。 一阵酒兴过后, 李婕妤从宫女的手中接过一个小包囊,微笑道,“陛下,听说姐姐喜爱香囊,这是臣妾专门为姐姐做的见面礼,不知姐姐是否不嫌弃?” 画楼转眸望去,那纤纤玉手上一个想着钻石的香囊,看上去华丽极美。 画楼不懂宫廷规矩,一般小妾入住,自然是正式送礼,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堂下,众人各怀心思并不点破。 “如何会嫌弃?”仓诺亲自接过香包,打量了一会儿,才道。“若是说到做香包,楼贵妃可是在行的很!不是朕偏心,虽然这香包看上去华丽无比,不过与楼贵妃相比,针线还是差上一截。” “陛下说的是,这是臣妾第一次做,之前涉及的不多。”李婕妤微笑道,“不知道贵妃娘娘有空的时候可否教妹妹其中的道理?” “当然可以!楼贵妃手艺出众,经她一双巧手做出来的香包,必定犹胜此物。” “娘娘能得陛下金口赞赏,必定有过人之能,臣妾惭愧,真不该拿不适之物出来炫耀。” “哎……这怎能是炫耀,是心意。” 李大将军的声音传来,“陛下,臣的女儿为了此次的香包,可是费了不少时候,连十指都伤痕累累。就是为了给贵妃娘娘一份心意呢!” “呵呵,撇开物品贵重不谈,想这皇宫多少金银珠宝,贵在心意。”仓诺转眸看向画楼,“楼贵妃,你说是吗?” 画楼恍然回神,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家都在等着看她的反应,毕竟每一次在大臣面前,她总是会给人带来“意外的惊喜。” “陛下说的对。”只听画楼平静的声音响起,脸上虽没有多大的笑容,却显得端庄,竟真有分贵妃的模样,“我这里也有一份香包,是今早刚制成的。如果妹妹不嫌弃,我将她送与你好了。” 话应刚落,大厅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李婕妤微微讶异的打量起眼前这丑女子,不是说她根本就没有贵妃的样子,总是惹陛下生气,小人之肠,为何现在竟是如此落落大方,那梨花包一看就是手艺精致,远远的还能飘来清香,相对于她的钻石,静雅的让人感觉自己的香包俗不可耐! 朕想听你的解释 宴会之后,仓诺和群臣畅饮,妃子先行离开。 长亭下,枝桠上绿色微微露出一个小角,碧湖粼粼。 一声音从亭内传出,“姐姐,不知道关于做好香囊,有什么技巧?” “没有万能的技巧,只有熟能生巧。渐渐在从中发觉技巧,就如你做的这个香囊,应该避免和有伸缩性的纺织品一起缝纫,因为前者很容易破裂的,一定要采用非常细小的针孔。” “姐姐果然有本事,一看就知道原因出在哪里。” 画楼微微笑道,“其实妹妹的首饰手工精致,只是有些瑕疵比较突出,如果就这样丢掉的话,实在很可惜。” “是吗?”李婕妤浅笑,“可能因为每一个香囊配件都太过奢华,从小父亲连这种针线活也不舍得让我做,所以看不出哪里好哪里不好,只有姐姐你才可以看的出来。” “……”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姐姐之所以这么有本事,针秀功夫做的这么好,皆因自小于宫中为婢,天长日久,就自然熟能生巧了。” 画楼一愣,怎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她轻笑,“妹妹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 “姐姐千万别误会,小林没有别的意思,只道是夸姐姐手艺好呢!”李婕妤脸上慌忙道,心里却冷笑,当然是在贬你了,傻瓜!(李婕妤本名叫李小林。) 画楼径自站起身,走到亭子扶手边,“我想这世间的父母自然都是将儿女捧在手心里,宠儿宠女不分贵贱,而偏偏,来自穷人家的儿女经过打磨之后,可以发出耀目的光芒,反之,被宠坏的千金小姐,恃宠而骄,一脱离了父母便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经常惹得人笑柄。妹妹,我想你应该明白其中之道理吧?” 李婕妤脸色一沉,心道,这女人莫非说自己是恃宠而骄的大小姐?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这话说的话中有话,眼前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宫婢。莫非自己当初的调查有误?还是张奇峰骗她的? 仔细的想想,后者没可能!那么就是调查有误了!狠厉在眼中一闪而过。要保住自己在皇帝身边的地位,眼前的女人是第一个目标! 心下这么想着,只见一个宫女端了一碗热腾的燕窝过来,李婕妤眼睛一转,端起碗站起身,叫道,“姐姐,除了香囊之外,妹妹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碗燕窝粥,是爹爹从异乡带过来了,滋润补体,姐姐快来尝尝啊!” 画楼转身,便看见了那碗装在瓷碗中的燕窝粥,抬头看了李婕妤一眼,伸手便要接过,哪知,李婕妤突然惊叫一声,碗被摔在地上,滚烫的粥泼洒在画楼白玉的手上。 “啊!姐姐,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快给我看看你的手……” 李婕妤急忙拿过手绢慌乱的为画楼擦拭,见她红肿的手上一个绝美的戒指,惊叫道,“哇……姐姐手上的戒指真是好漂亮啊!这硕大的红宝石,传说是北国的稀有品,不知姐姐是如何得到的?” 画楼缩回手,眼中已有些厌恶,“这不关你的事!” “姐姐……妹妹许盼这宝石好久了,每次叫爹爹帮忙找寻都未果,姐姐可否借给妹妹一看,以结妹妹的愿望呢?” 画楼捂着被烫的通红的手,没好气的开口,“你的愿望与我何关?” “姐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再怎么说姐姐也是北国的贵妃呢,不至于会如此小气吧?” 哼!画楼在心底道,我就是小气怎么了! “不给!” 她拒绝。 哪知,李婕妤突然扑了上来,夺过她的手便要硬抢下她手中的戒指。 画楼没防备,差点摔到湖里去,本就被烫红的手因为她的粗鲁更加的痛了起来。 画楼咬牙用力一推,刚才还犹如悍妇一般的李婕妤竟被轻松的推倒在地上,一脸哀怨的看着她,“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你不给妾身看就不给嘛……为何要这么狠心推我!” “我……”画楼刚想说什么,只听一声,“皇上驾到……” 画楼来不及说什么就坚持仓诺一脚踏了进来,身后还有古晨和李将军。 李将军看见自己女儿倒在地上,连忙大步跨过去将她扶起,“小林,你这是怎么了?” “爹爹……呜……”李婕妤哽咽道,“方才我与娘娘聊的好好的,不小心将燕窝泼在她手上,小林自知自己犯了大错,想要替娘娘擦干净,哪知娘娘竟然狠狠的将我推开,爹爹……小林不是故意的……” 李将军虽然是个粗人,但自小将自己女儿捧在手心,怎能看见自己女儿受这样的委屈,他的面上有些难看,看向仓诺,“陛下,臣敬重你是臣的陛下,但是小林是臣的女儿,这不过短短数日,小林在宫中就受欺负,陛下是不是该给老臣一个交待?” 仓诺眼神一沉,定定的看着他们父女两,“李将军先别急着发怒,这当中或许尚有误会,朕相信楼贵妃不会无故伤人的。” 他的而眼神望向站在面前,不发一语的画楼,“对于李婕妤之言,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画楼扯出一抹冷到骨子里去的笑容。“话全让他们父女给说光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说你想让朕知道的。”仓诺定定地望住她。 “该让你知道的,什么才是你想知道的?!”她反问,她是有傲气的,她的傲气不容许她多说什么,如果他懂她,根本就连问都不该! 仓诺只是沉默着,瞅视她,良久,他沉叹:“朕想听你的解释。” -------------------------------- (注:红袖新版面没了章节简介,亲订阅前如果想先看章节简介的可以去旧版。:-)) 北皇陛下,南国公主 解释,她该如何解释?解释了他会相信吗? “你要解释是吗?好,我就只说一句——错的不是我!” “陛下……”仓诺还没开口,只听李婕妤委屈不已的嚷道。“错的是臣妾,臣妾不该好心端燕窝粥给姐姐喝,这样就不会让姐姐受伤,姐姐就不会生气,就不会推开臣妾,是臣妾的错——”她哽咽声纠结万分,听的人心都揪了起来。 画楼在心底鄙夷,又在扮柔弱了,刚才抢戒指的狠辣劲,可不是这样。 她讽刺的冷眼旁观:“你够虚伪,够阴险了!”从来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姐姐怎么可以这样说臣妾,臣妾知道姐姐对臣妾有误解,臣妾也承认,刚才是臣妾的错,可是……臣妾已经向姐姐认错了……臣妾知道自从我被陛下纳为妃之后,姐姐就有不开心,臣妾也承认,自己对陛下心仪恋慕,可是……感情的事不是臣妾能控制的啊!何况臣妾并没有要和姐姐争夺的意思,姐姐何苦这样处处为难臣妾?” 画楼微愕,她这是在说什么?真是离了谱了! “小林……你这是……”李将军怀抱女儿,竟不知如何说才好。 “对不起,爹爹……我从来都没有想要说出来,我本想把这份不为人知的爱恋放在心底,偷偷祝福着陛下就好的,可是、可是姐姐她——” 看到没有,这女人是有多虚伪做作!? 画楼在心底嗤之以鼻,原来这就是仓诺喜欢的女人?简直比街道上的流氓还不若,至少流氓还会光明正大的恶心,而这个女人简直是—— 画楼冷冷的抬眼,注视着仓诺的表情。 他为什么不说话?他不信她,对吧? 是啊!她本来就任性妄为,脾气坏透了顶,跟他吵架更如家常便饭,也不差李婕妤这一条罪状了,他一点都不需要感到讶异;而李婕妤,她是娇滴滴的千金闺秀,心地善良,平日足不出户,说话都小声小气,怎可能会污蔑人,是不? 既然结论都出来了,她还需要再说什么? “我自谓傥荡,画楼为人,陛下你清楚,要罚便罚,我无话可说。现在我要回七宫殿,因为我实在受不了李婕妤那张恶心的嘴脸!” 擦肩之际,手腕教人给握住。 “画楼——”仓诺沉吟。 “我不会再多说一个字,既然无人站在我这边,我自愿去七宫殿等着受罚。” 仓诺张口欲言,却让另一个声音截足—— “陛下,事前还有其他人证,陛下为何不问问其他人?” 是古晨! 画楼抬眸望去,他的眼睛依旧那般清澈沉定,仿佛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的样子,可为何还要出言帮她? 心里无名怒气。 “不用了!” 她打断,抽出自己的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既然不相信我,我不勉强!” 她从来就是这样,在南国的时候被南王宠惯了,如今在北国,又被仓诺惯坏了,即使成熟了一些,也改变不了本质的性格直爽。 她不再说什么,旋身而去。 “陛下——” 他放楼贵妃走,那就表示,他信的人是她喽? 李婕妤心下暗喜,眼角眉梢含羞带喜的瞟凝他。 仓诺全然无视身畔佳人的万种风情,怔愣的目光,随画楼而去—— 画楼几乎是一出亭就后悔了。 明知道李婕妤是故意的,自己的态度倒是真的称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了,她怎么会这么笨!她应该说清楚的,可是那自尊,那倔强,那脾气…… 画楼闭上眼睛,满心懊恨。 许是女人的心里在作怪,她多期盼仓诺在那个时候会选择相信她,她什么都不用就解释,他就会无条件的相信。 她说李婕妤从小是被娇宠惯了,她又何尝不是?连解释都不说,李婕妤摆明了是要争夺仓诺,她为什么要将心爱的男人平白的拱手让人?她该对他说清楚的,尽管她再唾弃解释的行为,都该放下骄傲,向他说明一切! 就在她打定主意要回头去找他的时候,身体撞进了一个厚实的怀里。 她讶异的抬眸。那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人竟是追过来的仓诺! “你……”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仓诺抬手制止。 他禀退身边的人,沉静的黑眸盯着她咬唇的样子,知道她的不安,“如果真的不想解释,那就别说。” “……”心里泛起莫名的委屈,画楼低着头,当她看见李婕妤倒在自己父亲怀中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的父皇,如果此刻父皇在身边,他一定不会让爱自己受别人欺负的吧。 良久良久,她低低的吐出几句:“我没错,是她自己扑过来的,还在你面前装可怜——” 仓诺叹息,“画楼,你太冲动了,有些事,并不是只要解释就能够说清楚了。你总是如此任性,不成熟,有的时候,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你明白吗?” 她太过于单纯,总是生活在别人保护的羽翼之下,性子又太烈,往往一碰触到她的敏感点,她就爆发了。这样的她,如是有一天没有他在身边,这倘大的皇宫,她该如何生存? 就像现在,她根本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又将他的话当成了指责,“我如果说她对我心思不单纯,你会信吗?我如果说一切都是她演出来,讨你怜惜的假象,你会信吗?不!你只会说我冲动,任性,不懂事!你从来就不相信我,你从来就是把我当成外人来看!在你眼中,我是南国的公主,是南国派来的奸细,是你的敌人,不是吗?你怎么会相信我?” 立妃的真相 “朕没有这么说——” “可是你是这样想的不是吗?”画楼冷冷的看着他,“别忘了,你曾经说过,我是敌国的公主。” “画楼——” “对!李婕妤是我推开的,我就是看不惯她虚伪矫情无耻!”她撇唇,鄙视的哼道,“随便你怎么想了,我不在乎!” 可是,若是真的不在乎,眼眶为何会湿润? 仓诺心猛的一疼,想说什么,可是她那倔强的性子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 “画楼,你真的应该好好的改一下自己的脾气,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朕一样如此的依着你。” “依我?说的好听,你除了怪我,还会什么?”画楼忍不住心中的怨,朝他怒吼道,“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要纳什么妃子,根本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如果你那么喜欢她,当初干嘛还要招惹我!既然招惹的,为什么不对我负责!帝王就很了不起吗?帝王就可以三千后宫,把女人当作衣服一样换来换去?如果你做不到从始至终,那就放了我,我一点也不希望你碰过别的女人的手来碰我!” “你给朕住口!”仓诺目光阴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 “我当然知道!北皇陛下嘛!那又如何!李婕妤说的不错,我就是讨厌看见你三妻四妾。也许以后你会有更多的妃子,我依旧会嫉妒,说不定我会将你的后宫搞的天翻地覆!” “你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到现在她还有什么怕的吗?她受的委屈够多了,在这皇宫里她一个人都不认识,没有人帮她,眼前的这个只会一味的怪她,喜新厌旧,当初什么好话都是他说的,可他从来就只是说说而已!这个人,根本就不会一言九鼎,说话跟放屁一样! 画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觉得仓诺真是越看越讨厌。 仓诺见她没吭声,上前一步,但见她委屈着,脸色阴沉的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起雨来。 这个小东西,还敢跟他委屈!不止委屈,还马上就要哭起来,泪水都沾在睫毛上了,却倔强的不掉下来。 心下有个地方柔软了下来,想起这些日子她一直都隐隐不快,想必也是跟自己有关,难免心下有些愧疚,他苦笑一声,缓缓道,“朕不是在怪你,只是在教你。小东西,难道我们之间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么?为什么每次说着说着就吵起架来了?” 画楼不服气,“是我要吵的么?哪次不是你先挑起的。就算不是我做错,也是我的错,谁叫你是北皇陛下,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没错,都是别人的错!我早就说过要你放我走,是你自己不放的,现在又来怪我么?” “你已经是北国的贵妃,想走?门都没有!” “贵妃?我早说过我不稀罕了,是你一个劲的往我身上加的!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就算是我的身体你也已经得到了,你还要把我留在身边干什么?就是为了留下跟你吵架吗?难道你北皇陛下寂寞空虚了,竟得了这样的癖好?” “……画楼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么,我能有你过分么?你强占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有多过分!你抱着别的女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有多过分!” 仓诺气的呼吸急促,双眼都要冒出火来了,“你不要以为朕会一直纵容你!” “纵容我?你什么时候纵容我了!你就是大男人,以为自己是皇帝陛下就不得了了,你就是容不得有人反抗你,所以硬是要把我留在身边,你想要气我,弄死我!” 仓诺简直哭笑不得,原来是这样,原来在她的眼里他就是这样一个魔头,自己在她心目中竟是这样不堪。她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他对她的好! 这算什么!?自己对她所作的种种,她竟然看不到!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对她百分忍让,她有一百个脑袋都保不住! 他怒火中烧,微微眯着眼睛:“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你以为朕真的想纳你为妃?要不是当初国师说你为七宫之主,可以保我北国免遭煞气,你以为朕愿意纳你为贵妃?” “……你说什么?” 一句犹如晴天霹雳的话将画楼震得回不了神,什么七宫之主?什么免遭煞气?他在说什么? 她急促的呼吸,虽然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是至少知道一点——他不是真心想要娶她的,是利用她,就是因为她是什么七宫之主? 几乎话一说出口,仓诺就后悔了,尤其是看见她惨白的脸色,心口更是莫名的疼痛。 可是为什么他对她那么好,她却从来都感受不到,只想着要逃跑,要离开他的身边,难道这么久了,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不!怎么可以!在他渐渐的不能失去她的时候发现她竟是对自己没感情的! 她想走!她心里唯一想的竟是从他身边逃走! “原来,你一直都是在利用我,一直利用我你还可以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什么好听的话都被你说尽了,原来全部都是假的,我还相信你……相信你真的会对我好……”画楼悲彻的望着他,凄凉的笑,“现在是不是我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所以你才重新纳妃了?只有我!还傻的天天在七宫殿等你回来,一次又一次的选择相信你,相信你是迫不得已的,相信你是对我有感情的!原来只是我在自作多情!” 仓诺看着她愤怒的眼睛,一时间所有的语言都噎在了嘴边。 心里浮出一股深深的寒意,那是因为她眼里的那种深刻的绝望,这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也许他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甜蜜的时光了。 称呼楼皇后,不是楼贵妃 那一天的折磨,画楼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那么的狠绝,就算最后只剩下她一遍一遍的哀求声,他的表情依旧是冷冷的,他就是一个冷血,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做帝王,只有资格做牲畜! 过后的几天,仓诺又不知道打什么主意,竟有意将画楼立为皇后。 那是正时冬春交界之时,天上竟然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融化在黄砖红瓦的皇城中。 斜坐在议政厅内的仓诺将南方军情的奏章看了一半,有点心浮气躁。 挥退跪在台阶下高举着奏章展开以供君王御览的侍从,松动着筋骨站了起来。 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都是瑞雪兆丰年,如今已是北国的第二场大雪了。一夜的大雪,皇宫屋顶上已经积起了一层厚雪,站在高楼的平顶上望出去,就像连绵起伏的雪山。 眼睛不经意的落在了远方被雪花覆盖的梨花园。 想起那一天,在画楼身上施加的暴力,仓诺有些失神,不知那天自己是不是疯了,竟会做出那种事情。当时他可以深刻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股想要摧毁的力量,想要将身边所有的一切全部毁灭。 事后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帝王的尊严,只允许他逃避不允许他道歉。 他走到窗前铺着长毛垫子的软榻上,慵懒的躺下。这些天他的繁忙让他有些疲累,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消瘦了几分。 四国许久的和平被打断,没想到林子威的野心竟那么大,企图吞并三国。 四国之中最为强大的一为北国,其次是南国,仅仅数月,西国和东国两小国已经成为南国的附属国。侵吞他们只不过是指尖弹灰,西国和南国合并起来还不到北国的一半,资源缺乏,帝王墨守成规,从来不跟其他两国甚至与外国有接触,终日闭门锁国,导致国家落后平穷,南国想要将它一举拿下,何谓轻松。这件事,大臣早有禀报,他也未曾在意,虽然北国是最大的国,但是他本野心不大,四国和平相处也是百姓的心愿,却未曾料想林子威竟将心扩大到了他北国。 哼!他以为凭他就能成为四国之首? 仓诺嗤之以鼻。 闭上眼睛,本打算休息一下,怎奈一闭上眼,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在他脑海里萦绕着,怎么抹也抹不去。 是的,他承认,这些天,他无法不去想她。 她的一切他都记挂在了心上,她身上被他所伤的地方好了没?太医说她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口味一定要忌重。 这几天,每一餐都是他亲自让人精心准备的食物,清淡却不失可口,她太瘦了,需要好好的补一补。 只是,她爱吃那些东西吗? 这些天,她可曾想过他? 一丝苦笑弥漫在他嘴角。她怎么会想他? 她那么恨他啊…… “来人!召胡太医!” 仓诺睁开美眸,缓缓的发令。 刚才被挥退的侍从急忙赶去传召。 不一会儿,专门负责画楼伤势的太医胡斐气息喘喘的赶到。 “臣胡斐奉召,叩见陛下。” 胡斐忐忑不安的行礼,没有人在冷漠无情,喜怒无常的仓诺面前能够镇定自如。 何况是这几天他基本上每天都会被召见,每次都逃不了被责骂的命运。 哎……他只希望楼贵妃能够早点好起来才是。 仓诺斜靠在茸毛毯上,扫了在地上的人一眼,冷道,“楼贵妃情况如何?” 胡斐早料到会有此问,忙将早以准备好的答案勉强流利地背了出来:“回陛下。楼贵妃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而且奇迹似的没有留下伤痕。过两天应该可以下床走动。只需半个月的时间,臣可担保楼贵妃可以完全恢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楼贵妃似乎是自身不愿意好起来,经常会反抗治疗。” “反抗治疗是什么意思?” “这个……”胡斐愣了一下,犹豫不决道,“这个……臣以为,这个……” 仓诺正憋的辛苦,偏偏又遇到一个慢郎中,暴喝道:“这个什么!说!” “是,是。“胡斐连磕了几个响头,满头大汗道:“虽然楼贵妃的伤口已经愈合,但身体仍十分虚弱,臣开了几副药方给楼贵妃服用,会增强楼贵妃恢复的能力,可是许多天了都没见起效,臣无意间在楼贵妃寝宫里的梨花盆栽里看见残余的药渣,臣大胆猜想,许是楼贵妃乘着无人的时候,将药汁倒了进去,以至于身体恢复的极慢。”惊吓之下,这一通没有事先准备的答话竟然如连珠炮般随口而出,流利之极,连胡斐本人也奇怪连连。 一声冷哼响起,仓诺明显对胡斐的回答不甚满意:“朕给你十五天时间把楼贵妃调养的活蹦乱跳。若做不到,斩!这么没有的东西,留下来干什么!” 胡斐老命都吓没了一半,到了这样的年纪还要受陛下的恐吓,实在是太怨念了,但怨念归怨念,却不敢和他争辩,硬着头皮道:“微臣遵命。” “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刚松了一口气,仓诺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胡太医。” 正在准备站起来的胡斐双腿一软,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他陛下大人不爽了,颤声道:“臣在。” 仓诺的语气倒还平和:“以后称呼楼皇后,不是楼贵妃。” “是,是。楼皇后!”只要不惹怒仓诺,称呼楼祖宗也不是问题。 “出去吧。” 胡斐忙溜之大吉。 每见仓诺一次,都要短命好几年,可怜他如今已经一脚踏进棺材里却依旧不能告老还乡。 陛下要立楼贵妃为后 胡斐刚离开,仓诺又开口道,“叫高卢来见朕!” “是,陛下!” 宫人立刻去传召了。 高卢匆匆而来,还未来得及歇息,就被一炮炸弹轰的回不了神。 “陛,陛下,老臣没听错吧,陛,陛下要立楼贵妃为后?” “朕想你还没老到耳朵不行的程度!”仓诺脸上波澜不禁,仿佛那立后不过是家常便饭。 可对于高卢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慌忙的跪了下去:“陛下,这可万万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 “且不说立后的人需要经过那些繁琐的规矩,单是楼贵妃她的身份……陛下,当初秘密出使南国的事情老臣还是历历在目啊。” “哼!她的身份有何不妥?南国的公主,也属皇室,当朕的皇后绰绰有余。” “可是如今南北宣战,莫不说楼贵妃的身份不能泄露,若是当真被别人所知,那可是陛下欺瞒群臣,朝野上下必将混乱,南朝更能乘机而入。若楼贵妃身份没有外泄,其在被立为贵妃之前在众人眼底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能当上贵妃实属祖上积德,若是当真立后,恐怕不服者朝野皆是啊。” “……” “陛下,您万万不能如此急躁,眼下,南北战争是大,儿女情长是小,望陛下三思。” “什么三思四思,朕已经想了五天了。”仓诺微微有些不悦,许是因为国师的关系,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按着别人的意思行事。他是堂堂北皇陛下,如果连立后都不能自主,那还当个什么皇帝? 就像当初被国师逼着立画楼为妃,现在只不过是反过来而已。 “是是是……老臣知道陛下必然是经过三思熟虑。陛下……不妨慢慢来……先不要这么着急。” “如何慢慢来?” “如若陛下真的非立后不可,事先可以先将立后消息散播出去,看看群臣的反应,再让楼贵妃在这段时间里好好的学习宫中规矩,让人能够感觉贵妃有母仪之风,如此等到南北战停止后,陛下再立不迟啊! 仓诺皱眉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虽然他很讨厌顺着别人的意思做事,但就像他当初对画楼警告过的话,在这宫中没有人可以随时随地的随心所欲,就算他北皇陛下依旧不可以。 “罢了,那就暂时这么定了。”仓诺挥手,“你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 高卢松了一口气,但心下已觉不可思议,陛下为何对一个南国公主这么好?起初她相貌丑陋一进宫便安排在陛下的身边,没过多久竟一跃变成北国女子地位最高贵的贵妃,现在更是要迫切的被立为皇后。陛下竟会如此喜欢一个女子?自古帝王皆无情,他是从小看着陛下长大的,陛下虽然没过过什么苦日子,但是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对一个人好,除了若梨公主,这南国公主是第二个……且远远已超过…… …… 雪依旧纷纷扬扬的下着,本是雪天,大地茫然然一片,宫路上只有巡逻的侍卫走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响,四周都安静极了,似乎谁也不愿意打扰这一片芬芳的安宁。 琉璃苑的长廊下,有几根不知名的小草迎着冷冽的风顽强的生长着,冷不防的,空气中响起了“呯”的一声,那是瓷器掉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便是一个尖锐而恼怒的声音响起:“该死的东西,你是想要毁本宫的容吗?” “奴婢该死,娘娘息怒,奴婢该死……” “哼!该死!你早就该死了!竟然敢将汤水泼到本宫的脸上,你的手留有何用!”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不知娘娘忽然出现在门口,娘娘……” “你还狡辩,连碗汤都端不住,要这一双手有何用?废了也就罢了!” 宫女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求饶,只见李婕妤命人将自己的手抓起,她本人亲自拿起发上的钗子就要刺过来。 “咳……” 一个轻无能听的咳嗽声在耳边响起,李婕妤脸色一变,放下手中的钗子,拢拢微乱的发丝,轻咳一声,“先将她带下去,本宫稍后再发落。” 宫女讶异她的转变,却无人敢说什么,急忙将自己的同伴给带了下去,希望事后娘娘能忘记,躲过一灾。 李婕妤自然不会管她们心里如何想,她站起身,对留下的宫女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关上门,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否则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奴婢遵命。” 一行宫女迅速退下,将门关了起来。 一不会儿,从里面便站出一个青衣男人,只见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不过是小小丫鬟,你用的着跟别人斤斤计较么?” 他嘴角轻勾,笑的风.流韵致。 “哼!”李婕妤径自气恼的坐在凳子上,“怎么?心疼了?” 那男人轻笑,“我与那丫鬟未曾见面,何以谈心疼?只是可怜了林儿……只身在宫中,没人护着,依着你的火爆性格,不把身边的都日日折磨,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你还有脸说!我还不是被那个丑八怪给气的!”李婕妤愤愤不平道,“你探听的究竟是什么消息,说那丑八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根本就是谎话,她不知道多精的很!只不过初次见面我就败在她之手,自从那天以来,陛下再也没有进琉璃苑半步了!” “人都是会有转变的,就像当初如此善良的林儿,不是为了争宠也变得如此脾气暴戾了么?” “那还不知道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你还有脸说吗?” “呵……”那男人走上前,倏地将她揽进怀里,贪婪的闻了一口她的清香,“林儿,这么久不见,你倒是把我给想死了!” 是他害死孩子的!是他! “陛下……娘娘她不知道误食了什么东西,娘娘……娘娘她……她小产了。” 一句话顿时炸得仓诺五内俱焚,脸上霎时间凝上一层狂风暴雨,发出连野兽都要被吓得逃离的吼声,“你们全都该死!!” 他暴怒的模样让侍女们吓得眼泪扑漱流下,急忙哀求着,“陛下,饶命!饶命啊!!” “把所有的太医都给我找出来。”他吼,宫人不敢有怠慢,急忙赶去。 他大步迈出,心急如焚的赶往那座连日来一直不敢前往的寝宫。 原本一阵喧哗因为皇帝的离开变得寂静。 没有人看见,李婕妤的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在后宫之中生存,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幸得毒郎君,她才早一步知道画楼怀有龙翼的事! 要怪,就怪她自己,谁叫她不让胡斐告诉陛下怀孕的事。 就连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这能怪谁呢? 只能怪她自己,有恃无恐! 加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二次流产呢! 她忽地发笑,恶毒的想,最好是流的她一辈子都不能怀孕! …… 再次相见,恍如隔世。 她苍白的脸,虚弱的模样像是轻轻一碰就会消失不见。 那瘦弱的身子似乎比先前更瘦了,蜷缩在毛毯上,深深的刺痛他的心。 为什么会这样?在他细心的呵护下,为何她还会病倒? 朦朦胧胧,感觉到一抹黑影挡在自己眼前,画楼睁开眼,看着他,只是一眼,就能感觉到心又开始波荡了。 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那昔日精锐的黑某,此刻却充满悲伤,就连光洁的脸颊上都胡渣丛生。 为何他会如此憔悴?他不是应该日日夜夜笙歌庆祝,跟李婕妤ooxx的吗? 不对! 是他害死孩子的!是他! 画楼身子一颤,宛若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奔腾起来,她们说,所有的食物都是他命人送来的,那天,他竟会如此残忍对她,事后又何必假惺惺的对她好? 她差点忘记了,假惺惺是他北皇陛下最擅长做的事情,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在你身上狠狠了剜了一刀后以为说一声对不起,那被剜去的伤口就会自动愈合! 她抬起头,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 仓诺,你好狠的心,如此对我便罢了,为何要害我腹中的骨肉,那也是你的,也是你的骨肉啊! 握紧了拳头的仓诺,深邃的眼中渗慢了担忧和心疼,但在她的眼底,那只不过是演戏,一切都是他虚伪的假惺惺! 他坐在她的床.前,伸手想要试探的触摸她苍白的脸颊,手却停在半空中,胆怯。 想他堂堂北皇陛下也会有胆怯的时候,那是因为面对眼前的女人,他实在是欠她太多太多。 自从被他带进北国皇宫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受苦,她是南国的公主,尊贵的身份,却在他的身边受尽苦难。 “陛下……” 就在他因为愧疚而内心纠结的时候,画楼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嘤声哽咽,“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 对于她主动投怀送抱,仓诺浑身一僵,怀抱着她娇柔的身子,竟然有一种泫然欲泣的冲动。 “你不会有事的,朕不会让你有事的!”他反手紧紧拥着她,身子不住的在颤抖。 “来人啊!把御厨给我押来!”他大吼一声,竟似连寝宫都跟着颤动。 慢慢一屋子的人被他的声音惊吓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太医们更是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满头冷汗。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替娘娘整治!” “是,是!” 太医们七手八脚的为她诊治,片刻之后,额头上的冷汗只有增加没有减少的迹象。 明显的是中毒的迹象…… 是红花…… “如何?究竟是什么问题?”抱着画楼的仓诺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和萧瑟,下意识的更加搂紧了她,不住的安慰自己,孩子没了不要紧,只要她没事就行。 众太医脸色惨白入雪, “陛陛陛下……娘娘,娘娘是误食了下有红花的食物,才,才才……” 话音未落,却接触到仓诺的目光,霎时间如鲤在喉,张着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贵妃为何会误食红花!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仓诺大吼一声,吓得寝宫里的婢女缩成一团。 这时御厨被侍卫拎了进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过来,“陛下,陛下饶命,此事与奴才无关,陛下饶命啊!” “敢下毒害死朕的孩子,你们都要死!” 仓诺放开怀里她,让她靠在软垫上,揪起御厨,暴怒的青筋随时都有可能爆裂,他眯着眼,阴沉的杀意迸出:“尤其是你,朕要你全家陪葬!” 御厨吓坏了,自己做了厨子这么多年,却没想过会出这样的事。何况他是真的没有要陷害楼贵妃,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皇帝的女人啊! “陷害……陛下,是陷害,奴才真的没有下毒害死小皇子,陛下饶命啊。” 画楼废力的撑起身子,暗叹道:抱歉了,让你们受惊了,放心,你们还死不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现在就出声援救,必须要忍。她倒是要看看仓诺究竟能装到什么时候! 她故意哀叫了一声,卷缩的身体充分表达了痛苦,她忽然的叫声,果然让暴怒中的仓诺转移了视线,他甩开御厨,急忙将她抱回怀里。 ---------------------------------------- 从这章之后,画楼的性格开始大大的转变咯,尽请期待哈!最近因为考试,还有情节问题,更的比较慢,明天可能会五更,:-)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 仓诺盯着她,认真的说,“从现在开始,你什么也别想,朕会陪着你,地陷天塌,都有朕在,知道吗?” 知道吗?她颤动着睫毛看着面前的男人,那么高大,那么强势,那么的好看,只要是女人,如何不会动心。 只是……仓诺啊仓诺,若是在这之前,你说这些密语甜言,我尚且还会相信,并且以为自己真的找到了真爱。 但是如今,你如此对我,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她的手在床单上握紧了拳,长而尖锐的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的肉里,那里有曾经为仓诺受伤留下的疤痕,如今的刺痛让她得到了一丝的清醒。 眼前的人说的都是欺骗的话,而当初信这些话的画楼早已死去。 离那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之久。 仓诺当真的天天一下早朝便回了七宫殿,有时竟甚是于放弃了日复一日的公务,整日抽空陪她,就仿如当初没有李婕妤时候的美好日子。 这一日,画楼在床.上修养了半日,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才发现,冬天竟在不知不觉中流失,那黄鹂歌唱,燕子呢喃,垂柳浓密,鲜花夺目,眼前一派繁花似锦,竟是春天已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莺啭柳如丝,梨花插满头……” 梨花的清香扑鼻而来,那洁白的梨花被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插入髻中,画楼翩然回头,心中凄凉,却回仓诺一个甜美的微笑。 仓诺附耳轻道:“小东西如此怜爱梨花,从今日开始,朕必每日亲手摘一朵最美的梨花,插在你发间,这样,小东西便更加洁白晶莹了起来。” “天下的花中,要说白,当数梨花。春风荡漾,梨树花开,千朵万朵,压枝欲低,白清如雪,玉骨冰肌,素洁淡雅,靓艳含香,风姿绰约,画楼怎能和梨花相比,和他们比起来,我这张脸岂不是难看死了?” “那你就将真面容给他们看,把花都惭愧死。” 仓诺的笑声在七宫殿回荡。 画楼暗自神伤。 冬天,最寒冷的一季终于过去,春天,百花齐放,该是个怎样的热闹场景? “在想什么呢?” 画楼回神,淡淡的笑,“没什么。” 她转过头,任由他从身后揽住自己的腰:“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不高兴上朝。哼!那些大臣看了就讨厌。” “发生了什么事么?让北皇陛下如此不高兴?” 仓诺搂着她的腰叹道,“这世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 画楼翻个白眼,小巧的鼻子一皱:“甜言蜜语!” “不错,朕的嘴是很甜的,贵妃请品尝。”抓到机会,仓诺将她转过身,压上窗台,不容叫佳人逃避哇哇大叫,将她柔.嫩的唇瓣封住。 画楼想抗议不得,只能扭动着身躯,发出“嗯嗯”的抗议声。 许久,他才满意的送来她,额头抵着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我们回内室可好?” “不好!”画楼瞪他一眼,“陛下是色狼,我不要回去!我……”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打横抱起,“爱妃,朕已经很久没有宠幸你了……你可不能拒绝!” “天……我身子才刚好,饶了我吧!” 仓诺大笑:“等下自然有你求饶的时候!” 