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天师》 第一章邪孩儿 死静的夜,漆黑的山洞里,仅能听到一道道急促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是我发出的,我浑身的血仿佛都涌集上了脑壳,浑身绷紧的拼命奔跑着! 伸手不见五指的幽闭通道里,我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额头上豆大汗珠子不停的往下掉落,但我却来不及擦拭,任凭心脏“砰砰”狂跳着,仍旧没命的向前狂奔,我内心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四周越来越阴寒刺骨的气息,让我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逐渐的,我带着一声声呜咽,极快的扭头向后面看了一眼,后面仿佛有一丝丝光亮,闪闪烁烁,里面还有个人影,头上长着两只角的诡异人影,他似乎一直在追我! 我喉咙口一顿,干涩的换了一口气,扭头再次加快速度,但我总觉得那个人影在不断的靠近我,无论我跑得有多快,他总是和我保持着越来越小的距离。 这条路,我似乎走了无数回,每一次都是这里,每一次!我狠狠的咬着牙,试图想象着身后根本没有什么在追赶我,没有鬼!没有鬼! 一股冰凉的气息,突然袭到我的后背上,我猛地扭回头,一双铜铃般的血红眼珠子,直勾勾的逼近我的跟前,我下意识的大叫一声:“啊!” 霍地睁开双眼,我一尥蹶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转而扭头向房间的四周急急的扫视了一眼,只见冷薄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缝隙,照射在地面上,空空荡荡的房间内,除了我,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还是那个噩梦。 我回过神,用力的吸了一口凉气,浑身抖了抖,急忙把被褥往上拉了拉,将自己包裹得更加严实一些,然后再用力压下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刚才那个噩梦,我从八岁开始做,一直到今天,整整做了八年,似乎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梦里那个鬼,就是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讲起的老猴精,直到有一次村里有个耍猴的江湖艺人出现,我才知道猴子的脑袋上原来没有角,可梦里出现的老猴精明明长着两只角…… 我叫方侯,方这个姓,是我父亲的姓,侯这个名,其实并不是我真正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只是听人说,民国初期,当时各地闹旱灾,田地种不成,很多人都跑进了大山之中寻活计,而我父母则是带着刚出生的我来到了这牛头洼。 牛头洼是山东夏邱以东三十里的一个穷山沟子,这一带有很多山,交通不便,一般能够进来的人,都不想离开这里,而离开了这里的人,又都不想回来,不想离开的人,是因为这里从来没有闹过旱灾,尽管穷,但山里面不缺水,只要肯卖力气,开垦个几分农田,还是能够养活一家几口的。 不想回来的人则是因为这里除了能够解决活计之外,什么也不可能实现,钱在这里是奢侈的,只有少数的村民口袋里才会装着钱,可以说生活在这里的人,是靠天吃饭的。 我父亲姓方,据说是个土郎中,和母亲带着我来到这里后,经常会给附近的村民们看看病维持个生计,但在我八岁那年,我父母双双死在了村北一个黑窑内。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当时我和他们在一起,等我醒来,是村里的张爷爷把我抱出来的,我后来一直叫他张爷,张爷说那处黑窑塌了,我父母是被砸死在里面的,而我幸运的躲过了一劫,至于为什么我们一家三口会出现在黑窑内,我不知道,也想不起来,每次只要我用力的去回想,头就会钻心的痛! 八岁那年,是民国二十二年农历七月十七日的晚上,张爷救回我的命后,便一直把我寄养在身边,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蒸几个白面馒头,带着我去黑窑跟前上柱香,然后让我磕三个头。 村里人都叫我猴子,猴子是我的小名,农村有句俗话,叫赖名好养活,一般有个小名,就不会称呼大名,那年我父母意外去世后,我的真名也就没有人知道,只知道我姓方,小名叫猴子,但方猴听起来跟闹着玩似的,张爷一跺脚,把猴子的猴,改成了侯,我的名字,也就成了这样。 没想到父母的死,会成为我永远的噩梦,我不知道那晚在黑窑里面发生了什么,好像那段记忆成为了永久的空白,只是知道我每个月到了十七日的晚上,都会做同样一个噩梦。 梦里是在一个黑窑洞里,一个人形的东西在追赶我,我拼命的跑拼命的跑,可他还是能够追上我,渐渐的,村里人传说我身上带着邪气,为什么两个大人都死在里面了,而我却活了下来,还有的人说我是个不详的孩子,父母是被我克死的! 要说那个黑窑洞,在这一带很普遍,据说当初国政混乱,各地军阀并起,老百姓的日子可算是苦透了,很多人都在山里挖了避难用的山洞,有的深埋在地下,有的如同蚯蚓一般七弯八拐,后来局势稍定,很多山洞被改造成了砖窑洞,用来烧制砖头瓦块。 但还是有很多黑窑洞荒废,包括村北的那些野窑,已经荒废了四十多年,有人说里面闷死过人,所以直到现在,都很少有人敢往里面去。 张爷无儿无女,把我当亲孙子一样看待,但他或许是年龄太大了,在我十岁那年,他就去世了。 张爷死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吃过早饭,他刷了锅,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晒着太阳走的,正是因为这样,村里人更加坐实了我是个邪孩儿的传言,说张爷无病无灾的,偏偏和我生活在一起两年就死了,还不是被我克死的。 自此,没有人敢收留我。 好在我命不该绝,村西牛头山上的山神庙里有个神婆,人称孙婆子,她一方面在看守山神庙,供附近的村民们去山神庙上香祈福,另一方面,还帮村里人化解各种各样的邪事,再加上她算命解灾的那些本事,月月都有村民们上山给她送吃的答谢。 孙婆婆在张爷去世后,下山带走了我,那是她唯一一次下山来,至少在我的认知里,她很少下过山。 村里有人劝孙婆婆不要收留我,说我是个邪孩儿,先是克死了父母,又克死了张爷,却都被孙婆婆骂走了,别看孙婆婆面容慈祥可亲,但发起火来人人都怕她,她在村民们的心里,地位仅次于村长牛三根。 和孙婆婆住在山神庙里,过的是另外一种生活,每天按照孙婆婆的吩咐,我要给山神老爷上香,然后打扫卫生,做饭洗衣服等等,孙婆婆还找了很多古书让我看,但更多的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道书。 发现我的问题,也是住进山神庙的第一个农历十七日,那晚我同样做了一个多年来一直挥之不去的噩梦,我问孙婆婆这个梦为什么一直缠着我不放,孙婆婆的脸色却是异常的难看,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是带我到了山神老爷的泥像前,让我跪下磕了九个响头,并让我认山神老爷做干爹! 并给我画了一个护身符,让我带在身上,说也奇怪,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噩梦,可好景不长,三年后,也就是我十三岁的那年,孙婆婆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她的房间内,那晚,同样是农历的七月十七日。 那晚,我又一次做了那个诡异的噩梦,等我醒来,我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而抓在手心的那道护身符,也被汗水彻底打湿,并被我无意识的揉烂了。 孙婆婆死后的第二天,村长牛三根向我竖了个大拇指,没好气的瞪着我说:“猴子,你牛逼!”说完就走了。 我知道村长的意思,他无非就是在说我连孙婆婆都克死了,我几乎也相信了村民的话,也相信了村长的讽刺,我是个邪孩儿,一个害人的邪孩儿! 我很痛苦,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和孙婆婆说,但孙婆婆永远不能再听我说话了,埋葬了孙婆婆,我接管了这座山神庙,但山神庙内的香火一下子冷清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孙婆婆不在了吧。 但为了活着,我只能另谋他计,学着孙婆婆活着时的营生,佯装给人算卦解灾,并把孙婆婆的那些破书全部翻了出来,逐渐的,山神庙的香火又恢复了起来,而我的生计,也勉强能够维持下来。 要说这些邪乎事,包括算命解灾,我自己都不信,当然,除了我一直在做的那个噩梦……我尽管命运多舛,但我却倔强的不肯信命,我一定要活下来,还要活得好好的,活给那些村民们看,那些过世的亲人,并不是我克死的! 然而孙婆婆的正经营生,活脱脱被我变成了谋生用的江湖伎俩,平日里除了守着山神庙的那会儿工夫,其他时间我都是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厮混在一起。 尤其是村里的牛娃子,牛娃子是村长的独苗,和我一样大,也和我的关系最铁,经常偷他老子的酒和卤肉上山来给我吃,而我则是为他支招怎么追牛头洼的村花林杏,但在我们十六岁的这一年,林杏考上了几十里外的县高校,从此离开了牛头洼。 牛娃子整天哭丧着脸来找我喝闷酒,大半夜不睡觉坐在山神庙外唱山歌,他老子还以为他着了魔,也没敢管他,就由着他的性子。 “吱呀!” 正回想着前尘往事,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探头进来的,正是黑头黑脑的牛娃子,牛娃子神秘兮兮的看了看我,随即吐出两排大白牙:“猴子,麻溜的跟我走,有好戏看!” “啥好戏?” 我刚被噩梦惊醒,已没了睡意,当即穿上衣服奔了出去。出了山神庙的门,牛娃子已经在下山的路口等着了,见到我,连忙顺势指了指村东头的几个黑窑洞,我眼睛一亮:“那黑咕隆咚的几个破窑洞,看个球啊!” “柳寡妇又偷男人了!”牛娃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向我又说:“我爹让尿壶叔带着俩人去黑窑洞堵他们,还是尿壶叔偷偷告诉我的,我们快去,不然就看不成了!” 第二章村口死人 牛头洼这个地方非常穷,是个地地道道的穷山沟子,但这里的人,依旧在守护着老祖宗留下的老规矩,私通者,要走菜口! 所谓走菜口,是这里的老话,意思就是头顶三尺高帽,帽子上写着罪名,挨家挨户的游走,每到一家,都会被村民们准备好的烂菜叶子劈头盖脸的一通猛砸,俗称走菜口。 这是丢十八辈儿祖宗的丑事,一旦走了菜口,可谓是三代不抬头,意思就是三代人都抬不起头做人,而执行这个老规矩的,正是牛娃子的父亲牛三根。 柳寡妇的男人死得早,死的时候没有给她留下一丁点活路,再加上村里那么多的光棍条子整天惦记着这个小寡妇,最终三勾搭两勾搭的,竟是传出了许多丑闻。 柳寡妇靠着那些个野男人的“帮衬”,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可身为村长的牛三根犯愁了,只恐这牛头洼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传统美德,要败在这个小寡妇的手里。 但柳寡妇每次偷男人,都做得非常隐蔽,往往老尿壶赶到地方,人已经跑了。老尿壶是牛三根的弟弟,同样是个光棍条子,据说他也去过黑窑洞,可他打死也不肯承认,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每次牛三根要搜查柳寡妇偷男人的罪证,他都冲在最前面。 这是村里的大事,当然,很多人都好奇柳寡妇是怎么偷男人的,包括我和牛娃子这样的黄毛小子。 顶着冷薄的月色,我和牛娃子一路狂奔着下了山,从村后绕到了村东头,不远处就是那几个较为显眼的黑窑洞,村东头的这几个黑窑洞,曾有人去住过,直到现在,村民们若是进山走累了,也是会进去歇歇脚打个盹啥的。 柳寡妇选择在这个地方偷男人,似乎也是最合适的地点。 突然,我看到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悄然逼近那黑窑洞的入口,急忙拽住牛娃子蹿到了干水沟内,并弯着腰向前狂奔了几十步,直到我们能够近距离的看清黑窑洞的入口,以及老尿壶他们三个人。 奇怪的是,老尿壶他们似乎并不着急冲进去抓现行,三个人竟然趴在窑洞口偷听,时不时的捂住失笑,我扭头和牛娃子相视一眼,只见牛娃子黑黝黝的大胖脸,更显得黑了,随即也不自在的扭头看了看我。 等了好一会儿,老尿壶他们都没有任何行动,依旧趴在黑窑洞边缘认真的偷听着什么,我逐渐的发觉村民们的传闻并不是全假,至少这个老尿壶的肚子里也装着花花肠子。 “我们回去吧。”我一脸不自在的扒拉了一下牛娃子的胳膊,但见牛娃子也失望的转回身,点了点头。 但就在我们刚欲动身开溜之际,忽然听到黑窑洞内传出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啊!!” 这明明是一声惨叫,一声可怕之极的惨叫声! 听到这个声音,我双腿一颤,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老尿壶三个人立时冲进了黑窑洞,这一刻,我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慌忙拉着牛娃子掉头就跑,我知道,黑窑洞肯定出事了! 我和牛娃子各顶着俩黑眼圈在山神庙熬到天亮,但未等我们摸下山,只听到村里竟响起了铜锣声,有人在敲铜锣……“咣咣咣……村口死人啦!都快出来看看啊!村口死人啦!” 等我和牛娃子赶回村里,村民们已经把出事地点围了个水泄不通,奇怪的是,出事地点,并不是村东头的黑窑洞,而是村西口的一棵歪脖老柳树跟前。 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只听到四周传来一阵阵吵杂声……“小孩子不能看!”“这柳寡妇也太狠了,也不给人个活路,老屠是个多么壮实的人,居然被吸干了!”“这死得也太惨啦!” 当我第一眼看到老屠的尸体,瞬间惊住了,老屠是牛头洼唯一卖猪肉的屠夫,四十多岁,娘们三年前就去世了,有个儿子也在去年到山外谋生,留下他一个寡汉继续在牛头洼卖猪肉,但他是怎么和柳寡妇勾搭上的,谁也不知道。 只见老屠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只穿着一条大裤衩,而大裤衩顺着一路延伸到脚尖,一缕缕鲜血不停的流淌下来,血,好像是他某个地方流出来的…… 只不过,更加让人奇怪的地方,乃是他死的方式,竟是吊死在一节树枝上面,与其说是吊死在上面的,倒不如说是挂在上面的,他的脖子好像断了,头耷拉着,上下笔直的悬挂在树枝上面。 身为村长的牛三根脸色同样很难看,但他还是示意几个村民把老屠的尸体放下来,与此同时,牛三根怒气声声的在人群前大叫起来:“柳寡妇人在哪?她要干什么?!” 但眼尖的人瞬间发现,牛三根的弟弟老尿壶竟然不在附近,按照老尿壶的尿性,他哥哥村长在什么地方,他就会出现在什么地方,随时听候牛三根的调遣。 牛三根环顾四周,终于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当即大声的又叫了起来:“老尿壶呢?昨晚我让他带着人去抓奸,结果不但没抓到奸,还死了人!老尿壶人呢?快把他喊出来!” “三根,老屠的嘴里有东西!是是,是……是泥!他居然吃了一嘴泥!” 此时,已经有人把老屠的尸体放了下来,但却发现老屠的嘴鼓鼓囊囊,掰开一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吃泥……一个不痴不傻的人,绝不可能去吃泥的,而老屠这些年杀猪卖猪肉做生意做得精明之极,更没有可能去吃泥啊! “鬼鬼,鬼吃泥……老屠惹到鬼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嚷嚷了一声,紧接着便是看到一些老幼妇孺掉头就跑,一瞬间,场内只剩下几个胆子稍大点的青壮年男人。 牛三根的脸色更加难看,不单单是他,我和牛娃子也有些站不住了,只见那老屠的脸色,如同猪肝色一样,紫红紫红的,嘴唇发黑,双眼暴突,在眼角、耳朵、鼻子还有嘴角,都流留着一丝瘆人的血迹。 这时,村里的老人,年龄最大的帽儿太爷拄着拐杖蹒跚的走了过来,帽儿太爷八十多岁了,精神头儿不是太足,没走多远,便是有人上前去搀扶,直到帽儿太爷走到老屠的尸体跟前,大致看了一眼后,竟是气呼呼的大骂一声:“真他娘的不惜命!这是脱阳症!” 帽儿太爷年轻时据说也是个土郎中,见多识广,但他说的什么“脱阳症”,好像是说一个人身体内的阳气严重耗损,导致窒息甚至死亡,具体我不太清楚,这些也是曾在孙婆婆收集的医书里面翻看了一点。 扭头看了看牛娃子,牛娃子也是一脸的懵逼。 “三根叔,尿壶叔他他……他在家呢!” 说话的是刚从老尿壶家赶回来的蛤蟆,蛤蟆论辈分该喊牛三根一声三叔,刚刚就是他去喊老尿壶,结果人没喊过来,他倒是一脸惊恐的跑回来了。 牛三根皱了皱眉头:“咋了?老尿壶在家怎么不来?” “他……他喝醉酒了,三个人……喝了六斤高粱酒……现在全在尿壶叔家趴着呢!” “这三个逼玩意儿!我让他们去黑窑洞抓奸,他们居然躲在家里喝大酒!”牛三根气得一跺脚,咬牙切齿的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又忍住了:“那你马上去柳寡妇家,把柳寡妇叫来,我有话问她!” 不等蛤蟆迈开脚步,牛三根忽然又制止了他,并说:“还是我们大家一起去吧,这次我要看看柳寡妇那个害人的娘们有什么话说!” 但就在牛三根意欲离开现场之际,冷不丁的向我们这边扫了一眼,随即瞪着我身旁的牛娃子怒道:“滚回家去!这里是小孩子呆的地方吗?!” 当牛三根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时,随即又收了回去,似乎我在不在现场,和他没个毛的关系。 牛娃子唉声叹气了一阵儿,最终只得无奈的求我代替他去看看热闹,事后和他讲个新鲜。 我应承了一声,急忙追上了村长牛三根的大部队,一路赶到柳寡妇家的院门外。 牛三根清了清嗓子,语气不善的大喊了一声:“柳寡妇!柳寡妇!柳寡妇!” 三声过后,屋里竟没有一丁点的回信儿,牛三根手一摆,一旁的几个劳力顺势把柳寡妇的院门踹开,直接进了院。 一行几个人呼啦啦的冲进了柳寡妇的正屋和侧屋,但很快,人又都跑了出来,齐刷刷的向牛三根摇头,示意人不在屋。 不知谁跑到了柳寡妇的灶屋内,拿着两个发了霉的窝窝头走了出来,说:“三根叔,这柳寡妇好像很久没开过火了!” 牛三根的眉头皱了皱,立时向身旁的劳力低声嘀咕了一句:“刚才老屠身上的血迹你们都看到了没有?我们沿着血迹找,先去东头的黑窑洞看看再说!” 听到牛三根的话,我方才恍然大悟,对了,如果老屠是死在那黑窑洞的,那么他浑身的血迹,一定能够在黑窑洞附近发现痕迹。 紧接着一行人急匆匆的又向着村东头的黑窑洞赶了去,果然,距离黑窑洞越近,一路上出现的血迹便越来越多,我暗暗呼出一口粗气,悄悄的跟在人群后面。 直到人群赶到黑窑洞的入口处,牛三根四下里扫视了一圈,急忙带着几个人冲进了窑洞内,而余下的人都在外面等候。 约莫三分钟后,但见牛三根和带去的几个人,尽皆脸色煞白的冲了出来,且面色慌张的急急叫道:“我我,我们先先……先回去,回去再说!” 第三章村长请客 看着村长牛三根的表情,很多人选择沉默,紧随在牛三根的身后离开了黑窑洞,我留在最后,头皮发麻的看着黑窑洞入口附近的血迹,视线最终落在那黑漆漆的窑洞内。 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仅仅是漆黑的一片,略一停顿,莫名的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悄然席卷到后背上,我浑身一震,连连打了个寒颤,掉头就走。 或许是因为村里发生了离奇的死人事件,整个下午,几乎大半的村民们都跑到了山神庙去烧香求保佑,我自然是忙不迭的侍候在一旁,又是帮人解签又是帮人算卦,一直忙到了天黑才算消停下来。 算算一个下午得到的香火钱,足足有七八块,堪比前面三个月的收入还多,但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村里的死人事件,我每每想起,后背还是会凉飕飕,尤其是想起村长在去过黑窑洞后的脸色…… 随便热了几个窝窝头啃啃,又灌了一瓢凉水,算是把晚饭应付了一下,躺在床上,我一闭眼,脑海之中立时又浮现出昨晚到今天白天之间所见到的一幕幕,直到那黑窑洞附近的满地血迹,我霍地睁开双眼,用力咽了咽唾沫,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黑窑洞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每一个进去过的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对了,昨晚老尿壶明明带着人进去了,可今天白天怎么就在家中酩酊大醉了呢? 还有村长,他在进去黑窑洞的三分钟内,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他的脸色会跟个死人脸似的?我看得出,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砰砰!” “猴子!” 突然,只听到山门被人拍响,紧跟着便是牛娃子的声音传了进来,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闪了个激灵,扭回头迟疑了一下,下床穿上鞋子打开山门。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你爹不是让你呆在家里的吗?”我看了看一脸笑嘻嘻的牛娃子,随即沉声问道:“牛娃子,你爹……今天都做了什么?” 牛娃子闻言,伸手抓了抓后脑勺:“我爹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带着人埋葬了老屠,他们说老屠是凶死,不让老屠葬在祖坟内,随便找了个地儿埋了,对了还有,我爹晚上亲自炒了几个小菜,还拿出了一坛好酒,让我上山来请你去我家吃晚饭。” “啥?你爹要请我吃饭?”我急忙揉了揉耳朵,再次得到牛娃子的确认后,我顿时呆住了,半天后,歪头看了一眼窗外:“今天的月亮是从西边升起的吗?你爹怎么会想起请我吃饭?” 这可是一大奇闻,并列村里刚出现的死人事件,最早说我是邪孩儿的就是村长牛三根,也是他主张张爷不要收留我,最后又劝说孙婆婆拒我于山门外,可最终我还是活到了现在。 或许村长为了村民们的安危着想,当初的那些决定都是对的,但就算他已经放下了那些偏见,也没有理由请我吃饭,更何况是亲自下厨! “牛娃子,你爹没搞错吧?”我最后又问了牛娃子一句。 “没有搞错!”牛娃子硬拽着我出了山门,一路催促着进了村“我爹都等着急了,猴子你快点的!” 带着满腹的疑惑,我跌跌撞撞的进了牛娃子的家。 牛娃子的父亲牛三根身为牛头洼的村长,家里置办得倒也不算奢侈,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打狼的孩子,指不定谁家的坟头高那么一寸就被人掘了。谁也不敢铺张浪费,就是家里有点积蓄,也都藏着掖着,富日子当穷日子过。 但比起村里的其他人家,牛三根的房子还算体面一排四间大屋,边上是两间灶屋,院子里牛棚、羊圈、猪圈等都是装得满满的,堪称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家。 刚进了院子,牛三根竟是笑呵呵的迎了出来:“猴子来啦?快到屋里坐快到屋里坐,哈哈!” “额!” 我瞠目结舌的看了看牛三根,似乎从小到大我还未受到过这种待遇,尤其是在牛三根的面前,要知道他可是村里最讨厌我的人,最早骂我是邪孩儿的人也是他,怎么他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 进了酒席,一旁却是没有别人,只有我和牛三根,就连牛娃子也被牛三根撵到内屋去了。这下我更加坐不住了,难不成这个老小子要把我从牛头洼轰走?这不会是送别酒吧? “猴子,你看这……这村里也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断,我这个做村长的,总是顾得了前顾不了后,一直没顾上照应你,你别往心里去,呵呵!”牛三根却是客气之极的为我倒了一杯酒,就在我的心揪到嗓子眼的时候,他突然又说:“你看你现在也是山神庙的主事,老神婆的本事恐怕你也学了不少,眼下村里刚刚发生的邪乎事,还需要你费费心啊!” 听完牛三根的话语,我一拍大腿,终于明白过来,敢情是为了村里刚出现的死人事件! “来来来,咱爷俩喝一个!”牛三根不等我回话,当即端起酒杯,推推嚷嚷的敬我一杯酒,说到底我也是个晚辈,当即站起身端起酒杯,在牛三根的杯底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只觉得肚子里暖暖的,似乎胆气也长了几分。我迟疑了一下,略显生涩的开口说:“三根叔,这村里死了人,按理说埋了就是了,当然,如果需要挑日子找个墓穴什么的,我……我勉强也能帮点小忙,您千万不要客气,呵呵!” “唉!昨晚上死的那个是已经埋了,但还有一个没埋的,让人,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啊……”牛三根吞吞吐吐的,言辞闪烁,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啥?还有死人?谁又死了?”我急忙追问。 牛三根犹豫了老半天,紧接着又倒了两杯酒,先是与我碰杯而饮,随后抹了一下嘴巴上的酒渍,忽然抬起头紧紧盯着我,他那双眼直把我盯得浑身发毛……“柳寡妇!” “啊?柳寡妇也死了?” “嘘!小声点!” “三根叔,到底咋回事啊?柳寡妇怎么死的?尸体呢?”说到尸体,我忽然想起了黑窑洞,那个让村里人都望而生畏的黑窑洞。 继而,牛三根缓缓靠近我,用极低的声音说:“柳寡妇不是又死的,而是死在了老屠的前面,我们白天进去看了尸体,尸体都开始腐烂了,这说明……这说明柳寡妇死了至少一个月……” 听着牛三根一句一句的说出口,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层又一层。 “这才是最邪乎的地方,柳寡妇既然都死了那么久,为啥村里的寡汉都还能去黑窑洞和柳寡妇偷奸?老屠又是怎么死的?这他娘的三百年也不会发生的怪事,居然让咱们牛头洼给摊上了你说说!”牛三根拖着长音,尽皆又倒了一杯酒送到我跟前,与我再次碰杯而饮。 是啊!柳寡妇居然都死了那么久了,村里的光棍条子怎么还能天天和她偷情?而且最近的一次,就是在昨晚,昨晚老屠去了黑窑洞,今天早上吊死在了村西口的老歪脖树上,这他娘的真是怪到姥姥家去了啊! 连续五六杯酒,我和牛三根都无话可说,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猛灌,直到酒过三巡,我晕晕乎乎的看着摇头晃脑的牛三根,突然开口说道:“既然人都死了,干脆一起埋了就是了!” “猴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村里谁能办得了这种邪乎事啊?现在老神婆不在了,你……你可得挑起这个大梁啊……” “三根叔……我……我他娘的实话告诉你,我什么狗屁都不懂,会办个球的邪乎事啊……” “…………” 醉生梦死的一顿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山神庙的,只是朦胧中睁开双眼,看到那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让我很是难受,感受着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一样的疼痛,我艰难的爬起身子,扭头一看,自己竟仰躺在山门口的空地上。 摇摇晃晃的坐起身子,我用力的甩了甩头,昨晚……昨晚好像是村长牛三根请我喝酒来着,但最后说了什么,我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村长找我啥事来着?我歪着头回想了老半天,越琢磨头越痛,索性不再去想,但还未等我站起身回到庙里,突然听到山下接连传来牛娃子的喊叫声:“猴子!猴子!” “牛娃子,你喊什么喊?我又没死!”我没好气的瞪了牛娃子一眼,但见牛娃子一脸慌张的表情,似乎并不是来找我玩的,而像是有什么急事……“咋了?总不会是村里又死人了吧?” “啊?猴子你怎么知道?你太神了!村里真的又死人了!” 牛娃子的回答,顿时把我噎得翻了翻白眼。 第四章又死人了 “谁死了?!” 我霍地蹿了起来,惊愕的看着牛娃子,随即又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解释:“我我,我刚才就是顺嘴胡诌了一句,没曾想会一语成谶!” 牛娃子翻着眼看了看我,转而哭丧着脸低下头:“是……是尿壶叔!” “啥?他,他好好的怎么会死呢?怎么死的?还有,你你,你现在来山上找我干啥?你不应该在帮忙为老尿壶料理后事吗?” 我顿觉头皮发麻,这两天连续的死人事件,实在是匪夷所思,先是杀猪匠老屠,尔后又是老尿壶,对了,老尿壶和老屠的死,有什么关系? 黑窑洞! 对了,老尿壶前天夜里去过黑窑洞抓奸来着,难不成又和柳寡妇有关系?可柳寡妇偷男人是为了维持生计,又不是杀人犯,怎么去过黑窑洞的人都…… “尿壶叔和老屠是一样的死法,同样吊死在村西口的歪脖树上,我爹让我找你,说这个事太邪乎了,你学过老神婆的本事,一定会有办法的,猴子,你一定要帮村里拿个主意,现在村里人都快疯了,一天死一个,还是,还是那样的死法,真是太吓人了!” 牛娃子说话间,嘴唇都在颤抖个不停,看样子,他父亲牛三根比他更加着急,牛三根身为村长,村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一个村长若是不能妥善解决,也是逃脱不了责任。 “牛娃子,可是我……可是……”我很想告诉牛娃子,虽然我跟随了孙婆婆三年的时间,也在山神庙里看了很多道书,可是孙婆婆会的那些个门道,我压根就没学过,最多帮人抽抽签算算命什么的,别的一窍不通啊! 可是话到嘴边,我愣是说不出口,牛娃子是我最好的朋友,若是我现在说帮不上忙,他一定会很失望,我不想看到牛娃子这么无助的表情。 “别可是了,我爹还在家等着你商量事呢!快跟我走!”牛娃子急忙拽着我就走。 再次来到村长牛三根家,只见院子里站着不少人,似乎都是来问子丑寅卯的主儿,试想村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人心惶惶,谁家都不想死人,而牛三根是村民们的主心骨,村民们这个时候也只能靠他了。 见我来到,村民们看我的眼神,似乎从以往的厌烦和不屑,瞬间转变成了恭维和期盼之色,且一个个自觉的让开道路,让我走进大屋。 牛三根忙站起身迎上我:“猴子,你看这这,这事闹得……唉!”说着,牛三根一屁股又坐在了椅子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老尿壶一辈子还算本本分分,老婆没娶上,现在好端端的人也没了,这是招谁惹谁了?” “三根叔……” “一定是柳寡妇那个贱女人闹的,她是死了,但曾和她好过的那些寡汉条子们她也想带走,一定是她!”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突然插句嘴,把我本想说的话打断了。 紧跟着,村民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的附和,都把这两起古怪的死人事件,推脱到了柳寡妇的身上。 “三根叔,柳寡妇人还没找到吗?”我错愕的上前询问。 “还找什么找?人早就死球了!”牛三根唉声叹气的回答说:“她在那黑窑洞死了恐怕有个把月了,尸体都放臭了!而且,而且她的尸体……唉!” 说到这里,牛三根霍地抬起头看向我,且眼睛一亮的说:“猴子,你现在是咱们牛头洼唯一的大先生,你看这事你不管可就没人管得了啊!” 话接连被牛三根说成这样,不知道柳寡妇的尸体是怎么回事,我想了想,眼看着村民们急成了这样,这个时候退缩,似乎不太可能了,犹豫了半天,我只得硬着头皮说:“三根叔,那你说咋办?你说咋办我就咋办!” 牛三根当即站起身,脸上瞬间涌现一抹欣慰的表情:“猴子,昨晚你说的话,果然还是没有食言,不错,你现在真的长大了,是个爷们!那好,我们就按照昨晚商定下来的办!” “啥?三根叔,我我,我昨晚和你商定什么了?”回想起昨晚喝的大酒,我现在几乎一点也记不得都和牛三根胡诌了些什么,更想不起来和他有什么计划要进行。 “昨晚你才说好的,怎么现在就忘啦?柳寡妇的尸体现在没人敢动,一丝不挂的躺在黑窑洞里,都臭了,谁都不敢多看一眼,那死状简直了……现在只有你把柳寡妇的尸体包裹包裹请出来,然后给她找一块好点的地方埋了,村里人再捐点钱,给她送几座金山银山,期盼她不要再害人了!”牛三根说着,脸上的肉禁不住颤了又颤,且满脸的恐惧。 “啥玩意儿?我我,我进黑窑洞给柳寡妇穿寿衣?!”我差点跳起来,瞬间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昨晚我到底和牛三根说了些什么啊?怎么会答应做这么寸的事情呢? 牛三根当即用纠正的眼神看着我:“你看你,说了就忘了,年纪轻轻的记性还这么不好,你可不就是那么说的,一切都包在你身上。还有,我问过了,老尿壶前晚带着长青和长顺一起进了黑窑洞,而且老尿壶先看了柳寡妇的身子,所以……老尿壶在他们三个里面先一步死了,这说明什么?这他娘的只能说明是柳寡妇害的,谁看了她的身子都会……都会死!” 说完,牛三根用力咽了咽唾沫,把声音压得极低,凑到我的耳边又说:“这娘们儿八成是变成了恶鬼凶魂,要害死看过她身子的爷们们,我,我昨天都不小心进去了,还有那么多人,这要是再出事,可怎么行啊!长青和长顺两兄弟正在家里跪在山神老爷的像前求保佑,如果村里还会出事,指不定就是这两兄弟了……” “这,这么邪乎?!”我顿觉小肚子一阵阵的下沉,莫名的吓出一泡尿意……“三根叔,可是我……” “猴子,你就别可是了,你说说现在我们牛头洼不指望你还能指望谁?总不能让老神婆从棺材里请出来帮忙吧?”牛三根苦着脸说:“再说,你要是不去处理柳寡妇的尸体,村里还有谁敢去?” “三根叔!三根叔出事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大喊声,吓得牛三根浑身一个激灵,急忙扭头看了去,一看原来是蛤蟆。 “蛤蟆你他娘的说话说利索点!什么叫我出事了?我出个什么事啊?”牛三根连连瞪了蛤蟆几眼,才接着问道:“说!出什么事了?” “哦……三根叔,长青和长顺两家都出事了,他们家养的猪和羊,居然莫名其妙的都死了,而且长青的媳妇,还有长顺的儿子,都在家生了怪病,高烧不退,他们俩都快急疯了,你快去看看吧!”蛤蟆哭丧着脸,着急起来一秃噜全倒了出来。 “啥玩意儿?长青家的猪和长顺家的羊?还有他们的老婆孩子都……”牛三根脸色一白,急忙跟着跑了出去,我略一迟疑,也急忙追了过去。 先是来到长青家,记得前晚就是他跟着老尿壶,还有长顺,他们三个人在黑窑洞逗留了很久,似乎在听什么,最后都进去了黑窑洞。 而此刻,长青果然是规规矩矩的跪倒在家里的神案前,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活像个脑子不灵光的神经病。 果不其然,长青的猪圈里,两头大肥猪,竟是口吐白沫,莫名其妙的死了!看到这里,我和牛三根火急火燎的进了长青家的内屋,只见长青的媳妇,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且脸色发紫,嘴唇发黑! 非但如此,长青的媳妇浑身颤抖个不停,脑门上更是不断的涌集出一排排的大汗珠子。牛三根扭头看了看我,我也是怔怔的看了看牛三根,但既然来了,我只得壮壮胆子,伸出手,试探性的摸了摸长青媳妇的脑门。 “啊?这汗珠子怎么这么烫?”我惊恐的收回手,呆呆的感受着手指上的余热,那汗珠子的热度,活像是刚烧开的水,滚烫无比。 莫名的,我似乎在哪本道书里面看过……“如人阴寒攻体,必出阳汗而绝其窍,窍闭则亡!” 阳汗……阳汗难道就是在说她头上冒出来的并不是普通的汗珠子,而是身体内的阳气?道书上说,如果一个人的阳气断绝,那么这个人,也就无药可救了! 看来道书上说的都是真的,并没有骗我! “猴子,这是咋回事?”牛三根急忙向我询问。 我怔了怔,继而老实的将道书所言,一五一十的解释给牛三根听,最后又说:“长青媳妇的阳气一旦枯竭,那她的人也就……三根叔,不如咱们村里请个好郎中来治病吧?我,我怕拿不准啊!” “郎中能治得了还在这闲扯什么皮?再说,这两天咱们村里死人的事情,附近其他村子的人已经听说了,哪里还有什么郎中敢来咱们村子找晦气?”牛三根翻了翻白眼,转而向我说:“猴子,你想想办法,现在能救一个救一个,这可不能再死人了!再死人我这村长就得去坐监了啊!” 第五章敛尸 牛三根的话也把我说急眼了,心一横,我重重点头说:“三根叔,咱们再去看看长顺家什么情况!”如果长青媳妇的问题正如道书中所说的那样,说不定道书中有对治之法,回头我再认真的翻阅几遍道书,目前,再确认一下长顺家的情况。 牛三根见我打定主意,随即带着我去了长顺家,哪知长顺家的情况更加严重,一家子人,老老小小的都在围着一个小孩子哭哭啼啼。 可不是,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长顺就那么一个儿子,现在出了事,还不得牵动着一家子人的心…… 但当我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孩子,面色紫红,嘴唇发黑,似乎和长青媳妇的症状一模一样! 见村长牛三根带着我一起过来,一家子人都让开了一个通道,我走到床沿,伸手摸了一下小孩子的脑门,立时又收了回来,转而向牛三根打了个眼色,并点了点头。 “猴子啊!你可得救救我的大孙子啊!我们家就这一个独苗,长青家没有儿子,就长顺家好不容易给攒下个苗子,不能就这么没了啊!”哪知长顺的年迈父母竟然扑通一声跪在我的跟前,嚎啕大哭。 我一下子慌了神,哪里遇到过这么大的场面,禁不住有些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但还未等我安慰起长顺的父母,只见村长牛三根竟然也向我跪下,唉声叹气的说:“猴子!不管咋说,也是这牛头洼的一方水土养育了你,咱们牛头洼的村民们有这么个灾难,你可一定得出手帮衬帮衬啊!” “三根叔,我……”我更加慌了,慌忙跪在三位老人的跟前,被几个长辈这么跪着,我真怕自己的阳寿就这么被折了去,眼看着再不答应无法收场,再想想这牛头洼的村民们,虽然曾看不起过我,甚至还想把我赶走,但牛三根说得对,是这里的一方水土养育了我,我该报恩的时候,绝不能退缩! 这次的邪乎事,无论我有没有能力解决,我都要站出来,哪怕……哪怕丢了我的命,也不能让村里再死人了……毕竟,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难过,而他们不同,他们都是一大家子人,无论谁死,都会悲痛欲绝。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们别哭了,也别难过了,我听三根叔的,那柳寡妇的尸体,我去收敛!” 一口气跑回到山上,我几乎把孙婆婆留下的所有古书全部翻了出来,直到我翻到最后一本的最后一页,也并没有找到任何解决阴寒攻体的办法。 不过,我倒是找到了一处如何收敛凶死之人的法子,按照村长牛三根的说法,柳寡妇现在在黑窑洞内并没有穿衣服,这样的尸体,这样的死法,绝对比凶死还要惨! “三丈遮煞,九尺镇魂,出殡大祭……三牲礼毕,怨魂愆消!” 书上面那么多古字,我能认得的并不是太全,现在为了救人,而且连环死人的罪魁祸首,无非就是柳寡妇,眼下必须先处理了柳寡妇的尸体,制止死人事件再次发生才是! 回到村里,我把所需之物告诉了村长牛三根,牛三根忙不迭的让蛤蟆去置办,且在天黑之前,必须处理了柳寡妇的尸体,若是等到明天早上,指不定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吊死在村西口歪脖树上的人! 中午未过,所需的一切,都被蛤蟆收集回来了,说是收集,几乎是挨家挨户顺手拿的,现在这个时候,就是要活人脑子,村民们恐怕也能给凑出来。 带着所需的一切,我和牛三根,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庄稼把式,再次赶往村东头的黑窑洞。 一路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去想其他,只要让我想到长顺的儿子还那么小,就奄奄一息,痛苦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无论如何,我必须这样做! 再次来到黑窑洞的入口处,牛三根迟疑了一下,脸色更是颤了颤,才低声向我询问:“猴子,我们……我们还要进去吗?” “是啊猴子,我们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万一我们再招惹了什么……我们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啊!”其他人也都唯唯诺诺的向后退却。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惊恐表情,我心里也有点打退堂鼓,别说他们几个五大三粗的劳力了,我不过才十六七岁而已,不害怕还是骗鬼的。 “猴子!我们兄弟俩陪着你进去!” 突然,人群后面,出现了长青和长顺的身影,只见长青和长顺尽皆一脸坚毅的表情,快步走到了我的跟前,我哪里不知道,他们一个想救自己的媳妇,一个想救自己的儿子。 “三丈白布,九根未曾使用过的缝衣针,三十六尺长的棉线一条,还有一碗凤头血!” 蛤蟆将这次所需之物,一一交给了长青和长顺。 三丈白布,共九尺,九在道书中称之为极阳之数,所以九尺镇魂,镇住凶死之人的怨魂,九根缝衣针,是为了白布包裹之后,用来封住口径,防住凶鬼怨魂逃脱束缚! 所使用的棉线,还必须是三年前的旧棉花纺出来的棉线,共三十六尺,三十六尺便是三百六十寸,三百六十在道书上代表周天之数,而凤头血,便是鸡冠上面的血,这一点要求尤其苛刻,还必须是白色公鸡头上的冠血才行! 公鸡头冠上的血,在道书上亦是称作至阳之血,密封怨鬼的怨气,只有做到这样,才能收敛一个凶死之人的尸体! 尽管这么说,我也只是在古书上面找出来的法子,至于能不能行,我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希望不会让牛头洼的村民们失望,更加希望牛头洼的村民们不要再死了。 想到这里,我转身说了一句:“我们进去!” 带着无比凝重的心情,我一步步走进了黑窑洞,外面的光亮,反衬出其中的漆黑之景象,让我瞬间头皮发麻,好像无数个夜里所做的那个噩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被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追赶,拼命的追赶! “猴子!” “啥?” 突然被身后的长青喊了一声,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忙本能的回了一句。 “右拐,柳寡妇的尸体在后侧的山洞里,你在想什么?”长青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没,没什么!”我尴尬的回应了一声,转而向右侧山洞拐了进去,也不知怎么的,刚拐进右侧山洞,还未走进去,便是感觉到一股子阴冷之极的气息,扑面吹打过来,让我从头凉到脚,浑身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这,这种七月天,按理说不应该有这么阴冷的空气,就算是在这山洞里,也不至于这么冷吧? 说到底,我是打心底的害怕了,从小到大,我还真没有做过这么晦气的营生,如果孙婆婆还在世该多好,这种事情就轮不到我来做了。 但当我刚走进山洞,顿时被一股子恶臭的味道刺得直反胃,连忙伸手捂住鼻子,刹那间,我的视线同时看到仰躺在一张石床上的惨白尸体……果然是衣不遮体的柳寡妇…… 这一刻,我在看到柳寡妇的尸体后,似乎一下子忘记了人间的伦理道德,而是被柳寡妇的残忍死相所震惊,她的头发蓬乱,身下压着的衣服几乎没有一件是完整的,而身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大块尸斑,看到这里,我的鼻子莫名的酸涩了一下,这,这简直是惨无人道! 回头看向长青和长顺,只见他们两个人把头压得老低,似乎一眼也不敢多看柳寡妇的尸体,而且二人的耳朵根子莫名的有一片红晕,想来是因为…… 四周的空气很冷,冷得我直打哆嗦,但面对死人,而且是以这种方式面对,我如果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好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跳起来一样,对于未知的,才是最让人恐惧的! 艰难的迈着步伐走到石床跟前,我牙齿打着哆嗦,还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柳家嫂子,我是猴子,你死后没有个归宿,我来送你下地,村里的村民们对于你的死都非常的惋惜,希望你能放过村民们一马!” 说完,我当即向长青和长顺使了个眼色,三人扑通跪下,向死者柳寡妇磕了个响头,俗话说死者为大,无论死者生前是什么辈分,一旦死了,她的辈分便是最大的,尤其是帮她收敛,更是要特别的恭敬,否则一旦触及到了什么忌讳,后果无法想象! 行过礼,我急忙和长青拽开了三丈白布,而长顺则在一旁把棉线泡在凤头血之中,然后拉出一个头,串进一根又一根的缝衣针上面。 拽开白布,瞬间将柳寡妇的尸体盖住,但就在盖下的刹那,我仿佛看到了……仿佛看到了柳寡妇的双眼莫名的睁开了,就那么一下,吓得我双腿一软,顺势丢了布头,差点跌坐在地上。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只觉得身上莫名的又增加了几分阴冷的气息,让我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起来,可这个时候,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停下来,急忙站稳脚跟,拽住白布的一角,将柳寡妇的尸体包裹起来……“啊!” 刚欲把尸体翻个身,遮住全体,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柳寡妇的手竟然冷不丁的抓住了我的手腕,死死的抓住,我惨叫一声跳了起来,却是根本挣脱不了柳寡妇的手指,而一旁的长顺刚穿好第九根缝衣针,看到这个情景,双眼一翻,重重的昏倒在地上。 长青一个趔趄摔到在地,随之爬起身子就往外跑,我急忙用力去掰柳寡妇的手指,可死人手竟是僵硬之极,而且我也闹不清楚柳寡妇人都死了,手劲怎么还这么大! 也不知道是怎么挣脱下来的,先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转而掉头就跑,可还没跑两步,只觉得体内一股子阴冷的气息直往上冲,尤其是手腕上被柳寡妇抓过的地方,刺痛难忍,头重脚轻,双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六章阴阳先生 醒来,已经是在床上躺着,而床沿上,则是站着很多人,为首的,自然是村长牛三根。而牛三根的身旁,却是站着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这个人……面生的很! 年约三十多岁的样子,留着八字胡,身上穿着一身破旧的黄褐色马褂,手上还端着一个碗,像是正在吃饭,不,那碗上没有筷子,那他这是干嘛的?他又是谁? “猴子,这位是仙集镇里有名的阴阳大先生范大成范先生,听说咱们牛头洼出了邪乎事,特意赶来帮咱们的,幸亏他来得及时,把你们三个人救回来了!”牛三根见我彻底清醒,忙微笑着介绍他身边的那个陌生人。 范大先生未等牛三根恭维的话说完,便是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继而一脸叹息的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命大,居然还能活下来,真是奇事啊!” 什么?我……我差点被这个范大先生的话噎死,他倒真不愧是有名的阴阳大先生,话是随便说啊! 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什么叫我居然能活下来?难道我就那么应该死吗?我能活下来,却也成了奇事?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但当我刚欲有所动作,突然发觉左手手腕处,传来一丝丝的剧痛感,这钻心的剧痛,让我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哎呦!我的手……” “别动!千万不能动!你手腕上的阴尸之毒,已经走到了胳膊上,还差五寸的距离,便会钻进你的五脏六腑,到那个时候,你才会明白什么才是痛不欲生!” 哪知这位范大先生急忙伸手制止了我,并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用力压住我的左手手臂,使我的手臂不能动弹分毫。 也就是这么冷不丁的扫了一眼,我恍惚间看到他那碗中,却是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不过闻起来倒是很香,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刹那间,范大先生的头摆了摆,似乎在向村长牛三根打眼色,而这时,牛三根一摆手,召集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庄家汉,从头到脚,死死的压住我,不让我动弹一分一毫。 “三根叔!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猴子你就别问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也是在救你啊!” 牛三根苦着脸安慰了一声,急忙看向范大先生。 范大先生腾出手,随口向我说了一句:“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这阴尸的毒若是不尽快压制住,你的小命恐怕就难保了!”说话间,似乎他就是在趁我一个不留神,突然抓了一把那碗中黑糊糊的东西,猛地按在了我的手腕上。 “啊!” 霎时间,我仿佛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硬生生砍了下来,痛,痛到了骨髓的痛,有生以来,这比我前面十七年所受到过的疼痛加起来还要痛,这个范大先生,不但口无遮拦,还骗人,这哪里是有点痛,分明是要把人痛死啊! 但所有的人死死的按住我,我除了能张开嘴痛叫,就只能一动不动,直到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大脑逐渐一片空白,可就在刚要晕厥还未晕厥之际,只见范大先生满头大汗的收回黑糊糊的手,扭头看了我一眼,也没有搭理我,伸手拿起白布条子,用力将我的手腕缠绕起来,包扎得严严实实。 见范大先生包扎好了我的手腕,众人这才松开手,而我此刻,已经是半点气力都没有了,出气多进气少……但也奇怪,就在这一刻,我仿佛感觉到自己冰冷的手脚,逐渐回温了,好像这个身体的知觉,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范大先生,这炒糯米还真是管用,我们村里人是不是也能借鉴借鉴,改天吃饭都吃炒糯米好了!”牛三根似乎看到了我的气色变化,很是惊讶的向范大先生询问。 范大先生却是轻叹一声:“这炒黑糯米只是封住了阴毒继续扩散,真正化尸毒,必须用生糯米才行,只可惜,我这点本事,能帮这孩子暂时保住这条小命就很勉强了,至于他体内的阴毒之气,我真的没有办法!” “既然能用生糯米化解掉阴毒,为什么范大先生不用……”牛三根似乎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唐突,连忙在说到一半时又闭了嘴。 范大先生倒时一脸的无所谓,直截了当的解释:“那阴毒是阴尸体内的一股怨气所凝结出来的,毒性之强,可置人于死地!俗话说人活一口气,而人死的时候,那一口气必须吐出来,如此,人才能顺顺利利的走,但若是那一口气出不去,就会形成怨气,尸气,害人害己啊!” 听着范大先生摇头晃脑的解释,不单单是牛三根等人不明白,就连我也听得糊里糊涂。 “人身是由三魂七魄所组成,三魂属阳,七魄属阴,故而,也可以说人的身上,自带阴阳二气,此阴阳二气相互平衡,无论阳盛阴衰,亦或是阴盛阳衰,此人都必然会出问题,或者生病,也或者……变成他这个样子!”范大先生说到最后,指了指我,意思就是说的我。 “猴子他这是?还有,他手腕上的抓痕,总不会真是柳寡妇的怨魂抓的吧?” 牛三根说着,一脸惧怕的向后缩了缩脖子。 范大先生摇了摇头:“那是尸体抓出来的抓痕,当然,你们说是怨魂,也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只因那尸体存放在阴寒之地太久,本身吸收了山洞内太多的阴邪之气,久而久之,尸体变得邪恶无比,而人身体内有许多关节窍穴,若是不小心触碰了某些关节,尸体动弹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只不过,那柳寡妇,似乎并不属正常的范畴!” “还是范大先生有见识啊!不愧是仙集镇来的,也难怪范大先生的名气这么大,现在看来传言非虚啊!”牛三根连忙将范大先生又大大的夸赞了一番:“范大先生说得头头是道,我们虽然听不懂,但我们知道你说得都对都对,呵呵!” 范大先生看着懵懂的村民们,转而又是一声叹息,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我和这孩子说说话,对了,给他煮一大碗姜汤来!” “好好!”牛三根连忙应承了一声,转而带着村民们走了出去。 见屋里没别人,范大先生当即来到我身旁,坐在了床沿上,近距离的打量了我一番,最终紧皱着眉头问:“我看到山洞内有三丈白布,还有凤头血和九根滴血针,想来你是用了九针镇魂法,但我问你,你是如何收敛尸体的?” “我……”我竟是被范大先生一下子问住了,他果真是什么都懂,我那些家伙什摆在那,他看一眼就知道我用了什么法子,牛三根说得没错,他不愧是仙集镇来的大先生啊! 想必是看我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范大先生也不啰嗦,直截了当的又问:“你既然什么都不懂,为什么敢用那么生僻的法子?听说你曾跟着老神婆,但我却是没看出来你学了她什么本事,但有一点我可以断定,这个法子,用得极妙!” 这个范大先生拐来拐去的说了半天,居然夸了我?我只觉得体内一股热血瞬间冲上头,一下子来了精神。 只是范大先生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虽然你歪打正着,可惜,你只学出了个皮毛,那九针镇魂法虽然能用,但却不是你那么用的,尤其是那种聚了煞的阴尸,要么不能收敛,直接就地焚化,要么,就不能用手直接去收敛!” “范大先生,什么是聚了煞?还有,不直接用手去收敛,那还能用什么?”别说村长牛三根了,我对于范大先生的话语,也是一知半解。 听了我的话,范大先生脸色一肃,更是摇头不已:“看来你小子是狗屁不通啊!既然如此,你怎么就敢轻易的去招惹那阴尸?” 看着范大先生陡然转变出来的责问脸色,我一下子懵了,但想了想,我只好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范大先生,我其实也害怕,也不敢进那黑窑洞,但眼看着村里天天死人,三根叔也是没有办法,我孤身一人,就算为了村民们拼一拼,最终无论是个啥结果,至少不会有人为我担心,而村里人不同,他们有家有口,谁死了都是天塌地陷!所以……我只能自告奋勇的上了!” “简直就是胡闹!”范大先生气呼呼的打断了我的话,紧接着气呼呼的站起身子,又一脸责怪的盯着我:“聚了煞的阴尸,简单点说就是带着尸煞,而非普通的阴毒,刚才我当着村里人的面那么说,也不过是安慰他们罢了。这种尸煞异常凶猛,谁沾染了,都活不过七天,而且最先沾染的人,必然先死,以此类推,你告诉我,前面死的人,是不是也是这个顺序?” “是啊!” 我猛地坐了起来,想也没想,瞪大双眼,脱口而出! 第七章茅山术 刚坐起来,顿觉手腕上又起了一股针扎的剧痛感,我连忙龇牙咧嘴的忍住剧痛,勉强挪动着身子仰靠在床头上。 看着一脸沉思的范大先生,我的心里五味杂陈,范大先生的到来,似乎村里的邪乎事一下子被梳理得井井有条,但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又好像是云山雾罩。 范大先生为什么故意在村长牛三根的面前说假话来安慰他们?难道柳寡妇的尸体还有别的问题?还有那尸煞具体是个什么?还有,为什么沾染了尸煞的人,就会先后而死? 还有……那些死了的人,为什么偏偏会死在村西口的歪脖树上?还是吊死在上面的,要知道黑窑洞可是在村东头的啊! 越细想,似乎疑问越多,想得我的脑壳都快要炸开了,依旧是一头雾水,只好一脸期盼的看着范大先生。 范大先生听完我的话,便是一直在来回的渡着步子,最终缓缓停了下来,突然点了点头:“那就是了……凡是沾染了尸煞的人,都会死!而且死的地点,又都是在村西口的老歪脖树上,尸煞或许有得解释,但村里人的死法,却没得解释……除非……除非那柳寡妇的阴魂,的确化成了极恶的怨魂!而且,这怨魂并未离开过尸体,只因那一口气没出,所以怨魂被囚禁在尸体之中,嗯,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范大先生,你说得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是说村里死的人,是柳寡妇的鬼魂害死的?”我错愕的看着范大先生,他刚才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至少在我看来不是说给我听的,毕竟我完全听不懂。 没曾想范大先生压根没理会我的问题,而是直接把话题岔开,且十分严肃的和我说:“要收敛这般凶恶的阴尸,必须用加持过神煞的法刀作为引子,卷起三丈白布,先遮住阴尸,尔后才能一点一点的将其包裹扎实,再用九针镇魂法,封住阴尸的所有关窍,只有如此,收敛之人,才不会染上尸煞之气!” “法刀加持,务必用黑狗之血浸泡二十一天,再打入神煞之气,在收敛的过程中,一旦那阴尸有任何动静,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手起刀落,捅破阴尸的上中下三关关窍!”范大先生说到这里,双眼紧紧盯着我:“只有这样,才能制服那阴尸!” “范大先生,你……你和我说这些,好像也没啥用,我现在都这样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然你就帮村里人解决这个大麻烦吧,别再让村里死人了……”我苦着脸,祈求着范大先生。 从范大先生口中所听到的,都是我从未听到过的玄乎门道,很多都是在孙婆婆的古书里也很难找到的东西。 我打心底认定这位范大先生,绝不是普通人,他懂的东西太多了,一定能够帮村民们化解这场的劫数。 “现在天快黑了,我和你说这些,也是迫不得已,因为,要收敛那阴尸,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必须两个人,一人持法刀,另一人持法物镇场,防止任何可能发生的突然状况!”范大先生依旧紧紧盯着我:“猴子,你既然决心搭救这一方的村民,便好事做到底吧,助我一臂之力!” “范大先生,我是很想帮你的,可是我现在这样……怎么帮啊?”我再次苦着脸,现在我稍微动一动便觉得浑身钻心的痛,哪里还能抱得动什么法物镇场。 范大先生轻叹一声:“猴子,时间不等人!如果今晚之前我们还不能处理掉那阴尸,恐怕明天早上,还会有死人吊在村西口的歪脖树上,我先一步稳住村里人,就是在争取时间,希望死人的事件不会再发生!” 我浑身一颤,也顾不得难忍的剧痛,当即重重的点头说:“我跟你去!不过,我要怎么帮你?” “俗话说,鸡通阳,狗通阴,至阳之地,阴尸难起!”范大先生又是说了一通让我很难明白的话语:“我会让村长给你找一只纯白色的大公鸡,你到时只要牢牢的抱住公鸡站在一旁,那阴尸便不会有任何动静!” “哦,我好像有点明白……”我眼睛一亮,难怪以前老是看到死了人的人家,会在尸体旁栓一只公鸡,原来是为了防止诈尸啊! 经过范大先生这么一勾串,我恍然大悟,看来这里面的门道,都是通用的。俗话还说,跟着和尚好念经,跟着道士好修行,此话一点不假,跟着这位范大先生,倒是长了不少见识。 为了让这次的行动能够更加顺利,范大先生多给了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恢复体力,而他则是去准备家伙什。 我现在正躺在牛三根家的床上,这张床,也正是牛娃子平日里睡觉用的,或许是因为我这次为村里出了力,牛婶儿还特意在姜汤里面加了三个荷包蛋,让我美美的大吃了一顿。 饭饱后,我只觉得手臂不那么痛了,至少我现在气力恢复得差不多,更加能够克制身上的剧痛,而门外,范大先生和牛三根已经准备好了今晚要用的一切家伙什。 除了我们两个必须使用的,其他的,便是牛三根特别安排的几个壮实的庄稼汉,每人都准备了几个备用火把,轮换着用,见我出了门,众人尽皆没有迟疑,在范大先生的带领下,直接去了村东头,直奔黑窑洞! 再次来到黑窑洞,也不知为什么,我的双腿不停的打着颤,浑身时不时的打了个激灵,脑海之中,更是不断的浮现出柳寡妇的尸体抓我手腕的情景。 怀中抱着的大白公鸡,被我抱得更紧了,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不自觉的和范大先生走得近一些。 来到山洞入口处,范大先生突然扭头说道:“两个人持火把随我们进去,另外留两个人在洞口接应!半个小时后,我们把尸体抬到村东头搭建好的灵棚之中,大祭之后,在天亮之前务必让死者入土为安,整夜都会很忙,大家要打起精神!知道吗?!” 最后一句,范大先生几乎是在用命令的口吻询问,众人立时严肃而又响亮的回应了一声:“知道!” 说完,范大先生向我递了个眼色,并指出跟进去的两个庄稼汉,转身进了黑窑洞。 我犹豫了几秒钟后,只得硬着头皮再次迈开步伐跟了进去。 进了山洞,刚欲右拐进入停尸的洞窟内,一股阴冷之极的气息,再度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 说也奇怪,正是这个时候,我怀中抱着的纯白色大公鸡,原本还是蔫了吧唧的模样,而在这一刻,陡然昂起鸡冠,双眼溜溜的盯着黑漆漆的山洞深处,仿佛它一个小小的生灵,便是把里面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我自然是知道的,柳寡妇的尸体,正是躺在里面的石床上,好在我已经用白布为她遮盖了一层,否则,我实在不想再看到那惨绝人寰的死相! “金光烁处,五气腾腾,断一山气,斩二山鬼,伏三山魔精,凶秽退散,道气长存!” 就在范大先生即将临近那石床之际,口中立时念叨着一句句让人晦涩难懂的咒语,念的同时,一把从袖口抽出血红色的尺余法刀,凌空划来砍去,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 “范大先生,你念的什么啊?”我憋了半天,直到范大先生的咒语念完,才忍不住问了一句。 范大先生倒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了当的回答:“这是茅山术中的斩邪净秽咒!此法,我也是比葫芦画瓢,若是正统的茅山道士来使用,其威力异常之大!” 说完,只见范大先生已然走到了石床跟前,在看到遮盖在阴尸上面的白布后,范大先生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他没有半点迟疑,直接挥起手中的法刀,瞬间卷起白布一角,用力将其遮住尸体上下全体,随即隔着白布,一把抓住尸体的手臂和腿肚,用力将尸体翻转过来,再用法刀卷着白布一层又一层的包裹着。 看着范大先生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而且步步严谨,不紧不慢,像是在做一件非常娴熟,且十拿九稳的事情。 此刻我才发现自己先前是多么的鲁莽无知,双眼紧紧盯着范大先生的每一个步骤,生怕漏了分毫。 直到三丈白布,层层包裹在尸体上面,这一刻,只见我怀中抱着的大公鸡,脖子上的毛竟陡然倒竖起来,且摆出了一副要斗架的模样,看到这里,我急忙想要喊范大先生,询问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可看到范大先生一把抓住九针血线,正忙碌着缝布头,却是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 “一针封天庭,二针封鬼门,三针断生路,四针……”随着范大先生手中的九针一针又一针的逢在白布上面,且每一针,都有其相应的说辞,只不过这说辞,我好像在古书里面并未找到。 莫名的,我对范大先生越来越崇拜了,他不愧是高人啊! “六针闭气穴,七针封七魄,八针……” “轰!” 但当范大先生手中的第八针刚要缝下去,陡然间,随着一道闷响传出,只见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阴尸,竟然莫名的动弹了起来! 第八章隐世高人 层层包裹的白布,陡然传出一道道“嗞嗞”的颤响之声,而其中的阴尸,更是疯狂的挣扎着,气力之大,让在场的所有人尽皆瞪大双眼,呆在原地! 我身后举着火把的两个庄稼汉差点吓得扔掉火把就跑,而我怀中抱着的纯白色大公鸡更是作势欲扑,鸡嘴中不时的发出一道道“呜呜”声,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然而,反观范大先生,却仅仅是惊愕了一下,随之连忙抓起第八根针用力的缝了下去……“八针封八门,九针镇凶魂!” 最后一声,范大先生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但当最后一针下去,那跳动不止的阴尸,陡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缝了最后一针,范大先生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终于缓缓的收回手,随之猛地扭回头,我浑身一颤,只见他的双眼,竟是布满了血丝,而他的脸色,更是惨无血色! “范大先生,你,你没事吧?”我的声音很轻,几乎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这具阴尸,怨气太重,远超我的想象!”范大先生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那,那咋办啊?!”我着急的追问。 范大先生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继而又说:“这里太邪门了!阴气着实太重,阴尸在这里多呆一刻都不行!必须马上送到外面去……焚化!” 闻言,我身后的两个举火把的庄稼汉立时向后退却了两步,似乎眼下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这阴尸该怎么运出去,看样子,众人都不想伸出手沾染那上面的阴毒。 “猴子,前面开路!” 空气凝结了许久,范大先生终究还是发出了一道命令,继而,在我们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只见范大先生一把将阴尸拽了起来,然后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开路啊!”似乎见我吓傻了,范大先生怒瞪一眼,大声将我震醒。 我双腿一颤,急忙抱着纯白大公鸡转身走在前面,脚步很快,而我几乎能够清晰的听到身后的范大先生,脚步也很快,步子很大,很重! 三步并作两步,我飞快的出了山洞,然而正当我扭头看回去时,惊愕的看到范大先生已经是气喘吁吁,似乎有些力不从心,那,那阴尸只是个女人,就算加上三丈白布,也不会太重,范大先生的体格与一般的庄稼汉差不多,背个百十斤的东西,应该不在话下,可我所看到的,范大先生却像是背了二三百斤的重物一般,那么吃力! 非但如此,当范大先生刚走到山洞出口的刹那,他的脸色,已经白得吓人,气息,也骤然变得虚弱起来……最终,我眼睁睁的看着范大先生一头栽倒下去,堪堪趴在了洞口的位置,一半身子在外面,一半身子在里面。 “范大先生!” 我大喊一声,慌忙向身旁的几个庄稼汉怒叫一声:“你们也是死人啊?快救范大先生!”我死死的抓住怀中的纯白大公鸡,生怕没有了这只通阳鸡,而让范大先生再出什么变故。 听到我的话,几个庄稼汉连忙冲到范大先生的跟前,飞起一脚将那层层包裹的阴尸踹开,继而小心翼翼的将满脸脏兮兮的范大先生搀扶了起来。 此刻,范大先生的脸色,竟也变得和长青的媳妇一样,紫红紫红的,嘴唇,也莫名的发黑,他……他难道也中了阴毒? “范大先生,你……” “别管我……我刚刚背着阴尸走了十三……十三步,我的阳寿,也被折掉了十三年,但……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是这阴尸必须马上处理掉……否则,否则会贻害无穷!” 范大先生用最后的一丝气力,大声的喊了起来:“猴子!猴子……我,我没有办法把阴尸送出去,我的……我的道行太浅了,你快去……你快去找人,找人啊!” 话音还未落下,只见范大先生重重的瘫倒在其中一个庄稼汉的怀中,生死未知! “范大先生!” 我顾不得许多,一把将纯白大公鸡扔了出去,快步冲到范大先生的跟前,哽咽着喊道:“范大先生!范大先生你不要有事!你不要有事!” 就在这一刻,范大先生莫名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那原本还在的伤,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可我还是咬紧牙关忍住了,但听到范大先生含糊不清的在我的耳边低声嘀咕:“山里……山里有个隐世高人……叫……叫李正功,你务必找到他来……只有他才能……才能解决此事……” 随着范大先生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抓住我手臂的力道,也越来越轻,手指一松,他整个人彻底昏厥过去。 “范大先生!”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孙婆婆去世,我也没有这么痛苦过,可眼前这个才认识了小半天的陌生人,居然让我如此伤心难过。 或许是因为他为了村民们宁愿折损十三年的阳寿作为代价,这种舍命为人的人,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没有遇到过,更没有听说过……就算村里人都死完了,他也不用负担任何责任,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就是范大先生! “猴子,范大先生说了什么?现在这阴尸怎么办?”一旁的村民突然向我追问了一声。 我扭头看了一眼那倒在另一边的阴尸,心头一凛,狠狠的咬了咬牙,但当我刚欲伸出手去触碰那阴尸,脑海中忽然响起了范大先生在昏厥之前所说的话,他说什么隐世高人,叫什么李正功的,还说,只有那个李正功才能解决此事。 李正功是谁? “谁也不要再触碰那阴尸,范大先生已经为此丢掉了十三年的阳寿,不能再让它害人了!”我怔了怔,继而向一旁的村民说道:“你们马上把范大先生送到村里交给三根叔,我现在去找人!” “你去哪找人?连有名的范大先生都解决不了的邪乎事,还有谁能够解决?猴子,你,你没事吧?”不知谁念叨一声,却是被我怒瞪了回去。 “不找人,难道你能解决吗?”我气呼呼的大叫一声,或许我有事,或许我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冲昏了头脑,但无论如何,我相信范大先生的话,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要做到! 他让我去寻找那位隐世高人,我就去寻找那位隐世高人,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叫李正功的人来!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却是被其中一个庄稼汉拦住:“猴子,你现在就火急火燎的走,你要去哪啊?” “我要去仙集镇,范大先生既然是仙集镇的人,想来,他要我找的人,也一定在仙集镇附近,你告诉三根叔,我会很快回来!”我想了想,范大先生所说的那个李正功就算不是仙集镇的人,而仙集镇那一方的人,也应该听说过李正功这个人的名字,但只要寻着仙集镇去找,就一定会有消息的。 不顾村民们的阻拦,我飞快的向着仙集镇方向跑了去,仙集镇,位于牛头洼东北方向,约莫三十里山路的样子,那是个大镇,村民们都知道那个地方,但若不是过年过节,很少有人肯往那边去,只因山路不太好走,一来一回至少得一天的时间。 现在天色刚刚黑下来,只要我跑得够快,相信天亮之前一定能够感到仙集镇,并打听出那个叫李正功的人! 当我一股脑的跑过了三个山头,我才恍然发现,这深山老林之中,就我一个人,而这一刻,我才猛然间想到,我他娘的也怕鬼……或许先前是被愤怒、感动所冲昏了头脑,而此时此刻,我的后背莫名的凉飕飕的,在这种鸟不拉屎鬼不下蛋的地方,我居然连个伴儿都没找,就这么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冲了来。 用力咽了咽唾沫,恐惧逐渐在我的心头升腾起来,但越是这个时候,我的听觉越是灵敏,四周但凡有任何响动,都使我不断的加快步伐,这三十里的山路,我几乎是马不停蹄的暴冲而过! 好在这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邪乎事,更没有看到什么鬼影,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常在山中走动的人,很容易遇到孤魂野鬼。 我除了在梦里经常会梦见那个古怪的鬼影,现实中,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鬼,当然,这两天关于那阴尸的事情,几乎一次次刷新了我的认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事情,相信必然有,不相信,也未必无! 天刚蒙蒙亮,我便是从深山之中,灰头土脸的蹿了出来,远远的看到几户人家的房子,我终于大力的松了一口气…… 第九章古怪的道士 仙集镇相对于我们牛头洼,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大镇了,至少能够在这片镇上看到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店铺营生。 “豆腐脑喽……糊涂饼喽……” 街口上,一个摆早饭点的地摊生意,倒是比那些大店铺的生意更早开业,或许门头着实太小,若不起得早些,怕是要被那些店铺生意给挤兑下去。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有些驼背,穿着粗布衣,头发稀松的几根,脸上堆满了饱含沧桑的皱纹,吆喝中,不难看出他的牙齿已经掉了很多,这个年纪,已经这么显老,纵然是在镇上,倒也不容易啊! 走到地摊跟前,我微笑着向老头儿打了个招呼:“老大爷,给我盛一碗豆腐脑,两个糊涂饼!” “好嘞!” 老头儿乐呵呵的给我盛了满满一碗的豆腐脑,并把热气腾腾的糊涂饼送到我的跟前。这糊涂饼,是土话,实际就是杂粮饼,这年头,谁也不会傻到用白面做饼,毕竟能天天都吃得起的也不多,这杂粮饼最多就是两毛钱一个,白面饼要到店铺生意里面才能吃得到,一个是五毛。 吃着香喷喷的糊涂饼,喝着新鲜的豆腐脑,我随口向老头儿问:“老大爷,能不能向您打听个人?” “啥人?你说,只要是这镇上的人,我基本都认识,说起来,我已经在这里摆摊摆了二十多年,啥人都见过,呵呵!”老头儿笑呵呵的回答。 我急忙又问:“老大爷,您知不知道这仙集镇附近有没有一个叫李正功的人?” “李正功?”老头儿听完我的话,顿时皱起眉头想了想,随即苦笑着说:“呵呵!如果你问别人,我还真保不齐,但我恰巧知道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并不是我们仙集镇的,一般人没见过他。” “相信你对我们镇上的范大先生也一定了解,不然你不可能知道李正功这个人。也就是上个月,我的小孙女晚上跟着她姑妈去看灯戏,结果回到家害了邪病,我连忙去请了范大先生!”老头儿说得起劲,顺手点了一支手卷烟抽起来:“谁知道跟着我小孙女的那个邪东西还很厉害,范大先生赶了两个晚上都没赶走,于是……他就陪着我进了深山,找到了一个奇人,这个奇人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李正功!” “他住在哪里?!”我顿时站起身,刚咬进嘴里的糊涂饼也顾不上嚼,含糊不清的追问起来。 “不要着急,你先听我说。”老头儿笑着安慰我:“这个李正功,听范大先生说,他是个真正的道士,但从哪里来的,连范大先生也不知道,开始我还没觉得他怎么样,但他刚到我家,我小孙女的邪病就好了,听范大先生说,那个邪东西害怕李正功,我了个乖乖,真是太厉害了,什么都没做,就能把一个那么凶的邪东西给吓跑!” “范大先生是我们这里最出名的阴阳先生,这一点,相信你应该知道,我们镇上的人也认识范大先生不是一天两天了,都知道他能解决很多麻烦,处理很多阴阳事,但是范大先生在那个道士李正功面前,简直就跟一个小学生一样,毕恭毕敬,从那开始小老儿才知道,这位李正功先生,才是真正的高人啊!”老头儿说到这里,眼睛微微睁大了许多,但很快又眯了起来:“只可惜,这个道士非常古怪,帮了我家那么大的忙,不但分文不取,连一口水都没喝就走了。而且,他还说以后不要再找他,找他他也不会再出山,还有,他也不准许我们把那件事传扬出去,可真是个怪道士,呵呵!” “额!这,这是什么脾气啊?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会这么怕麻烦呢?”我错愕的张了张嘴,转而,我慌忙向老头儿掏饭钱,刻意多掏了五毛钱,并一边推让着,一边追问:“老大爷,我是牛头洼来的,现在我们村子出了很严重的事情,实话和你说,范大先生已经在我们村里栽了跟头,特意让我来寻找那个道士的,老大爷,您就行行好,告诉我他在哪里吧。” “你看你这孩子,问个事就问个事,怎么还拿钱啊?现在日子都过得不容易,再说你这五毛钱也太多了!”老头儿连忙推着多出来的五毛钱,说什么也不肯收。 我眼珠子一转,嘿嘿笑说:“那这样吧,下次我再来,您免费请我喝一碗豆腐脑就行了,这多出来的钱,您留着买点烟丝抽抽,呵呵!” “哈哈!你这孩子倒真是机灵,可是说到我心缝里去了,还别说,我就好这口儿,唉!那行吧!”老头儿执拗了半天,总算是把那五毛钱收下了,随即低声在我的耳边嘀咕了两句,最后声音略微大了些:“你只要按照我说的找,就一定能够找到那个道士,对了,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我还真没法和人家交代,呵呵!” 看着老头儿苦笑连连的样子,我立时点头,摆出了个我懂得的表情,急匆匆的离开了仙集镇,向正北方向一片山林之中奔了去。 说也奇怪,走了二三里还算不错的山路,前面逐渐没了路形,尽是一些杂乱无章的草木挡道,说是深山老林,可真是一点不假,我想不通那么厉害的一个高人,怎么就肯住在那鸟不拉屎鬼不下蛋的荒山野岭里面呢? 老头儿先前和我说,只要向北直走,没路的地方再穿过一片乱糟糟的林子,就会看到一条溪流,过了溪流,就能看到一座斜头山,在斜头山的后面,有一座满是竹林的山头,山头上,坐落着一座废弃了很多年的古庙,那个怪道士李正功,就住在古庙里面。 冷不丁的,我恰巧听到前面一阵阵“潺潺”的流水声飘了来,老头儿没有骗我,还真是这么个走法,我一下子来了劲,飞快的跑到溪流跟前,顺利的蹚过了小溪,远处,还真是有一座歪歪扭扭的山头,看起来孤零零的杵在那里,很是别扭。 村里人还等着救命,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心思,一路绕过了斜头山,正后方,那郁郁葱葱的竹林,瞬间映入眼帘。 我开心之极的咧嘴笑了起来,顾不得劳累,快步来到竹林跟前,还别说,到了这里我才发现,竹林前面恰巧有溪流经过,又恰巧在竹林山前面环绕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湾出来,想来这溪流定是和前面我见到的溪流是一家的。 山峰秀丽,玉水环绕,天地清澈可见,就连空气也清新了不少。难怪山上会有一座古庙,看来在古代就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只不过,为什么那古庙被人遗忘并废弃,我却不得而知。 竹林中,出现了一条满是青苔的小山道,山道很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而且上面杂草横生,看来并没有多少人走过这条路。 抬头看了看天色,没曾想我已经墨迹到了中午才赶到这里。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我一步步爬上山,直到我来到古庙的跟前,却又是一番景象。 古庙外面,还有个不大不小的破院子,有一截院墙已经塌陷,被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所填充,远看还是个勉强过得去的院子,只是院门不知道哪里去了,或许很早就没了吧。 刚走到院门口,我顿时闻到一股子浓郁的香火味儿,这个味道我很熟悉,因为我在山神庙时,每天都能闻到这个味道。 抬头看了一眼,这古庙的牌匾都没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庙,但建造在山上,兴许也是山神庙。 刚欲迈进院子,我吃惊的看到院门口的地面上,写着几个毛笔字:“来者留步,拒绝造访!” “额!” 我顿时怔住了,原来这就是古庙的拦路门啊!想了想,我既然是来请求帮忙的,自然是不能失了礼数,别看我们小山村穷,对礼数的要求也是极看重的。 迟疑了半天,我当即向着院子里喊了一声:“李……李大先生在吗?李道长在吗?”据说对道士的称呼就应该喊道长,回过神,我连忙改口。 但我发现喊了半天,庙里一点回应都没有,仔细看过去,庙堂的中门关闭,俨然是拒绝来人的用意。 院子里的地面被收拾得整整洁洁,只是太整洁了,显得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是紧挨着庙堂右侧墙壁前,堆放着一些干柴,别的,什么也没有。 喊来喊去没人搭话,难道李道长不在庙里?想到这里,我连忙向四周扫视了一眼,既然不能直接走进去,不妨去四周转转,兴许李道长在外面也说不定。 围绕着破庙走了一圈,果然在破庙的后面,一片被开垦过的田地里,看到满园的蔬菜,想来这一定是李道长种的菜了,正琢磨着,恍惚间,我莫名的感觉一道人影从我身旁一闪而过,等我猛地回过头,却是看到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的背影,已经到了破庙的院门口,而那个人的肩上,还扛着一个锄头。 这个人单从背影看,普通的黑色短发,衣着很是古怪,青黑色的粗布长衫,腰上是黑色粗布腰带,由于是从背后看的,看得不是太清楚,前襟一角似乎别在了腰带上,显得很是干练利索,更重要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庄稼人会这么干净,他身上好像一尘不染……还未等我琢磨透,恍惚间,那个人一闪消失在院门口,我眼睛突然睁得老大! 第十章救命的凶物 用力的揉了揉双眼,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个人明明走得很慢,但,但怎么就一眨眼没了? 我急忙追到院门口,却是看到那锄头已经立在了庙堂门口的墙上,而人似乎已经进了庙堂之中,门也和先前一样,是关着的。 这山里面除了我,应该没有别的人来,而且还扛着锄头,那,那这个人肯定就是我要找的李道长了! “李道长!李道长!我是从牛头洼专程赶来的,我叫猴子,我……”一股脑的喊了几句话,却是发现那庙堂的门,竟是微丝未动,我怔了怔,忍不住继续说:“我们村子出了很严重的事情,每天都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吊死在树上,现在发现了祸源是个阴尸,但我们都没什么办法处理那阴尸,求李道长帮帮我们村子,救救我们的村民吧!李道长!您听到我说话了吗?” “李道长!求求您救救我们村子的人,求求您了!”等了半天还没见庙门有动静,我再次喊了几声。 就在这时,只见那庙门突然被打开,果然还是那个穿青黑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这次是从他的正面看,面容冷峻,似刀削一般,一双剑眉之下,漆黑如墨的眼眸,似乎藏着神秘的光,能够一眼把人看穿,浅浅的胡茬,透露出他的年龄,应该在四十五六岁的样子。 青黑色的衣领里面,是纯白色的内衫领子,显得黑白分明,整个人枯瘦而又飘逸,只是……只是他那短发……短发里面,竟是有着三条细小的小辫子,从后脑勺延伸出来,搭在肩头前面来。 三条细小的小辫子本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这年头还有很多人念旧,留辫子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他那搭在肩头前面的三条细小辫子尾部,却是系着一红二黄的细小布条,中间那条是红色的,两边的是都是土黄色的,这倒是怪事。 纵然是男人有特殊的爱好,留个小辫子也不至于用红黄二色作为点缀的,可事实告诉我,这个人不单单如传说的那般怪异,见面更胜过闻名! 他的个头很是高挑,打开门后,缓缓背负着双手,站在庙门口,静静的看了我一眼,却也不说话。 我怔了半天,连忙回过神,可刚欲走进去,又看到地上的那几个字,不禁迟疑着退回到原地,急急的又说:“李道长,您一定就是李道长,我叫猴子,我……” “你不用重复了,刚才你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哪知他真的开了口,声音浑厚而又清澈,但也透着深深的坚毅之气。 李正功脸上波澜不惊,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表情,说严肃也不是,说平易近人,似乎更不是,顿了顿,他淡淡的又说:“仙集镇有很多阴阳先生,最出名的叫范大成的,兴许能够帮得上忙,为什么你不去找他,反而来寻我?” “范大先生……李道长,您或许还不知道,范大先生他……他正是为了救我们村里人,背着阴尸走到山洞洞口,就走不动了,然后……然后他就昏倒了,昏倒之前,他让我来寻您,说只有您才能解决掉那个阴尸!”回想起范大先生为了救村里人而折损的十三年阳寿,鼻子忍不住又是一酸,声音微微哽咽:“李道长,求求您出山救救我们村里人吧!” “背尸?”李正功突然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释然,依旧淡淡的说:“背尸会折寿的,何况是一具凝聚了阴煞之气的阴尸,他一共走了多少步?” “范大先生走了十三步,他说……”我眼眶一热,实在说不下去了。 “嗯,十三步,便是十三年的阳寿啊!”不等我说出来,李正功竟然准确无误的说出了范大先生说过的话。 我暗暗惊愕,他果然如范大先生所说,还真是隐世高人啊! “你可以近一步说话。”李正功突然邀请我进院子。 听到李正功的邀请,我的心顿时激动起来,连忙恭恭敬敬的走进了院子。在我走进院子的同时,李正功随即转身进了屋,不多时,拿着一把斧头走了出来,顺带着关上庙门,似乎压根没有邀请我进庙堂说话的意思。 我怔了怔,看着李正功缓步走到我跟前,又径直走出了院门,就在院门口,李正功缓缓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随便找个地方坐,休息一下,然后早点回家去吧。” “哦,啊?”我急忙应承一声,但马上反应过来,却是发现李正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犹如万马奔腾,这哪里有什么地方坐?整个院子空空荡荡,连个凳子都没有,除了那堆破干柴……再说,我干嘛要休息啊我?这李正功扛着个斧头又出去了,明明就是去砍柴去了,这,这难道就是说,他不肯帮忙? 等我反应过来,人都不见了,我慌忙追到院子外,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果然没有再看到李正功的身影! “这,这可怎么办?原以为能够顺利的请李正功和我一起回村帮忙的,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打算去帮忙,我回去该怎么和三根叔交代啊我?”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要说刚才我真是笨,应该拽住李正功的腿不让他走,再求一求多半他就答应了呢。 满脸沮丧的坐在了院门口,斜靠在墙上,此刻,我才发现我真的很累很累,从昨晚到现在,我才真正的坐下来,真正死心的休息一下。 满脑子都在琢磨回到牛头洼该怎么和村民们解释,这次我自告奋勇的跑来请李正功,根本请不动,我该怎么办…… “哎呀!” 想着想着,突然感觉到手腕上的剧痛,莫名的又袭了上来,或许是我一路上火急火燎的赶路,竟忘记了我身上还带着很严重的伤,手腕上被那阴尸抓过的痕迹,依旧痛得我直掉眼泪。 而现在真正的停歇下来,才发现那伤还是那么痛! 我龇牙咧嘴的解开包扎在手腕上的白布条子,说是白布条子,其实早已染成了漆黑色,看起来脏兮兮的。 一层一层的揭开,直到我看到那被黑炒糯米所覆盖的抓痕,清晰的五根手指印,就连那尖锐的指尖印记,也是那么的清晰可见,比起那黑炒糯米,那阴尸的抓痕,明显像是紫黑色的,而且渗透出来的血丝,竟同样是紫黑色的坏血! 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脸色颤颤的又把袖子盖了下去,但山上凉风不断,一丝丝凉风钻进衣袖之中,那抓痕竟是更加疼痛难忍,我狠狠的咬着牙,额头上不断的冒着一排排细汗。 真的很痛!甚至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浑身骨头都连着剧痛,动也不敢动一下,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累的,只觉得脑壳一阵阵眩晕袭上来,迷迷糊糊的,我双眼一黑,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醒来,睁开双眼一看,我竟是躺在了一间屋子的地上……不,准确的说,这是一间庙堂的模样,不远处的神案后面,赫然安放着一尊高大的神像,而香炉之中,还有正在焚烧中的清香。 这,这是什么地方?意识逐渐恢复,恍惚间,我猛地反应过来,难道这里是李道长所居住的庙堂?! 但还未等我高兴起来,忽然发觉手腕处传来一丝丝的痛痒感觉,痒中有痛感,而痛感又被那奇痒难忍的感觉纠缠着,歪头看了一眼,正是那被阴尸抓过的地方,但当我看到几只浑身黑黝黝,而且又肥又大的蚂蟥正趴在我受伤的手腕上卖力的吸食鲜血时,我顿时吓得一尥蹶子跳了起来,慌忙要去甩掉它们! “不要动!”就在这时,那浑厚而又略带一抹严肃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扭头一看,只见是李正功。 李正功一边在端着个捣药罐捣着什么东西,一边怒瞪了我一眼,吓得我浑身一颤,没想到这个古怪道士怒起来,竟是如此的吓人。 李正功既然不让我动,我自然是不敢动的,几乎是一动不动。但眼神微微撇了自己的手腕一眼,再次看着那几只又肥又大,且让人作呕的蚂蟥,我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又一层。 忍不住,我苦着脸问:“李道长,这,这蚂蟥在吸我的血……” “嗯。”哪知李正功仅仅是回应了一声,便继续忙活着手中的活计,似乎并不想和我解释什么。 直到其中一只蚂蟥的身体越来越大,或许是实在吸不动了,瞬间掉落在地上,而它咬过的伤口,顺势流出了一缕黑色的鲜血,我皱了皱眉头,那鲜血的味道,腥臭难闻,闻起来更加让我感到作呕。 我忍了又忍,还是张嘴干呕了几声,不多时,第二只乃至第三只蚂蟥相继因为吸食不动而掉落在地上,最终连最后一只蚂蟥也掉了下去,我终于抬起手腕,可这时李正功又瞪了我一眼:“不要动!” “李道长,可,可是那些蚂蟥都没了……”我颤声解释。 “蚂蟥是没了,但你身上的毒血还没有彻底排出来,手腕朝下,毒血会自行流出,再过一会儿就差不多了!”李正功似乎见我不明白,随口又说:“那几个蚂蟥是我特意从深水之底捞上来的,和浅水之中的蚂蟥不同,这种蚂蟥为纯阴之物,对阴邪的东西非常感兴趣,也只有它们对你身上的毒血有偏好,否则你身上的阴毒会很麻烦!” 我顿时恍悟,原来李正功是在帮我清除身上的阴毒! 第十一章桃木 “李道长,范大先生曾为我敷了黑炒糯米,说是能够压制住我体内的阴毒,为什么还需要这么麻烦的治疗过程?”我不解的看着李正功,以及他手中的药罐子。 “黑炒糯米仅能压制阴毒扩散,但阴毒却一直保留在你的体内,并不会散去。”李正功淡淡的开口说:“阴毒之所以称之为阴毒,一者阴煞之气所凝,二者尸骨入毒,交于气血,后侵髓也!” “额!” 我呆呆的看着李正功,许久后,才愣愣的问:“李道长,您……您能不能说得简单点?” 看着一头雾水的我,李正功沉声又说:“简单点说,你手腕处,带有阴尸所浸染的阴毒,而此阴毒先会于你的血气,后入你的骨髓,一旦深入骨髓,那么你便无药可治!” “啊?那那,那我现在怎么样?李道长,我,我会不会死啊?”我用力咽了咽唾沫,扭头一看,那些吸食了我鲜血的几个大蚂蟥,竟然都一动不动。 李正功最后捣了几下药罐子,缓步走上前,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刚才那些东西只是帮你吸出了毒血,但毒气还在,这五毒之精华,配以九头仙艾做引,会有一丁点痛,你忍着点!” 九头仙艾,这味草药我倒是认得,当初孙婆婆留在山神庙内的道书中,就有道医的记录,其中所记载的几味特殊药材,我记忆深刻,比如这一味九头仙艾,其实说白了就是艾草。 艾以叶入药,性温、无毒、纯阳之性、有通十二经、走三阴、理气血、逐湿寒等功效,故又被称为“医中圣草”! 此草药为至阳之物,克制阴邪湿毒有奇效! 说着,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只见李正功一把抓住我的手拉到他的跟前,在我不知所措的注视下,李正功伸手抓出一把黑糊糊的药末子,用力涂抹在我手腕上的患处。 “啊!” 短短的三秒钟后,我立时发出一道杀猪般的痛叫声,那,那哪里是什么一丁点痛,这深入骨髓……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深入灵魂的剧痛感,让我的脑壳瞬间一片空白。 那所谓的五毒精华,简直比世上最毒的辣椒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最终不知道忍受了多久,我只是知道自己翻了翻白眼,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天色已经蒙蒙泛亮,猛地坐起身子,我用力甩了甩头,说也奇怪,先前那剧痛难忍的感觉,竟是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于无形了。 “我,我好了?”我开心的咧嘴笑了起来,但看手腕上还涂抹着那五种毒虫的毒液,只不过现在在皮肤上,竟是没有半点感觉,除了一丝丝的清凉…… 下了床,缓步走出了庙堂,趁着灰白色的光亮,我看到李正功正在院子里提着斧头卖力的劈砍着一堆木头。 那些木头在李正功的手中,都被砍成了一个个尖锐的木桩子,粗略看了一眼,约莫有几十个的样子,堆如小山状。 我大为不解的走到李正功的跟前,看着他劈砍着最后一个木桩子,那木桩子有手臂粗细,上端平整,下端尖锐细长,或许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李正功扭头看了我一眼,倒也没有开口说半句话,而是继续专心的做着手中的活计。 最后一个木桩子砍好,李正功顺势将所有的木桩子捆了起来,足有一搂,李正功把捆好的木桩子系好,然后背了起来,径直向院门外走了去。 但就在院门口,李正功突然转回身看了我一眼,我面色一怔,刚欲开口,但听到李正功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走吧。” “走?李道长,您要去哪里?”我急忙想要再次拦住李正功,也就是这一刻,我猛然间想起这次寻找李正功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可我的话说出口,却发现李正功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门,不多时,院门外传来了李正功的声音:“已经过去了一天两夜的时间,如果你还想救你们牛头洼的村民,就要尽快跟我走!” 最后一句话说完,再也看不到李正功的身影。 我微微睁大双眼想了想,旋即飞快的追了出去…… 李正功背着的那一捆木桩子,少说也得有五六十斤重,再加上崎岖不平的山路,而且还是黑天半夜的,能走得快些已经很不容易,至少也得一步三歇,然而我却是想错了。 约莫和李正功相距有二三十米的样子,模模糊糊能看到他走在前面不远处,但无论我走得有多快,都还是只能和他保持着这二三十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按理说一个半大小伙子若是追不上人家一个背着几十斤木材的中年大叔,说到哪里都说不通。 我卯足了劲,飞快的往前赶,可奇怪的是,李正功的身影依旧与我不远不近的相隔着,直到……直到我隐隐约约的看到了牛头洼山上的山神庙,竟还是没有追上李正功的脚步。 但很快,就在牛头洼的村东头那几个黑窑洞跟前,李正功的身影似乎停了下来。我加快了步伐跑到李正功的跟前,只见李正功正静静的盯着眼前那几个黑窑洞,让我觉得好奇的是,他到了现在,仍然脸不红气不喘,好像这一路上,他仅仅走了三五步路一样。 他的衣服仍旧整洁,甚至整洁到一尘不染的地步,除了那一捆背在他身上的木材,让他肩上的衣服略显褶皱,其余的地方,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停了好一会儿,李正功顺手放下了那捆木桩子,并扭头向我看了一眼:“先把这个窑洞的入口封住!” “哦。”我连忙应承了一声,可转脸一想,立时又问:“李道长,我,我用什么封啊?” 李正功指着地上的那些木桩子,随口回了一句:“拣九根结实点的桃木桩。” 听闻李正功说桃木桩,我才知道这些木桩子原来是桃木做的,桃木我知道,当初孙婆婆也用过桃树枝为山下的村民们驱邪,这桃木要说起来还有很多奇异的传说。 古人曾称桃木为仙木,传说桃木是巨人夸父追日渴死,手中之杖所化。更有传说,后羿被自己的徒弟逢蒙所杀,逢蒙暗算后羿的工具就是桃木杖,后羿死后上升为神,神名宗布。手牵猛虎,统领检查万鬼,为鬼王。 鬼中凡有作恶之鬼,便会被猛虎吃掉,桃木可杀鬼王,当可避鬼。自从桃木辟邪的传说流传开来。 还有《后汉书仪志》中记载:“仲夏之月,万物方盛,日夏至阴气萌作,恐物不懋”,以桃印长六寸方三寸,五色书如法,以施门户,宋代刻桃符,也就是在大门上挂的两块书着门神名字的桃木板,意为压邪。 桃木亦名“降龙木”、“鬼怖木”等,其辟邪之威灵,千古流传,故而到了近代,世人仍旧对桃木辟邪的说法,讳莫如深! 发了会儿呆,我连忙找了块石头,并挑选出九根较为结实的桃木桩,按照李正功的要求,钉打在黑窑洞的入口处,围绕着洞口排成一排,做完这些,我忙询问:“李道长,这桃木桩打在地上,也就是尺把高,就是个小孩子也能很轻松的跳过去,这,这能挡得住人吗?” “这不是用来挡人的,是用来挡鬼的!”李正功认真的回了我一句,随即把剩余的桃木桩收拾一下,重新背了起来,大步向村里走去。 仅仅离开了一天,整个牛头洼村给我的感觉,似乎完全不同,到处都飘散着一股萧条之气,说是萧条,倒不如说是阴森来的确切! 家家户户尽皆紧闭大门,而且在每一个门口,都挂着一把菜刀,菜刀毕竟是刀,自带煞气,民间的说法是可以辟邪杀鬼,但具体是不是,并没有人知道,但菜刀确是凶器,或许村民们是为了辟邪,才想到用这种下下策。 而且那菜刀的刀刃上,则沾染着一抹殷红的鲜血,刀刃见血,看来村民们也是豁出去了啊! 李正功挨家挨户的看了一眼,神色却是依旧淡然自若,也不知怎的,他一路沿着村里的主路,直奔村西口的歪脖树而去。 要说起来,李正功根本没有来过牛头洼,他是怎么知道村里的凶祸之事都出在了村西口呢? 好像他是轻车熟路一样,直到他走到歪脖树前并停了下来,我不禁张了张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歪脖树下,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血迹,那血迹经过风干,变成了瘆人的漆黑之色,而且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子腥臭的味道! 这个时候,天色还黑漆漆的一片,若是我一个人站在这种鬼地方,我是打死也不肯的,但我站在李正功的身后,心里竟莫名的安定下来。 好像他的身上有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安全感,我忍不住向李正功靠近了一点,颤声问了一句:“李道长,我们,我们来这里干啥?” “嘘!”哪知李正功突然伸出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压低声音回了一句:“有人来了,我们先躲起来!” 第十二章封身秘术 我连忙跟着李正功躲进了一个小胡同里,远远的看着那棵歪脖树。果然,约莫五分钟后,竟真的有一道人影,步伐缓慢的向那棵歪脖树走了过去。 只等那人走得近些,我惊愕的发现,那人竟然是村长牛三根! “三根叔!他……” “嘘!” 不等我的话说完,李正功立时伸出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闭嘴。我当即闭上嘴巴,只见牛三根似乎有些不正常,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几乎没有改变过视线,脸色惨白无色,行走起来,如同一具浑身僵硬的尸体,缓慢的,缓慢的走着。 他正前方,正是那让人闻风丧胆的歪脖树,只因为在这棵树上吊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眼看着牛三根一步步靠近那歪脖树,我的双眼越睁越大,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突然,我忍不住颤声喊了起来:“三根叔!你,你要干啥?” 哪知我的话刚刚出口,但见牛三根浑身一顿,像是皮影戏中的一个皮影脱离了掌控,周身戛然而止。我的心猛然狂跳了一下,这时,李正功快步冲出了小巷,他似乎在与我擦肩而过的同时,闷声叹息了一下,刚出小巷,瞬间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冲到了牛三根的跟前,大喝一声:“退下!” 一声“退下”喊出口,牛三根竟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李正功一把将其扶住,连忙向我喊了一声:“快来帮忙!” “哦哦!” 我不明所以,只得闻声而至,再近些,我方才看到牛三根的脸色,竟然逐渐变成了紫红,而他的嘴唇,更是黑得吓人。而他周身更是在不停的抖动着,活像是鬼上身!看到这里,我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连忙颤声问:“李李,李道长,三根叔这是咋了?” “阴邪入窍,必须马上处理!”李正功随口回了一句我压根听不懂的话语,紧接着又说:“先把他送回去再说,这里不宜久留!”说着,在我的搀扶下,李正功背起了牛三根,飞快的向前狂奔。 而我则急忙跑在前面引路,一路来到了牛三根家的院门口,只见牛三根的院门竟是大开,而里面的大屋房门,也是开着的,李正功二话不说,直奔牛三根的大屋,恰巧在大屋的房门后面立着一个席筒子,李正功飞起一脚将席筒踹到了地上,示意我摊开。 我把席筒摊开,李正功就势将牛三根平躺在席子上,并随口喝道:“油灯!清水!快!” 要找一盏油灯,倒是太容易了,而清水更是比油灯还容易寻找,我三两下便是把油灯和清水端到了李正功的跟前,李正功顺势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将其摆放在牛三根的头顶跟前,而那碗清水,则是放在了牛三根的双脚后面。 “这是……”我刚想问这是干啥的,但我马上想到牛三根的状况,或许与我先前冒冒失失的一声喊叫有关……心里暗暗较着劲,难不成牛三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多嘴喊了那一嗓子?想到这里,我慌忙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多看牛三根一眼,更不敢多看李正功一眼。 李正功似乎并没有时间理会我,而是掰开牛三根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又检查了一下牛三根的手指还有脚趾。最终,李正功掀开牛三根的上衣,看了看他的肚子,说也奇怪,牛三根的肚皮上面,竟莫名的出现一团青黑色的印记。 说是印记,似乎也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团青黑色的气息! “李道长,这是啥?”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多嘴问了一声。 “唉!他的三魂七魄其实并未离体,只是那阴邪之气太过凶猛,就在他苦苦挣扎之际,你的一声大喊,惊动了他的魂魄,使得那阴邪之气趁虚而入,走进了他的窍穴之中!”李正功一脸认真的解释:“现在那团阴邪之气,正在他的腹部流转不休,如果放任下去,恐怕他就算不死,醒来也会变成痴傻之人!” “怎么会这样?”我脸色一颤,忙解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的魂魄受到惊吓离体而去,现在他已经昏迷不醒,如果天亮之前还不能处理掉他体内的阴邪之气,恐怕他的魂魄将难以归位!”李正功说到这里,微微扭头看了我一眼,我立时做贼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李正功的眼睛,李正功再次说:“魂魄不全,神智难反!”说完,李正功伸出手掐指一算“现在刚好是子时,嗯,还好占对了时辰,否则……” “李道长,那,那现在该怎么办?”我忙用哀求的神色看着李正功。 李正功迟疑了一下,一脸严肃的说:“我只能用茅山派的封身秘术,封住他的周身窍穴,若是那阴邪之气还算识趣,便会自行离体,若是它不识趣,油炸火烹,定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李道长,那我现在要去烧火炼油吗?”听到李正功的话,我顿时来了精神,没想到李正功的道行,竟然如此之高,竟然还能够如此霸道的对付那阴邪之气! “阴邪离体,必从脚心溜走,我让你打的那碗清水,一旦到了子时,便如同滚油炼狱,阳气炽盛,而阴邪之所以是阴邪,乃是纯阴之气所化,遇到了至阳之气,便如同遇到了致命的克星!”李正功皱了皱眉头。 虽然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大致意思似乎听懂了,鬼邪乃是阴气化生,而阳气就是它们的唯一克星,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子时的清水会是阳气炽盛。想来想去,也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这时,李正功已经有所动作,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包,布包打开,竟是毛笔、黄纸、朱砂、黑墨,还有一把精致而又锋利的薄刀! 看着那刀,我的腿肚子一阵阵的打颤,李正功该不会是要为牛三根开膛破肚吧?想到此,我一个没忍住,张嘴干呕了起来…… “你怎么了?”李正功立时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慌忙摆手,苦着脸说:“我,我没事,没事……” 或许我想错了……李正功拿起薄刀,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左手中指割破,看得我龇牙咧嘴,看着都疼,更别说亲自上手割破皮肉了。继而,李正功拿起一个小碟子,接了三滴鲜血,并顺势倒了一点朱砂,以及少许黑墨,混合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李正功拿起毛笔横在了眉心的正前方,笔头朝外,口中念念有词:“神笔挥洒,众神保佑,籍以安宁,降魔伏邪,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完,李正功凝神注视了毛笔片刻,就势点了点混合的朱砂墨,沉声说道:“把他的衣服除掉!” “哦,啊?”我先是应承了一声,但回过神来,我才听明白,李正功是要我把牛三根的衣服全部除掉,那,那他不是成了光溜溜的那啥了吗?这要是牛三根醒来后知道,还不追到山神庙收拾我啊? “快点!” 听到李正功再次的催促声,我哪敢再有半点迟疑,甚至连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硬着头皮将牛三根的上衣和裤子脱了下来,直到我看到牛三根最里面穿着的一条红色裤衩,此时,我竟忍不住咧嘴笑了一声,但我马上意识到这种场合失笑确实不合适,只得咬着牙强忍住笑意:“李道长,我已经把三根叔的衣服都除掉了,最后那件……是不是就不脱了?” 李正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并未有半点回应的意思,立时手持毛笔,运笔如神,端端正正的在牛三根的额头上开始画了起来……“丁丑延寿,丁亥拘魂;丁酉制魄,丁未却灾;丁巳度危,丁卯度厄;甲子护身,甲戌保形……” 额头画出了一道古朴而又让人难懂的符咒,紧接着是手臂,手臂以后是胸口,胸口以后是肚子,随着李正功口中的咒语不断念出,毛笔所行的线路,则一点一点的落在了牛三根的腿上,乃至脚上……“甲申固命,甲午守魂;甲辰镇灵,甲寅育真;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句念罢,我陡然发现牛三根浑身上下竟抖动得更加厉害,而且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好像一个人在没命的狂奔一样,看起来尤其的骇人! 此时此刻,牛三根从头到脚,全是又红又黑的符咒,看起来忍不住想笑,但后背也同时透着凉风。 “翻身!” 李正功陡然大喝,我浑身一颤,忙用力将牛三根翻了个身,摆了个后背朝天式。还别说,牛三根看起来很瘦,实则还挺重,单单给他翻个身,就搞了我一脑门的汗珠子,我喘着粗气退到一边,并向李正功说:“李道长,可以了。” 李正功没有迟疑,顺势点了点朱砂墨,依旧运笔自在,口中同时念道:“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今祝咒,扫尽不祥,遇咒者灭,遇咒者亡,天师真人,护持身旁,斩邪灭精,体有灵光。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只见牛三根的后背上,已然画出了一道密密麻麻,而又大气磅礴的茅山秘符! 说是秘符,只因为我根本看不懂那符是怎么画出来的,只是看到李正功念咒和画符是同时进行,咒语念罢,秘符同样画毕,画完,李正功倒转笔头,用力在整道符的上中下三个位置,各点了一下! “呼!” 哪知还未等李正功稍有停歇,我清楚的看到那牛三根的脚心处,竟是应声冒出了一团青黑色的浓烈气息,这,这若不是我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大千世界,竟然真的有如此离奇古怪的事情发生。 甚至于我在山神庙呆了那么几年,也还是对鬼神之事半信半疑,而这次的事件,则是让我彻底的明白了……世间鬼神,信则有,不信,未必无! 第十三章第五条人命 “嗤嗤!” 就在那团青黑之气从牛三根的脚心飞掠过那碗清水时,应声传出一道道焦烤的声音,但就在掠过清水的刹那,青黑之气瞬间消失无踪。我立时睁大双眼,怔怔的盯着牛三根,只见他浑身上下的气色,逐渐的恢复正常,所谓正常,也就是正常人的模样,那青一块黑一块的颜色,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猴子!你这是干啥?”牛娃子不知何时起了床,睁大双眼站在我的身旁,呆呆的看着他爹牛三根。 “小心灯火!” 李正功眉头一皱,随着牛娃子冒冒失失的闯入,那摆放在牛三根头边的油灯,剧烈的跳动起来,近乎熄灭,李正功连忙护住油灯上面的灯火,转而看也不看牛娃子一眼,便向牛娃子说:“你们祖荫相续,你定是他的儿子了,给你爹熬点姜汤来喂他喝下!” 祖荫相续是什么意思?李正功刚来牛头洼,怎么就知道这么多事?此时此刻,我对李正功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他在我的心里,简直就是个神人。 “猴子,他是谁?”牛娃子指着李正功,言辞不善的询问。似乎他把李正功当成扒光他爹衣服的坏人了。 看着傻里傻气的牛娃子,我顿时哭笑不得,忙站起身把牛娃子拽到一旁,低声把李正功的身份和前后事由讲了一遍。牛娃子老脸一红,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忽然念叨一声:“我听李道长的,马上给我爹熬点姜汤!” 回过头,我低声向李正功询问:“李道长,三根叔为什么还不醒啊?” “他的魂魄刚刚归正,身上的阴邪之气也恰恰驱除,此刻他的身体是最为虚弱的时候,暂时还不能让他醒!”李正功松开护油灯的手,迟疑了一下,又说:“若是想让他醒来也容易,只要把油灯熄灭,他自然会醒!” “那,那为啥不熄灭油灯呢?”我更加不理解李正功的做法了。 “这油灯,与他天灵交汇,可养魂定魄,多燃烧一会儿,他的魂魄才能更加稳固!”李正功扭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微笑了一下。这倒是让我有些坐立不安了,要知道,自从我见到李正功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微笑,没想到他也是个会笑的人。只是,李正功仅仅微笑了一下,便收敛了笑容:“你叫猴子?你的本名叫什么?” “李道长,我……”我满脸不自在的伸出手,抓了抓后脑勺,继而支支吾吾的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李正功:“李道长,我本名叫方侯,方是祖姓,而侯这个字,是以前抚养过我的张爷帮我取的,因为……” 一番讲述之后,我把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讲给李正功听。李正功听完,微微点了点头:“猴子,你既然在山神庙呆过一段时间,为什么还不懂安魂定魄之术?” 原以为李正功会帮我分析分析我这身世是不是前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如此的命运多舛。哪知他压根没有理会我的身世,而是岔开了话题。闻言,我恍惚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孙婆婆还在世时,并未教我什么法术,只是让我看了一些道书,所以……这安魂定魄之术,我,我不会。” 说完我嘿嘿一笑。 “不会才好,不会才好。”没曾想,李正功竟是非常赞同孙婆婆的做法,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不会才叫好,如果我学会这些门道,不就可以帮助村民们抵御凶魂恶煞的威胁吗? “李道长,姜汤熬好了,还热腾腾的呢!”牛娃子突然端着一大碗姜汤走了进来。 李正功随手熄灭了油灯,转身走了出去,并随口说了句:“让他把衣服穿上,喝下姜汤,就没事了。”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只见牛三根的双眼突然睁开,看着他那空洞而又苍白的神色,我面色一颤,但马上发现他还未穿衣服,立时想要站起身离开现场。而此刻,牛三根的大叫声传了出来:“猴子!你他娘的没事干脱我的衣服干啥?!真是胡闹啊你!” 来到院子里,我才明白李正功为什么这么快走出来,敢情他什么事都能料得先机啊! 待牛三根穿好衣服并喝下姜汤,似乎牛娃子已经在他喝姜汤的同时告诉了他先前发生的一切,牛三根一改惊恐怪状,恢复了村长的稳重气质,缓步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向李正功笑说:“李道长,感谢您能够来到我们牛头洼村,现在我们牛头洼村简直是人心惶惶,村里人都嚷嚷着要搬出去住了!” 转而看到我,牛三根不禁带着哭丧脸说:“猴子,你可不知道,这两天咱们村里又死人了!” “啊?谁又死了?”我面色怔了怔。 牛三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还能是谁,可不就是长青的媳妇,还有长顺的儿子嘛!长青的媳妇被发现时,已经在枯井内闷死了,长顺的儿子……死在了他家的猪圈里,被两头三百多斤的大肥猪活活的踩死了。而且,那猪还把孩子的一条腿咬得不成样子,唉!长顺差点背过气去,当即就把那两头猪给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招惹黑窑洞的是长青和长顺,为什么死的却是他们的家人?!”我惊叫着问道。 牛三根无力的摇了摇头:“谁知道呢!现在长青家和长顺家简直是天塌地陷,尤其是他们的老爹和老娘,恐怕都不行了,一边是儿媳妇,一边是大孙子,这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啊!猴子,你说说你说说,咱们村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我,我……”我一时间,竟是被牛三根问得哑口无言,是啊,村里最近死了这么多人,他们到底招谁惹谁了? 正值牛三根的情绪失控之际,一直没有作声的李正功开了口:“现在村里一共死了多少人?” “四个。”牛三根脸色难看的回答了一句。 “嗯。”李正功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伸出手,掐指一算,微微又扭回头,说:“不对!还应该再死一个,一共应该死五个人,现在村里才死了四个,还少一个。” “啥玩意儿?你说啥玩意儿?!现在都已经死了四个人了,你居然还嫌少啊?”牛三根魔怔了似的盯着李正功,近乎吵大架的一般嚷嚷起来。 “三根叔三根叔,你别往心里去,或许李道长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们村子还要死人,或许是……”我一看崩溃了的牛三根想要冲到李正功的面前去,连忙拉住牛三根,勉强想出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我就是这个意思,村里,还应该死一个人,凑够五条人命!”哪知李正功哪壶不开提哪壶,愣是再次提醒了牛三根一下。 “为啥?” 牛三根差点蹦起来,手脚嘴并用的向李正功追问。 李正功掐指再算,随即转身看了一眼牛头洼的正南方天际,并开口说:“牛角撑天,四蹄立地,南冲离宫,富足一方倒也不为奇。只可惜牛头有深洼,气数不聚,致使牛头洼人丁单薄、穷困潦倒,生活在此地的村民们,饥寒交迫。然而,此地村民有辛勤劳苦之根性,勉强可度日,而牛头之上,五星扶运,各带十万担禄粮,十万担管十户人家,五星之中,偏左那颗黯淡无光,半沉半浮,这预示着至少应该有五家报丧,每家占一个人,至少也应该死五个人!” 我和牛三根都被李正功说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最后几句好像有点明白,就是说,这次的死人事件,似乎并没有结束。 “那这第五条人命……”我不自觉的扭头看向了牛三根,先前牛三根莫名其妙的跑到了歪脖树前,而且身中阴邪之气,难道这第五条人命指的就是他? 当我看向牛三根,牛三根顿时慌了:“猴子,你这这,这可不能乱指,我身为牛头洼的村长,一心为村民们谋福祉,从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如果老天爷就这么要了我的命,我可真是太冤了啊!” “三根叔,你别这么激动,我又没说是你,再说,我也说不清这里面的门道。”说着,我连忙看向了李正功:“李道长,您说呢?” 李正功欲言又止,转而问道:“范大成现在在什么地方?他既然有心让我来,为什么迟迟不肯现身出来?” “李道长,范大先生他……他出了事!”牛三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倒出了实情:“自从猴子去寻您,范大先生便昏迷不醒,我们村里人也都慌了神,毕竟范大先生的名望不低,而且若是传出去,范大先生在我们牛头洼出了事,那我们牛头洼的人就甭想再抬起头做人了。所以我自作主张,让人把范大先生连夜送到了县里的大医院去了。” “他的事情,医学是解决不了的。”李正功沉默了片刻,突然一脸正色的回答。 “老村长!老村长!” 正说着,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声急促的喊叫。 牛三根闻言,顿时一拍大腿:“坏了!是老簸箕,他不是送范大先生去县里大医院了吗?怎么这个时候跑回来了?该不会是范大先生他……” 第十四章不谋而合 老簸箕喘着大气跑进了院子,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才艰难的开口说:“老村长,出大事了!范大先生他……范大先生他找不到了!” “人好好的怎么会找不到呢?我说老簸箕你这熊货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最近村里出的事还不够多吗?我还以为范大先生不行了呢!既然,既然只是找不到……怎么就找不到了呢?范大先生不是昏迷不醒了吗?”牛三根接连变化了多种语气,先是误以为范大先生死了,后得知范大先生仅仅是找不到了,不禁又紧张起来。 “唉!我也想好好说话,但你不知道这一通山路跑回来,就是一匹骡子也受不了啊!”老簸箕热得满头大汗,一边咧着嘴解衣扣凉快,一边解释:“我们刚走到半路,范大先生突然就醒了,说是啥……说是想通了啥事,让我们送他回来,我们那会儿刚要出山去医院,哪能就这么把人送回来,可范大先生太犟了,自己下了架子车,一溜风的不见了!” “人前脚还不能动弹,怎么就一溜风的不见了呢?”牛三根立时追问,同时摇头叹息:“我说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简直就是一堆怂货,好好的一个人居然就这么给弄丢了你说说!” “你们不用再争执,人已经回来了。”李正功说着,随即快步走到院门口,而就在这时,只见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一头扎进了院子来,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范大先生!李正功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范大先生,并把人搀扶了进来。“快来帮忙,把人送到屋里!” 听到李正功的话,我和牛三根慌忙迎了去,稳妥的接下了范大先生,此时此刻,我倒是觉得范大先生轻了不少,按理说一个大活人,又是像范大先生这么壮实的人,少说也得有个一百多斤重,然而触碰到他时,我明显感觉到他最多只有三五十斤重。 这个重量,就算是一个三五岁的娃娃,恐怕也就这么回事。 再看范大先生的气色,似乎苍老了许多,准确的说,应该是憔悴了很多才对。他眼窝凹陷,面色蜡黄,气息微弱如游丝一般,活像个将死之人! 直到我们把范大先生平放在床上,范大先生仍旧睁大双眼,尽管气色虚弱之极,但他似乎在拼命的硬撑着。李正功适时来到跟前,仔细看了看范大先生的眼睛,最后又检查了一下范大先生的手指和脚趾,以及胸口。 此番检查,和先前检查牛三根的那一出儿一模一样。 “你若肯坚持,不会弄到这步田地!”李正功紧皱着眉头,沉声向范大先生说道。 范大先生死死的盯着李正功,不多时,微微笑了笑:“李道长,我虽然只是一介阴阳先生,并非正统道门中人,但我还是知道,有些事,是我们这些人该做的,而且,是必须要做的!” “你该知道,那阴尸背不得!”李正功再次沉声开口。 范大先生闻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的道行虽浅,但为了搭救此地百姓,也愿意舍命相救。或许这么做对于我没有什么好处,可我还是愿意这么做。李道兄,你能来,我就安心了……这两天,我真的很累……” “这是你为我惹的事,纵然我来了,你也别想就此放手!”李正功不再理会范大先生的话,瞬间从布包内打开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再打开,里面竟是一根根精巧之极的纤细银针。且手法娴熟的取出其中一根,就在范大先生即将昏睡之际,突然扎向他的人中穴:“人中!少商!隐白!” 三针下去,范大先生忽然又大睁双眼,张嘴喘了一口大气:“呼!” “忍着点!”看着脸色憋得越来越红的范大先生,李正功依旧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口中同时说着,并相继施针:“申脉!风府!承浆!” 再三针下去,范大先生霍地坐了起来,且面色胀红,浑身不停的颤抖,很显然,李正功的施针,确是让他异常痛苦……“李……李道兄,你,你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我,我还死不了的!” “你当然不会死,但我若是此刻不救你,恐怕你不久之后一定会死!”李正功不理会范大先生的婉拒之言,再次施针:“劳宫!上星!” “啊!” 哪知最后一针扎下,范大先生终于无法再继续矜持,大声的痛叫起来。而他的额头之上,更是不断的涌现一抹抹豆大的汗珠,只不过那汗珠子,却是漆黑之色,不多时,我便是闻见一股子腥臭之气,飘荡过来。 “李道长,范大先生他咋了?怎么会这么痛苦?”我忍不住问了一声。 李正功随口回了一句:“他身中阴毒已深,非此法而不能救!只是此法太过痛苦,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唯有他范大成可受此针!此针既已施下,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的造化了!唉,你虽是阴阳行当的人,但也应该明白前番作为乃是大忌中的大忌,这么救人,迟早会把你的命搭进去!” 说完,李正功站起身子,静静的看着范大成在床上来回的蠕动痛叫,而他身上的衣服,也逐渐的被汗水湿透,只是他身上的腥臭气味儿,也越来越浓! 最终在场的所有人,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转身干呕起来。只有李正功静静的站在范大成的身旁,仿若无事人一般站在那里。 “匡扶正道,乃是我辈之荣幸,我怎能退缩!!”范大成一边痛苦的哀叫着,一边咬牙切齿的怒喝连连,似乎只有这番荡气回肠的豪言壮语,才能鼓励他自己承受那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剧痛。 不知道范大成在房间内哀嚎了多久,约莫一个小时后,房间内的叫声逐渐的变小,直到再也听不到范大成的叫声。过了好一会儿,我实在忍不住,缓步溜了进去,探了探头,向内屋的床上看了一眼,只见范大成的气色竟好了很多,而且,李正功此刻正坐在床沿上,低声与范大成交流着什么。 见到我,范大成微笑着向我招了招手,我咧嘴一笑,快步走了进去:“范大先生,您好些了吗?” “我好多了,李道长医术通神,且有鬼神莫测之道术秘法,有他在,纵然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事了,呵呵!”范大成开心的说道:“想必你们两个就不用我各自介绍了吧?李道兄,你看猴子这孩子怎么样?” 李正功闻言,微微扭头,正色的看了我一眼,才淡淡的开口:“年轻而富有朝气,聪慧却又太过冲动。”听完李正功的话,我老脸一红,微微低下头撇了撇嘴,虽然我很想被李正功这样的高人夸两句,但不得不说,他的坦诚让我深深的钦佩。 “呵呵!年轻真好!”范大成劫后余生,感慨良多。“李道兄,若是放在当年,恐怕我会比猴子还要更加冲动一些,只可惜我年轻时没有好好修习道术秘法,以至于现如今每每遇到凶邪恶事,总有些捉襟见肘的状况出现,真是让李道兄看了不少的笑话啊!”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话!”李正功一脸认真的回答。“原以为这牛头洼的事,只不过是一具阴尸在搞怪,但随后我发现此事的背后,定不简单!” “李道兄果然是道法精深,刚刚来到牛头洼,便已摸清了牛头洼的凶祸之因!”范大成亦是一脸崇拜的望着李正功,转而又苦笑了一下:“惭愧的是,我事后才发现蹊跷!但现在看来,我和李道兄的想法多半是一致的,这牛头洼的事情,绝非一具阴尸那么简单!” “你让猴子这孩子在一旁聆听此玄邪之事,莫非你范大成有收徒之念?”李正功突然看了我一眼,转而向范大成询问。 “呵呵!李道兄真是折煞我了,我仅仅是个阴阳先生,此生再难有更大的作为,若是收徒,岂非误人子弟?”范大成苦笑再苦笑:“猴子这孩子,重情重义,且又是山神庙老神婆的传人,无论如何,他都有坐在一旁聆听的资格。再有,若是这孩子深究其玄邪真谛,他日岂不是能够造福一方百姓?” “随你。” 哪知李正功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直把我搞得坐立不安,我是真想不明白李正功为什么这么排斥我介入阴阳之事。而且,他似乎并不太喜欢我继承孙婆婆的遗志。“阴尸虽有阴毒,但阴尸终究还只是阴尸而已,却不能把人吊死在村西口的老柳树上面。至少这件事,仅凭一具阴尸是办不到的!” “李道兄,我们真是不谋而合啊!”范大成越说越起劲,不禁靠着床头坐了起来,紧接着又说:“出事的黑窑洞远在村东头,而村里的死人事件,接连发生在村西口的歪脖柳树上面,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一点,真正害死那些村民的,并非是阴尸!而是操纵阴尸的另外一个东西!” “嗯,那黑窑洞势必要再去探一探了。”李正功点头应承一声:“但眼下牛头洼还将面临一件更为棘手的问题!” “什么问题?”我几乎和范大成同时开口询问。 李正功迟疑了一下,仍旧直言不讳的说道:“必须再死一人!” 第十五章三更续命 没曾想李正功又提到了这一茬儿事,怎么老是提起再死一个人?不过回想起来……我微微张了张嘴:“李道长,难道说,去过黑窑洞的人,都会死?”但见李正功没有任何回应,我想了想,接着又说“先是杀猪匠老屠,老屠是最先进入黑窑洞的人,所以他是第一个死的人!” “而第二个人,便是老尿壶,老尿壶当时带着长青和长顺两兄弟本欲抓奸,也进入了黑窑洞,按照他们死的顺序来看,老尿壶是第二个进入黑窑洞的人了。紧接着是长青和长顺,可我不明白为啥长青和长顺他们两个人没事,而是他们的家人有事。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两家都相继死了人,再后来……”我迟疑了一下,接着又说“再后来,是村长三根叔带着村民们寻找柳寡妇,也进入了黑窑洞,难道说,三根叔就是第五个进入黑窑洞的人?” “嗯。”终于,李正功微微点了点头:“你分析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不错,他们几个人的死法和顺序,乃是先后进入黑窑洞的顺序,因为最先进入黑窑洞的人,也是最先冲撞到阴邪之气的人,阴邪便是阴煞,阴煞是夺命的东西,中煞越深,死的也就越快!” “难怪先前我们会遇到三根叔无缘无故的往歪脖树那里走,可那个时候并没有人捆着他,更没有人逼着他,他为啥要去歪脖树那里寻死呢?”我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解的看向李正功。 李正功扭头看了范大成一眼,范大成苦笑一声:“猴子,你再往深了想便会明白,的确是没有人逼着村长去歪脖树那寻死,可是他已经中了阴煞之气啊!阴煞之气,不但会影响他的神智,更是在催他的命,时辰一到,他便会神志不清的吊死在歪脖树上!” 说到这里,范大成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他在硬撑着虚弱的身体,想了想,连忙向李正功开口追问:“李道兄,难道你救了村长?如此一来,村里岂不是……” “不错!”李正功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本是牛头洼的劫数,纵然要除掉那些邪祟,但牛头洼的这次劫数,已然要送掉五条人命,劫数天定,也是势不可挡啊……然而,我们都出手太早了,我并没有想到先前所救的人,正是那第五条人命,而且是必须要送掉的第五条人命,如此一来,无论我们怎么做,牛头洼,还是要补齐这五条人命!” “李道长!范大先生!你们可要救救我!” 哪知牛三根不知猫在了哪里,竟然偷听到了我们几个人的对话,此时此刻,他快步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正功的面前,且面色惊慌的祈求道:“我这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老的需要孝养,小的还没成人,若是我就这么没了,家里可怎么办啊!李道长,您可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啊!” “李道长,求求您救救我爹,求求您了!”此时,牛娃子也跑了进来,跪在了牛三根的身旁,哽咽着祈求李正功。转而看到我,牛娃子忙拽着我的衣角:“猴子,你快帮忙说句话,让李道长救救我爹吧!呜呜呜……” 牛娃子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他平日里没个正形儿,但牛娃子重情重义,他开口,我顿时慌了:“李道长,求求您救救三根叔吧!” 李正功忙搀扶起牛三根和牛娃子,而这时,一旁躺在床上的范大成却是苦着脸摇头:“唉!这第五条人命是铁定要给的,这是天数,亦是你们牛头洼的劫数,地府的生死簿上,也会多五个新鬼的名字,所以,牛头洼的第五条人命,是逃不掉的!当然,若是找我,我是断难解决此事,除非……除非李道兄肯出手,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没有李道兄办不成的事!” “范大成,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你应该知道,有些事,即便是我,也办不到!”李正功皱了皱眉头,直截了当的堵住了范大成的嘴巴。 说完,李正功缓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逐渐泛亮的天色,神色漠然,许久无话。直到我们所有人近乎放弃了希望时,李正功突然头也不回的淡淡开口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试一试,至于能不能行,就看你们自己了!” “看我们自己?”牛三根错愕的张大了嘴巴,但马上反应过来:“无论是啥办法,单凭李道长吩咐,我们一定能够做到!” 李正功扭回头,郑重的看了牛三根一眼,随即却又看了我一眼,只见他眼睛一亮,再次开口:“嗯,那好吧,天亮之后,你们迅速准备好一切所需之物,能不能成事,就看明晚了!老村长,你首先需要一身寿衣,其次,还需要一副寿棺,再有,大供七道,荤菜四份,素菜三份,好酒三坛,香烛齐备。另外……还需要一个人相助!” 说着,只见李正功把目光投向我的身上,我愕然一怔,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但不等我躲闪,却是听到李正功再次说:“猴子,就是你了!到时你需要带雄鸡一只,阴钱一篮,香三支,笤帚一把!” “李道长,这,这是要做啥?为什么非得是我呢?”我缩了缩脖子,随即苦着脸说:“您也知道,我这,我这啥也不懂……只怕到时会误了大事!” 李正功脸色一沉:“范大成目前这个情况,断难去办任何事,而我若是去了,只怕事情就办不成了!如果你再不去,恐怕整个牛头洼就再难找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能不能救老村长,你是关键啊!” “猴子,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泄气啊!我爹的命就看你的了!”牛娃子急得抓耳挠腮,随即忍不住叫道:“实在不行就我去!” 哪知李正功微微笑了笑:“你不行,你阳气太弱,猴子常年住在山神庙,有山神庇佑,阳气炽盛,在那种阴气弥漫的环境下,勉强可以自保,而若是你去了,轻者大病一场,重者……还是不去为妙!” 我听到李正功这么说,暗想这个差事定是非同寻常,而且要准备这么多瘆人的东西,又是寿衣又是寿棺的,听起来就让人害怕,至于那件事,只怕会更加恐怖。但这个时候,我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谁让我和牛娃子是铁哥俩,如果我不帮他救他爹牛三根,以后我自己也会责怪我自己的。 “李道长,可我还不知道怎么救三根叔,而且,为啥要准备这些东西?”我急忙向李正功追问。 李正功刚欲开口,突然皱起眉头:“此事干系重大,闲杂人等先行回避!”听到李正功的话,我和牛三根顿时相视一眼,牛三根立时会意,把牛娃子赶了出去,并探出头到外面踅摸了一圈,才把门窗关好。 做完这些,牛三根才小声说:“李道长,现在您可以说了。” 此刻,范大成佯装熟睡,而房间内,便是只有我和牛三根站在李正功的跟前。李正功微微点头,压低声音说:“今晚你的命虽暂时保下,但地府的名额还在,明晚三更,地府的阴差便会到阳间来拘你的魂魄,地府阴差,铁面无情,而且奉命行事,很难疏通,想要从他们的手中抢得一线生机,只有看你们的造化。三更之前,寻一僻静房间,摆上三酒七供,而老村长你则需要穿上寿衣,躺在寿棺之中,无论听到外面有任何动静,切莫打开棺材。其余的事情,都交由猴子去做!” 一听到地府的阴差要到阳间来,而且牛三根要扮死人,我的双腿莫名的打颤,从小到大,我还真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尿啊…… 看着牛三根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惨白如纸的颜色,似乎他比我更加害怕,但他强行憋住,我却是忍不住一笑。而此时,李正功郑重的又说:“案前一对蜡烛为阴差引路,三支清香卸掉阴差的枷锁,棺材四个角,要各点一支蜡烛,为闭门灯。三更尽,若案前的香燃尽,说明阴差酒足饭饱,棺材四角的蜡烛便会一支接一支的熄灭,四支尽灭,老村长的魂魄便会被拘走。猴子,你一定要在第一支蜡烛熄灭之时,迅速的再点一支香,一共三支香,前后相续,若香火急燃,说明阴差发怒,急需拘魂,你不必管他们,直到三支清香全部续尽,若这个时候四更天还未过去,你便把竹篮内的阴钱拿出来,阴钱每张一万两银票,切记,要一张一张的送,阴差忙于收钱,便能再拖延一些时间,直到五更天来到,你放出雄鸡,鸡啼之时,阴差必退,老村长的命,便是保住了!” 此时此刻,单单听一遍过程,我便是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如此繁琐的过程,又是如此惊心动魄的一晚,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但不等我发问,李正功再次说:“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环,千万不能出错,猴子,你到时要呆在棺材之下,切莫走出去冲撞了阴差,五更一到,你暗敲棺材三下,老村长便可破棺而出!如果你们能够做到,此劫,便能就此化解!” 第十六章迎阴差 听完李正功的安排,我看到牛三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汗,他的嘴唇都在不停的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忍住了。他虽然害怕,但总算躲在棺材里,而我才是真他奶奶的害怕啊……我要呆在棺材底下,还要做那么多的事情,真希望到时能够顺利的熬过去,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道长,为啥您不能去?”我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李正功眼一瞪:“我若是去了,阴差一定会发现我,地府有地府的阴律,我乃道门中人,不能干涉太多。一旦我介入,到时,就不是简单的糊弄,而是会打起来!”闻言,我双腿一颤,没想到这事还这么邪乎。 牛三根擦拭了一下汗珠子,急忙颤声问:“李道长,为什么阴钱要一万两一张?如果能够直接买通,何不百万两的送……” “你需要的是时间,而不是直接买通阴差。若是阴差不买账,你就算送再多的阴钱也不管用。”李正功正色的说道:“一万两不多不少,若是阴差肯收一张,便会收第二张。唉!最难熬的,当是四更天,若是能熬得过四更天,你这条命,还能多折腾几年!” 闻言,牛三根慌忙点头应承:“那,那好,我我,我马上找人准备家伙什!”说着,牛三根扭头就走。 看着牛三根离去,我急忙低声向李正功询问:“李道长,到时您能不能给我画一道护身符啥的戴着,我怕……” “不能用护身符,一旦阴差发现有护身符,立即明白那只是个局,如此,我们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李正功想了想,不禁压低声音,在我的耳边又说:“猴子,到时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自乱阵脚,若是万一出了变故,你还有最后一条退路,就是那把笤帚。到了迫不得已之际,你便倒立笤帚,阴差自退,只不过,到了第二晚,阴差还会再来,到那时,无论如何牛三根的命算是保不住了。这是你迫不得已的保命之法,不到万不得已的节骨眼上,切莫使用!” “嗯!”看着李正功严肃的表情,我知道这番话是他特意交代给我的,其实说白了,真是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便只能保得住一个人的命,而李正功的选择,是我! “猴子,李道长的话,你一定要记住。”突然,范大成扭过头来,认真的向我吩咐一声:“若是你自认为仁慈,不舍得弃车保帅,到时你们两个人的命都难保住。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老村长虽然为人厚道,可这毕竟是他的劫数,没必要搭上你的性命!也并非是我们无情,实乃命数天定,我们这么做,本就是在逆天意而为,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番实心实意的心里话,着实让我深为感动,虽然有些话说得太直,便显得太过苍白,但我跟随孙婆婆这么几年,别的不懂,天地自有得失之道还是懂的。 我内心复杂的点了点头:“谢谢您范大先生,也谢谢您李道长,若真是到了那一刻,我会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或许这是我敷衍两位大先生的话,我内心真正所想的,便是一定要救回牛三根的命。因为我真正的朋友,只有牛娃子一个,我不想让牛娃子伤心。可我也知道李正功和范大成所考虑的事实,他们在做最好的打算,也在做最坏的打算,救一个必死之人,对于他们来说,也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尽管李正功表面看起来冷酷无情,但我能够想明白的是,他的心境,绝不能以世间的常理去揣摩,或许他说得对,也或许是我无法真正了解他所考虑的一切。 寿棺是现成的,在牛头洼,想要置办什么家具,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棺材。故而在村里的老人们,一般过了六十岁就开始在置办寿棺,然后藏在家中防老,这是老规矩,或许是古时候的人实在穷怕了,怕死后连一副棺材都没有,所以生前做好棺材,死得也踏实些。 牛三根开了口,顺利的从邻家刘大爷那买来了一副棺材,说是买,只因为棺材这物件是不能借的,刘大爷现在七十多岁,身体还算硬朗,他的寿棺已经在家搁置了十多年,本想再置办一副新的,正遇上牛三根需要棺材,便把自己的棺材卖给了牛三根。 寿衣自然是一起买下来的,为此,牛三根送给了刘大爷一头大肥猪,可把刘大爷高兴坏了,还亲自帮忙把寿衣和寿棺弄到了牛三根家。 除了这两样,其他小物件都容易置办,下午时分,所有东西都已经置办妥当,而今晚迎阴差的地点,就选在隔壁另一家的空房子里。 那家人姓赵,一个老寡汉,前年死的,膝下无儿无女,留下三间破茅草屋,已经荒废到了现在。院子里杂草遍地,一进屋便是觉得阴森森的,选好了地点,牛三根让村民们帮忙把寿棺抬到了茅草屋的正屋内,然后摆香案,上大供! 一番忙活下来,天色逐渐暗淡。 我这边所需的东西,除了阴钱不太好弄,好在一大早牛三根就让老簸箕去仙集镇买了回来,足足五百多张,全部是一万两银票的阴钱面值。 晚饭时,牛三根喝了很多酒,或许他是想壮壮胆,也或许是想沉睡在棺材内,能够一觉到天亮然后醒来。我本想喝点酒壮壮胆,可李正功却不让我喝,非但如此,还让人找了一些放臭了的生鸡蛋,然后打碎,把里面的臭鸡蛋清子涂抹在我的脸上和身上,说是阴差不喜欢这个味道,便不会检查棺材底下藏着什么。 我听了李正功的话,把臭鸡蛋清子涂抹了一身,然后抱着门框吐了整整半个小时,把晚饭全部吐了出来。吃过晚饭,我和牛三根便去了隔壁的茅草屋内,而别的村民们,都早早的封门闭户,其实我知道,今晚的牛头洼,恐怕所有人都睡不着,都在等着今晚我们在茅草屋内迎阴差呢! 牛三根喝得酩酊大醉,可刚穿上寿衣,人便清醒了大半,依旧浑身发抖的仰躺在棺材内,双眼溜溜的盯着外面,直到我用力把棺材盖子盖上。 “猴子!猴子!” 哪知我刚盖上盖子,只听到棺材内顿时传出牛三根杀猪般的喊叫声,我急忙扒开盖子,只见牛三根睁大双眼,气喘吁吁的看着我,却不说话,我瞬间明白,他是真害怕了。我无言的扭头看了一眼香案上的两根蜡烛,烛火枯黄,映射在茅草屋的屋顶上,显得古朴而又破败。 “三根叔,你放心的在棺材内,我就在你的下面,你放心,今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阴差把你带走的!”我再次,郑重的安慰了一番牛三根,牛三根恍惚间连连应承着,便又缓慢的仰躺下去。这一次,我慢慢的合上棺材盖子,并不断的安慰牛三根。 在安慰牛三根的同时,我的心同样在发毛,这种场合下,要静静的等着阴差上门,而且除了棺材内的牛三根,整个茅草屋内就我一个人,不害怕才怪! 我用力咽了咽唾沫,拿着四根白色蜡烛,在支撑棺材的两条长凳的每一头,各点了一根蜡烛,如此,便是护住了棺材的四个角。烛火跳跃着,枯黄的光亮映射在漆黑而又恐怖的漆黑棺材上面,我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又一层。 提着竹篮内的阴钱,还有三支香,一只蒙着头的雄鸡,还有一把笤帚,我俯身钻进了棺材底下趴着。 香案上的三坛开封好酒,酒香缭绕在整个茅草屋内,混杂着那沁人心脾的檀香味儿,不知为啥,我心里的害怕程度,竟不断的攀升,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或许是不知道阴差具体什么时辰会来,这种未知的等待,是最让人恐惧的。 三更天,就是从夜里十一点开始算起,一更天就是一个时辰,而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到凌晨一点为一个时辰,这个时辰,就是每晚的三更。 据说这个时辰,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常走夜路的人,也会刻意避开这个时辰。 按照刚才忙活的时间来算,现在顶多是二更天,为了让今晚的每一更都变得十分准确,牛三根白天特意安排了人打更,打更的习俗,自古有之,但这个年头,打更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牛头洼这么少的人,几乎很多年没有人打更了。 “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防贼防盗,闭门关窗,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无事喽!” 就在这个时候,村子里突然响起了敲梆子打锣的声音,我听得清楚,梆子敲了两声,代表是二更天,三更天的时候,便会敲三声。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陡然一紧,马上就要到三更天了,尽管还要等,可就是这般煎熬的等待,最让我心脏狂跳不止! 偏偏这个时候,我莫名的憋出一泡尿…… 第十七章阴风起 俗话说越急越有事,刚才还没咋觉得想撒尿,可这会儿竟是有点忍不住了。但这个时候,外面摆的那些架势实在有点瘆人,刚躲在棺材下面,便不想再出去了。心脏不停的狂跳着,额头上也不自觉的冒出一排排的冷汗,我用力擦拭着,单手紧攥着笤帚把子,许久后,终于忍不住,咬着牙冲了出去! 猛地抬头,后脑勺不偏不倚的在棺材沿上磕了一下,痛得我龇牙咧嘴,然而我却没敢停留,起身冲进一旁的隔间,迅速撒了泡尿,恰在此时,只听到正屋的破门,忽然传来一道“吱呀”的怪响出来,吓得我差点跳起来,慌忙扭头看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我浑身打着寒颤,迅速提上裤子钻进了棺材下面,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防贼防盗,闭门关窗,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无事喽!” 听到打更的敲了三下梆子,我恍然间意识到,刚才磨叽了大半天,竟是已经到了三更时分。不知怎么的,这个时候屋子里的空气似乎莫名的冷了起来,而且贴着地面尤其最冷,冻得我瑟瑟发抖,我双手搓了搓,暗暗呼出一口气,却是惊恐的看到自己呼出的气,是白色的…… 这种能看到的热气,除非是到了寒冬腊月,否则是不可能看到的,而现在还是夏秋季节,天气本应该很热……不对!难道这就是李正功所说的阴气?阴差要来了吗?想到这里,我浑身连续打了几个激灵,真想马上冲出去跑球了,这实在太吓人了! “吱呀!吱呀!” 破门突然传来一道道的晃动声,那门上的轴承在石槽内磨动的声音,就像是阴间的鬼门在缓慢的打开。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双眼不停的转动着,时刻盯着外面的动静,但在棺材下面,尤其是支撑棺材的两条长凳并不高,仅能看到外面尺余的高度。 “啊唔!”一股惨白的雾气,悄然贴着地面飘进了屋子里,我本能的大叫一声,但马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暴睁着双眼,愣是把喉咙口憋着的一口气,生生的咽了回去! 很快,那雾气径直充斥在整个屋子的地面上,紧贴着地面,来回的流动,仿若不停流动的水面,而我置身在其中,更觉得森冷之极,鼻子一酸,刚欲打喷嚏,愣是又被我噎了回去。我的牙齿在打颤,浑身都在发抖,不断的缩成了一团。 双眼紧闭,就在看到那白色雾气的同时就已经闭上了,我不敢看下去,只怕突然冒出个鬼头……可越是害怕,偏偏又想去看,我用手捂住眼睛,又一点一点的错开一丝缝隙,透过棺材的边沿与香案的连接处,我看到那香案上的三支清香,似乎已经快燃尽了。 奇怪的是,那香燃出来的香灰,竟然直挺挺的立在上面,并没有掉落下来,而且燃烧的速度,却是比我以往看到过的香火都要快数倍,好歹是三支香,却如同烧纸一般,快速的往下面赶火头。 急燃香火,看样子阴差已经来了! 只可惜我看不到他们,听孙婆婆说过,想要看到鬼,必须有阴阳眼才行!但想要看到神仙,就必须要开天眼才行,我现在只有一双普通的眼睛,除了人,什么也看不到,更听不到。孙婆婆还说过,开了阴阳眼的人,不但能看到鬼,还能听到鬼说话,因为开眼的同时,也要开耳,甚至开口,开口之后,就能与鬼交谈说话了。 最初我不相信孙婆婆说的那些,但现在这种情景,不由得我不相信了! 原本应该烧整整烧完三更天的高香,约莫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快要烧完了,而且这个时候,我只闻见那香案上的酒香和肉香,越来越浓,就好像有人在这屋子里喝酒吃肉一样,酒肉气飘散在整个屋子里,但我明明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李正功说过,一旦那香燃尽,就说明阴差已经酒足饭饱,下一步,就是走到棺材跟前拘魂了! 而拘魂的征兆,就必须要先熄灭四盏闭门灯,说是闭门灯,实际就是那四根蜡烛,四根蜡烛顶着棺材的四个角,若不熄灭,阴差是打不开棺材,更拘不走牛三根的魂魄的! 我近乎窒息般的盯着那香案上的高香,为了让香案上的香多烧一回儿,牛三根刻意让人去买的尺余高香,那高香烧一次,相当于我手中的三支香单支连续烧三次,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预算好的一更天的时间,似乎还没有到,那高香,就已经快要烧完了。 为啥外面还不打更?为啥还不到四更天?怎么过得这么慢啊!我心里暗暗催促着时间能过得快些,这种一分一秒的等待,简直是煎熬中的煎熬。 “啪嗒”一声,那高香的最后一点火头,应声掉落在香案上,看到这里,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然而这时,就在棺材最前面的两根蜡烛,其中一根“呼”的一声被一股阴风熄灭,不好!我暗暗大叫着,李正功说过,一旦四根蜡烛全部熄灭,就代表牛三根的魂魄将会被阴差带走! 而且,我必须在第一根蜡烛熄灭的同时,点燃一支香! 慌乱中,我手指颤抖着摸出火折子,可打了几下,竟只是冒出了一点火星子,眼看着第二根蜡烛的火头正在摇摇欲坠,一股阴风不断的席卷在火烛四周,我的双眼越睁越大,眼珠子近乎蹿出去,狠狠的咬着牙,用力的打了下去,一缕火苗,突然窜出。 点燃了一支香,我一把将其插在地上,香火燃烧,浓烈的檀香味儿,充斥在我的鼻息之间,可我却不敢用力的呼吸,说也奇怪,当我手中的香点燃之际,第二根蜡烛上面的火头,竟是出奇的不再跳动了。 好像围绕在那蜡烛四周的阴风,已经消散无踪。 好景不长,本以为天下太平,我却是马上发现地上的香,那火头竟急速的向下燃着,像是有人在抽烟一样,火头急剧下赶,我着急的看着香,却不知道该做什么,额头上的汗珠子不时的掉落着,我却顾不上去擦拭,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急剧下赶的火头。 眼看着火头即将燃尽,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炸开了! “咚!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防贼防盗,闭门关窗,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无事喽!” 四更天了!终于四更天了!我差点哭出来,嘴角难掩一抹欣喜,内心激动到了极致,这短短的三更天内,我真是不知道咋熬过来的。可我马上又高兴不起来了,四更天,才是最危险的时辰,在这个时辰内,牛三根的生死,全部寄托在上面。 哪知就在我失神之际,第二根蜡烛,陡然间熄灭了。我浑身一颤,低头看着那支早已烧完了的香根,不禁大惊失色,慌忙又拿出了一支香,快速的打着火折子,眼睁睁看着第三根蜡烛的火头正在剧烈的跳跃,我猛地打着火折子,急忙点着了第二支香。 香点着,我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随即用力插在地上,然后无力的躺了下去,可就在这时,我冷不丁的看到香案上摆放着的一对蜡烛,那烛火竟不知何时变了颜色,原本烛火应该是红彤彤的模样,而此刻,那烛火分明是瘆人的绿色! 我一个激灵仰起头,却是重重的磕在了棺材底上,疼得我直掉眼泪。捂住嘴,生怕忍不住再叫出声来,看着那依旧急燃的香火,我的心再次狂跳起来,用力咽了咽唾沫,这次我决心准备好,只要那香火即将燃完,我马上点燃第三支香,这次,不能再灭蜡烛了。 可算了算时辰,第一支香,是在三更天燃烧的,而第二支香,才是第四更天的开始,就算香火不会急燃,三支香加在一起才能勉强熬过四更天,而现在香火不但加快速度,更是少了一支香,四更天,恐怕是最难熬的了! “吱吱……吱吱……”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棺材内竟然传出了异响,是牛三根发出的声音,随后,我莫名的听到里面传出一道呜呜哭泣的声音,是牛三根在哭吗?我顿时慌了,暗暗祈求着,三根叔啊三根叔,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怂了啊! 我心里叫苦不迭的祈祷着,过了一回儿,棺材内的哭声终于平息了下去。而这时,第二支香火终于燃尽,看到这里,我连忙点燃第三支香,然后呼出一口闷气,好险啊……差点又续不上了……忙中出乱子,这可真是一点不假! 然而,未等我安心多久,这第三支香,竟比第二支香燃烧得更快了!我暗道不妙,李正功说过,若是香火太快,说明阴差发怒,这第三支香,只怕他们等不了了啊!怎么办?看着那火头溜溜的往香根处赶,恐怕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就能烧完,看到这里,我急忙准备好阴钱,这一篮子的阴钱,可是最后的招数,如果还不能拖到五更天,那我,那我真的要用笤帚赶鬼吗?! 不,一定能熬到五更天的!一定能! 就在我心神意乱之际,只见第三支香的火头,竟陡然间在中途熄灭了……“啊!” 第十八章神兵火 我惊愕的叫出声来,但我马上反应过来,慌忙捂住嘴,只觉得头发都竖了起来!那香案上面的两根蜡烛,烛火似乎更绿了,映射在四周的墙面上,昏暗而又深沉,森寒而又瘆人恐怖!回过头来,陡然间看到棺材四角中的第三根蜡烛“呼啦”一声熄灭,我差点跳起来,急忙把竹篮拽到跟前,一把抓出一叠阴钱,手指抖动着打起了火折子! 好在三下就打出了一缕火焰,可等我意识到阴钱并不能在棺材底下烧,似乎已经晚了,阴钱刚遇到火苗,腾的一下燃烧起来,熊熊的火头,直接向棺材蹿了起来……我张大了嘴巴,在短暂的呆滞之后,也顾不得烫手不烫手,一把将那堆火推到了棺材外面。 哪知火焰刚从棺材底下推出去,竟立时蹿出三尺之高,眨眼间,那一叠阴钱已经烧完了。我用力咽下一口气,再次抓出一把阴钱,刚欲放上去,马上又意识到不对劲,竹篮内的阴钱尽管再多,若是一把把的往火堆里面丢,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对了,李正功说过,阴钱必须一张一张的烧,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只要能熬过四更天,到了五更天阴差就不得不走了。 想到这里,我猛地拍了一记脑门,刚刚这么一慌,差点乱了套。明白过来,我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阴钱,丢进了即将熄灭的火堆之中,哪知阴钱刚丢进去,却是腾的一下被火焰所吞噬,眨眼就不见了。看到这种情况,我暗暗呢喃一声,这是啥情况? 难道阴差已经发火了?这可怎么办?一边琢磨着,我一边又丢进去一张,可这张同样眨眼就被烧掉,这么急的收取阴钱,李正功却是没有告诉我应对的办法啊! 不得已,我只好把竹篮内的阴钱全部倒出来,然后一张接着一张,不停的往火堆里面丢,心里更是不停的念叨着,四更天快点过去吧,不然阴钱马上烧完就麻烦了……我的心时刻在嗓子眼里准备蹿出来,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冷,似乎也不是,害怕,似乎也不是,更像是五味杂陈! 接连不断的烧着阴钱,也不知烧了多久,但当我伸手一摸,最后的一张阴钱也早已投进火堆中时,而竹篮内,却再也没有阴钱了。这……这可咋办?仔细听了听,外面的打更声还是没有响起来,眼看着火堆里面的火一点点熄灭,我伸手一把攥着笤帚。 李正功说过,这笤帚是赶阴差的最后一个门道,如果用了,尽管能够赶走阴差,可明晚阴差还会来拘牛三根的魂魄,而到那时,只怕什么法子也派不上用场了。也就是说,这笤帚仅仅能够保我自身平安,却无法救牛三根。 可我答应过牛娃子,一定要救他爹的,我,我不能对牛娃子食言,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能…… 死死的抓住笤帚把子,是赶还是不赶?我的内心进入前所未有的挣扎之中,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根蜡烛上面的火头摇摇欲坠,我知道,一旦那根蜡烛熄灭,牛三根必死无疑!然而,我若是现在竖起笤帚,牛三根同样会死,只不过晚一天而已! 而且,若是我不竖起笤帚,不单单牛三根的魂魄会被拘走,就连我……只怕也会有大麻烦。 咬了咬牙,我手臂颤抖着,缓缓的将笤帚竖起,但马上又放了下来,然后闭上双眼,暗暗的在心里念叨一声:“牛娃子,我答应过你的,无论如何也要做到!如果你爹有事,我就陪着他一起下黄泉!” 暗暗的咬着牙念叨完,我用力的将笤帚摔在地上,就在这时,第四根蜡烛,瞬间熄灭……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却是没由来的一阵释然,或许我这么做是错的,也或许我这么做是对的,但不管怎么做,我猴子也他娘的爷们了一回! “五谷封门,五谷封路,百邪尽散,百鬼自伏,百无禁忌,神兵火急急如律令!” 千钧一发之际,我陡然间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振聋发聩的怒喝之声,随之,便是听到一把把稀松的掉落声传入耳朵,仔细看了一眼地面,那是……那是五谷杂粮?紧跟着,便是看到李正功一个箭步从门外冲了进来,就在他最后一句咒语念完的刹那,我惊愕的看到已然熄灭的四根蜡烛,莫名的燃烧起来。 那火头一蹿便是尺余,随即又恢复了原样,而流动在地面上的白色雾气,也骤然间向四周的墙角跟退散开去……最终,围绕着棺材四周所铺满的五谷杂粮,神奇的将外面的雾气阻挡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包围圈。 李正功快步走到棺材跟前,转身面朝外面,霎时间,那香案上的一对蜡烛,烛火轰然蹿起尺余之高,看到这里,李正功怒声冷喝:“既然收人钱财,理当与人消灾,为何还要拘走牛三根的魂魄?!” 我错愕的听完李正功的话,料想他绝不是和我说的,而是……而是给阴差说的,可我却看不到阴差站在什么地方,更听不到阴差说话。 不多时,李正功迟疑了一下,冷哼一声,抓起香案上的一杯茶水泼到了地面上,旋即弯身搓了一把泥土,张嘴吃了一口,继而,嘴里含着那泥土,在我目瞪口呆之下,竟是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我大为不解的看着李正功,难不成李道长也中邪了?怎么好端端的吃泥巴呢? 但回头一想也不对,李正功的道行那么高,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觉得他不同于常人,绝不可能随随便便的中邪的。那他为啥吃泥?还这样含糊不清的说话? 想来想去,我忍不住探出手,也从那泼过水的泥地上搓了一点泥巴,然后皱着眉头放进嘴里。然而就在我咬着泥巴的同时,耳朵莫名的听到一道“轰隆”声,随即,便是听到李正功清晰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来。 奇怪,他本是在含糊不清的说话,我怎么会听得这么清楚?正诧异的琢磨着,陡然间又听到李正功之外的第二个声音,那声音听起来……低沉而又冰冷,似乎不带半点感情……“李道长,牛头洼本该有五条人命归于地府,若不拘走牛三根的魂魄,我们便无法向地府交差!” “这这,这难道是阴差的声音?”我浑身一个激灵,急急的抬起头向李正功的正前方看了过去,哪知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是那空无一人的地方,愣是有个人在说话,而且那声音明明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李正功闻言,再次怒道:“牛三根身为牛头洼的村官,虽没有办过什么大功,却也保过此间平安无事,尚且有三十年阳寿未尽,若非那黑窑洞的邪祟为祸,便不会出现这种意外,你们该喝的也喝了,该拿的也拿了,如何才能放牛三根一条生路?” 哪知阴差下一句话说了什么,我却是含糊不清的没听到,等我揉着耳朵去听时,却是再也听不到了,回过头莫名的感觉到嘴里的泥巴不知何时已经被我咽了下去……恁娘的!我暗骂一声,偏偏这个节骨眼上,那最重要的话我没有听清。 就在这时,我怔怔的看着李正功静静的站在原地,他脸色阴沉的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了点头:“那好吧,明晚子时,我会准时送到!” 李正功的话音刚落,只见四周的白色雾气,忽然间消散无踪。而那香案上的烛火,也缓缓落了下来,就连那瘆人的绿色光景,也恢复了蜡烛本该有的颜色。 四周的森寒空气,更是在同一时间,变成了温热的感觉。 结束了? 我呆呆的张了张嘴,不知道眼下发生了啥,更不知道李正功向阴差承诺了啥。我只是估摸着那阴差似乎已经走了,因为我额头上瞬间下了一层热汗,而我浑身也悄然被一股热汗所浸透。 “咚!咚!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防贼防盗,闭门关窗,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无事喽!” 五更天了……终于五更天了!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浑身立时瘫软在地上,伸出手,把蒙在雄鸡身上的布掀开,只听到雄鸡陡然昂起头,发出一道嘹亮的打鸣声! “出来吧,没事了!” 许久后,李正功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话,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我看着李正功的背影渐渐远去,忙爬出棺材,来不及拍打身上的尘土,慌忙打开棺材盖子,盖子刚打开,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霍地蹿了出来,我面色一惊,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猴子!我我,我死了吗?!” 牛三根颤声喊了起来,看着牛三根一脸恐惧的表情,再听着他口中发出的声音,我莫名的嘴角一勾,挤出一丝笑容:“三根叔,你没死,阴差已经走了!”没曾想牛三根听到我的话,先是发了一会儿呆,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一个小老头儿,活了大半辈子恐怕都没有这么哭过,而此刻,他却哭得异常可怜。 第十九章大摆宴席 牛三根没有死的消息,一大清早便传遍了整个牛头洼,牛头洼的老老少少,几乎早饭都没吃,便把村长牛三根的房子院子,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似乎大伙儿都觉得不可思议,谁能够从那害死人不偿命的凶魂恶鬼手中夺回一条人命? 尤其是前面已经死了四个人,杀猪匠老屠、老尿壶、长青的媳妇还有长顺的儿子,他们可是都死了啊!偏偏第五个人牛三根没有死,这若不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便是有天兵天将住在了牛三根的家里。老少爷们尽管没有什么见识,可却对亲眼所见的事实深信不疑。 而怪道士李正功的到来,彻底扭转了牛头洼连续死人的局面,这让整个村子的人都认为李正功肯定是个活神仙,一方面是来看牛三根的,另一方面自然是来瞧瞧这个活神仙长什么样子,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但对于昨晚发生过啥事,村里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或许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李正功居然和阴差谈了半天,而且是从阴差的手中救下了牛三根,这件事若是再传出去,恐怕李正功的名字,以后在牛头洼会被人写在神位上供奉。 村里人似乎都大失所望,因为他们想要看到的活神仙李正功并不在牛三根的家里,而是一大早就去了山神庙,并紧闭山门,说是有事情要办,没有人知道他要办啥事,也没有人敢去山神庙打扰他,包括看守山神庙的我在内! 自从李正功从那间房子走出去,便再没和我说一句话,而是在临走前低声交代了牛三根一件事,牛三根不说,打发了老簸箕去办了。 我留在了牛三根的家里照应着范大成,似乎村民们对范大成的新鲜劲儿早已经过去了,取而代之,都在询问牛三根遇到的邪乎事。 牛三根捡回一条命,本就开心,再被村民们这般簇拥着,倒是大谈特谈,当然,他绝口不提睡在棺材内认怂的事儿,而是把他如何如何神勇的面对阴差拘魂,粉饰得一塌糊涂,直把村民们听得眼睛都直了。 听着牛三根和村民们吹着牛,我仅仅是坐在一旁傻笑,我自然是不会拆穿昨晚真实发生的事情,哪怕是牛娃子在我身旁不停的追问,我也只是让他听牛三根在那瞎摆活。 或许是为了庆祝自己捡回一条命,牛三根终于大方了一回,整个上午都在大摆宴席,并吩咐几个庄稼汉杀了一头大肥猪,做了几大锅的好吃的,款待所有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当然,他精心的留出了一碗最好的放在一旁,谁都知道那是给谁留的,李正功! 我没有在院子里凑热闹,而是端着饭碗坐在范大成的身旁狼吞虎咽,时不时的和范大成侃了几句。 “范大先生,你说……李道长和那阴差说了啥?阴差怎么就好端端的走了呢?”我一边津津有味儿的嚼着一块骨头,一边向正在扒拉着饭菜的范大成询问。 范大成放下碗,先是把吃到嘴里的咽下去,尔后才苦笑着回答:“猴子,你若真想知道,今晚跟着李道长去一趟就知道了。”追问了半天,也就是听到范大成和我说了这么两句话,再咋问,他也不肯说了。 只是让我晚上跟着李正功走一趟,一切都会明白的。 这倒是让我更加好奇,不知道今晚李正功会做什么。 想来想去,我突然没话找话的询问:“范大先生,那你知不知道李道长现在在办什么事?他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山神庙呢?” “我也不知道。”范大成再次苦笑,说:“李道长一向神秘,虽然我和他有那么点不算交情的交情,可我却不知道他整天在做什么,上次在仙集镇拖他下水管了一场邪乎事,结果他把自己关在那破庙里七天七夜没有出门,任凭谁找他他都没有出来过。能让他出手管一件事实在不容易,这次,或许是他为了帮我,也或许是你们牛头洼真的有什么事引起了他的兴趣。他这个人,如果是不感兴趣的事,是绝不会管的,他总是说,天道自有制衡之道,一切自有天定,有些事该管,必须管,有些事不该管,纵然是天塌地陷也不能管!”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其实我压根没有听明白,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事是该管的,什么事是不该管的。但若是换作我,只要是我认为应该管的,我一定会去管一管,哪怕搭上我的一切! 从小到大,我都认为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先是父母离奇的死亡,之后是张爷,再往后是孙婆婆。如果没有他们,恐怕这个世上早就不会有我的存在。 我很感激他们,也很……很想念他们…… 在他们离开我之后,是牛头洼的村民们养育了我,不管用什么方式,我总是受了他们很大很大的恩惠,俗话说,知恩必报!我猴子没有什么大本事,也没有什么大志向,但我只需要记住老祖宗留下这几句话就行了,如果村民们需要我帮忙,我豁出去也会帮! 宴席吃到了半下午才散场,村民们有些已经放心的回家了,说是牛头洼有活神仙李正功在,就不用再担心死人的事情。而还有一些好奇的村民们拉着牛三根问长问短,直把牛三根忙到了傍晚时分才算消停。 打发走了最后几个村民,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牛三根没有歇脚,而是径直走出了院子,站在院门口处,向着村外的方向张望着。像是在等人…… 约莫半个小时后,只听到老簸箕的憨声憨气隔老远便传了来,老簸箕回来了,他被牛三根派出去办了什么事? 我好奇的到了大屋,牛三根已经带着老簸箕在大屋内坐下,但见老簸箕唉声叹气的向牛三根说:“老村长,你是不知道这张银票多不好买,人家说,从来没有遇到过我们这样的买主儿,不但不能印上钱数,还要纸张比普通的银票规格大一倍,害得人家临时做了一个刻板给我印出来了一张,你瞅瞅,是不是李道长要的银票样式!” 说着,老簸箕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包,打开后,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张阴钱票子。 上面蓝头暗花,规规整整的刻着一张银票所需要的所有印花,空白的银票?还是阴钱,李正功要这干啥? 我错愕的想了想,忍不住向牛三根询问:“三根叔,这是干啥用的?” “猴子,你去山神庙看看李道长有没有闲暇,现在天都黑了,他告诉我说,天黑之后一准儿回到村里,可现在还没下山来。”哪知牛三根却是给我岔开了话题,压根不搭我的腔。 我撇了撇嘴,只得应承了一声,但我刚欲转身,却是看到李正功缓步从院子外走了来,他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衫,内襟是纯白色的,依旧是在腰带上别着一角,走起路来利索而又洒脱。他的身上一尘不染,干干净净,正如我初次见到他的那样,还有他搭在肩上的三个细小的小辫子,一个上面系着红绳,两个上面系着黄绳。 最开始见到他那三个小辫子,我还有点奇怪,但看得多了,却是很喜欢那三个小辫子,但未等我好奇的开口询问,李正功已经走进了大屋,随手从牛三根的手中接下了那张没有填写数额的空白银票。 看了看,李正功微微点头:“不错,正是我要的东西!”说着,李正功没再看第二眼,随手把那张空白银票塞进了怀中。 “李道长还没吃饭吧?我给您留了一碗好的,还有大白面馒头,嘿嘿!”牛三根忙起身去了灶屋,随后便是端着馒头筐走了出来,还有一大碗香喷喷的红烧扣肉:“怕凉了,一直闷在锅里呢,李道长,您快吃,我再给您盛碗汤!” “这碗扣肉不错。”李正功盯着那晚红烧扣肉看了一眼,随口说了句:“老村长,若是不嫌麻烦,再给我拿一坛好酒来。” “有有有,好酒我都给您备好了!”不多时,牛三根先是端着一大碗的菜花汤走了出来,顺带又去拿了一坛上好的高粱酒。 李正功点了点头,随手拿了个馒头吃了起来,却是没有动扣肉,直到三个馒头和一碗菜花汤下肚,李正功依旧没有动半筷子的扣肉,吃饱饭,李正功起身向我看了一眼:“猴子,去准备个竹篮来,把这碗扣肉和那一坛好酒装在里面,我带走。” “李道长,您要拿酒我家里还有很多,我再给您拿几坛……” “不!这酒不是给我喝的,我另有用处!”不等牛三根客气的说完,李正功顿时严肃的堵住了他的话,并从我的手中接下竹篮,转身便要走。 眼看着李正功走出院子,我愕然一愣,快步追了上去:“李道长,我……我能不能跟着您长长见识?”我知道,李正功提着的竹篮,肯定是为了去办他所承诺过的事情,范大成告诉我,只要我跟着李正功,就能知道他和阴差说过什么。 李正功闻言,微微扭头看了我一眼,他迟疑了一下,或许是在思考让不让我跟着去,但很快,他淡然一笑:“你若是想去,便去吧。只是,出了这个院门之后,不许说一句话,知道吗?” “嗯!”我立时激动的重重点头,差点高兴的跳起来,忙从李正功的手中抢下竹篮提着,麻溜的跟在李正功的身后,屁颠屁颠的走出了院门。 第二十章乱葬岗 李正功不许我多说一句话,自从走出了牛三根家,我便再没敢多说一个字,仅仅追随在李正功的身后。李正功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无论我内心有多么的好奇,也只能强行的忍住,因为我知道,李正功既然那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谁让他是我崇拜的偶像……以前走夜路我或许还会觉得害怕,但自从遇到李正功,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大半夜的去乱葬岗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皱……还是皱了一下眉头,因为李正功真的一路带着我来到了一处乱葬岗上面。 来到这片乱葬岗,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左右,这里距离牛头洼约莫七八里的山路,附近似乎有别的山里人,只是夜晚太黑,而且我又没来过这种地方,所以我压根不知道这一带都住着什么人,包括附近是什么村子。 所谓乱葬岗,也是古时兴起的说法,意思是没有钱买寿棺,只能随便找个地方下葬,这样的穷苦人家多了,慢慢的聚集到一起,也就形成了一片乱葬岗。单也有另外的说法,古时打仗多,有些地方一死就是几千上万人,有的尸体几乎是残缺不全,根本认不清谁是谁,只能将就着全部葬在一起,故而得名乱葬岗。 乱葬岗还有个俗名叫万人坑,意思是死了很多很多人,已经无法统计,故而得名。但在农村还有个说辞,有些老人无儿无女,又没有亲人送葬,自然是选不到一处好风好水的地方安葬的,只得随便找个地方下葬,还有便是少年夭折的孤魂,由于是在弱冠之年去世的,若是进了祖坟会对后辈人不利,也只能在别处安葬。 而这个地方,兴许就是趋于最后一种说法,因为在这深山之中,要说因为打仗死那么多人,太过离谱,最靠谱的说法就是附近的村子死了人没钱置办后事的,另外就是进不了祖坟的,都埋在了这里,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么一大片的乱葬岗了。 乱葬岗,位于一座低矮的山头上,山头很矮,但面积很大,也异常的荒凉。四周栽种着一棵棵松柏长青树,没有栽树的地方,则是荒草遍地,仅仅是一座座凸起的坟包坐落在那里,显得尤其的瘆人恐怖! 我下意识的向李正功所在靠了靠,只见李正功静静的站在乱葬岗的边缘位置,凭借着稀薄的月色,时不时的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又一圈。按理说,李正功不应该是去会阴差吗?怎么跑到这乱葬岗来了啊?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通李正功要做什么,而且他的手中还揣着一碗香喷喷的红烧扣肉,和一坛上好的高粱酒。 “呜呜”的山风,冷不丁的席卷上来,吹打在荒凉而又恐怖的乱葬岗上面,月色不时的被流云遮住,四周的光线显得更加漆黑,我咽了咽唾沫,尽管很不想去看那些孤零零的坟包,但眼睛总是忍不住往那些千奇百怪的坟包上面张望。这些坟包大小不一,有的坟地前面还竖立着一块破旧的青石碑,上面的字迹都已经模糊看不清了。 有的坟地不但没有任何修缮,更是随着风吹雨打,坟头变得越来越小,上面长了很多荒草。风一吹,那荒草来回的摇摆,露出那孤寂的坟头,似乎想向人诉说着它的寂寞…… 李正功站在原地足足有半个小时,我很想问他为啥还没有行动,到底站在这里干啥的,但话到嘴边,猛然间又想起他交代过我,不准我多说一句话的。忍了又忍,我终究还是没敢问出来。但即便有李正功站在我身边,面对着这么大一片的乱葬岗,我心里还是直打突突,尤其是那些稠密点的地方,本就微弱的光线根本照射不透,显得尤其的漆黑而又诡异。 但很快,李正功终于动了,只见他伸出手不停的掐算着,掐算了许久,才低下头向四周扫视了一眼,这是他最后扫视的一眼。最终,他的实现落在了一片有些低洼的坟地跟前,然后缓步走了过去,我双腿一颤,急忙跟了过去,这个时候,我是寸步不离,生怕李正功把我一人丢在这里。 来到这片低洼的坟头跟前,周围约莫有五六个孤零零的坟包组成,但见李正功端出那香喷喷的红烧扣肉,弯身将其一点一点的倒了出来,围绕着那几个坟包,倒了一圈,最终,他拿着空碗走在了中间位置站定。 李正功拿出那坛酒,倒了一碗出来,然后倒了下去,连续三碗之后,李正功最后又倒了一碗,直把酒坛内的最后一滴酒也倒了出来,并把那最后一碗酒,连同碗一起放在了地上。做完这些,李正功陡然间转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凌厉而又冷漠,我浑身一个激灵,大半夜的被人这么瞪上一眼,就算是亲爹瞪的也会胆儿颤! “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切莫乱了方寸,知道吗?”李正功沉默了一下,微微压低声音,向我嘱咐了一声。 我闻言,哪敢迟疑:“好的李道长,我全听您的!” 李正功点了点头,微微向后退了两步,直到他退到我身旁,方才站定。 而就在这时,我惊愕的看到四周那些坟包竟然冒出一缕缕的黑烟,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诡异的黑气,我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好在李正功站在我的身旁,若是不然,我定是会蹦起来,然后暴走!但我事先受到了李正功的嘱咐,这个时候,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言语一声的,更是不敢动一动,双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那是因为我压根就不敢动啊…… 我拼命的揉了揉眼睛,似乎我的心底还在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邪乎的事情,猛一下见到那些坟地里面冒出了黑气,这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但我始终想不明白,我并没有阴阳眼,更没有开天眼,为啥我能看到那些黑气呢?这真是太奇怪了! 正值我内心恐惧而又焦灼之际,只见那些个黑气,先是在原地盘旋起舞,各自旋转出一团团黑色的旋风……随后便是向着李正功撒下酒肉的地方飞奔而来,就在那几片红烧扣肉所围拢的圈子里,也正是被李正功泼了三碗高粱酒的地方,那些黑气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不断在地上盘旋着,原本并不是很大的山风,逐渐的被这些个黑旋风席卷出一股股森冷之际的气息出来,充斥在整片乱葬岗上。 “那那,那是啥?!”我很想听李正功的话,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一边向后挪动着脚步,一边颤声向李正功急问。 李正功脸色一肃,沉声回道:“站那别动!” “李道长,我我……”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没由来的涌现一抹抹恐慌,我知道我有点语无伦次,可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许我更想说的,便是掉头回去,这个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敢呆了。 “你什么?”李正功再次沉声反问了一句,随机冷喝道:“这些是红毛夜鬼!不要惊着他们!”但李正功的话刚出口,只见那些围绕在酒肉周围的一团团黑气,轰然四散而逃,有些直接钻进了地下,看到这里,李正功大叫一声“不好”,随即把空酒坛子倒转起来,伸手咬破了手指,并飞快的在酒坛的底子上画了一个很大的八卦图。 八卦图刚成形,李正功立时又在八卦图的正中心画出了一个太极图的图案,太极图刚画好,只见李正功仰头看了一眼月色,恰逢月色冲出流云之际,李正功屈指一弹,硬生生将那太极图弹碎,霎时,只见一缕森白色的月光,径直钻进了那孔洞之中,李正功没有迟疑,手腕一抖,空酒坛大口朝上,单手顺势拿起酒坛,对着那些个黑气大喝一声:“收!” 说也奇怪,就在李正功的暴喝声喊出口的刹那,其中一缕黑气愣是被空酒坛内的一股无形吸力,瞬间吸了进去。 黑气刚进入酒坛,李正功一个箭步冲到前面,弯身抓起装满酒的碗,张嘴灌下一大口酒,对着那酒坛的坛口用力的喷了下去,并顺势把碗倒扣在酒坛的坛口上面,做完这些,李正功将酒坛子放在地上,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然而李正功这番行云流水般的举动,几乎把我看呆了,一切的一切,就好像他预先准备好的一样。 可就算是预先准备好的计划,恐怕也不可能有人会像李正功做得这般娴熟、一气呵成! 尤其是用酒坛子收那缕黑气……对了,李正功刚才说那黑气是上面红毛夜鬼?我眉头一挑,急忙凑到李正功的跟前,颤声问了句:“李,李道长,鬼原来是这样的吗?” 闻言,李正功却是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轻叹一声:“猴子,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么危险?我差一点就抓不住那只红毛夜鬼了!”但很快,李正功又缓和了几分语气“不过还好,这里的红毛夜鬼实在够多,总算是被我抓到了一只!” 第二十一章红毛夜鬼 “李道长,对不起!”我满心自责的低下头,抿了抿嘴,我再次自责的说:“我第一次遇到这么邪乎的事情,刚才也不知咋了,居然没头没脑的叫了起来,幸好没有坏了李道长您的事,不然我会内疚死的!”哪知我的话刚出口,却是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拍在我的肩膀上,猛地抬起头,只见是李正功在拍我的肩膀。 李正功温和的开口说:“猴子,你不用太过自责,刚才那一幕,若是换作普通人,恐怕已经吓昏过去了。而你能够保持镇定,实属不易了。你刚才所问,要说对也不对,因为鬼有万千形态,并不拘泥于一种,究其缘由,乃是这些鬼的死法各异,故而显现的死状,与死后所化的模样倒是相同的。你看到的,仅仅是红毛夜鬼而已,与真正的鬼相比,大相径庭!” “李道长,那红毛夜鬼又是啥?为什么和真正的鬼不同呢?”我顿时被李正功的话吸引住了,好奇心不断的高涨。“还有还有,我为啥能够看到这些红毛夜鬼?不是说有阴阳眼的人才能看到吗?” 李正功点了点头:“所谓红毛夜鬼,其实也是鬼魂所演变而来,有些孤魂野鬼,在死后没有依所,求生不得,求死无门,浪荡于阴阳两界,他们除了记得临死时的那一丁点记忆,除此之外,便是什么也记不得。久而久之,或许过个几年,也或许过个几十年上百年,那一丁点的记忆也逐渐的消散,他们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游荡不息,常年吸食山野之间的阴邪之气,渐渐的化有形为无形,就变成了一股阴气,也就是红毛夜鬼!” “若是普通人遇到红毛夜鬼,有凶无吉,因为这种鬼会依附在人的身上,以生人的阳气为食,并逐渐的藏于人的身中,致使生人疾病灾害,运势低沉,直到生人因凶祸而死,再转嫁到下一个宿主的身上。”李正功说到这里,转而又解释:“至于你能够看到这些红毛夜鬼,也不足为奇,因为这里是乱葬岗,无论是谁,在这种特殊的阴邪之地,也能看得到他们的存在!”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自然会遇到鬼,这便是阴差阳错,就算没有阴阳眼,有时也是一样能够看到鬼怪的形体!”李正功的话音还未落地,突然皱起了眉头:“猴子!他们来了,快退到一边去!” “他们?他们是谁啊?”我不解的询问。但见李正功的脸色不对劲,我马上闭嘴,老实的向后退了两步,惊恐的看着李正功,随即又看了看李正功的正前方。 恰在此时,我愕然看到远处的山坡上,逐渐的飘荡出一股森白色的雾气,这,这雾气怎么和我昨晚在棺材底下看到的一模一样?难道,难道是阴差又来了?想到这里,我猛然间又想起李正功和那阴差的约定,难道今晚,就约在了这里?可李正功抓了一只红毛夜鬼,和阴差之间的约定又有什么关系? 那白色的雾气,缓慢的席卷过来,但凡所到之处,那些个恐怖的坟头上,竟然连荒草都没再动一下,四周的山风,也悄然的静了下来,静得有些可怕! 雾气升腾,缓缓的席卷到了李正功的身前不远处,就地打着空旋。我仔细看了看,愣是没看到雾气里面有半个人影,可李正功明明说他们来了,那为啥我看不到阴差呢?这太奇怪了! 正值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李正功缓步走上前,并弯身抠起一块泥土,和昨晚一样,张嘴咬了一块,并用力嚼了嚼,嘴里含糊不清的向那团雾气开口说:“你们……”我仅仅听清了“你们”这两个字,之后的便什么也没听懂,眼睛一亮,我忙弯身抠了一块泥土,并在嘴里嚼了嚼。 霎时,我的耳朵内竟如法炮制般的炸开了锅,李正功的声音,连同那雾气之中传出的声音,一并进入了我的耳朵,而且每个字,都清晰之极! “李道长,你抓了一只红毛夜鬼就想让我们拿去交差,地府若是查出来,我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声音阴沉而又凶恶,像是在争吵,又像是在质问。 很显然,这声音是那阴差说的,只可惜,我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却看不到他们的样子。但仅仅听到这个声音,足以让我浑身发抖,忍不住向地上蹲了蹲,因为我实在站不住脚了。 李正功随即回应道:“红毛夜鬼面无形色,地府是查不出来的,只要你们肯放过牛三根,我这里还有银票一张,你们权且收下!” 说着,李正功伸手从怀中取出了那张超大号的空头银票,再次说:“这张空白银票,多少两随你们填写,权作是你们行一次善功,搭救了一条人命!” “哼哼!” 哪知李正功的话刚出口,我却是惊愕的看到他手上的银票无火而燃,在对面传来的一道冷笑声中,瞬间化为一团灰烬。随即,那雾气中,再次传出了阴差的怒喝声:“李道长,你明明知道地府执法严明!我们即便拿着空头银票,却也不敢多填,一旦填多了,地府追查起来,我们难逃罪责,这张空头银票,权当是一百万两,也正如李道长所说,那牛三根的命,是一次顺水人情!” “多谢!”李正功缓缓抱起拳,沉默了一会儿,冷声回了两个字。 然而雾气并未就此散去……“李道长,你此番作为,虽是救人性命,却也应该知道生死无常的道理,世人终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你此次逆天而行,尽管我们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还要明白因果循环之道,今日之因,必应他日之果,李道长好自为之!” 雾气陡然围绕着那个空酒坛旋转了三圈,随之那空酒坛“啪”的一声四分五裂,似乎里面的红毛夜鬼已经被阴差带走充数,而那团雾气却也伴随着话音逐渐远去,那冰冷无情的话音,不断的回荡在山谷之中。 李正功静静的注视着阴差远去,直到那雾气彻底消失,他张嘴将泥土吐了出来,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那萧条的身影,以及回想起他刚才和阴差的一番对话,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没想到……救人也会造因果,而这个果,居然会应在救人的李正功身上,我甚至有点后悔当初去求李正功前来搭救牛三根。 “李道长,阴差所说的逆天而行是什么意思?还有,他们所说的因果,究竟是什么样的因果?”我张嘴吐出泥土,急急的向李正功询问。 李正功转回身,淡淡的开口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该问的,不能问!还有,今日之事,你决不能向任何人提及,知道吗?”看着李正功异常严肃的神色,我顿时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虽然我心里还有很多很多疑问,可我知道,李正功不会再为我解惑了。有些事,他显然不想说太多。 “李道长,那阴差为什么是一团雾气啊?不是黑白无常吗?”见李正功不愿意回答我前面的问题,我只好问了一个我更加好奇的问题:“可是我并没有看到黑白无常的模样,甚至是连个人影子都没看到,李道长,你说这是为啥啊?” 李正功闻言,竟是意外的笑了笑:“呵呵!那哪是什么雾气,那明明是阴气!阴差每晚都要去各地拘魂摄魄,总不能一步步走过去吧?所以他们是驾阴风而行,所到之处,阴气弥漫,而他们刚才就站在阴气环绕之中,只是你看不到罢了。毕竟他们不是那些个红毛夜鬼,你能看到阴气已经很不错了。” 说完,李正功四下里看了一眼,随口又补了一句:“牛头洼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这里的事情已了,老村长牛三根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我们快回去吧!” “哦哦!”我连连点头应承,但很快又好奇的询问:“李道长,牛头洼还有什么事更重要啊?难道李道长说的是那柳寡妇的尸体?” 没曾想李正功摇了摇头:“柳寡妇的尸体并不算棘手,那件更重要的事,比柳寡妇的尸体更为严重,若是不尽快处理掉,你们牛头洼还会再次死人!”说完,李正功没再给我好奇发问的机会,快步走在了前面,眨眼便是出现在了五六丈远的地方,我怔怔的张了张嘴,微微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的乱葬岗,立时觉得头皮发麻,飞快的追向李正功。 李正功的身影飘忽不定,等我觉得快要追上他时,已经到了牛头洼,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 不过,我们赶回牛头洼时,天色还没亮,李正功与走出房间的范大成碰了个面,范大成的身体似乎恢复得还不错,这会儿已经能够正常活动了。范大成上下打量了李正功一眼,却是什么也没问,只是随口说了句:“李道兄,接下来该怎么做?” 第二十二章闭地气 见牛三根走了出来,李正功立时掐指算了算,冷声喝道:“现在丑时三刻,老村长,马上召集村里的青壮年全部到此,并准备好火把,今晚我们便要堵住那凶祸的源头!”说着,李正功缓步走到门口,伸手抓了一把铁锹。“再准备三碗黑狗血,寅时之前,务必准备妥当!” “好!” 听到李正功吩咐,牛三根没敢有丝毫的懈怠,顿时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夜晚的牛头洼很是安静,随便喊一嗓子,几乎所有人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短短的半个小时内,所有的青壮年男人,尽皆扛铁锹的扛铁锹,扛锄头的扛锄头,全部都聚集到了牛三根的院子里候着,足足有三十多人。牛三根也不知把谁家的黑狗给宰了,弄了满满的三大碗黑狗血。 我悄悄的凑到范大成身旁,低声好奇的询问:“范大先生,李道长要黑狗血干啥啊?而且搞这么大的阵仗,难道要把那黑窑洞给铲平了吗?” “呵呵!你想错了。”范大成神神秘秘的冲我笑了笑,转而低声解释:“俗话说鸡通阳,狗通阴,但在狗类中,尤其黑狗的血,为至阳之物,可克制百邪!但世人不识,黑狗的血还有很多妙用,比如能够斩断鬼路,封闭地气等等……”范大成的话把我说得一愣一愣的,谁曾想过平常人家就能养活的黑狗,居然还藏着这么多的门道呢! 牛三根准备好一切,迅速跑到李正功的跟前说道:“李道长,您要我准备的所有家伙什,我都准备好了,刚赶做了三十个火把,还有一桶煤油,另外这黑狗血也准备好了三大碗,如果不够,那边还能端半盆出来!” “嗯!现在大家跟我走!”李正功点了点头,随即向众人大喊一声:“点起火把!” 众人纷纷点燃了火把,陆续跟随着李正功走出了院子。一路西行,不多时,便是来到了村西口的歪脖树跟前,这歪脖树上吊死了那么多人,一到晚上,就是一只牲口也不敢在这附近多呆片刻,更别说人了。住在附近的几户人家,天一黑就封门闭户,谁也不敢走出院门半步,生怕被这歪脖树收走了老命。 李正功提着铁锹,大步走到歪脖树跟前,先是围绕着歪脖树走了一圈,最终回到原地站定,转身面向村民们:“近几日的罪魁祸首,便是这棵老柳树,大家今晚聚集到此,为的,就是要让牛头洼不再无缘无故的死人!故而今晚必须铲除这棵充斥着阴邪之气的柳树!” 继而,李正功伸出手掐算了一下,忽然皱了皱眉:“今日是戌日,戌日冲辰,在场的人里面,有属龙者转身回避!”言罢,但见众人里面,忽然有五六个人老老实实的转过身去,紧接着,李正功又说“嗯,戌日又与丑未相刑,在场的人中,有属牛和属羊者,转身回避!” 紧接着,又有七八个人陆续转回身。其次,李正功又皱着眉头说道:“戌酉相害,有属鸡者,也转身回避!” 最后又有三五个人转回身去。 至此,在场的人,还剩下十来个,其余大半都已经转身回避。看到这里,李正功微微点头:“剩余人等,围绕柳树四周,划出圆圈,掘地半尺,把黑狗血倒入其中!” 闻言,剩余的十来个人纷纷把歪脖老柳树围了起来,卖力的挖了下去。不多时,便是围绕着老柳树挖出了一个圆形的土沟,看到这里,李正功使了个眼色,当即有人端着黑狗血,围绕着土沟,倒了一圈。做完这些,李正功再次摆手:“把准备好的煤油撒向那柳树,立即焚烧,不得留停!” 听到李正功再次吩咐,牛三根自告奋勇的跑到最前面,提着那桶煤油,便是往柳树上面猛泼过去,煤油刚刚接触到柳树,人群中,接连扔出几个火把,正中树干。一股冲天大火,轰然而起! 眨眼间,那熊熊大火便是将整棵老柳树包裹在内。看到这里,李正功立即向所有人喊道:“回避完毕!现在所有人将老柳树围起来,以人气御邪气,不能让那柳树里面的阴邪之物给跑掉!”继而,所有人纷纷站开,将老柳树团团围住。 但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老柳树看起来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它刚被大火焚烧起来时,只见那树干炸裂的地方,竟然从那裂缝之中,流出了一丝丝的鲜红血迹!在场的所有人,尽皆目瞪口呆,面色惊惧的看着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恐怕不会有人相信,一棵树居然会流血! “成精了啊!这棵树真不应该留到现在!” “是啊!树都流血了,这棵树早就应该砍掉啊!” “它害死了村里那么多人,应该有此报应!” “…………” 围绕在四周的村民们,一个个愤慨的议论着眼前这棵老柳树。都说烧得好,但或许没有人注意李正功此刻的眼神,正死死的盯着那树根的位置,突然间,我惊恐的听到那树根的位置传出一道砰然炸裂声,而上面的大火,竟奇异的倒转直下,直接钻进了树根里面,一缕缕赤红色的火苗,又从树根里面冒出来,看起来异常的诡异!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就在这时,我清晰的听到那被村民们刚挖出不久的土沟内,传出了一道道烧开水的声音,而且还有一股股的黑气从里面冒出来。我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刚想探头去看,却是被一旁的范大成死死的拽住,范大成脸色一怒:“猴子!你不想活啦?” “范大先生,我……”我连忙缩了缩脑袋,心惊肉跳的询问:“范大先生,那里面是什么啊?” 范大成闻言,皱了皱眉:“那是藏在树干中的阴邪之物,透过树根想要逃窜,岂料有黑狗血封闭了地气,那阴邪之物是逃不掉的!”随便和我解释了两句,范大先生便不再理会我,而那棵老柳树,足足的焚烧了近三个小时,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方才逐渐的熄灭。 “范大先生,那阴邪之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能够依附在树干里面呢?而且,这阴邪之物和那黑窑洞里面的阴尸有着怎样的关系?”突然间,我的心里涌现出一连串的疑问,急需眼前的范大成为我解开,好像在我看不到的另一个世界里,有着太多太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只可惜,那另一个世界,我根本看不到。 范大成刚欲解释,却马上又闭嘴,思虑再三,才低声在我耳边嘀咕:“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就是告诉你,你也不会懂!” “额!”我怔了怔,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只得冲范大成嘿嘿一笑。 突然间,李正功大喝一声:“把那土沟封住!”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忙活起来,三下五除二的便把那土沟恢复了原来模样,与此同时,整棵歪脖树,也就此化为一团灰烬。 李正功抬头看着东方天际逐渐浮现的晨曦,转而说道:“在此地撒下三层青灰,此事便作罢!” 牛三根挥起袖子抹掉了额头上的大汗,急忙追问:“李道长,那我们现在做啥?” 李正功皱了皱眉:“只等午时一到,我们便赶往黑窑洞,一举铲除那黑窑洞内的邪祟!大伙儿忙了一夜,也辛苦了,暂且休息一下吧。”说完,李正功转身走了开去,我和范大成急忙追随,而其他人,则随着牛三根一道回了家。 我们三人没有回牛三根家,而是直奔山上的山神庙。 到了山神庙,李正功随口说:“猴子,马上准备黄纸、黑墨!”说着话的同时,李正功已经走到神案前,拿起三支清香点燃,恭敬的叩拜了一番,然后低语了几句,我和范大成站在一旁,并未听清楚他向山神老爷说了些啥。 山神庙里别的没有,黄纸和黑墨绝对不缺。等我拿出一叠黄纸和一盒黑墨出来,李正功已经把毛笔和朱砂摆放在神案上,与此同时,范大成悄悄的走到李正功的身旁,低声询问:“李道兄,你这般郑重,难道那黑窑洞内的东西不善?” “着实不善!”李正功头也不回的沉声答道:“柳寡妇的尸体出不得黑窑洞,并非是柳寡妇化为了凶魂恶鬼,而是她自身的魂魄,根本就出不来!阴差来过两次,只道这牛头洼出了五条人命,唯独忽略了柳寡妇那条人命,这只能说明,她的阴魂是被困死在黑窑洞内的!能够困得住一个阴魂的,绝非善类!或许,正是我要寻找的那个东西……” 李正功最后的一句话,我仅仅听到了一半,他好像要啥东西,而且那东西不是一般的阴魂凶鬼,还是那种能够囚禁阴魂凶鬼的东西。那他究竟要找啥?我不得而知,李正功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他好像并不想说出来,更不想让我和范大成过多的了解他的事情! 第二十三章失踪的掌教 李正功伸手咬破左手中指,并滴出三滴鲜血进入黑墨之中,随即又把朱砂搀和进去,搅拌之后,提笔蘸了一下朱砂墨,和上次一样,凝神注视着那毛笔片刻,口中急急喝道:“吾今诚召雷部众官将,惟愿垂慈加被护!”念完咒语,李正功郑重的双手端笔,恭恭敬敬的叩拜三下,随即站起身来。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咒语念到此处,李正功口中陡然嘟嘟囔囔的又念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咒语,那隐晦之极的咒语刚念完,李正功突然大喝:“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整道符咒也已画毕,李正功倒转笔头,重重的在整道符的上中下三个位置,用力的撞了撞,收回毛笔,李正功没有停留,紧接着又画出第二道符,这第二道符和第一道符完全一样,只是在画第三道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李正功太累了,还是怎么回事,他的额头微微冒出一抹密密麻麻的细汗出来。 第三道符画好,李正功深深呼出一口闷气,随即放下毛笔,沉声说道:“这三道五雷秘符,是制服那邪祟的关键所在!”说着此话,李正功顺势把那三道符拿起来,交给了范大成,转而却又说“范大成,我要你故作声势,却不伤及那邪祟分毫,知道吗?” “啊?李道兄,你费了这么半天功夫才画出来的三道五雷秘符,不正是为了除掉那邪祟的吗?怎么又……”范大成呆呆的拿着那三道黄符,一脸的茫然。 李正功闻言,并未多作解释,而是扭头向我说:“猴子,去找一个空坛子来!” “哦!”我连忙应承,转身从内屋找了一个空坛子出来,交到了李正功的手中。 李正功随手放在香案一侧,并再次提笔画符,口中急急念道:“吾上太山府,谒拜皇老君,交吾却鬼,语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天左契,佩戴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刚,左呼六甲,右呼六丁,前皇神,后越章,神师诛罚,不避豪强,先斩小鬼,后杀游光,何神敢住,何鬼敢当,一鬼不出,斩付魁刚,急急如律令!”咒语念罢,符咒画毕,李正功再次倒转笔头,重重撞符三下,才算完成。 画好之后,李正功又拿起毛笔,却是在坛肚上落笔画了起来:“吾上太山,道逢东王父,教吾杀鬼语,我有神禁,上帝王子,捕收飞祥,登天左契,佩戴印章,头戴华盖,足蹈天罡,先杀小鬼,后杀游光,何神敢往,何神敢当,缚汝正身,煮汝镬汤,三日一治,五日一量,门丞收缚,灶君上章,吾含天地之气,读咒杀鬼之方,唾天自裂,唾地自缺,唾山自崩,唾水自竭,唾痈自溃,唾火自灭,唾邪自走,唾鬼自杀,急急如律令!” 这个咒语听起来和前面那个咒语差不多,但又明显不太一样,只听到李正功的咒语念完,坛肚上赫然画出了一个符咒,只是这次他并没有用毛笔去撞符,而是放下毛笔,曲食指穿过中指指背,然后用无名指压住食指,中指竖直,大拇指和小母指弯曲在掌心,用力隔空对着那坛肚上面的符咒猛点了三下,才算停歇下来。 准备好这些,李正功终于显出疲累之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口问了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范大成立时转身到山门外,屈指掐算了一下,回头向李正功回道:“李道兄,现在刚踏入巳时一刻,距离午时,还有整整一个时辰!” “时辰刚刚好,我们略作准备,马上下山吧。”李正功转身出去净了手,然后向我说了句:“猴子,把我带来的包袱打开,里面有一把剑,取来!” “好!” 我再次应承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屋,果然,李正功前次来时,倒真的放在内屋一个包袱,里面像是有一个长条状的东西,打开包袱一看,还真是一把剑!要说剑我也见过,曾经孙婆婆在庙里的时候,还请人做过一把桃木剑,可与这把剑比起来,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这把剑掂量起来,还挺重,约莫十多斤,外面的剑鞘是青黑色的,上面还雕刻着一团团古怪的符文,只是这符文似乎因为年代久远,有些磨平的迹象,模糊看不清了。 剑柄是用土黄色的破布缠裹起来,虽然缠得很结实,但显得有些粗糙,拿在手中,倒还是觉得威势凌人! 按理说李正功这样的高人,怎么着也得配一把又漂亮又大气的宝剑吧,毕竟他这样的高人有很多机会降妖伏魔,拿着这把破剑,说不定还会被人看不起。 我拿着破剑走出了内屋,哪知还未送到李正功的手中,竟立时被范大成劫了去。范大成目瞪口呆的拿起那把破剑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在我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连声叫了三个“好”字。 “剑长三尺六寸五分,乃暗合天地之数,宽约一寸八分,正是天罡半数啊!”一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破剑,到了范大成的手里竟被说成了宝贝,只见范大成宝贝似的看了又看,随口又说:“重约十二斤,暗合十二月,此乃自然造化也!上刻雷部秘文,中藏隐隐雷鸣,这,这果然是道门中的至宝……李道兄,难道这把剑就是茅山派的那……” “范大成,看够了就还给我,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李正功不等范大成说出口,一把将那破剑收回,提着坛子大步走出了山门。 范大成则呆呆的站在原地,张大了嘴巴,眼睁睁看着李正功的背影消失在山门外。我错愕的凑近范大成,好奇的问:“范大先生,你刚才想说啥来着?” “我想说……”范大成顺口说道,但还没说完,突然扭头瞪了我一眼:“我说猴子,你怎么啥事儿都想打听啊?” “好奇嘛!范大先生,你好像对剑也很了解嘛!”我急忙恭维起来。 “那是!”一听我的恭维,范大成顿时咧嘴笑了起来:“猴子,不是我吹牛,我别的本身没有,对于道门的诸多法器,我门儿清!你知不知道因为啥?那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啊,曾去过几座道观修行,但说是修行,却是给人家做了几个月的饭,仅仅是在伙房当伙计,什么法术也没学到。可道门里面的秘闻我却是听说了不少,而且道门之中的各派至宝,我也耳熟能详呢!尤其是李道长手里的那把宝剑!” “宝剑?范大先生,那不就是一把用了很久都掉色了的破剑嘛?怎么还成宝剑了?”我立时插嘴。 “放屁!”没想到一向稳重的范大先生,此刻却激动的爆了一句粗口:“猴子,要说你就是山神庙里的一只猴儿,什么世面都没见过,李道长手里那把剑,可不是什么破剑!那把剑,大有来历咧!但我也不清楚是不是我猜想的那样,如果真是,那李道长可不就是……呵呵!天下之大,总不会这么巧合吧?应该不会,应该不会啊!” “范大先生,你嘀嘀咕咕说啥呢?”我没好气的嘟囔一声。 范大成苦笑一声,继而低声向我说:“猴子,你听说过茅山派不?” “茅山派?茅老道?戏文里听说过。”我随口回道。 “什么茅老道?”范大成瞪了我一眼:“那茅山派可是道门数一数二的大派,曾鼎盛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传人!行了行了,和说你太多你也不懂,我只告诉你一个事儿,据传茅山派的祖师爷,也就是三茅真君,这三茅真君啊原是三兄弟……最厉害的自然是大茅君茅盈,因为最早修成仙道的就是他了。” “大茅君茅盈十八岁时,弃家赴北岳恒山读老子书以及易经,服饵内修积六年,后面见西王母,受玉佩金铛之道,以及太极玄真之经,四十九岁时学成得道而归。此时他的两个弟弟,也就是中茅君茅固和三茅君茅衷已经在京里做了官,听说大茅君茅盈飞升成道,当即弃官还家,求兄于东山。茅盈授以延年不死之法,两兄弟修道三年,佩服九转还丹,亦飞升成仙。”说到这里,范大成顿了顿,突然嘿嘿一笑:“相传三茅君茅衷好游戏人间,茅山派开派之后,常常喜欢教化茅山派弟子,济度世人。当时茅山派自南朝梁开始尤其鼎盛,门下弟子数以万计,未免茅山派弟子恃才傲物,不思进取,三茅君路过九天应元府之时,在应元府雷池之中,得到一块金石,炼制成一把雷池宝剑,不但能够降妖伏魔,更是能够威慑居心叵测之徒,令茅山派众弟子归心!” “雷池宝剑?那后来呢?”我听得津津有味儿,急忙追问起来。 “雷池宝剑,以道门秘传五雷法祭炼,剑出而妖魔尽伏,但因为那把剑罡气太盛,若是道行太低而用了此剑,必定元气大伤,阳寿大减,重则性命不保!”范大成冷笑一声:“所以那雷池宝剑,乃茅山派历代掌教所持有,也是传承信物,非茅山派掌教而不能有!刚才我在观察李道长的那把剑时,隐约的觉察到里面隐藏着一抹浑厚的雷法之威势,再加上李道长所用的符咒和道术,都和茅山派有关,所以我怀疑李道长是不是茅山派近些年来离奇失踪的那位掌教!” “茅山派的掌教失踪了?范大先生,你是不是怀疑李道长就是茅山派失踪的掌教,而那把破剑,就是那雷池……” “嘘!”范大成不等我说完,立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敢乱说。这个事情只是推测,但最近几年,传说茅山派的确走丢了一位掌教,但茅山派的人一直没有找到他,说起来,这也不过是我瞎想罢了。对了,别让李道长久等,我们快下山去!”说完,只见范大成古怪的笑了笑,转身走下山去了。 我站在原地怔了半天,怎么听范大成说的那些话,却跟讲故事一样,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看来我还真是庙里的一只猴儿,外面的世界太大,我真想见识见识! 第二十四章巫山痨鬼 我们赶到村长牛三根家,只见村民们已经聚集在院子里,纷纷出谋划策,好不热闹。或许是那害死人不偿命的歪脖老柳树已经被烧掉了,大伙儿的底气也都渐渐的足了起来。但看起来,都像是事后诸葛亮,事先无主张。而李正功一到,村民们顿时鸦雀无声,尽皆恭敬的迎请李正功进了大屋。 牛三根起身迎上前,一脸郑重的说:“李道长,大家都准备好了,就听您一声令下,那黑窑洞就算是铲平了也不费什么事。总之,咱们村里人多,人多就力量大嘛!” 看着牛三根此刻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我忍不住想笑,前晚在那棺材内差点尿裤子时,也没见他这么牛掰。李正功闻言,立时摇头:“大家能有这个心,倒是很好,除邪扶正,善莫大焉!但这次不同,这次是前往黑窑洞,而整个牛头洼的祸事源头,并非是那歪脖子老柳树,准确的说,应该是那黑窑洞在作妖!” “老柳树内,是寄居的一股阴邪之气,阴邪之气被除,源头还在。真正厉害的主儿,还在黑窑洞内藏着。”李正功说着,只见村民们的脸色都绿了,似乎都以为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没曾想现在才开始办最重要的事情。李正功没有停顿,紧接着又说:“而且,那黑窑洞内的邪祟非常棘手,范大先生已经因此折去了十三年的阳寿,未免再牵涉无辜,大家能不去的尽量不要去,只留下几个青壮年即可!” “哗!” 哪知李正功的这番话一经说出口,村民们轰然散开,纷纷扬言地里的活还得去干,有的则言称回去放羊的、喂猪的、奶孩子的等等,还有的直接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眨眼的功夫,院子里只剩下稀稀松松的几个人,还没早上去烧歪脖树时的人多。 而剩下的几个青壮年男人,有的还战战兢兢,既想走,又不好意思走,硬着头皮留在原地。 “这帮子兔孙!一听到危险全跑了,刚才还一个个赛周瑜呢!”牛三根苦着脸朝着院子外一通大骂,而剩下的七八个青壮年,在牛三根神色凝重的注视下,只好坚定的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牛三根转回身,向李正功说道:“李道长,现在还剩下八个庄稼把式,还能不能行了?” “八人为八阳之气,足够!”李正功随口回了一句,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禁皱了皱眉头:“今天白天乌云盖顶,天时与我们不利啊!不过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竭尽全力,与那邪祟斗一斗!” 听到李正功的话,众人纷纷抬起头看向天空,可不是,早上还好好的大太阳,到了临近中午,便看不到太阳的踪迹了。牛三根用力咽了咽唾沫,微微凑到李正功的跟前,低声询问:“李道长,这,这天时不利,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嗯,我最初带来的桃木桩,还有一些,让他们八个人每人选一根,到时围绕黑窑洞摆出八阳阵,已众阳之气,灌入桃木之中,可弥补天时的缺憾!”李正功紧接着又说:“老村长,你就不必前去了,少一个人,便是少一份负担。” “负负,负担?”牛三根顿时老脸一红,在众人的讥笑下,立时严肃的训斥道:“你们要好好听李道长的话,李道长的话就是我的话,知道吗?!” “知道!” 八个庄稼把式,顿时呼出一道高亢嘹亮的口号出来。 李正功转而把那个画了符咒的空坛子交到我的手上,并说:“猴子,你待会儿与范大成站在一处,切莫有任何动作,这‘封魂坛’一定要看好,切莫打碎,否则,事情会更加麻烦!” 我听到李正功的话,急忙小心翼翼的接下封魂坛,并重重点头:“李道长您放心,我会小心看护这封魂坛的!” 安排好一切,李正功手持那把破剑,大步走在了前面,而我和范大成则随后跟上,剩余的八个庄稼把式,纷纷找了一根桃木桩带上,一道赶往村东头的黑窑洞。黑窑洞,已经成了村民们讳莫如深的地方,更是连提都没人敢提一声,更不必说到黑窑洞跟前了,刚才村民们的反应也实属正常,只是因为前面死了几个人,村民们着实害怕! 来到黑窑洞跟前,我惊异的发现,李正功刚来到牛头洼时,曾在这黑窑洞前扎下了几根桃木桩,然而现在那几根桃木桩,竟然都变成了漆黑之色!我急急的指着那桃木桩叫道:“李道长,您快看,这桃木桩怎么变成了……变成了这个颜色啊?” “嗯。” 李正功沉声应承,随即一摆手,示意那八个庄稼把式近前来,左右各一排,分别将手中的桃木桩扎在地上,人居其后,四人一组,再加上四根桃木桩为一组,左右各成一面八卦阵形,是以人中八阳,与桃木八阳相辅相成,布置出李正功所说的八阳阵。阵形初现,李正功立时又向我和范大成说道:“范大成居左,猴子居右,但见那邪祟出洞,范大成便打出一道五雷秘符,逼他退回洞中,只待三道五雷秘符用罢,猴子便倒转坛口,压在洞口即可!” 听到李正功的安排,我急忙颤声问了句:“李道长,那您……” “我进黑窑洞,先看看那邪祟是何模样!”说着,李正功怒哼一声,提起那把破剑,大步冲了进去。 一看李正功冲进去了,我和范大成当即按照李正功的吩咐,左右而立,与外面的八阳阵可以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困。没曾想李正功刚进入黑窑洞,还未及我反应过来,突然发觉这黑窑洞内连续出现一阵阵的震颤之声,细碎的沙石,纷纷掉落下来,眼看着这黑窑洞要坍塌了一样。 我面色颤了颤,扭头看了范大成一眼,只见范大成同样紧张,右手已经准备好了一道五雷秘符在候着,不多时,我忽然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极的山风,从黑窑洞内呼啸着冲了出来。说是山风,好像也不对,因为在山风冲出的刹那,后面紧跟着一股子漆黑漆黑的浓烟,浓烟如一道旋风,“呜呜”的盘旋在洞口内侧,似乎感受到了外面的阵势非常,那漆黑色的旋风不停的在洞口内侧急急打着转,愣是没有冲出来! “好臭!”一股子腥臭难闻的味道,自那黑色的旋风中散发出来,闻起来,我顿觉一阵阵眩晕,同时,我从头到脚,像是被一盆冷水重重的泼了下来,很冷! “孽障!还不领死!” 就在这时,只见范大成怒目圆睁,手持五雷秘符怒声大喝,继而向着那黑色旋风猛地打了过去。我陡然被眼前那奇异的一幕惊呆了,只见五雷秘符刚刚进入黑色旋风之中,那黑色旋风轰然散开,其中更是伴随着一道道闷雷般的炸响,听在心里,不免让人心惊肉跳! 难道,难道那黑色旋风之中,就藏着李正功口中所说的邪祟?可我为什么只是看到了黑色旋风?却完全看不到那邪祟长什么样子呢? 没等我多想,那黑色旋风刚刚被震散,余气轰然又钻了回去,看到这里,范大成急忙又拿了一道五雷秘符,浑身颤抖着,双眼死死的盯着黑窑洞的洞口,似乎在等着那黑色旋风再一次冲出来!然而这次黑色旋风没冲出来,倒是李正功灰头土脸的提着那把破剑跑了出来,见面便是劈头盖脸的把范大成一阵数落:“范大成!我再三嘱咐你不要伤了那邪祟,你怎么还把五雷秘符往他身上打啊?” “我我,李道兄,我刚才一时紧张,不好意思,说实在的,那邪祟的模样实在让人恶心,我忍不住就把五雷秘符拍了过去!”范大成顿时尴尬的赔着笑,随即连连应承:“李道兄放心,这次我一定会扔准一点,绝不会再伤着那邪祟了!” 见范大成作出承诺,李正功急忙转身再次冲了进去。而此刻,我好奇的向范大成问了一声:“范大先生,你刚才看到那邪祟长什么样子啊?为啥我看不到啊?” “你当然看不到,你又没开天眼,不过我也没开天眼,只是天生有阴阳眼而已!”范大成说着,苦笑,摇头:“你看不到都不知道有多么幸运,如果让你看到那邪祟的模样,恐怕你会比我更加激动!那东西……简直在凶魂恶鬼的榜单上做实了一席之地啊!如果我没有猜错,那邪祟多半是传说中的巫山痨鬼!” “巫山痨鬼?啥是巫山痨鬼啊?”我急忙又追问,心里更加好奇。 “巫山痨鬼就是……啊!”范大成刚想解释清楚,突然看到山洞内那团黑色旋风又爆冲出来,这次爆冲的气势,似乎比上次更加凶猛。范大成怪叫一声,猛地又把五雷秘符向那黑色旋风打了过去。而这次,那黑色旋风再度传出一道闷雷般的炸响,继而再一次消散,余气贴着地面快速的流转,最终又跑回到了洞里! “范大成!” 哪知李正功再度冲了出来,指着范大成的鼻子又是一顿数落:“你你,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第二十五章收服 范大成急忙再次尴尬的赔笑:“李道兄,我,我真是一时慌了神,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绝不会再伤他了!”说着,范大成连连赔笑,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让人忍俊不禁。但在这个时候,似乎根本没有人能够笑得出来,尽皆吓得双腿发颤,意欲掉头逃命。 但见李正功又冲了回去,我当即向范大成询问:“范大先生,李道长为啥不让你伤那个邪祟?那个邪祟害死了那么多人的性命,难道不应该除掉他替天行道吗?” “唉!猴子啊猴子,话虽这么说,但你没看到你手里拿的家伙什是干什么使的吗?”范大先生苦着脸解释:“李道长既然用了封魂坛,说明他有意要收服那只邪祟,虽然我闹不清楚他收服那只邪祟为的什么,但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唉,我是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凶恶的恶鬼了啊!一时间,倒是有点怂!” 说着,范大成这次用力的挺了挺胸铺,拿着最后一道五雷秘符,再次死死的盯着那山洞洞口。我不知道李正功在黑窑洞是怎么对付那恶鬼的,但他刚进去,恶鬼便逃出来,可见李正功的道行,远在那恶鬼之上啊!想到这里,我顿时信心满满起来,有了李正功在,便再也不用怕任何恶鬼凶魂了! 不多时,我震惊的看着李正功飞快的追着那团黑色旋风跑了出来,而那黑色旋风再一次盘旋在洞口内侧,这次他的凶恶之势,似乎达到了极致!那漆黑色的腥臭旋风,忽然暴涨丈余高,忽然又膨胀三四丈之宽,看起来几欲冲出洞口,而布置在后面的八阳阵,那几根桃木桩已经在剧烈的颤抖,站在桃木桩后面的八个庄稼把式,更是吓得面如土灰,若非人多,恐怕早就跑球了! 我腿肚一阵阵发软,强忍着内心的好奇,不去看那洞口内的动静,而是急急的看向范大成,此刻,范大成脸色沉静之极的盯着那团腥臭黑气,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突然变得尤其的冷静。 “不好!” 我终于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洞口,只见那团黑色旋风呼啸着便要冲出来,口中忍不住大叫一声。 而就在这时,范大成怒声大喝:“孽障放肆!”说着,范大成挥手将五雷秘符打了出去,而这次,他却是向着洞口打下,就在五雷秘符落地的刹那,轰然传出一道闷雷般的炸响,与此同时,天空中似乎也回应了一道闷雷,那手臂粗细的雷弧,气势奔腾的划过天际! 此时此刻,我莫名的想起道书中的一句话:“煌煌天威,妖魔尽伏之!” 这种身临其境的伏魔之举,让我的内心久久震撼,或许,我会终生铭记这一刻! 炸响传出,那团腥臭黑气轰然抖了抖,急转而回,恰在此刻,李正功提着那把破剑冲出,似乎根本没来得及拔剑,便是横剑而立,彻底挡住了那恶鬼的去路。刹那间,那团腥臭黑气上下急速盘旋了几圈,竟是在我们所有人的注视下,重重的钻进了地下,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范大成快步冲上去,大声叫道:“啊?怎么,怎么会这样?!” “猴子!倒转坛口,引那恶鬼入瓮!”李正功一个闪身冲了出来,没顾上范大成的惊讶之情,而是在冲出的同时,大声向我喊了起来。我双腿一颤,急忙双手捧起封魂坛,哪知我这一慌张,坛子竟然滑溜溜的脱手而去,我心头一紧,急忙双手去抓,但那坛子却被我的手慌乱中一推,远远的摔了出去。 “坏了!”我本能的叫了一声,呆呆的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那个坛子向地上摔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但见李正功一个箭步冲上前,飞起一脚,不偏不倚的接下了那封魂坛,双手稳稳的抱住,猛地翻转,用力朝着地面盖了下去。与此同时,李正功屈指一弹,用力将坛底弹出一个孔洞,并顺势从袖口取出一道早已准备好的符咒,那符咒是怎么画的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可那符咒叫什么名字我却不知道。 李正功单手拿着符纸一晃,只见符纸的上端凭空冒出了一团火焰,火焰焚烧之际,李正功拿着符纸围绕着坛底虚划了一圈,与此同时,口中急急念道:“收!”收字刚出口,李正功一闪便是将剩余还在焚烧中的符纸,打进了那坛底的孔洞之中。 这一刻,我愕然向后倒退了几大步,因为我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坛口一圈,莫名的从地下钻出一丝丝的浓烈黑气,径直钻进了坛口之中,直到最后一丝黑气也钻了进去,李正功顺势转回封魂坛,伸手从怀中取出塞子,用力压住坛口。做完这些,李正功双手抱起封魂坛,转身就走。 “李道长!李道长您要去哪啊?李道长!” 我极快的追了两步,却是看到李正功的身影越来越远,不多时,便是消失不见了踪迹。 “别喊了,他去了山神庙,现在那恶鬼已收,接下来的事情,需要我们来处理!”范大成来到我身旁,远远的看了一眼李正功消失的方向,倒真的是山神庙的方向,可他去山神庙又要做啥?我根本想不明白,李正功有时太神秘了些,以至于他每一个举手投足,都让我想认真的看一遍,生怕疏忽了每一个细节。 尤其是他那一套招魂抓鬼的凌厉本事,简直如行云流水一般,看起来尽管很是冷酷,但却让人打心底深深的折服! “范大先生,那恶鬼既然已经被封魂坛收掉了,为啥李道长还这么紧张啊?”我错愕的扭回头,依旧打破砂锅问到底。 范大成轻叹一声:“那封魂坛只是临时之用,或许李道长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只巫山痨鬼就是他要的东西,所以现在收服了那巫山痨鬼,必须要再做些什么,来稳固那魂坛,疏忽半分都不行!” “范大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认定李道长收服的那只邪祟,就一定是啥巫山痨鬼呢?”我再次追问。 闻言,范大成突然嘿嘿一笑:“猴子,你有没有看过一本叫《百鬼录》的奇书?”见我茫然的摇头,范大成有些失望的接着说“百鬼录中有记载,巫山之中,阴气流行,多诸精怪,鬼邪横行。有痨鬼以吸食山中污秽而生,沿地脉而行,凶残暴虐,食人魄,痨气先种,生人勿近!” “啥玩意儿?范大先生,你能不能说点老百姓能听懂的话啊?”我抓了抓后脑勺,完全没有听懂范大先生在说什么。 范大成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是说,这种痨鬼以山中的污秽之气为生,见到人呢,就吸食人的精魄,在吸食人的精魄之前,就已经把痨气种在了人的身上,凶残之极!故而遇到过这种痨鬼的人,就给他取名字叫痨鬼,由于痨鬼多流行于巫山一带,又叫巫山痨鬼!若是遇到这种恶鬼凶魂,一般人只能选择逃命,因为搞不好非但制服不了巫山痨鬼,还会惹一身的邪气阴毒,总之会倒霉透顶,一命呜呼!” “啊?难道前面死的那几个人,他们身上的症状,就是因为被提前种下了痨气?可他们为什么会死在哪歪脖树上呢?”我再次抓了抓后脑勺,这前后似乎还是有些说不通啊! 范大成随即笑说:“因为这种巫山痨鬼,有沿地脉而行的鬼通,刚才你也看到了,愣是凭空钻进了地下,好在李道长道法精深,不至于让那巫山痨鬼给跑掉!而村西口的歪脖树,本身和这黑窑洞没有瓜葛,但树的年岁越是长远,地下的根须便是更加的四通八达,有的甚至能够延伸上百米远,纵观整个牛头洼,那棵老柳树的年岁最长,至少也是上百年的古树,巫山痨鬼有沿地脉而行的鬼通,自然能够通过那棵老柳树根须,遍布整个牛头洼,随意的置人于死地!” “范大先生,您真是太神了!我们村西口的那棵老歪脖树,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至少有一百五十年的树龄了呢!”站在不远处的庄稼把式,顿时向范大成竖起大拇指。 “呵呵!这算什么?如果能够像李道长那样,有着降妖伏魔的大本事,那才是真正的神了!”范大成说着,神色复杂的向山神庙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番休整之后,范大成随即带着我们进了黑窑洞,外面还有几个庄稼把式打死也不敢进来,似乎对这黑窑洞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我们几个人加起来只有六人,在范大成的带领下,缓步走进了黑窑洞的内部,直到我们看到那具被白布缠身的阴尸…… “好臭啊!”没曾想,这黑窑洞内竟飘荡着一股子更加臭的味道。不,不对,这个臭味儿,和之前那巫山痨鬼散发出来的腥臭气似乎完全不同,这是一股子腐臭的味道,像是一团烂肉腐烂过后散发出来的气味儿。 正值我捂着鼻子琢磨不透时,范大成突然盯着那白布缠身的阴尸大喊:“啊?尸体腐烂了?!” 第二十六章贞节牌坊 一股子黄浆水模样的尸水,逐渐的从白布之中渗透出来,很快,只见那白布包裹的阴尸,逐渐的瘪了下去,似乎里面的血肉尽皆腐烂了。但这腐烂得也太快了吧?别说一具尸体,就算是一块猪肉想要瞬间烂得一塌糊涂,也不太现实,简直太离谱了!我头皮发麻的向后退了三五步,回头一看,只见跟着进来的几个庄稼把式,早已跑到了黑窑洞的洞外。 整个黑窑洞内,只剩下我和范大成两个人。 “范大先生,要不,要不我们也出去吧?”我颤声催促了一下范大成。 “胡说!”哪知范大成竟是一脸生气的驳斥了我的话:“这柳寡妇虽然有私通的嫌疑,但一个无依无靠的农家女人,若是有吃有喝的,谁会这么糟践自己?最后死也死得不安宁,还被那巫山痨鬼囚困在这里,见不得阳光啊……死后惨,生前更是可怜,这,这曾经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惨死在这里,死后还被困在这里,她找谁说理去?她还能说什么?!” “范大先生,我……我知错了!我不应该退缩!”我的内心深深的被范大成的话震颤着,他这番严厉的话语,仿佛是晨钟暮鼓,轰然间震荡着我的身与心,我甚至在这一刻感觉到一丝丝的羞愧,羞愧我有退缩的念头! 范大成的正直和善良,仿佛让我在一瞬间长大了,我突然明白,原来我的内心也有和他一样的正义感,有着和他一样的同情怜悯之心,以前活得糊里糊涂,而这一刻,我被范大成点醒了!是啊,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她能靠什么活着?家里男人死的早,上无老下无小,难道就那么饿死?村里的那些寡汉们玷污了她,而这山中的痨鬼又囚禁着她,最后连一具尸体都没能完整的保存下来…… 我沉默了许久,突然向范大成问道:“范大先生,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唉!尸体是指定带不出去了,也只能就地火化,之后把骨灰带出去,好好的安葬,希望她来世能够投生到一户好人家,不要再受这种灭绝人寰的苦楚!”范大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从口袋内取出一个火折子,打着火,没有丝毫的犹豫,随手扔在了阴尸上面。 那阴尸周身已经被尸油所浸透,遇火便着,火焰轰然蹿起,直达洞顶,“噼噼啪啪”的炸响传出,听在心里,不知为啥,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转过身,默默的走出了黑窑洞。 天色将黑的时候,我和范大成一道,用一个破罐子端着柳寡妇的骨灰回到了村里。村长牛三根与所有村民们一道站在村口看着我们,直到范大成把柳寡妇的骨灰送到牛三根的面前,牛三根的脸都青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愣是不敢接那半罐子的骨灰。 范大成静静的看着牛三根,而牛三根则呆呆的注视着那骨灰,四周的村民们,尽皆默不作声,似乎大伙儿都不知道该说些啥。 场内有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很静,很静……就这么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浑厚而又刚毅的声音,莫名的从不远处传了来,是李正功……“她也是可怜人,更是第一位受害者,虽然村里也死了那么多人,但罪不在她!她生前求生无望,又得到如此惨死的下场,作为同村同邻之人,大伙儿还是给她一个安宁的归处吧!” 说完,李正功已经走到了我们跟前,四下里看了一眼村民们,李正功一脸严肃的又说:“俗话说死者为大,人死了,有亲人安葬,没有亲人,有乡亲们帮衬着安葬,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李道长说得对!我们同是牛头洼的人,柳寡妇无论生前做过啥,但她现在已经死了,该受的罪也都受了,咱们牛头洼的父老乡亲们可不能让外乡的人说咱们薄情寡义啊!”人群中,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其余人纷纷站出来附和,俗话说人死罪孽消,无论生前做过什么,死后,再无追讨的理由,何况,村里的那些寡汉们也有很大的责任。 牛三根双手接下柳寡妇的骨灰,重重的点头,且一脸郑重的说:“李道长说得对,无论柳寡妇生前做过什么,但她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而且已经死了……我们作为牛头洼的人,要让外村的人知道,我们牛头洼的人重情重义,而且柳寡妇也并不是不守妇道的女人,至少在她男人去世后,她并没有急着改嫁,而是守寡守到了现在。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否认,所以,我作为牛头洼的村长,决定带领村民们,为柳寡妇竖一面贞节牌坊!” 一个因偷男人而死的寡妇,有人要为她竖贞节牌坊,或许乍一听,会让人觉得好笑。然而在场的村民们,没有一个人笑出来,众人的神色异常的凝重,他们的心,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凝聚到了一起,他们像是在缅怀一个可怜的女人,一个曾经生活在牛头洼的可怜女人…… 这个夜晚,注定又是个让人无法安眠的夜晚。 我们没有随牛三根进村,而是与李正功一道回了山神庙。三个人,简单的吃了点晚饭,却是围绕在一个桌子前,闲聊了几句。 说实在的,自从见到李正功,我还从来没有真正的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和他闲聊。尤其是范大成,格外的激动,他不停的搓着手,不时的向李正功赔笑:“李道兄,但不知你抓那只巫山痨鬼,有什么用途?” “呵呵!你倒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东西的来历,不错,他的确是巫山痨鬼!”李正功难得的微笑了一下:“而且这种恶鬼,在世上甚是少见,可居百鬼榜前三十名,能够抓住这种恶鬼,也确是需要缘分。”对于巫山痨鬼,李正功直截了当的承认,但对于抓住这只巫山痨鬼有什么用途,他却只字不提。 见李正功刻意回避这个问题,范大成只得放弃追问,而是打起了哈哈:“这一带有李道兄坐镇,只怕有再厉害的东西,也不足为虑了。若是以后我能跟随李道兄学些微末道术,倒也能够造福这一方的百姓,不知……不知李道兄的意思?” “范大成,你虽有此心,我却无意授徒!”李正功一脸认真回绝。 此刻我才看明白,敢情范大成是想拜李正功为师学习道术的啊!不过想想也是,李正功这一身玄奇的道术秘法,若是真能够学个一招半式的,以后就算再遇到什么凶魂恶鬼,也就不用怕了!范大成还真是绝顶聪明,居然能够想到拜李正功为师,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或许,我压根不敢去想…… 从小到大,我跟着谁谁完蛋,先是我的父母,莫名的死在了村北的窑洞内,那段记忆我至今在脑壳内还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为啥我想不起来父母的死因。其次是张爷,跟着张爷才两年张爷就死了,最后又跟着孙婆婆,才三年,孙婆婆也去世了……有时我非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命中犯克,逮着谁克谁。 这样一个我,怎么配得上李正功这样的隐世高道传授道术秘法呢? 范大成听了李正功的话,立时老脸以后,无奈的苦笑一声:“或许我福薄,无缘跟随李道兄修习道法啊!” 似乎看到范大成的失落,李正功微微缓和了几分语气:“范大成,倒不是我不肯教你,而是修道之人,最忌讳深染世俗之气,你的年龄与我相差无几,可谓是经历了半世的沧桑,纵容我传授你道法真诀,你又岂能静得下心来,专心致志的修习道法真诀呢?若是我传授了你,非但对你无益,或许会误了你。倘若你再年轻个二十年,兴许我会考虑传授你茅山道术!” 说到最后,李正功微微笑了笑,算是婉言拒绝了范大成,又给了范大成一个大大的台阶。 范大成点了点头,笑着回道:“我怎能不知自己天命已定,而且我也无缘拜入李道兄的门下。但不知李道兄这么多年来,可曾遇到过特别中意的弟子传人?总不会是要把你这一身精深的道法,付诸于时间的长河之中吧?呵呵!” “我……”没想到李正功居然还有吞吞吐吐的时候,他可是一向干脆利索的,就算是说话,也从来不怕得罪人,直言不讳,而说到个话题上,他愣是顿了顿,才淡淡的开口说:“我李正功此生,从未想过要收徒,以前没想过,今后,或许也……” “今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范大成突然截住了李正功的话题,继而嘿嘿笑说:“至少,李道兄承诺过我,若是再年轻二十年的我欲拜你为师,你肯定会收,是不是?” 李正功愕然一愣,继而淡淡的笑说:“不错!可惜,时光不会倒转,你我,也不可能有师徒之缘!” 范大成忽然收敛笑容,尤其郑重而又严肃的向李正功说:“李道兄,既然你有此承诺,想来你也从未在人前食言!猴子,快向李道长跪下,磕头拜师!”听到范大成的话,我顿时傻了,而对面的李正功更是怔住了,但我看到范大成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脑壳瞬间轰鸣了一下,我没有多想,当即跪在了李正功的面前,随之,范大成嘿嘿一笑“李道兄,猴子和二十年前的我一模一样,这孩子颇有慧根,又与道门有缘,不如,你就当是收了我,收了他吧!” “范大成,你!”李正功霍地站起身,急急的指着范大成,却是憋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第二十七章考验 “猴子,你傻啊?还不快磕头拜师?!”就在这时,范大成怒瞪了我一眼,急急的催促道。与此同时,范大成似乎非常担心李正功变卦,双眼滴溜溜的盯着李正功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闻言,我的心里莫名的涌起一抹慌乱,没想到范大成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竟然都是在为了给我铺路,让我拜这位隐世高道李正功为师。我内心对范大成的感激自不必说,他是我在这个世上遇到的最好的人之一,原想能够跟着范大成学点微末本领,已经很满足了,绝没敢想象能够拜在李正功的门下。 正如李正功所说,他这一生从未想过要收徒,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界实在太高,而我这么个土包子压根进不了人家的法眼,人家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呢?尤其是他的第一位弟子,我自己都对自己没有半点信心。可我不想辜负了范大成的好意,更不敢辜负他,因为我对范大成的敬重,已经无法形容,他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 “先不要着急磕头!”我刚欲拜下去,突然被李正功伸手阻拦,愣是没拜下去。李正功轻叹一声,说:“范大成,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纵然我有意带他入道,但我所修的道,他未必修得了,而且,我要做的事,他恐怕也接受不了的,呵呵!”最后一句笑声,似乎透着无奈的意味。 “李道长,我知道我不配做您的弟子,但您说我修不了您所修的道,我不明白!”我依旧跪在地上,略有几分不服的回答。 “哦?”李正功愕然一愣:“你并不知道,我们修道之人要吃多少苦,经受多少磨难,衣食尚难解决,何况还要回过头降妖伏魔,救度苍生!一般人是受不了这种朝不保夕的修道生涯的,再加上入道之后,每日打坐修炼,参悟道法玄妙,修习千篇一律的秘法古术,如此枯燥乏味,你真的能够受得了?” “既然决心入道,李道长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也一定能够做到,就算中途饿死,甚至是被磨难折磨而死,我也毫不在乎,也不会又半点怨言!”我挺了挺胸脯,郑重其事的回应了李正功。 “呵呵!李道兄,你听听,猴子这孩子的决心多么大啊!这么好的一棵苗子,你可不要再推脱了!”范大成开心的笑说。 没曾想,李正功微微抬起手,阻止范大成说下去。他皱了皱眉,沉默了少许,才沉声又说:“若你真想拜我为师,且能够坚持不懈,需过三关,方才能够入我门下!” 我呆了呆,急忙扭头看了看范大成,只见范大成也是一脸的茫然。随即,我扭回头,诚恳的问道:“李道长,不知您要考试我哪三关?” “随我走吧。”李正功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起身就要走。 “李道兄,你怎么说走就走啊?这忙活两天了,不是才刚坐下喝口茶水吗?不再歇歇脚?”范大成急忙起身挽留。 只见李正功走到神案前,拿起那个贴了五六道黄符的封魂坛,并示意我带上他的包袱,转身便是向着山门外走了去,压根没有理会范大成一句话。只是,就在李正功走到山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淡淡开口:“范大成,你的请求,我已经答应下来。以后无论何人问起,都不许你说见过我,而且,以后你也不许再去找我,知道吗?” “李道兄的吩咐,我记下了。”范大成说着,继而叹道:“只可惜我法缘太浅,不能跟随李道兄一起走,唉!猴子,只愿你能够不辜负我的期望,好好的学一身本事,也算是帮我弥补了内心的遗憾!” 听到范大成的话,我的鼻子莫名一酸,“扑通”一声跪在了范大成的跟前,重重的为范大成磕了三个响头:“范大先生的恩惠,容我日后再报答,无论何时,我猴子所尊奉的师长中,永远有范大先生的一席之地!” “好,好!”范大成也甚有感触的拍了拍我的头。“你快随李道长去吧,日后要听李道长的话,只要你能够跟着他,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成大器!” 等我拜别了范大成,只见李正功已经缓步走下了山坡,他好像对这些世俗间的人情世故,总是那么的不屑一顾,又总是雷厉风行,行踪飘忽而神秘莫测,不拘泥于世俗的礼节。或许这就是真正的隐世高道,但我还是不太明白,更不懂李正功所修的道,究竟是怎么个磨难重重。 回想起我刚才的豪言壮语,无非就是不想被李正功小瞧,可真正的要跟随他去,不知怎么的,我的心,却是有那么一瞬间,空落落的。望着山下的牛头洼村,想起我的好友牛娃子,还有日后无人打理的山神庙,我一走,不知还有谁能够继续守着这山神庙。 短暂而又迷茫的想了半天,我立时转身简单的收拾了一个行李包袱,并把自己的家底全部带上,快步追上了李正功的脚步。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应该到村里和牛娃子以及村长牛三根道个别,毕竟我这么个大活人说走就走了,作为村长,他有知情权。 然而我刚路过村口,前面的李正功立时催促了一句:“猴子,快点赶路!” “哦!” 被李正功这么一催促,我索性叹了一声,只能在心里向牛娃子告了个别,并深深的看了这个村子一眼,然后转身飞快的追上了李正功。说也奇怪,这次我小跑了几步,便是来到了李正功的身侧,好像李正功是在刻意等着我一起走。赶上李正功,我刚想问点啥,可话道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等我开口,李正功倒是先说道:“不必急着向村里道别,你又不是不回来了,说不定那三关考验考不过你就又回来继续守山神庙了呢!” “额!”没曾想这李正功道行不但高深莫测,损人的本事也是一流,我还没正式过那三关考验呢,他就这么认为我考不过去吗?我心里那个郁闷,当即反驳了回去:“李道长,说不定你那三关考验在我面前是小儿科呢!这可说不准,你先一步把话说得这么绝对,到时你哭着喊着要收我为徒的时候,只怕会让你面子挂不住啊!” “呵呵!” 李正功突然笑了起来:“好啊!如果你真能通过考验,我一定收你为徒,但若是你通不过,到时你就算是哭着喊着要拜师,我也不会收你!” 只顾着和李正功贫嘴,我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对了,李道长,我……我能不能再回去一趟啊?我还没有向我干爹道别呢!就算我不去村里道别,起码我干爹那里也该说一声才是,唉!一时慌张,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你干爹是谁?”李正功愕然问道。 我急忙回答:“我干爹就是山神老爷,这么多年,我每天早晚问安,把干爹当成了护身符!” 李正功闻言,恍然点了点头,但他略显迟疑,却不知他欲言又止的想要说啥。过了一会儿,李正功终于开口说:“诸天神灵,以及地上的诸神,皆为道门所尊奉。然而你虽未修道,却也算是半个道门中人,须知道门中人,是不轻易道别的,心念所感,诸神皆知,若是道了别,难道日后就不再尊奉山神土地了吗?” “是啊!我,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我立时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抓了抓后脑勺,转而又嘿嘿笑声:“我只把山神老爷真的当成世俗中的干爹了,嘿嘿,以后我只要再遇到山,山上若是有山神庙,我依旧能够给干爹磕头,所以我走与不走,都是一样!” “嗯。”李正功微微点头。 这次我们走得并不快,或许是因为这次没有啥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故而我和李正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但李正功这个人,总是让人觉得很闷,问什么就回答什么,有时压根是爱理不理,不问的,他绝不开口多说一个字,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我还没闹清楚李正功究竟是道教哪门哪派,修炼的是道门哪种道术秘法。 等我们穿过了仙集镇,天色已经雾蒙蒙的泛了亮,我很想找到那家卖糊涂饼和豆腐脑的地摊老头儿,再买点他的饼吃,可李正功根本没有停下脚步,径直离开了仙集镇,一路北行。 回到李正功所居住的荒山破庙,已经是半晌午。 但刚进了院子,李正功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接下我手中的两个包袱,一个是他的,一个是我自己的行李,还未等我说出感谢的话,哪知李正功直截了当的给我泼了一盆冷水:“你先找个地儿歇息一下,待会儿还有功课要做!”说完,李正功拿着所有东西进了庙门,并顺势把庙门关上了。 “李道长,我我,我……”我四下里看了一眼,这不让进庙门也就算了,但这院子里哪有什么地方可以坐着歇脚的啊?“李道长,不是说要考验我三关吗?什么时候开始考验啊?”我急忙冲着紧闭的庙门喊了一声,怔怔的等着李正功的回音。 第二十八章背书 约莫过去了两个小时,李正功换洗了一身干净的深青色衣衫,打扮得整整洁洁的走了出来,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俊朗洒脱,且仙风道骨!而李正功的手中,倒是拿着一本很厚实的古书,见我还在原地站着发呆,李正功不禁询问:“休息好了吗?既然你也休息好了,不妨看看道书吧,随便找个地儿,盘腿打坐!” 不是说看道书吗?怎么又让我盘腿打坐呢?我不解的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李正功的吩咐照做。这四周的地面,要说起来还真是干净,只是地上依然还是有尘土,李正功既然这么吩咐,我也只好硬着头皮找了个较为整洁的地方盘腿坐下,与此同时,李正功把那本厚厚的道经交给了我。“这部《老子》书,全篇八十一章,共五千多字,三天之内背会!” 说完,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李正功背负着双手,转身又回了庙里,并顺势关上了庙门。 “啊?”听到那庙门被关上的声音,我才突然反应过来,这这,这么厚的一本书,要让我三天内全部背会?而且还要这么一直处于盘腿打坐的状态,我,我到底是在打坐还是在背道经啊?而且这么打坐,根本无法分心去背道经啊! 正磨磨叽叽的时候,我的双腿逐渐的盘得有些麻了,急忙扭动了一下身子,可双腿还是发麻,很快,就有点发痛的感觉。我刚欲伸开腿,忽然回过神想了想,暗自呢喃一声:“该不会……这就已经开始考验了吧?可李道长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我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如果早知道要一直盘腿打坐,还得背诵道经,我就应该围绕着破庙跑个三五圈活动活动筋骨。” 嘀咕了一个多小时,腿越来越不舒服,我倒是只顾着腿了,连道经的第一页还没翻开看上一眼。猛地想起三天内要背完这整个一本书,整整五千多字的古文,我顿觉头皮发麻,这至少也得十天八天的吧!三天不是太难为人了吗?而且还是在这种方式下背书,根本不可能完成! 难怪李正功认为我通不过考验,殊不知这,这考验也太难了吧? 我垂头丧气的捧着厚厚的道经发呆,只觉得时间如流水一般,过得越来越快,眼看着都下午时分了,我的肚子不自觉的“咕噜”起来,想到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我当即捂着肚子喊道:“李道长!我,我饿了!能不能让我吃饱饭再打坐背书啊?” “你什么时候背会那部《老子》书,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如果三天内你背不下来,就回你的牛头洼吃饭吧,我门下的这口饭,你是吃不消的!”庙里陡然传出了李正功不咸不淡的回应之声,很显然,这三天内我若是背不会这部道经,我连饭都没得吃了啊! 想到这里,我慌忙打开道经,也顾不得腿上的酸麻疼痛,急忙打开第一页……“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也。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也。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也。上礼……” 通篇读下来,这部《老子》书共分为上下两篇,上篇为德篇,而下篇,为道篇。读起来晦涩难懂,仅仅是把每个字从脑壳内过了一遍,然后……一个也想不起来。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人之所亚,唯孤、寡、不榖,而王公以自名也。”榖是个啥字?念到这里,我错愕的盯着这个字,好像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字,随即眼睛一亮:“还好,旁边有注音!”我刚欲念下去,顿觉双腿像是被石头压着似的,竟是开始疼痛起来。 低头一看,只见腿肚子已经泛青色,双腿盘在一起,似乎里面的骨头都在颤抖,痛得我根本静不下心来继续背书。可当我抬起头来,却是看到天色已经逐渐的变暗,太阳即将落山,今天一天的光景,眼看着就要过去了,而我居然连一章也没背下来呢! 再加上肚子不停的叫着,此时此刻,我是又累、又饿、又难受,腿又痛!莫名的回想起在山神庙的时光,每天过得逍遥自在,有空还能跑到山下和玩伴耍几圈,整天无忧无虑,而现在,我却仿佛掉进了火坑,可转念间,我的脑壳内又浮现出了范大成的身影,甚至他曾和我说过的话,我还记忆犹新。 “范大先生对我的期望那么大,我若是现在就溜了,岂不是对不起范大先生的期望?”我张了张嘴,转而又想起我在李正功面前曾发下的豪言壮语,这一刻,我才觉得那会儿的我,是那么的幼稚可笑,真正经受这一番寒彻骨,我才明白,修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我已经发下誓言,总不能这个时候认怂吧? 如果那样做,不但会让范大先生失望,就是我,也会看不起我自己! 猛地回过头,我狠狠的咬了咬牙,继续低头读着道经。太阳落山,月色升起,光线一下子变得暗淡了很多,不过书上面的字迹,却还是能够清晰可辨的。浑身略一动,双腿像是被刀砍斧劈了一样,痛得我直咧嘴!为了让这种痛苦减轻一点,我尽力做到不动弹分毫。 连续读诵了十多遍后,我渐渐对这部道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回过头,我重新开始看第一章,然后进入背诵层次。整整一夜光景,我愣是苦熬了过来,其间没有感觉到山风的猛烈,没有感觉到夜晚的孤独,甚至连一泡尿意都没感觉到,我几乎怀疑我盘腿坐下来之后,已经丧失了撒尿了功能…… 天刚蒙蒙亮,庙门缓缓被李正功打开,李正功扛着锄头走了出来,顺手关上庙门,看也不看我一眼,缓步走出了院子。仿佛这里有我和没我是一样的,奇怪的是,熬过了一夜,我竟然没有了饿的感觉,而且累的感觉也轻了不少,甚至我的双腿,也已经彻底麻木没有了知觉。 略一晃神,我急忙回过头来,继续背诵……“大成若缺,斤用不骼。大盈弱盆,斤用不宭。大直……大直……大直如拙,大巧如拙……” “为学者日益,闻道者日云。云之有云,以至于无为,无为则无不为。将欲……将欲取天下恒无事,及斤有事也,又不足以取天下矣!” 恍恍惚惚中,约莫又到了傍晚时分,我已经背诵到了四十九章,想到后面还有三十多章,而我的时间却还剩下一天一夜,不禁打了打精神,继续往下背诵。但奇怪的是,李正功自从早上扛着个锄头去了外面,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就破庙后面那几分菜园子,也不至于忙活一整天吧?他去干啥了? 略一失神,我双腿的剧痛霎时间又袭了上来,而我的肚子更是前后紧贴在一块儿,脑壳一阵阵眩晕袭上来,更严重的是我的眼皮子沉如大山,所有的一切,全部又回来了! 正值这时,李正功回来了,不过,他除了扛着个锄头外,手里还提着一布袋的东西。我盯着那布袋看了看,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啥,刚想问,但见李正功根本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我只好强忍着把话憋了回去。 没多时,门外突然有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李道长在吗?我是杨家庄来的,来领回我家大侄子……” “李道长!外面有人拜访!”我终于找到一个正当的理由喊了李正功一声。而就在这时,刚进屋的李正功,快步走了出来,但却瞪了我一眼,示意我继续背书,并转脸向外面的来人问候:“请到庙里说话。” “好好。”我背对着院门,根本看不清那老人长什么样子,但听到那老人十分客气的应承了两声,便随着李正功走了进来。在走到我旁边时,突然看了我一眼,我也顺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看他穿着粗布衣,皮肤黝黑而又粗糙,像是穷苦人家来的。“李道长,这孩子怎么坐在地上念书啊?” “不必管他,进庙说话吧。”李正功轻描淡写的把我忽略了过去,直接带着老人进了庙门,并顺势关了门。 我很好奇这位老人是来做啥的。刚才好像听他说是来领什么东西的?他大侄子……难道他大侄子的东西落在了庙里?想到这里,我仔细探听了一下,却啥也没听到,两个人在庙里也不知道说了啥。被好奇勾了半天魂儿,我恍然回过头来,想起自己还有很多章节要背诵,忙继续背诵起来。但是对于这位老人,我还是非常的好奇。 因为李正功一向不喜欢有人前来拜访,怎么这次就这么热情的邀请一个登门拜访的人进了庙门呢?这里面透着奇怪啊!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背诵着道经,一整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天色刚泛亮,那老人倒是用黑布袋子,提着一袋子的东西,匆匆的走了出来,并不忘在门口停下,转身向李正功道别:“多谢李道长帮忙,这可是帮了我们家的大忙啊!”说完,在李正功的相送下,老人快步走向院门,不过在路过我跟前时,老人露出一抹微笑“这孩子真是用功啊!居然念书念了一整夜,呵呵!” 我刚想跳起来说我都是被逼的,而且我哪是念了一夜,我已经……哪知老人压根不再多说一句话,快步的下了山,消失了踪迹。 第二十九章挖墓坑 李正功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又低下头看了看我,淡淡的说道:“到了今天的申时,你三天的时间便是彻底用完,能否全部背会,就看你自己了。现在是辰时初刻,还有四个时辰,也就是八个小时,猴子,你可要用点心啊!”说完,李正功轻叹一声,转身进了庙门,并毫无悬念的又关上了门。 听到李正功的话,我急忙也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刚出来,果然是辰时初刻,第一天是申时开始的,这第三天倒是从申时结束,一刻的时间都没多给啊!我苦着脸埋下头,拼命的往下背诵,目前还剩下七八章,尽管如此,后面的背会,前面的大多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如果再回头温习,时间上显得非常紧迫。 想到此,我再不敢多耽搁片刻,一口气背到了午时四刻方才把全部章节背诵完毕。但回想起前面的部分,我忙回头挨个把忘记的地方再次温习,现在还剩下一个半时辰,拢共不到三个小时了。但当我正要温习,李正功忽然推开门走了出来,没有任何征兆的念叨:“吾言易知也,易行也。而天下莫之能知也,莫之能行也。猴子,往下接着念!” “啊?”我没想到李正功突然就开始考问我,猛地一激动,脑壳内竟是陷入短暂的空白。但我很快平静下来,想了想,立时接着背道:“夫言又宗,事又君。夫唯无知也,是以不我知。知我者……知我者……” 最后两句,我愣是想不起来了,急得我脑门不停的冒汗,手更是不停的抓着后脑勺。 忽然,李正功冷声接道:“知我者希,则我贵矣!哼,还剩下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再次考问,那时,若你还记不起来,就直接下山回家去吧!”说完,李正功转身走了开去。 我默默的应承了一声,连忙把忘记的那两句不停的重复了几次,然后又着急的翻看前后所有的生僻章节,这一个时辰,竟觉得过得奇快无比。不知不觉间,李正功再度走了出来,我恍然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微微张了张嘴:“李道长,现,现在已经到了申时了吗?” “现在已经是申时三刻了!”哪知李正功没好气的回了我一句。“看你温习起来这么卖力,若是前面两日你不三心二意,怕是再不用这般临时抱佛脚!” “李道长,我,我知道错了……”我无力的放下了这部道经,或许这是我三日来最为轻松的一次,也是我最为释然的一次。无论如何,我如释重负,终于放下了书,因为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用背这部书了。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奇异的安静,而我的双腿,也彻底没有任何痛觉,我的肚子,也没有再感觉到饿,倒是身子轻飘飘的,像是要飘上天了…… “若民恒且不畏死,若何以杀惧之也?往下念!” 李正功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出了一句题目。 听到这句经文,我微微笑了笑,因为这章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当即接着背诵:“使民恒且畏死,而为畸者,吾得而杀之,夫孰敢矣?” 李正功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出题:“禾大怨,必有余怨,焉可以为善。接着念!” “是以圣人执左芥而不以责于人。”我略微想了想,当即接了出来。 “浴神不死,是胃玄牝。接着念!”李正功缓缓的在我跟前渡着步子。 我刚欲接出来,但我的脑壳竟是一阵阵眩晕猛烈的袭上来,晃了晃头,只听到李正功的话已经有些模糊……“浴神不死,是胃玄牝。是胃玄牝!猴子,接着念!”“猴子!猴子你怎么了?猴子……”李正功的最后一声,我仿佛听着已经远在天边,只觉得双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但猛然间,我霍地坐起身子,大声叫道:“玄牝之门,是胃天地之根!李道长!我答上来了!李道长!李……” 激动的念出来,我恍然间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床上,而我现在正坐在庙里的内屋床上,床边上,赫然站在李正功,正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我。我急忙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试探着向李正功询问:“李道长,我……我睡了多久?”说着,我扭头看了一眼天色,还好,天还在亮着呢。 “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李正功仿佛给我浇了一盆冷水,但随即又指着我床头摆放着的一碗菜汤说:“先把饭吃了吧,饿了几天,少吃一些,慢慢恢复体质!” 一听到吃的,我差点一尥蹶子跳起来,几乎是闪电般的捧起那碗香喷喷的菜汤,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只把一旁的李正功看得一愣一愣的,说好的少吃一些,可我还是三两下便把一大碗菜汤灌下肚了。咂了咂嘴,刚才只顾着吃,却是忘记品味道,嗯,这碗萝卜白菜汤,真是我有生以来吃到的最香最好吃的一碗饭了啊! 伸出碗,我一边砸着嘴,一边向李正功问道:“李道长,能不能……能不能再吃一碗?” 随即,李正功煮了半锅的菜汤,还有一竹筐的窝窝头,全部被我扫荡一空。只把李正功看得哑口无言,最后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吃下去,还剩下手里拿着的一个窝窝头,尴尬的笑问:“李道长,您吃饭了吗?” “还没有。”李正功的话简直如晴天霹雳,没想到这顿饭是我们两个人的,结果……结果全被我干完了。我老脸一红,缓缓的把最后一个窝窝头又放回到了小竹筐内,然后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差不多吃好了,李道长,您快吃饭吧,饿着肚子可不好受呢!” “嗯。” 李正功沉默了半天,微微点头,并倒了一杯白开水,就着那仅剩的一个窝窝头,细嚼慢咽的啃了起来。 直到李正功吃掉了那个窝窝头,并喝了些白开水,似乎他的一顿饭,也只能这样了。我更加不好意思的撇开目光,不忍再看着李正功,为了缓解这种异常尴尬的气氛,我连忙找了个话题:“李道长,我这次背书背得怎么样?还算过关吧?” “嗯,勉强过关。”李正功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待会儿你去五里坡一趟,前几天来此的那位老人家姓杨,叫杨丑民,他家里有个亲戚要下葬,念及他一把年纪,又无依无靠,你先一步到五里坡铁头岭上,就地给杨丑民家挖一个墓坑!” “李道长,那位老人家不是说杨家庄的吗?我怎么要去五里坡挖墓坑呢?”我好奇的询问。只因那老人当时自报家门的时候,我恰巧听得仔细,愣是没忘。 “杨家庄的坟地,和五里坡很近,都在铁头岭附近,铁头岭大小是个龙脉,当地人都知道,所以选在铁头岭也算是个归处!”李正功随口解释,并说:“你切记那墓坑的坐朝以及尺寸,选亥山巳向,墓长取丁兰尺中的‘义’字为吉,宽取‘官’字为吉,而深度取‘财’为吉,稍后你带着丁兰尺和罗盘,另外我再为你准备点干粮,没有一两天是挖不好的,切莫急功近利,但也不能拖延太久,务必要在两天的时间内挖好,一定要为那杨丑民老人家办好这件事,若是误了大事,你知道结果!” 结果就是不肯收我为徒,要把我赶走呗!我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冲着李正功嘿嘿一笑。 “那位老人家也是可怜人,帮人是行善积德,李道长放心,我一定严格按照丁兰尺寸,以及罗盘定位来挖出墓坑,绝不会错一分一毫!”我郑重的承诺了一声,当即便下床穿上衣服和鞋子,开始准备家伙什。 而李正功则为我准备了一包干粮,里面是五个硬得硌牙的窝窝头,这窝窝头一定要在锅里热一热才吃得动,不过条件有限,也只能一切从简了。李正功随后又拿出丁兰尺和一个小罗盘给我带上,连同门口的铁锹也一并给我准备妥当,收拾好一切,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下午时分,当即向李正功询问:“李道长,那五里坡的铁头岭在啥地方?” “你一直往东南方向走,约莫六里的山路,遇到的第一个村子是五里坡,到地方打听一下便知。待你挖好墓坑,那位老人家便会寻到山岭上去,你随即回来即可,别忘了你还有考验没有完成!”李正功郑重的向我嘱咐了几遍,才示意我启程出发。 第一次带着李正功交代的任务,又是去帮一位年迈的老人家办事,我只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出了破庙,我便是马不停蹄的往东南方向赶。 六里山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我赶到傍晚时分,总算看到了村落的模糊轮廓,而且不远处,还有着一条被人修缮过的狭窄小路。我沿着小路飞快的来到村口,恰巧遇到一个放羊回家的老大爷,正赶着羊群往村里走,我急忙拦住老大爷,客气的询问:“老大爷,您知不知道那铁头岭怎么走?” “啥?你说啥玩意儿?”哪知老头儿异常惊讶的反问了一声,我以为老头儿是耳背,哪想他是听清了:“你说的是铁头岭?!” “是的,老大爷,您知道铁头岭怎么走吗?我现在要赶往铁头岭办点事,还请您老给指条路。”我笑着又问了一次。 “啪!” 没想到老头儿瞬间扬起手中的鞭子,凭空打了个脆响,吓得羊群飞奔进了村子,老头儿更是麻溜的追着羊群跑,不多时,却是消失在村子里。我呆呆的张了张嘴,我,我不就是问个路嘛!这里的人怎么这么激动啊?就算不知道也没必要跑这么快吧? 第三十章铁头岭,活人坑 迎面又看到一个放牛娃,正骑着一头老黄牛慢慢悠悠的从田地里回来,而跟在身后的,是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老汉光着膀子,衣衫搭在肩膀上,身材略显佝偻,头上带着个斗笠,步伐很慢,似乎刚从田地里干完活回来,略显悠闲。我快步迎上了放牛娃,微笑着向放牛娃问道:“小孩儿,向你打听个路你知道吗?” “嗯嗯。”光屁股小孩儿约莫五六岁的样子,黑胖黑胖的小身板骑在牛背上,听了我的话,连连点头,且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想了想,当即问了起来:“你知不知道附近的铁头岭怎么走?” 闻言,放牛娃眼睛一亮,急忙扭个头,伸手指着他身后方向的小山路说:“哥哥,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到铁头岭了,不过我爹说天黑以后不能上铁头岭呢!” 放牛娃的话音还未落地,悠闲自在的走在后面的老汉突然抬起头,满脸惊诧的喊了一声:“啥?臭蛋!你刚才说啥?他问你啥了?”但见老汉的表情很是激动,我忙从放牛娃的身旁走开,来到老汉的身旁,未等我开口,只见老汉一脸警惕的问我“你刚才问臭蛋啥了?” “大伯,我是想问铁头岭怎么走,难道你们村里人都不知道吗?怎么听到铁头岭这三个字,你们都变得这么激动啊?”我客气的,且错愕的向老汉询问。 哪知我的话刚出口,只见老汉双眼顿时暴睁,紧紧的注视了我半天…… “驾!” 转瞬,老汉双脚跳起,猛地一巴掌拍在老黄牛的屁股上,然后大喝一声,连蹿带跳的追着老黄牛跑进了村子。这一刻,我彻底无言以对了,这一个个的都是咋了?怎么一提到铁头岭都跟疯了似的?不就是埋葬坟地的地方吗?至于这么害怕吗? 我摇了摇头,毕竟还是山里人,没见识,这段时间我倒是不断的往坟地去,而且连会动的尸体都见过,区区一个铁头岭,我怕个球! 好在刚才那个放牛娃给我指了路,否则我指定问不出个所以然。顿了顿,我立即向铁头岭赶去,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刚走了一半,天色便彻底黑了。回头看了一眼,五里坡的村子里没有半点光亮,似乎都早早的吃了晚饭睡下了。山野之间,透着一股子清新的气息,不多远,便是荒凉的低洼山地。 按照放牛娃所说,这条小山路走到尽头,就能看到铁头岭了。我恍然低下头看去,这条山路上似乎长了不少荒草,仅在村子附近那一截是干净的路面,到了这边,好像就没什么人走过了。月亮升起,光亮虽然远不如太阳,但足够让我看清脚下的路,我扛着铁锹,背着包袱,包袱内是李正功为我准备好的干粮,晃晃悠悠的走着。 “呱……”一道乌鸦的叫声,忽然从远处传来,我愕然抬起头看去,只见那只乌鸦不停的盘旋在一片山头上,而那山头,正是我要去的方向! 难道那就是铁头岭?一般能够称得上山岭的,山势都不算很高,不过面积却很大,但眼前的这片山岭,上面黑漆漆的一片,看起来还真有点阴森恐怖……我莫名的咽了咽唾沫,这个时候,我的心竟冷不丁的跳了起来。这荒山野岭的,就我一个人,就算我见过什么市面,可在这个时候不害怕也是说不过去的! 再有刚才那些村民们的反应,该不会是这铁头岭上闹鬼吧?想到此,我的脚步戛然而止! 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我用力甩了甩头,或许这只是我自己吓自己,黑窑洞内的场面我都见识过,还有什么能够比黑窑洞内的阴尸更严重的呢?想来想去,我再次鼓起勇气,扛着铁锹大步向那铁头岭走了去。来到山岭脚下,前面的路被一片杂乱无章的灌木丛所阻挡,其间还夹杂着一片片的荆棘林,要想上去,似乎非常麻烦。 想来附近的村民们来到这里,应该是从别的地方上山的,而我初次来到这里,并不熟悉路况,只能硬着头皮从这里穿梭上去了。 挥起手中的铁锹,我用力的开出了一条道路,然后一步步来到半山坡,半山坡上,低洼不平,再加上荒草覆盖,很容易一脚陷空,我只得用铁锹一路试探着开路,费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方才来到山岭的顶端。 四下里扫视了一眼,还别说,这一带果然是风水绝佳,虽然我并不太会看风水,但脚下的山岭,仿若龟背,而乌龟的脑袋,径直延伸到了远处的一条河水之中。水为财,此脉能够得水,又不乏生气盎然,可见在这里安葬逝者,一定能够对其后人有绝对的影响。俗话说阳宅管人丁,阴宅管财运,李正功的交代,或许就是为了给那位叫杨丑民的老人改变家中财运的。 杨丑民老人看起来是穷苦人家,对于这样的人家,我没有理由不去帮忙。四下里扫视了一眼,这上面果真是埋葬着大大小小的坟头,而且很多都竖立着青石碑。 大半夜的来到这片荒凉的坟场内,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打着突突,尤其是看着那些苍白无力的碑文字迹,不禁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急忙避开它们,快步找到一处略显空旷的地界,拿出了罗盘,找到亥山,并朝巳向,然后用铁锹在地上画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又拿出丁兰尺测量出“义”、“官”、“财”三个吉数,如此,便开始动土挖掘起来。 这山岭之上的土,和山外的土质不一样,里面还夹杂着坚硬的砂石,挖起来非常费力。最重要的是费时,那么大的一个墓坑,李正功却让我在两日内挖好,还是我一个人,恐怕有些困难,就算我不吃不睡,用两天两夜的时间,也有些困难啊! 挖了几铁锹,我的心里莫名的涌现一个想法,莫不是李正功又在坑我?这么大的工程,起码也得两三个人才能顺利的挖好,但他却派我一个人来做这件事,分明有些难为我。但细想之下,这说不定又是李正功对我进行的新一轮的考验,他说过,我要通过三关的考验,才能成为他正式的弟子,嗯,这次一定也是考验。 然而我却不明白这次考验的是啥,第一次或许是考验我的耐力和毅力,若是通过了考验,代表日后修道也能坚持不懈,忍辱负重。而这次呢?这次我想了半天,也还是没有想出个正当的理由。 一边嘀咕着,我一边卖力的挖着墓坑,夜色,逐渐的深沉,而山岭之上,更显得荒凉了……时不时的一股阴冷的气息,席卷上来,让我精神大振,倒不是因为这里的山风太冷,实在是因为我大半夜的在这片坟场内挖墓坑,还要面对那么多的坟地,心里实在有些害怕。 为了避免内心的恐惧,我一直埋着头拼命的往下挖,直到挖出一个半人多深的墓坑,抬头一看,月亮已经快到西边的天际了。 猛地向四周扫视了一眼,我的神经陡然绷紧,刚刚……我好像听到了四周传来一道道细微的脚步声,不会是有人在附近吧?怎么可能!五里坡的人天刚黑就睡下了,大半夜的除了我,还有谁会跑到这山岭上来? 然而我明明听到身后方向有着一道脚步声,那声音虽然细微,可却是清晰之极。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但当我扭回头,分明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我忍不住咂了咂嘴,莫不是我真的听错了。想到此,我挥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珠子,再次扬起铁锹,用力的挖了下去。 很快,我霍地又抬起头,那细微的脚步声,竟再次响起,好像我刚刚埋头挖着墓坑,那声音立即又出现了。这次我再也没有心情挖下去,而是深色紧张的向四周扫视着,不多时,我壮壮胆,大声的向四周喊了一声:“附近是不是有人?有人就出来,大半夜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可我喊了半天,回应我的,却是飘无影踪的阴冷山风,以及那些个永远不会说话的坟前墓碑。 定了定神,我想起自己的活还得赶时间,但刚欲回过头,那细微的脚步声竟更近了些,几乎到了我的身后不远处。我猛地回过头,顿时怪叫了一声:“啊!”只见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冷不丁的站在距离我不远处的地方,我只觉得浑身直抽搐,差点一口大气没喘上来,但当我看清来人的模样,却是一个六七十岁的白头发老头儿,头上带着个破斗笠,身上穿着黑色的粗布衣,手里,还提着个尺余长的旱烟袋,正静静的盯着我看。 “老大爷,您,您来了怎么不吭一声啊?大半夜的这么突然出现,会吓死人的!”我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冷汗,脸色有些不高兴的质问道。 “呵呵!”哪知老头儿也没解释,仅仅是冲我笑了笑,随即在不远处的地方,找了块青石坐下,嘴里叼着旱烟袋,用力的抽了两口,冒出一股股白烟出来。不多时,老头儿终于开了口:“小伙子,你大半夜的跑到这铁头岭来,难道就不怕鬼吗?” “我,我怕有啥用?我还有活要干,帮杨家庄的一户穷苦人家挖个墓坑,老大爷,您大半夜的怎么也在这里啊?”我听到老头儿说话挺实诚,当即放下铁锹,就地坐下歇歇脚。 老头儿再次笑了起来:“呵呵!我家就住在旁边,刚才听到这边有动静,就来瞅瞅,没想到是你这个小伙子在造阴宅。小伙子,你是真傻啊!你知不知道这铁头岭有着什么说法?知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啊?”听老头儿说话还挺有文化的,不像是穷苦人家大字不识一个的土老帽。 “老大爷,这铁头岭不就是安葬死人的地方吗?还有什么说法啊?”我不解的询问。 “呵呵!铁头岭,活人坑!”老头儿突然放下旱烟袋,双目冰冷的盯着我,只把我盯得浑身发毛,才又笑了笑:“这里死过很多人,而且都是惨死的!所以附近的几个村子的人,很少敢来这里。你这个小伙子倒是胆子挺大的,居然大半夜的来这里造阴宅。” “啊?” 我听到老头儿的话,双腿顿时一颤,震惊的问道:“活,活人坑?老大爷,您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里埋过大活人?!” 第三十一章点灯话鬼 老头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给我的感觉是那种很闷的一种人,不太喜欢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老头儿拿起旱烟袋又抽了两口,微微打量了我一眼,才缓缓开口说:“附近的村民们说,这里经常闹鬼,而且以前有很多人上山,都遇到了鬼打墙、压坟头、鬼吃泥,很多邪乎事都遇到过。而且来到这里的人,基本没几个能活着回去的,即便是回去了,也不得善终!” “额!”我伸手抓了抓后脑勺,随即打趣说:“老大爷,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那些兴许就是大伙儿流传的瞎话,唬人玩的,呵呵!” “呵呵!那倒是,别看我就住在这附近,我就没遇到什么邪乎事。”老头儿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随口招呼一声:“小伙子,你造了半天的阴宅,眼看着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造出来的,想必你也累了,不如到我家歇歇脚,家里就我一个老头子,也没人说个话,怪孤单的。” “可是我这……”我很想告诉老头儿我的苦衷,李正功坑了我,让我务必在两天内挖出个大墓坑,累倒是其次,主要这并不是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活啊!转头想想我正渴得难受,挖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也怪我自己,上山之前也没准备点水,就知道带点干粮。犹豫了一下,我果断的笑着应承:“老大爷,您家在哪啊?远不远?如果太远我就不去了,待会儿我还得继续挖墓坑呢!” “不远不远,走两步就到了,如果太远了,就我这腿脚也走不动路,呵呵!”老头儿和我打着哈哈,转而带着我悠闲的走了。 这山岭东西很长,约莫二三里的样子,而我挖墓坑的位置,就在这铁头岭的西头,老头儿一路带着我向东走,前面穿过了一片树林子,看起来也不近。不过,刚出了树林子,前面的半山坡上,果然有着一个简单的小院子,而那个位置,正处于山坡上的一片空地,环境清幽,看起来很是惬意。 院子里是两间很小的茅草屋,屋子里边上,是一条狭窄的小路,可以上山来,也可以顺势下山去,很是方便。老头儿闷不作声,一路带着我来到院子里,我一看那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不禁开口问道:“老大爷,这么黑的天,您也不点灯啊?” “就我一个老头子住在这里,还点啥灯。”老头儿笑着迎我进了屋:“不过你来了,我还是点一盏灯吧,不然看不清路容易摔倒。” 摸摸索索的,老头儿最终点亮了一盏枯黄枯黄的煤油灯,那煤油灯的外面,是一个熏得漆黑的灯罩,被灯罩遮去了大半光亮,显得屋里并没有什么亮度,勉强能够看清四周的桌子板凳。 这屋子里很是简陋,什么装饰也没有,除了最简单的破旧家具外,别的啥也看不到。不多时,老头儿从内屋端出来一盘花生豆,还有一小坛酒。我立时开心的笑说:“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喝点小酒,吃点花生豆呢!真是好差事,哈哈!”说着,我从老头儿的手中接下了酒坛子,然后从桌子上拿了两个小碗,倒了两碗出来。 先是恭恭敬敬的送到老头儿跟前一碗,我自己则是端着一碗放在嘴边闻了一下,立时点头说“好香的酒啊!” “呵呵!平常就是我一个人喝闷酒,难得能来一个人陪着我喝点,小伙子别客气,能喝就多喝点,我屋里还多的是。”老头儿慷慨的笑了起来,然后和我碰了一下碗,细细的品了一口。我倒是一饮而尽,因为我着实太渴了,权当是喝水,随后又喝了一碗,才算解了渴,又满了一碗,我才晃晃悠悠的消停下来,捏着花生豆吃了起来。 见老头儿依旧在慢悠悠的抽着旱烟袋,透着枯黄的煤油灯,我看着老头儿脸上那饱经沧桑的皱纹,随即问道:“老大爷,您一个人住在这铁头岭上,难道不害怕吗?不是说这里是什么活人坑?” “我一个孤老头子,怕什么?反正活够本儿了,呵呵!”老头儿抽了几口旱烟袋,很是满意的停了下来,随口又说:“不过,山下的那些村民们倒是挺害怕的,这么几年里,都没人再敢上山来了。” “老大爷,那您……您见过鬼吗?”我捏了一个花生豆放在嘴里,顾不上嚼,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老头儿。 老头儿淡然的笑了笑:“可能是我运气好,从来没有见过。俗话不是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嘛!我就不信这世上有鬼,但几十年前,我家爷爷据说见过鬼,而且,那时我听我爹说,我爷爷就是被鬼害死的……”没想到我一个问题竟然勾起了老头儿的陈年往事,连几十年前的事情都翻了出来。但一说到鬼,我顿时来了精神,专心的听老头儿讲了起来。 “原本这山下有个村子,叫十八趟村。这十八趟村可是热闹,村子里都是一些手艺人,有铁匠,还有木匠,还有泥瓦匠等等,村子叫这个名字,也是因为这个理儿。”老头儿继续抽着旱烟袋,嘴里倒也不闲着:“十八趟,就是说有十八趟的手艺人,每个手艺人是一趟生意,加起来也就是这么个意思。我爷爷当年就是个木匠,经常往山里山外跑,给这家打个床柜,给那家打个桌子板凳。当然,也打棺材,打棺材都是大活,一般要在东家住上两三天,东家好吃好喝的供着,甭管赚钱多少,至少这个活很是招人待见,也显得体面。” “当时岭子东有一户人家死了人,找我爷爷去他家里打棺材,人家给的钱不少,比别家多了两倍多呢!可我爷爷去了才知道,那家的死人,躺不了寿棺。因为死的是个孩子,才十八九岁就死了,那家人是做药材生意的,家里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学会了进山采药,结果在悬崖上没站住脚跟,摔死了。那家人就那么一棵独苗,自然是稀罕的很,非让我爷爷给那家人打一副厚棺!”老头儿说到这里,端起酒与我碰盏而饮。 喝了口酒,老头儿继续说:“年纪轻轻就夭折了,按理说只能用薄棺,用厚棺会折后人的寿数。我爷爷给人打了那么多的棺材,哪能不知道这个理儿,但东家不愿意,非说那孩子生得金贵,也算是人家老来得子,膝下四个闺女,就带了那么一个儿子,必须要厚葬才行。我爷爷没办法,既然拿了人家给的钱,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按照东家的要求打,用了三天多的时间,总算是给人家打了一副上好的棺木。人家也算满意,事后又留我爷爷吃了顿酒!” “兴许是酒喝多了,当晚我爷爷没走成,就留在了东家的家里过夜。也正是那天,刚安葬好那东家的孩子,到了晚上就出事了!”老头儿用力抽了一口旱烟袋,冷不丁的被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在我迫切的等待中,当即端起酒润了润嗓子,才接着说:“说来也怪,那晚一家子都睡得好好的,可到了早上起来,门窗全部被打开了,所有的门,就连猪圈的门都是开着的,可把东家的人吓坏了。而且东家的老婆子说是夜里做了个梦,梦见那孩子告诉她,说住的地方太闷了,透不过气……” “大早上的,东家的人赶忙跑到坟地去看了看,还真是邪乎,那孩子的坟竟然是开着的,而且棺材盖子也错开了一条大缝!”老头儿说到这里,不停的抽着旱烟袋……“东家这才相信我爷爷说的话,小孩子打那么厚的棺材,他是住不下的。于是东家又强留我爷爷给他们家打一副薄棺,这一来二去的,就在那家住了有六七天的时间,最后总算把事情办好了。” “我爷爷那会儿也年轻,上面还有我太爷爷太奶奶要照顾,按理说几天不回家,肯定是想家的。事情办好的那天晚上,也顾不得东家挽留,我爷爷披星戴月的就往回赶……”老头儿说到这里,仰脖把最后一口酒喝下去,拿起坛子掂量了一下,一看酒都被我喝完了,当即笑了笑,起身摸摸索索的又拿出来一坛酒打开,我们又接着喝了一碗。停顿了一下,老头儿才慢慢悠悠的接着说:“听我爷爷回忆,那晚他出了那户人家的门,一路翻过了两个山头,就在路过瞎子沟的时候,遇到了个人!” “遇到啥人了?”我急忙追问。尽管我喝了不少酒,但由于很好奇老头儿的故事,酒劲儿一直没提上来。 “一个去附近村子探亲的老汉,老汉腿脚不利索,那个年头儿,家里都穷,吃饭都是大问题,据我爷爷说,那老汉兴许也是因为饿的,再加上累那么一出儿,就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老头儿笑了笑:“幸好我爷爷走的时候,那边东家给塞了几个大白馍馍,大白馍馍可是好东西,我爷爷就给老汉拿了两个,让老汉吃。老汉说天太黑了,也找不到家,能不能去你家借宿一晚?” 第三十二章荒山一宿 “现在的人啊心眼儿都多,那个时候的人,心都直诚。老汉那么说,我爷爷也顺口应承下来,但老汉腿脚不利索,也走不动路可咋办?索性我爷爷就背着他走,那时我爷爷也就是三十来岁的年龄,力气也大,背个人跟玩儿的似的。”老头儿说着,又笑了笑:“但背着那老汉刚走几步路,我爷爷就觉得不对劲,你想啊,一个骨瘦如柴的老汉,最多也是百十来斤,而我爷爷正值壮年,就是背个二百斤的麻袋都不是问题,可愣是觉得那老汉沉甸甸的,好像在背着一个两三百斤的东西!” 我端起碗猛灌了一大口酒,只觉得这会儿酒劲儿慢慢的提了上来,脑壳晕晕乎乎的,但我依旧保持着清醒,很想听老头儿把这个故事讲完。再者,我心里还惦记着挖墓坑的事情,东拉西扯的,也没心思犯困,就这么坐着嚼着花生豆,听老头儿继续讲。 老头儿“啪嗒啪嗒”的抽着旱烟袋,不多时,接着又讲了起来:“我爷爷心性直,也不会拐弯。要是个别人,哪怕是停下来歇会儿再走也行啊!可我爷爷愣是一口气把那老汉背回了家,一进屋,我太奶奶还没睡,见到我爷爷就大喊起来,说你怎么背着个棺材盖子回来了啊?!” “啊?棺材盖子?”我心里猛地打了个突突,恁娘的!搞了半天那个老汉不是个人啊! “可不是,黑漆漆的一个大棺材盖子,我太奶奶差点吓昏过去!我爷爷心里那个气,好歹也算是做了个好事,结果弄家里一个棺材盖子,这可是一件非常晦气的事情!”老头儿顿了顿,接着说:“我太奶奶本想着赶紧让我爷爷把棺材盖子扔掉算了,再烧点纸钱念叨念叨,人不出事比啥都强。可我爷爷脾气倔,不但没听我太奶奶的,竟直接把那棺材盖子给烧了!” “哎呀,烧了之后才发现,那棺材盖子上,竟然流出了鲜红鲜红的人血!”老头儿说到这里,声音都有点颤抖。 而我听在心里,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这若不是亲耳听到,还以为是人瞎编出来的。也太诡异了吧?棺材盖子上怎么能流出人血呢?“老大爷,后来呢?” “后来?”老头儿沉默了一会儿,不禁轻叹道:“后来,没过三天,我爷爷就得了病,发烧咳嗽,而且一咳嗽就咳嗽出血来,硬撑了七天,愣是没缓过气来!我爷爷死了之后,家里人才打听到,我爷爷给那户打棺材的人家,打的第一副棺材,棺材盖子莫名其妙的丢了!后来那家人才说,打那副棺材所用的桑树,是那家人祖上留的,原本是准备给祖上的爷爷迁坟用,结果家里孩子出了那样的事情,那家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给用了,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之后,有人说是那家人祖上的爷爷生了气,气别人用了他的寿棺,但自家人不怪罪,就怪罪到了我爷爷这个打棺材的人身上。也有人说是半路遇到的孤魂野鬼,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反正我爷爷也死了,死无对证,事情只能不了了之喽!”老头儿说到这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端起酒,与我再次碰盏而饮。 我的内心久久无法平息,或许是因为那一连串的鬼事,也或许是因为这酒的后劲儿太大了,只把我的脑壳搅合得迷迷糊糊。甚至我想要站起身来撒泡尿,都觉得站不住脚,老头儿一看我这架势,顿时乐了:“小伙子,我看你这酒量也到家了,喝不了就别喝了,我那内屋还有张床,你将就着躺会儿,酒醒了再走吧。” “谢谢老大爷,我这会儿还真是干不了活,原想再出去挖一会儿来着,现在看来,只能等天亮了。”我勉强保持着清醒,至少说话没有颠三倒四,随即扶着墙跌跌撞撞的进了内屋,一头扎在床上,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的,我只觉得身上好冷,像是大冬天的没盖被子,但我明明记得睡得时候盖了很厚的被子啊!再说了,这个天还没到冷的时候,不应该这么冷。 然而,直到我被彻底冻醒,猛地睁开双眼,只觉得一股阴冷之极的山风,呼啦啦的吹在荒草堆上,吹在了我的身上,惊愕的向四下里扫了一眼,我霍地蹿了起来!这这,这是哪里啊?我记得我睡在那老头儿家的床上来着,怎么一觉醒来却是躺在一个坟地边上啊?! 而且,这坟边上,还有个低洼的小坑,我就躺在里面,身上还压着一堆的枯草。风一吹,可不是有点冷,这地上更是湿凉湿凉的! “这,这是咋回事?难道……难道我昨晚遇到的那个老大爷是,是个鬼?”我浑身一颤,双腿不停的发软,急忙扭头看了一眼身前的这座坟地,这坟地不算高大,很是低矮,上面长满了茅草,而且我记得清楚,我睡的是老头儿的西侧内屋,仔细看了看,刚才我躺的位置,正好就是在坟地的西边。 想了想,我浑身一个激灵,心里发着毛,掉头就跑! 我心里那个气啊……“恁娘了个脚啊!居然在听一个鬼和我讲鬼故事,而且还讲了一宿!而且,我还和他喝酒喝了一宿……对了!我,我喝的酒又是什么?”想到此,我猛地觉察到一阵阵反胃,一边狂奔着,一边忍不住张嘴呕吐了起来,只见我吐出来的,竟是臭烘烘黄水汤……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个黑糊糊的碎屑在里面,越看越恶心,越恶心越想吐,一路跑着又吐着,连滚带爬的回到了我挖墓坑的地方。 一把抓起铁锹,我头也不回的便往山下蹿! 刚到山脚下,突然看到几个黑不溜秋的庄稼把式,正面色惊恐的站在路口盯着我看,见到我,那几个庄稼把式先是向后退了几步,随即又都跑了来,最先抓住我的那个庄稼把式,急急的追问:“小伙子,昨晚听村里人说有个人大半夜的往铁头岭跑,是不是你啊?” “你看看他一脸的衰样,指定就是他没错!”旁边一个庄稼把式冷声附和着。 “哎呀!你大半夜的往铁头岭跑什么跑啊?那个地方邪的很!经常闹鬼啊!”我跟前这个庄稼把式说话还中听一点,但依旧对我保持着警惕:“你,你昨晚在山上遇到啥了没有?我们几个特地在这山下等着,想看看你会不会出事,现在你能下山来真是太好了,快跟我们到村里去!” 晕晕乎乎的跟着几个庄稼把式来到五里坡村的村口,又被搀扶我的这个庄稼把式带到了他家里。这个人姓赵,叫赵广财,虽然名字里带个财,但他却是家徒四壁,还在住着土坯房,年龄约莫三十六七岁的样子,家里就一个年迈的老母亲,也没有别人,兴许还没成家。我尊称他一声赵哥,赵哥说话稳重,带人亲和,一进门就让我坐下歇着,然后给我倒了一碗凉白开。 我抓着碗猛灌了几大口,然后抱着门框又是一阵的狂吐。而这时,村里的人都跑到了赵哥家来看稀奇,似乎他们都认为我会死在那铁头岭上,也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都没人敢去的铁头岭,我一个外乡人居然就这么去了,还回来了。 正在吐着,昨儿傍晚那会儿,我遇到的放牛娃,跟着那个光膀子的老汉也一块儿来了。那老汉一见面就是不停的叹息,并说:“你这孩子,唉!我昨天明明告诉你别去那铁头岭,你就是不听,你看看这吐成什么样子了,指定是见着了死人,那上面邪的很啊!” 我心里那个郁闷,昨儿傍晚他刚听到我要去铁头岭,明明狂打着老黄牛跑村里来了,哪还和我多说了半句话,更没有劝过我不让我上山。兴许是这老汉想在人前说点光棍话,只是我也懒得顶撞他,反正是我吃了瘪,任凭人家说两句闲话也是理所应当。 赵哥苦着脸给我拍了拍背,让我舒服点,随后我又一屁股瘫坐在板凳上,双眼呆滞的看着外面的破院子。许久后,才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又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算缓过神。扭头便向赵哥答谢:“谢谢你赵哥,谢谢你去铁头岭的山下接我,还有那几个老哥,谢谢你们!” “哪儿的话!我们这不算啥,关键是你在山上遇到了啥没有?别被那上面的脏东西给缠上啊!”赵哥皱着眉头,并让我仔细回忆一下昨晚在铁头岭的经历,其实我哪里还需要回忆,那一幕幕分明就如同烙印一般印在了我的心里。 而这时,赵哥的老母亲从外面砍了点桃树枝回来,交给了赵哥,示意赵哥为我去去身上的邪气。我知道桃树枝是辟邪的玩意儿,一看便明白,只好站起身任凭赵哥用桃树枝在我身上打了几下才又坐了下来。昨晚遇到的事情,我是打死都不想再去提,提起来就觉得有些丢人,不但听一个鬼和我讲了一宿的鬼故事,还陪着人家喝了一宿的酒,居然都没想到人家本身就是个鬼! 第三十三章陈大胆 但是我越不想提起,却越是被一屋子的人追问,无奈之下,我只好把昨晚的见闻,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讲到最后,听的人一个个闷声不吭,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我的话茬子。有的人直接扭头走了,只留下几个老头儿和几个年轻力壮的庄稼把式还留在赵哥家里。赵哥的老母亲给我做了一碗鸡蛋面让我吃,我也不客气,先前吐得肚子里空空的,现在再吃点面食暖暖肚子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连续吃了两大碗鸡蛋面,把赵哥的老母亲看得笑的合不拢嘴,说我活像个饿死鬼投成的。有个老头儿似乎是村里挺能管事的人,他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不敢插嘴,先是询问了我从哪里来的,叫啥名儿,然后就在一旁也点着一杆旱烟袋,我现在一看到旱烟袋心里就发毛,双腿不停的打着颤,众人还以为我中邪,直嚷嚷着要用红筷子夹我的手指头。 那老头儿人称烟锅儿叔,烟锅儿叔平心静气抽了一锅子旱烟袋,转而沉声向我询问:“猴子,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不干点庄稼活,怎么大老远的跑到我们铁头岭来挖什么墓坑,你挖墓坑干啥啊?” “烟锅儿叔,我,我也是受人所托,帮杨家庄的一个穷苦人来挖个墓坑。”我思来想去,还是没把我真正的来历说出来,或许我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还是简单的说一下算了。 “啥玩意儿?杨家庄的人要埋在铁头岭?猴子,你知不知道杨家庄在哪啊?”烟锅儿叔敲了敲锅子,继而指着正南方说:“从这里翻过一座山,再走五里山路才到杨家庄,杨家庄的人从来没有埋在这铁头岭的规矩,太远是一点,他们那边有的是坟地可以埋,也没有必要埋在这里啊!” “烟锅儿叔,你说啥?杨家庄离这里还有好几里山路呢?”我心里顿时想骂娘,这李正功到底还是坑了我,居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什么杨家庄的那个杨丑民家里死了人,要埋在这铁头岭,非让我来挖什么墓坑。结果人家离这里还有那么远,而且那边的人死了压根就没往这边埋的风俗,李正功到底是想干啥? 难道……难道这又是个考验?对了,李正功说过,我要通过他三次考验才能成功的拜师入门。原以为打坐背经书已经算是通过了,谁曾想这里还有一出儿在等着我呢! 既然如此,李正功难道不知道这铁头岭邪的很吗?不,他肯定知道,因为铁头岭就是他指名道姓说出来的,他肯定知道铁头岭上面闹鬼,可他为啥要让我来一个闹鬼的铁头岭上面挖什么墓坑呢?这如果是个考验,又算哪门子考验?究竟要考验我什么呢?我仔细想了想,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原想着就此下了山便回去得了。 可回过头来想想,如果这次真是李正功的一次考验,那我就这么提前回去了,会不会算是没通过考验?难道我真的要在那铁头岭上面挖个墓坑才算是过关? 如此说来,我岂不是还要回到铁头岭?想到此,我浑身又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恁娘个腿啊!这拜个师入个门还真是困难重重啊! “猴子,别瞎闹了,让你来挖墓坑的人,指定是诓你的。”烟锅儿叔一脸认真的教育我,又说:“听叔一句劝,早点回去吧,那铁头岭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不敢上去,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娃娃,怎么就敢去呢?这次你遇到那个鬼,没害你还算是好事,万一把你害了,多可惜啊!这么年轻,以后大好的光景在等着你,快回去吧!” “那个……烟锅儿叔,我……我觉得受人之托,应该忠人之事。这,这毕竟是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传统美德嘛!”我无奈的给自己编着理由,其实我内心有一万个不想再去铁头岭的理由,但我承诺了李正功,一定会在两天内挖一个墓坑出来,如果这是他的考验,我便必须要完成,毕竟这后面还牵涉到范大先生那边的承诺,我承诺过要拜在李正功的门下的。想起这一大串的承诺我就头疼,整天没屁事干,净是在承诺人了。 “啥?你,你小子该不会还想回铁头岭挖什么墓坑吧?”烟锅儿叔顿时仰起头,嘴里莫名的吸了一大口烟,立时把他呛得眼泪都跟着出来了。“胡闹!简直是胡闹!你小子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好说歹说你都不听呢?挖那墓坑又没人敢用,挖不是也白挖吗?” “就是啊!那铁头岭我们连提都不敢提,提起来汗毛都会竖起来,更别说去上面埋人了!”其中一个庄稼把式随声附和着。 一旁的赵哥也跟着劝慰:“猴子,你到底有啥想法没说出来的?怎么还想着去挖墓坑啊?你也不想想昨晚都发生了啥事,弄不好就回不来了呢!好在捡回一条命还不算,怎么还想着回去?那不是去送死吗?” “赵哥,烟锅儿叔,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怕我在那铁头岭上出事。但我……但我必须要在那铁头岭上挖好一个墓坑的,因为……因为这是我承诺人家要做好的事情,决不能食言!”我执拗着坚持自己的想法,并试着让他们接受。 哪知我的话刚说完,一旁抽旱烟袋的烟锅儿叔连烟也不抽了,气呼呼的站起身,用力敲了敲锅子,头也不回的背着手走了。其他几个村民也都对我指指点点,纷纷劝我不要再去了,去了就是犯傻,说完也走了。只把我当成了一个二球货! 直到村民们全部离开,只剩下我和赵哥在屋里坐着,我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正值中午时分,当即站起身说:“赵哥,趁着是白天,我想尽快的回去把墓坑挖好,如果天黑了,我还……我还真有点不敢再回到铁头岭了!” “猴子,你和我说实话,你为啥犟着要再次回到铁头岭挖墓坑?”赵哥一脸郑重的看着我,似乎想把我的心思看穿。 我见四下里也没别人,只得把真正的目的和赵哥说了一遍。听了我的话,赵哥顿时沉默了,我则接着又说:“赵哥,我回去也是无家可归,而且我坚定了信念,一定要拜那个道士为师,他让我来挖墓坑,我就一定要挖出个墓坑给他看看!如果我半途而废了,我会对不起任何人对我的期望,更会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吃这碗饭!” “就算拜道士为师,也,也没有这样考验人的啊!”赵哥站起身,神色复杂的在我跟前转了几圈,随即进了内屋,不多时,提着两小坛酒出来,并说道:“猴子,我也不懂你要修道的信仰,但我们能够相识一场,也算是个缘分,既然你坚持要再去铁头岭挖墓坑,我就帮你一把!我们村子有个憨子,名字叫陈大胆,他是个孤老头子,没啥牵挂,整天嚷嚷着这敢去那敢去的,没什么能让他害怕的。我去帮你把他找来,让他陪着你一起去铁头岭一趟!” “他真的敢去?”我立时惊喜的站起身,琢磨着要真是有个伴儿在身边,我指定不会再害怕了。 一会儿的功夫,赵哥从村里把陈大胆找了来,这老头儿看起来年龄也不是很大,瘦瘦小小的身材,穿着一件宽大的破马褂,上面还都是补丁。脸上黝黑,龅牙,笑起来很有喜感,黑色的短发,喜欢蹲在墙根说话,也不喜欢做板凳,一来就蹲在墙根。 我看这人既不魁梧也不高大,居然还取名叫陈大胆,他的胆子还真的那么大吗?但看起来憨憨的倒是真的,兴许就是个憨胆大。 一说起铁头岭,这陈大胆却也不大胆了,支支吾吾的说铁头岭去不得,那上面闹鬼芸芸。可当赵哥打开了一坛酒,闻到酒香,陈大胆的哈喇子都流了出来,两碗酒下肚,陈大胆顿时吆喝起来:“铁头岭算个球!” “想当年我在猫儿洼睡过坟地,你们不知道那猫儿洼有多邪气,我睡了一觉醒来,居然跑到了坟窝里。那算啥!我照样倒头又睡,睡饱了才回来!嘿嘿!”陈大胆吆喝起来,嗓子那叫一个亮堂。“猴子你这孩子还真是和我对脾气,我就不怕那些鬼鬼怪怪的事情,不就是个铁头岭嘛!我能带着你在上面蹚着走!” 我忍不住一笑:“陈叔,你真厉害,村里人都害怕那铁头岭,就你不怕!” “哎呀!我都跟你说了,那铁头岭算个球啊!”陈大胆被我这么一恭维,顿时嗓子又提高了几分音量:“你想啥时候去?是半夜三更还是啥时候?我跟你说猴子,你啥时候想去,陈叔就带着你去,你也不打听打听陈叔的名字叫啥,陈叔的名字叫陈大胆,村里人都是一竿子怂货,他们怕,我可不怕!想当年我……” 没曾想陈大胆又开始聊起他想当年的那些光荣事迹,我扭头看了看赵哥,赵哥只是苦笑不语,而我,心里则是乐开了花,这陈大胆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如果他能陪着我去,这趟差事,算是办成了! 第三十四章驱鬼的损招 陈大胆的话匣子一打开,要关起来还真难,单单是听他吹嘘他那些个邪乎的经历,都足足听了一个多小时。我看着天色逐渐到了下午时分,实在无法再等下去,只得打断了陈大胆的话:“陈叔,要不咱们现在就出发吧,趁着白天天亮,也能看得清路况,早早的把事情办了,咱们也能早早的回来不是?” “成啊!你说啥时候去咱就啥时候去!”陈大胆当即从墙根站起身来,一把提着赵哥准备好的两坛酒,嘿嘿笑说:“咱别的不稀奇,就稀奇这点酒,只要有酒,就是啥地方咱也敢去!” 赵哥特意又为陈大胆准备了一把铁锹,并嘱咐陈大胆到时出点力气,尽量早点把墓坑挖好回来。陈大胆倒是个爽快人,一口答应了下来,扛着个铁锹,并提着两坛酒,说走就走。我哪敢停留,一番感谢之后,便随着陈大胆从赵哥家离开,赵哥抹不掉面儿,声称自己也想去帮我的忙,只怕去出了事,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孝养,所以这危险的事情,他不是不敢做,而是不能做。 我深深的理解赵哥的苦衷,其实就算他要去,我也没打算让他去,家里有老人,唯恐儿女在外面有个闪失。而且那铁头岭的确邪的很,有陈大胆陪着,我的胆子也就大了些,赵哥不去,我更要感谢他一番。 出村的时候,村民们还是在远处喊着劝着不让去,直说我们两个一个是憨子一个是二球,我也懒得听村民们说那些话来激我。其实我明白他们都是好意,劝说我不让我去招惹麻烦,但我既然决心要办成的事情,就不会后退半步。而陈大胆则佯装没听到村民们的议论,似乎他听这些话也听多了,直接无视。 而且一路上陈大胆甚是健谈,不停的炫耀着他的那些事迹,其中是真还是假,我不得而知,但若是真的,那他真的就是名副其实的陈大胆了。平生遇到那么多的邪乎事,他都蹚过来了,铁头岭着实还没有那么邪乎,至少比起牛头洼的黑窑洞,还差点劲儿。但谁也不敢保证那上面还会发生什么邪乎事,有个胆子大的人跟着,我的心也就放下了不少。 但在临近铁头岭时,陈大胆的酒顿时醒了,且低声在我耳边嘀咕起来:“猴子我跟你说,真遇到鬼,还得想法子驱鬼才行,你以为只是胆子大就行啊?我跟你说,那是万万不行的!还有,我教你个驱鬼的法子,你可得听好了,这铁头岭上面邪的很,万一遇到什么邪乎的东西冒出来,你到时就这样……”说着,陈大胆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只让我一个人听得见。 “啥?把鼻子打出血?”我愕然张了张嘴,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想想我也算半个道士,却是被一个普通人教驱鬼的法子。而且这个法子却也太土了点,居然是瞬间把自己的鼻子打出血,就能把鬼吓跑,这算什么损招?而且有没有用还不知道呢! “嗯!” 陈大胆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且又小声的说:“我试过!很管用!这可是我这么多年胆子大的秘密,你可别和别人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就好了,知道吧?” “哦哦!陈叔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但,但这个法子真的有用吗?”我还是保持着怀疑。 “当然有用!”陈大胆再次解释:“你想想鬼怕什么?鬼肯定怕血啊!鸡血狗血,更厉害的当然是人血,因为鸡狗都是人杀的嘛!呵呵!” “哦!”我为了不驳陈大胆的兴头,只好表现出一番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想了想,这算哪门子的逻辑?就因为鸡狗都是人杀的,然后人的血就能驱鬼了?鬼为什么怕血?这没道理啊!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听李正功和范大成说过,黑狗血倒是可以辟邪,但人血嘛……我只是见过李正功咬破左手中指,取的是左手中指上面的血,那有什么讲究我还不知道,至少李正功没有挥拳把自己的鼻子打出血。 而且,李正功取自己左手中指上面的血,理由也一定不是这么离谱,肯定有什么正经的深意,只是我还不知道。 一路掰扯着上了铁头岭,陈大胆见坟头就嚷嚷了几句脏话,反正都是骂娘的话,走了几步,我终于忍不住询问:“陈叔,你怎么见个坟地就骂人家一顿啊?人家又没得罪咱,咱干嘛招惹人家?” “哎呀猴子,说你不懂你还真是不懂!”哪知陈大胆的话匣子再次被打开……“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好人怕坏人,同一个道理,鬼当然也怕恶人了!只要我们表现出凶恶的一面,见面不分青红皂白,先骂对方一顿,不管对方是什么鬼啊怪啊的,起码能敬我们三分,一般情况下还是不敢随便上来招惹咱们的,因为咱们恶嘛!” “额!” 这又算哪门子的逻辑?没听说过说脏话也能驱邪的,或许这是一方的风俗习惯。至少我遇到的能驱鬼的都是文质彬彬的人,就算当年的孙婆婆也是学识很深,而之后的范大先生更是知道很多大道理,还有李正功,完全就和一个大文豪一样,想来一定会背很多经书,尤其是让我背的那本道书,他张口就来,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们都不会随便的说脏话骂人,而陈大胆的这一套驱邪的法子,还真是另辟蹊径。不过想想也是,他们都是正经八百的阴阳仙儿和道士,完全用不到这种土法子。而陈大胆既不是阴阳仙儿,也不是道士,能够用这些土法子,也在情理之中。 或许是陈大胆自己也觉得一直这么见一个骂一个也有点丢身份,渐渐的也不再骂了,倒是抱着酒坛子猛灌了几口酒。 一路跟着我来到了昨晚挖的墓坑跟前,看着昨晚仅仅挖出来的一个轮廓,算算时间,今天还有一夜的时间,到了明天就得回去向李正功交差。这么大一个墓坑,还尤其的不太好挖,下面时不时的碰着一大块石头,单单是为了把石头抠出来,都得半天的时间。 陈大胆说出力还真出力,看到墓坑,立时在手上吐了口唾沫,随即抓起铁锹开始挖了起来,而我更不敢迟疑,若是能够在天黑之前挖好,我就不用再在黑天半夜里继续挖了。昨晚那个“鬼故事”,现在想起来汗毛还能竖立起来! 连续挖了两个小时,眼看着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而我和陈大胆恰巧遇到一大块石头横在下面,要想把这块大石头弄出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索性我们出了坑,坐着边沿子上歇歇脚,顺便把包袱内的干粮拿了出来,递给陈大胆两个窝窝头,我自己也拿出一个啃了起来。这窝窝头在包袱内放了一天一夜,本身就是个硬东西,再这么风干一下,啃起来简直比牛皮还要解释。 但好在我和陈大胆都是穷苦人,也不挑剔这个,啃起来还津津有味儿。渴了就喝点陈大胆提的酒,一喝起酒,陈大胆便是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想当年我在王家屯的清河湾遇到的那场事儿,说出来能吓得你半夜不敢起床撒尿,那个时候我才十七八岁……”这个故事一听起来,却是又过了一个小时,直到太阳落山,月亮升起,陈大胆的口水还在狂喷着。 终于告了一段落,我算算时间,至少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连忙起身说:“陈叔,我看你也累了,而且你刚才也喝了不少酒,不如你就在这边上躺一会儿歇歇,这月亮也不是很亮,我一个人挖就行,你只要陪着我就是了。” “那没问题,你只管挖,我也不睡,就坐在旁边喝酒看着你,要是有什么东西敢来,我陈大胆帮你挡着!”陈大胆说着,又拿起酒坛子猛灌了几口,一边在我身旁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吹嘘着,一边看着我挖墓坑。 但逐渐的,陈大胆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猛地回过头,却是看到他单手抱着空酒坛子,仰头躺在一旁的地上,呼呼大睡起来。而睡梦中,还在嘟嘟囔囔的嚷嚷着“想当年……”,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陈大胆可真是个活宝,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冷场,似乎这么说下去,能说一辈子都有说不完的话。 笑罢,我紧接着又低下头挖着那块石头,直到把那块大石头清理出来,我才算站起身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子。看了看月色,已经过了中天,想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休息了一下,刚欲弯身继续挖,突然间,我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子阴冷的气息,直往我的后背上钻,浑身一颤,我的脑壳内再度浮现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幕。越想心里越毛,我急忙扭回头,向四周看了一眼,确定什么也没有之后,才又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陈大胆,很想把陈大胆喊醒再陪着我说说话,但又不忍心打扰他睡觉。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决定继续挖墓坑,反正有陈大胆在我身旁呢,好歹有个伴儿。 但我这次刚弯下身,恍然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细微的脚步声…… 第三十五章吓傻了 我霍地转回身,急急的抬起头向那发出脚步声的方向看了去,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顿时凝固在一起,双眼暴睁着盯着不远处站在那里的一道熟悉身影!那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头上依旧带着个斗笠,枯瘦的身材,手里还拿着个旱烟袋!那,那不正是昨夜给我讲鬼故事的鬼吗?!我的脑壳仿佛爆炸了一样,在这一刻很想找个地方钻进去避避,或者直接冲下山去,管他什么墓坑不墓坑,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了! “陈叔!陈叔你快醒醒啊!” 我急忙用力的去推陈大胆,希望这个时候陈大胆能够醒过来,可无论我怎么摇晃他,他依旧呼呼大睡,根本弄不醒啊!我苦着脸向后退了两步,顿时被墓坑困住,再也不能向后多退一步,而不远处的那个老鬼头,则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你你,你干嘛要缠着我?干嘛要缠着我?!”无奈之下,我慌不择路的向那老鬼头大声的怒喝起来。 然而,那老鬼头仍旧一步步的向我走来,我,我清晰的看到他那拿着旱烟袋的手,手指甲修长而又尖锐,似乎正准备一步步靠近我,然后把我掐死在这墓坑之中。恍惚间,我终于明白这老鬼头为什么称铁头岭为活人坑了,原来这墓坑不是给死人准备的,而是为了埋活人……我挖出来的,正是为了埋我自己! “砰!” 就在那老鬼头近乎要伸出手靠近我时,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挥拳向着自己的脖子砸了下去。只听到闷声的撞击声传出,紧接着我整个脑袋彻底懵了,好像有无数颗金星在脑海之中打转。而鼻孔内,更是顺势流出两股热流,我强忍着痛,伸手在鼻子上抹了一把,然后把我整个脸都涂抹上了鼻血! “来啊!有胆子你就来啊!”我豁出去了,恁娘个腿啊!陈大胆叫我的驱鬼损招,我还是派上了用场,但很快我发现,那老鬼头竟然迎着一股山风,飘飘摇摇的退了远去。只是在那昏暗的乱石堆前站定,再也没有向后退半步,他的斗笠在遮着他的双眼,但我能够感觉到他在盯着我,死死的盯着我!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那老鬼头陡然指着我大声狂笑起来,我呆呆的看着他,他却也死死的盯着我发笑,不停的笑,笑得我浑身发毛,双腿不停的打着冷颤。终于,我有点熬不住了,鼻子一酸,莫名的哭了起来……可我的哭声刚起来,对面那个老鬼头的狂笑声变得更大了,他似乎在嘲笑我,嘲笑我傻,嘲笑我可笑之极! “咋了咋了?!”突然间,陈大胆一跃而起,见到我,陈大胆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大声指着我的鼻子骂了起来:“你他娘的是哪里冒出来的夜毛子鬼?我我,我打死你!” “陈叔别打!是我猴子……”我哽咽着挥起双手解释,陈叔一听是我的声音,顿时呆住了。 “啊?猴子你的脸怎么涂抹得跟关公一样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差点就把尿撒进裤裆里去了!”陈大胆双手捂着肚子,急急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转而扭身解开裤子方便起来。一边撒着尿一边问我:“猴子,大半夜的你哭个啥?我刚睡了会儿,你看看你弄得活像个夜毛子鬼!” “陈叔,有,有鬼……”我急忙指着那个老鬼头所在的方向大喊,可当我再次看过去时,那老鬼头竟然不见了,他,他消失了! “鬼?!” 陈大胆顿时转回身,一泡尿没撒完,竟是迎着风飘洒过来,我急忙躲闪。陈大胆不好意思的提上裤子,一尥蹶子跳进了墓坑里来,面色惊恐的向四下里看了看,最终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低声的问道:“猴子,你,你说的鬼在哪里呢?我咋看不到呢?在哪?!” “他不见了!”我苦着脸指着刚刚那老鬼头还在的地方说。但转回头发现陈大胆似乎比我还害怕,我不禁嘀咕一声:“陈叔,你不是不怕鬼吗?怎么也躲到这墓坑里来了?” “我,我怕个球!”陈大胆闻言,浑身一僵,顿时甩了甩头,大大咧咧的叫道:“我是看你小子太害怕了,这不是跑进墓坑里来保护你嘛!我怎么可能怕鬼啊?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叫啥名儿,我的名字叫陈大胆!”说着,陈大胆刚想跳出墓坑,可又满脸警惕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退了回来。“猴子,你确定你看到鬼了?” “嗯!”我重重的点头:“我非常确定,因为我看到的那只鬼,还是我昨晚见过的那个老头儿!他给我讲了一宿的鬼故事,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但我想起你说的驱鬼法子,就把自己的鼻血打出来了,没想到还真管用,那老鬼跑了!” “是吗?我早就告诉过你有用,现在相信了吧?”陈大胆一听我用了他说的法子,顿时挺起了胸脯,一脸得意的笑着说:“不管遇到啥鬼,危急关头还是得把鼻血打出来才管用,这招百试百灵!不过你可别告诉别人,别人想学都没地方学去,嘿嘿!”陈大胆一时间又收不住话匣子,又一轮的吹嘘开始了。 听陈大胆胡扯了半天,眼见着那老鬼也没了,我也忘记了哭,擦拭了一下眼泪,想了想,还是继续挖墓坑。脚下这块石头搬出去,再向下挖个尺余,整个墓坑的规格,就完全造出来了。陈大胆似乎因为睡觉而觉得有愧疚,也急忙帮我挖了起来,约莫两个小时后,墓坑内的最后一铁锹,算是挖了出来。 眼看着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我浑身疲累的瘫坐在墓坑内,而陈大胆也终于默不作声的坐下来歇息。这一通忙活,整整忙活了一夜的时间,好在距离两天的时间,还差几个时辰,而李正功交给我的第二个任务,我也已经完成。刚坐下,我便是觉得浑身困乏到了极致,双眼一闭,便是昏昏睡了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觉得浑身依旧酸痛的厉害,艰难的睁开双眼,只见眼前有着无数双眼睛正在看着我。我大叫一声坐了起来,而围绕在我一圈的村民们,也都吓得直往后退! 最先认出的,是赵哥,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五里坡。可我怎么回来的,我也闹不清楚,兴许是赵哥上山把我背下来的,也兴许是陈大胆把我扛下山的,总之我实在太累了,不知怎么的就睡了过去。“赵哥,这是你家吗?” “猴子!别管是谁家了,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不?”赵哥皱着眉头,突然从人群中拉出一个人来,让我看了两眼,我瞬间认出,这个人不正是那天晚上去破庙找李正功要啥东西的那个老头儿杨丑民吗?见我点头,赵哥当即又说:“是烟锅儿叔让人去杨家庄请他来的,他说他没让你帮忙挖什么墓坑啊!” “是啊猴子,你这孩子好心肠的确让咱感动,可我家最近并没有人过世,而且就算过世,也是埋在我们杨家庄的村后面,再远也埋不到这五里坡的铁头岭啊!”杨丑民苦着脸向我解释:“孩子,你可别再挖了,听这里的村民们说,那铁头岭太邪性了,别再把命搭进去,那可就划不来了啊!” 不知为啥,见到杨丑民,我竟是有着一种想哭的冲动。这一切一切的事,都是以他为由头来办的,最终的真相,却是连他都不知情,我现在可以确定这一切都是李正功借此来给我布置的考验,想到考验,我急忙跳下床,且激动的问道:“现在是啥时候了?” 众人被我的举动惊了一跳,不少村民们甚至怀疑我是不是被吓傻了。倒是一旁的赵哥,顺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告诉了我一声:“现在是半下午,你昏睡了大半天,如果你觉得还困,不妨再睡会儿。但你脸上的那些血……我们都不敢碰,要不你去洗洗?看着怪瘆人的!” 一听到是半下午,我急忙盘算了一下时间,坏了,距离李正功给我的时间,还剩下两三个小时。傍晚时分我若是能够赶回去,就算是没有超出预期规定的时间,如果我赶不回去,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想到这里,我急忙向赵哥解释:“赵哥,我得赶紧赶回去,不然就来不及了!对了,替我谢谢陈叔,昨晚要不是有陈叔在,恐怕我的任务就完不成了!”想来想去,我还是扭头就走。 “这孩子该不会真的吓傻了吧?怎么说话前后不照路啊!” “兴许是吓坏了,那铁头岭别说他了,就是我们大家伙儿也没人敢去一趟,何况他连着去了两天两夜呢!” “啧啧……不行找人给他叫叫魂,是不是掉魂了?” “…………”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对我议论起来,我也顾不上解释那么多,慌忙穿好鞋子,起身就要走。但刚走到门口,又急急的回头说了声:“那铁头岭真的很邪,以后大家尽量不要往铁头岭去,千万不要去啊!”说完,我脚下抹油,扛着铁锹飞快的出了五里坡。 第三十六章入门 我一路狂奔,堪堪在天黑之前,赶回了破庙。进了破庙的院子,我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顿觉天旋地转,可我却不想起来,因为能够停下来歇歇,真是觉得太美好了……铁锹也被我顺势甩出了丈余远,我就这么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足足喘了五六分钟,我才艰难的抬起头,向庙门方向看去。 只见李正功正仰靠在一个竹椅子上,坐在庙门口假寐。悠闲自得的晃悠着,手里还拿着一本翻了大半的古书。似乎压根就没发现我回来,我心里那个郁闷。给我弄了一个又一个的坑让我跳,他倒是悠闲的很! 我气呼呼的站起身,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人戏耍的小丑,想着想着,我鼻尖又是一酸,一滴眼泪悄然的滑下。辛苦了一场又一场,都是为了完成李正功交代的任务,并通过他的入门考验,而这一切,同样也是背负着范大先生对我的期望,我不能让范大先生失望,更不能让我自己留有遗憾。我或许是个倔强的人,是个十分要强的人,但在这一刻,我却是委屈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但走到李正功的跟前,我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且急忙擦拭掉眼泪,恭恭敬敬的向李正功说:“李道长,我回来了。” “嗯。” 哪知李正功眼都没睁,便是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继而,他缓缓睁开双眼,立时被我吸引住了,不但上下打量了我好半天,更是起身围绕着我转了两圈,才在我的跟前站住脚步。继而,李正功微微笑了起来,或许这是我从认识他开始,见到的最好看的笑容了……“回来就好,想来,那个墓坑也已经挖好了吧?” “挖好了。”我简简单单的回答了一句。 “嗯,既然挖好了,又在我们约定好的时间内完成,不错,孺子可教也!”李正功点了点头,随即指着一旁准备好的破木盆说:“烧一盆热水。” 说完,李正功转身进了庙。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却是不知道这又是要进行什么考验,想了想,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按照李正功的吩咐,往锅里加满了水,然后添柴加火,一口气烧了一大木盆的热水。等我把热水全部倒进大木盆内,李正功适时的从庙里传出一句话:“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哦……”我连忙应承一声,但很快又差异的惊叫一声:“啊?这热水是给我洗澡用的?” 等了半天,庙里没有回音,我可以确定这热水是给我用的了。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没想到李正功还不算是太过冷血,至少还是很关心我的嘛!想到此,我急忙甩开了衣服,跳进大木盆内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冲掉了这几日的污垢,更是冲掉了满身的晦气!更重要的是,冲掉了我心里的万般委屈! 换洗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对着水面照了照自己的行头,嗯,总算看起来正常了很多。先前回来,活像是从土匪窝里逃难出来的,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呢!开心的笑了笑,我起身进了庙,但却没看到李正功的身影,可未等我开口询问,只听到庙里传出了李正功的声音:“把庙门关上,进内屋来!” “哦!” 我当即应承了一声,顺势关上庙门,并缓步进了内屋。 这还是头一次在李正功的邀请下进到庙里来,上次若非我在外面昏倒,恐怕李正功绝不会让我进门的。想起来,能够堂堂正正的走进来,还真是不太容易啊!其中的心酸,实在是一言难尽,尽管只过了那么几天的时间,我的身上却已经发生了别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的不得已,太多太多的说不清道不明。 而这一刻,让我觉得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内屋之中,还有一个隔间,记得上次这隔间的门是紧闭着的,只能看到外面这个小屋的摆设,简简单单的一张床,还有几件破旧得不能再破旧的家具。而这里面的小屋,我却从来没有进去过,更是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现在,我却能进去了。 还没进门,我就闻到一股子浓烈的清香味道,扑面而来。里面似乎点着蜡烛,光亮比外屋的煤油灯要亮堂得多,当我走进门的刹那,瞬间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这,这里面和外面,简直完全是两个世界,不,准确的说,这里面的一切,简直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正中间靠墙,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神仙画像悬挂在墙上,而下面,则是暗红色的神案,神案上还铺着一张破旧而又土黄土黄的破布。上面不单单是摆放着一尊鼎炉,更是在鼎炉内外,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里面是供品,供品两边是两根蜡烛,蜡烛的烛火熊熊燃烧,照亮着一旁拜访的另一个紫金色有点发黑了的古朴小炉。 那小鼎炉,和供香的四方大鼎炉不一样,小鼎炉是圆形的,上面还有个盖子,盖子上面雕刻着九条龙,下面是雕刻的流云样式的神秘图案,也有神仙的相貌,可惜我一个也不认得。 在靠近大鼎炉的位置,则是拜访着三个古怪的鸡蛋!那是鸡蛋,我若是连鸡蛋都认不出来,算是白活了一场。可是我闹不清楚李正功为什么把那鸡蛋摆放在神案上供着呢?而且奇怪的是,那每一个鸡蛋上面,都还用鲜红色的朱砂画了符咒,看起来甚是神秘! 除了这些,还有各式各样的道门法器,比如李正功上次用过的那把破剑,还有一盏古铜色的阴阳铃,朱砂、黄纸、符刀一应俱全。简直比牛头洼村南头王二爷的杂货铺的东西还要齐全,看得我眼花缭乱。 不单单是这些,大鼎炉的上面,贴着整齐的三道黄符,黄符上面画的什么也看不懂。倒是大鼎炉外面的桌沿上,还摆放着三个倒扣着的大白碗! 每一个大白碗,都是倒扣在神案上的,里面装着什么,我也不知道。还有三个大白碗的一旁,摆放着的一个深红色的小木牌牌,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是木牌牌的顶端,系着一条五色丝线,而木牌牌的边沿一圈,还雕刻着密密麻麻的什么字,总之我看不清,也不敢上前去看,只是满脸敬畏的站在三尺开外。 李正功此刻正在点香,点好香,恭恭敬敬的向着神案上方的那个神仙画像叩拜了一番。然后跪在垫子上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看着李正功如此郑重的表情,我心里更是有些畏惧,不自觉的站直了些,生怕礼数稍有不周。 待李正功站起身,立时正视着我,且言辞肃然的说道:“猴子,前面两关考验,你都通过了。但你可知你所经历的考验,都又何意义?” “额!”这个我还真没琢磨明白,第一关打坐背经书,兴许是考验我的忍耐力和毅力。而第二关让我跑到铁头岭去挖墓坑……我还真是有点不明白。想来想去,我只得为难的把自己所能想到的说了出来,至于第二关考验,我只能狂抓着后脑勺,连一句话也总结不出来。 李正功听完我的话,微微点头:“你说得没错,第一关考验,考的正是你的决心和毅力。道门修行,若无决心和毅力,纵然能够入门,却也走不了多远,更成不了什么大器啊!你能够在三天的时间里,忍受着双腿的剧痛,而背完了一部道门经典,着实难得。至于第二关考验,考的便是你的胆气和胸襟,修道的路上,必然要降妖伏魔,披荆斩棘,若是畏首畏尾,胆小怕事,何以匡扶正道?何以救度苍生?再者,也是最为难得的一点,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回来,却并未发泄,还能够保持住最初的恭敬之心,这便是修道之人所需要的大胸襟啊……”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李正功,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而且,我所做的事情,所受的委屈,他也都心如明镜一般。听到他所说的这些话,我恍然间明悟过来,原来这些,都是考验的一部分啊! 好在我没有认怂,也好在我没有把委屈发泄出来,或许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那么做,原来这才是李正功的考验!而铁头岭闹鬼,乃是考验我的胆气,以后我可能会遇到更可怕的鬼邪,如果在铁头岭都打了退堂鼓,那么李正功定然会对我大失所望,他既然让我去铁头岭,就一定提前知道了铁头岭的事情,故意让我去经受考验的! 想明白这些,我内心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得已,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泡影! 而且我对李正功的崇拜之情,更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但说到最后,李正功略有迟疑,他的眼神微微扫了一下神案上的三个倒扣着的大白碗,随即扭头向我正色的说:“猴子,这第三关的考验,不单单是考验,更是你对未来命运的抉择,一旦选定,将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第三十七章命残一缺 我怔怔的望着那三个大白碗,不明白那白碗下面扣着什么,居然能够掌握着我未来的命运。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就是第三关的考验,我定了定神,回想起前面十几年的岁月,几乎是艰难度日,整天都在想着怎么活下去。为了温饱,寄养在张爷家,随后又寄养在老神婆孙婆婆的山神庙里,似乎我的命运并不需要过多的考虑便可就此做出抉择,因为,我根本不想要这样的命运! 想到这里,我重重的点头应承一声:“李道长,我决定好了,决定接受这第三关的考验,无论对未来造成任何的影响和改变,我都无怨无悔!” “你决定好了?”李正功再次向我询问。 “嗯!”我再次郑重的点头应承。 李正功立时拿着一把竹椅子放在神案前,并坐了下去:“猴子,跪下!” 我愕然愣了愣,忙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李正功的面前。李正功随即向我说道:“好,既然你决定接受第三关的考验,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关于师门的一切!我师从茅山道派,修习的乃是茅山派道术秘法,世人对道门误解甚深,以至于认为那些江湖术士,混吃混喝之流,也是道门中人。只把我们正统道教搅合得乌烟瘴气,名誉大损!真正道门,绝不以江湖术数以为谋生的手段,更不需要世俗间的荣华富贵来傍身,而真正的修道之人,乃跳脱五行之外,不在三界之中,身受符命,参破天地玄机,出入生死,降妖伏魔,以达至真妙道之境!” 听到李正功的讲述,我顿时对道门涌现出一抹无比崇高的敬意,原来真正的道门,并不是世俗界的玩弄术数之流,也难怪范大先生一心想要拜在李正功的门下。看来范大先生对于术士和道士的区别,深有体会啊! 而李正功说起茅山道派,更声称自己是茅山道士,不由得让我惊讶万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和来历,直到这一刻,我方才知道,原来李正功真的是茅山派的高道!恍然间,我不由得想起范大先生和我说过的关于茅山派的传说,说茅山派近几年有一任掌教莫名失踪,他觉得李正功各个方面都非常符合那位失踪的茅山派掌教,难道…… 这个时候,我就算有再大的疑问,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只有恭敬聆听李正功训诫的份儿。 李正功再次开口说道:“欲入道门,戒律森严,且条件苛刻!尤其是我们茅山道派,只因我们茅山道派的法术尤其凌厉霸道,既能伤鬼邪,又能伏妖魔,更加会伤人!若是以秘术害人,且误入歧途,将覆水难收!未免门下弟子学会茅山法术而下山作恶,故而我们茅山道派的祖师,定下了层层禁锢,用以约束后代弟子。其中有一,为命残一缺!” “命残一缺?”我错愕的反问。 李正功点了点头:“所谓命残一缺,便是在修习茅山道法的过程中,难免入世行道,未免受制于世俗的荣华富贵的诱惑而无法自拔,故而凡入门弟子,必先剔除多余的邪欲。简单的说,就是要让命盘残缺不全,或孤、或夭、或贫,三种缺失,择一而取之,若是挑选了孤命,虽能寿终正寝,亦得富贵,此生却将无法成家,必然孤独终老,纵然有心陷入俗情,最终也还是无法成双。若是挑选了夭命,可成家,可享富贵,但却会中年夭折,寿命不全啊!若是挑选了贫,则可以成家,寿命可享尽,但却不能富贵,甚至不能留隔夜钱,空有一身道法秘术,也只能穷苦一生!” “这命中三缺,无论哪一缺,都会让人有得有失,历经磨难,终成真道!”李正功最后又看了看我,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刚才之所以没有告诉你这些便让你做出决定,正是因为这就是第三关的考验,而你现在还未抉择出未来的命运,所以你还有一线选择的余地,如果你畏惧不前,可以就此退出我门下!” “不!李道长,我既然做出了抉择,那我便愿意接受这命残一缺的命运!”我顿时坚定的回应了李正功的话,同时又说道:“这三缺,或孤独一生,或中年夭折,或穷苦一生,但不管怎么说,都好像是在说我现如今的命运,我现在既过得穷困潦倒,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就算是选择了任何一样,对于我来说,都不算是什么损失。何况我能够跟随李道长修习茅山道法,这才是我梦寐以求要得到的,既入道门,我还是那句话,无怨无悔!” “还叫我李道长?”哪知李正功突然双眼一瞪。 我浑身霎时一颤,脑壳紧跟着一热,猛然间反应过来,当即向李正功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大声的喊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三拜九叩大礼!”说着,我起身揖礼,然后再次磕了三个响头,再次起身揖礼,又一次磕了三个响头。并倒了一杯清茶,双手恭敬的奉上。“师父,请喝茶!” 李正功缓缓接下敬师茶,微微抿了一口,然后放在一旁,点头说道:“嗯,按照茅山道派的字辈,你应该排在‘通’字辈,你记下便可,日后可还叫方侯。” “多谢师父赐字!”我再次恭敬的向师父叩首。 李正功再次点头,然后站起身,并把竹椅子拿到一边,严肃的又说:“再拜我们茅山道派祖师,三茅真君!”听到李正功的话,我立时又恭恭敬敬的向祖师爷行了一番三拜九叩的大礼,这个时候,我只记得一句话,礼多人不怪,拜师只要好好磕头就行。连续磕了九个响头,如此,我又向祖师爷敬了三杯清茶,才算认了道门! “猴子,现在你是我李正功正式的入室弟子,也将是我李正功一生中唯一的一个弟子!”李正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似乎很重,我几乎能够感觉到他对我的期望,甚至远超于范大先生对我的期望。李正功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日后要好好修习茅山道法,不可误入歧途,更不要让为师失望才是啊!” “是!弟子铭记师父教诲!”我再次恭敬的向师父磕头。 接下来要做什么,似乎我心里很明白,那便是入门的第一项功课,抉择命残一缺的命运!也就是说,无论我抓到了什么,以后的命运,便是如此,永远无法改变!李正功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我,一步步走到神案前,迟疑着盯着那三个倒扣着的大白碗,我知道,每一个大白碗的下面,都藏着一个命运,我选择了一个,就等于是选择了一个活法,或孤,或夭,或贫…… 尽管打定了主意,可当伸出手的这一刻,我的手,还是在不停的颤抖。试着打开第一个大白碗,但马上又把手放在了第二个大白碗的上面,犹豫了半天,我最终放在了第三个大白碗的上面。微微闭上双眼,犹豫了半天,我突然收回手,重新把手伸了出去,这次我不再去看,任凭天意做主,无论我未来的命运如何,都是天意! 当我摸索着打开了一个碗,双眼陡然睁开,这一刻,我清晰的看到一张黄纸上面,赫然写着一个“贫”字! “啊?抓到了贫?”我立时张了张嘴巴,恰在我失神之际,猛然间感觉到手指一热,那黄纸竟然腾的蹿起一缕火焰,将整个贫字包裹在内,眨眼间,写着贫字的黄纸在我的手上焚化。火烧的痛感,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要收回手,并甩开那团火焰,可那团火焰之中,竟是莫名的流出一缕炽热的气息,我明显感觉到那一缕炽热,瞬间钻进了我的体内,顷刻与我的身体合在一起。 我急忙喊了一声:“李……师父,这是?” “那每一个碗中,都被为师下了密咒,一旦你选定,你的命运将瞬间改变,既然你选择了贫,那么你以后便会穷苦一生,无富贵可言了!”李正功认真的向我解释,但说完之后,又微笑着点头。我眨巴了一下眼睛,立时明白李正功为啥发笑,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贫,至少我不会孤独一生,更不会中年夭折,无论富贵还是不富贵,至少我可以活到死。 当然,就算不抓到贫,我也没想过我这辈子能够发大财,如此,这个字,我倒是打心底接受了。 “猴子!跪下!为师要为你封身!”师父突然一声大喝,听到师父的吩咐,我急忙重新跪下。 但啥是封身,我倒是不明白,难道是在身上画符?记得上次师父给牛三根封身,就是在身上画了很多符咒。但师父却没有直接去拿毛笔点朱砂墨,而是将那大鼎炉上面贴着的三道黄符取下了一道来,屈指一弹,那黄符顷刻焚烧起来,看得我一愣一愣的,紧接着,只见那团火焰在师父的手掌上面熊熊燃烧,而师父却是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猴子,脱掉身上的衣物!”师父突然又吩咐了一声,闻言,我急忙甩开了上衣和裤子,恭恭敬敬的跪在垫子上。 第三十八章寄魂牌 “上封玄关闭鬼门,鬼邪尽退不沾身,中封膻中丹田宫,法力广大中脉通,下封混沌造化炉,藏宝聚气大道弘,前后加封外二门,邪魔外道难伤身!”师父一边念着,一边将手中的符火用力擦拭在我的身上,说也奇怪,那符火贴在身上时,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滚烫,反而是热热的,很是舒服!当最后一道黄符在师父的手掌上面焚烧起来,师父猛地拍在了我的天灵盖上,大喝道:“再封紫府造仙籍,九天之上有朱批,诸神卫护受正法……”师父连续又念了几句晦涩难懂的密咒,直到最后一缕火焰熄灭,我猛然间看到周身上下,冷不丁的冒出一抹淡淡的黑气出来,然后落在地上,顷刻消失不见。 “七灾八难已取,周身关窍已净,猴子,你现在已有三分法力随身了。”师父擦拭掉额头上的细汗,微笑着示意我起身穿上衣服。 “师父,可我啥都没修呢,怎么就有了三分法力了啊?”我惊喜的询问道。 “你不用太过高兴,只因你刚刚封身除秽,且已入我道门,已然是清净之躯,自然有三分仙体。但这三分法力几乎是微乎其微,根本不算什么。”没曾想师父紧跟着给我泼了一盆冷水,我真后悔多嘴问那么一句,不然我还能多高兴一会儿。待我穿好衣服,师父突然拿起神案上的符刀,并示意我伸出手。我面色一惊,该不是要割手吧?“你怕什么?” 师父见我向后退却,顿时眼一瞪,我双腿颤了颤,只得硬着头皮伸出手:“师父,您这是要干嘛啊?” “唉!茅山道派,阁皂派以及天师派为南方滴血三山,且入门弟子,以滴血成珠为凭证,证明所入为正道,仅仅一滴血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师父一把抓着我的手,且在我毫无防备之下,瞬间在我的手指头上割了个小口子,疼得我龇牙咧嘴。与此同时,师父顺势拿出了一碗清水,将我手指上面滴出的鲜血,落入清水之中。 奇异的是,那一滴鲜血进入水中,本应该就此消散无踪。但我的血滴进去的刹那,却是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如同一颗金红色的珠子,飘飘而下,落在了碗底。我看得有些呆住了,甚至忘记了手指还在痛。 师父把滴血成珠的碗放在神案上,郑重的说道:“滴血成珠为凭,三山正法为证,日后多行善道,必结善果!” “是,师父!”我恭敬的叩拜。 随即,师父又拿起了那块木牌牌,我一边吸允着手指上的血,一边呆呆的看着那个小木牌牌,继而不解的问道:“师父,那木牌牌是干嘛用的啊?怎么,怎么拜师入门这么麻烦……还以为磕几个头就行了呢……” “多嘴!” 师父眼一瞪,吓得我急忙闭嘴。但紧接着,师父的语气略微缓和:“这是我们茅山道派的寄魂牌,寄魂牌上,可寄一魂一魄,与主命相连,此为避免茅山道派弟子学法大成之后作恶多端,以此约束。若是有忤逆弟子为祸苍生,师尊可就此捏碎寄魂牌,非但此人的道行全废,甚至性命难保!” “啊?这么严重!”我微微睁大双眼。 “若是你日后不作恶,自然不必担心!”师父没好气的盯着我看了看,随即又说:“当然,这寄魂牌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若是有了寄魂牌,日后与邪道之流斗法,无论对方的道行是不是高过你,都不能置你于死地,因为你有一魂一魄在寄魂牌上,皆能逃脱生天,此为保命之道!不到万不得已,这最后一条路,是不能走的。” “是,徒弟记下了。”我重重点头。 “把你的生辰八字报出来,寄魂牌一旦寄魂,那么你所行之道法,都有诸神监护,为师纵然在千里万里之外,也能了然于胸!”师父再三告诫,并拿起毛笔,点了点朱砂墨,交在我的手上。 拿起毛笔,我顿时傻眼了:“师父,可我不记得我的生辰八字,我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根本没有提起过我的生辰八字。就连我的名字也一直唤小名,这可怎么办啊?” “这有何难?”师父微笑着接过毛笔,先是在寄魂牌的正面写下我的名字,随即拿起符刀走到我身后,抓起我的一撮头发,轻轻的割了下来。然后屈指一弹,那撮头发瞬间焚烧起来,只见师父用力将那焚烧中的头发按压在寄魂牌的背面。随即用手一划,当那头发的灰烬掉落的同时,上面清清楚楚的烧出一排生辰八字的字眼。 “丙寅、甲午、甲申、壬辰……”还未等我把话说完,师父立时制止了我。我忙再次闭上嘴巴,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小声询问:“师父,为啥我都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而您一下子就把我的生辰八字印在上面了啊?” “你的生辰八字是本就存在的,只是你不知道,但你的生身却有印记,这只是茅山术中的简单秘术而已,以后你会懂的!”但师父看了又看我的生辰八字,不禁暗自嘀咕了一声:“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不错,算我没有选错传人,呵呵!”难得听到师父笑出声来,可我却不明白什么叫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这又有啥说法? 然而我知道师父肯定不会和我明说的。只是又告诉我:“猴子,日后你的生辰八字,只能牢记在心里,除了为师知晓外,决不能泄露给外人所知,知道吗?” “知道了。”我老实的应承一声。 刚消停下来,我突然又好奇的询问:“师父,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修习茅山秘术了啊?比如画符啥的,以后我也能帮人驱鬼,多威风啊!” “你现在还不能画符,必须有足够的道行方可,因为画符需要请神注符,更会消耗你自身的修为,况且你现在没有丁点修为,若是冒然画符,不但不灵验,反而会折你的寿数!”师父淡淡的开口解释道:“从今天开始,你每日早晚打坐一个时辰,且要将为师交代给你的道书全部看完,修道需从最底的基础修起来,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要切记!” “那好吧。”我只能无奈的打消内心的好奇,但我又盯着神案上的另外两个倒扣着的大白碗,刚才被我掀开了一个,还有两个原封不动,我眼珠子转了转,不禁嘿嘿笑说:“师父,我,我能不能看看另外两个碗下面都扣着什么字啊?” “既然是孤夭贫中的贫字被你抓了去,那么剩余的自然是孤夭二字,还看什么看?”师父说着,随手将两个碗掀开,却是未等我探头去看,只见那碗中的字刚露出来,便是瞬间化为一团火焰消失不见了。 好奇心没得到满足,我不禁又打起了大鼎炉后面的小鼎炉和那三个奇怪的鸡蛋的主意。立时指着那三个鸡蛋说:“师父,这鸡蛋怎么不煮了吃啊?难道祖师爷还吃鸡蛋吗?” “胡说!”师父急忙制止了我刚伸出的手,并随口说:“那三个不是普通的鸡蛋,乃是缚魂蛋!每一个缚魂蛋中,皆束缚着一个亡魂!压在法坛之上,以免他们逃脱出去,你切记以后不要打碎那些缚魂蛋,打碎一个,便会放跑一个亡魂,若是放跑了里面的亡魂,小心为师打断你的腿!” “哦……”我忙点头如捣蒜。“师父,那个圆形的小鼎炉好漂亮……”说着,我又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哪知却被师父一巴掌打退,我捂着手揉了揉疼处,只见师父更加宝贝似的护着那个小鼎炉,生怕我摸上去。 师父急忙再次解释:“这法坛上面不能摸的你全都想摸,你小子是存心捣乱!这个小点的鼎炉,也并非是普通的供香炉,乃是为师炼制了二十余年的炼魂炉!里面囚禁的妖邪鬼怪有很多,若是不小心打开了这个炼魂炉,只怕人间要大乱!嗯,为师已经收集了八十六个凶魂恶鬼在里面,前几日在牛头洼收服的那只巫山痨鬼刚刚放进去,加起来一共是八十七个凶魂恶鬼,而眼下这只还需要一些时日炼化他身上的邪恶之气才是,这段时间里,你切莫触碰这炼魂炉,知道吗?” 我再次应承了一声,随即又追问:“师父,您为什么要收集这些凶魂恶鬼啊?” “为师是为了完成一个契……”师父刚想解释,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瞪了我一眼:“你怎么那么多的问题?不该问的不要问,该告诉你的时候为师自然会告诉你!念在你这几日没少辛苦,今天早些歇息,明早起,为师会传授你茅山道派的入门心法,切莫懒惰,好好修习!” 说完,师父便带着我离开了内屋,在外屋中,师父指着略显狭窄的床铺说:“日后你就贴在为师一旁睡下便可!” “好嘞!师父您放心,我一定每天勤奋修炼,并且为您老人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全交给我做就好了,嘿嘿!”说着,我先是侍奉师父睡下,然后才把自己的被窝在师父的一旁叠好,总算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想想这几日的磨砺和考验,简直如同做梦一般。但还好,我终于拜在了师父的门下,成为师父的入室弟子。范大先生,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我会帮你实现你一生中没有完成的道业! 暗暗的在心里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梦境中,我好像觉察到身边摆放着一根木头,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用力的踩了踩,却是有点沉重的样子,忍不住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哪知美梦顿时被师父的惊叫声给打破……“猴子!你好端端的踹为师的屁股干嘛?!” “师父,我……” 第三十九章谋生 自从在睡梦中踹了师父一脚,吓得我再也不敢睡,生怕再在梦中遇到什么东西挡道,而又把师父的屁股给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就这么熬到了五更时分,五更刚到,天色还没有亮,估摸着要到五更三刻左右天才会逐渐泛亮。为了表达我对师父的歉意,也为了体现出我第一天做徒弟的表现,我早早的起了床。 先是为师父准备好洗脸水,然后便开始做早饭。早饭非常简单,熬点稀粥,然后热几个窝窝头,再到破庙后面的菜园子里摘点青菜,为师父做好饭菜,未免饭凉,我便是把饭菜闷在锅里热着,然后进了隔间的内屋,向祖师爷请安! 点燃油灯,供上香火,然后是一番至诚的叩拜仪式。叩拜仪式完毕,我当即在法坛前的垫子上盘腿打坐起来,师父说过,从今天开始,我务必要早晚各打坐一个时辰。刚坐下,便是听到外屋师父穿衣服起床的声音传来,我微微笑了笑,幸好我已经准备好的一切,否则师父起床后便还要另行准备。 我安安稳稳的静坐了一个时辰,微微睁开双眼,只觉得神清气爽,刚站起身,只见师父走了进来:“猴子,打完坐,便去吃早饭吧。”说着,师父也向祖师爷一番行礼叩拜,我则好奇的站在一旁看着。 随后,只见师父站起身,宝贝似的检查了一下那三个缚魂蛋! 师父昨晚说过,这每一个缚魂蛋里面,都囚禁着一个亡魂,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亡魂囚禁在这缚魂蛋之中。见师父捣鼓着,我忍不住向师父问道:“师父,您为啥要弄这些缚魂蛋啊?” “猴子,你不明白,这是我们的生计啊!”师父和颜悦色的说道:“我们师徒修道,难得富贵,但还是需要维持生计的。然而若无微薄的钱财维持,只怕我们要喝西北方啊!你没入门之前,为师走过南闯过北,替那些流浪在外乡的亡魂找寻家乡,并送他们返家。以此来活得细微的收入,用以谋生!” “啊?师父您还需要谋生呐?您的道行那么高!随便管几桩事,也能得到非常丰厚的酬谢,按理说您不应该缺钱花,更不应该寻求谋生之道才对,可您怎么还……”我呆呆的盯着那三个缚魂蛋,继而又问:“师父,这三个缚魂蛋里面,就有三个亡魂,难道他们都是要找寻家乡吗?” “不错,这些亡魂或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客死异乡,因各方有各方的守值功曹,当方土地,州府城隍管辖,故而客死异乡的亡魂,并不能顺利的返家,需要我们来帮他们开道,把他们送回家中!”师父说完,随手敲了敲我的脑壳,一脸认真的又说:“你以为道行高就能衣食无忧了吗?你命中已占了个贫字,恰巧为师的命中也占个贫字,所以即便出去行道助人,也不能轻易接受人家的重金酬谢,务必要做到孑然一身,方不负我们在祖师爷面前立下的誓约啊!” “额!师父您也抓到了个贫字啊?那,那完了,咱们师徒以后指定得喝西北方去,您也穷,我也得穷,咱们师徒穷一块儿去了!”我原想和师父俩人,至少有一个人不占贫就行,起码能够有钱维持生计,这下倒好,师父的命里也占了个贫,难怪师父要在破庙后面自给自足的种菜园子。敢情不自给自足,要被饿死的…… “我们师徒的命里虽然都占了个贫字,但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有钱,只是身上存不下多少钱而已。若是我们能够勤奋努力一些,谋点生计还是绰绰有余的,每天三顿饭,还是勉强能够维持的。”师父温和的向我解释:“只不过,我们谋生的财路,并不在阳间,而是在阴间!” 没想到师父突然又给我来了一句让我瞠目结舌的话语,我闻言,立时询问:“师父,什么叫不在阳间而是在阴间啊?” “我们帮这些亡魂找到家乡,这些亡魂生前所遗留在世的前,为死人钱,我们只能从这些亡魂的手中拿一点死人钱维持生计。至于活人的钱,我们不能赚,赚了便会倒霉!”师父十分郑重的说。“前面几个月里,为师接了七单生意,帮七个亡魂寻返归途,只是近些天,为师只寻到了四家,还有三家迟迟没有上门来取缚魂蛋,只怕很难找到了啊!” “师父,我们又不知道这亡魂的家在哪里,怎么帮他们找啊?”我更加不解的追问。 “若是亡魂到了距离家乡方圆数十里内,就能感应到家乡所在,并会连夜给家中亲人托梦告知。不日,其家人就会寻到破庙里来取走这缚魂蛋,将亡魂安葬,认祖归宗!”师父皱了皱眉:“只是这缚魂蛋只能使用三个月,若是三个月内亡魂还没有找到家乡,缚魂蛋必破,到那时,亡魂就会重新变成孤魂野鬼,浪荡无依!” “也就是说,如果这三单生意做不成,我们就拿不到一毛钱呗?”见师父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我顿时郁闷的叹了一口气。“师父,咱们以后再做这种阴阳买卖,起码先收取一部分的定金,这样就算生意做不成,好歹还有个定金在,总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你小子是不是钻进了钱眼里了?满脑子想的都是钱!”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鬼和人不同,没有那么多的是非心肠,鬼的心思向来直来直去,若是生意做成了,他们不会亏我们一分一厘的钱财。这和人有很大的不同,人和人做买卖,尽皆是大秤小斗,满肚子的算计。所以我们可不能以世俗之人的心思,来提防阴间的亡魂!” “哦!” 我忙重重点头,原来鬼做生意这么的讲诚信。如此说来,我提出交定金的事情,还真是有点不通情达理了。但若是这生意做不成,一毛钱赚不到,甚至还会大大的辛苦一场,这买卖做得着实有些憋屈。说不定遇到个穷苦人家,非但赚不到什么钱,甚至还会往里面搭钱……莫名的想起前几日来取东西的杨家庄杨丑民,我眼睛一亮:“师父,先前那个杨家庄的杨丑民,该不会就是来取缚魂蛋的吧?” “不错,那是他的侄子杨先为,杨先为死的时候才十六岁,当初跟着父母一家去闯关东,可惜他的父母在半路上就死了。只有他只身到了东北的地界,没曾想刚到东北就遇到了打劫的土匪,他和土匪争执中,被土匪给杀了!”师父淡淡的说道:“杨先为先是凶死,又是少年夭折,这样的亡魂,地府一般不会管,故而杨先为在关东地界成了一只浪荡的游魂野鬼,为师偶然遇到他,见他可怜,就答应帮他寻找家乡,认祖归宗!” “人死之后,只有回到祖坟,才能有个依靠。”师父又说:“即便向杨先为这种夭折的亡魂不能进入祖坟,至少在祖坟边上,也不至于落个孤魂野鬼的下场!” “师父,既然这个杨先为的家乡找到了,那他给的报答……”我嘿嘿一笑,伸手搓了搓,示意了一下师父。 “一个子儿也没有!”师父干脆利索的回答了我。“杨先为是被土匪抢走了所有的家当,哪里还有什么钱财给我们?再加上他的叔叔杨丑民更是穷得家徒四壁,那一晚他来到破庙,哭诉了一番,最终为师拿出了些少量积蓄,送予他贴补家用!” “啥玩意儿?大老远的从东北运了一趟活回来,不但啥也没捞着,还赔了钱给人家?”我顿时对师父无言以对,天底下若都是这般做买卖的,只怕买卖要赔到姥姥家去了啊!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如此执着?猴子,你这么贪恋钱财,日后只怕要在这个上面栽跟头啊!”师父语重心长的教训了我一番,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我却也没有贪恋什么钱财,起码得考虑着日后的生计大事吧?就这么上没着落下没着落的,说不定哪天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岂不是要饿死吗? 然而此刻师父的神色,却是落在了那个紫金色有点发黑了的炼魂炉上面,师父静静的看着炼魂炉发呆,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师父,您在想什么呢?”我好奇的问了一声。 “唉!目前只有八十七只凶魂恶鬼,为师要收服九十九只才算功德圆满,暂且还剩十二只凶魂恶鬼需要收服,而且这十二只凶魂恶鬼,必然是荼毒一方的真凶真恶之恶鬼,方才有资格进入此炉,其余鬼众,并不在为师的收服范围!”师父说着,微微轻叹着摇了摇头:“若是稍有几分妥协,为师兴许早已完成了任务!只是天下之大,真正的凶魂恶鬼极其难遇,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也不知其他的十二只凶魂恶鬼,身在何方……” 说完,师父满脸惆怅的背负着双手,缓步走了出去。我则是呆呆的盯着那个炼魂炉,师父为什么要收服那么多的凶魂恶鬼?而且非真正的凶恶之鬼而不收,他要这么多的凶魂恶鬼干什么用呢?看他满脸的惆怅表情,似乎这九十九只凶魂恶鬼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也或许,这正是师父的神秘所在! 第四十章上门求助 吃过早饭,刚准备歇息一下,连续忙活了好几天,难得现在拜了师入了门,总算可以堂而皇之地休息一番了。哪知师父从内屋拿出了三本厚厚的黄皮古书给我,并一脸严肃的说:“猴子,近三个月内,你务必要把这三本入门经典融会贯通,烂熟于心!知道吗?”听师父说得这么严重,我接过书一看,微微怔了怔。 这第一本古籍,乃是修真秘本《内炼秘法》,简单的翻看了一眼里面的目录,却是完整的一套打坐修炼的功夫,用以吸纳天地间的浩然灵气,从而化为修真炼道所需之真气!里面还包括各种各样的修炼手诀和口诀,以及心法。看得我的眼睛都直了,难怪师父的道法精深,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啊! 我宝贝似的收了起来,与此同时,又翻开了第二本古籍,乃是一本道门流派的普及本章《宗源流派》,里面介绍了道教每一个正统传承的教派,以及每一个能够叫得出名字的分支别派,并对于他们的修炼途径,以及各派经典,都有一个大致的描述。师父让我看这本书,兴许是为了让我更好的认识道教各宗派的渊源,免得以后出去遇到同道答不上话让他丢脸。 说到底,这一本古籍,倒也算得上珍贵,可以弥补我对道教认知上的空白。为我日后修炼道法打下敦实的基础。收起第二本书,在看到第三本书时,我顿时来了精神,只见第三本古籍,乃是茅山派七十二秘术的秘录,所谓七十二秘术,就是说茅山派的秘术大致有七十二种,但都只是介绍,并没有实际的修炼方法。 尽管如此,我仍然被这本古籍吸引得屁颠屁颠的趴在桌子上认真的翻看。里面包括广泛,完全像是进入到了一个未知的道法世界,其中七十二秘术又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秘术二十四种,中等秘术二十四种,下等亦是如此。而三等秘术中,又都包括了符法、秘术、阵法、请神法、请仙法、驱鬼法以及炼妖法等等。 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包,我暗暗惊叹,若是这些都是真的,那茅山道法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汇聚了这么多这么全面,回头看了看师父,我瞬间信了,师父在我的心里,就是那个精通一切道法秘术的高人,好像世上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更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而这一切的源头,不外乎神乎其神的茅山道法啊! 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感叹之气,师父淡淡的说了句:“茅山道术,博大精深,要想修习全部,恐怕要穷尽一生之功!你姑且先了解一番,日后时机成熟,为师再以你所需所修之类,逐一传授于你!但你切莫贪恋法术神通,时刻要清醒的知道你在做什么,一旦被法术神通遮住了双眼,那么日后很容易走火入魔!” “额!师父您怎么老是说一些丧气话打击我啊?我现在有好学之心您老人家应该高兴才是,动不动就在我兴高采烈的时候给我浇一盆冷水……”我撇了撇嘴,微微埋着头,继续翻看着《茅山七十二秘术》。 “唉!你这孩子。”师父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继而又说:“你想先看哪一本书都随你吧,平日里无事就在屋里研读古本,为师还有点事要出去办,傍晚必归!” “师父,您要去哪里啊?”我急忙起身喊道。但见师父已经出了院门,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只得无奈的又趴回原处,埋头认真的翻看着我最感兴趣的这本茅山道书。 津津有味的看着,不知不觉竟过了正午,我简单的煮了一锅糊涂粥吃了点应付应付,便继续研读着道书。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恍惚间察觉到院子里似乎有着一道身影在晃悠,忙抬起头看了去,不禁错愕的看到一个浑身矮胖矮胖的半老头儿走了来。说是半老头儿,乃是这个人兴许四十多岁将近五十岁的样子,说老也不算老,说年轻也谈不上年轻,只能称呼他半老头儿。 半老头儿身穿着无袖的黄皮子马甲,下身是黑色的束脚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牛皮鞋,光头,眉毛浓厚,双眼炯炯有神,但胖胖的大圆脸,给人一种十分喜庆的感觉,进门便带着微笑,让人觉得很是亲切。只是他那双精光乍现的眼神,又难掩一抹精明内敛的味道。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穿着皮,可见不是普通人家,普通人家顶多就是破旧的粗布衣,哪里买得起这么值钱的家当? 我站起身,客气的笑问:“不知是哪里来的客人,找我师父吗?” “呵呵!小师父,李正功李道长就是你的师父?”半老头儿更是客气的询问。 “是的,不知您找家师有什么事?”我依旧保持着微笑。 “呵呵!小师父你好,我是从东边潘阳镇过来的,距此有三十多里的山路,已经走了一天一夜,可算是找到这里了!”半老头儿尽管保持着笑容,但他的脸色,却是比什么都难看。“我叫黄三友,在潘阳镇做皮货生意,但最近……有人告诉我,说这里住着一位隐世高道,我特意找到这里,就是为了请李道长出山,帮我家管一桩邪事!” “邪事?黄老先生,不知是什么邪事?”我错愕的皱了皱眉头。想起师父不轻易管这种事情,不禁面露难色的又说:“黄老先生,家师一向不问世事,若是一些小事,家师不方便出面,找你们当地的阴阳先生管一管也就是了。”我佯装师父那样的文质彬彬,且礼数周到。 毕竟师父不在家,我总不能给师父丢脸。 黄三友听了我的话,脸上的笑容霎时收敛,似乎再也不想佯装无事:“唉!小师父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当地的阴阳先生都跑了,起初我已经找了三四家的阴阳仙儿,可惜他们有的直接拒绝,而有的,则是刚到我家,便掉头就跑,说是事情太大,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最终不了了之,而我家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如果再找不到高人相救,恐怕我家会出大事啊!” “啊?这么严重?!”我微微睁大双眼。“那黄老先生的家里,究竟出了什么邪事?居然能够让那么多的阴阳先生望而却步!” “可不是,现在我生意也不敢做了,只能每天呆在家里看着,生怕再出意外!”黄三友只顾着说有多么严重,转而反应过来,忙开口说:“是这样的,我做皮货生意,经常要去山里那些猎户家收购各种各样的动物皮囊,山路不好走,我一去基本就是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一个多月前,我去了一趟东湖沟,在东湖沟小发了一笔,本想着回到家让家里人高兴高兴,谁知刚到家,就发现我家闺女中了邪!” “我是老来得女,我老伴儿年近四十才怀上孩子,可惜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刚生下孩子,我老伴儿就去了……我老伴儿福薄,我也命苦,由于生意太忙,还要照顾刚出生的孩子,不得已,我只能续弦,又找了一家。又找的这家还算贤惠,在家里尽心尽力的帮衬着家务事,更把我闺女当成亲闺女一样对待,可就在一个月前,我这个小老婆突然告诉我说,说我闺女鬼上身了,整体对她非打即骂,我赶忙回到家查看,果真是和我闺女大不一样!”黄三友说着,依然是老泪纵横。 “黄老先生,敢问您贵庚?”未免黄三友太过悲伤,我当即岔开了话题。 “哦,我今年五十七了,我闺女今年刚满十六岁,唉,多好的年龄,居然会遇上这种事。”黄三友说着说着,又开始抹眼泪:“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啊!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想活了!” “黄老先生不要太伤心,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我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这黄三友的思维太过混乱,交代的事情也是东拉一句西扯一句,最终只能判断他的闺女中了邪,所以他才跑过来求救。我突然又问:“黄老先生,既然潘阳镇距离这边有三十多里的山路,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而且,家师很少与人打交道,你是怎么知道家师的?” “这个……也是听人传说的,据说最近那牛头洼村出了一桩很邪的事情,先是仙集镇的范大先生去管,结果没管得了。又从深山之中走出一位得道高人前去,顺利的把牛头洼的事情摆平了,别人听说这个事,只当是故事听,我,我起初也是不太相信,但我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不得已只能试试找找这位高人李正功,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人!”黄三友说着,忙探头向屋里看了看:“小师父,请问你师父李道长人在哪里?” “黄老先生,不凑巧的是,家师外出办事去了,估摸着要到天黑之后才能回来。如若不然,你就等一等,等家师回来再说。”没想到牛头洼的事情这么快就传了出去,而且还传了这么远。我忙搬出了一个木凳,邀请黄三友坐下,随即又为其倒了一碗水。“天气热,而且你又是风尘仆仆的赶了这么久的山路,先喝点水吧。” “谢谢小师父。”黄三友忙点头应承一声,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似乎这一路真是没少吃苦。 第四十一章未卜先知 喝了水,黄三友顿时来了精神,四下里看了一眼,不禁摇头叹息道:“没想到啊……李道长乃是一代高道,怎么能住在这么破旧的破庙里呢?若是李道长不嫌弃,这次回去之后,我定要向李道长多布施一些香火钱,并为李道长盖一座像模像样的修行道场!”我一听到香火钱,顿时也来了精神,现如今师父穷,我更穷,如果不找点事做做谋点生计,只怕很快我便会和师父一起喝西北风。 “咳咳!黄老先生,其实你说得也很有道理,家师好歹也是隐世高道,若是能够有一座像样的修行道场,自然是更好的!”我随即又试探着问道:“听黄老先生的口气,似乎黄老先生的生意做得也是十分红火啊!呵呵,想来,黄老先生也一定是富甲一方了!” “富甲一方不敢说,但绝对吃喝不用愁!”黄三友立时挺了挺胸铺,并清了清嗓子,又说:“如果这次李道长真的肯出手相助,我黄某必有重谢!”说着,黄三友向我嘿嘿一笑。 恰在此刻,我愕然看到师父竟是从外面走了回来,忙站起身喊道:“师父,这位是潘阳镇来的黄老先生,他家里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想请师父您前去帮忙处理,师父,师……”哪知我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师父面无表情的直接进了庙门,连看都没看那黄三友一眼。 黄三友也急忙恭敬的想要向师父行礼问候,但师父压根没有给他半点机会,直到师父进了内屋,并把内屋的帘子拉上,我顿时扭头和黄三友面面相觑的相互看了一眼,呆在了当场。 “小师父,这位就是尊师李道长吧?”黄三友面色激动的指着内屋,向我小声询问。 “嗯。”我更是低声回应了一句:“黄老先生稍等片刻,我进屋和家师商议一下,兴许是家师外出劳累,需要休息。” “您请您请!”黄三友连连客气的点头。 我当即清了清嗓子,缓步进了内屋,只见师父果真是躺在了床上,似乎已经熟睡。我再次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向师父说道:“师父,那位潘阳镇来的黄老先生,是专程赶来寻求您的帮助的。而且他已经走了一天一夜,看他也着实可怜,家里的闺女中了邪,如果再不帮忙,恐怕他家里要出大事!另外……黄老先生承诺,若是师父肯帮忙,便出钱为师父修建道观,让师父也拥有一座像模像样的修行道场……而且……还有重金……” “猴子,请那位黄老先生回去吧,你告诉他,他家里的事情,为师帮不上忙,另请高明!”哪知师父听完我的话,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继续睡觉。 “额!师父,可是黄老先生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到这里,他家里真的发生了很邪乎的事情……” “为师的话,难道你没听到吗?”没曾想师父直接训斥了一句,便再没有下文。 我心里那个郁闷,好好的一桩买卖送上门,师父居然不接,那我先前答应黄三友的话,现在岂不是要自抽耳光?原以为有一桩买卖做,能谋点生计来着,现在只能眼睁睁的泡汤了……我执拗了半天,只好硬着头皮转身向外面走,可就在我即将出内屋的时候,只听到师父再次传出了一道声音:“天色渐晚,做些饭菜,让他吃点饭再走吧。为师吃过晚饭还要出去办件事,预计两天后才能回来,这两天你要好好守护法坛……”最后一句话说完,师父似乎彻底睡着了。 听完师父的话,我默默的应承了一声,然后走到了外屋。再次见到黄三友,我只得无奈的向黄三友说道:“黄老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家师待会儿还要出门办事,恐怕没有时间管你家的事情,一会儿我做些饭菜,你吃点饭就回家去吧,天下之大,相信你还能找到别的高人!” “啊?李道长不愿管我家的事情?可是我除了找李道长,实在没人可找了啊!”黄三友顿时傻眼了,呆呆的看了看我,又呆呆的看了看内屋的方向:“小师父,求你再和李道长说说,只要李道长肯出山搭救我一家大小,无论要我拿什么作为交换,我都愿意!无论要多少钱,李道长随便开口!” “嘘!”我连忙捂住黄三友的嘴巴,并示意他不要再提钱的事情。继而低声在黄三友的耳边嘀咕道:“黄老先生,你是不明白,而我也是刚刚才搞明白,敢情我师父最讨厌别人以做生意的方式求他帮忙,尤其是以什么重金酬谢来做幌子!我师父是正统道门中人,他修道并非是为了赚钱,相信以家师的道行,若真想赚钱发财,恐怕早已如愿!黄老先生,你可千万别再让我师父听到一个钱字!” “那,那怎么办?我除了钱,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啊!”黄三友错愕的张了张嘴巴。 我瞬间被黄三友的话噎得无言以对,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想了想,还是作罢。转身打开锅盖,准备烧饭……一番忙活下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饭菜端上桌,我当即恭敬的来到师父的床边,向师父喊道:“师父,饭菜已经做好了,您起来吃点吧。” “嗯。”师父应承了一声,随即起床下地,整理好衣衫,便是缓步走出了内屋。 餐桌前,还未等师父坐下,哪知黄三友扑通跪在了师父的面前,师父略显茫然的看着黄三友,迟疑了一下:“黄老先生,你这是?” “李道长,求求您救救我家闺女吧!”黄三友带着一声哭腔,说道:“我膝下就这么一个闺女,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啊!李道长,求求您了!求求您一定要出山帮我!” “黄老先生,请站起来说话。”师父忙把黄三友搀扶起来,继而轻叹一声,说道:“黄老先生,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你家的事情,也并非全是邪事造成,除了邪事,也还有着人为的部分存在。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乃是山野道士,更是管不了你家的事情,所以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听到师父的话,我的的耳朵都竖起来了,没想到师父仅仅看了黄三友一眼,便以料事如神的知道了黄三友一家的情况,我的心里暗暗的又佩服了师父一把。同样听到师父的话的黄三友,更是激动的祈求道:“现在只有李道长能够帮我家驱除鬼邪,我请了很多的阴阳先生,甚至是道士,都不管用,而李道长只是见我一面,似乎已然知道了我家的问题所在,李道长道行高深,若是肯出山相救,我家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唉!” 师父轻叹一声,也不再理会黄三友是否站着还是跪着,自顾自的坐在了餐桌前,脸色陡然一肃:“既然你能够找到这里来,说明你也多少知道一些我李正功的脾气!” “知道知道!”黄三友忙点头说:“传说李道长的脾气很怪,除非您自己想管,否则就是天塌下来您也不会出手。但只要您肯出手管的事情,无论事情大小,都能摆平!” “传说误人啊!”师父摇了摇头:“黄老先生,你家的事情,不过是鬼邪附体而已,并非是什么大事。若非是真正遇到凶魂恶鬼为祸一方,我是不会出手相助的,需知天地间自有定数。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我们为道者,不能过于干涉自然造化之道。也并非是什么事情都能管,黄老先生若是嫌弃我们破庙里的饭菜下不了肚,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李道长,我,我没有嫌弃饭菜难下肚,我……” “如果不嫌弃,还请一起坐下吃饭吧,吃完饭再回去。”师父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便是拿起了一个窝窝头,夹着刚炒好的青菜,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着。 “李道长,我……” “嘘!食不言寝不语。”我急忙打断了黄三友的话,并示意黄三友注意点我师父的脸色,虽然我才真正意义上的跟随师父一两天的时间,但我深刻的明白,师父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而且守旧、刻板、传统……一切老掉牙的糟粕,都能在我师父的身上体现出来。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他绝不多说一个字。 看样子师父是真的铁了心不管黄三友的事情,而且师父的理由我也是头一次听说,居然嫌事小而不管……有时我实在想不通师父是什么脾气,简直比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儿还要古怪! 第四十二章接私活 吃完饭,师父简单的收拾了一个包袱,便离开了破庙。而黄三友却是死跪在庙门口,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大声的喊着:“李道长,我就算跪死在这里,也要请您出山!您一天不回,我就一天不起来!”听到黄三友的话,我顿时觉得这事儿闹大发了,敢情这黄三友也是个驴脾气,居然和师父杠上了。 直到师父彻底消失在夜幕里,我急忙催促着黄三友:“黄老先生,您的年纪也大了,快起来吧!” “不起!李道长不回来答应我,我绝不起身!”黄三友低着头,言辞坚决的回应了一声。 “额!黄老先生,我师父都走了,你就是再跪下去他也看不到不是?”我一脸纳闷的看着黄三友,且再次劝慰道:“黄老先生,你还是快起来吧,顶多我师父回来的时候你再跪,不然我师父若是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才回来,那你岂不是要跪出事来啊?若是那时我师父答应了,而你的双腿恐怕都废了!” “啊?这,这跪的时间长了还会出这么大的事啊?”黄三友终于松动了,在我严正的确定之下,黄三友急忙站起身,并又看了看破庙外面,生怕被师父发现他食言。随即苦着脸说:“唉,李道长若是最终还是不答应帮我,那我可咋办啊?难道我就这么回去吗?我回去也没法交代啊我!” 转回头,黄三友突然瞄上了我,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直把我打量得浑身发毛。最终黄三友眼睛一亮,嘿嘿笑说:“小师父,你是李道长的弟子,相信你的道行也很厉害吧?既然李道长执意不肯帮忙,不如你陪我走一趟,帮我处理我家的邪事怎么样?” “我?” 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急忙捂住嘴说:“可我并没有啥道行啊!黄老先生,你找我可算是找错人了,我啥也不懂,就算去了也没用!” “小师父一看就是深得李道长的真传,随便会点什么,也一定能够帮到我家闺女的,还请小师父不要推辞,就随我走一趟吧。”黄三友如同在看一棵救命稻草般的看着我,随即扫了一眼小竹筐里面的窝窝头,不禁皱了皱眉头:“小师父,你看看你们师徒都吃的是什么饭,现在谁家还天天顿顿的吃窝窝头啊?早就换上白面馒头了,相信你也不想让你师父继续吃这样的饭菜吧?”说着,黄三友伸出五个手指头,向我比划了一下。 “黄老先生,你,你这是啥意思?”我不解的盯着黄三友的五根手指头。 黄三友眯起双眼,再次笑说:“只要小师父你肯管这趟邪事,我给你拿五十块钱的酬金,到时你就能给你师父买点好东西吃,怎么样?” “五十块钱?”我微微睁大双眼,自打记事起,我见过最多的钱也就是十块钱,五十块钱可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果真能赚个五十块钱,我还真能给师父置办个百八十斤的好面粉,做几顿白面馒头吃,说不定还能割二斤猪头肉当下酒菜,师父经常在外面东奔西走,那么辛苦,我作为师父的徒弟,理应好好的孝敬师父。 正值我胡思乱想之际,但见黄三友再次开口:“八十块!” “啊?啥玩意儿?八十块?”我这么一失神的功夫,黄三友竟然就把酬金上升到了八十块钱,我顿时用力的咽了咽唾沫,瞬间握住黄三友的手指头,并郑重的说:“成交!” 没曾想才拜师还不到两天的时间,我竟然就背着师父接了一桩私活,但我接这个私活,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给我们师徒谋点生计,毕竟我和师父都占了一个贫字。八十块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师父说,占了个贫字,纵然不能发财,但有点零花钱,却也不犯忌讳。到时拿到那八十块的酬金,我先给师父吃一顿好的,然后把手里剩余的钱置办上生活所需,花个七七八八出去再剩余一丁点钱留着日后维持生计。 如此一来,我和师父身上还是没有什么钱,依旧是贫苦的过活,但起码我们吃喝不愁了。美滋滋的想着,也不知我哪里来的胆气,偷偷溜进了内屋的隔间内,并把师父压在大鼎炉下面的一堆黄符,抓了五六道出来,也不管是什么符,总之是师父画的符,就一定灵验,师父也说黄三友的家里并不是什么大事,相信我偷拿的这么多符咒,一定能够管得下来! 想到此,我双手抱着六道黄符,恭恭敬敬的向祖师爷的神像叩拜了一番,然后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此举也是迫不得已,还请祖师爷保佑弟子马到功成,一来能救度黄三友一家,二来能换些钱财维持我和师父的生计,祖师爷明鉴!”说完,我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磕了头,我立马把黄符揣进了怀里,然后随手拿了一件换洗的衣服,便提着包袱走了出去。 关上庙门,我的心里莫名的打了个突突,也不知我能不能成事,更是不知道师父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想来想去,索性甩了甩头,不再去想,相信等师父知道的时候,我也已经捧着一堆家用回来了,到时师父心一软,便不会生气。想到此,我当即向黄三友说道:“黄老先生,我们走吧!” “哎!”黄三友重重的点头应承一声,且激动的带着我走在了前头。 随手关上了庙门,我快步跟随黄三友出了院子,但刚欲下山,我看着乌漆抹黑的山路,不禁向黄三友问道:“黄老先生,你好歹也是富甲一方的大老板,现在有钱人不都流行用手电筒吗?你怎么也没有拿一把手电筒出来啊?这么黑的山路,搞不好会迷路的!” “嘿嘿!我一时着急忘记拿了,但我记得回家的路,只要我们一路向东走,一定能赶到潘阳镇!”黄三友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又笑着说:“其实那手电筒有啥好的?俗话说‘穷戴溜子富戴表,耍手电筒的是傻屌!’哈哈!” 我顿时被黄三友的话给逗乐了,这是本地的一句土话,溜子就是指手上戴的戒指,也就是说,穷人喜欢戴戒指,无论戒指是金子做还是银子做的,放多久都还是那么多钱,不会少一丁点,而且说不定还能更加值钱。富人都喜欢臭显摆,喜欢戴个表在人前耍耍,玩手电筒就是傻了,因为手电筒耗电,需要时不时的换电池,而电池需要花钱买,花钱买的东西自然就是浪费,这年头浪费钱的都是傻屌! 说完,黄三友悄悄的掀开衣袖,顺势提溜出来一个金灿灿的怀表,在我眼前显摆了一番:“这是我前几年去东北进货时买的,据说还是外国货,链子是纯金的,我特意花大价钱找人打出来的呢!这玩意儿非常准时,也非常实用,我一直带在身上!” 看着黄三友这个显摆劲儿,我只觉得要八十块还少了,应该多要他一笔,让他心疼心疼,穷人连吃饭都是个问题,他们这些个富人,却是在捣鼓这些个没用的东西。 但此刻我却没有心思和黄三友开玩笑,而是不停的琢磨着怎么才能帮到他家的闺女驱除那个鬼邪,如果我信心满满的去了,最终却劳而无功,那丢人就丢大发了……唉,要说我这冲动的脾气有时真是会找麻烦,明明心里没底的事情,居然也能硬着头皮上,万一这件事管不下来,师父不知道会怎么骂我,甚至会罚我……一想起师父那些稀奇古怪的坑人考验,我浑身汗毛都还能瞬间立起来! 早知道就把师父画过且不用的那些黄符都带上,这样我心里的底气才能足一些。但现在已经远远的离开了破庙,已经不能再回去拿了,也只能这么硬着头皮上,俗话说赶鸭子上架,现在我却是把我自己给赶到了旱鸭架子上。 潘阳镇那个方向我并没有去过,毕竟三十多里的山路,也不知道这肚满肠肥的黄三友是怎么坚持着找到这里来的。但为了节省时间,黄三友带着我先到了仙集镇,连夜雇了一辆马车,虽然马车要绕大路走,这样路途就会远很多,但马车还是比人的双脚跑得快,一夜的时间,马车在山路上飞快的狂奔,到了天亮时分,我们已经来到了潘阳镇的地界。 又走了约莫两个多小时的路,才算进入潘阳镇的镇上,潘阳镇位于两座大山之间,视野豁达,面积广阔,而且这个镇子显然是个大镇,至少要比仙集镇还要大三倍以上。这里的楼房院阁似乎也更多一些,尤其是进入潘阳镇所要经过的门楼子,至少有三丈那么高,宽也得有两丈多,既气派又华丽! 整个感觉像是土鳖进了大城市一样。 第四十三章小老婆 马车没有在镇上多做停留,而是直接穿过一条条背街,来到了镇子的最北边郊外,迎面是一个河湾形的池塘,碧水悠悠,红花绿草,映射在水面上,可谓是景色怡人!这一带没有几户人家,住的人并不多,但围绕着这个弧形的大池塘居住的,却都是高门大户,并非是普通人家的矮门头,俗话说门头矮,任人宰! 但若是门头高……还有句俗话说门头高,爬树梢!什么是爬树梢,也就是夸张的说法,说富人的门头太高,需要爬上树梢才能够的着,也可以说是门头高得能够的着树梢。当然,实际上富人的门头也并非那么夸张,只是用以讽刺穷富之间的差距过大。 这一带拢共也就是四户人家,而每一户人家都各自盘踞一方,不但环境优雅,居住更是宁静祥和,无人打扰。 见我看到眼前的景象略显失神,黄三友笑着说:“我闺女从小喜欢安静的地方,我那会儿买卖做得也大发,所以就在这一带买了块地,建了一座三进三出的三套大院,呵呵!结果我闺女住进去就不想出来,于是我就在这里安了家,一住就是十来年啊!这一带很安静,再往东就是连绵群山,往西是大片的农田,往北是荒山野岭,前面则是繁花似锦的潘阳镇!” 马车最终停靠在一座高门大宅的院门口,黄三友立时从怀里取出了个厚实的钱袋子,从里面拿出五块钱递给了车夫,车夫赶着马车顺势而回。我则是站在这宅院的大门前微微发呆,若是我也能有一座这么大的院子,该有多好……只可惜,我一生都将是穷命!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冷不丁的看到门前一侧那棵高大的老树! “这……这是一棵桑树?”等我辨认出这棵树的种类,顿时懵了一下。世人都知道,宅前不栽桑,宅后不插柳,宅院不见鬼拍手!也就是说,按照民间的忌讳,宅院前面不能种桑树,否则家中容易出丧事。而宅院后面不能种柳树,柳树招阴,容易使宅院滋生阴气,对宅院中的人不利。至于鬼拍手,也就是指杨树,杨树叶子为桃形的面,而且非常稠密,风一吹,就会呼啦啦的相互拍打,如同鬼拍手一样。 这几种树,在家中是不能栽种的,按照民间禁忌来说,是非常不吉利的。可黄三友的大门口偏偏就种了一棵枝叶繁茂的桑树,而且这桑树的年头似乎也不短了,兴许是在黄三友造房子之前就有了的。 “这棵桑树已经有三十四年的树龄了,只因为我闺女喜欢吃上面的桑果,我就没舍得砍掉,一直留到现在,呵呵!”黄三友说起他的闺女,眼神中难掩一抹溺爱之情,唉,都说父爱如大山一般厚重,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啊! 说着话,黄三友伸手去开门,就在黄三友开门之际,我恍然间看到一根桑树的树枝刚好延伸在了大门的门头上方,微微皱了皱眉,记得我曾看过的一本《堪舆秘典》中有说,门头被压,子孙不发。这本风水杂学,是在山神庙的时候,孙婆婆留给我的,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派上了用场,真正的道术我不会,而这些风水杂学,倒是一看一个准儿。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门头被压,子孙难得昌盛,而且压门头的还是桑树,可见此宅的主人,定没有后人延续香火,这么说来,黄三友应该只有那么一个闺女,并没有儿子。这下,子孙不但不发,更连子孙都没有。黄三友溺爱闺女,也造成了无后的因果啊! 打开了大门,迎面是第一套院子,院子里是青砖铺地,两边花草迎宾,更有一棵桂花树,画龙点睛般坐落在一侧,给人的感觉很是清幽雅致。从大门处一眼便能看到第一套院子内的所有房屋,至于第二套院子,则要绕过第一套院子才能看到。奇怪的是,这么大的院子,里面竟然看不到一个人,愕然愣了愣,我急忙向黄三友询问:“黄老先生,你家……人很少吗?” “唉!我家人丁不旺,唯独财源还算开阔,闺女喜欢安静的环境,所以我也懒得去请佣人。三套大院,全部由我的小老婆照料打理,这女人还算勤快,把院子收拾得体体面面,呵呵!”黄三友很是满意的笑了笑。 小老婆?我突然反应过来,是了,黄三友前妻因难产而死,几年后黄三友为生意奔波忙碌,只好续弦再娶,又娶了个老婆,但却在黄三友的口中被称之为小老婆。 书中有言:“人少房多,必成鬼窝,人多房少,家兴运阔!”也就是说,若是房子太多,而居住在里面的人太少,则人气太过单薄,地气反而太盛,人气压不住地气,反而被地气反压,这样的下场,就会招惹鬼邪入宅,占据那些长久不居住的空房之中,久而久之,可不就成了鬼窝?若是人多房少,则人气兴旺,人气牵动地气,一团和气,家业必然兴旺发达。 跟随着黄三友走进第一套院子的正屋客厅内,黄三友笑着说道:“小师父,这第一套院子,是我平日里接待生意伙伴谈生意的地方,左右两间内屋,也是为了方便有些远方的贵客无处落脚而准备的厢房。对了,我到现在还没有请教小师父尊姓大名呢,真是失礼了!” “呵呵!我一直被黄老先生尊称为小师父,也觉得不妥当,再说我还年轻,按照年龄来说,您是长辈,还是叫我名字吧,别人都叫我小名猴子,黄老先生也可以这么称呼我,我听着也顺耳些。”我笑着解释。 “哈哈!你这么一客气,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改口,但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就称呼你猴子。”黄三友朗声笑了起来:“我在生意场上被他们称呼为老黄,猴子你以后也别那么多的礼数,就叫我老黄吧,咱们省去客套,反而更亲切,也都自在些!” 一听到自在,我瞬间把捏着的架子松了下来,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笑着回应:“老黄,你早点这么说,咱们交流就不用这么累了,害得我一直学我师父说话,既呆滞又刻板,真是憋的难受,嘿嘿!” “老黄你回来啦?在后院隔老远都能听到前院的笑声,呵呵!”突然,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青年妇女,身姿款款的从廊道中走到客厅门前,这女子乍一看约莫三十出头的年龄,面色白皙且透着几分妩媚,再加上极其精巧的艳妆衬托,可谓是难得一见的美妇人。似乎见我愕然发呆的看着她,美妇人抿嘴一笑:“这位小兄弟哪里人士?贵姓大名?” “呵呵!月仙,这位是我特意请回家来抓鬼驱邪的小道长,小名猴子。”黄三友开心的拉着那位美妇人的手走到我跟前,我顿觉一股浓浓的幽香之气,从这位美妇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直把我逼得老脸通红,不敢多看那美妇人一眼。黄三友随即又向我解释道:“猴子,这是我老婆林月仙。” “原来是小道长,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对面黄三友的小老婆林月仙声音娇美的夸奖着我,我则连连点头应承,哪知这美妇人林月仙却是话茬子接话茬子的不丢手:“这小道长是不是清规戒律守得多了,见到女人居然就脸红,咯咯……”听到美妇人银铃般的笑声,我更是羞得抬不起头。 “呵呵!猴子还年轻,见不得这种场面,你这个婆娘今天话还真多,赶紧去张罗酒菜,我们赶了一夜的路,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黄三友笑骂着催促美妇人去烧饭。 美妇人立时收敛了几分笑意:“小道长别见怪,能被老黄带回家来的也都不算是外人,刚才开了几句玩笑话,小道长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我闻言,微微抬起头,只见美妇人那双明亮的眸子正盯着我,顿时又低下头,规规矩矩的行道门拱手之礼:“按照礼数,我应该尊称您为婶婶,婶婶的话无伤大雅,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呵呵!果然是道骨仙风,婶婶也就不和你开玩笑了,这就为你们准备酒菜去。”美妇人笑盈盈的说完,立时转身走了出去。直到美妇人消失在廊道的尽头,方才大呼一口气,浑身立时舒坦了不少,生平还是头一次被一个美妇人这么盯着,盯得我血液上脑,倒不是我心里有上面非分的歪想法,而是老祖宗自古传下的道德操守犹在,男女有别。 黄三友随即打着哈哈:“我这个小老婆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她那张爱说爱笑的嘴,猴子你别往心里去,这只能证明她确没把你当外人看待。只可惜这世道也不盛行女子经商,否则她还真能成为我的一个好帮手,呵呵!” “婶婶口齿伶俐,且心灵聪慧,难怪老黄你的生意越做越好,只因为有了这么一位贤内助啊!”我倒也放得开来,说了几句打趣的话。转念间,我突然又问道:“老黄,怎么不见你的闺女……她人在哪里?”只顾着说笑,却是差点忘记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乃是为了驱除在黄三友闺女身上附体的那个鬼邪。 “她……”黄三友一提到他的闺女,顿时脸色没了笑容,且一抹痛苦的神色,陡然升起。 第四十四章鬼邪附体 没曾想提到了黄三友的闺女时,黄三友却不忍再说下去,或许是因为我瞬间破坏了刚刚拢起来的融洽气氛。但黄三友一脸难色的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说道:“猴子,我们刚回来,暂且休息一下,好好吃顿饭,我再和你详细说明。对了,这里是招待外人的地方,我们到内院厅室内细聊,随我走。” 我不明所以的跟随着黄三友穿过了一侧的长廊,直接进入到第二套院子,这第二套院子,左右门竟都上了锁,俨然是封闭的。我错愕的想了想,猛然间反应过来,莫不是黄三友的闺女,就在这第二套院子里? 因为按照房宅的布局来说,坐落在最后面的那一套院子,为宅主本人所居住的,也或是家中辈分最长者所居住,越是往前,辈分越矮,既然黄三友膝下只有这么一个闺女,那这三套院子的布局,应该最后一套院子为黄三友夫妻二人所居住,第二套院子,为黄三友的闺女所居住。最前面的第一套院子,是给客人所留。 见我驻足停留在第二套院子的院门口,黄三友也神色阴沉的停了下来,继而低声说道:“她就被关在这个院子里,内外都上了锁,只有晚上才会打开门窗,让这孩子透透气。” “额!为什么要等到晚上才能打开门窗?白天这豪门深宅的,她也出不去啊!”我只是觉得这么对待一个人,实在是一种痛苦,被自己的父母囚禁在一层层的高墙之内,只怕会崩溃的啊! “那女人说,怕我闺女发疯被外人看到,毕竟我在这潘阳镇也算有点脸面,所以……所以白天要把门窗关起来,免得被外人所知!”黄三友颇为气愤的说起这件事,而他口中的“那女人”想必就是他的小老婆,也就是我刚才所遇到的那个美妇人了吧。但也不应该啊!那个美妇人看起来通情达理,除了说话有点……那个之外,别的堪称完美! 这样一个贤惠女子,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孩子……尽管不是她亲生,也算是她养大的,也不应该这么对待一个孩子。 我皱了皱眉头,没再说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随后不久,黄三友默默的带着我来到最后一套院子,这套院子的装饰尽显古朴厚道,每样家具摆设,都透着古色古香的味道,让人第一眼就觉得这家主人不但涵养高雅,而德行更是高贵。地上清扫得一尘不染,花草树木,也都相得益彰,可见这都是那位美妇人的功劳。只是……想起那第二套院子,又觉得甚是矛盾! 圆形的古香花梨木桌上,已然摆好了两杯刚沏好的清茶,旁边还有一壶茶水候着。我微微动容,没想到那美妇人考虑得如此周到,竟然已经想到我和黄三友必然会来到这最后一套院用饭,所以提前就在这里布置好了茶水迎候,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啊! 要说起来,她也才三十出头的年龄,看样子当年跟着黄三友过日子时,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而黄三友和她比起来,整整比她大了二三十岁……也难怪黄三友保养得这么年轻,若非如此,外人看到,还真会觉得他一个糟老头子配不上那么一位美貌的年轻妇人。而且那美妇人衣着装扮,都十分的精巧细腻,每一分美一毫,都恰到好处。 既不刻意展现给人妩媚,但举止之间,却是风情万种,却又不失半分端庄的高贵气质。我突然收回心神,暗骂自己心思歪邪,居然暗地里评价人家的老婆……回过心神,我端起清茶抿了一口,果然是余味醇香,不得不说,富人样样好,穷人样样孬啊! 不多时,美妇人再次出现,这次她笑盈盈的端着一盘盘的美味佳肴来到厅室内,并一一摆上桌案,看着连续七八盘的美味大餐后,我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要知道我吃过最丰富的一次席面,也就是在牛头洼村长的家里,那次牛三根准备了五六个菜,最后好像又加了两道。但拢共放在一起,也比不上这任何一盘珍贵,这些都是真正的大鱼大肉,而且那鱼是卖相精美的黄鱼,我从未见过这种鱼,要说肉,竟都是最为精细的鲜嫩肉丝,每一块上面皆带着三分软骨,看不到一丁点的杂色骨头。 要说……看着看着,我的哈喇子差点就要流出来,最后看着美妇人端着一大碗香喷喷的浓汤走了来,我顿时不好意思的说道:“老黄,婶婶,这里并没有太多人,准备的菜着实太多了些,还是清淡几分,数目精简几分最好。” “呵呵!咱们家难得有你这样的客人来,权当是自家人,自家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不能太寒酸,猴子你别客气,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对了,家里还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我去给你们取来,你们两个老爷们好好的喝一回。”美妇人竟是十分豪爽的去取了酒,看得我一愣一愣的,转而看到黄三友,黄三友却是一脸得意的望了一眼那美妇人的背影,似乎想告诉外人他有这么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婆娘。 酒过三巡,饭过三碗,可谓是酒足饭饱。迷迷糊糊的,倒是被美妇人安排到了后院的西厢房内,只因她与黄三友的房间,在东边那间,而西边这间空着没人住,再加上这一来二去的真成了比自家人还亲的自家人,我喝酒喝得迷迷瞪瞪,便是客随主便,住进了这古朴而又奢华的西厢房内。 由于昨夜赶路,一夜没睡,再加上刚刚一顿酒饭吃下肚,这会儿就差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刚入睡,好像记得是刚刚睡着,但我已经不确定了……朦胧中,我看到前面有着一条上山的路,便一脸茫然的走上山坡,四周很黑,光线非常暗淡,好像天空中既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 但我恰恰能依稀看清脚下的路,以及不远处的一棵歪脖树……歪脖树下,薄雾缭绕,仔细看了看,我竟是发现有着一个人影,背对着我站在那歪脖树下,背负着双手,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我好奇的走上前,刚欲开口喊那人一声,但我马上反应过来,这个人的背影,怎么那么像我师父李正功的背影呢? 正值我看得仔细时,忽然间,那人转回身,正面一看,我浑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果真是我师父的面容。只见师父面露怒色,冷冷的注视着我,吓得我双腿打颤,禁不住想要坐在地上……可是我现在动也不敢动。 “猴子!你怎么敢私自下山管这种闲事?你眼中还有没有为师?为师说的话,你为什么不听?!”哪知师父没等我开口,瞬间抛出几个语气冰冷的问题给我,听得我心脏怦怦乱跳。 “师父,我……我没有不听您的话,我不敢不听您的话,我来到这里,只是看那黄三友太可怜了,跑了那么远的路来找您。再者……我的确想赚他的香火钱,因为有了香火钱,师父就能有好吃的了,我想要孝敬师父……”我心里委屈的把话都说了出来,只希望师父能够不再生气。 “哼!分明是你贪图那黄三友家的富贵,想要留在他家,是不是?”师父突然脸色大怒。 “不是不是!” 我慌忙挥舞着双手,急急的辩驳:“尽管黄三友是很有钱,而且家境也非常的殷实,但我决没有想过要贪图他家的富贵。我知道我今后的一生都是穷命,我不求上面荣华富贵,只想和师父一起修习茅山道法,再者,就是为师父谋生计,我是师父的徒弟,我觉得我有责任为师父做任何事情!但若是师父不同意我留在这里,我,我回去好了……” “你分明就是贪图黄三友家的富贵!分明就是迷恋黄三友小老婆的美貌!你想害死黄三友,夺得黄家的一切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不是!师父,您不要错怪弟子!弟子真的没有半分歪想!真的没有!师父!” 我霍地坐了起来,最后一声“师父”,竟又喊了一遍,刚喊出口,我顿觉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个梦,一个……离奇的恶梦!梦里师父很生气,但现在回想起来,那好像不是师父的样子,而且师父也绝不会那样说话,更不会说那种咄咄逼人的恶话。那……那梦里会是谁在乱我的心智?是谁? 难道……难道是附体在黄三友闺女身上的那个鬼邪? 想到此,我挥袖擦拭掉额头上的冷汗,随即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急忙从怀中掏出那六道黄符看了看,好在都没丢,都还在。如此,我微微闭上双眼,再次呼出了一口大气,这时,我扭头一看,之间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没想到我这一觉睡到了天黑。记得吃饭那会儿,也还是中午十分,这一觉可真是误人啊! 轻叹了一声,我急忙下了床,只听到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料想黄三友醉酒还没醒,而天都黑了,那美妇人应该也已经睡下。穿好衣服鞋子,我怀揣着黄符,悄悄的打开房门,直接出了厅室,奔着那第二套院去了…… 第四十五章白衣女鬼 若是在白天,这深宅大院内已然是孤寂而又沉静,到了夜里,更显得空乏沉闷。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拢共就三个人居住,这种格局下,实在是会让人有些难以适应,我缓步走在廊道之中,没有过多的光亮,或许是因为这深宅大院内,一旦到了晚上,便没有人进出,所以也无需点灯。倒是一星半点的月光折射下来,让我能够依稀看清四周的一切。 当我缓步走到第二套院子的院门口时,果然,这套院子的门是开着的,正如黄三友所说,白天内外上锁,只有到了晚上,才会为他闺女打开门窗。不知道为什么,我站在院门口,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也不知黄三友的闺女身上依附着什么样的鬼邪,会不会非常恐怖? 我怔了怔,当即从怀中摸出一道黄符捏在袖口之内,准备着时刻打出黄符自保。定了定神,我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探出头,向院子里左右扫视了一眼,这院子内清扫得倒是干净整洁,而且左右规划得也十分的漂亮,左边是一排精致的小窝棚,不知里面豢养着什么小动物。而右边则是种着两小片的花圃,花枝花叶都修剪得精美可人。 不是说鬼附身了吗?怎么这里的环境还是这么的正常?并没有什么反常的迹象啊!我错愕的皱了皱眉,忍不住迈开脚步,小心翼翼的向院子里走了进来。刚进院子,我顿觉一股阴冷的气息铺面而来,我浑身一颤,慌忙想要后退,可就在这时,只见远门竟然瞬间关闭,那“砰”的一声闷响,着实震颤着我的心脏,我瞬间暴睁着双眼,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等我反应过来,急忙冲到门口,用力的想要拉开门,然而这两扇门竟是死活打不开,不但沉重无比,更像是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啊?”我惊恐的叫了一声,随即伸手捂住嘴巴,这,这下完了,玩笑闹大发了啊!原以为拿着十分的黄符来到这里,顺顺利利的驱除鬼邪,再赚点生计回去,多么简单的一趟买卖。可谁曾想这里的事情,远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师父在破庙里也曾说过,只不过是鬼邪附体而已,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我觉得我这次又被师父的话给坑了,或许我当时根本没有听懂师父的意思,这黄三友家里的邪事在师父的面前兴许是小事,但是在别人面前,并不见得就是小事啊! “谁?!”突然间,我只觉得后背上莫名的吹打着一股阴冷之极的气息。吓得我急忙转回身,可这院子里分明没有别人,只有我自己……这一刻,我只觉得四周透着让人极其压抑的阴森感觉,看得越久,越是不停的起鸡皮疙瘩。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暗自骂自己不该这么鲁莽的管这种邪事,刚刚入门,便不知天高地厚的来,若真是管不下,说不定连自己的小命也会搭进去。 可现在我已经是骑虎难下,纵容手里捏着师父的黄符,却是压根看不到鬼邪在哪里,怎么才能驱除鬼邪呢? 静,很静,死静死静的院子里,让我越来越压抑,越来越不舒服。甚至我额头上的冷汗珠子,一排又一排的涌现出来,不得已,我只得挥袖擦拭,旋即开始踅摸着如何才能离开这个鬼院子……再次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我终于按耐不住,瞬间向院墙上蹿了起来,但刚欲爬上来,我陡然间看到那正屋的门口前,似乎有着一道白色的身影,轻飘飘的划过。 “额!”我双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掉落在地上,狠狠的把屁股摔了一下,我急忙又站起身,紧贴着院墙向那正屋门口看去,却又什么也没看到。怔了怔,我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门口方向,生怕那白影再飘出来……甚至于,我现在连爬墙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我,我都不怕你!”我急忙拿起师父的一道黄符,迎面对着那正屋的门口大声叫道:“我有师父的黄符在身,我不怕你的!” “咯咯……” 哪知我的话刚出口,只听到正屋之中,陡然间传出一道诡异的女子笑声,那笑声如银铃般轻盈,更是如尖锐的招魂铃声,深深的刺进我的心里。我浑身都觉得麻木、轻飘飘的,但双腿却如同筛糠一般沉重,难以挪动分毫!我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并手臂僵硬的举着黄符挡在身前,渐渐的,过了许久仍然没有见到黄三友那个被鬼附身的闺女现身出来 说实在的,我还真没见过被鬼附身是什么样子,但我现在却不想看了,真的不想看了…… 逐渐的平静下来,我再次鼓起勇气,转身便要去爬院墙逃窜,可就在这时,我冷不丁的又看到那正屋的门口闪过一道白影,这次我看得真真的,分明就是一道白影!我再次一屁股摔在地上,差点吓得哭出来,恁娘个腿啊……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所谓恼羞成怒,我霍地站起身,猛吸一口大气,壮起胆子向那正屋门口方向走了来,一步一步,走得腿肚子发酸,直到我颤颤的站在正屋门口跟前,睁大双眼扫了一圈,竟什么也没看到。咬了咬牙,我鼓着气,怒声叫道:“我走你不让我走,现在我来了,不管你是什么鬼邪,有种你就出来!我不会怕你的!” “咯咯……” 哪知我的话刚出口,忽然看到漆黑的正屋内,瞬间飘出一道白影,仔细一看,竟是一个长发掩面的白衣女子,我浑身连打两个冷颤,一尥蹶子跳了起来,啊呀一声掉头就跑!但我这双脚愣是不争气的在地上绊了一下,重重的一头扎在地上。摔得我五脏六腑仿佛分了家一样,简直可以说是痛不欲生……“咳咳!” 我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艰难的爬起身子,但就在我意欲站起身的刹那,只见一抹乌黑之极的长发,轻飘飘的出现在我的身侧,我惊恐的抬起头一看,那,那白衣女鬼竟然出现在我身旁,我浑身一软,重重的又瘫倒在地上。 “咯咯……咯咯……”那白衣女鬼看到我这个衰样,立时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得我浑身直发毛,我哭丧着脸急急的扬起手中的黄符,大声叫道:“我有道门符咒在身,孽障还不速速退下!” “咯咯……你手上拿着什么?” 闻言,我急忙睁开紧闭的双眼,却是诧异的看到手上原本捏着的黄符,竟然还剩下一半,另一半像是刚才我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扯断了。啊?我再次惊叫一声,刚欲伸手再拿符咒,哪知眼前的白衣女鬼猛地弯下身子凑到我的跟前,我立时往后急退,再次闭上双眼,挥舞着双手大叫:“我身上还有很多符咒,你若是不怕死尽管来!” 扯着嗓子大叫了半天,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那白衣女鬼对我怎么样,渐渐的,我已经累得无力嚷嚷下去,忙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左右看了看,那白衣女鬼不见了! “真,真的不见了?”我霍地跳了起来,惊诧着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又一眼,在确定那白衣女鬼真的不见了之后,立时向那院门方向急冲过去。没曾想我一头从院门口跑了出来,刚跑出来几步,我恍然反应过来,又惊愕的扭回头看去。“咦!不对啊!那院门刚刚还是锁死的样子,这会儿怎么打开了?难道是那白衣女鬼放我出来的?” “吱呀……砰!”瞬间,只见那院门应声关了起来,重重摔门的声音,吓得我双脚一跳,掉头就往后院跑。直到我一路跑到后院,才蹲坐在石阶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我的双眼,则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通往前院的廊道,生怕那白衣女鬼再追出来。但好在过了很久,也没再见到那白衣女鬼,我低头从怀中又掏出了一道黄符,宝贝似的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 想起刚刚那个情景,多半是因为白衣女鬼听到我说身上还有黄符,所以才放我走的,不然,我现在恐怕小命已经难保了!只是没想到师父画的符咒还真是厉害,居然能够震慑住那女鬼,我啧啧称奇的赞叹一声,随即把刚拿出来的这道黄符贴身收入袖口,这样就能随时拿出来对付那女鬼了。 既然她害怕我身上的黄符,那,那我还怕什么?我完全不需要再害怕了啊!瞬间想通这件事,我立时站起身,四下里看了一眼,刚刚幸亏没人发现,不然我丢人可算是丢大发了,被那白衣女鬼吓得差点尿裤子。若是我的形象受损,简直就如同是师父的形象跟着受损,那么,丢人的,将会是师父啊! 不管怎么说,这个事情千万不能让黄三友知道,否则他定会嘲笑我的。嘲笑我连鬼邪都怕,更别说去驱鬼了!想来想去,我紧接着挥袖拍打掉身上的尘土,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佯装无事人一样,挺了挺胸脯,深深的呼出一口大气,还是觉得大半夜的回房睡觉最为安全妥当,至于驱鬼的事情,还是明天天亮以后再说吧,若是我一个人,真有点拿不住。 第四十六章暗潮涌动 刚转回身,我顿时大叫一声:“啊!”只见我对面冷不丁的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吓得我差点一口气没换上来就此交代在这里。但听到对面这个女人也同样惊恐的叫了一声,我才听得清楚,原来这不是前院的那个白衣女鬼,而是黄三友的小老婆林月仙,也正是那个美妇人!只是她此刻身穿白色的长袍睡衣,披头散发的样子,又是大半夜的这么立在我身后,恐怕谁看了也会吓破胆的。 “小婶子,你怎么这个时候从屋里出来了啊?你,你这个样子,会吓死人的!”我苦着脸叹了一口气,只喊着“小婶子”三个字。或许是苦涩的调侃,也或许是深深的无奈,只因我刚刚已经被吓破胆了,现在随便有点风吹草动,着实会让我发疯。 “呵呵……”哪知美妇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猴子,你好歹也是驱鬼抓怪的小道长,怎么见到大活人也害怕呀?”说着,美妇人双手拨开长发,然后微微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月色,并拿出早已备好的梳子。“我有个习惯,每天半夜三更时分,要在门口梳头,这个习惯已经伴随我很长时间,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刚才若是小婶子吓到你了,那小婶子就给你赔个不是,呵呵!” 说着,只见美妇人真的向我行了个礼,随即冲我妩媚的一笑,转身在一旁的围栏上坐下,歪着头,轻轻的扬起梳子,一下又一下的开始梳头。我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美妇人月下梳头,不多时,但见她突然又斜着媚眼冲我抿嘴一笑:“猴子,你看小婶子美吗?” “额!美……”我老脸一红,急忙低下头。 “是人美?还是头发美?”哪知美妇人再次提问了一个让我羞臊的问题。 “额!这个……”我顿时有些站不住脚了,忙不自在的抓了抓后脑勺:“小,小婶子,我,我还要回房睡觉,就不打扰你梳头了,夜半更深,你多注意身体,早些休息,我去睡觉了!”再也不敢和美妇人搭话,我急转身进了西厢房内,并用力关上房门,然后深深的呼出一口大气。此刻,我只觉得我的心口怦怦乱跳! 当我一闭上眼,那幅月下美人轻梳妆的画面,缓缓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柔美的长袍睡衣,妩媚而又绝美的容颜,再加上那乌黑靓丽的长发……我顿时挥起拳头砸在自己的胸口上,暗自大骂着自己:“猴子你真不是个东西!心里都在想些什么龌蹉事?!”咬了咬牙,我快步来到床沿,一头扎在床上,蒙起被子就睡。 但越想睡却越是睡不着,脑海之中,还是对那个美妇人挥之不去。但我痛苦的胡思乱想了一番后,猛然间惊醒,对啊!黄三友一直在说他的小老婆贤惠贤惠,怎么我感觉这个美妇人一直有勾搭人的意思呢?而且她的话里行间,充满了歪邪的诱惑意味,看样子,这个女人并不像是黄三友口中描述的那样贤惠端庄! 细想之下,倒也是,黄三友已经快要奔六十岁的人了,而这小老婆却才三十出头,正是青春正盛的花样年龄。而黄三友又常年不着家,一直在外面忙生意,留下一个闺女,和一个这么大的家宅交给这么一个美貌妇人看管,寂寞空虚,怕是在所难免。若一旦是这样……该不会……该不会背着黄三友找绿帽子……不不,我怎能这么去揣摩黄三友的小老婆,若无真凭实据,这般揣摩人家,本身就是歪想邪说! 或许都是我的错觉,一定是我自己想歪了! 这般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我竟不知何时睡着的,一觉睡到大天亮。当我起床之际,只听到外面传来了黄三友的声音:“猴子!你起床没有?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快起床吃早饭吧!” “老黄起这么早啊!”我忙打开房门,微笑着向黄三友打招呼,并洗漱了一番,与黄三友一道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这早饭真可谓是丰盛,包子、油条、馒头,再加上小菜,真正的富人生活啊!最后还有一碗熬得火候恰到好处的八宝粥,让我美美的吃了一顿。 吃完早饭,黄三友微笑着说:“猴子,休息得可好?” “好好,很好!”我连连点头,却绝口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而当我再次看到黄三友的小老婆,只见那美妇人今日里又换了一身艳丽的装束,打扮得既妖娆动人,却又不失半分的端庄。而且和我说话依旧是有说有笑,似乎压根没有提及昨晚我遇到她的那段事情。既然她不提,我自然是在心里烧高香的,否则让黄三友知道,再来个解不开的误会,那我这脸面算是彻底扫地了啊! 但我马上想到前院的事情,当即向黄三友问道:“老黄,你闺女那套院子,门窗都已经上锁了吗?” “一直在上着锁,这两天你在家里,怕她突然跑出去,昨晚都没敢开锁呢!”黄三友一脸认真的向我解释:“而且昨天只是在送饭进去的时候开了三次锁,一整夜都把她关得死死的!” “啊?一直在锁着?那……”我差点惊掉下巴,那我昨晚去的时候,院门和正屋的门窗明明都是开着的啊!难道那附身在他闺女身上的鬼邪,自己个就会打开门窗不成?越往下想,我越是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心里更是犹如万马奔腾,早知道这么邪乎,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再乱接差事了。后悔我没有听师父的话,居然背着师父接了这么个私活,这下倒好,被人家这般盛情的款待,又被人家寄予如此大的期望,我若是搞砸了,如何面对黄三友?如何回去面对师父? 想到此,我简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浑身都开始难受! “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顿时不自在的回应了黄三友一句,现在我是赶鸭子上架,就算再不想上,也必须要上架了啊……思忖了半天,我只好硬着头皮向黄三友说:“老黄,现在我们也休息好了,不如打开你闺女的院子,我们进去看看你闺女吧!” “看什么看?!” 没想到这时黄三友的小老婆林月仙走了来,脸色十分难看的叉着腰说道:“那个死丫头越来越不懂事了,昨天我去给她送饭,她还想挠我,好在我躲闪的快,不然就被那死丫头挠破了相!现在这死丫头越来越疯癫,要我说,不如把她送出去,谁能给她看好就去看,别放在家里作祸!”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黄三友的小老婆竟然对黄三友的闺女意见这么大!而且在提到黄三友的闺女时,她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美貌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愤恨的狰狞意味,完全和她本身所流露的气质不相符。我张了张嘴,呆呆的看向黄三友,此刻黄三友急忙向他小老婆林月仙挤眼睛使眼色:“小婵不是被鬼附身了嘛!若是她好好的,指定不会挠你,现在她都这样了,你还生这种闲气干嘛?” 尽管黄三友的言辞中透着责备,但很显然他的责备口气中,又带着几分息事宁人的哀求意味。此时此刻,我算是看出来了,敢情黄三友非常惧怕这个小老婆啊!而且夸他这个小老婆贤惠,又是知书达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她发起火来,完全像是一个母老虎……我极不自在的扭过头去,毕竟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就算听到也只能装着没听到。 而且,我直到现在才知道黄三友的闺女,原来叫小婵,名字倒是一个好名字,听起来颇有灵气! “要是能治就赶紧给她治,不然我可是不再管这个小祖宗!”黄三友的小老婆一顿抱怨之后,气呼呼的跺了跺脚,转身走了开去。 回过头,只见黄三友一脸难堪的向我赔着笑:“猴子,让你看笑话了!没办法,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心里也是不好受,平日里没个人说,只能在我跟前发发牢骚,我只因外面的生意要去打理,家里还是需要她来忙活,她爱发牢骚,也只能随她发两句。” “确是能够理解!”我急忙点头,并尴尬的说:“小婶子倒也是个爽快人,该说说该笑笑,该发脾气的时候也不藏着掖着,实在是性情中人,呵呵!” “呵呵!不说她了,若是你这次能治好我闺女,兴许我这个家也能再次恢复到原来的和睦状态,唉!真是一祸延百祸,祸祸如折磨啊!”黄三友摇头轻叹了一声,转而从屋里拿出了一把锁匙,并向我说:“走,我现在就带你去前院,看看我那可怜的闺女,真希望她能够快些好起来,不然我这个家早晚要完啊!” “嗯。”我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的跟随在黄三友的身后,正准备一道前去,哪知就在这时,第一道院子里传来了一个年轻而又陌生的男人声音……“老东家在吗?老东家在家吗?” “哟!是我家的账房先生大贵来了!”还没走进廊道,黄三友便是错愕的叫了一声。 第四十七章账房先生 黄三友扭回头,随口向我嘀咕了一句:“大贵是我家的账房先生,原名曹文贵,从小读书写字,肚子里装的都是墨水。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家里家外,所有账目均赖大贵帮扶,他是我最为得力的助手。这次我因为闺女中邪的事情无心打理生意,也都是他在外面忙活。”说着,黄三友略显感慨的笑了笑,为能够有这样的忠仆而赶到庆幸。 我点了点头,继而随着黄三友一道去了前院,隔老远,我便是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手里捧着一叠整整齐齐的账本,恭候在院子里。这个人约莫三十六七岁的样子,清瘦而又萧条,脸型白净秀气,给人一种儒雅文生的感觉。 “大贵来啦?”黄三友见到曹文贵,顿时喜出望外的迎了去。 曹文贵当即恭敬的弯腰打招呼:“老东家,这个月的账目已经核对好了,进出账一共打了七个条子,全部收在账本之中,您给过过目,若是没有什么差错,我随后便去封档!” “嗯。”黄三友微笑着接过账本,刚翻了两页,顿时无心思看下去,随口又说:“现在我家里的事太闹心了,一时间恐怕也难以看完,这样吧,这两天你暂且留在这里,白天外出忙生意,晚上回来我们再一起核对明细。对了,只顾着说账目,倒是忘记介绍,大贵,这位是我的好友猴子,他可是仙集镇那边那位隐世高道的得意弟子,这次专程来帮我家处理邪事的。猴子,这位是我家的账房先生曹文贵,你叫他大贵就行了。” “你好。” “你好。” 头次见面,我和曹文贵尽皆客气的问了个礼,继而,曹文贵欣喜的开口说道:“仙集镇那位隐世高道,我也有听说。据说前阵子有个牛头洼的地方出了邪乎事,每天死人,这事儿都传到了百里之外,最后据说是被仙集镇附近隐居的一位高道给摆平了。啧啧,没想到今天能够见到那位高道的弟子,真是荣幸之至啊!” “大贵兄客气了。”我客气的笑了笑。 “不知尊师现在哪里?我是否有缘得见真人一面?”曹文贵说话果然是文绉绉的,而且言谈举止,礼数十分周到,像极了村口的教书先生。 我清了清嗓子:“家师最近有很多事在忙,不方便过来,所以,黄老先生家的事情,我代为料理。”我虽然很不习惯这么文绉绉的说话,但这种场合下,我若是不卖弄两下子,还真是会让人家觉得咱就是个土包子。 “呵呵!原来是这样,也罢,希望以后有缘能够得见尊师一面,唯愿足矣啊!”曹文贵笑呵呵的打趣一声。继而又一脸关切的向黄三友问道:“老东家,不知您家的那件邪事,现在处理得如何了?若是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当然,我自是不懂得降妖除魔之术,这里有猴子兄弟在,多半也就不需要旁人乱插手,但若是有一些简单的体力活,我很愿意效劳!” 黄三友转而看了看我,不禁笑着询问:“猴子,你觉得大贵能帮什么忙?若是有需要他的地方,我就把他留下来。” “大贵兄现在负责着黄老先生家的生意,一定很忙,这里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和黄老先生两个人也就行了。”我忙笑着谢绝曹文贵的好意,其实我心里的真实意图,倒是不想那么多人看我施法驱鬼,只因为我压根就不会驱鬼,除了从师父那偷来的几道黄符,我还真没有别的法子可用。若是人太多,到时万一搞砸出了丑,那这个丑就出得太大了! 黄三友立时向曹文贵说:“大贵,既然这里也没有你能够帮忙的地方,外面的生意又这么忙,不如你去忙生意吧。到了晚上再回来,我们一起核对账目,到时我再把猴子驱鬼的事,和你透露透露,让你开开眼界,呵呵!” “那可真是太好了!”曹文贵顿时兴奋的点了点头:“说实话,我自小就特别喜欢这些玄奇之事,若是能够开开眼界,长长见识,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嗯,我晚上一定早点回来,再和猴子兄弟好好的畅聊一番!”说完,曹文贵转身便是走了开去。 回过头,黄三友轻叹一声:“多亏了我这位账房先生,不然我的生意可就难做喽!” “呵呵!俗话说好锄头不如好帮手,有大贵兄在外面帮衬着生意,老黄你也算上家庭生意两不误啊!”我笑了笑,但心里倒是觉得黄三友过于依赖这位账房先生了,虽然我没有做过生意,见识也非常的浅薄。但我所知道的,一般生意,除非是找至亲去打理,比如父子能打理的生意,兄弟都不能去打理。 因为父子不可能相互勾心斗角,而若是兄弟之间相互生了歹意,把一摊子生意给卷跑了,那也是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买卖。可若是把家里的所有生意都交给一个旁系的外人全权打理,似乎更加有些不合适。 哪知我的心思,却是被黄三友一眼识破:“猴子,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疑惑,为什么我家的生意会让大贵这么一个外人全权打理,其实我能够这么做,也并非是因为大贵真的可以让我彻底信赖。而是因为他的父亲,曾在我家做过一辈子的账房先生,他父亲一辈子勤勤恳恳,且老实忠厚,而故去以后,便培养了大贵出来帮衬我家,如此,我即便是不信任大贵,也足可以信任他的父亲,所以,我看大贵,就如同看自己的家人一般,而家里的生意能够交给大贵,我也是放心的。” 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大贵兄和你家还有这么一段渊源,难怪了。” 被这位风度翩翩的账房先生耽搁了些许的时间,我和黄三友终于又回到了第二套院子的院门口,果不其然,这第二套院子的院门,还真是锁得好好的。看到这里,我不禁差异的摸了摸锁头,继而暗自呢喃一声:“不对啊!难道昨夜发生的事情,都是我在做梦吗?不不,我确信那会儿进了这院子,也确信我并不是在做梦,但为什么这院门被黄三友说成是近两天都没开过,我不得而知!” 难道是那附身在黄三友闺女身上的鬼邪作的怪?有开锁的能力?想到此,我不由得暗吸一口凉气,恁娘个腿啊!什么样的鬼邪居然有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大能?就在黄三友准备拿出锁匙开门的时候,我不禁低声开口问道:“老黄,能否和我说说你闺女的事情!” “唉!说起我闺女,可真是有得说!”黄三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而又说:“记得我当年的大老婆怀上她之前,一直怀不了身孕,眼看着都三四十岁的人了,被旁人说成是不能下蛋的鸡。我心里也是气啊……但有什么办法呢?好歹那会儿我的家境也不算贫寒,但没有后人,别人难免说闲话,只说我家是不是造了什么孽,上天连个后人都不给我家留!” 说话的同时,黄三友打开了锁头,轻轻推开了院门。紧接着扫了一眼这个宁静的小院子,而我也紧随着看了去,这,这里面的一切,和我昨晚看到的一模一样!看样子,我昨晚还真是没有做梦,的的确确的来过这里。只是那院门为什么会被打开,又被黄三友说是没有打开过,我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紧接着,黄三友又开始讲述:“恰巧那年各地都在发大旱,而我家幸运的囤积了不少粮食,足够扛过旱灾。也就是那年,有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和尚从我家门口路过,就蹲坐在我家门口的石阶上歇脚,我那天回家早,遇到了那个老和尚,就上前和他攀谈了一番。老和尚法号‘了虚’,是附近一座庙里的老方丈,因为旱灾闹得严重,庙里还有几个小和尚需要吃食来维持活路,老和尚就把自己珍藏的一块宝玉拿了出来,下山寻找买主,意欲换取一些吃食!听了老和尚的诉苦,我当即把老和尚请到了家里,先是重金买下了那块宝玉,其实我看得仔细,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石玉佩,价值不过几个小子儿而已。但老和尚看起来可怜,我就按照最贵的玉价买了下来,并换成了粮食,给老和尚送到了庙里。” “说也奇怪,刚买下那块普通的玉佩还不到三个月,我那个大老婆便怀了身孕,这可是把我高兴坏了,没曾想我黄家总还是没有绝后!于是我想起了老和尚的那块玉佩,就拿着玉佩去找那座庙,但庙找到了,却没找到那位老和尚,据人说,那个老和尚把我给他的粮食,大部分都分发给了那些没吃没喝的穷苦人家,然后又去了南方化缘去了。他们都说是我结了佛缘,才让我家吉星高照,夫人怀上了身孕,于是在我闺女出生的时候,我就给她取名玉婵!” “因为一块玉佩结下了善缘,种下了善因,我很是珍惜这份恩情,所以念及佛门讲究一个禅字,我就找了个谐音字,叫她黄玉婵,呵呵!毕竟我也担心就这么一个闺女,再跑去出家可就不好了,那个禅机的禅,可是不敢乱用,哈哈!” 第四十八章小婵 黄三友苦笑了一番后,不禁又说:“尽管有了个闺女,但毕竟不是儿子,以后总还是要出嫁成为别人家的人。延续我黄家香火的子嗣,本想再要一个,但我那小老婆的肚子一直不争气,到现在还是没给我怀上,唉!我现在也认命了,毕竟我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哪里还能生儿育女,呵呵!只能是希望我闺女以后找个好人家,我再把嫁妆给他置办厚实一些,就是了!” 我莫名的又想起大门外的那棵桑树,不禁无言的苦笑一声。或许这就是黄三友的命吧,若不是因为闺女喜欢吃桑果,他怕是早就砍掉了那棵带着丧气的老桑树,说不定还能真生出个儿子来。但有了闺女的阻止,他留下了那棵桑树,就成了门头被压,子孙不发的结局。再加上压门头的是桑树,主宅主人三代绝后! “小婵?小婵你还好吗?”就在这时,黄三友情不自禁的颤声向正屋内喊了起来,并快步走到正屋门前,拿出锁匙准备开锁。 这屋内屋外,果然是都上了重锁,可想而知,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被这么锁在屋里,就算是一个正常人恐怕也会崩溃的。待黄三友喊了几声后,却没有听到屋里有任何动静,我错愕的向两边的窗户看了看,窗户也是紧闭着的,难道窗户也被封死了吗? 就在黄三友开锁的同时,我冷不丁的趴在门缝上,向屋里悄悄的看了一眼,哪知我刚看进去,突然看到一个眼珠子正对着我,吓得我腿肚子一颤,猛地向后退了两大步! “猴子,你怎么了?”黄三友忙回过身拽住我,把我扶好,黄三友惊愕的看了看我,又扭头看了看房门,随即一把将房门推开!我倒吸着凉气,只见黄三友推开房门的瞬间,我却是什么也没看到,那,那刚刚我在门缝中看到的那个眼珠子……会是啥玩意儿?心脏莫名的狂跳着,我没有理会黄三友的问题,而是心惊胆颤的跟在黄三友的身后,缓步走进了屋里。 由于左右几个窗户全部封闭,这屋里的光线显得尤其的昏暗。而且内屋的门,也都关着,左右两个内屋,却是不知道那黄玉婵住在哪个屋,不,准确的说,是被囚禁在哪个屋!黄三友刚向西屋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了脚步,呆呆的站在原地,我不明所以,刚欲上前询问,却是猛然间看到黄三友的脸上,滑下了一行滚烫的老泪。 世上最疼自己的,恐怕只有父母二人。而黄玉婵的母亲在临产时去世,只有黄三友这么一个父亲疼爱她,可偏偏就是她自己的父亲,把她囚禁在这里面,就是一个普通人看了,也会觉得非常可怜。何况是黄三友本人……许久后,黄三友挥袖擦拭掉脸上的泪痕,转而摆了摆手,低声哽咽着向我说:“猴子,我实在不忍心看到我闺女受苦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啊……还是你去看看她吧。” 说完,黄三友慢吞吞的挪动着步伐,在正屋内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西屋的房门。 我十分理解黄三友此时此刻的心情,知道他为什么不去推开那扇门,也着实是不想看到自己的闺女受苦。他就这么一个闺女,怎能不心如刀割呢!我默默的点了点头,缓步走到房门跟前,可刚欲推开房门,不禁猛地停下了脚步,这才反应过来,那,那黄玉婵是被鬼上身了啊! 原以为我随着黄三友一起进去驱鬼来着,但现在黄三友悲痛至极,难以挪动步伐,不就成了我一个人进去了吗?难道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个鬼邪?我……我心里顿时打起了突突! 犹豫着,我心里暗骂自己窝囊废,胆子这么小,居然还敢跑来驱什么鬼,而且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若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可当我伸出手,准备硬着头皮推开门时,却又收回了手,想起刚才在门缝中看到的那一幕,心脏还是不停的狂跳……迟疑了半天,我额头上逐渐涌现出一抹细汗出来,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我连个房门都不敢打开,那黄三友不把我轰出去才怪。 想到此,我猛地闭上双眼,用力把房门推开! “吱呀!” 开门声响起,我却是紧紧闭着双眼站在门口,不敢向里面多看一眼。心里那个郁闷,但依旧不敢睁开双眼,过了许久,在听到没有任何动静发出后,我逐渐的睁开一条缝隙,而就在这时,却是看到黄三友错愕的站在我身旁看着我。我脸色一颤,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有点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老黄,门,门打开了。” “猴子,你……你该不会也怕鬼吧?可你不是修道之人吗?应该是鬼怕你才对嘛!”黄三友不可置信的盯着我,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般,好奇的看着我。 此时此刻,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也太丢人了,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老脸一红,我急忙解释:“老黄,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可能怕鬼呢我?我可是来驱鬼的,这不是刚刚看你伤心,搞得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也不忍心看你闺女受苦的模样。” “唉!”黄三友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猴子,难为你有这么好的心肠啊!也的确,我闺女这样,就是任何人看了,也会心疼落泪的!”说着说着,黄三友的眼眶又湿润了。但好在我把尴尬的气氛给挽回回来,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这还没见到鬼呢,就吓成这副尿性,看来这驱鬼的买卖,我还真是做不了,早知道如此,我真应该听师父的话,好好的从基础学起。 也正因为黄三友的悲痛之情,让我顺利的圆了场,而此刻,黄三友扭头看着屋里的一切,乃是空空荡荡的布置。里面桌子是圆形的,板凳也是圆形的,就连床角都磨成了圆形。除此之外,屋里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东西,看着这一切,黄三友再次叹息:“怕她一时想不开寻短见,我刻意把这房间内任何能够威胁到她性命的东西,全部换掉,就连床头的尖角都被我找人磨平了,幸好那横梁够高,估摸着她够不着,不然我连横梁都准备锯掉!” “额!”我真是佩服黄三友的爱女之心,能够做到这一步,实在是应了那一句“父爱如山”。 宽敞的床榻上,罩着一层朦胧的粉红色纱帐,纱帐内,似乎有个人正躺在被窝内,蒙着头,根本看不到人!待黄三友走近些看,我也急忙跟了过去,错愕的看到那被褥正在瑟瑟发抖,看到这里,黄三友慌忙跑上前去,急急的喊道:“小婵!小婵你怎么了?怎么在抖啊?” “呜呜呜……” 哪知黄三友的声音刚出口,只听到被褥里面顿时传出一道嘤嘤的哭泣之声,听到那哭泣声,黄三友的心似乎都要碎了,他更是老泪纵横的拉开了被褥。 在被褥被掀开的刹那,我再次瞪大双眼向后退了一步,只见眼前这个女孩儿,正是我昨晚看到的那个白衣女鬼……只是昨晚没有看清,而此刻,我看得清楚。乌黑的长发,略显惨白的白皙面容,尽管她长得很美,一抹淡淡的又带着清纯的美,似乎完全和黄三友小老婆的美貌不同,那个美妇人林月仙是丰韵之美,而这个女孩儿黄玉婵,则是……我咬了咬牙,急忙打住对人品头论足的臭毛病。 只是她的脸上,似乎写满了憔悴,她此刻正瑟瑟发抖的盯着她的父亲黄三友,就在黄三友准备上前帮她擦拭眼泪时,她猛地缩到了墙角里,并一把将被褥抓了起来,将自己死死的包裹在里面,只露出两只饱含热泪的眸子,紧盯着自己的父亲,我知道,那是一种防备的眼神,一种陌生而又惧怕的眼神! 她,她居然连她自己的父亲都害怕,我微微张了张嘴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难道就是那个被鬼上身的女孩儿吗?看起来,她的年龄似乎与我相仿,但她的命运,却和我有着截然的不同。 “小婵,你,你怕什么?我是你爹啊!” 黄三友一下子激动起来,似乎被自己的亲身女儿用这般警惕的眼神防备着,他的心在流血。但黄三友越是想走上前询问,那黄玉婵的手,抓被褥抓得更紧了,而且双眼之中的惧怕之色,也变得更加浓烈。“傻闺女,我找了小道长猴子来救你了!他会把你身上的脏东西赶走,让你再次恢复正常,你不要怕!不要怕……” 眼看着黄三友试图凑上前去安慰,哪知黄玉婵立时大声的叫了起来:“啊!你们都出去!都出去!” 听到黄玉婵惊慌失措的大叫声,黄三友吓得一个踉跄退后了三四步,差点摔倒在地上。我急忙扶住了黄三友,并顺势从袖口内取出了师父的黄符一道,正色的说道:“你,你不是老黄的闺女,你现在是附身在她身上的鬼邪!我告诉你,自古邪不胜正,如果你再不退下,小心我打得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咯咯……”哪知就在这时,那黄玉婵的口中,竟然反怒为喜,只是她的笑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小道长,你又来啦?这次你还跑不跑呀?” 听到那诡异的冷笑声,我浑身的汗毛霎时竖立起来! 第四十九章反被鬼驱 闻言,我立时喘起了大气,腿肚子再次颤抖起来,忙与黄三友相互搀扶着,但在黄三友期盼的注视下,我只好再次硬着头皮大声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叫又来了?我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你这鬼邪,莫要颠倒是非,混淆视听!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没有其他办法,我只好用吼的方式逼迫那鬼邪离开黄玉婵的身体,因为这黄符怎么用我还没闹清楚…… 黄三友此刻正值悲伤欲绝之际,看到自己的闺女又是哭又是笑,不禁更加伤心起来:“小婵啊……求求你别再吓唬爹了,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不要被那鬼邪影响了神志啊!” “咯咯……你们还不走?你们若是再不走,我就咬舌自尽!”没曾想这次黄玉婵竟然来狠的,说着便要咬舌头。 一看这架势我也慌了,忙拉着黄三友低声说道:“老黄啊!看来这鬼邪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走,而且动不动就想要你闺女的命,她既然让咱们走,不如咱们先出去商量商量对策再说!” “不行啊猴子,我看到我闺女这样,我心都碎了……”黄三友摇着头哭泣着,随之凑到我耳边,哽咽着说:“她似乎怕的人是我,我知道,是我把她关在这屋里的,都怪我,她恨我是理所应当,我没有做好一个父亲,更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应尽的责任!但她似乎并不怕你,猴子,不然我先出去,你和那鬼邪好好谈谈,如果肯离开我闺女,我愿意为那鬼邪烧金烧银,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啊?我我,我和那鬼邪谈?”我瞬间呆住了。 “你是道士,你不去谈难道还要我去谈啊?猴子,你可一定要帮我救救我闺女,我闺女就拜托你了!”黄三友说着,深深的又看了黄玉婵一眼,转而踉跄着走了出去。 “老黄,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到外面商量商量再……” “砰!” 我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房门应声被黄三友被关上了,这时,我整个人原地跳了一下,霎时冲到房门跟前,转身靠在门上,一边伸手去拽门闩,一边警惕着看着那缩在墙角,双眼直勾勾盯着我的黄玉婵。房门被关上,窗户又是封死的,更显得屋里昏暗阴森,这种环境下,我压根没再想什么驱鬼,而是怎么逃命! “咯咯……咯咯……” 没曾想,那黄玉婵的口中,再度发出一道道的瘆人冷笑声,听在耳朵里,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双腿不停的打颤,而手里更是死死的捏着黄符。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鬼附身的黄玉婵,这时,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鼓起勇气,沉声喝道:“你,你不要过来!我我,我手上有符咒,你敢过来我就打死你!” “你是个假道士!”哪知黄玉婵缓缓掀开被褥,露出了那一身的惨白长裙,看到这里,我差点窒息,这这,这不正是昨夜我看到的那个白衣女鬼嘛?而且她似乎一眼就看出我根本降不住她! “我不是假道士!”我急忙强调了一声,并腾出一只手,慌乱着去拽门,但拽了几下,我才发现房门被黄三友从外面锁住了。我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咯咯……就算你不是假道士,你也没有什么道行,居然敢骗我爹说你会驱鬼,你会驱鬼吗?”没想到这鬼邪直击要害,句句扎心。而且她正一点一点的从床上走下来,那双幽怨的眼神,仿佛要把我看穿了一样。 “我我,我就算不会驱鬼,但我师父的符咒却能够驱鬼!”我慌忙扬起手中的符咒,整个人躲在符咒后面,再次去拽门。 “你可以试试!”突然,鬼附身的黄玉婵缓步向我走来,那白色的长裙,缓缓摆动着,仿佛我现在的灵魂,正在躯壳内来回的摇晃,随时准备飘出去。黄玉婵的声音很冷,似乎想要上前来试我的符咒,这一刻,我瞬间对着黄符失去了信心,好像我从来没有想过,万一这符咒对黄玉婵身上的鬼邪不管用该怎么办? 万一不管用,那我岂不是既丢人又要把命交代在这里? 想到此,我顿时怂了……缓缓缩下身子,蹲坐在门边上,苦着脸问道:“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黄玉婵面色冰冷的凑到我的跟前,我隔老远都能感觉到她身上透出的一股子森冷的气息,我急忙向后靠了靠,紧贴在门上。微微闭着双眼,看着黄玉婵的脸,几乎都要贴在我的脸上了,但突然,黄玉婵猛地收回身子,咯咯的笑了起来:“你真是胆小!咯咯……不过我有点喜欢你了呢!” “啊?你,你喜欢我干啥?我是人,你是鬼,你不能喜欢我!”我一急,顺口把家乡土话都说了出来。 “咯咯……我就喜欢你!你能把我怎么样?”黄玉婵诡异的笑着,随即一脸阴沉的坏笑着:“小道长,今晚还是那个时间,你再来这里,我想和你聊聊天……我整天被关在这里面,没有人愿意和我聊天,我都快闷死了!” “啊?你你,你想和我聊天?可我不想和你聊天啊!”我颤声拒绝。 “不行!你今晚必须来!不然我就咬舌自尽,到时我爹就会说,是你把我害死的,然后把你送官,那时,你就惨了!”黄玉婵再次诡异的笑了笑:“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谁把我逼死,谁都得偿命!你如果不想背负一条人命,今晚就乖乖的过来,到时就我们两个人,可以尽情的聊天,没有人会打扰我们……” “你你,你这是什么鬼?怎么强迫人和你聊天啊?!”我差点哭出来,苦着脸说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要这么害我?害了我,你不也没命了吗?” “谁让你拿着黄符来对付我?我就是要强迫你陪我聊天,你想清楚,如果你不来,明天就等着来收尸吧!”黄玉婵声音一冷,继而转回身,看也不看我一眼,再次冷冷的说道:“你走吧!晚上记得来,记得,是三更天!” “额!” 我一听到那三更天,头皮瞬间发麻,而我的双腿,也彻底麻木不能动弹。但听到这鬼邪让我走,我急忙冲着外面大声喊道:“老黄!老黄快开门啊!我已经谈好了!你快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随即,我听到外面开锁的声音,待黄三友打开门,我一把拽开房门,却是使劲的想要站起身,但双腿愣是不争气的站不起来。黄三友呆呆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黄玉婵,又看了看蹲坐在门槛上的我,随即不解的向我问道:“猴子,你不是说谈好了吗?那你怎么不出来啊?” “我倒是很想起来,可我腿麻了起不来啊!”我苦着脸大声叫着,且使出全身气力去扶门框。 黄三友闻言,急忙弯身把我搀扶起来,带我出了房门,顺势把房门关上。刚出内屋,我瞬间一尥蹶子跳了起来,飞快的冲出了正屋的房门,一路穿过院子,待我出了院门。我不禁一头扑进了长廊内,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喘了老半天,才发现黄三友就站在我身旁看着我,我回过神,急忙向黄三友说道:“老黄,我觉得我不太适合在你家驱鬼,我还是走吧……” “猴子,你可不能走啊!”没等我撂挑子走人,黄三友一把拽住我,哭丧着脸说道:“现在我家的情况这么严重,你若是走了那我怎么办啊?” “老黄,可是我如果不走,那附身在你闺女身上的鬼邪晚上要找我谈话啊!”我更是哭丧着脸回应道:“而且还是半夜三更,就我们两个人,就在那个院子里,她要和我聊天!我,我手上的黄符她根本就不怕,我还能怎么办?” “她要和你谈话?谈什么话?那你就和她谈啊!说不定把她谈高兴了,她就离开我闺女了呢?”黄三友急忙安慰道。 “谈个毛啊谈!我和一个鬼谈什么啊我?”我哭丧着脸看着黄三友:“老黄,我实话和你说,其实我现在根本没有什么道行,黄符都是偷我师父的,我身上只有那么几道黄符,现在黄符既然镇不住她,那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还不如回家去。”说完,我无奈的低下头,不忍心再面对黄三友。 “猴子,其实我知道你没什么道行,好歹我也是个生意人,阅人无数,你有没有能耐,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我现在如果不请你帮忙,真是找不到别人了,你师父也不肯出山,也只有你能帮得上我的忙,而且现在那鬼邪既然喜欢你,想和你谈话,那你就和她谈呗!”黄三友轻叹了一声:“反正只要她不害死我闺女,说什么都成!” 没想到黄三友一早就看出来我没啥本事,我老脸一红,早知道我还装腔作势的搞个鬼!但黄三友最后的一句话却是提醒了我,我忙又说:“对了,那鬼邪说,如果我今晚不去和她聊天,她,她就咬舌自尽,如果她咬舌自尽,岂不就等于是你的闺女咬舌自尽?而且她还说要嫁祸给我,说是我逼死了她,老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虽然没啥本事,可我也不可能逼死你闺女不是……” “猴子你说什么?她要咬舌自尽害死我闺女?!”黄三友一把抓住我,随即瞪大双眼说道:“那,那你更不能走了啊!” 第五十章和女鬼有个约会 “你们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突然,美妇人林月仙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笑盈盈的打了个趣,随即又笑着说:“你们也忙活半天了,到后院歇息歇息吧,茶已经给你们泡好,快别站着了,呵呵!”再见到黄三友的小老婆,只觉得她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娴淑的美妇人,和早上那个满脸怒容的女人,似乎完全不一样。 我扭头看了看黄三友,不禁苦着脸叹了一声,而黄三友却是无可奈何,且眼巴巴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一根救命稻草。 无奈之下,我只好随黄三友回到了后院,现在虚假的外衣已经脱了下来,我就是个连三脚猫都没有的小道士,根本无法真正的去驱鬼。不过黄三友却是不嫌弃,依旧保持着恭敬之态,又是倒茶又是拿点心,只把我当成真正的高人对待。黄三友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心里有愧,因为我来此的目的,仅是为了赚点外快,为我和师父讨个活路而已。 哪知事情发展到远超我想象的地步,这个买卖,还真是不好做啊! 如果师父能来就好了,可惜师父是不会来的。当初牛头洼出事,若非死了那么多人,又有范大先生引荐,师父都不一定会出手管那桩闲事,何况这种驱鬼的小事情,当然,对于师父来说,这个事情或许真的不大。然而对于我来说,简直要了亲命了。 喝着茶,黄三友随即又问道:“猴子,纵然你没有学到李道长的道法精髓,但手里起码还是攥着李道长的几道黄符不是?能否想办法把这几道黄符用掉,以观后效,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别的法子,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鬼邪害了我闺女才是啊!”黄三友现在是不停的唉声叹气,无时无刻不为自己的闺女担忧。 “这黄符……似乎对那鬼邪无效……”我迟疑了一下,继而把黄玉婵房间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黄三友说了一遍,最后又说:“也不知是这黄符的问题,还是那鬼邪已经到了不惧怕符咒的地步。我几乎就要把黄符打在了她的脸上,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兴许是符咒拿错了,但我也不太清楚师父画的这些符咒是做什么用的……” “啊?李道长的符咒都对那鬼邪无效?难怪你这么想急着开溜!”黄三友张了张嘴巴,继而又摇了摇头,说:“这可怎么办啊!” 见我也没了主意,黄三友突然又开口:“那鬼邪既然喜欢和你聊天,你姑且就去和她聊聊天,只要能够稳住她,别让她伤害我闺女才是!” “额!可是我……”我嘴巴一哆嗦,很想告诉黄三友其实我也怕鬼。 “猴子,该不会你也怕鬼吧?可你是道士啊!你若是怕鬼,那就太离谱了!”黄三友苦着脸看着我,似乎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老脸一红,禁不住摆了摆手:“好吧,那我今晚就去和那鬼邪谈谈,如果能好言相劝,把她劝走就再好不过了。” “嗯。”黄三友当即点头,并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月仙!晚饭加个十全大补汤,再准备两坛绍兴黄酒,我要和猴子好好喝点补补身子,壮壮胆气,呵呵!”听到黄三友的话,我顿时无言以对。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黄三友都在陪着我,说好听点是陪着我,说得不好听,是怕我突然开溜,就是在门口守着的。傍晚时分,黄三友的账房先生曹文贵赶了回来,正赶上晚饭做好,黄三友叫上他的小老婆林月仙也上了席面,权当是开了一桌丰盛的家宴。 曹文贵刚饮下一杯酒,顿时好奇的向我问道:“猴子兄弟,不知今天驱鬼之事,进行得如何了?可否和我透露一些,让我也长长见识?” “咳咳!” 哪知我一口酒呛在喉咙内,大声的咳嗽起来,而对面的黄三友更是比我咳嗽的厉害,呛得脸红如猪肝色。见我和黄三友这样,曹文贵更加错愕了:“老东家,你们都怎么了?这绍兴黄酒并不算是什么烈酒,何以咳成这样?” “没事没事。”黄三友忙摆手,继而笑着向曹文贵说道:“先吃饭先吃饭,什么事都没吃饭重要,呵呵!对了,吃完晚饭,还要辛苦大贵你与我一起核对账目,这两天怕是要让你多辛苦一些了。” “这倒是没什么,帮东家做事,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情。”曹文贵微笑着说道。 恰在此时,坐在一旁的美妇人林月仙突然笑着开口:“还是咱们家大贵能干,这家里家外,可少不了你担着,这些天老黄的心思都放在那个死丫头的身上,简直连家都不顾了!” “这话怎么说的?!”没曾想黄三友一听这话,顿时翻脸。 “你还好意思发火?你看看你这些天管过家吗?现在整个家都被你那个闺女牵着鼻子走,她不就是被鬼邪附了身,却迟迟赶不走,依我看,若是那个死丫头一辈子都这样,你也跟着一辈子不用照料生意不用管这个家了!”美妇人林月仙更是拍了一记桌子,大声的斥责黄三友,而此刻,黄三友憋得脸色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倒是我和一旁的曹文贵,尴尬的相视一眼,随即埋头吃着饭菜,不敢多发一言。 最后见他们越吵越凶,曹文贵急忙起身劝阻:“老东家说得有理,东家嫂子说得也对,唉,不过现在咱们家是出了点麻烦,但我相信会慢慢好起来的,老东家您也别太责怪东家嫂子了,这家里的事情,也全都是东家嫂子一人料理,就是有些许怨言,您权当是一听,呵呵!” “唉!还是大贵会说话,这个老不死的整天就知道欺负我,怎奈我娘家人走的走散的散,也没个人为我撑腰,整日里都在受这个老东西的欺负,呜呜呜……”林月仙说着说着,却是掩面抽泣了起来。 “好好好,你说我欺负你,你倒是看看你穿的戴的,哪一样不是我赚回来的钱买的?而我身上穿的戴的,却连个叫花子都不如,还说我欺负你,这个家全都给你当好了!今晚核对账目,你有能耐你去核对,我还真是没有这个心思!”黄三友一时气急,甩手进了内屋。 “好啊!别以为我们女人什么都干不了,不就是核对个账目嘛!大贵,今晚我们去核对账目,让这个老东西继续去驱鬼!”林月仙倒也是站起身,拽着曹文贵就往前院走。只把我独自一人晾在当场,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就想不明白了,黄三友也就这么一个女儿,那林月仙怎么就容不下她呢?黄三友也是,明明怕老婆,却还总是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不过想想也是,黄三友的闺女这样,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核对生意账目,我微微轻叹一声,拿起酒杯,大口饮了下去。独自一人倒也有独自一人的好处,至少不用来回的敬酒,自己喝酒也显得痛快。 想想我这两天干的窝囊事,我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自己的道行不够,才搞成这种局面。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喝着闷酒,不知过了多久,两坛子绍兴黄酒全被我灌进了肚子里。虽然这绍兴黄酒不算什么高度数的烈酒,但若是喝得太多,总还是会觉得晕晕乎乎,踉跄着站起身,我缓步走到房门口,一把将房门推开,三两步来到床前,紧跟着一头扎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冷不丁的睁开双眼,我霍地从床上爬了下来。用力揉了揉双眼,才发现我刚刚是趴在床上睡的,难怪会觉得后背发凉。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现在已经是夜半更深,扭头又看了看正屋的方向,正屋内早已漆黑一片,似乎都已经睡下了。 我迷瞪了一会儿,刚欲再次躺下睡觉,但马上又精神起来,莫名的想起我今晚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和女鬼有个约会! 想起来这件事我就头疼,那白衣女鬼就是在大白天也能让我心惊胆颤,更别说大半夜了,而她还偏偏让我夜半三更去找她,这,这不是要命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急忙摸了摸身上带着的几道黄符,尽管这符咒对那白衣女鬼不起什么作用,但起码带在身上能够为我壮壮胆气。又磨叽了半天,终于还是跨出了门槛,刚要出后院,我莫名的感觉到身后蹿出一道人影,吓得我一尥蹶子转回身。 乍一看,竟然是矮矮胖胖的黄三友。我先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随即翻了翻白眼:“我说老黄,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干嘛?你知不知道人吓死人,会吓死人的!” “猴子,我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我决定在你进入我闺女的院子后,悄悄的守在院门口,万一里面有什么动静,我也好及时的冲进去救你不是?”黄三友忙自告奋勇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太好了,我们快走!”我心里一喜,正愁着没个照应,没想到黄三友还真是考虑得周到。 但黄三友却是赖在原地不动,伸手抓了抓后脑勺:“猴子,你说我要不要拿着一把菜刀啥的放在身边?兴许还能给咱们壮壮胆!” 第五十一章鬼吓人 不多会儿,黄三友便是提着一把菜刀跑了来,见到我,黄三友忙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并低声告诫:“猴子,万一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叫出声来,我好及时的冲进去救你!但无论如何,你要保证小婵的安全,不能让她出任何事,知道吗?”看着黄三友极其认真的表情,以及恳切的期望,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没有多说什么,我只待黄三友把院门打开,然后悄悄的打开一扇门,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刚踏入这个院子,顿觉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浑身颤了颤,当即回头打开门,猛地探出头想要开口,哪知黄三友霍地蹿了起来,举起菜刀便向我比划过来。 “是我是我!” 我脑门顿时涌现一抹冷汗,好在黄三友及时看清是我,不禁浑身一软,重重的倒在门框上:“我说猴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跑出来了呢!” 见黄三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是想告诉你,你千万要听清楚喽!万一里面有什么动静,你一定要即刻冲进去救我!”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黄三友忙摆了摆手。 我壮了壮胆子,紧了紧裤腰带,缓缓扭回头,再次回到院子里。院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亮,只有那虚空中的冷薄月光,照射在稍显敞亮的地方。白天和夜里,宛如两个世界,白天里生机盎然,而到了夜里,却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到处都透着一抹萧条的意味……我用力咽了咽唾沫,一步步向正屋的房门方向挪动着。 忍不住又从怀里摸出一道黄符出来,我下意识的向房梁上面瞅了瞅,生怕那个白衣女鬼突然又冒出来。 然而当我来到正屋门口,仍然没有看到那个白衣女鬼的身影,我狐疑的向房门靠近了些,哪知无意间触碰了一下房门,房门竟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没上门闩……不对!黄玉婵一直是被锁在屋里的,那么锁头应该在外面才对,里面不可能上门闩,如此说来,这锁头……锁头呢?我惊愕的踅摸了一圈,却是没有看到锁头在哪! 正值我低头踅摸着锁头,忽然发现屋里飘忽着闪过一道白影,我顿时扬起头看了去,却是什么也没有!我怔怔的睁大双眼,浑身紧张成了一根弦,绷紧绷紧的。 再次壮了壮胆子,我低声喊道:“你,你不是说……让我半夜三更来和你聊天吗?我,我来了!你,你在哪?!” “吱呀!” 突然,内屋的房门,应声打开,透着一股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面没有点灯,更没有其他任何动静,包括那个白衣女鬼的声音。一切,都静得透着邪性!要说大白天我还不敢进去,这到了大半夜的,我更不敢进去,进去几乎就是送命啊!我想到此,忙颤声又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旁人,你要是真想和我聊天,就出来!我,我反正不会进去!” “咯咯……胆小鬼!”哪知屋里陡然间传出那个白衣女鬼的冷笑声。 听到这个声音,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恁娘个脚啊!还真是在内屋等着我,我忙向后退了两步,手里紧攥着师父的黄符,尽管这黄符似乎不管什么用,但有了黄符,我心里总还是有点安全感。“我,我就是胆小鬼!你能把我怎么着吧?!”我气呼呼的回了一句,愣是站在原地不敢挪动一步。 正说着,我突然感觉到一股股阴凉的气息,从内屋飘荡出来,直往我身上钻,我的腿肚子不停的颤抖着,颤抖着……此时此刻,我的脑壳内仿佛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了。直到一袭白衣,从内屋缓缓飘出,那惨白的身影,仿佛残风中一片落叶,海面上一叶孤舟,是那么的孤寂,是那么的让人心底发怵……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我已经分不清是黄玉婵还是白衣女鬼了,她虽然长着黄玉婵的容貌,但她的体内却是住着一只鬼邪! “我出来了,你还怕我吗?”黄玉婵冲我莞尔一笑,那笑容冷漠而又深沉,看在眼里,我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之中,脚步不停的往后退却。 “你你,你不要再往前走了,和我保持距离!”她往我这边走来,我则往后急急的后退,最终我背靠在门框上,再也无法挪动分毫。而这时,她已然袭到了我的跟前,用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深深的看着我,看得我浑身汗毛瞬间倒竖起来。但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眼前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孩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瞧把你吓的!就这还敢学人驱鬼,你倒是驱呀!把你手里的黄符,贴在我的头上,看看是我厉害,还是你的黄符厉害!” “我!”我一时间竟被这个女孩儿噎得说不出话来。手指颤了颤,差点把黄符抖掉,而就在这时,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吓得我顿时张大嘴巴,在我惊恐的注视下,她那冰凉的手,一点一点的掀起我的手,将我手中的黄符,挪到了她的额头位置,然后贴了下去。“啊?你你,你怎么不怕我手里的黄符呢?” “咯咯……”黄玉婵顿时笑了起来,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最终把额头上的黄符拿下来,看着我,又是一通笑……直到她的笑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她忽然抬起头看着我,我急忙又往门框上面贴了贴,而就在这时,只听到她缓缓凑到我的耳边,吹出一丝丝的阴冷气息,吹得我浑身毛哄哄的。“因为……我……根本不是鬼!咯咯……” 说完,黄玉婵突然闪了开去,再次笑得直不起腰来。回想着黄玉婵刚刚说的话,我浑身一抖,继而震惊的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你刚才说你不是鬼?这,这怎么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黄玉婵再次凑到我跟前,强忍着笑意,然后微微闭上双眼,说道:“你不信,可以摸摸我,如果我是鬼,那么我肯定不会有脉搏,如果我不是鬼,自然就有活人的脉搏跳动!”闻言,我彻底呆住了,微微低下头,看着黄玉婵抬起的手腕,试了试,我还是不敢伸出手去摸脉。 但见黄玉婵真的闭着眼,我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颤抖着手指,轻轻的搭在了黄玉婵的手腕上。不多时,我惊愕的睁大双眼:“你,你真的不是鬼?可你,可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冰冷啊?而且你屋里怎么阴气森森的?你不要骗我!” “鬼才骗你!”黄玉婵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随即指着那黑漆漆的内屋说道:“如果把你整天关在不见阳光的黑屋子里,门窗紧闭,就算你的身体再好,熬不过多久也会和我一样浑身冰凉!” “可是我昨夜明明看到你在半空中飘来飘去……” “咯咯……呆子,你再看!”黄玉婵忍不住一笑,随即转身从墙上取下了一块板子,只见板子上赫然吊着两根细绳。我恍然明白过来,敢情这是秋千啊!“我闲着没事在屋里荡秋千玩,你却把我当成白衣女鬼,你真是呆子!” 我不可置信的拿起秋千看了又看,随即又盯着黄玉婵打量了一番,这个时候,我只觉得我的认知,似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偏差,这偏差得也太离谱了点吧?“可你若不是鬼,那谁是鬼?鬼附身附在了谁的身上?” “我哪知道!”黄玉婵一脸委屈的撅着小嘴儿,继而又坐在了秋千上面,来回的飘荡起来。 我急忙追着黄玉婵问:“既然你没有被鬼附身,可你为什么还情愿被你爹和小妈困在屋子里呢?为什么你不和他们讲清楚你没有鬼附身?” “我不想见到我小妈,她是个坏女人!我情愿永远不出这个院子,也不想再见到她!”黄玉婵突然从秋千上面跳下来,静静的站在门口,夜风吹袭,抬起了她那薄如蝉翼般的白色长裙,飘飘而然。许久后,黄玉婵头也不回的怒声说道:“看到她我就觉得恶心!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下贱的女人!” “额!” 听到黄玉婵突然说出这般狠话,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茬子。最终只得和了和稀泥:“不管怎么说,她总还是一手把你带大的小妈,为了你,她连个孩子都没有,就凭这一点,你也不应该这么说她!” “哼!” 黄玉婵冷哼一声,缓缓扭回头盯着我,直把我盯得浑身发毛,才冷冷的开口说:“你难道看上她了?不错,她是很美,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美才让她不安分!” “你,你胡说什么?她美不美是她的事情,你不要以为天下的男人看到她都会看上她!”我浑身不自在的反驳了一声,不过黄玉婵说得也是实情,那个林月仙的确很美,美得有些妖艳,或许很多男人见到她,都会想入非非,但至少,我不会那样想,永远不会!“你别忘了,她至少还是你的小妈!” 第五十二章红杏出墙 听到我的话,黄玉婵再次笑了起来,只不过,她仅仅是无声的发笑,笑容是那么的勉强,是那么的无奈……“小妈?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小妈背着我爹做过多少的龌蹉事?她没有孩子,但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孩子?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每当我爹出门做生意,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那时的她,正值青春年华,而我,也只是懵懂无知……” “不得不说,她的确受了很多苦,在别的女人看来,这种苦,比没饭吃没衣服穿还要苦,因为这种苦,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苦,那就是守活寡!”黄玉婵缓步又走到门口,背对着我,轻声说道:“于是她背着我爹找过很多野男人,也为了那些个野男人打了无数次胎,导致她无法生育!我爹不傻,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对我小妈情深意重,最终还是不忍心把她赶出家门。只是把家里的仆人全部赶走,只留下我和小妈独居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至于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或许是感念我爹对她的好,她收敛了不少,但我知道,她一直没有断过做这种肮脏的事!”黄玉婵说到这里,她的脸颊上,已经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我看过那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画面,甚至觉得我的眼睛都是肮脏的,所以,我现在情愿住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也不愿再出去见到那个贱女人!” “唉!” 我突然间有些明白,为什么师父不肯来帮忙驱鬼,原来这黄三友的家事,竟然乱到这种地步。正如师父所说,黄家的事情,并非是简单的驱鬼,而是要梳理很多纠缠不清的家庭恩怨。师父真乃是高人,洞若观火,而我,却一直懵懂无知,还以为我能解决黄三友家的邪事,现在看来,我错了,大错特错! “今天,我爹的账房先生曹文贵是不是来了?”黄玉婵莫名的扭回头,一脸邪笑的看着我。 我错愕的看了看黄玉婵,随即老实的点头:“是的,黄文贵带来了生意上的账目,说是要和你爹核对一下,由于你爹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所以,一时间恐难以核对清楚。于是你爹留他在你家小住两天,直到核对好账目为止!怎么了?” “我带你去看一出儿好戏,你想不想看?”黄玉婵突然拽着我的手,一脸神秘的笑说。 “额!看什么好戏?” “快跟我走!”哪知不等解释,黄玉婵顺势拉着我就往外跑。刚跑到院门口,黄玉婵突然扭头向我低声问道:“我爹是不是在外面守着?” “嗯!”我急忙点头。 黄玉婵想了想,随即拉着我又向里面跑,直到我们来到一片窝棚跟前,黄玉婵笑着说:“你把窝棚搬开!”听了黄玉婵的话,我更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但看她尤其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骗我,我只好顺了她的意,用力把窝棚移开。哪知窝棚移开后,我愕然看到墙上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来。 “你是想让我们从这里钻出去?”我怔怔的指着那个窟窿。刚想说我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说什么也不能钻……没等我说出口,愣是被黄玉婵推着钻了进去,当我奋力的从窟窿口钻出来,先是拨弄开一堆杂草堆,而后站起身看了看,没曾想这是通往前后院的廊道。 黄玉婵也顺势钻了出来,四下里扫视了一眼,随即向我低声询问:“我问你,那个曹文贵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就在……”我刚指向前院的房子,黄玉婵立时拉着我就往前院跑,直到我们来到前院,黄玉婵如同做贼一般向院子里扫视了一眼,尔后直接拉着我往那东厢房的窗户边凑了过去。我顿时睁大双眼,心里暗暗叫道:“这,这不可能吧?!”因为此刻我就算再傻,似乎也已经明白黄玉婵所说的好戏是什么了。 “你爹就在家里,你小妈就敢和那个账房先生曹文贵私通……”我的话刚出口,顿时被黄玉婵捂住了嘴巴。 “嘘!”黄玉婵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小心翼翼的凑到窗户边上,先是往里面看了一眼,继而脸色难看的回过身,用力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自己去验证。我愕然愣了愣,带着一万个不相信,小心翼翼的把耳朵凑到了窗边,直到我听到屋里传出那不堪入耳的喘息声……顿时老脸通红的收回身子,而此刻,只见黄玉婵紧紧盯着我,死死的盯着我…… 我,我招谁惹谁了?她干嘛这么生气的盯着我?正值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只见黄玉婵抓起我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顿时疼得我龇牙咧嘴。但想到我们现在的处境,我只好强忍着疼痛,愣是没敢发出半点声响。直到黄玉婵恨恨的松开口,此刻,我已然看到她的眼眶内,有着一抹泪水,在打转。 “谁?!” 哪知就在这时,屋里忽然传出一道愤怒的声音。 我和黄玉婵尽皆睁大双眼,先是相视一眼,随即掉头就跑。几乎没有回头再看一眼的机会,我和黄玉婵飞快的跑到了中院的院墙跟前,黄玉婵刚欲钻进去,突然又回过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猴子哥,我还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是关于……” “快别说了!这种家丑不宜被我们宣扬出去,否则你爹的脸面就彻底丢尽了啊!”我不等黄玉婵说完,顿时火急火燎的催促黄玉婵赶紧回自己的屋里躲起来。 哪知黄玉婵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我,继而微微点头:“嗯。” 但就在我准备向后院跑去时,只觉得手里突然被黄玉婵塞了个纸团,我愕然一愣,也来不及多想,顺势装进了口袋,一路跑回到了后院。直接冲进我的房间,并把门闩用力的别住。来到床边,我重重的坐在了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以及脸上还有身上,早已是大汗淋漓! 现在我脑壳里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如果他们发现,恐怕黄三友就算再想遮丑,也无法遮下去了。这块遮羞布一旦拿下来,恐怕这黄家将会鸡飞狗跳,永无宁日啊! 我顿时在心里暗骂着自己,猴子啊猴子!你可真是会惹是非,这种事居然也敢往前冲!但我的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一道身影,那是黄玉婵的身影,急忙抬起手臂,看着上面还留着血迹的咬痕。我的心,彻底乱了……我似乎能够明白黄玉婵的内心是多么的痛苦,生活在这种畸形的家庭里面,尽管能够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还是如同生活在地狱之中,富贵,或许只是过眼烟云,而痛苦,却是永恒不变! “谁?”恍惚间,我猛然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顿时站起身走到房门跟前,向着外面不善的问了一声。 “猴子兄弟,是我,曹文贵!”听到这个声音,我不禁呆住了。怎么,怎么会是曹文贵?他来干什么?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刚才和黄玉婵去偷听他和黄三友的小老婆林月仙……想到此,我顿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曹文贵了。但细想之下,曹文贵刚刚的语气,并没有带着责怪的意味,还是称呼我一声猴子兄弟,难道,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快把门打开,我有急事要和你说,不然就来不及了!”哪知曹文贵的声音越来越急躁,听得我心脏砰砰乱跳。 我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一把将门闩拽了下来,并打开了房门,此刻,只见曹文贵衣衫不整的站在我的跟前,而且神色十分的慌张,我微微张了张嘴,一时间,脑壳里竟然蹦不出一个词来回应他。倒是曹文贵见到我,顿时苦着脸叫道:“猴子兄弟,不好了!出大事了!你快跑吧,如果你再不跑,恐怕就来不及了!” “啥?啥玩意儿?你让我跑?我,我为什么要跑?”我不禁被曹文贵搞得完全懵了。 “唉!”曹文贵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而更加急促的说道:“刚刚我听到中院传出了一声惨叫,原来是老东家的闺女小婵她……她死了!现在老东家悲伤过度,已经昏了过去,如果他醒来,一定会来找你兴师问罪,说不定还会找人把你绑起来送官!只因这两天你没少去给他闺女驱鬼,现在他闺女死了,你岂不是做实了杀人的罪名?如果你再不逃命,恐怕明天你就要为他闺女偿命啊!” “啊?小婵她……她死了?这,这怎么可能?我刚刚还和她……什么惨叫声?我,我没听到啊?老黄昏过去了?小婵是怎么死的?她怎么会死呢?她不是好好的吗?!”一时间,我仿佛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打得我六神无主,胡言乱语的问了一通后,我整个人都傻了。 黄玉婵刚刚还好好的,她明明还好好的活着,我不过才回来一时半刻,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怎么就死了呢?我整个心,顿时乱成了一团麻……随即,我眼含热泪,哽咽着叫道:“我,我去看看!” “别看了!你听!”曹文贵一把拽住我,继而示意我静下来听。 “我的好闺女啊!呜呜呜……你怎么就忍心扔下爹就走了啊!呜呜呜……”果然,中院里,真的传来了黄三友的嚎啕大哭之声,听到这个声音,我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曹文贵顺势扶住了我,并再次向我低吼一声:“人命关天!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快跑!” 第五十三章巨变 原本只是来驱个鬼,没曾想鬼没驱走,先是遇到个假鬼,随后又引出了偷情的家丑,现在又……又死了人!而且死的这个人,居然还是我最初来驱鬼的对象黄玉婵,那可是黄三友唯一的一棵独苗啊!他为了救他的闺女,不惜跋山涉水的找到了我师父所在的破庙,而且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拯救他的闺女黄玉婵,但现在黄玉婵却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我的内心瞬间崩溃! 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下去,而我却怔怔的站在原地,郁结了许久,终于抱头痛哭起来……“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小婵好好的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呜呜呜……” “唉!猴子兄弟,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助你脱离险境,对了,我这里有点钱,你先拿着,听我一句劝,快跑!”曹文贵深深的叹了一声,随即又催促起来:“如果你真的想坐在这里等着被人五花大绑的去送官,然后白白的丢掉一条小命,岂不是死的太冤了?老东家财大势大,他若是想把罪名按在你头上,你是无论如何都推脱不掉的!” “我,我该怎么办?可是我想去看看小婵,她怎么可能死?她不会死的!”我哭喊着,无助的哭喊着。 “别闹了!”曹文贵突然把我拽了起来,随即三两步到我的床前,简单的收拾好我的包袱,然后一把推给我,并拉着我出了门,用力将我推了出去:“猴子兄弟!快跑!跑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快跑啊!” “唉!” 我狠狠的咬了咬牙,随即掉头就跑,一路穿到了前院,然后拉开大门,猛地冲了出去,也不知我应该向哪个方向跑,只是看到远处的连绵群山,顾不上多想,一路冲进了深山老林之中。脚下不停,穿山过河,一口气跑到天亮,又一口气跑到天黑,我不知道自己翻过了几座山,总之,我只是在心里告诫自己,快点跑!快点跑! 而曹文贵的声音,似乎一直在我的耳边缭绕,不停的缠绕着我,哪知脚下一滑,我重重的扎进了一个干沟之中。摔得头破血流,摔得七荤八素,然而我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痛感,仅仅是觉得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沉重无比,快要把我压得窒息了……我用力的喘着大气,直到我眼前一黑,重重的昏死过去。 一抹阴冷的气息,悄然流转在我身上,我猛地睁开双眼,霍地坐了起来,四下里看了一眼,仍旧是漆黑一片的荒山野岭!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或许只是几个小时,也或许是几天,但我还是醒来了,而且,我依然记得黄三友家里发生的巨变! “啪!” 挥手甩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得我的脸刺痛刺痛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自己这个巴掌,或许是为了证明我还活着吧。是啊!黄玉婵莫名其妙的死了,而罪责全部落在了我的头上,因为黄三友亲眼看着我进了黄玉婵的院子,黄玉婵现在死了,那么我只能是杀害他闺女的凶手,我,我无从辩解! 想着想着,我再次用力的甩了自己一个重重的巴掌,这次震得我的手掌都有些生疼了,但我依然没有觉得有什么感觉,直到我连续甩了自己五六个巴掌,终于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小婵!你为什么会死?你为什么会死啊……本来你还好好的,本来我们还一起去前院捉奸,本来……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你会死?你是怎么死的?呜呜呜……” 不知我哭了多久,只觉得我的双眼痛得有些睁不开了,眼泪只是在眼眶内打转,根本无法流出来半滴,我就这么恍恍惚惚的坐在地上,模模糊糊的看着地上的碎石、枯草,此时此刻,我很想找个人问问,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原本一次简单的驱鬼,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怎么会呢? 我咬着牙,用力把眼泪擦拭出来,继而又哽咽起来。想起小婵从小到大受到的苦,想起她不堪回首的童年阴影,以及那个畸形的家庭,而她还没来得及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日子,却就这么,就这么没了……“小婵,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一次次的痛哭,一次次的自责,一次次的甩着自己的脸,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师父!弟子错了!弟子真的知道错了……您在哪里?您在哪里啊?呜呜呜……”我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哽咽着呼喊着我师父,这个时候,我真想师父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许只有他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也或许只有他才能知道黄三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我知道师父没在我身边,他恐怕早已对我这个弟子失望透顶,恐怕……再也不想看到我了……“求求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正值我悲痛欲绝的哭喊着,突然间,我依稀听到远处的荒山上面,竟然传来了一道道热闹非凡的唢呐声音。听了一会儿,我缓缓抬起头,向那个唢呐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 可当我再次认真的倾听时,陡然间看到那渺无人烟的荒山野岭上面,莫名的闪现一大排的人,那些人……尽皆身穿着古时清朝时期的旧衣服,而且,中间还有几个人似乎在抬轿子,只是那轿子怎么会是白色的? 我见过红色的花轿,也见过戏台上甚至庙会上的绿尼大轿,可无论怎样的轿子,唯独不知道这轿子居然还有白色的!不,不对,这些人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啊? 恍惚间,只见那一大排的人,瞬间闪现了一个位置,尽管他们走得很慢,可眨眼睛便是向前行进了数十丈的距离,而且他们的方向,像是冲着我这边来的。我微微睁开酸痛的双眼,仔细看过去,随着这些人的步伐越来越近,我继续能够看清了,最前面的几个人,似乎还在撒着喜钱,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冥钱! 那圆形方孔的白色冥钱,这,这分明是送葬的人才会用的冥钱啊!然而这些唢呐的声音分明又是喜庆的曲调,再加上后面抬着的是白色的大花轿,并不是棺材,这,这是怎么回事? “啊?那些人的脸怎么都是惨白色的?而且他们的脸上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我看得再仔细点,只见这些人,尽皆是一个脸型,惨白的面容,脸上,还各点了两个红点,嘴唇都是血红血红的,有的还带着小圆帽,走起来,也并不像是走的,而是跳着走的!看到这里,我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这这,这难道是办冥婚的? 不对啊!就算是办冥婚的,哪有在这种荒山野岭上面办的?何况这些人并不像是人!更像是用纸糊出来的纸人……我浑身一颤,难道我遇到鬼了?! 想到此,我刚欲站起身就跑,哪知那些送冥亲的队伍,竟然一闪出现在离我不足五六丈的距离,随着那些恐怖的纸人一步步的跳动着,他们的速度似乎很快很快!看到这里,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倒霉起来荒山野岭也能遇到这种晦气事! 眼看着那些队伍即将冲着我这边来了,我急忙想要站起身,这次无论如何都得跑了啊!可还未等我起身,只觉得肩膀一沉,愣是被一股无名的大力重重的将我压趴下,随即被那大力狠狠的甩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干沟里面。我顾不上疼痛,急忙爬起身子,却是怔怔的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身旁! 这一刻,我的眼泪再次夺框而出……“师父!” 万万没有想到来者正是我师父李正功!更没想到师父居然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出现,见到我,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即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说话!”师父的声音很低很低,几乎只有我能够听到。“这群孤魂野鬼正在走阴亲,只要我们装作没看到,任凭他们过去就是了!” 我听到师父的话,终于确定自己的判断无误,这还真是冥婚!而且还是死人和死人结的冥婚!吓得我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了,只是躲在师父的身旁,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冥婚队伍,一闪五六丈的往前奔走着。 眼看着这群冥婚队伍即将与我们所躲藏的干沟擦肩而过,哪知前队突然倒转,而后队也瞬间变了方向,眨眼间,竟是将我和师父所在的干沟围成了一团!那些刺耳的唢呐队伍,依旧跟随着冥婚队伍热火朝天的吹打着,而冥婚队伍,则不断的围绕在干沟一圈打转,俨然,我们并没有躲过这群孤魂野鬼! 第五十四章走阴亲 “师父……他们,他们冲着咱们来了……”我瑟瑟发抖的颤声向师父提醒了一声。只见师父的脸色微显怒意,而四周一圈的冥婚队伍,依旧吹吹打打的围绕在干沟一圈不停的打着转悠,我浑身颤抖着,急忙缩了缩脑袋,紧紧依偎在师父的身旁。“师父,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只见那中间的一顶白色大花轿轰然飘荡而起,不偏不倚的出现在干沟的正上方,随即,飘然向我们落了下来。看到这里,师父陡然大喝:“放肆!”随手一甩,只见师父的手上冷不丁的出现一道黄符,黄符出现的刹那,轰然蹿出一团火焰,将黄符整个包裹在内,师父屈指一弹,符咒的火焰迎面向那白色大花轿打了去! “砰!” 一道闷响传出,震得我的耳膜发颤,只见那白色大花轿瞬间消失无踪,师父纵身而起,再次冷喝:“你们这些孤魂野鬼,我本有意放过你们,岂料你们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休怪我剑下无情!”说着,师父挥手打开包袱,顺势取出了他那把黝黑的破剑,但当那把破剑出鞘之时,我愣是被上面散发出来的一股强烈的气息,震慑得一动不敢动。 那股强烈的气息,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刚猛之气,凌厉霸道,完全和那把看起来破旧的长剑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师父伸手咬破手指,瞬间在剑身上面画了起来,口中怒声念道:“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句咒语念罢,师父凌空出剑,所到之处,只见那些孤魂野鬼接连化为一团黑气,烟消云散。接连两剑挥出,已然斩杀了五六只孤魂野鬼,其余的孤魂野鬼纷纷惊叫逃窜,抱头而去。师父纵身跳到岸上,再次怒声大喝:“须知我李正功在此,尔等孽障还不速速受死!” 当师父的话音刚落,四周的所有鬼邪,轰然消失,逃的逃,死的死,眨眼之间,四周内外,一片死静! 师父挥剑而立,直到那些孤魂野鬼远远的遁逃无踪,方才把那宝剑收回剑鞘,继而冷哼一声:“哼!若非跑得快些,休得超生!” 我赶忙从干沟内爬了出来,呆呆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果然那冥婚队伍彻底不见了,方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此时,我欣喜的笑着说道:“幸好有师父在,也幸好你们都跑得快,否则别说你们,就算再厉害的主儿,也休想从我师父这讨得半分便宜!嘿嘿!” 闻言,师父突然扭头看着我,我被师父的目光扫视,顿时浑身一僵,动也不敢动一下,继而,微微低下头,手不自觉的捉着衣襟,不停的在手指间打转。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这副德行!头破血流,衣衫褴褛,满身的污垢,而且形如一个乞丐!人家是人不人鬼不鬼,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师父陡然冲着我臭骂了一顿:“你说说你这几天偷跑出来都干了些什么?人家跑出去都是往好了混,你倒是混出了个什么名堂?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尊容?!” “师父……” 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师父的跟前,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都是弟子的错,弟子本以为帮黄老先生解决了闹鬼的事情,就能挣点生活开支,给师父买点好吃的孝敬师父,没曾想……没曾想……” “哼!我不稀罕你这样的孝心!而且你也不要拿尽孝来搪塞你这些天干的蠢事!” 师父再次火气难平的冲我怒道:“既然你擅自接了黄三友家的差事,现如今理应在黄三友家摆庆功酒,怎么会沦落到这荒郊野岭之中?你倒是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随即老老实实的把黄三友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师父说了一遍,只见师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似乎是被我气的……“师父,我最后也是六神无主,那账房先生曹文贵给我一点钱让我跑,我也不知怎么的就跑了,一路跑到了这里,就,就遇到了走阴亲的鬼事,幸好有师父在……” “你居然也知道幸好有师父在!”师父气呼呼的瞪了我一眼:“若非我找回你的寄魂牌查出你的下落,你恐怕死在这荒山野岭我也不会知道!我告诉过你,黄三友家的邪事不能管,你刚刚入了道门,便自视甚高,有恃无恐!现在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居然还能想到有我在,猴子啊猴子,你应该庆幸你还能记得你有个师父!你倒是还有点脑子啊!” “师父!弟子真的知道错了……这次是弟子没听师父的话,让师父担忧,弟子甘愿受罚!”我哽咽着说道:“但黄家的事情闹成了这样,而我也变成了逃犯,这些固然不重要,但小婵莫名惨死,师父,求求您一定要帮小婵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我用力擦拭掉脸上的泪痕。 “都没搞清楚状况便如此鲁莽的去驱鬼,现在倒好,真鬼假人没被你驱走,反而假鬼真人倒是因你而死!”师父再次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若是那黄三友的闺女黄玉婵真的死了,猴子,恐怕师父也救不了你啊!” “师父!现在我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生死,只要能为小婵讨回一个公道,我已经心满意足!” “放屁!” 师父怒声呵斥:“有师父在,怎会让你这么容易死!你刚刚入道,刚刚拜入我门下不久,难道就要让师父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你啊!精明起来反而糊涂,糊涂起来更是一塌糊涂!” 听到师父这么袒护我,我鼻尖再次一酸,但心里却是暖暖的,有师父在身边,哪怕天塌下来,我的心,也不会再动摇一下。 但想到师父刚刚所说的话,我猛然间抬起头:“师父,您刚刚说……什么真鬼假人的,难道您的意思是,黄家真的有鬼?” “当然有鬼,否则怎会把黄家闹得鸡犬不宁?”师父的语气,总算缓和了几分,继而又说:“只是这只鬼邪,似乎藏得很深啊……可惜的是,你天眼未开,不能辨识鬼邪之气,无从知晓那鬼邪藏身在谁的身上,故而酿成大祸!日后切莫再擅自做主,若是再犯,我便把你逐出师门,永断师徒之情!” “是!” 我连忙恭敬的应承了一声。随即歪着头试探着向师父问道:“师父……那这次……是不是就原谅弟子了?” “你想得倒美!此事了结之后,把我交给你的那三本道籍,各抄写一百遍,以作惩戒!”师父再次瞪了我一眼,随即摆了摆手:“你起来吧!” “啊?那,那加起来岂不是要抄写三百遍?”我瞬间睁大双眼,但马上又痛得眯起双眼,并用手捂住眼睛,生怕师父看着我这惨兮兮的模样再生气。 “就你现在这副尊容,走出去比鬼都难看!”师父摇头轻叹:“唉,先找个地方冲洗一下,再换一身衣服,之后的事,之后再说。黄家现在闹到这步田地,倒也不能全怪在你的头上,也是因为黄三友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而起,纵容妻子败坏家风,以至于祸起萧墙!此次,也算是给他长长记性!” 师父表面骂着我,实则为我撇清干系,乃是在庇护我,我心里美滋滋的应承一声,立时随着师父找到一块儿清水潭,洗涮了一遍,然后换洗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而这时,师父则是意外的从自己的包袱内取出一兜干粮给我,我打开一看,倒还是破庙里常吃的那些个窝窝头,也不知怎的,见到这些窝窝头,我顿时又想哭,或许那些山珍海味固然美妙,但我此刻却觉得,无论再好吃的东西,都难以比得上师父的半个窝窝头吃着心里踏实! “如果我推算的不错,你已经离开黄三友家至少两天的时间,而你在这荒山野岭上,也已经呆了至少一天一夜,饿坏了吧?快点吃,吃完我随你一起去黄三友家,负荆请罪!” 师父淡淡的说着,但听在我的心里,却感动得稀里哗啦,窝窝头伴随着眼泪大口大口的嚼在嘴里,只觉得越吃越香。 “师父,怎么能让您负荆请罪?就算要五花大绑,也是弟子承受,弟子决不能拖累师父!”我吃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 师父一脸嫌弃的看了看我:“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也就是你这种过激的孝心,才酿出此次祸患!我说负荆请罪,倒不是真的负荆请罪,而是一个再次回到黄三友家的借口,我们这次要通过负荆请罪,查出那个鬼邪究竟藏在谁的身上。刚才听你所说,我也很好奇,那黄玉婵,究竟是谁杀害的?倘若是鬼邪所为,那么黄三友、曹文贵以及林月仙都有嫌疑,毕竟鬼邪能够左右一个人的神志,无论是谁,哪怕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极有可能杀害她。而若非鬼邪所为,那么便可以排除黄三友的嫌疑,只存在于曹文贵和林月仙二人之间!唉,此事的蹊跷所在,也只有见到他们才能揭晓谜底了!” 第五十五章蒙冤 我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让我买了一捆红线回来,然后跑到深山老林里烧了一锅开水,只是那开水之中,倒了很多的朱砂,直把师父肉疼得直掉眼泪,那可是师父储存的所有朱砂了。而且到市面上购买朱砂,是非常昂贵的,只因那朱砂原石非常的稀缺,更重要的是,我和师父都穷得叮当响。师父静静的看着简单支撑起来的锅灶,尤其是那锅朱砂水,不多时,便是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 “师父,您放心,我会多找点事做,再给您购置一批朱砂粉回来。”我低着头,不停的填着柴火。 师父扭头看了我一眼,随口说道:“你少给我惹一些麻烦,我就心满意足了。”师父搅拌着朱砂水,但见水开了,便把准备好的一捆红线扔进了锅里继续煮。不时的挑起红绳看了看,又抛了进去,也不知道是热气熏的,还是师父真的心疼,他的眼泪时不时的又掉了一滴,看得我也跟着心疼起来。 这次原本以为驱个鬼就能赚到一笔不小的生活开支,哪知鬼没驱走,还把师父的老本都折了进去,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对不起师父的教诲。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师父,我们不去黄三友家驱鬼,怎么又回到这深山老林里煮红绳呢?这红绳是干嘛用的?” 师父皱了皱眉头:“朱砂为至阳之物,有辟百邪之力!故而道士画符,皆以朱砂为引,可请动上真神仙注符,使符咒的威灵之力大增!若以朱砂灌入红绳,又可制百邪,我们现在还无法料定那黄三友家中藏着一只什么鬼邪,但贸然前去,又恐它逃窜,所以我们必须先封住黄三友的家宅,让那鬼邪不能逃出生天,尔后再入宅捉鬼!” 原来这朱砂煮出来的红绳,竟然能够制服鬼邪,我想了想,随即又问:“师父,怎么使用这红绳?” “到时你就知道了!”师父没再多讲,但见锅里面的朱砂水越来越少,师父当即把红绳捞出晾晒,并又说:“今天天黑之后,我们立即出发!” 或许是为了不惊动黄三友家的那只鬼邪,我和师父一直等到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方才悄悄的出了山,直奔黄三友家的大院子。只是我们并没有直接去敲门喊人,师父吩咐我把红绳摊开,然后围绕着黄三友家的大院子外围,围绕着墙根缠绕了一圈,最终在门口位置,将两个线头打了个活结。做完这些,我更加疑惑的问:“师父,就,就这样就能封住这家宅院吗?” “不错!”师父点了点头,或许是看我实在不明白,只得解释:“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也就是说,神明为清阳之气,居于上方天界,而鬼邪,为阴浊之气,则居于地下阴界,鬼邪行走,纵容能够驾驭阴风,但却无法离开地面三尺之距。若是超过了三尺的高度,鬼邪便寸步难行,故而,鬼邪必须紧贴地面而行,这红绳看似微不足道,但是在鬼邪面前,宛如连绵大山,根本无法翻越!” “师父,就是说,如果路挡住了,他们就无法翻过去,对吗?”我眨巴了一下眼睛。 师父再次点头:“嗯,现在那鬼邪还藏在这座宅院之中,不过,我想那鬼邪也应该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座宅院内,鬼气森森,邪气冲天,实在不是好兆头!嗯?这大门口居然长了一棵老桑树?唉,门前栽桑,家中必定有人丧啊!” “师父,我也看出了这桑树不应该栽种在这座宅院的大门口,听黄三友说,他老婆当年生孩子时,由于难产而死!现如今他的生意虽然做得不错,但家中却没有什么人气,诺大的宅院,只是住了三口人,人丁不旺,财旺反压身!”我依照曾看过的堪舆书小心翼翼的拆解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师父轻叹一声,又说:“财旺压身,财运最多能够支撑七年,但黄三友的财运经历了这么多年,不但没有走低,反而越来越旺,你可知道为什么?” “额!”我抓了抓后脑勺:“师父,这个……书里面没有说啊!” 师父随即又说:“记得第一次见到那黄三友时,已然能够看出他自身的福运宽大,有吉星高照!如果我所料不差,这黄三友的身上,一定有什么法宝庇佑,否则他的时运不可能维持到现在还不败!” “法宝?”我眼睛一亮,心里不禁纳闷起来:“这个黄三友,身上居然藏着法宝而不说出来,亏得我对他这么坦诚,他却还留了一手啊!再次见到他,我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猴子,去敲门吧。”师父整理了一下衣衫,示意我去敲门。 我急忙跑到门口,可刚欲敲门,突然想到里面那个烂摊子……尤其是黄玉婵的死,深深的打击了我,此时此刻,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或许我若是没有发现她是假扮白衣女鬼的大活人,她也不会惨遭这个下场,她,她还会是那个躲在屋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快乐女孩儿,纵容她不快乐,至少也比惨死强! “咚咚咚!咚咚咚!” 犹豫了老半天,我还是用力的敲响了黄三友家的大门。 过了好大一会儿,只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开的门。透过门缝向院子里看了一眼,只见院子里挂着诸多白花,以示丧事。我的心顿时一沉,而这时白发老头儿错愕的看了看我,开口询问:“请问你们是?” 白发老头儿穿着黑色的长衫,显得身形枯瘦而又矮小,头上戴着黑色的瓜皮小帽,又显得十分的精神,他手上拄着拐杖,似乎有些立足不稳。闻言,我忙回道:“老人家,我是黄三友的好友,前两天还住在他家里,知道他家出了事,特意回来看看!老人家,请问您是?” “哦,我是这潘阳镇的镇长,三友家的闺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作为镇长也就来帮衬帮衬,院子里还有一些镇上的士绅以及三友的好友在帮忙操办他闺女的丧事,你们既然来了,先进屋再说吧。”老镇长说着,忙把门开得大些,迎我们走了进去。 前院无人,但是到了中院,却是有着不少人。倒是如同老镇长所说,这些人衣着打扮,一看就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主儿,想想也是,黄三友好歹也是一个富贵人家,来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照应,也不足为奇! 只是我踅摸了很久,也还是没有踅摸到黄三友在什么地方。 这个院子的正中央位置,摆放着一副漆黑色的薄棺,右边是灵棚,左边是依地搭起来的简易锅灶,还有几个做饭的师傅在烧火。其余的宾客,有的站在院子里闲聊,有的则是在屋里说话,好像黄三友就在屋里。我回头和师父相视一眼,师父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先找到黄三友,而他,则是缓步走向了灵棚。 按照丧葬风俗,家死的人,若是还没到下地的时辰,就会先放在屋里,但若是死的人辈分太低,又是夭折,则不能把尸体放在屋里,必须在屋外的院子里搭个灵棚摆放。一旦到了下地的时辰,再收敛,入葬。我不忍心去看那灵棚,正如我不敢相信黄玉婵已经死了的事实,我强忍着收回眼角的余光,正视着正屋门口,可还未等我进屋,突然有人拽住了我。 我回头一看,不是别人,居然是账房先生曹文贵。曹文贵有些惊愕的看着我,随即拉着我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你猪脑子啊你?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跑回来了啊?原本这件事我们老东家已经不愿再追究,若是让老东家的闺女平平静静的下了葬,此事说不定就不会有人再提,而你也不必再东躲西藏,可你现在跑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岂不是在告诉我们老东家你就是杀人凶手?!” “我没有杀小婵!”我顿时激动的向曹文贵反驳。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大了,屋里瞬间冲出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我仔细一看,不是黄三友还能是谁? 黄三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跟前,在我震惊的注视下,他面目狰狞的一把上前来抓住我的衣领,继而满嘴酒气的大吼道:“猴子!你居然还敢回来?你说!你为什么要杀我闺女?!为什么?!” 听着黄三友那震耳欲聋的质问声,四周的所有宾客,在这一刻尽皆哗然,他们或许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但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闹清楚的。我立时激动的回应道:“老黄,我……我没有杀小婵啊!我这次来是帮她驱鬼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她啊?” “驱个屁!你小子啥都不懂,你会驱鬼吗?你亲口告诉过我你根本就不会驱鬼,但在我闺女死之前见过她人的,只有你猴子!”说到这里,黄三友已经是老泪纵横,带着沉痛的哭腔喊道:“猴子啊!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见到我闺女之后我闺女就死了?为什么?!呜呜呜……” 第五十六章谁是凶手 是啊!那天晚上,黄三友是亲眼看着我进了他闺女黄玉婵的院子里,而且我也并没有从中院的正门出去,而是和黄玉婵一起钻的窟窿洞,这样一来,在黄玉婵死之前,唯一见过她的人,只有我!换句话说,黄三友是铁定不会杀死自己的亲闺女的,他就那么一个闺女,就算他变成了无恶不作的恶魔,也不可能对自己的闺女下毒手,唯一的解释,只有我! 听到黄三友近乎咆哮的声音,我一时语塞,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老东家,我我,我抓住这个杀人凶手了,趁着老镇长也在这里,应该马上把这个杀人凶手带到真是法办!”哪知我身旁的曹文贵脸色一变,瞬间抓住我的手臂,大声的向黄三友喊道。只是他所说的话语,实在让我意想不到,这,这算什么?曹文贵不是一直维护我的吗?而且还送钱给我,让我逃命,怎么现在脸变得这么快? “大贵兄,你!”我顿时憋得老脸通红,只觉得心口快要炸开了。可是我却是百口莫辩,眼下的情景,似乎我就是来自投罗网的,而且,我已经完全懵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此刻,老镇长步履蹒跚的走了来,双眼盯着我打量了一番,随即沉声向黄三友询问:“三友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闺女的死,和他有关?” 黄三友闻言,立时泣不成声……“我闺女死的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啊……呜呜呜……活活被人掐死,这简直是禽兽不如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啊!” 老镇长见黄三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扭头向我怒声问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老镇长,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可以保证,小婵绝对不是我杀的,而且我也没有杀她的理由啊!”我哽咽着解释。但我发现我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根本和没有解释一样。无奈之下,我只好把我前来驱鬼的事由,一五一十的向老镇长说了一遍,随即,其余的那些宾客,也都凑到了跟前,对我指指点点,说这事儿一准儿就是我干的。 老镇长一脸狐疑的捋了捋白胡子,随即怒声又说:“原来三友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那好办,这个小娃娃就先交到镇上的保安团看管起来,此事非同小可,必须查清楚才是!” “猴子!我待你不薄,现在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闺女?为什么?!”哪知黄三友还是揪着我不放手,拼命的质问我为什么杀他闺女黄玉婵。我苦着脸想要解释,然而我身旁的曹文贵愣是用胳膊勒住我的脖子,不让我说出半个字来,场面近乎失控,我更是苦不堪言。 “住手!” 就在这时,一直围绕着灵棚打转的师父快步走了过来,且怒声喝止了混乱了场面。看到师父出现,黄三友的眼睛顿时暴睁,或许他压根没有想到师父会出现在这里,倒是其他一些人,并不认得师父,仅仅用警惕的神色注视着师父。黄三友的喉咙滚动了几下,终究还是错愕的问了一声:“李,李道长,您怎么来了?” “我若是再不来,只怕我小徒弟的命就要被你们给冤死了!”师父瞪了一眼黄三友,随即扭头盯着束缚着我的曹文贵:“放了他!” “可是他……”曹文贵不明所以,但看到这种情况,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还是一点点的把我松开,就在我剧烈的咳嗽时,曹文贵仍旧指着我大声叫道:“他是杀人凶手!” “他是不是杀人凶手,还轮不到你来评断!”师父淡淡的回了一句,转而又说:“这里有老镇长在,更有事主的父亲在,你又是谁?凭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 “我,我是老东家的账房先生,我叫……那你又是谁?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曹文贵一时被师父噎得说不上来,反而指着师父大喊起来。 师父冷哼一声,并未再理睬曹文贵,而是扭头向黄三友说道:“你闺女还没死,你现在就武断的认定猴子是杀人凶手?黄三友,你好歹也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难道你一点主见都没有吗?” 只听到师父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哗然,包括黄三友在内,更是睁大双眼,浑身僵直的盯着师父。随即,他嘴唇发抖的询问:“李,李道长,您您,您再说一遍?您刚才说我闺女……我闺女还没死?您说的都是真的?!” “哼!我李正功说过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师父懒得再确认,直截了当的指着灵棚说道:“你们只顾着悲伤,只顾着购置棺木准备下葬,又有谁肯屈尊降贵到灵棚内查验尸体是否已经真的去世?黄三友,你闺女死了多久了?” “我闺女……”黄三友呆呆的迟疑了一下,随即飞快的冲向了灵棚,而我们所有人,也都一起赶到了灵棚跟前。此刻,黄三友双手颤抖着,一点一点的掀开掩盖在黄玉婵身上的白布,顿时显现黄玉婵那张惨白无血的面容。她,她明明已经露出了死相,可师父为什么要说她还没死?难道她真的没死? 师父轻叹一声,继而摇了摇头,再次追问:“你闺女死了多久了?” “加上猴子离开我家的两天一夜,我闺女已经死了整整三天两夜了!”黄三友泪流不止的看着自己的闺女,哽咽着说出了黄玉婵的死亡时间。 师父点头:“人若是真的死了,尸体在三个时辰以后便会血液凝固,浑身僵硬,你摸一下你闺女的手臂,是否僵硬无法弯曲!” 听到师父的话,黄三友浑身一怔,立时拿起黄玉婵的手,但他手指一颤,黄玉婵的手顺势掉落下去,柔软之极的在床沿外摆动了几下,看到这里,黄三友急忙又拿起黄玉婵的手摸了摸,霍地站起身,惊恐的向师父说道:“李道长,我,我闺女身上还有体温,她的身体还是柔软的,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还能是怎么回事,她并未真正死去,但若是你把她埋了,那她可就真的回不来了!”师父一脸严肃,紧接着又说道:“虽然她还没死,却也不算是活着,简单的说,她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还差一步啊……还差一步,她就真的死了,但这孩子意志坚强,硬是守着自己的躯壳,三魂一直没有离体,黄三友,马上找来七盏黄油灯,守住她的三魂!” “师父,为什么只守住她的三魂?人身上不是有三魂七魄吗?”我不解的询问。 师父点了点头:“正是因为人身有三魂七魄,所以,她的体内,现在只有三魂,唯独少了七魄!没有七魄主事,人便不会有意识存在,更没有思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说到这里,师父皱了皱眉“我现在还不确定她的七魄怎么不见的,但必须守好她的身和魂,一旦找回她的七魄,她便能复生!” “复生?李道长,您是说我闺女还能活过来?”黄三友顿时擦拭掉脸上的泪痕,激动莫名的追问。 “我说的是,只要能找到她的七魄,她便能活过来,可若是找不到,纵然有七盏黄油灯,也只能帮她延续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内还是找不到七魄,她的三魂便无法自主,定会飘然而去啊!”师父纠正了一声,继而又想到了什么,转而向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老镇长等人说道:“既然人并未死,那么我的小徒弟便够不着杀人凶手这个罪名,老镇长,若是你能够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老镇长不置可否的看了看黄三友,黄三友立时重重点头:“只要李道长能够救回我闺女,到时我情愿认猴子是我祖宗,天天烧香供着他我都愿意啊!别说什么杀人凶手,老镇长,我撤回先前所说的一切混账话,猴子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 黄三友一惊一乍的表情,吓得老镇长一愣一愣的,老镇长抿了抿嘴:“那,那好吧,既然这位道长有把握,又有三友本人作保,此事暂且搁置,等娃娃的命能救回来再说不迟,先救人要紧啊!” 师父继而看了看黄三友,又看了看站在人群后面的曹文贵,冷声又说:“一旦黄玉婵醒来,她势必会记起杀她之人的真实面目,到时谁是凶手,还不一定呢!” “曹文贵!你现在倒是想躲在人后了,你是不是琢磨着随时准备开溜?!”我眼睛一亮,转身猛地冲出人群,一把抓住曹文贵的脖子,大力的将曹文贵擒住,并冷喝道:“恁娘个腿!你先是送钱给我,让我连夜逃命,尔后又装模作样的说我是什么杀人凶手,搞不好你才是那个真正的恶人!你小子别想跑!” “放开我!你凭什么抓着我?!”曹文贵挣扎着,奈何他终究是个身板单薄的文秀之人,我好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一身蛮力也不是吹的,擒住他跟玩一样。任凭曹文贵如何挣扎,却丝毫挣脱不开我的五指山。 第五十七章聚魄之法 我随即把曹文贵如何蛊惑我逃离黄家,又是如何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认定我就是杀人凶手的全部过程,向众人交代了一番。最后我向黄三友又说:“老黄,就是他!就是他怂恿我逃出你家的,我承认我当时慌了神,也着实害怕被冤枉,被糊里糊涂的杀了偿命,我承认我胆子小,但并不代表我一辈子都怂!现在看来,反倒是这个曹文贵居心不良,而且,他和你小老婆林月仙的事情,我……” “猴子!” 黄三友突然打断了我的话,随即低下头,沉声说道:“别说了……” 众人看到这个光景,立时傻眼,尽皆摸不着北了。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不禁四下里看了一眼,怎么踅摸了半天,一直没有看到黄三友的小老婆林月仙呢?想了想,我急忙向黄三友问道:“老黄,你,你的小老婆在哪?她人呢?” “猴子,我让你别说了……唉!”黄三友再次制止我,继而深深的谈了一口气:“因为小婵去世,她一时悲伤过度,昏迷不醒。现在还在后院的屋里躺着,她已经这样,你就别再折损她的名节了。只要我闺女能够再活过来,就算天大的事情,我也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李道长,我现在就去找七盏黄油灯来,您可一定要救活我闺女啊!” 师父闻言,微微点头,但又看了看围观的众人,不禁皱眉道:“人既然没死,那这个灵棚也就可以拆掉了,先把你闺女送到屋里床上躺着,七盏黄油灯守住她的七窍,那是她七魄回返的途径。对了,这里不宜有太多人打扰,大家还是先行回去,等日后再来吧。” “那好,三友啊,只要有需要,咱们镇上的人都会帮助你,随叫随到!”老镇长颇识大体的示意众人散去,并步履蹒跚的拄着拐杖一步步离开。 黄三友来不及答谢,重重的跪下向众人磕了个头,直把众人感动得又留下寒暄了几句才算罢休。众人散去之后,我仍旧束缚着曹文贵,生怕他就此逃脱,然而黄三友扫视了曹文贵一眼,冷冷的说道:“猴子,你可先放开他,若是他真的做了对不起我闺女的事情,别人我不敢保证,唯独是他,绝对跑不掉!” “老东家,我……”曹文贵急忙解释,可这次轮到他欲言又止了。 转而一想,我恍然大悟,黄三友的生意既然做到了天南海北,那么这个账房先生,自然也是跟着天南海北的跑。而黄三友那些个在各地的朋友,自然也都认得这位账房先生,一旦他逃了,无论逃到哪里,只要黄三友发动所有的朋友找一个账房先生,任凭他狡兔三窟,也还是会被找到。所以,别人尚且能逃,唯独他逃不掉。 再者说,他即便是跑了,他家世代都是黄家的账房先生,黄三友恐怕连他家的祖坟在哪都知道,大不了刨了他家的祖坟…… 我一把推开曹文贵,继而帮着黄三友把黄玉婵抬到了屋里床上躺下。随即,黄三友火急火燎的去寻来了七盏黄油灯,按照师父的要求,围绕着黄玉婵的头部摆放了一圈。 做完这些,黄三友急忙向师父再次询问:“李道长,下一步该怎么做?” 师父说道:“打一道七尺幡,记住,这七尺幡,需要到七户人家各寻一块碎布,而且这七块碎布是不同的颜色,继而拼凑而成,幡下的卯子,则用你闺女穿过的衣服代替,七尺幡做成,再用九尺竹竿悬挂在门口。做到这里,剩余的事情,交给我!” 听到师父的安排,我微微张了张嘴巴,没想到这么麻烦。但黄三友却是满口答应:“只要有个名头,我就能找来,七户人家,七块不同颜色的碎布,我现在就去寻找!” “嗯!快去快回!”师父应承了一声,转而又看向了一旁发呆的曹文贵:“你,马上去准备香案,我要开坛做法!” “我……” “嗯?” 师父眼一瞪,吓得曹文贵硬生生把刚要说的话又憋了回去,直把我乐得捂着肚子,这小子先是被黄三友降服得老老实实,又被师父镇得服服帖帖,或许他有满脑子的坏主意,但在这一刻,却愣是使不出来。执拗了半天,曹文贵终究还是去准备香案。 我则是帮衬着布置法坛,打开师父的包袱,只见里面什么都有。虽然不如破庙的法坛那么齐全,但至少画符用的家伙什全都在。而且……师父居然把破庙里供养的三个缚魂蛋也带来了一个,看着这个缚魂蛋,我错愕的向师父问道:“师父,您怎么把缚魂蛋也带来了啊?” “最后剩余的这三个缚魂蛋,我已经把另外两个送回到本家,只是这最后一个缚魂蛋,我还无法寻找到它的本家所在,只好随身携带。”师父随口解释了一句:“猴子,待会儿把缚魂蛋供养在坛上,日子已经过去太久,缚魂蛋若是还无法找到本家,里面的亡魂很快便会生起嗔怒之心,嗔怒之心一旦生起,说不定会变成恶鬼破壳而出!到那时,不但我们的买卖做不成,更是会有大麻烦!” 我们布置着法坛,师父那边已然用黄纸写好了一个简易的祖师神位,为了不使得师父的话应验,我刻意把这枚缚魂蛋放在祖师神位的跟前,有祖师神位压着,里面的亡魂就算再厉害,恐怕也很难变成恶鬼跑出来! 尽管如此,我分明看到缚魂蛋上面已经裂出了一条条纤细的纹路,嗯,就算是一个普通的鸡蛋,若是放得久了,也会坏掉的,何况里面还束缚着一只亡魂呢。想到这里,我不敢再多看那缚魂蛋一眼,而是继续布置法坛,将黄纸、毛笔,以及师父仅剩不多的朱砂墨取出摆放在坛上,另外还有符刀一把,招魂铃,尽皆布置在坛上。 完全布置好,黄三友已经端着一碗堆成小山状的白色生糯米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摆放在坛前,紧接着,是三供三茶五酒,一应俱全。这边几乎布置妥当,我转而看到师父正在那长幡上面画着什么,仔细一看,只见上面赫然是七个大字,然而我除了能够看懂每个字的一部分均为“鬼”字之外,而每一个鬼字连一起的另外一个字加起来又念什么,我就不懂了。 七个鬼字旁加的另外七个字分别是斗、勺、雚、行、毕、甫、票。尽管分开能够认得,可是它们合起来好像又不叫字。我好奇的凑到跟前,小声向师父询问:“师父,您画的这七个字都是什么啊?” “这是道门的七星隐讳,秘而不宣!”师父沉声回了一句:“所谓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南斗主生,北斗主死,若想召回黄玉婵的七魄归体,必须请出北斗七位星君的隐讳出来,方能凑效!法坛布置得如何了?” “哦,法坛已经基本布置妥当,就等师父开坛做法!”我急忙回应道。 哪知师父突然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猴子,你待会儿手持为师的雷池宝剑在一旁护法,若是为师所料不错,一旦开坛召请黄玉婵的七魄归体,想必一定能够引出藏在黄三友家的那只鬼邪。到时一旦有什么变故,你务必临机决断,切莫让那鬼邪坏了咱们师徒的好事!” “嗯!” 我当即重重点头应承了一声,随即又好奇的询问:“师父,为什么召请小婵的七魄归体,就一定能引出那只鬼邪呢?难道那只鬼邪和小婵的七魄……有联系?” 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二者若真是有联系,或许我便能猜到那只鬼邪的来历,很有可能是……食魄鬼!这种鬼虽然没有在《百鬼录》上有排名,但却是十分难缠的鬼邪,专食人的七魄,拱高人的七情六欲,如同寄生虫一般的存在。一旦食掉了人的七魄,便能随时随地与人的身体何为一处,很难分辨,因为它能够假借人之躯壳,行邪恶之道啊!” “师父,我记下了。”我低声回应道。 旋即我和师父来到坛前,我按照师父的吩咐,将那把看起来破旧不堪的破剑请出,恍惚间,我突然意识到师父先前所说的话,这,这把剑真的是传说中茅山派的传承至宝雷池宝剑?记得范大先生说过,这雷池宝剑,连同茅山派的一位掌教莫名失踪,若是能够见到雷池宝剑,便能找到那位失踪的茅山掌教。 我,我真是傻啊!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师父的秘密!他,他果真是茅山派失踪的掌教啊! 可是师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从茅山派离去?而且隐姓埋名的变成了一位隐居道士,现在想来,师父一向不 第五十八章食魄鬼 “砰!” 师父突然在神案上拍出一掌,震得桌案摇摇晃晃,紧接着,师父伸手抓了一把生糯米,用力向左边的那根蜡烛火头打了去,只见生糯米刚接触到火头,顿时蹿起一团巨大的火焰,直扑宅院的东方,并同时抓出一把生糯米打向右方的蜡烛火头,一团火焰顺势又向着宅院的西方奔腾而去。师父随即怒声喝道:“青龙隐!白虎伏!贫道李正功今日启坛摄魄,有请六丁六甲、值日功曹列队听吾号令!” 随着师父的话音说出,只见那两根蜡烛的火头陡然蹿起了三尺之高,吓得一旁的黄三友和曹文贵双腿打颤,连连后退躲闪了五六步远。 我持剑而立,为师父护法,但见火起,虽说纹丝未动,但心脏还是跟着怦怦乱跳。这阵势,着实有些吓人!师父提起毛笔蘸了一下朱砂墨,挥笔画了起来:“三魂主阳,七魄主阴,阳魂合气,阴魄合精,精气合神,神住身存,生人黄玉婵,速起速起!”最后一个“起”字念出口,只见师父却是在那符纸上面画出了一个女孩儿模样的小人儿。 看到这里,我微微惊愕,却是不知师父在做什么,但很快,师父挥手掐出剑指,弯曲无名指和小拇指,用大拇指压着,食指和中指伸直,伸屈成剑,剑指刚成,师父陡然压住那黄符上端,用力一抬,整个黄符顺势也跟着站了起来,上面的小人像,似乎立在了法坛上面。 就在这时,黄三友惊恐的大叫了一声:“李,李道长,不好了啊!我,我闺女她,她居然诈尸了!” “什么诈尸?不要胡说!”师父瞪了黄三友一眼,而我急忙看了过去,果然,黄玉婵冷不丁的站在了门口位置,双眼呆滞,空洞无神的看着正前方,浑身不停的抽搐发抖,活像是死人诈尸。 但我又看了看师父手中提起的人形黄符,似乎有些明白,难道是师父在操纵着小婵? 就在这时,那悬挂在九尺竹竿上面的长幡,无风自动,来回的飘摇起来。整个院子里,更是阴气森森,冷得我浑身发抖。好在师父在我身边,否则我定是要脚下抹油开溜了,这,这场面实在是太瘆人了!紧跟着,师父眉头一皱,只见那人形黄符瞬间焚烧起来,与此同时,一团精白色的火苗,轻巧的跳跃在师父的剑指上面。 师父挥指打出,那小火苗飞射而出,顷刻没入小婵的眉心之中,不见了! “若想找到你的七魄所在,必须由你引路,因为也只有你才能感应到自己的七魄!”师父说着,再次抓起一把生糯米打出,随着火焰奔腾,怒声大喝:“六丁开道,六甲押送,功曹殿后,扫清氛秽,涤荡妖尘,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咒语出口,只见那小婵竟然真的动了,双腿僵硬的向前迈出了一步,紧跟着又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看着小婵一步步向院门外走出,师父急忙喊道:“快扛起召魄幡,跟着她!” 师父说完,一把从我手中接下了雷池宝剑,先一步追了去,而我则没有犹豫半分,当即扛起了那九尺竹竿,挑着长幡飞快的追上了师父,紧跟在小婵的身后不远处。或许是看到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就这么诡异的走动了起来,也或许是看着自己的闺女居然还能走路,但不知是什么原因,黄三友一口气没换上来,硬生生的昏倒下去,倒是被曹文贵慌忙接住。 刚出院门,却是看到神志不清的小婵一步步向前院走了去,我不明所以,只好跟在她的身后,而师父则提着雷池宝剑在前面开路。不多时,我们终于走到了前院跟前,可小婵没有停留半分,竟然在院子里转了一个大圈子,最后又顺着另一条廊道,向着后院走了去。师父没有半点迟疑,依旧在前面开路,而我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连连跟随。 说实在的,这九尺的竹竿,再加上一面高约七尺的长幡,重量可真不是开玩笑的,足足有五六十斤重,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这么扛着长幡屁颠屁颠的跟着绕圈子,若说不累,那是骗鬼的。 然而为了能够救活小婵,就算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我径直跟随着小婵来到了中院的院墙跟前,但小婵却还是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往后院走。她走得很慢,两条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走起路来,更是僵硬之极,根本不像是一个大活人的样子。当然,除了她的长相还能让我想到她的确是个大活人…… 不知为何,越是往最后一套院子走,半空中的阴风似乎更大了,吹打着我手中的长幡,不停的摆动着,沉重的感觉,又加深了数倍有余。我的心里隐约感觉到不对劲,难道小婵的七魄,就藏在这最后一套院子里? 如果这最后一套院子如此邪乎,那,那黄三友的小老婆林月仙还在里面呢,她该不会着了什么道吧?想到此,我急忙大喊:“老黄!老黄你快来啊!” 不多时,曹文贵背着昏迷不醒的黄三友跑到了后院,顺势将其放了下来,并伸手狠狠的掐了一下黄三友的人中。只见黄三友猛地吸了一口大气,随之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阵势,就在他刚欲再次昏迷时,我急忙又喊道:“你老婆林月仙是否就在这后院之中?” “是啊是啊!”黄三友慌忙点头应承了一声,随即他一尥蹶子跳了起来,大声的问道:“怎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小婵的七魄就藏在这后院内?” “且不说这后院内有没有小婵的七魄,你老婆还在这后院的屋里呢,我觉得这后院太邪性了,你赶紧把你老婆喊起来,让她离开这个院子!”我惊恐的大叫着,而前面师父仿佛没有听到我和黄三友的对话,依旧手提雷池宝剑,为小婵开着路,而他们的目的地,很显然就是后院的正屋房门方向,这,这不正是说明了小婵的七魄,就在这后院的屋里吗?“快啊!” 最后听到一声大喝,黄三友如梦方醒,瞬间冲到了师父和小婵的前面,先一步进了屋,直奔内屋去喊他的小老婆林月仙。 “啊!” 哪知黄三友刚进去还不到三秒钟,竟突然传出一声大叫,继而抱头跑了出来,满脸惊慌失措的颤声喊道:“你们,你们快进屋看看!我,我老婆月仙她,她好像疯了!” 师父闻言,一个箭步冲进了正屋,而小婵则在正屋的房门口位置,陡然间倒下,仿佛彻底失去了控制。看到这里,我忙放下长幡,快步追到了屋里,并和师父一道向内屋看了一眼。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脚下瞬间涌起一抹寒意,直扑脑壳,并在头皮上涌现一抹发麻发毛的惧意! 只见那林月仙竟然趴在房梁上面,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但却未遮住她的手。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梳子,正缓慢的梳着自己的长发,模样怪异,更是诡异之极! “咯咯……猴子,我的头发美吗?”或许是看到了我,那诡异的林月仙口中,突然发出了一道让我浑身冰凉的话语,不,是她的声音,她的声音怎么……这并不是她的声音,这声音分明是黄玉婵的,是小婵的声音啊!可小婵明明在门口躺着呢,她不可能趴在这房梁上面梳着头发和我说这种话啊! 我恍惚间想到那晚月夜,遇到林月仙在月下梳头的场景,她当时就是这么问我的。既然她是林月仙,可她怎么能够发出黄玉婵的声音?怎么,怎么会这样? “月仙!月仙啊!你怎么,怎么跑到房梁上去了啊?快下来啊!快下来啊!”此刻,黄三友惊惧的站在我身后,冲着内屋房梁上面的林月仙大声呼喊。 师父立时皱起眉头,低声喝道:“你看清楚!她并不是你老婆林月仙,她的七魄恐怕早已被她体内的食魄鬼吃掉了,现在在你眼前的,乃是那个食魄鬼!而非你的老婆林月仙!”师父一步踏出,冷声又说“家有家神,门有门神,灶有灶神,房梁自有功曹神,何以让这等孽畜如此无法无天?!” 怒声说罢,师父伸手咬破手指,屈指一弹,只见一滴鲜血迎风打出,在昏暗的空气中,陡然化为一滴金光闪烁的金色血珠,当那滴血珠打在房梁上的刹那,只听到“轰”的一声闷响,很像是听到了庙里的钟声一般,房梁上面的灰尘顿时被震得激荡开来,就连那依附在林月仙体内的食魄鬼,更是惨叫一声跌落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哪知食魄鬼摔在地上,竟然没有喊疼,而是浑身抽搐了几下,便是在地上来回的爬动着,旋即钻到了一处阴暗的墙角之中,继而又贴着墙根四处乱窜。看到这里,我终于明白师父的话,原来鬼邪还真是贴着地面和墙根走的,但她跑来窜去,愣是不敢向着房门这边跑,只因房门位置,早已被师父堵死了! 第五十九章灰飞烟灭 食魄鬼似乎没有半刻停下的意思,不断的贴着墙根来回的爬动着,只是她那双瘆人而又恐怖的双眼,一直死死的盯着师父。然而爬动了半天,只听到她的气息越来越粗,喘息之声,也越来越大,像是气力用尽的征兆……“你们做了什么手脚?我好难受!我好痛苦啊!”突然从她口中发出的声音,竟如同年迈的老人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 “我已布下地网,孽障,你逃不掉了!”师父怒声大喝:“若是灵性未泯,我劝你交出黄玉蝉的生魄,否则黄泉路远,我定让你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三友!三友快救我!” 陡然间,只听到那食魄鬼的口中却是发出了林月仙的哀求之声,只是她这次并不是称呼黄三友为老黄,而是亲昵的称呼三友。我惊愕的回头看了看黄三友,但见黄三友双眼暴睁,飞快的冲到我跟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躲在墙根阴暗之处的食魄鬼。 “月仙!月仙是你吗?你你,你不要怕!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李道长在此,他一定会从那恶鬼手中救你出来!” 黄三友几乎带着哭腔,无力的向那食魄鬼呼喊,但谁都知道,他呼喊的对象,仅仅是他的老婆林月仙。 “爹!我是小婵!呜呜呜……我好害怕!快救我!快救我!” 究竟刚才是不是林月仙发出的求救之声还无法确定,转眼间,那食魄鬼的口中竟然又诡异的发出了黄玉蝉的哭喊之声。听在耳朵里,转眼看到黄三友近乎崩溃了,他霎时泪如雨下的摊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闺女啊!我苦命的闺女啊!爹没本事,让你这孩子受了这么大的苦啊……好闺女,你可一定要坚持住,李道长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们的!” “你个王八犊子挨千刀的!谁是你家闺女?老娘已经活了七十八岁,哪个是你闺女?!” 没曾想那食魄鬼的口中,忽然发出了一个年迈的老人声音,且满口脏话的冲着黄三友大骂起来。吓得黄三友浑身直打哆嗦。 我更是被这种阴森恐怖的声音震得心里直发毛!细想之下,也不难明白,这定然是那食魄鬼在别处吃掉的生魄,只是不知道又是谁这么倒霉,居然遭了这食魄鬼的道! 师父眉头紧皱,丝毫不为那食魄鬼发出的各种各样的声音所动,而是沉声解释:“这食魄鬼所吃掉的生魄,主掌人的七情六欲,更是对所食生魄的主人,了如指掌!所以她能够变换各种各样的人的声音,来迷惑你们,切莫着了她的道,被她所蒙蔽!”说完,师父突然扭头向我使了个眼色,我怔怔的看着师父,却是不明白师父这是嘛意思! 正当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师父只得无奈的低声向我说:“快去找个坛子来,我要把这食魄鬼收服!” “哦哦!” 我顿时恍悟,连连点头的转身跑了出去,拉着曹文贵便是急急的催促:“这个家恐怕你比我更熟悉,快去找个空坛子来!我师父马上要作法收了那个恶鬼!” 曹文贵的双腿正在打着颤,脸色呆滞,几乎没有半点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我说话,见他还在原地站着,我顿时大喝一声:“快去啊!” “哦!”曹文贵一尥蹶子跳了起来,横冲直撞的向四周踅摸了一圈,最后果断的跑到了前院。不多时,还真给找来了一个空坛子。双手颤抖着捧着交给我,我接下坛子,立时赶回到师父跟前,递给了师父。 师父接过坛子,猛地撞在脚尖上面,将坛子的底部踢出了一个破洞出来,随之,师父挥袖甩出了一道空白的符纸出来,屈指一挤,从手指上面挤出了几滴鲜血,且瞬间在符纸上面画了起来:“受命于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魂魄和炼,五脏华丰,百醅玄注,七液虚充,火铃交换,灭鬼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律令,摄!” 咒语念完,一道血红血红的符咒,便是在师父的手中画好,师父捏着黄符眉头一皱,只见那黄符由上而下,顿时蹿起一律熊熊火焰,看到这里,师父捏着黄符围绕着坛口虚画三圈,然后将剩余还在燃烧的符咒抛进了坛子里,随之冲着内屋大喝:“孽障!还不速速受降!” “臭道士!你若灭我,她们的生魄便会随我一起灰飞烟灭!”那食魄鬼喘着粗气,怒气大盛的向师父嚷嚷起来。 “哼!我李正功说一不二,岂会受你威胁!孽障休要猖狂!否则,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师父更是火冒三丈,他手中的雷池宝剑,竟也跟着发出一道道低沉的嗡鸣之声,似乎正待出鞘,怒斩鬼邪! “啊!” 不知是师父镇住了她,也还是师父手中的雷池宝剑镇住了她,只听到那食魄鬼霎时间传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便是从那林月仙的口中,喷出一团浓烈的黑烟,瞬间没入了坛子里。师父顺势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砖压在了坛口上面,转身抱着坛子便往前院跑。 看着师父跑去的前院,我和黄三友哪敢怠慢,立时跟了过去。 法坛前,师父双手捧着坛子摆放在法坛前,却是什么也没做,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坛子,我扭头和黄三友相视一眼,尽皆不知道接下来师父会做什么。按理说现在那食魄鬼已经成功的收进了坛子里,不是已经大功告成了吗?可是……可是我明明看到师父的脸色,那阴郁之色更重了几分! “师父……” 没等我走上前询问,只见师父突然挥起手臂,将我挡住。再看师父,他的双眼依旧死死的盯着坛子,一句话也不说。 不多时,我忽然看到那坛子竟然在审案上面微微的颤动起来,先是细微的抖动,继而便是剧烈的颤动!看到这里,我微微睁大双眼,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完全懵了,这,这是咋了?不是没事了吗?这坛子还在抖个什么劲?此时此刻,我的心里莫名的生出一抹不祥的预感,像是,像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咔!咔咔!” 紧接着,只见那坛子上,竟然连续裂开了一条条的细微缝隙,眼看着整个坛子便要四分五裂,就在这时,师父一把抓起阴阳铃,怒声呵斥:“孽障!没想到你还是死不悔改!那就休怪我道法无情!”说着此话,师父用力将阴阳铃压在坛口上面的砖头上面,顿时,便听到坛子里传出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声! 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那惨叫声像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很小,但我却听得真真的,明明就是有个声音在坛子里面惨叫。而与此同时,那阴阳铃被震得不断颤响,随着颤响声不停,那惨叫声更是越来越凄厉可怕!看到这里,师父面色大骇,挥手将雷池宝剑甩给我,伸手就要再去拿黄符符纸,但就在这时,我惊愕的看到法坛上出现了一幕怪事! 原先在布置法坛时,我放在法坛前的那一枚缚魂蛋,竟然在诡异的颤动,而且我更是清楚的听到那鸡蛋壳在一点点的开裂! “不好!师父师父,那缚魂蛋像是要开裂了!里面的亡魂难道……难道要跑出来?!”我惊恐的大叫,没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食魄鬼还没摆平,那边缚魂蛋却是又出了大乱子。 师父顺势看向那缚魂蛋,也着实被缚魂蛋吓了一跳,他急忙掐指算了算,口中呢喃起来:“不对啊!还不到时辰,缚魂蛋之中的亡魂不应该这个时候冲开束缚!难不成……不行!猴子,快去再拿个生鸡蛋来,不能让缚魂蛋在这个时候闹出大乱子!”师父陷入短暂的慌乱,但很快便是有条不紊的吩咐了一声。 然而还未等师父抓起缚魂蛋,只见这边的坛子“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与此同时,那缚魂蛋也紧跟着炸开,先是坛子内一股黑烟冲天而起,紧接着便是那缚魂蛋之中爆射出一道黑气,瞬间冲进那黑烟之中。看到这里,师父再想有任何动作,都已经有些晚了,只见那两团黑气不断的撕扯盘旋,师父伸手要剑,可很快又停了下来,他紧盯着那两团相互融合又未能融合到一起的黑气,最终怪异的放下了手。 而就在两团黑气轰然间撞在一起时,师父眼睛一亮,伸手抓起一把生糯米,隔着法坛上的烛火,用力打出! “轰!” 生糯米卷起一团火焰,迎风炸裂开来,生生将那团黑气震得七零八落!而四周顷刻间便是被一片雾蒙蒙的阴气,彻底的笼罩在内。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跟着一起炸了,里面一片嗡鸣,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我似乎完全没有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我为什么一点也没有看明白?缚魂蛋里面的黑气,为什么和坛子里面的食魄鬼撞在了一起?而师父刚刚震开那黑气……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脑袋一片空白的档口,隐约间,我竟是听到两个低声抽泣的声音,这,这是……这是两个女人的哭泣声? “我苦命的孩子……呜呜呜……” “娘!是你吗?你在哪里?” 不单单是我,就连我身前站着的师父,在这一刻也错愕起来,因为后面那个声音,很显然是黄玉蝉的声音。而前面那个听起来略显沧桑的女人声音,被,被她唤作母亲……难不成……我突然张大嘴巴! 第六十章傻子婆娘 蒙蒙阴雾散去,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存在。在场所有人尽皆吃惊不小,但还未等大家缓过神来,只见黄玉婵飞快的跑了过来,头发蓬乱,面色慌张的看着她的父亲黄三友,直把黄三友看得双腿直打颤,许久后,黄玉婵的口中一字一顿的问道:“爹,我想我娘了……”刚说完,只见黄玉婵的脸颊之上,已然流下两行热泪。 看着自己大病初愈的宝贝闺女,黄三友一时间也是老泪纵横,与宝贝闺女相拥而泣。 此情此景,难免让人伤神。我回头看了师父一眼,师父亦是无奈的轻叹一声,转过身去。师父似乎是一个不易动情的人,也或多或少的不愿多见这种令人伤感的场面。 许久后,黄三友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苦着脸回答:“闺女啊,你娘都死了几十年了,怎么突然想起你娘来了?” “爹,我,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梦里见到了我娘,她好年轻,好漂亮……可惜,我只看到了她一眼,她,她去了哪里?”黄玉婵的声音很轻,略带几分哽咽。 随即,黄三友扭头看向了师父一眼,又回头苦着脸安慰:“傻闺女,人死了还能去哪?自然是阴曹地府啊……你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做不得数的,做不得数的……”话虽如此,但黄三友很明显也说不下去了,哽咽着说到了一半,便默默的低下头不再言语。不多时,他猛地又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自己的宝贝闺女“闺女啊,你,你没事了吧?有没有感觉……感觉少点什么?” 说着,黄三友盯着宝贝闺女的脑袋看了看,似乎怕他的宝贝闺女依旧少着七魄呢! 师父适时的扭回头,淡淡的说道:“她的七魄已经夺回,身体还有些虚弱,只需要静养几天,身体便会恢复如初。黄老板,我倒是没有想到,今日之事,居然会阴差阳错的让那枚缚魂蛋找到归宿……原来你们就是……”师父欲言又止,看了看黄三友,又看了看黄玉婵,始终还是没有把话说破。只是说到一半,突然停下,转身走了开去。 “爹,他们是谁?”突然,黄玉婵扭头指着师父和我,向她父亲黄三友不解的询问。 我愕然一愣,呆呆的看着黄玉婵,不多时,忍不住反问:“小婵,你,你不认得我了吗?” “你是……”黄玉婵更是愕然的看向我,且歪着头皱着眉紧紧盯着我,似乎在努力的回想关于我的一切。但想了许久之后,黄玉婵却是怯生生的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此刻,我的心莫名的咯噔一下,这,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啊?她怎么只记得她父亲黄三友,却不认得我了呢?要知道,我可是和她成为朋友了啊!而且,我们还一起去偷看……她不可能不记得我的,不可能!我急忙跑到师父身旁,急急的向师父问道:“师父,小婵怎么不记得我了?这不可能啊!我们明明……” “明明什么?”师父瞪了我一眼,果断的打断了我的话。顿了顿,师父冷着脸又说:“她的七魄是夺回来的,并不是自行归位,而七魄为识神所主,受到了重创,记忆丧失了一些,不足为奇!”紧紧给了我一个模糊的答案,便是把我打发了。可我完全没听懂啊!什么识神什么七魄的,我只是想知道小婵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但看到师父的脸色不对,我只能憋住,不敢再问下去。 “我的梳子哪去了?!谁偷走了我的梳子?!啊!” 陡然间,只听到后院传出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听到这个声音,黄三友面色大骇:“坏了!月仙是不是出事了?!”说着此话,众人忙向着后院跑。 但当众人来到后院,只见后院的地面上,一个蓬头乱发,衣衫褴褛的女人,正在地上打着滚,嘴里不清不楚的大叫着“梳子”。我再次愣住了,只听到这黄三友的小老婆念叨之词,前言不搭后语,疯傻癫狂,莫不是……真的疯了?找梳子?我恍惚间想起那个月色下梳头的她,可那会儿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而是被恶鬼食魄鬼侵占了躯壳的她,所以,那个喜爱在月下梳头的人,是食魄鬼! 她现在在找梳子,难道她身上还有食魄鬼? 想到此处,我顿时连蹦带跳的蹿到师父的身旁,且急急的喊道:“师父师父,这老黄的老婆还是鬼!她在找梳子梳头呢!” “什么鬼?”师父皱了皱眉头,但很快还是沉声向我解释了一句:“她的七魄仅仅回来了一部分,至少还有三魄不在体内,想必是在那冲撞之际打散了!如果找不到那失踪的三魄,恐怕她日后就会变成名副其实的傻子!但刚才那食魄鬼着实凶猛异常,其死更是让无数个人的七魄被毁掉,能够保全下来的,都是天道所佑,而不能保全下来的,也只能算作是一场劫数了啊!” “杨道长,您的意思是……我老婆月仙以后就是个傻子婆娘了嘛?”黄三友震惊的求问着师父:“难道就没有办法救她一救了吗?杨道长,您道法广大,一定能够找回我老婆月仙身上所丢的三魄,一定能的!杨道长,我求求您了,救救我老婆月仙吧,我闺女已经这样,若是我老婆月仙更严重,那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哪知黄三友说着说着便是痛哭不已。 师父闻言,却是再次轻叹:“黄老板,并非我不愿出手相救,乃是那食魄鬼在你妻子的体内寄存太久,早已吃掉了她的七魄,能够回来四魄,已经是实属不易。她的情况太过严重,而你闺女倒还不至于变成傻子,她只需要修养几天自可恢复如初,只是你妻子林月仙……就有些麻烦了啊!” “杨道长,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黄三友看着还在地上爬来爬去的老婆林月仙,一时间,却又是添了一层沉重的打击。 师父直截了当的摇了摇头:“至少我无能为力,你自己也能看到,食魄鬼在她体内寄存太久,导致那食魄鬼的习性,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现在的她,可以说是半人半鬼。日后,若是能够以汤药固魂守魄,养足精气神,活个寿终正寝也不是不可能,但她的心智,或许只有八岁的孩子那么高!”说着此话间,却是不知道那林月仙在哪里找到了一把破旧的梳子,刚拿到梳子,便慌慌张张的在头上用力的梳理起来。 “咦?曹文贵呢?那小子哪去了?!”我猛然间回过神,却是发现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曹文贵,此时此刻竟然不见了踪迹。他,他跑了? “他既然走了,就让他走吧……”没曾想黄三友又大方了一回,无力的摇了摇手,示意不再提曹文贵的事情。“以后,我们父女二人会照顾好她的,说到底,她还是我老黄家的人啊!就算是死,也是我老黄家的鬼,我不照顾她,还有谁肯照顾她啊……”说着,黄三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那林月仙搀扶起来。 黄三友搀扶着林月仙进了屋,没再回头,也没再和我说一句话。面对那呆呆站在一处的黄玉婵,我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一座深宅大院,原本应该人丁兴旺,原本……一切应该是美好的,可眼前所看到的,并不是那样…… 我重重的跪在了师父的面前,低着头,沉默了半天后,低声说道:“师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知道会是今天这个局面,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接这趟差事。师父,您打我吧,您骂我也可以!总之,我觉得我现在罪孽深重,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他们黄家也不会弄成这样,至少那些曾经有过的美好,不会被破坏!” “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师父竟没有责备我,而是语气温和的向我说道:“猴子,这次黄老板家的事情,错不在你,你不必如此自责,若非是你从中推波助澜,或许他们黄家的事情,会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不管怎样,食魄鬼已经除掉了,黄家再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只不过,你背着为师偷偷跑出来接私活,不遵师命,这件事,便是你的错,要知道,错了是要受罚的!” “我错了,师父,您罚我什么都可以,只要您肯罚,这样我的心里反而会好过一些!”我满心懊悔的低着头,似乎很难鼓起勇气看师父一眼。 “嗯。” 师父点了点头:“你先起来吧,包袱内有个装药的葫芦,里面是空的,你拿着药葫芦前往西南的王婆子村找一口古井。那口井,名为八卦井,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颇通灵性,你打一葫芦井水回去,我在破庙等着你。”说着,师父转身便是要走。 “师父,为什么要找那个什么八卦井啊?为什么一定要打那八卦井内的井水呢?”我大为不解的追问。 第六十一章王婆子村 闻言,师父不免轻叹一声:“咱们那么点家底,都被你败完了,若是不接几桩生意,如何维持得了生计啊?”说着,师父随即停下,并一脸严肃的掐指算了算,又说“嗯,最近几天,那破庙还能接一桩生意,真能接下来,咱们未来三个月的营生就算顾得上了。猴子,你快去快回!” 难道师父所说的生意,就是指那缚魂蛋?我眉头挑了挑,说起来,和亡魂做交易这种门道,我还真没见识过,师父说我们只能赚死人钱,活人的钱不能赚,这一点我倒是深有体会了。 此次黄三友家一行,原想能大赚一笔来着,结果闹出那么大的乱子,还让师父拿出所有积蓄购置了那么多的抓鬼材料。现在想想,我真该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只是我师父的道行那么高,亡魂见到他都躲起来了,还怎么和亡魂做得了生意?而且,这种生意又是怎样的一种形式?我甚是好奇的翻了翻眼珠子:“师父,难道那八卦井的井水,和咱们要做的这个买卖有关联?” “嗯。” 师父淡淡的回应了一声:“那井水……呵呵,你去了就明白了。”说完,师父不再搭理我,闪身离去。 我很想再问点什么,可是见师父已经走远,只好作罢。回过头,我再次看了一眼黄三友家的大院子,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幕幕,一抹感伤,不免涌上心头。许久后,我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大步走了开去。或许是因为我和师父在黄家闹的动静着实有点大,镇上很多人都知道我们是抓鬼驱邪的道士,不少人在路边碰到我,尽皆微笑且恭敬的打招呼。 经过打听,我方才知道那所谓的王婆子村,原来是个穷山沟,因为这个王婆子是个非常有名的阴阳仙儿,在当地被唤作“问婆”,给人排忧解难,抓鬼驱邪,久而久之,很多山外的人,也都往那个山村走动,寻找这位王婆子。再往后,就连问路都是以王婆子这个名字来问,俗称“王婆子村”。 只不过要赶往那王婆子村,山路不太好走,约莫六七里的山路,中间要翻过两座大山,其中一座大山,山势很是陡峭,上面悬挂着天梯,直上直下,约有百米之高,被称作是“百丈悬梯”,百丈倒是不至于,但是百米只多不少,饶是这般,也是十分危险的山路了。 听镇上人说,那百丈悬梯之下,也就是山脚还有个山村,叫小王村。原本那山上的王婆子村叫大王村,最后被改了名,也就不一样了。一般要上山的人,都要在小王村找个村民一起上去,百丈悬梯必须先有一个人到上面,尔后再跟着一个人紧随,二人需要用绳子连接起来,这样即便一个人出了事,还有另外一个人稳住局面。 打听好一切之后,我背着包袱上了路。 前后耽误了近一个时辰,路上走了一段后,天就大亮了。不知为什么,出了镇子,我的心情一下子爽朗了许多,想起来,这次纵然是赔了师父的家底,也免费帮人家除了那恶鬼,但总算没有出人命,一旦出了人命,只怕我连自己都会搭进去。想想还真是后怕,这种邪乎事,以后我再也不敢多管了啊! 这一带除了山还是山,压根就看不到一方的平坦地界,而且没多远,就显得十分的荒凉了。不过隔不多远还能看到零落在山坳某处的一户户农家,他们或许是不想拥挤在镇子上,便独家独户的在山里开垦田地耕种,也能自给自足。 但镇上的人没有说错,这一路还真是难走,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怪石拦路,还有密密麻麻的灌木林子要穿行。也不知道以往的人去王婆子村都是从哪里走的,兴许是我不知道路径,才使了笨劲儿。 俗话说路都是走出来的,不管我会不会绕路,只要方向不错,总归还是能够找到王婆子村的。 短短几里的山路,我愣是走了一个大天儿,天都快黑了,也还是没有看到什么小王村。倒是一路上没少喝山泉水,喝得我一看到水就头皮发麻,但身上又没粮食又没钱的,就算是有钱,我也没处买吃的去。饿得我双眼发懵,甚至有些晕头转向,老人们常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难道我迷路了?” 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的山峰和乱林子,我不禁有些茫然无措。再加上肚子“咕咕”的一通叫唤,我实在不想再往前多迈出一步,索性找到一片干净的地儿,就地盘腿打坐。 师父教我的打坐既然能够吸纳天地间的灵气,想必也能止饿,现在是饿得没办法,也迷了路,只能靠老天爷帮衬了啊……迷迷糊糊的打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时辰,但当我抬起头时,只是看到月已中天,高高的悬挂在我的头顶上方。 起身活动了一下,果真是神清气爽,体力恢复如初,可一想到吃的东西,还是直流口水。咂巴了一下嘴,我当即背上包袱继续前行,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拢共就六七里的山路,怎么就是找不到地方呢? 穿过了眼前的一片乱林子,前面陡然看到一片诺大的山坳,我眼睛一亮,那,那山坳之中,可不就是一些矮小的房子吗?这兴许就是小王村了吧? 我咧嘴一笑,没曾想这小王村和我刚刚歇脚的地方就隔了一片乱林子,这不就等于在我眼皮子底下放了两个大白馒头而我却视若无睹吗?有了村子,我就算是有吃的了,好歹踅摸两家也能踅摸俩窝窝头,就算是一碗稀饭也成啊!想到此,我急忙一路冲了下去,飞快的来到小王村的村口。这黑天半夜的,村里自然是黑灯瞎火,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 前后左右看了一眼,这小王村拢共有三十多户人家,住得非常近,或许是为了相互兼顾,也或许是为了抵御山里的野兽侵害。 小王村的后面,果真有着一道陡高陡高的悬崖峭壁,想必那就是所谓的百丈悬梯的所在了吧。定了定神,我刚欲进村,顿时听到村里传出一阵阵的犬吠声,有了狗叫,想来这里面的村民们也能听到动静就起来了,我当即向着有狗叫的人家走去。 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口,我用力敲了敲门,并喊道:“家里有人吗?我是外乡来的,路过这里,想寻口饭吃!” 话虽客气,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说话可是一个门道。如果是要饭的叫花子敲门,和平常人家的人说话都是不一样的,要饭的直接表明身份,问话也是说“讨口饭”,若不是要饭的,便是要用“寻”,意思是一时遇到了难处,这口饭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日后兴许还能还上。 “谁啊?”不多会儿,一个老头儿的声音传了出来,接连是开堂屋里的声音,脚步的声音,最后是开大门的声音。 打开门的,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花甲老人,衣着很是单薄而又破旧,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饶是头发都白了,见到我,老头儿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娃娃,你是哪儿来的?大半夜的你怎么往这山里跑啊?我们这小王村有你亲戚?” “呵呵!老大爷,叫我猴子就行,我是从潘阳镇那边来的,没有这边的亲戚,我要到王婆子村去办点事,路过你们小王村,山路不好走,我已经走了一整天,肚子饿坏了,想寻口吃的,不知您这里方便不方便?”我眼巴巴的望着老头儿,而老头儿也有耐心,直等着我的话说完,才恍然的点了点头。 “哦。”老头儿应承一声,忙让开一个过道:“快到屋里坐会儿吧,我给你整点吃的!” “潘阳镇可是个大镇子,那边有钱人多啊!呵呵!” “对了娃娃,你刚才说要去哪里?” 老头儿一边邀请我进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盘问着我,随即进了灶屋,给我炖了一大碗白菜,拿了几个蜀黍饼,我也顾不上搭话,先是狼吞虎咽的填饱肚子,把老头儿给我拿的吃的全送进了五脏庙,这才缓过神来,喝了半碗咸汤,美滋滋的放下了空碗。 “哦,我要去王婆子村,老大爷,据说去王婆子村要爬悬梯是不是?”我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又开始和老头儿攀谈。 “啥玩意儿?你,你要去王婆子村?”哪知老头儿一下子不淡定了,呆呆的盯着我看了半天,继而轻叹一声,低下头点了一锅旱烟,抽了两口之后,才苦笑一声,说:“已经有两三年没人往王婆子村跑了,往年倒是很热闹,我们小王村就傍着王婆子村往山上送人,多少还能赚点余钱,但现在没人来喽,也用不着我们小王村的人去接送,所以……娃娃,明天一大早,你早点回去吧,那王婆子村,你最好还是别去!” 说完,倒是换作我不淡定了,这,这又是咋了?怎么每次师父让我去的地方,都会被人劝着不让去啊?难不成那王婆子村也闹邪乎事?! 第六十二章被遗弃的村子 “因为啥?” 这是我内心唯一的问题,好不容易才赶到这里,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了呢!就算不去,也得给个正当的理由不是?一个村子而已,又不是闹鬼的铁头岭,更不是黄三友的小老婆,有什么大不了的?被老头儿这么一激,我反而不自在了,站起身,紧紧盯着老头儿,此刻,老头儿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却又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老大爷,那王婆子村到底因为啥不能去啊?我,我可是走了一天零一夜才赶到这里的呢!”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脏兮兮的衣服,为了找到王婆子村,我都弄成了这副模样,再说了,这还是师父交代的事情,我绝不能办砸,否则我在师父的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听我唠叨了一会儿,老头儿终于开了口:“不让你去你就别去了,明早我再管你一顿饭,吃完明天的早饭就早点离开这里,回家去吧。” 说完,老头儿起身走进了内屋,头也不回的说:“西屋是我大孙子一直住的房间,他最近到城里药铺给人站柜台学抓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你今晚就在他的房间凑合凑合,明早再说吧!”不等我再开口,东屋内的油灯便已经熄灭,看来,这老头儿已经睡下了。我很想把老头儿喊起来问个明白,可人家已经盛情的款待了一顿饭,如果这么喋喋不休的麻烦人家,着实有点不好意思。 但王婆子村就在眼前,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睡觉? 在堂屋内来回的走动了半天,看着外面的月色依旧是那么的亮堂,想来还得很久才能天亮,索性我也不睡了。可回头想想,莫不是老头儿怕我拿不出钱来,村里没人肯送我上山?想到此,我微微点头,难怪刚才老头儿一口一个潘阳镇都是有钱人,原来是惦记着俩钱呢! 我不想惊动了老头儿,随口把堂屋内的油灯吹熄,然后转身出了门,并把堂屋门关上,快步出了院子。村子里,依旧是冷冷清清,这个时候是后半夜,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在外面瞎晃悠,如果有,那这个人肯定有神经病。 当然,我没有神经病,只是很想尽快的完成师父的吩咐,毕竟这是受罚的差事,而且师父交代过,必须尽快带着那八卦井的井水回到破庙,他老人家要那井水还有大用处。虽然我不知道师父要井水具体有什么用,可我相信只要把井水带回去,一定能够知道!来不及再多想下去,我绕过了小王村,径直来到村后的山路上。 这条小山路是通往前面那山崖的捷径,一条很窄的小山路上,长着很多枯草,也没个人打理,像是很久没人走过一样。我快步走在上面,一路来到山崖之下,凭借着月光,清晰的看到前面是几层石阶,石阶再往上,果然是一条悬在山崖上的软梯,只是这软梯时不时的被山风吹打着,在山崖上发出一道道“嗒嗒”的颤响,且一眼望去,仿佛这软梯耸立在云端之中,让人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我搓了搓双手,随即纵身攀住一层梯子,双脚踩在上面,用力顿了顿,待验证结实且牢固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往上攀了一层。百米多高的悬梯,一时间很难攀爬得上去,再加上又是大半夜,越往上,越是觉得山风呼啸,刮得耳朵生疼。但既然到了这一步,我总不至于退回去,越是这么黑天半夜的,倒也看不到自己悬了多高,这样一来,心里的畏惧也就减了大半。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我终于爬到了最顶端,一把抓住石缝中衔着的柱子,纵身跳了上来。回头一看,一股剧烈的冷风猛地席卷上来,我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还真是憨胆大了一回啊!要说这还真得俩人上下照应着攀爬上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拍了拍胸口,我暗自安慰了自己一番,转身走了开去。 这山顶之后,是一道很长的缓坡,面积广阔,地势也显得十分平坦,尤其是到了下面,更是多出一大片的空地来,其中,可不就是坐落着一排排的房屋吗?这,这就是王婆子村?我欣喜的笑了起来:“还真是来对了,若是听了那位老大爷的话折返回去,可就太亏了,嘿嘿!” 这个夜,尤其的漫长,当我来到王婆子村的村口时,仍旧没有天亮,却是在山下环绕上来一股股浓烈的白雾,飘荡在四周。 奇怪的是,这个村子里并没有听到半点狗叫声,像是这山上的王婆子村压根没人养狗。听不到狗叫,也没见有人起床,我只好在村里的街道上来回的闲逛着。 刚走了没多远,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个街角,竟是亮着一盏枯黄色的纸灯笼,那摇摇晃晃的纸灯笼,仿佛在告诉我,屋里有人! 我急忙走了过去,刚欲仔细看上一眼,却突然又发现前面的这条街道上,竟大都亮着一盏盏油纸灯笼,而且门口还挂着幌子,有酒铺,有肉铺,还有饭馆,以及茶馆等等,更甚至,路边上,还有挑着灯笼卖烧饼油条豆腐脑的。这倒是稀奇了,没曾想王婆子村的人都起床这么早,大半夜的天还没亮,就开始谋营生了。 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这王婆子村太过出名,不断有人慕名前来寻找王婆子解决麻烦事儿,这其貌不扬的王婆子村的村民们,也都能谋点营生干干了。可山下小王村的那个老头儿,怎么说很久没人前来王婆子村了呢? 嗯,莫不是因为前来这里的人,都不在他们小王村停留,故而小王村断了营生,才这般居心叵测,来个人就想打发走? 好在我机灵,自顾自的跑来了,不跑来还不知道那老头儿在骗我呢!我缓步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渐渐的,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只是……这各个铺面营生前,竟是没有人吆喝声音,那些行人每到一个地摊或者铺面跟前,仅仅是用手指了指那些吃的用的,老板们便伸手拿给他们,然后是无声无息的付钱,走人。 这种营生还真是省事,连话都不用说,且生意却能源源不断。 走一段路,逐渐被道路两边的饭食香味儿勾引得直流口水,然而就在不远处的街角,却飘来了一股股香甜可口的豆腐脑味道,这种馋人的味道,实在是太好闻了!我忍不住加快了步伐,飞快的来到街角看上一眼,果然是卖豆腐脑的,只不过,这卖豆腐脑的地摊前,竟是没有什么人驻足,更没有什么生意上门,我又闻了闻,这么香甜的豆腐脑,怎么就没个人懂得欣赏呢? 刚欲开口,忽然看到摊位后面走上来一个面色惨白,身材枯瘦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驼着背,一步一咳嗽,眼圈发黑,面色百如纸片,嘴唇更是红似血,猛一看怪吓人的。我怔了怔,难怪没人卖他的豆腐脑,这人……明摆着就是个病秧子,俗话说好活卖菜赖活挑粪,病秧子的生意没人问! 也就是说,这年头的生意里面,最好的生意就是卖菜,因为卖菜本钱低,都是自家种的菜,多斤多两的也不心疼,好歹都能赚点钱。而不好的生意,被人嫌弃的生意,就是帮人挑大粪了,那玩意儿又臭又恶心,再加上工钱又少,很少有人去干那种活计。 “新鲜的五香豆腐脑……百年老号,咳咳……很好喝的……”眼前这个病秧子说话带着大喘气,慢吞吞的夸着自己的豆腐脑好喝,且一句一咳嗽,听得我都跟着着急。 眼看着他咳嗽时都是对着那桶豆腐脑,直把我看得一点馋劲儿都没了,更别说坐那喝了。我咂了咂嘴,只好客气的摇头:“不了,我今天出门太着急,忘记带钱了,下次吧,下次我一定来喝你家的豆腐脑,呵呵!” “小兄弟,咳咳……今天你是我头一份生意……不要你的钱了……坐下吧……”病痨似的中年男人慢吞吞的说着,且不停的咳嗽着,邀请我坐下。此刻我却是有点尴尬了,人家的头一份生意,还不要钱,人家都已经不要钱了,我如果还要硬着头皮走,就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啊! 执拗了一下,我只好苦着脸在他的餐桌前坐下,心想这碗豆腐脑我就算再不想喝,也得咬着牙灌进肚子,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我总不能让人家连个开张的机会都没有吧?心里琢磨着,我伸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还真是巧,兜里还真摸出了几毛钱来,心想这下好了,索性把钱一付,也不喝他的豆腐脑了,既帮他开了张,又不用让自己为难。 但还未等我把那几毛钱拿出来,忽然看到病秧子已经端着满满的一碗豆腐脑来到我跟前,不等我开口,缓缓把碗放在桌子上,先是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随后喘着大气说:“新鲜的五香豆腐脑,快……咳咳……快趁热喝吧……咳咳咳……” 第六十三章一村疯子 病秧子说完,一碗豆腐脑就摆在了我的面前,此刻,我就算再怎么不想喝,却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我错愕的看了看眼前的豆腐脑,随即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病秧子,他正眼巴巴的瞅着我,似乎要亲眼看着我喝下这碗豆腐脑,我不禁清了清嗓子,尴尬的笑了笑,然而病秧子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他的眼神,很是空洞,看不到半点神色。 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把豆腐脑端了起来,但刚入手,顿觉这碗冰凉冰凉的,再仔细一看,这,这豆腐脑哪有什么热气儿啊?端在手里都觉得冻手,还怎么趁热喝?看到这里,我急忙抬起头向病秧子说:“老板,你这豆腐脑……怎么是凉的啊?” “凉的不好喝……我再给你热热,咳咳……”病秧子立时端起碗,转身走到了炉灶跟前,随手倒进了锅里,但他随即又从桶里盛了一碗出来,转身端到我的跟前:“热好了,你趁热喝!” 这一次,我总觉得这个病秧子的语气有些不善,似乎很是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我说他家的豆腐脑凉了不好喝?但那的确是凉的啊!既然是凉的,我怎么说说都不成了吗?很显然,当碗放在桌子上时,眼前这个病秧子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似乎很是生气的盯着我,看样子我若再说这碗豆腐脑凉,只怕他会跳起来骂人啊! 但当我的手刚触碰到碗,顿觉碗沿冰凉之极,我不禁轻叹一声,刚刚那晚就是从桶里盛出来的,而这碗自然也和上一碗一模一样。上一碗都凉,这一碗自然也热不了。 “老板,要不这样吧,这碗豆腐脑多少钱我给你,但是豆腐脑我就不喝了。”说着,我把手里的几毛钱全部放在桌子上,然后起身要走。 哪知病秧子横身挡在我的跟前,双眼死盯着我,直把我看得心里怦怦乱跳:“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额!这是哪跟哪啊?什么就成了不喝不给面子了? 我顿时懵了,立时苦笑着解释:“不是我不给面子,而是我我,我根本就不喜欢喝豆腐脑,再说了,我现在还不饿。所以……所以就不喝了,这碗豆腐脑我压根没动,你倒回锅里还能继续卖不是?这个钱给你,就当是我喝过了!”说着,我把桌子上的钱拿起来递给了病秧子。 病秧子接过钱,忽然又扭头看着我,却是一把将那几毛钱扔在了地上,冷冷的说:“你是个生人……这种钱,我不要……”说着,病秧子缓慢的摇了摇头,随即又伸出手,示意我拿钱出来。 “我我,我是生人,难不成你是死人啊?”我顿时来了火气,一口豆腐脑没喝,居然给惹出了这么个麻烦,钱都给了,却给扔了,还想要,要多少?“我身上就这么多钱,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还别说,你看看你都病成这副模样了,怎么的,还想讹诈我不成?”料想这么个病秧子也敢在我的面前耍横讹诈,五大三粗的庄稼汉我打不过,但这么个病秧子就是来上五六个也不在话下。 我刚挽起袖子,哪知四面八方呼啦啦的出现一群人,有的是其他摊位上的老板,有的则是路上的行人,全都站在了那个病秧子的一边,尽皆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满脸的不善!一看这架势,我顿时怂了,奶奶个腿啊!为了这么一碗破豆腐脑,难道他们还想群殴我不成? 可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这么护短,我若是得罪了他们,只怕事办不成,还得挨一顿毒打。 细想之下,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只好认栽。 “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我不过是来这里要了一碗豆腐脑没喝而已,钱也给了,是他不要,你们大家伙儿都来凑什么热闹?”我鼻子一扭,气呼呼的叫道:“怎么的,你们王婆子村的人就这么欺负人?!” “喝!” 没曾想我的话刚说出口,外面的阵仗竟是又大了几圈,几乎大街上的所有人都聚集了过来,且一个个怒气冲冲的死盯着我,大喝出声。声音震颤得我双腿直打颤,就为了这么一碗豆腐脑,至于吗?我扭头看了一眼四周,四周的大大小小出口几乎被这里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大街上的人全都跑到了这里来。 看着这个阵仗,我只好端起冰凉的豆腐脑,咬了咬牙,张口就要喝下去,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疯婆子来了!疯婆子来了!” 被这么一嗓子惊动,只见四周的人尽皆惊慌失措起来,纷纷掉头就跑,就连卖给我豆腐脑的病秧子,也剧烈的咳嗽着,掉头就要跑。可这么多人呢,就算来了个疯子,难道大家还制服不了一个疯子吗?都跑个什么劲? “哎哎!你们跑什么呀?不就是个疯子吗?至于这么慌慌张张的?”我连忙拽住病秧子,急急的追问。 “咳咳……快跑吧!那疯婆子专门爱吃人肉,被逮住就活不成啦!”别看这病秧子瘦得骨瘦如柴,可猛地一使力气,却是轻松的从我的手中逃脱开去,飞快的跟着其他人跑了个无影无踪。 等我回过神来,大街上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了。可一想到那病秧子所说的话,那个疯婆子喜欢吃人肉?心头一惊,我连忙也向着人群消失的方向跑了去,但却又忍不住好奇心,猛地扭头向身后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在冷薄的月光下,只见一个手举着菜刀的疯子,蓬头垢面的向我们这边的方向冲了过来! “姥姥的!”我吓得差点蹦起来,难怪大家都跑,原来这是一位不要命的主儿啊! 慌忙掉头就跑,可没跑几步,忽然又听到身后方向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对啊!我明明跑得飞快,可那个杀人的疯婆子怎么比我跑得更快啊?额头上的冷汗瞬时被吓得出了一层又一层,脚下不停,但明显没有什么用,很快,只听到那脚步声“呼啦”从我身旁蹿了出来,果真是个蓬头的疯老太太,手里还举着一把锋利的菜刀,眨眼从我身前追了出去。 “咦?不是冲着我来的?”直到那个疯老太婆在我的眼前消失,我才反应过来,敢情这疯老太婆不是要砍我,而是要砍那些人的啊! 我终于可以停下来,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扭头一看,我呆住了。 只见那个豆腐脑的摊位,距离我只不过五六米的距离,可我刚刚明明跑了很久,也跑得很快啊!怎么才跑了这么几步?不对,肯定是哪里不对!我四下里扭头踅摸着,但很快,我错愕的看到那个明明追出去很远的疯老太婆,竟掉头提着菜刀又回来了。她的脸色很是吓人,眼睛瞪得老大,怒气冲冲的来到我的跟前,我傻眼了…… 这疯老太婆头发蓬乱,目光凶恶,满脸的皱纹如同被锋利的刀片划出来的一样,尤其是她的那张脸,蜡黄蜡黄的,看起来甚是吓人! “老……老婆婆,您这是……我我,我可没有得罪您的意思,您没必要拿着这把菜刀……” “谁让你来的?!” 没想到这个疯老太婆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这倒是让我没有想到,她问这个干嘛?我犹豫了一下,只好客气的点着头说:“我我,我是来王婆子村办点事,办完事马上就走,就走。” “王婆子村?哼!” 疯老太婆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随即眼睛又是一睁:“你认识王婆子?你见过她吗?” “没,没有……”我赶忙老实的回答,心想这个王婆子村的村民怎么一个比一个怪气?难不成这里的人都疯了?此时此刻,我似乎觉得山下那个老头儿的话有着几分可信的意味了,早知道都是一群疯子,我还来这里干嘛啊我!“可是,我,我听说过王神婆的大名,据说她很灵验,有很多人都来拜访过她老人家呢!” “哼哼!”眼前这个疯老太婆闻言,却是冷笑两声,缓缓的放下了菜刀,双眼死死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陡然又说:“跟我来!” “啊?我我,我就不跟着去了吧?我还有事呢,我……”我面色一颤,但那疯老太婆压根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更不给我拒绝的余地,说完便提着刀在前面走。我一看她手里的那把菜刀,不禁心里直发毛,难不成这疯老太婆抓不住其他村民,却是要抓我去开荤不成?想到此,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奶奶个腿啊!我真没想到来这里走一趟居然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师父到底是想干什么?难道真要玩死我吗? 我苦着脸看着疯老太婆的背影,双脚却是一点一点的往后退,试图趁她不注意也开溜。可未等我的脚往后挪动半步,只见那疯婆子陡然转过身来,双眼死死的盯着我,大声叫道:“还不快走!” 第六十四章生人勿近 无奈的跟随着疯老太婆一路穿过一条条街道,直到我又回到了王婆子村的村口,四周又恢复了一片死静死静的场景,只有冷薄的月光洒下,照射在眼前这个蓬头乱发的凶老太婆的身上,我心里直冒寒气儿。咂巴了一下嘴,我颤声问道:“老婆婆,您这是……这是要干啥呀?这不是村口吗?” “傻小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疯老太婆没好气的怒喝一声,随即用手中的菜刀拨开一方被杂乱藤草所遮盖的石头,当石头显露出来,我不禁一愣,只见那石头上赫然刻画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字眼……“生人勿近!” “生人勿近?这,这是啥意思?这好端端的一个村子,怎么还成了生人勿近了啊?”我大为不解的盯着石头看了半天,随即又看向了疯老太婆,这老太婆还真是够疯的,倒是怎么个意思?难不成是不欢迎外来人进村?故而要把我赶出去不成? 哪知疯老太婆冷哼一声:“傻小子,那群人……那群人都是疯子,会要了你的命的,你赶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进来!”说完,疯老太婆双眼死死的盯着我,似乎我若是不走,她便要挥刀劈了我一样,吓得我咂了咂嘴,只好向后退了两步。 说什么人家都是疯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疯子。我心里那个郁闷,这个疯老太婆自己就是个疯子,居然还说村民们都是疯子,真是疯的厉害啊!然而我来这里是为了打一葫芦八卦井水来着,到了现在,我连那八卦井水在哪都不知道,难道就这么空着手回去见师父?这次可是被师父罚来的,如果就这么回去,指不定要被师父怎么罚呢! 不行,我既然来了,必须找到那八卦井的所在,并完成师父的交代的任务。否则我绝不会离开,这个疯老太婆……我得想办法甩开她才行,否则她手里的那把菜刀,指不定会怎么砍我。 “那好吧,既然你们村子不欢迎外人,那我走就是了。”我佯装顺从的向疯老太婆点了点头,并作势向村外方向走,时不时的向身后方向的疯老太婆偷瞄一眼。走了约莫十几步,在发现那个疯老太婆提着菜刀消失在村口时,我顿时转回身,飞快的从一侧冲进了村子。这一路都是走的背巷,大路再也不敢走,生怕再遇到那个疯老太婆。 然而,我很快又绕回到了热闹的大街上,原先跑丢的那些个村民,现在都悉数的回来了,而大街上再也没看到那个疯老太婆的身影,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常。 只不过,这次我再走在大街上,那些原本对我横眉竖眼的人,竟都大变样的对我微笑点头,有的还示意我到他们的摊位上吃好吃的。这种突然受宠的场面,却是让我有些不自在,刚刚不还都在围着我,逼迫我喝拿碗生凉生凉的豆腐脑的吗?怎么这么会儿都跟一家人似的这么热情了? 就连刚刚那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病秧子,此时竟也远远的对我露出微笑,且又盛好的一碗豆腐脑,等着我去喝呢! 我自然不会再去喝他那豆腐脑,倒是另一边的一家卖杂酱面的,却是吸引住了我。那香喷喷的杂酱面,一下子把我的口水给勾出来了,尤其是卖杂酱面的老板对我直摆手,让我忍不住凑上前去。迟疑了老半天,才抓着后脑勺问:“那个……这杂酱面能不能先赊一碗?我……我身上也没带钱,不过日后有钱了,一定还给你。” “不要钱,免费吃,呵呵!”卖杂酱面的是个胖乎乎的老头儿,头发稀松的几根,除了面色有些苍白难看外,看得久了却也显得十分的可爱。 听到他的话,我顿时心动了,犹豫再犹豫,我急忙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开心的说:“那……就给我来一大碗!” “好嘞!” 胖老头儿更是开心的吆喝一声,随即转身提溜了一把碎面,然后从锅里捞出来,浇上杂酱材料,快步来到我跟前放下。看着这热气腾腾,且香喷喷的杂酱面,我咽了咽口水,忙拿起筷子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大叫:“好香啊!太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一碗,我这管饱,哈哈!”胖老头儿开心的回了一句。 “哈哈哈……” 随着胖老头儿的笑声传出,只听到四周接连传来其他人的大笑声,渐渐的,我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嗡鸣,纷乱眩晕,但碗里杂酱面的香味儿仿佛有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让我忍不住想不停的吃下去,然而那些大笑声,似乎渐渐的变成了狂笑声,笑声越来越让我心惊肉跳,我只得拼命的埋头狼吞虎咽。 “吃吧吃吧,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哈哈哈……” 直到一碗杂酱面见了底,但见胖老头儿又给我端了一碗来,此刻,我仿若喝了一大碗酒,脑袋更是眩晕的厉害,但当我闻到杂酱面的香味儿,竟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张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而四周的人,似乎都凑了来,全都看着我发笑,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但我越来越讨厌这种笑声,这种笑声中仿佛带着讥嘲、冷漠……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又在找死!!”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声怒喝传来,忽然间,眼前呼啦一声席卷出一团团阴冷之极的狂风,呼啸着四散而去。但不远处的那个胖老头儿还是不能幸免,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一把菜刀迎面劈在了他的脑袋上,而他竟然没有立即倒地身亡,却是在我目瞪口呆之下,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转身一蹦一跳的跑了开去。 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竟还是那个疯老太婆,当我再次看到疯老太婆,却是莫名的感觉到一抹亲切的意味,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排斥。因为这一刻我方才明白,这个疯老太婆,一直都未曾要害我,而是……而是在保护我,因为,因为村口那个“生人勿近”! “傻小子!你看看你吃的都是什么!” 疯老太婆怒喝一声,伸手拍在我的背上,我倒是没有感觉到疯老太婆的手掌有多重,但当她的手拍在我的背上,我只觉得一股火辣辣的气浪立时在胃里翻腾起来,随即直冲出来。我张口将刚刚吃进肚子里的杂酱面吐了出来……然而我吐出来的,哪还是什么香喷喷的杂酱面,却是一股股黑色的腐烂之物,腥臭难闻,尤其是里面的一股子土腥气,让我闻到便是张嘴狂呕个不停。 直到我把肚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吐出来,我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再也提不起半点气力。 之后的事情,我已经既不太清楚,好像是疯老太婆把我背出来的,也好像是我跌跌撞撞走出来的,直到我彻底昏迷不醒…… 强烈的光线照射下来,刺得我的双眼禁不住皱了皱,随即一点一点的睁开,又急忙闭上双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方才彻底睁开双眼。坐起身,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却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而我所躺的地方,竟还是在村口的石头跟前,仔细看了一眼,那石头上果真还是那四个字……“生人勿近”! 生人勿近?难道这个村子里面压根就没有活人了?想到此,我双腿再次一软,猛地向后倒退了两三步,许久之后,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壳,重重的叹了一声:“唉!我真傻!” 一向自认聪明的我,却是被一村子的鬼魂耍了大半夜,原本有机会脱身的,我愣是傻呵呵的跑了回去,再被那些鬼魂戏弄了一番,好在被那个疯老太婆……对了,那个疯老太婆是谁?皱了皱眉头,我忍不住向村里迈出了几步,但一想到那些邪恶之极的鬼魂,我又退了回来。 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从来没觉得这阳光这么的讨人喜欢,阳光之下,一切鬼邪何处遁形?想了想,我再次向村里走去,然而这次,我很轻松的围绕着王婆子村转了一个大圈,这个村子……果然连一个大活人都没有。那,那就应了我刚才的推测,昨夜我遇到的,都是鬼! 莫名的来到一座没有院墙的破房子前,只见房子前有着一口非常显眼的古井,而古井的井口,赫然便是八卦形状,我眼睛一亮,这难道就是我要寻找的八卦井?刚欲拿出葫芦打井水,冷不丁的看到这座破房子的房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锁。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转身来到房门前,轻轻的推开房门,迎面便是看到一座神案横在中堂之下,上面有一个布满灰尘的香炉,左右还有几个瓶子,有烧得只剩下半截的细蜡烛,还有几只脏兮兮的令旗,香炉前,还有着一叠沾满灰尘的黄纸。看到这里,我全明白了,敢情这座房子,就是传说中王婆子的家啊! 忽然,我扭头看向一侧的内屋,心头一紧,只见内屋之中,竟是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副黑漆棺材…… 第六十五章养魂水 王婆子死了?那,那我昨夜遇到的那个疯老太婆又是谁?难道那个疯老太婆并不是王婆子?我错愕的盯着那副黑漆棺材,心里不禁又开始怦怦乱跳起来。昨夜发生的事情也太怪了,无缘无故的跑进了鬼市,还被一群鬼耍了一通,尤其是狼吞虎咽吃下去的那碗杂酱面,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反胃。我忍不住又呸了一口唾沫,可当我来到内屋之中,到了棺材跟前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打开棺材盖子验证。 即便验证出昨夜遇到的那个疯老太婆就是传说中的王婆子又能怎么样?那,那就能说明,昨夜遇到的疯老太婆,是王婆子死后的鬼魂。她在震慑此地的孤魂野鬼,可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震慑那么多的孤魂野鬼呢?而且,这里怎么就会出那么多的孤魂野鬼? 还有,这王婆子村,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村里的村民们又是怎么一下子全死光的?一系列的问题,死死的纠缠着我,我想来想去,根本想不通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隐秘之事。 可当我意欲离开之际,竟再次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深深的看了棺材盖子一眼,最终伸出手,抓住了棺材盖子一端。用力推开一点,我的心猛地窒息了一下,若是打开棺材盖子看到一具腐烂了很久的尸体,岂不是太恐怖了?此时此刻,我着实有些犹豫了……然而我内心的好奇,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再一次用力将棺材盖子推开。 直到我能够看到棺材内的一切,刚刚我一直不敢多看一眼,而此刻,我只得一点一点的低下头,向棺材内看了去……“额!” 浑浊不清的棺材里,我却是只看到几件破旧的冥衣,除了这些,倒是还有几个散碎的馒头片。这,这是怎么回事?尸体呢?尸体哪去了? 突然,我似乎听到身后方向传来一道道细微的脚步声,心头一惊,我霍地扭回头,猛地看到一个蓬头乱发的老太婆,冷不丁的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且她的手中,还提着一把锋利之极的菜刀。我吓得大叫一声,一个趔趄向后暴退了五六大步,直到我绕进棺材的后方,才发现这个神出鬼没的古怪人,竟是昨夜救我出来的疯老太婆。 她,她难道就是王婆子? “你你,你是王婆子?” 我颤声向对方问道。 “怎么?我不能是王婆子吗?”疯老太婆的出现,让我大跌眼镜,因为我刚刚还以为她是鬼而不是人,可她居然在大白天出现了。“傻小子,你怎么还不走?难道一定要死在这村里才甘心?既然醒了,就赶紧下山去吧,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在这里多呆,一旦你再误入鬼市,我可就不能保证再把你救出来了!” “王婆子!你真的是王婆子?”我微微睁大双眼,随即又看了看眼前的黑漆棺材:“你既然没死,为什么弄了这么一副棺材摆在这里啊?太吓人了!还有,你为什么一直提着那把菜刀?难道就不怕误打误撞的砍了人?” “呵呵!” 没想到王婆子听到我的话反而乐了,声音尖锐的笑了两声:“傻小子,在这里只能砍鬼,却还是砍不了人的。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活人!”说完,王婆子死死的盯着我,直把我盯得浑身发毛,根本不敢看她的双眼,她的双眼空洞而又无神,仿佛是一双死人眼。 “您,您老人家这样,太吓人了……”我颤声回应了一句。 “这里压根就没有活人,我吓谁去?不过这大王村倒是有一村子的鬼,我这扮相,就连鬼都不怎么害怕,更别说人了。”说着,王婆子随手把菜刀仍在棺材盖子上,然后招呼我一声:“傻小子,跟我出来,别在我的家里东兜西转,告诉你,我那副棺材金贵着呢,我死后就用那副棺材埋葬,一般时候是不允许别人进我屋多看一眼的!” “您老人家真是个怪人,人还活得好好的,居然就把棺材预备好了。”我苦着脸回应了一句,只好跟随王婆子走出了内屋。 “唉!我们大王村的人都死绝了,只剩下我这么个孤寡老人还在苟延残喘,说不定我哪天一高兴,两腿一蹬就走了。”王婆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是我若是一走,这大王村的孤魂野鬼会越来越多,到那时候,恐怕就算地府那边也会一发不可收拾!” 见王婆子在审案旁的椅子上坐下,我急忙追问:“王婆婆,您为什么这样说呢?这里的孤魂野鬼难道都是从外面来的?他们为什么都往村里跑啊?” “傻小子,你不懂!”王婆子轻叹道:“这里的鬼魂,有一些倒是本村的,可大多数都是外地跑来的。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想依赖我门口的这口井延续他们的鬼命。他们都是不想投胎转世的鬼魂,而这一带有龙脉之气庇佑,鬼差查不到这里,所以这里就变成了那些鬼魂的安乐窝。再加上八卦井内的灵水滋养,他们的小日子美着呢!” “王婆婆,这八卦井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什么里面的灵水会这么厉害?竟能够吸引四面八方的鬼魂聚集而来!”我皱了皱眉头,大为不解的询问。 王婆子冷笑一声:“呵呵!说来也巧,当年打这口井的人,竟是误打误撞的打在了此地龙脉的龙穴之上,故而这井里的水,乘龙气而出,灵气盎然。百十年来,大王村的人,也逐渐变得富足许多,可前几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土匪,连杀带烧的,把村里的人都祸祸完喽……我这个老太婆也真是好命,土匪进村的那两天,我恰巧到山下给人看病,等我回来,全村的人都死光了。” “村里人都是被土匪杀死的,他们抢走了村里一切值钱的东西,还有所有的粮食。阳间的事儿就这么着了,可是村里人都是凶死,死后化为红毛夜鬼不肯离开,再加上这口八卦井的灵水滋养着他们的魂魄,他们竟更加不想走了。不单单如此,这里的阴气越来越重,竟招致外来的孤魂野鬼安窝打巢,致使这大王村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鬼村!”王婆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而又说道:“看着那么多人死,刚开始的半年几个月,我疯了,只不过,开始的真疯,到后来就变成了假装疯傻。因为外面的人还想着来这里寻我,这里的鬼魂太过邪恶,他们是惹不起的,为了封住这个村,我就赶走了所有前来村子的外人,近两年还好,总算没有人来喽!” “可你这个傻小子居然冒冒失失的闯了来,差点死在那鬼市,唉!”王婆子再次叹息:“我好说歹说你不听,幸亏你福大命大,昏死了三天的时间,今儿个算是还了魂啊!傻小子,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我这个疯老太婆已经时日无多,能够镇住那些孤魂野鬼的日子也不长了,你还是趁着我能蹦跶两天,就别给我惹是生非了,早点下山去吧。” 原来王婆子的责任竟是这么大,她一直死撑着活下去,为的便是镇压此地的孤魂野鬼,我居然还把她当成疯老太婆,只怪我目光短浅,不识真人啊!现在看来,王婆子实在是值得世人的尊敬,她为了外界的人的安危,每天都死守着此地,想到此,我连忙恭敬的向王婆子行了一礼,并说道:“晚辈方侯,小名猴子,敬佩王婆婆的精神,更是对王婆婆镇压妖邪之举,深深的折服!” “晚辈?傻小子,难怪我初次看到你就觉得你很不一般,难不成你是道门中的人?”王婆子陡然盯着我不放,随即在我毫不注意的情况下,一把抓住我的手,更是趁我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瞬间用她那坚韧的指甲盖轻松的划破我的手指肚,一滴鲜血顺势滴了出来。当落在地上时,却是一点不散,成为一滴圆溜溜的血滴。看到这里,王婆子更是震惊:“滴血成珠,你,你果然是道门弟子!” 说着,王婆子却是欣喜的笑了起来,可就在她笑的时候,我明明看到她的眼角流出了一抹滚烫的老泪……“这么久了,终究还是没有被道门遗忘啊!既然道门来人了,那么这大王村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吧?傻小……猴子,你既然来了,准备如何处理这鬼村的事情?” “额!王婆婆,晚辈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解决这里闹鬼的事情。”我抓了抓后脑勺,继而老实的回答:“因为晚辈之前并不知道这里闹鬼闹得这么凶,或许我师父也不知道这件事,只是派我来取这八卦井的井水,如果我师父知道这件事,相信他一定会来帮忙解决此事。” 但见王婆子依旧死盯着我不放,我心里也不禁打着突突,只好又说道:“这样吧,我下山之后,先一步告诉我师父这件事,然后请我师父前来解决这里闹鬼的麻烦。若是让我来解决,就我这微末的道行是根本……根本办不到的……” “办不到你也敢来?你们道门中人都一个个的想置身事外,扮清高,装洒脱,难道要我这个疯老太婆死后还留在这里装疯卖傻不成?!”哪知王婆子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更是颤抖着向我怒吼! 第六十六章一阳初生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解释,实在没想到王婆子居然会这么激动,不过想想也是。任凭谁在这里孤独的一个人,整天面对那么多的孤魂野鬼,再面对着遥遥无期的孤独日子,也会受不了的。再加上王婆子的暴脾气,她能够忍受到现在,恐怕早已达到了她所能够忍耐的极限。然而,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此地的麻烦,那么多的孤魂野鬼,还都那么的凶悍可怕。别说是我,就算是师父来了,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解决干净。 但见王婆子咬牙切齿的瞪着我也不说话,我更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用力的咽了咽唾沫。 不知过了多久,王婆子似乎太累了,她无力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该办什么事就去办吧,办完早些离开这里,永远也不要回来!” “王婆婆,对不起!”我深深的向王婆子道了个歉,无奈的转回身。 随手把包袱内的葫芦取出来,我刚欲走出房门,只听到身后传来了王婆子的惊叫声:“慢着!” “王婆婆,怎么了?”我被王婆子的叫声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诧异的看着王婆子。哪知王婆子却在盯着我手中的葫芦发呆,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葫芦,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啊! “猴子,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王婆子霍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我跟前,没等我解释,却是一把将那葫芦夺了去。拿在手里左看右看起来,随即开心的笑道:“呵呵!妙啊!实在是妙啊!我居然一直没想到能够使用这件法器,现在看来,我的苦日子马上就要结束喽!” “王婆婆,这是我师父交给我并让我打八卦井水的药葫芦,您……您这是……”看王婆子的架势,难不成要把我这葫芦占为己有? “哈哈!” 王婆子却是大笑了一声,继而说:“傻小子,且不论你师父是谁,既然是你师父让你来的,他有没有告诉你,一定要用这个葫芦装那八卦井水才管用?” “咦?王婆婆,您怎么知道我师父和我说了什么?”我微微睁大双眼,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闻言,王婆子随手把那药葫芦揣了起来,竟不给我了。看我还在等着,王婆子微笑着说:“傻小子,这葫芦可是宝贝啊!你居然还想拿着这宝贝装井水,真是糟蹋了这宝贝,嗯,你知不知道这葫芦的名字叫什么?” “额!这,这不就是一个装药的葫芦吗?”我抓了抓后脑勺。 “你们茅山派有三种降妖伏魔的法器,一种是伏魔鼎,一种是炼妖壶,只怕前面两种,你一个也没见过吧?倒是这炼鬼葫芦,你却也不认得!”王婆子居然直截了当的把我的家门给报了出来,原来她已经知道我是茅山派弟子。顿了顿,王婆子又向我说:“猴子,这是你师父的意思,他让你带着这炼鬼葫芦前来,就是想让你帮我这个疯老太婆解决村子里的麻烦,嗯,这么看来,你师父倒也算得上一个得道高人了!” “什么叫算得上?”我一听这话,当即不答应了:“我师父可是名副其实的得道高人,而且我师父还是茅山派的……” 想到师父千叮咛万嘱咐的话,不让我轻易泄露关于茅山派的任何秘闻出去。我连忙说到一半便打住了,眼珠子转了转,继而又说:“王婆婆,那你要这葫芦有什么用啊?” “猴子,你还不知道吧?这葫芦的用处可大喽!”王婆子笑着说:“这个葫芦,可不是什么装药的葫芦,乃是可以装鬼的葫芦,里面用八卦秘符祭炼过,不但能够收鬼,还能炼鬼。只要有鬼邪遇到它,不吓破胆也得远遁千里之外,有了它,我就能把村里的那些个孤魂野鬼全都收拾掉,这样一来,我的苦日子岂不是就要结束了吗?” “唉!收拾了那些孤魂野鬼,再填上这口井,我王婆子这一生,也算上功德圆满了啊!”王婆子摇头叹息。 原来这貌不起眼的葫芦,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可这到底是不是师父的意思,我现在还闹不清楚呢,师父明明是让我用这葫芦打点八卦井的井水回去的。然而,我现在井水还没打,葫芦先一步被王婆子没收,这让我回去怎么和师父交代?我愁眉不展的想了想,随即苦着脸说道:“王婆婆,您拿走了我的葫芦,那我怎么打那八卦井的井水啊?” “打水还不容易?只不过傻小子,你现在还不能打!”王婆子的脸色顿时又变了变。 “什么?现在不能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打水啊?”我完全被王婆子搞懵了。 “要打这井里面的灵水,你必须在午夜子时的档口,子时为一阳初生的时辰,那个时候你再打上来的井水,里面的灵气盎然,功效要比其他时候打上来的水高出十倍不止!”王婆子神秘的笑了笑:“而且,你要打这八卦井里面的水,却不能用葫芦去装,要知道这可是你们茅山派的炼鬼葫芦,里面有着八卦秘符祭炼,一旦那灵水进了葫芦,其中的灵气必然会被八卦秘符所吸纳,到那时,你拿着一葫芦没灵气的水回去,少说也要挨你师父一顿板子!” “啊?怎么会这样?”我张了张嘴,难道师父真是让我来送葫芦的?并不是要让我用着葫芦装那井水?“王婆婆,那我该用什么器皿来装井水呢?” “当然是用酒坛子!” 王婆子苦笑着摇头:“而且还得用封存了十年以上的老酒坛子,那种酒坛子埋藏在地下许久,而酒里面蕴藏着五谷之精华,经过日积月累,早已依附在酒坛子里面,完全可以遮盖住井水之中的盎然灵气。你带一坛子井水回去,你师父指定高兴,绝不会让你挨打,呵呵!” “可我上哪去找这种老酒坛子啊?”我怔怔的反问了一声。 “婆婆家恰巧就有!”王婆子神秘一笑:“我那地窖里,还有三坛子珍藏了三十年以上的女儿红酒,所用的酒坛子,恰巧符合你的需要。猴子,你赶紧去取一个坛子出来,把酒倒掉,就用那酒坛子装点井水回去吧,此间之事,我自然能够料理!” 听王婆子这么一通说,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蒙我的,但听她说得这么头头是道,想来也不是骗人的。想了想,我重重点头:“那好吧,我现在就去取坛子!” 按照王婆子的指引,我果然在她家地窖里找到三坛子的陈年老酒,这三坛子酒若是拿到外面,可算是珍宝了啊!没曾想要摆放在这里,不知何年何月才会被人发现。但自从经历了黄三友家的事情后,我深知做人不可贪心的道理,当即果断的抱着一个坛子出了地窖,只是这坛子里还有酒呢,若是就这么倒掉着实太可惜。 但四下里踅摸了一圈子,竟然连个破罐子破碗都找不到,打开封子,一股子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馋得我直流口水,我象征性的灌了一大口,更加不舍得倒掉了,再次去踅摸了一圈,总算找到了一个半拉罐子,洗干净后,将酒坛子里的酒倒腾出来,并拿着空坛子来到王婆子的跟前。 “王婆婆,酒坛子找到了,可您要我午夜子时取井水,那个时候……岂不正是这鬼村最热闹的时候吗?”我想起前两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现在后背还在发凉。 “有我在,你怕什么?再说,只要你不再跑到那鬼市去,你是看不到鬼的,那鬼市之中阴气太盛,你这肉眼凡胎尚能够看得到他们。而若是在这里,你的眼睛是看不到鬼的!”王婆子摇了摇头,并安慰了我几句。 “啊?看不到比看到还让我害怕!”我更加不淡定了,这世上最吓人的事情,就是看不到摸不着,如果能看到那些鬼魂,我或许还能知道躲一躲,若是完全看不到,我知道往哪躲去?弄不好躲进人家鬼魂的怀里还不知道呢!“王婆婆,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让我短暂的看到鬼啊?也好让我有个防范的准备!” “猴子,你的道行还太浅,现在还不能开天眼,若是我冒冒失失的给你开了,恐怕你师父饶不了我这个疯老太婆啊!”王婆子苦笑不已:“你早晚能够开天眼,并不急在一时,再说,我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不想再给自己多添麻烦!” “别啊王婆婆,您老人家既然能够帮到我,就帮帮我吧,万一到了子时那些鬼市上的鬼全跑来,您老人家就算提两把菜刀恐怕一时间也砍不完,纵然那炼鬼葫芦在您手里,还不是得一个一个的收服不是?可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这条小命岂不是要交代在这里?”我软磨硬泡的腻乎着王婆子,如果王婆子真能教我一个开眼的法子,那我以后就不用怕鬼了,因为我能够看到他们,还能及早的躲避……“我只要一个短暂开眼的法子,过后就不用了还不成吗?” 王婆子一时间被我缠得也是没了办法,只得无奈的点头:“好吧!” 第六十七章阴阳眼 围绕着村子踅摸了几圈,最终找到一颗老柳树,王婆子说,越是年岁长的柳树,越容易通灵成功。眼前这棵大柳树,表皮都已经发黑,一人合抱都显得困难,看起来,至少得有上百年的年岁了。嗯,就是它!我搓了搓双手,纵身爬上了柳树,顺利的折下一节偏枝,上面带着许多柳叶。这柳树俗称鬼木,容易招惹鬼邪,相应的,也能够助人通灵。 虽然师父没有在场,但我只要短暂的开一下眼,事后再恢复如初,相信师父不会知道的。而且王婆子还告诉我,两片柳叶所能维持的时间,只有三个时辰,也就是说,我开一次眼,只能维持三个时辰就会恢复正常。这样也好,万一一直开着再被师父发现,那我可就糟糕了。 扛着一个树枝回到了王婆子家,但见王婆子取下了几片看起来还算新鲜的柳叶,拿到了坛前。坛前有个破得只剩下半拉的碗底子,里面被王婆子倒好了清水,她随手托起碗底子,口中念念有词:“天水清清,地水灵灵,今皆眼通,遍察阴阳,阳人借路,阴人搭桥,不辨不清,不辨不……”后面嘟嘟囔囔再念的什么我已经听不懂了。 咒语念罢,只见王婆子顺势把碗底子放在桌案上,双手搭在桌子的边沿,用力的晃动起来,直把那桌案震颤得摇摇晃晃。而碗底子里面的清水,也跟着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由外而内,随后又由内而外。 晃动了半天,王婆子用力将自己的右手中指划破,然后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滴了三滴鲜血进去,随后,便是把那一片片柳叶,放了进去浸泡。指尖点了点水面,瞬间向神坛两侧弹了出去,做完这些,王婆子双手合掌,重重的跪在地上,嘴里又是嘟嘟囔囔的念个没完没了。足足念了半个多时辰,王婆子霍地站起身,屈指捏了两片柳叶,缓步走到我跟前,并示意我闭上双眼。 待我闭上双眼之际,但觉得王婆子把那两片柳叶分别贴在我的左右眼皮子上面,随后,王婆子轻叹了一口气:“你睁开双眼看看!” 我迫不及待的睁开双眼,却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只觉得四周的光亮好像略微变了些颜色,多了几分黑黝黝的气色。而那香炉之中,分明没有燃香,却是自香炉之中,直冲出一股浓烈的黑气,如烟囱一般,直往上冒!我扭头看了王婆子一眼,心头猛地一惊,只见王婆子的身上正散发着一抹抹淡淡的黑气。 “王婆婆,您身上是……” “唉!我已经是个快要死的人了,往年管了许多阴阳界的闲事,把阴气往自己个的身上招惹,日久年深,已经赶不走喽!”王婆子摇头叹息:“这也是我不愿为你借阴阳眼的原因之一,再者,我只是个民间的阴阳仙儿,吃的是阴阳行当的饭,而你不同,你可是道教名门大派的传人。尤其是你师父,多半是不屑用这些旁门左道,猴子,这柳叶能够帮你支撑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内,你可以看到阴阳两界的任何东西,但过了三个时辰,那浓厚的阴气会吞食掉你身上全部的灵气,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恢复正常,俗话说,有得有失啊!” “谢谢王婆婆的指点,我明白了。”我恭敬的向王婆子行了个礼。 王婆子一共为我祭炼了十片柳叶,刚刚被我用了两片,也就是说,我还剩下八片可用,每次用两片,也就是四次开阴阳眼的机会。我把剩余的八片包好,并准备好坛子,就等着午夜子时的到来。 王婆子告诉我,一到子时,鬼市大开,若是我能够快速的打上来一坛井水,便迅速的逃离村子,再也不要回头。而她会尽力帮我争取更多的时间,想到此,我只觉得对王婆子的恩情无以为报,她虽然修的是民间的阴阳道,但却是在做着一件让正统道门都敬佩的大事,甘愿忍受这种暗无天日的煎熬,且毫无希望的盼头。 如果那葫芦真能帮她制服此地所有的孤魂野鬼,我也算是落个心安理得。 一个下午的时间,我帮王婆子搬了很多石头块,堆积在八卦井的一旁,只等着我把子时的井水打上来,王婆子便要将这口古井彻底封死。先断鬼路,后收鬼众,将此间事做个了断! 搬了一大堆的石头块,累得我一屁股坐在井沿边上,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眼看着天色快要黑下来了,我扭头再看一眼屋子里的王婆子。只见她身上的黑气不见了,诧异的皱了皱眉头,算算时间,三个时辰已经过去,看样子我的阴阳眼已经关闭。刚要再拿出两片柳叶,却是顿了顿,算算时间,只好作罢,还是在临近子时的时候再用吧,免得再浪费两片柳叶。 天色刚刚黑下来,我莫名的听到村里传出一道道鬼哭狼嚎的声音,吓得我一尥蹶子蹿进了屋里。王婆子忙向我解释:“不用怕,这是几个醒得早的大头鬼在瞎叫唤,他们看不到同类,通常会叫唤到子时鬼市大开才能消停。人是白天劳作晚上休息,而鬼则恰恰相反,白天休息夜晚起来活动,一阳一阴,一阴一阳,相互颠倒,故称之为阴阳道!” 王婆子从棺材内拿出两块坚硬如石头般的干馒头递给我:“这是我平时的伙食,你已经很久没有吃饭,先吃点吧。” 我拿起一块干馒头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哎呦我的牙!”好在我没有用太大的气力,否则我两颗牙就要搬家了。当即把馒头递还给王婆子。“王婆婆,这,这馒头都这样了还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你小子年轻二八的居然连个馒头都吃不下去,你看看我!”王婆子说着,拿起那半拉馒头放在嘴里,愣是用力咬下了一块,看得我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合上。随即,王婆子吃得津津有味的向我又说:“傻小子,这可是白面馒头,里面仅仅掺和了点玉米面而已,硬是硬了点,可有嚼劲,你是好日子过惯了,没过过苦日子啊!” “额!王婆婆,我倒不是没过苦日子,其实我活到现在,还真没过几天好日子……但你这馒头根本咬不动啊!或许也只有您老人家的钢牙能够咬得动,我,我还是先饿着吧,等我到了山下再寻点东西吃。”我对王婆子算是彻底服了,已然没有半句话可说。 但见王婆子啃下了半块馒头,并灌了几口凉水,随即向我摆了摆手:“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子时,赶紧打开阴阳眼,那些鬼魂马上就要出来了!” “哦哦!”我连连应承一声,顺势取出了两片祭炼好的柳叶,刚贴在眼皮子上面,瞬间便是感觉到一丝丝炽热的感觉袭了上来。不多时,待炽热的感觉散去,我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外面漆黑的场景,竟是变得亮堂堂的,灰白色的光,充斥在外面的每一个角落。我确信这不是月光,那这是……我不知道,但觉得怪怪的。 忽然间,我看到远处一道黑影飘忽间闪了过去,当即指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叫道:“王婆婆!你看你看!有鬼!” “废话!如果没有鬼,还叫什么鬼村?”王婆子没好气的敷衍了一句:“只不过他们都知道我王婆子不是好惹的,不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停留,顶多也就是三两个游魂在放哨盯着我,生怕我出去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嘿嘿!王婆婆,您还真厉害,不过这鬼也真是逗乐,居然还有放哨的。”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是自然,鬼毕竟是人变的嘛!人的那点弯弯绕,鬼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而且有些邪恶的鬼怪若是玩起人玩过的把戏,恐怕会比人玩得还要溜!”王婆子一时间也和我调侃了几句:“但总归害人的还是人,最坏的也还是人啊!鬼再坏,也有人道士和法师去收拾,就算作了恶,也能查得一清二楚,可人若是藏了坏心思,谁能知道?谁又能发现得了呢?” “那倒是,人心叵测嘛!”我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冷不丁的又看到三五个游魂从前面的路上飘过去,而且这次他们飘荡的速度,似乎放缓了许多,像是在注意着我和王婆子这边的一举一动。看到这里,我急忙向王婆子又说:“王婆婆,又有五个鬼魂飘过去了,他们走得很慢,像是在看什么!” “嗯,我也注意到了,今晚这些脏东西倒是有些奇怪,往常他们最多也就是半个时辰巡逻到我这里来,今儿个……居然来这么多,而且,他们好像来者不善啊!”王婆子眯起双眼,盯着外面看了半天,随后扭头看了看我,说:“兴许是你身上的生人气息吸引了他们,这些脏东西很喜欢人身上的阳气,如果能够吸一口你身上的阳气,至少能助他们三年的道行,如果把你的阳气吸干,恐怕这些鬼魂里面,至少会有一两个能够修出些气候来!” “啊?吸我身上的阳气?”我双眼一睁,立时退到了王婆子的身后,心脏瞬间又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第六十八章群鬼乱舞 “那你以为你身上还有什么能够吸引得到他们的东西?”王婆子上下打量我一眼,随即诡异的笑了起来:“再者,你这么个生瓜蛋子,身上阳气极盛,一旦到了他们的手里,那可是鬼见鬼爱啊!说你是个活宝贝也不为过。你在他们的面前整个就是一块大补药!” “啥玩意儿?我倒成了补药了?”我双眼一黑,差点被王婆子的话噎死,但现在想起来,难怪在鬼市之中那么受欢迎。那些鬼魂都想把我迷倒,想必就是为了吸食我身上的阳气来着,好在有王婆子在,否则我现在恐怕就和他们一样变成孤魂野鬼了啊!想起来,浑身冷不丁一个哆嗦,抖了抖身子,我紧锁着眉头说:“王婆婆,他们既然都是冲着我来的,那我还怎么取井水啊?看这架势,一旦到了子时,恐怕这里的鬼魂会越来越多,到时只怕会给你造成很大的麻烦!” “子时一到,你只管打水,其他的事情交给我!”王婆子一把将那锋利的菜刀提出来,且怒声喝道:“这些脏东西胆敢放肆,我这个疯老太婆定不给他们留活路!别看他们是鬼,我就让他们再死一次,化为聻!” 王婆子说话的档口,我忽然看到前面的大路上,竟从左右两个方向,分别飘出十多个鬼魂,他们似乎都在往我和王婆子的方向踅摸,我仿佛能够看到他们那垂涎三尺的目光,空洞而又深沉,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一般。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转而向王婆子低声说道:“王婆婆,一会儿就全靠您老人家照应了,可这么多的鬼魂,您老人家能应付得来吗?” “哼!我们有法宝,怕什么?!”王婆子冷哼一声,顺势把那炼鬼葫芦拿了出来,托在右手的手掌上面。“猴子,亏得你还是茅山道派的传人,居然背着个法器到处跑而不知道使用,这件法器的利害,你若是见识过一次,就会明白你们茅山道派处处都是宝贝了!” “王婆婆,子子……子时已经到了!”我认真的盘算了一下,果然已经到了子时,可眼看着外面的鬼魂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下,我是万难迈出脚走到那八卦井的跟前的。 “猴子!待会儿听我吩咐,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得有半分迟疑,知道吗?”王婆子瞬间举起那锋利的菜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听到王婆子向门外大喝一声:“你们这些挨千刀的,一个个还想再死一次是不是?我疯老太婆今天就成全你们!啊!”大叫声传出,只见王婆子已经举着菜刀跑了出去。 此番场景,看得我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年迈的王婆子竟然比年轻人还要更加生猛几分,直把我看得羞愧难当。我好歹也是个年轻二八的小伙子,正是身强力壮的年代,只可惜胆子却远不如那王婆子啊! 王婆子举着菜刀冲上前去,只见外面的那些孤魂野鬼呼啦一下子跑了!倒是只有三五个看起来有些气候的鬼魂,化为一团团黑风,不断的盘旋在四周,就是不肯离去。而王婆子也懒得去追赶他们,一只脚猛地踏在了八卦井的井沿上,头也不回的向我喊道:“猴子!快出来打水!” “好嘞!” 既然王婆子这么提气,我自然也不能再怂下去,当即提着空坛子跑了出去,飞快的来到王婆子的跟前。当我站在王婆子的跟前时,竟是看到四面八方的那些鬼魂,一下子又都跑了回来,仅仅在六七丈开外眼巴巴的看着我,而且那些鬼魂越聚越多,他们的胆子似乎也越来越大,六七丈的距离很快变成了三五丈,直到包围圈变成了两丈那么大小,我几乎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些鬼魂的每一张可怕的面容。 他们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尽皆是一种表情,一种凶神恶煞般的表情,似乎随时便能冲上来把我和王婆子大卸八块。看到这架势,我的胆子微微有些小了,颤声向王婆子低声询问:“王婆婆,您看这,您看这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赶紧打井水啊!”王婆子立时向我催促起来,并紧跟了一句:“子时乃是一阳初生,水为至阳之水,对于那些阴邪之物来说,至阳之水就好比是滚油铁水一般,沾染在他们的身上,会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赶紧把水打上来,先击退这些鬼魂再说!”听到王婆子的交代,我瞬间恍悟,连忙低头打水。 墨迹了半天,终于打上来小半桶水,而就在这时,四周的包围圈眼看着只有一丈余的距离。一看水打了上来,王婆子的底气瞬间足了,挥起菜刀在桶里涮涮,然后扬起大喝一声:“这把刀劈在你们身上,一劈一个准儿,不信你们就上来试试!”说着,王婆子却真的挥起菜刀向四周挥舞过去,吓得那些鬼魂仓皇而逃,纷纷又向后退却了几大步,直把包围圈又扩大了两丈开外。 我慌忙又打了一桶水,就在这时,趁着王婆子不注意,我身后冷不丁的蹿出两只不怕死的凶恶鬼魂,伸手便是向我扑了来。一看这架势,我哪里还顾得上许多,提起手中的桶,对着那两只鬼便是泼了出去,当井水洒在他们的身上,两只鬼顿时尖叫一声跳出了老远,而他们的身上,更是冒出一缕缕的浓烈白眼。 看在眼里,我既惊奇又痛快,没曾想这子时的水,竟然这么厉害,果然是一阳初生,克败阴邪啊!见我挥舞着井水,身后方向的那些鬼魂,彻底被震慑住了,一个个再也不敢往前踏出半步。然而桶里的水是有限的,泼出去后,我还得再打一桶上来,只因为我身旁的那个空坛子依旧是空的,我必须尽快把坛子装满,然后再想办法脱身。 我刚欲再打井水,只见四周的那些鬼魂又一次蠢蠢欲动,好在王婆子冲了回来,将我的后顾之忧给解决掉了。我立时快速的把第三桶水打上来,然后对着坛子便是灌了进去,坛子灌满,我顺势盖上封子。而就在此刻,那些鬼魂竟然发疯似的,轰然间都向着王婆子扑了去,要说起来,王婆子的手中也就是一把菜刀而已,那些鬼魂真的一拥而上,王婆子手中的菜刀反而显得有些无力。 一刀只能劈一只鬼,可还有更多的鬼对着王婆子的脖子、胳膊和腿凶猛的撕咬下去。听到王婆子的惨叫声,我连忙大叫:“王婆婆!快使用炼鬼葫芦把他们全收进去啊!为什么到了现在您还不使用?” “傻小子……我若是现在使用,更是会激起他们拼命的势头,你快……快把那些石头都填进井里去,只要这口井被封住,这些鬼魂无法吸收里面的灵气,他们的气焰也就会锐减一半,这样我就有把握把他们全部解决掉了!”王婆子被那些鬼魂撕咬着,却也不忘向我大声喊叫着。 听到王婆子的声音,我立时抱起那一块块石头,用力向井里砸了进去。随着一块块石头填进去,只见四周的鬼魂变得更加凶恶起来,另外又有七八个鬼魂似乎要向我扑了过来,我双眼暴睁,急忙提起那还剩下的小半桶井水,大声叫道:“你们有胆子就来啊!看看我们谁先死!你们若是不怕变成聻就来啊!” 那些鬼魂惊惧的看了看我手中的桶,却是僵持在三尺开外,退也不退,进也不进,而我现在更是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站在原地和他们干耗着时间。那边,只见王婆子的胳膊和腿上,几乎都要被那些凶恶的鬼魂咬烂了,看到这里,我鼻子一酸,再次的大声叫道:“王婆婆!您倒是请出法器啊!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顾及个什么啊?!” 说完,我咬牙切齿的将桶里剩余的所有井水全部泼了出去,直把四周的鬼魂泼了一圈,就在那些鬼魂上蹿下跳的蹦跶时,我急忙抱起一堆石头,用尽全身的气力,往井里猛地推了进去。听着井里逐渐不再传出水花声,我的心越发的坚毅起来。 可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井水可用,更是打不到半点井水了,只有那一坛子井水……可那坛子里的井水还要拿回去向师父交差,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嗡鸣作响,大脑一片空白。眼看着四周的鬼魂一半不断的扑向王婆子,一半又凶猛的向我扑来,不得已,我颤抖着手,缓缓向那坛子里的井水摸了过去。 “你们这些孽障,受死吧!”就在这时,只听到王婆子一声大叫喊出,只见围绕在她四周的那些鬼魂,顷刻间消失不见了。而王婆子则衣衫凌乱的托着那个葫芦,满脸怒容的向我这边走来。 第六十九章鬼缠身 炼鬼葫芦一出,场内的孤魂野鬼顿时尖叫的尖叫,逃的逃,有些跑得慢的,瞬间被王婆子收进了炼鬼葫芦之中。而我当下的困境,顷刻被化解。看着王婆子来到我跟前,我连忙护住坛子里面的井水,直到王婆子向我大喝出声:“猴子!快走!”听到王婆子的一声大喝,我微微睁大双眼,忙抱起坛子,四下里看了一眼,却是看到王婆子已经为我打开了一条通道。 “王婆婆!您,您要保重啊!”我犹豫了一下,深深的看了王婆子一眼,转身便要走。 “我这条老命还能有这般用处,也值了!你年纪轻轻,日后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你要逃出去,这里的麻烦,有我这个疯老太婆一肩承担!”王婆子正气浩然的大叫着,且急急的催促着我尽快离开。 我已经顾不得其他,就算强留在这里,也只会给王婆子增加负担,索性飞快的向着村口方向跑了去。头不回,脚不停,我一口气蹿到了村口,方才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那村里面的孤魂野鬼,尽皆向着我逃难的这个方向蹿了出来,吓得我抱起坛子继续往前飞快的奔跑。 不远处,便是下山的百米悬梯,我一把抓住衔在石缝中的柱子,转身踩着悬梯便往下极快的滑落。一层又一层,任凭四周的阴冷山风呼啸来去,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百米悬梯,竟是在眨眼间,到了底。一尥蹶子跳到地面,怀中的水坛子差点掉落在地上…… “我帮你拿着坛子。” “好!” 身旁陡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我却是本能的回应了一句,可即将把水坛子递过去,猛然间又想起这里明明就我一个人,哪里有第二个人?扭头一看,我顿时惊恐的大叫一声,用力将水坛子拽进了怀中抱着,只见眼前赫然站着一个身穿古朴长衫的黝黑男人,这个男人年约三十出头,看着我,满脸的微笑,但我一眼便看出他不是人,而是鬼! 因为他的下半身,压根就没有脚…… 他是贴在地面飘荡着的,长衫的衣襟半悬在地面上空,随着夜风吹袭,他整个身影不停的发出一丝丝细微的摇摆。看到这里,我不禁再次惊叫出声:“你你,你是鬼!” “我当然是鬼,不过我不会害你,只是有事想求你帮忙,小道长,你……” 不等那个孤魂野鬼的话说完,我转身就跑。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这些鬼怪狡猾多端,任凭我再怎么聪明,恐怕也斗不过这些做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老鬼啊!干脆跑为上策,说实在的,我现在有点后悔让王婆子为我开阴阳眼了,看到这些鬼魂,我的心没有一刻不是揪着的。 一路跑到小王村的村口,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突然看到那个孤魂野鬼竟是又出现在了距离我不远处的地方,依旧面带微笑的看着我。吓得我一尥蹶子再次蹿了起来,掠过了小王村,我一路顺着山路向着潘阳镇的方向急行,任凭满脑门的大汗不停的滴落下去,任凭两只脚酸痛得像是被人砍掉一样。 但只要想到身后有个孤魂野鬼跟随着,我便是再难停下来。 约莫一口气跑了三里多山路,我终于熬不住了,一屁股瘫坐在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当我仔细的向身后方向踅摸过去,竟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黑影,正飘忽着向我追赶而来,我腾地又蹿了起来,大声向那个孤魂野鬼叫道:“你你,你别靠近我!我可告诉你,我是茅山派传人,若是惹急了我,我,我就画一道火符焚了你!” 然而,无论我说什么,那个孤魂野鬼依旧面带微笑的出现在距离我不远处的地方,就那么眼巴巴的望着我,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我心里那个急,一边跑路,一边用手用力的擦拭着眼皮子,希望尽快把那柳叶的痕迹抹去,这样我就看不到那个孤魂野鬼了。 六七里的山路,原本需要五六个时辰才能走完,我竟然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冲到了潘阳镇的边缘地界。而这时,我的阴阳眼很显然已经关闭,恢复了正常人的肉眼凡胎。 然而当我再次坐下来歇脚,真的看不到那个孤魂野鬼,我的心里反而更怕了,若是他现在就杵在我的身旁,那我岂不是……想到此,我立时又摸出了两片柳叶,悄悄的贴在自己的眼皮子上面,乍一看,竟找不到那个孤魂野鬼了。可当我准备起身继续赶路时,猛地顿住了脚步,没曾想那个孤魂野鬼竟然就站在我身前不远处,依旧用诡异的微笑迎接着我。 “你你,你想干嘛?!”我颤声大叫。 “小道长,我只想请你帮个忙,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隐去,不让你看到我,否则我就一路跟着你,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别想甩掉我!”那个孤魂野鬼还来了劲,竟是和我对着干。 我心里那个郁闷,急忙揣着水坛子飞快的往前跑,且一边大声的咆哮着:“你别跟着我!俗话说人鬼殊途,你走你的鬼路,我走我的阳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任凭我说什么,但只要一回头,那个孤魂野鬼仍旧不辞辛劳的追在我身后,完全没有离开我的意思。我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老人们常说鬼难缠鬼难缠,现在看来,这鬼还真是难缠的很啊!一路飞奔,我几乎浑身都被汗水所浸透,但我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也忘记了累,又从潘阳镇一路飞奔到了仙集镇方向,直到天色大亮,我总算再没有看到那个孤魂野鬼的影子。 一则是我所用的柳叶已经失效,二则是天色大亮,鬼魂一般不敢在白天出来溜达。想到此,我估摸着那个孤魂野鬼已经被我彻底甩掉,心里总算有点安慰,一路小跑着跑回到了破庙。刚回到破庙大门口,我禁不住大声喊了起来:“师父!师父!我回来了!” 刚进院子,便是看到师父打开庙门走了出来,先是迎上前接下水坛子,然后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而此刻,我双腿一软,重重的瘫倒下去。好在师父的气力够大,愣是用一只手搀扶着我,把我弄进了庙里面躺下,看着我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师父微微皱了皱眉头:“猴子,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我算准了你应该在明天傍晚时分才会回来,怎么会提前了一整天?” “师父……我,我……我口渴……”我很想说话,但此刻喉咙仿佛冒了火,烧得我十分难受且痛苦异常。 师父微微点头,转身打了一瓢凉水,但却撒了一撮麦麸子进去,我一看这水撒了这么些个麦麸子,只好一边吹着,一边小口的喝着。细水长流的把一瓢水灌进肚子里,我长舒一口气:“累死我了!总算是跑了回来,师父,你都不知道我在那王婆子村都发生了什么,真是太凶险了啊!” “呵呵!若真是凶险,你就不是这般模样回来了,而是变成鬼飘回来!”师父淡然一笑,摇了摇头。但很快,师父的眉头又锁在了一起:“那药葫芦呢?你为什么用坛子装井水?葫芦哪去了?” “师父,那是哪门子的药葫芦?你净唬我,那分明就是咱们茅山派的炼鬼葫芦,我把它送给王婆子了,王婆子要用那炼鬼葫芦收拾那一帮子孤魂野鬼。”我随口嘀咕了一句,转而又说:“师父,你是不是算好了那葫芦一定会留在王婆子村,所以故意让我带着葫芦去的?” “为师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竟能够料定王婆子村的一切,但若是那葫芦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价值,送人也算送得值当。”师父拿着湿毛巾为我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和脸上的汗珠子,且漫不经心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又蒙我……”我嘟囔了一声,就知道师父又在卖关子,如果不是他早已料定好的一切,那么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脱身。 师父为我擦拭掉汗水,并示意我不要再走动,需要躺在床上静养片刻。但当他起身之际,忽然又皱起了眉头:“猴子,你这次带回了什么?为什么大门外有着一团黑气来回的盘旋不散?是不是招惹了鬼邪回来了?还有,我怎么觉得你身上的阴气竟是这般的凝重,尤其是你的双眼,乃是阴气的源头,猴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在王婆子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顿时打起了突突,没曾想那个缠人的孤魂野鬼,居然敢追到了这破庙里,难道他不怕我师父灭了他吗? “师父,我我,我没有发生什么啊……当时王婆子村的孤魂野鬼实在太多了,我就把那炼鬼的葫芦给了王婆子。然后王婆子就用炼鬼的葫芦帮我打开了一条逃命的通道,我,我就这么逃回来了……”我支支吾吾的解释着,我哪里不知道,师父定然是察觉到了我开眼的事情。好家伙,我现在还没用那柳叶呢,师父竟已然看了出来。 “说重点!你知道为师要问的是什么!”师父紧皱着眉头,不等我再开口,师父陡然间掐出剑指,用力在我的眼皮子上划了一下,继而收回手一看,他的指肚上面,竟是出现了一抹黑漆漆的颜色。看到这里,师父微微惊愕,且带着满脸的怒容质问:“猴子,你开了阴阳眼?你居然敢背着为师打开阴阳眼,你好大的胆子!” 第七十章诡异的营生 “师父!” 我急忙从床上跳了起来,顺势跪在师父的面前,急急的解释:“师父,我,我不是刻意要开阴阳眼的,而是,而是……而是当时的情况太过危急,如果我不打开阴阳眼,王婆婆根本无法顾及到我,我是怕丢了这八卦井水,无法向师父交代!师父,开阴阳眼只为临机决断,并非贪图旁门左道,请师父饶恕!” “哼!你也知道这是旁门左道?”师父怒声呵斥:“修道之人,当以开天眼为上,道门有五眼,道眼可见道,天眼可观九霄,法眼可洞察世间万物,人眼可见人,鬼眼可见鬼。五眼中,前三种为修真之要,最次为人眼,唯独鬼眼不可取。鬼者浊气也,修道是为的什么?修道便是为了炼化身心之浊气,以达举形飞升之纯阳境界,你倒好,什么不学,偏偏学来了个阴阳鬼眼通!” “师父……” 我浑身颤了颤,根本不敢抬头,更不敢多说一个字。 “那王婆子倒也实诚,竟是任由你的性子来!”师父再次怒喝一声,但很快,声音却是缓和了许多:“好在你只是借眼,而非真正的开眼,否则我定不饶你!三日后用无根水洗去你眼睛上的阴尘,再抄写三百遍清静经悔过!” “是!”这个时候不管师父说什么,我都只好老老实实的应承下来。好在师父没有追究王婆子的麻烦,想来师父应该也是敬佩王婆子的为人的,毕竟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把过错算在王婆子的身上,要说起来,那一村子的鬼邪,就应该师父去处理,如果师父去了,一定能够救王婆子于危难之中。可怜王婆子孤身一人,镇压一村鬼邪,这种扶正祛邪的伟大精神,乃是我辈之楷模! 我起身再看师父,却是发现师父正在掐指算着什么,不多时,师父微微点头,自言自语的说:“倒也是一场缘分!” “师父,什么缘分啊?”我好奇的问道。 师父看了看我,随即说道:“你好好躺在床上静养,今晚没事不要去正屋,我要在正屋接一单生意!”说完,师父转身走了出去,我很想再问点什么,可师父根本没有和我解释的意思。不过这几天我也着实累坏了,刚安安稳稳的躺下,顿时困意袭上心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一丝丝阴冷的气息席卷上了床,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刚想喊师父,但见这内屋之中,并没有师父的身影。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望向窗外,只见外面月光皎洁,已然是夜深人静。内屋和正屋之间隔着一层破布帘子,而帘子的缝隙中,很显然透进来一丝丝枯黄的光亮。我仔细一看,正屋可不就是在点着油灯嘛! 这么晚了,师父不睡觉却是在正屋干什么?我想了想,刚欲下床出去看看,但猛然间想起白天师父交代的话,今晚如果没有什么事,便不能去正屋,他,他要接什么生意?接什么生意呢? 然而我仔细听了一会儿,却是什么也没听到,按理说正屋如果有人说话,我在内屋应该听得一清二楚才是。可我听来听去,并没有半点声音,这倒是更加让我好奇了,一直以来师父都只是告诉我会做点营生维持生计,那就是替那些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找寻家乡,并从这些孤魂野鬼的手中,赚取些许的报酬,俗称死人钱! 难道师父所说的生意,就是指这个? 想到这里,我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穿好鞋子,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帘跟前,然后透过闷帘的缝隙,向外面看去。但见师父正用灶火下面的柴火灰撒在庙里和庙外,渐渐的延伸到了庙门口。这看起来就像是铺垫的一条路,而正屋神像的脚前,点着一根蜡烛,蜡烛上的火光,沉稳而又枯黄,静静的散发着那微弱的光芒。 撒完灰尘,师父转身回到庙里,在巨大的神像前,搬了一把椅子坐下,只见他身旁的神案上,摆放着一碗清水,还有三道早已画好的黄符,另外还有一大张的黄纸文书,看起来甚是庄严肃穆。 我急忙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现在月近中天,想来正是子时时分。恰在这个时候,但见那纹丝未动的烛火,竟然来回的摆动起来,而且我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庙门方向,赫然是一团黑色旋风,一点一点的沿着那地上的灰尘,向庙里盘旋而来。我微微张了张嘴巴,难道做生意的客户已经上门来了?但我却看不到来者是什么鬼! 很想把剩余的四片柳叶再用上两片,但想到师父就在外面,若是发现我又开一次阴阳眼,指不定会怎么发火呢!想来想去,我只得老老实实的放下了不安分的心,就在这时,师父将抟好的一颗泥巴丸放进嘴里,对着面前的空气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话,我倒是一句也没听清。 急忙四下里找水和泥巴,但这屋里根本没有一滴水,好在我摸索到半碗白开水,想来是白天我喝剩下的。就地泼了下去,然后迅速的弄了两个泥巴丸上来,转身跑回到门帘后面,然后张嘴吞了一丸,刚吞下泥巴丸,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冰冷而又低沉的男人声音:“求道长相助!” 前面说了什么?我居然都给错过了? 这是哪里的野鬼,老家是哪里的,为什么会死在这个地界,这一切,难道都说完了?我怔了怔,呆呆的听着。此时,师父接了话:“寄魂上路,路途遥远,每到州府,均要城隍土地放行才可,而你是否真心,全在一念之间。若是你心意已决,便要和贫道签下契约,甘心困守在缚魂蛋之中,若无法找到家乡所在,任凭处置,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那男鬼顿时激动的带着几分哭腔,随后又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已经在这片地界呆了五十多年,早就想回到自家祖坟,安心的等待投胎转世。还请道长成全!” 听到那男鬼说完,但见师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喝一声:“近前来!” 师父这一嗓子来得太过突然,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嘴里的泥巴丸更是不小心“咕咚”一声咽进了肚子里。噎得我翻了翻白眼,随即苦着脸皱着眉头感受一下那个泥巴丸的味道,继而外面那个男鬼再说什么,我竟又听不到了。好在我弄了两个泥巴丸,慌忙把第二个泥巴丸吞在嘴里,这次说什么也不敢再咽下去了,好家伙,正经饭还没吃一口,却是吃了一嘴泥巴,我心里那个憋屈…… 说也奇怪,只见那黄纸文书上面,原本什么也没有,竟是凭空出现一道五指手印。而且我依稀听到了一声按手印的声音,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或许是真的听到了吧。我皱了皱眉头,只见师父拿起那黄纸文书,口中嘟嘟囔囔的念叨起来:“今据浪荡游魂冯阳笙所请,寄魂归乡,望各地州府城隍,当方土地,值日功曹……魂归故里,祖德有庆,阳间担保人李正功,阴间担保地神祇灵!” 念罢,师父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在口中哈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按在契约文书上面。如此,师父随手拿起契约文书卷成长筒状,眉头一皱,只见那契约瞬间冒出一缕火焰,师父顺势把那长筒契约放在桌案上,任凭焚烧。 待契约文书烧完,师父拿出一个鸡蛋出来,先是捏起第一道黄符燃起,围绕着鸡蛋绕了三圈,再捏起第二道黄符燃起,围绕着鸡蛋又绕了三圈,随之把鸡蛋放在那装着清水的碗中,口中喝道:“你就暂居缚魂蛋之中,一路上切莫造次,否则休怪我道法无情!” 话音未落,但见师父伸出手凭空一抓,然后用力打向缚魂蛋,我看得眼睛都直了,愣是没有看到那个野鬼长得什么样子。可惜我既没有开天眼,更没有借阴阳眼,能够偷偷的听上几句,已经是很不错了。 想必师父已经把那个野鬼收进了缚魂蛋之中,紧接着,师父随手把那缚魂蛋放在桌案上,并拿起第三道黄符燃起,对着缚魂蛋大喝一声:“起!” 说也奇怪,那原本躺在桌案上来回摇晃的缚魂蛋,实际就是个鸡蛋,在听到师父一声令下后,竟然神奇的竖立起来。看得我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回过神,只见师父再次拿起缚魂蛋看了看,头也不回的说道:“猴子,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出来吧,把缚魂蛋寄养在祖师坛前,三日后,我们便启程送此亡魂魂归故里!” “啊?师父,您,您老人家知道我在这里哈?”我先是一惊,随后嘿嘿笑着掀开帘子走到师父跟前。 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并把缚魂蛋递给了我:“这缚魂蛋之中有着一只鬼魂,你小心守护,别砸了咱们师徒的饭碗!” “好嘞!对了师父,这鸡蛋变成缚魂蛋之后,是不是孵不出小鸡来了?”我拿起缚魂蛋看了看,莫名的想到一个极为白痴的问题。 第七十一章野鬼的苦衷 “轰隆隆……咔嚓!” 突然间,原本晴好的夜空,竟是应声打了几个闷雷,紧接着,便是绵绵细雨,飘然而下。我手指一颤,差点把缚魂蛋给甩出去,好在我又一把抓在手心,回头一看师父,只见师父正面色惊愕的盯着我,吓得我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伸手抓了抓后脑勺。 “这是云英鸡蛋,生来就不可能孵出小鸡,你别再多问,快把缚魂蛋寄养在坛上!”师父吩咐了一声,起身把庙门关上。 我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屋的隔间。刚进隔间,我顿觉手中的缚魂蛋微微抖了抖,当即睁大双眼,看了看神坛上面的祖师爷画像,又看了看手中的缚魂蛋,微微笑说:“不用怕,你既然和我师父签下了契约文书,祖师爷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找上门来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师父会接这一单生意?” “谢谢小道长……” “啊?你,你会说话?”我顿时一个激灵,差点又把缚魂蛋给扔出去,当即拿起缚魂蛋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在又是我幻觉,一个缚魂蛋而已,怎么可能说话呢!” “小道长,谢谢你为我引路,你的大恩大德,容我来世报答……” “你你,你是谁啊?你怎么会说话?”我顿时不淡定了,慌忙走到坛前,又看了看祖师爷的画像,才安下心来。料想就算再厉害的恶鬼,在祖师爷的跟前也不敢放肆,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颤声又问:“你到底是谁?你是刚刚被师父封印在缚魂蛋里面的那个男鬼吗?可你……可你既然在缚魂蛋之中,又怎么能说话呢?” “呵呵!可能这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吧。小道长说的没错,我正是刚刚被封印在缚魂蛋之中的孤魂野鬼冯阳笙。”居然还真是那个男鬼,但我现在已经把那个泥巴丸吐掉了,怎么还能听到他说话?而且,我说的话,他居然也能听得懂,这太奇怪了。正当我摸不着头脑之际,只听到缚魂蛋之中又传出了那个男鬼的声音:“我试着把话语传进你的心里,没想到你真能听到我说话,真是太好了!” “你,你说的话传进了我的心里?”我错愕的张了张嘴,但回想一下,刚刚他说的话,好像真是在我的心海之中响起的,而我的耳朵,压根没派上用场。但我更加奇怪了:“那你我之间,到底有什么缘分?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啊?” “小道长,那个一路从王婆子村追随你来到这里的,就是我……对不起,我除了这个办法,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因为我知道,只有你师父才能帮到我,你在王婆子村拿出的法器已然说明你有一位道法高深的师父,所以我冒昧前来,呵呵,说实在的,我是冒险而来,如果你师父容不下我这只孤魂野鬼,恐怕我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野鬼冯阳笙苦笑着讲述自己的不得已。此刻我才明白过来,难怪他一口一个缘分,没曾想,那个一路缠着我的鬼魂,就是他啊!没想到就是他给我师父下了一单生意,但,但这没道理啊!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合?偏偏我去了一趟王婆子村,不但给王婆子送了一件法器,更是带回了一个贵客。 细想之下,我微微睁大双眼,一定是,一定是师父事先算好的一切,只不过师父从来都不肯把话说明白,整天古里古怪的。去王婆子村打那什么八卦井水恐怕只是师父要我办的其中一件事,而另外一件事,就是引这个鬼魂回来,师父却没告诉我。但回头又一想,如果师父告诉了我,那我当初肯定不敢再跑那一趟了。 冥冥之中,似乎早已注定。 “呵呵!你胆子还真是够大的,我师父从来都是斩鬼邪于百丈之外,眼睛里何曾揉的了沙子,而你,居然好端端的站在我师父面前,还和我师父谈成了一笔生意。真是人才啊……不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鬼才,你不但有胆识,想必还很有钱,这次我师父和你做的这笔生意,准备收你多少酬劳?” 我渐渐的不再害怕这只鬼魂,反而像是和平常一样调侃起来。 冯阳笙闻言,微微沉默了片刻,才轻叹一声:“李道长真乃是得道高人,且德行高贵,实在让我冯某人佩服之至。我本欲赠于三十两纹银,聊表谢意,没想到李道长只肯收一两车马费。” “啥玩意儿?才一两?”我差点跳起来,既然这个土财主这么有钱,又答应给三十两银子,要知道,是银子啊!可不是市面上流通的几块钱的纸票子……三十两换成钱,兴许能换好几百块甚至更多钱呢,而师父居然……居然只肯收人家一两,我……我实在不知道说师父什么好了。“那,那你老家在哪里?既然一两银子,兴许路程不是太远,如果凑合着够路上花的,也,也就这么着了吧!” 既然是师父定下的事情,我自然无法更改,只求这笔买卖早点结束,然后我拿着那一两银子换成市面流通的纸币,再和师父美美的大吃一顿。 “我本是黑……黑龙江人士……” “啥玩意儿?!” 我彻底不淡定了,好家伙,原以为不会出省就能把事给办了,没曾想……竟然远在黑龙江,师父哎师父,您老人家真是我活祖宗啊!这么远的路程,就算有几十块钱都不知道够不够路上吃饭花销的,更何况路上还得住宿、雇佣车马,细账一算,就是收个十两八两的也不为过。但一两……简直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唉!我也知道路途遥远,但我刚才好说歹说,李道长依旧不肯松口,只要一两银子的车马费。再多的钱,李道长也是分文不取,如此高贵的德行,实在是让我敬佩之至啊!” “我德行不高,你怎么不和我谈这笔生意呢?我肯定会却之不恭,真是的,好好的一笔生意,竟是被师父谈成了这样。看来以后再接生意,得我去说!”我满肚子的不痛快,但转而又好奇的问:“对了,你既然是东北那疙瘩的,怎么就死在了这山东的地界了呢?这你们古代就流行这个死法啊?大老远的跑到我们这边的地界,一个不高兴就死了。” “小道长说笑了,生而为人,怎能说死就死。”冯阳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才接着说:“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头发都不敢轻易折断一根,何况是了却自己的性命。不瞒小道长说,我本是外放到此地的官员,临沂知府。那年……我任期已到,恰巧听说远在家乡的老母仙逝,只得暂且辞官,准备回乡持孝丁忧三年,然而当时新任知府刚刚到任,我需要与其交接妥善方可身退,故而先让妻儿家眷提前动身。事后我带着三年积攒下来的所有家当,一共是八十五两银子回乡。岂料……” “民间流传着一句老话,叫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好歹也当了三年的知府大老爷,怎么才混到手八十多两银子?呵呵,说到底,你也算是个清官呐!”我嘿嘿一笑。 “小道长谬赞,我为官一任,虽不敢说清廉二字,倒也没有克扣民脂民膏,确是从俸禄之中节省了少许家用。岂料我的随从贾仁道在途中伙同土匪谋害了我,把我怀中的钱袋子拿了去。我死后,先是被困在尸体附近十年有余,放得解脱。得山神老爷垂怜,让我能够游荡在各地,以期投胎转世之日,然而我一心想要回归故里,找到那个贾仁道报仇雪恨!所以……我带着满腔的怨气,死死的撑着不肯去投胎转世!” 我听到冯阳笙的讲述,不禁为之叹息,没想到好人和坏人,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就算是古代,也照样有居心叵测之辈啊!但回头又问:“你怎么知道那贾仁道就在你家乡呢?” “是山神老爷使了神通,查访得知,那贾仁道带着我的钱回到我家,声称我被土匪所害。便以照料我妻儿为由,霸占了我的妻子,我妻子不堪其辱,意欲寻死,但念及我的孩子年幼,只好忍气吞声……呜呜呜……”说到这里,冯阳笙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唉!那个贾仁道,可真是个假仁假义之辈,别说是你,就是我,也想狠狠的揍他一顿,打得他满地找牙也不解恨!”我咬了咬牙,但听到缚魂蛋之中传出冯阳笙越来越怪的哭泣声,料想他的怨气正在递增?若是让他乘怨气而出,化为恶鬼可怎么办?我急忙岔开话题:“咳咳!那个……往事已矣,现在追溯起来,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你送回故里。对了,你说那个贾仁道抢走了你身上的钱,那你……你起初怎么还夸下海口,说你能给我们三十两银子呢?” 第七十二章兑钱 贾仁道的哭泣声越来越小,随即传出声音:“他抢走的是我包袱里面的钱袋子,而我钱袋子内只存放了五十两银子,在我衣服口袋的夹层,还有三十两银子的积蓄。这一点,他或许没有想到,现如今,我的家乡早已物是人非,我就算带着这么多钱回去,也不顶什么用……怎奈李道长慈悲,不肯收受那么多的酬谢,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剩余的那些钱财……” “我知道啊!”我顿时来了精神,当即嘿嘿笑说:“你放心,你那三十两银子,我保准给你花得头头是道,绝对不会有半两找不到东家。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那三十两银子藏在什么地方呢,你……”说着,我急忙扭头向外面看了一眼,在确定师父没有听到后,连忙小声的向那冯阳笙又说“小声点告诉我……” 待冯阳笙交代好藏宝地址后,我立时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原以为这种生意弄不好就会喝西北风。哪知这种寄魂的生意,竟然能够收获意外的大财富,如果那三十两银子全部换成钱……我算算,现在市面上一两银子就是相当于前些年的一贯钱,一贯钱就是一千文钱,而过去的一文钱,相当于现在的一毛钱,嗯,整个算下来,一贯钱就是一百块钱,也就是一两银子的钱数了! 但若是再被钱庄收取些损耗费啥的,兴许能够拿到手八九十块钱的样子。这年头什么都不值钱,但唯一值钱的还是金银财宝啊!一两银子能够换这么多钱,已经很不错了。若是三十两呢?我欣喜的盘算着小账,乖乖,这三年不开张,开张就足够我和师父吃三年了啊! 小心翼翼的把缚魂蛋摆放在坛上,继而转身就走。刚出了隔间,便是看到师父已经在床上躺下了,看我出来,师父随口问了一句:“让你送缚魂蛋进去供养,怎么到现在才出来啊?” “那个……”我抓了抓后脑勺,眼珠子紧接着一转,当即笑着说:“前些天一直没有叩拜祖师爷,今儿个难得有机会,就给祖师爷多磕了几个头。” “嗯,早些睡下吧,明早还有事要忙。”师父说完,缓缓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睡下了。 “师父,那个……我想出去一趟,反正我白天睡了那么多觉,今晚睡不睡都一样。”我迟疑了一下,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师父,把开溜的借口编得更像是理所应当。 听到我的话,哪知师父很痛快的应了一声:“别太晚回来,该怎么办你心里清楚。”师父含糊不清的交代了两句话后,便睡去了,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我随口回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内屋,但当我出了庙门之时,却是又停在了原地,心里微微的打起了个鼓。师父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该怎么办我心里清楚? 难道师父已经知道我出去是为了挖银元宝……我急忙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但回头看了一眼庙里面,师父似乎并没有追问我的意思,我脚下抹油,飞快的出了院子。来到破庙的院子外面,我深深的呼出一口大气,好在师父没有临时变卦追出来,否则那三十两银子我算是拿不着喽! 冯阳笙所说的那个藏宝地我恰巧知道,往南走二十里,有一座福寿山,那座福寿山在这一带很出名,最有名的还要数上面的山神庙,据说非常灵验。而冯阳笙的那三十两银子,就在山脚下一棵老松树的下面埋着,只要找到那棵老松树,就能找到那三十两银子了。我嘿嘿一笑,只觉得浑身有着使不完的气力,立时脚下不停的往南方跑了去。 三十两银子,换算成现在的纸币,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所以,别说是二十里的路程,就是二百里我也不怕,不就是腿脚受点累的事儿,事后好好的弄一桌好吃的好喝的犒劳犒劳自己,顺带再给师父带一只烤肥鹅回去,师父一直都过着苦得不能再苦的苦日子,一天三顿饭难得见一次荤腥。而这次,我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再也不能出黄三友家那样的窝囊事了。 我一路南行,直到我穿过了仙集镇,再往南,有着一段平坦的大路,只可惜走了七八里便又是崎岖南行的山路了。好在我现在有使不完的劲儿,天还没亮,我便已经走了十五六里的路程。早上歇了会儿腿脚,到了中午时分,我终于找到了这座非常有名气的福寿山。 这座福寿山不算很高,但在附近已经是最高的山峰了,乍一看,像是三座山的山头连在一起,中间的最高,两边的很低,像是一个人的脑袋和两边的肩膀,山形呈圆筒状,生气盎然,花草树木,芬芳扑鼻。难怪被人说是福寿山,若是年纪大点的人住在这山上养老,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既增福又增寿。 可是当我发现上山的路至少有六七条后,不禁呆住了,这,这怎么找啊?而且山脚下种了很多松树,也不知道哪棵下面才藏着那三十两银子。 对了,冯阳笙说过,就在一条上山的路旁,只要是在上山的路旁见到一棵老松树,那一准儿就是埋银子的地方没错。想到此,我先把没有松树的山路排除掉,最后只剩下五条上山的山路有可能埋着银元宝。 现在是大晌午,也没什么人上山烧香,但为了保险起见,我索性找了个地方歇着脚,等天黑之后再去挖银元宝。但我这一路出来,却是忘记带点干粮,这么一整天不吃饭,还真有点受不了,睡觉也睡不着,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好不容易捱到了傍晚时分,我终于忍受不住,起身找了一处清泉,灌了几大口泉水,只等着天色彻底黑下来。 月夜星稀,光线不是很亮堂,但我更为喜欢这种黑天黑地的场景,方便我下手。 先找到第一处有可能埋藏银元宝的位置,我卖力的用手扒拉起来,扒拉不动的地方,则找了一截木棍生撬,直到我挖了三尺左右的深度,仍然不见什么银元宝。悻悻的甩开木棍,我大呼一口气,奶奶个腿儿!真是运气不佳,这刚挖的第一个位置,就碰了个壁。擦拭了一下满脑门的汗珠子,我没有停下,继续挖第二棵松树。 按照冯阳笙所说,应该没有埋那么深才对,两尺左右就应该看到东西,我却挖了三尺的深度。这第二棵松树下面,依旧是连个屁都没有,我继续硬着头皮挖第三棵松树……到了后半夜,当我挖到第四棵松树后,已然没有任何收获,这次我真的扛不住了。浑身累得像是散了架,而双腿更是不停的打颤,站都站不住,只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长长的休息了一大会儿。 这一休息足足休息了约莫两个时辰左右,眼看着天色蒙蒙泛亮,我急忙从地上爬起身来,火速的来到最后一棵老松树跟前,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这棵松树下面了啊!如果这里也找不到,那我真得回去找那个冯阳笙问个明白,别被这只死了好些年的老野鬼给耍了! 哪知这棵老松树刚挖到尺余的深度,便是再也挖不动了,用石块敲了敲里面,愣是传出一阵阵清脆的碰撞声。我眼睛一亮,慌忙用双手用力的扒拉起来,直到我看到第一个银元宝,随后又是第二个……那曾经包裹这银元宝的衣料,似乎早已腐烂化为尘土了,只有这真金白银,才能扛得住岁月无情的洗礼啊! 一个二两,我足足挖到下面三尺的深度,总算把十五个二两的足银全部挖了出来,随即迅速的收进怀里揣着。悄悄的向四周扫了一眼,但见四周根本没有半个人,我当即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并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安心了许多,可当我看到这最后一棵老松树时,不禁气呼呼的呢喃了一声:“还真是出师不利,恰巧就这五棵老松树,又恰巧翻找到第五棵才找到,这事儿弄得,该有多寸啊!” 但好在那十五个银元宝揣在了我的怀里,足够安慰了一下我这颗受伤的心。我又歇了一会儿,才佯装神色平静的离开了福寿山。 为了和福寿山撇清关系,我一路折返到了仙集镇,方才松了口大气,并直接在仙集镇找到了一家貌不起眼的小钱庄。然后拿出那足足二两的银元宝放在柜台上,说要兑钱! 掌柜的先是打量了我一眼,随后笑呵呵的收起了银元宝,并不嫌啰嗦的对我刨根问底,先是问这银元宝是哪里来的上面查的严芸芸,每家每户要兑换银元宝,都需要合理合法,若是偷来的,钱庄不但不给兑换,还要送官查办。直到我一一化解掉钱庄掌柜的疑惑后,才算慢吞吞的把兑换的钱从柜台窗口递给我,并给我开了一张兑换的票据。 我拿着一叠崭新的十元大钞数了数,心里那个美滋滋,连手指都是颤抖着的。但数来数去,里面竟然只有一百五十块钱,足足少了五十块钱……我眉头一皱,暗想这家钱庄也忒黑了点吧? “掌柜的,这钱怎么这么少啊?”我一把将十元大钞拍在了柜台上,没好气的质问道。 第七十三章甩不掉的晦气 “呵呵!小家伙,能有这么多已经不少了,损耗收两成,另外十块钱是质押费,如果你日后发达了,还想要回你的银元宝,这个质押费再退还给你就是了。这前后加起来,可不就得五十块钱?二两银子换一百五十块钱,就算你去大银行里去换,只怕也换不了这么多呢!”掌柜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抿了抿自己的小胡子,随即脸色又一变:“如果你不想换,那这银元宝还是你的,你爱到哪换就到哪换去。” 但见掌柜的身手要拿回那一百五十块钱,我急忙把钱抢了回来,心里那个憋屈,要不是我现在急需这俩钱,宁愿把银元宝放到发霉也不能挨这样的宰!拿回那一百五十块钱,我随口嘟囔一声:“那就这样吧,我急等着用钱,再有,我们也就是这一锤子买卖,日后我再有银元宝,绝不会送到你的柜台!” “别啊!小家伙,你家是不是还有这种银元宝呢?如果你真有,我可以上门兑换,而且损耗降低至一成也是可以商量的,呵呵!”掌柜的急忙喊着我,且连连赔笑。 我扭头看了一眼掌柜的尴尬笑容,顿时一乐:“呵呵!哈哈哈……”看够了这种奸商的嘴脸,我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从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大款儿,我倒是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了,几次都差点踩到自己的后脚跟。怀里还揣着十四个足二两的银元宝,兜里还有一百五十块钱,这接下来就是花钱的时候了,但这第一笔钱该怎么花呢?想了想,我突然看到不远处悬挂着的一个耀眼的幌子,正是一个气派非凡的酒馆。 定了定神,我当即大步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便是嚷嚷着道:“老板,给来一碗打卤面,另外再炒两个小菜,一壶好酒!” “好嘞!” 小伙计那边隔老远便是应了我这茬子事儿,我美滋滋的安坐,倒是头一次这么享受有钱人的待遇。回想起以往所受的那些个罪,实在是不堪回首。又想到师父还在破庙里过着穷酸日子,当即喊来了小伙计:“另外再给我包一份黄焦大肥鹅,还有你们酒馆最好的酒来一斤,一起包着我吃完饭带走!” “有有有,我马上给你包好,你吃好饭,不耽误工夫!”小伙计满脸堆笑的应承着,转身麻溜的去报菜去了。 “他娘的!老子伸的就是五魁!” “你他娘的就伸了仨手指头,哪里是什么五魁?不会划就丫的喝酒,别啰嗦!” “嘿!你给老子犟个什么劲?老子会划拳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穿开裆裤呢!” “我问候你姥姥!” “砰!” 哪知隔壁桌上的两个醉汉,竟然在划拳时闹出了矛盾,或许是酒劲上来,另一个骂骂咧咧的抄起酒壶便向另一个脑袋上砸了过去。幸好这另一个人躲得快,一个闪身跌到了我身后,与我背靠背,我一咬牙将其扛了回去。随之,这俩人说话间便上了手,我一看这架势,只觉得今天这晦气事儿怎么一件接着一件的来啊?刚刚被那钱庄的掌柜讹诈走了五十块钱的损耗也就罢了。这边刚叫好酒菜,隔壁俩酒鬼竟是开打了,这是要把我这个桌子也给搅合了啊! 我忙起身劝慰道:“二位二位,能坐到一起喝酒只能是交情匪浅,何必因为划拳时出个错儿就上手了呢?呵呵,都消消气消消气!” “你他娘的连这么个小兄弟都不如,人家都还懂道理,你看看你小子简直就是个混账东西!”身前的醉汉又跌跌撞撞的来到我跟前,一把拍着我的肩膀,且指着他的同伴骂骂咧咧起来。哪知他的同伴又抓起一个盘子要砸过来,醉汉慌忙向门外躲闪,而他的同伴却是趁势骂骂咧咧的追打出去,场面堪称一个大混乱。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刚欲重新坐下,岂料我只觉得怀中的衣料一下子轻了很多,急忙伸手去摸……坏了!我怀中揣着的十四个银元宝怎么没了?突然扭头看了一眼刚冲出门口的那两个醉汉,难道是刚才那个醉汉贴近我时顺走了我身上的银元宝?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小伙计飞快的跑到我跟前,面色惊慌的向我低声说:“你身上没丢什么东西吧?小心那两个家伙,他们是两个地痞,就爱偷偷摸摸,喝酒还赖账,不是好东西!” “啊?真是他们?!”我恍然醒悟,不禁着急的追到门口,但见那两个家伙的身影即将消失,情急之下,我抓起门口的一把铁锹,大喝一声甩了出去:“你们两个王八羔子站住!” “哐!” 没曾想,那两个地痞倒是没砸着,反而是一个路过的老头儿,迎面被铁锹拍了个正着! “啊?老大爷!老大爷你没事吧?”但见那个老头儿应声倒地,我双腿一颤,瞬间蹦了起来,飞快的冲到了老头儿的跟前,只见老头儿整个摔了个狗吃屎,而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难道是被我的铁锹拍死了?我惊恐的把老头儿搀扶起来,果不其然,是昏过去了,好在摸着还有脉搏。此刻我已经是六神无主,大声的喊叫起来:“哪里有郎中?救命啊!” 一个时辰后,老头儿在街头的一家药铺内醒转,然而郎中却好歹拉着我不让走:“小伙子,你好好的在大街上扔什么铁锹啊?如果那铁锹不是横着拍在这位老人家的身上,而是锹头砸过去,那这位老人家的老命只怕就没了啊!”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放心,这位老大爷花多少药费我都一分不少的出,但是我现在真的有急事,有两个地痞偷走了我的东西!”我着急的想要往门外跑,可郎中说什么也不让走。任凭我好说歹说,愣是不松手。我无奈之下,只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躺在床铺上的老头儿,此时的气息似乎非常虚弱,看起来甚是可怜。 “妙郎中,这个小家伙真是在追小偷,那会儿我都听到了,他也不是故意要拍我的。看他年纪这么小,就当他是不懂事,让他走吧,好在我也没什么大碍,这里的药费,我以后慢慢还给你就是了。”哪知这老头儿竟是如此的通情达理,而且心地善良,听着他的话,我反而是无地自容的低下头。 “老大爷,真是对不住你,你放心,我不走了,一定要把你的伤治好我才离开。至于他们偷走我的东西……算了,那些东西,或许本来就不应该属于我所有……”我叹息了一声,眼巴巴的看着那两个地痞偷走了我二十八两银子,二十八两啊……想起来,我的心就跟着沉痛沉痛的。但老头儿这么可怜,我不能再顾此失彼,若是为了追我的银元宝而耽误了老头儿治伤,那我就不配作为一个道门弟子了。“妙郎中,老大爷这伤,碍事不碍事啊?” 听到我关切的声音,妙郎中苦笑一声,随口打趣:“你说呢?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哪里经受得了你这么一铁锹啊?不过这伤倒是危及不了生命,只是需要吃几服活血化瘀的药,再经过推拿,把他身体内的淤血彻底散开。另外他的五脏六腑被这么一震,难免会引起旧疾复发,总之年纪大了身体就差,调养起来会很麻烦!” 闻听这妙郎中东拉西扯的把治伤上升到了一个个治病的高度,而且他的视线一直没从我的身上挪开过。细想之下,我当即明了:“妙郎中,你就直说吧,这前前后后,总共需要多少诊费和药费?这个钱,我帮老大爷垫付,日后就劳烦你好好的为老大爷治好这伤,无论什么病痛,都要给老大爷治好才算数!” “嗯,你这个小家伙倒是蛮实诚的,既然如此,我也不坑你,但总归还是你的错。这样吧,这前后加起来,至少也得三十块钱!”妙郎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要知道这年头的三十块钱,可不是一笔小账,足够一家子省吃俭用过大半年的消停日子了呢。 我没有二话,重重点头,并把兜里的钱拿了出来,先是递给妙郎中三十块钱,随后又拿出三十块钱递给老头儿:“老大爷,这是我的错,另外的这个三十块钱,您拿着,伤固然要治好,以后您还得过日子,这点钱,算是我给您老赔个不是!”在妙郎中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我硬是把另外的三十块钱塞进了老头儿的手中。 随后我又拿出五块钱递给了妙郎中:“妙郎中,麻烦你等老大爷的伤治好以后,再给老大爷开些进补的药,让老大爷好好的把身体调养硬朗一些!” “你这孩子,可真是……可真是宅心仁厚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妙郎中苦笑不已,且感叹道:“刚才我还以为你想跑路,现在看来倒是我误会你了。孩子,你放心,这三十块钱的药费里面,其实有十块钱本就是想给老人家讹下来的,药费二十块钱就够了,但你这么做,实在是让人欣慰之至啊!” “妙郎中,你什么也别说了,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我诚恳的向老头儿致歉,随即又说道:“老大爷,现在您在妙郎中这里治伤,我,我就不陪着您了,我还是得去找找那两个地痞,想办法把我的东西要回来才是!”在老头儿千恩万谢之下,我飞快的冲出了药铺,满大街的寻找那两个地痞醉汉! 第七十四章一切自有定数 在镇子上转悠了大半天,直到所有的铺面尽皆关门歇业,路上的行人也都各自归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唯独我,还是一个人瞎转悠着。找来找去,始终没有找到那两个地痞,累了一天,我满脸失望的找了一处干净的地儿坐下歇脚,看着冷冷清清的大街,我此刻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恰在此刻,只见不远处一道瘦小的身影快步向我跑来,仔细一看,竟是白天那家酒馆的小伙计。 小伙计看到我,顿时重重的呼出一口大气:“我说哥哥哎!你可是让我好找啊!” 我错愕的看着正擦拭满头大汗的小伙计,不解的询问:“怎么了?你,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说哥哥哎,你白天在我们家酒馆叫的饭菜都还没给钱呢,后厨按照你的要求包好了一只焦黄焦黄的大肥鹅,这不,我把你叫的饭菜,还有酒全都给你提溜来了。按理说吃饭给钱天经地义,说到底我们也是小本生意,你……” “行了行了,都是我太着急,出了太多乱子,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这茬子事儿。这么辛苦你找我,真是不好意思,一共多少钱,我拿给你。”我苦笑着摇头,敢情我身上就不能留点钱,整个一天除了给钱还是给钱出去,好在这次还能换点酒菜回来,也不算亏。 “一碗打卤面,两个我们店里最好的小菜,还有你的一壶酒,另外还有你打包的一只焦黄飞鹅,打包的一壶酒都在这里。嗯……一共是十块钱,不多不少!”小伙计喘着大气,把手里提溜的一包东西都递给了我。我伸手接着,倒还真是有些分量。只是这一顿饭就干下去十块钱,看样子没事还是不要下馆子的好,天天这么吃可真是吃不起啊…… 苦着脸把十块钱给了小伙计,并再三致歉了一番,才算把小伙计打发走。刚欲起身回破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把兜里的钱全部拿出来数了数,竟……竟是不多不少,一共七十五块钱。 这这,这也太邪乎了吧?这刚好就是一两银子兑换出来的钱,白天我拿二两银子兑换了一百五十块,其他银子都被偷了,又误把老头儿打伤,连药费带赔付给了六十五块,这饭钱又给了十块,刚刚好就剩下这么一两银子所兑换的钱了……我这,我这就纳了闷了,好端端的三十两银子,现在到手的,怎么就剩这一两? 仔细想了想,师父只要了那冯阳笙一两银子的酬金,难道我注定只能得到这一两银子?还有,我记得我刚要离开破庙时,师父好像有意无意的暗示了我一句什么,难不成师父一早就知道我能得到多少钱?可,可师父怎么不明说呢? 我几乎傻眼了,连续忙活了一两天,我几乎连觉都没睡,而且到现在我连一口热乎的都没吃上,却还是这么个结果,早知如此,我干嘛这么卖命的去弄银子啊? 但我看到手中提溜着的好酒好菜,却是莫名的一乐,对了,这些酒菜可不在那一两银子之内啊!这么说,师父还是算错了一点,我总归还是拿到了一两银子之外的报酬不是?想到此,我总算是志得意满的哼着小曲儿,一路向着破庙的方向走了去。今儿个的月亮似乎不怎么圆,星星也特别少,但我这段时间走夜路走得太多了,多少还能看得清路况。 只是一到山里,路就不那么好走了,刚穿过一片乱林子,估摸着前面就要遇到一条溪流,然而这次走了大半天,竟是什么也没看到。直到我爬上前面的山坡,方才发现走错了路,下了山,我刚想返回原路,可前面依稀的看到一条十分平坦的路径。心中一喜,既然这里有这么好走的山路,我何必再去走原路。 然而当我一步跨过去时,竟是一头砸进了河里……猛地从河水之中蹿出来,我张口喷出了一团水渍。奶奶个腿儿啊!这,这看起来明晃晃的路,谁曾想是一条河的河面,我居然把小河当成了路,心里那个郁闷……咦?我急忙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我,我提溜在手中的酒菜呢?我的酒菜呢?! 半个时辰后,我浑身湿漉漉的回到了破庙,打开庙门,只见师父正坐在庙里悠闲自得的翻阅着经书,看到我,师父微微惊愕的放下经书,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猴子,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一身湿漉漉的?” “师父,我,我刚刚掉水里了。”我一脸郁闷的低着头,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着:“我还带了酒菜回来呢,结果全被河水冲走了,都没了……” “酒菜?你哪里来的钱买酒菜?”没想到我的声音这么小,师父居然也听到了。 闻言,我顿时抓了抓后脑勺:“这个……那个……唉!师父,我就和您老人家直说了吧,我向冯阳笙问出了埋藏银元宝的地方,然后把那三十两银元宝全给挖出来了,可是后来……后来丢的丢,扔的扔,就剩下一两子兑换的钱数……啊呀!”一说到钱,我急忙把口袋内还在滴着水的钱都拿出来,然后和师父一道小心翼翼的晾在桌案上。 师父一脸心疼的看着那些打湿了的一张张十元大钞,不禁摇头叹道:“我告诉过你,该得到多少,你一定会得到多少,不该得到的,你是强留不住的。你还差点把这一两银子换来的钱给打了水漂,若是这点钱也没了,那咱们师徒只能一路要饭给人家寄魂回乡了。” “师父,那唾手可得的钱,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还是有点搞不明白,一脸郁闷的看着师父。 “你倒是忘记自己已经是茅山派入门弟子,更加忘记自己命残一缺,我们师徒二人的命格之中,都占了一个贫字,能有个路费就已经很不错了,那些钱就是再多,我们也是留不住的。”师父摇了摇头。 “没想到命残一缺真的这么厉害,占了个贫字,还真就得不到意外之财。可师父,我们就这么点钱,以后花完了该怎么办啊?总不能天天想着下顿饭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上吧?”我也跟着师父摇头,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抓起水瓢就近在水缸内舀了一瓢凉水灌进肚子里,嘴里再次嘟囔一声:“忙来忙去,最后还是弄了一肚子凉水管饱。” “你嘟嘟囔囔的抱怨个什么劲?”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随即摆了摆手:“锅里我还给你留了几个窝窝头和一碗炖青菜,赶紧吃饱饭换身衣服,然后给祖师爷敬香,敬完香老老实实的诵经打坐。整天跟个疯子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忙来忙去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何日才能领会大道真谛……”这次倒是换成师父嘟嘟囔囔个没完没了。 他一边走进内屋,一边在内屋也继续数落着我。 我已经被师父骂习惯了,直到师父睡下,我才忙活好一切,换洗衣服,然后给祖师爷敬香,磕头叩拜。随即打坐诵经,等我把修炼的事情忙活完,已经进入下半夜。 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这次我算是彻底服了,敢情以后我再也不瞎忙活了,还是在师父身边吃糠咽菜最稳妥,否则连吃糠咽菜的份儿都没有,除了喝凉水就是挨饿。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我还真是如师父所说,整天跟个疯子似的,东一头西一头的,也不知道忙活的什么,而最终结果,却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只觉得刚睡下不久,却是又被师父踢下了床,我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双眼,立时穿好衣服,既然是被师父踢下床的,自然是又到了起床的时辰。又是千篇一律的做功课,给祖师爷敬香,然后打坐到天亮。天色蒙蒙亮之时,师父已然起床,我把做好的早饭端上桌,然后和师父一道美美的吃了一顿饱饭。 “吃过早饭,我们便收拾收拾,启程赶往东北。”师父吃完饭,随口交代了一句,便起身去收拾行李了。我错愕的看着师父忙碌的背影,不禁轻叹一声,东北……距离这里至少有好几千里的路程,而我和师父的家底,就那么几十块钱,真不知道路上怎么过。 但现在除了那几十块钱,还真是没有钱了。我只好把庙里仅剩不多的杂粮全部蒸上馍馍打包起来,然后把行李准备妥当,此时,师父已经把神坛上的一切单独整理到一个包袱内,如此,我和师父带着三个包袱还有那把破剑,便是上路启程了。 “师父,我们这一路能不能再多接一单生意啊?若是还能接一单,那咱们的家底说不定还能更加丰厚一些,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呢!” “想得美,这次已经是个不小的生意了,若是遇到穷鬼,我们不但一毛钱赚不到,说不定还会贴钱进去。能有这么一单生意顾着营生就很不错了,别啰嗦,快点赶路吧!”师父不想听我啰嗦,快步走在了前面,而我则是背着两个沉甸甸的大包袱走在后面。刚走出破庙三里多路,我突然一摸口袋:“师父!咱们昨晚晾晒的那几张十块大钞还没拿呢!” 第七十五章掌教的秘闻 和师父约好在十里庄会面后,我便掉头回到破庙。十里庄乃是从破庙向北走约莫二十里左右的山路,据说那个十里庄方圆百里内都再没有别的村镇,需要一路向北走两三百里左右才能走出绵绵大山。师父却也不等等我,就让我一个人到十里庄后找他,我嘟嘟囔囔的回到破庙,找到那几张十元大钞,刚欲离开破庙追上师父,却不料,院门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说是不速之客,乃是因为来者身穿一袭道袍,要说别的衣服我不认得还算说得过去,可若是道袍我再不认得,就枉为道门弟子了。这是一个年约五十出头的老头儿,手里提溜着一把浮尘,身上的黑色道袍,已然都穿成了灰白色,上面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补丁,想来也是一位苦修的老前辈。老头儿的头上挽着发簪,精神爽朗,颇为消瘦,黑白相间的胡须更带着几分意境,乍一看,倒真是有着仙风道骨的气质! “呵呵!小家伙,你是来这里敬香的?”看到我,老道士面容祥和的笑着问道。 我诧异的张了张嘴,倒也是,我身上还穿着普通人穿的衣裳,又没穿道袍,他认不出我是道门弟子也无可厚非。我现在一心想追上师父,也不想和老道士多作唠叨,当即匆匆的点头:“是的是的,老前辈好!”我拱手一礼,然后快步就走。 “敢问,这里可是住着一位茅山道士?”没曾想我刚要走出院门,又被老道士喊住了。我微微停下脚步,错愕的想了想,师父不就是茅山道士吗?难道他是来寻找师父的?而且,他和师父认识? 我立时转回身,上下打量了老道士一眼,同样微笑着反问:“老前辈认得他?”好在我多留了个心眼,师父曾告诫过我,不许我说出师父的身份,更不能向外人表露自己是茅山派传人的真实背景。尽管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我这样做,但师父的话,我只能听从,况且这个老道士开门见山的就问师父的下落,师父又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存在,莫不是师父在世上有什么仇家? 那我可得帮师父遮掩遮掩。 “哦?这里还真有一位茅山道士?在哪呢?”老道士听了我的话,顿时乐呵呵的追问。 “额!” 我伸手抓了抓后脑勺,继而又苦笑着说:“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听别人说过,说这里住着一位隐士高人,还是个脾气古怪的道士,对了,听说还是学茅山道的呢!但他行踪飘忽不定,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对了,老前辈,您在哪座仙山福地修道啊?和那个茅山道士认识吗?” “唉!掌教的脾气果真是一点都没改啊!还是这么的让人难以捉摸,不过也对,若非如此,他也就不是茅山掌教李正功了!”老道士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又自顾自的傻笑,还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摇了摇头,这才想起我还杵在他的跟前,当即客气的笑说:“不瞒你说,我也是茅山道士,不过,我是来寻找住在此间破庙里的那个人的,那个人,多半就是我要找到人啊!” 我明明听到他刚才提起“李正功”三个字,还真是师父的名字。而且之后的话,不禁让我大吃一惊,他居然也是茅山道士,那岂不是我正正当当的前辈了吗?只可惜我还不知道他在茅山派的辈分是多高,弄不好我还得喊个师叔公啥的呢……但没有师父开口,我是绝不敢轻易亮明身份的。 只是这遇到了茅山本家,我若还不相认,岂不是会让这位前辈认为我这个小辈儿不懂事?但师父那边……我一时间却是犯了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了,你可知道住在这破庙里的那个茅山道士,叫什么名字?”老道士再次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毅然决然的摇头:“老前辈,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不过我听说,那个茅山道士已经离开这里了。” “离开了?那,那他还会回来吗?”老道士顿时激动的追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兴许回来,也兴许不会回来。”我当即摇头,既然撒了谎,那就一路撒到底吧。总之师父不让我说的话,不让我做的事,一定有师父的道理,一切我照做就是了,出了什么问题,有师父顶着呢。 “唉!他或许是料到了我能找到这里,故意在我来之前离开的。”老道士摇头轻叹:“我也知道,他无论到了哪里,总是会在哪里出名,他的道法精深,走到哪里都能造福一方啊!只是,掌教啊掌教,您老人家到底还要躲着我们到几时啊?我又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你呢?” 