虽然对仓诺的求欢,画楼内心是十分抵触的,并且在知道他碰过别的女人之后,尤为恶心。 但是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心里提醒她,画楼,你要报仇,就先得强大!要在皇宫中生存在去,就必须要有皇帝的宠爱,要杀皇帝,就必须先取得他的信任! 呆在喜怒无常的皇帝身边,你不要他死,死的便会是你自己! …… 几场春雨下过,枝头上的绿叶已经长了大半,满满都是清晰的泥土味道,混合着湿润的空气,让人心有些寂寥。 陛下这些日子都在七宫殿,如今宫里的人都知道,偌大的琉璃苑,皇帝已经好些天都没踏进一步了,更别说是临幸了。 而楼贵妃,才是如今皇上枕边的红人。 李婕妤坐在锦塌上,白玉的碗里是浅红的羹,轻雾缭绕,袅袅在半空中,兰指轻翘,举手投足间尽显闺秀风范。 忽然,她丢下手中的勺子,站起身,坐在了铜镜前,立刻便有丫鬟走了过来。 “替本宫好好打扮一番,今日,本宫要去七宫殿拜访贵妃娘娘。”她命令道。 “是。”一旁的丫鬟不敢怠慢,急忙动作轻柔的帮梳起发来。 李婕妤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殷红的寝衣将她柔.嫩的连衬托的更加白皙,那狭长的凤眼,精锐却不失妩媚,拥有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为何她不使用起来?至少也去七宫殿炫耀炫耀,让某些丑八怪自行惭愧,不能扒着陛下放! 单是想着待会儿见她的情景,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丫鬟见她心情好,便忙讨好道,“娘娘,让奴婢给您梳个好看的发式,配上娘娘倾城的脸,一定胜似仙女下凡。” 李婕妤心中知道那不过是奉承话,许是心情好,并未计较。 那丫鬟乘热打铁,“娘娘真是天生丽质,这一头乌发,即便是娇美的公主也比不上呢!若是在开春宴上,定然能够艳压群芳了。” “开春宴?”李婕妤突然开口,语气有询问之意。 “是呀,娘娘不知吗?每年春天来临,皇家就会又一场开春宴呢,过去是帝王的家宴,如今,因为陛下的家事并不多,所以便改成了臣子宴。” “如此说来……妃子也要参加吗?” “回娘娘,是的。” 李婕妤眼光锐利一闪,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那么……楼贵妃那一份自然更不会少咯?!” 教训李婕妤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画楼看着桌前琳琅满目的赏赐品,全部都是皇帝差人送来的。 她拿着一把宝钗细细的赏评着,那上面有颗硕大的白宝石,珠圆利润,雕刻成了一朵洁白的梨花,一看便知道做工精致。 不由让她想起了那日,他站在窗台边说,“朕必每日亲手摘一朵最美的梨花,插在你发间,这样,小东西便更加洁白晶莹了起来。” 事后,他果然如此做,却被她拒绝了,梨花本有生命,不是自然凋谢,摘下多可惜。 于是仓诺便命人用珍珠打造了一颗梨花宝石,只是这钗虽美,但拿着钗的手已经完全冰冷。 她收回手,看着不远处的铜镜,她笑了,铜镜中倒影出她的样子,竟好像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丑女对视一般,而她那张脸,看起来更加显得有些诡异。 他是在讨好她,尽他所能的满足她。他还承诺给她这世界最好的物质享受,容貌,权势,地位,什么都给。 可是她依旧不满足。 为何不满足? 画楼笑了,笑得娇柔,笑得傲慢,笑得轻狂。她为何要满足?这些都是她该得的,是仓诺欠她的不是吗? 情不自jin的想起李婕妤,皇帝已经半月没有去她那里了,她是不是该有所行动了?坚持了这么久,还真是难为她了。 正想着,却听见外面阿紫走了进来,“娘娘,李婕妤来了呢!她说来探望娘娘玉体,奴婢已经为娘娘挡了回去,娘娘可否要见呢?” 画楼信手开了一个红色的香木盒子,随便挑了串浑圆的珍珠,一颗颗足有鹅卵石般大,她在手中拿捏了一会,才笑道,“既然有人探望,自然是要见的。” “是!”阿紫伶俐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话,“奴婢现在就去通传。” 说完转身便走。 娘娘的转变,最亲近她的她看的最清楚不过了,对她的态度也从以前亲姐妹一般渐渐的生疏了,毕竟人都是会改变的,虽然娘娘不曾对她怎样过,也待她不薄,但是在这深宫里,哪里会有真正的姐妹,不过是奴婢与奴婢,主子与奴婢的关系罢了。 不一会儿,阿紫便领着李婕妤走了进来。 只见画楼已坐在了大厅的上首,一身白色的凤袍衬托出她的洁白,仿佛如观音一般,那裙摆上用金线绣上了大朵大朵的梨花,衣襟袖口之处,又用极为繁复的针法刺绣了五彩祥云。这一套宫装,一看便知到是量身定做,而且是花了心思的。 心思,是谁花了如此的心思?这是不言而喻的。 李婕妤心下嫉妒,脸上却笑脸盈盈,她仰着头,走路极为将就,那一步一伐,非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小训练,是走不出这样的仪态万千的。 她就是要让这个出生卑jian的女人知道,她身为将军之女,不但容颜胜过她,就连言行举止都比她高贵优雅,如果这女人有点自知自明就应该收敛收敛,不要嚣张的太过分了! 她仰着头,含着笑走着,每一步,唇边的笑意就越加的浓了一分,就像一直炫耀的孔雀,想要将自己最美丽的时候展示给对手看。 画楼沉默的看着,眼神里的深邃让人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知道,眼前的女人,也是他的女人,也曾在他的榻上,和他缠.绵交.合。 一时间,心竟如针扎一般的难受,浓浓的醋意涌上心头。 只是,却还是笑着的。 “姐姐……臣妾来看你了,听说你身体欠恙,前半个月又……哎……姐姐的命真是苦呢!” 画楼还未开口,只听她继续道,“只是因为流了龙翼而更加得到陛下的欢心,也不知是该庆祝还是……哎,若是妹妹有姐姐这种命就好了,流了龙翼也说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呢!” 话语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不过就是说你楼贵妃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还好意思扒着他皇帝陛下不放!也不知羞。 她当然不知羞! 画楼在心底冷笑,向阿紫使了使眼色,阿紫会意,“婕妤娘娘,您可是好大的架子呢,见到我们贵妃娘娘居然不行礼,这话若是传到陛下的耳中,真真是没了尊卑了。” 李婕妤一愣,竟没想到小小的宫女竟敢跟她训话,心下又急又气,她本就没有将画楼放在眼底过,如今要她跟这个卑微的女人行礼?简直是做梦。 “放肆!你是个什么身份!本宫在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李婕妤厉声喝道,那狭长的丹凤眼睛瞪起人来,还真有半分的威性。 阿紫显然没有被吓到,给她瞪回去,心道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竟然在这里大呼小叫,不过是个小小的婕妤,还敢称自己是本宫,我家娘娘可不是以前那么好欺负的呢! 李婕妤哪里受得了这份气,看见她那不驯服的眼神,更是火大,“你这臭丫头是从哪里来的。竟敢用这种眼神看本宫,不想活了吗?来人啊——” “李婕妤!”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李婕妤一愣,转过头,只见画楼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懒懒的扫视了她一眼,嘴角微勾,“李婕妤你今天来的正好,本宫正好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 “今年的开春宴,你就不用参加了。” “啊?”李婕妤大惊失色,一股无名的愤怒立即涌上心头,“凭什么!?” “凭本宫一句话!” 李婕妤气的眼睛都红了,“就算你是贵妃,你也没有资格阻止我参加陛下的宴会!” 画楼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怒气冲天的样子,淡淡道:“有没有权,可不是你说的算。不要忘记,这后宫,谁最大。” 李婕妤冷哼,“那你也不要忘记了,你不过是个贵妃而已,难不成你还当真把自己当成皇后了?” 打你就打你,还要选日子吗? “呵……本宫不只是想,而是这皇后,非本宫莫属。而你,小小婕妤就敢在本宫面前自称本宫?不知羞耻,在这七宫殿,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婕妤,在本宫眼底,你跟是个卑微的奴婢罢了!” 李婕妤忍无可忍,几乎要咆哮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jian人,再怎么说我也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妃子,我爹是镇国将军,你是个什么东西!过去不过是个刷马桶的婢女,陛下垂帘,才让你当了主子,居然还敢大言不惭,你以为我会怕你么!” “你当然不会怕本宫,本宫到希望你不怕呢!不然,本宫在这宫里没有老鼠逗着完,会很寂寞的!” “你说谁是老鼠!你这个丑八怪!你这个jian种,以为自己穿金带凤,就以为自己真的是金子了吗?哼!其实内心不过是铜,表面是主子,骨子里依然是个jian胚!” “呵,本宫道不知道原来李婕妤如此会说?来人……” 两名宫女立刻上来。 “李婕妤的嘴巴太吵了,你们给我好好掌嘴,还七宫殿以清净!” “你敢?” 她话音未落,一耳光已经打了下去,是画楼亲自打的。 这一巴掌极为响厉,惊的连阿紫她们都吓到了。 李婕妤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画楼冷笑,“打你就打你,还要选日子吗?” 李婕妤愤怒羞辱到了极点,伸手就要挥过去,画楼眼疾手快的接住,反手再给了她一巴掌。打的李婕妤眼冒金星,连反抗都忘记了,身边的宫女更是张大嘴巴不敢相信,一向温柔的贵妃娘娘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起来。 “怎么样?赏给你的二两巴掌好吃吗?” 画楼冰冷的眼神射向她,李婕妤气得浑身发抖,从小到大连爹爹都没打过她,哪个见到她不是毕恭毕敬的,现在竟然被这个又丑又恨的女人连挄了两巴掌!这口气她怎么吞的下去。 “就算你的贵妃又有什么了不起,竟敢打我!我要去告诉陛下!” “去啊……如果你以为你能够出的了这扇门,本宫随时欢迎你去告状!” 只不过是一个眼神的功夫,七宫殿的大门便被关了起来,李婕妤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一趟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就连陛下都要看在我爹的面上让我三分,我要是在七宫殿出了什么事,你也脱不了关系!” 画楼点头,非常坦率,“这话说的真是没错,我的确不敢惹陛下都要顾及三分的人,万一陛下一个不高兴将我打入冷宫,那可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李婕妤冷笑一声:“算你还有自知之明,我奉劝你还是尽快将我放了,不然……” “可是刚才的两巴掌我还没有打过瘾呢!”画楼打断她的话,很认真很认真的说,“我怕我晚上会失眠耶!你也知道陛下每天都会来七宫殿要我侍寝,陛下的精神状态又那么好,万一我晚上心情不好,忍陛下生气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所以为了陛下的身心健康着想,只能委屈妹妹你再给我打两巴掌,让我过瘾了,我自然便放你走咯!” 李婕妤大叫:“你放屁,你再敢打我,我一定会告诉陛下,让他废了你!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没背景被身世,你算哪根葱!” 她依旧笑容满面,“我不算哪根葱,但是我此时还是北国的贵妃,而你不过是个婕妤,如果我不算葱的话,你不是连葱都还不如么?” “你……你……”李婕妤气得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画楼脚倏地一伸,踢在她的膝盖上,李婕妤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来人,将她按着!” 两名宫女走上来将想要挣扎的李婕妤死死的按着。 “李婕妤,本宫也不想多做为难你,为了不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现在本宫再赏你两个耳光,这样你就可以走啦……” 李婕妤简直不可思议,她竟然还可以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像是那只不过是在谈论家常便饭,而不是挄掌一般。 她跪在地上,满嘴诅咒:“丑八怪,我李小林发誓,不报今日挄掌之仇誓不为人!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你等着瞧,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哎呀……本宫真的好怕怕哦!”画楼捂着胸口故作害怕样,忽然脸色一变,挥手一巴掌就落了下去,“啪”--“这一巴掌是当初你在落亭故意烫伤本宫手的仇!” “啪”一掌--“这一巴掌是你害本宫在花园被羞辱的仇!” “啪”一掌--“这一巴掌是你对本宫口出狂言之仇!” 李婕妤被打的火起,嘶吼的叫,“你这个悍妇,凶毒的泼妇,我跟你拼了!” 说完,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身后的两名宫女,扑上前在画楼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 李婕妤怒火中烧,自然发觉不了画楼根本就没做抵抗,那巴掌挄的实在是容易的诡异。 “你个jian人,我要打死你,我要弄死你!!” 画楼嘴角很轻,很轻的勾起一抹微笑。 但听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李婕妤没有了动作,神智也清醒了一分,但见画楼脸上的笑,就算她再蠢都知道自己,中计了! 丑八怪,你好狠! 被挄了两掌的画楼看着她惨白的脸,竟是笑的风华绝代,轻轻的在她的耳边道,“怎么样,我的好妹妹,本宫的苦肉计用的可好?呵……这可是跟妹妹学的呢!” 还未等李婕妤反应过来,只见原本诡异的笑颜顿时眼泪凄楚落下,那两个鲜红的手掌印更是明显。 “妹妹……你何以如此生气,是陛下要来我这里,不是我缠着他,你何必如此恨我呢……”画楼哽咽。 待到仓诺走上前,不jin倒吸了一口气,只见她左右脸颊都是通红的手掌印,嘴角更是淌着血渍,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 一瞬间,他的心仿佛被谁揪在了一起,痛的几乎窒息。 陛下独宠 他一把将画楼从地上抱了起来,轻轻的搁在了床.上,看着她脸上的红掌印,想碰,却生怕弄疼她。 心中无名的怒火升起,“李婕妤,你好大的胆子,连贵妃你也敢打,你是想造反么!” 李婕妤吓的浑身一颤,整个人还趴在地上,虽然她脸上也被打了很多下,但每一次画楼都计算好了力度,比起她刚才失控的下手,她脸上的伤只能看出轻微的红,和画楼脸上的简直比不了。 再加上此刻仓诺眼底只有画楼,就算她脸上真的有伤也顾不了,何况如今根本不仔细就看不见。别人只道是涂了胭脂,再加上愤怒导致脸红。 “我……”李婕妤一时慌了,全然不知如何是好,想要争辩,却只能张了嘴,发不出声音来。 她平日里待人便刻薄,如今辩驳,怕也是没几个人相信——何况这里全部都是七宫殿的人,就算错不在她也没有人会站出来帮她。 “陛下……”画楼柔柔的声音传来,“你不要怪妹妹,我也有不对,妹妹是大家闺秀,她说我表面是主子,骨子里依然是个……我忍忍就是了,却没想到最终还是……”她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李婕妤,“妹妹我们本同是服侍陛下的,只要服侍好陛下,不就好吗?为何还要分身份呢?妹妹,你说是吗?” 李婕妤气得浑身发抖:“谁是你妹妹,你这个不要脸的jian人还在这里装,你刚才的泼妇劲呢!” “我……妹妹,你何必如此说我……”画楼看看着眼泪又要滚落了出来,真道是凄惨万分。 “你!”李婕妤愤而起身,却在仓诺面前不敢发作,一时只站在那里,恨恨的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这个丑八怪居然比她还能装! “陛下,这jian人撒谎……” “住口!”仓诺更是恼怒了,阴鸷的眼神散发着寒意,“你堂堂将军之女,开口闭口便是jian人,成何体统?” 李婕妤被这样一教训,半个字都憋不出来,心下竟是后悔极了,好不容易在陛下面前建立起的闺秀风范竟然丑八怪给气的一干二净。 “来人!” 仓诺突然大喝一声,门外的侍卫立刻走了进来。 “将李婕妤带下去,好生看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琉璃苑一步!” “是!” 侍卫领命就要行动,李婕妤被吓坏了,忙到,“陛下,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你不可以!” 仓诺冷哼一声,“朕要如何对你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 “带下去!” 仓诺撇过眼睛不再看她,对上画楼的眼睛时,冰冷的眼神立刻化为一片柔情。 李婕妤愣愣的被侍卫领了下去,一下子竟忘了要反抗,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在皇帝心上一文不值。 他看丑八怪的眼神是那么深情,她从来就没有在他的眼神里寻找到过这样的深情!那是爱!浓浓的爱啊! 陛下,陛下竟然爱上了那个丑八怪! …… 暴风雨过后,寝宫的宫女急忙各做各的事情,阿紫迅速的端来了热水和鸡蛋,恭敬道,“娘娘,让奴婢帮您用鸡蛋敷脸吧,能够消肿的。” “嗯。”画楼点头,没拒绝。 微微扯了扯嘴角就牵动脸上的痛,那李婕妤下手还真够狠的,虽然自己打了她五巴掌,但是加起来也没有这两巴掌够狠! “朕来!” 神思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拉回,却见仓诺亲自接过阿紫手上的鸡蛋,轻轻的敷上画楼那红肿的脸。 动作甚至轻柔,仿佛是对待珍宝一般,边敷着,边轻声询问:“如何?会疼吗?” 画楼心一紧,鼻子一酸,眼泪就那样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这一哭可是吓到了仓诺,急忙将手中的鸡蛋丢掉,惶然失措:“小东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起来了?” 画楼“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他干嘛啊,干嘛要那么温柔,在她那么恨他的时候那么温柔,她要怎么去报仇,要她怎么下得了手! “小东西!”仓诺吓坏了,急忙搂着她,大手笨拙的在她脸上温柔一抹,“好端端的,干嘛哭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画楼擦了擦眼泪,自嘲的在心里想,越是摇摆,心就疼的越厉害,越疼。 她握着拳头紧紧的,下不了手有什么用!仓诺的笑怒嘻骂,都是虚假的,假惺惺的!她的两个孩子都没了,他依然可以跟没事人一样,难道她也能跟没事人一样,跟着他过一辈子? 恨!一定要恨下去。一定要替她无辜的孩子报仇!是眼前这个狠心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害了她,她绝对不能心软! 仓诺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到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而不开心。 回头唤人取了热茶。 “我不渴。”她噘着嘴,蹙眉。 仓诺强硬又温柔的,将茶灌下红唇。 又命人捧了点心来。 “我不饿!” 软弱的抗议依然无效,仓诺霸道起来比她还孩子气,点心也被硬塞进了腹中。 画楼又累又撑,被仓诺抱在怀里动都不想动,喃喃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脸肿的跟包子似的。” 轻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仓诺道:“朕倒是不这么觉得。” 说完,伸手很轻很轻的,将画楼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撕了下来。 虽然力道很轻,但是画楼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那人皮面具是贴着脸着,平常撕开的时候就微微的疼,现在脸肿了起来,疼是更加的了。 失心画楼 “嗯……”仓诺轻应了一声,没了多余的话。 画楼确实累的很,也没去想那么多,很快的便又呼呼大睡了起来。 …… 之后的日子看似都很平静,李婕妤也收敛了许多,听宫里人说,李婕妤几乎是足不出户,每天都在琉璃苑里忏悔思过,以求陛下的原谅,但事实是不是如此,那便不得而知了。 宫里面的人都开始知道,楼贵妃才是这后宫里的正主儿,就连当日笑话过她的群臣们也对这个贵妃心悸三分。 开春宴照常举行,如画楼所言,李婕妤没有参加的资格,至于其中的原因如何,便也是上次的那件事惹出来的祸。婕妤打娘娘,这种罪名就算是李大将军也不好意思站出来为自己的女儿说话。 没了李婕妤的开春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画楼早早的退下了宴,由阿紫陪着慢慢的走在皇宫的园林中。 园林的中央有一片小池,池中碧水粼粼,清澈的可以看见小鱼欢快的游动,有上百条鱼拥挤到一起抢食,眼睛瞪得圆圆的,终是不会眨一下。 那些鱼被深宫豢养,又肥又大,她在池边坐下,伸手触在水池里,小鱼大鱼被惊扰的一哄作散,她乐的哈哈大笑,就像是做了坏事得逞的小孩。笑过了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一旁站着的阿紫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在深宫中的女人都会有心情需要发泄的时候,娘娘也不例外。 画楼玩了一会儿便把手伸了起来,阿紫忙地上手帕给她擦干净。 水滴是干净了,手却还是冰凉的。 她伸出手,凝视自己的纤纤十指,忽然注意到手上无名指上硕大的钻戒,那红色的宝石在阳光下竟是如此的通透好看。 这戒指带在手上竟是已经习惯了,就像是自己不可分割的一体,如若不是今天无意看见,根本就想不起来。 这枚戒指的价值足可以让全北国的人活上五个月,多么的珍贵奢华。 还想起当初李婕妤抢着要看她的戒指,是啊,如此大的戒指,多么的招摇,嚣张。可这不就是北皇陛下送的么?她想要低调,北皇陛下不让,她能怎么办呢? “阿紫。”她突然淡漠的叫。 “娘娘,奴婢在。”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可是……” “回去吧。”画楼闭上眼睛不想多说。 阿紫也不敢再问,福了福身,说了句“奴婢告退”便乖乖的离开。 画楼独自坐在这池塘边发了许久的呆,看着池中的自己,竟是觉得很是生疏了。渐渐的,竟见池中的“她”唇角缓缓扬起,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画楼一怔,心一跳,再次看去,池中倒影是自己的模样,三分紧张,那诡异的笑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仔细的寻找,也找不到半分的异常了。她缓缓的抬头望着天,茫然。 不再敢去看池中的自己了,她站起身,不想这么早回去,便打算在园林里到处转转,欣赏一下这北国的皇宫的富丽堂皇。 不知不觉,竟然再次走到了梨花园。 梨花园的梨花在春天开的更盛了,虽然它是一年四季都盛开着的,但毕竟也是有生命的东西,到了自己的本命季,自然要争先开放。 她一步一步的走着,这里已经走过百遍,却每次来,都能使她心情舒畅,蓦然间,她在一颗梨花树下停下,抬头看那片片梨花,忽然就想起,有一次在这里遇见一个变狼的少年。 那青涩的模样倒是跟她以前的样子很是相似。 不过已经很久未见过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就像是做梦一般。 但她心知那并不是一场梦,若非有他当日冰中相救,也不会有今天的画楼,只是,如此时日过去了,他又在哪儿呢? 心下如此想着,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画楼诧异,平日里从未有人会进这园子,这时候,是谁会来? 她转身,遥遥一望,远远走来的竟是仓诺和白若梨! 画楼的思路断了片刻,可脚步已经带动了她的身子,隐藏在了一颗较大的梨花树干之后。 不知道为何,她感觉两人的气氛有些诡异,在她心里,一直认为仓诺和白若梨之间的感情不简单,如今见他们两竟单独来到这里,心下更是奇怪了。 脑子里这么想着,白若梨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皇帝哥哥,没想到这个梨花园还在,若梨离开宫中的这些日子,最想念的便是这片梨花园了!” “是吗?”仓诺声音里带着笑意,“若梨就只想着这片梨花园吗?” “嘻嘻……当然不是了,我还想念母后,父皇,当然还有为若梨建造了这片梨花奇观的皇帝哥哥了!” “呵……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当然有良心了!我知道皇帝哥哥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若梨又怎么会忘记皇帝哥哥呢!”白若梨轻轻的笑,那笑靥竟是如此迷人,刺痛了仓诺的眼,“只是,要维护这片奇观,一定要花费很多心思吧?皇帝哥哥……其实现在已经不必这样浪费了,若梨经常不在宫中,也没有多少人会喜欢梨花,皇帝哥哥可以将这里拆去,就不会如此铺张浪费了。” “傻瓜!”仓诺笑道,“这皇宫永远都是你的家,这片梨花园也永远都是属于若梨的,岂有铺张浪费之说。何况谁说只有你才喜欢梨花?朕也很喜欢啊!” “是吗?”若梨歪着头不解,“可是我记得皇帝哥哥总谁那是小女孩才喜欢的东西,你那时都不喜欢呢,为何现在竟喜欢了起来?” 恐怕是爱屋及乌吧! 远处冷眼相看的画楼在心里替白若梨回答了这个问题。.. 快来人啊,娘娘晕倒了 梨花园一别,仓诺好几天都没有来七宫殿了。 而画楼也落得清爽,至少不用在他的面前假装自己不难过。即使是无爱的女人看见自己的丈夫“出轨”,心里也会落下疙瘩,何况是她呢! 像所有发现自己丈夫背叛的妻子一样,除了大吼大叫之外,另一条后路,便是——“装” 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就以为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仓诺的速度很快,不过三日之后,若梨便住进了皇宫,在那一片梨花园旁边新建了一个“若梨苑”。 而自此,画楼便没有再踏入梨花园般步了。对于她来讲,那里,不但是个jin地,更是见证了她无数次的羞辱。 对于公主重回皇宫,众人心底是奇怪却没人敢说什么。 一边是皇上的妹妹,一边是当朝丞相的妻子,双重身份,谁敢招惹? “娘娘,阿紫听说当初若梨公主和陛下,曾有过一段姻缘呢!这是皇宫的jin忌之一。现在若梨公主又回皇宫了,陛下这几日下了朝便往若梨公主那去,连日常饮食都要亲自过问,上心的不得了,所以背后他们都在议论着呢,又不敢生张。” 阿紫一五一十的回报,注意到了画楼脸上的神色,吞了吞唾液,便不敢在说什么了。 她看的出来,娘娘是真的爱陛下的。 只是……自古皇帝的后宫,哪一个不是三宫六院,这女人多了,男人却只有一个,即使是若梨公主……也和陛下沾染上不正常的关系。如今公主和古丞相的关系又不好,难免公主不会想要回到陛下的羽翼之下。 窗外近是黄昏后,风微微的吹在树枝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画楼淡漠的看着,心里却复杂的沉痛。 原来是这样,这几日没来七宫殿的原因竟是如此,其实她也应该想到了不是吗? 他的心底自始自终都有这一个别的女子,从来都不曾将她放在心上。 画楼觉得自己的心里憋极了,一股怨气仿佛想要一齐涌上喉间,满满的想要吐出来一般。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七宫殿,一时之间,竟有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就像被独自困住的鸟儿,不能在天空中翱翔,却也不能得到主人的宠爱。 “娘娘——” 但听一声惊叫,七宫殿传来阿紫尖叫的声音,“快来人啊,娘娘晕倒了!” …… 白若梨看着窗外即将落下的夕阳,和贴身宫女坐在镜前梳妆,那宫女名唤小小,从小便在若梨身边伺候着,对于若梨和古相之间的感情看的最为透彻。 如今公主终于想通回到了宫中,陛下又那么细心,看的出,最近公主的脸上总算有了些微笑。 手挽起公主的长发,细细的将她盘起,挽成了一个漂亮的梨花形状,小小忍不住赞美,“公主长的真好看,小小从小看到大,都百看不厌呢!” 若梨轻笑,“小小,替我多上点胭脂吧,待会儿皇帝哥哥要来,我还是要打扮的美美的。” 小小点头,又笑着纠正,“其实陛下才不会介意公主美不美呢!陛下待公主那么好,可不是其他人能比的上的。” “是吗?”若梨对着镜子喃喃的开口,“那那位楼贵妃呢?” “啊?”小小愣了愣,方回过神来,神秘的笑道,“公主难道是吃醋了吗?” “小小!”若梨娇嗔。 “嘿嘿,公主你大可不必担心,小小要请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虽然在公主来之前,楼贵妃看起来很受宠,可是自从公主来了之后,陛下每天都往这里跑,已经很久都没有去贵妃那里了,如此看来,这么多年了陛下依旧对公主念念不忘呢!小小都说啦……宫中啊,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公主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呢!” “是这样的吗?”若梨淡淡开口,不过是自言自语,小小捣头如蒜: “真的,小小说的句句属实呢!”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依旧有些难受呢? 皇帝哥哥对楼贵妃那么好,古晨看她的眼神更是…… 她蓦的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什么,但听门外传来了一个太监的声音, “奴才叩见公主!” 若梨转过身,“公公有何事?” “回公主,奴才奉陛下之命前来带话,楼贵妃忽然晕厥,陛下已经匆忙赶去,晚上不会过来用膳,请公主不必等待了。” 若梨的心头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 七宫殿里,将下人都挥退了。 仓诺坐在床前,看着床上的人儿。 从他进来这么久了,她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太医已经替她诊断过了,说是疲劳过度。 这小人儿天天呆在寝宫如何会疲劳过度呢? 他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心里不是没底的,这些天,他忙着国事还有若梨的事,竟是将她给忽略了。 哎,这国家需要君王,家事也需要君王,可这君王也没有三头六臂,自然会将一些暂时不重要的给忽略了。 却没想到这小东西竟如此虚弱,几天没见便又病倒了。 终于他还是耐不住沉默,不禁对着她的背影轻声叫道,“小东西?睡着了吗?”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更像一个因为妻子生气了而小心安慰的丈夫,声音里满是自己也不自觉的宠爱。 画楼的声音却是淡淡的:“陛下在这里,我又怎么敢想睡着?” 一句话把仓诺给噎了回去,脸上有些过不去,却也不好发作。一时闷声不吭起来。 小东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仓诺站起身,在屋子里面暴暴走,偏偏床上的画楼像是铁了心一样不理他,北皇陛下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不禁有些恼怒了。心想,朕好心来看你,你这不理不睬的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瞪了床上的人一眼,拂袖而去,走到了门口,却又忍不住回过头看。 但见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还无血色,那么的安静,像是就这般仙逝了一样,心下一痛,他又折回来,坐到了床边,轻叹,“小东西,你这是在跟朕赌气么?” 画楼睁开眼睛,眼神依旧淡淡的,“我只不过小小女子,怎么敢跟北皇陛下生气?” 仓诺对上她的眼睛,记起第一次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自己内心的一抹触动,那个时候就觉得她的眼睛特别的漂亮,又大又黑,像夜明珠一般闪亮。此刻却是如此的平淡,虽然依旧的乌黑,却似乎已经没有了当时的神色。 那时候的她一生起气来,管你是什么北皇陛下,她照样和你对骂,吵架。如今,却是再也吵不起来,她生气了,只会冷静的疏离,就仿佛你是陌生人一般,那种感觉真会让人觉得寒冷窒息。 他忽然又想起了她对自己的恨,她曾经说过,“北皇陛下,你掳劫我只不过是因为一时新鲜兴趣,你高兴时想起我,愤怒时鞭打我,悲伤时紧抱我,所以酒醉时你就可以强.暴我,玩弄我!”她是有多恨,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她的心中必定因自己而承受了许多本该不用承受的苦吧。想到这里,仓诺心中一软,原本挂在脸上的怒意还来不及消去,心里却已经后悔了起来。 迥然的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经意看见放在床头的果盘,里面是她最喜欢吃的葡萄,又大又圆。 他伸手从果盘中拿起一个,仔细的剥了干净,讨好似的伸到了她的面前,“小东西,快看,朕亲自剥给你的葡萄,一定很甜,朕让给你吃!” 谁要你剥的!你剥的就一定好吃么? 画楼微微的睁开眼,瞥了他一眼,腾的转过身去,又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我不想吃。” 仓诺悻悻地,盯着手上的葡萄,突然就觉得也不是那么的甜,随手将葡萄往旁的矮几上一放,“小东西……”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干嘛用那么委屈的声音跟她说话?她才不吃那一套! “小东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朕知道这几天忽略了你,是朕的不对……可是朕是一国之君,当然要以国家大事为重,小东西,你是贵妃,应该懂得以大局为重的!” 哼!什么是大事?大事就是为了陪别人女人亲亲我我?那这事还真是大呢! 画楼在心里嗤之以鼻,根本就不想看见他。 见她不理自己,仓诺更委屈了,伸手想要碰她,谁知道刚碰到她的手,她就往里面挪了一下,他叹息,“哎……小东西,朕一听说你生病了,马上就放下公务来陪你了,你还要怎样啊……” “……”她想怎样?她能怎样?! “小东西,今天晚上朕陪你睡好不好?” 他的声音沙哑,身子微微的向前探,画楼寒毛几乎要竖起来了。 本能的翻起身更向里面靠去,“你不要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仓诺瞪着她,声音已经带了些微的怒意。 “!!!!” 她瞪着他,就是不说话。 “画楼……” 她终于怒了:“陛下,我谢谢你来探望我,现在探望完了,你可以回去陪你的公主了,不必在这里假惺惺的了。我只不过是身子差了点,还不至于会死,你大可高枕无忧,放心,我不会妨碍你的!” “画楼!你这是什么话!” “我这是什么话,陛下大人你会不明白吗?” 仓诺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画楼,你跟朕把话说清楚!” “清楚?还要多清楚?北国的皇宫有谁不知道你北皇陛下和公主的私情!第一次见到白若梨的时候就知道你们之间有诡异了,没想到还真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个是皇帝哥哥……一个是公主妹妹,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很恶心吗?” “画楼你跟朕闭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就凭你说的话,朕可以将你赐死!” 画楼冷笑,“就算我不说,你北皇陛下要我的命,不还只是一句话么?” “画楼你要知道,朕对你,已经算是宠溺到了极致!” 是吗?是有多宠呢?她也不过就是他的宠物罢了。 “我不介意,把这份宠爱让给若梨公主,抑或是,李婕妤?” 怒火,在眼睛里熊熊燃烧。不知好歹的东西!天下竟然如此不知死活的女人! “画楼,你是真的好日子过腻了是不是?朕从来就没有废过一个妃子,朕不想因为你而破例!” 她看着他凶恶的眼神,丝毫也没有惧怕,只是淡漠的回道,“那么就破例又何妨,反正,你心爱的公主已经回来了,我住在着七宫殿,碍眼的很不是吗?我真是傻啊,以前被你遗忘的时候,每次都会去梨花园寻找安慰,有时候甚至会在那里呆上一上午,以为自己找到了这北国皇宫唯一的归属,却没想到自己所谓的归属却是你为别的女人建造的乐园,是你为了讨好别的女人了设立的奇观,我真是傻啊……北皇陛下,你见过有像我这么傻的人吗?哈哈哈……” 她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流在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 她笑的心痛笑的癫狂,笑自己的傻,更笑自己会爱上眼前这个没有心的男人! 她以为自己可以坚强,以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介意,可是听见阿紫打听来的一切之后,心还是会那么的痛,痛到无以复加,痛到意识流失,丢脸的晕倒!多么的可笑! --------------------------------- 汗,偶想弱弱的问一句,是哪位亲丢了偶鸡蛋么?偶每天都有很勤奋的更新,两更是因为偶真的有事。情节也不虐啊,为啥丢偶鸡蛋呢!呜呜。能不能说下你不满意的地方? 有花花的亲也多送点嘛,偶的花筐好凄凉的说……呜呜……。。。 恩断义绝 那么长久的压抑,一次次的原谅和一次次的失望,谁知道她的心情?每天强颜欢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思念家乡都要偷偷在心底,不能告诉别人,不能跟别人分享,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想让他为难。 可是自己做了这么多,真的就值得吗? 他真的当她是蠢,当她宽宏大量吗? 每次嫉妒的时候她总是对自己说,谁让她自己爱上的人是皇帝,自古皇帝都多情,他已经算是好的了,只有两个妃子,她强迫自己去做别的事情,任他流连花丛,不想自己变成深宫怨妇。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 她冷笑,“陛下,我真的忍不住自己不恨你,每次只要一想到你和其他女人风.流快活了之后又跑回来假惺惺的对我说那些甜言蜜语,我就觉得恶心,尤其是你用碰过别的女人的手来碰我,我更觉得肮脏,就算你是皇帝陛下又如何,为何我就一定要容忍你?我不过是和古晨说话,你就尚且生气,如果我和别的男人真的有什么,你会如何?” 仓诺本因为她的眼泪而感觉揪心,听她这么一说,火气又冒出来了,“画楼!你是不是摔坏脑子了!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我有胡说吗?就允许你跟别人的妻子乱来,我就不能跟别人的丈夫乱来吗?哼!知道为什么白若梨会选择古晨而不会选择你吗?就因为你的皇帝!你真以为当皇帝就很伟大?哼!皇帝薄情寡义,自然得不到真爱,白若梨她傻吗?相比起你的三宫六院和丞相的正式夫人一位,笨蛋都会选择后者!你除了你的地位有哪一样比的过古晨?哼!难怪白若梨会不要你,你活该——” “你跟朕闭嘴!” 闭嘴?为什么她要闭嘴?“你怕了吗?敢做就要敢承认,你有什么了不起,就算你是皇帝,等你老了退位了,在别人眼底什么都不是,没有了权势和地位谁会把你放在眼底,你以为……”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她的脸上打断了她的咒骂。 血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染红了仓诺的眼睛,此刻他才是一个真正的魔王,被激怒的魔王。 “妖孽!朕不过是抬举你,让你在北国皇宫里享福!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若不是朕替你保密,你以为你能够活到今天!你早就被大火烧死了!你忘记你的身份了吗?没有了这张人皮面具,你是南国的祭品!你个小小的祭品竟然在朕面前口出狂言,你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吗?!” 画楼捂着嘴角,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服气的对着他吼,“仓诺,你也不要太得意,我不但是南国的祭品,我还是南国的公主,要是让我国臣民知道你玷污了神的祭品,你会受到诅咒,南国会攻打你北国,你北国再强有何用!你会受到战神的诅咒!你北国会被一举击毁!到时候你就可以看着你不是皇帝之后别人会如何待你,你有什么资本骄傲!” 他的双目几乎要燃起了火,“你竟如此诅咒朕,你这个恶妇!” “我当然诅咒你!我恨你我巴不得要你死!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是你毁了我,强.占了我!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自己一时的新鲜将我硬绑到北国皇宫,如果不是我机敏,早就死在大牢里了!反正我现在也逃不出去了,我干嘛还要怕你!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害死,也不怕害死我!” 他紧紧盯着她:“你说什么孩子是朕害死的!朕什么时候害死过……” “你不用狡辩了,连你自己都承认那些吃的是你送来的,现在为什么又不肯承认了?你不是北皇陛下吗?做过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还是你后悔了,害怕了吗?哼!也是,那也是你的孩子,在我的腹中尚未成人形就死去了,听说这样的婴儿怨气最大了,仓诺!你是怕他回来报复你吧……哈哈……没想到你北皇陛下也会有害怕的一天!” “朕没有!朕没有害死孩子,他不是朕害死的!” “不是你?”她厌恶的扭过头,冷哼一声,“谁知道呢!” 这丝厌恶的表情,毫不掩饰,仿佛他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她连看都不屑——她敢这样!她竟然敢这样! 他倏地伸出手掌,火大的竟想再她嚣张的脸上再狠狠的扇一巴掌。 画楼只是冷冷的瞅着他,不躲不闪,昂着头:“你打啊!反正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害死,打我一巴掌对你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不是吗?” 他咆哮起来:“既然知道,你就给朕安分一点!” “安分!我凭什么安分?我说过,有我在的一天,我就要将你的后宫搞的乌烟瘴气,仓诺,我恨不得你死!” 她身子一倾斜,却不料什么东西从被子里滑了出来,仓诺低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他从地上将那东西捡起来,竟是一个扎着许多刺的布娃娃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画楼!你竟然敢用巫蛊来害死朕!” 画楼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见他如此咆哮,本能的反击,“是,我就想你死,我巴不得你死!” 两个人的吵架声,早就让门外的宫女和太监吓坏了,一个个站在门口想要劝架却没那个胆子。 却见陛下一手拿着一个白色的木偶,一手掐上画楼的脖子: “妖孽!你这个妖孽!你竟然敢要朕死!朕要废除你的贵妃,朕要你一辈子呆在冷宫,朕要你孤独而死!!!” -------------------------------- 三更了哈,看见留言很高兴就多更了一章了,三点多了,偶去睡了。有花花的亲记得送哈!:-) 我不要去冷宫! 她愣住,盯住他阴鸷的眼,久久才能问出一句:“你……是什么意思?”声音是她自己不能想象的脆弱和无助。 不是没看见她眼神那抹令人疼惜的脆弱,但可是仓诺被心中的怒气气红了眼,那小小的怜惜根本不值得一提,他仍然狠下心。 “朕已经忍了你很久了!你不知感激倒是罢了!居然还处心机虑想谋害朕--简直不可原谅!” “冷宫!我不要去冷宫!我要回家我要回去!”画楼急了,扑上去抓着他的手,从小在皇宫中长大的人不会不知道冷宫是什么地方,去了那里,她这辈子还能回南国吗?她还能见到自己的父皇母后吗? 仓诺冷哼一声,乖戾的拽开她。眼睁睁看着她跌在坚硬的石板上,磕伤了双膝,慢慢地淌下鲜血…… 他一震,胸口骤然充郁一股出血的疼痛。 却硬是狠了心,视而不见她几近绝望空洞的眼神,面无表情地盯住她苍白失血的绝色容颜,一字一句冷道:“一次又一次反抗朕……很好,从今以后,朕会让妳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从今天开始朕废除你贵妃的身份,你给朕滚到冷宫好好呆着!” 握紧了拳,他转身离开大殿,狠心的留下她怔忡地呆在七宫殿,陷入浓重的心伤……然后,所有的感觉渐渐冷却。 “娘娘……娘娘,你没事吧,你流了好多血。” 耳边传来阿紫哭泣的声音,“娘娘,您这有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回床上的,只觉得是在迷魂的状态下耳边似乎听到太监不断安抚的声音,等到从迷茫中清醒,她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娘娘,东西奴才都收拾好了,妳跟着奴才走吧!”一直伺候着仓诺的公公,神色凝重地进到她房里,催促着她。 “走……要走去哪里?”画楼抬起头问。 她怔仲的眸光凄柔得叫人心疼,太监叹了口气,心底不断浮现“红颜薄命”四个字。 虽然她看起来不似红颜一般美丽,但如果不是红颜薄命为何如此年轻便会落的冷宫的命运? “娘娘,方才陛下已经下令——”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是职责所在,只能硬起心肠说下去。“陛下下令,即刻起,楼贵妃——废黜至冷宫。” 终于把话说完,他低下了头,暗自叹息。 “冷宫……” 她重复呢喃太监的话,好似并不意外,好象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只是没想到结局会来得这么快……画楼怔茫地望着前方,她没有反应也没有表情,只是平淡喃道: “冷宫吗?那……我们走吧。” “娘娘?”太监抬起头,担心的望住她问。 “不要再叫我娘娘了。你刚才不是说……他已经将我废黜了吗?” 她冷笑一声,像个木偶般僵硬的从床.上站起来,自己走出房门,太监见她的模样,担心的紧紧的跟着她。 阿紫更是伤心,忍着哽咽声上前扶着她,“娘娘……您慢点。” …… 今日的皇宫好热闹。 当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皇帝最宠爱的楼贵妃被废黜的时候,司膳房里便传来冷喝声——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呢!警醒些,上面要酒要吃的,今儿陛下雅兴好,要同李婕妤对饮!” 是个公公带的话。 聚集在一起的宫女哪敢再八卦,急忙一个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心下都很奇怪,也不知道今日陛下怎么了,昨天才废黜了贵妃娘娘,今天便要与那李婕妤对酌。 琉璃苑外。 太监对着一个宫女道—— “你就站在这儿候着,里头要是叫人,你就进去回话!” “公公,您要走吗?” 那宫女小心的开口,来琉璃苑的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情况,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 “今晚皇上兴致好,我得要调些人来帮忙!”太监边说边走,陛下突然的兴致真是折杀旁人。 那宫女唤不住太监,便守着本分站在门外,等着里头可能的传唤。 不一会儿里头果然传来叫唤声。 宫女赶紧推门进去,第一次奉命伺候,吓的连平日里的规矩都忘记了。 一开门,竟望见一副“天打雷劈”的情景。 她愕然瞧着身上披着一款轻纱,几乎**着身子的李婕妤,正倚在皇上怀里,嗲声呢哝…… “放肆!” 李婕妤听见有人进来,眼前一脸惊错的侍女竟然睁着眼瞪着她和陛下,一点规矩都没有,不由得转过脸斥喝! 可这一看之下李婕妤却愣住了! 这个女人——她的美貌竟然胜过自己! 李婕妤从小就以自己的美丽自傲,入宫之后,见丑八怪如愿以偿的被打入冷宫,她更是深深明白,容外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可眼下这名只是个卑贱侍女的女子……她的美丽竟然远远地胜过自己! 她不想承认,可却不得不承认——柳叶眉,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相比较之下,浓妆艳抹的自己不过是个庸脂俗粉!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小绿呢?”李婕妤斥喝,心下忍着想要撕裂她脸的冲动。 闺秀风范闺秀风范!她在心里不断警戒自己,陛下最讨厌泼妇悍妇,就如那丑八怪一般,她万万不可以再自掉身份! “回,回娘娘的话,小绿姐姐今日儿生病了,怕是会传染娘娘凤体,于是命奴婢来伺候。”感受到李婕妤充满敌意的眼神,那宫女垂下眼回话。 “是吗?”李婕妤瞇起眼,眼角觑了在一旁的仓诺一眼,见他没啥反应,声音有些急切,“你先下去吧!” 她抹了香油,香馥的身子故意倚偎到仓诺身上,挡住他的视线。 留意到仓诺的心思似乎并没有在那宫女身上,李婕妤才放下心,此刻她只希望尽快遣走那宫女,免得陛下注意到她。 “是。”宫女应了一声,低垂的头始终没再抬起来。 仓诺失心和冷宫逍遥 “慢!” 仓诺忽然开口。 两人同时一愣,只见他单手怀抱住李婕妤,犀利的眼眸射向那宫女。 “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一惊,忙跪了下去,“奴婢……奴婢的名字叫小凤。” “小凤?”仓诺微眯着眼睛,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以后你就是朕的凤婕妤,哈哈哈!!”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打在李婕妤的耳边。 “陛下!”她一惊:“陛下莫不是说笑么?这婕妤也是如此随便立的么?” 仓诺瞥了她一眼,冷笑,“朕想立谁为婕妤就立谁,只要朕高兴,全天下的女子都可以来做朕的皇妃,哈哈……” “……” “你过来,就在床前侍候,学学……”仓诺撇起嘴,朝着小凤叫道,阴鸷的眼眸忽然射出一抹诡谲,“学学该怎么做一个听话的女人!学学李婕妤,什么才叫做贤良淑德!不要像某些人一样,仗着朕的宠爱就无法无天了!冷宫可不是那么好呆的!” 仓诺的话让李婕妤郁闷,也不知道是夸她还是贬她。 小凤更是一脸茫然,她缓缓抬起眼,清滢的眸光对上皇帝阴鸷的眼瞳。 “皇上!您怎么这样,人家不依……”李婕妤只能佯装镇定,媚笑着拿身子揉搓着仓诺,娇声申诉自己的抗议。 李婕妤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惊呼一声。 “啊——” 小凤一愣……李婕妤更是羞忿欲死,皇上竟然扯开了她身上唯一遮掩的薄纱,并且将她推倒在地上—— “陛下……” 李婕妤惊叫一声,陛下英俊的容貌叫每个女人心醉,可教她不能忍受、心底忿忿不平的是——今晚皇上召她来侍.寝,竟然就是为了要在这个卑微宫女的面前“表演”! 未见过市面的小凤也被北皇陛下脱离常理的行为吓住……虽然她曾经听过麽麽教导这方面的事情,可真实仍然和仿真的情况有太大的差距。小凤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倏然一片空白。 “愣在那里做什么?”仓诺伸手一扯,小凤便倒在他的怀里,“哈哈哈……原来世间美女如此多,朕明日便要举行选妃大殿,朕要朕的后宫佳丽三千!哈哈哈……” …… “呜呜……呜呜嘻——” 相对于琉璃苑热闹的春光,偏僻的冷宫也毫不逊色,里面断断续续传来一下下令人为之恻然的抽泣声。 那声音听来不像正常人发出的,那夹杂着尖笑的抽噎是那么的断断续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原来冷宫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仓诺从未废黜过妃子,但不代表他的上一代皇帝没有废黜过。 这些女子,不,现在来说不过是老妇人了,先皇已逝,她们却依旧活着。妃子与皇帝年纪差距大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们托付一辈子的男人负了她们,失去了帝王的宠爱,对她们而言也失去了生命的意义…… 难道等到自己老了之后也会变成她们这样子?带着一辈子的不甘心孤寂的死去? 看着那道隔绝恩情的铁锁大门,画楼脸色很平静,只有胸口却莫名地摍紧,怎么也抑止不住一股冷凉的悲哀…… 和阿紫一同收拾了后,两个在这里住了三天,她就向管事的麽麽借了针线来。 “你要那些东西做啥!?”管冷宫的是个老麽麽,姓张,咋一眼看去人还挺凶的,实际上是个慈祥的老妇人,也许是看的悲事太多,尤其是她这么年轻便被送进冷宫,心下有些疼爱,加上画楼又听话,两人便熟悉了。 不过在张麽麽眼底,这新被废黜的贵妃可不是普通的怪!人家被黜进冷宫的都是愁眉苦脸,只有她神态安详,好象被黜进冷宫,就跟真正到了自己的家一般。 “天天呆在这里很无聊呢,没事可以缝缝补补啊。”画楼微笑着回道。 一听到这话,张麽麽整个人愣住了。 “太单调?”她瞪着她的眼神仿佛见着了鬼。“不是老身说你,你都已经被黜进冷宫了,还有心情嫌这儿环境太单调!?” “就是因为将来可能要一辈子住在这儿,所以得好好的找点事来做啊,我也不会做什么,总是想将那些破布缝合起来做个布幔子,这样晚上睡起来,阿紫就不会冻的那么厉害了!这里太冷了,没有一点生气呢!”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会叫冷宫?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悲伤呢?”张麽麽不懂,“老身在这里呆了一辈子,第一次遇见像你这么奇怪的娘娘。” “呵呵……因为我已经不是娘娘了啊,其实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用每天数着天数过日子,很自由不是吗?” “那你不打算出去了?”就她所知,住在这里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想脱出生天,重回皇帝怀抱的。 而她,竟然还说的如此轻松,像是打算一辈子呆在这里一般, 这女人不是疯了,八成就是傻了! “小丫头,你该不会是真的悲伤过度,脑子出毛病了吧?” 住在这儿的女人脑子有毛病的不是没有,像那个如妃,关在这儿二十多年了,每天夜里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弄得人心惶惶,快要跟她一样神经错乱! 听到张麽麽的话,她诧异,然后失笑。“我脑子没病,你瞧我像有病的人吗?” “那可说不准!瞧在这里呆了那么久的如妃,刚来的时候还好,虽然没你这么想的来,但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人,可过了十几年了,突然有一天就疯了,那疯病发作起来就又哭又笑的,简直比鬼还恐怖!每天晚上没来由发起疯来,那又够人受的了……”老麽麽皱着眉头数落。 --------------------------------- (亲们,我放寒假了,今天要坐火车回家了。要坐两天,所以明天会晚点更。如果不更,后天一定会补上,在这里说一下哈。:-))。 双面古晨 “娘娘,吃饭啦……” 两人正聊着,阿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语气甚是欢快,“没想到住了冷宫菜色都如此的好呢!娘娘快点来吃啊。” 画楼见她兴高采烈的模样,心中尽是怜惜和愧疚。本来只有她一个人被废黜到冷宫也就罢了,她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怕的,但阿紫坚持要跟自己来,说是娘娘一个去冷宫受苦没人照顾,她虽然不能做什么,至少也可以多个人多丝人气,这丫头,总是为她设想,可怜跟错了主子,这番吃苦。 “阿紫,你辛苦了。” “娘娘……”阿紫心知她家娘娘想着什么,刚想开口说话,就见张麽麽怪异的眼睛睁的老大,转过身,远远看见一人走来,教她看仔细了来人是谁,便跟麽麽一样瞠大了眼,“我的天!居然是古相!” “奴婢参加古相。” 阿紫和张麽麽急忙行礼,画楼也未想到哪敢他竟然会来冷宫jin地,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又想起自己现在并非是贵妃身份,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行礼。 古晨一身白衣,腰间束金色腰带,看上去仙尘出众又不乏皇家气质。 难怪白若梨会如此迷恋他,再加上他那股与世隔绝的疏离气息似乎更是迷人了。 他身后跟着的是个侍卫,并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位,只见他瞄了眼画楼便转过去对另外两人道: “你们两个先出去,古相有话跟娘娘说。” 阿紫和张麽麽哪敢再说什么,忙跟着侍卫走了出去。 原本荒凉的房间因为古晨的加入变得有些奇怪,许是他飘飘欲仙的气质与冷宫不符合,画楼觉得有些压抑,再加上古晨的眼睛从一进门便像定在她身上一般,目不转睛,更是让她有些莫名的心慌。 “古相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她忍不住开口问。 “来问我要的答案。”他缓慢地开口,低沉的嗓调轻轻懒懒的。 “什么答案?” 她奇怪的反问,他的声音很好听,却也同时听见嗓音中的不悦,似乎不太高兴这一次的来访。 “我需要的答案,你忘记了吗?已经过了数十天了。”古晨眯细锐眸,冷漠的面孔透着微微的怒气。 画楼的脑袋转了转,好不容易才想了那天在梨花园,他要她考虑的事情,她是真的忘记了,也许她并没有真正考虑过,在她心里,她可以害任何一个人,但是始终还是不愿意与仓诺争锋相对,但是……呵……她时时刻刻都想着的男人却将自己打冷宫,恨吗?当然恨! 只是眼前的人为什么要帮她? 她疑惑的打量着他,却见他嘴角勾起一抹似冷非冷的笑:“我想也是,再多的恨也是因为爱,所以你不愿伤害他,是吗?” “我才不爱他!”她娇颜一凝,不太高兴的更正他的说法。 “喔,这是不是就是女人的口是心非?”他耸了耸肩,一副他颇能体谅的善解人意表情,噙在薄唇畔的邪恶是意让他看起来似乎变了一个人。 “你——”画楼晈咬牙,忍住了想要冲口而出的轻斥,“古相大驾光临就是为了跟小女子探讨爱不爱的问题么?如果是的话,恕我没有那个闲情逸致,若古相真的闲的慌,可以去若梨苑,或者还可以……” “不可以。”他扬唇笑笑,完全是不容反驳的霸道口吻。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个人真的很——”就在她娇颜微沉,正要开口说出心里对他的真正感想时,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手腕被轻轻一带,纤细的身子便陷入了一具宽阔的胸膛里,她转眸看见了一双沉魅的眼眸,一时间竟反映不过啦。 “真不懂你怎么还是这么瘦,每天送来的东西不够补的么?”古晨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轻回着。 画楼瞪大眼睛,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邪恶十足的人会是那个众人口中的冰山丞相。 还有,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天的好吃好喝的都是他命人送来的?画楼疑惑,却感觉他有力的臂膀紧紧地锁住她纤细的腰肢,她伸出手肘推他,发现他很不要脸的继续抱着她,丝毫都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古晨俯首以高挺的鼻尖轻触着她软嫩的脸颊,感受她偏低的体温,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就在她越挣扎的同时,他的举动就越亲昵暧昧。 “你的皮肤摸起来凉凉的。”令他爱不释手。 “不要碰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蹙眉叫道,再怎么说她也是废黜的娘娘,曾经是皇帝的女人,他怎么可以如此轻薄她! 如果她足够认识古相,就应该知道他虽然冰冷,但有时候心眼真的很坏。 她娇颜上委屈又气愤的表情,让古晨觉得自己好像欺负弱女子的登徒子,期盼这一天,期盼她能够再次落进他的怀抱,他已经等了太久了,若不是李叔叔不让他轻举妄动,他又如何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强占?如今终于抱的美人在怀,他如何会放开。 “想不想离开这里?”她的身上很香,就算是穿着朴素的衣服,呆在乱糟糟的冷宫里,依旧那么的香,闻起来令人觉得心旷神恰。 “我不想,我只要你放开我。” “想一辈子留在冷宫?不想回南国看看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张大了嘴巴气不可思议,却见他狡猾地露出无辜的表情,让她知道就算她想知道,他也不会说的。 古晨站起身,如她所愿的将她放开,一瞬间,脸上变恢复了那冰冷的表情,“我再问你一次,我现在要离开,你要不要跟来?” 画楼,朕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那也不过是曾经。”古晨淡漠道,“如此不是甚好,臣想陛下也不会重新再去封一个废黜的女人为妃了不是吗?” 仓诺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脸色更加的难看,“废黜的女人也是朕的女人,没有朕的允许,你岂能随随便便就带走?” “自然不能,这不是在跟陛下请求了么?” “你……” “还望陛下成全当日之约。” 他的语气如此坚定,似乎非要带走她不可,而她呢?也愿意跟他离开么? 他的眼神转而看向古晨身后那娇小的身影,看着她身上朴素的衣裳被风吹起,因为瘦弱的关系,那衣服整整大了一圈。 她又瘦了,好像自从进了北国的皇宫,她就一直这么瘦…… “画楼,你呢?你想走吗?” 情不自jin的他脱口而出。 却清楚的看见那小小的身子得瑟了一下。 心下一阵怪异。 走?她当然想走了,从当上楼贵妃之后,她就三番四次的跟自己要求,不过是每次都被自己吼回去罢了。 为什么不放手?原是那个时侯就不舍得了啊! 仓诺眼神一凛,生怕画楼会说出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急忙道:“画楼跟朕进屋子里去,朕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说完,像是逃脱一般逃离开众人怪异的视线。 画楼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叹息了一口气,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他毕竟是北皇陛下,自己呢?现在是都不是。 这是仓诺第一次来冷宫,相对于北国皇宫的富丽堂皇,这里就像是一座难民区,他刚走进来的时候甚至还看见了一只硕大的老鼠,睁着绿色的眼睛盯着他,看的人毛骨悚然。那几乎残破的窗子更是灌着夜风呼啦啦的吹,吹着屋子里唯一的床咯吱的响。 原来这就是冷宫,而她竟在这样的环境里住下了那么多天。 他转过身,画楼就在他的身后低垂着头,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她好瘦,真的好瘦,仿佛风一吹就会烟消云散。 他伸手想要轻抚上她的脸,却不料她惊的后退,他刚要发火,却听见她不急不缓的声音响:“陛下请自重,我已经不是你的妃子了。” “你……”仓诺的心里满满的溢出一抹痛,那么的清晰,“你真的想要跟他离开?” 画楼抬起头,笑笑:“原本是想的,可是看见北皇陛下,就知道,那不过是我的奢望罢了。” 仓诺一震,“为何如此说?” “很明白不是吗?陛下你匆匆赶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不是因为想要阻拦吗?只是我没有想到,被废黜的我竟能让你如此上心,在酒肉雨林的时候赶来这里,是我又破坏了你的雅兴么?” “……” “陛下,如果我说我想跟古晨离开,你会放过我么?不会对不对?你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如何舍得放过我,你还没有折磨我没有让我生不如死你怎么舍得放过我?” 仓诺心口一窒,“画楼,朕在你心里竟是如此的恶毒么?” 画楼冷冷一笑,“不然陛下大人以为自己对我很仁慈么?想想从我进北国皇宫以来受过多少苦,你北皇陛下能明白么?我还是奴婢的时候,别人只当是我极其受宠,我被七妃欺负的时候,你却只会嘲笑,当我知道她们死了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吗?你当然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跟你说过。知道白纱为什么会死的那么早,当然是我故意让你发现我的人皮面具,北皇陛下,你真是愚昧啊,就连一个青楼ji女都可以将你骗的团团转,你知道我那时在心里嘲笑了你多久么?我不过是看你可怜才想办法把真相告诉你而已。呵……可我没想到死了七妃和白纱竟会又来一个李婕妤,然后又是白若梨。你的后宫只会越来越强大,而我,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生存的技巧,若是你北皇陛下有一天将我遗忘了,我还不知会怎么被人害死。这些你想过么?没有,你只知道每天自己逍遥快乐,美人在抱,却没想过你的女人为了你将整个后宫弄的乌烟瘴气。北皇陛下,你将我带进皇宫封我做妃子,却没有教我妃子要如何才能生存下去的道理,才会让我沦落到冷宫的命运,如今有人可以救我出去,你认为我会拒绝吗?” 仓诺被她绝望的话震的好半天回不了神,像个无措的小孩,接受大人的审判,想起她曾经受过的苦,亲眼看着当初单纯的少女变成如此,心里更是难受,几度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不是不知道她对李婕妤用的心思,却没想到早在那么久的时候她就有防范,而他……自以为自己给她的是最好的,头衔,赏赐,无人享受过的宠爱……这些竟全是她不屑的。 就算自己对她再好,她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里。提心着自己的宠溺不会过期,提心着自己会纳多少后宫,提心着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自古后宫的事情,帝王不是不知道,只是放在心底不去想罢了。如果当皇帝的连后宫都要顾及,那该有多累?当初封她为北国最高的头衔,皇后之下,也是因为怕她会受欺负,期望这个头衔能保护她,却没想到,自己做的终是不够。 他心如刀割,忽然道:“画楼,朕不知道原来你竟活的如此痛苦,其实你可以跟朕说……” “说什么?说我被人欺负,说我不想让你纳妃,你会答应吗?你忘记了当时你对我说过的话么?‘画楼,北国不可能着有一个贵妃,你是贵妃,你要识大体,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李将军是北国的护国将军,他将女儿托付给朕,朕不能不答应。’我能说什么?你北皇陛下那么博爱,如今是李将军,以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张将军王大将军?要是他们的女儿都要托付给你,你是不是也会‘不能不答应’?” 古相很喜欢小姐呢 她狠心的转过身,强逼自己不去看他:“你的话可是当真?” “……君无戏言。” 然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身后全然无声,她慢慢地转回头,看到他的背影在门外渐行渐远。 她倚在门框上,纤美的容颜苍白得几近透明,眼眶中的泪水……情不自jin的流下。 那天之后,她便终于离开了皇宫,素日的心愿终于达成了,而她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了。 “此后你便住在这里,需要什么只要吩咐下人便可以。如今你不再是楼贵妃而是真真正正的画楼,你也不要再以人皮面具视人了。” 古晨说这话的时候,眉间是淡淡的。 他长的真的很美,只是眼眸之间的寒光,冷冷的懒懒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带她到相府的第二日,便领了她到相府大厅,他告诉府里的每个下人,从那天起,她就是相府里的小姐,谁都必须好好伺候,绝对不能怠慢轻忽了她。 她还记得当她以真实容颜示人的时候,那一张张面孔上露出的惊诧与不敢相信。而古晨显然是满意的,虽然他脸上的神色依旧是那么淡淡的。 而她心里,始终萦绕着的那个人…… 仓诺,仓诺…… 这个名字,在她梦里心里纠缠了数月,自从离开了皇宫,她更是频繁的想起他,只是每每,都是心痛的无以复加。 如今再想起来,心又是一股扯着的痛,痛的她脸色煞白。 “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不是又心痛了?” 阿紫见她又如此,吓得大叫起来。 画楼的身份并无人知道,自从来了相府,她便改了称号,而她更是不知为何总是泛心痛, “小姐,快坐下,小青小青,快请王大夫来!”阿紫一边叫一边急忙扯出帕子,要替画楼拭去冷汗。 画楼打断她的叫喊:“不用了,阿紫不要惊慌,我没事。”那淡淡的语气里微微颤抖着。 阿紫不禁心疼。 “小姐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她叹气,又在凳上坐下,“自己不疼,旁人也会心疼的。”自打离开了皇宫,便没见她笑过。每日里不是流泪,便是木然地坐着,宛若已经没有了灵魂似的。 “旁人……”画楼恍惚地,嘴角扬起淡淡的讥诮,“如今,还有什么旁人疼我。” “有啊,有阿紫呢,还有古相,古相很喜欢小姐的样子,每次他看小姐的眼神都不似旁人一般冰冷呢!” “……”画楼倒吸一口气,“阿紫,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讲。” “我才没有,我说的是事实呢!” 画楼轻摇了摇头:“阿紫,这样的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在外面嚷嚷。若梨公主才是的枕边人,你莫要让人弄了是非去才是,知道吗?” “哼!才不见得。若梨公主将陛下的魂儿勾走了,小姐你还对她客气什么呢!如果换成是我,别说古相想什么,就算不想什么,我也会将古相引.诱的来,让若梨公主尝尝被别人抢了丈夫的滋味!” “阿紫!”画楼刚想说什么,只听外面传来一句:“古相到。” 她连忙示意阿紫闭嘴,后者向她吐吐舌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但是此曹操可是比皇宫里的要好上千百倍。 古晨踏进屋子,便瞧见了画楼与阿紫。 他似乎偏爱白色,不上朝的时候总是白衣在身,清尘绝美,让人很容易看失神。 阿紫看清了情形,行了行礼便下去了。 古晨径自走到桌前拿起桌子上一个梨花包在手中把玩,他的手修长干净和包中的梨花融融于合。 “古相今日怎么会有空过来?” 画楼开口问道,他脸上的表情淡漠,也不知道刚才阿紫的话他有没有听见。 古晨依旧把玩着手中的小东西,似是没听到她说的一般,诡异地一笑,如魑如魅:“画楼不但人长的好看,手艺又如此精湛,若是别国的王子知道南国的公主竟又如此好,估计早就向南王联姻了。” “……”画楼疑惑的瞅着他,发现自己和他的想法根本就不是同一国的。 “所以……”他抬眸,眼底闪过含义不明的光,信手拈来桌上的荷包里的一朵梨花,在手中细细捻碎:“你若是真的想要报复公主,我会很乐意配合……” 画楼一怔,他果然是听见她们说的话了。 她低垂着眼眸:“阿紫不懂事,乱说话了,还望古相不要介意。古相已经是若梨公主的驸马了,我一个小小女子又岂能争得过公主?” “小小女子?”古相淡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你我都清楚。何必如此贬低自己?” 绝美的容颜上慢慢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却凄然,“南国的公主沦落到异国也许连个普通女子都不如呢,我的结局古相你看的很清楚不是吗?” “来相府这么久了,为何你不向我提出要回南国?”看着她的笑,古晨心中一动,不由脱口问道。 “你会同意吗?”画楼依然是笑,却越发的灿烂,又带了些许不自知妩媚:“古相会对我这么好,莫不是我有连我都不知道的利用价值罢了,这世间除了亲生父母之外,谁又会没有目的的对别人好?” “说得好。”他笑,心中却浮现一丝苦涩,也明白了眼前这女子,不再是那个单纯的丑公主,就像如今她以真面容示人一般,过去的单纯也跟着被拆去,她,很是聪明了呢。 逃!逃! 天已大亮,太阳也将从云海中喷薄而出。 一大早,古晨便专门命人送了马服过来。 画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身男装,红色搭配金色束腰带,长发随意的绑成一个马尾,还真有几分英气逼人神采飞扬之风,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不少。 “小姐真是好看,扮成男子更是俊俏了,走出去,北国的人肯定又要有一阵议论了。” “嗯?”画楼转过身瞅着阿紫,只见她轻咳了咳,故装花痴般道:“呀,快看哪,古相身边的男子是谁啊,模样真是俊啊,不知道有没有意中人,我那三姑六姨的小女儿还没婚嫁呢!” 画楼翻番白眼,“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好不好!” “怎么没有?小姐你不知道我们北国的两大美男么?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北皇陛下,一个就是冷漠无情的古相,他们两个都是神一般的人,普通百姓才不敢打什么主义呢,只有瞻仰的份儿,可是小姐你就不一样啦。他们不知道你什么身份,说不定明日相府的门就要被媒婆给挤破了呢!” 画楼微微笑,微抬头看着东方几抹红霞渐渐变得光彩闪亮,每天听着阿紫叽里呱啦的讲话,原本阴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不似在皇宫里,宫女说什么也都得小心翼翼的。有段时间她自己性情更是大变,与阿紫之间的关系也疏远了,如今出宫了,两个日日相处,倒是又弥补回来了。 古晨走进房间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幅美丽的画面。 她一身红衣挺拔的立在阳光之下,修长的马尾村托着白净的脸庞,优美的侧脸弧线,睫毛扑闪扑闪的眨着。 画楼并没有发现古晨的到来,在阿紫一声“呀,古相”中,她才蓦然转身,眼神正对上古晨凝视她的眼睛,一道金光打在他身上,逆着光,她有些看不清,他依然是一身白色,巍然在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站了许久许久…… “古相……” 她轻轻的叫了一声。 古晨淡然的点点头,走进,鼻尖萦绕一股梨花香:“可以走了吗?” “嗯。” 她点头,以为他要离开,却见他忽然伸出手…… 她蓦然退了一步,他修长的手轻轻的将她发丝上沾染的一抹纤尘拂去,继而转身离开。 画楼的脸有些微红,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 草场上一白一红如双飞鸿鹄。古晨骑着良驹,闲散驱弛,始终比画楼快一马头,画楼虽稍逊,但凭骑术精妙,竟能将马的潜力完全发挥,倒也不会被落下太远。 终於,两人停下来了。经过一番赛马,画楼的脸微微的红,两人下马,坐在一个小土坡上。 “女子中马术如此厉害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南国的女子都很会骑马,我的骑术只算是一般呢!” 画楼微笑的回答。 古晨转头看着她跑马後微红的脸颊,象染了胭脂,心中不觉轻震。 刚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马蹄声,两人望去,竟是李柯。 古晨顿了顿,对她道,“我去去就来。” “嗯。”画楼点点头。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画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如今,却是逃跑的好时机,有马儿,又在相府之外,若是自己真的逃跑成功,想必定能够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从此便不再要受到仓诺的束缚了。 她在心里算计着古晨和李柯离自己距离的路程。 待到他们走了差不多远的时候,画楼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偷偷的翻身上马,再一次确定的目测了古晨和李柯走了一段的距离,她一鼓作气往马后挥了一鞭,马儿嘶叫着小跑起来。 他们骑马的草地是在大山之下,她走的方向,是没有侍卫防守的。 前方是个羊肠小路,两道高而陡的悬壁夹住中间仅可以通过三匹马的小路,却是逃跑的好路。 窄道穿堂风,刺骨的冷。呼呼的冷冽,狠狠挥上一鞭,马儿猛向前冲。 “画楼!”这时,高昂威严的呼唤从身后传进耳中。 画楼一震,却不回头,闭目,在小路上狂冲。 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逃! 只要逃跑了就自由了,只要逃跑了她就可以做回以前的画楼了,只要逃跑了,恩恩怨怨,什么情错都烟消云散了。 “画楼!!!”还是同一个人的声音,含着令人惊惧的怒气。 画楼在震,只要跑过这条小路便可以成功了吧,马儿马儿,你快些跑啊。 她用尽全力命令坐骑奔驰,再下一记狠鞭。 鞭子没有挥下去,有人已经追上来,随手扯下她手中的鞭,然后一把狠狠的搂住她的腰,像是要发泄所有怒气似的用上极大的力道。 “啊!”画楼惊叫一声,一瞬间便掉进一个厚实又充满火药味的冰冷怀抱。 睁开眼,看见头顶上蕴着危险的黑瞳。 “跑得够远了。”一手勒马,一手紧抓着怀里的人儿,古晨勾唇,逸出邪魅的笑:“看你,多不听话,竟跑了这么远。”此话也不知道说给她听还是马儿。 画楼微喘的看他,咬唇不说话。 “我还以为你很乖!”他淡淡道。 “古相大题小做了,我不过是无聊骑马而已。”终于,她忍不住回道,“许是我骑术不到家,马儿被我打疼了,到处乱跑了起来。幸得古相你追来了,不然画楼小命不保了。” “是吗?”他低头,眯着眼睛打量她,“我可不这么认为。” “那不然古相以为……” “你是想逃跑?”他凝视着她, 纤细的脖子,白皙的手,红彤彤的脸。那眼眸还是那么美丽,慧光深深藏在眸子后面。 她一定不知道什么是惩罚,也不知道生气的古相有多么可怕。 古晨唇角微勾:“该怎么惩罚你呢?” 思念难当 小狼变成了少年,一身蓝衣,坐在她的身边。 画楼从包袱里拿出了糕点,用手帕铺好,搁在了地上。 “这些都是我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小狼,喜欢什么就吃哦,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狼殇。”他突然开口。 画楼手一顿,扭头看他,想了好半天才道:“你的名字交狼殇?” 他点头。 “那我叫你小殇可以么?” 再点头。 画楼低头继续将糕点拿出来,不经意道:“小殇,你以前认识我吗?” 他沉默。 她不以为然,只是好奇而已。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一个淡黄饱满的雪梨出现在眼前。 画楼一愣,微笑的接过,看着掌心上的梨子,笑道:“小殇,为什么总是给我吃梨啊。” 他看着她,不说话。 画楼也不再问什么,咬了一口雪梨,清甜满溢在口中。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见她吃了梨子,嘴角竟勾起一抹满足的笑。 画楼从糕点中拿出一块桂花糕递给他:“你也吃。” 他接过,很乖的吃了。 他们离开了北国,没有去南国而是来到了与北国一海之隔的喵洲。 在画楼心里,狼殇就像一只神兽,不但跑的快而且还会飞。 在市集的时候她就会让他变成人的样子,许是还有些生疏,他走路的样子有些笨拙却是可爱极了。 赶了一天的路,画楼自己倒是没什么累,只是怕累到到了狼殇,又是跑又是飞的应该很浪费体力吧? 她带他走进了一家客栈,在皇宫当妃子的时候她自己藏了一些私房钱,只要省省,够她用上很久的了。 “哟,客官,里面请,请问是吃饭还是打尖呢?”店小二热切的招待着。 “吃饭也要,住宿也要。” 画楼在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安排两个房间,再帮我们准备些吃的吧。” “好的,稍等一下就好!”小二说完,转身便忙去了。 画楼看着这家店,许是已经到了晚上,店里的人并不多,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此时仓诺应该早就发现她已经逃跑了吧?只怕天涯要被她拉下水了,不过也许他生气也只是气一时,他是北皇陛下,大忙人,又怎会将她小小人物记挂在心。 回过神,却见一旁的狼殇用那双深幽复杂的眼瞳,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她心一凛。 仿若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个小狼的身份好像不简单。 可他话极少,一般除非她开口说话,否则他都是沉默着的,她也不好意思总是问人家的身世问题。 不一会儿小二就上了菜来。 两人随意的吃了一下便上楼去了。 他们两人的房间是相隔着的。 