听到这个老道士的话,我差点笑出声来。要知道师父也就是三四十岁的样子,这么一个老道士居然称呼师父为老人家,听起来怪别扭的。 “老前辈,听说那个茅山道士是个中年模样的人啊!您,您怎么称呼他为老人家呢?”我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试探着询问。 “呵呵!小家伙,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位掌教,在我们茅山派的辈分最高,别看我年纪一大把,见到他老人家还得叫一声师叔公呢!”老道士苦笑着说明缘由,我听在耳朵里,差点惊掉下巴,敢情师父比这个老道士长了两辈儿呢,那,那比起来,他岂不是要喊我一声小师叔? “噗!” 我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哈!老前辈,您,您原谅我年少不懂事,但我实在觉得有些好笑,你们这些辈分是怎么论的啊?怎么年龄大的要管年龄小的喊师叔公呢?” “小家伙,你是不懂我们道门之中的辈分,我们道门的辈分和世俗的年龄不同,以入道早晚为依据,入道早的,辈分自然就高,而我年近三十岁才入道,在我们茅山派里面,辈分相对是很低的了。而我们这位掌教就不同了,他不但在拜师时拜了我们茅山派一位最高辈分的师祖为师,先天辈分的优势,再加上他七岁入道,足足修了三十年,论资历论道行,都在我们茅山派众多弟子之先啊!”老道士倒也不生气,依旧和颜悦色的向我解释,似乎怕我不明白,还给我举了很多世俗中的例子。 听到师父传奇般的过往,我一时间竟忘记了赶路,当即来到老道士的跟前,与老道士一道进了破庙,带着十足的好奇心,开始追问关于师父的种种过往。对于我这个师父,我所了解的似乎太少太少,而师父平日里也懒得和我说这些,这次趁着这个机会,我一定要多了解一些关于师父的传奇经历。 “我们这位掌教,名叫李正功,他天资聪颖,而且悟性极高,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道奇才!”老道士简直把师父夸成了一朵花,紧接着,老道士又说:“他仅用了一年半的时间,便能够把道德经讲解一遍,那时他也才九岁还不到啊……十三岁熟读道门各类经典,十五岁便破格升受道门四品箓职,十八岁升受正三品箓职,茅山秘法,尽被他所学,道德二字,在他的身上可以说是完美的展现出来。正当他要升受正二品箓职时,师祖算到他在世上还有一段俗缘未了,便让他下山了结俗缘。” 老道士顿了顿,接着又说:“他听从了师祖的训诫,若不了结那段俗缘,便无法再在道业上有所进步,故而他在山下找到了那位有缘女子,二人果真是情投意合,成了亲事。转眼三年,他膝下有了两个儿子,虽说他在世俗之中,但他从来没有间断过修炼茅山道法,渐渐的,他对世俗情缘生出了舍离之心,为了让道法更上一层楼,他,他……” “他怎么了?”我急忙追问。 “我们茅山道派的入门弟子,都要接受命残一缺的命格束缚,或穷或孤独,或短寿,这些,都是为了能够让入道的弟子坚固修道的大决心。普通弟子一般只能承受命残一缺,如此,道法修为自然能够与日俱增。每出现一缺的命格,道法修为便会更加的一日千里,而他……却是做到了命残三缺,孤、夭、贫他全部都占齐了!”老道士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是千百年来,我们茅山派从未有过的修道决心,也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过啊!” 原来师父不单单占了一个贫字,他还,还占全了孤、夭二字,我微微张大嘴巴,师父怎么没有和我说起过呢? “唉!自此之后,他的道法修为倒是达到了一般修道之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付出了后来那些个让他沉痛一生的代价!”老道士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或许他也不想再提起那段往事,那段,只属于师父的往事。我相信是这段往事,造就了师父从茅山派离奇失踪的真相。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第七十六章和地府的契约 “什么代价?”我愕然问道。 “正是因为他的道法越加的高深莫测,越是觉得肩挑道门的责任越是沉重,曾经……他一度怀疑天道,有些善人,一生做了很多的善事,却无缘无故的惨死。而有的恶人,做了很多的坏事,反而活得逍遥自在。”老道士说到这里,微微扭头看了我一眼,又说:“山下有一村霸,意欲霸占一户穷苦人家的耕牛,那户穷人怎么可能斗得过恶霸,但他们一家子全指望耕牛犁地种田,若是没了耕牛,就等于是断了活计。最终,在威逼利诱之下,那户穷苦人家全家煮了一锅下了老鼠药的汤,一家三口,小的才五岁。那小孩子的父母喝得多,当即暴毙。” “那,那小的呢?”我急忙追问。 “小的喝得少,但也是奄奄一息,正好我们掌教李正功赶到他家,把那孩子给救了。他不但精通道法,更是穷究医术,愣是从鬼差的手中,夺回了那孩子的性命。”老道士顿了顿,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为此,他算是把鬼差得罪喽,原来那孩子应该随父母一道前往阴曹地府报道,属于夭折之鬼,但由于我们掌教李正功改动了那孩子的因果,触怒了鬼差,而乱了阴阳两界的律法!” “鬼差与李正功斗法三天三夜,落败之后回到了地府,并警告李正功莫要再干涉别人的因果报应。”老道士苦笑一声:“可他们不了解我们这位掌教,他向来只认为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为什么那穷苦人家就一定命该绝了呢?” 没曾想,师父也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而且,他竟也做过如此轰轰烈烈的大事啊!一时间,我竟是听得热血沸腾,只觉得师父做得太对了。 “可当李正功回到家中,却发现自己的儿子少了一个,他的妻子也哭昏了过去。经询问才得知,他的两个儿子在井口玩耍,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了一个。”老道士再次感叹:“因果啊因果,他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由于他干涉了别人家的因果,救了一个该死的孩子,现在这个因果落在了他自己孩子的身上。可他不甘心屈服在这种因果之下,他当即施法过阴,元神出窍到了地府,大闹了一场!” “啊?师……是真的吗?”我差点说秃噜了嘴,师父二字刚要脱口说出来,急忙改了一个谐音字顺着岔开过来。但我心里却是震惊不已,师父竟然还大闹过地府,不过细想之下,自己的亲生骨肉去了地府,这种痛苦是所有做父母的都无法忍受的。“最,最后呢?” “最后当然没能如愿,但凡是进了地府的鬼魂,哪里还能再回到阳间来的?最终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毕竟他还要担负茅山派的重任,就算是再失去理智,也总会有清醒的时候,必定要顾全大局啊!”老道士说了这么久,似乎有些口渴,拿起水瓢舀了半瓢凉水灌进肚子里,停歇了片刻,才在我满怀期待的注视下接着说:“自他从地府回到阳间,整整卧床一个月,连门都没出过。两年后,山下有个村子发生了瘟疫,而当时给人看病的郎中非常少,恰恰住在那个村子的郎中也染上了瘟疫,命在旦夕。李正功的医术再怎么高明,也不可能一下子治得了那么多人,便再一次做出了触犯地府律法之事。那个郎中叫田仲达,本已咽气,而鬼差也正准备带着他的魂魄回到地府交差,却是被李正功拦下了。” “再次从鬼差之中救了一个已死之人,鬼差哪里同意,但李正功一身茅山道法,所向披靡,再加上他早已是命残三缺,道法之精深,又岂是那两个鬼差能够抗衡得了的。鬼差不敌,只好放了那田仲达的鬼魂,让其还阳,田仲达还阳之后,与李正功一道救了那一村子人的性命!”老道士突然扭头冲我笑了笑:“小家伙,你相信命运吗?” “额!我,我……”一时之间,我却是语塞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道士的问题。 老道士也没有逼问我,而是苦叹一声:“全村人,带那个叫田仲达的郎中都救活了,但当李正功回到家里,却发现家里变成了一片废墟。事后才知道,家里不知为何着了火,一场无名大火,竟是夺去了他妻儿的性命,他的妻子,还有他仅剩的一个儿子,全都未能幸免。于是……他再一次过阴到了地府……” “最后呢?怎么样?”我愕然张了张嘴。 “还能怎么样?他毕竟还不是神仙,又不能大破地府,最终连他妻儿的鬼魂都没见着。他妻儿的鬼魂全都被押在枉死城中,超生不知何期啊!那一刻,他似乎有些动摇了,但他始终没有后悔救了那么些人,为了助他的妻儿超生人天,也或许是为了弥补他对妻儿的亏欠,他只得与地府和解,并和地府签下了一个契约!”老道士说到这里,突然皱了皱眉头。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要想从地府救出他的妻儿,并助度他们投胎转世,他要帮地府做一件事,一件……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想了想,好像想到了点什么,但心里怦怦乱跳,不敢确定。 “天下鬼邪众多,而鬼邪之中,恶鬼、厉鬼以及怨气横生的凶死鬼更是多不胜数。但在这些鬼怪之中,更是有着一些恶鬼中的恶鬼,甚至可以算作是魑魅魍魉之流,对于这些穷凶极恶之鬼,地府的鬼差无能为力,很难全部将其捉拿归案。而这个差事,便交给了我们掌教李正功,若是李正功能够抓到九十九只《百鬼录》中所示的恶鬼,这个契约便能够最终达成,地府也就能放出他的妻儿,让他们投胎转世,有个好的去处!”老道士伸手捋了捋胡须,继而苦着脸说:“自那之后,我们这位掌教,就莫名失踪了。” “嗯,既然,既然李道长是为了这件大事而失踪,你们茅山派为什么还要出来寻找他呢?既知缘由,那就等着李道长与地府达成契约之后,相信他一定能够再次回到茅山派!”我忙为师父开脱,现在除了说这些话,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呵呵!小家伙,你不懂。说到底他也是我们茅山派的掌教,为了与地府达成契约,救出他的妻儿自然是大事,可我们整个茅山派倒也关系着千千万万个修道弟子的未来啊!哪怕他能回到茅山派,我们发动整个茅山派的弟子遍天下的寻找那百鬼,也不愿意看到我们掌教吃尽苦头,独自承担这种罪过啊!”老道士说到动情处,声音微微有些打颤。 倒也是,毕竟师父还是一派掌教,但师父的脾气,想必是不愿连累同教中人,只愿意自己来承担这份责任。所以,他才要隐世遁形,不愿和茅山派的人见面,更不愿茅山派的弟子们为他做任何事。我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但无论如何,只要师父坚持走的路,我这个做弟子的,一定生死相随!毕竟我现在除了师父之外,早已没有别的亲人,我已然把师父当成了自己的至亲。 “罢了罢了,既然我们掌教已经离开这间破庙,贫道我也就不便在此多做停留。对了小家伙,若是你日后有缘遇到我们掌教,还请告诉他,就说我穆玄清正在遍天下的寻找他老人家,希望他老人家能够暂停脚步,大发慈悲留出那么一丁点的时间与我见上一面,我有很多话,更有很多事要和他说!”老道士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号,只见老道士站起身,刚欲离去,却是猛地又扭回头,凑到我耳边,小声嘀咕道:“他现在正处于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这个旋涡,非常危险!” “额!” 等我反应过来,却是发现那个叫穆玄清的老道士,一闪出现在院门外,身影再一闪,便是消失不见了踪迹。他,他刚刚和我说这个干什么?而且,而且他若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狗屁不懂的小孩子,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关于师父的事情?说完就走了,临走还和我说了这么一句富有深意的话语。他,他总不会是知道我就是师父的弟子吧? 不太可能,如果他知道我是师父的弟子,怎么还会独自离去,肯定会让我带着他去寻找师父。 但如果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什么会和我促膝长谈这么许久?而且关于师父的秘闻,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和我说了一遍,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歪着头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这个叫穆玄清的老道士究竟是什么用意。但当我站起身,看着太阳已经快过午后了,顿时想起我和师父的约定,一拍脑袋,暗自呢喃一声:“只顾着盘问关于师父的秘闻,差点忘记了大事,现在我要随师父去寄魂归乡,更是要赶往十里庄和师父会面,得赶紧赶路才是!” 第七十七章十里庄 往北行,要走几十里的山路,比起之前的那些个路程,这次可不算近,尤其是十里庄,十里庄后再往北,要走很远很远的山路,才能彻底走出大山。而出了大山会到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生活在牛头洼,自从跟随师父一来,已经去过我这辈子加起来都没去过那么多的地方,但无论如何我都没有走出过大山,不知道山外面是什么世界。 外面的世界,在我的认知里,只存在于书本之中,书本之中怎么写的,我就只能怎么幻想。还有就是老人们的传说,有的人出过大山,见过世面,我十分崇拜他们,希望长大后也能和他们一样到山外面看看。 虽然我没去过十里庄,但十里庄也太好找了,毕竟是深山老林里唯一的一个村庄,据说那个村庄还不小,更有一些人常年从十里庄往山外跑着贩货。故而那个庄子的人,还挺有钱,当然这只是一个传闻,实际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几十里的山路,至少也得两天走,非但如此,一路上还得防着野兽,甚至是藏在山里的那些个脏东西…… 但我并没有为了折返破庙取回那几十块钱而沮丧,反而庆幸我在破庙遇到了那位老道士穆玄清,咳咳,准确的说,论辈分他还得喊我一声小师叔……虽然感觉怪怪的,但道门毕竟就是这么个规矩。当然,我心里倒是觉得这个规矩挺不错咧!只是不知道日后再遇到这位老道士,恰恰真被他喊一声小师叔,我敢不敢答应呢? 一路上东想西想,却也不敢忘记师父交代的功课,走累了便停留下来诵经打坐,修道之事,一刻也不敢忘记。回想起之前办的那些个窝囊事,我真是恨自己没有一点本事,再加上我听到师父所经历的种种,更是为我增添了无穷的修炼动力,我一定要早日修成茅山道法,早日为师父独当一面,这样就能为师父分担一些责任。 如此,师父就能少受一些苦了。 离开破庙的第三日早晨,我终于看到了崎岖的山路上,出现了一趟较为平坦些的路况。既然有人为的路况,说明附近肯定有人居住,想必那十里庄近在眼前。这两天的赶路,我倒也没饿着,前几天在破庙蒸的那些个杂粮馍馍恰巧在我身上,一路上没少垫肚子。只可惜我忘记让师父带上一些,也不知道师父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而且师父还带着那冯阳笙的缚魂蛋,看似师父拿的东西少,但重担都在师父的身上挑着,我虽说拿了两个大包袱,但仅仅是我和师父的衣物而已。 然而想也没用,只能想办法尽快找到师父才是。顺着脚下的小路一路前行,穿过了一条峡谷后,前面还真是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巨大村落。说“巨大”二字,倒是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因为眼前这个地界,完全就是一个面积宽阔的大盆地,里面几乎都被这里的人开垦成了良田耕种,尤其是那一排排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大房子,足见这里的人和传闻之中所说的富足村庄,还真能挂的上钩。 远看这十里庄,兴许是称了整个庄子的面积,前后没有十里也得有个五六里,里面住着多少人家,一时间也还真难以估算,总之,这埋藏在深山之中的唯一一个村庄,乃是个实打实的大村庄。 早上,田地里已经有人在忙活着农活,而我走在小路上,心情也跟着舒畅许多,料想师父提前来到这里,指定是饿不着了。纵容是随便找一户人家,兴许两三句话也能换个几顿饭吃吃,既然吃住不用我担心,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只等着进了庄子和师父团聚。 来到庄子的入口处,我发现这麻雀不小,五脏也还挺俱全的,这深山之中难得一见的一个村庄里面,竟然还有一条大街。大街上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全都是一些家常使用的物件,另外还有卖菜的,卖米的,卖面粉的等等。看样子这个村庄还真是自给自足的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啊! 街道上有着一群光屁股小子在追着嬉笑打闹,欢乐无边。 原本想着先找到师父再做定夺,但这个村庄这么大,要找起来,却也不那么容易。问了几个村民,他们都说最近没有遇到过外乡人来他们村子,或许来了,但他们这一片的人家并不清楚,兴许在别处。细问之下才知道,这十里庄,还分了南十里,北十里。就是说,整个大村庄一共分了两个部分,我现在在南十里的庄子里,最北边还有北十里。 但整体都是十里庄的人,只不过这个大村庄也有很多姓氏,基本是南北分明,南十里的统一姓氏比较多,而北十里的统一姓氏比较多,但也不排除其他的姓氏。据他们说,这也是为了南北十里庄的人通婚方便,如果都混杂在一个庄子里,单单婚嫁这一块儿都是个麻烦事儿。这般分开,不同姓氏相互通婚,南北论嫁,也就有个一定的说法。 四下里转悠了一大圈,一无所获。我在大街上吃了碗汤面,刚想直接前往北十里庄,却是在不远处,看到先前那群光屁股小孩儿,正围绕在路边一个剃头匠的摊位上打转,这个剃头匠长得瘦高瘦高的大个子,看起来将近五十的年龄,光头,头顶很尖,脸上的轮廓很是分明,如刀削一般,眼窝深凹,眼睛很大,看起来有点凶。但那些孩童一个个的躲在他身后,时不时的跳起来拍一下他的光头,他却也没有理会。 这倒是个看起来凶巴巴,实际是个老实人。 “胡子七胡子七,北十里的老鳖一,五十岁打光棍儿哟,哟哟!老婆子跑哪儿哩?哎哎跑哪哩?跑到野男人的怀里去哩!” “胡子七胡子七,北十里的……” 但见那一群光屁股小孩儿,竟是手牵手的围绕在那个剃头匠一圈,不停的打着转,嘴里还嚷嚷着一句句顺口溜。细听之下,我顿时皱起眉头,想来这些小孩子口中所说的那个什么胡子七,就是这个剃头匠的名字了吧,北十里,他是北十里庄的?敢情是来这南十里给人剃头,老鳖一是土话,意思是老王八蛋,骂人的话。五十岁打光棍,老婆子的意思就是他的妻子,后面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他的老婆跟着人跑了,给他带了绿帽子,不然不会骂他老鳖一…… 小小的年纪,哪里学来的这些个骂人的顺口溜?但看那个叫胡子七的剃头匠竟然也不生气,自顾自的忙活着手里的活,这会儿没人剃头,他正在收拾箱子,看样子要收摊了。这,这人也太老实了吧?几个小屁孩儿,吓唬一下不就走了吗? 看得我都跟着着急,反而是那个胡子七跟没事儿人一样,任由那些个不懂事的小屁孩骂他。终于我忍不住了,快步走到那些小屁孩的跟前,沉声说道:“谁教你们骂人的?一群熊孩子!”见我一瞪眼,兴许是我脸生,那些个小屁孩顿时收敛了笑容,四下里跑开了。而这时,胡子七轻轻拉了拉我的手臂,并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没事的。 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的心都这么大,我也只好不再计较:“您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胡子七吗?我叫猴子,牛头洼那边来的。下次再遇到那群熊孩子胡闹,你就吼他们一声,他们乖乖的就跑了,呵呵!”想到那些个熊孩子骂的脏话,我只能尴尬的苦笑。 “额额……”哪知胡子七张开嘴啊了两声,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摆了摆手,且冲我憨厚的一笑。我面色一惊,瞬间明白了,原来他是个哑巴,只能听,不能说。但见他指着自己的耳朵,也微微晃了晃头,似乎在告诉我,他的听力也不是很好,就当没听到。 此刻,我除了惊愕,大脑却是一片空白,没曾想这胡子七还有这么一茬子事儿。难怪任由那些小屁孩欺负,我定了定神,急忙帮着胡子七收拾家伙什,他这是个挑子,俗话说剃头的挑子,一头热一头凉。热的一头自然是柴炉子,凉的一头是个箱子,里面装着剃头用的家伙什。帮胡子七收拾好东西,胡子七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然后晃了晃,又咧嘴无声的笑了笑,指了指庄子北边的方向,然后又拉了拉我的肩膀,似乎在示意我跟着他走。 我想了想,反正这南十里庄应该是找不到师父的,毕竟一个庄子如果来了外乡人,村里的村民们肯定是瞬间都能知道,随便有个什么家长里短的事情,不多时就能从村口传到村尾,这是农村的好处,消息散播的最快。如果他们说这南十里没有师父的踪迹,那兴许师父真的没在这南十里。 既然这胡子七的心肠这么好,又这么实在,不如我跟着他去北十里转转,看看能否找到师父。 第七十八章胡子七 南十里庄和北十里庄中间,隔着一条沟,沟的东头儿是个大池塘,西头儿衔接着一条小河。这条貌不起眼的小水沟,恰巧把整个十里庄分成了南北两个小庄子,过了脚下的小桥,就是北十里庄了,北十里庄,似乎没有卖东西的集市,只有南十里才有集市,也难怪胡子七跑到南十里去摆摊给人剃头。 庄子最北边的一排房子,其中一家就是胡子七的家了。还别说,胡子七的家并不像是其他光棍汉的家,又脏又乱,胡子七的家反而是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院门是个小门头,打开院门走进院子,是一座还算齐整的三间土坯房子,东边另起一间低矮的小灶屋。紧挨着小灶屋南头是个草棚子,里面堆放着很多柴火。 草棚子上悬挂着一串串的红辣椒,还有一挂一挂的大蒜头。院子西边靠墙是一小片菜园子,种了点青菜,整体看着虽简陋,却也温馨。 胡子七把挑子随手放在堂屋门口的边上,然后向我摆手示意我进屋坐。我冲着胡子七笑了笑,然后进了屋,胡子七先是给我倒了一碗凉白开,这凉白开喝起来甘甜可口,细品了一下,里面还有着一丝丝的干草味儿,很是特别。我忙笑着说:“你们这边的水真好喝,胡子叔,你家的院子是你收拾的?” 闻言,胡子七憨厚的笑了笑,我忙竖起大拇指:“胡子叔,您活得可真细致,呵呵!” 胡子七张嘴无声的大笑起来,但他的笑声仅仅是从喉咙里发出了几个沙哑的声音,但可以看出,那是非常真诚的开怀大笑。随即,胡子七转身去了小灶屋,似乎要给我准备午饭,但见他弯着腰站在那低矮的小灶屋里面,压根就直不起腰。我不禁走到小灶屋的门口,叉着腰看了看屋顶,随口笑着说:“胡子叔,你这灶屋是不是也该拔高一些?老是这么弯着腰驼着背的站在里面烧饭,会很不舒服的。” 胡子七随即摆了摆手,我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好像是在说懒得修整,也好像是在说不用修整,这样挺好。我只好打了个哈哈,佯装看懂了他的手语。 还别说,胡子七看着人是挺粗糙的,可无论干什么,都是精细到了极致。一会儿的工夫,他便是在小灶屋内倒腾出几张薄薄的煎饼出来,并示意我先吃着,他又钻进小灶屋继续倒腾,最后倒腾出二十多张。而且全是细细的白面煎饼,要说也是,他一个光棍汉,本身家里没有什么负担,再加上有个剃头的手艺,一辈子也就是过着无忧无虑的小日子,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胡子七又从坛子里整出半碗酱豆子,帮我涂抹在煎饼上面,然后卷起来吃,可真是一个香。我先前在南十里庄吃了一碗汤面,此刻愣是又吃了十张煎饼。但剩下的那些煎饼,倒是被胡子七全包了……美美的吃了一顿午饭,再喝上一碗甘甜可口的凉白开,说实在的,如果不是着急和师父会面,我还真想在胡子七这里多住两天,这日子真是太舒服了。 “胡子七!你在家吧?”突然,院门外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待对方推开大门进来,倒是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身材胖胖的,大圆脸看着挺喜庆,一边往院里走,手里一边还扎着鞋底子。中年妇女刚想说话,突然看到我,不禁一愣,继而笑着说:“哟!这小伙子是你家远房亲戚吧?长得可真是俊,呵呵!” “婶子你好,我是牛头洼那边来的,我叫猴子,胡子叔今天管了我一顿饭,呵呵!”我忙笑着和眼前这个中年妇女打招呼,看她串个门还不忘忙着手工活,像是隔壁邻居,不然不会这么悠闲的走进来。 “哦,牛头洼的啊?那我知道,我以前有个远房表弟,娶的就是牛头洼那边的媳妇,好像叫个大春。”中年妇女顿时拉开了话匣子。 “大春?”我仔细想了想,随即恍然:“兴许是薛平心的闺女,因为牛头洼就他们一家子姓薛的,他闺女就叫薛大春。”我还真想到这么一个人,原以为是这个老婶子在混脸熟,但现在看来又不是了。 “我就说嘛!那咱们可就不外道了,都是一家人嘛!呵呵!猴子,叫我花婶子就行,在胡子七家吃饱饭了吗?没吃饱到我家再吃点,婶子给你擀一碗面条吃!”没想到这个花婶子也是这么热情好客。我忙推辞,这前后一个晌午算是吃了两顿饭了,实在不能再吃了。见我婉言谢绝,花婶子忙笑着说:“那也成,胡子七做的饭我也尝过,他的手艺没得说,呵呵!” 这在农村,邻居串个门,唠个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花婶子凑到胡子七的跟前,随即低声向胡子七问道:“我说胡子七,你老婆是跟人跑了,那也只能怪她没福气,你说你条件多好啊!这么个剃头的手艺,这,这可是一辈子的铁饭碗啊!谁跟着你过日子谁享福!不能过就不过,赶明儿嫂子再给你说和一家,再说一家好的,呵呵!” 胡子七听到花婶子的话,顿时老脸一红,笑了笑,连个手语也不摆霍,就地半蹲下去,双眼呆呆的看着院门。花婶子见胡子七这样,倒是继续说:“虽说你也勤快的很,又能挣钱,日子过得是比一般人家都好不假,可你老了走不动路了怎么办?还不是得找个贴心贴肺的照顾你啊?你就听嫂子一句劝,赶明儿啊,嫂子把人给你领过来,让你过过目,保准儿你一眼就能看上,呵呵!” 敢情这位花婶子在村里是个说媒的媒人,这是要给胡子七再张罗个媳妇呢! 她说得也是在理,胡子七虽说能赚钱养家,可这个家就他一个人,也不是个事儿。日子长了,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没个人照料的确是不行。但是一番话下来,胡子七佯装没听到似的,闷声不吭也就罢了,连个手语也不打,花婶子随口向我苦笑起来:“得,这胡子七啊,也是个痴汉啊!对他前面那个老婆实在是太好了,结果人跑了。他现在是焐着床头想他前面那个老婆啊……” “胡子叔也是个痴情的人,这也说明他心眼好啊!”我呵呵笑道。 花婶子则一撇嘴:“心眼好顶什么用?这年头没个暖脚的想说个床头话都没人听!对了,说到找媳妇,我听说这两天那四毛的媳妇不知道去哪了,四毛都在南北十里庄找了两天两夜了,饭没吃觉没睡,可他媳妇也是,好端端的不知怎么就走了,大伙儿都说他老婆也是跟着人跑到山外去了。但是四毛不相信啊!四毛说两口子就拌了两句嘴,也没真吵起来,结果人出了门就不见了,真是活见鬼!” “花婶子,你们村经常走丢人吗?”我闻言,不禁好奇的询问。 “那倒不是,除了胡子七的那个没娘养的啥婆娘不懂得过好日子,那个傻婆娘跑是因为被外面的野男人骗了,别人家都好着呢,怎么可能随便的跑出庄子。说也奇怪,四毛的媳妇平日里能说会道的,也不像是动大气的人,怎么一丢就是两天呢?”花婶子一边扎着鞋底子,一边稀罕着嘟嘟囔囔。 胡子七倒是闷声不吭,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在那半蹲着,半天没有反应。 我见花婶子也唠叨了半天,立时向她询问:“花婶子,我向您打听个人,最近几天里,你们这边的庄子有没有个外地人来过?三四十岁的年龄,穿着黑色的长衫,是个道士。” “道士?三四十岁?”花婶子停下手里的活计,继而眯起双眼想了想,突然又摇头:“没有,我们庄子还真没有来过这样一个人,如果来过,我应该是最早知道的,每天一大早我闲着没事就先把各家各户溜达一圈,谁家有个猪不吃食了,谁家有个鸡不下蛋了这我都知道,甭说来个人了,就是来只老鼠我也差不多能第一个知道。但你说的这个人,我还真不知道呢!” 那就奇怪了,南十里和北十里,都没有师父的消息。师父不是让我在这里和他会面吗?他怎么不在这里?难道师父已经走了?可也不对啊!如果师父已经走了,说明他肯定来过这里,但这里的人都说压根没见过师父这样的人,而且师父的身份是个道士,对于这种有着明显特征的人,村里的人更应该记得住,哪怕是师父来一下就走,我多半也能打听出来,然而,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很显然,师父并没有来过这十里庄,那师父会去哪里呢? 花婶子又唠叨了几句,便转身走了。只留下我和胡子七,默默无声的各自坐在一处,我和胡子七的交流,只能是我说着,他比划着,比划几下子,我们又没话可说了。胡子七不是个健谈的人,他的表达很少,更多的时候都是在一个人默默的半蹲在墙根处,双眼茫然的望着院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他那个婆娘回头是岸。 第七十九章有鬼 找不到师父,我又不敢离开十里庄,生怕错过了和师父会面的机会,若是师父还没来到这十里庄,而我已经北行,那我接下去的路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只能暂且留宿在胡子七的家里,等待着师父的消息。下午,胡子七没有再出去给人剃头,而是做了点家务,打了几桶水,还做了一些窝窝头晾晒。 一般做杂粮窝窝头必须要先晾晒一下再蒸才好,不容易散开,但是吃起来会非常坚硬硌牙。胡子七终究也不是地主老财,总不能顿顿都吃细面煎饼,中午那顿饭兴许是特别招待我而做的,晚饭就是窝窝头了,但胡子七倒是给我煮了两个鸡蛋吃,依旧是吃得我打着饱嗝挥舞着双手。吃过晚饭,胡子七把西屋的床铺给我收拾了一下,上面原本是堆放杂物的,都被胡子七搬开了,又拿了两双被褥,随便一铺,又是一个舒舒服服的小床铺。 我心满意足的躺在床铺上,迷瞪了一会儿后,听着胡子七那边也没了动静,兴许是睡下了。起身一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夜晚,是非常安静的,尤其是胡子七的家里,没有半点声音。当然,除了老鼠啃桌子腿的声音。 按照以往的惯例,我先诵经,然后抄写师父之前罚的那几百遍清静经,随即又打坐了一个时辰。直到月色将近中天,才算忙完。无事一身轻,我重重的躺倒在床铺上,美美的睡下,可刚闭上双眼,脑海里却又浮现了师父的身影,此时此刻,师父也不知道身在哪里。师父怎么不来十里庄和我会面呢?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漆黑的窑洞里,没有一丁点的异响,有的,只有我仓促的脚步声,还有我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我逃也似得狂奔在一个黑咕隆咚的窑洞里,我害怕极了,因为后面有个什么东西在追我,它,它是个头上长着角的怪物!老人们口中所传说的老猴精!我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只顾着没命的往前跑,但很快,身后那个沉重的脚步声,却像是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 “啊!”我霍地坐了起来,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又是那个噩梦! 那个伴随了我这么多年的噩梦,似乎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做了,怎么今天突然又做了这个噩梦?而且这次和以往一样,还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可怕!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用力擦拭掉额头上的大汗珠子。但我的心脏,依旧在扑通扑通的狂跳着!怎么又做了那个噩梦呢?按理说我拜师父为师后,已经是茅山派的正统传人,又有师父为我祭炼的寄魂牌庇佑着我,还有祖师爷……对了,祖师爷的画像在师父背着的那个包袱里面。若是在我身上就好了,就算师父不在我身边,只要祖师爷在,我也不会这么害怕的。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我顿觉小肚子里憋着一泡尿,憋得我怪难受的。皱了皱眉头,我当即摸索着下了床,来到堂屋试着点燃煤油灯,可煤油灯点着,在我看来那亮光还不如外面的月光亮堂。我暗自嘟囔一声:“那里面的灯芯明显该换一换了,就那一丁点,随时都可能熄灭!” 嘀咕了一声,我转身打开堂屋门边跑到了院子里。在院子的西南角,是个简单的茅厕,随便用两块破木板遮掩了一下。我赶紧跑进茅厕撒了泡尿,顿觉浑身轻松。 提起裤子,刚欲进屋,陡然间,我似乎发觉那挂在小灶屋南边的草棚子上面,一串红辣椒刚刚动了一下。错愕的看了看那串红辣椒,敢情这会儿也没有风,那串红辣椒怎么就动了呢?我缓步走到那草棚子跟前,再看这一串串红辣椒,在月光下,显得还是那么的鲜红可人,闻起来似乎都带着一丝丝的辣味儿。 “嗯?”我也不知怎么的,莫名的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袭上了头顶,我浑身忍不住抖了抖,转身便要进屋。但就在转身之际,那,那串红辣椒明显又动了一下,这下我看得清楚,明明就是动了。“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来回摇晃呢?是不是有老鼠上了草棚子?” 我伸出手拨弄了一下那串红辣椒,哪知,不拨弄还好,刚拨弄开,我轰然看到红辣椒里面,那昏暗的草棚子下面,竟然冷不丁的站着一个蓬头乱发的黑影,吓得我浑身一颤,瞬间收回手。张嘴差点叫出声来,浑身的汗毛顿时全部倒竖! 那串红辣椒再一遮挡,我又看不到了。可越是看不到,我越是好奇,刚刚是不是我的错觉?一定是我的错觉,胡子七在屋里睡觉呢,因为堂屋门是从里面上的门闩,说明胡子七并没有出来过。而且这个家里除了胡子七并没有别人居住,而我就站在这里,既不是胡子七又不是我,那,那这草棚子下面的黑影会是谁? 我越是好奇,心里越是害怕,但越是如此,我更加的越想再次确认。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心里逐渐默念着清静经,并颤颤的再次伸出手,试着一点一点的拨弄开那串红辣椒……“啊!”这这,这次我看得清楚,那草棚子下面还真是个蓬头长发的黑影,是个长发的黑影!这这,这说明那并不是胡子七,胡子七是光头…… 这次我惊叫出声,猛地就地跳了起来,转身撒丫子就冲进了屋里。重重的关上房门,迅速的上了门闩。闪身冲进了内屋的被窝内,且浑身发抖的继续念叨清静经……“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常能……”背着背着,我的脑海却是变得一团乱麻了,反而是不断浮现那个死静死静的出现在草棚子下面的黑影。 那那,那是个鬼吗?我暗自在心里问着自己,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恰在此刻,我猛地听到床边有着一道细微的脚步声,在一点一点向我靠近,我急忙把被子往身下掖了掖,死死的蒙着头。此时此刻,我浑身抖得厉害,而且我的心脏仿佛要窒息了,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像是要从嗓子眼蹿出来一样! 可,可那个细微的脚步声,明明就是真的!我这个时候有一万个理由想念着师父,如果师父及时出现在我的身边该多好!师父啊师父,你到底在哪里啊?! 渐渐的,那个脚步声停了下来,我几乎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逐渐靠近我的被子……我急忙拽住被子的边沿,死死的压在身下,生怕凭空有着一只手探进来……但就在我的心脏快要崩溃的刹那,猛然间,我头上的被子呼啦一下子被一股大力掀开。我吓得惊叫一声向墙角躲了去……“啊!” 我猛地睁开双眼看过去,却是呆住了,只见站在我面前的,是胡子七! 此刻,胡子七身穿秋衣秋裤,还披着个褂子,手里端着煤油灯,正错愕的注视着我,随后,胡子七向我疑惑的点了点头,似乎在问我怎么了。我没有立刻回答胡子七的疑问,而是先大口大口的喘了喘粗气,随即一把抓住胡子七的手腕,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说道:“胡子,胡子叔,你,你家草棚子里……闹,闹鬼!” 但见胡子七皱了皱眉头,且顺势透过狭小的窗户,向草棚子的方向扫了一眼。转而,胡子七咧嘴一笑,且冲我摇了摇头,显然他并不相信我说的,更不相信他那个草棚子下面会闹鬼。 “是真的!我我,我刚才亲眼看到的,而且我还确认了两次!”我就怕胡子七不相信我,立时又解释了起来:“那个鬼是长头发,穿的什么我没看清,长什么样子我也看不清,只是一个上下都发黑的黑影子,一动不动的站在你外面那个草棚子下面,太吓人了!” 哪知我说完,胡子七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且再次摇了摇头。似乎打死他他也不相信外面的草棚子下面会闹鬼。我无奈,只好再次开口:“那,那就明天天亮再看看吧,兴许是我真的眼花了,只希望如此。对了,你可千万不要出去,尤其是现在,一定要等到明天天亮之后才能打开堂屋的门!”说完,我也冲着胡子七点了点头,向他确认。 胡子七再次向我笑了笑,但总算是点了点头,作为确认。我放下心,刚欲再次躺下睡觉,哪知就在这时,外面的院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吓得我一尥蹶子又坐了起来,扭头透过狭小的窗户看向外面,但见外面来人还提着个灯光枯黄枯黄的破手电筒,先是对着这边的土坯房一通乱照,继而就是听到一个敲破铜锣的粗犷声音大叫着:“胡子七!胡子七你出来!你把我老婆藏哪里去了?胡子七!” 找老婆的?谁大半夜的没事跑到这里找老婆?难道是……难道是白天花婶子口中所说的那个丢了老婆的四毛?可他,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呢?而且还点名道姓的喊着胡子七! 第八十章都疯了 看外面那人的架势,这是要出事的征兆啊!我急忙下床穿衣服,而胡子七倒是转身走了出去,正值我穿好衣服准备穿鞋子的时候,只听到外面轰轰隆隆的跑来一大群人。兴许是刚才那人的一嗓子,把附近的邻居,老少爷们全都嚷嚷起来了!更是有着不少人在问着,倒真是称呼那人“四毛”,大致就是问四毛咋的了,大半夜的怎么跑到胡子七家瞎嚷嚷开了! 我刚冲出堂屋门,还没及反应过来,只听到草棚子的方向,传来一道歇斯底里的大叫声:“翠儿!啊!” 这一嗓子,很显然还是那个叫四毛的人喊出来的,这这,这是怎么了这是?我飞快的跑到人群跟前,而此时,我惊恐的看到,在无数个破手电筒的灯光照射下,那个看似五大三粗的短发青年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龄,此刻正不顾一切的抱着一个从柴火堆里扒拉出来的一具女尸,嚎啕大哭! “这,这不是四毛的媳妇小翠儿吗?啊?这,这人怎么死在了……死在了胡子七家的草棚子底下了呢?” “不该啊!胡子七一向老实本分,自己的媳妇都能跟人跑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勾搭得上别人家的媳妇呢……” “四毛对小翠儿也算上一心一意,这两三天的时间里,四毛快把全村的犄角旮旯全翻遍了,没曾想……人已经死了!” “…………” 在场的村民们纷纷对着胡子七指指点点,品头论足。更是有人在分析着胡子七怎么杀死的四毛的媳妇,还有人是为胡子七鸣不平的,声称胡子七这么个哑巴,长得又丑,四毛的媳妇多漂亮啊!人也年轻,怎么可能与胡子七勾搭到一起,这太不现实了,不能相信。可俗话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毕竟现在找到的人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了胡子七的家里。 “胡子七!你姥姥的!我宰了你!” 就在众人还在对这件突如其来的凶杀案众说纷纭之际,那愤怒到极致的四毛,一把从柴火堆上抓起砍柴刀,轰然向胡子七冲了过来。胡子七倒也是被这件死人事件吓懵了,傻傻的站在当场,直到四毛手中的砍柴刀即将落在他的头顶上面,他方才醒转,但似乎已经晚了。好在四毛身旁的一个老头儿用力的拽住了他,而我这边一把抓住胡子七的手臂,用力将其扯了过来。 四毛一个纵身,扑了个空,砍柴刀狠狠的砍在了地面上。而这时,四毛像是发疯了一样,任凭多少人去拽他拉他,他都在疯狂的挣扎着,口中更是不断的辱骂着胡子七的十八辈祖宗。 失控的场面似乎并不单单是四毛那边,胡子七这边也彻底崩溃了,虽然我认识胡子七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相信胡子七的人品,他,他绝不可能去勾搭四毛的媳妇,更不可能去杀人!然而,面对四毛发疯似的喊打喊杀,胡子七这边也疯了,双手抱着头“呜呜”的痛哭着,他或许在痛哭自己家怎么出现了死人,也或许是在痛哭自己只是个哑巴而无法开口辩解。 看着他这般求生无路,求死无门的样子,我鼻尖一酸,眼眶也跟着湿润了。这么一个老实人,心肠这么好的一个人,白天任凭那些个不懂事的熊孩子被教唆着用顺口溜辱骂他,不把他当人看,他都是云淡风轻的装作听不到。可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凶杀事件,就算他的心再大,再能忍,此时,也只能无声的蜷缩着,无助的痛哭着。 “他没有杀人!更没有杀你媳妇!”我忍不住向四毛大吼一声,却是出奇的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似乎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时才发现我并不是他们这个村子的人,而只是个外地陌生人。但我没有闲时间和他们扯这些,当即从人群中找到白天见过的花婶子,一把将茫然无措的花婶子拽到人群前面,并求证道:“花婶子,你告诉大家,胡子叔没有杀人,更没有杀四毛的媳妇!白天你也在这里的,你可以证明我在胡子叔家呆了一天零这么半夜的时间,有我这么一个外人在场,胡子叔就算是凶手,他会傻到当着我的面去杀人吗?再说,我可以证明,天黑之后胡子叔压根就没有出过门!他哪里有机会去杀人?你媳妇是怎么死的?如果真是胡子叔杀的,他为什么要埋在自家草棚子下面的柴火堆里,而不是埋在深山老林之中?” 我的一番话,竟再次让所有人一言不发,尤其是我身旁的花婶子,吓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在听完我的话之后,花婶子却是颤声摆着手说:“我我,我啥也不知道啊!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啊!反正人不是我杀的,我啥也不知道!”说完最后一句话,花婶子用力挣开我的手,飞快的又蹿进了人群之中,彻底把自己和这件事撇开。 没有想到花婶子竟然如此的胆小怕事,她不证实,那胡子七岂不是要坐实了杀人的罪名?我呆呆的看着众人,似乎连一个肯站出来为胡子七辩解的都没有,大家仅仅是拉着四毛不让他伤害胡子七。但是对事情的真相,却没有人愿意出来为胡子七辩解。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的?怎么和胡子七在一起?”忽然,一个六十岁左右,身穿破旧中山装的老头儿,缓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老头儿看起来很是精瘦,双眼也很有精神,在说话的时候,分明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势。见我还在发呆,老头儿忙又补充了一句:“哦,我是十里庄的村长,我叫赖有为,希望你能如实的把你的问题交代清楚!” “我,我的问题?赖村长,你总不会认为是我帮着胡子叔杀人吧?”我顿时懵了。 “这,这种情况下,什么可能都有。毕竟四毛的媳妇死在了这个院子里,而且这个院子住着你和胡子七。”赖村长的声音依旧是铿锵有力,而且他的双眼,一直死死的盯着我,好像已经锁定了嫌疑犯。 “我叫猴子,来自牛头洼村,我今天白天才刚到你们十里庄。在南十里庄遇到了胡子叔,他收摊后把我带到他家里来,我是来寻人的,但我寻的人还没来和我会面,只能暂且住在胡子叔家。直到现在,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我的事情就这么多。”我更是义正辞严的把自己来到十里庄的经过,和这位赖有为赖村长说了一遍。 “牛头洼村的?离这里可是有着好几十里山路呢!”赖村长再次打量了我一眼,随即又看了看抱着头还在地上瘫坐着痛哭流涕的胡子七,又说:“那你有没有发现胡子七今天有什么反常举动没有?” “有啊!”我气呼呼的回应了一声。我的话刚一出口,众人纷纷向后退了两步,尽皆满脸警惕的盯着胡子七,似乎在这一瞬间,大家都把胡子七当成了杀人凶手。然而,我却是冷笑起来:“呵呵!我只不过是个外村的人,第一次认识胡子叔,但我知道,胡子叔是个好人!他今天的异常举动,就是为我倒腾了几十张细面煎饼!另外还给我煮了两个鸡蛋!我只是个外村人,他都能这样对我,而你们!你们作为他的邻居,甚至是和他上面八辈子沾亲带故,你们认识了他几十年,你们摸摸你们的良心,认为胡子叔真的是凶手吗?!” 听了我的话,村民们顿时鸦雀无声,纷纷又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胡子七。此刻,我再次开口:“我也很想知道胡子叔的院子里怎么会有死人,而胡子叔更想知道!谁家莫名其妙的出现一具尸体,谁都会惊慌失措!因为谁也不想出这样的事情!可有一个人不会这样想,这个人,就是那个真正的凶手!” “不错!” 忽然间,我竟是听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猛然间,我眼眶内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向人群后方,喊了一声:“师父!” 师父缓步从人群之中走了过来,我顿时忍不住哭声:“师父,你一定要帮帮胡子叔,他,他绝不可能杀人的!他是个好人啊师父!”听到我的话,师父深深的看了胡子七一眼,转而又看了我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了那个女尸的身上,但见师父又扭头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你又是谁?今儿个怎么突然出现两个外地人前来我们村子?”赖村长更加诧异的看向了师父。 师父拱手为礼:“在下只不过是个方外之人,修仙炼道之士罢了。对世俗之中的事,可问可不问,但猴子是我的徒弟,他既然招惹了这桩凶杀事件,我作为他的师父,也不能不插手。赖村长,你现在不必急于确认凶手就是胡子七,因为凶手根本就不是他!” “哼!你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四毛陡然间又冲了起来,指着师父的鼻子大声怒吼。 师父却是面不改色的看了看四毛,继而轻叹一声:“对于你妻子的惨死,我深表同情。但你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说凶手不是胡子七,乃是因为……我可以让死者开口,说出真正的凶手是谁!”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哗然! 第八十一章头七 赖村长闻言,急忙拉着师父的手臂往一边走,并低声嘀咕道:“道长,你这话……该不会是开玩笑的吧?人死了怎么可能还能开口说话呢?这,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的啊!四毛现在悲痛欲绝,随时都有可能干傻事,我只能想办法把大事化小,但这也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之外,您就别跟着裹乱了行不行?” “赖村长,我李正功说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师父神色淡定的回答:“其实要让四毛的媳妇开口说话,并不是很难。但,现在还不行!” “你刚刚不是还说能够让我媳妇开口说话吗?怎么又变卦了?!”四毛睁着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师父。 师父没好气的扫了四毛一眼,继而又说道:“我说过的话,从未有过变卦一说!我说现在还不行,乃是因为你媳妇的魂魄,已经去了地府。除非等她七日回魂夜,方可留她在阳间一时三刻,问明此事的缘由!她已经死了三天,还剩下四天的时间,便会回来。到时真正的凶手,是绝不可能逃脱罪责的!” “你,你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了三天?”四毛瞬间傻掉了,呆呆的望着师父,问道。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不过你想知道也不难,通常死者刚死后,约莫三个到五个时辰左右,身体表面就会开始长出尸斑,而这种尸斑,还只是初阶段的尸斑,再过十个时辰左右,尸斑逐渐大面积扩散,但若用手按压那尸斑,尸斑却还能消减下去。但若是再过十多个时辰,即便用手去按压尸斑,尸斑也仅仅能变淡几分,却无法消减了。”师父皱了皱眉头,接着又说:“你若是想知道你媳妇死了多久,单单从她手臂上的尸斑,就能确认出来!” 提起“尸斑”二字,围观的大伙儿都吓得不轻,纷纷向后退却,谁也不敢上前半步。 反倒是四毛一根筋,掉头回到他媳妇的尸体前,抓起他媳妇的手臂,上面果然已经扩散出一片片密密麻麻的尸斑,看起来甚是恐怖!四毛犹豫了一下,还是毅然决然的用手指按压下去,果然如师父所说,那尸斑仅仅变淡了一点而已,并没有彻底消失。看到这里,四毛突然扭回头:“李,李道长,您说得都是真的?” “你说呢?”师父淡淡的反问一声。 四毛微微低下头,半蹲在他媳妇的尸体旁发呆,许久后,忽然重重的点了点头,且咬牙切齿的沉声说道:“那好!我就等上个四天,四天之后,若是我媳妇开口说出凶手的名字不是胡子七,我便向胡子七磕头赔罪!可若是胡子七,我就把他的王八盖子揭下来喂狗!”说着,四毛眼含热泪,哽咽着把他媳妇的尸体抱了起来,转身便要走。 “且慢!” 师父竟是叫住了他,转而向一旁的赖村长说道:“赖村长,还有诸位乡亲们。既然这件事的真相要到四天以后才能揭开,那么在这四天之内,凶手极有可能会逃出十里庄。为了避免那真凶逃之夭夭,我建议贵村从即日起,统计各家各户的人口,并派人日夜巡逻,以防不测!” “对对!李道长说得非常有道理。虽说只有四天,但这四天之中,极有可能让那凶手跑掉。嗯,我现在就去找人抓紧统计全村人的姓名,并发出通告,这四天内,不准任何一家的任何一人外出,如有私自外出者,以嫌犯论罪!”赖村长颇具威严的向围观众人发出通告,继而他又想了想,立时向站在大门口的四毛说道:“这几天的巡逻队,由四毛担任巡逻队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防止那凶手逃出去!” 我双眼一亮,没想到这个赖村长还真是应了他的名字,赖有为赖有为,还真是有所作为啊!他考虑得可真是天衣无缝,由四毛做这个巡逻队长,真是一招妙棋!因为整个十里庄,最不想让那凶手逃走的,就是四毛了,至少四毛不会放走那凶手。 四毛没有二话,重重点头:“我应下了这个差事!” 说完,四毛抱着他媳妇的尸体,转身出了大门。而在场的大伙儿,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现在可以说是人人自危,谁都有嫌疑,所以这个时候谁若是敢呲毛,谁的嫌疑就越大! 众人都巴不得把头缩进肚子里,谁敢多说半个字啊!在听到赖村长的交代之后,一个个都点头表示赞同。且呼啦一下子都溜出去了,这叫看热闹惹一身骚,还都弄了个嫌疑回家,看样子这十里庄的未来四天内,没有一家能过上安生的日子了。待众人散去,我忙把大门的门闩别上,然后回过头,却不见了胡子七的身影。 “胡子叔?胡子叔哪去了?”我快步来到师父跟前,呆呆的向四下里扫视了一圈。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就让他一个人在屋里静一静吧。”师父拦住了我,示意我不要进屋打扰胡子七。我诧异的想了想,只好点头应承下来。 我先是让师父在堂屋内坐下,便急匆匆为师父倒了一碗凉白开,师父自顾自的喝了口水,却是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不知怎的,自从破庙遇到那个穆玄清老道士,我似乎重新的认识了师父一回,曾经发生在师父身上的传奇过往,都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里。而我对师父的崇拜之情,更是上升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俗话说做人便要做个好人,而我认为,修道便要修成师父这样的高道! 师父诧异的扭头看了我一眼:“才分开了两天的时间,你老是盯着我看什么?”听到师父的话,我忙嘿嘿笑着摇头,表示没什么。 “师父,您比我提前出发的,而且走得也比我快,怎么比我晚了这么久进庄子啊?我在南北十里庄找了你好久,愣是没找到你,师父,您去哪里了?”我好奇的追问道。 “哦,我哪里也没去,只是在十里庄外面的山上停留了半天,算到你已经赶来,便进庄来寻你。没曾想,在这里倒是遇到了一件凶杀之事!”师父皱了皱眉头,随即轻叹一声:“唉!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啊!” “月不但有阴晴圆缺,还有东升西落呢……”我随口胡诌了一句。 “为师说话,你多什么嘴?”师父一脸嫌弃的瞪了我一眼,又说:“我只是为了表达这个意境,人之祸福,变数极大,今日还在家长里短,或许明日就身在阴曹地府啊!” 我点了点头,随即又问:“师父,四天之后,真的能够找到真凶吗?胡子叔太可怜了,他之前有个老婆,最后跟着外面的野男人跑了,就剩下他一个人支撑着一个家。而且每天还眼巴巴的望着大门口,希望他老婆能够再回来。他是个好人,好人不应该有这样的恶报,老人们都说善有善报,怎么在胡子叔的身上就看不到这一点呢?我绝不相信他会勾搭四毛的老婆,更不可能杀了她!胡子叔连话都说不出来,又不是小白脸,那四毛的老婆那么年轻漂亮,怎么可能喜欢上胡子叔啊?这里面的事太蹊跷了!” “你分析得不错,但有一点你说错了!”师父皱了皱眉头,一脸认真的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假,可今日行善助人,明日未必就一定有善报,善报可能在这一世出现,也可能在下一世才会出现啊!而恶报同样如此,有现世报,也有来世报,这辈子行善,未必上辈子也是个善人。纵容这个恶报不是承受这辈子的恶行,也可能是上辈子带来的恶果。所以,善人终究会有善报,恶人终究也会有恶报,只是时机不对,时机不对啊……时机一到,不得不报!” “师父,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胡子叔被人冤枉,做好人反被诬陷,都是自讨苦吃了?”我大为不解的琢磨着师父的这套因果论。 怎么琢磨来琢磨去,却越来越乱呢? 师父摇了摇头:“胡子七未必是自讨苦吃,只不过被人诬陷了而已。只要行的正坐的直,是好人终究会有昭雪的一天!俗话说小人趋于利,君子趋于义,那真正的凶手想必会在这四天里上蹿下跳,整出一场场好戏给我们看呢!”见师父说得这般云淡风轻,我莫名的转了转眼珠子,按理说师父以往都是神机妙算,可以说是未卜先知,还没发生的他便已经知道,而这次为什么非要等四天以后呢? “师父,你真的只是在等四毛的媳妇七天回魂夜才能找到凶手吗?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我佯装询问,实则想套出师父的实话。 哪知师父根本不理会我这茬子事儿,直接摇了摇头:“不等到死者七天回魂夜,又怎么能听到死者亲口说出凶手的名字呢?你就别追问了,天机不可泄露!”说完,师父直接起身进了西屋,随口抛出一句“我累了,外面的事,你去应付吧。” 第八十二章赖村长来访 我去应付?我,我这黑天半夜的去应付什么啊?再说了,赖村长不是都布置好了一切吗? “扑通!” 哪知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陡然间听到东屋内传出一个板凳摔倒的声音,我浑身一震,瞬间叫了一声“不好”,飞快的冲进了东屋。只见胡子七竟然被一条麻绳吊在上面的梁上,双脚正不停的乱蹬。而他的舌头更是不断的伸出来,脸色发紫,眼看就要不行了!我大叫一声抱着胡子七的双腿,并用尽全身气力将其托举上去。 “师父!胡子叔上吊了!快来帮帮我!”胡子七的重量远超过我,而我刚托举了一会儿便有些吃不消了,只好喊师父帮忙。但等了一会儿,师父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可我又不能放下胡子七去找师父,只好咬牙切齿的使出拉屎的力气,一点一点的把胡子七托举起来,随即伸出脚把板凳划拉到跟前,并小心翼翼的将其竖立起来,让胡子七站在上面。 然后一尥蹶子把绳子从胡子七的脖子上取了下来。踉跄着把近乎昏迷的胡子七拖拽到床上,我终于深深的呼出一口大气,紧接着叫道:“胡子叔!胡子叔你没事吧?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再过几天你就能洗刷大伙儿对你的误解,怎么就,怎么就连几天都等不了呢?” “啊……”哪知胡子七刚清醒过来,顿时张着大嘴嚎啕大哭起来,只不过他的哭声,仅仅是从喉咙里发出的一道道啊啊声,可他的眼泪却是滚烫滚烫的。看在眼里,我的眼眶也跟着有些湿润,这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谁这么黑心,居然把杀死四毛老婆的这种事冤枉在他的身上呢? 偏偏胡子七又是个哑巴,很多话都表达不出来,似乎冤枉他,乃是事先考虑好的,给胡子七来了个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啊! 我再次安慰了胡子七一番,见他的情绪稍稍平复几分,才又说道:“胡子叔,你若是就这样死了,村里的人更会认定你就是凶手。到那时,他们对你的误解又怎么洗刷呢?再说了,若是你死了,到时凶手找到,却不是你,那你的死岂不是太冤枉了吗?” 此刻,胡子七急忙向我挥了挥手,并指了指外面,又不停的挥舞着双手。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那四毛的老婆不是你杀的?对于她怎么会死在你家的草棚子下面,你也不知道?” “嗯嗯!” 胡子七连连点头,继而咧着嘴流着眼泪,又冲我比划了一些手势,但他的情绪渐渐又有些不稳,所表达的手势我也越来越看不懂。只好佯装看懂,并连连安慰。 天亮了,但胡子七却像是没有睡醒一样,双眼茫然的看着窗户,他呆呆的斜靠在床头上,手势也不比划了,像是掉了魂,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见胡子七不会再有什么危险,我忙到小灶屋内,做了点早饭,怎奈胡子七却摇头不吃。而这时,师父已然起床,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我,不禁温和的说:“猴子,先让他静静吧,他是个老实人,通常老实人很难在心里拐弯。要说他这次为什么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究其缘由,也莫过于他太过老实啊!” “师父,老实人就应该这么被人欺负吗?”我不甘心的反驳。 “呵呵!人善人欺天不欺,至少,上天是公平的。”师父洗漱了一下,开始吃早饭。“猴子,从今天开始,你要时时刻刻的守在他身边,昨天我第一眼看到他,已知他命数有变,或许就是这一两天啊!” “师父,他,他现在平复了很多,难不成,难不成他还要自杀啊?”我迟疑了一下,急忙压低声音向师父询问。 “俗话说,生死无常,这一点,很难说得清楚。”师父很少在吃饭的时候开口说话,一向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戒条。但这次师父却次次破例,一边吃饭,一边向我告诫:“总之,你这两天看牢他就是了,你受过他的周济之恩,应该救他一命。” “师父,我怎么觉得好人都这么没好报呢?那真正的凶手现在恐怕在偷着乐呢!”我撅着嘴,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好人怎么就没好报了?你现在在关心他,在想办法保全他的性命,难道这就不是他的好报了吗?一个真正的善人,自会有天道佑之,你现在的心境,就是修道之人应该有的慈悲之心!”师父倒是安慰起我来了,待师父吃下最后一口饭,随口又补充了一句:“依我看,胡子七不单单是个好人,更是个有福之人,只是他的福,暂时还没到而已!” “这,这算哪门子福啊?人家媳妇都死在院子里,还被那么多的村民冤枉,这如果算是福,那……”我刚想接着说下去,但见师父又进了西屋,似乎师父从出现到现在,都非常的疲惫,除了吃这顿饭,便是不停的在休息。而对于胡子七的事情,则是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态度,只是告诉我再过几天就会真相大白。 我怀疑师父肯定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但他就是不说,非要让四毛的媳妇亲自开口说出来。要我说,现在就应该把那个凶手找出来,然后该送官送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就结了嘛!真不知道师父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每次都整的神神叨叨,一点也不干脆利索,一说起来就是天机不可泄露,哪有那么多的天机啊? “你吃饭就吃饭,不吃饭就洗碗去,嘟嘟囔囔个什么劲?”哪知师父冷不丁的从西屋内传出话来,吓得我赶忙把碗里的稀粥封住嘴,三下五除二的灌进肚子里。 胡子七到了半晌午才晃晃悠悠的从内屋走出来,但到了堂屋门口,又半蹲在墙边,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大门口,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按照师父的吩咐,我搬了个板凳坐在胡子七的身旁,他去哪我就跟到哪,生怕他再想不开。对于这种闷声不吭的人,或许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被师父告诫了一次,我更加相信胡子七还有可能做傻事! 中午饭,是胡子七做的,他不让我进灶屋,一个人慢慢悠悠的倒腾出了几十个煎饼,在我的劝说下,他好歹吃了几个。但比起他昨天的饭量,就跟没吃是一样的。到了下午,胡子七终于忍不住,快步走到大门口,可刚把大门口打开,门外突然围来了两个村里的庄稼把式,尽皆是面带警惕之色的盯着胡子七。 我明白了,敢情外面这俩村民,正是新任的巡逻队长四毛委派的。看样子四毛还是在认为他老婆的死就是胡子七干的,纵容是在全村巡逻,却也不忘记派俩人安插在胡子七的门口,时时刻刻的盯着胡子七。这可是把胡子七气坏了,他气急的挥舞着比划了一番,并张着嘴啊啊了两声,但那两个庄稼把式压根不听他表达什么,只是苦笑着说他们也没办法,无论如何,胡子七最近两天也不能离开家门一步。 最后在我的劝说下,胡子七只好悻悻的回到了屋里,直到我们捱到了天黑,四天的时间,这第一天总算是快要过去了。胡子七睡下,我就贴着胡子七睡在边上,总之他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哪怕他上茅厕,我也站在边上等着。忙活了这么两天,我刚躺下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大门外的喊叫声惊醒,我抬头一看,天才蒙蒙泛亮,扭头看着床上还在熟睡的胡子七,我立时下床穿好鞋子。打开门,只见是赖有为赖村长,赖村长背负着双手,缓步走了来,见到我后,不禁微笑着打招呼:“猴子,这么早就醒啦?” “被您老这么吵,能不醒吗?”我苦笑一声。 “呵呵!”赖村长的口气明显变得温和许多,和那晚那个气势逼人的赖村长相比,如同换了个人。只见他缓步进了堂屋,并微微探头向内屋胡子七的房间扫了一眼,继而有些尴尬的低声说道:“胡子七,那啥,胡子七还没起床呢?可我这还有事要请他帮忙呢,他这不起来,可怎么办啊?猴子,要不你喊喊他?” “啥玩意儿?”我被赖村长的话搞懵了……“赖村长,这,这外面还有人在看守着不让出门,而且都这个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上了,您不会还想着让胡子叔去给人剃头吧?” “不不,猴子你别激动,不是剃头的事儿,如果是为了剃头,我才不会这个时候跑来找胡子七帮忙。”赖村长连忙摇头解释,并又严肃起来:“猴子,我实话告诉你吧,南十里庄也死了个人,而且……这个事情非常麻烦,死者死得非常惨,遗容太恐怖了,家里人更是非常的担心收殓的事情,所以想请胡子七帮帮忙!” “额!赖村长,你该不会是想让胡子叔给死人剃头吧?”我张了张嘴,呆住了。 “当然不是,猴子,或许你还不知道,胡子七的真本事,并不单单是剃头,他还会给死人化妆!”没曾想,赖村长告诉了我一个关于胡子七的惊人秘密。 第八十三章画尸人 给死人化妆?胡子七?居然会给死人化妆?这,这真是没有想到,胡子七竟还会这么一手? 赖村长迟疑了一下,解释说:“胡子七的祖上四代,都是仵作,到了他爷爷那一辈儿,就离开了官府,只是在民间专门帮人殓尸,这给死人化妆的本事,也是他父亲传给他的。只不过,他们家世代都是干这个的,到了他这一代,恰巧搬到了山里居住,也就逐渐用不上了。胡子七年轻的时候还帮人殓尸,可后来年龄越来越大,也没人给说媒,只是害怕他那双经常摸死人的手,也没有大姑娘敢嫁给他。于是,胡子七索性也就不干了,又学了一门剃头的手艺,一干就是几十年。” “山里娶媳妇本来就难,再加上他原本就耽搁了很多年,过了三十岁以后,更是找不到合适的了。之后,有人从山外领进来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就跟着他过了日子。谁曾想……那寡妇不是什么好东西,才跟着胡子七过了几年,又想着离开大山,这不,最后跟着外面来的一个贩山货的野男人跑了。”赖村长把胡子七的过往简单的描述了一遍,说完,不禁也是一叹。 “这人的命啊!就是贱,无常来时,万般皆空啊!”没想到赖村长竟然还来了个大彻大悟,尤其是最后这几句话,让我微微挑了挑眉头。 “赖村长果然是见多识广,而且人生阅历丰富啊!”我忍不住夸赞道:“能够把命运看得如此透彻,我这个修道的,反而不如赖村长你了,呵呵!” “哪里话哪里话,我也就是信口胡诌,猴子,你师父才是得道高人,别看我只见了他一面,但从他的神态和言谈举止,就能看得出来,他绝非一般人!”赖村长说着,微微凑到我跟前,低声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相信胡子七能够和四毛的媳妇勾搭上,四毛的媳妇那么年轻漂亮,又整天擦胭脂抹粉,不是个正经货,村里有几个光棍整天的惦记着,我早就觉得四毛的媳妇要出问题,但我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这么大,竟是出了人命!可胡子七却是不太可能杀她,只是,现在我也拿不准那个凶手是谁,但你师父说了,头七的晚上,就会真相大白,大伙儿都在等着呢!” “赖村长,可你觉得,大门口还守着俩人,胡子叔会跟着你出去帮忙给死人化妆吗?”我扭头看了一眼大门口的方向,那两个村民还在外面杵着呢。 “唉!这个四毛,脑子太笨,就算凶手是胡子七,他也不可能逃走,用得着这样吗?”赖村长皱了皱眉头,转而一摆手走了出去:“我去和他们说,不让他们再在外面丢人现眼,否则我这一趟就要白跑了!” 大门外,也不知道赖村长和他们说了什么,那两个村民倒是离开了。随后,赖村长又走了回来,笑着说道:“我把那两个二球赶跑了,他们不敢再守在门外。猴子,要不你也进去,咱们一起和胡子七说说这个事,经过了前晚那个事情之后,我总觉得我这个村长的面子,在胡子七面前也有点吃不开了。” “那好吧,帮死人收殓,本是做功德的大好事,胡子叔虽然受了极大的委屈,可他却是个大好人,不会不答应帮忙的。”我点了点头,和赖村长一道进了屋。 进了内屋,但见胡子七依旧躺在床上,背对着我们,似乎根本没有起床的意思。看样子,他还在生闷气,他或许只能在他的无声世界里发发牢骚,而拒绝和外人交流,倒也是他的一种宣泄委屈的方式吧。我犹豫了半天,扭头和赖村长相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问道:“胡子叔,赖村长来了,想找你说个事儿!” 没曾想胡子七还是十分的给面子,缓缓扭回头,看到果真是赖村长后,默默的坐了起来,拿起外套批在肩膀上,斜靠在床头上面。赖村长立时微笑着问道:“还没吃早饭的吧?呵呵,说心里话,我站在人情的角度上来说,是绝对相信你胡子七的人品的。但我毕竟是个村长,又必须要站在理的角度上看待这些事情,不然大伙儿指定会说我失去了公允。但对于这件事,我们暂且听从李道长的安排,等那四毛的媳妇头七回魂,一切便会真相大白,算上今天,也不过是三天的时间了,你再忍耐忍耐。” 胡子七听完赖村长的话,扭头看了看赖村长,又看了看我,最终默默的点了点头。 赖村长见胡子七答应下来,忙跟着说明来意:“胡子七,你还不知道吧?南十里庄的胡老十死了!” 突然,胡子七忙挥舞起双手,比划了一通手语。我错愕的看了看赖村长,哪知赖村长一眼便看明白了,连连点头:“是是是,胡老十是一个月前就死了,这个没错,你也知道这个事儿。他胡老十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是在你的摊上剃头不是?但这次我说的事情只是和胡老十有关系,但并不是说胡老十,而是胡老十的二儿子,胡小宝!” 胡子七顿时又比划了一通,赖村长看在眼里,再次点头:“你说得不错,胡小宝今年刚二十八岁,长得很是英俊,但一直没讨个媳妇。就是太挑眼了,年轻那会儿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结果人家都找好了婆家,他一个也找不到了。但我这次来可不是拿胡小宝和你唠家常的,而是要告诉你,胡小宝死了!” 说完,赖村长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倒是胡子七,差点从床上蹦下来,面色惊恐的看着赖村长,继而又是一通乱比划,看得我脑袋发懵,完全领会不到他的意思了。对于他的一些简单手势,我兴许还能看明白点,但复杂起来,我就不行了。 赖村长忙制止了胡子七:“你先别激动,我明白,我当然也知道胡小宝那孩子可怜,今年才二十八岁啊,就这么走了,唉!但你不知道的是,他死都没死利索,也不知怎么的,像是撞死的,整个脸啊,都烂了……啧啧!死相特别的难看,唉,死了死了,都弄了个凶死,你看看这……所以,胡家的人想找你帮这个忙,给小宝那孩子扮个妆,让孩子走得体面一些。” 胡子七听到赖村长的话,双手不停的砸在一起,脸色更是痛苦异常,似乎在为胡小宝的死而感到惋惜。我微微有些呆住了,他自身还是个杀人嫌疑犯呢,此时此刻,竟然忘记了这茬子事儿,倒是十分的关心别人家的事情,不得不说,胡子七的至善之心,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 他的委屈,他的蒙冤,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胡小宝的死而冲散了。这或许就是一个老好人的感性一面,也是一个让人打心底尊敬的一个人。 但说起给死人化妆,胡子七却是犯了难,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在床前转悠了起来,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兴许是年头长了,手生疏了?不会画了?我和赖村长尽皆呆呆的相视一眼,都不知道该帮什么忙。但很快,胡子七却是伸出双手,毫不客气的把我和赖村长推出了内屋,直到我和赖村长站在堂屋内,都还是发懵的状态。 “这,这胡子叔又是演的哪一出儿?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又把咱们推出来了呢?”我错愕的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呵!这个事儿,兴许是成了!”可赖村长却是满意的笑了笑。他的笑容让我更加糊涂了,但不等我追问,赖村长忙解释:“猴子,你又不知道了,胡子七的这个本事,曾经还有个很响亮的名号,叫……画尸人!而画尸人的家伙什,以及画尸的过程,都是十分神秘的,绝不会让外人看一眼,也就是说,他把咱们两个推出来,一定是为了取他的那套家伙什。只是为了不破坏他那个行当的忌讳,故而不想让咱们两个看到。” 我恍然大悟,随即点头说道:“还真是隔行如隔山啊!没想到这画尸人竟是这般的神秘,只是,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有点难为胡子叔了。毕竟他现在还有一身的麻烦事,自身的麻烦还没解开,又要无条件的帮别人家办这种极为晦气的事情。恐怕,换作第二个人,就绝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 “那是自然,也就是胡子七,毕竟,胡子七,就他这么一个啊!”赖村长尤为感叹的摇了摇头。 正值我和赖村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时,只见胡子七竟是一身正装的走了出来,而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破旧之极的黑木箱子。看到我们,并在我们错愕的注视下,胡子七没二话,连连摆着手势,示意赶紧出发去南十里庄胡家! 第八十四章死人的磨房 刚欲出门,我急忙跑到西屋看了看师父,但见西屋之中仅被师父摆了个简易的法坛供奉着祖师爷,倒是师父本人,却是不见了。这刚刚还看到师父进了西屋,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呢?师父这么神神秘秘的去了哪里?细想之下,好像师父这几天都在外面,却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回到堂屋,我只好关上门,并跟着赖村长一道,追上了胡子七。说到帮人办事,胡子七还真是不含糊,一个人飞快的走在前面,我和赖村长愣是一路上紧赶慢赶的没赶上。直到我们过了水沟进入南十里庄的地界,胡子七方才缓缓停下了脚步,仔细一看,却不是因为胡子七要等我们,而是因为……四毛带着的巡逻队,把胡子七给拦下了。 “干什么去?”四毛一看到胡子七就急眼了,上前一把抓住胡子七的衣领,怒气冲冲的质问。 而四毛身后的几个巡逻队员,在看到赖村长后,却也没有造次,不停的向四毛使眼色,示意四毛不要激动。赖村长快步走上前,冷声说:“四毛!你小子可不要犯浑啊!胡子七是我找来的,有我跟着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那,那他来南十里庄干什么?”四毛的双眼,依旧死死的盯着胡子七,而胡子七却是苦着脸挥舞着双手要解释,但他天生哑巴,压根挤不出个屁来。再加上四毛也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可是把胡子七急坏了。“不说出个正当的理由,哪儿也不能走!” “四毛!你这是干什么啊这是?!” 赖村长顿时火冒三丈,一把将四毛推开,并大声的叫道:“你媳妇的死,我们大伙儿都十分的惋惜,也非常同情你的遭遇!但距离真相大白还有两天的时间,你急,我们大伙儿都很着急!但你现在的愤怒若是撒错了地方,日后遇到真凶你该怎么办?”三句话把四毛说得一愣一愣的,不得不佩服赖村长的口才,简直是一流。 紧接着,赖村长又说道:“现在有我寸步不离的跟着胡子七,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我现在还能怕什么?!”四毛顿时怒吼一声,紧跟着,眼泪便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我媳妇都死了,我还能怕什么啊?呜呜呜……”说着说着,四毛的眼泪便是彻底决堤…… 赖村长皱了皱眉头,当即示意一旁的几个村民们好好安慰四毛,并拉着胡子七绕过了四毛,快步离开。这四毛看到胡子七就崩溃的状态,也让我跟着有些紧张了,急忙追上了赖村长和胡子七,决心在这两天的时间里避开那四毛。如果一直这么刺激四毛,真不知道他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南十里庄的胡家,是紧挨着集市大街的,前面是个铺面,后面连着一个大院子。而大院子后面,还连着几间后院。在这里,这种三层大院子,已经算是富贵人家了,毕竟有个好营生,要比种田强太多了。 只是这胡家的营生,似乎早已关门歇业了。究其缘由,想必和胡家最近出的两桩大事有关。 先是胡老十去世,尔后是他的小儿子胡小宝跟着去了。尤其是这胡小宝,年仅二十八岁,却还算是夭折,连个媳妇都没娶上,都还没留个后。但凡被人提起这桩子事,尽皆摇头叹息。 更诡异的是,这胡小宝的死,非但是夭折,居然还是凶死。只不过,没有人真正知道胡小宝是怎么死的,只是知道他的尸体几乎全部烂掉了,尤其是脸部,像是死后被猫抓烂的,至少,尸体不是腐烂的。因为胡小宝才死两天,就算是六月伏天,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腐烂。而且腐烂的程度,更是让人咋舌不已! 目前我所知道的情况,和胡子七差不多,但看赖村长一路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想必还有什么隐情没有说出来。他既然不想说,我们也只好亲自去询问胡家的人。 迎我们后院的是胡大宝,胡小宝的哥哥,胡老十的大儿子。胡大宝三十多岁,早已成家,膝下还有两个孩子,自从继承了胡老十留下的家业,生活过得还算是滋润。但是最近接连出现的这两档子糟心的事情,着实让胡大宝有些受不了了。看起来又高又胖的胡大宝,脸色憔悴到了极致,头上的孝帽才摘掉没几天,这腰上的孝带子倒是又别上了。 在此地的丧葬风俗中,晚辈祭奠长辈,需要戴孝帽子,也就是俗称的白帽子。而若是平辈之间,顶多只能在腰上挂个白带子,以示祭奠。 而制作这些孝服的布料,也是非常有讲究的,比如胡大宝给胡小宝戴的一个白色腰带,这是真正的白布做的。白布代表生者与死者之间为同辈分关系。或者死者的外房亲戚,即非至亲所佩戴。而若是死者的子女,或者是儿媳和女婿,则就不能用纯白色的白布了,必须用麻布。而若是死者的孙子辈儿,隔了两代的,则是用萱布。 隔三代的曾孙辈分,用浅布。而极为稀少的四代玄孙辈分,则用黄布,五代玄孙辈分,则用红布。这一种是非常稀少罕见的。而用红布,则是代表死者五世同堂,子孙兴旺,能够被五代玄孙戴孝送葬的,一般都是百岁高龄,这样的死者,便是寿终正寝,白事可当作喜事办了,俗话说的红白喜事,其中的白喜,就是这种喜。红色代表死者含笑丧之意也! 而若是死者无后,且夭折的,一般除了至亲之外,是没有人肯戴孝的,据说给夭折之人戴孝,会折寿。 就算是至亲之人,也仅仅是用白布条子在腰上挂拉那么一下子,此为最高的孝礼了。非但如此,夭折的人,也不能进祖坟,更不能兴师动众的送葬,一般是在天黑之后,简单的被几个人用薄棺收殓,然后找个距离祖坟较远的地方埋葬。如此而已! 可总而言之,无论事情怎么办,也得看人。尤其是富贵人家和穷人之间,也是有差别的,富贵人家不差那仨瓜俩枣,定然是要让死者走得体体面面。而胡大宝家也不算是穷人家,希望他弟弟胡小宝能够走得风风光光,倒也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一份心意。故而邀请曾经的画尸人胡子七前来,为胡小宝画个死人妆,然后送胡小宝下地。 夭折之人不能躺在屋里,否则对屋里活着的人不利,故而要在院子里搭建个简易的灵棚,并让死者暂居在灵棚之中。不过胡大宝并没有着急让我们去灵棚就地给胡小宝画死人妆,而是邀请我们进了后院的正屋内,先是为我们泡了几杯茶水。 端着这漂亮的茶杯,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一向都是用大碗喝凉白开,或者用水瓢舀凉水喝,猛一下搞这么文质彬彬,着实有点不习惯了。但这次的主角是胡子七,倒不是我,我只需要默不作声的在一旁喝着茶就是了。 胡子七刚坐下,便是一通手势比划出来。胡大宝错愕的看着胡子七的手势,继而有些不太确认的看了看赖村长。赖村长沉声翻译出来:“胡子七在问你弟弟怎么死的?” “这……”哪知胡大宝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迟疑了老半天,才苦着脸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小宝死的时候,也还是我家孩子在磨房里发现的,你们也知道,我们家是卖豆腐的,而我们家的豆腐都是自己磨,小宝一向都是在磨房磨豆腐,我们两口子在前院的铺面卖豆腐,有时我家孩子会去磨房里帮个忙啥的,小宝的死,也就是孩子给发现了。等我赶到现场,啧啧……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看了看赖村长,赖村长却是看了看胡子七,而胡子七则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胡大宝。 胡大宝红着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才颤声说:“小宝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烂的,可是我们这附近也没有别家人养了猫啊狗啊的,我就奇怪了,磨房里会有什么东西竟这么凶残呢?居然会把一个死人祸祸成那样!” 见胡大宝的视线落在院子东侧的磨房门口,我当即看到了磨房所在,缓缓站起身,趁着他们还在唏嘘不已的闲聊着,我一步步走进了院子,并向着磨房所在,走了过去。那灵棚就在院子的西侧,似乎为了刻意避开那磨房,我一步步靠近磨房门口,只觉得心也跟着狂跳起来。这里面,按理说也不是短时间内才兴起的豆腐坊,多半是数十年的营生,怎么好端端的就会在里面出现凶死之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磨房查看,更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气。或许是因为我是道门传人,对于这种事情,有着刨根问底的天然好奇心吧……但当我走进这死人的磨房内,顿觉一股子阴森之气,扑面而来!我怔了怔,用力咽了咽唾沫,仔细看了一眼磨房内的布置,随即,我便是被那地上的一滩早已干涸的血迹所震惊! 第八十五章恐怖的死人脸 “吱呀!” 我压根就没碰到门,没曾想那破旧的门板竟是莫名的晃动了一下,我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但看到这门板是因为上下的轴承太过宽松,才导致有点风吹草动,便会轻轻的摇晃后,我这才稍稍的平复了一下刚刚惊起的心脏。吓我一跳,还以为那胡小宝的鬼魂就躲在门后面呢!或许是因为我打小做噩梦的缘故,总觉得每一个门后面都会有脏东西,以至于我无论到了哪里,都会先往门后面瞅瞅。 门后面没事,只是这磨房内的湿气很重,原因我倒也能够想到一些,一般磨豆腐的人家,家里肯定少不了水。因为那黄豆必须要经过水泡过才能磨出汁液出来,除了做成豆腐块,还能做出豆腐脑以及豆浆等等。但无论做什么,这磨房里若是没了水,就什么也干不成了。 磨房的面积还算不小,但是里面的东西实在太多,单单那半人多高的大水缸,就有四五个。有的里面装着水,有的里面是泡的豆子,还有一些兴许是豆汁之类的东西。 墙上牵着一条细绳,绳子上面挂着一块块泛黄了的麻布,麻布早已风干,略微有着一丝丝凉风吹袭,便是迎风摆动个不停,莫名的给这间死了人的磨房,增添了几分凄然的感觉。除了那些,还有一个灶台,灶台上面是一层层的蒸笼,些许凌乱的堆放在灶台上。而灶台这边,靠近门口的方向,是许久没用了的石磨。 而那发黑的血迹,就在石磨边的地上,足有脸盆大的厚厚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只是我仔细观察了一下石磨,若说那胡小宝是撞死在石磨上面的,可我看来看去,石磨上面并没有什么血迹,只有地上才有。而且,据胡大宝的描述,胡小宝的面部稀烂,这得撞成什么程度才能撞出这种效果?完全像是那石磨砸的,可那石磨至少五六百斤重,不太可能被一个人搬起来,再往自己个身上砸,除非这个人是傻子,可就算是傻子,也做不到这种傻事。 总得来说,胡小宝的死,死得过于蹊跷了。 “吱呀……砰!” 磨房的门突然传来一声晃动的声响,可还未等我留意,竟紧跟着又是一道撞击声,待我惊恐的抬起来,那房门竟然关上了!吓得我腿肚子一颤,急忙跑到门口,伸手就是一通拽,然而这门板像是卡死在门框上,任凭我使出多大的气力,愣是无法把门板拽开。这这,这是怎么个情况啊? 我只觉得头皮突然发毛,一根根头发像是倒立起来,紧接着,我缓缓扭回头,怔怔的看着略显昏暗的磨房,房门被关上,窗户几乎又是密不透风,这里面乌漆抹黑的……除了地上那滩黑色的血迹,清晰之极的映射在我的眼睛里。 不知为何,我这会儿越看这磨房越是心惊肉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开门!快开门!” 我终于绷不住了,大声的向外面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拽门。 然而很快,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像是胡大宝和赖村长赶来,只听到胡大宝一边诧异的嘀咕着“这门怎么关上了”,一边伸出手,竟是在我错愕的注视下,轻而易举的便是把磨房的门推开了……见到我,胡大宝不禁苦着脸问了一声:“小道长,你,你这是……” “猴子,你没事瞎跑什么?还跑到死过人的磨房里,而且,你刚才鬼叫什么呢?怎么像是被鬼掐着鼻子了咋的?”赖村长先是尴尬的瞪了我一眼,随即扭头向胡大宝苦笑:“你们家这磨房的门,是不是一向不好开啊?” “不是啊!这磨房下面的石槽子早就磨得光秃秃的,根本就关不上,而不是打不开。”胡大宝当即摇头否认,并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亲自来回的关上打开关上又打开,最终关上,不去碰它,它自己又打开了。“你们看,这门压根就关不牢,除非用锁锁上,否则,不可能关上打不开的,刚才猴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从里面打不开?” “我,我也不知道!”我一头雾水的张了张嘴,刚才明明就是打不开嘛!而且我还使出了全身的气力,愣是没有拽开,但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状况了。 走出磨房,胡大宝随手找了个小木棍,把门鼻子别上,然后带着我们离开了磨房的范围。而此刻,胡子七已经提着他那个神秘的黑木匣子走到了灵棚的跟前,扭头看了我们一眼,却是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示意我们不要近前偷看,也似乎是别的什么意思。我扭头看了一眼赖村长,赖村长赶忙看向胡大宝。 胡大宝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那,那什么……这件事就全权拜托给你们了,我弟弟生前也吃了不少苦,死后,尽量让他体面一些也就是了。” 说着,胡大宝转身就想溜,赖村长急忙拉住胡大宝,并为难的说:“大宝,你要去干什么?我们还在这里呢,你总不能晾着我们吧?” “不是,就是……就是因为我还要……还要去村头看看老丁把棺材打好了没有,这里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无论需要多久,我都能等。而且你们该吃吃该喝喝,晚上如果要住在这里,房间里面还有很多被子,床铺是现成的。”胡大宝不等赖村长再说什么,急忙又压低声音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咱也不说虚的,到时定有重谢!” 说完,胡大宝轻轻拍了拍赖村长的后背,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快步走了。 只留下我和赖村长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这胡大宝唱的是哪一出儿,直到胡子七从灵棚里面走出来。我和赖村长急忙来到胡子七的跟前,只见胡子七为难的比划了一番手势,赖村长微微张了张嘴巴:“你说啥玩意儿?这个死人妆,要画一整天?不是,这,这总不会是头没了吧?敢情是让你给死者安个头啊!” “赖村长!嘘!”我急忙拉了拉赖村长的衣襟,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你激动个什么劲?这个活还不是你给张罗的?现在倒是嫌弃麻烦了,早干嘛去了啊!” “可是我也不知道这胡大宝这么不会办事啊!哦,就把咱们几个晾在这里给死人化妆,他倒是跑球了,还说什么该吃吃该喝喝,我喝他个二大爷!”赖村长这老脾气一上来也是不管亲疏,张口就是往人家祖上怼。“这得多难画的妆啊?居然要画一整天,我给瞅瞅,不行随便给描个眉涂点面粉啥的不就完了嘛!咋这么多讲究……” 说着说着,赖村长便是硬着脖子冲进了灵棚,但很快,我便是听到灵棚内传出赖村长的一声杀猪般的怪叫:“啊呀!我哩个亲娘啊!这可是要了我的老命啦!”随即,便是看到赖村长捂着脸跑了出来,并不断的骂骂咧咧“我说胡大宝这个兔崽子怎么溜得这么快,敢情这脸都快没了,他自己都不敢看一眼啊!” 听到赖村长这么说,我的心顿时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那,那死人究竟有多么恐怖?居然先是让胡大宝开了溜,尔后又把赖村长吓成这般模样! 可这个时候,我是再也没胆子冲进去揭开白布印证了,反而是看了看胡子七。可奇怪的是,胡子七竟是眼皮不跳气也不喘,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要知道,他可是先进去看过尸体的,这个时候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细想之下,我顿时想竖起大拇指,这果然是专业的画尸人,想必是见过大风大浪啊! 不多时,赖村长有些站不住脚跟了,声音发颤的向我说道:“猴子,那个什么,那个……那个我还有事,你也知道,这整个村子的事情,大大小小都得我去管我去张罗着,没我也不行啊!所以这,这里的事情,我看还是你和胡子七两个人慢慢倒腾吧,尽量把那死人的脸给填平一点,还有那坑坑洼洼的那什么,我我,我就先走了!” “赖村长!你怎么也要走啊?”我急忙拽住赖村长的胳膊,顿时吓得赖村长双腿一软,差点瘫坐下去。 赖村长瞬间崩溃的苦着脸说:“猴子,我我,我是真有事啊!对了,胡大宝说了,这个事儿弄好了,酬谢是少不了的,而且他兄弟都弄成那样了,你们可劲的倒腾,倒腾个一天一夜,他胡大宝就是再抠门也得掂量着拿这个酬金!”我还想说什么,赖村长急忙比划了个“八”,然后低声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到时没有八十块,绝不放他!” 说完,任凭我再如何挽留,赖村长愣是不肯多停半刻,几乎是撒丫子跑球了! 此刻,只剩下我和胡子七呆在当场。我咂了咂嘴,扭头看着胡子七,并苦着脸试探着问道:“胡子叔,真的很麻烦吗?那我……” 我刚想借故要溜,但想来想去,我也实在想不出个好借口。反而是胡子七在我面前比划了一番,最后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自己,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呆呆的眨巴了一会儿眼睛,突然明白过来:“胡子叔,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在一旁帮忙?!” 第八十六章活见鬼 由于胡子七多年没有沾染画尸人这种行当,以至于他的那些家伙什虽全,但材料并不能再使用下去了。有些胭脂水粉之类的材料,已经彻底风干,必须重新置办一些来。只是这些材料若是用在活人身上,相对来说自然是显得喜庆不少,可若是用在死人的身上,就显得晦气多了。未免被人家轰出铺面,我事先找到胡大宝说明缘由。 胡大宝倒是爽快的应承下来,缺什么就补什么,并痛痛快快的拿出五十块钱让我置办这些材料,之后又找不到人了。原想让胡大宝去置办,毕竟他去买这些东西,也好有个说辞,好歹他家里还有个媳妇,而我和胡子七都是一根筷子两面光,冒冒失失的去买这些东西,难免会尴尬。可一沾上他兄弟的妆容问题,胡大宝则是一溜烟的找不到人。 纠结了半天,我只好硬着头皮把胡子七交代要置办的东西全部置办回来。只不过这些材料之中,很多都不是一家店铺买的,尤其是石膏粉,人家胭脂铺自然是没有的,还有几根大头针、尼龙线、防腐药等等,最后连药铺都转了几圈。 看着我买回来的那一堆东西,我不禁有些纳闷,这又是石膏粉又是大头针的,胡子七要干什么?这还是给死人化妆吗? 据说石膏粉只要调和好了,会变得非常坚固,药铺里面的老掌柜还一个劲的问我是谁的腿摔断了……见胡子七将其一一挪进灵棚之中,我忍不住询问:“胡子叔,这石膏粉是干嘛使的啊?” 但见胡子七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通,看得我一愣一愣的。随即,我暗自琢磨了一番:“他的意思难道是说……胡小宝的脸上有个大窟窿?额!”想到此,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心,缓缓的挪动到灵棚跟前,只是胡子七这会儿正在忙活着手里的细活,穿针引线,调和化妆材料等等,完全把胡小宝的尸体挡在里面。 我歪着头踅摸了一会儿,正准备靠近一些,突然间,胡子七转身到一旁舀水,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冷不丁的看到那灵棚内的一个恐怖尸体……简直是惨不忍睹的躺在那里!我心头一紧,瞬间张了张嘴,但未等我说出话来,慌忙转身大口大口的干呕起来……只是那么一眼,却是如同一道深深的烙印,印在了我的心里。 那如同一片烂肉般的面容上,两个瘆人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暴睁着,嘴唇上端,连接到眼睛下面,这之间几乎没有一丁点的好地方,全部是黑漆漆的烂肉。我干呕了半天,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急忙转身跑了开去,并半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这太吓人了吧? 难怪身为胡小宝的亲哥哥胡大宝都在四处躲闪,不敢面对自己的兄弟。而赖村长只是看了一眼,便是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现在看来,他们还真是有见识。就算是我,也绝不会想再见到胡小宝的尸体第二眼……实在是太恐怖了! 可,可胡子七怎么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呢?这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给吓个半死啊!可他怎么就……就不害怕呢? 专业!实在是专业啊! 此时此刻,我对胡子七的敬业精神,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或许也就是他敢这样,若是换成第二个人,只怕根本干不了这一行。想想倒也是,他祖上都是干这个的,想必他小时候也没少看见尸体,既然这样,那什么样的尸体他应该都见识过了吧。我不禁感慨,隔行如隔山真是不假,不干这一行,不知道这一行的伟大啊! 虽说如此,胡子七愣是连早、中、晚三顿饭都没吃,无论胡大宝的媳妇烧的饭菜多么好吃,他只顾着忙活给胡小宝化妆,愣是没有出来吃一口。而我只要一想到胡小宝的那张死人脸,却也失去了食欲,只好每顿饭都跑到前院吃,吃完再回到后院吐……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黑,趁胡子七出来休息的档口,我急忙拽着胡子七询问:“怎么样?还得多久完事儿?” 胡子七迟疑了一下,且向我比划了两个手指头。我当即明了:“还得两个时辰?那这,这还真得用这么久啊?这要是把妆画完,那不就是大半夜了吗?” 胡子七立时又给我比划了一阵子,似乎在示意我若是困了可以先睡一会儿。我倒是没心思睡觉,而是询问胡子七这一整天怎么也不吃点饭,胡子七比划了一阵子,似乎在说他们这一行当,只要一上手,就没法吃饭,也不能吃饭,除非手里的活完事儿才能吃。最多只能喝点水,以示对死者的敬畏之情。 不吃饭饿的是自己,对死者又算是哪门子的不敬畏了?胡子七又向我解释,说什么吃饱喝足的人,容易犯困,他祖上就有个排行第三的三爷因为破了这行的行规,在给死人化妆期间饮酒吃肉,结果喝醉了,把人家的尸体画得面目全非,愣是被当时的衙门砍了头。所以从胡子七的祖上开始,便立下了个规矩,严禁在干活的时候开小差。 这一则是为了能够全神贯注的给死人化妆,二是因为他祖上那会儿还帮着衙门里验尸,验尸需要一丝不苟,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至于三,则是这行当里面的忌讳了,死者为大,死人都已经不能吃饭了,给他化妆的活人若是吃饱喝足,就会显得不够恭敬。总之这都是一些老思想沉淀下来的老规矩。 胡子七让我给他倒一碗凉白开,三两下灌进肚子里,便又继续去忙活了。 这天一黑,我也不敢进屋,屋里黑咕隆咚的,倒是外面院子里还有个胡子七给我作伴,虽然他现在置身在灵棚之中给死人化妆。我有些犯困,就坐在门口的门槛上面,靠着门框子歪着头假寐。只等着胡子七忙活完我们就尽快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我迷糊了多久,只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逐渐临近我跟前,我浑身一个激灵睁开双眼,抬头一看,差点给我吓掉魂,正是胡子七。此刻他正在用破抹布擦拭着双手,似乎刚洗了手,已经完工了。我忙站起身,看着一脸欣慰的胡子七,不禁低声询问:“胡子叔,是不是完事儿了?” 胡子七微微点头,并随手又比划了一下什么。我错愕的反问:“你说什么?你是说……还要给死者供香台?供完香台才能走?” 但见胡子七一通比划着解释,说这也是他们这一行的老规矩,给人家死者化了妆之后,若是有什么闪失,供个香台也好让人家有个原谅。倘若三支香平平安安的烧完,说明死者很满意画尸人给化的妆,可倘若中途香火熄灭了,那就是死者很不满意,要出事! 没曾想这画尸人的行当里,竟然也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胡子七既然这么执着,我只好顺应了他,找了三支香来,并跑到前院把胡大宝给喊起来,整了三碗菜作为供品摆上。胡子七十分虔诚的给上了三柱清香,然后向死者磕头叩拜,如此,插上香,胡子七这才站起身,用力的伸了个懒腰,表示他很累。 等那三支香烧完指不定什么时候去了,劝也劝不动,胡子七非要等到三支香烧完才肯走,我只好把屋里的床铺收拾一下,胡子七就着现成的床铺昏昏睡下了。原本胡大宝的媳妇给准备好了几碗大菜,可他愣是没顾上吃,沾床就睡着了。 所谓大菜,在农村人看来就是荤菜的意思,无论是办白事还是办红事,一旦请到家里帮忙的老师傅,都要按照上宾来对待。哪怕是在一旁烧火的人,再怎么不起眼,饭做好了,也得给人家盛最好的吃。这既体现了本家在村里的脸面和排场,更是体现本家的为人处世之道,否则街头巷尾指指点点,总是不好。 老人们常说,人活着就是活个人情味儿,你对人家好,人家对你才能掏心掏肺,这也正是俗话说的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半斤在过去的计量单位是八两,一斤是十六两,八两换半斤,也就是半斤换半斤,暗喻付出多少,回报也就是多少。只可惜了胡大宝的心意,那么好的饭菜,胡子七一口没吃,而我只要一想到那恐怖的死人脸,我也难以下咽。 但我现在只想着早点离开胡大宝家,索性一点睡意都没有,只听着胡子七呼呼大睡的香甜劲儿,我更是睡不着了。睡不着还不打紧, 我偏偏又惦记着那灵棚前的三支香烧完没烧完,时不时的扬起头,透过窗户向灵棚的方向踅摸。 模模糊糊的,好像能看到灵棚前的那两根蜡烛闪烁着枯黄的烛火,院子里空空荡荡,除了那个孤零零的灵棚,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咦?活见鬼!那,那灵棚里面怎么有个人影?” 我心头一紧,怔怔的抓着被子,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灵棚,仔细看了半天,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慌乱中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第八十七章死不瞑目 刚钻进被窝一小会儿,我顿时被胡子七的臭脚气熏得满脸通红的爬了出来。我估摸着胡子七至少有一个月没有洗过脚,或者三个月,甚至是半年……那股子臭脚气,就像是封在坛子里二百年的臭豆腐刚打开口的气味儿,掀开被子爬下床,我足足瘫坐在地上老半天才勉强缓过神,随即用力的擦拭掉眼眶内的眼泪。 胡子七还在呼呼大睡,他似乎真的很累,忙活了一天,就喝了几口水而已,几乎一整天都没闲下来过。 猛然间再次想起那张死人脸,我心里还有些发怵。但又想到胡子七忙活一天总不会白忙活吧?再怎么恐怖的死人脸,经过了胡子七一天的化妆,兴许也能恢复个七七八八,再怎么说,也不会吓人了。嗯,我暗自安慰着我自己,稍稍的不再害怕了。可刚刚我看到那灵棚内被烛火映射出的一道来回晃动的人影又是怎么回事? 我再次怔住了! 这时,我再次抬起头,透过狭小的窗户,向那灵棚所在的方向,一点一点的踅摸过去。奶奶个腿儿啊!我竟然再一次看到那个来回晃动的人影!头皮一阵阵发麻,我慌忙收回目光……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我扭头看了一眼胡子七,且用力晃了晃他,低声喊道:“胡子叔!胡子叔!你醒醒?” 晃悠了半天,胡子七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是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这下我没招使了,喊不醒胡子七,而我又对那灵棚揪着心,到底灵棚那边是怎么回事,我很想闹明白,可我又不敢一个人过去查看。 这可怎么办? 我在床边来回的走动了一会儿,最终搓了搓手,心下一横,暗自呢喃:“我去上茅厕!顺带看上一眼,这算是正当理由吧?就算有鬼,总不能不让人上茅厕吧?”我瞬间壮了壮胆子,穿好鞋,再次鼓起勇气,一步步探着头走到门口位置。刚想走出去,突然间,我竟是看到磨房那边的门是开着的!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恐的怪叫一声,记得白天胡大宝用树枝别住了门鼻子,怎么又开了?我心里一阵阵发毛,灵棚那边还没探个究竟呢,这边磨房的门居然开了! 我慌忙收回脚,双眼怔怔的盯着那边的磨房门,要知道,胡小宝就是在那磨房里面死的,说不定他的鬼魂现在还在磨房里面……越想越觉得心跳得厉害,可我已经走到这里了,如果现在退回去,就太怂了! 好在我现在想起自己还是茅山派传人,我可是一个正经八百的修道之人,胡子七身为一个普通人都没害怕,我反而吓成这般鸟样,传出去指不定要被多少人嘲笑,就连师父的脸面,恐怕也会被我丢尽!莫名的想到这一层利害,我便再也没有退回去的借口,当即迈出一脚,但当我又看到另一边的灵棚时,心里不禁又打起了突突。 一边是死过人的磨房,另一边又是存放死人的灵棚,这,这不是要人命嘛?! 我微微闭上双眼,想着茅厕所在的方向,心里不停的念叨:“我要上茅厕我要上茅厕……俗话说管天管地,管不住拉屎放屁,就算是有鬼,总不至于管着我不让我上茅厕!”想到此,我突然睁开双眼,一个箭步向茅厕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一路上只觉得阴冷的夜风呼呼的吹打在我的后脑勺上,直到我冲进茅厕,差点刹不住脚一脚踩进茅坑,好在我及时的收住了脚。 火急火燎的撒泡尿,我刚出茅厕,急忙把磨房和灵棚扫视一圈,但见这两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异常出现,这才放下心。敢情我刚才是自己吓唬自己,那死人还不是在灵棚内老老实实的躺着?而磨房的门……原本是用个树枝别着的,兴许是树枝断了,门就自然而然的打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如此安慰着自己,眼睛却不停的环绕在那灵棚前的香炉上,香炉里面的三支香,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我算了算时间,从燃起开始,我就一直没睡过觉,按理说一炷香也就是一个时辰,可这前后顶多也就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香怎么就这么快燃烧完了呢? 错愕的想了想,我忍不住好奇心,缓步走到灵棚跟前,为了不至于看到灵棚里面的尸体,我刻意从一侧走近观察。但当我看到香炉里面的三支香,仅仅燃烧到一半却熄灭了的时候,整个脑袋顿时如闷雷打了似的,嗡嗡作响!这,这是怎么回事?香好端端的怎么会灭了呢? 就在这时,我猛然间看到灵棚一侧,只见里面竟还有个漆黑的人影,正随着烛火的摆动,而不停的晃动着!我微微睁大双眼,脑子一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探出头,向灵棚里面看了去。 可当我看到那尸体依旧平平静静的躺在里面的床板上时,不禁愣住了。刚刚我明明看到有个人影映射在灵棚上面的白布上啊!怎么看到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我皱了皱眉头,微微向后退了两步,再次向灵棚外面看了去,果然,还是有个黑漆漆的人影映射在上面,这次那人影似乎抬起了双手,正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啊!”我惊叫一声,刚欲逃离,但狠狠的咬紧牙关,硬着头皮探头向灵棚里面又看了一眼! 然而这次,我却是发现那遮盖在尸体上面的一层白布,竟是掀开了……而尸体的头部,显然露了出来,那死者满脸都是惨白惨白的粉末,把整个脸涂抹得跟戏台上的大白脸一样,只是那嘴唇,却是血红血红的颜色……当我看到死者的双眼,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瘫坐下去,死者的眼睛居然没有合上,竟暴睁着,仿佛在看什么…… “死,死不瞑目?!”我倒吸一口凉气,转身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胡子叔!胡子叔出事了!出事了!” 我这一嗓子,也没个轻重,愣是把前院后院,乃至隔壁邻居家的油灯,都嚷嚷亮了。胡子七被我喊醒,迷迷糊糊的坐在床沿上发了一下呆,随即清醒过来,穿上鞋子就跟着我来到院子里。而此刻,胡大宝则是扛着个铁锹从前院冲了过来,见到我,一个劲的喊:“猴子你喊什么?出什么事了?!” “那那,那尸体……尸体的眼睛没有合上!”我颤声指着灵棚里面的尸体,继而扭头看向了胡子七。胡子七此刻的脸色更是比我诧异,很显然他先前化妆的时候应该是把死者的双眼合上了,但现在这个状况,似乎胡子七也没有想到。我随即又指着香炉里面只燃到一半的香又颤声说:“还有,那三支香,只燃烧到一半,就,就熄灭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胡大宝满脸惊惧的反问。 倒是胡子七无声的走到尸体跟前,看了看尸体,又扭头看了一眼那香炉里面的断香,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拿起断香看了看,胡子七随手把香扔掉,然后向胡大宝比划了一番手势,胡大宝呆呆的看完,转而又看向我:“猴子,胡子七比划的是什么意思?” “他,他好像在说,妆没化好,要重新化妆!”我只能凭借自己对胡子七的熟络程度,以及对他细微的了解,而去揣摩他的手语。 “什么?还要重新化?可是,可是明天晚上就要下葬了,现在再重新化妆还来得及吗?”胡大宝苦着脸质问,继而又看了一眼被胡子七扔在地上的断香,却是不敢上前到灵棚内看死者的面容,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才颤声问:“能不能别再重新化妆了?差不多就行了,而且化一次妆所需要的时间太久,胡子七也很辛苦不是?” “可是,死者的眼睛刚合上没多久,又睁开了……”我很不想告诉胡大宝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不说都不行了。 “啊?”胡大宝顿时跪了下来,对着灵棚里面的尸体痛哭流涕的喊道:“我的苦命的弟弟哎!你死了怎么还不肯闭眼……到底要闹什么啊?”一边哭喊着,一边抹着眼泪,又念叨起来“弟弟哎……你现在已经死了,可这个家还有几口子人要过活,你总得给活着的人留条活路吧?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日后我这个当哥哥的再想办法周全,你好歹先入土为安……呜呜呜……” 说完,胡大宝顿时低声催促:“再合上眼试试,最好是先下葬,不然这可怎么办啊……”听到胡大宝的话,我立时向胡子七使了个眼色,胡子七犹豫再犹豫,只好走到尸体跟前,伸出手把尸体的眼皮合上。但很快,当胡子七正准备转身出来时,我却是一把将胡子七拽了出来。 “尸体的眼睛又睁开了!”我禁不住再次叫了一声。 第八十八章牵强的葬礼 然而胡子七的执着,是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尤其是他对画尸人这个行当的敬意,更是让所有人瞠目结舌。胡子七告诉我,香未燃尽便熄灭了,说明这个妆必须要重新化,否则死者死不瞑目,是根本下不了地的。如果就这么草率的下地,那日后他在画尸人这个行当,就将再也混不下去。这是一个行当的禁忌,更是他这个行当的尊严! 每一个画尸人手中出来的手艺,都必须是实打实的过硬,既过得了东家的验证,更是要得到死者的认可。所以他们画尸人的行当才会变得如此神秘,而又让人敬畏之极! 前院堂屋内,胡大宝的叔叔伯伯,但凡是长辈老人儿,全部都跑来了,围坐在堂屋内商量胡小宝这桩子事儿。原本胡小宝身为一个晚辈儿,他们做长辈儿的只能在一旁指点着办理丧葬事宜,却不能参与,但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死者死不瞑目,而且香台断裂,其中指不定有着什么缘由。可目前最重要的议题,就是死者怎样才能尽快的入土为安。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处理! 原本这场子事儿需要胡子七在一旁跟着提意见,毕竟画尸妆是他做的事情,接下来怎么办,他也得有个说法。可胡子七的脾气太倔强了,愣是不肯离开后院,不肯离开灵棚半步,非要当即给胡小宝重新补妆。所以胡大宝只好把我叫到了这前院堂屋来,代表胡子七和他家的长辈儿们一道商议接下来怎么办。 商量来商量去,无非还是那句话,死者已经在家停尸三天之久,不能再等。就算是家中老人过世,停尸也不超过三天,而作为一个晚辈儿,又是凶死又是夭折的,若是在家中停尸太久,唯恐对活着的人不吉利。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安葬,时间自然是晚上,草草下葬,仪式能简化就简化。 “说起来,我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倒不是怕花钱,按理说咱们这个家也不缺钱!”胡大宝终于开了口:“要说几千上万一下子拿不出手,但若是几百上千,还是绰绰有余的。为了我这个弟弟能够风风光光的走,我就是花再多钱也是心甘情愿!但,考虑到活着的人也有个说法,我弟弟既然是夭折,命数不佳,这也怪不得谁,我这个做大哥的,能做的就是让他早点入土为安,这是我现在所想,就算是我爹还活着,想必也会赞同我的做法!” “大宝说得很有道理!” 一个被胡大宝称之为大伯的老人开口应承:“小宝命运不济,这是咱们整个家族的损失,但他毕竟年少,不能妨碍了活着的人的寿数,若是停尸太久,唯恐折损了咱们自家人的寿数。所以,无论如何,今晚天黑之后,还是尽早让小宝下地,入土为安吧!” 胡大宝的大伯一开口,其他几位老人纷纷点头赞同。而胡大宝扭回头看向我:“猴子,胡子七那边怎么样了?如果实在不行,妆还是那个妆,至于一直睁着眼……实在不行就用胶水把眼皮粘上,无论如何,今晚必须下地!” “这……”我迟疑了一下,莫名的想起死者那双暴睁的双眼,那,那分明是一双满含怨愤的眼神。可现在想起,我不自觉的想到那双眼所看的方向……分明就是磨房的方向,好像他看着磨房,似乎在表达什么。他在表达什么呢?他想告诉我们什么? “猴子!” “啊?” 正值我失神之际,胡大宝陡然提高音量,把我彻底惊醒。我错愕的回应了一声,呆呆的说道:“接下来怎么做,你们安排就是。只要死者的妆没有问题,我和胡子叔都没有什么好说的。” “猴子,我是想问你,你刚刚在想什么?却是想得这么出神!”胡大宝疑惑的盯着我,见我失神落魄的表情,似乎更加好奇。 “我……我是在想,你弟弟的眼睛,一直盯着磨房那边,不知道他想看什么,或者说,他想表达什么……”我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把内心所想,和分析出来的结果,告诉了胡大宝。 “哎呀!我知道了!” 哪知胡大宝顿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知道我那个苦命的弟弟想干什么了。他生前最喜欢呆在磨房里面,或许是这些天因为他的死,磨房一直没有动用,他有些放不下吧。大伯,不如这样,我弟弟小宝既然心系着磨房,今天就先找个人进磨房磨个二十斤豆腐出来,让他看着磨房内的活计不至于后继无人,想必他就能安心的瞑目了!” “这个好办,大街上随便找个小伙计来顶两天,如果干活卖力气,日后长久留下也不是问题。”胡大宝的大伯当即应承一声:“这样,我去安排个小伙计来,马上让他去磨房磨豆腐去。另外你这边,棺材要尽快准备好,晚上送葬的人不需要多,但还是要咱们庄上的几个有头有脸的人抬棺才行!毕竟咱们家在庄子上也不算是小门小户!” “嗯,这个事情就先这么办吧。”胡大宝一口应允下来,并与众人分头行事。 倒是我,则回到后院把这件事商议的结果告知胡子七。胡子七又忙活到之下午时分,终于忙活完了。而这时,磨房内叫来的小伙计,已经开始磨豆腐,听着里面“唧唧嘎嘎”的石磨声音,仿佛磨房内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而这时,大功告成的胡子七伸手将胡小宝的眼皮再次合上,随后,我们便是仔细的盯着胡小宝的尸体,那双眼,竟再也没有睁开过了。胡子七不放心,又一次上了三支香,然后觉也不肯睡,饭也不吃水更是不喝,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三支香。直到三支香彻底燃尽,便再也没有发生过半点异常现象。 这下可是让胡大宝高兴坏了,当然,他总不至于笑出声来,而是在给我们的酬金上,拿出了两个厚厚的“钱封子”。 这一通忙活,又到了一天的傍晚时分,前后加起来,足足有两天一夜的时间。胡子七的脸色异常憔悴,近乎虚脱状态。我把胡大宝给我的那份酬金递给胡子七:“胡子叔,这两天都是你在忙活,我什么忙也没帮上,这是辛苦钱,应该你全拿,我就不要了!”但当我把钱塞给胡子七,却被胡子七又硬生生的塞了回来。 胡子七仅仅向我比划了一个手势,告诉我,吃着碗饭的,见者有份!执拗不过胡子七,我只好受之有愧的把那份钱装进口袋,而这时,天色已经逐渐的黑了下来。 胡大宝已经让人把棺材抬进了院子里,而且找好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庄稼把式在一旁候着。再过一会儿,死者就要入土为安了,而我和胡子七的事已经办完,接下来,便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了。于是我和胡子七准备离开,可当我们正要离开胡家时,突然间,我听到磨房那边的门,竟然“砰”的一声关上了! 紧接着,便是里面磨了一天豆腐的那个小伙计,不停的从里面拍打着磨房的门大声呼喊,对于胡大宝家的这场子事,庄上恐怕没人不知道。那个小伙计想必也只是为了赚点外快,若非胡大宝给的钱多,恐怕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而此刻,那磨房再次出现的诡异现象,让在场的所有人,尽皆大惊起来! 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即飞快的跑到磨房门前,用力将那门踹开,而里面的小伙计,此刻已经是浑身被汗水湿透,脸上也是鼻子一把泪一把,出了门,撒丫子就跑,也顾不上和这里站着的每一个告别。直到那个小伙计跑掉之后,在场的人纷纷探头向磨房内看了看,却没有一个人敢走进去。 而此刻,胡大宝看着情况不对劲,忙大声的喊道:“赶紧准备起棺!”我和胡子七站在通往前院的过道上,此刻却是不知道该不该回去帮忙,就算是回去,只怕也不知道该帮什么忙。而胡大宝看到我们,忙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赶紧回去,并随口念叨“没事没事,你们先回去,这里马上起棺!” 想来这一两天内所发生的桩桩怪事,已经让胡大宝彻底凌乱,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让死者入土为安。哪怕磨房内闹鬼,也只能装作没看见,哪怕安葬了死者之后再请阴阳仙儿除鬼,而此刻,却只能先做应该做的事情! 这种事如果放在一般人的头上,恐怕早就六神无主天下大乱了,可他毕竟是胡大宝,在十里庄拥有着不凡家业的大掌柜。他就算再害怕,再恐惧,这个时候也必须要挺身而出,把该做的事情,一一做完。闻言,我当即拽了拽胡子七的衣襟,胡子七则是没有理会胡大宝,而是看了一眼灵棚那边,只要灵棚那边没事,胡子七的心也算放下了。 可当我和胡子七出了胡大宝的家门口后,胡子七竟然毫无征兆的蹲在墙角低声的抽泣起来,而且埋着头哭得越来越伤心…… 第八十九章遇到撞客了 “胡子叔,你哭个啥呢?”我被胡子七的哭声搅合得有点凌乱了,这好好的怎么又哭上了呢?难道是因为他嫌弃自己化的死人妆化得不好?可第二次补妆不是挺成功的嘛?那他还哭个什么劲?我皱了皱眉头,当即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胡子七的肩膀,安慰道:“胡子叔,你也很多年没有碰过画尸人这个行当了,这次就算有点失误,也无关紧要,都是乡里乡亲的,再说第二次都补好了嘛!” “呜呜呜……呜呜呜……” 没曾想我说的话根本不管用,胡子七依旧自顾自的痛哭流涕,虽然他的哭声很小,几乎发不出声音,但从喉咙里发出的那种沙哑的憨声,更显得悲切苍凉,让人难免跟着情绪低落。 左劝右劝的也劝不了,我没办法,只好蹲坐在胡子七的身旁,看着他哭。可看着看着,我却觉得有点不对劲,胡子七在哭的时候,身体明显有些抽搐,好像很冷的样子。这,这不对劲啊!一个正常人哭泣,不可能会整出这么大的动静,除非……除非是遇到撞客了!书里面有说过,撞客就是脏东西,但大多都是指冤死鬼,冤死鬼是最缠人的,一旦被冤死鬼缠上,就会失去理智,情绪完全受冤死鬼控制,看起来和冤死鬼差不多,活像是窦娥在世! “难道胡子叔是遇到撞客了?”我微微睁大双眼,急忙拽着胡子七的手臂,用力将其拽了起来,但见胡子七依旧在抹着眼泪,我立时说道:“胡子叔,我们快回家让我师父看看,我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拼命的拽着胡子七向北十里庄走,一路上倒是又遇到了庄子里那几个巡逻的村民,但是四毛并不在里面。经过询问才得知,四毛的媳妇已经停尸六天,明天就是第七天,他正在家里守着他媳妇的尸体,只等着明晚他媳妇头七回魂。我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按理说停尸三天都很不得了,这家伙倒好,把尸体晾在家里六天,得亏天气渐渐转凉,若是大热天,恐怕尸体会发臭的。 没有四毛,巡逻的村民倒也没有为难胡子七,只是看胡子七一路都在哭泣个不停,都纳闷胡子七这是怎么了。这两天胡子七在胡大宝家给死人化妆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十里庄,这几个巡逻的村民也都十分佩服胡子七的心地善良,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却还帮衬着别人家的生死大事。 其中两个村民有意帮着我一道护送胡子七回家,但被我拒绝了。我这会儿越看胡子七越不正常,急忙拖拽着胡子七过前面的小桥,过了小桥,就是北十里庄的范围。但就在小桥跟前,胡子七竟然一屁股坐在桥头上,再次埋头大哭……看到这里,巡逻的村民们也都折返回来询问什么情况。而我却是心凉半截! 他们或许不知,但我曾在牛头洼的山神庙呆过几年,一些常见的撞鬼特征,我还是一清二楚的。俗话说山有山神,河有河神,桥头还有土地神。正所谓野鬼难过河,隔河如隔山,有桥难通过! 只因为桥头有土地神挡着,任何鬼邪都无法过桥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世上才会有很多孤魂野鬼浪荡在外面,无法回到家乡,他们每走一步,都会被挡一程,可谓是步步艰难。而胡子七身上若真是有撞客,那他停留在这小桥的桥头不肯往前走,就说得通了!因为鬼邪是过不了桥的,所以他只能呆在桥这头,根本过不去,只能蹲在当场。 “你们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找我师父来!”我慌里慌张的放下胡子七,并向几个巡逻的村民交代了一句,便扭头往北十里胡子七家跑去。 可我刚跑到桥这边,却是看到其中一个村民竟是把胡子七背了起来,并嘟嘟囔囔的说:“反正这里离你家也不远,走不动了大伙儿就把你背回去!” “不能背啊!如果把他背过来,那他身上的东西岂不是也会一起……”我不敢说下去了,但当我跑回到胡子七的跟前时,巡逻的村民已然把他背到这边来了。我愣愣的看着胡子七,此刻他依旧不停的哭泣着,很显然,他身上的脏东西和他一起过桥来了。只因为有人背他过来,同时也阴差阳错的为那个脏东西再搭了一个桥,那脏东西只要不沾地,土地神是挡不住的。 “都是乡里乡亲的,胡子七也辛苦两天了,背他过个桥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巡逻的村民一脸客气的笑说:“实在不行,我们就一起把他送回去得了!” “别!” 我急忙阻止,这次说什么也不让他们碰胡子七了。眼珠子转了转,我一把抓住胡子七的手,用力拽着他,掉头就往家跑,一边跑一边叫道:“既然过了桥,那就和我一起见我师父吧!”但见胡子七跌跌撞撞的被我拽着跑,后面的村民先是震惊,随即便要追上来,而我则及时的冲他们大吼一声“不要跟过来!” 村民们被我的声音震住了,我则头也不回的拽着胡子七直奔家门。 一路冲到胡子七的院门口,我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而当我回过头看向胡子七时,却是看到胡子七呆呆的站在我跟前,脸不红气不喘。看到他这般呆滞木讷的神色,我急忙拍着大门:“师父!师父快出来啊!胡子叔遇到撞客了!师父!” 不多时,院子里便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当师父打开院门看到我和胡子七时,先是一愣。随即师父便瞪了我一眼:“什么撞客?胡说八道!你们在外面胡混了两天还没混够吗?今晚就在外面呆着吧!”说完,但见师父猛地把门关上,又回去了。 “啊?师父!我说的都是真的啊!胡子叔他……他……”正当我再次拍门呼喊之际,陡然间看到胡子七的脸色变了。只见胡子七冲我诡异的笑了起来,双眼怒睁,牙齿半露,嘴角咧得老大,而从他的喉咙里,更是蹦出一道道诡异的笑声……“你你,你是人是鬼啊?胡子叔,你是胡子叔吗?师父!师父快开门!真的有鬼啊!”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我只好硬着头皮再次拍打着院门,而胡子七诡异的笑容,更是吓得我想翻墙逃进院子里。 他的诡异笑容,仿佛是在嘲笑我,仿佛是在讥嘲我……讥嘲我都能看出的事情,我师父居然没看出来,反而给我来了个凉拌!可是师父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师父这是怎么了?以他的道法修为,不可能看不出胡子七身上遇到撞客了啊! 可是我现在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被师父决绝的关在门外后,我仿佛一下子绝望了,如果这个世上连师父都不管我了,那我真是到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境地了啊……哪知就在我万分绝望之际,只见院门轰然被师父拽开,与此同时,但见师父的左手手中,竟是多了一个坛子,右手上,多了一道黄符。 “孽障!岂不知阴阳殊途,胆敢逾越雷池,逞侥幸之念!”师父怒喝一声,随之用力将坛子摆放在地上,屈指一弹,那黄符瞬间蹿起一缕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与此同时,师父手持黄符在胡子七的面前虚画一圈,再次屈指一弹,将正在焚烧中的黄符用力打进坛口。并再次大喝:“收!” 猛然间,胡子七浑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但见他双手呈环抱之势,躬身驼背的面对着那坛口,一股浓烈的黑气,自口中冒出,徐徐钻进坛子内。当最后一缕黑气被收进坛子,胡子七整个人一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师父顺势封住坛口,起身抱着坛子,并随口说道:“快把他背到屋里,唉!”深深的叹了一声,师父转身抱着坛子走进了院子里。我则忙应承了一声,用尽浑身气力,终于把胡子七背在背上,然后踉踉跄跄的将其背进了内屋之中。 把胡子七放在床上躺着,并为其盖好被子,我转身来到西屋,只见师父正在将一道画好的符咒化入水中,并用符水沿着坛口浇了一圈。做完这些,师父将坛子摆放在神案一旁,这才转回身,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沉默了片刻,淡淡的开口说:“现在倒是长了能耐,居然把撞客带回家来了。” 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尴尬的说道:“师父,刚才还以为你真的没看出来胡子叔身上有鬼魂附体呢……原来你只是用了个缓兵之计,进来拿家伙什了。不过这个应该还不算厉害,最厉害的是胡大宝家,我觉得他们家肯定有大问题,而且是很大很大的问题!” “我知道!”师父皱了皱眉头,继而沉声又说:“你们这次带回来的,正是胡大宝的弟弟胡小宝的鬼魂!他死后居然会变成这样,看来他们家还有个更邪的东西在作怪!” 第九十章护身秘法 更邪的东西?我想了想,猛然间看向那坛子,继而说道:“师父,这胡小宝的鬼魂怨气横生,居然没能去往阴曹地府,看来他死得确实蹊跷!而且死后变成撞客碰了胡子叔的晦气,即便如此,胡子叔在他们家里并没什么异常,反而是出了他们的家门口,就被撞客缠上了。这,这只能说明胡小宝的鬼魂根本不敢进家门,师父,你说得对,他们家肯定还有个比胡小宝的鬼魂更厉害的主儿!” “你能举一反三想到这一层,倒也不笨!”师父点了点头,继而又说:“胡小宝的鬼魂进不得家门,只是其中一点,而更重要的一点,乃是他的死,是如何造成的?如果那个邪东西真能达到伤人性命的地步,多半是成了些许气候。如果真是这样,那麻烦可就大了!” “师父,那我们该怎么办?”我着急的看着师父,现在我完全没了主意。只因那鬼邪看不见摸不着的,再加上我道行这么低,根本帮不上一点忙。这个时候只能靠师父来处理这件邪乎事了。 “若非能逮住一个大家伙,为师还真是没有什么兴趣,但现在看来,他们家的事情,为师要去管一管了!”师父眯起双眼,继而扭头看了一眼摆放在神坛后面的小鼎炉,似乎在琢磨着什么。“猴子,你把你这两天所见所闻,都和我说一遍,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哦!” 我点头应承一声,先是回忆了一遍这两天在胡大宝家发生的一切,然后一五一十的和师父说了一遍。最后又说:“师父,那个磨房我也进去看过,总觉得怪怪的,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那个磨房好像有点不对劲……” “那个被胡大宝请去磨豆腐的小伙计,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住?”师父突然揪着那个磨房的问题向我追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胡大宝只是说那是他弟弟胡小宝的心愿,要看着豆腐坊里有人磨豆腐,其实要我说,那摆明就是胡大宝几天没生意做了,想钱想疯了。那个小伙计被请去后,整整给他家磨了一天的豆腐呢,至少磨了上百斤。”我想起胡大宝那虚伪造作的面容,心里就没个舒服地儿。从始至终,他都没去灵棚看一眼他的兄弟胡小宝,还说什么兄弟情深,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唉!希望那个小伙计今晚不会有事!”师父轻叹一声,转而走到神坛跟前,迅速的准备好一叠符纸,并调制好朱砂墨,然后说道:“明天一早我就去胡大宝家看看,不过,明天也是四毛的媳妇头七回魂夜,现在村里人都在等着四毛的媳妇说出杀害她的真凶。而胡子七更是指望着她洗刷冤枉,可惜,明天我无暇管这件事,猴子,只有你来帮胡子七解决这个难题了。” “什么?师父,我我,我肯定不行啊!”我顿时乐了,连连摇头的苦笑:“我哪行啊!四毛的媳妇就算头七回来也是个鬼魂,我又看不到鬼,就算我能看到鬼,村里人也看不到啊!如果村里人看不到,那四毛的媳妇就算说出真凶是谁,村里人也不会相信的,总之四毛的媳妇那件事太麻烦了,弄不好四毛还有可能捅了胡子叔,师父,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我我,我真不行……” “你怎么不行?你不行谁行?”师父瞪了我一眼:“黄三友家那桩子事比这件还麻烦,你都敢去接,这次怎么就怂了?而且这次是我让你去做的,你怕什么?放心,到时真凶自会伏法,而且村里人也都不糊涂,尤其是那四毛,一定会明白真相。只要你照我说的话去做,便不会出乱子!” 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苦着脸看着师父:“那师父你说,我该怎么办?” 师父想了想,继而说道:“到时会有鬼差押送那四毛的媳妇来到阳间,你便是主持大局之人,一则是安抚鬼差,二是让四毛的媳妇说出杀害她的真凶,三是让鬼差顺利的带走四毛的媳妇。你看这是多么简单的法子!” “这,这算哪门子的简单法?对于师父你来说肯定简单,可是我……我就不一定了……如果到时让村里人都能看到鬼,除非阴气很重,而且非常重,那种情况下,万一出个什么差错,岂不是要出大乱子了吗?”我缩了缩脖子,想想那种场面都觉得自己应付不来。不但要和鬼魂打交道,还要审案子查真凶,这,这也太难了。 “那要不你去胡大宝家解决那个邪祟,我去办四毛家的凶案!”师父摇了摇头,无奈的给出选择。 “别!千万别!” 我连忙摇头如拨浪鼓,并苦着脸说:“我有自知之明,胡大宝家的那个邪祟居然能让怨气横生的胡小宝的鬼魂都进不了家宅,指不定有多厉害呢,我才不去犯傻。相比之下,还是四毛家的事情容易一些,毕竟有鬼差押解,有鬼差在,就算再厉害的鬼魂,也总得有个顾忌。我我,我还得斟酌斟酌!” “胡闹!你这也不想干,那也不想接,你到底想干什么?”师父顿时怒喝一声,吓得我再次缩了缩脖子,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平日里不是挺神气的吗?怎么到了正题上就这么不顶用了?别忘了,胡子七的事情,必须由你去解决,你若是不管他,就任由他自生自灭吧!” “师父,我又没说不管,可是我拿什么去管啊?您老人家总得给我一两件厉害点的法器吧?人家都说咱们茅山派法器众多,随便拿出来一件都能独当一面,至少你也得赐我一件不是?”我嘿嘿一笑,忙伸出手要法器。 哪知师父一巴掌把我的手打下去,并沉声说道:“就知道要法器,我就是把再厉害的法器给你,你现在也没有能耐使用。不过,我都给你想好了,可保你无事!先把衣服脱了!” “啊?啥玩意儿?脱衣服?师父,脱衣服干什么?”我顿时错愕的张了张嘴,继而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总不至于现在就睡觉吧? “就知道睡大觉!”师父转身拿起毛笔,蘸了一下朱砂墨,然后凝神祭炼,随口又说:“若是没有护身法,怎能让你支撑那么大的场面?为师要用天师五雷秘法,助你护身,到时纵然阴气炽盛,也绝不会有鬼邪近你三尺之内!把衣服脱下来!”听到师父再次呵斥,我恍然大悟,忙迅速的脱下上衣,然后在师父的示意下,郑重的跪在坛前。 师父凝神盯着我看了一眼,随即神色严肃的抬起手中的毛笔,瞬间点在我的眉心上面,口中急急念道:“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雷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洺冱滨,渎蚓唯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咒语念罢,师父顺势移动笔头,第二笔点在我的胸口上面,笔走龙蛇,一边画符,一边口中急急念咒。 “三天育元,景霄正刑。发生号令,上应列星。救尔雷神,运动风霆。太一帝君,召汝真灵。一召即至,来降帝庭!”第二道咒语念罢,只见我胸口已经被师父画了一个密密麻麻且复杂难懂的符咒。紧接着,师父脚下一划,闪身将第三笔点在我的后背上,一边画,口中一边急念:“玄炁徘徊,丹田令行。震吼太空,火令申明。烟都禀命,斩邪保生。严驾火车,统制雷兵。景霄救下,震动天声!” 第四笔点在我的左手臂,师父一边画一边急念:“始青天中,敕下景霄。啸命风雷,馘邪斩妖。霹雳震吼,阴阳炁交。电光围绕,火发炎烧。雷车速起,来降空遥!” 当第四笔画毕,只见师父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他好像很累,我忍不住想要开口让师父休息一下再画,但见师父顿时瞪了我一眼,示意我闭嘴。我不敢开口,只好老老实实的任由师父在我的右手臂上面点下第五笔,只见师父一边画一边急念:“九天玄音,急召众神。齐会景霄,驱雷奔云。金钺前驱,雷鼓发奔。太一行刑,役使雷兵。来应符命,扫荡邪精!” 符咒画毕,咒语刚刚念罢。师父却是没有停留,倒转笔头,先是点向我的眉心,口中急念:“炎灵震神,火丽辉神。赤明焕赫,奔云流铃。仙都敕下,星斗隐明。黑云密布,电火奔星,金钺四张,收斩邪精。天令一下,速震速轰,急急如律令!”最后一句咒语念完,只见师父手中的毛笔笔头,瞬间连点我的胸口、后背乃至左膀右臂! 最后一点点下,我顿觉每一个点,皆散发出一股电流,轰然传遍全身上下,尤其是那几道符咒,逐渐的发出一抹抹炽热的感觉,很是舒服……直到师父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并将毛笔放下,我才颤颤的开口说道:“师父,你看起来好累啊!” 第九十一章分头行事 “为师在那‘天师五雷秘符’上面注入了近半的修为,可助你护身无虞!”师父长舒一口气,继而盘坐在床沿上,微微闭上双眼。待我起身穿好衣服,只觉得神清气爽,难怪刚刚那几道符的威灵之力那么大,原来师父将一半的修为都注入在符咒之中,想必是怕我真的出事才这么做。我内心一阵阵感动,看着师父略显憔悴的面容,我不禁有些内疚。 只怪我现在修为太低,每次都要师父为我劳心劳力,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日后定要好好修炼,不让师父再费心! 想罢,我也盘腿坐在师父身旁,与师父一道打坐修炼。约莫一个时辰后,我随师父一道睁开双眼,再看师父,只见他的气色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顿时惊喜的问道:“师父,你的气色怎么好得这么快?怎么我平常打坐修炼,需要打坐很久才能起效啊?” “等你达到为师的修为,才能明白修行不易!”师父起身下座,并没有直接说明缘由。但我此刻却不难想象,穆玄清老道士已经告诉过我,师父命残三缺,能够把三缺占齐者,古往今来,师父是头一个。师父单单这副躯体,或许已经是道门最厉害的戒体了吧。以此戒体,无论修炼何等法术,都会事半功倍,甚至比普通的道士要快数十倍。 所以,师父才能够用一个时辰便将失去的修为恢复如初。 尽管命残三缺对修炼有着事半功倍的奇效,可是这对师父的人生,却有着不可磨灭的伤害。尤其是师父身上所封藏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只怕不是穆玄清老道士告诉我,就是再过一辈子,师父也不会告诉我的。 我佯装糊涂的笑了笑:“不管怎样,师父能够恢复如初就好!”见我开心的点头,师父倒是欣慰的应承一声,并再次拿起毛笔,蘸了一下朱砂,然后开始在符纸上面画符。 “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卫护世土,保合生精。华衣绣裙,正冠青巾。青龙左列,白虎右宾。佩服龙剑,五福之章。统领神官,三五将军。有邪必斩,有怪必摧。敷佑福祥,启悟希夷。邪怪消灭,五帝降威。护世万年,帝德日熙。黄龙降天,帝寿所期。景霄洞章,消魔却非。急急如律令!”最后一笔画毕,师父口中的咒语刚好念罢,瞬间倒转笔头,重重的在符咒上面撞了三下,然后拿起符咒,环绕在香炉上面三圈。 放下第一道画好的符咒,师父紧接着又画第二道符咒…… 一连五道符咒画毕,师父长舒一口气,并将画好的五道符咒交给我,说道:“猴子,这五道符,前面三道为降魔符,威灵之力过大,你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使用。切记!这是为师给你留的后路,保命之用!”最后一句话,师父把声音压得极低,转而又提高些许音量“后面两道符咒,为破秽符,到时村里人会很多,若是阴气太重,可将此破秽符请出,速退阴气,可保村民无碍。” “嗯,我都记下了。”我郑重的向师父点了点头。 师父想了想,再次嘱咐道:“一更降阴气,二更黄纸垫道,三更迎阴驾,四更断凶案,五更金鸡啼鸣,百无禁忌!你还要记住,若非不得已,切莫与鬼差发生冲突,以你的道行,根本不是鬼差的对手,他们职责所在,若是不肯让你盘问四毛媳妇的鬼魂,你知道该怎么做!” 想到师父曾受过鬼差的窝囊气,我顿时嘿嘿一笑:“师父放心就是,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若是此间事了,切莫寻我!”师父陡然变得严肃许多,继而缓步走到窗前,凝神看向外面:“明日之事,复杂多变,我们师徒既然被搅合进来,只能随机应变,一切只要依天道而行,祛邪扶正,相信祖师爷一定会暗中庇佑!” 这个夜,似乎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蒙蒙泛亮了。 我和师父没再说话,只等着太阳一点一点的升起。 而这个早晨,胡子七倒是起得很早,精神头看起来也不错。至少比起前两天好太多了,而且昨晚遇到撞客之事,他好像完全不记得。反倒是进了小灶屋,为我和师父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鸡蛋饼、小葱炒豆腐,还有一锅红薯绿豆粥。每次看到胡子七,似乎都能给人带来惊喜,别的不说,单单他这门做饭的手艺,一般人是肯定学不来的。 不但是模样好看,吃起来味道也是绝对的正宗。甚至比大街上那些饭馆里面的饭还要好吃一百倍……这让我莫名的想起那顿被河水冲走的大餐,唉,我真是没有吃大餐的命啊!自从正式入了道门,自从得到三缺之中的贫字,我好像和富贵二字彻底不沾边了。就连吃饭,也最多只能吃到普通人家所能吃的饭菜。 但在胡子七这里,我却仿佛是天天下馆子吃好的,如果能多吃胡子七家的几天饭菜,该有多好!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美滋滋的把早饭吃了个顶饱。 刚吃完早饭,大门外,赖村长却是大步小步的跑来了。刚进院子,便是直奔着师父而来:“李道长!您可得管管这件事,不得了啊!南十里庄的胡大宝家,唉,他们家也是,最近老是出事,先是他老爹胡老十过世,但那好歹是寿终正寝,紧接着是他弟弟凶死。今天一大早,我就听人告诉我说,说昨天在胡大宝家磨豆腐的那个小伙计崔武,那孩子才十八岁啊!昨天在胡大宝家磨了一天的豆腐,今天早上愣是起不来床了,躺在床上浑身发抖,且胡言乱语!” “不会是夜里着凉了吧?”我顺口一说。 “着个哪门子凉?这天儿虽然有点凉,可也是凉快的凉,而且现在这种天气,简直可以说是不冷不热,再加上崔武那孩子的体格还算结实,按理说不应该随随便便的着凉。”赖村长说着说着,急忙摆手重说:“唉!我都说的什么啊!我的意思是,崔武那孩子出事了,并不是生病着凉,更像是撞鬼了!现在正躺在床上磨牙,浑身抽搐,活像是犯了羊癫疯,可这孩子并没有这个病根啊!” 听到赖村长的讲述,我心道坏了!师父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看来师父推断的一点也没错,但凡是沾染上那个磨房的人,都会出事!而我头一天好像也在磨房内转悠了一圈,好在昨晚师父给我画了护身符,现在我是可以喘口气了。但那个小伙计叫崔武的呢?他不会和胡小宝一样惨死吧? 师父听闻赖村长说完,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起身进了西屋。不多时,便是看到师父背着个包袱,手持那把破旧的雷池宝剑,动身跟随赖村长一道走了出去,全程一句话也没说。我知道,师父该和我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今晚师父只能顾及到胡大宝家的那摊子事,而四毛和胡子七这边的事情,只能我来处理! 其实我很想先跟着师父去一趟胡大宝家,更想看看深藏在那磨房内的邪祟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我知道我现在不能走,胡子七还指望着我为他洗刷冤屈,今天是四毛媳妇的头七正日子,不单单是村民们,包括胡子七也深刻的明白今天意味着什么。吃完早饭,胡子七便半蹲在堂屋门口的墙边,和以往一样,双眼呆滞的望着大门口方向。 我刚欲动身回西屋,但见胡子七霍地站起身,一脸着急的在我面前比划了一番。大致意思我倒是看懂了,意思是说,师父去了南十里庄胡大宝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今晚还要让四毛的媳妇还他清白呢! “胡子叔,你相信我不?”我咧嘴一笑。 胡子七当即重重点头,表示相信。我微微点头:“只要你相信我就好,你放心,我今晚会让你洗刷冤屈!而且,就算师父不在这里,我也一样能帮你。”说完,我用力伸了个懒腰,又补充了一句“胡子叔,我先去睡一觉,天黑之后叫醒我,好戏还没开始呢!”我神秘一笑,转身进了西屋,鞋子脱下,我直接钻进了被窝,呼呼大睡起来。 对于我来说,加上在胡大宝家的那一夜,还有昨晚一夜,我已经整整两夜没有睡觉,如果现在还不补个觉,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应付那么大的阵容! 只觉得刚睡着没多久,突然感觉到床铺来回的摇晃,我霍地睁开双眼,却是发觉胡子七正在摇晃我的肩膀,而非床铺在晃动。我赶忙坐起来,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当即惊愕道:“呀!天都已经黑了啊!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我明明刚睡着来着,这一觉居然就到了天黑……”用力伸了个懒腰,我慌忙下床穿好鞋子。 而此刻,胡子七不停的在我面前比划着手势,我刚要琢磨他的手势是什么意思,突然听到大门外传来一阵阵吵杂声,瞬间明白了胡子七的意思,想必是村民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四毛媳妇被害的真相了! 第九十二章迎阴驾 顾不上那些意欲穷追猛打的村民们,我知道这个时候最不应该乱阵脚的便是我了。今晚是我的主角,我必须要唱好这出儿戏才是。先是洗漱一番,尔后把胡子七做好的晚饭吃了个顶饱,最后细细的喝了一碗凉白开,而这时,以赖村长为首的村民们,已经冲进了院子里。但当他们看到我还在端着大碗喝白开水,不禁都愣住了。 赖村长先一步走上前来,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个……猴子,据说今晚让四毛媳妇开口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我知道你师父另有要事要办,胡大宝家的那摊子事也够他忙活的,但这边的事情也同样重要,毕竟这关系到人命案子。若是查出真凶,我可是要让人押解送官去呢!” “我知道。”我简单的回应了一声,然后放下碗,揉了揉吃饱的肚子,并冲着赖村长笑了笑。 “那,那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啊?难道你这么有把握?”赖村长似乎在怀疑我的能力。想来是因为师父的道法修为太高,以至于这些人压根不相信我这个作为小徒弟的传人办不了这么大的事情。“天都已经黑了,而且四毛那边的灵堂已经布置妥当,大伙儿也都急着想知道谁才算杀害四毛媳妇的真凶,猴子,你今晚可一定得断仔细了啊!” 最后一句,赖村长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我连连点头:“赖村长放心,我一定会给大伙儿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我起身进屋,把师父为我画好的几道符咒贴身带着。然后走了出来,当我看向外面时,只见外面的村民,几乎是站得黑压压的一片,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而且这些村民也都精神头十足。包括那个花婶子,自从这两天胡子七倒霉事一桩桩的出现,隔壁那个花婶子也不敢来闲扯淡了。 想了想,我急忙凑到赖村长跟前低声说道:“赖村长,今晚找到凶手固然重要,可这么大的阵仗,维护好局面,也是更为重要!真凶不外乎藏在大伙儿之中,或许每个人都有嫌疑,但就怕凶手趁乱跑路,那时,我们所做的一切,可都白费了!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切莫放跑任何一个人!” “当然!” 赖村长胸有成竹的笑了笑:“我已经把村里所有的庄稼把式都召集起来,你看到的这些人,都是个闲嗑瓜子的老幼妇孺而已。我足足召集了二三十号人,把整个十里庄每个口子都堵死了,而且前后一呼百应,谁他娘的也跑不掉!一旦找到那个真凶,我马上把他抓起来,然后连夜送到山外去法办!” “嗯,另外今晚之事,还要约法三章,无论是哪家的老幼妇孺,每家只能有一人围观,其余回家等信儿!”我实在担心人太多,到时万一出什么乱子,将会一发不可收拾。皱了皱眉头,我回头向胡子七说了声:“胡子叔,今晚你不可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知道吗?” 胡子七闻言,先是不解的想了想,但最后还是重重点头,应承下来。 待赖村长把“闲杂人等”驱散回家后,场内依然有三四十个围观群众,其中还包括一些南十里庄的人,说什么也不肯走。我知道,这些村民们大多都是为了看稀奇,兴许是想知道鬼长什么样子,但我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遂了他们的愿,如果人气太重,反而阴气衰退,到那时,阴气不够凝重,人的鬼眼是很难短暂打开的。 道书上说,当一个气场充斥着炽盛的阴气时,人的双眼,便会被阴气所蒙蔽,从而阴差阳错的获得鬼眼,能够看到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这种现象在现实世界里很多人都遇到过,明明没有阴阳眼,却依然能够在特定的地点,特定的时间段内,看到非常特别的、完全不属于这个现实世界里的事物。 只不过,这种借鬼眼的方式,会以损耗自身阳气为代价,因为只有自身的阳气达到极低的程度,阴气才能上升,如此鬼眼才可借得到。否则,一双普通的人眼,是绝不可能看得到鬼的。 在赖村长的带领下,我和胡子七一道走在赖村长的身后,而那些前来围观的村民们,则是走在我和胡子七的身后。果然还是和白天想象的一样场面巨大,幸亏这十里庄方圆数十里内都没别的山村,否则这定然是个轰动性的消息,且不说传遍百里,日后定然是街头巷尾的饭后谈资。 四毛的家,就在胡子七家的南边,中间隔了三处宅院。而四毛家的四周,尽是邻居,至于这样说,乃是因为四毛的房子,刚好建在庄子里房宅比较密集的地方,前后左右,全是邻居。等我们来到四毛的大门口,只见整条道路上,站满了围观的村民。 如同赖村长所说,这里面几乎看不到大老爷们的身影,他们正被赖村长派在村口巷尾,把守着每一个出口,防止任何一个人逃出村子。当然,这个时候谁若是上蹿下跳,那这个人肯定就是杀害四毛媳妇的凶手无疑。而胡子七老老实实的跟着我来到四毛家,在村民们的心里,似乎已然认定胡子七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因为真正的凶手是绝没有这个勇气大摇大摆来到被害者家的。 院子里只是站着几个村里年龄颇高,或者是辈分很高的老人。除此之外,便是再无其他人,倒是这些村民们都围在院墙上面,伸长脖子向院子里踅摸着。 来到院子里,只见四毛正蹲坐在堂屋门口抽着闷烟。说起来,这四毛家的房子还算不错,青砖红瓦房,比起胡子七那样的土坯房子,已经算是过得不错了。而四毛跟前,还有个六七岁大的孩子,正在玩着一个用小木块雕刻的圆陀螺。似乎对眼前的这一切,小家伙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是对摆放在院子里的那副黑漆棺材,也完全没有感觉,但他头上带着的白孝帽,以及身上穿着的麻布孝服,却是看得人心里难免神伤。 灵堂,就设在院子里的棺材跟前,香案,孝幡,火盆……我扫视了一圈后,最终缓步走到灵堂跟前,先是为死者敬了三柱清香,然后鞠躬行礼。但等到胡子七准备敬香时,四毛却是一尥蹶子跳了起来,大声喊道:“在没有弄清楚谁是凶手之前,不需要他祭拜我媳妇!” 场面呼啦一下子乱了套。 没曾想四毛竟然这么激动,好在在场的几位老人纷纷出手拉住了四毛。而赖村长也在一旁怒斥:“四毛!你疯够了没有?今晚是你媳妇头七回魂的日子,难道你想让她看到你这个样子吗?看看你的孩子,还这么小,若是把孩子再吓出个好歹来,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媳妇?!” 赖村长的几句话,可谓是句句刺中四毛的要害。四毛止不住的流眼泪,最终低下头,半蹲在火盆旁,不停的给他媳妇烧纸,什么话也不说了。而胡子七则是泪眼娑婆的拿着香,却不知道该不该点着。我微微冲胡子七点了点头,胡子七忙把香点着,恭敬的向死者敬了三支香。然后退到一旁。 “呜!” 突然间,我只觉得院子里缓缓席卷出一抹森寒之气,猛地感觉,像是夜里的凉风,可仔细感觉,又不是。这种气息直刺人的皮肉,让人浑身禁不住打起一个激灵。明明就是阴气! 阴气起来了……刚刚好是一更天! 师父说得果然没错,一更降阴气,而到了二更,便是不停的烧纸钱,纸钱烧到阴间,可打通一切关卡,俗称黄纸垫道!为了避免四毛再闹出什么乱子,赖村长示意几位村中的老人,带着四毛和孩子进了内屋,与此同时,赖村长从外面叫回来五六个庄稼把式,守护在一旁,以防再有什么不测发生。 如此,场内几乎做到了万无一失。 二更天临近,我急忙示意胡子七把准备好的一篮子纸钱摆放在火盆跟前,并在二更天的初刻时分,开始不断的往火盆里面投送。火焰熊熊燃烧,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反而是让人感觉到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冷,更是让人奇怪的是,今晚的月亮和星星,竟然都躲了起来,天空中乌云密布,阴气沉沉! 纸钱足足烧了三大篮子,而火盆里面的灰烬,也堆得老高,根本无法压下去。直到三更天逐渐逼近,我果断的示意胡子七停下来,并让他站在我身后,切莫再有任何动作。与此同时,我搬了一把椅子,郑重的坐在香案跟前,静静的等待着三更天的迎阴驾! 所谓迎阴驾,便是迎接阴差押送鬼魂回到阳间,阴差便是鬼差的通称,鬼魂,正是四毛的媳妇,今天是她头七回魂的正日子,而今晚,她必然要回来,再看一眼亲人的模样,然后甘心情愿的回到地府报道。正值我脑袋里乱哄哄的琢磨着,陡然间,只见大门外一团蒙蒙灰雾,缓缓延伸到院子里来。我微微皱起眉头,暗自呢喃一声:“到了!” 第九十三章事与愿违 蒙蒙的灰雾,不断的席卷进来,贴着院子里的地面,飘荡来去。看到这番景象,四周围观的村民们尽皆张大了嘴巴,纷纷掉头就跑。有的则远远的躲在隔壁家的房顶上,说什么也不敢近前来观看,倒也有胆子大的,悄悄的趴在院墙上面,露出半个脑袋,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院子这边。而站在一旁的赖村长,似乎已经发觉情况不对劲,忙向后退了退,和胡子七一道,尽皆站到了我的身后。 虽说我像个大爷似的端坐在香案前,可我心里也怕啊! 可这个节骨眼上,我也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的事。只得硬这头皮端着架子,稳如泰山般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而我此刻的双眼,正仔细的踅摸着大门口,希望能够第一时间看到那四毛媳妇的鬼魂。今晚是她头七回魂夜,自是会有鬼差押解她回来,可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和众人都看不到四毛媳妇的鬼魂,那这个凶杀案,可就难办了。 师父说过,时机一到,我和村民们都能看到那四毛媳妇的鬼魂,不过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从三更到四更,再从四更到五更,一旦到了五更天,公鸡打鸣,鬼魂必定要回到阴曹地府去。那时,我就会错过唯一的机会! 然而我左等右等的等了半天,只是看到四周的阴气越来越凝重,却完全看不到半个鬼影子。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我忍不住算了算时间,已经三更过了三刻,怎么,怎么回事?但等我想要站起身到大门口看看时,还未站起身,陡然间看到那火盆里面的厚厚灰烬,轰然直冲而起,仿佛平地席卷出一团旋风,将所有的灰烬瞬间冲散,如漫天花雨,洒遍整个院子。 只不过,这所谓的花雨,并不是什么花雨,仅仅是那些黑漆漆的灰烬碎屑而已。看到这里,我微微有些惊愕,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儿?头七回魂还没见着,竟是来了一个黑旋风踢场子了。 正值我大为不解之时,只觉得耳朵里仿佛传来一道道回声,仔细听,我猛然间睁大双眼,这,这森冷而又悠远的回声,竟是鬼差发出的……“小仙道,我们押解柳氏回魂,再与阳间亲人见上一面,你为何要挡在阴驾之前,不让我们过去?” 迷迷糊糊的,我仿佛看到火盆跟前站着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再仔细看了看,只见那几个身影越来越清楚。两个身穿长衫,头戴黑色瓜皮小帽的公差模样,手中各持一把红头黑漆棍,而各自的手中,还牵着一条很粗的大铁链子,铁链子环绕在中间那个身穿白衣的长发女子脖子上。等我看清这些,只见右手边这个鬼差竟再次询问:“小仙道,我们押解柳氏回魂,再与阳间亲人见上一面,你为何要挡在阴驾之前,不让我们过去?” “额!啊?”我顿时懵了,生平还是头一次见到鬼差,虽说之前偷听过师父和鬼差的对话,但这一次,我可是睁大双眼,亲眼所见啊! 这两个鬼差面容稍黑,而且黑里面还透着一些蜡黄的颜色,尤其是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明明嘴唇没有动,但声音照样传进了我的耳朵里。看样子,是这两个鬼差故意让我听到他们说话,并故意让我看到他们的。他们还说我挡了他们的阴驾,这,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只是坐在灵堂跟前,难道那四毛的媳妇柳翠在回魂时,一定要从灵堂进入? 如此才能看到阳间的亲人? 我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继而忙客气的向两位鬼差抱拳为礼:“二位鬼差在上,小道这里有礼了!”说着,我起身站到一旁,并又说“这里已经备好了香茶水果,以及三牲供品,还请二位鬼差享用。小道在此,是为了这柳氏被凶杀一事,至今尚未找到真凶,所以,小道希望能够让柳氏开口,说出杀害她的真凶是谁,也好还阳间生人胡子七一个公道!” “小仙道错了,人死为鬼,从此受地府管辖,与阳间再无瓜葛。柳氏虽然是被凶杀,但查找真凶之事,乃是你们阳间生人应该做的事情,柳氏现在神智昏迷,倘若把她叫醒,恐对阳间心生眷恋,自知凶死,难免会化为厉鬼恶魂,逃出地府!”鬼差面容冷峻,给人一种执法如山的威严之势。若非我有师父这个靠山撑着,只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站在这里,恐怕早就尿裤子了。 我这才发现,那四毛的媳妇柳翠一直半昏半醒的低着头,任由两个鬼差押送着,原来她现在正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倒也是,万一把她唤醒,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心里面肯定舍不得,再加上她本身是凶死,稍微动些恶念,骤然间便能化为冤魂厉鬼索命!到那时,浪荡阴阳两界,终究成为红毛夜鬼! 可如果柳翠的鬼魂不清醒过来,我该怎么盘问出杀害她的凶手是谁呢? “猴……猴子,你你,你在和谁说话呢?我,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啊?”就在这时,赖村长突然凑到我耳边,颤声嘀咕起来。 我错愕的看了看对面站着的两位鬼差,继而又扭头看了看赖村长,不禁愣了一下。敢情我都能看到鬼差和柳翠的鬼魂,赖村长都看不到吗?如果赖村长都看不到,那外面的村民们岂不是更加看不到?不好,如果他们都看不到,即使柳翠告诉了我真凶是谁,又怎样才能让村民们信服?更何况又如何让四毛相信? 一时间,所有的问题全部涌进了我的脑袋里,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一团浆糊,根本无法理清前后的联系。大伙儿都看不到鬼魂,唯独我能看到,可就算我看到了,鬼差也不允许四毛的媳妇清醒过来,只不过是带着她来到阳间走个过场,随便看一眼阳间的亲人,就又押解回到地府去了。 我现在该怎么办? 猛然间想起怀中还揣着师父给我画的几道威灵极大的降魔符,此符一出,恐怕鬼差只有求饶的份儿。但这样一来,我算是把鬼差给得罪了,非但如此,我同样也破坏了地府的阴律。正所谓阳间有阳间的律法,而阴间自然也有阴间的律法,鬼差虽然不通情理,可他们只是在按照律法行事,并没有任何逾越之举。 纵容我想找点他们的小辫子,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二位鬼差,先请入座,稍作休息,香花茶果还请享用!”我突然想起曾在牛头洼山神庙里的那段岁月,便把那段糊弄人的把戏,给照搬过来。“现在我们什么也不说,等二位鬼差大人休息好了,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再作商议,如何?” 听到我的话,两位鬼差微微扭头看了一眼香案上的诸多供品,脸色竟是没有半点变化。但眨眼间,他们竟是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然坐在香案两侧的板凳上,各自手中举着酒杯,大吃大喝起来。看到这里,我急忙扭头看向还摇摇晃晃的站在原地的四毛媳妇柳翠。她的脖子上,还挂着两个鬼差的铁链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更没有向前多进半步的意思。 我刚想挪动脚步,突然便是听到鬼差传来话语:“小仙道,你可要小心些,那锁魂链一旦取下来,鬼魂便会瞬间清醒,同时也会想起生前的种种恩怨情仇。到时一旦跑了,我们兄弟就不好抓了……”这次鬼差的声音,似乎并没有那么冷漠了,倒是多了几分人情味儿,但他这话里面,意味深远,难道只是在警告我不要打那锁魂链的主意? 还是在故意给我放水,提醒我该怎样让柳翠的鬼魂开口? 这两个鬼差,没想到比大活人还精明,说话还不说个囫囵话,意思都不说明白。我犹豫再犹豫,愣是不知道该不该下手除掉柳翠脖子上的锁魂链。 迟疑了一会儿,赖村长的声音突然传来:“猴子!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到四更天了,你问出个结果没有啊?”说着话,赖村长还不忘四处的踅摸,似乎很想看看鬼魂长什么样子。但遗憾的是他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柳翠的鬼魂就站在我的跟前不远处。 四更天了?我张了张嘴,随即扭头看了一眼那两个正在大吃大喝的鬼差,他们现在压根不往我这边多看一眼,正一边吃喝一边闲扯着。我也不听不清他们在闲聊什么,但我知道,眼下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才行……想到此,我毅然决然的冲到柳翠的跟前,顺势一把将她脖子上的锁魂链取了下来,并沉声喝道:“亡魂柳翠,小道有话问你,若是你肯老实回话倒还罢了,若是你有半点隐瞒,休怪小道手中的符法无情!” 说着,就在柳翠的鬼魂猛然间抬起头时,我立时从怀中将降魔符取出一道来,扬手压在柳翠的头顶上方,而这时,我分明看到那黄符之上,金光乍现! 第九十四章誓死无悔 “啊?”柳翠的鬼魂刚刚清醒,瞬间又被我用黄符压制,她面色惊恐异常,但在黄符所散发的金光之下,竟是动也无法动弹一下。随即,她惊愕的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在看到两个正吃酒菜的鬼差时,顿时吓得向后缩了缩,然而那两个鬼差对于我此番作为,竟也不管不顾,像是默许了我这么做。我终于放下心来,接下来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当柳翠的鬼魂看到那灵堂之上,尤其是灵位上面写的正是她自己的名字时,瞬间泪如雨下。抱头痛哭起来……但不多时,柳翠忽然又抬起头,哭喊着说:“我,我的孩子呢?我想看看我的孩子,呜呜呜……求道长成全求道长成全!”哪知柳翠竟向我连连磕头祈求,直把我执拗在当场,瞬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赖村长,快把四毛和他的孩子喊出来,让……让柳翠的鬼魂看一眼他们!”我突然大声的向赖村长喊了一句。 “哦哦!好!” 赖村长惊恐的点头,继而跑到堂屋门口,把四毛和他的小孩子喊了出来。 当柳翠看到他的丈夫四毛,以及她那年幼的孩子时,却是悲痛欲绝,哭得更加厉害了。倒是四毛傻傻的站在灵堂跟前,手里牵着孩子的手,不停的东张西望。很快,四毛哽咽的对着眼前的空气喊道:“翠儿!翠儿你在哪?你回来了吗?翠儿!”最后一声呼喊,四毛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口,声音响彻整个院子,甚至整个庄子。 殊不知,柳翠的鬼魂就在他的咫尺之前,哪怕他小声的说,小声的喊,柳翠也能够听到。可惜的是,他们阴阳两隔,相互之间,根本无法交流。柳翠趴在地上,不停的痛哭流涕,任凭四毛带着哭腔呼喊着她的名字,她却无法应答。 看到这里,我恍然发觉时间真的不够用了,如果再让他们这么悲切切的哭下去,那我这次不就白来了吗? 想到此,我急忙向柳翠沉声喝道:“柳氏,现在你的心愿已经达成,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听到我的话,只见柳翠的鬼魂默默的点着头,我当即追问“那好,你现在告诉我,究竟是谁杀害了你?那凶手是谁?” “我,我不说!” “啊?”我顿时傻眼了,这,这算哪门子事儿?我明明在帮着她查找杀害她的凶手,她怎么不说呢?而且言辞决绝的告诉我她不说,我呆呆的看着柳翠,继而再次问道:“你,你为什么不肯说?柳氏,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死,你的丈夫认为是胡子七杀了你,而若是你不肯说出凶手的名字,那胡子七就要顶替这个杀人的罪名了啊!” “你现在深知地府苦海无边,若是你临死再作孽,牵连一个无辜之人,莫不是要尝尽地狱的苦楚?!”我再次怒声喝道。 “不是胡子七杀我的,我死的时候,胡子七根本没有在场……呜呜呜……可是我真的不能说出杀我之人的名字,因为……呜呜……”哪知柳翠先是否认了胡子七是凶手,其次,竟还是不肯说出真凶是谁。我更加纳闷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节骨眼上了,怎么就不肯说呢?“道长,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我真的不能说……现在我已经看到了我的孩子,我可以安心的回到地府受过,请让鬼差带我回去吧……呜呜呜……” “这,这怎么行?”我着急的叫了一声。 “小仙道,既然她不肯说,这就无可奈何了,至少你已经帮那胡子七洗刷了清白,真凶是谁,你就慢慢在阳间查吧!”鬼差此刻已经酒足饭饱,并各自提起红头黑漆棍,大步向这边走来。“小仙道,我们该押送柳氏回地府报道了,请放开柳氏!” “不行!” 我顿觉周身一股森冷之意,近乎要把我吞噬掉,当即取出一道破秽符,在鬼差瞠目结舌的注视下,用力向香案上面的烛火打了去。破秽符遇到烛火,顿时化为一团火焰,冲天而起!而四周的凝重阴气,也轰然减弱了大半,两个鬼差更是苦着脸质问:“小仙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们好心助你盘问凶案,你却打散我们周身的阴气,幸运的是你遇到我们两兄弟,若是你遇到地府大鬼前来,定要向你讨个公道!” “话已至此,小仙道速速放开柳氏,我们即刻押解她回府!”另一个鬼差也略显生气的怒喝一声,且伸手要来取锁魂链押解柳翠。 “这是我唯一问出真凶的机会,现在还不到五更,尚且有着一刻钟的时间,若是我不问明白,你们休想带走她!”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和鬼差杠上了。我的话一出口,两个鬼差瞬间愣了一下,但未等他们发怒,我率先取出第二道降魔符,随手交给胡子七,并大声叫道:“胡子叔,快把此符贴在大门上面,今天我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谁也别想走!” “啊?小仙道,我们无冤无仇,你可不能害我们啊!前番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已经错过了机会,柳氏更不愿意说出真凶,你何苦强求?”鬼差一看胡子七真的把降魔符贴在了大门上,一下子着急起来,就连说话的语气,也软了许多。 我没有再理会鬼差,而是扭头怒声向柳翠喝道:“柳氏,倘若你还是不肯说,我便留你到天明,到时阳光一出,你便要魂飞魄散!你到底说不说?!” “我不说我不说,我绝不会说出他的名字……就算我魂飞魄散,也不会说!”哪知柳翠的鬼魂竟然也和我杠上了,看这个架势,就算打散她的魂魄,她也绝不会开口说出真相了啊! 这个时候,反而是苦了两个鬼差,在一旁着急的催促着柳翠:“柳氏啊柳氏,你想找死可不能拖累我们两兄弟,我们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若是天亮之后我们还不能回到地府,那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啊!柳氏,你还是赶紧说吧,这个小仙道是来真的,他若不把符咒撕下来,不单单是你,连我们恐怕都会魂飞魄散的啊!” “反正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已经不在乎魂飞魄散!”但见柳翠的鬼魂咬牙切齿的瞪着双眼,而她身上的怨气,更是在一点一点的上升,我心中大惊,果然如那两个鬼差所说,一旦去掉了锁魂链,这凶死之鬼,很容易化为冤魂厉鬼。“就算他杀了我,我也无怨无悔,我,我誓死都不会说出他的名字!” “为什么?!” 我顿时激动的大叫一声:“你是疯了还是傻了?那个人既然杀了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出他的名字?你为什么要帮他隐瞒杀人的罪行?你……”恍惚间,我仿佛一下子明白了……“柳氏,你,你是不是和杀害你的那个人,暗盟情约?而杀害你的那个人,本是你的情人?所以你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伤害到他,你是刻意在保全他对不对?” 这一点想通,我似乎都想通了,难怪柳翠的鬼魂一回来便嚷嚷着要看一眼她的孩子,却从始自终都没有提起过她的丈夫四毛。而四毛之后哭天喊地的喊着她的名字,她竟然也无动于衷,我原以为她是悲伤过度没顾上回应,但现在看来,那只是因为她对她的丈夫四毛没有半点夫妻感情,而且,她根本就不把四毛当成她的丈夫,她的心里,真正爱着的那个人,也正是杀她之人! 恁娘的!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正抹眼泪的四毛,四毛啊四毛,他可真是个可怜人,自己的老婆死了,居然还不知道她的心里,却是在想着别的男人……这或许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剧吧! “不管你说什么,我是自愿死在他的手里,我就算做鬼,也会等着他,等着他下来和我做一对鸳鸯鬼!”柳翠的鬼魂彻底发疯了,她的双眼近乎变成了血红之色,面目更是逐渐变得狰狞无比。可是在我手中的降魔符之下,她仍然无法动弹分毫,只能无力的趴在地上,逞口舌之快罢了! 突然间,庄子里的第一声鸡叫传了来,鸡叫了! “小仙道,已经五更天了,算我们兄弟求你,赶紧放了柳氏,让我们带她回地府交差吧!你看看她怨气大增,已然要变成冤魂厉鬼,若是被她逃脱,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啊!”鬼差这会儿彻底服软,连连说着好话祈求着。 我则是没有顾上鬼差的话语,而是双眼死死的盯着柳翠的鬼魂。忽然间,我脑子一热,大声的向柳翠的鬼魂说道:“我知道了!你现在不用告诉我,我也已经知道谁才是真凶!”听到我的话,但见柳翠的怨气陡然卸去了大半,她惊愕的看着我,似乎有些惊慌失措了。我急忙穷追猛打的又说“赖村长,你马上去统计一下,今晚但凡是出了家门,前来围观的村民,一概不论。反倒是藏在家中不敢出门的那个人,必定是杀人凶手,因为他不敢面对死者的亡魂,他更不敢面对当场对质!” “不要啊!求求你们不要去找大山,放过他吧……”但见赖村长转身就走,柳翠顿时慌了,脱口而出,说出了杀人凶手的名字,正是一个叫大山的人。 第九十五章死无对证 待二位鬼差带着柳翠的鬼魂返回地府,天色已经蒙蒙泛亮。而此刻,四毛近乎发疯似的大吼道:“原来是大山!这个狗娘养的整天混在女人堆里,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他,是他勾搭了我媳妇,居然也是他杀死了我媳妇!大山在哪?大山现在在哪?我要活剥了这个畜生!”说着,四毛猛然间冲进厨房,提着一把菜刀跑了出来,直奔大门口的方向而去。 赖村长慌忙阻拦:“四毛!四毛你要干啥子?杀人是犯法的,要偿命的啊!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村里的男人都在巡逻,为什么这两天唯独不见大山的踪影?”突然,四毛霍地扭回头,双眼死死的盯着赖村长,吓得赖村长一个激灵连忙向后退了两步。继而四毛歪着头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嗯,这个畜生指定是不敢露面,怕被我逮住,那好,我就亲自到他家里,看看他要怎么给我媳妇偿命!” “四毛!” 赖村长慌忙追着四毛的身影出了院子,眨眼消失不见了。 而这边,大多数熬了一夜没睡的村民们,尽皆明白了真相,胡子七是被冤枉的。不少人纷纷来到院子里宽慰胡子七,且一个个的声称早就觉得胡子七不可能干出那样的事情芸芸。胡子七倒也是长长的换了一口气,总算把自己的冤屈给洗刷掉了。 这次尽管村民们都没看到柳翠的鬼魂,也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语,但他们却反而更加相信我所传达的意思。我现在有点明白师父的意思了,时机一到,村民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心里也是明白的,只要是合情合理,他们不会不相信。尤其是当时的那种气氛,那种紧急的状态,倘若是假的,那么这个世上再难有人能够演得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我心里还有些后怕,我居然傻不楞登的和鬼差杠上了,而且还胁迫了鬼差。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气,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兴许是我传染了师父的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后退! 苦笑一声,但我很快又笑不出来了。这次虽然帮胡子七洗刷了冤屈,但却苦了四毛。尤其是四毛的这顶绿帽子,简直是绿得发亮啊! 他自己的媳妇回魂,居然口口声声的说爱着别的男人,完全没把他当回事。亏得四毛还为了他媳妇柳翠要死要活的,现在倒好,提着菜刀去找那个情夫大山去了……大山!我猛然间反应过来,伸手拍了一记大腿,好家伙,我居然把四毛出门寻仇的事情给忘记了!忙冲出大门,但我又不知道那个叫大山的人住在什么地方,当即喊了一声胡子七:“胡子叔,赶紧带我去那个大山家,恐怕四毛要做傻事了!” 胡子七也顿时反应过来,忙带着我跑出去。 前面小巷跑到头,已经看到其中一家的大门外站满了村民,似乎那些人是最先跟着四毛跑来看热闹的。 只听到四毛愤怒的吼叫声,在大门外不停的诈唬着,而他手中的菜刀,更是不断的往那大门上砍。可这个时候,大门仍然没有被打开,气急的四毛飞起脚就是猛踹,但里面上了门闩,似乎他的这点力气,根本拿这大门没啥办法。无奈之下,四毛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旋即冲上了院墙,但却被赖村长拽了下来:“四毛啊!你这是要干啥子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啥子?!” “我知道!我就是要宰了这个畜生!”四毛一把将赖村长推开,纵身爬上了院墙,一边翻着院墙,一边大声的谩骂:“大山你这个缩头乌龟!你不敢出来,老子现在就冲进去剁了你这个畜生!” 但见四毛跳进了院子,赖村长也急忙被人搀扶着爬上了院墙,而四下里的村民们纷纷翻墙进院。 翻墙对于我来说并不难,我一个纵身上了院墙,轻松一跳,便是来到了院子里。而这时,四毛已经跑到了大山的堂屋门口,这是两间破瓦房,院子里也是凌乱的一片,似乎住在这户人家的人,压根就是个懒蛋,根本不喜欢打扫卫生。未等我们跑到跟前,四毛已然重重的用肩膀撞向了堂屋上的破门,这次他卯足了劲儿,愣是一下子将那破门给撞开了! 但当四毛把门撞开,只见屋里面灰尘噗噗的荡漾起来,好像这屋子里面至少有两三年没打扫过似的。而且里面的窗户全部封闭,光线很暗,几乎看不清里面的任何事物。只能透过门口的一点光,看到那摆放凌乱的家具。 可进了屋,四毛反而冷静下来,他手中提着菜刀,一步步向内屋走了过去。当我来到堂屋门口,顿觉一丝丝的不对劲,好像这屋里面有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腐臭之气! 死老鼠的味道?好像不是,死鸡死鸭的味道?又不太像……就在众人意欲将四毛手中的菜刀夺下来时,意外发生了!哪知四毛在内屋之中,竟然主动的把菜刀给扔了,看到四毛目瞪口呆的表情,我们大伙儿一股脑的来到内屋之中。而这时,我终于震惊的发现,刚刚闻见的那一股子腐臭的味道,不是什么死老鼠,更不是什么死鸡死鸭。 而是死人! 满是灰尘的床铺上,仰躺着一个发臭了的尸体,而死者的手中,还紧攥着一个空酒瓶子。这是五十六度的高粱酒,地上还有两个空瓶子,全是高度数的高粱酒,难道死者连续喝了三瓶?这,这不是自己找死嘛? 一瓶是足足的一斤二两酒,这种大号的酒瓶子也只是装了七分满,如果装到十分满,完全可以装一斤半酒。就算是一斤二两的量,三瓶就是三斤六两啊!一个酒量再好的人,一连干下去三斤六两的高度数烈酒,恐怕也是承受不了的。大山就这么死了,自己喝闷酒喝死的,恐怕他自己死后都不会相信,居然喝酒把自己喝死。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定数,也或许这就是他的报应! “这,这人都已经死了?这都死了多久了?尸体都臭了!”赖村长皱起眉头,随即向四毛说道:“四毛,不管大山生前如何,这人都已经死了,你和他的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吧?怎么说呢,他总归还是受到了惩罚,你说是不?” 四毛呆呆的看着大山的尸体,许久后,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我闻着那尸体的臭味儿,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但我刚欲离开内屋时,陡然听到这屋子里莫名的传出一抹细微的哭泣声。那声音,好像是在床头下面的漆黑角落,是个男人的声音,这,这难道是大山的鬼魂?他的鬼魂没有被带进地府?! 我微微睁大双眼,暗自呢喃一声,敢情先前鬼差借我的鬼眼还在,并未消失,那么我现在依然还能够看到鬼。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能够和死去的大山交流了? “大山!你出来!”我莫名的一嗓子,吓得全屋子的人尽皆睁大双眼看向我,有些直接掉头就跑。我没有理会惊慌失措的村民,而是看到一个黑影恍恍惚惚的从角落飘了出来,迎面看了一眼,那惨白无血的面容,发黑的眼圈,发紫的嘴唇……完全和那床上的尸体吻合。这么说来,这只鬼,正是死去后的大山。 或许是因为我有护身符护身,所以他不敢近前来,而这倒也省得我害怕……“你死了几天了?”听到我的话,但见大山的鬼魂默默的摇了摇头,他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死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这是刚死的鬼的通病,死后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置身在梦境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生不知死,死不知生,飘渺无依,游荡无所!”我轻叹一声,继而沉声又问:“你这算是自杀,而且尸体暴尸在外,想来是成了缚地灵,被困在这一方地界,出不去了!既然你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死的,那你应该记得柳翠是怎么死的了!” “柳翠……”只听到那大山的口中,颤声的重复着这个名字,他的声音很低,很冷,仿佛从冰窖里面发出的一样。许久后,他竟是点了点头:“是我……杀了她……” “你,你为什么要杀她?你可知道她为了你,纵然是变成了鬼,也不肯说出是被你杀的。你骗走了她的心,也杀了她的人,你,你简直是禽兽不如!”我恨得牙痒痒,若是他还活着,真想把四毛的菜刀夺下来,给他补两刀。这种人渣败类,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还有女人肯死心塌地的 第九十六章食言酿苦果 接下来,在众人迷茫的注视下,我认真的听着大山将柳翠杀害的全过程讲了一遍。原来,他杀害柳翠,也是迫不得已,并不是真的有意要杀害她,而且他的心里,同样也深深的爱着柳翠。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的这段孽缘,终究还是没有落个善果。只是苦了情人泪,伤透了阳间人啊! 四毛的媳妇柳翠,原本是个心灵手巧的贤惠女人,在嫁给四毛后,特别的能干,家里的家务活,地里的农活,也都少不了她的身影。四毛也非常疼惜他这个媳妇,重活累活基本不让柳翠插手。 夫妻俩倒也过了几年的甜蜜日子,只是时间一长,人心就容易生变。农活闲了,四毛就到南边的庄子上给人帮忙盖房子,人家多少给点工钱,也算是个营收的手段。四毛在外面忙活,而柳翠则也不闲着,在家里做鞋、缝衣服等等,可是应了那句心灵手巧!柳翠的手工活很是精巧,村里很多妇女都跟着学,这一来二去的,柳翠就和附近那些个喜欢侃大山的女人们玩到了一起。 村里光棍汉多,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大有人在,尤其是住在不远处的大山,大山姓王,在这个庄子上王姓不多。这个小伙子从小爹娘死的早,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能够长大成人也不容易,讨媳妇就不太现实了,毕竟他一个人,也没什么家业,谁家肯把闺女嫁给他呢? 这大山平日里有个爱好,闲了就喜欢钻女人堆,和那些个妇女聊一些儿童不宜的小笑话。庄子上对于他的风言风语,也是传得玄乎的很,但他女人缘特别好,再加上他长相也不算赖,嘴巴比蜜甜,很会哄女人开心。所以那些个妇女们也都挺喜欢和他聊天。然而渐渐的,他对四毛的媳妇柳翠动了心,整天惦记着她。 而柳翠平日里话不多,只是喜欢在女人堆里干着自己的手工活,显得文静许多。这反而让大山不知如何是好,但机会总是会来。贫贱夫妻百事哀,夫妻之间吵吵闹闹,那是常有的事情,若是不吵不闹,才是不正常,所以四毛和媳妇柳翠吵架了。柳翠哭着跑出了家,那天柳翠跑进了苞谷地里,恰巧遇到了大山。 那是大山第一次单独和柳翠相处,他用尽心思逗柳翠开心,并和柳翠聊到很晚,那一次,柳翠和他敞开心扉,表示她和四毛的性格根本不和顺,四毛是个暴脾气,根本不会真正的疼惜女人,每天喝了酒就耍酒疯,动不动还想打人。 但是农村的婚姻就是这样,无论多么不合适,一旦成了家,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老牛,牵着拉镂!镂是种地的农具,上面是漏斗,下面是镂齿,镂齿上带着孔洞,一般种苞谷种芝麻,都是从镂齿里面播种到田地里面。 柳翠虽有诸多不如意,但却从来不敢想象过不下去是什么光景,和大山第一次开心的聊天后,柳翠有事没事就喜欢和大山聊心事。这么一来二去的,俩人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关系。可无论如何,柳翠始终不愿意和大山好,更不愿意和大山钻苞谷地,和大山的关系,一会儿好一会儿疏远,让大山整天跟得了魔怔似的。 俗话说,哪家都没有破不了的锅! 终于有一次,四毛和柳翠再次生气吵架,那一次,四毛动手打了柳翠,而且下手很重,把柳翠打昏过去了。当柳翠醒来,四毛也喝酒喝醉了,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柳翠悲痛欲绝,当晚就跑出了家门,直接穿过了小巷,来到大山的家里。那一晚,她没再从大山的家里出来,一连三天,她一直躲在大山的屋里。外面四毛发动村民们都快把前后的山头都翻遍了,以为柳翠去了深山老林。谁也不知道,其实柳翠就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到了第四天,柳翠大半夜的从大山的家里溜了出去,回到家。 而在那之前,他们海誓山盟,决心要在一起,哪怕是私奔! 私奔是大山提出来的,柳翠满口答应,但她不太放心她那个孩子,才几岁大,如果一下子变成没娘的孩子,日后就太可怜了。但是她已经把身心都给了大山,这辈子,都认准了他,所以,她决定回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并趁机把孩子偷出来,和大山一起逃到山外去过新生活。 然而距离他们约定私奔的日子越来越近,柳翠却始终出不了家门,四毛向柳翠承认了错误,并发誓日后再也不犯浑。非但如此,四毛整天看柳翠看得很严,几乎从早到晚都不离开家,致使柳翠根本没有机会逃出来,更别说带着孩子一起逃了。 那几天,四毛也的确改变了很多,对柳翠几乎是百依百顺,像是又回到了当初刚成家的那会儿。 距离私奔的日子还有一天,私奔的前一天晚上,柳翠给四毛炒了几个拿手小菜,并哄着四毛多喝了几杯酒。结果四毛果真是迷迷糊糊的喝醉了,那晚,柳翠本想带着孩子一块儿走,但她没有那么做,她说孩子是四毛的种,要给四毛留个后。她就算再贱,也不想做出让人绝后的龌蹉事来。于是她没有带走孩子,而是独自离开家,在村东头的山脚下,见到了大山。 大山准备好了行李,他是打算和柳翠远走高飞的。怎料柳翠见到他之后,说不想走了,舍不得孩子是其一,其二是不想一辈子背负个骂名,她的父母是南十里庄的,如果她跑了,她的父母日后将没脸见人。而且四毛是个浑人,万一他对她的娘家人不利……诸多的因素都让柳翠担忧不已。 可大山却急了,说好的海誓山盟永不分离,说好的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受那份窝囊气,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柳翠没有过多的解释,扭头就往村里回,大山一路追着柳翠,直到追到村口,大山终于忍不住,一把拽住了柳翠,说什么也不让柳翠再回来。 柳翠撕扯挣扎,大山一时气急,竟是对柳翠动了手,误打误撞的把柳翠掐死了……掐死柳翠的刹那,大山懵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本想象好的美好新生活,竟然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而且,他最心爱的女人柳翠,竟然死在了他自己的手里。大山不是个能抗事儿的大老爷们,他知道自己生性懦弱,胆小怕事。 死人的那一刻,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海誓山盟,在那个节骨眼上,都不存在了。他很害怕,很害怕被人知道是他掐死了柳翠,他内心痛苦的挣扎着,又扭曲的执拗着,最终,他就近把柳翠的尸体背到了胡子七的院子里。胡子七是个哑巴,而且听力不太好,所以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嫁祸,嫁祸给胡子七,他一个哑巴,就是有理也说不清。 到时候村里的人稀里糊涂的就会认定胡子七是杀人凶手,那时,自己就能脱离杀人罪名。 大山把柳翠的尸体藏在胡子七家的草棚子下面,然后悄悄的溜回自己家。那个时候,他万念俱灰,不知道第二天醒来会发生什么,更是对活着没有半点念想。对于他来说,一切的一切,都完了! 痛苦、自责、内疚、绝望等等,像是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身上,只有酒,只有酒才能让他短暂的忘记这一切。他家里别的东西没有,酒倒是不少,尤其是那高粱酒,便宜又好喝,只是度数太高,喝起来容易上头。而这个时候的大山,就是要上头,就是要忘掉一切!他闷着头一口气灌了两瓶烈酒,最后稀里糊涂的又灌了一瓶。 或许是喝得太急,没等酒劲上来,他眨眼间便如同喝凉水一样把三瓶酒全部倒进了肚子里。可当他准备去地窖再拿几瓶时,酒劲上来了,他整个人瘫倒在床上,其实大山的酒量很差,平日里最多喝三两到五两已经不得了。而这次,居然一口气干了三斤多……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是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然后,便是无尽的漆黑。 他很害怕,但是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他哭喊着却没人理会,最后摸索着找到一个角落,便是躲在里面,不敢出来。直到我的出现,他发现了我,而我,也发现了他! 听完大山的讲述,我足足用了半天的工夫,才勉强把他和柳翠的孽缘消化了一遍。敢情他和柳翠之间,竟然还真是有着不可磨灭的海誓山盟啊!原本他们若能私奔出去,兴许现在还真是成了一家人,那么,之后便不会出现双双送命的结局。 大山把这段孽缘和我讲述了一遍后,彻底放下了心结,他说他解脱了!也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随即便走了。我不知道大山去了哪,也不知道他以后会怎样,但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把真相公诸于众。然而,当我把这段孽缘讲给赖村长听后,赖村长却是唏嘘不已的摆着手,干脆利索的让我闭嘴,这件事到此为止,绝不能传出去,更不能让四毛知道! 第九十七章制邪 赖村长不让我把事情的全部真相公诸于众,说是为了四毛以及他那几岁的孩子着想,如果他日后长大了,知道他有个那样的娘,日子过得好好的居然要跟个光棍私奔,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以后还让那孩子怎么活啊?我被赖村长的分析吓到了,细想之下,却也觉得赖村长说的有道理,是啊,真相固然重要,但活着的人,总还是需要一条活路,话如果说尽,那可真就没有活路了! 四毛或许一辈子也不明白他媳妇为什么背着他跟大山好上,更不会明白他媳妇为什么要和大山去私奔。但最重要的是,他更加不会明白,他媳妇在最后关头,为什么会选择留下,哪怕是死,也留下了。 他带着对他媳妇的思念,带着对大山的无尽愤恨,回家去了。 天亮了,村民们很多都是一夜没睡,陪着折腾到现在。他们却没有人回家,反而是那些早已回家歇息的,现在都冒了出来,众人交头接耳,或者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嘀咕,想必是在传说着这段惊人的阴阳孽缘……但是这些都变得不怎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死去的人已然死去,而活着的人,仍然要好好的活着。 至于人们怎么说,怎么评价,也都如同清风浮云,随他去。 我和胡子七回到家,却没有见到师父。按理说我用了一夜的时间,好歹都把四毛家的事情捋顺了,而师父的道法那么高深莫测,难道还没有解决胡大宝家的邪乎事吗?想了想,我决定吃过早饭就立时赶往胡大宝家,看看师父那边怎么样了,顺便把这边的奇异孽缘,和师父讲述一遍,这种近乎扭曲的恋情,实在是让人感叹,更让人惋惜。 如果不让我说出来,如果不让我再说给一个人听,恐怕我会把自己闷出病来的。 吃过早饭,我没有停歇,快步赶往南十里庄胡大宝家。 说起来,胡大宝家的邪乎事,真是要比四毛家的邪乎事更邪乎,四毛家虽然也有鬼魂,但那鬼魂好歹是鬼差押解而来,最后又押解回去。纵然是最后遇到了大山的鬼魂,但他对我根本起不到半点伤害,整体来说,都是非常弱小的灵体。而胡大宝家的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胡小宝为凶死,凶死的鬼魂,很容易化为冤魂厉鬼! 纵然如此,胡小宝的鬼魂愣是没能进入家门,都变成这样了,连家门都进去,可见那宅院之中,指不定有着怎样大来头儿的鬼邪作怪! 据师父所说,那鬼邪多半是成了气候,但却不知道来历。想来师父都去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也该弄出个子丑寅卯了吧? 然而,当我来到胡大宝家,却是发现他家的铺面已经在开着张,而且他两口子正热情的在铺面里面卖着豆腐。这倒是怪事了,不是说给他家磨豆腐的那个小伙计出事了吗?那个小伙计好像叫什么崔武的,对,就是崔武没错。而且还说那个磨房邪性的很,既然是这样,胡大宝的豆腐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磨房的邪乎事已经解决?可我并没有见到师父回去,这其中到底藏着掖着什么事? 看到我,只见胡大宝顿时睁大双眼,随即一把将我拽进店铺里面,且低声急急的问道:“猴子?你,你怎么来了?你现在来干什么?” “不是,你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师父呢?你家的事情解决了没有?”我完全没弄明白胡大宝这是唱得哪一出儿。 胡大宝闻言,顿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还不知道呢?我家后院那磨房,它,它闹鬼了!这两天我卖的豆腐对外都说是我家磨房磨出来的,其实不是,我是从街头王麻子那里匀来的。崔武那孩子一大早就来了,来了就钻进后院的磨房里磨豆腐,我都快吓疯了,那孩子眼珠子发绿,明明送回家了,可一到时候就来,你说这……对了,你师父李道长正在后院观察崔武那孩子的动静,说是很快就会有结果,我,我也不懂这些,只能先支撑着门头生意,怕人家说我家闹鬼,以后不敢再买我家的豆腐,那我可就惨喽!” 一听到师父就在后院,我也懒得再和胡大宝磨叽,转身穿过了前院,直奔后院而去。 不多时,我果然在后院内见到了师父,只是师父的模样,却是让我觉得怪异。只见师父正站在布置好的法坛前施法,脚下是个印有太极八卦的黄布,手中挥舞着那把略显破旧的雷池宝剑,正不断的在法坛前的一个草扎小人上虚画着什么。 我刚想开口,但看到师父凝神聚气的表情,想来师父正值施法之际,不便打扰,只好站在一旁为师父默默的护法。 就在这时,我惊愕的看到那法坛前的草人,竟然微微动了起来,与此同时,我听到磨房里传出一阵阵的石磨滚动的声音,探头一看,可不就是前两天在这里磨豆腐的那个小伙计崔武吗?他不是中邪回家了吗?怎么又跑到这闹鬼的磨房里磨豆腐了呢? 院子里的灵棚已经拆除,看来胡小宝的尸体已经成功下葬,只是胡小宝的事情虽说马马虎虎的处理掉了,可这磨房里面的事情,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草扎的小人不断的在法坛前挪动着脚步,这让我惊异异常,而同时,磨房内的小伙计崔武,竟然也在慢吞吞的推着磨,不停的往前走,一圈一圈的磨着豆腐。不,不对!他推的磨,里面并没有放豆子,明明就在那胡乱的瞎磨,我仔细看了看,这小伙计崔武的眼睛,还真是有点不正常,双眼呆滞的看着正前方,好像他推动着磨盘,根本是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进行的。 看到这里,我急忙又看了看法坛前的那个草扎小人,奇怪的是,草扎小人只要动起来,那小伙计崔武也必然会不停的推着磨盘,难道……难道这个草扎小人是在控制着那个小伙计崔武? 可师父为什么要用草扎小人控制他?我想不明白,但问也不敢问,只好认真的看着师父施法。继续看下去我才算看明白,敢情师父是想压制住那个草扎小人,可每次被师父压制下去,那个草扎小人愣是又坚强的挺身而起,再度慢慢悠悠的挪动着脚步,然后在法坛前,不停的打转。草扎小人打转,磨房里面的那个小伙计崔武也跟着不停的推着磨。 师父咬了咬牙,随即收起雷池宝剑,但就在这时,那草扎小人竟是快步的走动起来,而磨房内的小伙计崔武,则飞快的围绕着磨盘,不停的推着磨打转。这时,师父没有再去管那个草扎小人,而是提起毛笔蘸了一下朱砂,迅速的在符纸上面画了起来,口中急急念道:“天灵灵,地灵灵,定身祖师来降临,铁牛祖师来降临,铜牛祖师来降临。定你头,定你腰,定你腿。前不动,后不动,左不动,右不动。说不动,就不动,抬不起手,扭不动腰,二脚入地不动摇,谨请南头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符咒画毕,咒语随之念完,师父倒转笔头用力撞符三下,顺势将符咒拿在手中,屈指一弹,只见符纸瞬间焚烧起来。与此同时,师父抓起装有半碗酒的碗,并将正在焚烧的符咒抛进去,酒遇火而着,闪烁出熊熊的蓝色火焰,但师父瞬间掐剑指一划,那酒上面的蓝色火焰顿时消失。 紧跟着,白净的酒水,变成了枯黄色的符水,师父端起碗中的符水就地围绕着那草扎小人的周身浇灌下去。只听到一道道“嗤嗤”的声响从草扎小人体内传出,并伴随着一缕缕的白烟升起,下一刻,那草扎小人竟然停了下来。 而磨房内的小伙计崔武,也陡然间双目呆滞的站在原地,可刚站稳脚跟,他整个人瞬间瘫倒下去。看到这里,师父随口说道:“猴子!快把人扶起来!” “嗯!” 我重重点头,一个箭步冲进磨房将小伙计崔武搀扶起来,然后将其背到了后院内屋的床上躺下。这时,我已然发现崔武的脚脖子上,已经肿成了紫黑色,想必刚刚……他若还是不能停下来,恐怕他这双脚,可就要废了啊! 安置好崔武,我急忙跑到了院子里,而这时,我却是看到师父正抱着一堆堆的柴火跑到磨房跟前,并将那些柴火围绕着磨房堆放了一圈,继而,打开了一壶香气扑鼻的香油,浇灌在那些柴火上。看到这里,我错愕的问道:“师父,你这是……要放火烧房子啊?” 第九十八章无名恶鬼 闻言,师父却没有理会我,而是继续把壶里的香油全部泼在那些柴火上面,最后将剩余的一些,用力甩进了磨房之中。做完这些,师父顺势取出火折子,打着火,师父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磨房,随后,师父冷声怒道:“孽障!到了此时此刻,你还是不敢露出原形,就休怪我李正功要火烧恶鬼了!” 原以为师父只是吓唬磨房里面的鬼邪,哪知师父的话音刚落,竟真的把火扔向了那些柴火堆。柴火堆本就是干爽之极,再泼了油,顿时火焰滚滚,顷刻之间,火焰形成了一条火龙,将整个磨房包围在其中。看到这里,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颤声向师父问道:“师父,你还真烧了啊?” “那邪东西如此张狂,为何不烧?”师父怒声呵斥,继而提起雷池宝剑,静静的守在磨房门口。 恰在此时,只听到隔壁传出一阵阵的喊叫声,大致是呼喊胡大宝的,说胡大宝家的磨房着火了,让胡大宝赶紧救火。果然,胡大宝很快就跑来了后院,一看师父的这个架势,当即点头叫好:“烧的好烧的好!那个鬼东西祸害了我弟弟,又祸害了崔武,我大不了连这个磨房都不要了,一定要烧死它!” 我怔怔的看着胡大宝,敢情他心里也是憋着一股子怨气啊!但想想也是,他弟弟年纪轻轻的便死于非命,再加上小伙计崔武,崔武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大,愣是在磨房里发疯似的干磨了半天,脚脖子都肿了三圈。可想而知,这磨房里面的那个鬼邪到底有多么可恶! “砰!” 让我们大家都没想到的是,一声闷响传出,只听到磨房里面的几个水缸,竟然平白无故的炸裂开来。紧跟着,便是一股水雾,轰然向着磨房的四面八方喷涌而出,在我和师父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那强大的水雾,眨眼间便是把磨房周围的滚滚火焰,给熄灭了!这……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刚刚熄灭的火焰,顿时升腾起一抹滚滚浓烟,浓烟环绕,顷刻间,将整个磨房给吞噬在内。看到这里,师父脚下一动,瞬间挥舞着雷池宝剑冲进了磨房之中。我急急的喊道:“师父,小心!” 里面那个鬼邪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不知道,想必师父也不知道,如果师父知道,便不会这么做了。很显然,外面的火让那个鬼邪害怕了,不得已,只好将里面的水缸全部砸烂,然后用水泼灭了周围的熊熊大火……也正是这个时候,那鬼邪显露了真形。可这个时候磨房里面肯定是被浓烟所充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师父这个时候冲进去与那鬼邪斗法,弄不好会吃亏的! 我心里担忧着,反倒是站在不远处的胡大宝,此刻张大了嘴巴,似乎还在为磨房里面的水缸炸裂一事而感动惊恐不已。 旋即,我仿佛听到师父在磨房内打斗的声音,且时不时的传出一道“唧唧”的怪叫。听到这里,我急忙向胡大宝确认道:“你听到什么没有?” 胡大宝浑身一颤,先是摇头,随即又忙着点头:“我我,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但我,我也不确定,猴子,你师父是不是在和里面的恶鬼打架啊?哎呀,你师父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和鬼打架,得亏有你师父在,不然这后院我看也只能封掉了,谁还敢在那磨房里面磨豆腐啊?唉!自从我老爹死了之后,就不断的出事,先是我弟弟,之后又是小伙计崔武,这,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我顿时被胡大宝的话说得无言以对,忍不住纠正道:“什么叫和鬼打架?我师父这是在斗法!斗法懂不懂?”但见胡大宝慌乱的摇头,我再次无言以对。但执着的我,忍不住再次解释“斗法就是施展道门秘法,与鬼邪妖魔打斗,从而降服妖魔鬼怪!” “那,那这和打架有什么区别?”胡大宝好奇的追问。 “有……没有区别!”我双眼一黑,差点被胡大宝的话噎死。好像是没有什么区别,本就是打架,但若是说成打架,也显得太俗了点?通常人们所认为的打架,就是两个老爷们你死我活的干仗,可师父这可是和妖魔鬼怪干仗,起码也得和普通人打架分开说吧? “砰!” “啊!” 正值我和胡大宝纠结打架的问题时,只见磨房的房门竟是应声暴飞出来,我和胡大宝尽皆是吃惊不小的大叫一声,掉头就往远处躲闪。紧接着,那磨房四周的浓烟逐渐的消散开来,而师父站在磨房内的身影,也逐渐的显出端倪。只见师父静静的站在磨盘一旁,挥剑斜指着地面,似乎在观察那鬼邪的所在。 只可惜,直到所有的浓雾彻底散去,磨房内再无一丁点的动静。我错愕的盯着磨房内的一切,看了又看,最终,视线落在了师父的身上。此时,师父转身走了出来,并收起雷池宝剑,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到了法坛跟前,才淡淡的开口:“猴子,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走!” “哦!”我不明所以的应承了一声,当即把法坛上的东西收拾起来。 而这时,胡大宝倒是急了,先是阻止我收拾家伙什,随即又跑到师父的跟前,着急的询问:“李道长,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那鬼邪可除掉了?” “哼!”师父瞪了胡大宝一眼,却是懒得搭理他。 “怎么了这是?李道长,您不是都说好了吗?怎么现在除邪进行到一半就要走了呢?”胡大宝苦着脸,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师父,并执意挡在师父的跟前,不让师父走。“李道长,我家这个鬼邪这么凶,如果您不管,就这么走了的话,那我一家子人还活不活了啊?李道长,求求你千万不能走啊!求求您了!” 7 “胡大宝,你既然有所隐瞒,何必再请我为你家除邪?”师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但沉默了半晌,师父又说道:“既然你还是不肯说实话,那我就和你说了吧。磨房里面那个恶鬼,与你家有着极深的宿债,所以,我在和他斗法时,才会捕风捉影,根本抓不到他的真形,若是你是真心请我前来除邪,就应该把你们家和那恶鬼之间的宿债讲述清楚,否则,我也爱莫能助!” “好哇,胡大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居然还有隐瞒!”我听到师父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揪住胡大宝的衣领,便是一通斥责:“看样子你是想让我们糊里糊涂的帮你除邪,难怪你这些天跑来跑去,又是在外面置办材料,又是重新开业的,压根没把这档子事儿当回事,敢情就你一个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而我们都还被你蒙在鼓里啊!” “我我,我不知道啊!”胡大宝一脸懵逼的看着我,嘴唇都在打颤,随即憋出了一口气:“唉!李道长,猴子,我真没有什么骗你们的啊!我我,我可以发誓,我如果真有什么没告诉你们,那就让我……让我天打五雷轰!这样行了吧?说实话,我弟弟那个死相,我是真害怕,我生来胆子就小,根本不敢去看我弟弟的那张脸,不相信你们可以问我媳妇,她可以作证!所以我弟弟死的那两天,我只能尽力把他的葬礼安排得体体面面,可我始终不敢进灵棚看他的尸体,这一点,是我的错!其次,我是个做生意的,这么多天不开业,等到我弟弟下葬之后我还不开业,唯恐附近的邻居们说闲话……好吧,我不东拉西扯,我承认,我胆子又小,又死要面子,又贪财想多赚钱,这样总成了吧?” 听了胡大宝的话,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是被师父制止。 师父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胡大宝,你真不知道关于那个恶鬼的来历?” 胡大宝急忙举着手发誓:“我是真不知道!不相信我还可以再发一回誓!李道长,您要相信我啊……”但见胡大宝苦着脸,都快要哭出来了,并不像是在骗人。这下倒是让师父面露难色了,师父微微扭回头,仔细的看了磨房一眼,最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师父,现在怎么办?家伙什还收拾不收拾了?”我错愕的看着师父,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卷着东西走人。 “快别收拾了,猴子,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咋的?这恶鬼不除,我一家子都别想活命了啊!你还不赶紧帮我劝劝你师父,别让他着急走,还是把恶鬼除了再走吧!”胡大宝急忙把我手里的东西放回到法坛上面。 “猴子,把崔武背到前院去,另外再用青灰将后院围住,切记不要留半点豁口!”师父说完,微微点头:“先将那孽障困在这后院内,我们只能从长计议!”说着,师父又看了看胡大宝,说“胡大宝,最近两天你还是不要再忙生意了,另外让你媳妇和孩子先到邻居家住两天。前院给我们师徒收拾出一个房间,顺带把崔武安置下来,此恶鬼不除,恐你家永无宁日啊!” “好!我马上让我媳妇和孩子回娘家住去,前院房间多,咱们就在前院从长计议!”胡大宝连连点头,且马上掉头跑到前院去安排。 第九十九章陈年往事 胡大宝家前院堂屋内,一堂严肃。 几个胡大宝的叔叔伯伯,还有庄子上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爷,当然,赖村长此刻也位列其中,关于胡大宝家的这桩邪乎事,似乎已经到了非同小可的地步。若非小伙计崔武被鬼邪纠缠一事出现,大伙儿原本还以为胡小宝真是自己不小心被砸死的,现在小伙计崔武就在内屋的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师父和庄上的老太爷坐在中堂下面的上座,两边是胡大宝和几个叔叔伯伯,我坐在赖村长的边上,只有听的份儿,这里面无论讨论什么,似乎都没有我插嘴的余地。 几个老人儿说了一会儿闲话,继而步入正题。 率先开口的,是庄上的老太爷,面色凝重的呢喃道:“按理说,大宝家一向都是本本分分的买卖人,也没有招惹过什么是非。怎么会惹了这么个难缠的主儿?刚才李道长也说了,这个恶鬼与大宝家有着很深的缘分,但,但也不知道那恶鬼是什么来历,我们是否认得?一时间,还真是让人难以拿主意。” 师父闻言,淡淡的开口说道:“我这两天与那恶鬼打了几个照面,但是我刚要用秘法收服他时,却突然被胡大宝家的宅气所阻挡,宅气是一宅之气,也是房宅下面压着的地气。此气代表着一家人的家运旺衰,只会庇佑家宅中的人,或者与家族之中的人有着至亲关系的人,若非如此,那宅气绝不可能突然出现,遮住了那只恶鬼,让我不得其法,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 “李道长的意思是?”老太爷先是看了看胡大宝,随即又和胡大宝的几个叔叔伯伯相视一眼,继而试探着问道:“莫不是李道长怀疑大宝家之前有亲人过世?而去还变成了恶鬼?” “这不可能!” 胡大宝顿时出言反驳,并言辞决绝的说:“自打我记事起,到如今,我家几十年里从来没有凶死过人,当然,除了前几天刚死的弟弟小宝。可小宝都是那磨房里面的恶鬼所害,总不会是他自己害自己吧?所以,我觉得李道长的说法不对,也站不住脚,我家怎么可能凶死过人……” 听到胡大宝的话,他的几个叔叔伯伯尽皆点头确认,几十年来,家里一直太平无事,而且一家子都老实本分的做生意,也或者务农,但不管怎么说,没有人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更没有像胡小宝那样凶死的例子。可若说是家族里面的人,那这庄子上沾亲带故的,好像最近几十年里,也确实没有这样的人,现在胡大宝家算得上至亲的,也就是眼跟前这几位叔叔伯伯了。 再往远了说,就更加不可能。 “大宝,你爹胡老十也才死了一个多月,总不会是你爹他……” “赖村长!你可不能信口胡说!我爹生前老实本分,大伙儿都知道他是个老好人,你怎么能污蔑我爹变成了恶鬼呢?”胡大宝一听赖村长的话,顿时火了,气冲冲的站起身,大声的反驳起来。 “我我,我也只是随便这么一说,你激动个什么劲?”赖村长自讨个没趣,扭头苦着脸看了看我,我立时耸了耸肩,谁让你多嘴了。现在坐在这里的,都是胡大宝的叔叔伯伯,如果说胡大宝的老爹变成了恶鬼,那这话简直就是打胡大宝的脸,他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怎能受得了这种侮辱。赖村长尴尬的闭上嘴,继而低声向我嘀咕了一句:“我就不该多嘴那么一说,他还来劲了!” “你说人家亲爹变成了恶鬼,人家能不急嘛?”我低声回应了一句,却是忍不住想笑,赖村长虽然会办事,却不会说话,有时候说话太直溜,反而容易得罪人。 “那恶鬼已然成了气候,胡大宝的老爹刚死一个多月,而且并非是凶死,乃是寿终正寝。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变成恶鬼的,纵然是机缘造化,至少也是一两百年的事情了。”师父摇了摇头,否定了赖村长的狗屁猜测。 胡大宝当即接着话茬子说道:“我就说嘛!我爹怎么可能变成恶鬼?可,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那恶鬼和我家有什么瓜葛呢?我还真就纳闷了!”说着,胡大宝扭头看了看他的叔叔伯伯,只见他的叔叔伯伯们也都摇头叹息,似乎谁也说不上来个所以然。现在那恶鬼受胡大宝的家运庇佑,师父根本收拾不了它,而且,它藏在什么地方,也不得而知。 “如果搞不清楚那恶鬼的来历,便无法找到那恶鬼的藏身之处,只有找到那恶鬼的所在,才能将其铲除!”师父皱了皱眉头,转而又说道:“只是,每当我要除它时,它便隐形遁踪,虽在磨房之中为祸,但又好像不存在磨房之中,这种鬼,实在是少见。而且,它既已成了气候,灵智自是开了不少,能够算定我要对付它,便及时的躲藏起来,要寻找它,实在是不太容易!” 这个时候,一直喝着茶水,却并未开口的老太爷,倒是莫名的想到了什么:“经你们这么一闹腾,我好像想到了点陈年往事……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大宝的爷爷辈儿的事情,就连大宝的这些叔叔伯伯,恐怕也不清楚。得亏我这把老骨头还活着,不然,这件事你就是问破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记得那会儿,我还是个小孩子,年龄不过是五六岁。” “哦?老太爷,你想到了什么?我爷爷?我爷爷那辈儿,好像也没什么人凶死啊!”胡大宝错愕的看了看他的叔叔伯伯,他的叔叔伯伯也都错愕的张了张嘴,尽皆盯着老太爷发呆。 老太爷撇了撇嘴,扫了胡大宝一眼:“你小子那会儿还没出世,就连你爹那会儿还是个黄豆芽呢,你就更不知道个屁了。这件事说起来,还要从你太爷爷太奶奶那一代开始说,因为事情就是发生在他们那一代。那会儿还是清朝统治,按理说你祖上的日子过得还不算差,家里做的是贩马的营生,尤其是你太爷爷,那可真是一位神人,年纪轻轻的,便已经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由于你太爷爷常年在外奔走,只能时不时的回家住个几天,给家里置办点家用啥的。所以你太奶奶生了娃,只能自己带。” 胡大宝闻言,苦笑着点头:“听我老爹讲起过,也确实是这样,我太爷爷是个了不起的人,而我太奶奶也是个贤惠的女人。其后,我爷爷的其他两个兄弟,也都继承了我太爷爷的本事,都是做生意的料,不然我家到我这一辈儿,恐怕早就过穷了,呵呵!” “你说你爷爷有几个兄弟?”老太爷眯起双眼,似乎有意考问胡大宝。 胡大宝立时回应:“加上我爷爷,他们一共是三兄弟啊!老太爷,怎么了?这事儿您老还会不知道吗?” “错了!” 哪知老太爷直截了当的打断了胡大宝的话,摇头轻叹一声:“其实加上你爷爷,一共有四个兄弟才对,只不过,你所知道的,只有三个。这件事,恐怕也只有你爷爷才知道,就连你那死去的老爹,想必都不知道呢。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提起来难免让人伤心,所以那个事儿出来以后,你家里人几乎都没再提起过,所以到了你这辈儿,啥也不知道。” “额!老太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说我爷爷一共是四个兄弟呢?那还有一个哪去了?”胡大宝错愕的追问。 “少的那个,你应该喊小爷的。”老太爷随即又指着胡大宝的叔叔伯伯说:“你们应该喊小叔的,只可惜,他刚出生没多久,就死了!你太爷爷那会儿,常年在山里山外跑,而你太奶奶更是带着三个娃过日子,最后又生了一个,就是你的小爷。现在你家的后院,在当年就是你太爷爷太奶奶住的老屋,只不过后来翻修了几次,恐怕你们家的人也早就不记得了。曾经那老屋的院子里,有一口井,在那口井的边上,是你太爷爷养马的马棚,你太爷爷就是用那井里面的水,拌草料喂马。有时你太爷爷出远门,家里还要喂马,那就是你太奶奶的事情了。” 老太爷说累了,喝了口茶水,才缓了缓神,接着说:“那会儿,我比你爷爷还小两岁,就住在离你家不远的地方,经常到你家和你爷爷玩耍。每次都看到你太奶奶又是带娃又是喂牲口,很是辛苦。而且,她经常坐在井沿上哄孩子,这样既不耽误带孩子,也不耽误照看马匹。只是,有一天你们家来了个乞丐讨饭!” “讨饭的乞丐?然后呢?”胡大宝和他的叔叔伯伯尽皆张大了嘴巴,像是听别人家的事情一样专心的听着老太爷往下讲述。 第一百章恶鬼的来历 老太爷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那乞丐穿得破衣烂衫,看着怪可怜的。你太奶奶心眼好,就把刚满三个月的小娃,交给你爷爷的大哥照看,自己去灶屋给那乞丐拿吃的去了。你爷爷的大哥比我们几个都大,那会儿他差不多十岁左右,但十岁的娃娃哪里会带小娃?小孩子都贪玩,顺手把襁褓里面的小娃,放在井沿上了。” “最后你太奶奶给那乞丐拿了吃的,回头一看,小娃不见了!”老太爷皱起眉头,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又说道:“乞丐是打发走了,可几个大孩子也都跑出去玩了,结果小娃掉进井里淹死也没人知道。据说你太奶奶哭了好几天,眼睛都瞎了两年,最后被郎中给治好了。自从那个小娃死后,这件事几乎没人敢提,你太爷爷不让提,是怕你太奶奶伤心难过,到了你爷爷那一辈儿,他更是不敢提了。所以到了你爹这里,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那,那这么说,连我这几个叔叔伯伯也都不知道了。”胡大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把想说的话说完。 老太爷苦着脸摇头:“他们哪里知道,你就更没戏了。唉!这件事已经是陈年往事,如果不是你们先前那么一闹腾,我恐怕到死都不会再想起来。但李道长,你觉得这里面,会有什么说头不?那个落入井里淹死的娃娃,总不会是变成了……”老太爷没敢把话说出来,但意思已经非常明了。 师父定了定神,对于刚才老太爷所讲述的往事,他倒也是一字不漏的听了一遍。此刻,师父却是什么也没说,而是站起身,若有所思的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堂屋门口,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光景,许久后,师父才淡淡的开口说道:“若是落水而亡,本应该变成水鬼,也就是俗称的水猴子!但通常水鬼是无法离开水的,除非能够找到一个替死鬼,否则,水鬼只能永远呆在水里,无法超生!” “水鬼?那,那恶鬼会是水鬼吗?”胡大宝惊恐的追问。 师父摇了摇头:“无法确定!或许是因为年岁长了,那恶鬼已经丢掉了本来面目,形如红毛夜鬼,但比红毛夜鬼更加久远,来去只是一团黑气鬼影而已。看不到它的真面目,便无法断定是不是水鬼,也或许是,但也或许不是。说不是,也不仅仅是推测,因为水鬼一旦找到了替死鬼,本身便可以去投胎转世,而胡大宝的弟弟刚死不久,多半也应该算是替死鬼,可那恶鬼不但没走,反而变本加厉,又要再害人。” “那,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胡大宝完全愣住了。 “而且,若真是那婴儿死后所化,一开始乃是恶婴,久而久之,成了气候,方才化为恶鬼!”师父皱了皱眉头,缓步又走了回来:“但这样的恶鬼,又带着满腔的怨气,对你们自家,是非常不利的。如果真是它,那它久久不肯离去的原因是什么?按理说……你老爹那一代,也应该有个夭折的孩子才对!” “我还没有讲完!” 哪知就在这时,老太爷咳嗽了两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讲了起来:“从那之后,大宝的爷爷和他两个兄弟分开了,尤其是老大。因为当时是老大在照看孩子,才致使孩子落入井水之中淹死。大宝的太爷爷便把他毒打了一顿,并撵出了家门。听说他在外面混了几年,也混得不错,成了家,有了娃。可奇怪的是,他的孩子没有一个能养大的,连续生了四五个,都是在几岁的时候死的,有的几个月就死了。最后他夫妻两个也各自得了病,没过六十岁就相继去世。当然,这都是从外面回来的人传说的,具体是不是,我也不太清楚。”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我忍不住呢喃一声。 师父当即接着老太爷的话,说:“这就通透了。但凡是夭折的灵婴,最为记恨的,便是他的至亲之人,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因为他的兄弟姐妹能够在父母跟前承欢膝下,而且还能有个美好的未来,反而是那灵婴,出生不久便死了。没有享完本该有的一生,就被父母抛弃了。他会把他的恨,加注在他的至亲之人身上,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报应。倘若不及时的超度这个灵婴,他很快就会变成恶婴,俗话说人小鬼大,别看灵婴很小,但其实鬼气森森,并不比大鬼的能力小。害人的能耐,绝对更多。” “最先遭殃的,是你爷爷那一辈儿的人,当然,有责任的,是你爷爷的大哥,结果他受到了恶婴的报复,生了几个孩子都没养大,自己更是折了一半的寿命。”师父一脸严肃的往下又说:“其次又是你老爹这一代,你老爹膝下只有你和小宝两兄弟,恰巧被那恶婴挑中的,正是小宝。而到这个时候,那恶婴已然成就气候,化为兴风作浪的恶鬼,在你老爹死后,他便开始了又一轮的报复,自然是报复你们这一代的人!” “这种恶鬼,已经和你们没有亲情可言,只有无边无际的仇恨!”师父顿了顿,说:“害死的人越多,他的能耐越大,你弟弟胡小宝死后,便开始扩展到别人的身上,于是倒霉的小伙计崔武,误打误撞的成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这,这恶鬼这么凶残狠毒,他,他会不会把我家里的人全给杀了啊?”胡大宝震惊的追问。而此刻,坐在一旁的几个叔叔伯伯,甚至都想站起来开溜了,他们的脸色都吓得惨白惨白的,似乎害怕再把那恶鬼引到自家去。 “大宝,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那恶鬼的来历,接下来就看李道长的能耐了,我们几个再呆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然我们先回去听信儿!”胡大宝的大伯率先站起身,嘴唇哆哆嗦嗦的向胡大宝说着脱身之言。说完,不等胡大宝回应,便是转身就走。而另外几个叔叔,更是留下一句话,便走了……“再有什么事,招呼一声我们就来了,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忙活,我们先回去了!” 而坐在我一旁的赖村长,也双腿发颤的站了起来:“那,那什么……我来这么久了,村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办,既然现在知道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想必有李道长在,一定能办好这桩麻烦事儿,那,那什么……我我,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聊你们聊!”说着,赖村长脚底抹油,瞬间开溜。 屋子里,顷刻走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腿脚不太好的老太爷还坐在椅子上,余下的,就只有我和师父,还有胡大宝。 胡大宝颤颤的站起身望着门外,不禁错愕的呢喃一声:“这,这怎么都走了?” “他们和你一样,也害怕!”我苦着脸把事实真相告诉了胡大宝,闻言,胡大宝只得憋屈的叹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这会儿他是不能走的,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他再走还能往哪儿走?只能想尽办法把那个变成恶鬼的恶婴铲除才是。 师父倒是接着我的话茬子又说:“正是因为胡大宝的害怕,才救了他一命。自从他老爹和他弟弟相继过世,且不论他们是怎么过世的,但胡大宝从那以后,就很少去后院溜达。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至于遭了那恶鬼的道。而那小伙计崔武就倒霉了,他原本是想来你家干两天活赚点家用开支,结果愣是碰到这么一档子邪乎事,被那恶鬼死死的缠上,神志不清了!” 此刻,老太爷缓缓的站起身,并艰难的锤了锤自己的老腰,说道:“我腿脚不利索,也没他们几个溜得快,按理说遇到这种要命的邪乎事,谁都想躲一躲。但我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想躲了,李道长,你看我能帮上什么忙的,就给我派点活干,如果没有什么让我帮忙的地方,我也就回家去喽!” “老太爷先不忙,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师父微笑着说道。 “啊?” 老太爷面色顿时抽搐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还真把他留下了。继而犹豫了半天,似乎也拉不下脸面硬着头皮要走,只好结结巴巴的问:“那,那李道长说我还能干点啥?” 师父想了想,即刻开口说道:“还请老太爷置办一件百家衣,因为要逼迫那恶鬼现身出来,必须要用此物才行。只是百家衣十分难寻,除非是您这样的老资格,兴许能够置办妥当,这件事,就交由老太爷您去办吧。”听到师父的话,老太爷顿时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是给老头儿吓得不轻,但一听到是要办这件事,他顿时来了精神。 “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老太爷似乎怕师父再变卦,应承了一声,忙拄着拐棍一尥蹶子一尥蹶子的走了。 第一百零一章水魇鬼 众人走后,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胡大宝此刻不停的咧着嘴苦着脸的自言自语,且搓着双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神色惊慌,似乎也想开溜了。师父扫了一眼胡大宝,不禁皱着眉头问道:“大宝,你怎么了?总不是也被那恶鬼缠上了吧?” “没,没有!” 胡大宝顿时惊叫一声,并郑重的解释道:“李道长,您可不能开玩笑,我怎么会被恶鬼缠身呢?我只是……我只是有点害怕……说实在的,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倒霉啊?偏偏沾上这种事,而且还是祖上传下来的这么一桩子邪乎事,这可是要了我的亲命喽!这下该怎么办?李道长,您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我何时说过要袖手旁观了?”师父瞪了胡大宝一眼,随即又说道:“不过,我们事先要讲清楚,无论那恶鬼之前和你是什么关系,一旦我收服了那恶鬼,恶鬼便随我带走,如何?” “老天爷哎!您可赶紧带走吧,我留着也没啥用啊!”胡大宝顿时双手合十,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师父:“不要说我应该喊它一声小爷,就算它是我祖宗,我也情愿您把它带走!我,我总不至于把它供在家里不是?”胡大宝苦着脸说出自己的心愿,干脆利索的要把那恶鬼赶出家门。 “既然如此,下面我们第一步要做的,便是找到那口井,然后把井挖开,再找到那孩子的骸骨,这样就有办法制服它了!”师父说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不过,在我们做这些之前,还要先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尽快救回小伙计崔武的性命!不管怎么说,他只是个外人,无辜的卷进这桩邪事里面,唉!” “师父,应该怎么救?崔武现在神志不清,一旦醒来,弄不好还会跑进磨房里磨豆腐,他好像,好像丢了魂儿似的!”我想到崔武的模样,双眼发绿,神色枯竭,活像个行尸走肉一般。 “你说得没错!” 哪知师父竟然认同了我的猜测,并具体的解释给我听:“崔武的三魂七魄,已经去了大半,现在他的体内,只剩下一魂一魄苟延残喘。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回他的魂魄,让他三魂七魄归位,如此才能让他还阳!但……要找回崔武的魂魄,非常困难,因为他的魂魄现在既不在阳间,更不在阴间!” “啊?既不在阳间,又不在阴间?那,那会在什么地方啊?”我错愕的想了想,俗话说阴阳两界,难道除了阴阳两界之外,还有别的地方?总不至于升天到天界去了吧?那肯定不可能。 “落魂涧!” 师父郑重的说道:“落魂涧,是最接近阴间,也是最接近阳间的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既不属于阴间管,也不属于阳间管。乃是在阴阳两界之间,往前一步便是死门,退后一步又是生门,可一旦进入落魂涧的人,既想不到要前进一步,更不敢后退半步,神魂迷失,颠倒梦乡,不知何处是归处,待阳间肉身腐坏,便彻底变成一个浪荡形骸的孤魂野鬼!” “崔武的魂魄怎么会掉进落魂涧了呢?师父,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而且,你是怎么知道崔武的魂魄迷失在那个地方的?”我挑了挑眉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师父。 师父则是瞪了我一眼:“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掉进落魂涧,倒也不是崔武所愿,乃是因为那恶鬼所为!其实那恶鬼到如今已经不是一只简单的恶鬼,乃是《百鬼录》中所记载的水魇鬼,这种鬼专食人的精气,直到人的精气被吸干而死为止。但人在清醒的时候,一般鬼邪是无法得逞的, 除非是在人放松警惕,或者迷失神魂的时候,水魇鬼才能得逞!” “水魇鬼?原来那恶鬼的名字,叫水魇鬼!”我皱了皱眉头,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水魇鬼,本意是一种迷失了的恶鬼,仅仅受本能的驱使,而祸害人。因为死在水中,后成就了气候,故而名水魇,这种鬼,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灵体的范畴,乃是一般的鬼邪所不能比拟的,因为它已经具备了四种鬼通!”师父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但见胡大宝正伸着脖子听,师父当即说道:“忙活到现在,我们也饿了,早饭和午饭我们都还没吃,现在都快赶上了晚饭的点儿,你去弄点饭菜吧。” 胡大宝忙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可不是,已经是半下午时分。当即笑着点头:“那好那好,我现在就去整几个菜,再做点好饭!”说着,胡大宝依依不舍的转过身,缓步走了出去。直到他走到门口,还不忘停下来偷听,但师父只等着他离开,他也只好无奈的走了出去。 待胡大宝彻底离开我们的视线,师父才接着讲道:“此乃天机,不传六耳也。非是道门传人,断然不能听闻!所以为师刚刚支开了胡大宝,这也是为了他好,听了不该听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事!所谓鬼通,乃是鬼邪的能耐,有时候,也不能小看了那些鬼邪,他们自有他们的神通,只不过,他们那些神通,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神通,勉强只算作是鬼通罢了。” “师父,那四种鬼通,都有什么?为什么鬼只有四通呢?”我不解的询问道。 “眼通,鬼若是开了眼通,便能够看到千里之外的事物,此鬼通非同小可,一般的鬼邪是没有的。耳通,便是能够听到极远的声音,所谓隔墙有耳,也就是这个道理,若是鬼开了这个耳通,就算是隔着十堵墙说话,他也能听到。足通,这个鬼通,大多数的鬼也是有的,有了这个足通,便能够在瞬息之间,来去千百里,飘忽不定,神秘莫测。但碍于各地有州府城隍,以及当方土地守护,即便他们有这种足通,有时候也不能派上用场。”师父说到这里,脸色微微严肃了许多:“最后一种鬼通,也是最为可怕的!” “可怕?为什么?”我好奇的盯着师父。 但见师父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宿命通!既知宿命,便可通晓所经历的生生世世的事情,那么,便也能知道谁是他的冤亲债主,如此,有了宿命通的鬼,便可以带着一身的债务,去寻找欠他们宿债的人讨债!这种讨债,或许是情债,或许是钱财债务,也或许是冤家债,这种债务,多半是索命!” “有了这种鬼通的鬼,实在是可怕啊!”我暗暗惊愕,且忍不住呢喃道:“如果被找上,又不懂化解,那谁沾上这种鬼谁就倒霉透顶啊!难怪世上有那么多鬼缠身的事情,敢情都是为了讨债来的。” “不错,讨债讨债,无债不来!”师父点了点头:“或许不是这一世的债务,或许是前一世,也或许是前几世,总之,一旦被鬼邪找上门,那这个人一定是和找上门的鬼邪有着累世的孽债关系。故而道士和法师,乃至阴阳仙儿们处理这些事情,务必要先梳理清楚二者之间的因果债务关系,然后才能拨乱反正,匡扶正道!” “那,那还有什么神通是鬼没有的?”我不解的追问。 师父微微笑了笑,说:“这些原本都是真正的神通,只是放在鬼的身上,就只是鬼通而已,但在道门之中,一共有六种神通,若是修道之人修炼出来这六种神通,那才是真正的神通,而非鬼通!除了前面四种,后面还有两种,一种是他心通,一种是圣智通!只是这两种神通,非是勤修苦练,严守道门戒律而行,是无法得到的,至于那些鬼邪,更是无法触及。” 经过师父的详细讲述,我方才明白,原来他心通,就是能够通晓所有人,乃至所有生灵心里在想什么,这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神通。而圣智通,则是至高无上的智慧,那是成仙了道的大智慧,而非世俗之中的小聪小慧。这两者必须经过持戒修行,精研道法,方能修成! “那水魇鬼既已得到四种鬼通,却也了不得了。” 我感叹之余,不禁说道:“那它岂不是想怎么讨债就怎么讨债?” “倒也不是,水魇鬼除了讨债之外,它更大的目标,乃是继续修炼,只不过它的这种修炼,却是想着魔道去的,而非正道!”师父紧接着又说道:“在落魂涧之中,只有这种通彻了四种鬼通的鬼,才能畅行无阻,来去自如,不受阴间约束,更不受阳间约束!小伙计崔武的魂魄掉进落魂涧,而他周身精气并未尽散,那水魇鬼必定要吸干他的精气为止,所以,崔武还有一线生机。我们必须在他彻底死绝之前,救回他的性命!” “师父,我明白了,只是,要救崔武,那岂不是要去落魂涧一趟,方才能够将他的魂魄找回来。”我想了想,连忙说道:“那这么说,这件事只能师父才可以办到,普通人是根本无法前往落魂涧的。” “不,能去搭救崔武的,不是我,而是你!”哪知师父竟然伸出手,指向了我。 第一百零二章救人之法 “啥玩意儿?我我,我去救崔武?”我不敢相信的反问了一声:“师父,您,您老人家没开玩笑吧?我才入道几天而已,又不懂道术秘法,连画符都还不会,怎么能跑到落魂涧里面救人呢?您老人家就别开玩笑了,我指定是不行,您老人家去兴许还能行,我就算了吧。”说完,我嘿嘿笑了笑,明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我办不了,也不敢乱吹牛。 “别啰嗦,就是你。”师父懒得和我废话,继而郑重的又问:“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而且,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 是啊!师父是个从来不喜欢开玩笑的人,他好像从来没有开过玩笑……那这,这怎么可能呢?我啥球都不懂,怎么到那什么落魂涧救人?怎么救? “师父,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去救崔武?总不会是元神出窍飞进去吧?这不是只有神话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情节嘛!我现在顶多比普通人多会那么一点点的道术,有时候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呢!”我苦着脸和师父掰扯起来,而且我一想到那个水魇鬼也能进入落魂涧,心里那个害怕,万一不凑巧的让我碰到水魇鬼,那该怎么办?搞不好我也会和崔武一样等着人去搭救。“师父,咱别闹了行不行?” “谁和你闹了?你说得不错,就是元神出窍!”师父再次郑重的和我说道。 但见师父一脸的认真,我再也不敢质疑,更不敢和师父开玩笑了。只得老老实实的听着。师父见我老实下来,先是点了点头,继而认真的又说:“为师接下来所说的话,你必须牢记在心,切不可出现任何差错,否则你非但救不出崔武的魂魄,更是连你自己的魂魄都有可能永远留在那落魂涧之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瞬间虎躯一震,没想到这么严重,敢情是师父自己害怕去,才让我去的吧?但我马上打消了这个歪念头,师父好像什么时候都没怕过,好像这个世上压根就不存在能够让师父惧怕的东西。记得那个穆玄清老道士曾说过,为了见他妻儿一面,他曾两次大闹地府,连阴曹地府都敢去闹腾的人,区区一个落魂涧,师父绝不可能畏惧。 师父紧接着又说:“那落魂涧想要全身而退,必须是精气充盈之人,更重要的是童子之身,所以,你最合适。只有如此,才不会畏惧那落魂涧之中的飞廉刀砧、阴风邪煞!只要能够护住自己的心神,便不至于迷失在其中,一会儿为师会传授你清心咒,你凭借此咒,能够辨识一切真假幻境,护住你的神智不至于迷失!” “嗯!” 我重重的点头,敢情这需要童子身的人才能进退自如,那还真得我出马了。毕竟师父也成过家,已经不是童子身,而胡大宝更不用说了。想必正是因为这样,师父才确定无误的让我去落魂涧搭救崔武。想到此,我已经没有半点疑虑和问题,既然师父这么相信我能够办到这件事,我便是不能让师父失望。 毕竟,这是师父头一次让我办这么大的事情,我要好好表现才是,说不定这件事办好了,师父就能传授我更厉害的茅山秘术了! “可是师父,我怎么才能进入落魂涧?而且,我也不会元神出窍……”我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懂。 师父当即说道:“为师可以助你下去,但落魂涧为阴阳两界之间,不归阳间界,更不归阴间界,为师无法直接把你送进落魂涧,只能把你送到阴间的入口处,阴间的入口处正是鬼门关的所在,你只要忍住不过鬼门关,不走黄泉路,便可在阴阳两界的缝隙之间,找到那落魂涧的所在。” “师父,为什么要忍住?我明明是要去落魂涧的,直接寻找落魂涧就是了,有什么忍不忍的。”我不明白师父的意思,不过想想,到时站在鬼门关的跟前,只要向前多进一步便能进入阴曹地府,我还不知道阴曹地府长什么样子呢,但我相信我绝不会随随便便的闯进去,因为闯进去就出不来了。那可真是找死的地方…… “何为鬼?鬼者,在古文解说里面,称之为‘归’,在古时,鬼原本被说成是归,也就是回归之意,人死后,要回归大地,之后衍生出来这个鬼字。从而分五道轮回,定三界秩序。”师父背负着双手,继续说道:“故而,当一个人真正站在鬼门关的跟前,就算神智再怎么清楚,也会忍不住走进鬼门关,因为这是魂魄的归属之念,无法抗拒,很难醒转,若是醒转了,也就不用去鬼门关,直接升天得道了。凡是见到鬼门关的人,若非是借助道法进入地府办事的阳间法师或者道士,便是魂魄游荡而至,亦或者是被鬼差押解去的。” “师父,那我要怎样才能抵制鬼门关对我神智的诱导?”我忙追问。 师父见我如此认真,却是语气温和了许多,并安慰道:“你不用怕,凡事有为师在,只要你按照为师的交代去做,可保你无事。只不过,其中还需要你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一旦你过了阴,就必须要时常的默念清心咒,如此方可平安无事!另外为师还会送你明魂灯一盏,法器一件,明魂灯能为你照亮落魂涧的路,而且还能带你进退自如,法器则是供你临机决断,震慑鬼邪所用!” “法器?”我顿时来了精神,忙问道:“师父,那你会给我什么法器啊?对了,我那会儿应该是魂魄的状态,并不是真身下去,你该怎么把法器送给我呢?” 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当然是启坛,用黄纸做成法器,给你烧下去了!你以为还让你带一把真实的法器下去啊?不过你放心,经过为师开光加持,无论是什么法器,只要送到你的手中,都会成为极具威灵之气的至高法器!” “真的?”我激动的反问一声,转而想了想,忙开口索要:“师父,既然是用黄纸做的,那岂不是什么都可以做?那你就先给我做一件金光闪闪的盔甲,要刀砍不烂,水泼不进的那种,我用来护身。另外再给我做一把方天画戟,或者孙悟空的金箍棒也成,对了对了,哪吒的乾坤圈也很厉害,不如……” “不如你做个白日梦,梦里什么都有!”师父不等我说完,顿时打断了我的话,并狠狠的数落了我一顿:“就知道凭空瞎想,你是下去办事的,不是让你带领千军万马打仗的!无论什么法器,说不定你都用不上,居然还想要什么方天画戟,你会使吗?” “我,我好像不会哎……”我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嘿嘿笑了起来。 “那还做什么白日梦?”师父教训了我一顿,继而又说道:“现在你去准备些东西,晚上过阴有用。香烛、黄纸、金纸、五谷、油灯、灯笼……”也不知道师父一共说了多少样东西,最后我只得拿笔一一记录下来,防止漏掉任何一样。最后师父补充说“刚才我所说的每一样,都必须是崭新的,切记!” “哦,我都记住了。”我点了点头,当即转身出去置办。 没想到过个阴还需要这么多的材料,就跟往大城市搬家似的。当然,这话我不敢当着师父的面说,兴许这些东西还真是必须要用到的东西。 得亏前几日跟着胡子七跑来一趟,赚了胡大宝一个钱封子,这会儿想起来,我忙打开看了看,里面居然是三十块钱。没想到胡大宝还大方了一回,到底是爱面子的人,出手这么阔绰!有了这些钱,我就能置办师父所交代的所有东西了。而我和师父原本的家底,又能省下来,虽然钱不多,贫穷是免不了的,但不至于混到一毛钱也没有的地步了。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透,我方才把师父交代的东西,全部置办完毕,然后背着一个大包袱回到了胡大宝家。而此刻,胡大宝已经准备好的一桌子的好饭好菜,见到我,胡大宝忙起身迎上来:“猴子,你可算是回来了,李道长说一定要等着你回来才肯开饭,你看看饭都快凉了,赶紧开饭!” “好嘞!” 我放下置办的所有材料,连忙冲出去洗了个手,然后又火急火燎的跑回到饭桌前坐下,和师父一道,开吃! 只等着吃饱喝足,然后元神出窍,过阴搭救小伙计崔武的性命。也不知怎的,这顿饭吃得特别香,好像没日子吃了一样,我狼吞虎咽的吃了一肚子,再看师父和胡大宝,正呆呆的停在那里,尽皆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我。 第一百零三章过阴 吃饱饭,师父命胡大宝去守门,而我,则随师父进入内屋。来到崔武的床前,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崔武,师父不禁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在我错愕的注视下,师父顺势剪下了崔武一撮头发下来。继而,师父拿出黄纸,将那撮头发卷成一根细杆,并把我买回来的灯笼里面的灯芯拔掉,将那卷好的新灯芯,换上。 “师父,这是……”我不解的问道。 师父随口说:“到时你手提明魂灯去寻找崔武的魂魄,一旦崔武身处在你的周围,明魂灯会立时点亮,那时,你便能一眼看到崔武。一旦明魂灯点亮,便不会再有凶神恶煞阻挡你的去路,你可手持明魂灯,带着崔武一道回来。不过,你要切记,你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五更之前,无论你有没有找到崔武,都一定要回来,否则你的魂魄将会永远留在落魂涧!” “啊?这么严重?”我惊恐的张大嘴巴,敢情这去一趟落魂涧,还得冒着生命的危险。 “正所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而对于阴间来说,阳间的一日,也相当于阴间的一个月时间。所以,阳间的三个时辰,相当于你在下面七天,只是阴间的一日一夜过得非常快,你切不可懈怠!”师父慎重的交代一番,继而拿出五谷杂粮,在地面上撒成一个大圆出来,并示意我盘腿坐在其中。紧接着,师父迅速的拿出黄纸和金纸,用黄纸叠出一把剑,而金纸,则叠了三个金元宝。“猴子,为师会在这把剑之中灌注一口罡气,这把剑到下面便是斩妖伏魔的天罡剑!你佩戴此剑,可令得一些鬼邪畏惧,不敢近你周身三尺之内。另外这三个金元宝,到下面作为盘缠路费之用。阴间的路途遥远,你要小心行事!” “是!” 我恭敬的应承了一声。 继而,师父在我的面前,将那些纸扎的东西全部烧掉。随即掐算了一下时辰,又说:“回来的时候,明魂灯会为你们引路,只要跟着明魂灯走,一定能够回来。还有,在落魂涧无论看到什么,都要装作没看见,无论听到什么,也都要装作没听见。你若做不到,便会和那些鬼邪一样,无法逃出生天!” “额!师父,那,那落魂涧里面都有什么啊?”我好奇的追问。 “这个,你到时自会知道。”师父不再细说,随即将包袱内的拂尘拿了出来,口中念念有词:“子时一到,为师便打开阴阳两界的缺口,你沿着缺口赶到鬼门关,但千万不可进入鬼门关,知道吗?”师父再次嘱咐,看起来,师父像是比我更加紧张,或许是担心我在落魂涧出什么事,但我现在反而不怎么担心了,因为有师父在一旁守护着我,就是有天大的事,我也不用担心。 我微微闭上双眼,静静的等待着子时降临。而师父则手持拂尘,缓步围绕在我四周,不多时,便是听到师父开口说道:“现在为师传你清心咒,你要牢记在心……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我逐渐的将清心咒默记在心,并在心里不断的重复背诵,果然,这清心咒连续默诵了十余遍之后,只觉得身心清净,心神安宁。 恰在此时,师父突然再次开口:“子时已到,为师即刻送你前往落魂涧!” 听到师父的话,我顿时放空身心,静坐待命。 只听到师父再次念道:“神水过乡……一遍,二遍,三遍,即念即灵,井中舀来五龙排位之水,路上带来草鞋之水,江边讨来长流之水,河中舀来五鬼之水……”也不知道这些咒语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师父每念到一个水字,便有一层雾蒙蒙的水气,被师父撒了下来,落在我的头上,肩上,乃至脚上,每一遍撒下,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顿时轻盈了三分,好像整个人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一样。 紧接着,师父又念道:“一喷天开,二喷地裂,三喷人伤,四喷鬼绝灭,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只听到师父口中的咒语念罢,瞬间,师父猛地将手中的拂尘,向我的头顶打下。接连三下打出,我轰然听到一声闷雷般的炸响,响彻在我耳畔……紧跟着,便是听到一声声“嗡鸣”传出,我整个人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双眼,我竟是站在一个灰蒙蒙的世界里,只觉得一股股阴森冷意,直往身上扑。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猛地低头看了一眼,却是呆住了,只见我右手手中正提着一个油纸灯笼,只不过灯笼并未点着。而我左手之中,则是端着三个金闪闪的大元宝,还挺重。我皱了皱眉头,拿起大元宝仔细看了一眼,顿时乐了:“这,这不是师父烧的那三个金元宝吗?没想到现在变成真的了!还真是纯金的大元宝呢!这么大的元宝,想必值不少钱吧……早知道让师父多烧几个下来了,说不定还有大用处!” 嘀咕一声,我连忙把三个大元宝贴身揣进怀里。但略一抖动,当即伸手向后背摸了摸,只觉得背上竟是背着一把厚重的宝剑,拿下来一看,只见这把宝剑上盘龙卧虎,而且罡气逼人!剑刃还未出鞘,便已经是威势大显,好家伙!没想到师父所说的都变成真的了。这把剑,实在想不到是用黄纸做出来的,而到了这阴间,都变成了真玩意儿啊! 看着自己一身的家伙什,想来这一趟阴间之行,还真是不赖!但我还未及笑出来,忽然看到周围突然飘忽出几道黑影,晃晃悠悠的从我身旁掠了过去。 我惊愕的看过去,顿时吓出一脑门的冷汗,只见这些黑影,竟然是一个个面目恐怖的鬼魂……他们有的少了半个脑袋,有的缺胳膊少腿,更有的肠子拖了两三米那么长,看起来骇人之极!只不过,这些鬼魂仿佛没有了意识,面容呆滞,仅仅是迎着阴风来回的飘荡,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忙提着明魂灯飞快的前行,再也不敢在原地多呆半刻。 这里面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种颜色,除此之外,便是那些鬼魂的衣服,都是白色的,别的颜色,再也没有了。而且这里看不到房子,看不到树,只有黑漆漆的路面,冰冷冰冷的空气,让人感到无助,感到绝望……不知跑了多久,恍惚间,我突然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古建筑,说是古建筑,乃是因为那明明就像是古代遗留下来的一种城门楼子。 城门楼子两侧,各悬挂着一个白纸灯笼,还有一副对联,上面的字迹很大。我仔细看了一眼,暗自念了起来:“上联是……黄泉路上生死由命,下联……望乡台前不昧因果!”横批是三个大字“鬼门关!” “啊?这,这就是鬼门关?”我惊愕的看着大开的鬼门关,那鬼门关内外,还有一排排身穿兵将盔甲衣服的鬼差,手持红头黑漆棍,庄严肃穆的把守关隘。但还是有很多鬼魂,不由自主的往里面钻,但这些鬼魂一旦到了鬼门关跟前,便是老老实实的排成一队,然后由其中两个鬼差负责押送进去。再有一群鬼魂,便再出现两个鬼差押送,如此,源源不断,循环不绝。 站在鬼门关跟前,我驻足观望,越是看着那宽敞的鬼门关,以及那满是绿苔的青石小道,越是想进去看看,哪怕看一眼都行。 迟疑了一会儿,我猛地甩了甩头,不对,不对劲!我明明是要去落魂涧的,怎么看了一眼鬼门关,就这么想进去呢?不行,我不能进去!师父说得对,但凡是鬼魂来到这里,都会不由自主的进入鬼门关,我,我刚才好像就有点情不自禁了,好在我现在还不算是鬼魂,只是魂魄脱离了躯体来到这里办事。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我急忙把清心咒默念了一遍,心里的压抑顿减了大半。此刻我已经对那鬼门关不感兴趣了,更不想进入鬼门关查看究竟。收回心神,我四下里看了一眼,只见在鬼门关前面一侧,还有一条青石小道,但却不知通往哪里。这条小道既然不是通往阴曹地府的,更不是回头路,那,那肯定就是处于阴阳两界之间的地方! 想到此,我毫不犹豫的走上了这条小道。 走了一段,路上冷冷清清,什么鬼魂都没有,敢情那些鬼魂都跑进鬼门关去了。想必能够来到这里的人,并不多。落魂涧,失足落魂的人,才会误打误撞的来到这里,一般正常死亡,定然是会去鬼门关报道了。然而,穿过了一段冷冷清清的道路,前面竟是出现了一座大山…… 第一百零四章炼狱 这座大山,看起来同样是灰蒙蒙的,离远看并不是很高,但越是走近些,越是觉得这大山越是直冲云霄,当然,这里好像没有什么云霄……天空是灰蒙蒙的,仿佛有着一层天然的厚厚黑云压着,看不到日月,更看不到星辰。我行走在山脚下,前面好像有着一个大峡谷,顺着大峡谷往上看,仿佛是一座山被巨斧劈开了一条缝隙,巍峨而又浩瀚! 然而,当我刚刚迈入峡谷之中,眼前的视野陡然开阔,而四周的所谓大山,也不知去向……仿佛我从一个世界,顷刻到了另一个世界。 当然,眼前依旧是灰蒙蒙的景象,光线不是很亮,就像是早晨刚要天明而又未明时的亮度。仅能依稀看清楚不远处的事物罢了。眼前是个城镇……不,看着又不想,又像是一个巨大无边的菜市场。没有多少高楼大屋,更没有什么参天大树,只有一片望不到边的低矮铺面,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原先没有来时,我所想象的落魂涧,应该是那种满是凶神恶煞的地方,但是现在看来,倒是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里除了一片热闹之极的景象,别的什么都没有,反而让人觉得生活在这里是一种幸福。 尤其是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大多人的脸上,都挂着微笑,酒肉铺,还有粮食铺,典当行,奴隶市场……奴隶?这里居然还有奴隶? 我愕然看着一片大型的交易市场入口,上面赫然写着奴隶市场几个字。当即忍不住走上前,和其他人一道,进了奴隶市场,说实在的,我只是听老人们讲过,说古代时候的人受封建统治,会有卖儿卖女的现象出现。但若是明目张胆的说什么买卖奴隶,那可真是天下间的稀奇事! 走进奴隶市场,方才看到什么才是炼狱,只见很多样貌如乞丐一样的人,被锁在大铁笼子里,被外来人参观选购。而人贩子则挥舞着手中的大铁棍,时不时的向大铁笼子砸了下去,吓得里面的奴隶四处躲闪,从而博得围观者的笑声。而有的奴隶则是光着身子,只有一块破布遮盖住身体的重要部位,身上被打得遍体鳞伤,一看到铁棍子砸下来,顿时吓得上蹿下跳,简直是惨不忍睹。 路过几个人贩子的摊位,我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但冷不丁的抬起头,却是看到不远处有着几座建造得干净漂亮的房屋。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不少穿戴雍容华贵的人,则是结伴走了进去。看到这里,我好奇的跟着他们进了其中一座房屋之中。 进来我就傻眼了,只见装饰奢华的厅堂之中,竟是用链子锁着一大群浓妆艳抹的女子,那些女子穿着暴露,极具性感,只是都跪在地上,有些学狗爬,有些学猫叫,正竭力的取悦着前来做买卖的大老板。 敢情外面铁笼子里是卖男人的,而这里面,则是卖女人的。更甚至,有几个泼皮样子的人,一把将其中一个女子的衣服扯下来,并上下检查着女子的身材相貌,时不时的嬉笑怒骂。而那女子则是动也不敢动一下,任由来者蹂躏欺辱。这种不堪入目的画面,看得我老脸通红,忙转身要走。这种把人当成猪狗一般的鬼地方,想必正是世间那些堕落之人梦寐以求要来的地方吧。 看似生活在富贵窝里,其实这里明明就是真正的无间地狱!如果有一天他们醒悟了,那时,才是真正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刚要离开这种肮脏的地方,但就在这时,只听到一道惊叫声突然传出。听起来,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求救声,我眉头一皱,急忙转回身看过去,但见一个相貌丑陋的大汉,肩膀上正扛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娇媚女子,大步向外面走着,似乎已经将这个女子买走了。 很显然,那女子并不想跟着那大汉走,可她的命运,似乎已经成为定局。 但当那大汉扛着那个娇媚女子路过我跟前时,我怔怔的看着那女子向我投来一抹绝望而又无助的求救眼神。这一刻,我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不知为何,我一个箭步冲到那丑陋大汉的跟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个牙子毛!为什么挡住大爷的去路?” 也听不懂这个丑陋大汉的骂人之言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的话音,浑厚而又响亮,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人家不愿意跟你走,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就事论事的斥责道。 “强买强卖?哈哈哈……” “哈哈哈……” 突然间,只见四周的人尽皆都围了过来,都笑得前俯后仰。似乎我这话,成了他们最好笑的乐子,我不甘示弱,急忙又说:“难道不是吗?想必她也不想成为别人的奴隶,尤其是你的,而且,你是父母养的,人家也是。你凭什么拿人家当奴隶?” “哈哈哈……” 哪知,四周围观的人,包括丑陋大汉又跟着狂笑不止。继而,不知人群中谁冒出来说了一句:“你个牙毛孩子懂个球啊!这种贱货满大街都是,最高也不过是三两银子就能买一个,买的时候她们不愿意,买回家狠狠的揍一顿她们就愿意了!谁家没有几个这样的货色?你想要可以自己买去,别挡着我们寻乐子,哈哈哈!” “这种贱货生前都是好吃懒做,不孝父母,不善邻里,结果反遭祸殃而死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愿进入酆都鬼城,便流落在这落魂涧化为奴隶,供恶霸凶汉虐待玩乐,求生无路,求死无门!”人群中,不知是谁又补充了一句。我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些貌美如花的女子流落到这落魂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更没想到她们生前会是那样的人,可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既知缘由,我似乎不那么怜悯她们了,到了这一步,也是她们咎由自取而已。可当我刚要离开,只见那丑陋大汉肩上扛着的娇媚女子顿时向我哭喊起来:“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自己做过很多错事,我知错了……我想改过!我宁愿去酆都鬼城承受应有的罪责,也不愿在这里永远无法超生!” 说着,那娇媚女子竟是绝望的痛哭起来,看到这里,我不禁又停下了脚步。她既然有悔过之心,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而道门中,更是提倡仙道贵生,无量度人。或许我能够遇到她,也是一场缘法! 想到这里,我立时向丑陋大汉询问:“这个女子,你花了多少钱买下的?” “这个货色是上品,大爷花了五两银子,怎么,你个牙毛孩子想要?”丑陋大汉咧嘴大笑起来:“你若是想要也可以,只要拿这个数来,大爷就把这个贱货让给你!”说着,只见丑陋大汉瞬间伸出五根手指头,继而又翻了翻手。 翻一翻是十,再翻一翻,就是二十。难道他是要二十两?我挑了挑眉头,随即点头应承下来:“那好,我就二十两买下了!你放了她吧!” “放了她?哈哈哈!” “哈哈哈……” 没曾想,这里的人竟然又大笑起来,这讥嘲的笑声,让我很不自在,只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发笑。随即,丑陋大汉冷哼一声,说道:“你若想要,没有二百两金子就别想了!大爷知道你是从外面来的,身上肯定带着不少钱,对不起,我们这里是个穷地方,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弄点钱不容易,而且,就算再多的钱,对于你来说想必都不算什么,不如你就大方点,怎么样?” 说着,丑陋大汉猛地一巴掌拍在那娇媚女子的屁股上,痛得那娇媚女子连连惨叫,而四周围观的人更是大笑不止,似乎都在卯着劲儿看笑话。我咬了咬牙,五两银子买的,居然要用二百两金子来换,这人的心简直太黑了!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他们一个个都是慈眉善目的大善人,也就不会沦落到这种鬼地方了! “好,二百两金子,我也认!”我咬了咬牙,气呼呼的答应了这笔交易。 只是摸着怀中揣着的三个金元宝,我不禁犯起了嘀咕,也不知道我怀中的金元宝都是多少两的市值。别三个加一起都不够……那这笑话可就闹大了,而且我已经发下豪言壮语要搭救这个受苦的女子,如果救不下,那该怎么办?但事已至此,我只能试一试了,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元宝出来,众人一看,顿时睁大双眼,张大了嘴巴。 “这个牙毛孩子还真是个有钱的主儿,随便一掏就是一个这么大的金元宝,足足一百两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围观者,一眼便看出了我这个金元宝的市值。 我心中大骇,没想到这金元宝居然是一百两一个的。三个岂不是三百里金子?早知道让师父多烧一些下来了,说不定我能把这里所有的奴隶都买下,然后放出去……可惜,现在我只能赎这一个,这一个,便需要我用两个金元宝来换。虽然觉得这种买卖明白着是讹诈,可我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又掏出一个金元宝出来,把两个金元宝递给那丑陋大汉,并说道:“二百两拿去,把她放了!” 第一百零五章油炸臭豆腐 “哈哈!她是你的喽!”丑陋大汉接住了两个金元宝,一把将那娇媚女子扔给了我,我连忙踉跄着接住人,而这时,那丑陋大汉已经揣着两个金元宝兴高采烈的跑了。只是,这个时候围观的人似乎并未散去,他们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再狂笑不止,仅仅是那么静静的看着我。 我先是把娇媚女子放在地上,然后错愕的看了一眼四周。此刻,娇媚女子冷不丁的在我耳边低声嘀咕一句:“快走!不然他们会抢光你身上的金元宝!” “啊?这些人还是土匪强盗啊?”我更加不可理解了。 “他们不是土匪强盗,但是他们生前或许是!”娇媚女子再次低声在我的耳畔嘀咕:“现在他们是一群恶鬼,而你是个善良的人,他们难得遇到一个善良的人可以欺负,你快带我走,不然我也会遭殃的!”说着,娇媚女子楚楚可怜的望着我,不停的催促我带她离开。 我恍然间意识到这里是落魂涧,这里没有阳间的律法制裁,更没有阴间的律法可以管辖,所以这里完全没有什么秩序可言。既如此,他们就算在这里杀人放火,也不会有人来找他们的麻烦!想到此,我急忙低着头带着娇媚女子开溜,直到我们走出了奴隶市场,我只觉得那群人还在远远的观望着我们。 好在他们并没有追赶上来,否则下一步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逃出生天的女子兴高采烈的跟着我,且不停的向我道谢搭救之恩。我则不止一次的推脱:“姑娘,现在你自由了,你可以去酆都鬼城报道了。若是能够在酆都鬼城认错悔改,想必日后还是能够重新投胎转世的,那才是你真正的出路,切莫再流落到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落魂涧了!” “咯咯!我才不去酆都鬼城,我生前做过那么多的错事,若是去了酆都鬼城,说不定要剥皮抽筋受尽地狱之苦,方才能够重新投胎转世呢!”娇媚女子不停的摇着头,似乎很是害怕酆都鬼城的刑罚。继而,娇媚女子歪着头冲我甜甜一笑:“恩人,不如就让我跟着你吧,为你做奴做婢,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有我一口饭吃我就知足了!” “跟着我?那可不行!”我急忙严词拒绝,好家伙,我来到这里可是办正事的,结果事情还没办好,倒是弄了个女鬼跟在身边,那我若是回到阳间,还不被师父揍惨了啊……“姑娘,先前你自己说的已经知错,愿意前往酆都鬼城受过,而且你也知道你生前有多少恶习,为什么不肯悔改呢?” 哪知我的话刚说完,却是看到女子竟是低着头撅着小嘴儿,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我长这么大还真没哄过女孩子,更不会劝女孩子。更更没见过女孩子在我的面前哭,她这么一哭,我却是瞬间没了主意,先前的大义凛然,先前的正直公道,在这一刻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施展了。总之,我现在有些手足无措……“姑娘,你别哭嘛!我也是为了你好!” “那好吧,我这就去酆都鬼城,受尽地狱的煎熬,这样你满意了吧?”哪知女子竟是赌起了气,扭头便要走。 我愣在当场,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女子刚走两三步,忽然停了下来,没等我反应过来,女子突然歪着头回过身,撅着小嘴儿抱怨道:“难道你就不会说一句挽留的话嘛?真就这么忍心让我去酆都鬼城受苦?你就忍心看着我被地狱里面的大鬼剥皮抽筋呀?” 说着说着,女子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额!这话怎么说来着,我,我也不想看到你被剥皮抽筋啊!可你生前的确是犯了很多过错,现在承受相应的罪责,也是天地公道,这,这不是应该的吗?”我不理解女子为什么出尔反尔,但她一会儿哭一会儿想留的,明显不想去酆都鬼城。我也是没有了办法,只好摇了摇头:“既然你不想去酆都鬼城,那就随你吧,反正你也自由了,我也不指望你报答我什么,我还有要事要办,就此告辞!”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 “哎哎!你别走。”只听到女子突然又喊住了我,待我停下脚步,女子快步跑到我跟前,笑嘻嘻的问道:“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你不想问问我叫什么吗?难道你根本不想记住我?”见我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叫田曦玉,你呢?至少,在我去酆都鬼城之前,让我知道你叫什么,也好让我记住我的恩人的名字,来世,定当报答!” “你,你要去酆都鬼城?”我错愕的看着这个叫田曦玉的女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了去,当然要去。”田曦玉微笑着点头,但又眯起双眼,甜甜的笑说:“不过在我走之前,你能不能请我吃顿饭?如果你肯请我吃顿饭,我或许还能帮你的忙。” “吃饭没问题,不过,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忙?”我不解的问道。 田曦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挑着明魂灯,在这里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你是从阳间来找人的。其实这里经常有人提着明魂灯前来寻人,这里已经见怪不怪了,只不过,遇到你这样的大款,谁都想宰一刀。你那金元宝在阳间如同废纸,但是到了阴间,可是真正值钱的东西,谁不想要啊?” “额!”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挑着的明魂灯,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这个。难怪他们都把我当成傻子看待,也罢,反正我很快就会回到阳间,那金元宝对于我来说,还真是没什么用处,能够把你救下来,也算是一场造化。” “你可真是个好人。”田曦玉像是看稀世珍宝的看着我。“在这里,根本没有好人,有的,只是充斥着各种欲望的恶鬼!”说到这里,田曦玉狠狠的咬了咬银牙,脸上瞬间浮现一抹扭曲的痛苦之色。 我不愿提到田曦玉的伤心事,当即微笑着说:“你说你可以帮我找人?是真的吗?” “那当然,这落魂涧无边无际,如果恰巧你要找的人离你很远,那你这趟就算是白跑了。但对于我来说,这里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到时一定能够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田曦玉自信满满的说着,继而得意的笑了笑:“那你还不赶快请我吃一顿大餐?对了,你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不是嫌弃我?觉得我不配知道你的名字?” “不,不是……我小名叫猴子,你叫我猴子就行了。”我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咯咯……好土的名字,不过我喜欢!”田曦玉开心的拉着我的手,快步向前跑了去:“我知道有一家的油炸臭豆腐特别好吃,你请我吃好不好?” “额!” 我愕然一愣,还以为她要吃什么猴头燕窝,搞了半天,竟是要吃什么臭豆腐,这姑娘倒是容易满足。别说在阴间了,就算是在阳间,想要吃臭豆腐,也不费什么事。想到此地鬼海茫茫,要找到崔武,或许还真得寻求帮助,既然田曦玉能够帮到我,我也就不再推辞。 穿过了一片吵杂热闹的街道,我们一道来到一条较为安静的大街上。这里倒是显得冷清许多,街上的行人也不多,倒是做买卖的还是不少,每家店铺外面挂的幌子,都显得耀眼夺目,似乎都希望外面的人能够光顾他们的生意。我忍不住一笑,现在不单单是阳间的生意竞争激烈,就算是在阴间,也是如此,若是胡大宝看到这一幕,恐怕再也不敢随便关门歇业了,定是要一天到晚的营业卖豆腐了。 “陈记油炸臭豆腐!” 我抬头念着眼前这个铺面的幌子,随即,便是看到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中年汉子,正懒洋洋的拿着个痒痒挠,仰躺在铺面门口的旧躺椅上假寐。时不时的扭动一下手里的痒痒挠,狠狠的在肚皮上抓两下。此刻,田曦玉开心的喊了一声:“掌柜的!我们要两份油炸臭豆腐!” “哎哎!生意来了!”哪知这穿着破烂的中年汉子,顿时坐了起来,一脸兴奋的看了看我和田曦玉。急忙扭头向铺面里面喊了一声:“里面的人都死了吗?没听到这一对小情侣要吃咱家的臭豆腐啊?” “额!”我顿时被这脏汉的话语噎住了,忙纠正道:“掌柜的,我,我们不是情侣!” “嘿嘿!您呐,就别蒙我了,你们一个俊,一个美,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不是情侣,怎么还会手牵着手呀?”脏汉一脸戏谑的咧着嘴笑道。 我瞬间发现我和田曦玉的手确实是拉在一起,老脸立时一红,慌忙甩开田曦玉。但见田曦玉红着小脸儿,撅着小嘴儿不再理会我。我却不管她高兴不高兴,俗话说人鬼殊途,再说我只是碰巧救下她,压根没往别处想,更不可能与她有任何瓜葛。随之,当铺面之中,一个穿着干净整洁的矮胖伙计,端着两碗香气扑鼻的油炸臭豆腐走出来时,我不禁呆住了,随即又看了看眼前的脏汉。 “这,这也太奇怪了吧?怎么掌柜的穿得跟个伙计似的?而伙计反倒穿得跟个掌柜的似的?” 第一百零六章醉生梦死 在一旁的饭桌前坐下,穿戴华贵的胖伙计笑容满面的把两碗油炸臭豆腐放在我和田曦玉的跟前,并客气的点头说道:“二位客观慢用,我们家这臭豆腐,可是远近驰名,保准你们一吃就会喜欢,呵呵!”说着,胖伙计再次点头哈腰,然后转身走了进去。直到胖伙计走进铺面之中,我方才回过神来,但觉得这胖伙计的谈吐,倒是彬彬有礼,反倒是那个破衣烂衫的掌柜,活像个种地的庄稼汉。 “猴子你尝尝,这家臭豆腐很好吃的,我经常偷偷跑到这里尝鲜!”田曦玉立时挽起袖子,先是吃了一块,然后一脸满足的笑道:“真的很好吃哎!”听到田曦玉这么说,我倒也有点流口水了,闻起来,这臭豆腐是有点臭,不过看田曦玉不怎么文雅的吃相,好像又很好吃的样子。 我咂了咂嘴,忍不住夹起一小块儿尝了尝,立时睁大双眼,并竖起大拇指道:“确实很好吃啊!闻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吃起来还真是香,而且这里面的配料也是一绝,堪称是臭豆腐中的极品!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臭豆腐,呵呵!” “我没有骗你吧?”田曦玉眯起双眼,笑嘻嘻的说道。 我再次点头,并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不多时,田曦玉的那份吃完了,毫不客气的又叫了两份。不过我吃了一份已经觉得差不多了,就算再怎么好吃的东西,也仅仅是品个味道,若是吃得太多,反而不怎么好。然而在田曦玉那里却是不同,她吃了一份又一份,先是把我的第二份吃掉,更是把她那份也吃光光,紧接着又叫了一份…… 直到田曦玉吃到第八份油炸臭豆腐时,我微微张大了嘴巴,现在我终于明白田曦玉所说的大吃一顿是什么意思了。以她这种吃法,就算是一毛钱一份,恐怕也能变成一顿“大餐”! 如果让胡大宝遇到这样的贵客,肯定会高兴疯的,有生意做,谁都想让客人多吃多要,这样饭钱就能多收。而且,当田曦玉吃到第十五份的时候,居然还在要……我彻底呆住了!这,这是要把这家铺面内的臭豆腐全给吃光才算数啊……第十八份……第十九份……我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低声向田曦玉问道:“那个……臭豆腐虽然好吃,但吃太多也不见得好,不如少吃点,再尝尝别家的饭菜?” “不了,我就爱吃这家的臭豆腐,现在才吃个半饱,我再吃点就饱了。”田曦玉一边吃一边向里面喊:“掌柜的,再来十份……” “十份?”我再次被震惊,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见那个穿着华贵的胖伙计一趟又一趟的往外面送臭豆腐,而田曦玉更是吃了一份又一份。直到……直到田曦玉微微松口气,准备停下来。而此刻,摆在她面前的空碗,已经足足有三十多个将近四十个。终于,田曦玉又简单的吃了几份之后,才算勉强笑道:“好了,我今天终于吃了一顿饱饭,真是太好吃了!” “那倒是,那倒是。”我不停的点头,尴尬的笑了笑。 连续吃了这么多,就算是一头牛,也该吃饱了。 田曦玉简单的数了一下碗,不禁失望的摇头:“今天才吃了五十份,往常我若是敞开了吃,至少能吃六七十份呢,唉!最近的胃口越来越差了,掌柜的,再给我打包三十份我带着路上吃!” “好嘞!” 掌柜的急忙喊了一声胖伙计,让给准备三十份外卖带着。随后,掌柜的笑呵呵的来到我跟前,直接把脸凑到我跟前,说道:“客官,是不是把账结算一下?” “好!” 我连忙站起身,问道:“掌柜的,一共多少钱?”说着,我立时摸向怀中的最后一个金元宝,算算这么多空碗,想必臭豆腐也不是很贵,就算再贵,我这一个金元宝也足够付钱了,而且也会绰绰有余。没曾想在阳间用金纸随便叠的一个金元宝,在这阴间的用途居然这么大。早知道让师父多叠一些带下来了。 掌柜的立时拿出精致的小算盘拍打拍打,然后嘟嘟囔囔的盘算着,最后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客观,我们这里的臭豆腐可是远近闻名,所以我们这里的臭豆腐也相对的贵了那么一点点。嗯……一碗臭豆腐是五贯钱,不知客观觉得公道不公道?” “五贯钱?” 我顿时懵了,原来这里的人还在用古代的钱币,但古代的钱币我不太清楚怎么兑换成金银。一千文钱好像是一贯,一贯就是一两银子,那五贯钱……岂不就是五两银子?这,这么一碗臭豆腐居然要五两银子?这,这不是一家黑店吧?但想到这里是落魂涧,全是一群黑心鬼,压根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只得点了点头:“公道……” “呵呵!既然客官觉得公道,那这里一共是五十一碗,那一碗是客官您吃的,就权且赠送,而这五十碗,一共是两百五十贯,另外打包的三十份,则是一百五十贯,总共加起来,则是四百贯!折合成银两,则是四百两银子,再折合成金子,则是四十两金子,客官是想用银子付钱还是用金子付钱?” 原来十两银子是一两金子,好家伙,田曦玉这么一顿饭,居然吃进去四百两银子,换成金子就是四十两。就算是个土财主,就她这种吃法,早晚也得吃穷了啊! “怎么,是不是付不起银子?”田曦玉歪着头看着我,表现自己身上没有半两银子。 我当即笑着摇头:“那倒不是,四百两银子,我还是付得起的。掌柜的,我这里有一百两金子,你拿去找零吧。”说着,我拿出最后一个金元宝,交给了掌柜。掌柜眼睛一亮,顿时宝贝似的将金元宝接在手中,然后火急火燎的招呼那个胖伙计找零。不多时,便是看着胖伙计捧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钱袋子出来。 “客官您的金元宝是足称的一百两,可兑换一千两银子,现在剩下的六百两银子全在这里,您数数?”胖伙计笑呵呵的把钱袋子递给我,我掂量了一下,果然还挺重的。 “不用数了。”我随口笑说,刚欲动身,忽然向一旁的掌柜好奇的问道:“我说掌柜的,我有个问题特别好奇,为什么你身为一个掌柜的,却穿得破破烂烂,而你的伙计,反倒是穿得这么锦衣华贵呢?这,这不是弄反了吗?” “哈哈!” 哪知掌柜的听了我的话倒是开怀大笑,继而咧着嘴露出那满嘴的脏牙说道:“客官还不知道,我们的伙计,生前可是个大财主,没错,我生前恰巧就是他手底下的小伙计。但是这里可是落魂涧,没有什么狗屁律法,谁的拳头硬谁才是老大,他打不过我,只能颠倒颠的做个跑堂的,而我一个小伙计,却是在这落魂涧做了个大掌柜,要说这落魂涧简直就是天堂啊!哈哈哈……” 敢情他们生前是颠倒过来的,而死后堕落到了这里,却颠倒成了这样。天堂?我忍不住冷笑,这里或许是这种邪恶之人的天堂,要我看,这里简直比炼狱还要恐怖一百倍! 离开了臭豆腐店,我连忙向田曦玉问道:“现在大餐也吃了,你可以带我去找我要找的人了吧?” “那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人,但这个人,如果不是死了之后才来到这里的,那他一定在那个地方!”田曦玉想了想,随即带着我向背街的方向跑去。一路穿过一条条街道,最终,我们来到了一个略显荒凉的地方,四周仿佛都是沼泽,很多浑身脏兮兮的人,深陷其中,他们拼命的挣扎着,拼命的想要挣扎出来,可越是努力的挣扎,越是往下面陷得更深! 看在眼里,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感受着此地恐怖的氛围,我低声向田曦玉问道:“这,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来落魂涧已经很久很久,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其实这里所谓的天堂,根本连地狱都不如,那些还在活蹦乱跳的人,是因为他们命数还没到,命数享尽,就会和这里的人一样,深陷黑沼泽之中,永不超生!”田曦玉脸色冰冷的看着那些人,而她的脸上,似乎没有半点同情。 “既然那些人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怎么不早早的前往酆都鬼城受过?若是那样,还能有个投胎转世的机会,然而在这里,早晚不得走到这种求生无门,求死无路的地步?”我实在无法理解这里的人,宁可醉着生,也不醒着死。 “他们都是这样,宁愿醉着生,也不醒着死!”田曦玉沉声说道:“只要还没走到这一步,他们才不会管这些,多在这里呆一天就能多享一天的乐,直到真走上了这一步,他们觉得自己也够本了,呵!多么不可救药的灵魂啊……原本,我也想像他们一样,最终不过是落个这样的下场,可现在,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说着,田曦玉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第一百零七章天罡剑 “你刚才说,我要找的人很可能在一个地方,在什么地方?”我不想和田曦玉对视,当即岔开话题。 田曦玉随手指着远处一个满是乌烟瘴气的地方,并说道:“你是挑着明魂灯来的,但没有明魂灯的人,就没有你这样的好运气了,他们是自己迷失过来的,大多都会掉进落魂潭之中。若是能够从落魂潭内爬出来,或许能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若是不能爬出来,便会直接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似乎我的耳朵里,听了太多次的永世不得超生,这句话,在这里竟是如此的普遍。 对于他们这里的人来说,似乎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变成一个深渊,而深渊之底,再无生还的希望。 “落魂潭?原来崔武在落魂潭之中!”我暗自呢喃一声,继而抬头看了看上空,来了这么久,却是不知日夜,当即向田曦玉询问:“从我见到你开始,到现在过去了多久?你们这里的日夜怎么算的?好像这里一直都是这种没日没夜的样子,也分不出哪天是哪天!” “不,这里的日夜很好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田曦玉抿嘴一笑,并指着远处的一座大山,那座高耸入云的漆黑大山,说:“那座阴山只在白天出现一次,你只要看到那座阴山显现一次,便是过去了一天的时间。而我们在吃臭豆腐时,那阴山一共出现过三次,也就是说,你在这里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 “那,那加上我还没遇到你时的时间,岂不是已经过去了四五天?那我还剩下一两天的时间了啊!”我惊恐的张大嘴巴,随即掉头就往那落魂潭跑了过去。不一会儿的工夫,我跑到了这片满是乌黑瘴气的地方,仔细一看,前面还真是有着一个被泥坑围起来的一个漆黑深潭,那深潭的面积很大,足足有十亩地的面积那么大,上面缭绕着一层又腥又臭的黑气,隔老远闻着都忍不住想要呕吐,更不必说近前去了。 此刻,田曦玉缓步走到我身旁,伸手指着前面的落魂潭,冷声说道:“你要找到人,就在落魂潭之中,除非你能进入落魂潭,否则你是很难找到他的!”说着,田曦玉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抉择。 “你,你确定他就在落魂潭之中?”我用力咽了咽唾沫,再次确认。但见田曦玉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只得再次看向那落魂潭,心中不免暗道,崔武啊崔武,你掉到哪里不好,偏偏掉进这种鬼地方,要找到你,我还得跳进落魂潭寻找。只是这潭水腥臭难闻,而且粘稠得跟浆糊一样,万一掉进去出不来可怎么办? 但我的时间不多了,若是我双手空空的回去,怎么向师父交代? 想了想,我不禁咬紧牙关,死就死吧!我一定要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崔武,你等着我!想罢,我毅然决然的向落魂潭走了过去,但越是往前进一步,越是觉得四周的腥臭之气越加的浓厚,不得已,我尽量减少呼吸,不至于将太多的腥臭之气吸进身体内。然而,当我渐渐走到落魂潭的跟前时,那浓稠不散的瘴气,竟逐渐的向我靠近,试图将我死死的笼罩在内。 我试着探了探头,猛然间,我发觉这落魂潭像是一个摄魂夺魄的怪眼,一个巨大的怪眼,空洞而又如深渊一般,似乎掉进去的人,绝难从里面爬出来。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我一小步一小步的向落魂潭的边沿挪动着,就在我再也挪动不了时,下一步便要踏进那黑水怪潭之中…… 然而,当我的一只脚刚要迈进去,突然间,我手中的明魂灯竟然亮了! 一团枯黄的光亮,瞬间从油纸上面渗透出来,将四周的浓稠黑气,顷刻激荡开去!那些黑气似乎很是害怕这光芒,眨眼间,我周围的腥臭之气,消失不见了……我惊愕的看了看手中的明魂灯,这,这是怎么回事?对了!师父说过,一旦崔武出现在我的附近,明魂灯就会受到感召而自动亮起,难道说……崔武就在我附近? “小道长!不要跳进去!” 当我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崔武时,只见他正惊惧的向我挥舞着双手,并再次大喊:“小道长!千万不要跳进去啊!那落魂潭是妖魔的巢穴,只有寻死之人才会跳进去,可一旦跳进去就出不来了!那落魂潭是会要了你的命的啊!” “啊?” 我惊恐的收回脚,连忙扭头向身后方向看过去。就在这时,只见那个样貌娇媚的女子田曦玉,竟是面目狰狞的盯着我,而此刻,她正向我发出诡异的笑声。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了一样,这,这田曦玉难道一直在骗我?她,她是要害我啊!“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哈哈哈……” 哪知田曦玉听到我话,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只是她的笑声,冰冷而又恐怖。一边笑着,田曦玉一边指着我叫道:“你可真是个大傻蛋!哈哈哈……我是什么人?我当然不是人!我是恶鬼!哈哈哈……”随着田曦玉的笑声不断回彻在四周,只见她周身轰然涌现一团黑气,将她彻底包裹在内,随即,她身影一闪,竟是化为一个面目丑陋,身穿黑衣的怪物,随着黑气飘散,那怪物腾空而起,不断的盘绕在我头顶上空。 “这,这是什么怪物?”我完全被吓傻了,难怪能吃那么多的臭豆腐,敢情是个怪物啊!那,那他根本就不是个女子?而只是幻化成女子骗我的?他说他是恶鬼?可就算是恶鬼,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骗我?又为什么要害我? “小道长!他就是那个藏在胡大宝家中的恶鬼!”这时,崔武飞快的跑到我跟前,指着那个恶鬼颤声的叫道:“就是他把我弄到这里来的,他还说看中了我的躯壳,要借我的躯壳重生!小道长,你能不能把我救出去?我太害怕了,我想回家……呜呜呜……”崔武说到一半,突然忍不住大声的哭了起来。 “崔武,别难过了,我这次来落魂涧就是为了救你!”我忙安慰着崔武,继而看着手中的明魂灯说道:“这明魂灯一旦点亮,似乎那些阴黑之气就不敢再近前来了,想必那个恶鬼也不能再害我们!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一场惊梦,我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要吃臭豆腐了,他一直躲在胡大宝家的豆腐房里,而且这恶鬼的来历,乃是水魇鬼,他的食物除了人的精气,多半就是水豆腐,我一开始怎么就没想到呢?” “小道长,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我已经来这里太久了,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崔武苦着脸央求着我。 “好!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 我刚欲提着明魂灯前行,突然间,只见四周黑气弥漫,那个水魇鬼竟冷不丁的又出现在了不远处。我面色一惊,大声叫道:“我们是阳间的生人,你害不了我们!” “你们既然来到了这里,还想走吗?呵呵!”那怪物发出一道沙哑的诡笑声:“别以为你们手中有明魂灯就能纵横落魂涧,那些不中用的瘴气不敢近你们的身,但是我不同!阴阳两界任我行,那区区的明魂灯,是挡不住我的,而且,待我毁了那明魂灯,便没有任何东西为你们引路,你们是无法离开这里回到阳间的,哈哈哈……” 轰然间,只见那水魇鬼凌空探出一只森白的枯爪,那枯爪尖锐而又锋利,顷刻间便是出现在明魂灯的跟前,下一刻,便是要将明魂灯毁掉。看到这里,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立时飞起一脚踢向那枯爪,哪知那枯爪竟是坚硬如铁,硬生生将我震得倒飞而起,我连人带明魂灯一道远远的摔在了地上。 崔武急忙跑到我跟前,着急的喊着我:“小道长!小道长你没事吧?” “咳咳!”我剧烈的咳嗽一声,忙摇头说道:“我没事!”站起身,我将明魂灯换左手提着,而右手,将身后的天罡剑取了下来,好在我没忘记师父送下来的这把斩妖伏魔的天罡剑,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只是,当我把罡气浑厚的天罡剑拔出时,却不知应该怎么挥舞,只好挥剑指着对面的水魇鬼大叫“你你,你不要过来!我手里有专门克制你的法器,你若是不怕死就来吧!” “你!” 果然,那水魇鬼有些忌惮的向后退了一步,但却不肯离去,随即冷声怒道:“小子!就算你手里拿着道门法器,你却不会使用,也是白搭!就你这微末道行,还想用这把剑来诛我?做梦!我现在就毁了你手中的剑,让你看看我的能耐到底有多大!”说罢,只见水魇鬼轰然探出双爪,气势奔腾的带着一股股阴黑煞气,向我爆冲而来! 第一百零八章返阳 “啊!” 我顿时惊慌失措的乱舞着手中的天罡剑,几乎就在那水魇鬼冲到我跟前刹那,我本能的闭上双眼。但很快,我发觉剑身猛地一沉,忙睁开眼看去,却是看到水魇鬼的双手硬生生抓住了天罡剑的剑身,而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还未等水魇鬼试图毁剑,却是看到那天罡剑凭空散发出一道刚猛霸道的金光,金光轰然发出,水魇鬼的双手立时冒出一股股白烟,并随着水魇鬼的惨叫声传出,所有的阴黑煞气,在这一刹那,顷刻被击散! 水魇鬼带着一声惨叫消失于无形,而此刻,我手中的天罡剑,竟也一点一点的化为一团黑色的灰烬,掉落在地上。我愕然张了张嘴,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师父给我的这把天罡剑只能在这里用一次?想到此,我急忙喊上崔武:“天罡剑已经毁了,不过那水魇鬼也已经被震飞,我们得趁着这个机会尽快的逃离落魂涧才是!” “嗯!”崔武没二话,重重点头应承一声。 我急忙提着明魂灯,带着崔武一路狂奔,先是原路折返,穿过了一条条热闹的大街。而就在这时,我莫名的看到远方的那座阴山,再一次闪现,看来那水魇鬼并不都是在骗我的,至少有些话是真的。也就是说,我在这里的时间,最多还剩下一天,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的一天竟是过得如此之快,难怪阳间和阴间的差别这么大! 再次路过那奴隶市场,我再也不想往里面看热闹了,先前就是因为我喜欢看热闹,好奇引来了一场大麻烦,刚才要不是天罡剑救了我,我恐怕要死在那水魇鬼的手中。 然而,当我正要从奴隶市场的门口离开时,只见最初的那些个看热闹的人,竟呼啦一下子全跑了来,他们一个个发疯似的的向我追赶,似乎要把我留下。看到这里,我连连大惊,抓住崔武的手拼命的往前跑,然而,越来越多的人似乎受到了感召,尽皆涌入了追赶大军之中,看到这种万人奔腾的场面,我差点吓尿! “快跑啊!” 我一边大喊,一边没命的狂奔着,而崔武更是闷着头玩命的往前冲。可后面追赶我们的人实在太多了,眼看着就要追上我们,而我们距离前面的出口,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这可怎么办?我心急如焚的向后面看了一眼,继而再次加快了速度,突然,我莫名的想到在那臭豆腐店里找回来的零钱,里面还有六百两银子呢! 想到此,我连忙把钱袋子取出,用力的将六百两银子,全部撒了出去! 当雪白雪白的银锭子洒落在地上时,那些原本追赶我们的人,一下子沸腾了。他们好像忘记了追赶,反而是疯狂的争抢着掉落在地上的银子。看到这里,我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没有停留,我和崔武继续往前飞奔,不敢有半点松懈。 直到我们来到落魂涧的出口处,这里,是一道深邃的大峡谷,仿佛被天上的巨斧劈开一般,气势恢宏,巍峨浩瀚! 我记得来的时候,就是从这大峡谷穿过来的,现在只要过了大峡谷,想必就是鬼门关,而再过了鬼门关……我也不知道了,或许过了鬼门关就能回到阳间,也或许还要走很长一段路。但无论如何,我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选。想到此,我急忙向崔武说道:“跟我走!”崔武不明所以,只有点头的份儿,任由我带着又是一路狂奔。 刚出大峡谷,眼前的一切瞬间变了模样,似乎那落魂涧消失不见了,眼前,还是那条灰蒙蒙的青石小道。 小道两侧,空旷而又荒凉,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摸不着。我微微发了会儿呆,当即带着崔武沿着青石小道继续前行,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走了多远。前面的地界,恍惚间出现了一座模模糊糊的城门楼,我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鬼门关吗?然而未等我站稳脚跟,我身旁的崔武却是惊喜的叫道:“到家了到家了!我们终于到家了!太好了!” “站住!” 我飞快的上前,一把拽住崔武,并大声的叫道:“那是鬼门关!不是你的家门口!崔武你清醒点!”此刻,我发现崔武的神色呆滞而又迷茫,仿佛失魂落魄一般,和先前在落魂潭前见到的他,完全不一样了。怎么回事?难道只要是看到鬼门关的人,都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到此,我急忙默念着清心咒,并沉声向崔武呵斥“跟着我念!”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连续念了七遍清心咒,我再看崔武,虽然神情还是呆滞木讷,但好在他不激动的要去鬼门关了。看到这里,我忙拉着崔武绕过了鬼门关,向来时的方向原路折返。然而,当我们刚刚绕过了鬼门关,陡然间发觉脚下轻盈之极,而我手中的明魂灯,竟然也脱手而去,凌空漂浮起来。我微微惊愕的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对了!师父还说过,一旦我们回来,明魂灯会为我们指引回到阳间的路! 而且水魇鬼要毁掉明魂灯的目的,也是阻止我们回到阳间。这么说,明魂灯飞起来,就是在带我们回去的?想到此,我猛地纵身而起,果然带着崔武轻盈之极的飞了起来,随即,我拼命的追赶者明魂灯,但那明魂灯越飞越快,越飞越高……渐渐的,我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压抑传来,好像胸口有一块大石头在压着,整个人又变得很重,很难受…… 不知这种郁结的感觉持续了多久,我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猴子!猴子快醒醒!” 恍惚间,我冷不丁的听到耳边一阵阵吵杂的呼喊声传来,渐渐的,那声音好像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实在吵得我脑袋快要炸开了,我猛地睁开双眼,而入眼的,竟是师父焦急的面容!再看四周,乃是一个房间……对了,这,这是胡大宝家的内屋。我过阴时就是在这间内屋施的法,难道我回来了? 一丝丝清香扑鼻而来,我莫名的看到师父在香炉之中点燃的三支清香,这个时候,我竟是觉得那香味儿真的好香,真的好香……可很快,我又发觉我的身体竟是奇重无比,想要抬起手臂,都觉得手臂足足有百十斤重。试了几下,我只得无力的开口向师父求救,但我此刻竟然觉得开口说话也十分的艰难……“师……师父……” “别说了,我都明白!” 哪知师父伸手阻止我说下去,并语气温和的向我解释:“你刚刚过阴返阳,人魂合一之后,你会有短暂的一段时间不能活动自如,那是因为你的魂魄很轻,但身体却很重,你在阴间越久,到了阳间便会越发的不适应。等你的气力恢复之后,你就能够重新活动自如了。现在你很累,需要休息!”说着,师父将我搀扶起来,让我在床上躺下休息。 扭头看了一眼躺在我身边的崔武,此刻他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看到他这种生死不明的样子,我不禁指着崔武,向师父艰难的问道:“师父……崔武他……” “你放心,他的魂魄已经归位!” 师父皱了皱眉头,继而又说道:“只不过,他的精气损耗得特别严重,那水魇鬼把他祸害得不轻。纵然能够醒来,恐怕也会因为身体消耗透支,而大病一场。还有,他并未执掌明魂灯过阴,所以他醒来后,便会忘记身在阴间所发生的一切,而你执掌明魂灯,乃是神魂清明而去,又清明而回,虽然你能够记得过阴后发生的事情,却不可透露出去半个字,此乃天机,知道吗?” 原来崔武会忘记在落魂涧发生的一切,想起在落魂涧发生的种种,我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写本过阴游记,把那些惊险的场面,恐怖的事情一一记录下来。因为那些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太……可惜师父不让说出去。这对于一个大嘴巴的人来说,憋着不说出去会非常痛苦的,而且这还是我最真实的经历,我明明真真切切的经历过的啊! 然而,面对严厉的师父,我只好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字……“嗯!”重重的点了点头,选择永远保持缄默,不会把过阴所看到的,所经历的一切,透露出去半个字。 而此刻,师父却是背负着双手,默默的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师父突然沉声呢喃道:“天罡剑已毁,说明在落魂涧之中,天罡剑确实伤了那水魇鬼。如此一来,水魇鬼的道行大挫,而接下来,便是除掉水魇鬼的大好时机!”听到师父的话,我愕然一愣,敢情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师父计划好的,包括那天罡剑,师父是故意在里面灌注了一口罡气,为的,便是重创那水魇鬼。 但这些师父都没和我说啊! 回头又一想,我不禁缩了缩脖子,如果师父提前和我说了,我,我知道在落魂涧一定会遇到那水魇鬼,还真不敢过阴了…… 第一百零九章挖井 “这是什么地方?” 忽然间,一觉醒来的小伙计崔武一尥蹶子从床上跳了下来,面色惊恐的向四周看了一眼,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苦着脸向崔武打了个招呼:“崔武,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三魂七魄还在不在?”最后一句明显是调侃,这次崔武被无辜的卷进胡大宝家的邪乎事之中,内心的阴影,不知有多大面积。 “你是……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陪着胡子七给胡小宝化妆的那个小道长,对不对?”崔武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随即抿嘴一笑:“小道长你好,请问这里是谁家?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呢?”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崔武,还是那个挣扎在落魂涧之中的崔武吗?然而对于落魂涧之中所发生的一切,好像他已经全部都忘记了。再次上下打量了崔武一眼,但见崔武依旧是茫然无措的表情,我只得承认,师父说的没错,原来崔武真的把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了。想到此,我立时笑着说:“这里是胡大宝家,你昨天在那磨房里昏倒了,胡大宝就把你送到了这个房间休息。现在看到你平安无事就好了,说真的,你干活还真是卖力气,磨豆腐都能把自己累昏过去,呵呵!” 听了我的话,崔武先是不可思议的张了张嘴,但马上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道长,让你见笑了。唉!我们穷人就是这命,没有手艺,种地也收不了多少,想要维持家用,只能多干点活多出点力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了,掌柜的不会因为我累昏过去就不让我干了吧?我干活没有偷过懒,每天能出上百斤豆腐呢!” “当然不会,胡大宝也说你干活好,想留着你当长工呢!”我笑着安慰,但心里却是唏嘘不已,都这样了,却还怕工作弄丢。若是他知道那磨房里面发生过什么,甚至是他自身发生过什么,想必他定然不会再干下去了。可惜这些,我并不能告诉他,只能言不由衷的好言相劝,或许他最需要的,就是我这些话,而非那所谓的实话吧。 天色还没亮,崔武却是急不可耐的问道:“掌柜的呢?现在天快亮了,我是不是该上工了?” “不着急!”我急忙拦住了崔武,并解释道:“胡大宝说了,你这两天着实累坏了,而且你看看你自己的脚脖子,都累肿了!既然你醒了,就多休息两天吧,你这样,胡大宝也不敢让你再继续干下去,还是养好了身体再上工不迟!” “啊呀!我的脚脖子还真是肿了!”崔武立时发现自己的脚脖子上肿了一个淤青淤青的大疙瘩。听到我的话之后,崔武不禁低下头想了想:“嗯,小道长说得对,我如果在上工的时候再累昏过去,恐怕掌柜的肯定会辞掉我。既然掌柜的都说了让我多休息两天,那我……就再休息一天,隔天我应该就能养好自己的脚,养好之后立马赶来上工!” 原本我担心胡大宝说漏嘴,想让崔武赶紧先回去,哪知崔武非要先和胡大宝说一声再走。不得已,我只好让崔武先在房间里等着,并单独跑到胡大宝的房间,把胡大宝叫醒…… 胡大宝一脸微笑的拍了拍崔武的肩膀:“嗯,崔武啊崔武,你干活没得说!这两天着实辛苦你了,回家去好好休息。对了,前面两天的工钱,我先给你双倍,养好了脚,再来上工。我家的那个磨房以后就包给你了,别人谁也不能代替你,放心吧!”说着,胡大宝从口袋里拿出了五块钱,犹豫了一下,又多掏了两块,一共七块钱,交给了崔武。 崔武惊喜的看着那七块钱,随即挥舞着双手说:“不不,我们说好了一个工是一块钱,我才干了三天,顶多也就是三块钱,掌柜的,您厚道我是知道的,但也不用给这么多,实在太多了……掌柜的,您该不会是给我结算了工钱之后,就不让我再继续干了吧?” “那哪会啊!” 胡大宝急忙把钱塞到了崔武的手里,并再次宽慰道:“你放宽心,我这豆腐房离不开你,你一天不来上工,我的生意就关门歇业一天,单等着你呢!你这么好的工人,我怎么舍得说辞掉就辞掉?这两天你脚上有伤,多的那两块钱,买点好吃的补补,呵呵!” “真的?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 崔武连连向胡大宝作揖道谢,并一个劲的感谢胡大宝,最后在胡大宝再三的劝说下,终于满心欢喜的回家去了。 送走了崔武,胡大宝长长的呼出一口闷气,随即一脸感激的向我说道:“猴子,你可真是我的大贵人啊!若不是你及时的提醒我,我指定会说漏嘴,把磨房里面的事情给捅出来。如果崔武知道了磨房里闹鬼,还把他的魂魄给弄到阴间去了,那就是打死他也不会再来我这干活了。说实话,那孩子干活真是肯出力气啊!能够得到一个这么好的工人实在不容易,现在只等着你师父把那个恶鬼给收拾掉,然后我的豆腐生意又可以重新开张喽!” “胡大宝,我这次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既然你也这么大方,怎么就没有和我意思意思呢?”我冲着胡大宝挑了挑眉头,继而嘿嘿笑着比划了一个数钱的手势。 “额!那个……”胡大宝顿时拍着我的肩膀哈哈笑道:“猴子,咱们俩谁跟谁啊!别提钱,提钱伤感情,不过你放心,你只要在我这里多住一天,我指定亏待不了你,哈哈!”听到胡大宝的屁话,我没好气的吹了个哨子,重新躺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没再理会他。 天刚亮,赖村长便是带着几个庄稼把式来到了胡大宝家,按照师父的吩咐,今天首要的任务,就是把后院曾经封掉的古井,给挖开!但是眼下出现了几个问题,其一是那口井已经在很多年前填住了,能够记得这后院曾有一口井的人已经没几个,更别说井口的位置了。其二便是重新挖开井口又是个大麻烦事。 俗话说填井容易挖井难,填一口井,无非就是把沙土石头啥的往里面倒就行了。而若是重新挖开,那些个石头块子可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但还是先把庄子上辈分最高的老太爷给请了来,因为只有他依稀记得那口井的位置,但老太爷老眼昏花,再加上相隔时间实在太长,要准确的找到那口井的位置,还真是不太容易。但好在老太爷给指出了一个大致的范围,几个庄稼把式便卯足了劲儿,开始卖力的挖了起来,踅摸来去,几乎把后院西半边的地全部翻了一遍,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找到了埋藏在地下的那个井沿子。 井沿子是曾经用石头堆砌而成,非常的牢固,所以尽管过了许多年,但那埋在地下的井沿子依旧完好无损。既然找到了井沿子,接下来,便是进入挖掘环节。 只是这井沿子很厚,倒是井口并不是很大,仅能容得下两个人在里面。于是只下去了两个身材瘦小的人挖着,而外面的两个则负责把里面清理出来的沙土石块一一的送到外面去。渐渐的,里面两个人越挖越深,只好用上了吊篮,就是用绳子系着竹篮子的提环,然后把竹篮子吊进去,而里面的人把竹篮子装满,上面的人再把竹篮子拽上来。 累了便换两个人下去,而我和胡大宝则接着下一茬继续干。原本老太爷记得这口井约莫只有十多米深,但当下面的人挖到八九米深时,老太爷忽然又想起,说里面至少也得二十米左右的深度。但这都只是他的猜测,具体多深,当年的他只不过是个几岁大的孩子,根本不可能知道得太清楚,只能在实际挖掘当中,得知里面的井到底有多深了。 几个人轮班下去,足足挖了一整天,天色将黑的时候,才算停歇下来。待里面的人上来,不禁喘着大气说:“上面那几米还好挖一点,可越是往下,就全都是大石头块子,挖着实在费劲,眼下约莫挖了十二三米的样子,看这个情况,至少还得挖个五六米,甚至七八米的样子才能见到水!” “这一带的地势近些年逐渐升高,所以水位一直在下降,原本十五六米就能见到水,但现在至少要到二十三米左右才能看到水了。”老太爷对着众人指点道:“这样也好,如果能挖到井底而见不到水,就更容易办事了。如果还没见到井底就见了水,那要找什么东西,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师父看了看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色,不禁皱着眉头说道:“老太爷说得有道理,如果一直见不得水,反而对我们有利。不过现在天都已经黑了,今晚索性就到这里,明天白天我们再继续挖!其他人都去吃饭,猴子,你把老太爷今天带来的百家衣盖在井口上面,并在上面铺上桃树枝,做完这些才能去吃饭!” 第一百一十章出了意外 百家衣,就是去一百户人家各寻一块碎布,缝制成一件衣服,这就是百家衣。 传说百家衣可以辟邪,有些人家的孩子养不大,灾多病多,就会做一件百家衣给小孩子穿上,不但可以免灾,还能辟邪驱鬼。但是我没想到这百家衣的作用竟然这么大,居然还能对付那水魇鬼。只不过……我不太明白师父用这百家衣的用意所在,为什么这井口要用百家衣盖住?而且上面还得铺一层桃树枝。 但既然师父这么说了,我只好这么做。 可他们呼呼啦啦的都跑去前院吃饭了,却留下我一个人呆在这后院内。瞬间,整个后院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莫名的一丝凉风吹袭而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慌忙向四周看了一眼,最终,我的视线落在那磨房的门上,此刻,那磨房的门已经被胡大宝上了一把结结实实的大锁。但不知为何,当我看到那磨房的门时,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惊。 但我也不敢墨迹太久,连忙拿着准备好的百家衣盖在井口上面,先是用石头块压住一圈,然后又抱来了一捆桃树枝。桃树枝是白天赖村长砍来的,已经在一旁晾了一天,此刻,我迅速的将桃树枝一一铺垫在百家衣的上面,但就在我即将铺好时,忽然间,平地席卷起一团阴冷的气息,顷刻卷着一旁的沙土,飞扬而起! “啊?有鬼?” 我吓得扔掉桃树枝,掉头就往前院跑,可刚跑了几步。我只记得百家衣上面还有一个角空落落的,还没有压上桃树枝呢。可那阴风骤起,也不知道有什么名堂……缓缓扭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什么也没有,虚惊一场,我立时喘了一口大气,但我刚欲回到井沿前继续铺最后一点桃树枝,而就在这时,我莫名的看到一团黑影,呼啦一下子从我眼前飘过。 我顿时呆滞在当场,差点一口气没换上来憋死过去,短暂的窒息之后,我一尥蹶子跳了起来,飞快的向前院冲了去! 这个时候,就算是所有的桃树枝都没铺上去,我也不可能再去忙活了。那,那后院明明还有个水魇鬼在作怪,而且我还在落魂涧用天罡剑伤了他,他不对我恨之入骨才怪。想到此,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饭桌跟前,此刻的饭桌乃是个大饭桌,今天前来干活的几个庄稼把式,还有老太爷和赖村长,全部齐聚一堂。 而胡大宝更是准备了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正和众人开怀畅饮。 师父看我满脸急促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说别的,而是低声说道:“怎么墨迹这么久?赶紧坐下来吃饭吧。” “师父,我刚才在后院看见……” “嘘!” 不等我把话说完,师父瞬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闭嘴。继而,师父在胡大宝的盛情邀请下,不得已只好端起酒杯,与众人一道饮了一杯酒。我看在眼里,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闷进了肚子里,紧接着又倒了一杯……连续三杯压惊酒下肚,我总算不那么害怕了。再加上我身边又有师父在,刚刚的那一幕,已经不算什么了。 看着满桌子的好酒好菜,我也不客气,他们大人们喝酒乱侃,而我这个小辈儿人则该吃吃该喝喝,又是美美的吃了一顿饱饭。 饭后,几个庄稼把式悠悠晃晃的走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坐在堂屋内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堂屋内的气氛十分的凝重,众人喝了一会儿茶水,倒是老太爷率先开口询问:“李道长,你,你有几分把握?既然那恶鬼如此凶狠可怕,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的把握不是很大,我觉得咱们还可以和他说说情,给他修个小庙,哪怕供着他养着他,只要他以后老老实实的,不会再做危害村民们的事情就成!” “呵呵!这个……” “我师父出手,别说那一个恶鬼,就是十个恶鬼,也不在话下!”我抢着师父的话,兴冲冲的站起身说道:“或许各位还不知道我师父的身份,我师父乃是隐世不出的高道,这点事儿算什么,只要有我师父在,何需给那个恶鬼修什么小庙?还供着他养着他,不斩杀他就已经很便宜他了!” “猴子!不可胡言乱语!”师父立时瞪了我一眼,并示意我退到一边去:“大人们说话,哪有你一个小孩子插嘴的份儿?!” “哦……”我当即低下头,灰溜溜的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呵呵!听猴子这么说,看来我们一直都小瞧了李道长,真是失敬啊失敬!”老太爷顿时眼睛一亮,对待师父的态度,也变得客气许多:“李道长,刚才权当是我胡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是靠天吃饭,啥球也不懂,更别说驱鬼拿怪了,别说那一个恶鬼,就是普普通通的鬼,我们也害怕啊……所以,我这个老头子就想到了那么个馊主意,呵呵!” “不能怪老太爷,息事宁人的做法,乃人之常情。”师父温和的笑说:“谁也不想天天出事,而你们过惯了安逸的生活,偶然间遇到这种邪乎事,难免会想着尽快解决为好。但那毕竟是一只成了气候的恶鬼,所谓恶鬼,乃是恶习难改之鬼,这种鬼可是不能供养啊!若是供养了他,他要吃人的精气,吃人的血肉,难道要活生生的把人献祭给他不成?这样做,才是真的要出事,而且是出大事!此地百姓即使是要供养,也当供养天地正神,只有正神,才受得起众生的供养,这种鬼魅恶魂,乃是扰乱阳间的祸害,只有除去,方能大安!” “正所谓人鬼殊途!人归阳,鬼归阴,阴阳不犯,秩序不乱!”我急忙接着师父的话茬子侃侃而谈:“俗话说尘归尘土归土,人死后化为鬼,而鬼无论是好鬼还是恶鬼,都不应该呆在阳间,应该呆在他们所属的阴间才对!若是给他们焚香祭祀,则会弄得不伦不类,这样更加会让此地的村民门户不清,百邪不退!” 师父刚想接着再说点什么,但突然看了看我:“既然话都被你说完了,那你继续说!” 听到师父的话,我忙站起身,接着又说道:“所以,鬼,尤其是恶鬼,万万不能供养的!他们有他们的去处,至少不应该在坐在庙里享用香火供养,他们既不是正神,又不是正仙,若是供养了,会闹出乱子不说,很可能还会再出人命!” “轰隆隆……咔嚓……” 陡然间,外面突然打了个闷雷,天空中乌云密布,很快,外面便是听到了一阵阵的下雨声。下雨了……我愕然愣了愣,莫名的回过头,但见众人依旧全神贯注的盯着我,我错愕的张了张嘴,不禁尴尬的笑说:“这些都是师父教我的,我只参透到这里,所以,我的话说完了,嘿嘿!” 师父轻咳了两声,似乎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劣徒所言,句句属实。” “嗯,原来此事竟是这么严重!”老太爷重重点头,并说道:“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呢?虽然明天就能把井挖开,但里面早已没有了当初那个婴孩的骨骸。虽然那婴孩是掉进井里淹死的,但最终自然是会被大宝的太爷爷太奶奶打捞上来埋葬才是,断然不可能还留在井里。而我们即便挖开了那口井,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寻的东西。” “不,自然是有可寻之物,但现在还不能说!”师父一脸神秘的说道。但师父刚欲再说什么,忽然面色一沉,起身快步走到门口,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大雨,师父的脸色竟是更加的不好看了……师父伸手掐算了一下,不禁摇头呢喃:“不对啊!今天天象清朗,即便有雨,也不至于下这么久还下得这么急,若是继续这么下去,或许会坏事啊!” “坏事?师父,坏什么事啊?”我不解的站起身,急忙问道。 师父突然扭回头,且紧紧盯着我,问道:“猴子,那井口可曾盖严实了?” “额!这个……盖,盖严实了……”我不敢告诉师父其实有一个角没有盖住,还有几个纤细的桃树枝根本还没派上用场,我就被后院的一团黑影给吓跑了。但想来……仅仅是一个角没盖住,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吧?但见师父满脸的紧张,我实在不忍心欺瞒,当即改口:“师父,其实还有个角没有盖住,那个角,只是压住了百家衣,而桃树枝却没有铺上去,但这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不好!我们或许等不到明天了,胡大宝,马上找两个手电筒来,我们必须今夜就把那口井挖开,否则,后患无穷!”说完,师父并未再说其他,转身飞快的冲向了后院,看着师父急促的身影,我愕然呆住了,而一旁坐着的众人,也不自觉的站起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很快,胡大宝也不敢再迟疑,立时跑去找手电筒。此刻,老太爷和赖村长面面相觑,似乎想走也不敢走,想留也不敢留。看到这里,我急忙说道:“老太爷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要不老太爷先回家去,赖村长,就辛苦你在这里帮衬着点,毕竟那井里面还得好大一会儿忙活呢!”说完,我不等赖村长回话,转身也冲进了后院之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尸泥 等我跑到后院,只见师父正挥舞着雷池宝剑,并用剑尖围绕着井口四周,快速的画了一个莲花符,说是莲花符,乃是那符咒的形状,和莲花很是相似。而师父口中更是急急的念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随着咒语一句句念罢,那剑尖在地上刻画出的一个巨大的莲花符,已然成形。 然而,那莲花符竟只是一部分,紧接着,师父又在莲花符的外围,继续画了四道符印,只是这些符印我从来没有见过,整体来看,如同四条腿,把中间的莲花托了起来。看起来既精致而又美观,但更重要的是,其中所蕴藏的威灵之势,让人望而却步,仿佛自然流转出一团刚猛之极的罡风,将整个井口,围困在内。 整个符图画毕,师父瞬间挥剑点向其中一个符脚,口中大喝:“结煞!奉请豁落灵官王元帅!”“结煞!奉请雷门火库朱元帅!”“结煞!奉请雷门灭魔邹元帅!”“结煞!奉请雷霆火部苟元帅!” 师父接连在四个符脚点出四剑,每一次结煞,便奉请了一位神明名号。听得我一惊一乍的,好像在我所看到的道书之中,并未见过此类符图,而且也从来没有听师父讲过。但见师父最后一次煞结完,便是收剑走了回来。而此刻,奇异的一幕陡然发生,那万千细流,本是奔涌着向井口之中灌入,但当符图画好的刹那,所有的细流,竟轰然散开,向着四面八方溃散而去。 看到这里,师父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好奇的凑到师父的身旁,低声问道:“师父,你刚才画的是什么符啊?威力怎么这么大?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师父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此乃天师秘符,一共三十六道主符,其中又能相互融合成各种符图符阵,变化一百零八种!只因威力太过巨大,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轻易使用的!没想到这水魇鬼竟然能够收敛四面八方的雨气,全部汇聚到了这十里庄来,如此,外面的雨全都下到了庄子里。从而,把这井重新填住!此恶鬼已然成就如此气候,断然留他不得啊!” “可他为什么要把井填住?”我到现在还是无法明白师父的用意何在,既然曾经的那个死婴并不在这井里,那我们还费这么大的劲挖开这口井干嘛啊?而现在那水魇鬼竟然多用了鬼通,将雨水灌进井里,可见是为了阻止我们这么做。对了,既然死婴早已不在这井里,为什么水魇鬼的巢穴,却一直在这里,他干嘛要不停的盘踞在此? 嗯,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缘故。 就在这时,胡大宝拿着三个手电筒,而赖村长更是提了两把铁锹跑了来,只见他挽着裤脚,光着脚,身上的外套也脱掉了,光着膀子,似乎有着大干一场的架势。然而,师父看到赖村长和胡大宝的架势,不禁错愕的说道:“你们不必如此草木皆兵,这件事你们不能插手!井里剩余的活,由我和猴子去干,而你们只要在上面接应便可!” “啥玩意儿?师父,你怎么要下井啊?这里全靠你掌舵,你若是也下井,那外面怎么办?”我顿时急了,万万没想到师父竟然也豁得出去。 “是啊李道长,您若是也下了井,那外面怎么办啊?我和大宝俩人也不顶用不是?万一那恶鬼跑来了上面,您也不能立马跳上来救我们,我们岂不是死定啦?”赖村长双腿打着颤,不禁着急的说道:“我看还是我和猴子下去得了,你就在……也不对,如果我在下面出了事,您也不可能立马跳下去救我,不行我还是和您在一起,如果您下井,我也跟着去,让猴子和大宝在上面算球!” “那可不行,我我,我也要和李道长在一起,万一那恶鬼奔着我来了,我也怕啊……”胡大宝也嚷嚷着要下井,反倒是我成了孤家寡人。 没想到师父的人缘一下子变得这么好,倒是我,这么不被他们看上眼。 师父却是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说道:“你们放心,我已经用天师秘符压制住了这口井,你们只要站在符图之内,不出符图的范围,就算那水魇鬼现出真身来,也伤害不了你们!而我下井,自有下井的道理,因为要制服那水魇鬼,必须找到一块特别重要的东西,除了此物,没有其他东西可以降服于他!” “那李道长到底要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干脆我下去找!”赖村长自告奋勇的问道。 “尸泥!” 师父沉声说道:“那尸泥不是别的东西,乃是曾经的婴孩落入井底之后,被井底的泥块所魇致死,而那块泥,便是成了制服他的唯一重要之物。我要用尸泥锁魂,彻底将其收服!也只有害死过他的那块尸泥,才能遮住胡大宝家的宅气,而能够让我施展道术每每灵验!”所谓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我现在总算明白师父为什么非要亲自下井了。 一听到“尸泥”二字,赖村长的脸色顿时一白,当即颤声苦笑:“既然是这样,那,那还是李道长请吧!” 见胡大宝也是摇着头缩着脖子,可见他和赖村长的想法差不多,都被那所谓的“尸泥”吓住了脚步,没有一个人敢再下井。可我也怕啊……但他们可以不听师父的吩咐,而我却不能,师父既然点名要我陪着他一起下去,我只好听从师父的吩咐。师父提了一把铁锹,飞起一脚将先前铺好的桃树枝踹开,并揭开了百家衣,然后奋不顾身的抓着绳子跳了下去。 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也只好硬着头皮随师父一块儿下到目前所挖出来的井底。 来到井底才发现,这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雨水,几乎到了小腿肚子的位置。师父却是没有管这些雨水,而是奋力的往下挖了起来。我也没有二话,连忙在师父的另一边,卖力的挖着下面的泥沙。师父一边挖着,一边不忘低声告诫我:“猴子,那尸泥聚集了极重的阴气,森寒刺骨,你可轻易的感应到尸泥所在。待会儿一旦触碰到,便立刻停下来!” 原来找尸泥的方法这么简单,我忙点了点头:“好的师父,我记住了。”说着,我拼命的往下猛挖,不多时,便是遇到一块大石头,我立刻装进竹篮子里,向上面喊了一声,而胡大宝和赖村长紧跟着便将竹篮子拉了上去。 但越是往下挖,积水越是多了起来。渐渐的,我发觉有点不对劲:“师父,这井里面的水越来越深了,好像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下来,但这里面的水却……” “这还不明白?说明这里面的积水,并不是雨水,而是井里面的地下水!”师父一边挖着一边说道:“能够见到地下水,说明我们距离原先的井底已经不远了!” “嗯,看来这口井并没有老太爷所说的那么深,差点被他唬住!”我随口一笑,突然间,我仿佛觉察到脚下的泥土,竟是越来越冰凉,皱了皱眉头,我连忙向师父喊道:“师父!我感觉到尸泥了!” “哦?” 师父错愕的弯下身子,伸手抓了一把下面的泥土,却是摇头道:“是你太过紧张了,尸泥不至于这般温热,若是真正的尸泥,乃是森寒刺骨……”正说着,师父突然又向他那边摸了过去,不多时,竟是从里面抓了一把黑漆漆的烂泥巴上来。看到这里,我愕然愣了愣,难道这就是尸泥? 似乎见我不太相信,师父随手交给我,并说道:“小心点接住!”说完,师父便是将那刚挖上来的尸泥,交到我的手中。 说实话,我还真是有点不太相信尸泥能有多么森寒……刺骨!刚一触手,我顿时睁大双眼,紧跟着,便是咧着嘴苦着脸叫道:“好冷的泥土!简直和冰块一样!师父,这,这也太离谱了吧?别的地方的泥土都还没有这么冻手,可这些……” “这才是真正的尸泥!”师父紧锁着眉头,见我有些吃不消,立时伸手接了过去。我当即双手狠狠的搓了搓,用以取暖,然后对着嘴吹了吹。好家伙,这尸泥也太恐怖了吧?居然这么的森寒刺骨! 与此同时,我向上面喊了一声,并用绳子揽住师父的腰,紧接着,赖村长和胡大宝同时发力,将师父拉了上去。而我如法炮制,但等我们来到井沿上面,我却是被眼前的景象看呆了!而一旁的胡大宝和赖村长,更是苦着脸看着我,尤其是胡大宝双腿屈在一起,带着一丝丝的哭腔说道:“就在你们挖到尸泥的时候,这团黑气就来了……” 这,这哪里是一团黑气?这分明是一院子的黑气啊!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阴黑煞气,我在落魂涧见识过,此刻,整个后院,尽是被这种阴黑煞气所弥漫,除了被天师秘符所封印的井口之外,外面全是那阴黑煞气的天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拼命 “臭道士!你是非要和我过不去是不是?既然你铁了心要对付我,那我们便鱼死网破吧!”只听到弥漫的阴黑之气中,一道愤怒之极的吼叫,滚滚回荡着。紧接着,那散布在整个院子里的阴黑之气,轰然聚到一处,化为一个身穿黑衣的丑陋恶鬼,这,这恶鬼的面容,几乎和我在落魂涧内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看到那水魇鬼现身,赖村长先是睁大双眼,继而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吓昏过去了。而胡大宝则是双腿发颤的不断弯曲下来,最终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脸上带着哭腔状,而他的屁股下面,却是一泡尿没憋住,给吓出来了…… 然而,我却是站在师父的身旁,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水魇鬼。要知道,师父需要聚集齐九十九个恶鬼,才能和地府之间完成契约。这个秘密,还是那个穆玄清老道士透露给我的,而师父并未和我明言,虽然他不说,我却也牢牢的记在心里,为了师父能够早日见到他的妻儿,也为了他能够早日从地府救出他们,我愿意为了师父做任何事! 而眼下,这个水魇鬼似乎刚好符合我们的要求,乃是名列《百鬼录》中的一只恶鬼,若是能帮着师父抓住它,那么师父就能聚齐八十八个恶鬼了,距离九十九个,已经越来越近。 “猴子,你先带着赖村长和胡大宝离开这里,为师一人对付这水魇鬼便可!”师父突然低声在我的耳边嘀咕了一句。 “不!” 我却是十分坚决的拒绝了师父的吩咐,并扭头看向那个水魇鬼,咬了咬牙,说道:“这个恶鬼已经在落魂涧和我打了个照面,它还坑了我三个金元宝,而且差点让我回不来,索性我伤了它,既然在落魂涧能够伤它,现在在阳间,我就算拼着命不要,也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哈哈哈……猴子,油炸臭豆腐好吃吗?”突然,那水魇鬼一脸戏谑的向我问道。 “哼!恶鬼,你欺我分辨不出你的真面目,那是因为我道行浅,但我纵然是道行浅,也要和你拼一拼,我要让你知道,道门传人,没有一个是怂包!”我四下里摸了摸,却是发现身上一件斩妖伏魔的法器都没有,不得已,我转手找到一截桃树枝,据说桃木为纯阳之木,可杀鬼驱邪。既然如此,我没别的家伙什,就用这桃树枝和那水魇鬼干上一仗! “猴子,你这是怎么了?”师父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我,继而慎重的说道:“此恶鬼非同小可,你现在刚入道门不久,还不能与这种鬼邪斗法,会伤了你的!” “师父,我不怕!” 我再次坚定的说着,随即,我猛地挥舞着手中的桃树枝,向那水魇鬼爆冲过去。我既不懂武学,更不懂高深的道术,但我有一颗勇往直前的心,就够了! “砰!” 哪知我手中的桃树枝还未及触碰到水魇鬼,却是仅仅看到一股腥臭之极的气味儿扑面爆冲而来,紧接着,我手中的桃树枝顷刻间便是被那团黑气所笼罩,紧跟着,我只觉得胸口一疼,整个人远远的摔了出去。“咳咳……”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我急忙爬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师父一个箭步冲上前,挥剑向那水魇鬼刺了过去。 浑厚的剑气罡风,呼啸而起,水魇鬼连连闪退,但周身的黑气还是被师父手中的雷池宝剑片片削了下来。看到这里,我四下环顾,只见师父将那尸泥放在了井沿上面,我立时抓在手中,并向师父大声喊道:“师父!这尸泥要怎么做才能对付那水魇鬼?” “只要放在灯油上面烧,尸泥一旦烧化,这恶鬼的道行便是彻底被破!”师父一边与水魇鬼打斗着,一边向我回应了一声。 闻言,我不顾那水魇鬼狰狞的猛扑,立时向着前院冲了去。先是找到一盏油灯,继而点燃。可当我正要把那尸泥放在灯火上时,灯火竟立时熄灭,不得已,我再次点燃油灯,可尸泥刚触碰到火头,那火头竟立时又熄灭了。我皱了皱眉头,暗自呢喃一声:“怎么会这么邪性?!” 第三次点燃灯火,我刚欲把尸泥放上去,陡然间,我竟然看到一道黑影缓缓出现在灯火跟前,仔细一看,不是别人,却是那水魇鬼,丑陋之极的虚幻面容,缓缓靠近灯火,张口便是把灯火吹熄……“啊!” 我急忙向后暴退了五六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急急的指着那水魇鬼叫道:“你你,你是怎么来的?” “猴子快跑!” 正在此刻,师父挥舞着雷池宝剑轰然闯了进来,先是看了看我,随即便是挥剑向那水魇鬼砍了去。然而水魇鬼身影一闪便是到了我的跟前,一把抓住我的脖子,怒声叫道:“你想灭我?简直是自不量力!”说罢,我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仿佛要断了,硬生生被那水魇鬼甩出了院子。远远的摔在了大街上面。 我摔了个透心散,感觉整个人的骨头架子已经散开了一样,先是翻了翻白眼,随即便是龇牙咧嘴的咳嗽了几声。艰难的爬起来,我低头一看,手中的尸泥竟然流失了大半,只有一小部分还留在掌心,而我的手,几乎已经没有半点感知。那尸泥之中的森寒之气,几乎已经透到了骨髓之中,近乎于麻木! 我咬了咬牙,当即握紧手中的尸泥,飞快的又冲进了院子。只见师父正在前院与那水魇鬼斗法,不得已,我只好贴着院墙一点一点的往堂屋内挪动,可自从我进了院子的那一刻起,水魇鬼再一次盯着我。看到我,水魇鬼再次发疯似的向我冲来,然而,师父的脚步更快,我从未见识过师父显露出如此身法…… 只见师父身影一晃,眨眼间便是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愣是挥出一剑,挡在了我的身前。师父头也不回的向我叫道:“猴子,快进屋!” “嗯!”我重重的点头应承一声,闪身冲进了前院的堂屋。可当我找到那油灯时,却发现油灯已经被打碎了。不得已,我只好四下里再寻,但找来找去,愣是找不到第二盏。我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忍不住呢喃一声:“这个胡大宝,过日子也太抠门了吧?整个前院就用一盏油灯?” 没办法,我快步向后院跑了去,而此刻,胡大宝依旧和赖村长瘫倒在一起,看到我,胡大宝颤颤的伸出手,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不停的打着哆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倒是上前一把抓住胡大宝的衣领,大声问道:“你家的油灯呢?难道就只有一盏油灯?” “还有,有……后院堂屋里面还有一盏!” “你个铁公鸡!” 我一把将胡大宝推开,快步冲进了后院堂屋之中,迅速的找到了第二盏油灯,并拿出火折子,将其点着。而此刻,我先是扭头向外面扫视了一眼,随即便是拿出了最后一丁点尸泥,放在掌心搓了搓。搓成了一个泥丸大小,没有半点犹豫,立时将其放在灯火上面烧了起来……而就在这时,我陡然间听到前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是那恶鬼! 我惊恐的抖了抖了双腿,手里的尸泥差点掉落下去,好在我紧紧的捏住,狠狠的咬着牙将其在灯火上面猛烧。尸泥遇火,竟然诡异的冒出一缕缕白烟,上面的森寒之气,似乎也在一刹那逐渐的蒸发殆尽。我眼睛一亮,没想到这招还真是管用,不禁继续在灯火上面猛烧着。 “砰!” 房门应声被一股大力震开,我猛地扭回头,却是震惊的看到那浑身冒着白烟的水魇鬼,面目狰狞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用力咽了咽唾沫,一个不小心,火头立时烧到了手指,可我却是紧咬着牙关,慢慢的将那尸泥放回到原位,而此刻,尸泥的温度不断攀升,已经从最初的温热,变成了炽热!再从炽热,变成滚烫! 而我的手指,已经开始“嗤嗤”的冒着焦烤的炸响声,似乎再这么下去,我的手指便是要废了!水魇鬼惊愕的看着我,随即轰然拍出一爪,可当那鬼爪即将临近我的后脑勺时,竟然凭空化为一团碎屑,消失不见了。水魇鬼呆呆的收回断手,随即又盯着我手中逐渐发红了的尸泥,瞬间,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却依旧艰难的抬起头,盯着我,口中不断的发出一道道歇斯底里的怒叫声! “猴子!快放下,你的手指快要被烧焦了!” 师父飞快赶来,却是惊恐的看着面容扭曲的我,此时已经被手指的剧痛折磨得要崩溃了。“快放下!” “不!师父!我要帮你收服这只恶鬼,我要帮你凑够那九十九个恶鬼,完成你和地府的契约!”我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或许只有歇斯底里的喊叫,才能让我手上的剧痛减轻几分。一边叫着,我的眼角缓缓滚下一滴热泪,但我努力咬着牙,几乎把牙齿咬出血来……“师父!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背负着无尽的痛苦,我要为你承担……承担……” 最后两个字,近乎无力的喊出来,紧接着,我双眼一黑,重重的昏倒在地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真情流露 不知昏迷了多久,当我睁开双眼时,却是发现我已经躺在温暖的床铺上面。而我的床头桌上,点着一盏枯黄的油灯,枯黄的灯火,映射在那些略显破旧的家具上面。这个房间……好像就是我前两天所住的房间,而床边上,师父正端坐在上面。我晕晕乎乎的想要坐起来,但却发现身体内已经拿不出半点气力,恰在此刻,师父睁开双眼,扭头看了看我。 师父什么也没说,伸手扶着我,让我略微抬高一些,靠在床头上面。师父随即端着一碗热汤来到我跟前,我忙伸手去接,却发现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都包得厚厚的,略一动,还是能够感觉里面刺痛难忍。想到我拿着尸泥放在火上烤的那一幕,我恍然一笑,立时伸出左手,接下了热汤,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喝了一碗热汤,师父接下空碗,放在一旁,又坐回在床边上面。扭头看着我,许久后,声音温和的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师父,我只是浑身没力,想必用不了多久,我就又能生龙活虎了!呵呵!”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嗯。”师父欣慰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师父却是又皱起了眉头:“猴子,我问你,对于我和地府的契约,你是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的?还有,你没必要为了我的事情,而伤害到你自己!以后切莫再做这种傻事了!” “为了师父,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是值得的!”我咧嘴一笑,随即又说:“既然师父问到了,我也不敢有半点隐瞒。当日我们离开那破庙,之后我折返时,遇到了一位老道士。而那个老道士,自称是师父你的师侄。关于师父的过往,也就是他告诉我的,不过师父放心,我没有透露半点关于师父的消息给他,他也不知道我是师父的弟子,嘿嘿!” “你说的那个人,想必正是穆玄清了!”师父皱了皱眉头,继而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若论茅山派的辈分,他的确应该喊我一声师叔。道门中,论资排辈不看年龄,只讲入门先后,与字辈高低。他入门时,年龄很大了,故而只能和我下面的那些小辈同字同辈。但穆玄清也修习了多年的茅山道法,造诣非凡,我离开茅山派之后,他已然成为茅山派的代理掌教一职……这个穆玄清,不好好的在茅山派领袖群伦,将茅山派发扬光大,却是遍天下的寻我做什么?” 我刚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师父迟疑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你说你没有透露你的身份,但他又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么多关于我的过往之事?你可真是一只傻猴子,想必他看到你时,就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否则这种茅山秘闻,他是绝不可能透露给外人知晓的。既然他告诉了你,看来他已经选择了放弃,嗯,至少穆玄清放弃寻找我的这个做法,是对的!” “师父,你的过往,真的如他所说?你,你为了过世的妻儿,真的大闹了两次地府?”我微微睁大双眼,呆呆的看着师父。“是徒儿多嘴了……不该提起师父的伤心事……”看着师父的脸色微微有些痛苦的表情浮现,我急忙住嘴。 “不,为师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又怎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痛彻心扉?”师父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继而师父缓缓收敛笑容,又说道:“这些往事,我已经封存在久远的记忆里,而我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尽快完成与地府的契约,如此便能……或许你认为我是为了搭救我那苦命的妻儿,但你错了。我不单单是要搭救他们,更重要的是,我要抗衡这不公的天道!” “为,为什么?”我不解的看着师父。 “命残三缺,孤、夭、贫……每残一格,道法便会精进千里,然而,命残三格,虽拥有了至高修为,却要承受孤夭贫三格摧残命运,为什么修道变成了逆天之举?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赋予修道之人至高无上的道法?天自矛盾,与人何干?每当我救一人,便要付出同等的因果代价,既然仙道贵生,又何以让救度众生之举变成了干涉因果之举?”师父缓缓站起身,背负着双手,静静的站在那里,灯火的倒影里,他的身影是那么的高大,伟岸……“孤夭贫!为师就算穷极一生,也要改写这命残三格的不公,而若想彻底抹掉道门中的三缺规条,我便必须完成与地府的契约,证明给天道看,孤夭贫,终究成为过去!” 我被师父的一番话,彻底震撼了! 原来师父背井离乡,悄悄的离开茅山,失踪于名山大川之中,乃是为了完成如此巨大的壮举!他要改写茅山派千年不变的修行桎梏,而这么做的唯一选择,便是彻底违逆孤夭贫三缺之命格!孤夭贫乃神授之禁锢,师父要抗衡神授之权柄,便是要逆天而行,逆天……改命! 师父自从身受命残三格的桎梏后,先是一贫如洗,继而是他的妻儿相继而亡,彻底让他变成了孤家寡人。倒是只有一个中年夭折,还未出现,如果这个字应验了,那么师父岂不是寿元无定?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命丧黄泉啊! 那,那师父现在岂不是很危险?虽然师父的道法功参造化,但他所付出的代价,却也是常人根本做不到的。而这些,都只是为了改写天道的桎梏,为后来人,开创一个修炼无上道法的捷径!一旦完成了和地府的契约,便能搭救他的妻儿逃出生天,如此,师父的其中一缺,便是被破解了。三缺破其一,便是一破而全破,自此孤夭贫便永远在道门不复存在了! 为了此等大业,师父宁愿背负着背离茅山派的骂名,成为史上唯一一个失踪的掌教,遍寻天下,捉拿九十九只厉鬼恶魂……想到此,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帮住师父完成千百年来,无数人都难以抗衡的天道桎梏。 “师父,那第八十八只恶鬼水魇鬼在什么地方?收服了吗?”我急忙向师父追问。 师父继而拿出那个精致的小鼎炉,让我略微看了一眼,便是点头说道:“自然是收服了。这炼魂炉中,已经收服了八十八只恶鬼,只要再收服十一只,为师和地府的契约,便是完成了!” “师父,这炼魂炉到底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仅仅巴掌大小,却能装得下这么多的恶鬼?”我惊奇不已的盯着那个精美的小鼎炉,尤其是鼎炉的盖子上所雕刻的九条栩栩如生的龙纹,以及鼎炉周身布满的怪异符文,尽皆在表明此鼎炉绝非普通的鼎炉,想必定是大有来历! “这炼魂炉,乃是通俗的称谓。”师父随口向我解释:“此炉真正的名字,为伏魔鼎,又称之为九龙鼎炉!为当初祖师爷茅盈手中三件法宝之一,能收尽天下间的妖魔鬼怪。而鼎炉内雕刻着我们茅山派的《上清大洞真经》,以此炼化其中的妖魔鬼怪,将它们身上的怨气和妖气,甚至是魔气,全部化为乌有,若是心念至恶者,终究会被鼎炉彻底粉碎,永世不得超生!” “这么厉害?!”我微微张大嘴巴,没想到这鼎炉居然是祖师爷遗留下来的法宝,难怪这么牛掰啊!“师父,我,我能不能摸摸?好歹这鼎炉也被祖师爷用过,也让我沾沾祖师爷的仙气?” 哪知师父宝贝似的收了起来,并随口说道:“看看就行了,摸什么摸?要知道鼎炉的盖子是万万不能触碰的,一旦打开了盖子,将其中的妖魔鬼怪放出来,那天下可就真的要大乱了!所以,这伏魔鼎还是由为师保管,最为妥当,以后你就别打它的主意了!” “额!” 刚才师父还在真情流露,可一说到正题上,居然又变得如此的小气。我只好无奈的撇了撇嘴,说道:“师父,现在我们已经将十里庄的邪乎事全部处理好了,胡子七洗刷了冤屈,而四毛也放下了仇恨。这边胡大宝家更是归于宁静,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冯阳笙的鬼魂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整天吵着要回家。我们既然接下了这单买卖,总还是要言而守信,尽快把冯阳笙的鬼魂送回家乡才是!”师父想了想,继而看了一眼我包得厚厚的手指,看来师父有点心疼我受伤的手指,说不定会多休息两天再赶路。哪知师父却是随口又说:“你的伤已经处理得很好,而且这手指上面的伤,对于赶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妨碍,不如我们明天一早便出发吧!” “啊?哦……”我先是一愣,随即,只好乖乖的应承了一声,出发就出发。 第一百一十四章仙山九如 这次抓鬼事件,硬生生把胡大宝吓得屁滚尿流,此乃真正的屁滚尿流,不但如此,还拉了一裤子屎……为此,在我昏迷的两天内,胡大宝几乎全天都躲在自己的屋里不敢露头。体面点说,他这次算是把老脸都丢尽了,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吓成了那样,到了庄子里,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啊?单单赖村长那张没把门的破嘴,就会把胡大宝的故事流芳千古。 或许是因为丢人丢大发了,胡大宝对于师父并没有太多感谢,仅仅拿了三十块钱的谢礼。然而师父却不愿收受,原因无他,胡大宝把那水魇鬼割让给了师父,师父便不肯再受那什么谢礼了。我却是一把将那三十块钱夺了来,凭什么上次胡子七给死人化个妆都能拿八十块钱的封子,而师父帮他家这么大的忙,却只给了三十块钱。 这分明是看不起人! 倒不是抱怨胡子七,乃是这胡大宝太过抠门。虽然师父和他有言在先,但就算是不要那个水魇鬼,他胡大宝也不敢把水魇鬼留在家中,必然会求爷爷告奶奶的送走。师父收下那个水魇鬼,很大程度上,也是在帮胡大宝另一个大忙,三十块钱,不收还得了! 加上前面七弄八拐的,现在我口袋里已经揣着一百五六十块的家当了。但在离开十里庄之前,我只得拿出十块钱来,备足了干粮,因为接下来还要走几十里的山路才能走出深山老林。十里庄号称方圆百里内无庄稼。意思是百里内无人家居住,当然这只是夸大其词,但几十里山路总还是要走的。为了赶时间,我提议直接前往大城镇,然后买一辆马车代步。 如果单靠我和师父步行,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赶到冯阳笙的老家。 没曾想师父竟是同意了,而在村民们的指点下,我们需要先向西北方向行进,然后走出大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济南附近,并在那个地方买一辆马车。