他很听话,她让他去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都不曾说过不字。 不知为何看着他带着忧伤的眼神,她总会莫名其妙的心疼,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 就在仓诺亲自出城去寻找画楼返回无获,天涯带回了消息。 他跟随在陛下身边多年,生平第一次看见他的脸色如此难看,似是阴沉,又像是愤怒。 他拱手垂眸,不敢正视陛下冰冷的神情:“据最后看见画楼姑娘的人说,她是跟着一只雪狼离开的,但是也有人说看见画楼姑娘和一名男子走在一起……” “雪狼?男子?”仓诺疑问的拧起眉心,在北国的皇宫根本就不可能出现雪狼。 “是的,至于雪狼的事情……陛下可以去问问国师,国师对世间奇珍怪兽尤为熟悉。陛下……” 他冷冷地截断了天涯的话,“派人严密监视城门,无论是贩夫走卒,下人侍婢,凡是任何进出之人都不许疏忽。再派人手潜进南国,还有……喵洲。” “陛下,你的意思是……” “她留下了不该留下的东西,除非她根本就不想要回来,天涯,你不要忘记,她是南国的公主,而如今南国已经不是老南王的天下,她自然不会回去,所以唯一可能的地方是喵洲。但也不能排除她回国的可能性。” “是!属下遵命。” 天涯不敢多言,领命便下去了。 初夏的夜晚,空气之中显得有些闷热,但仓诺四周的空气却像寒冬般冰冷。 他阴郁的坐在书房里,忽然想起了在七宫殿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曾甜蜜过。 那时,每每在这种时候,他无论身上事务再忙,都会抽空到七宫殿去陪她,往往她都很难入睡,需要他多花一点时间将她哄睡。 他仰首猛吞了一大口酒,只要想到她与别的男人有所牵扯,心头一阵揪紧。 她真的就那么想离开他吗? 他的记忆彷佛还停留在昨夜她依偎在他怀里,静静休憩的娇柔模样,怎么才不过一转眼,她就已经弃他而去。 “小东西,枉费我如此疼爱你,你却如此对待我!”他眯起阴黯的眸子,咬牙切齿。长臂冷不防地一扫,将桌上的杯盘狠狠地扫落地上,“为什么?小东西,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枉费我如此宠你依你!” 为什么! 为什么! 画楼,小东西! 睡梦中的画楼猛地睁开眼睛,惊吓般的地从床.上坐起,小手捂着心口,剧烈的心跳声在黑暗里格外的明显。 仓诺,她怎么会突然梦见他! 她捂着胸口,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就思念难当。 柳眉一蹙,不满意自己现在的心情,好像没了他是事情都做不好似的。 好不容易自由了,哪不是一直都是她想要得到的么? 叹息了一口气,她重新躺回床上,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脑子里全是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男人,困扰着她。 无奈,她下床,本想倒杯水喝压压惊,却发现壶里一滴水都没有。 她披上衣服打算交小二送水来,开了门却惊讶地发现门外,狼殇竟变成狼的模样蜷在她的房门边。 许是听见声响,他仰起头,绿幽幽的瞳眸凝视着她…… 让他亲自来接我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狼殇的情况也好了许多,虽然还是人形昏迷着,但至少不会再是人和狼变幻莫测。 画楼在床前凝视了许久,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口气,门外,天涯还在守着,看来,她还有场艰难的仗要打呢。 轻轻的替狼殇将被子盖好,她吹灭了烛灯便起身出去了。 如她所想,门外的确是天涯,见她一出来,眼色一凛,随即跪下:“卑职参见楼皇后,皇后千岁千千岁。 画楼眉心一拧,仓诺,他又在耍什么花样? “天涯,我不再是皇宫里的娘娘更不是是皇后,你叫错了。” 天涯抱拳行礼:“属下奉陛下之命来喵洲带皇后娘娘回去,回去之后立刻举行封后大典。” “我不需要什么封后大典,你回去吧。” 天涯面露难色:“娘娘,这是陛下的命令,属下不敢违抗……” 真是烦死了,皇后皇后!他以为封她做皇后,她就会三叩九拜,谢主荣恩吗? 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为何到了现在都不肯放过她? “娘娘,您一个人孤身在外,不安全,陛下是关心您……” 关心? 他会关心人么?哼!他北皇陛下最关心的人恐怕是他自己吧?就算他有通天的本领知道自己在喵洲,让天涯找到了自己又如何?他当她是傻瓜吗?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还会乖乖的回去?回去当他的妃子,天天跟他的嫔妃勾心斗角。他以为她吃饱了撑着了? 强压着心里的怒气,她淡淡道:“我不会回去的,请你们离开,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我是死是活,是好是坏都不关你们北皇陛下的事。” 天涯眉头一皱,依旧站在原地,十分为难。 “好,你不走,随你。” 说完径自走进房中。 天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心想,如果将娘娘打晕了带回去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怪罪? 想了想,还是算了。 老天变脸的真快,白天还是晴空朗朗,晚上就下起了大雨。 画楼坐在窗前看着大雨越来越细密,天色越来越昏暗, 楼下,十几名侍卫站在雨中直立着。没有天涯的命令,他们谁也不敢乱动。 她长叹一声,忽然一滴雨滴打在了她的手背上,手是搁在窗柩上的, 黑暗中隐约的可以看见右手的无名指上有轻微的痕迹。 那是戴戒指的时候遗留下的。 当时一个硕大的红宝石就在这根手指上,其实每天都会细微的疼,戴久了也就习惯了。 如今手指上光秃秃的只剩下那抹痕迹,也不知道是要纪念什么。 仓诺说,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更漂亮的宝石了——因为是戴在小东西的手上。 其实有时候一件漂亮的东西价值不是它表面有多好看,而是它包含的回忆和本身所代表的意义。 她抬眸看着楼下,从他们回来将近有三个时辰了,他们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虽然知道他们是训练有素的人,但如此站着也是会生病的。 她转身,走到门前打开门。 天涯依旧尽职的守着。 她叹息: “……天涯。” “属下在!” “你回去跟你们陛下说,如果想要我回去,就让他亲自来接我!” “这个……娘娘……” “你们都给我先回去,如是你们北皇陛下不答应,你们再来!” “娘娘……” 画楼已有不耐烦,蹙眉,声色俱厉:“你既然叫我娘娘,就该听我的命令!走不走?” 天涯一愣,从未见她这样,在他眼底,她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女子,而此时,好像一瞬间她便变成了另一个人,眼神流露出一种令人不可违抗的可怕的光华。 “娘娘!” “马上离开!” 天涯不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 哎……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还真不好插手。 他摸摸鼻子心想,陛下那么忙,怎有时间亲自来接应。 回去肯定又要挨一顿骂了。 画楼目睹楼下的一群人离开,才关起了窗子。 转过身,看着黑暗的房间里,还有床上的狼殇,心知今晚想要连夜赶路也不可能。 狼殇现在昏迷不醒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连大夫的看不出来个究竟。 她记得最后一次跟狼殇说话,他只说了一个“困”字。 所以,她想他一定累坏了吧! 这么一想,她便更不能连夜离开了。 她从来都不是那么自私的人呢! 不过天涯可是连夜赶回去的,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微亮了。 陛下还在御书房,自从皇后娘娘离开之后,陛下就没有一晚是睡的好的了,更别说是去宠幸其他嫔妃了。 当听见通传的时候,他明显的听见了他声音中兴奋的声音,这让他更加的愧疚了起来。 当看见天涯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仓诺面色一变:“画楼呢?” 天涯跪了下去:“陛下请赐罪。” “朕问你,娘娘呢?” “回陛下,娘娘说除非陛下亲自去接她回来,否则……” “否则娘娘不跟属下回来,皇后娘娘的命令,属下不敢违抗。“ 仓诺勃然大怒:“她的命令你不敢违抗,朕的命令你就可以违抗?” 天涯惶恐:“属下该死,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该死的,你真该死。小东西聪明的很,难道你不知道她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逃跑?” “这个陛下请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了三名侍卫在暗处盯着,随时汇报娘娘的踪迹。” 仓诺的心又是担心又是愤怒。 突然大步的向外面走去。 天涯一惊:“陛下,您这是要去哪里?” “她不是要朕亲自去接她回来么?朕就如她所愿!” ----------------------------- 今天最少三更哦!:-) 心疼 “别这样……” 画楼退了一大步,挣开他的怀抱刚想说话就被他身后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仓诺讶异她的神情,转过头去,也被眼前景象震惊。 只见一只身形庞大的灰熊不知何时已经靠近,正趴在湖岸静静望着两人,它的身子足足有三四个人那般大,鼻尖喷着热气,巨大的熊掌看起来异常吓人。 屏住呼吸,仓诺和画楼与灰熊静静对峙,前者是在快速想出计谋,后者是被吓坏了,那么大只的熊…… 过了一阵,灰熊迈开步伐拖着沉重的躯体缓步走向两人,他们都没有动,虽然都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但都知道不能在此时激怒这个庞然大物。 灰熊微微颤抖着鼻翼靠近画楼,停在五步之外,似乎在细细打量眼前这个活物是否美味。 仓诺忽然有点害怕,害怕灰熊会突然扑向她,小东西肯定吓坏了,一张小脸雪白的。 下意识的,他伸出手想要引起灰熊的注意。 画楼却没有等他有所动作,倏地从地上捡起了昨天那只从仓诺后背上拔出的箭,瞄准灰熊的眼睛,一跃起身,狠狠扎了下去。 灰熊被眼中传来的剧痛所激怒,咆哮着挥掌向她扑去,画楼被吓坏了,急忙转身就要逃,谁知刚转身就被地上的石头绊倒。仓诺没想过她竟会如此胆大,眼看熊掌就要接近她的小身子,他连忙将身上防备的匕首拔出,脚尖一点,轻功飞起,向灰熊肋下用力刺去,灰熊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去,又腾起身体向他扑来。 他俯身在地上滚了一滚,避开灰熊的利爪。诱引它进入山洞,拿起地上的火把,瞬间划出火光,跃身到灰熊身前,用力向灰熊另一只眼睛一晃,灰熊受了忽然的惊吓,腾空的身体坠向地面,转身落荒而逃。 一阵惊险,跌坐在地上的画楼看见仓诺因为无力半跪在地上,连忙起身上前扶起他,手臂接触到他微微发冷的皮肤的时候,她愣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听见他略带虚弱的声音:“小东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画楼忽然就感觉鼻子酸酸的,说不出什么感觉。闷闷的咬唇摇摇头。 仓诺笑着摸摸她的额头,将她还在略微颤抖的身子抱在怀里:“小东西,不要怕了,朕在这里,朕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画楼没有挣扎,任由自己陷进她的怀里。 闭上眼睛,眼泪缓缓流过脸颊。 上面传来他叹息的声音:“怎么又哭了,嗯?” “没什么。” 闷闷的回答,她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去哪里?” “拣些树枝来,熊还会回来的。” 仓诺没阻止,只是靠墙上虚弱的望着她的身影,刚才和熊的一番战斗,着实花了他不少力气。背后还隐隐做痛,估计是牵动了伤口。 逐渐升腾的篝火,带给仓诺温暖的感觉,即使是在夏天,山洞里依然阴冷,舒展一下筋骨,他望着专注烤着果子的画楼,白皙的脸上竟然有汗珠滑落。 他忍不住伸出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汗水,她瞪起眼睛拍掉他的手。 “要朕帮忙吗?” “不要。” 闷闷的说完,又重新低下头专注的烤着果子,过了一阵才抬起眼睛,看到仓诺正专注的看着自己,一时间脸又红了起来,将果子递给他,没说什么,低下头继续烤。 仓诺看着手上烤的香喷喷的果子,从来不知道果子也是可以烤着吃的,他咬了一口,然后缓慢又艰难开口问:“小东西,好酸。” “有的吃就不错,你以为还是在皇宫么!”她翻了翻白眼,径自抓了果子往嘴巴里塞,果然——很酸。 不过除了这个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充饥了,总不可能吃草吧? 仓诺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他只是心疼她跟着自己一起受苦,她那么瘦,不吃些好的怎么行呢? “小东西,累了么?” 画楼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仓诺叹了一口气,轻轻说:“朕会坚持的,你对朕不是没有感觉。” 画楼没有回答,站起身走到树枝的地方拿了些刚才捡来的枯枝来烧,然后就感到脚下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忽然!…… 山洞开始摇晃,仓诺眼明手快地拉过她,拥进怀里。只见很短暂的轻摇之后,山洞一侧的石壁突然开始缓缓向两边退开,洞内出现一个略显窄小的石门,里面微微透着几许光亮。 “……”两人对望了望,仓诺站起身牵着她举了火把向石洞内探去。 进了石门,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个简单的石洞,而是一个设置简单的石室。石壁上有几根烧过的蜡烛,仓诺用火把点燃它们,石室内立即明亮了许多,可以看见一个木架,上面端正地摆放着数不清的书籍,即使蒙上一层尘土,仍显得严谨、整齐。隔过几步,是一副经过简单雕琢的石桌椅,另一边,则是一张床,铺着白色的床单。 “看来这里是有人住过了。”他沉声道。 “……” 来到书架前,他拿起其中的一本,“这是……”又看了看其他的书,“这些都是从古文兵法,看来这里住的是位博学的前辈。” “门怎么开的?” “应该是你不小心踩到机关,无意中打开了这个石室。” “这里没人。” “嗯,这应该是某位先人曾经住过的地方,现在已经不在了。” 画楼偏了头看了看另一边大床,走了过去。 “画楼!?”仓诺转身,“你干什么?——”话停在她的动作上,他一愣,接着笑着摇摇头,这才想起来,好像从昨天到今天她都没好好的睡觉,小东西没床就睡不着呢! 他走近她,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累了?” “……”画楼轻摇了摇头,侧过身把脸埋进臂弯里。 究竟要朕怎么做? 他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哈哈大笑了起来,全是温暖而甜蜜的感觉:“小东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闷在自己的臂弯里不做声。 不要生气,其实,她哪里有生气,都过去了大半个月了,如果她天天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那她还要不要过日子了?他北皇陛下懂什么?她是失望,不再敢有期望了,却又受不了他的好:“陛下你还是想办法快点出去吧。北国的人一定很急了。” “出去?”仓诺张大嘴巴表示他的讶异:“出去做什么?朕喜欢跟小东西在一起。” 她翻翻白眼干脆坐起身子,清橙的眼睛瞪着他:“北皇陛下天天清福享受多了,现在要换口味了么?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山崖里你能坚持多久?一天三天还是半个月?你不是吃苦的人,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开胃小菜,想起来的时候就把我当宝,不想的时候就把我丢到一边。” 他脸色一沉:“画楼,究竟要朕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朕对你是真心的?” “离开我身边,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不可能!” 她一气,干脆又躺了下去,身子侧在里面,懒得跟他多说。不可能?每次只要说到这么就是不可能不可能,天下美女那么多,他不是喜欢白若梨吗,干嘛扒着她不放!想跟她永远呆在山崖底下,迟早饿死! 他的手碰到她的手臂,她霍然翻身,厉喝道:“不要碰我!” 什么态度!跟先前温柔的替他上药简直是判若两人。 仓诺苦笑一声:“哼!小东西说不过朕就只会发脾气,真是的!” “我就喜欢我就喜欢,你管得着么!” “好好好!朕管不着,普天之下朕谁都可以管就是拿小东西无可奈何。” “哼!” “好了好了。我们不吵了,睡觉好不好?你不是累了么?早点休息。”他站起身:“朕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书好看。”说着径自转身去看书。 画楼瞪着他的背影,没说话,再一次扭过头去。 仓诺看完一本书的时候,画楼已经睡着了。他叹了一口气,躺下刚准备睡,忽然发现小东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伴着牙齿轻磕的声音,气息粗重而急促。他心底一慌,探过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才发现他大概是吹了风,受凉了——以前他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情况。 画楼小脸通红,迷迷糊糊嘟囔:“冷……” 无论表面多么坚强冷漠,终究还是个柔弱的女子。仓诺心里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疼惜感,将被子替她盖的紧紧的,当触摸到她颤抖身体的时候,他想起了古晨说过的话,那个备受凌虐却一直坚强的画楼,此刻是那么需要人的呵护。 犹豫了一下,他掀开被子躺到画楼身旁,紧紧搂住她用自己的体温给予慰藉。 如此近的距离,近到可以完全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心跳,自己一向是抗拒与别人的身体接近的,包括那些曾经约有过的宠姬——欢愉过后,他总是宁愿独自入睡,为什么此时却愿意让她在自己身边分享自己的体温和心跳? 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听着画楼逐渐均匀的气息声,他也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晨,因为饿了一夜,仓诺醒来的时候,画楼还在睡着,摸了摸她的额头,在她唇角留下一个轻吻,他便起了身。 还是不要让她知晓自己昨晚的狼狈吧,不然那个不服输的小东西肯定又会像白天一样逃避自己。 起身,肩膀上隐隐的传来了痛。 不过小东西还真不赖,也不知道是弄的什么草药竟比皇宫里的药材还要灵效。 低下头,她依旧睡的很熟,小脸有些苍白,让他很心疼。 天涯大概应该快找到这里吧?不过在天涯找到这里之前,他应该要让她好好的美美的吃一顿。 …… 画楼走出石室的时候便看见仓诺在湖边捡拾了一些石头,用自己的衣服包成一团,又把一些削成尖刺状的细小树枝固定在外面。 她疑惑的走过去,忍不住开口问,“你在做什么?” “猎熊。”他抬起头,阳光洒在他俊朗的脸上,尽管有些疲倦但依然是如此神采,“小东西,过来帮我。” 画楼倒也没拒绝,听话的走了过去。 他让她帮自己把一根前端削成尖刺的粗大树干抵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用绳索绑缚住靠近尖刺的那头。 “灰熊被激怒时会跃起。”他边说边在衣服包裹的石头上绑上用粗大的树根做好的链子,拿在手里晃了晃。 “给我。”画楼突然朝他伸出手,如果是要用这个东西去引诱灰熊,她情愿是自己。 “你拉那个。”他指指粗大的树干,当然不会给她。 “不要!” “听话!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哼。” 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灰熊从树林里缓步走了出来,画楼一愣,仓诺迅速把她推到巨石背后。 缓慢靠近的黑熊虚了受伤的眼睛,颤动鼻翼向仓诺逼来。 他用力甩出手中的藤链,细小的尖刺穿过厚厚的毛皮刺痛灰熊,接着他又收起手迅速再次抛出链球,灰熊被彻底激怒,他便脚尖一点朝着树干的地方飞去。 灰熊咆哮一声,追上去。 到了适合的位置,仓诺忽然停下脚步。 灰熊却忽然猛的跃起身,整个前胸暴露出来。 画楼收到仓诺的眼色用尽力量拉动绳索,尖刺状树干忽然竖起,灰熊收不回停在半空的庞大身躯,直直扑向那根树干。 随着毛皮撕裂的声音,尖刺穿透灰熊的胸膛,来不及躲闪的仓诺被灰熊的利爪当胸一抹,结结实实被压在灰熊身下。 画楼一惊,迅速跑上前,俯身察看,却在靠近熊身的时候,熊的前爪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仓诺已经艰难的从熊身下探出头来。 “快点……帮朕弄开……”呼出长长一口气,画楼用力推开熊身,弄出一点空隙让仓诺钻出来。 仓诺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看见一旁还傻愣愣的画楼,突然哈哈大笑:“小东西,这回我们可有好吃的了!” 生病 这是一个宁静美丽的山谷,苍翠的绿树环绕,明亮的月光清爽地照耀着林子,天空上甚至能看到一片片柔和的云彩,点点银光透过树叶洒落下来。地上的青草嫩绿如油,中间偶而夹杂着一点纯白,淡粉,鹅黄的花朵儿,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珍珠般绚烂的光芒。 “哒哒……哒哒……”一阵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一行马车队向山谷入口驶来 ‘唰唰’,八条人影忽然从谷口隐蔽之处跃出,一个领头的彪悍大汉拔出钢刀,喝道:“站住,此谷已被封,请绕道而行!” 明亮的大刀晃过一片白茫茫的亮光,把马匹惊得直立而起,幸得牵马人驯服。 “车中人乃当朝古相,还不赶紧让路!”一名黑衣人冷冷而道,掏出一块腰牌。 领头的大汉脸色一变,八人一齐跪下:“属下拜见古相。” 他们便是北国皇宫的便装侍卫,因不能让外人知晓北皇陛下失踪之事,故在衣着和搜寻方面尤为警惕。 马车内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走!” 车队领命,畅通去阻的前进。 天涯怎么也不会想到古相竟然亲自来山谷询问,连忙上去叩拜:“属下参见古相!” 马车门帘被撩起,古晨高大的身子走了出来,雅彦俊朗的身影随即站在他面前,没有音调的声音淡淡的:“进展如何?” “回古相,已经确定陛下是从这个山谷的悬崖掉下来的,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所发觉。” 抬起头便碰见古晨冰冷的眼神,目光如钩,仿佛不单单能看穿你的心思,还能锐利的穿透你的灵魂。天空中的晴日普照着大地,却似乎照不亮他的周围,他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一个噬人的黑洞,无论多么灿烂的光芒,在他面前也只能被无助的吸收。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天涯,薄唇轻启:“继续。” “是!” 天涯领命而去。 古晨仰起头,但见山雾迷梦,腾宵云纾,画楼,你在哪里? …… 那家伙好像有点不对劲! 画楼捧着一本书,偷偷的瞄像靠在墙上的某人。经过一番折腾,虽然她终于安心自由了,可是他也表现的太过反常,安静的诡异,一点都没有平常的北皇陛下该有的无赖劲。 他的脸色有些微微的红,眼睛的闭着的,单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线,深黑的剑眉触着,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她已经在心里警告过自己一百遍不要多管闲事,但是—— 脚步还是情不自jin的靠了过去。 “你怎么了?” “……没事……” 画楼一手触上仓诺的额头,“没事?”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怎么这么烫?” “我……”真觉得头昏昏的。 画楼柳眉一拢,起身就往外面去。 “小东西,你去哪儿?”现在不要她离开! “找药” “等等!”仓诺一把拉住她,“现在这么晚了你去哪里找药?” “……”画楼回头看了他一眼,“总会找到。” “那要找到什么时候?更何况朕也没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仓诺一把抱住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是不想他离开。 “……” “真的没事。” “只要小东西陪在朕身边就好。” “……”她没有挣扎,他身上的体温惊人的烫,她早就该知道北皇陛下从来没吃过苦的人,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不生病才怪! 她反手抱住他,却突然触及到一片湿润。 她一惊,连忙站起身仔细一看。 他背后的伤口竟隐隐出血,她这才想起前日敷上去的药早就过了效。也许他身上发烫也是因为伤口被感染的缘故。 当下,她再也不能装作没事一般的坐着了。 “你伤口裂开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面对她发冲的口气,仓诺只是虚弱的笑笑:“没事的,小东西,不要着急。”他伸出手想要将她重新搂进怀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想好想抱抱她。 “还说没事!!你究竟还要不要命了!”画楼瞪着她,强制地将他推到床上,“躺着,别乱动。”细心的为他盖上被子,转身便要走。 手,被抓住。 “小东西,你要去哪里……” “去帮你弄药。” “不要……小东西不要离开我。”他虚弱的轻唤,狭长的黑眸里满是小孩子般的无助,“小东西,陪着我,不要离开我……” 此时的他不再唤自己为“朕”,画楼心一软,刚想不走,但是看见他带血的伤口……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你放开我,我不走,只是去采药,很快就回来的。”她好脾气的解释。 “小东西……”他依旧迷茫的看着她,手却紧紧的抓着不放开,完全不肯放开她,仿佛她就颗救命草,放开,他就会死掉。 画楼无奈,回到他身边,坐下,轻声道:“我真的不会走,你好好的休息一下,我去帮你采药治你的病好吗?” 他茫然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倏地将她揉进怀着,滚烫的体温立即窜进她的肌肤。 “小东西,小东西……” 他嘴里喃喃的叫着,仿佛除了这个,再也不会说其他的了。 画楼的心紧贴着他的心,一股心酸的感觉溢上胸怀。从来都没见过他如此虚弱无助的样子,那堂堂北皇陛下,不可一世了半辈子,却在生病的时候如此的让人心疼,这样教她如何能放心地离开他? 她叹了口气,将身子放松在他的怀里:“好,我不走,你好好休息。” “真的?不离开我了?”他终于稍稍抬起头,俊脸上满是孩子气。 画楼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微笑的轻哄,“嗯,不离开。” 他看重的,只是自己的心 “不行,都被你看光了,你要补偿我!” “谁看光你了!” “你敢说你没有看?”仓诺眯了双眼俯下身去。 没一句正经的家伙!画楼一个翻身想要躲开,却不料身后便是湖水,一个不小心,整个人都掉了进去。 仓诺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小东西,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跟我一起洗么?”。 “谁迫不及待了!”画楼低语一声,刚想要爬上去,只听几声噼里啪啦的水声,一个身影落入水中。 “呼!”仓诺从水中探出头来,“小东西,你——”手一伸,抓住画楼的裙摆往下一扯。 “啊!!!!”画楼惊叫一身,腰身被一双手臂缠绕,一拉,两人一起落入湖中。 仓诺顺势抱住她落下来的身体。 “唔……”好可恶!她一把推开他,瞪他一眼,娇柔的身子一滑,向水底游去。 “小东西,你去哪?” 仓诺郁闷,想要拉住,她的身子却向鱼儿一般滑落,虽然水性不是很好,他也跟着游去,生怕她有什么危险。 游到深处,忽然见前面有一道亮光,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朝着光亮的地方游去。以前在南国的时候,不乏有像这样的深潭,比起这里深寒得多了,所以对画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仓诺则是顺势紧紧抱住画楼,光亮越来越近…… …… 就在仓诺失踪的几天里,四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南国控制了东,西两国,在北国的眼皮底下崛起了一股隐蔽而庞大的势力,朝堂上,本就混乱的南国王朝越发显得混乱不堪。南国驸马并没有乘机当皇帝,而是提拔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梁王为陛下,这南国天下就非那么太平。传位至今,皇帝益发昏庸无能,只会横征暴敛,官员更是腐败堕落,而林子威却始终纵容皇帝如此态度,不知为何。 四国的大祭祀分别在同一天对天象做出判断,天下隐隐显现出大乱的征兆。 古者云:得七宫之主者,得天下。 南国老国师在数月前离世,继承国师的当朝年青祭师贪图眼前利益,背叛当初誓言,告之林子威,当年宸妃所生的孩子,乃七月七日所生,那日,传说中的七宫十二位星体排列位置完全一样的星图,梨花和月光融为一体,传说,梨花,是七宫的守护花。 一生想要争夺的东西原本就被送至在眼前竟被他亲手推了出去,林子威心中不知道何滋味。 但不管如何,接下来的目标便是,找到画楼……当年他的妻子,南国的公主。虽然谁都不知道七宫之主究竟有何“得天下”的“法力”。 林子威坐在灯下,英俊的脸隐在暗处,凝神不动。 他无可厚非是个漂亮的男人,光洁白皙的脸庞,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嘴角轻扬,淡淡微笑,不似古晨一般冷漠,更不似仓诺一般深不可测,他总是带着微笑,那笑却始终融不进眼睛里。 门响了三声,他才应声道:“进来。” 一名男子推门而入,长相一般,肥胖的肚子跟着脚步一斗一斗,瞅着林子威的眼神有些憨憨的,他便是南国现在的皇帝。 林子威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睥睨的望着他:“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南王道:“驸马不是一样?”走过来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林子威一笑:“你来找我有事?” 南王点一点头,取了茶盅亲自倒了一杯递给他,道:“驸马居然答应了那样的条件,难道不怕中了北皇和古相的苦肉?” 林子威笑了:“和古相的密信中,不是把理说的很明白了吗?” “那些话是驸马爷吩咐的,我自己是将信将疑。驸马真的这么相信他们两个会因为斗气而对立到这种程度?” 林子威慢条斯理的拿起被子,喝了一口,这才说:“这人世,最了解自己的,也许不是朋友,而是敌人。这些年来,我已经把北皇和古晨之间的关系看了个通透。你说,古晨为什么要和我争这个皇位?” 南王一怔:“九五之尊是人人艳羡的,他也一样。” 林子威摇头:“古晨并不是追名逐利之人。他向来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是什么?” 林子威站起身背着手在屋中踱了几步,停在窗边:“比如皇位……世人只知道当初北皇只有一子,实则不知当今古相是其私子,当初北皇贪恋古晨之母的美色,将其宠幸,此时被皇后所知,最终在古晨之母将古晨生产之后遇害。古晨从小怀恨在心,一直都想要为母报仇,想要得回自己该得到的。或是北皇对其有亏欠,一直让自己的贴身侍卫李珂跟在他身边,并且让他从小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邪帝身边长大,学习兵法政权。所以如今他年纪轻轻便能有所成就,并不是世人所以为的天生就那么聪明。不过,他到真是一个人才……” “那如今的北皇……” “仓诺生在帝王之家。自小养尊处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名利富贵在他眼中如同浮云。他看重的,只是自己的心。” “心?” “对,他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小时侯,就听说他用千金易促织,拿白璧换竹马。他是天下一等一任性之人,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感兴趣的事越来越少,我想他一定觉得无聊。或许他会不晓得哪一天一时兴起,决定和我争争四国的皇位,坐上他从没尝试过的位置。也许,和我斗法对他来说算是无聊生活的一点乐趣吧。” 南王紧紧拧起眉。 林子威双手撑在窗台上,深吸一口气:“如果他一直保有这种心态和我斗下去,我还真是不敢掉以轻心。幸好我发现他的兴趣发生了转移。” 南王一震,站起身问:“难道是七宫之主?” 演戏 林子威点一点头,回过身来:“当初听说他们的关系时我就很惊讶。仓诺虽有风流之名却无风流之实,他是个极自爱的人,决不会轻易重视一个人,宠溺女人更是不可能。当我听说他们相识不久就封画楼为贵妃,就已经猜到画楼是他兴趣所在。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更让我确定了这个想法。听密保说,仓诺因为画楼差点北国护国将军的女儿废黜。这真是最希奇的事。能让仓诺做到这种地步的,这些年来除了画楼没有第二个。” 南王眼睛一亮:“你是说,他爱公主?” 林子威笑了笑:“我是说,画楼对他来说非常重要。而古晨对于画楼更是有不为人知的感情,两人都是天下一等一任性之人,这两个人到一起,不争斗也难。而我们便可以站在一旁观战,偶尔出一份力,等收渔翁之利。” 南王变色道:“他们把江山天下当作赌注?” 林子威呵呵笑道:“不但是江山,更是美人。” “这……这也太任性了!” “不用担心,对我们来说,这是省力省心的好事。” …… 夏日山谷浓雾迷梦,腾宵云纾…… 起风了。 呼啸的风卷起古晨白色衣袍,把它吹得咧咧做响,迎着风,一头漆黑长发飘洒飞舞,但他的目光却寒如冰霜。 “在想什么?”站在古晨身后的李珂问。 “……”古晨轻叹了口气,“已经五天了……” “……”李珂一愣,下意识的开口:“古相,你这是关心陛下,还是关心画楼的安危?” 古晨转身,眼底是一派高深莫测:“你说呢?” “画楼?” “不……也‘关心’陛下……如果他就这么死了,皇位得到的太过容易,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李珂沉吟,刚想开口说什么,便见远处娇影缓缓而来,转口提醒:“古相,是若梨公主。” 古晨剑眉皱起,微微不悦:“她怎么来了?” 李珂解释:“陛下是她的哥哥,她自然要关心,不过最让她关系还恐怕是古相五天都没回府上了,想必公主也是要关心的紧了。” 古晨抿唇不语。 不一会儿,白若梨便跟着侍卫走了上来,一番行礼之后。李珂等其余人都退了下去,徒留空间给他们。 白若梨面色少许苍白,望着空苍然然的山谷,脸上满是忧伤的表情:“夫君大人,还没有找到皇帝哥哥么?” “嗯。”古晨淡漠轻应。 “已经五天了……”她忧愁的望着他:“他们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古晨摇头:“放心,我们下山去找时并没有找到他们,所以他们一定还活着。” “……” “……” 两人默然,原本他们之间的话就不多,如果不是白若梨主动,古晨从来都不会主动跟她说话。 想到这里,她心就痛苦难耐。 转身忽然投进他的怀里,小手紧紧的缠绕他的腰,语气有些哽咽:“我相信你。” 古晨身体一僵,想要推开,却始终没下手。 白若梨贪婪的搂着他,每一次的靠近,总是要找机会,尽管他的怀抱总是那么冰冷,她却依旧如此贪恋。 “夫君大人,我的头好痛。”她皱起眉头,用手抚着额头,装出一脸痛苦的样子,“你能不能陪陪我?” 她承认她卑鄙,装作生病博取他的同情。 她真的不想两人再如此下去,忍也忍了,如果演戏可以留住他的少许眼神,她不介意学习后宫那些争宠的女人,所以个“坏女人”。 她神情痛苦的乞求着:“我真的好难过,夫君大人陪陪我好不好?” 古晨虽然不爱她,但也不会人心弃她而不顾。 所以她这招成功率很高,只是,一个女人,要靠耍手段来获得丈夫的陪伴,不免让人觉得悲哀。 “怎么了?”古晨扶起她的肩膀,微微低头,用手探一下她额头上的热度,凉凉的。她的身体一向是冰凉冰凉的,“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听着他难得温沉的语气,酸涩的眼泪涌了上来,眼眶和鼻头已经泛红了,白若梨用手紧紧地按住额头,痛苦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了下来,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贴心的好了? “好痛——”她哽咽着,只有自己知道是什么令她那么痛,“真的好痛……” “很痛?”古晨皱眉,突然打横将她抱起,对一旁的李珂吩咐,“回客栈,速去找大夫。” “是!” 李珂点头,吩咐一旁的侍卫去办事,自己跟着古晨匆匆的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将白若梨小心的抱进马车,刚想要将她放在椅靠上却被她紧紧的抓住衣袖:“不要走,夫君大人,陪陪我好不好?我真的很难受。” 古晨无奈,只有把她抱在怀里,双手轻柔地为她揉着额头:“还是很痛吗?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嗯,我觉得头要裂开了——”她美丽的头颅无力地挨在古晨怀里,喃喃道,“这是老病了,以前偶尔也发,我觉得不是很严重便不敢跟夫君大热提起,如今……若梨真的好难受,好怕自己会不行了,好想夫君大人陪着我……” 古晨有点儿不知所措,从来都不知该如何哄女人,何况怀里的,即使不爱,也不会厌恶,在他眼底,两人既无感情,也就平常的过。很少见到她这番娇柔的模样,他无奈,却不要拒绝,只好一直不断地帮她揉着额头。 马车很快便到了客栈,他依旧抱着白若梨下马车。 这家客栈已经被李珂包下来了,除了两边站着的侍卫,并无其他闲杂人。 北国上下,几乎都知道古晨和白若梨只见貌离神合的夫妻关系。此时看见两人如此进来,难免有些讶异。 古晨脸上依旧没表情,将她抱进房,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好好睡一觉,大夫马上就来。”他沉寂如水的眸子瞥她一眼,转身欲离开。 “夫君大人——”白若梨急忙伸出手去想拉住他的手,却只是扯到了他的衣袖,“不要离开我——” 他看得心疼不已 古晨转过身来,看到自己的妻子双眼泛着泪光,扯着他的衣袖的样子楚楚可怜。 再冰冷的心还是有些融化,“我不走。”他坐在床边上,定定的看着她,“睡吧。” 白若梨安心地闭上眼睛,扇形的睫毛显得特别动人。 古晨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白若梨乘机用手抱着他的腰往他身上依偎过去,小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像一只努力吸取温暖的小猫。 古晨有些不适应,但终究没有将她推开,直至感觉到怀里的人平稳的呼吸,他才将她轻轻的搁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就出门了。 门外,李珂寻来的大夫早已经在等候,古晨挥挥手示意他们先离开,白若梨装出来的头疼,他怎么会不知道,刚刚她睡着的时候,他不着痕迹的替她把了脉,脉象平稳,根本就没有什么病。 听到关门声,白若梨紧闭的眼睛忽然张开了,空洞地看着房门。 这一扇小小的门呵,把她和他这样无情地隔开了。 她望着空荡荡冷清清的房间里,少了他的怀抱突然觉得好冷,虽然他的怀抱从来也不曾温暖过。 床单渐渐失温,不过片刻而已,他都不愿呆着,正如她头痛总会好一样,他始终都会离开,况且一开始她就是装的,虚假的头痛终究只能换得他片刻的温柔,可是她的真心却换不到他的真情。 …… 日已西斜,气温已经不如白天般灼热难挡,可是快要下山日头却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不知走了多久,仓诺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座小小寺庙。 