据说那边的马车多,也便宜。但与其说是买,倒不如说是租,真正的买,是全套买下来,没有两三百块是办不成事的,而若是租,则由车夫赶着马车送我们往北行进,这样我们只需要出个车费就可以了。 穿越几十里的山里,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却不是开玩笑的。 我和师父足足走了六七天,方才见到第一个村庄,只是这些小村庄,牲口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命根子,没有牲口耕种农田,他们只能喝西北风。所以想要从他们手里租一辆马车,简直比要他们的命还难!不得已,我和师父只好向大城镇寻找,而途中,倒是穿过了百十里的平坦大道,为了节约时间,我们选择抄近路,则必然要走穷山恶水的古怪路况。 这些路几乎不算是路,不是过河就是穿越杂乱无章的树林子,但好在一路上也总能找点野果子啥的尝尝鲜,勉强慰劳慰劳自己。 而且路过一些农家庄子,还能寻点饭菜吃吃。按照师父的别扭脾气,受人恩惠,必厚报之,又是给人驱鬼画符,又是给人排算八字命盘。整的活像个跑江湖的,但师父依旧孜孜不倦的回报着那些帮过我们的村民们。甚至在一个叫大柳庄的地方,因为师父的道术太过招摇,而使得那一个村庄的村民都死活要强留我和师父。 好在我们趁夜开溜,才算避开那些纠缠不休的村民。接下来,我们只得少走村庄的路,免得给村民们添麻烦。 又向前行了十多里,倒是一片连绵的群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经过打听才知道,前面那片山脉,竟是非常出名的九如山! 据说这九如山内,还保持着较为原始的面貌,并未被人所修缮,而里面峰峦叠嶂,风景秀丽,更是有着古道遗迹,堪称历史的活化石。整片山脉,在当地都被尊为神圣而不可亵渎,有不少探奇参玄之人,多隐居在里面,常年不出山,再加上九如山脉之中的群山,单单高过千米的山峰,就有几十座。而整片山脉的面积,更是占地方圆百十里。 可想而知,我和师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外面绕过去的,只能从山里穿行。 只是这里面罕有人类的足迹,进山之后,再想找到人家,已经是很不容易。然而这里面云雾缭绕,山水环抱,已然让我们忘记了尘世的喧嚣,仿佛进入了一个空灵世界。 尤其是深山老林之中的潭水,多不胜数,更是有着飞瀑叠嶂,景色美不可言。只是进入了深山之后,能够欣赏美景的时间非常短,只有晌午一个多时辰,而早上和晚上,深山之中尽被缭绕在其间的森白雾气所笼罩。朦胧之中,仿佛有仙客藏于其中,让人遐想万千。 穿过了一座座山峰,我和师父连续走了两天一夜的山路,终于遇到了一座破旧不堪的庙宇。 这庙宇,既不是山神庙,更不是土地庙,也不是道门中或者佛门中的任何神仙庙,乃是一座神虎庙。这种庙,我还是头一次见,更是头一次听说。在庙门口树立的功德碑上,看了碑文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曾经有个姓袁的猎户,在进山打猎时,迷了路。遇到了一条水桶粗细的怪蟒,那怪蟒正要吃他时,竟是有一只白色猛虎,从山顶飞扑下来,将那怪蟒咬死了。救他一条性命。事后那人找了阴阳仙儿问明原因,原来是此地的山神老爷派来的一只神虎搭救他性命。他感念那神虎之恩,发愿永世不再打猎危害生灵,并在神虎搭救他的这个地方,修建了一座神虎庙。 虽然听起来神乎其神,但庙里面还真是立了一只体态威猛,气势非凡的神虎石像,就在神虎石像前,还真是有着一个大香炉。而香炉内,竟也留着不少香脚,看来祭拜过这神虎的百姓,也不在少数。想必进山路过这里的人,都会前来上炷香吧。 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外面雾气很大,几乎已经不能再继续赶路。师父四下里看了一眼,便是点了点头,说道:“进晚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明天我们再继续赶路。” “嗯嗯。”我忙连连点头应承下来,此时此刻,我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好好的睡一觉。这些天可是把我累的够呛啊! 拿出干粮,先是给师父一些,我自己也吃了一顿饱饭,然后到山坡下的清泉中取了些水饮用。如此这般,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不过,即便是天色黑下来,外面的雾气之中,依旧透着一抹微薄的光线,此间更是一种绝美的世外仙景。 但话虽这么说,一旦停下来,我便不能立刻躺下睡觉,先是诵经,然后打坐修炼。这些日子虽说道行稍微有些进步,但师父仍然不准许我画符,更不必说施展别的道术。只因画符需要注入自身的灵气进入符咒之中,这样才能让符咒的威灵之力大增!我道行本就低微,体内所修炼的真气也不足,如果贸然修习符法,恐伤我自身道行,故而师父一直严禁我触碰道术符咒。 除了这些,一旦闲暇下来,师父却也传授了我一些防身之术,什么弄棒打拳,什么两仪剑法等等,然而我对这些腿脚功夫似乎领悟能力远远不够,总是学个半不窍。越是学不会,越是挨骂,不得已,我只好在师父休息的时候,多修习几遍才能休息。 等我忙活下来,已经是大半夜了。 我一屁股瘫坐在草席上面,所谓的草席,乃是一堆枯草铺垫而成的临时席子。一般在外面,尤其是荒山野岭,师父多半是不躺下睡觉的,大多都是打坐入静,中途叫都叫不醒,一坐就是一宿。奇怪的是,他不睡觉反而更精神,我试过两次,第二天却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或许是我还没有达到师父的那种境界……所以我该睡觉的时候还是要睡觉。 刚躺下,眼睛还没合上,我忽然听到神虎庙的外面,却是传来了一道道急促的脚步声。正琢磨着这种荒山破庙附近怎么会有人,那脚步声已然临近了神虎庙的门口。听到这种动静,我哪里还有什么睡意,当即一尥蹶子坐了起来,并随口向师父喊道:“师父!我, 我好像听到外面有动静!” 哪知我喊了两声,师父压根没有回应,想必师父又入了静,神游太虚去了……不得已,我只好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并快速的跑到门口后面,然后一点一点的探出头,刚看到外面,顿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吓得我怪叫一声退了回来。但当我看清来人时,不禁长舒一口气:“原来是人啊!我还以为遇到鬼了呢!” “什么人啊鬼啊的?!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进神虎庙?知不知道这神虎庙是我们看守的?”只听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传来一道极为不善的怒斥之声。 第一百一十五章神道 我四下里看了一眼,这,这不就是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吗?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位瘟神?这破庙怎么就成了他家的了?我被如此刁难,当即开口呛了回去:“你又是什么人?这座神虎庙乃是从前的一位老猎户所建,难不成你是那老猎户的后代?可就算如此,也不对啊!既然是庙,自然是供百姓尊奉之所,敬香祈福之依托,难道这破庙还不能让人呆了?” “你,你说的什么?我咋就听不懂?什么老猎户?”那个高大的身影走进庙门口,仔细一看,倒是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大胖子,身穿一件又胖又大的黑色马褂,看起来活像个土匪……但此人虽是在怒斥,脸色却给人一种憨厚朴实的感觉,并不像是什么黑脸煞星。继而,大胖子伸手指着我,没好气的说道:“你听着,这座庙原本是没人管,但俗话说先到者得,我们最先发现这个落脚点的,这座庙也一直受我们守护。不单单是这座庙,就连你眼前的这些山,都是我们在守着!” “准确的说,我们是此地的守山人!”哪知大胖子身后还有个人,此人长得枯瘦之极,身材极为瘦弱的样子,站在大胖子的身后,若不开口,还真是发现不了他。这个瘦子看起来倒是稳重不少,说话也不夹枪带棒,显得文质彬彬,只是他明显偏向那个大胖子说话,和大胖子是一个鼻孔出气。“大兄弟,这一带时常有鬼魅穿梭,曾吓死过不少山外的人,我劝你还是早早的离开……嗯?这地上还有个人在打坐?他……他怎么像是道门中人?”说着,瘦子忽然发现了正静坐修炼的师父,当即歪着头围绕着师父走了一圈,不停的打量着。 半天后,才回过头,一脸微笑的说:“原来是道门中人,失敬失敬!” 说着,瘦子客气的向师父抱拳一礼。哪知,师父已然入静,根本没有醒来,更没有和瘦子打招呼回应。此举,反倒是让大胖子一脸不爽,气呼呼的走到师父跟前,嘟嘟囔囔的说道:“神气什么?道门中人怎么了?我们也是修道之人,而且我们门中的道法精炼天地之妙,一点也不比别派的差,我们都没神气做作,你们外乡来的,却是摆上谱了!” “你们吵什么吵?没看到我师父正在入静修炼吗?”我急忙挡在师父跟前,制止道:“你们难道不知修炼途中,容不得打扰吗?连这点礼数都不懂,竟敢妄称修道之人?!” “你!” “嘘!” 大胖子还想计较什么,倒是瘦子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压低声音说道:“大仁师兄,这位道友说得有礼。修道之人进入静定之界,乃是在修炼道门秘法,容不得一丝干扰,若是乱了这位仙长的道心,怕是祖师爷也饶不得我们,何况还有咱们师父,这个罪过,咱们谁也担不起啊!” “明善师弟,你说得是那么个理儿,不过,他们也不能一直占着这个庙不是?若是让这庙中的灵气染上污秽,那咱们还怎么取灵泉之水?”大胖子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语,什么灵泉什么污秽的。 我反倒是对这一胖一瘦师兄弟俩的法名起了兴趣,不禁忍不住一笑:“你叫大仁?”但见大胖子错愕的点了点头,我随即又看向了瘦子。“你叫明善?”随即便是看到瘦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两位道友的法名真是通玄入妙,但既是大仁,却为何连一点的忍让之心都没有?”我此话一出,大胖子顿时脸色憋得通红,张大嘴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继而我又看向了瘦子:“你既然叫明善,却并未尽到一个师弟的责任,他身为你的师兄,难道经常这般无状吗?” “这个……我倒也时常劝阻,让大仁师兄别这么鲁莽,可大仁师兄一向都是这般率性直为,我,我也是无可奈何啊!”明善闻言,支支吾吾,却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着,明善当即用胳膊肘子碰了碰一旁的大仁,大仁则满脸无辜的搓了搓大胖脸,摇头叹息,一言不发。见大仁一时间也没了话语,明善只好苦着脸向我问道:“刚才都是我们鲁莽了,有失礼的地方,还请道友见谅!对了,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我叫方侯,小名猴子,你们叫我猴子就是了。”我当即也变得客气起来,并反问:“敢问二位道友,仙乡何处?师承哪位得道高人?” 大仁一马当先,一脸傲气的说道:“我们修的是神道一脉,尊师灵岩道人更是道法通玄,由于我们神道一脉在修炼时需感召灵仙扶持,所以我们这一脉的修法,多在深山大川之中隐修。最近几年,我们师兄弟跟随尊师灵岩道人在这一带隐修,成为这一带的守山人,刚才……我也是一时没收住嘴,猴子兄弟不要见怪,若是见怪,也只能怪我这脾气太过直率,呵呵!” 难得看到这个叫大仁的大胖子露出笑容,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神道一脉。据说神道就是专门与鬼神打交道,并依靠鬼神传授仙法而修炼成就。但具体太过隐秘,无从得知,只是知道这一脉为道门的旁支别脉,并非正统传承。但若是真能在神道门中修炼有成,道行之高,也是罕有! 如此,也难怪这个大胖子这么神气活现,敢情他只知道躲在深山之中修炼,却是不知道门浩瀚,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两位道友不要见怪,说起来,我也是个臭脾气,咱们还算是有缘。对了,你们刚才所说的灵泉指的是?”既然他们没有追问起我的家底,我也不想随随便便的把茅山派的名头搬出来,毕竟师父一向都让我低调,若非遇到真人,亦或者是与妖魔鬼怪斗法,否则不准许说出自己是茅山派传人。岔开了话题,我反倒是对这座神虎庙感到好奇,这里面究竟有着什么奇异的东西,会让大仁和明善这师兄弟俩如此紧张? 大仁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给我听的意思,反倒是明善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猴子,既然我们已经相识,料想你们也非邪道中人,我也就和你明说了。近来,我师父在云苍峰之中遇到一只极为罕见的‘醒尸鬼’,这所谓的醒尸鬼,非常厉害,简直是极难对付,为了彻底除掉他,我师父便以身为炉,并用火符作引,将那醒尸鬼拘在体内,为期四十九天,可将其炼化,为了这件事,我师父在云苍峰的山洞之中,已经整整四十天没有出关,还有九天的时间,而这几十天里,我和大仁师兄每每前来神虎庙,为的就是取神虎座下的灵泉之水,助我师父果腹!” “醒尸鬼?明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种鬼邪啊?”我好像从来没有在任何道书之中看过此鬼的记载。 明善闻言,不禁点了点头:“此鬼极为罕见,并不曾记载在册,只有方仙古道之间,相互流传,而我师父恰巧识得此鬼,便不能放过他继续危害苍生!说起来,此鬼倒也是与我们走得很近,常寄生于墓地之中,所谓醒尸,便是人在死后,喉咙内的一口气并未吐出来,醒尸鬼便是以这口气为食,修炼阴法。只因每个人的最后一口气,或是闷气、或是怨气、或是戾气,也或者是煞气等等,凡此邪恶之气,在那醒尸鬼的体内,便如同大补之药,可助其修为。” “但若是被醒尸鬼缠上的尸体,若尸体未腐烂,便会立竿而起,只是坟墓之下,积重所压,很多醒尸直到化为白骨,也无法得见天日。有醒尸之怪能,故名醒尸鬼!”明善说到这里,不禁又说:“醒尸鬼喜欢作弄尸体,但久而久之,一旦他的气候大成,便不是作弄尸体那么简单,而是借尸还魂,成为尸魔!” “额!” 我怔怔的看着明善,没想到那醒尸鬼竟然还这么厉害。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明善,快别说了,师父昨天才吃了两顿饭,每天子时必须要吃第一顿饭,我们快些打灵泉之水,早早的赶回云苍峰吧!”大仁一脸着急的催促着明善,而明善倒也识趣,忙向我推脱了一下,便是和大仁一道向神虎像的后面走了去。 我很是好奇的跟着他们两个人来到神虎像的后面,却是呆了呆,这神虎像后面,果真是藏着一口泉眼,而且里面打出来的水,清澈之极。闻一闻,都觉得灵气逼人,果然是灵泉啊!或许是因为这神虎在此,故而此地也变成了有福之地了。大仁和明善各自喝了个饱,便装了三个葫芦,匆匆要走。 “你们说走就走啊?”我刚与这俩人相识,突然间就要分开,我又没个人说话聊天了,只得无趣的叹了一口气。 “嗯,我师父还在山洞里面等着呢,每天不进五谷,只饮这灵泉之水止饥,若是晚了,我担心我师父挨饿呢!”大仁着急的解释了一句,便是带着明善就往外面走。 “等等!要不,我也和你们一起去云苍峰走动走动?呆在这庙里,着实没什么意思!”我嘿嘿一笑,转而看向大仁和明善:“如何?” 第一百一十六章瘸腿婆婆 “那不行!”哪知大仁一口回绝,并说:“我师父现在正与那醒尸鬼斗法的节骨眼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不但醒尸鬼灭不了,就连我师父的肉身也有可能被毁。所以,这个时候我师父那边不容打扰,过了这几天,那醒尸鬼被灭,你再去拜访我师父不迟!”说完,大仁扭头便要走。 倒是明善再次迟疑,犹豫了半天后,明善微笑着说道:“不如这样吧,你先到我师父闭关的山洞洞口,我再帮你请示我师父,若是我师父准许你进去,你再进去。若是不准许,你再回来也无伤大雅。只是这里距离云苍峰有三里左右的山路,恐怕走起路来,会有些辛苦。猴子,你真的不怕累吗?这一趟,也有可能白跑!” “即便是白跑一趟,总也是能够在山里云游一圈,倒也比呆在这庙里舒服多了!”我立时点头应承下来。并承诺:“你们放心,这点礼数我还是知道的,到时我只站在洞口处,若是灵岩道长不准许我进去,我绝不进去打扰他炼化醒尸鬼!” “既如此,快别墨迹了,我们一起走吧!”大仁站在外面着急的催促。 我刚欲跟随他们离去,但忽然又想到师父还在庙里。但师父现在正入静修炼,不到明天早上是不会醒来的,我不方便打扰,只好迅速的留下一个字条,告诉师父我的去向。与此同时,我顺手将师父的雷池宝剑提在手中带着,快步走出神虎庙,追上了大仁和明善的脚步。看着手中的雷池宝剑,我暗自一乐,其实这次我厚着脸皮非要跟着前往那云苍峰,倒也不是真的看稀奇,而是另有目的…… 师父正遍天下的寻找《百鬼录》中所记载的恶鬼,需收服九十九只恶鬼,方可功成。现在只收服了八十八只恶鬼,还差十一只。如果这醒尸鬼也位列《百鬼录》,那我岂不是可以帮师父多完成一个任务吗? 但是醒尸鬼并不存在于《百鬼录》之中,也不知道是否符合师父的要求。嗯,我只有先见到那位灵岩道人,并从他的口中问出这醒尸鬼是否合适,然后再求灵岩道人割让给我。我就能带着醒尸鬼回来孝敬师父了。 只不过我现在道行低微,既无法画符,更不能和鬼邪斗法。为了能够震慑那醒尸鬼,我只好偷偷的请出师父的雷池宝剑,这雷池宝剑,曾经被范大先生说得神乎其神,而师父在以往的斗法过程中,更是威灵显赫。想必有了这件至高法器在手,那区区鬼邪,定是会俯首称臣的!只不过,这是我心中的秘密,若非亲眼见到灵岩道人,我绝不会随便透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前面一胖一瘦两道身影,正是大仁和明善二人,这二人背着几个装了灵泉之水的葫芦快步前行,而且轻松的穿过一条条难行的山路。看他们如此娴熟,想必也没有说谎,定是常在这一带走动,才会对此地的一切这么熟悉。 夜色下的九如群山,如同梦幻仙境,山坡上空,皆是缭绕着一抹抹淡淡的白雾。雾气流转,如祥云满布,意境深远。但在大仁和明善这师兄弟俩的眼里,似乎这山水之间的奇妙之象,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走出不远,我们便是沿着一条上山的小道缓慢的到了山坡,正处于云雾之中,此地雾气很大,视线所能触及的距离,也异常之短。 不过穿行了百十米后,突然出了云雾地带,仿佛脚踏祥云飞升到天界一般,云雾在下面,而我们,则已经逐渐的来到了上方山腰处。 再往上,是一片杂乱的林子,林子很是稠密,而且根本没有路径可寻。明善告诉我说,这是为了隐藏他师父所在的山洞,不让普通人误打误撞的闯进去,才选择了这么一处地界。而且这云苍峰为卧峰,所谓卧峰,就是躺倒状,如一条龙形盘踞,山顶上面的面积很大,可以延伸十余里左右。明善告诉我,哪怕我在山上转悠三天,若无人指点,都不一定能找到他师父闭关所在。 其实山下的路好走,而山上的路就难走了,有的地方,需要紧贴着山崖的边缘缓慢前行,若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掉下去摔个稀碎。 墨迹了将近半个时辰,我们方才来到一段平坦些的地方,然而就在这时,大仁突然停下了脚步,并示意我们都停下来。随即,大仁小声嘀咕了一句:“前面好像有人!” “你没开玩笑吧?这里荒僻,怎会有人呢?”明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忘了师父说过,这一带的山下,曾有过村民居住。因为附近有神虎庙庇护,所以那些村民觉得这里可以居住,并能得到神虎的赐福。最后多的时候,还有十几二十户人家呢,但是后来人又都搬出去了。指不定哪里还有人在住,只是人太少,不被人注意罢了。”大仁说着,立时压低了身子,并紧皱着眉头说道:“还真是个人!我们在这一带都呆了两三年了,愣是不知道哪里还有人住,真是奇怪啊!” “这九如山群山连绵,我们就算在这里呆了两三年,也只是窥见九如山的冰山一角而已。即使有人居住,我们不知道也不算什么奇怪!”此刻,我和明善尽皆都看得清楚,前面一棵枯树的树根上,果真是有着一道人影,正步履蹒跚的挪动着步伐,佝偻的身形,枯瘦低矮的身材,一看就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看到这里,我和明善相视一眼,立时走了过去。大仁“哎哎”了两声,也只得跟了过来。 走近些看,却是个头发蓬乱,满头银丝的老婆婆。老婆婆身材不高,约莫到我肩膀位置,而且很瘦弱的样子,驼背,腿脚也不太好,每走一步,都只能扶着树走。猛地看到我们,老婆婆似乎吓了一跳,先是一惊,继而“哎呀”一声瘫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地哭喊道:“他个祖奶奶的,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都走了一天了,可算是见着个大活人喽!” 但见老婆婆老泪纵横,我急忙想要上前搀扶,但大仁却是面色威严的阻止了我。与此同时,大仁向明善使了个眼色,明善愕然一愣,但还是明了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明善做了什么,当他伸出手去搀扶老婆婆时,我清楚的发现他的其中一根手指在流血,而且他正是用流血的手,触碰到老婆婆。但,直到他把老婆婆搀扶起来,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灵血?”我暗自呢喃,师父曾告诉过我,除了我们正统道门的滴血成珠,也有很多方仙古道同样可以利用自己的血化解邪祟。他们的血,统称为灵血。因为他们修炼的法术,为聚灵凝气之法,而正统道门之中的修炼,为炼养先天一炁之法。所谓先天一炁,便是真气,真气所凝,为至阳真血! 所以,一个真正的道士,全身上下都是宝贝,包括自身的血,也足以斩妖伏魔。当然,除非道行非常高,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无论是灵血,亦或者是至阳真血,只要遇到邪祟,都会让邪祟无所遁形,必然要显露原形。看来,大仁是怀疑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老婆婆有问题!想想倒也是,这里可是云苍峰的上方山腰,能够爬到这里,就算是体力很好的年轻人,也得好大一会儿,何况是个年迈的老婆婆。更重要的是,她出现的时候也不对劲,现在是子时,大半夜的,她一个年级这么大的老人,怎么会来到这里了呢? 而明善这么做,无非是想用自身的灵血试探老婆婆是人是鬼,如果是鬼,遇到他的灵血自然会出现异常的现象。比如被灵血焦灼,甚至是冒白烟都是有可能的! 可当明善搀扶起老婆婆,老婆婆的身上竟然没有半点变化,几乎没有半点反应。这倒是让明善和大仁深深的呼出一口大气,将老婆婆搀扶在树根上坐下,明善连忙询问:“老人家,您先不要伤心,能不能告诉我们,您是怎么到了这里的?这里距离山脚可是有着几百米的高度啊!您年纪这么大了,是怎么来到这上面的?” 恰巧明善所问的问题,也正是我很想知道的。而大仁闻言,同样重重的点头,表示十分的好奇! 老婆婆听了明善的话,一把拉着明善的手,委屈的说道:“唉!娃娃啊,你们是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可是差点就交代在这里喽!”经过老婆婆的讲述,原来她并不是住在这里的,而是住在了七八里之外的一个山沟沟里面,那里只有三两户人家,基本和外界隔绝。外界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也很少走出大山到外面去。 但是白天的时候,老婆婆的大孙子贪玩,竟然在山里走丢了。这不,老婆婆就成了罪魁祸首! 第一百一十七章不太对劲 原因很简单,老婆婆的儿子和媳妇在他们家的后山开垦荒山,整天累死累活的忙。而老婆婆则一个人在家里带孙子,孙子跑丢了,她害怕儿子儿媳回来大闹,更重要的是,她自身也是把孙子当作是自己的命根子,大孙子跑丢了,她可不是得漫山遍野的找。本来希望在天黑之前找到大孙子的,可走着走着,老婆婆在山里迷路了。 一来,是因为老婆婆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二来,是因为一到了下午,山里就会起雾,路本来就不好走,再加上迷路。结果老婆婆就从这云苍峰的另一端低坡位置,一路找到了这里。她也奇怪这山路怎么越走越累,而且走一段歇一段,仍然像是在爬山。 忙活到了现在,就摸到了这里,再也走不动了。可老婆婆细细琢磨,别是在这里山里不小心摔死也没个人知道,又着急忙慌的想着赶回家去。但家在什么方向,她已经完全迷了。遇到了我们,老婆婆一肚子的委屈终于有了个地方发泄,先是痛痛快快的哭了一会儿,随即又是一连串骂祖奶奶的话从嘴里蹦出来。 典型的倔老太太脾气! 看她头发凌乱,衣衫很多地方都被草木挂烂了,看来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她是没少吃苦头。而且也已经饿了好几顿,听到这里,明善立时拿出一个装有灵泉之水的葫芦,打开塞子,交给了老婆婆。老婆婆激动得又掉下了眼泪,差点一口气把整个葫芦里面的灵泉之水全喝掉,好在中途换了一口气,终究还是两口气把一个葫芦里面的水全喝光了。 更好在明善和大仁带的葫芦多,还有两个大葫芦是给他们的师父灵岩道人准备的。说什么也不舍得再拿出来了,当然,老婆婆也已经喝饱,先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继而,老婆婆开心的笑了起来,露出几颗牙齿,她嘴里的牙几乎都掉光了,说着话也不断的漏风。但看到老婆婆开心,我们也都跟着乐呵呵的! 大仁和明善对各地大致的方向还算熟,尽管具体还不怎么透彻,但总算是能够帮到老婆婆。老婆婆的腿脚有点瘸,再加上不知不觉的爬上了山,若不是遇到我们,恐怕她还会往山顶爬。而现在,倒是成了下山难,俗话说的上山容易下山难,难就难在力气早就在爬山时用光了,而下山迷路事小,一不小心还容易跌落山下。 明善提出个主意,让大仁把老婆婆背回家,而他则是带着灵泉之水去孝敬他师父灵岩道人。大仁自然是没二话,我原本是可以跟着明善一起走的,但想来想去,最终还是选择护送大仁的任务。毕竟老婆婆也是一条人命,救人要紧,那醒尸鬼的事情,先暂且搁置一下也不迟。就算我误了时间,若师父知道这件事,想必也会同意我的做法。 想到此,我便随同大仁一道,送老婆婆回家。 大仁是个大胖子,身强力壮,背着一个几十斤重的老婆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但老婆婆毕竟是老婆婆,年纪大,身子骨脆,大仁背着老婆婆,也并没有轻松到哪去,反而更累。因为他首先要照顾到老婆婆的身子骨,不至于磕着碰着,每一步,都必须是踩出个实印儿出来。 走了一段,大仁便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我忙走上前询问:“大仁,你若是累了,我背老婆婆一程吧?” 哪知我不说还好,我的话刚出口,大仁顿时又壮了壮气,一脸无所谓的傲然道:“老婆婆很轻,背着老婆婆怎么会累?我力气多得是,都没地方放,能救助老婆婆,我就算是累点也没什么!何况,我压根就不累!”这个大仁,倒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明明看起来有些累了,竟是硬着头皮说不累。 既然大仁嘴硬,我也只好顺应了他的话,乐得清闲。 我们先前是从云苍峰的右侧爬上去的,而这会儿,我们正从左侧下山,左侧是卧峰的低坡位置,几乎和走平地差不多。但我们还是用了半个多时辰才下到山脚位置,此刻,大仁已经是满脑门的大汗珠子。我只好再次询问:“大仁,如果你累了,真的不用不好意思,我能够帮你背一会儿!” “谁说我累了?哪个说我累了?”哪知大仁挥袖抹了一把汗,随即说道:“我只是有点热而已,俗话说胖人汗多,这可真是一点不假,嘿嘿!”听到大仁憨厚的一笑,我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无奈。都累成这副鸟样了,居然还在那硬撑,我苦笑着摇头,既然还能硬撑,我倒是看看这个大仁什么时候才会寻求我的帮助。 没曾想,直到我们在一个时辰后,远远的看到那个山沟沟,大仁仍旧在咬牙坚持着。看得我都打心底佩服他那争强好胜的心态了,若是我身边也有个这样的师兄或者师弟,那侍奉师父的活,恐怕就有人一力承担了。可惜这种好事只能被明善碰到,我上哪找个如同大仁这般的师兄弟去? 待我们来到山沟沟跟前,但见前面那几户人家的房子,并不是普通的茅草屋或者土坯房,而是……而是几座高门大院! 这倒是让我眼前一亮,还真是稀罕了。这深山老林之中,且不说运送建房的材料麻烦,就算能运进来,也有人帮着盖房子,可盖这么大的房子有什么用?拢共就那么几座高门大院,也就代表着拢共就住了几户人家,有必要搞这么奢华大气吗?除非家里人实在很多,而且家底也非常的殷实。否则这事儿放在穷苦人家的身上,谁也不可能傻到在深山老林里面盖这种华丽之极的高门大院。 左右几座大院子的灯都没亮,想必早早的就睡下了。而只有中间那座院子里,还亮着枯黄的油灯。老婆婆笑着指着那个亮灯的院子说:“娃娃,前面就是我家的宅子了,真是多亏了你们,若不是你们把我这个老太婆背回来,恐怕我现在还在那山上瞎转悠呢!大孙子没找着,再把我这把老骨头搭进去,可就太不值当喽!” 听到老婆婆的苦笑声,大仁却是温和的回应了一句:“老人家不要担心,这山里说是容易迷路,其实也好找的很。而且现在的孩子耳聪目明的,兴许在你到外面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回家了也说不定。” “是啊是啊!指定是提前回来了,你们快随我进院里看看,顺带着吃碗饭。”老婆婆变得热情无比,到了大门口,愣是要我和大仁进去坐坐。说是我们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若是连门都不进去,连一碗白开水都不喝,就显得她失礼了。而且也容易被旁人笑话芸芸……执拗不过老婆婆,我和大仁只好把老婆婆送进了院子里。老婆婆这才眉开眼笑的说道:“你们都是好娃娃,待会儿我会亲手给你们烧两个菜,再给你们挖一坛好酒,让你们尝尝鲜,呵呵!” 进了院子,老婆婆当即冲着里面喊了起来:“小五!我的个乖乖啊!你回来没有啊?奶奶回来喽!小五快出来接一下奶奶,奶奶找了你一天一夜,可是累坏喽!” 听着老婆婆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喊,我和大仁相视一眼,真希望她的大孙子回来了。若是还没找到,那她可是会伤心坏的。哪知老婆婆的喊声刚出,轰然间,从里面的堂屋之中,呼啦啦的跑出来一大群的胖大小子,年龄约莫都在五六岁左右,长得白胖白胖的,头上梳着冲天辫,身上套着个红肚兜兜,胖乎乎的,看着很是可爱。 一看到老婆婆,顿时都开心的跑了来,一个个嚷嚷着让奶奶抱抱。而这一幕,倒是把我和大仁惊呆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一家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孩子……大致扫了一眼,足足有十二个之多,这,这也太能生了吧?按照正常的家庭情况,最多能生七八个已经到五六十岁了,就算结婚再早,也不可能生得出十来个孩子。况且老婆婆的儿子儿媳想必年龄也不是很大,如果现在就生了这么多,那以后岂不是还能再生一堆? 这不单单是看着,琢磨也琢磨不透…… 而且,我似乎发现了一个非常古怪的问题,这里所有的胖小子,都是差不多的年龄,按照正常的生育来算,十二个孩子,肯定是在不同的年份生的,哪怕是两年生一个,甚至是一年生一个,最大的也应该有十二岁甚至是二十四岁。怎么这里的胖小子都是一个年龄段的?而且,他们的长相……似乎也都是一模一样! 看到这里,我脸色略显难看的看了看身旁的大仁,继而沉声嘀咕一句:“大仁,这里面……好像不太对劲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盛情款待 大仁错愕的看着那些个大胖小子,继而点了点头,低声回应了一句:“嗯,我也觉得不对劲。这家人丁兴旺,想必这位老婆婆也不止一个儿子,这么多的孩子,至少也得五六个儿子才能生得出来。”听了大仁的话,我顿时无言以对。而此刻,那些个胖小子已经迎了来,似乎他们也很喜欢我和大仁,且拉着我们的手往内院走。 “现在不是五六个儿子的事情,而是这么多的娃娃,不但胖瘦相同,连长相也是一模一样。难道他们全是一胞胎?”对于大仁的脑袋瓜子,我已经没有什么奢望,只好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难道你就不觉得蹊跷吗?” 哪知大仁没好气的翻了翻眼,且爱答不理的回道:“我又不会生孩子,我哪知道他们是不是一胞胎?管他呢,咱们既然来了,就进去喝杯水,然后我们就走!”说着,大仁率先进了内院的厅堂之中,还别说,这穷山沟里的几户人家,竟然能够把房子装饰得这般富贵。房子用的木头像是金丝楠木,而家具摆设,则大多是紫檀木,还有那些个瓷器、金珠玛瑙,单单这么一副家当,恐怕也穷不到哪去。 老婆婆在几个大胖小子的簇拥下进了内屋,而当我和大仁坐下,立时又有两个胖小子给我们端来了两杯浓香之极的茶水。 不过,我也算是第一次来到如此贵气的人家,难免有些拘束。而大仁也是憨傻憨傻的向四周东张西望,似乎也没见识过如此大的家业。正当我俩犯傻的时候,内屋之中,一个手拄龙头拐杖,身穿金丝银袍的老太太,在那些个胖小子的簇拥下,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仔细一看,这不正是我和大仁刚送回来的那位老婆婆吗? 只是她这般打扮,一时间也还真是难以辨认出来。此时此刻,老婆婆穿着雍容华贵,就连拖拉在地上的裙摆,也被两个胖小娃娃在后面提着。整个走出来的过程,活像是戏台上杨家将佘老太君的扮相。或者与清末时期的老佛爷慈禧,都不遑多让啊! 这家人可真是穷奢极欲,富贵到了极致了! “这是咱们家的两位贵客,大孙子们,要好好的招待才是!”老婆婆端坐在上座,面露慈祥之色。 闻言,我立时向大仁使了个眼色,并站起身向老婆婆拱手作礼:“老人家,既然您已经安全到家,而且您要找的大孙子,也已经回来了,那我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可以告辞了!”说着,我再次向大仁使了个眼色,但大仁却是没有理会我,似乎他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而且对于老婆婆的盛情款待,更是喜出望外。 霎时间,只见五六个大胖小子一个个手里都端着丰盛的美味佳肴,所谓的海参鲍鱼、猴头燕窝已经不稀奇,他们手中端着的,连我都叫不上名字……因为我压根就没吃过这些个香气扑鼻的珍味儿!一看到这么多的好吃的,大仁的肚子瞬间“咕噜咕噜”起来,看在眼里,我虽然也不停的咽着口水,对于那么多美食的诱惑,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可我的心里总还是觉得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我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兴许是跟着师父这么长的时间,多少也见识过很多大场面,而对于一些种种怪异的事情,也多少有些判断。至于这里,似乎很多地方都透着一抹违背常理的意味。 但让我具体说,又不知道什么地方该说,什么地方才是问题的源头…… “哈哈!多谢老人家的盛情款待,只是这美味佳肴实在太多了,让我们一时间如何消化啊?”大仁嘴角上的哈喇子已经快要滴到了桌子上,双眼发直的看着满桌子的酒菜。但他仍是不忘向老婆婆拱手作礼,以表达款待之情。看他这副尊容,似乎完全被那一桌子菜肴给融化了。 我尽管很想跟着一起吃,但师父说过,无功不受禄,这是为道的根本。嗯,既然我一路上并未帮到什么忙,自是不能领受这么大的回报,但大仁完全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谢过了老婆婆,便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便是一通猛吃海喝。只是吃到一半,大仁不禁轻叹一声:“只可惜我师父还在闭关当中,而我师弟明善也不能与我一起享用此等美食。猴子,你就别扭扭捏捏的了,咱们不就是吃人家一顿饭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赶紧吃,我可告诉你,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下个店了,深山老林之中,能吃这么一顿好饭,着实不容易啊!” 说着说着,大仁的嘴里又被一些美食塞住,说出的话也变得含含糊糊。看他吃得这么香,我只得轻叹一声,端坐在一旁,时不时的灌一口茶水,倒是对于桌子上的美味佳肴,连筷子都不敢动。 而此刻,老婆婆微微错愕的看着我:“小娃娃,是不是嫌弃我家的饭菜不够好吃?或者,我让家里人再另外给你准备一桌子?现在天色还这么晚,你们不用着急回去,好好的吃顿饱饭,等天亮之后再走也不迟!” “就是!老人家宅心仁厚,而且饭菜都做出来了,猴子,你若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番美意?”大仁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对我冷嘲热讽。 “你喜欢吃你就吃吧,我还是觉得窝窝头更容易下咽!”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继而又向老婆婆摇头苦笑:“哪敢再劳烦老人家,待会儿等大仁吃过饭,我们便就此告辞了。”正值我说话时,大仁已然打开了一坛清香醇厚的黄酒,里面的酒味儿飘进鼻子里,顿觉五脏舒泰,六神轻盈,仿佛要飞起来一样。 我暗自感叹一声,果然是好酒啊! “好香啊!”大仁也忍不住叫了一声。 老婆婆眯着双眼笑呵呵的说道:“这可是上百年的绍兴女儿红,你这娃娃真有口福,这些酒,就是专门招待贵宾才会打开的,呵呵!”听到老婆婆的介绍,大仁微微睁大双眼,当即忍不住灌了一大口,继而美得晕头转向。老婆婆看在眼里,笑容更甜了。 我冷不丁的看到大仁倒出来的黄酒,竟是隐隐透着一抹血红之色。难道这黄酒放的时间长了,就会变成这种模样?但不管怎么说,大仁倒是喝得痛快,三口气便是把一坛子的女儿红给灌进了肚子里,紧接着又拿了一坛。也不知为何,当我刻意闻了一下酒香时,竟忍不住想要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很想喝一口尝尝。 但我最终还是被自己的理智击败了,既然打定了主意不接受如此巨大的恩惠,我便要信守承诺,给自己一个交代。 酒过三巡,大仁已经醉得不行。任凭我如何劝阻,他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直至他彻底昏厥过去,方才消停下来。而此刻,一旁的老婆婆缓缓站起,来到了我跟前,略一摆手,其中一个大胖小子当即跑上前来,倒了一碗黄酒。继而,老婆婆笑呵呵的端起碗,送到了我的跟前,并笑着说道:“小娃娃,这酒可是百年陈酿,你闻闻多香啊!不如你且喝上一碗,如此,也算是接受了我这位老人家的回报。” 看到老婆婆把酒端到了我的面前,如果我还不接,似乎已经有些说不过去了。站起身,我恭敬的接下了碗,犹豫了半天,还是将碗放回到了桌子上。此刻,老婆婆的脸色显然有些不高兴:“怎么?你这个小娃娃就这么不给我这个老人家面子?” “不敢,比起您老人家,我只不过是个晚辈而已。晚辈怎敢驳了您老的面子?只是我们两个人已经醉倒了一个,万一我也醉倒了,那我们定会给老人家再添麻烦!”我只好客气的解释:“本来只是送老人家回来,如此小事而已,若是多作叨扰,难免失了我们为道之人的本心。老人家,您的心意晚辈领了,可这酒,是万万不敢喝的!” “既然饭不吃,酒不喝,那便走吧!”哪知我的话说完,老婆婆脸色一怒,瞬间转回身,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管你这小娃娃承不承情,这个礼数,我也算是尽到了!” “多谢老人家盛情款待,我们就此告辞!”我眼睛一亮,终于明白这里的不对劲是指什么了。敢情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这个老婆婆。她好像和那个在山上迷路的老婆婆,完全不是一个人。不但盛气凌人,而且威严霸道,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穷山沟里的老婆婆应该有的气度。只是,我现在不想弄明白了,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忙把醉得昏迷不醒的大仁搀扶起来,并快步走出了厅堂。但大仁实在太重,身材堪比我两倍重,要扶着双腿发软的他走路,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离开这里再作计较,弄不好,那个老婆婆根本就不是人……想到此,我的心脏怦怦乱跳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鬼婆殿 踉踉跄跄的搀扶着大仁走到院门口,我急忙拖拽着他向外面走。然而,当我们来到门外,我顿时傻眼了……只见我们竟还站在院子里面,而且刚刚的出门,却变成了进门……这,这是什么情况?我立时又搀扶着大仁向外面走,可这次刚出门,回头一看,我们竟又是从外面走进来的,而且我们依旧站在院子里,并未离开半步。 “这,这不会是遇到了鬼打墙吧?”我额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随即扭头向厅堂所在的方向看了去,但见厅堂之中,已经是一片漆黑。好像老婆婆和她的那些个大胖孙子已经睡下了,油灯已然吹熄,更没有半点动静。皱了皱眉头,我忍不住跺了跺脚,再次搀扶着大仁重新走出大门。可当我们再次出现在院子里,我彻底相信了,我们真的遇到了鬼打墙! 明明看着门外是山沟沟,山沟沟外面就是连绵大山,可为什么我们两个就是走不出去呢? 大仁实在太重了,这么来回的折腾了几次,可是把我累得够呛。无奈之下,我只好搀扶着大仁向厅堂方向走,这个时候,无论那老婆婆是人是鬼,我都必须要先过她那一关了啊!倘若她没有害我们之心,想必一定能从她那里弄清楚这鬼打墙是怎么回事,倘若她真有害我们之心……我也只好拼一拼了! 不就是个老太婆嘛!还有一堆毛孩子,没有一个身强力壮的主儿,真打起来,我才不怕他们! 打定主意,我搀扶着大仁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厅堂门口,可当我们进了屋,却是又傻眼了!只见这屋子里,哪里还有什么奢华的装饰,哪里还有什么珍品佳肴,全都是一些破砖烂瓦,更重要的是,先前大仁吃的那些东西……竟然都是一些个臭烘烘的动物尸体,看到这里,我顿时忍不住干呕起来…… “哇!” 紧跟着,大仁也禁不住张开大嘴,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而他吐出来的东西,黑糊糊的,腥臭之极。我立时将大仁推开,跑到门口抱着门框子再次干呕……不多时,大仁竟是醒了酒……当然,他喝的那什么百年女儿红,我已经无法想象是什么做的了。 “猴子……我,我这吃的都是什么鬼东西啊?真臭啊!”大仁上气不接下气的嚷嚷着,随即脸色痛苦的叫喊:“我,我肚子疼!我……”话还未说完,但见大仁浑身一软,再次昏迷过去。 我浑身一颤,此刻就算再傻,也已然明白那老婆婆并不是人,而是鬼!甚至是比鬼还要厉害的主儿!难怪我从进门就开始觉得不对劲,现在看来,这里没有一件事物是对劲的,怪只怪我还是太过大意。这深山老林之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富丽堂皇的高门大院?简直是天方夜谭,然而,我居然连这样的假象都相信了。 摸索着找到一盏满是灰尘的油灯,我立时从口袋内拿出火折子将其点着。枯黄的灯火照耀下,四周尽是残垣断壁的景象,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过。我捏着鼻子绕开大仁,他现在浑身都是臭的,缓步来到一个内屋的入口处,我先是用油灯在里面晃了一下,竟是看到里面堆放着一排排的大坛子! 那些坛子足有半人多高,上下堆放了三排,每排皆有十余个左右。 看到这些古怪的坛子,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当我来到这些坛子跟前,随手在上面敲了敲,里面好像有东西!但是坛子口是密封着的,难不成里面装的真是酒?不,不可能的,我几乎可以断定,大仁喝的那些百年女儿红,绝不是酒! 可坛子里如果不是酒,难不成是泡菜? 我伸手抓了抓后脑勺,泡菜肯定是不太可能的,看来想要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必须要把坛子打开才能知道了。我先是四下里踅摸了一眼,确认没有任何动静之后,才缓缓扭回头,伸手抓住坛子口上面的塞子,一把将其拽开! 刚打开坛子,顿时闻见一股子腐臭的味道飘了出来。这,这种味道好像和外面桌子上的那些臭味儿差不了多少。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窒息了一下,头发根子都跟着竖了起来,这坛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动物的尸体?可怎么会有人在坛子装动物的尸体呢? 鼓起勇气,我瞬间探出头向坛子里面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一个趔趄后退了三四步,差点因为双腿哆嗦而瘫坐在地上……那,那坛子里分明装的是人的尸体啊! 只一眼,我几乎这辈子都难以忘记,一个萎缩的人脑袋,泡在那血红的药水里面,说是药水,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那尸体的双手和双腿已然找不到了,像是被人砍掉,然后装进了坛子里。这,这看起来像是古代的一种极为残忍的刑罚,称之为人彘,所谓人彘,就是把人变成畜生模样的一种酷刑。 具体便是挖出眼珠子,用铜水注入耳朵,使其失聪,并用暗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其声带,使其不能言语。并割掉鼻子,剃光头发,剃尽眉发,然后抹一种毒药,破坏人体毛囊,使毛囊脱离后不再生长,永不再生长毛发。再一根根拔掉,有的嫌累,就一起拔掉,如果皮掉下来,或者在行刑之中死了,刽子手就会被人嗤之以鼻,甚至丢掉饭碗。 也有在行刑之中救死了的,没死的就被放在厕所里做成人彘,成为一种类似猪的怪物。至于我知晓这种酷刑,因为小时读史书时,便有汉朝的吕太后将戚夫人做成人彘的记载。 不过按照史书记载,这种酷刑最后在唐朝时期,又演变成了骨醉。讲的是唐朝武后得宠,谮废王皇后与萧良娣为庶人,囚宫中。帝念之,拟另处置。武后知之,令人杖庶人及萧氏各一百,截去手足,投于酒瓮中,曰:令此二妪骨醉!数日而卒。此记载为《大唐新语。酷忍》﹑《旧唐书。后妃传上。高宗废后王氏》之中多有提及。 看这坛子内的摆设,似乎后者的描述,更为贴切,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骨醉酷刑吧! “哗啦啦……”哪知就在这时,我陡然间听到坛子里传出一连串的撩水之声,不禁睁大双眼,怔怔的看着一个光秃秃的尸体脑袋,一点一点的从坛子口的位置露了出来……“啊!” 我惊叫一声,掉头就跑! 哪知我刚跑到厅堂之中,恍惚间,一道明亮的光线,顷刻将四周的一切,尽数收进眼底。我震惊的看着四周的一切,那雕梁画栋的装饰,那,那穷侈极奢的珍味佳肴,怎么和最初我来到这院子时看到的一模一样呢?我彻底懵了……刚刚我还看到这里面残垣断壁来着,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我用力的揉了揉双眼,再次看去,果然还是一派富丽堂皇的装饰,而且,大仁虽然昏倒在地上,可他身上乃至地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并没有半点污秽存在。更重要的是,我缓缓扭动着脖子,惊恐的向之前那老婆婆坐过的位置,看了去。当我再次看到那个诡异的老婆婆,她此时正慵懒的半躺在椅子上,而她身边,两个大胖小子正为其端着一锅烟袋,悠闲自得的抽着。 或许是见我看过去,那老婆婆竟是看也不看我一眼,随口说道:“小娃娃,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我用力咽了咽唾沫,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孔都是倒竖着的,而我的腿肚子不停的打颤,随时都有可能脚下抹油,溜之大吉!“老婆婆,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我并没有恶意,您是人也好,是鬼也罢,我们互不相犯,而且此次我们送您回来,也并未苛求什么回报。当然,我们的道行,在您看来,或许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鬼婆婆放了你?”哪知这老婆婆竟自报家门,自称是鬼婆婆! “我……” “哼哼!”就在我支支吾吾时,只听到鬼婆婆冷冷的笑了两声,继而淡淡的又开口说道:“我鬼婆婆一向与世隔绝,不与地府有任何瓜葛,更谈不上扰乱世间。只是偶尔抓到一两个不开眼的蠢人来到我鬼婆殿供我的孩子们玩玩罢了。你也看到了,那些坛子里,就是那些个不知死活的蠢人留在世上的唯一念想。原本你们两个娃娃我是想留下的,可是你们两个娃娃怎么看都十分的顺眼,而且我鬼婆婆平日里也不想惹那么多的是非。可是你们两个娃娃,恰恰是道门中人,你们虽然对我鬼婆婆构不成任何威胁,可你们各自的师父,就不知道了!” 说着,鬼婆婆一把推开那烟锅子,起身直勾勾的盯着我,她那平静之极而又空洞无底的眼神,仿佛看一眼,便自觉一股凉气自脚底猛然蹿到头顶,可怕之极啊! “你如何保证你们各自的师父不会找上我鬼婆殿来寻事?嗯?” 第一百二十章井水不犯河水 我扭头看了一眼大仁,随即眼珠子转了转,忙开口说道:“我师父还在神虎庙休息,若是我能够及早的回去,便不会告诉我师父,而我师父也不会追究。大仁的师父还在云苍峰的山洞里炼化醒尸鬼,他现在压根没空管这档子事,可若是我们两个迟迟没有回去,我师父,还有大仁的师父,想必都会找上门来。鬼婆婆,何必闹得鱼死网破呢?我们并无仇怨,乃是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吗?” “呵呵!你这个小娃娃,倒是真会说话!”鬼婆婆身影一闪,突然出现在我的跟前,吓得我忙后退了几步,与鬼婆婆保持着绝对的安全距离。然而鬼婆婆并未有何动作,而是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便是接着说:“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嗯,你说得有些道理。我鬼婆殿已经两三百年不参与阴阳两界的是是非非了,所以我才能偏安一隅,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虽然如此,你们也休想来找事,若是找事,我鬼婆婆也不会怕,更不会躲!” “额!” 没想到这个鬼婆婆却还是个犟脾气,此刻她强我弱,为了自保以及搭救大仁,我只能委曲求全,希望能够从鬼婆婆的手下蒙混过关:“鬼婆婆既然是与世无争,我们倒也是路过此地,明天天亮以后,我们便会离开这里。所以我和我师父,都不会对鬼婆婆您构成任何威胁,鬼婆婆完全可以放心!” “那他呢?” 鬼婆婆忽然伸出手指了指还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大仁,继而冷笑出声:“这个小娃娃傲气横生,自吹他神道一脉是多么厉害,我看未必。再者说,他和他师父一直隐居在附近修炼,倘若留他活口,以这小娃子的性子,定然会求他师父前来找事!我虽没有害死他,他可还是会毁了我的鬼婆殿!所以,小娃娃你可以走,但是这个胖娃子,就留下来做我的小跟班吧!” “啊?鬼婆婆,大仁不能留在这里啊!”我急忙挡在大仁的身前,并把师父的雷池宝剑挡在了我的胸前,如此,我急急的说道:“鬼婆婆,您从云苍峰到这里,可是他一路不辞辛劳的背着您回来的,如果您杀了他,或者把他留在这里,人家恐怕会说您恩将仇报!” “谁敢说我鬼婆婆的坏话?我让他不得好死!”鬼婆婆面色一沉,一股阴黑之气陡然间自她全身散发出来,周围的温度紧跟着降到了极致,森冷森冷的。但过了一会儿,鬼婆婆又笑了笑:“再说,我鬼婆婆的名声,就不劳你这个小娃娃劳心了。别人想怎么说就随他们说去,而我鬼婆婆想怎么做,便是怎么做!” 说着,鬼婆婆陡然间闪现在我的跟前,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她一把住着我手中的剑柄。哪知她的手刚一触碰到雷池宝剑,剑身陡然迸射出一抹刚猛之极的罡气,硬生生将鬼婆婆的手震开。而她的身形,也跟着向后飘了五六步远。霎时间,鬼婆婆惊恐的看着我手中的雷池宝剑,满脸的忌惮之色。 “小娃娃,你手中竟然握有如此法器,难道,难道你不会使用?”鬼婆婆突然好奇的盯着我。 “我,我刚学了几天的剑术,但我还没有真正的使用过这把雷池宝剑。”我老实的回应了一声,继而向鬼婆婆又说:“鬼婆婆,您就放了大仁吧,让我带他回去,我保证不会有人来找您的麻烦!” 鬼婆婆却是摇了摇头,且笑着说:“本来我是可以放你走的,但是你既然拥有如此厉害的法器。想必你师父更加厉害,现在我鬼婆婆改变主意了,我不打算让他走,更不打算让你走,呵呵!”说着,鬼婆婆一挥手,只见四周的那些个穿肚兜的胖小子,瞬间带着一抹愤怒之气,手持各种各样的家伙什,向我围拢过来。 “鬼婆婆,难道你认为留下我们是明智之举吗?”我急忙再次大喊一声。 “小娃娃,现在只有你们两个知道我这鬼婆殿的具体所在,如果你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根本找不进来。所以,我即便留下你,你那师父也是找不到你的。”鬼婆婆再次冷笑一声:“你可知道先前那个小娃娃用自身灵血试探我时,为什么没有灵验吗?” “为,为什么?” 我现在也十分好奇这个问题,当时明善用灵血,并未看到这鬼婆婆的身上有任何反应。所以我们才对她深信不疑,并没有把她和鬼怪联系到一起。尽管我知道明善错了,但是我并不知道错在哪,鬼婆婆又是如何躲过灵血试探的? 闻言,鬼婆婆瞬间挥袖一弹,一抹腐臭之气,顿时飘在了我的鼻息之间。我连忙捂住鼻子,并大声叫道:“这是什么气味儿?太难闻了!” “小娃娃,你难道亡了那骨醉之刑了吗?我取的便是那坛子里的秽气,涂抹在身上。当那个小娃娃用灵血触碰到我时,首先灵血已经沾染了秽气,灵血被污染,便不再是灵血。既然不是灵血,又怎么能让我露出破绽?”鬼婆婆说着,得意的笑了起来:“对付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几乎用不到什么高明的法子,但若是我能让灵血失灵,难道就不能抵御你师父的探寻吗?” 看样子,这鬼婆婆是铁了心要我和大仁的命啊!竟然连后路都想好了! 既然横竖都是个死,我不禁咬了咬牙,俗话说恶从胆边生,怒声喝道:“鬼婆婆,我再三恳求,只是不想和你再纠缠下去!但若是你执迷不悟,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不怕你!” “哦?呵呵!”鬼婆婆对于我的突然转变,却是来了兴趣。 我再次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我乃茅山派传人,而我师父,正是茅山派掌教李正功。世人皆知茅山派法术凌厉霸道,乃诸法之最,鬼婆婆,你自信能够对付得了我师父吗?自信能够与我茅山派为敌吗?!” “啊?你这个小娃娃,居然是茅山派的?!”鬼婆婆的神色,顿时不淡定了。看她惊恐的样子,想必也不会不知道茅山派的名声,甚至能够从她的表情变化之中,看出她对茅山派的深深忌惮。然而,她竟然继续说着狠话:“你有什么凭证?若你不是茅山派的人,我便将你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我瞬间挥起雷池宝剑,并再次大喝:“雷池宝剑在此,此乃茅山派掌教历代传承之信物,除了茅山派掌教,没有人能够拥有这把雷池宝剑!而且,雷池宝剑之中,蕴藏九天罡气,剑还未出鞘,你便不能靠近,若是出鞘,你自认能够太平吗?” “你!”鬼婆婆指着我,憋了老半天,终于又说:“除非你用别的方式再向我证明,否则我会认为这把剑,是你偶然所得,毕竟这是茅山派掌教的信物,怎会到你手中?” 听了鬼婆婆的话,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老鬼婆,心眼还真是多。翻来覆去的,就是不肯相信我是茅山派的传人,更不想留我活口。我想了想,随即伸出手,闭着眼将手指咬破,然后在鬼婆婆的眼前,滴出一滴血,当血滴落地时闪耀着一抹金黄色的光芒时,我再次说道:“鬼婆婆,茅山派的滴血成珠,你可知道?” “这是……这是至阳之血!”鬼婆婆再次被震惊。 “算你有见识!”我冷笑一声,又说道:“这的确是至阳真血,鬼婆婆,你还想让我如何证明?” 听了我的话,鬼婆婆方才反应过来,随即转过身去,不再看我。许久之后,但见鬼婆婆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话:“快走!不要等我改变主意,否则你们便再也走不了了!”敢情鬼婆婆还是松了口,我内心激动莫名,茅山派的名号,竟是如此的响亮。但我知道,真正震慑住鬼婆婆的,乃是茅山派的道法秘术,她明知不敌,自然是不敢来犯的。 今日,我若不是茅山派传人,恐怕鬼婆婆已然向我下毒手。好险啊……我暗自呢喃一声,立时弯身将大仁搀扶起来,并踉跄着向院门口方向狂奔。这次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只想着尽快逃命,我知道,鬼婆婆没有说谎,她也没有必要说谎,在这里,几乎她能主宰我和大仁的生死。因为我自认不是她的对手,哪怕我手中握着师父的雷池宝剑,却也对付不了她! 其一自然是我还对剑法一窍不通,其二,此乃鬼婆殿,鬼婆婆的地盘,她想对付我们,有的是办法。甚至是让雷池宝剑在我的手中发挥不出半点作用,想必她也能做到。得亏她的鬼婆殿不参与阴阳两界的纷争,也正是如此,我才得以逃出生天! 此次,我再次搀扶着大仁来到院门口,不禁扭头向厅堂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见里面的灯火还未熄灭,似乎和我们刚来时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这一趟,让我大开眼界,天下间,竟是有着如此之多的稀奇事。我扭回头,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微微闭上双眼,猛地向门外迈出了一步。当我彻底迈到门外,急忙睁开双眼,向四周看了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救度 四周重峦叠嶂,云雾缭绕,空气更是清新脱俗。深深的吸了一口深山之中的空气,随即又吐出一口浊气出来。我咧嘴一笑,果然还是出来了。 背着大仁快步出了山沟沟,我连头都没敢回,生怕那个鬼婆婆再把我抓回去。如果再来个鬼打墙什么的,那我就真的麻烦了啊!好在茅山派的名声足够响亮,关键时刻还能救我一命。想到那坛子里装的人彘……我浑身还在起着鸡皮疙瘩。恰在此刻,一道黑影忽然闪现,吓得我急忙请出雷池宝剑,并大喝一声:“谁?!” 哪知我一个不慎,竟是把背上背着的大仁忘记了,大仁一个骨碌掉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式。 等我看清来人,不禁喜出望外:“师父!” 来人正是师父李正功,见到我,师父紧皱着眉头,问道:“猴子,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此人是谁?”说着,师父未等我回话,立时弯身去查看大仁的情况。但见师父掰开大仁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珠子,随即又搭了一下大仁的脉搏。许久之后,师父才站起身,摇头轻叹“他身中阴毒,定是吃了不干净的阴浊之物。俗话说鬼吃人食,可饱五脏,而人吃鬼食,便是作死之道!” “师父,那我上次在落魂涧吃了一碗油炸臭豆腐,好像也没什么事啊!”我不解的看着大仁,他现在虽然昏迷不醒,但脸色很是难看,蜡黄蜡黄的气色中,透着一股阴黑的郁结之气。 师父瞪了我一眼:“你那是元神出窍,为灵体形态,肉身并没有什么妨碍,自然是没事的。可他把不干净的东西吃进了五脏六腑,会坏了他的肉身的。这种阴浊之物会毁掉他数年的修为,唉!你怎么不劝阻于他?眼睁睁看着他吃不干净的东西却也不拦着点,对了,你吃了没有?” 我急忙摇头:“我没有吃,好在我没吃,若是我也吃了,恐怕我和大仁都出不来了!”说着,我把鬼婆殿内发生的一切,尽数和师父说了一遍。师父闻言,脸色变了又变,似乎对于那鬼婆殿,也是十分的惊异。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沉默了少许,师父淡淡的开口说道:“那鬼婆婆看似不扰乱人间,却拘禁了不少的生灵听她使唤。这本事已是邪恶的范畴,不过她还算识相,没有把你们怎么着,否则,为师定让她片瓦无存!”继而,师父扭头向那山沟沟鬼婆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摆了摆手,又说“跟我来!” 我不知道师父要做什么,但现在有师父在,我什么也不怕了。 师父接下雷池宝剑,大步向那鬼婆殿再次走了过去。我当即把大仁安排在一处干净的地方躺着,然后飞快的追上了师父。当我和师父再次来到鬼婆殿的大门口处时,但见大门竟是紧闭着的,而里面乌漆抹黑,什么也看不到。师父站在大门口停顿了半天,继而冷喝一声:“孽障!你自身难保,又妄想加害于人,这次念在你及时收手,我便留你一条生路。” 说着,师父从袖口之中取出一道空白的符纸,然后咬破手指,顺势在上面画了起来,口中急急念叨:“天雷轰轰,猛吏真君。承令召请,速降威灵。兴云吐雾,急赴坛前。统领五将,搜挠山川。万精鬼怪,捉缚来呈。一依帝令,火急奉行!” 咒语念罢,一道召雷符便是画毕,师父掐出金刚剑指敕符,随手将召雷符拍在了大门上面。 “轰隆隆!” 但听到一道闷雷之声,好像从天边滚滚而来,随之,便是听到院子内传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听声音,正是那鬼婆婆的声音……“仙道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求仙道收回雷法!” 那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而此刻,师父却是冷喝道:“鬼婆,念在你对道门尚有一丝敬畏之心,三日内若放了被你拘禁的那些亡魂,雷法自退,从此之后,隐遁山林,勤苦修行,以求早日得果。倘若你倒行逆施,再次害人,三日后九天雷动,定让你挫骨扬灰,化为齑粉!” “是是……多谢仙道指点,我这就放了他们,这就放!”院子里,那鬼婆婆的惨叫声还在继续,而九天之声,那闷雷之声,更是久久不绝。 不多时,我惊愕的看着一道道黑影,自院子里飘了出来,仔细一看,正是那些个穿着红肚兜的胖小子。只不过,当他们飘出院子的刹那,身上的皮囊顷刻脱落,而化为一个个千奇百怪的面孔,原来……原来这些胖小子并不是真正的孩童,乃是被孩童模样的皮囊禁锢起来了。其中男女老少,多不胜数! 当无数个亡魂脱难,他们似乎并没有立刻逃离,而是聚集在一处,恭敬的向师父行了一礼:“多谢仙道搭救之恩,我们定当不忘仙道的大恩大德,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好了,你们也无须报答。速速前往地府登记造册,希望你们早日投胎转世,积德行善,终究会有个好去处!”师父淡淡的说完,随即挥了挥手。顷刻间,那些亡魂缓缓消失,不见了踪迹……扭回头,师父点头说道:“你既然能够及时悔过,我奉劝你早些隐遁,潜心修持,切莫再造恶业,否则,煌煌天威,定不饶你!” “是是……多谢仙道饶命之恩,多谢仙道饶命之恩……我鬼婆远隐遁深山,从此不再踏足人间半步,如违此约,当受五雷轰顶之责!” 听到鬼婆婆的誓言,师父再次点头,并随手从大门上取下了黄符。而就在这时,只见整座院子,乃至四周的几座高门大院,顷刻间化为一团团黑气,一溜烟的钻进了深山老林之中,再也看不到了。对于眼前的一幕,我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随后,我惊叹的看着师父:“师父,那鬼婆婆为什么这么怕你?” 师父看了我一眼,不禁温和的说道:“她哪里是怕我,她怕的是煌煌天威啊!既然她已经发下重誓,必不敢违约,可任凭她隐遁深山就是。我们走吧!” 但见师父转身要走,我急忙追上师父的脚步,并急急的问道:“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顷刻间,便能让那些妖魔鬼怪闻风丧胆呢?” “这有何难?只要你长养天地之浩然正气入体,善修德行,自然能够震慑百邪!”师父轻描淡写的回复道:“俗话说,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猴子,我们修道之人,不单单是要修炼至高无上的道门法术,更是要善养我们的德行,唯有德行具足,方能进道无魔!知道吗?” “嗯!” 我重重点头,说:“弟子记住了。” 回到大仁的跟前,我苦着脸问道:“师父,大仁的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办法救他吗?” “他体内的阴阳二气已乱,五脏六腑俱损,若是救活,恐怕根基也已经坏了,小则大病一场,大则……”师父没有说下去,随即从包袱内取出一个葫芦,并随口说:“为师在神虎庙里发现了一口灵泉,其中的泉水灵气盎然,可辟百毒,这次也是这小子的造化大,若是能够连续服用此灵泉之水三个月,他便能逐渐恢复如初!” 说完,师父弯下身子,将葫芦里面的灵泉之水,一点一点的喂大仁喝下,连续灌了几口后,师父起身收起了葫芦,并点头说:“他很快就能醒来,但醒来后,身上的修为则会荡然无存!”师父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山坡上,仰头看了一眼天色,思忖良久,才淡淡的问了一句“猴子,说说吧,这两个人怎么就把你带出庙来了?他们神道一脉,实则与我们茅山派并未瓜葛,你何须招惹麻烦?” “原来师父都已经知道了。”我咂了咂嘴,敢情师父在静坐之中,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也了如指掌啊! “为师虽然知道他们的身份和责任,但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凑这份热闹。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吗?”师父缓缓扭回头,静静的看着我。 我嘿嘿一笑,继而腻腻呼呼的说:“我是惦记着大仁的师父灵岩道人所祭炼的那只醒尸鬼呢!据说那只醒尸鬼非常厉害,说不定就是师父要寻找的百鬼之一,我是想去看看,如果合适,我就弄到手,这样我们的任务就能更近一步完成了!” “你!” “好啊!猴子,我是拿你当朋友,原来你是利用我靠近我师父,并从我师父的手中得到那只醒尸鬼!”不等师父的话说出口,哪知大仁一尥蹶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我便是一顿数落。我怔怔的上下打量了大仁一番,好像大仁真的没事了,没曾想,这灵泉之水竟然如此厉害。太好了,我走的时候一定要多带一些在身上,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大用场!“喂!我和你说话呢,你哑巴啦?” 见我有些失神,大仁顿时气冲冲的来到我跟前,双眼圆溜溜的盯着我。我恍然反应过来,看着大仁这架势,立时恨得牙痒痒…… 第一百二十二章师父有难 “你还有脸说我?若非我从鬼婆婆的手中救你出来,你现在恐怕要和那些亡魂一样赶往地府报道去了!”我立时指着大仁的鼻子怒声斥责:“好歹你也长得膀大腰圆的,怎么就没长点脑子呢?一座那么大房子建造在这么个穷山沟里,就是三岁的小孩子都能想到这座宅院有问题。而你,居然被那些个动物腐尸诱惑得昏了头,怎么就没有吃死你?现在你倒是来劲了?!” “你你!” 大仁顿时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大胖脸憋得通红,愣是蹦不出一个屁来。 “好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耍什么嘴皮子?”师父瞪了我一眼,继而向大仁微笑着点头:“你的身份我已知晓,你师父有难,快去搭救吧。” “你你!” 大仁立时又指着师父结结巴巴起来,但见师父一脸的认真,大仁随即思忖了一下,问道:“你没有骗我?可我……”大仁像是要说什么,可憋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来。看着他那窘迫相,我忍不住一笑,然而,师父的话,又让我皱了皱眉头,难道师父已经算出大仁的师父灵岩道人有难?莫不是醒尸鬼…… 我顿时眼睛一亮,急急的叫道:“你还想把那醒尸鬼留在你师父体内一辈子啊?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怕我们抢了不成?墨迹什么?还不快点在前面带路?!” 大仁执拗了一下,忙恭敬的向师父抱拳为礼:“晚辈神道门人大仁,见过前辈!不知前辈仙姓,贵上下?” “不必客气,我姓李,上正下功!”师父说着不客气,却也十分工整的回应了大仁。继而点头说道:“你们神道一脉虽喜灵仙之气,但山中妖魔鬼怪众多,有时难免遭了那些鬼怪的道。故而,你们修行着实不易,醒尸鬼是否被我们所取,此事暂且不说,现在我们要尽快找到你师父才是!” “嗯!” 大仁重重点头,对于师父,倒是没有失礼。继而又向我勉强的道了个谦:“刚才真是对不住了,我本应该感谢你救我一命,却是给了你难堪……猴子,我虽修道,却也是个粗人,你别和我计较。对了,我先前在鬼婆殿吃瘪的事情,你可别告诉我师父,不然我师父非打死我不可……行不?”前面几句话,还以为大仁是真心与我和解,没曾想弄了半天他是怕我向他师父告他的状,然而,现在师父在我跟前,我也不敢造次,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算是原谅他了。 所谓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此话一点不假。大仁如此傲慢的性子,在师父面前却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少许的放肆。或许是知道了师父先前对付鬼婆婆的那一幕,可那会儿他还在昏迷当中,按理说并没有看到。但不管怎么说,他能够收一收他的臭脾气,我倒也乐得清净。 只是这一路上,但凡提起他那神道一脉,大仁吹牛的脾气再次翻涌上来:“李道长我和你说,我们神道一脉虽然隐居世外,但却一点不比你们外面的道门差到哪去。尤其是修真古本,想必你们那些门派压根就没有,还有我们修持的秘术仙法,想来你们也没有听说过。而且我师父的道行那真是没得说,别说是你了李道长,呵呵,我当然不是贬低李道长,但李道长若是和我师父比较,至少还差一大截呢!” 说着不是贬低,竟把师父贬低到了坑里去。我忍不住瞪了大仁一眼,刚想反驳他的话,却是被师父挥手制止,且微笑着点头:“你们神道一脉,的确有值得我们外界道门传人学习的精华所在,呵呵!”一向不苟言笑的师父,此刻竟然也被大仁的话逗乐了。 “岂止是值得学习?简直可以当你们的祖师爷了!”大仁此话一出,顿觉自己失言,忙捂了捂嘴,尴尬的嘿嘿一笑:“李道长,我就是开个玩笑,嘿嘿!您别见怪,说起来,我们在这深山老林里面,也就是偶尔的抓一两只山精鬼魅耍耍,有时还能遇到修行上千年的仙灵,当然,这都不在话下。谁让我们神道一脉的秘术仙法这么厉害呢!嘿嘿!” “那倒是那倒是。”师父随口回应了一句。 我实在忍不住,问道:“大仁,你把你们神道一脉吹得这么牛哄哄的,你怎么也没等着施展那什么秘术仙法,就被鬼婆婆搞成了这副尊容?你好歹也露个两手再趴下,我也能开开眼界不是?” “我说猴子,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咱们都说好了不再提鬼婆殿那档子事儿,你怎么老提?有意思吗?”大仁歪着头和我辩驳起来,且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我那是没有防备,本以为辛辛苦苦的把那个老鬼婆背回去,就算是遇到邪祟了,总也得有点良知吧?搞了半天,她竟然还想要我的命!如果我一早有所防范,哼,别说是一个鬼婆殿,就是十个八个,我也不放在眼里!” “对了!” 听到大仁的话,我立时拍了一下后脑勺,且一脸认真的指着远处的一块儿乌漆抹黑的深山老林说道:“据说那附近还有一座鬼婆殿,而且那个鬼婆殿里面的鬼婆婆,道行比之前那位更厉害,大仁,要不你闲着也是闲着,趁着一袋烟的工夫,把那鬼婆殿端了行不行?” “什么?还……还有鬼婆殿?!”大仁立时吓得脸色惨白,继而双腿打颤的向师父所在的方向靠近了些,并挥舞着手说:“我我,我现在正赶时间呢!哪,哪有什么闲工夫去端鬼婆殿!你可以留着它,我迟早让我师父去铲平那座鬼婆殿!对了,你师父李道长刚刚说我师父有难,我可不能不管我师父,我现在要马上赶回去找我师父呢!” 一连串的推卸之言,再加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足见我编的瞎话把大仁吓得不清。先前的牛皮,似乎在这一刻也破了。我顿时笑了起来:“哈哈!大仁啊大仁,你一会儿不吹牛会不会憋死啊?把你们神道一脉吹嘘得多么多么厉害,真遇着事儿就推三阻四的像个娘们儿,能不能要点脸?” “猴子,你嫉妒了不是?你是不是嫉妒我们神道一脉太过厉害,把你和你师父的风头都给压下去了是不是?嘿嘿!我就知道!”哪知大仁开始前言不搭后语的和我瞎扯起来,我懒得理会他,任凭他再吹什么,却也不再搭一句话。“猴子,你呀!也就会拿话激我,我心里明白着呢,我懒得理你!再说,你师父都说我们神道一脉有你学习的精华所在,那肯定是我们神道一脉更高了,是不是李道长?” 说着,大仁再次找师父圆场。然而师父此刻却是停下了脚步,并未理会大仁的瞎扯淡,师父指着前面的路况说道:“大仁,前面有两条路可走,左边灵气盎然,而右边,倒也是龙脉低伏,自有灵气灌冲而起,想必你师父应该就在那其中一个地方闭关吧?” “李道长,您真是神人啊!没错,我师父当初来到这云苍峰也说过这里有两个可取的地方,但我师父最终选择了左边那个洞府修炼!”大仁惊愕的夸赞着师父,随即指着一片极为茂密的树林子说道:“我师父闭关的地方非常隐蔽,一般人是很难找到的。李道长,我这就带你前往我师父闭关的所在,我们走!” 一顿耍贫嘴后,我们迅速的找到这片茂密的乱林子。 乱林子里面的确是够乱的,到处都是绊脚的灌木丛和不知什么动物扒拉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坑洞,走起来非常的费事。但最终我们还是七弯八拐的找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山洞入口。 大仁率先钻了进去,并向师父说道:“李道长,这个山洞入口别看不怎么样,里面可是别有洞天咧!” 当我们钻进山洞之中,果然是乾坤清朗,外面的入口仿佛一个葫芦嘴,而这里面,却是葫芦肚子,内外两个洞窟,外面的还小点,里面的空间确是很大!面积足够塞下两间大房子,外面这个洞窟高约七八丈,宽更是有六七丈余。只是外面的洞窟好歹还点着一盏破油灯,而里面,则是不怎么明亮,但感觉要比外面这个洞窟还大了几圈! 仿佛是察觉到外面有人,明善的身影立时从里面走了出来,当看到是我们后,明善竟是不喜反忧的焦急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师父他……唉!对了,这位是?猴子,这位就是你的师父吧?晚辈明善,见过前辈!” “明善,这就是我师父李正功,我师父说你师父有难,特意前来探望,不知你师父现在怎么样了?”我忙向明善介绍起来,对比大仁,明善显得格外的温和。再加上我对明善的印象也很对脾气,不禁有些关切他师父灵岩道人的情况。 “李道长真乃神人,我师父闭关到如今,今天刚好是四十一天,却也就是今天,好像……好像出现了意外!”明善焦急起来,额头上都在不停的冒汗,无奈之下,忙向师父求助:“李道长,您还是进去看看吧,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生死抉择 师父没有再说话,立时快步走了进去。我忙拉着明善问道:“为什么里面不点灯?乌漆抹黑的……” “不敢点,我师父体内有个醒尸鬼,见不得一点亮光。醒尸鬼本身喜欢阴暗之地,若是见了亮光,定会凶性大发,不利于我师父炼化他!”明善忙向我解释。 闻言,我刚欲进去,却被明善和大仁拉住。扭回头,我错愕的问道:“怎么了?” “还是……还是别进去为好……”明善苦着脸摇头。 而大仁更是直接:“进去太多人怕是会激起那醒尸鬼的戾气,平日里我和明善也都是单独进去,从来没有两个人一起进去过。”说完,大仁微微探着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并向明善低声询问“师父到底怎么了?不是一直都很顺利吗?怎么好端端的出现了变故?” “你先不要着急!” 明善苦着脸劝慰了一声,继而低声说:“我先前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师父神色不稳,一问才知道,那醒尸鬼……那醒尸鬼吞噬了他一口灵气!”听到这里,大仁的脸色不禁大变,且震惊的张大嘴巴,我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明善,又看了看大仁,他们这是怎么了?醒尸鬼本身不就是吞噬人的最后一口气吗? 而且,即便吞噬了灵岩道人的一口气,总归还是在灵岩道人的体内,迟早还是要被炼化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有什么啊?你们怎么大惊小怪的?”我忍不住向明善询问。 明善急忙伸出手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且压低声音说道:“猴子你小声点!你不知道,那醒尸鬼吞噬的可是我师父体内的灵气!一口灵气,甚至要胜过一百具尸体的阴气,而且,我师父的灵气是用来压制醒尸鬼,结果反被醒尸鬼所吞噬,这,这代表什么你知道吗?”说到这里,明善再也说不下去了,而我,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忙趴在洞窟的边缘位置,向里面好奇的张望。 此刻,里面的昏暗光景,依稀能够看清一些,只见师父静静的站在一个正盘膝打坐的老道人面前。那老道人身材枯瘦,头发花白,长发挽簪,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脱俗气质!但他此刻正浑身颤抖,至于脸色如何,由于里面的光线实在太暗,根本看不清,只是感觉他正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难以自拔! 但不多时,那老道人竟然不抖了,而且缓缓睁开双眼,淡淡的看了师父一眼。 “道兄稽首了!”沉稳且苍老的声音,从那老道人的口中发出。此时此刻,单单听此声音,仿佛又像个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异常现象。 师父却也是拱手为礼,微笑着说道:“稽首了!” 客气一番后,但见那老道人缓缓站起身,此刻我才看清,他屁股下面的垫子上面,绣着一面阴阳太极图。只是四周还有什么,就看不清了。老道人自然就是灵岩道人无疑,缓缓背负着双手,走到了师父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说道:“道兄何以打扰我在此清修?” 闻言,我瞬间有些明白大仁为什么这么牛屁哄哄了,敢情他有个牛屁哄哄的师父啊……说话竟然这么无礼。明明都在醒尸鬼的身上吃了亏,居然还说什么清修,清修个锤子啊清修! 然而师父却是没有生气,倒是直截了当的说道:“灵岩道兄,刚才我观你正与你那体内的醒尸鬼斗法挣扎,想来那醒尸鬼已然成了气候,你有些难以控制了。唉!修行不易,灵岩道兄何以要冒这么大的险,居然以身为炉,想用此法来炼化那醒尸鬼,要知道,万一有一步错,便是会连同灵岩道兄一起万劫不复啊!” “唉!这一点,我自是知道的。只可惜,大错已经铸成,那醒尸鬼吞噬了我体内的一口灵气,非但戾气没能炼化,现在他的道行更是一日千里,我确是有些控制不住他了!”灵岩道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说:“原本我想用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以身中五雷秘法来炼化他,可惜现在行不通了!道兄手中可有剑?” “有一把上等的法剑!”哪知师父毫不客气,而且与回答大仁的口气完全不同。 “好,很好!” 灵岩道人顿时点头微笑,随即干脆利索的说道:“我现在想用神道一脉的禁法重新炼他,只不过,这样会非常危险!此法非但能够毁灭那醒尸鬼,更是会将我这条老命也搭进去,若是醒尸鬼死在我前面,兴许我这条老命还能侥幸保下来,但若是我死在醒尸鬼之前。烦劳道兄用你手中的法剑,先封住我的七窍,随后,将我的躯壳与那醒尸鬼一并斩杀!如何?” “降魔护道,乃是我们修道之人的天职,而灵岩道兄能够舍身卫道,我李正功愿意成全灵岩道兄,好!”师父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正功?李正功……啊?你,你就是茅山派的……” 灵岩道人猛地睁大双眼,但话说到一半,却是又停了下来,且欣喜的点了点头:“既然是你,那我就更加放心了!李道兄,有你在,那醒尸鬼便在劫难逃!我即便是死,也死而无憾……”说着,但见灵岩道人转身又回到那太极图案上面,继续盘腿打坐,再无一句话出口。 然而刚刚灵岩道人和师父的对话,不单单我听得清楚,就连我身边的大仁和明善,也一字不漏的听在心里。此刻,大仁和明善的眼眶,尽皆湿润,他们没有说话,仅仅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面的灵岩道人,那是他们的师父,就要用最为危险的神道派禁法,来毁掉他体内封印的醒尸鬼。而此法会要了那醒尸鬼的命,让他魂飞魄散,但同时,也极有可能会要了灵岩道人自己的命! 只是,师父居然没有阻止,反而十分赞同灵岩道人的做法。我完全懵了,但见灵岩道人缓缓祭起手印,似乎要变换禁法。此时,我忙向师父喊道:“师父,你怎么了?为什么你不阻止灵岩道长呢?他这么做很可能会死的啊!” “是啊李道长!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师父啊!求求您了!”明善终于哭出声来,紧接着,便是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下去。而大仁也是默默的跪在明善的一旁,向师父祈求道:“李道长,我知道您道法精深,前面就当我说的都是屁话,您一定有办法救我师父的是不是?您一定有办法的!” “你们哭什么?” 师父缓步走了出来,却是一脸的不解:“你们的师父舍身卫道,此乃大勇猛也!乃是修道之人的楷模,你们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能哭呢?再说,我遇到这样的事情高兴还来不及,何以阻止?不过你们伤心或许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你们凡心未死,并未参破生死大关啊……也罢,你们还是进去向你们的师父磕头拜别吧,这次你们师父所使用的禁法,多半会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师父,我,我好像也没有参破生死大关,见到这种场景,我是实在高兴不起来……”我撇了撇嘴,怎么感觉师父疯言疯语的,人家明明都要死了,师父居然也能高兴得起来,真是怪事。反正这种场面我是笑不出来的,而明善和大仁则是带着哭腔走了进去,并双双跪在他们的师父灵岩道人的面前,先是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继而哭喊…… 不好!灵岩道人此时正在使用禁法,而明善和大仁这个时候冲进去,岂不是会坏了灵岩道人的大事?一旦灵岩道人的心乱了,那么他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啊! 但还未等我进去提醒他们,却是被师父挡在了洞窟外面,我不解的看着师父,只见师父一脸严肃的看了看我,随即缓缓摇头,示意我不能进去。这下我更加不理解了,师父今天到底怎么了?明明说来救人,结果人家都那样了,他不但无动于衷,还有点刻意破坏人家好事的倾向……我连忙伸手摸了摸师父的额头,却是被师父一巴掌打开,但我还是疑惑的问道:“师父,你,你不会是被那醒尸鬼附体了吧?怎么感觉你是在帮那醒尸鬼呢?” “胡闹!为师一向斩妖伏魔,以匡扶正道为己任,怎么会帮着那醒尸鬼为恶?!”师父瞪了我一眼,看到这一眼,我又确信站在我面前的并不是醒尸鬼,而是师父。 果然,就在明善和大仁哭哭啼啼的时候,灵岩道人霍地睁开双眼,继而纵身跳了起来,且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然后……便是在地上不停的打滚……他的口中,不断的发出一道道尖锐的惨叫声,吓得明善和大仁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却还在哭喊着问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看到这一幕,愣是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李道兄!快……快杀我!杀了我!那醒尸鬼也会一同灭亡……杀了我!”灵岩道人的口中,不断的发出一道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声,那声音听在心里,我禁不住浑身都在发毛! 第一百二十四章不够资格 “出去!” 师父终于发话,严厉的将大仁和明善斥责了出来,而与此同时,师父一个箭步冲到灵岩道人的跟前,且掐出三清指诀,用力向灵岩道人的额头打了下去。但见师父的三根手指所触碰到的位置,顷刻冒出一缕缕黑气,而灵岩道人更是痛苦的哀嚎!师父没有迟疑,随即大声喝道:“灵岩道兄,眼下只有一法可行,那便是我强行将醒尸鬼从你的体内剥离出来,但这么做的后果,你想必也明白!” “我,我明白!只求李道兄速速施法,我愿成为一个废人,也不愿让醒尸鬼得逞!”灵岩道人狠狠的咬着牙,脸色更加痛苦的挣扎着,似乎在和醒尸鬼做最后的搏斗。 “好!此法,会有少许的痛苦,你且忍耐!” 师父干脆利索的点了点头,顺势从包袱内取出了至高法器“伏魔鼎”,此物,正是师父用以拘禁那八十八个恶鬼的炼魂炉!看到这里,我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而我身边的大仁和明善倒是瞬间懵逼了,呆呆的看着师父,却不知师父接下来要做什么。与此同时,师父怒声大喝:“天蓬天蓬,九元煞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七政八灵,太上浩凶。长颅巨兽,手把帝锺。素枭三神,严驾夔龙,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紫气乘天,丹霞赫冲,吞魔食鬼,横身饮风,苍舌绿齿,四目老翁。天丁力士,威南御凶,天驺激戾,威北御锋。三十万兵,卫我九重,辟屍千里,扫却不祥,敢有小鬼,欲来见状。钁天大斧,斩鬼五形。炎帝烈血,北斗燃骨。四明破骸,天猷灭类,神刀一下,万鬼自溃。急急如律令!” “啊!” 就在师父所念咒语的最后一个字出口时,灵岩道人顿时惨叫一声,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师父瞬间将伏魔鼎摆放在灵岩道人的头顶位置,并狠狠的咬了咬牙,猛地用力将手诀抬起,而手指离开灵岩道人的额头时,一股浓烈的黑气,随之带起……但那黑气不停的盘旋着,似乎想要重新钻回灵岩道人的体内。师父看到这里,脚下猛跺地面,再次用力将那醒尸鬼从灵岩道人的眉心处拽出……连续三次后,那团黑气终于一点一点的拔起! 就在这时,师父用力拍了一记伏魔鼎,但见那伏魔鼎浑然响彻起一道晨钟暮鼓般的颤响之声。与此同时,师父手诀一松,那黑气轰然向灵岩道人的眉心钻了回去。但伏魔鼎内仿佛散发出一道刚猛无匹的强大吸力,生生将那团黑气吸了进去……直到最后一丝黑气进入伏魔鼎内,师父用力转动了伏魔鼎上面的盖子三圈,如此,一把将伏魔鼎拿了起来,转身走了出来! “李道长!李道长!我师父他怎么样了?”明善急忙追上师父,但见师父在外面的洞窟内盘膝坐下,并把那伏魔鼎摆放在跟前。 师父没有理会明善,而是双手掐出太极印,双眼缓缓合上,未再多发一言。看到这里,我上前把明善拽了回来,并低声说道:“我师父已经把醒尸鬼收服,现在正用伏魔鼎炼化那醒尸鬼,你先不要打扰他,还是看看你师父怎么样了!” 明善震惊的张了张嘴,旋即转身跑到里面的洞窟内,小心翼翼的将灵岩道人搀扶起来,让其平躺在石床上面。此刻,大仁上前搭了一下灵岩道人的脉搏,继而大惊失色:“明善,师父他……他好像出了问题!我居然感应不到他体内有半点灵气!” “啊?师父怎么了?”明善慌乱的看了看大仁,继而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灵岩道人,此刻,他彻底呆住了。 “你们的师父,为了对付那醒尸鬼,不惜毁掉自身的修为,倒是令人敬佩啊!”突然,师父缓步出现在洞口,轻叹一声,又说道:“所幸的是,他保住了一条命,日后兴许还能修炼回来!” “师父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李道长!”大仁顿时崩溃的向师父呼喊。 师父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此劫,在所难免啊……只因你们神道一脉,修的乃是灵仙之法,此法,为吸纳周天灵气为己所用。而醒尸鬼恰恰是吸纳伏尸故气,遇到你师父体内的灵仙之气,如鱼得水,也正是因为如此,你师父所用的炼化之法,非但对醒尸鬼无效,更是在间接的帮助醒尸鬼越发的强大起来!” “既然李道长能收服那醒尸鬼,为何不在师父禁法失败之前下手?那我师父岂不是不用将修为毁于一旦?”大仁依旧在激动的辩驳。 “醒尸鬼已经在你师父的体内呆了四十多天,怎会轻易的离去?除非在你师父最为虚弱的时候,方能将醒尸鬼一击即溃!”师父此刻,方才道出先前一反常态的缘由:“而且,他若是用禁法催动,最后的结局恐怕是要躯壳爆裂而死!此举,反而是将自身的修为,白白送给了那醒尸鬼。但不用此法,却也无法将醒尸鬼摆脱开来,我更无法将醒尸鬼收进伏魔鼎。总而言之,此乃险中求胜之下策,也是迫于无奈!” “既然醒尸鬼如此厉害,难道李道长就有把握对付得了他?!”大仁红着双眼,气呼呼的质问。 “大仁师兄!李道长刚刚救了师父,你怎么能向李道长兴师问罪?这又不是李道长的错!”明善忙哽咽着劝慰大仁。 师父倒是云淡风轻的回答道:“无妨!你们现在心情悲痛,可以理解。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疑问,尽管那醒尸鬼炼化的途径甚是特殊,但进了伏魔鼎,就等于是在找死!刚刚不到三刻,那醒尸鬼已然在伏魔鼎内魂飞魄散了!或许他真的很厉害,只不过,遇到被我封印在伏魔鼎内的那些恶鬼,他还不够资格留在里面,只能被其他恶鬼分而食之!” “你,你为何要封印那么多的恶鬼?你到底想干什么?”大仁似乎疯了,逮着师父问个不停。 “至于我为何封印那么多的恶鬼,这个问题我没有必要回答你。你只需要知道,醒尸鬼已被灭,而你师父再过两天便会醒来,只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自身的修为。这期间,你们师兄弟二人,要悉心照料才是!”师父没有再回答大仁的问题,转而向我说道:“猴子,此事已了,我们走吧!” “慢着!”大仁急忙又喊住了师父。“李道长,我想请问,您既然有这么高的修为,但不知您是哪门哪派?莫不是在哄骗我们?” “哼!大仁,我忍你半天了!我知道你见不得别人比你师父的修为更高,更见不得别人抢了你们门派的风头,但你也没有必要如此针锋相对!”我当即忍不住插话,又气呼呼的说道:“我师父乃是茅山派掌教李正功!先前你师父都已经说破,而你那猪毛耳朵居然没有听出来,真是亏了你这么聪明的脑子!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问?早点问完,我们还等着赶路!早知道你们神道一脉都这么横,我就不应该和师父蹚这趟浑水!” “啊?茅山派掌教?”大仁在听到我的话之后,瞬间呆住了,他张了张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猴子,你说这些干什么?”师父瞪了我一眼,随即又向大仁说道:“神虎庙内的灵泉之水,可助你师父早些恢复修为,你们可把他安置在神虎庙附近,每日用灵泉之水灌体,久而久之,他的修为还能恢复如初,而且更上一层楼!此事已了,我们还有事在身,不便多作打扰,就此告辞了。”说着,师父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揪了出去。 “李道长!” 出了山洞,远远的听到大仁和明善迫切的呼喊声,师父微微停下脚步,但见大仁和明善双双跪了下来,尤其是大仁,苦涩的向师父说道:“刚才是我太过鲁莽,不知天高地厚!还请李道长海涵,另外,谢谢李道长搭救我们的师父,以后无论何时,只要李道长有用得着我的时候,我必然会竭尽全力,报答李道长的大恩大德!” “呵呵!你们有此心,我已心领。”师父微笑着点头,转而又想到了什么,说:“你们神道一脉,修灵仙入窍之法,此法虽然视之为修真捷径,但也难免会被邪魔扰乱道心。致使元神被噬,辛辛苦苦得来的修为,一朝尽失,此乃最大的纰漏。唉,万事万物,皆有阴有阳,有利有弊。不如在你们的修法之中,加入《太乙神炼秘法》,可坚固元神,清净道心,如此,此弊端可除!” 说着,师父从包袱内拿出一本泛黄的古籍,交到了大仁的手中,上面的书名,正是师父口中所说的《太乙神炼秘法》,待大仁恭恭敬敬的接在手中,师父再次微笑说:“修道不易,尔等当勤勉为之!”说完,转身带着我离去。 “师父,那么珍贵的法本,你是真大方,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我一路上不断的唏嘘。 “唉,修道之人,若非得法难而修法易,便是得法易而修法难,既然有此契机,当助人一臂之力!”师父轻叹一声,又说:“我们不能秘技自珍,若能度他们早日得道,也是功德一件。再说,那本书已经全部被为师记在脑子里,随时都能帮你默写一本出来。既然你这么在乎那些秘法孤本,从今天起,你要将内修外练之法,再加两重功课,每日需打坐三个时辰……猴子,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为师还没说完呢……猴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人小鬼大 出了九如山,已经是六天之后的事情了。往北约莫行了十多里,地势平坦,并没有再看到低洼不平的山路,渐渐的,倒是有着不少耕地和庄稼,最为惹眼的,便是一望无际的苞谷地了。所谓苞谷,也就是玉米,玉米在这一带不少人家都有种植,至于缘由,或许是因为长得快、收获多的缘故。其次便是苞谷地里面,还能种植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蜀黍,再比如西瓜什么的小收成。 这样一块地里面种植几样,既能够多收获粮食,又能够将耕地善加利用。 乡间的路很窄,再加上这路七弯八拐的,行走在里面,完全被四周的苞谷秸秆遮住了视线,像是进了一个庞大的迷宫一般。但既然有田地,附近自然是有人居住的,只不过我和师父走了一天的时间,眼看天都黑了,却还是没有看到有村庄或者城镇可以落脚。 “猴子,你又怎么了?一会儿闹着渴一会儿闹着饿,这会儿怎么又走不动路了?”师父突然扭回头,看着磨磨唧唧走在后面的我,不禁停下脚步,等了一会儿,只等着我走到师父的跟前,师父不禁打量了我一眼,当即关切的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而且你的气息也异常的虚弱,不会是生病了吧?手伸出来,我帮你把把脉!” “师父……”我顿时苦着脸说道:“先前在山上吃的那种野果子,吃起来还挺甜的,就是有点酸。可没想到竟然让我不停的想拉稀……这短短的半天时间,我已经拉了五回肚子,屁股都快开花了,脸色能好看的了吗?”说什么来什么,刚说到拉肚子,我顿时又捂着肚子,只觉得一股气流不断的冲向我的小腹,肚子里更是咕噜个不停。 “我当时就告诉过你,那种山果子还没成熟不能吃,你偏偏不听,唉!”师父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现在就算是要吃止泻药,也得找到村镇,才能到药铺抓药给你止泻。你啊!什么时候能听话?” “我不是渴了一个晌午了嘛!又找不到干净的水可以喝,没曾想……哎呦!不行了,我得马上去趟茅厕,师父,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我的话才说到一半,顿时有些支撑不住了,扭头就往苞谷地里钻,这些苞谷地都高过了人头,随便找个地方一钻,便是现成的茅厕。但是这天黑下来,四周都是乌漆抹黑的景象,再加上一个人钻进苞谷地里,黑漆漆的,心里难免会有些发怵! 刚钻进来时,是因为肚子里憋着一股劲儿,可当我三下五除二的拉了一泡稀后,凉风席卷而来,顿时让我意识到这个地方的荒凉,以及夜色下的阴森恐怖……我急忙向四周看了一眼,只能通过苞谷地的垄沟看到不远的距离,随之,我大声的向外面喊了一声:“师父!你在旁边吗?” 哪知喊了两声,竟然没有得到师父的回应,我心下一急,连忙又喊了一声。可连续几声后,回应我的,仅仅是凉风席卷着苞谷叶子桀桀的摩擦之音。我急忙擦擦屁股提上裤子,扭头就往外面走,但我来的时候似乎太过莽撞,不知道是从哪里钻进来的,再次走出去,愣是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而且这附近到处都是苞谷地,一条条垄沟也都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哪是哪。钻来钻去,我热得脑门冒汗,脖子上和手臂上,被苞谷叶子挂拉得又痒又疼,很是难受。但越是着急,我越是摸不清方向。无奈之下,我一边钻着,一边向外面大喊师父。可师父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难不成也和我一样跑去拉稀了?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至于没有回音吧? 也不知钻了多久,终于一步冲到了乡间小路上。可这夜色下,也分不清眼下的小路是不是我和师父先前走过的路。忙向前后张望了一眼,黑灯瞎火,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更不用说能看到师父了。 “师父!你在哪里啊?” 我再次茫然的大喊了一声,可回应我的,依然是清凉的夜风吹拂苞谷叶子的声音。而师父,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我此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前后看了看,似乎前后都是路,但想了想,我先前是往右拐进的苞谷地,那么我现在应该往右手边方向走,就是对的。想到此,我立时加快了步伐,可走了一段路,愣是找不到师父的身影。 偏偏这天色昏暗,既没有月亮,更没有星星,夜空之中,光秃秃的,什么也看不到。只是依稀能够看清点路况罢了。 “咯咯……” 恰在此刻,我陡然间听到一侧的苞谷地里,传出一个小孩子的笑声。霎时间,我只觉得头发立时倒竖起来,这这,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小孩子呢?不过,既然这附近全是苞谷地,那村庄应该也不远,难道是村里面的小孩子跟着家大人下地干活还没回家?嗯,我只能这样安慰了一下自己。但我的心还是在怦怦乱跳,这种陌生的地方,还是这种漆黑的环境下,再遇到这种诡异的笑声,要说不怕,那可真是骗人了。 或许是因为我刚才的错觉,但我心里又认定刚才不是幻听,明明就是个小孩子在发笑。越想我越不敢轻易的开口喊师父了,只因我害怕真遇到什么鬼邪,万一发现我在这里迷路了,再跑来缠着我,那我就麻烦了。 尽管我现在得到了师父的传承,可传承的仅仅是法脉,而师父还并未传授我什么秘法道术,再加上师父也不允许我使用,所以我现在压根就不会什么驱邪避鬼之法。真遇到个什么邪祟鬼魅的,我纵然是茅山派传人,也是无计可施的。毕竟这世上并不都是那鬼婆殿里面的鬼婆婆,如果都像那鬼婆婆那般讲理就好办多了,可惜很多鬼邪并不都是需要讲理才能过关的。 “咯咯咯……” 哪知我正迷惑不清的时候,耳朵里竟然再次听到一声小孩子的笑声。这次我听得清楚,而且那小孩子仿佛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比起先前那次的笑声,好像距离越来越近了。我微微睁大双眼,继而用力的咽了咽唾沫,该不会真的遇到鬼邪了吧?俗话说人小鬼大,别看有些鬼只是小孩子,其实他们比大人死后变成的鬼更加厉害,有的怨气横生,戾气大了去了! 正琢磨着,我突然看到一个低矮的小身影,瞬间从不远处的苞谷地里蹿了出来,吓得我张嘴“咦”了一声,拔腿就要跑。但当我看清那个小孩子的模样时,这分明就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小孩子嘛!并不是什么鬼邪的模样,一般鬼邪的模样是很恐怖很吓人的。 如果那真是个活人,而不是什么鬼邪,我就这么拔腿就跑,万一被村庄里面的人知道,那我岂不是丢了师父的脸?何况我还是正统的茅山派传人,这个脸面,我可是不能给师父丢啊! 虽然腿肚子还在发抖,但我依旧硬着头皮站稳了脚跟,只等着我看清那小孩子的长相,才发现,这个小孩子也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孩子,样貌和正常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这下我终于松了一口大气,且冲着那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喊了一声:“小家伙!大晚上的你怎么不回家啊?是不是你家大人还在地里忙活呢?” 然而我的话问出口,那小孩子竟只是一脸微笑的望着我,和我的距离,也是在不远不近的五六米左右。难道是认生?不敢和陌生人说话?倒也是,我一个外乡人,他弄不好还听不懂我说话呢,不过这里距离我家乡也不是很远,就算我说老家话,他也应该听得懂才是。但为了方便沟通,我只得用生硬的官话再重复了一遍:“小家伙,你家在哪?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啊?” 这次倒好,我的话刚说完,但见那小孩子出溜一下跑了! 不过我眼睛一亮,想必这小孩子是回家去了,如果他家是在村镇,那我跟着他岂不是就能找到村子?嗯,既然找不到师父,那我就先一步到村子,然后在村子里面等师父。想到此,我急忙追着小孩子一路小跑,只是那小孩子跑得也不慢,兴许是整天跟着家大人在田地里乱蹿,所以腿脚相当好,我追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终于看着那小孩子缓慢的停了下来。 当我走近小孩子所在的地方,瞬间被四周的景象惊住了。这,这小孩子竟然把我领到了一个荒凉的坟地里!而且,他正站在一个低矮的坟头上面,向我微笑着招手。我吓得双腿一哆嗦,扭头就要跑,但就在这时,他又向我示意着,指了指他脚下踩的坟头。 我皱了皱眉头,用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却是看到他脚下的坟头,露出了一个大坑,很显然,那个坟,并没有掩埋。难道这小孩子是在让我看稀奇事儿?想了想,我忍不住好奇心,缓步来到小孩子的跟前,探头向墓坑里面看了看,不看还好,只见里面竟然有着一副黑漆漆的棺材,而棺材盖子还是开着的。 里面赫然躺着一具白色的骷髅! 更甚至,眼前近在咫尺的小孩子,突然向我咧嘴一笑,他诡异的笑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赵五爷 惨白无血的小脸儿,漆黑如墨而又空洞如深渊一般的瞳孔,还有那两排尖锐的牙齿……我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顷刻脱壳而下,差点倒下去,但我短暂的窒息之后,立时怪叫一声,扭头便跑!还以为遇到的是一个普通的小娃娃,没曾想竟然是一只鬼!随着脚步不断的快跑,额头上的冷汗珠子冒了一层又一层。 也不知道应该往哪边跑,只是见到路就蹿,眨眼间的工夫,便是跑了几里地。正值我感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前面突然冒出一道黑影,我猝不及防的一头撞了上去。 只觉得一只强有力的手臂,重重的接住了我,我睁开双眼一看,却是师父! 看到了师父,我双眼一黑,整个人便是瘫软下来。而师父则是扶着我坐在地上,任凭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过了许久,我方才反应过来。但未等我先开口,师父倒是皱着眉头,沉声说道:“看你惹回的一身衰气,你是不是撞鬼了?” “师父,我的样子……很衰吗?”我惊愕的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 “何止是衰,简直是衰神附体!”师父随口应了一声,继而又说:“我等你半天了,你上个茅厕怎么会用这么久?而且,居然还能撞鬼,你可真行!” 听了师父的话,我满肚子的憋屈,谁也不曾想到,这里到处都是苞谷地,我居然迷路了。而且还遇到一只小鬼,差点把我带进墓坑。这一连串的邪乎事,竟都赶到了一起,实在是衰!我忙向师父又问:“师父,我怎么会惹上衰运呢?而且这也太衰了吧?先是白天吃了不熟的野果子拉肚子,尔后又遇到了一只小鬼,差点被他带进棺材,怎么会这样?” 师父闻言,微微扭头向着前面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背负着双手,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淡淡的开口说道:“关于此事,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或许此地与你有缘,也或许……有些事,必须你去办!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有此缘,躲是躲不过的,我们且前往一看!” 我抓了抓后脑勺,更加迷惑的看着师父,这个地方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呢! 小鬼的事情,暂且搁置一旁,我当即随着师父继续前行。果然,穿过了一大片的苞谷地后,前面,终于还是看到了一个村镇。只是天色黑下来,镇子上并无什么灯火,兴许是镇上的人都已经睡下了。我跟着师父在镇子外面转悠了一圈,最后还是找到了一户点灯的人家,既然还有人没睡,那我们正好借宿歇脚。 可当我们找上门才发现,这户人家似乎并不怎么欢迎活人,而是特别欢迎死人! 因为这户人家是做生意的,这个生意,还是让人望而生畏的棺材铺生意!难怪这么晚还没睡,原来是卖棺材的。我看了看师父,师父也看了看我,今天可真是晦气到家了,都到了这个时候,竟是遇到了个卖棺材的。但我们是道士,倒也不拘此类的忌讳,无论是什么人家,也都无所谓了。 我跟着师父走到大门口,并敲了敲大门:“家里有人吗?我们是外乡来的,天色已晚,想借宿一宵,不知方便不方便?” “哦,我们家的门头压人,你们还是到别家去吧!”里面随即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听到这话,我不解的向师父问道:“师父,什么是门头压人啊?” 师父点头解释道:“这是实在话,意思是告诉我们他家的门头,做的是晦气营生,一般人轻易进不得,为了使得我们沾染晦气,就劝我们另投别家。所谓压人,就是压人的运气,平常人撞到这种事情,会倒霉的,他不想招惹麻烦,所以把我们拒之门外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别家都已经熄灯入睡,我们去搅扰也不是很好。”我想了想,随即便又敲了敲门,说道:“老大爷,我们是方外之人,你家的门头压不得我们,还请给个方便!” “哦,那你们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开门!” 没想到我的话还真管用,里面的老头儿果真拖拉着一阵阵脚步声,走了出来。不多时,便是听到开门的声音,错开一条门缝,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儿,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随即微笑着打开门,并示意我们进去:“夜凉了,你们快进屋吧。” “多谢老人家给予方便。”师父客气的拱手一礼,并带着我一道进了院子。 刚进院子,我便是看到东西两侧的棚子下面,竟堆着很多大块的木料,而且满院子都飘着浓烈的木香味儿。这倒真是个做棺材生意的人家,堂屋内,并没有隔间,而是左右打通的一大间房子,入眼便是能看到一副正在上黑漆的棺材,在枯黄的油灯下,显得是那么的瘆人!我用力咽了咽唾沫,禁不住向师父身后挪了挪,这么大的架势,我还是头一回见识,心里难免有些发怵。 进了屋,我扭头一看,里面还摆放了三四副的棺材,而且都刷了黑漆,整齐的摆放着,在最里面一个角落,有着一张床铺,兴许是这老头儿居住的。 “这晏子沟很少有外乡人路过,能遇到方外之人,也真是难得,呵呵!”老头儿说着,忙邀请我们坐下说话。 “原来这个镇子叫晏子沟。”我好奇的重复着老头儿的话,继而又问道:“老大爷,这里就您一个人住吗?您的家人呢?” “呵呵!我只是偶尔在这边住几天,其实在镇子里面,我还有一处宅子,家里人都住在那边,这边是做营生的地方,有时忙起来,我也顾不上回去住,索性就在这边过夜了。”老头儿似乎很是健谈,而且笑起来也十分的慈祥:“对了,敢问两位大先生,怎么称呼?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在下李正功,山野道士,这是小徒弟猴子,我们师徒要往东北方向去,正准备找个地方雇一辆马车。路过你们这里,天色已晚,所以……在此借宿一晚,明早我们就走。”师父十分客气的向老头儿说道:“却不知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头儿忙笑着说:“我姓赵,本名赵五,嘿嘿,由于我们这一带,就我这一家棺材铺,大伙儿都看得起,给了一句‘赵五爷’的称呼。在我们晏子沟一带,我这个赵姓还是极少的,大多都姓方。还有一些姓陈的、姓丁的人家,但最多的还是方姓人家。但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连续好几户人家,都死了人,而且还都是五六岁的孩子,不少人家都赶着办丧事,我这也就忙活起来了。” 听到老头儿的闲言碎语,我和师父皆是被他最后那两句话给惊着了。师父忙追问:“赵五爷,这一带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孩子无故死去?” “谁知道呢?”赵五爷摊了摊双手,继而轻叹一声:“连着这十多天,至少有六个孩子死掉了,但死因也没人能查得出来,无病无灾的孩子,说没就没了,你说说这!” 听到赵五爷的话,我莫名的想起在苞谷地里见到的那个小鬼,回想起来,也就是五六岁的样子,和赵五爷所说的那些死掉的孩子似乎差不多大。难道那个小鬼也就是最近死的? “赵五爷,这些棺材……难道都是装死孩子用的?”我错愕的问道。 “可不是吗,而且也装了不少大人呢,很多家里就那么一个娃娃,突然死了,大人也伤心得活不成啊!不少做爹做娘的受不了打击,也都死了。反正我们晏子沟最近死了不少人。”赵五爷垂头丧气的说道:“若非是这样,我恐怕也不会这么忙碌了,整天没日没夜的赶工打造棺材板,就这还忙活不出来呢!” 正说着话,我突然间听到镇子里传出一道道敲锣打鼓的声音,继而诧异的走到院子里仔细听了听,果真是喧闹非凡。忙跑回屋里,向赵五爷问道:“外面怎么敲锣打鼓的?这大晚上的,是办什么事吗?” “你们不知道,镇上有个方姓的大户,叫方大有,家里很有钱,不过他膝下无子,就三个女儿,好在前面两个女儿都嫁了个好婆家,婆家家境都不赖。只是婆家很远,就剩三女儿在家守着闺房,这不,方大有或许是想找个养老送终的女婿,就在我们晏子沟里面为三女儿找了个婆家。那个小伙子叫赵留根,和我五百年前是一家,留根儿那孩子命不好,父母死得早,被爷爷奶奶拉扯大的,但前几年他爷爷奶奶都下世去了,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 赵五爷一口气把外面的事儿掀了掀,继而又说道:“不过留根儿那孩子长得俊俏,而且还读过不少书,庄稼活干得也是漂亮的很。再加上无依无靠,若是做了方大有家的上门女婿,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所以方大有就找人向留根儿提了亲。” “这不是挺好的一桩姻缘吗?可为什么要在天黑之后办喜事呢?”师父皱了皱眉头,似乎也不理解这种婚嫁习俗。 第一百二十七章阴风挡道 赵五爷顿时苦着脸说:“这事儿说起来,方大有自己个的脸上都没光彩。这原本是一桩好姻缘,但方大有那个三女儿,却也不顾廉耻,竟是在没成婚之前,偷偷的和留根儿那孩子勾搭上了。还怀了身孕,这不,原定的收了秋季庄稼再让他们俩成婚的,现在是等不了了,怕人说闲话戳脊梁骨啊!再加上最近老是死孩子,那方大有女儿肚子里的孩子,也怕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于是,方大有一则是为了避闲话,二则是想让女儿把肚子里的孩子保住,所以就选择了今天的吉日,天黑之后,再把女儿嫁给那留根儿。” “即便是这样,镇上的人也还是知道情况,而且不光明正大的白天成婚,这反而更加落人口实了。”我没好气的接了一句话茬子。 “猴子,这你就不懂了,你还小,很多事情你没见识过。”赵五爷嘿嘿一笑:“你说奇怪不奇怪,那方大有的女儿也不知道怀上几个月了,肚子都老大喽,白天成婚,还不被人看到笑话啊?趁着最近死孩子的事情正在风口浪尖上,晚上也没人敢出门瞧热闹,所以天黑之后成婚,也就没人瞧见了。” 接下来,我和师父都哑口无言,似乎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子了。 倒是赵五爷健谈,接着又说:“最近我们晏子沟邪乎事一件接一件,听说方大有想让女儿和那留根儿赶紧成家,然后马上送出去,送到他大女儿那边暂住一段时间。等这边晏子沟死孩子的事情过去了,再让他们回来。” “原来如此!” 师父微微点头。 但就在这时,那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要走这棺材铺的门口路过,我忙快步跑到大门口,打开门闩,探头向外面看了一眼。可不是,那群衣着光鲜的迎亲队伍,正吹吹打打的向这边走来。而且中间还有个大花轿……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怎么富裕,一般成婚都是婆家找几辆板车把嫁妆和新媳妇拉回家。再好点的就多雇几头牲口拉着板车走,但是能够用得上花轿的,还真是不多见。 然后那迎亲队伍还未走到棺材铺这边,竟然平地席卷起一团阴冷的大风,迎面向那迎亲队伍吹了过去。走在最前面的唢呐队顿时被邪风吹得东倒西歪,一个个揉着双眼向后猛退,而把后面的花轿和送亲队伍都给逼得跌跌撞撞。 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想笑,没想到这成个婚竟是这么好玩。 但这时师父却是莫名的出现在我身边,在看到外面凌乱的迎亲队伍后,竟错愕的叫了一声:“好大的阴风!不知是何方鬼邪前来挡道,哼,既然是遇到我李正功,便不能让那些鬼邪得逞!猴子,我们去助他们一臂之力!”说着,师父瞬间提着雷池宝剑冲了出去,而我呆呆的张了张嘴,忙也跟着跑过去。 师父一个纵身冲到迎亲队伍的跟前,二话不说,挥剑向着四周呼啸的阴风虚画一番,也不知道师父画了什么,不多时,那阴风竟是向后急退,而迎亲队伍也逐渐的平稳下来。领头的主事人忙跑到师父跟前,这是个四五十岁,穿衣打扮很是体面的中年男人,感激涕零的向师父道谢:“多谢大先生出手相助,我们刚刚是不是撞邪了?” “不错!” 师父没有客气,而是冷声说道:“此地鬼气森森,又赶上你们夜里迎亲送亲,本就是招惹鬼邪之事,撞了邪,也不是什么意外!但刚才那股子阴风很是奇怪,我还未逼出阴风中的鬼邪露出原形,竟然就退走了!你们的脚程还有多远?” “大先生,按照我们本地的风俗,送亲队伍要围绕着整个晏子沟转一圈,而迎亲队伍再转一圈,最后是我们一起转一圈,一共是三圈花轿。但考虑到最近的邪乎事太多,我们也就一切从简,只围绕着晏子沟转一圈即可,但我们这第一圈才开始,就遇到这种事情了。大先生,能不能请您帮我们开个路?您放心,事后给您的喜钱一定不会少!”主事人恳切的向师父寻求帮助,而且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似乎这桩子事儿办的本就委屈,如果连一圈花轿的过场都没有,那方家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喜钱倒是无所谓,但既然我遇到了这种事情,便帮你们这次。”师父想了想,随即问道:“你们可有压轿子的金童玉女?” 所谓压轿子,是此地的风俗,而且很多地方都有。就是男方家中,或许是至亲家的孩子,也或许是亲友家的孩子,年龄不大,一男一女,代表金童玉女,陪同花轿一起接着女方到新家,这表示男方家人丁兴旺,而新媳妇也能给婆家多添丁进口。非但如此,男方家的婚房,在成婚的前一天,也会找一个男孩子陪同睡一晚,压压床,同样是为招人丁纳福气。 主事人闻言,顿时又苦着脸摇头:“大先生,您可能是外乡的,还不知道我们晏子沟最近频繁死孩子的事情,最近我们晏子沟死了很多孩子,家家都把孩子藏起来了,谁敢让自家的孩子大晚上的乱跑?自是……自是没有金童玉女压轿子……”最后,主事人无奈的摇头。 “即是如此,就让我这个小徒弟代劳,你马上让人去找一盏红灯笼来,让我小徒弟挑着和我一道走在前面开路。你们后面迎亲和送亲的队伍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你们放心,这桩婚事,没有什么东西敢打扰!”师父沉声说道。 “真是太谢谢大先生了!”主事人顿时对师父感恩戴德的感谢了一通,随即便叫人去弄个红灯笼来。 这主事人也算是神通广大,不一会儿,便是挑着一盏崭新的红灯笼跑了来,交到了我的手中。我挑着红灯笼走到师父的跟前,不解的问道:“师父,这红灯笼是干嘛用的?为什么要我挑着这个红灯笼和你一道走在前面呢?” “灯笼照世间,贯穿阴阳界,所以不单单人能够辨认出来,就是鬼道之中的鬼,看到这盏灯笼,也会明白这是一桩喜事,不容打扰!”师父依旧沉声解释:“只要红灯笼在前,一切识相的鬼邪便会退避让道,但若是他们不识相,为师便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鬼邪敢挡,定斩不赦!” 闻言,我重重点头,立时向后面的大部队摆了摆手,并大喊一声:“继续前行!” 紧接着,唢呐齐鸣,迎亲队伍在前,送亲队伍在后,继续吹吹打打的往前行进。而我则是走在唢呐队的最前面,并走在师父的身后不远处,师父则手提着雷池宝剑,大步在前面开路。渐渐的,婚嫁队伍稳了下来,似乎一切又都变得十分的喜庆。还别说,直到我们过了棺材铺那一段路,愣是再没有遇到什么阴气和邪风。 只是这晏子沟好歹是个镇,并不是个小村庄,面积之大,让人咋舌不已。而且按照这里的风俗,婚嫁队伍至少要围绕着整个镇子的外围转悠一圈,以示家境显赫。但这么一圈下来,至少也得走十里八里的路,因为镇子太大了,如果是三圈,估计得个大半天走。兴许按照正常的路数,婚嫁队伍必须在天不亮就开始绕镇子转悠了,三圈绕下来,怎么说也得过去个大半天,到了中午时分,兴许才能送到婆家去。 然而,我们的大部队也没有太平多久,刚进入晏子沟镇的外围道路上,只见前面黑压压的一团阴风,再度向我们奔袭而来! 看到这一幕,师父猛挥舞着雷池宝剑在前面开路,而我则挑着大红灯笼跟在后面,一路上,但凡是师父所到的地方,所有的邪乎阴风全部退避。只不过,那些阴风邪气仅仅是退了几十米左右,再往前走,还是被那些阴风邪气所包围。 无奈之下,师父只好拔剑相向,而雷池宝剑被请出,那些阴风邪气总算退了两三里,但依旧在远处不停的盘旋飞舞着。看得人心里直发慌! 我被阴风吹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好在灯笼并未被吹灭,或许是外面的纸包得严实。但这个时候,我忍不住向主事人招了招手,待主事人来到我身旁,我急忙问道:“你们方家的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鬼邪啊?为什么那些个阴风邪气就是不肯离开呢?你自己看看,无论被我师父赶跑多远,仍然在不断的试图阻挠!” “没有的事啊!”主事人顿时急了,且忙向我解释:“我们老东家虽然有钱,可却是为富能仁的大善人,每年都还有向穷苦人家施粥呢!要说得罪什么鬼邪,更是无稽之谈了!这这,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主事人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急忙追问:“不过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西河问婆 “不过我们晏子沟的一个问婆,神神叨叨的说我们老东家的这桩婚嫁喜事不能办!”主事人不停的苦着脸,又说:“那问婆住在西河口边上,距离我们晏子沟镇不远,倒是常给人问米看香,消灾解难什么的。听说很灵验,所以我们老东家原本是想找她来算个婚嫁的吉日吉时,没曾想她见到我老东家的闺女后,便说我老东家的闺女是个不详之人,无论嫁到哪里,都会给人带去灾难,你说气人不气人?本是和和美美的找她算日子,结果她给我们老东家来了这么一手!” “哦?最后怎么样了?”我好奇的问道。 主事人冷哼一声:“自然是被我们老东家赶走了!但那问婆每天都跑到我们老东家的大门口吆喝,说老东家的闺女是个不详之人,最近这桩喜事若是办了,会出人命!最后老东家无奈,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把那问婆给送走了。这不,这桩子喜事,就这么硬着头皮办了下来。若说我们招惹了谁,那兴许也就是这么个问婆了。” “嗯,那这问婆在你们晏子沟的口碑如何?名声怎么样?”我一边走着,一边向主事人询问。 主事人想了想,说:“我们晏子沟很大,一般去找那问婆看事解灾的人,都是穷苦人家,我们老东家有的是钱,平日里压根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所以,我们都很少去打听那问婆的事情,而她一般也不离开西河口,但听人说,她给人消灾解难什么的,还是挺准的,但为什么突然跟个疯子似的,这我也闹不清楚。不单单是我闹不清楚,我们老东家更是一头雾水。” 所谓问婆,便是流传于民间的问米婆,问米,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方术。简单说,就是将亡故的亲友,与家人阴阳交流的一种法术。通过问米婆把阴间的鬼魂带到阳间来,附身在问米婆的身上,与阳间人对话交流,因做此仪式时都放一碗米在旁边,故而被称之为问米。 具体便是念诵咒语,通过谷米而让自己进入灵魂出窍的状态,从而与阴间通信,呼唤指定要找的鬼魂。所呼唤出来的鬼魂,可以与通灵人附身,或者只是单纯的问路等等,再简单点说,就是请鬼上身的一种通灵之术。 有些地方称之为灵媒,也有些地方称之为神婆等等,总而言之,这种阴阳通灵的行当,在民间流传了很久,也一直未曾失传过。只是有些问米婆兴许修习了不少厉害的旁门法术,从而道行也十分的高深,也能办很多阴阳仙儿都做不到的事情。但大多的问米婆,只能做到鬼上身这一步,而且有时也会容易招惹恶灵附身,赶都赶不走,变得十分麻烦。 这种情况,只能根据问米婆自身的道行和修为而定,至于是善是恶,也很难去定义,有些是真正的善道,专心帮助人消灾解难的。有些则是为了钱财才帮人,因为这种职业没有正规的传承,更没有祖师爷监管,更不受戒律等等规条的约束,所以较为自由一些。 如果是那个西河口的问婆在搞鬼,或许也说得通,毕竟问米婆的职业,就是和鬼魂打交道,那么若是她驱使鬼魂来挡道,也说得过去。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西河问婆为什么要这么千方百计的阻挠方大有的闺女出嫁?人家就算是做了有伤风化的事情,在婚前就和未婚夫那什么了,也怀有身孕,可人家双方依旧是愿意娶愿意嫁的,你多什么心? 艰难的绕着晏子沟转悠了半圈,前面的阴风越来越大了,不得已,师父只好一路挥剑,硬是顶着狂横的阴风邪气在前面不断地开路。而我则挑着大红灯笼引着众婚嫁队伍紧随在后,这一路上可是没少让人费心费力,也不知道这方家显摆个什么劲,都弄到这个份儿上了,却还要围绕着整个镇子瞎转悠。 要说就应该早早的送到男方家去,然后该拜天地就拜天地,该入洞房就入洞房,既省去了这么多的麻烦,更是不用和这些个阴风邪气纠缠不清了。 阴风邪气不但不退,反而越来越狂暴,而且婚嫁队伍刚刚进入到一段较为偏僻的路段,凭空竟然刮起了一抹纸钱雨。所谓的纸钱雨,就是给死人送葬时,撒的那种圆形方孔的纸钱,白花花的和下雪一样,凌空就这么飘洒过来。看到那么多的纸钱飞舞,主事人几乎傻眼了,毕竟这是一桩子喜事,却是遇到了这么晦气的东西,这不是要了亲命嘛! “这这,这是谁家这么不开眼啊?大晚上的怎么还在撒纸钱找晦气?”主事人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漫天飞舞的纸钱大声叫道:“他娘个腿子!赶明儿要找找是谁家这么寻晦气,一定要让他说个子丑寅卯来!” 听到主事人语无伦次的发脾气,我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这事儿弄得的确是晦气。 我急忙跑到最前面,来到师父跟前,并向师父大声问道:“师父!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晏子沟又死人了?” “不,这是招鬼术!” 师父冷着脸,沉声说道:“看来是有人存心和方家过不去,用此法招惹四方鬼邪前来挡道啊!你看这些纸钱,并不是普通的纸钱,上面打着金印呢!”听到师父的话,我眼睛一亮,忙弯身捡了一片纸钱,仔细一看,还真是,上面仿佛是一圈金色的印记,透过枯黄的火光映射,还闪闪发亮呢。 “师父,这金印是怎么回事?”我更加好奇的追问。 “这是施法之人的手段,被打上金印的纸钱,烧到阴间便是金币一样的东西,要比普通的纸钱更加值钱!”师父四下里看了一眼,随即又说:“四方的孤魂野鬼,都会因为这些纸钱而聚集在此,所以阴风邪气才会变得越来越大,我们接下来的路,恐怕会更加不好走!” 此刻,主事人盯着强烈的阴风跑了过来,大声的向师父询问:“大先生,现在我们怎么办?是掉头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 “既然是办喜事,自然是没有回头的道理,这对双方都不吉利!”师父看了看天色,随即掐指算了算:“现在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尽快在一个时辰内把新人送到婆家去,若是过了子时,恐怕那些孤魂野鬼会变得更加张狂!你让婚嫁队伍跟上我,要加快速度,不能再浪费时间,要快!” “好!” 主事人干脆利索的应承下来,且风风火火的向后面的婚嫁队伍一摆手,大声的喊道:“我们跟着大先生的脚步,要加快步伐,尽量在一个时辰内赶到!后面的人要跟上,抬轿子的再多出点力气,辛苦大伙儿,继续前行!”随着主事人一声令下,唢呐队连吹打唢呐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而且脚步更是急如风火。 师父迎面挥舞着雷池宝剑,剑光所至,所有的纸钱尽皆被狂风席卷开去,独留一条狭窄的小道在我们的面前。师父随口说道:“让婚嫁队伍沿着小路走,千万不要踩在纸钱上面!”说着,师父脚下逐渐踏出了罡步,一正一斜,身法怪异而又迅速,霎时间,整个婚嫁队伍,几乎加快了一倍的速度。 直到我们所有人再次回到镇子的入口处,师父猛地在地上跺了三脚,并大声喝道:“茅山派李正功在此,尔等若是还没闹够,休怪我手中的雷池宝剑无情!” 一声冷喝发出,只见四周的阴气轰然散开,仿佛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这时,师父随口向主事人说道:“现在你们回镇子,把新娘子送到男方家中,四周的阴气由我们师徒来阻挡,你们放心的往镇子里走,接下来,我要看看那个拦路挡道的幕后操纵者,究竟是什么面目!” “那好,时间紧迫,我就不说别的了。大先生,这次多亏了您,否则,我们可能……”主事人轻叹一声,继而又激动的说道:“事后还请李先生到我们老东家的家里一叙,或许重谢在大先生的眼里显得很是俗气,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大先生肯赏脸,我们老东家一定会亲自出门迎接!” “好吧,我记下了。”师父淡淡的点了点头,应承一声,并向主事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尽快赶路。 主事人已经没二话,立时向婚嫁队伍招手,并走在前面带路,继续欢欢喜喜的迎着新娘子到婆家成婚。直到所有的队伍人员全部进了镇子,便只剩下我和师父站在镇子的入口处,将四周的那些阴风邪气阻挡在外,看着那些浓烈的阴黑之气,不断盘绕在四周,师父紧锁着眉头,再次怒喝:“不管你们是受了谁的指示,此次若不道出个所以然,你们谁也休想罢了!” 哪知师父的话再次出口,那些阴黑之气轰然间四散而去。再也没有停留片刻,看着那些消散的阴风邪气,我怔怔的张了张嘴,但就在这时,师父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其中一缕凝实的黑气说道:“就是它了!我们跟着那缕阴魂,想必一定能够找到幕后的操纵者,快跟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管错了事 果然如师父所说,其他的鬼魂尽皆随着阴风邪气慌乱逃窜,根本没有固定的方向,只有其中那一缕阴魂,偏偏向着一个方向飞快的奔逃。如果整个事件都是由一个幕后黑手操纵,那么,我们只要跟随着这缕阴魂逃离的方向,定然能够牵出那幕后的黑手。听到师父的话,我二话没说,飞快的追了去! 而师父的身法更快,眨眼间便是和我拉开了很长一截的距离,渐渐的,我连师父的身影都看不到了。不过前面只有一条路可走,想来师父一定是顺着这条路追过去了。 月亮不知何时升起了,薄薄的冷月,映射在前面不远处的河面上,波光粼粼,并伴随着潺潺的水流声。水岸上,有着一片芦苇遮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围绕着芦苇转悠了半天,最终却是看到了一条通往河口的小路。我迟疑了一下,立时沿着小路寻了进去,不多时,我看到那河口的附近,坐落着一座矮小的茅草屋。 而师父的身影,恰巧就出现在茅草屋的跟前。 师父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难道先前制造那么多邪乎事的幕后黑手,就藏在这茅草屋里面?我眨巴了一下眼睛,立时来到师父身旁,但未等我开口询问,却是听到师父正向茅草屋的门冷声开口:“不知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搅扰人家良辰吉日?若非我出手阻拦,恐怕那婚嫁队伍之中,不知要死多少人!” “是吗?听说你们这些道士就知道悲天悯人,爱管一管闲事。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还真是如传闻所说,你这个道士,非但无礼,更是愚蠢之极!” 哪知里面竟然传出一个咄咄逼人的老婆婆声音,声音略显苍老,但是铿锵有力。 “你!” 师父顿时被里面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但很快,不禁冷喝一声:“你老人家既知阴阳事,就应该知道人不犯鬼,鬼不犯人的道理!不管那壮婚事是否合乎天理人伦,老人家也不应该用鬼邪阻挠!正确的做法,是光明正大的与他们讲道理,所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必然……” “你这个臭道士少给我啰里啰嗦!你那些大道理爱和谁讲便和谁讲去,我问米婆不懂得你们道门之中的那些弯弯绕绕,也懒得去弄明白,总之,这桩婚事我阻挠也阻挠过了,尽管被你接连破坏,但我依然要告诉你这个臭道士,你要为你先前所过的愚蠢之事,付出必要的代价!否则,我不管你是什么道门中人,在我黄婆的眼里,什么也不是!” 这个自称黄婆的问米婆,难道就是先前那个主事人所说的西河口问婆?而这里,就是西河口?我微微看了看师父,只见师父也被这个问米婆数落得一愣一愣的,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其实这句话说得有些谦虚了,那是因为男人根本斗不过女人……尤其是师父,除了会抓鬼驱邪,若论吵架,似乎根本占不到便宜。 但这个问米婆气焰也太嚣张了吧?召集那么多的鬼魅去阻挠人家的婚事,现在被师父破解了却也不知悔过,反而还要师父付出代价。这种无理取闹的屁话,我实在是忍不住,当即大声的叫道:“老婆婆!我师父一直对你好言好语的规劝,而你不但不领情,反而咄咄逼人,你,你也太不讲理了吧?” “小娃娃,你的脑袋上才长几根毛?就敢对我黄婆指指点点口无遮拦了?” “你你!”哪知这问米婆竟然毫不示弱,一句话差点把我噎死。我顿时叫着要冲进去,但却被师父一把拦住。我气急败坏的说道:“师父,她她,她太无礼了!明明是她的不对,现在我们跑来质问,她不但不悔改,反而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们凭什么要忍让着她?” “哟呵!小娃娃的小脾气可是比当师父的还要大呢!你们既然来者不善,倒是不善一个给我黄婆瞅瞅!让我黄婆见识见识你们道门法术有多么厉害!” 里面那个黄婆说着话,竟一把将房门打开,可房门打开之后,我竟是什么也没看到。只因这房子里面乌漆墨黑的,既没有点灯,更没有窗户,一点光线也没有。而且,我都不确定这门是不是黄婆本人开的,还是那门自动打开……我心头一惊,忙向着师父身后躲了躲。而师父却是缓步走到门口的位置,随口说道:“在下李正功,素闻黄婆是这一带最有名的问米婆,而且替人消灾解难,做过不少功德之事。如果老人家就是这位问米婆,想必也不是居心叵测之流,更不会做出逆天之举才是!” 师父的话说完,但见茅草屋里面突然亮起了一盏枯黄的油灯,此刻我方才看到,那里面果然有个很是特别的神案,上面没有供奉神像,只是用红纸黑字写了几个牌位贴在墙上,桌子上有个大香炉,便是有各种各样的纸钱,还有黄、白、红等五色纸张,另外还有香烛也堆了不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起来很古怪的法器,比如阴阳铃,剪刀,丝线等等…… 就在神案边上,有个破旧的竹椅子,一个年过花甲的白头发老婆婆,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拖着个黑色的烟锅子,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烟。 第一眼见到传说中的问米婆,给我的感觉是口才很好,吵架一流!尤其是刚才和我吵吵的那几句,简直是惊天动地。其次,便是给人一种难以琢磨的神秘感,甚至要比我在山神庙时相依为命的孙婆婆看起来还要神秘数倍。而且她不开口说话,反而让我有点拘谨起来,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桌子上有茶,喝杯茶,就该忙啥忙啥去!” 没曾想一见面,这黄婆竟是依旧嘴巴不饶人,说出来的每句话都能噎死个人。请人喝茶都请得这么窝气,然而,我和师父自然是不可能坐下来喝杯茶就走的。但见我和师父依旧站在门口,黄婆随手放下烟锅子,淡淡的打量了我们一眼,随后冷笑一声,说道:“怎么?难道我破坏了人家成亲的好事,你们这些臭道士就要拿我是问?” “黄婆婆,我们没有恶意的,但你总得让我们明白,为什么要放鬼捣乱人家的婚事?”我用力压制住内心的火气,极不情愿的和这个问米婆掰扯起来。 然而问米婆看也不看我一眼,随口便是回应了一句:“傻小子,你是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你这位师父却是能够在举手投足间,让我这条老命归西啊!我知道你这个师父道法高深,也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我就是这么做了,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想要我这条老命,你们可以拿去!但是一切后果,你们必须负责到底!” 说到最后一句,问米婆双眼怒睁着,狠狠的盯着师父。 师父却也是一言不发的盯着那问米婆,许久后,师父突然皱着眉头问了一句:“难道我管这件事,管错了?” “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啊!可算有个明白人……”哪知问米婆顿时拍了拍双腿,开心的讥嘲起来:“您可是道门之中的高道,能够这会儿想明白管错了事,可真是不容易,不过也差不多,我告诉你,你不单单是管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错得一塌糊涂!现在那就是一堆烂摊子,既然你搅合了我的事儿,那我也没法再管下去了,你有能耐,你去管,最好能把晏子沟这堆破事管圆满喽,我黄婆才算服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师父,你和这问米婆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我发现师父居然和这个问米婆东一句西一句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什么管错了事?什么烂摊子?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继而,师父缓步走到茅草屋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我错愕的睁大双眼,呆呆的看着师父,忙向师父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不喝她的茶水吗?你怎么……你怎么坐这了啊?”我用力抓了抓后脑勺,完全被眼前的状况搞蒙圈了。 “呵呵!傻小子,你师父都喝了我黄婆的茶水,难道你不喝?”问米婆顿时扫了我一眼,冷笑着问道。 “额!我……” 我迟疑了一下,此刻,已经不知道该坐那还是该站着了,执拗了半天,我只得挪到师父的身后站着。 随之,师父又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语:“既然要阻止,为什么利用那些孤魂野鬼?这可是扰乱阴阳两界秩序的事情!” “您的道法高深,我不过是个问米婆,我能请得动九天之上的天兵天将?我还能怎么办?除了借鬼兵鬼将,我还能怎么做?”问米婆紧接着向师父发难,继而,却是难得的轻叹一声,又说:“但不管我召集了多少孤魂野鬼,都还不能阻止那桩糊涂婚姻啊……更可气的是,偏偏让我遇到一个糊涂道士,哼!” 说完,问米婆继续抽着烟锅子,也不再理会师父。 第一百三十章小恶魔 我第一次见到师父被一个捣鼓旁门左道的人逼迫得哑口无言,而且冷嘲热讽,师父竟然没有半点反驳之词。过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桩婚事有问题,而且师父不应该管那件事,更让我想不通的是,师父居然默认了这位问米婆的观点,也认为那桩婚事被问米婆捣乱是对的,而我们简直就是多管闲事。 怎么会这样? “黄婆婆,您先消消气,现在鬼都能看出来您在发火,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且,我师父也没有再说什么,您就告诉我们,我们错在了哪里?”我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弄清楚事实的真相。或许师父已经明白,但是我还不明白,只好向问米婆证实这件事为什么不能管,凭什么她召集那么多的孤魂野鬼都没错,而我和师父却错了? 问米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旁的师父,继而轻叹一声,说道:“算了,念在你们是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这晏子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我也不再责怪你们。唉,晏子沟最近死了很多人,全都是一些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前后加起来,一共死了八个,如果再死第九个,那晏子沟将会出现一个百年不遇的恶魔!” “恶魔?”我错愕的看着问米婆。 “不错!” 问米婆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让我莫名的感到一丝丝畏惧:“据说镇上的大户方大有发了一笔财,你们不知道,就连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方大有在镇上有很多田地,也有很多租户租他的田地耕种,就在几个月前,遇到了旱天,连着两个月没下一滴雨。所以他的那些租户就找到他,希望他能够打一口井,灌溉耕地之用。” 我一下子被问米婆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先前还在说什么恶魔,怎么一转眼就绕到方大有的头上去了?不过看问米婆说得这么认真,我只好耐着心听下去。 问米婆接着又说道:“方大有自然是同意的,毕竟那些租户不种地,他也收不到租金不是?于是他就找人在田间地头打了一口井。但在打井的时候,出了意外,井还没打好,却是打到一具尸体,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老百姓埋死人,从古到今都是到处埋,偶尔在地下遇到一具尸体,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具尸体不知死了多久,却并未腐烂,还是容貌完好的样子。” 这可是稀奇事了,没有任何尸体埋在地上而不腐烂的道理。我皱了皱眉头,问道:“为什么尸体不会腐烂?” “方大有发现那尸体的胸前,挂着一块血玉!”问米婆紧皱着眉头,声音冰冷的说出了“血玉”二字。 “血玉?血玉是什么东西?”我错愕的追问。 “所谓血玉,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玉,因为里面不单单是晶莹剔透,还带有真正的血丝,价值连城啊!”问米婆感叹之余,又说道:“当然,血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跑到玉石里面去的,其中制作血玉的过程,十分的残忍。乃是先选择好一块上等的玉石,然后再挑选一个血气旺盛的大活人,把那大活人饿上几天,再毒打一顿之后,令其无挣扎之力,再把玉石塞进其口中,封住口鼻,装进棺材之中,密封!” “如果想得到上好的血玉,就要花费大价钱,弄些防腐药,保持尸体完好。待活人闷死以后,不至于尸体腐烂,进而尸体内的血液,会一点一点的渗透到玉石之中。有的要等数年,甚至数十年,才可取出玉石,那时,血玉已成!”问米婆说完这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但有些血玉被人忘记,甚至是遗失,没有人想到挖开棺木,所以直到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以后,才会被人发现!” “如同方大有偶然间遇到的那具不腐尸体?可你刚才说过,那块血玉,是在尸体的脖子上挂着啊!”我更加不解了。 “当然,我说的只是制作血玉的方法,谁也没有告诉你那具尸体就是制作血玉的生炉子。那具尸体穿着清装,看起来身份非同一般,而且还是个孩子,六七岁大小的年龄,看穿戴,像是达官贵人之子。而血玉,就是他胸前的陪葬品!”问米婆说道:“尸体见了天日,即刻腐烂了,但是那块血玉,便被方大有拿了去,这件事只有他家的几个长工知道,但都被钱封了口,没人敢说出去。” “可那血玉不就是值俩钱嘛!和最近死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我抓了抓额头,不明白问米婆绕这个圈子到底在表达什么意思。 问米婆却是瞪了我一眼:“傻小子你懂什么?那个小孩子的尸体一直未曾腐烂,乃是因为他的魂魄,常年受到血玉之中的阴灵煞气滋养,久久未曾散去。最后那魂魄钻进血玉之中,与血玉合而为一,变成了一只邪恶之极的恶魂!这种恶魂见了天日,如同重生,但是他若想真正的重生,必须具备两个至关重要的条件!” “什么条件?”我张了张嘴。 “其一,便是需要找到一个生辰八字全都属阴的躯壳,这个躯壳,必须是童子身,刚出生的婴孩自然是最佳的选择。因为刚出生的婴孩,灵气纯净,若是能够借此躯壳还阳重生,便能成为恶魔!”问米婆顿了顿,又说:“单单如此还不够,因为人的身体是由阴阳二气组合而成,只有阴气没有阳气是不够的,除了一个八字全阴的躯壳还不够,还需要九个童子的精气滋养,而最后一个童子身,必须是八字全阳,精、气、神三者聚齐,此恶魂便能变成不受阴阳两界束缚的恶魔童子!” “条件如此苛刻,那恶魂还能如愿以偿吗?”我实在无法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简直太离谱了,如果说有个恶魂厉鬼啥的,兴许我还能相信。但若是说这恶魂厉鬼要害死那么多的孩子用以重生,并化为什么恶魔童子,我就,我就有点不相信了。 问米婆冷笑一声:“傻小子,你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存在恶魔童子?” “黄婆婆,我不是不相信您,而是不相信那什么恶魂真能聚齐这么多的不可能,而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我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的判断。 “可眼下的事实是,那恶魂已经找到了一个八字全阴的躯壳,而且,也已经收集到了八个童子的精气,现在就剩下最后一步,他便能够成为无法诛灭的恶魔童子!”问米婆苦着脸摇头,似乎在笑我没见识。“你或许没有想到,他即便找不到八字全阴的躯壳,但却能够借助还未出生的婴孩,恰逢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缔造一个八字全阴的躯壳吧!” “啊?还能这样?”我差点跳起来,敢情还能这样玩?那,那这就太可怕了,找不到八字全阴的躯壳,而自己亲手缔造一个出来。那这么说……“黄婆婆,那这么说,那个小恶魂岂不是要钻进正在怀有身孕的女子体内?只等着那孩子赶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不就可以达到他的要求了吗?可是谁会这么傻,让自己的孩子变成那个小恶魔的牺牲品呢?” “当然有!” 问米婆冷笑一声:“方大有把他奉为稀世奇珍的血玉,送给了他的宝贝女儿作为嫁妆,更巧的是,他的女儿在未成婚之前,便与那个穷小子留根儿住到了一起,怀上了孩子。所以……” “所以那个小恶魔钻进了方大有三闺女的肚子里?”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难怪问米婆要试图阻止那桩婚事,原来是为了对付方大有闺女肚子里的那个小恶魔,这么说来,那个花轿里面的新娘子,她肚子里怀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婴孩,而是个小恶魔了?那我和师父忙活了大半天,帮她的婚嫁队伍顺利的赶到男方家中,岂不是做了一件糊涂事?这,这件事真的做错了? 我呆呆的扭回头看向师父,只见师父的脸上,亦满是苦涩。没曾想,我和师父好心帮了人家的忙,却是坏了大事啊! 问米婆无奈的说道:“若是那桩婚事不成,那个婴孩便成了无所依靠的孤魂,除掉他便是替天行道,而婚事已成,孩子生下来便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我们再去对付那个孩子,便成了夺人生死,地府的鬼王不会答应,再加上留根儿家的祖德之气也会庇佑着那个孩子,根本就无法行事了啊!” “可那并不是正常的孩子,而是小恶魔,生下来,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我当即辩驳:“就算是地府的鬼王,也应该知道这一点,怎么会不准许我们对付那个小恶魔呢?” “世间因果,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若是能这么做,我干嘛还要这么麻烦的阻止他们的婚事?”问米婆再次摇头:“除非那孩子生下来,并且作了恶事,我们尚且能够惩恶锄邪,但现在……那孩子的名籍已定,若是现在再去除邪,就会擅动那孩子在地府的名籍,地府的秩序不会容许你乱改,更不会让你得逞!” 第一百三十一章赖着不走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愕然愣住了,眼下的局面,似乎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然而,我看了看问米婆,问米婆却是看向了师父,此刻,师父正端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问米婆随口说道:“目前我能用的法子已经都用过了,但是我的道行太低,最多只能召请五方鬼兵,所以,现在的重担只有落在你师父的肩上,也只有你师父的道行,能够压制住那个小恶魔。原本我以为能够阻止他们的婚事,现在倒好,我落个一身轻松,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师徒两个去办喽!” “额!黄婆婆,那若是你继续办这件事,你会怎么做?”我咂巴了一下嘴,似乎这件事不是落在我们师徒俩人的身上,而是单独落在了师父自己的身上。因为我哪有什么道行去对付那么厉害的小恶魔,也只有师父才能完成这件极其艰难的任务了。 沉默了许久,师父终于开口:“黄婆说得没错,目前很难对那腹中的小恶魔下手。唯一能够除掉小恶魔的法子,只有方大有的女婿留根儿出言相求,求我们帮他除掉那个腹中的胎儿。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是留根儿的孩子,留根儿怎会说这样的话?就算他知道他媳妇的肚子里怀着一个小恶魔,恐怕也不会想让别人拿走。” 说完,师父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那干脆我拿着棒槌把留根儿的脑壳打破,打傻他,这样他犯了傻,兴许真的会让人帮他打掉他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也说不定!”我眼睛一亮。 “还以为你们师徒两个出的都是什么高招,结果都是一些个馊主意!” 问米婆一脸嫌弃的看了看我和师父,继而继续低着头抽着烟锅子,也懒得再开口多说一个字。 “那就只能等着那个小恶魔再害人,我们就能对那小恶魔下手了!”我耸了耸肩,无奈的坐了下来。 “你去!” 哪知就在这时,师父和问米婆同时伸出手指向我,且异口同声的说了两个字。 “啊?” 我霍地站起身,怔怔的看了看他们二位,不禁错愕的抓了抓后脑勺:“师父,黄婆婆,你们说什么啊?什么我去啊?我去哪?” 师父继续喝着茶水,倒是问米婆开了口:“你先进入留根儿的家里,时刻盯着他媳妇,对了,方大有的三女儿名叫方晴儿,你务必要盯着方晴儿的一举一动,就在孩子出生之前,他肚子里的那个小恶魔,务必会再寻找第九个童子,而且他要害的这个童子,还必须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第九个童子至关重要,但为了找到这个童子,那小恶魔怕是会有所动作,一旦有情况,及时制止,并除掉他!” “可我不会除鬼啊!”我老老实实的推脱道。 师父顺势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会在你附近等待时机!” “师父,你不会是说真的吧?”我心头一揪,要我去盯着那个小恶魔,而且是杀人如麻的小恶魔……“可我怎么才能进入那个留根儿的家里?我都不认识他啊!” “你自己想办法,现在时间不多,唯有这一个办法可以顾全大局,猴子,你不去,还有第二个人去吗?”问米婆突然盯着我,直把我盯得浑身发毛。 “黄婆婆,你怎么知道我叫猴子?”我愕然愣了愣。 “我是问米婆!”问米婆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除了道行不如你师父,其他的,我并不输给你师父!知道你的名字有什么难的?我还知道你的……” “天快亮了,你早些去吧!” 也不知道问米婆接下来要说什么,但话说到一半,便被师父打断,师父随即又说:“你放心的去,有为师在,那小恶魔不会伤你半分,但你要切记,一旦有情况发生,必须马上离开留根儿家,越快越好,知道吗?”看着师父无比认真的表情,我迟疑了片刻,当即重重点头,应承了一声后,我二话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离开了西河口问米婆的家,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 这一夜,又没顾上睡觉,但现在我身上背着这么大的任务,也不敢懈怠了。进了镇子,但见许多村民都在大街上忙活着做买卖赶早集,不少人更是围坐在一个早餐摊上嘀嘀咕咕,有说有笑。仿佛这晏子沟从来都是这般宁静祥和的早晨,也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邪乎事。 路过一群人的跟前,我微笑着打听了一声:“请问,留根儿家怎么走?” “哟!找留根儿的?你是他亲戚?没见过你啊小伙子!”一个正喝着米粥的中年男人,微笑着打量了我一眼。 “呵呵!我是外乡来的,听说你们镇上的留根儿刚办了一场喜事,我这人喜欢凑热闹,想去讨一杯喜酒喝。”我无法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总不能告诉他们,我知道留根儿老婆的肚子里有个小恶魔,然后我要盯着那个小恶魔,再找机会让师父将其除掉?恐怕这么说的后果,会被人当成是神经病…… 听了我的话,这群人倒是喜欢挑事,顿时乐开了怀,一个个哈哈大笑。而那个中年男人更是乐不可支的说道:“这倒是好事,我本来也想去讨一杯喜酒来着,但我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口福,就算了!哈哈……小伙子,你既然想去,我就给你指个路,前面走到头,然后右拐,直到你看到最后一家,那家房子又破又烂,那就是留根儿家了。虽然那房子不怎么样,但要不了多久留根儿就能住大房子喽!也不看看人家娶了个什么老婆,那可是我们镇上最有钱的财主方大有的宝贝闺女,哈哈!”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喝喜酒啊?”我好奇的问道。 “不不不,我们都是穷人,喝不起那样的喜酒,也丢不起那个人……”这群人纷纷摇头晃脑的拒绝。但听话听音,他们好像对方大有的闺女方晴儿未婚先孕有很大的成见,而且,在他们的眼里,似乎这样的女子,做了一件伤风败俗的事情。故而他们宁愿坐在这里喝白粥,也不愿意去凑热闹。 既然问出了留根儿在哪里住,我也不想在这里多绕口舌,直接奔着留根儿家去了。果然如那个中年男人所说,大街走到头儿,再往右拐,有一条小巷子,而小巷子再走到头儿,倒是真有一家破破烂烂的小瓦房。而且这小瓦房的大门上,还贴着两个耀眼的喜字。 看来就是这家了。 只是前来喝喜酒的人,似乎很少,而且这家人的亲戚,也不多。门口冷冷清清,甚至站在门外抢喜糖的人都没几个,偶尔有一两个小孩子跑过来,很快就被家里的大人们拽了回去,并隔老远听到他们苛责小孩子的声音。额!我愣了愣,只觉得这里的人还真是够传统的,人家自己都不介意,他们倒是这么介意。 想了想,我随即敲了敲大门。 不多时,只见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青年人,穿着得体的站在我面前,长得还真是俊秀,就是看起来有点文弱,给人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见到我,青年人微笑着问:“请问您是?” “呵呵!你是留根儿吧?我是来给你贺喜的,顺便讨一杯喜酒喝!”我顿时笑呵呵的说道:“怎么?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当然欢迎!”没想到此人还真是留根儿,留根儿满心欢喜的打开大门,并邀请我走了进去。此刻,我看着整个院子摆了几个大桌子,而且每个大桌子上都摆满了菜肴,可惜落座吃喜宴的人极少。堂屋内也有一桌,里面坐着几个年龄稍大的老人,兴许是镇上的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辈人,或许是留根儿请来的,也或许是碍于方晴儿父亲的面子,不得不前来撑场面。 尽管众人都不认识我,但见到我,尽皆都满脸堆笑的起身迎我进去,待我落座之后。众人又回到了原点,沉默不语的喝着喜酒,而留根儿坐在我一旁,忙端着酒杯敬酒,我也不客气,该吃吃该喝喝,反正我都好几天没正经的吃饱饭了,今天赶上了这么一顿好饭, 不吃白不吃。 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顾吃相好不好看,我狼吞虎咽的填饱肚子,但见四周的几个贵客纷纷竖起大拇指表扬:“这个小伙子真是好胃口啊!饭量好啊!能吃啊!干农活肯定是一把好手,呵呵!” 直到大家都吃饱饭回家,也没有人多嘴问一问我叫什么名字。这顿喜宴,真是有点寒酸了。而当客人们匆匆离去,家里就剩下我还坐在位置上,而一旁的留根儿,则呆呆的望着我,似乎在等着我说点什么,或者,在等着我也赶紧离开。我随手抹了一把嘴巴上的油渍,嘿嘿一笑:“留根儿,你家的饭菜真是好吃,我决定了,嗯……多在你家住几天,好好的给你贺贺喜!” 第一百三十二章平凡的幸福 “啊?你说什么?你要在我家住几天不走了?你,你到底是谁啊?”留根儿抓了抓后脑勺,一脸蒙圈的看着我:“其实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我家是什么亲戚关系?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亲戚?”留根儿此刻才想起来询问我的身份,倒是一副老实人的样子。不过,能够这么老实,为什么又能在未成婚之前,就把人家方大有的闺女的肚子搞大呢? 我嘿嘿一笑:“我可不是你家亲戚,但我却是你家的恩人!” “恩人?”留根儿更蒙圈了。 “当然,我问你,昨晚你是怎么把新媳妇娶回家来的?还记得吗?”我再次笑着问道。 “昨晚?哦,是这样的,昨晚我们的迎亲队伍遇到了一股阴风挡路,还好遇到了一个大先生,是那位大先生出手帮忙,赶走了阴风,我才把新媳妇娶回来的。说起来,那位大先生真是我家的大恩人啊!”留根儿回想起来,却是满脸的感激之色,但马上又歪着头看了看我:“可是我昨天在人群中,依稀看到那个大先生年龄约莫在三四十岁的样子,并不像你这么年轻啊!” “那是你躲在唢呐队的后面,哪里看得清楚!”我瞪了留根儿一眼,继而又说道:“你所说的那个大先生,是我师父,难道你忘了还有一个挑着红灯笼的童子吗?当时你们迎亲队伍找不到童子,就找我代替的。是我和我师父一起把你们的迎亲队伍护送到镇口,这样你才能平平安安的把新媳妇娶回家来。尽管出力最多的是我师父,可我也没少忙活,你总不能把这份恩情给抛诸脑后吧?” “原来您就是那位大先生的徒弟?真的是您?”留根儿顿时对我的称呼都变得尊敬无比,且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哎呀!都怪我当时只顾着护花轿,根本就没敢往前面凑,如果早见到您,我刚才也就不这么问了。对了,您师父在哪呢?那位大先生怎么没有来啊?” “咳咳!” 我急忙把手收回来,并苦笑着摇头:“两个大男人手拉着手多难看!我师父没来,让我来为你贺喜就行了,我师父叫李正功,我叫猴子。其实我们是路过你们这晏子沟,偶然碰到了这桩子邪乎事,便出手相助,但我们本想在此地多留两天,又没个落脚的地方,所以……我师父就让我前来问问,能不能收留我两日?” 留根儿听了我的话,当即重重点头:“快别说收留的话,只要你不嫌弃我家又穷又破,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昨晚真是多亏了你们师徒帮忙,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呵呵!” 正说着话,内屋婚房之中,传出了一道略显柔弱的女子声音:“留根儿,外面是谁啊?” 听声音,像是留根儿的新媳妇方晴儿,这屋里除了她,兴许也没二人了。闻言,留根儿忙笑着说:“晴儿你快出来看看,这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他叫猴子,就是昨晚和他师父一起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昨晚多亏了他们师徒,咱们得好好答谢人家才是啊!”就在留根儿说着的同时,里面衣衫袂袂的走出一位年轻貌美的美娇娘。 这女子身材苗条,长相绝美,当然,至少是在我见过的女人当中最美的一个。因为她描眉画妆的,看起来实在太美了,我都禁不住老脸一红。见到我,那女子莞尔一笑:“还以为你们修道的都是长胡子,没想到你和我们家留根儿的年龄差不多大,呵呵!” “我入道日浅,胡子还没长出来,嘿嘿!”我尴尬的回应了一句。 方晴儿当即笑着说:“留根儿,快让猴子坐,我给你们泡茶喝。” 留根儿忙招呼我坐下,而他老婆方晴儿则去收拾碗筷盘碟去了,不多时,便是端着两杯茶水送到桌子上,并邀请我喝茶。留根儿看着自己刚刚娶回来的老婆,简直是幸福得一塌糊涂,稍重一些的活都不让干,生怕给累着。而且,方晴儿肚子位置,微微隆起,很显然是身怀六甲的样子。看着这一幕,留根儿更是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 “是不是感觉很幸福?”我冷不丁的打趣道。 “那当然,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是在做梦!”留根儿低声笑着说道。 “就不知道和客人说点正经的,说什么胡话呢!”哪知在内屋忙碌的方晴儿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却是娇嗔一声,把留根儿的话给打断了。留根儿嘿嘿一笑,伸手抓了抓后脑勺。随后不久,方晴儿抱着一床被褥走了出来,并微笑着说道:“留根儿,你把西屋收拾一下,这床被褥晚上就给猴子用。” 我微微愕然,没想到留根儿的老婆竟然这么贤惠。看起来,并不像问米婆所说的那么可怕嘛!还说什么她肚子怀着的是个小恶魔,还会害死人,可我看来看去,和普通人根本没有什么两样,真不知道她让我来盯什么。人家这么客气热情的,我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本来还想着赖着不走,现在倒好,人家这么热情的招待,我反而想开溜了。 毕竟人家新婚燕尔的,我在人家家里住着,像什么样子?简直就是个楞头蜡烛啊! 而且方晴儿拿出来的还是陪嫁的新被褥,这种被褥一般人家自己都不舍得用,他们居然舍得拿出来让我用。我急忙其实说道:“你们不用太客气,给我一床用过的旧被褥就行!” “那哪行啊!猴子,你不单单是我家的大恩人,以后你就是我亲哥哥,难得我家来个亲人,以后我就叫你猴子哥!”留根儿更是客气的帮我去收拾床铺,直把我晾在一旁。 见留根儿去收拾床铺,方晴儿倒是闲下来客气的邀请我坐下,我随口问道:“你们怎么想到大晚上的成亲呢?其实说实在的,我倒是挺佩服你们的开放观念,现在毕竟不是满清国了,老封建思想都去他奶奶个腿。你们是两厢情愿,情投意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应该正大光明的成婚!” “唉!我爹那个脾气,死要面子活受罪,怕人说闲话!”方晴儿轻叹一声,又说:“即便是这样,镇子上也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但这都无所谓了,反正我和留根儿已经成婚,以后谁爱说谁就去说去!” 说完,方晴儿开心的一笑。 “这倒是无妨,只不过,最近你们晏子沟死了很多人,再加上昨晚遇到的那场邪乎事,你们怎么还要搞那么大的排场?”说到这里,我忙解释:“倒不是说你们不能弄这么大的排场,而是你们晏子沟最近实在是不太平,大晚上的还在镇子外面绕圈,万一不被我师父遇到,那你们该怎么办?” “这一点,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此刻,留根儿已经为我收拾好了西屋的床铺,一边往这外面走,一边说道:“所以,为了能够让我儿子平安的生下来,我决定听从我老丈人的安排,再过两天,我就带着晴儿到晴儿的大姐家去住,她大姐家距离我们晏子沟有二三十里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到时孩子生下来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噗!” 哪知方晴儿忍不住一笑,且白了留根儿一眼,甜腻腻的娇嗔道:“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里怀着的一定是个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女儿我当然也喜欢!”留根儿更是甜腻腻的回应了一句,随即问道:“从进门到现在你一直没吃东西,要不我亲手给你做碗面吃?你已经两顿饭都没吃了。” “我不饿。”方晴儿微笑着摇头。“这几日害喜,我什么也吃不进去,过些时候我饿了你再帮我做饭吃。” “那好吧,厨房里面的做菜材料我都准备好的,你随时饿我随时准备给你做饭吃。”留根儿无奈的答应下来。 听到他们小夫妻两个甜蜜的对话,我只觉得自己还真成了一根蜡烛。只好没话找话的笑着问道:“怀孕几个月了?准日子是哪天生?” “快七个月了……”方晴儿羞红着脸走开,留根儿倒是不好意思的回答了一句。然而,我听到留根儿的回答后,心头却是一惊,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留根儿见方晴儿进了内屋,便小声向我说:“其实我们好了半年多了,最后还是晴儿让他爹找人牵的线。晴儿是个好女人,为了我甘愿背负着骂名,被人说三道四,我对不住她。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干活挣钱,让她和孩子过上幸福无忧的生活!” “那倒是好……”我迟疑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猴子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留根儿错愕的看着我,且急急的追问。 “哦,我没事,我没事……”我忙摇头表示没事。但我的心,却仿佛一下子沉进了冰窖里…… 第一百三十三章夺玉 都已经怀孕七个月了,居然还在害喜……七个月的孕妇怎么可能还会害喜?这一点,我偏偏就是知道,因为早些年我跟着孙婆婆在山神庙居住,经常有一些大肚婆找孙婆婆保胎安胎,而且对于女子怀孕后的一些常识性问题,我自然是耳濡目染的。尤其是害喜这个事情,一般在女子怀孕后四五十天出现,但是在怀孕三四个月之后,逐渐的就消失了。 如果怀孕七个月还在害喜,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她肚子里怀着的根本就不是人胎,而是问米婆口中所说的鬼胎!那么,真正让她吃不下饭的,也就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小恶魔了。幸好我及时的清醒过来,差点被他们小夫妻之间的恩爱,给蒙住了我的双眼。可是,留根儿看他媳妇的眼神,足以证明他是多么在乎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留根儿知道他媳妇肚子里怀着的是鬼胎而不是人胎,那留根儿岂不是要崩溃?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如何帮留根儿,眼下只能指望师父和问米婆了。希望他们能够尽快想出对策才是…… 一整天的时间,我几乎都是无所事事,而留根儿家也没有外人来,似乎整个镇子上的人,都把留根儿给忘记了。当然,这其中很明显是因为留根儿与方晴儿在婚前做出了伤风败俗的事情,导致整个镇子上的人都不想沾染留根儿家的事情,再加上方晴儿的父亲是真是出了名的老财主方大有,若是这个时候谁把热脸贴过来,定是会被人冠以巴结方大有的名头。 倒是镇子上几个有头有脸的老辈人,还算给面子,兴许是看在方大有的面子上,前来留根儿家看望了一番。而方大有碍于是方晴儿的父亲,在方晴儿三天回门之前,是不能随便前来留根儿家的,除非三天后方晴儿回了门,方大有才能真正插手留根儿家的事情。 当暮色悄然临近,整个晏子沟再度陷入蒙蒙的夜色之中。 我从西屋走了出来,但见留根儿正蹲坐在门口,一脸茫然的望着外面发呆,见我走出来,留根儿满脸堆笑的站起身:“猴子哥,晚饭已经做好了,你吃点吧。” 扭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都是些白天剩下的好酒好菜,依旧飘着浓浓的饭香。但我却没有什么胃口,随口向留根儿问道:“怎么了?你老婆还没吃饭?” 留根儿默默的摇了摇头,随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已经四顿饭都没吃了,昨晚接回来没吃,今天的三顿饭都没吃,这么下去可怎么办啊……唉!实在不行,我看我要去她娘家一趟,想必她爹妈应该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或者,我去找个郎中来……”说着,留根儿无助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再度陷入迷茫。 我看了一眼东屋的门,是关着的,枯黄的油灯灯光从门缝之中渗透出来,想来那方晴儿还没睡。要说,方晴儿倒是个贤惠善良的女人,并非别人眼中的不知羞耻。而她肚子里的鬼胎,也并不是她的错,怎奈她误打误撞的得到那块血玉……对了,血玉! “留根儿,你老婆身上是不是有一块上等的玉石?” 我忙问道。 留根儿错愕的抬起头看了看我,继而皱起了眉头……“好像有吧,她的嫁妆有很多,我也不是十分的清楚。对了,她脖子上好像是挂着一块红彤彤的玉石,猴子哥,你怎么知道的?” “哦,我听说你老丈人前段时间挖了一口井,结果挖着挖着挖到了一具尸体,并在尸体身上见到了这么一块玉,名为血玉!”我神秘的笑了笑,又说:“据说这块玉价值连城,而你老丈人也并没有珍藏起来,却是送给了你老婆,作为她的陪嫁。想必,她身上带着的那块玉,就应该是你老丈人挖到的那块血玉了吧。” “血玉是什么?我,我不太明白!”留根儿恍惚间,忙扭头向东屋看了一眼,继而低声向我问道:“猴子哥,你……你想要那块玉?但我,我不知道我老婆会不会愿意拿出来,如果是我的东西,我会毫不客气的拿出来送给你,但是……但是这块玉毕竟不在我的身上……” “你误会了!” 我当即打断了留根儿的话,说道:“我对那块玉不感兴趣,只是……我在想,或许你老婆一直不吃饭,会不会和这块玉有关系!” “怎么?猴子哥,你什么意思?那块玉有问题吗?”留根儿顿时激动起来。 “你先不要激动,听我给你分析分析,说起来,我也算是个修道的,只是我修道的年岁太短,甚至连一年都不到,所以,我目前只算是个修道的初级阶段,本不应该妄谈什么。”我迟疑了一下,随即故作神秘的皱了皱眉头,又说:“但是我毕竟见得多了,自然对很多事情,有个特别的认识,比如那块血玉,乃是从一具尸体的身上找到的。你要知道,尸体身上可是带着极重的阴气,而玉石本就有着吸收天地精华的能力,久而久之,那血玉跟着尸体久了,自然会吸纳很多的阴邪之气。如此这般,你老婆身上带着那么一块阴气极重的血玉,对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会有什么好处!” “猴子哥,真的是这样吗?”留根儿立时瞪大双眼。 “我刚刚还说不让你激动,你激动个什么劲?”我急忙制止了留根儿,看他那架势,似乎要冲进去把他老婆方晴儿身上的那块血玉给摔掉。我抓住留根儿的手臂,一把将其拽到了院子里,并小声嘀咕道:“你也不想想,那块血玉是你老丈人给你老婆的陪嫁之物,而且本身价值连城,你如果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进去把那血玉给夺了去,你老婆会同意吗?你老丈人会同意吗?”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块害人的血玉伤害我的老婆孩子吧?”留根儿再次激动起来。 “硬抢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你把这件事和你老婆坦白出来,你老婆未必就相信你的话。万一你一次说不通,那么你便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你必须想个法子,一次性把你老婆身上的那块血玉给要下来,然后毁掉!”我想了想,继而笑了笑:“眼下你正是新婚燕尔,想必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你且用个借口,把那血玉哄下来,只要血玉离开了你老婆,想必你老婆便不会再受血玉之中的阴邪之气制约,你觉得怎么样?” “成!我现在就去找我老婆商量!”哪知留根儿说去就去,根本没有迟疑半刻。 我张了张嘴,但见留根儿已经进了东屋,不禁暗自点头。既然一切症结都在那血玉上面,若是真能将血玉拿出来,或许,对于方晴儿来说,还真是一件好事!想到此,我顿时心情开朗起来,悠闲自得的走到饭桌前,拿起碗筷开始吃起了晚饭。 哪知留根儿自从进了东屋,便没再出来过,直到我吃完饭又过了半天,仍然没看到他人。无奈之下,我只好进了自己房间焦急的等待……坐在床沿上不知何时打了个盹,一迷糊便是又过去了半天,我猛地抬起头,忽然听到东屋之中传出了一声声的惊叫。 皱了皱眉头,我暗自呢喃道:“这是怎么了?他们小两口这才成婚一天而已,白天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不对,听起来好像又不是吵架,像是……像是只有留根儿自己的声音!”听到这里,我急忙打开房间的小门,只见留根儿快步的从东屋内追了出来,而堂屋门开着,似乎他老婆方晴儿跑出去了。 “晴儿!晴儿你去哪啊?这大半夜的你说说这!”留根儿一边抱怨着,一边快步追了出去。 然而,当我和留根儿一道追到大门口,却是看到方晴儿正站在门口的位置,双腿不停的颤动着,似乎想要走出去。我缓步绕到方晴儿的跟前,只见她面色呆滞,双眼无神的看着外面,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着什么,好像在说什么,但仔细听,又听不太明白。这时,留根儿刚欲冲上前来嚷嚷,我立时伸出手阻止,并示意留根儿的情绪不要过于激动。 留根儿怔了怔,只得低声下气的在方晴儿的耳边说道:“外面凉,我们快进屋歇着吧,这大半夜的,你是要去哪啊?” 哪知方晴儿竟仿佛听不到留根儿在说话,或者,她压根没有理会留根儿的意思,而是依旧面色呆滞的望着大门外,嘴里不停的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一把将留根儿拽到了一旁,低声追问:“怎么回事?她怎么好像是中了邪啊?” “我,我也不知道啊!”留根儿苦着脸,几乎带着哭腔辩解道:“先前还好好的,我刚要把她身上的血玉骗到手,但她突然就跑出来了,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猴子哥,你,你该不会是说真的吧?我老婆她真的中了邪?!” 第一百三十四章小鬼围门 我急忙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她这种情况,我看八九不离十……留根儿,这个事情我是没办法处理,除非找我师父来。要不你先在这里守着,我马上去西河口找我师父,尽快赶来救你老婆!”眼下弄成这样,我已经彻底凌乱,原以为把血玉拿掉,方晴儿就能恢复正常,没曾想她的情况竟然如此严重。 “那好吧,猴子哥,你要快去快回,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留根儿苦着脸,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随即,留根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忙说道:“我记得老人们说过,若是中了邪,就用红筷子夹手指,这样就能把鬼邪从身上逼退,要不我先试试?” “那是鬼上身!”我摇了摇头,但回头一想,方晴儿几乎和鬼上身没有什么区别。现在我着急寻找师父,也顾不上和留根儿啰嗦,摆了摆手,我转身就往大门外跑。 出了大门口,我一路向着西河口飞快的狂奔。但顺着大街一路跑过来,愣是没找到出镇子的路,走来走去,似乎都是在留根儿家外面不远的大街上转悠……就这么点路我也能迷路?我用力揉了揉双眼,急忙顺着眼前的大街,一路向着尽头狂奔,可刚走到头,扭头一看,我竟然又回到了留根儿家的大门口。 这,这不会是又遇到鬼打墙了吧?怎么会这么邪性? 我心里直发毛,身上的汗毛更是一根根的立了起来。俗话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刚停下来,我突然听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传出一道小孩子的笑声……那笑声,竟是和前两天在苞谷地里听到的一模一样!难道又遇到了那个小鬼?想到此,我急忙向身上摸去,可摸来摸去,我却是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没有一件护身的法器。 所有的法器都在师父身上的那个包袱里面,我身上除了带着几本必备的功课本,便是几本经书。然而现在我的经书还留在了留根儿的家里,刚才出来,并未想到要带出来,现在我双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咯咯……” 先前还听着在左侧的小巷子里,而眨眼间,那小孩子的笑声竟然又出现在右侧的小巷子里。不,不对,右侧小巷子里的小鬼,好像和左边巷子里的不一样。正琢磨着,前面的路口,忽然闪过一道低矮的身影,那身影虽然一闪即逝,但我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明明是一个小孩子的身影,怎么眨眼就不见了? “大哥哥,我冷……” 突然间,我只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孩子声音,忙扭头看过去,我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见一个满脸血肉模糊的小孩子,正瞪大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而且双手血糊糊的向我摸索过来。 “啊!” 我大声怪叫了起来,瞬间掉头就跑。一股脑的冲进了留根儿家的院子里,好在留根儿家的院门还没关上,但就在这时,我看到七八个几岁的小鬼头,陆陆续续的出现在留根儿家的院墙上面。他们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留根儿家的院子,模样恐怖瘆人,看一眼,便有种昏过去的冲动。然而此刻留根儿正用一双红筷子夹着他老婆的手指,而被红筷子夹着手指的方晴儿,此刻浑身抽搐不安,嘴里更是低沉的痛叫着。 “留根儿!你在干什么?”我看到留根儿的举动,不由得惊愕的问道。 “猴子哥你快来看!这红筷子还真的有效果啊!我老婆真的是中了邪,我正用红筷子把那鬼邪逼退呢!”说着此话,留根儿更加卖力的用红筷子夹着方晴儿的右手中指,且一刻也未曾松开。而且就在他夹筷子的地方,方晴儿的手指不断冒着一丝丝的白烟,她脸上的痛苦之色,似乎并不是装出来的,乃是真正的痛苦难忍。 “你快松开!这样会害了她的!”我不知道留根儿这么做的后果,但我总觉得这么做不妥。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问米婆也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劲让我潜伏在留根儿的家里了。 “不行!如果放任那鬼邪不管,我老婆孩子怎么办?我必须把鬼邪打跑才能救我的老婆孩子!”没曾想留根儿竟然还来了劲,愣是不肯松手,而且那红筷子被他大力的挤压着,眼看就要被折断,仍然无法让他放开手。 我苦叹一声,扭头向外面看了一眼,但见那七八个小鬼,正围堵在大门口,似乎随时就要冲进来。而且我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一个个的脸上,尽皆充满了怨恨之色,尤其是他们的眼神,愤怒的盯着院子里的一个人,那个人,不是我,更不是留根儿,乃是被留根儿制服的方晴儿。当然,我相信他们所针对的对象也并不是方晴儿, 而是方晴儿肚子里的小恶魔。 那小恶鬼才是这些孩子鬼所针对的目标。想来,这些孩子鬼都是被小恶鬼害死的,现在他们全部都跑来索命了啊! 不凑巧的是,方晴儿肚子里的小恶鬼似乎正被那双红筷子压制着,并不能出现抵挡那些个孩子鬼,我现在完全凌乱了,不知道应该帮着方晴儿对付那些个孩子鬼,还是帮着那些孩子鬼讨回个公道。可短暂的思忖之后,我的理智明显占据了上风,一旦这些个被害死的小鬼冲进来,那么将会是势不可当,而那时,方晴儿肚子里的鬼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方晴儿乃至留根儿,他们两口子不会被这些小鬼撕碎了吧? 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先把这些小鬼赶跑,毕竟他们已经是阴间的鬼魂,而鬼和人是不在一个世界的。阴归阴阳归阳,阳间的恩怨,不能被阴间的鬼魂所主宰! 想到此,我急忙跑到留根儿跟前,指着大门口的那几个小鬼叫道:“留根儿你看看那些是什么?!” “啊?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鬼?!”留根儿扭头一看,顿时傻眼了。 也正是这个节骨眼上,那双红筷子瞬间折断。方晴儿的周身,轰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阴黑之气,紧接着,但见方晴儿身影一闪,在我和留根儿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她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的位置,一把抓住几个小鬼,另一把又抓住了另外几个小鬼,双手一扯,轰然向外面甩了出去!只听到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阴风狂啸,弥漫在整个院子的上空! 此间景色,简直不能用单纯的“恐怖”二字能够形容,我和留根儿几乎都看呆了。 当阴风呼啸着冲出大门,方晴儿身影一闪,又向那些小鬼追了过去,眨眼间消失不见了。看到这里,留根儿顿时哭喊着叫道:“我,我老婆呢?我老婆哪去了?她到底怎么了?!” “留根儿你先不要慌!不要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留根儿,只是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我的能力和认知范围。我也不知道方晴儿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我只是知道,肯定是她肚子里的鬼胎在和那些个小鬼争斗,而她的鬼气森森,明显要胜过那些个小鬼,不然那些小鬼也不会被她轻易的抓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影闪现,竟是方晴儿回来了,只见她满脸的怨恨之色,双眼更是空洞无神的看着我和留根儿,紧接着,她缓缓伸出双爪,一步步向我和留根儿靠近……“我要纯阳童子命!只需要一个,我便能重生了!”这个声音,是个只有几岁的孩子才能发出的声音,并不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更不是方晴儿应该有的声音。 我看了看留根儿,留根儿看了看我,瞬间昏死了过去。我急忙去掐留根儿的人中,可就在这时,方晴儿面目狰狞的向我和留根儿扑了过来,我面色大惊,刚欲躲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公鸡打鸣的声音…… 随着那公鸡打鸣的声音传出,但见眼前的方晴儿浑身一颤,整个人瞬间瘫软下去,她好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动力。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留根儿,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方晴儿,我完全呆住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师父!你在哪里啊?”我禁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可最终回复我的……“是鸟屎?”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把一滴鸟屎拿起来看了看,顿时张嘴干呕起来…… 终于在天亮时分,我把留根儿和方晴儿分别背到了屋里,只不过,留根儿背到了西屋我的房间内,而方晴儿肚子里的鬼胎太过恐怖,我只能让她一个人呆在东屋内。如此,我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一旦天色亮起来,我必须马上去西河口寻找师父才行,眼下这种状况,我是无能为力了啊! “猴子哥,留根儿呢?怎么早上起来没见到他?”就在我准备出门寻找师父时,东屋内,方晴儿缓步走了出来,随口向我问了一句。我双腿一颤,差点从床沿上摔下去,忙退到了墙边,双眼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个诡异的新娘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夫妻情深 “他他,他在我的房间,还没醒呢!”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应了一声,继而紧贴在墙上,双眼更是死死的盯着方晴儿。此刻的她,似乎还是那个温柔贤惠的女子,而且一颦一笑,都再正常不过了,和昨夜那个发疯似的她,完全不是一个人啊!想到此,我急忙支支吾吾的问道:“晴儿,你你……你还记得昨夜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昨夜?”方晴儿突然秀眉微蹙,低着头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我记得留根儿很喜欢我身上的这块血玉,但后来我们都睡下了。然后就天亮了。猴子哥,怎么了?这里住的不习惯吗?” 我眉头一挑,不禁暗自呢喃一声,难道她把昨夜所发生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这,这怎么可能呢!她那会儿好像很清醒,而且比任何人都要清醒,最后她还把那七八个小鬼打跑了呢!想起这事儿,我仍然心有余悸,但看着她无比坦然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说谎。难道她真的不记得昨夜发生过什么? 想来想去,我急忙反应过来:“呵呵!哪里话,你和留根儿心地善良,对我更是有着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怎能不习惯呢!” “那为什么留根儿会跑到你的房间内睡觉?”方晴儿缓步走到门口,只见留根儿果然在我的床上呼呼大睡。而我急忙又往墙上贴了贴,方晴儿一脸狐疑的看了看我,更加不解的问道:“猴子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没没,没事!” 我连连摇头,随即编了个谎话:“哦,留根儿可能是有夜游的毛病,夜里出去上了一趟茅厕,回来就误打误撞的跑到我的房间来了。呵呵,以后这事儿你可得管管,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得亏我是个大男人,若我是个女子,岂不是乱了方寸!” “噗!” 方晴儿闻言,顿时乐不可支的笑了笑:“猴子哥,真是对不住了,你放心,待会儿他醒来我就好好的说说他,让他晚上再睡觉老实点,绝不会让他再乱跑。对了,你还没有吃早饭吧?我现在就给你们做早饭吃!”说完,方晴儿也不等我回话,便是转身去了厨房忙活,整个过程,都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这倒是让我更加迷惑了。 趁着方晴儿去了厨房,我连忙把留根儿喊醒。 哪知留根儿霍地坐了起来,张嘴便是要大叫,我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叫什么叫?” “猴子哥,我我,我看到一个……”留根儿睁大双眼,面色惊惧的描述着什么,但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忘记要说什么了。转头看了一眼,留根儿顿时诧异的问道:“猴子哥,我怎么在你的房间里啊?我老婆晴儿呢?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也忘记昨夜的事情了?”我顿时无语的问了一声。 “昨夜?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老婆疯了!”留根儿猛地拍了一记自己的脑门,似乎彻底的想起来了。并把所知道的都啰嗦了一遍,最后跟了一句:“猴子哥,我,我老婆现在在哪?她身上那块血玉太邪性了!会害死她的啊!” “好了!” 我急忙打断了留根儿的话,继而轻叹一声,说:“你所说的,我哪能不知道?只是现在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远超你我的想象!对了,你老婆刚刚从东屋出来,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似乎对昨夜发生过的事情,一概不记得了。我觉得,可能和她身上的血玉有关,兴许是昨夜那血玉之中的阴邪之气影响了她的心智,才导致她不知所谓的做了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哎哎!留根儿你干嘛去啊?留根儿!” 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到留根儿鞋子也顾不上穿,起身下床,飞快的冲了出去,先是冲进东屋转了一圈,随即又跑到外面的厨房内。 紧接着,便是听到厨房那边传出了方晴儿惊讶的声音:“留根儿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夺我身上的玉干嘛呀?这是,这是我爹给我陪嫁的嫁妆……啊!” “啪!” 随着方晴儿的一声惊叫传出,紧跟着便是一道碎裂的声响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面色一颤,忙跑了出去,只见方晴儿花容失色的呆呆站着,且不可置信的看着留根儿摔碎的那块血玉……这下我也懵了,没想到留根儿这么果断,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竟然就这么把血玉从方晴儿的身上拽了下来,然后摔碎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但见留根儿扑通跪在方晴儿的跟前,双眼泛红的说道:“晴儿,我知道这是你爹给你的陪嫁之物,我也知道这件东西价值连城!但我觉得我们夫妻两个就算没有那块价值连城的血玉,也会过得更加幸福!晴儿,请你原谅我刚才的鲁莽,我只知道为了你好,只要是对你好的事情,我什么都肯做!” “留根儿,你这是干嘛呀?先起来!”方晴儿似乎被留根儿的一番话感动得稀里哗啦,同样哽咽的把留根儿搀扶起来,且苦着脸笑道:“你是不是傻?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么,你怎么动不动就下跪呀?” “晴儿,我……”留根儿一时着急,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有你刚才那番话,别说是一块价值连城的血玉,就算是我们没有房子住,没有衣服穿,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是幸福的!”方晴儿眼眶微红,倒也是真情流露,但马上又撅着小嘴儿问:“只是,你起码要告诉我,那块玉碍着什么了?毕竟我爹很在意那块玉,如果知道被你摔碎了,肯定会很生气的。你哪怕告诉我,日后我也好给你说个圆场话。” 听到这小两口恩恩爱爱的话语,不知为何,我倒也感动得稀里哗啦,老话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只要夫妻二人一条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金银不过是身外之物,在真正的爱情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原以为他们夫妻两个会为了那块价值连城的血玉而大吵一架,没曾想方晴儿真是一位贤惠之极的好女子啊! 而且她对留根儿的感情,更是坚如精金,远非一块玉石能够比拟的。 “那块血玉……那块血玉……反正我就是觉得它配不上咱家晴儿,咱家晴儿超凡脱俗,是仙女的化身,以后要佩戴更好的首饰!”哪知留根儿竟如此会哄老婆开心,两句含糊不清的话,却是把方晴儿哄得又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且开心的像个孩子。 现在我相信留根儿的老婆为什么会在结婚前就挺着大肚子了,原因是这小子的弯弯肠子一旦动用起来,这种纯情的女子根本招架不住啊! 可是当那块血玉被摔碎,直到现在,我仍然没有看到碎裂的玉石之中,有什么异样散发出来。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开天眼所以看不出来?不,不对,那血玉分明就是平凡无奇的样子,根本没有什么阴邪之气的感觉。难不成……我突然盯着方晴儿的大肚子看了一眼,难不成现在的症结,都在那鬼胎之中?而血玉,早已失去了任何价值!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大了…… 我暗自叹口气,忙向眼前的小两口说了句:“你们小夫妻继续秀你们的恩爱,我都甜齁了,我出去有点事,就不吃早饭了。” 留根儿小夫妻两个都是聪明人,哪能不知道我在取笑他们,忙不好意思的分开,并询问我出去多久,我随口应了一声,便出了院子。现在我唯一要做的,就是马上找到师父,留根儿家的事情太邪乎了,从昨天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我都还在蒙圈状态,必须要找到师父,然后把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师父,然后询问一下方晴儿到底是什么情况。 真要说起来,我是打心底想要帮留根儿和方晴儿,这对小夫妻为人善良厚道,如果有太多的不幸降临在他们的身上,我实在看不下去。 走在大街上,这次我未再遇到鬼打墙,更没再遇到那七八个小鬼。直到我出了镇子,才算放心下来,或许那七八个小鬼都被方晴儿肚子里的鬼胎给彻底打跑了,这样也好,现在的目标就变得非常单一,那就是方晴儿肚子里的鬼胎! 西河口问米婆,距离镇子有一段路,但天亮之后也不难找寻,不多时,我便是来到了西河口。 但是敲开门,问米婆却是不解的问道:“猴子,你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 “黄婆婆,我师父呢?我现在找我师父有急事!”我着急的询问。 “你师父?你师父不是一直都在留根儿家附近吗?难道你没见到他?”问米婆问了问我,随即恍然的点头:“想必是你师父另有打算,不便告诉你。你且把留根儿家的情况和我说一说,或许到时候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听到问米婆的话,我先是愣了愣,师父什么时候在留根儿家附近了?如果师父在那边,昨夜发生的事情他岂不是都看到了?可他既然在,为什么没有出手相救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午夜鬼变 我迟疑了一下,立时把留根儿家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和问米婆说了一遍。听完我的话,问米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是回到灯火跟前,坐在了她的破椅子上抽烟锅子。不知过了多久,问米婆突然抬起头,双眼紧紧盯着我,说道:“猴子,你必须马上回到留根儿家里去,时刻盯紧留根儿的媳妇,若是我猜得不错,她肚子里的鬼胎临盆,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可她才怀孕七个月,怎么可能……” “傻小子,懂得还不少,但你忘了,那是鬼胎!人逢九,鬼逢七啊……”问米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又说:“按理说,那鬼胎应该还不到七个整月才对,若是七个月,鬼胎一准儿是生下来了。” “对了,好像是将近七个月,但实际并没有到七个月。黄婆婆,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愕然看着问米婆,她居然连不到七个月都知道,想必没错了。 然而问米婆并未理会我,而是自顾自的念叨:“鬼胎出世之前,必须找到九个童子,吸光这九个童子的精气,方能真正的重生。而且第九个童子必须是纯阳之命格,既然鬼胎出世在即,那么这一两天的时间里,鬼胎必然会再次控制留根儿的媳妇,试图寻找到那纯阳童子!你刚才说,昨夜留根儿的媳妇突然发疯,其实那并不是发疯,而是在那个时辰里,是人体最虚弱的时候,人体虚弱,鬼气自然炽盛,故而每到子夜时分,控制留根儿媳妇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鬼胎。” “那怎么办?” “你不要怕!” 问米婆忙接了我的话茬子,又说:“鬼胎虽然能够控制留根儿的媳妇,但时间并不长,一旦五更鸡鸣,鬼胎的气数就会减退,留根儿的媳妇再度夺回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说,从子夜三更时分,到五更时分,中间有两个时辰。你只要保证这两个时辰内,不让留根儿媳妇闹出什么乱子,那鬼胎便不能得逞!” 说完,问米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猴子,你要小心一些才是啊!” “哦,多谢黄婆婆,我会小心的。”我忙恭敬的回了一句。“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还有,我要怎样才能找到我师父?他为什么迟迟没有出现呢?” “呵呵!你师父是何许人?他可是茅山派掌教啊……他的道行那么高,我哪能知道他的心思!”问米婆苦笑着摇头,但随即又皱了皱眉头:“按理说也不对,你师父明明有话要嘱咐你,不应该迟迟不见你才对。难道他另有计划?还是他被什么事情纠缠住了?” 看着问米婆一脸琢磨的表情,我忙询问:“我师父要嘱咐我?嘱咐我什么?” “这个……”问米婆顿时迟疑起来,神色有些不对劲,似乎刻意想要避开这个话题。然而,她再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却是摇头叹道:“本来这些话应该是你师父亲自和你说的,但现在你师父不知所踪,我若是耽搁了,恐怕也会坏了你师父的事。但我也不太清楚该不该告诉你这些,唉,就算我这个老太婆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告诉你吧!” “黄婆婆,如果您知道其中的内情,既然师父有事缠身,不妨请您指点一下晚辈!”我立时恭敬的请教。 问米婆忙挥了挥手:“你不必给我这个老太婆戴高帽子,我不过是个问米婆而已,受你们如此尊敬,我心里也不舒坦,更受不起你的这份礼数。好吧,我就告诉你,猴子,你可知道,你自身就是纯阳命格,而你现在并未谈婚论嫁,乃是真正的纯阳童子啊!那鬼胎不会不知道,他要寻找的第九个纯阳童子,就在他的身边!” “啊?我,我就是那鬼胎要寻找的第九个纯阳童子?”我顿时傻眼了。 “你不必惊讶。”问米婆一脸淡然的点头说:“至于迟迟不告诉你,其一是怕你惧怕那鬼胎,不肯前往引诱鬼胎露面,其二,你是道门弟子,只有你去最为合适,若是换成旁人,这种纯阳命格的苛刻条件很难满足之外,普通人是一丁点应付的能力都没有啊!” “原来你们的计划,就是把我当成诱饵,引诱那鬼胎露面!”我顿时有种被坑的感觉,可回头一想,或许也只有我才符合这个条件,如果我不这么做,还能有谁这么做?“现在我明白了,难怪被鬼胎控制的方晴儿,在昏迷之前,拼命的扑向我,恰巧被鸡鸣之声惊退了,不然,我很可能已经被鬼胎所害!而她扑向我的原因,竟是因为我就是鬼胎所要寻找的第九个纯阳命格!” “你是说,在那种情况下,你师父都没能及时现身搭救于你?”问米婆皱了皱眉头。 “没有!”我老实的摇了摇头。“不过,一开始被鬼胎控制的方晴儿并不能迈出大门,仅仅是站在大门内侧,我还在奇怪,后来她又冲出去了。是因为被鬼胎所害的几个小孩,他们的鬼魂前去索命,只是他们哪里是鬼胎的对手,都被打跑了。” “呵呵!傻小子,那是因为你师父用三奇之法,在留根儿的宅子外面,布置了一个镇煞锁魂的阵法!”问米婆神秘的笑了笑:“这都是我和你师父事先商量好的,而你师父倒也是按照原计划来办的,可是后来你师父怎么不见的,我现在也想不明白。但不管怎么说,鬼胎出世在即,而你也有生命危险,若你师父真有什么急事,你放心,有婆婆在,到时候婆婆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想办法保你无虑!” “谢谢黄婆婆!”听到问米婆如此关切的话语,我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曾养育过我的孙婆婆的影子,心里不免被深深的感动。“还请黄婆婆和我师父都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们所交代的任务,纵然鬼胎要夺取我的精元,我也不会让他祸害镇子上的其他人!师父常说,我们身为道门中人,本应该舍身卫道,除邪扶正!” “好孩子,李正功算是收了个好徒弟啊!”问米婆再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并点头说:“去吧。” “嗯!” 我重重点头,辞别了黄婆婆,我内心总算明白了很多事情,也解开了心头的很多疑惑。只是我现在想不明白师父究竟在哪里,他为什么迟迟不现身出来?我们刚到晏子沟不久,不应该有什么事情拖累着师父才对,师父会被什么事情缠着呢?想来想去,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师父还是师父,如果我能轻易的猜透师父的心思,那我倒是可以当师父了。 自嘲的苦笑一声,我快步向留根儿家走回。但走到一半,我却是拍了一记脑门,只顾着走,却是忘记向问米婆要一道保命符了,现在我身上连一件护身的法器都没有,而且现在我已经知道那鬼胎的最后一个目标就是我,那我总不能赤手空拳的和那鬼胎斗法吧?师父哎师父,您老人家可真是坑徒大师啊…… 心里念叨着,不知不觉便是回到了留根儿家。 此刻,他们小两口正在屋子里有说有笑,似乎他们只要在一起,就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现在我已经知道方晴儿发疯的症结,原来是在晚上子夜时分才会发作,那我现在根本不必担心,她现在再正常不过了,我并不需要害怕她。 只不过,所有事情的真相,留根儿几乎还被蒙在鼓里,他所能知道的,只有那个血玉的干系。而血玉已经被他摔碎,如果他再知道他老婆肚子里怀着的不是人胎而是鬼胎,不知道他会怎么做。留根儿是个老实人,而且那么疼爱老婆,他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会受不了打击的。我思忖了一会儿,决定暂时瞒着这个事实,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让他们小夫妻两个多幸福一会儿也好。 “猴子哥,你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回来啊?”留根儿见我回来,忙开心的迎我进屋,而方晴儿则去倒茶水。 我随口编了个理由,便是搪塞过去。 “猴子哥,你出去了一上午,现在都该吃中午饭了,你和留根儿先聊着,我去给你们擀面条吃。”方晴儿开心的说着,便是去了厨房忙活。而我则是和留根儿坐在堂屋内喝着茶水闲聊。 但留根儿毕竟不是傻子,趁着他老婆方晴儿去厨房,忙低声向我询问:“猴子哥,早上我摔碎了那血玉,现在我老婆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这……”我顿时被留根儿问得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但想了想,既然他问了,那么他问到哪里,我就答到哪里,答案之外的部分,我依旧暂且保留,只希望不让留根儿太过伤心就是。“留根儿,我实话和你说,那血玉之中,自带一只小恶鬼,现在那小恶鬼,并不在血玉之中,而是通过血玉,转嫁到了你老婆的身上!” “啊?这这,这事儿怎么会这么严重?不是说血玉拿掉就没事了吗?怎么……” “你先不要激动,更不能让你老婆发现你在激动,我现在告诉你,就是要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我皱了皱眉头,忙安慰着一脸惊慌失措的留根儿:“我师父和西河口问米婆都在为了你老婆身上那个小恶鬼忙碌着,你放心,有我师父在,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老婆有事!而且,你必须保证,最近这一两天内即将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再惊慌失措!” 留根儿缓了半天,才算缓过神,当即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并沉声问:“猴子哥,你实话告诉我,这一两天内究竟要发生什么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玄阴小道 “饭做好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每人一大碗凉拌面,不够锅里还有,另外还准备了些蒜泥,尝尝好吃不?”正说着话,留根儿的老婆方晴儿端着两个大海碗走了过来,把两大碗的凉拌面摆放在我和留根儿的跟前,且笑呵呵的把准备好的蒜泥端了过来,里面滴了小磨香油,闻着那叫一个香。我急忙端着一碗吃了起来,也不想再多看留根儿那张怨妇脸。 留根儿似乎完全没有心思吃饭,双眼不停的盯着我,活像是我欠了他两百块钱。 但在方晴儿的威逼利诱下,留根儿还是老老实实的端起了碗筷,极不情愿的吃了起来,只是他的那双眼珠子,依旧在我的身上打转。我知道,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方晴儿的身上,还有他那将要出世的孩子身上。可是这件事的严重性,实在无法让留根儿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他都已经快要崩溃,如果……我不敢想下去。 恰在此时,大门外想起了一连串的铃铛声,像是极有节奏的赶着拍子,清脆悦耳。继而,一个身穿黑色道袍,面色略显病态的清瘦青年,身上背着个木箱子,缓步停在了大门口,而他背上背着的木箱子边缘,正是悬挂着一串小铃铛。这个面容蜡黄的青年人,看起来约莫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的黑袍说是道袍,乃是因为那道袍的正面,绣着一面黑白太极图。 简单的装束,明了的身份象征,正如他一个大男人还留着长发并在头顶盘了个发髻,插着云头簪,很是洒脱的派头。这一看不用说也是个修道之人,只是他的气色好像不佳,给人一种病怏怏的感觉,倒是长得满清秀的,然而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抹天然的冷漠之气,没有半点笑容,也让人自然而然的对他生出一抹距离感。 看来看去,我都觉得这个青年道士怪怪的,不知道哪里怪,但心里就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意味。 “猴子哥,这是?”留根儿也和我一眼看到大门口杵着的一人,忙向我询问:“这位小道长,难道和猴子哥你认识?” 好像在留根儿的认知里,只要是个道士,无论天南海北都应该和我认识似的。但想想也是,他这辈子恐怕也没认识几个道士,能够这样想,也不足为奇。我苦笑着摇头:“我见都没见过他,但这人既然停留在门口,倒也是有缘,不如请进来喝杯茶。”说着,我缓步走到院子,而留根儿也慌忙跟着我的脚步迎到了大门口。 我上下打量着这个青年黑衣道士的同时,黑衣道士也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他左手提着一个用黑色破布包裹着的长形物体,有手臂粗细,长约三尺多点。看起来,这个黑衣道士很是神秘,至少我根本没看出来他是哪门哪派的弟子,或许师父在这里,能够看出点端倪。 “小道长好,我叫留根儿,这是我家,请问……” “我自然是知道这是你家!”哪知这个黑衣道士张口便口气不善的打断了留根儿的话语,与此同时,他双眼淡淡的扫了我一下,又说:“我还知道,他也是个修道之人,只不过,你家的事情,他处理不了!否则也不会在你家白吃白喝这么久,还没有丁点的进展!” “阁下是什么人?我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贬低我?”我愕然一怔,没曾想这是来了个踢场子的啊!敢情也是看出留根儿家闹鬼,却未被处理,所以前来冷嘲热讽外加损人的。 “你没有得罪我,只是我们玄阴派只注重实力,有实力才有资格受到尊敬,而你身上的道气太弱,屁大的事都办不了,根本不值得我对你尊敬!”说着,黑衣道士还是冷着脸拱手一礼:“在下玄阴派弟子,修为尚浅,只是个小道童,故名玄阴童子!尽管如此,你这点微末修为,比起我还差一大截呢!论抓鬼驱邪,只要有我在,你只能靠边站!” “玄阴派?玄阴童子?”我暗自呢喃一声,道门门派众多,名门大派都有一百零八个,而旁支小派,更是多不胜数。这个玄阴派,我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好像道书之中也没有什么记载,难道是我孤陋寡闻了?怎么玄阴派的弟子都这么会耍横吗? 可想了想,他说得还真是有点道理,我的道行的确无法应付那鬼胎。比起他这么齐全的家伙什,单单那个大木箱子里面,都不知道装了多少对付鬼邪的法器,而我……一件也没有! “玄阴小道长,您是说……我家闹鬼?” 留根儿竟是对这个玄阴童子格外的上心,似乎他现在只要听到能够抓鬼的人,都格外的激动。 “难道你不知道?”玄阴童子依旧语气不善的阴沉沉讲话,转而向院子里看了一眼,不禁冷哼一声:“你家中有个小恶鬼,就附身在你老婆的肚子里,对不对?只可惜这个小道士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而我恰巧遇到你家,也是你家的造化,这个事情,我可以帮你摆平!” “啊呀!真是神了!”留根儿顿时被玄阴童子的话给震住了,忙拉着我的胳膊激动的说:“猴子哥,他说他能对付我老婆身上的那个小恶鬼,这真是太好了!” “留根儿,可是他……”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俗话说技不如人,说话都会矮半截。这个时候如果我说这个玄阴童子搞不出什么好鸟来,恐怕留根儿不会相信我。毕竟现在谁能帮得了他,他就相信谁。抓了抓后脑勺,我的脑壳莫名的有些发懵,这个时候,怎么又跳出来个玄阴童子呢?师父和问米婆的计划都还在进行中,他这么半路杀出来,会不会把师父和问米婆的计划全部打乱呢? 不行,这个人无论有没有真本事,单单看他如此傲慢的态度,想来也是有些言过其实,我还是要为师父和问米婆争取时间才对。想了想,我忙拦在玄阴童子和留根儿的中间,并向玄阴童子问道:“玄阴童子,你刚才的话说得对,我现在是没有什么本事,但不代表我以后也没有本事。如今留根儿家的事情,我已经在处理,容不得你插手!如果你真要横插一杠子,除非你把你驱邪抓鬼的计划说出来,若真是比我更加高明,我自可以让给你来驱!” “哼!” 玄阴童子不屑的扫了我一眼,继而一把将我推开,并缓步走到院子里,沉声说道:“要对付他老婆肚子里的小恶鬼,很简单,只需要封住他老婆身上的一百零八道窍穴,再以锁魂炼魄之法,逼那小恶鬼破宫而出,最后……更简单了,用我们玄阴派的宝贝‘万鬼幡’将小恶鬼收服即可。我的计划就是如此,你如果觉得自惭形秽,可以随时离开这里,不要妨碍我抓鬼驱邪!” “啊?你若是这么做,留根儿的老婆岂不是会受到严重的伤害?小恶鬼破宫而出,那留根儿的老婆弄不好会没命的!”我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玄阴童子,他的法子虽然简单至极,但却是太过狠毒粗暴,这种方法,完全不顾及活着的人的生死,而只是为了完成抓鬼驱邪的目的。这,这根本就不可行! “你说什么?难道我老婆肚子里的胎儿,就是那个小恶鬼?!”留根儿还不算傻,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弄明白了真相。只是,这个真相是被玄阴童子故意捅破的,紧接着,留根儿挥起一拳向玄阴童子砸了去,并同时大喊:“你敢伤害我老婆,我就和你拼命!” 没曾想留根儿的拳头还未触及到玄阴童子半分,却是被玄阴童子一把抓住,并轻而易举的甩开。 玄阴童子再次冷哼一声:“你老婆怀着的根本不是人胎,而是鬼胎!那鬼胎已经到了瓜熟蒂落的地步,随时都有可能出世,但他一直不出世,乃是为了再害一个纯阳命格的童子,如此才具备重生的资格。你放心,这件事若是交给我办,我不会让他得逞,但如果你想保住你老婆的性命,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不会让她有事,但前提是,那个小恶鬼,必须归我!” “你你,你再说一遍!”留根儿彻底傻眼了,当他亲耳听到他老婆怀着的是鬼胎,神色顿时呆滞,仿佛丢了魂魄一般……过了许久,留根儿忙向堂屋方向看了一眼,并一把抓住玄阴童子的肩膀,将其拽到了一边,红着眼睛低声问道:“你能保证我老婆没事?你能不能保证?!”留根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话说了出来。 “留根儿!你现在不能病急乱投医,你不明白这里面的严重性!”我急忙向留根儿解释。 “猴子哥!” 留根儿顿时伸出手,示意我住嘴,然后沉声说道:“猴子哥,我尊敬你,也感谢你。但现在谁能帮我把我老婆体内的小恶鬼除掉,我就相信谁!这位玄阴小道长说他能,你能吗?” “我……”我一时语塞,心里瞬间有一万个“去你奶奶个腿”,我如果能早就去除掉那小恶鬼了,我当然不能。但我师父能,问米婆也可以,他们现在正在用最为妥善的办法对付那个小恶鬼,可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玄阴童子,他是正是邪,是善是恶还没搞清楚,就要让他来抓鬼驱邪,万一伤了方晴儿, 留根儿啊留根儿,你就是再后悔也没用了啊! 但现在留根儿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再加上玄阴童子咄咄逼人,似乎接下来的事情,会更加麻烦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血引 眼睁睁看着玄阴童子被留根儿请进了堂屋,我只能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此刻留根儿的老婆方晴儿迎了出来,对于玄阴童子前来抓鬼驱邪一事,似乎并不知道内情。忙热情的招待:“留根儿,这位小道长是?还请屋里坐,我这就去泡茶。”见玄阴童子一脸阴沉的盯着她,她忙转身走了开去。 旋即,留根儿低声在玄阴童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玄阴童子闻言,缓缓收回目光。 这时,我已经来到屋里,却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而且留根儿对我的态度,也明显的有所改变。似乎我真的成了吃白饭的无用之人,而玄阴童子则顺利的成为留根儿家的座上宾。 我知道,这个时候留根儿既想让我走,却又开不了口。而我既想走,又坚决不能走,一旦我走了,玄阴童子真的乱来一通,若是把留根儿老婆害死,那我和师父还有问米婆的这一场辛苦,就彻底白费了。哪知玄阴童子根本没有喝茶的意思,而是直接叫嚷着要吃酒肉,好酒好肉的侍候!留根儿只得照办,几个人的晚饭,愣是整成了一大桌的席面。 我没好气的瞪了玄阴童子一眼:“吃这么多,也不怕撑着你!” 玄阴童子毫不示弱:“能者多劳,无能者无所求!只有有本事的人才吃得起这么好的席面,你没什么本事,能够让你上桌蹭吃蹭喝,已经是便宜你了!而且,这顿饭也不是白让你吃的,待会儿天黑之后,还需要借你的一样东西!”说着,玄阴童子先是冷冷的看了看我,又冷冷的看了看一旁的方晴儿。 方晴儿似乎对这个玄阴童子并不怎么有眼缘,也或许是因为玄阴童子老是用异样的怪眼神盯着她看,故而她做好饭,便匆匆的钻进内屋不再出来。而连续两天的饭,她都没吃半口,对于这一点,留根儿很是难受,明明这个时候的孕妇应该多吃多补身体,偏偏他老婆一丁点的饭都不吃,不难受才是怪事! 吃过晚饭,我随手把碗一扔,问道:“说吧,让我帮什么忙?” 玄阴童子抬头看了一眼早已黑下来的天色,随即冷笑一声,说道:“不急!再等等!” “等什么?” “等子时降临!” “为什么要等子时?” “因为子时一到,那鬼胎才能苏醒,也正是那个时候,才是对付他的最佳时刻!”玄阴童子冷哼一声,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又说:“怎么,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那你一直赖在这里干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蹭吃蹭喝?做个百无一用之人?”听了玄阴童子的话,我鼻子几乎都要气冒烟了。自从拜师入道到如今,我还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你既然有能耐,那你自己解决这个麻烦!”我气呼呼的站起身,意欲夺门而去。 “呵呵!有的人说无用还真是无用,两句话就气跑了,难道吃了人家的饭,就真的一点忙都帮不了吗?唉,做人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失败啊!”玄阴童子当即冷嘲热讽的笑道。 “你!” 不等我发难,留根儿慌忙站起身打圆场:“二位消消气!有错都是我的错,你们二位都是我留根儿的大恩人,如果你们能够帮我处理掉家里的邪事,你们就是天天在这里白吃白喝我也招待!只是,现在并不是吵架的时候,二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啊!” 恰在此刻,内屋之中陡然传出方晴儿的惨叫声,听到这个声音,留根儿霍地站起身,飞快的冲进了内屋。 与此同时,我和玄阴童子相视一眼,尽皆快步冲了进去。但见方晴儿正躺在地上痛苦的惨叫着,而她的肚子似乎也变得更大了,她不停的搂着自己的肚子,惨叫连连,但见身边的留根儿,方晴儿痛苦万分的叫道:“留根儿,我,我感觉孩子要出生了!我好痛苦!快帮我!” “晴儿你忍着!我我,我去找王奶奶给你接生!”留根儿一时慌了神,转身便是要出去找人,但却被玄阴童子一把拽住。 “找什么王奶奶?你不知道你老婆肚子里怀着的根本不是人胎吗?”玄阴童子目光凌厉的扫了一眼方晴儿的肚子,随即将背上的大木箱子取下来,打开拿出一个破布包,手法娴熟之极的摊开,只见上面插着一排密密麻麻的银针!玄阴童子立时取出一根,凌空在方晴儿的肚子上方晃了晃,并冷声向留根儿说道:“我先用针封住她的关窍,好让鬼胎无法再控制她的神智,然后将鬼胎逼出!” “玄阴小道长!” 就在玄阴童子手中的银针即将扎下去的瞬间,留根儿一把抱住玄阴童子的手臂,并急急的叫道:“玄阴小道长!你你,你答应过我的,千万不能伤害我老婆!不能伤害到她!” “走开!” 哪知玄阴童子手臂一震,一股大力轰然将留根儿震开,瞬间将银针扎向方晴儿的气海穴。气海穴,正是位于肚脐下一寸五分的位置,若是封住这个窍穴,便是能够让人瞬间气脉不通,从而先封住鬼胎的第一步。有了这一步,下一步就会变得越来越顺利,而鬼邪附体,一般就是要占据人躯体的每一个窍穴,如果窍穴不通,则鬼邪在体内难行一步。 这或许也是玄阴童子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所在了。 银针临近,方晴儿顿时面色惊恐的大叫起来:“你你,你要干什么?留根儿!留根儿快救我!他要对我做什么?!” “晴儿……”留根儿此刻泪如雨下,哽咽着说道:“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我们不能要……呜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 方晴儿惊惧的大叫着,但此刻,玄阴童子根本不给她半点回旋的余地,瞬间将银针扎下。 哪知银针刚刚没入方晴儿的气海穴,方晴儿顿时睁大双眼,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半天后,方晴儿双眼一闭,整个人顷刻昏倒下去。看到这里,玄阴童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向我说道:“待会儿我封住了她一百零八个窍穴,你便取出三滴至阳真血,沿气海穴渗透到她的体内!” “为什么要用我身上的血?”我惊愕的后退两步。 “你傻啊?因为你是纯阳命格,而且我判断你还是童子之身,所以这鬼胎要害死的第九个童子身,就是你!”玄阴童子冷冷的扫了我一眼,立时拿起第二根银针,瞬间要封方晴儿的膻中穴。 就在那银针即将临近方晴儿的同时,轰然间,一股阴寒刺骨的黑气,自方晴儿的肚子上猛地散发出来,其中似乎带着一股强横之极的大力,生生将我和玄阴童子震得倒退而起,直到我们相继重重的摔在墙上。而我看得清楚,那原本扎在气海穴上的第一根银针,此刻竟然也被那一股黑气生生的逼了出来,弹射而起,最终悄然落地。 “啊?果然是凶恶之极!师父还真是没看错!”没曾想玄阴童子看到这一幕,竟然更加激动起来,脸色阴沉的冷笑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大肚子。 可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那原本昏倒在地的方晴儿轰然平地而起,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盯着我和玄阴童子。最终,她的那双凶恶之极的神色,落在了玄阴童子的身上……“你为什么要害死我?”这个声音分明是一个七岁的孩童才能发出的声音,并不是一个青年妇女的声音。看起来,那鬼胎再次占据了身体的控制权。 “小鬼,我不是要害死你,而是要抓你回去献给我师父祭炼!”玄阴童子阴冷一笑,继而又说:“既然你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出来,那我就成全你!” 说罢,玄阴童子随手一甩,只见他手中的那个被破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体顷刻被甩开,而其中露出的,竟是一把黑色的木剑,当那黑色木剑出现的瞬间,我立时被其中散发而出的一股阴寒之气,迫得心神颤动!好阴邪的一把剑……这究竟是什么剑?我皱了皱眉头,忙向玄阴童子追问:“你,你这是什么剑?为什么阴邪之气这么重?” “哼!让你开开眼界!这乃是我们玄阴派的飞玄剑!以千年柳木为体,并辅以阴煞之气所祭炼,此剑一出,任何妖邪鬼魅,皆要臣服!”玄阴童子得意洋洋的抓住剑柄,凌空指着被鬼胎附体的方晴儿,怒声喝道:“小恶鬼,你想成魔?哼哼,做梦吧!倒不如被我师父祭炼成鬼兵鬼将,亦或者,用你身上的阴煞之气,助我们玄阴派众弟子递增修为!” “啊!” 方晴儿看到飞玄剑,脸色大变,轰然拍出一掌,硬生生将一旁的窗户拍得暴飞而起,与此同时,她身影一闪,便是从窗户上跳了出去。看到这里,玄阴童子冷喝一声:“想跑?门儿都没有!”说罢,玄阴童子脚下一动,瞬间挥舞着飞玄剑追赶出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玄阴派 一看这架势,我急忙跟着跑到院子里。而院子内,玄阴童子已经挥舞着他那把飞玄剑和方晴儿打得难分难解,说是难分难解,倒是玄阴童子占了上风,身份凌厉,快到了极致,仿佛他手中的那把黑色木剑本身就能凌空翻飞一般,黑气缭绕,快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便是打向方晴儿的前胸后背,方晴儿连连躲闪,还是被玄阴童子逼得不得不退回到院子内,根本迈不出大门一步。 与此同时,玄阴童子袖口一甩,口中冷声喝道:“玄黄剑符!” 话语还未落地,但见玄阴童子的袖口内瞬间飞射出数十道黄符,那些黄符如同一道道利剑,刹那间便是将整个院墙以及大门打圈封死!方晴儿猝不及防的触碰到院墙上面的玄黄剑符,周身立时冒出一股白烟,并伴随着她那凄厉的惨叫声传出。看到这里,我微微惊愕,难怪这个玄阴童子如此狂横,看起来,他倒也真是有着狂横的资格啊! 能够有此修为,我自认远不是他的对手。 轰然间,玄阴童子翻手一掌将飞玄剑拍出,只见那飞玄剑凌空而起,飞快的向方晴儿爆射而去……方晴儿吓得脸色大变,急忙在地上翻滚躲闪,而就在这时,玄阴童子一把抓住飞玄剑,双手抱住剑柄,似乎用尽全力,猛地向着方晴儿的肚子刺了过去! 可就在飞玄剑堪堪要刺破方晴儿的肚子时,只见方晴儿的肚子瞬间散发出一抹淡淡的黑气,并伴随着一股无形的大力,硬生生的在我注视下,将飞玄剑以及玄阴童子重重的震得倒飞而去,远远的摔了出去……玄阴童子剧烈的咳嗽了一声,旋即抓住飞玄剑再次站起身,单手捂住高低起伏的胸口,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我微微惊愕,这鬼胎果然厉害,虽还未出世,竟然就有着如此凶悍的怪力!若是让他顺利的出世,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来。 方晴儿怒吼一声,不借半点气力,便是轰然而起,面目更加狰狞的盯着对面的玄阴童子:“你想杀本座,简直是自不量力!” 虽然是借的方晴儿之口,但发出的声音,仍然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而且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怨愤之气,其势之大,恐怖如斯……玄阴童子微微睁大双眼,呆呆的看了看对面的方晴儿,很显然,他针对的不是方晴儿本人,而是她体内的鬼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飞玄剑,玄阴童子咬牙切齿的怒道:“你这个小恶鬼,尚未入魔,便自称本座,哼哼,你也配?今天若不被我收了去,我便除掉你!” 说着,玄阴童子瞬间挥出飞玄剑,再度向方晴儿飞扑过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院墙外忽然闪现一道身影,寒光闪耀,当我看清时,却是惊喜得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师父! 师父手中的雷池宝剑凌空横截,径直将玄阴童子的飞玄剑挡下,挥手一掌顺势拍向玄阴童子的胸口,重重的将其震退了五六步之远。随即,师父现身而出,站在了玄阴童子与方晴儿之间,双目炯炯的盯着玄阴童子:“你们玄阴派修的乃是旁门左道,专门以炼鬼为生,看来这个鬼胎,你们是十分看重了!可惜,你们这些旁门左道,只要有我李正功在,便不能让你们得逞!” “李,李正功?你难道是……” “不错!在下正是茅山派李正功!”师父冷哼一声,继而上下打量了玄阴童子一眼,又沉声说道:“玄阴童子,你们玄阴派倒也托大,居然派你这么个小弟子前来对付鬼胎,简直是胡闹!你知不知道这么做,非但对付不了鬼胎,反而会伤了留根儿媳妇的性命?” “我管不了那么多,总之她肚子里的鬼胎是我们玄阴派盯上的,自古以来,只要是我们玄阴派盯上的东西,谁也别想夺走!” 玄阴童子咬了咬牙,竟是与师父怒目相向。“李正功,虽然你是茅山派掌教,但我却不怕你,你们茅山派的法术是厉害,可我们玄阴派的法术也不差!而且,我身后还有我师父,还有我众位师伯以及师祖在,若是你敢伤我半分,他们定不会饶了你!” “哦?好猖狂的一个旁门左道,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师父没有半点示弱,几乎没有把眼前的玄阴童子放在眼里,我看着真是解气,若非师父在,我恐怕要一直受玄阴童子的窝囊气。师父扭头看了一眼浑身抽搐个不停的方晴儿,而此刻她倒是站在原地未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仅仅看了一眼,师父却是面色大惊:“鬼胎要出世了!玄阴童子,我奉劝你不要再插手此间之事,否则,纵然是你师父流渐古臣前来,同样也是空手而归!” “你,你居然知道我师父?”玄阴童子面色一颤。 师父似乎懒得再解释下去,仅仅随口呢喃一声:“你们玄阴派一共有三大玄师,一者白衣寒士,乃是你的大师伯,二者欧阳清风,乃是你的二师伯,三者流渐古臣,正是你的师父了吧?之所以看得出你是流渐古臣的弟子,乃是因为你手中的那把飞玄剑,正是他随身携带的法器!除非你师父流渐古臣来,兴许能和我李正功争一争,而你,就不要再自讨苦吃了!现在我要专心对付鬼胎,你再敢乱来,不要怪我不给你们玄阴派留情面!” “你!” 玄阴童子尽管恼羞成怒,且早已经火冒三丈,但面对师父,他却是未敢再往前多走半步。 师父缓步向方晴儿走去,但这时,方晴儿则浑身抽搐着,一步一步向后退却,虽是满脸的愤怒,但仍然在刻意的躲避着师父。师父一边靠近,一边沉声喝道:“孽障!若是你肯放过此女,我兴许能留你一条活路,但若是你执迷不悟,我便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臭道士!再有半个时辰便是子时,本座醒的有些早了,但只要本座再支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本座就能得见天日!到那时,别说你一人之力,就是你们全部加在一起,本座也不放在眼里,哈哈哈……”鬼胎发出一道道振聋发聩的狂笑之声,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而他的话语之中,更是透着凝重之极的肃杀之气,其中的意味,恐怕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得到啊! “哼!我用三天正法来降你!” 师父怒声大喝,随即右手掐出道指,所谓道指,乃是弯曲中指和无名指,用大拇指压住,而食指和小拇指伸直。此为道指,道指一出,但见师父的手掌上面顷刻闪现出一道道雷弧,我急忙揉了揉双眼,却是又看不清了,刚刚明明看到一条条耀眼的雷弧出现在师父的掌心上面。与此同时,师父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力打向方晴儿的额头。 “啊!” 方晴儿惨叫一声,瞬间倒地。师父顺势咬破手指,极快的在方晴儿的眉心位置画了一个“禁”字。禁字一出,方晴儿顿时动弹不得,只能原地不停的抽搐,且面色扭曲,更加的狰狞异常。 师父刚欲搭脉,忽然间,我发现玄阴童子的身后诡异的出现一道黑影,忙向师父叫道:“师父小心!” “李正功!你堂堂茅山派掌教,为何要欺负我古臣的弟子?”一道浑厚而又冰冷的声音,自那黑影之中,传了出来。仅仅是听声音,我便是觉得浑身森寒难忍,仿佛寒气透进了骨髓里一样。这个黑影还未真正现身,便已经有着如此之大的气势,可见他的修为,定然不低了!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脚跟。 “流渐古臣?你终于来了!”师父缓缓站起身,仗剑而立,淡淡的看着从玄阴童子身后走出来的那个黑影,而当黑影现身之时,我却是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袍男人,这个人的头发很长,几乎把脸部大半都遮盖住了,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从他说话的口气来判断,像是个中年男人。“你们玄阴派从来都喜欢搞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鲜有与我们正道为敌的秘闻传出,而今日,你是要破这个百年之例吗?” “笑话!” 流渐古臣冷哼一声,说道:“李正功,我们玄阴派一向和你们茅山派井水不犯河水,而并不是怕了你们!我们修道的路不同,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这个鬼胎是我看上的,用来修炼玄阴秘法乃是再好不过的大补之药!小徒迫切想要建功,便偷了我的飞玄剑前来捉拿鬼胎,怎料被你拦下。怎么?你李正功以为我们玄阴派无人吗?” 说此话的同时,只见流渐古臣伸手隔空一抓,而原本还在玄阴童子手中的飞玄剑,凭空被流渐古臣手中的一道巨大吸力,轰然吸到了手中,而玄阴童子更是被吸力带动着向前跑了两步,才踉跄着丢开飞玄剑停下了脚步。拿到飞玄剑的刹那,只见流渐古臣轻轻的用手擦拭了一下剑身,那飞玄剑顷刻便是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阴煞之气,迫得人心神难安! 第一百四十章流渐古臣 “师父,徒儿只是想尽快收服那鬼胎,孝敬师父,怎奈有茅山派的人从中阻挠而未能得逞,还请师父责罚!”旋即,玄阴童子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向流渐古臣请罪。但见他满脸的惧怕之色,倒是和先前的狂傲蛮横,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那时的他是多么的不可一世,而在他的师父流渐古臣面前,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唯唯诺诺。 流渐古臣看也不看自己的弟子一眼,冷冷的回了一句:“我早就告诉过你,想要得到这个鬼胎,不能操之过急!而你不但不听,反而偷走为师的飞玄剑,好在人家茅山派没有对你怎么样,否则,你是要把为师的脸面丢尽不可!此间之罪,日后再算,先行退到一边去,既然事已至此,那只有为师亲自去降服那鬼胎了!” “是!” 玄阴童子急忙恭敬的退到院墙的边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双眼紧盯着眼前这个流渐古臣,心里十分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叫这种不像名字的名字。什么流渐什么古臣的,听起来好像是古代人一样。反正这个玄阴派给我的感觉都没好过,压根就没有顺眼的地方。 此刻,流渐古臣与师父的距离,约莫在两丈余,二人尽皆手持一把古剑,一曰雷池,一曰飞玄。看着流渐古臣手中正散发着浓烈煞气的飞玄剑,师父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我这把雷池宝剑,百年之内,开刃不过三次,而今天遇到你流渐古臣,恐怕要第四次开刃了!”说着,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只见师父咬破手指,顷刻在剑身上面画着一道密密麻麻的符咒。 那符咒有圈有点,看起来不像符,但当最后一笔画出,师父立时掐剑指用力弹了一下剑身。 顷刻间,一道铿锵之音,如暮鼓晨钟般,响彻而起,与此同时,那剑身上下,一抹流动着的金光,不断的闪耀!我愕然愣住了,难道以往这雷池宝剑压根就没开过刃?难怪我一直觉得这把剑和普通的剑也没啥区别,现在看来,是因为没有开刃的缘故啊! “素闻你们茅山派的雷池宝剑,乃掌教信物,拥有此剑者,上可动九天雷法,下可撼山川地脉。然而,此剑开刃一次,持剑之人的修为,必须达到道法通玄之境界,否则,必然会自损修为,消减寿命作为代价!”流渐古臣冰冷的话语中,轻易的便把雷池宝剑之威,揭露无遗……“李正功,我也听说你已经达到了孤、夭、贫三缺命格,其修为已经登峰造极,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师父顷刻挥剑斜指地面,神色冰冷的对视着流渐古臣的视线。 “我还知道,你与地府有着一纸契约,但这个小恶鬼并不在《百鬼录》的名册之上,李正功,你何苦与我玄阴派作对?”流渐古臣依旧冷冷的回应。 “我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这些旁门左道,如何与我们正道门派相提并论?”师父毫不示弱的回击道:“我又为何要将这小恶鬼让给你?你拿着这个小恶鬼,无非是为了修炼至阴至邪之秘法,而我乃是要匡扶正道,绝不会让你得逞!纵使这小恶鬼不能为我所用,也绝不会被你夺去!所以,你流渐古臣无论在不在这里,我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 “哈哈哈!好,很好!不愧是茅山派掌教!”流渐古臣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是我始料未及的,没等我反应过来,却是看到黑影一闪来到了我的跟前,紧接着,我便是感觉到脖子像是被什么掐住,死死的掐住。痛得我近乎窒息,我双眼一翻,在昏迷之前,迷迷糊糊的看到,正是流渐古臣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而我刚刚还看到他正在和师父对峙,怎么眨眼就来到了我的跟前?且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张着嘴想要喊师父救命,但我却发现自己根本喊不出一个字。师父很明显有些慌了,他想必也没料到流渐古臣会突然来这么一手,而流渐古臣倒是不慌不忙的掐着我的脖子,向师父冷笑道:“李正功,这个小家伙,就是你的高徒吧?” “流渐古臣,你最好不要乱来!”师父怒声斥道。 “什么乱来不乱来的,我流渐古臣没有这个兴趣,我现在要的,乃是那个小恶鬼!”流渐古臣淡淡的回道:“李正功,我们相斗,必有一伤,我不想冒这个风险,也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在你我斗法之上。所以,我选择了一个既简单又省事的方法,就是用你的徒弟,来换取那个小恶鬼!李正功,你最好乖乖的把小恶鬼取出来,送到我的手中,否则我的手指轻轻一压,你的徒弟便要魂归九泉了!” “流渐古臣!若是我的弟子有半点闪失,我便踏破你们玄阴派,将你们玄阴派彻底从世上抹去!”师父勃然大怒,且一字一顿的又说道:“而且,如果你对我有所了解,应该知道我李正功说得出,便做得到!像你们这些喜欢使用下三滥的旁门左道,人人得而诛之,流渐古臣,我奉劝你不要试图胁迫于我!” 听到师父这番话,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没想到我在师父心目中的位置,竟是这么重要! “你!” 流渐古臣顿时有些急了,而且从刚刚的懒散,到此刻的浑身绷紧,似乎都是在一念之间。但很快,流渐古臣咬了咬牙,沉声又说道:“只要你把那鬼胎让给我,我便放了你徒弟!” “是吗?” 哪知就在此刻,一道苍老的声音陡然自玄阴童子的身后传出,我隐约看到,那是……那是问米婆!此刻问米婆正用一把十分特别的剪刀,对准着玄阴童子的脖子,似乎只要她轻轻刺下去,便能将玄阴童子的小命了结掉。而玄阴童子此刻正浑身打颤,面露哭相的望着我身旁的流渐古臣! 流渐古臣惊愕的看过去,旋即却是冷笑起来:“呵呵!西河口的问米婆也来了,来得好啊!在此地能够称得上是高人的,今天都来了,问米婆,你不在自己家中帮人问米看香,跑到这里搅合什么?而且,你挟持我的徒弟,意欲何为?” “放了猴子,我便放了你的徒弟,不然,我这个老太婆的剪刀,可是不长眼睛的!”问米婆说着,剪刀立时又向着玄阴童子的脖子靠近了些,吓得玄阴童子浑身打着漂,近乎要瘫倒下去。 “哦,原来是想和我交换人质!”流渐古臣故作恍然,但马上又冷笑起来:“可惜,你不知道的是,像这般笨手笨脚的玄阴童子,我门下还有一箩筐!你就是杀了他,对于我来说,也并没有什么损失,所以,想和我交换人质,你选错对象了!” “师父!徒儿知道这次鲁莽,已经知道错了!求师父一定要救救徒儿,日后徒儿做牛做马,来报答师父的救命之恩!师父!”此刻,玄阴童子哭天抹泪的求着流渐古臣,更是鼻子一把泪一把,似乎要把流渐古臣的心给哭软为止。然而,无论他如何哀求,我却是并没有在流渐古臣的脸上,看到半点同情和怜悯之色。 这一刻,我的心突然陷入一阵阵的茫然,他们的师徒关系,想必比我和师父的关系建立得更久,但是他们师徒之间的情义,怎么,怎么就这么单薄呢? “邪……邪道……”我恨得牙痒痒,这种对自己徒弟的生死不管不顾的绝情之人,简直就是邪道。我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嘴型表达出我对流渐古臣的愤恨。 流渐古臣仿佛看懂了我的嘴型,随即沉声笑道:“我若是不这么说,问米婆说不定会真的杀了我徒弟,你以为我不在乎我徒弟的生死吗?你可知道我培养一个像他这样的徒弟,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和时间吗?小家伙,你太傻了,这是谋略,你懂不懂?” 由于流渐古臣的声音太低,仅能我一个人听到,而远在院墙边上的问米婆,根本不可能听到。我很想大声的告诉问米婆不要放了玄阴童子,并告诉她这不过是流渐古臣的诡计。但我的脖子被流渐古臣死死的掐住,压根发不出半点声音。 “黄婆,还是放了玄阴童子吧。”就在这时,师父突然开口:“我们正道之士,不屑于用这种方法威逼利诱,这是邪道所为!”听了师父的话,问米婆迟疑了一下,却依旧没有松开手。 紧接着,问米婆冷笑一声,说道:“我问米婆并不是你们道门中人,什么正道邪道,与我何干?我只是看着猴子那个小娃娃特别顺眼,现在那个小娃娃被流渐古臣所胁迫,我必须要先把那孩子救下来再说。流渐古臣,既然你少一个徒弟无伤大雅,那好吧,我问米婆可不懂你们那些个道门的弯弯绕绕,先宰了你的徒弟再说!” 说罢,只见问米婆猛地将手中的剪刀,向玄阴童子的脖子上划过! 第一百四十一章斗法 “嗯?” 刹那间,流渐古臣面色一凝,凭空消失在我跟前,再次出现,便是如同一道鬼魅,出现在了问米婆的跟前,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揉揉脖子,却是看到玄阴童子已经被流渐古臣一把夺回,而问米婆手中的剪刀,也堪堪在玄阴童子的脖子上,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痕!此刻,问米婆惊愕的看着跟前站着的流渐古臣。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流渐古臣上下打量了问米婆一眼,却是冷笑出声:“老太婆,我先不杀你,观你气色,至多还有三年的阳寿,等你变成鬼以后,我再抓你回去祭炼!” 说罢,流渐古臣一把将玄阴童子甩出了院墙,随即便是向我这边爆冲而来。然而师父的雷池宝剑却是半路闪现,一道淡金色的剑光,顷刻间出现在流渐古臣的胸口。流渐古臣面色大惊,忙挥起飞玄剑抵挡,而此刻,二人的斗法,终于拉开了帷幕!我冷哼一声,向着流渐古臣说道:“还想再来掐我的脖子?你当我师父是空气啊?能打得赢我师父再说吧!” “猴子!” 问米婆慌忙绕过师父和流渐古臣的战团来到我跟前,一把拽住我向方晴儿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唉!真是作孽啊!那玄阴童子得亏没有得手,否则这女娃子的小命,恐怕也就葬送进去喽!” “黄婆婆,刚才谢谢你救我!”我万分感动的向问米婆道谢,或许她救我仅仅是因为看着我顺眼,并不是因为世上的是非善恶,但尽管如此,我都打心底感谢她。这辈子我没有遇到几个真正关心过我的人,而这次,除了师父,却还有个黄婆婆。不得不说,我猴子还是幸福的。 “傻孩子,婆婆怎能见死不救?你真以为婆婆善恶不分啊?”问米婆笑骂了我一句,但笑容很快便是收敛起来。“猴子,快帮我把她抬到屋里去,鬼胎马上就要出世了,就让我这个老太婆,了结了这场孽缘吧!”听到问米婆的话,我急忙把方晴儿背在身上,快步向屋里跑去。 早已魂不守舍的留根儿,正瘫坐在堂屋的地上,见到我把他老婆背回来,顿时双眼放光,急急的从地上爬起来追问:“猴子!我我,我老婆怎么样了?我老婆怎么样了啊?!” “留根儿!你闭上嘴,马上去烧一盆热水来!”问米婆冷声呵斥,吓得留根儿浑身一颤,顿时连连点头,转身就往厨房跑。 待我将方晴儿放在床上躺好,问米婆急忙搭了一下她的脉,继而向我念叨一句:“猴子,你也出去吧。对了,你用我这把剪刀,用红纸剪出三个小人来。要快!”说着,问米婆随手把剪刀抛给了我,我双手急忙接住,掉头走了出去。 留根儿前两天才办了喜事,家里找一张红纸并非难事,不多时,我便是找到一大张的红纸,然后折叠起来,用问米婆交代给我的剪刀,剪出了三个小人出来。当我拿着三个小人走进内屋,留根儿也已经端着一大盆温水走了进来,而此刻,问米婆正用手指甲刮出一堆的香屑出来,而香屑正落在方晴儿的肚脐上面,堆得如同一个小山状。 继而,问米婆打着火,将香屑的最顶端点燃。并嘟嘟囔囔的说道:“我老太婆的老命不值钱,而你们年轻人不同,尤其是留根儿,本就是家徒四壁,好不容易娶了个富家千金,却遇到了这么一桩邪乎事。留根儿你放心,我不但要把那个鬼胎除去,还要让你老婆给你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啊?黄婆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留根儿瞬间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惊喜的问道。 问米婆摆了摆手,随口说道:“如果你们再不滚出去,别说大胖小子,就是一坨屎也生不出来了。” 听到问米婆的话,留根儿慌忙点头应承一声,转身便是走了出去。我却是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黄婆婆,那明明是鬼胎,您如何将鬼胎再换成人胎呢?” “哼!我是问米婆,不是你们道门中人,你们道门中或许没有此类的法术,但我民间秘法也不是吹牛吹出来的。”问米婆拿起那三个小人,随手放在方晴儿的肚子上,说也奇怪,那三个小人竟然直挺挺的站立起来,可那不过是一张纸而已……怎么可能站得起来?事实却毫不留情的给我上了一课,这位神秘的问米婆所修习的民间秘法,兴许还真能扭转乾坤! 我惊愕的看着那三个小纸人,很想再问点什么,但问米婆显然不想再啰嗦下去,我无奈,只好退了出去。而此刻,我猛然间想起师父和流渐古臣的斗法,立时冲出了院子。 一道道铿锵之声,自雷池与飞玄二剑之中传出,那流渐古臣倒也修得一身邪门法术,周身阴煞之气缭绕,而且气势越来越盛! 师父倒是不遑多让,根本不输流渐古臣半分,无论流渐古臣使出多么阴邪的门道,都被师父轻易化解,反倒是激起流渐古臣更加疯狂的反扑!就在二人打得难分难解之时,流渐古臣顿时冷喝一声,眨眼消失在战团之内,我急忙环顾四周,但见流渐古臣竟是远远的站在对面的院墙上面,与此同时,流渐古臣挥手打出飞玄剑,但见那飞玄剑凌空而起,划出一道其黑色的弧度,向着师父迸射而来! “师父小心!” 我的话刚刚出口,师父急忙转过身来,单手屈指掐出一道古怪的指诀,乃弯曲无名指,以大拇指掐住,食指和中指以及小拇指伸直,脚下就地画出一个圆圈,单脚重重的跺了一脚,口中急急喝道:“破!”字随口出,那古怪的指印迎面打出。 在我震惊的注视下,只见一缕细细的金光,闪现而出,迎面冲进那飞玄剑之中。 看到这一幕,对面的流渐古臣面色大骇:“啊?” 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那飞玄剑却是从剑身中缓缓裂开一条条纤细的金色纹线,最终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轰然发出一道闷响,炸为粉碎……原来师父破了流渐古臣的飞玄剑!看到这一幕,我不由得大声叫“好”! “李正功,你居然破了我的飞玄剑!”流渐古臣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声,随即闪身向师父猛冲下来。 师父瞬间双手捂住雷池宝剑的剑柄,脚下再次跺向地面,挥剑向迎面扑来的流渐古臣刺了过去…… “李仙道手下留情!” “砰!” 随着一道低沉而又悠扬的冰冷声音传来,那院门硬生生被一股无形的大力震开。紧接着,我便是看到一团团浓烈的阴气如雾气一般席卷过来,不多时,便是将整个院子弄得跟阴曹地府似的。我愕然看着门口,模模糊糊的,竟是一个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的古人扮相,眨眼进了院子,出现在师父与流渐古臣的中间。 骑着马?还穿着一身灰色铠甲,手中更是提着一把油漆的尖枪,气势奔腾,威武霸道! 远远的,便能感受到这个骑马之人……不,不对,这并不像是一个大活人,他的身形像是虚幻不实的,而且我几乎能够透过他的身躯,看到他身后的大门。 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这,这又是哪一路的凶神恶煞啊? 然而当师父和流渐古臣看到来者,却是异口同声的惊讶道:“地府鬼将?” “不错!本将乃黑海地狱总兵右使甘洪!奉命前来缉拿祸乱阳界之孽胎鬼畜,然李仙道不去除鬼,反而意欲夺人性命,这是为何?”那威风八面的地府鬼将,竟是从地狱而来,孽胎?难道就是说那个鬼胎?他是来带鬼胎到黑海地狱受刑的? 但眼前的这个架势,他似乎要管个闲事了,而这个闲事,正是师父与流渐古臣的斗法。 师父打量了一眼这位鬼将,随即冷哼一声:“流渐古臣并非普通生人,乃是修炼旁门邪术的道门败类!我惩处于他,免得他日后去害人!” “哼!李正功,我流渐古臣的生死,自有天定,而且,若非你及时破了我的飞玄剑,我们尚且不分高下,你能奈我何?”流渐古臣猛地甩了甩袖子,不屑的瞪了师父一眼,转而向那自称鬼将总兵什么的将军行了一礼,且一脸恭敬的说道:“还请将军判个公道,我与小徒前来此地,正是为了对付那个孽胎鬼畜,怎奈这李正功依仗茅山派之地位,不停的打压我是旁门左道,现在又要取我性命,将军说说,这难道是正道所为吗?” “将军,我也是为了……” “不必多言!李仙道,你乃道门正统,茅山一脉,而且道法通玄,已十分难得,何必多造杀业,障碍自身修行?”那鬼将冷冷的打断了师父的话,随即便是开口说道:“李仙道,此间之事,你无需再管,此事,交由流渐古臣去处理!流渐古臣,三日后,你务必要将那孽胎鬼畜送到黑海地狱之中,若是耽误了时辰,天道自罚!” “是!” 流渐古臣顿时感激涕零的向鬼将抱拳行礼。 而我和师父,却是呆呆的愣在当场。许久后,我忍不住呢喃一声:“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争锋 好不容易才把这流渐古臣师徒两个给制服住,结果突然跑来一个鬼将,竟是把师父撂到一边,而却把流渐古臣给扶正了。这除鬼的任务,居然交给了流渐古臣,这算哪门子事儿啊?我郁闷的抱怨一声:“师父,那地府的鬼将明显是在偏袒流渐古臣,和流渐古臣穿一条裤子,而且这也明摆着是在打压咱们,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 “明知如此,还说什么?”师父瞪了我一眼,随即向流渐古臣看了去。 流渐古臣得意的整了整衣衫,不慌不忙的走到师父跟前,冷声笑道:“李正功,虽然你的道法高深,但地府那边,却和你不对付,你还这么卖力的降妖除魔有什么意义?最终还不是把那鬼胎交给我来处置?哈哈!” “这是我和地府之间的事情,容不得你在这里说风凉话!”师父冷哼一声。 “你厉害!谁不知道你厉害?可这又有什么用?空有一身的修为,却不得施展,真是可怜啊!”流渐古臣不屑的扫了师父一眼,转而悠闲自得的向堂屋方向走了去。 我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师父!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收服鬼胎?!” “不然呢?”师父看了看我,尽管神色间依旧英气逼人,但他的脸上,却难掩一抹无奈。随即,师父的语气微微缓和了些:“刚才鬼将限令三日,纵然是流渐古臣去收服了鬼胎,也不敢自用,最终还是要送往黑海地狱的。既然如此,谁去收拾那个鬼胎,都会是一样的结果,所以……猴子,你就不要再着急了!” “哇!” 就在师父意欲放弃之时,突然间听到内屋传出一道婴儿的哇哇大哭声。师父不禁面色大骇,而我更是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孩子,孩子生出来了?但还未等我回过神,师父却是提着雷池宝剑,闪身冲进了屋子里。挥剑将流渐古臣逼了出来:“流渐古臣,情况有变,先勿动手!” “李正功,你想干什么?”流渐古臣碍于师父手中的雷池宝剑,只得站在门口位置大声的斥责。 二人相持不下之际,但见问米婆将襁褓之中的一个新生儿,缓步抱了出来。看到这里,我飞快的跑到跟前,但见一旁的留根儿几乎哭成了一个泪人,当然,这是人之常情,任何一个刚刚当上父亲的人,恐怕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都会喜极而涕的吧。只是,问米婆紧紧抱着孩子,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此刻我才发现,那新生儿虽然长得白胖白胖的,而且还十分的可爱漂亮,但……但他的眉心处,竟是有着一个奇怪的黑痣! 不,仔细的再看,那并不像是什么黑痣,而是一点黑色的印记。看到这里,我不解的向问米婆问道:“黄婆婆,这孩子……” 问米婆双眼无神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继而沉声回了句:“婆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但这孩子……” “哈哈!居然是重塑的三魂七魄!若是我没猜错,这婴儿的体内,应该是生双魂,既有一个正常的人三魂七魄,又有一个恶鬼的魂魄!”流渐古臣在看到那新生儿的瞬间,顿时惊喜的叫了起来:“此等绝佳的祭炼器皿,乃是千载难逢啊!李正功,那个鬼胎是属于我的,你休想染指!” “流渐古臣,你要的是鬼胎!”师父冷声回应道:“既然这孩子是双生魂,便有生存在世上的资格,我可以把那恶鬼从孩子的体内取出来交给你,让你拿去交差!但这孩子的性命,若你敢动他半分,休怪我剑下无情!” “李正功!你,你敢违逆鬼将的法喻?”流渐古臣惊愕的盯着师父,随即冷笑出声:“黑海地狱,乃一十八重地狱之外的四大地狱之一,其中镇守的鬼将,乃是有着专断之权,可不受地府节制,只属东岳府君所管辖!所以,那鬼将甘洪的命令,同样也是天地二界的法旨,你若敢违逆,要知会有天谴的!” “我李正功一生,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一直都在遵循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之宗旨,妖魔鬼怪我管不着,任凭地府处置,但是活人乃阳间管,地府律法虽无情,但人间却有情。纵然是违逆,纵然是受到天谴,我也必须要救那孩子!”师父脸色瞬间大怒:“流渐古臣,你可以走了!那鬼胎我会亲手送他前往黑海地狱,不劳你费心,而且,日后但凡有我李正功在的地方,你最好不要出现,否则,哼!” 说着,师父猛地挥起雷池宝剑,但见他手腕一沉,瞬间席卷着剑身上的一抹淡淡金光,闪电般向着流渐古臣爆冲而去! “李正功!我和你没完!”伴随着金光所散发的罡风奔腾无忌,流渐古臣身上的阴煞之气尽被侵蚀得不断消逝,不多时,流渐古臣终于掉头逃窜,只是口中仍旧不忘撂下一句狠话。听到他的话,我忍不住“呸”了一口唾沫:“有种就来抢!没种就夹着尾巴跑远点!你们这些邪道之流,我早晚修行有成,一个个将你们铲除掉!” 待师父亲眼看到刚出生的婴儿,不禁皱起眉头:“果然是双生魂!黄婆,另外的三道魂魄,可是你做的?” “不错。” 问米婆轻叹一声,说道:“只可惜,我最终还是无法将那鬼胎从这孩子体内打出来,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或许是我做错了,不该这么做,但既然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李道长,还是你来帮帮这孩子吧!现在只有你才能保住这孩子的性命!” “李道长!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呜呜呜……” 留根儿忽然向师父跪下,痛哭流涕。 师父伸手把留根儿搀扶起来,却是什么也没说,一脸难色的背负起双手,缓步走到门口,思忖了半天后,方才缓缓的转回身,淡淡的开口说道:“双生魂,一善一恶,亦正亦邪,那恶鬼已经彻底与这孩子的三魂七魄牢牢的绑在一起,若是强行取出恶鬼,孩子的命恐怕也保不住了!但若是继续留那恶鬼在孩子的体内,一旦恶鬼成了气候,早晚会将身体的控制权夺到手,那时,他便能顺利进入魔道!” “师父,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看着留根儿止不住的流泪,在看着那刚刚出生的婴孩,更是心中不忍的向师父问道。 师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并非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太难做到!”停顿了一下,师父突然看向那个婴孩,似是下定决心。“也罢,能否安然过完此生,就看你的造化了!现在我需要几样材料,你们即刻去寻,雷击枣木牌一块,朱砂、三寸刀一把,五色线一捆!” “雷击枣木我有!”问米婆陡然开口接了个话茬子。“早些年我偶然遇到一块雷击枣木,便收藏起来,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们无法找到雷击枣木,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师父难得微笑了一下。“雷击枣木,乃是被天雷劈过的枣树,其中蕴藏着九天雷力,本身便有着镇邪之效。我再以道门的五雷秘法加持,并配合五雷护身秘符,可将这孩子体内的恶鬼彻底压制!但这孩子命数太弱,他的名字,就取一个罡字!既然此劫乃天命所致,再取一天字,他就叫方天罡吧!” “谢谢李道长救我的儿子!”留根儿激动得无以复加,再次要跪下,但还是被师父拦下了。 师父摇头,再说道:“还有,这只不过是其一,其二,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不能吃酒肉,酒肉乱性,可食素以养自身命魂,不断消减那恶鬼的气数!其三,这孩子日后成人,务必要找一个八字全阳的女子婚配尚可,否则婚事难成,必孤独一生!我所说的这些,你们一定记住,千万不可有任何闪失,知道吗?” “嗯嗯!我都记下了,一定不会忘记!”留根儿再次重重点头。 问米婆当即也开了口:“在我有生之年,会时时照看好这个孩子的,这孩子体质特殊,一生将会与鬼怪纠缠不清啊……只希望我能在有生之年,能保他一时就多保一时吧。” “黄婆至善,钦佩!”师父当即向问米婆拱手一礼。 “李道长,只是这孩子的关窍一直开着,恐怕我们所做的一切,还是会百密一疏啊!”说着,问米婆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婴孩的眉心处,就在那眉心处,一个圆形的黑色小点,似乎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邪魅之气! 师父点了点头:“我已知晓,趁着恶鬼刚刚借体投生,气数未苏之前,需尽快将此关窍封印才是!嗯,今晚子时启坛,但在这之前,还需要准备一样东西……”听到师父的话,众人尽皆茫然,不知接下来还需要准备什么。在众人迫切的注视下,师父淡淡的开口“地府银票!” 第一百四十三章金身九秘 地府银票不就是冥币吗?师父要冥币干什么?我好奇的问道:“师父,需要多少银票?面值是多少?” “一百万两一张的面值,至于多少……准备五千万两吧!”师父迟疑了一下,转而轻叹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尽量能多准备就多准备一些吧。留根儿,你今晚要和我们一起出去一趟,现在先去准备所需材料,晚上开坛要用!”师父含糊不清的说完,我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到现在也不知道师父的用意是什么。 “猴子,你和我一起去取雷击枣木,等你拿回雷击枣木,我暂且就不来了,今晚你师父开坛,我也不方便在场。”问米婆吩咐了我一声,便是带着我出了留根儿家,向着西河口而去。 路上,我不解的向问米婆问道:“黄婆婆,我师父干嘛要那么多的地府银票啊?” “傻孩子,你也不动脑子想想,留根儿的娃娃是双生魂,也就是说,那个娃娃是不可能死的,既然他不死,那么在他体内的恶鬼自然也就无法收服!”问米婆轻叹一声,又说道:“既然恶鬼取不出来,如何向黑海地狱的鬼将交代?如果无法交代,那么这个罪过便是要落在你师父的头上。你师父这么做,想必也是无奈的法子,可以看得出,他性情耿直,并不懂得趋炎附势,更不懂开后门托关系的门道。他哪会贿赂鬼将啊?但权宜之计,也只能如此,只不过你师父不知道多少才合适,就让你们有多少准备多少喽!” “啊?弄了半天,这是为了疏通关系才需要的银票啊?”我恍然大悟,然而地府现在明摆着和师父作对,而且没有一件不是和师父对着干的,或许地府根本就没想过师父能够完成与他们的契约,现如今《百鬼录》上面的恶鬼已经所剩不多,地府处处阻挠,想必就是因为这个了。既然如此,恐怕这银票就算送得再多,也于事无补啊! “不管有没有用,还是要送!”我没有再犹豫,重重点头道:“哪怕地府故意刁难师父,这一步,还是要走!兴许地府能够良心发现,知道师父是个除魔卫道的好人,就此放过师父一马呢?” “难说啊……难说……”问米婆一路上不停的摇头。“自古以来,阴间的律法,以及阳间的律法,甚至是天道秩序,都是恒定不变的,纵然是鬼神尚且不能改动半分,何况你师父只是个人!他一个人的力量太过薄弱了,只恐最后是对付不了地府的,更加改变不了天道秩序。现在有人想要改动这一切,必然会群起而攻之,猴子,你师父这次恐怕有难喽!” “黄婆婆,那怎么办?您能不能救救我师父?”我顿时苦着脸祈求问米婆。 哪知问米婆更是苦着脸摇头:“猴子,你还真是看得起婆婆,你当婆婆是神仙啊?连你师父都办不到的事情,我这个老太婆更加办不到啊……不过,我倒是有个秘法可以传授给你,在你和你师父最为危难的时候,兴许能够救你们一命!只不过,这个法子不可轻易使用,一旦使用,一定是在生死关头,知道吗?” “真的?那太好了!我学我学!”我立时点头如捣蒜。 西河口问米婆的屋子里,依旧昏暗无光,但那枯黄微亮的烛火,却还是能够依稀照亮整个屋子。 问米婆先是把一块珍藏了许多年的雷击枣木,用红布包好交给我。随即,问米婆双手颤颤巍巍的从箱底,取出了一本书皮泛黄的旧书,这本书,真可以称得上是老古董了,薄薄的一本书,几乎给人一种面目全非的感觉。但书皮上面的几个古体字,倒是能够依稀看得清……《金身九秘》,看着这本字迹不太清楚的旧本,还未等我翻开第一页,便是被问米婆所阻挡。 我愕然一愣,问米婆不等我问出口,便是率先开口说道:“你先收起来,拿回去再看!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这《金身九秘》乃是古时的一个石匠所著。” “啥玩意儿?这么神秘的古法,居然是个石匠所著?”我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黄婆婆,您没开玩笑吧?一个石匠能懂什么啊?” “哼!你这个臭小子就是喜欢骄傲自大,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问米婆瞪了我一眼,转而又说道:“这位石匠,名叫圣今,他一生只雕刻神像,除此之外,什么也不雕刻,而且他所雕刻过的神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几乎和道门所要求的规格,分毫不差,甚至要比道门自身设计出来的尺寸还要精准!所以世人都说他是前无古人,但他的名字为圣今,又有‘胜今’之谐音,意思是胜过今人,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据传这位叫圣今的石匠,梦中得神仙传法,为金身秘法,这其实是请神的另一种说法,即道门之中的开光秘法。” “开光秘法?”我皱了皱眉头。 “不错,而且此秘法分为九种,便是对应九尊神像,也就是说,这九尊神像一旦用秘法塑造出来,可发出万道金光,所到之处,邪魔丧胆,鬼妖都能化为灰尘!”问米婆一脸感慨的说道:“圣今先生身后并无传人,故而在他死后,此法便失传了。我也是偶然所得,但我并非道门中人,也习不得此法,可又遇不到一个合适的有缘人,今天,你就是这个最为合适的有缘人!” “黄婆婆,此法……” “此法的妙处,需要你自己去参悟,其实万变不离其宗,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嘛!”问米婆说着,便是赶我走:“现在你可以走了!” “黄婆婆,那我……我就走了。”我只好把一肚子的疑问连同这本《金身九秘》一道揣起来,但就在我走到门口时,立时转回身,郑重的向问米婆行了一个大礼:“黄婆婆,谢谢您为我做的这么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您!” “去吧。” 问米婆摆了摆手,继而声音难得慈祥温和了一回:“猴子,你体质特殊,日后入魔入道,只在一念之间,好自珍重!” 拜别了问米婆,我却是又被问米婆的最后几句话给难住了。什么叫体质特殊?而且她还特意的说了句什么入魔入道之类的话,这是什么意思?当我走出门的刹那,房门立时被问米婆关上了,似乎并不想和我解释太多。我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迟疑了一会儿后,只得转回身向留根儿家赶去。 天黑之前,留根儿或是托人,或是亲办,总算是把所需的材料,一一置办出来。 而师父自从拿到雷击枣木后,便一个人关在西屋内捣鼓着什么,直到天黑之后才拿着一块精美的小木牌走了出来,上面还带着一条五色线编制而成的五色小绳子。我仔细看了看那小木牌,上面似乎刻画出五道符,上下左右,中间还有一道,这五道符组合在一起,又像是一面精美的符图,但又像是一个玄奥的符阵! “此为天师五雷神牌,留根儿,你把此物佩戴在你的孩子身上,切莫摘下来!”师父无比慎重的向留根儿交代道:“有此神牌在,他体内的恶鬼永远也不能出来为祸,但若是这孩子日后性情变恶,天师五雷神牌便不会助他,从而,恶鬼借助他身上的邪恶之气得以逃出生天!故而,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必须以善引导,切莫让他入邪!” 留根儿双手接下天师五雷神牌,急忙感恩戴德的答谢道:“多谢李道长厚恩,我留根儿此生无法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来世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报答的话就不必说了,眼下还有一件事至关重要,那便是封印他眉心上面的关窍!”师父皱了皱眉头,随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并说道:“要封印此关窍,还需要三样东西,金针一根,龙虎血各一份,朱砂一份,此为三阳封阴之法!” “师父,朱砂好办,但是龙虎血上哪弄去?”我苦着脸问道。 师父一脸淡定的点头:“龙虎血也好办,找不到龙血与虎血,便可以找到两个属龙和属虎的人来,取此二人身上的精血各三滴即可代替使用!留根儿,现在让你去找这两个人,恐怕会有些难为你,这个时候,你应该去求助你的岳父方大有,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你办好这些事情!眼下是戌时三刻,还有一个半时辰,还来得及!” “好吧,其实今天就应该是我老婆回门的日子,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还顾得上习俗!”留根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我这就去找我老丈人,他最有办法,而且这也是救他闺女,他会全力帮忙的!”说完,留根儿飞快的跑了出去。 师父转回身向我急道:“猴子,马上开始布置法坛,子时一到,我们便准备启坛!” “是!” 我当即应了一声,并重重点头。 第一百四十四章谈崩 法坛是道门中每一个道士在行法时都要具备的坛场,俗称神坛,因宗派有别,故又称之为宗坛。茅山派承袭上清派,故而领的是上清宗坛,而南方三山符箓宗,原本各领一宗坛,但在明末清初时,道教发展势微,逐渐的归于龙虎山天师道的万法宗坛。之后南方诸多道教的宗派,皆受龙虎山的万法宗坛所统领,唯独茅山派的上清宗坛,鼎盛至今。 而平日里道士行法,若不在宗门内,可简单布置一个临时坛场,简称法坛。其中必须具备祖师神位,因为道士在行法之时,必须要上表奏请祖师神明,方能调动九天兵马,如此,画符、念咒、行法等等,皆可灵验无比!古今视宗坛为正统传承,所召请的神明层次,也大有区别,或召请上界神仙,或召请地仙百灵,也或者役使鬼邪等等。 此坛场,以道士本身的修为而定,也或者以所修习的道门功法和秘术而区分,大致分为上、中、下三种层次,在茅山派,有上茅法、中茅法、下茅法三种,现今茅山派分支遍布大江南北,但多以下茅法术见长,再加上融合了巫教以及民间法术等精华,自成茅山法教。但真正的正统传承,依旧在茅山派祖庭,多以上茅法和中茅法见长。 布坛,自然也多有讲究,根据道士,即法师要行的道事不同,而有不同的布置仪轨,所谓仪轨,便是古代沿袭下来的老规矩。比如祈福、超度、消灾、驱邪、斗法等等,除了祖师神明的神位不变,法器和法仪也要相宜相应。尤其是斗法的坛场,要求非常严格,但若是对方的道行和法师的道行相当,那么就要比谁的坛高,谁便能略胜一筹! 在道门中,有一句戏言,宁可坛高一尺,不让坛低一寸。 而此次师父要布置的法坛,是要为留根儿刚出世的孩子封印关窍,故而布置起来并不是很难,只需要祖师神位,香烛供果,以及一应法器即可。 半个时辰后,我便布置好的一个简易的法坛,而此刻,门外呼啦啦的来了一群人! 最前面的,乃是一个看起来威严十足的老人,衣着得体,气色尊贵,并不像是穷人。再看留根儿对他毕恭毕敬的表情,想来定是留根儿的老丈人方大有了。方大有见到师父,忙客气的问候道:“想必您就是李正功李道长了,这次多亏了李道长搭救小女,而且还保住了我小外孙一命,此大恩大德,我方大有必有厚报!” “方老先生客气了,在下正是李正功,这位是小徒猴子。”师父微笑着介绍了一番,转而看了看方大有带来的几个青壮年男子,不禁愕然愣道:“方老先生,这几位是?” “哦,听留根儿说,李道长要找两个属龙和属虎的人,我怕两个不够用,就找来了四个人,两个属龙,两个属虎,而且他们还都是血气方刚,并未破身的童子身呢!”方大有似乎很是懂得这玄门之中的讲究,继而又说道:“另外地府银票我也带来了些,全部是一百万两一张的银票,一共有一百张,这银票的制作规格,是古今相传的,只有我才能托人弄到手,上面还打了朱印,绝对能够在地府使用!” 方大有的话,把我都听愣住了,没想到这银票的制作规格,竟然还弄得这么极具考究啊! 师父拿起一张看了看,继而点头说道:“嗯,不错,这地府银票的制作,并非什么人都能做得出来,即使能够仿效,在地府之中也无法流通。真正的地府银票,必须有地府的担保凭据,而且还要有通达三界的票印,能够制作这种银票的人,世上很是少见。而方老先生恰巧得到了这些真银票,实在难得!” “李道长果然有见识!”方大有连忙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相信有李道长在,我的闺女和小外孙都会平安无事了!” “我只能尽力而为便是了。”师父微微点头,转而一脸严肃的又说道:“龙血三滴,虎血三滴,金针一根,银票放在这里,其余人全部到屋内去,今晚无论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可多言半句,知道吗?”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知道了。 师父立时上香,叩拜祖师以及当方神祇,转而拿起一个小碗,先用金针取属龙人的中指血三滴,又取了属虎人的中指血三滴,后倒入精纯的朱砂粉调和。 做完这些,师父瞬间将小碗放在坛上,脚下一划,走起丁罡禹步,且挥起剑指凌空虚画,最后简直指着小碗,口中急急念道:“赤天之威,电扫风驰。律令大神,手执针锤。游行三界,日月藏辉。星昏斗暗,鬼哭神悲。铁轮文戟,山岳倾摧。急急如律令!”咒语念罢,师父用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金针的两端,然后猛地退了三步,向着神坛恭敬的三拜。 三拜之后,单手提起金针,蘸了一下血砂,口中急道:“把孩子抱来!” 留根儿急忙抱着刚出生的婴孩来到坛前,先是恭敬的叩拜,然后跪在地上,双手托着婴孩。师父皱了皱眉头,立时将金针在香炉之上环绕三圈,然后手法轻盈之极的将针尖落在了婴孩的眉心位置,没有半点迟疑,轻轻的刺破…… 只听到婴孩“哇”的一声痛哭,师父没有理会,静静的看着那沾染在金针上面的血砂一点一点的渗透进去,并一点一点的将那黑色印记,转换成了红色。先是红黑混杂之色,继而红色逐渐将黑色吞噬,变成了淡红色,而淡红色逐渐的又变成了深红色,最后是红彤彤的赤红之色! 霎时间,婴孩脸上的青黄之色,陡然间变得红润起来,看起来甚是可爱。当师父顷刻拔掉金针,婴孩也跟着收敛了哭声,竟莫名的冲着师父笑了起来。师父放下金针,并将留根儿搀扶起来,留根儿忙向神坛再次叩拜,然后才欣喜莫名的抱起了孩子。看着婴孩眉心处的那一点小小的红色小印记,倒真是比黑色印记好看太多了。 我刚欲咧嘴发笑,但就在这时,大门外忽然刮起一阵阵巨大的狂风,且顷刻间将大门推开,紧跟着,便是一团团灰色雾气,滚滚而来。看到这一幕,我愕然张大嘴巴,但很快便是反应过来,向师父急道:“师父,不好了!” 师父扭头一看,立时锁眉道:“留根儿,你快带着孩子到内屋去,猴子,带上雷池宝剑和地府银票,我们去会会地狱鬼将!” “是!” 我和留根儿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应了一声,继而留根儿飞快的抱着孩子进了内屋,而我则右手持剑,左手提着一篮子的地府银票,快步跟着师父走到了院子里。果然,当我们出现在院子里时,那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威武铠甲的鬼将,已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且在那鬼将身后,竟然还有一群威风赫赫的鬼兵,尽皆手持斧钺,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此为黑海地狱的鬼将甘洪,手下鬼兵无计,此次前来,面色阴沉,且带着无边怒意,在看到师父后,不禁怒声呵斥:“李仙道,你何故搅扰天道秩序?那婴孩本不该出世,而他体内的鬼胎,也应该交由本将,转寄黑海地狱,受尽刑罚苦炼,方能洗尽一身恶业。此乃天地秩序之根本,而你竟以封印之法,将恶鬼封印在生人体内,如此草草了事,对地府没有交代,让本将如何交差?!” “将军息怒,贫道此举,也是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婴孩乃是双生之魂,有一恶,也有一善,恶者自当诛灭,而善者,也自当救赎!”师父字正腔圆的辩驳道:“然而双生之魂,已然融为一体,若贸然取出恶鬼,那婴孩势必也会死去。所以贫道只得用下下策,将恶鬼封印在婴孩体内,只要那封印日后不被揭开,可保婴孩一世平安,待他百年之后,将军再来索取那恶鬼之命!” “该死的活不成,该活的死不了!那婴孩不应该出世,恶鬼也不能久留在生人的体内,李仙道,你如此逆天行事,难道就不怕天谴?!”鬼将丝毫不为所动,且更加恼怒的指责。 哪知师父再难忍受下去,顿时怒声高喝道:“只要能救人一命,纵然是扰乱了地狱的秩序,我李正功也要这么做!若是有天谴降下,我李正功一力承担,不劳将军费心!” “你你!”鬼将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是说不出话来。 师父再次冷哼一声:“原本准备了千万两银票,希望能够疏通情理,然而将军如此不通情理,那银票要来何用!现在摆在将军面前只有两条路可选,一则,待那婴孩百年之后,再取恶鬼之命,另奉上银票千万两作为酬谢,二则,就要看将军能否从李某的雷池宝剑之下强行夺取那婴孩的性命!我茅山派秘法,上动九天,下彻九泉,将军纵然执掌黑海地狱,却也要三思而行!” 我睁大了双眼,实在没想到师父竟然和这个鬼将谈着谈着谈崩了……那,那接下来若是鬼将还是执意要带走那恶鬼,岂不是要和师父大打出手?而师父一个人岂不是要单挑整个黑海地狱的鬼兵鬼将?! 第一百四十五章削寿七年 “李仙道,你竟敢这般对本将说话?!”鬼将立时大怒,手中的黑色尖枪瞬间提起,凌空一挥,只见那尖枪气势恢宏,大有裂天开地之势!“李仙道,地狱的律法却非摆设,今天若不能带走那恶鬼,就别怪本将不客气了!”最后一个字出口,顷刻间,鬼将身后的无数鬼兵,轰然跟着喊了一声高亢的开战口号,真可谓是声势震天! 师父微微皱起眉头,霎时间便是将雷池宝剑拔出剑鞘,但见剑身上金色罡风缭绕,其势丝毫不弱半分:“此剑乃九天应元府中雷池所祭炼,可召请天雷下界,将军虽然人多势众,但若是九天雷动,恐怕也会片瓦无存!” “你!” 鬼将在看到师父拔出雷池宝剑的刹那,脸色便已经变了变,再听师父把狠话撂出来,更是面色大颤……“李仙道,区区一个恶鬼,值得你这般逆天行事吗?” “我不知什么恶鬼,我只知道那婴孩是个活生生的人!” 师父未再有半点妥协,脚下缓缓挪动,挥剑斜指地面,一步步向鬼将的大军逼近。 但就在双方的距离仅剩下丈余时,鬼将立时挥手阻止道:“够了!李仙道,我们有话好说!” “哦?”师父突然停下了脚步,此刻,我已然发现他的额头上,悄然冒出一排豆大的汗珠子。但师父气势不减,依旧铿锵有力的喝道:“敢问将军,何为好说?” 鬼将沉吟了一下,微微拱手作礼,且语气缓和许多:“本将深知不是李仙道的对手,也无需再争。而且,那恶鬼既然已经被李仙道封印,就暂且寄存起来,待那婴孩寿终正寝之日,本将再亲自前来索取恶鬼之命!但此事的因果,乃李仙道一人承担,与本将绝无半点干系,本将只是碍于李仙道的道法通玄,不得不妥协让步。” “将军既然能够妥协让步,这因果之事,我李正功愿一人承担。”师父重重的点头,但很快,又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希望那婴孩能够平安一生才是,否则,便枉费了我李正功今日之诺啊……将军既已首肯,为何迟迟没有离去?”说着,师父错愕的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鬼兵鬼将。 鬼将清了清嗓子,变得世故了许多:“那个……李仙道承诺之酬,也该让本将带回去了。”听到这句话,我恍然大悟,忙提着篮子里的地府银票跑到师父的身旁,并示意师父看一眼那些银票。 师父当即点头:“这桩交易既然已经达成,我承诺过的事情,当一一办妥!猴子,把银票送与将军!”说完,师父缓缓收起雷池宝剑,背负着双手,转身走了开去。 我没有半点犹豫,立时将全部的银票堆放在地上,然后一把火烧了起来。火光中,但见鬼将挥手隔空一抓,竟凭空抓住一叠厚厚的银票在手,继而,鬼将面色冷峻的将银票交给一旁的随从。这一幕,看得我睁大双眼,敢情这如同废纸一般的银票,烧了之后还真是顶了大用啊!回想起我头一回过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拿到数千万两的银票后,鬼将刚欲启程返回黑海地狱,却是半途停下,淡淡的向师父说道:“李仙道此次逆天而行,地府已夺去李仙道七年阳寿。若是本将没有看走眼,李仙道的寿数,已经一减再减,现如今,只剩下三年了。奉劝李仙道日后少与地府作对,更是不要再行逆天之事,因为李仙道已无阳寿可减,再减下去,恐怕李仙道要和本将在阴曹地府相见了!” 说完,鬼将带着数以万计的鬼兵,眨眼间消失不见了踪迹。只留下师父一人,站在清凉的夜风中,久久不语。 我此刻的脑海之中,不断的回响着那鬼将的话语,师父的阳寿已经减的还剩下三年了吗?而且这次为了搭救留根儿一家,竟然折去了七年的阳寿……我的眼眶微微湿润,缓步走到师父身旁,略显哽咽的问道:“师父,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如果早知道你的阳寿还剩下十年,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管这一桩子闲事了!现在倒好,白白给削寿七年,这七年,对于师父来说太重要了啊!” “猴子,不要再说了……”师父沉声回应了一句,但他的话语,却是那么的无力,而他的语气之中,更是透着无尽的沧桑。“为师早已是命残三缺,这次削寿七年,倒也应了三缺之一的‘夭’,命格占一个‘夭’字,本身的寿数并不会太长久。只是希望为师能够在这仅有的三年里,圆满完成与地府的契约,如此,天道方可大变,而我们茅山派沿袭了千余年的孤、夭、贫三格,也将会不复存在了!” “难道只有师父一人才能承担这么重的担子吗?”我挥袖抹了一把眼角的热泪,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师父温和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略显一丝苍白的微笑:“世上之事,难如人心愿者,十之八九。而这次逆天改命,本就应该有人承担如此重任,也总要有人来承受巨大的代价!”话音还未落下,师父的脸色陡然严肃起来“猴子,日后切莫再提及此事,此事关系到天机,而天机不可泄露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师父,我知道,但……” “不必再说了!”师父顷刻打断了我的话,转而说道:“只要你日后能够勤加苦修,早日得到为师的衣钵传承,那么师父就算付出一切,也都是值得的!至少,我李正功后继有人啊!” “嗯!” 我再次热泪盈眶,没有过多的语言,只能无以复加的重重点头应承下来。 安排好一切,师父扭头看了一眼留根儿的家,这家人的事情算是彻底解决了。尽管过程并不是那么顺利,尽管……经历了诸多的波折,但现在总算尘埃落定。而接下来,我要跟随师父继续启程前往东北,送冯阳笙的魂魄回归故里。这是我们维持生计的营生,但现在我有了更为重要的任务,那便是帮助师父尽早的抓满九十九个冤魂恶鬼! 师父想了想,淡淡的说道:“此次我们与玄阴派的梁子已经结下,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但我们和玄阴派的恩怨,已经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而玄阴派的高修甚多,道行修为也都不弱。尽管为师能够从容应对,但你的道行还太浅,日后为防止玄阴派加害,从明日起,为师要教你防身的本事!” “师父,那流渐古臣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呀?听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名字!”我抓了抓后脑勺,大为不解的问道。 “嗯。” 师父点了点头,解释道:“这和玄阴派修炼的阴煞之法有关,只因玄阴派的人,大多都是古时的修道之人死后,借尸还魂而重生于世。那流渐古臣的名字,也的确不是什么人名,而是指他本身的真实面目。这流渐古臣,本是古时的一个大臣,因为酷爱修真炼道,终日里不理政务,死后便无功绩可托,只能借尸还魂,继续修炼。流渐者,流浸也,为久经历史长河的沧桑写照,从而,倒也是故作清雅,追溯古人之意!” “啊?那流渐古臣,敢情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借尸还魂啊?难怪他不怎么显露真容,原来问题的根源在这里……”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如果流渐古臣是这种方式生存在世。那玄阴派上上下下的那些弟子传人,岂不都是借尸还魂的主儿?好家伙,他们还假惺惺的抓鬼驱邪,然而他们自身就是鬼邪所化,只不过比鬼邪更高级一点罢了! 旁门左道,果然是旁门左道! “猴子,切莫轻视了那玄阴派,他们修炼的秘法,皆以极阴极煞为主,每一种功法,甚至是每一种手段,都是凶狠毒辣,人挡杀人,鬼挡杀鬼!”师父皱了皱眉头,接着又说道:“这类的旁门,若非真正抓住他们的小辫子,又不能轻举妄动,可一旦动了手,务必要在他们下毒手之前,将其击败!故而,与这类人斗法,甚是危险!” “嗯,我一定会多加小心玄阴派这帮混球!”我认真的应承了一声。“唉!我们本来就不受地府待见,处处给我们使绊子不说,现在又多加一个玄阴派从中阻挠,浑水摸鱼!以后我们的日子恐怕会更加不好过了!” “想要逆天改命,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师父没好气的说道:“何需怨天尤人?猴子,快去向留根儿报个平安,并向他们道个别,以后我们的行程被多方盯着,必须要抓紧才是,不能再逗留下去。” 听到师父的话,我立时进屋向留根儿报了个平安,并把行李收拾起来,背着行李,郑重的向留根儿道了个别。然而留根儿的老丈人方大有说什么也不让立刻走,必须要留下来歇息歇息,但见我们执意要走,便是从荷包之中,拿出了一叠钱交给师父:“这次多亏了李道长出手相救,小小心意,还请李道长收下!” “我们行道之人,孑然一身,而且,我们身上有足够的盘缠用来赶路,这些钱财,方老先生若是有心,还是多施舍给那些穷苦人家,多给后代子孙积累些阴德才是!”师父婉言谢绝了方大有的酬谢,说完,将钱推了回去,并拱手作礼,转身带着我大步走出了院子,不多时,便是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一百四十六章挖尸人 总算在城镇搭了一辆送货的马车,两天的行程,只能送到遵化石门镇,我和师父的路费是十五块钱,尽管距离大东北还有几百里的路程,却已经省了我们很多时间。冯阳笙被寄养在缚魂蛋之中已经有月余的时间,如果不尽快送到他老家去,恐怕那缚魂蛋便无法支撑太久。两天后,我们顺利的到达遵化石门镇,但在石门镇上,却再也找不到肯往东北去的车辆了。 大多的说法就是东北的绺子多,不安全。 所谓绺子,说白一些,就是土匪,又称之为胡匪,或者胡子。绺子是近代的说法,也有地方称之为响马子的,但意思都是一样,就是打家劫舍的强盗。 菜馆里,一个看起来很喜欢唠叨的老头儿,端着一碗酒坐在我们的跟前,继而抹了一下嘴,津津有味儿的说道:“东北那嘎达说穷不穷,说富也不富,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民风彪悍!他们除了种地,就是以进山打猎维持生计,有的人实在穷的没招儿了,只能跑到山上当土匪。但土匪多了,日子也并不好过,每个山头的绺子,论势力大小而定,势力大些的,能够抢到好东西,那些土豪财主就是他们的主要营生。势力小一些的,只能进村欺负欺负老百姓,还有些拦路挡道的。” “再加上东北受当地军阀统治,买卖营生不好做。这些年很少有人再往东北跑,为了赚那几块钱车马费,犯不着!”老头儿一股脑的说了一通,继而端起酒碗,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 我看了看师父,师父也看了看我,均未开口接老头儿的话茬子。他或许把我们当成去做买卖的生意人了。但细细的思量,我们倒还真是做买卖的,只是这个买卖和普通的买卖不太一样。当然,我深知师父不会被这老头儿的几句话吓退了脚步,该走的路,该完成的任务,无论多么艰难,我们还是会走到底。 这里的菜馆很是奇怪,进来吃饭的人,也都喜欢扎堆儿,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但今天的客人似乎特别多,每个饭桌前,都围坐着五六个人,甚至显得有些拥挤。 可就在靠近门口位置的一个饭桌前,竟是和里面的这些饭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个饭桌擦得干干净净,板凳也摆得好好的,可就是没人去坐。而且但凡进来的人,都会先向那个桌子瞅几眼,继而又到这里面的饭桌来凑热闹。我不解的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向一旁这个侃侃而谈的老头儿问道:“老大爷,那个桌子为什么没有人去坐?” “那个桌子,那个……”老头儿突然中止了闲扯,在看到那个空着的桌子后,不禁略带一丝神秘的微笑,说了句:“外面的天快黑了,一会儿你们就会知道的,呵呵!” 果然,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进来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老的略显邋遢,五十岁左右的样子,而少的则二十出头的年龄,尽管身上的衣服略显破旧,但精神头儿还是挺足的。俩人似乎拉了一辆板车,就放在菜馆的门口一侧。此刻走了进来,径直在那个空桌子的跟前坐下,小的给老的倒茶,二人没话,更没人叫菜。 “老石,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掌柜的端着几碗菜和一筐白面馒头走到跟前,将其摆上桌,并随口笑着调侃了一句。 然而那个老头儿并没有回话,直接拿着白面馒头啃了一口,而年轻人则递了一双筷子给他,他接过筷子,直接开吃。掌柜的放下饭菜,便扭头回到了柜台后面,并没有因为那一老一少的无礼而感到尴尬。只是这两个人给我的感觉太怪了点,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给他们两个让位?为什么连掌柜的都对他们客客气气?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并不怎么富裕,但他们的那几碗菜,大多都是荤菜,还有那白面馒头,这年头能吃得起这样的饭菜的人,很是不多。至少,不应该是穿着破破烂烂的人…… “你们两个外乡人可能不知道,他们两个是父子。老的叫石大福,小的叫石虎!”跟前的这个老头儿低声解释:“只因为他们父子俩做的营生太过晦气,所以这个菜馆里面单独为他们准备了一个桌子,那个桌子是他们常坐的地方,大伙儿都知道,也就没有人敢往上面凑。” “哦,什么晦气的营生啊?”我好奇的追问。 老头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压低声音,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挖尸人!” 尸,谐音死字,有一种营生,就是专门为人迁葬、安葬挖墓坑的,这叫术业有专攻,但是干这种活计的人,难免和死人打交道,故而在民间流传着一句话,宁在炕头闹,不在坟头叫。坟是埋死人的地方,老百姓十分敬畏,同时也认为埋死人的地方阴气很重,而挖墓坑这个行当,久而久之自然也就跟着阴气凝重,一般很少有人和这个行当的人来往,认为沾染了他们身上的阴气,会倒霉透顶。 这个行当被人戏称为挖尸人,其实并非如此。只不过,干这种晦气营生的人,一般都信奉一句话,那就是吃了今天的饭,不想明天的菜。赚了钱就猛吃海喝,绝不吝啬,吃完了花光了再继续赚钱。 有不少人羡慕这个行当,但都没能坚持下去,大多都是接了几单生意后,便不干了。只因这个行当的要求非常严格,而且挖墓坑,并不单单只是挖个坑,有时遇到人家迁葬的,还要帮人把坟头挖开,再把死人从棺材里弄出来,换个棺材,再换个坟地。这需要八字够硬,胆子够大,手法娴熟,心眼敦厚的人才能撑得住。 很多人沾染了这个行当后,大都是走背运,一走就是三年几个月,渐渐的,这石门镇里,就只要两三家干这一行。而其中一家,就是眼前这个石家,石家世代相传的手艺活,就是挖尸,到了石大福这一代,更是名声大噪。 名气大,生意也就源源不断的找上门,据说这石大福一生中没少遇到邪乎事,但他的命硬,再加上价格公道,找他的人更多了。那个石虎是他的儿子,石家唯一的一棵独苗。十二岁便跟着石大福到处给人挖墓坑,深得他父亲石大福的真传。只可惜这石虎二十出头,仍旧没有人敢给他说亲事,兴许是碍于他的身份,石大福也不着急,仍旧每天带着儿子石虎去接单干活。 听到老头儿的此番介绍,我恍然大悟,不禁感叹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想到三百六十行,还真是行行出状元!” 此刻,师父不知怎么回事,一直盯着那两父子看,直到那两父子吃完饭结了账离开,师父方才回过头。 “师父,你看什么呢?”我好奇的问道。 师父皱了皱眉头,继而说道:“猴子,你吃完饭,就跟着他们。” “啥玩意儿?”我差点霍地跳起来,惊得一旁的老头儿和其他客人纷纷错愕的向我看了来。我咂了咂嘴,急忙又问:“师父,不是,这……咱们不是还得赶路吗?刚刚这位老大爷也说了,他们父子俩是挖尸人,人家是去刨坟地的,我去看个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的废话?!”师父瞪了我一眼,继而又说道:“事后我会去寻你,去吧。” “哦!” 我只得无奈的应承了一声,抹了抹嘴,我立时起身追了出去。一路上,我心里不停的犯嘀咕,师父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不连夜赶路,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儿?居然让我去追那两父子,难道是要我学习一下挖尸的手艺?好在日后我们寄魂的生意做不了的时候有个糊口的饭碗?嗯,也罢,艺多不压身,能多学点手艺活,倒也不错。 顶着月色,我尾随着那石家父子俩,一路出了石门镇,向着北方深山之中走了去。渐渐的,山路不太好走,父子俩便一个拉一个推,脚程很慢。看到这里,我忙快步追上,并随手帮忙推着板车。 走了几步,年轻的石虎好奇的开了口:“谢谢你帮忙推车,但我们是往山里去,你这是要去哪?” “哦,我叫猴子,是外乡来的,晚上吃饱饭没事干,就出来瞎溜达,看到你们这么辛苦,索性我就来搭把手。”我笑着编了个谎话。 “小伙子,我们是进山挖坟,那活计可不是普通人愿意沾染的,你是外乡人,不懂我们这边的规矩,还是回去吧。”哪知,石虎的父亲石大福,一脸认真的向我劝慰。 “呵呵!谢谢大叔的关心,不过我天生胆子就大,挖个坟而已,吓不着我,反而让我很好奇,不如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进山吧,我也能帮点忙啥的。”我急忙向石大福极力推荐自己,希望他能把我留下,否则我便不能再跟下去了。“你们看,这山路很难走,待会儿若是拉着尸体出来,恐怕会更加麻烦,还是让我跟着一起去吧,你们放心,我不要工钱!” 第一百四十七章女人坟 石大福一脸难色的看着我,许久后,无奈的点头:“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但若是因此导致你走霉运,可是与我们石家父子无关!对了小伙子,你的名字为什么叫猴子?听起来怪怪的,这只是你的小名吧?”没想到石大福拉开了话匣子,倒也开始盘问我的身份。 “呵呵!石大叔说得没错,猴子是我的小名,我真名方侯,大家都只记我的小名,所以很少和人提起我的名字。”我笑着解释道,继而好奇的又问:“石大叔,你们这次要挖的坟,是哪家哪户啊?怎么大半夜的去呢?” “猴子,你是不知道我们挖尸人的规矩,如果不见尸,可在白天干活,但若是见尸,就必须在天黑之后。”石虎抢先开了口,并饶有兴致的向我认真解释起来:“这次我们的东家是石门镇上的大户谭老太爷,那坟地里面埋葬的是谭老太爷的父亲,谭老太爷是卖布的,生意原本很好,据说是因为他家这个祖坟埋在了一个龙穴上面,但近十年,谭老太爷家的生意逐渐衰退,找了风水大师看了,说是要迁葬祖坟,那个祖坟已经不能用了。前天点好的龙穴,定的后天的准日子,后天下午申时迁葬,所以今晚我和我爹要尽快的把棺材挖出来,送到谭老太爷家去。” “哦。” 我恍然点头,继而嘿嘿笑道:“既然是谭老太爷这样的生意大户,想必你们这笔买卖的价钱不会低吧?” 石虎闻言,眼睛一亮,继而偷偷的扫了他老爹石大福一眼,见石大福专心的在前面拉着板车,并未在意我们聊什么,才神秘兮兮的向我伸出三个手指头。我想了想,立时问了句:“三十块?” 哪知石虎摇了摇头,且嘿嘿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三百块!三天的工期呢,而且全部都是我们石家父子一力承当,低于三百块鬼才给他们干这种活计!我爹说了,我们家赚的都是晦气钱,别看价钱不低,但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到手以后也只剩下几十块钱,总之这个行当发不了大财,但小财还是有的!” 我顿时艳羡的望着石虎,只觉得石虎已经成为了我崇拜的对象,三天的时间,居然能够赚三百块钱,这,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要知道,我和师父接的寄魂生意,一两个月也就赚几十块钱,而真正到手的,却是一毛都没有,全花费在路上了。相比之下,还是他们挖尸人这个行当吃香啊! 难怪顿顿都有白面馒头和大鱼大肉,也难怪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想要加入挖尸人的行当里来。 前面的山路越来越窄,而且越来越难行,纵然只是推动着一个空板车,也显得格外的费力。我实在想不通师父为什么要让我搅合进来,人家父子俩是来赚大钱的,而我却是在这里瞎凑热闹。 在山里走了约莫三里多路,前面的视野瞬间开阔了许多,不远处,是一条小河,环绕着前面的一个小山丘,山丘呈元宝状,被外围一圈连绵大山所环绕,简直就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果然,石大福指着那小山丘的顶端说道:“谭家的祖坟,就在那山丘上面,此地为‘困龙守财穴’,若是能够把自家祖坟埋在那龙穴之中,后世三代之中,必出一位大人物,若非大富便是大贵啊!而且财源丰厚,连绵七代,可谁也不知道谭家怎么就没有享用的命,非但三代内没有出现这个大人物,反而是家运逐渐的败退,实在是可惜了啊!” “石大叔,没想到你还会看风水呢!”我惊喜的说道。 石大福憨厚的笑了笑:“我是乱说,只不过是我们石家世世代代都是干这一行的,久而久之,对于山脉地势,也有了一套独特的见解,倒是谈不上风水,还差的远,呵呵!”见石大福自嘲的发笑,我更是认为他深藏不露,想来也是,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给人挖尸挖墓的,对于风水学,自然也有着一套精妙的理论,否则根本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但当我们来到小山丘的上面,我却是愕然一愣,快步走到祖坟跟前。 这祖坟倒是修缮得奢华大气,一看就是只有大户人家才摆得出的排场,尤其是阴宅的大门,乃是用青砖红瓦修缮起来的小门楼,里面是碑文。我对于碑文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对这座祖坟……觉得有些奇怪!但见石家父子正在准备香烛纸钱,先要上香布告挖坟的事宜,从而通知祖坟内的亡人知晓,其后才能动土。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举动,而是围绕着这座祖坟转悠了一圈,阴凉的夜风,悄然席卷过来,吹打在身上,显得有些冷意。按理说,这石门镇已经算是东北的地界,晚上的气温,也已经很低,感觉到冷,乃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石大叔,这是谭老太爷的父亲的坟?”我突然扭回头,向正在烧纸钱的石大福问道。 石大福立时点了点头:“不错,这座祖坟葬到这里,刚十年,怎么了?” “不对啊!” 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将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石大叔,这座坟,并不是一座男人坟,而是一座女人坟啊!难道谭老太爷的父亲是个女人?这太离谱了,绝不可能,肯定是当初葬到这里时,出了问题!” “啊?”石大福忙站起身来到我跟前,仔细的看了看眼前这座祖坟,继而向我着急的问道:“猴子,你可不能乱说,这,这哪里像是一个女人坟了?难道你也懂风水?” “我不懂风水,但是我略懂阴阳!” 我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我师父教过我辨别阴阳之法,天地间,自有阴阳二气,周流古今,万事万物,绝无例外。坟地虽属阴,但阴中也有阳,此乃造化之道。若观阴阳二气,并不难,其一是看坟地的地气,地气属阳,为白色之气,温热,地气属阴,则为灰白色之气,阴寒。其二是观坟地上面的草木,草叶和草根肥厚壮硕,为阳,草叶和草根柔软稀薄为阴。而这祖坟上面的草色秀美,属阴无疑!” 不等石大福张大嘴巴的等着辩解,我立时又说:“阴中,也有老阴和少阴之分,若是坟中的女子年龄偏大,则草叶呈枯黄之相,而若是坟中的女子年龄偏小,则草叶呈幼嫩之美。这坟头草秀美柔软,草根纤细脆弱,可见埋葬在这祖坟之中的,不但不是一位男子,更不是一位老人,乃是一位芳龄二八的年轻女子!” “猴子!得亏这里没有外人,若是被外人听了去,你可是在砸我石家的招牌啊!”石大福的脸色有些难看,继而沉声又说道:“我们石家父子明明是来挖谭家祖坟的,并不是来挖一个女人坟的。还有,这话可不敢再乱说,待会儿把棺材挖出来,就立即送往谭家交差,而你猴子,就不要跟着我们去了,回到镇子,你就该干嘛干嘛去吧。” 听到石大福的话,我只好耸了耸肩,说道:“那好吧。” 尽管石大福对于我刚才的言论讳莫如深,但他还是面色惊愕的拔了一颗坟头草检查了几遍,似乎他对风水的了解,并不是从阴阳之法入手,故而并不敢论证我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此刻石虎那边已经烧完了纸钱,石大福立时带领着儿子石虎向坟头叩拜,叩拜之后,便是拿起铁锹,掀碑挖坟。 挖坟之前,必须先从阴宅的正门而入,此乃规矩。阴宅的正门,如同阳宅的正门,要先拆大门,才能再往里面拆,否则主次顺序出错,也是对亡人的不敬。这一点,石家父子果然是专业出身,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合乎规矩。小门楼放倒之后,父子俩便开始拿起铁锹向坟头挖了起来。前面三铁锹的土,要另外放到一边,这是坟头土,要跟着棺材一起迁葬,而且要率先撒进新坟之中。 三铁锹的土挖下来,接下来就是连续的挖坟程序,我也抓起一把铁锨在一旁帮忙。三个人,挖一座坟头,若是普通的小坟地,一般小半个时辰足矣。但这样的大坟头,再加上途中歇息的时间,整体下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快要见到里面的棺材了。 最先触碰到棺材的,是石大福的儿子石虎,铁锹头“咚”的传出一道闷响,表示已经碰到了棺材盖子。此刻,石大福向石虎使了个眼色,石虎立时撂下铁锹,转身去拿了几大张的黄纸来,我不解的问道:“拿黄纸干什么?” “黄纸为锦衣,代表衣锦还乡,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便是为了压棺!”石虎干脆利索的向我解释着,而当他老爹石大福把棺材盖子上面的土全部清干净后,他急忙把几张黄纸全部铺垫在棺材盖子上面。“棺材不能见到月光,见到月光不吉利!”说着,石虎拿起几块石头,压在黄纸上面,防止被风吹走。 做完这些,石大福立时走到石虎的前面,只见父子二人恭敬的向棺材鞠了一躬,并由石大福开口布告:“谭家祖德流芳,吉时动土,吉日迁葬,如有不周到之处,还请老老太爷莫要怪罪!” 第一百四十八章美艳女尸 前后套绳,中间一根椽子架起,在我目瞪口呆之下,一副棺木,竟是被石家父子二人轻松的抬了起来。继而装车,前后水到渠成,手法娴熟,脚步稳健。不得不说,这父子俩还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材料啊!刚装上车,石大福急忙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没有半点迟疑,开口吩咐一声:“动身!” “等等!” 此刻,我再也忍不住,开口阻止道:“石大叔,难道你没有发觉这棺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嗯?”石大福很是不悦的扭回头看了我一眼,继而冷着脸回了句:“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这是我们这个行当的规矩!而且这是谭家的祖坟,已经确定无疑,所以接下来只需要把棺材运送到谭家交差即可!若是错过了移棺的吉时,谁能担待的起?猴子,什么也不用说了!” “你们是挖尸人,想必对棺材的认知,要远超过我!”我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老人寿终正寝者,自然是享用寿棺,而青年夭折,只能用薄棺,这想必是最浅显的道理。石大叔再看看这副棺材,长还不到七尺,做工虽也过得去,但很显然是一副薄棺。再者,这棺材在地下埋了十年,为什么上面的黑漆还是新鲜的?这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 “不要再说下去了!”石大福突然冷声打断了我的话,继而很是生气的又说道:“不管这副棺材之中埋了什么人,都不是我们应该探究的,等把这副棺材送到谭家,自有谭家的人去查明真相!” “虎子,我们启程!”石大福紧接着又吩咐了一声,并率先走在前面拉着板车。 “爹,我,我觉得猴子的话,有点道理!”哪知石虎竟突然认同了我的观点和见解,又说道:“谭家要的是老老太爷的尸体和棺木,而我们却把这副薄棺拿去交差,谭家会接受吗?如果谭家打开棺材发现里面并不是他们家的老老太爷,那我们上哪去给他们弄个老老太爷啊?我,我觉得这件事的后果非常严重,而我们石家父子,似乎惹上了麻烦!” “你!” 石大福气急败坏的瞪了石虎一眼,但最终还是低下头思忖了一下,转而看了看那副薄棺,迟疑了半天后,才微微点头:“你们说得对!现在我们已经挖开了祖坟,但里面却不是一副寿棺,而只是一副薄棺材,这,这可怎么办?谭家财大势大,连这祖坟上面的坟头草都修缮得整整齐齐,不可能在一副棺材上面吝啬,那,那老老太爷怎么会在这一副薄棺之中呢?难道……难道猴子说对了?这里面,这里面真的只是一个女子的尸体?!” “爹!你现在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啊?谭家并没有派人跟着来,只是咱们父子两个来了,既然祖坟已经挖开,而我们最终却没有把老老太爷的尸体送过去。那后果,该会是多么严重?这,这实在无法想象!”石虎苦着脸分析了一番,转而双眼紧紧盯着板车上面的棺材,又说道:“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打开棺材,确认里面是不是谭家的老老太爷!如果是,那我们便可以顺利的交差,但若不是,我们……我们就麻烦了!” “可是,可是我们掉包一副棺材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啊!”石大福轻叹一声,极力的辩解道:“只要谭家的人不糊涂,想必不会随便的诬陷咱爷俩!” “石大叔,现在这种情况,你们掉包不掉包,与谭家找不找麻烦,没有直接的关系!” 我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才接着说:“谭家是什么人家?你也说过,谭家在石门镇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这次为老老太爷迁葬,恐怕是石门镇家喻户晓的事情了。这可是体现谭家脸面的大事,但如果这棺材里面的人不是谭家的老老太爷,那谭家的老老太爷去哪了?你不知道,谭家却不会认为你不知道,就算他们认为你不知道,也会把这个黑锅强加在你的身上。甚至让你去把老老太爷的尸体找回来!” “如果棺材里面真的不是谭家的老老太爷,我们上哪找去?”石虎再次苦着脸,嘴唇发颤的问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石大福一时间懵了,似乎干了一辈子挖尸人的行当,却是在这一次出现了这么大一个纰漏。 在听到石大福茫然的抱怨声后,我莫名的睁大双眼,此时此刻,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了。为什么师父会吩咐我跟着石家父子前来,难道师父已经看出石家父子要惹大祸?所以让我前来帮忙化解?师父哎师父,您老人家既然早已看出石家父子要出事,怎么不提前说明白呢?如果提前说明白,那他们父子岂不是不用前来挖坟掘墓了?那也就不存在接下来的问题了! “开棺验尸!” 场内沉寂了一会儿后,石大福突然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是啊!一切一切的猜测,都不如立刻打开棺材盖子,确认一下里面究竟是不是老老太爷,或许真是我们白担心了一场,也或许……该考虑如何应对谭家人的质问。但不管怎么说,都必须在棺材运送到谭家之前,确认无误才是! “吱呀!”说时迟那时快,石虎瞬间拿着个钳子应声拔掉了一根棺材钉,紧接着,一个个棺材钉接连被石虎拔掉。最后,便是开棺的环节了。 石大福犹豫了半天,旋即向棺材恭敬的鞠了一躬,并恭敬的说道:“迫不得已,若无差错,才能安心,棺中有灵,万望谅解!”说完,石大福立时向石虎打了个手势,父子二人即刻各抓住棺材盖子的一边,用力的将棺材盖子推开……“啊!” 当听到石大福的一声惊叫,我心里暗道不好,看样子,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可当我探头看了一眼棺中的尸体后,不禁也惊讶的出声:“怎么会这样?!” 只见棺中躺着的,竟然是一个样貌绝美的年轻女子,而且这女子的尸体,竟然也没有一丁点的损坏!这才是我惊讶的原因所在,更重要的是,那女子的容貌和气色,竟然和大活人没有半点区别,看到这里,我不禁反问一声:“这,这女子死了多久?怎么尸体没有腐烂呢?这是什么情况?!” 一束清冷的月光,悄然洒在那女尸的脸上,只见那绝美的容颜,更显得千娇百媚,楚楚动人! 看来我一开始都说对了,这真的是一个女人坟,并不是谭家老老太爷的坟墓!这个女子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正值豆蔻年华,如同含苞待放的娇艳花朵。 “怎么会是个女尸?!”呆了半天后,这是石大福口中蹦出的第一句话。 “她,她好漂亮……”石虎更是呆呆的盯着美艳女尸看了半天,蹦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夸赞那女尸的美貌。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似乎完全被那女尸的绝美之色,迷惑住了。 “我是说这怎么会是一具女尸?!”石大福顿时大怒,气呼呼的大吼一声。顿时吓得石虎浑身一颤,如梦方醒般扭头看了一眼石大福,石大福急忙把棺材盖子合上,并颤声说道:“快把棺材钉重新打上去!这事儿麻烦了啊!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啊?现在该怎么办?!”霎时间,石大福似乎崩溃了,干了一辈子买卖,竟然在这么一次,干砸了! “既然这棺材之中不是谭家的老老太爷,那便不能再把棺材送到谭家交差!”我当即冷静的分析道:“眼下这副棺材,我建议先拉到你们家去,只能从长计议,至少在后天申时迁葬之前,要拿出一个妥善的对策出来才是!” “对对对!猴子说得有道理!虎子,赶快,我们赶快回家,先回到家再说!”石大福老成持重的模样,已经荡然无存,此刻显得格外的哆嗦,拉起板车,快步往前走。 我和石虎相视一眼,急忙在后面推! 一个多时辰后,天色还没亮,我们便已经回到了石门镇。而石家住在石门镇最偏僻的一处山脚下,绕过了可能有人的街道,我们一路进了石家的院子。好在石家附近并没有人居住,这一带有着不少荒地,兴许是没有人愿意和石家做邻居,但这样一来,也方便了我们转移棺材。 石虎关上大门,而这边,我已经和石大福将棺材抬进了院子里的草棚下面。这是别人家的棺材,进宅已经是破例,进屋是不可能的,对于迷信的人来说,把别人家的棺材弄到自己家,那是要折一家子的寿数的。所以只能把棺材放在棚子下面,现在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能够这么做,已经很不容易! 第一百四十九章谭家来人 “怎么会这样?!”堂屋内,石大福猛地灌了几大口烈酒,继而重重的摔了杯子,骂骂咧咧的又说道:“老子干了大半辈子,居然会栽在这一桩买卖上面!现在寿棺变成了薄棺,男尸变成了女尸,我怎么向谭家交代?我,我上哪再给谭家找个老老太爷的尸体去?!”说着,石大福抓起酒瓶子,又是一通猛灌。 院子里,石虎已经用布把棺材遮得严严实实,然后才算放心的拍了拍手,转身走了回来。看了一眼已经喝醉了的父亲石大福,石虎更是苦着脸摇了摇头:“我爹一向要强,而且从来办事都是十分的谨慎,没有出现过问题,可是这次……这次我们面对的是石门镇有权有势的谭家,如果是个普通老百姓还好说,但谭家是个体面户,如果这件事弄不好,砸了我家的招牌事小,万一谭家报复,我真的担心我爹……” “虎子,你先不要着急,眼下事情已经发生,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我轻叹一声,转而又说道:“这具女尸不会无缘无故的替代了谭家老老太爷的尸体,这其中的蹊跷,如果能够查清楚,那么我们就能知道谭家的老老太爷现在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我师父现在在哪,如果他在这里就好了!” 师父说过,他会前来寻我,但却不知何时会来,既然师父早就看出石家父子会出麻烦,怎么不提早和我透个口风呢? 不多时,天色便逐渐的亮了起来,而石大福早已酩酊大醉,被石虎扶到了内屋的床上歇着去了。我和石虎面面相觑的坐在堂屋内发呆,虽说是在想办法,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谁还能有什么办法? 哪知沉寂了良久之后,石虎突然小声向我问了一句:“猴子,你觉得那个女孩儿有多大年龄?” “额!” 我被石虎的话问得愣了愣,但马上想了想,回答道:“应该在十七八岁左右的样子,但这只是她活着时候的年龄,也不知道她死了多久。而且,为什么她的尸体没有坏掉……这真是太奇怪了,难道安葬尸体的人,用了什么特殊的防腐秘药不成?虎子,你在想什么呢?”我的话说到一半,才发现石虎压根没有在听我说话,他面色茫然的望着院子里的那副棺材,似乎若有所思。 但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问了一句,石虎仿若没有听到,我急忙又问道:“虎子,你,你小子该不会是动了春心吧?”我猛然间发觉石虎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自从他见到那具女尸之后,似乎就不一样了。而且看他那迷离而又柔情似水的眼神,这分明就是桃花眼嘛!可,可那只是一具尸体……这小子怎么能对一具尸体产生情愫呢? 但细想之下,那女尸倒是真的绝美之极,粉面桃腮,和活人没有什么两样。其实就在我看到第一眼时,心也忍不住动了一下,好在我及时的醒转,认清那只是一具尸体,不应该随便的动情。而石虎就不一样了,他正值青春年少,而且情窦初开,猛一下见到这么美的女子,难免会动心! 只可惜他不该动心啊! “虎子!” 我再次大声的喊道。 石虎霍地转回头,呆呆的看着我,迟疑了半天后,憨声问道:“猴子,怎么了?” “我刚才说了什么,你听到了吗?”我忙问道。 “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刚才不是什么也没说吗?”石虎错愕的抓了抓额头,紧接着又把视线转移到了那棺材上面。 “我刚才说,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了那具女尸?”我特别把最后两个字的音量提高了几度,直到石虎清晰的听到我在说话为止。继而我又说道:“你看清楚点,她躺在棺材里面呢!她是个死人,是一具尸体,永远无法复活的尸体!所以,你小子就别春心荡漾了,她不可能从棺材里面爬出来和你成婚的!” 为了不使石虎越陷越深,直至陷入无底深渊,我毫不留情的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石虎听到了我的话,他缓缓扭回头,然后把头低了下去。沉默了许久后,石虎微微点头,低声回应道:“我知道……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喜欢上了她了,猴子,你说我是不是病了?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女尸呢?我,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亦或者……我疯了吗?” “对,你不但脑子有问题,还彻底疯了!”我没好气的瞪了石虎一眼,转而又说道:“现在你不好好想想怎么向谭家交代,却是在惦记着棺材里面的女尸,你说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们石家都已经大祸临头了,你居然还在卖弄风月,唉!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 “对不起,猴子,我知道我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石虎一脸惭愧的说道:“我得的是相思病,无药可医的相思病!” “额!” 听到石虎白痴般的回答,我彻底无言以对了。这家伙看来真的病得不轻,就看了那么一眼而已,居然就能一见钟情,真是邪了怪了!难不成他们之间还真有什么情缘?想到此,我顿时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苦笑一声,我都在想什么啊!竟是也跟着石虎一起胡思乱想了! 整整一个上午,我就这么陪着石虎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淡,结果聊着聊着,竟全部都是风月话题,甚至石虎都在憧憬日后和那美艳女子的幸福小日子,以及未来孩子的名字该叫什么都已经想好了。最终,我感觉我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便不再理会这个花痴一般的蠢货!任凭他继续在那里胡思乱想。 而中午刚过,院门外却是来了一个陌生人,说是陌生人,至少我不认识对方。 对方是个四十出头年龄的中年男人,穿着蓝色的马褂,走起路来很是稳健,而且仪态端庄,像是个有身份的人。见到石虎,中年男人立时开口问道:“虎子,你爹在家吗?” “是刘伯啊!刘伯你,你怎么现在来了?”石虎一看到此人,顿时慌了神,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被称作刘伯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头,先是走到石虎的跟前,继而问道:“虎子,你怎么了?你爹呢?” “我爹他……他喝醉了,躺在床上睡觉呢!”石虎的神色变得更加慌张了,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刘伯,那什么……你们东家让你来催移棺的事情吗?那什么,我们……我们正在办,正在办!” “哦,等你爹酒醒了,你告诉他一声,明天申时的吉日吉时暂时取消了!”刘伯疑惑的打量了石虎一番,似乎不明白石虎为什么变得这么紧张,尔后又解释道:“我们东家昨晚受了凉,卧床不起了,恐怕老老太爷迁葬的事情,只能再往后拖几天,等我们老东家的身子骨好一些,这件事再风光大办,暂时还没定日子,等定下来之后,我再来通知你们。对了,你们若是还没去山里动土,就先不要动,我就是特意赶过来阻止你们的!” “没,没有!暂时还没有动土!”石虎慌忙摇头否认。 “没有就好,唉,原本定在明天申时来着,结果我们老东家身子骨出了问题,而这件事没有我们老东家亲手办理,总也说不过去不是?所以只能往后再拖几天了!”刘伯说着,也没坐,当即转身就要走:“你们暂且缓两天,我先走了!”说完,刘伯径直向院门外走了去。 直到刘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石虎猛地回过头来,呆呆的问道:“这,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这是好事啊!”我欣喜的笑了起来:“既然谭老太爷生病了,暂时不能为老老太爷迁葬,那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查清楚那偷换棺木的事情,还有,那具女尸究竟是什么来历?是谁做了这么一件缺德事?这些,都要查清楚才是!” “对对对!猴子你说得没错,这些都要查清楚,不然我们石家可就完了!”石虎这才反应过来,唉声叹气的又坐在了凳子上发呆……“可是,可是鬼才知道那好好的寿棺怎么变成了这么一副薄棺材!上哪查去?唉!我和我爹没少帮人挖坟掘墓,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邪乎的事情!猴子,是你一早发现那谭家祖坟是个女人坟的,想必你一定有法子帮到我们石家,猴子,你一定要帮帮我爹啊!” 石虎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用恳求的语气,向我连连求助。 “虎子,你先不要激动,如果我不想帮忙,也不会一直杵在你们家了!”我没好气的瞪了石虎一眼,继而想了想,说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至于我先前跟随你们进山,也是我师父吩咐我去的。想必他才知道该怎么办,可惜我不知道我师父现在在什么地方,除非他有心找我,那就太容易了,若是我回过头找他,就不太容易了!没办法,我们只能等,等我师父出现,也只有他老人家出现,这件事想必才有转机!” 第一百五十章花痴 过了晌午,石大福醒酒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扛着个铁锹出门去了。临走时吩咐石虎要尽量隐瞒这件事,最好是不让谭家人知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再去一趟山里,希望能够找到谭家老老太爷的尸体。在听到谭家那边拖延了迁葬的日子,石大福激动得哭了起来,抹着眼泪走了。而石虎和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装成个无事人。 就算谭家中途再来人,至少有石虎在家顶着,这样才能给石大福充足的时间在外面寻找尸体。 石虎唉声叹气的摇着头:“挖坟时,那坟头草明明都长出了老高,这说明尸体被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爹还能上哪找去?人家换走了尸体,指不定会怎么处置,说不定一把火给烧了也说不定!”石虎苦着脸,嘴里像是吞了个捂了十八年的臭鸡蛋,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虎子,既然石大叔去了山里找尸体,我们在家也不能闲着!”我的眼珠子转了转,视线缓缓落在草棚子下面的棺材上面,继而低声说道:“无论是谁换了棺材,至少这棺材是有家可寻的吧?虎子,你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难道你不认得那棺材之中的女子是谁家的人?只要我们能够查出那女子的身份,便能找到偷天换日的幕后黑手!” “对啊!” 石虎眼睛一亮,立时拍了一记大腿,但很快,他的脸上再度涌现一抹难色:“可是……可是我好像并没有看清,而且,我们石门镇很大的,除了附近的几户人家,再往外面数,我就真的不行了。不过,若是能够让我再看一眼那棺材之中的女子,兴许我能够回想一下也说不定,至少,那美若天仙的容貌,在我们石门镇,是非常罕见的!” “你先不要惦记人家的美貌,人家就是长得再美,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永远都不可能和你有任何关系了,因为人家已经死了!”我毫不客气的向石虎泼了一盆凉水,继而轻叹一声,说道:“现在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女孩子的年龄,她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这样吧,我们去挨家挨户的询问,看看谁家曾死过闺女,如果能够对得上年龄,就好办多了!” “好!” 石虎立时重重的点头应承,起身便往外走。 傍晚时分,只见石虎一瘸一拐的拄着一根木棍走了回来,而且满脸的淤青,看到石虎这般模样,我不禁呆住了。先是搀扶着石虎回到屋里坐下,继而急急的问道:“虎子,你怎么了?白天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啊?你坐着别动,我去找点酒精给你消消毒,再包扎一下!” “哎呦!”满脸呆滞的石虎,不经意的痛叫一声,仿佛才还了魂儿,随即一脸憋屈的叫道:“还说呢!明天你去试试问人家死了闺女没有,看看人家什么反应……”一边抱怨着,石虎一边轻轻的揉着伤脸,时不时的传出一声痛呼。 “噗!” 我愣愣的回想了一下石虎的话,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受的伤啊?唉,要我怎么说你才好,你也不能这么直接的问人家死没死闺女啊!这,这简直是找挨打的嘛!就算人家死过闺女,也不会告诉你的,打你都是轻的,没剁了你还算不错!我说你小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这么蠢的问题居然就能问得出来……” “那我还能怎么问?”石虎翻了翻白眼。 “咳咳!” 我禁不住咳嗽了两声,继而无言以对的坐在一旁,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天色,随口说道:“我饿了,你去做晚饭!” “我,我这个鸟样怎么去做晚饭啊?”石虎更加憋屈的说道:“要不你去做吧,我得想想今天这顿打是怎么挨的,好家伙,开始就两三个人上手,最后直接上来一大群,可是把我照死里打啊……早知道是你出的这个馊主意,就应该让你去问!” “你别抱怨了,我现在已经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不过我们待会儿要打开棺材才能办!”我想了想,沉声呢喃道。 “打开棺材?!”石虎霍地站起身,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我,继而又激动的盯着院子里的棺材,继而抿着嘴,嘿嘿一笑:“那敢情好,兴许那棺材里面的女子也闷了那么久,该让人家透透气了,嘿嘿!” “你这不是挺好的嘛?”我惊讶的打量了石虎一眼,这家伙一听到要开棺,仿佛身上的伤痛一下子没了。 “什么时候开棺?我身体没问题!”石虎说着,当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一点事都没有。但很快,石虎发现我正盯着他看,不禁尴尬的笑了起来:“嘿嘿!你说了算你说了算,我马上去做晚饭,马上就去!”说完,石虎转身一瘸一拐的跑进灶屋忙活起来。 不多时,饭菜端上桌,我和石虎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盯着外面的那副棺材。迟疑了一下,我小声向石虎说道:“石大叔没在家,我们这么冒冒失失的打开棺材,会不会出事啊?不过……我想到的这个法子,也只有打开棺材以后才能做到。” “能有什么事?尸体就是尸体,总不会自己爬起来!”石虎当即反驳,随即又着急的询问:“猴子,你所说的法子到底是什么啊?先给我透露点呗?” “透露点就透露点!” 我喝了一口稀饭,随口说道:“我小时候也认了点字,而且还能画两手小画,如果能够照着棺材里的那个女子画一张画出来,就能拿着画去认门头,是谁家的闺女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虎子,你说这个法子可行不可行?”听到我的话,石虎顿时重重的点头,嘴里还在啃着馒头,含糊不清的应承了一声。 等我们两个吃完饭,夜已深沉。 我这边准备好纸墨笔,而石虎那边则从外面踅摸了一圈回来,并把大门牢牢的关上,回头向我低声说:“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比划了一个认同的手势,并示意石虎把遮盖在棺材上面的破布片子掀开,露出了一副中规中矩的薄棺。这无疑是一副女人棺,但谁也不知道这副女人棺为什么会出现在谭家老老太爷的墓坑之中。谭家在石门镇也算是有头有脸,绝不可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把人家夭折的闺女埋在自家的龙穴里面,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 肯定是有人趁着谭家不备,把棺材换掉。眼下我们都想知道是谁干了这么一件偷天换日的龌蹉事,居然连祖坟里面的风水龙脉都不放过。可细想也不对,占龙穴,是为后代子孙着想的,而这个女子年轻二八,不可能有后代子孙,那她平白无故的占着那么一个上好的龙脉,究竟是为什么? 我歪着头想了半天,仍旧是想不通。 “猴子,万事俱备,棺材盖子可以打开了吧?”石虎满脸激动的搓着手,活像是要揭开新媳妇的盖头,哪是要打开什么棺材盖子…… “打开吧!” 我未再调侃石虎,而是异常郑重的点了点头。继而,我和石虎各站一边,先是将重新打回去的棺材钉再次拔出来,尔后二人同时用力,一点一点的将棺材盖子打开。当棺材盖子微微错开一条缝隙时,我莫名的闻到一丝丝奇异的香味儿飘出来,微微皱了皱眉头,我暗自呢喃一声:“这个香味儿好特别,但却无法确定是什么香……香里面似乎透着一股子药味儿,难道这尸体不腐的缘由,和防腐药有关?” 如此琢磨着,棺材盖子缓缓打开。而当我看到里面躺着的那具拥有绝美容颜的女尸后,表情不禁一凝,双眼直直的盯着那女子的面容……随即,我恍然惊醒过来,却是发现石虎整个人完全石化了一般,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美艳女尸发呆,哈喇子近乎要流出来一样。 石虎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位久别重逢的痴恋爱人,仿佛这区区一副棺木,根本阻隔不了他的一往情深。或许是没忍住,石虎颤抖着手指,一点一点的探下去,微微的,触碰了一下美艳女尸的脸颊,粉里透着娇嫩的白皙,完全和活人没有半点区别。修长的睫毛,高耸的琼鼻,还有那透着光泽的红唇,每一寸,都是美得恰到好处,别说是石虎,恐怕很难有一个男人不会心动。 “哎!” 我猛地拍了石虎的肩膀一下,吓得石虎浑身一颤,我顿时乐不可支的说道:“你别发花痴了,人再美,也只是一具尸体!” “尸体怎么了?尸体也是有灵魂的!”石虎没好气的反驳一声,继而依旧双眼呆滞的盯着女尸,嘴里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就算不能在一起,至少我能够这么看着你,看着你静静的沉睡,已经足够……”听着石虎酸掉牙的告白,而且还是和一具尸体的告白,我双眼一阵阵发黑,实在受不了,忙弄了两个纸团子塞着耳朵,并对照着女尸的模样,开始拙劣的绘画流程。 第一百五十一章尸新娘 平日里写字都写得不怎么利索,但画画,我倒是无师自通,面对着如此绝艳的女子,绘画的流程,也让我极其细心专注,生怕漏掉半点,更怕描绘不出那超凡脱尘的仙韵所在。也难怪石虎被迷得一塌糊涂,就是我多看几眼,心脏也会怦怦乱跳。塞着耳朵,便听不到石虎喋喋不休的酸词儿,而我则完全陶醉在唯美的画卷之中。 当我把精致的轮廓描述下来,整体看起来,宛如和那美艳女子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不得不让我啧啧称奇。接下来,便是上色的环节,一旦上色成功,那么这幅画,可就是活脱脱的美女写照啊!而且这将会是我猴子此生最具代表的作品之一,暗自想了想,我忍不住嘿嘿一笑,急忙开始琢磨着如何上色。 然而不知为何,我逐渐的发觉困意如洪水猛兽一般翻涌上来,仿佛要把我吞没在其中。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也不知道我绘画了多久,再次提起笔,我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眼皮沉得如同千斤巨石,无论如何都无法抬起来。 当最后一丝意识近乎模糊,我仿佛看到那画中的女子向我露出一抹微微的笑容……梦里,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场景,有山,有树,也有艳丽的花草。我漫步在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格外的舒畅,正走着,前面不远处,一个衣衫艳丽的年轻女子,正弯身轻抚着地上的小花,那婀娜的身姿,曼妙的倩影,不由得让我心脏狂跳。 我鼓起勇气,缓步走到年轻女子的身旁,刚欲开口说话,突然发现年轻女子抬起头,并缓缓的转过身来……“啊!” 只见她的那张脸,如同被火烧了一般,惨白中,透着血红的斑块,一双眼珠子,更是狰狞之极。一抹冷汗瞬间冒出,我惊叫一声坐了起来,随即挥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四下里看了一眼,才发现刚刚是做了一个噩梦。我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转而扭头看了一眼棺材,却是惊恐的站起身,只见棺材内竟然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尸体的影子…… “尸体呢?这里面的女尸哪去了?” 我惊愕的叫了一声:“虎子?虎子!你人呢?”我连番叫了两声,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回应我。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后半夜了,夜色异常的深沉,四周很静,那原本细微的虫儿叫声,此刻也变得格外的响亮。 四下里找了找,什么也没有。 继而,我错愕的听到堂屋内有动静,像是有人在说话。忙快步来到堂屋门口,发现声音是从内屋传出来的,可我刚欲冲进去,却是及时的停住了脚步,转而来到内屋外的窗户前,悄悄的探出头,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屋子里偷偷的瞄了一眼。不看还好,刚看一眼,我只觉得浑身一股劲直往下蹿,紧跟着便是一泡尿差点被吓出来。 只见这内屋之中,竟然是贴满了大红喜字,而且在床前的长条桌上,点燃了两根红蜡烛。 长条桌跟前,站着两道身影,一道是石虎无疑,他此刻穿戴整齐,只是衣服稍显胖了些,看起来很是老气,像是他老爹的结婚大礼服。而站在他身边的,乃是一个身穿新娘装的曼妙倩影,头上还盖着个红盖头,玉指纤纤,轻抚着一条红色丝带,而丝带的另一头,则是满脸痴傻呆滞的石虎,石虎的眼睛里,似乎除了眼前的美娇娘,再无其他。 这这,这怎么突然冒出了一个新娘子呢?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忍不住想要喊出声,可当我想到棺材内的女尸已经莫名消失……不由得多看了这个新娘子一眼,这,这难道就是那棺材内的女尸?可她是个尸体,怎么会活过来?而且还会动?竟还能和石虎结婚拜天地呢? 呸呸!石大叔都不在家,没有父母在堂,这拜的是哪门子天地?石虎这是怎么了?而且,这个女尸怎么好好的跑出来和大活人拜天地成亲? 待石虎口中喊着“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这句话时,我才明白,刚才那高一声第一声的吆喝,想必就是从石虎的口中发出的。他倒是省事,一人分饰几个角色,连司仪的活计都给省了。随即,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只见石虎缓步用红色丝带牵引着那美娇娘,一步步向床沿走了过去。最终,美娇娘莲步轻移的到了床前,缓缓坐下。 石虎放下红色丝带,继而开心的嘿嘿发笑,并在我睁大双眼的盯着下,双手揭开了美娇娘的红盖头。 “咦!” 我咧着嘴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美娇娘果然就是棺材内的女尸啊!真是日了狗了!女尸怎么会……难道是诈尸?我双腿一阵阵发软,实在不敢想下去。 只见那新娘子的容貌,依旧是那么的绝尘脱俗,娇艳而不失清纯的意味,活脱脱的绝世大美人啊!仿佛把世上所有形容美的词都用上,也无法诠释她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甚至我的脑海里产生出一抹错觉,或许这真是个大活人,而不是什么女尸。可,可理智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她本来就是一具尸体,并不是大活人! 冷不丁的,我愕然发觉石虎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他面容呆滞,双眼空洞,唯一不变的色彩,便是对眼前的大美人的无尽痴迷,以及含情脉脉的注视。 不多时,只见石虎缓缓坐在新娘子的身旁,双眼痴迷的盯着新娘子,而新娘子也带着一抹深情的望着石虎。逐渐的,石虎微微俯身,在新娘子的朱唇上,印了一口。看得我一阵阵酸涩,没想到石虎这小子平日里看起来那么粗鲁,但在对待女孩子方面,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而当石虎再次附身将那新娘子压在床上时,刹那间,只见新娘子趁石虎不备,陡然抬起头向我这边瞪了过来。那双愤怒之极的眼珠子,仿佛是带着深仇大恨的恩怨!尤其是她那瘆人的神色,像是我以往见过最凶的厉鬼!我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此刻,我近乎要窒息了。憋了半天,大气都不敢喘。 而石虎那个蠢货,此刻竟还在新娘子的身上又摸又抓,不停的亲来亲去,我心里打着突突,很想大喝一声把石虎震醒。但那尸新娘的怨戾神色,仿佛要把我吞噬了一般,我,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正值我犹豫之际,忽然间,我看到那尸新娘脸上的皮肉,竟然一块一块的脱离下来,仿佛风干了许多年的烂树皮,掉下来的,正是那血红血红的斑块。 看到这里,我再次抽了一口凉气,脚跟一软,整个人重重的瘫软下去,只觉得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整个人就此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却是被石虎喊醒的,而当我睁开酸涩的眼皮子,看到一束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忙闭上双眼,艰难的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睁开双眼。天亮了……我糊里糊涂的站起来,四下里看了一眼,我,我怎么躺在了地上?而且,后脑勺刺痛难忍,伸手一摸,竟然还有血迹! “猴子,你怎么被镢头砸了头啊?而且还昏迷不醒,幸好我起得早发现了你,也幸好砸得不重,你不会有事的!”石虎一脸开心的拍了拍我的头,我顿时龇牙咧嘴的逃开,还说不会有事,我的头快要开裂的剧痛感觉,可不是闹着玩的。石虎见我躲开,笑得更加灿烂了:“你说你真是怪,好好的床不睡,居然睡在这里,呵呵!” “对了!” 我猛地睁大双眼,且伸出一根手指头,作势打断石虎的话语,在短暂的回忆后,我微微扭过头来,死死的盯着石虎,并沉声问道:“虎子,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记得我们昨晚准备绘画一张那女尸的画像来着,怎么我后来会昏迷在这里?而你,而你昨晚发生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昨晚?昨晚没发生什么吧?只是早上醒来,我发现屋子里乱糟糟的,就收拾了一下!”石虎干脆利索的忘记了昨夜发生的一切,而且满脸无辜的向我说道:“我还想说你呢,昨晚我们打开了棺材盖子,可后来你自己把棺材盖子盖上,而我又跑到屋里睡觉,这是什么情况?是不是你见我中途睡着了,便把我扶到屋里去了?” “扶个屁啊!我扶墙都不扶你,再说,如果是我把你扶进屋里的,那我怎么不自己回到自己的房间睡大觉?偏偏跑到这里被镢头砸了一下脑袋,还昏死过去了!”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双眼滴溜溜的盯着眼前的石虎,这小子看起来一脸的诚恳,并不像是在说谎,难道他真的忘记了昨夜发生的一切?那我怎么就记得清清楚楚?对了,昨夜……石虎的眼神好像都不对劲,他好像完全被迷惑了一样! 石虎抓了抓后脑勺,继而摊了摊双手:“我哪知道去?不过昨晚我睡得倒是挺香的,而且还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我和我的梦中情人结婚了,嘿嘿……” 第一百五十二章引蛇出洞 闻言,我急忙跑到棺材跟前,并用力将棺材盖子推开。继而怔怔的看着女尸,依旧静静的躺在里面,可昨夜她明明……我抓了抓后脑勺,不停的摇头呢喃:“不可能啊……我昨夜明明看到……怎么现在又好好的了?难不成昨夜是我眼花了?不,不对,昨夜我指定没有眼花,我看得很是真切,还有拜天地,还有新娘子,新娘子就是这具女尸!” “猴子,你怎么了?” “你干嘛拍我肩膀?!”石虎突然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立时吓得我跳了起来,惊恐的叫了一声,我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而我的举动却也把石虎吓了一跳,更加惊恐的反问:“你,你没事吧?猴子,你胆子没这么小啊!怎么拍个肩膀都能把你吓成这样?我都被你吓了一跳!” 我呆呆的盯着石虎看了半天,随即摇头说道:“没事!对了,这画像既然已经画好,虎子,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悄悄的溜出去,然后把画像贴在石门镇最为显眼的地方,最好是能够让整个石门镇的人都能看到这张画像。只不过,你不能被人发现,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知道吗?” “我,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间谍啊?”石虎苦笑着接下画像,但还是重重点头:“包在我身上了,但,但我不明白的是,这画像上面也没名字也没地址的,贴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你甭管什么用,等你贴完回来我再告诉你!”我摆了摆手,懒得再搭理石虎,随手把棺材盖子再度合上,并催促了一声:“你赶紧去吧!”石虎应承了一声,转身便溜了出去。眼看着石虎出了院子,我顿时睁大双眼,再度看向这副棺材……短暂的迟疑之后,我慌忙跑到屋里找了一堆大钉,然后拿出铁锤。 一排排的大铁钉,全部砸在棺材盖子上,将棺材盖子钉得死死的。几乎每个边沿,都砸了不下于十个大铁钉,如此,即便是九头牛,恐怕也拽不开这棺材盖子了。做完这些,我顺势将棺材重新遮盖上,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歇息,两个多时辰后,石虎快步走了回来,刚看到我,便是嘿嘿笑说:“猴子,搞定了!” “什么搞定了?”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石虎。 石虎忙纠正道:“不是你让我去贴画像的吗?我都贴好了,而且可以保证整个石门镇的人都能看到,嘿嘿!你都不知道我贴在了哪里!” “哪里?”我愕然一愣。 石虎微微俯身,贴着我的耳朵小声嘀咕道:“我贴在了镇长的家门口,恰巧镇长这几天带着一家老小去外地串亲戚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这样一来,镇上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镇长贴的,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多人去围观,而那时,你想要的效果,也就能出现了!不过你放心,我是悄悄溜过去的,没有人看见我!” “这次你可算是干了一件有脑子的事情!”我笑着夸奖了石虎一句,随即向大门外看了一眼,并低声询问:“虎子,你三番两次的去镇上,有没有在镇上遇到一个身穿长衫,身材干练的中年道士?他是我师父,我这两天自从来到你家,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他也答应过,很快就会找到我,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没见到他出现!” “没有,镇上的人我也没有注意过,而且很多人我都不认得。”石虎老实的摇了摇头,但继而却是又笑了笑:“但奇怪的是,镇上的人都认识我们石家父子,或许是因为我们父子两个干的这个行当太过特殊的原因。对了猴子,你师父怎么还不来找你啊?而且,我现在也想见识见识你师父,想必你师父的道行很高吧?” “那是自然!” 我乐呵呵的一笑,继而添油加酱的说道:“我师父可是鼎鼎大名的茅山道士,更重要的是,我师父还是茅山派的掌教李正功!他的道行修为就不用说了,你觉得能够当上茅山派掌教的人,修为会低到哪去?” 石虎听得脸都傻了,继而激动的搓了搓手,说:“如果有幸能够与你师父见上一面,我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嘿嘿!” “这叫事吗?见我师父还不容易,我天天都能见得着。只不过,我整天挨我师父的骂,不是骂我功课没做好,就是骂我修炼功法不够努力用心!”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苦笑着又坐了下来。 “民间有句俗话叫严师出高徒,你师父那么严厉,想必你日后一定能够成为非常厉害的道门高人!”石虎竖起大拇指夸赞,又说:“我小时候刚入挖尸人的行当,也有很多事情不懂,还不是经常被我爹骂来骂去。有时候做错一丁点的小事,也会被我爹劈头盖脸的大骂一顿,我爹说,那些尸体对于我们挖尸人来说只是一个客户,但是对于死者的家人来说,那就是他们的祖先、至亲,如果挖尸人这个行当要干好,必须要用一颗无比诚恳的心,做好每一件事,完成每一个细微的环节。否则,这碗饭是吃不了的!” “看来我们两个的命运差不多!”我苦笑着摇头。 “对了猴子,你还没告诉我,让我贴那张画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石虎大为不解的问道。 “这还不简单?只要是认得这女尸的人,恰巧看到了画像,便会明白女尸已经从墓坑之中挖了出来,而且就在我们的手里。如果这女尸对那人非常重要,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不用等着我们去寻找,该寻找的人,自己就会送上门来!”我神秘的笑了笑,转而又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那幅画成为整个石门镇的焦点,目的,就是引蛇出洞!” “你这一招真是太高了!” 石虎激动的夸赞,但很快又收敛了笑容:“可是,可是那人如果不来寻找我们该怎么办?万一这女尸并不被重视,我们岂不是又白忙活了?” “你也不动动脑子,如果这女尸的分量那么轻,何以被人精心用药防腐?而且尸体还埋在了人家谭家老老太爷的坟墓之中,要知道谭家老老太爷的坟墓,可是站着一口上等龙穴的地方,此人费尽心机的做到这一点,足以证明这具女尸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我认真的向石虎分析道:“我们只需要等待,那个人,一定会找上门来索要女尸,那个时候,我们就能追查谭家老老太爷的尸体所在!” “原来是这样!” 石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样一来,我爹在山里寻找,我们又不需要闲着,就可以两头找了,嗯,希望那个人能够早点来,让我们尽快找到谭家老老太爷的尸体,好向谭家人交代啊!” 忽然想到更加重要的一件事,我迟疑了一下,尔后沉声向石虎说道:“虎子,今晚你睡我的房间,我睡你的房间,还有,从现在开始,那副棺材,就不要再打开了,尸体纵然被用了防腐药剂,但若是经常打开,恐怕防腐药剂的功效也会不断的锐减,未免破坏了尸体的本来面貌,我们无事的情况下千万不要再去打开,知道吗?” “那,那好吧。”石虎极不情愿的看了一眼那副棺材,随即无奈的点了点头。看他的神色,我依然明白,这小子还真是对一具女尸动了真情,可他怎么就是不开窍呢?那女尸就算再怎么漂亮,也还是一具尸体啊!尸体是死了的人,一个死了的人,和一个大活人,永远都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这简直比人鬼恋还要凄惨无比。 话虽如此,但整个下午的时间里,石虎都只是坐在堂屋门口,双眼发直的盯着那副棺材,仿佛想要透过棺材看到里面的那具女尸。我无奈,却也不想再打击他,便任由他胡思乱想。 入夜,按照我白天的安排,石虎睡在了我的房间里,而我则是睡在了石虎的房间。刚进屋,我便是迅速的行动起来,打开包袱,找出问米婆赠予我的那本《金身九秘》出来,这金身九秘,乃是塑造法相的不传秘法,所谓法相,就是道门神仙的法像金身,如果能够按照书中所载塑造出来,便能够驱鬼辟邪,降妖伏魔! 我没有时间一页一页的翻找,选择性的找到一页,只见上面是一幅红袍大将军的怒目神像,而此神,名为天师钟馗! 天师钟馗,字正南,道门正神,驱邪打鬼赐福圣君。豹头环眼,铁面虬髯,乃正气之化身!所到之处,鬼邪丧胆,精怪忘形,秘法造像有三,一曰金身神光,二曰铁面大将,三曰天师圣君。接下来,便是秘法所载的几种严密的造像之法,尺寸的要求,每一笔所持咒语,以及手诀,还有最后的请神光开神眼,每一步,都记录得非常的详细。 看来看去,我果断的选择了第一种造像法,金身神光。这种方法最为简单,只要能够把天师钟馗的法相轮廓绘画出来,便能够请神光开神眼,斩除一切鬼邪! 第一百五十三章法像之威 幸好有了前车之鉴,再次描绘起来,便得心应手了许多。金身秘法中,对神像的要求极为严苛,尤其天师钟馗像,取三九之数,左右对称。每一笔画出,皆掐钟馗诀,口念请神咒。看到这里,我急忙准备好笔墨纸砚,并先净心净口净身,此时此刻,自然是无法真去洗个澡沐浴更衣,故而只能以咒语代替。 念罢净身咒,我拿起毛笔点了点墨汁,心中观想天师钟馗法相,直到整幅法相清晰的印在脑海之中,我方才平心静气的动笔,同时左手掐钟馗诀,口念钟馗咒:“拜请伏魔钟馗爷,光碌大夫太始公。身授玉皇上帝勒,勒赐盔甲进士郎。青铜宝剑斩妖精,纪绫披身真威风。左右刀枪二将军,驱除五方真威灵。巡游天下驱邪鬼,今日下凡救万民,若有不正邪魔鬼,送去地狱受罪名。终南山上真显现,焚香拜请速降临。法门弟子专拜请,天师钟馗降临来,神兵火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最后一笔顷刻而成。 此刻,我仿佛觉得自身的气力被抽干了一样,随着笔尖全部灌入神像之中。当最后一笔落下,我急忙伸手咬破中指,用力在神像的眉心点了下去。如此,便是成功了大半,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夜色已经越加的深沉。 来不及多想,我顺势把画好的神像贴在墙上,并把香炉备好,点燃三炷清香,诚心叩拜。 “砰!” 恰在此刻,我猛然间听到外面的棺材盖子应声被撞开,吓得我浑身一颤,急忙向后退了几步。那,那棺材盖子可是打了几十根的大铁钉啊!如此结实,居然也能打开?难不成那女尸真的变成了僵尸?不,不可能的,尸体是受到了防腐处理,但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不得而知,只能祈祷今晚不会出事才好! “猴子,我好像听到外面的棺材有动静!”哪知石虎突然从西屋走了出来,揉着朦胧的睡眼,嘟嘟囔囔的问道:“你听到了没有?” “虎子!快回去!别出来!”我急急的大叫一声,转而看向外面,只听到一道道脚步声,正不断的向堂屋门靠近。而石虎却还懵然不觉,急的我上前一把将石虎拽进了屋里,随手把门关上。未等石虎开口,我立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说话!那女尸出来了!若是我所料不错,她一定是来找你的!” “什……什么?!”石虎瞬间惊醒,且诧异的叫道:“猴子,你,你是说那棺材里面的女子,还活着?” “活个屁!她早就死了,她是一具尸体!不过,她好像诈尸了!”我翻了翻白眼,只觉得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和石虎解释明白。只得小声的说道:“你什么都不要问,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应,更不能发出半点声响,知道吗?” “哦……”石虎呆呆的点了点头,仍旧满脸的疑惑。 “咚!咚!” 忽然,外面的堂屋门竟莫名的响了起来。听到这个声音,石虎刚欲开口,我立时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并再次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而敲门声在响了几下后,又莫名的停了下来,我微微松了口气,希望那个女尸知难而退,老老实实的躺在棺材里,别再闹腾了才好。可好景不长,转眼间我却是听到这边窗户外面响起了一道道细微的声响。 不好!窗户! 果然,当窗户传来一道道敲击声时,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隐约中,仿佛能够看到窗户外面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那,那不正是那个女尸吗?果然是她! “虎子……虎子……” 紧接着,一道道低沉而又冰冷的女子声音,慢吞吞的传了进来。我微微睁大双眼,这,这尸体居然还能发出声音?正值我惊奇不已时,竟是发现我身边的石虎迷迷糊糊,摇头晃脑起来。看到这里,我急忙把石虎晃醒:“虎子!你怎么了?千万别犯迷糊啊!”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而且,我好困……”石虎说着说着,又微微的闭上双眼,开始摇头晃脑的打盹。 “难道是被那女尸迷惑了?”我愕然愣了愣,立时又大力的摇晃石虎:“虎子!你千万要保持清醒!不能睡着啊!一旦睡着可就……虎子!虎子!” 说着说着,虎子竟还是睡着了。而当窗户敲击的声音戛然而止时,堂屋门外的敲门声,竟再次响起。此刻,我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正莫名陷入沉睡的石虎,霍地站起身,神色呆滞而又空洞,他仿若梦游一般,一步步走到门口,伸手便要把内屋的门打开。我飞起一脚顶住房门,并用力甩了石虎一巴掌,低声急道:“虎子!你傻了?!” 哪知一巴掌过后,石虎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继续伸手拽门,而且他的力气越来越大,直到我双手都无法阻挡他一只手,房门硬生生的被石虎拽开。紧接着,石虎双腿僵硬的向堂屋门走去,一步一步,仿佛失魂落魄的行尸走肉。当石虎走到堂屋门口,一把将房门拽开时,我惊恐的看到站在门口的那具女尸。 她,她此刻的面容,似乎已经尽毁。而且每一天,腐烂的程度也越来越严重,尤其是那双瘆人的眼珠子,狠狠的瞪着我,瞪得我心里都在发毛,不得已,我双腿打着颤,一步步后退,转而冲进了内屋之中。 这时,但见石虎与那女尸手牵着手,一步步向这内屋走进。看着那女尸狰狞而又恐怖的面容,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近乎六神无主的跑到天师钟馗像前,大声的叫道:“弟子方侯,拜求天师钟馗显圣除邪!” “啊!” 当那女尸踏入内屋的刹那,只见天师钟馗神像上面陡然迸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直打在那女尸的周身。女尸嘴唇未动,却是传出一道回彻不绝的惨叫声,随着惨叫声传出,女尸一个踉跄滚了出去,而此刻,原本木讷呆滞的石虎,瞬间甩了甩头,继而茫然的睁大双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天师钟馗像,最终,扭头看向倒在堂屋地上的那具女尸。 没曾想到,石虎在看到那具女尸时,那女尸的面容竟然又变得绝美无比,仿佛我先前所看到的丑陋女尸完全是错觉。而现在才是她的真容……不,现在才是错觉,是她为了迷惑石虎而幻化的错觉!想到此处,我急忙向石虎喊道:“虎子!快进内屋来!有天师钟馗庇佑,她进不得内屋来!快啊!” “猴子,她……她是怎么从棺材内跑出来的?她,她好像还没死啊!”石虎惊恐之余,渐渐的向那女尸靠近,口中不可思议的说道:“她好像真的没死!猴子,她,她还活着呢!” 当石虎的手,再次触碰到那女尸的手,那女尸突然起身拥进石虎的怀中。而石虎先是一愣,随即伸出手,紧紧将那女尸抱住,口中更是慌乱不已的说道:“你你,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你不要怕,有我在,谁也不会伤害你,你居然没死,真的太好了!” “虎子!” 我气急的大叫一声,怎料石虎好像又被那女尸迷惑了,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而当那女尸的头搭在石虎的肩膀上,我再次看到她那张腐烂得近乎认不出人脸的丑陋面容,不禁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若是石虎看到她的真实面目,不知会作何反应……只可惜,石虎这个蠢货,一次次被她迷住了神智,每每都是在节骨眼上失策。 无奈之下,我转身冲进内屋,重重的跪在天师钟馗像前磕了三个响头,并无奈的祈求道:“那邪尸狡诈,弟子恳求天师钟馗移驾驱邪!”说罢,我立时起身取下天师钟馗像,然后大步走出了内屋。而当钟馗像与那女尸相照,一道金光再度迸射而出,女尸不禁连连惨叫,轰然推开石虎,整个尸体重重的摔到了院子里。 看到这一幕,我信心大增,当即追着那女尸到了院子里,而那女尸再度惨叫连连,一个翻滚,轰然冲进了棺材之中,而掉落在地上的棺材盖子,凭空飞起,原封不动的合拢上去。看到这里,我飞快的跑到棺材跟前,并向天师钟馗像说道:“弟子多谢天师钟馗相助,现在女尸还未除,委屈天师将此棺材封印一时!” 说着,我顺势将天师钟馗画像,贴在棺材盖子上面。刹那间,棺材盖子再无一丝松动的迹象,我当即深深的呼出一口大气,忍不住开心的叫道:“终于大功告成了!金身秘法制像,果然妙不可言,驱邪除妖,所向披靡啊!哈哈!” “是吗?” 哪知正在我兴奋异常之际,院门突然被人重重的推开,一道冰冷的声音,自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口中,发出。我怔怔的看着来者,此人身穿黑色马褂,面容枯瘦而显阴沉,手持阴阳罗盘,好像是专门找到这里来的,此人……是谁? 第一百五十四章邪道阴师 “你是谁?” 我皱了皱眉头,满脸警惕的盯着这个神色不善的老者,只见他手中提着阴阳铃,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向那棺材走了过去。“你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嘛啊?哎哎!你不能过去!” “走开!” 那老者快步走向棺材,未等我上前阻止,却是看到他瞬间挥起手臂,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轰然将我推得东倒西歪,连连后退了十余步,终究脚跟不稳,摔了个四仰八叉!我慌忙爬起来,那老者已然走到了棺材跟前,在我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他冷声怒道:“天师钟馗?原来是法像之秘,难怪能阻挡得了行尸!” 正说着,老者一把将神像揭开,然而就在这时,那棺材盖子再度颤动起来,仿佛即将要掀开。老者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孩子!现在你还不能出来!”言罢,老者猛地甩袖,只见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根七寸长的棺材钉,与此同时,他连锤子都不用,就那么随手将棺材钉扎在棺材盖子上,翻手一掌拍下,愣是把棺材钉打了进去。 一根棺材钉,硬生生钉死了棺材盖子,看到这里,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好家伙,真是一位高人啊! 老者做完这些,随手将天师钟馗的神像折叠起来,然后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并缓缓转回身,深深的打量了我一眼:“小道士,你可知你闯下了大祸?不过你放心,现在我还不会对你动手,日后再和你算账!”说着此话,老者随手将那阴阳铃摇动起来,清脆的铃铛声,叮叮当当的响了个不停。 正值我摸不清头脑时,只见大门外呼啦啦的跳进来一群白色的纸人! 那,那真的是一群扎纸在一蹦一跳……而且有序的分成两队,并齐而行,眨眼便是来到了院子里。在老者的引领下,那群纸人一个个面带喜庆之色,快步出现在棺材四周,并轻易的便将棺材抬了起来。 “纸人抬棺?!” 我双腿一软,再次摔倒在地上,面色惊恐的看着那群纸人没有半分停留的将一副棺材,就那么一蹦一跳的抬出了院子。 “放,放下棺材!” 终于在纸人抬着棺材离开了院子后,我恍然清醒过来。颤声向那老者喊道:“你这个邪道,居然操纵纸人抬棺,而且,那棺材和你有什么关系?哦……难道你就是那个偷龙转凤,瞒天过海的幕后之人?棺材是你埋的,是不是?那谭家老老太爷的棺材呢?你把谭家的老老太爷弄到哪里去了?!” “臭小子,就凭你的道行,远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最好不要找死!”老者一边摇晃着铃铛,一边冷声怒道:“我只不过是借了谭家一点龙气而已,没曾想被你所破坏,当然,石家父子,我也不会饶了他们!今天我没空陪你玩,改日再收拾你们,哈哈哈……” 老者的话音将落,身影一闪,陡然间出现在大门口处,紧接着,身影再一闪,便是出了大门。 “那你看我是不是你的对手?!” 陡然间,师父的声音凌空传来,但见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眨眼冲到了那老者的前面,剑气罡风,狠狠的将老者挡下。我快步追到大门外,只见不远处的路上,果然是师父,而且师父正站在老者的身前,老者此刻面露惊愕,先是上下打量了师父一眼,继而冷声怒道:“阳师?难怪那个小道士敢出言顶撞,原来他的背后还有你这个师父撑腰!” “哼!你该知道,纵然没有我撑腰,你也不能对他怎么样!”师父怒声喝道:“正道为阳,邪道为阴,你们这些邪道阴师若非逆天行事,安分守己,倒也能落个好下场。然而,你若是擅改别人家的龙脉地气,以为己用,如此行径,便连阴师的称谓也不配!”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老者瞬间将阴阳铃打出,眨眼间便是出现在那些纸人的正前方,随着阴阳铃凌空飞掠,那不断响起的铃铛声,快速的带着所有纸人抬着棺材,眨眼消失不见了。而此刻,老者回过头,冷声笑道:“阳师如何?阴师又如何?若是没有了亲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道行虽高,但你还有亲人吗?我观你六亲星宫已然暗淡,想必已经绝了亲眷!那棺材里面躺着的,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可以自诩正道,我是阴师邪道,但我不会不管我的女儿,谁想阻止我,我纵然拼了老命,也在所不惜!” “你!” 师父一脸激动的盯着老者,我心道不好,师父最忌讳有人提及他的家人,那是他致命的弱点啊!偏偏这老者直戳师父的要害,他好像对师父了如指掌一样……但见师父紧攥着雷池宝剑,脸上的怒气,不断加剧,最终张口喷出一抹鲜血,踉跄着后退了三大步。 “哈哈哈……李正功,你虽为茅山派掌教,却还不如我一个山野阴师,你道行虽高,却是斗不过我的!”老者大摇大摆的从师父的身边走了过去,一路上不停的狂笑。而师父却是仗剑而立,单手捂住胸口,神色憔悴到了极致。老者的几句话,简直比一万把利刃还要恐怖,深深的刺痛着师父的心,要知道师父为了他的妻儿,曾两次大闹地府,他怎会对自己的亲人不管不顾?他怎会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 但师父对他妻儿的愧疚,也造成了永远的伤痛,倒不是师父的道行不如人,而是师父自我的封闭,像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枷锁,死死的困住他。虽还未斗法,师父已然是露出了败迹…… 我飞快的跑到师父身边,忙搀扶着师父:“师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师父缓缓摇头。“猴子,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吧……” “嗯!”我重重点头,忙搀扶着师父一步步走回到石家院子。 搀扶着师父坐下,但见师父双手掐出太极印,缓缓平复下来。我小心翼翼的帮师父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继而倒了一杯茶水,端到师父的跟前。“师父,喝点茶水吧。” 师父接过茶水,刚欲喝下,但见地上坐着的石虎,依旧神色呆滞的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师父皱了皱眉头,起身来到石虎的跟前,掰开石虎的眼皮看了看,只见石虎的眼珠子上,莫名的出现一抹绿色斑点。看到这里,师父愕然愣道:“尸煞入体!猴子,取些香灰来!”闻言,我忙跑到内外,把香炉里面的香灰抓了一些,倒进师父的手中。 随即,师父掐剑指在香灰上面虚画,口中急念:“雷霆之威,除邪卫道!”念罢,师父用剑指隔空连点了香灰三下,随即将香灰放在石虎的鼻息之间,并腾出另一只手捂住石虎的嘴巴。 霎时间,石虎猛地吸了一口气,将香灰大半吸入体内。 紧接着,师父连同石虎的鼻子和嘴巴一起捂住,而石虎猛地暴睁双眼,似乎憋得有些受不了了。不多时,只见面如猪肝色的石虎,自双耳缓缓冒出一缕腐臭之气,随着气息逐渐消散,石虎双眼一黑,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师父松开手,随口说道:“幸好他体内的尸煞之气并不那么严重,现在已经好了,扶他去内屋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当即搀扶着石虎到内屋躺下,只见他的神色果然好了许多,此刻,正鼾声大作的沉睡。微微放下心,我转身来到堂屋,但见师父端起茶水,正细细的品味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发现师父云淡风轻的神色,像是已经彻底好转,如果我现在再提及任何伤心事刺激师父,只怕师父的心情又会非常的难过。 想了想,我刻意避开敏感话题:“师父,为什么那个老头儿称呼我们是阳师?而他为什么是阴师?” “此乃方仙古道!” 师父点了点头,继而解释道:“道教创立于东汉末年,当时的教祖为张道陵天师,之后随着道教不断的发展,衍生出各个宗派。但在道教未创立之前,世上并没有道士一说,多为炼丹方士,以道家的形态存在。另外还有一些阴阳师,专修阴阳祭炼之法,分为阳师和阴师两种,阳师自不必说了,以飞升仙道为主要目的,多精修仙术道学,而阴师,多以走阴为主,专门处理阴阳两界的事宜,驱使下鬼,难免会触及到天道运行的秩序,后来逐渐为世人所弃。” “这么说,那个老头儿就是阴阳师的一种?”我好奇的追问。 “不错!”师父点了点头,又说:“不过,在他见到我时,称之为阳师,想来他并不修习道法,而只是以阴阳术为法脉。在这种阴阳师的认知里,没有道士和方士的区别,要么修仙道,要么修鬼道。而仙道为阳,鬼道为阴,他自知修的是鬼道,所以便是阴师,而我们修仙炼道,便被他称之为阳师。” 沉默了片刻,师父沉声补了一句:“此人虽修的鬼道,但他的道行着实不低,竟有着他心通……” 第一百五十五章阴阳镜 我恍然大悟,难怪那邪道阴师能够刺中师父的内心,原来他有他心通!所谓他心通,道书有言,为六大神通之一,每一个修道之人,最终都会拥有,当然,也有死后才会拥有,也或者只是拥有其中一两种。简单来说,他心通,就是能够感知到他人心中所想,甚至所念。用当今的话来说,类似于读心术。 普通人之所以没有,乃是因为体内浊气太盛,而清阳之气太少,故而被浊气业障蒙蔽了灵识。通过修炼道法,达到清静无为的境界,从而神通自显。 然而真正的修道之人,也多是随缘而定,并不一定都能开得了他心通,有些则是专门修炼一法,目的单纯。比如那邪道阴师,以术为主,什么样的道术威力巨大,便修炼什么道术,并不重视德行的培养,故而不能算是道士,只能算是术士之流。真正的修道之人,以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为宗旨,秉承正道之义,顺天应人,视之为道士,也正是那阴师口中的阳师。 可若是这邪道阴师一直抓住师父的要害,那师父的道行根本使不出来啊!他明明知道师父对于曾经的家人一直伤痛难消,却还在师父的伤口上撒盐,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实在是可恨! “师父,不行你就别管这事了,明天我和虎子去找他,砸了他的场子,看他怎么害人!”我咬了咬牙,气急败坏的说道。 “不。”师父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他的道行非常高,再说,你刚入道不久,而石家父子又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你们去,只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那怎么办?谭家那边随时都有可能来要老老太爷的尸体,而石家父子接了买卖,结果去挖了坟,却交不出尸体,还能让他们父子给人家赔命不成?那个阴师既然玩了把戏,一定知道谭家老老太爷的尸体在什么地方。所以,必须从他的口中问出结果!”我错愕的看着师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至于坐以待毙吧?任由那个阴师耀武扬威? “谭家那边不会有什么动作,你以为我这两天在干什么?”师父瞪了我一眼,转而说道:“这两天我一直呆在谭家,而且,谭家人已经知道了真相。谭家的老太爷装病推迟迁坟,为的就是给我们争取时间,尽快的找到老老太爷的尸骨!” “啊?原来谭家老太爷是装病啊?原来如此!”我惊喜的笑了起来,这样就太好了,这两天一直在为怎么瞒住谭家人而苦恼。这样一来,我们就能专心的寻找谭家老老太爷的尸骨了,不过现在我们遇到了硬茬,那阴师的道行如此之高,尤其是他的他心通,实在是杀人诛心,师父根本应付不了啊!这可怎么办? 师父随即说道:“先前我并不知道那阴师拥有他心通,故而思虑不甚周全,才被他算计!明天我们再去寻他,纵然他有着通天本身,也无法再得逞!” “师父,你还要和那阴师斗法啊?”我满脸担心的看着师父,想起他先前吐的那一口鲜血,实在不忍心他再遇到那个阴师。 “当然要斗法,否则你还指望那阴师主动交代清楚?”师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对了,我那包袱里面,还有一件法器未曾用过,你去取来。此法器名为阴阳镜,我早年用秘法祭炼过,可遮挡一切灵识侵扰,原本是为修炼道术秘法所用,没曾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阴阳镜?”我眼睛一亮。“师父,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宝贝呢?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啊?” 说着,我急忙从师父的包袱内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古朴小镜子。这个小镜子原先我倒是在师父的衣物之中发现过,当时只是以为那是女人化妆用的小镜子,没想到是我想多了,这乃是一件上等法器呢! 小镜子虽巴掌大小,但五脏俱全,通体为青铜之色,背面修着古朴的龙形纹线,而正面,如果仔细观察,平滑的镜面上,似乎雕刻着一排排并不起眼的符文。拿起来照了照,逐渐的觉得头晕目眩,我急忙收起阴阳镜,转而向师父问道:“师父,这镜子好奇怪,我刚照了一下,便觉得头晕目眩,像是这阴阳镜有着夺魂摄魄的法力!” “哪是像,根本就是!”师父接下阴阳镜,随手掐出三清诀打在镜面上,但见阴阳镜的镜面陡然散发出一抹耀眼的金光,看得我一愣一愣的。继而,师父用三山诀托着阴阳镜放在胸前,只见那团金光径直打了出去,而且一圈一圈的扩大,直至将整个院子笼罩在内。看到这里,我彻底呆住了,慌忙双手接回阴阳镜,宝贝似的左看看右看看。 “明日用绳子悬挂在胸前,一旦那阴师意欲探寻我的心念,他的灵识便会被阴阳镜所阻隔。”师父随口说道:“而且他若自不量力,非要一意孤行下去,那么他的灵识便会被阴阳镜所困,直至变成一个半痴半傻的低能儿!” “这么厉害?”我惊愕的托着阴阳镜,继而美美的笑了起来:“有了这个宝贝,我们便不用再担心那阴师的他心通了!对了师父,此事一了,这,这阴阳镜……能不能传给弟子啊?这么好的宝贝,如果我戴在身上,便不用再惧怕任何妖魔鬼怪了!” “呵呵!你若喜欢,便拿去吧。”师父竟是开怀一笑。“只不过,你的道行着实太低,要驱动此镜,必须以心念之力与自身的修为相互结合,方能凑效。否则你虽手持法器,却无法使用,也发挥不出其中的威灵之力,总归还是暴殄天物啊!” “额!” 我顿时觉得有种从高山上摔到谷底的感觉,刚得到一件上等法器,却是被师父告知用不了。实在是扫兴……不过想想倒也是,单单刚才师父的演示,那两下子我还真是不会,而且我也弄不了。随便一道三清诀,便能激起镜面上金光乍现,实在是太厉害了!“师父,那您老人家能不能教教我,如何才能快速的使用此镜?就是速成的那种!” “速成?” 师父像看白痴似的看了看我,继而摇头道:“道门修行,没有什么速成不速成,只有看你个人的悟性了!不过,你若是与这阴阳镜有缘,待此事了结之后,我可以把锻炼心念的心法传授给你,至于能否使用这阴阳镜,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我顿时想跪在师父面前再来一场三跪九叩大礼,但我还是忍住了,激动不已的重重点头,应承下来。 为了能够让那阴师的他心通无法在师父的身上施展下去,我找了一根特别结实的尼龙丝绳,将阴阳镜牢牢的系住,然后让师父贴心佩戴。 做完这些,我方才安心的松了口气,嘿嘿一笑:“师父,现在那阴师只能用真本事和你斗法了。不过论道行,天底下能和你媲美的,我至今还未见过,就连那玄阴派的流渐古臣都不是你的对手,更别说这一个山野阴师了,若论道行,他差远了!” “不可胡说!”师父瞪了我一眼,继而郑重的说道:“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傲慢待人,纵然对方是邪魔外道,亦有其法门之精华,需怀有一颗至诚求教之心,教人向善,导人向善方为道门之士!” “哦,师父我错了,我不应该轻视别人,我一定牢记在心!”我恭敬的应承了一声。 师父点了点头,又说道:“那阴师既懂得炼尸之法,却是用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实在是可悲可叹!须知人死即安,何苦留恋执着?” “那阴师擅长此道,估计炼尸炼昏了头了,居然在自己的女儿身上炼!”我转而想了想,又说道:“但他既要借谭家的龙脉地气,想必应该是在此常住的人家,如此,我们要找到他并不难!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他这种作恶多端的阴师,居然把别人家的龙气据为己有,此地的百姓岂能容他?” “人各有一张面具,若是不为人所知,谁还能知道其中的真相?”师父说到此处,随即看了看我,又说:“那尸体既然能够在石虎的身上加以尸煞之气,为什么你好好的站在这里?按理说,你现在并不懂得自保之法,更不会使用道门法术,何以能够安然无恙?” “额!那个……师父,我再给你倒一杯茶去,你看你也辛苦了半天,刚才还吐了血,应该多喝点茶水补补身体的水分,咳咳!”我连忙搪塞着把话题扯开,端起师父的茶杯就走。 “站住!”哪知师父冷声喝止,我只得老老实实的转回身,嘿嘿赔笑。“哪个给你笑了?还不说实话?这次又在哪学了旁门左道?你以为能骗得了为师?其实你上次的借鬼眼之法,已然还保留在身上,你以为为师不知?只不过为师看你痴迷法术,不忍戳破而已!” “啊?师父什么都知道啊?”我大嘴一咧,只好乖乖的把《金身九秘》交了出来,并低着头说道:“师父,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问米婆交代我,不能轻易示人。我倒不是怕让师父看,而是怕师父责怪我又学别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六章大善人 师父接过《金身九秘》看了看,恍然点头道:“本以为你这些日子修出了能耐,没想到是借了法像之威才得以幸免于难!好在此法并非旁门左道,而诸多法像的塑造秘法,也都合乎道门仪轨。嗯,既然你与此法有缘,那便受之,也无不可。只不过,此法消耗修为太甚,你在加持一点灵光之时,本身的修为便会源源不断的被法像吸纳一空,若是修为尚浅,还是少用为妙!” “是,弟子记下了!”我郑重的接回《金身九秘》,并恭敬的应承了一声。 天色还未亮,石虎便是从内屋跑了出来,张口便叫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睡得这么沉啊!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就过了一夜了?昨晚发生过什么没有?咦!猴子,这位是?”石虎上句不接下句的胡乱念叨一通,继而双眼盯着师父,好奇的询问。 “虎子,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师父李正功,师父,他就是石虎!”我忙笑着介绍起来,随即伸手摸了摸石虎的额头,在发觉石虎的确变回正常后,我才放心下来。只是我的举动让石虎大为不解,呆呆的看了看我,又自己摸摸额头。 “李先生,您好!”石虎也不知该如何向师父问好,略显拘禁的点头向师父随便问候了一声。 “嗯,你没事就好了。”师父微笑着点头。“对了,你父亲在深山老林里也转悠了一两天的时间,着实辛苦,我料定他找不到谭家老老太爷的尸骨。虎子,不如你去一趟山里,把你父亲喊回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和猴子去办。你们放心,也就是这两天,这两天内,我一定会让你们安安生生的向谭家人交代!” “李先生,真的吗?那太好了!唉,这两天我爹肯定在山里遭了不少罪,得,我现在就去把他喊回来!”石虎甩了甩头,但很快又追问道:“李先生,那,那你们准备怎么个查访?还有,那女尸……啊呀!棺材呢?棺材哪去了?” 说着,石虎三步并着两步,飞快的跑到院子里查看,然而找了半天,却是没有找到那装有女尸的棺材。石虎不禁急了,差点蹦起来:“这可怎么办?女尸也不见了,谭家老老太爷的尸骨也没找到,都怪我!都怪我整天没心没肺的吃饭睡觉,也不知道看守好棺材。唉!我爹如果回来看到是这样,不打死我才怪!” “他不会打死你,而且,我们已经知道是谁在偷天换日!”我当即安慰着笑道。“对了虎子,你可知道你们石门镇这个地方,有什么阴阳仙儿吗?年龄在五十出头的样子,身穿黑色马褂,看起来身材很是枯瘦……”我努力回想着那个阴师的特征,希望能一点不差的回忆起来。石虎就算不认得全镇的人,然而镇子上但凡出名的人,想必他不会不认得。 而且在任何地方,阴阳仙儿这类的营生,几乎都是先出名后得利。所以一个村乃至一个镇子,若是有着几个阴阳仙儿,全镇的老百姓都会知道。 石虎闻言,连忙点头:“我当然知道,我们石门镇原先是有三个很灵的阴阳先生,一个是镇东的王半仙儿,一生给人算命占卜。他的名气很大,只是前年就死了,死的时候镇上很多人都去送葬了呢!还有一个是镇西乡下的一个仙姑,以前在镇子上呆过几年,但她老家那边的人更信她,所以她后来搬到乡下老家去开堂子了。现在镇子上最有名的,就是一个叫崴脚爷的阴阳仙儿,他真名叫李玄,因为自小得了小儿麻痹症,脚有点崴,自从他出了名以后,镇上的人都尊称他为崴脚爷。他给人算命占卜,破除凶灾难事,据说都十分的灵验,镇上的人也都十分的相信他呢!他今年刚好就是五十出头……” “长得很瘦,对,就是穿个黑色马褂……猴子,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说崴脚爷把谭家的祖坟占了吧?”石虎终于拐了个弯,瞬间反应过来,继而微微睁大双眼,呆呆的盯着我。 “他为什么就没有可能做这件事呢?”我不解的反问。 石虎顿时苦笑着摇头:“那不可能!崴脚爷在镇子上的名声很好的,而且他一辈子都在帮助别人,从来都没有干过坏事。据说镇上有两户人家因为宅子的风水犯克,其中的一方去找他,想让他把另一方的风水弄臭,把人家搞死,最后被崴脚爷骂走了呢!这件事还传为了一段美谈,镇上的人十分的尊敬他!还有还有,去年镇上闹大旱,几乎家家户户都没什么收成,当时崴脚爷自己掏腰包,花了一百多块钱给镇上打了一口水井,这事儿全镇的人都知道,不是我编的!” “额!敢情这个崴脚爷还是个活菩萨呢?”我顿时苦着脸看向师父,只见师父也茫然不知所措了。原本在我的心里,已经把这个阴师想象成了一个大奸大恶之辈,没曾想他竟然还做过这么多的好事!难怪石虎一口咬定他不会这么做,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在那摆着。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如果昨晚见到的那个阴师就是石虎口中的崴脚爷,即便他真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也一定要讲出个子丑寅卯来! 背地里抢夺谭家的龙脉风水,而且还炼尸为祸,单单这两条,足以让他在石门镇身败名裂。只不过,他既然在石虎的口中,被描述得如此完美,看样子我和师父也不能蛮干了,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查出这个崴脚爷的底细,然而再在世人面前一点一点的揭露这个崴脚爷的真实面目。否则,已经拥有极高声望的一个人,想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寻找谭家老老太爷尸骨的事情,我和猴子会去办,你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把你父亲喊回来!”师父随口把话题岔开,似乎不想让我再和石虎纠缠这个话题太深。 石虎当即点头:“那好吧,我现在就去山里找我爹去!那寻找尸体的事情,就拜托李先生和猴子了!”说完,石虎也没顾上洗漱,更没顾上吃早饭,直接出了院子,向着山里寻了去。 待石虎走后,我回过头向师父问道:“师父,你为什么刻意把虎子支开啊?我还想再问点那个崴脚爷的事情呢!” “还问什么?”师父瞪了我一眼,转而又说道:“虎子和此地的百姓一样,在那阴师的真面目未揭露之前,他绝不会相信一向奉若神明的活菩萨,会干出此等事来!所以,在这之前,没有必要让虎子父子知道太多,天亮之后,我们先去拜访一下这位世人口中的大善人!” “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等我们真正见到那位大善人,再做定夺!”我点了点头。 天色蒙蒙泛亮,我和师父便是到了镇上。 我们并未着急寻找那位崴脚爷,而是在最热闹的一条街里,找到一家早点铺,好好的吃了一顿早饭。而在吃饭的同时,不禁向周围的邻居打听那位崴脚爷的住处。敢情这位崴脚爷住在镇子外面,说是镇子外面好像也不对,乃是距离镇子两三里外的一所大宅子里。那所宅子,恰巧建在镇子的坟场里面。 石门镇的坟场是统一在一处,故而隔三差五的,都会有人前去祭拜祖先。而免不了的会前往那崴脚爷的大宅院内,算个命解个灾什么的,尽管要找到崴脚爷还需要走个两三里的路,但这里的人,并不觉得远,反而是崴脚爷的大宅子里每天都是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打听清楚以后,我付了早饭钱,便跟着师父悄悄的离开了镇子,直接前往那位传说着的崴脚爷家中。 果然如镇上的人所说,出了镇子往东走二三里路,便是看到一大片的坟场,这里山明水秀,似乎非常适合选个龙穴安葬祖先。尤其是还有个神乎其神的半仙儿在这一带住着,祖坟安置在附近,在镇上的人看来,绝对错不了!绕过了前面的坟场,师父一路沿着溪边的小路向前走,不远处,倒真是有着一座深宅大院,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那座大院刚好建造在水湾之内,后有靠山,前有明水,安静祥和,犹如世外桃源。没想到这个邪道阴师的志趣竟然如此高雅,选个住的地儿都选得这么有水准。大宅子的另一侧,为一小片竹林,而在竹林旁,则是一片空地,在空地上面,有着一个闲暇歇脚的小亭子。 刚来到小亭子跟前,顿觉空气清新,灵气充沛! 我错愕的向师父说道:“师父,若不是事先知道那老头儿是个阴师邪道,我还真会以为来到一位活神仙的家门口呢!” “人纵有千张脸,却独有一颗心!”师父背负着双手,四下里转悠着,随口又说道:“猴子,你知道这个地方最合适做什么吗?”闻言,我愣了愣,这个地方简直是隐居修道的最佳选择,空气这么好,而且还远离了城镇的喧嚣,实在是太妙了。但……师父既然这么问我,想必并不是为了听我夸赞此地的好,多半是另有深意! 第一百五十七章养尸地 “我觉得这种地方,若是搞养殖应该很不错,比如养一群猪,或者养一群羊,再耕种个两亩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直是活神仙的日子啊!”我嘿嘿一笑,马上又尴尬的说道:“嘿嘿!我只是开个玩笑,那阴师崴脚爷肯定不会用这个地方搞什么养殖。师父,那你说说,此地最适合做什么?为什么那崴脚爷会选择住在这个地方?” 师父迟疑了一下,继而沉声说道:“此地最合适养尸!” “啊?养尸?!”这一点,我倒是真没有想到,如果说那崴脚爷偷偷的炼个尸,兴许还说得过去。但若说他养尸……我急忙向四周看了看,继而心脏砰砰跳的退回到师父的身旁:“师父,这,这附近的地下该不会埋了很多尸体吧?他养尸干什么啊?难不成尸体还能发芽长成大树不成?” “废话!你以为是种菜呢?”师父瞪了我一眼。“整天没个正形!养尸并不一定要把尸体埋在地上养,而是一种说法。此地灵气充沛,且具足日月之精华,再加上附近的凝重尸气环绕,实在是养尸的最佳选择!因为外面的尸气会把这里面的尸气完全遮盖住,而镇上的人即使察觉到什么,也只会认为是坟场的缘由,并不会联想到那崴脚爷身上!” “师父,养尸是怎么养的啊?我怎么不懂呢?”我皱了皱眉头,认真的向师父问道。 “养尸的先决条件,便是阴气!”师父沉声说道:“人死后,尸体本该归于大地,化为腐朽。但若是尸体不腐,再有阴气滋养,且能够凝聚日月之精华,如此久而久之,尸体就会变成至阴至邪之物!从而受制于养尸之人,若是能够灌以灵识,尸体便不再是普通的尸体,或者成为僵尸,或者成为行尸,也或者成为活尸!但无论变成哪一种,都取决于养尸人的目的所在!” “如果这位崴脚爷真如虎子所说的那么好,想必他还不至于炼制出僵尸来害人。而且他的名望这么高,也没有必要借助僵尸甚至是行尸来谋利!”我当即分析起来。“但他炼制活尸和行尸,似乎也不大可能,一个大老头子,弄一群行尸和活尸,整天在院子里蹦来蹦去,谁看到还不给吓死?然而他既然最擅此道,想必是另有原因!” “你分析得不错!”师父满意的冲我点了点头。 就在此刻,几个老年人结伴而来,看他们满脸虔诚的样子,想必是前来寻找那位崴脚爷的。见到我们,走在最前面的老头儿笑呵呵的打了一声招呼:“老崴脚在家吧?” 没曾想这几位老人认为我和师父也是前来拜访崴脚爷的,而且我们站住这竹林边上,还被他们误会成已经见过崴脚爷了,故而随口询问崴脚爷在不在家。我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却是被师父抢了先,师父郑重的向老头儿说道:“我们也是刚来,听说这里的崴脚爷很是灵验,故而前来探个稀奇。诸位也是寻找崴脚爷的?” “哦,我们经常来找老崴脚闲聊,这不,马上就要到下元节了,我们前来问问老崴脚需要怎么铺垫这场子事儿!”老头儿客气的笑说,继而带着几个同伴,有说有笑的去了前面的大宅院跟前,那大宅院的门是开着的,几个人也不敲门,径直走了进去。 我扭头看了看师父,随口笑说:“师父,要不咱们也去拜访一下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嗯。”师父微微点头,即刻带着我来到大宅院的跟前。 然而在门口,师父却是停了下来,四下里看了一眼,微微皱起眉头:“门内门外,皆是铺着一层碎石,尽管碎石路修缮得很是平整,但这种碎石路,却是最招阴气的东西。看来此人果然是在炼尸!还有,这大门口的两只石狮子,你看看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这好像没有什么异样吧?不就是两只普通的石狮子吗?”听了师父的话,我忙仔细的看了看,果然在看到那两只石狮子的眼睛后,浑身不免一颤。那两只石狮子的眼睛,居然是纯黑色的,而通体却又是青白色的。看到这里,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师父,这石狮子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阴森森的,一般石狮子都是为了镇宅之用,应该威武大气,如此才能镇宅辟邪,难道……这两只石狮子并不是用来辟邪的?” “非但不是为了辟邪,反而是为了招邪!”师父点了点头。“此乃失落民间的装藏术,石狮子的外形,只是个假象。而真正的乾坤,在石狮子的肚子里。这石狮子想必是空心之体,虽有其形,却无其神,而在石狮子的体内藏了什么,恐怕只有砸开看看才能知道了!然而这石狮子双眼透着阴邪之气,浑身阴气弥漫,着实古怪!猴子,千万不要去触碰这两只石狮子,未免阴煞入体!” “嗯!” 我应承了一声,当即随着师父进了宅子。 这座大宅院,很像是一套四合院,中间三间,左右各三间,由一条长廊连接在一起。而中间为一个圆形的花园子。花园里面的花草,长得格外的壮实,且香气扑鼻。行走在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跟着舒畅许多! 正屋的门是关着的,而西边三间房子的门,也是关着的。只有东边三间房子的正门,是打开着的。听到一阵阵的讲话声音,想必前来此地的人,都由这东边的房屋作为招待了。我随着师父缓步来到门外,只见屋里面竟是坐着不少人,众人围坐着,而中间一个老者,正面容慈祥的端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为在座的所有人解答疑难问题。 仿佛是发现我们的到来,而我,也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昨夜那个阴师! 看来还真是找对了人家。只不过,这位崴脚爷仅仅是扫了我和师父一眼,便是继续云淡风轻的和乡亲们闲聊,而他的每一句话,皆是换来乡亲们的十分认可。有的点头,有的称是,总之,他简直就是一尊活生生的大菩萨大善人,乡亲们完全沉浸在他的教化之中,无法自拔。 然而再次见到此人,我却是发现他再也没有昨夜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而且咄咄逼人的凶恶嘴脸,也尽数收敛起来,换之,乃是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者形象,面带慈悲的笑容,语气温和,气质高雅的和乡亲们攀谈。 “俗话说百善孝为先,我们老百姓虽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也没有什么至高的社会地位,但是我们依然能够做出一件抉择人生的大事,那就是孝顺父母!”人群中间,崴脚爷侃侃而谈,且语重心长的向众位相亲开示:“若能孝养父母,善待邻里,他日必得善报,此乃修福之源!” 在听到崴脚爷的这番话之后,我微微错愕,他说得好像没有一丁点的毛病。而且道理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人必然是要孝顺父母,也必然要与邻里和睦相处,如此才能善缘广布。此番话,正是劝善书所言,没想到他还真是在教化百姓,而且并没有说出半句不善之言辞,更没有对乡亲们提出半句过分的要求。 我扭头看了看师父,且低声向师父嘀咕了一句:“师父,你觉得他说得是不是废话?” “怎么能是废话?他说得非常对!”哪知师父竟然完全占同那崴脚爷的观点,而且满是认同感的又说:“无论如何,传说中的他,和真人的确一致。也难怪他能够在百姓的心目中树立起如此形象,唉!真希望他不是口是心非,这么说,也能这么做才好啊!只可惜世人多变,人心叵测,表面蜜语甜言,实际又是凶残成性,无恶不作!这种人才是最为可怕的!” 没曾想师父的话刚要说完,屋里面的谈话突然停止下来,而里面所有人,尽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师父。师父的声音已经很低,难道他们还是听到了? “这位先生,你不也是来求教崴脚爷的吗?怎么在门口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凶残成性,又是什么无恶不作……听起来怪吓人的,你可要好好听崴脚爷的话,做好事才能有好报,可不敢想着做坏事!”人群中,一个深受崴脚爷熏陶的大叔,竟是语重心长的把师父给教训了一顿,很显然,他对于师父刚刚的言论,也是误会得一塌糊涂。而且还把这种误会,无限放大,仿佛师父成了什么无恶不作的大恶人。 “噗!” 此刻,我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师父,人家把你当成坏人了!” “笑什么?”师父立时瞪了我一眼,转而向屋里面的众人抱拳作礼。“在下李正功,乃山野道人,路过此地,听说这里有一位通晓世事的活神仙,故而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打扰到各位的雅兴,若是各位认为我不应该来,我这就带着小徒离开,你们继续与崴脚爷相互讨教,呵呵!”没想到师父居然把遮盖崴脚爷给恭维了一番,且变得毕恭毕敬,完全不是来兴师问罪,倒像是来认错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话不投机 崴脚爷深深的看了师父一眼,继而又看了看围拢在一圈的众人。同样听了师父的话,众人尽皆微笑着迎了出来,纷纷介绍。 “大先生,这位就是你所说的活神仙,他可灵了!” “是啊是啊!在我们石门镇,谁不知道崴脚爷的本事,大着呢!原来你们外乡人都知道崴脚爷的名声,看来崴脚爷的名声已经传播很远了吧?哈哈!”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是介绍又是往屋里迎,而崴脚爷倒也是满脸欣喜的把师父一同迎进了屋。转而向众人笑着说道:“今日我有外来贵客要招待,就不多留各位乡亲了,改日我们再叙,请回吧。”在崴脚爷的逐客令下,众人纷纷表示理解,尽皆离开。唯独留下我和师父还坐在崴脚爷的屋子里,而此刻,崴脚爷不慌不忙的为师父倒了一杯茶水,端到师父的面前。 “李先生请用!”崴脚爷的笑容突然收敛。 “多谢!”师父刚欲接下茶杯,却是发现崴脚爷单手抓住茶杯的上端,而他伸手托着茶杯的底座,却是无法将其接在手中。看到此处,师父淡然一笑,挥手向崴脚爷的手腕弹了过去,崴脚爷手指一松,茶杯立时掉落,而他另一只手不偏不倚的将茶杯接住。师父手掌一翻,抓住了茶杯的上端,如此,二人上下易位。 原以为只是一杯简单的茶水,没想到二人竟然还较量上了。我看得眼睛都直了,不就是一杯茶嘛,这还有什么学问不成?不过,看崴脚爷的架势,明显他的这杯茶水不太容易喝到嘴里,而师父偏偏要喝,那这要争到什么时候?二人的功底都不浅,而且拳脚相当,正琢磨着,二人竟真的动了脚。 崴脚爷一脚踢来,师父瞬间抬起脚迎了过去,而上面崴脚爷双手夹击,师父倒是仅凭一只手与其周旋,但见崴脚爷两只手分别扣住茶杯的盖子和底座,师父单手抓住中间的茶杯,猛地用虎口将其震出,眼看着茶杯瞬间从中间溜出来,崴脚爷急忙后退,然而师父手法更快的一把抓回杯子,仅有几滴茶水洒落下去,并未飞溅到崴脚爷的身上。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师父淡淡的笑道:“好茶!” “哼!”崴脚爷将盖子和底座甩到一边,转而坐回到原位,一脸不屑的问道:“李先生为何而来?我说过,那女尸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们若是来讨要棺材,尽可以拿去,但是尸体却不能给你们!若是硬抢,我也不惧!” “既然那是你的女儿,为何埋葬在谭家的祖坟内?”师父随口问道。 “这个,李先生就不必多管闲事了!”崴脚爷此时神色淡漠,和先前的慈眉善目,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再者说,李先生只不过是一个过路人,没必要搅合石门镇的事情。而且,世上的事情有很多,想必李先生也不是一个闲人,何苦逗留在此地浪费时间?”说到这里,崴脚爷缓缓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师父一眼。 而当崴脚爷的视线刚欲停留在师父的身上时,突然皱起眉头,神色变得难看许多。我诧异的睁大双眼,看着崴脚爷的神色逐渐的变化,恍然扭回头看向师父的胸口,就在师父的衣衫夹层,已然备好了那面阴阳镜。心下一乐,敢情这位崴脚爷正用他心通探知师父的心念想法,没曾想会被阴阳镜牵制住他的神识吧…… “咔嚓”一声脆响传出,但见崴脚爷一个踉跄瘫倒在椅子上,终于还是收回了目光,而他抓在椅子上的手,赫然在椅子上留下一条裂纹。崴脚爷面色微怒的咬了咬牙,却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冷笑一声:“李先生,好修为!” “你也不差!”师父亦是佯装不知的笑了笑。 崴脚爷一脸严肃的问道:“李先生何时离开石门镇?” “石门镇的事情解决以后,自然会离开!”师父随即回应了一句。 “那好,谭家的那副棺材,我可以告诉你们在什么地方,但是我的事情,你最好少管!”崴脚爷再度咬了咬牙。 “若是你能够安守本分,我自然不会有所叨扰。但若是让我发现你祸害百姓,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一定会揭穿你的假面具!”师父正色的说道。 “哼!” 崴脚爷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口,头也不回的冷声说道:“这里的百姓都信我,不会信你!而且,我只是在尽力保住我的家人,这有什么错?李正功,今天你也看到了,若是你想与我斗法,恐怕整个石门镇的人都不会答应!而谭家的棺材,还在我的手中攥着,你怎么和我斗?”说着,崴脚爷缓缓扭头,盯着师父。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师父也站起身,怒声道:“无论你如何颠倒黑白,也不过是蒙蔽了他们一时,他们虽然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可总有一天会明白你不是什么大善人,而此地,也并非什么世外净土,只不过是一块养尸冢!” “那你去和他们说,看看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崴脚爷冷声发笑,面目看起来尤其的狰狞。 此刻,我莫名的盯着崴脚爷的脚,忍不住发问:“崴脚爷,你的脚不是崴的吗?怎么我看来看去,你的脚一点事都没有啊?对了,好像那些村民们在这里的时候,你的脚确实是崴的,而当村民们走了之后,你就恢复正常了!莫非你这个崴脚爷的名头,也是装出来的?你并没有什么可怜的身世,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村民们更同情你,从而对你身心无疑?” “小子,话不要乱说,小心闪了舌头!”崴脚爷突然目光凌厉的盯着我,那神色之间所迸射而出的寒光,吓得我双腿一颤,浑身紧跟着打了个哆嗦。 师父当即接过话茬子,冷冷的回应道:“崴脚爷,我李正功的徒弟,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若是李先生教育得不好,我也可以帮你教训你一下!”崴脚爷突然笑了起来。 我咂了咂嘴,悄悄的躲到师父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了。这个老家伙动不动就要收拾人,脾气简直太坏了,而且每一次出手,都恨不得把人置于死地,上次趁师父不备,用他心通打了师父一个措手不及。这次敬个茶都能动手过招,言辞之中,锋芒毕露,根本不像是什么心地纯良的大善人,更像是一个极其虚伪的伪君子! 俗话说,真小人不可怕,伪君子才是最可怕的! 或许是看到师父的脸色不对劲,崴脚爷缓缓收敛了几分锋芒,随口说道:“谭家的那副棺材,其实还在谭家的祖坟之中!” “哦?”师父错愕的皱起眉头。 “你,你胡说!”我急忙回怼了一句。“那晚我和石家父子一起去的祖坟,而且也帮忙挖开了坟墓,里面就只有这一副棺材,里面是个女尸,并不是男尸!你别想用这种屁话蒙人!” “小兔崽子!你活腻歪了?!”崴脚爷突然想要出手,但在师父的面前,手微微扬起半天,不禁又收了回去。“李先生,我看你的小徒弟着实需要管管,好歹我也算是个前辈,他这样和一个前辈说话,成何体统?难道这就是你们道门中人的规矩?无大无小?!” 师父当即回道:“我的徒弟,我自会管教!但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谭家的棺材在什么地方?你既然说谭家的棺材还在谭家的祖坟内,为什么他们没有挖到?而只是把你女儿的棺材挖了出来?崴脚爷,你是真的有恃无恐?难道要让我请你的女儿出来道出实情?” “李正功!你敢惊扰我女儿在九泉之下的安宁,我和你不死不休!”崴脚爷顿时急了。 “那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谭家的棺材在什么地方?”师父咬了咬牙,似乎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 崴脚爷气呼呼的扭回头,继而只得无奈的说道:“谭家的棺材在我家棺材之下,如果再往下挖三尺,便能看到棺材!你们已经知道了谭家的棺材在什么地方,最好早点离开石门镇,若是节外生枝,别怪我不客气!请便!”说完,崴脚爷转身大步走回,怒声逐客! “师父,他居然把谭家老老太爷的棺材压在他女儿的棺材下……” “猴子,我们走!”师父没等我的话说完,便是冷声喝止,转身带着我走出了房门。 第一百五十九章石家再聚 然而在走到花园之中时,师父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向屋里面的崴脚爷说了一句:“纵然此间花香扑鼻,却仍然无法掩盖恶臭的腐尸味道!须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说完,师父大步走了出去。而我则是急忙用力的嗅了嗅,可除了浓烈的花香味儿,别的什么也闻不到啊!师父怎么说这里面夹杂着腐尸的味道呢? 难道是我的道行太低了? 回过神来,我突然发现师父已经出了院子,而我还傻站在院子里,忙向着屋里面扫了一眼,顿时脚下抹油开溜了!然而当我走出院子,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一道摔碎杯子的声音。想来是那崴脚爷恼羞成怒了吧!不过这么一个阴阳怪气,脾气暴烈的老家伙,摔什么都显得是那么的正常…… 和师父一道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好奇的向师父问道:“师父,难道那些花草下面,也埋着尸体?这,这可就太恐怖了,想想一个院子里埋着一堆尸体,简直连睡觉都不敢睡了啊!” “你如果想知道,不如去挖开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师父随口回了一句,便是自顾自的向前走,也不管我好奇不好奇。 “额!” 我怔了怔,如果我现在回去挖开崴脚爷的花园子,弄不好会被崴脚爷也一块儿埋进去,我当即摇头如拨浪鼓一般。“还是算了,我们现在主要的目的是先找到谭家的棺材,先给谭家一个切实的交代才是最重要的!石家父子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如果他们挖开了祖坟,却交不出棺材,这简直就跟娶了个媳妇回家,上床才发现是个男人一样悲剧啊!” “你哪那么的废话!”师父突然扭头瞪了我一眼。 我急忙闭嘴,老老实实的跟在师父的身后。 回到石虎家,已然看到石虎把他老爹找了回来。只是这石大福才出去了两天时间,回来简直就和一个野人没有什么两样,浑身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衣服的颜色是黑还是白,还有他那蓬头垢面的模样,就和路上遇到的叫花子一模一样。而此刻,正双手捧着一个大海碗,“咕咚咕咚”的在喝着一大碗的凉水。 石虎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小筐的馒头,灌了一通凉水,石大福伸出黑爪子抓了三个大馒头,张口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噎着了,又灌了一通凉水,紧接着便是把三个大馒头三下五除二的填进肚子里。联系吃了六个大馒头,喝了三大碗的凉水后,石大福终于打了个饱嗝……“可把我饿死了!在深山老林里面迷了路,真是遭了八辈子的罪都赶不上这一回啊!” 回过头,石大福这才发现我和师父杵在一旁老半天了,忙起身诧异的向我问道:“猴子,这位是?” 石虎急忙在一旁介绍,介绍完,石大福苦着脸说道:“李道长,真是让你见了笑了,我是个粗人,也不懂什么规矩,您别见怪,快请坐快请坐!”说着,石大福忙吩咐石虎搬来个椅子,邀请师父坐下。待师父安坐,石大福再次苦着脸说“李道长,真是太谢谢你们师徒两个这么费心的帮我们,不然我们父子两个非得死一个给人家谭家赔命不可啊!” “石老哥怎么这么说?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师父微笑着开解道。 “唉!谭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在我们石门镇,谁不知道人家谭家有权有势,更有钱啊!而且那祖坟管着人家一家子的风水财运,如果祖坟里面的棺材没了,这不是要了命嘛?”石大福长吁短叹的说道。“我们父子两个也就是个挖尸人,给人挖个粉挖个尸体什么的,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邪乎事啊!明明是人家谭家的祖坟地,结果挖开了居然是一具女尸,你说说这,这让我们父子两个怎么向人家谭家交代?” “坟地挖开时,谭家无人得见,而且也不见了棺材,确实无法向谭家人交代!”师父点了点头。 “就是嘛!” 石大福一拍大腿,继而气急败坏的说道:“那谭家人也是腿短的主儿,当时我喊着他们多少出来个人监督监督,但凡有一个谭家人在场看着,也能知道其中的原委不是?人家还言之凿凿的说对我们石家父子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现在倒好,人家是放心了,我们石家父子可惨喽!坟地里面没有了谭家老老太爷的尸体,我们上哪给人家找去?这两天我在深山老林里面转悠,居然还迷了路,生生被困在一个绝谷之中两天三夜,幸好虎子找到了我,才不至于饿死渴死……” “石老哥已然尽心,也辛苦了。”师父感叹了一声,安慰道。 “尽心有什么用?谭家如果再来人催促,我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说完,石大福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爹,李道长就是从谭家来的,而且,谭家已经知道了内情!”石虎急忙为石大福宽心。“这两天里,家里也发生了很多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不过现在有李道长和猴子帮忙,相信咱们的难题会解决的。谭家老太爷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知道了内情后,对外装病拖延了迁葬的日期,现在就是在给我们争取时间帮谭家找到老老太爷的尸骨!”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怎么谭家好端端的要拖延迁葬的日期呢,敢情谭家老太爷生病是假。”石大福眼睛一亮,差点给师父跪下,继而抹着眼泪说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李道长啊!李道长,您真是我们石家的大恩人,是老天爷派来搭救我们父子的啊!谢谢李道长!” “石老哥这话就严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师父当即婉拒了石大福的答谢,并沉声说道:“我们刚从崴脚爷那里回来,而且,整件事的幕后操纵者,就是崴脚爷无异!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内情,你们也有权知道了!” “啊?崴脚爷?”哪知石家父子齐声叫了起来。 继而,石大福忙摇着头苦笑:“这,这怎么可能呢?崴脚爷可是我们镇上的活菩萨!他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阴阳仙儿呢!在镇子上帮助过很多……李道长,您没开玩笑?”话说到一半,石大福脸色一变,话锋即刻转了回来。 “石大叔,我师父这人有个毛病,话虽然很少,但从来不开玩笑!”我咧嘴一笑,但见师父瞪了我一眼,我忙闭上嘴巴。 石大福皱了皱眉头,忙追问道:“可他为什么要对谭家人做出这种事情?他图的是什么呢?这位崴脚爷一直住在离镇子有二三里外的坟场边上,和镇上的人素无瓜葛,只有恩惠,没有什么仇怨,谭家虽然有钱有势,但也不会傻到得罪一个阴阳仙儿啊!” “谭家的祖坟,是镇上唯一的真龙之穴,或许这就是崴脚爷下手的主要原因之一!”师父思忖了一下,又说道:“至于崴脚爷的目的,我们事后再说。现在首要问题,是尽快找到谭家的那副棺材,先让谭家顺利的迁葬祖坟,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崴脚爷那边,过后再说吧!” “可是我们不知道谭家的老老太爷被扔在哪了啊?对了,崴脚爷应该知道啊!”石大福一拍脑门反应过来,急急的说道:“我我,我现在就去找崴脚爷问清楚,他必须要给个说法!” “石大叔,你可千万不要再去惹那崴脚爷,你都不知道他……算了,反正在你们这些乡亲们的面前,他总是装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活菩萨形象,可他的真实面目有多么恐怖,你们压根不知道!”我解释了半天,发现石大福压根就听不懂,或许是因为他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崴脚爷是什么样子吧。“总之我才说他两句,他都差点要我的命,如果不是师父在场,恐怕我现在都回不来了!” “这,这么严重?”石大福张了张嘴巴。“不太可能吧,崴脚爷是个非常和善的人……可如果这件事真是他办的,那他这个人可就真不地道了!如此不地道的一个人,真的伪装了一个假面具,也说得通了啊!” “石老哥不必着急,崴脚爷已经把谭家的那副棺材具体位置告诉了我,今晚我们便去把谭家的棺材找出来送到谭家去!”师父沉声说道。“说起来,那副棺材依旧埋在谭家的祖坟之中,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如果谭家的那副棺材不在祖坟内,想必谭家的气数早就应该断绝,而谭家这些年的气运只是逐渐退步,并未出什么巨大的变故,这说明谭家的那副棺材,依旧在承袭着龙气的庇佑!既然如此,棺材当然还在龙穴之中了!” “不对啊!那祖坟我们那晚挖开过,里面只有装有女尸的薄棺,并没有谭家老老太爷的棺材啊!”石大福傻眼了。 第一百六十章纸人围攻 天黑以后,我们一行四人,拉着板车再次进了山。 夜风薄凉,山色昏沉。我们沿着狭窄的山道,一路远离了石门镇的喧嚣,逐渐的进入空旷荒凉的大山之中。一个时辰后,我们出现在谭家祖坟地前,此地依旧是藏风聚气的风水佳地。但龙穴已开,龙气尽泄,要不了多久,此地便和别的地方一样,变得荒凉而又无人问津。 站住谭家祖坟地前,师父环绕着四周走了一圈,并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叠符咒,围绕着坟地周遭贴了一圈。做完这些,师父方才回到坟地跟前,一脸慎重的说道:“子时之前,务必把棺材挖出来!今晚静得有点不正常,未免出现什么变故,我们早点挖出棺材,早点送到谭家才是!”说着,师父提起雷池宝剑,缓步退到一处缺口位置,仗剑而立,仿佛在阻挡着什么。 “师父,这四周静悄悄的,能会出什么事啊?而且,你准备这么多的符咒,是在抵挡什么呢?”我好奇的向师父问道。 师父神色凝重的扫视着四周,继而摇了摇头:“为师也不知道,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只是为师暂时还没想到哪里不对劲!你们准备好便开始动手挖吧,那谭家的棺材还在下面,而墓坑越往下挖,难度就越大,你们尽力而为,我在外面为你们把守!” “嗯!”我点了点头,转而向石家父子说道:“石大叔,虎子,我们开始吧!” “好嘞!” 石虎第一个跳进墓坑,这是最早挖出来的坑,而谭家的棺材,还在下面,所以只能以此坑为基础,继续往下面挖。 石大福倒是一脸难色的看着我,继而忍不住问道:“猴子,谭家的棺材真的还在下面吗?” “嗯,崴脚爷没有必要骗我们,他巴不得我和师父早点离开石门镇,所以他不会指错地方!”我点了点头,应承一声。“但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女儿的棺材压在谭家棺材的上面,这是否和他炼尸有一定的关系,我现在也无法确定。想必找到谭家的棺材后,我师父会看出一些端倪!石大叔,我们就再辛苦一次,早些挖出棺材交给谭家,任务也算完成了!” “不错,这几天为了找到谭家的棺材,害得我吃不好睡不好,实在是憋屈死我了!”石大福应承了一声,继而也跳了下去,和石虎俩人一人挖一边,父子俩干这种营生也有些年头了,挖起来得心应手。 我则是在上面用泥兜子一兜一兜的往上拉,开始挖起来十分的顺利。但是挖着挖着,石虎一铁锹下去,愣是听到一声闷响传出。听到这个声音,石大福忙开口制止,吩咐石虎不要再继续挖了。继而,石大福扒开土层,但见一层结结实实的水泥板横在脚下。看到这里,石大福莫名的抓了抓后脑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块水泥板呢?” 恰在此刻,四周突然席卷起一抹阴凉之极的气息,吹打在身上,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四下里看了一眼,我不知道这股子阴风是从什么地方吹过来的,但见师父的脸色尤其的凝重,而他的视线,则完全凝固在四周的符咒上面。 说也奇怪,阴风也算不小,而且是贴着地皮刮来刮去,然而那些轻盈如树叶般的符纸,愣是一动不动。看到这里,我急忙低声向师父念叨一句:“师父,好像不对劲的事情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就来吧!”师父冷声说道。继而,师父拿出一把香,用力一甩,只见所有的香尽皆燃起,师父拿着香一根一根的插在符纸跟前,又形成了一层包围圈。做完这些,师父随口向我们说道:“那水泥板为泄阴气所用,将其砸碎,便能见到棺材!” “哦!” 听到师父的话,我急忙跑到板车前,扛着大铁锤回到墓坑前。把大铁锤递给了石大福,并说道:“石大叔,我师父让你把这水泥板杂碎!” “好!”石大福应声接下大铁锤,石虎赶忙躲到一角落。就在这时,石大福抡起大铁锤,用力的向石板上面砸了下去……“砰!”闷雷般的炸响,随着石大福的铁锤落下,一道又一道的传了出来。然而石大福砸了半天,愣是只砸出几个白印。看到这里,我诧异的张了张嘴,急忙示意石大福不要再砸下去,继而跑到师父跟前。 “师父,那水泥板好像铁块一样,怎么砸都砸不烂啊!”我着急的说道。 “哦?” 师父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取出一道符纸,伸手咬破手指,并在符纸上面画了起来,口中急急念道:“恶煞凶神,碎为微庇,南斗北斗,元享利贞;当吾者死,遂吾者利,威光灼灼,急如律令!”咒语念罢,符咒画毕,师父掐金刚指敕符三下,然后将符咒交给我。“将此压煞符贴在水泥板上,第一锤便砸在符咒上面,一切邪煞自退,一切阴气自消!” 闻言,我忙拿着压煞符交给了石大福:“石大叔,照着这道符砸,水泥板便能砸碎了!” “嗯!”石大福双手接下符咒,并用力拍在水泥板上面。哪知符咒刚落下,四周的阴风陡然消失于无形,再度恢复平静。 而此刻,石大福再次抡起大铁锤,用力的照着符咒的位置向水泥板砸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一道碎裂的声响传出,那水泥板硬生生被大铁锤砸掉了一大块,紧接着,石大福再度抡了几锤子,整块水泥板就此碎裂成了七八块。而石虎忙把水泥块装进兜子内,由我拽了上来。手指略微触碰了一下水泥块,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丝冰冷的气息钻进指尖,我忙收回手,暗自呢喃了一声:“好重的阴气!我想我明白了,崴脚爷的女儿埋在上面,而那具女尸本身的阴气,自动的被这水泥板吸收,进而外化到四周。而谭家的祖德之气,连同龙气一道又被那女尸所吸收,从而阴阳颠倒,把如此上等的龙穴,占为己用!” 那么谭家的棺材,就成了一个转嫁的传递者,把祖坟地内的龙气,全部传递给了崴脚爷的女儿。这招真是损透了…… “看到棺材了!” 石虎突然大喊一声。 闻言,我急忙弯下身子查探,并用手电筒来回的照了又照,待石虎拨弄开棺材盖子上面的尘土,我方才看清,那果然是一副十分厚重的寿棺! “此乃炼阴返阳局!”师父仅扫了一眼,便是道出了崴脚爷所布的局。只是这所谓的炼阴返阳局,究竟是怎么个炼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小心!有东西来了!”师父突然呵斥了一声,我急忙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但见远处几道惨白色的人影,一蹦一跳的跑来。看到这些白色人影,我的脑海之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崴脚爷的那些会动的纸人! “师父,是崴脚爷的纸人!它们跑来干什么?难道是来对付我们的?”我微微睁大双眼,但见这些纸人约莫五六个,且个个手持刀剑,只不过它们手中的刀剑,同样是纸扎手艺,并非是真刀真剑。 然而师父看在眼里,脸色依旧十分的难看。 “猴子,快和他们一道躲进墓坑之中,千万不要出来!”师父沉声说道,随即掐出剑指,猛地向四周的黄符隔空一指:“起!”但见那些黄符陡然间直立起来,形成一个大圆,将墓坑所在,包围起来。与此同时,我纵身跳进了墓坑,却是在跳下来的刹那,看到那些纸人已然临近。 我和石家父子偷偷的趴在墓坑的边沿,向外面看去,此刻,那五六个纸人已然围绕在黄符之外,而黄符的外面,还有一圈香火,当它们嗅到香火之气,顿时弯腰驼背的猛吸起来,似乎和真人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若是真人,断然不会对这香火感兴趣,这些纸人面色木讷,装束瘆人,脸上皆画着一个红色圆点,和嘴唇上面的血红圆点,如出一辙,而它们的眼睛是用毛笔点出来的,但此刻看过去,仿佛和真的一样,带着一抹诡异之色! “香烟荡秽,鬼邪尽退!”师父随手拿出一枚铜钱,屈指一弹,但见那枚铜钱不偏不倚的打在其中一根香支上面,香支一弹,铜钱转瞬打在另一根香支上面,刹那间,铜钱飞快的在每一根香支上面各击一下,与此同时,香火上面陡然闪现一抹冲天火星,直扑那些纸人而去! 被火星打中,那些纸人急忙后退,连连跳脚拍打,将吸进体内的香烟全部吐了出来。其中一个纸人不慎被火星沾染,浑身腾地蹿起一缕火焰,片刻,便化为灰烬! 还剩余的五个纸人,顿时提起刀剑,一蹦一跳的向师父扑了过来! 师父但见纸人大怒而起,不禁沉声道:“哼,雕虫小技!” 第一百六十一章群尸发难 师父脚下一划,顺势抓起两道符咒,屈指一弹,两道符咒立时闪现两团火焰,师父挥手打出,但见两团火焰快如闪电般向其中两个纸人迸射过去。那纸人顷刻四散而逃,然而它们毕竟是纸人,在火焰之威下,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眨眼间,其中两个纸人便是被火焰所包裹,转瞬化为灰烬。但当师父准备再取符咒时,其中一个纸人凌空向师父的手臂挥刀劈下! “噌”的一声颤响,师父及时的收回手,而那把纸刀,竟然硬生生将地上的一块石头应声劈成了两半。 看到这里,我呆呆的看了看石大福,石大福也呆呆的看了看我,紧跟着,我们同时用力的咽了咽唾沫。 “那,那不是纸人吗?而且它手中所拿的,仅仅是一把纸刀啊!”石虎在我身后小声的惊叹道。“看起来软绵绵的,随便用手一撕就烂了,怎么能把那么坚硬的石头给劈开了呢?完了完了,李道长恐怕有点悬啊!这些纸人简直太厉害了!” “什么完了完了?你才完了!”我顿时气不过的瞪了石虎一眼。“你没看到我师父的剑还没用上嘛!这么几个纸人就想和我师父斗,还差的远呢!” 正嘀咕着,但见剩余的三个纸人齐刷刷的向师父攻了过来。但是碍于黄符挡道,纸人立时挥起刀剑向那些个黄符劈了去,然而它们手中的刀剑刚遇到黄符,黄符便是腾地蹿起一缕火焰,顷刻间便是将其刀剑烧成灰烬。纸人连忙丢掉,转瞬间,它们也不知道从哪里扯下一块纸片,用手那么一划拉,顷刻间又变成了一把把刀剑,看得我愕然愣住了。 这,这些纸人简直比马戏团玩的把戏还要精彩啊!简直太神了! 然而当我意识到自己正在夸师父的对手时,赶忙打消看热闹的心情,反观师父已然拔出雷池宝剑,迎面向那三个纸人冲过去。只听到金铁交加的声音,刹那间传进了我的耳朵里,这下我更看呆了,那些个纸刀纸剑,居然能够硬生生和师父手中的真剑相互抗衡,而且都像是真家伙,并不是什么纸做的。 我一度怀疑这些纸人是不是真人假扮的,可若是假扮的,先前那几个纸人就不会被烧成灰了。 师父挥剑斩下其中一个纸人的脑袋,但见那脑袋远远的滚落开去,并在夜风的席卷下,越滚越远,而那无头纸人,竟然在我们目瞪口呆之下,飞快的去追着它的头,依旧是一蹦一跳,好像很欢快的样子!此番举动,看得我浑身直发毛,敢情这些纸人根本就打不死啊!难道非得用火烧? “师父!用火!” 我忍不住向师父大喊一声。 哪知师父随口回了一句:“还用你说!” 言罢,师父飞起一脚将那两个纸人踹开,挥剑将地面上的符纸顷刻撩起,三道黄符,稳稳的贴在剑身上面。与此同时,师父手臂一震,剑身罡气轰然发出,而三道黄符顷刻间蹿起三团火焰,师父猛地挥剑打出,三团火焰飞射而起,正中那两个纸人的胸口。当火焰将那两个纸人包裹的同时,第三道火团远远的飞扑出去,直奔那个追着脑袋跑的无头纸人。 远远的看着那个无头纸人化为灰烬之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咧嘴一笑:“看到没有?区区几个纸人而已,怎能是我师父的对手?” “不要出来!”师父未来得及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却是冷声呵斥了一声。我刚欲爬上去,但听到师父的声音后,不得不诧异的又回到原位,四下里看了一眼,但见四周已然风平浪静,并不像是还有纸人的样子啊! “师父,那些纸人不都被你解决了吗?还有什么?难道是那崴脚爷来了?”我急忙追问道。 “他现在哪里有空闲来这里!”师父冷哼一声。“他现在恐怕正在家里忙活着开坛做法,前面那几个纸人不过是小伎俩,真正厉害的快要来了!你们小心些躲在里面,千万不要出来!接下来要应付的东西,恐怕要比那些纸人厉害多了,我无暇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必须想办法自保!” “啊?有那么严重吗?究竟是什么……要来了……”我的话才说到一半,突然看到远处的地面轰然被大力推开,一具没了胳膊的尸体,竟然歪歪扭扭的爬了起来,身子骨一顿一顿的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看着那个面目全非,且不知死了多久的尸体,竟然能够行动自如,我急忙伸手捂住嘴巴,这,这是尸变?! 一具尸体还不算完,紧接着四面八方,竟然轰轰烈烈的跑出来几十具尸体,他们要么断手断脚,有的尸体脑袋还剩下一半,竟然还能大步大步的向我们这边围拢过来。 当四周的尸体眼看着不断增加时,师父额头上的汗水似乎越来越多了,他猛地后退了两三步,挥剑将地面上的所有符咒全部收起,与此同时,师父脚下一划,纵身飞掠,挥剑将一道道符咒接连打出。而当符咒打在那些尸体的脑袋上时,尸体顿时一僵,继而重重的倒地不起!连续五六个,乃至十余个。 当雷池宝剑上面的黄符还剩下最后一道时,师父刚欲打出,及时的又收了回来,手臂一震,剑身嗡嗡颤响,而那黄符立时卷起,贴在了剑身上面。与此同时,师父迎面向着一具具尸体砍了过去,接连五六具尸体倒下,但渐渐的,我发现那剑身上面的黄符已然发黑,上面的符文似乎越来越不可见了。 “砰!” 一道火光冲起,那最后一道符咒应声化为灰烬。师父狠狠的咬了咬牙,一剑劈出,尸体一分为二,同时纵身飞掠,连连飞出五六脚,将扑上去来的尸体重重的踹倒在地。然而那些尸体刚倒地,竟轰然间又站了起来! “猴子!猴子!”我身后的石虎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角,带着一声声哭腔呼喊着我的名字。 “别喊了!我不正看着呢嘛!”我双眼紧盯着师父,随即头也不回的向石虎摆了摆手。 “猴子!你,你回过头看看啊……”石虎的声音更加难听了。 我刚想再次怼回去,但突然脑子一热,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缓缓的扭回头,但见一个面目丑陋,蓬头垢面的尸体,正歪着头趴在墓坑上面,用那双只剩下窟窿眼的“眼睛”盯着我们三个看。我身旁的石虎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嘴咧得跟裤腰子似的,用力的向我身后挤……我浑身一颤,后背一阵阵发凉,但见这具老尸眼看着便要冲下来,我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大声的叫道:“快快……快把咱们的大锤子拿出来砸它个王八羔子!” “锤锤,锤子来了!”石大福结结巴巴的将大铁锤递给了我,我双手一哆嗦,差点把大铁锤摔在地上,连忙抓紧在手中,咬了咬牙,心一横,挥起大铁锤猛地向那老尸的脑袋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传出,大铁锤愣像是砸在了石头上,竟然还给反弹了回来,不过那老尸的脑袋却也瞬间飞了起来,远远的掉落在某个角落里。没了头的尸体,双手乱抓一通,但很快,动作逐渐的慢了下来,直至彻底倒地不起! “这尸体也太好对付了吧!”刚砸死了一个尸体,我顿时来了信心,但紧跟着石大福和石虎俩人同时拽着我的衣角,我猛地回过头,差点吓尿。敢情又有五六个尸体,正向着墓坑围了过来。看到这个架势,我慌忙向师父喊道:“师父!救命啊!” “我正在救你们!你们要躲好!要冷静!”远处传来师父安慰的声音,但见师父正被一群尸体围拢着,打得不可开交,似乎他根本顾不上我们这边了。 “我没法冷静啊!” “没法冷静也得冷静!为师教你的清心咒多念念就好了!” “师父!不是清心咒的问题啊!是是……唉!”我说到一半,也懒得再说下去,连忙挥起大铁锤抡了出去,哪知用力过猛,一锤子没收回来,脱手而出,远远的甩了出去。“啊?”我惊恐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再看了看那几个正要扑来的尸体,瞬间僵化了。 “猴子!快想办法啊!快啊!”石虎吓得躲在石大福的怀里,哭喊着叫道。 “恁娘的!我我,我还能想什么办法?我身上要法器没法器,要符咒没符咒,我还能……对了!”我突然眼睛一亮,急急的叫道:“虎子!我画的那副天师钟馗像还在不在?” “在在!听你说那法像很厉害,我就贴身带着呢!”石虎闻言,忙从怀中取出天师钟馗的法像,我一看此物,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展开。霎时间,法像上面陡然闪现一抹耀眼的金光,金光所到之处,那些尸体纷纷掉头逃窜,看到这里,我惊喜的大叫道:“真是太神了!早知道我们请天师钟馗来除邪就好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搬救兵 师父愕然一愣:“钟馗法像?”见到我手中的钟馗法像,师父挥剑震开群尸,快步来到钟馗法像前,恭敬的行礼。“茅山李正功,恭请天师钟馗下界除邪!”说罢,师父立时跪地叩拜,第三个头磕下,我顿觉手中的法像嗡嗡颤动起来,金光夺目,霎时间刺得我的眼睛仿佛要瞎了一样,我急忙闭上双眼,不敢再看下去,只得伸着手臂,用力抓住法像。 “吾乃天师钟馗,尔等尸虫岂敢放肆?!”仿佛一道晨钟暮鼓般的浑厚之音,声声震颤在我的心海之上,我微微睁开一丁点眼睛,却是看不到金光之中的天师钟馗,倒是师父双目炯炯的盯着天师钟馗。一声怒喝,震慑周遭群尸,所有的尸体顿时惊慌失措的远远退去,足足退到了三十步之外,低头发颤,嗡嗡作响。而此刻,天师钟馗再度传音:“李仙道,何故唤我?” “禀天师,我与小徒路径此地,遇此群尸发难,恳请天师施以援手!”师父恭敬之至的向天师钟馗求救。 “李仙道,这些尸体并非鬼邪操纵,而是怪力所为!此乃正邪之争,我虽有心助你,却不能有违天条,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天师钟馗的话音刚落,眼前的金光轰然散开,与此同时,我手中的法像瞬间焚烧起来,吓得我急忙松开手,转瞬间,那法像便是化为灰烬。“李仙道有上通九天,下彻九泉之大能,自可向地府求援,收掉那邪法,群尸自退,哈哈哈……” 带着一道回荡不绝的朗笑声,天师钟馗的法像,瞬间消失于无踪。 闻听此言,我眼睛一亮:“师父,天师钟馗给我们指了一条路,可以向地府求援啊!这些尸体的事情,本来就属于阴间管,有人操纵阴尸为祸,我们找地府求援,这没毛病!” “可是……”师父却是面露难色。“也罢,现在群尸围攻,我们只能向地府求援,别无他法!”说着,师父瞬间掐出双剑指,抬起脚猛地跺地三下,口中急急喝道“有请地府鬼将速速到此!” 地府鬼将还没来,反倒是四周的那些群尸一看天师钟馗离去,纷纷又按耐不住冲了过来。一看这架势,我急忙躲到师父的身后,师父也当即挥剑相向,粗略的扫视了一眼四周,我估摸着剩余的尸体至少还有二三十个,然而师父已经斩杀了大半,他现在气息虚浮,纵然他是铁打的,纵然他的道行通天,也绝不可能应付得了如此疯狂的车轮大战! “嗡!” 刹那间,一道灰蒙蒙的阴气凭空出现在不远处,阴气散去,但见两个手持鬼头大刀的勇猛悍将,出现在我和师父的面前。我愣愣的看着来者,这二位身穿铠甲,手持大刀,很像是将军级别的身份,但是却和戏台上演的那些个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不太一样啊!难道传说的都是假的? 天师钟馗走了,倒是又来了两个鬼将,四周的群尸顿时又吓得向后急退。而两个鬼将面色冰冷的向四周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尸体纷纷惊慌逃窜,根本不敢和两个鬼将对视。 最终,其中一名鬼将大步走到师父跟前,只见他嘴唇未动,声音却传了过来:“李仙道,别来无恙啊!”说着,鬼将拱手作礼,向师父问候了一声。 师父当即也拱手回礼:“两位将军安好!” “李仙道急催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另一名鬼将冷冷的问道。 “两位将军已然看到,四周群尸作怪,乃是有邪道之流施法为祸,还请两位将军大显神通,收掉那邪法,让这些尸体入土为安!”师父依旧恭敬且客气的说道。 “世上既然有邪道邪法,自然也有正道正法,李仙道道法精深,为何不自己处理此事?”鬼将再度问道。 “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就事论事,这件事你们到底管不管?!”师父的火气瞬间提了起来,我一看师父这架势像是要吵架……忙拽了拽师父的手臂,却是被师父瞪了一眼,我只得老实的闭上嘴巴。师父的语气当即缓和下来,又说道:“你们说吧,要怎样才肯出手?” “李仙道,除魔卫道,乃是你的职责所在,我们虽为鬼将,但若是驱鬼抓鬼,乃是我们的本分,但对付邪法,有些超出我们的职责范围了!”另一个鬼将正义凛然的说道。“不过,一十八重地狱还缺少两个恶鬼的名额,有两只恶鬼在中元鬼节与众鬼一道偷溜了出来,我等正在奋力抓捕,据说李仙道已经抓到了许多冤魂厉鬼,不知里面有没有我们要的两个恶鬼?” 闻言,师父顿时急了:“抓捕那些恶鬼的时候没见你们出来帮忙,我遍寻天下,总算抓到了几只,你们却要来趁火打劫!” “若是没有,我等便要继续去抓捕了,李仙道的事情请恕我等爱莫能助!”鬼将客气的拱手作礼,转身便是要走。 我听到师父和他们对话的全过程,不禁暗暗感叹,这简直是套路满满啊!明摆着是想从师父的伏魔鼎中讨要两只恶鬼,可他们不知道师父为了抓这些恶鬼费了多大心力。而且原定的九十九只鬼,现在才抓八十多个,还差十多个呢!一年内能抓两三个都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而且还要能在《百鬼录》登册的恶鬼,抓起来难,找起来更难,每一只恶鬼,都比金子还珍贵啊! 他们一次便要两只恶鬼,这简直是在要师父的命啊! 眼看着两位鬼将就要离去,师父只得摆手道:“我只能承诺给你们一只!一只便是我的底线了,要寻找一只够资格收集的恶鬼,不知要花费多少心力,你们当然不知道!张口便要两只,你们倒是帮我抓一只看看?” 其中一名鬼将突然停下,继而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现在谁都知道李仙道的存货多,而且和地府的契约即将达成,就算是少个一两只,对于李仙道这样的暴发户来说也不算什么,何必如此抠门呢?” “一只恶鬼,外加一百万两银票,成就成,不成拉倒!”师父再次让步。“你们如果觉得解决不了此事,我自可再请别人帮忙!” “一只恶鬼,外加五百万两银票!”鬼将再次笑说。 “成交!”师父咬了咬牙,点头应承下来。 两位鬼将闻言,同时点了点头。继而留下一位鬼将驻守此地,而另一位鬼将闪身消失无踪。我急忙低声向师父问道:“师父,那个鬼将军去哪了?” “这件事不用我们再费心了,崴脚爷的邪法必破!”师父低声回了一句。 眨眼间,还未等那个鬼将回来,四周的那些群尸轰然四散而去,不多时,便是彻底消失不见了踪迹。看到这里,我呆呆的呢喃一声:“就,就这么解决了?”正说着,那个鬼将闪身出现,两个鬼将并肩而立,其中一个缓缓伸出手,一言不发。看到这里,我瞬间明白过来,敢情是现在就要报酬啊!还真是够现实! 师父无奈之下,只好把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伏魔鼎。 未等师父有所动作,其中一个鬼将伸手隔空一抓,但见伏魔鼎的盖子突然转动了一圈,而从边沿缓缓溜出一缕浓烈的黑气,当黑气出现的刹那,我明显的感觉到一丝丝冰寒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而且夹杂着一丝丝血腥之气,让我浑身都不舒服。我暗暗叹了一声:“不愧是恶鬼啊!” 鬼将怒声一喝,那缕黑气顷刻间出现在鬼将的手掌心内,鬼将一把抓住,即刻向师父拱手作礼:“多谢李仙道兑现承诺,我等告辞!”话刚说完,两个鬼将眨眼消失不见了。而此刻,师父急忙把伏魔鼎的盖子重新回归原位,如此,又小心翼翼的将伏魔鼎收回到包袱之内。 做完这些,师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把谭家的棺材挖出来吧,现在没事了。”说完,师父神色甚是低落,缓步走了开去。我很想说点什么来宽慰师父,但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我们已经收集到了八十八个恶鬼,还差十一个便能完成任务,达成师父和地府的契约。然而现在少了一只,就还剩下八十七只,下一只恶鬼都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师父不难受才怪。 回到墓坑跟前,石大福着急忙慌的向我说道:“猴子,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师父,不然我们父子可就交代在这里了啊!唉!我今天算是看明白了那崴脚爷的真实面目,他在我们石门镇简直就是个祸害!对了猴子,刚才见你们一惊一乍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在和谁说话啊?是不是神仙啊?” “石大叔,你们刚才什么也没看到吗?”我不解的问道。明明我都可以看到,他们怎么就没看到呢?而且我也没有开天眼,刚才的阴气那么重,就算是普通人也应该能够看得到,或许……机缘不同吧。“算了,反正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等这件事了结以后,我和师父就得赶紧赶路,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当然,在临走之前,绝不能放过那个崴脚爷,都是因为他,才让师父损失了一只恶鬼!我暗暗的咬了咬牙…… 第一百六十三章墙倒众人推 谭家的棺材重见天日,直把石家父子感动得稀里哗啦,这几天为了找到这副棺材,可谓是劳心劳力,最终还差点把命给搭上。把棺材挖上来后,石家父子即刻装上大板车,没有半分犹豫,直接送往谭家。约莫天亮时分,我们一行人总算回到家,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大喘气。谭家那边倒是交了差,或许是因为师父的缘故,谭家老太爷非但没有责备之意,反而连连道谢。 屋子里,石大福吩咐石虎去炒两个小菜,并从地窖挖了一坛子好酒出来,不多时,便是摆了一桌。 倒上酒,石大福连忙为师父送上一杯:“李道长,这次多亏了您,若不是您帮忙,恐怕……唉!什么也不说了,全在酒里!我先干为敬!”说完,石大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师父端起酒杯迟疑了一下,继而又放回到桌子上,石大福错愕的看了看师父,不禁问道“李道长,您忌酒?” “不。” 师父摇了摇头,淡淡的笑说:“我虽不忌酒,但今天我却不能饮酒,因为我要去办一件大事,而此事需行法助之,道门法术,忌在酒后行之,行之不验!就让猴子代我多喝几杯吧!”说着,师父扭头看了看我,我眼睛一亮,当即把师父面前的酒杯拿到跟前。 “石大叔,我代师父回敬您一杯!”说罢,我先是把师父的这杯敬酒喝下,并又倒了一杯,端到石大福的跟前,石大福诧异的看了看师父,随即便是笑呵呵的自斟一杯,与我碰杯而饮。 酒过三巡,石大福突然一拍桌子:“崴脚爷这个王八蛋!我饶不了他!他居然想要我们的命,他还是不是人了?平日里在镇子上装模作样,还以为他真是个大善人,现在看来,他简直比打家劫舍的胡子还要凶残百倍!李道长,我知道……你不喝酒,是不是等着去找那崴脚爷算账?我虽然不懂什么道门法术,但是若需要打架的帮手,我父子两个都不是怂人!” “崴脚爷那里,你们不能去!”师父皱了皱眉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接着又说道:“虽然昨晚他的法被破,但是此人修习旁门左道多年,必然狡兔三窟,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是要人命的!” “李道长,我就想不明白了,崴脚爷的女儿已经死了那么久,他怎么还不肯放手?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了,就应该入土为安嘛!”石大福又灌了一杯酒,逐渐的有些大舌头,说起话来也显得含糊不清。“想起我那婆娘,已经……已经走了十多年了,我也想啊!可是我却不会死守着一具尸体恋恋不舍,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唉!人各有执着,其中滋味,恐怕也只有冷暖自知啊!”师父轻叹一声,随即摆了摆手。“虎子,把你爹扶到床上休息去吧,他辛苦了这几天,也够累的。” 石虎重重点头,或许是因为他爹刚才提起了他娘,致使石虎眼眶微红,默不作声的把他老爹石大福搀扶起来,送到了内屋之中休息。 外面的天色逐渐泛亮,回想起这一夜,倒是惊魂异常啊! 我多喝了两杯,只觉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有人叫门。等石虎把人迎进来,我才看到是一个头发灰白的高瘦老头儿。这不是谭家老太爷嘛?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这里?谭家老太爷身材很是高大,足有一米八九的样子,虽然年迈,而且有些驼背,但依然给人一种气势压人的感觉。进了屋,谭老太爷随和的笑说:“李道长,真是对不住你们,先前你们送回我爹的棺材,也没有留你们吃顿饭,只是那会儿家里太忙了,也没顾上。这不,我亲自来了,一则是答谢,二则是……” “谭老太爷请坐下说。”见谭老太爷欲言又止,师父忙邀请谭老太爷坐下。 石虎搬了个凳子,谭老太爷微笑着点头坐下。随即轻叹一声,说道:“二则,是想弄清楚我家祖坟的事情,这件事我本想等迁葬之后再提。但,我还是忍不住来了,说起来,那后山之中的龙穴,已经点了十年有余,而我爹的棺材埋葬在里面后,每年我都会去上坟修缮,期间并未发现什么古怪的现象。可怎么临了临了,那老崴脚家的棺材,怎么会跑到我谭家的祖坟地里面了呢?” “或许是你们谭家的祖坟风水着实太好了,才招惹那崴脚爷艳羡啊!”师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对于阴阳行当里面的事情,你们普通人如同门外汉,并不知情。而炼尸的首要条件,必须要找到一块上等的风水佳地,或许有些人会认为炼尸就一定要在至阴至邪的污秽之地,其实这种观念是错的!因为炼尸要看其目的,需要炼制成什么样的尸,如果是仅供驱使作恶,自然是阴邪之地首选。可若是炼制返阳活尸,便不能选在阴邪之地,非但不能,反而要在一处龙气滋养的旺地才可!” “旺地?活尸?李道长的意思是,那老崴脚是憋着一肚子坏水,想借我家的祖坟风水,来把他的女儿复活?这,这可能吗?”谭老太爷尽管年纪大了,却是心思缜密,而且一针见血的点出利害。 “如果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齐聚,倒也不是不可能!”师父皱了皱眉头。“首先以龙气卸掉阴气,致使阴尸变成阳尸,也只有阳尸,才能聚集魂魄。只不过,这么做,对于死者来说,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如果尸体真能复活,那为什么会是痛苦的事情呢?”我眨了眨眼睛,大为不解的问道。 “你们不明白!” 师父轻叹道:“因为你们还活着,并没有经历真正的死亡,而死亡的痛苦,也是无法想象的。再者说,那崴脚爷的女儿已经死了很久,甚至在没埋在谭家祖坟地之前,就已经死了。阳间一日,阴间便是三个月,而在阳间几年,在阴间仿若煎熬了许多年。他们唯一的期盼,便是早日的投胎转世,或许有些人是想再复活,但更多的人,已然放下了前生种种。对于死了的人来说,活着的那些光景,已然就是前生啊……若是前生不堪回首,但命运却非要让其重蹈覆辙,那么复活的结果,必然也是再次经受一次痛苦的煎熬!”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让一个死了的人复活,此为逆天之举!”师父郑重的说道。“纵然是我……也不能!可是对于那些旁门左道的邪师来说,或许他们不会管什么逆天不逆天,从而,也早就了此法的流传。借龙气之后,便是招魂摄魄,若是死了的人即将投胎转世,却又被活着的人强行夺回魂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不管怎么说,他老崴脚的本事就算再大,也不能把我家的祖坟地肆意践踏!”谭老太爷气呼呼的拍了拍大腿。“待会儿我便去召集镇上的所有人,揭开那老崴脚的真实嘴脸,让他在我们石门镇呆不下去!” “对!就应该这么做!”我倒是十分认同谭老太爷的做法,而且谭老太爷在镇上的声望,恐怕远超那个崴脚爷。只要谭老太爷登高一呼,所有百姓,瞬间便会清醒,然后我再和师父一道,把崴脚爷的底子给掀开,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邪道之流无所遁形! “你就别跟着起哄了!”师父瞪了我一眼。“崴脚爷的做法的确是失了德行,不过,据我了解,他除了这一件事,别的时候,在镇子上,倒也真真切切的办过许多好事善事。虽然乡亲们有权利知道真相,也有权利指责崴脚爷的做法,但我觉得,还是先由我亲自去一趟,之后再做定夺。谭老太爷,你觉得呢?” “李道长,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也知道你是正道高人,所以我从头到尾都十分的信任你!”谭老太爷苦着脸说道。“不然我也不会装病在家这么几天,然而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真相,那老崴脚的确太危险了,这种邪师如果再继续留在镇子上,以后不知道还会给镇上的百姓带来什么灾难呢!李道长,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件事,还是听我的吧!” 师父深深的看了谭老太爷一眼,随即只得无奈的点头:“谭老太爷,既然你执意如此,我还是想说,且等我从崴脚爷那里离开之后,你再带着镇上的百姓进去。若是我还未离开,你们切莫进去,虽然他是一个阴师,也做了十恶不赦之事,但我还是不想看到墙倒众人推的凄凉下场……” “好吧!这个我可以做主,就听李道长的吩咐!”谭老太爷当即站起身,随口又说:“我现在就去召集镇上的百姓,李道长请放心,若是不看到你从老崴脚的家门口走出来,我们绝不会冲进去的!” “多谢谭老太爷!”师父拱手作礼,目送着谭老太爷离去。 我默默的看着师父略显惆怅的神色,或许只有我能够明白师父的心结所在。无论崴脚爷是何等十恶不赦的邪道之流,但他却是因为他的女儿才做了这些违逆天道的事情,而师父辛辛苦苦的遍寻天下恶鬼,为的也是度已亡故的妻儿脱离地府的禁锢。尽管方法不同,尽管一个正道一个邪道,但都是为了自己的至亲亲人,或许在这一点上,师父的内心,受到了一丝触动,故而不想看到崴脚爷被百姓唾骂的凄然场景! 第一百六十四章返阳活尸 天色将亮,我便和师父一道离开了石家,向着石门镇外的坟场方向走了去。谭老太爷已经去召集镇上的百姓了,恐怕以谭老太爷的威望,要想拆穿崴脚爷的真实面目,着实不是一件难事。然而我们必须在百姓没赶到之前,把事情解决清楚,否则百姓一到,会变成师父最不想要的结局。自从昨夜一事后,崴脚爷那边似乎彻底安静了下来。 或许……我突然向师父呢喃一声:“师父,崴脚爷该不会提早的溜掉吧?如果他跑了,那我们便找不到他了!” “他不会跑!”师父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道:“对于一个极其自负的人来说,逃跑并不是他的风格,更不是他的气度!尽管他是一个阴师,但却有着傲视一切的风骨,往往有这种自傲风骨的人,多半会毁在这个上面。再说,他要完成的事情,必须在这里才能完成,若是跑了,能跑到哪里去呢?” “那倒也是,他如果真想复活他的女儿,只怕现在正在争分夺秒的施法呢!”我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恐怕谁要阻止他,他便会和谁拼命啊!” “如果能劝导他弃恶从善,倒是好事,但若是不能,却也不能任由他胡来!”师父沉声喝道。 不多时,我和师父再次来到崴脚爷的独院门前,然而大门是关着的。难道崴脚爷还没起床?不对啊!天都亮了,他不可能还不起床的,莫不是他真的跑了?我刚想到这里,不禁又被师父先前所言,给瞬间推翻了。想来想去,我伸手便是要去敲门,但却被师父拦了下来。师父低声阻止道:“我们翻墙进去!” “额!”我错愕的愣了愣,很快又点了点头。 师父率先纵身飞跃而起,轻松的翻过了院墙,随即把大门打开,我顺势溜了进去。再次来到崴脚爷的院子里,我惊愕的发现,这满院子的花草,竟然在一夜之间,尽皆枯萎!这,这太匪夷所思了吧?昨天白天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了一夜就都枯萎了呢? 整个院子给我的感觉十分的压抑,到处都是昏暗的颜色,仿佛没有一丁点的生机存在。 “师父,我们各自检查一处!”我随口说了句,便是奔向东边三间房屋而去。师父则顺势去了西边三间房屋。 不多时,我们再次回到院子里碰面,尽皆一无所获。此刻,师父抬起头,双目凝实着眼前的大屋,这几间大屋,似乎由始自终,都是紧闭着的,未曾有人打开过。 我和师父相视一眼,随即一道来到大屋的门前,师父示意我退后,然后缓缓伸出手,将房门推开。 “吱呀!” 一道灰扑扑的气息,自屋内飘荡而出,略微嗅了一下,我立时皱起了眉头。这是一股子非常难闻的腐臭味道,仿佛是一块肉放臭了很多天,才会有这种气味儿。我的心猛然间狂跳起来,只觉得这种地方我真是不该来,实在太晦气了! 师父单手提着雷池宝剑,率先走在了前面,我犹豫了一会儿,只好尾随在后。四下里踅摸了一圈,发现屋里面的摆设并没有移动的痕迹,而且连内屋里面的衣服鞋子,都没有少一件,想来,崴脚爷并没有逃离此地。可这前前后后都找遍了,并没有看到他人啊!他会去了哪里?我想了想,大门是从里面上了门闩,也就是说,人至少还在这个院子内。 想到此,我刚欲说点什么,师父突然发现了一道暗门,并向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跟上。 暗门是在内屋一个角落内发现的,推开厚重的小门,一股子血腥味儿瞬间冒了出来。我张口便是要干呕,但只得强行忍了下来,并随着师父的脚步,一步步走进地下通道。开始还有一张木梯,到了下面,仅仅是粗糙的土梯。约莫走了二三十层土梯后,下面的视野莫名的开阔了许多。不多远的拐角处,一抹枯黄的灯火光亮,摇摇曳曳的闪烁出来。 在里面! 我急忙捂住嘴巴,很担心自己发出的任何动静,都会惊动里面的崴脚爷。 这里面的环境甚是恶劣,幽闭、昏暗、霉臭等等,仿佛一切不好的因素,都聚集在这块地下室内。我蹑手蹑脚的跟随着师父来到拐角处,师父突然伸手阻止我再向前半步,我们顺势趴在拐角的边沿,微微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恐怖的一幕,让我陡然间睁大双眼,差点叫出声来,好在我提前捂住了嘴巴。 只见里面那个正在忙碌着的身影,正是崴脚爷,他身前摆放着的,正是前两天石家父子从谭家祖坟内挖出来的那副棺材,而在棺材盖子上,赫然正是那具女尸。而崴脚爷正摇晃着阴阳铃,围绕在棺材四周打圈转。四个手持刀剑的纸人,威风赫赫的站立在两侧把守,而在棺材的正前方,则是布置的一个神坛。 神坛上除了三牲供品外,还有一碗殷红的鲜血! 难怪我在外面都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敢情崴脚爷还真是在施法……但恐怖的一幕,并不是那些,而是棺材上面的那具女尸,此时,那女尸浑身上下,竟是被崴脚爷打了无数根棺材钉,几乎遍满全身大穴! 他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这就能够让他的女儿复活?可为什么要这么折腾一具尸体呢? 或许是阴阳铃的声音遮住了我和师父的脚步声,故而里面并未发现我和师父就在外面偷看。摇晃了一会儿阴阳铃,崴脚爷突然放置在神坛上面,扭回头,一脸痛苦的看着那女尸,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慈爱之色。许久后,他哽咽的说道:“若非那几个蠢货打开了棺材,让你无意间照射了月光,若非你吸纳了月光之气,爹也不至于费这么大的周章!乖女儿,你放心,等你醒来之后,爹一定要好好的收拾那几个蠢货!” 闻言,我恍然大悟,原来诈尸之事,竟然是因为挖出棺材的那晚,照射到了月光。对了,阴尸一旦照了月光,便能吸纳月光精华,很容易会发生尸变的可能!也难怪之后会发生那么多的怪事,没想到,我们一开始就犯了错,而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爹暂时封住你的奇经八脉,你一定会觉得很不舒服,不过你放心,待会儿爹会让你的魂魄归位,然后拔掉钉子,你便能在死而复生之后,呼吸第一口阳间的气息!”崴脚爷的神情之中,似乎除了慈爱,便是呆滞,他好像疯了。眼睛里除了救她的女儿返阳,并没有别的,也找不到别的颜色了。“乖女儿,你再忍耐一时,爹马上召你的魂魄上来,让你魂体合一!” 说罢,崴脚爷说完,脸色陡然一变,纵身一个倒卷帘,稳稳的站住神坛跟前,随即双手掐出剑指,用力将神坛上面的一个草人托了起来,口中急急念道:“鬼兵鬼将听吾宣召,召请吾女彩衣坛前相见,六丁召聚三魂,六甲凝七魄,速速临坛听分明!” 含糊不清的咒语嘟嘟囔囔的从崴脚爷的口中传出,随即,崴脚爷双手猛地按在神坛上面,浑身不停的颤抖,近乎全身上下,都在不停的抖动着,渐渐的,神坛也开始发出剧烈的抖动! 担当那站立在神坛前的草人微微动身之际,崴脚爷瞬间松开双手,单手掐出剑指,怒指草人:“赐你脚踏七星,翻过奈何桥!头顶阳魂灯,飞跃迷魂殿!铁鸡恶狗莫敢阻拦,阴风引路,遇水搭桥,通关!”随着崴脚爷一道道断喝,只见那草人竟真的翻过了一只倒扣的大碗,随即围绕着香炉转了三圈,且一步步向崴脚爷走了回来。 看到这里,师父微微皱起眉头,沉声怒道:“此乃拘魂大法!会破坏被召请之人的因果宿命,不能让他施法成功,必须阻止!” “哎哎!师父!”我急忙呼喊师父,但师父身影一闪,纵身冲了进去。 神坛前的崴脚爷陡然停了下来,却是没有顾上回头多看一眼,伸手点了一下碗中的鲜血,屈指向两侧的纸人打了去:“杀无赦!”当鲜血打在那四个纸人的脸上,四个纸人瞬间动了起来,手中的刀剑轰然向师父迎面劈了过来。而崴脚爷则继续施法,双手掐住剑指,不停的引导着那草人向他靠近。 师父挥剑迎上四把刀剑,那纸人竟是灵动无比,一击未中,纷纷变换策略,有的攻上,有的攻下,师父疲于应付,一时间,却是无法上前半步。眼看着崴脚爷一把抓住草人,且托在手中,我忍不住冲上前,然而此刻,崴脚爷猛地扭回头,双眼狠狠的瞪着我,吓得我浑身一僵,呆呆的站在原地! “小子,不想找死就滚开!”崴脚爷咬牙切齿的向我怒声喝道,转而扫了一眼正被四个纸人缠住的师父,崴脚爷再次怒声低喝:“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复活我女儿,没有人!”说罢,崴脚爷单手托着草人,用力打下,但见草人不偏不倚的落在那女尸的头顶位置,随即,在我目瞪口呆之下,那草人居然缓缓的合拢手臂,将那女尸头顶百会穴上面的一根棺材钉,一点一点的拔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生亦何欢 当第一根棺材钉被拔出,那草人瞬间爬上了尸体的额头,紧接着向前缓慢的迈出了一步,然而一步之后,草人浑身冒出一股子白烟,第二步踏出,草人浑身便是蹿起了一缕火焰,当第三步乃至第四步迈出时,草人浑身上下便是彻底被火团所包裹。然而火团在尸体的身上翻滚,却是并未点燃尸体身上所穿着的衣衫,这,这好像还不算是最诡异的! 最诡异的,乃是草人走到第七步时,已然化为了一团灰烬,火焰熄灭,恰巧落在尸体的胸口位置。当一缕淡白色的烟气袅袅而起,竟是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缓缓的钻进尸体的鼻孔之中……最终被尸体完全吸纳。 “这,这是什么情况?道书上没有说过啊!”我极力的回想着所看过的每一本道书,似乎根本找不到任何关于此法的记载。若说这就是合魂之法,可这也太古怪了吧? 正值我百思不得其解时,但见崴脚爷转身将那一碗鲜血端了过来,张嘴喝了一大口,却未咽下,而是对准尸体的面部,用力喷下。当一团血雾喷洒在尸体的脸上时,只见那尸体竟瞬间睁开双眼,惨白的眼珠子上,渐渐的蒙了一层血色雾气……看起来,甚是的骇人!很快,那血眼珠子渐渐的又恢复了黑白分明的正常气色,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砰!” 不远处,师父猛地挥剑将那四个纸人劈成碎屑,转而惊愕的看着已然复活的尸体,不禁呢喃出声:“返阳活尸?崴脚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让一个死了的尸体复活,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就是活人,她纵然是苏醒,也仅仅是一具尸体而已!只是一个很像活人的尸体……这种活尸,没有了人的七情六欲,没有了人的本能,简直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如此带来的痛苦,也是你无法想象的!” “李正功!你说够了没有?!”崴脚爷突然怒视着师父,继而一脸自傲的笑了起来:“哈哈!你看到了吗?我的女儿,她,她复活了!这是我一生最为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我让我的女儿复活了,哈哈哈……” 就在此刻,那女尸缓缓扭头,错愕的看着崴脚爷,迟疑了半天后,竟真的蠕动着嘴唇,生涩的喊了一声:“爹?” “乖女儿!”一声呼喊,让崴脚爷顿时泪如雨下,他急忙上前抓住女尸的手,老泪纵横的哽咽道:“爹在这里!爹在这里!乖女儿,你说过,你想永远年轻漂亮,永远也不要衰老,不要变成黄脸婆,爹做到了,爹把你再次唤醒,以后你就会永远年轻漂亮,再也没有生老病死纠缠着你,你,你可以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 听着崴脚爷语无伦次的解释和诉说,躺在棺材盖子上的女尸,却是凄然一笑:“爹,我好像记得我已经死了……我见到了阎君,也去了枉死城……在望乡台上,我很多次看到你苦苦的思念着我,我哭了很多次……爹,我怎么又活了?” “乖女儿!是爹没有好好的保护你,让你得了重病,但现在爹能把你救活,便不会再让你死,你不会再死了,不会了!”崴脚爷痛哭失声。似乎此时此刻,世上任何的一种语言,任何的一种文字,都无法表达出崴脚爷喜极而涕的心情,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或许才是他最为感慨的原因之一。而女儿的复活,也让他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所做过的种种错事,忘记了他的逆天之举,忘记了……忘记了一切的一切,此刻,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女儿,他的至亲骨肉! 女尸酸涩的流下一滴眼泪,继而伸出手,缓缓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但当她拿开手,却是惊恐的看到手上的一抹鲜血……“爹!我,我的脸怎么会是这样?我的脸!啊?我身上……我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钉子?爹!呜呜呜……”被自身的状况吓哭的女尸,手在剧烈的颤抖着,她满脸惊恐的抓住一根扎在胸口的一根棺材钉,继而咬牙切齿的将其拔了出来。 但奇怪的是,钉子上面竟然没有带出半点血迹。看到这里,女尸缓缓坐了起来,再次从身上拔下一根钉子,这些钉子……好像扎在了一块早已腐朽的烂肉上,没有知觉,没有疼痛,更不带一丁点血迹。看到这里,女尸霍地扭头看向崴脚爷,微微睁大双眼,眼泪不停的流了下来:“爹!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现在的我,到底是人还是鬼?!” “乖女儿!你,你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崴脚爷慌忙挥舞着双手,极力的去安慰女尸。 “不!”女尸瞬间抱头痛哭……“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记得我死了……我记得我死了的……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爹!你为什么要让我复活?为什么?!” “乖女儿,你,你活着难道不好吗?你活着有爹陪着你,我们父女两个能够相依为命啊!”崴脚爷顾不上擦拭眼角的老泪,哽咽着安慰道。 “不!不是这样的!” 女尸不停的摇着头,脸色更加痛苦的叫道:“我是一个死了的人,我不应该活着,我不应该活着!爹,你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我现在算什么?半人半尸?还是一个活死人?我现在就是一个怪物!” “乖女儿!你,你不是怪物!这个世上没有人敢说你是怪物,爹也不允许有这种事发生,你放心,你就是爹的乖女儿,永远都是!”崴脚爷哭喊着,伸手便是要把女尸抱在怀中安慰,然而他刚伸出手,女尸却是惊恐的闪退,崴脚爷惊愕的看着女尸,呆呆的问道:“乖女儿,你怎么了?” 女尸痛苦异常的摇着头:“我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已经死了!而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活过来?我现在不想活着,爹……我不想活着!我不想变成一个怪物活着……呜呜呜……” “乖女儿!”崴脚爷陡然发现女尸抓起了一把棺材钉,且抵在了她的胸口,顿时吓得伸出手要阻止,可女尸俨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崴脚爷再次哭喊道:“乖女儿,爹求求你,你不要再做傻事……你知不知道爹为了让你复活,费了多大的努力啊……爹不能失去你,不能再让爹失去你了啊!乖女儿,爹求求你!求求你!” “爹,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你放心,我就算是死了,也还是你的女儿,永远都是你的女儿!”女尸哽咽着,双眼紧紧盯着崴脚爷,看着崴脚爷悲痛欲绝的样子,她的神色变得更加痛苦……不知过了多久,她无力的呼喊道:“爹,不要再让我复活了,我已经不想再活下去……至少不是这种苟延残喘的活着……爹,来世,我还做您的女儿……” 当一把棺材钉猛地被女尸扎进了心脏,这一刻,崴脚爷近乎崩溃的冲到女尸的跟前,双手抱着倒地不起的女尸,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我的女儿啊!天啊!” “呜呜呜……我只想复活我的女儿,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想让我的女儿活着……为什么……”崴脚爷悲痛欲绝的抱着女儿的尸体,嘴里含糊不清的哭喊着,这一刻,我莫名的鼻子一酸,忍不住眼眶一红,或许他是一个邪道,是一个坏事做尽的邪道阴师,但他却是一个好父亲,一个为了自己的女儿,而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慈父。 不多时,我突然听到崴脚爷时而哭时而笑了起来,且悄悄的在尸体的耳边说着话,看他那空洞的眼神,呆滞的面容,我愕然怔了怔:“他,他疯了?” 师父转回身,缓步走到我身旁,沉声说道:“他神智已失,再难作恶,由他去吧。”说完,师父默默的走出了地下室。我呆呆的看了崴脚爷半天,最终,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大门外,由谭老太爷带领的一大群百姓,正手持着家伙什蓄势待发的等候着,看到我和师父走了出来,谭老太爷急忙走上前来询问:“李道长!那邪师老崴脚现在在哪里?镇上的人大多都来了,大家这些年被他的假面具骗得好苦,我们都要找这个假道学讨个公道!” 师父茫然的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百姓,继而摇头轻叹一声,转身走了开去。继而谭老太爷诧异的皱起眉头,看着师父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禁向我问道:“猴子,你,你师父怎么了?老崴脚呢?” “谭老太爷,崴脚爷他……他已经疯了……”我很是无奈的回了一句。“其实算起来,他平生只做了一件错事,就是为了能够让他的女儿死而复生,他霸占你谭家的祖坟,炼阴尸……但除此之外,他倒真算是个好人,他没有真正的害死过镇上的任何一个人,谭老太爷,念在他已经疯了的份儿上,你们,你们就饶恕他吧,给他一个善终!” “猴子!你这说的叫什么话?老崴脚这种假惺惺的伪君子,怎么能让他继续留在世上害人?乡亲们,我们冲进去!”哪知谭老太爷压根不听我这一套,瞬间带着百姓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院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胡匪 东北天寒地冻,怎是一个“冷”字概括?离开了石门镇,往东北方向行了几百里,我和师父进入黑龙江的地界。眼前有很多大山,而且很多地方都荒无人烟。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处城镇,我赶紧置办了两套极为暖和的厚衫,师父添了一身,我也添了一身。最后又整了一顶火车头帽,给师父师父不带,多半是嫌太土,我却是觉得挺暖和的,再把两只手揣进袖子里,真叫一个暖和。 据说早些年,中原大地上已经有很多人往着东北闯荡,俗称“闯关东”,关,取自山海关的关,以山海关为界,分为关外和关内。从明清时期,便陆续有人往关外迁移,在历史长河中,形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闯关东大军。 按理说,过了秦皇岛,便是关外了,不过这关外偏远之地的民风,倒也和关内没有太大的区别。当然,除了冷,便是人烟稀少……只是到了大的城镇上,人还是比较多的,而且到处都是冒着热气儿的店铺,想要买什么都有。但是必须得有钱,这里的民风淳朴,但也异常彪悍,如果是混吃混喝的街痞子,很容易被乱棍打得满街爬。 这一带居住的人,多选择扎堆,因为山里的胡匪太多,一旦被胡匪盯上,人多有个照应。 不过我和师父多选择走官道,小路一概不走,尤其是快要到达目的地,交了差,我们就能回去了。这一路虽然没有赚到什么钱,甚至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身上可能没有分文结余,但这一路上,至少让我明白一件事。只有这般遍天下的行走,才能找到深藏在各地的恶鬼,如此,师父和地府的契约,才能早些完成。 我们最初跟了一趟往山里运粮食的马队,但是马队到了望川岭一带,便不往里面走了。这里有个城镇,镇上的人告诉我们,再往东北方向走,就真的人烟稀少了。除了几个大的林场,能找到几户人家都很难。 再者,此一带往里走,盘踞着几窝的胡匪呢!一般进山一趟,不但要有几个人押运,还要懂些胡匪的门道,说白了,就是在各个山头挂了单,每个月按时交钱打点过。如此,进了山,即便遇到胡匪,多少还是会网开一面的。当然,也有饥不择食的野山头,这一路的胡匪不按规矩办事,什么纪律盟约,在他们面前压根行不通。 但是要赶往冯阳笙的老家,就必须要穿过前面的几个山头不可,无奈之下,师父只得苦笑着自我安慰,我们总归是穷人,他们也没什么可抢的。于是,我们便匆匆上路。 山里的积雪很厚,有时深一脚浅一脚的,心里没个底。我和师父分别弄了一根棍子当探路的工具,走得很慢,有时走着走着突然下大雪,便只好就近找个地方避一避。等雪停了,才能再次赶路。为了这一趟长途跋涉,我们准备了不少干粮,但这么慢吞吞的耗着时间,恐怕支撑不到目的地。 故而我只得在半路上踅摸着打些兔子、山鸡什么的野味儿充饥。经过了几个月的苦练,我这一身的腿脚功夫,倒也练得不赖,好歹跑路是很快。当然,如果真和他打个架,恐怕还是够呛! 天色,逐渐的暗淡下来,不远处,我们找了一个可以歇脚的树洞钻了进去。 稀松的积雪,时不时的从树上洒落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桀桀”的酥响。我拿出铁罐子,掏了一大块的雪放进去。而师父则是捡了一些枯枝回来,就地生火,煮了一铁罐的热水,我们就着如同石头块一样的窝窝头啃了起来。 如果很少在冰天雪地里生存过的人,会认为有雪的地方一定渴不死人,其实这是大错特错的想法。如果温度极低的地方,是不能直接吃雪的,一旦吃雪,嘴里便很容易长泡,从而化成脓疮,那叫一个疼。甚至越是吃雪,越容易渴死,最好的法子就是把雪化成水,再饮用。 简单的凑合着垫垫肚子,师父便是盘坐在一侧打坐。 或许是因为连日来的恶劣环境,再加上生拼烂凑的食物,闹得肚子疼。不得已,我只好四下里踅摸个地方,然后解开裤腰带便是一通方便。就在此刻,我莫名的感觉到四周的树枝微微颤动,紧接着,便是上面的积雪掉落下来,仿佛又在下着大雪。 “不许动!” 刹那间,三四个穿着羊皮袄的壮汉,各手持一把大刀,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瞬间将我围了起来,中间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横眉竖眼的怒喝着:“哪嘎达的?” “啥玩意儿?”我突然被这种从天而降的凶煞架势给搞蒙圈了,慌忙举起双手,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大汉。 “野耗子?我刀疤哥问你是从哪来的?”站住那横肉大汉旁边的一个略显瘦小的汉子用官话又向我翻译了一下。随即用手里的大刀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把裤子提上!” “哦哦!”我赶忙擦擦屁股,然后把裤子穿好。转而向这个汉子又问道:“几位好汉,我只是过路的,到塔河方向去,身上没带钱!”这几个凶神恶煞,不用打听,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看出来是几个胡匪。没想到我和师父的运气这么背,刚进山不久便遇到了这些个要命的主儿。 “我刀疤哥问你从哪里来?”那个略显瘦小的汉子再次用刀背在我的身上拍了拍。 我浑身一颤,忙再次举起双手,呆呆的看了看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仔细看,他脸上好像还真是有着一道伤疤,只是这大晚上的,光线并不是太好,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清。想了想,我当即随口答道:“回好汉的话,我从来的地方来。”想来想去,我总不至于说是从牛头洼来的吧?他们知道牛头洼是哪个鬼地方……无奈之下,只好随口回了一句。 哪知我的话音刚落,那个略显瘦小的汉子急忙扭头向那个刀疤脸看了看,刀疤脸当即上前两步,接着问:“你到哪里去?” 咦?这群家伙和我打哑谜呢?这又不是名山古刹,还能遇到和尚对禅机?怎么问的都是一些废话呢?刚才我不是说了要去塔河方向吗?他们怎么还在问?可他既然问了,我想了想,还是继续胡诌吧,只要他们一高兴把我放了就行。“我到我要去的地方去!” 没曾想我的话音落下,刀疤脸竟挥手示意其他人放松警惕,把扬起的大刀尽皆放了下来。我呆呆的看了看他们,他们倒也紧紧盯着我。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这帮家伙是不是傻球啊?这么模棱两可的两句话,居然就把他们给唬住了?那我还那么老实干什么?索性继续和他们胡诌下去。 刀疤脸继而指了指我身上的包袱问:“你身上带着什么?” “我身上?我身上带着几个窝窝头,各位好汉如果饿了可以先垫垫肚子……”我说着,忙把身上的包袱取下来,但对面的这几个人却并未有人上前来拿,而且他们好像压根就对我身上的窝窝头没兴趣。 只不过,刀疤脸的脸色,显得有些疑惑,他抓了抓额头,继而不屑的甩了甩手中的刀:“外地的小子,你跑到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这一带的胡子多吗?” “还以为你是来拜山头的,没曾想遇到个闷葫芦!”那个略显瘦小的汉子咧嘴笑了笑,似乎他显得有几分和善。 我当即嘿嘿一笑:“各位好汉说的什么,我也不懂,我就是个赶路的,身上真的没有带什么钱,不相信你们搜搜……”说着此话,我心里倒是在打鼓,出发前,我把身上仅剩的十三块钱塞进了裤腰带里面,只要他们不搜我的裤腰带,绝不可能搜得到,而报复内,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师父的包袱里,有着几件法器,那可是宝贝……此时此刻,真希望师父不要出来,不然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 “东西留下,人可以走!”那个刀疤脸迟疑了一下,摆了摆手。 “好汉,我这包袱里面只有衣服,如果你们拿去了,我就没钱买了,那我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了啊!”我顿时急了,忙向刀疤脸求情。 “哪那么多废话?老子今晚本想逮一只肥羊,没想到会遇到一只瘦猴,我们这一行绝不走空,管你有没有钱,所有东西全部留下,否则老子砍了你!”刀疤脸发起狠来,真的挥舞着大刀向我逼近,却是被那个略显瘦小的汉子拦住。 第一百六十七章翻山炮 “刀疤哥,大掌柜的说过,咱们翻山寨的规矩不能破啊!”略显瘦小的汉子苦着脸说道。“寨里定的十不抢,其中单身夜行人不抢,这是大掌柜的明文规定,也是寨子里的规矩,咱不能破了规矩啊!如果让大掌柜的知道了……那刀疤哥岂不是……” “啪!” 哪知未等瘦小汉子的话说完,刀疤脸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打断了他的话。“小五,老子警告你,少他娘的拿大掌柜的来压我!老子为寨子立的汗马功劳还少吗?十八罗汉的位置早就应该有我一个,可是你看看现在我在干什么?我在和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一起巡夜!老子不爽,谁他娘的也别想痛快!” “刀疤哥,可是这……”瘦小汉子依旧苦着脸劝慰。 敢情他们土匪窝里,居然还有这么人道的规矩呢?单身夜行人不抢?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求饶道:“好汉,我就是一个人走个夜路,而且也是穷苦人家,你们都是劫富济贫的汉子,没必要和我这么一个穷苦人过不去吧?” “猴子,你不睡觉在外面干什么呢?”恰在此刻,师父突然从树洞之中走了出来,疑惑的向我问道。 我了个师父哎!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啊?随即,我赶忙扭头向刀疤脸赔笑道:“这这,这是我师父,我们两个就像一个人一样,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身上都没带什么钱……” “你觉得老子信吗?”刀疤脸顿时阴狠的笑了笑。随即一摆手,霎时间,两三个胡匪呼啦啦的把师父围了起来,师父脸色一寒,刚欲动手,却是及时的看了看我,最终无奈的任由他们带着来到我跟前。师父低声向我嘀咕一句:“不要怕,有师父在!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待会儿我牵制住他们,你快点跑!” “师父,他们后面还有一窝呢!我不能让你犯险,要走一起走!”我急忙低声回了一句。 “哪那么多的废话!”师父微微瞪了我一眼。 “你们两个瞎嘀咕什么呢?是不是合计着把钱藏哪了?”刀疤脸扛着雪白的大刀来到师父跟前,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我,随即冷笑一声:“现在好了,他们不是单身一人走夜路,老子就是宰了他们,也不算违背寨子里的规矩,大掌柜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了!哈哈哈……” “刀疤,什么事啊这么痛快?”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暴喝,只见呼啦啦的又蹿出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穿着,乃是上好的皮衣,大步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刀疤脸一看来人,脸色骤然大变,忙转过身恭敬的问候了一声:“大掌柜的,你怎么也下来了?” “喝了不少酒,有点闷,下来透透气!”中年男人随口笑了笑,神色之间,云淡风轻,但从其他人对他的恭敬之态上,不难看出,此人才是真正握着生杀大权的主儿。“这两个人是干嘛的?看着不像是有钱人,怎么也给拦下了?咱们翻山寨还不至于穷到这种地步吧?”大掌柜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师父,又打量了一眼我。 刀疤脸顿时辩解道:“大掌柜的,兄弟不是想着最近寨子里也没什么营生,这好不容易逮到两只兔子,怎么着也不能走空啊!” “呵呵!既然刀疤开口了,二位,把你们身上的东西留下,我翻山炮不难为你们!”这个人的外号却是叫翻山炮,果然是翻山寨的大掌柜,名字里都透着霸气。而且看他干脆利索的话语,像是没有半点谈判的余地。 “师父,都怪我,好端端的拉什么肚子,现在咱们的东西都得交出去了……”我苦着脸,无奈的向师父说道。 “唉!随他们拿去!”师父更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要你没事就行,其他都是身外之物……”说着,师父突然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又说“经书和法器是咱们的命根子,待会儿拿的时候,尽量保住!”最后两句话,师父的声音很低,几乎只有我一个人听得到。我愕然看了看师父,随即默默的在心里应承了一声。 “你们两个,带着他们去取行李,然后送他们离开!”刀疤脸随口吩咐了两个手持大刀的汉子跟着我和师父走向树洞。 强迫之下,我和师父只好一步步走近树洞,在树洞口,两个胡匪扛着大刀等候着,我先一步进去拿行李。但见师父装着法器和经书的包袱,我急忙往雪堆里面堆了一把,然后顺势将装有衣物的包袱拿了出来! “你刚才在干什么?”忽然,其中一个家伙一把将我拽了出来,并弯身进入树洞,将那个装有法器和经书的包袱拿了出来,继而冷笑着向我说道:“小子!想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你认为你保得住吗?”说着,此人用极不善的神色,盯着我。 “好汉,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给你们,你们也没用!”师父急忙把我拦在身后。“但既然你们要拿,就拿去吧,放过我们!” “哼!你知道刀疤哥为什么让我们两个人来吗?只要你们敢动一丁点的歪心思,就砍了你们!”手持大刀的家伙冷笑着盯着师父。“但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大爷今天行个善,放过你们,滚吧!”说完,忙提着包袱跑了回去,并向着大掌柜的吆喝起来“大掌柜的,这个包袱挺沉的,里面说不定有好东西!” “真的?快打开看看!”我和师父尽皆无奈的望着那边的大掌柜,在他欣喜的注视下,只见其中一个手下快速的把包袱打开,可里面却并非金银珠宝。香炉、八卦仪、符刀、符纸、朱砂、经书、伏魔鼎……“慢着!放下!这,这是道士的玩意儿啊?原来那两个人是道士!快请他们回来!” 先前那个瘦小的汉子慌忙跑了来,满脸和善的邀请师父过去,我也跟着来到大掌柜的跟前。 但见大掌柜先前还是凶神恶煞不可一世,而此刻,却是抱拳作礼,笑呵呵的说道:“呵呵!真是罪过罪过!是我兄弟没有搞清楚道长的身份,我们翻山寨有规矩,僧侣和道人是不抢的!道长刚才受惊了,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在下茅山派李正功,这是小徒猴子,见过大掌柜的。”师父拱手作礼,客气的回了一礼。 “原来是茅山派的啊!真是稀客,早些年,我去过一趟中原,还亲自到过茅山呢!而且往北大兴安岭,也常有道人隐居在其间,修仙炼道,好不自在!虽然我是个土匪,但我也崇尚自由,更是对你们这些有信仰的人倍感尊敬!”这位大掌柜的倒是性情中人,三句话说对路,却是侃侃而谈起来。“李道长怎么会千里迢迢的来到这冰天雪地里?” “受人所托,自当忠人之事,我们去塔河一趟办点事,办完就走。”师父客气的说道。 “哦,是这样啊!那这天寒地冻的,大晚上睡在这雪地里可不是个事儿,不如到寨子里吃饱喝足睡他一觉,明天我让兄弟们送你们出山,怎么样?”大掌柜的笑着邀请道。 “这……不是太方便,我们是行脚道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有家无家,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再说,我们山野道人,不懂什么规矩,只怕会扫了大掌柜的雅兴,呵呵!”师父微笑着婉拒。 “臭道士,别不识好歹!我大掌柜的看得起你猜邀请你上山,你还拽上了!”刀疤脸顿时气呼呼的大骂起来。 “刀疤,怎么说话呢?向李道长道歉!”大掌柜的立时呵斥一声。 刀疤脸错愕的看了看大掌柜的,没曾想大掌柜的会这般维护师父,连刀疤脸也懵了。“李道长,对不起,是我嘴臭,您请谅解!”说完,刀疤脸在大掌柜的注视下,伸手用力的在自己的脸上甩了两巴掌,看到这里,师父忙阻止下来,并劝慰了一番。 继而,大掌柜的爽快的笑道:“李道长果然是慈悲胸怀,我们翻山寨虽然是捞偏门,但也有江湖道义存在。寨子里明文规定,十不抢,其中老弱病残,营生不济这些,我们都不抢,若是遇到有钱的主儿,只要能够对穷苦老百姓好点,我们也可以放过。别的不敢说,我翻山炮在这一带的山头,说话如同板上钉钉,没有人敢说个不字,就是因为咱爷们讲江湖道义!所以,李道长这么辛苦的跑来跑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正巧我们寨子里缺一位通算先生,不如李道长来寨子里试试?入伙我们翻山寨怎么样?” “通算先生?什么是通算先生?”我霎时被这位大掌柜的话搞懵了。 “哈哈哈……” 哪知我的话刚出口,四周的胡匪立时捧腹大笑起来。他们像是看白痴似的看着我,直笑得捂着肚子。 而师父倒是见多识广,脸色阴沉的低声向我训斥道:“通算先生就是山寨的军师,你少说点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听到师父的话,我立时睁大双眼,敢情这个大掌柜的殷勤了半天,竟是想给他们山寨找一个护寨军师啊!这不就是给土匪头子出主意、献计谋的营生吗?那归根结底,若是做了这个什么通算先生,岂不也变成了土匪? 土匪就是土匪,居然还整个什么通算先生这么高雅的名称! 第一百六十八章智取望天涯 “多谢大掌柜的好意,只不过我们师徒乃是行脚天下的道人,无法常居在此。”师父立时拱手作礼,客气的说道:“再者,李某对于通算先生一职,不甚了解,还是喜好云游四方,请大掌柜的另选贤能!”说完,也不管眼前的这个大掌柜的高兴不高兴,师父立时皱起眉头,仔细的端详了一眼大掌柜的,继而又补充了一句“请恕李某直言,大掌柜的印堂发黑,而黑中带赤,怕是最近将会有血光之灾,还请大掌柜的多加小心才是!” “哈哈哈!” 此刻,四周的胡匪尽皆怒视着师父,反倒是大掌柜的一人哈哈大笑起来:“李道长,我好心好意的召你进寨做个通算先生,要知道这通算先生可在我们寨子里算得上四梁八柱之一,地位并不低!你怎么好端端的给我看出个血光之灾啊?既然如此,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大掌柜的神气盎然,命还是够硬!”师父微微点头,又说道:“想来,此次的血光之灾,并不能要了大掌柜的命,只是这次的灾劫,取决于大掌柜的自己,能否破解,也不是李某说了算!” “好了,李道长不必再说下去了,你已经说得够多了!”大掌柜的突然伸出手制止。 “大掌柜的,这个臭道士没事咒你,咱们翻山寨这么多的兄弟,谁能让大掌柜的有血光之灾?他纯粹是没事找不痛快!”刀疤脸立时气呼呼的指着师父的鼻子大骂。“要我说,也甭召他当什么通算先生,咱们的寨子在这一带是龙头老大,谁敢欺负咱?随便发个招贤榜,还不是有人排着队的进咱们寨子?” “刀疤,我却是觉得这位李道长修为不低,而且他未必是坑蒙拐骗的什么江湖术士!”大掌柜的淡然一笑。“你知不知道我这么晚了突然带着寨子里的兄弟下山来,为的什么?” “不,不知道……”刀疤脸满脸呆滞的看着大掌柜的。 “最近那望天涯上面的一帮浑货做了一件捅天的恶事!把山下一户农家的闺女给糟蹋了!”大掌柜的说到这里,狠狠的呸了一口。“咱们虽然在老百姓的眼里是无恶不作的胡子,可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咱们自己知道,俗话说盗亦有道。有人乱了规矩,毁了盟约,咱们翻山寨不能坐视不管!” “大掌柜的,你这是……要去挑了望天涯的梁子?”刀疤脸顿时咽了咽唾沫,不可思议的说道:“可望天涯那边虽然实力远不如咱们,地势却是非常的险要,要攻上去非常的困难啊!再说了,咱们寨子现在太平无事,一旦和望天涯干上,其他几个山头难保不会趁火打劫。到时这一带的规矩就彻底乱了套了啊!” “刀疤啊!我现在才看出来,让你在外面巡逻,真是大材小用了!”大掌柜的走到刀疤脸的跟前,笑着拍了拍刀疤脸的肩膀。“你分析得非常有道理,而且,以你的能耐,不应该没有一把椅子,这样吧,你帮寨子里办一件事,完事之后,香炉里,有你一根香火,怎么样?” “大掌柜的,你,你是要我办什么事?”刀疤脸睁大双眼,呆呆的问道。 “你刚才说得不错,望天涯易守难攻,咱们寨子里虽然人强马壮,可也不能随便的糟蹋。我的意思是,咱们应该智取!”大掌柜的微笑着向刀疤脸又说:“刀疤,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了,以往都是你去望天涯递帖,那望天涯上面的老鹰,也认得你。不如你假意叛逃,去投靠老鹰,然后我们内外夹击,打老鹰一个措手不及。到时你的功劳最大,荣升十八罗汉的位置,我想寨子里没有人不服!” “啊?大,大掌柜的,我我……”刀疤脸闻言,肩膀顿时一松,整个人差点瘫坐在地上。“大掌柜的,那老鹰一向吃人不吐骨头,他不守规矩的毛病几个山头都知道的,如果万一被他发现我是做内应的,那还不把我给活活剁了啊?” “怎么?咱们寨子里的兄弟可都是生里来死里去的汉子,你怕了?”大掌柜的打量了一眼刀疤脸脸上的那条疤痕:“你看看你脸上的刀疤,都快看不见了,再添点彩头,以后说不定就是接我位置的候选人了!” “不不不,大掌柜的,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我能弄一把椅子坐坐就很满足了,哪敢还有别的奢望?”刀疤脸慌忙挥舞着双手。 “既然如此,快去吧!”大掌柜的一招手,后面立时有人扛着一个长条袋子走了过来。“刀疤,为了让这场戏更有意思,也为了让老鹰相信你,我给你几根枪杆子,老鹰一直都惦记着这些玩意儿,你送过去,他一准儿把你请到他的炕头上喝大酒,哈哈哈!” 说着,大掌柜的吩咐人把长条袋子递给刀疤脸。 刀疤脸此刻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整个一苦瓜脸,好像他至始至终都未曾答应要去望天涯做内应。但现在屎憋着屁股门,不得不发啊!犹豫再三,刀疤脸一咬牙一跺脚,伸手把长条袋子接了下来,并用力扛在肩膀上。“大掌柜的,接下来怎么安排?” “现在是初更,你三更天以前一准儿能到望天涯,等你们喝酒喝美了,也就是四更天的时候,我已经带着所有弟兄冲到了望天涯上,到时你大开山门,我们一举把老鹰的窝给端掉!”大掌柜的说完,忍不住激动的拍了一记大腿。“怎么样?” “好……好啊!那我现在就去望天涯,到时大掌柜的只管带着弟兄们冲上去,我会把所有哨子都解决掉!”刀疤脸说完,立时飞快的冲到了路上,然后脚步极快的向着前面的林子横穿了过去。远处的那座陡高陡高的山崖,想必就是大掌柜口中所说的望天涯了,嗯,如果没有这么厚的积雪,兴许一个时辰就能到山脚下,可这么厚的积雪,两个时辰也未必能完成任务。 我怎么觉得他们这窝里斗的戏,有点儿戏呢? 直到那刀疤脸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大掌柜的忽然回过头,吩咐了一声:“弟兄们,按计划行事!”带着几分威严,几分霸气的吩咐声,让四周的众弟兄瞬间直起腰杆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没有人开口应答,或许这是他们内定的规矩。不多时,所有人一哄而散,看到这里,我瞬间呆住了。 “大掌柜的,我……我有点不太明白!”直到眼前只剩下大掌柜的和四个高大壮硕的汉子,我忍不住向大掌柜的问道:“大掌柜的,既然你们约定了四更天去攻望天涯,现在不应该准备好家伙什吗?然后尾随着那刀疤脸先囤积在望天涯的下面,一旦时间到了,也好一拥而上的攻上去。可现在你把人都散开了,待会儿还怎么行动啊?” “呵呵!猴子兄弟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这孩子!”大掌柜的立时走到我跟前,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继而又笑说:“猴子,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而且,很多表面的一套,实际里面藏着的玄机深着呢!” 师父却是站在一旁,不插一言。 大掌柜的继而神秘的冲我一笑,说道:“你们要前往塔河,就必须要经过望天涯,那望天涯上面的胡子,可不比我这么讲道理,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要我说,你们暂时先不要走,还呆在那个树洞里,兴许这两天我把望天涯给拿下来,你们就能畅行无阻了!李道长,就委屈委屈了,稍后我会让兄弟给你们送点吃的来,你们将就一下!” “我倒是无妨,只是小徒年幼,没有食物果腹,也的确不行,我们带的干粮,根本是于事无补,那就多谢大掌柜的了。”师父忙客气的向大掌柜的作礼答谢。 “李道长不必客气,我有意多留李道长两日,也是为了验证李道长的话是否准确,呵呵!”大掌柜的爽朗一笑,随即转身离去。只留下我和师父站在原地,任凭冷风吹打。先前还是呼啦啦的站着一大堆人马,而此刻,又归于平静了。好像这些人从来都未曾出现过一样,我回头看了看师父,师父却是轻叹一声,转身回了树洞。 我急忙追到树洞之中,不解的问道:“师父,这大掌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师父继续盘腿打坐,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说道:“还能是什么药?或许是道义之药,但无论如何,总归还是名利是非之药!怎么,你坐不住想去看热闹?”说完,师父微微睁开双眼看了看我,但见我老实的点了点头,师父却是古怪的笑了笑。“其实你就算不想看这场热闹,也是避不开躲不掉的,而且,好戏很快就会开始了。” “好戏?躲不掉?师父,我怎么越听越不懂啊?”我错愕的追问道。 “这世间的人,尔虞我诈,善使阴谋诡计,而这位大掌柜的,乃是此道高人!”师父淡淡的说完,便不再说下去了。任凭我胡思乱想的猜测着,终究还是没有猜出个所以然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胡匪的血战 艰难的熬到二更天,但见师父还在打坐,我却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住的。不一会儿,山上有人跑了下来,捧着一包袱的吃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一堆烤肉,还有几个白面馒头,看得我的口水都忍不住流了出来。那个兄弟交代了两句,说是不让我们随便走动,便回去了。我急忙应承了一声,转身呼喊着师父:“师父!你看看,这么多好吃的呢!” 哪知师父看也不看一眼,随口回了一句:“你吃了几天的干粮,也该吃点热乎饭了,那些肉食不对我的胃口,给我留两个馒头就是了。”说完,师父继续打坐修炼,自始自终,都未曾睁开双眼看我面前的好吃的。 我无奈的咂了咂嘴:“师父,你也好几天没有正经的吃顿饭了,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吃肉,但咱们道门也没有规定不准吃肉啊!道书上有记载,当初张天师创立道教时,定下四种肉不能吃,一是牛肉,二是狗肉,三是乌鱼之肉,四是鸿雁之肉。其他的倒不在其列,而且这只是烤鸡肉和猪肘子,要不你也吃点吧,这冰天雪地的,如果身体跟不上,很容易出问题的!” “呵呵!”师父微微睁开双眼,却是慈祥的看着我,继而声音温和的说道:“你的心意为师明白,但为师的身子骨还足够硬朗,虽然干粮没有什么营养,但也能够满足为师所需,而且我自幼练武,身体强壮,少吃点肉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先吃吧,你吃饱了为师再吃。” “那好吧。”我心里明白,师父是想让我先吃饱饭,至于他自己,却是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身体。心里深深的感动着,我抓起一块烤肉,又拿起了一个馒头,大口大口的啃着,再次看向师父,我只觉得鼻尖莫名一酸,师父什么时候都要强,什么好东西都先让给我,而我却还从未真正的孝敬过师父,实在是愧疚。 “师父,这烤肉好像放的盐巴太多了,咸死我了!”我急忙把一块最好的烤肉甩到一边,且一脸嫌弃的说道。 “这种环境下,有这些东西吃,已经很不错了,你怎么还挑三拣四的!”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是真的!不相信你尝尝!”我当即把那块烤肉递到师父的跟前,师父迟疑了一下,接在手中,但见师父试着尝了一口,我立时嘿嘿一笑:“是不是太咸了?我就说嘛!山上那些个大老粗,哪会什么烤肉,能吃得膘肥体壮,也是难得了!” “这不咸啊!味道刚刚好,外焦里嫩,到你跟前怎么就变得那么难吃了?”师父吃了两口之后,不禁错愕的呢喃道,很快,师父恍然的苦笑一声:“你这孩子,倒是有心了。”看着师父温和的笑容,我心里更加开心了。那块烤肉当然不咸,味道也是最好的,但我若是不那么说,师父怎么会舍得吃呢? 骗着师父吃了一块烤肉,又吃了一个馒头,我倒也饱饱的吃了一顿,继而烧了点热水,一人喝了一通,才算感受到真正的温暖是什么。 “啪!” “打啊!给我冲上去,一个也不能放过!” “…………” 突然间,只听到远处的山头上传来一道道吵杂的喊叫声,并时不时的伴随着一道道打土枪的声音。我一尥蹶子站起身,忙探头向树洞外面看了一眼,却是什么看不到,只是听着山上特别的热闹,我的心莫名的怦怦乱跳起来,随即回过头,惊讶的叫道:“师父,这,这山上好像是干起来了!怎么回事?大掌柜的不是带着人去望天涯收拾那个胡匪头子老鹰去了吗?怎么在这边打起来了?” 师父微微皱起眉头,沉声说道:“大掌柜的让刀疤脸前往望天涯做内应,当然也知道望天涯的老鹰不是傻子。刀疤脸在翻山寨这边既不是什么大角色,更不容易接近寨子的核心,怎么可能带得走那么多枪炮?大掌柜的这么做,恐怕早就有铲除那个刀疤脸的念头,才会让他去送死!为师先前观出那刀疤脸有反骨之相,想必是有了反意,而被大掌柜的察觉到了,才设了这么一个局。” “我明白了!”我顿时拍了一记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的说道:“这个局果然巧妙,难怪大掌柜的会那么做,他想到了望天涯的老鹰会识破刀疤脸带去的迷魂局,甚至于,刀疤脸很可能早就与望天涯有一腿,那么无论如何,望天涯的老鹰都会知道大掌柜的要去攻打他。如此一来,翻山寨的人都跑去望天涯了,而老鹰则可以带着望天涯的人直奔翻山寨的老巢打过来!这样大掌柜的既端了个空窝,也白白的把翻山寨易手给了老鹰。听他们的口气,望天涯似乎远不如这翻山寨的家底厚,二者交换,老鹰算是赚大了。但这又是大掌柜的连环局,大掌柜的料定老鹰会来端寨子,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去望天涯攻打老鹰,于是,他就在这翻山寨摆开了架势,等着那老鹰自投罗网,然后一举将其歼灭!” “嗯。”师父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什么。 “这么一说,大掌柜的还真是神机妙算啊!”我感叹了一声,但同时也被大掌柜的这种谋略感到深深的忌惮。这样的一个人,若是做好事,自然是好,但若是用这种心思做坏事,那可真是难逢敌手啊!也难怪这翻山寨能够成为众多山头的龙头老大,有这样的一个大掌柜在,恐怕那些个山头都不是大掌柜的对手! 山上又是刀砍斧劈,又是枪林弹雨的,我自然是不敢真跑去看热闹,只得留在树洞里面陪着师父。但这一夜,似乎是个漫长的煎熬,我没有一丁点的困意,尽管走了这么多路很是劳累,可比起山上的这一场胡匪的血战大戏,我那点困意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直到天蒙蒙泛亮,山上的动静才逐渐的消停下来。 师父却是一直盘膝打坐,似乎外面的那些生死血战,根本对他产生不了半点影响,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打坐修炼。而我,却是火急火燎的在树洞口熬到了天亮,两个眼珠子都是痛的,我用力揉了揉眼睛,蹑手蹑脚的探出头向外面看了一眼,好像真的是消停了,打完了? 我回过头看了看师父,师父此刻已经睁开双眼,沉声说道:“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流尽鲜血,更是不知有多少生命惨死在刀枪之下!唉,天道难救要死之人,生命虽可贵,若不珍惜,如之奈何?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说完,师父站起身,缓步走到树洞外面,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 这东北的天,似乎黑的早而亮得晚,白天很短,夜晚很长。能够看到天色放亮,简直就是一种莫名的享受! 正值我在师父的一侧伸着懒腰时,却是突然看到几个手持大刀的胡匪快步向我们走来。我定睛一看,这几个人里面,并没有大掌柜的身影,而且这几个人满脸的凶悍,和大掌柜的和善相比,确是瘆人多了……我急忙躲到师父的身后,而师父则是静静的看着这几个人胡匪来到跟前,微微拱手作礼:“几位好汉,这是……” “甭废话!和我们走一趟吧!”哪知其中两个胡匪说着说着便要动手,而他们的那些刀刃上,赫然还挂着斑斑血迹。 看到这里,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双腿不停的打颤,这些个家伙,个个都是嗜血的主儿啊! 师父神色肃然的回了一句:“不必动手,我们会走!猴子,带上行李,我们去寨子走一趟!” “哦!”我忙应承了一声,回头进树洞带上几个包袱,跟随着师父走在最前面,而后面则跟着那四个胡匪,像是押送着一般,上了山。山路不是很好走,几乎昨夜这些人走过的脚印,已然被雪掩埋。风很冷,似乎带着一抹肃杀之气,吹打在脸上,让人格外的清醒。 我心里不停的犯着嘀咕,昨晚还好好的给我们送了一顿吃的,怎么现在又气势汹汹的把我们押送上山了呢?怎么回事?这些人到底是翻山寨的人还是望天涯的人?难不成望天涯的老鹰真的打败了翻山炮?不对吧,翻山炮可是做足了功课的,而且实力远胜于望天涯,可若不是望天涯的老鹰,翻山炮这个大掌柜,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我想不通其中的原委,更加不知道这次上山的结局如何,真应了那句话,凶险难测啊…… 唉!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而我们道士遇到胡匪,更是有苦难言啊!真若是遇到个山精鬼怪什么的,我们还真是不惧,但这遇到一群胡匪,就算师父的道行再怎么高,也无法施展分毫,只能和普通老百姓一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第一百七十章游走险境 翻山寨,位于山头的上腰处,乃是一个地理位置十分优越的隐秘关隘。而且进了寨子的大门,可算是开了眼界,这胡匪窝,远没有我想象之中的糟糕。本想着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住的地方肯定是乱糟糟的一堆,但这里面愣是建造着一座敦厚大气的小土楼,里面大大小小的房间,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而正对面,是一个非常阔绰的大厅,里面摆放着一个长形的桌案,上面更是堆放着各种各样的酒肉菜肴,再往里面看,是一个高了几寸的台子,台子上,又是一个大桌子,四周摆放着十几把交椅,上面分别坐着几个身材魁梧,威武霸气的大汉!他们时不时的端起酒碗灌着酒,又时不时的在闲聊中哈哈大笑。 这些人,想必是这个寨子里面的头头,据说一个山寨里面的主要成员,可以分为四梁八柱。而四梁则为顶天梁、转角梁、迎门粱、狠心梁,另外八柱则是稽奇、挂线、懂局、传号、总催、水相、马号、账房。这几个人,几乎是整个山寨的核心存在,一旦这些人没了,那么整个山寨也就会土崩瓦解,不复存在了! 翻山炮身为翻山寨的大掌柜,顶天梁指的就是他。 而整个山寨里面,又有十八位身手最好的弟兄,组成十八罗汉,拥护着大掌柜一个人。故而在香炉之中,要点十九根香,大掌柜的香在最中间,其他十八罗汉的香,围绕在一圈,以辈分高低来分插香的位置。其中的规矩繁琐之极,丝毫不比一个古代朝廷的规矩少。 大厅入口处,呼啦啦的涌现一大群手持刀枪的人,他们的身上,大多都带着伤,有的已经包扎好了,而有的身上还在流着血。但他们现在的脸上,都挂着同一种表情,凶悍嗜血,似乎随时都准备再次开火! 我心里打着鼓,这些家伙不会突然想不开把我和师父给砍了吧?但师父的一身腿脚功夫也不是吹的,一般人还真是近不了他的身,但山上的胡匪着实太多了,随便扫一眼,至少上百号人。纵然他们都一起动手,师父能顾得了一时,却顾不了全局。所以,一旦动手,我和师父只有交代在这里的份儿,根本无法和这么多的悍匪对抗! “大掌柜有请李道长上座!” 突然,厅内有人大喊一声,传了一个号子出来。紧接着,四周涌集而来的人,纷纷为我们让开了一条通道。 和师父一道刚买进大厅的门,里面又有人大喊:“大掌柜有请李道长上座!” 就这破嗓子,喊一声就听得清清楚楚了,居然还一声又一声的在那里传。但这话我是不敢抱怨出口的,只能在心里执拗一下。等我和师父来到台上,只见正当中的上座,有着一把虎皮座椅,这座椅很是宽大,如同一个小胡床,而此刻,那翻山炮正半躺在上面,只见他的手臂上,包扎得严严实实,俨然是受了伤! 但看到师父来到,翻山炮立时起身哈哈笑得:“哈哈哈!李道长乃是贵客,请入座请入座!”这个大掌柜的说起话来,似乎一直都是这般的客气儒雅,包括他的长相,除了胡子一大把外,却是压根没有让人忌惮的意味,完全和那些满脸横肉的凶悍之人不是一回事。或许这与众不同之处,才是他当大掌柜的原因所在吧。 师父当即抱拳作礼:“昨夜一役,大掌柜的没事吧?” “哈哈!胳膊上确是被人砍了一刀,流了不少血,不过无大碍,修养个几天就没事了!”翻山炮的话正说着,便是有人搬来了一把椅子,距离他的“王座”最近,俨然是真的把师父当成了贵客对待。“说起来,李道长真是料事如神啊!说我有血光之灾,还真是一点没错,现在我对李道长真是心服口服,李道长,这个!” 说着,翻山炮向师父竖起大拇指。 师父缓缓落座,微笑着说道:“大掌柜的气运正旺,纵然有血光之灾,自然也能转危为安。而这其中,倒也因为大掌柜的有着一颗契合道义之心,为了被欺辱的百姓出头,自身还是带着一股正气的。” “那是自然!” 翻山炮再次朗笑道:“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虽然是胡子,在老百姓眼里不算什么好人。但是我们这些江湖中人,首先讲的就是道义,没了道义,便是没有人心,怎么能让兄弟们舍命跟随?也全靠有众多兄弟的拥戴,我翻山炮才有一炮震三山的虚名!哈哈!昨夜那老鹰不开眼的跑来偷袭我们寨子,被我的兄弟打得屁滚尿流,我们寨子仅有一两个伤亡,而老鹰就惨了,几乎是全军覆没,这一切,要多亏我那个叛徒刀疤!那小子早就有反心,我给他很多次机会他却不要,偏偏要去投靠老鹰,这次拿他做了个局,还真是物尽其用了!” “渡厄无量天尊!”师父当即手掐道指,口中默念了一句天尊圣号。或许是在为生灵惨遭不幸而心生的慈悲怜悯。 “我与李道长一见如故,但我也看得出来,李道长无心留在寨子里,唉!”翻山炮抓了抓后脑勺,继而笑着又说道:“也罢,我只当是和李道长结了一场缘法,若是我翻山炮还有来世,一定跟随李道长入道清修,哈哈!” “大掌柜的善根深厚,且心存道义,可称得上一代枭雄!”师父微笑着夸赞。 “枭雄也罢,英雄也罢,我翻山炮敬李道长一碗酒!”翻山炮当即端起一碗酒,恭敬的走到师父跟前。 师父迟疑了一下,只得接下酒碗,然而与翻山炮碰碗而饮。豪饮了一碗酒,翻山炮再次朗笑起来:“昨晚让李道长没少担惊受怕吧?呵呵,说实在话,这里的确不是你们修道之人呆的地方,如果李道长想早些启程,我让兄弟们送你们出山,如何?” “这倒不必,多谢大掌柜的周到安排!”师父忙婉拒道。 “那好吧,我就主随客便,不过,我让兄弟给你们多准备些吃的,李道长总不至于拒绝吧?猴子这孩子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冰天雪地的,上百里都难找到人家寻口饭吃,还有李道长你,都不能饿着才是啊!”翻山炮却是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听在心里,我虽觉得这些胡匪凶悍可怕,可却有着深厚的人情味儿。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师父客气的说道。 半个多时辰后,我和师父吃饱喝足,又带着一包袱的吃食,准备启程出山,赶往塔河方向。 临走之际,翻山炮又叫住了我们,并从腰上取下一根马鞭,这马鞭通体黑色,看起来甚是坚韧厚实。“李道长,这是我翻山炮的马鞭,附近几个山头都认得,你们拿着我的马鞭,尽可以在山里行走,他们看到这马鞭后,便不敢为难你们!只是山路难行,李道长要多多保重了,我能帮你们的,也只有这么多!” “承蒙恩惠,实难报答!”师父再次拱手作礼,接下了马鞭。随即,师父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交给了翻山炮,并说道:“昨夜我静定之中,算出大掌柜的一些私密之事,料想会对大掌柜的有所帮助,此事不足言道,故而写在锦包之中,大掌柜的看过便知,李某权当是报答大掌柜的周济之恩,告辞了!” 说完,师父当即带着我离开了翻山寨。 而当我和师父走到寨门外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翻山炮的一声大呼:“没想到我翻山炮居然还有……多谢李道长指点!”我不解的扭回头,但见翻山炮竟是跪倒在地上,向着师父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此番场景,看得我莫名其妙。 “师父,你昨晚一直在打坐,什么时候写的锦包啊?我怎么不知道?”我错愕的低声问了一句。 师父一边走一边随口说道:“你哪有心情看我啊!你只顾着听外面的枪炮声了!” 闻言,我嘿嘿一笑,但马上又追问:“师父,你在锦包里面写的什么啊?为什么大掌柜的会这么激动的跪下向你行礼?他说他居然还有,有什么?”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否则我便不必写在锦包里面了!”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随口念叨一句句我听不懂的话:“人行道义不绝嗣,马若忠良有名留,世间多少烦恼事,终归秋水向东流……”听到师父的话,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愣是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有什么话非得咬文嚼字,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最终,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快步的追上师父的脚步。 拿着翻山炮的马鞭,我心里不免打着鼓,也不知道翻山炮有没有吹牛,那些个山头真的会买他的账吗?唉,也不知道这一带的大山之中还有多少窝的胡匪,只希望我们再也不要遇到了,毕竟能像翻山炮这么讲情义的胡匪,恐怕世间少有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撼山雕 离开的翻山寨,前面的路依旧飘渺无迹,除了皑皑白雪,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尤其是深山老林之中,罕有人类的足迹,行走起来,不单单是艰难,更多的是难以估量的凶险!有些地方看似平整安全,殊不知下面乃是万丈深渊,而其上覆盖的一层薄薄雪片,仅是一个假象而已。在这东北一带流传着一种行业,为走垛人! 所谓走垛,就是跑长途给人送货的行当,而走垛这个行当里,必须有着一位精通走垛路线的垛爷掌事! 其中要对各种路况,各种环境,乃至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包括山里的胡子。若是一个愣头青,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想在山里走一趟,能活着回去的几率几乎为零。垛爷能够在各种险境之中迅速的做出判断,而把损失降至最低,尤其是路过这种陡峭的山崖时,自然也是有着一套应对的法子。 比如我和师父这样,用一根长绳,每个人各取一端捆着腰,然后一前一后的行走。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纵然是走着同样的路,也必然是要小心的探路,万一前面的人或者后面的人一个不慎坠落冰窟或者悬崖,另一方便能够及时的将其拽住,从而挽回一条性命。 这样能够保证两个人的安全,才充分证明世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得了的。 “师父,我们连续走了三四天了,怎么还没看到出山的路啊?”我累得早已精疲力尽,看着前面依旧是茫茫无际的冰天雪地,不禁苦着脸向师父询问。 “前面那座山岭,好像就是翻山炮口中所说的青谷岭了!”师父望着不远处的一片山岭,微微皱起眉头。“翻山炮在我们临走时交代过一两句,一旦看到青谷岭,就说明我们距离出山不远了。出了山,就能看到塔河的地界,也能找到居住的人家。不过,这青谷岭上面,有着最后一窝胡匪,希望别让我们遇到才是!” “师父,前面一路上我们遇到了三四窝的胡匪,但他们看到翻山炮大掌柜的马鞭后,还不是给了个面子?”我信心满满的拿出翻山炮的马鞭,这玩意儿既不是金也不是银,但在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胡匪面前,还真是比金银都要值钱的宝贝啊!“有了这玩意儿,想那青谷岭上面的胡匪也不会不买账!” “这青谷岭距离翻山寨,少说也得有个上百里山路,翻山炮虽然在土匪窝里有威望,但总归是鞭长莫及啊!”师父一脸担忧的说道。“对于这青谷岭的胡匪,翻山炮只是说有个撼山雕在主持大局,其他的就连他都不清楚!可见翻山炮的马鞭,在这一带,兴许就不那么好使了!” “对哦!”我猛然间想起,这几天的赶路,我们早已远离了翻山寨的所在范围,离开翻山寨那么远,这一带的胡匪还能买翻山炮的账吗?万一不给面子,那我和师父岂不是惨了?“师父,那我们该怎么办?” “为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些胡匪啊!”师父轻叹一声。“若是对付个妖魔鬼怪,为师倒是没这般担心了,大不了动用茅山术。但是对付人,却不能滥用道门法术,救人尚可,但若是害人,是万万动用不得茅山术的!” “那我们只好小心翼翼的避开山路,尽量选择没有路的荒僻之地穿行。”我想了想,无奈的说道。“再加上这些胡匪窝里都有规定,对于道士和僧侣这一类人,他们是不抢的,万一真给我们碰上了,我们立刻亮出道士的身份。如此,兴许还能顺利的通过这青谷岭!” “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师父微微点头。 现在情况不甚明朗,我便不敢把翻山炮的马鞭摆在特别显眼的位置了,甚至于我悄悄的收了起来,万一这青谷岭的胡匪一看我们手里有马鞭,再把我们当成翻山寨的胡匪给抓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啊! 渐渐的,我和师父来到一处狭窄的夹道跟前,左右扫视了一大圈,似乎只有这条夹道可以通过,别的地方,除非能够爬到山上,否则再无其他方法过山。 行走在异常狭窄的夹道之间,似乎我们的选择只剩下两个,要么前进,要么后退,左右乃是冰寒刺骨的陡峭山壁,根本爬不上去。我们的脚步很轻,生怕脚步声再给惊动了上面的胡匪,但我的心跳得更厉害,扑通扑通的狂跳着。眼看着走了一半,前面还有一半路,便能穿过夹道,我终于忍不住低声向师父嘀咕了一句:“师父,如果这夹道的尽头有两个胡匪把守,那我们可真的就变成了自投罗网了!说起来,这些胡匪也真是傻,如此险要的关隘,居然也没有一个人把守,那他们还能抢谁去?” 正说着,前面眼看着便要走出夹道,冷不丁的,竟是凭空蹿出了两道魁梧的身影,寒光闪闪的大刀,迎面卡住了我和师父的去路。 “你现在满意了吧?人家都是傻子,就你聪明!”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我此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原以为我只是开了个小玩笑,没曾想一语成谶。这,这夹道的尽头,还真是有着两个胡匪把守啊! “两位好汉,这天寒地冻的,怎么杵在了这里?”师父赶忙走上前,客气的拱手作礼。“据说此地为撼山雕的地盘,我们师徒两个路过此地,本该有所表示,可我们身无分文,确是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让二位好汉交差啊!” “甭套近乎,看你们来时的方向,想必已经经过了三山五寨,能够从三山五寨那边安然无恙的来到这里,你们若非有些手段,便是攒足了油水!”其中一个胡匪大大咧咧的走到师父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师父,又扭头看了看我,那凶悍的神色,仿佛要把我和师父浑身上下洞穿一样。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你们准备怎么过这一关啊?” 另一个胡匪闻言,咧嘴笑了笑,却是什么也不说。 我立时走到师父身旁,向眼前的这个胡匪恭敬的说道:“好汉,只因我和师父乃山野道人,行脚天下,此次从中原来到东北,为的就是要到塔河那边办一件阴阳事。前面三山五寨虽恶,但也都是讲道义的主儿,知道我们是道士以后,便放了我们,还给我们拿了些吃的东西。二位好汉,俗话说道义行天下,还请给条活路!” “谁跟你道义行天下?没看到我们兄弟两个冻得瑟瑟发抖吗?不管你们是不是道士,都得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在这种荒山野岭之中,就算是砍了你们,也没人知道!”胡匪竟是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前面的那些个道义和规矩,似乎在这里完全行不通了。 我回头看了看师父,师父却也是皱着眉头看了看我,随即便向着胡匪说道:“好汉,我们师徒但凡有些路费,也只会花钱雇一辆马车,宁可多绕个二三百里官道,根本不会走这种险道。所以,我们根本拿不出半毛钱的孝敬,当然,我们的包袱里面,还有几件单衣,如果二位好汉看得上眼,就拿去吧!” 说着,师父向我悄悄的使了个眼色,我连忙把装衣服的包袱递了过去。只见眼前的这个胡匪迟疑了半天,却是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真是倒霉!我们兄弟两个在这里守了两天了,本以为能捞点油水,结果却遇到了两个穷道士,唉!走吧走吧!” 看着胡匪满脸鄙夷的摆着手让我们走,根本连摸都不想摸我们一下,生怕沾染了我们身上的穷气。而此刻,师父随口说道:“我这包袱里面还有两个馒头,二位好汉若是饿了,可以先垫垫肚子!” “我的包袱里还有二两烧刀子,权当是二位好汉没有走空!”我顺势把自己包袱内的一个小酒瓶拿了出来,递给了两个胡匪。 这两个胡匪接过馒头和酒,当即欣喜的笑着说道:“你看这,这多不好意思,那咱们兄弟就收下了!呵呵,两位先生请早点赶路吧,前面不远便是出山的出口,再往北走个五六十里路,就有村镇了,路上不会再遇到什么劫匪,你们多多保重吧!” “多谢!”师父简单的回了一句,便是带着我快步离去。 哪知我刚走了几步,身后陡然间又传来了那个胡匪的叫声:“慢着!小兄弟,你……你腰间别着的那根马鞭……怎么像是三山五寨的东西?而且还是个掌柜的马鞭,拿来我看看!”原本还和颜悦色的送我们离去,没曾想我塞在腰间的马鞭,却是让那胡匪的语气,变得骤然冰冷起来…… 我心头一颤,只得停下了脚步,而师父面色一沉,当即和我一道转回身,注视着缓步向我们走来的那两个胡匪。他们怎么能够从一根马鞭上面看出文章呢?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根普通的马鞭,可经过了那么些个山头,似乎所有的胡匪都认得这是翻山炮的马鞭,真是奇了怪了!此地距离翻山寨有着上百里,难不成他们也能认得出? 第一百七十二章无人村 没等我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胡匪伸手一把将马鞭从我的腰带上拽了过去,继而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不多时,那胡匪微微睁大双眼,愕然叫道:“这是……翻山寨的大掌柜翻山炮的马鞭?!你们和翻山炮有什么关系?快说!”说着此话,二人瞬间挥起大刀,眼瞅着要向我们砍过来,我心里那个憋屈,弄了半天,这青谷岭的撼山雕和那翻山炮是对头啊?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应该在进夹道之前把马鞭扔掉!因为我的一时疏忽,愣是成了要命的玩意儿!看来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是万能的,尤其是在这些胡匪的面前,他们前一刻可能还对你有说有笑,下一刻说不定就会对你刀剑相向啊! “我们只是和翻山炮有一面之缘,并无什么纠葛!”师父当即把我护在身后,冷声说道:“你们的大掌柜和那翻山炮有什么过节,这和我们行脚道人没有什么关系,先前你们已经放我们走了,现在不会食言吧?” “哼!我们大掌柜的和那翻山炮是死对头!现在翻山炮的马鞭在此,若是我们兄弟两个把你们带到山上,大掌柜的一定会重重的赏我们兄弟!”两个胡匪相视一眼,继而冷笑一声,其中一个胡匪接着又说:“你们认栽吧,不管你们是不是道士,但这马鞭却能够说明一切,到了我们大掌柜的面前,你们就是翻山炮的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哦?” 师父面色一沉,冷声问道:“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出现在你们大掌柜撼山雕的面前?” “山路虽不太好走,但若是有个两三个时辰,应该能到寨子里!”胡匪随口回了一句。 “两三个时辰……呵呵,看来你们在青谷岭的地位并不高啊!”师父苦笑着摇了摇头。“既然这里就你们两个,也就好办多了!”话音还未落下,师父突然挥起雷池宝剑,凌空将那两个胡匪手中的大刀震开,雷池宝剑连剑鞘都未出,转瞬回旋一击,接连打在那两个胡匪的脸上,将二人重重的击倒在地。 两个胡匪痛叫一声捂着脸,刚欲咬牙切齿的爬起来,师父猛地横剑拦下,狠狠的抵在二人的脖子上,两个胡匪面色大惊,尽皆咧着嘴求饶。“道长饶命!道长饶命啊……没想到您的身手这么好,早知道如此,就是借我们两个胆子,我们也不敢乱来了啊!” “身手再好,也不是用来杀人放火的,而且,能够对付你们两个,已然勉强,若是对付整个寨子,我自认不敌!”师父摇了摇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青谷岭的人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这边的情况,故而,我冒昧出手,为的是尽早脱身!” “道长太谦虚了!您刚才那两下子,别说我们两兄弟,就是再有十个八个人,也近不了您的身啊!” “是啊是啊!道长既然有要事要办,还请尽早赶路吧,求道长饶过我们,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放过我们吧……” 两个胡匪连连求饶,似乎生怕师父的那把剑突然出鞘将他们的脑袋搬个家。 师父皱了皱眉头,二话不说,挥手将右侧的胡匪打晕,当师父扭过头看向左侧那个胡匪时,胡匪顿时惊恐的睁大双眼,且连连点头:“我我,我知道该怎么做……知道该怎么做!”说完,慌忙就近抓起一块石头,猛地砸在自己的脑袋上,但紧接着,却是传出一道杀猪般的嚎叫声,愣是没把他自己砸晕……“哎哟!” “还是我来帮你吧!”师父随口一句,紧接着挥手落下,左侧那个胡匪也昏迷过去。 我苦笑着摇头,真是蠢人多作怪,好好的挨师父一记手刀多好,非得自己把自己的脑袋再砸个窟窿,图的什么啊? 师父站起身,当即向我说道:“猴子,我们把这两个人找个暖和的地方放下,然后尽快离开此地才是!”我忙应承了一声,四下里踅摸了一个山洞,我和师父接连将二人抬到了里面,虽然这些胡匪罪大恶极,可他们毕竟是两条人命,我和师父是行道之人,总不至于谋害他们,更不可能因为师父打晕了他们,而致使他们冻死在这夹道的漏风口下。 安置好两个胡匪,我便随着师父快步离去。 一连走出了五六十里路,直到我们远远的看到出山的路口,总算是深深的松了一口大气! 为了不让青谷岭上面的撼山雕追查到翻山炮的头上,我把翻山炮的马鞭带到了此地,并随即找了个破石洞掩埋进去。最后覆盖上厚厚的积雪,如此,纵然来年雪融化了,而马鞭也还是在极为隐秘的石洞之中,不会轻易的被人发现。如此,翻山炮那边,也能省下一桩麻烦事了。 “师父,我们虽然打晕了那两个胡匪,可一旦他们醒来,岂不是还要继续祸害百姓?要我说,就应该让他们冻死算球!这些个打家劫舍的家伙,冻死一个少一个!”走出大山,我忍不住说出憋在心里的第一个问题。 师父轻叹一声,说道:“阳间有阳间的律法,阴间有阴间的律法,我们只能做能够做到的事情,至于不能做的,我们坚决不能动手!俗话说善恶终有报,只是早与迟。希望那两个胡匪能够在经过此事后,痛彻心扉,弃恶从善,如此,也不失为一件功德。猴子,我们走吧!” “哦!”我点头应承了一声,即刻随着师父远离了连绵大山。 果然如那两个胡匪所说,离开大山之后,我和师父沿着官道又走了几十里路,还真是远远的看到一片村镇。连续十多天,再次遇到村镇,实在是觉得倍感亲切啊! 天色蒙蒙亮,我和师父恰巧来到眼前的镇子上,这个镇子叫夏吉镇,镇上的人,有一小半长相和中原人士不太一样,大鼻子,蓝眼睛,白皮肤,柔软的波状发……一打听才知道是北方俄国人来到这一带做生意的。当然,也有一些和中原人样貌一直的人,只是这里的人,口音和语种有很多种,会说官话的人不多。 打听了一个上午,我们才打听出咕噜村的位置,所谓的“咕噜村”,待我们打听出来后,才发现是冯阳笙的口音有误,实则是谷里村! 一个小饭馆内,难得遇到老掌柜的是中原人士,好歹和人家攀谈了许久。老掌柜的叫尹庆里,自小跟着父母来东北做生意,渐渐的在这一带扎了根。在听说我们要找谷里村后,尹老汉却是不停的摇头苦笑:“道长,虽说我不知道你们千里迢迢的来到这冰天雪地里做什么,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从前的确是有个谷里村的穷山村,但后来那个山村遭了几次胡子打砸抢之后,便渐渐的搬到了镇子上,所以,那个谷里村,早就没人住了!” “没人住了?那村子还有吗?”师父错愕的问道。 “村子有没有,我还真是说不准,记得年轻的时候,我和朋友去山里打猎,路过那个谷里村来着,当时村里还有两三户人家,但都是老人了,年轻人已然都搬走了。这么多年过去,恐怕早就变成了无人村,道长,现在能够记得那山沟里面有个谷里村的人,都不多见喽!”尹老汉再次苦笑道。“你们运气好,恰巧我知道,不过我劝你们也不要去了,那个地方很荒凉,都没人住了,你们去了也找不到人,还是得回来不是?” 师父迟疑了一下,随即询问道:“老人家,我们师徒两个身上也没带多少路费,能够来到这里,已经是竭尽所能了。所以,能不能劳烦您给我们寻个住处?我们准备点东西,明后天便赶往那谷里村,只是这一两天……” “哦,这个好说!”尹老汉当即痛快的答应下来。“咱们说到底也算老乡了,该帮忙的必然要帮的。虽然我这只是个小饭馆,也没有客房,但你们若是不嫌弃,我这厨房后面有个柴房,收拾收拾,倒也暖和。另外我再给你们多拿两套被子,你们就将就一下先住两天,还有还有,这两天你们的饭我也管了,饿了只管吃,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呵呵!” “如此,多谢老人家了!”师父当即拱手为礼,恭敬的答谢了一番尹老汉。 有了地方住,还有免费的饭吃,仿佛从地狱的煎熬中,一下子来到了天堂。 尽管柴房之中乱糟糟的,不过这四周密封得挺严实,尤其是防潮这一块儿做得异常到位。再加上尹老汉给我们多拿了几套被褥,略微收拾一下,躺在暖和的被褥里,实在是舒服极了啊……连日来的赶路,几乎可以用颠沛流离来概括这一趟行程。吃也吃不好,睡就更不用说了,几乎不怎么敢睡,就怕忍不住睡下去,着个凉,便再也起不来了。 过了中午,小饭馆内的生意已然冷却下来,似乎镇子上的人,很少在外面溜达的,不到吃饭点,几乎在外面都看不到人。大多都围在热炕头上暖着身子骨,尹老汉早早的关了门,并嘱咐我们饿了便去厨房做吃的,安排好,便回家去了。连日的劳累,对于我来说更多的是困意和深深的疲惫感,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沾着被子就呼呼大睡起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亡魂的哭泣 不知迷迷糊糊的睡了多久,当我睁开双眼时,却是看到一片昏暗的景色。柴房里面的一切都看不太清,我顺势坐了起来,透过外面的门缝踅摸了一眼,敢情天色早就黑了。想到我是从中午吃过饭便开始睡,而我的觉多半是三个时辰到四个时辰左右,但这几天的没命赶路,外加诸多辛苦和疲累,或许我睡了五六个时辰也说不定。 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六个时辰便是十二个小时,那么我中午开始睡的,现在多半是子夜时分。 盘算好时间,我立时发现身边并没有师父的身影,不禁错愕的喊了一声:“师父?”但却没有人应答。摸索着燃起火折子,我迅速的收拾了一个空地儿,点燃了一小堆柴火。呆亮光充斥着整个柴房后,我确认师父不在屋里,那这半夜三更的,师父会去了哪里呢?外面那么冷,而且镇上到了夜里,肯定更没有人外出,师父会去干什么呢? “呜呜呜……” 正琢磨着,我莫名的听到一道低沉的哭泣之声,立时四下里踅摸一眼,不对啊!这小饭馆内,除了我,并没有其他人。而尹老汉另外有家,这里并不是他的家啊!既然没有别人,怎么会听到一个人在哭泣呢?而且还是一个男人的哭泣声。难道是我的错觉? 回过头,我苦笑一声,或许是连日来实在累坏了,睡了一觉,却也没有休息回来,出现幻觉,也是在所难免啊……“呜呜呜……”哪知我刚安慰了一下自己,竟然再次听到那个惨凄凄的抽泣声。我浑身一颤,一尥蹶子跳了起来,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心里不停的狂跳着,这,这种地方,难道还有鬼? 我急忙摸了摸胸口的阴阳镜,这可是我从师父那讨要的唯一护身法器了啊!不禁咂了咂嘴,勉强鼓起勇气怒道:“我乃茅山派传人,孽障胆敢乱我道心,还不速速退去!” “呜呜呜……猴子,我是冯阳笙啊……” “啊?是你?!”当我听到那哭泣之人自报家门的刹那,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是我和师父千里迢迢寄送回来的亡魂冯阳笙!“你说你大半夜的哭个什么劲?我,我还以为是孤魂野鬼呢!再者说,你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啊?还有还有,我,我并未见到你,怎么能听到你说话呢?” “猴子,其实我本可以通过心念把想说的话传进你的心里,只是这一路上都是李道长在带着我,我不敢乱来……”冯阳笙此刻说话也大有改变,不那么咬文嚼字的穷酸了,话语更显得现代一些。“刚才李道长出门去了,恰巧忘记带缚魂蛋,我便有机会和你感慨一番……唉!我已经感应到了我家乡的所在,难免触景生情,倍感苍凉啊!” 我四下里找了找,师父随身携带的包袱果然在一旁摆放着,我当即打开包袱,找到了包裹严实的缚魂蛋。但见这缚魂蛋上面已经长出了一些细微的斑点,想起接了这一单生意后,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的时间,这缚魂蛋虽然已经不是普通的鸡蛋,可还是有着普通鸡蛋的特点,放得久了,总还是会坏掉。 好在我们已经来到了冯阳笙的家乡,只要赶到谷里村,把冯阳笙安置在祖宅内,便是大功告成!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这么难过!”我十分理解冯阳笙的心情,好不容易等了几百年,才回到家乡,而且,能够感应到家乡的所在,难免会悲从心来。“不过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应该高兴才是嘛!毕竟你马上就能回到家了,说不定你家里人还未投胎转世,尚且能再见一面也说不准呢!”说着,我冲着缚魂蛋微微笑了笑,算是宽慰一下冯阳笙。 “猴子,你和李道长都是好人,我这几百年都未遇到过像你们这样的好人!若是我能够早些投胎转世,我希望能够拜在李道长的门下,修习道法,和你们一样,济世救人!”冯阳笙哽咽着,诉说着内心的激动。 “你先不必这么激动,先回到家再说吧。”我再次安慰道。 “猴子,你要小心一些,我刚才在感应到家乡的位置时,同样感应到附近不远有一股很强的邪气,那邪气让我浑身都不舒服,我只敢远远的感应了一下,却不敢把心念延伸过去……他好像发现我了!我不敢再说了!猴子你要小心啊……”冯阳笙一惊一乍的说着,声音突然从我的心海上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彻底化为乌有。 “冯阳笙,你说清楚点!”我急忙皱起眉头,再次追问:“什么邪气?你让我小心什么啊?他是谁?你说清楚点啊!冯阳笙?” “你在干什么?” 突然,柴房的门被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师父所打开,师父错愕的看着我正摇晃着缚魂蛋,立时瞪了我一眼,且宝贝似得从我手中夺了去:“这缚魂蛋不能乱摇晃,否则里面的冯阳笙非散架不可!若是冯阳笙在里面魂飞魄散,那我们岂不是白跑了这一趟?而且,你刚才对着缚魂蛋在瞎嘀咕什么呢?” “我……”我做贼心虚的缩进了被窝之中,继而支支吾吾的说道:“师父,我刚才醒来没发现你,恰巧就和冯阳笙聊了一会儿……对了,他告诉我让我们小心……” “这个冯阳笙!”哪知,不等我把话说完,师父却是气呼呼的盯着缚魂蛋。“你该知道阴阳互不相犯,你虽能与我们沟通,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你再随便的与猴子说话!若再犯,我定不轻饶于你!”说完,师父再次将缚魂蛋包裹起来,然后收进包袱内。“这些亡魂之所以收进缚魂蛋内,为的便是遮去他们身上的阴气,若是你与他们走得太近,难免阴气冲阳,到时阴气炽盛,修为停滞不前,后悔都来不及!” “师父,我知道错了……”我恍然点头,并老老实实的向师父承认错误。 “嗯。” 师父淡淡的点了点头。“我刚才出去准备了点东西,如果明天天气好一些,我们一大早就往谷里村赶!” “师父,你大半夜的出去准备什么东西啊?”我好奇的问道。 “柳木、井心水、桃木、黑狗血……” “行行行,师父,你说的这些,我根本不懂它们的用途,问了也是白问,等你用的时候,我恐怕才能看个所以然。”一听到从师父口中说出的一连串的材料名字,我急忙挥手制止。但我很快又好奇的问道:“对了师父,这镇子上大半夜的也没有人外出,都躲在热炕头上睡大觉呢,你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而且这一带有柳树吗?还有桃树,你是怎么弄到柳木和桃木的?” “柳树在东北并不稀奇,倒是桃树在这一带很难种植起来,不过为师有为师的办法!”师父迟疑了一下,方才随口说道:“早些年,我曾来过一次东北,不过未曾到过这一带,而在东北时,我结识了一位道友,此人号关山道人,正巧他这几年搬来了附近居住,我上门讨要了这几样东西,他收集了不少,也十分慷慨,如此,我便没有费太大的功夫!” “关山道人?师父,这个关山道人怎么会住在这冰天雪地里呢?”我更加好奇的问道。 “此人早些年在东北一带做赶尸的买卖,但年景不太好,他便放弃了。”师父想了想,又说道:“为师和他有着一面之缘,不过对于他师从何派,却也不得而知,只因此人甚是低调,脾气也很是古怪,从来不怎么显露修为!至于其他,为师也不甚了解,总之,这位关山道人若能为道门广布善缘,也算是一件好事!” “还以为这个关山道长和师父深有渊源,没想到只是和师父萍水相逢……对了师父,你早些年怎么会来到东北的?”我刚问出口,突然发觉这个问题不是很合适问出来,我应该想到的,师父遍寻天下,为的就是找寻《百鬼录》上面记载的凶魂恶鬼,来过东北,也不算稀奇。而我一旦提及此事,难免会勾起师父悲伤的回忆。“师父,你自从来到这里,还没好好的休息呢,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再睡会儿吧!” 我急忙岔开话题,但见师父再次迟疑,便也不再说什么,微微点头。 再次躺下,我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如果明天就能把任务完成,那我和师父就能早些赶回中原了。只是这单生意,实在是让我们得不偿失,为了生计,区区几十块钱的生意也接,早知道要经受这么大的磨难,我一早就应该劝师父不接这一单……刚躺下,困意瞬间又袭上心头,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说梦话,带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再次沉沉睡下。 第一百七十四章拦路的疯子 一觉补到天亮时分,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但见一旁又不见了师父的踪迹。这一大早的,师父怎么起这么早?我忙穿好衣服下了床铺,待我收拾好一切,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道道细小的聊天声音。听声音,像是尹老汉和师父在外面闲聊,想来尹老汉已经来开门了。我打开柴房的门,闻见一股子香喷喷的肉包子味儿,顿觉口水哗哗的往肚子里流。 而在厨房门口,师父正和尹老汉一边闲聊一边喝着茶水。 见到我起来,尹老汉笑呵呵的说道:“猴子,这里要到晌午才会来客人吃饭,你不用起那么早,不碍事的,呵呵!” “尹老伯,您每天都起这么早吗?”我随口询问,并跑到厨房弄了点热水洗漱一番。 “是啊,我们开饭馆的,可不就得早点起来准备好各种材料,包子和馒头都要提前蒸好放在一边,如果起得晚了,等客人上了桌,可就拿不出什么东西招待人家喽!”尹老汉笑着解释。“对了,前面刚蒸了一笼肉包子,下面这笼还在蒸,你看看前面那笼包子还热不热,若是还热,就先趁热吃点!” 听了尹老汉的话,我连忙应承了一声,快步跑到厨房之中,果然那蒸好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儿呢!我当即拿了两三个,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这肉包子皮薄馅多,吃起来格外的香。一边吃着,我不禁向师父问道:“师父,你吃了没有?” “我已经和老人家一起吃过了,你快吃吧,吃饱了咱们收拾一下,即刻赶往谷里村!”师父随口应了一句。 尹老汉忙向师父询问:“李道长,你们这么着急去谷里村吗?可那谷里村一个人也没有,而且外面山路都被大雪封了,很难走的!” “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师父微笑着说道。“不瞒老人家说,我们师徒千里迢迢的赶到这冰天雪地,其实是为了护送一缕亡魂回归故土。此人死了很多年,魂魄一直飘泊在中原大地,无法返回家乡。现在都已经到了他的家门口,还是早早的把他送到家里去,如此,我们师徒也算完成了此次的任务,可以尽早的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尹老汉一听亡魂,顿时有些坐不住了。随即颤颤的笑了笑,说:“常听人说遇着鬼遇着怪的,本以为都是子虚乌有,但李道长此言一出,我这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长了见识啊!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神的存在……对了,距离我们夏吉镇不远的山上,住着一个野道士,号称……号称什么关山道人,据说他专门抓鬼抓邪,而李道长偏偏是护送鬼魂,你们虽然都是修道的,但好像不太一样!” “哦?他一直在抓鬼?”师父微微皱起了眉头。 “可不是!”尹老汉确认无误的应承了一声:“这位关山道爷是个怪人,很少来镇上,但镇上的人却没少去山上请他。然而,若是普通的邪乎事,他一概不管,但若是找他抓鬼,他一准来。而且他帮人抓鬼,分文不取,只是换一些吃的喝的回山,你说奇怪不奇怪?”说完,尹老汉自己也莫名的乐了。 “关山道人既不为地府办差,又不受道门约束,他抓鬼干什么?”师父低声嘀咕了一句。“上次匆匆一别,没曾想他现在在东北竟干起了这档子营生。老人家,那这位关山道人,他仅仅靠抓鬼为生,能养活自己吗?” “呵呵!不但能养活自己,而且整体吃香的喝辣的!”尹老汉笑着又说。“李道长,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镇子上,渐渐的有人知道了这位关山道爷的本事,便想着法的去讨好他,尤其是那些个烂赌鬼,嗜赌如命,每每输钱了,就去山上求关山道爷帮忙。说也奇怪,那关山道爷尽管没有下山,而求他的人,回来再赌,竟是鸿运当头,只赢不输!渐渐的,那些个整体想不劳而获的主儿,几乎把关山道爷当成了财神爷供着,他能不吃香的喝辣的?” 闻听此言,师父先是错愕的想了想,继而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多谢老人家相告。猴子,你吃好了没有?吃好了我们早点赶路吧,若是运气好,天黑之前兴许还能回来!”听到师父的话,我已经在吃第五个包子,此刻终于觉察到饱是什么滋味。三下五除二的把第五个包子填进肚子里,我拍了拍肚子,示意吃饱了。 “猴子,这些你拿着,甭听你师父的,要我说啊!你们别说今天,明天天黑以前能回来就算不错。”尹老汉说着,当即用个小布袋,又给我装了半布袋的包子让我带着。“往谷里村去的路,少说也有十多里,现在大雪封山,路是很难走的。你们天黑以前能走到谷里村已经是很不错,但在那边也没有吃的,你们带点吃的去,饿了就垫垫肚子,可别饿出什么毛病出来!” 尹老汉嘟嘟囔囔的说着,却是把半布袋的包子硬塞进了我的包袱内。我内心无比的感动,苦着脸说道:“尹老伯,加上刚才我吃的,和您装进布袋里面的,几乎就是您一笼所蒸的全部包子了。不管怎么说,您都是做生意赚钱,赚钱也是为了糊口养家,我不能让您为了我们把营生也给断了!” “别说傻话了,今天蒸的包子,本来就是多蒸了两笼,为的就是让你们师徒有口饭吃!”尹老汉笑着解释。“大不了我另外再多蒸一笼就是了,而且客人大多喜欢吃馒头和大饼,我另外还有准备,你不用瞎担心,只要能顾好你和你师父就是了!呵呵!” “真的吗?”我忙向尹老汉确认。 “当然是真的,难道还有假?”尹老汉一边笑着,一边又拿了一壶酒塞进我的包袱内,并低声向我说道:“山里冷,实在受不了就喝口酒暖暖身子,别给冻着!” “谢谢尹老伯!”被尹老汉的举动深深感动,我拱手向尹老汉深深的行了一礼。 “收拾好了?那我们启程吧。”师父提着一捆绳子和一根竹子,在门口向我喊了一声。我再次向尹老汉道了一声别,随即快步追上师父。 “猴子,尽早回来!我随时做好饭等着你们,若是山路过不去,也早早的返回,千万不可逞能!”尹老汉走到门口,向我和师父大声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听得我鼻尖略有一丝酸涩,不停的向其挥手道别。 一路上,我和师父都没再说话,默默的出了夏吉镇。直到一个时辰后,我终于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尹老伯真是个好人,我们和他萍水相逢,他居然这么热情的招待我们,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仅认识了一天还不到,却觉得他像极了我的亲人……” “是啊!尹老汉是个好人!”师父同样感叹了一声,随口说道:“早上我和他研究了一下进山的路线,待会儿我们还是按照老法子,各自捆着绳子一头儿,拉开距离,以免出什么麻烦!如果真是进不了山,我们只能原路返回,或者等待来年开春雪化了再进山,也或者,另外想办法!” “等到明年开春?这,这还得等多久啊?好几个月呢!”我微微睁大双眼。“师父,咱们忠人之事是没错,但咱们自身不也没落着什么好处?却还要在一缕亡魂的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纵然我们想等,也总不至于白吃白喝人家尹老伯几个月的粮食吧?人家愿意,咱们也不好意思不是?” “先别废话了,希望我们今天能进得山去,最好一次办成这件事!”师父皱着眉头,似乎也是没有更好的想法,眼下只能亲眼看看山路如何行进了。“前面好像有个人!而且只有一个人,他……他怎么在悬崖上晃悠?不对!”听了师父的话,我急忙顺势望过去,可不是,一个穿得很厚的家伙,正在那悬崖上摆弄着手臂,像是在跳舞一样。 看到这里,我和师父快步跑了过去,走近些,我一看此人的打扮,扣子都扣错了,而且帽子也戴歪了,脸上满是泥垢……再看他的神色,呆滞木讷,一会儿跳一会儿喊的,活像个疯子! “这,这不就是个疯子嘛?”我呆了呆,不禁苦着脸说道。 “先上前问问。”师父缓步走到此人的跟前,此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若是去掉满脸的胡茬子,兴许还是个很帅气的大小伙子。但这般模样,又像是个四五十岁的大老头子,脏兮兮的,看起来很让人不舒服。“这悬崖上如此危险,你不害怕吗?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怎么不回家啊?” 哪知这人忽然目光呆滞的看了师父一会儿,随即咧嘴笑了起来:“嘿嘿嘿……俺没有家!俺娘……上吊死了,俺媳妇跑了……俺正在找她,找俺媳妇……你们看到了吗?她叫严立秋,个头和俺一样高,瘦瘦的,可好看了……嘿嘿嘿……” “我们……没有看到。”师父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的回答了这个痴汉。“你叫什么名字?” “俺……俺也不知道……”哪知痴汉歪着头想了半天,却愣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叫什么。然而,他却把他媳妇的名字记得牢牢的,单单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我的心,却莫名的被触动了一下。 第一百七十五章痴情汉 我扭头远远的看了一眼夏吉镇,这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足足走了两三里路。回过头,我不禁向师父说道:“师父,现在怎么办?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就算他不会掉下悬崖,恐怕也会饿死甚至冻死在这里。而这一带荒无人烟,就算死个人,也不会有人发现的。”说完,我又看了看这个痴汉。 师父随即向痴汉说道:“我们把你送回到夏吉镇吧?你家是不是在夏吉镇?” “俺没有家!”哪知一听说要回家,痴汉顿时跳了起来,且异常激动的摆着双手,像是要跑。看到这里,我微微错愕,他怎么这么排斥回家呢?而且一提及回到镇上,反应竟然这么大!他在镇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俺没有家……”叫嚷了半天,痴汉再次神志不清的嘟嘟囔囔的重复着先前的那句话,神色游离,似乎根本聚不起精神。 师父随口向我说道:“猴子,把包子拿出两个给他,先让他吃点东西!”闻言,我连忙一拍脑门,但见这人脸色蜡黄,面容极度憔悴,兴许好几顿饭都没吃。 我拿出两个包子递到痴汉的面前,痴汉顿时双眼放亮,随即一把夺了去,张嘴大口大口的吞进了肚子里。看着他这吃相,我浑身发毛,不禁将包袱用力的背了背,好家伙,这两口饭直接把我震住了,如果按照他这个吃法,就算我把包袱里面的包子全部拿出来也不够他一个人吃的啊……这,这得饿了多少顿啊? 最后一口好像是噎着了,我赶忙拿出水壶,给痴汉灌了几大口。痴汉用力的甩了甩头,翻着白眼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了下去。吃完,他竟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我,盯得我双腿直打颤……“你,你是不是没吃饱?” 但见痴汉老实的点头,我咂了咂嘴,只好又拿出了两个包子,并说道:“最后两个了,这可是我们两天的口粮,说不定是三天的呢!如果都被你一个人吃完了,那我和我师父接下来就得饿着肚子了。”然而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痴汉又闪电般的把两个包子填进了肚子里。我急忙扭头看了看师父,只见师父微微点头,不得已,我最后又拿出了两个递给痴汉。 “你再吃两个,就是六个了,比我吃得都多!”我虽然不忍,但更不忍的是看着痴汉实在太可怜,布袋内的包子已经下去了一小半,如果再这么下去,我和师父就真的没有口粮了。 “好了,挨饿多日,不可吃得过多,一次吃得过多,会把胃撑坏的!”师父急忙阻止痴汉。继而轻叹道:“既然你不愿回镇上,要不和我们一起去山里吧,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去山里……”痴汉突然又歪着头想了想,随即拍着双手,高兴的笑说:“去山里找俺媳妇,俺媳妇叫严立秋……她长得可好看了……可是她丢了……” “别说了,我们赶路吧。”师父说着,随即把绳子在痴汉的腰间打了个结,并让痴汉走在我和师父的中间位置,这样我和师父一前一后,都能照顾着他。只是这痴汉疯疯癫癫,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师父一边撑着竹竿探路,一边用力的拉着他前行,没多久,便是看到师父的呼吸略显粗重。 我有些不忍,师父也是,弄了这么个麻烦一起上路,原本我们两个人已经够麻烦的了,现在倒好,麻烦摞麻烦,麻烦到一块儿喽! 三个时辰后,天色已经渐渐的暗淡下来,这里天短夜长,申时三刻便没有了清晰的光线,过了申时,天色就会彻底黑下来。不过这雪地倒是也有个好处,雪是白色的,到处都是白皑皑的雪,纵然是没有月光,也还是能够依稀看清路况。过了平坦的路,接下来,便是山间的小路,也是最难走的一段。 山里的路,低洼不平,而且有时弄不好再来个坑洞什么的,一脚陷进去,整个人都会掉进冰窟之中。故而师父在前面探路也探得更加艰难,我们每走一步,都必须是确定安全之后才能迈出下一步。但现在多了个疯子,走起路来,更是万分的小心,这痴汉颠三倒四,时不时的滑一跤,我和师父便要及时的把他从雪堆之中拽出来,再继续前行。 果然如尹老汉所说,天黑之后,我们却连谷里村还没找到。 直到我们被一道陡坡拦住了去路,前面尽管看似能过得去,但山坡太陡了,根本不安全。而且光线昏暗的状态下,我们更不能随便冒险,再加上痴汉这个拖油瓶,我强烈建议就地找个山洞歇歇脚,天亮之后再踅摸着过前面的陡坡。师父早已是满头大汗,听了我的话,并未反驳。 山洞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个小山坳。我迅速的整理了一块儿空地,而师父则在四周踅摸了一堆干树枝。好不容易生了一堆篝火,已然是子夜时分。 在火堆上烧了点热水,先给师父喝了点,又给痴汉喝了些,最后我大口大口的灌进肚子里。继而,我拿出三个包子,每个人一个。并郑重的向痴汉说道:“口粮不多,我们只能少吃一点,这顿饭每人只吃一个包子,再多就没有了,剩下的还要支撑明天甚至是后天,所以你就算吃不饱,也起码先垫垫肚子,饿点不怕,只要饿不死,我们便还能回去!” 师父刚欲开吃,但见痴汉已经把整个包子塞进了嘴里,迟疑了一下,师父微笑着把自己的包子掰开,分了一半给痴汉,并笑道:“你这个吃法就算再多的口粮也不够你一个人吃的,呵呵!我不是很饿,这一半你帮我吃吧。”哪知没等我阻止,痴汉倒是伸手一把将师父分过去的半个包子夺了去,然后一口塞进了嘴里。 “师父,只吃一个包子已经很少了,你却只吃了半个,这怎么行啊?”我急忙想要再给师父拿个包子,却是被师父伸手阻止。 “我没事,剩下的口粮不多,我们能省则省!”师父吃完了半个包子,便就地盘腿打坐。 而我和痴汉又各自喝了点热水,然后,我看看他,他看看我,我心里明白,这痴汉是盯上了我的包袱了。只因口粮就在包袱之中,他那双近乎发光的双眼,很像是夜里的饿狼在盯着一只小肥羊的状态。为了不让痴汉趁我不备偷了包袱,我只好拿着包袱离痴汉远一点,而痴汉无论距离我多远,依旧精神抖擞的盯着我。 不知这般坚持了多久,我终于发现痴汉迷迷糊糊的倒地睡着了,而我,则刚闭上双眼,便在火堆旁沉沉睡去。 当我睁开双眼时,天色已经蒙蒙泛亮,在这荒郊野外睡一觉,简直是要人命的。不过篝火一直在燃烧着,从未熄灭,我扭头一看,师父正在添着柴火,心里不免一暖。想来是师父半夜添加了柴火,不然我恐怕就冻死了。然而当我发现痴汉正躺在师父一旁呼呼大睡时,不禁咧嘴一笑:“小样,最终还是没能熬过我吧?” 正笑着,我突然摸了一下包袱,哪知包袱里面的布袋竟然空空如也! “啊?”我一尥蹶子跳了起来,一把将装着口粮的布袋拿了出来,翻过来倒过去的抖了抖,里面竟然连个包子的渣渣都没有了……“这,这里面怎么一个包子也没有了?师父,我们的口粮没了!”但见师父没有作声,我急忙扭头看向那痴汉,最终在痴汉的嘴角处,发现了一粒残渣。这粒残渣顿时让我火冒三丈,飞起一脚把痴汉踹醒!“起来!包子呢?你是不是趁着我睡着偷吃光了?!” 痴汉霍地睁开双眼,看着我愤怒的表情,立时吓得往师父的身后躲。师父忙将我拦下:“他吃了就吃了吧,你就算打他也无济于事了。” “可这是咱们两天的口粮啊!”我顿时绝望的看了一眼那个空空如也的布袋,继而又气呼呼的盯着痴汉。“你倒是能吃!接下来我们再饿了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早知道你是个喜欢偷鸡摸狗的家伙,就不应该带着你一起赶路!”被我呵斥着,痴汉更加害怕了,近乎委屈得流出了眼泪,但是我越看他扮可怜相我越是上火,忍不住又飞起一脚,却是被师父挥手轻易的挡下。 “好了!”师父皱了皱眉头。“没有了口粮,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他本就是痴痴傻傻的,你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明白你为什么打他!而且,他好像只是拿了口粮,却并未吃……”说着,我和师父同时扭头向痴汉的口袋里踅摸过去,只见他的口袋里鼓鼓囊囊,像是揣着什么东西。 但当我发现他身上装的全是我从尹老汉那里带的包子后,不禁错愕的张大嘴巴……“你,你这是做什么?” “俺……俺媳妇还没有吃的……俺要给俺媳妇留点吃的,不然她会饿死的……”痴汉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说完,极不情愿的拿出了几个包子还给我,但最后剩下的三个包子,说什么也不肯拿出来,似乎那是他给他媳妇留的最后一丝念想了。看到这里,口粮虽失而复得,我的眼眶却也红润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荒村的祭坛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我和师父便四下里踅摸着翻越陡坡的方法。最终我们用投石问路的方式,将绳子的一头系着一块石头,然后挂住陡坡另一端的歪脖树上,继而,我们一个个抓住绳子,然后一点一点的探着路,小心翼翼的翻过了陡坡。翻过了陡坡,不远处,便是有着一条貌似山路的路形出现在眼前。 师父探查了一下,随口说道:“这里以前应该是一条小山路,既然有路,想必谷里村应该也不远了!”听到师父的话,痴汉倒是率先咧嘴一笑,我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兴许是他以为快要找到他媳妇了吧。也或许是因为师父没有打骂过他,所以他显得和师父亲切很多,师父开心的时候,他便咧着嘴大笑,师父不笑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反倒是我,痴汉只要一看到我,不是躲就是闪,再也不盯着我的包袱了。我心里那个憋屈,还盯个屁啊!包袱里面的口粮全都漏了底…… 过了晌午时分,我们一行总算来到了谷里村。 至于我们能够一眼认出谷里村,倒是因为这个无人村里,还有着几座破烂不堪的老房子。而且村里的几棵大树,整齐的排列着,大有被人栽种过的痕迹。来到村子跟前,师父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继而把身上的包袱取了下来,并将缚魂蛋请出。“冯阳笙,这里便是你的家乡了,还望你能够指出你家的位置!” “道长,我能说话了吗?”突然,我的心海之上,却是再度出现了冯阳笙的声音。我眼睛一亮,忙走到师父跟前,说道:“师父,冯阳笙开口了!” “哦?那为何要传音给你?却不是传音给为师?”师父不解的看着缚魂蛋。 “猴子,你,你告诉道长,我我,我怕他……还是由你传话给他吧,我不敢和他说话!”冯阳笙唯唯诺诺的说着。但很快,便是激动得不能自已的叫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终于回家了……呜呜呜……”哪知冯阳笙说着说着,竟又哭了起来。但这哭声,已然不是绝望的抽泣,而是满怀希望的喜极而涕…… “师父,冯阳笙说还是和我投缘,他对你有点畏惧,嘿嘿!”我好奇的看着痴汉,鬼邪见着我师父都吓得四处躲,而他倒是和我师父如此亲近,反倒是和我不怎么对付。不过想想也是,他又不是鬼,如果他是鬼,便能知道师父的一身通天的本事,全都是降妖伏魔的……“他刚和我说了,往前走,有个两间的破房子,他生前的祖宅就在那里!” 师父四下里扫视了一眼,这个村子已经被废弃了许多年,很多破房子看起来都有点岌岌可危。更有一些早已坍塌,还有点房子的轮廓的,已然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 直到我们来到一个没有院墙的两间土坯房跟前,冯阳笙的声音再度出现:“猴子,这里,这里就是我家!” “胡闹!”哪知此刻,师父突然怒声呵斥。“你已经死了几百年,纵然你的亲人还在世,恐怕早已过了十余代,这房子最多不超过百年,多半是三四十年前被人丢弃的。你怎能说这两间房子就是你家呢?别是找不到你家在哪,胡乱认了个地方!也正是怕被我揭穿,所以你才故意让猴子传话给我吧?” “道长,您,您也能听到我说话?”冯阳笙顿时吓得颤声问道。 “哼!若是听不到,如何答你所言?!”师父再次冷声怒道。 “道长,我,我错了……”冯阳笙急忙老实的认错。“这两间房子,的确不是我家的房子。不过这处宅子,的确是我生前住过的祖宅……唉,现在物非人亦非啊……除了这一处宅子我还能认得出来,这个地方,看起来已经有些陌生了……但我却是知道,这里就是我的家,呜呜呜……道长,这里真的是我家!” “也罢,念在你归乡心切,误认家门之事,便不予计较了!”师父沉声说道。“这两间房子能够建造在你家的宅子上,也是与你有缘,况且这房子许久没有人主,既然是无主之物,倒也可以算作是你家!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说完,师父熄了火气,缓步向房屋走进,隔老远,便是可以看到这两间房屋的门窗都不见了,里面也长着很多枯草。只是还未走到门口,师父突然停下了脚步,我不明所以,待走到师父身旁,同样诧异的停了下来。只见眼前的草堆之中,竟是遮盖着一个古怪的祭坛! “祭坛?师父,这个祭坛看起来像是不久前才布置的,香炉和碗都还好好的呢!至少不会超过一年!”我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呢喃道:“这,这谁会在这里布置祭坛呢?倘若是这两间房子的后人前来祭拜祖先,也不会弄出这种阵势,这说是祭坛,却又有施法的痕迹,普通的祭祀,最多烧点元宝纸钱给亡亲,而若是神坛,则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我,我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这是阴坛!”师父皱着眉头,把我疑惑的问题,开口解释了起来。“所谓阴坛,和一般的神坛不同,阴坛布置的方法,有苛刻的讲究,首先不能离开地面布置坛场。必须贴着地面布坛,如此,才能感召四方鬼邪以供应驱使,而且这阴坛的四周,有插过五方旗的痕迹……”说着,师父顺势从包袱内取出一根香,继而用手指将香灰剥了下来。 然后将香灰捏碎,轻轻的围绕着这阴坛一圈撒下。 当香灰接触到地面,我陡然间看到这阴坛的四周,竟是出现了一个五角形的黑色痕迹。坛场的正前方一个角,左右各一个,后面两个。这个五角形的黑色痕迹,恰巧将整个阴坛包围在其中。看到这里,我错愕的叫道:“师父,这根本不是普通人的祭祀,这乃是有人在此地施法!可谁在这里施过法呢?” “而且,施法的时间,就在这一年之内!”师父沉声说完,继而摇了摇头。 “啊!” 但当痴汉看到眼下的阴坛,以及阴坛四周的黑色痕迹后,竟然发狂似的大叫一声,随即抱着头掉头就跑。看到这里,师父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很快便是吩咐我去把痴汉追回来,我不敢迟疑,扭头便向痴汉消失的方向追了去……“你跑什么啊?快停下!这四周都被大雪覆盖,你万一掉进哪个冰窖里可怎么办啊?” 果不其然,痴汉没跑多远,瞬间被什么东西绊倒,继而七荤八素的摔了五六个滚头,最终一头扎进了一个坑洞之中。 好在这个坑洞不深,但等我追上来,却是看到痴汉依旧双手抱头,浑身蜷缩在里面,嘴里不停的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皱了皱眉头,错愕的问道:“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疯呢?我可告诉你,我们来这里是有正事要办,你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给我们搅合,知道吗?” “他抢走了我媳妇!他抢走了我媳妇!他是个坏人!呜呜呜……我媳妇就是被他抢走的……”未曾想到,这痴汉口中竟又蹦出了几句新词儿,之前还说他媳妇跑了丢了,现在却又整出个“他”,这个“他”是谁?看着痴汉又是哭又是喊的表情,我实在是有点糊涂了,这个家伙不会是在说疯话吧?而我居然把他的疯话当了真,还一路的研究。 搞不好我再研究下去,也会和他一样变成疯子。 “好了,别闹了!”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里是谷里村,又不是夏吉镇,这里距离夏吉镇还有十多里的山路呢,你忘了我们怎么一路走过来的吗?这里既然不是你家,你抽的哪门子风啊?该抽风的是冯阳笙才是,人家都到家了也没你这么激动!快别闹腾了,赶紧出来,那里面又不是热炕,你再蜷缩一会儿就该冻死了!” 可我喊了老半天,这痴汉愣是没有反应,依旧哭哭啼啼的胡言乱语,就是不肯从那坑洞里面爬出来。不得已,我只好跳进去,用力将其搀扶起来,并安慰道:“好好好,他抢走了你媳妇,那你倒是说说,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抢走你媳妇?” “他会法术!他会厉害的法术!”突然,痴汉的口中竟然又蹦出了两句新鲜词儿。 只不过,这次我却是没有再当他是放屁,只因他提到了“法术”二字,难道是因为他看到了冯阳笙家门口的那个祭坛,才想到了什么?他恢复了一些记忆?而这个记忆里,恰巧与那祭坛有联系的东西,比如……法术?可会法术的,自然是法师,或者是阴阳仙儿,还有道士什么的,普通人肯定不会法术。 道士?邪道? 难道这痴汉的媳妇,是被人用邪法害了?所以他才这么激动!想到此,我急忙又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第一百七十七章重返当年 “我叫殷厚武!” 痴汉陡然间大声回了一句。“我媳妇是被他拐走的!是被他拐走的!快去救我媳妇!快去……”话还未说完,只见痴汉浑身剧烈的抽搐起来,随即双眼不停的翻着白眼,猛地倒地不起,昏死了过去。我微微睁大双眼,这,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刚恢复了一点记忆就变成这样了啊?低下头,我赫然发现这个叫殷厚武的痴汉双手紧攥成拳头,而且他尽管昏迷不醒,但他的牙齿却是咬得异常之紧! 我恍然的皱起眉头,敢情这痴汉是因为怒火攻心,愣是给气昏过去的啊! 那这么说,他刚才的确是恢复了记忆?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气得变成这样?只是,他这气性未免太大了些,直接昏过去了,那这可怎么办?如果恢复一次记忆,便会气昏过去一次,还真是不能恢复记忆了……不过,他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我还没来得及问,希望他醒过来之后,还能记得住才好! 想到此,我弯身把痴汉搀扶起来,然后背在背上,艰难的将其推上地面。 回到地面,我再度把痴汉背了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回到冯阳笙的祖宅。还别说,这痴汉虽说饿了那么久,身体倒还是挺重的,累得我不停的喘着大气,但好在路不远,不多时,便是回到冯阳笙的祖宅跟前,此刻,师父已经进了屋,见我背着痴汉回来,师父疑惑的问道:“猴子,他怎么了?” “师父,他昏倒了!”我随口回了一句。 “刚才好端端的,他怎么说跑就跑了?”师父正拿着笤帚打扫屋里的卫生,一边问着一边扫着地。“我马上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你去找点东西铺一下,先把他安置好再说。” 不一会儿,师父把屋子打扫干净,我先是把痴汉放在一边,然后四处找了找,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倒是弄了一大堆的枯草回来。枯草总算比什么都没有强,我把地上铺得厚厚的,然后把痴汉平躺在上面,继而,又弄了一些干树枝回来准备生火。这个村子荒废了许久,要找点柴火并不难,只是想找吃的就难了! 生了火,总算感觉到一丝丝热气儿。 师父没有闲着,待我生好火之后,师父便拿出了一块柳木牌,并用毛笔在上面写着什么……“冯氏阳笙之灵位……”看到这里,我恍然大悟,敢情师父在给冯阳笙找个寄身之处。也对,现在已经回到了冯阳笙的老家,总不至于让他一直呆在缚魂蛋之中,那也不是长久之计! 写好灵位,师父将其放置在屋里的破旧桌案上,然后把上面收拾了一下,用外面的破碗装了些碎土,然后点燃三炷清香插在里面。蜡烛,还有纸钱,接连点燃,师父顺势把缚魂蛋拿出,随口说道:“亡魂冯阳笙,回归故里,受吾之命,卸枷归位!”说着,师父急忙用手指把缚魂蛋上面画的符抹了去,陡然间,只见一缕阴黑之气,飘飘荡荡的从缚魂蛋之中冒出,随后依附在灵位上面。 做完这些,师父微微点头:“这次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冯阳笙,你已回到家乡,以后好自为之,希望你能够早日投胎转世!” “多谢李道长深恩!”屋子里,突然回荡着一道幽幽的亡魂之音。“李道长,我能否再求您一件事?” “哦?”师父错愕的回过头,再次看向那灵位。“你说吧。” “不知怎的,我竟然感应不到我家的阴宅在什么地方,而且我都回来了,我的亲人们为何没有前来迎接我?我好像感应不到他们在什么地方……”冯阳笙幽怨的说道。“李道长,可否请求您帮我找找我的亲人,我很想再见他们一面……李道长,求求您了!” “冯阳笙,你已经死了几百年,你上下六代的亲人,恐怕早已作古。而且,他们兴许也都投胎转世去了,怎么还能来迎接你呢?”师父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说道。“或许你去各家的阴宅之中询问一下,兴许能够找到你后世的亡亲也说不定。至于这件事,我就爱莫能助了,再者说,你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再加上我的香火供养,足够你支撑一段时间魂魄不灭!” “李道长,我刚刚感应了一圈,四周都是一些和我互不相识的阴人,他们都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他们啊!”冯阳笙着急的又说道。“刚才我与附近的那些阴人心念相感,发现他们和我相隔了十六七代,他们是最近百年内才死的亡魂,根本就不是我那个年代的人……李道长,您道法高深,一定有办法帮到我的,求求您了!” 师父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冯阳笙,现在你已经回到家乡,本应该直接前往当方地府报道才是,为什么这般苦苦的寻觅那些早已不复存在的亲人?” “李道长,我不瞒您,我就是想再看一眼我的妻儿,如果他们还未投胎转世,希望我能够再见到他们……”冯阳笙说着,声音已然哽咽。 我莫名的看了看师父,果然,师父迟疑了一下,说道:“要想知道你的妻儿有没有投胎转世,必须前往地府查证。只是要去地府就必须要过阴才行,现如今我与地府有契约存在,不能随随便便的前往地府帮你寻找你的妻儿。不过,倒是还有一个方法,可让你观照你妻儿生前和死后的一切景象,如此,你便能够知晓他们的去处了!” “真的?那太好了!李道长,请您发发慈悲,把这个法子告诉我吧!”冯阳笙喜极而涕,激动的说道。 “此乃‘回梦仙术’,可让你入梦观照,重返当年!”师父说到这里,不禁顿了顿,又说道:“只不过,你现在乃是一道亡魂,无法入梦,所以这件事很难办。” 闻言,我急忙补充了一句:“师父,冯阳笙是不能入梦了,但他可以找个媒介,通过别人的梦境,回到他的当年,不也一样可以看到当年的场景吗?” 师父听到我的话,当即点头称赞道:“猴子,你真聪明,这种方法也能被你想到。好,真是太好了!既然办法是你想的,那就让冯阳笙入你的梦境,由你带着他回到他的当年吧!”哪知师父干脆利索的把这个麻烦推给了我,我恍然意识到师父是在说反话,他并不认同这个法子,我当即低下头,唯唯诺诺的退到一边,老实的添着柴火。 “猴子!求求你帮帮我吧!”没曾想冯阳笙竟开始缠着我求我帮他。 “我,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我哪会入梦啊……”我顿时苦着脸笑道。“师父,我现在道行这么浅,哪懂得什么回梦仙术啊……要不还是你帮冯阳笙吧……” “为师可没有提出这么高明的法子,法子是你提出来的,麻烦是你惹的,自然应该由你来解决!”师父没好气的回了我一句,似乎根本没打算帮我圆场。“还有,能够帮人助人,也是功德一件,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不是?” “还有功德呢?”我顿时眼睛一亮。“既然这也算是功德一件,那我干嘛不做?不就是入个梦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了师父,这回梦仙术,不会对我产生什么不良的后果吧?” “当然不会!”师父意兴阑珊的回了一句,但最后又补了一句:“只是,让一个亡魂入你的梦境,多少会损耗你一些元气,而你前面修炼的修为,也会被掏空。总得来说,等你帮完了冯阳笙,就得从头再来修炼,索性你修道日浅,就算修为全部搭进去,对于你来说也不算什么。” “啊?会耗尽修为啊?”我顿时张大嘴巴,难怪师父不赞同这个法子,而且不停的挖坑推我跳进去,原来师父不停挖苦我的缘由,竟然是这个。“那,那还是算了吧,我本来修为就低,现在连画符都还不会呢,再给耗光修为,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如初啊?冯阳笙,要我说你是闲得蛋疼了,都死了几百年的人了,没事不去地府报道想着早点投胎转世,干嘛非要用什么回梦仙术找什么亲人啊真是的!” “猴子,你放心,前面的交易已经达成,这次我再请你们师徒帮忙,也不会让你们白帮忙的!”冯阳笙立时向我发出利诱……“这处祖宅下面,还有一笔钱,至少有一百五十两纹银,如果你肯帮我,我就告诉你具体的位置。猴子,你和李道长的身上都没钱了,就算你们现在回去,也没有路费,如果你们有了钱,就能顺利的折返,这样不好吗?” “一,一百五十两银子?!”我陡然间扭回头,双眼发直的盯着冯阳笙的灵位,连忙跑到灵位跟前,急急的问道:“冯阳笙,你,你没有骗我吧?” “猴子,当着李道长的面,我怎敢胡言乱语?而且你若是答应下来,这便又是一道契约,在契约面前,任何生灵都不能撒谎的,否则便会遭到天谴,魂飞魄散!我不会拿这个开玩笑,猴子,请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了……”冯阳笙先是赌咒发誓一般的向我保证他所说的话觉得可靠,继而又是软磨硬泡的缠着我。 第一百七十八章再定契约 “师父!一百五十两银子啊!足足可以换一千多块呢,这笔买卖可以干,而且我才修炼了几个月的道法,道行还浅的很,只要我以后好好修炼,还是能够修炼回来的!”我顿时觉得自身这点道行还是可以重塑再造的,说不定我以后勤苦修炼,能够提前恢复如初甚至修为大进也说不准。总之,这笔买卖若是做成了,便亏不了! “猴子,你应该知道,我们和鬼魂做交易,换取的死人钱,最多只能留三分利!”师父皱着眉头,再次用当初教育我的态度,严肃的说道。“纵然有一百五十两之多,三分利润只有五两银子,不可多取,多取便会招灾惹祸!而且,你还要拿辛苦修来的所有修为换取这五两银子,你觉得值得吗?” “师父,三分利不应该是五十两吗?”我错愕的掰着手指头换算着这笔账。 “你想钱想疯了,三成利才是五十两,三分利又是三成利的十分之一,自然是五两没错!”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五两就五两,五两也不少了!”我顿时硬着头皮拦下这笔买卖。“五两银子也能换四百多块钱呢,何乐而不为?师父,咱们身上真没什么钱了,就剩下几块钱,还能干什么?就算雇马车都雇不起,而且从这里回到中原地界,少说也得几千里路,我们拿什么回去?唉!早知道我抓孤夭贫的时候就不应该抓贫,现在咱们师徒两个是双重的贫苦命,有钱都不能赚,整天为了饭钱发愁,唉……” “唉!”我接连叹息着,不停的坐下又站起,更是不停的叹息。 “好了!”师父一皱眉头,不禁无奈的说道:“你就别抱怨了,穷点怎么了?穷点不也没饿死嘛?而且咱们修道之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咱们是修道又不是当富翁!既然你想接下这笔买卖,那为师帮你就是了!” “真的?师父,你真的太好了!”我顿时激动的想要冲到师父的跟前给师父来个熊抱。 哪知师父立时伸出手阻止,并没好气的蹦了一句:“师道尊严!” “哦……”我连忙窃喜的收回手臂。 师父想了想,说道:“今晚我便用回梦仙术,助冯阳笙入你的梦境之中,至于入梦之后的事情,你可听我传音,记住,你们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三个时辰后,务必要回来!否则,你们的魂魄便都会遗留在虚无之地,不生不死,比孤魂野鬼还要惨!另外,为师会亲自为你护法,只要你能够在三个时辰内回来,为师便能够保住你的修为不失!” 我咧嘴一笑:“我就知道师父有办法,嘿嘿!” “别贫嘴了,你要切记,你虽然是入梦,但冯阳笙却不同,别忘了他只是一道亡魂!你们回到冯阳笙当年的镜像世界里,难免会勾起他起伏不定的情绪。你务必保证他不会神智错乱而做出傻事,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有任何行动,那些毕竟是当年发生过的事情,早已过去,你们改变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出任何改变!”师父再次慎重的告诫道。“必要时,你可口念清心咒,手掐三清诀,如此,便能从梦境之中醒来!” “嗯,我都记下了!”我重重点头。 “多谢李道长,多谢猴子,你们是我的大恩人,我今生今世报答不了你们的大恩大德,来世我做牛做马,结草衔环!”空气中,再度回荡着冯阳笙的感激之言。 “咱们可说好了,银子的事情你若是骗了我,我饶不了你!”我一心惦记着那五两银子,这笔买卖若是做成了,今后我和师父的生计便又能续上了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冯阳笙说着,继而小声的传音给我,告诉我那些银子的埋藏地点。闻言,我立时向着外面扫视了一眼,并飞快的跑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我卖力的将屋子东南角的一块空地挖出了一个大坑。或许是因为那些银子的感召,我竟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不多时,便是挖出了个三尺多深的坑洞,可仍然没有看到银子的所在。无奈之下,我气喘吁吁的冲着屋子喊了一声:“冯阳笙,要不你来挖挖看?这哪有什么银子啊?” “猴子,我只能告诉你那些银子就在你脚下,至于还要挖多久,我却不能再说了,再说就是泄露天机……若是泄露了天机,我便会被打入地狱,不知要过多久才能投胎转世……猴子,你,你再往下挖挖吧……”冯阳笙的声音,唯唯诺诺的传入我的心海之中。 “我现在才发现,你就是个胆小鬼,既然都告诉我银子的位置了,还非要说得迷迷糊糊,就不能来个干脆利索的!”我无奈的提着竹棍,再次卖力的往下挖。若是有一把铁锹,挖起来还能顺手点,可这里上哪找什么铁锹去,只能把师父带来的那根竹子折断,做成一个可以掘土的建议木锨,挖起来十分的费事。 既然冯阳笙都说了,让我继续挖,那我便继续挖吧。反正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而且这一带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没有人看到,我可以大大方方的挖,直到把银子挖出来为止! 渐渐的,我又往下面挖了三尺,整个坑洞已经达到两米多的深度,已然把我的头顶都给遮住了。此时此刻,我身上全是泥垢,头发全部凌乱,脸上也都是泥土,简直比痴汉殷厚武的造型还要奇特。终于,我有些坚持不住了,一屁股瘫坐在坑里,嘴里更是嘟嘟囔囔的叫道:“冯阳笙你这个骗子,我都快把地底挖穿了,银子在哪呢?我的手都磨出血泡了,你看看!你看看!” 说着,我高喊着,并挥舞着双手上面的血泡。然而,我再也没有听到冯阳笙的回音。等了一会儿,缓过神来,我只好再次拿起竹棍,猛地扎了下去,但当我用力的挖出一块土层后,冷不丁的碰到一道坚硬的东西。继而,我用竹棍捅了捅,却是传来一道“当当”的回响,咦!真有个坛子? 我眼睛一亮,旋即扔开竹棍,双手卖力的挖了起来,当我亲眼看到一个坛子出现时,不禁乐开了花:“哈哈哈!我终于找到了!我找到了!”说着,我迅速的打开坛子的封口,里面还真是白花花的银子……而且除了银子,居然还有很多铜钱,每一锭银子,都是足足五两纹银,可是这么多……这么多可怎么办呢? 恍然间,我才意识到,尽管这么多银子,我却只能拿一个,一个就是五两了,这已经是我的劳务费……恁娘的!这么卖力的挖出来,还要冒险送冯阳笙回到当年看望老婆孩子,才只能得到三分利,这,这实在是……我苦叹着望着坛子里的银子,最终一屁股瘫坐在坛子的旁边,久久的不舍得离开。 “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不上来?要守着那一坛子的银子等死吗?”此刻,师父的声音突然从上面传了下来,我急忙抬头看了师父一眼,但见师父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师父……这么多的银子,真的好多银子啊……”我的眼睛里,此刻全是钱。要说起来,我还未修炼到师父的那种心静如水的境界,看什么都不会留恋,就算是一大把钱摆在他的面前,他也会不动声色。但是我不同,我喜欢钱啊……我定力不够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想多赚点钱,然后让我和师父过得稍微好一点点,这样有错吗? “你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感慨完了没有?感慨完赶紧上来!”师父再次催促了一声。 “上来了……”我无奈的叹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拿了一锭五两的银子揣进口袋里,随即又抓了一大把铜钱。这些铜钱已经不在市面流通了,拿再多也不算是钱吧?而且道书上有记载,很多茅山术都需要用到古铜钱呢!这些铜钱,权当是我的自我安慰吧……抓了多少铜钱我也不知道,总之能拿的全拿了,只剩下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不能拿,看得我五脏六腑都跟着疼。最终我只得用力的把坛口封住,然后快速的封土。 直到我爬上地面,还是忍不住往坑洞里多看了几眼,才迅速的把坑洞彻底填住,并用力踩平了地面,又用枯草和烂树叶把上面不留痕迹的遮住。最后,又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如此,再过个一段时间,地面就和别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只待有缘人得之了。 等我回到屋里,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的黑了下来。我把痴汉还回来的口粮分了一下,仅剩下两顿了。也就是说,今晚吃过之后,明天还有一顿饭可吃,而明天如果我们还不能回到夏吉镇,便要挨饿,甚至是饿死在这里……我扭头看了一眼依旧昏睡不醒的痴汉,把他的那份口粮放在他的头边,然后和师父吃着我们的这份。 煮了点雪水,我们各自喝了点,总算是解决了一下饥饿。 “对了师父,白天我找到他时,他和我说了一些话,之后我一直忙正事,倒是忘记告诉你了。”我随即把痴汉和我说过的话,原原本本的和师父学了一遍。 第一百七十九章灭阳火 师父听我讲述了一遍,不禁又看了痴汉一眼,继而点了点头:“他的事情,等我们回到夏吉镇再作计较!其实为师之所以把他带到身边,其中一个原因,乃是因为他身上的魂魄,似乎不全……一般人若是少魂少魄,最多也就是少个一魂一魄,但他不同,他身上三魂不失,却唯独七魄少了一魄,这种情况很是少见!” “师父,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解的问道。 “人身上各有三魂七魄,三魂主宰元神,七魄主宰神识,元神为先天阳气所化,而神识为后天习气所化。神识主人的思想、意念,甚至是七情六欲,都包括在内!”师父接着又说:“而元神为清净之体,若是能够修出元神,必定要炼化阴魄,从而断除七情六欲,以纯阳之躯,位列仙班。此为修道之途径,普通人不修仙道,故而三魂七魄伴随着轮回往复。但一般人七情六欲根植在心,阴浊之气深重,早已蒙蔽了元神,致使浑噩度日。而此人的身上,似乎唯独少了一点东西,而这样东西,又恰恰是被他丢失的一魄所主宰!” “师父,他少了什么东西?”我更加不明白了。 “一个‘情’字!”师父沉声回答道。“他只是记得生存的本能,看似疯癫,实则他心底如同明镜一般,但他又失去了情,这个情,或许是亲情、爱情、友情等等,丢失了这些,他变得麻木,不知道生存的意义,或许他死了,也不会明白!” “他是看到外面的那个阴坛才发狂的,如此说来,他被阴坛刺激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甚至想起了他自己的名字!”我皱起眉头,低声呢喃道:“而他身上丢失的,恰恰又是个情字,难道这是巧合吗?不,如果这是巧合,那也巧合得有点离谱了!这非但不是巧合,恰恰又像是一场被人精心密谋的一个圈套,而他,则深陷其中,绝望无助的承受着这个圈套所带来的一切恶果!” “理应为此事负责的,恐怕就是致使他丢失了一魄的那个人!”师父点了点头。“而此人若是与阴坛有关,兴许也是一个精通法术之人,看来,这夏吉镇也隐藏着高人啊!猴子,此事或许很简单,是我们多想了。也或许很复杂,而复杂的程度,恰恰是我们暂时弄不明白的,不管怎么说,此事暂且搁置在一旁,等冯阳笙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们再探查此人!” “嗯!”我重重点头。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师父一直主张带上痴汉的初衷,原来师父一早就看出了痴汉的不对劲。现在想来,如果痴汉之所以变成痴汉,真若是被人陷害,拿他可就真的太可怜了啊……一个丢失了情的人,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的人,只记得最基本的生存本能,其他的全部变成了空白。而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还能深深的记着他的妻子叫什么,他尽管在发疯,但却是在发疯的想要找到他的妻子。 可见他对他妻子的深情,远非丢失了一魄所能隔开的。 莫名的,我想起了一首诗,名为《雁丘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枝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要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戌时三刻,师父随即向我吩咐道:“猴子,上三炷清香!” “哦。”我听到师父的吩咐,连忙去上香。但在上香的过程中,我不免想到,平日里都是师父敬香,我在一旁守着,怎么今天师父特意让我上香呢? 哪知我刚把香点燃,还未及叩拜,只觉得头顶突然被师父轻轻的拍了一掌。瞬间,我只觉得头莫名的晕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窜上来,传遍全身……忍不住,我浑身打了个寒颤,扭回头看向师父,此刻,师父正紧盯着我,我不明白师父这是做什么,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先把香插进香炉,然后叩拜。 叩拜之后,我急忙向师父问道:“师父,你刚才为什么拍我的头啊?” 师父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门口,淡淡的说道:“人身皆有三把阳火,这三把阳火旺盛,说明人身健康长寿,而若是三把阳火变弱,则说明灾祸不远。倘若其中一把阳火熄灭,则必然要出大麻烦,这个麻烦,或许是鬼邪近身,由于阳火熄灭了一盏,鬼邪可轻易的夺取躯壳!这三把阳火,双肩各一把,头顶一把,为师刚刚趁你不备,灭掉了你头顶上面的那把阳火,现在你或许感到了浑身的冷意,这是阴气上升的缘故,你不必担心!” “师父,我,我头上的阳火熄灭了?”我惊恐的追问。 “不错!”师父倒是淡定如初的应了一声。“现在你的体内阴盛阳衰,一旦入梦,冯阳笙便能顺利的进入你的梦境之中。若不熄灭其中一把阳火,他是无法钻进了你的梦里的。一般鬼魂托梦,务必要与做梦之人有着前因后果,或者亲人,或者冤亲债主,而你与冯阳笙并没有直接的缘法,故而为师只能为你创造这个缘法。此乃强缘,所以会耗尽你的修为,但你放心,有为师在,可保你无恙!” “师父,我怎么……”此刻,我只觉得头重脚轻,眼睛也变得模模糊糊,看什么都觉得有一团黑气在上面,但是在看到师父时,他身上好像有着一团金光罩在头上,那是……那难道就是道书上面所说的护体神光?所谓护体神光,乃是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后,体内的真气自然流露在人身表面,形成一道光芒,鬼邪看了自然会退避三舍,深知此人乃是修道的高人。可我为什么能够看到师父的护体神光呢?“师父,我好像开了天眼……” “胡说!你开什么天眼?”师父竟是瞪了我一眼。“那是因为你体内的阴气炽盛,故而能够让你阴差阳错的看到阴阳两界的事物,连阴阳眼都不算,虽然你也能够看到很多现实世界不存在的东西,但你也不必妄想这就是什么天眼!” “哦!”我顿时失望的应承了一声。但当我扭过头时,冷不丁的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青年男人,身体虚晃着漂浮在灵位上面,而在他的身下,乃是一团阴气托着。我微微睁大双眼,急急的指着那个诡异的青年男人叫道:“师父!鬼鬼,我我,我看到鬼了!” “呵呵!猴子,你终于看到我了!”哪知这个青年书生摸样的古代男人,竟然就是冯阳笙。“说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惜你现在才看到我,但也不晚,总比永远也没见过强!” 但见冯阳笙冲着我笑,我却是咂了咂嘴,原来冯阳笙现在是长的这个样子啊?“冯阳笙,你长得还是蛮英俊的嘛!”一想到是冯阳笙,我顿时不怕了,却是笑着和冯阳笙开了个玩笑。 哪知冯阳笙身影一闪,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气派,傲然的背负着双手,漂浮在灵位之上,淡淡的说道:“那是自然,我当年做官时,可算得上意气风发,现在这个模样,还算折了几分颜色,若是你看到当年的我,呵呵……” “得得得,刚给你点脸,你就喘上了是不是?”我急忙挥手阻止冯阳笙继续显摆下去。“你也不看看现代人都穿什么衣服,现在穿马褂的人都少了,都开始穿洋服了,还有人在脖子上打领带的呢,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弄个长舌头挂脖子上,但好像那样就能代表身份。而你,却还在穿着古代的衣服,与现代人相比,简直就是个老古董!” “好好好,我不和你争执了,其实我早就该去投胎转世,不应该还存在到此刻。但我投胎转世之后,可是比你还要年轻呢,那个时候我看你倒也是个老古董喽,呵呵!”冯阳笙说着不和我争执,但拐弯抹角的还是倒打了一耙。 没等我反击,师父却是喝止了我和冯阳笙的闹剧:“你们就别贫嘴了,猴子,马上睡觉,现在已经是亥时初刻,子时之前,你务必要睡着。而你们两个的时间,就是子、丑、寅这三个时辰,好在这里天亮很晚,辰时三刻左右才会亮起来,而你们在寅时末刻必须赶回来,否则便回不来了,知道吗?” “是!” 听到师父的话,我和冯阳笙异口同声的应承道。 第一百八十章再见贼人 为了保持道场清净,我刻意在另一边铺了个床铺,继而仰躺在上面。但由于这次是带着任务入睡,故而越是想睡着,却越是睡不着。我翻过来覆过去的在铺上颠三倒四,最终心越来越烦躁,越是烦躁,反而越是无法入睡了。无奈之下,我只得把师父传过我的清心咒默默背诵。好在背诵到第十遍时,我顿觉困意袭上心头,而那一抹焦虑和烦躁,也荡然无存。 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时睡着了。 “猴子,你站住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啊!”恍惚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忙扭过头看去。但见一袭白衣的冯阳笙,正手持一把折扇,悠闲自得的在身前摇曳着,此时,他正站在桥对岸。而我和冯阳笙之间,却是隔了一座圆形拱桥。这拱桥之下,仙气缭绕,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水是清还是浊。 “冯阳笙,你怎么跑到桥对岸去了?”我疑惑着呢喃一声,刚欲动身走过去,却是忽然发现手中还提着一盏纸灯笼。 额!明魂灯?我怎么提着明魂灯啊? 我错愕的看了看纸灯笼里面的蜡烛,并未点着,不禁疑惑的抬头向上空看了一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正迟疑着,但见冯阳笙也来到了拱桥上,且微笑着向我说道:“猴子,我们要跳下回梦仙桥方可前往我们想去的地方!” “冯阳笙,你说这座圆形的拱桥,是什么回梦仙桥?”我当即探头看了一眼桥身,果不其然,这桥身上面赫然雕刻着几个大字……“回梦仙桥!” “不错,回梦仙桥上半圆为阳,下半圆为阴,阴阳合为一体,便能穿梭古今,如仙游太虚,呵呵!”冯阳笙随口笑说。“这是你师父告诉我的,或许是你睡得太沉了,你师父的传音你根本没有听到,只好由我来告诉你了。猴子,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尽快下去吧!” “可这桥下不应该是水吗?我们跳进水里干什么啊?”我完全不知道冯阳笙在搞什么,但当冯阳笙提及师父时,我恍然睁大双眼,伸手拍了一记额头,惊声叫道:“对了!我们是要通过回梦仙术重返当年,我差点给忘了啊!这睡昏觉还真是害人不浅,入梦就迷了,唉!那好,我们现在就跳进去,冯阳笙,你可要看仔细了,这个片段不能太长,一定要在三个时辰内观照一遍!” “嗯,我们就从我死前三天和死后三天看起吧!”冯阳笙点了点头,瞬间抓住我的手腕,纵身跃下了回梦仙桥。 “啊!” 尽管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我们掉下仙桥时,竟然没有遇到水,更像是掉进了虚空之中,这让我心脏狂跳,忍不住大叫一声。随即,我和冯阳笙迎着烈烈的劲风吹打,飞快的飘荡着,而我手中的纸灯笼,也被劲风吹得东倒西歪,仿佛要脱手而去。冯阳笙奇怪的看着我的纸灯笼,不禁问道:“猴子,你提着灯笼干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都想找个人问问我怎么提着个纸灯笼,而且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兴许是我师父送进来的,曾经我提过一次,那是走阴的时候。而这次虽说和走阴不同,但我觉得时间一到,灯笼里面的烛火便会自燃,到那时,恐怕我们就应该回来了!而且这明魂灯玄着呢,它能够把我们从迷失之地带回到现实之中去呢!” “这么好的东西,可要看紧一些才是!”冯阳笙郑重的点了点头,随之拽着我向下方飞掠而去。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只觉得脚下一沉,竟是到了地面。我松开冯阳笙的手,四下里看了一眼,却是被眼前的一座古朴大气的衙门给吸引住了。四周通着条条街道,只是街道上并没有人,显得空空荡荡,仿佛只有我和冯阳笙两个人在此。而衙门是开着中门的,内外都没有其他人,看到这里,我错愕的向冯阳笙问道:“冯阳笙,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为官一任的地方!也是我返乡的头一天……”冯阳笙看着旧物,已然是相隔几百年后的回眸。睹物思情,冯阳笙的眼眶微微红润了,正值此刻,远处一辆马车飞快的跑了来,且急急的停靠在衙门口。看到这里,冯阳笙忙睁大双眼看着衙门口,似乎在等什么。 “难道这就是他老婆孩子提前返乡的马车?”我皱了皱眉头,立时拉着冯阳笙退到远处。并低声告诫道:“冯阳笙,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更别忘了这都是早已发生过的事情,你只能看,不能有任何行动,知道吗?” 恰在此刻,只见衙门之中,一个面容丑陋的青年男人,身材略瘦,有些驼背,穿着极为朴素,手提着两大箱子的行李,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看到这个人,我急忙看向冯阳笙,但见冯阳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许多……“贾仁道!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这个奴才!”听到冯阳笙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我当即挪了两步,侧身挡住了冯阳笙。 “猴子,你不必担心,我知道现在的状况,我也做不了什么,他们也看不到我们,所以,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做傻事的!”冯阳笙挪开了两步,再度用双眼死盯着那个贾仁道。贾仁道把行李箱子都放置在马车的车厢之中,继而恭敬的站在马车一旁。 不多时,只见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怀着抱着一个小娃娃,且身旁跟着一个面容绝美的年轻女子,徐徐走了出来。我微微咋舌,那个男子可不就是我身旁的冯阳笙?而在他怀着抱着的,自然就是他的孩子了,而在他一侧微微低头跟着的女子,长得花容月貌,端庄贤淑的女子,想必就是他的发妻了吧? 当我扭过头看向冯阳笙时,只见冯阳笙已然满脸是泪。他无声的哭了…… “不能上那辆马车啊……不能啊!一旦回到家乡,我们便是阴阳两隔……”此刻,我身旁的冯阳笙绝望的伸着手,哭喊着阻止。然而对面的那些人,似乎压根听不到他在说话,而当初的他,正微笑着,深情的望着他的发妻,不知在嘱咐什么,最终把女子和孩子一并送上马车。此刻,那车夫坐在外面赶车,驾着马车风驰电掣的离去。 “呜呜呜……”冯阳笙仿佛已经万念俱灰,瞬间瘫坐在地上,望着那辆马车远去的光景,不停的痛哭起来。 我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冯阳笙的肩膀,低声安慰道:“你别伤心了,事实已经铸成,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多看他们两眼。还有,我现在也想看看那个贾仁道最后是什么下场!你所经历的事情,之前你已经讲过,我们就不必看了,直接看你老婆孩子返乡之后的事情吧……”说着,我一边搀扶着悲痛欲绝的冯阳笙,一边挥起明魂灯在眼前一晃。 但见四周的场景,陡然变了模样! 府衙的场景,霎时化为一一片祥和村庄的场景。只见眼前乃是一座深宅大院,比起其他人家,似乎都要富贵许多。仔细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色,我恍然醒悟,原来这里就是谷里村!只不过,时隔许久,现今的谷里村,和古时候的谷里村,实在是大大的不同啊!这谷里村面积很大,村民也很多,而且整个村子堪比那夏吉镇的规模了。 也难怪,毕竟冯阳笙在外地做官,俗话说朝中有人好致富嘛!村里出了一个封疆大吏,直接带动着整个村子走向致富道路,村民们的生活质量也跟着提高,这似乎并不稀奇。只是场景一变,却是在冯阳笙的深宅大院之中,已经没了双亲……仅仅有个瘸腿的老管家在支撑着整个家业。而冯阳笙的发妻回到家中,倒也让家里增辉添彩,先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拜见问安,尔后又是摆酒摆宴的招待村民邻居。 俗话说的衣锦还乡,兴许也就是此理了吧。 不单单冯阳笙的发妻在等待着冯阳笙的归来,而村民们也都在盼着冯阳笙回到家乡。按照古礼,父母仙逝,作为子女,便是要守孝丁忧三年,以尽最后的孝道。但,本应该是丧事来办,而在冯阳笙这样的富贵人家面前,简直就是衣锦还乡,光耀门楣的大喜事,完全把老母仙逝的事情给忽略掉了。 冯阳笙的妻子倒是吩咐老管家重新布置了一下灵堂,并在见了村民们之后,足不出户的守在灵堂之中代冯阳笙行孝。每日清香三炉,纸钱无数,在外人眼中,直把冯阳笙的妻子夸成了一位贤惠孝顺的好儿媳,几乎就是方圆百里内的女德榜样。只是,连续十多天过去,画面不断的闪过,却仍然未能见到冯阳笙归来。 此刻,站在我身旁的冯阳笙,已然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向着老母的灵堂重重的磕头哭诉悲凉……或许村民们还不知道,或许冯阳笙的妻子更加不知道,冯阳笙已然在外地被害。然而让我奇怪的并不是这些,只因我早知冯阳笙被害的过程,而让我奇怪的是,贾仁道是如何蒙骗村民们,又是如何霸占了冯阳笙的家业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贾仁道 月余后,只见那贾仁道风风火火的骑着一匹快马飞奔而归。只是贾仁道浑身邋遢,蓬头垢面,而且身上还多处带伤。村民们一看是贾仁道,便知道是冯阳笙的家奴回来了,只是却未见到冯阳笙一同归来。没等村民们询问,贾仁道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冯阳笙在外地被山贼谋害的过程,而且他变成这样,就是和那些拦路抢劫的山贼搏斗所致。 看着贾仁道颠倒黑白的丑恶嘴脸,冯阳笙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气呼呼的叫道:“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是这个狗贼伙同山贼谋害了我!是这个狗贼啊!” “冯阳笙,你叫什么?你现在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能听到你的声音,况且那都是早已发生过的事情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我没好气的打断了冯阳笙的话语,继而又安慰道:“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们且看那狗贼最终是如何惨死的吧!” 当贾仁道虚情假意的把编造好的故事告诉了冯阳笙的妻子时,冯阳笙的妻子顿时如五雷轰顶,昏迷不醒。最终醒来,却是痛哭失声,连着数日没有进食一粒米。可是把老管家急坏了,最终官府来人,通报了冯阳笙在外地出事的消息。并且朝廷也下了旨意,拨银五百两,抚恤冯阳笙的家人,如此,公家那端便是拍拍屁股走了。 伤心过后,冯阳笙的妻子眼瞅着还有着冯阳笙骨肉在世上,只得振作起来,不但要代替冯阳笙守孝,更是要照顾孩子,把冯阳笙的骨血抚养成人! 或许是因为冯阳笙的客死异乡,也或许是因为冯家家道中落,村民们由巴结转变成了可怜,起初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来到冯家安慰冯阳笙的妻子,渐渐的,冯家的家门也就很少有人再踏进来了。看到这个场景,冯阳笙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是我无能,是我害你们受苦……我对不起你们啊……” “唉!俗话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啊!”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你归乡的途中出事,家道中落,自然会有很多事情发生改变。” 就在冯家刚刚恢复平静之际,那整天赖在家里不肯干活的贾仁道,其丑恶嘴脸渐渐的显露出来。他先是夺了老管家的权,把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尽皆揽了下来,且把老管家当成自己的仆人一般使唤,稍微有一点不顺从,不是打就是骂!老管家大病了一场,便一命呜呼了。冯阳笙的妻子只顾着守孝,却是不知道整个家已经被贾仁道在暗地里毁得不成样子。 白天,贾仁道装模作样的在冯阳笙的妻子跟前献殷勤,又是做家务又是端茶倒水的。而每每到了夜晚,便整一桌子的酒肉,躲在房间里面又吃又喝,且召集了村里的地痞、二流子懒汉在他的房间里偷偷的赌博。 赌输了,贾仁道便是喝酒,喝醉了,便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骂骂咧咧,弄得跟鬼哭狼嚎一样。渐渐的,冯阳笙的妻子发觉贾仁道包藏祸心,便郑重的把贾仁道请到客厅内,拿出一些盘缠交给贾仁道,让贾仁道回自己老家去,从此和冯家再无瓜葛。贾仁道哪肯干啊!殊不知冯阳笙就是他谋害的,他怎肯放过冯家的家业! 在冯阳笙的妻子再三遣返下,贾仁道又是一番哭天抹泪的求情,而且把四邻都闹到了冯家来,说什么冯家现在没人了,而冯阳笙的妻子想一个人霸占家业,他为了保护冯阳笙留在世上的唯一一棵独苗,绝不会离开冯家。 邻居们见贾仁道有模有样的说了一大套,却是回过头把冯阳笙的妻子教训了一顿,且村民们把乡保也叫了来,责令冯阳笙的妻子不准赶走贾仁道。冯阳笙的妻子欲哭无泪,只得应承下来,继续让贾仁道留在冯家。可接下来,贾仁道在外人面前是一套,而在冯阳笙的妻子面前又是一套,关了门,贾仁道的凶恶嘴脸暴露无遗。 为了保护孩子,冯阳笙的妻子只得把家里的钱财多拿出一些给贾仁道,并单独分给贾仁道一间房子居住。而条件就是贾仁道不准再进冯家的正屋,可就在一天夜里,贾仁道喝醉了酒,闯进了冯阳笙的妻子房间,把冯阳笙的妻子玷污了…… 第二天,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冯阳笙之妻,抓着白绫意欲上吊,但此刻贾仁道却抱着冯阳笙的孩子来到她的跟前,看着孩子哭喊的可怜相,冯阳笙的妻子更是万念俱灰。生不能死不得,如同置身在火坑之中,为了保住冯阳笙的骨肉,冯阳笙的妻子不得不从了贾仁道。 贾仁道霸占了冯阳笙的妻子,夺取了冯家的家产,或许是明白那孩子是冯阳笙之妻唯一的寄托,便悉心的将其照料。得到贾仁道的善待,冯阳笙的妻子每日只守着孩子过活,而贾仁道则每天除了喝酒便是赌博,喝醉了便是把冯阳笙的妻子毒打一顿,如此日复日年复年,直到冯阳笙的孩子长到十二岁。 看到这里,冯阳笙已经崩溃了,他双眼噙着眼泪,早已是泣不成声……“贾仁道,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满心愤恨的怒骂着,冯阳笙挥起拳头重重的捶打着地面,或许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这些了。 此时此刻,我也紧攥着拳头,若非这些场景是早就发生过的,若是正值眼前,我定会冲上前去,把这个贾仁道大卸八块喂狗!这种人渣败类,简直连禽兽都不如……略一失神,我猛然间发现身旁的冯阳笙不见了!我愕然一怔,急急的四下里喊道:“冯阳笙!冯阳笙!你去哪了?你要干什么啊?” 夜色下,我突然发现一道白影出现在贾仁道的窗前,仔细一看,正是冯阳笙。 “啊?”我惊愕的跑到冯阳笙的跟前,一把拽住冯阳笙的手臂,并低声的急道:“冯阳笙,你要干什么?你应该明白,这都是早已过去的事情,我们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一些镜像场景,你什么也做不了的!我师父说过,我们来到这里,只能看只能听,却不能说话,不能有任何行动,你知道吗?” “是吗?” 哪知冯阳笙突然扭回头紧盯着我,他的眼神带着无尽的愤恨,看得我浑身直发毛。“猴子,你不明白你师父为什么有这样的交代吗?或许我明白,李道长之所以那么说,乃是因为这些场景尽管存在于镜像世界里,可若是我的心念足够强大,依然可以对这些发生过的事情产生影响,甚至是改变!” “你,你不能这么做!”我恍然意识到,我实在不应该提醒冯阳笙。现在他居然参破了师父的话中玄机,那这可就麻烦了啊! 但当冯阳笙挥起拳头砸向贾仁道的窗户时,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而且那窗户纹丝未动。看到这里,我顿时松了一口气,镜像世界总归还是镜像世界,无论看着多么真实,都只不过是早已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成为了过去,既然成为过去,便无法改变,也不可能改变!只因这是违逆天道轮回之举,乃是逆天而行! “贾仁道!”没曾想,冯阳笙竟没有放弃,仿佛凝聚了全身的怨气,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声,随即挥起拳头再次向着贾仁道的窗户砸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传出,这一道闷响,几乎把我都吓了一跳,冯阳笙居然把窗户砸出了动静? 不多时,贾仁道满脸惊恐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先是看了看被砸破的窗户,随即四下里看了一眼,他似乎根本看不到我和冯阳笙,最终骂骂咧咧的叫道:“哪个狗崽子砸了老子的窗户?活腻歪了?!”原来他把这件事归咎于别人家的熊孩子所为,但就在这时,冯阳笙猛地一闪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便是一把抓住贾仁道的脖子,带着一道歇斯底里的怒吼声,重重的将贾仁道摔出了老远! “啊!”贾仁道连续翻了几个跟头之后,急忙捂住自己的脖子,且震惊异常的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谁?谁他娘的对我动手?”昏暗的光线下,贾仁道那张惨白的脸,已然暴露出他深深的惧怕之意。“难道是鬼?鬼啊!”在寻觅无果之后,贾仁道惊恐的尖叫一声,撒丫子钻进了屋子,重重的将房门关上,再也没有出来。 而这时,我一把抓住冯阳笙的手臂,转身将其拽出了老远,且惊恐的叫道:“冯阳笙!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但见冯阳笙满脸泪痕的哽咽道:“我要宰了那个王八蛋!我要宰了他!” “你不能再闹事了!而且你已经破坏了过去,你在逆天行事你知不知道?你做鬼这么多年,应该知道逆天之举会带来何等的后果!”我毫不掩饰的向冯阳笙怒道。 “无非就是五雷轰顶!”冯阳笙紧紧盯着我,继而咬牙切齿的叫道:“猴子,刚才的一幕幕你也看到了,若是换作你,你会怎么做?你还会这么淡定的站在这里向我说教吗?你不会的,恐怕你会和我一样,和我一样崩溃!”说到此处,冯阳笙的眼泪夺眶而出,而此时,我脸色一怔,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答他。 第一百八十二章因果自受 画面陡然一转,第二天一大早,贾仁道便是匆匆的离开了村子。回来时,却是带来了一位身穿道袍的老道士,我瞬间明白过来,敢情昨夜被冯阳笙打了一顿后,贾仁道真是以为撞鬼了,故而请来了道士驱鬼来了啊!可我上下打量了这个道士一眼,却是没有看到他身上的护体神光,而在师父的身上就有,他怎么就没有? 这护体神光是真气外化的现象,说明修道有成才会这样,如果没有护体神光,那只能说明……这个道士是个骗子!他根本没有什么驱鬼捉邪的本事,不知道这贾仁道在哪遇到了这么一个道士。 果不其然,这道士一手持罗盘,一手持桃木剑,围绕着宅院不停地兜圈子,而贾仁道则屁颠屁颠的跟着转悠。纵然是转悠到我和冯阳笙的跟前,那道士仍旧没有半点表情变化,看样子他还没有达到能够感知到我们的境界,他们现在处于镜像世界里,而我和冯阳笙是实打实的现实存在,一个幻境中的人,想感知到我们,简直不可能,除非他真有探知过去未来的大神通。 此神通为宿命通,也就是所谓的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 转悠了三圈后,道士突然挥舞着桃木剑大声叫道:“贾先生,你家中有鬼邪作怪啊!” “真的啊?道长请救救我,那鬼邪昨夜差点杀了我,我现在全指望您了!”贾仁道赶忙向道士作揖恳求,继而低声恨恨的说道:“冯阳笙,我知道一定是你回来了!但你现在只是一个鬼,你能做什么?你还能挽救这个家吗?你还能挽救你的妻儿吗?你不能!现在我要让你做鬼也做不成,我要让道长把你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我相识也是有缘,贫道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但见道士伸出手指,轻描淡写的捻了一下山羊胡。“不过,贫道虽有驱邪抓鬼的本事,却也不能轻易出手,况且你家的这只鬼十分的凶恶,要做法对付他,我需要消耗三十年的法力,这三十年的法力,可不是一朝一夕修炼出来的啊!所以,要让贾先生多少破费一二了!” “哦哦!这个我懂这个我懂!只要道长肯出手诛灭了恶鬼,要多少钱我都能拿得出!”贾仁道连连点头。 “嗯,贫道济世救人,以慈悲为本,就要你这个数吧……”说着,道士突然伸出五根手指头,在贾仁道的面前比划了一番。 “五十两?好好好,我一定奉上五十两纹银,一分不少!”贾仁道意会了一下,急忙点头应承。 “不,贾先生误会了,不是五十两,而是五百两!”道士忙摇了摇头,继而又捻着山羊胡摇头晃脑的说道:“如果你家的这只恶鬼不除,恐怕贻害无穷啊!而且你贾先生日后,恐怕也会大难临头,贾先生,你要想清楚才是,切莫因为一点小钱,而把命给搭上,那就太不值当喽!但若是贾先生认为贫道不值这点钱,贫道立刻就走,绝不让贾先生破费!” “不不!五百两……就五百两了!”贾仁道一脸肉疼的叫了一声,算是一锤子定音。 随后,贾仁道跑到正屋内,从冯阳笙的妻子那里夺了钱财,孝敬给道士。冯阳笙的妻子不肯,又是被贾仁道毒打了一顿,看在眼里,冯阳笙真正的欲哭无泪。而我不禁在一旁叹道:“你看看你造的什么孽?若非你昨夜一时冲动,贾仁道也不会这么癫狂,而你的妻子,也不会遭受如此毒打!这一切,都在因果循环之中,你贸然出手,逆天而行,已然是种了因,既已种因,必然有果!” 书中有云,无心种因,有心结果,有心无心,其果不灭,其果自受! “都怪我!”冯阳笙看着被毒打后的妻子,哭喊着,绝望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而这边的道士已然在装模作样的开坛做法,那法坛上面摆得琳琅满目,什么驱邪剑了什么黑狗血了,罗盘、八卦镜、黄符以及五雷号令!几乎真正的法坛该有的法器,在他的法坛上面一应俱全,看起来倒真像是个有道行的高人。继而,道士抓着一把糯米,用力向烛火上面打去,但见火光冲天,一团一团的火焰被道士打出,真叫一个惊心动魄。 随之,道士挥舞着桃木剑,摇头晃脑的哼唧了半天晦涩难懂的咒语,也不知道他哼唧的是什么曲调,很像是在唱诵。 最终,道士突然把早已准备好的八卦法衣脱下,用力向坛前的地面罩了下去,随之跑到跟前,双手把八卦法衣兜了起来,捆了几层后,道士用力将其塞进坛子里,并长舒一口气道:“大功告成!贾先生,你家的这只恶鬼,贫道已经将其收进了坛子里封印起来,以后你家中再也不会有恶鬼为祸了!” “放屁!”我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明摆着就是装神弄鬼的骗人把戏,我睁着两只眼睛看着他忽悠了一大圈,什么也没抓到,别说什么鬼邪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过贾仁道却是信以为真的点头问道:“道长,真的解决干净了吗?” “那是当然,我天机道人师从昆仑山后入终南修炼无上大道数十载……”听着道士吹得天花乱坠,我忍不住一笑。 “道长,您之前好像说是在长白山闭关苦修来着,怎么又变成昆仑山了?”贾仁道竟还多长了一个心眼,疑惑的问道。 “贫道功成之后,云游四海,长白山只是贫道其中的一个落脚点,怎么?贾先生是不相信贫道的法力?在质疑贫道吗?!”道士顿时生气的盯着贾仁道。“哼!若是贾先生不信贫道,那贫道就把那恶鬼再放出来,至于以后你是生是死,那就和贫道无关了!”说着,道士伸手便要打开坛子的封印,却是被贾仁道慌忙阻止。 “我信我信,我哪敢不信啊!道长道法高深,一旦出手,那恶鬼自然是无所遁形了!”贾仁道拿出一大包的银两交给了道士,道士急忙收在怀中,抱着银两掉头就走。看着道士离去,贾仁道怔在当场,随即看着法坛上面的摆设,急忙向外面喊道:“道长!您的法器忘记拿了!道长!” 回过头来,贾仁道拿起法坛上面的法器看了看,最终抓起一把糯米试着打出,在掠过烛火时,腾地蹿起了一团火焰。贾仁道大惊,慌忙又抓起一把糯米,放在鼻息间嗅了嗅,随之惊叫出声:“这,这里面加了火油?好啊!这个人是骗子!站住!”贾仁道顿时气急败坏的追了出去。 “猴子,你放开我,我现在就去宰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冯阳笙再次想要从我的手中挣扎出去,且更加气急败坏。 “冯阳笙!你也疯了吗?先前你已经种下了恶因,难道你还想继续造孽?贾仁道如何,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但你若是再影响过去发生的事情,后果或许就是你无非承受的!”我怒声呵斥道。“咦!明魂灯亮了!冯阳笙,明魂灯亮了,我们的时间已到,必须马上回去!” 想起我和冯阳笙来到这里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这都是在梦境之中呈现,时间几乎是模糊的存在,但总归还是有个章法的。而现在章法来了,我知道,明魂灯一旦亮起,说明我就该带着冯阳笙回去了! “你已经看过了你的妻儿,也看到了作恶多端的贾仁道,现在你的心愿已了,该随我回去了!”我死死的抓住冯阳笙的手臂,无论如何都不敢松开分毫,只怕我一旦松开,冯阳笙便要把过去和未来搅合得一团糟。 “不!我不能走!我要看着贾仁道这个畜生遭受天谴之后才能走,他不死,我决不能走!”哪知冯阳笙竟然和贾仁道卯上了,非要看着贾仁道受到应有的果报不可。但现实哪里允许他这么蛮干?“猴子!你松开我!我纵然是魂飞魄散,也不连累你和李道长,你们就让我报仇雪恨吧!猴子!放开我!” “不行!我把你带进来,就必须要带你回去!这只是镜像世界,若是你沉迷其中,便会堕入虚无之界,永远也无法回到现实了!”明魂灯渐渐的飘起,眼看着便要飞起来,我急忙拽住冯阳笙,无奈之下,我恍然想起了师父交代过我的话。若是危急关头,便是口念清心咒,强行从梦中醒来!想到此,我急忙念了起来:“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关山道人 猛然睁开双眼,我一尥蹶子坐了起来,但见外面的天色还未泛亮,倒是师父,依旧守在我身旁。只是师父的脸色满是憔悴,见我醒来,微微露出了一抹笑容,未等我开口说话,却是当即盘腿而坐,双手掐出太极印,闭目静修。我刚欲张嘴,但看着师父虚耗的神色,却又不忍心打扰师父,略一感应,只觉得身心舒泰,并没有什么不适。 微微错愕的又看了师父一眼,嗯,一定是师父助我保住了修为,但是他自身,却消耗了许多修为……内心复杂的想了又想,我只得强行忍耐下来。 继而,我向着神案上面的灵位看了一眼,却是没有再看到冯阳笙的身影,冯阳笙呢?他去哪了?难道冯阳笙没有从镜像世界回来?他堕入到了虚无之地?想到此,我急忙跑到灵位跟前,低声喊道:“冯阳笙!你回来了吗?冯阳笙!”但喊了几声后,仍然没有得到半点回音,我不禁失望的扭回头,缓步走到门口,望着渐渐雾蒙蒙的天色,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逐渐泛亮,我不禁再次皱着眉头来到灵位跟前,沉声说道:“冯阳笙,是我对不住你!我把你带进镜像世界,却没能把你带回来,你放心,等我修炼道法有成,一定想办法把你从虚无之地解救出来,让你重新投胎转世!” “你就不必担心他了,他和你一起回来了!”突然,师父睁开双眼,淡淡的回了我一句。 我忙来到师父跟前,只见师父的神色恢复了许多,急忙追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师父微微摇了摇头,又说道:“我只是损耗了几年的修为,但我真气深厚,若是静修三日,便可尽数恢复!猴子,你不必再喊他了,他现在需要静一静。自从和你一道回来,他便隐入灵位之中,一言不发,想来,是在镜像世界里甚是悲伤,就让他安静一会儿吧。” “他回来了?”我立时惊喜的笑了起来。但想到师父的修为损耗一事,我不禁苦着脸说道:“师父,谢谢你助我保住了修为,只是我没想到这件事对你的损耗这么严重!若是知道你会消耗几年的修为,我宁可不要自身的修为……” “说什么胡话?”师父瞪了我一眼,继而说道:“你刚入道不久,根基将成,虽然修为低微,但这点修为,对于你来说非常重要!一旦被毁,就不是三五天便能恢复得了的,或许半年也或许一两年,才能重回到现在的地步。虽然你总是给为师找麻烦,但你还算机灵,每每行事,都能随机应变,没让为师失望!” “嘿嘿!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弟子,我乃是茅山派掌教李正功的弟子!”我顿时一脸骄傲的笑着说道。 但马上又坐在师父的身旁,轻叹一声,说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冯阳笙死后,他的妻儿真是过着惨不忍睹的日子,那个贼人贾仁道,不但霸占了冯阳笙的妻子,更是把冯家搞得乌烟瘴气!实在是罪不可赦……这种人,就算冯阳笙没能宰了他,想来,他也不会得到什么好果子吃,死后一定会堕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 “猴子,你刚才说什么?冯阳笙没能杀得了他?”师父突然皱起眉头。“也就是说,冯阳笙影响了镜像世界?触碰了过去发生过的事情?” 但见师父一脸严肃的盯着我,直把我盯得浑身发毛,我当即缩了缩脖子,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师父,那个……那个我……我是有责任的,当时冯阳笙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简直就跟疯子没什么两样,我没看住他!他……他砸破了贾仁道的窗户,还把贾仁道打了一顿,之后……之后镜像世界里的事情,略微发生了一些改变……” “什么改变了?”师父立时追问。 “就是……就是贾仁道……他以为是冯阳笙化为恶鬼找他报复,于是就找了个道士驱鬼。结果那个道士是个冒牌货,坑了贾仁道一笔钱。贾仁道为了得到那一笔钱,还把冯阳笙的妻子毒打了一顿,就……就影响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就默念清心咒,强行醒了过来!”我低着头,把镜像世界里发生的事故,原原本本的和师父说了一遍。 “唉!” 哪知师父顿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猴子,你知不知道你们闯下了大祸?” “啊?师父,这,这好像也没出什么大事吧?能有多大的祸事?”我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师父。 师父站起身,微微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门口,一脸茫然的看着外面的天色。许久后,师父头也不回的淡淡开口:“至于什么祸事,为师也不知道。但你们毕竟改变了过去,也就是说,冯家的一切,都会发生改变,至于那个贾仁道的命运,恐怕……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那,那这该怎么办啊?”我傻眼了。 “我现在还说不好,不过,只要冯阳笙还未投胎转世,他和贾仁道的宿债,便不会罢休!”师父缓缓扭回头,深深凝视着冯阳笙的灵位。 恰在此刻,痴汉竟然醒了。他从昨天白天昏迷,一直到现在才醒过来,实在是难得啊!但见痴汉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最后,更是一脸陌生的看了看我和师父,我顿时满怀期待的望着痴汉,等待着他恢复记忆,说出疯癫的前因后果。哪知痴汉在看完了我和师父后,竟然出人意料的又躺在草铺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未睡足睡够。 额!难不成这痴汉又恢复了痴傻的状态? 我急忙来到痴汉的跟前,俯下身子,近距离的看了看痴汉的眼睛,都说傻子的眼睛和正常人的不同,但却不知道哪里不同。当我注视着痴汉的眼睛时,痴汉竟也怔怔的盯着我看,许久后,痴汉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嘿嘿嘿……你是个傻子!你是个大傻子!”说着,痴汉在我错愕的注视下,一尥蹶子坐了起来,继而跑到师父的跟前,指着我大笑“他是个大傻子!他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只有傻子才不眨眼睛,嘿嘿嘿……” “你,你才是大傻子!”我顿时被痴汉的话噎得喘不过气来,不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只是看看你的眼睛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刻意没敢眨眼睛,而你,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傻子!” “饿!”没曾想,痴汉下一句话,竟如同转天棍一般,转到了“饿”这个字眼上,且一脸期待的望着师父。 师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吃的东西都没了,恐怕我们要尽快回到镇子上才行。你先忍耐忍耐吧,如果顺利,我们天黑之前兴许能够回到镇上,那位尹老人家是个好人,他那里有你最喜欢吃的包子,呵呵!”没想到师父整天对着我板着脸,对着这个痴汉倒是一脸笑容。 “殷厚武,你口袋里不是还有几个包子嘛?你怎么不拿出来分一下?正好你还有三个,咱们三个人每人一个!”我说着,伸手便是要去掏痴汉的口袋,痴汉慌忙躲闪,且满脸委屈的撅着嘴,并向师父扮可怜相。“反正回到镇子上就有吃的了,你还捂着那三个包子干什么呢?还是拿出来分一分吧!” “好了,他不舍得拿出来,就由他去吧。”师父忙伸手阻止我。 “那些吃的是我媳妇的,她叫严立秋,我找到她,她就有吃的了……”痴汉双手紧紧捂着口袋,并含糊不清地重复着自己的话:“我媳妇叫严立秋,她可好看了,嘿嘿嘿……可是她走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我要带她回家,回家……” 说着,痴汉一脸呆滞的望着地面,神色空洞,仿佛没有一点生机。我不禁轻叹一声,说道:“师父,他这一魄若是找不回来,那他是不是永远都会这么痴傻疯癫?” “不错!”师父点了点头。“这一魄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人有三魂七魄,少一样都不行。少了一魄,他的神识便不全,神识不全,情感便是一片空白,记不起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但他却能够记住他妻子的名字,这一点,为师也不明白,或许……或许他用情太深,以至于如烙印一般刻在灵魂的深处,故而他纵然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却也没有忘记他的妻子……” 看着师父静静的注视着痴汉,我莫名的想到了什么。或许痴汉的所作所为,让师父想起了一些往事吧! “呵呵,李道兄,原来你在这里!”忽然,一个身穿黑色大棉袍的老头儿,笑呵呵的从外面走了来。这个老头儿看起来很是奇特,说是奇特,乃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他的颧骨很高,长脸,双眼偏小,身材高瘦,不过在大棉袍的衬托下,倒是显得极为壮硕。尽管他的眼睛很小,但在和他的视线对视时,我的心里莫名的生起一抹寒意,这个人的眼神,好奇怪…… “关山道兄,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不知你如此辛苦的来到山里,所为何事?”师父忙站起身,微笑着抱拳作礼。 第一百八十四章痴汉认凶 原来这个老头儿就是师父口中所说的关山道人,看起来,倒是有着几分神秘感。关山道人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先是看了看痴汉,尔后又看了一眼神案上面的灵位,最后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不禁笑道:“李道兄,想必这就是你的高徒了吧?嗯,这孩子聪慧过人,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不过,他……” 但见关山道人在看着我时竟微微皱起眉头,我疑惑的等着他说完,哪知师父突然开口打断道:“关山道兄,还请到屋里暖和暖和,外面着实太冷了!” “也好!”关山道人微笑着点头。 师父随即向我说道:“猴子,再去找些干柴来,把火烧旺一些!”闻言,我点头应承一声,转身走了出去。但一路上我都满肚子的疑惑,怎么师父也不给引荐引荐介绍介绍?起码关山道人也是我的前辈,理应让我向前辈见个礼才是,要知道师父是最守礼数的一个人,怎么今天这么仓促的把我支应出来? 四下里找了一堆枯枝,被我抱了回来。而此刻,师父与关山道人正在火堆的两端坐着,有说有笑的说着什么,见我进屋,关山道人忙抬起头微笑着看向我。 我放下干柴,当即恭敬的抱拳一礼:“晚辈方侯,小名猴子,见过关山前辈!刚才忘记施礼,还请前辈不要见怪才是!” “呵呵!无碍无碍。”关山道人笑着摇头。“李道兄,你教的徒弟果然是通达礼数,不错,不错啊!” 师父淡淡的笑说:“小徒刚入道不久,生性顽劣,还需悉心调教。对了,关山道兄为何来到这山里?” “哦,昨晚我启坛时,查到此地有一新鬼,料想这谷里村已经荒废数十年,不应该有个外乡的鬼来到此地。出于好奇,我就过来看一看,原来是李道兄寄魂到此,敢情你前天向我借的那些东西,也是为了这个客死异乡的鬼魂吧?”关山道人好奇的向师父问道。“李道兄,想当年你寄魂,我赶尸,虽然我们做的不是一个行当,但也算是同病相怜,都是为了讨口饭吃。而今我已在此地定居,不想再去赶尸维持生计,但你却还是矢志不渝的继续做着老本行,你还真是执着啊!哈哈哈……” 尽管这个关山道人谈吐均不越轨,但他的语气之中,却是难掩一抹让人极为不舒服的轻浮之气。好像师父在他的面前矮了半截似的,我最不喜欢动不动就把自己抬高,而把别人有意无意的贬得一无是处的人! 但关山道人虽然知道师父做寄魂的生意,想来他并不知道师父的真实身份乃是茅山道士吧? 师父一向低调行事,也从来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至少不会轻易的泄露出去,更不会让人知道他就是茅山派唯一失踪的掌教!若是让关山道人知道了,肯定会对师父另眼相看的。 “前辈,其实我师父是……” “猴子!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坐到一边去!”师父不等我的话说完,便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似乎已然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只得极不情愿的闭上嘴,转身退到一边。 哪知关山道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淡淡的笑了笑,并未说什么,而是扭头向师父说道:“李道兄,若是有时间,不妨到我的寒舍一叙。以往我们南来北往,总是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的谈论一番道学,虽然我不知道你修习的是哪门哪派,但我看人的本事还是非常自信的,你定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关山道兄说得哪里话,你也算是有了一个修行道场,而我则还是要遍天下的做着寄魂买卖,继续讨生活,哪能和关山道兄相提并论!”师父一脸谦逊的摇头笑道。 “那倒也是!” 这位关山道人倒是不客气,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在此地,也算是此地人的福气,有我在,此地的百姓才能不受鬼邪侵扰,可以安稳度日了。倒是李道兄你,还是尽早的寻个好去处,至少有人供养,不用再四处奔走讨生活,那样太辛苦了,呵呵!” “修道之人,若一事无成,何敢消受世人的供养?”师父突然沉声回了一句。 “额!”关山道人顿时被师父的话噎了一下,脸色不免有些难看。我心里暗自一乐,他也不打听打听我师父是什么脾气,若是好好的说话,我师父比任何人都要客气,但若是享乐说得如此理所应当,那便是违背了修道的宗旨,怎么能看到师父的好脸色?关山道人这般狂悖,总算在师父的身上吃了一记教训。“呵呵!李道兄说得倒也在理,在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见!” “告辞!” “不送!” 师父起身抱拳一礼,目送着关山道人离去。但就在关山道人走到门口时,再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莫名的冷笑一声,大步走了出去。我缓步回到师父的身旁,注视着关山道人的背影渐渐远去,继而低声向师父说道:“师父,这个关山道人的脾气也太狂傲了吧?简直没把你放在眼里,我还以为这个关山道人是什么样的隐世高人呢,今天一见,真是应了一句古话!” 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什么古话?” “额!那个……殷厚武呢?”我看着师父的脸色不对劲,只好把话憋进肚子里,但依然在心里嘟囔一声:“见面不如闻名!”转而看了一眼四周,就这么半盏茶的功夫,痴汉跑哪去了?怎么见不着人了呢?我急忙四下里找了找,最终却是在内屋看到了痴汉。 内屋并未打扫,里面乱糟糟的,痴汉却是一个人缩在墙角,浑身瑟瑟发抖。非但如此,他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门外,不知道在看什么,我错愕的来到痴汉身边,问道:“你怎么了?好好的不在外面烤火取暖,怎么跑到这里面来了?这里面太冷了,别发疯了,赶紧到外面去!” 我的话音刚落,痴汉却是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竟是用力将我拽到了我的跟前,我一个慎,愣是被痴汉拽得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我伸手扶住了墙……“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拽我干什么啊?” “是,是他!就是他!是他带走了我媳妇……是他带走了我媳妇!”哪知痴汉急急的指着门外,眼泪夺眶而出,口中含糊不清的大叫着。“是他带走了我媳妇!是他!” “什么是他是他的?你在说谁啊?”我错愕的看着痴汉,他的双眼尽管已经被眼泪所模糊,但却难掩一抹绝望、一抹深深的仇恨,还有无尽的痛苦……“殷厚武,你到底在说什么?对了,我们先到外面去,到外面说!”说着,我用力把痴汉拽到了外屋,直到来到师父的跟前,我忙向师父说“师父,这殷厚武又发疯了,他好像在说胡话呢!” 师父愕然愣了愣,继而仔细看了看依旧在浑身发抖的痴汉,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那个人带走我的媳妇!是那个人!我认得他!我认得!”痴汉竟是激动莫名的摇晃着师父的手,且一边说一边重重的点头确定。“我媳妇就在他那里,就在他那里!可是,可是我打不过他!他说他要杀了我,他要我的命!呜呜呜……” 说到最后,痴汉突然嚎啕大哭,直把我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然而,师父却是紧皱着眉头,沉声问道:“你所说的,可是刚才来的那个人?” “啥玩意儿?他说的不会是关山道人吧?这,这怎么可能?关山道人就算是狂傲了一些,却也不太可能做拐骗别人媳妇这样的事情吧?”我呆呆的看着痴汉,这人不会是在说傻话吧?把关山道人误认成了人贩子?“你既然认得他,那他叫什么?你总该知道吧?如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只能说明你是诬赖好人了!” 这是唯一能够辨别痴汉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的方法了,如果他依旧痴傻,那么他肯定不知道拐骗他妻子的人叫什么,但如果…… “他就是,无恶不作的关……山……道……人!”我的念想还没完,痴汉竟是一字一顿,眼含热泪的说出了关山道人的名讳。此话一出,我顿时张大嘴巴,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居然说出了关山道人的名字,难道关山道人真的拐骗走了他的妻子?“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我认得!哈哈哈……” 最后,痴汉带着不断流出的眼泪,满脸痛苦的狂笑起来,或许这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笑,也似乎是崩溃之后的疯笑。但无论是怎样,我都能轻易的看出他内心是多么多么的痛苦,还有多么多么的绝望!! “师父!”我急忙向师父喊了一声。 师父却伸出手,阻止我说下去。师父微微闭上双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此事先不要声张,等我们回到镇子上,再从长计议!如果关山道人真是作恶多端的大恶人,那么为师和他的往昔情义,便一刀两断,而且,为师也会向关山道人讨一个公道!”当师父说完这句话时,一抹愤怒之极的表情,溢于言表。 刹那间,放在师父一旁的那把雷池宝剑,竟然莫名的发出一道嗡嗡颤响……看在眼里,我微微惊愕! 第一百八十五章驱邪出了事 现已完成了冯阳笙的最后一个请求,带他重温过去,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妻儿。稍作停留,我们便带着痴汉离开了谷里村,但自从出了村子,我老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身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似的,时不时的扭头看上一眼,却什么也没有。无奈之下,我和师父带着痴汉继续前行,希望能够在天黑之前,赶回夏吉镇。 来时的山路不好走,回去时的路更加不好走了。路途显得格外的艰难,两个多时辰后,我们勉强离开了谷里村的范围,步入一段最为艰险的狭窄边道。 和来时一样,我们尽皆用绳索捆住腰,任何一个人掉下去,另外两个人便能及时的补救。如此,每一步都显得格外的惊险而又费力。过了边道,已经是下午时分,我们总算可以稍作歇息。为了尽快赶路,我们没有生火,而是就地走动着活动筋骨,痴汉倒是一停下就往地上一瘫,动也不动,不一会儿,便冻得瑟瑟发抖。 “起来!”我飞起一脚踢在痴汉的屁股上。 痴汉不明所以,慌忙站起身,快步的躲到师父的身后。我作势欲扑上去,痴汉顿时吓得四处躲闪,再也没有一刻停歇。看在眼里,我乐呵呵的笑道:“这样就对了,总是不动弹分毫,不冻死才怪!”打趣着说完,我刚欲转身之际,忽然发觉身后方向闪过一道黑影,那黑影像是错觉,只因速度太快了,快得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师父!我,我怎么觉得,我们后面有个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低声凑到师父的身旁,嘀咕了两句。 师父扭头向后面看了一眼,随即沉声回道:“我们只管赶路就是!”未在师父跟前问出个所以然,我只好悻悻的作罢。 天黑之后,我们一行三人,方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镇上的街道上。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我随即认出尹老汉的小饭馆,当即和师父一道走上前敲门。果然,尹老汉还真在里面等着我们,按理说,他过了中午,就会关门回家去了。而现在已经天黑,他不应该还守在冷冷清清的小饭馆内,不得不说,我被尹老汉的善良深深感动。 哪知当我们走进屋,尹老汉还未及关门,便是惊愕的注视着师父身旁的痴汉,迟疑了老半天,才颤声叫道:“这,这不是殷家的厚武吗?我的老天爷啊!你怎么还活着呢?你都已经失踪两个月了,镇上的人早已认定你必然是冻死在外面了啊!”说着,尹老汉上下打量着痴汉,然而对于痴汉躲躲闪闪的陌生状态,尹老汉却是更加疑惑了! “厚武,你这是怎么了?变傻了?”尹老汉忙伸手去擦拭痴汉额头上的污垢,但痴汉急忙警惕着向后缩着脖子,压根不让尹老汉触碰分毫。“这,这还真在外面变傻了啊?唉!实在太可怜了,这娃原本老爹死得早,就一个老母亲把他抚养长大,还张罗着给他娶了个媳妇,怎料他老母亲前段时间突然死了,紧接着,他媳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跑了!这不,这娃也疯了,真是祸不单行,倒霉事都凑到一块儿了啊!” “老人家,你和他家很熟?”师父忙追问。 尹老汉这才腾出闲工夫,把门关上,然后示意我们往里面走,来到火炉跟前,尹老汉招呼我们都坐下。随即,尹老汉把吃的喝的全拿了出来,并说道:“你们先吃,你们吃着,我和你们说着,这样两不耽误。话说你们这两天在山里不好过吧?而且,你们是怎么找到厚武的?真是造化啊!若非你们及时的进山,恐怕也不能这么巧的找到厚武!” 这尹老汉的话匣子打开后,似乎就没再合上,一股脑的说了一堆又一堆,他的话完了,把我们的话也说完了,而我们也就剩下吃包子的份儿。师父简单的吃了两个包子,喝了几口茶水,便开口向尹老汉说道:“我们那天离开镇子后,在半路上遇到了他,本想把他送回来再进山,岂料他不愿回来。说是要去寻找他的妻子严立秋,这次他兴许是饿坏了,不得不跟着我们一起回来讨口吃的,也就没再拒绝!” “原来是这样!”尹老汉微微点头。“不错,他的媳妇的确叫严立秋,而且长得很漂亮呢!我家和他家是邻居,附近的人都说厚武上辈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居然能娶到一个这么好的媳妇,可没曾想,这人倒霉起来,实在太可怕了,唉!” 此刻,我已经吃了四个包子,而我跟前的痴汉殷厚武,已经吃了五个包子,以及半斤饼,还有一大碗菜……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我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这得饿成什么样才能吃得这么香啊?刚欲去拿第五个包子,可我却瞬间觉得自己太饱了,前所未有的饱,尤其是看着痴汉的吃饭模样,我觉得我以后要和师父那样,吃饭得文雅一点了。 “慢点吃,锅里还有很多菜,还有很多饼和包子呢!”尹老汉安慰着痴汉,继而向师父又说道:“李道长,有些事情,若非见到厚武这娃,我还真不想再提起,但是现在再次见到他,我还是要说出来……” “老人家,请说。”师父点了点头,郑重的向尹老汉问道。 尹老汉沉默了片刻,最终重重点头,说道:“其实厚武家的事情,与其说是一场意外,但在我们这些邻居们看来,里面肯定是有蹊跷!而这些事情的背后,似乎和那位关山道爷脱不开干系!” “关山道人?尹老伯,您也提起了关山道人!”我眼睛一亮,前面殷厚武指证了关山道人,而现在尹老汉也把矛头指向了关山道人,看来,这件事和关山道人真是逃脱不了干系了啊! “不错,正是那位关山道爷!”尹老汉说着,便开始讲述殷厚武家中的变故起末。 殷厚武少年时,便去林场干苦力,填补家用。大了些,又跟着镇上的猎户去山里打猎维持生计,有一次,殷厚武回家时已经很晚了,而且在回到家后,便是不吃不喝,仿佛中了邪一样。恰恰就是那一天,他打的猎物特别多。连续三天,殷厚武好像真是中了邪,因为家里人发现他偷偷的啃食神案上的蜡烛。 这可是把殷厚武的老母亲和媳妇都吓坏了,最终在镇上的人引荐下,找到了关山道人。关山道人擅长抓鬼,乃是镇上都知道的事情,见到殷厚武,关山道人便指出殷厚武的确在深山老林带了个不干净的东西回家了。而且还是一个在山中修行的精怪,比鬼邪还要厉害很多,听到关山道人的话,殷厚武的老母亲当即吓昏过去。 殷厚武的媳妇便追问如何才能救治,关山道人很是痛快的答应救治,但是殷厚武的问题太大,需要化服七天的符水,才能把他体内的邪东西赶走。而且每天的神符,都必须在他的神坛内祭炼一番,才能使用。其后,关山道人便吩咐殷厚武的媳妇每天都要去山上找他请神符回家,不能有一天间断。 为了救治殷厚武,他媳妇也是豁得出去,漫天雪地,一个女人家愣是坚持往返于山上和镇上。 前面两天,神符一下,殷厚武的情况果然好转了很多,一家子似乎重燃了希望。但是到了第三天,殷厚武没事,反倒是殷厚武的媳妇变得怪怪的,整天整天的不说话了,只是按时去山上求神符回来,然后送给殷厚武化服。七天后,殷厚武果然没事了,但他的老母亲,却莫名奇妙的死了。殷厚武不说,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据传是上吊死的。 隔天,关山道人又来到了殷厚武的家里,并告诉殷厚武说,那邪东西从殷厚武的身上赶出来,又钻到了殷厚武的老母亲体内,把老人家害死了。而且这家里阴气着实太重芸芸,总之又得需要请神符驱邪,而且关山道人声称殷厚武大病初愈,不宜奔波,未免在野外再遇到什么邪东西,特意吩咐殷厚武的媳妇继续去求神符。 结果倒好,殷厚武的媳妇在去了两次后,便未再回家,莫名失踪了。 殷厚武在家里急得团团转,无奈之下,只好跑到关山道人那里打听,结果关山道人却说殷厚武的媳妇求了神符便走了,至于为什么失踪,他也说不清楚。这下倒好,一家子驱邪,驱到最后驱丢了两口人,就剩下殷厚武一个人了。殷厚武发疯似的跑到外面去寻找他媳妇,最后还去了关山道人那里闹了两次,但都未果。 最终,殷厚武也没再回到镇上,有人说他出没于山林之中,好像还在寻找他媳妇,但好像没找到。再往后,这两个月里,殷厚武就像是人间蒸发了,没有人再看到他的身影,大家都以为他死在了外头。而且很多人都抱怨他不该去关山道人那里瞎胡闹,人家关山道人慈悲为怀,无条件的帮助他们家驱邪抓鬼,最后还被他冤枉,于是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心思去寻找殷厚武,任凭他在外面自求多福。 第一百八十六章准备家伙什 没曾想我和师父竟在外面遇到了殷厚武,还把他活生生的带了回来。这是尹老汉不可置信的事情,说完,尹老汉轻叹一声,又说:“李道长,厚武现在这样,你看还有救吗?都疯傻成了这样,以后就他一个人,可怎么活啊!”听了尹老汉的话,我不禁也看了殷厚武一眼,说实在的,殷厚武确是可怜,如果真的就这么不管他,恐怕他根本活不下去。 师父沉默了许久,才淡淡的开口说道:“老人家,天不早了,您早点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照应着,殷厚武不会有事的。这两天我会尽力想办法治好他的疯傻问题,对了,明天开始,你装作不知此事,暂时先不要节外生枝!” 听了师父的话,尹老汉迟疑了一下,继而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全听李道长的。而且若非是李道长你在这,我是万万不敢说那些话的,毕竟我这些话,难免会得罪关山道爷,人家会法术呢!我可不想一家子人也和厚武那娃一样,实在太可怕了!或许关山道爷并非我想象的是个坏人,兴许是我们都误会了他,但在没弄清楚真相之前,我也不敢招惹麻烦!” “嗯。”师父点了点头,当即送尹老汉出门。 我回过头,只见殷厚武已经吃饱喝足,在火炉旁沉沉睡去了。这两天,尹老汉不但添置了一个大火炉,还在一旁铺了一个很大的地铺,地铺铺得很是厚实,再加上被褥,睡在里面,果真是暖和之极!我把殷厚武弄到被窝里,便是发现师父依旧坐在火炉的另一侧喝着茶水,他似乎在想些什么。 “师父,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关山道人问个清楚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当然要去!”师父皱了皱眉头。“猴子,明天带着殷厚武,我们一起去!” “我也去!” 哪知就在这时,我的心海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道急切的喊叫声。听声音,我急忙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并错愕的叫道:“师父,我好像,我好像听到了冯阳笙的声音,他不是已经回到家了吗?怎么还能在这里听到他的声音啊?” “他是回了家,不过,他又跟着我们来到了镇上!”师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继而,师父扭头向着一旁的空地说道:“冯阳笙,你有完没完了?现今你的契约已经达成,理应前往地府报道,怎么还滞留在阳间?而且,你这般跟着我们,难道你就不怕我收了你?要知道,现在的你,已经没有契约保身,若是我把你当成孤魂野鬼打成魂飞魄散,你也没地方说理!” “李道长饶命!李道长饶命啊!我冒昧的跟着你们,确是有苦衷,还请李道长饶恕……”冯阳笙的声音变得怯懦之极,且不停的恳求师父。 我虽然看不到冯阳笙的鬼魂,但是他说的话,我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师父轻叹一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还有什么苦衷?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休怪我道法无情!” “是!”冯阳笙赶忙应承了一声。“李道长,我现在不敢瞒您了,我跟着你们,就是想借你们的手,报仇雪恨!” “什么?”师父突然放下了茶杯,郑重的对着前面的空气说道:“冯阳笙,你已经过世几百年,还有什么仇怨没有报?” “有!” 冯阳笙顿时义愤填膺的回了一个字。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已经感应到了仇人所在,而且,他就是贾仁道的转世!” “冯阳笙,你,你冷静点,让我缓一缓……”我急忙深深的呼吸了几次,然后再平复下来,才试探着问道:“冯阳笙,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那关山道人,就是贾仁道的转世今生吧?难道……难道就是因为你破坏了过去的一环,致使贾仁道遇到了一个假道士,然后假道士非但没帮到他,还害他损失了一大笔钱,结果他投胎转世,自己做了专门抓鬼的道士?这个因果,该不会就是这么来的吧……” 我几乎不敢再推敲下去,越是往下推敲,我的心脏越是狂跳的厉害! 非但是我,就连师父也不淡定了,错愕的看着前面的空气,我知道,师父在看冯阳笙,只是我看不到而已。师父迟疑了很久,才向冯阳笙问道:“猴子所说的,难道是真的?” 但听到冯阳笙重重的“嗯”了一声,确定无误。 随即,师父缓缓站起身,来回在踱步……“你说你们两个,用了一次回梦仙术,重返一次当年的镜像,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把当年那个贾仁道的因果都给改了,你害他不成,他反倒是变成了抓鬼道士专门要害你了!你们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怪不得关山道人会莫名其妙的跑到谷里村,看样子,那个阴坛也就是他所布置的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和你的宿债,恐怕还没有完!” “我知道!就算我放弃复仇,他恐怕也不会容下我,他好像就是专门在等着我回来,然后把前世的宿债,彻底清算一遍!”冯阳笙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冰冷……“现在他是会法术的道士,而我只是一介野鬼,我怎能斗得过他。所以我只能跟随着李道长您,以求自保,李道长,现在只有您才能帮我了,否则那贾仁道的后世关山道人,一定也不会放过我的!” “你先不要着急,容我思量思量。”师父打断了冯阳笙的话,随即扭头看了一眼鼾声入睡的痴汉殷厚武。这一人一鬼,他们的惨境,似乎都是被关山道人害的。虽然关山道人已经不是贾仁道,可他作为贾仁道时所造的孽,依然还在。“猴子,为师没用到的那节桃木还在不在?” “师父,在!”我急忙应承了一声。 “嗯。”师父转而说道:“今晚我们要有所准备,猴子,现在情况紧急,为师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要给你做一件法器护身。你去把刀拿来,将那节桃木做一把桃木剑,另外,纸、墨、笔全部准备好,为师要临时启坛,画几道符咒。明天我们专程去拜访关山道人,总是要有些准备的,不然,人家还不看轻了咱们?!” 听到师父的语气略显怒意,我顿时来了精神,师父一旦硬气起来,甭管对方是什么来路,大不了就是一场斗法,师父才不会怕事,但师父一向是怕麻烦。而这次,麻烦也好,事也罢,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我当即拿着柴刀将那节桃木劈开,然后精心雕刻着桃木剑,而师父那边则开始画符。我一边雕刻着桃木剑,一边忍不住乐了起来。不多时,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你削个桃木剑乐什么?” “师父,我是没想到,从关山道人那里拿来的桃木,做成桃木剑再拿着去对付他,他若是知道这桃木剑的材料就是从他那里取的,他指定会气吐血……”我说完,再次忍不住一笑。师父却是像看白痴似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认真的画着符。 整整一夜,我和师父都没睡,师父连续画了十道符,由于我专心致志的雕刻着自己的第一把桃木剑,也没工夫去看师父画的都是什么符。但见师父画完第十道符,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我恍然惊醒,由于前晚师父为我护法入梦,消耗了几年的修为,现在还没恢复利索呢,如果这个时候去找关山道人,万一两句话说不对付,再打起来,师父会不会吃亏啊? 想到此,我急忙向师父说道:“师父,要不……我们晚两天再去找关山道人?” “为什么?”师父皱着眉头。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如初,修为还没有以往高深,万一这个时候出了什么意外,那,那岂不是……”我不忍说下去。但鼓了鼓勇气,果断的说了下去:“那岂不是咱们自己找不痛快?干脆等师父的修为完全恢复以后,再去找那关山道人问个明白,如果这一切都是他造作出来的,那时,师父定要为道门肃清败类!” “救人如救火,殷厚武的一魄无处可寻,如果这一切真的和关山道人脱不开干系,恐怕殷厚武的那一魄,定是在关山道人的坛下压着!”师父再度轻叹了一声,继而又说道:“而且,我们这次去,并不着急表面态度,先探探关山道人的虚实,再作定论!为师自从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后,却也从未真正的探查过他的底细,料想他不过是修习了百家杂学而已,但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之多的邪恶之事!况且,他居然还是一个恶仆的转世,如此之多的问题纠缠在一起,必须要找关山道人叙一叙旧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下鬼道 天还没亮,尹老汉便悄悄的来了。师父当即交代了几句:“老人家看好殷厚武,我们师徒先去探查一下关山道人。之后再作计较,另外,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殷厚武就在你这里,否则,唯恐他有危险!”师父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我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说最后这句话。殷厚武是镇上的人,就算大家不怎么喜欢殷厚武了,也总不至于迫害他吧? 而且我和师父这就去牵制着关山道人,关山道人也无法分身前来害死殷厚武啊!那,那师父说殷厚武会有危险,却是因为什么缘由呢? 尹老汉为了更好的保护殷厚武,决定暂时关门歇业,直到殷厚武家的事情彻底解决为止,这算是他作为一个邻居所能做到的事情了。出了小饭馆,我和师父一路向着关山道人所在的山头赶了去。关山道人所在的山头,有个很奇特的名字,叫‘衔鹰山’,据说最早是叫鹰盘山,是个抓老鹰的好地方,渐渐的老鹰不往那山头去了,人们就戏称是衔鹰山。 衔鹰山地理位置特殊,位于夏吉镇东南方向五六里外的一座山峰,山峰很是陡峭,而且占地面积不大,倒是上面的一个洞穴,很是适合人居住。里面不但空间很大,而且往昔那些个猎户经常暂住在里面,久而久之,里面拾掇得井井有条,倒是真像个居家过日子的好选择。但自从关山道人占了那个洞穴,就成了他的地盘,镇上的人,也就不好意思再去住了。 一路上,我忍不住向师父问道:“师父,为什么你会认为殷厚武有危险呢?” “为师也是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才想通的。”师父皱了皱眉头。“尹老人家说过,镇上很多赌博的人,找关山道人相助,便能无往而不利。要知道,沾染赌博的人,本身气场会非常混乱,而且阴气盛阳气衰,如此,便会招惹鬼邪临身。若是依靠正道之法帮助一个赌徒,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正所谓天道酬勤,只有凭借自己的一双手辛勤劳动,才能获得相应的果实。而赌博乃是不劳而获,为偏门之财,正道是不提倡世人走这条路的。更不会助人赌博,关山道人能助人在赌桌上赢钱,想必是用的下鬼道之法!” “下鬼道?师父,什么是下鬼道?”我好奇的看着师父,好像我还没有听说过这个门道。 师父当即解释:“这是通俗的说法,实则就是驱使鬼邪为己所用的法子,在茅山术中,分为上茅、中茅和下茅,而下茅法术,就是与此类等同,所谓下鬼道,乃是把三界分开论之,上仙、人居中、下鬼,因鬼道在人道之下,故而称之为下鬼。有些江湖术士,专门修炼此道,只因他们请不动漫天诸神,只能利用鬼邪为其谋利!最终害人害己,把自己也堕入下鬼道之中!”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那若是专门修炼这种门道,岂不是和玄阴派没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尽管他们都是旁门左道,但旁门左道众多,也不能一概而论!”师父想了想,又说:“玄阴派所修习的,乃借尸还魂之阴邪之术,姑且可以归于邪阴尸道。而下鬼道,则不涉及尸道之法,专门以驱使鬼邪为主要法门。而且,玄阴派说到底还是对天道有些忌惮的,但下鬼道的术士之流,则不受天道约束,尽管知道下场很是凄惨,却也忍不住用下鬼道的法术害人谋利,因为下鬼道的法术往往趋于人的欲望而行,很容易让人难以自拔!” “师父,如果关山道人真的修习下鬼道之法,那我们更要管管了!”我一脸严肃的说道。 “现在还不好说,只有等为师亲眼看到关山道人的神坛,才能确定他修习的是什么样的道法!”师父说到这里,不免轻叹一声。“为师虽然已经去过一次,但疏忽了神坛这件事,或许当时为师还以为关山道人是个赶尸道人,乃助人为善的好人吧。不过,为师当时也进了他的洞穴,好像那个洞穴之中,并没有坛场……” 正说着,我和师父已然来到衔鹰山的山脚下,往上看,乃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而在半山腰上,赫然是一个宽敞大气的洞穴,想必关山道人就住在那个地方吧。 师父扭头正视了我一眼,我当即明了的点了点头,按照礼数,我恭敬的走在师父的身后。 不多时,当我们来到洞穴入口,却是看到关山道人一脸微笑的迎了出来:“李道长,我算到你今天会来寒舍,没想到还真来的,我本以为我的卦象出了差错呢,哈哈!”说着,关山道人顺势看了我一眼,我当即抱拳施礼,作为一个晚辈,在还没有确定真相的情况下,我断然不能丢了师父的脸面。 关山道人淡淡的冲我点了点头,算是还了礼。而师父倒是抱拳作礼,关山道人马上抱拳回礼,二人又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似乎先前在谷里村的不愉快,也早已烟消云散了。我四下里看了一眼,除了洞口略显寒酸外,这洞穴里面,倒是真暖和啊! 外面的石壁上,是用动物皮包得严严实实,而里面,则是一个大火炉,散发着炽热的温度,把整个洞穴都渲染得温暖如春。这里面的装饰古朴,有桌子椅子,甚至是名人挂画。几乎平常人家该有的,这里面都有,完全不像是一个山洞人应该有的装饰。关山道人愣是把洞穴生活过成了富庶的地租住的小日子。 只是看来看去,我也没有看到关山道人的神坛摆放在什么地方。按理说,一个真正的道士,神坛乃是直冲正门摆放,如此,可起到教化百姓,广结善缘的好处。而若是把神坛摆在内屋,则多半是为了自修,不便与外人道,这样的修道之人,有些是刚入道不久,有些则是喜欢隐修的高人。 当我发现这个洞穴里面,还有一个洞穴时,瞬间明白了,敢情关山道人的神坛,乃是摆放在最里面了,难怪我和师父都没看到。只是,若非人家相请,好像我没有半个理由进去找神坛。 而此刻,师父在关山道人的邀请下,在火炉一旁坐下,关山道人端出一杯茶水,送到师父的跟前。此刻,师父微笑着接下茶杯,并客气的说道:“关山道兄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其实李某前来,无非是想与关山道兄徐徐旧,之后,便要离开此地了。” “呵呵!我们也算是老相识,自然是欢迎李道兄随时前来,我荣幸之至!”关山道人更加客气的笑说。“李道兄,你今天能够来看望我,我心里着实高兴,比那些个百姓跑来送一堆礼品要更加高兴百倍啊!哈哈!不过李道兄就要离开了,也希望李道兄以后闲暇之际,多来东北走动走动才是。” 我歪着头想了想,这个关山道人话里话外,好像都是在有意的赶师父离开啊!他并不是真心的要留师父,如果是留,便不会张口闭口的提及师父马上离开此地的事情。他这么着急想让师父走,莫非是害怕了?害怕师父发现他的秘密? 师父点了点头:“当然,不过,在我临走之前,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哦?何事如此奇怪?”关山道人错愕的问道。 “原本那谷里村冯阳笙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在东北便没有别的事情了,可当我离开谷里村时,冯阳笙又死缠烂打的追着我不放!”师父直截了当的把冯阳笙搬了出来。听到这里,我不难想到,师父定然是要开门见山的和关山道人摊牌了,既然关山道人逼得紧,师父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而且,冯阳笙还告诉了我一件更加离奇的事情,致使我前来向关山道兄证实!” “呵呵!李道兄口中的那个冯阳笙,不过是一只客死异乡的野鬼而已,鬼邪嘛!大都是口是心非,居心叵测,不断的想从人身上得到好处。所以,我最为痛恨这些鬼邪,只要被我遇到,定抓来祭炼,若能改邪归正还好说,若是死性不改,我便将其魂魄打散,永世不得超生!”关山道人开始还笑呵呵的,可说到最后一句,脸色明显冰冷下来,且一字一顿的说到结尾。 师父紧接着又说道:“关山道兄何以这般痛恨孤魂野鬼?而且在我提到冯阳笙时,关山道兄好像很不自在,难道关山道兄就不想知道冯阳笙和我说过什么?” “哈哈哈……一个鬼魂的话,李道兄难道也要相信?”关山道人冷笑着回应道:“想必他知道我是专门抓鬼的道人,怕被我抓了来,无法投胎转世,故而在李道兄面前肆意编排我的坏话吧?说我是个专门干坏事的假道士?” 师父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还有,而且比关山道兄所说的,更加严重!他还说,关山道兄的前世,就是他家中的仆人贾仁道。说起这个贾仁道……” “够了!”未等师父说完,关山道人忽然站起身,怒声喝道:“李道兄若真信了这么一个鬼魂的话,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说我的坏话还不算,居然还把我编排成是他前世的奴仆,这真是荒谬至极!李道兄,既然你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是时候离开此地了!”说罢,关山道人缓缓伸出手,作了个逐客的手势。 第一百八十八章约期斗法 “猴子,我们走!”原以为连我都带着家伙什了,这次来,少说也得比划比划,哪知这么快就被关山道人下了逐客令。而师父倒也爽快,人家让走还真就走了。但师父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只好低着头跟随在师父身后,缓步走出了山洞。 然而,就在我们刚出山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关山道人的怒喝声:“李道兄!三日内,还请速离此地!” “哦?”师父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皱起眉头,转身向关山道人看了一眼。“若是我在三日内不离开此地呢?又当如何?” “哼!你我现在已经站在对立面,往日的那点交情,就在此时此刻,已然作罢。三日内若你不离开此地,我们难免要布坛斗法,李正功,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能管得了此地的事情!”关山道人冷笑一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倘若你能识趣一些,以后,或许我们还是朋友,还能一起品茶论道!” “关山道人,你枉费了‘道人’二字!”没曾想,师父却是怒不可遏的指着关山道人的鼻子,大声骂了一句,继而带着我离开了山洞。 山道上,那关山道人的怒吼声竟再次响起:“李正功!你想找死就来吧!我关山道人曾经纵横南北,斗法从来没有怕过!三日后戌时三刻,我们布坛一较高下,输的一方,从此滚出此地!”听到关山道人高一声低一声的怒吼,师父却是冷着脸色,一言不发,但是我不难看出师父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气愤。 若非如此,师父也不会指着关山道人的鼻子大骂了。这举动,根本就不是师父的风格,师父一向儒雅,以礼待人,至少在我的认知里,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失仪。可见师父曾经真的拿关山道人当成了朋友,然而今日却要和往昔的朋友以斗法相见,怎能不让他愤慨不已……我默默的跟在师父身后,不敢多发一言,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才能安慰师父。 “斗法就斗法!赶尸的,我告诉你,有我李正功在,你休想在祸害百姓!”突然,刚到山脚下,师父竟是又没忍住,扭头向着上方的山洞大声的怒吼了几句。 然而,紧接着,山洞那边,又传来了关山道人的回应……“寄鬼的!你以为我怕你?!有胆子你就布坛与我斗法,我们到底看看谁的道行更高!若是你输了,此地的百姓,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听到关山道人的话,我顿时也来了气,两个人先斗斗嘴也无妨,而他居然拿此地老百姓的性命当此次斗法的筹码,实在是太可恶了! “关山道人!你王八壳里长臭蛋,你烂到骨子里了你!”我紧跟着也张嘴大叫一声。随即便是跟随着师父离开了衔鹰山,自此,我未再听到关山道人的回呛。但是能够临了临了骂一声那个老王八蛋,心里实在是痛快,我倍感解气的向师父笑道:“师父,咱们这算不算是斗法啊?这样的斗法可真是太痛快了,如果真是让我这么骂他,我能把他骂到棺材板里面去,嘿嘿!” 哪知师父像看白痴似的看了看我,继而随口回了一句:“这顶多算是骂大街!” 闻言,我顿时尴尬的咂了咂嘴,还以为这也算是斗法呢。 回到镇上,但见尹老汉的小饭馆果然处于关门歇业的状态,敲开了门,尹老汉急忙拉着师父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嘟囔:“李道长,您快去看看吧,厚武那娃好像又犯病了,竟然,竟然对着空气有说有笑,我看在眼里,心里总觉得发毛啊!”闻言,师父急忙赶到殷厚武的跟前,但不多时,便是摇着头走了出来。 “师父,他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闹腾起来了?”我错愕的向师父问道。 “你想知道,就自己去看看,便会明白了。”师父淡淡的回了我一句,便是和尹老汉走到一边谈事去了。而我更加疑惑的向殷厚武那边看了一眼,此刻,他倒是老实了很多,好像并未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但等我来到殷厚武的跟前,殷厚武竟然偷偷的向我勾了勾手指头,示意我近前去说话。我诧异的凑到殷厚武的跟前,这家伙不是一直很怕我的吗?怎么这会儿还和我攀上关系了? “他告诉我说能帮到我找到媳妇……嘿嘿……”殷厚武当即指着前面的空气向我嘿嘿笑说。 “额!”我顺势看了过去,却是什么也没看到,继而抓了抓后脑勺。“你脑子没事吧?前面什么也没有啊!谁告诉你的啊?” “猴子,是我!”突然,心海之上,竟是传来了冯阳笙的声音。我愕然一怔,当即恍然。“原来是你啊!我说这殷厚武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神叨叨的呢!敢情他是在和你说话,不对啊!我都看不到你,他是怎么看到你的?”说着,我急忙趴在殷厚武的跟前,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眼,他难道是天生的阴阳眼? “你别看了,他没有阴阳眼,但是他却能看到我!”冯阳笙当即解释道。“只因他三魂七魄不全,并非全阳之体,故而能通鬼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了,难怪我以前遇到很多疯傻之人,他们都是自言自语有说有笑,或许那些人中,多半都能看到鬼。而他们疯傻兴许是假,另有隐情才是真,只是现今的人认知面太窄,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别的事物,而这个世上,真的是无奇不有啊!”我莫名的感叹一声,就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开天眼,真正的牛气一回! 刚才师父摇头轻叹,估计是懒得搭理这俩人。我继而笑了笑,向冯阳笙问道:“我问你,刚才我和我师父去找关山道人时,你在不在场?” “我?我当然……不在场了!”冯阳笙倒是老实。“关山道人道行很高,我现在都不敢轻易的感知他的所在,他似乎能够知道我在探查他的踪迹,所以,我现在只能收敛心神,等着你师父李道长帮我对付他了……猴子,你们去谈的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关山道人的神坛?他的道行是不是你师父的对手?” 紧接着,冯阳笙却是问了我一堆问题,我无奈的摊了摊双手,说道:“找到个屁啊!我们连一盏茶的工夫都没等到,就被人家赶出来了。而且他的神坛并不在外面,像是在里面的洞穴内,可是最后谈崩了,人家不欢迎我们继续留在那里,我只好和师父一起回来了。那你整天跟个未卜先知的神算子一样,能感知这感知那,能不能感知到关山道人的神坛到底是什么坛?” “我哪知道他领的是什么坛?再说了,我的心念根本进不了他的住处,只能在外面快速的扫一遍。”冯阳笙更是无奈的回道。 “那你跑来搅合,岂不是一点屁用都没有?”我苦笑一声,在殷厚武的身旁坐下歇脚,这一通赶路,可把我累坏了。“要我说,你没事就回你的灵位里面去吧,等我师父和那关山道人斗完法,告诉你一声就是了。” “猴子你说什么?李道长要和关山道人斗法?真的吗?”冯阳笙顿时激动的追问起来,他像是就在等着这句话呢! “这个……当然是真的了,而且日期都定下来了,就在三日后的戌时三刻!”我随口说道。“到时肯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决战,不过我对我师父绝对有信心,千百年来,能把孤夭贫聚于一身者,恐怕也就是我师父一人了。他的道法修为,简直可以甩那个关山道人八条街,或许是十条街也不止……他居然还敢叫嚣着和我师父斗法,简直是不知死活!” “那真是太好了,我一定全力支持李道长,支持你们和关山道人斗法!”冯阳笙更加激动的笑道。 “你支持?你怎么支持?人家虽然亮一下家伙什你就得屁颠屁颠的跑了,你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还能怎么帮忙?”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冯阳笙,你就听我一句劝,没事就老老实实的呆在你的灵位里面,打完了告诉你,还有,你没事别再和殷厚武瞎嘀咕了,看把尹老伯给吓得,人家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不图名不图利的帮助我们,再把人家吓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办啊?” “唉!猴子啊猴子,你难道真以为我是个累赘吗?”冯阳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不是累赘还能是什么?”我意兴阑珊的应了一声。 “如果我告诉你我真能帮到你们呢?当然,李道长和关山道人的斗法,我的确帮不上什么忙,然而,除了斗法,你以为这三日内,你们就能真正的太平无事,安安静静的等到斗法的日期?”冯阳笙沉声说道。“实话告诉你,那些被关山道人蛊惑的人,他们都中邪了,他们以为关山道人真的在帮他们赌钱赢钱,这些个傻蛋,他们其实是被关山道人暗施了邪术,种了一个个鬼邪在他们的身上而已!” “咦!冯阳笙,你可是饱读诗书,而且还做过官呢,居然说脏话骂人家是傻蛋!”我急忙揪着冯阳笙的话不放,但随即打趣的笑了笑,笑容敛去,我顿时跳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镇上的一些人,被关山道人下了邪术?有多少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傀儡 “这个……让我再探查一下……”说着,冯阳笙便没了音讯。我等了老半天,最终冯阳笙却是气喘吁吁的开了口,兴许是探查回来了。“我探查到了,全镇一共二十三个人,而且都是正事不干的混子,要么就是专干坏事的痞子,这些人都受到了关山道人的蛊惑,且被关山道人施了邪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只鬼邪跟着,能够让他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这些人却不知道,等他们的福享完后,那些鬼邪就会取而代之,要了他们的命,再然后,这些人就会成为关山道人的傀儡!” “傀儡?”我微微睁大双眼,这倒是个新词儿,不过任人操纵,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是傀儡还能是什么?只是这些人恐怕很难清醒,被欲望所蒙蔽,一旦尝到了甜头,便会把关山道人当成神一样膜拜,最终,成为关山道人的傀儡,也就无可厚非了。 “猴子,你得马上把这件事告诉你师父,那些人恐怕很快就会冲过来胡闹,而他们的胡闹,可是危险的很啊!”冯阳笙似乎不敢再说下去了,自此便没再多说一句话。 闻言,我当即跑到师父跟前,此刻,师父正和尹老汉聊着,见我来到,师父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了?冯阳笙也和你说了?” “额!师父都知道了?”我错愕的问道。 “嗯,那些个受关山道人恩惠的混子,恐怕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关山道人料定我们拿活人没有什么办法,既不能斩更不能除,而若是讲道理,兴许没有半点作用!”师父所说的,似乎和冯阳笙告诉我的,完全一样。我急忙扭头向冯阳笙所在瞪了一眼,且比划了一个嫌弃的手势,这家伙肯定是想让我觉得他留下来是有用的,才和我废话这么半天。师父接着又说道:“关山道人机关算尽,我们不能不提防,但是这三日内,我必须尽快恢复修为,否则三日后的斗法,我恐怕会非常吃力。猴子,这三日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无论如何,都要帮为师撑过这三天!” “啊?师父,这,这么严重的事情,居然让我来应付啊?”我顿时蒙圈了,师父竟然让我来对付那二十三个膀大腰圆的混子,可是我……我现在腿脚功夫还没练到家呢,这腿脚起码也得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出真功夫吧?但三日内,我上哪弄一身功夫对付那么多人啊?“师父,我,我怕我应付不来……” “你放心,这些人的身上,只是被下了邪术,只要驱走他们身上的鬼邪,他们便不会做傻事!”师父说着,从怀中拿出了昨晚画的那十道符咒,交给我。“猴子,这十道符咒,乃是五雷镇邪符,到时真有难事,这些符足够你使用了。老人家,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这几日内,你千万不要来小饭馆,知道吗?” “李道长,那你们要多加小心才是啊!”尹老汉急忙点头应承下来,转而快步走了出去,并把门关上。 送走了尹老汉,师父便把自己关进了柴房之中,闭门修炼。我知道师父为了三日后的斗法,一定要尽快恢复修为才是,自然是不能打扰师父的,既然师父说我能够应付下来,那我便尽力一试吧。但这么干等着,好像也不是个事儿,无奈之下,我从包袱内把那本《金身九秘》拿了出来,趁着现在那些人还没发疯,我干脆再准备一个保命法,塑造出一道神像出来,以神威克百邪! 翻找了一下各尊神像法身,最后找到了一尊最为适合的神像,三眼灵光马元帅! 所谓三眼灵光马元帅,在民间的传说很多,俗称三只眼马王爷!在道门尊称为灵官马元帅,关于马王爷的来历,传说众多,而最多的,则是西汉之金日磾,字翁叔,乃匈奴休屠王之太子,随昆邪王降于汉。其身高八尺二寸,貌甚威严,武帝拜为马监。迁侍中驸马都尉光禄大夫。后世称之为“水草马明王”! 传闻马王爷的第三只眼,可放神光万道,而且统领百万神兵,降妖伏魔,威猛难当!传闻后世民间,但凡立马王爷庙的地方,方圆数百里,太平祥和,从未有鬼邪为祸。故而马王爷在道门之中,又被追封为灵官马元帅,成为道门最重要的护法大元帅之一。 随之,我仔细观摩着马王爷的神像制作流程,似乎其复杂程度,倒是不难掌握,只是需要时间。想到此,我急忙向冯阳笙喊道:“冯阳笙,麻烦你照看一下殷厚武,我再去准备一样东西!” “一会儿不准我接近殷厚武,一会儿又让我照看殷厚武,你拿我当丫鬟呢?召之即来呼之即去!”冯阳笙却是没好气的回了我一句。 “哟呵!小脾气都养出来了,你到底照看不照看?不照看你就走,我自己照看就是了!”我更是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还和我耍小脾气,看谁耍得过谁! “好好好,你厉害,行了吧?不过我和殷厚武闲来无事聊聊天总没事吧?”冯阳笙无奈的向我乞和道。“总不能我们一人一鬼,就干瞪眼不说话吧?这样多无趣啊!对了,你师父不是给你一堆符咒了吗?你还要准备什么?” “你少管。”我随口回了一句,便是抓着包袱来到一个桌子前,把笔墨都准备好,最后又找到了一张纸,然后便开始认真的观摩马王爷的神像法身。身高八尺二寸,穿金甲衣,配斩邪剑,三眼灵光,威灵赫赫。认真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我突然闭上双眼,把马王爷的神像法身完全默记在心,并拿起笔,蘸墨,开始恭敬之至的动笔。 动笔的同时,口中急急念道:“斗口魁神,璇玑上将。三头磊落,应三台照耀之形,九目辉华,印九斗光华之象。秉西灵之金气,足蹈白蛇,戴南极之威灵,背飞丹乌。寄化天凤火院,专司北极号天罡。宝剑珠铃,挥斩妖魔皆绝灭,帝锤法印,行持神鬼悉皈依。随梓橦而主文衡,辅紫微而司禄命……” 咒语将要念罢,而神像法身也已画出大半,然而就在这时,冯阳笙的声音突然在我的心海之上响起:“猴子!不好了,那些人已经来了,快想办法!” “砰砰砰!砰砰砰!” 哪知未等冯阳笙的话音落地,小饭馆的大门突然被人拍得阵阵颤响。仿佛那门板就要拍烂了一样,看到这里,我微微愕然,随即把师父交给我的符咒拿了出来,并叫道:“冯阳笙!你先把这些符咒贴在外面的门头上面,我得赶快把神像塑造出来才是,还差最后一步开光了啊!” “啊!” 没曾想,当我把符咒扬起的刹那,冯阳笙立时传出一声惨叫,便是了无音讯。我愕然愣了愣,恍然明白过来,冯阳笙是鬼魂,而我手中的符咒,正是克制他的法物,唉,我怎能让他去贴符咒呢?如果他都能贴,岂不是对外面的那些中邪的人一点用都没有了吗? 想到此,我急忙抓起一道符咒,飞快的跑到门后,用力将其拍在门板上面,霎时,只听到外面传出一道惊叫声,像是有人倒地不起了。而这房门,也瞬间安静下来。我怔了怔,师父画的五雷镇邪符果然威灵巨大,这些中邪的人,他们身上的那些鬼邪,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否则定会被符咒击散魂魄! “妖道快出来说个公道!自从你们来到镇上,我们这些人每天都倒霉透顶,你们赶紧滚出此地!” “快出来!不然我们就放火烧了这座房子!” “…………” 霎时间,外面竟然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团,那些人打不开门了,便隔着门板向这里面叫嚷起来。听在耳中,我不禁皱了皱眉头,略一迟疑,立时把房门打开。果然,二十多个高大魁梧的野蛮汉子,竟都是张牙舞爪的聚集在小饭馆门外,他们尽皆看起来面目狰狞,眼圈发黑,面部发青,而且双眼空洞无神,这是典型的鬼附身的迹象啊! “你们这些个鬼邪,胆敢上门找死?看到道爷手中的符咒了吗?”我立时扬起手中的符咒,那些人纷纷吓得往后躲闪,似乎很是惧怕这些符咒。“此乃道门的五雷镇邪符,若是被我贴到你们的头上,你们这些鬼邪必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若是尔等不想死的,速速离开这些人的躯壳,早早的滚回地狱去!如若不然……” 我作势欲冲出去,那些人顿时吓得四散而逃。看到此番场景,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没有停留太久,我慌忙转回身,拿出三道符咒,贴在门头上面,另外又拿出几道,把窗户和墙壁尽皆都贴了一遍。 最后,只剩下一道符,被我贴身收着,以备万一! 做完这些,我急忙回到小饭馆内,把门重重的关上。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想起刚才的那个场景,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了,居然敢单挑他们一群……不过,那些鬼邪依附在人身上,是很难对付的,毕竟要保证人的安全,万一失手伤了人命,可就惹麻烦了。恐怕这就是那关山道人的阴毒所在吧,把人命不当回事。 哪知没过多久,我突然听到外面的门窗和墙壁,竟是被人用砖头瓦块投掷的声音……“他们居然在砸房子?”这种远距离的投掷石头瓦块,符咒之力,似乎就伤不到他们了,这些鬼邪可真是狡猾。我咬了咬牙,忙回过头,继续赶制法像金身,若是有神光普照,那些鬼邪必然要退避三舍。 这房子,就再撑一撑吧! 第一百九十章诡诈 听着外面如同下雨一般的乱砸声,我暗自屏息静气,强忍着冲动,立时拿起笔,快速的将剩余的几笔补上,口中同时念道:“光明华藏,寂道真皇。南极火犀大仙,北帝都天罡。横天威烈神王,摄魔雷令大神。掌管雷霆都司,考召捉命大将。掌管云雷雨电,纠察三界邪魔。天下都提辖,正一灵官马天君,太乙雷声不动天尊!” 当最后一句念罢,而最后一笔,也紧跟着勾上。看着威风赫赫的马王爷像,我当即将张贴在墙壁上,摆上香炉,点燃三炷清香。恭敬的叩拜之后,瞬间提起笔,凝神灌气于笔尖,与此同时,落笔的瞬间,口中急急的念道:“仰启灵官马元帅,福德华光五显王。锦袍绣帽威容猛,火剑金鎗圣力强。天下正神功第一,道中上善世无双。玉宸殿畔登珠幌,金色台边建宝幢。破洞封山妖魅绝,兴风走电鬼邪亡。化导万民垂福佑,保安九域去灾殃。焚香奉请虔诚礼,愿赐恩光降道场!” 最后一句念毕,笔尖瞬间在马王爷的第三只眼上面点了一下。 霎时间,一团金光自那第三只眼迸射而出,光芒大作。沐浴在金光普照之中,我顿觉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当金光敛去,我立时跪拜在地上,口中恭敬的祈求:“茅山派弟子方侯,随师父路过夏吉镇,遇旁门术士以邪法迫害,并以鬼魅惑人躯壳,至诚恭请马王爷显灵,击退百邪,乾坤肃清!” 说罢,我再次磕了三个头,继而站起身,刚欲取下马王爷的法像,恰在此刻,窗户陡然间被一块大石头砸了个稀碎,碎裂的玻璃哗啦一声掉落下来。我面色一惊,但来不及多想,立时请下马王爷法像,快步走到窗口,当法像照向外面时,一团耀眼的金光,竟再度迸射而出,将外面的一干鬼魅,尽数笼罩在其中。 霎时间,那些远远驻足的凶人,顿时抱头惨叫,不多时,便是掉头就跑。待他们一溜烟的消失在大街上,我急忙打开门走了出来,果然未再看到那些打砸的凶人!皱了皱眉头,不禁暗自呢喃道:“这些人倒也是可怜人,乃是被关山道人迷惑了心智,才使得鬼邪附体,白白的受鬼邪操纵,成为关山道人的傀儡!” 轻叹一声,我转身把马王爷法像张贴在门板上面,如此,便再也不用怕那些个凶人再跑来作乱了! 回到小饭馆内,我一屁股瘫坐在长凳上,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刚才忙活了老半天,总算可以歇歇脚了。扭头扫视了一圈,但见尹老汉的小饭馆,被那些个混子毁坏的不轻,恐怕要好好的拾掇拾掇才行了。站起身,我找了一块木板,将破损的窗户堵住,不让刺骨的寒风吹打进来。做完这些,不禁听到外面的公鸡,已经开始打鸣。 “公鸡打鸣?”我眼睛一亮,既然公鸡打鸣,就说明万事大吉,没事了。 自此,我总算可以放心下来,缓步走到火炉旁,我重重的瘫倒在床铺上面,沾床便呼呼大睡起来。不知时间流逝了多少,也不知道一整天都发生过什么,当我听到有人喊我时,急忙睁开双眼,且用力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这一通睡下来,还真是觉得有点累。能够知道累,说明真正的休息好了,但若是累过头了,便会和昨夜一样,根本不知道困,也不知道累是什么滋味。 抬头一看,是尹老汉在喊我,我当即向尹老汉应了一声:“尹老伯,您喊我?” “嗯,猴子,外面天都黑了,你怎么睡得这么沉?我喊了你很久,对了,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像这座小房子要塌了一样啊?”尹老汉满脸疑惑的盯着我,似乎在等着我回答他。 “尹老伯,我睡了一天吗?”我揉了揉双眼,起身向外面看了一眼,果然,天已经黑了下来。这么说,今天便是第二日了,好在第一日已经平安度过。那么第二日的夜,不知道会是何等的煎熬……想到此,我连忙向尹老汉说道:“尹老伯,那些被鬼附体的人恐怕就快要跑出来作妖了,您还是先回家躲躲吧,这里太危险了!” “对了,我见你在外面贴了很多符咒,附近几家铺面的掌柜都在问出了什么事,还以为我这小饭馆闹鬼,猴子,你真能应付得了吗?”尹老汉一脸关切的又问。 “尹老伯,您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尹老汉,说得太多他也未必能明白,只好用最简单的方式安慰道。“再过两天,再过两天之后,想必这个镇子,就会再度恢复平静,不会再有殷厚武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尹老伯,请您相信我,最重要的是相信我师父!” 尹老汉轻叹一声,说道:“我自然是相信你师父的,不过,我也相信你,猴子,我倒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我担心你们的安全!