那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庙,依山座落在坡台之上,石阶有些破毁损裂的情况,显是有段时日没有整理,不过对于快要日落的夜晚,倒是个很好的休息地方。 仓诺怀抱着画楼沿阶而上,石阶尽于脚底,洞开的庙门内有些黑沉沉的,幸好却无什么腐朽的气味。 进到里面,关上庙门,画楼终是忍不住叫道:“喂,快点放我下来!” 仓诺挑挑眉,但还是依言放下她。 画楼一获得自由,登时‘噔噔噔’的跑到一个偏远的角落站好,然后背对着仓诺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 她是很气的,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好不容易出了山谷却说什么怕她走丢了,硬是要抱着她走路,如果她挣扎他就点她的穴道,让她连话都说不出口,不带这么欺负人的,真是变态! 听见她不满的嘀咕声音,仓诺只觉好笑,但并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这个小东西整天都想着要逃跑呢!他好不容易在抓到她,怎么能不防备? 眼见她站脚的地方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仓诺才放心的转身四周打量起庙内的摆设。 小庙内空间不大,比起外面的残破,里面称不算华丽,但是很整洁。 正中央是一座青铜佛像,庄严凝重,坐落在高高的神台上,俯视着芸芸众生。在它后侧,排着几个橱柜,柜内居然还放置着一些和尚的袈裟和木鱼等物品,并且出奇的干净,显是庙内的主持离开应该也没多久。佛像的前方,摆着几张蒲团,旁边两侧的柱子前,各放着张宽大的红木矮凳,足够几条大汉坐或卧着,看来此间的主持颇有心思,考虑到了香客的休息。 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后,仓诺从橱柜中取出几件袈裟,厚厚的叠着,铺在比较靠近坐佛的一张矮凳上。转身瞅着独自坐在角落的画楼,向她招招手:“过来!” 这个小东西,居然躲那么远,难道她真当他是凶猛的野兽不成? 画楼扭过头,才不理他。心里还气着呢!本来只是突发奇想想从湖水底逃跑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要命的跟了过来,逃跑失败反而被他抓住更加防备了起来。 看她那眼神,仓诺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眉头一拧,走过去,宽大的身子立在她面前:“乖乖的听话,不要再想着逃跑了,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小东西!现在我命令你坐过来,不要逼我出手!” 弱势力永远抵抗不过强权的,画楼郁闷,不甘不愿的被他连拖带拽的拉到矮凳上坐下。 一坐下,仓诺便在庙里找来了蜡烛,生了火,也挨着她坐了下来。 太阳很快就落山了,火焰照的人脸上暖暖的,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一些僵硬。 最后还是仓诺主动开口:“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湖水底下有出口?” “哼。”这不是废话么,她当然早发现了,一开始不逃跑是因为他受了伤,而且几天的融洽相处也没有让她产生逃跑的意识,今天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 仓诺被她那可爱的表情逗的一笑,无奈的摇摇头还不忘记提醒:“小东西,我们明天就回北国,这一路上我都会防着你,你可别想逃跑。” “我就要!”这口气说得仓诺微笑消失,脸色一僵,“你让我不走我就偏要走!你能防的了我一时能防我一世么!”说完,看着仓诺晴转阴的俊连,她的眸子里透露着一丝哀求,“我真的不想跟你回皇宫,皇宫对我来说就像一个牢笼。所以,你能不能放了我,大不了我保证我会告诉你我去了哪里,如果你想来看我随时都可以来,我们可以做朋友,不好吗?” 对上她颤动似星的渴求眼神,仓诺的鹰眸仿若一把利剑,狠狠斩断了她的希翼:“不行!”很简单,也很无情,画楼脸一垮。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僵硬。 然后他听见了她小小的哭泣的声音,他一愣,却仍旧冷着心问:“你做什么?” “你……好过分!”画楼先是低低的抽泣,紧接着委屈多日的洪水绝堤了。她哭得梨花带雨,泪珠子就象碎了线的水钻,一颗一颗的滚下粉颊,看得让他揪心。 “不要哭……”他看得心疼不已,几乎是立刻投降了,下意识的把她圈入怀中。 简直不知死字如何写! 两人挣扎间,那一群人已经在对面生起了好大一堆火,十来号人团团围住,尽管是夏天,在荒山之中难免有些寒气,一行人正热闹的烤着红薯。 一群人中那少女最是停不住,看见仓诺坐在一旁,身边还有个女子面孔朝里埋在他胸前的女子,虽不知他们是何来历,也热情叫道:“哎,对面那位,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过来吃烤红薯吧!” 她本以为这样说,仓诺一定会回以感激的话语,可仓诺连瞥都不瞥她一眼,更不用说出声道句谢,留给她的只是一个颀长冷傲的背影。 少女碰了软钉子,有些气馁的小声嘀咕道:“这家伙到底是谁啊,这么冷淡,我好心邀他过来取暖,他理都不理人家,哼,拽什么嘛……” 一旁粗壮男人听了脸一沉,低声斥道:“休得胡说!出门在外,我怎么交代你的?不要乱说话,不要惹是生非,你怎么总是不听!” 少女被喝责了也不生气,反而神秘兮兮的挨到年轻男子身边,眼光一直在瞄住无动于衷的仓诺,低声道:“哥哥,你看那家伙抱着那女子,虽然他是长的不错啊,不过那女子姐姐好像心不甘情不愿耶,该不会他是什么强盗,把人家少女姐姐抢劫了来吧?” 男子皱眉道:“就你问题多。干嘛不问爹去?” 少女苦着一张脸,压低声道:“你还嫌我被爹骂得不够多啊,这一路上已经被骂了上百次了!” 男子忍俊不住,低笑道:“那你就忍着点,别老惹爹生气。” “我哪有!明明是爹自己乱发脾气,我乖得很的!” 男子愕然,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样子:“你确定那个很乖的是我妹妹吗?” 兄妹俩嬉闹开来,旁边粗壮男人实在看不下去,又骂了几句,少女撇撇嘴巴跑到一旁的老人面前撒娇:“爷爷,你看爹爹就知道凶我,人家跟哥哥说几句话都不行哦!” 老人一阵安抚,才让她稍稍安静下去。 “咕嘟”,突然一个很不合适宜的声音响起,在这安静的庙里非常让人侧目。 画楼小脸腾的红了起来,脸一个劲的埋进仓诺胸膛里去。 好丢脸,肚子饿了怎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不过她真的好饿,从掉下悬崖到现在,她几乎都没怎么吃过东西,现在的她感觉自己饿得都可以吞下一头牛了,尤其是空气中隐隐的传来红薯的香气。 “很饿吗?”仓诺皱着眉,心猛的一揪。刚才只顾着逗她,完全忘记了从早上到现在她都没吃东西,因为赶路又要妨着她逃跑所以他倒是没想的起来吃东西,这个苦了她了。 少女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里,当下立刻拿起一个烤熟的红薯,大着胆子走过去低声道:“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这里有点吃的……” 愕然间,她对上了一双深邃的黑眸。 如同被闪电狠狠劈过,少女的脑海刹时一片空白:“好美的男子!”她的心急速跳动着,眼睛一瞬不瞬盯紧眼前如帝王般伟岸绝伦的男人,这个近的距离几乎让她不能呼吸。 这个家伙也长的太好看了吧? 天啊!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子。 正可谓是“在朝为帝王,在野亦人杰!”不知为何,她脑中忽然浮现出这句话。 可惜令她沮丧的是仓诺并没有看她一眼,他温柔的目光始终都只在怀里的女子姐姐身上。 她心下不由一酸。 画楼乘机从仓诺怀里跳了出来,一把抓住女子的手:“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过去吃?”正好也可以摆脱仓诺这个“黏人王” “……”只是少女的眼神依旧直直的盯着仓诺,目不转睛。 画楼看见她痴迷凝视仓诺的目光,不由心头一跳,大声道:“喂?喂?听见我说话了吗?!” “嗯……啊!”少女惊醒过来,“什么?哦,好,好啊……”她慌乱的答着,对上画楼探究的眼神,不知怎的,有种秘密被看透的感觉。 画楼亲切的拉住少女的手,微笑道:“那我们一起过去咯。” “啊,好!”少女愣了下,迷迷糊糊的被她牵着手,走回父亲这边。 仓诺只是冷眼相看,居然也未阻拦,只是凝望她们背影的幽深黑眸变得更阴骛暗沉。 众人这时候才看清画楼的面貌,竟是一位绝色女子。 宛如一朵美丽又高雅的梨花,散发出脱俗的灵气,有种让人既想占为己有又不敢轻易亵渎的超然于尘世的美态。 没有人不为她的艳色所摄。 “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啊!”也不知是谁忘形的吟出了这半截诗,不应景,却是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很快的,因为画楼好处的个性和绝色的外貌,大家对她都殷勤极了。尤其是那少女的哥哥,这小子眼神没一刻是离开画楼身上的,她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那爱慕痴恋的样子,连傻瓜都看得出来。 倒是画楼心不在此,她旁敲侧击打听出众人也是要去北国的,心想,如果可以和他们结伴同行倒是个好办法,将仓诺送回去之后,她还暂时能有住的地方。只要仓诺不逼她进皇宫,也许她也可以在北国生存下来,和他们一样,当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她十分礼貌的提出想要同行的想法,哪知道他们马上便同意了,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一个个拍着胸膛,嚎叫着同意同意,还热情的邀请她到他们家做客。 画楼连忙点头,不亦乐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一股寒冷的气息在庙中悄悄蔓延。 仓诺心中已是蕴满怒火,目光变得摄人。这群人居然敢打他女人的主意,简直不知死字如何写! 红颜祸水 ‘嚓嚓’声从山谷上传来,由远而近,那是马蹄踢践草地的声音。 仓诺霍然转头,狭长邪诡的黑瞳蓄满暴戾之气。 马队在离他三尺之外速速停下,一名穿着黑色劲装男子急忙走上前,跪下:“属下救驾来迟,请陛下赐罪。”竟是天涯。 仓诺抱起地上昏厥的女人,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回北国。”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马,上马,让画楼好生躺在自己的怀里,勒转马头。 “陛下有令,回北国!” “传令,回北国!” 马匹轰然,侍卫潮水似的退去。 仓诺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面色阴冷。天涯忐忑不安挥鞭跟随,也不敢贸然说话。 倏地,只见仓诺猛抽一鞭,马儿吃痛,踏尘而去。 …… 丞相府中的书房里,李珂已经等候多时。 古晨踏步而来,眼中是满满的疲惫与无奈。 “古相,公主可是安歇了?” “嗯。”古晨淡漠的点头,坐在一旁的书桌后,眯着眼睛问,“你觉得若梨,是一个怎样的人?“ 李珂为难的搓搓手,想了想说:“这个,我跟公主接触不多,实在没办法评价。” 古晨转转眼睛,又说:“其实她也是一个单纯的女人,美貌。才艺更是应有尽有,可是她依旧无法与画楼想必,这是为何?” 李珂想不出古晨究竟要说什么,古晨便自问自答:“画楼仅此一家,别无分店。不仅仅是因为她自身,还因为她是……七宫之主。” 李珂更加迷茫,一头雾水,古晨接着说:“我十岁的时候,师父曾经带我潜入过南国,那个时候的她善良的连一只小鸟都不忍心伤害。师父告诉我说,她是七宫之主,唯一一个能够助我夺取江山的女人。那个时候我还小,不懂得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何况那个时候的她丑的让人吃不下饭。” “但是师父却在她睡着的时候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拆下,让我看见了她的惊世容颜。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经常独自潜入南国,在每个夜晚偷偷的摘去她的面具。随着年龄的长大,我终于知道,为何得到她便能得到天下……” 看着李珂迷惑的表情,古晨径自道:“红颜祸水,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半分不假。只是这一世,不可能……如果有下一世,我定为祸水倾天下。” 李珂正在努力消化他所说的话,古晨就又笑起来了:“好了,不说了,我交代你办的事情怎么样?” “除了知道林子威是北国的驸马和南国最英俊的男子,各方面都没什么线索,可能还要一些时间。” “嗯,你抓紧办吧。”古晨十指交叉,“林子威是一个狠厉的角色,可以六亲不认,这样嚣张的人实在让人看不过眼,什么时候……才可以让他一败涂地呢?” “古相……” “不过他自视很聪明,却也是个蠢货,竟然将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贵亲手推了出去。” “古相说的是画楼?” “哼!” “他会后悔的,说不定他已经后悔了!” 古相看着李珂,眯着眼睛,寒光从眸底掠过,“后悔又有何用?仓诺会让他轻易得回画楼么?” …… 天才亮,薄雾弥漫,世界是淡白的,朦朦胧胧的,特别的清冷。 已经寂静了许久的七宫殿此刻更是静的有些骇人。 床上躺着一脸苍白的女人,泛红的烛光给莹嫩人儿染上一轮金色光晕,让她看起来就就像是在一个沉睡中的仙子,等待着心上人飞奔前来吻醒。 只是她心爱的人就在她的身边,他是无上至高的北皇陛下——一个拥有无穷魅力和魄力的男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人毫不犹豫的为他而生,为他而死。即使明知眼前如飞蛾扑火般危险,也心甘情愿,无有怨悔。 只是,这么一个神一般的人物却也无法将她唤醒。 七手八脚为她诊治的御医们,在片刻之后,冷汗流的比瀑布还要壮观。 病因不明!完了!这下死定了! “如何!?什么病?”抱着她的仓诺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下意识的紧紧搂着她,不住地安慰自己,她不会有事,他绝对不会让她有事的。 众御医脸色惨白如雪,身心俱颤的慌忙俯首跪地,“陛……陛下……病因不明!!” 此话一出,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废物,一群废物。”一双无尽杀气的厉眸,闪烁出冰冷骇人的寒芒。他放开她,让她靠躺在床上,揪起其中一名太医,暴怒的青筋随时都有可能爆裂,他眯著眼,阴沉的杀意迸出,“听着,治不好,你们全都要死。” 所有人听闻后,一阵哀叫响起,“陛下,饶命,饶命!!” 一瞬间,哀求的声音不断的响起,此起彼伏。 “唔……”这一切都在一个轻微的细小的声音中打断。 仓诺的几乎是浑身一颤,急忙转过身飞奔至床前。 “小东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吗?” 画楼渐渐从黑暗中复苏,脸色依旧苍白,心有一下没一下的痛着,只觉得浑身无力,象是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非常的不自然。 在朦胧的梦中,似乎有人在她的床边徘徊,是谁?迷迷糊糊她望着仓诺问:“这是哪里?……好吵,好难受。” 听见她说好吵,他立刻掉转头,凶神恶煞的瞪着跪了一地的人:“滚!通通给朕滚!” 太医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庆幸病人如此及时的醒过来,别说是滚了就算是爬他们也会爬走的。 不一会儿,寝宫里的人逃了个干净。安静的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残忍的故事 沉静地没有一点声响,一阵安神的香气飘在鼻间,铺了一层羊毛毯的床牙上,此刻她睁着美眸,漆黑的发丝散在雪白的毛毡上,带着略显苍白的病态美。 “小东西,你这是怎么了?还难受吗?可不可以跟朕说说话?” 画楼的美眸虚弱的眨了眨,困惑的问:“我这是怎么了?这里好熟悉,我们回到七宫殿了吗?” 没等他开口她便急急道:“你不是说到了北国就放了我吗?为何还呀把我带进皇宫?” 仓诺注视了她一眼,并不回答。 面无表情,见她想要坐起身,拿过绣枕,垫在她身后。 见他毫无表情,画楼的意识逐渐清醒,开口问道:“你怎么了?”刚坐直,觉得心口一痛,她倾身靠在绣枕上。 心里说不出的郁结,仓诺寒着一张脸,注意到画楼身体不适,莫名的心疼,却忍不住叱呵道:“你不要命了吗?都痛的晕过去了,还整天只想着逃跑!”他都担心死了,她到底知不知道! 画楼竟是没有难过,只是浅浅一笑:“其实我想要逃离,只是为了阻止一些事情发生而已。可是要真正的做起来,才知道自己多么微薄。”幽幽的声音带着神伤的哀叹。 听到这样哀伤的话语,仓诺始料不及,本来想要斥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想要训斥,又有种不舍的情绪,轻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道:“画楼,为何一直都想要逃跑?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朕么?” 画楼莞然沉吟半饷,在仓诺几乎认为她不会回答时,悠然启口:“陛下,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知道她此刻要说故事必定重要无比,仓诺不语,沉默地等待。 画楼眼眸轻轻的闭起,歇息了一会儿,再一次睁开,凝神对着桌上的香炉,徐徐道:“有一个男孩,出生后不久母亲就不在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却不敢说。在别人眼中他是一个没人要的孤儿,但很幸运的,有一个老太监收养了他。老太监在宫中一点地位都没有,每天只能靠向御膳房乞讨一点点东西生活,可是他对男孩却很好,乞讨来的东西最好的总是给他吃,天气冷时,唯一一件好点的棉袄也是给他穿,那段时间,两个人互相依靠,相互照应,虽然日子过得很苦,还经常被人欺凌,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男孩却依然觉得很幸福,很温馨……” 画楼缓缓诉说着:“那男孩虽然和老太监没有血缘关系,可男孩早就已将老太监当成了父亲,因为只有他在他那冰冷的童年时刻,给了他唯一的温暖。” “但就算是这唯一的温暖,上天也吝啬于他,有一天,很晚很晚了,他一直都没有等到老太监回来,于是他便出去找。那是一个下雪的夜晚,凛冽的风刮在脸上生疼,他看见了漫天纷飞的风雪下,一具被雪覆盖的老人仰躺在洁白的雪地上,没有死亡的遗憾和恐惧,他的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的怀里还揣着一个雪白的馒头,冰冷冰冷的。老太监是在回来的路上被冻死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雪,白芒芒一片,他站在苍茫的雪中,孤独一人,只觉得这世界抛弃了他,它们夺走了他最后的温暖!男孩在雪地里站了好久好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凌晨,两个侍卫面无表情的将他拖走,那时候的他跟冰人无意,而从那一天起他就发誓,这一辈子,如果不死,就一定要做个人上人,绝对不会再让人把他最重要的东西夺走,哪怕他是神魔也不行!” “侍卫将他带到了一个残破的冷宫中便离开,他倒在稻草堆里,冷的直打哆嗦,然后,一个极具诱惑力,动人心魄的声音响起:“想要站起来么?”“……站起来……?”他依然倒着,漠然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冷冷的,“你是谁?”“我是谁并不重要。”来人淡淡的笑着,如煦煦儒雅的和风。然后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在你眼里,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冷……一片冷情……”他喃喃的回答,没有地位没有身份的人永远获得的都只是别人冷冷的一瞥,没有尊严。“很好”来人居然满意的点头,“孩子,跟我走吧,我会成为你的师父。只要你能够努力,权利、地位、力量你都会得到……”他悠悠的笑道,“如果你还能活着……”男孩甚至连想都没想,僵硬的点头,面无表情:“好,我跟你走!”” “离开的日子并不会比在皇宫里好上多少,甚至更艰苦,或者说是无比残酷。每天都要不停的练功,杀人,那个时候他才不满十岁,他永远都会记得自己杀了第一个人时候的样子,那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毫无腹肌之力,被他一刀隔断了脖子间的静脉。他的脸上沾满了他的血,却是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他的师父很满意。那个时侯他经常想,如果人死了之后真的会下地狱,那么他便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的。” “除了身体的修炼外,还有文字上的学习。无论是军事、历史、经商,林林总总,他全都要有所涉猎,他的师父不但是个武功高强的人也是个博学多才的人,所以对他的要求也亦是严厉到近乎苛刻,每天在他筋疲力尽完成杀人武功外还要把课业学到位,否则就会受到他残酷的惩罚。” “再后来,面对要杀的人就不只是小小的婴儿了,他每天都会面对各种尸体,什么死状都有的尸体。头颅破开的,四肢断裂的,挖心剖腹的,甚至连皮肤生生被剥下的都有,这种恶心的,血淋淋的恐怖场面能把人活活吓死。有时候他的师父还会将他与那些尸体关在一起整整一夜,然后第二天要他依着这种模式,去杀人。” “这样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重复着,直到他十岁,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他一定很难过吧?难怪他不理人 仓诺黑眸一凛:“什么变化?” 画楼眼睛迷茫,仿佛陷进一种沉思:“那一年,师父带他来到一个华丽的皇宫,并不是他印象里的皇宫。他看见每个人都对师父都很尊敬,拜称他为国师。后来他才知道他的师父有两重身份,而大多数人知道其一的身份却不知其二的身份,反之亦然。但即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皇宫,他依旧每天都严格训练他,直到一个晚上,他将他带了出去。” 画楼转眸,定定的看着仓诺:“接下来,便是第二个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是一个女孩,那时候她才七岁,她是那个皇宫的主人最钟爱的公主,那天,她又被她的姐姐们欺负,便跑去像母妃哭诉,实际上并不是单纯的哭诉,而是隐约的向母妃告状,又能不着痕迹的让别人以为她不是故意的。乘着母妃教训几个姐姐的时候,她把头扬的高高的,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经过她姐姐们的身边出去四处溜达。晃啊晃的,前方不远处一个喧杂声引起了她的注意。五、六个年龄不一的孩童围在那里,都是父皇的孩子,她认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全是针对那个表情冷淡的男孩,像是在嘲笑他。他是谁?以前在皇宫里都没有见过,他不乖吗?不然那些皇子们为什么要欺负他?那个时候的她太单纯,不知道那些小皇子仗着自己的身份,最喜欢欺负这些同龄的刚入宫为仆人的小孩。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了过去,偏着头好奇地打量跌坐在地上的男孩。他有一双非常幽深的眼睛,一望看不见底。那个时候的她当然不会这么评价,她只是觉得他的眼睛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而且不否认,他是一个长相十分精致漂亮的小孩。” “众人见她来了,全让了开来,一个个恭恭敬敬地喊着:“姐姐”。他们各自的母妃不只一次地告诫过,这个姐姐好尊贵、好尊贵,所以他们不可以惹她,更不可以欺负她,否则父皇生气了,他们的小命也就玩完了。每一次看到她,他们都有些害怕和厌恶:这个姐姐长的实在太丑了,可是父皇却特别喜欢她,他们其他的姐姐都长的比她好看一百倍,可是却收不到父皇一丝一毫的喜欢。女孩自然不知道他们心底在想些什么,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地上的小男孩吸引住了,不怎么开心的皱皱眉。“你们怎么可以欺负人!”他们分明就是仗着人多,欺他孤零零一个人。众皇子敢怒不敢言,一个个垂着脑袋,哪里还有刚才欺负人的架势。” “听到这句话,始终望着远方的空茫瞳眸闪了闪,他首度正视她,却依旧是没有表情。不过女孩很兴奋,因为他在看她耶!她很快地露出甜甜的笑容回应他。这个皇宫里能得到她微笑的人只有父皇和母妃,所以他很荣幸哟!他有一双好好看的眼睛,可惜太过于……该怎么说呢?应该是冷吧!就像是冬天飘在脸上的雪花,冰冷却好看。明明是和她一样的眼睛,可是却没有光彩,她懂的词不多,不会形容,反正就是他正看着她,可是眼中却没有她,就跟不看她没什么两样,眼神很冷很冷,像是要跟所有的人隔离,不屑一顾。” “她走上前,试图想要扶起他,却没想到,他猛的抽回自己的手,那个时候他的力气就比平常小孩大出许多,女孩没防备,摔倒在地上。摔疼了她的小屁股。“唔……”她闷哼出声。其他皇子见状都在心底兴灾乐祸,谁叫这家伙多管闲事,现在人家不领情了吧?真丢脸。有一个皇子试图上前讨好她:“放肆,你这个奴才居然大胆推公主,不要命了吗?今天我们就要替姐姐好好教训你……”“不许打他!”女孩急忙挡在他面前,众人郁闷,不知道为何这丑八怪要对一个卑微的小奴才这么好,刚刚她还被他推倒呢,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虽然不服气,但是没人敢反抗她的命令,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 “众人觉得无趣,一群人霎时一哄而散,空空的地面上就剩下他们两人。女孩以为男孩像别人一样厌恶她的丑颜,也没有说什么,没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被国师带回来的,国师对她很好,他告诉她,他是没有人要孤儿,他看他可怜便将他带进宫,拉拉杂杂说了一长串,女孩听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她只觉得他好可怜,娘不要他了,爹也不管他,他一定很难过吧?难怪他不理人。” “不过从那以后女孩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很奇特的男孩,随着她年龄的长大,也将那一小段的相遇遗忘的干净。” “但是那一段小小的遇见对于男孩来说却是另一种意义。他并不讨厌那个女孩,虽然她很丑,但是她却是这个世间除了母亲和老太监之外第三个带给过他一丝丝温暖的人。当天晚上,国师便带他去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宫殿,以前他只有偶尔跑出去偷东西的时候才会看见皇帝和他的妃子住的寝宫有这么好看。紫檀木桌上的一点烛光早已熄灭,窗口微微透入的皎洁月光,半照在精致典雅的朱红大床上,映着薄薄的白纱帷幔如梦似幻。风起,吹拂过半遮的帷幔,淡淡的银辉中,一个小小的身子若隐若现,飘渺似尘。那是他白天才见过的人,在他疑惑来不及思考的时候,只见国师手轻轻的在她脸上一撕,然后一张洁净唯美的睡颜便出现在他眼前,那粉嫩的嘴角甚至还绽开了一抹甜蜜的娇憨笑容。” .......................................... 有没有猜到这两个小银素谁啊?嘿嘿:-) 伤神,伤情,又伤心。 “自从那一眸之后,男孩总是会在夜晚悄悄的潜进女孩的房间里偷偷的看她。但他看的时间不久,有时候甚至只是匆匆一瞥就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女孩更加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男孩被带走,接受最后也是最残忍的训练。熟悉了尸体之后便是杀人,当然他师父还没变态到用普通的平民来做试验,而是用游荡的强盗或士兵,除了他之外还有五个,全部都是孤儿,他们聚集到一起,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师父的徒弟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之前他们每个人都受到过相通的训练。杀人总是说的轻松,做起来却困难,尤其是他们还是孩子,杀一个时他们基本还能承受,杀两个时手指都在发抖,等杀了四五个后,被杀人临死前绝望的哀号和对生命的渴望,就象根针一样刺破他们的神经,让他们几乎崩溃。在这种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下,能顺利达到他要求的,寥寥无几。” “因此,到了他十五岁的那年,活下来的,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那天,师父把他和另一个少年找来,给了他们一个任务——杀死对方!只有活着的那个,才能到师父常常闭关的小屋里,接受最后的测试。” “两个活下来的冷酷少年,最终仍免不了决一死战!其实他们早有心理准备,输的那个,固然会失去生命,而赢的那个,就算活着,也许也会失去人性……只是,谁知道呢?” 画楼说到这里,忽然停止了,眼睛奇异的瞅着仓诺,缓缓道:“陛下,你相信传说么?” 仓诺的眉心慢慢拢起,有点猜到故事的含义。 画楼勾起一抹苦笑,又说道:“传说,七宫分别是分别是黄钟宫、汕吕宫、正宫、高宫、南吕宫、中吕宫、道宫。它们是正义之宫。可以吸收天地间的煞气。它们的主人七宫之主每一代都是女人,她们非常的美丽,银色的头发比梨花还要纯净,黑色的眼眸比珍珠还要闪了,她们世世代代都是以为聪明不凡的女神。同时她们也很有心机,在吸收煞气的过程中往往会只顾自己的利益。战神是她的哥哥,非常的疼爱她,甚至发誓不会娶任何女神为妻。但是没有任何一代的七宫之主是爱上战神的,因为他们之间仅仅只限于兄妹之情。一直到了七宫之主的第七代,她和所有的宫主都不一样,她善良,轻灵,婉约,对任何人都非常的好,也很喜欢战神,但是她却爱上了地狱魔王——她命中的克星,导致与战神之间出现了裂痕。七宫之主和魔王相识并且相爱了,战神非常的生气,和魔王几次交手,两败俱伤。直到有一天,战神变成宫主的样子欺骗魔王,只要魔王踏平人间的四国大陆,她便愿意放下身段与他远走高飞。魔王相信了,带着他的铁骑兵踏平了四国大陆。神震怒,派战神前去捉拿他,并且赐予了他无穷的力量。魔王最终失败,却在与宫主见面的刹那间才知道自己上了战神的当。宫主十分的善良,不愿意去恨战神,却更加不愿意看见魔王被神赐死,并且发下毒誓,若是魔王死去,人间变会充满煞气,民不聊生。看见宫主痛苦的神色,战神后悔莫及。最后神无奈,终是决定让他们投胎转世,回到四国,处理纷争。于是,第七代七宫之主便成了最后的七宫之主。”说到这里,画楼半躺下,似乎不打算说下去了。 仓诺愣住,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仍试探地问道:“你真的是……” 画楼转过脸,定定的看着仓诺,淡然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最后一代七宫之主是我,而战神便是那个男孩,至于地狱魔王……”她洒脱自如的眼眸里含着一种坚定:“便是你——北皇陛下。” 寝宫内顿时有片刻的沉静,仓诺竟不知如何对应,只能看着画楼,脸上显出迷茫的神情。 画楼莞尔一笑,拂过眼前凌乱的发丝,状似轻松的问:“陛下……现在……该怎么办?” 仓诺凝眸,有些不解,一丝不详的感觉涌上来,让他有点心烦,片刻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故事太过于荒唐。纵然是他,一时半刻也接受不了。 “怎么办呢?”画楼笑语道,一种凄凉的感觉浮上来:“这便是我要离开的目的,我不想要历史重演,我不想要你们为敌,更不想要你们平静的生活被我打扰……” “不会的!”一声断然打断她的揣测,仓诺肃然道,“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朕不相信!”心烦,一阵阵的,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只见竟会就这种纠结的关系,国师说的七宫之主竟然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让他的心顿时有种沉下去的感觉。 “画楼,如果你只是想要离开朕,不要找这么荒唐的借口,朕一个字都不相信!”仓诺恼怒道,夹杂着说不清楚的慌乱情绪。 画楼笑了一下,彷徨之态尽显,幽然道:“这是事实,并不是我想出来的借口。” 仓诺不语,她的态度那么坚持,让他没有转还的余地。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失,原本温馨的七宫殿却有一种被冻结的感觉,隐隐的一股压迫感强烈的徘徊在两人的周身。 “画楼……”仓诺薄唇微张,只是轻轻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低沉沙哑。 凝视着他的眼神,画楼只觉心里阵阵酸涩,脸上却依旧带着微笑:“陛下曾经跟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但是这世间,并不是一句相信就可以将恩怨情仇都化解。如果我真的要陛下在皇位与我之间选择,陛下真的会选择我吗?” “……“ 他迟疑了。 两人都不再开口,凝视着对方,周身沉闷快要窒息了,空气沉重的几乎能把人压垮。 仓诺开不了口,脸色阴郁,看不出所思所想。 画楼轻叹口气,只觉疲惫无比,伤神,伤情,又伤心。 画楼……朕该拿你怎么办? 忽然,她整个身子探了过来,伸出手勾住仓诺的脖子,将脸整个埋在她的脖子间。 三千青丝散在仓诺胸前,一丝一丝,清清凉凉:“陛下……如果你当真是魔王转世,我当真是七宫之主,我愿意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帮你吸走身上的煞气,那么你就不会心痛。可是……可是他呢?他该怎么办?” 一震之间,仓诺差点忘记了呼吸:“你说的他,是谁?” “古晨……是古晨……他便是那个战神……”话音隐藏不住那无奈的悲叹。 仓诺感到脖颈处有点湿润的感觉,暖暖的,水珠流入衣领,滑落到心口。 仿佛要烫伤他一般,怪异的苦涩蔓延开来,让他的心不能喘息…… “画楼,告诉我,这不过是你的幻想,是你做的一个梦。” “……” “小东西,你的脑子里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 “……” 画楼倏地抽回手,瞬时间离开仓诺的怀抱。 “这不是幻想,更不是梦,是真的!是真的!”她依在绣枕上,有些失神的对这他:“还记得我被关在冷宫的时候么?有一天晚上,他来过……” 香味突然消失,温暖不再,错愕间想要张手抓,却只是牵住了几缕发丝,仓诺怔然看向她:“谁?” “国师,南国的国师。那一夜,我便记起了许多许多。我曾一度的以为那只是一个梦,可是梦不可能那么真实。陛下,你不是我,所以你感觉不到我当时的感觉。那不是一个梦,是记忆,一个亲身所经历过的记忆。” 他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那繁星似的幽深眸子,隐含泪光瞅着自己,眼神却在其他地方,半片粉嫩的唇带着几不可见的笑,美得不胜悲凉。 心空荡荡的,有点抽痛,他一把把她重带进怀中:“小东西,不要哭了,不管是不是真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替你扛着,小东西,别担心。” 感到怀中人不安地想要退却,他扣住她的腰,搂地更紧,心有些乱,喃喃出声:“小东西……画楼……朕该拿你怎么办?”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 东国皇宫。 灯火阑珊。白日里的宫殿此时幽冷而凄清。宫女刚刚退下。 躺在龙床上的老人气息奄奄,忽然,微风拂过,撩动幔帐。东王睁着浑浊的老眼,平静的看着龙床幔帐外的黑影,用沙哑的声音问:“是来接我的么,无常?” 黑影笑了一声:“认错人了,陛下。” 东王慢慢闭了闭眼睛:“哦,那么,你是来送我上路的?” 黑影摇头:“我只是奉命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另外,古相吩咐,给你捎个话。” 东王粗重的呼吸着,淡淡的笑:“我的死就在这几天了。怎么,你们要行动了么?” 黑影说:“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古相只要我告诉你,他已经保住了你儿子的性命。你死之后,他将安然无恙。” 东王猛然睁大眼睛,满是皱纹的脸上青筋分明,却只是颤抖的“哦”一声。 黑影继续道:“古相想真是慈悲心肠。他说你这辈子还算是个明君,不忍让你死不瞑目。” 东王颤声道:“多谢古相。古相对东国的恩情,我誓死不忘。只要保住小儿的性命,东国最后终将属于你们北国。” 黑影叹一口气:“那是自然了。比起林子威的暴力,古相更愿意用和平的方式取得陛下你的信任,将东国自愿的交付于他手中。这一次来,恐怕是最后一次了,不知陛下有没有什么想要交代的?” “既然如此,就劳英雄大驾,在我枕下取出一物来。” 黑影迟疑一下,掀起幔帐,将手伸到枕下,摸到硬邦邦的一物。拿出来,原来是巴掌大一块玉佩。 东王轻声道:“东国虽然是南国的附属国,但是一天没拿到到过玉玺,南国一天就不得安心,你只要保证太子平安了,北国自然能得到玉玺。至于这个玉佩,请古相保着太子到东国城南三十里青山坡,在寄予潭边有一座石屋,去找一个叫东林的人,将玉佩交给他。他守护着我们家族的宝物。这块雕着我们家徽的玉佩便是信物。取出宝物后,他会将一份珍贵的礼物赠给古相。” 黑影掂了掂手中的玉佩,笑道:“真是好东西啊。好,我且收了,交给古相处置便是。” “当然……”东王哑声道。“确保太子无恙你们才能拿到宝物。” 黑影笑道:“陛下,你岁老可是一点也不糊涂啊。本来我对保护你儿子的事一点也不热心,现在不热心也得热心了。” “……” 四天之后,东王驾崩。 在他魂魄离去的那一刻起,一场酝酿了很久的宫廷巨变便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古晨坐在相府大殿之上。 李珂端了盛着不知名药水的铜盆站在面前。“古相,”他说,“用药吧。” 古晨从桌上拿过一个细颈的水晶瓶,瓶里是浓烈的玫瑰红。只要倒入铜盆中,在药水的作用下,可以沾附在铁器上。那美丽的红色,原是上等灵朱露,见血封喉。如果涂在将士们的刀剑上…… “用药吧,古相。”李珂道:“林子威早有准备,相比之下我们虽有力量却只能隐藏在暗处。用了药,便能确保胜利。” 古晨的手指摩挲着瓶身,若有所思。 李珂急道:“两军交战,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您得了天下,再安抚三军也是一样的。” 古晨将瓶抵在前额上,笑了一笑:“可是,杀人不是我的兴趣。而且栽赃北皇陛下,可是大罪呢!” 自古帝王皆薄情,但是她让他动了心。 “你这样,会让朕发狂的。” 画楼咬着唇,幽黑的眸明灭成绝世的爱怨,倔强的看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说他看不懂她,相对的,她也看不透他。 即便是千年前他们之间就有了牵扯不了的关系,但是那毕竟是跨越了千年,此刻的他是北皇陛下,不是魔王,而她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并不是当初的七宫之主。 她不敢轻易的说出爱这个字,那是一种内心的不安全感,好怕一说出口,一切的平静都会消失。 心里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能告诉他你的爱,否则下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声音像是一道魔咒,牢牢地将她困住,她无法反驳,无法抵抗,无法逃开。 寝宫里,几盏烛火随风摇曳,偌大的空间里,他轻轻的替她疗伤,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了,时间仿佛就此停止。 画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略显冰凉的小手颤抖的爬上他的肩膀:“你受伤了。“ 他不语,表情甚至没有任何起伏。 她知道他在生气。 伸手从医箱中拿过药水和绷带,她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将他的手抓在手心你:“我的伤不碍事,倒是你,伤的很严重。“ 他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她的手微微的凉,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告诉我,在想什么?” 