说实在的,那关山道爷的本事,我可是听说过啊!你和你师父都是好人,而且,也是我见过的最有道门风范的道人,我不希望你们这样的好道士,被,被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给害了啊……” 最后两句话,尹老汉压低了声音,弦外之意,他已然认清了那关山道人的真实面目。原来尹老汉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全,我不禁微笑着说道:“尹老伯,没事的,我师父可是茅山派掌教,天下间的邪乎事见到他,只能绕着走!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去吧,家里面比这边安全,至少关山道人的目标现在是我们,不是你们这些百姓!” “咱们东北的老少爷们,也不是吃素的,如果那关山道爷真的敢这么坑害我们,镇上的人都会站在你们这边,对付他!”尹老汉顿时硬气的回了一句。“猴子,那你们小心点,我先走了,如果需要镇上的人帮忙,就告诉我一声,我来通知大伙儿!” “好!”我重重点头,即刻送尹老汉出门。 哪知尹老汉刚走到门外,忽然又掉头走了回来,双眼怔怔的盯着我。半天后,尹老汉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颤声叫道:“猴子……那,那些鬼附身的家伙,都,都来了……原来这都是真的啊?” 闻言,我急忙探头向外面看了一眼,只见那些被鬼附身的人尽皆远远的围着小饭馆,他们面容蜡黄,神色枯萎,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甚是瘆人!这些人不停的在原地晃动来晃动去,似乎正在等待时机冲过来,只是碍于门上的马王爷法像庇佑,还有贴在外面的五雷镇邪符,他们暂时还不敢冲过来。看到这里,我急忙退到里面,用力把门关上。 再看尹老汉,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我急忙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尹老汉到里面坐下,叹了一声,说道:“唉!尹老伯,恐怕您今晚回不去了!只能在这里陪着我们到天亮才能回得去,这些人不到五更鸡叫是不会散去的!” “猴子,我,我可是都认得他们啊!怎么刚才那一眼,我却是觉得他们是那么的陌生、恐怖!好像我从来不认识他们一样,而且他们看我的眼神,仿佛要把我吃掉……实在太可怕了!”尹老汉浑身颤抖着,勉强抓起茶杯,用力的灌进嘴里一大口茶水,这才稍稍的平静下来。“猴子,他们都是被鬼附身了?” “嗯!”我点了点头。“关山道人和我师父约在三日后的戌时三刻斗法,今天已经是第二日,过了今晚,还有明天一晚,后天晚上,师父就要与关山道人斗法了。只不过在这期间,关山道人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操纵这些人,用鬼邪依附着他们的身体,用来对付我们,兴许是让我们在这三日内大挫锐气,三日后便无力斗法。师父为了帮助冯阳笙,损耗了很多修为,所以他现在必须尽快闭关修炼,以期恢复所有修为,迎接三日后的斗法。而这三日内,我只能尽力抵挡那些被鬼附身的人,尹老伯,事情的前后因果,大概就是这样了!” 我毫无隐瞒的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尹老汉,但见尹老汉听完,一脸蒙圈的看着我,许久后,才愕然开口说道:“猴子,我,我好像不太懂你所说的,这,这也太玄了吧?”尹老汉苦着脸,似乎他活了这大半辈子,所见过的邪乎事加一块儿,也没有今天见到的多。而且这个平凡的小镇子背后,所隐藏的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是他从未发现过的。 “尹老伯,您不必懂,今晚您就看好殷厚武便可,其余的事情让我来应付!”我郑重的向尹老汉安排了一声,尹老汉忙点头如捣蒜,继而起身跑到里面去照看殷厚武了,似乎外面的事情,他是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砰砰砰!砰砰砰!” 哪知就在这时,小饭馆的门突然又被人重重的拍打起来。闻声,我不免惊愕的张了张嘴巴,怎么回事?那些被鬼附身的人不可能接近这里啊!可怎么他们怎么又能……我急忙跑到门后,透过门缝向外面扫视了一眼,但见这些个被鬼附身的人,竟又围了上来,且更加面目狰狞的向着小饭馆爆冲!与此同时,我震惊的发现,人群中,一个弯腰驼背的人,正痛哭失声的趴在地上,而他的手中,则是把法像和所有符咒,都揉成了一团! 第一百九十一章老鬼出手 那个人怎么能触碰法像和符咒呢?这不可能啊!我惊愕的盯着那个人,似乎他现在害怕到了极点,近乎崩溃的地步……而且他和这一个个凶残的模样根本不同,难不成,难不成那个人未被鬼附身?对啊!我猛地拍了一记后脑勺,敢情是依附在他身上的鬼邪退身了,且被逼迫着来到门前,把法像和符咒全部揭了下来。 如此,这些人又能冲上来了,好诡诈的手段啊! 门和窗户都被摔得“咣咣”颤响,那愤怒的喘息声,还有凝结成冰的阴气,似乎要把整个小饭馆都给融化在其中。我慌乱中拿出最后一道符咒,咬了咬牙,瞬间把房门打开,与此同时,挥手将五雷镇邪符打出,五雷镇邪符,金光闪烁,雷芒迸射,所有的人顿时掉头就跑,但没跑太远,那些人竟然又停了下来,尽皆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我,尽管没敢向我靠近,却也不肯离去。 看到这种情景,我连忙向地上趴着的那个哭天抹泪的人叫道:“你在干什么?他们都被鬼附身了!你居然帮着他们?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呜呜呜……我也是身不由己……”那个萎缩在地上,把头伏得极低的人,无力的哭喊着。“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会杀了我的……我只能这么做……对不起……我不想死……虽然我已经知道他们都被鬼附体了,可我……我身上也被鬼附了身……只要我丢开这些符咒,那只鬼又会回到我的身上,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呜呜呜……” “你你,你不要怕!那些符咒并未被你撕破,还能用,只要你不彻底将其毁去,上面还是有法力的,你带着符咒过来,到我这边来,我会保护你的!”我急忙向这个人急急的劝慰道。“你不能再回去了,如果你再回去,就会再次变成被鬼邪操纵的傀儡,任凭那关山道人摆布,你堂堂一个大老爷们,难道就要变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吗?” “好!好我过去!你要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急忙哭喊着向我这边爬了过来,或许是浑身被吓得已经彻底瘫软,爬了老半天,才堪堪挪动了一丁点的距离。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忽然冲了出来,没命的扑到了这人的身上,重重的挥拳将其砸倒,继而其余人等纷纷冲上前来,硬生生将其拽了回去。但见他被拖拽着,拼命的挣扎哭喊:“道长救我!道长救我!道长!”眼看着那人已经被那些人就要带回去,我终于按耐不住,扬起手中的符咒,飞快的追了去! 然而,那些人跑起来竟然奇快无比,任凭我如何追逐,仍然无非追上他们,直到那人被拖拽着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最终,在我近乎绝望之下,忽然看到那人奋起挥手,将揉成一团的法像和符咒,用力向我扔了回来,且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道长!为我报仇!宰了这些狗娘养的……道长!!” 听到忽高忽低的喊叫声,我顿觉鼻尖一酸,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此人生前或许不务正业,或许干过不正经的事情,但是在这种生死关头,他却选择了像一个爷们一样死去……我飞快的跑到跟前,却已不见了那些人的踪迹,弯身把揉成团的法像和符咒捡起,且一张张伸开……此刻,我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 “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没能救得了你……”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而咬了咬牙,转身飞快的回到小饭馆。 然而当我老远看到小饭馆时,却是差点惊掉了下巴,那些原本藏在附近的人,此刻竟然都冲了进去。看到这里,我慌忙向着小饭馆飞快的疾驰,然而积雪致使路面湿滑,我一个不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摔得我七荤八素,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但当我抬起头,却是看到那群人竟然一个个的又退了出来,且最终出现了殷厚武的身影。 此时此刻,殷厚武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竟然会挥棒打拳了,而且一招一式,竟然是霸气无双!看着那些冲进去的人纷纷被殷厚武打出来,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立时爬起身子,快步跑了过去,那些人一看到我手中的符咒,纷纷又四下里蹿了。 但当我来到殷厚武的跟前,我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殷厚武的神色,似乎从来没有如此精神过,且英武不凡的模样,看得我直想好好的膜拜一番……“殷厚武,你……你居然还有这一手呢?” “什么殷厚武?我是冯阳笙!”哪知殷厚武的口中,竟然蹦出了冯阳笙的声音。但在我震惊的注视下,殷厚武一脸嫌弃的看了看我,继而说道:“指望你啊,恐怕黄花菜都凉了!我只好占了殷厚武的身体,曾经我虽做过文官,但拳脚功夫倒也不差,而且时隔这么多年,竟也没有生疏,总算把这些东西赶出去了!”说着,殷厚武却是举止文雅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似乎和那个邋里邋遢的殷厚武完全不是一个人。 我急忙甩了甩头,再次确认了一番。最终我好奇的笑道:“冯阳笙,早知道你打架这么厉害,就应该早点这么干了啊!害得我顾得了外面顾不得里面,现在好了,咱们强强联手,一定能够支撑到第三日的!” “嘘!你就少说两句吧……”殷厚武突然向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向我指了指柴房的方向……“我求了李道长半天,李道长才答应我暂时借用殷厚武的身体退敌,而且过后我就得退身了。虽然一个人的体内可以容得下两道魂魄,但李道长说人鬼殊途,这种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现在退敌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我继续看热闹……” 说完,不等我回应,但见殷厚武突然转身,然而他刚走两步,却是浑身一颤,前脚后脚顿时撞在一起,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随之,在我呆呆的注视下,殷厚武茫然的抬起头,又换回了满脸痴傻的表情……我顿时泄了气,敢情冯阳笙已经退身而去,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殷厚武。 “你说你怎么说退就退啊?这会儿是没事了,但是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呢!”我没好气的向着眼前的空气叫道。“你好歹再助我一助,我一个人真的有点吃力啊!” “谁之前说我是个累赘来着?还说我一点屁用都没有,呵呵!现在觉得我有用了?”哪知冯阳笙冷嘲热讽的声音,突然回荡在我的心海之上。 闻言,我嘿嘿笑了起来:“那,那都是开玩笑的,再说了,你比我长了几百岁,也是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的老鬼,怎能因为一两句不中听的话就生气了呢?还有,你可是在古代当过官啊!肚量不会这么小吧?哈哈!”哪知无论我说什么好话,却仍旧没有再听到冯阳笙的回音。无奈之下,我摆了摆手“得,你真以为我求你呢?如果我们捱不过三日,我师父连和关山道人斗法的机会都没有,你想找贾仁道的转世报仇,恐怕只能等下辈子喽!” “好了好了,你尽管施为,必要时我会助你的,真是的,年纪轻轻居然这么啰嗦……”没曾想这家伙还真是嫌弃我了,我倒是不生气,乐呵呵的应了一声,转身把殷厚武搀扶起来,又送回到里面的火炉旁。但见此刻尹老汉正满脸畏惧的看着我,继而又满脸畏惧的看了看殷厚武,瞬间向后缩了缩身子。“额!尹老伯,您怎么了?” “疯了!你你,你们都疯了!”尹老汉却是指着我,又指着殷厚武,颤声的叫道。“刚才厚武突然就蹿了出去,而且拳打脚踢的把那些人打出去了,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哪会拳脚啊!可他刚才倒像是鬼附身一样,突然什么都会了,而且不傻不痴,还有猴子你,刚才莫名其妙的对着空气说了一堆话,你们,你们是不是都中邪了啊?” 闻听尹老汉说完,我顿时哭笑不得,原来他把我和殷厚武都想成是中了邪。不过也难怪,就连我都看不到冯阳笙的存在,勉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而尹老汉既看不到更听不到,自然是会认为殷厚武的举动,还有我的对话,都是神经病一样……“尹老伯,不瞒您说,咱们这个屋里面,的确有一个鬼魂!” 说完,我冲着尹老汉嘿嘿笑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断头人 一看我笑,尹老汉顿时双手扒着墙,似乎想要爬上去,我连忙挥手阻止道:“尹老伯,您别误会,我没疯,殷厚武虽然疯了,但刚才并不是他!但我也并没有骗你,这里的确有一个鬼魂,只是这个鬼魂并不会害人。他就是我和师父这次来东北的任务,寄送他回乡的冯阳笙。总之我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你只要明白你不会有危险就是了。刚才是冯阳笙占用了殷厚武的身体,把那些人赶出去了,现在冯阳笙已经退身,他还是殷厚武本人无疑!” “哦!”尹老汉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却是长长的应了一声。但很快,却是苦着脸说道:“猴子,老伯我的胆子小,若是和人打架,我这把老骨头兴许还能顶点用,但你一说鬼,我,我真就没招使了啊……猴子,你可别再吓唬老伯了,老伯这把年纪也不容易……”哪知尹老汉的话匣子一打开,便是无休止的诉苦起来。 我只得在一旁不停的点头应承。 “道长!道长救我啊!” 突然,门外竟然再度传来一道喊救命的声音,听声音,我的眼皮子瞬间跳了跳,这,这不是那个我没能救成的人吗?他,他难道还没死?想到此,我急忙转身跑到门后,然而此刻我的心海之上,竟是传来了冯阳笙急促的声音:“猴子,你小心点,不会有诈吧?” “刚才就因为我犹豫不决,而错过了救人的最佳时机,还能有什么诈?救人如救火,我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说着,我一把将房门拽开,果然,入眼的,正是那个被拖拽走的人。他此刻仍旧趴在地上,慢慢的蠕动着向我爬过来,一边爬一边喊救命。我一看这架势,忍不住叫道:“他们把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说着,我快步跑到这人跟前,刚欲弯身搀扶,哪知就在这时,只见他陡然翻起了白眼,眼睛之中,竟然没有一丁点的黑色。紧接着,在我惊恐的注视下,他双手一把将脑袋拽了下来,而掉下的脑袋上,嘴巴竟然还在冲着我发笑:“哈哈哈……你救不了我的!你救不了我的!哈哈哈……” “啊!” 我双腿一软,顿时瘫坐在地上,但那人的脑袋竟然滴溜溜的向我转了过来。我霎时惊叫一声,连滚打爬的跑到屋里,慌乱中,也不知道怎么关上房门的,只是听到那人不停的冲我冷声狂笑。紧跟着,脑门上一抹豆大的冷汗顺势滑落下来,我顾不上擦拭,急忙站起身把门闩别上,然后双腿发软的跑到里面。 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不多时,我冲着冯阳笙大叫一声:“冯阳笙!你既然早就知道有问题,为什么不和我明说?害得我被吓个半死!” “唉!我都告诉你了小心有诈,你非不听,现在又怪我喽!”冯阳笙立时传来一道自认无辜的话语。“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落到那些个被鬼附身的人手里,他还能活得了吗?幸好你身上带着符咒,不然他说不定还真能要你的命!从现在到天亮之间,这段时间就算外面天塌下来你也不要开门,否则后果自负……” “你!”我顿时被冯阳笙的话噎得喘不过气来,明明是他早已知道问题所在,却不和我明说,还让我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回不来。现在倒打一耙,竟然把我说得一文不值,这算什么道理?“好,你有理,我不占理,我不和你争!” 说完,我迅速的把所有符咒都拿出来,且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后,将所有符咒,意欲挨个贴在门背面。这样对于外面的那些人,同样有着效果。但我刚要贴第一道符咒,房门轰然被拍打起来……“砰砰砰!砰砰砰!”我手指一颤,符咒瞬间掉落下去,我慌忙弯身去捡,而就在这时,只见门缝之中,那个人的脑袋竟然贴着门缝在看我…… 我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差点窒息,但当我刚要捡起符咒,却是看到一条修长的舌头缓缓透过门缝伸了进来……“啊!” 我惊叫一声,慌忙甩出一道符咒,不偏不倚的贴在那舌头上面,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声,舌头顷刻冒出一股黑烟,哧溜一声收了回去。紧跟着,我接连把所有符咒全部贴在门板上面,最后,我双手撑着马王爷的法像,缓步退到里面去。现如今,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道长!道长你为什么不肯救我?道长!” 哪知那个断头人竟然隔着门板再次向我大喊大叫,我双手一哆嗦,差点把法像给撕破,只得小心翼翼的收拢一些,近距离的挡在身前。如此,任凭外面那个断头人如何呼喊,我再也不敢应答半句了。 “道长!你这个窝囊废!你不敢开门出来!你胆小怕死!你没种!” 那个断头人竟然说着说着骂开了,而且越骂越难听。我立时咬了咬牙,有生以来,我什么话都能听,就是听不得有人激我骂我,真把我骂火了,管你三七二十一,恁娘的!老子和你拼了!胸口之中的一团火气,缓缓上升,不断的壮大,然而,那骂声竟然越来越刺耳,几乎朝着我的祖宗十八代迈进了…… “不行!我忍不了了!我现在就出去用五雷镇邪符灭了这个王八犊子!”我气呼呼的大叫一声,抓起最后一道符便往房门的方向冲。 然而就在这时,冯阳笙急切的声音再次传来:“猴子!你千万不要中了他的圈套啊!他就是想把你再次引出去,然后那些人一拥而上,把你活剥分吃掉啊!你可一定要忍住!” “忍个球啊忍!”我立时火冒三丈的叫道:“恁娘的!那个王八犊子居然把我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他不是能把脑袋拽下来吗?我就把他的脑袋剁成十八段,然后喂狗!”说着,我脚下不停,快步来到了房门后面。正当我要打开房门时,陡然间,镇子的鸡叫声,竟然适时的传了出来。听到公鸡的打鸣声,外面的骂声戛然而止,而且所有的吵杂声,也都瞬间消失了。 我错愕的掐算了一下时间,刚刚好五更天,恁娘的!真的太及时了,不然我还真就冲出去和那个断头的家伙干上了呢! 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此刻,浑身上下,一抹大汗,顷刻冒出,将衣服彻底湿透。我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道:“终于又要天亮了啊!两日了,还有最后一个晚上,只要再捱一天,我就功德圆满了……”说完,我重重的倒在地上,无尽的困倦涌集而来,从浑身绷紧,到完全放松,我只觉得一脚地狱,一脚天堂啊! 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尹老汉怎么把我撂到床铺上去的,直到我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三日的傍晚时分。 刚刚醒来,便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又酸又痛,而且还有一个致命的感觉在折磨着我,那就是……饿! “饭在锅里热着呢,我没让殷厚武先开饭,就是在等着你醒来了!”冯阳笙的声音忽然传进我的心海之上。“你肯定是饿坏了吧?赶紧开饭吃点东西,我就算一百年不吃饭也没事,但是你不同,你这身皮囊虽好,尽管我也十分想占用一下,但若是不食五谷,很快就会废了!” “你想的美!”我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继而冲着眼前的空气叫道:“冯阳笙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让你和我同用一个身体,你想打架就找殷厚武去,他反正魂魄不全,被你占用了身体反而更精神了。但是别想打我的主意!” 说完,我快步跑到厨房,而此刻,殷厚武已经处于快要饿昏了的状态,双手扒着灶台,眼巴巴的看着锅盖却不敢打开,只因冯阳笙警告了他。还别说,这殷厚武倒是最听话的一个,总比冯阳笙要听话多了,这人活得久了老奸巨猾,而鬼死的久了,更加的油头滑面啊!打开锅盖,我当即向殷厚武笑道:“快别眼巴巴的瞅着了,开饭!” 紧接着,我和殷厚武一道狼吞虎咽的开吃。一边吃着大饼卷葱,一边扭头扫视了一眼,这饭馆内好像少了一个人啊! “别看了,那老头儿在太阳没落山之前就跑了,他是真被吓坏了,还能给你们准备一个晚饭,足见人家待你们不薄喽!”冯阳笙似乎知道我在找尹老汉,但听到冯阳笙的话语,我恍然的点了点头。“说起来,这些事情和人家老头儿有个屁的关系,但人家偏偏还就一直在帮衬着你们,这好人啊!实在是难得,难得……” “冯阳笙,你还真是跟着人学人话,做了鬼学鬼话啊!往日里你还能咬文嚼字,最后渐渐的会说现代语了,而此刻,现代语中,倒也学会骂人的话了,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猴子,这都是从你嘴里说过的话,凭什么你能说我就不能说?对了,今晚是最后一个夜晚,也恐怕是最为难熬的一个夜晚了,猴子,你可得打起精神头,准备迎接那些鬼附身的最后一场猛攻吧……”冯阳笙的声音,飘飘荡荡的传了来,闻言,我下意识的向外面扫视了一眼,心中顿觉百感交集。最后一个夜晚了,只要我能扛过这个晚上,就能给师父争取最后的一点时间,忍不住暗暗的给自己鼓了鼓劲……“师父,我一定会完成你所交代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三章难熬的夜 夜色,逐渐深沉,若是在平日里,我定是在打坐修炼,或者诵经持咒。而此刻,我却是抱着一堆木板,以及一包钉子,提着榔头卖力的将木板定死在窗户上。这是第三个夜晚,也是最后的一日了。我不知道我应该准备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但见那些破烂不堪的豁口,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尽快把那些豁口全部堵住、封死。 如果那些神志不清的人再跑来作乱,就目前这种状况,恐怕根本顶不住,而且熬不到后半夜便会被他们冲破门窗跑进来。这一晚,我还闹不清楚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过激之事,甚至他们所能想到的诡诈之法,恐怕也会全部拿出来,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先是把窗户彻底封死,紧接着,我又开始往门上钉板子,上、中、下,横竖三道边缝,尽皆被我用木板横七竖八的都钉得死死的,纵然有着堪比牛犊子一样大气力的人,只怕也很难把门窗给推开了。 “猴子!他们来了!” 冯阳笙的声音适时的向我提醒道。“不过……他们却是驻足观望,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些人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啊!”冯阳笙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我却是飞快的把边料都收了起来,随之把师父为我开过光的桃木剑取出。这次我要正经八百的当一回斩妖伏魔的茅山道士!而且,这桃木剑自从做成,还一直没有派上用场,今晚,或许将是它最为光荣的一晚! 也顾不上害怕不害怕,我搬着一张椅子,在距离房门丈余的位置放下,然后坐在上面,手中仗剑。另一只手,则是时刻攥着马王爷的法像,这些都是我的保命符,万万不能丢,一旦这些都没了,那么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这些鬼邪依附在人体,狡诈多端,时而阴谋诡计,时而又设下各种各样的圈套等着我钻进去。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们唯有以不变应万变,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猴子,有四个人身上的鬼邪都退去了,而这四个人正被其他神志不清的人威胁着,要让他们把门窗上面的符咒全部撕掉呢!”冯阳笙又传音而来。“这些人似乎都有准备,不过他们一旦离开了鬼邪,似乎也离死不远了……说到底,他们也是被鬼邪附体太久,导致体内的阳气近乎枯竭,而阴气已经快要占满九窍,一旦阳气不进,而阴气不出,这些人最终的结局,仅仅是一具具干尸而已!” 闻言,我浑身颤了颤,忍不住回了一句:“我说冯阳笙,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不好?这些人就算变成僵尸,我也不惧!只要他们敢踏进来一步,我定让他们是龙就得盘着,是虎就得卧着!” “哟!猴子现在怎么变得斗志高昂了?”此时此刻,冯阳笙竟然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不过你能够有这样的心志,甭说这些东西了,就算是关山道人自己跑来,恐怕也斗不过你。俗话说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额!如果真是关山道人跑来,那,那还是得师父出马才行……”我顿时蔫了下来,但马上明白了冯阳笙的话中深意,当即没好气的回道:“你不用这么嘲笑我,不就是看不上我这两把刷子嘛!有能耐你自己去对付那些鬼邪,何况这次师父和关山道人的斗法,你也占有几分缘故的,不能老是让我和师父顶着脑袋上,你多少也得付出一些才是!” “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鬼邪,而我可是善鬼,善鬼是斗不过恶鬼的。难道你诵读了那么多的道书,还不明白这点道理?”冯阳笙无奈的轻叹一声。“只不过,真到了时候,我大不了再用一次殷厚武的身体,和他们一样附体,好好的再和他们干一仗!你放心吧猴子,我冯阳笙曾经虽然也是个读书人,但需要我出手的时候,咱也是个纯爷们!” “哟呵!这两句话倒是说得像人话!”我的话刚出口,顿时咳嗽了两声,他本来就不是人,哪能说得了人话。最多是鬼话连篇罢了,最多,只算是个身怀正气的鬼魂…… “砰!!砰!!” 哪知就在我和冯阳笙调侃之际,门窗之上,竟然轰然被震出一抹抹飞溅而起的灰尘,而连同门窗和那些钉死了的木板,尽皆发出一道道剧烈的颤响。听到这个声音,我丝毫不觉得是他们在推门,而是在撞门!像是用木桩子撞的,力道奇大无比,按照这么个撞法,恐怕门窗没被撞开,这座破房子倒是要坍塌了啊! “他们在用一根巨木撞门呢!”冯阳笙陡然沉声怒道。“这一幕,倒是像极了古时的攻城拔寨啊!猴子,这些人彻底疯了,你可得万分小心,他们现在说是人也不算是人,说是鬼,也有着七分鬼气了,若是被他们咬一口,恐怕你不生场大病,至少也得瘫在床上几个月。” 我霍地站起身,呆呆的看着门窗逐渐散架的一幕,不禁有些慌乱了。这些人还真是疯了,为了帮关山道人作恶,竟然连自己的身体都当成了一个卑贱的工具,哪怕最后变成一具毫无价值的干尸,难道他们也都不在乎吗? 不!他们在乎,他们无论是怎样的不着四六,但他们总归还有亲人,还有值得他们惦念一生的人,只不过,他们被鬼邪占据了躯壳,本身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而当鬼邪退身之后,他们便会变成一个卑微到极致的可怜人……咬了咬牙,但见门窗上面的木板尽数断裂,我立时提起桃木剑,随即,将五雷镇邪符取出,并将其缠绕在剑身上面,做完这些,我口中低喝道:“无论是暴风还是暴雨,都来吧!” “轰!” 最终,那坚固似铁的门窗,还是被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撞开了,当一股汹涌之极的阴风透过破开的豁口席卷进来,当二十个人头发疯似的奔腾进来,此刻,我已然顾不上许多,就是摊上我这条命,也不能让他们坏了师父闭关静修的好事!这是我对师父的承诺,亦是对我自己的承诺! “都来了!”此刻,殷厚武突然精神抖擞的来到我身旁,我扭头一看,恍然明白过来,敢情是冯阳笙。“猴子,这些人恐怕要拼命,我只能保证拖住几个,其他的还是得你来解决!”冯阳笙说完,不等我回话,闪身向着那些发疯了的人群冲了过去,飞起一脚将其中一人掀翻在地,继而拳打脚踢,混战成一团。 而这边,亦是有着十余个人飞快的向我爆冲而来,看到这里,我当即挥剑劈出,按理说我的剑法造诣,还在学步的阶段,但是眼前人头攒动,就算我闭上眼睛盲打,也能瞬间打中几个。一剑此处,正中其中一人的胸口,而被五雷镇邪符加持的桃木剑,轰然散发出一抹金光,直刺那人的心脏。紧接着,但见那人的身上陡然冒出一股黑气,并伴随着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当即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剑锋一扫,横劈三人,当他们本能的抓住剑身,只见他们的双手瞬间冒出一股黑气,口中连连发出一声惨叫,慌忙松开手,转身便要跑,看到这里,我紧跟一剑,凌空斩下,向那三人的脊背砍了过去。然而无刃的桃木剑砍在他们的背上,却如同是精钢悍铁一般的神兵利器,轻易的便划开他们的皮肉,将他们体内的黑气打了出来。 三人猛扑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继而惨叫连连。而剩余的几个人,此刻倒是满脸忌惮的盯着我手中的桃木剑,看到这里,我不禁信心大增,没想到这桃木剑用起来如此顺手。“你们这些鬼邪,不躲在阴沟暗道之中苟延残喘,居然敢自己送上门找死!道爷今天便将你们一个个斩灭在剑下!” 说着,我缓缓将桃木剑收回,然而当我看到剑身上面的符咒已然变成了黑色时,不禁愕然一愣,这这,这符咒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我呆呆的想了想,随即便反应过来,对了,刚才劈砍之下,那些鬼邪所散发出来的阴浊之气,已然玷污了符咒的灵光,那么现在这五雷镇邪符岂不是没用了?想到此,我急忙又挥出桃木剑,隔空指着眼前的几个人叫道:“你们刚才也看到了,那几个人是怎么被我打趴下的,如果你们不想和他们一样,马上滚出去!否则,休怪道爷剑下无情!” “哼!小道士,你的桃木剑已经被阴浊之气遮去了神圣的灵光之体,现在这桃木剑最多还剩下丁点的至阳之气,但却对我们已经无效,受死吧!”其中一人冲我诡异一笑,随即纵身扑了来。 “你大爷的!居然连这都知道!”我立时将桃木剑甩了出去,并用最快的速度把马王爷的法像请出,口中大声叫道:“祈请马王爷大显威灵,退邪杀鬼!”陡然间,一抹耀眼的金光,自马王爷的第三只眼中迸射而出,轰然将那个纵身跳起来的人生生打退出去,远远的甩出了门外。金光所致,所有人顿时鬼哭狼嚎般的抱头鼠窜,眨眼睛,所有人尽皆退出了小饭馆。 而此刻,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在另一边,冯阳笙也气喘吁吁的瘫坐下来,但当他扭头看向我手中的法像时,顿时惊叫一声挥手遮挡,随之,便倒地不起…… 第一百九十四章无知的可怕 我急忙收起法像,敢情冯阳笙也被法像之威给击退了,这倒是误打误撞啊……我居然把冯阳笙给忽略了。随即向着四周扫了一眼,不禁茫然的对着空气说道:“冯阳笙,刚才实在是对不住,我把你也是鬼的事实给忽略了。你没事吧?冯阳笙?”喊了两声,却是不见冯阳笙的回音,难道是被马王爷的神光打了出去? 额!冯阳笙现在指定是非常憋屈,刚才还和我一起战斗来着……不过现在我也顾不得许多,先守着这间破房子再说,事后再找冯阳笙道歉。 那些人已然远远的退出了房门,且在二十丈以外驻足观望着,进也不进,走也不走,就那么满脸怨恨的盯着我,似乎想要把我生吃活剥啊! 我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向着那些人冷哼一声:“你们这些鬼邪,居然锲而不舍的帮着那个杂毛邪道为祸,难道你们就不怕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听到我的话,那些人仍旧没有半点表情变化,似乎我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起半点作用。看着他们死不悔改的神色,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或许并不是犯下错误后所承受的苦果,而是明明知道苦果在后面等着,却还在执迷不悔,深陷其中! 夜色,已然很深,现在兴许已经过了子时,但是距离天亮似乎还有一段时间。希望那些人能够和我这么干耗下去,纵然是耗到天亮也好,因为我实在有点撑不住了,我所能做的,都已经做完,能力所及,能力所不及的,全都拿了出来,再拿,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派上用场了啊! “老尹啊!你的小饭馆咋咋呼呼两三个晚上了,到底闹够了没有啊?每天都是到了半夜三更没个消停,难道你这么个小饭馆还真闹了鬼不成?” 恰在此刻,附近的几个铺子里,竟然都亮起了油灯,而且一个个的走出了房门,向小饭馆这么围了来。我一看这架势,不免扭头向外面那些个鬼附身的人看了一眼,不好!怎么这个时候把附近的人都折腾起来了?不会是那些鬼邪干的吧?前两个晚上他们还是雷打不动,任凭这边闹得沸沸扬扬,也没有人出来问个所以然,怎么这个节骨眼上,都跑出来询问了? 这些个大掌柜的以及小伙计的,竟然呼啦啦的出来一大群,但当他们看到我时,不禁愣了愣。 不知谁开口问了一声:“小伙子,老尹呢?你怎么在这……而且手里还捧着一幅画,这是闹的哪一出儿啊?哟!房子怎么造成这样了?眼看着要塌啊!小伙子,你一个外乡人怎么在老尹的小饭馆闹成这样啊?” “各位叔叔伯伯,可能大家还不认识我,我是前几天来尹老伯的小饭馆的,我叫猴子,中原来的行脚道人,我师父就在里面……”我的话说到一半,眼看着那些鬼附身的人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再度发起一次猛攻,我当即甩了甩头,轻叹道:“唉!我和你们说实话吧,这里真的闹鬼,而且还是你们镇上的人!你们看那边,他们就在那边呢,只要我把马王爷的法像收起来,他们一准儿冲过来!各位叔叔伯伯,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现在很危险,只要能熬到天亮就万事大吉了,你们快回去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有鬼?”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胡子不屑的冷笑一声,继而顺势向那些鬼附身的人看了一眼,顿时乐了。“他们啊!不就是镇上的那几个赌鬼嘛!但赌鬼只是喜欢赌博,可并不是真的鬼,小伙子,你该不会是欠了这些人的赌债还不上,才编的这么一出儿吧?他们一个个都是大活人在那站着,怎么就成了鬼了呢?真是瞎扯淡!” “小伙子,有什么话就摊开来说清楚,如果是误会,说开就好了,你看看这一夜一夜的,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我们前两天也都忍了,但今天你还这么闹,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另外一个大掌柜当即对我进行一番意味深长的教育。“那几个人虽然都是混子,不过也总是要讲个道理,你先别这么兴师动众,把你那什么法像先收起来,我去把他们叫过来,你放心,有我们这些人做公道,他们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大伯,你,你是真不知道情况啊!他们是被鬼附身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轰出去,你可不能把他们弄回来啊!”我顿时急了。 没曾想,我的话音还未落,那些鬼附身的人中,竟然跌跌撞撞的跑来了一个人,但仅仅在十余丈开外停了下来,愣是不敢再多靠近一步,我面色一沉,深知是他体内的鬼邪惧怕我手中的法像。但这人竟然露出了一抹可怜兮兮的模样,大声的叫道:“各位大掌柜的,你们都做个公道啊!这小子,这小子是个手脚不干净的毛贼啊!他趁着我们在场子里赌牌,跑到我们每个人的家里偷走了我们所有的积蓄,我们本来想找他要回来,结果这小子居然会妖术,你们看他手里的东西,我们不敢靠近,一靠近就浑身难受,根本就对付不了他啊!” “额!你你,你胡说八道啊你!你明明是鬼附身,不敢靠近神明法像,还编造个什么抓小偷的故事,还说我会妖术,我若真会妖术,一定先把你们这些个鬼邪全都给灭掉!”我听着这个说瞎话不带草稿的家伙胡诌了一通,愣是把黑的说成是白的,硬生生给我安插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一时间,竟然让我无话可辩。 “各位大掌柜的, 你们都听到了,这小子要用妖术灭掉我们啊!”那个鬼附身人竟然捂着脸佯装委屈的哭了起来。“各位大掌柜的,你们可不能眼看着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被这么一个小子整死啊!求各位大掌柜的给判个公道,好歹咱们都是一个镇子的人,他一个外乡的难道要把咱们这一个镇子的人都给祸祸了吗?” 闻言,我急忙看向眼前的几个大掌柜,刚欲开始解释,但见这些人看我的眼神,似乎已经充满了敌意。 而且,他们俨然已经相信了那个人的鬼话,认定我就是个会妖术的小偷。然而,未等我反应过来,那个大胡子掌柜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不由分说的将我手中的法像夺了去,而且在我惊恐的注视下,瞬间撕成碎片……“不能撕啊!不能啊!”我顿时崩溃般的跳了起来,但忽然又出来两个人,各自飞起一脚将我踹飞,重重的摔在门框上。 “咳咳!”我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感觉浑身上下都像是散了架一样,剧痛难忍。但我还是伸出手,艰难的叫道:“你们……你们快跑!快跑啊……他们,他们会要了你们的命的……因为他们真的是……鬼……鬼邪附身……”然而对于我的话,他们似乎压根就听不进去,而且一个个异常愤怒的盯着我。 看到这里,我苦涩的一笑,是啊!对于他们来说,我总归只是个素不相识的外乡人,我的话根本没有半点分量,而那些人,他们都认识,他们看不到鬼,也不知道他们是鬼附身,但是,他们却宁愿听那些人的鬼话,也不想相信我的真话。说到底,他们并不是没有善良,而只是无知,眼下法像被毁,那些人再无顾忌,而这些懵然不知的普通人,根本抵挡不住,他们非常危险! 当,当那些个鬼附身的人突然露出一抹凶狠残暴的嘴脸时,当他们发疯似的向这边冲来时,眼前的这些大掌柜的,先是一愣,似乎根本没有料到还有这么一出儿。那个大胡子掌柜倒是以为那些人上前来判公道来了,连忙走了过去,但未等他开口,却是被其中一个鬼附身人一巴掌甩出了三四丈远,只听到他的脖子传出一道“咔嚓”的脆响,一个大活人,愣是昏死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过去了。 看到这个状况,眼前的这些大掌柜的顿时恍然,且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掉头就跑。只不过,那些个鬼附身的人已然呼啦啦的将整个场面全部围堵起来,这些人再难挪动一步。看着这些惊慌失措,连连叫“鬼”的大掌柜们,我不禁咬着牙,艰难的站起身,苦着脸向他们说道:“现在你们相信我的话,似乎有点晚了,刚才我让你们跑,你们就是不相信我,或许接下来,我们要一起死了……” “小道长!我们,我们知错了,他们原来真是鬼附身啊!小道长救救我们吧!”这些大掌柜的纷纷向我围了过来,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向我求救。“这些鬼太可怕了!他们要干什么啊?!” 我被两个大掌柜的搀扶着,勉强站稳脚跟,此刻,我郑重的看了那些个鬼附身的人一眼,他们似乎要赶尽杀绝了!关山道人果然是言出必行,他说过要把镇上的人全部祸祸掉,看来这就是他付出实践的时候了。面对着这些无辜的百姓,我也是无奈之极,现在我还能怎么办?符咒用完了,法像也被毁了,纵然我还能再描绘出一幅法像,但我也没有那个时间了啊! 那些个被鬼附身的人,纷纷张牙舞爪的向我们扑了来,眼看着便要把这些人残害,我猛地睁大双眼,挥手拍了一记脑门,还有一个法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尽退诸邪 道法无边,神明自有无量化身,既然一个法身没了,自然还能再请一道法身下界除邪!我的确没有时间再好好的描绘制作一幅神明的法像了,但法像除了能够画出来,还能用泥塑造出来,还能用金子熔炼一尊出来,甚至是以身为体……我没有别的载体能够让神明的法身落驾,但我自身就是一个载体,我现在是道门正统传人,而且已然受过戒,身即载体,法身即我! 我挥臂将众人揽在身后,瞬间单手掐出道指,口中急急念道:“赫赫阳阳,日出东方,遇咒有死,遇咒者亡,吾奉北帝,立斩不祥,一切鬼怪,皆离吾榜,何物敢当,水不能溺,火不能侵,三界之内,惟吾独强!”陡然间,随着咒语一句句念出,我周身上下,轰然散发出一抹淡淡的金光出来,我知道,这并非我自身的护体神光,因为我压根还没修炼出此等境界,此乃诸天神明受召,前来助我。 金光所致,所有张牙舞爪扑上前来的鬼邪,纷纷被击散一空,而那些被附体的人,纷纷倒地不起,鬼邪一退,他们再无力作恶。紧接着,我口中再次念道:“如来顺吾,神鬼可停廖,如若不顺吾,山石皆崩裂,念动真言诀,天罡速现形,破军闻吾令,神鬼摄电形!” “嗡”的一声闷响传出,自我周身散发出一股耀眼的金光,向着四面八方激荡开去,剩余的十余个鬼附身的人,但凡被金光所触及,但见一抹抹黑气轰然消散,而他们整个人也紧跟着瘫倒在地,霎时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 这桩持续了三日的鬼邪事件,终于告一段落。 不知为何,事情结束,我反而由内而外的发出一抹伤感,能够坚持到此刻,实在是不容易,太不容易了……但好在我完成了对师父的承诺,我完成了……“弟子百拜叩谢,已蒙仙真,降格尘寰扰扰,难以久留,敬奉心香,攀送骈,来时感德,去时奉福,降则无路不通,回则去路难寻,四海之内,唯同此音,后有所求,再当奉请!” 当送仙咒念罢,我周身散发的金光轰然散去,再度恢复平常。 但金光刚散,我只觉得体内竟没有了一丁点的气力,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般,虚乏到了极致,紧跟着,我双腿一软,顺势瘫倒下去。突然,只觉得身后一双双厚重的手掌,用力的将我托住,致使我没能摔倒在地上。艰难的扭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这些大掌柜的尽皆露出激动之情,无声的托着我,直到把我送回到屋里。 一声公鸡打鸣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五更天了…… 听到这个久违了的声音,我嘴角酸涩的勾起一抹微笑,不管怎样,我做到了! “吱呀!” 就在此刻,柴房的门,被人轻轻的推开,师父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一刻,我眼眶一热,一抹眼泪悄然滑下……“师父,三日了,那些鬼邪没能闯进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三日内的煎熬、痛苦、无助,似乎让我有一肚子的话憋着想要一股脑的倒出来,但当我看到师父的这一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仅仅是一句简单的话,概括了所有。 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微微点头:“你做得很好,苦了你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为师吧!” 当师父的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我顿觉世上再无任何事困扰着我,仿佛就算这一刻天塌下来,也有师父在帮我顶着,我好累,也好困,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闭上双眼,彻底安心的休息了。我做了一个梦,一个美梦,我和师父隐居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山上,再没有任何邪魔侵扰,没有任何麻烦找上门,我可以专心致志的修炼道法…… 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却已不见了那些个大掌柜的身影,而床铺跟前,只有师父在守着我。又看到了师父,我会心一笑,然而,师父却是紧皱着眉头,正为我把脉。但见我醒来,师父松开手,淡淡的说道:“猴子,你这次涉险了!那《金身九秘》虽然能够请动诸天神明注入法像,但也不至于儿戏,你竟然用自己的躯壳当作神明法身的载体,倘若你的修为已臻至化境,方可受之,而你修为尚浅,神明法身威灵赫赫,你怎能受之?幸好神明只是灌注给你一点神光,并没有法身落驾在你体内,但尽管如此,你的修为也已尽失,今后三个月,你恐怕才能恢复如初!” “额!师父,我,我当时也是急了,好些个百姓都在我身后,如果我不那么做,实在想不到别的法子了。”我错愕的看着师父,继而微微低下头。“尽管要等三个月才能恢复修为,但我也觉得值得!” “嗯,虽然此法有些冒失,但为师也赞同你舍身卫道的精神!”哪知师父竟然对我温和的笑了笑,且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不过日后不到生死关头,切莫再做这样的事情,恭请神明法身落驾,并非儿戏,不到万不得已,万不能轻易用之!另外你也不必担心,虽说恢复修为需要三个月,但神明收回神光时,念在你舍身卫道的份上,留下三分存于你体内,三个月后,你的修为不但能够完全恢复,还能更上一层楼。到时,你便可修习茅山派的符法之妙了!” “啊?真的吗?”我顿时来了精神,一尥蹶子坐了起来,但浑身虚乏的感觉,还是让我坐立不稳,差点又一头栽倒,好在我双手扶住床铺,勉强坐稳。“太好了!没想到这次因祸得福,还能助我修为大进!” “是你行此大善之事,才得此福报,倒也不可骄傲自满,修道的路,还长着呢!”师父说着,缓缓站起身。“你今天好好休息,晚上戌时三刻与关山道人的斗法,你便不需要参加了,为师一人足矣!” “师父,那怎么行啊!我是你的弟子,你要做这么大的事情,我应该为你护法的,虽然我现在连个普通人都不如,至少我还能站在你身边,帮你拿两件法器!”我当即坚持着穿上鞋子,继而头重脚轻的站起身,强撑着说道:“我没事的,我一点事都没有……”话还未说完,我瞬间瘫坐在床铺上,随之苦着脸抓了抓后脑勺。“师父,你就让我护法吧,没我护法,我也闲不住啊!” 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点头道:“好吧,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晚上兴许能够下床走动,到时你就在法坛前护法便是了。” 我立时欣喜的应承一声。 但此刻小饭馆内除了师父却是空无一人,痴汉殷厚武,以及尹老汉也都不见了,现在是白天,他们怎么也不在呢?我急忙向师父问道:“师父,晚上布置法坛所需材料准备好了吗?殷厚武和尹老伯他们呢?怎么没有别人了?” “殷厚武被尹老人家带回家照料去了,布置法坛的材料,附近的百姓已经在准备。他们对于关山道人约期斗法之事,已然尽知,所以他们今天无人开铺子做生意,几乎全镇的人都在助我们师徒与关山道人斗法!”师父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门口,淡淡的又说道:“只是那些个被鬼附身的人,都不见了!” “不见了?这怎么可能?我记得当时我请下神光,把他们身上的鬼邪都给灭掉了啊!他们现在应该无事了才对……可他们怎么会不见了呢?”我错愕的张了张嘴,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若是我所料不错,他们中邪已深,实难逃出关山道人的掌控,多半是被关山道人召了回去。而关山道人的御鬼之术,也的确是高深莫测,今晚的斗法,恐怕会是一场恶战!”师父突然回过头,狠狠的皱起眉头。“我倒要看看,今晚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我上下打量了师父一眼,但见师父周身神光乍现,且气色饱满之极,当即嘿嘿笑道:“师父,你的修为不但彻底恢复,而且也提升了不少吧?” 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随口说道:“你修为尚浅,哪里看得出为师是否提升了境界,净会瞎猜!以后若是能力不达之事,切莫再胡乱揣摩,知道吗?”但见我老实的点头应承,师父倒是坦然的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猜对了,为师的修为已然恢复,倒也精进了些。毕竟为师身受孤、夭、贫三缺之格,修炼道法事半功倍,恢复修为并不难。” 第一百九十六章真正的斗法 听到师父的话语,我心里莫名的一酸,命格三缺,人生不断有缺憾,纵然能够在道法的修炼上事半功倍,但错失的美好,实在太多太多。正是因为如此,修炼道法之人,缺失一格,已然是痛苦不已,何况是三格尽缺?而且师父的阳寿,已然不多了……师父让我深深的埋在心里,永远不准我说出口,这才是让我最为伤感的事情。 自从上次削寿七年,眼下又过去了数月,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师父的寿限便到达终点。两年多,在漫长的岁月里,这点时间几乎是一闪而过,我真不知道两年多以后,我如何面对失去师父的场面……虽然师父道法通玄,但主宰阳寿的生死簿已然在地府掌管,除非师父能够就地成仙,才能脱离生死薄,再也不受地府牵制。 可就地成仙,白日飞升,这些实在是很难做到。况且师父一心想要超度妻儿脱离厄难,不再受枉死城之苦,根本就没想到就地成仙、白日飞升的事情。 再说,现在师父还剩下两年多的阳寿,怎么可能做到? “现在有我在担着接下来的事情,你怎么还在愁眉苦脸?”师父突然向我问道。 或许是看我满脸的忧愁,师父才有此一问。我当即把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话收敛起来,且好奇的向师父问道:“师父,和邪道斗法,究竟是怎样的场面?是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那种?亦或是你之前和那些邪魔外道斗法的场面再现?”但见师父如此重视此次的斗法,我不免有着许多的疑问。 师父却是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你所说的那些,并非是真正的斗法。而真正的斗法,乃是生死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为这是正与邪,善与恶的较量,双方必须灭掉其中一方,所行诸法,皆以威灵最大者为用,当然,也根据双方的修为而定。修为低者,如同你所说的那般,或辨别经义,或比试法术,但关山道人的修为,多半与为师旗鼓相当,所以并不是比试那么简单!” 闻言,我微微睁大双眼,脑海之中,不免幻想着今晚师父和关山道人斗法的场面。 “若是双方的修为旗鼓相当,则论秘术、法器之威灵高低,亦或者坛高则胜!”师父补充道。“坛高一分,高下立现,故而双方若都对斗法没有绝对的把握,便会把法坛尽力布置得超过对方的高度,先以绝对的优势占据上风,从而影响整场斗法的结果。” “那好办,反正距离晚上的斗法还有一段时间,师父的法坛一定要比关山道人的法坛高才行!”我瞬间扫了那些吃饭的桌子一眼,并急急的叫道:“师父,今晚可以把那些桌子全部叠加起来,摆高一丈,那关山道人还能怎么赢?” 哪知师父沉默不语,却是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我便是对于法坛的布置细节,开始冥思苦想,而师父倒是把包袱打开,将里面的法器一一检查了一遍。渐渐的,天色暗淡下来,外面陆续来了几个附近的大掌柜,见到师父,纷纷按照道门的规矩拱手作礼:“李道长,您要我们帮忙布置的法坛,大伙儿集思广益,已经都布置妥当,您抽空去瞅上一眼,看看是否妥当?” “小道长,您醒了?昨夜的事情真是多亏了您,唉,都怪我们当时错怪了您,您还不计前嫌,舍命救了大伙儿,我们都亏欠您啊!”当那些个大掌柜的看到我,当即围堵上来,纷纷向我表达歉意和谢意。 我急忙抓了抓额头,苦笑着说道:“各位叔叔伯伯千万不要客气,还有,我叫猴子,你们叫我名字就成,我现在修为尚浅,哪敢自称什么道长,呵呵!”看着大伙儿都平平安安的站在我的面前,我顿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依然会那么做。而且,再次看到他们淳朴的眼神,以及真挚的笑容,我是打心眼里高兴。 其实昨夜他们一开始不相信我也是能够理解的,任凭一个普通人在那种情况下听到我所说的话,也不可能相信。一则是因为我是个陌生的外乡人,二则是他们哪里接触过鬼邪,有的人甚至一辈子也见不到鬼邪,压根不相信世上有鬼邪的存在。三则是那些被鬼邪附体的人,太能作妖了,在二者取舍之间,他们相信那些人,没有相信我,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猴子,你还好吧?现在我们都相信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呵呵!”另外一个大掌柜的笑呵呵的说道。 “我,我现在什么话也没有,就是……就是有点饿……”我顿时捂着干瘪的肚子,苦着脸向众人笑道。 “哈哈哈……”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饭菜我们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醒来开饭呢!”其中一个大掌柜的笑道。“现在你醒了,我马上让人开饭,待会儿你要好好的吃顿饱饭,今后你就算住在这镇上不走了,我们挨家挨户的供着你和你师父,每天好酒好菜的也心甘情愿,哈哈!”听到大掌柜的话,我顿时乐了,没想到这次的收获竟然这么多,还能讨个永远白吃白喝的营生。 当然,我和师父不可能长久的在这里白吃白喝,尽管这些人如此厚道质朴,我们倒也有我们的事情做。但眼下这顿饭,乃是非吃不可了。 休息了一会儿,我勉强能够下床走动,虽然没有往日里的精神头,但此刻总算感觉到了正常人的气力,跟随着师父和众人一道来到附近的大铺子,但见里面摆满了几个大桌子。几乎镇上的人全都来了,大家这次众志成城,似乎要团结在一起,和那关山道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斗法了。 然而,当我们吃完饭来到布置坛场的地方,我却是张大嘴巴看着那个法坛老半天,而且是仰着头,发现这个法坛的高度足足有三四丈之高……远比我所打算的一丈高度高出了数倍。难怪师父那会儿在听到我的设想后沉默不语,而此刻,师父却是在苦笑不已,但是面对大伙儿的热情帮忙,师父也不便开口拒绝,只是这法坛也太高了吧?简直比两层楼都要高出许多了…… “李道长,这是完全按照您的要求,布置一个高坛,您看看,如果不够高,咱们有的是人,有的是架子,再给抬高个八九丈也没问题!”此时,那个大胡子掌柜竟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只不过,他的脖子上包扎着厚厚的纱布,而且胳膊上也挂着一个绷带。 还以为他昨夜被打死了,就是他毁了法像,但也是他最先遭殃。现在看着他没事就好了,就是浑身上下布满了绷带,略显喜感,而当大胡子掌柜看到我时,不禁老脸一红,什么也没说,只是冲着我尴尬的笑了笑。我客气的回了个微笑,表示一切都过去了。 闻言,师父当即阻止道:“这,这法坛已经够高了,不必再抬高,抬的太高也没有什么作用!还有,戌时之前,大伙儿必须回到自家去,紧闭门窗,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出来,直到明天天亮为止,知道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两个修为高深的道人斗法,难免殃及池鱼,躲起来是明智的选择。但最终由大胡子掌柜开了口:“那怎么能行?李道长在外面斗法,我们大伙儿却躲在屋里,这可不是一个纯爷们该干的事情,我们虽然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但是我们大伙儿却是有着满身的正气,大伙儿团结在一起,才不会怕那个关山道人!” “对对!我们不能当缩头乌龟!” “大伙儿都要为李道长助威打气,我们绝不躲起来!” “…………” 一时间,众人吵杂着,且斗志高昂的要留下来助战。师父急忙挥手制止声音的浪潮,继而耐心的劝导:“今晚斗法,凶险难测,大伙儿的心意我领了,但是大伙儿决不能留在这里助战……”然而师父的话还没说完,众人又开始吵吵嚷嚷着要留下来,而且意志更加坚决了。师父无奈之下,只得又挥起手制止。“那好吧,老弱妇孺尽皆回到家中,体质偏弱者同样躲避,其余人留下,但必须驻足在法坛之后,绝不允许迈过法坛半步,知道吗?” 听到师父的妥协声,众人纷纷欣喜的点头叫好。接下来,不少人都被吩咐回到自家去躲避,并且紧闭门窗,而剩下倒也有着二三十人,尽皆是身强力壮的彪悍男子,说什么也不肯回去了。见到这个阵仗,师父也只得顺应了大伙儿的请求,将这些人留下。 算了算时辰,师父当即严肃的说道:“大伙儿多加小心,你们刚才说得没错,众人皆有正气,而当众人的正气汇聚一处时,可辟百邪,使得鬼邪难侵,所以斗法期间,你们只要不分散开去,那些邪祟便不能拿你们怎么样!猴子,我们即刻登坛,戌时即将临近,准备斗法的一切所需!” 说完,师父当即带着我登上陡高的法坛! 第一百九十七章九层阴坛 登上高坛,我立时抱着师父的雷池宝剑站在一旁,而法坛之上,所需要的一切材料,尽皆备齐。不得不佩服这些百姓,他们一旦齐心协力的办一件事时,却是办得如此完备。五方龙旗、香、烛、纸、黑狗血、黄表筒、小纸人等等,一应俱全,这是百姓们所能做到的事情,其他的,便是从师父的包袱内拿出,并罗列在神坛之上。 凌厉的夜风,呼呼的吹打在坛上,更是吹打在我和师父的身上,空气很冷。但我却稳如泰山一般站在师父的身后,并未因为刺骨的寒风而心生半点波澜。 师父则背负着双手,静静的站在坛前,等候着那关山道人的到来。 突然间,一股阴风远远的席卷过来,吹得四周的门楼都跟着凌厉的晃动起来。看到这里,我急忙向师父低声说道:“师父,他来了!”但见师父却是凝神望着由远及近而来的阴风,沉默不语。很快,在那灰蒙蒙的阴风之下,两排各十余人,一蹦一跳的向这边赶来,他们前后排列整齐,看不清面容的变化,只是觉得这些人一个个僵化,如同一具具被人操纵的木偶一般。 而中间位置,有着几个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棚架,说是棚架,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小房子,里面神坛神案,还有各种各样的法器,尽皆准备妥当。那关山道人身着一袭黑色道袍,面色阴沉的站在神坛前,任凭那些人抬着他飞快的向这边赶来。 九丈之外,那些人突然停下,我看得清楚,这些人果然就是那些个被鬼附身的人,他们现在好像又……一个个皮包骨般的枯瘦,脸色惨白,双眼漆黑,空洞而无神,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群死过的人。而那关山道人身前的神坛上,则是摆放着五面黑旗,每一把旗子上面,尽皆是一个恐怖的森白骷髅,看起来极为瘆人! 瞬间,关山道人手持一面黑旗,凌空划下,那些原本僵化了的人,顷刻间像是焕发了生机,四散开去。不多时,便是看着那些人纷纷扛出一块块巨大的土坯,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二十多个人,动作凌厉且迅速的将那些土坯一层又一层的堆放起来,直到堆放到第五层,他们的神坛高度,已然达到了我们这边的一半。 但他们的这个架势,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随着前赴后继的堆彻,在短短的三刻钟后,愣是堆彻出九层土垒,其高度恰恰与我们这边的神坛相差无几。紧跟着,那些人抬着庞大的神坛,一步一步的走上九层土垒,最终将神坛稳稳的摆放在上面。再看过去,似乎对面的气势要比我们这边的气势更胜一筹! 做完这些,那些人纷纷整齐划一的位列在神坛之下,排列得整整齐齐。 关山道人略微整理了一下道袍,继而淡淡的扫了一眼双方的阵势,不禁冷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李正功,原来你也知道双方斗法,坛高者胜的道理!” “自然是不敢忘,而今你我的坛是一样高,所以也就不存在先天的优势!”师父冷声回了一句。“关山道人,我早已在此等候,你既然来了,那便启坛吧!”当师父的最后一个字说出口,顷刻挥手扫向蜡烛,那蜡烛竟然瞬间被点亮,惊得我微微睁大双眼,敢情师父点个火都不需要火折子了,这每一招每一式,似乎都在形成一股强大的气势,用以压倒对方。 而对面,那关山道人则是抓出一把香,也不知道是多少根,放在手中猛地一翻,但见香头上面顿时蹿起一缕火焰。关山道人带着一抹冷笑,用香头上面的火焰,点亮了蜡烛。师父和关山道人所用的方法虽不同,但都未用到正常的点烛的方法。似乎他们都在营造这种绝对气势,坛是一样高,而所行步骤,则也各有千秋。 不得不说,这个关山道人的道行,也的确不低啊! 师父则是拿出三炷清香点燃,然后恭敬的叩拜诸天神明,并置入香炉之中。 双方同时启坛,关山道人紧跟着冷笑道:“李正功,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修习的是茅山派法术,那么,你就是茅山派传人无疑了吧?” “关山道人,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你修习的是下鬼道法术,而你所布置的法坛,乃是至阴至邪的阴坛!”师父毫不相让的回了一句。“这种阴坛,无法离开地面,只能布置在地上,但是今日我们斗法,你不得不用土块搭建起一处高台,用以安置神坛。关山道人,既然你已知道我修习的是正统道门的法术,你觉得还有取胜的机会吗?” “何为正统?何为旁门?李正功,恐怕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楚吧?”关山道人傲然的说道。“只要我的法术能够在你之上,你纵然是正统传承又如何?还是要败在我的手中,斗法,是讲修为高低的,不是耍嘴皮子就能居高临下的说大话!” “那好,坛已备好,我们即刻开始!”师父淡淡的回道。“我并不想让三界同修说我欺负你,所以为了公平,你尽可定下此次斗法的胜负规则,由你出题,结果如何,乃听天由命,生死无悔!” “就凭你?区区一个寄魂的,也能欺负得了我?”关山道人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李正功,你可真会说大话!不过你既然让我来定这个规则,我便应下,此次我们斗法,无论生死、输赢,落败的一方,必须远离此地,永远不能再踏足此地一步!而且,落败的一方若是侥幸活下来,必须自废修为,并发血誓,永生永世不能再修习道法,如何?” “我答应你,应约!”师父没有半点迟疑,当即点了点头。 “嗯,那么我们斗法的过程,可以分为三局,第一局,修为比拼,第二局,法器比拼,第三局,请神换将,神打!”说到此处,关山道人冷冷的注视着师父,师父倒也静静的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关山道人再次冷笑一声,说道:“李正功,不要以为我只是会赶尸,除却赶尸这个行当,我一生精通百家之所长,而且修习了数派的法术精华,你想和我斗,我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斗法!” 话音刚刚落下,关山道人瞬间抓起一把糯米,顷刻向面前的烛火打了去,但见一团火焰飞卷而起,凌空化作一条火龙,疯狂的盘绕着,向师父这边的法坛爆冲而来。师父见此,微微皱起眉头,竟然是不慌不忙的轻轻蘸了三滴清水,然后用力在一道符咒上面点了三下,如此,师父单手捏着符纸猛地皱起眉头,那符纸的上端腾地蹿起了一缕火焰。 师父挥手一打,只见那道符咒带着熊熊火焰,冲天而起……“上借九天水,下灭五毒精!”我呆呆的看着那一缕火焰直入虚空,消失不见了。但当对面的火龙疯狂的盘绕着降临在法坛前时,师父突然掐出剑指,平伸着横在身前,紧跟着,空气中竟然奇异的凝结出三滴晶莹的水珠,不偏不倚的落在师父的指尖上面。 看到这里,师父屈指一弹,那三滴水珠凌空迸射,两滴各打向那条火龙的龙眼上面,而最后一滴,则重重的砸在那火龙的脑袋上。看似三滴平淡无奇的水珠,但当触碰到凶猛异常的火龙时,气势却如大海一般狂横,生生炸开一抹纯白色的水气,将那火龙从头到尾灭了一空。当白色水气眼看着奔袭而至,关山道人面色大变,顷刻捏住一点火苗,硬生生撞向那气势奔腾的水气! “嗡!” 水火相触而消,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但关山道人跟前的烛火,已然被二者相触所带来的余威,狠狠的扫了一记,烛火飘摇,法坛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关山道人冷哼出声:“李正功,好修为!” “你也不差!”师父淡淡的回了一句。 闻言,关山道人当即抓起一面黑旗,迎面向师父指了过来。霎时间,但见关山道人身后的凝实阴气,顷刻间聚积在一处,化为一团狰狞无比的巨大鬼脸,且张牙舞爪的向师父猛扑过来。师父同时也抓起一面土黄色龙旗,口中怒声喝道:“有请混元中宫正气灭邪!” 说罢,只见师父顷刻挥起龙旗,向着对面的关山道人指了过去。霎时间,一抹淡淡的金光,从下往上骤然升腾而起,在龙旗的跟前,化为一个金色的光圈,气势浩瀚奔腾的向对面的黑色大鬼脸迎面扑了过去。不多时,那黑色大鬼脸和金色光圈轰然相触……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二者竟然没有一触而消,却是相互纠缠,相互盘绕在一起。 渐渐的,那金色光圈和黑色大鬼脸,堪堪盘旋出一个太极图的模样,且在两座法坛之间,不断的变大!看到这一幕,不单单是关山道人无法淡定,就连师父也紧锁着眉头,继而,二人同时掐出剑指,用力指着各自的气团,拼命的撕咬着对方的气团! 第一百九十八章请神换将 二人尽皆一手掐剑指,一手持令旗,而中间的那个巨大的太极图,上下翻涌,气浪奔腾,不多时,那金色光圈不断壮大,而将那黑色光圈一点一点的压了下去。看到这里,关山道人面色大惊,瞬间变换指诀,用力打出,只见那黑色光圈滴溜溜一转,愣是绕开了金色光圈,化为一道黑色利剑,直冲师父而来! 师父眉头一皱,怒声喝道:“放肆!”言罢,师父一把抓住那半碗黑狗血,迎面泼了出去。当那黑色利剑被黑狗血不偏不倚的打了正着,顷刻化为一股黑烟,消散无踪。而对面法坛前的关山道人,手中的黑旗瞬间蹿起一缕火焰,将整个旗子尽皆化为灰烬。 “啊!”关山道人大叫一声,急忙甩开黑旗,伸手抓起一把青色长剑,纵身飞掠法坛,凌空翻转,脚尖猛点着周边的屋檐,向着师父这边爆冲而至。 看到这里,师父当即挥起手中的龙旗,凌空一划,但见那还在盘旋的金光直冲对面的法坛而去,“砰”的一声闷响,便是将对面的法坛炸了个稀碎!刚冲到半途的关山道人惊恐的扭回头,已然发现后院失火,可现在再回去却是晚了,不禁恼羞成怒的提起长剑,咬牙切齿的向师父连连挥舞。 “猴子!雷池宝剑!” 师父冷声大喝。 “来了!” 我急忙回应了一声,并用力将雷池宝剑拔出剑鞘,师父一把抓住,纵身跳了下去,脚尖猛点着一侧的屋檐,迎面冲向了关山道人。两把剑相触即分,却是传出一道道金铁交加的颤响! 关山道人近乎发疯一般,抱着手中的长剑连连向着师父劈砍,师父倒也来而往之,手中的雷池宝剑挥舞得罡风缭绕,生生将那青色长剑震得嗡嗡颤响。关山道人一个手持不稳,差点甩开了那长剑,不禁被师父逼得连连倒退,不得已,关山道人纵身跃起,凌空挥出一剑,直逼师父的身后命门所在。然而师父似乎早有所料,腾空一个倒卷帘,一剑向关山道人的胸口刺出! 但见急转直下的一幕,关山道人面色再次一惊,慌忙挥出一掌向师父的肩膀劈下,师父眉头紧皱,同样挥掌反击,双掌相触,二人同时被一股反震之力生生的震退了三四丈之远,却是在两侧的屋檐上,各自站稳了脚跟。关山道人刚站稳,却还是往后倾了倾身子,堪堪仗剑而立。而对面,师父则挥剑指着关山道人,怒声喝道:“关山道人,连续两局,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还想比下去吗?” “李正功!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关山道人气急大叫,转而扭头向自己的法坛扫了一眼,不禁喘着粗气又叫道:“好,很好!你以为你毁了我的坛是吗?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坛还能不能请神换将!” “哼!你修习下鬼道法术,乃是役使鬼邪之法,所谓的请神换将,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师父怒声断喝,纵身飞掠上了法坛,挥手甩出雷池宝剑,但见雷池宝剑准确无误的回到我手中的剑鞘内,一股下坠之力,震得我双手剧烈的酸痛,我只得用力抓紧剑鞘,直到那震颤之力逐渐消散。 对面,关山道人回到自己的坛前,但见他的法坛已经被毁得七零八落,不免气呼呼的挥掌拍了一记神案。在他的面前,还剩下三面黑旗,伸手一把抓住,用力扎在神案上,转而抬起头向师父怒道:“李正功,据传茅山神打甚是厉害,而我所行之法,与茅山神打并无差别,这第三局,我们就比一比谁的请神换将之术更高一筹!” 师父闻言,不禁轻叹一声:“神打一术,本为下茅法术,我平生极少用此等法术与人斗法,但今日关山道人既然逼迫到这个份儿上,也只好破例一次!” 关山道人伸手取出一面黑旗,凌空一划,随即向着地面上的一人指了过去,单脚不停的跺着地面,口中急急念道:“蒙山法祖传此令,有请魑魅二鬼显威灵,尘土飞扬气奔腾,杀敌万千……”由于关山道人的口诀念得实在太快,根本听不太清到底念了什么,而随着他的口诀不断念出,只见地面上瞬间冒出两股黑气,平地打着气旋,逐渐的顺着那一人的双脚,蔓延自全身。 而那人摇头晃脑的抽搐着,活像是被电打了一样,随即,关山道人猛地再一指:“起!” 一个“起”字念出口,那人瞬间睁开双眼,但见他的眼珠子,一黑一红,而且挥起一脚提了一根棍子在手,转而,关山道人顺势将手中的青色长剑抛下,又被那人用另外一只手接住,如此,那人竟是手持两件兵器,而且同一个人的身体,仿若是两个人在使唤。想想也对,刚刚关山道人召请了魑魅两个鬼,而两个鬼都进入了他的身体内,便是要持两件兵器! 这边师父双手托起一个小纸人,口中更是急急念道:“天灵灵,地灵灵,拜请诸天星宿众神明,弟子李正功焚香叩拜,香烟缭绕,化作百千万亿香云,朵朵五彩祥云,叩请九天玄女娘娘,太上仙师,北斗星君,诸天道主,三洞神圣,脚踏祥云到此坐镇,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在,无虚不现身,恭请速速降临来!” 咒语念罢,师父端起一碗酒水,张嘴噙了一口,继而对着小纸人浑身上下用力喷出。口中再次念道:“恭请辟邪剑仙马真人临坛听命!”言罢,师父用力将小纸人放在坛前,但见那小纸人纹丝未动的站在那里。随即,师父伸手抓住一把青色龙旗,顷刻向对面其中一个鬼附身的人指了过去,并急急又道“鬼邪退身,神明落驾!” 口诀念出的刹那,那个被选中的人立时浑身一颤,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我愕然一愣,看样子是他身上的鬼邪已经退下了,而紧接着,但见坛前的小纸人陡然转身,而下面那人也跟着转了个身,凌空踏出两步,连续蹬着土垒纵身而起,猛地一个翻转,稳稳的站在了我们这边。 师父眉头一皱,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是一把将雷池宝剑拔出,顺势抛了下去。 只见那人一把接住宝剑,凌厉无比的挥舞起来,而对面那个一手持棍一手持剑的人同样也胡乱的挥舞着,双方看起来很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两个武功高手,剑法凌厉,身法高绝,每一招每一式,尽皆炉火纯青,且招招变幻莫测! 我看得眼睛都直了,没想到这神打竟然如此厉害,难怪被称之为请神换将啊! 霎时间,双方的兵器交战在一起,那边一人双用,剑和棍尽皆挥舞得密不透风,而这边倒也是剑法凌厉,干净利索,点、勾、劈、砍,尽皆挥洒自如,纵然是师父去舞剑,料想都没有他们的动作这般优美。 原本这边以守为主,而对方连连杀招,渐渐的,这边改守为攻,步步紧逼,双方纠缠在一起,可谓是打得昏天暗地,难分高下。就在这时,但见对面的关山道人微微挪动了起来,我狐疑的扫视了一眼,只见他凭空在手中多出了一道红色符纸,看到这里,我莫名一愣,随即便是向师父低声说道:“师父小心有暗算!” “嗯?”师父猛地抬起头,而此刻,但见关山道人挥手打出一道红芒,那红芒快如闪电,直扑坛前而来。师父面色大骇,瞬间抓了一把糯米,用力向烛火打了过去,一团火焰奔腾而出,迎面和那道红芒相触在一起,转瞬便是消散无踪。 关山道人愕然一怔,偷袭不成,低头再看向下面,他那一人双用的把戏,似乎已经彻底落入下风,紧接着,关山道人再请出一面黑旗,挥手指向另外一人,嘟嘟囔囔的召请起来。而这边,师父同样又请出一个小纸人,口中念念有词。 当第一轮交战落下帷幕,他那边的人已然被打得瘫倒在地,身上尽是剑痕血污,而这边的人,倒也是浑浑噩噩,站在原地茫然无措。似乎先前所请神明已然退身,就在此刻,对方刚跳出一人,这边师父突然大喝:“恭请吕仙师临坛听命,斩妖伏魔!”口中念罢,师父挥出剑指猛地指向他,陡然间,双方再度挥剑相向。 吕仙祖的剑法和先前的马真人的剑法似乎完全不同,飘逸出尘,凌绝霸道,仅三个回合,便是将对方斩于剑下。关山道人看着自己的顶香童子头上冒起了黑烟,自知所召请的鬼邪已然魂飞魄散,不禁气得张口大叫:“李正功!我,我和你不死不休!”说着,关山道人瞬间抓起最后一面黑旗,刚欲再次召请,但还未及开口,便是又停了下来,似乎不知道该请哪位鬼邪临坛顶香。 第一百九十九章魍魉鬼 师父怒声喝道:“关山道人!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只怕你已无法可用了吧?比修为,比法器,再比请神换将,你尽皆落败,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听到师父的话,哪知关山道人竟然仰天大笑起来,挥舞着手中最后一面黑色令旗,发疯似的狂笑起来。看起来,他倒是和殷厚武有的一拼,难不成他真的疯了? 正值我疑惑之际,下面观战的几个青壮百姓,纷纷拍手叫好,一个个激动得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 可就在这时,只见关山道人的身后轰然涌现两团浓烈的黑气,正随着他手中的黑色令旗不断的盘旋飞舞。看到这里,师父连连震惊的叫道:“不好!是恶鬼的气息!原来关山道人居然在养恶鬼!而且这两只恶鬼凶戾之气,远远逼来,如同凝实一般,可是不能小觑啊!猴子,你快带着百姓躲起来,为师要全力对付那两只恶鬼!” “啊?好!” 我先是惊愕的叫了一声,随即便重重点头应承下来,并随即跑下高台。刚欲招呼百姓退散,但回头一看,师父的雷池宝剑还在那个鬼附身的人手里攥着呢,赶忙跑到这人跟前,一把夺了下来,挥手打了上去:“师父,接剑!”但见师父一把接住雷池宝剑,我转身便是带着百姓躲进了小饭馆内。 “猴子!那是什么啊?”其中一个大掌柜的惊恐的叫道。 “那是两只恶鬼!”我咬了咬牙,怒声喝道:“看来关山道人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不过……”在仔细看了一眼后,我莫名的根据那两只鬼所显现出来的轮廓,开始认真的回忆《百鬼录》所示的诸多恶鬼,难道,难道这两只正是我和师父所需要的恶鬼?名列《百鬼录》的魍魉恶鬼啊! 但见师父严阵以待,我却是不敢开口打扰师父,但我都能看出来,师父定然也能看出这两只鬼的不同之处。若是师父能够收服了这两只恶鬼,那么,我们之前损失的一只恶鬼能够补回来不说,还能再多增加一只恶鬼,这,这实在是太好了! “猴子,你,你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那傻笑啊?你该不会也中邪了吧?”先前那个大掌柜的满脸恐惧的盯着我,且微微向后退了几步,似乎有点害怕我。 “没有!” 我急忙解释道:“我只是想到一事,唉,我懒得解释,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反正我没有中邪,对了,快看我师父,现在关山道人虽是强弩之末,可往往越是在绝境的人,越能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实力。这个节骨眼上,师父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才是啊!” 此刻,关山道人挥舞着手中的黑色令旗,怒笑连连的叫道:“李正功,你没想到我还有最后一手吧?为了对付你,我把豢养了三十多年的两只恶鬼都请出来了,你纵然是死了,也不冤了,哈哈哈……”说罢,关山道人随即将那黑色令旗指向师父,并大声喝道“把他给我碎尸万段!!” 一声令下,但见空中的那两只恶鬼竟轰然向师父爆冲下来,转瞬便是化为两只极为丑陋的身形,且双双持钩叉,凶狠之极的向师父的身上招呼! 师父面色一怔,伸手咬破手指,用力将至阳真血划在剑身上面,随即,师父挥剑刺出,一抹淡淡的金光,自剑身迸射出来,凌空向那两只魍魉鬼爆冲而去……“尔等鬼邪,岂不知天威煌煌,岂容你等猖狂!”剑气罡风,连连打出,将那两只恶鬼逼得不断后退,看到这一幕,关山道人不禁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盯着师父手中的那把剑。 “李,李正功,你,你手中的是什么剑?为什么会有如此法力?!”关山道人总算问了一句师父那把剑的来历。 师父挥剑逼退魍魉鬼,怒声呵斥道:“关山道人,你还不傻,这把剑,乃是茅山派掌教传承至宝,雷池宝剑!” “啊?雷池宝剑?你你,你竟然是茅山派掌教?!”关山道人浑身一颤,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呆呆的叫道:“早知你是茅山派掌教,我,我就不应该认识你!更不会摆出法坛和你斗法,李正功,你是不是看着我做的这些事情特别的愚蠢?是不是特别的愚蠢?!你在故意隐瞒你的身份,你就是想看着我出丑!李正功,你好毒啊!哈哈哈……” 带着一抹眼泪,关山道人癫狂的笑了起来:“我居然和茅山派掌教斗法,若是传出去,不知会有多少同道耻笑于我,是啊……我怎么可能是茅山派掌教的对手,居然,居然还和你定下三局,其实我在第一局就应该看出来你就是那个唯一失踪的茅山派掌教李正功!命残三缺,道法通玄,普天之下,很难有人的道法修为能够与你相媲美,而你却以寄魂作为掩饰……更可笑的是,我居然相信了你只是个寄魂师,我实在是太蠢了……” 当师父取出伏魔鼎,随手转动伏魔鼎的盖子时,口中急急的念着咒语,而此刻,那盘旋在虚空中的两只魍魉鬼,顿时发出一道道凄厉的惨叫,眼看着便要被师父收进鼎炉之中。 看到这一幕,关山道人慌忙挥舞起黑色令旗,且连连大叫起来:“快回来!快回来!” 然而,一切正如关山道人先前所说的那样,太晚了……两只魍魉鬼顷刻没入伏魔鼎内,消失不见了。而关山道人手中的黑色令旗,腾地蹿起一缕火焰,顷刻烧成灰烬,关山道人急忙松开手,转身便要逃。而此刻,原本还整整齐齐站立在他坛口下面的那些人,竟然一个个的瘫倒在地,自他们的体内,不断冒出一股股黑气,我微微皱起眉头,不禁认出那些黑气,正是附身在那些人身上的鬼邪! 难道这些鬼邪已经不受关山道人操纵了? 对啊!他的令旗已经彻底损毁,再也无法控制那些凶残暴戾的鬼邪! 师父定睛一看,微微摇头叹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修习这种下鬼道的法术,其反噬之力更是让人难以想象的,那些被你囚困着绑在坛前的鬼邪,一朝挣脱束缚,最先要害死的人,便是你!他们会把所有的怨气,全部撒在你的身上,关山道人,你自求多福吧!”说完,师父转身下了神坛。 而远处,关山道人一边跑着,一边挥舞着双手大叫:“不要来找我!去杀那个李正功!是他害你们的,本来我们可以和平相处,都是他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契约,都是他!”然而未等他的话说完,那一缕缕鬼邪所化的黑气,齐刷刷的向着关山道人的身上扑了过去,紧跟着,便是听到关山道人杀猪般的惨叫,不断传出。 不多时,关山道人的身影消失了,或许是被那些曾遭到他祭炼的鬼邪害死了,也或许是逃到了什么地方,总之,这个世上像是再无关山道人的存在,再无…… 师父缓步走到小饭馆的门口,随即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微笑着向大伙儿说道:“关山道人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他再也不能为祸百姓,你们以后可以过上太平的日子了!” “多谢李道长的大恩大德啊!” “李道长,您真是太厉害了,太神了啊!” “李道长,这次多亏了您啊!” “…………”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师父围了起来,不断的感谢并夸赞。但见师父疲于应付,我急忙跑到跟前解围:“大家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师父刚刚与那关山道人斗过法,现在他老人家需要静养,需要休息,现在没事了,大家可以各回各家,好好的过日子了,一切的一切,就等着天亮之后再说吧!” 说完,我立即招呼众人各自回家,而此刻太平无事,大伙儿尽皆欢呼雀跃,在我再三的规劝下,终于还是都回去了。只剩下我和师父站在小饭馆的门口,苦笑不已的看着众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头巷尾。 “师父,你现在肯定很累了,还是进屋休息休息吧。”我关切的把雷池宝剑接在手中,并扶着师父进屋。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陡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喊叫声……“李仙道请留步!” 闻听此言,我急忙扭头向外面看了去,但却是被一股迎面席卷而来的强大阴风,吹打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完全看不清来者何人!但我的心脏却是猛地狂跳起来,这么大的阴风……难道是更厉害的鬼邪来了?可也不对啊!关山道人已经遭到反噬,不可能还有本事和师父斗下去,那会是谁呢? 师父却没有二话,一把将雷池宝剑取回,并沉声说道:“猴子,进屋去!为师去会会他们!” “师父,是谁……”话还未等我说完,师父的身影突然迎着烈烈阴风,消失了。我急忙强行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来者的面目,但眼前的阴风着实太厉害了,愣是吹打得我的双眼无法睁开分毫,只得双手抱着门框,拼命的稳住身形,才不至于被那阴风吹倒。 第二百章夺功 “呜呜”的阴风,弥天漫地的呼啸着,似乎将整条街道彻底笼罩在内。那滚滚阴风,吹打得双眼难以辨清里面的身影,就连师父,也看不清了。我艰难的眯着双眼,向着四周扫视,除了昏天暗地的阴气,别的实在是看不到。但很快,我却是听到了师父的声音,自阴风之中,传出:“二位阴将,不知何事唤我?” 阴将?难道是从地府来的阴兵鬼将?怎么这个时候地府派阴差来了啊?我听到这个声音,不免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李仙道,我等前来,乃是为魍魉二鬼,那魍魉二鬼乃地府所羁押恶鬼,现如今既然现身出来,便应该由我等带回地府去继续受刑!”阴风中,一道浑厚而又冰冷的声音,缓缓的传出,话说得很慢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拉着很长的音,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然而听到这阴兵鬼将的话,我方才明白,师父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把关山道人给收拾掉了,而且还得到了两只恶鬼,偏偏在这个时候,地府居然派阴将前来夺功了!那他们之前怎么没有出现啊?事儿都结束了,却跑出来了,这,这算什么道理?没见过夺功都夺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上次也是一个鬼将夺走了伏魔鼎内的一只恶鬼,而这次,讨要恶鬼的又跑来了! 果然,师父闻言,立时怒道:“阴将大人,那魍魉鬼既然在地府所羁押,为什么会现身在此地?” “这……魍魉鬼狡诈多端,李仙道不会不知,而每年地府都会有几次鬼门大开的日子,他们随众鬼回到阳间,便伺机而逃!”阴将冷声又说道:“既然李仙道抓到了他们,应该交给我等带回复命才是!” “魍魉鬼已然收入伏魔鼎,再说,我李正功与你们地府早有契约在先,若是能够帮你们抓满九十九只在世间为祸百姓的恶鬼,便可助我妻儿出离阴境,得超天人之道。为什么你们每次都要出现坏我好事?偏偏不让我达成这份契约?!”师父再次怒喝。“既然这些恶鬼早晚都要交给地府处置,早一些和迟一些,又有什么区别?” “李仙道!你和地府的契约,与我等阴兵鬼将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只知抓捕恶鬼交差!”那阴将竟然也怒了。“此次魍魉鬼既然被我等撞上,必须由我等带回地府,李仙道,还请交出来!免伤和气!” “和气?我与地府的和气早已化为乌有!现在我和地府的关系,只存在契约,一旦契约达成,我便不欠地府什么!”师父说到此,顿了顿,沉声又说道:“既然你们把自己撇得如此干净,那我也和你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要那两只恶鬼,我不会交给你们,如果你们想要,到时自己到地府的阎罗殿讨要吧!我没有义务帮你们抓捕恶鬼,也不想听你们事后所说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请便!” “李仙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陡然间,当阴将的话音落下,而四周的滚滚阴风,却是呼啸而起,平地席卷出一团团巨大的狂暴旋风,直把四周的房屋砖瓦,掀得“噼噼啪啪”作响。 “那两只恶鬼既已到了我手,你们休想再拿走!”师父毫不相让的大喝。“雷池宝剑在此,我李正功本不想与你们动手,念在你们也是职责所在,若是现在退去,我们倒也不伤和气,但若是你们继续纠缠,别怪我雷池宝剑,剑下无情!此剑可上动九天神雷,下彻九泉业海,你们可否抵挡?!” “李仙道,你……” “罢了……” 陡然间,四周的阴风忽然平息下来,远远退去。但那逐渐消失的阴风中,再度传来一道阴将的怒喝声:“李仙道,我们来日方长,不要以为你手持通天法器便能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今日倒是你占了理,他日若我等抢占先机,纵然你再请出雷池宝剑,也休想与我等抵抗……李仙道,你不要忘记你的阳寿还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纵然你现在还差十只恶鬼,可这三年内,你认为你能完成得了地府的契约吗?哈哈哈……” 随着阴将的大笑声渐渐消失,街道上的光线,很快便是清晰起来。但,我却是看到师父身形孤寂的站在街道上,神色茫然的望着远方天际,久久不语。 除却上次作为交换的那只恶鬼,师父的伏魔鼎内只有八十七只恶鬼,而此次偶遇两只恶鬼,凑齐了八十九只。也就是说,三年内师父必须再抓十只恶鬼,而这十只恶鬼必须是名列《百鬼录》的来头儿,方能凑数,普通的恶鬼,根本不足以登记造册。只是,连阴兵鬼将都束手无策的狡诈恶鬼,师父怎能在两年多的时间内一下子再抓十个呢? 要知道,偶然间遇到这两只魍魉鬼,已经是撞了大运,若是遇不到,那么我们现在的账目上还是八十七只。而距离这次撞大运,已然等了好几个月,倘若半年几个月的才遇到一两只,甚至连一只也遇不到,那么三年眨眼便到,那时,师父的任务怎么办?一旦师父的阳寿尽了,便无法再完成地府的契约,更无法兑现救度他妻儿的承诺! “师父……” 我虽然很不想打扰师父,但这个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师父却是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话:“猴子,现在没事了,你歇着吧。为师……为师有些闷,想一个人走走……”说完,师父缓步走向了街头,继而消失。 原本要凑齐《百鬼录》就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而地府的阴兵鬼将却不断的从中阻挠,再加上那些旁门左道横竖插一杠子,师父的任务,可谓是举步维艰啊!尤其是执法如山的地府阴界,竟然也玩起了赖账捣乱的把戏,这怎能不让师父伤心,纵然能够请动诸天神明又能如何?若是不能完成契约,便没有一位神明能够站出来主持公道,毕竟师父与地府有契约在先,故而,师父或许在契约结束之前,永远都会这么孤独、绝望! 不,师父至少还有我在默默的支持着他,只要师父能够完成这份契约,便是无形中向三界宣告,纵然是天命,也是可以改变的,只要能够证明这一点,禁锢茅山派千余年的孤、夭、贫三缺命格,同样可以证明,并非一成不能变! 若真有那么一天,三界的秩序将会被改写,而世间再无那么多的桎梏,修道的路上,也将会畅行无阻! 可师父真能做到这些吗? 我不认为师父是在违逆天道,而师父却是在改写天道,或许这只是一个遥遥无期的妄想执着,但我相信,而且深信不疑的认为,总有一天,师父会做到这些,一定会…… 回过头,我默默的望着破烂不堪的小饭馆,经历了这几天的变故,整个夏吉镇被闹得鸡飞狗跳,但好在一切归于平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叫关山道人的邪道为祸百姓……不会了。 “猴子,谢谢你,也谢谢你师父,我大仇得报,都是你们帮了我……”突然间,冯阳笙的声音出现在我的心海之上,只是,他的话语之中,似乎少了一抹古怪的意味,仔细品味,是了,是少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样对仇恨的无尽执着,而今,他终于放下了。“猴子,我要走了,我要去地府报道,不知要等多久才能重新投胎转世,但我已经了无牵挂,我可以等。这一世,我不能报答你和李道长的大恩大德,来生,我冯阳笙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冯阳笙!” 我急忙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却是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未再见到。而他,走了,彻底的离开了。 “猴子,你快快长大,来世,我一定前来寻你,随你修习道法,或许那时,你已是道门翘楚,一代降妖伏魔的天师真人,哈哈哈……”仿佛冯阳笙的最后一句话,是从天边的尽头传来,而声音不断的回荡,渐渐远去,直至彻底的消失无踪。闻言,我愕然愣了愣,继而苦涩的笑了笑,我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但我觉得我会等着冯阳笙的转世前来寻我。 “猴子!” 正值我准备坐下休息,竟莫名的又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急忙转回身,但见殷厚武的身影,却是站在了小饭馆的门口。他对我露出了一抹憨厚的笑容,且他的眼眶内,已经被泪花所模糊,这一刻,我彻底呆住了,难道殷厚武的神志已经清醒?“猴子,我,我的病好了!李道长帮我找回了丢失的一魄,但我永远不会忘记疯癫时所发生过的一切,谢谢你!” 听着殷厚武略显哽咽的声音,我鼻尖一酸,连番被这些家伙的至诚情义所感动,恁娘的,我快要支撑不住了,终究声音还是有点哽咽的笑道:“谢个什么?难道你忘记了我没少打你吗?呵呵!” “嘿嘿!现在我明白了,你那不是打我,只是想让我清醒过来,猴子,你是个好人,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当然,还有李道长!”殷厚武说着,继而侧过身,并再次微笑道:“我,我就不留你了,你师父让我告诉你,让你去外面找他,镇上的人已经备好了马车,送你们走!” 第一章茅庐小庙 天华山,位于丹东灌水镇北部山脉,其面积约两百里,其中天华峰高约三百余丈,以奇妙、清幽、雄险、润秀著称于世。而其中更是有着多不胜数的仙乡奇观,更是蕴藏着不少神秘的传说。 相传古代有真龙出世,其传说的根源,便是这天华山,其中的白龙涧、青龙涧、玉龙涧,依然保持至今,无人得窥其中的奥秘玄奇。离开了塔河的夏吉镇,我便是随着师父来到了此地,其间,已过去三个月。三个月的路程中,严苛的修炼,让我顺利的恢复了修为,正如师父所说,非但修为恢复,更是让我的修为更上一层境界。 道门修炼,以先天一炁为修道根本,而先天一炁,则是纯阳真气的显化,看似玄妙,实则修炼起来更加的妙不可言。人身为阴阳二气所成,内藏三魂七魄,三魂暗合阳,七魄暗合阴,阴浊而阳清。故而修道之人,必须淬炼体内的阴浊之气,使之转化为纯阳无杂的清和之气,逐渐归于纯阳之体,清阳则升,为仙道,阴浊则降,为鬼道,修行意欲弃鬼道而成仙道,无不依山傍水,纳天地十方之灵。 故而“仙”字,乃一人依山而居,摒弃世俗繁杂,以及七情六欲。 当一丝先天炁出现在丹田之中时,我欣喜若狂,辛苦修炼以来,那些苦头总算没有白吃。师父说过,体有真气,而绝五谷,可食周天之气,行诸真之法! 当然,要说能修习秘法道术,我倒是相信,但若是不吃饭,那是万万不能的。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日不吃饿得慌。或许我还没有领会到绝五谷而食周天气的境界,但我却不会傻到绝食的地步。俗话还说,书是死的,人是活的,该变通则变通,一层不变那是大棒槌。这些日子里,凭借真气的滋养,在师父的悉心传授下,我的腿脚功夫总算有了质的飞跃,一路上行道助人,再也不用畏首畏尾的想着怎么开溜了。 而且茅山剑法已经挥洒自如,只待功力深厚,才能将劲气收发自如。原本我以为修道之人只要好好修道便可,修得一身法术,便能走遍天下。可经历了这么多,我才明白,如果你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之人,甭说和鬼怪斗了,即便是一两个恶人,也得扭头就跑,哪里还能行脚天下? 只是,让我不明白的是,既然我能够修习茅山派符法,师父却不着急教我,而是带着我来到天华山,寻找一位隐居在此地的故交好友,云贲山人! 师父告诉我,这位云贲山人,曾经也是行脚天下的山野道士,只是后来厌烦了俗世之中的尔虞我诈,便选择了此地为隐居的选择。师父还告诉我,云贲山人所修习的,和我们并非一脉,我们茅山派道法,为外丹术的范畴,所谓外丹术,几乎包括了所有的外炼法术,修成之后,济世救人,积累功德,以期行满三千功德,飞升成真。 而云贲山人所修习的恰恰是内丹术,以身为鼎炉,纳周天之气为药,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为引,淬炼阴浊之气,而返纯阳。故而,丹道一脉,对于道场的清净要求,是非常苛刻的,不但不能吃肉喝酒,更是连蔬菜之中的几样荤味都必须剔除。一生不能结婚成家,以求清心寡欲,出阳神,而飞升仙道。 此法,与北方全真一脉为本家,而与南方各大符箓宗门,乃是有着异名同玄之理。尽管符箓宗门,并不绝对的禁食酒肉,甚至可以成家过常人的生活,但其中在行道之中的约束和戒律,也是非常严苛的。无论怎样,皆为成就仙真,位列南宫! 既然所修习的道法南辕北辙,师父却非要找到这位云贲山人不可,我实在有点想不通。 临近下午时分,我和师父走得实在累了,忍不住问道:“师父,那位云贲山人居住在什么地方啊?” “前面的西谷顶上,有一座千年古庙,由于废弃许久,也无人打理,云贲山人便隐居在里面。”师父指着前面的一片山岭的最高处,随口向我说道:“云贲山人道法高深,十年前,便能够出阴神,有着夜行千里之大能!想必假以时日,定能够出阳神,身外化身啊!然而,能够出阴神,便拥有着辨识周天之物的能力,山精鬼怪,皆逃不过他的那双灵目,我们若是想尽快的凑齐《百鬼录》所记载之全数恶鬼,恐怕得请这位云贲山人帮忙!” “原来师父匆忙的赶来,是想寻找天下恶鬼的线索!”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师父,出阴神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不能出阴神?” “修炼途径不同,自然所行之事也不同。”师父微笑着向我解释。“出阴神,是丹道修炼的途中必经的一个层次,而我们主修茅山秘法道术,以降妖伏魔积累功德而作为成仙了道的途径,虽然也内炼功法,只是并没有丹道修炼那般绝对纯粹。我们用茅山秘术过阴走阳,元神出窍,看似和出阴神乃至出阳神类同,其实不然,而其中的区别,在于根本法术,和辅助法术。” 我似乎有些明白师父的意思,如南方的茅山派、阁皂派、正一派、净明派等等,皆是符箓宗门,以功德积累的多少,而逐层晋升,直至步入九霄玉京。而丹道的修持,则自修成仙,自了道业。一者先修外而后修内,一者先修内而后修外,但最终目的,仍然是相同的。 常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纵然师父在我的心目中就是无所不能的伏魔天师,但他仍然还是有着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比如寻找天下恶鬼。虽然天下间冤魂厉鬼多不胜数,甚至百步之内必有孤魂野鬼游荡左右,但若是想寻找到符合《百鬼录》所苛求的恶鬼,实在是很难。简而言之,可遇而不可求啊……《百鬼录》之中所记载的恶鬼,皆是恶鬼之中的恶鬼,皆是有着近乎妖魔之力,抓起来,非常困难,由于这些恶鬼的灵智极其高深莫测,所以一旦遁藏,是很难被发现的。 他们或许隐藏在某些难以察觉的洞天福地修炼,隐世不出,或许大隐于闹市,混入寻常百姓之家,让人无法分辨是人是鬼。若非如此难缠,地府也不会和师父签下如此契约,更不会如此的难为师父。 此次师父想要借助云贲山人的辨识神通,探寻那些未被我们发现的恶鬼踪迹,如此,我们抓捕恶鬼的进程,便能如虎添翼! “师父,那座古庙叫什么名字?”我们走到半山腰,累得满头大汗,我一边擦拭着汗珠子,一边向师父询问。 师父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为师也不甚了解,曾寄魂路过此地,看过一眼,这座古庙年久失修,里面的神像早已面目全非,不知神讳。猴子,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到了地方,再好好休息。而且,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云贲山人有个修炼的习惯,每天申时三刻必然要持咒诵经,继而打坐静修,一旦上座,便是到第二天的寅时初刻才会结束,这段时间里,谁也无法叫得醒他,所以,我们若是错过了时辰,便只能等到明天才能与之攀谈。” “额!那我们可得加快脚步了,若是错过了时辰,今天的晚饭恐怕也没有着落……敢情这位云贲山人没有吃晚饭的习惯啊!”我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急忙快步跟上师父的脚步。 师父冲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随口说道:“丹道修为一旦达到绝食五谷的境界,纵然是一两个月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事。云贲山人或许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但一天之中,少一顿晚饭,对于他来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前面那座破庙,就是了!”说到最后,师父突然指着不远处笑了起来。 我急忙顺势看了过去,但找来找去,却是错愕的抓了抓额头……“师父,前面哪有庙啊?除了一件破旧的茅庐,好像什么也没有啊!” 但见师父所盯着的事物,正是那间破得不能再破的低矮茅庐时,我瞬间呆住了。“师父,那,那个茅草屋不会就是你所说的古庙吧?”只有农家房屋其中一间的大小规模,墙壁是大小不一的石块堆彻而成,屋前屋后,都是杂乱无章的草木,看起来……简直太寒酸了点。 “什么茅草屋?”师父当即瞪了我一眼,并郑重的说道:“那座破庙虽然被多次修缮,也不尽得体,但总归还是个经历了千年风雨的古庙,猴子,整理一下仪容,我们现在进去拜访云贲山人。对了,待会儿不可失了礼数,知道吗?” “哦!”我老实的应承了一声,随即便整理了一下衣衫,拨弄了一下头发,才跟着师父缓步走到茅草……破庙的门前。 在破庙跟前,我上下打量了一眼,不禁一乐。不管怎么说,庙虽然又小又破,但总归那两扇木板门看着还挺顺眼的,虽然上面破洞百出……庙门是关着的,师父当即整了整衣领,十分郑重的走到庙门前,抱拳作礼道:“云贲道兄,茅山李正功稽首了,若是云贲道兄方便,正功恳请一见!” 第二章画符 然而等了半天,破庙里面竟然没有半点动静。师父错愕的回头看了看我,随即扭回头,伸手摸了摸庙门,只见这庙门竟然轻易被师父推开。看到这里,师父不禁呢喃道:“庙里没有人?云贲山人自从隐居在此后,便足不出户,理应在里面闭关清修才是,怎么会不在里面呢?”说着,师父缓步走了进去。 我则是好奇的跟在师父身后,一边探头进去观望,一边向师父随口说道:“或许云贲山人在附近也说不定,纵然是闭关清修,也不至于不离开庙门一步,毕竟生而为人,还需要解决吃饭睡觉等诸多杂事。”走进庙里,我才发现这座庙的设计可谓是别具一格,通敞一大间,左右皆无内室,但在后面,倒是有着一个暗门,内有套间。 满是灰尘的坐垫,以及周遭的蜘蛛网,似乎都在表明此地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而且我随着师父来到后面的内间之中,却只是看到一张简陋的小床,还有一些简易的粗制家具,几本蒙尘已久的经书,半根蜡烛。别的,什么也没有了,此地给我的印象,只有贫寒、简陋、清苦这六个字可以形容。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看到此间场景,我愕然开口说道:“师父,这里面好像很久没人居住了,难道云贲山人早已离开了这里?” “这是什么?”师父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顺势从那破旧发霉的床铺上,找到了一张留字……“云游三山,兴尽而归。” 听到师父念出纸条上面的几个字,我恍然点头:“敢情云贲山人是出门云游去了,玩累了才能回来。这么说,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玩累,师父,我们似乎找不到云贲山人了啊!”但见师父微微皱起的眉头,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再看看四周的破旧摆设,实在是不想多呆下去。“师父,要不咱们也走吧,反正也找不到云贲山人,此地这么简陋,还不如到山外寻户人家落脚。” “破旧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师父随口说道。“既然云贲山人云游去了,我们也到了这里,不妨在此地多呆一些时日。一则,将此庙拾掇打理,二则,在此地清修数日,三则……这些日子里,我们远离俗世,你可以在此地专心致志的修习茅山符法之道。” 在听到师父的最后一句话时,我顿时眼睛一亮,能够修习茅山符法,我自然是激动不已。不过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破旧了……“师父,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住吗?可这,这也太破了点吧?” “你若不想住,可以自己去大城镇住,为师既然决定住在这里,便不会改变主意。”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修道之人,当随遇而安,怎能挑肥拣瘦,妄想优越?此地环境清幽,远离俗世纷扰,且山中灵气盎然,乃是闭关修炼的最佳选择。猴子,你的世俗心何时才能收敛收敛?” “额!” 被师父连续责怪了几句,我顿觉自己犯了错。是啊!修道之人,四海为家,能遮风挡雨已经算不错了,怎能在住宿安身的方面如此的挑剔呢?“师父,弟子知错了……其实这个地方认真再看看,倒也是很不错的,且不说清幽不清幽,单单这地理位置,想来也是冬暖夏凉的好住处,呵呵!”听了我的话,师父的脸色总算缓和许多。 接下来,我和师父便是忙碌着把破庙内外尽皆打扫一遍,最终把床铺上发霉的被褥拿到外面晾晒了一番,直至临近天黑,这间破庙总算有了点模样。 点上蜡烛,我把包袱里面的道书整理出来,而师父则是布置神坛,继而敬香,叩拜! 做完这些,我和师父算是暂时在这里安顿下来了。晚饭,我把带来的干粮拿出来,就着云贲山人用过的锅灶,并在附近打了些水,热了一顿饭,如此,便临近深夜。师父倒还是千篇一律的静坐修炼,而我则是先做完功课,再修习几遍腿脚功夫,然后打坐直至第二天天亮。简单而又步骤严谨的修行生活,随即开始了。 然而,师父仅在破庙里安安稳稳的闭关三日,三日后,便整天的早出晚归,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依照师父的脾气,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倒是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修行,至于师父,则在忙着他的事情。 直到神坛前多了两个缚魂蛋,我方才明白,师父又接了两单寄魂的买卖。不过师父并未告诉我那两个缚魂蛋的来历,而且要送往哪里,只是摆放在神坛前,不闻不问。 夕阳斜下,当最后一丝余晖悄悄的落入西山,我提着一桶山泉水回到破庙,看到里面一片漆黑,料想师父还没回来。把水倒进水缸,便开始烧饭,这些日子里,师父偶尔从外面带回来半袋子的面粉和蔬菜,可见师父一直在山里山外走动。只是师父却不肯让我迈出大山一步,说是我现在的这段时间非常关键,必须保持清心寡欲,从而进入修习符法的最佳状态。 独自的吃过晚饭,我另外留了一份饭菜盖在锅里,然后到内间做功课,其后又在庙门外修习了一个时辰的腿脚功夫。耍了一身汗,我跑到附近的溪水前洗漱了一遍,然后回到庙里。点亮蜡烛,我先是给祖师爷敬香、叩拜,然后拿出师父传下来的符法秘本开始研读,师父告诉我,符法的基础必须打好,才能正式画符。 所以我最近这段时间里,并不敢过于着急,在把符法秘本研究透彻后,才敢提笔。 符者,神明用事耳! 简单的说,一道符内,蕴藏着周天的奥秘,有符头、符胆、符脚所组成,其中的窍,便是指一道符的枢纽所在,符胆。道书有云,符无胆而不灵,所谓符胆,就是根据符咒的种类,召请不同的神明坐镇符中,若是召请不到神明坐镇,那么一道符纵然画得再怎么漂亮,也毫无用处。俗话说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 其中的窍,就是一道符的灵魂所在。而符的作用很多,必然趋吉避凶、招财转运、治病化煞、抓鬼拿怪等等,无论是什么样的符咒,都要按照每一道符咒的严格要求,召请不同的神明坐镇其中,一道灵符,实则是符中的神明行法。而所谓的神明坐镇,并非是神明的真身坐镇,乃是一道化身,俗称神祗。道门之中所供奉的神明,皆是化身无量,其化身的形态千变万化,有些或许是人类的模样,而有些,仅仅是一个云篆的符号。 所以在道门中,符咒又称之为云篆,所谓云篆,乃是指上界的文字,并非人间的文字。云篆和符图,以点线的形式勾勒而成,就成了外界所看到的符咒。 再简单的说,符就是修道之人和上界神明沟通的一个桥梁,用以方便行道,济世救人,甚至是降妖伏魔! 而茅山符法,有上、中、下三个层次的分别,其分别在于召请的神明不同,有的符咒是召请九天之上的神仙,有的,则是召请地上的神仙,而有些,则是召请地府的鬼兵鬼将。故而符法之妙,妙不可言,而符法存在的形态,也是千奇百怪,符法的种类更是多不胜数。以我现如今的修为,只能修习入门级别的符法,比如护身符、驱邪符等等,其符咒的威力,除了神明的加持,还有就是根据画符人自身的道行而言。 在画符的过程中,画符人必须注入自身的修为进去,符咒才能发挥出更大的威灵之力,故而我先前修为浅薄,一旦轻易画符,很难把握分寸。 我现在画的符咒,自然是比不了师父所画的符咒,但当我画出一道符咒时,却还是欣喜若狂。尽管符形画得很丑,但我还是累得满头大汗,一道辟邪符,便是差点让我把大半的修为都注入进去。好在最后我收敛及时,才不至于损耗太多。我郑重的拿起自己所画的符咒,认真的看了又看,继而便是在神坛前有模有样的加持了一番,做完这些,我才算停歇下来。 难怪师父连续画符之后,会显得那么累,现在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画符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不过夜色撩人,无心睡眠,刚刚开始试验画符,我哪里睡得着觉,歇息了一会儿,便开始画第二道符咒,净秽符!然而,当我画完净秽符后,便彻底消停下来,尽管觉得头重脚轻,浑身虚乏,但还是坚持倒转笔头,用力撞符三下,然后端起符咒在香炉之上绕三圈加持,做完这些,我将第二道符咒和第一道符咒妥善的放在一起,便转身回到床铺上面,重重的栽倒。 尽管很累,但我却是乐不可支,眼皮都很难睁开,却还是美滋滋的傻笑连连。不知何时,我迷迷糊糊的便是睡着了…… 第三章梦中梦 死静的夜,没有半点声音,唯一能够听到的,只是我的心脏狂跳的声音,还有我自己的脚步声,急促的脚步声! 漆黑的山洞里,我浑身的血仿佛都涌集上了脑壳,全身上下皆绷紧的拼命奔跑着! 伸手不见五指的幽闭通道里,我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额头上豆大汗珠子不停的往下掉落,但我却来不及擦拭,任凭心脏“砰砰”狂跳着,仍旧没命的向前狂奔,我内心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但四周越来越阴寒刺骨的气息,让我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逐渐的,我带着一声声呜咽,极快的扭头向后面看了一眼,后面仿佛有一丝丝光亮,闪闪烁烁,里面还有个人影,头上长着两只角的诡异人影,他似乎一直在追我! 这,这个场景,这个久违了的场景,居然又出现了!我,我怎么又来到了这个山洞里?而且,那个头长双角的诡异人影,依然还在追赶我,我飞快的狂奔着,心里却是憋闷到了极点。 为什么我还在这里?我,我不是在破庙里面吗?我师父呢? 想到此,我急忙大声的呼喊:“师父!师父救救我!”一边没命的呼喊着,一边不断的加快步伐,但身后的那个诡异人影,依然不远不近的追赶着我。不多时,我鼓起勇气,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个高大的身影,竟然距离我越来越近了。我下意识的缩着脖子,咬牙切齿的向前继续飞奔。这个鬼地方,我要离开这里,我必须离开这里! “啊!” 霍地坐起身子,我仿佛还能听到刚刚大喊的声音,而此刻,我浑身上下已经被大汗所浸透,且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我伸手捂住胸口,继而扭头万分警惕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在发现刚刚只是一个梦后,不禁闭上双眼,长长的舒了一口大气。 为什么我又开始做那个噩梦了呢?好像我很久很久没有做过那个噩梦了,自从拜入道门,跟随师父以来,本以为那个噩梦已经彻底消失,直到此刻我才明白,那个噩梦,似乎一直在纠缠着我。然而,这么长时间了都没事,怎么偏偏在今天又回到了那个破窑洞内,而且又见到了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自从八岁那年我父母莫名的死在破窑洞内,我便开始无休止的做着那个噩梦,而梦里的那个怪物,很像是村里的老人们口中传说的老猴精。 可我想来想去,那个怪物和老猴精的模样似乎八竿子打不着。可那究竟是什么怪物?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而且我一旦梦到那个怪物,便会在同一个场景,同一种无助绝望的状态下,甚至那个怪物的模样,一点没有变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师父若是在就好了,兴许师父能够帮我查出此事的来龙去脉,若是再不解决这个噩梦,纵然我修习了再厉害的法术,一旦入梦,便忘了个一干二净,根本不知道使用,依旧是无助和绝望深深的包围着我。 许久之后,我方才逐渐的平复下来,继而深深的呼出一口大气,我暗暗的安慰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梦,一个梦而已…… 只等师父回来,我第一件事便是请求师父帮我解决这个大麻烦,否则我迟早会崩溃!我叹了一口气,看着外面依旧漆黑的天色,准备继续睡觉,但当我不经意的扭头看向床铺时,却是惊恐的跳了起来,随即仔细的看向床铺……那床铺上面,怎么,怎么会有另外一个我,而且还在沉沉入睡当中。那,那不是我吗? 既然是我,那我现在又是什么? 难不成我灵魂出窍了?不会吧? 我吓得双腿发软,一个踉跄退后了五六步,差点跌坐在地上。恰在此刻,我突然嗅了嗅空气,只觉得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丝丝沁人心脾的幽香。好香啊!我禁不住扭头透过窗户向外面扫视了一眼,什么样的花居然能散发出如此香味儿?甚至有点勾人魂魄的意味,我呆呆的走到庙门口,看着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山谷中,清澈如洗。 不知不觉的,我随着那股淡淡的幽香,一步步走下山坡,穿过宁静的山道,直到我听到不远处的溪流湍湍之声,方才意识到,我已经来到了溪水旁。 不过,溪流的上游位置,有着一个水潭,那个水潭里面的水,清澈之极,而此刻,好像那幽香正是从水潭方向飘散过来的。我神色木讷的半张着嘴,缓步向前面的水潭靠近,不多时,我突然听到水潭方向传来一丝丝撩水的轻柔之声,不禁愕然愣了愣,这附近并没有别人,怎么会有撩水的声音传出来? 然而,当我冷不丁的看到不远处的水潭内,一道纤细且白皙的倩影出现在里面时,不禁陡然睁大双眼,这,这里怎么有个女子在里面洗澡? 幽香,好像就是从那女子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这女子竟一丝不挂的置身在水潭内,皮肤白若凝脂,暴露出来的香肩和绝美到极致的五官,以及那一抹乌黑的长发,都让我莫名的咽了咽口水。月光下,那一抹妩媚、一抹娇艳所融合而成的绝美容颜,带着一丝恬静的迷人微笑,时不时的撩起一抹清水,顺着三千青丝飘然而下…… “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的脑海之中莫名的浮现出一首唯美的古诗,或许她正如诗中所指的绝色美人,尽管拥有着倾国倾城、闭月羞花之貌,却难得世人的欣赏,实在是可惜啊! 当水面上缓缓浮现出一条白皙如嫩藕般的长腿时,我顿觉浑身热血逆流,转瞬间,我猛地惊醒,伸手捂住滚烫的老脸,并把双眼一同遮住…… “啪!” 忽然间,一道闷响传来,我惊恐的睁开双眼,一尥蹶子坐了起来。随即用力的揉了揉双眼,并急切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但见我竟还坐在床上,那,那我看到的……岂不是一个梦?回过头,我看着地上散落的一块破瓦片,当即扬起头看了看屋顶,却是上面的瓦片掉落下来,把我从梦中惊醒了。原来那真的是一场梦…… 回想起来,我不禁老脸又是一红,人家一个女子在水潭里面洗澡,我竟然目不转睛的看了半天,差点把人家的身子看个精光。想着想着,我顿时觉得浑身燥热难耐,且额头上不停的冒着汗,挥手甩了自己两个大嘴巴,随即穿好衣服下了床。 上香、叩拜,然后跪在祖师爷的神坛下,我暗暗忏悔着自己的罪过。俗话说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我身为道门弟子,居然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实在是惭愧到了极致。 可是,我怎么好端端的会梦到一个绝色女子在水潭里面洗澡的画面呢?这,这太奇怪了吧?对了,在那之前,我好像又做了以往不断做过的一个噩梦,而且在噩梦醒了之后……不对!噩梦醒来,其实还是在梦里,也就是说,我做了一个梦中梦!一个噩梦,一个香艳无比的梦,更让我汗颜无地的是,我居然还在梦里对那个绝色女子品头论足的吟了一首古诗。 猴子啊猴子,你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啊! 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蒙蒙泛亮,我站起身,无心打坐修炼,更是无心诵经以及修习武学。呆呆的坐在床沿上,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出梦里看到的那个画面,不多时,我再次甩了自己两个大嘴巴,打得脸滚烫滚烫的,痛得我咧着嘴哼哼唧唧的痛叫。 忽然,师父从外面走了回来,把一包东西放在门口,便是走了进来。师父先是给祖师爷敬香,随后刚欲开口和我说话,却是在看到我的脸时,微微愣了愣:“猴子,你的脸怎么肿了?刚才为师在外面听到摔打的声音,不会是你在打自己的脸吧?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把自己的脸打成这样!” “额!”我老脸一红,实在不敢把梦里看到的场景说出来。如果我告诉师父……师父不打断我的腿才怪,继而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我练画符练累了,又不想歇着,就打了自己两巴掌,打打精神,嘿嘿!” 师父继而拿起我画的符看了看,不禁微微点头道:“嗯,虽然威灵之力稍显弱了点,但还算能用,不错。只是,你什么时候痴迷画符痴迷到了这种地步?为了练习画符,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累了便好好休息休息吧,符法的修持,并非一朝一夕能够修成的,先以入门基础为要,只要把基础打好,画的时候才能一气呵成,威灵赫赫!” “是!弟子记下了!”没想到我随口编了个谎话,师父却是相信了,忙恭敬的回应了一声。 然而听到我的回应,师父却是不淡定了,更加奇怪的看了看我:“猴子,你一向对为师的话都是心不在焉,怎么为师仅说了两句,你便恭敬到如此地步?不会是连续修习符法数日,把你关在庙里关出毛病来了吧?若是你想到外面走动走动,不妨跟随为师出门一趟,今天为师要把那两个缚魂蛋寄出去,路程不算很远,三日内便可回来。” “不不,不用了师父,我没问题,而且我刚刚开始练习画符,还要继续勤修苦练才行呢!”我急忙挥舞着双手,表示没兴趣和师父一起去寄魂。“反正两三天就回来了,我还是在庙里等师父吧,而且这段时间我有很多符咒要练习,还有修炼道法,修习武学,实在是需要下一番苦功才是!” “呵呵!” 哪知师父竟然难得笑了笑。“猴子,你能够勤奋上进,为师着实高兴,那好吧,你就留在庙里继续闭关。这几日为师回来后,我们便离开这里,据传天津一带有恶鬼为祸,这里的事情办完,我们便去瞧瞧。” “好,好啊!”我极不自然的应承一声,尽量保持自然一点,可越是这样,我越是紧张得结结巴巴,说话都说不利索,生怕被师父知道我内心的秘密。 第四章 **** 我的话说完,师父却莫名的打量了我一眼,继而说道:“猴子,你的精神很弱,是否因为画符消耗了修为所致?”话虽这么说,但师父看我的眼神,仿佛有些古怪,似乎要把我看个通透一样。我立时神色闪躲的向后退了两步,继而佯装无事的摇头笑了笑。“画符消耗的是修为,而你的精神不应该如此憔悴,或许是因为你昨夜没有休息所致。” 说到这里,师父微微皱着眉头,似乎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刻,我突然想起那个噩梦,但正要开口说出来,但又一想,似乎不能说。只因那两个梦牵扯在一起,万一师父追问起来,我若是说漏了,把那个香艳的梦也给捅出来,就麻烦了。这可怎么办?那个噩梦一直困扰着我,必须尽快解决才行,只是师父就在我跟前,我却不能说出来,这可是要把我急死了! 好端端的做什么香艳梦?现在倒好,就算那噩梦再怎么恐怖,我也只能暂时忍着,至少等我的心彻底平复下来,不再受那个香艳梦的影响,才能把那个噩梦说给师父听。 憋了半天,我毅然决然的笑说:“师父,我没事,或许是没休息好。” 师父再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点了点头:“嗯,那你今晚早些休息,纵然是练习画符,也不必熬那么晚。对了,我带了些菜回来,够你这几日食用的,待会儿吃了早饭,我便要赶路,尽量早些回来。这样我们就能尽快赶往天津了。” “好!” 我当即应承一声,便跑到锅灶前开始做早饭。 一通早饭下来,我愣是不敢多看师父一眼,生怕和师父对视的时候,被师父看出什么端倪。师父是得道高人,若非那只是我的一个梦,恐怕早就被师父看穿了,好在只是个梦,只是个梦而已……希望过个两三天我能彻底忘记。吃过早饭,师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囊,便带着缚魂蛋离开了破庙。我送着师父下山,直到看着师父的身影远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方才深深的呼出一口大气。 “好险啊……幸好师父没有看出来,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师父说了,唉!”我摇头轻叹一声,转而回到破庙里,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继续发呆。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才发现我整整一天的时间,都只是坐在凳子上发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就连午饭都没吃,像是失魂落魄一般……我站起身,默默的站在庙门口看向外面,心里不禁莫名的嘀咕道:“猴子啊猴子,恁娘的!你到底是怎么了?区区一个梦,居然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你不会是着魔了吧?” 打了一瓢凉水,用力泼在自己的脸上,我急忙甩了甩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继而拍着自己的脸,嘟嘟囔囔的说道:“一定要忘记这个梦才是,一定要忘记!”说罢,我急忙烧火做饭,刻意不在去想那个梦,吃过晚饭,我便按照以往的惯例,诵经打坐,修习武学。 可一通忙活下来,刚坐下来休息,我的脑海之中,不禁又浮现出那个香艳的画面。 咬了咬牙,我急忙拿出符纸和毛笔,先是诵念了几遍清心咒,继而连续画了三道符咒,最终累趴下来。 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床上,刚一闭眼,便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刻,我只觉得世上的事再怎么美好,也没有躺下睡觉更加美好。 朦胧中,淡白色的月光,挥洒下来,映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我愕然环顾四周,竟是站在湍湍溪流前,刚欲转身回到破庙,却是在这一刻,莫名的又闻到空气中飘荡的一丝丝幽香。这一刻,我的脑子里只觉得一热,不知怎么的,双腿竟然不听使唤的向前面的水潭一步步迈进……直到我悄悄的来到一块大石头后面,透过缝隙,看向那水潭。 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搭在白皙的香肩上面,如羊脂白玉般的纤细手臂,时而撩起一抹水花,时而在水中游动,而那张绝美的容颜,在水中更显妩媚动人。弯弯的新月眉,明亮的双眸,粉红的红唇,白里透红的脸颊,每一处,都勾勒得恰到好处,她一颦一笑,都足以让我的心海翻起滔天巨浪,久久的难以平静。 忽然,那绝色女子竟然缓缓的向岸边游动,此刻,我的理智告诉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我就真的是禽兽不如了! 可我的双腿在此时此刻,仿佛灌了铅一样,根本抬不动分毫。 直到那绝色女子逐渐的露出水面,一寸一寸的冰肌玉肤,一览无遗的出现在我眼前。这一刻,我的眼睛仿佛在充血……好像胸口有一口气在闷着,无法呼吸,隐隐有着一抹窒息的冲动出现。 就在这一刻,那绝色女子忽然扭头向我这边看了过来,那双清澈而又唯美的眸子,仿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我浑身一颤,霍地睁开双眼……一尥蹶子坐了起来,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一抹豆大的汗珠,悄然滑下。四下里看一眼,我怔怔的呢喃一声:“我怎么又做了那个梦?而且又梦到了她?她到底是谁?怎么会连番的进入我的梦境之中?” “啊?” 刚欲穿衣服下床,我突然发现屁股下面有着一小块儿湿湿黏黏的地方,伸手一摸,我顿时惊叫着下了床。再次盯着那只属于一个男人生平第一次事故的地方,我只觉得老脸滚烫到了极致,很想就地找个缝隙钻进去……恁娘的!实在丢人丢到家了,一个梦,居然会导致梦遗…… 我慌忙把被褥拿到外面晾晒,继而浑身虚脱的瘫坐在庙门口,幸好师父不在庙里,否则我真的要一头撞死了啊! 怎么会这样? 我在心里一百次一千次的问着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让人羞耻的梦?难道每个人男人在张大后都会做这种梦吗?还是我真的胡思乱想的走火入魔了?一时间,无数个疑惑困扰在我的心里,我想不明白,更找不到一个头绪,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遇到最为窘迫而又最难以启齿的恶性事件!不知为何,这次起床后,我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感觉一点气力都使不出来。 没有心思吃饭,没有心思做功课,更没有心思去修炼道法,而且只要我闭上双眼,那一幕幕让人充血的画面便又浮现出来。 浑浑噩噩的瘫坐到天黑,我重新铺好床铺,便是一头栽倒在上面,这一天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好像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我的世界仿佛就此静止,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慵懒的混日子…… “呜呜呜……呜呜呜……” 莫名的听到庙门外传来一道女子的哭泣声,我霍地下了床,快步走到庙门口,但见不远处,果然有着一个身穿白色素衣的年轻女子悲伤的流着眼泪。但当我看清那个女子的容貌时,不禁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这,这不是那个在水潭里面洗澡的那个绝色女子吗?没想到她穿上衣服后,竟然更加美得让人窒息…… 可一想到我把人家的清白亵渎了个干净,不禁老脸又是一红。 正值我犹豫之际,却是看着那女子越哭越伤心,忍不住鼓着勇气走到她跟前,清了清嗓子,尽力保证我在不结巴的状态下能够把一句话说完整:“姑娘,你你……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 然而,当女子缓缓抬起头,那双动人心魄的眸子在看向我时,我的心里再次揪到了一起。然而女子在看到我后,却是俏脸绯红。只不过,她依然流着眼泪,带着一抹幽怨,轻轻咬了咬红唇……“你,你不如让我去死……呜呜呜……”这,这是什么话?我,我为什么要让她死?而且她怎么和我说这样的话? 我顿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伸手抓了抓后脑勺,苦着脸结结巴巴的问道:“姑娘,我,我怎么着你了?额……不会是……你发现了我那个……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每次都能看到你在那水潭里面……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脑海一片空白的向女子连连道歉,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觉得我已经语无伦次了,但只要能够表达出我对她的歉意,让我做什么都行。 第五章人鬼殊途 幽幽夜色,笼罩在四周,而此间风景,却是和夜色没有半点关系。 听到我的话,女子却是依旧用幽怨的眼神望着我,直把我看得坐立不安,心脏砰砰狂跳!不知过了多久,女子微微低下头,哽咽着说道:“你毁了我的清白,家族不容我,现在我已被赶出了家门,无栖身之地……呜呜呜……”说着说着,女子竟然又哭了起来,我顿时慌了神,连忙走到女子跟前,刚欲伸出手搀扶,但又不好意思的收回手。 “我……”一时间,我窘态百出的迟疑起来,难道我无意间看到她洗澡,亵渎了她的清白,乃是被她家里面的人知道了?但,但我并不是故意的啊!而且,她家里人也太不通情理了吧?仅凭这么一件事就要把她赶出家门?这,这怎么办啊? 然而,当女子再次抬起头,楚楚可怜的望着我时,我实在忍不住,走上前把她搀扶起来,托着她那柔若无骨的纤细手臂,小心翼翼的把扶到了一块儿平坦的地儿站定。 我一路低着头,不敢多看她一眼,而我的心脏仿佛停了下来,憋得我浑身难受。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自她的身上飘散出来,给这个夜,更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我刚欲松开手,却是被女子的葱白玉指轻轻拉住,我愕然张了张嘴巴,呆呆的抬起头,四目相对,我老脸顿时又红了起来,但还是忍不住望着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 “你不想要我?”哪知女子竟然开门见山的问了我一个问题。 “啊?这这,我……我是修道的……而且我现在也……”我一时间又陷入了语无伦次的地步,但好在我及时的岔开了话题。“姑娘,我叫方侯,小名猴子,先前实在是无意冒犯,只因你着实,着实太美了……我,我禁不住就多看了两眼,实在是对不住!没想到,此事竟然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唉!” “我姓白,名惠儿……”女子微微羞涩的收敛了目光,低着头揪着自己的一缕长发在指尖不停的盘绕着。 “哦,惠儿姑娘,那你家在什么地方?如果实在不行,我就随你回家一趟,当面向你的家人赔礼道歉,如果他们能够原谅你,你就能回家了。”我当即郑重的向惠儿姑娘说道。“此事是我的错,我不该误打误撞的偷看你洗澡,这,这绝非君子所为,而我又是一个修道之人,对自己的约束竟然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实在是惭愧之至,还请惠儿姑娘原谅!” “一句原谅就算了吗?”哪知惠儿姑娘略显哽咽的反问了一句。“你,你做的事情,我家人很是生气,而且我家的家教甚严,现在我是一个伤风败俗的女子,家是肯定回不去了,如果你不收留我,我恐怕唯有一死……”说着,但见她的脸颊上,缓缓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看在眼里,我的心瞬间揪在了一起。 “我是,我是很想收留你的,可是我……” “那你是不喜欢我?”不等我的话说完,惠儿姑娘突然抬起头,轻摇着红唇,幽幽的望着我。 “额!我……”我忍不住抓了抓后脑勺,这一刻,我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啊……“我,我喜欢你……可是我……唔……” 我的话还未说完,但觉那透着淡淡幽香的红唇,突然堵住了我的嘴,我微微睁大双眼,浑身僵直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但很快,我只觉得浑身血脉贲张,甚至是彻底的迷乱,双手用力将白惠儿拥入怀中,并深情的拥吻起来……或许这个世上本没有缘分这件事,只是有了情以后,缘分便成了一种巧合。 我不觉得和白惠儿的情是一场巧合的缘分造就,或许我们上辈子就认识,或许我们上辈子就有一段不了的情缘。 今生能够遇到彼此,或许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猴子!快醒醒!猴子!” 突然间,正值我忘情的拥吻时,耳边却由远及近的响彻一道闷雷般的吵杂声,紧跟着,我猛地睁开双眼,怔怔的看着师父那张愤怒之极的脸。“啊?师父!你……”我一尥蹶子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人还没起来,却是无力的摔倒下来,继而气息虚弱的补充道“师父,你回来了……” “哼!为师才走了两天,你怎么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师父气呼呼的怒斥一声。“还有,你身上隐隐透出的一股阴邪之气,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 “师父……我觉得我没事啊……我挺好的嘛……” 我艰难的想要下床,可刚到床沿上,整个人扑通一声摔倒下去,继而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此时此刻,我方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了一丁点的气力,而且头脑发昏,困意不断袭来,很想继续倒头睡觉。“师父,我感觉我好累,我想继续睡觉,现在天还不亮呢吧?那我再睡会儿……” “还睡什么睡?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师父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轻易的便把我提起来,但很快,却是又用力将我甩到了床铺上。不多时,师父找来了一面镜子,对着我怒声斥责道:“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认真看看!” “啊?这这,这是谁啊……”我惊恐的看着镜子里那张蜡黄且枯瘦的脸,眼圈发黑,嘴唇发白,整个人跟个半死不活的病人一样。随即,我用尽气力把镜子扔到一边,慌忙向师父解释道:“师父,我,我可能是夜里着凉了,我,我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现在我就觉得自己快没事了……” “你不是快要没事了,而是快要死了!”师父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快步将我拽出了内屋,在师父的拖拽下,我双腿瘫软的跌跌撞撞,最终被师父一把甩出了庙门。 炽热、耀眼的太阳光,尽数洒在我的身上,我艰难的眯着双眼,弯身驼背的站在地上,尽量不至于倒下去。我发现今天的太阳光似乎跟火炉一样炽热,照在身上,仿佛要我把我融化了一般,按理说现在刚过完年不久,天还没那么热,怎么今天的太阳光格外的毒辣呢?不多时,我便是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拉着长音向师父喊道:“师父……求求你别让我在这太阳底下暴晒了,这里真的好热……还是让我回屋休息休息吧,我站在这里好累……” “哼!你就老老实实的站在太阳底下好好晒晒!哪也不能去!”师父依旧发着火,且站在庙门口,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不知哪里来的鬼邪,居然敢迷惑我李正功的弟子,简直是找死!既然自己找上门,那今晚我便去会会她,看她有什么能耐!而你,在外面晒三个时辰的太阳,先把体内的阴邪之气化解一二,其后便罚跪在祖师爷的神坛前三日三夜,一刻也不准起来!” 师父气呼呼的说完,转身回到了庙里。 而我,却是张大了嘴巴,一抹冷汗从头到脚的冒了出来,且用力的打了个寒颤。这么狠的处罚,师父这是要整死我啊……我默默的在心里叫苦,惠儿啊惠儿,希望你快点跑吧,如果被我师父抓到,你还有命活吗?但,但我实在无法相信惠儿居然是鬼……梦里,她是那么的真切的存在着,和普通人的存在没有什么两样,怎么就是鬼呢? “你说说你,也入道有一些时日了,居然还如此的糊里糊涂,和鬼邪勾搭在了一起!你,你简直是要把为师气死才甘愿吗?”师父突然又从庙里冲出来,指着我又是一通大骂。“人鬼殊途,这一点,你心里非常明白,往日里我们师徒劝诫别人不可行此逆天之道,而你,居然知错故犯,哼!” “师父……我一开始不知道她是鬼……可我现在,我现在已经喜欢上她了……”我一脸委屈的低着头。“一切又不是我的错,感情来了谁能挡得住嘛?而且我相信她不会害我的……” “你个混账东西!我打死你!”师父突然抓起笤帚便往我身上招呼,打得我上蹿下跳。“你是昏了头了!狗屁不懂的年龄,居然还说什么感情,你知道什么是感情?” “我知道!我喜欢她,她喜欢我,这就是感情!”我一边挨着打,一边硬着头皮反驳。 师父突然飞起一脚把我踹倒在地,继而气呼呼的叫道:“跪下!”闻言,我慌忙跪在地上。“你这是愚蠢!人和鬼能有什么感情?人和鬼是不能在一起的你知不知道?为师今天必除掉她,看你们还有什么感情!” 闻听师父的话,我顿时眼眶一红,眼泪“啪嗒啪嗒”的滴了下去,但见师父再次转身回庙里,我慌忙抱住师父的腿,哭喊着叫道:“师父,师父我错了!求求你不要除掉她,放她一条生路吧师父!师父!求求你了……” “傻孩子,为师放过她,她会放过你吗?”师父沉声咬着牙,用力抓住我的肩膀。“你怎么就这么傻?”说完,师父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打得我晕头转向,瞬间倒地不起,人事不省。 第六章白惠儿 等我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此刻只觉得浑身酸痛,虚乏无力。好像浑身的气力都被抽空了一样,而且盖着被褥,却还是冷得发抖,我嘴唇打着哆嗦,浑身缩成一团。不多时,师父端着一碗汤药来到床前,打量了我一眼,师父轻叹着摇头道:“把这碗补药喝下去,你差点就要脱阳而死了!” “师父,我,我觉得我好冷……” “知道冷就说明还有得救!”师父瞪了我一眼,随即把我搀扶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继而,师父端着汤药,一勺一勺的喂我喝下。一边喂着我,师父却是一边沉声呢喃道:“先前我就看着你不对劲,但却未能及时的发现症结所在,只是这短短的两三天里,你体内的阳气居然虚脱到这种地步,想来是那女鬼颇有些道行!” 此刻,我眼眶里噙着眼泪,默默的喝着师父喂我的汤药。对于师父所说的话,我没有回应,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被师父的举动,深深的感动着。师父此刻更像是我的家人,我的长辈,而不像那个对我十分严厉的师父。 “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又有为师喂着药,你还哭个什么?”师父但见我掉眼泪,不禁顺势帮我擦拭了一下,随口又是一句斥责。“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区区一个鬼邪而已,有为师在,你怕什么?若是她今晚还敢入你的梦吸你的阳气,为师定打得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强忍着眼泪,继而咬了咬牙,勉强能够说出话来:“师父,我又给你惹祸了……” “这次倒是挺有觉悟,但你惹的祸事还少吗?为师早就习惯了!”师父虽严厉的责怪着我,但是他那无微不至的照顾,却是出卖了他,他其实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总是让人心里暖暖的。 喝了汤药,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淡淡的开口说道:“你本已入道,那些鬼邪一般是不敢对你怎样,只能通过梦境间接的让你涉险。然而你现如今的修为虽然低,可也不是什么鬼邪都能随随便便入你的梦的,怎么你就一次又一次的被那女鬼得逞了呢?这倒是奇怪啊!”师父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起身把碗端了出去。 “师父,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无奈之下,既然纸包不住火,我只好把梦中梦见白惠儿的事情,前后经过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师父,事情就是这样,她好像也没那么坏,好像她也没想着要害我……” “好像?你好像快要被她害死了,还好像!”师父再次瞪了我一眼。“这个女鬼擅长蛊惑之术,想来是成了些许的气候,至于她是如何入了你的梦,为师现在也不太清楚。而且你的梦甚是奇怪,像是有了什么缺失,才让那女鬼趁虚而入。猴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告诉为师?认真的想想!” 有虚弱的地方,才能被趁虚而入,师父说得有道理。可是我又有什么缺失的地方能够被鬼邪轻易的击破呢? 突然间,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师父,我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和你说,这两天……因为那些事情,我差点都给忘了!”接着,我把从小不断做的那个噩梦,原原本本的,又和师父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我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一直纠缠着我的噩梦,我刚欲摆脱,却又入了另外一个梦境,而在那个梦境里,我遇到了她!” “你刚才说什么?老猴精?”师父闻言,却是微笑着摇头。“老猴精只是个精怪,而且你所描述的那个头上长角的人影,和老猴精根本没有什么关系,那只不过是你的想象而已。” “师父,那你说那个头上长角的人影,又是什么?”我不解的追问。 师父皱了皱眉头,随即摇头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个东西为师也没有见识过,到底是鬼还是妖,亦或者是魔,现在还不得而知。还有,你父母的死,似乎对你当时的打击很大,致使你忘记了他们是怎么死的,兴许你父母的死和梦里纠缠你的那个怪物有关联。只是那个怪物如果是真的,恐怕道行不低,因为为师在为你把脉时,根本感应不到他在你体内的存在。或许你把他拘禁在你内心的某一个角落,只有你在进入那个梦里时,才能将其释放出来。故而,无论怎样,为师都无法探查到他的所在。” 停顿了一会儿,师父又说道:“那个女鬼居然能够趁你在精神虚乏之际,侵占你的意识,进入你的梦里。想来,那个女鬼一定知道那个怪物的来历,否则她不可能制造出一个梦中梦来迷惑你了。眼下,还是要抓住那个女鬼,才能问出一个所以然来,猴子,或许那个女鬼的道行,远比为师的想象要高,你务必小心,切莫再中她的迷魂阵!” “师父,她,她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我回想起她那迷人的绝美容颜,实在想不通她怎么可能会害人。 “可不可怕你应该问自己,你现在这副尊容,人不人鬼不鬼的,本身就已经很可怕了!”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阴阳两界的鬼邪,并非都是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模样,有些则是红粉骷髅,若是你无法辨认出那些鬼邪的真实面目,被其迷惑乃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无法避免啊……” “师父,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愕然愣了愣。 师父犹豫着看着我,等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道:“猴子,为师想让你再经历一次梦境,那女鬼既然只存在于你的梦境之中,现实世界里,实在是太过狡猾,想要抓住她,并不容易。如果你能够在梦境里把她的魂魄震散,那么她便会在现实世界里重新聚形,到那时,为师等她聚形成功,便第一时间除掉她!” “啊?除掉她?!”我再次惊愕的叫了起来,但见师父的脸色阴沉,我忙低下头。“师父,能不能不除掉她?大不了把她封印起来,总之,只要不杀了她,怎样都可以!” “那好吧,你的梦里,你自己做主!”师父终于被我说动摇,且勉强点了点头。“不过,你还是要有所准备,万一她对你不利,你却还是糊里糊涂的什么都记不起来,那你的道术就白学了!” 我抓了抓后脑勺,苦着脸说道:“梦里谁能想得起现实世界里的事情啊?不然我早就在梦里画符对付那个长着两只脚的怪物了!” “你放心,这次再入梦,为师会助你想起所有法术的使用方法,更是会让你百试百灵!”师父说完,随即拿了一叠黄纸,开始忙碌着叠着东西,不多时,便是做出了一把纸剑,还有一个纸做的罗盘,纸做的道袍,纸做的……所以的一切,都被师父用纸糊了出来。做完这些事情,师父才开口说“这次在梦里你会想起你是茅山道士,这样就足够了,一切深藏在你心里的符咒法术,都会出现在你的梦里。到那时,切记,一定要把那个女鬼除掉,知道吗?” “额!师父……” “唉,就算你下不了那个决心,起码也得把她收进伏魔鼎之中,知道吗?”说着,师父把伏魔鼎从神坛上请了下来,双手捧着放在我的头边。“无论是什么样的鬼邪,一旦进入伏魔鼎,便如同进入了炼狱一般,若是道行不够高,很快就会被里面的其他恶鬼分而食之,化为乌有!到时为师会助你在梦里拿到伏魔鼎,如此这般,你就可以无后顾之忧了! “谢谢师父!”我赶忙向师父答谢,既然师父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就太好不过了。这样我就能把话和白惠儿说清楚,告诉她人鬼殊途,然后让她走,走得远远的,从此以后隐退深山,潜心修炼才是…… 一瞬间,我在心里为白惠儿设想了一百多种结局,甚至更多,但不管怎样,我不希望她魂飞魄散,更希望她被师父抓进伏魔鼎内……而此次师父让我再度入梦,是真的没有办法对付她才让我这么做,还是……还是要让我自己来经历这场人鬼情劫?我默默的看了看师父,但见师父正在忙碌着为祖师爷敬香。 我迟疑了一下,继而怯生生的向师父说道:“师父,那,那我现在就睡下了。” “那你就早点睡吧。”哪知师父头也没回的随口应了一声,而手中依旧在忙碌着其他琐事,似乎并未把我的事情当回事。我咂了咂嘴,由于我现在很想进入梦里再见到白惠儿,生怕师父突然改变主意,在得到师父的应承后,我忙钻进被窝里面,缓缓闭上双眼。由于身体的极度虚乏,我很快便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七章白府 猛地睁开双眼,我错愕的看着四周,发觉我还在床上躺着。 敢情我并没有睡着?暗自呢喃一声,我缓缓掀开被子下了床,可当我站在地上,却是惊愕的发现自己正穿着一袭青黑色的道袍,而且手中竟然还提着一把极为厚重的宝剑,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天罡剑吗?这么说,我现在是在梦里了?难怪我此刻并没有觉得精神不振,反而是神清气爽,脚步轻盈,尤其是修为仿佛更进了一个层次。 或许是因为这身装束让我信心大增吧,我嘿嘿一笑。 缓步走到庙门口,我错愕的看着站在远处,正向我翘首以盼的那道唯美的倩影……白惠儿! 看到我,白惠儿莞尔一笑,快步向我跑来,我更是忍不住迎了上去。惠儿一边跑着一边开心的喊道:“猴子!”当我们的手触碰在一起,惠儿深情的抬起头望着我,随即扑进我的怀中。然而刚拥抱在一起,惠儿不知怎么的,整个人陡然倒飞而起,带着一声惨叫,远远的摔了出去。 “啊?惠儿你怎么了?”我震惊的向惠儿跑了过去,但很快,惠儿慌忙伸出手阻止。“惠儿,你没事吧?我刚才并没有推开你,你怎么自己摔出了那么远啊?” “猴子,你,你身上有……” 闻言,我急忙伸手到怀中摸了摸,竟是摸出了一叠黄符,而此刻黄符上面正闪耀着刺眼的金光。看到这里,我又扭头看了看惠儿,不禁轻叹一声,随手把黄符全部扔了开去。“惠儿,我把那些符咒全部扔掉了,现在没事了!”说着,我急忙来到惠儿身旁,将其搀扶起来,继而,我们再次相拥。 “猴子,我以为你要抛弃我,再也不要我了……”惠儿柔声在我的耳边说着,声音中,略显一丝哽咽。 “傻瓜!怎么会呢!”我当即笑着安慰道。“我不会抛弃你的,更不会不要你,而且,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永远都不要分开……”这一刻,我真希望时间就此静止,让这份幸福,化为永恒。或许在认识惠儿之前,我并不相信这个世上的爱情是多么的不能割舍,现在我相信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惠儿缓缓抬起头,深情的望着我,许久后,冲我甜甜的一笑:“猴子,你真想和我不分开?” 我没有半点犹豫,重重的点头说道:“嗯!” “那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跟我来。”惠儿开心的拉着我的手,沿着前面的一条小路,不断的向前走。我没有看路,我的眼睛里,除了惠儿,再无其他。“猴子,我的家人知道我们在一起,并告诉我,若是我们能够成婚,便不会再把我赶出家门,这次,他们想见见你这个未来女婿,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我顿时一乐。“我早就想见见你的家人,而且我要问问他们,为什么把这么好的你赶出家门,如果是我,我宁愿一辈子把你捧在手心,永远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说着,我伸出手指,轻轻的在惠儿的鼻尖上面刮了一下,惠儿俏皮的挤了挤眼睛,继而甜蜜的依偎在我的肩膀上面。 我们就这么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惠儿的家在什么地方。但只要有惠儿陪伴着我,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愿意去。 远远的,我看到一处秀美的山坡上,出现一座古朴的亭台楼阁,而楼阁前,竖立着一座白色的门楼,上面用黑字写着“白府”二字,看到这里,惠儿开心的向我说道:“猴子,我家到了。” 说着,惠儿开心的一蹦一跳,走到门口敲门。不多时,一个穿戴如几管家一样的老头儿,弯腰驼背的向惠儿问候了一声:“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家里人都在等着您呢!” “猴子,我们快进去吧。”惠儿对于那老头儿的问候没有半点回应,而是扭头向我招手。待我来到跟前,只见那个老头儿却是用警惕的神色打量了我一番,继而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礼,我倒是急忙抱拳回礼。“别理他了,老管家是个聋子,你和他说话他也听不到。” 我愕然怔了怔,原来是个聋子,难怪惠儿并没有开口回应他的话。可他既然是聋子,刚才敲门的时候他怎么很快就开门了?聋子不是听不到敲门声的吗?但没等我问出口,惠儿便是拉着我的手快步跑到了院子里。但当我扭回头看向老管家时,老管家却是冲我古怪的笑了笑。我极不自在的冲老管家点了点头,转而和惠儿置身在诺大的庭院之中。 庭院很大,左右各一条廊道,左边的廊道蜿蜒曲折的通往上面一层楼阁,而右边的廊道,则是环绕着通往后院。在廊道之中,时不时的有着几个年轻女子恭敬的端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回穿梭,看起来很像是戏台上府院里面的丫鬟,而正屋之中,灯火通明,里面更是有各色各样的人来回的走动,有的穿着素朴,有的在雍容华贵,整体看下来,这一个诺大的庭院内,至少有着几十口人。 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直到我被惠儿拉着手走进了正屋门口,所有的人尽皆停顿了下来,我顺势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有着两位衣着复古,且满身贵气的老夫妻,男的约莫五十多岁,女的略显年轻,风韵犹存。 “惠儿丫头,快到母亲这里来!”那个美妇人微笑着向我身旁的惠儿招手,惠儿则喊了一声“娘亲”便跑了过去。敢情这两位老人正是惠儿的父母,而那老头儿,满脸严肃的盯着我,直把我盯得像是犯了弥天大错一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原本还要来讲道理的,结果看这阵势,我实在是张不开嘴了啊! 不多时,惠儿快步的跑到我跟前,含情脉脉的凑到我耳边柔声细语的说道:“我母亲已经和我父亲提了我们的事情,我父亲已经知道了,他说要盘问一下你的家境,若是合适,不日便安排我们成婚!” “啊?这样吗?还,还要盘问家境呢?”我支支吾吾的反问。 “噗!”惠儿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低声说道:“你怕什么?我父亲看着严肃,其实非常和善,你只要据实回答即可。”闻言,我当即点头,并在惠儿的引荐下,一步步走到老头儿的跟前。 我赶忙抱拳,向二老恭敬的行了一礼。紧接着,老头儿微微点头,示意我在一旁坐下说话,我哪敢怠慢,忙恭敬的端坐在一旁。如此,老头儿才淡淡的开口,向我问道:“你是哪里人士?叫什么名字?父母叫什么?有何学识?田产多少?” “额!” 没想到这老头儿一股脑的竟然问了我这么多的问题,尽管如此,我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回伯父的话,我叫方侯,小名猴子,山东牛头洼人士,父亲方秉仁,母亲叶心兰。我自小上过几天私塾,粗读过几本圣贤文章,由于父母早亡,故而家境贫困,现今跟随恩师李正功行脚天下,修行道法。” 对于我父母的名字,我三辈子都不会忘,但是他们为什么而死,我却记不得了……对于老头儿的问题,我所能知道的,已然全部说了出来。 闻听我的话,老头儿微微点了点头,并沉声说道:“山东牛头洼,我倒也有些耳闻,不过牛头洼好像并没有姓方的人家吧?” “是,伯父果然好阅历,我们方姓一家,是后来搬到牛头洼的,但我祖籍在什么地方,却是不知,还请伯父海涵。”我恭敬的回道。 “那倒也无妨,猴子,你是个可怜的孩子,而且还学过文章,长得还算过得去,嗯,难怪我家惠儿能够相中你这个臭小子,呵呵!”老头儿说到最后,竟然开怀一笑。“来人,奉茶!”直到此刻,我才算被老头儿请了一杯茶喝,敢情我若是说错了什么,恐怕我连这杯茶水都喝不到了啊! 恰在此刻,惠儿的母亲温和的开口说道:“记得山东晏子沟一带,倒是有一个叫方秉仁的,乃是一位治病救人的郎中。” “额!伯母,您不会认识我父亲吧?”我但听到郎中二字,顿时想起父亲生前可不就是一个土郎中吗?晏子沟?我去过的啊!上次还和师父在晏子沟救了留根儿和方晴小两口一命呢,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而惠儿的父母竟然盘问着盘问着,盘问到了我的祖籍上去了。该不会……该不会我父亲的祖籍是在晏子沟一带吧? “哦?猴子,你父亲也是一个郎中?”但见我重重点头,惠儿的母亲不仅喜出望外的笑说:“那就是了,方秉仁可是一位好郎中,治病救人,仁心仁术啊!猴子的家庭背景是没有问题的,这一点,我是很满意了。” 三两句话一说,竟然越说越近,都说成一家子去了。 闻言,惠儿更加开心的看向我,并向我使眼色,示意我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我心里那个开心,没想到还能遇到认识我父母的故人。我急忙向美妇人询问:“敢问伯母,您也是山东那边的人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第八章掌心雷 美妇人当即回道:“呵呵,那倒不是,我有个远房的表亲是山东晏子沟的,也是从那位表亲那里得知有这么一位医术高明的郎中。这么说来,我们两家也算是有些渊源了,老头子,你觉得猴子这孩子如何?”说着,美妇人微笑着向老头儿问道。老头儿点了点头,继而又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 不多时,老头儿和美妇人在丫鬟们的簇拥下,缓步走到内室去了,只剩下我和惠儿面面相觑的站在原地。 “惠儿,你,你父母这是……莫非是看不上我的家境?”我错愕的向惠儿问道。 但见惠儿满脸羞涩的摇了摇头:“他们去里屋挑日子去了,吉日吉时,便为我们主持成婚仪式。我父亲很赞同这门亲事,猴子,我们很快就能成亲了。”说着,惠儿激动的扑进我的怀里,我先是惊喜的笑了笑,但回想起那个老头儿的脸色,好像并没有表现出怎么赞同的意思啊!但只要不阻止我和惠儿的亲事,能够让我和惠儿永远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进来两个丫鬟,簇拥着把惠儿请了出去,我还没闹明白呢,便是看到几个仆人张灯结彩的挂红灯笼、红喜字,敢情这就要成亲了吗?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啊? 或许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我猛一下还算觉得有点不太习惯,不过还好,当我看到新娘子在众人的搀扶下,莲步轻移的来到大厅内,才真正的确定,我真的要和自己喜欢的惠儿成婚了。这,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梦,没想到我猴子此生,竟然也有如此艳福,能够娶到这么美丽的妻子,老天待我真是不薄啊! “吉时已到,请两位新人准备拜天地!”门口一名司仪高声主持。 四下里,不少丫鬟和仆人纷纷将中堂焕然一新,最终请出了一身雍容华贵的老夫妻。老夫妻就坐,而我和惠儿则也站在大厅中央的两侧。此刻,门口的司仪再次大声的喊道:“一拜天地!” 我刚欲和惠儿准备拜天地,此刻,那司仪悄然来到我身旁,尴尬的笑道:“新郎官,你都要拜天地了,手里面的兵器乃不祥之物,何不交给小的保管?” “兵器?”我突然扬起手中的宝剑,霎时间,我竟然呆住了。脑海之中浑浑噩噩的一面,轰然间恢复清晰,这,这不是我的天罡剑吗?天罡剑……我我,我是茅山道士啊!我师父是李正功,我来这里……对了,我怎么会突然在这里拜天地了呢?我刚才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一切,只记得那些久远了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新郎官,还是把兵器放下吧?”司仪伸手便要取下我手中的天罡剑,我下意识的往回收了收,而此刻,司仪的脸色陡然大变。“新郎官,你拜天地还手持一把凶器,这便是看不起我们白府了,若是不把兵器卸下来,这婚事还怎么成啊?” “哼!我白府在方圆一带也算是名门大家,怎能受此羞辱?猴子,你既然没有诚心做我白府的女婿,又为什么要跟随小女前来府上成婚?!”没想到白老爷子竟然用力拍了一记桌案,震得周遭颤动,所有人纷纷向我怒视而来。刚刚还是喜庆的场面,转眼间,便是成了剑拔弩张的局面,这,这实在是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猴子,你不想和我成婚吗?”身穿凤冠霞帔的新娘子惠儿,此刻缓缓掀起自己的盖头,一脸幽怨的望着我。 “惠儿,我,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彻底懵了,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这好像是一个梦啊!而且师父还在破庙里面等着我,等着我把这段人鬼情缘给了结了呢,而我却,却在和这女鬼成婚……“惠儿,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是个茅山道士,我师父是茅山派掌教李正功,他给我这把剑,是让我在这里斩妖伏魔的,惠儿,我,我们好像不能成婚,因为……因为人鬼殊途!” “啊!” 当我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整个场面忽然间乱成了一团。四周的那些丫鬟和仆人,纷纷抓着家伙什将我团团围住,而坐在高堂上面的二老,也陡然间站起身,尽皆作好了动手的准备。看到这个场景,我微微张了张嘴巴,忙向惠儿说道:“惠儿,你,你何必如此?我虽然喜欢你,而且我承认,我已经深深的爱上了你,甚至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哪怕你吸干我的阳气,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喜欢着你!但我始终是一个茅山道士,而且我也明白,人鬼殊途,我是人,你是鬼,这是事实,所以,我们是万难走到一起的。” 但见惠儿的眼角缓缓滑下两滴清泪,此时此刻,我的心仿佛也要碎了……“惠儿,我差点忘记了来此地的目的,幸好我师父让我带着这把天罡剑,还有我身上的道袍,提醒了我。其实我来此地的目的,就是想要告诉你,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因为我师父要对付你,你吸我的阳气,我师父很生气……惠儿,你斗不过我师父的,一旦他来到这里,你,还有你的家人,都将有危险,还是听我的话,早点离开这里吧!” “你来到这里,就是要告诉我这些?”惠儿轻轻咬住红唇,继而微微闭上双眼,两行清泪,飘然而下。“你走!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惠儿……” “你快走啊!”不等我的话说完,惠儿哭喊着把我推到了大厅门口。 “不许走!”哪知惠儿的父亲霍地冲到我跟前,怒声大喝道:“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们白府安守本分的过了几百年,不受地府管,不受阳间问,还轮不到你们这些茅山道士前来说三道四,更轮不到你们来教我们如何做鬼!你胆敢伤害我闺女,难道你以为你还能走得了吗?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遁入鬼道,与我闺女成就永生好合,要么就是与我整个白府为敌,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话音落下,老头儿猛地一挥长袖,但见他的双手手指上面,陡然闪现一排尖锐而又修长的黑色指甲,那指甲仿若一个个锋利的铁钩,轻易便能划破人的喉咙,剖开人的五脏六腑! “伯父,我这次来并没有想过要与你们为敌,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们,你们不是我师父的对手,如果你们搬离此地,我师父定然也会放过你们,何乐而不为呢?”我慌忙挥舞着双手,并尽量表达出自己的善意。哪知这些鬼怪压根就不听我的劝告,而且一个个的抄起家伙什便要向我爆冲而来。看到这一幕,我急急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惠儿,只见她默默的低着头,独自抹着眼泪。 “惠儿……”我忍不住喊了一声惠儿,心里痛苦异常,我对不住你惠儿,如果我早点想起自己的来意,便不会闹出这般乌龙,更不会让你在家人面前丢尽颜面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臭小子,纳命来!”老头儿呼啸而起,在我毫无防备之下,轰然探出锋利的双爪,向我奔袭而来。 刹那间,我急忙本能的挥掌抵挡,然而正当我与老头儿的掌力相撞时,一道耀眼的白色雷芒,轰然自我的手掌心闪耀出来,生生将那老头儿震得倒飞而起,远远的摔了出去,而在半空中,老头儿忍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不多时,便是重重的坠落在地上,当我震惊的抬起手掌,看到掌心缓缓浮现出来的一道掌心雷符时,不禁呆住了……“师父,师父居然偷偷的在我的手掌心画了一道掌心雷!我,我怎么不知道呢?” “父亲!”惠儿急忙冲了出去,然而还未及走到那老头儿的跟前,只见老头儿的身体缓缓化为一团黑气,消失不见了。 魂飞魄散?我急忙收回手,师父啊师父,你这次可玩大了,我不小心把惠儿的父亲给灭掉了啊!你可害苦我喽!旋即,惠儿满脸愤恨的盯着我,似乎在她的眼神之中,再难看出一丝柔情,只有一股无尽的杀夫仇恨,瞬间显露出来。“猴子!你,你居然杀害了我父亲!他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下如此重的手!” “惠儿,你,你听我解释啊!这不是我,这是我师父他给我画的……”我苦着脸,连连向惠儿解释,可是惠儿的身影,一瞬间却是被四周爆冲而来的丫鬟和仆人们,彻底的遮挡在外面。而且惠儿的母亲,此时更是带着一声狰狞的喊叫,向我猛扑而至,那尖锐的鬼爪,生生的向我的胸口猛然抓下! 第九章人生难得如意 一股腥风袭来,但见美妇人的一双鬼爪呼啸而至,顷刻间,我本能的扬起天罡剑横在身前。美妇人一把抓住剑鞘,强大的劲力远胜过九头牛加在一起的力道,轻易的便把天罡剑拽了过去,不得已,我一把抓住剑柄,用力将天罡剑拔出,当天罡剑现身而出的刹那,一股浩荡的罡风,“嗡嗡”震颤着,四周奔袭而来的鬼众轰然被震退开去! “今日绝不可让这个臭小子离开白府一步!”原本还是温文尔雅、端庄贤淑的美妇人,此刻,或许是因为她老头子的死,而带来无尽的打击,咬牙切齿的吩咐一声,便是目光凶狠的向我再次扑了来。 我急忙紧攥着天罡剑的剑柄,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支支吾吾的叫道:“我,我不想与你们为敌,只想让你们尽快离开此地,这是为了你们好,我真的只是这个目的,没有……”话还未说完,忽然有两个丫鬟打扮的鬼邪轰然冲了来,她们手中各刺出一把短剑,生生刺向我胸口的要害之处,不得已,我用力的挥起天罡剑将其挡开。 没曾想天罡剑之威,竟然恐怖到了极致,那些鬼邪的兵器刚触碰到天罡剑,便是被轻易的斩断成两半,尽皆吓得连连后退。 而就在这时,那美妇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条黝黑的铁链,呼啸着向我甩了过来,我眉头一皱,怒声喝道:“我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你们既然这般的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我一把将那铁链的尾端抓住,手掌心的雷芒轰然迸射而去,顺着铁链直达那美妇人的手臂,进而传遍她的全身。 诸法之中,雷法为大。 当雷芒传遍美妇人的全身上下,美妇人浑身一颤,随之僵直在原地,直到她被那雷芒摧枯拉朽般化为一团黑气,消失不见……当美妇人被我诛灭,其余的小喽啰纷纷慌乱起来,而此刻,我猛地挥起天罡剑,怒声喝道:“尔等还不速速退去,否则格杀勿论!” 话音一出,大半的鬼邪轰然而散,仅有五六个还在顽强的抵抗,似乎在无声的诉说着他们对白府的忠诚! 天罡剑一出,所向披靡,其实说起来,倒不是天罡剑如何厉害,也并非是因为我的道行是多么高深,乃是这些小喽啰般的鬼邪,道行实在是太低了,根本承受不了天罡剑的威灵之力。当最后一个鬼邪冲上前来,我狠狠的咬着牙挥剑劈了去,然而就在剑锋刚要削掉那个鬼邪的脑袋时,一股狂暴的阴风席卷而出,硬生生震得剑锋“嗡嗡”悲鸣,不得已,我手掌被震得酸痛难忍,只好就此作罢,急急的退了五六步之远。 霎时间,一袭白衣的惠儿诡异的现身而出,她此刻满脸清冷,神色间,似乎再也没有那一抹柔情似水的意味。我心疼的看着她,她却是目光冰冷的看着我,我们之间的那份情,似乎早已因为她父母的魂飞魄散,而化为乌有! “惠儿,你,你这是何苦呢?”我苦着脸,深深的望着白惠儿。 白惠儿却是冷笑一声,说道:“猴子,我再也不是那个对你一往情深的白惠儿,我们,我们的情,尽了!”说完最后一个字,我怔怔的看着白惠儿的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清泪。但当那一滴清泪随风消散,白惠儿猛地挥袖卷出一股凌厉霸道的阴风,生生将四周的鬼邪尽数击退出去,场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听到白惠儿的这句话,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很痛! “惠儿,我……”我狠狠的咬着牙,强忍着眼眶内的泪水,不至于流出来。“你,你听我的,走吧!” “想让我走,除非偿还我父母的血债!”白惠儿猛地抛出一句毫无感情的冰冷话语,随即纵身而起,挥袖打出一股凝实般的阴风,那阴风快如闪电般,向着我的胸口爆冲而来。看到这一幕,我微微张大了嘴巴,但,但我却没有挥剑抵挡,任凭那一股阴风生生的冲击在我的胸口之上。而这一刻,惠儿更是惊恐的大叫一声:“猴子!” 然而一切都晚了,当我感受到那股刺骨的阴风透过我的身体,生生钻进我的骨髓里,我的灵魂里,强烈的剧痛,让我忍不住痛叫一声,但,奇异的一幕出现了,我的胸口莫名的闪现一道耀眼的金光,愣是将那股凝实般的阴气,轻易的反震出去,轰然将白惠儿笼罩在内。 白惠儿连连倒退了七八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随即,我们尽皆不可思议的看向我的胸口位置。我一把将衣衫拽开,只见我的胸口上,不知何时,却是被师父画了一道五雷镇邪符! “这这,这是什么时候画的啊?”我彻底傻眼了,随即看向倒地不起的白惠儿,忙走到白惠儿的跟前,且急急的叫道:“惠儿,这,这不是我……肯定是我师父刚刚在我的身上画的,否则我现在置身在睡梦中,不可能看到这道符咒!先前明明还没有,现在却有了,不是我师父还能是谁?惠儿,你要相信我,不是我要对付你,是是……是……” “猴子,原以为你是真心的想和我道歉,没想到你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实则早已暗藏杀机,而且你的准备,实在是太过充足了,我真是小看了你!”白惠儿缓缓站起身,一字一顿的向我怒道。“从现在这一刻起,我们都不必再留手,或许我在你的手中死去,要比在你师父的手中魂飞魄散更让我觉得值得一些,毕竟,我曾爱过你……” 看着惠儿凄然的神色,我实在不想打下去了,声音哽咽的向惠儿叫道:“惠儿!我求求你,我们不要再打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啊!” “猴子,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不需要你再在我的面前装单纯,那个天真无邪的猴子,已经在我的心里死了!”白惠儿轻摇着银牙,挥手抓起一团流转不停的阴风,口中再次怒道:“猴子,拿出你的真本事吧,让我看看我曾经爱过的男人,到底有怎样的能耐!你也放心,我不会再留情!” 言罢,白惠儿身影一闪,陡然间消失在原地,我眉头一挑,刚欲挥剑斩向身后方向,但我却犹豫了……不得已,我猛地向前飞掠而起,险之又险的躲过身后一击,转回身,但见白惠儿轰然打出一道阴风利箭,快如奔雷般向我袭来,而她的身影则再度消失,我愕然怔了怔,忙向着大厅之外夺路而去! 但就在大厅的门口,我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凭空一痛,白惠儿的身影缓缓浮现在我的跟前,她那只看似柔弱无力的葱白小手,此刻却是狠狠的掐住我的脖子,而她的那双秋眸,在看向我时,再也没有任何火花。 四目相对,我再次茫然,无所适从。 当呼吸逐渐的断开,我感觉我就要死了,可我却不恨眼前这个欲置我于死地的女子,尽管她对我的恨无边无际,而我却依旧深深的爱着她……“惠儿……我,我情愿死在你的手里……这样,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白惠儿的眼眶再次红润,她所有的恨,所有的怨,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眼泪如决堤,但她的手却未松开,狠狠的掐住我的脖子,正如同她狠狠的咬住自己的红唇。 当最后一丝意识逐渐的模糊,我却是释然的笑了,或许我死了,便能和惠儿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惠儿,我来了! “孽障!放开我徒弟!” 恍惚间,我听到师父的怒喝声,伴随着一道金光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穿透了白惠儿的前心后背,白惠儿手指一软,浑身登时倒地。继而,但见那金光就地一个盘旋,竟然在我震惊的注视下,将白惠儿的身体顷刻包裹在其中,一闪消失不见了。我张了张嘴,急忙大声叫道:“师父!师父!你把惠儿怎么样了?师父!” “师父!” 我霍地从床铺上坐了起来,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随即,我便是感觉浑身上下,尽被汗水所浸透。忙挥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但当我回想起梦中所发生的一切,立时扭头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盘膝坐于神坛前的师父身上。 而在师父的跟前,乃是摆放着一枚缚魂蛋,只不过这枚缚魂蛋和以往的缚魂蛋略显不同,上面的符咒画了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时不时的,便是能够看到里面迸射出一丝丝黑气,但轻易的便被外面的一抹金光尽散,狠狠的打回缚魂蛋之中。难道白惠儿此刻就被困在那缚魂蛋之中?我愕然下了床,只见师父双眼紧闭,口中嘟嘟囔囔的不断念诵着经咒。 实在忍不住,我低声向师父问道:“师父,你,你要把惠儿怎么样?你能不能放过她?师父!” “闭嘴!”师父双眼未睁开,却是怒声呵斥道。“为师要用经咒之威,炼化她体内的暴戾之气,若是她执迷不悟,便会在缚魂蛋之中魂飞魄散!猴子,给我护法!”说完,师父继续嘟嘟囔囔的念着经咒,并未有停下来的意思。 第十章黄泉阴姬 师父不放惠儿也就罢了,居然还让我在一旁护法,那我岂不是成了害惠儿的帮凶?我用力抓了抓后脑勺,此刻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惠儿,我要怎样做才能救你? 在师父的身旁转来转去,不得已,我再次向师父祈求道:“师父,我求求你,放了惠儿吧!师父!我求求你了!”说着,我重重的跪在师父的跟前,不停的向师父磕头。但师父却看也不看我一眼,依旧时不时的拿出朱砂笔在那缚魂蛋上面新添一层秘制符文,将那缚魂蛋层层封印。而且口中念诵的经咒速度,则越来越快! “师父!你就放过惠儿吧!师父!”我再次哭喊着,此时此刻,我仿佛能够听到惠儿在缚魂蛋之中求生无路求死无门的绝望呼喊声,而我却不能救她……“师父!师父我求求你了师父!”不得已,我一边磕头一边大声的喊着师父,渐渐的,我发现师父的脸色不断涨红,直到师父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瞬间瘫倒在地上。 “啊?师父!师父你怎么了?”我惊恐的大叫一声。 但就在这时,我分明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咤传出,转瞬,那缚魂蛋上面金光流动的符文,竟瞬间崩溃,继而在我的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整个缚魂蛋轰然碎裂开来,其中一缕阴风黑气袅袅而起……“哈哈哈……”惠儿的冷笑声,紧跟着从那阴风黑气之中浩荡而出,缓缓的,阴风黑气凝实出一道纤细的倩影,不是白惠儿还能是谁?! 但,但这一刻的白惠儿,脸上似乎蒙了一层寒霜,看不到一丝感情的存在,她不屑的扫了我一眼,微微笑了笑:“猴子,我真该谢谢你呢!” “惠儿,你……”我惊恐的看着惠儿,却是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当白惠儿伸手一抓,自师父体内缓缓冒出一股淡白色的气息,顷刻被白惠儿抓在手中,看着那白色气息,白惠儿再次冷笑出声:“我费尽心机,等的就是这一天!能够从茅山掌教的身上拿走一缕真气,我黄泉阴姬便能节省百年的苦修,猴子,谢谢你助我设下此局,若非是你,我尚不能如愿以偿,哈哈哈……” “什么?惠儿!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惠儿?呵呵,猴子,我并不是白惠儿,我乃是黄泉阴姬,数百年前,从黄泉路上逃出来的一缕怨魂,经过苦修,方才达到这般田地!”黄泉阴姬丝毫不想隐瞒下去,终于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我说了一遍:“猴子,你实在太傻太好骗了,害得我差点真的爱上你,可惜,你不能陪着我一起逍遥快活,而且你的寿元有限,我不能把宝贵的修炼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你的白惠儿,根本就不存在,现在我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猴子,真是太谢谢你了,哈哈哈……” 黄泉阴姬?黄泉阴姬! 我的脑壳嗡的一下,仿佛爆炸了一般,而黄泉阴姬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把我狠狠的打落到深渊之中。原来,原来所有的深情,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连环局,她凭空捏造出一个白惠儿,更是凭空捏造出一个白府,把我一步步引入圈套之中。而我深陷泥潭,师父必然会倾力相救,致使师父因为我而深受重创,还被她夺走了一缕真气…… 她利用了我,也通过我利用了我师父……我,我真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傻瓜啊! 想到此,我狠狠的甩了自己两巴掌,随即趴在师父的身上嚎啕大哭:“师父!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但很快,我的脑海之中陡然闪现出一个字眼,黄泉阴姬,难道就是《百鬼录》上面所指的黄泉阴姬?勾人魂魄,摄取人的精元,至阴至邪,且善用媚术蛊惑人心。啊?我熟知《百鬼录》居然没能及早的清醒,更是没有辨识出她的真实面目!刚刚师父专心一念的加持封印,我却乱了师父的道心,致使师父走火入魔,现在昏迷不醒,我真是该死啊! “黄泉阴姬!纳命来!”我陡然间抓起雷池宝剑,纵身向那飘荡在半空的黄泉阴姬劈砍过去,哪知黄泉阴姬带着一道轻浮的微笑,闪电般消失不见了。再次出现,乃是在庙门之外……“黄泉阴姬,你不要跑!我被你骗得好苦,为了你,我居然害了我师父,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猴子,以你现如今的道行,想要抓住我黄泉阴姬,还有些难度,纵然是你师父,恐怕也得费些心思,你就别再白费力气了!”黄泉阴姬淡然一笑,任凭我来回的追赶,愣是无法触碰到她分毫。“念在我们也算是有过一场情分,我不会为难你,但你却也留不住我,猴子,我要走了,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哈哈哈……” 一道轻盈的笑声,逐渐的远去,直到我彻底感应不到黄泉阴姬的所在,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泪顺势流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我把师父背到了床上,然后给师父盖好被子,然后……重重的跪在床边。 只要想起师父身受重伤皆因我而起,我便痛苦的抽着自己的嘴巴子,我真是太傻太蠢了,现在昏迷不醒的人应该是我!不应该是我师父……“师父,我对不起你……呜呜呜……”我趴在床沿上,目不转睛的望着昏迷不醒的师父,眼泪很快模糊了双眼,但我此刻内心的悲痛,却是难以描述,纵然让我跪在地上到天荒地老,也无法洗尽我内心的罪恶感,以及对师父深深的愧疚! 不知哭了多久,不知抽了自己多少个嘴巴子,更不知跪在师父的跟前有多长时间,外面的天色,依然逐渐的亮了起来。 “咳咳……”师父突然咳嗽了两声,我急忙抬起头,眼看师父惨白的脸色,以及虚弱的气息,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不多时,师父艰难的睁开双眼,转而,师父微微扭过头,第一眼看到我,便是神色紧张的向我问道:“猴子……你……没事吧……” “师父!” 我再次趴在师父的身边嚎啕大哭,这个时候,都到了这个时候,师父居然还在关心我有没有事。而这一切分明都是因为我而起,都是我的错,师父没有责骂我,没有打我,甚至是没有说一句严厉的话。这让我的心更加如刀绞一般,痛得无法呼吸……“师父!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突然,师父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在我的头上,我眼含热泪的抬起头,哽咽着看着师父。此刻,师父却是欣慰的笑了笑,气息虚弱的说道:“看到你没事,为师就放心了……猴子,你这次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你没有必要自责……” “师父,你是不是伤得太重,在说胡话啊?这次明明就是因为我,你才受这么重的伤,我怎么可能没有错呢?”我哽咽着说道。 师父轻叹一声,双眼静静的望着屋顶,许久后,才淡淡的说道:“你情窦初开,被人以情所惑,实属正常,人皆有七情六欲,你不能免俗,纵然是为师亦不能……那黄泉阴姬利用了你的真挚的感情,更利用了你的善良,至少,她没有夺走你的真挚和善良,我们修道之人可以失去修为,也可以重头再来,但却不能丢了修道的根,她夺走了为师一缕真气,只是一时的逞能,而我们修道的至诚之心,却能永远助我们向大道不断迈进……” “师父已经知道她就是黄泉阴姬?”我愕然怔了怔。 师父苦涩的笑了笑:“知道又如何?你此次必定要经历一场人鬼情劫,若是为师提前插手,你的人鬼情劫便无法了结。这是对你修道的考验,为师不能不成全你……”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了黄泉阴姬的底细,只是刻意没有说破,而且之后让我再入梦,想必就是为了让我把这场人鬼情劫做一个彻底的了结。顿了顿,师父又说道:“修道途中,磨难重重,若无磨难,怎能成真?或许经历了这一场奇异的人鬼情缘,会让你领悟出更高的境界!” “可是,那黄泉阴姬还是逃了!”我现在已然彻放下了,与其说割舍,倒不如说是放下。或许没有最后一次入梦,我尚且不能真正的领悟出七情六欲之苦,现在我经历了,爱过,恨过,但似乎这一切都瞬间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师父没有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缓缓闭上双眼,似乎再度陷入昏迷。 我默默的跪在师父的身旁,甘愿就这么守着师父,直到师父醒转,直到师父的伤势恢复,直到……直到师父痛痛快快的打我一顿骂我一顿,也比关心我更让我心里好受一些。我现在才发现我以往是多么的幼稚可笑,是多么的愚蠢无知,但今后,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第十一章云贲山人 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期间师父未再醒来,不过,师父的气色倒是逐渐的恢复许多,这倒像是师父另外的一种恢复修为的途径。若非探查到师父的气息逐渐强健,我实在无法熬下去,一定背着师父遍天下的寻找名医医治,但我强忍了下来,三天内,我不断的守在师父的身旁,几乎没有一刻离开过,我希望师父再次睁开双眼时,第一眼看到的还是我! 第四天的清晨,山林间荡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这是我和师父居住在此地后,第一次看到如此唯美的画面。 或许到了今天,我才真正的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很美,比起当初的感觉,我不免苦笑着摇了摇头。 恰在此刻,庙门口的山道上,摇摇晃晃的走来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若非他身上穿着道袍,我或许会把他当成是一个叫花子。这老道士身材清瘦,个头与我差不多高,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但脸上已经有了少许的皱纹,给人一种沉稳内敛的感觉,而且置身在这云雾缭绕的山林之中,倒也有着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呵呵!”哪知在走到庙门口时,老道突然兴致高雅的吟唱了一首古诗,继而扭头放眼望去。“雾色再起时,便是归家之期,嗯,妙哉妙哉啊!” 这个老道给我的第一感觉,却是怪怪的,他的话语之中,好像意有所指,但仔细想了想,似乎又只是随兴而发之言,根本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随即,老道大摇大摆的来到庙门口,抬头微笑着打量了我一眼,而我则也好奇的打量着他,不多时,我忙以晚辈的身份向老道抱拳行礼:“晚辈茅山派传人方侯,见过老前辈。老前辈云游到此?” “哈哈!既然是茅山派来人,定然是我的故交好友李正功来了!”哪知老道一开口便说出了师父的名字,继而又笑呵呵的看着我说道:“嗯,你想必就是李道友的徒弟了吧?很好很好,你师父在哪?快请他出来见我,我好久没和他下棋了,今天正好过过棋瘾,哈哈!”这老道却是自来熟,竟没有一丁点客气的意思,大摇大摆的从我身旁走进了庙门之中。 我回头望着他的背影,转瞬恍然大悟道:“老前辈,您不会就是我和师父要等候的云贲山人吧?” “哈哈!傻孩子,你总算开窍了!”老道乐呵呵的点了点头,继而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却是撅着嘴摇头道:“好好的一个庙,你看看你们师徒造的什么孽啊!弄得乱七八糟!唉,真是的!” “额!” 我愕然愣了愣,继而看着井井有条的摆设,不禁抓着后脑勺说道:“老前辈,这,这庙里不是收拾得挺干净的吗?之前可真是乱七八糟呢,你看这地面打扫得多干净啊!怎么还成了造孽了?”我实在不明白这老道是不是审美出了问题,之前我和师父来到这里时,简直就像是进了八百年没人住过的垃圾场,而现在我日积月累的收拾干净了,他反而说现在是乱七八糟,真是让人搞不懂! “猴子,那我问问你,之前这个庙是什么样子?”云贲山人笑呵呵的问道。 “乱七八糟,可以说又脏又乱!”我老实的回答道。 “那现在呢?”云贲山人又问道。 “现在挺干净的啊!”我再次老实的回答。 云贲山人顿时咂了咂嘴:“啧啧!你们来了几天,就把这个庙弄成这个模样,万一我习惯了这种模样,看得顺眼,而你们哪天拍拍屁股走了,我怎么办?如果再乱起来脏起来,我岂不是会更加不习惯?如果那样的话,我岂不是会天天生闷气?生了闷气还怎么修炼道法?无法修炼道法,那我的道业岂不是无法精进?你说说你们是不是在造孽?” “啊?这,这还能说出一套道理来啊?那我们帮你打扫卫生还打扫错了?”我完全无法相信我的耳朵所听到的话语,这种歪理居然说得我哑口无言。“那好吧,等我们走的时候,一定把这里再变成一个废弃的破烂窝,这样总行了吧?” “傻猴子,又不开窍了!”哪知云贲山人竟是拍了拍我的后脑勺,继而笑着摇了摇头:“嗯?这庙里为何会有一丝病气存在?猴子,该不会是你师父要死了吧?” “呸呸呸!老前辈,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吗?我师父是受了伤,但也不至于到要死的地步……”我撅着嘴,很是无辜的辩驳道。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修道之人还讲究这玩意儿呢?若是说一两句吉利的话你师父就能好转,那你还煎药干什么?天天趴在你师父的病床前念叨‘恭喜发财’不就是了?”云贲山人哭笑不得的瞪了我一眼,继而甩开身上的包袱,大步走进了内屋,随口说道:“老朋友,还是我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吧!” 这个嬉笑怒骂、疯疯癫癫的老道,简直把我心目中的高道形象完全颠覆了,不过回头想想他的话,倒是很有玄机,只是这玄机是什么意思,我暂时还弄不明白。 但他开始时并未进屋,怎么就知道师父不是生病而是受伤了呢?我眼睛一亮,敢情这位云贲山人,定是一位得道高人啊!有他在,相信师父一定能够早点好起来。我急忙来到云贲山人的身后,此刻,他正在为师父把脉,过了好一会儿,云贲山人缓缓把师父的手放回到被窝内,才起身走了出来。 未等我开口询问,云贲山人却是拿出纸笔,三下五除二的开了一副药方给我,并随口说道:“按照这个药方去抓药,三副药下肚,你师父又能生龙活虎的带着你遍天下的瞎跑了,呵呵!”说完,云贲山人随手把药方扔给我,并补充了一句“还有……” “老前辈,还有什么?尽管吩咐!”我小心翼翼的把药方收进怀里,并认真的恭听。 云贲山人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认真的说道:“我饿了,你先准备点吃的给我,再下山去抓药吧。”哪知竟是为了这个,我苦笑了一声,只好先给云贲山人做了一顿斋饭,然后才揣着钱一路跑下山去。 大半天的时间,我总算回来了。只是云贲山人却是端坐在地上打坐,并未有搭理我的意思,我自然是不敢上前打扰,蹑手蹑脚的把药包打开,然后锅里添了水,倒了药,便开始煎熬起来。喂师父喝下第一副药,师父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是更加的嗜睡,根本没有醒来的趋势,只是他的脸色更加红润了一些,想来是后面的药还没用到,我只好静等。 整整一天的时间,云贲山人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缓缓睁开双眼,哪知一睁开双眼,便是嚷嚷着饿了,我赶忙开始烧火做饭。直到把云贲山人管饱,才消停下来,这小老头儿怎么看都像是个老小孩儿,实在让人没办法啊! 不过吃了晚饭,直到我喂师父吃下第三次药,云贲山人仍旧没有再打坐,而是慵懒的坐在外面的大石头上,细细的品着一壶茶水。 忙活完,我实在忍不住跑了出来,向云贲山人问道:“老前辈,你的药都已经喂师父吃完了,我师父怎么还是没有动静啊?” “傻小子,你想要什么动静?难不成要你师父现在就爬起来给你打一套太极拳?”云贲山人像看白痴似的看了看我,随即乐呵呵的说道:“嗯,你这个傻小子,居然还在我的破庙里经历了一场奇异的情劫,实在是造化非凡啊!呵呵!” “额!老前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我惊愕的追问道。 云贲山人闻言,立时清了清嗓子,且挺了挺胸铺,一脸骄傲的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上知天下知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 “额……老前辈,好像低调一点比较好……据说高人都很低调……”我苦笑着提醒道。 “放他娘的狗臭屁,谁说高人都要低调?不过老道我已经很低调了,再低调还能怎么低调?”不说还好,人家都骂上了,一句话把我噎得半天没有缓过神。但好在云贲山人很快便笑呵呵的说道:“我不单单知道你经历了情劫,还知道你们漏掉了《百鬼录》上面的一只恶鬼,刚才在打坐时,我查阅了你们这几日的所有经历,嗯,不得不说,你师父的那两下子,虽然也很厉害,但比起我,还差点,嘿嘿!” “老前辈,你夸夸自己就算了,怎么还贬低我师父啊?我师父的道行才是高深莫测呢!”我顿时不乐意了。 “哟!你师父厉害?你师父那么厉害怎么还躺在床上等着你喂药啊?而且抓个恶鬼都抓不到,整天东奔西跑的瞎转悠,还不如和我一道住在这破庙里闭关修行呢!”哪知云贲山人更是把师父损得一无是处。似乎发现我不乐意听下去,云贲山人随即又笑呵呵的说道:“行了行了,屁大点的孩子,气性还挺大的,你师父厉害,你师父比我厉害总行了吧?赶紧收拾收拾东西,你们还得赶路呢!” “啥玩意儿?”我差点跳起来,怎么刚才还说得好好的,突然就要赶人走了啊? 第十二章剑指峨眉 “老前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师父还在床上躺着呢,药都已经喂我师父吃完了,可我师父还没醒过来。”我苦着脸说道。“而且,那个黄泉阴姬也不知道逃到了什么地方,我们上哪找去啊?我倒是想赶路,但我总不能扔下我师父不管吧?不就是一个破庙嘛!老前辈若是实在不想让我们住,我们到别处住去!” “臭小子,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却嘚吧锝嘚吧锝说了一堆!”云贲山人挥手赏了我一个爆栗,疼得我立时双手捂着头蹲坐在地上。“天不是还没亮嘛!天亮以后你师父就能醒了,而且你师父还有两年多就死了,不赶时间还能怎么着?要说你们师徒两个都是一个德行,你师父也是,好好的和地府签什么契约?现在好了,东一头西一头,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抓恶鬼,我看你师父都快赶上地府的鬼差了,简直把鬼差的活全都包了!” “我师父还不是想度他的妻儿早点离开枉死城?老前辈倒是活得潇洒,但不潇洒还能怎么着?又没个家人牵绊,自然是能够说风凉话了!”我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老前辈,你不停的说我们在东北西走的瞎跑,敢情你知道天下间都有哪些地方能找到我们要的恶鬼?” “那当然了!” 云贲山人闻言,顿时又摆出一副骄傲的姿态。“我可不比你们,就知道瞎胡跑,若是这个活计让我来做,恐怕要不了几天,我就能把地府的契约全都给完成掉。说不定还能抓几只《百鬼录》上没有的稀罕玩意儿,傻猴子,你知不知道有句俗话叫,叫什么来着……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承认,你师父的道行的确高深莫测,而且我也比不上他,但若是论寻找妖魔鬼怪,我的本事可就大喽!” “老前辈,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我急忙嘿嘿笑着凑到云贲山人的跟前。 “嗯,你说吧!”云贲山人得意洋洋的回了句。“天下间还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对于我来说,生死事大,除此之外,天下无大事!” “那就太好了!”我赶忙激动的追问道:“老前辈,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黄泉阴姬现在逃到了什么地方?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她?” “额!” 哪知云贲山人顿时卡壳了,咂了咂嘴,半天没有回答上来。“我说你个臭小子就不能问点我能力所及的问题吗?没事问什么黄泉阴姬啊?她,她可不是普通的鬼邪,而且我早就听说过黄泉阴姬此鬼来头儿不小呢,更是名列《百鬼录》的存在啊!而且在《百鬼录》中,至少占据前十的位置,不容小觑啊不容小觑!要想找到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老前辈刚才还说无所不知,说什么天下间就没有老前辈不知道的事情,结果一个黄泉阴姬都找不到踪迹……”我当即撇了撇嘴。 “臭小子,你可别拿话来激我!”云贲山人当即伸长脖子向我叫道:“若是我能算出那黄泉阴姬的下落,又当如何?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好啊!只要老前辈能够算出黄泉阴姬的下落,无论老前辈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我转而笑了笑。“但若是老前辈算不出来……又当如何呢?” “那好办,若是我算不出来,随便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云贲山人笑呵呵的说道。“大不了我许给你一个心愿,日后天长地久,此愿随许随应,决不食言!”闻听此话,我当即重重点头应承下来,料想这云贲山人乃是成名已久的高道,绝不可能和我这么一个晚辈食言的,他能够答应下来的事情,必定会办到。 顿了顿,云贲山人缓缓伸出手,向我说道:“把剑取来!” “哦!”我不明所以的把师父的雷池宝剑取了出来,恭敬的交到云贲山人的手中。 但见云贲山人一把抓住剑柄,瞬间将雷池宝剑拔出,纵身而起,转瞬出现在庙门之外的空地上。随之,云贲山人口中急急念道:“乾元亨利贞,兑泽英雄兵。坎水多波急,离火驾火轮。艮山封鬼路,震雷霹雳声。阴阳八卦扶吾身,扶随吾身追阴寻邪救乾坤,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剑光缭绕,挥洒自在,当最后一句咒语念罢,但见围绕在云贲山人四周的地面上,缓缓浮现出一面太极八卦的图案来…… 做完这些,云贲山人挥剑指着乾卦第一爻说道:“待我用八卦法阵探查出那黄泉阴姬的下落,猴子,你就等着认输吧,哈哈!”朗笑一声,云贲山人纵身跳上乾卦的卦象上面,瞬间,挥剑向上一指,神色肃然的怒道“足踏乾卦开天门!” “再踏坤卦闭地府!” 接连从乾坤二卦挪移,转瞬挥剑踏向巽卦:“巽木参天地,艮卦作长城,坎卦涌波浪,离宫架火焚,震雷声霹雳,兑卦统雄兵!” 连续把八卦踏了一遍,云贲山人眉头紧皱,右手持剑,左手掐出剑指,缓缓在剑身上面划了一下,转瞬挥剑连点了太极两端,口中急急喝道:“左踏三元分太极,右踏三元天地人北斗,天剑插地,诸邪何敢遁藏!”霎那,云贲山人顷刻间将雷池宝剑插向太极图的中心位置,最后大喝一声“如律令!” 剑指猛地打出,我怔怔的听到一道闷响传出,那太极八卦图,顷刻间裂开一条条纹线出来,这,这仿佛是一面简易的地形图,可仔细看,又不太像。 我错愕的看了看云贲山人,而云贲山人则是认真的盯着那太极八卦图上面的纹线,随即呢喃一声:“兑卦藏艮,千疮百孔!” “老前辈,你在嘟囔什么呢?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大为不解的向云贲山人追问道。 云贲山人缓缓扭回头,郑重的向我说道:“猴子,我找到了那黄泉阴姬的所在,只是没想到会是那个地方……嗯,她逃到了四川峨眉山,兑卦在正西方,其中藏艮,艮为山,而千疮百孔,乃是山中的地相。据传四川的峨眉山下,有着万窟洞,万窟洞内,藏有山精鬼怪多不胜数,而且极难对付,那黄泉阴姬得到你师父的一缕真气,道行大增,再躲进峨眉山的万窟洞内,只恐你们很难再抓到她了!” “峨眉山万窟洞?”我愕然张了张嘴巴,真是想不到,她居然会躲得那么远。不过黄泉阴姬利用我暗算了师父,这笔账,我必须要和她算清楚,纵然是在峨眉山的万窟洞,就算是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抓住这个黄泉阴姬,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猴子,既然剑指峨眉,我便是找到了那黄泉阴姬的所在,现在谁输谁赢?”云贲山人笑呵呵的从地下拔出雷池宝剑,随手递给我,问道。 “嘿嘿!当然是老前辈赢了,猴子谢过老前辈!”我收回雷池宝剑,当即恭敬的抱拳答谢道。“俗话说君子一诺千金,我既然答应了老前辈,就请老前辈提出要求,无论多么艰难,我也一定会达到老前辈的满意!”说完,我意志坚定的看着云贲山人,心里却是嘀咕起来,这老道一直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也不知道他会拿什么难题来考验我。 继而,云贲山人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也!你也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上刀山下油锅,只是我云游这数月的时间里,那几套道袍还未洗过,你既然输了,就帮我把那几套衣服洗一洗吧。呵呵!”闻言,我顿时一乐,洗衣服?这也太容易了,还以为是什么难题,原来只是这样而已。 我连连点头应承下来,继而把云贲山人从外面带回来的包袱打开,刚欲兴致勃勃的拿出脏衣服去洗,入眼的,却先是几双黑不溜秋的臭袜子,而且那臭袜子的味道……我顿时觉得胃里翻涌不已,还未等我拿出来,便是忍不住掉头跑到庙门口,抱着破门“哇哇”的狂吐起来……此时此刻,我心里仿佛有着一万个“你大爷的”在奔腾,那,那臭袜子也太臭了吧? 而且我刚把包袱打开的那会儿,附近的一些飞虫都悄然掉落在地上,生机顿逝……这威力简直了啊! 仿佛这袜子的臭味儿,并非是出汗所致,而是每天的臭味儿不断的叠加在一起,直至积淀成一股子别开生面的奇臭味道,就算不刻意的呼吸,也是直接往人的鼻子里面钻,从而贯通全身上下,防不胜防啊……吐了大半天,我苦着脸擦拭了一下眼泪,回过头,但见云贲山人一脸嫌弃的盯着我,且没好气的问道:“有那么臭吗?” 说着,云贲山人随手拿起一只臭袜子,在自己的跟前晃了晃,很快,云贲山人的脸色陡然涨红,直至憋成了猪肝色……“猴子!快,快拿走拿走!一定要洗干净!”云贲山人用力捏着鼻子,不停的摆着手示意我把脏衣服和脏袜子拿走。 不得已,谁让我打赌打输了呢,现在只好兑现承诺,用布把口鼻遮住,然后微闭着双眼,用大木盆端着所有的臭衣服臭袜子,快步跑到了外面的溪流前。 第十三章楼观演道 我艰难的用了两个时辰,总算是把云贲山人的一堆脏衣服洗干净了。自此,我发誓再也不和人随便打赌,尤其是一个极其邋遢的人,和这样的人打赌,最终就只有洗衣服这样的事情在等着我。看似一件极小的事情,但这要比愚公移山还要艰难啊!不但是对身心的摧残,更是对精神的侵蚀,洗过这一次衣服,我瞬间觉得我的衣服至少还能再穿两个月,实在太干净整洁了! 当我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回到庙里,却是惊喜的看到师父正和云贲山人坐在一起喝茶闲聊。 “师父!你没事了?”我欣喜的放下木盆,快步跑到师父的跟前,上下打量,左右打量,直至确认师父真的没事了,才开心的叫道:“真是太好了!老前辈的药还真灵啊!三副药果然把师父换回来了,嘿嘿!” “听说你和云贲山人打赌了?而且还赌输了是吗?”师父一脸严肃的向我问道,见我老实的点头,师父当即怒道:“没大没小!云贲山人是你的前辈,你一个后辈怎能如此无礼?居然敢和前辈打赌,回头罚抄《清静经》三百遍!对了,向前辈道歉了没有?以后不许再做这般愚蠢的事情!” “老前辈,晚辈知错了!”我慌忙向云贲山人恭敬的道歉。 “呵呵!无碍无碍,正功,你看看你把猴子吓成什么样了?哪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动不动就是骂,不是骂就是罚,小孩子嘛,理应是猴子这般天真活泼,哪能都和你一样是个老古董?”云贲山人当即笑着为我解围,并向我说道:“猴子,这次我们之间的打赌,不作数了!既然不作数,你也就没有必要受罚,呵呵!” “谢谢老前辈为晚辈开脱!”我连忙再次向云贲山人道谢。“但师父之命,重于泰山,晚辈不敢不从!” “得,我早就说过,你们师徒两个乃是一个德行,毫无乐趣可言!”云贲山人苦笑着摇头。“正功,你现在觉得如何了?”说着,云贲山人随手又为师父把了把脉,转而点了点头“嗯,气息稳定,经脉通畅,若是再休息个把月,你的修为便能再度恢复如初。那黄泉阴姬拿走的一缕真气,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 师父点了点头,随即吩咐我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便向云贲山人又说道:“云贲道兄,既然你已帮我们找到了黄泉阴姬所在,而黄泉阴姬又名列《百鬼录》,那我们师徒当早些赶往峨眉万窟洞才是,切莫让那黄泉阴姬再趁机溜掉!” “此地距离峨眉山方向,少说也有数千里之遥,你们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是赶不到那里的。”云贲山人想了想,说道:“不过这期间你倒是可以好好的调养伤势,直至恢复如初。正功,我一贫如洗,既没有盘缠相赠,更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能拿得出手,临走,我只祈愿你三年后能再来此地,我们品茶论道!” “呵呵!若是三年后我还活着,一定前来探望云贲道兄!”师父郑重的与云贲山人抱拳作礼。 收拾好一切,我便随着师父与云贲山人匆匆道别,离开了天华山! 一个月后,我和师父出现在陕西西安境内。 终南楼观台,世称道家七十二福地之首,道门的圣地,因说经台而闻名于世,故称之为楼观台。楼观台创始于西周,在魏、周、隋、唐各朝代,都对皇室信道起到了异常重要的作用。而楼观台鼎盛于隋唐时期,衰落于宋金,毁于宋末,明清时期,逐渐振兴。相传春秋函谷关令尹喜在此结草为楼,以观天象,因名草楼观。 老君在此地著《道德经》五千言,并在楼南高岗筑台授经,又名说经台。晋惠帝曾广植林木,并迁民三百余户来此地守护。唐朝鼎盛,武德七年,唐太祖改楼观台为宗圣宫,大加营造,唐玄宗时再次扩建,使其成为当时规模最大的皇家道观和道门圣地。 宋朝以后屡次重修,直至清末民初的当今之世,楼观台方才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 此为道门祖庭,故而我随师父路过此地,师父特意停留数日,在楼观台感慨万千,瞻仰道祖圣迹。原本这楼观台,已然形成了道门一脉,称之为楼观道派。 据《史记》、道教《文始传》、《楼观内传》载:西周时,尹喜结楼观星在今楼观台,老君于周昭王二十三年七月,驾青牛薄板车到关,尹喜迎入官舍,北面而师事之。老子著《道德》五千言,传于尹喜。 西汉道教初创,奉老君为道祖,尊《道德》五千言为经典,后世尊称《道德经》。楼观道派在两晋南北朝间形成,至唐进入鼎盛期。天下道教此为宗。而楼观道派以修持《文始真经》为根本,以丹道秘炼为主要法门,然而后世逐渐失传,虽有少许残本,但完整的《文始真经》再难传承下去。 太上演道,楼观授经,乃是道门最早的发源地,故而师父感慨良久,并带着我恭敬备至的向道祖以及历代圣贤叩拜一番,才算下山而去。 离开了楼观台,向西南方向又行二百多里,我们方才停歇下来。由于我们急于赶往峨眉,必须日夜兼程,不敢稍有懈怠。二百多里,已然是两天的路程。前面不远乃是一个叫龙潭镇的地方,看起来甚是富庶,且热闹非凡。很长一段时间的赶路,师父难得开一回恩,准许我在镇上买点好吃的。 一则是留宿一晚,二则是打听一下接下来的路线怎么走。 好在此地的信仰之风浓厚,且镇子的边上便有着一座城隍庙,里面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庙祝日常打理。老庙祝很是客气的邀请我和师父住下,如此这般,我们便能节省下来一笔住宿的费用,而节省下来的钱,又能买好吃的了。住进城隍庙,天还没黑,师父倒是和老庙祝坐下来攀谈闲聊,而我则是揣着钱悠悠达达的上了街。 上次从冯阳笙那弄了五两银子,后来换了小几百块钱,但没过多久,便不知去向。我坦然的接受了一贫如洗的境况,按照命格的缺失,我和师父的身上,都留不下太多钱,最多能够维持个生计,而且还时常的朝不保夕。好在这一路我们省吃俭用,身上好歹还剩下五六十块钱,这个镇子这么大,一定要买点好酒好菜,好好的慰劳慰劳五脏庙才是! 美滋滋的在大街上溜达一圈,最终我却是傻眼了,这,这么大的一个镇子,居然连一家卖肉食的地方都没有,酒倒是遍地都有得卖,可偏偏是卤鸡、卤鸭、酱肘子什么的全都没有,甚至家家饭馆都只卖素菜素饭,想要找到一丁点的荤腥,都是非常的难……不得已,我只好跑到一家面馆,叫了一碗当地最出名的油泼面。 但见店小二把香喷喷的油泼面端上桌,我虽馋得直流口水,但还是不忘问了一声:“伙计,你们这龙潭镇都是出家的修行人?” “客官你说笑了,我们都是寻常百姓,出家修行都在山上住着呢,呵呵!”小伙计笑呵呵的向我解释。 “那这就奇怪了,怎么你们这里家家户户都是卖斋饭啊?竟然连一点荤腥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我好奇的问道。 “嘘!客官还是吃点面吧,最近我们龙潭镇不太平,不是我们小店不愿意弄荤菜,而是市面上压根就没有人卖肉了,我们饭馆买不来肉,也就……也就没法给客人做荤菜了……”小伙计苦着脸向我解释,继而小声又说道:“听客官的口音像是外地人,兴许还不知道,我们龙潭镇最近出了几起命案,原本也和卖肉的没什么关系,就是几家卖卤肉的掌柜莫名的被杀害,可大伙儿一看死的都是卖卤肉熟菜的,渐渐的连几个杀猪卖肉的也都不敢摆摊了,只等着这几起命案了结之后,才敢做生意呢!” “哦?为什么偏偏死的都是卖卤肉的?”我一听到卤肉,不禁想到了香喷喷的酱肘子,顿时咽了咽口水。“难道是食客付不起钱,又吃不起卤肉,所以对所有卖卤肉的铺面都心生怨恨,才种下了苦果?” “都不是……”小伙计转而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声音压得极低的说道:“听街坊传闻,最早有一家‘牛记卤店’,生意做得很好,见天儿的客满,而附近的几家卤店基本上没有什么生意上门,于是……那几家没生意的掌柜,伙同当地的地痞把那个牛记卤店的老掌柜给害死了,谁知他们一把火,竟然误打误撞的将那牛记老掌柜一家几口全部烧死了,后来那几家就挨个死人,传说是人家牛记一家子冤魂从阴间回来索命呢!” “伙计!再来一碗油泼面!”突然,其他桌子上的客人向小伙计喊了一声,小伙计忙应承着走了开去。 我错愕的看了看自己这碗油泼面,对于小伙计刚刚讲的那些邪乎事,却是不知道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这市面做生意的,真的会到这种因为嫉妒而杀人害命的地步吗?虽然只是传闻,但若是没有个苗头,恐怕老百姓也无从编造,更何况另外几家卤店挨个死了人呢,弄不好还真是有点什么关联! 第十四章阿笨 吃了一碗油泼面,我起身付了饭钱,便是意兴阑珊的想要回城隍庙,路过糕点摊,我随即买了二斤糕点,准备带回去孝敬师父。一路走来,都是师父在照顾我,而我却还未曾孝敬过师父,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庙里面的饭菜肯定不可口,带点糕点,也能让师父尝尝鲜。 付了钱,我刚欲回城隍庙,突然听到旁边另一个露天小吃摊上,传出一道道憨声憨气的叫喊声:“油泼面!正宗的油泼面!五毛钱一碗了!” 油泼面在饭馆里面不是卖一块五一碗吗?怎么这里这么便宜?我错愕的扭过头去,只见一个样貌普通,身材矮胖的青年男人,穿着朴素且满是补丁的灰白色衣衫,揣着双手,站在空荡荡的摊位前,向着路上来回走动的行人憨声憨气的叫喊着……“五毛钱一碗了!油泼面!正宗的油泼面,无杂粮了!” 可无论这个青年矮胖子怎么喊叫,附近的人多数在他跟前一晃而过,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我怔了怔,只见他做出来的油泼面,却是很舍得放材料,小菜、葱花还有肉末,这在饭馆都看不到的肉腥子,他这里居然准备了。看卖相绝对不比反观里面的差,可附近的行人怎么不理不睬呢? 我刚欲走上前去,却是被卖糕点的老头儿招手喊了回来:“小伙子,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额!老大爷,为什么不让我过去啊?”我错愕的问道。 “他是牛家的人……”老头儿忙低声向我解释。“他叫牛本,人称阿笨,是前段时间全家被火烧死的牛记卤店大掌柜的侄子!” “牛记卤店大掌柜的侄子?这又怎么了?大家为什么这么怕他啊?”我更加想不通了,这里的人好像都刻意的绕着阿笨的摊位走,生怕沾染上什么似的。 “还不是怕沾染了晦气,牛记卤店被烧,其后其他几家的卤店也都相继死人,现在都传开了,那几家生意不好的卤店合伙把牛记卤店给烧了。现在牛记卤店的冤魂要报仇雪恨,谁现在还敢惹姓牛的人?躲都来不及呢!”老头儿摇头叹息。“其实阿笨也是挺可怜的,从小父母双亡,跟着他叔叔,也就是牛记的大掌柜打长工,牛记倒了,他只能自食其力,正是因为他也姓牛,而且还是牛记大掌柜的亲侄子,大伙儿都不敢和他有瓜葛,万一招了鬼邪就麻烦喽!” “大家既然都知道阿笨只是牛记大掌柜的侄子,这件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牛记没了,阿笨更加的孤苦伶仃了。”我再次看向那个憨厚的低矮青年,不禁摇了摇头。 “其实这个阿笨一直不招人待见,就算是牛记大掌柜的侄子,人家也没把他当人看。什么重活累活全是他干,月月发工钱,还没有普通工人的钱多。平日里阿笨干完活,就回自己那两间破房子住,或许这就是命,恰巧牛记被烧的那天,阿笨据说是生病了,没有出工,幸好又是在自己家,没被烧死在牛记。他叔叔一家可就倒了血霉了,一家大小三口人,都葬身在火海……”老头儿说到这里,转而又向我说道:“小伙子,买完了东西早些回家去吧,最近龙潭镇不太平,别招惹是非!” “多谢老大爷和我说这么多,不过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呵呵!”我在老头儿瞠目结舌的注视下,缓步来到阿笨的摊位前。“你叫阿笨?” “是啊是啊!这位大哥,吃一碗油泼面吧,可正宗了,我亲自磨的面粉,不参杂一丁点的杂粮呢!”阿笨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生意上门了,此刻显得有些拘束,但更多的是激动。“只要五毛钱一碗,如果不够吃可以免费加一碗,吃一碗吧!” 望着阿笨满怀期待的眼神,我突然微笑着点头:“好啊!给我来一碗!”说着,我绕过灶火,来到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桌子前坐下。但见阿笨激动的点了点头,且手忙脚乱的给我倒腾起来,每一样材料,几乎都是加了双倍,生怕我中途不吃走掉,阿笨也顾不上烫手,直接用手提着铁锅盖子来回倒腾。 一会儿,阿笨便是端着一大碗香气扑鼻的油泼面来到我跟前,我刚尝一口,顿时竖起大拇指:“真是太好吃了!阿笨,不是我吹牛,你这碗油泼面,简直比我刚才在饭馆里面吃的那碗还要好吃很多倍!” “这位大哥,你喜欢吃就好,我再给你加点葱花……”阿笨激动的抓了一撮葱花又给我添上,但很快却是抓了抓后脑勺,憨声憨气的问道:“大哥,你,你已经在饭馆吃过啦?真,真是不好意思,我以为你还没吃饭,所以才……” “没事,我还没有吃饱,再多吃一碗!”我忙笑着解释。“对了阿笨,你想没想过,为什么你这里一直没有生意?” “我,我也不知道……”阿笨默默的摇了摇头,继而低着头又说:“好像……好像是因为我叔叔婶婶一家被火烧死的原因,他们认为我身上有晦气,所以才不肯吃我做的面……大哥,自从我叔叔死了以后,我就没了营生,为了能够找到事做,我求了所有人,但没人愿意收留我。没办法,我只好自己做个小生意,这个油泼面摊,我是借钱盘下来的,而且还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进了面粉,如果我的油泼面没人吃,那我就没法活了……” 我微微错愕,敢情阿笨把所有的家底全部贴在了这个小摊位上,而且还欠了别人钱。如果这个油泼面卖不出去,恐怕他还真是没办法过活了,难怪他这么卖力的吆喝。想到此,我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大哥,是不是面不好吃啊?”阿笨突然向我问道。 “不是,面很好吃!”我连忙笑了起来。 “那,那你怎么叹气呢?我,我还以为是我的油泼面……”阿笨神色不安的站在一旁,似乎全程都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生怕我的脸上出现半点嫌弃的表情。但听到我否认,忙尴尬的赔笑起来,笑声更是憨声憨气,乍一听活像个傻子。但我明白,他不是个傻子,只是一个正在为生计而忙碌的老实人。 “谁让你在这里吃面的?!” 忽然间,我的最后一口面还没吃下去,却是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极为不善的斥责声。霎时,阿笨惊慌失措的向后面躲了躲,缩着脖子,吓得吭都没敢吭一声。 我扭过头,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壮汉,身边还跟着一个瘦麻杆一样的青年男人,一脸冰冷的望着我,刚刚说话的,兴许就是这个青年壮汉。闻言,我不禁把最后一口面也吃下肚,这才擦拭了一下嘴角上的油渍,随口反问了一句:“我在这里吃一碗面,还要向你请示吗?怎么,这条街是你家的?” 对付恶人,就没有必要客气! 闻言,那青年壮汉顿时怒声道:“小子,挺有种啊!你知道我是谁吗?鲁记卤肉店,就是我爹开的,姓牛的和我家有过节,这个瓜蛋在这里做生意,我不准任何人捧场,包括你!如果你现在把手里的碗摔了,大骂一声这碗面不是人吃的,钱我帮你付,怎么样?”说着,青年壮汉冷笑着捏了捏手指上的关节,只听到“咔咔”作响。 原来这个青年壮汉,就是其中一家卤肉店的大公子,难不成传言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他们和牛家的恩怨,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不过,当我看到被吓得脸色煞白的阿笨时,再看看这个面目狰狞的鲁大公子,我顿时冷笑一声:“这碗面我吃完了,嗯,味道很好,比那些个馆子里面的饭还要好吃!阿笨,再给我来一碗,我还要再吃一碗!” “嘿!你小子是存心和我鲁大少过不去是吧?”鲁大少突然飞起一脚踩在我跟前的桌子上,震得碗筷“砰砰”作响。“我刚说了,不准你再吃他的面,你没有听到吗?别给自己找不痛快!”最后一句话,鲁大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完,狠狠的怒瞪着双眼盯着我。 我顿时乐了,也不知道我这么长时间所修习的腿脚功夫有多大的长进,或许今天还能派上用场。想罢,我伸手一把抓住鲁大少的手腕子,略一用力,鲁大少顿时浑身一僵,整个脸都不好看了,紧接着,我微笑着轻轻往下一拉,鲁大少顿时哼哼唧唧的收回脚,然后一点一点的坐了下来。此刻,鲁大少惊恐的看着我,尽管狠得牙痒痒,但是他手腕子上的剧痛,却是在告诉他,他现在不能有任何动作。 “鲁大少,我吃饭的时候不 第十五章惩治恶徒 “不不,不好吧?”鲁大少脸色憋得通红,似乎,已然强撑到了极点。“大哥,能不能放过兄弟这回?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哥,兄弟向你赔不是,大哥,手都快断了……求求你了大哥!”渐渐的,鲁大少实在有些撑不住,声音已显得哽咽,而站在他身旁的那个瘦麻杆,则面露凶相的盯着我,却不知如何营救鲁大少。 我急忙向阿笨喊道:“阿笨!你站那么远干什么?快点做面啊!鲁大少都急得直冒汗,等着吃呢!对了,待会儿多放点辣椒,我看鲁大少有点内虚,吃点辣椒涨涨火气!”阿笨听到我的话,是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但在我怒瞪了他一眼后,他只得一脸胆怯的又做了一碗油泼面。 “对对,辣椒多放点,整碗都倒进去,你这辣椒不够辣,鲁大少吃不出滋味,一定要够味道才是!”我笑着指挥着阿笨把整小碗的辣椒全部倒进了油泼面里面,看着那红彤彤的面条,鲁大少顿时睁大双眼,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就在阿笨颤颤巍巍的将拿碗油泼面端到鲁大少的跟前时,我立时笑着作了个邀请的手势:“请吧鲁大少!” “兄弟,山不转水转,凡事不要做得太绝!”鲁大少强忍着手腕子的剧痛,腾出另一只手抓起筷子。 “哼!阿笨自食其力的讨生活,又没碍着你们这些豪门大户什么事,你们做得就不绝吗?”我冷冷的注视着鲁大少,继而沉声说道:“鲁大少,是不是饭不够味道?要不要让阿笨给你加点童子尿啊?” “你!”鲁大少顿时睁大双眼,但很快便是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将油泼面送进嘴里。然而不多时,便是辣得满脸通红,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直到最后一口吃下去,鲁大少一尥蹶子跳了起来:“水水水!我要喝水!” “哈哈哈……”我朗笑一声,刚一松手,鲁大少“哧溜”一声趴在水缸上面,抓着水瓢大口大口的灌了一通凉水。看到这里,我忍不住再次笑道:“鲁大少,阿笨的油泼面,味道如何?” “味道够劲!” 鲁大少站起身,狠狠的回了一句。随即咬着牙又补充了一句:“敢问大哥尊姓大名?也让兄弟长长记性!” “我叫方侯,小名猴子,远方来的,不过你放心,阿笨的事情,我包了,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他!”我冷笑着向鲁大少说道:“鲁大少,吃了人家的油泼面,是不是该付钱了?”闻言,鲁大少气呼呼的从口袋内拿出五块钱,用力摔在桌子上,继而伸出手指指了指阿笨,继而盯着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便走。 直到鲁大少彻底消失在街角,阿笨慌忙跑到我跟前:“猴子哥,这下麻烦了啊!鲁大少是龙潭镇有名的恶人,这里的地痞流氓全都跟着他混,这次你让他颜面扫地,恐怕他会报复啊!” “哦?”我挑了挑眉头,继而摆了摆手:“先把饭钱收起来吧,鲁大少如果想要报复,就让他来找我好了。对付恶鬼我或许道行太浅,但是现如今对付恶人,我想我还是绰绰有余的!阿笨,天快黑了,今天生意就做到这里吧,你家在哪,我和你一起回家,今晚我就住在你家了!” “真的?”阿笨惊愕的反问一声。 “怎么,不欢迎我?”我笑了笑。 “当然欢迎!猴子哥,你这么厉害,如果能和我住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也不用担心那个鲁大少再来捣乱了!”阿笨欣喜的差点跳起来,慌忙收拾了一下摊位,继而挑着挑子带着我匆匆离开了街道。一路上,阿笨不停的向我问长问短:“猴子哥,你是哪里人啊?怎么会来到我们龙潭镇呢?而且你好像不是做生意的,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个行脚道人,跟随我师父云游到此,这次实在看不惯那个恶徒欺负你,就出手教训了他一下。阿笨,你怎么一点脾气也没有啊?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我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阿笨一眼。 哪知阿笨却是憨厚的笑了起来:“嘿嘿,我又笨又傻,哪还敢有什么脾气,老人们常说,没本事还有脾气的人,是最窝囊的,我觉得我既然没本事,就安守本分的混口饭吃就行,人家欺负我我就忍着,忍不住了就跑!” “你这套为人处世的说辞可真是新鲜!”我苦笑着摇头。“阿笨,谁告诉你的让你在那摆摊做生意啊?现在整个镇子的人都不敢和你做生意,再加上那些个地痞无赖搅合,你还是别再做生意了,想想别的营生吧,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我最多能管你两三天平安无事,但却无法保证你永远不再受人欺负,毕竟我早晚是要离开这里的。” “没事的猴子哥,我从小到大都被人欺负,早就已经习惯了。而且我现在长得皮糙肉厚,就算挨个一两顿打,也没有什么大碍!”阿笨憨厚的笑着,继续和我讲着他那一套独特的人生哲理。“老人们常说,有志者立长志,无志者常立志。做一件事,就要有做一件事的精神头,我虽然没有什么大志向,但我现在只想把自己的油泼面卖出去,大伙儿可能还在误会我,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喜欢上我的油泼面。我不怕那些人捣乱,最多被他们掀翻了摊子,而我还能继续摆,早晚他们掀累了,大伙儿对我的误会也消除了,我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哈哈!” 我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没想到世上还有阿笨这样的处世之道,不过这种看似愚痴的执着精神,却是让我深深的感动着。微微收敛笑容,我郑重的向阿笨说道:“阿笨,我相信你的油泼面早晚会远近闻名,而且,你做得油泼面,真的很好吃!” “嘿嘿!猴子哥,你能喜欢吃我真的很开心,只要有一个人喜欢,就会有两个人喜欢,渐渐的人越来越多,我的生意就会好起来的。”阿笨满脸憧憬的想象着那一天的到来。不多时,在一座破旧的小院跟前,阿笨笑着说道:“猴子哥,这就是我家了,你如果不嫌弃,住多久都没事!”说着,阿笨一脸不好意思的邀请我进了小院。 尽管院子很破,但收拾得倒是干干净净,不得不说,阿笨确是一个勤劳的好孩子。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点也不假,阿笨就是一个典型。而且他的成熟,他的稳重,还有他的憨厚,都远超同龄人,这或许会让人感到唏嘘,但阿笨对生活的积极态度,已然在说明他日后一定能够混出个人样来! 进了屋,阿笨先是给我倒了一杯凉白开,自己倒是去忙活着把没用完的材料晾晒起来,方便保存。 我打量了一眼这个破旧的房子,似乎无法想象那么大的牛记卤店,怎么还会有一个这么穷的侄子?那牛记卤店的大掌柜,怎么会这样冷待他的亲侄子呢?实在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同样都姓牛,同样是一个家族,而且还是至亲,却是一个生活富庶,一个生活穷困。常言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那牛记卤店的大掌柜一家被火烧死,却没有幸存下来,反而是这个备受冷落的侄子保住了性命,这其中或许也有着几分为富不仁的意味存在。阿笨的善良厚道,却救了自己一命,他现在的处境尽管非常糟糕,但他对生活的积极乐观态度,实在是让我敬佩之至。 突然,我看到中堂上摆放着的三个灵位,微微有些错愕,这难道就是阿笨的叔叔一家?唉!阿笨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人家一家子的富贵没让他沾边,死后,他却还给人家立了牌位,实在是一个善良得让人心疼的人。夜晚降临,阿笨简单的熬了点稀粥,我们一人喝了一碗,便是在堂屋内各自坐在一边。 我淡淡的开口问道:“阿笨,其他几家也出了人命的卤店,都是什么情况?他们和你叔叔家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什么镇子上会传得沸沸扬扬?怎么都一口咬定是你叔叔家的冤魂回来索命了呢?”听到我一连串的问题,阿笨茫然的看着我,似乎在极力的拐着弯,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然而阿笨却是苦笑了一声,这倒是让我很意外。不多时,阿笨默默的摇了摇头:“叔叔家的事情,一般不让我过问,我只是在他家后厨干杂活的,但他们几家的恩怨,我想应该是因为叔叔卤店的独特秘方所致!” 第十六章卤店的恩怨 民间有句俗话,百家饭有百家味,而一个饭馆最为吸引人的地方,便是其独特的秘制配方,古往今来,珍味猎奇,越是绝顶的美味,其秘方越是珍贵难觅,并以此名传南北,声噪八方!故而,纵然是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小买卖,若是能够掌握着整个行业的命脉,便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行业内的翘楚,从而鹤立鸡群,傲视群伦! 而牛记卤店所拥有的独特卤味秘方,便是艳压四座的特殊存在。致使整个龙潭镇的卤店生意,全部归于牛记,其余各家,纷纷望而却步,甚至到了濒临歇业的地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是因为牛记卤店的配方更高一筹,致使客源丰厚,招惹其余各家的妒忌,也是在所难免。所谓同行是冤家,一点不为过。 说到这里,阿笨无奈的说道:“除了我们牛记,还有鲁记、朱记、杨记和陈记四家,但自从牛记倒下以后,杨记的掌柜和陈记的掌柜先后莫名的病逝,其病因外界也是纷纷猜想,始终不知道内情。而鲁记的大掌柜死了一个伙计,原因是醉酒闹事,被人打死了。朱记的大掌柜暂时倒是没有什么事,但前面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大伙儿都认为这是牛记给他们带来的灾祸,还有人说是牛记的冤魂回来索命,因为他们合伙害死了牛记一家!” “阿笨,你认为呢?这个消息可信吗?”我认真的向阿笨问道。 阿笨迟疑了一下,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只是我不明白的是,若是真的,就太可怕了,仅仅是生意上的竞争,怎么会上升到谋害人家全家人的性命的地步呢?但若是假的,这些日子里,也的确太怪了,这几个店铺,接二连三的出事,巧合得让人很难不去乱想!猴子哥,你的脑子比我灵光,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唉!古人说得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我轻叹一声,转而皱着眉头又说道:“话说回来,若真是牛记一家的冤魂回来索命,那么凶手自然就是那四家人无疑了。这是最容易推敲的答案,毕竟这几家之前就和牛记有过节,他们巴不得牛记就此家道中落,而眼下这个结果,对于那四家也的确非常有利,牛记倒下了,他们四家便能站起来!可是那四家却出事了……” “阿笨你出来!” 忽然,院门外传来了一道愤怒的喊叫声,听声音,倒像是白天挑事的那个刺头,鲁记大掌柜的公子,鲁大少。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缓缓站起身,只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来回蹿动,看样子鲁大少是带着一帮人前来报复了啊!想到此,我急忙向阿笨说道:“你不要怕,凡事有我呢!”说着,我缓步走到院子里,随口向外面喊了一声“鲁大少,怎么,白天的拿碗油泼面吃上瘾了吗?要不要我再让阿笨给你做一碗?” “哈哈!你小子还在这里,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找不着你呢!”听到我的声音,外面的鲁大少顿时朗笑起来。“小子,我带了人来,有本事你就拿出来,不然,我让你走着来到龙潭镇,却要躺着出龙潭镇。有种的就打开门,我倒要看看你捏人手腕的本事,究竟有多厉害!” 闻言,我刚欲打开院门,而此刻,阿笨却是快步抱着一件东西跑了出来。我定睛一看,他怀里抱着的不是别的,竟然是牛记大掌柜的灵位,我错愕的问道:“阿笨,你这是干什么?鲁大少来闹事,我们大不了和他打一架,你抱着个灵位做什么啊?” “嘘!猴子哥,你待会儿就明白了,相信我!”哪知阿笨竟然神神秘秘的冲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抱着灵位跑到院墙边沿,并把灵位高高的举到院墙上面。 “我说阿笨,你不打开门,难道是要偷袭啊?这举出来的是什么啊?”外面的鲁大少嚷嚷着,随即便是听到他惊叫一声:“啊!你你,你小子把这灵位举出来干什么?我我,我和你的恩怨,不要牵扯到牛记的大掌柜,你小子若是有种,最好爷们点,自己出来和我讲清楚……”尽管鲁大少的声音依旧狂傲,但话语却是逐渐的低了许多。 此刻,我恍然大悟,敢情这些人都以为牛记家的冤魂正在报复他们,现在阿笨把牛记大掌柜的灵位举出去,他们不害怕才怪。此举,倒是个兵不血刃的退敌之策。 “你们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就,就算是有鬼,我们也不用怕!”外面的鲁大少时不时的传来一句,似乎他带来的人同样对牛记大掌柜的灵位深深的忌惮,而有了后退的迹象。此刻,鲁大少正在鼓舞士气呢!“我们既然来了,若不把那个外来的小子狠狠的揍一顿,若不把阿笨的摊给砸掉,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闻言,我当即走到院门后,伸手一把将门打开。 但见围绕在鲁大少四周的六七个人,轰然散开,一个个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然而,鲁大少在看到是我时,也先是一惊,随后便是冷静下来,慌忙摆着手叫道:“就,就是这小子!都他娘的到前面来!大活人有什么好怕的?” 很快,那些样貌丑陋的地痞纷纷又跑上前来,一个个的手中皆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刀,似乎要见血啊! 看到他们这个架势,我忙向阿笨说道:“阿笨,快把灵位请回去!” 一听到灵位,鲁大少顿时咂了咂嘴:“小子,你你,你的话是什么意思?”闻言,我没有理会鲁大少,且仔细的观察着这些人,随即脸色一沉,鲁大少顿时惊颤的后退了两步,对于我故作疑阵,鲁大少仿若一只惊弓之鸟,忙向着四周扫视来去,最终又喊道“小子,你你,你别疑神疑鬼的,你到底在看什么?” “鲁大少,我在看你们这些人……怎么都是满身的阴气啊!”我皱了皱眉头,继而认真的又说道:“鲁大少,你们一共多少人来着?” “一共七个人,加上我刚好是七个,怎么了?”鲁大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慌乱中,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不对啊!我怎么看着你们是八个人呢?那那,那最后面那个穿黑衣服像个影子一样的是什么人?好像一直躲在你们后面啊!”我立时指着鲁大少的身后方向,突然又惊叫道:“啊?那那,那不是人啊!” “啊!” 一听到我这般话,鲁大少四周的那些小痞子顿时惊叫一声,一尥蹶子跳了起来,掉头就跑,口中不停的喊着“鬼啊鬼啊”,只剩下鲁大少双腿颤颤的站在原地,手中的那把刀柄,不停的抖着。我急忙向鲁大少问道:“鲁大少,你怎么没跑啊?” 哪知鲁大少哽咽着,带着一丝丝哭腔叫道:“我,我他娘的腿抽筋了,我走不动路了……呜呜呜……你你,你不要吓唬我,真,真的有鬼吗?现在那鬼在哪?在哪呢?”闻言,我顿时一乐,伸出手刻意指了指鲁大少的身后,鲁大少顿时睁大双眼,咧着嘴哭喊起来,随之攥紧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自己的腿,一蹦一跳的跑了! “哈哈!猴子哥,你真是太厉害了,随便两句话就把他们骗走了!”此刻,阿笨站在我身旁,开心的笑了起来。 然而就在鲁大少的身影渐渐远去时,我突然看到一道诡异的黑影,莫名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此刻,我双腿一颤,急忙低声向阿笨叫道:“阿笨,快关门进去!真的有鬼!”说完,我急忙拉着阿笨回到院子里,并把大门重重的关上。回到堂屋之中,我惊愕的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的又道“开始我是骗他们的,但最后那一下子,居然是真的,不对劲啊!难道这几家的命案,真的和鬼邪有关系?” 阿笨当即苦着脸向我问道:“猴子哥,你不要吓唬我,我胆子小,你真的看到鲁大少的身后有鬼吗?” 我扭头看了阿笨一眼,继而重重点头:“是真的!只是那只鬼并未上前来,像是在远远的观望,直到鲁大少走开以后,那只鬼才跟上他。这么说……那只鬼很是懂得隐身遁形之法了,看来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鬼邪啊!不行,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明天一大早我便回到城隍庙,把这件事告诉我师父才行!” 一夜的时间,一共有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我简单的在阿笨家凑合到五更天,天还未亮,我便是匆匆的出了门,向着城隍庙赶了去。 待我赶到城隍庙,天只是蒙蒙泛亮,但却看到师父和老庙祝都已经起床,又在庙堂里面坐着闲聊。见到我,师父不禁皱了皱眉头:“昨天说是上街买好吃的,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师父,你真是太神了,不错,我还真是遇到一件邪乎事!”我忙把牛记卤店的事情,以及鲁大少他们几家出的人命案子,所有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向师父交代出来。 第十七章鲁记的邀请 没曾想,师父在听到我的讲述之后,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继而淡淡的开口说道:“你所说的这些,老庙祝已经都告诉我了。龙潭镇的这些事,恐怕会非常棘手,但这其中牵涉到生意场上的恩怨,并非是我们修道之人应该管的事情,一切事由,皆有因果来主宰,既有前因,必有后果。自作孽,自然是咎由自取,这件事,我们管不了!” “额!师父,可那几家都出了人命案呢!”我错愕的看着师父,但见师父异常坚决的说完,便不再理会我,想来师父已经打定了主意。 “人命案会有官门中人去调查解决,谁犯了事,也自然会有律法去制裁。有些事我们能管,但诸如此生意场上的纠葛,我们不便插手,以免惹上无尽的麻烦。”师父定了定神,继而又说道:“我们还要赶往峨眉,待会儿吃了早饭,我们便继续赶路吧。”说完,师父起身向老庙祝拱手作礼,意欲道别。 然而就在这时,城隍庙外面呼啦啦的来了一大群人,至少有七八个人之多。而为首的,乃是一个衣着略显华贵的老年人,其他的人,则也有老有少,这些人的神色慌张,面容憔悴,而到了城隍庙的跟前,众人纷纷拿出三支清香,点燃,然后鞠躬叩拜。 做完这些,众人又一个个的跪下,由跪在最前面的老人哭丧着脸向城隍老爷祈求道:“城隍老爷,求求您大发神威,救救我们吧!现在那牛记的厉鬼怨魂整天缠着我们,就在昨夜,朱家的大儿子也被恶鬼缠死了,现在我们几家都人心惶惶,您是保佑我们的城隍老爷,可不能看着恶鬼为祸而不管啊!” 此刻,老庙祝缓步走到众人跟前,我和师父倒也站在一旁倾听着他们的诉求。 待众人祈求完毕,那老人急忙站起身向老庙祝询问:“老庙祝,求您告诉我,附近哪里有降妖伏魔的大法师啊?就算花再多的钱我也要请来,不然我们几家可能都活不下去了啊!” 老庙祝闻言,先是安慰道:“鲁掌柜的,你先不要着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庙祝,昨夜朱家出事了,朱掌柜的大儿子,睡到半夜莫名其妙的发疯了,然后,然后救投了他家院子里的那口井,给淹死了!这,这肯定是恶鬼蛊惑他跳井自杀的,肯定是!”鲁掌柜的哭丧着脸,急急的又说道:“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内,我们几家挨个出事,不是这家就是那家,我都不知道我家还会出什么事,现在我必须想办法阻止,不能再出事了啊!” 原来这就是鲁记的大掌柜,想来也一定是鲁大少的父亲了。只不过鲁大少并没有来,若是看到我,不知道鲁大少会不会再次崩溃。 老庙祝此刻却是苦着脸摇头,随即又微笑着说道:“鲁掌柜的,也算是你的造化大,你知不知道高人就在我的城隍庙里?” “高人?高人在哪儿呢?”鲁掌柜的急急的环顾四周,最终视线落在了师父的身上。“难道是……” “不错,这位道长,乃是茅山派的高道,他叫李正功,如果他愿意管下你家的邪乎事,那么你便不会再有事了!”老庙祝微笑着介绍道:“恰巧李道长刚要离开此地,你便是来了,若是你再晚半步,恐怕就要和李道长失之交臂啊!鲁掌柜的,你说你是不是造化大?呵呵!” 哪知鲁掌柜的刚听完老庙祝的话,竟是“扑通”一声向师父跪下,继而眼含热泪的向师父祈求道:“李道长!李道长救救我们啊!求李道长大发慈悲,我们几家加起来有很多人,不能都死了啊!李道长,您可不能走,您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鲁掌柜的,还请起来说话,不必如此,折煞我了。”师父忙把鲁掌柜的搀扶起来,且皱了皱眉头:“老庙祝说得不错,我和小徒刚欲离开此地,这倒是无巧不成书,鲁掌柜的先一步堵住了我的去路。而老庙祝也是多嘴,轻易泄露我的身份,这让我不管也得管了啊!好吧,既然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我就随鲁掌柜的走一趟,请前面带路!” 闻言,鲁掌柜的急忙走在前面带路,而师父倒是苦着脸冲老庙祝摇了摇头,老庙祝嘿嘿笑了笑,恭敬的送我们离去。 鲁掌柜的家,就在鲁记卤店的后面,乃是一座高门大户,在整个龙潭镇来说,也不失为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看样子他们的生意做得也是不错的,这年头,有一身好力气,倒不如有一身的好手艺,真正吃香的还是手艺人。尤其是这些做生意的,第一有手艺,第二会经营,如此这般,三年五载,甚至是十年八年的,终究也过不穷的。 来到鲁家的客厅内,鲁掌柜的忙吩咐人泡好茶,而且把那些随从伙计都撵到了前面的店铺里去忙活,如此,这客厅内也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 继而,鲁掌柜的恭敬的把茶水奉送到师父的跟前,并客气的笑道:“李道长,先前请恕我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您,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高人就在眼前,愣是受到了老庙祝的指点,才得以窥见高人的真实身份,李道长既然是茅山派的高道,自然是精通降妖伏魔之法,那我家便是有救了啊!” “呵呵!鲁掌柜的客气了。”师父端起茶水微微品了一口,随口又说道:“倒也奇怪,自从我进门以来,并未察觉到你家有半点阴邪之气,这么说,闹鬼一事,又从何谈起呢?” “什么?没有?”鲁掌柜的诧异的反问一声。但很快,便是咧嘴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一定是李道长来到我家,把那些个鬼邪都给吓跑了吧?哈哈!看来李道长真是高道无疑,我真是庆幸能够遇到李道长,这下就太好喽!” 这鲁掌柜的一个劲的夸赞师父,直把师父夸得有些坐立不安了。师父一向不喜欢听这些奉承之言,越说得多他越是不自在,当即,我开口向鲁掌柜的说道:“鲁掌柜的不必太过客气,我师父不善言辞,还是说正事吧,呵呵!”我适时的提醒了一下鲁掌柜的,若是把师父说得不耐烦了,师父甩袖而去,那时他才傻眼呢! 鲁掌柜的忙又赔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也算是职业病,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整天都是在说一些场面话。李道长乃是清修道法之人,定然是不太喜欢这种场面上的虚言,是我失礼了。其实我家的事情,想必镇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也不单单是我家,还有朱记、杨记、陈记三家,最近也都出了事。眼下我们四家已经挨个出了一遍,那接下来,岂不是又要从我家开始出事了?李道长,您可一定得救救我家啊!” 师父缓缓伸出手阻止鲁掌柜的说下去,并认真的分析道:“鲁掌柜的,你们几家的事情,我的确是有所耳闻,但是也有些匪夷所思。首先我需要弄明白一件事,若是这件事弄不明白,恐怕我是帮不了你的!” “李道长但问无妨!”鲁掌柜的急忙点头应承道。 “嗯。” 师父停顿了一下,继而又皱起眉头,沉声问道:“那牛记一家,是否真如传闻所说,是你们几家合谋所害?” “这……李道长,这害死人家一家的莫大罪名,我,我怎么说呢……说实话,牛记家的卤料秘方,的确是我们几家所不能及的,老百姓的嘴巴都刁钻的狠,买吃的东西,自然是谁家的好吃就买谁家的。而牛记家的远胜过我们,生意上,也就把我们几家甩出了好几条街。”鲁掌柜的轻叹一声,继而咬了咬牙,低声说道:“说实在话,我倒是真有过这样的想法,毕竟生意场如同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啊!我们几家谁不盼望着牛记垮下来?可即便有了这样的想法,我们几家也不敢随随便便的把人家一家子都给害死不是?” “这么说来,那牛记一家被大火烧死,并不是你们几家所为了?”师父紧锁着眉头。 “当然不是!” 鲁掌柜的立时硬着脖子,郑重的否认道:“人命关天是大事,生意好不好也都是小事,说到底,我们几家卖的只是卤菜,赚也赚不了多少钱,还不至于到那种谋财害命的地步。按常理来说,牛记一家子被大火烧死以后,牛记的卤菜是肯定卖不成了,那我们几家原本应该是出头,可奇怪的是,我们几家非但没有把生意搞起来,反而是接连出事!如此一来,街面上就传言说我们几家合谋把牛记一家子烧死了,牛记家的冤魂来索命了!再加上这前后的事情就是那么巧合的凑到一起,难免不让人说三道四,越传越邪乎!唉!” 听完了鲁掌柜的诉苦,师父的眉头便未再松开过,但也没有接他的话茬子,似乎在思虑着什么。而当我听完了鲁掌柜的话,一时间,竟也迷茫了,原本我也和外面的百姓一样,都已经认为牛记家的事情就是他们几家所为。但鲁掌柜的话,好像也不像是编出来的,那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八章弃恶从善 目前的情况是,杨记和陈记两家的掌柜都死了,死因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恶鬼所为,对外的消息是两家大掌柜的突然病逝。而鲁记的一个伙计死了,死因好像也和恶鬼扯不上关系。鲁掌柜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家那个伙计叫张乙,平日里老实本分,从来都是滴酒不沾,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就喝醉了酒,尸体是从一家澡堂子里抬出来的,据说这小子跑到了人家女澡堂子偷看人家女人洗澡,乱棍之下,也没能活过来。” “张乙此人,好色?”师父忙追问道。 “他今年十七岁,从十二岁就在我家洗盘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虽然没那么聪明,但干活很是勤奋。大了一些,也变得更加老实,平日里连女人都不敢多看一眼,看一眼小脸儿就会通红通红的!”鲁掌柜的说起这个伙计,满脸的感慨。“要说好色,哪个男人不好色?只不过是看谁能忍得住,张乙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情,首先一点,他喝醉酒已经是非常的不正常,他是跟着一个年迈的奶奶过活,家里没有酒坛子,从小都没有染上这种恶习。再加上他性格腼腆,胆小怕事,更不可能冲进人家女澡堂子闹事!” “所以鲁掌柜的怀疑你的小伙计张乙,是被恶鬼缠死的?”师父皱起眉头。“那他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师父陪着鲁掌柜的在客厅内分析命案,我则是好奇的踅摸着四周,按理说我来到鲁家,不应该没见到鲁大少,这小子昨晚被我吓跑后,是不是回来了?既然回来了,家里来了人,他怎么不出来招呼呢? 我缓步走到门口,只见一个伙计连连向我点头问好。我迟疑了一下,随口问道:“你们家的鲁大少呢?他在什么地方?” 伙计闻言,却是苦笑一声:“鲁大少平日里都是睡到日晒三竿才会起床,现在天才刚亮不久,他能起得来才是怪事,呵呵!”说完,伙计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开去。我急忙拉着伙计询问鲁大少的卧房在什么地方,伙计随手指着西院说“那个小院子就是鲁大少的独门独院,平日里我们这些伙计是不准许进去的,只有送饭的时候才能有人进去。” 我当即笑了笑,趁着四下里没人,缓步溜进了西院。 这个鲁大少整天憋着一肚子坏水儿,带着一群地痞流氓整这个治那个,今天我倒是要让你彻底转转性子。西院的门没有上锁,我随手插上门闩,缓步走到堂屋门口,刚欲推门,却是看到门头上用红线捆着一本佛门的《金刚经》,就那么吊在门口,我挑了挑眉头,这,这是干什么?难不成鲁大少是想用这佛经辟邪? 想到此,我立时把佛经取了下来,笑着推了推门,这堂屋门竟然也没有反锁,我顺势推开房门,先是把佛经放在中堂前的桌子上,继而向内屋探着头走了进去。 而在内屋的门口,竟然挂着一把桃木剑,我当即把桃木剑取下来,拔出一看,又有剑鞘又有剑身,而且雕工精美,做工一流。这桃木剑简直太帅了!敢情这鲁大少为了辟邪,竟然弄了这么多的花样,看来昨晚真是吓得不轻啊! “咚……咚……” 我忍住笑,立时用桃木剑轻轻的在门上敲了一下,隔一会儿又敲了一下。随即便听到里面传出鲁大少哭喊的声音:“不要过来!你你,你不要过来!我没有害过人,从小只是打打架骂骂人而已,我真的没有害死过人啊!你不要过来!” 我猛地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床榻上的鲁大少,正用被子紧紧的蒙着头,难怪没有发现敲门的是人是鬼。我咧嘴笑了笑,随即来到床边,用桃木剑轻易的将被子挑开,但见鲁大少穿着个大裤衩子,浑身蜷缩在一起,头埋在双臂之间,不停的颤抖着。在被子被挑开的刹那,鲁大少顿时嚎啕大哭着躲进墙角。 “哈哈哈!鲁大少,你的胆子可真不小,一个大活人也能把你吓成这样!”我朗声笑了起来。 闻听我的声音,鲁大少霍地扭过头来,在看到我时,不禁微微睁大双眼:“怎么,怎么是你啊?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一看到是我,鲁大少顿时跳了起来,伸手便是要和我动手,但或许是想到手腕子的疼痛还没消,不禁咂巴着嘴,又退回到墙边。“你你,你怎么可能来我家呢?你到底是谁啊?”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我叫方侯,小名猴子,是外地来的……行脚道人!这次是随我师父一起来的,对了,还是你爹鲁掌柜的跪下来求了半天我们才来的呢!”我眯着双眼,嘿嘿笑说:“鲁大少,没想到我们冤家路窄,又让我逮住你了,你是不是又在憋着什么主意欺负阿笨呢?” “不不不,我哪敢啊!”鲁大少慌忙挥舞着双手,继而抓了抓后脑勺,问道:“你,你真的是道士?” “当然,如假包换!而且还是茅山派传人,专门降妖伏魔呢!”我笑呵呵的说道。“鲁大少,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需要我帮忙啊?” “有!” 鲁大少立时重重的点头,但很快,他又皱着眉头说道:“既然你和你师父都是被我爹请来的,那你们不正在管我家的事情吗?我还怎么请你帮我的忙……”鲁大少抓起衣服,迅速的穿了起来。 “那可不一样,你们鲁家的事情和你的事情,完全是两码事。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你家是被什么样的鬼邪祸害,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你鲁大少的身上,也不干净!”我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昨晚我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你们,可最后你走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一道鬼影跟在你身后,也就是说,你身边至少有一只鬼在缠着你!” “你你,你不要乱说!”鲁大少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可在看了看我之后,确定我没有开玩笑,不禁苦着脸问道:“猴子哥,你你,你说得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身份,乃茅山派传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我怎么还会开玩笑唬你?”我没好气的瞪了鲁大少一眼。“再说了,我师父现在就在客厅陪着你爹研究最近的几起命案呢,哪还能有假?” “猴子哥……” 鲁大少顿时跪在我的跟前,带着哭腔叫道:“猴子哥,之前都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如果早知道你是抓鬼驱邪的高人,我就不那么混蛋了!猴子哥,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说完,鲁大少抱着我的手臂,不停的擦拭着自己的眼泪。 我急忙抽开手臂,且把上面沾染的眼泪甩了甩,继而淡淡的说道:“那好吧,看你哭得这么真诚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了!” “真的?猴子哥,你真是个好人!”鲁大少顿时激动的笑了起来,脸色的变化,简直比六月天还要精彩。“猴子哥,那你能不能帮我驱邪抓鬼啊?我这两天一做梦就是老有鬼在追杀我,吓得我现在整宿整宿的不敢睡觉,每天都要等到天亮时才敢睡一会儿!” 我佯装认真的思考了老半天,最终在鲁大少满怀期待的注视下,突然摇头说道:“不能!” “为什么?”鲁大少急了,慌忙下床穿上鞋子,快步追着我来到外屋之中。“猴子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那你说说,要我怎么样做才肯帮我?打我一顿骂我一顿,或者是要钱要物,要什么都成,我都答应你啊!” “我什么也不要你的,而且,我说过原谅你了,就是原谅你了。”我缓缓坐在椅子上,想了想,立时又说道:“但原谅了你,并不代表就要帮你,这是两回事。不过你真的想让我帮你,除非……除非你能先帮我做到一件事!” “猴子哥,但凭吩咐!”鲁大少郑重的看着我。 我连忙笑着说道:“如果你能帮阿笨把生意做起来,并且不再找他的麻烦,或许念在你弃恶从善的份儿上,我会帮你!还有,带着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每天都要帮阿笨招揽生意,最好不要把人吓着,毕竟你们这一类人,在老百姓的眼里就是地痞无赖,知道吗?”闻听我的话,鲁大少微微张了张嘴巴。 “啊?这,这可就难办了,就算我不找阿笨的麻烦,街坊老百姓也不敢去吃他的油泼面啊!”鲁大少无辜的撅着嘴,低着头又说道:“自从牛记出了事,我们几家也跟着出事,老百姓都传遍了,说是我们几家害死了牛记一家,我就是气不过,明明不是我们几家做的事情,凭什么要我们背黑锅?所以我一直记恨姓牛的,就难为了阿笨几次而已。现在老百姓都认为牛记家的冤魂回来索命,别说卖卤菜的了,就是杀猪卖肉的现在也不敢摆摊了,大伙儿看到阿笨都像是见了鬼一样,谁敢光顾他的生意啊?” “所以才让你想办法嘛!”我皱了皱眉头。“如果好办我还找你干什么?你不是无所不能的鲁大少吗?我可是听说在龙潭镇没有你鲁大少办不成的事情!” 第十九章凶宅 一听到我的话,鲁大少顿时睁大双眼站了起来,继而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叫道:“那倒是!要说起来,这龙潭镇的地面上,还真是没有我鲁大少办不成的事情。不说别的,我认识的人里面,三教九流,有穷的有富的,他们虽然身份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和我一样讲义气!只要我鲁大少吆喝一嗓子,保准儿任何事都能迎刃而解!” 说到此处,鲁大少突然又弯下身子,苦着脸说道:“可是抓鬼驱邪的这档子事儿,我不专业啊!” “我专业啊!”我急忙接了鲁大少的话茬子。“只要你能够把那帮子的地痞无赖往正道上引,从而帮着阿笨好好的维持生计,并且从此不再做任何坏事,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任何鬼邪再来骚扰你!怎么样?地面上的事情,你来办,地面以下的邪乎事,交给我!”说完,我缓缓伸出手掌,并向鲁大少使了个眼色。 鲁大少犹豫了半天,却是低着头用力的和我击了个掌! 回到客厅,师父和鲁掌柜的已经聊了很久,见到我,师父忙瞪了我一眼:“来到鲁掌柜的家中,竟这般的不守规矩,怎么还四处乱跑?” “猴子哥,这位就是你师父李道长吧?李道长,我叫鲁大智,是鲁掌柜的儿子。”鲁大少恭敬的向师父自报家门,随即指着我笑说:“昨天我就和猴子哥认识了,刚才猴子哥找我玩来着,所以李道长还是不要责怪猴子哥了,他是我的朋友,呵呵!” “这孩子,平日里不着调,但这次总算办了一件让我觉得添光彩的事情,居然和李道长的高徒相识并成为朋友,那我鲁家的事情,也就拜托李道长了!”鲁掌柜的开心的笑了起来。“猴子,别拿自己当外人,既然你和大智是朋友,那就当这里是自己家,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呵呵!” 有了鲁家父子为我开脱,师父也就没再数落我。随即站起身向鲁掌柜的说道:“鲁掌柜,我们先去看看你家伙计的墓地,随后再去走访其他几家,等你们几家的事情弄清楚之后,我准备最后去一趟牛记被烧过的宅子,看看里面究竟是何缘由!” “李道长先不忙,今天来到我家,早饭都没顾得上吃,这午饭若是再不吃,那我鲁家恐怕要被人说成是不知礼数的混账东西了!”鲁掌柜的忙拦下师父,并即刻把外面的伙计喊了来,吩咐了一声:“早点准备午饭,记得要好酒好菜,李道长是咱们家的贵客,切莫有半点怠慢!知道吗?” “鲁掌柜,你是生意人,而伙计们也应该是在忙生意,我们即便要吃饭,也是随便应付两口就是了。”师父忙推脱起来。 “唉!不瞒李道长说,最近哪里还有什么生意,自从牛记家的事情出来以后,我们各家现在都是过得苦不堪言,生意不敢做,只能白养着一群伙计,倒也不敢辞退,怕日后再找他们不好说。现在一大家子的工人都闲得要命,倒不如让他们忙活忙活,也能缓解一下内心的压力,呵呵!”说到最后,鲁掌柜的苦笑着摇头。 师父倒也是淡然一笑,未再说话。 在鲁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师父和鲁掌柜的俩人谦虚了半天,最后谁也没有喝一口酒,倒是我和鲁大少推杯换盏的,酒过三巡,便是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兄弟,你……你放心……阿笨的事情以后就交给我鲁大少来办,既然……既然兄弟你开了口,我绝不会让阿笨再忍饥挨饿……”鲁大少醉眼朦胧的趴在桌子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向我喊着话:“兄弟!虽然我鲁大少在别人眼里不是什么好人……可我心里明白,我只是……只是外表凶了点,实际上我他娘的胆子是最小的……哈哈哈……” “我当然知道……看你小子昨晚跑路的速度也能猜到,你其实心眼不算坏,只是……只是喜欢逞个强而已……”我更是醉得一塌糊涂,嘴里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其实我的道行还浅的很……哪里会什么驱鬼抓邪……我就是唬你的……好让你帮帮阿笨……” “真的吗……”鲁大少微微睁着两个眼瞅着我,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昏睡了多久,待我醒来,却是发现太阳都快落山了,忙揉着剧痛难忍的脑袋,艰难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骨下了床。 下了床,发现我就睡在鲁大少的隔壁房间,而此时鲁大少还在自己屋里打着呼噜。我皱着眉头,一屁股瘫坐在外屋的椅子上,然后倒了一大杯的凉茶,然后猛灌进肚子里。好家伙,我居然和鲁大少喝了一顿酒,而且还喝醉了,要知道昨天还和鲁大少喊打喊杀的呢!今天居然成了好朋友,真是缘分啊缘分! 我喝了一肚子茶水,觉得头痛减轻了许多,才缓步走出了西院,可客厅内已经不见了师父和鲁掌柜的身影,但见一个伙计路过,我忙问道:“敢问……我师父呢?鲁掌柜的呢?” “哦,中午吃过饭,我们大掌柜的和李道长一起出去了,说是去杨记和陈记那边看看,这会儿都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兴许快回来了吧。”伙计笑着向我说完,便是走了开去。 “哎呀!”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真是喝酒误事啊!这次的酒宴,仅仅是一个过场,吃完饭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办,我却和鲁大少这么个二球货一起喝醉了,我真是……事后还不知道要被师父怎么处罚呢,得!我转身回到西院,一脚把鲁大少的房门踹开,但见鲁大少霍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睁着朦胧的睡眼向我问道:“猴子哥,你怎么了?” “唉!” 我深深的叹了一声,来到鲁大少的床沿上坐下,然后说道:“真不该和你喝这一顿酒,现在我师父和你爹一起出去办事,而我却在屋里睡了一个下午,这不是扯淡吗?我师父回来不知道会怎么罚我呢,都怪我,见着酒就想喝的这个臭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 “嘿嘿!”鲁大少闻言,顿时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这说明咱们兄弟投缘嘛!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次又一起喝了酒,那咱们以后就是一辈子的兄弟!” “去去去,少把你那些歪风邪气往我身上引,我可是正经人。”我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不停的琢磨着怎样才能挽回师父的责怪,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这顿责怪可就免不了了……“鲁大少,既然我师父和你爹去了其他几家探查情况,那我们也别闲着了,不如我们也去办点事,怎么样?” “办点事?猴子哥,我们办点什么事啊?”鲁大少眨巴了一下眼睛。“猴子哥,你说,要收拾谁!我马上去把那些兄弟都召集过来!” “收拾你个大头鬼啊!你可是保证过,以后要做个好人的,不能再干坏事了,别动不动就收拾这个收拾那个!”我翻了翻白眼,伸手抓了一下额头,随即一拍脑门,叫道:“牛记!” “啊?”鲁大少顿时咧着嘴。“猴子哥,你,你没开玩笑吧?你是说我们一起去牛记的那个凶宅探查情况?可,可那凶宅最近不正在闹鬼吗?如果真是牛记的冤魂出来闹腾,我们还往里面钻,岂不是钻进了鬼窝里面?猴子哥,我看……我看这么大的事情,还是等我爹和李道长回来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你不敢?唉,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了你,也高估了你,都说你鲁大少号称鲁大胆来着,这龙潭镇的地面上,没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当然,坏事除外!”我轻叹一声,继而看了看无辜的鲁大少,又是一声长吁短叹。“唉!你啊……太让我失望了,我都有点想抽自己的嘴巴子,怎么和你鲁大少成为了朋友,而且还是和一个胆小鬼成为了朋友,真是的!” “猴子哥!你什么话也不要再说了,不就是个牛记的宅子嘛!我鲁大少怕什么?谁不知道我的外号叫鲁大胆啊?!”哪知两句话一激,鲁大少顿时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去!必须去!而且还必须是晚上夜黑风高的去,我倒要看看能有什么东西敢拦我们的路,是个人就得趴着,是个鬼就得……如果是个鬼,还得猴子哥来解决啊……” 说到“鬼”,鲁大少顿时蔫了,苦着脸向我询问。 我点头说道:“如果是鬼,就包在我身上,我不会让你鲁大少有危险!” 听到我的话,鲁大少拍了拍大腿,什么也没再说,即刻把衣服鞋子都穿好,带着我出了门。 第二十章握手言和 踅摸了一圈,最终只有两个人愿意跟着鲁大少前往牛记的废宅。 一个叫壁虎的瘦麻杆,也正是昨天和鲁大少一起欺负阿笨的那个小子。他倒是鲁大少的忠实手下,还有一个叫强子,身材高大威猛,也是鲁大少的老铁,除此之外,其余人一听到牛记二字,便不敢吱声,更不必说和我们一道前往牛记的废宅了。鲁大少暴怒之下,指着那几个不够兄弟情义的家伙大骂了一番,随即带着强子和瘦麻杆走了。 “猴子哥,我现在才算看明白人情冷暖啊!”鲁大少一脸感伤的向我说道。“往日里一说到喝酒,都他娘的亲如兄弟,但若是办正事,不是这个有事耽搁就是那个有事忙。这算什么兄弟?那些家伙永远都不再是我鲁大少的朋友!”说完,鲁大少气呼呼的“呸”了一口。 “这两个都是和我能过命的兄弟,强子,瘦麻杆,叫猴子哥!”鲁大少立时在那两个人面前摆了个谱,并冷着脸吩咐了一声。“猴子哥是茅山派传人,抓鬼驱邪,样样都行,这次咱们龙潭镇闹鬼,但有猴子哥在咱们身边,什么鬼都不用怕!” “猴子哥,昨天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您多多谅解!”瘦麻杆顿时不好意思的向我问候了一声。 “猴子哥,我叫强子,待会儿去了牛记的废宅,就全靠你罩着哥几个了!”强子说话显得大大咧咧,但神色之间,却也流露出一抹真诚。话才说到一半,强子忽然又向鲁大少问道:“大少,以后咱们是不是都跟着猴子哥混了?猴子哥会教咱们法术吗?” “教你个死人头啊教!猴子哥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茅山派的传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教人法术?茅山派你们听说过没有?”鲁大少傲然的教育着强子和瘦麻杆,但见他们老实的摇了摇头。鲁大少不禁有些尴尬的咂了咂嘴,忙打着圆场:“你们一个个都他娘的是土鳖!没出过远门,我……我虽然也没出过远门,可我听说过茅山派,那可是道门正宗啊!降妖伏魔,要多厉害有多厉害!” “好了,你就别说了。”但见强子和瘦麻杆被鲁大少说得一愣一愣的,我只得开口阻止他说下去。“这次我们仅仅是去牛记的废宅探查探查,又不做法又不抓鬼的,你说那么多的废话有什么用?” “嘿嘿!狐假虎威嘛!有猴子哥在一旁,我神气神气又有什么关系?”鲁大少咧着嘴打趣道。“今晚都要听从猴子哥的指挥,不然那废宅里面的恶鬼蹦出来,指不定会要了谁的命!” “我……我能不去吗?”强子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一脸担忧的问道。 “强子,你他娘的平日里多能打多能跳,怎么去看个废宅就吓成这副鸟样啊?”鲁大少一脸鄙视的盯着强子,转而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如果你实在不敢去就早点回家当你的乖宝宝吧,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可不怕,我们去成不成?” “大少,你看你说的,我只不过是提出我一个小小的想法,我又没说不敢去,你和瘦麻杆都去了,我能不去吗?”强子当即故作镇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去!当然要去!谁他娘的不去谁就是这个……”说着,强子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直惹得众人哄然大笑。 打定主意,鲁大少忙向我问道:“猴子哥,人手都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着急,咱们得准备点材料才行,对了,还差一个人!”我左右看了一眼,好像少了一个带路的。 “不差了啊!还差谁呢?”鲁大少错愕的看了看我们几个人,不解的又看向了我。 “阿笨!” 我皱着眉头说道:“只有阿笨才对牛记家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对于牛记前后院的构造也都十分的熟悉,我们把阿笨带上,能够还原牛记没烧之前的场景。如此,或许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只是,鲁大少平日里没少欺负阿笨,如果这个时候让阿笨和鲁大少握手言和,也不知道阿笨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夕阳斜下,清冷的街角上,阿笨的油泼面摊依旧风雨不改的摆在那里,逢人都在吆喝。可惜的是,不管什么样的人路过,压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更没有人愿意坐下来尝尝他的手艺。 忽然,鲁大少带着强子和瘦麻杆大摇大摆的走到面摊前,阿笨一看,立时吓得向后躲闪,并苦着脸说道:“鲁大少,你,你怎么又来了啊?我……我今天还没有卖出去一碗油泼面呢,如果你想要钱,我真没有,但如果你想要吃油泼面,我可以免费请你吃,免费,绝对免费!” 说着,阿笨急忙开始在灶火上忙活起来,鲁大少三人尽皆相视一眼,微微笑了笑,就地拉了个木凳子坐下。 不多时,阿笨便是端着三碗香喷喷的油泼面来到跟前,将其送到三人的手边,并奉上筷子。 做完这些,阿笨满脸畏惧的向后缩了缩身子,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鲁大少突然开口说道:“还差一碗!” “啊?还有人要吃啊?好好好,我马上再做一碗!”阿笨急忙点头应承了一声,继而在灶火上又忙碌了起来。不多时,便是把最后一碗油泼面端上桌子。但当阿笨看到我缓步走来时,不禁呆住了……“猴子哥?他,他说的那个人,难道就是你?你……你现在和鲁大少走到一起了?”闻听此言,我笑着点了点头。 哪知我还未解释,阿笨却是一脸憋屈的扭过头去,不再搭理我了。我一看阿笨的脸色,便明白阿笨这是生气了,想来是因为我和地痞无赖耍到了一起,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现在在阿笨的眼里就是在和无赖交朋友,那他自然也就不再理会我了。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阿笨,你听我说!” “猴子哥,你快吃饭吧,不然面坨了就不好吃了。”阿笨声音冷淡的回了我一句,便不再说话。 我回头和鲁大少相视一眼,鲁大少却是向我指了指油泼面:“猴子哥,这油泼面还真是不错,其实我昨天就吃上瘾了,今后若是阿笨继续摆摊,我便天天来吃,呵呵!”这话明显是在夸阿笨的手艺好,可在阿笨的眼里,被一个地痞无赖夸赞,简直如同吃了一只死苍蝇,满脸的难受表情。 我们几人三下五除二的吃了面,阿笨忙上前来收拾碗筷。而此刻,鲁大少再次拿出五块钱放在桌子上,笑呵呵的说道:“阿笨,这是饭钱,不用找了,你的面很好吃,就是卖得太便宜了,你的手艺不比那些饭馆的差,以后可以与饭馆里面一样的价格卖油泼面,相信会有人欣赏的。我们四份油泼面,就算是按照饭馆的价格买的,你拿着吧!” 说完,鲁大少起身擦拭着嘴角,并向我递了个为难的眼色,很显然,阿笨虽然很是敬畏鲁大少,可他眼里的敬畏,仅仅是惧怕所带来的敬畏,而非真正的尊敬。或许在阿笨的心里,早就把这些人骂了个遍呢! 阿笨愕然的看着那五块钱,继而把五块钱拿了起来,又递到了鲁大少的跟前:“鲁大少,这,这钱我不能收,昨天你已经给过我五块钱,这油泼面没有这么贵,你,你只要以后别赶我走就行!” “怎么会赶你走呢?现在猴子哥也是我的兄弟,你和猴子哥是好朋友,我以后不会赶你走了,而且我还会照顾你的生意呢!”鲁大少笑着走到我身旁,低声嘀咕了一句:“猴子哥,阿笨很难搞啊!提防着呢,要不算了吧!” “你们先到一边去,我和他谈谈!”我皱了皱眉头。 待鲁大少几个人走了开去,我急忙想要解释,然而阿笨此刻已经收拾好挑子,挑着便走,根本不理我。我只好跟在阿笨身后,忙解释道:“阿笨,你听我说,鲁大少现在已经变好了,不会再干坏事了!” “那,那不是挺好的吗?猴子哥,鲁大少不是我这种人能够攀比的,我只想讨口饭吃,如果鲁大少以后不来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阿笨憨声憨气的向我回了一句,依旧硬着头皮往前走。 “阿笨,我知道在你的心里,还认为鲁大少是个地痞无赖,也的确,他以前没少欺负你,也没少打你骂你,你心里委屈,我都能理解。但再坏的一个人,总归还是有变好的时候,我们应该给他一个机会!”我郑重的向阿笨说道,但见阿笨缓缓停下脚步,错愕的看着我。我忙又说道:“现在鲁大少家里也出了事,他家里已经变成了一锅粥,这个时候他弃恶从善,倒也是命运使然,阿笨,不管以前怎样,以后他会真心的帮你渡过难关!” “猴子哥,我不会怪他的,而且,我这样的穷苦人,没有资格去怪罪人家。对了,猴子哥为什么一直在向我解释这些?鲁大少只要不欺负我就好了,猴子哥不用这么解释。”阿笨一脸不解的看着我,继而笑着说道。 “现在不是欺负你不欺负你的事情,而是我现在要调查牛记火烧命案的缘由,鲁大少想帮忙,现在就缺一个人带路,也只有你带路最为合适。所以我才费尽心机的想让你和鲁大少握手言和,从此不再是冤家对头!”我终于还是把最终的目的说了出来,然而,当阿笨听了我的话,双眼陡然睁大许多,呆呆的看着我。 第二十一章群雄探鬼 “什么?鲁大少要调查我们牛记的火烧命案?这,这刮的是哪路风啊?猴子哥,你没开玩笑吧?”阿笨震惊的问道,继而甩了甩头,似乎不太相信着是真的。“可,可鲁大少没有必要这样做啊!就算他真的弃恶从善变成了好人,也,也不至于变得这么好吧?好得有点让我害怕!”说完,阿笨用力咽了咽唾沫,仿佛是在觉得这是鲁大少的阴谋。 我苦笑着摇头:“阿笨,你这次真不应该这么聪明,其实是你多想了。鲁大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自家,现在我师父正在查证致使他们几家出事的原因,除了要向他们几家的受害者家人询问细节,还要到牛记的废宅内探查那场火的根源所在,如果那场火的确不是他们几家所为,为何他们几家会接二连三的出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所以,先找到失火的原因,然后才能找到真凶!”我皱了皱眉头。“一旦能够找到真凶,那么他们几家便不需要再日夜担忧睡不着觉了。鲁大少这才如此的火急火燎,不然你真以为他单纯的来巴结你呢?他还不至于一下子变成活菩萨,但这个人思想单纯,又非常冲动,希望能够通过此次的事件,让他真正发自内心的变成一个好人!” “猴子哥,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如果要找真相,我是很愿意帮你们带路的!”阿笨却是憨厚的笑了笑。“而且这么做,还能查出放火烧死我叔叔一家的凶手,我当然要帮忙了。” “呵呵!阿笨能够帮忙就太好了!”突然,鲁大少三人从不远处的胡同内走了出来,笑呵呵的搭着话茬子。 阿笨尴尬的笑了笑:“鲁大少,我愿意为你们带路,而且,我也希望不要再有事发生,最近总是死人,把整个龙潭镇都搅合得无法安宁,我们穷老百姓的日子都没法过了!” “那好!”鲁大少顿时激动的叫道,既然满怀憧憬的看着远方天际。“今天,我们几个就来一场群雄探鬼!找出那索命恶鬼的所在,并把他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以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话音还未落下,他身后的强子和瘦麻杆却是忍不住一笑,鲁大少急忙拍了他们二人各一下。“笑什么笑?最近都死了那么多人,你们不表示难过也就罢了,居然还笑?!” “不是,是大少你刚才的表情,实在是太逗比了……噗!”瘦麻杆话没说完,终于忍不住笑喷。 “咳咳!” 鲁大少立时清了清嗓子,且瞪了瘦麻杆一眼,并郑重的说道:“严肃一点!现在咱们兄弟要去办的可是大事,家伙什都准备了什么?拿出来看看,别到时需要用了又着急!”说着,鲁大少忙伸出双手,示意强子和瘦麻杆赶紧把准备好的家伙什都拿出来亮亮。 强子很简单,竟是一把杀猪刀,而且解释的原因也足够令人佩服……“这把杀猪刀是我爷爷用过的,据说他用这把刀杀了一辈子的猪,沾了不知多少鲜血,上面带着的凶煞之气,简直是可怕之极!任何凶邪鬼怪见到这把杀猪刀,都会望而却步,曾经我爷爷走夜路都是带着这把刀来着,现在传给了我,我要好好的利用它才是!” “嗯,杀猪刀本身带有凶煞之气,确实是辟邪的好东西,但这把刀毕竟是凶器,若非命硬的人佩戴,一般人带在身上,反而会招惹灾祸!”我先是认同了强子的这把辟邪利器,同样又把弊端说了出来:“刀是凶器,这无可厚非,既然是凶器,自然是利弊都有,所以在辟邪的同时,同样对佩戴之人本身,也有极大的妨碍!但若是一个八字命硬的人带着,兴许还能压得住杀猪刀凶煞之气,可一般人就……算了吧!” “啊?我本来还想代代相传呢,但猴子哥既然这么说,用过这一次后,我便把这把杀猪刀埋在地下,永远都不会再拿出来了!”强子顿时一脸嫌弃的盯着那杀猪刀。 这边,瘦麻杆竟是带了一包的家伙什,但当他拿出来,却是让众人啼笑皆非。里面除了道门的辟邪桃木,还有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符咒,另外还有一本佛门的经书,除了这些,竟然还有一个十字架和一本基督教的圣经。另外还有一堆瓶瓶罐罐,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根本叫不上来名字。看到这里,鲁大少连忙把瘦麻杆的东西都塞回到包袱里,并沉声怒道:“你小子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了好不好?怎么弄这么多的东西来?” “我也不知道哪个管用,索性全都带来了,大少,你呢?”瘦麻杆抓了抓后脑勺,好奇的向鲁大少问道。 鲁大少忙来到我身旁,指着我说道:“我有猴子哥,猴子哥乃是茅山派传人,最擅长的就是抓鬼驱邪,有猴子哥在,我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当然不用了,嘿嘿!” “切!”强子和瘦麻杆顿时挥了挥手,一脸的鄙视。“早知道我们也不用带这么多东西了嘛!” “带就带了,有备无患!”鲁大少总算安慰了一句,继而向我问道:“猴子哥,我们现在出发吧?” “嗯,不过在去之前,我也要准备点家伙什才行,否则这月黑风高的,我们要去的地方又是个凶宅,万一出了事,我师父不骂死我才怪!”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画几道护身符给大家,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好在我已经学会了茅山派的基础符法,护身符不算高难度的符咒,我至少会画十三种之多。 把我身上的包袱取下来,我随即拿出符纸和毛笔,鲁大少一看我要画符,顿时来了精神,且激动异常的弯着腰,用他的背为我当桌子。强子和瘦麻杆则给我拿包袱。 我连着画了四道护身辟邪符出来,虽然有点累,但这种符咒并不算很难,而且需要注入的修为并不多,对于我的损耗也根本不算什么。将符咒交给鲁大少,并说道:“你们四个人每人佩戴一道护身符,我们出发吧。”说完,我收拾了一下包袱,便是准备启程。 要说牛记卤店也并不难找,而且可以说是非常近,因为他家的生意是最好的,其地理位置自然是占有绝对的优势。绕过了三条大街,便是能够看到不远处出现一座残垣断壁的焦黑房子,说是房子,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房子了。整个房屋从上到下,尽被火烧了个精光,那些个砖头瓦块的,也都散落在地上,还有一堆黑漆漆的烂木头倒在里面。 然而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牛记卤店的左右两家店铺,竟然完好无损,而且这三家明明是紧挨着的,怎么大火就偏偏烧了牛记,而没有蔓延到别家呢? 我倒不是希望大火蔓延出去,而是这火势的确太古怪了,不得不让人觉得邪乎! 这整条街,尽皆给人一种十分荒凉的意味,或许是因为三更半夜的缘故,街上除了我们几个人,根本看不到别的身影。 阿笨指着眼前的残垣断壁,憨声憨气的说道:“这一带的店铺都是和后面的房子连在一起的,从前门可以通到后院,整副宅子面积非常大,当然,也只有有钱的大户才住得起。自从牛记被烧以后,附近的几家店铺也都搬迁了,这整条街原本很热闹,现在大白天也没有人敢往这边走。” 我刚欲走进去,但却被昏暗的光线所阻挡,忙向鲁大少问道:“带手电筒了没有?” 鲁大少立时扭头向强子问道:“带手电筒了没有?”强子急忙又把原话拿出来问瘦麻杆,在瘦麻杆老实的摇了摇头后,鲁大少又回过头,向我摇头。 “你们带那么多东西,都不如带一把手电筒实用!”我没好气的瞪了鲁大少一眼,无奈之下,我只好依靠稀薄的光线,模糊着向废弃的院子里走进。 “猴子哥!”突然,最后面的瘦麻杆向我喊了一声,待我回过头,只见瘦麻杆拿出一根蜡烛,向我说道:“我,我只带了蜡烛,能用吗?” 我顿时翻了翻白眼……“你说呢?还不快点亮!”鲁大少急忙夺下来,拿出火折子将蜡烛点亮,然后用手挡着风,小心翼翼的送到我跟前。我提着蜡烛,四下里扫视了一眼,这个店铺在被大火烧之前,想必也是兴旺的很啊!单单看到那么多的桌子所化的灰烬,也足以断定之前应该是顾客满座啊! 脚下站着的,应该是店铺内吃饭的地方,而柜台的方向……阿笨急忙指了指东边一团焦碳,我眼睛一亮,立时走了过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化为了灰烬,能够辨识得清楚的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 看到这里,我随口向阿笨问道:“阿笨,厨房在什么地方?” 阿笨忙指着柜台一侧的方向说道:“猴子哥,那个房间就是厨房,不过这里的厨房有两个,一个是储藏食材的地方,一个是专门烧火做菜的地方。”闻听烧火做菜,我急忙向前走了去。 第二十二章附身恶鬼 不知为何,当我的脚步逐渐挪到厨房的跟前时,一股莫名的阴风突然席卷过来,将四周的焦黑之气,吹得飞扬而起。鲁大少等人纷纷吓得往我身后躲,而我倒也是双腿一颤,勉强稳住了后脚跟。其实我心里也怕,只是面对这些依靠我的人,我只能佯装坚强,就算再害怕,也得装成没事人一样。这个时候,我几乎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鲁大少颤声在我的耳边嘀咕道:“猴子哥,不,不会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随口应了一声。“如果你怕就先退回去,反正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我必须要查证一件事,如果这件事能够查证出来,兴许会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是什么啊?”鲁大少忙问道。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回道:“如果这把火不是别人放的,而是从这家店铺的厨房内自燃的,那么我们一定能够在厨房内找到起火源的痕迹,而若不是店铺内自己烧起来的,只能排除自家失火这个起因。”说着,但见强子搬开一根烧焦了的木头,我们缓步来到厨房内。四下里看了一眼,这里面的房顶早已没了,只有废墟一般的破砖烂瓦散落在灶台上。 只是,围绕着水缸所在的一圈,有些地方并未烧着。 我把蜡烛放在灶台上,继而弯身检查了一下水缸附近,只见墙面上有着黑白分明的两种颜色,被大火烧过的是黑色,而未被大火烧过的,则是白色。继而,我指着由上而下的黑色痕迹说道:“你们看,墙体的上半部分都是黑色的,下半部分则是白色。这说明火是从上面蹿下来的,并不是从地上的柴火堆蔓延开来。” “猴子哥,你看这边也是,虽然这灶台后面的柴火堆早已化为灰烬,但明显也是从上而下起的火,也就是说,火是从别的房间蹿过来的。围绕着柴火堆四周,地面的焦黑也并未延伸出去太远!”鲁大少惊愕的向我说道。“厨房没有失火,但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呢?” “前面都是饭桌和凳子,天不黑就关店门了,基本上没有什么明火存在!”阿笨当即解释。“猴子哥,我们要不要去后院看看,后院是住人的地方,似乎都烧尽了,而且我叔叔一家三口,也是在后院的卧房内直接被烧死了的。如果排除了前院失火这个可能性,后院可能就是起火的关键所在!” 对于阿笨突然变得聪明绝顶的推断,我满口赞同。 只是还未等我们前往后院,走在后面的瘦麻杆突然缩了缩脑袋,颤声说道:“我,我能不能不去啊?这里面阴森森的,而且还烧死过人,我我,我现在都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冷飕飕的!”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猴子哥不是每人画了一道护身符吗?你还怕什么?”鲁大少一脸鄙视的瞪了瘦麻杆一眼。“你一个人在前院就不害怕了吗?这前院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而我们都去了后院,万一来个鬼邪,我看你怎么办?” “大少大少,我我,我还是跟着你们一起去吧!”听到鲁大少的话,瘦麻杆急忙追上我们的脚步。 然而,当我们一行人刚刚来到后院的入口处时,还未及进门,鲁大少的声音突然又传了来:“咦?瘦麻杆人呢?怎么看不到他了?” 闻言,我们众人纷纷扭头踅摸着,忽然间,强子惊恐的指着一个昏暗的角落说道:“你们快看!瘦麻杆在那呢!他他,他好像在……好像在抓泥巴吃呢!”话说到一半,强子的声音都在颤抖,随即躲到了我的身后,而鲁大少和阿笨更是双腿打颤的往我身后躲,直把我推到了最前面。 我怔怔的看着那个趴在墙角啃着墙泥的瘦麻杆,心道不妙,师父说过,鬼吃泥鬼吃泥,只有鬼才会吃泥巴。难道瘦麻杆被鬼附身了? “瘦麻杆!你抬起头看看我是谁!”我咬着牙,怒声喝道。 就在瘦麻杆突然抬头的刹那,我猛地把胸口的阴阳镜取出,一抹金光自阴阳镜内迸射出来,不偏不倚的照在瘦麻杆的脸上。此刻,但见瘦麻杆满脸惨白,双眼瞳孔放大,活像个刚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突然冲着我龇牙咧嘴的低吼一声,转身跑了开去。我急忙大叫道:“快追!” “孽障放肆!” 就在瘦麻杆刚要跑出前院店铺时,只见师父的身影陡然间出现,挥手将雷池宝剑打出,重重的拍在瘦麻杆的胸口,但见瘦麻杆仰身惨叫一声,自他的后背上轰然脱离出一道黑黝黝的鬼影,眨眼钻进了后院之中。随之,瘦麻杆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 师父收起雷池宝剑,怒声向我问道:“猴子!你大半夜的跑到这里干什么?而且,你居然还带着这么多人,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师父,我……”我心里那个郁闷,原本想表现表现来着,先一步来到牛记卤店探查起火源,结果竟然莫名的闹出一个鬼附身。而且还恰巧被师父撞见,这下我可真是弄巧成拙,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啊……“事后再和你算账!快把人带回去,此地不宜久留,都离开这里!”说着,师父双眼死死的盯着后院,只等着我们把瘦麻杆带出命案现场,师父才跟着走了出来。 我急忙来到师父跟前,颤声向师父问道:“师父,刚才是怎么回事啊?我用阴阳镜照他,他居然没有反应,直接跑了!” “你还好意思说!”师父再次瞪了我一眼。“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居然就敢带这么普通人进来,若是他们出了事,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真是没脑子!此事过后,罚你抄写《清静经》五百遍!记住了吗?” “又是抄写《清静经》,就不能换个花样……”我当即低下头,撅着嘴无力的反抗。 “那好啊,你若是想抄写《上清大洞真经》也无不可!”师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别别,我宁愿抄写清静经,清静经不过才四百多字,其他经书都好几千字呢,若是抄写个五百遍,我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抄写完……”我急忙举双手认同师父起初的惩罚,并苦着脸说道:“师父,我只是觉得白天喝醉酒挺不好意思的,什么也没帮上,就和鲁大少合计着先一步来到牛记卤店查查起火源,想在师父的面前立个头功,结果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那你查得怎么样?”师父闻言,微微缓和了语气。 “我探查之后得知,这牛记卤店的火源,并不在厨房,也就是说,店铺被烧,并不是牛记自家人放的火!”我郑重的把探查的结果和猜想说了出来:“只是,火源是从哪里来的,我还没有来得及查证,而且后院刚要去,瘦麻杆就出了事!” 师父微微轻叹一声,说道:“你所说的这些,都是废话!谁好好的防火烧自己家啊?牛记一家子就算再活腻,也没必要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火源当然不是牛记自家引起的。这些,为师早就猜到了,但现在牛记的事情很复杂,你不明其中的问题所在,切莫再有所动作,再办任何事,都必须先和为师说一声,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我恭敬的应承了一声。 “嗯,现在先回到鲁掌柜家,对了,那个满身晦气的人是谁?”师父突然指着阿笨询问。 “额!他,他身上都是晦气?”我错愕的反问。“哦,他是牛记大掌柜的亲侄子,由于在牛记不受待见,所以没和牛记的大掌柜一家住一起,自己单独住在别处的破房子里,他叫阿笨,心眼挺实诚,现在不能在牛记上工赚钱,就借钱自己弄了一个面摊经营,只是碍于牛记的影响,没人买他的账,现在正处于穷困潦倒的状态。” 我把阿笨的情况简单的和师父说了一遍,师父闻言,再次叹息:“实在是可怜人,不过现在牛家的家运如此,恐怕他还要吃几天的苦才是,待此事了结之后,他方才能够渐渐的起运。对了,他的家就别回了,这两天让他跟我们一起住,牛记后院里面的恶鬼非常凶狠,恐怕最终难免会伤害阿笨啊!” “师父,这么说,阿笨有危险?可他是牛记大掌柜的侄子,牛记大掌柜怎么会对自家的侄子下毒手呢?”我完全蒙圈了,这都是哪跟哪啊?自家的亲叔叔死了,还要害死自家的亲侄子,这太离谱了吧?根本说不通啊! 师父没再解释,我只好带着阿笨和众人一道回了鲁掌柜家。 我们先是把瘦麻杆安排好,但见他此刻蜡黄色的瘦脸,鲁大少禁不住向师父问道:“李道长,瘦麻杆不会死吧?他,他怎么会中邪了呢?这,这太恐怖了!” “他的体质太过瘦弱,阳气不足,至少在你们几个里面,他的体质是最差的一个,如果一个恶鬼想要附身在你们几个人身上,首选必定是他!”师父说到这里,转而又问道:“一般人在被鬼附身之前,会出现一些异常的征兆,难道他在中邪前后,就没有异常的举动出现?” 第二十三章落魂阵 闻听师父此言,鲁大少突然睁大双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有!在瘦麻杆被鬼附身之前,他一直嚷嚷着冷,四周阴森森的很恐怖,我当时只是以为他太害怕了,才会说那样的话,谁也不会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就是他真实的状况啊!还有,当时猴子哥也听到了,李道长若是不相信可以问问猴子哥,但是猴子哥当时是要去后院探查,就,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我顿时悄无声息的瞪了鲁大少一眼,这家伙是要害死我啊!师父已经罚了我抄写经书五百遍了,他倒是还在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把我扯进去。 师父立时严肃的向我问道:“猴子,你跟随为师走南闯北这么些日子,对于这种浅显的状况难道不知道吗?如果你当时及时的把瘦麻杆带出那凶宅,恐怕他也不会被鬼附身,而你,居然还要去什么后院查探,你能查探什么东西?除了惹麻烦什么都不会!”哪知师父丝毫不给我留颜面,在众人的面前,直接把我骂得眼冒金星,差点吐血。 “师父,我知道错了,可瘦麻杆他不会有事吧?”我只得低头认错。 “此人体质实在太弱,鬼邪轻易便能夺了他的躯壳,幸亏及时把那恶鬼赶出他的体外,否则他日后就算不死,也会变成个痴傻之人!”师父摇了摇头,继而又说道:“现如今他的魂魄不固,所以才昏迷不醒,不过没事,只要在他身边点一支安魂香,连续三炉之后,他的魂魄便能逐渐的稳固下来,以后再多进补身体,便会彻底康健起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鲁掌柜的站在门口不停的唏嘘着。“最近出的事情太多,我也实在是见不得任何人再出事,唉!大智,你要好好的照顾你的这个朋友,李道长的吩咐,你必须要如实的做到,另外再去买点补药,等他醒来,好好的让他补补身体。就这小身板,居然也敢去凶宅转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听到鲁掌柜的这番话,我只觉得老脸一红,滚烫的热,简直就是在打我的脸啊……人是我带去的,而且没有提前做好周到的打算,也是我的疏忽,瘦麻杆看起来就是营养不良的小身材,我居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险性。或许是我一开始就不认为那牛记卤店是什么凶宅,所以才会大意吧……但现在我知道了,也晚了,差点酿出大祸! 待鲁大少把安魂香点上,我们众人才算走了出去。 客厅内,我不解的向师父问道:“师父,我之前给他们每个人都画了一道护身符,而且还有阴阳镜在,那恶鬼怎么还可以附身在瘦麻杆的身上?而且之后我用阴阳镜去照他,他居然没有退身,而是想要跑出去!” “那恶鬼非同一般啊!”师父紧锁着眉头。“符咒只是外力,但若是人的心力和意志都非常的薄弱,外力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就微乎其微。除非自力和外力相互结合起来,符咒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兴许没有你的护身符,他的小命恐怕就不保了!那恶鬼实在厉害,但是不是牛家的人,我还不能确定,除非……能够抓到一只,才能找到其中的原因!” “抓鬼?”鲁掌柜的愕然愣住了。“李道长,我们躲都来不及,怎么还敢抓鬼?” 师父随口又说道:“先前我们去另外几家看过,尽皆是神衰气绝而死,这分明是恶鬼所为。但这种恶鬼至凶至邪,想要对付他,除非引他自己找上门来!否则这种鬼邪一旦遁藏,就很难再找到其踪迹了。” “李道长,你最初不是说,那几个已死之人,都有火鬼的气息吗?难道真是牛掌柜一家子来索命了?可牛掌柜应该知道这火不是我们几家烧的啊!他怎么这么不明事理呢?”鲁掌柜的苦着脸抱怨一声。“现在倒好,外面的人误会也就罢了,而被火烧死的牛掌柜一家子,竟然也认定了是我们几家所为,那我们冤啊!可我们能去哪说理去?” “既然有冤枉,自然会有说理的地方!”师父站起身,一脸严肃的向鲁掌柜的说道:“鲁掌柜,你去准备二斤生石灰,还有三两朱砂粉,一桶井心水。另外,再把那瘦麻杆的生辰八字问出来,找一只公鸡来,切记不能是阉过的公鸡!今晚我要摆出一个落魂阵,就等着那恶鬼自己送上门来!” “好!” 鲁掌柜的重重点头应承了一声,转而便是去准备了。 师父这边,则是来到我跟前,低声说道:“猴子,你准备九枚铜钱,以备不时之需!” “额!师父,真的有这么厉害吗?到底是什么样的恶鬼啊?”我错愕的看着师父,师父却是扭头看了一眼呆呆看着我们的阿笨,继而摇头轻叹一声,走了开去。 阿笨慌忙来到我跟前,着急的向我问道:“猴子哥,你师父是不是要对付我叔叔啊?” “阿笨,你叔叔一家子都已经变成了凶恶的鬼邪,现在若是不阻止他们,恐怕他们还会再害更多人啊!”我伸手拍了拍阿笨的肩膀,又说道:“你不必难过,我知道那是你的亲人,可是人一旦变成了鬼,阳世间的亲情缘分,便已经尽了。当他们变成恶鬼以后,便不能再用人类的感情去衡量他们,因为他们已经迷失了善良的本性,选择堕落下去,这是最让人无奈和惋惜的。” “唉!猴子哥,你能不能和李道长说说,到时……到时尽量留我叔叔一口气,让他能够投胎转世才好,被火烧死,已经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但若是死后还不能安生,就太苦了……”阿笨说着,眼眶微微湿润,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我微微愕然,阿笨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叔叔生前那么对待他,简直就没把他当成个亲人看待,而他却还是把他叔叔婶婶看成是至亲。这样的好人,真不该过着这种无亲无故,又穷困潦倒的生活,只希望这些事情了结以后,阿笨的日子能够逐渐的好起来才是啊!默默的看了看师父,师父此刻却是走到阿笨的身旁,微笑着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们是行道之人,并不是刽子手,如果那恶鬼能够弃恶从善,我自然会放他去投胎转世,可若是他冥顽不灵,我为了此地百姓的安危,也不得不除掉他!” “嗯!” 阿笨重重的点头。“我也不希望再因为这件事而死人,如果真是无法挽回,我赞同李道长的做法!” “呵呵!阿笨是个好孩子,你天性纯良,而且勤劳踏实,你们家的家运很快便会降临在你的头上,一旦此事了结,你的鸿运也就开始了。未来你们牛记,则需要你撑起来!”师父微笑着安慰了阿笨一番。“现在的苦和累,以及所受到的屈辱,都是你人生中必经的磨砺,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懂吗?” “李道长,我,我以后真能干成一件大事吗?”阿笨不可置信的看着师父。 “我很少为人相面,但我李正功的话,从不轻易说出口,一旦说出口,就必定会实现!”师父语气坚毅的回了一句。这句话我倒是认同,师父从不喜欢捣鼓给人占卜、看相等等术数,以冲虚之道为宗旨,济世救人,除魔卫道。而若是有人能够听到师父口中说出来的预言,就必定会实现,因为师父从来没有说过半句假话。至少从我认识师父开始,师父是从来没有说过假话和废话的人! 师父这么说,或许是想给阿笨树立一个坚定的信心,只因为阿笨太过懦弱,如果志向不立,将永远都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闻听此言,阿笨激动的点了点头:“谢谢李道长,我一定会努力振兴我们牛记的招牌,让我叔叔在泉下有知,也能得以安慰!”没想到他这么做,也还是在为了他叔叔着想,实在是让人感动不已。 天亮之后,鲁掌柜父子俩便去置办师父所交代的材料,或许生石灰和朱砂不太好弄,到了下午,出去置办的伙计才带着材料从别的城镇赶回来。师父则让人把附近的人家全部疏散,到了天黑时分,大街上空无一人,荒凉之极,仿佛一个大镇突然没了人气儿! 只剩下呼啸的阴风,“呜呜”的刮在大街上,听在心里,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第二十四章抓鬼的陷阱 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四下里看去,这个十字路每一条道都能通往龙潭镇的外界,可以说是四通八达。师父立时吩咐道:“在这个路口挖一个三尺长、三尺宽、三尺深的四方坑出来!”闻言,鲁大少和强子忙开始拿着铁锹挖了起来,先是把上面的一层青石砖移开,尔后用力的将土块儿慢慢的掘出,待四方坑挖好,二人缓步退了开去。 师父点了点头:“将朱砂粉先围绕着四方坑撒一圈,尔后将生石灰掩盖在朱砂粉上面,同样撒一圈。另外把准备好的公鸡,脖子上系着瘦麻杆的生辰八字,放在四方坑里面。留艮位一个缺口,一更阴风起,二更鬼影动,三更入火宅,四更阳水灭!”说完,师父缓缓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先行回去。只留下我一个人陪在师父身边。 待众人依依不舍的离去,师父忙低声向我说道:“猴子,若是那井心水无用,便把九枚铜钱打下去,那恶鬼必定劫数难逃!” “嗯!” 我重重点头应承下来。“可是师父,铜钱凝聚至阳之气,朱砂也是纯阳之药,可生石灰和四方坑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因为我们要抓的恶鬼,乃是被火烧死的,火烧死的鬼,通体血肉模糊,连一张囫囵的皮都没有,而若是沾了石灰粉,必定被石灰粉所腐蚀,痛苦异常。这种恶鬼不怕火,唯独怕水,届时你再用井心水倒下去,那火鬼必然是大势皆去,为师用八卦衣将其收服,带回去审问即可!”师父简单的说了一下抓恶鬼的过程,但听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容易…… 世上有几种鬼都是很难缠的,一种是水猴子,俗称水鬼,是在水中淹死的人所化之鬼,这种鬼非常难缠,必须要害死一个人当垫背的,自己才能重新投胎转世。一种是火鬼,就是被火烧死的人所化之鬼,这种鬼由于在烈火中遭受痛苦的煎熬,直至死亡,内心的戾气如渊,坚不可摧,招惹了这种鬼,会因为同样的命运而惨死,找到了替死鬼,才能投胎转世。还有就是冤死鬼,以及饿死鬼等等。 但无一例外,都必须要找到替死鬼,那么前提都是要先害死一个人。 既然要害死人,便要被道士所阻止,此乃仙道贵生之天职,此次要对付的恶鬼,正是被火烧死的恶鬼,但让我奇怪的是,鲁掌柜他们几家都已出了事,也都死了人,而牛记掌柜一家三口,就算要找替死鬼,无非就是死三个人便可,为什么还要连续的让人家死人呢?这或许已经远远超过了找替死鬼的范畴,更或许是有别的什么隐情。 但不管怎么说,都必须先要抓住一只恶鬼才行,况且现在还不知道牛记的后院内躲藏着几只恶鬼。 兴许是牛记一家子都在里面,也兴许只是牛记的大掌柜一个。一边琢磨着,我一边把最后的一道准备,生石灰粉倒了一圈。做完这些,师父则是拿着铁锹,将一旁的土块儿打碎,然后轻轻的遮盖在石灰粉上面,如此一来,便看不到石灰粉的白色痕迹了。最后是把那只公鸡的脖子上系着瘦麻杆的生辰八字。 “师父,这种障眼法能够瞒得住那恶鬼吗?”我好奇的问道。 “恶鬼的心里只有仇恨,而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便也分不清什么是障眼法,瘦麻杆原本已经被那恶鬼撞体。如果用瘦麻杆来引,那恶鬼必来!”师父皱了皱眉头。“一更天快要过去了,二更天的时候,我们要躲起来,无论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能有任何动静,只等着三更天,那恶鬼就算再有耐心,也等不了那么久,三更天必会进入圈套,将瘦麻杆害死。但当他发现所害死的只是一只公鸡时,你马上把井心水泼下去,生石灰粉遇到水,顿时会腐蚀起来,到那时,恶鬼必然被困!” 听起来,好像这几步必须连贯在一起,每一步都不能出错。一旦出错,将会是致命的错误! 闻言,我再次点了点头,四下里望了一眼,但觉得四周的阴气呼啸来去,却是不知那恶鬼会从什么方向跑出来。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转身和师父钻进了胡同内,静静的等待着恶鬼上钩。还别说,以往都是被那些个鬼怪打个措手不及,而此次布置好险境等待着恶鬼上钩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比起以往,此次乃是化被动为主动,静待猎物上门! “呜呜……” 一股浓烈的灰色雾浪,飘然而来,看到这里,我急忙低声向师父嘀咕了一句:“师父!那恶鬼来了!” “嗯。”师父谨慎的点了点头,且小声的向我嘱咐了一句:“稍安勿躁!” 灰色雾浪缓缓的盘旋在十字路口的附近,开始先在一圈打转,渐渐的向着里面的四方坑靠近。我皱了皱眉头,暗想这恶鬼定然藏身在阴雾之中,一直没有现身出来,兴许是有所顾忌。鬼和人一样,也有害怕的东西,而且鬼害怕的更多,上有诸神巡查,下有地神定规,更有阴阳两界的阴差四处抓捕,一不小心落入陷阱,那便是永不超生的结局。 所以一般人只是见到鬼邪的狂横,但却没看到鬼邪绝望的场景。而此刻,这恶鬼似乎在试探那四方坑的虚实,若是有些脑子,只怕也能想到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可能有那么一个人平白无故的坐在坑里等着他去害死。 但是有时陷阱布置得逼真一些,甚至连鬼邪都分不清是真是假,只因诱惑的力量,早已大过他们的谨慎。 公鸡的脖子上系着瘦麻杆的生辰八字,这是茅山术中的一个非常简单的寄身法,也称之为身外化身。当然,这都是高雅的称谓,实则就是个障眼法而已,让鬼邪误以为坐在坑里面的不是一只公鸡,而是一个人,一个轻易便能夺去性命的瘦弱之人。 然而当阴雾不断的盘旋,时间也跟着悄然的流逝,直到二更天即将过去,那阴雾仍然只是围绕在四方坑的周围,却未向前多进一步。看到这里,我实在有些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师父,师父却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四方坑,以及在周围不断盘旋的阴雾,此刻,我莫名的想到师父先前所说的话,一更阴风起,二更鬼影动。 这两种诡异的现象的确都出现了,而三更入火宅……火宅难道就是我们所布置的陷阱?嗯,既然如此,那便再等等,不能因为操之过急而坏了大事! 果然,当三更初刻降临之时,那阴雾轰然散开,从其中闪现出一道黝黑的鬼影,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开天眼的缘故,只能看到这么多,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而已,并不能看到那影子的真实面容。这鬼影像是一个人,但动起来,又像是一团黑气,飘飘荡荡的接近了那四方坑,忽然转了一圈,出现在我们故意留出的一个缺口前,八卦的艮位! 艮位缺口,可以进入四方坑,看样子那恶鬼已经找到了。只是他静静的漂浮在缺口处,似乎并不着急进去,而四方坑内的那只公鸡,此刻也一动不动的卧在里面,看到这里,我的心仿佛要提到了嗓子眼,怎么这么墨迹呢? 不多时,那鬼影忽然通过缺口进入四方坑,但眨眼又从那缺口跑了出来,看到这里,我忍不住向师父低声问道:“师父,这,这只恶鬼也太小心谨慎了吧?” “进去就有可能出不来,他自然也不想魂飞魄散,当然要小心为上!”师父沉声回了一句。“等着吧,不到三更末刻,他是不敢进去的!”说着,师父再次俯下身子,静静的观察着那只恶鬼。 我不免想起小时候在山上抓野鸡的经历,模仿了书中的一个法子,用一根细细的树枝把箩筐半支起来,然后在箩筐下面撒了谷子,只等着野鸡钻进去吃谷子,再把箩筐下面的树枝拽开,这样箩筐就能罩住野鸡,跑都跑不了。这次抓恶鬼,竟然和那种法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一个人抓野鸡,一个抓恶鬼,说出去都不一定有人会相信。 等了半天,还真是如同师父所说,这恶鬼实在是太狡猾了,转过来转过去的,就是不敢彻底跑进去,不断的围绕着四方坑打转。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直到……那恶鬼忽然发狠,浑身冒出一股股浓烈的黑气,眨眼冲进陷阱,一把抓住那只公鸡,顷刻间,便是将那只公鸡的脑袋给拽了下来。 看到这里,师父眉头一皱,急急的叫道:“猴子!” “好嘞!” 我大喝一声,猛地提着井心水冲上前去,用力将其泼向那陷阱……当那里面的阴黑鬼影轰然散发出一股强横的气浪时,却是被四周滚滚而起的石灰气息所压制,不得不带着一声声“嗤嗤”的腐蚀之音退缩回去。而原本的艮位缺口,也在这一刻被滚落下来的石灰浆液给彻底封住。 紧跟着,四方坑内传出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啊!” 第二十五章审鬼 一股股浓烈的白烟,自那鬼影的身上冒出,似乎石灰粉的腐蚀,令其异常的痛苦,紧接着,最下面的朱砂粉逐渐的露出,一股股赤红之气荡漾开来,那其中的恶鬼再次发出一道道惨绝人寰的叫声。看到这里,师父伸手从包袱内取出一件土黄色的八卦衣,用力打出,瞬间罩在四方坑的上面,然后纵身扑过去,双手抓住八卦衣的两端,一股脑的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兜了起来。 此刻,我惊愕的看着里面有个什么东西竟是在不停的挣扎着,看得我眼睛都直了……活像一个人在里面又踢又扒,只是整体看起来太小,而且越来越小。 不多时,那八卦衣上面逐渐冒出一股股黑气,而原本的土黄色,也很快变成了黑色。看到这里,师父大叫不好,忙向四周喊了一声:“鲁掌柜的,快把坛子拿来!”一声断喝,另一个胡同内,鲁掌柜的带着鲁大少以及强子三人抱着个空酒坛子跑了出来,用力向师父这边抛掷,师父一把抓住,弯身放置在地上,随即用力将那八卦衣所兜着的恶鬼塞了进去。 做完这些,师父迅速的塞上封子。“猴子!铜钱!” “哦哦!” 我慌忙抓了一把铜钱递给师父,这铜钱还是在冯阳笙的家门口时挖出来的,不知存放了多少年月,里面的灵气盎然,又经过加持,乃是可用于各种阵法和法器的辅助之效。 师父一把接过铜钱,先是拿出一枚,用力按在坛子的肚子上,口中急急念道:“金轮元帅,禀令奉行。符命到处,杀灭邪凶。铁索牢缚,莫令西东。铁鞭施处,鬼神灭踪。急急如律令!”说罢,已然将第九枚铜钱按在坛子的肚子上,围绕在坛子的一圈,九枚刚好围成一股个大圆,说也奇怪,每一枚铜钱,都像是镶嵌在坛子上一样,与那坛子的肚子恰巧融为一体。 做完这些,坛子里面的动静顷刻消失,归于平静。 师父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起身提着坛子说道:“恶鬼已缚,我们快带回去吧!”说完,师父转身走了开去。 而我则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四方坑,不禁向一旁的鲁大少说道:“鲁大少,这个坑是你挖的,现在也应该由你去填上,事后再回去。” “额!” 鲁大少忙抓了抓额头,满脸惊惧的苦笑一声,随即便是扭头向强子说道:“强子,刚才你挖得很卖力,这会儿你表现的时候又到了,赶紧把这个坑填掉,我们在家等着你!”强子闻言,扭头再看,却发现他身后竟没有一个人,只得苦着脸点了点头。此刻谁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除了强子,我们尽皆开溜。 但不多时,强子便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大少等等我!” 鲁大少挑了挑眉头,回头看着满脸大汗的强子,错愕的问道:“强子,平日里没看出来,你这干活越来越带劲了!” “大少你就别寒碜我了,如果是你,恐怕比我更带劲!”强子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那里刚闹了一次鬼,谁敢呆下去啊?对了,那个恶鬼长什么样子?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鲁大少闻言,当即向我问道:“猴子哥,刚才那恶鬼长什么样子啊?好像我也没看清楚,就只是看到一股股的阴气在那十字路口盘旋,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从小到大都还没见过鬼邪长什么样子呢,本以为这次能够见着,没想到也是没看清!”看着鲁大少如此的失望,我不禁苦笑着摇头,其实我也没看清楚,只因我们都没开天眼,能够看到一股凝实的阴气已经是不得了。 如果想要看清那鬼邪的模样,恐怕只有开了天眼之后,才能如愿以偿啊! 回到鲁掌柜家,师父已经启坛,正在上香。 我们则是恭敬的站在师父身后,随着师父一道叩拜。师父叩拜完,起身把那个坛子摆在神案上面,向着那坛子冷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道长明知故问,我就是牛记的大掌柜牛得力啊……”只听到那魂坛之中,幽幽的飘出一道森冷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起气息虚弱,断断续续。“求道长饶命……饶了小老儿这次吧……” “哼!牛得力,你可认得坛前他们几人?”师父冷哼一声,侧身指着我们几个人,问道。 “鲁掌柜的……还有鲁掌柜的儿子鲁大智,街上的一个小混混,叫强子的……门口站着的是我的侄子阿笨……还有一个有些道行的小道士,小老儿不识……”牛记大掌柜的声音,像是被冰冻了之后发出的,声音都在打颤,而且低沉森冷,听起来,鸡皮疙瘩都跟着起了一层又一层,让人不寒而栗。没想到这个恶鬼还真是牛记的大掌柜,阿笨的亲叔叔。 “叔叔!您……您就这么死了,阿笨以后指望谁啊……”阿笨突然从门口跑了过来,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阿笨!” 牛记大掌柜冷声怒道:“你为什么不救叔叔一家?眼看着我们一家三口都被大火烧死,现在牛记没了,你也有责任,你没有保住牛记的牌子!” “叔叔,我当时在自家的睡梦中,根本没发现牛记失火……”阿笨更是痛哭流涕的解释。“都怪阿笨无能,没能早点发现牛记出事,如果早点发现,至少也能把堂弟救出来……呜呜呜……叔叔,是阿笨的错!是阿笨的错……”听着阿笨痛苦的声音,众人不禁唏嘘不已的摇着头。 “你这个做叔叔的也好不到哪去!”我忍不住怒声道。“阿笨是你的亲侄子,而你是怎么对待他的?他好歹是你的亲侄子,而你却不拿他当人看,使唤起来,连家里的一个工人都不如,而且月月的工钱还没有别人高,这也就罢了,你不让他住在你家,他只能住在他自家的破房子里,牛记失火出了事,他远在自家的破屋里,怎么可能去救火?你居然好意思指责他,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听到我的话,师父微微错愕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笨。 最终,师父什么也没说。 而魂坛里面的牛得力,似乎一时间也被我数落得一声不吭。 但阿笨却是阻止我说下去……“猴子哥,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够早点发现,结局可能就不是这样了……”对于阿笨的老实厚道,我实在是无话可说,正是因为他太过于老实了,才受他叔叔的这种鸟气,人都死了,居然还在无理的指责他的侄子,谁甘愿受这种指责?也就是阿笨了,换作别人,恐怕早就把那魂坛给摔个稀巴烂,让他连鬼都做不成! 许久后,魂坛之中又传出了牛记大掌柜的声音:“阿笨!今后你是牛家唯一的后人,你要重新把牛记的大梁挑起来,把牛记卤店重新开起来,知道吗?” “叔叔,可是阿笨太笨了,恐怕无非振兴牛记……”阿笨哽咽着回应道。 “哼!你若不去做,咱们牛家还能指望谁啊?若是你不能重新振兴咱们牛记的招牌,我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牛记大掌柜的怒声呵斥。“阿笨!咱们牛家全指望你了,你不能辜负了叔叔的苦心,这是叔叔一辈子的期望啊……” “可是牛记卤店的秘方我并不知道,就算我重新把牛记的牌子挂起来,恐怕也无非恢复叔叔在世时的辉煌……”阿笨憨声憨气的说道。“还有,我……我现在身无分文,开的面摊生意一点起色都没有,现在连生计都无非维持,恐怕叔叔的期望只能以后再完成了。” “阿笨!你怎能这般没有志气?!”牛记大掌柜的再次怒道:“我牛得力能够在龙潭镇打出牛记的招牌,靠的就是一口不服输的气,你要继承咱们牛家的这口气,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你懂吗?” “是是!叔叔教训的是,阿笨知道了,阿笨一定努力振兴牛记的招牌,不让叔叔担心!”阿笨连连磕头,并表示出振兴牛记的决心。 此刻,我再次开口怒道:“你这个做叔叔的和那些无赖有什么区别?秘方也没有了,家底也没有了,现在就一句振兴招牌,便把这么大的责任都抛给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阿笨,哼!做鬼都做得这么强势,活该你被收进魂坛!” “猴子!不可造次!”师父突然打断了我的话,继而轻叹一声,向阿笨说道:“你起来吧。你们牛家的事情,我本不应该插嘴,但年轻人若真能立志奋进,倒也是好事。不过,牛得力,你身为阿笨的叔叔,既然懂得这些个道理,为什么要加害鲁掌柜他们几家人?难道真是他们放火烧死了你一家三口不成?” 哪知,对于我和师父的话,魂坛之中的牛得力,竟然没有半点回应,或许是他没听懂我们的意思,也或许……他压根就不想搭理我们! 第二十六章天降横财 又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听到魂坛之中有任何动静,师父回头看了看一旁跪着的阿笨,又回过头看了看魂坛。此刻,师父突然皱起眉头,怒声喝道:“牛得力!若是你再执迷不悟,休怪我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刀山火海之苦!”师父的话音刚落,陡然间,那魂坛竟是“嗡嗡”颤动起来,但是九枚铜钱如一道坚不可摧的牢笼,将其死死的困在其中。 “李道长,这是我龙潭镇的事情,你云游至此,应该早早归去,何必管这种闲事?”最终,魂坛之中的牛得力还是开口回了一句。但此话一出,我的心脏不免狂跳,敢情这个牛得力真是活腻了啊!他居然敢和师父说这样的话,从我认识师父到现在,还真是没有见过哪个鬼怪敢这般和师父说话,或许有,但都已经魂飞魄散了…… “放肆!区区一介鬼邪,竟敢藐视我道,你既不想说,我李正功也无需你多言!”师父怒声大喝,挥手拔出雷池宝剑,一抹罡风轰然震荡开来。 但就在雷池宝剑眼看着便要穿透那魂坛之际,其中的牛得力急忙求饶:“李道长饶命!道长饶命……小老儿知错……” “留你只会祸害无穷!” 师父再次怒道。 牛得力急忙再次传音出来:“道长息怒!我,我实在没想到道长竟真的会动手,原以为道长慈悲,不忍心挥剑,没想到今天小老儿居然遇到了硬茬,实在是悔恨啊……但若是道长失手除掉我,最终道长也会因为错杀而懊悔,小老儿也不想让道长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还请道长且慢动手,请小老儿把内情详细告知!” “懊悔?若非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仅凭你杀害那几家人的性命,我一剑结果了你,也不算冤枉你!”师父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又说道:“倘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便连鬼也不需要再做了,就此化聻,烟消云散吧!” “道长……” 忽然,牛得力嚎啕大哭起来,或许此刻,他是真的害怕了。“是小老儿糊涂啊!还请道长法外开恩,暂且留下小老儿残命,待小老儿说出内情,道长再动手不迟。但若是小老儿不把内情说出来,恐怕今后龙潭镇还会有事发生啊!”闻听此言,我们众人纷纷愕然,就连师父,倒也缓和了几分神色。 师父的语气略显缓和的说道:“那好吧,你且说一说。” 言罢,师父随手将雷池宝剑收了起来,此刻,我倒也是为那牛得力拧了一把汗,这个牛得力,还真是傻的可以,居然以为说几句大话就能震住师父,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旦师父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且不说他是个恶鬼,就算他是个妖魔,也照斩不误! 牛得力老实了许多,不过很快,便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并非是我想去害人,而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师父皱了皱眉头。 “不错。”牛得力的声音显得十分虚弱,比起先前的盛气凌人,似乎像是换了个语气。“我妻儿都被关起来了,如果我不帮他们害人,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妻儿!他们,他们太可怕了……原本我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他们,包括李道长您,所以我刚才根本没想过要说出真相,而现在,我相信了李道长的能力,是可以帮到我的!” “你说什么?他们?他们又是谁?”师父错愕的追问。 不单单是师父,此刻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懵了。这不就是牛得力一家子被火烧死,然后化为恶鬼回来索命吗?多么简单的因果关系,怎么听牛得力这么一说,又出来了个他们? “是的李道长,他们!”牛得力的声音显得坚定许多。“也是他们引起的火灾,烧死了我一家子,而这场火,和鲁掌柜他们几家,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我这么做,只是他们想出来的障眼法,让世人以为是我在报仇索命,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这件事要说起来,要从我家还未发生过火灾说起……” 原来牛记卤店的生意竟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这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同行的生意不好,自然也就嫉妒得牙痒痒。然而,身为牛记卤店的大掌柜,牛得力的财运似乎也好得过了头,每天客满不说,卤菜更是早早的卖完,无论准备多少都不够卖的,这看似是个小生意,实则利润丰厚。而且牛记的账房先生都有三位,每天的收入进项,也都堆积如山。 牛得力有个毛病,铺面赚的钱,他不喜欢存在钱庄,觉得钱庄不安全,说不定哪天倒闭了,钱都被人卷走了。于是他家的钱,都藏在自家挖的一个密室之中。 那个密室,就在他的卧房下面,然而有一天他发现钱箱下面塌陷了一个角,忙把钱箱搬开,挖开那个塌陷的坑洞一看不得了,里面竟然有个金塔! 所谓金塔,在古代来说就是骨灰坛,现代人都是用骨灰盒存放骨灰。而过去就是一个坛子,有的家境好的,材质用铜的甚至是金的。恰巧牛得力挖开的那个金塔,就是个铜的,非但是铜,还不是一般的铜,乃是极为稀有的青铜器!看那青铜器上面的落款和锈迹,至少是个上千年的老件儿,说不定价值连城啊! 牛得力激动得差点昏过去,但他还是着急忙慌的把那个青铜的金塔挖了出来,然而等他想办法弄出来时,却发现这金塔其重无比! 仅凭一个人的力气,根本搬不出来,但若是找人,牛得力又怕被人看了去,这种老古董,拿出去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谁敢露富啊?哪怕是自己一个人一点点的挪,也不可能找第二个人帮忙。 可是牛得力足足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愣是挪不上来,后来他琢磨着是不是打开坛子看看,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骨灰,居然这么重?可是这种老古董,大多都透着邪气儿,一般人敢摸不敢看,生怕有命摸没命享用,多数从土里面挖出来的东西,转手就给卖掉了,不敢在手里多留一刻。过去的人,不存在什么迷信不迷信,天生就相信鬼神的存在。 贸然打开金塔,若是里面藏着什么冤魂,就不得了了。 可是这金塔不打开看看,根本挪不上去,至少一两百斤重,难不成这坛子是实心的?可牛得力敲了敲坛子的肚子,里面分明是空心的,只是装着东西而已。思来想去,牛得力第二天跑到附近的城隍庙,求了一道护身保平安的灵符,就匆匆的回来了,然后把一个人关在密室之中,足不出户! 那一天,牛得力特别的虔诚,还专门挑选在午时开坛子,因为听说午时阳气比较重,万一里面有什么鬼怪,也不用害怕,他们在午时至少会老实一些。而且身上还备着护身保平安的灵符,自然是不必害怕了。做好这些准备,牛得力便想办法打开坛子的封口。 然而他发现这坛子的封口是用非常结实的铜丝死死的缠绕着,而且接口被砸在里面,根本拽不出来。无奈之下,牛得力只好用钳子将那铜丝一股一股的拧开,最后一圈一圈的揭开封口。当封口被打开,牛得力不禁傻眼了,那里面哪是什么骨灰,分明是一坛子的黄金啊!金灿灿的足金,看得牛得力眼睛都直了! 难怪这坛子这么重,谁也不会想到里面会装着这些个东西。 牛得力意外的得到一大笔横财,可谓是乐翻天啊!但当牛得力把里面的黄金全部拿出来,最底部,竟然出现了一个很小的小瓷坛,而瓷坛上面,还贴着一个封条。那封条似乎年代久远,上面的颜色已经模糊不清。只是难为牛得力居然还认得出来,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欲得此财,必毁金塔!” 原来那小瓷坛才是真正的金塔,才是骨灰坛啊! 牛得力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敢情被当初埋葬此坛的人给耍了一遭,现在黄金都收了起来,岂不是要兑现上面的承诺?如果一开始得见那个封条,或许还能考虑考虑是不是要那笔财……毁掉那个小瓷坛,似乎很容易,但谁会用这么大的手笔,换来一个毁掉小瓷坛的交易? 但是对于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那么一大青铜坛子的黄金,只是为了让人办一件小事,这里外都是赚钱的买卖,任凭谁也不会拒绝。 当然,牛得力心一横,索性就按照封条所写,毁掉那个小瓷坛,这样便能够心安理得的得到那笔横财了。可是牛得力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来毁掉它,埋进土里不算毁掉,扔进河里更不算,砸碎……那骨灰本身就是碎末,简直比碎末还要碎,想来想去,牛得力想到了一个法子,用火将其化为灰烬,然后一了百了! 第二十七章火是惹祸根 但是这个法子又不可明目张胆的进行,若是被人问及,或者被人得见,从而透露了风声,那意外之财恐怕也会隔墙有耳。不得已,牛得力只好在挖出青铜坛子的坑洞内倒了火油,然后将那小瓷坛扔进去,直接一把火将其焚化。但牛得力没有想到的是,火油被火点着的瞬间,那火浪立时冲天而起,如同一条巨大的火龙,将整个地下密室笼罩在内。 牛得力吓坏了,但不等他逃出密室,却是被大火卷在其中,生机顿逝。 等到他死的那一刻,卧房内,还在睡梦中的妻儿,竟也被冲天大火所烧死。而从后院的卧房开始,直至前院,最终烧了个一干二净。 牛得力到死后都没弄明白,那火油是控制好了用量,仅仅是小半碗的量,最多烟大一些而已,不可能蹿得起那么大的火焰,更不可能把前后院付之一炬。直到一家三口都变成了火鬼,才发现这其中的真相,敢情那小瓷坛内,亦是住着一家恶鬼!而且是一家穷凶极恶的恶鬼啊! 也正是因为那一把火,将小瓷坛上面的封印烧毁,从而将里面的一家恶鬼释放出来。恶鬼承怨气带出无边火焰,将糊里糊涂的牛得力一家,都变成了鬼。小瓷坛内,一共是一家四口鬼邪,两个大鬼,两个小鬼,乃明初时期青城山人士,曾经亦是被火烧死,但是由于怨气太大,被当时青城派清虚道人收服,但是清虚道人并不难令其开悟,致使这一家恶鬼屡次冲破封印逃出去为祸百姓。 无奈之下,清虚道人带着那一家恶鬼赶到了当时的京城,全真派祖庭白云观,将其压在白云观的天王座下。 可惜其间被人偷了去,不知所踪。 尔后那一家恶鬼为祸乡里,惹来怨声载道,白云观道士张厚德赶往事发地,捉拿那一家恶鬼。遇一邪师,将那一家恶鬼救走,但邪师最终无非控制,反被那一家恶鬼所害,而在邪师临死时,将那一家恶鬼封印在小瓷坛内,并许下重金,念及当时道门昌盛,恶鬼一家无出头之日,并算出千余年后,道门气数微衰,再在机缘造化之下,释放那一家恶鬼,可祸乱人间! 故而,当牛得力知道那个小瓷坛上面的留字乃是一个陷阱后,悔之晚矣! 如今已过去八百年之久,近千年的今天,经历了清末民初的动荡,道门日渐衰微,各地妖魔横行,或许便是那一家恶鬼的出世之日到了。因缘际会,牛得力打开了青铜坛子,发现了那一笔天降横财,利欲熏心之下,为了得到那一笔大财,误打误撞的释放了那一家恶鬼。从而招致满门被灭,一家三口原本生活得其乐融融,且富足有余,如今,已经是阴间的一只鬼…… 那一家恶鬼,经历了近千年的洗礼,戾气之大,让牛得力难以想象,先是拘禁了牛得力的妻儿为奴为婢。其后命牛得力为其抓取七个生人,取其阳气,令那一家恶鬼恢复重见天日! 尽管那一家恶鬼尚处于虚弱的状态,牛得力仍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轻易的便被毒打驱役!再加上妻儿还在他们手上,牛得力不得不佯装成恶鬼,四处为祸,帮他们抓倒霉蛋。之所以拿鲁掌柜几家开刀,乃是为了掩人耳目,让百姓误以为是牛记一家化为恶鬼回来索命,这样就不会有人想到牛记的背后,实则还有更厉害的恶鬼才是真凶。 如此这般,牛记背着黑锅,而那一家恶鬼,则能够平白享用活人的阳气,现如今已经有五个生人被害,还差最后两个人,一旦满了七人,那一家恶鬼,便可拥有白日横行的大气候,那时,纵然是当年的青城派清虚道人以及白云观张厚德等高道在世,恐怕也奈何他们不得。那时的他们,纵然是遇到大威神力的天兵天将,也能抗衡一二。 “加上我们家的那个伙计,现如今也才四个人被害,并没有五个人啊!”鲁掌柜的此刻忍不住颤声问道。 “五个人,一个不少!”牛得力的声音,冷冷传出……“昨日那个夜探废宅的小家伙,现在已经死了,你们不知道的是,一旦被他们盯上,无论你们用什么法子,都挡不住他们害人!” “瘦麻杆?”师父愕然一愣,急忙向我说道:“猴子!快去看看!” “好!” 我当即向着西院跑了去,鲁大少火速跟随我来到西院。房间内,当我和鲁大少看到尸体冰凉的瘦麻杆时,尽皆呆住了……“他,他还是死了?怎么会这样?师父的障眼法没有起作用?牛记大掌柜明明被困在魂坛之中,这,这瘦麻杆怎么还会死呢?这是什么道理啊?”我一时间有些崩溃,激动的嚷嚷起来。 而鲁大少则是张着大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随后,我和鲁大少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来到客厅。见到师父,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牛得力说得没错,瘦麻杆他……他真的死了!可是,可是他怎么会死呢?师父明明用障眼法蒙混过去了啊!而且牛得力你不是没有发觉吗?如果你发觉了,怎么还会冲进我们布置的落魂阵内?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咬了咬牙,紧锁着眉头,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反观那魂坛,其中的牛得力缓缓传出话来:“哼,我说过,那一家恶鬼神通广大,这世上就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情。道长,不要怪我先前无礼,说实在话,我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对你的道行表示怀疑,或许你能够轻易的将我的魂魄打散,可是对付那一家恶鬼,兴许你的道行还不够啊……由于我不相信你能够对付得了他们,故而我根本没有抱什么希望,甚至于,我想让你们早点离开这里,能够多走一个算一个,否则日后那一家恶鬼重见天日,必会将一方百姓给害了啊……” “你虽然被擒住,却还有你的妻儿可供他们驱使,由你前去入阵,而他们则兵分两路,绕开我,直取瘦麻杆的性命,我说得对不对?”师父沉声分析道。 “不错。”牛得力当即应承了一声。“我们一家三口,在他们的面前,连牲口都不如,而且他们好像从当初的邪师身上学到了什么邪术,能够用咒困住我们,若是我们不听从命令,每天都会被其咒法炼得死去活来,不得不帮着他们为非作歹!所以,道长仅仅抓住我,没有半点用处,他们还有我的妻儿,只要能够尽快的抓满七个人,七口阳气,足够他们重见天日!” “难怪你先前会说那样的话,现在看来,你也是受害者啊!”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我迟迟没有回去,他们必然已经知道我出了事,道长,若是你有大神通,能够除掉那一家恶鬼,便早早的动手,若是迟了,只怕他们另选别处栖身,再要找到他们,就太难了……”牛得力苦涩的呼喊着。“而且,他们现在还非常的虚弱,并不敢在白天出来,只要你们在白天……他们找到我了!他们找到我了!啊!” 哪知牛得力的话才说到一半,却是惊恐的大叫了两声,随后,便了无音讯。 “牛得力!牛得力!”师父立时连喊了两声,却再也听不到牛得力的回音。随之,师父咬了咬牙,怒声喝道:“没曾想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等恶鬼,找来了更好,这次若不除掉他们,简直是天理难容!” “李道长,这,这事儿好像也太大了点!”鲁掌柜的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听完了牛得力所诉说的前因后果,嘴唇抖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李道长,您看这,这事儿该怎么办啊?原以为是牛家的鬼在闹事,没曾想还有这么凶的鬼在后面藏着,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李道长,你可一定要帮我们龙潭镇除掉那一窝恶鬼啊!” “鲁掌柜不要着急,这个时候着急也没用!”师父紧皱着眉头,略一思量,不禁轻叹道:“只可惜附近的百姓太多,一旦那一家四个恶鬼大开杀戒,恐怕难以控制啊!为了保险起见,暂时还不能有所动作,我需要准备准备!另外,天一亮,鲁掌柜的便要找到本地的镇长,将牛记附近的几户人家全部搬离出去,这样便可以为我腾出场地,启坛对付他们!好在他们现在还不能横行无忌,只要从现在开始不再死人,他们短时间内便不能出来!” “师父,我有个法子,可确保万无一失!”我突然眼睛一亮,急急的向师父说道。 师父扭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呢喃道:“猴子,你是说……《金身九秘》?” “嗯,只要用法像之威镇住那个宅子的四面,便能够保证里面的恶鬼一个也跑不出来,如此,我们便能瓮中捉鳖了!”我说完这些,不禁又皱起了眉头。“只不过,这次所用的法像,却不能再是简单的画像,必须是金身铜像,否则威力不够,便不能成事啊!” 第二十八章辟犬术 “这个时候就算能找到铜料,也无非在短时间内铸造出法像!”师父摇了摇头,转而看了一眼外面的房屋,又说道:“只可惜附近全是街道,气场难以聚于一点,否则用封山断脉之法,倒也可行……猴子,法像之威虽可行,但制作费时,只怕也不可取。实在不行,就先让镇子里的百姓们暂且搬离出去,待为师除掉那一家恶鬼,再让百姓们回来也不迟!” 正值为难之际,鲁掌柜的突然挑了挑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最早我们这里铸造神像,都是用石料雕刻,不过也有家用的小佛堂,以香樟木为材料雕刻而成。论雕刻的手艺,我们龙潭镇倒是有个人,人称鬼手张三!这个人手艺高超,年轻时更是名噪一时,不过他现在已经年过花甲,早已不再动用曾经的家伙什了,如果能够请他帮忙,要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任务!” “鬼手张三?”我看了看师父,立时点头说道:“师父,不如我去找一找那鬼手张三,为了此地百姓的安危,或许我能够说动他出马!但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去试试!” “最迟只能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完不成这件事,为师只好硬闯了!”师父慎重的说道。“为师能够再支撑三天,已经是极限,毕竟为师不能拿此地百姓的性命当作赌注!”闻言,我重重点头,应承了一声,随即向鲁大少摆了摆手,鲁大少二话没说,带上强子和我一道快步出了客厅。 一路上,鲁大少不解的向我问道:“李道长的道行那么厉害,直接冲进去把那一窝恶鬼灭掉不就完事了嘛?怎么还非得制作什么神像呢?” “大少,我觉得猴子哥的想法很对,如果李道长直接冲进去,威风是威风够了,但若是不能一举除掉所有的恶鬼,而是放跑了其中一个两个的,那再去寻找他们,可就难了!”强子抓了抓额头,试探着分析道。“若是能够用个法子,将牛记的宅院彻底封死,这样就能保证那一窝的恶鬼难以逃出牢笼,再冲进去对付他们,就简单多了!这样可以让此地长治久安,不再受恶鬼的威胁!” “就你懂得多!”鲁大少没好气的白了强子一眼。“但话说回来,仅凭一尊法像,真的就能封住牛记的宅院吗?那这么说,镇子上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了神像,直接都搬出来不就行了?大不了把牛记的宅院围个水泄不通,看那些恶鬼怎么逃出来!” “普通人家所供奉的神像,大多都没有开光,纵然是开了光,也并未按照道门的请神科仪恭请神明下界,仅仅维持着一点灵光而已。若是烧香烧得久了,兴许有神明偶尔下界享用香火,但这样的神像非常难找,再者,对付那种恶鬼,还要把神像请到那种阴秽之地,谁家不会愿意把自家供奉的神明就这么送出去,总而言之,还是我们自己来吧!”我轻叹一声,其实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我没有说出来。 一般人家供奉的神像,并未按照正确的尺寸制作,也并未用密咒加持炼养,其中的威灵之力,不足以降服恶鬼,尤其是那种活了近千年的恶鬼!如果天下间的神像都那么厉害,也不至于让鬼邪随便进宅为祸了! “猴子哥,不过我听说那鬼手张三爷的脾气非常的古怪,轻易不会帮人忙,再加上他年纪大了,也不知道手艺老了没有。”鲁大少不置可否的说着,随手指着前面的一条小路又说道:“前面那条缓坡,一路走下去,有几间破房子,鬼手张三爷就住在里面,据说这个张三爷很少到镇上来,都是他的一个小孙子负责照顾他的起居。” “我小时候就听说过张三爷的名声,他年轻时穷,还帮人做过几年的木工手艺,后来这一带的人渐渐富起来,也有人找他雕刻一些小玩意儿,他也就把老手艺捡了起来。”强子认真的说道。“不过这个张三爷的命很苦,他老婆死得早,儿子好不容易给他生了个大孙子,不料在外地出了意外,他儿媳妇就改嫁了,给他留了个大孙子。现在他的大孙子已经十二三岁了吧。” 听着鲁大少和强子的讲述,我们一行晃晃悠悠的穿过一条条街道,约莫两三里后,来到镇子的最南头,几户破旧的房屋,和镇子里面的富庶似乎根本扯不上关系。料想张三爷就居住在其中一户,可见他过得还真是够清贫的了。 天蒙蒙亮,却是已经看到几个庄稼汉挑着挑子下地干活去了,还有几个老头儿老太太端着稀饭碗坐在门口吃着早饭。见到我们,几个老头儿老太太纷纷对我们指指点点,有说有笑,仔细倾听,倒是在研究我们都是谁家的孩子,但龙潭镇太大了,前后足足有十多里长,相互都认识是不太可能的。 不知谁家的大黄狗从胡同里蹿了出来,对着我们一通狂吠。鲁大少抓着一块石头冲上前,那大黄狗掉头没命的跑,但没跑多远又跑回来继续狂吠。 但那大黄狗惹的是鲁大少,而鲁大少的性子可比大黄狗烈多了,瞬间将那石头砸了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在狗头上,大黄狗嗷呜一声掉头就蹿,再也没有回来……“呵呵!幸亏跑得快,若是跑慢了,狗头给你砸碎!”骂骂咧咧的回过头,鲁大少轻松的笑了笑。 而此刻,我苦笑着摇头,缓步来到其中一户门前,向着正在吃早饭的老头儿问道:“老大爷,敢问你们这里的张三爷在哪里住?我们找他有事!” “哦,小伙子是外乡人啊?”老头儿啃了一口馒头,嚼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找他干什么的?他现在什么都不做了,大孙子能照料他,只顾着享福喽!”虽然扯着闲篇,但这个老头儿还是笑着补充“刚才那个小伙子打的大黄狗,就是他家里养的,你们顺着那个大黄狗跑回的地方找,就能找到他的家门口了。” “啊?”我顿时傻眼了,不单单是我傻眼了,就连鲁大少都跟着张大嘴巴。“这下好了,我们还指望张三爷帮忙呢,结果刚来就把人家的大黄狗给打了,这年头畜生比人值钱,人家还不抡起扁担撵人啊?鲁大少,我看你待会儿还是别去了,省得人家拿你说事儿!” “可是我来都来了,大不了赔点钱给他们呗!”鲁大少苦着脸说道。“再者说,狗头结实,砸不烂的,这谁不知道?最多我赔礼道歉,反正你们总不能把我晾在这里吧?” 我看了看强子,强子倒也是无话可说,最终我只好点头说道:“待会儿话我来说,你少说点话,如果人家生气骂咱们两句,咱们也只能听着,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鲁大少无奈的回应了一声,便和我一道沿着前面的弯道拐了过去。 不远处,果然看到那个脑袋上冒着血迹的大黄狗,正蔫了吧唧的蹲坐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口处,一看到我们三个人,霍地又站了起来,冲着我们一通狂吠。鲁大少一看这大黄狗的架势,慌忙又去找石头,我一把拽住鲁大少,并沉声说道:“现在你还想砸狗头啊?别动,都到人家家门口了,会有人出来喝止的!” “吱呀!” 