她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告诉我,你是否还想离开我?”他情急之下想要抓牢她,由于动作过猛,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他抿着唇,痛的冷汗直冒。 “小东西……”他虚弱的低唤。 “不要动,我帮你。”她打断他,强迫的挣开他的手,视线避开他的脸,她怕自己会心软,将心中早就藏好的答案脱口而出。 寝宫里,又变得异常的安静。 她的眼神不自觉的瞥向始终躺在地上的女人和那把与她一样冰冷的刀,锋利的刀口在烛火下透着森冷的光芒,那鲜红的血已经分不清是她的她的亦或是他的。当刀深埋在他肩膀里的那刹那,她的心也在同一时刻冻结。 那是一种比自己死去还要可怕的心境,只有她知道那是为了什么。 “小东西,告诉我,你不会再想着离开我。”沉默片刻后,仓诺朝着正在清洗纱布的她说道。 “……”她不言语,拧干手中的纱布,擦拭着他冒出来的冷汗。 仓诺黑眸直直的盯着他,口气因为心急而不耐烦:“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如果你真的要的是我的皇位,真的想要我在皇位与你之间做出选择,我可以放弃,只要你不离开我!”该死的,他恨死了她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 她手停了停,坐在床沿继续擦拭他额头的汗。 他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期许她给他回复。 她斜睨他,现在的他毫无王者的威严,在他的身上她找寻不到他丝毫的霸气,他身上只有孤寂和萧瑟。 她在心里暗叹着,他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 “陛下。”她轻叹了一口气,是该下决心了。 他黑色的眸子立刻染上一抹欣喜,就像是讨到了糖果的小孩子,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画楼心,猛地一揪。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了解我吗?”她突兀地说道。 仓诺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如此一问,那俊颜上的茫然,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了解我。”她替他做了回答,见他想张口反驳,她打断他继续说道,“你爱我什么,我的容貌,我的脾气,还是我的身体。” “不,我爱你,我不是爱这些。”孩子气的眸子瞬间迸射出怒意,但到底爱她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是爱,是真正的爱。 在她没有出现以前,其他的女人确实让他快乐过,可是这世间有许多事情都能让他快乐! 却,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心怜心痛。一种即使是小小的牵动,都会拉扯到四肢百骸的疼惜。 自古帝王皆薄情,但是她让他动了心。“情”是虚无飘缈的一种意念,“心”却是鲜红热辣地裹在胸腔里。没了情的人还能安静地过完一生,没了心的人却连活都活不下去。 所以—— “我爱你!”他大叫,有些激动地颤抖,自从她离开的那段日子,他彻底的想清楚之后,他的对她的一切都变成了期待,变成了渴望,最后变成了爱恋,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他像个耍赖的小孩子般嚷道,“反正,我就是爱你。” 她叹了口气,就是这种时不时出现的小男孩迷路的神情和霸道无理的性格,让她再无法狠下心再提离开的事。 从一开始,她就被他吃的死死的,任由他欺负,却始终很不起来。 “我不会再提离开了……”她忽然下定了决定,却在仓诺露出绝顶开心的眼神时候来了一个大转折:“但是——是有条件的!” 仓诺不满意地撇了下嘴:“什么条件?” “你只能有我这一个妻子,我不管你是不是北皇陛下,我不允许你纳小妾,什么婕妤贵人一个都不允许,我也不祈求什么皇后的身份,但是你的妻子只能有我一个人……”她定定的看着他,“如果你能答应的话,从此以后,你走到哪里我便跟去哪里,我是你的人,我会遵照寻常家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媳妇准则,可以吗?” 仓诺一愣,接着欢呼一声,连肩膀上的伤也顾不得,大步上前抱起画楼转了一圈又一圈,他亲吻着她的脸颊,额头,嘴唇。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冲进来的天涯被这诡异的情景吓住了,呆在原地动也不动,懵了,怔怔地停下脚步,然后脸倏地红了起来。 画楼微微的笑:“没什么事。” 天涯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了,以为自己打扰到陛下的好事了,羞愧地欠了一礼,转身飞也似地逃出去了。 突如其来的感动 画楼怎么也没想到仓诺竟然会来这一招。 连续三天没见仓诺,画楼心中隐隐难受。 七宫殿安安静静,被窝冷冰冰的,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纳妃的时候,她独自坐在七宫殿里,举目所见,侍从宫女没一个熟悉的。 一早起来,画楼的目光便紧盯着大门,期待有熟悉的脚步声。 不知不觉中,已是三天如此,许是已经感觉到了仓诺的转变,倒是不会担心他会流连在别的女人的被窝。 她知道他只是赌气,故意不见她。她不是没有派人去请过,结果都是无功而返,一致的理由——侍卫头是陛下事务繁忙不能相见。后来她亲自去找,竟被天涯挡在了御书房外,面都没见着。 她阴郁,没想到仓诺竟会如此绝情,说不见就不见。 她虽然很不想去见他母妃,但是他多说说让她安心的话让她心软不久行了么?一开始她不想去不也是被他劝服了才去的么。 哼!那天答应的那么爽快,她还真以为他那么好说话,没想到竟是个陷阱。 那个家伙可真够狠的! 画楼咬牙切齿的想了几天,终是投降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宫殿里生气实在是比去见他母妃还要难受。 午后用完膳,画楼便打理好自己想要去御书房找仓诺,正巧天涯正办完事经过御花园碰见,两人便一起走。 才走到御花园后山,就听见一个声音:“皇后娘娘在这里,让我好找。”原来是太皇后身边的宫女,对她灵巧的行礼,嗓音清脆悦耳:“太后请娘娘过去,说好些天不见娘娘,想找娘娘聊天。” 画楼奇怪的眨眼,她和太皇后就只见过一面,她会想要聊什么? 画楼对上次太皇后的话还心有余悸,不过还是能够体谅做母亲的心情,而且还是皇帝的娘亲,说到底,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且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古往今来,深宫中的妇人对于龙翼方面的事情都很在意。 她对那宫女点头:“好,我去。” “等等……”天涯叫了一声,问:“不知太后有何事找娘娘?” “大概是想约娘娘品茶吧,太皇后说一个人喝没有意思,陛下又忙着国事,便想到了娘娘。” “那……娘娘,属下陪你去。”就是天涯也心里隐隐的觉得不妥。 那宫女是太皇后身边的红人,和天涯在仓诺身边的地位一样,所以一点都不忌惮天涯,捂唇笑道:“太皇后可是没有约你去,品茶也没你的份,你去干什么?娘娘去太皇后那里,你还怕她会丢了么?” “可是……” “可是什么?陛下是太皇后的儿子,娘娘就是太皇后的媳妇,你还怕太皇后会对自己媳妇做什么不成?” 画楼听着两人对对话,隐隐的觉得不好,生怕太皇后会说自己架子太大,立即投降道:“我立即过去,天涯,你先去陛下那儿吧。” 天涯瞄了瞄那宫女一眼,心想太皇后为了陛下应该不会对画楼做什么,也不怎么担心了,点点头便离开。 画楼跟着那宫女到了太后寝宫。 寝宫内点了香炉,一跨进门就闻到一股馨香,十分舒心,让画楼原本紧张的心平静了不少。 “拜见太后。” “皇后来了?”太后笑吟吟点头,唤人搬来椅子放在自己最近的地方,指着椅子道:“坐。” “是,谢太后。”画楼乖乖坐了下去。 “来人,把新进贡的梨花茶倒一杯给皇后。” “是。” 只见一宫女熟练的将茶水倒进玉杯里,接过后还能闻见扑鼻的梨花香气。 “谢太后。” 画楼礼貌的道谢,抿了一口茶水便放下,然后规规矩矩的坐着。 以前在南国皇宫的时候虽然学习过宫中礼仪,但是从来都没用过,父皇和母妃从小就很纵容她,就连宫中皇宴的时候她都是很随便。现在要她这样规规矩矩的坐着,真是难受。她看见桌上摆了一堆针线,便试图找话题:“太后是自己做衣裳吗?” “哀家老了,做什么衣裳?”太后笑笑,拿起一旁做了一半的东西,道:“这是给陛下做的玉佩袋。本来不必哀家亲自做,不过反正也闲着,就亲手做一件,这是哀家在庙中,大师赠的,望他戴上它可以平平安安到老。” 字里行间透露慈母心情,让画楼想起了自己的母妃,顿时一阵感动,对太后的印象便好了几分。 笑叹道:“好漂亮,太后对陛下真好。” 太皇后笑道:“是么,正好哀家也为你做了一条,是根衣带,你看看喜欢么?”宫女会意取来一条金黄色衣带,交给画楼。 画楼小心接过,一看,金黄色的带子边缘是白色闪光银制物,中间硕大的一颗宝石,做工精致,华丽非常,真的非常好看。 “太后,这……”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如何好意思要,而且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哀家忽然对皇后如此,皇后想必非常惊讶,不知道有什么居心。”太后款款道:“皇后可知道,前几日诺儿专程来告知我,要哀家视皇后如己出,并且威胁哀家不能对你不好。” “啊?”画楼一震。 太后淡淡苦笑:“皇后也很惊讶吧?诺儿竟会如此对哀家这个一心一意为他的母后。那样的话,说的时候,是哀家要他考虑再次大婚的时候。你也知道,自古皇帝不可能只有一个皇后,李婕妤已去,做母妃的自然想要他纳妃。” 画楼一愣。 竟不知太皇后竟会让仓诺大婚,而仓诺竟然是拒绝了? 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画楼既郁闷又感动,忽然感觉自己很对不起他,尤其是这几天还以为他小孩子气,跟自己闹心。 画楼怎么也没想到仓诺竟然会来这一招。 连续三天没见仓诺,画楼心中隐隐难受。 七宫殿安安静静,被窝冷冰冰的,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纳妃的时候,她独自坐在七宫殿里,举目所见,侍从宫女没一个熟悉的。 一早起来,画楼的目光便紧盯着大门,期待有熟悉的脚步声。 不知不觉中,已是三天如此,许是已经感觉到了仓诺的转变,倒是不会担心他会流连在别的女人的被窝。 她知道他只是赌气,故意不见她。她不是没有派人去请过,结果都是无功而返,一致的理由——侍卫头是陛下事务繁忙不能相见。后来她亲自去找,竟被天涯挡在了御书房外,面都没见着。 她阴郁,没想到仓诺竟会如此绝情,说不见就不见。 她虽然很不想去见他母妃,但是他多说说让她安心的话让她心软不久行了么?一开始她不想去不也是被他劝服了才去的么。 哼!那天答应的那么爽快,她还真以为他那么好说话,没想到竟是个陷阱。 那个家伙可真够狠的! 画楼咬牙切齿的想了几天,终是投降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宫殿里生气实在是比去见他母妃还要难受。 午后用完膳,画楼便打理好自己想要去御书房找仓诺,正巧天涯正办完事经过御花园碰见,两人便一起走。 才走到御花园后山,就听见一个声音:“皇后娘娘在这里,让我好找。”原来是太皇后身边的宫女,对她灵巧的行礼,嗓音清脆悦耳:“太后请娘娘过去,说好些天不见娘娘,想找娘娘聊天。” 画楼奇怪的眨眼,她和太皇后就只见过一面,她会想要聊什么? 画楼对上次太皇后的话还心有余悸,不过还是能够体谅做母亲的心情,而且还是皇帝的娘亲,说到底,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且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古往今来,深宫中的妇人对于龙翼方面的事情都很在意。 她对那宫女点头:“好,我去。” “等等……”天涯叫了一声,问:“不知太后有何事找娘娘?” “大概是想约娘娘品茶吧,太皇后说一个人喝没有意思,陛下又忙着国事,便想到了娘娘。” “那……娘娘,属下陪你去。”就是天涯也心里隐隐的觉得不妥。 那宫女是太皇后身边的红人,和天涯在仓诺身边的地位一样,所以一点都不忌惮天涯,捂唇笑道:“太皇后可是没有约你去,品茶也没你的份,你去干什么?娘娘去太皇后那里,你还怕她会丢了么?” “可是……” “可是什么?陛下是太皇后的儿子,娘娘就是太皇后的媳妇,你还怕太皇后会对自己媳妇做什么不成?” 画楼听着两人对对话,隐隐的觉得不好,生怕太皇后会说自己架子太大,立即投降道:“我立即过去,天涯,你先去陛下那儿吧。” 天涯瞄了瞄那宫女一眼,心想太皇后为了陛下应该不会对画楼做什么,也不怎么担心了,点点头便离开。 画楼跟着那宫女到了太后寝宫。 寝宫内点了香炉,一跨进门就闻到一股馨香,十分舒心,让画楼原本紧张的心平静了不少。 “拜见太后。” “皇后来了?”太后笑吟吟点头,唤人搬来椅子放在自己最近的地方,指着椅子道:“坐。” “是,谢太后。”画楼乖乖坐了下去。 “来人,把新进贡的梨花茶倒一杯给皇后。” “是。” 只见一宫女熟练的将茶水倒进玉杯里,接过后还能闻见扑鼻的梨花香气。 “谢太后。” 画楼礼貌的道谢,抿了一口茶水便放下,然后规规矩矩的坐着。 以前在南国皇宫的时候虽然学习过宫中礼仪,但是从来都没用过,父皇和母妃从小就很纵容她,就连宫中皇宴的时候她都是很随便。现在要她这样规规矩矩的坐着,真是难受。她看见桌上摆了一堆针线,便试图找话题:“太后是自己做衣裳吗?” “哀家老了,做什么衣裳?”太后笑笑,拿起一旁做了一半的东西,道:“这是给陛下做的玉佩袋。本来不必哀家亲自做,不过反正也闲着,就亲手做一件,这是哀家在庙中,大师赠的,望他戴上它可以平平安安到老。” 字里行间透露慈母心情,让画楼想起了自己的母妃,顿时一阵感动,对太后的印象便好了几分。 笑叹道:“好漂亮,太后对陛下真好。” 太皇后笑道:“是么,正好哀家也为你做了一条,是根衣带,你看看喜欢么?”宫女会意取来一条金黄色衣带,交给画楼。 画楼小心接过,一看,金黄色的带子边缘是白色闪光银制物,中间硕大的一颗宝石,做工精致,华丽非常,真的非常好看。 “太后,这……”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如何好意思要,而且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哀家忽然对皇后如此,皇后想必非常惊讶,不知道有什么居心。”太后款款道:“皇后可知道,前几日诺儿专程来告知我,要哀家视皇后如己出,并且威胁哀家不能对你不好。” “啊?”画楼一震。 太后淡淡苦笑:“皇后也很惊讶吧?诺儿竟会如此对哀家这个一心一意为他的母后。那样的话,说的时候,是哀家要他考虑再次大婚的时候。你也知道,自古皇帝不可能只有一个皇后,李婕妤已去,做母妃的自然想要他纳妃。” 画楼一愣。 竟不知太皇后竟会让仓诺大婚,而仓诺竟然是拒绝了? 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画楼既郁闷又感动,忽然感觉自己很对不起他,尤其是这几天还以为他小孩子气,跟自己闹心。 劝陛下纳妃? 说到此处,太皇后难免会到前几日,她与仓诺之间的对话。 “母妃唤朕来,不知道为何事?” “李将军的事情陛下都能处理的妥当,哀家还能有什么事?陛下处事精明,哀家早就什么事都放心了。”太皇后叹息一声,“我现在只盼着看着我北国立下万古根基。” “母妃不必担心,北国兵精马壮,定能国富民强。” “诺儿。”太皇后稍顿,缓缓而道:“哀家说的是陛下的子嗣,诺儿已经老大不小了,想当初你父皇是你如此大的时候,已经子女成群了。诺儿,你是不该考虑重新纳妃了?” 仓诺愣了一下:“纳妃?” 本以为太皇后回皇宫只是暂时的,却没想到她竟会忽然关心起他纳妃的事来。 太皇后一向不管宫中之事,自从父皇离世之后,她便一直都留在移宫山上,难道这次她回来便是为了纳妃之事? 仓诺脑中忽闪灵光,数月前,朝议中已经有臣子提起,每每都被他骂了回去,言辞不许在进言,高卢在时候也三番四次相劝,恐怕是他多事将此事告知母妃。 虽然他个性为所欲为,但心里却对自己的母妃尊重异常,不便像对待臣子一般对太皇后直接驳斥,他略微沉吟:“母妃,朕现在还年轻,不必为这事着急,再说母妃不是给了朕一副灵药么,朕想……” “诺儿不必推脱,你是哀家的孩子,你的心事,哀家能不知道?”太皇后轻声道:“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楼皇后?” “母妃……” “楼皇后在诺儿心中的份量,哀家清楚。你和楼皇后的事情,哀家也略听过一二,但哀家要向陛下进言一句,楼皇后虽好,却至今依旧无法为陛下留下子嗣。况且这普天之下,有哪个皇帝是只有一个妻子的?她也是明白事理的人,皇帝纳妃,她依旧是她的皇后,没有谁会跟她抢不是?”太皇后观察仓诺脸色,轻声细语慢慢劝说:“听说南国的皇帝有妹名云初上,不但是个绝世美人,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诺儿瞧她可适合?” 仓诺眉毛微扬,沉声道:“南国驸马大有野心,朕怎么可以娶南国的女人为妾?” 难道画楼不是南国人么? “呵呵,女人的心思哀家比大王懂。”太皇笑道:“这女人啊,一旦嫁人,心都会慢慢向着自己夫君,如果有深悉南国环境的公主辅助陛下,南国必败。凭诺儿的手段,要收服一个南国公主,并不难吧?” 太皇后说的很有道理,只是…… “朕不想要!”他不赞同的摇头,态度很坚决:“母妃不必多言,纳妾之事日后再说。” 话语强硬。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谁也没说话。 良久,仓诺望向太皇后,眼睛炯炯有神,一字一顿道:“母妃若爱惜诺儿,请母妃待画楼视如己出,这便是诺儿最大的感恩。” 太皇后不料他竟会如此一说,瞬间怔住。 思绪被拉回,太皇后回过神的时候,寝宫内还是一片安宁,举目望去,画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是看见她没说话,她也不敢说什么。 紧拽着衣摆的手凸显出她的紧张。 太皇后仔细的打量画楼,忽然长叹:“皇后果然是少见的美人胚子,自古红颜祸水,如果哀家够狠心,就应该趁这个机会杀了你,以绝后患。” 画楼一惊讶,目瞪口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太皇后瞧见她紧张的模样,反映单纯,不jin一笑,轻声道:“皇后放心,为了诺儿,就算哀家有再多的不满也不会伤害皇后,这次请皇后来一趟,是求皇后一件事。” 终于说道正题了,画楼开口道:“请求不敢当,不知太皇后有何吩咐?” “哀家想请皇后向诺儿进言,要他为多为北国着想,多多纳妃。” “纳妃?”画楼即使有些心里准备,也硬是呆了片刻。 以前是李婕妤,白若梨,现在换成了太皇后,在着偌大的皇宫里,尤其是后宫,终究还是不可避免这个问题。 画楼苦:“这个……太皇后向陛下提起不是更好吗?” “哀家不是没有说过,只是……这个事,只有皇后才能说的动诺儿。”太皇后苦笑:“除了你,恐怕任何一个人都说了没用,包括我这个做娘的。” “……” 太皇后看她的眼神高深莫测:“其中的道理,想必皇后比哀家更明白。” 画楼愣而不语。 太皇后眼神颇为劳累,叹息道:“皇后,哀家知道你不舍得诺儿,也知晓你们之间的情意。诺儿只要在众妃里留下子嗣就不必再和别的妃子行房。自古皇后母仪天下,需宽宏大量,你既然已经贵为皇后,其中的道理,你也应该知道。” “……” “哀家先问你,诺儿身为北皇陛下,后宫佳丽三千,是否正常?” “是。” “那诺儿身为北皇陛下,是否该留下子嗣,好振兴我北国将来?” “该。” “那么……”太皇后一字一顿,真挚的看着画楼:“你可肯为了我北国的未来,劝陛下纳妃?” 亲口要他娶别的女人?画楼心一紧,如果是这样,她当初何苦要他立誓只可以有她一个妻子?如果是这样,她委曲求全的结果依旧重蹈覆辙,那当初所承受的那些又该如何计算? 画楼啊画楼,难道你注定和仓诺有缘无分,以为没了李婕妤,没了白若梨,天下就太平了,却不知道最后会出来一个更厉害的角色,太皇后……的 眼看她沉默没回答,太皇后以为她许是在迟疑中,乘热打铁,端庄的脸露出乞求,再轻声问一遍:“皇后,你可肯为了我北国的未来,劝陛下纳妃?” 皇后的答复 画楼看着眼前的阿紫,心中忽然就有了决定。 “阿紫,我要去一趟太皇后的寝宫。” 阿紫没料到她忽然转变的如此之快,连忙擦擦眼泪:“娘娘,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 画楼长叹一声,仿佛决心已下:“我一个人去便可以了。帮我更衣吧。” 阿紫瞧她脸色不对,也不敢多话,连忙为她拿来了新的宫装。 画楼换好衣裳之后便独自出了七宫殿,就连站在门口的天涯要跟随在旁,也被拒绝了。 阿紫望着她美丽的倩影,不由一阵忧心:“娘娘脸色好差,看起来怪怪的,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 天涯抿着唇,沉默着。 夏天的北国皇宫依旧是美,微风吹过,草坪旁一整排金橘色的彼岸花轻轻摇曳了几下,又恢复了静止的神态,路上的几棵大树形成的绿荫浓密得几乎要将人的灵魂给吸进去。 画楼独自走在后花园里,看着那片浓密的大树发起呆来。 记得以前在南国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夏日一个人爬到树上,浓密的枝叶将自己的身子遮挡了,就像雠鸟找到了栖息的地方,很安全。 不由想起了当初在七宫殿,自己藏着的时候,被一脸怒气的仓诺给抓住了,他那怒气中包含的担心,至今还历历在目。世事真是无常,自从进了北皇宫后,连连苦事,频繁风波,原本以为只要仓诺爱的是自己,便可以替她挡去一切风波。却没想到至今竟还是要为北皇陛下的婚事操心。 画楼嘴角苦涩的勾起,转身,别了浓密的大树,朝太皇后的寝宫走去。 太皇后之前居住移宫山,信佛教,每天倒是起的很早。 待到画楼过去的时候,太皇后已经诵经念佛完毕,照样的唤人帮她奉上梨花香茶。 画楼坐下,默默的啜一口香茶,良久方道:“太皇后等我的答复,一定是不耐烦了。” 太皇后倒是笑的慈祥,淡淡道:“皇后只要肯给答复,哀家等等又何妨。” “其实画楼早就过来了,不过刚刚经过后花园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树叶竟然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然那么茂盛,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一些开心的回忆,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回忆是件很奢侈的事情。” “夏日的树枝最是繁密,但总会有凋零的时候,那便只是一个回忆。有些人一生都经历不到可以许给他日后美好的回忆,而皇后你曾经拥有过,算是很幸福的了。皇后是聪明人,应该清楚里面的道理。” “太后说得对,”画楼叹道:“很小的时候,便听过人家常说好花不长开,好景不常在。回忆虽好,不过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抱着回忆过日子的人。” 太皇后听她如此一说,不由在心里暗自冥想她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画楼微笑:“其实我的答案是在一刻之间才想起来了,有的时候明明暗自神伤了很久的事情,往往总是在顷刻间便能解决,太皇后,我已经决定了自己该怎么办。” 太皇后的表情有些讶异,忙问:“那皇后的答复是……” “我的答复,就是把事情交给太皇后决定。” 太皇后一愣:“交给我决定?” “对,就如太皇后昨日所说,您是一个一心一意为陛下的母妃。世上只有做父母的才会无私地为儿女考虑周全。所以这件事情交给太皇后您决定是最好不过的了。” “……” “不过在太皇后做决定前,能不能请先听画楼说一番话。” “皇后请讲。” “皇帝,是天下最大的靠山,所有人都依靠着他,仰仗着他。可皇帝,是不能依靠别人的。就好像河容纳溪流,江容纳河,海容纳江,洋容纳海。可是,海洋却与天相接,知道为何么?大海辽阔,也会寂寞,有人说,过多的海水便是给天吸了去了,不然,天下就会被水淹没。天海相连,就如同世间的男女需结合一般,爱,是一个人的事,不必直言,不必厮守,不必有所回报……可幸福……却得两个人……要两个相爱的人,才可以…… 画楼抬眸定定的看着太后,笑道:“如果我说,我不要陛下娶妃,他会宁愿让太皇后伤心也要满足我,太皇后信吗?” 太后点头,叹息:“诺儿会跟哀家说出那种话,哀家便知道你在他心中自然是非常重要。” “陛下爱我,如我爱陛下那般,曾经我……从天堂跌下来,知道被推下去的滋味不好受,我不想做这样的坏事……古人说的好,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我是陛下所爱,但是我不堪确定他会不会一直这么爱我,但我可以确定,如若我离去,陛下也不会安心的坐在这里当他的北皇陛下,就像两只相依的鸟儿,其中一个离开,另一个也不能独活。可是若我离开之后,太皇后便可以帮陛下生下子嗣,延续北国王室血统。只是这两者,并不能两全。还是请太皇后决定吧。” 太后吃了一惊:“皇后的意思是……” “陛下大婚之时,就是画楼消失之时。太皇后是希望红颜祸水;还是希望最后北国唯一的血统也丢失了。两者选其一,请太皇后定夺。” “这……”太皇后皱眉,没想到一个小小女子竟会这般决裂,连忙劝慰道:“即使陛下纳妃,若是他的心仍在你身上,皇后也不必离开啊……莫非,是皇后对自己没有信心么?” 画楼苦笑:“可能是我真的对自己没有信心吧。万一陛下真的有一天不喜欢我了,怎么办?画楼已经尝试过冷宫的滋味了,可不想再承受一次。画楼宁求玉碎,不求瓦全。”她顿了顿,斩钉截铁道:“只要太皇后决定要陛下大婚,画楼愿意听太皇后的话,求陛下答应大婚,然后消失。” 小东西怎舍得让别的女人得到朕? “皇后如此之说,莫非是在逼哀家么?”太皇后神色凛冽,语气颇为严厉。 画楼却不畏,只是轻笑:“画楼一小小女子怎么敢逼迫太皇后?只是回答太皇后的问题而已,太皇后不是要让我好好的想想清楚么?画楼也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只求太皇后定夺罢了。若是太皇后坚持自己的想法,画楼立即便可以去劝陛下大婚,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将太后的事向陛下透露半分致使你们母子不和的。” “你……” “画楼已经听从太皇后的意思了,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办事,太后难道不满意么?” 她望着她,似笑非笑。 太皇后沉默片刻,定定的瞅着眼前的这女子,她不但长着一张绝美的脸蛋,并且还拥有一副聪明的头脑,自古以来,有哪个最皇家媳妇的女子敢威胁太皇后? 她倒是仗着陛下的喜欢,什么也不顾了? 或者真的是她老了,年轻人的想法她是怎么也琢磨不透了,真可谓是生一代一双人,争叫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大殿沉入紧张的寂静中。 终于,太皇后长叹一声。 “我儿眼光上佳,皇后着实不是普通女子,远出哀家意料。”太皇后思量良久,眼中闪过亮光,猛下决心:“好,哀家可以暂时不逼陛下纳妃。” 画楼心中讶异,闪过一丝窃喜:“太皇后当真?” “自是当真,只不过——”太皇后重新露出威严,淡淡而道:“只不过,陛下和皇后必须在一个月之内给哀家生一个皇孙,如若是办不到,纳妃之事,就算是母子决裂,哀家也是要办的。” “……” “哀家岁数也大了,皇后你要替哀家想想才是,哀家可不喜欢临走的时候连皇孙的面都见不着啊。” 画楼露出漂亮的笑容,忽然跪在地上,对太皇后恭恭敬敬道:“画楼谢过太皇后的宽容和成全,太皇后如此宽容,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画楼……画楼也会努力,不让太皇后失望的。” “好!”太皇后慈祥的笑,向她伸出手:“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画楼抿唇一笑,破天荒的乖乖的走了过去,坐在太皇后的身边。 望着眼前的绝色,就连年轻的时候也是美人的太皇后都忍不住连连称赞:“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皇后如此绝色,就连女人都要被迷惑了,何况是男人,难怪诺儿会如此喜欢你。我这个做母妃的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对一个女人如此之用心啊。” 画楼脸有些微微的红,“太皇后过奖了。” 太皇后也露出笑容,摇头道:“画楼画楼,哀家今日算是服气了,诺儿,快出来吧。” 画楼一愣,仓诺?仓诺也在这里? 顺着太皇后的视线看去,之间仓诺俊颜欢笑,从帘后闪了出来,身后还跟着胡子白花花的大臣高卢。 这是怎么回事?画楼瞪着乌黑的眼睛惊讶的看着他们。 仓诺笑着解释道:“小东西,以为朕真的不知道你与母妃之间的问题么?今天一大早看你不对劲,朕便想到了铁定是昨日母妃跟你说了些什么。朕一早过来拜见母妃,还担心你会惹恼母妃,却没想到你这么本事,居然连母妃都不得不对你佩服到底,小东西啊小东西,朕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他哈哈大笑,自当皇帝以来,仓诺从来都没在自己的母妃和大臣面前笑得这么开心。 高卢站在一旁笑道:“看来还是陛下比较了解皇后娘娘,说实话,娘娘在我们这些大臣眼底,还真的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小姑娘?哈哈……”仓诺嘿嘿一笑:“当初在朕的眼底,她也是个小姑娘而已,只是……若是高大人你跟她接触久了,便会发现小东西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不过……”他话头一转:“这辈子恐怕高大人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高卢擦擦汗:“臣怎么敢窥欲陛下的娘娘,何况就方才娘娘说过的话,陛下在娘娘心中定是独一无二的。” “那是当然。”仓诺笑的得意极了:“小东西怎舍得让别的女人得到朕?何况朕俊美不凡,乃是至高无上的北皇陛下,并且又专情的很,这样的绝世好男人,小东西又不是傻瓜怎么会舍得放手呢?若是当真放开了,将来想要要回来就难了。” 瞧瞧!天底下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画楼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是某人依旧笑的很欢乐。 太皇后在一旁悠然道:“既然事情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你们也不要忘记了答应哀家的事情。若是到时候没有成功,可不要怪哀家残忍。” “母妃放心。”仓诺收起笑脸,竟是难得的恭恭敬敬的拜了拜,“这个……关于皇孙的问题,有了母妃的灵药和朕的自身努力,想必定是不会辜负母妃所厚望的。” 说罢,还不忘暧昧的望望画楼,眼神邪恶的很。 两人拜别太皇后,手牵着手走在后花园里。 画楼脸上颇显得无奈:“你可是北皇陛下,这样牵着不怕被别人笑话么?” “笑?谁敢笑?”仓诺睥睨的神态仿佛将一切都不看在眼底:“你都说了,我可是北皇陛下。” 画楼瞪他一眼,想到他居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心事还瞒着,就阴郁:“今天你明明是去见太皇后,为什么不告诉我?居然还骗我去上朝。” “原本是打算上朝的,可是见你脸色不对,越想越不对劲,所以就去向母妃那询问一番。”仓诺反问:“还敢说我,你和母妃商议大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画楼扭过头:“哼,凭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知道好让你风风光光的去结婚么?我才不傻!” 喜脉与毒药 “哎!”仓诺长叹一声:“小东西,为何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就算今日你没有跟母妃说那些话,我也会和母妃说清楚的。”他扳过她的身子,认真的说:“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说过的话,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小东西,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啊。”画楼微微笑,将头主动埋在仓诺怀里,心有却着实感动,闭上眼睛,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面前的一大障碍总算是暂时解决掉了吧。 回到七宫殿,看着皇后娘娘和陛下亲密的样子,阿紫拍拍胸口,万幸:“谢天谢地,娘娘总算是恢复了。” 一旁的宫女点头赞同:“对啊,娘娘开心的样子看着更美了呢!” 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眼,都乖乖的退了下去。 陛下是和娘娘手牵着手回来的,想必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而她们的任务自然是站在外面等着。 在房门外随时听候吩咐的两人偶尔还会听见里面传来下面的对话—— “不要!你这个人!现在是白天!” “白天又怎样?不要忘记母妃的话。” “不要!” “不行,我是皇帝,你要听我的!” “你是皇帝了不起,你答应过要听我的话。” “无理的话,我不予理睬。” “抗议!我抗……呜呜……你好过分。” 门外的宫女听的脸红扑扑的:“陛下精力真旺盛啊!娘娘那么瘦弱能吃的消吗?” “谁让太皇后送了什么灵药过来,哎,娘娘真是可怜……” “不过,娘娘也很幸福啊,有些人求也求不来陛下的宠幸呢,何况是得到陛下的溺爱。” …… 幸福的时光,往往总是过的比较快。 七宫殿在欢声笑语中,过了半个月。 画楼这半个月也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皇后的样子了。 每天她和仓诺同一个时辰起床,托上次与太皇后相谈“甚欢”,除了她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之外,太皇后对自己的皇媳妇是越来越喜欢了。每天早晨都会要她来寝宫品茶,顺便再吃上一些对怀龙翼有益处的保养品。 这天,如同往常一般的与仓诺在床.上闹腾了一阵,仓诺搂着怀里的小佳人,轻笑道:“母妃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灵药也不再送来,统统都转移给了你。” 画楼径自玩弄着他的大手掌,“北皇陛下你这是在吃醋吗?” “是吃醋!”他倒是挺理直气壮的:“不过,我允许母妃喜欢你,可是小东西你喜欢的只能是我。” 画楼看着他俊颜上露出小孩子般的神色,呵呵笑道:“哪有你这么幼稚的人,竟然还吃自己母妃的……”话说到一般,脸色骤变,小身子缩成一团。 “母妃的什么?“仓诺感觉有异常,低头一看,只见画楼原本红润的脸已经苍白一片,双手紧紧按着腹部,疼痛难耐。 “小东西!”仓诺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 “疼……” “疼?” 仓诺忙将她搁在床.上,“来人,太医,快传太医!” 天涯和阿紫听见动静,连忙开门进来。 不消片刻,画楼的额头上已经出现冷汗。 腹中绞痛不停,仿佛肚子里的肠子猛然被人不断的拉扯一样。 “疼……”痛苦的说出一个字,画楼已经唇色发青,紧紧抓着仓诺的袖子,轻轻哀叫道:“陛下,我好疼……” “不怕不怕。”仓诺听着她的哀叫,心如刀割,脸上的神情似乎比她还疼。 画楼只觉得肚子越来越疼,仿佛要爆炸似的,终是忍不住,眼前一黑,竟生生的昏迷了过去。 幸得太医来的飞快,小心翼翼的帮她探了探脉搏,眉宇间的皱纹越来越紧。 站在一旁的仓诺脸上冷若冰霜,“究竟是什么情况?” 太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回……回陛下,娘娘的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臣……臣不敢说。” 仓诺眼光一厉:“说!” “是是!”太医连忙道来:“恭喜陛下,娘娘是喜脉。” 还未等众人开心,却听见他颤颤巍巍的声音:“可是……娘娘……娘娘脉息奇怪,绝不对普通的腹痛。” 眼见陛下脸色越来越不善,太医不由头皮发麻,不敢说下去。 “说话这么吞吞吐吐,你想死吗?”仓诺袖中拳头猛握,竖眉斥道:“跟朕把话一次性说完!” 天涯和阿紫都出了一身冷汗,太医更是吓的全身颤栗,偷偷瞥陛下阴暗的脸一眼,颤抖道:“娘娘,娘娘……是中毒了。” 一句话让诡异的安静在寝宫里蔓延。 中毒!每天自己都守在她的身边,小东西……她竟会中毒!仓诺锐眼微眯,冷冽的风,仿佛透过单薄的衣袍,直接吹在他心上。 “是什么毒?” “回……回陛下。此药名为沙华,是一种慢性毒药,生在南方,并不曾在北国出现过。而且就算是南方数量也是非常是少。” 仓诺一怔:“你的意思是说这种毒药只有南国才有?” “是……是的。” “那为何娘娘会中毒?是如何中毒的?” “回,回陛下。”太医大汗淋淋的解释:“此药无色无味,只有怀孕的女子闻到才会中毒,若是普通人的体质,是不会中毒的。臣……臣刚刚替娘娘把脉,娘娘已经怀孕两个月了,也就是说娘娘可能是在这两个月里中的毒。” 这两个月? 仓诺的眼神高深莫测。 良久,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们听好,娘娘中毒的事情,不许泄露一字,尤其不可以让娘娘知道。你们听懂了吗?” “是……臣遵旨。” “是,属下遵旨。” “是,奴婢遵旨。” “好,你们去吧。”话应刚落,仓诺才步履沉重地回到床前。 阴谋,在无声无息靠近。 望着床上的人儿,在烛火的映衬下,看见她下唇被咬得出血,在苍白的小脸上越加的明显。血一般的颜色,像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 仓诺眼里透出怜惜,小心地帮她舔去血迹。 忽而,紧盖住的睫毛忽然微微闪动,睁开的眼睛依旧是清澈坚定,毫无血色的小脸上,起伏的呼吸微弱得那么不确定:“陛……下。” “小东西!”仓诺悲喜交加,强掩下心中的痛苦,“你好一点了?还痛不痛?”心疼地神色表露无遗。 看着他担忧的眼神,画楼只觉得好满足,微笑道: “嗯,刚刚一下子好疼,可是现在好多了。”她略微虚弱的望着他,被他紧握住的手微微颤抖地反握紧他,“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没事?你还说没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逞强吗?”陌生的焦急、无助、心中揪心的痛苦缠住他,仓诺控制不住大吼了一声。但在话一出口,他马上就后悔了,看着画楼露出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神时,他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埋在她颈见道歉,“对不起!” “……”画楼平静地闭上双眼,半晌缓缓睁开。明明是自己生病了,却好像是他病了般,要安慰他:“许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肚子疼,以后我会多注意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个感觉因为他而很不安,她自己也知道这肚子疼并非是偶然。 “你一定不能有事,答应我!”语气同样是悲痛的却是霸道得不容反驳。 “嗯,我答应你。”淡弱的气息,“现在想好好睡一下,你让我好好睡一下哦!”在画楼昏迷过去的那一刻,嘴角却挂着及浅及浅的笑容,那个只有仓诺才感觉得到的笑容…… 当晚,画楼熟睡的时候,仓诺轻轻起身,随手披件衣袍,出了寝宫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将天涯和阿紫以及晚上帮画楼看病的张太医都唤来,角落外站着两太监守着。 月光忽隐忽现,树影投射在地上,也若有若无地显出无数奇形怪状黑压压连成一片,夜风轻拂,除了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再没有其他动静,一切平静得诡异。 仓诺的眼神看起来阴冷极了,“张乔,朕要你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救她!” 三人略微吃惊地看着他,眼神的北皇陛下全身燃烧着冰一样冷的火焰,天生的王者气魄和那深郁透着让人心酸的痛楚炯炯双目,都给人有种莫名的震撼和压迫感。 太医心一慌,忙道:“陛下……臣匆匆而来之时带来了祖传的玄凌赎魂丹,此要可以暂时护住娘娘的心脉,至于……至于……” “至于什么?” “至于……至于……”张太医手掌心满是汗珠,胆颤心惊的说:“至于救娘娘的性命,除了施毒手的人以外绝无其他可能。” 虽然明知说出来会引起陛下的怒言,但他不得不承认娘娘身上这不知其为的情况确实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北国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娘娘对于陛下而言极其重要,如今自己却束手无策,他也是万分的焦虑。 “到底是哪个混蛋要下这样的毒手?”阿紫忿忿地骂到。虽然她平时也是很害怕北皇陛下, 但眼睁睁看着一向温婉善良的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这样的苦难,她真的很愤怒,不是流产就是中毒,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在她心里早早的便将娘娘当成自己亲人一般的看待,如此发生危难,竟是说不出的情谊。 “莫非是七宫殿的人?”天涯猜测。 “应该不太可能,此药很是珍贵,除非王公贵族能买的到,并且要有一定的人脉。”太医颇有经验的回道。 “那会是谁?能有这个能力的除了王公贵族还会……” “陛下!”还没等天涯说完,门外一个惊慌的声音打断他。 “什么事?”仓诺调眸,竟是守在外面的太监。 “启禀陛下,刚才来了个奇怪的人,让我们把这个交给陛下。” “什么人?”。 “奴才不知道,那个人身着黑衣,还用黑布蒙住脸,根本看不清样貌。”太监声音颤抖道:“而且……而且他的动作极快,奴才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他便消失不见了。” 仓诺目光一沉,低声道,“知道了,下去吧。”转眸对着天涯道:“通知所有侍卫加紧戒备。” “属下遵命!” “陛下。”阿紫递过纸条,心中的不安开始扩散。 仓诺伸手接过,目光飞快地扫过纸条上的字迹,然后拳头一握,一道恨意闪过眼眸。 “好一个南国驸马,朕不招惹你,你倒是送上门来了!”仓诺低吼一声,瞬间把纸条揉碎,“混帐东西!” “真的是南国人?”阿紫疑惑地看着那纸条。 仓诺痛苦地紧闭双眸,心中的揪心痛楚又重重地锥了一下。 睁开眼睛之时,早已意料中的答案,以画楼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别说是接待身为南国使者的南国公主了,就算是接待魔王,他北皇也奉陪到底。 传话下去:“明天清晨召开议事。至于娘娘被下药的事,你们照样不许泄露一字!” 全部布置后,仓诺转身离开,淡黄色的身影在夜幕中渐渐消失,慢慢容入黑暗的深处…… 落木萧萧,夜袅哀啼,漫漫长夜的幽宫,清风带来凄凉的沉吟,仿若低叹柳永的词:“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念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纸上云:于对南国前一年的出使示好回礼,南王将派使者探访北国,于后日抵达。南王选的使者,是南国公主云初上…… 阴谋,在无声无息靠近。 云之初 画楼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你,你生病啦?干嘛突然跟我说这样的话?” 仓诺深深凝视画楼,张口道:“我是认真的,平定天下之时,我要你陪在我身旁。” “呵呵……”画楼点头:“若是你真的平定了天下,还怕没人陪在你身边与你共享成果吗?”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 “你要答应我,在我平定天下之前,绝不离开我。” “你怕我变心?”画楼斜瞅着他。 “不。”仓诺摇头,轻叹道理:“我怕你死。” 画楼翻翻白眼:“你这个人真是!没事干嘛诅咒我,你就那么想要我死哦!” “我怎么舍得?”是啊,他怎么舍得啊…… …… 次日,南国使者团经过一天一夜的行程,终于入了北国城门。 仓诺在北国皇宫里,亲自接见了云之初公主。 “南国云之初,谨代我王奉上心意,祝北皇陛下吉祥如意。”大殿中,云之初身穿南国服饰,向高座上的仓诺缓缓行礼。 “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能亲眼见见天下闻名已久的北皇陛下,多辛苦也值得。”云之初调皮的笑,相比较画楼的姿色,她是差了一点,就想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一般。 但是仓诺知道这个小女孩可不能小觑,听说她足智多谋,绝顶聪明,只不过可惜只是一名女子,若是男子必有大作为。 不过这个时候他对她的聪明一点都不感兴趣,冷冷一笑:“南王近来可好?” “王兄很好,多谢北皇陛下王关心。” 想到画楼身上的无名毒,仓诺就恨不得生吃了眼前的人,见她一脸无事的样子,动作落落大方,心底无名的有股怒气涌了上来。 但他毕竟是北皇,不好太没有风度,便直接的开门见山:”公主千里而来,不知道替南王带来了什么给朕?” 云之初嫣然一笑:“这个礼物,想必北皇陛下只要瞧上一点便会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吧。” “是么?”眼睑微抬,眼中的寒光一扫,就像一把利刃直刺人的心房:“那朕便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宝物如此让人一眼猜中。请公主呈上来吧” 云之初很是听话的应了一声,笑道:“陛下如此心急,想必是已经猜到了呢。”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铜盒,交给侍从递了上去。 仓诺接过,打开一看,赫然是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他一怔,挥退了周围的人,只留下云之初在房间里。 “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云之初轻轻的笑:“算起来,陛下的皇后娘娘可是我们南国的大公主呢!前朝南王离世的时候,画楼姐姐都没有来看看,这是不孝。再加上我们南国驸马好久都没见自己的妻子了,还甚是想念呢!其实……”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仓诺冷冷的打断她,不需要知道那些有的没的,他一心只记挂着画楼的安危。 “很简单。”云之初微笑:“其实驸马怎么会舍得害自己的妻子呢?所以,在初儿来的时候,便命我带来这一瓶救命的良药送给被黄陛下。不过良药虽好,只可以缓解一次疼痛。如若陛下想要画楼姐姐全部康复,恐怕要让画楼姐姐跟初儿回南国一趟,让驸马亲自下药调理。” “说到底,你们想要的人,是画楼?” “嘿嘿,不是想要,北皇陛下不要忘记了,画楼姐姐本就是南国的公主哟!” 仓诺狠狠咬牙,目中闪过凶狠的光芒:“要我将画楼给你,休想。” “啧啧,早就听闻陛下对姐姐宠爱有佳,如今所见,果然不虚呢!不过陛下长相如此俊美,凶起来还真让人怕怕呢!”话是如此说,却并未见她眼底有半点惊慌,“其实,陛下如果不想将姐姐让出来,还有一个办法呢!” 仓诺眼波微动。 “北皇陛下俊美非凡,年少便有所作为,初儿仰慕已久,如若陛下愿意的话,初儿愿意做北皇陛下的妾身……” “……” “陛下请放心,初儿是不会给陛下带来麻烦的,只是希望可以离得北皇陛下最近的位置。即使陛下的心里只有姐姐一个人,初儿也是不会介意的。而且……”云之初微笑的眨眨眼睛:“初儿从小学习医术,听说画楼姐姐的身子不是很好,也许初儿可以替姐姐保养身子呢!‘ “……”仓诺微微蹙眉:“这就是你们的目的?”说的好听是委屈做小妾,实则是两国联姻,即便是南国将东西两国纳为附属国,北国依旧比南国强大的多,这种联姻怎么看怎么都对南国有利。 南国驸马诡计多端,野心勃勃,若是轻易便相信了他的示好,那仓诺也枉称是天下第一的北皇陛下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南国驸马想要得到画楼的另一个目的,便是她七宫之主的身份罢了。 仓诺俊逸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温度,深邃的眸子阴沉得可怕,想要他将画楼双手奉上?门都没有! 似乎瞧见了仓诺的犹豫,云之初好心的提醒:“画楼姐姐的病最忌拖延,恐是越早治好越好,如若拖到一定的时间,就算是驸马亲自为姐姐施药,恐怕也已经晚了。” 仓诺暗中磨牙:“这么说,除了这两个选择,朕就无可奈何了?” “嘻嘻,陛下不要这么说嘛。”云之初深深凝视仓诺,抿唇道:“其实初儿是真心喜欢陛下的,而陛下喜欢的人儿,初儿也不舍得去害啊。只要陛下让初儿留在身边,初儿一定可以治好姐姐的病,而且还可以让她身子比以前更好哦!……陛下不妨好好斟酌一下。” 她说的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仓诺怎么会不知道,留一个别国的公主在自己身边,又是如此精明的女人,危险不言而喻。 此刻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字——拖。 你的唇色好淡…… 对于云之初,仓诺暂时将她安置在别馆。 关于她提出的两个意见,仓诺坚决一个都不会答应,假如待到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云之初倒是一个重要的人质。 仓诺理离开之际,云之初好心的提醒:“画楼姐姐中的毒最忌悲伤过度,心绪不宁,一定要每日都保持平稳的心情才可以保证身子健康哦!不过最好是不要让姐姐知道自己中毒了,不然就算心情再好也会让这样的事情弄的不开心哦!” 仓诺冷哼一声:“如此说来,朕一定要派人好好的看着公主,不能让公主见到画楼,害了她。” 云之初嘻嘻的笑了起来:“陛下呀,你怎么会怀疑起初儿来呢?若是初儿想要伤害姐姐怎么会好心提醒?” “还有哦!让姐姐中毒的可不是我呢!你记不记得你有个李婕妤?当初驸马哥哥给她曼珠的时候,她可是不客气的接受了呢!” …… 窗外在下雨,夜色深沉。 仓诺倚靠窗前静静的看着雨。 脸上没有笑容,只冷眼看着眼前的冷雨,仿佛连心都是冷的。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他调转头,见到了一下午都在神神秘秘做什么的画楼终于从内室走了出来,只见她手上抱着一把古琴,面桐底梓,通体细蛇腹断,墨色,其音雄宏松透,池下新汪氏鉴善赏图章,大唐雷霄制。 待她来到面前,仓诺笑问道:“你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小东西的专用琴?” “是啊。”画楼语气中带着骄傲。 将琴放在案几上,随手弹了一下琴弦,只觉一阵回应震耳,涓涓徘徊不去。 “琴声出于两池间,其背微隆若薤叶然,声欲出而隘,徘徊不去,乃有余韵,此最不传之妙,小东西的琴果然天下第一。”仓诺称赞道。 “那是当然。”画楼微笑:“可是比你当初送我的琵琶要好的多了。” 仓诺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小东西,莫非你现在还在吃当时的醋么?这醋也吃的太久了一些吧?” “谁吃醋了!”画楼瞪着他:“你少自以为是了!” 仓诺只是轻笑,但却一直很奇怪,这个当初就连宫中规矩也不熟悉的小东西怎么会有这个闲情来学弹琴喃,而且居然还弹得蛮不错,想不通啊想不通。 忽得心念一动,仓诺凑了过去,问到:“小东西,告诉我,你怎么会想起学琴的?” 画楼眨了眨眼睛,很气质的将头转过一边,气鼓鼓的道:“我干嘛要跟你说?” 仓诺碰了个钉子却也不生气,他伸手抚着下颔坏坏的笑着猜测道:“莫非是有什么隐情?” 画楼霍然转头瞪着他,脸上可疑的红了起来。 “嘿嘿?难道真的是?”见被自己猜了正着,仓诺更大胆的猜测:“让我想想,当初小东西可是一个丑八怪,丑八怪自然不能用美色去吸引男子,莫非,你学琴便是为了用琴声去得到其他男子的注意么?” 画楼瞪他一眼,脸色更红了。 仓诺瞅着她,为这学琴的理由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 “笨蛋!”画楼不情不愿的承认,这个笨蛋其实很聪明,竟将连她学琴的理由都能够猜中。 本来以画楼的性子,的确绝没可能去学弹琴,对她来说,这东西文绉绉的,跟她喜欢爬树的性格一点都不符合,就连当初母妃也奇怪她为什么要学琴。 只是,吸引异性的注意是人的本能,当看见她的姐姐们都能够在宫宴上表演节目吸引王孙贵族的注意时,她心里便隐隐的有这般冲动了。 可是她又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学琴,于是便偷偷的学,却不料被其他公主看见,当时有个看她极不顺眼的姐姐指着七弦俱断的琴得意的嘲笑她的时候,她当场就火了。 ——“丑八怪,我就知道,你人丑,人也蠢,想学会弹琴,哼!八辈子都不可能!” 就是因为这句话,画楼硬是卯足了性子跟宫中师父学弹琴。 其实她天赋极高,即使天性不喜,但既存了心将此视为挑战,几年下来,便也学的似摸似样,即使放到天下去只怕也没几个人弹得比她好。 仓诺笑够了抬起头,看见画楼忿忿的瞪着他,那乌黑的美眸配合着线条一般的柳眉看起来更加的生气勃勃了起来。仓诺觉得心里怦然一动,然后感到心底有什么东西汩汩的流了出来,于是情不自禁的慢慢得将自己的脸向她凑了过去。 画楼心抑,这家伙怎么每次看见她都这么不正经的? 她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 “你的唇色好淡……”仓诺恍恍惚惚的说着,无视她拉开的距离又凑上前去,眼睛不若一贯的清明坦荡而变得阒黑氤氲了起来,见画楼又要退后,干脆伸手揽住她的腰,在画楼没反应过来以前就对着近在咫尺的水色嘴唇上吻了下去。 仿若羽毛般轻轻拂过画楼有些清冷的唇,逐渐加深着这个吻,搂着怀中的人,忽然怕她真的会突然的离开自己一般。 仓诺忽然有一股冲动,想要让眼前的佳人只为自己情动,想要让眼前的佳人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画楼猝不及防竟被仓诺吻了个正着,脑子“轰”一声的似乎有什么彩绚烂的东西被炸了开来,即使不是第一次了,但一颗心仍旧在那里砰砰乱跳。 无奈意识跟行动似分了家一样,竟只能够怔怔的站在那里任他加深这个吻。 看到她木呆呆的模样,仓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小东西,现在要把眼睛闭上。 画楼翟然一醒,一把推开仓诺,只觉得一张脸烫得厉害怕是鸡蛋放上去都要被烫熟了,她双恶狠狠的瞪着他,可恶,这个家伙!竟然敢戏弄她! 伸手故意当着他的面擦掉他的吻。 仓诺却是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神色严肃的道:“不要檫破了,我会心痛的……”说到句末心中的得意到底还是按捺不住,眼角眉梢又染上了几许笑意。 你这个不知节制的人! 风静静的吹,很清很香,不是馥郁的那种,是淡,淡淡的香,若有若无,而且不是别的香,唯有梨花。 有这样的风,月才明,不是明亮,是透明。 忽然一阵太细,不是幽怨,不是感慰,这一声,几不可闻。 画楼是听到了那一声笑后的叹息,只是不问。 最近仓诺好像心事重重,一点都不像他。 她转身,靠在栏前,觉得很闷的时候,仓诺走到他身边。 茫然回头,仓诺正把一小片的香花瓣儿放在她鼻头前,无声地一笑。 接着拉了她的小手不放,扯了扯。 画楼被他牵离了栏杆,牵到庭前的水池边,低头一看,抬头再一看。 人间一轮,天上一轮。 仓诺握住了她的手,并肩站在水池前面,把另一只手里的花瓣抛进水中。 香瓣碰水,敲碎了一池的风月。 是镜花水月呢?还是水中花镜中月?画楼一时有些迷糊了。 “小东西,把手给我。”仓诺牵过她的手,在手心里写划着什么。 一笔两笔,三笔。 “好痒。你写的什么啊!” 画楼觉得脸热起来,想要阻止他的动作,所以紧紧攥住了仓诺的食指。 他的手掌却全部侵了上来,温热也跟着侵占过来了,画楼冰冷的手有融雪般的变化。 他在自己手心写字了,写的是——“小东西,你好美。” 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奇怪,平时看惯了的人现在却如此让人吃惊的英俊,心跳不禁快起来,头昏昏的,奇怪,难道月亮会醉人? “你……你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变得好奇怪。”画楼颇不自在的说,本想甩开他的手,想了想,不像破坏这一刻的美好,于是使劲抽回自己的手。 他却像是打定主意不放开了。 画楼放弃反抗后,仓诺微微一笑,握住画楼的手,牵她进了屋。 没有反抗。 细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月亮藏进了乌云里。 在七宫殿中,两人听着雨声…… 看着因为被自己提中要害而留下的画楼。 下雨的天总是黑得很早。 “……对了,我也有个宝物要送给你!”仓诺对画楼说,然后就在床边的柜子里翻来翻去。 画楼没反应。 “在这里!”仓诺一拍手上的东西,笑看画楼。 在她身边坐下,揽住她的纤腰,把那东西递在他眼前,接着在她耳朵上吻了一下。 画楼侧身躲闪,但仓诺硬把东西塞给她。 仓诺递来的东西,是一把小小弯弯的匕首,手柄上面嵌着一颗上等的紫色宝石。 “这个啊,叫做新月刀,这种形状的匕首只有那里才会出产,用的是上好的精铁,打磨的工夫更是细到毫厘,很好藏也很锋利。” 画楼奇怪的瞅着他:“你送我这个干什么?” “这刀大有来历,是北国著名的宝物,你好好在在身边以防万一。” 画楼接过那把刀,拔出来一看,果真寒气逼人,锋利非常。 她想了一会儿道:“你送我这个是害怕第二个李婕妤出现吗?” “……” “……” “小东西变聪明了。不知道母妃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为了这件事,她还特意把我叫去训了一番,要我好好保你安全。” “……”画楼就忽然想到了上次因为天气热的缘故,她穿的不多,那脖皙间受伤的划痕其实并不明显了,却依旧被眼精的太皇后瞅见了。 “你现在很不错啊,连母妃都在担心你。而我这个做儿子的,大概在化成灰后才被母妃想起来,给我念几遍《地藏菩萨本愿经》吧!”仓诺拨着画楼乌黑的的头发把玩。 画楼干脆窝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听着窗外的雨声:“陛下,我发现……你最近对我特别好。” 仓诺手一顿,勉强的勾勾唇角:“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么?” “哼。”画楼抬眸望他:“你还好意思说,难道你不记得以前你是怎么对我的么?总是嘲笑我,还罚我去挖冰块,还有第一次在浴池旁遇见,你几乎把我吃了。那个时候的你暴.虐又可怕,就像一只凶狠的狼。” “可是最后你还是被我吃了不是吗?小东西……你这是在提醒我什么吗?” “……” 画楼眨眨眼睛,看见仓诺脸上的坏笑,才明白过来。 她猛地挣脱他的怀抱,正好拿着手上的刀对着仓诺,瞪大眼睛,叫道:“仓诺,你敢!” “怎么不敢?” 仓诺无惧她手中锋利的小刀,悠然而慵懒的开口。 “喂!你不要过来!” “呵呵,小东西,为什么你以前会选择学弹琴呢?如果我是你,就会选择习武。” “喂!你想做什么!你这个不知节制的人!” “……” “走开啦,我不要啦……” …… 夜深沉,远处一缕箫声呜咽不绝,断肠人在天涯。 林子威在烛下看着兵书,直到灯花噼里啪啦的炸开打扰了他的神思,他才发觉自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一时间他烦乱的推开眼前一页也未翻动过的书本,仰身倒在椅背中。 七宫之主,画楼…… ‘吱呀’一声,外面狂风卷起,窗子忽地被风吹开,一阵风灌了进来,吹得烛火一阵明灭,林子威起身去关窗子,冷不防竟与一对冰冷的眼眸对上,……古晨。 就在他失神这一刹那,一个人影从另外一道窗子穿窗而入,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截青刃已经带着锐不可挡的杀气到了他脑后。 林子威按住腰间的刀,身后一个甚是年轻却冷漠的声音响起:“你不动手,我不杀你。”刀锋陡止,停在林子威脑后一寸处。 似乎是被窗外的冷风吹熄,也似乎是惧怕了这满室的杀意,那烛火晃了一晃,‘扑哧’一声竟熄了。 这是一个高手。 一滴冷汗从林子威额际滴下。 被两名优秀男子所爱,是幸 纵然是古晨算无遗漏,以己身为饵引自己分神,然后由身后那人抓住自己瞬间的失神出手制住自己。 但自己有几分武功林子威自己是清楚的,身后之人能够在千钧一发,刻不容缓之际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一击而中,也必定是一个绝顶高手。 来人是谁?林子威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不能够算败,只是先机尽失,何况窗外还有个古晨,无论武功还是智谋,他才是最大的敌手。 林子威僵直了身子,挨着刀锋的头皮被强盛的杀气刺的一阵发麻,他停了手,冷冷道:“古相,你意欲何为?” 古晨跃进屋子,从怀中取出火折子重新点燃了蜡烛,狭长的美眸在烛下慵懒冷傲:“驸马,别来无恙。” 林子威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个无论任何时候都冷漠神秘的古晨,有点不确定的问道:“你没事了?” “还死不了。”古晨淡淡一笑道,“没想到你还真有心,从早就训练一个浑身带毒的公主,若不是知己知彼,恐怕今日在迎接南国公主的时候已经命丧黄泉了。” “呵……我只是想知道当今古相是否真如北国传的那么厉害。”林子威波澜不惊道:“既然古相早已经知道了初儿的身份,并却无事,这我就放心了。”说着还笑了笑,如释重负,“古相来此不是来跟我报平安的吧?” “自然不是。”古晨抬眼看着林子威,目光如炬,一字一句的道:“我是来跟你提要求的。” 林子威霍然睁大眼睛,目光凌厉:“我林子威绝不受威胁。” 话音未落,身后那人陡然收手,杀气顿消。 林子威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发觉在那样刺人的杀气下自己早已经汗湿重衣。有多少年没有遇到这样的危险了?林子威自嘲道。 “说吧,”林子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有什么要求。” 古晨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林子威:“曼珠的解药。” 林子威一惊,道:“你都知道了?” 古晨心沉了一沉,虽然事情的始末他早已料知,但是此刻真从他口中得到确认后还是觉得有点震惊,道:“不要忘记画楼可是南国的公主,若不是她当初选择你,你也不会有机会如今日这般嚣张,你已经害了南王,如今连他女儿也不放过?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是你没爱过她,但是她从来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何以如此?” 林子威沉默了半天然后缓缓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无话可说。我不会为难,我答应你。”他刻意加重的是最后四字,心里遗憾着。他让初儿给了仓诺两个抉择,若是前者,他当真舍得将画楼送回南国,他便可以将画楼送给古晨当个礼物,本来打算利用画楼让他欠自己一个恩情,看来现在是不成了。 在他看来真的是觉得古晨是继承北皇的不二人选,许是生世相当的缘故,他看古晨比仓诺顺眼的多,即便是现在也这样认为着。 况且能够当邪帝的弟子,绝对不是平凡人能承受的。 ……只是这样的人,若是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逼迫的了吧,一如现在。 心中略觉怅然,林子威回身看着身后的少年。 精壮挺拔的身子裹在一袭黑色夜行衣里面,浑身上下充满了储势待发的力量,整个人站在那里就象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连深重的黑暗都不能够将之淹没。 林子威心下一沉,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锐利的眼睛眯了起来,“你就是邪帝的另一个弟子?” “是。”那黑衣男子冷漠的回应,看着眼前这个身量并不十分高却极有压迫力的男子,心知刚才自己虽然一举震慑住他,但是自己并不算真正打败了他。 “有机会,一定要和你比试一下。”林子威笑了,对着他伸出手。 “好。”黑衣人回答的没有一点迟疑,伸手和林子威握住。 棋逢敌手的惺惺相惜。 待到两个人无声离开。 林子威眼眸闪过一丝精锐的光。 “来人。”他低低的叫了一声,很快的便有侍卫走了进来。 连守在外面的侍卫都没有发现里面的动静,足以见得古晨和人的功力颇高。 “驸马有何吩咐?” “通知初儿,明晚之前将画楼带回国!要快!” “是!” 来人领命而去。 林子威看着清冷的夜空,嘲讽的笑:“有解药何用,这一次,我将她的人一并抓回!” …… 高卢说过,天下有解毒之能人,被江湖人称做浪子的毒郎君。 毒郎君行事风流,为人放浪不羁,用毒解毒绝冠天下,却没有人知道他师承何人。 仓诺派人打探,很快得到消息,原来他正在北国。于是,他带着天涯没费什么力便在风月楼找到被几个红牌姑娘簇拥着的毒郎君。 “北皇陛下?”毒郎君歪在塌上靠着一个红衣姑娘,大大咧咧的笑,“北皇陛下居然屈尊大驾来见鄙人,真是不敢当啊。”言语客气,神情之间却甚是倨傲。 仓诺不介意,自顾自往椅子上一坐,微微笑道:“素来听说毒郎君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毒郎君揽着红衣姑娘笑:“陛下过奖,论风流,在下怎么能比的上当今陛下,早就听说皇宫美女如云,而且皇后娘娘更是绝色佳人,在下真是羡慕的紧哪。” 言语间的轻佻让天涯一个箭步踏出:“放肆!” “天涯!”仓诺拦住他,暗中握紧双拳不动声色:“不玩笑了,毒郎君,朕此来,是想请你到皇宫坐坐,交个朋友,办几件知心的事情。当然,朕一定待以上宾。” 动朕的人,代价可是很高的 毒郎君淡淡笑着,红衣姑娘给他斟上酒来,他就着姑娘的手里喝了,砸砸嘴道:“好酒,这是上等的女儿红,陛下要不要尝尝?” 仓诺道:“毒郎君若是喜欢,朕皇宫的窖藏美酒,够你兄喝个痛快。” 毒郎君点头:“很诱人啊,不过,和这杯中之物比起来,在下更喜欢的是……”把怀里的姑娘拉过来亲亲脸颊,姑娘咯咯笑个不停。 仓诺微笑:“只要毒郎君开口,便是天上的仙子,朕也给你送来。” 毒郎君大笑:“有了陛下这句话,在下愿意帮这个忙。” 仓诺站起身:“车马已经在外面等着。” 毒郎君点头:“这个不忙,陛下答应给我的美人呢?” “哦。等到了皇宫,宫中的姬女随您挑。” 毒郎君摇头:“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他。”手指点向仓诺身后,仓诺骤然变色。 “这个小少年看起来不错啊。”毒郎君慢慢道,“只要他陪我一夜,我便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屋里立时安静下来,只有红衣姑娘低低的笑声。 仓诺垂着眼皮,沉默许久之后,笑了一声。“毒郎君,”他慢条斯理,眼皮也不抬,“动朕的人,代价可是很高的。” 毒郎君也淡淡道:“我只这一个条件,怎么?陛下不肯割爱么?” 仓诺笑:“就是我肯,她也不肯呀?” “哦?”毒郎君看着那少年笑,“难道我不够英俊么?” 那少年缓缓的抬起头,一双美丽的眸子直视着毒郎君,慢慢开口,仓诺等着她拒绝,却听她一字一句道:“我肯。” 仓诺瞳孔紧缩。 …… 凋露苑中,烛光摇曳,红帐低垂。 有男人轻声笑道:“没想到我竟有这等艳福,你说我该怎么疼爱你呢,小楼楼?” 少年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喜欢了,清脆的声音骂道:“笨蛋。” 男人呵呵笑起来:“竟敢骂你的小宝哥哥,看我怎么罚你。” “住手!你……你再乱动我拔刀了!” 象牙床上,女扮男装的画楼一手揽着衣襟,怒目瞪着笑的一脸狡猾的师小宝。 师小宝嘿嘿的笑:“小楼楼,多日不见可把小宝哥哥想死了,还不快过来让我疼爱疼爱?” “走开!”画楼翻身要走,师小宝扑过来把她压在身下,画楼怒,刚要挣扎,师小宝突然竖起食指:“嘘——外面好象有人。” 画楼当真,连忙侧耳去听,师小宝伏在她耳边笑道:“别乱动哦。要是被人发现了,我欺君大罪,是要被砍头的。” 画楼哼一声,师小宝叹道:“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本想逗你的,没想到你真的应了,不过你变聪明了,说说看,是怎么发现我不是真的毒郎君的?” 画楼不语。 师小宝又说:“不过你也答应的太爽快了,万一猜错了怎么办?亏的是你小宝哥哥我,否则,不白白便宜了别人?” 画楼道:“若是别人,我也不会应。” 师小宝大乐,抱住她说:“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意思,要不然小时候过家家也不会和我拜堂。” “师小宝!” 师小宝拥着画楼笑作一团。 师小宝是南国老国师门下,当时大国师一共收了六个徒弟,个个身负绝技,师小宝在师兄弟中排行第三,现任南国的国师排名来大。老国师又是个极古怪的脾气,弟子出师之时,他严令不许说出师父门派,只要他们独自闯荡,不许倚仗师父师兄弟的力量。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徒弟是谁,自然也不会有人晓得师小宝和画楼的关系。 小时候画楼没人玩的时候与师小宝走的很近,很多坏点子都是师小宝帮忙想出的。 师小宝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人。 闹够了,画楼才问:“近些日子你可去看望过国师?” 师小宝摇头:“不想让他知道混账大师兄做的事情,怕师父承受不了。我好不容易才将师父救活过来,可不想他再昏死过去。而且老人家喜好清净,我可不敢随便去打扰。” 画楼哼一声:“是怕被国师问起你的那些风流韵事吧。” “喂!”师小宝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让姑娘们陪着喝喝酒说说话罢了,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画楼道:“谁晓得。” 翻过身去,师小宝支起身看她:“你不要一直逃避,你呢,你这究竟演的是哪一出?” 画楼闭上眼睛不答,师小宝沉下脸来:“我早听说了你们的事,本以为你们是你情我愿的,现在看来,莫非他慢怠了你?” 画楼低低道:“他并没有慢怠我,而且他待我很好,我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师小宝脸色骤寒,画楼瞥他一眼,撇嘴道:“不必把脸扭成这么难看的样子,我又不是被抛弃的怨妇,我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不想让他知道真实情况。” “可是你这样,说不定他待会儿就会冲进来一剑把我捅了。” “大哥!” 师小宝叹一口气,摸摸她的脑袋,轻声说:“你总是这么任性,怎么叫哥哥我放心?” 画楼咬着嘴唇说:“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又不是笨蛋。” 师小宝笑:“好,随你去闹好了。“ 过了一会儿,又正色道:“你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吧?” 画楼摇摇头:“我只知道自己身体不对劲,但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曼珠,很毒的一种药,只要中毒者心情起伏不定,便会发作。即便是努力的保持心情平衡,也会在每隔半个月心痛一次。”师小宝淡淡道:“我不知道你那驸马怎么能对你下的了狠心。不是哥哥我打击你,你当年的眼光真是不怎么样。” 画楼横他一眼,脸微微的红:“那时候我长那么丑,每个人都不愿意靠近我。他有那么好,不动心很难。”这算是帮自己找台阶下,是吧!是吧? 深不可测的仓诺 瞅见师小宝睥睨的眼神,画楼轻咳了咳,转移话题:“把你脸上的人皮面具拆了吧,看着很别扭呢。” 师小宝这次倒是乖乖的听话,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 画楼问:“你这次扮毒郎君来看我,是想要做什么?” “师父让我来帮你的呗。” “哼!你刚刚都说你没去看国师的。” “这……师父不是有预测能力么!”师小宝笑的诡异:“她说你二十岁红鸾出动会跟男人跑,这一跑,什么事情都出了。可不是么!南王被驸马害了,南国被驸马掌控了,就连师父都差点被驸马害死。你知道么,你的身份是不能轻易离开自己国家的。” “嗯。”画楼轻应了一声:“虽然我从来不曾在意过,但我知道我好像从一出生就不是普通人。我是七宫之主,古晨是战神,仓诺是魔王,我们已经纠缠了三世,是该做个了解的时候了。” 师小宝笑着轻轻拍拍她的小脸:“好,既然你知道就好。哥哥我也不再啰嗦了。——总之,现在该睡觉了,这么多年没抱着你睡过,哥哥今天也享享艳福。” “要睡你睡,我去桌子那边趴一晚好了。” “小楼楼……” …… 仓诺一直坐在高楼上,远远望着皇宫的烛火手背于身后,风吹动着他的长袍哗哗作响,黑暗里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有冰冷的气息在四周蔓延。 天涯垂手侍立在旁边,满脸担忧又不敢说什么。 远处的某一处灯火,终于暗了下去。 仓诺的双瞳里有燃烧的火光,冷气更甚 天涯终是忍不住,大着胆子道“陛下,需不需要属下……” “不用。”仓诺眼睛盯着黑影团团的凋露苑,冷冷问:“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纵容她?不过是因为不想让她动气而已。” 天涯也抬眼去看,叹一口气:“陛下,只是您如此做,娘娘不知知晓不知。” 仓诺冷冷笑道:“她自有分寸,我相信她。” “陛下……” “退下!” 天涯不敢多言,施礼退下。 月色当空,狂风呼啸。 “毒郎君。”仓诺锐眼眯起,双手在身侧握成一个拳。 第二天清晨,见到的人只有师小宝,仓诺微笑的若无其事。 师小宝依旧痞笑着说:“多谢陛下割爱,昨晚和亲亲小俊郎春风一度后,真是回味无穷啊。有了这一夜,为陛下死了也值。” 仓诺一愣,倒是笑的客气:“既然如此,朕还真有事要麻烦你。” 师小宝大剌剌往椅子上一靠:“什么事,陛下尽管说。” 仓诺敛起笑容:“你知道南国特有的毒药,曼珠?” 师小宝托起下巴:“这么有名的药,我当然知道。” 仓诺淡淡道:“不知毒郎君是否会制此种解药?” 师小宝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小小曼珠的解药,对于我而言有何困难?” 仓诺弯起眼睛:“看来你已经成竹在胸了。那么,朕需要这种解药,不知道你可否尽快动手?” 师小宝望着他俊美的脸上略显着急的神情,心下不由替画楼窃喜,这家伙当真对他家小楼楼很好来着。 师小宝道:“不过制药是简单,我知道过程,但是不会做。” 仓诺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天下曼珠每一粒都有相应的解药,也就是说毒药的种类不同,制作的时候,曼珠本身有两种物质,一种有毒一种制毒,就像这百姓之间夫妻关系一般,妻子只有一个,其他都是小妾,没有用的。” 仓诺冷笑了一声:“也就是说你没办法?” “这样说也可以。” 师小宝笑的很欠扁。 忽而站起身,“陛下,皇宫里实在太闷了,我想出去散散心,你放心,我晚些时候还是会回来的。毕竟我的亲亲小俊郎还在这里呢!”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门口的侍卫伸手拦住,师小宝脚步一顿,转过身好笑的望着仓诺:“陛下,该不会我没利用价值了,你就不放人走了吧?” 仓诺望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拈过茶盅喝了一口,又说:“现在暂时还不能放你走,所以,委屈你了,毒郎君,请你暂时在北国别处游玩几天。”他朝侍立在旁的天涯做个手势,天涯退下,不多时送上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摆着五十锭黄金。 师小宝斜斜瞥了一眼,笑道:“陛下真是大方。” 天涯把托盘送在他手边,他拿起一锭在手里掂了掂,叹道:“说起来,逛青楼,找姑娘都需要钱,陛下真是体贴的紧。”说着把金子全收入怀中,站起身。“那我就此别过了。” 仓诺轻抬了下巴,见他走了,眼神陡然一变,锋利如刀。 刚出门便遇见了往这边而来的画楼,师小宝掏出一锭金子笑道:“你家北皇陛下真是大方,我这次也算没白来。” 画楼瞅着他道:“你要去哪里?” 师小宝笑着拍拍她的肩:“放心,我不会走的太远的。” 画楼微微颔首,师小宝骤然放低声音道:“我走了,你一切小心,我会帮你打听到解药的下落。” 画楼垂下睫毛应了一声。 师小宝忽然柔声道:“小宝哥哥会时刻想着你的,小楼楼。” “哥!!” “好了好了,我走了。” 瞅瞅四下无人,师小宝低声说:“什么时候去我那里,让我再抱你睡一晚。” 画楼作势要揍他,他早溜到几丈外远远的朝他挥手,画楼骂一句“笨蛋”,绝美的脸上却浅浅的浮了一抹笑意。 .......................................... ........................................ 动我的人,代价是,你的性命。 画楼走进房间的时候,仓诺正在看着什么密件,天涯在旁边续着茶。 听见有人进来,仓诺眼皮也不抬道:“这几日公务太忙,没时间陪你,晚上不用等我了。” 画楼看他一眼,径自走到窗边坐下,太监忙过来斟茶,她拈起细瓷茶盅一口喝了,掉过目光看窗外。 …… 师小宝从风月楼出来,脚步有些踉跄。 “这青楼的姑娘劝酒的本事还真是让人吃不消。” 他呵呵笑着,哼着小调,晃晃悠悠往客栈走。 不能回小楼楼那里,他只能先去找加客栈,悦来客栈,每次来北国,他都住在这里,店主和他相识,是可靠的人。 这么晚了,店里估计又关门了,他得像前几晚一样跳墙进去。 “亏的我会轻功,”他嘀咕,“不然还不得天天睡街头?” 远远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已经是三更天了。师小宝紧了紧领口,心道:还真是冷呢。还是……红叉叉姑娘的胸口暖和。 他眯起眼睛嘿嘿笑起来,缩着脖子又走了两步。 突然身上一凛,他猛然回身,一支银镖闪电般飞出。只听啪的一声,被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了,微微扬起。 师小宝脸色骤变,厉声问:“你是谁!” 戴面具的黑影沉默的令人恐怖。 师小宝一手攥出满把暗器:“你是北皇的人?” 黑影啪的丢掉手里的银镖,背着手慢慢走上前。 师小宝怒道:“你再不开口,我可要出招了!” 黑影抽出腰中长剑,月光之下,寒气逼人。 师小宝眯起眼睛,看来,是拼命的时候了。 黑影抖剑上前,师小宝闪身躲过,一抖手,暗器如天女散花扑面而来。 黑影剑光闪动,叮叮当当几声,暗器尽落。 师小宝心中暗惊,摸出五柄飞刀双手打出,直奔黑影五道大,飞刀疾如流星,黑影挡下三把,避开一把,剩下一把避无可避,噗的一声击中胸口。 师小宝刚舒一口气,却见黑影伸手拔出,滴血皆无。 师小宝大惊——他穿了防剑衣! 正失神,黑影飞身上前,分心便刺。 师小宝连忙躲闪,失去暗器的优势,近距离交手,他便吃了大亏。 只听黑影冷笑一声:“我早说过,动我的人,代价是很高的。” 师小宝身子一震,迟钝的低头看去,长剑穿心而过。 他慢慢抬头,瞪大眼睛看黑影寒冷如冰的双眸,吃吃道:“你……” 黑影的嘴唇在面具下勾起冷冷的弧度:“动我的人,代价是,你的性命。”说罢,抽剑而出,鲜血喷涌,师小宝仰起脸,很慢很慢的倒下来。 夜色如幕,远处传来夜鸟凄厉的叫声。 画楼呆在七宫殿里一直心神不宁,眼皮直跳,也不知是为什么。 禀退了身边的人,让阿紫也早早的休息去了,她独自走出了寝宫。 外面的月光冷冷的,晶莹的洒在她的神上,脸上,空气中伴着夜晚泥土的清香,让人混混欲睡。 正当她仰着头闭上眼睛时,突然身后几声步子落地声,转身,只见四名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并排而立,手握长剑,定定看着她。 画楼睡意全失,美丽的眼畔闪过一丝寒气。 黑衣人互对了一个眼色,握紧手中长剑,一齐向她刺来。 身子被用力推开。 眨眼间之间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天涯,腾身一闪,剑在黑衣人面前慢慢划过一道圆弧。 刹那间,手掌一翻,原本缓慢的招式突然疾如闪电,长剑一伸,直取要害。 一阵寒风飒然,黑衣人的面具霎时都被削落一半。 一见面具被削,黑衣人纷纷傻了眼,没想到着宫中竟有如此高手,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如此轻易地削落他们的面具! 忽然,两名黑衣人手腕袖内一翻,数十把飞刀一齐向天涯射来,天涯长剑挥动,悬身掠起,躲过暗器,转身其后,却不料迎面突然一阵白雾,天涯伸手去挡,但已来不及,全身顿时酸痛无力,天涯长剑支地,抬头冷冷怒道,“卑鄙!” 黑衣人被这寒冰刺骨般的眼神吓得倒退一步。 但觉全身麻痹,天涯无力地撲地倒了下來。 黑衣人见伎俩得逞,长剑一伸,就要望天涯喉咙刺去,却听得一阵风声掠过,还看不清来人,但觉喉间一痛,鲜血喷出,便倒地断了气。 天涯意识逐渐模糊,只依稀看见一身长玉立的少年,恍惚间便昏了过去。 “一群废物!” 那少年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声音有些清脆:“若不是我用药把外面的侍卫解决了,这么大的动静,还想要抓到人?” 画楼美眸直视着来人,“你是什么人?” 那少年抬起头,勾出一抹笑:“不愧是北皇陛下的女人,看见死人都不会尖叫一声。” “……” “啧啧……今天终于让我见到了南国第一大美人了,瞧瞧这张漂亮的脸蛋,别说是男人了,连女人都要动心了。真是让人嫉妒。” 画楼冷冷的盯着他:“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只要我知道你是谁就可以了。”那人笑的诡异:“我的画楼姐姐。子威哥哥可是很想你呢!” “……” “哎呀,看你这表情,该不会是将你的驸马忘记了吧?”少年摸摸下巴:“莫非美女都是这么的无情,见异思迁的么?” 他走到她面前,望着月光下那张让任何女人见了都护嫉妒的脸,手一挥,一股白气浮现在画楼眼前,画楼顿时眼前一片朦胧。 昏倒之前,少年接住她,冷冷的笑:“真是七宫之主,这样的时刻还如此镇定呢……”............................. 放人 当师小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只身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周围的一切简单得让人觉得没有人气,这里除了黑色就是白色,再没有别的色彩,静寂得可怕。 “醒了?”一个平板的声音响起。 呃?这个声音是……?师小宝回头,一个紫色身影站在身后,此人一身简单的长衫,面纱半掩,看不清容貌。 “是你救了我?”身上的痛楚已经消失,师小宝起身,觉得体内一股清凉。 那人淡漠的看着他,声音更是淡淡的道:“你可以走了。” 就这样?师小宝有些讶异,但要事在身的他也顾不上婆婆妈妈了。 “多谢救命之恩!”师小宝正面对上那人的眼睛:“请问阁下的大名是……若是小宝办完事之后一定要重重谢过。“ “你受的伤,带毒,我没有解你的毒,只是控制住而已。你也不必谢我,我只是一时兴起才把救你的,现在你可以离开了。”说完,那人转身就要离开,脚步顿住,提了个醒:“穿过前面树林就是南国。” “?南国?”师小宝惊讶地开口,“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紫衣人没有回头。 “你为什么要我去南国?” “你要找的人在那里。” “?……画楼?”师小宝顿时清醒!自己昏迷了两天,那画楼怎么样了呢?一想到这里,一种从未有过的烦躁感袭上心头。 “……”紫衣人踏出门槛。 “等一下!阁下还没告诉我你是……?” “你不必知道,快去找她吧!”说完,紫衣人迈步离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师小宝心中疑云渐生,这个人到底是谁?见他走路的动作,此人内功极其身后,好熟悉…… 突然,画楼清丽的面孔浮现在脑海里,师小宝拉回思绪,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找到画楼,怎么会在南国?难道是林子威的人干的?该死! …… 南国皇宫气派非凡,宫中侍卫个个严装以待,戒备森严。 一抹白色身影飞身而过,稳稳地落在殿前的平坛。众人一见有人来犯,立即倏地围了上来,把来人严严实实地围在中间,怒道,“什么人?胆敢擅创南国皇宫?” “哼!”来人冷哼一声,脸上如冰薄,眼神凛冽,手持长剑,低沉的声音响起,“画楼呢?” 不怒而威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侍卫众人纷纷退后数步,不敢靠近。 他就这么傲然站立在夜色里,却又完全感觉不到他存在的气息,仿佛与天空漫卷的黑融为了一体,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恍惚间,他即是天地,天地即是他。 “原来是古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敬!”随着声音的临近,南王出现在殿前,“古相来到南国怎么不跟朕打声招呼呢?还有用这么奇特的形式而来,是要给朕一个惊喜么?“ 如果是平常,古晨一定会跟他对上几句,但现在,他没这个心情,一想到画楼在这里,一股无名火就直窜心头。“她呢?” 南王微微一愣,没想到古晨竟会单枪匹马的来到南国,难道他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太自以为是了么? 他眼睛一眯:“不知道古相说的她,是谁呢?” “你以为?” “嘿嘿……难道是你们失踪了的北国皇后么?” “……” “我说古相,皇后失踪了,皇帝不着急,你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呢?” 古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脸色一下子阴沉得可怕,深邃的眼睛燃着怒火,阴寒得让人恐惧,“马上将画楼放了,否则,今天我就血洗南国皇宫!” 南王被他的气势吓地愣了一会儿,强压下心惊,“哼,古相,你可要看清楚你现在站的是谁的地盘,你不要太小看我南国了!” 古晨勾起嘴角,垂下眼睑,剑锋斜指着地,“你可以试试看!” “凭你一个人,就算武功再高,也——”话未说完,只见几个身影闪过。 “那加上我们如何?”四个身影停在仙道身边。 “你们——” 南王顿时瞪大眼睛,四个黑影并不吓人,吓人的是他们腰间的火形腰束,那是邪帝的标志。 邪帝,一个敢爱敢恨的绝世强者,江湖中盛传依旧,神出鬼没,没有人见过他真实的样子。他亦从未以真面容视人。他邪门近百年来最出类拔萃的人物,也是邪门的现任门主。十五年前他整合了四分五裂的邪门,杀了不少当时成名多时的邪派高手,将邪门绝对控制在自己手上。 听说他手下的弟子都是经过非人的训练,十人之中最后只能有一人活下。 听说他们其中一人便可以敌得过一万大军。不仅是他们的头脑,还有他们的武力。 眼前这五个竟都是邪帝的弟子,也就是说,凭他们的本事,取下他的命根本不值得一提,而血洗南国皇宫更不是夸大的说词。 “小晨晨,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啊?你一个人离开北国怎么一走就是三天,连个影儿都没有?害本少爷还得到处找你!”这大嗓门一听便知道是谁。 邪帝门下最面善的小徒弟,师小宝。 “是啊古晨,你突然失踪害我们大家着急。” 古晨对待他们倒是客气,淡漠道:“让各位担心了,此事说来话长,只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奉师父之命来护七宫之主的。”说完,那人狠狠地瞪了南王一眼。 “嗯。”古晨点头,脸色比起刚才缓和了一些。 掉头对着南王,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四周却缓缓散发出一股冷寒森意,“放人!”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你若是敢动她! 亲吻间,林子威偿到了画楼流进嘴里的眼泪,抬头看去,画楼望着屋顶垂下的吊灯,眼睛里是倔强的泪水。 “尽管哭吧,虽然我很不舍得美人流泪。”林子威按着画楼,露出狰狞的面目:“若是你惹恼了我,今夜不会好过。” 屋外高崖之上夜风呼啸,屋内厉声盘旋。 正当他要脱去她的衣裳时,门外有侍卫高声禀报:“禀报驸马,有急事。” 好事被人打断,林子威从床.上猛然立起,犹不忘抓住画楼双手,怒气冲冲道:“什么紧要事?都给我退下,再来打搅,我斩了你!” “驸马,快出来,南国边境忽然作乱,杀了我们派遣过去留守的官员,将银库抢掠一空,刚古晨等人离开,宫北那边竟有北国奸细潜伏,企图放火焚烧王宫。事关重大,驸马赶紧出来。”南王的声音凝重万分。 林子威这才消气,狼虎一般的目光扫视了一眼血色尽失的画楼片刻。扬声道:“我马上就出来。” 仔细的将画楼凌乱的衣服整理好,顺便解开了她的穴道,林子威眼眸一眯,威胁道:“千万不要想着自尽或逃跑,你就乖乖的在这里等着我将仓诺的人头拿来见你吧。” 他邪恶一笑,忽然扬声命道:“来人啊。” “是。” 几个侍卫推门进来。 屋外,不知何时站在外面的云之初,偷偷看一眼画楼狼狈模样,心中不知如何滋味。 “替我好好看着公主,公主是我们南国的贵客,可不能怠慢了。”林子威说着,眼神却是看着画楼:“但是也要处处小心,不出差错。” “是。” 林子威微微点头,眼疾手快的夺取画楼一吻,看见她恼怒瞪着自己的模样,冷笑道:“今日放你一马,但下次公主就不会这般好运了。” 夜晚的黑染满了整个天边,忧郁、深沉,像是涂上了悲伤的色彩…… 画楼呆坐在床上,双目空洞,仓诺仓诺,快来救我…… …… “小东西!” 趴在书桌上的仓诺猛的惊醒过来,额头上还带着薄薄的冷汗。 天涯听见声音立刻冲了进来:“陛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仓诺一愣,俊美的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摇头:“没事。” 一旁的太监连忙倒了水来给他压惊。 仓诺抿了一口,太眸看向天涯:“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一切顺利。”天涯道:“我们派出去的高手已经成功的吸引了林子威的注意,南国边境已经被我们霸占。不过南国宫北那里由于时间关系和南国本身守卫森严,并没有放起火,但是也引起了他们的慌乱。” “嗯。”仓诺点头:“做的很好。” “只是有一件事……”天涯犹豫的顿了顿:“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讲。” “何事?” “东西两国虽然已经成了南国的附属国,可是两国好像并没有意愿要支援南国。” “……” 仓诺剑眉微拧,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半响才开口:“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天涯走了之后,仓诺对一边的太监也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太监连忙告退。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仓诺一人。 他已经带领了一批人潜入南国一家旅店探听消息。 方才做的那么梦,他还心有余悸,他竟会梦见画楼被林子威…… 想到这里他便火大——林子威,你若是敢动她一根寒毛,朕一定不会放过你! 仓诺双拳紧握,黑眸中闪过深刻的煞气。 咻~!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仓诺一个侧身躲过飞射而来的箭,目光一扫,只见箭上系着一张纸条。 “……”他眸子一沉,取下字条,字条上短短几个字:“烟潇江畔。” 会是谁?他深邃的目光探想远处…… 黑色挂满天边,乌云缝隙间的月亮透出一丝亮线,烟潇江畔人烟稀少,黑夜中一个身影独立江边,长发随风飘拂,裙摆闪隐…… “请问阁下有何事?”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姑娘,仓诺在远处停下脚步。 “北皇陛下,好久不见。”云之初回头,依旧是那抹无害的笑容。 “你?”仓诺冷笑了笑:“你还敢在朕面前出现?” “心里是有些怕怕的,不过……”她眼眸一转:“人家很想你,所以就冒昧约你出来失礼啦。”她一步一步走近仓诺…… “公主真是客气了,不知找朕有何事?”仓诺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云之初是个聪明的女人,看着仓诺的刻意保持距离,听着他礼貌而疏远的语气,目光暗淡一闪,明知他对自己无意,自己又为何要这般苦苦挣扎?淘气的笑突然变得很幽怨。 “我……只是想见你……” “想见朕?”仓诺冷笑:“想见朕的人可多了,怎么?”他忽然邪气的笑:“不要告诉朕,只不过见了一面,公主便爱上朕了?” “不!不只一面!”云之初反驳:“初儿在很小的时候便听过北皇陛下的名字和事迹,初儿对北皇陛下仰慕已久,只是你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罢了。” 仓诺冷哼:“那又怎样?” “我知道,我都知道,”云之初走近他,“虽然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别人,可是我还是忘不了你……”知道是一回事,听他亲口说出又是另一回事,北皇陛下是个多情亦无情的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朕现在没有心情听这些。”他眸色一直很冷很冷:“告诉朕,画楼在哪里?” 画楼画楼!为什么每个男人都逃不掉对那个女人的喜欢!就连林子威都一样!!! 云之初心里难受极了,突然诡异一笑,倏地踏在仓诺面前,眉梢一挑:“想知道么?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啊……北皇陛下。” 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画楼撇过眼神,侧过身子不理他。 他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两人就肩并肩的站在那儿,谁也不说话。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一侍卫走进来,一脸慌张。在林子威耳边低声报告了什么,林子威皱眉。 画楼站在一旁察言观色:“你有事?” “……” 她当然知道就算有什么事,林子威也不会告诉她了。 果然林子威看她一眼道:“我有事先要离开。” “……” “这里风大啊,我先陪你进去吧。” “不用了。”画楼打断他:“我想多站一会儿,你有事就去忙吧。” 林子威蹙眉看着她,欲言又止。 画楼轻笑出声:“你放心,我逃不掉的。况且,你派了那么多人在监视我,就算我有通天的本领也没用不是么?” 林子威思索了一下,在心里猜想她也不可能能够逃掉。 点点头:“那你站一会儿就进去吧,着凉了毕竟不好。” 说完便转身离开。 画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泛上心头,很久很久,已经记不清是多久的时候,她很迷恋他的背影,每一次约会完之后,她总是会躲在窗子里看这抹背影。 只是当初的留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成为一种可笑的悲哀。 远远望去,林子威正跟着几个侍卫交待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画楼转过身,不再看,眼不看心为净。 …… 林子威匆匆的往南王宫中走,听侍卫说南王早上正准备出门,便意外的见到了嘴唇已变做青色的云初上。她失踪了几天,原本他以为她只是如平常一般乔装出了宫,却不料竟被人下了毒。 林子威走到宫殿里便远远的瞧见脸色铁青,牙关紧咬的云初上。 他一惊,急步走上道:“这是怎么了!” 南国国师正在替云初上探看,一旁的南王示意他禁声。 国师从云初上的手臂上拔出了一枚金镖,凑近细看,皱起眉:“是剧毒龙涎香。” 南王大惊:“你……你能救得了她吗?” 国师蹙眉,想了一会儿道:“试试看吧,让无关的人都下去,准备五盆清水,还有熏蒸。” 南王立刻吩咐人去办事。 宫殿里安静极了,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但见国师细心的取下金镖,挤出黑血,涂上解毒的珍奇药材玉玲珑,用银针刺入大穴阻止毒气蔓延,再命人拿了熏蒸,帮她排出体内剧毒。 一旁的南王看的提心吊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看着她昏迷不醒似是很痛苦的样子,小心的问:“怎么样了?” 国师擦了一把汗,叹息道:“我已经将她身体里一部分毒素排可出来,也是幸亏她回来的及时,毒龙涎香的毒性还没来得及扩散。不过,身体里还剩余的一部分毒药却只能是……唯解药才能解啊。” 南王的脸色黑成了猪肝。 林子威看看床.上的人,再盯着南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王说:“听人说初儿遇上了北皇,被北皇抓了回去,回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仓诺!”林子威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绽出几道裂纹。 南王慌忙低下头去。 林子威冷笑一声:“怎么,我还没有下手,你就要来动我的人么?” 他掉头对一旁的南王命令道:“让人尽快动手,我要让仓诺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是……”南王退后几步刚要离开。 只听林子威语气一变:“什么人!?” 窗外有人应声道:“是我哦,驸马大人,还记得么?” 从门口转进来一个人,一身青衣,背着手,似笑非笑的样子。 林子威微皱起眉:“你——” 青衣人笑道:“驸马果然明不虚传,我刚到就被您发现了。在下姓师名小宝,不知驸马可有耳闻?” “师小宝!!”南王大惊,连忙后退一步:“邪帝的人!快来人啊!护驾!护驾!” 林子威一摆手叫他闪开,上下打量着师小宝,淡淡问:“邪帝的弟子,怎么会有兴致管起两国的事情来?你们这样做究竟为何故?” 师小宝不慌不忙,四下看看:“恩……那可爱的小公主还昏迷着呢?” 林子威面色微变,沉声问:“难道是你……” “不是我,”师小宝笑道,“我和北皇只是交易,我告诉他计谋。动手的人可不是我。” 林子威皱眉:“说罢,你们想怎样?” 师小宝笑道:“驸马勿急,公主性命无忧,我此来,就是来献解药的。” 南王边插嘴道:“既是你献的计策,为何又向我们献解药?我们如何能信?” 师小宝摸摸下巴:“这个嘛……要解药自然是有条件的,说到条件,恐怕不用我说驸马也应该知道吧?” 林子威突然问:“这个毒要多长时间才能致人死命?” 师小宝道:“我特意选了毒性发作慢的毒龙涎香,致人死命要整整两个时辰。我知道公主是酉时中的毒,所以现在上门送药,不过驸马还是有时间好考虑考虑的,不过就不知道公主受不受得了了。” 南王的面色骤然变做死灰。 师小宝笑得痞痞的:“听说子威驸马一向没有什么人性,见公主不是你的亲妹妹,你也不用太挣扎不是?她死了也跟你没啥关系呢!”话未说完,只见寒光一闪,林子威的长剑抵在他的喉间。 师小宝一愣,没想到自己竟这么容易就激怒了他。 林子威好似被死神附身,狞笑道:“不好意思,先请您在南国皇宫住几天,若初儿平安,我放你自由,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逃亡 画楼所在的宫殿是皇宫最僻静的院落,此刻也是如此。她本想睡下,才刚静了静心,窗边掠过一道影子。 她一愣,飞快的跑到门边打开们,四下望去,皇宫中一片宁静,侍卫竟不知跑哪里去了。 浓重夜色之中,一个隐约的身影在不远处跃过。 画楼心中一动,没有离开,跟踪而去。 对方的轻功不错,但是似乎是故意放慢脚步让她跟上,所以她追赶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黑影在花丛中停下。 画楼只觉那身影越来越熟悉,柳眉轻蹙,忽然想了起来:“哥!” 师小宝将脸上的黑纱拿了下来,转身得意洋洋道:“小画楼,不错嘛,这样都能被你认出来。” 画楼美眸抑出异常的惊喜:“哥,真的是你!” “还有我呢!”另一个声音传出,画楼惊诧的望去,竟是——“二哥!” 被叫做二哥的人撇撇嘴巴:“我明明就比小宝大,为什么总叫我二哥!” 师小宝在一旁笑:“那是因为我先认识小画楼的不是?” “哼!”那人白了他一眼,正色道:“好了,话不多说,画楼,现在我们要救你出去。” “出去?就凭我们三个人,想逃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师小宝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个你就先不用担心啦。来,跟我们走!” 画楼挑起眉。 师小宝笑笑,伸出一只手:“怎么?小画楼,还要哥哥牵你么?” 画楼白他一眼:“笨蛋!” 果然不愧为邪帝的人,就连易容的手段都是一流的,一路上遇到好几个管卡,守卫都恭身让路,只因为他们三人一人化作林子威的身份,两人化做贴身侍卫,守卫竟一句盘查都没有,画楼和师小宝不用易容只需低垂的头就被当成随身的侍卫,混了出去。 无惊无险,原本危机重重的出宫之路,竟然很快就走完。 待三人出了王宫大门,师小宝才把胸中憋得发疼的一口气呼了出来。 连画楼也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逃出了林子威的魔掌。 他们将画楼领到一处阴暗的树下,其中一人低声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 然后匆匆离去。 画楼看了看师小宝,正想询问二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响起,二师兄居然骑着马回来了,手上还牵了一匹无人的马,显然是给画楼的。 仓促之间找到两匹这么好的马以做逃亡之用,就连师小宝都不由佩服二师兄的行动力。 二师兄策马到两人身前,“上马!” “恩!”师小宝应了身,先上了马,然后一把将画楼抱在胸前。 两骑三人策马狂奔,向刻当略北边的荒林逃去。 夜风在耳边呼啸,马不停歇地飞奔了三十几里,看着火光红红的王宫已经远远落在身后,画楼总算安心了一点。 师小宝却不这么想,他知道林子威的本事,而且这人十分小心,今天他的大胆行动恐怕已经太招人耳目,他逃出来之前还花了不少时间甩了林子威派在他身边守着的侍卫,虽然有二师兄在暗中将该解决的都解决了,但还是不能保证没有遗漏。 果然,身后远远响起追兵的马蹄声,沉闷地敲打着黑暗的大地。林子威竟如此迅速,不但知道他们离宫,还能在短时间内派大队人马追了上来。 画楼骇然色变,小身子微微的在师小宝怀中颤抖。 二师兄径自皱眉,他们的马虽然很好,但是耗力已久,实在不可能与这么大队的追兵比脚力。 马蹄声仿佛越来越近,回头已经可以隐约看见铺天盖地火把的红光。 他把心一横,漆黑的眼眸闪过动人的光彩,在呼呼狂风中大声向师小宝说道: “我去引开追兵!画楼就交给你了!” 不再罗嗦,牵动缰绳,向追兵的方向狂奔而去。 画楼大惊,张开口要阻止却被师小宝大手一把捂住。 “不能叫,画楼,你会引来追兵的。二哥就牺牲的没有价值了。你放心,二哥聪明过人,不会有事的。” 身后的追兵一阵呐喊骚动,不用说是发现了二师兄的踪迹,画楼心里一痛,软倒在师小宝怀中。 师小宝收回覆盖在她唇上的手,紧盯前方,策马飞奔。 精明的林子威,不可能被轻易迷惑,二师兄的牺牲只能为他们换来少得可怜的一点时间。 夏日夜晚的凉风迎面狂扑过来,画楼的长发在夜空中尽情飞扬,她凝望着漆黑的夜晚,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除父皇和母妃,她的身边竟有这么多人都是视她如己出的人。 她这一生有了自己爱的人也有了爱自己的人,还有一群关心她的哥哥们,已经足够了吧?即便是下一刻都死掉,都没有遗憾吧? 画楼的心乱成一团,拒绝不安的思考。 急促的马蹄声像催命鼓一样从身后传来,她身体一僵,那越来越近的声音就仿佛踏在她的心上,她咬裂优美的下唇,手紧紧的握成一个拳。 忽然一个似有非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小画楼,保重!” 画楼还未来得及抬头,马速忽然提高,窜入侧边的丛林,猛然左拐,在追兵视线无法触及的千钧一刻,一股大力将她抛到隐蔽的草丛中,马儿却在继续奔驰着,吸引着追兵呼啸而去。 画楼一阵眩晕的从草丛中抬起头,目送师小宝策马的背影,看见林子威率着众人在他身后急追,漫天的火把随后映红森林的入口,眼泪不能自制地流了下来。 无论是二师兄的牺牲,还是师小宝的抉择,都已经成为她生存的动力。 无论如何她都会好好的活下去! 被力量鼓舞着的她挣扎的站起来,脑中忽然一阵眩晕,整个世界都变成无尽的黑暗…… 从前,我还没有那么爱你 画楼打死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在仓诺的吻中昏迷了过去,睁开眼睛的时候,寝宫里很安静,侧头看了看窗外,竟然还没天亮。 她斜眼瞧了瞧赖在自己身边的仓诺。这么近的距离,她认真的端详着这个人的面孔,说不出的俊朗,浓黑的眉毛,温柔的眼梢,下折的眉梢让他看起来有说不出的亲和感。还有那双性感的,嘴角略微上翘的双唇,轻易的就能吻的她沉醉。 好不容易从他的身上抽出手臂的画楼把玩着搁在自己腰间的手,比自己的手大的多了,不同于其他的帝王,他的手上长着慢慢的茧子。 玩着玩着,她的眼神又不由自主转到他沉睡的俊容上,她眨了眨眼睛,还记得在浴室的时候说她是小猪,可是现在不知道谁是小猪。 她轻轻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上随意的披了一件他的衣袍,小小的昏睡了一下,不但没有倦意,仿佛还挺精神的。 刚要站起来,手就被人抓住了。 仓诺睁着锐利的黑眸盯着她:“去哪里?” 画楼失笑,哪有人睡的那么沉的时候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还那么清醒的? “没去哪,我睡不着,想去看星星。” “星星?”仓诺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睡不着啊。”她慵慵懒懒的靠在他的怀里,“而且你又睡的那么熟。”她抬眸,乌黑的眼睛散发着黑珍珠般的光芒,“我发现北国的星星比南国的好看,你不是会轻功吗?你带我去北国比较高的地方看好不好?” 仓诺皱眉道:“你不累吗?” “不累。”画楼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横他一眼:“不许说我幼稚,快起来穿衣服,陪我去。” 仓诺见她兴致出奇的好,心下虽有不舍,却也不忍逆她的意,点头道:“好吧。”击掌刚要叫人。 她抓住他的手,“我帮你穿。” 仓诺眼睛弯起来,温柔的笑的那叫一个撩.人:“好。” 画楼爬起来,拿过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细心的帮他穿上。 即便是看星星,仓诺也命了天涯,带着一大批的侍卫跟在身后一百米处。 自从她回来之后,他一切都变得很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再一次的从他身边被劫走。 他们没有来到北国最高的地方,因为仓诺怕画楼现在的身子承受不了过高的气候,所以带着她来到了北国皇宫外的大草地上。 画楼一路上心情都很好,精神很不错,只不过跟在身后的阿紫和天涯都有些忧心忡忡。 阿紫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皮跳的很快,你看娘娘是怎么了?怎么会想到半夜起来看星星。” “不知道。”天涯很老实的回答。 “娘娘身子本来就不好,现在又这样,真叫人担心。”阿紫凝视着画楼亲昵的依偎着仓诺的背影,忽然脑光一闪:“我以前听说病入膏肓的人都会有回光返照的时候……呸呸呸,我这张嘴巴,在胡说些什么呢!真该打,娘娘善良如水自然有神灵保护,娘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天涯看着她自言自语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在那里乱想什么?陛下自然会有办法的。” 阿紫横他一眼:“我这不是着急么?” 天涯自顾看前方,依旧很老实的说:“你着急也没用。” “你这个人真是!!” 阿紫承认自己有一天迟早会被这个人气到失去理智,用刀捅他。 …… 画楼找了个适当的位置,仰起头对仓诺说:“我们就在这里看。” 仓诺自然是依着她,一声令下,几个宫女立即在草地上铺了大块的锦布让他们两坐着赏星。上百名侍卫们手环手,背部朝里,像一个人圈般将他们两围在圈内。 阿紫和天涯等宫女自然站在圈子里,赏星星怎么能少了美酒点心? 她们细心的将带上的东西一一从食盒里取出来,放在白布上,让他们随时享用。 月影祢绕,天空此时明朗万分,白色的云丝此时也被染黑,星辰闪烁,时有时无地拂过月亮苍白了脸, “……陛下,你看天上的星星,”画楼依偎在他的怀里,温柔的说,“我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只要看着它们,就像看见你在看着我一样。”她停了停,嘴角扬着淡淡的笑容,“现在我也要跟你说同样的话,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想我的时候就看着它们,因为它们永远都在那里,只要夜晚你一抬头就能够看见!” “小东西……”仓诺眼神不满:“我不允许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如果我第三次听见,我就命人把你的嘴巴封起来。” 画楼仰头看他,眸子比星辰还亮:“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别当真。我很小的时候听父皇说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位天神,星星特别亮的夜晚,就是天神们睁开了眼睛。” “嗯,他们睁开眼睛,发现了地上有一位遗失的仙子。” “呵呵……”画楼嘴角微微一笑:“这么说不怕他们把我抢回到天上去么?” “不。”仓诺翻身,双手撑在她身侧,俯视她,柔声道:“他们不舍得拆散一对最甜蜜的情人。” 微风拂过,璀璨星辰下,万籁俱静中,只听见彼此的心跳。 画楼微红着脸,别过脸,轻声问:“若是舍得呢?若是有一天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呢?” “就是上天囤地,我也会把你找出来。” “那就好好抱抱我吧。”她忽然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亲,“抱多少次都无所谓。”总感觉,我能陪你的时间不多了。 “小东西……” 她以为他会又往歪处想,谁知他只是苦笑,然后动容的抱住她,什么都没有做。 北皇陛下第一次这么的害怕,害怕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小东西,你可知道,你什么都能给,可什么都给得不彻底。我不甘,我不甘心失去你,若是回到从前多好。从前,我还没有那么爱你…… 魂魄离体 一大早回宫了之后,仓诺先让人去伺候画楼沐浴,画楼很好奇的瞅着他问:“你不一起么?” 仓诺只是笑着摇摇头,“你先去。” “那好吧。”她点头,宫女们围了上来,犹如一阵七彩云朵般,簇拥着她消失在门帘之后。 仓诺眼看她进了浴室,低声喝道:“来人,把镇定安神的熏香点上,待会儿皇后出来之后,泡上热茶,里面放几片安睡枯叶混在茶叶中。” “是。” 宫女领命忙去做事。 天涯跟在他身后,思量了很久,忐忑不安的问:“陛下,娘娘没事吧?这样的情况好诡异。” “朕知道。你让太医在门外随时候着。” “是。” …… 寝宫里,画楼沐浴出来之后,没见着仓诺的身影,她穿着宽大舒适的死跑,喝了阿紫端上的热茶,抱着双膝坐在床.上。 “娘娘还不困吗?” “不困。” “咳咳。”阿紫朝一旁的宫女失了个眼色,又一束镇定安神熏香被点燃起来。 稍微过了一会儿。 阿紫又问:“娘娘……还不困吗?” “不困。”画楼依旧摇摇头。 阿紫无奈只有说:“可是陛下刚才有吩咐,说娘娘沐浴完之后就让我们伺候娘娘睡觉的。” “可我睡不着啊,陛下呢?去哪里了?” “陛下说有些事情,待会儿就来的。” “噢。”画楼垂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紫正想要进一步劝说她睡觉,门帘被人猛然掀开,带进一阵凉风。 见画楼坐在床.上发呆,仓诺脸色一沉,沙哑着嗓子道:“小东西,怎么还没睡?” 画楼见他一来,立刻跳起来道:“我睡不着啊。我们出去玩吧。” “不行。”仓诺瞪视她:“昨天已经玩了一个晚上了,还不够?” “可我还是睡不着。”画楼缠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膛。 仓诺从来都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黏人,心里又是气又好笑:“你先乖乖睡一觉,我再带你去去玩如何?” “是啊,就算娘娘想休息,陛下也要休息的,娘娘要注意身体才是。”一旁的阿紫连忙上来绑着劝慰。 “这样啊……”画楼想了想觉得也不无道理,点了点头,脸上意外的飘起一丝异样的红晕,她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仓诺,伸手揉揉太阳穴,对着他说:“那我们睡吧,我好像突然有点困了。” 仓诺伸手抱着她,转眸看向已爬满好的阿紫,阿紫连忙指了指在桌子上点燃的安神香。 仓诺立即明白了,倏地将她打横抱起,柔声道:“睡吧,到差不多时候,我叫你起来。” “嗯。”画楼揉揉眼睛,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如此犯困,模糊的应了一声,便沉沉的睡去。 仓诺将她轻柔的搁置在床.上,怜惜的抚过她红晕的脸颊。 再站起身,脸上溺爱的笑容逐渐消散。 “传胡太医进来。” “是。” 门外立即传来窸窣的声音,不一会儿,胡太医便匆匆走了进来:“微臣叩见陛下。” 仓诺不动声色,淡淡道:“过来看看娘娘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胡太医走近一步,仔细端详,脸色微变,伸手细心的为她把脉,忽而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陛下……陛下他……” 仓诺顿时警惕起来,黑眸锐利的盯着他,沉声问:“你这是怎么了?” “娘娘他……” “画楼她怎么了?” 气压猛地下沉,寝宫内人人呼吸困难。阿紫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裳,大家只感觉一阵凉气在身边环绕,藏了说不出的恐催。 “陛……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臣不敢妄加揣测,请陛下允许臣仔细看看娘娘的气色。” 仓诺蹙眉,离开床畔,躺他走进。 胡太医细心观察尚在睡梦中的画楼,只见她神色如常,睡得十分香甜,但是……她的脉搏是停止跳动的。 仓诺脸他脸色越发凝重,冷汗都出来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泛上心头,他一把将他抓过,沉声问:“她到底怎么了?” “娘娘他……”胡太医不安的欲言又止。 仓诺心下更是惊慌,怒气已飙升:“说!“ “是……陛下……”胡太医连忙跪下道:“陛下恕罪,娘娘……娘娘似乎……似乎已经魂魄离体了。”颤颤巍巍的说完,他冷不丁打个寒颤,连连磕头。 此言一出,几个宫女都瞪大眼睛,阿紫更是惊叫出声。 仓诺浑身剧震,连忙来到床前,将床.上人儿搂进怀里。用力抱紧,冷哼道:“荒谬,她还有体温,怎么会魂魄离体?” “陛下恕罪,就算借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敢用这个开玩笑。恐怕……恐怕是微臣学医不精,看……看错了。” “太医确实看错了,娘娘不过是睡着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吓唬我们?”阿紫责怪的瞪着胡太医,一颗心七上八下,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忍不住跪在床旁边,轻声道:“娘娘,不要睡了,外面天气很好,陛下说带娘娘出去玩呢!娘娘醒来好不好?” “小东西?你不是说想要去玩?我现在就带你去,你醒来。”仓诺轻轻的摇晃了好几下怀里的人,手掌也轻轻拍拍她的脸,但是她依旧沉沉的睡着,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寝宫里的温度顿时降至冰点。 阿紫声音里带着哽咽:“娘娘快起来啦,再不起来陛下就要自己走了……娘娘快起来啊……” 画楼却依然安睡如初。 仓诺拳头紧握,指尖泛白,猛地爆喝:“画楼!醒来!” 那声音吓的寝宫里的人纷纷跪下,连寝宫外的侍卫都集体下跪,但是怀里的人而依然“睡”的香甜,嘴角轻微的勾起,似乎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梦。 病入膏肓 七宫之主,即是拥有七宫命的人。她们是神女,自然不会那么快就死去,即便是中了很深的毒。 画楼魂魄离体的那天,胡太医探到了她的喜脉,她的颈项间的脉搏是不动的,可是手上的脉搏却是一如正常人一般。那天之后,宫中纷纷议论楼皇后非寻常人,明明魂魄离体却能够怀上龙翼,并且孩子在娘的肚子里活的非常好。 陛下命令太医每天都要来寝宫为娘娘把脉。 事实上,北皇陛下并没有太过于伤心,还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誓言要将四国统一。 倒霉的人只有南国皇帝,尤其是南国驸马。 北国皇后昏迷的第二个月,北国军队弓上弦,刀出鞘,一鼓作气开进南国。 战火燃起的那一瞬,就象征着和平时代的结束,战争年岁的到来。尽管不论是北国百姓还是南国百姓都渴望和平,可是南国驸马伤害了北皇陛下最心爱的女人,北皇陛下发起怒来,实在不可小觑,那次南北大战的军队数目着实不小,所以知道南国驸马死法的人数也不小,任你随便拉其中一人去问,他们给你的答案估计都会一样,北皇陛下带着他的军队,还有邪帝的五个弟子带兵冲上,将林子威的身体捅成了马蜂窝。最值得一提的是,北皇陛下一长枪,将七个士兵捅成鸽子肉串。 尽管林子威野心勃勃,可怎么能比的上从小便被培养出的北皇陛下,人们都说,北皇陛下虽然天性残暴,但却不好打仗,尤其是跟皇后在一起之后,暴戾之气减少了不少,只不过,林子威咄咄逼人,毒害北皇陛下最深爱的女人绝非明智之举,北皇陛下不发怒则天下太平,若是他发起怒来,连沙尘暴都卷不跑,北国皇后不在,北皇陛下就没什么好顾及了的。 战争一直持续了三年,北皇陛下颇有谋略,用才和政事都很杰出,无论是战场上还是朝中,他尊贵,精明,理智,博学,极具王者之风。 三年后,北皇陛下统一了四国,将四国合并依旧称之为北国。 统一的那天,北国皇后在七宫殿里产下一名小王子,小王子很健康,但是任何人都不知道昏迷着的皇后是怎么生产的,接生的不是产婆,而是一个紫衣男子,有人说他便是传说中的邪帝,也有人说他是前朝的南国国师。只不过他的年纪好像太年轻了一点。 可是北皇陛下脸上依旧没有丝毫喜悦的气氛,就连自己的孩子一眼都没有看过。 自从合并了四国之后,北皇陛下一直都没什么表情,给人打傻了似的,每天也不上朝,也不跟别人说话,好像所有的力气都在三年之中用完。 他躺在床.上将心爱的女子抱起来,女子就立刻失去了重心,倒在他的怀里。 连续三天他都没出过七宫殿一步,那几天他实在颓废的可以,什么优雅,什么高贵,全部都丢了,胡渣满脸,眼睛更加的深邃,肿的像两核桃一样。往画楼身边蜷缩着,像一个没有安全的小孩,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哭,不知道是不是北皇陛下的倔强使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呆了许多天,再看看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然后继续发呆。 国家不要了,百姓不要了,皇位不要了。 那一开始为什么要统一四国?那是因为潜意识的,他以为只要把这个世上所有威胁到她生命的人都杀光了,把整个世界都拿下来送给她,她就会醒过来,可是事实上她依旧没有醒过来。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得七宫之主者,得天下。”人们都以为北皇陛下是得到了七宫之主便得到了天下,实际上他是爱上了七宫之主,为她打天下。人们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便固执的认为这世间真是“得七宫之主者,得天下。”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奇怪的是,一向最看不惯他的古相,竟然会帮他治理国家,他应该是恨他的,北皇陛下一出生就比他圣洁高贵,抢走了他的地位,顺带连他从小要守护的女人都爱上了她。 这样的不共戴天之仇,换成是小心眼的人应该趁这个时候一把刀把他给捅了,反正如今的北皇陛下也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 不过他没有下手,因为他知道,若是北皇陛下离去了,那么画楼将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在举国同庆的时候,他们的战神,北皇陛下此刻却呆坐在床.上,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发呆。 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走进来的是白若梨。她手上端着的是皇家盛宴,搁置在床旁的桌子上,可是仓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白若梨咬紧牙关,看着眼前的他和他怀里闭着双眸的女子。 “皇帝哥哥,你吃点东西吧?他们说,你已经很久都没吃东西了。” 仓诺抬起头,还好,他并没有痴呆。 “不想吃。”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继续说:“小东西说不想吃。” 好吧,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北皇陛下好像真有点痴呆。 “皇帝哥哥,既然皇嫂已经长这样了,太医都没有办法,你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是不是?” “谁说的?现在我每天可以抱着她,亲吻她,没有人再可以来打扰我们,没有人可以再害她了,不是很好么?”仓诺自顾自的说着。 “你接受现实好吗?皇嫂她已经……魂魄离体了,她可以不吃东西,可是你不行啊……”底气不足的白若梨。 仓诺径自沉默。 “皇帝哥哥……你是不是神智有点不清楚了?” 问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你是不是有病,不就等于问一个喝醉的人你喝醉没有吗? 仓诺说:“别以为你是我最喜欢的妹妹,我就不敢惩罚你!” 当然是笑着说的。事实是北皇陛下现在很正常,可是别人看上去却是一点都不正常。 ------------------------------------------- 注:追-更:yushuwu.biz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