果然,话音刚落,大门便是被人打开,走出来的,乃是一个浑身胖乎乎的半大小子,看起来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大脸盘子黑胖黑胖的,看着那叫一个敦实,甚是可爱。 胖小孩儿出来,大黄狗忙掉头摇尾乞怜,但见狗头上面的血迹,胖小孩忙摸了摸,问道:“大黄,你头怎么了?谁打的?” “小兄弟,你家大黄很凶猛嘛!刚才差点咬了我们几个,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用石头砸了一下!”鲁大少倒也敢作敢当,立时就承认了狗头是他砸的。“小兄弟,实在是对不住,我我,我可以赔钱给你!”说着,鲁大少慌忙从口袋内拿了一叠钱出来。 “我家大黄差点咬了你们,是我家大黄不对,你们不用赔钱。”哪知这小胖孩居然这么通情达理,而且当下还教训了大黄一顿。 但我们刚欲走上前,那大黄狗忽然又掉头朝我们狂吠起来,且转瞬向着鲁大少猛扑,鲁大少吓得一尥蹶子跳了起来,伸手便要去找石头,然而此刻,我一脚将鲁大少踹开,随手掐出寅诀,随之化戊诀,口中急急念道:“云龙风虎,降服猛兽!”念罢,我扭头向着艮方吸了一口气,呵在戌位,并手掐戌诀紧握成拳。 手诀刚成,但觉一股龙吟虎啸之气,轰然自手诀散发出来,那刚扑到跟前的大黄狗愣是急急的刹住脚,掉头仓皇逃窜……看到这里,我暗暗呼出一口闷气,好在是虚惊一场啊! 然而对于我刚刚的举动,从地上爬起来的鲁大少和强子都看傻了,不禁盯着我的手左看右看,且好奇的问道:“猴子哥,你,你刚刚用的什么法术啊?怎么那大黄狗一看到就跑了?这也太厉害了吧?” 第二十九章鬼手张三 此法只是方便行脚天下所用,不被恶犬所欺,并非什么厉害的法术。只要能按照步骤掐诀念咒,一般人多数也能使用,但见鲁大少和强子好奇的看着我,我也懒得解释,解释起来也没有太大的用处,继而走到胖小孩的跟前,微笑着说道:“想必你就是张三爷的大孙子吧?我们是专程前来拜访张三爷,有要事相求!” “哦,大哥哥是来找我爷爷的吗?那请屋里坐吧,我爷爷刚起床。”胖小孩客气的邀请我们进去,举止彬彬有礼,不得不说,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有如此家教,想来那张三爷定然也是个俗世大儒了吧? 带着几分敬畏之心,我随着胖小孩进了院子,这个院子给人的感觉,乃是格外的清幽宁静,一棵桂花树长得枝繁叶茂,旁边堆放着几块上好的木料,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小木屋,还有略带几分古色古香的三间堂屋,倒是与外面的简居陋室有着天壤之别。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枯瘦老头儿,上身倒是穿着个干净的黑色马褂,而下身,竟然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裤衩子,手中提溜着一条破裤子,随手扔了出来:“小胖,把这条裤子洗了,爷爷都快没有干净的裤子换了!” 我们尽皆被眼前的惊人画风所定格,诧异的盯着那个不修边幅,蓬头乱发的白胡子老头儿,这,这造型……和那彬彬有礼,带着浓厚书卷气的胖小孩,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嘛! “这几个屁孩子是哪来的?你们找谁啊?”张三爷错愕的看了看我们三人,随之大步走到门口,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 “额!呵呵,我叫猴子,是外地来的,他们两个是你们龙潭镇的人,我们这次来拜访张三爷您,是有事……” “有事等我吃完早饭再说,没看到这会儿正忙着找换洗的裤子嘛?”不等我的话说完,老头儿却是摆了摆手,压根没有理会我们的意思。“小胖,早饭做好了没有?爷爷都饿了!” “哦,爷爷,稀饭烧好了,您赶紧喝吧,我这就把衣服先拿去洗了。”胖小孩乖巧的应承了一声,当即端着个木盆走到井沿蹲下,然后舀了几瓢水,卖力的洗了起来。这边,我们几个人却是完全被晾在了院子里,人家爷孙俩一个吃早饭一个洗衣服,我们……则是老实的在院子里杵着,只等着张三爷的早饭吃完,胖小孩也把衣服洗好了。 此刻,张三爷已经换好了一条干净整洁的黑裤子,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才算正眼瞧了瞧我们:“你们刚才说你们是干什么的?进屋说话吧。”说着,张三爷随手装了一锅烟丝,点燃,然后坐在屋里的木凳上,眯着双眼靠在墙上,悠闲自得的抽着旱烟袋。 我们忙来到屋里,张三爷随口说道:“坐吧。” “谢谢张……”我的话还没说完,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却发现这屋里竟然连一个多余的凳子都没有了,唯一的一个木凳,还在张三爷的屁股底下坐着。尴尬的笑了笑,我随口说道:“我们还是站着吧,您是长辈,在您的面前,我们这些晚辈哪有什么资格坐着说话,呵呵!” “嗯,你这个屁孩子倒是会说话!”没曾想这张三爷一开口就能把人噎个半死,张口闭口屁孩子屁孩子的叫,这哪像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应该说的话,还以为胖小孩那么懂事,这个当爷爷的一定会更加礼数周到,万万没想到这爷孙俩竟然反差这么大,实在是太大了……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你们今天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是想请张三爷帮我们雕刻一尊神像,镇上都知道您老的手艺,乃是远近闻名,而且您号称鬼手,雕刻的速度之快,乃是很多年轻后辈所不能及的,别人三天的时间,您一天不到就能完成,所以……呵呵!”鲁大少抢先一步笑说。 “你这个屁孩子知道得还挺多,不错,我年轻那会儿,的确是混出了个虚名,不过我很多年都没再动用手艺活,而且我现在已经是花甲之年,早已不再帮人做这些事情,你们恐怕找错人了!”张三爷毫不客气的拒绝。“再者说,你们几个年轻小伙子,居然来雕刻神像,现在年轻人都这么有信仰吗?按照你们的年龄推断,你们这样的年龄,多半应该混迹在小赌场或者三五成群的打架斗殴才是啊!” “张三爷。”我挥手示意鲁大少闭嘴,并恭敬的又说道:“张三爷,晚辈乃是茅山派传人,跟随师父李正功云游至此,偶遇你们龙潭镇牛记卤店闹鬼一事,现在已经查明,乃是恶鬼为祸,但那恶鬼凶残狡诈,要降服起来,必先想方设法的困住他们。为了确保万一,我们便想到用神明的法像之威,镇住牛记的整个宅院,让里面的恶鬼寸步难行,如此,便可将其一举诛灭!现在我们要另外铸造神像,一则时间不足,二则没有相应的能工巧匠代劳,闻得张三爷的盛名,故而前来拜访,恳请张三爷出手帮忙,挽救龙潭镇百姓于危难之中!” 我这一番话说完,张三爷突然放下了旱烟袋,且一脸慎重的盯着我看了半天,许久后,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个屁孩子,不会是编故事哄我这个老头子玩呢吧?骗我陪着你们玩?” “张三爷,晚辈的师父李正功,现在就在鲁记卤店大掌柜的家中等候,如若张三爷不信晚辈的话,不妨随晚辈一同到鲁掌柜的家中证实。而且,这是鲁掌柜的儿子鲁大智,此次和我一道前来,就是为了请张三爷帮忙的!”我再次认真的说道。 听完我这番话,张三爷终于笑不出来了,却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点头说道:“猴子,三爷看人看了一辈子,什么人什么秉性,三爷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没有骗我张三爷,你说的都是实话!不过,那两个屁孩子,倒是皮的很,一脸的不老实啊!”没曾想这张三爷阅人的本事,真不是吹出来的,一眼便看出鲁大少和强子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儿。 倒也是,鲁大少和强子之前都是和小混混在一块儿耍,满身都是痞气。 张三爷缓缓站起身,随即说道:“猴子,这是关乎人命的大事,既然你们茅老道相信我张三爷的手艺,我姑且重拾手艺,帮你们一帮。与其说是帮你们,倒不如说是帮一帮我的乡亲们,那牛记卤店的事情我一早就听说过,最近越传越邪乎,但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真的。我也活了大半辈子,有生之年还能给乡亲们办点事,倒也是值得的!” “嗯,谢谢张三爷!”我激动的抱拳向张三爷行了一礼。 “猴子,那你想要塑一尊哪位神明的法像?有没有图纸?有没有尺寸等等要求?”张三爷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套雕刻工具出来,上面都被打了防锈油,现在看起来还是油光发亮呢。 “福德正神,五方土地!”我皱了皱眉头,不假思索的说道。“五方土地神,乃天地正神,虽说比起其他神明,神职略显微末,但也是神通广大,能够镇守一方,令百邪难行!五方,共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每一个方位各一尊,每尊高约一尺五寸九分,而且每尊土地神各持一件道门法器,分别为玉如意、缚鬼绳、辟邪剑、照妖镜、赏善罚恶册。” 张三爷闻言,不禁苦笑起来:“猴子,土地爷的法像我倒是塑造过,但是从未听说过五方土地神的法器是这些啊!虽说你们道门的事情我不怎么懂,可土地神既然是仙官,自然是要手持朝简才对,怎么可能用得到那些个东西呢?” “事急从权,此次塑像,乃是为了镇压那一家恶鬼,唯有威灵显赫的道门法器,才能达到如此效果!”我郑重的解释道。“张三爷所说的我都清楚,但还是请张三爷按照我所说的雕刻,但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做好?我师父……只给了三天的时间,一旦三天内不能塑造出来,他便要硬闯那恶鬼的巢穴了!” 张三爷听到我的话,当即捻了一下自己的白胡子,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心理准备:“猴子,你容我琢磨琢磨……这事儿可是我生平头一次遇到啊!虽说这份手艺跟了我一辈子,但我还没有听说过这么古怪的要求,但若是有了上等的木料,我日夜赶工,最多两天的时间,便能做出五尊法像。可就是这木料……对了,我那地窖里面,还存放着几块数百年的金色楠木,那可是我的命根子,但此次既然是为了龙潭镇的百姓,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猴子,你马上到那地窖里面,把那几块金丝楠木取出来!” 第三十章美艳男鬼 金丝楠木?那可是好东西啊!据说这种木料,世间罕见,非常稀有,素有价比黄金之说。若是能够以此木塑造神明法像,定是能够发挥出法像的最大威灵啊!想到此,我急忙点头应承了一声:“多谢张三爷慷慨相助,我现在就去取那金丝楠木!”哪知我的话刚说完,站在一旁的胖小孩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皱了皱眉头,错愕的问道:“小胖,你家地窖在什么地方?” 小胖忙带着我来到木料房,并把一侧地上的铁板盖子用力掀开,并指着黑咕隆咚的地窖说道:“猴子哥,这里就是我家地窖了,不过,你真的要进去取金丝楠木吗?” “是啊!怎么了?”我认真的点了点头,但小胖却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小胖,你笑什么?” “猴子哥,这个地窖已经好几年没人下去过了,里面很深,至少有七八米深呢,而且我爷爷年轻时在下面藏了很多珍贵的木料,金丝楠当然也在里面,可……可就是不太好拿!”小胖抓了抓胖乎乎的脸蛋子,继而又老实的说道:“据说里面还闹鬼,曾经有个人帮我爷爷下去拿东西,结果出来后人就大病了一场,只是说见到了鬼,从那以后,我爷爷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地窖,也没再让人下去过。” “额!闹鬼?”我张了张嘴巴,转而苦笑一声,说道:“怎么哪都有鬼啊?不过我恰巧不怕鬼,因为我是道士,你听说过世上有道士怕鬼的说法吗?呵呵!你爷爷这次能够割爱,把珍藏许久的金丝楠拿出来相助,我自然是要进去取来的,至于闹鬼一说,还是等我下去看看再说吧!”说着,我扭头向鲁大少使了个眼色,紧接着,鲁大少和强子便去找了两捆绳子。 小胖发觉我不是开玩笑,只得老实的去拿煤油灯,并用绳子吊了下去。“猴子哥,你要小心一些,地窖上下是葫芦形,上小下大,听我爷爷说,这地窖的底部足足有两间房子的空间呢!这么多年了,万一里面有什么毒蛇、癞蛤蟆之类的东西,也不足为奇,如果你遇到危险,马上喊救命,我们就把你拉上来!” “好!”我伸手摸了摸小胖的胖脸蛋子,微笑着说道:“你们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说完,强子便来到我跟前,用绳子的一端系在我的腰间,然后试了试绳子的质量问题,才放心的向我许诺道:“猴子哥,这绳子够结实,别说一个人,就是两个人也扯不断,你放心的下去吧!” “猴子哥,我们精神上支持你!”鲁大少忙向我比划了一个攥紧拳头加油的手势,看在眼里,我只觉得吃了一嘴的沙子,膈应的难受。这两个家伙一遇到事就躲在后面,也不说句客气的话,我只好点头应承了一声,继而在强子和鲁大少的帮助下,我一点一点的往地窖的底部滑落。 这地窖的入口处,甚是狭窄,仅能容纳一个人的空间,不过越是往下坠,下面的空间倒是一点一点的变大,只不过,这下面的温度,也紧跟着下降,开始还不觉得怎么冷,但是刚下到一半,我已经觉得那冷飕飕的气息,直往裤腿里面钻了。接下来的几米,似乎显得格外的漫长,也或许是我真的有点害怕,但是在那种情况下,纵然是害怕,也只能硬撑着。 最近被那恶鬼的事情闹得精神都跟着恍惚,没曾想下一回地窖也被说成有鬼,我心里暗暗安慰着自己,只要不是牛记家的恶鬼,普通的鬼邪,见到我身上的阴阳镜也只有溜之大吉的份儿! 不多时,当我即将来到地窖的底部,一股子发霉发臭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我紧皱着眉头,强忍着那刺鼻的气息腐蚀着我的口鼻,缓缓的在地上站稳了后脚跟。 起先被小胖吊下来的煤油灯,此刻发挥了作用,枯黄的光亮,将四周的景象映射在我的眼底。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随即将腰间的绳子取下,并提着煤油灯,围绕着诺大的地窖转悠起来。还别说,张三爷还真是个神人啊!除了一堆堆整整齐齐的稀罕木料外,还有一堆堆收藏的老古董,瓶瓶罐罐的足有二三十件,这些东西若是拿出去卖了,恐怕小胖三辈子都吃不完花不尽啊! 现在我才知道,这些貌似穷困的农家小院里,倒也藏着隐形的大富翁呢!这里很大部分的稀罕木料,我都叫不上名字,只有金丝楠木,倒是受到了张三爷的指教。 在史书上有记载,楠、樟、梓、椆并称为四大名木,而楠木被冠以其首,可见楠木的珍贵程度,而楠木又有三种,一种是香楠,木微紫而带清香,纹理也很美观;二是金丝楠,木纹里有金丝,是楠木中最好的一种,更为难得的是,有的楠木材料结成天然山水人物花纹;三是水楠,木质较软,多用其制作家具。 一般人用楠木雕刻摆件或者神像,多用香楠,只因为金丝楠木实在太难得了,在古代只有帝王家才用得起,寻常百姓家若是随便使用,会被杀头的。 张三爷在我进来地窖之前,悄悄的告诉我,辨识金丝楠木,须先从纹线观之,尔后闻香,金丝楠木有着一股独特的香味儿,这是其他木料很难比拟的。我踅摸了一圈,第二个法子是甭用了,只因这里面的腐臭味道实在太重,别说是金丝楠木的香味儿,就是一锅炖肉……“哇!”刚想到炖肉,我突然一脚踩了一堆稀泥,但仔细看去,却是发现踩中了一只大老鼠的腐烂尸体,顿时忍不住张口吐了起来。 但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去时,忽然在最边上,看到几块纹线细腻精美的木料,走近一看,果然是金丝楠木!张三爷没有骗我,还真是让我找到了啊! 而且这几块金丝楠木,长宽厚均达到塑造法像的要求,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准备的一样!我美滋滋的看了又看,随即把这几块坚硬无比的金丝楠搬了起来,刚欲捆起来让鲁大少拉上去,但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臭小子!你好端端的把金丝楠拿走,这里面的气味儿怎么压得住啊?” “啊?谁,谁在说话?”我惊恐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并急急的掐出剑指,怒道:“我乃茅山派传人,倘若是鬼怪在此,还请你安分守己,我不惹你,你也少惹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管你什么茅山派不茅山派,我就问你那金丝楠拿了去,这里面的臭味儿怎么才能压得住?”这次我听清了,那个声音,好像并不是从外面传来的,而是……而是直接从我的心里响起来的。这,这好像是有人直接把话传到了我的心海之上啊!难道这里面真的有鬼?我双腿一颤,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臭小子,我和你说话呢,你除了自报家门,就没有别的话可说吗?” “你……你到底是谁?”我额头上的冷汗悄然滑落,口中更是颤颤的问道:“你是鬼?!” “你大爷的,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哪知这人的脾气竟然如此暴躁,我刚问了个是不是鬼,便被夹枪带炮的怼了一顿回来。直把我噎得干瞪眼说不出话来……我也遇到过很多鬼怪,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脾气有性格的鬼呢,明明是鬼,居然还这么反感别人说出他的真实身份。“吾乃汴梁名士梁玄楼,字仕康,号不惑山人……” 随着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而出,陡然间,一道淡白色的人影,缓缓浮现在我的面前,我浑身一僵,差点直挺挺的倒下去,仔细看过去,只见眼前这个虚晃的人影,还真是个灵体。只不过,他身上并没有一丁点的阴黑之气,相反,却是浑身散发着一抹淡淡的白光,给人一种至柔至和的感觉! 但当我看到此人的面容时,却是呆住了,尽管在这个年头一个大男人长发飘飘看起来挺怪的,可他那一抹乌黑的长发,却是将柔美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来,精致到极点的五官,白皙如凝脂一般的肤色,都让我忍不住认错,他,他是个男人?可明明长得比女人还要美一百倍啊! 而且他看起来年纪轻轻,谁也不会想到他有可能是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鬼,我的眼睛都看直了……直到这个自称梁玄楼的美艳男鬼淡然一笑,差点把我的魂儿勾了去,我才恍然甩了甩头,清醒过来。 “小道士,你既然有些微末道行,不妨看看我是不是鬼!”美艳男子傲然的背负着双手,静静的悬浮在距离地面三尺的高度,大有一副睥睨天下、绝世独立的绝尘意味。 “额!” 我迟疑了一下,只得老实的说道:“你……你浑身的白光,似乎和鬼怪扯不上关系,但你明明是一道灵体的形态……鬼者,阴浊之气所化也,而仙,乃清阳之气所化也,若说你是仙,你好像也不是仙,但若说你是鬼……你又好像不是鬼……” “呵呵!小道士,道书你是没少看,但就是脑子有点笨,既然上不可称之为天仙,下不可论为鬼众,那自然是纵横阴阳两界,逍遥自在的鬼仙了!”美艳男子说完,一脸乐呵呵的看着,随即,在我目瞪口呆之下,只见他随意的挥了挥白色袖子,那原本已经被我搬开的金丝楠木,竟然霎时间又恢复到原位,而美艳男子也顷刻消失不见了。只不过,他的声音已然在我的心海之上响起……“小道士,凭你的本事,还拿不走这些金丝楠,若是你师父李正功来,兴许我碍于面子,会赠予他两块,你就别费心机了,早些回去吧!” 第三十一章鬼仙 “你,你真是鬼仙?”我愕然愣住了,但看着那些金丝楠凭空被他挪回到了原位,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我有些相信他的话了……若说一只普通的鬼,甚至是成了气候的鬼,也不太可能将任何现实世界里的物质移动开来,因为他们只是灵体的形式存在,灵体和物质是两个存在,也各属于两个世界。鬼可以游荡在阳世间,但却对阳世间产生不了任何实际的影响,如果非要说,只能影响人的意识层面。 这说起来,好像有些不对,但实际就是如此,一个被鬼迷惑的人,首先被迷惑的是心,心一旦被鬼迷惑,那么颠倒造作的举动,也就顺理成章了。而若是一个意志坚定之人,满身正气,任何鬼邪都无非将其迷惑。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灵体能够达到这种地步,但若是仙,就不同了。 仙乃造化之道,穿梭三界,却不归三界所拘,而最低等的鬼仙,也拥有着大神通,乃很多灵修所不能比拟的,位居五等仙之一! 哪知我问了半天,那美艳的鬼仙却未再理会我,我咂了咂嘴,缓步来到金丝楠跟前,当即清了清嗓子,又问道:“既然是鬼仙,那晚辈应该尊称您为前辈,鬼仙前辈,这几块金丝楠,是张三爷赠予的,而且这里的木料都归他所有,还请鬼仙前辈还给晚辈,让晚辈拿去塑造法像,对付恶鬼!” “你师父李正功好歹也是茅山派掌教,命残三缺,阴阳两界谁人不知?此等高道,居然连那一窝恶鬼都斗不过?”没想到美艳鬼仙再次开口,却是把我呛得说不出话来。“而且你的《金身九秘》需要很高的修为才能发挥出法像的真正威灵,以你现如今的微末道行,不足以连续不断的使用,小道士,这个地窖现在是我的地盘,不再是鬼手张三的了,我现在不想把金丝楠给你,你怎么说都没用,还是走吧……” “鬼仙前辈既然料事如神,应该也知道那一家恶鬼实在难以对付,我师父想一举诛灭那些恶鬼,怕他们逃脱,才用了我的建议,先封住那牛记的宅院,让他们一个也跑不掉,再出手逐个除掉!”我实在没想到这个鬼仙竟难以沟通到这种地步,完全是我行我素,根本不理会我这茬子事儿。“鬼仙前辈,还请您高抬贵手,把金丝楠赐予晚辈,让晚辈拿去对付恶鬼吧!” “区区几只恶鬼而已,你们师徒两个还真是没用啊……”紧跟着,美艳鬼仙却是传出了一道无奈的轻叹之声。 “额!还区区几只恶鬼?好像是什么好对付的小鬼一样……”我心里直犯嘀咕,这鬼仙说话也太托大了吧,好像就没有他能看得上眼的对手一样。“行行行,是我们没用,但我们真的很需要这几块金丝楠,还请鬼仙前辈行个方便,为了此地的百姓,就拜托鬼仙前辈了!” 说完,我恭敬的抱拳作礼。 “要我把金丝楠给你也可以,不过有个条件……”鬼仙欲言又止的说道。 “哦?鬼仙前辈有什么吩咐?但讲无妨,若是晚辈能够做到,一定遵命就是!”见此事有了商量,我急忙再次恭敬的行礼。 “我本纵横阴阳两界的鬼仙,无拘无束,逍遥自在,但却被压在这里多年,难以离去。猴子,若是你能够帮我脱离此劫,并把我带往峨眉山继续潜心修炼,这一路上,我保你安全无恙,所有的麻烦,我都能帮你解决!”鬼仙终究还是说出了实情,听完他的话,我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搞了半天……原来鬼仙前辈是被困在此地了啊?”我顿时忍不住乐了。“还以为鬼仙前辈就是在此地闭关修炼呢,但,但却不知道鬼仙前辈是如何被困在这里的?要怎样才能让鬼仙前辈脱困呢?对了!刚刚鬼仙前辈叫了我的名字,鬼仙前辈怎么知道我的小名的?” “傻猴子,我既然有通彻万物之能,知道你的名字有什么好奇怪的,还有,你不要故作一惊一乍的表情,你心里此刻是不是很得意啊?想要奚落我一番,是不是?” “额!” 我刚要说出口的话,竟然都被鬼仙抖露了出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这下我倒是老实了……“鬼仙前辈,晚辈知错就是了,那还请鬼仙前辈明示!” “嗯,这句倒是带着几分诚恳,我就告诉你吧……原本我依附在一块罕见的墨玉之中吸收天地精华,可这块墨玉却是霉运缠身,不知怎么的掉落在此地,一埋就是几百年,从未有人发觉。几十年前,鬼手张三挖地窖时,我本以为他能够把我挖出来,重见天日。可惜的是,他只挖到了我头上三尺的位置,便不再往下挖了,我便只能继续呆在这里面。”鬼仙意兴阑珊的解释道。“上面有那么多的木头压着,而且那些木头又是世所罕见之物,有神威之气,自然的阻隔了我吸收天地精华,尔后又有很多脏兮兮的小生灵在四周盘窝打巢,致使我的修为逐渐减弱,根本出不得墨玉,只能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墨玉?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世上还有这种稀罕玉石,那鬼仙前辈,晚辈需要怎么做,才能把您老解救出来?”我忙追问道。 “这个简单,你把墨玉挖出来即可。”鬼仙随口回了一句。 “哦。”我刚欲动手,但又停了下来,嘿嘿笑道:“鬼仙前辈,如果这么简单,前辈恐怕早已逃出生天,为什么单单要晚辈这么做?还有,如果鬼仙前辈出来以后,回过头把晚辈给收拾了,那晚辈可就冤死了啊!” “臭小子,你想得还挺多,那你倒是说说,怎样才能相信我?”鬼仙没好气的骂了我一句。 “三界之中,最为安全公正的东西,就是契约了!”我笑了笑,说道:“一旦签下契约,就必须兑现承诺,否则天地不容,甚至会在这三界之中彻底消失……而且,无论是鬼还是仙,最守承诺,更重契约,所以……” “你个臭小子,看起来傻头傻脑,没想到你的鬼点子还挺多的!”鬼仙再次怼了我两句,但迟疑了一会儿,不禁开了口:“你倒是说说,这个契约应该如何立才算公平?” “我会按照鬼仙前辈的要求,把鬼仙前辈解救出来,并送往峨眉山,正好我和师父此行就是为了要去峨眉山。这一点,我肯定能够满足鬼仙前辈,只是,这期间鬼仙前辈不能现身出来,更不能让我师父知道你的存在,我师父的脾气,相信鬼仙前辈不难知道,他是最反感人鬼同属一屋的,如果知道我和鬼仙前辈签订了契约,不打死我才怪……”我老实的将其中的利弊全部说了出来。 “你师父那个老顽固,我都懒得理他,而且你放心,我出去以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修为,小事我懒得管,大事我也管不了,所以,我只要在墨玉之中沉睡,你师父是无非透过墨玉感知到我的存在。”鬼仙前辈说到这里,似乎怕我不明白,又解释道:“这墨玉也非普通的玉石,乃灵冥宝玉,纵然是神仙下凡,只要不是上洞大神,便不能察觉到灵冥宝玉之中的玄机所在,更何况你的师父也还是个凡人!” “额!” 我再一次愕然,这个鬼仙说着说着又蹬着鼻子上脸了,居然把神仙都奚落了一遍。我实在无法和他沟通下去,转而说道:“那好吧,但这里的金丝楠木,就归我所有了!” “你爱拿多少拿多少,这些个烂木头,我是一天都不想再看到它们!” “额……” 我彻底无言以对,和这种脾气古怪且刁钻的鬼仙交流,简直让我怀疑人生。无奈的甩了甩头,我急忙把金丝楠重新移开,然后用力把下面的土层扒拉开来……按照鬼仙的指点,三尺的深度,竟真的挖到了一块通体……纯白色的温润玉石,这是一个圆形且略显月光白的白色玉佩,玉佩正面雕刻着龙凤,背面则是暗八仙。 暗八仙,就是八仙的各自法器,代表八仙,但又不是八仙真身,故而称之为暗八仙。 看到暗八仙,我才明白这鬼仙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了,敢情是被暗八仙镇住了啊!那他还说什么被压在这里,说得莫名其妙,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是被镇住,愣是说得天花乱坠,还以为他真有多大的本事!我拿起玉佩仔细看了看,触手乃是一抹凉丝丝的感觉,透过手掌直接传入全身,顿觉浑身的精气神饱满,精神头也更胜以往。 果然是灵气盎然的宝玉啊! 就算再怎么不识货,我也不至于认不出这种价值连城的罕见宝玉。可我却皱起眉头:“鬼仙前辈,既然是墨玉,不应该是黑色的吗?怎么会是白色的呢?” “我依附在里面,玉佩的颜色自然是白色的,但若是我离开了此玉,此玉便会恢复原貌!”鬼仙的声音略显激动,回答我的问题也变得极为爽快,似乎刚刚从地下挖出来,终于能够恢复自由身了。“猴子,我鬼仙前辈所说的话,便不会食言,你我的契约,可以开始了,取中指血三滴,滴在灵冥宝玉上面,我们的契约,就此生效!” 第三十二章灵冥宝玉 闻言,我当即恭敬的把灵冥宝玉托举起来,然后向其拜了三拜,如此,我小心翼翼的把上面的泥垢擦拭干净,一块精美绝伦的温润宝玉,便是重现人间。看到这块绝美的玉佩,我开心的说道:“这块宝玉真是不错,若是能够拿出去换钱,指定能够换很多很多钱,啧啧……” “臭小子,你和你师父都是贫穷的命,身上连一百块钱都存不住,还想换很多很多钱,就算有再多的钱,你也没本事享用!”鬼仙竟然什么都知道,连我和师父的命残格局也了如指掌,我心里一阵阵冒虚汗,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敢情一旦成了仙,哪怕是最低等的鬼仙,其神通竟也让人瞠目结舌啊! “我幻想一下都不行啊?”我没好气的白了玉佩一眼,随即伸出手指,狠着心咬破,然后滴出三滴至阳真血,不偏不倚的落在玉佩上面。 恰在此刻,诡异的一幕出现,只见那三滴真血,竟然悄然被灵冥宝玉所吸纳,转瞬化为乌有。我愕然愣了愣:“鬼仙前辈,我刚滴的三滴血哪去了?我真的滴了三滴血啊!手指现在还在冒着血,痛死我了都!” “鬼仙前辈?你在听我说话吗?”我等了一会儿,但觉那鬼仙并没有理会我的意思,只得再次询问。 “好了好了,我刚想再睡会儿,你小子就不能消停一会儿!”突然,只听到心海之上,鬼仙慵懒的声音,缓缓传出。“刚刚与你签下契约,我又消耗了不少修为,现在困得要命,我要去睡觉了,你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烦我……”话语不断的回荡在我的心海之上,直至消散无踪…… 我怔怔的看着灵冥宝玉,半天才回过神来,就,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的和一个鬼仙签下了契约?只是不知道我这般擅自做主,是好事还是坏事?若是被师父知道了,更是不知道会发生何等恐怖的事情,最近我已经被罚抄经书罚抄得手腕发软了……想到此,我急忙把灵冥宝玉收了起来,直到峨眉山,中途我绝不能让师父发现它的存在! “猴子哥!你在下面没事吧?”突然,鲁大少的声音传了下来。 闻言,我急忙回应道:“我没事!” “都过去半天了,我还以为你在下面遇到鬼了呢,对了,金丝楠木找到没有?”鲁大少再次传话下来。 “找到了,正在捆绑,你们马上把金丝楠木拉上去,让张三爷即刻准备开工!”我随口说着,迅速的把所有金丝楠木块捆绑在一起,并让鲁大少和强子将其拉上去。随后,绳子落下来,我捆绑在腰间,同样被拽回到地面。 见我上来,鲁大少松了口气,一脸苦笑着向我打趣:“猴子哥,地窖里面不会真的有鬼吧?看你浑身脏兮兮的,该不会是和那里面的鬼打了一架吧?”说着,鲁大少饶有兴致的围绕着我转了一圈,认真的打量着我。似乎想找找鬼邪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我继而一把揪住鲁大少的耳朵,顺势将其转了回来。“疼疼疼,猴子哥你快放手!” 待我松开手,鲁大少顿时懒得再看我一眼:“得,看你这么欢实,指定没啥事!”说完,鲁大少扭头走了开去,一边走一边揉着自己的耳朵。 我四下里看了一眼,立时笑着向强子问道:“强子,小胖呢?金丝楠木呢?” “哦,小胖已经带着金丝楠木找张三爷了,这会儿张三爷可有得忙喽!”强子嘿嘿笑了笑。 待我和强子一道来到堂屋,只见张三爷已经在用尺子测量木料,并在上面绘制图样。还别说,张三爷不正经起来,简直就像个老流氓,但一旦正经起来,果然有着大师级的派头,那认真到极致的劲头儿,以及对尺寸把握的精密程度,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非但如此,他的手法快到了极致,眨眼间,便是敲定了五个图样,接下来,便是要动家伙什了,而到此刻,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我们都被张三爷的手艺震撼到了,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手艺活竟然还是这般的炉火纯青,丝毫不让年轻的一代,看起来,真是一场视觉的享受。 到了中午时分,张三爷仅仅吃午饭时才停下片刻,吃完饭,便又继续开工,而且古怪的是,他竟然不让我们任何人动用他的家伙什一下,包括那五个被打了标记、图样的金丝楠木。我们三个人,包括小胖子在内,尽皆傻呵呵的盯着张三爷做工,一看又是一个下午。而下午时分,五个初级的法像雏形,便是出来了。 然而,张三爷尽管手艺活已经达到了化境,不但手法极快,且精准之极,更重要的是雕刻出来的雏形,便已经是惟妙惟肖,实在是让人惊叹不已。但除了这些,他仍然还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不服老不行啊……他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水,而且手法也逐渐的慢了下来,气息略显粗重,不到一个时辰,便要休息一次,抽个两锅旱烟,才能继续开工。 夜幕降临,小胖示意我们不要打扰张三爷,便去做了晚饭,吃过晚饭,并为我们收拾好一个通铺,留我们住在家中。 夜色撩人,无心睡眠。 望着鼾声如雷的鲁大少和强子,我苦笑着摇头,继而蹲坐在堂屋门口的门槛上,而小胖此刻倒也没睡,陪着我一起坐着,我们静静的望着虚空中若隐若现的明月发呆。 “猴子哥,你见过恶鬼吗?他们凶不凶?是不是长得很丑?”不知过了多久,小胖随口向我问了一句。 “嗯……机缘巧合之下,倒是见过一两次,但恶鬼……给我的感觉却是太复杂了,有的恶鬼长得狰狞无比,有的恶鬼却是长得慈眉善目,可内心却是戾气横生,怨气满布,各种各样的形态,都有!”我认真的说道。“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痛苦的执着,明明知道是苦,却还是死抓着不肯放开,执着根深,让人惋惜,也让人深恶痛绝!” “那怎样才能让恶鬼变成善鬼呢?” 小胖莫名的一个问题,却是把我问住了。是啊……恶鬼怎样才能变成善鬼呢?按照道士的立场,多数就一个字“除”,恶鬼作恶,除掉便是。但如果想让一个恶鬼变成善鬼,弃恶从善,好像很难,不是一般的难,简直可以用难如登天来形容!所以多数都是除掉,一了百了! “首先要有一身通天彻地的大神通,其次,还要有辨识善恶、梳理因果的大智慧,如此,才能将恶鬼的恶习和恶性逐渐的转变过来!”我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但要达到这种地步,倒也与飞升成仙差不多了,神通易得,只要修炼道法,便能获得。但是智慧难求,需要日积月累的参悟天地大道,揭开道法的奥秘玄理,才能通悟一切。否则贸然的去度化恶鬼,若是定力不足,智慧不够,很容易被恶鬼牵着鼻子走,甚至反堕恶道,得不偿失!” “哦……”小胖应了一声。 “呜呜……” 突然,正值我和小胖聊得起劲,院子里凭空席卷起一抹阴冷的气息,我愕然的睁大双眼,但见那团阴气缓缓化为一团阴黑色的旋风,凌空飞旋,随后又贴着地面向我们这边席卷过来。看到这里,我错愕的惊叫一声:“阴气?” 话语刚出口,只见堂屋内的煤油灯瞬间熄灭,而张三爷也差异的骂了一句:“他大爷的,怎么突然刮起了怪风啊?猴子,你看着点,我还得继续忙活,不能打断我的进程!”说着,张三爷随手把煤油灯点燃,并继续忙碌起来。而我听到张三爷的话,当即恍然,立时站起身,挥手示意小胖退到内屋去。 小胖不明所以,带着满脸的惊愕之色,快步跑到内屋藏了起来。 我顺势把胸口挂着的阴阳镜取了下来,对着眼前的阴黑之气便是照了过去,口中急急的大喝一声:“何方鬼邪?!竟敢上门捣乱,还不速速退下!” “呜呜呜……呜呜呜……” 不说话还好,我的话刚说出口,只见平地猛地掀起一股更大的气旋,气旋中,那股阴黑之气不断的变大,强大的劲力顷刻间将整个院子里的杂物席卷起来,抛向天空……随后,当“噼噼啪啪”的坠落声自院子的各处传来,我惊愕的看到那阴黑之气中,缓缓浮现出一道诡异的黑影!那,那是……鬼? 看到这里,我慌忙挥起阴阳镜照了去,一抹淡淡的金光,自阴阳镜中迸射而出,不偏不倚的向那诡异的黑影打了过去! 第三十三章三重屏障 金光所至,那诡异的黑影一闪即逝,仿佛被金光打散了一般。然而还未等我放松下来,却是看到另一处顷刻间又幻化出一道黑影,而这次那黑影所散发出来的阴黑之气,比之前更加猛烈,且一股子血腥之气,飘然散开,我怔了怔,腥气?道书有云,妖身有腥必近魔,鬼身有腥必多怨!看来此鬼乃是一股怨气极重的恶鬼啊! 我缓缓后退了两步,将门口完全堵死,且再次举起阴阳镜,怒声喝道:“孽障!再向前一步,便让你金光透体,魂飞魄散!” 哪知我不说还好,话刚出口,那恶鬼身影一闪,便是向着我爆冲而来,慌乱中,我仅仅看着那恶鬼晃来晃去,却是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形所在,只能紧跟着来回乱照,但很快,我只觉得阴森冰冷之气,陡然间将我笼罩在内,心中暗道不妙,然而等我意识到这一点,似乎已经晚了,一只尖锐的鬼爪,轰然向我抓了过来,我躲闪不及,重重的被掀翻在地。 等我反应过来,脖子上却是如刀割的一般,刺痛无比,伸手一摸,果然是血迹! “啊?”我惊愕的抬起头,却是看到那恶鬼已然临近门口,似乎我手中的阴阳镜,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想想倒也是,我肉眼凡胎,只能看到一个鬼影晃来晃去,若是我能够打开天眼,他便无所遁形,无论他躲到哪里,速度有多快,都无法躲过我的眼睛。法器虽然厉害,在我的手中却如同废物,根本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威灵啊! 但见恶鬼静静的站在门口,既不进来,也不离开,而此刻,我猛然间发觉,他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我,而是……屋子里正忙碌着的张三爷!原来他是要阻止张三爷赶工,想到此,我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但等我刚要把阴阳镜再次举起,却是看到一道凶狠的黑芒闪过,重重的将我手中的阴阳镜打了开去……远远的摔到了院子里。 我愕然一怔,却是看到那恶鬼不屑的伸出鬼爪,缓缓的,缓缓的向我的脖子靠近,他似乎已经把我看透,我身上除了阴阳镜,已经拿不出别的什么法器了……眼看着那鬼爪距离我的脖子越来越近,我却是狠狠的咬着牙,说什么也不让开,刹那间,我的脑子忽然一热,伸手咬破手指,怒声大喝道:“恶鬼!让你尝尝道爷的至阳真血是什么滋味!” 说着,我挥手将手指滴出的鲜血打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打在那恶鬼的头上,顷刻间,一缕缕黑烟冒出,那恶鬼顿时双手捂头,转瞬消失不见了踪迹……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我再三确定那恶鬼真的跑了,突然浑身一软,重重的瘫坐在地上。刚才好悬啊! 幸好我临危之际想起了还有至阳真血可以用,否则我这次真的要栽了……但能够成功的用至阳真血逼退那恶鬼,倒也存在着侥幸的成分,若是远距离的偷袭,恐怕还未等我咬破手指,那恶鬼已经把我掀翻在地了。而刚刚那恶鬼已然把我抓在手心,我已经到了绝境,所以,那时也正是恶鬼的警惕最为放松的时候,我才能误打误撞的袭击成功。 可下次,我就不敢保证这个法子还能同样凑效了。只要那恶鬼不是傻子,便能轻易的破了我的低级伎俩。可下次我还能用什么法子? 回过头,我愕然看着和我有着同样表情的张三爷,张三爷此刻脸色煞白,浑身僵硬的盯着我,许久后,才颤颤巍巍的摸了一把刻刀,并用力的咽了咽唾沫,继续耐心的雕刻起来。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张三爷似乎刻意没有追问,因为他明白,我更明白,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快的赶出五尊法像,别的事情,他无心去管,也无力去管,只能交给我来处理。 哪怕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怠慢了工期,故而,多说一句,倒不如不说。 对于张三爷的脾气,我实在是心服口服,他年轻时,定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否则,此刻绝不会如此淡定了。 我依旧蹲坐在门槛上,斜靠着门框,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天色,任凭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直到天色蒙蒙泛亮……听到外面的公鸡一遍又一遍的打鸣,看到清晨的阳光撒向大地,我终于合上沉重的眼皮,呼呼大睡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有人不断的呼喊着我的名字,由远及近,直到那个声音的穿透力震得我耳膜发痛,我急忙睁开双眼,却是发现自己正躺在床铺上,而喊我的人,正是鲁大少和强子。我急忙下了床穿好鞋子,四下里看了一眼,却是发现外面的天色竟然又黑了起来,愕然一怔,我茫然的问道:“鲁大少,天怎么又黑了?” “你还说呢,你都睡一整天了。”鲁大少看了看我,继而关切的问道:“猴子哥,听说你昨晚和一只恶鬼干了一仗,你,你没事吧?” “额!” 我怔了怔,急忙探头向堂屋看了一眼,只见张三爷已经在着手进行精雕的部分,而五尊法像的容貌,已经越来越清楚。张三爷的面容十分憔悴,看样子他一天一夜都没睡了,看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惭愧,我好歹还睡了一天,而张三爷为了尽快赶出那五尊法像,竟然比我更加辛苦,要知道他可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啊! “我没事。”回过头,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没事就好了!”哪知鲁大少顿时加大了嗓门,激动的叫道:“猴子哥,说实在的,你昨晚的事迹,真是太厉害了!我实在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啊!看来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得你这样的茅山高道才能力挽狂澜。张三爷白天都说了,若不是你及时的阻止了那恶鬼进门,他不但无法赶出工期,更是连老命都得交代出去。” 闻言,我没好气的瞪了鲁大少一眼,说道:“你激动个什么劲?反正今晚还得一个晚上才能把五尊法像赶出来,如果我所料不错,那恶鬼今晚还会来,不如你们俩今晚就陪着我守夜,这样你们也能见识见识那种大场面,如何?” “额!还是……还是别了,别了吧,哈哈!”鲁大少顿时蔫了吧唧的缩了缩脖子,随之嘿嘿笑道:“这种大事儿,可不是仅凭蛮力就能解决的,这可是需要会法术的高道才能办得了的事啊!所以,此事非猴子哥莫属,我们就不跟着掺和了,嘿嘿!” “别啰嗦了,现在是什么时辰?”我懒得再和鲁大少瞎扯下去,忙追问道。 “哦,现在是戌时初刻,对了,小胖做的晚饭还在给你留着,你赶紧吃点吧!”说着鲁大少忙喊了一声小胖,但见小胖很快把饭菜端了过来。我一看到饭菜,也顾不上其他,端起碗便开始大吃特吃起来。“猴子哥,你多吃点,打会儿好有力气和那恶鬼斗法,对了,我们会在心里默默的为你加油鼓劲的!” 闻言,我顿时被饭汤呛了一口,随之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还斗法,我这也能算是斗法吗?临危之际,咬破了手指才侥幸逼退了那恶鬼,完全就是靠运气的事情,居然还能被称之为斗法……吃着饭,我却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但见他们尽皆抛来的期待眼神,我也不忍心打破他们的美丽幻想,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吃完饭,我又盯着张三爷看了半天,很想让张三爷停下来好好的歇息一会儿,可我一想到那牛记的院子里还藏着一窝的恶鬼,接下来还等着再害两条人命,便只能咬着牙忍住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早早的让鲁大少他们各自睡下,我一人默默的站在堂屋门口,沉声说道:“张三爷,今晚我就是拼了命,也会保你无事!” 说完,我把阴阳镜挂在门头上面,此乃第一道屏障,紧接着,我又把手指重新咬破,并在门框和门板上面,涂抹了一番。虽然我不知道至阳真血的效用是多久,但有总比没有强,勉强做出了第二道屏障,转回身,我把从鲁大少那弄来的一把上好的桃木剑取出,并用至阳真血加持在上面,作为最后一道屏障防身! 做完这些,我搬出木凳,摆放在门槛外面,然后重重的坐在上面,手中仗剑,静静的等待着夜色逐渐上妆……这个夜,似乎过得异常之慢,恍惚间,仿佛我又回到了在夏吉镇时遇到的光景,那次为了给师父争取时间,我不得不拼了命的堵住那些鬼附身的恶人三天,整整三天,度日如年!而此刻,仿佛一切再次重演!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那若隐若现的月光,仿佛故意在和我逗乐,我本来就没有开天眼,仅凭浓厚的阴气,才能勉强看到那恶鬼的影子,若是没有了月光,光线再暗一些,恐怕对我更加不利。 恰在此时,院子里悄然的席卷起一抹阴黑之气,逐渐的盘旋着,最终,化为一团凌厉的旋风,飞舞! 第三十四章震慑之力 一看到这般架势,我急忙起身踹开木凳,挥起桃木剑挡在身前,并向后退了一步,来到门框后面。但很快,那飞旋的阴黑之气,陡然蹿了起来,化为一道诡异的黑影,来者正是昨夜那个恶鬼,然而,让我惊讶的还在后面,在这个高大的恶鬼后面,竟然凭空闪现出一道身材娇小的小恶鬼,定睛一看,这敢情是一大一小两个恶鬼嘛! 恍惚间,我猛然睁大双眼,尽管我看不到这两只恶鬼的面容,但我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这一大一小两个恶鬼,正是牛记大掌柜牛得力的老婆和孩子?牛得力现在被困在师父的魂坛之中,而能够被那一窝恶鬼驱使的,便只有牛得力的老婆和孩子,而且他们前来捣乱的目的似乎非常单纯,若是我真的塑造出五尊法像,那么一窝恶鬼将无法再逃出去,他们自然要在法像还未塑造出来之前,拼命的阻止!” 想到此,我立时向那一大一小两个恶鬼叫道:“你们是不是牛得力的老婆孩子?如果你们是,还请你们不要再助纣为虐了!牛得力已经被我师父收服,如果你们能够就此逃离此地,待我师父除掉那一家恶鬼,你们三口便能够前往地府投胎转世,为什么还要帮着那一家恶鬼为非作歹?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但无论我说什么,无论我怎么说,那一大一小两只恶鬼似乎都没有半点迟疑,眨眼便是来到门前,但此刻阴阳镜陡然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生生将那大恶鬼逼退了五六米远,倒是小恶鬼竟巧妙的躲过了金光照射,身法极快的向这屋里冲了来! 就在门槛上,他愣是蹦不过来,此刻我恍然大悟,差点把门槛给忘记了啊! 其实古人造门槛,除了普通的用法,更为神秘的一层意思,则是传说门槛能够挡住一切鬼邪进屋,别看那矮矮的门槛,无论是什么样的鬼邪,都无法跨越。因为任何鬼邪都不能离开地面行走,必须依托地气而行,而若想跨越门槛,就必须要离开地面,相应的,也是鬼邪无法做到的原因之一。再加上门槛上面涂抹了我的至阳真血,那小恶鬼翻腾了许久,愣是不能跨越进来。 紧跟着,那小恶鬼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声,疯狂向屋里又抓又踢,但都无济于事。看他那股子狠劲儿,若是真被他跨越进来,似乎要把我碎尸万段啊! 好戏不长,正值我洋洋得意的站在屋里面时,外面的大恶鬼轰然间出现,来到了小恶鬼的身旁,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阴阳镜的,但他还是来了……我急忙挥舞着桃木剑叫道:“孽障!你们既然死性不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我猛地挥舞着桃木剑向那大恶鬼劈砍过去。 “咔嚓!” 哪知桃木剑刚砍过去,竟然被那大恶鬼一把抓住剑身,继而用力的扯断。 “啊?”我呆呆的收回断剑,继而向着内屋大声喊道:“鲁大少!你的这把桃木剑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猴子哥……我我,我忘记告诉你了,别看那把剑做得十分漂亮,其实……其实那把剑并不是桃木的,而是……而是槐木的……”鲁大少颤颤的从内屋发出声音。“对,对不起啊猴子哥,我也没想到你真会拿那把剑当回事……” “唉!我差点被你害死了!”我气呼呼的将手中的断剑甩了出去,被那大恶鬼一把卷起的阴风荡了开去。随即,我将先前咬破的手指又挤出了一地鲜红的血出来,并大声叫道:“你们不要试图闯进来,否则我会再让你们尝尝至阳真血的味道!”转瞬间,我没想到转瞬间便是又要用到最后一招! 可就在这时,那大恶鬼忽然又卷起一道狂暴的阴风,生生将门槛上面的血迹吹得第一滴不剩,干干净净。随之,在阴风的席卷下,那门槛陡然被拽起,连同门槛在内,一同暴飞起来!向着我这边猛地砸了来……看到这里,我急忙挡在张三爷的身前,却是被暴飞而来的门槛门板重重的撞在胸口上。 “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我仍旧咬着牙支撑着后脚跟,愣是没让暴飞而来的门框砸向张三爷,但此刻,我似乎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接下来,我实在没有能力再撑下去了。 “张三爷……您快……快跑……”我嘴里喷着血沫子,断断续续的叫喊着。 “不行,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我就完工了!”张三爷竟然执着的回了一句,仍旧专心的进行着最后一道工序。对于我这边的巨变,他视若无睹,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完全痴醉在雕刻的世界里。 我心里仿佛有一万个“你大爷的”在奔腾,随即咬着牙用力的甩开门框,但脖子一痛,只见一只鬼爪狠狠的掐在我的脖子上,而那个大恶鬼,已然出现在我的跟前。倒是小恶鬼,此刻也抱着我的腿,张嘴便是一通啃咬!剧烈的刺痛感,让我欲哭无泪,我用力的将其甩开,可那小恶鬼却如同牛皮膏药一般,死死的缠着我。 此时此刻,我近乎到了绝望的深渊之中,没有突然出现的师父,更没有其他的法器让我接着斗下去。而距离天亮,似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度过,但等天亮来临,我好像也等不到了……我真的要死了吗? “你死不了!”陡然间,心海之上,一道悠闲自得的讥嘲之声,缓缓荡漾而来。 “啊?是,是鬼仙前辈!”我只觉得一股暖流直冲脑门,霎那间,仿佛一块千斤巨石,顷刻间放了下来。我差点把灵冥宝玉之中的鬼仙给忘记了,之前我还和他签过契约来着,他答应要保我一路平安无事,对啊!他说过要帮我的。“鬼仙前辈,我都快撑不住了,您老人家能不能快点出来帮我摆平啊?” “唉!我说傻猴子,你连区区两个未成气候的恶鬼都对付不了,居然还敢揽下这么大的事儿,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哪知鬼仙刚刚苏醒,第二句话便是毫不客气的怼我。 “你……到底……帮……还是……不帮……啊……”我已然快要窒息,但还是凭借着最后一丝意识,艰难的回怼了一句。 “好了好了,懒得和你啰嗦!” 一道骤然清冷的声音传出,但见眼前一道白光瞬间闪现而出,正是那个容貌如妖孽般的美艳鬼仙,而且还是个男鬼仙……只见他身影飘逸的出现在破烂不堪的门口,且满脸不屑的盯着眼前两只恶鬼,继而摇了摇头:“你们纵然是杀了这个半桶水的小道士,也还是不能阻止任何事继续发生,毕竟有我在,你们起码也得先过我这一关吧?” 鬼仙的话刚出口,我的脖子顿觉一松,大恶鬼和小恶鬼顷刻间便是扭回头怒视着鬼仙。 “啧啧,连灵窍都未曾开过,难怪会被那群恶鬼利用而浑然不觉,你们啊,纵然是下了十八层地狱,恐怕都不会明白自己是怎么下去的。”没曾想鬼仙并未着急动手,而是摇头叹息,云淡风轻的对着那一大一小两个恶鬼品头论足起来。 对于鬼仙卖弄风骚般的傲慢态度,我却是无言以对……“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这种雅兴,小心一点,他们可都是恶鬼啊!” “瞧瞧你那副德行,区区两个鬼魂,就能把你收拾得鼻青脸肿,你还好意思嚷嚷着要驱鬼驱邪,我看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何降妖伏魔?”紧跟着,鬼仙竟然把矛头对着我,又是对我一番毫不客气的奚落。“我说猴子,以后我说话的时候,你尽量不要插嘴,毕竟我好歹也是个成名已久的鬼仙,传出去,被人知道我认识你,那该多没面子啊?” “额!”我彻底语塞。 墨迹了半天,倒是那两个恶鬼不耐烦的挥起鬼爪,向着鬼仙猛扑过去! 鬼仙竟是淡然笑了起来,先是向着那个小恶鬼屈指一弹,一缕精白色的光芒迸射而出,不偏不倚的击中了小恶鬼,愣是在我目瞪口呆之下,将那个小恶鬼打得接连翻滚了七八次,彻底摔到了院墙外面。好在一个墙角兜住了他,勉强趴在里面。但见鬼仙轻而易举的便击退了那个小恶鬼,大恶鬼顿时一僵,呆呆的站在原地,扭头似乎在扫视那个小恶鬼,转而,更加凶狠的向鬼仙冲了去! “还来?”鬼仙错愕的呢喃一声,也没见他怎么出手,似乎仅仅挥了一下袖子,便是带起一股白色气浪,如一道优美的流云,重重的将那大恶鬼横扫出去,远远的摔在了小恶鬼的身旁。看着瞬间变得狼狈之极的大小恶鬼,鬼仙不屑的摇了摇头:“真是无趣,一点招架的余地都没有。猴子,下次拜托你惹一个厉害点的角色,这种小鱼小虾,你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我此刻都快哭出来了,明明被这个鬼仙奚落得近乎抓狂,却想不到任何反击的狠话,更可气的是,我还得承他这个天大的人情。然而,在我的内心深处,却是深深的震撼,没想到鬼仙之力,竟然如此的恐怖啊!难怪他能够如此托大,看来,人家的确有着托大的资本…… “我困了,接着睡觉去,你以后少烦我!”鬼仙像看废物一般的看了我一眼,继而身影一晃,凭空消失。 “你……”我急急的想要回击两句,不然我真的要憋炸了,但我想来想去,最终又无力的把话吞了回去。 第三十五章四封五闭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许久后,方才反应过来,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鬼仙出现的瞬间,两个恶鬼便被轻易的打退,而且那两个恶鬼几乎没有半点招架之力,就像是一个大人欺负一个三岁的孩子一样简单。鬼仙的道行,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啊!不过,回头想想倒也是,若非如此,怎能算得上五仙之一呢? 再看向那两个恶鬼退避的地方,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迹,回过头,我却是微微张大了嘴巴。 只见五尊栩栩如生的土地神像,已然自张三爷之手塑造了出来,雕工精美,制作细致,更重要的是每一个细节,都清晰的展现出来……福德正神,五方土地!每一位土地的手中,皆持一件道门法器,而这五尊法像似乎和庙堂里面供奉的土地神像有些不同,但都是同样的庄严、慈祥,一个个尽皆面带笑容。 张三爷拿出一块崭新的手帕,认真的将上面的木屑擦拭干净,做完这些,张三爷深深的凝视着这五尊法像,许久后,手指一颤,手帕落地,人也跟着重重的瘫倒下去。我慌忙伸出双手接住了张三爷,且急急的喊道:“张三爷!” “我,我累了……”张三爷气息虚弱的躺倒在我的怀中,蠕动着嘴唇,艰难的又补充了一句:“猴子……快把法像带回去……你师父还等着扫除恶鬼……” “嗯!” 我鼻子一酸,重重的点了点头,而此刻,小胖流着眼泪,紧紧的抓住张三爷的手……“爷爷,你不会有事的……呜呜呜……” “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我把张三爷抬到屋里去休息!”我顿时向一旁的鲁大少呵斥了一声。鲁大少面色一怔,立时快步来到我跟前,小心翼翼的把张三爷搀扶起来,然后一道将其送到内屋,放在床上。做好这些,但见张三爷还要说什么,我立时点头:“张三爷,你什么都不用再说,我都知道!我现在只想说,谢谢您!” 回过头,我向鲁大少说道:“鲁大少,今后张三爷家,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知道吗?” “猴子哥,不用你告诉我,我知道该怎么做!”鲁大少郑重的应承了一声。“张三爷这次为了龙潭镇的百姓,差点把老命搭进去,以后他家里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也是整个龙潭镇的事情!” “好!”有了鲁大少这番话,我总算放心了,当即把五尊法像装了起来,然后快步离去。 时不我待,师父给我的时间,还剩下最后一天,而且这两天的时间里,镇上是否又发生了别的事情,我不得而知。此刻,我必须尽快的把法像带回去才是! 顺着原路一路折返,待我回到鲁掌柜家,却是并未见到师父的身影。在询问了伙计之后,方才知道师父从第一天便去了牛记。闻言,我立时飞快的冲了出去,一路向着牛记狂奔。心中更是不停的喊着,师父一定要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啊! 虽然天色还没亮,但要不了多久天就会亮起来,这个时候,原本大街之上,应该早已出现热闹景象,镇上的人都喜欢早早的起床到大街上溜达,或者吃早饭,或者卖菜。但此刻,大街上荒凉无人,连一个摆摊开门的都没有。想到此,我或许不难明白,这一定是鲁掌柜通知了镇长,把镇上大半的人都疏散出去了。 如此便好,否则恶鬼出动,不知还要死多少人,眼下还需两条人命,便能助那一家恶鬼重见天日,而重见天日之后呢?我无法想象,或许那个时候,将会是龙潭镇的浩劫…… 待我赶到牛记的宅院前,却是看到师父已经在外面布置了一个法坛,他不断的挥舞着雷池宝剑,打出一道道黄符,而每一道黄符上面,尽皆散发着耀眼的金光,将不断四处流窜的阴黑之气,尽数斩灭。但后面却是不断的出现一道道阴黑之气,迫使师父不能有一刻的停歇。看到这里,我急忙来到法坛前,没有和师父打照面,便是将五尊法像请了出来。 随手从法坛上取出毛笔,蘸了蘸朱砂,当即向法像说道:“茅山派弟子方侯,拜请福德正神,五方土地临坛,拜请拜请再拜请,上开天门,下闭鬼路,妖魔邪祟,皆不能行!”念罢,我双手托起毛笔,恭敬的在坛前叩拜。 待我起身,师父气喘吁吁的说道:“猴子,五方土地,须归五位,成四封五闭之局,布局之时,须脚踏五斗罡步,你要谨慎一些,切莫出现任何差错!” “是,师父!”我恭敬的回了一句,转而提笔对着五方土地点了过去,口中急急念道:“拜请镇境护民土地公,管守山头取灵通。盟岩山院诸圣神,有吾判断定罪名。若有邪魔并鬼怪,随时押去在坛前。一时权柄有在吾,闻明送到酆都城。道门弟子专拜请,土地公公降临来,急急如律令!” 当最后一句咒语念出,我瞬间挥笔在每一尊土地神的眉心位置点了一点,顷刻间,五尊法像,尽皆散发出一道淡淡的金光,五道金光融汇贯通,柔和而又浩瀚无边…… 做完这些,我当即拿出清香三支,点燃,然后恭敬的叩拜一番:“茅山弟子方侯,拜请福德正神,五方土地临坛,镇压恶鬼,保境安民!”说罢,我重重的磕下三个响头,继而起身抱起第一尊土地神的法像,在踏入牛记宅院的第一步时,顿时脚走丁字,双手恭敬的举起法像,三步一拜,直至宅院的东方之位。 东方为生气生发之地,也是万物开始的方向,第一尊土地法像,自然是要摆放在东方位置。当我双手恭敬的将土地神法像摆放下去,但见周遭的阴黑之气,轰然退散,一抹淡淡的金光,彻底将周围的一切,笼罩在内。紧接着,我快步回到坛前,双手捧起第二尊法像,依旧是脚走丁字,三步一拜,这第二尊法像,便是要布置在南方之位。 当第三尊法像摆放在西方之位时,整个宅院之中的阴黑之气,顷刻间少了大半,而师父也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当我捧起第四尊法像,所有的阴黑之气,轰然间退到了后院之中,但没等我走两步,那后院内立时席卷出一道狂暴之极的阴风煞气,凶猛之极的向我这边奔腾而来,我双手一颤,差点把法像摔落在地上。 好在我死死的抓住,才能幸免于难。但四周的阴风煞气威力实在太大,愣是吹打着我无法前行半步,就在这时,师父闪电般出现,挥剑将我前面的一股邪煞逼退,并低声怒喝道:“猴子,继续前行,为师帮你开道!” “嗯!”我点头应承了一声,快步的向前拜了去。直到第四尊法像落驾,整个宅院的阴黑之气,轰然退回到后院之中,再难有一丝游走出来。 师父此刻急急的叫道:“四封五闭,还差最后一尊法像!” “是!” 我当即应了一声,快步来到法坛前,双手捧起最后一尊法像,脚下走丁,恭敬的三步一拜,当我来到整个宅院的中央位置,但见后院之中的阴黑之气,竟是再度呼啸着冲了出来,但没能冲出太远,便是凭空散开,尔后无论多少阴黑之气,尽皆接连溃散……我将第五尊法像布置而下的同时,口中再次念道:“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祇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最后一句咒语念罢,那奔腾而出的一股股阴黑之气,顿时被周遭的祥光,“嗡”的一声镇了下去。 整个牛记宅院,再难掀起半点涟漪…… 看到这里,我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扭头向师父欣喜的说道:“师父,我,我做到了!” “嗯。”师父欣慰的露出一抹微笑,继而说道:“剩下的事情,交给为师处理,你且去休息休息吧。” “师父,可是你,多久没有休息了?”我忙关切的向师父问道:“我听他们说,你第一天就来到了这里,难不成你一直在此地困守着恶鬼?” “我没事,不过是虚耗了一些修为而已,现在那一家恶鬼再难走出这所宅院半步,而牛得力一家的魂魄,已然逃出牢笼,接下来,我就能出手将那深藏在牛记宅院内的一家恶鬼,彻底铲除!”师父皱了皱眉头,冷声说道:“对了,牛得力的妻子和孩子,都还是恶鬼,尽管没有成就什么大气候,却依然不是你能够对付的,你要小心看守牛得力的魂坛,只要那魂坛不毁,他们一家三口就还有救!” 说完,师父立时挥起雷池宝剑,闪身冲进了牛记的后院之中。 我错愕的回过头,但见法坛之下,果然压着牛得力的魂坛,看到这里,我急忙冲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召请酆都 当我来到魂坛跟前,陡然间发现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恶鬼的身影,正徘徊在那里。仔细看过去,倒是有着几分人形,但还是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尽管如此,我依然清楚的知道,他们就是牛得力的妻子和孩子,此刻徘徊在附近,恐怕就是为了想要和牛得力团聚,然而有法坛在此,诸邪只能尽退,故而他们近不得法坛,同样也无法和牛得力团聚。 我紧紧靠在法坛旁,哪里不知他们虽然未成气候,仍然不是我能够对付得了的。我怔怔的看着他们,他们也缓缓停下,不再来回的飘荡,静静的观察着我……许久后,只听到一道满含幽怨之气的女子声音,缓缓出现在我的心海之上……“小道士,求你放了我家老牛,让我们一家团聚吧,呜呜呜……” 听到这番话,料想她就是牛得力的妻子,传音给我。想了想,我急忙说道:“牛记大掌柜正被封印在魂坛之中,我知道你们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也知道你们很想一家团聚。可是……现在师父不在,我做不了主,还是等师父回来,再做定夺!” “小道士,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斗不过我们的,若是不赶快放了我家老牛,我现在就送你归西!”哪知这婆娘还真是个恶鬼,出口就是恶言。闻听此言,我心里打了个颤,深知这婆娘说到一定会做到的。 就在她的话音滚滚落下之际,但见她周身陡然散发出一股阴黑之极的凶邪之气!瞬间激荡开来……一看到这个架势,我慌忙跑到法坛后面躲着,并颤声叫道:“你们,你们不要冲动!此地有法坛镇守,诸神卫护,若是胆敢冒犯,难道你们就不怕遭受天谴?!” “若是我家老牛不能逃出来与我们团聚,纵然成为游荡的孤魂,又有何意义?小道士,不要以为我们就怕了那法坛,若是你再不放出我家老牛,就别怪我们母子不客气了!”那婆娘竟然再次向我威胁了一声。 闻言,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而眼角的余晖,悄悄的扫了扫法坛上面的毛笔和黄色符纸,但细想之下,纵然我现在能够画符,但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画出太大威灵的符咒。而且那恶鬼随时都有可能发起攻击,为了以防万一,我现在一动不如一静啊……然而,那一大一小的恶鬼眼看着便要冲过来,他们或许会被法坛上的护法神王打得魂飞魄散,但仍然会拼命,而那时,法坛将会是一团糟! 突然,我脑子一热,急急的叫道:“难道你们忘记前番我是如何击退你们的?此法,我倒是可以再做一次,你们的能耐再大,还能打得过鬼仙前辈?告诉你们,他随时都会出现,如果你们真的不怕魂飞魄散,不妨上前来试试!” “你!” 那婆娘愤怒的急叫一声。话虽这般说,但还是停留住了身形。“小道士,你为何这般残忍?为何要拆散我们一家三口?为何不让我们团聚在一起?呜呜呜……”说着,那婆娘竟然又哭了起来,哭声悲切,让人心底发寒…… “唉!”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来,你们一家子也是受害者,但你们为了另外一家子恶鬼,而干出许多残害人命的恶事,纵然有一天你们能够前往地府,也难逃律法的裁夺!” “我们是被逼的!” “我知道你们是被逼的!”听到那婆娘的辩解,我当即回应道:“然而你们的确还是做了那些十恶不赦之事,四家人,五条人命,纵然是把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你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这一点,你服还是不服?” “我认!”那婆娘斩钉截铁的回道。“纵然是下十八层地狱,只要我们一家三口能够在一起,我们也心甘情愿!小道士,求你放出我家老牛,让我们一起去地府领过吧!” “额!” 我错愕的怔了怔,没想到这婆娘的回道竟是如此的干脆利索。但想到她是为了能够一家团聚,才答应了这个条件,我的内心还是深深的震撼了。或许,变成了恶鬼,甚至是堕入下鬼道,也无法割舍浓厚的亲情,或许,这就是一切恶背后所隐藏的善,善发于情,也毁于情,世间的爱情、亲情、友情、父母亲、夫妻情等等,都不外乎一个情字,情字害人,情字却也能救人! “好!若是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而你们又真心想去地府领过,我便助你们一家团聚!”我想了半天,立时郑重的回了一句。“现在我便召请地府鬼差前来,拘押你们前往酆都城!” “呜呜呜……” 那婆娘只是一味的哭泣,却始终没有再说一个字。 我默默的又叹了一声,转而便开始回忆道书中所载的召请之法,继而一把抓住阴阳铃,用力围绕着蜡烛的火头晃了一圈,紧接着又是一圈,如此三圈之后,我瞬间后退三步,双手结出双剑指,单脚猛跺地面三下,口中急急念道:“天地日月星,吾召酆都神。车资并夏奎,王靖亦同行。金锤恣乱打,铁杖任交横。不问神与鬼,选甚妖魔精。随吾一喝捉,附体立通名。敢有违逆者,斩首露元情,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只觉得四周阴风呼啸而起,远远的,便是一团阴黑之气,席卷而来……看到这里,我立时抓起一碗清水,屈指弹起一滴晶莹水珠,口中再道:“清水荡秽,净水涤尘,恭请酆都神,坛前来听命!” 念罢,忽然间,随着烈烈阴风吹袭而来,呼啦啦的几道鬼影闪现,而现身出来的,乃是以两个鬼将为首的几个拘魂鬼差! 但见他们恭敬备至的位列在前,似乎在等着我再次开口。我暗暗吃惊,没想到这召请之法,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威灵之力,能够让这些地府鬼差如此听话。想到此,我转身把魂坛抱了出来,此刻,我冷不丁的看到那两个恶鬼缓缓浮现出身形,果然是一个母亲带着一个孩子,而此刻那女子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尽管如此,碍于鬼差在前,他们却还是不敢向前一步。 看到这里,我当即举起魂坛,在众鬼差的面前,将魂坛摔碎……悄然间,一股阴黑之气,缓缓冒出,现身化为牛记大掌柜牛得力的身形,此时,当牛得力惊恐的看到自己的妻儿时,不禁老泪纵横……“我的老婆孩子,都是我害了你们啊!呜呜呜……” 霎那间,一切的法度,一切的规则,似乎都变得荡然无存,而这一家三口,顷刻间环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看到这里,我莫名的皱了皱眉头,强忍着内心的酸涩,看着他们诉说着衷肠,一时间,我竟是想起了许多许多的陈年往事,和亲人分别的一幕幕,犹如昨日,历历在目啊! 但这个时候,容不得我伤春悲秋,我既然以行法之责召请出地府鬼差,便要继续履行这段职责。想到这里,我当即喝道:“鬼将听命,速遣此三鬼前往酆都鬼城,交由十殿阎罗定赏善罚恶之事,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说罢,我瞬间弹起三滴清水,向那一家三口撒了过去。 紧跟着,那一群鬼差转瞬间便是将那一家三口围在其中,焦黑的铁链,呼啦啦的缠绕开来,将那三只恶鬼捆绑在一起,并举起红头黑漆棍,押解着缓缓离去。 一切,似乎都淹没在此间的冰冷法度之中,一切,都变得是那么的循规蹈矩,而森严的律法之外,再无情理可言! 哪知当那一家三口刚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停了下来,竟然向着我所在的方向,齐刷刷的跪下,由牛得力开口:“多想道长成全我们一家三口,让我们能够在九泉之下团聚,无论以后承受多大的恶果,我们都不会忘记道长的大恩大德!” 说完,重重的三拜,却是让我诚惶诚恐,我刚欲伸出手阻止他们拜下去,但阴风一起,数道身影,缓缓被阴风清扫一空,似乎与那无形的阴风,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许久后,我回过神,喃喃自语的说道:“终于还是让他们一家三口相聚在一起,终于还是送他们去往该去的地方……”默默的说完,我回过头,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正式的行法,但却是深刻的感受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此中滋味,或许很难有人能够体会。 当然,我也知道此次行法,乃是向祖师爷借了一次法,仅凭我自身的道行,是万难请得动地府鬼差的,倘若是师父,想必便不用这么麻烦。尽管如此,我还是有着无尽的感慨,能够帮助到别人,哪怕只是三只恶鬼,让他们能够一家团聚,让他们能够有机会从地府的转轮台上重新投胎转世,我的内心,依然有着很大的成就感! “砰!” 刚想到此,忽然听到牛记的宅院内传出一道剧烈的炸响之声,定睛一看,却是师父挥剑将那后院的门板给劈了开来。而此刻,师父纵身冲了进去……我愕然怔了怔,急忙想要追过去一看究竟,哪知就在这时,鬼仙的声音,悄然在我心海之上荡漾开来……“猴子,那一家恶鬼,绝非牛家三口可比,你若是不想死,最好不要跟着瞎凑热闹!” 第三十七章恶鬼尽伏 听到鬼仙的话,我没敢再往前迈出一步,倒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因为……我不想成为师父的负担!如果那一家恶鬼真的很难对付,师父一人进去,已经非常麻烦,而我半桶水的道行,进去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让师父束手束脚,一边对付恶鬼,一边再保护我,得不偿失啊……尽管我非常担心师父的安危,可我觉得我不跟着进去,反而会让师父更安全一些! 但是未知的等待,恐怕是世上最为难熬的一件事。我站在法坛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牛记的宅院,那犹如废墟一般的后院里,师父此刻定然和那一家恶鬼正在舍命的斗法。而我,却帮不上任何忙,等待虽然煎熬,但帮不上忙的无力感,更是让我内心焦躁不安。 什么时候我才能和师父并肩作战,降妖伏魔?什么时候我才能不是师父的负担,而是师父的有力帮手?我不知道,或许那一天还需要很久,也或许等不了太久,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不能等太久,师父的时间不多了,我现在的目标不单单是要修炼好茅山道法,更重要的是,帮师父完成地府的契约,而且,顺利的帮师父改变三缺命格。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我时而蹲坐着,时而站着,时而来回的踱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觉得天色兴许快要亮了,忽然间,我惊愕的看到师父的身影,缓缓从牛记的废宅之中走了出来,而他浑身上下,已经是斑斑血迹,衣衫褴褛,右手提着雷池宝剑,左手托着那伏魔鼎! 看到这里,我慌忙跑到师父跟前,急急的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句。 “师父,可是你身上有血……”我看着师父身上的破损之处,尽皆血迹满布。“师父,那,那些恶鬼没有怎么着你吧?大不了我冲进去和他们拼了!” “我都说了没事,你激动个什么劲!”师父皱起眉头,不禁瞪了我一眼。“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那几只恶鬼倒也厉害,对付起来十分的艰难。好在道法无边,他们虽然早已成了气候,但终究还是邪不压正,被我收进了伏魔鼎内。而此刻,他们能否在伏魔鼎内幸存,恐怕还是个未知数啊!” “啊?” 我呆呆的叫了一声。“他们那么厉害的恶鬼,居然都无法在伏魔鼎内争得一席之地?” “伏魔鼎内,乃是困着《百鬼录》中所记载的诸多恶鬼,他们皆是恶中之恶,尽管同为恶鬼,而且气候不小,可在那些个恶鬼眼中,他们还不算什么。但凡能够在伏魔鼎内争得一席之地的,绝非善茬。”师父随手把伏魔鼎交给我,并示意我小心着收起来。“猴子,你通知镇上的人,恶鬼之事,已经解决,随后我们便离开此地,不宜久留下去。” “师父,你好像很累,难道不休息一下再走吗?”我关切的问道。 “我们在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到这里。”师父皱了皱眉头,转而轻叹一声。“现如今我们的任务还未完成,还不能被人找到,既然此地的事情已了,我们便没有必要再久待下去,还是早早的离去为好!” 闻言,我恍然大悟,不禁想到茅山派的老道士穆玄清。他可是在遍天下的寻找师父,要把师父“逮”回茅山派继续执掌茅山的,而师父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或许从前我会认为师父应该回到茅山派,而现如今,我则是深刻的理解了师父莫名失踪的用意所在,为了破解禁锢着茅山派传承的千年桎梏,为了让孤、夭、贫三缺命格永不存在,师父必须继续默默的完成着未了的道业! 这是师父的道业,更是我前行的动力。 “好!那我现在就收拾好行李,然后告知鲁大少,让鲁大少通知其他人!”我想了想,又说道:“在镇上的人回来之前,我们悄悄的离开为好,免得此事传扬出去,又把那穆玄清老道士引过来!” “为师担心的并不是这一件事。” 哪知师父缓缓抬起头,遥望着半沉的明月,许久后,才又叹了一口气。“最近的天象有变……星宿暗弱,妖邪之气,以逐渐兴起,日月沉浮,大有魔长道消的征兆啊!这种现象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或许几个月,也或许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才能拨乱反正,为师也说不准,目前来看,各地的鬼邪、妖魔四起,恐怕世道会愈加的不太平。往日里我们都是以少惹麻烦为宗旨,现在看来,我们必须走一步看一步,尽力的降妖伏魔才是了!” 闻听师父的话说完,我忙抬起头看向天空,倒是一团团乌云将月光遮住,其他的,我却是看不出来了,什么星宿暗弱,什么魔长道消,我完全看不明白……不过,道书有云,盛极而衰,衰极而盛,此乃天道循环之理。或许真如师父所说,妖邪四起,但从这龙潭镇一事,亦是不难看出,最近的鬼邪之事,好像越来越多了。 师父回到法坛前,旋即用黄符围绕着伏魔鼎一圈,但见黄符寸寸爆裂,并被火焰分裂成了三段,最后一段,再次分裂,尽数化为灰烬,师父皱起眉头,当即把符纸甩开,并沉声说道:“那一家恶鬼仅仅在伏魔鼎内呆了半个时辰,便魂飞魄散了……唉!终究不是我们所要寻找的恶鬼啊!” “师父,那一家恶鬼的气候倒也不小,而且能够连番害死那么多人的性命,又能拘禁牛记一家三口,并将其化为恶鬼,怎么就不能在伏魔鼎内滥竽充数呢?难道必须要名列《百鬼录》的恶鬼才能在伏魔鼎内长存下去吗?”我亦是紧锁着眉头,看着那段段灰烬。“师父,这黄纸是怎么回事?” “黄符可召感断灭的死气,起初只有三只恶鬼死在里面,最后一个,终究还是没能撑住。”师父轻叹一声,或许是有些失望,若是那一家四个恶鬼都能充数,那么我们的任务就会很快完成,可惜恶鬼的数量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至于《百鬼录》中的诸多恶鬼,尽皆是经历了残酷的淘汰过程,如同苗疆的巫蛊形成的过程,巫蛊之道,便是将所有毒虫放在一处,经过一番激烈的撕咬争斗,能够活下来的那个,就是蛊。而《百鬼录》中的恶鬼,能够成名已久,便也是此理,所以他们并非是其他恶鬼相比拟的!” “这么说,无论我们抓了多少恶鬼,若非名列《百鬼录》便很难留得住了?”我错愕的说道。 “那倒也不至于,有些恶鬼,已经达到妖魔的境界,其名讳也已然从《百鬼录》除去,但这种恶鬼世所罕见,同样很难寻觅!”师父皱了皱眉头。“牛记一家三口能够顺利的送进地府,也实属难得,不过以后你做这些事务必要小心才是!接下来,我们按照计划行事!”说完,师父收起伏魔鼎,转身离去。 我愕然愣了愣,暗自呼出一口闷气。回过头,再次看了一眼牛记的宅院,继而默默的收拾好包袱,也寻着一条路而去。我没有先去鲁掌柜家,而是先找到了阿笨,现如今阿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事实的真相,这也是他能否重振牛记的关键因素。 见到阿笨时,他正在鲁掌柜家打扫院子,虽然镇上很多人都暂时躲避出去了,唯独阿笨还坚守在镇上。看到我回来,阿笨忙放下笤帚,急切的问道:“猴子哥,我们牛记……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微笑着拍了拍阿笨的肩膀,随口说道:“阿笨,现在真相大白,你叔叔一家,是被封印在地下的恶鬼所害,而放火烧毁牛记一切的,并不是鲁掌柜他们几家人所为。所以你以后不必记恨他们,他们也是受害者,另外你叔叔一家三口,已经前往地府报道,你可以安心的完成你叔叔交代给你的任务,重振牛记!” “真的吗?这可真是太好了!”阿笨欣喜的笑了起来。“我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让所有人都不要再误会牛记了,这样,我就能重新把牛记开起来……” 看着阿笨眼眶内闪烁着的泪花,我不禁再次安慰道:“都过去了,你也应该释怀了。去吧!” “猴子哥,谢谢你!”阿笨终于还是哽咽了一下,并深深的答谢了我一番。转而快步跑了出去,我目送着阿笨离开,心里则暗自祈祷诸天神明,让这个坚强而有梦想的人,早日摆脱厄运吧! 随后,我向鲁大少讲述了一下龙潭镇的情况,在听到日后可以放心的开卤店,鲁大少乐得差点跳起来。不过我能够再见到鲁大少,乃是有着两个原因,在我说完之后,鲁大少则郑重的向我保证:“猴子哥,你放心好了,以后张三爷那边的事情,我全包了!不会让他们爷孙两个再过苦日子,另外,那五尊土地神的法像,我会让我爹召集全镇的人盖土地庙,正式的安奉五方土地,以镇守龙潭镇!” 我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在鲁大少的挽留之下,我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龙潭镇。 第三十八章落驾村 距离龙潭镇西南三百多里的一条山脉之中,居住着一些散落的村子,这些村子常年与外界失去联系,无论外界发生过怎样的巨变,而在这些村子里,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风貌。只是行走在其间,我们经常迷路,大山之中,不是迷雾叠嶂,便是犹如死胡同般的深山老林。原本我们是为了抄近路,结果在这一带转悠了五六天,仍是没有任何头绪。 “你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不远处,师父没好气的盯着我。 “师父,都是你说的这条路近,结果咱们不但没有尽快的穿行过去,反而滞留在这大山里面,纵然前面遇到两个山村,可人家说的方言,咱们压根听不懂。最后连一顿饭都没弄到,我吃了几天的野果子了,都快变成野人了!”我撅着嘴,继续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如果听我的就好了,雇一辆马车,或者搭一辆同方向的过路车,不管怎样,我们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敢情你个臭小子是在数落为师的不是呢?”师父缓步走到我跟前,伸手揪住我的耳朵,直把我揪得龇牙咧嘴。“自从迷了路,又赶上阴雨绵绵的天气,我多次建议走的路,都被你个臭小子否决,你说你又是看山势又是看树木的朝向,结果还不是你把我们引到了这种地步?现在居然怪我没选好路!” “嘿嘿!” 我顿时咧嘴憨笑一声,忙岔开话题:“师父,我们还是往前面再走走,说不定能找到个听得懂官话的山里人,那样咱们就有救了,嘿嘿……这样吧,还是我走前面开路,师父你可以慢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听了我的话,师父却是苦笑着摇头,似乎默认了我的话,我当即顺着前面的一条山道,一路走了过去。 半个多时辰后,前面的地界突然开阔了许多,而且不远处,竟是看到了种植的庄稼,即将成熟的旱稻,倒是十分的少见。只因种植水稻的较为普遍,而旱稻一般收成太少,故而没有太多人种植,但在这种地方,居然能够看到漫无边际的稻田,实在是让我开了眼界。看来这山里人也有山里人的好处,只要粮食能够自给自足,反而能够避开世间的诸多纷扰,乐个清闲。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其中一块田地里有着一道劳作的身影,头上戴着个斗笠,身穿一袭破旧的灰色衣衫,看起来甚是简朴。想了想,我还是决定走上前询问一下…… 待我走到跟前,发现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得很是清瘦,个头不高,皮肤黝黑发亮,典型的庄稼汉模样。看到我,中年男人先是愣了愣,继而咧嘴笑了笑,我试着问了句:“大叔,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是外乡来的,路过这里,迷路了!” “你是外乡人?”哪知这位中年大叔居然能够说得出我听得懂的话语,虽然口音很重,但依然不妨碍我们交流。我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说话,一个劲的点头。“哦,我们这一带很少有人出去,我曾经出去过几次,小伙子,你要到哪里去?” 我忙恭敬的抱拳行礼,在中年男人错愕的注视下,我还是行了礼,并说道:“大叔,我叫猴子,是行脚道人,跟随师父前往峨眉山方向,从龙潭镇那边过来后,为了抄近路,误入了这片大山。现在我们已经在这一带转悠了好几天,都没能找到出山的路,大叔若是知道,还请告知一二!”说完,我再次行礼。 “那你们得向西南方向走,不过西南方向没路,你们必须先往南边走百十里山路,才能走出大山,再改别的路走。”中年大叔认真的向我指着路,由于天气阴沉,中年大叔踅摸了一圈,最终伸出手指头指了个方向。“这几天天气不太好,也没有太阳,出了太阳你们就知道哪边是南了。看这情况还得下几天雨,快要打雷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你们去我家吃顿饭歇歇脚再走吧,我家就在不远处。” “好啊!”我急忙应承了一声,多日来都没正经的吃一顿饱饭,此刻终于可以吃上饭了。 “我们这个村子,住的人家很多,但比较散,后面那片山坡,几十里内都有人家。”中年男人随口笑说:“对了,我们村子叫落驾村,据说曾经有皇帝路过这里,就暂住在我们的村子内,自那以后我们村子就改了名字。我叫余泉水,家里没什么人,对了,你师父呢?快叫上一起到我家去,待会儿一打雷就会下雨了!” 余泉水嘟嘟囔囔的说个没完没了,似乎平日里很难找到个人聊天,刚与我相识,便是关不住话匣子。 我扭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师父的身影,估摸着师父还真是慢慢悠悠的在后面走着呢,多半是认为我这次还是找不到出山的路。无奈之下,我只好扭回头说道:“余大叔,我师父他……余大叔?余大叔!”话还未说完,我发现余泉水的身影,竟然凭空消失了,四下里扫视一眼,却发现他正在前面的田地里疯狂的奔跑着,这一幕,让我愕然不已。 这,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好端端的说跑就跑了啊?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但我刚碰着一个能交流的山里人,可不能就这么错过啊!想到此,我急忙一边喊一边飞快的追赶起来:“余大叔!余大叔你等等我!”在这较为平坦的田地里追个人,对于我来说并不叫什么事儿。不消片刻,我便是追上了余泉水,哪知余泉水竟是累得喘着大气,仍旧没有减慢奔跑的速度,且跑得越来越快。 我只得不断的加快步伐,直到我堪堪能够与之对话:“余大叔!你等等我啊!你跑什么嘛?” “啊!” 哪知我不问还好,刚问出口,却是看到余泉水撒丫子跑得更快了,转瞬又把我撇得老远。无奈之下,我只好更快的追上去,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更不知道我追了多久,差不多一个时辰,也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直到我们都跑不动了,直到我们冲进了一块隐秘的山坳里面。此时,余泉水趴在一块石头上,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他的脸色惨白,近乎要窒息的节奏。 而我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气喘吁吁。浑身瘫软在地上,眼冒金星,脑袋晕晕乎乎,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艰难的扭过头,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问道:“我说……我说余大叔,你怕什么啊?我又不是打劫的,不就是问个路嘛!你看把你吓得……” “不是!不是的……”余泉水苦着脸,嘴唇干涩的吐着一个个字眼……“猴子,你,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我不是怕你……”一边说着,一边喘着大气,说完这些,余泉水一边摆着手,一边用力的咽着唾沫。但很快,余泉水小心翼翼的回过头,无比谨慎的向后面扫视了一圈又一圈,再三确定之后,才回过头。“好险!好险啊……还好没有跟过来……” “啥玩意儿?”我愕然愣了愣。“余大叔,敢情你跑得这么快,不是在躲着我啊?那你是……是在躲什么?”说着,我急忙扭头向后方扫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后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一路上也没看到什么东西,余大叔,你在躲谁啊?” “我当然是在躲……算了!”余泉水话到嘴边,突然又打住了。“我现在说什么都会被人当成是神经病,根本没有人相信我所说的话。而且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神经病了……唉!猴子,我和你说也说不清楚,你不会明白的,还是不说了。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回村里吧,对了,你师父人在哪里?刚才只顾着跑,现在你还能找到你师父吗?别把你师父弄丢了啊!” “你还知道呢?”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不过没事,我师父找出山的路不行,但是要找我就容易多了,他很快就能找到我的。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不,不能原路返回!”余泉水顿时睁大双眼,急急的叫道:“我知道另外有一条路可以回村子,现在我们就回村。”余泉水看了看天色,神色变得无比的复杂。“若是等到天黑下来,就不好走了。猴子,我们快走吧!”说完,余泉水果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继续往前走,随后上了一条缓坡,带着我七弯八拐的穿过了一片树林。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前面模模糊糊的看到一片星星灯火的亮光闪烁着,看到这里,我暗暗点头,兴许是到了落驾村的村口了吧。 第三十九章未知的诡事 一条布满青苔的青石路,贯穿了整个村子,村口,竖立着一块石碑,上书“落驾村”,就在另一端,倒还修建着一处高台,上面堆放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石阶石,高台上也写着几个字“下马石”,就在下马石的旁边,还有一块功德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字,我粗略的扫了一眼,大致就是当时全村人迎接圣驾降临而付出的种种功绩。 只是那上面尘埃满布,或许是很少有人上去打扫了吧,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山村,难得来个外来人,就算是打扫得再怎么干净,也无人瞻仰啊! 青石路两侧,排列着一座座木屋和石头屋,在龙潭镇那种富庶之地所见到的高门大宅,在此地是看不到的。夜晚的落驾村,异常的清冷,没有人行走在街道上,更没有多少人家还亮着煤油灯。走了一段路,余泉水指着不远处的一条胡同说道:“前面拐个弯就是我家了,这个村子要说大也不大,要说小可不算小,因为村民们为了种田方便,各自把房屋建在自家的田间地头,便显得整个村子零零散散。” 来到余泉水的院门口,却是一个三尺高的篱笆墙,围成了一个极小的小院落。而大门则是一道非常简单的栅栏门,有和没有,区别并不大。 房子是三间有模有样的石头屋,上面用茅草铺垫而成,整体看起来非常的低矮,靠近右手边,是一间很小的小灶屋,门口非常窄,仅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就这样跟随着余泉水来到了院子里,我随意的扫视了一圈四周,最终余泉水打开了房门,并点亮了煤油灯。没有多余的话,余泉水顺势做了点晚饭。 可我等了老半天,仍然没有等到师父找上门来。 之所以说师父想要找到我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乃是因为师父当初为我炼制寄魂牌时,已然将我的一切执掌在手中,无论我走到哪里,他都能查出来。这同时也是道门对弟子的约束之法,一旦门下弟子在外面兴风作浪,为祸百姓,师门便能够随即查出为非作歹的弟子身在何地,从而出手阻止! 师父既然能够找到我,却为什么迟迟的不来找我? 我想不明白,但也顾不上想明白,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饱饭,才算回了个魂。料想师父既然不找上门来,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余大叔,这附近还有其他的村子吗?”我忙向余泉水问道。 余泉水此刻刚把栅栏门拧巴起来,然后走了回来,随口说道:“附近没有别的村子,不过前后几十里外,倒是有,但都太远了。猴子,你师父怎么还没找到这里啊?该不会是在山里迷路了吧?”闻言,我微微呆住了,是啊,前番我们就是在山里迷路了,才导致我们陷入眼下这种局面。师父一个人在后面走着,难道是没找到我而迷路了? 想到此,我霍地站起身,但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不禁又打消了寻找师父的念头。 若是师父找我,定然是非常容易,可若是我找师父,就有点难了。 而且这黑灯瞎火的,我对四周的环境又不熟悉,万一没找到师父,又给整迷路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啊!想到此,我不免叹了一口气,说道:“没办法,如果今晚等不到我师父,明天一早我就去山里找找,希望能够找到他!”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师父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师父不应该找不到我的,就连我都知道这个道理,师父怎么可能不知道? 余泉水倒了一碗热水,放在我身旁的桌子上,说道:“别着急,这附近没有什么野兽,就算是迷路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今晚你师父还没找来,那明天一早我陪着你去找就是了!喝点水,待会儿你睡西边那个屋,我给你收拾收拾,这里的环境虽然差点,但好歹也算是个落脚地,你就将就将就。” “住的地方我没有任何问题,无论余大叔怎么安排,我都十分的感激!”我客气的笑着说道。“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憋了一路了,如果余大叔方便,不妨解开我心中的疑惑?” “你有什么疑问?”余泉水笑呵呵的问道。“难得家里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晚上我睡的不早,你有什么话就说,有什么问题就问,我们多聊一会儿也没事,呵呵!” “余大叔,那你能否告诉我,你前面在田地里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什么在追着你?以至于把你吓得躲进了深山老林之中才得以幸免!”我皱起眉头,沉声问道。但见余泉水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闪烁,而且情绪也略有不安。“余大叔如果不想说,我绝不勉强!” “唉!” 余泉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到了此刻,他终于把头顶上的斗笠取了下来。原本我还觉得古怪,这天气那么阴沉,又没太阳,他干嘛一直戴个斗笠。或许是习惯成了自然,而回到家,也一直戴着斗笠,这就让我觉得奇怪了。直到他的斗笠拿下来,我恍然的睁大双眼,只见余泉水的头,早已谢顶了。而在他那光秃秃的脑门上面,竟然留着一条惊人的疤痕! 那疤痕好像还是新的,似乎才过了没多久,只是疤痕早已结过茧,却依然让我触目惊心。如果能够脑补一下当时的场景,至少有一块大石头砸在了他的头上,亦或者是一把锋利的镰刀扎在他的脑门上,否则不可能会留下这么大这么深的疤痕。 沉默了许久,余泉水才低声说道:“就是因为这道疤痕……猴子,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我们所接触过的知识面,在某种程度,是那么的狭窄,是那么的短浅。甚至有时我们自己都无法相信我们的眼睛,那些已经被所有人既定的常理,可在某一个节点出现时,瞬间被推翻!让你不知所措,让你开始怀疑你的所有认知,甚至是所有的知识面。你会怀疑你是否活在一个现实的世界里,你会怀疑……这个世上除了人之外,是不是真的还有别的东西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着!” 我彻底张大了嘴巴,自从我认识余泉水到此刻,我都以为他只是一个一生少有的,走出过大山见过世面的山里人。而且他定然也认识不了几个字,甚至连一本书都看不全。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粗陋不堪的庄稼汉,竟然能够一口气说出一大堆富含深厚哲理的话语来。那些话,那些话的意思,很多都是我无法想明白的,甚至于,连我自己都说不出那样的话来。他,居然能够云淡风轻的说了出来。 惭愧的是,我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明白余泉水的话意。他好像在表达一种无法形容而又违背自然常理的事物,而且这种事物本不应该存在,但又切切实实的存在着。超出了常理所能触及到的所有层面,也超出了世人穷极一生所能探索的所有认知层面。 “余大叔,你说了半天,该不会就想告诉我,你看到的是鬼吧?”我苦笑一声,随口又说道:“不错,六合之外,存而不论。这是圣人的教诲,就是说,在天地之外,的确有别的事物存在,但尽管知道,却不去议论它,更不去在意它的存在。这就涉及到了鬼神学说,鬼尽管存在于轮回之中,可普通人不到死是看不到鬼的,他们好像存在于这个世界里,但又好像不存在,因为能够看到他们的人,少之又少。” “鬼?呵呵!”哪知余泉水听到我的话之后,却是更加苦着脸摇了摇头。“或许是鬼,有时,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是鬼,可……可有些事情,就算是看到了,也未必能够相信,甚至于未必能够承认它的存在。因为它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害怕!” “余大叔……” “好了。”余泉水微笑着阻止我说下去,并起身为我收拾了一下床铺,然后向我说道:“猴子,条件简陋,你别嫌弃,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去山里寻找你师父呢!”说完,余泉水缓步走进了自己的屋子里,自此,再也没有出来。我愕然坐在原地,随后端起水喝了一口,沉默了片刻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关上房门,我钻进了矮小的内屋之中。 床铺不大,仅能一个人躺在上面,而且翻个身,便能听到床板“吱嘎吱嘎”的颤响声。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夜色更加的深沉了。透过狭小的窗户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一时间,我有些茫然若失的意味,这个时候,师父会在哪里呢?他怎么样?有没有吃东西?累不累?困不困?有没有地方好好的休息? 一连串的问题,瞬间涌上了心头。 “猴子,你也看了不少道书,修道也有些时日,可知道门之中,有一种极其古怪的阵法,称之为结界的吗?” 忽然间鬼仙的声音,从灵冥宝玉之中传出,荡漾在我的心海之上。 第四十章穿红衣的小女孩 结界在道教不算太过罕见的秘术,因为有坛场的地方,就一定需要用净坛结界的科仪,将法坛四周的秽气全部净化,并把一切邪魔外道,扫荡千里之外,净坛结界一旦形成,无论何等妖魔,都无法进入坛场为非作歹。而坛场,顾名思义,就是道门供奉法坛的场地,而法坛,乃是道士行法时发号施令的地方。 我想了想,便把所知道的净坛结界说了一遍。 “呵呵!你所说的乃是净坛之法,真正的结界,乃是上古大阵,可困住九天魔气,也可抵御外魔侵扰。乃是真正的结界……结界的起源,尤其最早,在道教还未创立之初,世上只有道家一说,而当时修炼仙术的人,均称之为方仙古道,或者炼丹术士、阴阳师等等,在那时,方仙古道已经开始使用结界,为的是防御妖魔鬼怪偷吃丹药!” 鬼仙的话语,缓慢而又飘逸,如同刚睡醒一般慵懒的意味。“但是炼丹术传到后世,逐渐的被世人所遗忘,当今之世,炼丹者少之又少。而结界之秘,却一直有人在默默的传承。你所说的那种结界秘术,仅仅是卫护法坛的小结界,但是你若是见识一下真正的大结界,那可是能够笼罩百里乾坤的大阵法啊!” 我听得出了神,好像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古老而又神秘的秘传之术。 “最早的结界,以密咒的形式完成,比如九字真言。当然,也有阵法的形式,移山填海,形成罗天大网,简而言之,亦称之为结界之法。还有一种,极为神秘与罕见,乃是以天地间的阴阳二气,阴差阳错的叠加成一道天然的结界屏障。这三种结界,虽然还不能言及全部,但都足以让你大开眼界了。” 听着鬼仙的话,我近乎忘记了睡眠,且变得尤其的精神。 可等了半天,我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讲完了!”鬼仙迟疑了一下。“该说的都说完了,哪还有什么然后?” “就,就这样就算是讲完了?怎么一点征兆也没有啊?鬼仙前辈,我还没听够呢!”我错愕的呢喃一声。“还以为鬼仙前辈要传授我大结界的秘术呢,结果却是一场知识普及,害得我空欢喜一场……”说完,我无奈的躺靠在床头上,意兴阑珊的回想着鬼仙所说的那些话,原来道门还深藏着如此之多的古秘术呢,也不知道师父清楚不清楚? “对了,鬼仙前辈,你大晚上的没事怎么突然和我讲起了结界啊?真是神一出儿鬼一出儿的,都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些什么,高兴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讲,不高兴连一句话都没有。”我撇着嘴,暗自讥嘲一声。然而我无论怎么说,都无法激起那鬼仙前辈再多说半个字,好像他又睡着了。唉,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瞌睡瘾,整天整天的睡,都还是睡不饱。 不过说也奇怪,一路跟随师父走来,愣是没被师父发现我身上带着一个神通广大的鬼仙,现在看来,鬼仙倒真的没有骗我,他藏身在灵冥宝玉之中后,师父根本察觉不出来。 我微微笑了笑,转而便意欲睡觉,刚刚和鬼仙聊了一个多时辰,现在如果还不睡,大半夜都快过去了……但我刚欲睡下,忽然听到窗户外面似乎有着一丝丝异常的动静。但等我静下心来倾听,似乎又没有了。 舒舒服服的合上眼,我刚欲梦会周公,此刻,冷不丁的又听到窗外传来一道扔石子的声音,这声音我听得很清楚,而且非常的真切。因为我小时候也玩过扔石头子的游戏,所以这种声音我乍一听就能分辨出来。睁开双眼,我没有立刻去点煤油灯,而是缓缓的,缓缓的靠近窗户口,这个窗户口很窄也很小,是用几片破瓦阻隔而成,空隙更是小得可怜。 探头看了看,外面好像什么也没有,我皱了皱眉头,这大半夜的谁闲得没事干了,扔石头子干什么? 回过头,我懒得理会,还是早早的睡觉,早早的起床去寻找师父要紧。但这次,我有意无意的带着几分警惕之心重新躺下,然而刚触碰到床铺,只听到外面又传来一道扔石头子的声音。这次我确定没有听错,的确是扔石头子的声音无疑了。 不耐烦的坐了起来,我伸着头趴在窗户口上,瞬间,我猛地睁大双眼,但见窗口外面,一个身穿红衣服,年龄约莫五六岁的长发小女孩儿,面色惨白,双眼漆黑的盯着我,那诡异的双眼,一眨不眨,就这么近距离的死死的盯着我,我心头一紧,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紧接着,那诡异的红衣小女孩儿,突然咧着嘴露出两排血红的牙齿,冲我诡异的笑了起来:“咯咯咯……咯咯咯……” “啊!” 尽管我早已经是道门传人,尽管我已经拜入茅山门下,尽管……冷不丁的看到这么一个诡异的红衣小女孩儿,我还是被吓了一跳,一尥蹶子差点掉在床下面,好在我伸手抓住了床板的边沿,但是心脏却扑通扑通的狂跳着。扭回头,我紧紧靠在床头上面,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刚刚那个诡异的红衣小女孩儿,究竟是人还是鬼? 如果是人,为什么半夜三更的出现在院子里?如果是鬼,怎么……怎么看不到她身上的阴气呢? 而且我明明没有开天眼,却是能够看得如此真切,这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嘛!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我现在这种道行,最多能够看到个模糊个身影,还有浓烈的阴黑邪气,看这些还凑合,若是真真切切的看清鬼邪的面容,若非对方刻意让我看到,我是看不到的。难道这个小孩鬼是故意让我看到她的?想到此,我用力的咬了咬牙,回想起以往,什么样的鬼邪我没有见过?就连鬼门关是什么样我都知道,区区一个小鬼,居然都能把我吓成这样,我到底是怎么了? 壮了壮胆子,我再次伸着脖子,缓缓靠近窗户口。然而这次我却未再看到那个诡异的小女孩儿,左右踅摸了一圈,果然是没有了。难道她走了? “咚!” “哎呦!” 正值我疑惑不解之时,不知从哪飞来一个石头子,正中我的脑门,疼得我瞬间捂住头,痛叫连连。“谁砸我?是谁?!” “咯咯咯……咯咯咯……” 哪知就在这时,外面的昏暗之处,陡然间跑出来一个矮小的身影,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个红衣小女孩儿吗?只见她飞快的跑了过来,只是此刻,她的手中还抱着半块西瓜,而那西瓜血红血红的,每一滴西瓜汁从她的嘴角流出来,都像是一滴滴鲜红而又瘆人的人血……看在眼里,我莫名的向那西瓜多看了两眼,仿佛里面的西瓜肉并不是什么西瓜肉,而是活人的血肉…… “哇!”我顿时干呕了一口,随即向那红衣小女孩儿怒声大喝道:“放肆!我乃茅山派传人,尔等小鬼若是不想找死,便速速退去!” 没曾想,我不说还好,我的话刚出口,但见那个小女孩儿瞬间抱起手中的半块西瓜,重重的向我砸了过来。西瓜倒是没能穿过窗户,倒是里面的西瓜汁,冰凉冰凉的溅了我一脸,我慌忙挥手擦拭,伸手一看,是血!真的是血! 而当我惊愕的跳下床,再看向窗外,却是再也看不到那个小女孩儿的踪迹…… 我急忙穿好鞋子下了床,快步走出了内屋,而当我来到矮小的堂屋内,只见余泉水的房间内也亮起了油灯。不多时,余泉水披着一件外套走了出来,在看到我时,不禁惊恐的后退了两步,随即指着我的脸大声叫道:“猴子!你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了一脸的血啊?这大半夜的,你这也太吓人了!” “余大叔,这,这真的是血吗?”直到此刻,我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在余泉水再三确定之后,我终于还是相信了。然而,这究竟是什么原因,那个红衣服的小女孩儿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茫然不知。“先不管了,把这些血迹洗掉再说!”我心里暗自有了主张,而等余泉水打了一盆水来,我迅速的把脸上和身上的血迹洗掉,果然那血水腥气扑鼻,惹得我浑身不停的起着鸡皮疙瘩。 擦拭掉脸上的水渍,我缓缓回过头,只见余泉水正坐在中堂前的小木椅上面发呆,见我盯着他看,他却是沉默了…… 许久后,余泉水声音颤颤的开了口:“猴,猴子,你……你老实告诉我,你,你是不是看到了她?你脸上的血,是不是她搞的鬼?”在听到余泉水口中的“她”时,我突然睁大双眼,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只把余泉水盯得坐也坐不住,然而未等他起身,我伸出手,用力将他压回到座位上。 我缓缓靠近余泉水,近距离的盯着他的眼睛,继而沉声问道:“现在你老实的告诉我,你是不是认得她?那么,她是谁?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第四十一章阴间归来的人 哪知余泉水一脸紧张的趴在门缝上面向外面张望了一会儿,随即回过头,颤声向我说道:“猴子,我们把门关严实一些,一定要加固好门窗,还有,天不亮不要出去,即使……即使天亮了,也要我先出去看看,然后你才能出去,知道吗?”余泉水一股脑的给我灌输了一堆防御措施,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那个红衣服的小女孩儿究竟是谁,是人还是鬼,这些,他都是只字不提! 不等我再次发问,余泉水迅速的把桌子和凳子都堵在门后,随即又把锄头顶在门板上面,看到这些,或许是怕不够牢固,余泉水又拿出了铁锹、钉耙等等,所有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全部顶在门板上面。做完这些,余泉水又跑到我的房间内,用一块破布将窗户蒙住,才算重重的松了口气。 直到所有的事情做完,余泉水默默的低下头,随口抛下一句话:“猴子,早点休息吧。” 说完,在我错愕的注视下,余泉水缓步走出了我的房间。我试了几次想要开口追问,可看到余泉水低落之极的神色,我压根问不出口,对于他这番神经兮兮的举动,我完全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那个红衣服的小女孩儿是鬼,他完全可以告诉我啊! 毕竟我是茅山派弟子,他既然知道我是道士,若是遇到鬼,怎么不告诉我? 难道是他对我不信任?不相信我能够对付那个小鬼? 但他试都没试,怎么可以确定我对付不了?或许,这个假设本就是错的,那个红衣服小女孩儿不是鬼,所以他也没有必要驱鬼,既然没有必要驱鬼,更加没有必要告诉我了。那,那这该怎么解释呢?难不成那个小女孩儿和余泉水是亲人关系?被余泉水狠心的抛弃了?可那个小女孩儿看起来才几岁大,余泉水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他老实厚道,而且也是个热心肠的庄稼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想来想去,所有能够想到的问题,我都想到了,可还是无法解释眼下的这种状况。无奈之下,我只好重新躺在床上,但却久久无法入睡,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半夜。 或许是耐不住好奇心,我偷偷的向窗外又扫视了几眼,但却再未见到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儿,那个诡异的小孩儿!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做梦,只是觉得睡得很沉,也很香。这么多天没有好好的吃顿饭睡个好觉,这次倒是一次性补了回来。但我的好觉,并未持续太久。 “咣咣咣!咣咣咣!” 突然传来的一道吵杂之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霍地睁开双眼,一尥蹶子坐了起来。但听到外面传来的一道道敲锣声,彻底呆住了……天色才蒙蒙泛亮,这村子里怎么就有人敲锣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继而重重的躺倒下去,但紧接着,我好像听到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道道急促的脚步声,而且脚步声越来越多。想到此,我不禁再次坐了起来,难不成村里发生了什么事?顷刻间,那个红衣服小女孩儿的身影,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我急忙下了床,穿好衣服和鞋子,迅速的走出了房间。 而此刻,余泉水也神色慌张的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跑出来,见到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顶在门板上面的东西一一取开,并顺势把门打开。“好像村里出了什么大事,我们去看看!” “余大叔,平日里不这样吗?”我好奇的问道。 “只有村里出什么大事才会这么热闹,哪能天天都这样啊!”余泉水皱着眉头,很是急促的回了我一句,便跑到栅栏门前,将栅栏门打开。“唉!最近村子里不太平,希望不是村里有人又遭了殃啊!”最后一句话,好像是余泉水自言自语,并没有让我听到的意思,但我还是听到了。他为什么说又?难道之前也有人出过事? 来到青石路所铺垫的大街上,只见各家各户的村民们都跑了出来,齐刷刷的向着前面一户人家跑了去。 等我和余泉水赶到,只听到不少村民们异常愤怒的喊叫着,他们的方言我听不太懂,在余泉水的解释下,我才明白。这些人,不少都在喊着“打死他!”“烧死他!”“扔到河里淹死!”等等一系列的狠毒话语,听得我脊背发凉,尤其是那些村民们个个都展现出来的愤怒表情,仿佛有人犯了罪大恶极之事! 我和余泉水勉强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到了一个破院子的大门口,只见几个面露凶光的大个子村民正提着铁锨和锄头向院子里比划着,大有随时都有可能冲进去的架势! 而在大门口处,两个年迈的老夫妻,头发花白,衣着朴素,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悲痛和无奈,甚至是流露出了绝望的表情,正双双跪在门口,向着众多村民们祈求着……“求求你们放过他吧!求求你们!我们老两口愿意把命都给你们,只求你们饶了他!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烙子叔,那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的孩子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他是鬼,他是个活鬼,更是个不详的灾星,会给我们整个村子带来灾祸,不能留着他!” “对!必须把他打死祭神,让神明把他送回阴间!” “他不应该活在世上!他会给我们大家带来灾难!快打死他!” “…………”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众人逐渐的围堵到门口,但那老两口说什么也不肯挪开半步。而且那个被称作是烙子叔的老头儿,正“砰砰”的在地上磕着响头,他的脑门都磕出了血,眼泪鼻涕一大把,也顾不上擦拭,嘴里更是不停的祈求着村民们高抬贵手,放过他的孩子一命。然而村民们却更加的愤怒,任凭那老两口如何祈求,都不肯退让半步。 看到这里,我实在忍不住,不顾余泉水的阻拦,大步走上前,挡在了老两口的跟前,并向村民们喊道:“大家静一静!都静一静!” 或许是因为我的面生,也或许是因为突然冒出个主持正义的人,让村民们有些猝不及防,转瞬,村民们都安静下来。然而,他们却是带着深深的警惕神色,死死的盯着我。我皱了皱眉头,扫视了一眼村民们,继而沉声说道:“我是路过你们落驾村的行脚道人,师承茅山派,名字叫猴子。今天看到你们这么对待一对老夫妻,我实在不明白,你们都是一个村的乡亲,究竟他们犯了什么大错?非要置他们的孩子于死地不可呢?” 此刻,一个穿着灰褐色中山装的清瘦老头儿,缓步走到人群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继而略显客气的说道:“小道长,我是这落驾村的村长,俗话说国有国法,村有村规,我们落驾村也有我们落驾村的规矩。而且,这个规矩也是我们落驾村的根本,只要是对我们落驾村村民们不利的事情,都必须阻止,如果有人想给我们落驾村带来灾难,我们落驾村便不能容他!” “那我想请问村长一句,这位烙子叔一家,犯了什么村规?”我当即去搀扶烙子叔,但他执意跪在地上,不肯听我的劝阻,似乎对眼前的这些村民,有着深深的忌惮。我只好作罢,转而向村长又说道:“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又要打又要杀的,这位烙子叔一家究竟犯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你们这般的愤怒?” “小道长,你或许刚到我们村子,不知道我们村子发生的事情,最近我们村子接连出现怪事啊!”村长竟也轻叹一声,满脸的难色。“最近两年,我们村子隔三差五的,都会出现一两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村外面有户人家,男人叫春明的,他老婆死了十五六年了,全村人都知道,可一年多前,突然回来了,而且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春明都已经老了,而他死而复活的老婆,居然还是年轻的模样,当时村里刚出现这种怪事,村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是山神老爷显灵了,而春明更是喜出望外,把他老婆迎进了家门,还扬言说要生个大胖小子!” “结果春明的老婆在村子里呆了一个月,全村的鸡、鸭、鹅,就连养的猪和羊,都死了一半还多,起初都以为发生了瘟疫,最后有人发现春明的老婆大半夜的躲在别人家的羊圈里咬死了一头羊,而且还生吃活剥!”村长后面有个村民,紧接着又说:“我们那时才发现,原来全村死掉的家畜,都是春明的老婆咬死的,她根本就不是人,更不是死而复活!她是从阴间偷跑回来的活鬼,是要给我们整个村子带来灾难的啊!” “我们村子的村民们齐心合力,把春明的老婆给烧死了,但没过几个月,又有人家的过世之人突然跑回来,同样是死而复活,从那开始,我们落驾村只要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一定要将其烧死,然后祭山神,否则我们整个落驾村的村民可都完了!”最后,村长苦着脸,很是绝望的向我叫道。 第四十二章迷茫的还阳人 听到村长的话,我彻底懵了,啥玩意儿?已经过世好几年的人,突然又活了?这,这不是瞎扯淡嘛?!怎么可能啊?已经过世的人,且不说能不能还阳,就是尸体也不可能保存那么久不腐烂啊!而且死后又活过来的人,居然还和生前一模一样,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绝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可是,看到这么多的村民如此的兴师动众,而且眼前这个村长,又是极其认真描述事态的严重性,我好像也没有怀疑的理由! “村长,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我还能骗你咋的?当然是真的!”村长苦着脸又说道。“每年至少有两起这样的事情发生,今年原以为会好一些,可谁曾想到烙子叔家的儿子居然回来了!为了村里人的安危着想,也为了避免烙子叔的儿子给村里带来灾难,必须把人烧死,否则村里将会永无宁日!” “烧死他!烧死他!” “…………” 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后面无数个村民纷纷高呼,一时间,可谓是杀声震天!就连我,也有些退缩了。此刻,我都想见一见烙子叔的儿子,想问问他,是如何从阴间回来的,难道阴间就没人管这事儿?谁想回来谁就能回来?自从修道以来,各种各样的邪乎事我也看到了一些,但这种邪乎事,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村长!村长请听我说一句,乡亲们也都安静一下,听我一句!”我连忙抱拳作礼,并大声将所有吵杂的声音压了下来。“大家的心情我都已经明白了,但现在我作为一个修道之人,或许能够帮大家调查出这件事的真相,试想,若是此事不调查清楚,那么以后死去的人不断的从阴间归来,这阳间还不乱了套了?我是茅山派传人,身负道教正统传承,若是大家信得过我,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单独的和这位烙子叔的儿子谈一谈,询问出阴间归来的背后真相。如此,再想办法堵住阴阳两界的缺口,让逝者安息,让活着的人永远太平无事。如何?” 最后,我急忙看向村长,村长脸色颤了颤,旋即回了我一句:“小道长,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如果不彻底解决,恐怕我们村里每年都要做几件丧天害理的事情,总是把阴间归来的人烧来烧去也不是办法,这样,我同意你的主张,不过,我身为落驾村的村长,要和你一起进去!” “村长!里面太危险,你不能进去啊!”后面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担忧的劝阻起来。 “大伙儿不必再说了,既然有这位小道长同行,相信若是有问题,小道长也会出手相救,毕竟我们村子难得来一位道士,应该相信这位小道长!”村长力排众议,果断的选择相信我。“就给小道长一点时间,稍后我们再做定夺也不迟,再说了,最近两年的时间都等了,还在乎这么一会儿闲工夫吗?” “村长!那你可得小心啊!如果那活鬼敢作怪你就喊,我们马上冲进去!”其中一个村民急急的嘱咐了一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村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先在大门口等着,随手提着一把铁锹,和我一道走进了院子里。但在院子里,村长明显有些胆怯了,脚步越来越慢,直至落在我的身后,并低声向我问道:“小道长,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如果从阴间归来的是人,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若是鬼,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我有辟鬼退邪之法,可保村长安然无恙!”我虽然这么说着,其实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但现在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只能硬着头皮装英雄,但话说回来,即便真是个鬼,若非有什么大的气候,倒也奈何我不得,毕竟我身上有阴阳镜护体。“村长,稍后见到他,我来问话,你免开尊口!” “额!那……那好吧。”村长迟疑了一下,只好答应了我的要求。 “道长!” 突然,烙子叔抹着眼泪堵住了我的去路,我愕然怔了怔,忙轻声安慰道:“烙子叔,你不要激动,我只是进去和你儿子谈一谈,并不会对他怎么样。如果能够设法保全他,我会做的,但若是你阻拦我,不让我进去,难道就一定要等着村民们冲进来烧死他吗?”听了我的话,村长倒是瞪起了双眼,吓得烙子叔连连点头称是。 “可,可我儿子胆小,他自从回来就很怕见到生人,道长待会儿问他话的时候,还请不要吓到他。”烙子叔哽咽着嘱咐了一句。“唉,早知道我宁愿他逃亡在外,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好好的过完下半辈子,也不用回来被村里人烧死了,呜呜呜……” 一边叹息着,一边带着我们进了屋。 这座低矮的房屋,和余泉水家差不多,只是比余泉水家要稍微大方一点,里面的空间也大了至少一圈。不过这种石头堆砌的房子,有个通病,那就是里面的光线非常昏暗,看不清里面的任何东西。待我们进了堂屋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这里面的环境和光线。在烙子叔的邀请下,我和村长各自在板凳上坐了下来。 村长随口嚷嚷一声:“烙子叔,快把你儿子喊出来吧!” “好好!”烙子叔连忙应承了一声,随即又开始抹眼泪。 而我则有意无意的扫了村长一眼,提醒他在进门之前保证过不多说话。村长尴尬的笑了笑,继而点头应了一声。 不多时,在烙子叔强拉硬拽之下,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神色却是慌里慌张的走了出来,但果真如烙子叔所说,这个小伙子好像很怕人,在看到我和村长后,连忙扭头想要冲进内屋,却还是被烙子叔哭喊着、祈求着才勉强来到我跟前。我缓缓站起身,但见他急忙躲在了烙子叔的身后,我则是更加惊讶的看着他,这,这不可能啊! “他真的是人,而且还是个大活人!”我观察了好一会儿,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的叫道。“这太荒唐了,一个死了那么久的人,居然活蹦乱跳的又出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跟随我师父走南闯北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未见过这么离奇的事情啊!你你,你不要怕,我不是来烧你的,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现在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如果你能够相信我,相信我能够帮到你,就坐下来,和我讲一些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但见烙子叔的儿子偷偷的瞄了我几眼,随即缓缓探出身子,用极为生涩的话语,支支吾吾的问道:“你,你真的能帮到我吗?” “当然!我是茅山道士,如果你真的去过鬼门关,走过奈何桥,到过地府的酆都鬼城,就应该知道阳世上的道士有多大的能耐。至少能够做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而我就是道士,或许村民们帮不了你,而我,却能够帮你呢?你不想试试?”我温和的向他解释着,循序渐进,生怕又激起他的强烈警惕心。但见他缓缓走了出来,我紧接着又说道:“现在这屋里没几个人,村长代表的是整个村子,你若不想理他可以把他当成空气,而你父亲自然也用不着防着,此刻,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很显然,在听到我的话之后,村长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但碍于眼下的局面,他也只好忍气吞声。 哪知,当我们面对面坐着时,他却是一脸茫然的盯着我,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似乎并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我想了想,立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是我儿子,这还用问?”烙子叔突然忍不住插话道。 “我没问你,不要多嘴!”我随口打断了烙子叔的话语,转而看向眼前的这个青年小伙子,再次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我叫……余冠生……他是我爹!”青年小伙子指了指烙子叔,但见烙子叔的脸上顿时洋溢出一抹欣慰而又幸福的笑容。“我……我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没有从哪里来,我本来就在这里长大的……”余冠生说话很慢,像是在一边回忆一边回答我的问题。他的眼神之中,透着一抹呆滞,好像失过忆一样。 我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又问道:“余冠生,那你记不记得昨天发生过什么事情?” “昨天……”但见余冠生很是努力的回忆起来,许久后,缓缓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喘不过气……然后我爹说去找郎中,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孩子……这孩子是得了肺痨病才……”一旁的烙子叔,已然是老泪纵横。 闻言,我心里微微有些震惊,看样子,这个余冠生只记得生前的那些事情,而死后发生过什么,他却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想到此,我急忙又问道:“余冠生,你现在还有没有什么疾病?肺痨病好些了吗?”然而,当我问出口时,余冠生却是面色一肃,顿时生气了,双眼睁得老大,狠狠的瞪着我! 第四十三章凭空消失 “我没有病!” 哪知余冠生顿时怒声的吼了一句,瞬间站起身,刚欲钻进内屋,却是在内屋的门口停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没有病!我从来都没有得过病!我叫余冠生,这里就是我家,我哪也不会去!你们休想把我从这个家赶走,休想!”说完,余冠生毅然决然的钻进了内屋,并把帘子狠狠的甩了下来,彻底与我们遮挡开来。 我错愕的望着阻隔在内屋与堂屋的帘子,许久后,回过头看了看烙子叔,又看了看村长。村长顿时黑着脸叫道:“反了反了!我早就说不应该进来谈,还谈什么谈?冠生生前明明得了肺痨病,不治身亡,现在他却说自己从来没有得过病,这,这肯定不是当初那个孩子!而且冠生都死了多少年了?就算活着,现在也应该是中年,怎么可能还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道长,您看……能不能再和我儿子谈谈?他可能是因为当初的病症而受到了打击,才会语无伦次的,你们,你们先不要着急,我再把他喊出来!”烙子叔一下子慌了,尤其是看到脸黑得滴水的村长后,更加害怕外面的村民们随时冲进来把他的儿子带走。 “不!” 未等烙子叔有所动作,我忽然伸出手阻止道:“烙子叔,你先不忙,现在我一个人进去和他谈谈,或许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同着那么多人讲出来。等我再谈一次,如果他愿意说,我们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村长,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反正人在这里面,外面的村民们都在门口堵着,还怕他跑了不成?” 村长犹豫了半天,只得点了点头,摆着手说道:“那好吧!但就这一次机会了,如果还问不出个所以然,干脆烧了干净,反正他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就应该把他再送回到阴间去!” 我默默的向村长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缓步走到门帘前,声音温和的问道:“余冠生,我可以进来吗?” 然而我的话说了有一会儿,却未听到里面有人回话。无奈之下,我只好又问了一声,可结果依然是没有半点回音。想了想,我回头看了看烙子叔,又看了看村长,瞬间挥手把帘子撩开!但当我来到内屋,却是惊讶的发现,余冠生不见了!人呢?刚才不是进来了吗?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没了呢? 忽然,我冷不丁的看到床头下面的墙壁上,竟是多了一个窟窿,而窟窿的大小,刚好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看到这里,我顿时大叫一声:“不好!余冠生跑了!” “啊?” 村长一脚踢开帘子,紧跟着也叫了一声,随即便是冲到外面大声喊叫起来:“大伙儿快散开找找,他跑了!不能让他跑啊!必须马上找到他!死活不论!” 外面像是一下子炸了锅,村民们轰然乱成一团,随即便是向着村子的四面八方搜捕起来。而内屋之中,烙子叔则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瘫坐在地上捶打着地面:“傻孩子啊……起初就不应该回来,现在跑了好啊……跑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了啊……” “小道长,都是因为你!非要谈谈谈,现在人都谈没了!”村长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气呼呼的冲我吼了一通:“若是人找不到,你甭想离开我们村子!直到我们找到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为止!” “吵什么吵?”我皱了皱眉头,继而指着眼前的窟窿口说道:“人既然是从这里逃走的,那我们不妨顺着这条道去找找,希望能找到。其实按理说,他如果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即便是逃了,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不该回来的人,早晚还是要走的。索性早点找到他,查明缘由,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对对,小道长这话说得在理,那我陪着你去找!”村长顿时又对我言听计从。 我此刻满脑子都在琢磨余冠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若说他是人,可他明明死了很多年了,若说他是鬼,可他又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鬼不是那样的,不会变成大活人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离奇的缘故,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原因才是! 想罢,我迅速的顺着窟窿口钻了出去,随后村长也跟着钻了过来,而这外面,正是房子的后面。这后面有一条小道,蜿蜒曲折的通往西北方向,那边还有三四户人家,而往北,不远则是一条水沟,水沟后面则是大山的山坡了。山坡很是陡峭,要爬起来非常困难,往东则是树林,昨天我和余泉水正是从那片树林转了大一圈才回到村子里的。 村长左右扫视了几眼,最终指着东边的树林说道:“小道长,我觉得……” “村长,你就别小道长小道长的称呼我了,叫我猴子就行。”我随口打断了村长的话,并皱着眉头说道:“村长,若是按照常理,我们应该前往东边的树林寻找,毕竟那树林想要藏个人实在太容易了,而且林子很大,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被人找到。但若是往西边去,还有几户人家,他不太可能往那边去,很容易被人抓住。” “不错!那我们就去树林的方向找!”村长连连点头。“猴子,你既然是道士,有没有什么驱邪的法器啊?据说你们道士有很多对付鬼邪的门道,要不先借我两件让我防个身?” 闻言,我立时摇了摇头:“没有。原本倒是有一把桃木剑,可是现在没了,如果村长想弄护身的法器,不妨砍两棵桃木,桃木辟邪是上上之选!” “好好!我回头就让人弄桃木,但现在……”村长似乎对那余冠生还是有着很大的忌惮,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余冠生到底是活人还是还阳的恶鬼。 “没事,我身上有一件法宝,如果那余冠生不是什么至阴至邪的恶鬼,我的法宝足够应付!”我随手把胸前挂着的阴阳镜拿了出来,让村长看了看。但见村长伸手想要摸摸,却是被我一把收回,随口又说道:“若是不然,村长你往西边去寻找,那边村民多,你们团结起来什么都不用怕,我一个人往树林那边找!” “那怎么行?我,我觉得还是和你一起安全一些!”村长立时急眼。“其实前面那个树林也藏不了多久,别看林子大,其实那林子的尽头就是个死胡同,一个巨大的山坳,根本出不去。我们先去找找,实在不行我让全村的人都到里面找,就不信抓不住那个怪物!” “你能不能别一口咬定人家就是怪物?人家明明就是个大活人嘛!”我很是不顺耳的反驳一句。 村长咂了咂嘴,说道:“猴子,你是没见过之前那些个死而复生的人干了什么事啊!如果你亲眼看到村里的牲畜在一夜之间死了大半后,恐怕也会和我想的一样了,那些牲畜可是村民们的命根子啊!唉!”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抓他,你先别难过,我既然答应要帮你们管这件事,便不会轻易的撒手不管!”我忙安慰了一下村长,随即便和村长一道向着东边的树林踅摸了过去。不多时,又有几个村民加入了我们的搜寻队伍,大家尽皆手持着铁锹和锄头,有的直接把杀猪刀都带上了,看起来凶悍异常,尤其的瘆人! 只不过,我们在树林内转悠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时分,天色眼看着就要暗下来,仍然没有半点头绪,那余冠生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 忙活了一天,算是白忙活了一场。 等我们回到村子,天彻底黑了下来,似乎这一带的阴雨天一直都没有消停过,天黑得很早,而村民们也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早早的回家做晚饭睡大觉去了。村长一味的劝着我住在他家,不过我还是坚持回到余泉水家居住,我们都在外面忙活了一天,也不知道余泉水今天都在干什么? 进了屋,只见余泉水独自坐在凳子上发呆,枯黄的灯光映射在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得这个中年汉子格外的苍老,活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见我回来,余泉水忙站起身,微笑着说道:“听说你和村长在东边的树林内找了一天,累坏了吧?晚饭我还没吃,在锅里盖着,我现在就拿出来!”说着,不等我回话,余泉水快步去灶屋把吃的东西拿了来,一碗炒青菜,一小盆稠糊糊的米粥。 一边吃着饭,余泉水不忘打听了一句:“猴子,你们在树林内找到点蛛丝马迹没有?那烙子叔的儿子躲到哪里去了?那么多的村民去找,愣是没找到?” “可不是,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找都没找到,我们在树林内一无所获,那些个在别处寻找的村民们也都没见着人影儿。我现在都怀疑那余冠生是不是人了,弄不好还真是个鬼!”我皱了皱眉头,把最后一口米粥喝进肚子里,随口又补了一句:“因为只有鬼,才是人找不到的!对了余大叔,你白天没有去找吗?” “我,我?”余泉水诧异的看了看我,继而支支吾吾的笑说:“这种杀人放火的事儿,他们都能干,我干不了,人家好好一个孩子,就算是从阴间回来的,说不定真是命不该绝呢!就这么给人家烧死,造孽不造孽啊?” 我霍地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余泉水一眼,而余泉水则是神色躲闪的低下头,大口大口的扒拉着米粥,佯装无事人一样。 第四十四章倒不出的苦水 吃完饭,余泉水慌忙洗碗刷锅,直到全部忙完,余泉水立时向我说道:“猴子,白天你也累了一天了,今晚早点休息吧。”说罢,在我错愕的注视下,余泉水转身进了内屋。我一脸狐疑的盯着内屋的帘子看了半天,余泉水的举止总是这么怪异吗?还是他原本的性格就是这么寡言少语?然而初次遇到他时,他倒是很喜欢聊天的嘛! 只是过了一夜而已,余泉水好像并不太喜欢说话了,尤其是涉及到那些从阴间回来的人。莫名的,我想起了昨晚窗外用石头子砸我的那个小女孩儿,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儿,到底是什么来历?又是什么身份? 想来想去,我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仰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恍若是一场梦。死了那么多年的人,居然能够从阴间归来,这,这若是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根本就不可能!可事实却让我傻了眼,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然而,这些从阴间归来的人,是如何逃脱阴间而回到阳间来的?又是从哪种途径回来的? 而且,为什么地府的鬼差没有管这些事情? 越想越觉得这些事情透着无尽的蹊跷,完全超出了我所能想象的范围。 猛然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大事,整整一天的时间,只顾着忙活,却是忘记寻找师父了。怎么到了现在师父还没找上门来?难道师父找不到我?不会吧?这落驾村并不难找,而且四周那么多庄稼地,师父只要顺着庄稼地走,一定能够找到这边来的。可师父为什么没有找来? 这个村子所发生的事情,或许除了师父,没人能够解得开其中的真相。实在不行,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师父,先把师父找到,再回头探查那些邪乎事! 带着满腹的疑惑和满脑子的烦恼,我辗转反侧许久,仍然无法入睡。无奈之下,我只好起身盘腿坐在床沿上,希望能够通过打坐静下心来。在激烈的思想斗争近半个时辰后,我终于逐渐的清净下来,把那些所谓的烦恼全部抛开,专心致志的修炼茅山派秘传心法。然而,不知我静坐了多久,而在静坐途中,似乎感知力格外的敏锐,周遭的一切动静,尽皆逃不过我的感知。 而此刻,院子里莫名的响起一道道细微的脚步声,听到这个声音,我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儿!难道是她?她又来了吗? 略一迟疑,我陡然间又听到另一间内屋传出了一道响动,是余泉水!他这个时候起床干什么?我想了想,决定听听动静再作打算。 不多时,只听到堂屋门被余泉水悄悄的打开,这更加让我意外了,他起初是很怕那个红衣服小女孩儿跑进来,才把门板堵得死死的。可此刻怎么又主动的打开门了呢?我皱了皱眉头,微微按捺住躁动的心情,只听到余泉水的低沉之声,传了来:“你快走吧!不要再回来了!村里人会烧死你的!翠翠……” 最后一声“翠翠”,余泉水的声音明显哽咽了。 我愕然愣了愣,余泉水口中所说的翠翠,无疑就是那个小女孩了。但紧接着,只听到那个小女孩儿传来一道哭喊声:“坏爹爹!你是坏爹爹!你不要翠翠了……呜呜呜……” 在听到那个小女孩儿的哭喊声时,我霍地睁开双眼,只觉得脑子一热,瞬间想通了一切。原来那个小女孩儿是余泉水的闺女啊!难怪余泉水一直不肯提到她,而且,白天余泉水独自呆在家里,愣是不出去寻找余冠生。看来,余冠生和这个翠翠多半是同样的情况,都是从阴间归来的人,故而,余泉水担心找到自己的闺女,更加担心自己的闺女被村民们烧死,所以才狠心把她拒之门外,更让她有多远走多远! 我缓缓撩开蒙在窗户上的破布,但见那个浑身血红的小女孩儿,正抹着眼泪,站在同样抹着眼泪的余泉水面前。父女二人,就这么悲凉的站在夜色下,一个哭喊着、谩骂着,另一个,则是老泪纵横的哽咽着。突然,小女孩儿伸手扔出一个石头子,不偏不倚的砸在余泉水的头上,似乎砸得很重,但余泉水却是没有躲开,任凭小女孩儿不断的砸着他,骂着他。 “翠翠……”终于,余泉水哽咽着弯下身子,任凭泪水不停的流淌着,双眼却是紧紧盯着小女孩儿。“是爹不好,是爹不好!可是你真的不能回来,村民们会烧死你的!傻孩子,爹保护不了你,爹没用!你还是快走吧!呜呜呜……” “呜呜呜……爹爹能保护翠翠……呜呜呜……只要有爹爹在,翠翠就不怕,可是翠翠没有了爹爹,也没有了家,翠翠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呜呜呜……”小女孩儿不停的哭喊着,更是不停的乞求着,乞求她的父亲能够留下她,不要再赶她走。看到这一幕,我眼眶微微发热,眼泪不停的在里面打转…… “快走!” 哪知余泉水狠狠的咬着牙,向着小女孩儿低吼一声。“不要再回来!永远也不要再回来!翠翠……爹不能把你留在家里,他们会找上门的!快走!” “我不走!我要和爹爹在一起!”小女孩儿倔强的仰着头,正视着余泉水的眼睛,她的绝望,她的无助,她的乞求,似乎在一个几岁的孩子身上,已经达到了极限。 然而余泉水却是转身跑到灶屋提了一把菜刀出来,气势汹汹的向小女孩儿吼道:“快走!” 在冰冷的菜刀之下,小女孩儿再次挥袖抹着眼泪,极度委屈的向后一步步退却。而余泉水则是狠狠的咬着牙,似乎在拼命的压制着内心的痛苦,双腿明显都在颤抖,那是他的亲生闺女啊……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一个老实巴交的父亲。用一把菜刀逼迫着自己的孩子离开家,恐怕他自己的心,早已伤透了吧! “我恨你!” 小女孩儿挥手向着余泉水的头上又砸了一块石头子,转身跑了出去……而余泉水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半天没有出声,许久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挥起巴掌狠狠的打在自己的脸上。 看到这里,我缓步走了出去,但在堂屋门口,我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下,我又转身回到了内屋。 不多时,余泉水匆忙站起身,擦拭掉眼泪,快步将菜刀收进灶屋,并把堂屋门关得严严实实,快步冲进了他的房间内。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那个房间内传来一道道歇斯底里的痛哭之声,暗自咬了咬牙,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真希望小女孩儿翠翠能够明白她父亲的一片苦心,狠心把她拒之门外,为的就是保全她,怕她被村民们抓住烧死。单单从她父亲余泉水的痛苦程度,不难看出,她就是她父亲的命,甚至比她父亲的命还要重要一百倍。只是这份父爱,要比世间任何父爱都要让人痛心一些……我没有出去挑明这件事,乃是三思之后的想法,既然余泉水想要保住这个秘密,我为什么不成全他呢?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才能认为他闺女在外面是安全的,不会有人发现,更不会有人对她不利吧!我此刻却也想让那个小女孩儿尽快的逃离这个村子,逃离村民们的抓捕,一旦被村民们抓住,恐怕还要再死一次。 道书上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这些从阴间归来的人,本就死过一次,如果再死,恐怕就是魂飞魄散了吧,化为永远不会再聚合成魂魄的聻。 这一夜,似乎过得很是漫长,近乎天亮时分,我才勉强睡了一会儿。然而睡梦中,却是被村长的喊叫声所惊醒,忙睁开眼竖起耳朵,只听到院子外传来村长的大呼小叫声:“猴子!猴子快起床了!村里出大事了啊!”听到村长高一声低一声的喊叫,我急忙穿好衣服和鞋子下了床。 而此刻,余泉水倒也从他的房间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见到我,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错愕的反问一句:“村长这个时候跑来,村里又出了什么事?” 我发现余泉水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只是他的脸脏兮兮的,皮肤黝黑,根本看不太清。而且他脸上的泪痕,早已擦拭干净。既然他佯装无知,我倒也忍住不拆穿他的秘密。“先让村长进来说话,这村子里还能出什么事?死了那么多年的人都能从阴间归来,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能够称得上是大事?”说罢,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余泉水随口回了一句,快步到院子里,将栅栏门打开。而村长则快步走了进来。 我迎到堂屋门口,立时询问道:“村长,又出了什么事?大清早的就不能让人多睡一会儿啊?” 第四十五章人畜不宁 “还睡什么睡?村里都出大事了!”村长唉声叹气的说道:“刚才几个村民到我家反映了几个事,昨夜全村上下,一共死了十只鸡,五只鸭,还有两只羊!”听到村长此话,余泉水急忙向后退了两步,神色显得有些慌乱不安。或许他是在担心他的闺女翠翠,生怕是翠翠干的这件事。不过村长此刻已经被村里发生的事情整得焦头烂额,压根顾不上观察余泉水的表情。 “那些死了的家禽和牲畜在什么地方找到的?”我连忙追问道。 “在村口!” 村长一脸严肃的说道。“很明显这是有人刻意杀害的,如果是在各家各户的鸡圈和羊圈里死的,兴许还能当成是得了病,但那些鸡鸭和羊的死状简直是……你自己去看看吧!”话说到一半,村长便不愿再说下去了,不停的摇头叹息。闻言,我倒也坐不住了,忙拉着村长往外走。 “余大叔,早饭我就不在家吃了,我到村长家吃点就行了!”我临出门随口向余泉水招呼了一声,余泉水则有意无意的应承了一句。出了院子,我则是向村长打听道:“村长,余泉水的家境本来就是那样吗?他家里没有别的亲人?虽说在他家住着,他却很少提及他家里的情况。” “哦,泉水家确实是找不到别的人了,几年前他也是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的,只可惜他的闺女六岁那年夭折了。他老婆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闺女的死打击太大了,结果没熬两年,也跟着去了。现在就剩下泉水一个人苦熬着一个家,唉!”村长说起余泉水,倒也是长吁短叹。“村里人都知道他过得苦,所以开垦出来的田地也没人和他争抢,尽力帮衬着他点。” “村里人倒也是老实厚道的山里人,怎么在这些邪乎事的上面,却表现得这么瘆人呢?动不动就要烧死人家,你们村子的村规也太恐怖了吧?”我顺口转移了话题。 “唉!还不都是被逼的?谁平白无故的想要烧死人家啊?但村里遭灾,那可就不是死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了,如果那些家畜都死了,那村民们简直也没法活了!”村长说到这里,不禁小声点又说道:“现在村里拢共加起来才五六头牛,幸好这几次的事情都没出在牛的身上,我们山里人耕地全靠牛拉犁子,如果牛也出了事,那就是绝我们一个村子的生路了啊!家畜就是老百姓的命根子,毁了那些家畜,就是少半条命,谁还能保持理智?” “那倒也是!” 我随口应承了一声。“不过你们这样烧来烧去的,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那些人为什么能够从阴间归来,这些事情你们查清楚了吗?如果不从源头遏止这件事,恐怕以后还会有亡人从阴间归来!”说完,我紧皱着眉头,深深的看了村长一眼。村长默默的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我,继而又轻叹着在前面领路。 片刻后,我们来到出事地点,果然如村长所说,还真是有着一堆死透了的家畜堆放在村口。 而且诡异的事情并不只是这些,刚走近这些死了的家畜跟前,顿时能够闻见一股子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不少村民已经围了过来,但都是远远的捏着鼻子盯着看,却不敢走近半步。而村长也是把我领到这里,便退到了人群一旁。 我紧锁着眉头,强忍着熏天的臭气,缓缓弯下身子,检查了一下这些莫名死去的家畜。最终我惊讶的发现,这些家畜都有一个明显的伤口,而且伤口更加明显的是被人用牙齿咬烂的。准确的说,是撕扯所致,不光是这些,那些家畜体内的血液,似乎都没了。只有模糊不清的肉和内脏,在极快的腐烂着,除了外面一张皮,里面几乎烂成了一锅粥。 站起身,我忙向村长说道:“村长!快找一些桃木枝,把这些动物尸体全部烧毁!” “桃木枝?好!”村长立时吩咐了两个村民去砍桃木枝,随后又找人去挖坑,准备在坑里烧毁这些尸体。最后忍不住向我问道:“猴子,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啊?明明是昨晚死的,怎么现在都变得这么臭了?” “这些动物的内脏和肉都彻底烂了,除了外面的一张皮看着好好的,里面几乎不能看!”我认真的向村长解释。“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动物的内脏虽然都烂了,可却从尸体上找不到一丁点的血液痕迹。这,这只能说明,这些家畜体内的血液,都被什么东西喝光了!” 说到这里,我心里莫名的想到一种世所罕见的怪物,僵尸! 书中有记载,古有僵尸者,以天地精华为用,以血为食,以月为祖,遂拜月!虽然书有记载,但千百年来,天下间却少有僵尸的传闻出现,诈尸、行尸、活尸这些倒是真切的有过,毕竟湘西赶尸的传奇并不是民间瞎编出来的,乃是古今皆有的事情。可僵尸……至今还未有人亲眼见过。但也只有这种怪物符合要求,除了吸血僵尸,就只有一种鬼,也能做到这些,那就是啖血鬼! 所谓啖血鬼,乃是以血为食,专门聚集在血污之气较重的地方,吸食血气为生。这种鬼凶邪之极,要除之也非常的麻烦。而麻烦所在,就是在于“血污”二字,真正污秽的东西,不单单是能够尽退鬼邪,就连神明也退避三舍,一旦沾染,必会损耗清净之气。故而神明不居污秽之地,乃是有其苛刻的要求的。 但要捉拿这种啖血鬼,就必须要前往血污之地,故而显得异常麻烦。 除了这两个选择,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做到这些。也或许是我孤陋寡闻,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还有别的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这一点,除非师父在此,否则我也只能想到这两种情况。对了,师父……我急忙站在村口的山坡上,向着来时的方向扫视了一眼,但一望无际的连绵大山里,似乎并没有师父的身影。 唉,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哪……眼下村子里又出了事,我即便想要抽身去寻找师父,恐怕也无法如愿。 半个时辰后,坑内架起了桃木枝,众人更是用木棍把那些动物的尸体挑到桃木枝上面,随后,村长一声令下,熊熊大火便是将那些尸体笼罩在内。看着那些家畜一点点化为灰烬,不少村民的脸上不但没有半点释然,更是多了几分愤怒。焚烧了那么多只鸡和鸭,可都是村民们不舍得吃才留了这么多,现在被一把火烧没了,村民们的心里不难过不生气才怪! 焚化了那些个家畜的尸体,村民们尽皆义愤填膺的组织起来,准备搜遍前后山林,务必要找到烙子叔的儿子余冠生。现如今众所周知的阴间归来人,就是余冠生,所以灭掉了这个人,村里的灾殃才能制止。而我现在也已经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村民们,毕竟村民们损失这么严重,他们即便是要把余冠生碎尸万段,我恐怕也无力阻止了啊! 但未免走昨天的老路子,村长特地向我询问:“猴子,依你之见,今天该怎么个搜捕法?如果一直找不到那个阴间的活鬼余冠生,恐怕我们村子还会出现更加不好的事情,现在我已经让村民们每家每户都留守一人,看护好家禽家畜,不能再被那个怪物残害!” “村长担心的有道理,如果那活鬼需要生吃活剥这些家畜才能生存下去,我们只能断了他的口粮了,毕竟这些家畜是村民们的命根子!”我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这样吧,我先画一些镇宅驱邪符,分发给各家各户,张贴在大门之上,防止那些活鬼再残害村民们的牲畜!” “这就太好了!”村长眼睛一亮。“猴子,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画符呢!早知道我昨天晚上就应该找你画了,若是那样,村里也不会损失这么严重不是?” “额!” 我倒是成了没理的了,而且道士会画符很奇怪吗?敢情村长压根就没认为我会画符驱邪这些门道,只不过是对道门的敬畏,才让他对我这么恭敬。现在知道我会画符,态度顿时诚恳备至,我无奈的叹了一声:“但是村民们太多了,我的道行有限,能够画几道灵符已经是极限,若是画个几十道上百道,恐怕会分散我所注入的修为,如此,灵符的功效便会大打折扣!” “居然还会这样?”村长错愕的看着我,随后想了想说道:“这样也好办,你先画符,能画多少画多少,然后我们把村里所有的牲畜都集中在张贴了符咒的人家家中。这样便能够保护好我们村民们的命根子,猴子,你觉得这个法子怎么样?可不可行?” “可行倒是可行,只是……”我忽然想到另一层更加恐怖的推断,如果我一早的推断都是错的。那些阴间归来的人不单单是吸食动物血,如果还同样吸食人血,村民们不就危险了吗?! 第四十六章初担大任 “只是什么?”村长追问道。 “没什么!”我连忙摇了摇头,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不把这个推断说出来,若是说了出来,恐怕村民们非乱套不可!恐怕将会变成人人自危的混乱局面,这样的结果,就变得更加麻烦了。我不想看到这样,村长更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局面的发生。故而,我现在只能尽力掩饰着更多层面的猜想,以求村民们的心能够放下来。“现在我所需要的是朱砂和毛笔,还有黄纸,另外我还要准备点护身的法器才是!” “朱砂和毛笔我们都有!”哪知村长竟然信誓旦旦的应承下来。“早些年我弄了一块朱砂原石,一直在存放着,猴子你要用,我马上回去凿开碾碎,你无论想要画多少符都可以!” “好!我们现在就去!”我当即点了点头。 不多时,我们一行人来到村长的家中,略显宽敞的大院子里,站着不少村民。但我现在已经没有闲暇去管他们,只有尽快画出符咒,才是对他们真正的有好处。村长却也没有吹牛,果真是搬出来一大块的朱砂原石,看得我眼睛都直了,要知道市面上的朱砂粉大多都掺和了多量的颜色粉末,而真正的朱砂少之又少,以至于画出来的符,若是不加持一番,威灵之力都会打个折扣。 但若是用朱砂原石画符,效果就不一样了,纵然我的道行不高,却也能在材料的使用上赚个便宜。 趁着村长家的神案,我点燃三支清香,布告天地神祇,并行叩拜之礼。按理说这一套步骤我已经看过师父做了无数遍,早已烂熟于心,只是我初担大任,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惶恐,可惜师父不在这里,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此时,村长已经研磨好了朱砂墨,并备上毛笔。 我拿起毛笔,凝神注照,这毛笔毫无灵气,不免要敕过才能使用。想到此,我的心中逐渐回忆出敕笔咒,挥手掐出剑指,隔空指着毛笔急急念道:“居收五雷将军,电灼光华,上则护身保命,下则缚鬼伏邪,一切死活减道伐长生,急急如律令!”咒语念罢,我双手托起毛笔,恭敬的拜了三拜,随即凝神注照,此刻毛笔果然灵性异常,已然能够使用。 紧接着,我将裁好的黄纸端正的摆放在坛前,同时掐出剑指敕道:“玉帝敕吾纸,书符打邪鬼,张张皆神书,敢有不服者,压赴酆都城,急急如律令!” 敕纸一点灵光,随即又敕墨,整套材料加持下来,我已然是满头大汗。不得不说,这行法之事,绝非我这半桶水能够掌控大局的啊!但事到如今,我若不挑这个大梁,恐怕整个落驾村真的要遭殃了。无奈之余,我急忙开始提起毛笔,蘸了蘸朱砂,开始画出第一道镇宅驱邪符。 连续三道符后,我只觉得体内虚乏之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才继续画符。如此反复三次,我便是画好了九道镇宅驱邪符。 顷刻倒转笔头,重重的撞符三下,紧跟着,双手恭敬的捧起所有符咒,围绕着香炉正三圈、逆三圈,以此增加符咒的威灵之力。做完这些,我把所有符咒交给了村长,并嘱咐道:“这九道符咒,只能赠送给九户人家。把所有牲畜转移到这九户人家的同时,尽力让所有村民全部搬进这九户人家的家中。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我们村子的村民虽然散着住,但聚集起来人还是很多的,而若只是拢到一起,单单牲畜都是个麻烦事,更不必说让所有人都往一起拢了。猴子,你实话和我说,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村长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压得极低。 “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很多倍!” 如果这个村子我还能瞒着所有人,却唯独不能再瞒着村长。毕竟他是一村之长,再者,我除了和他说,已经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交心。况且他知道以后,多少还能帮我点小忙,想来想去,我只好实话说了。“那些牲畜体内的血液,全部都没了。这说明一点,如果牲畜真的是阴间归来之人所为,那么他们生存的条件,就是血!而鸡血鸭血都还不算什么,万一他们没有了鸡血鸭血,回头喝人血怎么办?” 听了我的话,村长呆呆的张着嘴巴愣了老半天,旋即拿着一叠子符咒跑到院子,向着众多村民叫道:“我手里有茅山道长猴子亲手所画的镇宅驱邪符九道,当然,我家肯定要留一道镇宅的,如果我家都被端了,那你们就更是要乱成一锅粥了。现在我拿一道自用,就还剩下八道符咒,也就是说,村里有八户人家,可以张贴此符咒。而其余的各家,要把所有的牲畜全部转移到这八户人家之中,除了牲畜,也包括所有的人,全部转移!” “村长,全部?”其中一个村民惊愕的追问。 “对,全部!”村长斩钉截铁的回应了一声。“苦日子对于我们山里人来说并不算什么,我们山里人一直靠天吃饭,曾经有一年我们这里大旱,颗粒无收,还不是被我们熬过来了?现在我们暂且的躲一躲,直到猴子把这件邪乎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搞清楚之后,猴子便能用茅山道法,彻底帮我们落驾村解决掉麻烦!” “我家院子大,我要一张符咒!” “我家院子也不小,而且我家人口多,搬起来费劲,索性也给我一张!” “我也要我也要!” “…………” 一时间,八道符咒竟是被村民们哄抢一空。细想之下倒也能够理解,谁家都想要镇宅驱邪符,没有一家不想要的。更多人更是嚷嚷着让我再画个三五十份,我只好婉言谢绝。即便我能够画出来,里面却是没有半点灵气的注入,符咒之威,便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如此,倒不如不画,等我养精蓄锐之后,再画也不迟。 村长在外面给村民们做着安排,而我则是整了一根桃木枝,然后精心雕刻出一把桃木剑出来。 这已经是我做过的第几把桃木剑却是记不清了,每次只要遇到有些气候的鬼邪,桃木剑不是折就是毁,总之没有一次能够留长久的。若是有一天我也能够有一把师父那样的神威之剑就好了。那样我就不用每次都自己削桃木剑使唤了,但做桃木剑多了,手艺也跟着进步不少,削出来的桃木剑,越来越像那么回事。 待我削好桃木剑,村长已经把村民们大致安排妥当。而趁着这个节骨眼,我迅速的把桃木剑开光加持,严格的来说,道门法器,必须经过严密的一套祭炼之法,才能发挥出法器的最大威力。 而我此刻的祭炼之法,只有一种。 伸手咬破手指,用力划在剑身上面,有了至阳真血的加持,桃木剑通体散发着迫人心神的威灵之力!尤其我挥舞起来,罡风缭绕,堪比一把真正的铁剑! 休息了一个下午,晚饭之后,我总算又画了几道镇宅驱邪符,让村长把所有村民都安置妥当。随即,我又画了两道斩邪符,并把斩邪符从下而上,将桃木剑的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做完这些,我总算能够松了一口气,纵然现在用桃木剑去斩妖伏魔,我也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符咒之威,与桃木剑本身的至阳之气彻底融合在一起,威灵之力自不必说。 见我准备妥当,村长缓步凑到我跟前,低声向我说道:“猴子,现在出现一个麻烦事!” “什么麻烦事?”我错愕的问道。 “烙子叔老两口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家门口和村民们住一起,他们老两口似乎对村民们恨之入骨了啊!”村长说着,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想倒也是,村民们对他那个儿子余冠生喊打喊杀的,他们不找村民们报仇都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搬到村民们家里和村民们一起居住,就是说到天边也未必说得通。猴子,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意料之中的事情。”我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了一句:“村里还有谁家没有搬的?不想搬也不愿意搬的?” “别的倒没什么了,还有就是余泉水。”村长冷不丁的提到了余泉水。“他现在孤身一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了,听说村民们都拢到了一起,他则是不愿意给村民们添麻烦,说什么孤身一个人居住也习惯了,同样是说什么都不搬。你看……现在怎么办?” 闻言,我的心里不免泛起一抹波澜。 余泉水的事情,村长不知道,我却是一清二楚。他哪是什么一个人住习惯了不想搬到村民们家里,分明就是想单独的撇开,好趁机保全他闺女翠翠的安危。只是这个事情我无法挑明着说出来,迟疑了一下,我立时说道:“那倒也没什么,我和余泉水一起住烙子叔家,村长你把村民们安置好即可。至于探查那些阴间归来的人,就交给我吧,别让村民们裹乱了,而且,村民们只会坏事,并不能实际解决问题!” 第四十七章同病相怜 起初村民们提议烧死阴间归来的余冠生,我是极力反对的,可这次牲畜诡异的死亡事件,让我后背发凉。看样子,那些阴间归来的人,的确是非同寻常,并不能以常理夺之。他们的身上似乎藏着一个大秘密,正是这个秘密,才使得他们逃脱阴间而返阳间,也正是这个秘密,才使得落驾村人畜不宁。现在已经不是烧死不烧死的问题,而是要尽快弄清楚这些人为什么能够从阴间归来,这是问题的根源所在! 村长迟疑了半天,只得无奈的点头答应:“猴子,那我就听你的,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吧。不过,若是需要人手,你随时招呼我一声,我即刻带着人和家伙什去支援你!”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至少现在问题还没严重到那一步,而且村里的牲畜死亡数量也在可控制的范围内,这说明那些阴间归来的人,也有所顾忌,若是他们贸然的把全村的牲畜全部杀光,而接下来,将会面临与全村人为敌的鲜明局面。那时,村民们将会不留余地的铲除他们! 带着东西回到余泉水家,已经是傍晚时分,忙活到现在,也还不知道余泉水今天是怎么过的。昨夜他狠心赶走自己的闺女时,那催泪的一幕,仿佛定格在了我的心海之上,每每想起,我的心依然能够被深深的触动。推开门,却发现余泉水既没有下地干活,也没有做饭吃。直到我看到他神色恍惚的仰躺在床上。 看到我,余泉水缓缓坐了起来,略显错愕的问道:“猴子,你回来了?怎么样,今天忙了一天,村里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我静静的看着余泉水,半天后,才淡淡的开口说道:“余大叔,你这样折磨自己,何苦呢?”我原本不想挑破这层窗户纸,可事到如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余泉水就这么颓废下去。“如果你真想救你的女儿,应该和我一起查出她从阴间归来的原因所在,结果无论是什么,对于她来说,都是最好的归宿!” “猴子,你!” 余泉水霍地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盯着我,许久后,默默的低下头,沉声回了一句:“原来你都知道了。” “你昨夜大吼大叫的,嗓门那么高,我就算不想知道,也必须要知道了。”我苦笑着摇头。“余大叔,我同情你的遭遇,但也同情其他村民们的遭遇,他们豢养的家畜都是他们的命根子,而这些从阴间归来的人,用极其诡异的手段杀死了那么多的牲畜,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而且,他们对村民们有没有巨大的危害?这些问题若是不解决,恐怕整个村子都会有灾难性的事情发生啊!” “啊?这,这事有这么严重吗?”余泉水慌忙下了床,继而不停的来回踱步。“猴子,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我现在的心,早已乱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自己的亲闺女,我怎能不管?可是我知道,唯一能够保全她的法子,就是把她赶出家门,赶出村子!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说完最后一句话,余泉水的脸上,已然流下了两行热泪。 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但在门外,我停下了脚步。“余大叔,待会儿我要去烙子叔家,希望你能够和我一起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余泉水,更不知道如何才能解开他的心结。或许只有拨乱反正,才能获得最好的答案吧。 吃过晚饭,我和余泉水一道来到烙子叔的院门口。我们相视一眼,余泉水主动的走上前,敲响了烙子叔的院门:“烙子哥,我是泉水,开开门,我有事。” 余泉水的话很简单,但却非常的凑效,不多时,院门便是被烙子叔打开。烙子叔探出头看了看余泉水,又看了看我,却是满脸警惕的向余泉水问道:“泉水,我知道这次你没和村民们一起围攻我家,可你却带着这个小道长来,究竟想要干什么?冠生自从偷跑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呢!我也听说了村里的事情,死了很多的家畜,但我敢肯定这不是冠生做的,他,他活着的时候可是连杀只鸡都不敢啊!现在村里死了那么多只鸡也死了那么多只鸭,据说还死了几只羊,怎么可能是冠生干的呢?” 哪知烙子叔嘟嘟囔囔的解释起来,句句都在为自己的儿子余冠生开脱罪责。 余泉水闻言,瞬间开口说道:“烙子哥,我带着猴子来,不是难为你的,你不用这样。如果你不方便让我们进去,那我们走就是了。”说完,余泉水扭头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当即会意,转身便要跟着余泉水离开。 “等等!” 烙子叔急忙喊住了我们,并又说道:“泉水,若是别人,我是绝不会开门的,但是你……我信得过!你们进来吧,反正我也有事要问你们,不然我这一头雾水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深深的叹息着,烙子叔把门打开,让我和余泉水走了进去,随即便又上好了门闩。生怕村民们再一股脑的冲进去,他这一把老骨头,可是经不起再三的折腾。 来到堂屋内,烙子叔让老婶子回内屋睡觉,自己个挑亮了油灯,并邀请我们坐下说话。 我和余泉水刚坐定,便是看到烙子叔伸头向院子外面扫视了一眼,才回头把堂屋门也给关上。做完这些,烙子叔才长舒一口气。“这两天好像活在地狱里一样,兴许我们老两口的时日也无多喽!”自嘲的念叨一声,烙子叔抓出一包烟叶,然后拿出一叠纸片,一张一张的耐心卷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有理会我们的意思。 直到烙子叔卷好了十支烟,才算停了下来,并拿出最后一支卷好的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死后的人还能再回来,而村民们又不肯放过他们,原以为这些事情摊不到我们家的头上,结果……唉!我们家冠生命苦啊!死后也不得安宁,现在终于回来了,却连家都不能呆,眼下都不知道躲在了什么地方……” 烙子叔没有看我们,但话语明显是说给我们听的。在说这些话的同时,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变化,或许是已经把这一切都看淡了吧。也或许只是无奈…… 余泉水皱了皱眉头,伸手拿了一支烟,点燃,然后猛吸一大口……“咳咳!咳咳咳……” “不会吸烟就别逞能,这小土炮烈着呢!”烙子叔扫了余泉水一眼,不冷不热的念叨一句,算是安慰。“泉水,你们大晚上的跑到我家来,到底是什么事啊?” “烙子哥,不瞒你说……我那死去的闺女翠翠,也回来了……”余泉水低声回了一句。 此话一出,烙子叔顿时呆住了,微微张大嘴巴,愣了老半天,方才缓过神来,随即急道:“那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被村民们抓住啊?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余泉水抬起头看了烙子叔一眼,继而低声又说道:“比你家冠生回来的都早,不过一直被我拒之门外,没敢留在家里,就是怕村里人发现!原想着把她赶出村子,哪怕是到外面自生自灭,也比在村子里被人烧死强啊!可惜,可惜那孩子就是太犟了,说什么都不听,我现在也是左右为难,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都怪我啊!我当时如果心肠硬一点,把冠生推到门外去,或许村里人也不会发现了。唉!”烙子叔自责的叹道。“还是泉水你有法子,现在全村都知道我家冠生,却没有人知道你家的翠翠。希望这俩孩子能躲得远远的才好,别被村里人逮住啊!其实,其实你若是早点给我通个风透个气,我心里也不会这么着急,总算有人能和我一起商量这件事了。” “我哪敢说啊?”余泉水摇头苦叹。“我宁愿所有人都不知道我闺女从阴间回来了,有时甚至连我自己都想要忘记这件事。但,但闺女是我的心头肉,她死的那一年,我家的天都仿佛塌陷了,对于她的死,我难过了这么多年,而今她回来了。可我却不能认她,烙子哥,你,你知道这种痛苦吗?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烙子叔的声音在颤抖,而且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的点着头。 这俩人一时间竟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了,但我却适时的开口说道:“烙子叔,余大叔,你们两个的感慨,我能够理解。但是,现在我们所要做的,不是让他们躲,而是让他们再次出现!” “为,为什么?”烙子叔急忙反问。 “为什么?我现在也想知道为什么,所以才想再见到他们!”我想了想,又说道:“烙子叔,你知道你家冠生是怎么回来的吗?他为什么回来?为什么能够回来?他能够在阳间呆多久?他在阳间要如何才能生存?他在阳间会不会对百姓产生巨大的危害?他还是原来那个他吗?他的本质没有变吗?这些问题,你都想过吗?” 烙子叔此刻被我一系列的问题,瞬间问傻眼了! 第四十八章探秘 “所有的问题都没搞清楚,你们却想让他们躲起来,但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难道就因为你们不知道原因就不用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如果你们真的对你们的子女负责,想让他们死后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哪怕他们回来了,起码也应该让他们重新活得明明白白,而不是这般糊里糊涂的逃亡和躲避!”我紧锁着眉头,紧紧盯着余泉水和烙子叔。“你们想要保护他们,这是人之常情,因为他们曾经是你们的子女,可是村里人不容他们。再加上村里出现的牲畜死亡事件,是不是他们做的?现在尚未可知,这里面透着邪性,如果不弄清楚,恐怕不单单是你们两家的麻烦,很可能是整个村子的麻烦!” “猴子,那你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余泉水突然打断了我的话。 而此刻,烙子叔也紧盯着我,似乎在等我继续说下去。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两家人都已经茫然无措了。我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他们虽然长得和你们两家的子女一模一样,甚至记忆也是以前的记忆,但现在的他们,显然不是以前的他们,以前的他们或者生重病而死,或者因为别的原因,可现在他们回来了,身上没有一点病症的痕迹,这不奇怪吗?” “或许人死了一次后,上天把他们身上的疾病带走了呢?”烙子叔呆呆的推断了一句。 “烙子叔,你想得太简单了,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轮回的法则。不可能有任何人乃至任何生灵逃得过这种循环往复的轮回法则,而且人死为鬼,鬼投胎转世再做人,这是几千年来恒定的规律,为什么偏偏要给他们开小灶?为什么?”我连续问了几个为什么,直把烙子叔和余泉水又问蒙圈了。“他们不是特殊,一定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那,那会是什么原因呢?”烙子叔咂了咂嘴,一时间,似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弄清楚他们是怎么从阴间归来的,才能想办法帮助他们回到他们应该呆的地方。如果他们真的重生了,也应该给村民们一个交代,让村民们看到真相。可若是他们并不是什么重生,那可能问题又严重了啊!”我摇了摇头。 “猴子,你就说吧,现在该怎么做才好?”余泉水再次追问。 “等他们再次回来,我要问清楚事情的真相!”我斩钉截铁的回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查出真正的原因所在。而且,现在你们两家的人都在这里,如果他们知道,想必都会回来的。也或许都不会回来,我想赌一赌,赌他们一定回来探望你们!到那时,我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说是下一步计划,其实我压根就没有什么计划。 一旦他们回来,我便想办法困住他们,让他们交代出返阳的途径,以及他们的真实身份! 他们或许曾经是这两位老人的子女,但现在的他们,绝不是! 烙子叔和余泉水相视一眼,随即皱着眉头沉默了半天。最终,俩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既不说赞成,也不说反对。但我倒也可以理解为默认了我的思路。紧接着,我取出桃木剑,向俩人又说道:“待会儿我坐在门口守着,你们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准许踏出房门一步,知道吗?” “嗯!” 俩人异口同声的应承下来。 交代清楚后,我抓着一个木凳来到门口,把堂屋门彻底打开,然后将木凳摆放在门槛外面,紧接着,我弯身在上面坐了下来。挥手仗剑,双眼紧盯着外面的院子以及村子里那些房屋的模糊轮廓。此刻,已然是万事俱备,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回来了,希望他们能够回来,否则,否则我这次可就是白忙活一场了。 夜色逐渐的深沉,又是一个阴天不下雨的脸啊……这天气也不知道怎么的,连续好多天都是这个样子,眼看着乌云密布,愣是不下雨,但也不出太阳,整天阴沉沉的。 不知坐了多久,突然间,我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道道细微的响动,眼睛一亮,霍地站了起来,挥剑便是向着院门方向冲了过去。哪知当我打开大门,却只是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吹打过来,除此之外,别说人了,就是个鬼影子也看不到。 四下里踅摸了一眼,在确定外面真的没有人后,我只好重新关上院门。 然而,当我回过头的刹那,陡然间看到烙子叔的鸡圈内,两道身影忽然闪现,而此刻,却是翻着院墙向外面跑了出去。看到这里,我惊愕的叫道:“站住!”不说还好,我的声音刚出口,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瞬间消失在院墙外面,不见了踪迹。 我迟疑了一下,来不及和屋里的烙子叔以及余泉水打招呼,转身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一路飞快的追到村子外面,让人奇怪的是,那两道身影竟然不是向着东边的树林子跑去,而是沿着西边的小路飞快的奔逃。我恍然间意识到,昨天我们大家都错了,都把方向搞错了,以为他们应该躲在茂密的山林之中,谁料他们是奔着西边的那几个高大的山头而去了。想来想去,我脚下不停的加快脚步,但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简直太快了,眨眼就和我拉开了极大的距离。 但我却是在后面穷追不舍,渐渐的,他们出了村子后,一路奔上山坡,然后消失在大山深处。 我怔了怔,旋即尾随在后面,刻意拉开了许多距离,让他们以为我没有跟上他们,被他们甩掉了。果然,不多时后,我远远的看着那两道身影乃是出现在前面一个昏暗的山坳里面,而且他们还在往里面奔跑,只是速度降了很多。眼看着他们消失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我愕然怔了怔,忙飞快的赶到山洞跟前。 这个山洞的入口很小,不过里面的空间倒是很大,俨然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长廊。 原来他们一直躲在这里面,难怪村民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们躲在什么地方。这下好了,等着被我一锅端吧!我冷哼一声,随即蹑手蹑脚的钻进了山洞之中。 但在里面踅摸了几圈后,我果断的退了出来。 站住山洞的入口处,我发了一会儿呆,这,这山洞里面乌漆抹黑的,他们是怎么看得清里面的环境的?反正我进去后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不得已,我四下里找了一节手臂粗细的干木棍,然后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一件,尽管我拢共就这么两件衣服,但现在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必须尽快做个火把才行。 把衣服缠绕在木棍上端,然后取出火折子点燃。 有了火把,四周的一切尽收眼底,随之,我咬了咬牙,道爷为了找到你们,连衣服都搭进去了,这次看你们还怎么躲! 再次来到山洞之中,我错愕的发现这最深处乃是有着两个通道口,显然是通往两个方向。可他们会躲进哪个通道内呢?正琢磨着,我忽然看到地面上流淌着的水流,尽管很浅,却是能够看到只有一条通道才有水流出。也就是说,一个通道内的环境是非常干燥的,而另一个通道内的环境则是非常潮湿阴暗的。 当我缓步沿着有水流流出的通道走进去时,刚走了五六步,冷不丁的看到一根根鸡毛从飘了出来,而且那鸡毛上面,竟然还沾染着一丝丝的血迹!仔细看了看,我立时挥起桃木剑,小心翼翼的向里面继续探着。很显然,他们就躲在眼前这个通道之中了,而且我的推断并没有错,他们喜欢这种阴暗潮湿的环境。 但通常喜欢这种阴气极重的环境的,非鬼即邪啊! 我就说嘛,平白无故的从阴间跑回来,如果还算作是大活人,那才是怪事!但他们为什么会有躯壳?而且还是活人的躯壳?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嘛!嗯,希望这次能够找到答案……心里嘀咕着,我的脚步逐渐向着通道的最深处靠近,约莫半个时辰后,我总算来到一处较为宽敞的地界,这是一个非常高大的洞窟。 里面根本看不到洞顶,但我的脚步声刚踏进来,恍惚间,一股混杂的颤响,轰然传出,吓得我急忙缩着脖子往石壁边上躲闪,紧接着,我便是看到一大群的蝙蝠,由上而下的划出一道弧线,继而向着外面飞快的飞了出去! “呼!”我暗暗呼出一口大气,原来是蝙蝠,还以为这里面住着山精鬼怪呢!但当我定住神,竟是愕然发现前面的石头下,堆放着几只刚刚死亡的鸡……那鸡脖子上的血迹还没干呢……看到这里,我愕然张大了嘴巴,连忙提着桃木剑跑到跟前,仔细看了看后,我霍地站起身,向着四周扫了扫火把。 冷不丁的,两道诡异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不远处! 第四十九章教训 当我看清那两道诡异的身影时,双腿一阵阵打颤,这,这倒是烙子叔和余泉水家的俩孩子,只不过,他们现在正一脸冷漠的擦拭着嘴角上的血迹。而且更加恐怖的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受到漆黑环境的影响,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我迟疑了一下,手中的火把差点掉落在地上。 恍然回过神,我用力的甩了甩头,随即便是挥剑指着俩人,沉声喝道:“你们两个……还是人吗?!” 闻言,余冠生错愕的扭头看了看翠翠,翠翠也抬起头看了看余冠生,俩人相互看了一眼后,便是又扭回头,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余冠生的嘴角抖了抖,冷声说道:“你们都想烧死我们,可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想好好的活下去都不行吗?是你们把我们逼到了这个地步,都是你们的错!” “活下去?” 我愕然愣了愣,继而反问道:“你们真的在活着吗?你看看你们刚刚吃的是什么?是动物的鲜血,如果你们是人,便不会这么做。人是不会生吃活剥这些东西,而且,你们早在几年前甚至是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们的父母,或者都在,也或者有的不在了,但他们都已经老了。在没有你们的岁月里,他们经历了世事的变化,经历了作为一个人应该经历的沧桑蜕变,而你们却没有。你们本应该长眠于地下,或者重新投胎转世,然而,奇怪的是,你们居然从阴间归来,打破了阳世间的生死规律,死后的人,怎么可能还可以活过来?” “我们没有死!死了的人都变成鬼了,而我们是人!”余冠生愤怒的向我咆哮。 “你们的确不是鬼,但你们虽然有着人类的躯壳,却也不是人!”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怪物,若说你们是传说中的僵尸,好像你们也不是,但若说你们是诈尸,你们的尸体恐怕早已腐烂了,现在你们这副躯壳是怎么得来的都还是个谜团。你们究竟是什么?你们从哪里来的?究竟是通过了什么样的方式回来的?” “谁敢阻挡我们的重生,就是我们的敌人!” 突然,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余冠生的身后方向传出。霎时间,只见一个身材肥胖的胖老头儿,穿着宽松的大褂子,露着白胖白胖的大肚腩,一脸阴狠的走了出来。看到我,突然冷笑一声:“一身道气,原来是个道士,难怪能够找到这里来!若是那些愚蠢的村民们,恐怕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里的!” “你又是谁?”我上下打量着这个胖老头儿,此人穿着一袭汉服,头发修长而又散乱,看不出来是什么年代的人,但至少不会是清朝时期的人。因为清朝时期的人都梳辫子,他的头发和装束,都很像是明代时期的人。这,这个人究竟死了多少年了?“老头儿,你是什么时候的人?你死了多久了?” “哼哼,我已经记不清了,或许是五六百年,也或许是八九百年……地府迟迟不准许我投胎转世,索性我选择重生,便不受地府的管制!”胖老头儿似乎很清朝他来到阳间的目的,相对而言,余冠生和翠翠,竟像两个傻瓜蛋子,什么都不知道。“小道士,你和地府是一伙儿的?难道想要抓我们回地府?” “我和地府不是一伙儿的,但我和天道是一伙儿的,只要是逆天而行,无论你们是人是鬼,或者是转世重生的怪物,都不容于世!”我皱了皱眉头,冷声怒道:“你们这些死了不知多久的人,还想在世上走动,看似人,实则茹毛饮血,简直比山精鬼怪还要可怕百倍!留你们在世上,简直是老百姓的灾难,我奉劝你们该回到哪里就回到哪里去!” “否则呢?”胖老头儿竟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怒喝一声,挥剑便向着他们斩了过去。“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不听劝阻,那就伏法吧!” 气势如虹的一剑斩出,迫得余冠生和翠翠惊叫着闪开,哪知那胖老头儿竟然不躲不闪的伸出手,五指瞬间张开,一把抓住剑身,那包裹在剑身上面的一道符咒立时“噗噗”的冒出一股白烟,而那胖老头儿的脸色,亦是狰狞而又痛苦万分,当符咒化为灰烬的刹那,胖老头儿脸色骤然暴怒,猛地将我连人带桃木剑一道甩了起来。 我被胖老头儿打出的一道强大甩力狠狠的倒飞五六丈之远,随即便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小道士,你的道行太浅,想要对付我们,还差得远呢!”胖老头儿咧嘴狂笑一声。“这次仅仅给你个教训,若是你不知死活,不客气的人,就是我了!你不是这个村子的村民,劝你早些离开,不要再管这里的事情,你管不起的!” “咳咳!” 我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头看着被腐蚀了一小截的桃木剑,不禁怔住了。那符咒加持在桃木剑上面,就算我画的符咒威灵很小,但再加上桃木剑本身的至阳之气,不应该这么怂啊!可,可在这个胖老头儿的面前,居然不堪一击,轻易的便被他破了法!他,他的道行可真是深不可测啊……我捂住狂躁难忍的胸口,又看着依偎在胖老头儿身旁的余冠生和翠翠,他们似乎已经把胖老头儿当成了守护神,未再离开他半步。 很显然,我斗不过这个胖老头儿,如果一味的斗下去,我不但要吃大亏,甚至于把命交代在这里。 想到此处,我狠狠的咬了咬牙,毅然决然的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出去。 原以为这次尾随着余冠生和翠翠来到这里,能够查出点什么,没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我的计划全部打乱了。而且我根本不是那个胖老头儿的对手,这,这还怎么往下查啊?好像整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更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带着无比郁闷的心情,已经沉闷欲裂的身体,我一步步走出了大山,回到了村里。 此刻,天色已经泛亮了,只可惜,我的任务并没有完成,若是村民们看到我这般狼狈的模样,一定会很失望吧……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手把桃木剑扔了开去,再次咬了咬牙,我只得硬着头皮来到村长的家门口。此刻,我必须要把事实的真相告诉村长,至少我所知道的真相,原本村民们以为这次只有一个人从阴间归来,而我知道有两个。可事实是,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胖老头儿,都不知道是不是村里的人,也冒出来了,恐怕这个村子要遭殃啊! 纵然我解决不了这些事情,至少我应该让大伙儿有个知情权,而接下来,便是和村长建议,让全村的人全部搬迁出去,越远越好!既然我改变不了此间的现状,倒不如躲开一些,最好是躲远一点,或许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后一步了。 站在村长的门口胡思乱想了一阵儿,我还是伸出手敲响了村长的大门。 哪知这大门随意的一敲,便是开了,敢情门是虚掩着的。我顺势推开门,却未见到有人出现在院子里,倒是堂屋门开着,而且里面好像还坐着几个人。里面很安静,光线也非常的昏暗,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出来迎接我。不得已,我只好自顾自的走到堂屋门口,随口便是叫道:“村长,我昨夜追赶到了西边的大山……” 话还未说完,我的视线冷不丁的扫视到在座的一个熟悉身影,定睛一看,我惊喜的叫道:“师父?!” 坐在师父一旁的那个中年道士,可不就是师父嘛! 没想到师父现在才找到这里来,而当师父看到我,却也是略微露出一抹微笑:“猴子,你让为师好找啊!”额!师父怎么说这样的话?师父难道找不到我吗?这怎么可能啊?从上次我和师父撇开距离的那个位置,到这边拢共不到几公里的路,师父就算走得再慢,也不可能找我找了两三天吧? 但千言万语,在见到师父的这一刻,都瞬间化为乌有。我真想扑到师父的怀中痛哭一场,由于我的道行太浅,事事都办得不尽如人意,而且我都打了退堂鼓了。但在看到师父后,仿佛这一切的麻烦事和难题,都离我而去了,因为有师父在,纵然是天大的事情,也用不着我担心了。 “师父,你怎么现在才找来啊?”我迟疑了半天,还是委屈的问了一声。 “唉!一言难尽,这件事容我日后再和你说。”师父轻叹一声,转而却是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的向我说道:“这落驾村的事情,我已经从村长这里听说了。你安排得很好,而且避免了村民们再次面临重创,不过,那些从阴间归来的人,绝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贸然行动,又落个这般狼狈的模样,是不是吃瘪了?” “额!师父……你才来,怎么就知道这么多啊?”我慌忙把衣服上的破洞掖了掖,继而拨弄了一下头发。“老实说,这落驾村的事情,我真的办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我惧怕什么,而是我的能力已经用到头儿了,可事情的严重性,却是节节攀升,我都无法掌控局面了。师父,你都不知道,那些阴间归来的人,不止一个,也不止两个!” 说完,我再看向村长和其他几个村民的脸上,尽皆变成了死灰之色! 第五十章落驾 事到如今,若是我再把余泉水家的事情隐瞒下去,恐怕已经没有必要了。继而,我沉声说道:“除了烙子叔家的儿子余冠生,这次从阴间归来的人里面,还有余泉水余大叔家的闺女翠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兴许不属于落驾村的村民,因为他的穿着和打扮,都像是一个不符合近代人的古代人!这个人死了或许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而且早已成了气候,在庇佑着阴间归来的人,非常的难以对付!” “余泉水家也有?”村长惊愕的向我确认了一声。在我重重的点头之后,村长不禁皱起了眉头。“难怪泉水这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而且对于村里人烧死那些个活鬼的行动,也从来不参与,原来他的闺女也从阴间回来了啊!他现在肯定还躲在家里,我这就去问问他,难道要置村民们于不顾吗?!” “行了,现在的重点不是针对大活人,而是要尽快想办法对付那些阴间归来的人!”我急忙拦住了村长,此刻他倒是来劲了。“我亲眼看到他们吸食那些家畜的鲜血,以此为食,貌若僵尸,但又非僵尸,既不是人,又不是鬼,总之超过了我的认知!” “是活尸鬼!” 师父突然接了我的话茬子,极为认真的说道:“活尸鬼既非尸体又非鬼类,而介于这二者之间,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人!这种活尸鬼需要吸食阳间的鲜血才能存活下去,维持容貌不变,否则他们聚形而成的躯壳,将会枯萎干瘪,无法使用下去。清时期的一部《阅微草堂笔记》中记载过一种画尸鬼,因为本身无体无面,而用人皮画出容貌,以此为画尸取窍之法。活尸鬼类似于画尸鬼,如果没有鲜血维持生存,躯壳将不足以使用下去,从而魂魄逐渐溃散,再受阳世间的阳气焦烤,很快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李道长,那这么说,猴子讲的都是真的了?我们村子里死的那些鸡鸭鹅都是那些活尸鬼咬死的?”村长惊恐的问道。 师父未再开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村长,现在只是死动物,如果动物死完了,岂不是要死人?”其中一个村民忍不住颤声问道。 村长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随即又看向了师父。师父则是紧锁着眉头,略一思忖,便是向我询问:“猴子,你把你所看到的,全部讲出来!”闻言,我也不敢有半点隐瞒,一五一十的把洞窟内的所见所闻,全部讲了一遍。再听完我的话之后,师父缓缓站起身,补充了一句“那个洞窟,定是有古怪,而且这些活尸鬼深藏在其中,想必是有其目的所在的!” “师父,怎么这么说呢?或许是这些活尸鬼见不得光,才会选择那么个深邃的洞窟……”我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这样推断。 “那倒不至于,这些活尸鬼,只要有鲜血为食,一时半会儿并不惧怕阳光照射,所以见不得光这个想法,并不成立!”师父摇了摇头。“这些大山之中,想要找到一个更加深邃阴暗的洞窟,也非难事,但他们都躲在一起,只能说明那个洞窟有古怪!说不定,和他们来到阳间的通道有着某种联系!” “对啊!” 我猛地拍了一记后脑勺。“他们是怎么从阴间来到阳间的?而阴间和阳间的通道又在哪里?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通道的?这好像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如果这个通道一直开着,而不想办法关闭,恐怕后续还会有更多的阴人归来,如此,这件事将会是一个永远也解决不了的死循环!” “你说得不错,但是现在我们必须先找到那些活尸鬼,再三确认他们有多少来到了阳间,还有多少即将来到阳间。”师父定了定神,继而缓步走到门口,仰头望着虚空半天,头也不回的说道:“所以,我们必须再入深窟!” “还要再回去啊?”我愕然睁大双眼,想起那个胖老头儿轻而易举的便毁了我精心加持的桃木剑,我顿时失去了信心。“师父,我,我有点担心……咱们是不是得准备点什么家伙什之类的啊?” “准备什么?”师父转回头,不禁瞪了我一眼。“你是不是怕了?不就是碰了一鼻子灰嘛,擦掉就是了。活尸鬼再怎么厉害,也翻不了天,我们修道之人,有降妖伏魔的责任,不能遇到难题就临阵退缩,要迎难而上,才不枉费修道的宗旨!既然符咒和桃木剑对他已经没有用处,何必再准备什么符咒,为师就用手中的一把雷池宝剑,去掂量掂量那些活尸鬼的分量!” “啊?就,就带一把雷池宝剑啊?”我张了张嘴巴,但见师父异常坚定的神色,我便不敢再开口反驳。我深知师父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而且他一旦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走,一旦生气,鬼神都得发抖! 说是一起商议,其实村民们和村长几乎拿不出半个主意,全凭师父安排。接下来,师父倒还是启坛画了二三十道符咒,这二三十道符咒,命我将整个村子居住较为密集的所有人家,以村子外围作局,用符咒围了起来,并把附近较为偏远的散户也集中到了村子里,如此,整个村子被师父的符咒所组成的阵盘所笼罩,完全和后山的深窟隔绝开来! 做完这些,师父十分谨慎的向村长告诫道:“近日内,不许村民们离开村子半步,而且外面无论什么人回来,或者村子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撕掉外面的任何一道符咒,知道吗?” “是是!”村长连连点头应承。“就算天塌下来,李道长所吩咐的事情,也不会有半点改动,村民们我会通知到位,不会遗漏任何一户。那外面的事情,就全权拜托李道长了。希望我们落驾村的灾难,就此打住,村民们可再也受不得折腾了啊!” “落驾村?落驾村……”师父却是突然对这个落驾村三个人起了兴趣,连连重复了几遍。“但不知落驾村这个村名,是何人所起?” 村长连忙把老掉牙的“皇驾到此一游”的光荣历史,向师父原原本本的讲述一遍。最后又一脸骄傲的笑说:“李道长,这个村名就是当时路过我们村子的一个阴阳仙儿所起,他见到功德碑上面的碑文,说有皇驾来过我们村子,日后我们村子应该是要大富大贵的,起这个名字,也是为了昭告后世,让我们落驾村的荣耀,永远流传!” “这个阴阳仙儿是何许人也?”师父微微皱起了眉头。 “李道长怎么会对这个阴阳仙儿感兴趣?可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没我呢!”村长苦笑着摇头。“不过,我倒是听村里的老人们流传过,那个阴阳仙儿跛脚,没人记住他的名字,倒是称呼他为‘跛脚仙’!” “哦?”师父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关于这位跛脚仙,还有没有别的说辞?” 此刻,一个头发全白的古稀老人,缓缓从人群走了出来,随口笑着说道:“这个跛脚仙,其实还有个事儿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毕竟不怎么光彩,只有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才知道。那时候跛脚仙来到我们村子,穿得破破烂烂,跟个叫花子似的,走路一瘸一拐,看起来很是逗乐。尊敬他的人自然都称呼他为跛脚仙,可不尊敬他的人,都拿他开玩笑,说他是个瘸腿子。谁知道这个跛脚仙脾气不小,对于人家的戏弄,他很生气,最后仅仅在村里呆了两三天就走了。也就是在走之前,建议我们村子应该改个名字,为落驾村!” 听到这番话,师父冷哼一声:“果然还是你们得罪了人家,人家才变着法的逗你们一逗,只不过他逗乐的方式,是你们整个村子所不能承受的!所谓落驾村,并不是什么好名字,但是听起来却又不错,毕竟你们村子真的来过皇王圣驾。可惜名字不是圣驾村,而是落驾村,落驾二字,既可以理解为来过皇王圣驾,但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驾都能落在此地!” “包括阴驾!”师父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说,无论是妖魔鬼怪,亦或是神仙生灵,都能落驾到此,只可惜,神仙未曾来过,倒是鬼邪横行于此,你们号称落驾村,那些鬼邪来到这里,便如同受到了你们的接待,不受三界管制。如此下去,你们这个落驾村,非但不能兴旺发达,更是会灾祸连连,能够维持着存活下去便不错了,更不说能够光耀后世。” 所以师父才说,那个跛脚仙的逗乐,是村民们承受不起的。敢情还真是承受不起啊!那些从阴间归来的人,如此闹腾,竟然也不见地府的鬼差前来捉拿,恐怕原因就在于此了,村子明明为落驾之地,鬼邪来到这里,如同村民们所求所愿,无论闹腾成什么样,谁都无法插手管这件事了。想到此,我恍然大悟! 第五十一章再入深窟 听到师父的话,包括村长在内,所有的村民们都笑不出来了,众人的脸色,再度变成了死灰色。或许他们现在才明白,或许世上最不能得罪的,便是阴阳先生,那些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阴阳仙儿,真要惩治一个人,甚至是惩治一村人,简直就在弹指一挥间,改变命数,遭灾引祸,也都是在举手投足之中便可做到。 “李道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马上换个村名?”村长苦着脸问道。 “此事解决之后,你们喜欢叫什么村名都随你们,不过落驾二字,不可再用!”师父迟疑了片刻,又说道:“不过,仅仅因为两个字,便能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倒也奇怪啊!却是不知你们这个村子,究竟还藏着什么隐秘之事?” 最后这个问题,明显不是问村长的,村长若是知道,恐怕也就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了。师父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便是带着我离开了村子,向着那大山深窟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路上,我不禁向师父问道:“师父,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你怎么就判断出这个村子会藏着那么多的邪乎事呢?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出来啊?” “呵呵!若是你都能看出来,村里的人,也就不必遭那么多的罪了!”师父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我倒不是因为寻找你而来到这里,乃是因为这个落驾村的外面,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结界,这个结界甚是怪异,一旦身处在结界的附近,方向感会瞬间变得混杂起来,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甚至于永远走不进来,我起初找了你很久,一直没有结果。但我逐渐的发现好像漏掉了某些地方没有翻找,但那个漏掉的地方,我即便是刻意的找,也找不到。当我发现这是结界的缘故时,便想尽办法暂时破开了结界,待我进来以后,结界再度恢复原貌,而我又出不去了。如此,我只好来到村子里询问关于那结界的情况,谁曾料想你就在这结界里面!” “什么?结界?”我愕然愣住了。敢情这落驾村的外面,居然还笼罩着一层结界啊!难怪师父一直没有找到我,原来他一直被隔绝在结界外面,直至他误打误撞的闯进结界之中,才能够找到我。 我眼睛一亮,莫名的想到了什么,也难怪我刚来到这个村子头一天,那灵冥宝玉之中的鬼仙便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而那个问题,就是关于结界的。看样子,他早就知道村子外面笼罩着一层结界的事情,却没有和我明说,这个鬼仙,实在是太会捉弄人了,不说就不说,要么就说清楚,非得拐弯抹角的说个一半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真是的!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师父突然扭回头,疑惑的向我问道。 “额!”我浑身一颤,赶忙摇头。“没,没有,我只是抱怨落驾村的事情都太邪乎了,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 “是吗?”师父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嗯!”我重重点头应承一声,极力掩盖着内心真实的想法。 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旋即点头说道:“落驾村的事情的确是邪乎,但能够被我们师徒遇到,也是一场缘分,况且此事牵涉到全村人的安危,我们师徒二人不能袖手不管!”果然还是瞒住了,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师父没有发现我身上揣着灵冥宝玉,更没有发现灵冥宝玉之中藏着一个鬼仙,这我就放心了。 若是师父知道我身上带着一个鬼仙,都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暴走,他最不喜欢我牵涉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之前偷学了那么多东西,借鬼眼以及金身九秘,虽然师父的严厉之下还是默许了,可师父明显是不希望我碰这些,只是想让我专心致志的以正统传承之法,步步修炼成真。 所以,鬼仙之事,我断然不能告诉师父,除非我想被师父打断腿。 不过话说回来,灵冥宝玉果然还是厉害,居然能够瞒得过师父,而且那鬼仙的道行,也实在不低啊!未曾散发出一丝异样的气息,否则定是会被师父所察觉。毕竟师父乃是茅山派掌教,而且命残三缺,道法通玄,世上能够瞒得住他的事情,着实不太多!这回瞒下灵冥宝玉,我几乎是冒着很大的风险,但一想到那个鬼仙明明知道很多事情,偏偏就是不告诉我,我不禁恨得牙痒痒。 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老家伙,总喜欢拿我开涮! 山洞的入口处,师父四下里环绕了一圈,最终站在入口处若有所思,似乎并不着急进去。我做了两个火把,快步跑到师父跟前,问道:“师父,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不着急!”师父摇了摇头,继而指着眼前的这个山洞说道:“俗话说狡兔三窟,未免那些个活尸鬼闹出什么幺蛾子,我们要先断了他们的后路才是。让他们出不得来,而我们,便能进去挨个收拾他们!”说着,师父左右环顾了一眼,旋即指着一块青石。“猴子,你把那块青石搬来,待为师用泰山石敢当镇住这个洞口!” “好!” 我当即跑到那青石跟前,用力将青石抱到山洞的入口处。继而,师父拿出毛笔蘸了一下朱砂,一边写着一边念道:“九天雷祖大帝律令,东起泰山雷,南起衡山雷,西起华山雷,北起恒山雷,中起嵩山雷,五火雷神速降,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笔落下,咒语刚刚念毕。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五个朱红大字“泰山石敢当”! 随即,师父将那几个朱红大字扭转朝向洞内,做好这些,师父转而向我又说道:“猴子,取六枚铜钱,在泰山石敢当的左右两侧,各摆放三枚,以铜钱纳周天之至阳之气,辅助泰山石敢当,自此,非但那活尸鬼不能进出自如,更是连妖魔鬼怪都寸步难行!”闻言,我没有半点迟疑,立时取出六枚铜钱,按照师父的吩咐摆放好。 如此,我便是随着师父钻进了山洞之中。 和前次一样,我和师父先是沿着通道一路前行,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我们再次来到我上次止步的地方。只是这一次,我并未再见到那个胖老头儿,包括余冠生和翠翠,好像都不见了! 左右环顾了一圈,我愕然愣道:“师父,他们先前还在这里来着,怎么现在不在了呢!” 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他们虽然是活尸鬼,但又不是傻子,难道要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再次寻上门吗?既然这里没有,我们不妨再往里面找找便是了。不过,这里面阴邪之气太重,要万分小心!”师父紧皱着眉头,继而纵身跳上石坡,转悠了一圈,又指着前面的漆黑通道。“我们再往里面找找看!” 闻言,我紧随在师父的身后,一步步向那漆黑的通道走近。 再往里面,似乎那里面的漆黑连火把上面的枯黄光亮都能吞噬个一干二净。光线所能及的距离,不足丈余,然而,当我们刚往里面走七八步,霎时便听到轰的一声,师父急忙转身一把压在我的肩膀上,我顺势弯下腰,就在这时,只见一大群血红色的小蝙蝠,自其中哄然飞出,那些小蝙蝠不足巴掌大小,但却是密密麻麻,约莫在上百只之多,看起来如同血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让人生不出半点欣赏的意味,反之,却是满满的惧意涌上心头! “嗜血蝙蝠!”师父沉声喝道。 “师父,什么是嗜血蝙蝠?难道这些蝙蝠都喜欢吸血?”我怔怔的睁大双眼,呆呆的向师父问道。 “不错,这嗜血蝙蝠很是罕见,别看它们体型不大,但只要有十只嗜血蝙蝠,便可以让一个人在半个时辰内血液枯干而死!”师父依旧沉声回答。“这里足足有上百只嗜血蝙蝠,实在恐怖……猴子,切记你的周身上下,不能有半点血腥之气流露出来,更不能有半点伤口,那些嗜血蝙蝠一旦嗅出血腥的味道,便会彻底疯狂,直到血腥之气尽归它们蚕食殆尽为止……知道吗?!” 说完,师父十分慎重的盯着我。 “嗯!我会加倍小心的!”我颤声回了一句,且忍不住向那些嗜血蝙蝠扫视过去,生怕它们随时扑下来把我身上的鲜血吸干。“师父,只要我们身上没有伤口,没有血液流出,那些嗜血蝙蝠便不会对我们不利吧?” “按照常理来说是这样,但为师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多的嗜血蝙蝠,至于实际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啊!”师父皱了皱眉头,继而低声又说道:“至少可以肯定一点,这些嗜血蝙蝠惧怕光芒,只要我们手中的火把不灭,它们万不敢扑过来。我们现在要加快速度,希望能够尽早的从这条通道内走出去!” 第五十二章血池禁地 果然如同师父所言,那些嗜血蝙蝠无论多么张狂,都不敢置身在光线之中,只能在阴暗的上空飞来飞去。我稍稍放下心来,紧随着师父的步伐,极快的冲进通道的最深处。但奇怪的是,越是往里面走,我却是越能隐隐约约的闻见一丝血腥之气飘荡在空气中,而且这血腥之气,逐渐的加重,我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师父,这,这里面怎么会有如此之重的血腥之气啊?”我一边说着,一边检查了一下身上各处,在发觉自身并没有受伤和流血后,才算放下心。“还好这血腥气不是从我身上散发出去的,但这血腥之气这么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保持着沉默,并未回答我的问题。直到我看到四周的石壁渐渐出现一块块血色红斑,不禁愕然张大了嘴巴:“这些石壁上面的血红色,难道都是血染成的?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恐怕那些嗜血蝙蝠之所以那么多,多半是和这里面的血腥气有关,而且能够供应那么多的嗜血蝙蝠存活,这里面一定有血存在!”师父紧锁着眉头,渐渐的,师父大惊。“那前面,竟然有着一块干涸的大池子,而且整个池子都充斥着血红之色,想来,这池子曾是个血池啊!” 待我走近前面的洞窟,同样看到一个诺大的空池子,这池子里面全是血红色,没有一丁点别的颜色,看起来瘆人之极! “师父,这池子的模样,如同一个八卦,而且里面的一条条沟渠,似乎连成了一个巨大的神秘纹路。只可惜,我看不懂这纹路是什么意思……”我顶着那如同画卷般的纹线,左弯右拐的,都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 “这是人的身体内,血液循环的一个系统路线,连同大小血管,还有毛细血管,都在这些纹线上面清晰的展现出来。简直就像是亲眼看到一个人身上的血液是如何流动的一样!”师父停顿了一下,继而弯身在池子的边沿位置,找到了几个古朴的字眼。“这字体,很明显是古迹,而且所用乃是最为古老的古篆体,这说明池子建造的年代,很是久远了!可在古代能够摸清人身血液循环系统的,恐怕没有几个人,而且这几个人也一定是高人!” “师父,何以见得呢?”我不解的问道。 “人身不单单是由血液组成,还有经脉、骨肉、器官、毛发等等,被这些东西所组成并包裹得严严实实,普通人自然是无法看到人身体内部的血液循环系统,纵然是华佗在世,也只能用精湛的医术来判断和取证,并不能看得这么清楚。除非是有天眼的人,能够穿透一切阻碍,方可达到这种地步!”师父想了想,又说道:“由此可见,能够在远古时期建造出这种血池的人,必定是修习方仙古道的高人,此人造化不小,但在方仙古道之中修有大成,便也不会弄这些血池祭坛,在远古时期,唯有巫家善用此道!” “师父,你的意思是,这个血池曾是一个巫师建造的血池祭坛?”我皱了皱眉头,似乎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关于巫家的传闻。因为道书上面几乎忽略掉了关于“巫”的部分。“师父,那他们为什么要建造这种恐怖的血池祭坛呢?用意又是什么?” “巫家可驭百兽,而驭百兽则需要用到各种各样的御兽术,血池祭坛,乃是驱使嗜血一类的恐怖兽类,为其所用,如果势大,可毁灭一切!”师父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不过这个血池似乎干涸了很久,像是早已被弃用了,但这里面的供血系统,竟然还能长久不衰的延续下来,定然是有其机关暗卡所在了。” “机关在什么地方?”我急忙四下里寻找着,但找来找去,倒是找到了一堆堆的乱石头,连个机关的枢纽都没见着。“师父,古人的智慧真不是吹出来的啊!那个时候居然都能造出这么厉害的祭坛,放眼当今世上,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人能够造出如此完美的血池了!外面的那些嗜血蝙蝠,能够依靠这里面的血液生存,只能说明这里面永远都不缺血液的存在,还能把血液保持到现在还不枯竭,实在是太厉害了!” “现在我们的问题不是研究血池有多么厉害,而是要尽快弄清楚那几个活尸鬼是不是藏在这里面,如果是,那他们现在会在哪里?”师父说着,示意我看即将熄灭的火把,我恍然大悟,这火把果然是要熄灭了,如果一旦熄灭,那这里面将会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到极致啊!“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等下去!” “是血浆!” 突然,只见一道血红色的身影自那陡峭的石壁上,飘然而下,定睛一看,竟然是余冠生!烙子叔的儿子……可他身上的衣衫,怎么都变成了血红之色?和那小女孩儿翠翠的衣服,一模一样!更让我摸不清楚的是,他手中竟然还捏着一块如同年糕模样的血红色凝固块,出现的瞬间,看也不看我们一眼,缓缓拿起那个血红色的凝固块,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这是沉淀了上千年的血浆浆块,硬如铁石,不过吃起来,清脆爽口,很是美妙!” “你就是活尸鬼?”师父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了余冠生一眼,继而说道:“魂魄不全,你的魂魄为什么不全?” “这不用你管!”哪知余冠生冷冷的扫了师父一眼,言辞不善的回了一句。“擅闯血池禁地,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里不是你们这些凡人应该来的地方,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否则,你们吃罪不起!” “哼!放肆!区区一介活尸鬼,竟敢妖言惑众,难道你不怕我手中的雷池宝剑?”师父怒声呵斥道。 “怕!当然怕!”余冠生似乎变得聪明了很多,不似那个忘记了很多事情的憨傻模样。“你的道行,的确比那个小道士高出了很多,而且你手中的剑,隔老远便让我很不舒服。但你别忘了这里是血池禁地,你的道行再高,又能如何?还不是斩不死我?我有强大的血池祭坛为用,你杀我多少次,我便能重生多少次,否则,我怎会如此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讥笑于你?” “浆块虽然克制不了你们活尸鬼的猛利牙齿,但嗜血蝙蝠却无法啃得动,除非这血块能够再度恢复成液体……”师父说到此处,突然抬起头呢喃道:“答案想必就是这血池了,或许机关所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鲜血涌现。而那些血块多半又是受到山中的蓄水冲刷,再度变成血液,也就是说,这血池,并不会永远干涸!” “臭道士!你想做什么?血池一旦出现,将会是你们的死期!趁着现在我杀不死你们,而你们也杀不死我,我奉劝你们尽快的滚出去,落驾村的事情,你们管不了,也休想管下去!”余冠生随手甩开那血块,神色略显愤怒的吼了一声。 “看样子,并非我们应该担心血池出现,好像你比我们更加紧张!”师父紧盯着那余冠生的表情变化,随即又说道:“一旦血池出现,你们也会有麻烦?” “你问得太多了!”余冠生怒喝一声,轰然化为一道血色影子,眨眼出现在师父的身前,而此刻,当他猛地探出双爪,师父同时挥出雷池宝剑。担当余冠生双手抓住剑身之时,却是到一股血红色的气息,自他的双手指缝冒出,并伴随着他那歇斯底里的惨叫传出。“砰”的一声,余冠生被雷池宝剑的威灵之力,狠狠的震得倒飞而起,远远的摔在了石壁之上。 “好厉害的道门法器!”冷不丁的,那个胖老头儿的声音传了出来,等我发现,那个胖老头儿已经出现在余冠生的身旁,一把将余冠生拽了起来。继而,胖老头儿盯着师父手中的雷池宝剑深深的看了一眼,视线缓缓的又落在了师父的身上。“是我低估了你这个道士的修为,你的修为果然不低!” “好一个活尸鬼!”师父微微愕然的盯着那个胖老头儿。“你居然做了数百年的活尸鬼,究竟是什么缘由?” “道士,你若是有本事除掉我,便能知晓一切,可若是你除不掉我,便是要葬身在此,也不必再知道关于此地的一切了!”胖老头儿冷笑一声,只见他那庞大的身躯,轰然蹿了起来,继而稳稳的落在了师父的跟前,随之,毫无征兆的张嘴喷出一抹血红色的气浪,那气浪带着浓烈的血腥之气,仿佛有着腐蚀一切的力量,吹打得师父的头发和衣衫,尽皆剧烈的飘了起来。 “金刚指!” 师父怒声大喝,顷刻间弯曲无名指,穿过中指指背,以食指弯曲将其压住,且同时将大拇指和小拇指弯曲在掌心,单单竖起中指,轰然迎了上去。刹那间,一团耀眼的金光,与那浓烈的血芒相撞在一起! 第五十三章玄城开 “砰!” 一道沉闷的炸响传出,只见那胖老头儿的周身应声散出一股浓烈的黑气,继而,胖老头儿口中吹出的血色红芒陡然间消失,而他整个人,亦是被师父的金刚指生生震得倒飞而起,远远的摔了出去。当胖老头儿踉跄着站起身,发现和余冠生摔在了一处,不禁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声,然而,当他刚欲有所动作,还未等站起身,却是又摔倒了下去。 “怎么,怎么会这样?”胖老头儿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变得沉重无比,根本无法站起来。他惊讶的张着嘴巴,一把将余冠生推开,不允许余冠生搀扶。“臭道士,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现在变得这么弱?!” 但见胖老头儿再次愤怒的吼叫,师父收回指印,冷声怒道:“你身上刚刚挥散出去的,乃是死灵之气,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为什么会沾染死灵的气息,但我至少可以肯定一点,你能够重返阳间,恐怕也是借助了这种邪恶的力量!” “死灵的气息?师父,什么是死灵的气息?”我好像是头一回听说这世上居然还有死灵的存在。死灵不应该就是鬼魂或者灵体吗?既然是灵,为什么又加了一个“死”字?而且那死灵的气息好像很厉害,并不是指普通的灵体,若是普通的灵体,便不可能那般凶恶。甚至于,沾染了这种气息的鬼,居然能够凝化出真身出现在阳世间,实在可怕! “在阴阳两界之间,存在着很多另类的世界,说是世界,又更像是一个很小的空间。如同你上次去过的落魂涧,既不属于阳间,又不属于阴间,而这种形式存在的地方,有很多很多!”师父皱了皱眉头,接着又说道:“传闻有死灵之城,介于阴阳两界之间,集怨气、戾气、死气三者为一,强行剥离阴间的管辖,其中所居之鬼,皆是三种至阴至邪之气所凝化,凶狠残暴,又痛苦无期。又有死灵之主统治,号称‘玄城’,玄者,为玄色之意,玄色为接近黑色的一种颜色,简单点说,那玄城之中,除了黑白二色,并不存在别的颜色!” “我们称呼里面的鬼,为死灵,他们和落魂涧之中的鬼类同,堕落、颓废、凶恶,而难求救赎!”师父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为师刚刚打散了那个活尸鬼身上的死灵之气,故而他变回了普通的鬼魂,只是他被死灵之气控制太久,并利用死灵之气胡作非为,一时间,无法接受现实而已!” “你,你居然知道玄城?!”那胖老头儿在听到师父的解释后,不禁睁大了双眼。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师父突然指着眼前干涸的血池,又说道:“你们以此为巢,可见这血池与你们来时的地方,有着某种联系,是也不是?” “你,你……”胖老头儿的神色终于慌张起来,似乎他先前的傲慢无礼,狂悖无忌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乃是无尽的惊惧之态。“纵然被你看出来,而你,而你……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死灵之主,统领玄城,其麾下有死灵无数,他们穷凶极恶,可是不懂得半点仁慈,你一个人而已,是斗不过死灵之主的!” “我心中藏有浩然正气,可知煌煌天威,岂是鬼邪能欺的?”师父怒声喝道,且一步步靠近胖老头儿。 然而,就在师父的脚步距离胖老头儿还剩下五六步远时,那余冠生竟然“扑通”跪了下来,颤声叫道:“道长饶命!我们也是迫于无奈,历经千辛万苦从玄城逃出来,若非凝化出这般模样,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从啊!虽然我们是活尸鬼,需要吸食鲜血才能生存下来,可我们并未害死过一个人,我们吸食的都是动物的血,从未想过要害人,念在我们并未犯下滔天大罪的份儿上,还请道长手下留情……” “你现在倒是会说话了!”我挑了挑眉头,冷笑着说道:“先前你们可都是臭道士臭道士的称呼我们来着,现在居然变得如此恭敬,转变得够快的啊!之前你们还说什么,说我师父即便来了,也不能奈你们如何,现在落个如此田地,实在是极大的讽刺!” “小道长说得没错,先前的确是我等莽撞,不过,若非如此,也无法引来你师父这样的高人啊!”胖老头儿竟然一反常态的摆出一副苦瓜脸,继而轻叹道:“因为小道长的修为的确太浅,如果我一开始便吐露实情,以小道长的秉性,定是要冲进玄城对付死灵之主的。当时重挫了小道长,一则是想引出你师父这样的高道现身,二则是不想让你白白送了性命。如果我真的要对你不利,当时便不会任凭你走出山洞了啊!” “你!” “猴子!” 不等我发火,师父便是伸出手阻止我发出火来,继而,师父微微扭头向我说道:“他说的没错,之前他们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想要把为师引出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而且他们也的确没有残害过一个百姓,既没有犯下滔天大罪,却是有着一些杀业!” “道长慧眼如炬,正是我等等候之人!”胖老头儿连忙跪下磕头。 “不必行礼了。”师父皱了皱眉头。 “先前对道长无礼,实则是想探查道长的修为如何,现在我等心服口服,便卸下伪装,倘若道长修为一般,我等便会如法炮制,将道长赶出去,再次等候高道驾临。如此精心布局,实在失礼,还请道长原谅!”胖老头儿再次跪下磕头。 “我若搭救你们,你们当何去何从?”师父紧跟着问道。 “我等必然魂归地府,无论受打受罚,皆心甘情愿,以期能够早日投胎转世。”胖老头儿恭敬的回道。“然而我们身上皆沾染了死灵之气,地府万难容纳,若是玄城不灭,我等将永无超生之日!”说罢,胖老头儿带着余冠生俯首不语,静待师父的应答。 “师父,如果这还是他们布的局该怎么办?万一我们想尽办法破了玄城,而他们逃出牢笼,却不肯前往地府,那我们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我紧锁着眉头,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个胖老头儿的话。对于狡诈之鬼邪,万不可相信他们的任何承诺,否则他们便不会沦为恶鬼凶魂了。这是我往昔以来总结出的人生经验。 “倘若尔等出尔反尔,我便将尔等魂魄打散,让你们永无超生之日!”师父怒声呵斥。 “是!” 霎时间,那低矮的小鬼翠翠,顷刻间出现在胖老头儿的另一侧,同样跪了下来。他们三个皆异口同声的应承了一声。而胖老头儿更是再次说道:“我等愿与道长签下血契,有血契束缚,我等到时即便想要食言,恐怕也无半点余地了。道长!”说罢,胖老头儿的声音已然变得哽咽。 “血契,就不必了!”师父摇了摇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血池与那玄城有着怎样的联系,还有,玄城的大门,多久才能打开?” “道长,这血池荒废多年,本与玄城毫无联系,但此地的嗜血蝙蝠偶然死了一只,激起其中的血气直入玄城,我们凭借着此地的血气召感,才能侥幸逃出来。但血池祭坛一旦被开启,每隔七日便会泛起血水,血水现,玄城开,距离这次血池现的时间,还剩下一个时辰,若非道长突然到此,我等准备在血池出现的刹那,以最快的速度将血水吸纳一空,否则玄城之门大开,不知道会有多少死灵逃出来!” 胖老头儿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看余冠生和翠翠,不禁说道:“我尚且能够抵挡一下玄城之中的死灵,而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道行,仅凭我们三人,倒是显得杯水车薪……” “我已明白,你们退下吧。”师父冷声吩咐道。胖老头儿闻言,当即恭敬的带着余冠生和翠翠退了开去。转而,师父向我说道:“猴子,血池一旦出现,只要凭借神识沿着血气游走的方向,必定能够通往玄城。你要小心的跟在为师身后,必要时,你身上的阴阳镜便是你的法器,到时以至阳真血唤醒阴阳镜内的天罡正气,可破死灵之气!” “师父,我,我也要去玄城吗?为什么不让我守着这血池?万一那三个活尸鬼趁我们都去了玄城而逃命去了,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我低声向师父嘀咕了一句。 师父倒是压低了声音,向我回道:“傻小子,你以为你留下便能镇得住他们三个吗?如果他们真要食言,你是拦不住他们的,你反而会更加危险,外面有泰山石敢当镇压,他们至少逃不出这一亩三分地。而你,只有步步紧跟在为师身后,为师才能保你安然无恙!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明白吗?” “额!我,我明白了!”我先是愣了愣,随即重重点头,应承了一声。 第五十四章幽冥鬼灯 “血池与先天八卦相应,乾在正南,坤在正北,坤为阴,由为师坐镇,你守乾位,我们席地而坐,双目垂帘,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系于神,神化于虚,虚动为实,则与血池相感!”师父一个箭步走到坤为,当即盘膝而坐,我则迅速来到乾位,同样盘膝坐下。并按照师父的吩咐,双目垂帘,心神相合。 如此,约莫一刻钟后,只觉得周遭的血腥之气,逐渐的将我周身包裹在内,而那些血腥之气,更是渐渐的渗透到我的体内,与我的血肉、骨髓,甚至灵魂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血池之中缓缓出现一道道“咕噜咕噜”的冒泡声响,并伴随着一抹沉寂许久的死气,缓缓荡漾开来。我心神一动,顷刻间,便是捕捉到一丝丝血气流转的意味,只是……当我试图与那血气相互召感之时,竟是意外的遇到一抹屏障,这种无形的屏障,自然的将我与其中的血气阻隔开来,根本无非与之相交。 无奈之下,我缓缓伸出手,试图去触摸那浓厚的血气,渐渐的,我只觉得指尖微微传来一丝刺痛感,紧跟着,便是一滴滴鲜血,自我的指尖流出,悄无声息的和血池融为一体。 恍惚间,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仿佛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紧随着四周荡漾的血气,来回的摇摆。不多时,我便是随着四周的血气,轰然冲进了一抹冰冷的气浪之中,仿佛一头扎进了大海的感觉……但我很清楚不是大海,而是……充满了至阴之气的另类世界,玄城的门开了! 不知这般迷失了多久,朦胧中,只觉得我的手臂被一股大力狠狠的拽着,而我整个人逐渐的稳固下来。 “猴子!猴子!” 我猛地睁开双眼,但见四周昏暗的光景,愣是没反应过来。直到我依稀看到站在身前的人,正是师父无疑,便是彻底放心。只不过,这里的光景着实太怪了,师父的面容除了黝黑之色,便没有别的颜色,而且这里面的白色,也并不是纯粹的白,更像是一种黑灰之色,而黑又不太像是纯粹的黑,近乎于深灰和黑之间。 师父身上的衣服,也尽是黑色,包括他那三个小辫子上面的红绳,也呈现出黑色的错觉。 随之,我微微抬起头,看着上面的虚空,天空是昏暗之色,没有日月星辰,更没有耀眼夺目的光亮,只是能够看到一抹朦胧白而已。 “师父,这,这里面太诡异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扫视了一眼四周,除了黑白二色,还真是看不到别的颜色。 “这是死灵之地,介于阴阳两界之间,当鬼魂因为各种执着而迷失时,会误入各种各样的幻境,但当这种幻境被无数个迷失的鬼魂所聚集,最终便会凝实,形成这种不是什么实际界面的界面。要说是另类的世界,也不算,但要说是幻境,就更不算是了。这里没有三界,只有充满暴戾和杀戮的死灵!”师父一脸严肃的向我解释。 就在这时,我莫名的看到半空中飘荡着一道道鬼影,一闪即逝,而且别处也有,有的三五成群,有的是独来独往,没有脚,也没有手,只是有个模糊的人形,飘忽之间,身上散发着暗黑之气,看起来很是诡异。 “师父!那,那些飘忽不定的鬼影是什么玩意儿?”我惊愕的指着那些飘来飘去的鬼东西叫道。 “不要指他们!”师父急忙把我的手打下去,并沉声告诫道:“这些是彻底迷失的恶魂,他们已经没有思想,也没有了意识,仅凭一丝本能游荡不休,切记不要被他们盯上,一旦被他们盯上,将会引来许许多多的恶魂,到那时,我们会非常麻烦!” “哦!” 我心惊肉跳的应承了一声,果然,当其中一个恶魂在某处停留之时,别处忽然随风而至的聚集了七八个恶魂,但很快又散开了。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这些恶魂实在是太可怕了!真不知道被他们围攻是怎样的结果,如果连鬼都做得如此迷茫,只剩下残存的本能,那简直是太可怜了。正值我唏嘘不已之时,远处忽然飘荡着一抹绿光闪烁的黑气,当那团巨大的黑气临近一些,我方才看清,原来是一个驾着马车的人,车子是悬挂着一圈的灯笼,而灯笼里面,则是闪烁着绿油油的光亮,看起来和鬼火无异! “幽冥灯兮……魂归处兮……” 只听到那个驾着马车的人,竟然还用一股子戏味儿,拉着长音哼唱着一句句晦涩难懂的字句。这个人穿着长衫,身材极瘦,而且他驾驭的马车,实则并没有一匹马,仅仅是那阴黑之气驮着他的车子在不断前行。 当师父听到这人的哼唱,眼看着那人即将飘荡过去,竟是大声的喊道:“慢着!” 忽然,那人的马车戛然而止,且缓缓倒退回来,当我看清那人的面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人的面容,除了一张紧贴在骨头上的人皮,似乎什么也没有,眼窝深凹,双目狰狞,但嘴角又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尤其是在看到我们时,那笑容看起来不禁让人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实在是太瘆人了。 我慌忙小声的在师父的身旁嘀咕:“师父,你不是说了我们不能招惹这些恶魂吗?你怎么还把他喊回来了啊?” “嘘!”师父急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先是从袖口内取出一枚金元宝递上去,待那人笑眯眯的收了之后,师父才低声回了我一句:“他可不是恶魂,他乃是个传灯鬼使,这种鬼使掌幽冥鬼灯,他的灯笼,可避开那些恶魂,所有恶鬼一旦遇到这灯笼,自会退去。所以,我们要想在玄城内活下去,首先需要一盏这样的幽冥鬼灯!” “没有咱家的幽冥鬼灯,我保证你们连前面的玄城之门都进不去,嘻嘻……”这人笑起来,就和小孩子哭一样,听起来更加的瘆人,尤其是他那双看起来狰狞无比的眼珠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那深凹的眼窝内蹦出去。“幽冥鬼灯,照亮鬼路,恶魂退让,百里无忧,嘻嘻!” “为什么百里无忧?”师父突然又问道。 “因为这里面亦是有着白天和黑夜,就算你们跑得再快,一天之内,也最多能跑一百里,可是到了夜里,幽冥鬼灯也无非再照亮下去,那时,整个死灵之地,将会是那些恶魂的天下,他们到处觅食,以死灵果腹,惨不忍睹……”说到此处,这个如同小商贩一般的人,咧嘴又是诡笑起来。“有了我的幽冥鬼灯,你们可以在白天游荡死灵之地,无忧无虑,可一旦到了夜里,死灵之地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一种光能够穿透那样的黑夜,就连我的幽冥鬼灯也不能!” “还有多久进入黑夜?”师父急忙又问道。 “还剩下不到三个时辰,嘻嘻!”那人像个神经病一样,无论说什么话,无论好笑不好笑,都在那诡笑连连,听起来都不舒服。 “你的幽冥鬼灯,我们买下一盏!”师父没有半句废话,句句切中要害。“多少银两一盏?” “你们急需此灯照路,我便能坐地起价,五百两金,不二价,嘻嘻!”听到这一声让人崩溃的笑声,我真想一脚把他的马车给踹翻。而且他坐地起价都这么有底气,居然还明目张胆的告诉我们他在坐地起价。这种明明白白的奸商,实在是罕见,至少在阳世间根本没有这种人。 “成交!” 哪知师父竟没有回嘴,而是直接又从袖口内拿出了四个硕大的金元宝,送到了那人的手中。“加上刚才的那一百两,一共是五百两,只多不少!”说罢,师父伸手便是拔了一盏灯笼在手,当师父的手触碰到灯笼时,只见其中的绿色光亮,陡然大增,将四周的路径,依稀照亮,而远处的那些飘荡恶魂,顷刻间消失无踪。 果然,果然如那个奸商所言,这幽冥鬼灯还真是不一般啊! 那人没有再说什么,仅仅是嬉笑了两声,转而又驾驭着马车飞驰而去。直到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才算回过头,向师父追问:“师父,这幽冥鬼灯,既然称之为幽冥之中的鬼灯,为什么会在这死灵之地出现?还能被此地的奸商兜售,这也太怪了吧?” “没有什么怪不怪的,刚才那只做生意的鬼,能够穿梭于死灵之地和阴界之间,阴界的东西,能够通过他带到这里。这幽冥鬼灯在阴间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可是到了这里,就算得上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师父提着幽冥鬼灯,先是走在前面引路,并一边向我继续解释:“我们刚来到这里面,便能够遇到这种鬼,实在是难得啊!” “可是师父,你哪来那么多钱啊?五百两金子,就是五千两银子啊!”我只觉得这笔买卖有点不划算,阳世间的一两银子都能换百十块钱了,五千两,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幸亏这只是阴间通用的金银钱币。如果是真金白银,我恐怕要心疼死了。 “为师每次过阴,都会带足了盘缠,五百两金子,不过是手叠的五个金元宝而已,算不得什么。如果你想要,为师回到阳间给你烧一座金山也不成问题!”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很明显是在责怪我装傻。 “那倒不必,嘿嘿!”我慌忙摇了摇头。“我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有时还是转不过这个弯儿来,阳间随意叠出来的一个金元宝,烧到阴间,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一时间,我还是无法接受这种钱币的转换……” 第五十五章浪荡恶魂 昏暗的天色,昏暗的世界,其中有着一座昏暗且又荒凉之极的古城楼,而在古城楼的大门前,悬挂着两盏和师父手中一模一样的幽冥鬼灯。当我们来到城门楼的跟前,但见灯笼的里面的光亮,已经在逐渐的变弱,而四周的昏暗光景,也愈发的被暗黑逐渐吞噬。师父提起灯笼看了一眼,继而沉声说道:“我们赶紧进城,否则外面那些恶魂便要索命了!” 当我们迅速的走进城门,但听到城门带着沉重的轰隆声,一点一点的关上了。此刻,还未等我看上一眼玄城的布局和景色,四周的天色顷刻被暗黑所取代,而师父手中的幽冥鬼灯,更是还剩下一丁点的绿光。凭借着最后一丁点的绿光,师父急急的叫道:“快,快找,希望能够尽快找到一个地方避一避,等天亮以后再出来!” “没想到这里和落魂涧里面的光景一样,天黑天亮都这么快,根本让人措手不及!”我四下里踅摸着,忽然看到不远处一道房门还在开着,立时指着那房门叫道:“师父,快看!” 师父没有迟疑,当即带着我冲了进去。 然而,当我们进得门来,房门“砰”的一声便关上了。随之,幽冥鬼灯里面的光亮,彻底消失。 “来者何人?”突然,我好像听到师父的正前方有人传来了一道问话的声音。只是这声音虽然听到了,却压根看不到人。但听声音,像是一个年迈的老者。 “我们师徒贸然闯进来,有些失礼,还请老人家海涵!”师父也不知道看清对方了没有,总之我连师父都看不到,只能像个瞎子一样听到他说话。 “你们身上有生人的味道,你们,你们不是这里的人!”那老者的声音陡然变了变。 “不错,我们并不是鬼,而是人!”师父没有隐瞒,如实的回道。“老人家,你身上充满了死灵的气息,看来你在这玄城呆的年岁不短了吧?而且,你到此刻还未动手,看来是想攻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了!”最后一句话,师父的声音冰冷之极,很显然,对于这里的每一个人,师父都保持着绝对的警惕。 “你们身上还有血气!”老者的声音,果然冷了下来。“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而且,这个房子里,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七八个人在此,你们两个生人,若是被我们围攻,你们是没有半点胜算的!大不了我们打不过你们,把你们推给外面的游荡恶魂,你们照样还是个死,永远无法回到阳间去!” “你们这些死灵,鬼都做不成,却还在为我们活人担忧,真是难为你们了!”师父冷笑一声。“难道你们就不想离开这死灵之地?” “你们能够把我们带到阳间去?如果真能办到,我们可以放过你们一马!”老者的语气瞬间变了变。“甚至于,连死灵之主都不会知道你们的存在!我们可以悄无声息的逃到阳间去……一旦到了阳间,只要以血气为食,我们便能长生不死,连地府都不用再去,堪比天界的神仙,哈哈!” “砰砰砰!砰砰砰!” 恰在此刻,房门外传来一道道剧烈的炸响之声,我清楚的听到房门被剧烈打砸的声音传来。听到这个声音,那老者急忙“嘘”了一声,继而压低声音说道:“有恶魂盯上这边了!如果想要这个麻烦消失,必须有人出去被恶魂吃掉,否则很快便会有更多的恶魂聚集而来,到那时,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听到这老者的声音,我忍不住想笑,这些死灵连鬼都不算是,居然还在言死,应该说魂飞魄散才对! “把这两个生人的其中一个扔出去,我们只要有一个人,便足以逃到阳间去!”忽然,其中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出,这个声音是在师父的左手边,果然如老者所言,这个房间内有很多人。不,准确的说,有很多死灵。而且这里面已经尽被死灵之气所充斥,完全没有别的任何味道。 “我们师徒二人,一个都不能死,若是你们敢动我的徒弟,我便将你们这些死灵尽数诛灭!”师父冷声怒道:“若非碍于外面的恶魂太多,难免会影响我的计划,我早已请出雷池宝剑,将你们这些居心不良的死灵尽数斩杀,岂会容许你们在这里信口雌黄!” “啊?你,你是道士!” 老者的话刚出口,只听到一阵阵脚步声,呼啦一下子都退了开去,尽管我看不到他们,但仍然可以感觉到他们与我们拉开了距离。 然而,外面的撞门声越来越激烈,似乎那些恶魂真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我的心脏不停的狂跳着,继而低声向师父问道:“师父,现在那些恶魂似乎不肯散去,我们该怎么办啊?” “这些死灵会有办法平息此事,若是我们,除非……” “啊!” 未等师父的话说完,突然伴随着一道惨叫声,紧跟着就是房门开关的声音传来,那惨叫声跑到了外面。我愕然张了张嘴巴,看样子,这些死灵里面,已经有人顶缸了啊!但我还是好奇的凑到师父的身旁,低声追问:“师父,除非什么?” 此刻,只听到外面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大,直至那撞门声消失,果然,恶魂退去了。 师父低声回了我一句:“除非用我们身上的至阳真血,至阳真血在这里面,能够发出光芒,照亮四周的一切!但我们若是这么做,尽管能够让恶魂退避,也必然会招致所有的死灵围攻我们,此乃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使用!这些死灵没有一个善类,万不可被他们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嗯!” 我重重的应承了一声,且伸手抓住胸前的阴阳镜,若是感到一丝一毫的不适,我便即刻请出阴阳镜,将这些死灵尽数照成骨灰!直到此刻,我才发现我手握重宝而不知使用,早知道至阳真血能够激起阴阳镜内的天罡正气,我之前也不会处处吃瘪了。 正值我们绷紧的神经越来越紧张时,只见一抹绿芒逐渐亮起,是师父手中的幽冥鬼灯! 看到这里,我惊喜的叫道:“天亮了!” 果然,幽冥鬼灯的亮光不断的增强,四周的一切,也悉数能看清了。这是一个面积不大的低矮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桌子和板凳,甚至是床和灶台,除了一间空荡荡的房子,别的什么也没有。而在前面的角落内,五六个身材佝偻,面目略显狰狞的人,一个个尽皆死盯着我和师父,尤其是光亮出现的时候,他们似乎要扑上来咬死我们! 但在他们看到师父手中的雷池宝剑后,果断的缩在一起,不敢上前半步。 直到幽冥鬼灯的亮光达到鼎盛,师父一脚踹开房门,刚欲带着我走出去,那个满头枯发的老者,唯唯诺诺的走上前说道:“两位能否暂留一步?” “何事?”师父回头冷声问道。 “无论你们来到这里要做什么,我们都能帮忙,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不过……不过呢……”老者说着,不禁诡笑着搓起了手,似乎有什么话不好意思开口。“不过,你们要把我们带到阳间去,这里实在是没法活啊!死灵之主经常派手下到各处抓人炼制兵将,但凡被抓去的人,都被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终变成不会思维不会逃命的傀儡。连外面那些恶魂都不如啊!我们也怕自己有这么一天,如果能够回到阳世间,哪怕……哪怕我们从阳世间转向阴间的地府,也比在这里强得多啊!” “哦?你们真想魂归地府?”师父错愕的看着老者。 老者慌忙点头:“当然想!若是在地府受打受罚,终究还是有刑满出期的一天,到那时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可在这里,将会是永生永世的折磨,永远都只能想一个问题,何日才能逃离死灵之主的掌控!” “你们能够有悔过之心,想到前往地府赎罪,倒也不算是无药可救!”师父淡淡的说道。 “既然如此,道长可否救度我等?我等会永生永世的感念道长之大恩大德啊!”老者说着,声音都显得哽咽几分。 “老人家的话,让在下深受感动!”师父依旧淡淡的说道。“不过,若是你们真有弃恶从善之决心,我愿意帮助你们前往地府。只是,你们想先回到阳世间,再从阳世间转入地府,就有些麻烦了。而且你们大可不必如此麻烦,我有茅山秘术,能在此地,直接送你们前往地府,如何?” 当这些死灵听到师父的话,顿时变得面面相觑起来,一时间,竟再也没有一人开口说半个字。 第五十六章断灭之路 迟疑了老半天,老者方才尴尬的笑说:“道长的好意我们铭感五内,不过,不过……呵呵,道长能够来到这里也不容易,不知道长来此地意欲何为?我们能够帮上什么忙?我觉得还是先以道长的事情为主,至于我们的事情,应该排在其次,等道长的事情彻底解决,我们再麻烦道长也不迟!”说着,老者立时扭头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师父深深的看了老者一眼,继而又扫视了一眼众人,微微点头说道:“也好!只要能够铲除死灵之主,此地的死灵将会拥有超生的机会,到时,我便一道送你们前往地府!” “什么?道长,你你,你是来对付死灵之主的?”老者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随即便是摇头如拨浪鼓一般。“不不不,道长可不能开玩笑啊!这个玩笑开不得,开不得的……如果道长能够顺利的逃离此地,已经很不错了,怎可妄想对付此地的死灵之主?要知道死灵之主所训练出来的鬼兵鬼将,简直太多太多了,而道长加上你的徒弟,也就俩人而已,怎么对付得了死灵之主?” “老人家认为我对付不了死灵之主?”师父认真的问道。 “不不不,我,我倒也不是那个意思,道长的修为自然是功参造化,真若是起了斩妖伏魔之心,恐怕妖魔必然要退避三舍了。可这死灵之主他……他并非……”老者结结巴巴的说着,似乎想要表达出死灵之主的可怕,以及无法匹敌的实力。但碍于师父在跟前,又不敢折了师父的颜面,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老人家不必担心,对付死灵之主,也不用你们出手。但现在的难题是,死灵之主在什么地方,如何才能引他现身出来?”师父皱了皱眉头。“老人家只需要助我找到死灵之主便可!” “死灵之主就在死灵殿内!” “嗯?!” 老者身后一人,突然大声回了一句,但马上便是被老者怒哼一声瞪了一眼,吓得那人慌忙低下头。老者回过头来,立时苦着脸说道:“既然道长已经知道了,趁着此时是白天,那些恶魂并未出现,大可前往死灵殿,便能找到死灵之主!只不过……要对付死灵之主,并非那么容易,纵然是地府的鬼兵鬼将前来,恐怕也有些难度,否则死灵之主也不会如此毫无顾忌的雄霸一隅了!” 说完,老者向师父指了一个方向,便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师父想了想,抱拳说道:“多谢老人家指点!” 说完,师父示意我跟上,便是带着我走出了房门。待我们刚出房门,便是听到身后的房门立时被人重重的关上。听到这个声音,我不禁扭头看了一眼,可不是,房门被关得严严实实。“师父,你说这些人怎么这么怂啊?这不明摆着不敢得罪死灵之主吗?连指个道都这么费劲,看把他们给吓得,好像咱们一定对付不了死灵之主一样!” “不必再说了,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长久的生存在这里,经受着死灵之主的折磨,能够给我们指个路已经是很勇敢了,我们还苛求什么呢?”师父说完,缓步向着老者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路上,我默默的看着师父的背影,好像师父信心十足的样子,但回想起那老者所说的话,我也不禁有些担忧。这死灵之主定然不是普通的死灵,既然能够称得上是死灵之主,想必早已成了气候,再加上他炼制的那些兵将,对付起来还真是有些难度。尽管我现在知道如何使用阴阳镜,可我的修为还是太低,对付那些兵将都不知道能不能行,更不必说助师父一臂之力了。 “师父,我们就这么去吗?”我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不然,当如何?”师父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们不应该停下来谋划谋划吗?起码应该制定一个计划出来,或者准备点法器、符咒什么的,也或者先打探一下那个死灵殿好不好闯,能不能闯进去……”我一股脑的把所虑之事,都讲了出来。 “什么都不必准备!”哪知师父干脆利索的回了一句。“在此地无法启坛召请天地神祇,因为这里不属于阳间更不属于阴间,所以你所想到的法器和符咒,都不能如愿。所谓的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快,倒不如直捣黄龙,将死灵殿彻底灭掉!还有,这里生存的那些死灵,都已经对死灵之主有着深深的忌惮,他们不敢开口相助,我们如何事先打探清楚?” “好像也是!”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原来师父早已把这里的情况看得透透彻彻。 “猴子!” 师父忽然停下脚步,微微扭头向我认真的告诫一声:“一旦攻向死灵殿,你不必想着助为师一臂之力,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师父,是什么?”我眨了眨眼睛,呆呆的问道。 “尽力自保!”师父沉声回了一句。“无论情况有多么糟糕,你都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那阴阳镜如果能够妥善使用,你自保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你要记住,千万不可试图做自不量力的事情,知道吗?” “嗯,我记住了!”我十分认真的回了一句。 此刻,师父手中的幽冥鬼灯,似乎很亮,把四周昏暗的光景,照射得清晰很多。但我清楚的很,此刻越亮,就说明待会儿有多黑,这是光亮达到极限以后,逐渐走向衰弱的迹象。想来,这里的一天,已经过去了一半。想到此处,我急忙又担忧的说道:“师父,这里的一天一夜过得实在太快了,如果我们在天黑之前还不能赶到死灵殿,恐怕死灵之主还未被灭掉,却是把恶魂都召来了啊!” “哦?” 师父顺势向上方虚空扫视了一眼,继而喃喃自语的说道:“来了正好,就怕那些恶魂到时不来!” “啊?师父,你没开玩笑吧?若是恶魂都跑出来,那我们到底是对付死灵之主以及死灵大军,还是对付恶魂啊?那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吗?”我惊愕的叫道。 没曾想,师父却是古怪的笑了笑,并未回答我的问题。 穿过了一条条街道,前面,乃是一条幽深无际的小道,小道左右,尽是被昏暗所笼罩,看不清四周的房屋,也看不到半个死灵活动的迹象。那些死灵好像每天都躲在房子里不敢出来,一则是惧怕死灵之主出来抓壮丁,二则是惧怕恶魂的捕食。想来,能够在此地生存,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也就想不明白了,这么多的死灵,为什么就甘心情愿的堕落在此呢? 生存在此地,简直如同生存在十八层地狱般煎熬啊! 永远不见天日,永远无法投胎转世,更是永远无法洗涤自身的罪孽。 或许,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但其中的代价,似乎大到了他们所不能承受的地步,而后悔,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再加上此地乃是个三不管的地界,阳世间管不着,阴间又到不了这里,天界更是不干涉此间的因果承负,故而,堕落在此的人,若非自救,恐怕永无出头之日! 渐渐的,我莫名的发现一两只恶魂,悄无声息的飘荡在上空,眨眼来去,如一道黑色的气团,仔细看,又有着人形的影子。这些恶魂的速度很快,在任何地方都不作半点停留,而且所到之处,都能划出一丝丝凌厉之极的涟漪,如同把空气生生裂开一般,这种恶魂看起来瘆人,其恐怖的程度,恐怕远非于此啊! 至少,能够让那些死灵吓得连门都不敢出,已然可见一斑了! 不知走了多久,只因这玄城压根没有时间的概念,更无法去估算。只是能够看到师父手中提着的幽冥鬼灯,那鬼灯的光亮,正从极盛逐渐的变弱。眼看着四周的光景即将暗淡下来,我忍不住向师父再次喊道:“师父,不好了!天又要黑了!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 “是该找个地方!”师父不等我说完,便是冷声接住了我的话茬子。然而,师父说着此话的同时,却是抬起头向四方虚空不断的扫视着,过了一会儿,师父突然盯着正前方,再次说道:“死灵殿就在前面不远,我们要加快步伐了!” 说着,师父脚下一动,身影眨眼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便是在二三十丈外,那如同瞬移一般的古怪身法,让我瞠目结舌的张大嘴巴。恍惚间回过神,我立时脚底抹油,飞快的追了上去。然而,无论我跑多快,仍旧和师父保持着二十多丈的距离,好像师父一直都在闲庭信步的往前走,但他的速度又是我永远也追不上的。 直到幽冥鬼灯里面的最后一点光亮近乎消失,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啊?师,师父!”我心头一紧,急忙飞快的往前跑着,且颤声喊着师父。 不多时,当我摸索着来到一堵石墙模样的地方,只觉得手臂一沉,硬生生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不多时,便是听到师父低声向我传话来:“猴子,紧跟着在我身后,切莫离我寸步之遥!” 第五十七章地火冲天 “师父!什么,什么情况啊?”我听到师父的声音,还未等反应过来,便是惊愕的看到一点散发着血红色的金光,突然出现在师父的手指上面。此刻,我猛地睁大双眼,喃喃自语的叫道:“至阳真血!师父,你,你手指流血了!这会召感那些恶魂捕食啊!”仅仅一丁点的至阳真血,依然映亮了此间的一方地界,只见那虚空中徘徊不定的恶魂,陡然停滞了一下,随即,便是蜂拥而至,轰然猛扑下来。 看到此处,师父沉声喝道:“为师此举,正是要吸引那些恶魂前来捕食,若非如此,怎能对付得了这死灵殿?!”说着,师父一只手今拽着我的手臂,脚下微动,带着我飞快的前冲,而他手中不停,屈指一弹,将那一滴至阳真血用力打向前面的巍峨大殿上面。 霎时间,四面八方涌集而来的恶魂,逐渐的形成一片黑压压的恶魂大军,近乎发疯似的扑向了眼前的大殿。紧接着,便是看到尤其壮观的一幕,那大殿的墙壁,但凡被师父打出至阳真血的地方,顷刻间便是被那些恶魂大军吞噬一空,连同城墙在内,一切和至阳真血有关的东西,丝毫无存! 师父则不断的围绕着死灵殿爆冲,手中的至阳真血不断的向城墙上面打去,不多时,整个死灵殿,便是尽被至阳真血所包围,而四面八方的恶魂大军,更像是要把死灵殿吞噬个干干净净,片瓦不剩!果然,就在师父堪堪退开之际,死灵殿内轰然冲出一大群死灵兵将,不分青红皂白的便是和恶魂大军厮杀在一起。 眼看着死灵殿在无数个恶魂的围攻下,不断的坍塌散落,那些死灵兵将更是发疯似的报复。一场震撼人眼球的残酷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而这些的始作俑者,师父及时的将手指上面的伤口包住,防止再有一丁点的至阳真血流出。而此时,玄城之中所有的死灵,无论男女老幼,尽皆冲了出来。望着漆黑夜里的冲天光芒,一个个尽皆瞠目结舌,或许他们谁也不曾想到,这玄城竟然能够在漆黑的夜里散发出光芒吧。但事实就是如此,而玄城从这一刻起,将会彻底改变历史了! 至阳真血的诱惑,是所有死灵都无法抗拒的。那些死灵兵将在击退恶魂的同时,则更加疯狂的争夺着至阳真血,然而恶魂已经完全依靠本能存在着,为了得到那些至阳真血,他们前赴后继的冲向死灵殿,与那些死灵兵将誓死残杀!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师父的用意,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那些恶魂既能坏事,却也能够助我们成事。利用他们对付死灵殿,简直是绝妙的法子,得亏师父能够想得出来,若是换作我,定是要凭着一股子蛮劲儿往那死灵殿内闯了啊……不知过了多久,那死灵殿的四个角纷纷塌陷,而原本鬼气森森的巍峨大殿,此时已经是满目疮痍,再也找不到半点辉煌的痕迹! 正值那些死灵兵将与恶魂大军战得难解难分之际,死灵殿的正门轰然被一股大力生生撞开,继而,一道挺拔而又魁梧之极的高大身影,缓缓出现。 此人的出现,将四面八方涌集而来的死灵百姓吓得轰然散开,纷纷嚷嚷着“死灵之主”,我皱了皱眉头,只见这个死灵之主身高约九尺,手持一把骨刀,长约七尺余,刀身宽约三尺余,锋芒外露,寒气激荡,尤其是那死灵之主的满脸横肉,真可谓是不怒自威,而且他身上所散发的死灵之气,浓烈滚滚,就连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想来,那些被吓退的城中百姓,并非是气势所逼,乃是真切的被死灵之主的无上威势所伏啊…… “臭道士,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何以大闹我玄城?!” 当死灵之主出现的刹那,竟是一眼认出了师父,而且怒声喝喝的向师父质问。 师父咬了咬牙,同样怒道:“你这孽畜!既然盘踞在此,却是兴风作浪,难道你真以为三界都无法奈何得了你吗?” “哈哈哈……臭道士,本座的玄城为死灵之地,不在三界的管辖范围,地府和天界都还没有说什么,你一个阳世间的凡夫道士,倒是闲的没事干,跑到本座的地盘来找事!”死灵之主一步步走下石阶,一路上,但凡触碰到他手中的骨刀者,无论是死灵兵将亦或是恶魂大军,尽皆被击散成碎虚,化为乌有。而死灵之主的每一步,都如入无人之境。“臭道士,本座的地盘,容不得你放肆,若是你识趣,马上向本座低头认罪,本座或许能放你一条生路,让你回到阳世间去!” “哼!孽畜,你既然藐视道法无边,我便用道门正法,将你诛灭!”师父怒声呵斥,随即拔出雷池宝剑,顷刻间咬破手指,用力划在剑身上面。 雷池宝剑受到至阳真血的加持,瞬间散发出一股金色罡风,吓得四周的所有生灵,尽皆仓皇而逃。与此同时,我急忙请出阴阳镜,并和师父一样,用至阳真血加持在上面,果然如师父所说,阴阳镜的表面陡然间迸射出一束耀眼的金光,金光所到之处,一切的死灵兵将,还有一切的恶魂,都被金光摧枯拉朽般击成碎虚! 看到这里,我暗暗吃惊,早知道阴阳镜有如此威力,我身怀重宝便不用事事都担惊受怕了啊! 师父脚下一动,整个人纵身飞掠而起,对面的死灵之主,则同样是凌空跃起,挥舞着手中的骨刀,与师父的雷池宝剑凶猛的撞击在一起。“砰砰”的沉闷炸响传出,正邪二气相互撕咬相互纠缠,直搅合得那些死灵兵将和恶魂的大战场面,显得黯淡无光,而不少的战团纷纷躲闪开去,跑到了极远的地方去拼杀,此间地界,只剩下师父和死灵之主相互争锋! 无匹的金光,击打在浓烈的死灵之气上面,将寸寸的死灵之气击得不断溃散,逐渐的,死灵之主近乎落入下风,瞬间挥起骨刀将师父撞开,口中急急的叫道:“臭道士!若是没有本座统治此地,那些成千上万的死灵将会彻底大乱,到那时,死灵之地也将会一发不可收拾,虽说本座生性残暴,可在这死灵之地,若非残暴怎能统治那些堕落之魂?!” 听到死灵之主的这番话,我不难明白,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师父的厉害,只不过他并没有选择正面妥协,而是用死灵之地的未来作为谈判的条件,逼迫师父放弃和他争斗,如果没有了他,这死灵之地便会天下大乱,到那时一发不可收拾,这听起来,倒是有些说服人的道理所在。 “孽畜放心,若是你被铲除,我再用道门秘法破开死灵之地与阴间的通道,让所有的死灵回归地府,重新进入轮回之中!”师父再次挥起雷池宝剑爆冲上去,同时喝道:“此时的死灵之地,所有的生灵都迷失了本性,变成了没有灵魂的灵魂,做鬼亦是不能,何况是重新投胎转世,故此,你死灵之主必死,此地方能得到救赎!” “放屁!你这个臭道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座今天就算拼个魂飞魄散,也要让你这个臭道士彻底留下!”死灵之主彻彻底底的被师父激怒,张口便是向着骨刀喷出了一口烈焰,那烈焰闪烁着黑色的光芒,如同毁灭一切的地狱之火,滚滚激荡在骨刀的周身上下。紧接着,死灵之主手持烈焰骨刀,轰然间向着师父再度猛扑而来。 师父怒哼一声,屈指掐出剑诀,用力按在眉心,继而凭空从眉心带出一缕精白色的火焰,与此同时,师父怒声大喝:“你有地域烈焰,我有至阳真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看到眼前的一幕,我完全呆住了,没想到师父发起狠来,竟然如此的强大,遥想之前的种种经历,师父都在处处留手啊!而此刻,恐怕才是师父的真正修为了! 那至阳真火顷刻间被灌注在雷池宝剑的剑身上面,师父纵身跃起,迎面向着死灵之主猛劈过去。而死灵之主不甘示弱,当即横起骨刀抵挡,然而剑锋还未至,至阳真火便划着一道白色的破空涟漪,重重的击打在那烈焰滚滚的骨刀上面。 “轰”的一声颤响,至阳真火刚刚触碰到骨刀,便是急转而下,重重的砸在死灵殿上面。霎时间,死灵殿内如同地下蹿起的一团熊熊地火,火光直飞冲天,将死灵殿彻底笼罩在内,看到这里,死灵之主大惊失色:“啊?你,你这个臭道士,居然毁了本座的一切,本座要和你同归于尽!” 带着一道愤怒到极致的咆哮之声,死灵之主疯狂的发难,但在师父的雷池宝剑下,那骨刀竟毫无招架之力,连连败退。旋即,师父腾空踢出一脚,重重的将那死灵之主踹得倒飞而起,远远的摔向死灵殿……就在死灵之主眼看着便要与死灵殿同归于尽时,却是高声的大叫一声:“流渐古臣,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还不出来助本座一臂之力?!” 第五十八章殊死一搏 “什么?流渐古臣?玄阴派怎么搅合进来了?!”师父面色大变,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死灵之主竟然还有这么一手。不单单是师父,我也彻底蒙圈了,玄阴派怎么会和这死灵之地有瓜葛?那流渐古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随即,师父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怒声大喝道:“流渐古臣,你们玄阴派虽然修炼的是至阴至邪之法,却也秉受三界管辖,若是你们玄阴派不能洁身自爱,非要和这些死灵孽畜为伍,必然会遭到天谴责罚!” “李正功,别来无恙啊?”陡然间,只见虚空中出现一顶悬浮的黑色轿子,而轿子前后,乃是两个年龄不大的孩童在抬着,脚踏虚空,摇摇晃晃的飘了下来。而声音,正是从轿子里发出的。听到这个声音,可不就是玄阴派的流渐古臣吗?他果然就躲在这里面。 当轿子在对面停下,流渐古臣掀开轿帘,缓缓现身而出。 “果然是你,流渐古臣!”师父怒声低喝。 “当然是我!”流渐古臣冷笑一声,说道:“李正功,我流渐古臣本就是古时的一道亡魂,借人体而返阳,所修习的玄阴派秘法,其中有一种,为死灵祭炼之术,故而,这死灵之地,乃是我的首选。我经常会来到这里,向死灵之主讨要各种符合我要求的死灵器皿,如果你毁了这里,那我以后还怎么与死灵之主合作?而我们玄阴派,岂不是也遭受到你茅山派的蔑视?” “哼!你们玄阴派乃是旁门左道,登不得大雅之堂,能够苟延残喘的存在于世间,乃是还未恶贯满盈,故而尚留一线生机。岂敢与我茅山正道相提并论?”师父怒声大喝。“上次让你逃脱,这次便没有这么容易,流渐古臣,这次我要为道教正名,铲除你这种阴邪败类!” “哈哈哈……李正功,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在阳世间,或许你能借助道门诸法与我相斗,但这里是死灵之地,你借不到诸天法力,只能用你手中的一把破剑与我抗衡!”流渐古臣顿时大笑起来。“而我却不同,我修习的本就是至阴至邪的秘术,在这里,有无尽的死灵之气可供我驱使,你我再次斗法,我必然占据上风,你如何与我斗?还是乖乖的受死吧!” 此刻,那摇摇欲坠的死灵之主,轰然破开火焰,直飞而起,摇摇晃晃的出现在流渐古臣的身旁,流渐古臣回头看了死灵之主一眼,笑容更加阴沉:“李正功,我们联手,对付你一人,你还有什么胜算?难道你需要依靠你的那个小徒弟?他刚入道门不久,完全就是个半吊子,根本帮不上你什么忙,再者说,就算我在这里杀了你,外界也不会知道,哈哈哈!” “你既然有这等自信,便出手吧!” 师父紧咬着牙,随即纵身飞跃而起,一把将周身的衣衫拽开,用力打出,那衣衫迎面翻转而开,竟是显露出一道道闪耀着金光的符文字体。当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完全笼罩在衣衫內襟之上时,对面的死灵之主顿时惊惧的大叫起来:“啊?九天雷祖的法衣?!” “算你有见识!” 师父怒声呵斥,挥手掐出雷诀,轰然将那法衣打出,但见满是金色符文的法衣,轰然散发出一股巨大的金色光芒,快如闪电般将那死灵之主笼罩在下面。死灵之主大惊失色的挥起烈焰骨刀,疯狂的劈砍着,但是在金光的笼罩下,仍然痛苦的哀嚎起来,与此同时,师父挥剑向着流渐古臣纵身爆冲过去,流渐古臣堪堪祭起飞玄剑凌空闪开,并沉声喝道:“李正功,我果然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还有九天雷祖的法衣护体,不过,尽管你用九天雷祖的法衣囚禁了死灵之主,我一个人足够对付你!” “砰!” 那飞玄剑在半空中呼来喝去,快如疾风,眨眼便是出现在师父的身后,但当师父转回身,那飞玄剑则再度飞到了另一端,随之,师父猛地挥剑凌空劈出,还是和飞玄剑撞到了一起。飞玄剑硬生生被雷池宝剑震得远远退开,被流渐古臣一把抓住,旋即,流渐古臣向一旁的两个玄阴童子使了个眼色,玄阴童子立时挥起万鬼幡,不多时,我便是看到四面八方,浩浩荡荡的死灵大军,气势奔腾的围堵而来。 那魂幡上面所散发的阴黑之气,堪堪控制住城中百姓的心神,而那些百姓本就堕落成了死灵,此时,一个个乃是面目狰狞的狂奔而来。看到这里,我急忙举起阴阳镜,向着那万鬼幡猛打过去,金光迸射,眼看着便要打在万鬼幡上面,只见那玄阴童子竟然一闪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便是在另一侧。 看到此处,我脚下一动,急急的挥舞着阴阳眼,不断的追逐着那万鬼幡,而师父那边,则是与流渐古臣缠斗不休。 不行,我必须要把那玄阴童子手中的万鬼幡击溃,否则整个玄城的百姓,都将变成他们的傀儡,到那时,我和师父就真的麻烦了啊! 但玄阴童子实在太过狡猾,竟然和我玩起了捉迷藏,我追到哪,他们便能够及时的躲开,根本让我无所适从。眼看着那些百姓都飞奔而来,我只得不断的加快步伐,但玄阴童子的魂体快如鬼魅,根本不是我能够相比的,渐渐的,我似乎找到了玄阴童子躲闪的轨迹,他们无论如何躲闪,似乎都不会离开流渐古臣十丈之外。 皱了皱眉头,我猛地屈指打出一滴至阳真血,就在玄阴童子堪堪躲开的瞬间,我猛地托起阴阳镜,金光迸射,就在玄阴童子出现的刹那,万鬼幡轰然被金光击成碎屑,片片散落……四周的百姓恍然清醒,一看当前的大战局面,纷纷又吓得四散而逃。只是此刻,那两个玄阴童子气得上蹿下跳,用力甩开撑旗幡的杆子,面目凶狠的向我扑了来! 霎时,师父急急的扭头向我大喊:“猴子小心!” “轰!” 然而未等我反应过来,师父一个失神,却是被流渐古臣一剑刺中了胸口,半空中,师父浑身一僵,继而便是在流渐古臣阴狠的冷笑声中,缓缓坠落下来。看到这里,我只觉得脑袋轰然炸了,急急的大叫一声:“师父!!” 反观那玄阴童子,依然来到了我的身前,可还未等他们出手,师父竟是凭空刺出一剑,重重的在地上荡起,凌空一剑将两个玄阴童子的脑袋削了下来。堪堪救了我一命,然而师父落地的刹那,双眼一闭,瞬间昏死了过去。我双腿一僵,随即重重的跪倒在师父的跟前,大声的哭喊道:“师父!你,你不能死啊师父!” 都是为了救我,师父才不慎中了流渐古臣一剑,而在昏死的前一刻,却还是出手诛灭了玄阴童子,救了我一命。若非如此,师父说不定便能除掉那个流渐古臣,都是我害了师父…… “哈哈哈……李正功啊李正功,我拿两个玄阴童子换你一命,简直是太值得了!”流渐古臣朗声狂笑起来。“只要一时三刻你出不得这死灵之地,那么你的魂魄便无法与身体合为一体,到时,你便会真正的死去!小子,不如你和你师父一样,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对啊!我和师父都是魂体出窍而来,只要我尽快的把师父带出去,回到阳间与他的躯体合为一体,那么师父便会毫发无损的醒来!被流渐古臣提醒了一下,我眼睛一亮,当即用力抱起昏迷不醒的师父,但还未等我站起来,只见流渐古臣的身影,突然出现,挡住了我的去路。“小子,你想到哪里去?” “我想到你姥姥家去!滚开!”我愤怒的咆哮一声。“再不滚开,我便和你拼了!” “哦?连你师父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这个臭小子凭什么口出狂言?”流渐古臣冷笑着望着我,随即眼睛一亮。“不错不错,若是我能够把你的魂体带出去,再找一副躯壳将你祭炼成玄阴童子,那么你将会比所有的玄阴童子都要优秀!呵呵,李正功,你倒是送给我一份如此特别的礼物,真是多谢了,呵呵!” 啊?他想要把我炼制成玄阴童子?那我岂不是回不去了?想到那玄阴童子如同傀儡般的存在,我不禁咬了咬牙,慌忙的抱着师父向后急退。但流渐古臣步步紧逼,似乎对我的魂体志在必得……无奈之下,我恍惚间想到了什么,大声的喊道:“鬼仙前辈,若是我回不去,你也别想离开这里了!” “臭小子,每次惹完事都让我给你擦屁股!”陡然间,一道淡白色的光影飘然现身,正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鬼仙梁玄楼,此刻他脚不沾地的悬浮在半空,带着一脸的慵懒之色,扫视了一眼四周。继而又换作一脸的鄙视,没好气的扫了我一眼:“幸亏你我之间有血契的束缚,否则我才不会出现在这种坑脏不堪的地方,弄脏了我的衣服,简直就是要我的命啊……” 我苦着脸叫道:“鬼仙前辈,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惦记衣服会不会弄脏,我和我师父都快没命了啊!” 第五十九章鬼心难测 “鬼仙?” 流渐古臣惊恐的盯着鬼仙看了半天,旋即颤声叫道。“你已然成就鬼中仙道,位列鬼仙之尊,为何要掺和这种争斗?” 鬼仙淡然的扫了流渐古臣一眼,随即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掺和不掺和,凭我兴致而已,要你多嘴?你不过是数百年前的一道亡魂,侥幸借尸还魂修炼阴邪之法,才有这般光景。怎不爱惜这等罕见的法缘,多行善功,以求早日脱离苦海,却是屡屡作奸犯科,须知天道不可欺?” 闻言,流渐古臣面色一沉,咬了咬牙,怒声叫道:“说到底,你不过是鬼道中的仙,乃是五等仙的最末等而已,你的神通也高明不到哪去,我若是全力以赴,想来,你也奈何不得我!我既然能够走到这一步,也是我的能耐,岂容你说三道四!若是你想蹚这趟浑水,说不定会和他们一样,把命留下来!” “哈哈!” 哪知鬼仙闻听此言,却是朗声大笑。“宵小之辈,安敢狂言?我的命,早已止在轮回之外,连轮回都奈何我不得,何况你这点微末道行?你想留住我,便试试吧,我睡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否则我这鬼仙果位,便是要被你这等货色看轻了去!”话音刚落,鬼仙轻轻拂袖,但见一道耀眼的白光迸射而出,看似轻飘飘的一击,但流渐古臣却是慌乱的挥起飞玄剑横在身前抵挡,哪知白光即至,流渐古臣瞬间倒飞而起,远远的摔在了地上。 “咳咳!”流渐古臣艰难的爬起地面,双眼则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鬼仙,神色之间,莫名的闪现一抹深深的忌惮。 鬼仙淡淡的扫了流渐古臣一眼,冷声说道:“其实我本不用出手,李正功的道行,要对付你绰绰有余了,只可惜你阴险狡诈,使得他猝不及防,不慎被你击中。若非如此,就算三个流渐古臣,也不是一个李正功的对手,又何须我出手相助?对于你们这些正邪之争,我早已看得淡了,也懒得管,然而我和那个小娃娃有着契约在身,他开口相求,我必然要遵守契约的约定,流渐古臣,你这次就自认倒霉吧!” “你们仙道不能干涉人间的事情,这是天道法则,你若是违背,纵然我今天被你所诛,早晚有一天,我也要告到凌霄宝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流渐古臣气呼呼的大喊大叫。 “我遵循契约而行,不受天道谴责,这一点,就不必你担心了!”鬼仙淡然笑了笑。“还有,此地乃是死灵之地,既非阳间管,又非地府管,乃是一个三界都不管的地方,在这里,就算我杀你千百次,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纵然有一天你奏表状告于我,我也不惧你。流渐古臣,你还有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要打我便陪着你打,要讲道理,我也奉陪,但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你还是要自认倒霉!” “你!”流渐古臣顿时惊惧的后退了两步,继而神色匆忙的环顾四周,随即又开口说道:“你以鬼仙之尊,欺压我这种小辈,难道就不怕人耻笑吗?” “我不喜欢欺压小辈,我是要除掉你!”鬼仙语气平缓的说完,突然眉头一皱,身影顷刻消失在原地,而流渐古臣面色大惊,闪身便是要逃,然而当流渐古臣再次出现的刹那,鬼仙竟是凭空现身,一把掐住流渐古臣的脖子,未等流渐古臣多说一个字,鬼仙略一用力,便是将其脑袋扭断。顷刻间,一缕黑气冒出,被鬼仙一把抓住。“还想借尸还魂?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罢,鬼仙用力一捏,只见他指缝见白光流转,那股黑气顷刻被化为乌有! 看到这一幕,我怔怔的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合拢。没想到流渐古臣这么厉害的一个角色,竟然在鬼仙的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轻易的便被诛灭了……不是有句俗话叫祸害遗千年吗?原以为流渐古臣又能侥幸逃走,可在鬼仙的面前,他却是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我第一次见到鬼仙的修为,竟然恐怖到这种地步! 虽说是五仙之末,却依然不是人鬼两道所能抗衡的啊! 回过头,鬼仙看了看还在九天雷祖的法衣下挣扎的死灵之主,不禁皱了皱眉头:“猴子,你师父一向喜欢托大,其实他本应该早点解决这些麻烦,可他最终都是因为心软而放过这些败类,现在你们的麻烦已经解除了,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说罢,鬼仙身影一闪,消失无踪。 “鬼仙前辈,可这死灵之主不是还没……”未等我说完,却已经不见了鬼仙的踪迹。无奈之下,我一把抓起师父的雷池宝剑,纵身飞掠到死灵之主的跟前,此刻,九天雷祖的法衣所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芒,已经彻底的将其禁锢在其中,无论他如何挣扎,依旧不能逃出生天。我挥剑怒道:“死灵之主,你已恶贯满盈,受死吧!” “道长饶命,饶命啊!” 随着死灵之主的求饶声不断喊出,我凌空挥剑,一剑刺进死灵之主的心窝。顷刻间,雷池宝剑拔出,法衣轰然将其笼罩在内,一股股黑烟冒出,死灵之主消失于无形……拿起法衣找了找,直到确定死灵之主真的烟消云散,我方才深深的呼出一口大气。继而,我转身来到师父的跟前,用力把师父背了起来,四下里环顾,我飞快的向着玄城的大门飞奔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猛地睁开双眼,却是用力的吸了几口大气,四下里看了看,果然回到了现实世界。 眼前的血池再次干涸,而玄城……我记得背着师父出了玄城的大门,便是一路向着去时的方向跑回来,跑着跑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我此刻睁开双眼为止,我都不明白怎么回来的。想到此,我赶忙看向对面的师父,而此时,师父依旧双目微闭,盘膝坐在血池的对面。看到师父仍旧没有复苏的迹象,我不禁大惊失色,不是说把师父带回来师父就没事了吗?怎么我都醒了而师父却还未醒? 我急忙起身跑到师父的跟前,刚想伸手摸了摸师父的额头,竟然冰冷之极! 心头一震,我暗道不好,难不成师父的魂魄并未归体?这可怎么办啊? “小道士,你们回来了?玄城一行,结果如何?”陡然间,那胖老头儿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脸笑眯眯的向我问道。但见师父依旧盘膝而坐,胖老头儿不禁皱了皱眉头:“小道士,你……你师父怎么了?他怎么还没醒啊?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啊?” “怎么可能出意外?你不要乌鸦嘴!”我瞪了胖老头儿一眼,转而佯装镇定的解释道:“我师父没有和我一道回来,乃是有一点事情耽搁,他,他马上就会醒来!而且,死灵之主已经被灭,死灵之地,再无主宰!你们可以魂归地府了!别忘了,这可是你们的承诺!” “哦?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师父迟迟不回来?”胖老头儿的脸色陡然转冷,深深的打量了师父一眼,继而狐疑的盯着我,问道:“小道士,你莫要蒙我,你师父……不会是回不来了吧?难道是和死灵之主同归于尽了?若是如此,那我和你师父之间的约定……恐怕也要掂量掂量才能兑现了啊!毕竟,我又没和你定约,也没有必要和你守约,如果死灵之主真的死了,我们便再无后顾之忧,阴阳两界,任我纵横,哈哈哈!” “你,你想食言?!”我微微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盯着这个胖老头儿,敢情师父之前的担忧并没有错,这个胖老头儿果然不是什么好鸟,说食言就食言。鬼邪之流,竟是如此的狡猾啊!“早知如此,真应该让师父和你签下血契,若是你食言,必遭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可实际是,你师父并未与我签下血契。而且就算签了血契,你师父不在了,血契也会自动消失,无凭无据的事情,我如何答应你?”胖老头儿甩了甩手。转而佯装无奈的说道:“再者说,就凭你的道行,我也不需要怕你,你奈何不了我,而我们以后,便可以在阳世间永世存活下去,只要有鲜血为食,我们便会不老不死,想想都觉得妙不可言啊!这一切,多亏你师父能够把死灵之主铲除,为我们解决了后顾之忧!” “纵然死灵之主有些气候,终究还是被我诛灭,何况你这等不入流的鬼邪,也敢叫嚣不成?”忽然间,师父毫无征兆的睁开双眼,静静的盯着胖老头儿,直把胖老头儿吓得浑身一颤,急急的后退了几大步。“洞外有泰山石敢当镇守,就算我不出手,你离不开此地,何况,我若出手,你这只活尸鬼,连魂归地府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道长!道长饶命啊!我我,我刚才只是和小道长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啊!”胖老头儿顿时跪倒下来,哭丧着脸急急的解释起来。 第六十章送鬼入地 “开玩笑?”师父冷声喝道。“若非我此刻醒转,恐怕我的小徒弟即将被你所害,其实我早已看出你贼心不死,能够让你逃出玄城来到人间作恶,想来你便不是什么善茬。故而我留了一手,把小徒一起带到玄城去,不让你有下手的机会。现在你本该有魂归地府的机会,可是你恶心顿生,意欲杀害我的小徒,继续留在人间为恶,我岂能容你?!” 师父缓缓站起身,伸手抓起雷池宝剑,瞬间拔剑,凌空劈了过去! “道长饶命啊!”胖老头儿吓得浑身瘫软,伏地求饶。就在师父的剑尖眼看着便要点在胖老头儿的头顶,胖老头儿再次大喊一声:“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师父忽然停了下来,冷声怒道:“你可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 胖老头儿再次叩拜求饶。“我愿前往地府,就算是被地府杀剐,上刀山下油锅,只要能够洗清无比深重的罪孽,我都愿意领受!只求道长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可若是道长一剑劈下,我便是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没有了……呜呜呜……”说着说着,胖老头儿竟是失声痛哭起来,哭声悲切感人,活像是一个痛改前非、弃恶从善的顿悟之人! 此时,那余冠生和翠翠缓缓现身而出,同样跪在胖老头儿的身旁,余冠生急急的解释道:“我们的确有留恋人间的妄想执着,可是我们也意识到这是不可能实现的,现在我们愿意痛改前非,愿意弃恶从善,还望道长手下留情,再给我们一个机会吧!道长,求求你了!”说完,三人不停的磕头求饶,生怕师父手中的雷池宝剑再度落下去。 师父静静的看着这三只活尸鬼,许久后,突然挥剑猛刺向地面,口中急急念道:“逆吾着死,敢有冲当,刀插地府,由我真阳,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但见三只活尸鬼顷刻化为一缕缕黑气,缓缓旋绕着雷池宝剑,顷刻间没入地下,消失不见了。看到这里,我愕然愣了愣:“师父,他们去了哪里?” “地府!” 师父直截了当的回了两个字。“凡法者以至阳制至阴,皆有入地之大威神力,大阴盛者,阳即衰灭。然大阳盛者,则置斯于地府!此法虽看似简单,却是对施法者的修为要求很高,若是修为太低,则阳不敌阴,而施法者必死无疑!所以你日后要量力而为,切不可随便使用此等秘术,知道吗?”说完,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师父。” 收起雷池宝剑,师父错愕的向我问道:“猴子,我们是如何回来的?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这个……师父,是这样的,当时你和流渐古臣斗法,已经是难分难解,但我和玄阴童子的对打中,让你无意间分了神,故而流渐古臣偷袭了你。你昏迷不醒,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拿起雷池宝剑便和那流渐古臣拼了,结果,竟然误打误撞的把流渐古臣给灭掉了……”我实在不想抢鬼仙前辈的功劳,其实流渐古臣是鬼仙前辈所灭,只可惜,我不敢告诉师父我身上有着一枚灵冥宝玉,而灵冥宝玉之中,又藏着一个鬼仙。故而,我只能灵机一动,把这个功劳暂时吞下了。 “你居然灭掉了流渐古臣?”师父不可思议的望着我,随即却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很好,不愧是我李正功的徒弟,能够在关键时刻,铲除这种败类,也是道门之幸事!呵呵!” 难得师父展颜一笑,我心里却是没由来的一阵酸涩,如果让师父知道这份功劳的主人并不是我,不知道师父会不会骂死我……可事到眼前,我就算想改口,也是不可能的了。 旋即,师父又向我问道:“对了,那死灵之主呢?” “哦,死灵之主就太弱了,他本来就快要死在师父的剑下,后来又被九天雷祖的法衣所压制,我除掉了流渐古臣,顺带着把他也结果了!”说起死灵之主,我倒是不含糊,毕竟死灵之主的死,的确是出自我手。所以说起来我也能够理直气壮一些。“对了师父,当时你深陷昏迷,我不得不把你背回来,而现在那玄城之中已经乱成一团,没有了死灵之主,就像是一个炸开的锅,恐怕还需要师父出手一次,把里面的死灵全部送到地府去才行啊!” “这件事,我稍后再入一次玄城,便能解决掉。不过这次我们虽然解决了麻烦,可也得罪了玄阴派……恐怕日后的玄阴派,难免要和我们茅山派为敌!”师父说完,缓缓摇了摇头。“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玄阴派能够出这种败类,与死灵之主勾结,纵然是诛灭了他,也是在匡扶正道,没有什么可担忧的,日后若是玄阴派再找上门来,我们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对,这些旁门左道,若是还在作恶,我们见一次铲除一次!”我咬了咬牙,想到被鬼仙前辈诛灭的流渐古臣,真叫一个痛快,世间总算少了一个祸害!俗话说惩恶锄奸,能够惩处一恶,而保众生平安,乃是天道所趋,理当如此。“师父,我们先回到村里休息休息,然后再进入玄城解决余下的事情吧?” “不行,玄城的那些个死灵,若不尽快送到地府去,恐怕早晚会再出现一个死灵之主,到时会更加难办,你先回到村里向村民们报个平安,为师稍作歇息,便再入玄城!”师父当即向我吩咐道。“还有,让村长命人把村口的石台拆掉,并把山洞外面的泰山石敢当搬到村口去,只要镇住村口,日后的落驾村,将再也不会有鬼邪随随便便的落驾到此!” “是!” 我恭敬的回了一句,转身便走。可刚走两步,忍不住回头确认了一声:“师父,你确定你没事?”想起在玄城之中,师父被流渐古臣刺中了一剑的一幕,我仍旧心有余悸! “为师没事!”师父淡然一笑。“无论前番发生过什么,都只是魂体受到了伤害,我现在魂魄归体,那些虚幻的伤早已不治而愈。只要恢复些元气,便可安然无恙了。你去吧……”说完,师父缓缓摆了摆手。 我应承了一声,转身便走。 村长家,我盯着满怀期待的村民们看了半天,最终咧嘴一笑:“大伙儿不必再担心,日后你们村子不会再有阴间归来的诡异之事了。只因那连接阴阳的出入口,已经被我师父找到,并将其封死,那些从阴间归来的人,也已经都被师父送回地府。你们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 “猴子,你,你说得都是真的?”村长惊喜的又问了一声。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们村口需要做出一番改善……” “我们这两天都已经做好了,那个石台已经被拆掉,而且,我们落驾村也不再叫落驾村,叫天佑村!”村长开心的笑说。“都是老天爷保佑,才让我们村里迎来了你和你师父,是老天爷把你们带到我们村子里的,我们感念上天的庇佑,故而日后村子的名字,就叫天佑村了,哈哈!” 随即,我让村长命人把泰山石敢当搬到了村口,镇守四方,则天佑村将百邪不侵! 一切似乎风平浪静,而我,却是默默的来到了余泉水的家中。当余泉水看到我回来,霍地站起身迎到我跟前,开口第一句便是:“猴子,我闺女翠翠她……她怎么样了?” “余大叔,你放心,翠翠已经去了她该去的地方,她还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乖巧的闺女,她永远都活在你的心里,不是吗?”我内心无比酸涩的笑了笑。 “是啊……她,她永远都活在我的心里……”说到此,余泉水的眼眶再度红润,声音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我现在想起来,都非常的恨我自己,她回来的那段日子里,我为什么不把她留在身边,哪怕多留一天,也能多看她一天,多照顾她一天……可惜,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唉!是我对不起她,人都回来了,居然还被我狠心的往外赶!” “余大叔,你不必过于伤心自责,其实你没有做错,错的只是这场本不该出现的事件,即便她真的回来了,你也是为了她的安全,不想让村民们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她会明白的,总有一天会明白……”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余泉水,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他的心不被伤痛所占据。 同样的,烙子叔家,依然活在重新拥有和重新失去的痛苦阴霾之中。我不知道怎样安慰这些活着的人,他们是那么渴望亲人回来,哪怕是变成了活尸鬼,他们也没有嫌弃,而只是想多留他们在阳世间呆一会儿,哪怕是一刻,哪怕是一分……但我觉得,他们总有一天会释然,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当坚强起来! 第六十一章铁口直断 师父一人回到了死灵之地,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或许里面的死灵尽皆被师父送入地府,但师父回来以后,便是在村长家一连睡了七天,每天傍晚起床吃一顿饭。而且每天的饭都是送进房间,七天内没有迈出房门一步,直到第八天的早上,师父如同没事儿人一样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被我追问死灵之地的事情,师父却也不再提起,仅仅告诉我死灵之地不复存在了。 “今后此地不会再有阴间归来之人,那血池通道已经被我彻底封印!”村长的堂屋内,师父郑重的向村民们说道。“你们可以安心了,其实那些死去的人之所以能够凝化出活人的模样,倒也与那笼罩在外面的结界有关,两年前血池通道打开之后,其中的阴邪血气便弥漫出来,将整个落驾村环绕在其中。也正是那个时候,你们这些村民,已经身处在结界之内,只不过你们常年不曾到外界去,故而并没有发现结界的存在。在结界之内,一切不可能的事情,将会变成可能,那些本已死去的人,好像又活了过来,其实不然!” “结界?那我们一直都身处在瓮中?”村长似乎不太理解结界是什么意思,倒是把结界想象成了装鳖的瓮坛,但细想之下,却也有着几分相近的意味。 师父微笑着摇头:“不管怎么说,此事已了,而外面的结界也不复存在了。外界的阳气周流到此,将会使得此地再度焕发生机!” “这次多亏了李道长,我们天佑村才能转危为安,真不知道该如何答谢李道长才好啊!”村长以及众多村民们,纷纷感慨万千,且不停的说着感激之言。“李道长,我看你前几日甚是疲惫,想来是为了解决我们村子里的事情而造成的,不如多住个一年半载,让我们全村人都能供养道长,再不然,李道长干脆就住在我们村子,我们村里人集资为李道长修庙,助李道长修行!” “呵呵!”师父看着村民们连连点头的随声附和着,便是向村长摇了摇头。“村长和村民们的心意,我已领下,但我和小徒游历天下,乃是有重任在身,不能继续叨扰下去。而且,我现在已经没事,所以,我想今天就动身离开你们村子!” “啊?今天就要走?可是……” “村长,不要可是了,我师父的脾气我最了解,他要走,谁劝都不行。再者说,我们在这里也耽搁了很多时间,也是时候离开了。”我笑着向村长打趣道。“你们村子也算是人杰地灵,而且远离世俗的尘嚣,简直就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只可惜,我们行脚道人没有安顿下来的命,村长,我要和师父走了!” “猴子,你们这,你们这……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既然你们执意要走,就让我们大伙儿送送你们吧!”村长着急的想要挽留,但最终也只能放弃念头。 村口,眼看着村民们捧着大大小小的筐子,里面有白面馒头,也有鸡蛋、熟肉、红薯、土豆等等,但凡能够带到路上当干粮的东西,都被村民们拿了出来。看着他们期待的眼神,我心里一阵阵发暖,更是难掩一抹酸涩,他们是朴实的山里人,此刻,把所有的真诚都拿了出来,难免让人深深的感动啊! 无奈之下,在村民们极力的相赠中,以及强拉硬塞下,我和师父背了四五个包袱的干粮,才算告别了村民们。 离开了村子,往西南方向走了约莫七八里路,竟是看到余泉水在不远处等候,见到我们,二话没说,低着头念叨一句“我在前面给你们带路,把你们带出山!”说完,便是一个人低着头走在前面,不再和我们多说一句话。 我倒是很想好好的和余泉水说说话道个别,可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孤寂的背影,尽显一抹悲凉,不禁把话又憋了回来。不如随了他的心愿,让他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使命,至此后,便心无挂碍……一连走了五十多里山路,余泉水总算把我们带出了这片深山老林。只是在出山的路口前,余泉水依旧低着头,似乎很想说点什么。 “余大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看在眼里,心里不免着急。 余泉水执拗了半天,才算颤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修道的人都很有本事,听说还能去地府,如果,如果你们有一天去了地府,如果……如果偶遇到我闺女翠翠……请你们转告她,我,我从来没想过要把她赶出家门,她永远都是我的好闺女……”话说到一半,余泉水已经是泣不成声,而说到最后,余泉水头也不回的回去了。 就在余泉水的背影即将远去时,我大声的说道:“余大叔,你放心,如果有那一天,我们一定会帮你转告的!而且翠翠也一定会明白你的苦心,你要保重啊!”话说完,我眼眶微微红润,或许世上最为感动人心的,不是什么山盟海誓,也不是什么海枯石烂,而是最为纯粹、最为简单,更是最难以割舍的亲情! 回过头,我挥袖抹了一把眼泪,跟随着师父迈步而去。 十三天后,我和师父踏进了川地。 川地从古至今,一直都是富庶之地,尤其是在古代,乃兵家必争之山河。而我和师父路经的第一个镇,大庆镇,就是一个带着深深的传统古蕴,这里的建筑大多还保留着古时的风貌,街道两旁,尽皆是青砖琉璃瓦的统一结构,包括那些店铺商号门前挂的幌子,也颇具考究。而且此地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再加上风景秀丽,山河如画,实在是让人流连忘返! 距离峨眉山,还有几百里路,兴许再有个几天的路程便能赶到。而前面十几天的时间,由于那天佑村的村民们赠送了一大堆的干粮,一路上,师父愣是没让停下来歇息,饿了就吃点干粮,渴了就喝点山泉水,一口气给赶到了这里。我现在都有点后悔接受那么多的馈赠,不然我在路上兴许还能歇息个几次。 说也巧合,在镇上竟是遇到了师父的一个熟人。此人名叫杨天禄,与其说师父和杨天禄熟识,倒不如说是杨天禄一直记着师父。八年前师父在东北一带寄魂时,遇到当时的杨天禄去东北收山货,那次差点要了杨天禄的命,因为寒症发作,而引发一场恶疾,幸得师父悉心调药,将杨天禄的命给救了回来。从那以后,杨天禄感念师父的救命大恩,便入了药材行当,遍寻名药,低价销售,普济苍生。 这改了行,做了药材生意,一做就做了八年之久,说也奇怪,杨天禄自此便把生意越做越大,名声也传遍了大江南北,俨然成了独占鳌头的药材行老字号。 此次遇到师父,杨天禄死缠烂打的把师父迎请到了他的药材行,并对师父千恩万谢。师父与杨天禄倒也投缘,一时兴起,却是在杨天禄的药行内做起了施医赠药的买卖,一连三五天,师父几乎和杨天禄形影不离,并把一身精湛的医术,对杨天禄倾囊相授。 他们整天腻歪在一起,一个传授医术,一个虚心受教,我则是成了无所事事的闲人。 或许是杨天禄见我实在闷得慌,直到第九天,才吐露邀请之言,邀请我和师父在当天药行关门时,到他家中叙旧。说到这个事情,我也觉得奇怪,连续好几天,都让师父住在他的药行内,绝口不提让师父去他家里作客,如果杨天禄真的感激师父,便不会让师父整天在满是药味儿的库房内歇息了。想到此,我不禁起了好奇之心,倒是要看看杨天禄的家宅是如何难进! 按理说这种邀请,师父一向都是拒绝的,师父喜欢清静,并不喜欢热闹。可当杨天禄开口之后,师父竟然直接点头答应了。这一点,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算算还有点时间,我便是闲庭信步的走到大街上溜达起来,这几天我除了逛大街,也没有别的什么爱好。几乎大庆镇的每一条街道,我尽皆都走了一遍。不过,还有南街没去过,除了有点远之外,商号也不多,人自然也很少。 刚来到南街上,冷不丁的看到一个不算是同行的同行,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多以术数为主,与道门并无什么瓜葛,乃民间五术山、医、命、相、卜的源流分支。但他们若是修习得好,倒也是为世人指点迷津,排忧解难,说不是同行,又有点同行的意思,但说是同行,又绝非道门中人。故而道士之外,还有术士、方士,就是指这一类。 不过,我听师父说过,世上高人辈出,尽管这些方术之流,也不乏高人隐藏在其中。他们专攻一门,或卜卦或算命,皆精妙难测。只是这样的高人不多,冒充者遍地都是,以至于连同道门的名声,也被这些江湖术士连带着毁掉,世人误以为术士便是道士,殊不知其中的差别甚大。而眼前这个算命先生,年约六十出头,头发花白,胡须很长,面容枯瘦,脸上尽是褶皱的纹线。而且笑起来,牙齿都尽是跑风漏气,一身的衣衫很是破旧,但神色却是格外的清奇,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铁口直断,一卦千金!” 只见这算命的老先生悬挂的幌子上,用毛笔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而此时,算命老先生却并非端坐在太师椅上,更不是手摇白羽扇,而是……正死缠烂打的拽着一个卖菜小哥的衣襟,死活都要给人家算一卦…… 第六十二章一卦千金 “老大爷,你别老是拽着我不放手行不行?我还得去集市上卖菜呢!”青年小伙子挑着菜篮子拼命的向前冲,而后面算命的老先生则撅着屁股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襟不丢。“老大爷,我都和你说了我不算卦不算卦,你能不能放手?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今天如果不把菜卖出去连饭都没得吃,更没钱付给你卦金不是?” 青年小伙子一脸无奈的挣扎着,可算命老先生则说什么也不松手,嘴里嘟嘟囔囔的嚷嚷说:“小伙子小伙子,你就算一卦吧,我观你印堂发黑,身中暗藏灾煞之气,想来你不日便有血光之灾,若是不尽快化解,你很快就会出大事的啊!来来来,算一卦算一卦,卦金可以商量的嘛!但是你这一卦若是不算,保准你会后悔的哟!” “老大爷,我身上没钱,你就别缠着我了,还是给别人算吧,算我求你了!”青年小伙子一身朴素的气质,面容清秀,很是干净。而且这算命的老先生缠了他这么久,他愣是没有生气发火,倒也是难得,是个实在人。 “这一卦你是非算不可非算不可啊!” “我不算卦真的没钱算卦!” “钱可以少点,但是卦还是要算的!” “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你还是找有钱人算吧,我真的不想算也没钱算!”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着,最终青年小伙子愣是被骨瘦如柴的算命老先生给拽到了卦摊前的板凳上坐下。此刻,青年小伙子苦着脸,一脸哀求的神色说道:“老大爷,你想算就赶紧算吧,最多我待会儿卖了菜再给你卦金,但是我现在等着去摆摊,您老人家赶紧给看看,看完我就走!” “好了好了,你既已坐下,就安心的听我给你算算便是!”算命老先生笑眯眯的安抚了一下青年小伙子,随即单手托着青年小伙子的下巴,另一只手按住青年小伙子的头顶,并用力把青年小伙子的头往上仰了仰,看了半天,又掰开青年小伙子的眼皮瞅了瞅,最终摇头叹息道:“世人算卦求富贵,唯独你不贪此类,虽然心善厚道人,却也灾至运道背!” 说着,算命老先生伸出手掐指算了算,继而不停的抚摸着自己的白胡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摇头说道:“小伙子,不是我夸海口,我张铁嘴给人算了大半辈子的卦,皆是算无遗漏。而你嘛……你两日内便会有血光之灾,而且财漏八分,进二去八,赚钱不如守钱,你就是赚了钱,也没命花,还是早早的回家去。若是不能避免,必会有性命之忧,你可要小心些才是啊!” “什么张铁嘴?我看你这老头儿就是个骗子,我今天刚来到集市上,还没做生意呢,你就咒我有命赚钱没命话,我呸呸呸!”青年小伙子顿时气呼呼的站起身,再次挑起了挑子,边走边嚷嚷:“我今天就让你看看,就不信赚不到钱,若是赚了钱,我忍着一天不花,我倒要看看这赚来的钱能不能保得住!” “那我就和你打个赌,如果你今天赚三块,必赔六块,如果天黑之时手里还能剩一毛钱,就算我张铁嘴算得不准,你随时便能来砸了我的招牌!”张铁嘴冲着青年小伙子的背影大声的咧咧道。“我还就不信了,你个臭小子能赚到钱才怪!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直到那青年小伙子远远走开,算命的老先生张铁嘴方才回过头来,继续悠闲自得的坐在那里。但不多时,又有一人经过卦摊,老先生连忙笑呵呵的打招呼:“这位大兄弟,你印堂发黑,眉中带赤,小心犯赤口白舌之祸,且暗藏血光之灾哟!不如坐下来让我给你排排生辰,算算八字,再好好的给你化解化解,保证让你名利两得,要什么有什么!”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但见那人离去,我缓步来到卦摊前,迎面看到算命的老先生,哪知老先生刚看到我,刚欲笑眯眯的迎上来,可仔细看了看我后,却是瞬间换作一脸失望,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的坐回了原位。 “哎哎,老先生,你看到别人都笑脸迎人,为什么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来到你的卦摊前,你却视若无睹啊?”我拉开板凳坐下,笑呵呵的问道。 算命老先生却是连忙歪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我,一脸鄙视的说道:“我说今天怎么没有生意,敢情是有个穷道士来了,真是晦气啊……” “嘿!我说老先生,你这怎么说话呢?咱们这好歹八竿子还能打得着,用不着这么贬低我们修道之人吧?再说了,我又没穿道袍,你怎么知道我是修道的?”我错愕的看了看这个算命的老先生,他刚刚仅仅看了我一眼,便是认出了我的身份。“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是个穷道士而不是有钱的道士呢?” “呵!你有钱?你若是能有钱,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 算命老先生随手拿起一把旧折扇,用力的扇了起来。“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三停如一五岳供朝,此乃极富极贵之相,但是看你那寒酸窘迫的模样,再配合这种大富大贵的面相,若非是有大志而不得伸展的大人物,便是出家的道士!出家的道士一个个都是皇帝的身子乞丐的命,你们是要修行成仙的,人间的富贵自然是看不上眼,所以受穷也好,享用富贵也罢,都非常人能够理解。我虽然是半个道士,可我也是个摆摊做生意的人,官府和僧道是做生意的大忌,沾上就没什么财路,小道修,你你,你还是赶紧走吧,别妨碍我做生意,今天还没开张呢!” 我几乎被这个算命的老先生一席话给说蒙圈了,他不过是看了我一眼而已,居然一股脑的说了一大堆。最后却是把做生意的和僧道撇开这种歪理也搬上来了,简直是,简直是让人无言以对。 不过,我心里却是对这个算命的老先生生出一丝丝的敬畏,他确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若非如此,不可能一眼识破我是个道士。 “既然你是半个道士,怎么能赶同行啊?这算哪门子道理?”我偏偏就不走了,饶有兴致的又说道:“我说张……张铁嘴是吧?你这名字一听就是高人嘛!你倒是和我说说,怎么你见什么人都说人家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啊?你这是蒙人的知道不?” “我说小道修啊,你可不能拆我的台啊!”张铁嘴顿时急了。“我混口饭吃容易吗我?你们倒是好,受十方供养,就算不出山,也会有十方善信把供养送到你们跟前助你们修道,可我呢?谁管我的死活啊?我一天不摆摊可不就得饿死?招揽生意当然要吸引人家的注意了,再者说,我说人家印堂发黑有什么错?刚才那个卖菜的小伙子明明就是印堂发黑一脸的晦气,我敢打赌,他三天内必出大事,而且性命攸关咧……” 说到最后一句,张铁嘴压低了声音,说完,冲我嘿嘿一笑。 “我说,人家倒霉你怎么还笑起来了?你到底是什么心态?”我皱了皱眉头,一脸鄙视的盯着张铁嘴。 哪知张铁嘴先是冲我眨了眨眼睛,继而又说道:“因为他的事情,只有你才能帮他解决,你可是降妖伏魔的道士,这些事情你拿手,我可就不行了,最多能帮人指条明路,让世人在苦海之中,找到一丝慰籍罢了!”说完,张铁嘴又是一声苦笑,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我了,自顾自的摇曳着自己的那把旧折扇。 “你的意思是……那个卖菜的小哥身上,有妖邪之气?”我睁大双眼。 “你是道士,怎么这样的问题,你不是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吗?”张铁嘴苦笑着反问。“刚才那人你也看到了,他身上有没有邪气,难道你没看出来?” “我我,我道行太浅,看不出来,而且我又没开天眼,哪能看得清楚?”我伸手抓了抓额头,不好意思的笑说。“而且,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难道你开了天眼?” “什么天眼?我哪有天眼!”张铁嘴当即甩了甩袖子。“我自有我自己的办法探明,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相术中,有一种望气之术吗?” “望气术?我好像在道书之中看到过,所谓望气,就是观山岳之岚气,以定吉凶祸福,而人身亦有此气,与周天之气遥相呼应。所以若能习得此术,一个人是福是祸,便能一眼洞穿!”我再次打量了张铁嘴一眼,且感叹道:“没看出来,你连这个也会?” “呵呵!我会的东西多了去了,但就是不会降妖伏魔。你若是想要济世救人,就赶紧去吧,免得他一命呜呼,到那时,就是神仙下凡,恐怕也束手无策喽!”张铁嘴说着,继而又嘿嘿笑道:“你这个穷道士找上他,他的生意恐怕也黄了,我和那小子的打赌,看来是稳赢不输啊,哈哈哈……” “额!弄了半天,你倒是还在算计着打赌这事儿呢?”我没好气的撇了张铁嘴一眼,随即说道:“那我就让你看看,他从现在开始,非但能赚到钱,还能赚很多钱,否极泰来,好运连连!” “好,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就以三天为限,如果你赢了,我就输给你一顿酒席,你若是输了,同样也输我一顿酒席,如何?”张铁嘴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张铁嘴一生只对得起一件事,那便是我的招牌,铁口直断,一卦千金!” 第六十三章卖菜郎 “三天内,若是那个卖菜郎能够从一穷二白变成家有盈余,你可就算是输了!”我嘿嘿笑了笑。“张老先生,我们不许耍赖哦?” “哈哈哈!我还等着你请我吃酒席呢,怎么会耍赖?”张铁嘴朗声大笑起来。“对了,光顾着打赌,说到正题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按理说我乃术门中人,而你是道门中人,不应该多问。可我们已有赌约在先,好歹也应当认识认识,呵呵!”说着,张铁嘴客气的抱拳行了一礼。我赶忙也抱拳回礼,无论如何,张铁嘴都是老者,应该我先敬礼的。 “我叫方侯,小名猴子,跟随我师父李正功云游四方,路过此地,偶遇一故人,所以耽搁了些时日。”我随口自报了家门。“张老先生,这几天我是要玩没得玩,整天闷着没事干,我师父则在他好友的药铺内给人诊病,我觉得无趣便出来溜达,幸亏有这么一桩子好玩的赌约给我碰到了,咱们就好好玩玩,呵呵!” “猴子,治病救人,乃是道门的功德善事,你理应跟随你师父行医救人,怎可贪恋玩笑?”张铁嘴竟然语重心长的教育了我两句,但随即又笑呵呵的说道:“既然你想和我赌下去,我便也提醒你,那个卖菜郎的事情,恐怕你是无能为力的。但实物绝对,若是你真能帮助他在三天内咸鱼翻身,我张铁嘴甘愿输你一顿上好的酒席!” “一言既出!”我当即郑重的点了点头。 “驷马难追!”张铁嘴伸出手掌,与我击掌为凭! 说完,我大摇大摆的向着菜市场走了过去。而身后方,张铁嘴则隔老远向我吆喝一声:“猴子,我就住在镇东旧祠堂内,如果你赢了,不妨到那里寻我!”闻言,我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只听到张铁嘴传来一道朗声大笑。 不多时,我果然在菜市场外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见到了那个卖菜郎。这个角落几乎被左右的几个大地摊给完全挡住了,根本没几个人能注意到他这么点菜摊,而且他的菜也就是几个萝卜,还有两颗白菜。反观别人的,尽皆是花样俱全,各种各样的菜都有一点,且不说好不好卖,看起来都十分的养眼。 对比之下,这个卖菜郎没有什么生意,也在情理之中了。 卖菜郎看年龄约莫二十左右,虽然长得还算干净秀气,但气色却是十分的不好,神色间,难掩一抹憔悴。而且黑眼圈若隐若现,倒像是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觉一样,给人的感觉像是二十六七岁的模样。 “这个角落没什么人路过,你怎么不摆到显眼的地方去?”我微笑着走上跟前,向青年卖菜郎问道。 “这位大哥,你要菜吗?我这都是刚从菜园子刨出来的,新鲜着呢,而且价格便宜,萝卜一毛五,白菜三毛钱一颗,怎么样,来点萝卜白菜吧大哥?”卖菜郎竟然抓住我的手臂便急不可耐的向我推销起了萝卜白菜。我顿时想要挣脱,可却是被他死死的拽住,生怕我跑了一样。“大哥,这菜很新鲜的,还是买点吧!” “看你这么着急的想要把菜全部卖掉,难道你很缺钱?”我佯装好奇的问道。 “嗯,刚才我遇到一个算命的老头儿,非说我今天赚一毛就得赔三毛,反正不但无进账还得亏个底朝天,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今天我非得把菜全部卖出去,让那个算命的老头儿看看,他算的不准!”卖菜郎气呼呼的说道。 “呵呵!我刚才也遇到了那个算命的老头儿,他也和我说,说你最近在走背运,不过我不相信!”我笑着说道。“只要一个人能够勤劳自助,必有天助之。所谓天道酬勤,也是在告诉世人,运势并不一定是一成不变,只要勤奋努力,通过后天的补救,还是能够扭转逆境的!故而,我想助你一臂之力,帮你在三天内,咸鱼翻身,赚到钱!” “额!” 哪知这卖菜郎听了我的话,却是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半天后,才呆呆的问道:“大哥,你,你不是来买菜的啊?”见我点头,卖菜郎不禁失望透顶的叹了一口气,缓缓松开我的手臂,嘟嘟囔囔的又说“还以为我走运,遇到个买菜的,结果却是个唠闲嗑的,唉!这位大哥,除非你能帮我买下这堆菜,否则你无论如何都帮不了我的,谢谢你的好意,我陈生心领了,您走吧……” “陈生?你叫陈生?”我眼睛一亮。 “大哥你认识我?”陈生忙睁大双眼,好奇的盯着我。 “不认识。”我立时摇头。 陈生当即又失望的垂下脑袋。 我笑着又说道:“不要灰心嘛,我虽然不买你的菜,可我可以帮你让别人买你的菜不是?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不就是卖个菜嘛!”我左右看了一眼别的摊位,人家的摊位上都是络绎不绝的客人不断光顾,而我们这边,简直就是鸟不拉屎的破角落,再加上陈生本来就没几样普通的菜,根本吸引不了人。 “大哥好像不是本地人吧?怎么称呼?”陈生一脸苦闷的向我闲聊起来。 “我叫猴子,是外乡来的行脚道人,暂时还没有地方住宿歇脚,不知道你家……有没有地方让我借宿一晚的?”我眨巴着眼睛,笑呵呵的问道。 “额!敢情我卖了半天菜没卖出来,却又招来一个投宿的道士……我陈生可真是……唉,猴子兄弟,我也不是不想请你到我家去做客,只是我家里一穷二白,如果我今天卖不出去菜,便没有钱买米,没有米下锅,就只能啃窝窝头了……”陈生长吁短叹的摇着头。 “卖菜喽!新鲜出土的萝卜白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喽!” 不等陈生的话说完,我顿时扯着嗓子向大街上走着的行人吆喝起来,直把陈生臊得满脸通红,似乎他天天卖菜,还没敢这么扯着嗓子吆喝过。我却也懒得理会他,自顾自的大声吆喝起来:“各位街坊邻居,大爷大婶儿们,你们瞧一瞧看一看!新鲜出土水灵灵的大萝卜,脆生生的大白菜喽!!” 还别说,我这么一吆喝,还真给吸引来了五六个买菜的,俗话说生意是什么,生意就是三句嚷嚷两句哈哈。然而,当陈生激动的卖出去两个萝卜后,但见左右几个卖菜的摊位老板,竟然都扯着嗓子叫嚷起来,而且叫嚷的声音比我还要大几倍,直接把我的声音掩盖下去……我呆呆的看着那些个大摊贩又把我吆喝走,不禁急得想要冲出去把人再拽回来,可我知道这招是行不通的。 渐渐的,整条卖菜的大街尽皆是叫喊的声音,像是都被传染了一样,一时间,吵杂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嚷嚷得我的头都要炸了。回过头,和陈生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最终只得无奈的蹲坐在地上,无力的继续吆喝着……“卖菜喽!” 可是一想到我和那个张铁嘴还有赌约在,弄不好我还真得请他吃一顿酒席,要知道这市面上一顿上好的酒席,少说也得五六十块,多的很可能上百块呢!这不是小数目,我如果不加把劲就惨了啊!想到此,我立时跳了起来,随手抓起一根木棍凌空挥舞出一套剑法,与此同时,我大声的喊道:“卖菜喽!一边买菜一边看正宗的道门剑法,大饱眼福啊!” 然而我正卖力的舞剑,而陈生却是单手遮眼,不停的往后缩着脑袋,气得我挥起木棍敲了他的头:“陈生你干什么呢?我正卖力的招揽生意,你看看你像个缩头乌龟,怎么也不吆喝吆喝?” “猴子,你你,你看看四周……他们都在看你呢……”陈生红着脸低着头,支支吾吾的示意我向四周看去。 我四下里扫了一眼,好家伙,满大街的人,无论是买菜的还是卖菜,尽皆睁大双眼盯着我们这边,猛一看,确是有些难为情。不过我好歹也是闯荡过江湖的人,见过的大场面也不在少数,很快便是适应下来。看着如此之多的人围观,我连忙收起木棍,抱拳行礼道:“还请诸位多多捧场,这萝卜白菜……” “呼呼啦啦”一阵儿过后,我惊愕的看着不少人在我跟前的地上扔了一堆钱,很多都是一分钱,还有几个一毛钱,拢共约有三五块钱之多,可是却没有人光顾陈生的菜摊……敢情,敢情大伙儿把我当成是一个走江湖卖艺的了,完全和宣传卖菜没有什么直接影响啊! “猴子,你太神了!就这么比划两下子,居然就赚了这么多钱啊!我就是把所有的菜卖完也卖不了这么多钱!”陈生连忙撅着屁股把那些钱一一捡起来,然后捧到我的跟前。“猴子,现在你有钱了,只需要拿出来两块钱,就能在这大庆镇开一晚上好的客房!” “啪!” 我一巴掌把陈生手中捧着的钱打落在地上,继而气呼呼的叫道:“我不是走江湖卖艺玩杂耍的!我的功夫和剑法是用来济世救人、匡扶正道的!而且我耍那一套剑法,为的是吸引人过来买你的菜,不是为了让他们施舍!你懂不懂?你很喜欢那些钱吗?” 陈生一脸惊惧的看着我,迟疑了半天后,却是重重点头:“嗯!” “那还不赶紧把钱都收起来,我们去买只烧鸡,再弄一壶酒!”我突然嘿嘿一笑,立时把身处恐惧之中的陈生拉了回来,陈生苦笑着连连拍着胸口,慌忙又把那些钱捡了起来。而我内心却是更加害怕,不停的环顾四周,所幸没有被师父看到,若是被师父看到我在这耍剑讨要施舍,不把我的一身功夫给废掉才怪! 第六十四章灵异奶奶 原以为买两只烧鸡后,还能再买壶酒,结果酒太贵买不起,只能多买一只烧鸡。我和陈生带着三只烧鸡,又买了三斤米,便匆匆收拾一下,一道回家去了。前往陈生家,或许是单纯的为了和那张铁嘴打赌,也或许是为了逃避杨天禄的枯燥药铺生活,我也说不清楚。一路上听陈生讲述,我才知道他家中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奶奶,自小没见过爷爷长什么样,在他没出生前爷爷就去世了,而在他几岁的时候,父母也因病去世。 俗话说穷人就怕病,一病要人命! 因为穷人生了病,没钱买药,若是普通的小病,兴许还能自己找点偏方什么的治治,亦或者硬撑过去。但若是棘手一点的病,便只能等死。陈生家里穷,而且穷到了一定的程度,可想而知,仅凭一个瞎眼的老奶奶,能把他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没饿死都算好的了。更不用想着富裕,富裕这俩字,在陈生的记忆里,压根不存在。 来到陈生家,我才知道陈生家是真穷,尽管院子收拾得是很干净,而且小菜园还打理得井井有条。但三间土坯房和茅草顶,依然说明了问题所在。正屋东边,还有两间灶屋,灶屋的外间是做饭的灶台,里面还有个隔间。陈生指着低矮之极的灶屋说道:“奶奶坚持住在灶屋里面,说是正屋是留着给我娶媳妇用的,她年纪大了,衣服太脏,怕把屋子弄脏,到时我就娶不到媳妇了……” “额!”我错愕的看了看正屋,倒是灶屋的扩大一圈后的模样,都是土坯房,只是正屋大了点而已。然而这样的房子,老奶奶都能不舍得住,坚持要留着给陈生当新家用,这实在是让人感慨万分。见过穷人,但却真是没有见过这么穷的人家,而且老奶奶对陈生这个大孙子的默默付出,也着实让人感动。“你家这灶屋如此低矮,而且整天在里面烧饭,若是炊烟跑到内屋去,老奶奶怎么受得了烟熏火燎啊?”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奶奶就是不听我的,我每次强行把她背到东屋去,她都用拐棍把我从头敲到脚,自己个又钻进灶屋的隔间去住,说什么都不听,唉!”陈生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娃娃回来啦?”正说着,灶屋内突然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着话,也在不停的咳嗽着。“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才半晌午吧?” 随之,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婆婆,约莫一米五左右的身高,简直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头发灰白,慈祥的脸上,满是皱纹。手里拄着拐棍,不停的在地上点来点去,一边探着路,一边摸索着走了出来,步履蹒跚,看似每一步都有跌倒的危险。老婆婆身着深蓝色的粗布衣,上面满是补丁,然而头发却是梳得十分精神,衣襟上还别着一条发灰色的手巾,似乎随时准备掏出来擦拭灰尘。 这是一位典型的受过传统美德洗礼的老婆婆,想来她年轻时,定然是一个德行和操守都十分高尚的贤惠女子。 然而老奶奶刚走出灶屋门,突然用力的嗅了嗅,却是抿嘴笑了起来:“娃娃,你带回来一个什么人啊?身上怎么这么香啊?”说着,老奶奶一边嗅着,一边摸索着来到我身前,继而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并在我身上闻了闻,才笑呵呵的又说“好有灵气的一个娃娃,你身上的香味儿可真好闻,呵呵!” “额!老奶奶,我,我身上没有香味儿啊!”我急忙抬起袖子闻了闻,并扭头看了看陈生。此刻陈生也回过头来闻了闻,却是和我同样的表情。“老奶奶,您闻错了,我身上倒是有一股汗酸味儿,哪有什么香味儿啊?呵呵!” 见我苦笑,陈生也跟着傻笑起来:“奶奶,你是不是闻着我们带回来的烧鸡了?我们带回来三只烧鸡呢,今天咱们要吃大餐喽!” “什么烧鸡?明明就是庙里的檀香味道,这个娃娃身上带着灵气,不是凡人身上才有的,你不懂……”老奶奶依依不舍的退开一步,转而却是向着陈生撅着嘴说道:“我说娃娃,你闻不见人家身上的味道,也闻不见你自己身上的味道啊?你闻闻你闻闻,你满身都是臭味儿,赶紧去找点桃树叶子回来泡泡,用叶子水洗个澡冲一冲身上的臭味儿,真是的!” 听到桃树叶时,我愕然一愣,再次认真的回味着老奶奶的话语,似乎她所说的每一句话,看似疯癫且无迹可寻,但仔细想来,却是暗藏玄机啊! 据说道士自从拜入道门以后,身上的三灾五难等诸多晦气尽皆退离,而且身带道香,受鬼神钦敬。难道这位老奶奶能够感知到我身上的道气?可我自己都还没有能力感知到,她一个眼睛看不到的老婆婆怎么就能知道呢?这,这个老婆婆很不简单啊……而且她居然还感知到陈生身上的晦气,尽管眼睛看不到,竟能知道这么多事…… “奶奶,你又说胡话了,我天天洗澡,哪来的臭味儿啊?”陈生却是打趣的搀扶着老奶奶进了堂屋,并扶着老奶奶在椅子上坐下。“奶奶,快尝尝我们带回来的烧鸡,今天多亏了猴子……对了,我忘记介绍了,这位是……” “不用介绍了……我知道我知道……”哪知老奶奶不等陈生说完,便是一边啃着一个大鸡腿,一边含糊不清的摆着手说。“你们两个年龄差不多,而且心眼儿都好,你们都是好娃娃,不过他能给咱们家带来福气,我说娃娃,你要走运喽!” 陈生忙回头向我尴尬的笑了笑:“我奶奶年纪大了,容易糊涂,有时净说一些糊里糊涂的话,猴子,你别当真!” “呵呵!你说老奶奶糊涂,我却觉得老奶奶却很清醒呢!”我摇头笑了笑。“陈生,老奶奶是不是有那方面的异能啊?”我说着,连忙比划着阴阳眼、法术等等,然而陈生却是张大嘴巴,完全没听懂我在表达什么。 “猴子,我奶奶就是个普通人,什么也不会。不过她倒是每天一个人自言自语,好像是在和人聊天,人家邻居说这是老年痴呆,谁知道呢!”陈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奶奶抚养我长大很不容易,我一定要好好的孝敬奶奶,如果我有钱了,就把灶屋翻新一下,让奶奶住得舒服一点,每天都给她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好好,咱家娃娃最招人稀罕,呵呵!”正在啃着烧鸡的老奶奶,听到了陈生的话,忙含糊不清的笑着念叨一声。 陈生忙嘱咐老奶奶慢点吃别噎着,然而看老奶奶的吃相,却并不像是正常人,而且说话有时看似高深莫测,但有时又是疯言疯语的,总之让人摸不着头脑。 “娃娃!” 没曾想刚吃到一半的老奶奶忽然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盯着陈生,并沉声说道:“刚才奶奶向赤脚大仙问了你的婚事,赤脚大仙说你的婚事就在眼前,对方可是个好姑娘呢,就是咱们邻居家的林小芳,呵呵!乖娃娃,赶紧准备点东西,奶奶一会儿去给你提亲!” “奶奶,咱别闹了成不成?赶快吃烧鸡吧,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陈生忙打断老奶奶的话,显得一脸的无奈。而我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老奶奶果然有些糊涂了,哪能和赤脚大仙聊天啊?而且赤脚大仙也不管姻缘啊!管姻缘的分明就是月老嘛!这都是哪跟哪的事儿,不过老奶奶却是时刻忘不了陈生的婚姻大事,实在是让人觉得既好笑又感动。 “你这个臭小子就是不听话!人家林小芳哪点不好了?你是想让咱们陈家断香火是不是?你可是要把奶奶气死啊……呜呜呜……”紧接着,老奶奶却是拿起拐棍用力的打在陈生的屁股上,且一边骂着一边哭了起来。这戏剧性的转变,实在让人一时间难以消化。 “陈生,林小芳是谁啊?”我忙把陈生拉到一边,低声询问。 “林小芳就是……就是……”陈生的老脸一红,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她就是邻居家的女儿,比我小两岁,可是我一直都拿她当妹妹看待,根本没想过要……要和她处对象啊……我奶奶腿脚不便,去不了远的地方,就知道邻居家有个女儿还没嫁出去,便整天惦记着让我提亲。而且一会儿说赤脚大仙一会儿又说太白金星,反正想起一出儿是一出儿……” “好了好了奶奶,我吃完饭就去提亲,成不成?”陈生或许是为了劝慰老奶奶,只好编着谎话开解起来。 “娃娃,那你吃完饭一定去啊?”老奶奶忙拿着手巾擦拭着眼泪,老小孩儿般再三确认道。 “去去去,我一定去,吃完饭我就去,那您老人家先把烧鸡吃了,待会儿我再烧点米糊糊给你吃,呵呵!”陈生笑着说道。听到陈生的话,老奶奶顿时喜笑颜开,笑呵呵的又拿起烧鸡吃了起来,实在是个老小孩儿,说风就是雨,说雨就来风啊…… 第六十五章芳心暗许 眼看着快到午饭点了,我们回来的虽然很早,不过刚刚老奶奶闹腾的那一出儿,便是过了好一会儿。陈生买回来了几斤米,准备熬点米糊糊喝,哪知还未等米下锅,院门外来了一个年轻的姑娘。个头不算很高,穿着朴素,长得很是秀气,就是皮肤晒得有点黝黑,五官很是标致,此刻?着个竹篮子,小碎步来到院子里。 “陈生哥,你在家吗?”姑娘歪着头喊了一声,但第一眼看到我,先是愣了愣,继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在家呢,是小芳啊?吃饭了吗?”陈生从灶屋内走了出来,迎面问了一声。“你这?着的是什么?” “哦,我家午饭蒸的红薯太多了,我给你拿几块来,还有一碗小米,给奶奶熬小米粥喝。”小芳一脸羞涩的盯着陈生,在陈生错愕的注视下,小芳抿嘴一笑,径直?着篮子进了灶屋,随即把东西一一放在灶台上,便是提着空篮子走了出来。此刻,老奶奶听到外面的动静,颤颤巍巍的想要站起身,我忙上前搀扶着。而小芳则快一步来到老奶奶跟前,笑呵呵的说道:“奶奶,您腿脚不好,不要走太多路,好好歇着。” “哎呦,我的孙媳妇来了吧?”老奶奶竟是直接上口就喊着“孙媳妇”,且一脸疼爱的抓着小芳的手不肯丢,且脸上笑开了花。“我这孙媳妇一来,我这把老骨头都变得硬朗了,不但要走路,还得多走走多练练,过几天说不定还能抱个大胖重孙呢,呵呵!” “奶奶……您说什么呢……”小芳顿时俏脸绯红的低下头,但嘴角的微笑却是暴露了一切,而且时不时的偷看了陈生一眼。 看在眼里,我恍然大悟,敢情人家小芳早已对这陈生芳心暗许了啊!只是我看陈生在看向小芳时,却是没有流露出半点男女之间的爱意,仅仅是无奈和不知所措。但在听到老奶奶的话之后,陈生慌忙纠正道:“奶奶,您老人家就别乱说了,别坏了人家小芳的名声,人家还得嫁人呢!” “怎么和奶奶说话呢?”小芳却是撅着嘴反驳一声。“奶奶都这么大岁数了,应该哄着才对,而且我嫁人又不需要你担心,碍着你什么事了……”说完最后一句话,小芳的头却是差点低到了地上,不敢再抬起半分。 “小芳,我奶奶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她年纪大了,有时容易说胡话……”陈生依旧不解风情的说着伤人的话。 而此刻,小芳的笑容渐渐收敛,沉默了片刻后,默默的点了点头:“陈生哥,我知道,我都知道……对了,我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饭,我先回去了。奶奶,我有空就来陪您。”说完,我分明看着小芳眼眶微红的扭头走了出去。且把篮子也忘记拿了,陈生慌忙拿着篮子追了几步,又喊了两声后,却始终没见小芳回头。 “小芳这是怎么了?篮子都没拿回去!”陈生错愕的把篮子放在一旁的地上,自言自语的嘟嘟囔囔。 “臭小子!人家是在生你的气,你刚才说的什么屁话啊你?”老奶奶立时挥起拐棍往陈生的身上招呼,这次倒也不分哪里是哪里了,只要能打到陈生,便是不停的敲来敲去。吓得陈生左闪右躲,蹦蹦跳跳。“那篮子待会儿你亲自给人家送回去,一定要说些好话哄人家开心,知不知道?你这个傻孩子,真是让人累心哟……唉!” “我,我怎么了我?”陈生苦着脸反问。 “呵呵,如果你能再聪明一点点,就能看出来人家林小芳喜欢你,而且都准备给你当媳妇了!”我没好气的笑了笑。“不过你陈生不算是傻子,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人家的心意,但你这都有媳妇自己送上门来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啊?难道你想出家当和尚?” “猴子!少说两句!”陈生偷偷的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和他一起糊弄老奶奶。 吃了午饭,搀扶着老奶奶回屋睡午觉,正屋内,只剩下我和陈生二人。陈生沉默了许久,才轻叹一声,说道:“猴子,我哪能看不出林小芳的心意,我又不是傻子。可是……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人家林小芳聪明贤惠,而且对你奶奶那叫一个好,长得也标致,这样的好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我十分不解的说道。“你倒好,居然还拽上了,就你这家境背景,你拽什么拽?还把人家往外推,我可告诉你,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如果不是人家林小芳看上你,恐怕你这辈子就要打光棍了!” “我没说小芳不好!”陈生立时着急的争辩道。“我只是……我只是心里有别人了……” “啥玩意儿?” 我差点跳起来,随即上下打量了陈生一番。“不是,陈生不是我说你,你居然还成了香饽饽了?就你这一穷二白的家境,居然还有那么多的女孩子喜欢你?争着抢着要跟你过日子?这,这……是不是月老喝醉酒给你牵多了红线啊?太离谱了吧?现代的社会是非常现实的,按照常理来说,你要钱没钱,还有个老奶奶要照顾,人家跟着你过日子简直就是你烧了高香了,常理来说应该是你求着找媳妇都难找,而不是媳妇都跑上门的围着你转啊!你又不是貌似潘安、才比宋玉,人家凭什么都这么稀罕你?” “嘿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这么招人待见……”陈生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她更加的对我好,她长得很美……就像是画里面走出来的一样,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心,便无法自拔……我觉得我这一生只会喜欢她一个……” 看着陈生如痴如醉的说着他的心上人,我听来听去,默默的皱起眉头:“陈生,你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猴子,你别乱说成不成?什么就撞鬼了啊?”陈生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 “像你这种条件,如果有一个貌似仙子一样的绝色美人能喜欢你,她若不是傻子,那她就是个女鬼……”我耸了耸肩,无奈的又说道:“并非我对你没有信心,而是你实在是没有能力勾引一个这么出众这么绝色的美人,还能让人家对你一往情深,那不是傻子就是鬼,没有第三种选择!” “额!猴子,我觉得你可能抓鬼抓多了,见什么事情都觉得像是鬼祟作怪,人家玉娘可是良家女子,而且还说要不了多久就能让我去她家提亲呢!”陈生先是鄙视了我一下,继而一脸骄傲的说着女方的家世背景。说人家是什么山里人家,家世显赫,为了躲避战乱才不肯出山与外界接触。但因为他偶然在山里迷了路,才与那个叫玉娘的相识,从此你侬我侬的侬到一起去了,然后就是海誓山盟的私定终身芸芸…… “不是鬼!”我果断的拍了一记大腿,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就说嘛!人家玉娘怎么可能是女鬼,猴子,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陈生开心的说道。 “是妖邪!”我却是沉声又说道,说完,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陈生。 “什么?不是,猴子,你这,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会儿说人家是女鬼,一会儿又说不是,现在居然又说人家是妖邪,我看你就没盼着我有个好!”陈生顿时有些生气的扭过头去,不想再搭理我了。“猴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自从认识你我就拿你当朋友,可你也不能这么诋毁我的心上人啊!人家明明就是好人家的姑娘,我看你就是抓鬼抓多了,当道士都当出毛病来了!” “那玉娘每天子时出现,寅时三刻离去,是不是?”我没有理会陈生的抱怨,而是直接切中要害的问道。 陈生霍地扭回头盯着我,且错愕的怒道:“猴子!你,你该不会每天都尾随着玉娘吧?你,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怎么知道玉娘每天来我家的时间?” “你别激动啊!”我赶忙安抚着陈生。“我连那个叫玉娘的面都没见过,而且我也只是路过这大庆镇,尾随?尾什么随?我只是根据往昔抓鬼的人生经验来判断,如果我说得没错,那这个玉娘肯定有问题!”说完,我转身来到内屋转了一圈,且四下里踅摸了一遍,可最终却未觉察到任何异样。或许,或许是因为我的道行太低了?才没有任何察觉? “猴子,此事到此为止,我不提,你也不要再问了,我的终身大事,应该我自己做主才是,希望你能够理解!”陈生略显生气的向我阐明立场,似乎不想让我再管这件事。 我错愕的张了张嘴巴,想了想,点头说道:“那好吧,不过你家我还是要借宿的,毕竟这是你答应过我的。呵呵!现在,我要去找一个人,暂时要离开一会儿,晚上我再来!”说完,不等陈生反应过来,我扭头便走。 第六十六章停尸不葬 刚要走出院子,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进了灶屋,而此刻,只见老奶奶已经午睡醒来。似乎又闻到了我身上的香味儿,老奶奶笑呵呵的说道:“香娃娃,快过来,到奶奶身边坐。”见老奶奶招手,我缓步来到床沿前坐下,老奶奶却是开心的又说“香娃娃,恐怕只有你才能帮我们家那个娃娃除掉身上的臭味儿喽!” “呵呵,老奶奶,您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心里却比谁都明白的很。现在我大概了解了一些内情,而且,我也很想帮助陈生解决这个麻烦!”我皱了皱眉头,直截了当的又说道:“只不过,我的道行还太浅,如果是普通的鬼邪,我兴许还能行,只是对方很可能是一个能够化形的妖类,如此这般,除非我师父前来,否则我没有十分的把握……” “香娃娃,你师父是谁啊?你要走了吗?”老奶奶的语言逻辑似乎有点问题,我明明在说除妖邪的事情,她倒是关心起我走不走的问题了。 “我只是暂时离开一会儿,晚上我还会来的。只是这期间,老奶奶要保重好自己,晚上若是我还没赶回来,您可千万不要走出这间房子,切记!”我再三嘱咐道。 “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到晚上我就迷路,连门口都找不到,而且闻着外面有一股子臭味儿,可就是出不去,也找不到啊……”老奶奶语无伦次的说道。“香娃娃,晚上你来了,一定要帮奶奶找找是谁家的孩子在我家院子里拉屎,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知道吗?” “好!” 我恍然的点头,敢情一到夜晚,那妖类来时便给老奶奶使出了禁锢之法,让老奶奶无法走出房门一步。看样子,那妖类倒也没有伤害老奶奶之心,想到此,我也算放下心来,起身说道:“老奶奶,我先走了。” “香娃娃,早点回来啊!”老奶奶听到我要走,忙招着手喊道。 离开了陈生家,我一路上了大街,不多时,便是找到了杨天禄开的药铺。 只是药铺眼看着正是要关门,我赶忙走上前,向抓药的小伙计问道:“这么早就关门了吗?” “是猴子啊!你去哪溜达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几天下来,我早已和这里的每一个伙计都混熟了,见到我,抓药的小伙计笑呵呵的问道。“吃午饭了没有?现在都申时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对了,掌柜的把你师父带回家去了,今天看病抓药的人少,掌柜的说早点关门,今晚要在家宴请你师父李道长。” “哦,那你家掌柜的住在哪里啊?我还没去过呢……”我尴尬的抓了抓额头,嘿嘿笑道。 “很好找,待会儿我带你去。”抓药的小伙计一边上着门板,一边笑着说道。过了一会儿,门板上好,又上了一把锁头,才算完事。“猴子,我们走吧,掌柜的家要说好找也好找,但若是不识路,却不太好找,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呵呵!” 路上,我随口问道:“哦,有什么好找不好找的,难道你家掌柜的房子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呵呵!那倒不是,只是有些特别而已。”抓药的小伙计随口向我说道:“我们掌柜的药铺,在这大庆镇也算是数一数二了,而且价格比同行便宜了两三成左右,几乎可以说是赚点薄利。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庆镇上的另外一个大药商何家,可不就眼红了吗?我们的药铺把药价压低,对方何家一门心思想在药材生意这个行当赚大钱,人家不肯干啊!结果他家的药价高,又卖不出去,便不断的找我家掌柜的晦气!” “还有这样的事情?但想想也是,同行是冤家,这是老俗话了。”我打趣着笑了笑。“你家的药便宜,那些老百姓肯定认准了你家的药,而何家的药贵,老百姓肯定不买账嘛!何家赚不到钱,又不想压低药价,可不就得拿你家掌柜撒气?但你家掌柜的在大庆镇也算是颇有些名望,想必一般人还不能拿他怎么样吧?” “话是这么说,我们家掌柜的遇到穷苦人家,还施医赠药,分文不取呢!的确是赢得了不少的好名声,在镇上颇具威望。一般的人,也的确不能拿我家掌柜的怎么样,可何家不同!”抓药的小伙计轻叹一声,皱着眉头说道:“何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丝毫不惧我家掌柜,而且何家的房子就建造在我家掌柜的房子一旁,两家的药材仓库建造得一模一样也就罢了,连房子建造得都差不多,都是何家仿造我们掌柜的!” “难怪你说我不一定能够找到,敢情症结就是这个,他们两家的房子都一模一样?”我哭笑不得的说道。 “可不是,何家气不过我家掌柜的,什么都和我家掌柜的攀比,就连过年割猪肉也攀比,我家掌柜的买五十斤猪肉,何家就是吃不完也要买一百斤,总是要压我们掌柜的一头!”抓药的伙计摇头轻叹。“我家掌柜的宅心仁厚,不和他们计较,可是他们鱼龙混杂,把老百姓弄得也不知道谁家的药好谁家的药不好,什么都一样了,连包装都一样,我家掌柜的说,只要何家肯舍得卖真药,不用假药糊弄老百姓,便由他们去。” “那倒也是,都是为了治病救人嘛!”这种麻烦事,我想想都头疼,同行是冤家,可这种纠缠不清的冤家,也实在是让人伤脑筋,索性不去理会,还能清闲一些。 走了一会儿,抓药的小伙计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处大宅子说道:“那座大院子就是我们家掌柜的房子了,猴子你看看对面!”说着,我顺势看了过去,果然,在那座青砖青瓦的高门大户对面,果然有着一座模样极其相近的深宅大院。建造格局,似乎更加大气奢华,门前还摆放着两只目露凶光的石狮子,连狮子都这么霸气,可见那何家的气焰着实不小啊! 来到门口,抓药的小伙计笑着说道:“我们家掌柜的是真正的善人,他发迹以来,便把整个家族都接到了这座大院居住,他两个叔叔,还有几个堂兄堂弟的,一大家子都在里面呢,呵呵!很是热闹,不过……” “不过怎么了?”我看着抓药的小伙计,脸色突然变了变,忙追问道。 “不过最近我们家掌柜的出了些事,家里面……”抓药的小伙计话未说完,便指了指里面,示意这院子里出了事情。 “什么事?”我愕然愣道。 “我们家掌柜的老父亲去世了……都去世半个多月了……而且,尸体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葬,一直摆在家里的灵堂内,整个家族的人都在守着,也不知道怎么的,都不许下葬!”抓药的小伙计低声在我的耳边嘀咕了一句,说完便是转身开溜。“猴子,最近这院子里出了邪乎事,你小心点!我先回家去了!” “好!”我迟疑了一下,忙点头回应了一声。 敲门后,不久便有人打开门,经过询问,对方在得知了我的身份,便热情的邀请我进院子。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一边引我进院一边向我介绍:“猴子,你师父正在前厅和我们家先生喝茶议事,我们家先生让我留意你若是来了,便引你过去。对了,我是家里的老账房先生,年纪大了,也没地方去,就住在先生家帮着看门,你叫老洪就行,呵呵!” “洪大爷你好,敢问你们先生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我先是郑重的向洪大爷打了个招呼,继而好奇的询问道。 “嘘!”哪知洪大爷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多言。随之压低声音说道:“这事儿你待会儿就会知道,但我们都没人敢说起,一会儿我们家先生会告诉你的。对了,这所宅子三进三出,由于家里出了白事,后院也不好让贵客居住,我们家先生就安排你们师徒住在前院,中间那套院子,是家族的人居住的,晚饭的时候你都能看到,总之这院子里人多嘴杂,你们又是贵客,尽量少说话即可,免遭麻烦上身。” “哦,多谢洪大爷指点,没想到你们这深宅大院内,竟然也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呵呵!”我古怪的笑了笑。而老管家洪大爷则除了苦笑,似乎也挤不出别的笑容来。 不多时,我便是随着洪大爷来到前院的客厅内,师父和杨天禄果然在里面喝茶闲聊,看到我,二人暂停交谈,倒是杨天禄微笑着问道:“猴子,大庆镇的几条大街都被你转了一遍吧?今天又跑到哪里玩了?” “嘿嘿,今天去了南街的菜市场!”我刚想一股脑的把今天的所见所闻都说出来,但一看到师父瞪着我的双眼,连忙收敛了笑容,恭敬的回道:“在南街遇到了些人,结识了朋友,所以耽搁了些许时间,这才回来。”见我礼数趋于周到,师父的脸色才算缓和下来。 “师父,我有事要和你说……” “没看到我正在和你杨叔叔说话吗?小孩子插什么嘴?先到一旁去!”师父没等我说完,便是皱着眉头支开我。我扭头看了看杨天禄,杨天禄则是示意我先到一旁的桌椅前拿点心吃,他们果真是在聊很重要的事情。我吐了吐舌头,转身在一旁找了个椅子坐下,拿起一块糕点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而师父回过头去,郑重的向杨天禄又说道:“天禄,你父亲的丧事,还是早办为好,俗话说人死当入土为安,老人家已然过世,哪有停尸半月有余而不下葬的道理?!” 第六十七章开棺断尸 “李道长,不是我不肯将老父下葬,乃是族里的人都在从中阻挠,只因我父亲去世到如今,尸体僵硬不化,宛如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按理说尸体存放久了,会发臭会腐烂,但……我父亲的尸体非但没有这种状况出现,更是到了今天,双目还未合上!”说到最后,杨天禄的声音略显哽咽。“家族之中的人都说,因为我大伯死后也是这样,在安葬之后,接着又是我父亲变成这样,如果我父亲一旦安葬,下一个说不定就是我那些叔叔……他们认为我家被人下了诅咒,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故而直到现在,也不允许把我父亲送下地安葬。” 我微微睁大双眼,原来杨天禄家的事情,竟然是如此的离奇!家族里面的人,居然会一个接着一个去世,而且去世的人,还都是死不瞑目!一旦将死不瞑目的人安葬,那么家族之中便会接着再死人,结局和前面死的人一模一样,也正是如此,这些家族内部的人,才不肯让杨天禄安葬他的老父亲! 这也太离谱了吧?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难道真是被人下了诅咒? “我大伯是一个人,从前穷,他没娶上媳妇,现在老了就寄住在我家,是我帮着料理他老人家的后事。”杨天禄轻叹一声,又说道:“他死的非常离奇,因为他的身子骨一直都很好,虽说已经是七十多岁,古稀之年。但他生平很少得病,而且在死的前一天,还在和人玩牌逗乐,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没起来,双眼暴睁,未曾合上。我们用手帮他合上眼,可他自己又睁开了,无论如何都合不上他的眼睛。无奈之下,只好用白布遮住了他的双眼,然后选了个日子下葬了。” “我大伯下葬一个月后,我父亲无缘无故的去世了,而且也是无病无灾的,就那么突然死了!”杨天禄很是不解的低着头,似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父亲的死,和我大伯的死一模一样,双眼暴睁,死不瞑目!我父亲在半个月前死后,家族里面便开始谣传,我们家被人下了诅咒,大伯死后是我父亲,而我父亲在家中排行老二,如果我父亲一旦下葬,那么紧接着便是老三和老四,我那两个叔叔不干了,坚决不让下葬!” “死不瞑目应该找原因,若是被人下了诅咒,也应该找人化解,而不是一直停尸不葬啊!”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师父忽然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慌忙闭嘴。不过,师父倒也附和了我的话:“猴子说得不错,死不瞑目应该找找缘由,如果尸体一直停在灵堂内,也不是个事!那你为何要对外隐瞒这件事?一直不肯揭露出来?” “唉!李道长是不知道,我家的这两件事一出来,对面的何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知道了。对外谣传说我家的药行做了黑心的事,昧着良心卖假药了,不然家里死了人不会死不瞑目,肯定是后人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杨天禄一脸委屈的说道。“为了挽回药行的名誉,我只能没日没夜的在药行奔走,对外施医赠药,让老百姓看看我们家的药行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药行内的每一味药材,都是货真价实,从不掺假!” “所以你一连几日都在药行,也不肯让我来你家探望?”师父随口接着话茬子。“天禄你是真糊涂啊!这件事如果不尽快处理好,即便你累死在药行,也无法掩盖住事实的真相。老百姓只相信看到的和听到的,如果最终你家的尸体一直死不瞑目,老百姓会怎么看你家?又会怎么看你?若是真有人给你家下了诅咒,那么这个人的如意算盘可就是如愿以偿了!” “李道长,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认识的人里面,就你这么一位高人,现在家中遇到这种麻烦事,李道长,你可一定得帮我这次啊!”杨天禄苦着脸向师父求救。“原本我还未报答你对我的救命大恩,不想再有什么事情麻烦你,可现在就是不麻烦也不行了啊!”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在胡乱想什么呢?”师父瞪了杨天禄一眼。“你第一天见到我,就应该把我带到你家来查明事情的缘由,而非墨迹到此刻!” “是,是我优柔寡断了,我只是不想再给李道长添……” “不想给我添麻烦,那你就应该自己把麻烦解决干净,既然你解决不了,还说什么客气的话?”师父站起身,立时说道:“你家的事情,我管下了。现在带我去灵堂看看死者的尸体,看过之后,再做定论!对了,通知家族内的所有人,灵堂之内从即刻起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若真是诅咒,想来也是接触过死者才受到了牵连!” 说着,师父紧锁着眉头想了想,继而轻叹一声。 或许是家族内的人都知道杨天禄带回来一位高人,就在我们沿着长廊前往后院时,路上不断的有人围在左右观望,且纷纷面带笑容的向师父打招呼。杨天禄也懒得一一介绍,只是把他两个叔叔介绍给师父认识了一下。继而,杨天禄的两个叔叔都跟在我们身后,一道去了后院。 “好大的一股怨气!” 来到后院,师父愕然望着后院的房子,半天后,喃喃自语的念叨一声。“天禄,你马上让人买一袋盐回来,将盐围绕着这所后院,内外各撒一圈。如此,便能暂且将这后院的不详之气,困在其中!” “有,家里还有两袋盐,我现在就让人撒!”杨天禄连忙扭头去吩咐人撒盐。 不多时,家族内出来三五个人,一小会儿的工夫,便将后院内外,撒了好几层盐。做完这些,师父微微点头:“其余人全部退到前面的院子去,除了我们几个人,外人一概不许进入后院!” “好!”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纷纷点头称是,并回到各家安排。安排完毕,回到师父跟前,恭敬的说道:“李道长的吩咐,都传达给家族内的每一个人了,现在后院不敢再有人来了。李道长,接下来要做什么?” “接下来,我们先看看尸体再说!”师父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截了当的说了一句,便是缓步走进了后院的灵堂之中。 灵堂内,一副黑漆大棺材直冲房门摆放在大厅内,前面是布置的香案茶果供奉,四周是孝幡和白绫,还有满地的纸钱和阴票子……师父看了一眼四周,继而来到棺材跟前,刚欲伸出手,突然又停了下来,并沉声说道:“我一个人便可,你们谁也不能触碰这里的一切,尤其是棺材!” 听到师父的话,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吩咐了一声后,师父才回过头去,用力推开棺材盖子。随之,我惊愕的看到一抹淡淡的灰烟从棺材内冒了出来,看到这种古怪的烟气,师父当即挥起袖子扇了扇,才低头去看棺材。我蹑手蹑脚的来到师父身旁,顺势看了一眼里面的尸体,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一跳,那面容惨白的尸体,竟然真的暴睁着双眼,那双眼珠子,似乎死死的盯着正前方,像是在看什么…… 我心脏猛地狂跳了一下,连忙自我安慰了一声,这只是个死人,死人而已……只是奇怪的很,这尸体除了面色惨无血色外,从头到脚竟然没有任何异样的变化,照理说,死了半个多月的尸体,怎么可能一点死尸的臭味儿都没有呢?现在又不是三九腊月天,天气炎热,只要尸体存放超过七天,便会有尸水渗透出来,继而便是恶臭的味道传遍整个屋子,乃至整个院子! 可眼下的尸体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味道散发出来,再加上那双略显恐怖的眼珠子,真是让人容易产生错觉,误以为尸体并不是尸体,而是个大活人! 然而师父在看了尸体一会儿后,忽然向我沉声说道:“猴子快闪开,这尸体有问题!” 闻言,我急忙后退了几步,并和杨天禄等人退到了门口位置。待师父回过身子,却是一脸严肃的看了看杨天禄,随之冷声说道:“打一盆清水,并将公鸡的鸡冠血滴进去三滴,速办!” “是!”杨天禄看了看三叔和四叔,随即恭敬的回了一句,转身就往外走。 片刻后,杨天禄端着一盆清水,并按照师父的要求,滴了三滴鸡冠血进去,端到了师父的跟前。师父接过盆,随口又说道:“取绣花针一根,再有一碗盐!” 待绣花针和一碗盐找来,师父却是将那一盆血水摆放在了尸体的胸口上面。紧接着,师父拿起绣花针,又抬起尸体的一只手,将五根手指头扎破,然后放入水盆之中。做完这些,师父即刻端着盐站在棺材的边沿,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水盆。不多时,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水盆里面的清水,竟然一点一点的变成了黑色…… 看到这里,师父立时抓起一把盐,向水盆之中撒下! 第六十八章血猴子 当雪雾般的细盐撒向水盆,刹那间,水盆内的水面渐渐的荡漾起一层层涟漪。若说涟漪是因为细盐落入水盆而形成,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只见黑漆漆的水面下,竟然“咕噜咕噜”的冒起一抹抹水泡,不多时,那水泡的震颤之力越来越剧烈,随之整个水盆都开始颤抖……持续约莫片刻后,水面忽然归于平静! 而漆黑的水面,也渐渐的落了下去。这是让我更加疑惑的一幕,水盆又没漏水,水面怎么会落下去呢? 当,当十余条正在蠕动着的大肥虫子逐渐的显露身形时,我不禁睁大了双眼,这肥虫子如同农田里面常见的豆青虫,浑身圆滚滚的,约莫一根手指的长度,头尾来回不停的翻滚挣扎,而这怪虫子的整个肥肚子都是黑黝黝的,像是那落下去的黑水,正是跑进了它的肚子里。如这般大小的肥虫子,约莫十五六条之多,盘踞在盆地,不断的翻滚,似乎想要爬出来,但碍于身形的笨拙,一遍又一遍的试探,都均告失败,只能在盆地挣扎个没完没了。 然而当师父看到这些黑黝黝的肥虫子时,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致! “这,这是什么啊?太恶心了!”杨天禄满脸惊惧的睁大双眼,颤声问道。 “这是,这是从我二哥的身体内跑出来的怪虫子?可,可它们怎么会变这么大啊?”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尽皆目瞪口呆的看着水盆内的状况,一个个说完后,便是捂住嘴巴,呈惊恐状!“李道长……” 师父迟疑了许久,才急急的说道:“快!快去找石灰!用石灰把这后院内外全部撒一遍,防止此物传染到别人的身上!还有,这棺材不能要了,先隔离开来,我再慢慢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说完,师父迅速的把棺材盖子合上,继而转身带着我们众人离开了灵堂。连同那水盆,都没再拿出来! 走出了后院,师父却未离开后院的门路,而是在门路跟前,沉声又说道:“我先在这里守着,你们快去找石灰!” “好!” 杨天禄不明所以,连连的点头之后,转身向他的三叔和四叔说道:“三叔四叔,快帮忙去买石灰,快啊!” “我们马上去!”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迅速的转身跑了出去,场面一下子进入失控的状态,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师父的神色突然紧张起来,让杨天禄也跟着茫然失措了,或许对于他来说,师父的言行举止,就是给他最大的安慰,师父的神色变化,也随时能够牵动他内心的波澜,这都是因为他太过信任师父的缘故。 师父露出这种焦急的神情,杨天禄自然也就六神无主,彻底乱了方寸,不单单是他,就连我也明白,那黑黝黝的怪虫子,一定非同小可! “李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杨天禄安排完一切,转而火急火燎的向师父追问。 师父此刻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灵堂内的棺材,头也不回的叹了一口气。“唉!天禄,没想到你家会发生这种事情,或许现在我让你做的这些已经有些晚了,但也或许不晚。不管怎样,这件事都非同小可,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你全家大小,都有生命危险啊!刚才你父亲的尸体中所渗透出来的死血,其中藏着一种极其阴毒的怪虫子,这种虫子专门吸食人体内部的血液,直至人体内无一滴血液流动,看着像是活着,其实是个死人。就是因为这种古怪的虫子在人体的血管内呈现出冬眠的假象,可一旦再遇到鲜血,那些古怪的虫子又会生龙活虎起来!” “师父,你所说的古怪虫子,到底是什么啊?”我忍不住问了一声。 “这种虫子,与其说是虫子,倒不如说是一种阴邪之术的产物,它们没有灵识,只是听命行事,被人暗中操纵,以达到害人的目的!”师父紧锁着眉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才接着又说道:“用术语来说,这种虫子的名字叫噬阴虫,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血猴子!这种血猴子能够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游走于人体的所有血脉,速度之快,让人无法想象,灵动、诡异、嗜血、不死!这是血猴子的可怕之处,然而这种阴邪之物,仅仅是古代的一种旁门左道,乃十分凶狠的禁术,当时修习此术之人怕遭受天谴,便断绝了传承。没想到,今时今日,我还能见到这种阴狠的邪术!” “血猴子?”我差点把下巴惊掉下来,没曾想遇到个怪物虫子竟还和我同名……幸好我只是小名叫猴子,而那可怕的嗜血虫子,叫血猴子。想到此,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实在不想再多看那些东西一眼,真是太恶心了啊! “是邪术?李道长,你,你能不能讲清楚一点?什么邪术?我们家怎么会有邪术呢?难道是别人对我家下了邪术?!”杨天禄近乎崩溃般的向师父追问道。 师父微微点头,继而压低声音说道:“初步来看,定然是与你有仇怨的人用了此邪术,不过,能够驱使这种阴邪之极的血猴子的人,必然有些道行。而你认识的人当中,可有修习什么法脉的高人?” “没有啊!自从上次与李道长你结识后,我觉得天底下就你一位高人了,除了你之外,我不认为还有别的高人。”杨天禄立时解释道。“当然,我倒不是说李道长害我,可我在道门中也并无结识过别的人啊!难道是有些人明明是道门中人,却对我故意隐瞒了?” “你先不要着急,此事甚是棘手,也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调查清楚的!”师父当即安慰道。 此刻,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迅速的带着几个人抬着几袋子的石灰回来了,并按照师父的吩咐,将整个后院里三层外三层,尽皆撒了白茫茫一大片的石灰粉。做完这些,师父点头说道:“后院暂时不能进人,我们到前院说话!”说完,我们一行人立时前往前院客厅。 前院厅堂内,杨天禄一家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看着临近晚饭时间,却是没有一个人有胃口吃饭了,压根也没有人提吃晚饭这茬子事儿。 反观师父,倒也是一脸的难色,似乎在他降妖伏魔的经历中,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诡事。厅堂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当中,面对沉默不语的师父,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敢开口。仅仅是眼巴巴的望着师父,希望师父能够吐露只言片语,把杨天禄家的这档子事解释清楚,然后是如何顺利的解决。然而师父沉默了许久后,才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 “这种邪术,需要布置两个坛,一大一小,大的坛口在施法之人的面前,而小的坛口,就在被施法的人家里!”师父忽然盯着杨天禄,吓得杨天禄浑身一个哆嗦。“也就是说,想要理清这些事的来龙去脉,除非先要找到那个隐藏在你家中的小坛口,也就是释放血猴子的器皿所在!只不过,这小坛口一定是十分隐蔽了,若是轻易的便被人寻得,那么施法之人也会暴露身份!” “什么……什么大坛口小坛口,李道长能否说得简单一点,我,我有些听不懂……”杨天禄苦着脸,支支吾吾的问道。 “嗯,这种血猴子,乃是盛放在一种特制的器皿内,而器皿乃是操纵血猴子的小坛口,必须在血猴子的附近,否则无法操纵。而小坛口又必须要以大坛口来催动才能驱使成功,所以施法之人,又必须要布置一个大坛口。”师父尽力简化着解释道。“血猴子一旦和小坛口隔绝开来,那么我们便能暂时阻止那施法的邪师继续操纵血猴子为祸。可这并非长久之计,若不能彻底破了那邪师的大小坛口,你们家早晚还会出事!” “这,这可怎么办啊?李道长,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杨天禄终于听懂了,但紧跟着也哽咽起来。“我杨天禄自认行善积德,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家的药行也时常的施医赠药,这些都被老百姓看在眼里,可怎么还是有人要害我啊?而且还用如此阴毒的手段,简直是太没人性了!” 杨天禄的痛苦和愤怒,我是能够理解了,甚至于任何人都能理解。一个人处处示弱,却并非是真正的软弱,同样也有愤怒,同样也会生出报复之心! 或许杨天禄没想过要报复别人,但是他面对着整个家族的人受到生命的威胁,他的愤怒也是在情理之中,任何人都会拼了命的保全家人的安全。师父静静的看了杨天禄一会儿,便是一言不发的低着头继续苦思冥想,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师父,我们也曾和人斗过法,也曾对付过非常棘手的凶邪之物,往日里我们都没有退缩过,这次,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帮杨叔叔啊!”我也和杨天禄一样,希望师父能够出手阻止那藏在暗中的邪师继续为非作歹。“师父,师父你在想什么呢?”然而师父的神色却是在告诉我,他好像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却是让我很是诧异! 第六十九章反常之举 “先生,晚饭都准备好了,是不是……是不是现在开饭?还是送到这前厅来?”此刻,老管家洪大爷站在门口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执拗着开口询问了一声。然而杨天禄却是没好气的撇了洪大爷一眼,洪大爷忙改口道:“如果现在不开饭,那我让厨房先在锅里热着,你们聊完再开饭也不迟!” 说完,洪大爷转身便要离去。 “天禄,你就是再怎么生气,暂时也不能解决问题不是?”杨天禄的三叔皱着眉头说道。“而且李道长还饿着肚子呢,李道长是咱们家的贵客,这到了饭点却不请李道长吃饭,岂是待客之道啊?老洪,赶紧把饭菜端到这前厅来,我们就在这里吃点好了!” “嗯,是我疏忽了!”杨天禄忙点了点头,神色也瞬间缓和了许多。“老洪,马上开饭!” “好嘞!” 洪大爷闻言,当即喜笑颜开的去端饭了。 师父却是向杨天禄的三叔抱拳道:“是我无能,无法尽快的拿出一个结论,吃饭倒是次要,现在首要的问题,就是尽快想办法解决那血猴子的事情才是!可惜,这血猴子我只是听说过,却未真正的见识过,今天头一次遇到,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想出对策才是!而且,对方能够施展出如此狠毒的招数,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啊!” “李道长若是无能,那我等都是吃干饭的了。”杨天禄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既然后院已经封锁,李道长可慢慢想办法,我们都能等!但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请李道长查明幕后的主谋之人,我杨天禄要当面鼓对面锣的问问他,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付我?对付我一个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连累我一家子人?” “天禄,难道你一直没有怀疑过对面的何家……” “三叔!有些话,可不敢乱说!”未等杨天禄的三叔说完,便是被杨天禄制止了。“何家虽然和咱们杨家一直不对付,但若是没有真凭实据,这种灭绝人性的勾当,怎敢轻易的往人家身上安啊?要知道这可不是一盆简单的脏水,一旦泼出去,必须是有真凭实据才行。说实话,我心里已经怀疑过很多遍,也怀疑了很多人,但我现在只相信李道长查证的结果,他说是谁,那一定就是谁!” 不多时,老管家洪大爷带着人把一碗碗一碟碟的饭菜都端上了桌案,随后笑着向师父说道:“李道长,这是我们先生招待贵宾时才会拿出来的招牌菜肴,您尝尝,呵呵!” “好,多谢东翁的厚待!”师父微笑着抱拳一礼。 “李道长,认识你这么久,我还从未敬过你一杯酒,今天在我家中,虽说此情此景,但我还是想敬你一杯,若非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些事了,唉……我先干为敬!”杨天禄轻叹一声,无言的将一杯苦酒灌进了肚子里。 师父随即挥手说道:“虽说我修习茅山术不必规避酒肉,但我清心寡欲多年,从未饮过酒,便以茶代酒,饮下此杯!”说着,师父端起茶杯,十分豪爽的灌下肚。 “李道长今日就不能破一次例?”杨天禄尽管极力克制,但仍然难掩心中的苦闷,却是想向师父劝进一杯酒。或许是想与师父成为真正的知己好友,也或许是想得到一丝丝同情。但无论如何,杨天禄很显然是想大醉一场…… “今日不能破例!” 师父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因为我吃完晚饭,便要离开!” “啊?李道长要走?” 霎时间,除了我和师父,其余人纷纷站了起来,就差跳起来了。尽皆震惊的反问一声,倒是镇静如我,也是不理解师父怎么突然要走。 师父摆手示意众人入座,并解释道:“我并非就此离开大庆镇,而是暂且想不出破解之法,自觉没有资格住在你们家中。若是我能够想到办法,一定会回来帮忙解决这个麻烦!” “李道长说得哪里话?就算李道长最终无法解决这个麻烦,我也绝不可能把李道长往外赶啊!”杨天禄借着三分酒意,粗声粗气的说道。“李道长一早就是我杨天禄的救命恩人,就算是在我家长住下去,我也必然会以贵宾之礼相待,绝不会有半分怠慢之意。所以,李道长何出此言?若是李道长认为我是那种无情无义之辈,让我何以自处?” “天禄,你言重了!”师父认真的回了一句。“我暂且离开你家,也并非是因为你怠慢于我,而是我乃行脚道人,不喜欢锦衣玉食,还是住在乡间野庙更为舒心。此乃我个人喜好,与你的情义绝无冲突,所以你不必多想。还有,我心意已决,吃完晚饭,我便离开!” “可是,可是这……” “杨叔叔,我师父的脾气想必你也了解一些,他决定的事情,无人可以更改!”我当即出言劝解道。 “唉!”杨天禄也不再说强留的话,倒也没再说同意我们离开的话,仅仅是一声深深的叹息,便是包含了所有的意味。 这是一顿很难下肚的晚饭,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半点笑容,但碍于礼数,众人还是简单的吃完了这顿晚饭。吃过晚饭之后,师父便没二话,默默的向杨天禄抱拳一礼,继而带着我走出了厅堂。老管家洪大爷则在门口等候,低着头默默的送我和师父离开前院。 直到师父即将迈出大门,杨天禄立时追了出来,且急急的说道:“李道长,还请早些回来!” “是啊李道长,还请早些回来解决这桩麻烦事,也让我家先生不再因此而苦恼下去。”老管家洪大爷也随声附和了一句。 师父看了看杨天禄,又看了看老管家洪大爷,继而沉声说道:“希望能够如愿吧。”说罢,师父头也不回的带着我离开了杨天禄家,直至远远的离去,一路上,师父便再未和我多说一个字。 夜晚的大庆镇,街道上稀稀松松的看不到几个人影,而我跟着师父一路穿过了几条大街,眼看着快要走出大庆镇,师父方才停下脚步。未等我开口,师父突然扭头盯着我,此刻的师父,他的神色竟是如此的明亮,先前的那一抹颓废之色,也不知何时烟消云散了。 我被师父这般盯着,不禁错愕的问道:“师父,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白天你遇到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回来找我求救来了?”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你跟随为师这么久了,你有点什么事,还能瞒得住为师?其实当你进入杨天禄的家中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看出你身上招惹了麻烦,而且这个麻烦同样不小!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身上会沾染妖邪之气?” “妖邪之气?”我突然睁大双眼,连忙抬起手臂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全身上下。“我,我怎么看不到我身上有沾染什么妖邪之气啊?” “你若是能看到,那你岂不是成了我师父?”师父再次瞪着我,我赶忙嘿嘿一笑。 “那倒是,师父有天眼,自然能够看清一切。对了,事情是这样的,我在早上在南街溜达,先是遇到了一个算命老先生叫张铁嘴,尔后又……”我一五一十的把遇到张铁嘴,后又遇到陈生的事情,详细的和师父说了一遍。当然,关于我和张铁嘴的打赌,却是未敢提半个字,若是师父知道我居然和术士门中的人打赌,不把我骂死才怪。 听了我的话,师父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看来,这个陈生是招惹了妖邪无疑,既然那妖邪幻化成女子夜夜吸食他的精气,正好今晚子时之前,我们赶到那陈生的家中,将那妖邪铲除!陈生家住哪里?快带为师前去!” “师父,在这边!”说着,我连忙带着师父前往陈生家。然而一路上,我却是憋着一肚子的疑问,但是看师父根本没有理会我的意思,我也不好意思问出来。 然而,在即将赶到陈生家之前,师父终于冷不丁的开了口:“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别憋着了,我看你再憋下去非憋出病来不可!” “嘿嘿!知我者师父也!”我立时松了一口大气,继而好奇的追问道:“师父,按理说杨天禄家的事情最为紧要,毕竟是闹出两条人命的大事。而且现在既然知道了是血猴子作祟,而且还有大小坛口遥相呼应。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杨家呢?这样只会让人觉得师父的道行不足以解决这种大麻烦,大有……大有临阵脱逃的嫌疑……再者,我也不相信师父解决不了这件事,可是师父今天的做法,让我非常的不理解!” “有什么不理解的?难道陈生家的事情就不紧要吗?”师父错愕的向我问道。 第七十章妖异的雾 “陈生家的事情确实紧要,不过按照师父的脾气,应该会先管杨天禄家的事情,毕竟杨天禄家随时还会死人!”我皱了皱眉头。“而陈生虽然被山精鬼怪所迷惑,倒也是阳气一天天减弱,至少在短时间内还不会出人命。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来划分,师父都不应该从杨天禄的家中走出来。所谓的乡间野庙才住着舒心,只是师父的托词,对于师父来说,无论是高堂大厦,还是乡间野庙,都是一样的,因为师父早已到了不以喜好而做出选择的境界,尤其是住宿这种小事!” “呵呵,没想到你修为没见长,揣摩为师心思的本事倒是见长了不少。竟然连为师的脾气都摸得如此透彻!”师父古怪的笑了笑。 “师父,杨天禄家的事情真的有这么棘手吗?”我再次认真的问道。 “不错!”师父同样认真的回了一句。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要等待一个时机!”师父不等我问出口,便是直截了当的回道。“施法之人,能够在杨天禄的家中布置下小坛口,而且杨天禄的家中,住着那么多人,居然无人察觉。这说明什么?你明白吗?” “哦!”我眼睛一亮。“这说明杨天禄的家中,有内应!只有家里的人搞出的小动作,才不被自家人在意,而且也没有人能够搜出来,如此,便能保证万无一失了。所以,师父已然料定,即便留下来寻找那小坛口,也未必能够找得到,因为这个小坛口若是杨天禄自家的人藏起来的,别说师父找不到,恐怕就连杨天禄自己也很难找得到。可是,可是杨天禄的自家人怎么会害自家人呢?” “唉!世人居心叵测,尔虞我诈,人情淡薄之辈比比皆是!”师父轻叹一声。“既然我们很可能找不到那个小坛口的所在,若是一味的耗时间,对于杨天禄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那尸体体内的血猴子实在是太过凶残,若是不尽早的处理,早晚还会再害死旁人。所以为师以退为进,我们在这个时候离开杨家,那幕后之人必然会放松警惕。让那心怀鬼胎的人自以为我们解决不了杨家的麻烦,又碍于我们随时会回去……” “便会加快害人的步伐,如此露出马脚,师父就能顺利的揪出幕后之人,以及藏在杨天禄家中的那个内鬼了!”我瞬间把整件事,以及师父的布局,彻底想通了。敢情师父一直都是胸有成竹,而先前在杨天禄家中的言谈举止,都是佯装出来的假象啊!为的,便是迷惑那个内鬼,让他以为师父已经束手无策了。 “在没有弄清楚内鬼是谁的情况下,为师只能连杨天禄一道给瞒住,事后他自会明白事情的原委!”师父沉声解释道。 “难道是杨天禄的三叔?还是他的四叔?”我大胆的猜想道。“也或许是他的那几个婶婶也说不定,因为他们还指望着从杨天禄的身上得到最大的家族利益。阻止杨天禄下葬老父的是他们,或许内鬼也是他们,我从前在村里看过人唱戏就是这样,最不想出事的人,就是最后的凶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事情还没弄清楚,不可如此揣度他人。若是你猜错了怎么办?若人家都是正人君子呢?你那时当何以自处?岂不成了小人之心?” “额!师父我错了……”我连忙低下头。 “嗯?” 哪知此刻师父突然讶异了一声,我随即抬起头,却也是呆住了。只顾着和师父探讨杨天禄家的事情,却是忘记我们正在前往陈生家的路上。而此刻,前面竟然被一团浓烈的雾气所笼罩,而且这雾气似乎来得也太突然了,莫名其妙的,我和师父便置身在其中……这雾气阴冷之极,仿若其中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师父,这难道是阴气凝结的阴雾?”我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阴雾一看就能想到阴气二字。 “这不是阴雾!”师父脸色冰冷的摇了摇头,继而四下里看了一眼,却是又沉声说道:“不过,这雾气甚是古怪,其中透着一股妖异的气息!绝非鬼类能够有的神通,或许是我们被那山精鬼怪布了局,对方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想来有些道行,只可惜,这种障眼法迷惑普通人尚可,想要拦住我李正功,还差点火候!” “师父,我们怎样才能走出这迷雾啊?”我渐渐的都快要看不到师父了,眼前的迷雾越来越重,视线所及的距离,也不足三尺了。 “猴子,先用‘九步罡’试试!”师父突然开口。“跟随为师身后,脚踏丁字,左走三步!”闻言,我连忙脚踏丁字,紧随着师父的模糊身影,向左踏出三步,三步不多不少,刚一停下,师父再次说“向前再行三步!” 紧接着又向正前方踏出三步,如此,便是六步了。所谓的九步罡,一共只有九步,这九步暗合至阳之理,乃是用至阳破至阴,最关键的就是后面三步。继而,师父开口说道:“再向左行三步,踏地掐剑指吐气三口!”说完,师父立时带着再向左行了三步,就在最后的三步刚刚走完,我立时学着师父的模样,猛地抬起脚跺向地面! “砰”的一声闷响,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但我就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声闷响炸裂的声音,好像是在地底下,也好像是在空气里。紧接着,我手掐剑指,连吐三口气,与剑指所指的方向同。 说也奇怪,我所吐出来的气息,竟是纯白之色,而当三口气吐出的刹那,三口纯白之色顷刻间融为一体,化为一团至阳之气,轰然散开……眼前的浓烈的迷雾,刹那间缓缓消散无踪……我再次清晰的看到师父的背影,以及四周的街道和房子。但还未等我高兴起来,师父的脸色竟是又难看了许多。 果然,片旋之间,那些原本散开的迷雾,竟然又悄无声息的恢复原样,再度将我和师父笼罩在内! “哼!果然是有些门道!”师父冷哼一声。“是为师小瞧了那妖邪,此九步罡对应鬼打墙尚可,但对于这妖异之雾,还稍欠点力道。既然如此,为师再换一法试试!” 说着,我模模糊糊的看到师父急急的在手上不停的掐着,先是掐向子纹,继而掐向丑纹,紧接着是寅纹,寅纹之后是卯纹,转而掐向玉纹……“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句咒语念罢,师父突然双手掐诀,双手同时屈中指和无名指于掌心,并以大拇指压住,而双手的食指和小拇指皆伸直,如此,双手的食指指尖相对,双手的小拇指指尖相对,瞬间翻手将双掌对外。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金光轰然闪现而出,周遭的浓烈雾气,也在一瞬间消散于无形。 看到这里,我惊愕的张大嘴巴,连忙跑到师父跟前看了看,没想到这手诀如此厉害啊! “师父,这是什么手诀啊?”我也顾不上四周的妖异之雾有没有彻底驱散,只是对师父的手诀起了浓厚的兴趣。“刚才师父所念的,乃是道门中常用到的金光神咒,可是金光神咒的最后几句,以及师父刚刚变换的手诀和手印,我倒是没有见识过。师父,这些都是什么啊?” “此乃金光手印!”师父简单的向我比划了一下,继而淡然笑道:“金光神咒虽然在道门之中经常被用到,但是一般的修行人很难发挥出金光速现的威灵之力。这不单单是要把金光神咒融会贯通的熟记在心,更是要学会金光神咒的千变万化之秘法,然而千变万化,又不离宗。这其中的玄奥之秘,恐怕你短时间内很难掌握,姑且先修炼几年,或许三五年之后,你也能够施展出如此威灵!” “额!还要三五年啊?”我怔怔的学着师父掐出指诀,并把金光神咒默念一遍,最后同样掐出金光手印。然而我的金光手印掐出来,翻手推出却没有一丁点的金光迸射而出,不禁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敢情这些威灵巨大又简单好用的秘法,我现在都用不了……” “只要刻苦修炼,早晚你也能和为师一样,万试万灵,万法归宗!”师父微笑着安慰道。“前面就是陈生的院子吧,妖异的雾气刚散,那其中的妖邪之气,似乎也遁走于无踪。嗯,这个精怪甚是机灵,看来要抓住它,需要动动脑筋才行了!”说着,师父缓步走到陈生家的院门前,随手敲了敲院门。 第七十一章玉娘 敲了敲院门,却无人开门。我恍然想到,若是陈生已被那妖邪迷惑,那么他的瞎眼老奶奶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出来开门,即使出来了,腿脚不方便,再加上眼睛看不到,定是很麻烦。想到此,我缓步来到院墙边上,纵身翻了过去。把院门从里面打开,迎师父进了院子,并随口说道:“老奶奶眼睛看不到,再加上腿脚不好,恐怕要等着有人来开门,有些费劲啊!” “嗯,先看看陈生再说!”师父皱了皱眉头,快步冲向堂屋。 而此刻,灶屋内俨然传出了一道道凌乱的脚步声,步伐很轻,但很急促。不多时,灶屋的门被推开,果然是露出了老奶奶的身影,老奶奶拄着拐棍,头发也没顾上梳,随口问道:“大晚上的是谁啊?” “老奶奶,是我猴子。”我微笑着走到老奶奶的跟前,又说道:“老奶奶,您腿脚不方便,还是进屋歇着吧,我去找陈生便可。” “哦,是香娃娃回来了,你……你身后那个浑身冒着仙气儿的人是谁啊?”哪知老奶奶的眼睛看不到,却是能够感应到师父的存在。此时,她好奇的用拐棍向我身后挥舞着,似乎想要触碰一下师父,但她与师父的尚且有些距离,根本触碰不到。如此这般的好奇,老奶奶转而又呸了一口:“你看看这个家都不像家了!整个院子都是乌烟瘴气,还好香娃娃回来了,不然这院子里的臭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师父愕然看了看老奶奶,随即微笑着抱拳一礼,行礼之后,却也没有说别的,而是随口念叨了几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蒙尘有时境,灵识一点空,烦恼即智慧,顿开心眼通!” 听到师父的四句诗,我呆呆的看向老奶奶,很显然师父的话是说给老奶奶听的。可老奶奶这么大年纪了,恐怕也没什么文化,能够听得懂师父的话意吗?至少,我是听不懂的……未等我反应过来,竟是看到老奶奶朗笑一声:“哈哈哈!”这一声大笑,让我浑身一颤,还以为老奶奶发疯了,然而老奶奶却是什么也没再说,转身拄着拐杖回了屋,并把房门关上。 “额!师父,刚才你的那首诗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老奶奶听完之后便大笑了一声?”我不解的向师父问道。 师父深深的看了房门一眼,转而又看向了堂屋门,并未立即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皱着眉头说道:“外面出了这么多的动静,陈生却一点知觉都没有,猴子,把门打开!” 闻言,我倒也不再纠结老奶奶的问题,而是走到堂屋门前,伸手推了推门,这门是从里面上了门闩。不过师父所说的打开,便是强行打开,我自是心中明了,随即将手掌按在门闩位置,用力撑住门板,略抬手腕,瞬间一掌震在上面!“砰”的一声闷响,里面的门闩应声被震断,这种破旧的门闩都是用木条子做的,只要力道大一些,轻易的便能震开! 打开堂屋门,我冷不丁的闻到一股子泥土的腥臭味道,这种味道很是特别,像是新鲜泥土的味道,但是又夹杂着一丝丝腥臭,皱了皱眉头,我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师父先一步冲进了内屋,我还未及跟进去,便是听到师父在其中传出一声大喝,旋即便是挥着雷池宝剑冲了出来,我恍惚间看到一缕黑气游走在前面,而师父身法极快的追在后面。 眨眼之间,师父的身影便已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飞快的追了出去,然而师父的踪影已经彻底寻不见了。 我愕然的愣了一会儿,继而转身回到了陈生的家中,只见陈生仰躺在床上正处于昏迷状态,气息虚弱之极!我试着探了一下陈生的脉搏,果然虚弱无力,想必他身上的阳气消耗得已经十分厉害。回过头,我把烛火挑亮一些,再看向陈生的面色,蜡黄透亮,简直如同一张死人脸,皱了皱眉头,我暗自呢喃一声:“究竟是什么妖邪?居然能够这般狡猾,先是用妖雾阻挡了我和师父的来路,继而又遁去无形,也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希望师父能够抓住它才好!” “玉娘……玉娘你不要走……” 突然听到陈生的口中断断续续的念叨着一个女子的名字,我错愕的想了想,可不就是陈生提到过的那个女子吗?不,准确的说就是那个妖邪无疑!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之中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个名字,白惠儿……曾几何时,我岂非和陈生一样,在醉生梦死之间,在沉沦往复之中,陷入痴恋的妄想。此刻看到陈生,仿佛是在看当初的我,我默默的站起身,缓步来到窗前,双眼茫然的眺望着远方的天际,那个黄泉阴姬,欺骗了那个情窦初开的我,回想起来,我依然觉得无地自容…… 一旦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便觉得尤其的神伤。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若是再让我遇到那个黄泉阴姬,我绝不会手软,定要将其抓住,收入伏魔鼎之中,如此,她便再也不能祸害任何人了! 就这般神色惆怅的站在窗前,而陈生则是依旧断断续续的念叨着那个叫玉娘的名字,我们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如此到了天亮时分。 当一缕晨曦划过天际,照射在大地上,陈生缓缓苏醒过来。只不过他的神色尽显憔悴,很是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见到我,陈生惊诧的叫道:“猴子,你,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啊?她,她去哪了?走了?” “谁?”我忽然转回身,古怪的问道。 “没,没有谁!”陈生连忙佯装出一副慵懒之色,用力伸了个懒腰,起身下床穿好衣服鞋子。“猴子,以后我若是在睡觉期间,还请你不要随便的进入我的房间,以免……以免……呵呵,以免有不妥当之处!” “哦?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我同样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模样。“难道你还在屋子里玩起了金屋藏娇的勾当?怕被我撞见?呵呵!然而我自从来到你的房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是看到你如同死猪一般躺在床上。” “既然,既然你什么也没看到,便是最好不过了。”陈生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是吗?” 我瞬间变了个脸色,一步步走近陈生,陈生则瞬间慌乱起来,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直至坐在床上。 “猴子,你,你这是干什么啊?”陈生有些惊惧的望着我,但见我神色不善,语气不免也变得低沉了些。 “他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干什么?你想死吗?”师父缓步从堂屋内走了进来。在看到陈生后,师父语气不善的再次质问道:“你口中所念叨的那个玉娘,每晚何时到此?又是何时离去?若是你还不肯说实话,恐怕你的小命熬不过三天,便会一命呜呼!陈生,我是猴子的师父李正功,如果你不相信猴子,却还是要相信我,你所遇到的那个玉娘,并不是人类,而是妖邪所化!” “什么?你,你在说什么?”陈生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的望着师父,随即又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我。“猴子,猴子你们要干什么啊?” “我们不想干什么,只是想救你这个蠢蛋一命!”我紧皱着眉头,转而说道:“我师父从不说假话,你不妨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那个所谓的玉娘,定然就是妖邪所化了,否则,你怎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就会知道我们有没有骗你!” 闻言,陈生张大了嘴巴,除了满脸的震惊之色,似乎根本没有别的神色存在了。果然,他还是选择照镜子,但当他看到那张蜡黄蜡黄的死人脸,立时把镜子甩了开去,且急急的叫道:“这,这不可能!玉娘怎么可能是妖邪呢?她绝不可能是妖邪的!不可能!绝不可能!” “乖孙子,你还是相信李道长的话吧,他没有骗你!”此刻,陈生的奶奶走了进来,老奶奶言简意赅的说道。“那个小妖精整夜整夜的迷惑你啊乖孙子,你怎么还不醒悟?奶奶原本想要保护你,可是当那个小妖精来的时候,便把奶奶困在了屋内,根本出不来。现在李道长就是来救你性命的,你一定要相信他的话!” “奶奶,你怎么也说……也说这种话啊?”陈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的看着老奶奶。 “唉!奶奶就算糊涂一辈子,但却绝不会在我的乖孙子面前糊涂半刻,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乖孙子被一个小妖精害了呢?”老奶奶伸手摸索着走到陈生的跟前,继而一脸慈祥的抚摸着陈生的头。“如果你不相信任何人,总该相信奶奶的话吧?现在奶奶做主了,让你相信李道长和猴子的话,你听不听啊?” “奶奶的话我当然听了,可是……可是玉娘她怎么可能是……” “傻孩子,什么玉娘?那个所谓的玉娘,指不定是什么精怪所化,奶奶看不见你,但是奶奶知道你现在的模样肯定不好看,娃娃,你可不能继续犯傻了啊!”老奶奶说着,声音微微哽咽起来,而摸在陈生头上的手,也有些颤抖起来。 第七十二章真情假意 许久后,陈生都未开口说一个字,仅仅是双眼发直的望着窗外,独自坐在床沿上发呆。此刻,我和师父以及老奶奶坐在堂屋内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在了一起。突然,我向师父问道:“师父,你追出去以后,难道就没有寻到什么蛛丝马迹吗?那妖邪究竟是什么来路?难道真能从你的手底下逃脱不成?” “唉,我追到了十多里外的山脚下,那妖邪便消失不见了。任凭我四处翻找,仍然一无所获!”师父紧锁着眉头。“料想那妖邪并非是地上之物,多半是地下之物,可若是它躲在地下,要找起来,就更加难办了!而且那会儿我所追赶的,只是那个妖邪使出的障眼法,一缕阴黑之气,并非那妖邪的本尊,它的本尊早已逃脱,或许正是用那一缕阴黑之气来迷惑为师,让为师走了不少冤枉路。” “先是妖雾,尔后又是声东击西的阴黑之气,这妖邪也太过谨慎了吧?居然能够想到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我抓了抓额头,遇到这种开了些许灵智的妖邪,要对付起来,倒不是怕不是对手,而是怕找不到对方啊! “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下一步,恐怕那妖邪短时间内很难再出现了!”师父说到这里,忽然沉声又说道:“除非,除非想办法把那个妖邪引出来,否则,我们只能坐在这里干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可是该怎么引它出来呢?既然都已经惊动了它,而且它的灵智又不低,想要引它再次现身,恐怕会难上加难了!”我摇了摇头,认为师父这个法子,极难化为现实来办。“若是用陈生与那妖邪的情义来作为引子,我们或许只有一两成的把握,和赌博差不多。那妖邪若只是贪图陈生身上的精气,便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再跑回来,就算要回来,至少也得等师父走了之后!” “世上的妖邪大都是一心修炼,也只做对修炼有帮助的事情。吸食陈生身上的精气,本身对那妖邪来说就如同大补之药,而现如今陈生已经被它吸食的差不多了,断然不可能再回头!”师父说着,不禁看了老奶奶一眼。“真正能够与人类发生感情的精怪妖邪,可以说是极少的!” “我倒是有个法子,或许能行!”老奶奶竟再次一反常态的表达出观点。 此时我看向老奶奶,似乎和之前都大有不同,之前时而糊涂时而清醒,而现在的老奶奶,说话条理分明,举止得体,像是换了个人一样。难道仅仅是因为师父送给她的那首诗起了作用?老奶奶真的有所开悟不成? “什么法子?”师父沉声问道。 老奶奶微笑着说道:“我这个乖孙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是时候给他准备婚事了。而邻居家的小芳丫头,与我家乖孙子可谓是情投意合,若非那个妖邪从中阻拦,迷惑了我的乖孙子,恐怕他们的婚事早就成了。小芳那丫头对我家这乖孙子可谓是一心一意,如果这个时候去提亲,保准能成。一旦他们成婚在即,相信那个想要害我乖孙子的妖邪也不可能坐得住!我们就看看那个小妖精是不是对我的乖孙子有那么一丝的情义,若真有一丝情义,新婚之日,那小妖精必会出现,到时李道长出手将其伏诛,便容易多了!” “林小芳的确是对陈生尤其钟情,只是陈生对林小芳并没有什么爱意。若是我们这么做了,事后陈生又不认账,那林小芳的名声怎么办?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岂非成了笑柄?”我皱着眉头,呆呆的看着老奶奶,尽管现在的老奶奶已经从间歇性的糊涂变得聪明绝顶,可有些事,还是万万做不得的。 “呵呵!真若是到了那一步,我这个乖孙子就交给我来处理,他敢不从,我便打断他的狗腿!”没想到老奶奶发起狠来,却是让人瞠目结舌。“我是打心眼儿里瞧上了小芳那丫头,无论别人怎么说,小芳那丫头就是我钦定的准孙媳妇,呵呵!” 半个时辰后,堂屋内又多了一人,林小芳。 当林小芳听到老奶奶的布局后,却是羞红了俏脸,双眼更是一眨不眨的偷瞄着内屋之中,一脸呆滞的陈生。看着陈生变成这般模样,林小芳的眼眶微微红润……“为了能够救陈生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假成婚……奶奶,您就安排吧,我,我都听您的!” 说完,林小芳眼眶内噙着泪,俏脸依旧绯红的低着头应承下来。 “好孩子,你放心,奶奶不会让你吃了亏还丢了名节,其实我这乖孙子的心里还是有你的。毕竟你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俩孩子,只是我这乖孙子被猪油蒙了心,被那个小妖精有机可乘,这才把你忘到了脚后跟,丫头,你别怪他,等他清醒了,恢复个人样,我一定让她向你赔礼道歉,郑重的到你家向你爹妈赔不是,再好好的给你们补办一场婚礼!”老奶奶眼巴巴的瞅着林小芳。 林小芳闻言,立时重重的点了点头:“谢谢奶奶,但不管以后怎样,只要陈生哥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而且我无怨无悔!” “成婚虽然是假,日子以及场面也无需庄重,但有一点却不能废!”师父认真的嘱咐了一句。“那便是布告天地,一旦布告了天地,那么他们的婚事,便是受到了天地的认可,如此,阴司登册,纵然百年之后,他们依旧是夫妻。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能够让方圆百里内的一切生灵,都能知道他们结为夫妻,到那时,那妖邪必然也会知道,至于会不会来闹场子,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我们只能把该做的都做了,至于后续如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师父最后补充了一句。随即掐指算了算,又说道:“择日不如撞日,越早处理此事越好,今晚子夜时分,便让陈生和林小芳二人拜天地,但除了这些,我们还要有其他的一些准备,猴子,我们待会儿去街上置办一些东西。而小芳姑娘,则先行回家禀告父母知晓此事,无论如何,都务必要征求你父母的同意,古礼有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若是不同意,礼数便不能成!” “丫头,就委屈你了!”老奶奶抓住林小芳的手,眼眶内再次湿润。 “奶奶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让我父母同意这场婚事,而且到时候陈生哥要不要我,我也都没有半句怨言!”林小芳默默的看了内屋的陈生一眼,起身便走了出去。 回过头,老奶奶却是掩面流泪……“我这个死老婆子若是能看见该多好,让我看看我的乖孙子拜堂成亲,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安慰了老奶奶一番,我便随着师父前往大街上置办所需的材料。这次购置的材料尤其的特别,九尺黄布、大毛笔、朱砂粉,还赶到纸扎铺当场购置了一顶纸扎的大花轿,另外还有四个纸人轿夫,这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师父弄这些东西做什么用。按理说这种纸扎的花轿乃是用来结阴亲之用,可陈生与林小芳,都是大活人,不应该用得了这些东西啊! 除此之外,师父又购置了一叠黄纸,让我一件一件的弄回陈生家。 明明晚上要举办陈生和林小芳的婚事,然而我最终却弄回去一顶纸扎的大花轿,还有四个看起来尤其瘆人的纸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办喜事的,乍一看还以为这家人要办什么丧事……直到天快黑的时候,师父才回来。 简单的吃了点饭菜,师父便开始启坛画符,也不知道师父今晚会用到什么符咒,我倒也没有时间去看,而是忙活着写布告文书。 此文书乃是上达天下达地的疏文形式,阳间的声势虽然没有,但在阳间之外的阴间,以及上界,恐怕都会知道这场独一无二的婚礼。 林小芳还是来了,但她的眼睛却是红肿的,看样子回到家后没少哭过,定是在父母跟前受到了严重的责怪吧。试想之下,天下兴许有假成婚的事情,但这种假成婚的事情,想来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而让人感动的是,林小芳竟然说通了她的父母同意这场闹剧般的婚礼,只不过,她的父母坚决不肯出现在婚礼的现场。 这一点,兴许是林小芳最为伤心的地方,没有父母的见证,便要嫁给一个永远都有可能不爱自己的男人,这是一场明知必输但还是要咬紧牙关硬撑下去的赌注。或许值得,也或许不值得…… 但无论如何,这场真情假意的离奇婚礼,即将在匆忙的准备中,拉开帷幕! 第七十三章大闹婚堂 没有高朋满座,也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简单的贴个喜字,还有两根红蜡烛,便是今晚的婚礼现场。当新娘子自对面的房间莲步轻移的走出,而这边,我也搀扶着面色呆滞、魂不守舍的陈生走了出来。此时陈生已经全然没有早起时的精神头,仿若那短暂的回光返照,并未持续太久,便陷入这般浑浑噩噩当中。 看到林小芳的第一眼,陈生先是惊愕的张了张嘴巴,随即便是傻呵呵的笑道:“玉娘……玉娘你今天好美……” 闻听此言,现场的气氛顿时显得尴尬无比。而满心欢喜的林小芳,此时也神色黯淡的红润了眼眶,定了定神,林小芳依旧保持着开心的微笑,俏脸羞涩的低下了头。 “一对新人立堂前,天地为凭结良缘!”师父随口念叨一声。“猴子,布告天地,讯传八方!” “是,师父!”我恭敬的回应了一声,转而拿起布告文书,并将其打开,高声宣读:“时值良辰,天地开泰,感八方之祥瑞,体四季之厚德,今有大庆镇陈氏与林氏二人,情投意合,红鸾星动……布告天地,喜被十方,一切众生,同感喜讯,媒妁之证,茅山派掌教李正功,天运乙丑年壬午月乙丑日丙子时!” 念罢,我立时将布告文书点燃,然后在门前焚化。 此次这场婚礼,虽说在阳世间并不被人所知,但是除了阳间,几乎三界之内的一切生灵,都知晓了。而这也正是师父的用意所在,为的就是要让那个妖邪知道这件事,用以布局捉拿它!但现在就不知道那妖邪会不会出现了,希望我们今天的辛苦没有白费,如果能够成功的引出妖邪,一切就变得圆满多了啊! “一拜天地!” 接下来的拜天地,乃是焦急等待中的拖延之计了。不过,对于这场假婚礼,林小芳却是无比的重视,她在此之前,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来置办这身美艳之极的新娘装束,可谓是把这场婚礼当成了真正的礼数来办。看在眼里,我不免被林小芳的痴情所深深的打动,只不过,陈生的口中,则时不时的蹦出一个“玉娘”的名字来,如同一根根钢针,扎在林小芳的心里。 尽管如此,拜天地依然在照常进行。 但当我喊到“夫妻对拜”这句话时,外面陡然间席卷起一抹狂暴的阴风!看到外面骤然改变的气场,师父没有半点动容,而是稳如泰山般的坐在一旁当证婚人。但我心里却是不停的发毛,显然那个妖邪已经来了,果然还是来了啊!只是不知道那妖邪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冲破这场婚礼,想来,妖邪是对陈生动了真情,否则绝不会冒着危险赶来! “吱呀吱呀” 冷不丁的,我发现门外的那顶纸扎的大花轿,竟然摇晃了起来,而且更是传出一道道诡异的颤响。 不多时,我惊愕的看到那大花轿一点一点的悬浮起来,并被那四个纸人抬着摇摇晃晃的离地而起……当那四个纸人诡异的抬着大花轿从大门外走进了院子里,还在浑浑噩噩之中的陈生霍地抬起头,精神头儿也变得格外的清楚,转身向着那大花轿惊喜的叫道:“新娘子!我的新娘子到了!是玉娘到了啊!” 哪知就在此刻,花轿的轿帘子缓缓被一丝阴黑之气卷了起来,尽管四周烈烈的阴风呼啸来去,但在花轿跟前,一切都仿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纸扎的轿帘子卷起的瞬间,又飘然落了下去,阴风肆虐,却无法将那一张薄纸席卷起半分! 一抹淡青色的气息,轰然自大花轿内飘然而出,眨眼睛便是冲进了堂屋内,在我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一闪没入林小芳的体内。 林小芳浑身一颤,转而,神色间竟仿佛多了一丝妖异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盯着她一直看。而且此刻林小芳看向陈生的眼神,好像也变了很多,不似起先的羞涩和难为情,而是带着妖魅般的笑容,一眨不眨的盯着陈生的眼睛……“陈生,我来了,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 “玉娘!我永远都不会和你分开!”陈生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大胆孽障!既然入瓮,还不速速受死!” 师父挥手取出一道符咒,只见那符咒闪耀着夺目的金光,冷声怒喝着向附身在林小芳身上的妖邪走近。 然而此刻,林小芳忽然扭头怒视着师父,口中冷声道:“臭道士,我现在有红鸾星庇护,纵然你手中有符咒,也奈何我不得。否则,我怎会就这般冲进来送死?!”听到妖邪的话语,师父面色一怔,我更是用力的拍了一记脑门,对了,刚才的布告文书,乃是通达三界的啊!如此,这场婚礼便是受到了三界的认可,必然会有红鸾星的加被。 而这妖邪躲进林小芳的体内,乃是得到了红鸾星的庇护,再用除邪之法,恐怕就很难对付她了! 当师父意识到这个严重的疏忽时,却已经晚了,手中的符咒猛地向林小芳的后背上打去。果然,一道紫色的光芒硬生生的将符咒震开,符咒瞬间化为一团火焰焚烧殆尽。看到这里,师父面色再次一怔,但很快便是取出雷池宝剑,然而未等师父有所动作,妖邪再次冷哼一声:“臭道士,你若是杀了我,便也是杀了这个女子,到时你纵然能够除我,也同样担负着杀人的罪名,这一点,你是承受不起的!” “你!” 师父气急的指着妖邪,怒声喝道:“孽障,难道你就这般躲在此女体内一辈子吗?若是你稍有懈怠,便是你的死期!” “不管怎么样,至少你不可能呆在这里一辈子。我可以等,而你这个行脚天下的臭道士,却不能等!”林小芳的口中,吐出那个妖邪的冷笑声。“若是你识趣些,便自行离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不然,你尽管杀我好了,杀了我,看你怎么办!” “哼!既然你死不悔改,也休怪我不客气!”师父再次怒哼一声,立时向我叫道:“猴子,把老人家搀扶出去!” “是!” 我立时应承一声,没有多做停留,转身把瞎眼的老奶奶搀扶着走了出去。就在我安抚好老奶奶,刚转身回头,但见师父一把将陈生拽住,用力的推了出来,我眼疾手快的拽住陈生的手臂,无论他如何挣扎,愣是不肯放手。与此同时,那附身在林小芳身上的妖邪神色大变,转身便要冲出来找陈生,可却是被师父一掌震退。 与此同时,师父挥剑将房门后面的两条绳子斩断,霎时间,两道黄布从上而下,顷刻展开! 那黄布之上,乃是师父用大毛笔抒写的镇邪降魔符,两道耀眼的金色光芒,轰然间将那妖邪照射在内。紧跟着,林小芳的口中便是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似乎这一刻,她再也无法动弹分毫,看到这里,师父再次怒喝道:“妖邪,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吗?说那么多的废话,无非是想让你放松警惕,现在,就是红鸾星也无法庇护于你!” “陈生!陈生救我啊!”林小芳连忙伸出手向我身旁的陈生苦苦求救。 “玉娘!” 陈生面色一紧,连忙往屋里冲,可却被我一把拽住。别的我不敢说,现如今的腿脚功夫,就是对付三五个人也不在话下,更不必说一个被妖邪近乎掏空的柔弱之人了。被我禁锢住,陈生无论如何挣扎,也万难动弹分毫。“猴子!你放开我!让我去救玉娘!玉娘现在很痛苦啊!猴子!求求你放开我!” “她痛苦不痛苦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老奶奶很痛苦!”我大声的呵斥。“你可知道老奶奶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成人是多么的不容易?你可知道她在世上活着唯一的支撑,就是你,就是你这么一个大孙子,而你,却是只顾着自己欢愉,却是忘记了自己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如果你死了,你到了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你的爷爷和父母?你如何面对他们?你说!” “我,我……呜呜呜……”陈生一时间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转而便是满脸痛苦的大哭起来,一边看着正在悄悄抹眼泪的瞎眼奶奶,一边又看着正被镇邪降魔符镇压的妖邪玉娘。 此刻的陈生,或许正在经受世上最为残酷的折磨,而这个折磨不是在身体上的,乃是在心里。他的心仿佛已经被撕裂开来,仿佛早已窒息…… 师父缓缓取出伏魔鼎,一步步向那妖邪玉娘走近,然而就在这时,陈生大声的呼喊道:“李道长!李道长手下留情啊!我现在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玉娘吧……放玉娘走吧……我求求你了!李道长!” 看着悲痛欲绝的陈生,此刻的玉娘也早已泪眼模糊,但无力的哭泣之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随之,玉娘抬起头,哭喊着说道:“道长,我是真心喜欢陈生,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啊……呜呜呜……” “人类和妖类注定不能走到一起,这一点,你心里非常清楚!”师父怒声说道。“若是你还执迷不悟,非要缠着陈生,我便只好将你收进伏魔鼎,让你永世不得逃出生天!”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我,我……我愿意离开他……呜呜呜……”玉娘瞬间跪在地上向师父不停的磕头求饶。 “你可是真心愿意离开他?!”师父紧皱着眉头,怒声问道。 “是真心是真心……”玉娘再次连连磕头。“只求陈生能够平安无事,只求他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愿远遁深山,潜心修行,再也不沾染尘世间的七情六欲,再也不……呜呜呜……”听到玉娘的这番话,师父微微有些迟疑,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见那跪在地上的玉娘纵身而起,周身轰然爆发出一股血红光影,直扑房门而来! 第七十四章灰灰菜 然而当那血红光影刚刚穿过两道巨大的符幡之际,符幡之上,霎时间金光大作,刺眼的金光,轰然间将那血红光影所吞噬……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传出,只见林小芳重重的摔出了门外,然而,一丝丝淡淡的阴黑之气,自她的后背上袅袅升起,最终却是徐徐东去……那阴黑之气飘得很慢,仿佛是一片狂风中的残叶,沧海中的一粟…… 师父缓步走出房门,微微背负起双手,静静的望着那一缕残影,许久后,轻叹一声,说道:“这只妖邪的道行已经被破,若想再次化为人形,恐怕还要等千年之久!自此,她便再难为祸人间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放她一条生路吧。日后是生是灭,全凭她的造化了啊!” “师父,那这只妖邪的本体是什么?她会不会被打回原形?”我错愕的回过头,望着师父。 师父沉默了片刻,方才沉声回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我刚欲再问点什么,只见那莫名清醒过来的陈生,竟是发疯似的冲了出来,且大声的呼喊道:“玉娘!玉娘你不要走!玉娘你等等我啊!”说着,未等我来得及阻止,却是看到陈生飞快的冲出了院子,径直追着那一缕残影,用极快的速度,追赶着……然而,艰难从地面爬起来的林小芳,则是惊愕的看着陈生疾驰而去的背影,眼眶之中,不免滚落出两滴晶莹的泪珠。 “陈生哥!”霎时,林小芳不顾一切的追向了陈生,她似乎已经不在意那所谓“玉娘”的威胁,更不会在意陈生是不是会接受她,而她在意的,乃是陈生从此会不会从她的视线内彻底消失。她爱的是那么深,爱的是那么痴,爱的是那么的绝望! 一个追着遥不可及的妄想,一个又追着难以回头的襄王。所谓神女有情,襄王无梦,可悲可叹啊……这番朴实而又绝美的生死爱恋,或许不需要任何华丽的点缀,依然能够世代流传…… “怎么还傻站着?还不快去把陈生追回来?深山老林之中,可不单单只有一两个山精鬼怪啊!”师父突然提醒了一句,我恍然惊醒。忙随着师父飞快的追赶出去,希望能够把陈生追回来。一路上,师父沉默不语,然而,在跑到半途时,师父莫名的感叹一声:“猴子,你觉得为师这次是不是做错了?” “额!师父,你做错了什么?”我大为不解的问道。 “唉!” 师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行亦善。或许是因为为师的寿命将尽,故而才一时心软,放了那妖邪一条重生的机会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希望她不会辜负为师的期望,若是再次重生,能够常行善道,潜心参悟,早日飞升仙道才是啊!” “师父怎么能这么说?!” 我突然怒声叫了起来:“什么就寿命将尽了?师父乃是茅山派掌教,就连命残三缺都夺不走师父,阎王爷的生死簿岂能奈何?师父降妖伏魔、匡扶正道,就算……就算有那么一天,也必然是白日飞升,位列九天仙宫,但若是师父不想死,谁也不能穷尽师父的寿命!谁也不能!!” 说完,我气呼呼的哽咽着,而师父则是呆呆的张大嘴巴,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许久后,才反应过来:“臭小子,什么时候比为师的脾气还大了?居然都敢教训起为师来了?” 不远处,我愕然看到陈生和林小芳的身影,正驻足在一处悬崖峭壁之下,他们静静的站在那里,好像在看着什么。等我来到跟前,却是看到先前那一抹阴黑残影,正诡异的飘然而下,围绕在一棵极为普通的野菜四周,这棵野菜,却也不是什么难得之物,而是世间常见的灰灰菜。灰灰菜又称之为野灰菜,故而野生较多。 可那么厉害的一只妖邪,怎么会回归到一颗看似普通的灰灰菜上面呢?这实在是让人费解啊! 不过仔细看一看,这灰灰菜的根茎四通八达,而且苍劲有力,像是有了些年岁。但普通的灰灰菜,一般也就是让人吃一次就没了。可这一棵菜……准确的说,这棵成了精的灰灰菜,却是拥有着得天独厚的莫大机缘!此悬崖峭壁,如鬼斧神工般的开凿,平直而下,其上日月精华供朝,其下山川大地的气脉环绕不绝,能够生长在这里,又不肯落败,不成精便成怪! 此刻不单单是我,就连傻不楞登的陈生也已经明白,夜夜迷惑他的那个妖精玉娘,正是这个灰灰菜所化之精怪。但陈生却没有离去的意思,而是缓缓跪倒在灰灰菜的跟前,神色痛苦的抽泣道:“玉娘……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得了你,让你被打回原形,戏文里言唱,五百年为妖,一千年化形,我不知道你需要多少年才能重新化形,但我会在有生之年,为你遮风挡雨,不会让你遭受任何伤害,呜呜呜……” 紧跟着,一旁的林小芳也跪倒在陈生的身边,陈生惊愕的看了看林小芳,林小芳却是莞尔一笑:“你照顾她,而我会用一生来照顾你……” “小芳……我,我对不起你……”陈生被林小芳的痴情深深的打动,声音哽咽着,二人的手紧紧的扣在一起。 看到这个结局,我顿时捂着双眼流着眼泪……“太感人了,呜呜呜……”哪知很快,师父递过来一张手绢,我急忙接着擦拭了一下眼泪,然而在我看向师父时,却是发现师父神色淡然的望着那一对璧人,并没有开口要说什么的意思。“师父,你怎么不哭啊?你都不流眼泪的吗?这多感人啊!” 听到我激动的哽咽声,师父却是像看白痴似的看了看我。“这种生离死别的画面,为师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在为师的眼里都已成为过眼云烟,如果事事都要掉眼泪,那还未等为师完成地府的契约,便已经把眼睛哭瞎了!”说完,师父转身走了开去,再也没有回头。 但回去后,我便再未找到师父,想必师父去了杨天禄家,因为杨天禄家的那个局,恐怕已经出现了变数。只不过,我却还未打算尽快回到杨天禄家,相对比杨天禄家恐怖的血猴子惨案,我现在倒是很想再看看陈生与林小芳劫后余生的喜结良缘。如今陈生已经幡然悔悟,他选择接受了林小芳,那么下一步,想来也是要真正的摆一桌酒宴,并重新举行一场隆重的婚礼了吧! 至于师父,虽然他嘴巴上不说,我依然能够清楚的知道,其实他心里也深受感触,只不过他在我的面前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如果他真的看破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便不会为了他的妻儿而大闹地府,更不会与地府签下恶鬼契约了!对于这一点,我倒是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我知道一旦捅破,那么结果无非是揭开了师父的伤疤,会让师父的内心再次痛苦难忍。 好在还有杨天禄家的事情掣肘,师父恐怕也没有心思多想什么。 第二天,陈生家果真是高朋满座,不过却非重新举办婚礼,而是林小芳的父母,以及附近几位有头有脸的长辈老人,都来到了陈生家,当面鼓对面锣的把陈生与林小芳的婚事给定下了。这让林小芳的父母与陈生的奶奶都十分的欢喜认同。而且重新举办的婚事,就定在下月初六黄道吉日。尽管我知道我等不到这一对新人的喜酒了,但今天的这桌酒菜,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 “猴子,李道长走了,很可惜没有再次让李道长成为我们的证婚人,但好在有你在,你就是我和小芳的证婚人了!”陈生激动的端着酒杯来到我跟前,继而笑着向我说道:“兄弟敬你一杯!” “猴子哥,我也敬你一杯!”林小芳虽是一脸的幸福,却也难掩一丝姑娘家的羞涩,但此刻,与陈生一道,同时向我敬了一杯酒。 我没有二话,先是一饮而尽,随即笑着说道:“诗经有云: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经历了种种磨难,以后你们一定会非常的幸福,还会生一群大胖小子,呵呵!” “那我岂不是变成猪了!”林小芳顿时娇嗔着撅起小嘴。 “哈哈哈……”场内顿时哄然大笑起来。 一顿美滋滋的酒席吃完,我悠哉悠哉的来到杨天禄家的院门口。然而当我看到这杨家的院门门头上面所悬挂的两道白绫,不禁张大了嘴巴,半天后,我结结巴巴的叫道:“这,这一道白绫是祭奠一人,可这两道白绫……难道杨天禄家又有人死了?”想到此,我急忙用力的拍打着院门,哪知院门倒是没有上门闩,我轻易的便把院门推开了。 果然,当我看到前院的厅堂内,又摆放了一副黑漆大棺材时,彻底呆住了。这分明是印证了我的猜测,还真是又死人了啊!可这次是谁死了?是谁?我飞快的跑到厅堂跟前,冷不丁的意识到,我已经知道是谁死了…… 第七十五章扑朔迷离 奇怪的是,这次并没有见到洪大爷守门,而且等我来到厅堂门口,仅仅是看到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以及众多族内子弟,皆摆出一抹哀伤之态,垂着头站在黑漆大棺材的一旁,双眼红润,似乎甚是伤心难过。而且师父竟也在其中,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色惆怅,目光呆滞的望着棺材。看师父的表情,似乎他也没有料到杨天禄会这般无缘无故的死去。 “唉!到底是谁这般丧了天良?!”杨天禄的三叔顿时义愤填膺的怒吼一声,随即便是流出了两行热泪。“整个家族都是天禄在撑着,纵然我们杨家必须还要死人,我,我宁愿那个死的人是我,至少还有一家大小都指望着天禄过活。而天禄没了,我们整个家族该怎么办?药行不能没有天禄啊……” 说着说着,杨天禄的三叔便是失声痛哭起来! 其四叔更是双眼红肿的抹着眼泪,而师父听到其三叔的悲痛之言,不禁摇头叹息道:“不单单是你没有料到,就连我也……唉,节哀顺变吧……” “不行!这件事可节哀,怎可顺变?!”其三叔再次怒道。“天禄不应该就这么被害死,我们一定要找出害死天禄的那个凶手!!” “可是天禄都死了,现在咱们杨家出了这么多事,就连李道长都没办法,还怎么找凶手啊?”其四叔略显软弱的摇头叹息道。 此话的言外之意,倒是不难明白,杨天禄的四叔分明是认为连师父都没能保护好杨家,且对师父的本事深表怀疑,说白了压根就不相信师父。如今,面对那杀人于无形的古怪邪术,他即便是怕了,怂了,倒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师父闻言,却是冷声问道:“天禄是怎么死的?死在了什么地方?谁最先发现天禄死的?” 听到师父的话,众人顿时一惊,杨天禄的三叔慌忙说道:“是,是在老管家洪大爷的房间死的,据说洪大爷一早喊了天禄一声,说是有事要和天禄说。这不,天禄就去了洪大爷的房间,但随后不久,洪大爷便大喊大叫,说是让大家都过去,出事了!我们去了一看,天禄已经断了气!而且,除了这件事,还有……还有一件事,李道长或许应该知道!” “什么事?”师父皱起眉头,冷声问道。 “就是……就是后院的石灰和盐,不知什么时候断开了一个豁口……好像有东西从后院跑了出来……”杨天禄的三叔支支吾吾的说完,便是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脖子。 “什么?”师父霍地站起身,紧紧的盯着杨天禄的三叔问道:“你再说一遍!” “后院撒的石灰粉和盐,不知怎么的出现了一个豁口……” 听到杨天禄的三叔再次确认,师父不禁大叫:“不好!是中了血猴子之邪术的尸体跑出来了!你们呢?你们难道都没有看到那尸体?”在看到众人面面相觑后,师父诧异的思忖了片刻,继而皱起了眉头。“既然后院出现了豁口,说明……说明是尸体出了问题没错,而且,若是那尸体真的出来作恶,首当其冲的,必然是至亲之人,而他的至亲之人,无非就是杨天禄!你们既然说天禄死在了老管家的房间内,难道你们就没有进去搜过?” 说到这里,师父也不再等众人回话,快步向厅堂外走,顺势看到我,便是说了一句:“猴子,跟我去老管家的房间!” 师父前脚走,我立时向杨天禄的三叔说道:“老管家的房间在哪?快带路!” 在众人的引领下,我和师父快步来到中套院的偏房,这间偏房几乎就是贴着院墙建造的,如同一个堆放杂物的小房子。然而还未等众人冲进去,师父便是挥手制止道:“不对,这房间已被死气所充斥,还有死人!” “啊?天禄都已经抬到前厅去了,怎么还会……还会有……”杨天禄的三叔惊愕的张大嘴巴,随即扭头向众人扫视了一眼,俨然一派主持大局的气势道:“都相互看看找找,谁没在这里?快看看!谁不在这里?!”听到其三叔近乎怒吼般的喊叫声,众人一下子乱了套,几十口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的吵杂声几乎要把整个院子震塌。 “是是是……是老管家洪大爷!洪大爷好像没在!”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杨天禄的三叔顿时懵了,转而看向眼前的房门,呆呆的向师父说道:“李道长,该不会是洪大爷吧?好像从出事到现在都没见着他人呢!居然把他给忘了啊!” 我也恍然大悟的看向那房门,的确是没有见到洪大爷,按理说外面有人来,首先是他去开门打招呼。可是这次我进门,并未见到他老人家,再加上杨天禄的死让家族内部的人尽皆六神无主,大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在场的众人中唯独少了一个老管家。而此刻来到了老管家的门口,才发现少的人,就是老管家洪大爷无疑! 师父示意众人闭口,并独自一人走到门前,缓缓将房门推开……“吱呀”一道沉闷的开启声传出,师父面色大骇,立时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而我们走在前面的几个人也顺势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不看不打紧,一看吓得险掉魂,只见那老管家洪大爷,正摇摇晃晃的吊死在横梁上面。近乎猪肝色的脸,还有一条瘆人的长舌头,暴睁的眼珠子,吓得所有人都捂着胸口直叫娘! 雷池宝剑顷刻出鞘,师父一剑斩断了上吊绳子,就在洪大爷的尸体刚要坠下的刹那,师父一把将其接住,然后缓缓的平放在地上。 处理了一下洪大爷的遗容,师父没有顾上开口,随即起身围绕着整个房间转了转,最终又回到了洪大爷的尸体跟前,不禁诧异的说道:“没道理啊!怎么会这样呢?” “是太没道理了,洪大爷的死看样子并不是邪术害的,是他自己上吊自杀,可他为什么要自杀呢?”我不解的看向师父,师父却是看了看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我愕然的恍悟道:“我明白了,因为杨叔叔死在洪大爷的房间里,他怕说不清道不明,被一大家子人围攻索命,而且也无力辩解,再加上伤心过度,自己个找了根绳子吊死了。唉,洪大爷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怎么就是想不开呢?” “我不这么觉得!”哪知师父却是摇头否定了我的推断。“如果老管家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至少他会说明白后再死,如此死了,很大程度上会让人认为他是畏罪自杀。畏罪自杀……”师父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转身又按照原路线在房间内踅摸了一圈,最终,竟是不知从哪找到了一个小包袱,打开后,竟是一双崭新的黑布鞋。 “师父,你拿一双黑布鞋干什么?”我更加不解的问道。 “原本我也没觉得这双黑布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刚才的推断让我莫名的想到了什么,或许,这双黑布鞋能够成为一个线索也说不定!”师父紧锁着眉头,将黑布鞋递到了我的跟前。“这双黑布鞋包裹的布,也非普通的布料,至少不是老管家这样的人能够买得起的,故而我看第一眼,便记住了它。整个屋子里几乎都是破旧之物,唯独这个小包袱保存得犹如崭新的一样,而且现在这里面的黑布鞋,也的确是崭新的。” “纵然如此,这和老管家的死又有什么关系?”我疑惑的问道。 “这的确和老管家的死没有直接关系,不过,这倒是能够让我们找到和老管家有关系的人!”师父示意我看向鞋子里面,竟是绣着颜色艳丽的“莲心”。“看得懂吗?”闻听师父问我,我愕然的摇了摇头,表示不懂。但当师父让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看了一眼后,只见他们尽皆苦笑一声,似乎他们都明白了。 这让我更加疑惑了! “怎么你们都明白,而我却不明白啊?”我追问。 “猴子,你还小,不懂男女之事!”杨天禄的三叔意味深长的向我教导。“这古往今来,男女之情都是非常的微妙,在没有成婚之前,都是会相互的赠送定情之物。而到了现代,这种比较传统的东西也少有人使用,但也不能说没有。而老管家的这双黑布鞋,显然是一个爱慕他的女子做的,莲心……代表着‘连理之心’。古人有句俗话叫什么来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这说明有个女子喜欢老管家,才整出个莲心来寄情。李道长,这或许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也说不定,而被老管家珍藏起来了,按理说老管家都这么大岁数了,这么会儿还会有谁爱慕他啊?” “若是几十年前的东西,这布料不应该保存得这般崭新!”师父皱了皱眉头。“能否看出镇上都有谁家能够出这种精细的手艺?” “额!李道长,现在我们杨家都死了这么多人,您不应该调查真相吗?还有那邪术如何解决?这些个问题没有弄清楚,您,您怎么对老管家的老相好产生了兴趣啊?”杨天禄的三叔很是不理解的向师父质问道。 对于这样的质问,师父却是淡然的回了一句:“我心里还有一个疑惑,若是能够解开。那么你们杨家的事情,或许也能一道解开了……” 第七十六章秀姑 “要说别的还真不太好说,但若说绣工,镇上只有三家最为出色。”此刻,杨天禄的四婶子从人群中唯唯诺诺的走了出来,似乎对眼前这双鞋上的刺绣略有所识。“镇东的刘奶奶年纪大了,已至八十岁高龄,论年龄只怕也算不上。而镇西的薛五妮虽然刺绣一流,可也未必是。” “为什么?”师父皱了皱眉头。 只见杨天禄的四婶子苦涩的摇了摇头:“因为薛五妮是个男人!” “哦。”师父恍然大悟,只是一个大男人取了个女人的名字,也着实让人诧异,难免误会。“那敢问最后一个人是?” 杨天禄的四婶子点头说道:“只有镇南的王秀姑……针头细小,绣工精美。近些年她的刺绣卖得最好了,这莲心的绣工的确非一般人能够出的精品,不妨打听一下王秀姑。对了,王秀姑年约四十多岁,男人死得早,只有一个闺女,但前段时间闺女出嫁了,只有她一个人守着空房。如果……如果洪大爷真和这绣莲心的人有什么瓜葛,那王秀姑倒是非常符合这个条件了。” “女人家家的,知道什么符合不符合的?!”杨天禄的四叔立时瞪了他老婆一眼,转而又向师父说道:“李道长,我老婆也就是会瞎猜,是不是这么回事还不敢确定呢!” “猴子,我们去镇南寻访一下这位王秀姑!”师父仅仅向杨天禄的四叔点了点头,转而便是带着我出了门。在众人大为不解的注视下,我们一路出了杨家的院门,直奔镇南。路上,师父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就连我也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明明杨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怎么现在却要去寻访一个毫不相干的绣娘呢? “师父,虽然我知道不该多问……” “那就不要问了。”哪知师父根本不给我询问的机会,直截了当的制止了我的问题。 我只好默默的跟随在师父身后,待我们来到镇南,经过一番打听,终于获悉了王秀姑就住在镇南王三胡同的最后一处宅院里。然而,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等我们来到王秀姑的院门口,却是发现大门是上了锁的,看样子王秀姑并不在家。师父拿起锁看了看,继而轻叹一声道:“找不到王秀姑,此事便会更加棘手了啊!” “师父,这王秀姑真的就这么重要吗?”我愕然愣道。 “不错!”师父依旧简单明了的回了两个字。 待师父失望的要离去时,隔壁家一个老妇人缓步走了过来,先是打量了我们一眼,继而微笑着问道:“请问你们找谁啊?” 交代了一番,老妇人忙拉开了话匣子,指着王秀姑的院子便是一股脑的说道:“秀姑前几天就搬走了,不在镇子上住了呢!你们如果想要问为什么,恐怕还得问我,因为只有我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说着,老妇人压低声音,且随即向四周扫视了一眼,才接着说“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秀姑家里突然闯进一群男人,又是打又是闹的,吓得我们隔壁邻居都不敢吭声。最后来了个人,就是……就是镇北那个杨家,开药行的那一家,他们家的老管家。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之后秀姑就搬走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搬回来。其实我们大伙儿都看得出来,秀姑对杨家的那个老头儿有意思……” 说完,老妇人偷笑一声。 “原来如此,多谢大嫂告知此事。”师父忙尴尬的道了一声谢。老妇人却也自讨个没趣,尴尬的回应了一声,便是扭头走了。待老妇人走后,师父喃喃自语的说道:“原来那双鞋子,还真是王秀姑送给老管家的。嗯,看来我们是找对地方了!” “师父,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更加不解了。 “这能说明很多问题,不过,为师还要做一件事,你在这里把风!”说着,师父纵身跳进了王秀姑的院子里,压根不给我反应的机会。我忙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神色略显慌张的守在门口,只怕刚才那个老妇人再杀个回马枪。对于这种爱说闲话的人,平日里只会招人嫌弃,但此次老妇人的话却是对我们意义非凡,至少师父像是知道了什么。 半个时辰后,师父纵身跳了出来,只见他手中提着一个小包袱,带着我径直离开了胡同。 一路上,师父又是一言不发,这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张口便问道:“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这般苦心的调查老管家,到底是为什么啊?” “因为,杨天禄就是老管家害死的!”没曾想,师父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闻言,我张大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但见师父的身影走远,我立时飞快的追上。“师父,你没弄错吧?怎么凶手成了老管家了呢?他,他不也死了吗?而且,他现在完全可以在杨家美滋滋的过完后半辈子,可以说是衣食无忧,为什么还要去害他的东家杨天禄?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对这个王秀姑却有好处!”师父随口回了我一句。“老管家一生虽过得滋润,可依旧孤身一人。难得遇到个知心人,想必是碍于世俗礼法而不能如愿的走到一起,再说他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人言可畏。但老管家对这个王秀姑,只怕是动了真心,而杨家的人尽皆团结,毕竟他们是一个家族,要在一个锅里吃饭的。而若是那个鼓捣邪术的人,意欲陷害杨家,又必须要在杨家布置一个小坛口,更不想让人发现这个小坛口,唯一的办法便是……” “唯一的办法便是找一个身处在杨家内部的人做这件事,如此,杨家的人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得到是自家人在帮着外人害自家人!”我脑子一热,急忙接着师父的话往下说。“而要找这个内应,又必须要完全控制住这个内应,就必须要找到这个人的软肋,从其软肋下手,必然能够成事!按照师父的说法,如果王秀姑真的和老管家有瓜葛,则必定会成为老管家的软肋。于是,只要控制住王秀姑,用以要挟老管家,则老管家必然会就范!” “不错,这场邪术酿造祸端的事件经过,大致也就是如此了。”师父头也不回的认同道。 “师父,那你手里拿的包袱……里面是什么?”我好奇的追问。 “这个,等你和为师一道回到杨家,便知分晓!”师父没有立即打开包袱,而是径直带着我穿过一条条街道,直奔杨家。不多时,在杨家的院门口,师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扭头向我说了一句:“猴子,你去街上买两只鸡回来,这两只鸡务必是一公一母,为师待会儿做法要用!” 闻言,我忙应承了一声,转身前往大街买鸡。 待我回到杨家的厅堂内,师父已然将前面我们的对话内容,交代给了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而师父提回来的包袱,倒也已经打开。然而,这包袱内的东西,却是让我面色发寒,不是别的,乃是一堆干瘪的乌龟尸体,这些乌龟的尸体早已干瘪且僵硬。反观杨家的所有人,尽皆面色煞白,毫无血色。全都吓得退避三舍。 我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免向师父问道:“师父,这些死龟都是从王秀姑的家中搜出来的?可这代表什么呢?” “阴邪之术,必以灵血为引。而那血猴子最喜人血,人血乃是众生灵之首,其血最灵,然而若没有人血饲养,次之则以龟血为最佳选择!”师父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在厅堂之中。“当时那豢养血猴子的小坛口,必然是在王秀姑的家中转给了老管家。而在这期间,若想让血猴子安分守己,必要每日以灵血喂养方可驯服。虽然我不知道其间发生过什么,但眼下这么多的死龟存在,想必王秀姑和老管家也是迫不得已,才毅然决然的将小坛口带到了杨家布置下来!” “王秀姑突然搬走,想必也与这件事有关,老管家受人摆布,换来王秀姑的平安无事!”师父轻叹一声,又说道:“但老管家毕竟和你们杨家有着深厚的主仆情谊,真让他这般尽心尽力的陷害杨家的人,他的内心恐怕也是非常的痛苦。尤其是看到杨天禄的死,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啊!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死了,想必老管家还不至于用上吊自杀来赎罪,唯独杨天禄的死,唤醒了老管家的良知,才酿成如此苦果!” “他一死百了了,可天禄也死了啊!”杨天禄的三叔愤怒之极的咆哮一声,继而红着双眼又叫道:“如果我们任何一人死了倒也不至于天翻地覆,而天禄的死,却会导致我们整个家族就此衰落啊!” “或许老管家也没想过会让杨天禄死,但恰巧杨天禄去了老管家的房间,而这个时候,后院的石灰粉出现了豁口。那被血猴子所主宰的死尸跑了出来……血猴子必然会寻着小坛口的所在而生存,而小坛口就是老管家所藏匿,此乃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老管家在内!”师父紧皱着眉头,继而又向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说道:“既然现在一切都追溯到了本源,便可将死尸先处理掉了。准备桃木架子,高六尺,并将棺材和死尸一道焚化殆尽。先除掉血猴子再说!” 说完,师父扭头看了一眼我买回来的两只鸡,不禁补充一句:“今晚子时,我便启坛,与那幕后的邪师斗法!” 第七十七章金鸡蚀阳 整个下午,杨天禄的家中一片震天的哭声,似乎左邻右舍尽皆知晓杨家出了丧事。而在后院的空地上,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架起了一个桃木架子,并把那黑漆大棺材抬到了上面,在师父的一声令下,大火骤起,不消片刻,便是将棺材吞噬在其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席卷着浓烈的黑气,直冲上空而去…… 就在此刻,师父低声在我耳边嘀咕了两句,我突然皱了皱眉头,随即便是应承了一声,转身走了开去。临近傍晚时分,尸体焚化的过程方才完毕。而在前院,法坛已然在陆续布置。 我布置着法坛,而师父则是静静的站在厅堂前,望着杨天禄的尸体,久久不语。或许杨天禄的死对师父的触动异常之大,杨天禄本是一个仁心医者,悬壶济世多年,为人本分厚道,但恰恰就是这么一个大善人,却因为贼人的残害,而丢掉了性命。师父的计划没有保全他的性命,他的死,超出了师父的预料,这或许就是让师父沉默不语的主要原因吧。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于那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下作邪术,实在是害人不浅啊! “你放心,你家的事情,今晚必然会有一个了断!”许久后,当我布置好法坛,师父方才沉声向杨天禄的尸体呢喃一声。说罢,师父转回身来到法坛前,取出三支清香点燃,继而布告天地神祇。 做完这些,师父命我将那两只鸡,以左雄右雌,分别拴在神案下面的桌子腿上。随之,师父挥手指着大门,怒声斥道:“开门!” 我快步走到院门后面,继而向偷偷围观着的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躲到屋里去。紧接着打开了大门,但当大门打开,我愕然的看到对面的何家门口,竟然也摆放着一座法坛。而且那身披黑褐色霞衣的邪师,正双目圆睁的盯着我们这边,现在真相大白,陷害杨家的幕后之人,正是对面的何家无疑了! 尽管一早我们便猜到了何家,可还是被现实刺激到了。就因为同行是冤家,便要因为商道的诡诈路数,置对方于死地吗? 若是为富不能仁,为商不能信,即便把对方害得家破人亡,自己岂非也身败名裂了吗? 就在这时,何家的大门打开,走出一个身穿黑色马褂的白头发老头儿,老头儿一脸阴沉的微笑着,缓步走到那邪师的身旁,不屑的扫视着我们这边的法坛。许久后,那老头儿冷笑一声,说道:“原以为杨天禄请到了什么样的高人,没想到还是没有阻止杨家的惨剧一步步发生啊!或许是这些年他杨天禄倒行逆施,把好端端的药行愣是变成了灭绝同行自取其祸的烫手山芋,方才落个这般下场啊……” “哼!何家的,你们简直是太卑鄙了,居然找来了邪师对杨家动用邪术,还害死了杨家这么多人的性命,就算杨天禄死了,你们家的药行就一定能够出头吗?”我气呼呼的指着那个老头儿大声叫道。“俗话说恶贯满盈必遭天谴!何家的,你们就不怕也步了杨家的后尘?!” “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教训起老夫来了?” 老头儿顿时扫了我一眼,继而一脸蔑视的说道:“杨天禄这些年把药行的规矩都给破了,现在不单单是我们何家过不下去,整个镇子上的药行生意都面临着倾家荡产的悲剧发生。所以,想要杨天禄性命的不单单是我,还有很多药行的同仁想要看到杨天禄的这般下场,这都是杨天禄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野小子,你们师徒在镇子上呆了好几天了,奉劝你们早些离去,别掺和我们药行的事情,否则得不偿失,后悔都来不及啊!” “事到如今,你何家都还不敢承认害死杨天禄一家几口的幕后凶手就是你们?”我顿时气得冷笑连连。“居然还在把脏水往同行的身上泼,看看你们的邪师所布置的法坛,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臭小子,你最好不要血口喷人,乱指罪过是会死人的!”老头儿怒瞪着双眼,急急的辩解道:“听说最近杨家请了道士,作为杨家的竞争者,我们家自然要防患于然,防止杨天禄施展邪术对付我们何家,故而,我特意请来了法师庇护。作为同行,又作为对门的邻居,我布置这些,完全是为了保护我们何家不受侵害,这也是在情理之中。而你们那边架起的法坛,看起来倒不像是超度亡人,而是要做出对我们何家不利的事情来,那么我请法师在门口布坛防御,更是说得过去了!” “你这个老杂皮!害了人,又请了邪师,居然还能颠倒黑白,把假话当成真话来说,把强势说成了合理提防,还真有你的!”我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臭小子,你的戾气这么重,待本法师度你到黄泉洗清罪孽!”霎时间,只见那邪坛后面的法师怒声大喝,随即抓出一把黑米猛地向蜡烛上面的火头打了去。紧跟着,我便是看到两团火焰轰然飞起,直奔我来。 我惊愕的向院子里急退,没想到这个邪师说动手就动手,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 然而,那飞腾的火焰仿佛没有停下的意思,竟然径直飞跃而来,我吓得纵身跳起,闪电般向后再次急退。而就在这时,身后传出师父的怒喝之声:“三清法水,破邪荡秽!” 就在我闪开的刹那,只见师父挥手抓起一把清水,用力向门口外面飞跃而来的火焰打去,只见一股清灵水气轰然炸开,生生和那火焰相撞在一起。“砰”的一声闷响,二者瞬间消散开去,此刻,对面的邪师眉头一皱,冷冷的哼了一声:“嗯?”哪知师父更是怒目而向,气势丝毫不弱。 我快步回到师父的坛前,冲着对面的何家老头儿冷笑一声:“你们何家既然这么喜欢做暗地里伤人的勾当,便把招数都使出来吧,我倒要看看是我们茅山正道强,还是你们这些邪恶之流的法更狂!” “啊?茅山派?”对面的邪师面色一变。 “法师,茅山派是干什么的?难道您会害怕什么茅山派吗?”何家老头儿诧异的向邪师问道。 邪师闻言,立时怒声喝道:“哼!本法师一身通天术法,纵横天下数十载,怎会怕什么茅山派?东家翁不要担心,本法师不会让你的钱白花的!”说着,只见那邪师怒狠狠的端出一个黑色的血盆,若非看到那黑色盆子里映射出来的血水之气,我还真不知道他在搞些什么。随即,邪师伸手提起一面令旗,口中念念有词将令旗在血盆上面划了三圈。 做完这些,那邪师伸手咬破左手中指,将滴出的鲜血用力按在一个草扎的小人头上,从头到脚,用力一划,随即掐出一道怪异之极的手诀,手诀猛地提起。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那草扎的小人竟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看到这里,我不禁咂了咂嘴,扭头看向师父。反观师父却是什么也没做,仅仅是在法坛前摆放着三碗清水,连符咒都没画一道。 邪师双手掐剑诀,将草扎小人捧进了血盆之中,霎时,那小人竟依旧是直挺挺的站立在血盆之中。看到这里,邪师一把抓起桃木剑,挥手将桃木剑竖在胸前,并用左手剑诀压在剑身上面,低着头急急的默念着什么。 不多时,那邪师猛地睁开双眼,连退了三大步,挥剑凌空虚划起来,一番舞动之后,再次挥剑隔空指着血盆之中的草扎小人,口中不停的念动着法诀,且用力的将草扎小人扭转身形,面朝我们这边的法坛。霎时间,邪师挥手打出剑诀,口中猛地喝道:“起!” 我惊愕的看着那草扎小人,竟然在邪师的号令之下,真的凭空跳了一跳,然而就在这时,我们这边的法坛上所绑缚的两只鸡忽然发出一道道凶悍之极的鸣叫声。鸣叫声传出,对面的法坛冷不丁发出一股无形的大力,轰然将那邪师撞得倒飞而起,重重的摔向地面,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哎呦!” “法师!法师您没事吧?”何家老头儿慌忙把那邪师搀扶起来,并连连询问道。 那邪师站起身,冷冷的扫了一眼我们法坛上的摆设,最后视线落在了桌子腿上所绑缚着的两只鸡上面,不禁恼羞成怒的叫道:“金鸡蚀阳局?!难怪能破我的法!” “鸡通阳,狗通阴,这种浅显的道理,连我的小徒弟都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师父更是冷冷的回了一句。“你想调动埋藏在杨家的小坛口继续为祸,首先得进得了这道大门才行,俗话说邪不压正,恐怕这道门,你是进不来了!” “区区两只鸡,便想挡我去路,简直是找死!”邪师怒声大喝,随即伸手抓出两个森白色的骷髅头摆放在法坛上,继而一只手抓住一个骷髅头的头盖骨,且用力的颤动起来,口中不知又念动着什么,不多时,便是看到那骷髅头的眼眶内,以及鼻孔和嘴巴内,缓缓冒出一缕缕阴黑之气,但当那些阴黑之气冒出的同时,迅速在半空中凝聚出一个虚晃着的巨大黑色骷髅头,旋即便向着大门方向爆冲而至! 第七十八章夜壶 “砰!” 一道闷响传出,大门硬生生被一股大力狠狠的撞开,然而此刻,两只鸡陡然间昂起头,作势欲扑状,对面的那个银黑色的骷髅头戛然而止,但并未僵持太久,只见两只鸡的眼睛里和嘴里,尽皆流出一丝丝鲜血,直至两只鸡倒地身亡。霎时间,那银黑色的骷髅头席卷出一股狂暴的阴风,呼啸而来,似乎再无半点顾忌! 师父怒声一喝,随手端起一碗清水,凌空挥洒过去,口中急急念道:“一碗清水划九天,妖魔鬼魅隔一线,奉请九天荡魔祖师临坛,天罡列左右,地煞走无边,急急如律令!”咒语念罢,那碗中的清水顷刻间划出一道灵光乍现的弧线出来,将那阴黑之色的骷髅头挡在外面! 紧跟着,那阴黑色的骷髅头通体冒出一股股浓烈的黑气,直冲上空,却不能越过水线半步,区区一条水线,如同一条天堑般,将其阻隔在外。看到这里,对面的邪师再次怒声咆哮起来,手中挥舞着桃木剑,口中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又念动着什么密咒,只见眼前的阴黑色骷髅头轰然散发出一股更加浓烈的黑气,直扑左右两个方向,尽散于前院之中。 看到此处,师父再次端起第二碗清水,左手掐出三山诀托起碗底,右手一把拔出雷池宝剑,挥剑尖点了一记水面,且向着那些弥漫的阴黑之气挥剑虚画起来,口中更是急急念道:“混沌浩荡,一炁初分。金光正炁,号为玉清。元始定象,自然至尊。青白交射,始立上清。七宝宫内,玉宸道君。三炁化结,动耀太清。祥云瑞殿,五灵老君。中央黄炁,玉帝化生。六波天主,梵炁天君。丹霞碧落,雷祖有神。三境内外,万圣千真。三十二帝,四府万灵。五方五老,日月泰生。辉光交耀,分立乾坤。清炁上腾,浊炁下凝。妙用八海,水帝溪真。三才四象,阴阳合形。北酆九垒,雷霆隐名。诸天隐韵,五帝监生。十福太乙,罡运乾坤。中山青帝,万象森罗。灵君吓吓,四目之精。大有玉字,雷霆轰轰,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师父挥剑虚画出的一道符咒,立时在半空成形,只见一道耀眼的金光骤然发出,四周的阴黑之气,轰然间向着四面八方仓皇而逃! 就在此刻,师父挥手将碗甩出,并一剑刺了过去,那水碗应声爆裂开来,一抹水花飞溅八方,将前院内所有的阴黑之气,尽皆驱散。反观对面的邪师,硬生生的又被一股反震之力,重重的震得摔倒在地,四仰八叉……看到邪师这般模样,何家老头儿面色大惊,却是不敢再上前搀扶,而是转身便往大门内逃。 不多时,邪师带着满脸的怨气爬了起来,张口便是大声的叫道:“没理由啊!绝对没理由啊!刚刚明明冲进了院子里,为什么小坛口一点反应都没有?没理由啊!” 就在邪师焦灼的讶异之际,我嘿嘿一笑,从桌子下面提出了一物,并单手捏着鼻子向那邪师喊道:“喂!对面的,这是不是你要找的小坛口啊?不好意思,我刚才一直压在坛下,忘记给你拿出来了!现在闻起来还有一股子尿骚气呢!” “你,你居然找到了我的小坛口?!”那邪师面色大骇,震惊的盯着我手中的……“夜壶”。 起初我也不太相信,明明是一个多么文雅的名字,小坛口。可是真正找到这个小坛口,我才发现居然就只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尿壶而已,也亏得这个邪师想得出来,居然用这种污秽之物作为坛口,但细想之下倒也是,能够装得下血猴子的东西,还能是什么好东西?然而对面的邪师却是恼羞成怒的挥着桃木剑向我叫道:“臭小子,把我的小坛口还给我!” “你想要啊?但你怎么证明它就是你的呢?你叫它一声它能答应吗?”我依旧捏着鼻子,饶有兴致的调侃道。 “好,好啊!你既然想见识见识我的小坛口的威力,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那邪师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声,随即掐出一道怪异的指诀,并单手挥起桃木剑直冲上方,口中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又在念着什么,而且浑身上下不停的抖动着。随即,只见他猛地睁开双眼,将手中的指诀轰然向我手中的夜壶打了过来。 只见指诀打出老半天,我手中的夜壶依旧一动不动,并没有半点反应。那邪师愕然的睁大双眼,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再次掐出诡异的指诀,口中再次念念有词。不多时,他怒狠狠的咬着牙,挥手向着夜壶再次打出了一道指诀。 然而此刻,我手中的夜壶竟然还是没有半点反应,这次可是把那邪师难为坏了,不停的念诀更是不停的召唤…… 不知过了多久,我懒洋洋的问道:“对面的,你到底行不行啊?我都等你半天了,这尿骚气熏天的夜壶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还以为你有什么真本事呢,没想到也只是个水货啊!还是……你这邪法遇到我们正法便不灵了?哈哈哈!” “臭小子!休得狂妄,定是你们对我的小坛口施下了什么禁咒,否则我不可能召不动它!”邪师恶狠狠的掐着指诀,手指挤压得都快要断了,却还是不能让我手中的夜壶发出半点异样的动静。最终他发疯似的大叫一声:“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不可能,因为你的小坛口,早已被小徒毁掉了!”师父亦是等了半天后,淡淡的回了一句。“而他现在手中所持有的,乃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真夜壶,并不是你的小坛口!” “对面的!我早就和你说了,这里面的尿骚气都快把我熏死了,你居然把一个真夜壶当成你的小坛口来召唤,都不知道你的脑子是不是猪脑子?”说着,我用力将手中的夜壶甩了出去,径直落在了那邪师跟前。邪师急忙闪身躲开,继而回头扫视了一眼,不禁更加恼火的叫道:“你们,你们敢骗我?!” “对付你这种无恶不作的邪师,就是骗你又怎么了?有本事你倒是使出来啊!”我拍了拍双手,不禁怒声喝道:“若是你没有本事施展,便要与杨家数条人命偿命!俗话说以血偿血,以命偿命,这是从古到今的至理,想必你不会不明白。你害得杨家死了那么多人,现在是该偿还的时候了!” “哈哈哈!就凭你们师徒也想让我偿命?简直是笑话!”那邪师立时狂笑起来。“我所施展的术法,放眼天下,乃是无人可破!杨天禄的死,就是一个证据,你们这么有本事,还不是没能保住他的性命?现在他的尸体已经喂养了我的血猴子,虽然我的小坛口被毁,但我现在可以用大坛口召唤血猴子,到时,我会让整个杨家,还有你们师徒二人,统统都死!”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师父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杨家已经死了几个人,你还想灭门不成?” “我纵然灭了杨家满门又如何?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受了何家的供奉,又岂能毁约?”邪师冷笑出声。“李正功,你的茅山术也不怎么样嘛!到了此时此刻,不也没能改变任何结果?该死的,不该死的,现在都死了,而且未来还会死更多的人!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茅山道士,能奈我何?!” “你以为我真拿你的血猴子没办法吗?”师父冷声反问。 “就算你有法子,现在也都晚了,只要还有一具尸体,我的血猴子便不会消亡!”邪师说着,伸手咬破手指,用力向那血盆之中滴了三滴鲜血。“此时此刻,我便召唤血猴子,将你们所有人,尽数铲除!” 也不知那邪师做了什么,挥手一掌隔空拍下,只见那血盆之中的血水,轰然散发出一股蒙蒙血雾出来,那血雾迎面扑到了大门口,凝聚不散。看到此处,那邪师冷哼一声,再度掐出诡异的指诀,口中急急的念动密咒,且脑袋不停的颤抖着,脚下更是不停的踏着地面,活像是阴阳仙儿招魂的模样。 看到这里,师父端起最后一碗清水,挥手向大门口泼了过去,口中急急念道:“清水一过,天地两隔,清水二过,阴阳不惑,清水三过,邪魔辟得,三天九炁卫真形,四府朝元灭鬼精,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待咒语念罢,师父连续泼出三次清水,如同三条印记,出现在大门口的玄关之位。 而那三道印记,分明和八卦之中的乾卦如出一辙。顷刻间,外面的血雾轰然向后急退,看到这里,邪师面色大惊,再次用力的踏着地面,挥出手诀向那血雾打去,只见那血雾再次缓缓的向大门口的位置扑了来,而且气势更加凶猛霸道,与此同时,我清晰的看到那邪师的眼耳鼻口几个位置,尽皆流出一丝丝鲜血,不禁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暗自呢喃一声:“恁娘的!这邪师可真是下得了血本啊!为了助纣为虐,居然搞得自己七窍流血了……” 第七十九章善恶有报 眼看着那血雾即将破开层层桎梏,直逼厅堂内的尸体而去,师父竟然不慌不忙的站在坛前,并没有任何动作。忽然间,那邪师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声,双手齐出,且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硬生生催动着血雾冲了进来。然而还未触及师父面前的法坛,血雾却是袅袅散去,仿若并未出现过一般。反观那邪师,在喷出一口鲜血后,整个人重重的趴在坛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他的那双眼珠子,则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们这边的道场,似乎写满了不可置信。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那邪师悲愤之极的怒吼一声,继而张嘴又喷出了一口鲜血,紧接着,便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因为杨天禄并没有死,所以他身上也并没有什么血猴子。故而,你的召唤之术,对于他来说,也就不管用了!”师父沉声解释道。“也就是说,杨天禄的身上根本没有血猴子,你发出那道血煞之气,在感应不到血猴子的存在后,便自动的消亡了。而你的那些血猴子,早已在杨家的后院,被我用桃木焚化殆尽。” “李道长,你可真是神人啊!”忽然,仰躺在厅堂内的尸体,霍地跳了起来,正是“死而复生”的杨天禄。杨天禄朗笑一声:“哈哈!要不是李道长你的计划绝妙,我恐怕还真会遭了这邪师的道啊!只不过,装死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都快憋死我了,唉!”一边苦笑着,杨天禄一边摇着头。 待杨天禄毫发无损的走到师父的身旁,对面的邪师几乎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你不是已经……怎么会……”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是不是想问这个问题?”杨天禄冷笑一声,继而冷哼道:“前几日李道长在离开我家时,私下赠予我一件法宝,可辟开你豢养的血猴子。故而当我进入老管家的房间时,虽然见到了被血猴子操纵的父亲尸体,但那尸体体内的血猴子,对我并未构成威胁。你想知道李道长赠予我什么法宝吗?” “什么,什么法宝?居然能够辟掉血猴子?”邪师强撑着一口气,怒气声声的质问道。 “可我不想告诉你!”杨天禄冷笑着回道。“正是这件法宝,才保住了我的性命,李道长告诉我,其实你们真正要害死的人,是我,并不是我家族之中的其他人。所以我父亲死后,如果还会有人死,那么这个人必然会是我。但是我们杨家出现的叛徒,我还不能确定是谁,故而李道长和我设计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当我在老管家的房间内遇到麻烦,才明白老管家就是你们的内应,而小坛口也必然在他的房间内。之后……老管家以为我死了,便畏罪自杀。虽然老管家对我杨家不仁,但这些都是被你们逼的,你们胁迫老管家的相好王秀姑,迫使老管家不得不答应你们的指使。这一切的恶行,都是你们造下的,我既然没死,便要轮到你们死了!” “你,你……噗!”邪师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杨天禄,话还没说出口,便是张嘴又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整个人用力的将跟前的法坛推倒,且重重的倒地不起。生死未知…… “既然现在真相大白,那罪魁祸首,理应是何家,不能放过他们!”我气呼呼的指着何家的大门叫道。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这一场戏既然唱完了,接下来,便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时候了!”杨天禄咬牙切齿的怒道。“何家此次的恶行,天理难容!我稍后便会去警察所报案,原本这种动用邪术的事情无非认定罪行,但是现在有了那个邪师,警察所的人就算再不信,也必然要给我杨家讨回一个公道!” “那何家倒也是在镇上有权有势,真走这么一步,你还是要费些心力才是啊!”师父轻叹一声,缓缓收起雷池宝剑。 “我平日里不惹事,并不代表我杨天禄怕事!”杨天禄怒目圆睁的叫道。“论权势,何家有多少人脉,我便多出他们两倍,何家能贿赂多少钱,我便多出十倍,若是没有正义的审判,我也一样能够让何家血债血偿!” “杨先生饶命啊……” 哪知就在此刻,对面何家的大门缓缓被打开,那何家老头儿,此刻竟是率领着全家大小,齐整整的跪倒了一大片。尤其是何家老头儿,此时泪流满面,不停的向杨天禄磕头求饶……“杨先生饶命啊……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居然找什么邪师来害您,我也不知道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若是早些知道,我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啊!” “若是我死了,你还会这么说吗?”杨天禄冷哼一声,不屑的扫了何家老头儿一眼。 “是是是,若是你死了,我想必会高枕无忧,但是我全家大小只有我一个人掺和了这件事,请你要报复就报复我一个人好了,放过我的家人吧……”何家老头儿老泪纵横的向杨天禄再次恳求。“你的药行生意蒸蒸日上,而我何家的生意却一落千丈,我想,若是这么下去,我何家就完了……所以我只想让你家的生意无法再做下去,并没有想过要害死你们全家啊!前面那些狠话,可都是那个邪师自己说的,不是我本意,不是啊!” “你的家人就是家人,我的家人就不是家人吗?他们活该被你们残害吗?”杨天禄双眼已然红润,声音略显哽咽的质问道。 “你要什么,要多少钱,哪怕要我这条老命,我都给你,让我去警察所认罪伏法,我也都认。可是杨先生,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我知道,我何家的权势虽然有一点,可归根到底还是比不过你,真的斗下去,我何家必败……现在我就是后悔也晚了……”何家老头儿说着说着,竟是抱头痛哭起来。 闻言,杨天禄狠狠的攥紧拳头,咬了半天牙后,闭着眼回了一句话:“好吧,你一个人认罪,你全家可幸免于难……不过,你们何家要在镇上彻底消失,永远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何家的人出现在我的眼前!” “是是是,我马上去自首!”何家老头儿连连点头,且擦拭着眼泪说道:“你放心,他们都收拾好了行李,会尽快离开镇上,远走他乡,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更是不会对杨先生产生任何威胁……对于杨先生家惨遭的横祸,我,我深表同情,我家的药行生意,愿意全部抵偿给杨先生,一则,是表达我们的愧疚之心,二则,是希望杨先生日后将药行的仁医济世之名,发扬光大。或许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稍感宽慰一些……” 杨天禄沉默了许久,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说完,杨天禄转过身去,不想再多看何家老头儿一眼。而此刻,师父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师父,似乎我们师徒对于他们两大家族的争斗并不是十分的了解,而且对于药行的生意,也是一头雾水。但只要结局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同样是我们乐意看到的。 此刻,杨天禄的三叔和四叔,以及所有的家族成员纷纷跑了出来,在看到杨天禄还活着时,一家大小尽皆又哭又笑,可谓是悲喜交加。 杨天禄的三叔略显愤怒的叫道:“你这个孩子,差点把三叔吓死!你知不知道,你若是死了,那咱们杨家的天就算是塌了啊!”说着,杨天禄的三叔带着一抹哭腔,狠狠的和杨天禄来了个熊抱。而杨天禄的四叔,更是哭笑着抓住杨天禄的肩膀,用力的摇了半天,说了老半天的抱怨之词。但家人总归还是家人,无论说什么样的话,其中都是透着一抹深深的亲情味道。 “为了瞒住何家,我不得不把这场戏做全套,连同你们一起欺骗。”杨天禄擦拭着喜悦的眼泪,略显哽咽的解释道:“李道长告诫我说,只有这样,才能查出那邪师的小坛口在什么地方,而藏在咱们家的那个内应,才能浮出水面。毕竟你们不太擅长演戏,万一穿了帮,那咱们家可是又会遭殃了啊!” “哈哈哈……”众人眼眶内噙着泪水,纷纷朗笑起来。 看着他们一家人再现圆满,师父招呼了我一声,带着我悄然离去。离开了杨天禄家,离开了镇子,我终于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随口笑道:“师父,我现在才算明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道理。世人常说,作恶者往往逍遥法外,而善人却频造迫害,其实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善恶必有其报!” “不错,圣人云:恶贯满盈,天命诛之。恶人作恶,看似在短期内逍遥法外,一则难过自心的谴责,二则难过律法的制裁,三则难过天命的诛遣。”师父点了点头,继而又说道:“从古到今,邪恶之流终将无所遁形,而仁善之风,依旧长盛不衰!我们行道之人,必然秉持正道之气,匡扶正教!” 第八十章二郎庙 十天后,我和师父来到了盘渡镇。 盘渡镇,位于夹江县境内,往西约莫三十余里,便是峨眉山。此地南依碧云山,北临九盘山,西南又有青衣江如玉带环绕,其间支流盘渡河碧水粼粼。《夹江县志》言道:山前江流环绕,碧水轻舟,绿野田畴,烟村棋布,园中山路蜿蜒,奇峰异石,地涌甘泉,松涛竹韵,殿宇深藏,阁亭高耸,景色多姿多彩,美不胜收。 原本这山环水绕之地,乃是景色秀丽,让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可是我和师父却滞留在此两天了,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工具渡河,原本这盘渡镇外面的江边有着一个开船的老者,叫张二爷的。据说他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在家养病,故而这两天一直没人能渡河。 我和师父借住在盘渡镇边上的一座二郎庙内短暂歇脚。 整座庙宇坐西朝东,毗邻三个村子,有杺民村、盘山村、艾尚村。庙内共三进院落,由正殿、玉皇殿、列宿殿、元辰殿、东岳殿等十余座庙堂组成,据说于清代建造而成,在当今能够保存如此完整,堪称珍品了。 二郎庙的正殿,供奉的两尊神像,并非传说中的二郎神。此庙又称之为二王庙,碑记云:邑南离城三十里……与古泾口峙立而相望者,丈人峰之西……昔人思蜀守李冰遗爱,为建祠宇其上,有功德于民则祀之矣。故而,此庙所供奉的乃是李冰父子,名取自李冰的儿子李二郎,塑像所谓的“文身”、“武身”暨“座身”、“行身”,抬神求雨,祈祷极灵,实际为李冰儿子承绩广惠显英王李二郎。 特别是二郎戎装形象,极其威壮,民间传说他神通广大,能七十二变,曾降伏孽龙,因有三叉两刃刀的兵器,又有第三只慧眼,人多讹为书本上及戏台上神话人物二郞神杨戬,实则这乃是最大的误会与最简单的笑话,也是近代民间最流行的说法,又是最无稽的说法。 二郎大殿倒也有二郎神杨戬的塑像,或许是为了顺应戏剧艺术的渲染和民间的传说罢了。 此间庙堂众多,唯独前来进香的人不多,只有一个老庙祝领着两个小徒弟,早晚在各个庙堂内外打扫卫生,诵读功课。 庙祝五十九岁,名叫周淮德,自从见到师父,便是不停的提起他马上要做六十大寿,不知何时掉落的门牙,笑起来略显喜庆。周老头儿身材不是很高大,瘦小,略显佝偻,圆脸,面色红润,留着一撮灰白色的小胡子,很喜欢拉着师父论道,一论就是一个下午或者大半夜才能消停。而且还说渡江的张二爷乃是上天所示,莫名的生了疾病,乃是为了挽留师父几日。 对于师父这样的高道大德,或许此间的庙堂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等来一位,既然来了,怎可轻易放行。 不过我们在这里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几间静室住着也尤其的舒服。如今被困在江这边,倒也能多休息两天,毕竟不远处就能赶到峨眉山了。 只是有一点让我很不解,每天天还没黑,庙门便要关闭,大概也就是在酉时初刻的样子。周老头儿的两个小徒弟也不善言辞,问几次都不肯告诉我缘由,而周老头儿本人更是长吁短叹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儿整得我越来越好奇,很想弄清楚其中藏着什么隐秘之事。按理说庙堂是供百姓进香祈愿的地方,不应该关门那么早才是,太阳还很高呢,结果大门就给关了。 “周师伯,外面的风景那么漂亮,干嘛关门关那么早啊?好像外面还有人要进来上香呢!”我看到周老头儿关好大门回来,忍不住驻足询问。师父命我尊称周老头儿为师伯,大概是因为周老头儿和师父同为道门中人,而且年龄比师父大一些,故而让我有此称谓。“待会儿我还想去江边看看张二爷有没有在摆渡。” “有什么好看的?大白天都没去摆渡,到了晚上更不可能出来了。”周老头儿撇了撇嘴,随即又笑着向我说道:“每天酉时初刻关山门,这是老规矩了,晚上外面不太平,还是尽早关了好!” “不太平?”我愕然愣了愣。“周师伯,怎么个不太平啊?” “猴子,最近外面传说有僵尸出没,每天夜里在荒山野岭的捕食动物,张二爷据说就是因为摆渡回家太晚而遇到了那个僵尸,然后……然后就吓病了的!”此刻,不远处走来的一个小徒弟压低声音向我说道。说完,小徒弟慌忙看了看周老头儿的脸色,随即低着头走开了。 “哪那么多的废话!”周老头儿对着小徒弟的背影骂骂咧咧的念叨两句,继而又向我告诫道:“猴子,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外面真是不太平,还是等张二爷的身子骨养好了,再撑船渡你们过江吧。还有,一旦到了晚上千万不可走出庙门,这附近都是荒山野岭,万一出个什么事,可就得不偿失喽!而且你和你师父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啊!” 说完,周老头儿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继而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开去。 吃过晚饭,天色才逐渐泛黑。此刻,周老头儿又拉着师父前往静室论道讲法,而我则无聊之余,在静室内打坐修炼。两个时辰后,当我睁开双眼,发现师父还未回来,下床穿上鞋子,看到月近中天的天色,微微点头,并暗自笑道:“不多不少,刚刚好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现在恰恰是子夜时分了吧?” 可师父怎么还没回来睡觉?难道周老头儿又要拉着师父教他茅山术?最近两天周老头儿完全对茅山术痴迷到了极致,每天晚上都要死缠烂打的让师父教他一道茅山秘符。另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功法,总之他像是要把师父肚子里的宝贝全套了去才甘心。只可惜,师父精通百家修炼之法,乃道门的大能,如果真让师父竹筒倒豆的都教给他,恐怕他再学十年都不带重样的。 我推开静室的门,缓步走到院落之中,仰头看了看天色,明月高悬,清风拂面,倒是十分的惬意。 师父还未回来,而我刚刚打坐修炼了两个时辰,也无心睡眠,却是想着在庙里四处转转。 然而我背负着双手转悠来转悠去,最终竟还是转悠到了大门口。 由于白天周老头儿和我说的那些话,越是不让我出去,我越是心里充满了好奇,而且还说什么僵尸,我压根就不相信真有什么成了气候的僵尸,最多埋了的死人没有咽气,最后诈尸罢了。这种尸体还有一种说法,叫猫惊尸,传闻人刚死不久,一旦有玄猫路过,无故叫声,则尸体必起。此为猫惊尸的说法,也是诈尸最为普遍的现象。 而这种现象并不必惊慌,只需要把尸体重新扶到床板上即可,对人根本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可僵尸在古籍的记载中,也并非是没有,只是极少罢了。 而且能够形成僵尸,需要各种各样的苛刻条件来成全。即使是因缘际会的蜕变成僵尸,多数都会被九天雷鸣劈成渣渣,单单雷劫都很难躲过。故而一般真能成为僵尸,多数都会躲在深山老林内继续吸收日月精华,继续韬光养晦的修炼才是,不可能傻不楞登的每天往外面跑。如果真有这样的僵尸,又还没被雷劫所诛,若非已经成就了大气候,便不是真正的僵尸! 除了这两种可能,别无他选。 故而,我并不担心会遇到什么僵尸,恰恰是对这个怪物有了好奇之心,很想去见识见识,老百姓传说中的僵尸,究竟是什么东西冒名顶替!想到此,我纵身飞掠上了高墙,继而轻飘飘的落在了院墙之外。 如今这六尺高墙,已经挡不住我的去路了,没有山门可开,也不见得就出不来。我微微笑了笑,转身向着前面的九盘山飞掠过去……深夜,露水很重,尤其是在江河的边岸上,水气更大,没走多远,我的鞋子和裤子便被打湿。好在我步伐快捷,迎着烈烈的劲风,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晾干了。夜晚的江畔,景色乃是别样的美,一抹薄薄的雾气,缭绕在江面上,让人恍若置身在仙境之中,美轮美奂!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山间的清灵之气,精神倍感舒畅。脚下不停,反而加快了速度,风驰电掣般飞掠在山野之间。 半个时辰后,我迷路了…… 恁娘的!只顾着逍遥,却是忘了记路了。而且这山野之间,根本没有山路可寻,望向虚空,四面都是一样的朦胧,根本分不清哪是哪。也不知我现在是置身在九盘山的山后还是山左……亦或是山右?我眨巴着双眼,不敢走得太快,漫无目的的走在苍松翠柏之间,最终,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着一片空旷的山坡,山坡面积很大,而且坡度很小,不妨过去审视一下路线,兴许就能找到回去的方向了。 第八十一章毒夫 然而来到空旷的山坡上,眼前竟然是一片茂密的山林,而且青衣江的方向似乎也找不到了,难道我现在正在山的背面?所以才找不到青衣江的所在?嗯,一定是这样,只是这九盘山山头太多,行走在其间,稍微不留神,便会走错路,甚至在山里来回的打圈。弄不好要走到明天天亮以后才能走出去了。 正琢磨着,我突然闻到一丝丝的烤肉味道,这烤肉的味道甚是鲜美,闻起来,我的哈喇子都忍不住想要流出来。我猛地拍了一记后脑勺,既然有烤肉的香味儿,那我何不寻着味道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人,只要能够找到人,我岂不是就能出山了? 想了想,我立时快步寻着烤肉的味道快步前行,前面穿过了一片竹林后,果真是看到一缕袅袅而起的白烟从不远处飘了起来。 不多时,我总算看到一处极为不起眼的篝火,就在一个狭小的山坳里面堆放着,火焰很小,烟特别多,架子上挂着三块熏得黑糊糊的肉团。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肉,竟然会这么香!我忍不住走到跟前,但四下里看了一眼后,竟然没有发现烤肉的主人,这,这肉烤得好好的,人怎么没在啊?会去哪里了呢? 我再次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最终只得轻声喊了几下,可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不得已,我只好站在篝火旁等候。 然而,这诱人的烤肉香味儿,实在是让我垂涎三尺……忍不住弯下身子趴在烤肉上面闻了闻,哈喇子顺势流了出来,实在是太美味了。禁不住,我伸出手拿下一块烤肉,虽然这烤肉看起来黑不溜秋的,但闻起来就是好闻,更是忍不住揪了一小块下来,放在嘴里尝了尝,顿时睁大双眼,暗自叫道:“真是太好吃太香了啊!” 但就在我准备张嘴啃下一大口时,冷不丁的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憨憨的闷笑声。 我霍地转过身来,却是看到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嘴唇发黑,双眼红肿的凶悍模样的中年男人。短寸发,额头上的青筋都是鼓着的,乍一看,给人一种十分暴戾的气势。这个人,身上黑黝黝的,也不知是灰尘还是晒黑的,穿着一件极为破旧的汗衫,前胸还烂了个大窟窿,原本是什么颜色已经看不清了,此刻倒是看起来青不青黑不黑的样子。 就是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凶汉,一脸傻笑的看着我,尤其是在看到我手中拿着的黑不溜秋的烤肉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你是?” 我下意识的回了个笑容。“这烤肉是你的?” “是我的。” 哪知这凶汉还会说话,本以为他是个哑巴呢……我忙清了清嗓子,尴尬的把烤肉放回原位,并不好意思的笑说:“实在对不住,你这烤肉太香了,我忍不住就尝了一口,不要介意啊!” “没事,我送给你吃。”凶汉的话很简练,且从怀中取出一壶酒,大步走到篝火旁坐下,伸手拿出一块烤肉,张嘴就是大口大口的啃起来。且中途不忘记示意我继续品尝他烤出来的美味佳肴。非但如此,还把手中的酒壶扔给我,让我喝酒。在我接过酒壶的同时,凶汉再次笑了起来:“呵呵,好酒,好肉!” “是吗?”我眼睛一亮,忙张嘴喝了一口酒。哪知酒刚入口,开始还有点酒味儿,但细品之下,这酒水里面,竟然夹杂着一抹腥和涩的味道。皱了皱眉头,我忙拿起酒壶闻了闻,当即挤着双眼把酒壶又送了回去。“老哥,你这是什么酒啊?怎么这么难喝啊?” “这是五毒酒,用五种毒物泡制而成的酒,喝起来大补!”凶汉也不介意,伸手接回酒壶,张嘴就是一通猛灌,继而又是狼吞虎咽的吃着烤肉。 “额!” 我急忙扭头用力的把喝进去的酒想方设法的吐出来,五毒,那岂不是毒蝎子、毒蜈蚣……那些个东西,听说是有人泡成药酒服用,可也很少有人泡制五种毒虫的药酒啊!搞不好会出人命的,而且五种毒虫都带有剧毒,难怪了,难怪这凶汉的嘴唇都是黑色的,眼睛又是红肿的,弄不好就是中过毒的现象。我,我真是太蠢了,居然看也没看就喝了他的酒。 忽然,我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烤肉,忍不住向凶汉问道:“老哥,那你这烤肉……是什么动物的肉啊?” “黑蟾,香!”凶汉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大嘴大力的撕咬着,其中竟还有着一丝丝黑色的毒血从烤肉的内脏之中喷洒出来。 看到这里,我顿觉胃里一阵阵翻腾,终于还是没忍住,转身趴在一块大石头上猛地张开嘴呕吐起来。连续吐了老半天,我终于决定舒服多了,刚揉着胸口转回头,再次看到凶汉啃着另一只黑蟾的肉,我竟是又忍不住呕吐个不停。直至凶汉把最后一只黑蟾的肉吃下肚,我看不见黑蟾的模样,才算浑身虚脱的转回身,一屁股瘫坐下去。 “黑蟾虽然不算是最毒的蟾蜍,但至少也是极为少见的毒物,你,你怎么吃这些东西呢?”我用力的克制着内心的躁动,并强行控制着再次呕吐的冲动。 “我,吃这些为生,很好吃!”凶汉的话简洁明了,似乎多说一个字都不行。 “吃,吃毒物为生?”我微微睁大双眼,再次上下打量了凶汉一眼,不禁呆住了。俗话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次我可真是又开了眼界,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居然是一生都以吃毒物为生,那,那他就不怕被毒死?可他明明好端端的坐在我的跟前,吃着肉喝着酒。只不过那肉和酒……绝非常人能够品味啊! 我宁愿饿死,也绝不会吃这些东西。我在心里暗暗发誓…… 待凶汉酒足饭饱,不禁揉了揉鼓鼓囊囊的大肚子笑道:“吃饱了,舒畅!” “对了!”我猛地想到了什么,连忙向凶汉问道:“老哥,你,你是不是最近一直在这深山老林里面捕捉毒物啊?” “嗯!”凶汉认真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笑呵呵的说:“你是第一个,尝过我的饭食的人,我们可以做朋友!” “额,呵呵,那当然,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能够在此情此景之下相识,也是缘分一场。我叫猴子,老哥怎么称呼?”我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继而又向凶汉询问。“还有,老哥的家住在哪里?难道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觉吗?” “我姓左,人家都叫我左疯子。”凶汉说着,咧嘴一笑。“我家……在很远的地方,那边已经没有毒物可吃,所以我最近住在这边,山里的毒物很多,够我吃几个月的!前面林子里有竹叶青,吃起来很爽口。不如我带你去尝尝?”这次好像是左疯子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但听到他的话,我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我嘴唇颤了颤,连连谢绝道:“竹叶青是带有剧毒的毒蛇,弄不好会出人命的。而且我没有这种癖好,还是以平常的饭菜为食即可,左老哥如果想吃,请自便……但,但你不怕那些毒物伤害你吗?尤其是在捕捉的时候,一不小心被咬到,都会有致命的危险,实在太危险了!” “呵呵!它们不咬我,它们,怕我!”左疯子再次咧嘴一笑,脸上尽显一抹傲然的霸气,似乎在这山林之间,真正的主宰并不是那些带有剧毒的毒物,而是他这个捕食剧毒毒物的毒夫。他或许是我所见过的,最奇特的一个人,以毒物为食,性格豪爽,干脆利索,而且爱憎分明,仅仅是因为我尝了一口他的食物,便要认我做朋友。 或许他这样的人,朋友一定很少很少吧……试想,谁敢和他这样的人做朋友?也只有我,这么蠢的一个人,和一个疯子一样的人,简直是不谋而合的两个奇葩…… 随即,左疯子起身把篝火扑灭,并用石头块子将火星子一一砸灭。做完这些,左疯子方才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一脸憨笑道:“现在好了,我可以去睡觉了。”说完,左疯子看了看我,似乎想问我睡在哪,我迟疑了一下,连忙笑着指了指山下,示意他,我住在山下,并不住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左疯子会意的笑了笑,转身便要走,但还未走多远,左疯子霍地转回身,吓得我浑身一颤,然而未等我反应过来,左疯子一巴掌向我甩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几乎让我猝不及防,尽管我身法极快的躲闪开来,仍旧还是没防住脚下踩中的一块石头,轰然把我滑倒在地上。紧随着,左疯子竟然也猛地扑在地上,霎时间,我惊愕的看到两只飞箭,从左疯子的头顶爆射而过,过了好一会儿,左疯子才颤颤的抬起头,向四周扫视了一眼,随即沉声说道:“老怪物来了,我得走!” “老怪物?老怪物是什么人?”其实在我的心里,真正的怪物应该就是他本人,难道这世上还有比左疯子更怪的怪物? 第八十二章九盘怪师 未等我反应过来,只见左疯子纵身一跃,竟是如同常年生活在深山之中的灵猿,一把抓住下面的树藤,快如闪电般穿进了前面的密林之中,消失于无踪。看得我几乎都傻眼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还有这种怪异之极的身手!而当我回过神来,莫名的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着一道阴寒的气息,正步步向我逼近。 我猛地单手掐出三清诀护身,转身向后方看了去。 果然有着一道身影,正一步步向我走来。这是一个……一个看起来更加古怪的人,身上穿着由补丁所组成的破旧长衫,长发,后背在身后,简单的扎在一起,眉头撩起,双眼大如铜铃,满脸的横肉,给人一种凶狠之极的气势。非但如此,此人的身上还隐约透着一股子阴寒之气,这种气息我似乎很熟悉,对,正是阴煞之气! 这是个男人,四十岁左右的年龄,从见到我到此刻,一直满脸不善的盯着我,从头到尾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此人这般盯着我,我倒也不甘示弱的盯着对方,过了许久,但见那满脸凶相的男人突然冷笑起来:“小子,你的定力倒是不错,能够不惧我的眼神的,也还是极少的!” “哦?那前辈是……”我淡然一笑,当即客气的问道。 “哼。”怪异男人随手把一张弓箭背在身上,冷哼一声后,背负着双手,缓缓走到山坡的边沿,头也不回的说道:“小子,你知道周天之内,有多少灵修?” “灵修?嗯……”我当即低着头回想了一下,并说道:“如果把儒释道都算上,应该是七大类吧。儒释道这就不用说了,乃是世间广受认可,又是最正宗的修行门路。除此之外,妖、魔、鬼、怪自然也是灵修的范畴,总共加在一起,可以算作是七大类吧。不知前辈问晚辈这个问题,究竟是何意?难道仅仅是为了考考晚辈?” “那倒不是。” 怪异男人依旧是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七种,我占其一。” “哦?”我再次讶异,若说他占其一,那儒释道肯定是不占了。这三大宗教任何一种都不可能修成他这般模样。如果非要选一种,恐怕就得从后面四种开始选了……妖?妖道?不太确定,魔?魔道?也不太肯定…… “不用猜了,我直接告诉你吧!”怪异男人再次冷笑出声。“我就是位列第七的怪,人称‘九盘怪师’,就是我了!我常年居住在这片山脉之中,以修习怪诞之法而登堂入室,所以你能够感应到我身上有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但我可以告诉你,这并不是什么阴煞之气,乃是妖魔鬼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毕竟我是为数不多的怪师!” “九盘怪师?这,这世上还有这种行当?而且,我好像从未听说过还有修怪师的……”我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了,先是遇到一个无毒不食的左疯子。现在居然又来了个九盘怪师,专门修习怪法的怪人,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怪师前辈,刚才,刚才的那两道冷箭,是你放的?” “不错,最近这九盘山上来一个凶人,不断的猎食各种毒物,这种人凶邪无比,现在只是猎杀毒物,可一旦没有毒物,说不定就会下山毒害百姓!”九盘怪师冷声说道。“为了九盘山的安危,我要将此人抓住,赶出九盘山,这样九盘山才能长保安宁!对了,刚才你们在一起,他和你说过什么?” 看着九盘怪师说变就变的脸色,好像对左疯子说过的话很重视。但他的这种重视,更像是一种仇视的心态! 想想之前他那两道置人于死地的冷箭,如果不是左疯子及时的把我扑倒,恐怕我会中箭身亡也说不定。嗯,左疯子救了我的命,先不论他是善是恶,我都不应该轻易的泄露和他有关的任何信息。想到此处,我摇了摇头,说道:“那个疯子也没有说什么,就是想请我吃他的烤肉,我知道是毒蟾蜍后,便不肯吃,最后前辈你就来了。” “是吗?”九盘怪师冷冷的打量了我一眼,见我点头,九盘怪师迟疑了一下,继而又说道:“你不是本地人,你叫什么?哪里人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额!我叫猴子,是跟随我师父一起来的,路过这一带,正想办法过江,可惜摆渡的张二爷最近生病了,我们只好栖身在二郎庙。晚上我睡不着觉,就出来溜达溜达,谁知我居然在这里迷了路。”我简单的把身份和目的交代了一番。“前辈,好像那个疯子也不是什么恶人,如果你真的要驱赶他,也没有必要下死手,要知道你这冷箭发出后,一旦射中人,后果将是不堪设想啊……” “我的事,你不需要管。还有,我住在盘渡镇,一旦你再遇到那个凶人,就及时的到镇上告诉我!”九盘怪师冷冷的向我说道。“如果你知道却不告诉我,后果或许会是你最不想看到的。你要想清楚!” “哦?” 我顿时来了劲。原本我还想不了了之,哪知这个九盘怪师步步紧逼,且完全把我当成个菜鸟使劲的吓唬,我猴子跟随师父走南闯北的也见识过大场面,岂是他这种修炼旁门左道的怪师能吓唬倒的?可还未等我说出硬气的话语反击,眼前的九盘怪师忽然转身消失于无踪,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夜风中,发呆。 天刚蒙蒙亮,我方才晃晃悠悠的回到二郎庙。 经过一夜的转悠,虽说我弄清楚了闹僵尸的真相。但,这一夜也让我开了不少眼界,首先是那两个奇葩中的奇葩,一个是专吃毒物的毒夫左疯子,一个是捕猎左疯子的九盘怪师。还有就是,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修炼怪法这种极其罕见的修炼方法的。实在是太怪了……我一边摇着头,一边伸出手想要敲响山门。 哪知就在此刻,山门被周老头儿的两个小徒弟给打开了。 入眼的,便是双眼冒着火星的周老头儿,见到我直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指责:“猴子啊猴子,不是我说你,你可真是不听话啊!太顽皮了!昨晚大半夜的你跑到哪里去了?万一你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你师父交代啊?你师父是带着全须全尾的你来的,我自然也要看着你们全须全尾的跟随你师父离开才是,你这孩子真是太不听话了,都告诉你了夜里不能出山门,你偏偏就是不听!” 哪知这周老头儿数落起来,竟然没有半点重样的,而且连续数落了我将近半个时辰,我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最后我只得抱拳求饶,连连向周老头儿认了半天错,才算让周老头儿消停下来。 然而对于我在周老头儿面前受到的训斥,师父却是佯装没有看到,居然乐得清闲的自顾自的吃了个早饭,而且一脸清闲的品着早茶。见我灰头土脸的走了过来,师父淡然笑道:“恐怕能治得了你的,还要数你这个周师伯了吧?平日里为师怎么说你你都不听,这次我倒要看你怎么过你周师伯这一关!” “额!师父……您老人家大发慈悲,就在周师伯的跟前说说好话吧,他可真是太能说了,说得嘴巴都冒火星子了还在数落我……”我只觉得眼前冒着一排排的黑线,继而苦着脸又说道:“这会儿周师伯正在喝水,喝完了水,指不定又得数落我到什么时候,我现在都怕他了……” “谁让你大半夜的往山门外跑?这个二郎庙说小也不小,难道还装不下你?”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看你这般灰头土脸的,昨夜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难不成是遇到传说中的僵尸了?” “嗯嗯!” 闻言,我急忙连连的点头,并急道:“师父你还真说对了,我昨夜真是遇到了两场怪事!” “什么怪事?”此刻,喝完水的周老头儿快步走来,似乎刚欲继续数落我,但在听到我的话之后,不禁竖起耳朵凑了过来。 我怔了怔,看到周老头儿有点条件反射性的缩了缩脖子,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昨夜在九盘山上,遇到了你们口中传说的那个‘僵尸’,其实说白了,那并不是什么僵尸,而是一个人。一个……非常古怪的凶人!这个人,和常人不同,以猎食毒物为生,而且他所吃的毒物,尽皆是带有剧毒的毒物,一般的毒物都还不被他放在眼里。还有,我差点吃了他烤的黑蟾蜍,知道是蟾蜍后,我差点把黄疸水给吐出来,实在是太恶心了。还有还有,他泡的一壶酒,居然是用五毒泡出来的,我,我当时还懵懂无知的喝了一口,现在想起来都还想继续吐……” “什么什么?猴子你说清楚,你见到了那个僵尸?而且,那个僵尸并不是真正的僵尸?是,是个人?”周老头儿惊愕的盯着我,且急急的向我追问。 “嗯,是从远方来的一个人,专食五毒,他长得……”我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左疯子的样子。继而又说道:“除了这个食五毒的左疯子,我最后又遇到一个人,而这个人,据说是你们盘渡镇上的,他叫九盘怪师!” 第八十三章邪丫头 “九盘怪师?”周老头儿眉头一皱,随即一脸明了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人我知道,在盘渡镇上倒是有些名气,不过他从不进庙烧香,自立一处堂口,承袭一脉民间法教。对了,他名叫秦东来,前些年一直隐居在九盘山之中,故而得了一个名号,为九盘怪师。此人的修行,与我们正统道门有所不同,乃是以拘押山中精怪,炼制成符兵符将使用。所以他自称是修怪的一个偏门,说是怪师,也不为过!” “哦,原来是以精怪扶乩,难怪称之为怪师。”师父皱了皱眉头。 “师父,什么是扶乩?”我不解的问道。 “所谓扶乩,简单点说,就是请神上身,有的可以问香查事,有的可以过阴走阳,有的,则是能够以此为神打之功,全身上下刀枪不入。当然,他的扶乩神乃是各种各样的精怪修成,要看那些精怪的本事而断定他行的是什么事。只不过,山中的精怪,虽然能够修成,但极难得闻道法,无法做到明心了道的境界,心智虽开,心性却未明,故而习气深重,若是使用不得当,很容易酿成无边恶业!”师父轻叹一声,又说道:“退一步说,能够修习这种旁门左道之法者,本身也是在走极端,道德不明,正法不承,如果心善者,最终或许还能落个鬼仙的道果,而若是心不善者,或许……” 师父没有说下去,但我也差不多能够理解,心若是不善,恐怕以后的恶果也是难以承担的了。 “同道中人都极少与他来往,何况我们正统道门的传人,更是与你只闻名不见面。”周老头儿再次摇了摇头。“猴子,你怎么会遇到他呢?对了,他没有为难你吧?” “倒是没有,不过他言辞不善,却也说了几句狠话,让我不要打听他的事,尽快离开这里。”我想了想,认为还是不要把左疯子与我相识并成为朋友的事情说出来为妙。以左疯子的那些行径,恐怕师父遇到他,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对当地百姓产生潜在的威胁。“但这个九盘怪师秦东来似乎在追杀那个左疯子,也就是你们口中传说的僵尸。秦东来声称,左疯子对此地百姓留有威胁,如果被五毒之虫祸乱了心智,而对百姓下毒手,那时就麻烦了。所以,所以他不遗余力的追杀左疯子,恨不得一箭将其射杀!” “嗯?” 师父微微皱起眉头。“就算那左疯子做了什么违背常理的事情,可他还并未残害任何一个人,仅仅是猎食了一些毒虫,那九盘怪师为什么就容不下他?而且出手就是要置人于死地?纵然一个人的道行再高,也没有夺取他人性命的权力,况且左疯子也算不上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难道那九盘怪师秦东来就不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吗?” “额!师父,好像秦东来这样的怪师,根本就是按照喜好办事,怎么可能去管上天有没有什么好生之德啊!”我咂了咂嘴,回想起那秦东来看我的眼神,他的神色之间,充满了肃杀之意,或许是碍于我有师父当靠山,再加上他对我的身份还在存疑,故而没有轻易的下杀手,可昨晚我若只是个普通人,就难保后果没有变数了……说到底,我更加觉得这个九盘怪师秦东来比左疯子还要危险一些。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我先入为主的和左疯子成为了好友,而发自内心的偏向于他吧。但不管怎么说,在左疯子还未做出伤天害理的恶事之前,秦东来就不应该这般决绝的下杀手,即便左疯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事,秦东来也只有抓住左疯子交到官门去处理,而他自身并没有资格残杀左疯子。 “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到镇上一趟!”师父当机立断的说道。“找到九盘怪师秦东来,问明事情的缘由,如果那左疯子真是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我们不妨和那秦东来联手擒住左疯子,交给官门去处置。而若是左疯子实在是大奸大恶之徒,我们便帮着秦东来先制服左疯子,再作计较!” “我们,我们还要帮那个九盘怪师对付左疯子啊?”我立时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师父。“师父,那秦东来修的是旁门左道,以精怪扶乩,我们正统道门怎么能和他为伍呢?” “不要乱说。” 师父瞪了我一眼。“就算人家是旁门左道,若这件事他真是为此地的老百姓考虑,只要是行的善举,我们且不管他正统不正统,也应该施以援手才是。再者,若是能够规劝他丢弃旁门之法,改修道门正法,也不失为一件功德事。嗯,待会儿我们就去镇上走一趟,见识见识这位闻名遐迩的九盘怪师是何风采!” “呵呵,有李道长在,就算再厉害的主儿,恐怕也翻不了天。”周老头儿似乎毫不担忧的笑了笑。“你们白天尽管去,晚上记得回来住,我会让小徒弟守在门房等着为你们开门。” “那就有劳周老兄了。”师父当即抱拳一礼。 吃过早饭,我便随着师父来到了盘渡镇上。按照以往的习惯,我们多半都是先到镇上,再想办法找地方歇脚,而这次好在先进了二郎庙找到歇脚的地方,此刻才寻个闲处来到镇上转悠一番。这盘渡镇说小也不小,周围围绕着三个大村,而且远处还有别的村子,故而这镇上居住的人,也不在少数。大街小巷,琳琅满目。 经过一番打听,我们转悠了老半天,才找到一个名曰“灵心堂”的堂口。 所谓堂口,类似于道门散布在民间的道堂,但因为这种堂口主要不是修道,而是修术法,所以无非冠以道名。口就是坛口的意思,也称之为坛场,形同于道门的道场,但又非如此。口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借堂口内的神明之口,为世人指点迷津,因为被扶乩的弟子本身修行不怎么样,只能完全依赖堂口内的兵将之力,就连说话也不得不借法而行,相对于正统道门的修行,差别不可谓不大啊! 所幸的是,这灵心堂内,并无多少老百姓问卦解签,里面空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人! 我先一步探个头进去,只见这厅堂正对着门口的位置,摆放着一座花红柳绿的法坛,说是花红柳绿,乃是因为那法坛上面所布置的很多东西,我都不认识。有各种各样的旗幡,还有各种各样的神像,这些所谓的神像,塑造得很是怪异,多是精怪的模样,而且这香炉内烧的香,也是一种漆黑色的香,闻起来,透着一股子怪异的香味儿。 一旁还张贴着一张全神名讳。 所谓全神名讳,就是把天上的神佛名号,全部写在一张红布上面供奉,道教的,佛教的,甚至是儒家的至圣先师也榜上有名,简直就是个大杂烩。看起来,让人瞠目结舌,有点不知所措。 然而,对于老百姓来说,这些供奉的形式,根本看不懂,仅仅是埋着头烧香祈祷,至于是不是正神在受用香火,是不是正神在管事,就无从得知了。 来到法坛前看了一会儿,我忽然发现内侧的书桌前,坐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裙,身上提溜着很多挂饰,随意一动,便是能够听到叮叮当当的清脆之音。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约十六七岁的模样,明亮的大眼睛,鹅蛋脸,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看起来甚是可爱。只是她此刻正趴在桌案上运用着毛笔,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直到我缓步走到书桌跟前,小姑娘猛地抬起头,双眼圆睁的盯着我,我则是愕然一愣,也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半晌后,小姑娘竟是突然挥起毛笔向我甩了一抹黑墨汁,我大惊失色,闪身险之又险的躲开。且及时的问道:“姑娘,你,你这是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墨汁溅到身上后,衣服是很难洗干净的!” “你是谁?来到灵心堂不拜神不烧香的,跑到这内间干什么?”哪知小姑娘突然撅着小嘴儿,咄咄逼人的向我质问道。 “额!我不是来拜神的,也不是来烧香的。只是进来后找不到人,突然发现姑娘在里间提笔写字,就莫名的走了过来。”我客气的抱拳一礼。“我叫……” “我明明是在画画好不好?谁在写字了?你到底认不认识画?”没曾想我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小姑娘竟然又撅着小嘴儿向我发难。然而,当我听到小姑娘的话之后,再看向她的墨宝,却是呆住了。这,这也叫画?说字不像字,很像是长了瘤子的歪脖树的树杈子……亦或者像是她随意涂鸦出来的结果,但无论如何,都好像和画画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你,你这是画?”我刚忍不住问出口,便立时察觉到口误,这个小姑娘浑身都透着一股子邪气儿,且有着动不动就发火的小毛病。若是惹了她,恐怕不会在她身上讨到好果子吃啊……而且刚刚还不问青红皂白的往我身上泼墨来着……“细看之下,果真是有着几分抽象画的韵味,实在是天赋异禀之作啊!” 但见小姑娘刚欲端起砚台砸过来,却是在听到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忙不好意思的放了下去,且俏脸羞红的低着头问道:“我,我真有画画的天赋啊?” 第八十四章正邪难辨 我眼睛一亮,立时连连点头道:“那当然,这画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够欣赏得了的,如果有人敢说这画不好,那他一定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你说对不对?除非是有着极高品味的高雅之士,博古通今、学富五车,方才能够领略到此画的精髓所在啊……”然而,在我的话刚说出口的同时,小姑娘顿时欣喜的不停点头。 “你真是太有眼光了!”小姑娘开心的向我夸赞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灵心堂做什么的?” 闻言,我微笑着开口说道:“我叫猴子,是和师父一起前来拜访九盘怪师的,但进来之后,先看到了你。你是?”看这小姑娘言行举止皆不按照套路出牌,极其的古灵精怪,真可谓是个邪丫头。不过这个邪,并非是贬义,而是这个小姑娘的天性之美。 “猴子?嗯……你这个名字真好听!”哪知小姑娘竟然很喜欢我的小名,继而冲我嘿嘿一笑:“我叫秦小柔,你和你师父要找的九盘怪师,就是我爹。他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我在这里守着堂口。不过看时间也该回来了,你们先坐一会儿!”说着,秦小柔便是热情的迎师父进门,并为我们泡了两杯茶水端了上来。 继而便是腻歪在我身旁,不停的和我探讨着画画的心得。我本是宽慰她两句,其实她的画并不怎么样,严格来说,完全就不是什么画……可是这个邪丫头一旦发起火来,我可是招架不住的。没办法,我只好继续哄着她,而一旁的师父,则是环顾着四周,静静的观望着这灵心堂的一切。 不多时,一袭黑色道袍的九盘怪师秦东来风尘仆仆的走进了灵心堂。 在见到我时,眉头突然一皱,但未等发作,顺势又看到了师父,只见他神色之间所流露出来的冷意,悄然散去。换之,却是诚挚的微笑,抱拳说道:“稀客稀客,不想今日却遇到了高道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在下秦东来,人称九盘怪师,不知阁下仙姓?” “木子李,上正下功,李正功。”师父亦是起身微笑着抱拳回礼。“在下多有打扰,还请秦兄不要怪罪李某不请自来之过才是,呵呵!” “哪里哪里,此间庙堂虽小,却也喜迎八方贵客。尤其是李兄一身道气,想必乃是得道的高人,能够屈尊降贵,实属难得,我秦东来欢迎还来不及,怎能有半点别的心意。”秦东来说着,不禁笑了两声。转而看了看我,淡然一笑道:“猴子,我们又见面了?昨夜在九盘山上偶遇,虽闹了个不开心,但也是情势所迫,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晚辈见过秦前辈,能够在荒山野岭偶遇秦前辈,也是晚辈的造化,晚辈不敢有他想,只是单纯的敬佩秦前辈对匡扶正道的付出,乃是我辈学习之楷模!”我连忙抱拳恭敬的向秦东来行了一礼。按照礼数,他和师父平辈,我自然要行大礼的。但是他此时的温和仁慈之貌,似乎和昨夜的凶神恶煞之相完全不同,这让我心里感到莫名的凉意。不得不说,此人的城府实在是太深,是正是邪,还很难判断啊! “哈哈!李兄的高徒真是会讲话,这都是得益于李兄的教导之功啊!”秦东来朗笑一声,不忘夸赞了师父一句。但同时倒也受用了我的赞美,可谓是一语双关。“只顾着寒暄,倒是忘记询问李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听说九盘山上出现了一个怪异之人,餐风露宿,茹毛饮血,而且专食五毒之虫。还听说秦兄正致力于捉拿此异人,以防止此人对附近百姓产生威胁!”师父当即严肃的说道。“李某此次前来,是想略尽绵薄之力,帮助秦兄捉拿那异人。如果秦兄自认十拿九稳,我们自当乐观其成,但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秦兄千万不要客气!” “这真是太好了!” 没曾想秦东来竟然欣喜的答应下来。“如果有李兄的帮忙,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将那凶人抓住了。若非李兄主动提出帮忙,我还真不好意思麻烦李兄,现在李兄说出来了,我唯有却之不恭啊!” “甚好。” 师父淡淡的点头。“但不知秦兄的计划是什么?我们如何效劳?” “哦,此事不忙讨论,李兄刚来,我要先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秦东来立时扭头向秦小柔说道:“小柔,马上去后院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咱们家难得来一回贵客,不能怠慢啊!”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秦小柔满口答应下来,且冲我笑嘻嘻的说道:“猴子哥,吃完饭你要继续和我讨论我的画作哟!” “嗯。”我尴尬的应了一声。 “这,这还是我闺女吗?”秦东来竟是错愕的看着秦小柔欢天喜地的背影,继而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这个闺女,平日里让她做什么都是推三阻四的,而且有时候还发大小姐脾气,非但如此,她最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怎么今天却这般乖巧?”说着,秦东来莫名的向我看了一眼,我连忙尴尬的笑了笑,且伸手指了指桌案上的“画作”。 明白原因后,秦东来顿时朗笑出声:“哈哈!原来如此,猴子,你一定是赞美她画的画好看了是不是?这丫头,唯独喜欢一个画画,而且每次都画不好,惹得不少人嘲笑,所以她很不愿意让人看她的画作,你却是误打误撞的讨得她的欢心。难怪,难怪我这闺女今天会这么乖巧听话,猴子,你可要好好的教教她,我看啊,她现在也就是听你的了!” “额!小柔小姐一身的灵气,看似古灵精怪,实则也是有着艺术的天赋。”我当即笑着说道。“相信她日后一定能够画出绝妙的画作出来,惊艳四座。” “先不管她了,只要她开心就好,呵呵!”秦东来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向师父说道:“李兄,请到后院厅堂一叙。吃过饭,我们再好好的研究一下怎么对付那个食五毒的凶人!” “也好。” 师父迟疑了一下,淡淡的点头应承一声。 后院,厅堂。 落座后,秦东来一边为我们准备茶水,一边轻叹道:“家里女人死得早,给我撇下一个闺女让我带在身边。能够拉扯这么大,也着实不太容易啊!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们父女两个也过惯了这样的清闲日子,如果再添一口子人,只怕也不太习惯了,呵呵!”说着,两杯茶水奉上桌案。 “秦兄为照顾孩子,甘愿孤身一人,牺牲也是不小啊!”师父随口感慨一句。 “没办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秦东来如同唠家常一般,与师父不咸不淡的又寒暄了几句。“对了,李兄虽是道门中人,但道门除了北方的全真派,南方各大符箓宗,其门下传人倒是可以成家立业,在俗世中修真炼道。但不知李兄可有家室?” 闻言,我心头一震,秦东来竟然问到了师父的伤口上。然而,师父的脸上却是没有半点波澜,随口淡然说道:“以前有过家室,不过……不提也罢。” “原来如此,是在下莽撞了,还请李兄不要介意才是。”秦东来明了的点了点头,转而岔开话题。“李兄,你带着猴子云游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仅仅是历练道心,红尘中磨练,困难重重啊!”师父没有把我们的真实目的说出来,倒是简单的回应了两句。“请恕李某多嘴,秦兄德行高雅,且颇具仁慈正善之心,为何会……会落入偏门?何不同修大道,以证高真?当然,若是秦兄不方便坦言,李某也不会再追问下去,呵呵!” “无碍。”秦东来落座,微笑着说道:“或许是命运使然,我自小便受山中精怪所引,误入了旁门左道。一番苦彻的修行下来,却也没有心思再慕求其他法脉,虽说道门正法多不胜数,然而对于我来说,想要做出改变,甚至是一切归零从头再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一则是因为我与山中的精怪相应相感年岁已长,早已习惯了彼此之间的协作。二则是我与山中的精怪早已盟誓,这一点,李兄想必也明白……” “嗯,且不说秦兄,就算是正统道门的修行,也如同在祖师门下盟誓立愿,这虽然是一道无形的誓约,但却是束缚永生永世的枷锁。倘若有一天能够飞升证道,枷锁自解,而若是中途想要退出,就有些难度了,誓约不可弃,更不可欺啊!”师父深深的点了点头。“秦兄既然已经和山中的精怪立下誓约,共同求取大道,那便要劝化邪精怪异,让它们弃恶从善,多行功德,以期早日飞升仙道,成就正果!” “那倒是那倒是。” 秦东来连连点头。“李兄之言,我都会记在心里,而且,还望李兄多言及一些修炼之事,从旁指导一二,在下当会感激不尽!” “嗯。”师父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明了的点了点头。而此时,秦小柔已然端着饭菜小碎步的跑了来,一碗碗一碟碟,几乎摆满了整个圆形桌案。 我刚欲笑着夸奖秦小柔的做饭手艺好,冷不丁的扫见了秦东来的一道迅疾的眼神,他在看向我时,明明是闪现了一道凌厉而又阴狠的凶光……我心头一紧,刚才明明还和师父颜悦色的谈论着,可为什么看到我时神色就大变了呢?他不是还让我教秦小柔画画吗?怎么会给我一个这样的表情?我心里一下子乱了套…… 第八十五章画画天才 “猴子哥,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一道拿手菜,红烧花解肉,你尝尝好不好吃!”秦小柔开心的送给我一碗加好配菜的饭,尤其和大桌子上的菜区分开来。继而,又冲我甜甜一笑,说道:“快点吃,我还有好多问题要和你说呢!”说完,秦小柔扭头走了出去。我本想喊住她,可想到秦东来刚刚递给我的一个凶狠眼神,难道就是在警告我不要与他闺女走得太近? “小柔怎么不一起吃饭?”我还是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句。 秦东来此刻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神色,当着师父的面,不禁微笑着说道:“我们这里的风俗,也是老规矩了。若是有宾客在,家里的女人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就让她在厨房吃点好了。李兄,不要客气,一点家常便饭而已,呵呵!” “这么多的饭菜,只有我们三个人吃,有些浪费了。”师父苦笑着摇了摇头。 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一顿饭吃到了下午三点多,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这算是我吃得最长时间的一顿饭了,只是秦东来和师父本就吃的慢,再加上时而聊一聊九盘山的事情,故而把谈事情和吃饭完全混合在一起,耽搁了不少时间。吃完饭,秦小柔又端出来两杯清茶,先是给师父奉上一杯,随后又给秦东来奉上一杯。 递完了茶水,秦小柔转身拉着我就往外走。 而此时,秦东来忙出声呵斥:“小柔!你这也太没体统了,猴子是和李道长一起来的,同样也是贵客,怎能被你拉扯来拉扯去的,像什么样子啊?”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你?”秦小柔立时撅着小嘴儿冲着秦东来回了一句,转而在秦东来气呼呼的注视下,拉着我就走。直到我跟随着秦小柔来到一间装饰雅致的闺房之中,老脸不禁一红,俗话说女子的闺房,一般人是不能轻易走进去的。这是老规矩,现如今虽然时代不同了,可很多老规矩还在,有时也不能随意破除。 “猴子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秦小柔似乎发觉我有点不对劲,不禁好奇的问道。 “我,我没什么。” 尴尬的回了一句,我伸手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小柔,这是你的闺房吧?我一个外人,就这么进来,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呢!会不会影响你的名节?” “什么?名节?”哪知秦小柔错愕的看了看我,随之忍不住笑出声来:“噗嗤!我说猴子哥,你怎么和那些老古板们一样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老一套的破规矩。我的房间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你又不是贼,怕什么?对了,我之前画了不少作品,你给看看,以你专业的点评,看看我这些画作达到了什么境界!” 说着,秦小柔宝贝似的从柜子里拉出一个暗红色的锦绣盒子,并小心翼翼的打开。 里面果然摆放着几个画筒,秦小柔一一取出,然后在我的跟前展开。当我看到第一幅小鸡啄米图时,忍不住笑了起来。然而秦小柔却是极为认真的看着我:“猴子哥,你笑什么?是不是我的画太有意境了,让你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说完,秦小柔秀眉微蹙,更加认真的期待着我的点评。 “嗯……”我连忙佯装高深的点了点头。“这小鸡啄米图的确是……” “什么小鸡啄米图?猴子哥你在说什么呀?我这明明画的是百鸟朝凤!”秦小柔立时显示出一抹失望的表情,神色黯然,似乎有些难为情。 “百鸟朝凤?”我连忙仔细的盯着这幅画看了又看,这,这的确是一个小鸡啄米图嘛!怎么又变成百鸟朝凤了呢?凤凰呢?百鸟呢?“凤凰我倒是看到了,可是百鸟……”我粗浅的认为那只小黄鸡多半就是秦小柔口中所说的凤凰,可是百鸟……我实在是找不到在什么地方,一时间,看着秦小柔尴尬,我的脸上更尴尬了。 没曾想人家欢天喜地的把我邀请来,我却是让她如此的失望,唉! “你所说的小鸡啄米,那些米就是百鸟……凤凰是何其庞大,何其的高不可攀……天下间的百鸟在凤凰的面前自然是显得尤其的渺小。所以……有凤凰在,百鸟就和尘埃一般,这种意境,我以为猴子哥能够体会……”秦小柔越说越失望,最终话还没说完,便不想再说下去了。 “简直是太妙了!”我眼睛一亮,立时大声的叫道。“真是妙啊!妙哉妙哉!” “什么妙?猴子哥,你讲清楚点!”秦小柔连忙凑到我跟前,认真的向我追问道。 “小柔,你看看这只凤凰,羽毛细腻,神态之中,自然的流露出一抹桀骜不驯,如同坠落人间的神异之物,将凡间的一切光芒尽数掩盖,而那些小如尘埃般的百鸟,果然是相形见拙,实在是绝佳的对照啊!”我很是违心的把一只小黄鸡夸赞了一番。“小柔,不得不说,你真是一个绘画的天才啊!” “真的吗?猴子哥你没有骗我?”秦小柔顿时激动的望着我,嘴角难掩一抹微笑。 “那是当然!” 我连忙添油加醋的又夸赞了一番,直把秦小柔乐得合不拢嘴。 但秦小柔随即夺下这幅画,并郑重的说道:“猴子哥,我决定了,把这幅百鸟朝凤图送给你,就当是一件见面礼!还有,我们现在就去书画店铺,让人把这幅画装裱一下,这样我再送给你,好不好?” “还,还要装裱啊?不用了吧?”我心头一惊,连连挥舞着双手,急道:“这幅画画得如此优秀,万一被书画店铺的人看上了,硬是要高价买去,那我可怎么舍得啊!” “猴子哥,你说得都是真的吗?”秦小柔更加激动的望着我。但这次她的神色,却显得更加郑重,而且郑重得我都不好意思再胡编下去了……没多久,我终于绷不住,开口朗笑起来,而秦小柔却也抿着嘴乐不可支的笑个不停。此刻我才明白,原来秦小柔并不是个傻丫头,她哪里不知道这幅画根本就不算是什么画作,只不过是故意拿出来难为我罢了。 “好了不逗了,我真正的画作,现在让你看看。”说着,秦小柔极为郑重的把其他画筒打开,但当我看到一幅幅意境深远、惟妙惟肖、灵气逼人的水墨山水画时,不禁彻底呆住了。不得不说,先前我还真的是小瞧了这个丫头,只以为她是在乱画一通,没曾想,她才是真人不露相啊……“猴子哥,你觉得怎么样?” “我……无法形容!”我迟疑了老半天,才勉强合上嘴,继而自惭形秽的笑道:“小柔,现在我由衷的说一句心里话,你真是一个画画的天才,你的画,不让任何当代大家啊!” “呵呵!猴子哥莫不是又在哄我玩?”秦小柔俏脸娇羞的笑了笑,但看她开心的表情,很显然我的话对她还是十分受用的。 “绝对不是,至少我距离你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小柔,我承认之前小瞧了你,现在我是彻底的折服了,呵呵!”我苦笑不已的说道。 “看在猴子哥如此真诚的份儿上,我的画作,你可随意选取一份,就当是我赠予你的见面礼,如何?”秦小柔开心的说道。且又翻出很多让我瞠目结舌的大篇幅画作,其中任何细节,都处理得精妙绝伦,简直是让我无话可说,甚至于我仿若站在门外看门内的风景,和画画完全不沾边一样。但秦小柔推荐了十几幅,我尽皆笑而不语。最终秦小柔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猴子哥,难道我的画作,你一幅也没有看上吗?” “当然有!”我笑了笑,伸手把最初的那幅小鸡啄木图拿在手中。“虽然其他画作堪称珍品,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这幅小鸡啄米图,呵呵!留着它,大可以做个纪念,小柔,谢谢你!”说着,我迅速的把小鸡啄米图收进了包袱之中。然而当我回过头,却是看到秦小柔大为不解的神色看着我。 然而没过多久,秦小柔却是莞尔一笑,俏脸羞红的点了点头:“赠予你倒是无妨,只是切莫拿出去装裱,会贻笑大方的,呵呵!” “哈哈……”我再次朗笑一声。“对了,也不知道你爹和我师父谈的怎么样了,而且,接下来他们会有什么计划,何时进山捉拿那左疯子?” “我爹一般天黑之后才会进山,白天不会进山的,他说那个凶人到了夜里才会出现,白天找不到他的所在。”秦小柔秀眉微蹙的说道,但很快便是向我看了一眼。“猴子哥,你怎么知道那个凶人名叫左疯子?连我爹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从哪里来的呢!” 我本不想暴露认识左疯子的事情,但是秦小柔既然已经和我成为朋友,我绝对做人最不能欺骗的就是朋友。想了想,我微笑着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但认识那个左疯子,而且还和他是朋友,你会相信我吗?”听到我的话,秦小柔微微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合上。 第八十六章猩红箭 在秦小柔的追问下,我只得把遇到左疯子这件事说了出来。听完我的讲述,秦小柔不禁睁大了双眼,呆呆的看着我:“猴子哥,你居然吃了黑蟾的肉,还喝了五毒酒……不过你也太厉害了,竟然能够和左疯子做朋友,我爹说左疯子是个十足的凶人,他专食五毒,吃完了五毒之后,很可能会吃人……所以我爹要抓住他,防止他害人!” “可是我觉得左疯子不是那样的人,他专食五毒不假,可他的理智从未丧失。在和他交流的时候,他的言行举止,分明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专食五毒吧……”我无奈的耸了耸肩。“不管怎么说,如果我师父和你爹抓到了左疯子,真希望不会把左疯子怎么样,我敢保证,他不是坏人!” “猴子哥,如果可以,我也想见识见识左疯子,他简直太厉害了,那么毒的东西,他吃了竟然一点事都没有……”秦小柔一脸憧憬的望着外面,似乎现在就想去九盘山上见见那个怪人。“可惜我爹每次出门都不带上我,所以我只能追着他给我讲一点点关于左疯子的事情。如果我也能去就好了!对了猴子哥,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 “额!” 我一时间犯了难。“既然你爹不想让你涉险,我若是贸然带着你去,恐怕……不太好吧?而且,我是随我师父前往的,断然不能单独行动,所以就算你跟着我,我也无法瞒住我师父……”看着秦小柔满脸期待的望着我,我本已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忍说出来了。 “咳咳!” 恰在此刻,秦小柔的父亲突然出现在门口,我和秦小柔尽皆慌忙扭过头,尤其是秦小柔,立时假装没有看到一般,认真的整理着自己的画作,并偷偷的向我使眼色,示意我不要把她说的话告诉她父亲秦东来。我还未反应过来,却是听到秦东来沉声说道:“猴子,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哦。”我当即应承了一声,缓步跟着秦东来走了出去。 在一处僻静的地方,秦东来缓缓停下脚步,扭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这种眼神,我在师父的身上从未见过,他瞪人和师父瞪人完全不同,他的神色之中,似乎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愤怒。而师父瞪人,仅仅是我犯错时的无奈反应,秦东来的眼神让我浑身透着一股子寒意,极为不自在。 “以后离我女儿远一点,知道吗?”秦东来毫不避讳的向我直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秦前辈,我和小柔仅仅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这您也管?”我顿时气不忿的回了一句。 “因为她是我的女儿!”秦东来怒狠狠的向我低声说道。“你们师徒能够相助,我便以礼相待,但除了抓捕那凶人之外,若是逾越雷池一步,别怪我撕破脸皮,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以为我们很愿意帮你啊?若是我师父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他才不会前来助你!”我咬了咬牙。“另外,你的女儿有多么金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想要和我交朋友我也不会拒绝。至于你想干什么,随你!你以为我会怕你?想用几句狠话让我对你心生敬畏,只怕你是想多了!” “呵呵!小小年纪,骨头倒是挺硬!”秦东来阴狠一笑,说道:“你是不是仗着有你师父为你撑腰,才这般硬骨头?” “你不用拿话激我,有没有我师父撑腰,我一样会这么说话!”我冷冷的回了一句。“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堂堂的九盘怪师,在人前乃是彬彬有礼的君子,而背后,却还有着另外一副嘴脸!我都开始怀疑你捉拿左疯子是图的什么,至少,你绝不是因为左疯子会威胁到此地百姓的安危才捉拿他,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再多嘴!” 我的话刚说出口,但见秦东来身影一闪,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力道之大,让我暗暗吃惊,似乎他的手指再多一点点力道,我的脖子就会瞬间断掉。秦东来目光阴寒的盯着我,继而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接着说道:“我便结果了你的性命!纵然有你师父在,只怕他也……” “猴子!你去哪了?”忽然,师父的声音自厅堂内传出。 听到师父的声音,秦东来面色一颤,手指颤颤巍巍的松开我的脖子。我当即干咳了两声,且用力的喘着大气。而此刻,秦东来却是阴狠的笑道:“如果你没有骨气,大可以向你师父摇尾乞怜的求他保护你,而结果,最多是不欢而散。但你有骨气吗?” “哼!” 我冷哼一声,沉声笑道:“你放心,要收拾你,我不会求我师父帮忙。而且,你的邪恶嘴脸,早晚会被百姓所知。还有,现在我可以确定,你不单单是要抓住左疯子,他的身上,一定有着你必须要除之而后快的理由。我会找到这个理由,撕开你的假面具,让你的阴谋之举,无所遁形!” “哈哈哈!猴子,你可真是不简单啊!”秦东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略一用力,我只觉得手腕仿若断掉了一样,疼得我龇牙咧嘴。继而,秦东来缓步拉着我走到厅堂跟前,看到师父,秦东来适时的松开手,并向师父笑道:“李兄,你这个小徒弟,修道天赋绝佳,十分的难得啊!刚才我简单的考问了他两个问题,简直是对答如流,不得不说,李兄教导有方,教导有方啊!” “呵呵!秦兄过奖了,小徒顽劣,不给秦兄惹麻烦就算是不错了!”师父微笑着说道,转而扫了我一眼,便是随着秦东来回到厅堂之中。刚坐下,便是向我又说:“我们是客,不要失了礼数,你就是这个毛病,没事就喜欢乱逛,还不进来?” “哦。”我低声应了一句。缓步走到师父的一旁坐下。 此刻,秦东来再看向我时,又换作一副笑口常开的表情,但其中所隐藏的阴狠毒辣,我却是一清二楚。只可惜,师父还被蒙在鼓里,而我被秦东来将了一军,现在就戳破他的真实嘴脸,未免折损了男子气度,既然我决心自己对付他,便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师父真相。秦东来,我早晚让你好看! 但回想起来,秦东来一身阴狠的功夫,似乎远高于我,几乎和师父不相上下。至少在他的面前,我那些三脚猫根本施展不出来,在这之前便被他制服了。若是他用阴招对付师父,而师父在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会遭到暗算啊……不行,我要时刻盯着秦东来才是,防止他对师父不利。师父表明严肃,实则宅心仁厚,并不喜欢提防别人,这样的话,他的身手再怎么了不得,道行再怎么高,都很容易遭了秦东来的道啊! “今晚天黑以后,我们便赶往九盘山。那凶人喜欢在夜里出没,白天则隐藏于大山之中。而且,我发现一个规律,一旦有月光出现,便能轻易找到那凶人的踪迹,可若是没有月光,似乎他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很难寻觅!”秦东来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而又说道:“但不知李兄准备用什么法子对付那凶人?” “对付?”师父愕然愣了愣,继而微笑着说道:“我尚未与那凶人照面,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管用。所以,我想先见到他,最好是能够劝他自己离去,这样是最好的,如果他不听……” “我认为李兄太过仁慈了!”哪知师父的话还未说完,秦东来便是直接打断了师父的话,且言辞不善的说道:“对付那种凶人,一定要用比他更加凶狠的法子,然后一击即中。断然不能给他有半点喘息的机会,否则,害人害己啊!” 对于秦东来忽然发生的情绪波动,师父不禁皱了皱眉头,声音也变得冷淡了些:“我办事,自有我办事的一套方法,对于别人的建议,我会听,但我还是喜欢用我们道门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还请秦兄理解!” “呵呵!那倒是那倒是,是我一时激动,言辞不当之处,还请李兄海涵。”秦东来当即点头称是。“我只是不想看到李兄因为那凶人的残忍手段而遭受到任何不测,毕竟李兄是前来相助,我还是要考虑李兄的安危不是?” 闻言,师父的神色略显缓和,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多谢秦兄挂心,不过,也请秦兄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对了,还不知道秦兄要用什么法子对付那凶人?莫不是……要用一击即中的法子?” “那是自然!” 一说到对付左疯子,秦东来的脸色骤然改变。“我用猩红箭,上有剧毒,哪怕那凶人常年捕食毒虫,只要沾染我的猩红之毒,也会在一时三刻内丢掉性命!” “猩红箭……”师父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传说这种冷箭,为西北少数民族防御山中猛兽的侵害所发明,汇聚了十种极其罕见的毒药,哪怕沾染上一丁点,就算是神仙下凡,恐怕也无力回天啊!秦兄,你,你居然要用这种毒中之毒来对付那凶人?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这么做,未免太……” 第八十七章各怀鬼胎 “李兄好见识,居然能够说出猩红箭的来历,不错,我正是要用这种毒箭,来结果那凶人的性命!”秦东来淡淡的笑了笑:“或许李兄会认为我太过残忍了,但李兄也不要忘记,那凶人专食五毒,他浑身上下都带着毒气,这种人,若是不用霹雳手段对付,一旦沾染上了,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唉,说到底也是李兄太过仁慈,而仁慈这种东西,有时或许有用,但有的时候,并不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 师父或许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下午时分,我和师父被秦东来安排到一旁的偏间歇脚,准备天黑以后行动。进入房间,师父一言不发,独自盘腿坐在床上静坐。而我则是坐在一旁,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提防那秦东来,刚刚秦东来锋芒乍现,或许让师父心生厌弃,但师父并未就此离去,而是在静静的等待着晚上的捕猎展开。捕猎左疯子对于我来说,则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准确的说,我并不希望左疯子出什么事。 倒是秦东来对我的敌意,以及对左疯子怀揣着的必杀之心,都让我不得不防。 如果秦东来敢对师父不利,我必然要提前警觉,准备随时先一步出手。 “猴子,你有心事?” 冷不丁的,师父微微睁开双眼,向我问了一句。 “额!没,没有啊!”我当即笑了笑,说道:“师父,我没有心事啊!对了,今晚天黑之后我们还得去山里,师父你多休息一会儿,不然彻夜不眠对身体不好。”既然我答应了秦东来不把这件事告诉师父,便一定会信守承诺,对付这种阴险小人,我偏偏要用天道正气,堂堂正正的对付他,绝不会用背后打小报告的手段。 “是吗?我怎么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先前还好好的,而此刻,像是在担心什么事!”师父皱了皱眉头,似乎并未着急休息。“是不是因为你与那左疯子相识,故而不忍心看到他受到伤害?” 敢情师父是想到了这里,不过也是,我的确不想看到左疯子出事。尤其是知道秦东来要用最为恶毒的猩红箭对付他时,现在想来,我心里倒是更加忧患了。然而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加关心师父,师父一向宽仁待人,不怎么防备别人。这才是我最为担心的地方,左疯子不一样,他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凶悍之气,连五毒虫都怕他,秦东来想要对付他,也没有那么容易。 “左疯子并没有秦东来所说的那么坏,我确实不想看到左疯子就这么被秦东来害死!”我至少还是把内心一部分真实说了出来。 “唉!” 师父轻叹一声,脸上难掩一抹忧愁。“秦东来修习的乃是旁门左道,心性并未得到束缚,故而杀心太重。我们秉持正道传承,自然是会对这种行径所不耻,但无奈左疯子也的确会存在着不利于百姓的意味。为了防备这一点,我们也不得不帮助秦东来将左疯子抓住,并赶出此地。希望这件事能够圆满解决,如此,我们也好前往峨眉山,找到那黄泉阴姬,再完成一件任务!” “嗯。”我点了点头。“师父,你并未对左疯子起杀心,而秦东来则不然,他是志在必得的。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的理智会选择保护左疯子,一则是因为他乃是我的朋友,二则,至少我还没见过他祸害百姓,相反,他专食五毒,而五毒本身对百姓有危害。如果他把五毒吃完了,那百姓岂不是更加安全?我希望我的判断不会有误!” “如果真是那样,我也会站到你这边,可若是事实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该当如何?”师父立时反问。 “这……” 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师父再次轻叹,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只要以慈悲为怀,纵然最后的结果不如我们所料,也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你休息一会儿吧,晚上也还要随为师一道前往九盘山。还有……猴子,你要切记,若是没有准确的判断出左疯子是善是恶之前,切莫与秦东来发生矛盾,至少从眼前的局面来看,他做的都是对的!” “可是……”我很想直接把秦东来的真实嘴脸撕破给师父看,但想了又想,我还是放弃了。 夜,不知何时临近了。 我们简单的吃了些饭菜,便匆匆上路,赶往九盘山。 这是一个近乎满月的夜里,月光很是明亮,照射在山道上,如同白昼一般清澈。 秦东来背着弓箭走在前面,他此刻穿着一袭黑色劲装,除了弓箭,还有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的什么,我不得而知。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步伐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是带着我们来到了九盘山的山脚下。此刻,秦东来转回身,向师父郑重的说道:“李兄,九盘山山势虽不高,却盘踞数十里,由于面积巨大,要寻找一个人,如大海捞针一般。故而,我觉得我们应该兵分两路,各自搜寻,这样找到那凶人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也好!”师父点了点头,就此与秦东来分开。 目送着秦东来闪身蹿进山林之中,师父扭回头向我说道:“我们从另一边进山吧。”说着,师父也没再说什么,带着我快步从另一条山道进了山。 然而没走多远,我忽然发觉身后不远处有着一丝丝细微的动静,猛地扭回头去看,竟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倒是师父此刻,微微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既然人都跟过来了,猴子,照顾好她!”说完,师父快步走了去,只留下我呆呆的站在原地,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忽然看到一袭青衫闪现出来,是秦小柔! 原来师父说的是她? “你怎么跟过来了啊?”我惊愕的看着秦小柔,她此刻打扮得倒也利索,并不像是在家画画的状态。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进山的,而且,我还想看看那个左疯子长什么样子呢!”秦小柔撅着小嘴儿反驳,但很快又好奇的说道:“猴子哥,你师父好厉害,距离这么远,连你都没发现我,他居然都已经知道了耶!” “那当然,我师父当然厉害了。”我一脸骄傲的笑道。 “可是你师父去哪里了啊?刚才还看到他在你前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秦小柔随之向四周踅摸了一圈,最终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 “你们只需要在外围寻找,不要往深山之中走太远!”师父的声音,悄然从前面的山林深处传来。“猴子,保护好她,为师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办,其他事情,你该知道怎么做!”师父说完,便是杳无音信。我回头看了看秦小柔,秦小柔也不置可否的看了看我,最终,我们尽皆无奈的松了口气。 师父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说要去办更加重要的事情?难道这九盘山内还有比捉拿左疯子还要重要的事情吗?我想不到,也想不通。而秦小柔更加疑惑不解了,对,师父还说其他的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什么啊我?我都不明白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我会保护好秦小柔的,本来秦东来都很反感我和他闺女秦小柔呆在一块儿,现在倒好,秦小柔自己跑到这九盘山里来了,如果秦东来知道,还不拿菜刀把我剁了啊? 想到此,我忙向秦小柔告诫道:“一会儿不可离开我的视线太远,否则我保护不了你,知道吗?” “噗!”哪知秦小柔闻言,顿时笑出声来。 “额!你笑什么?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九盘山里面很危险,尤其是现在,我们都去捉拿左疯子,但左疯子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能善罢甘休才怪,而且他能够吃五毒,恐怕也能驱使五毒,这深山老林里,只怕早已是陷阱重重啊!”我紧皱着眉头,低声向秦小柔又说道:“我师父让我保护好你,我一定会听从师命,不会让你有半点危险!” “不是,猴子哥,你误会我了,我不是笑你开玩笑,而是你严肃起来,真的好好笑,咯咯……”秦小柔说着,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直把我说得浑身都不得劲,尴尬得咂巴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继而,秦小柔笑罢,终于稍显认真的说道:“据说那毒人能食毒,也善用毒,猴子哥你放心,我来的时候拿了很多辟毒的灵药,都是我爹精心配制的。对了,这个给你!” 说完,秦小柔从袖口之中取出一个荷包袋子,并将其送给我。 我拿起荷包袋子看了看,继而摸了摸,里面好像有个不大不小的药丸,透过荷包,都能闻到其中的一股子药香,奇异之极! 第八十八章月下的哀歌 “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香?而且香味儿很是特别!”我好奇的向秦小柔问道。“这像是药材的味道,但是再品味,又如同是坛上敬奉的香味儿,闻起来,让人神清气爽,很是不错!” “这是秘制成药丸状的信灵香,此香用二十八种药材与香料混合而成,也是我爹千辛万苦才秘制出来的,一共只有两丸,我都偷出来了,送给猴子哥一丸!”秦小柔开心的说道。“不要小看了这信灵香,有此香在,任何毒虫猛兽都不敢近身,还有山精鬼怪,也不敢进入你方圆三尺之内。听我爹说,此香若是供奉仙真,可直达九霄,请动仙真降临。只因制作的工序非常的繁琐,而且必须要求在六甲日秘制,所以他只秘制了两丸而已。” “这么珍贵的信灵香,而且还只有两丸,你就这么送给我一丸,不太合适吧?”听到秦小柔的讲述,我都差点不敢收了,实在是太过贵重。我仿佛能够想象得到秦东来是如何费尽心机才制作出来的信灵香,简直会如同他的命根子一样珍藏,然而此刻,却被他的闺女秦小柔当成一件极为普通的东西送人,如果秦东来知道了,恐怕会跳起来砍人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我爹虽然会秘制香丸,却也不用。他说这是给我准备的,我一生会用到两次,虽然我不知道怎么用,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需要用,但我爹既然会制作,以后再让他制作几丸就是了!”秦小柔一脸轻松的说道。“这九盘山内毒虫很多,而且很多毒虫都是毒中之毒,稍微沾染上一点,就会要人命的!猴子哥,你若是不要,我会生气的!” “那,那好吧。”看着秦小柔撅起的小嘴儿,我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香丸。“只是,这可是你爹精心为你准备的,如果让他知道了……” “你不说我不说,他才不会知道呢!”秦小柔开心的一蹦一跳。“现在我们都有了护身的法宝,可以开始进山搜寻左疯子了,真希望我能够见到他。而且,我还想看看他吃五毒虫时的样子,咯咯……” “额!还是不看为好,太恐怖了!”我想起那晚误食毒蟾的事情,至今还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但我也希望你爹找不到左疯子,因为他的那把弓箭,实在是太过可怕,如果左疯子中了你爹一箭,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尽管他常食五毒,可却没有被猩红箭射伤过,要知道猩红箭……唉,如果我们能够在你爹出现之前找到左疯子,并劝他离开九盘山,一切的不好结果,都不会出现了!” “那我们就去找到左疯子,让他赶紧离开九盘山吧。”秦小柔开心的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立时带着秦小柔快步沿着山道一路蹿进了大山之中。 不知在山谷之中穿梭了多久,秦小柔眼看着有些累了,脚步越来越追不上我,我只好减慢了速度,带着秦小柔一步步前行。一路上,秦小柔似乎对任何事物都十分的好奇,好像她从未出过门一样,一会儿指着月亮问为什么月亮这么圆,一会儿指着前面的树林为什么这么茂密。一会儿又……开始我还能耐心的回答,但渐渐的,我也懒得理她,简直就是个好奇鸟。 忽然,秦小柔急急的指着前面一道山岭之上,沉声叫道:“猴子哥猴子哥,你看看那是什么?” “又看到什么好玩的事物了?”我意兴阑珊的扭回头看了秦小柔一眼,随口问了一句。 “猴子哥猴子哥,你快看看呀!那,那好像是一个人!”秦小柔的声音更加着急,语气也变得急促了许多。闻言,我心头一惊,忙顺势看了过去,果然,那山岭之上,像是一道黑影如猿猴一般飞快的跳跃着,每一次跳跃,皆是蹿起三四丈高的距离,继而稳稳的落在六七丈之外。如此三五个跳跃后,便是冲进了那山岭下面的深谷之中,不见了踪迹。 “难道是左疯子?我们快去追!”我急急的叫了一声,立时带着秦小柔飞快的追赶过去。 秦小柔不敢再拖慢行程,脚步飞快的跟在我的后面,我们一路穿过怪石嶙峋的山坡陡道,还有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在越过一条清澈的溪流之后,前面正是刚刚所看过的深谷。遥想那个人影就是冲进了这座山谷之中,但看到秦小柔飞快的要冲进去,我眼睛一亮,伸手一把将其拽了回来。 秦小柔不解的向我问道:“猴子哥,怎么了?” “小柔,你,你不觉得此事蹊跷吗?”我皱了皱眉头。“如果是左疯子,他怎么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月下狂奔?难道他不知道你爹和我们都在追捕他吗?对于这样的山野之人,恐怕早就习惯了自然界的生活,而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亦或者是触觉,都会比常人敏锐无数倍。故而,他能够轻易的察觉到十里二十里外的任何动静。” “猴子哥,你,你想说什么?”秦小柔更加不解的望着我。 “我想说的是,如果左疯子察觉到了有人要对他不利,不应该还这么胆大妄为。可他既然这么做了,也一定会被人发觉,而发觉他的人,不单单是我们,还有可能是躲在另一处的你的父亲,也会知道!”我紧锁着眉头,想了想,沉声又说道:“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呢?专门等着敌人上门的那种陷阱,我们误入了陷阱该怎么办?” “你是说……左疯子故意吸引人前来捉拿他,好让人误入他早已布置好的陷阱?!”秦小柔惊讶的向我问道。“那,那我爹岂不是很危险?不行,我们现在更应该进入深谷找到左疯子,让他不要再和我爹斗了,各自放各自一条生路不好吗?”说着,秦小柔更加急不可耐的想要冲进山谷之中,依旧被我死死的拽住。 “我们现在还没摸清状况,不能贸然的冲进去!”我皱着眉头,沉声告诫道。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爹误入左疯子的陷阱而不管不顾!”秦小柔倔强的反驳。 我四下里看了一眼,旋即指着深谷的山坡上方,并说道:“我们并不需要直接进入深谷,因为那样太危险了,我们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陷阱,也不能随便的去冒险。所以,我们不如沿着上面的山岭,紧贴着深谷一路走到谷底,这样我们说不定就能找到左疯子,甚至是你的父亲!小柔,你觉得你爹还不是左疯子的对手吗?我怎么看到左疯子每次遇到你父亲,都只有仓皇逃窜的份儿?” 秦东来的狠辣手段,我是真切的见识过的,尤其是他那一身邪恶的功夫,我在他的面前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而左疯子恐怕也是如此,他本身如同野人一般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虽说能够让毒虫尽退,可对于人来说,他未必就能手到擒来。说不定,他的身手还不如我,在秦东来的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儿。 如此这般,我真正要担心的不是秦东来,反而是左疯子了。 但看着秦小柔满脸的担忧之色,她很显然是在担心她父亲秦东来,尽管秦东来修习的乃是旁门左道,尽管秦东来很可能是个无恶不作的阴险之徒,但,秦东来毕竟是她的父亲。她担心自己的父亲,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担心反而是有问题了。 我不会因为秦东来威胁过我而去责备秦小柔,在我的眼里,她是她,她的父亲是她的父亲,他们不一样,相信以后走的路也不会相同。 “猴子哥,我们快走!”秦小柔迫不及待的走在前面,我则是迟疑了一下,慌忙追了过去。 深谷上方的路并不好走,除了陡峭的山壁,便是杂乱无章的灌木。若是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会跌落下去,我大概目测了一下,从上到下的垂直距离至少在十二三丈左右,这么跌落下去,就是摔不死也会落个残废。故而我一路上不但要时刻观察着深谷之中的动静,还要注意秦小柔的安全。 只是深谷之中也是被各种各样的树木所覆盖,想要看到最深层,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总归还好,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深谷之中但凡有任何动静,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不多时,我莫名的听到谷中传出一道道诡异的虫鸣之声,这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虫子叫声,而且一个声音传出后,紧接着便是附近一大片的虫鸣,接连不断的传出。这些不知名的虫子叫声,重重叠叠的交织在一起,如同一首从远方传来的哀曲,听在心里,让人莫名的生出一抹伤感。 这是一首月下的哀歌,像是和亲人诀别时互道的珍重。此时,我悄然发现秦小柔的眼眶有些红润了,她止不住的擦拭了一下眼泪,继而哽咽的向我说道:“猴子哥,这些虫子的叫声,怎么听起来如此的哀伤呢?”说完,秦小柔撅着小嘴儿,再次擦拭了一下眼泪。 第八十九章丧魂曲 “捂住耳朵,不要听!” 我急忙呵斥了一声,且急急的叫道:“古书中记载,世间原有八正音与八邪音之分,八正音分别为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种,音色皆能益神静气,为正八音。而八邪音为远古时期的巫师秘传而来,用以减弱敌人的意志,让敌人在未开战之前,便士气低落。但由于这八邪音针对人体的五蕴六识,极具伤害之力,故而被世人所遗弃,早已失传,仅仅留有记载罢了。没曾想,我们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操纵八邪音的怪法!” “猴子哥,八邪音就是操纵虫子的鸣叫而演变出来的声音吗?”秦小柔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大声的向我问道。 我皱了皱眉头,随之摇头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只因这八邪音中所描述的八种乐器,尽皆是晦涩难懂的古乐器,有些我压根都没见过,更没有听说过。但其中,有一音,为虫音,虫音可奏邪曲,名丧魂。大自然的诸般事物,尽皆有着其用与其缘法存在,有时看似毫不起眼的东西,却是能够在特定的时刻,发挥出特殊的能力!” “据传古时候有着一位佛门高僧,与道教的渊源极深,此人便是佛门普庵派的普庵和尚,普庵和尚曾聚集无数种动物的鸣叫声,集合成咒,可辟退百兽!”我回头看向秦小柔,又认真的说道:“兽虫的鸣叫声,既可以为人所用,亦可以被人所操纵,可行大善举,亦可行恶道!正如我们现在所面对的丧魂曲,本来我们的心中并无悲伤,可却忍不住掉眼泪,这乃是丧魂曲的可怕之处啊!” “嗯,若是普通人听到这丧魂曲,恐怕早已忍受不了而上吊自杀了!”秦小柔秀眉微蹙,沉声说道:“猴子哥,左疯子既然没有那么坏,那他为什么还要摆出丧魂曲来招呼我们?这丧魂曲一声声哀怨,一声声悲泣,心志不坚,很容易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甚至会疯掉!” “不错,所以我才让你及时的捂住耳朵,至少能够减轻一些丧魂曲对你的伤害!”我轻叹一声。“虽说我们身上带着辟毒虫的香丸,可却没有料到对方还有这么一手!” “猴子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秦小柔满脸焦虑的看着我。 “不着急,先看看再说!”我紧皱着眉头,弯身向深谷的谷底方向,极力的探索着。不多时,我指着其中冒出的一小片火堆,沉声向秦小柔说道:“小柔你看,有火堆!而且,那火堆旁,好像还有人!” “是左疯子吗?”秦小柔好奇的探着头看去。 然而,深谷之中的百虫瞬间齐名,丧魂曲的声音也陡然高涨。霎时间,秦小柔的脸色大变,神情呆滞,面色冰冷的望着谷底,在我目瞪口呆之下,她面无表情的抬起脚,向深谷之中迈了进去……我大叫一声,一把抓住秦小柔的手臂,但我没有想到她此刻的力气竟然会那么大,还未等我把她拽回来,她倒是猛地向前一倾,重重的将我拖拽着掉落下去。 “啊!” 我再次惊叫出声,此刻,我已经来不及多想,猛地伸出双手抱住秦小柔,用我的双臂将其包裹在其中。如此,我们如同一块坠石,气势奔腾的向着谷底滚落下去……途中,我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上,直接把我撞得七荤八素,但为了保护好秦小柔,我只得咬紧牙关,忍受着那些尖锐山石的磕碰。 好在我们坠落的位置并不是十分的陡峭,有了这么一层缓冲的坡度,片刻后,我怀抱着秦小柔重重的撞在了谷底的一棵树干上。树干不偏不倚的顶在我的腰眼,我双眼一瞪,颤颤的翻了翻白眼,继而双眼便是陷入一片漆黑…… 不知我昏迷了多久,只觉得意识袭来时,浑身的疼痛轰然将我笼罩在内,我龇牙咧嘴的睁开双眼,哼哼唧唧的向四周看了看。哪知映入眼帘的不单单是秦小柔,在秦小柔的一侧,还有着一个火堆,而火堆的另一侧,则是坐着一个面色凶悍的汉子,我定睛一看,这,这不是左疯子吗?他,他在这里面? “左老哥?是……是你啊?”我刚欲坐起身子,但腰部的剧痛,让我很快的放弃了这个念头。我再次哼哼唧唧的痛叫着,但见一旁的秦小柔正低声抽泣着抹着眼泪,我忙忍住剧痛,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意:“你这丫头,又没磕着又没碰着,哭个什么?” “猴子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一时迷了心窍,也不会拖累你……”秦小柔说着说着,竟是哭出声来。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也没事嘛!”我佯装轻松的坐了起来,但腰部的剧痛,依旧让我直冒冷汗,只是为了安慰秦小柔,我不得不装得像一点。“我最不喜女孩子哭,女孩子一哭,我就是没病没痛,也会难受的要死不能活啊……”说完,我连连叹息起来。 “那那,那我不哭了不哭了……”秦小柔立时惊愕的擦拭掉眼泪。 “猴子,你没事,皮外伤,敷点药就行了!”久未开口的左疯子,冲着我淡然一笑,随即拿出自己的酒壶,向我又说:“我这酒,对瘀伤有奇效,喝一口?” “不不不,你的酒,还是你自己慢慢品尝吧,我消受不了……”我连忙挥舞着双手,想着那酒里面还有五种毒虫在挣扎,我是一丁点的兴趣都没有啊……“对了左老哥,这深谷之中,为什么会有一大群的毒虫在鸣唱丧魂曲?你这是要做什么?”说着,我仔细聆听,在深谷的远处,似乎还有着不少虫子发出让人感到悲切的鸣叫声。 只不过,那些虫子似乎远了很多,并未在附近发出半点动静了。 “我?”左疯子略显诧异的反问一声,继而咧嘴笑了笑。“我不懂丧魂曲,只是觉得那些虫子的叫声很烦!但它们不敢靠近我,只敢在远处鸣叫。我是看到你跌落下来,才过来看看,你没事,我就走!” “什么?左老哥,这,这里面的丧魂曲,不是你操纵那些毒虫……”我狐疑的看着左疯子,旋即,我的心里一阵阵打鼓……“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呢?谁会有能力操纵百虫?而且这种手段,乍一看明明只有你才能做得到。可你否认了,我又没有理由不相信你,因为对于你来说,完全不需要任何谎言来欺骗我,那,那会是谁呢?” “我不知道是谁,但这些虫子的叫声实在太讨厌了。”左疯子仰着头灌了几大口酒,旋即摇了摇头,说道:“至少,是一个想让我死的人!” “为,为什么这么说?”我惊讶的看着左疯子。 但左疯子却没有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不停的灌着五毒酒。此时,一旁的秦小柔几乎看左疯子都看呆了,她此行的目的无非就是想一睹左疯子的模样,现在她如愿了,也变得如痴如醉了……她像是在看世上的珍稀动物一般看着左疯子,双手捧着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左疯子,时而会因为左疯子的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而莫名其妙的傻笑一声。 过了一会儿,我自觉腰部没那么疼了,但要行动起来,似乎还没有那么容易。而左疯子的酒似乎快要喝完了,看了看我,左疯子皱着眉头说道:“猴子,我不能一直护着你,危险正在一步步向我逼近,我能够感觉到!” “难道是秦东来要来了?”我刚提到秦东来,冷不丁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秦小柔。继而压低声音说道:“如果他来了,你必须马上走!因为他手中的冷箭,有……有剧毒!是你无法抗衡的剧毒!这些毒虫,都比不了!他会要了你的命!” “秦东来想要我的命,没有那么容易,他现在一心想要除掉我,无非是为了……呵呵,以后你会明白的。但你不需要为我担心,秦东来真若是与我打了照面,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左疯子说着,神色之中,悄然闪过一抹阴狠。“只是我若走了,那些毒虫会再度围拢过来,你会有危险!” “不许你们这么说我爹!怎么在你们的口中,我爹就是那么的凶残暴虐吗?”秦小柔忽然反应过来,撅着小嘴儿向我和左疯子反驳起来。“左疯子,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原来你还想着要我爹的命呢!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见到你!” “什么?你是……” “不是不是!”未等左疯子的话说出口,我立时惊叫着打岔。“小柔,你胡说什么呢?秦东来怎么会是你爹呢?!”说完,我不停的向这个傻丫头使眼色,此时此刻,左疯子与秦东来宛如结下了血海深仇一般,各自都想弄死对方,而秦小柔一旦表明身份,只怕左疯子……“左老哥你,你要干什么?!” 果然,最糟糕的担忧,还是发生了! 我的念想还未落下,只见左疯子霍地站起身,一个闪身来到秦小柔的身旁,不给秦小柔半点反抗的机会,伸手一把抓住秦小柔的肩膀,就那么如同拎小鸡般,拎走了……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九十章反目成仇 “左老哥!你不能这么做啊!” 在我拼命的呼喊声中,秦小柔被左疯子挟持着,早已不见了踪迹。只有冰冷的山风,悄然的席卷过来,吹打在我的脸上,让我无比的清醒!没曾想秦小柔会卷入进来,而且还成为了左疯子要挟秦东来的筹码。我真是太笨了,明知道左疯子和秦东来不对付,怎么就不防着这一点呢?秦小柔也太过单纯,他爹秦东来手持一把猩红箭,意欲除掉左疯子,这是何等的仇恨?她却还在云淡风轻的好奇左疯子,现在倒好,人都被抓走了。 如果秦东来知道他闺女出了事,不知道会不会发疯…… 正一脸愁苦的琢磨着,忽然间,四周传来一道道“桀桀”的摩擦之声,那声音好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密密麻麻,像是有着上万字蚂蚁在爬行。但很快我便不这么认为了,因为我已经看到一只只漆黑的小身影,正在向我聚拢而来。仔细一看,我惊恐的叫道:“五色毒蝎?!”书中言道,五毒之中,蝎子的种类最广,普通的毒蝎,为纯一色,即尾部的血红毒钩,而能够达到三色者,已然是毒蝎中的傲娇存在,此刻我所看到的,分明是五色毒蝎,这乃是毒中之毒啊! 若是被这种毒蝎子蛰中,那可是必死无疑! 我连忙向着火堆靠拢,但腰部仿佛断了一般,每挪动一下,皆痛得我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据说蝎子怕火,只要紧靠着火堆,便能保一时的平安。然而没过多久,那些密密麻麻的五色毒蝎,竟然出现了上百只之多,几乎把我左右前后,尽皆围拢起来。仅仅留出火堆方圆三尺的距离,我不得不蜷缩着,生怕那些毒蝎子一个不小心上来咬我一口。 渐渐的,我发现火堆越来越不旺了,火势眼看着便要熄灭,而四周的那些个五色毒蝎,却还在对着我虎视眈眈。我用力的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珠子,尽量不让汗水模糊我的双眼,但那些五色毒蝎实在太多了,按照眼前的状况来说,我是根本无法脱险的,除非……除非有奇迹出现! 正值我近乎绝望之际,陡然间发现眼前的这些五色毒蝎,正一点一点的分开,诡异的留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再看远处,一道黑色的人影,正一步步向我这边走来,不等我疑惑来者是谁,却是听到了来人的沉声怒喝:“它们不惧火光!但为什么它们近不得你的身?猴子,你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 “是你!秦东来?!”我微微睁大双眼,呆呆的叫了一声。 当秦东来出现在我的眼前, 四周的五色毒蝎缓缓分离两侧,似乎它们压根就不敢靠近秦东来半分。这倒是让我惊愕万分,难不成……难不成这些五色毒蝎本就是秦东来招惹来的?他,他居然能够操纵毒虫?他到底会多少东西啊?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是我还能是谁?”秦东来不屑的扫了我一眼。“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前番你还信誓旦旦的要用一己之力来对付我,怎么现在却像是个将死之人?还有,我布置这个陷阱,乃是为了引诱左疯子前来,怎么他没来,你反倒是跑了进来?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破坏了我的计划?”说完,秦东来的神色只见,悄然闪过一抹肃杀之气! “怎么,你想杀我?”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杀你简直是易如反掌,不过现在杀了你,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秦东来似乎在若有所思的琢磨着什么,继而冷冷的打量着我,大为不解的问道:“你身上究竟有着什么法宝?居然能够让这些五色毒蝎畏惧不前?” 我恍然想到秦小柔赠予我的那枚香丸,想到秦小柔,我的心不免一揪。然而此刻的秦东来,神色异常冰冷的盯着我,说道:“你在想什么?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跪下来求我放过你吗?” “秦东来,你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你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杀我,尤其是对付我这种后辈,以你的骄傲,纵然是在我无病无痛的情况下,也会自认稳操胜算,何况我现在重伤在身,你若是现在杀了我,岂不是会让你的名声扫地?”我紧咬着牙,此刻为了保命,我断然不会傻到硬碰硬,只要能够保住命,来日方长,对付这种大奸大恶之徒,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哈哈!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倒是知我甚深!”秦东来冷笑一声,转而却是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香炉,霎时间,当我闻到香炉之中冒出的异香时,猛然间醒悟,原来他是用香来操纵这些五色毒蝎。看样子,秦东来倒真是一个弄香高手啊!“只要我取下你身上的法宝,那些五色毒蝎,便会在顷刻之间,要了你的小命!” “你若是真杀了我,我保证你会后悔的!”我紧皱着眉头,强忍着剧痛再次坐起身子。继而冷声向秦东来说道:“我是个惜命之人,因为我和我师父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需要去完成,不会把命轻易的交代在你的手里。所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并单单是唬你,我说你会后悔,你便一定会后悔!” “猴子,你应该明白,这个世上能够让我后悔的事情,最多不过一两件!”秦东来不屑的冷笑:“你拿什么来要挟我?” “你的女儿,秦小柔!” 我突然将秦小柔的名字说了出来,随之,我轻叹一声,说道:“她,她也跟来了……” “啊?你,你怎么能把我的女儿也……她人呢?她现在在哪?!”秦东来顿时青筋直跳的怒喊一声,随之便是向着四周拼命的扫视。“难道她已经葬身在蝎海之中?猴子,我告诉你,如果我女儿小柔出任何意外,我都会把你碎尸万段!” “她没死,只不过,她被左疯子抓走了……”我虽然很讨厌秦东来,但我现在却非常关心秦小柔的安危。“小柔是中了你的丧魂曲,才迷失了本性,跌落山崖之际,我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然后我们就遇到了左疯子,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秦东来,如果小柔知道那丧魂曲就是你布置的陷阱,不知道她会怎么看你?” “我现在不想听这些!”秦东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用力的将我提了起来,他的双眼仿佛在冒火,而他的牙齿更是“咯吱咯吱”的咬得脆响。“我只问你,小柔她怎么样了?” 我的脖子被衣领勒住,说话很是费劲,闻言,我只得剧烈的咳嗽着,艰难的说道:“她被抓走的时候好好的,只是现在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 “她被抓到了哪里?!”秦东来再次向我怒吼。 “我……我……”我很想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的脖子近乎断裂,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放开他!” 陡然间,一道凌空怒喝传来,只见师父挥剑向着秦东来的手臂闪电般劈下。秦东来大惊,连忙把我甩开,急急的向后退了三大步。而此时,师父纵身落在我的身后,用力将我接住。看到我这般模样,师父顿时怒声问道:“猴子,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师父……咳咳!”我终于再度喊出声,连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秦东来,你为什么要伤我徒弟?”师父转而向着秦东来怒声喝道。 “李正功,你还是来了!”秦东来冷笑一声,继而不屑的看了看我,说道:“伤你徒弟的人不是我,而是他自己。是他自己从上面跌落下来摔成了这样,我只不过是问了他一个问题,恰巧被你看到。还有,我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 “哼!你区区一介旁门左道,竟敢伤我道门弟子,我李正功的徒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害的!”师父显然很生气,他持剑的手几乎都在颤抖。但不知为什么,看到师父这样,我心里却是暖暖的,因为师父是为了保护我,才生这么大的气。有师父在,我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心。“我能前来助你抓捕左疯子,可并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看在附近的百姓的面子上。秦东来,你表面仁和,内心凶残,今日我徒弟没有什么事还好说,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轻饶于你!” “李正功,不要以为你是道门中人就能对我指手画脚,我不怕你!”秦东来顿时反驳道。 “你怕不怕是你的事,你敬不敬也是你的事,倘若你在我的跟前犯下一件恶事,我茅山派有的是法子惩治你这种奸佞之徒!”师父咬了咬牙。“曾几何时,那人鬼忌惮的酆都鬼城我尚且能闯上一闯,何况你这区区一个怪师,我若不容你,天地奈我何?!” 我微微睁大双眼,似乎我从未见过师父如此霸气的和人说这般话语,没想到我在师父心里的位置,就如同他最亲的亲人一般,能够让他与天地抗衡,能够让他再次震惊鬼神! 此刻,我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 第九十一章养伤的苦恼 “茅山派?原来你是茅山……啊?难道你就是传闻中,那个莫名失踪的茅山派掌教李正功?我,我早该想到的……”秦东来面色一白,瞬间惊惧的向后又退了几大步。“相传你身负三缺命格,有通天彻地之修为,道法精深,无所不能,乃茅山派千百年来,唯一的传奇!早知我遇到的人是你,便不会制定这个愚蠢的计划!”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当如何?”师父紧盯着对面的秦东来,继而再次怒声喝道:“对付你,我还没必要搬出茅山掌教的头衔,只需让你知道我所用的道法,尽皆是茅山正统!” “道门之中,唯有茅山派法术最为凌厉霸道,而且茅山派的雷法,乃诸法之最,我不是不知,乃是根本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是茅山派……”秦东来说着,突然冷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啊!我秦东来也不枉此生,居然能够有幸得见茅山派掌教的风采,而且还把茅山派掌教拉入局中,李正功,既然事情已经这样,我知道你已经容不下我,而我,也没有必要再忌惮于你,现在我已经在九盘山布下了天罗地网,抓住左疯子的同时,若是能够连同你也一并抓了,那我秦东来将会声名远播,甚至于会成为新的传奇!” “可惜,你的那些陷阱,多半都已经被我破坏掉!” 哪知师父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却是让秦东来大惊失色。“你以为我先前是在帮你寻找那左疯子?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看出你并非是个良善之人,而你这样的人居然会为百姓请命,我一早便觉得这其中定然有诈。果不其然,你将九盘山紧锣密布,看似对付左疯子,实则,更像是在守山!” “你,你还知道什么?”秦东来顿时慌了神。 “我还知道很多!”师父皱了皱眉头。“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守护着这座大山,唯一的解释就是,你一定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匿在山中。而左疯子的到来,会破坏你的部署,如此,你才对左疯子起了必杀之心。你杀左疯子,冠以为百姓除却隐患为由,似乎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你的动机,但你以为你在偏廊内威胁猴子我不知道?正是因为你暗中胁迫猴子,我才想要查出这山中的秘密,现在看来,我所有的推断,都没有错!” “李正功!原来你一早就在算计我!”秦东来如同发狂一般向师父质问道。 “如果你真是为了百姓,便不会用猩红箭这般残忍的东西来对付左疯子,要知道庇护百姓乃是大慈悲心,既然有如此大的慈悲心,为何连一个古怪的食毒之人都容不下?与其说我算计你,倒不如说你破绽百出,还在自以为是!”师父说到这里,便不愿往下说。转回头看向我,一脸关切的问道:“猴子,你怎么样?” “师父,我,我没事……”我强忍着剧痛,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 “还说没事,你现在伤得很重!”师父轻叹一声,说道:“你这孩子,本已有了自保的能力,怎么还会伤成这样?” “我……”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什么也不必再说了,为师现在就带着你回到二郎庙治伤,其他的事,慢慢再说!”师父说完,用力将我背在背上,然后大步向着谷外走了去。雷池宝剑所指之处,那五色毒蝎纷纷躲闪,竟没有一只敢上前造次。我恍惚间想到了道门之中的两句话……“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师父的修为,已然到了百邪不侵的境界啊! “师父,可是,可是小柔她……” “你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还有心思管别人?”师父不等我的话说完,便是严厉的喝止了我。“她不是有个好父亲吗?人家无所不通,何需我们挂心?我们先回到二郎庙再说!”说到此句,师父已然与秦东来的一侧掠过,而秦东来虽是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背着我一步步离开了谷底。 “李正功,我和你没完!” 在我们即将离开深谷之时,身后方向,陡然间传来秦东来的一道咆哮之声。闻言,师父头也未回,径直背着我离去。 二郎庙,后院静室。 周老头儿检查完我的伤势后,不禁唏嘘不已的摇着头:“唉!得亏这孩子的身子骨练过,不然这么重的伤,以后就算能好起来,恐怕腰也无法直立,变成一个背锅儿啊……” “嗯,他的腰伤只是动了骨,而他最严重的地方,乃是肋骨断了两根。只是腰痛更胜于肋骨断裂的痛楚,故而他现在只能感觉到腰痛而感觉不到肋骨痛。好在他断裂的那两根肋骨,并不是重要,乃是第十一根和第十二根,只要吃些汤药,再静养一段时间,便能好转!”师父同样对我的伤势了如指掌,听得周老头儿都佩服不已。 “你这个宝贝徒弟福大命大,不会有什么事,但还是要静养一个月不能出门,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他不用一百天,一个月总该要吧?”周老头儿叹息道。“我说猴子,你怎么搞的?看着也挺机灵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松懈了呢?哦,人家的一个闺女命就金贵了,你的命就不金贵了?为了救个人,差点把你自己搭进去!” “师父常说,我们修道之人,要有舍身卫道的精神。我,我只不过是尽了一个为道者应该尽的职责而已,并不算什么,还有,我这不是也没什么大碍嘛?你刚给我敷了药,现在我都觉得不怎么痛了,看样子明天我就能回到九盘山寻找小柔的下落了!”我佯装无事的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试了几次,仍旧失败。 师父气呼呼的向我斥责道:“七天内,你连床都不能下,七天后,你也最多能够清微的活动活动,去九盘山就不要想了!那秦小柔对于你来说,也算是仁至义尽,而且她父亲秦东来正在拼了命的寻找她,如果在九盘山内连秦东来都找不到她,你以为你就能找到?” “我!”师父一句话把我堵得死死的,我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是啊,秦东来曾在九盘山住过好些个年头,对于九盘山乃是了如指掌,如果他都找不到秦小柔,我去又能帮得了什么忙呢? “你什么不必想了,你想要做的事情,为师会帮你去做。小柔那孩子没有继承秦东来的阴狠毒辣,心地并未受到污染,所以为师自然会想办法救她的。”师父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不过这几天内,你若是不听话,为师便不管这件闲事了,纵然你能折腾,恐怕这些事情,你也折腾不出个所以然来!” 闻言,我忙点头道:“我听话,我一定听话!” “嗯,这些天内,你恰巧可以用我们茅山派的内炼之法,强筋健骨,用真气来滋养你的患处,这样你能够飞速恢复!”师父沉声告诫道。“另外功课也不可荒废,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三倍……” 连续半个时辰,师父几乎都在给我布置功课,直到师父的话音落下,我才算苦着脸说道:“师父……我现在都想蹦起来给你看看了,让你知道我没什么事,这,这哪像是养伤啊!比养伤之前做的功课还要多好几倍,三倍都不止!人家受个伤,天天都有人伺候着,药苦了有冰糖,饭菜不对口味还有小鸡炖蘑菇,我这倒好,没见得享受一刻,反而更遭罪……” “你个臭小子反了你了?怎么,你还想过过被人伺候的瘾啊?”师父顿时瞪了我一眼,继而叉着腰向我说道:“好啊!为师哪里也不去了,就专职伺候你好了!那秦小柔就让她自生自灭!” “别啊师父,你该办正事还是要办正事,我无非就是啰嗦了几句,又没真想过什么被人伺候的瘾,再说了,我哪有那个命啊……”我一脸委屈的嘟囔着。 “知道就好!”师父气不打一处来的训斥了我一句,转身和周老头儿走了出去。 没多久,周老头儿的小徒弟便是带着饭菜和汤药来到了床前,而且还带来了一摞的功课……并嘱咐我,先吃饭,吃完饭半个时辰后吃药,吃完药,就开始做功课,现在无法盘腿打坐,便躺在床上诵经。等我能够直起腰杆子,便坐起来抄经打坐。听到此,我真希望我的腰伤能够晚两天好起来,这样我就能多躺一些时日了。 我也是第二天才知道,师父嘱咐过我后,便连夜赶回了九盘山寻找秦小柔的下落,连饭都没有吃一口。想到此处,我内心感动得稀里哗啦,虽然师父刀子嘴,却是豆腐心,他嘴上说的是漠不关心,但心里比任何人都要善良。 只是,也不知道左疯子把秦小柔带到了什么地方,希望师父尽快的找到秦小柔才好。另外,虽然我只见过左疯子两次,可左疯子在我的感觉里,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只是恨透了秦东来,希望他不会对秦小柔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才好啊! 第九十二章气散了 养伤的第一天,我看完了三本书,回想起来,我还真没有过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的经历。这种什么事都做不了的痛苦,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是一种放松,而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耐力的煎熬。为了打发时间,我把功课做了两遍,而且把茅山派的宗谱以及传承记载,全部翻阅了一遍。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原来茅山派有两个。 一为茅山派南宗,一为茅山派北宗。 有一则《过茅山碑记》中记载:在江苏境内,有两座茅山,一座为长江以南的句容市,称之为南茅山,一座为长江北岸的兴化市,称之为北茅山。北茅山为三茅真君初炼道之地。也就是说,西汉景帝时期,茅山派的祖师三茅真君最初在北茅山修成真道而济世救人。因此,北茅山先定鼎其名,后来三茅真君受到邀请,前往江南的句曲山,如此才有了南、北茅山之分。 另有对三茅真君修道时的记载,早在汉代,陕西咸阳,有茅氏三兄弟,兄长茅盈,其二弟茅固,三弟茅衷,看破红尘,写下“春日才看杨柳绿,秋风又见菊花黄;荣华终是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的感叹诗句,遂入山修道,创立了茅山派。 现如今南茅山和北茅山,分为南宗和北宗,而师父所属的宗派,为北茅山。所修习的道法,为丹道和符箓双修,所谓丹道,简而言之,乃是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的门径,以自身为鼎炉,以天地之气为药,炼阴返阳。而所谓符箓,乃是晋封上达天庭的箓职,即仙职,从而能够与上界神明相互沟通,感召诸天神明,行道门诸法,济世救人,降妖伏魔。 符乃媒介,即人和神明之间的桥梁,将神明的化身注入符咒之中,从而达到降妖伏魔的目的。而茅山派的南宗,则又分为两大宗脉,即内丹和符箓分开传承,内丹代表为显宗,而符箓代表为密宗。 因此,茅山派南宗千百年来,围绕着正统与非正统,相互制约争斗,遂形成的密显之争,持续不绝。好在茅山派北宗并未出现这样的现象,只是师父这一代掌教莫名其妙的失踪,已然为茅山派留下一片空白,只怕以后的史书都无法记载了。 若是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南宗的同门,说到底,南宗和北宗也算是一家,毕竟祖师爷都是三茅真君。 按照书中记载,南宗承袭的是上清派的祖庭,以上清派的祖庭为发展,逐渐的和北宗化为两大修行体系。也或许是如此,才致使南宗和北宗多少年来,都未曾有过太多的交集。尤其是近些年来,茅山派南宗的镇山八宝丢失一事,更是引起密显两大宗脉的争斗进入白热化的状态,故此,便有了谁能寻得镇山八宝归山,便可统一茅山派南宗。 听起来,南宗倒是极具传奇色彩啊! 一天的时间,却是只熟知了茅山派从头到尾的过往记载,以及宗门内的传承谱系,同时也记住了历代祖师的名讳,以及他们修行的经验,这对于我日后的修行来说,可谓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不得不说,师父的教导,实在是重要之极! 夜色降临,看了一天的书,并连续做了两遍功课,我便试着斜靠在床头上,并把双腿用力的盘在一起,艰难的掐出太极印。刚欲打坐入静,忽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我睁开双眼看了过去,倒是周老头儿笑呵呵的走了进来。看到我这般模样,周老头儿先是一惊,继而便是摇头苦叹道:“你们师徒两个,简直是不可理喻,一个把自己弄成命格三缺,一个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打坐,真服了你们了!” “周师伯,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既然都被看到了,我也不再掩饰,轻叹道:“我倒不是不安分,而是每每想到小柔还在左疯子那,左疯子哪是一个会照顾人的人,他吃的那些东西,喝的那些东西,一般人压根看都不敢看,更别说吃了。如果左疯子刻意避开秦东来,或者对秦东来的女儿起杀心,那么小柔便会很危险,我想尽快恢复起来,然后想办法回到九盘山寻找小柔!” “找什么小柔?你师父不都去了嘛?如果你师父都办不了的事情,你就更甭想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养伤吧,呵呵!”周老头儿笑着打趣道。 “可是……”我着急的想要解释,但看着周老头儿的眼神明显不在我的身上,而是四下里踅摸着,像是要找什么东西。我错愕的问道:“周师伯,你在找什么?” “那个……这个……呵呵,实在是难以启齿啊……”周老头儿晃着双手,一脸笑眯眯的说道。“猴子,不瞒你说,我对你们茅山派的符箓很是憧憬,梦想着有一天能够修习你们茅山派的符箓,只可惜,这么多天来,你师父只是不断的和我谈道说经,压根不往这符箓方面聊,无论我怎么找话题,他都不提半个字。害得我到现在还对你们茅山派的符箓一无所知。那个……猴子,你得到了你师父的真传,是不是也修习了符箓啊?” “那当然,我师父教我简直就是毫无保留,而且他还想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茅山派的东西都传给我呢!”我面对周老头儿,却也没有掩饰,直截了当的回道。 “真的?”周老头儿惊讶的张着嘴巴,眼看着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忙尴尬的笑了笑。“正巧趁着你师父不在,要不……你让周师伯瞅瞅你们茅山派的法本?哪怕让周师伯看一眼就行,而且,我绝对会守口如瓶,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师父,那样的话,我既能得窥你们茅山派的符箓内秘,更是神不知鬼不觉,你说好不好?” “啊?周师伯,敢情你大半夜的摸到我房间里来,为的就是这个事儿啊?”我恍然大悟的看着周老头儿,但现在反应过来似乎有点晚了,刚刚吹牛吹大发了,现在周老头儿知道我身上有师父的真传,万一真缠着我让我拿出法本,那可如何是好?师父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的。既然师父都不肯轻易传出去的东西,我怎能越俎代庖、擅作主张呢?“嘿嘿,周师伯,既然我师父都没敢破例,我这个做晚辈的,更不敢造次了。” “什么?连你小子也嫌弃我啊?你也不肯让我看?”周老头儿顿时一脸失望的望着我,满脸却还都是期待的神色。 “不是我不肯,而是我不敢。你也知道,每个门派的符箓内秘,都是不传至宝,只有师父和徒弟之间相互传承,至于门派之外的人……铁定是不行了!”我说完,再次嘿嘿一笑。 “那,那最多我拜你为先生好了!”哪知周老头儿竟然想一出儿是一出儿,竟,竟是要拜我为先生。所谓先生,就是老师的意思,在道门之中,有拜先生一说,就是除了师父以外,可以拜很多传授秘法的先生,但师父还是只有一个,而作为弟子,即便只是拜了先生,也必须要严格的执弟子礼,以师徒关系相称。 “这可使不得啊!周师伯,您贵为我的师伯,我可不敢让您屈尊降贵的拜我,这可是会折我寿数的事情,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我艰难的挥舞着双手,随之又说道:“周师伯,我看您老人家也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好学之心还这么旺盛啊?而且您现在都有两个小徒弟了不是?索性把那两个小徒弟培养成才岂不是更好?何必向我这么个晚辈下紧箍咒?” “猴子,道门中还有句话,叫修行无先后,达者为先。你虽然在辈分上是我的晚辈,但你会的我也不会,怎么就不能了?还有,我可是说真的,如果你坚持不让我拜,我,我就自己去看了……”说着,周老头儿在我目瞪口呆之下,竟然伸出手要去翻我的包袱,看到这里,我慌忙伸出手去阻止,而周老头儿却是笑呵呵的继续翻找:“等我找到了,你又下不得床,更追不上我,我还就非要看看你们茅山派的法本不可,哈哈!” “周师伯,千万不能这么做啊,这,这于理不合啊!”我急急的挥舞着双手阻止,然而我的阻止对于周老头儿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眼看着周老头儿便要把里面的法本全部拿出来,我立时坐直了身子,然而就在此刻,我先前凝聚起来的真气,也随之散开了。 恰在此刻,周老头儿忽然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扭头古怪的笑着问道:“气散了?” “额!”我先是一愣,继而无奈的叹道:“只顾着阻止周师伯,没成想刚凝聚出来的真气,还未滋养患处,便散开了,唉!” “散开就好了,我现在没事了,回去睡觉喽!”说完,在我错愕的注视下,周老头儿却是大摇大摆的向门外走去。 “周师伯,请等一等!”我立时喊道。“您老人家不是来抢法本的,您,您总不会是故意来捣乱好让我的真气散开的吧?” “呵呵!还算不笨,让你猜对了!”周老头儿笑眯眯的扭头看着我,但马上又认真的说道:“不过你不要感谢我,要感谢应该感谢你师父,是他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用此法来破你的真气,你师父猜到你一定急于恢复,然后去九盘山找死。所以他并不想让你涉险,你现在真气已散,再要凝聚,便是还要推迟一天,如此,你不到时候,是下不得床了,哈哈!” 笑罢,周老头儿在我哑巴吃黄连的注视下,大步走出了门外,并随手关上房门,回去睡觉了。 第九十三章仙遇 我怔怔的看着房门半天,随之仰头倒在床上,无力的长叹一声:“周师伯,你害我不浅啊……”原本想着尽快恢复,便能够尽快的回到九盘山寻找秦小柔,可没想到师父老早的便防着我这么一手。竟是让周老头儿前来破了我的气,真气无法凝聚,身体的伤情便无法尽快痊愈,难道我真的要等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离开这间静室不成? “左老哥啊左老哥,你可千万不要犯傻,这些事情和小柔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啊!”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左疯子不会对秦小柔怎么样才好。虽然秦东来阴邪狡诈,且毒辣心狠,可秦小柔是无辜的,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就太不公平了! 刚凝聚起来的真气被破,我现在依旧被重伤的身子骨拖累着,无法下床,更无法走出房门一步。这可怎么办啊…… “猴子!莫要急躁,要静心静气,才能把身子骨养好,等你能走动了,我便带着你到二郎庙的大殿礼拜祖师,祈求祖师大加垂护……人要养身,必先养其心,心乱则身不治,心静则身自治也……” “砰!” 听着周老头儿竟是在房门外啰里啰嗦的说个没完没了,我忍不住抓起枕头扔在了房门上面。随之,便是听到门外的周老头儿再次传来一道温和的话语:“年轻人,火气不要太盛,真气破了还能再次凝聚,不就是多耗费些时日的关系嘛!不要躁动,更不可急功近利,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这些话,周老头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则是无奈的闭上双眼,又是一声无力的叹息…… 艰难的熬了一天,这才一天,都不知道九盘山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师父有没有找到左疯子,并救出秦小柔?秦东来有没有对师父不利?一堆的烦心事牵绕在我的心头,让我的心更加烦闷难安了。漫漫长夜,我不知道还要煎熬几个甚至几十个,唉!这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不知这般痛苦的烦闷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却是睡着了…… 一丝丝凉意迎面扑来,我下意识的睁开双眼,浑身上下连着打了几个哆嗦。看着床上的被褥并未盖在身上,竟是被冻醒了。皱了皱眉头,我起身坐了起来,既然醒了,却也没有心思再睡下去,转而下了床穿上鞋子。莫名的看到门缝之中飘荡进来一缕缕淡白色的雾气,这白色的雾气,看起来既暖和又透着一股子清香的味道。 我诧异的走到房门跟前,伸出手拉开房门。只见外面的廊道之中,以及院子里,尽皆是铺满了一层厚厚的氤氲之气,置身在其中,仿若身处在仙境一般。 这后院什么时候下起了这么大的雾啊? 带着满心的疑惑,我缓步游走在廊道之中,不知何时竟是走到了前殿之中。怪异的是,这大半夜的,前殿怎么灯火辉煌的啊?里面好像点着很多拉着,明晃晃的,待我走进大殿,抬头一看,果然是所有的蜡烛和油灯尽皆点燃。把巨大的神像映射得金光灼灼,这是承绩广惠显英王李二郎的神像,此刻看来,倒是威武不凡,仙气缭绕啊! 看到这里,我忙上前点燃了三支清香,恭敬的叩拜一番。 然而还未等我站起身,忽然听到大殿之中,传出一道古朴而又浑厚的话语,绵绵不绝的回荡在我的心间……“茅山弟子方侯,你持道门正法,行道济人,危难之际,更能舍身救人,实乃功德一件。念你一片赤诚,伤患可愈!” “多谢神君垂恩,弟子铭感五内,愿救度众生,广积善果,以报答神君大恩!”我连忙再次向李二郎的神像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你师父有难,速去搭救……” “我师父有难?我师父……他有什么难?我,我该去哪里搭救啊?还求神君指点迷津!”我神色一慌,连忙再次叩拜下去。 “九鹤盘山缺,凌云化苍雪;一点夺生门,鬼牙森森列……” 九鹤……九鹤盘山缺?凌……“凌云!” 我霍地睁开双眼,忽然被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刺得不得不重新闭上,没曾想都已经天亮了。那先前……是梦?我,我居然在梦中前往前殿拜了神君李二郎?而且,他好像还和我说……说什么来着?我怎么一时间都想不起来了呢?起身下了床,我刚欲穿上鞋子,立时跳起来叫道:“我,我身上的伤?我的伤都好了?” 我惊喜的活动了一下筋骨,果真是好了,这,这真是太神奇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伤啊,我居然做了个梦,就痊愈了? 难不成,我昨夜在梦中遇到神君李二郎的指点都是真的? 对了,我猛地拍了一记脑门,想起来了,是李二郎治好了我的伤,还说是因为我舍身救人才垂恩搭救,想必所救的这个人,就是秦小柔无疑了。好像还有什么……我努力的想了想,忽然,房门被周老头儿推开,他在看到我时,竟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随之围绕着转了一圈,呆呆的打量着我,并结结巴巴的问道:“猴子,你你,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吗?怎么,怎么都能下地走路了啊?” “周师伯,您先不要打扰我,我正在想事情呢……”我紧锁着眉头,认真的回想着昨夜的那个梦。最终,我猛地一拍大腿,吓得周老头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我想起来了,是有一首诗,这首诗是指点我搭救我师父来着,我师父有难!他可是茅山派掌教李正功啊!他怎么会有难?但师父有难,我不能就这么傻站在这里啊!” 想到此,我立时穿好衣服和鞋子,快步便向着门外走。 “哎哎!猴子你慢点!”周老头儿立时反应过来,飞快的追上我,并急急的问道:“猴子,你,你没事吧?” 看着周老头儿神情恍惚的样子,我当即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啊!” “那,那你这伤?”周老头儿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呵呵!你家祖师爷帮我治好了,待我回来,一定还要郑重的答谢李二郎神君!”我立时笑着在周老头儿的面前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腰部,表示我已经完全没事了。 “什么?你是说我们庙里的神君李二郎显灵了?”周老头儿震惊的盯着我,不禁追问:“那,那祖师和你说了些什么?” “哦,他告诉我说,我师父有难,恐怕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才尽快让我的伤患痊愈,好让我去搭救我师父。周师伯,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说太多,等我回来再好好的和你说吧!”我一想到师父,也顾不上周老头儿的追问,快步向着大门外冲去。 哪知我身后顿时传来周老头儿的哭喊声,只见他哭喊着跑向前殿……“祖师啊!我天天求天天盼,您老人家都没显过灵,祖师啊……” 看着周老头儿这般,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九盘山上,我再次重复起李二郎所说的那首诗:九鹤盘山缺,凌云化苍雪;一点夺生门,鬼牙森森列……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李二郎不干脆利索的告诉我师父现在在哪呢?为什么这些神仙都喜欢念诗呢?本来一句话的事儿,非弄成一层层的玄机。可惜我学问底子并不怎么好,都不知道能不能破解出来……九鹤盘山缺……这难道就是在说九盘山?九鹤盘山而有的九盘山,但那个缺字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指九盘山有一缺便是我要去的地方? 想到此,我也顾不上许多,飞快的围绕着九盘山狂奔,既然是一缺,那肯定是缺口或者山坳,也或者是深谷这些地方。 不过,既然是缺,定然要排除山坳和深谷了,因为这两样本就与山势化为一体,既是一体,又何来缺口一说? 嗯,又想到一层,我再次向前飞奔,半个时辰后,我突然在一处断崖前停了下来,这断崖……如同刀砍斧劈一般,整整齐齐的裂开了一大块,又如同天狗食日一般,被什么东西生生撕咬掉了一块。九鹤盘山缺,忽然间,我看到一群白色的野鸭子飘飘然的落在前面不远处的江面上,咦?原来九鹤盘山缺是这个意思? 凌云化苍雪,云为白色,这裂开的山体正是如同云白之色啊!苍雪亦是白色,那江面波光粼粼,如雪花漫布,看来,这前面两句诗所指的地方,就在我的脚下无疑了! 可是……一点夺生门就有点难为人了,什么是一点夺生门?夺生门……正琢磨着,我脚下不自觉的一滑,整个人猛地向前倾倒过去,恰在此刻,我冷不丁的扫了一眼下面的山壁上,可不就是一个漆黑的山洞吗?一点夺生门……生门被夺,即死门,这陡峭的崖壁,谁掉下去也一样会是九死一生啊! 难道那个山洞……想到此处,我慌忙四下里踅摸了一圈,最终找了一条树藤来,牢牢的稳固在崖边的石头上,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顺着树藤便往下滑落…… 第九十四章鬼牙窟 眼看着快要到山洞的位置,这树藤竟是不争气,没了。 估摸了一下,从我半吊在这里的位置到山洞的距离,大概有丈余左右,嗯,打定主意,我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落了下来。随之一把抓住山洞洞口的岩石,稳稳的固定在山洞洞口,继而艰难的爬了上来,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看着被刮烂的衣服,好在没有摔伤,也好在没有摔下去。这道山崖足足有百丈之深,摔下去可是有死无生啊! 来到山洞之中,里面倒是昏暗无比,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面前能够适应这里面的光线。 刚往里面走几步,脑袋冷不丁的撞在了一根尖锐的岩石上面,抬头一看,我面色大惊,这,这山岩居然如尖锐的獠牙一般,甚是恐怖!獠牙?鬼牙森森列?难道我找对了?想到此处,我不禁豁然开朗的一笑。神君李二郎这首诗实在是玄机重重啊!我倒也幸运,误打误撞的找对了地方,既然这里就是我要找的地方,我不敢稍有怠慢,立时抬脚往里面再次前行。 只是这次我小心了些,弯着腰近乎于匍匐,果然,越是往里面走,那些恐怖的獠牙状怪石越多。 约莫七弯八拐的走了小半个时辰,我只觉得腰伤好像要复发了一样,酸痛难忍。冷不丁的看到前面闪烁着一丝丝光亮,仔细一看,竟是一些发着绿光的小虫子依附在石壁上,将里面的一切,映射得一览无遗。我仔细看了看,再走一小段路,便能到达里面的石窟了。 只是这鬼牙窟如此险要,一般人还真是无法摸着门径啊…… 快步来到荧光闪烁处,这里的空间大了许多,而且那些鬼牙也不见了。前面不远处有着一个极小的水池,水池周边的岩石,都被冲刷得圆润光滑,岩石环绕之处,又有一条通道,只是里面乌漆抹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我犹豫了一下,转而看向依附在石壁上面的绿光小虫子,想了想,我随即把内衫脱了下来,并快速的将石壁上面的小虫子抓在手中。 越聚越多,最终我用薄薄的内衫将其包住,此刻,手中仿若提了一盏明灯,明亮无比。 带着一堆发光的小虫子,我迅速的钻进了眼前的狭窄通道内,并一路前行。开始有些狭窄,正面都无法过得去,只能侧着身子前行,渐渐的,通道越来越宽,只是这其中却是弥漫着一股子腐臭的味道,闻起来让人不免作呕。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之气,不禁加快了步伐,前面的空间陡然间变大了许多,像是更深处的一个洞窟,里面潮湿之余,石壁上还沾染着一层黏糊糊的绿液。 走进洞窟,我发现这个洞窟简直不能用大来形容,只能用巨大二字勉强概括。 前面是一片宽阔的地面,而三丈开外,乃是有着一道断层,断层宽约六七丈左右,其下森森,昏暗难辨。我缓步来到断层的边缘,刚欲琢磨着怎么下去,突然看到那下面竟然闪烁着一抹火光,而火光的一旁,分明躺着一个人,我仔细一看,是,是秦小柔?她昏迷了?! 可,可左疯子人呢?他怎么没在这里? 我四下里踅摸了一圈,最终听到远处的一个昏暗角落传来一道道细微的声响,连忙探头看了过去。让我惊愕的是,竟是师父在下面摸索着什么,他左顾右盼的,不知道在找什么,我刚欲欣喜的呼喊,但马上又闭上了嘴,因为我看到左疯子就站在不远处,而此刻,左疯子的手里拿着一块石头,正一步步轻轻的向师父靠近。 “李道长,你找到了没有?”左疯子一边说着,一边扬起手中的石头。 师父则依旧在自顾自的寻找着什么,继而随口说道:“你所说的这种虫子,我倒是真没见过,要寻找起来,似乎有些困难,请多给我一点时间。”说着,师父继续埋头寻找,却不知道危险正在一步步向他临近。 眼看着左疯子手中的石头即将砸向师父的后脑勺,我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左老哥!” 一声“左老哥”顿时吓得左疯子慌忙把石头背在身后,继而呆呆的扬起头向我看来。而师父同样诧异的抬起头,看了看我,随之不解的问道:“猴子,你此刻不应该在二郎庙养伤吗?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师父,我现在没事了。”我笑着扭动了一下身子骨,表示现在已经伤势痊愈。继而又向左疯子笑说:“左老哥,这是我师父,想必你们都认识了吧?” “他,是你师父?”左疯子显然不知道,他诧异的张了张嘴,转而一脸恍然的把手中的石头扔掉。师父看到左疯子扔掉的石头,同时反应过来,且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左疯子倒是摆了摆手,说道:“猴子,若是你再晚来一步,恐怕你师父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我本以为他和九盘怪师是一伙儿的,所以我起了杀心!” 左疯子倒是光明磊落,有心杀人,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表露出来。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我终于明白神君李二郎为什么让我来搭救师父了,恐怕眼前这个局面,也只有我才能及时的制止。否则,师父的腿脚功夫纵然再好,恐怕也防不住左疯子下黑手啊!我默默的祈祷着,神君大恩,待猴子日后图报! “早知是你师父,我便不会这么做。”左疯子说完,转身向火堆走了过去,看也不看师父一眼。“猴子,我的朋友很少,但你算一个,所以你的师父,我不会对他下手!” “原来你让我寻找那‘百解虫’乃是幌子,为的便是趁我不备对我下手!”师父略显怒意的向左疯子说道。 “百解虫世间罕见,我生平只见过一次,你当然找不到。不过,这个小丫头即便没有百解虫,也一样能够醒过来。”左疯子坐在火堆旁,抓起酒壶,大口大口的灌了几口。“她的父亲想要除掉我,但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否则我也不会活到今天!” 我四下里找到一处落脚点,并一路跑到这断层之下,来到师父跟前,我上下打量了师父一眼,并关切的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这句话应该为师问你,你没事吧?怎么不好好的在二郎庙养伤,跑到这里裹什么乱?”师父虽然在斥责我,但话语之中,难掩一抹关切。继而抓住我的手腕探了一下我的脉,愕然又说道:“你的脉象平和稳健,怎么会这样?仅仅在二郎庙修养了一天就这么好了?难道是庙祝藏着什么灵丹妙药?” “嘿嘿,都不是,是神君李二郎治好了我的伤,这里面的事儿玄着呢,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等我们办完这里面的事,我再好好的和你说。”我得意的笑了笑。 “看把你能的,既然来到了这里,一切要听从为师安排,这里面危机四伏,而且那秦东来藏在暗中,我们在明处乃是防不胜防!”师父紧锁着眉头,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低声又问道:“你和左疯子的关系什么时候发展成这般要好了?他居然为了你,没有对为师下杀手!” “其实左疯子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他有他的善良,只是他的性格过于古怪,一般人很难和他相处得来。我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和他成为了朋友。”我笑了笑,马上又认真的问道:“师父,小柔她怎么了?” “她眼下只是昏过去了,但一直未曾苏醒,刚才左疯子让我去寻一种百解虫可让她苏醒过来。怎知是左疯子的诱骗之计,好在你及时喝止了他,否则为师这头恐怕要多出一个窟窿了。”师父淡然一笑。“既然你与左疯子的缘分不浅,不妨去劝诫一下他,他这么做,才是真危险。人本无罪,奈何相互残害,才有了善恶之分。左疯子既然没有伤害过人,便不能就此犯下无法回头的恶行啊!”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点了点头,转身来到火堆旁。 此时,左疯子正懒洋洋的躺在石头上,而秦小柔,则在他三尺之内,恐怕谁要从他的手中解救秦小柔,都十分的困难。我瞬间便放弃了硬来的想法,不禁在左疯子的一旁坐下,说道:“左老哥,这是你和秦东来的过节,怎么能拿人家的女儿耀武扬威呢?这可不是一个老爷们该干的事情啊!” “猴子,我不懂得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若想要自保,必须在特殊的时候做出特殊的反应,现在这个时候,你口中的秦东来想要我的命,恐怕我就算是走了,他也会追我到天边,只因我发现了他的秘密。而且,我好像还对他有着很大的用处,我怎会让他如愿?”左疯子说着,再次灌了一大口酒,并把酒壶推到我跟前,示意我也喝一口,我当即摇头表示拒绝。 第九十五章地龙井 “你是说,你知道了秦东来的秘密?”我皱了皱眉头,当即追问道:“那他有什么秘密?居然为了这个秘密,会对你起必杀之心!”想起秦东来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恐怖了,他似乎誓死都要护着这九盘山,想来这九盘山下,定然是藏着什么东西,否则他不会如此急不可耐的要除掉左疯子。但究竟他的秘密是什么呢? “他在九盘山下,养着一只毒蜥蜴,每隔一个月,便会从毒蜥蜴的身上取下三滴毒血服用,用以修炼他的古怪功法。”左疯子不知何时变得健谈了,而且说话也不会一顿一顿的听起来那么别扭。“我发现过一次,所以他对我起了杀心。这倒是一个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满山的毒虫,都是为他的宝贝毒蜥蜴准备的佳肴,却是被我吃掉了,他怎能容得下我?” “一只毒蜥蜴而已,至于让他失去人性吗?”我大为不解的摇了摇头。 “那并非一只普通的蜥蜴,乃是一只近乎于成精的蜥蜴,但却被他封住了窍门,纵使那毒蜥蜴能够修炼有成,也不能化成人形。只能被他摆布,如果你见到那只毒蜥蜴,便会明白我的话并不是在吓唬你!”左疯子冷冷的说道。“猴子,这趟混水,你还是不要蹚了,和你师父一道尽快离开吧,我不想看到你出事!” “成精了的毒蜥蜴?”我越听越觉得离谱,道书中言道,动物成精,必然蛰伏不出,有待时机成熟,方能渡雷劫而成事。也就是说,动物一旦成就了些许气候,大都是深藏在地下或者深山老林之中,不会显露半点行迹,如此再过几百岁,有能力扛得住雷劫,才会出世。而在蛰伏的这段时间里,世上的人很难找得到。 但看到左疯子一脸认真的样子,我也不好反驳他,兴许他说的都是真的呢? 转而看了看还在昏迷之中的秦小柔,我不禁劝诫道:“左老哥,你还是放过她吧,虽然她的父亲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这些都与她无关,她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此次也是因为仰慕于你,想认识你,所以才偷偷的跑到这山里来。而你却拿她当要挟秦东来的工具,这,这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啊!” “你说什么?她,她仰慕我?”左疯子愕然一愣,顿时伸手捋了捋头发,继而又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脸,俨然是一副装扮的模样。看得我眼睛都直了,没想到不注重仪表的左疯子,此刻居然像个孩子似的,听到有人仰慕他,居然变得拘谨了许多。很快,左疯子清了清嗓子,并把酒壶递给我。 我连忙再次澄清:“你的酒,我是绝对不会喝的,还是你自己留着喝吧!” “不是给你喝的,要让她苏醒,只需要让把酒壶的口对着她的鼻口,让她闻一闻就会醒了!”左疯子迟疑了一下,又问道:“猴子,你说……她会不会生我的气?但我保证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什么都没对她做!” 说完,左疯子举起双手,似乎要力证清白。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只是长得有点吓人而已!”我翻了翻白眼,随即接过酒壶,来到了秦小柔的身前,还未等我把秦小柔唤醒,却是又听到左疯子怪叫的声音。 “猴子,你说我长得吓人?”左疯子诧异的问道。“那我会不会吓到她?” “额!” 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但想了想,只好劝慰道:“你放心,我会向她解释的。” 然而我刚欲把酒壶放到秦小柔的鼻息间,左疯子再次叫了一声:“猴子!” “又怎么了?”我苦着脸回头望着左疯子。 “我,我想了想,你还是把她带出去吧,到了外面,再让她醒过来,我不想让她看到这里的一切,更不想让她再见到我!”左疯子此刻的脸色堆满了痛苦,他像是在自责,又像是在想着什么不好的事情,神色变了又变。“我没有什么朋友,也不想再多一个朋友,而且,她是九盘怪师的女儿,我和她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只能成为敌人!” 生怕左疯子再变卦,我当即把秦小柔背了起来,扭头便要走。 但刚走出两三步,我不禁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向左疯子说道:“左老哥,其实你应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种与世隔绝的日子,不适合你!我能够看得出来,你很想多认识一些朋友,但是,如果你走不出这里,是无法实现的。如果可以,你也走吧,秦东来,有我和我师父来对付便可,我相信你即便离开了,也不会对百姓产生任何威胁!” 我就这么背着秦小柔离开了,左疯子没再发出任何声响,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感触,只是无声的任由我离去。我没有回头去看左疯子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我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但不管怎么说,在我的心里,他永远是我的朋友! “你把她带回去吧,这里你不必来了,有为师一人便可!”师父见我背着秦小柔即将爬上断层,不禁向我嘱咐了一句。 “师父,从现在开始,秦东来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掣肘的东西,也就是说,他现在如果要对你和左疯子不利,也不必再有任何顾忌,你一定要小心应付!”我关切的向师父说道,说完,我扭头背着秦小柔便爬上了断层,并飞快的冲出通道。 半个多时辰后,我背着秦小柔来到了山洞的洞口位置,恰在此刻,一道身影闪电般出现,定睛一看,不是秦东来还能是谁?! 秦东来在看到我背上的秦小柔时,满脸的阴狠之色瞬间消失不见了,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急急的问道:“她怎么了?快说她怎么了?!” “她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我不想和秦东来多说什么,当即把秦小柔放了下来,送到秦东来的跟前。“现在她回到了你的身边,如果你还想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便不要再一错再错下去了!她是个单纯的好姑娘,不应该让她知道她有你这样一个父亲!” “用不着你废话!”秦东来立时背起秦小柔,临走之际,不禁向我追问:“怎样才能让她醒过来?”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把酒壶递了过去。示意秦东来将酒壶的嘴对着秦小柔的鼻息之间,让秦小柔闻一闻就可以了。秦东来一把夺过酒壶,冷哼一声,道:“这次为了我的女儿,暂且放过你,下次别再让我见到你,再见到你时,便是你的死期!还有,你告诉左疯子,他必死无疑,就算他逃了,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秦东来转身纵地而起,一把抓住上面的树藤,飞快的掠了上去,不见踪迹…… 我默默的看着秦东来带着秦小柔离去,却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在世人面前,秦东来被奉为九盘怪师的雅号,并成为济世救人的民间法师。殊不知,他的邪恶伎俩是多么的令人作呕,而面容恐怖瘆人的左疯子,看似凶残暴虐,实则却是心地善良,只是,在世人的眼里,秦东来永远都是个好人,而左疯子永远都只是个坏人。 世人愚昧难以分辨善恶,我却不能让秦东来这样的邪恶之徒继续肆无忌惮下去,想到此,我转身回到了通道内。 火堆前,我郑重的向师父说道:“师父,我决定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对付秦东来,现在他忙于照顾他的女儿秦小柔,故而无暇顾及到这里。但我相信他要不了多久就会折返回来,到那时,便是正邪之战的端倪显现之时了!” “在秦东来没回到九盘山之前,我们必须先去做一件事!”师父紧锁着眉头,又说道:“那便是找到秦东来布置的地龙井,将那只毒蜥蜴杀死!只有这样才能免除后患,倘若让秦东来先一步找上来,那时我们再想斩杀毒蜥蜴,便不会那么容易了!左疯子,你既然能够食五毒,必然会对毒虫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能力,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帮我们找到那地龙井的所在!” “原本我可以单干,然而,现在我选择帮助你们!”左疯子霍地站起身子,郑重的向师父说道。“秦东来封印的地龙井,在地下极深的地方,要找起来,是非常困难的。我只记得一个大概的路线,但却不知道秦东来有没有将那地龙井改变位置。现在我就带你们去,不过,我们要先离开这个地方,因为那地龙井的位置,乃是在九盘山的深处,而非外围的地下!” “好,我们现在就去!”师父点了点头。 没有过多的商讨和解释,我们一行三人快速的离开了这片断层窟崖,离开了鬼牙窟,一路回到山崖之巅,在左疯子的带领下,我们一路向着前面的深山老林快步前行。虽然不知道左疯子要把我们带往哪里,但我相信我们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第九十六章穷透心机 我和师父随着左疯子一路向着九盘山的最深处寻了去,一路上左疯子时而利用嗅觉辨别气味儿,时而利用听觉辨别方向,总之他所用的方法,简直可以说是为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过有一点倒是让我惊讶不已,但凡是草丛中或是角落内的毒虫或小动物,隔老远便四散逃开,根本不敢靠近左疯子三丈之内。 左疯子说得没错,他身上自带一股子煞气,或许是因为常年食用五毒所致,变成了百毒不侵之体。如此,我们便是少了很多麻烦,而左疯子一路上没有发一言,没有多说一句话,有时健步如飞的走在前面,有时则是东张西望的踅摸着什么。 师父和我皆静静的跟在后面,任凭左疯子带领着,一路赶往那未知之地。 忽然,在一处古木参天的山坳跟前,师父和左疯子同时停下了脚步。他们尽皆抬头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入口,我错愕的看过去,似乎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向师父问道:“师父,你们看什么呢?” “好大的一股邪气!”师父紧锁着眉头,且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山洞上方的虚空说道。 “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浓烈之极,上次便是如此,走到这里时,我差点迷失了自己!”左疯子似乎和师父看到的不一样,而且所描述的似乎也不太相同。但我却觉得他们所说的应该是一样的,只是角度不同而已。“这种汇聚了无数种毒物之气的味道,每次闻到,都能让我忍不住流口水,呵呵!” 左疯子难得咧嘴笑上一回,原来他是垂涎这里面的毒物之气,敢情是吃五毒吃上瘾了啊! 只不过,距离那山洞,其间还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这池塘里面泛着一股子恶臭的味道,任凭谁来到这里,恐怕在闻到那池塘里面的气味儿后,便不想再往里面多走一步了。况且这池塘里面的水浑浊之极,都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毒物存在…… 左疯子继而语气平淡的说道:“这池塘内有着三种毒蛇,甚是诡诈,我试图抓住它们,可它们一直躲着我,待会儿你们只要紧挨着我前行,便不会有事。” “无妨,我有道门法器,可辟百毒!”师父说着,随手把雷池宝剑递到我的跟前。“猴子,你只要手持此剑,任何毒物都不敢近你的身!” “师父,我没事,最早小柔赠予我一枚香丸,乃信灵香,可辟百毒之虫,倒是师父你,没有东西护身可不行!”我连忙把雷池宝剑推到了师父的跟前。师父恍然点头,收回了雷池宝剑。“左老哥,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还不忙,那山洞内外,都有机关,其中无非是九盘怪师的冷箭,一旦过了池塘上了案,切记只可踩着雕花的石头走,否则任何一步都有可能触碰机关,而被那些染了剧毒的猩红箭射伤!”左疯子又告诫了一番,听在心里,我不禁冒了一身的冷汗,敢情秦东来是把这一块儿弄成了一个十足的禁地啊!也难怪堂而皇之的便可看到山洞所在,却无一人发现里面的秘密。 按照这种布局,只怕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走到山洞之中瞧一瞧了。 万事俱备,左疯子挽起裤脚,先一步走进池塘,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这里面的水,最深处可到腰部,你们切记不能滑倒,会很麻烦!” “猴子跟上!”师父沉声吩咐道。 我不敢懈怠,忙紧随着左疯子的脚步走进了池塘,而师父则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用以搀扶着我,不至于让我摔倒下去。刚进入池塘,里面的淤泥便是深深的缠绕在脚踝四周,而且更是泛起一股股更加浓烈的恶臭味道。所幸的是,有了左疯子的引领,我并未觉察到这池塘内有着任何毒物,不得不说,跟着左疯子走,还真是减少了不少的麻烦啊! 但就在我们堪堪走到池塘的中央位置时,我冷不丁的看到池塘一圈的边沿,那水面上缓缓浮现出一个个漆黑而又娇小的蛇头。看到这里,我心头一紧,颤声向左疯子说道:“左老哥,这,这里面还真是有毒蛇啊!” “那当然,只可惜我抓不住它们,它们太狡猾了!”左疯子淡淡的扫了那些毒蛇一眼,随即便是继续领着我们前行。而一圈的毒蛇,倒是除了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外,却也未曾围拢上来。我的心脏砰砰乱跳着,下意识的走快了两步,哪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下去,好在师父一直抓住我的肩膀,硬生生的将我扶正。 一抹冷汗,顺势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我暗暗的呼出一大口闷气,暗自呢喃道:“好险啊!” 终于来到对岸,然而还未等我们上岸,果真是看到上面的岩石,像是被人刻意的处理过一样,有些地方俨然浮现出一团团古怪的雕花。这些雕花有黑也有白,其余的岩石则平淡无奇。 看到这里,左疯子忙解释道:“切记,左白右黑,每一脚都不能出错!” “嗯,这是模仿了道门的两仪阵,只有脚踏两仪才能顺利的通过,而其余的岩石看似普通,其实机关都在里面!”师父点了点头。“一阳一阴,阳在前,为左脚先行,踏在白色雕花的石头上面,阴在后,为右脚后行,踏在黑色雕花的石头上面。而每一步都必须按照两仪之象来走,不能多走一步,更不能少走一步,亦或者跨越而行,都会触动机关的连锁反应!秦东来为了守护此地,可谓是穷透心机啊……” “嗯!” 我重重点头,这是关乎生死的大事,我听得尤其认真。 随即,左疯子先踏出一步,踩在白色雕花的石头上,那雕花古朴,很像是龙,又像虎,总之这些雕花并非近代才有,多半是远古时期部落沿袭的图腾模样,加上这里被高耸的大树遮挡了光线,也看不太清。连续几步后,左疯子安然无恙,我和师父当即按照左疯子的脚印,一步步踏着两仪之象,缓慢的前行。 没有一步多走,更没有一步少走。直到我们来到山洞的入口处,左疯子忽然伸出手阻止道:“眼下还有最后一关,这最后一关非常奇特,也甚是刁钻!” 我呆呆的看着毫无门路可言的石壁,这山洞里面好像没什么通道的样子,那我们来到这里,怎么前往地龙井?难道这最后一关……“难道这最后一关就是开启这石门的法子?” “血槽?”师父缓步走到石壁的跟前,虽然不知道石门从何处开启,但却先一步探查到了血槽所在。 “那地龙井内,与此地是连通的机关,而机关所在,就在那毒蜥蜴的身上!”左疯子沉声说道。“毒蜥蜴所在的巢穴下面,是一块巨大的浮动石板,一旦它回到巢穴,便会压制住石板,让此地的机关关闭。可一旦它离开了巢穴,石板上升,此地的石门自然会打开。简单的说,打开石门的关键,就是要让那毒蜥蜴移位,否则我们永远打不开这道石门!” “额!这怎么办得到啊?我们又没见过那毒蜥蜴,和它压根没什么交情,怎么通知它移位呢?”我抓了抓额头,大为不解的呢喃道。 “通常那九盘怪师打开此门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的血!”左疯子皱着眉头,说道:“他与那毒蜥蜴血脉相连,只因他长久的利用毒蜥蜴的毒血修炼功法,故而他的血能够唤醒那毒蜥蜴,从而打开此门。” “那我们不是白来了吗?”我愕然愣住了。 “也不算白来,凡事都有例外!”左疯子说着,瞬间挽起袖子,露出手腕,并用尖锐的指甲用力划破自己的手腕,将体内的鲜血流淌在那血槽之中。“我专食五毒,体内的血也早已变成了五毒之血,那毒蜥蜴的感知能力极强,只要闻到我的血,也一定会醒过来!只不过,用了我这个法子,会让那毒蜥蜴发狂!我们的时间便不多了!” “只要能给我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即可除掉那毒蜥蜴!”师父沉声回了一句。 “恐怕……也只有半个时辰可用!”左疯子说完,急忙收回手腕,并张嘴吸吮了一下伤口,并扯下一块布包扎了一下。转而挥手示意我们向后退个两三步,并低声说道:“里面的地龙井巢穴诡异,可以说是千疮百孔,一旦进去,务必要一击即中,否则那毒蜥蜴会要了我们的命,尤其是我,九盘怪师抓我的目的,无非就是代替毒虫,把我当成那毒蜥蜴的大补之药了!” “你专食五毒多年,如果以你入药,那毒蜥蜴的道行定会有所成就,只是待会儿进去后,你不可深入,只能守在石门边上,保护好猴子,其他的让我来办!”师父郑重的向左疯子交代了一番,转而向我吩咐道:“猴子,里面凶险难测,你要和左疯子呆在一起,切莫冲动,否则为师很难顾全你的安危,知道吗?” “可是……” “轰隆隆……”我的话刚说俩字出来,突然间被石门的开启声所打断,那沉闷的声响,仿佛晨钟暮鼓般,深深的震颤在我的心海之上!石门打开了…… 第九十七章地龙现 一股浓烈的黑烟,自石门之中,飘荡而出。腐臭的味道,瞬间遍布在四周,我紧锁着眉头,此刻不敢有半点动作,生怕再触动什么机关陷阱。而左疯子倒是对这些腐臭之气很是受用,不但没有半点排斥的意味,反而哈喇子都流了出来:“如此纯正的毒物之气,实在是人间少有的珍品啊!若是能够吃上一口,定然是能够益寿延年了,呵呵!” 难得看到左疯子笑上一回,只是他这次的笑容,我看着反而有些瘆得慌…… 缓步走进石洞,这里面乌烟瘴气,光线非常昏暗。不过,师父不知在哪找了个火盆,拿出火折子引燃,枯黄的光亮,瞬间将眼前的一切映射在眼底。这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山洞,地下一圈都是水槽,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场地,大到根本看不清深处是何等模样。四周一条条手臂粗细的铁链悬挂着,直接连通到山洞的最深处。 “这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师父四下里看了一眼,旋即紧皱着眉头说道:“兴许是这只毒蜥蜴怕水,所以这四周的水槽,便是一道无形的牢笼!水槽宽约丈余,可见这只毒蜥蜴的体型绝不会小到哪去啊……而且又被铁链如此牵制,想来是日夜忍受着煎熬!” “如此庞大的毒蜥蜴,若是做成烧烤,定然非常美味!”左疯子激动的看着那昏暗的山洞深处,双眼近乎闪烁着炽热的火光。 “这只毒蜥蜴你吃不得,而且,你也最好不要靠近它!”师父当即制止了左疯子的念想。“你常年食用五毒,与那毒蜥蜴可谓是同性相吸,一旦你们相互靠近,或许你能够忍住冲动,而那毒蜥蜴倒是未必!再说,蜥蜴号称地龙,并不是随便说说的,但凡能够成就一定的气候,要对付起来,比之普通的蜥蜴不知难多少倍!” “九盘怪师每每取出毒蜥蜴的毒血,用以修炼功法,这是何其残忍的手段?现在九盘山上的毒虫都被我吃掉了,相当于断了毒蜥蜴的口粮,而我又误打误撞的探知到此地的秘密,九盘怪师不会放过我!”左疯子耸了耸肩。“眼下若是我们毁了他所依赖的宝贝,恐怕他会给我们拼命的!” “利用毒物的毒液修炼功法,这乃旁门左道无疑,只是我从未听说过这类功法,除非……他也吃毒!”师父迟疑了一下,忽然冷声说道:“不过你不用多想,你吃毒虫,和他吃毒是两个概念,他服用毒物的毒液,多半是为了炼毒,此为外用之邪术,而你直接将毒虫与身体相互融合,乃是将自身当成鼎炉,还不算高明!” “九盘怪师如果是炼毒,那他服用毒血,岂不也是和我一样毁了自己的身体?”左疯子不解的看着师父。 “当然不一样!” 师父摇了摇头,又说道:“此人不但是个怪师,更是个怪才,他能够秘制道门不传之信灵香,同时还能驱使五色毒蝎,这种诡异的本事,放眼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他所走的每一步,恐怕都是提早设计好的,所以,即便他食用了这毒蜥蜴的毒血,自然也有办法不让自己中毒,而你不同,你非但已经身中剧毒,更是将自身炼成了毒体,你们的区别在于,一个外炼,一个内用!” “这么说来,我们倒是本家了?”左疯子冷笑一声。 “断了这毒蜥蜴的生路,同时也算是断了那秦东来的生路,他很难再找一只这样的珍品蜥蜴,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他的命,甚至比他的命还要值钱!”师父紧锁着眉头。“所以你来到九盘山,相当于到他的门前送死,他怎会放过你?” “哼!” 哪知左疯子冷哼一声,说道:“我会怕他?他无论是外炼还是内炼,我都不惧。想要抓住我,他的火候还不到呢!我常年游走在深山老林之中,若是没有一两件自保的本事,怎会活到今天?他虽是此地有名的九盘怪师,却也休想轻易的除掉我!” “世上之人,皆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若是这个秘密被人发现,那将会是天塌地陷的事情!”师父轻叹一声,说道:“你先不必动气,待会儿若是秦东来冲进来,你便想办法阻挡他一时半刻,待我除掉这毒蜥蜴,再回头助你!” “好!”左疯子没有半点迟疑,当即应承了一声。 然而就在此刻,我冷不丁的看到那山洞的最深处,一道庞大的身影闪电般的晃动了一下,仅那一下,却也未逃过我的眼睛。高约六尺左右,长约丈余,身法敏捷,快如闪电,而且晃动那一下,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这,这倒是让我最为惊讶的地方,不得不说,这毒蜥蜴真是成精了啊!眼看着师父就要纵身飞掠过去,我急忙喊了一声:“师父!” “怎么了?”师父停下脚步,扭头错愕的向我问道。 “小心点,那毒蜥蜴恐怕真成精了!”我用力咽了咽唾沫,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若真是成精,便不会以实体显现,成精之后,必会拜托身体的束缚,以精魄的虚化之形显现!”师父沉声解释道。“所以,那毒蜥蜴多半是没有成精,说是有些道行,或许还能说得过去!” 说完,师父纵身飞掠,挥剑向着那昏暗的山洞深处,凌空劈了去! 陡然间,便是听到里面传出一道道金铁交加的碰撞之声,听在耳朵里,我微微张大嘴巴,扭头看了看左疯子,而左疯子倒也不置可否的看了看我。由于光线太过昏暗,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打斗场面是何等的残酷,更是看不到那金铁交加的声响是怎么碰撞出来的,难不成那毒蜥蜴的身上如铜皮铁骨一般坚硬?连师父的雷池宝剑都砍不破吗? “嘶嘶!” 冷不丁的,那毒蜥蜴竟然发出一道瘆人的嘶叫声,这声音冰冷又彻骨,听在心里,身上不停的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但无论那打斗的场面如何激烈,我仍然只能听声,而无非亲眼得见,急得我抓耳挠腮,差点就冲过去观战了。 光线那么暗,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师父发挥,希望师父尽快除掉这毒蜥蜴才好……正值我满心的担忧时,莫名的感觉到后背传来一丝丝凉飕飕的意味,而就在此刻,一旁的左疯子大喝一声,用力的将我推开……“猴子闪开!” 我脚下一轻,整个人踉跄着被推得跌宕了好几步,然而还未等我站定,却是看到一支冷箭快如疾风般从我先前所站的位置飞射而过。我面色大惊,急急的叫道:“秦东来!” “你们简直是找死!”秦东来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石门跟前,在看到我和左疯子时,不禁勃然大怒道:“猴子,我原本想让你一马,只因你救了我女儿一命。可是你们居然敢闯进我的禁地,就算我再想饶你,只怕你也难以活着走出去了!左疯子,我正想办法找你,你也一并送上门来寻死,那你们两个便一起留下吧!” 秦东来的话音还未落下,却是看到他挥手将弓凌空一划背在了身上,与此同时,单手作爪,气势奔腾的向我和左疯子抓了过来。感受着秦东来的狂暴之气,我急忙向后闪避,倒是左疯子不闪不避,愣是抬起手臂抵挡,被秦东来一把抓住,然而就在这时,左疯子腾出另一只手,猛地挥拳向秦东来的小腹砸下。 秦东来立时收回向我奔袭的手爪,变爪为掌挡在了小腹位置,硬生生接下了左疯子的一拳。“砰”的一声闷响传出,二人尽皆各自倒退了两大步,左疯子险之又险的站在了水槽的边沿位置,若是再往后多退半步,便是要滑倒在水槽之中了。至于那水槽之中还有什么凶险,我不得而知,我只是知道,这里的一切,恐怕都和机关陷阱脱不了干系! 左疯子猛地稳住后脚跟,双眼愤怒的盯着秦东来,而秦东来倒也不甘示弱,气呼呼的盯死了左疯子:“你这个食五毒的怪物,倒也有些本事,难怪我三番两次的抓不住你,还让你给逃了!” “你的那些伎俩,对我没用!”左疯子一脸傲气的说道。“尤其是你所用的五色毒蝎,不怕告诉你,我曾吃了三个月的五色毒蝎,所以你即便拥有着操纵毒虫的能耐,而操纵的那些毒虫,对我却产生不了任何威胁!我没有动它们,无非是让你的自信心膨胀,自以为能够对付我,其实你还差得远呢!” “是吗?”秦东来竟是冷笑出声。“左疯子,以毒攻毒我治不了你,但若是用解药来解你身上的毒,不知道会是何等有趣的事情!”说着,只见秦东来从怀中迅速的摸出一个白色瓷瓶,又说“此乃我用百解虫所炼制的上等解毒灵药,一旦这灵药进入你的体内,打破你免疫毒素的平衡,到那时,你何以自处?” “卑鄙!” 我忍不住咬了咬牙,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眼。 第九十八章蜥蜴精 “我卑鄙?呵呵,我再怎么卑鄙,也比不上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原本我偏安一隅,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纵然偶尔养养宠物,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你们一个个的到来,先是破坏了我原有的宁静,其次,还要毁掉我的一切!”秦东来越说越激动,随之便是近乎怒吼般叫道:“说我卑鄙,究竟是谁卑鄙?猴子,你读过圣贤之书,难道自己不会分辨吗?” “你不必混淆视听,所谓的简单生活,所谓的无忧无虑,便是你掩盖修炼邪术的说辞吗?”我冷声回道。“服用毒蜥蜴的毒血,修炼邪术,等你走火入魔的那一天,恐怕遭殃的乃是山下的百姓!你口口声声说左疯子有危险,其实最危险的人就是你!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小柔,她有你这样的父亲,真是她的不幸!” “你休要再提起我女儿的名字,你不配!”秦东来闪身便要向我冲来,左疯子抢先一步挡在他的跟前,将我护在身后。然而秦东来接着又叫道:“我秦东来的女儿,以后会过上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她会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享尽荣华富贵!你一个穷小子也想打我女儿的主意,做梦!我此生除了修炼至高无上的功法,剩余的,便是穷尽一切之力,保护我的女儿,让她不受半点伤害!” “有你这样的保护吗?如果她知道你的真实面目,还会认你这个父亲吗?”我再次冷笑。“她现在看似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其实她没有一丁点的自由,对于外界,她一无所知,对于你所做过的事情,更是闻所未闻。秦东来,真正不配的人是你,你不配做小柔的父亲!” “小子,你活腻了!”秦东来恼羞成怒,纵身便是向我扑来,而此刻左疯子脚下猛跺地面,整个人如一座大山般,狠狠的向着秦东来撞了过去。秦东来身法凌厉,乃是左疯子无非比拟的,或许在山外左疯子的攀岩走壁之能略胜一筹,而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左疯子只能用最原始的战斗方式,来捍卫他的尊严。 秦东来先是凶猛的挥出一拳,砸在了左疯子的手臂上,紧接着,未等左疯子反应过来,秦东来猛地变拳为爪,生生的将左疯子肩膀上的一块衣料抓破,连带着一块血糊糊的皮肉,一道扯下。 左疯子龇牙咧嘴的后退了两步,秦东来却是不依不饶的飞起一脚向左疯子的小腹踹了来,左疯子慌忙用双手去抵挡,哪知秦东来再次挥起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左疯子的下巴上。左疯子闷哼一声,仰身倒退了三大步,在我的身旁重重的摔倒下去。我愕然怔了怔,随即便是飞身冲上前去,简单直接的挥出一拳,向着秦东来脸上砸过去。 哪知秦东来看到我奔袭而至,竟是轻描淡写的横起手臂抵挡,且腾出另一只手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脸上。 情急之下,我伸手一把抓住秦东来甩过来的手腕,凌空一个侧踢,重重的踢在了秦东来的脑袋上。秦东来闪身退了两步,慌忙甩了甩头,且伸手揉了揉泛红的淤肿面部,继而怒不可遏的叫道:“好啊,两天没见,你小子变聪明了!” “道爷我一直都很聪明,只是前番低估了你,再加上我没有防备,这次就不一样了!”我冷笑道。“让你见识见识,道爷虽然修为浅,但腿脚功夫还是不赖的!” “哦?就凭你这两下子,也能称得上腿脚功夫?”秦东来冷声反问,继而忍不住朗笑一声:“猴子,你还是太嫩了点,想要对付我,下辈子吧!”说完,秦东来轰然踹起一脚,我急忙弯身防备,哪知秦东来竟然是虚晃一招,闪电般探出一拳,猛地收回踹出的腿,整个人狂暴的前倾,一拳砸在了我的面门上面。 “砰”的一声闷响传出,我脚下一软,瞬间找不着东西南北了,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转悠了一圈,最终瞬间倒地。 不远处,秦东来一步步向我走了来,口中更是骂骂咧咧的叫道:“混账东西,就你这两下,还想和我过招?简直是自不量力!” “咳咳……秦东来,就我这两下子,照样能踹了你一脚……”我剧烈的咳嗽一声,强忍着面部的剧痛,咬牙切齿的叫道。 “嘴硬!好啊,反正待会儿你师父就会死在地龙井内,到时你便到地府陪他降妖伏魔吧,这不正是你们茅山派最擅长做的事情吗?哈哈哈!”秦东来说话的同时,缓缓攥起拳头,轰然向我的脑袋砸了下来。我立时闭上双眼,此时此刻,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我已经尽力而为,如果我今天命该绝在此地,或许也是天数吧…… “啊!” 没曾想左疯子轰然蹿了起来,大叫一声扑向了秦东来,左疯子没有一招一式的打法,双手死死的抱住秦东来的双臂,随之猛地用头撞向秦东来的脑门。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传出,秦东来立时被左疯子撞得晕晕乎乎,而此刻,左疯子更是发疯似的张嘴咬向了秦东来的脖子,一抹鲜血霎时从秦东来的脖子上流了出来。 秦东来同样发疯似的惨叫着,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只见秦东来双手狠狠的抓向左疯子的肋骨,左疯子仰头痛叫,就在这时,秦东来张嘴咬破舌尖,用力向左疯子的面部喷出一抹舌尖的精血。当那一抹精血喷洒在左疯子的脸上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左疯子的脸上竟然冒出一丝丝被腐蚀的白烟,与此同时,左疯子发出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声,闪身踉跄着倒退了五六步。 “我身上的血,已然比你的牙齿更毒!”秦东来阴狠的盯着鬼叫般的左疯子,随即冷笑连连的叫道:“忘记告诉你,其实你们能够来到这里,也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精心策划的一部分!” “你常年猎食五毒,周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堪称至宝,若是以你来喂养我的宝贝,恐怕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秦东来淡淡的笑着说道。“你以为我真的抓不住你?你错了!我只不过是在一步步逼迫着你走进我布置好的陷阱之中,而他们师徒两个,就是你的引路人,你以为你引领他们来到了这里,其实是他们把你带进了我的陷阱之中!” “轰!” 远处,当一道重重的摔倒声响起,师父凌空飞掠而来,在水槽的对岸,师父挥剑斜指地面,带着满脸的肃杀之气,冷冷的向秦东来说道:“你的宝贝地龙,已经被我斩杀,你还有什么花样?” “是吗?”秦东来突然扭头扫了师父一眼,随之飞起一脚踹向了满脸腐烂的左疯子,当左疯子失去重力的摔进了水槽之中,秦东来再次说道:“你刚才与那囚禁的毒蜥蜴缠斗,我为什么没有出手干预?难道身为茅山派掌教的李正功,你真的一点都想不到吗?其实这也是我的一个陷阱,古人用了千百遍的拖延战术,居然把你给骗了,哈哈哈……” “你!”师父瞬间惊愕的看向那水槽,此时,当左疯子沉入水面的刹那,水槽之内,轰然掀起一道丈余高的水花,那形同虚幻般的庞大身影,在我和师父震惊的注视下,一口便是把左疯子的尸体吞进了肚子里。随即,便是又沉入到了水中。看到此处,师父恍然大悟的叫道:“这是毒蜥蜴的精魄?难道还有第二只毒蜥蜴?而且,已然成为了精怪?!” “上面那只被锁着的,只不过是只傀儡蜥蜴,用以蒙蔽你的障眼法,而你费了半天功夫才除掉它,现在你所看到的,才是真正的角色!”秦东来眯起双眼,一脸阴沉的又说道:“李正功,你可曾感受到蜥蜴的精魄之威?它那完美的身躯,纵然只是虚幻的身影,却也让人着迷,让人不惜一切代价的为它奉上这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敢情师父打了半天的毒蜥蜴,竟然不是真正的主角,而主角却是藏在水中,还脱壳化为了精魄虚体。这,这也太坑了吧?那我们前前后后,岂不是都被这秦东来给耍了? “左老哥!”我痛心疾首的向着水槽之中大喊了一声。左疯子看似一个疯子,却在危急关头,一次次救了我的性命,若非是他挡在我的身前,恐怕秦东来早已把我碎尸万段了。可就是这么一个好人,怎么上天就容不下他?这么就要带走他呢?我鼻子一酸,眼泪禁不住打转。 “吃掉了左疯子,蜥蜴精的道行便会大增,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束缚过它,此刻,它将会更加自由,也将会更加的狂暴无忌,李正功,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对付它?”秦东来说完,转身走出了石洞,师父刚欲纵身阻止,可那水槽之中再度掀起一抹剧烈的水花,愣是拦住了师父的去路。眨眼睛,秦东来出现在石门之外,伸手触碰机关,但见那石门带着一道巨大的轰鸣声,缓缓合上了。 自此,我和师父,以及那只深藏在水下的蜥蜴精,被困在了同一个山洞之中。 第九十九章秘法显威 “猴子!你现在怎么样了?”师父飞身冲到我跟前,关切的向我问道。继而掰开我的眼皮子看了看,又探一下我的脉,微微点头,说道:“嗯,你只是被打昏了而已,并无大碍!”说完,师父顺势把我搀扶起来,且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此地,只有一个火盆在闪烁着枯黄的光亮,而且火盆里面的火焰,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小。 “这里面的空气正在减少,没有空气,那火焰随时都会熄灭,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才是!”师父定了定神,转而搀扶着我来到石壁跟前站定。“你先在这里等候,守好火焰,别让火焰熄灭。剩余的事情,就交给为师便可!” “师父,那蜥蜴精吃了左疯子……”我眼眶一红,哽咽着说道。 “为师知道,但当时的局面……为师已无法顾及到他了。”师父轻叹一声。“左疯子的体魄被五毒所滋养,且年久月深,自然是成为了蜥蜴精的大补之药,现如今那蜥蜴精吃掉了左疯子,可谓是道行大增,要对付它,兴许会有些棘手!”说着,师父伸手咬破手指,将手指上面的鲜血,瞬间划在剑身上面。 霎时间,只见那雷池宝剑金光大作,一股股迫人的罡气,不停的缭绕。 “师父,你要小心一些!”眼看着师父便要冲上去,我慌忙嘱咐了一句。 师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嗯。”旋即挥剑冲进了水槽之内,“扑通”一道声响传出,紧接着便是泛起一抹白色的水花。 正值我聚精会神的盯着眼下的水面时,却是在另一侧的水槽内,轰然蹿起了一道庞大的虚影,那蜥蜴精破水而出,随之便是又张开大口,气势凶猛冲进了水里。然而还未等它接触到水面,只见一道金光凌空闪现,自水面迸射而出,不偏不倚的击在那蜥蜴精的脑袋上。“砰”的一道闷响传出,那蜥蜴精仰头一个摇晃,霎时间,师父自水面轰然冲了出来,挥剑向着那蜥蜴精的脑袋猛地劈下! “嘶嘶!” 没曾想,那蜥蜴精闪电般甩了甩头,硬生生接下师父一剑,那缭绕着罡风的雷池宝剑,狠狠的在蜥蜴精的脖子上划出一道伤口出来,然而蜥蜴精破罐子破摔的打法,同时降临在师父的身上,一股无形的大力,狠狠的甩在师父的身上,师父凌空暴退,踉跄着摔在了三丈余外的石壁上,“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师父!” 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可就在这时,师父眼看着就要坠落在地上,霎时挥剑抵在地面上,用力压下,整个人顷刻间便是被一股反震之力,生生掀了起来。师父凌空一个倒卷帘,挥剑虚画出一道金光灿灿的符咒,左手随之掐出剑诀,隔空一点,只见那金色符咒气势奔腾的打在了蜥蜴精的身上。金色符咒死死的贴在蜥蜴精的脊背上面,任凭蜥蜴精如何挣扎咆哮,却还是无法阻止那金色符咒一点一点的撕裂着它那虚化了的身形。 身形虽然能够虚化,但仍然有迹可寻。 但蜥蜴精确远远未到这挨打的份儿上,它四足抓地,仰头吐着信子,发出一道道狰狞般的“嘶嘶”叫声,旋即前面两足猛地压低,整个身影轰然爆冲而起,张开大嘴再次向师父撕咬过去。 师父持剑的右手艰难的分出两根手指,旋即掐出剑诀在左手掌心迅速的画出一道金红色的符芒,迎面向着那蜥蜴精的脑袋重重拍下。“轰隆隆!” “砰!” 再次的一道闷雷般炸响,自那蜥蜴精的脑袋上传出,我微微睁大双眼,这,这莫不是道书中所说的掌心雷?看来师父的秘法用之不尽啊!不得不说,这茅山派秘法真正大显威灵之时,竟是如此的强悍霸道!雷芒顷刻间传遍蜥蜴精的全身,硬生生将那脊背上的裂纹再度撕裂出更大的口子出来。 蜥蜴精再度挣扎咆哮,气势不减,反而大增,轰然间向着师父再度爆冲过去。 就在此时,我身旁不远处的火盆,光线竟是越来越暗淡了,面色一怔,我慌忙来到火盆跟前,试图挑起棉芯,将火烧得更大一些。然而四周流通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我尚且能够感觉到呼吸越来越粗重,而这火焰的减弱,似乎也足以解释原因所在。想到此,我不禁扭头看向正在和那蜥蜴精缠斗的师父,想必他此刻比我更加难受。 没有空气,呼吸就会很难维持,偏偏这个山洞之中密封严实到了极致,一旦那石门关闭,便不会再有一丁点的空气流通。 而火焰的燃烧,是非常的损耗空气的,再加上我和师父两个人的呼吸,这里面的空气恐怕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殆尽。眼看着战况越来越激烈,师父不断的飞檐走壁,一次次躲过那蜥蜴精的奔袭,且在变化之中,从容的打出一道道符芒光影,狠狠的重击着蜥蜴精。然而那蜥蜴精的精魄之威,却绝非那个傀儡蜥蜴所能比拟的,尽管脊背上撕裂的口子越来越大,而其实力仍旧不减半分。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叫一声:“师父,时间不多了,必须速战速决才是啊!” 也不知身陷战团之中的师父有没有听到我的呼喊声,但很快,师父身法诡秘的连退十余步,每一步所退的方位和距离,都能让人瞠目结舌。霎时间,师父与蜥蜴精之间的距离,堪堪留出五六丈远。而这时,师父冷冷的注视着那蜥蜴精,蜥蜴精同样对师父虎视眈眈。 挥剑斜指地面,师父目光灼灼的怒道:“茅山秘法,随命格的缺陷而逐步递升,每缺失一格,其修为也同样会暴涨数倍。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压制着修为,尽量不显露出命残三缺的真正实力,而今天,我恐怕不尽数施展也是不行了!” 闻言,我呆呆的睁大双眼,原来师父一直没有显露出真正的修为,所谓的命残三缺,该是何等的境界?回想起以往师父的斗法历程,似乎和普通的道士没有太大的区别,想来,是把体内的修为压制到命残一缺的境地去了。现在师父要施展出命残三缺的至高境界,我倒是可以大饱眼福了啊!此时此刻,我居然不再担心师父的安危,因为师父的话,让我的内心重拾了信心,乃是对师父的绝对信心! “锵”的一声闷响,师父随手将雷池宝剑扎向地面,坚硬的岩石,轻易的便被雷池宝剑破开,与此同时,师父挥手掐出剑诀,口中冷声怒道:“真正的道法,乃是不假外物之法,以体为用,以炁炼神,周身与周天万物相合,内炁一出,撼天动地,九天之上,节制万灵!” “嘶嘶!” 再次的一道蜥蜴精的嘶叫声传出,只见那蜥蜴精一步一步的向师父走去,转瞬,轰然加快了步伐,且凭空离地飞起,张牙舞爪的向师父猛扑过去。 冷不丁的,我的心海之上,竟是传来一道久违的声音……“傻猴子,此时此刻,你就好好欣赏真正的茅山秘法之威吧,呵呵……” 是鬼仙前辈?我微微睁大双眼,一拍脑门,差点把这个老不死的给忘记了,旋即气呼呼的嚷嚷道:“你这么多久没出来吭一声,都在干什么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挂了啊?” “你不是还没挂嘛?若是你真有生死之劫,我自然会现身出来帮你,然而你到了此刻,都还安然无恙,倒是埋怨起我来了……”鬼仙戏谑的笑骂声,依旧不减以往的古怪调子。“再说你一直和你师父在一起,我哪有机会出现帮你?此刻若非你师父已经祭出元神,根本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感应,我才抽个空和你闲扯几句,你慢慢看吧,茅山派的秘法,好玩意儿多着呢……” “哎哎!你又要杳无音信了吗?”我急忙在心里呼喊道。 “什么杳无音信?我又不是死了,只不过是喜欢睡觉而已,还别说,最近美美的睡了几觉,我的修为又增进了一大截,哈哈哈……”鬼仙前辈带着一抹朗笑声,逐渐的消失无踪。 然而此刻,当那蜥蜴精眼看着便要扑到师父的跟前时,师父却是挥起手中的剑指,纵身飞掠,凌空划了过去。我愕然的盯着全过程,但仅仅是看到一抹金色的弧芒闪过,师父已然站在了蜥蜴精的身前丈余的位置。而蜥蜴精浑身僵直的立在原地,片旋,蜥蜴精的脑袋如同被锋利的刀片切割一般,整整齐齐的从脖子那里断裂开来,滚落在地上…… 不多时,当师父缓缓收回剑指,转身之际,那蜥蜴精的断裂身子和掉落在地上的脑袋,尽皆化为一股浓烈的黑气,袅袅而起,直到彻底消散殆尽。我近乎看呆了,且用力的咽了咽口水,若是我能够有师父这般的修为该有多好啊! 仅仅一道剑指划过,便能够轻易的将一只精怪的脑袋削下来,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命残三缺的至高境界,果然是诱惑无限啊……“师父,你刚才那一下子真是太帅了!太帅了啊!” 我激动的拍着双手,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哪知当师父转身拿起雷池宝剑飞掠到我的跟前时,我却是看到师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惨白虚脱之色! 第一百章药香 “轰隆隆……”伴随着一道道沉重的拖拽声,我和师父拼尽全力,将那庞大的毒蜥蜴尸体拽了出来,铁链在地上缓慢的滑动,夹杂着一抹“嗤嗤啦啦”声响,渐渐的,当我们把那蜥蜴的尸体艰难的拖拽到水槽的边沿位置,猛然间发觉脚下的岩石缓缓下沉,而水槽里面的水也一点一点的蔓延上来。就在此刻,那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 我和师父尽皆进气少出气多的甩开铁链,抬头看着一抹光亮折射进来……“师父!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我喘着大气,仍然掩盖不住内心的欣喜之情。然而我的话刚说出口,反观师父却是煞白的脸色,我从来没有觉得师父的脸色会这么虚脱这么难看,他最后的一丝气力,似乎也在刚才消耗殆尽,缓缓扭头看了看我,师父欣慰的笑了笑,随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师父!师父!” 不知师父这是怎么了,我一下子慌了神,忙喊了几声,然而师父却是没有半点反应。我揪着心,抬起师父的手腕把了一下脉,脉象果然虚弱,且异常的散乱。皱了皱眉头,我不禁回想起师父先前所用的显赫秘法,难道是师父在发挥出秘法的威灵时,同时也被秘法所反噬?这种至高至上的茅山秘法果然是不可轻用啊……没曾想对施法之人的损害会这么巨大! “唉,你也不必再伤感了,你师父现在还不会死……”鬼仙前辈的声音,缓缓传入我的心海。 “鬼仙前辈。”我默默的回了一句。 “嗯?”鬼仙前辈错愕的应了一声。 “请你闭嘴。”我再次说道。“我师父当然不会死,他功参造化,道法通玄,怎么可能在对付一只蜥蜴精后就死了呢?而且,他现在不会死,以后也不会死!”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总行吧?”鬼仙前辈无奈的回了句。“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小子,别看施展秘法时挺威风挺帅气,须知那秘法所消耗的修为,也是你无法想象的。若是你这样的半吊子修为去施展,恐怕会当场嗝屁,几乎和对方形成了同归于尽的结果。你师父命残三缺,本身就有先天的优势,再加上他的修为的确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步,才能把茅山派诸多威力巨大的秘法施展得完美无瑕,只是,他还不是神仙,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此刻就是你师父的弱点显现。” 闻言,我忙追问道:“那,那我师父会损失什么?比如……” “还能损失什么?自然是修为呗!”鬼仙前辈像是在回答一个白痴的问题。“不过茅山秘法,我也只是见识过,从未亲身修炼过,并不清楚其中的具体弊端,或许是短暂的修为损耗,过段时间通过修炼还能恢复,也或许是一个进步的阶梯,恢复之后修为大进也说不定。总之道门有句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福祸永远都在一起,看似是祸,殊不知福常伴左右,看似是福,亦不知祸患也在同时萌生。具体如何,就要看造化了……” “就这样就没了?”我等了半天,发现鬼仙前辈似乎真的不再说下去,便又问了一声:“鬼仙前辈,您还在不在?又去睡觉了?”问了几句后,我失望的轻叹一声,怎么每次说话都怪里怪气的,也不说个完整的,更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让人似懂非懂,说了和没说是一样的。 不过,鬼仙前辈所说的话里面,有一句我倒是听得清清楚楚,或许暂时损耗的修为还能恢复,而且恢复之后,修为便能大进。这看似是祸,其实是福。但还有一句,就不那么理想了……想来想去,我果断的甩了甩头,不再去多想。 把师父搀扶起来,并用力将其背在背上,继而快步走出了石门。 一个多时辰后,我背着昏迷不醒的师父回到二郎庙。并在周老头儿的帮助下,把师父安排在静室之中疗养。一番诊断之后,周老头儿揪着胡子示意我到门外说,我忙追着周老头儿来到静室外面,问道:“周师伯,我师父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猴子,你师父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他的脉象会这般的虚弱?简直是,简直是气若游丝啊……他的修为损耗得非常厉害,恐怕少则三天,多则七天之后才能醒过来。”周老头儿紧锁着眉头,自顾自的又说道:“精足则化气,气足则养神,精气神全,自然生生不息。而你师父的精气神,直到醒来以后,恐怕才能逐渐的炼养,要彻底恢复,没有个三年六载的也是不太可能了。” “这么严重?!”我差点跳起来,惊愕的盯着周老头儿。 “你激动个什么劲?只要人能好起来,不比什么都强?还在乎多修炼个几年吗?”周老头儿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继而揪着胡子又说道:“最好是让师父在本庙安心住下,好好的炼养精气神,修为自然能够尽快的恢复起来,还有,我珍藏了几枚灵药,到时一并让你师父服下,至少能够缩短一半的时间呢!呵呵!” “额!”我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师父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住几年的时间?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来到峨眉的跟前,眼看着就要再抓一只恶鬼充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却是要在峨眉山之外的二郎庙住个几年,这不是要人命吗?师父不可能长久住在这里,我也不可能住得下去。而周老头儿这么念叨,怕是惦记上了师父的那些秘法宝藏了吧。 若是师父长久住在这里,周老头儿就能天天向师父讨教,早晚能够从师父那里学一套本事。但我更偏向于周老头儿只是以医者的身份来嘱托,而非有别的非分之想。 “周师伯,您刚才不是说还有什么灵药吗?为什么不赶紧拿出来给我师父用呢?”我双眼冒着精光,滴溜溜的在周老头儿的身上打转。周老头儿忙一脸嫌弃的向后退了两步。 “没有没有,我那灵药本来是留着给自己延年益寿的,轻易不能……” “周师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俗话说救人一命功德无量,道门的宗旨亦是仙道贵生,无量度人,您怎么能自珍其宝而不舍得救人呢?”我不等周老头儿推脱,便是急促的催道。 “你消停消停行不行?我的耳朵都快被你喊炸了!”周老头儿挤着眼捂着耳朵,转而嚷嚷道:“你这孩子知道个屁啊!就算我舍得把灵药拿出来,也得先以银针探穴,将你师父的奇经八脉梳理一遍,如此,灵药才能达到最大的药效。现在他都还在昏迷不醒,我,我又不是开药铺的,就算是把所有的药都拿出来给他吃,也不顶用不是?” “哦,原来还要师父醒过来才能用……”我点了点头,恍然的应了一声。 冷不丁的,我盯着周老头儿的额头看了看,继而错愕的问道:“周师伯,我刚才只顾着向您讨要灵药,却是没发现您的额头怎么肿了一个大包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庙里进贼了?怎么会如此狠心的把您老人家打成这样?” “什么进贼了?庙里怎么可能进贼?”周老头儿忙伸手捂着额头上的肿包轻轻的揉了揉,随之低声嘀咕道:“这是磕头磕的……哦不对,是我不小心撞在门上了,咳咳!现在没什么事我先去调配一份药香,以药香之味,助你师父早些凝聚精气神,让他尽快醒来才是……”说着,周老头儿一边揉着额头,一边低着头走了开去。 “磕头?”我盯着周老头儿的背影,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声。但马上却是忍不住笑了笑,敢情是李二郎神君上次的显灵,让周老头儿坐不住了,故而也去求神君显灵。能够打动神明的,无非就是一颗虔诚之心,周老头儿明明是磕头磕出来的肿包,非说是撞在门上了,就算是撞在门上了,也不可能把头撞成这样不是?但这得磕多少头才会变成这样啊…… 来到静室之中,我一脸担忧的看着尚在昏迷之中的师父,想起师父昏迷之前的那一抹欣慰的笑容,我的心里酸涩无比。若是我把茅山秘法尽数学会就好了,这样有什么事就不用师父出手,让我来承担一切后果,哪怕把我的修为尽数消耗,甚至把我的命也抵上……总之,我不想看到师父再有任何的凶险,任何…… 莫名的想到刚刚周老头儿所说的药香,药香是什么香? 取出秦小柔赠予我的香丸,不禁打量了几遍,暗自呢喃道:“这一枚信灵香不知对师父有没有用处?若是有些用处就好了。不管了,有没有用也先试一试才能知道!”想罢,我果断的把香丸放置在师父的头顶位置,靠近师父的百会穴,这香丸依旧散发着奇异的药香,闻一闻,便能让人神清气爽,若是长久的这般滋养,兴许师父真的能够早些醒来也说不定! 第一百零一章坛崩 当周老头儿兴高采烈的捧着几个小香塔来到静室,莫名的看到师父头顶位置摆放的那枚香丸,不禁拿起看了看,随口问道:“猴子,你这是捣鼓的什么玩意儿?咦?这是……这香味我闻起来好特别啊!难不成就是……就是传说中的信灵香?猴子,你,你这是在那淘换来的啊?这可是宝贝啊!”说着,周老头儿随手把自己的那几个小香塔扔在了一边,惊喜莫名的拿着香丸左看看右看看。 “周师伯,这的确是信灵香,不过,您能告诉我它具体宝贝在哪吗?”我不解的问道。 “哎呀,你身负重宝,居然不自知,真是浪费,浪费啊……”周老头儿一脸忧怨的摇着头。“这信灵香,又名三神香,又名灵虚香。其实三神香才是它最正宗的名字,此香若出,可直达九天玉京,恭请上神下界啊!而且这三神香的灵气巨大,佩戴有佩戴的绝妙好处,除了能够安神定魄、助长修为,还能辟除一切邪魅魍魉,甚至是猛兽毒虫也不敢近临。有了此香,你师父恐怕会提早醒来,不得不说,这三神香乃是诸香之首啊!” “真这么厉害?”我愕然愣了愣,没想到秦小柔随意送给我的一枚香丸,居然来历是如此之大。 “《天皇至道太清玉册》中言道:信灵香可以达天帝之灵所。”周老头儿美滋滋的解释道。“还有,在汉明帝时期,有一位老真人燕济,居于三公山的石窑之中,苦于毒蛇猛兽及邪魔侵犯,遂下山改居于华阴县。老真人在华阴县居住了三年,忽然一日,三位神秘的道人造访,向老真人借宿。到了夜里,谈及三公山石窑虽好,怎奈有邪魔侵犯。其中有一位道人便说:吾有奇香,能救世人苦难,焚之道得自然之玄妙,亦可升天界。老真人忙求得此香,再入那三公山中,焚烧此香,毒蛇和猛兽全部避走无声。忽然又有一日,那位道人披头散发、背着琴从空中飞来,将此香方写在石壁上,遂乘风而去。并题名三神香,香能开天门地户,通灵达圣,入山可驱走猛兽,可免刀兵瘟疫,久旱可降甘霖,渡江可免风波……” 周老头儿一脸陶醉的憧憬着,随之扭头正色的向我追问:“猴子,既然你能够得到三神香,可知这三神香的香方?要知道香方虽然一直在民间流传,但却要寻到手,却很不容易,大都是被人秘技自珍藏了起来啊!” “我,我也不知道香方是什么……”我抓了抓后脑勺,歉意的说道:“这是我一个朋友赠予我的,没想到这个香丸的来历非凡。如果以后我能够有幸得知这三神香的制作香方,定然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知道。” “那就太好了!” 周老头儿开心的点了点头,转而把三神香的香丸重新放回到师父的身上,不过周老头儿却是把香丸摆放在师父的眉心位置,并皱着眉头说道:“眉心位置,直通人体的泥丸宫,可最大效用的将香丸之药气引入你师父的体内,如此,不出三天,他必然会醒来了,呵呵!”依依不舍的放下香丸,周老头儿再度盯着香丸看了半天,才算收回目光。 “如果周师伯真的这么喜欢这枚香丸,一旦我师父醒来,我便把这枚香丸赠予周师伯,周师伯便能研究研究这香丸都有什么配方,如此,说不定还能制作出来呢!”我笑着说道。 “猴子,你真的愿意把这香丸赠予我?”周老头儿立时激动的问道。在看到我点头后,周老头儿立时欣喜的笑了起来,但笑罢,周老头儿却是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猴子,你是个好孩子,日后我若是能够研制出三神香,必然要回赠你一个大人情,哈哈!还有,你若是还有什么心愿,我会天天向祖师祈求,祈求你达成心愿!” “呵呵!我可不敢有什么奢求,我担心周师伯的额头再磕破了,那可就麻烦大喽……” “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嘲笑我!”周老头儿立时恼羞成怒的抬起手,但见我躲开,却是笑骂着摇了摇头。 我没有去休息,没有做别的任何事,只是单纯的守在师父的身边,希望在师父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我。但我知道,师父不可能醒得那么快,或许两三天,也或许更久,但我会一直在师父的身边等着,从我拜师的那天起,师父就一直在守护我,而此刻,便换作我来守护师父了。 一夜的时间,不长亦不算短,当太阳升起,我冷不丁的打了个盹,当即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禁回头又看了看师父。师父今天的脸色好了很多,而且脉象也趋于平稳,可见这三神香的功效果然非同一般啊! 但想起秦小柔,我不禁又想到了那秦东来。 这个人倒行逆施,最后差点把我和师父也整死在山洞之中,好在我们最终还是斩灭了精怪,逃出生天。只可惜,左疯子便没有那么好运了……想起左疯子,我心里不免一酸。 周老头儿的小徒弟前来送饭,我起身安排了一番,让其代我照顾师父片刻,便是匆匆离开了二郎庙。 盘渡镇上,我缓步走到灵心堂的门口。 奇怪的是,今天的灵心堂,中门大开,却无一人前来进香,更无一人前来问事求卦。当我刚要走进门,路上一个行人忽然叫住了我:“小伙子,最近灵心堂内出事了,那神案上面的东西都自己倒了,还摔了个粉碎啊……传闻那九盘怪师在搞邪法,镇上的人都听说了,现在谁也不敢去招惹他,你可别去,免得他对你不利!” “谢谢大叔,我知道了。”我微笑着冲路人点了点头,待路人离去,我依旧还是走进了门口。 果然如那路人大叔所言,这秦东来的法坛,居然崩了! 坛崩,无论是在道门还是在民间法师的身上,都不是小事情。因为任何一个法师或者道士,最最重要的,便是自己所布置的法坛,法坛代表所承袭的法脉,更代表着自己的一切,所有施法行法,发号施令的地方,便是在法坛进行。而若是坛崩了,那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则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已然恶贯满盈,天道难容,所立法坛,必然崩裂,如此,乃是天谴。二则,乃是与人斗法所致,与人斗法,若是胜了,对方的坛必然会毁掉,而自己斗败了,则自己的法坛崩裂。 按照这个逻辑来说,或许是师父在斩杀了那蜥蜴精的刹那,此坛便已崩裂了。因为秦东来的命脉,已然和那蜥蜴精的命脉连在了一起,与其说这里有一个法坛,那蜥蜴精就好比是一座祭坛,能够助他修炼功法,能够给予他想要的一切,便是如此地位。可一旦他赖以拥有的一切没有了,那么对他的伤害将会是致命的! 看着散碎一地的法器和神像,我紧皱着眉头,转而向着内室隔间走了去。 哪知我却是看到秦小柔一脸惊惧的蜷缩在桌子下面,双眼呆滞的盯着正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到秦小柔如此模样,我忙来到亲小人的跟前,关切的询问:“小柔,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小柔闻言,缓缓的扭回头,似乎一脸陌生的看了我半天,才认出我来:“猴子哥……我,我爹他……他疯了!” 说完这句话时,秦小柔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她好像真的很害怕,而且,害怕的对象居然是她的父亲,这一刻,我的内心深深的被触动了,事到如今,洁白无瑕如秦小柔,终究还是看到了她父亲秦东来的另一面。这一天,是我不想看到的,对于秦小柔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难道就因为她是秦东来的女儿,便要遭受秦东来所带来的一切恶果吗? “小柔,你不要怕,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我只能伸出自己的手,给予秦小柔最有力的依靠。随即,秦小柔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臂,指甲近乎深陷在我的皮肉之中,很痛,但我却没有拽回来,而是任由她就这么死死的抓住,死死的抱着。 不多时,当秦小柔颤颤巍巍的带着我来到后院,当我亲眼看到秦东来时,不禁也倒吸一口凉气…… 此时的秦东来,满身上下,尽皆出现了一条条蚯蚓状的黑色丝线,布满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看在眼里,禁不住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非但如此,他双眼暴睁,嘴唇发黑,面目狰狞的左顾右盼,精神已然崩溃了。 看来是他深深依赖的蜥蜴精被斩灭,而他现在体内的毒血反噬,再也没有毒蜥蜴的毒血压制,方才出现此等恐怖的后果。只见秦东来时而发疯似的对着空气一通大骂,时而又埋着头沉痛的哭泣,活像个疯子无疑……看到这里,我已然确信秦东来是真的完了。但他现在这般模样,纵然是普通人尚且能吓个半死,而他的女儿秦小柔以后该怎么办? “小柔,如若不然,我给你给父亲找个去处,而你……”哪知我的话才说到一半,却是被秦小柔伸手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说下去。此时此刻,秦小柔的脸颊上,已然滑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第一百零二章气象更新 “不,我不会让我爹离开我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还是我爹……”秦小柔哽咽着说道。“我会带着他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宁的地方,好好的照顾他,给他治病,让他好好过完余生……猴子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各自的责任不同,所以无法做出同样的选择,或许人生就是这样,总是事与愿违吧……” “那你……” “猴子哥,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会好好的,你放心。”不等我说出话来,秦小柔便是开口打断了我的话,继而泪眼娑婆的望着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猴子哥,我会记得你的,无论过多久……” “我也不会忘记你。”我迟疑了一下,倍感酸涩的笑了笑。 离开了秦小柔家,我的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很闷很难受,但是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无法改变什么。或许正如秦小柔所说的,人生就是这样,总是事与愿违,无法做出相同的选择。我不能阻止秦小柔做出属于她的人生抉择,更不能强迫她如何如何,唯一能做的,便是望着她,带着她的父亲秦东来,离开这盘渡镇,彻底离开! 回到二郎庙,我便把自己关在静室之中照看师父,不再和任何人交流,更没有再和任何人多说一句话。 当夜深人静时,我不禁盯着昏迷不醒的师父,轻叹着说道:“师父,我,我的心里好难受……”话没说完,心里便是一酸,声音也变得哽咽了几分。“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世上有那么多的世外高人,不下山救度苍生?有很多人在过着并不如意的生活,或者穷苦度日,或者备受欺压虐待,或者茫然无所从。为什么没有人去搭救他们?现在我明白了,并不是没有人愿意搭救他们,而是很多人不想被搭救,他们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责任……” “小柔带着她父亲秦东来走了,她或许做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也或许做出了一个错误的抉择。但不管怎么说,没有人可以改变她的选择,更没有人能够改变。包括我……”说到这里,我的眼眶已然有些湿润。 “无常至,万般皆去……”哪知就在这时,师父的口中,竟然淡淡的回了一句话。虽然声音很是虚弱微小,我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师父!” 我惊喜的来到师父跟前,但见师父果然睁开了双眼,正静静的看着我。看到我,师父欣慰的一笑,并艰难的又说道:“这几日辛苦你照顾为师……你所做的每一件事,为师都很清楚。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为师也听得很明白。猴子,你学会想事情了,很好,很好……”师父的气息似乎还很虚弱,说话说到一半,不得不停了下来。 额!我愕然愣了愣,什么叫我开始想事情了?难道我之前都没怎么想过事情吗?还是说,我一直没脑子? 但师父醒来,乃是天大的好事,虽然被师父无形中损了一下,我还是开心大过失落。当即向师父问道:“师父,你想不想喝水?想不想吃东西?我现在就去给你做饭烧水……” “不必了。”师父淡淡的回了一句。“有周天灵气的滋养,为师现在并不觉得饥渴。倒是你满嘴嘟嘟囔囔的话语,搅合着为师无法安宁,不得不提前醒来。唉……秦东来有此劫数,也是早已注定的事情。只是苦了小柔那孩子,日后要照顾她那个痴痴傻傻的父亲了。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哪能尽如人意?你觉得小柔那孩子过得苦,觉得她不应该那般选择自己的人生?” “没有,我只是心里堵得慌……”我言辞闪烁的低着头。 “你明明就是那样想的,还不承认。”师父直截了当的指出了我的心事。“不必为了她而忧愁,她无论做出怎样的抉择,都是对的。你也要明白你自己的责任,待得他日修有所成,要你救度苍生,此乃大任……” “弟子明白,弟子谨记师父教诲!”我当即恭敬的向师父回道。“现在我已释然,不会再纠结这件事了。只是师父虽然醒来,却也无法继续前行,周师伯说过,师父的修为损耗非常严重,纵然能够醒来,也需要静养数月才能恢复起来,到了那时,才能继续前行。师父,从今天开始,我哪也不去,就在你跟前为你护法!” “为师既然命残三缺,自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修为,数月太久,为师没有时间等那么久了。”师父艰难的坐起身子,旋即盘膝而坐,双手掐出太极印,双目垂帘……“猴子,你不必为我护法,我从此刻起,要闭关七日,七日内,我便能够恢复七成修为,这七成修为也足以应付峨眉山的诸事。你便在外面等候七日,去吧……” “额!可是……”我刚想争辩几句,但见师父已然进入修炼状态,也不好再开口。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那我听师父的,我到外面等候师父出关。”说完,我转身缓步走出了静室。 七日后,当庙堂内的晨钟响起,后院静室的房门,缓缓被人打开。 我和周老头儿,以及周老头儿的两个小徒弟,尽皆翘首以盼的站在师父的房间外面,在看到气色饱满、精神奕奕的师父出关时,我不禁欣喜的叫道:“师父!你终于出关了!真是太好了!” “唉!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周老头儿倒是在看到师父后,不停的摇头叹息。“按照常理来说,你至少也得三个月甚至六个月才能彻底恢复如初,可,可绝不可能在七日的时间内就恢复这么利索。要知道你的修为乃是普通的道士无法比拟的,而境界越高的人,恢复起来所需要的时间越久,你和你徒弟简直都是异于常人的存在,你们啊……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呵呵!” 听到周老头儿苦笑连连,师父亦是微笑着说道:“原以为七天内我能够勉强恢复七成的修为,没曾想在恢复期间,我偶然悟到一些天道心得,竟然彻底恢复了全部修为,非但如此,我的修为至少增长了数倍有余。这说起来,倒也是一场不可多得的造化啊!周道兄,你这个庙宇,倒也真是人杰地灵,是个修道的绝佳之地!” “你就别挖苦我了,对于你来说是,但是我修炼了大半辈子,现在的境界还不如猴子高呢,比起你,我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去了。”周老头儿哭笑不得的回道。 师父转而看了看我,问道:“猴子,近日来,此地境况如何?” “嗯,这里的百姓倒是安居乐业了,没有了九盘怪师搅合,百姓的日子似乎更舒坦了些。当然,也不再有‘僵尸’出没的传闻,呵呵!”我笑了笑。“对了,摆渡的张二爷已经继续开始他老人家的营生,我们随时都能渡江到对岸去。” “好,那我们稍作整顿,便立即启程吧。”师父点了点头。 “现在都下午时分了,即便你们今天就要过江,到了江对岸也已经天黑,不如就在庙里再住一晚,明天再走不迟。”周老头儿眼看着无法挽留,只得劝说多住一日。 “不了,连日来的叨扰,已经让我们心生愧疚,即便到了对岸天就黑下来,我们还可再到别处寄宿,至少距离峨眉是越来越近了,呵呵!”师父微笑着婉拒。“为了赶到这峨眉,我们师徒已经拖延了几个月的时间,现在峨眉就在咫尺之间,怎能再耽搁下去?周道兄,你虽然天资稍有不足,但若是日后潜心修持,必定能够在此方土地弘道度人!” “这多亏了你之前对我的指点,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周老头儿释怀的一笑。“不过,你们日后无论什么时间路过此地,都请来到二郎庙,我们随时恭候你们师徒再临,呵呵!” “多谢周道兄!”师父抱拳,向周老头儿郑重的行了一礼。 我赶忙随着师父一道,向周老头儿行了个答谢之礼。 庙堂的大殿内,站在李二郎神君的神像前,师父带着我一道,恭敬的敬香一炉,并示意我向神君叩拜答谢之前的救治之恩。我没敢怠慢,立时向神君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并恭敬的说道:“茅山弟子方侯,叩谢神君的救治之恩,现如今此间事了,弟子也要随师父再次启程,日后弟子必不辜负神君垂恩,竭尽全力,救度苍生,广积功德,匡扶正道!” 说完,我站起身,再次向神君的神像行了一礼。如此,师父微笑着说道:“现在事情才算彻底了结,我们该启程了。” 闻言,我点头应承了一声,并在周老头儿和两个小徒弟的相送之下,我们来到渡口,乘坐着张二爷的小船,晃晃悠悠的向着江对岸划了过去。对岸,便是要赶到峨眉了,那是我和师父这一趟的目的地,希望能够在峨眉山抓住那黄泉阴姬,让师父的大任,再度有所进项才是。但想起那黄泉阴姬和我的一段缠绵纠葛,内心不禁一揪,随之用力甩了甩头,尽力不去回想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第一百零三章峨眉的传说 过江之后,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如同周老头儿所说,我和师父还真得找个地方借宿,不过我们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直奔峨眉而去。两个多时辰后,已近后半夜,我们总算来到了峨眉山脚下,一个叫平安村的小山村落脚。师父告诉我说,古有朝圣拜山之习俗,故而我们这次来到峨眉,不可有敷衍之心,须等待天亮之后,整理仪容仪表,再入山办事。 好在此地的村民民风淳朴,在寻到一户老两口的家中时,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老头儿姓于,我尊称为于大爷。于大爷六十多岁了,老伴儿也是花甲之年,简单的问候了几句,便回屋歇着去了,由于大爷负责招待我们。先是给我们倒了两碗解渴的温开水,继而便是捧着旱烟袋,坐在我们的对面和我们闲聊盘问此行的目的。于大爷很是健谈,且乐观开朗,时不时的乐呵呵的露出稀松的几颗黄牙。 “这峨眉山从古到今,名气极盛,故而前来云游的人,也是不计其数。”于大爷抽了几口旱烟,便是开始向我们介绍道:“自我祖上七代,便在这里扎根,而且也是从那一代开始,每年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外来人借宿以及讨要吃食,我这一代也遇到不少像你们这样的外地道士,所以见的人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呵呵!” “于大爷,这峨眉山我是头一回来,不知这峨眉山有那些吸引人的地方,值得古今无数文人雅士、方仙古道前来云游参访?”我好奇的向于大爷询问。 “呵呵,要说起这峨眉山,那可有得说喽!”于大爷倒是来了精神,先是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琢磨着说什么,继而拉开话匣子似的向我说道:“先说说这峨眉山的来历,据传说,从前这峨眉山只是一块方圆百余里的巨石。而且这巨石颜色灰白,高接蓝天,寸草不生啊!有一个石匠来到峨眉山,想在这一方地界建造家园,便和他的妻子巧手绣花女一道,用他们的双手将巨石打凿成一座青山。天上的神仙为他们的决心和努力所感动,随后在神仙的帮助下,石匠把巨石凿刻成起伏的山峦和幽深的峡谷,而绣花女则把精心绣制的布帕和彩帕抛向天空,彩帕飘向了山顶,变成艳丽无比的七彩光环,布帕则飘舞在石山上,变成苍翠的树林、飘的彩云、飞瀑流泉、怒放的山花,变成欢唱的飞鸟、跳跃的群猴和游走的百兽。” “那一座座青山起舞,一道道绿水欢歌。因为这座青山像绣花女的眉毛一样秀美,所以后来的人们,就把这座青山叫峨眉山,呵呵!”于大爷笑呵呵的说道。“还有个传说,在我们这一带流传了很久,据传说财神爷赵公明原为天上的日精之一,古时候天有九日,被后羿射下来后,坠落在峨眉山,变成了九鬼王。其他八鬼行病害人,唯独赵公明变为人身,隐于山上的九老洞中修炼得道。《封神演义》中记载:商朝末期,纣王暴虐无道,周武王兴兵伐纣。武王的姜子牙和纣王的闻太师,各事其主,搬动了天兵天将,许多神仙也都参与了。” “出现了一幕幕惊险激烈人仙混战的场面。”于大爷抽了一口旱烟,接着又说道:“在斗阵斗法中,闻太师被姜子牙攻破,那是损兵折将啊……正无计可施时,忽然想起峨眉山的道友赵公明,便亲自来迎请赵公明出山相助。赵公明随同前往,也未挽回局面,反受其害。后来姜子牙封神,封赵公明为金轮如意正一玄坛真君,率领招宝天尊、纳珍天尊、招财使者和利市仙官等,统管人世间一切金银财宝。赵公明在峨眉山的修行洞府九老洞,就在峨眉山中山区位置的仙峰岩,洞内还有一个石床,据传说,就是赵公明修炼时睡过的。后来人们在那里建造了一座神台,奉赵公明神像,称作财神殿。许多到峨眉山的人,都会到财神殿前祭拜、祈祷和祈愿,想多点财气、财运和好运。呵呵!” “当然,还有白龙洞的传说,神水通楚的传说等等,峨眉山的传说,就算是不吃不睡的说个几天几夜,恐怕也说不完啊!”于大爷苦笑着说到这里,便显出了疲乏之态。“这峨眉山现如今由大峨山、二峨山、三峨山以及四峨山所组成,这是最主要的四座山峰,其余还有山峰大小无数,绵延数十里,整体约两百多里的面积呢!” 说了半天,于大爷忽然扭头向师父问道:“说了这么多,还未请问道长此来峨眉,所为何事?不知方便不方便告知一二?” 师父微笑着说道:“我们修道之人,乃是以降妖伏魔为己任,峨眉山钟天地之灵秀,既有神仙聚集,自然也有妖魔鬼怪遁藏。所以我们师徒来到这里,无非就是想要寻找其中的凶恶鬼怪,抓个一两只回去!” 哪知于大爷顿时挑起眉头:“抓个一两只?道长真是好大的口气啊!别人不知道,但我们这村里的人可是知道不少,这山里面的确有着很多的妖魔鬼怪,而且常年都有人在山里遇到邪乎事,但期间倒也来过不少驱邪拿怪的道士,声称要斩妖伏魔。但结果遇到的那些鬼怪,来头儿都是一个比一个大,不得已,那些斩妖伏魔的道士便不敢抓下去了,只能任凭那些妖魔鬼怪藏在深山老林之中修行。” “哦?如此说来,我们倒是来着了,没想到这峨眉山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妖魔鬼怪。但不知老人家是否知道它们都在哪里?也好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师父忙追问道。 “这,这倒是为难我了,呵呵!” 于大爷不禁苦笑着摇头。“我这么一个普通人家的老汉,顶多也是凑凑热闹听听传说,哪敢去打听人家妖魔鬼怪住在哪里,弄不好再把老汉我给掳了去,我虽说已经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可老伴儿尚在人间,还不敢轻易说走就走。只盼着那些妖魔鬼怪不知道我住在哪里,那我就已经烧高香喽!说实在话,我还是劝道长尽早打消降妖伏魔这个念头,这山里面的妖魔鬼怪,可是凶得很啊!” “多谢老人家的劝导,不过我们此行来到峨眉,乃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故而那妖魔鬼怪,倒也不能拦住我们的去路。”师父轻描淡写的回了几句。 “你们还真是一意孤行,唉!”于大爷见劝不动我们,只好作罢。随之转身进了内屋,不多时,拿着一本破旧的古书走了出来,交到师父的手上,并说道:“这是《峨眉山志》,上面可是记载了不少峨眉山的事情,你们要找的妖魔鬼怪我不知道在哪里,还是你们自己去找吧。有了这个,兴许能够帮你们点忙,但若是你们在山里真出了什么意外,倒也不能怪罪到老汉的头上,呵呵!” 闻言,师父忙起身抱拳行礼:“老人家对我们只有恩情,没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纵然我们在山里出了什么事,也绝不会怪罪到老人家的头上。而这本书,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非常重要,多谢老人家!” 说完,师父再次向于大爷行了一礼,随之便是带着我离开了于大爷家。 经过了一个后半夜的攀谈,对于峨眉山的了解,我们的心里也算有了一个大概。 离开了平安村后,我随着师父来到一处略显荒凉的亭子下面,师父捧着那部古书认真的翻阅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但我却是嗤之以鼻的说道:“师父,我们要找的乃是万窟洞,这峨眉山志记载的都是正面的地理位置,亦或者是有些根据的传说,而且传说也都是针对神仙的传说, 怎么可能把万窟洞那样的地方标注在里面呢?” “凡事都需要用心查找,怎能遇到困难就畏惧不前呢?”师父一边查找着线索,一边又说道:“尽管这部书上面不可能记载和万窟洞有关系的线索。但我们却还能从别的地方推算出万窟洞的大概位置,一旦敲定,我们便能够直奔万窟洞而去。你如此心浮气躁,若是不然,你便先一步到山里找找看?” “还是不了。”我嘿嘿一笑。“还是先查找一下这部书上面的记载吧。对了师父,这里面有什么比较特殊的地方吗?” 师父闻言,微微点头道:“有倒是有,而且非常之多。不过,比较特殊的地方,比如这个神水通楚的典故。关于这个神水通楚的说法,还是有得一说的。在峨眉山的神水阁前,有一个水池子,而水池子内则有清泉从地下石缝中涌出。这股清泉,传说是轩辕黄帝问道峨眉山时,特地从东海引来的瑶池玉液,称之为‘玉液泉’,泉水终年不涸,清澈明净,味道甘甜可口,沁人心脾。据上面的记载,这泉水曾经还救治过不少人的疾病……嗯,为师对这神水莫名的有着几分兴趣!” 第一百零四章神水通楚 “神水通楚?”我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的重复着师父的话语。如今我和师父都还未进入峨眉山,师父怎么就敲定了神水阁那么个地方?至于这神水阁中的神水典故,和我们即将要寻找的万窟洞,有着什么关系?“师父,为什么神水能通楚?楚在古代为湖北的地界,这里和湖北八竿子打不着呢!” “按照书上所记载,这神水通楚的典故,与佛门的一个大和尚有关。”师父一边翻阅着古书,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在隋朝时期,佛门天台宗的创立者智者大和尚云游到峨眉山中峰寺,在中峰寺修持佛法。期间常取附近的玉液泉饮用,这玉液泉水,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神水,喝了玉液泉的泉水后,智者大和尚只觉得身心清爽,精力充沛。后来智者大和尚到湖北玉泉山建造玉泉寺,常常感到口干舌燥,食不甘味,身体也渐渐消瘦下来。” 停顿了片刻,师父才接着说道:“忽有一日,东海龙王的女儿到玉泉山闲游,见大和尚这般情景,上前询问缘由。智者大和尚见化作青年女子的龙女十分友善,便询问龙女姓氏和来处,龙女据实相告,大和尚得知龙女亲临,便说峨眉山中峰寺修持时,常饮玉液泉,来到这里以后,总想喝到此水,日夜思念,忧郁成疾。”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道。 “后来龙女就告诉大和尚,并让大和尚稍安勿躁,可取来与大和尚饮用。大和尚半信半疑,峨眉山和玉泉山相隔千里,谈何容易。”师父定了定神,微笑着说:“大和尚告诉龙女,他在峨眉山时,尚留禅杖、钵盂在中峰寺,如将这两件东西一并取来,可见是真。龙女作法,飘然而去,不一会儿,只见一股清泉从玉泉山干涸的玉泉洞内流出,并浮来大和尚寄放在峨眉山中峰寺的钵盂以及禅杖。大和尚惊喜莫名,立即取泉水饮用,身体得到康复。在峨眉山志中还有说,峨眉山的玉液神水,通到湖北玉泉寺,湖北古时称楚,故有‘神水通楚’的典故流传于世。神水阁前智者大和尚的衣钵塔,以及苏东坡题写的‘神水通楚’碑,佐证此事为实。” “可是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我们明明是要寻找万窟洞,这神水通楚的典故即便是真,和我们要寻找的万窟洞又有什么干系?”我不解的向师父问道。 “你可知万窟洞内住着什么?”师父合上书,淡淡的向我问道。 “自然是妖魔鬼怪。”我不假思索的回道。 “妖魔鬼怪最喜何物?”师父再次问道。 “天地之精华,周天之灵……”我的话才说到一半,突然睁大双眼,呆呆的呢喃道:“神水既然极具灵性,而且能够沿着地脉而行,可见那神水泉直通地下,一切妖魔鬼怪,尽皆随灵脉而走,也就是说,神水泉的下面,极有可能就是万窟洞!” “目前只是推测而已,如果想要知道真相,恐怕还得我们亲自到神水泉的地下世界走一遭才能知晓答案了!”师父轻叹一声,微微抬起头望着连绵大山,不禁感叹道:“巍峨擎天,盘踞大地,要想在这峨眉山下找到万窟洞,若非费些心机,恐怕是很难做得到的。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既然来了,便是要找到那万窟洞才是!” “嗯!” 我应承了一声。“不管怎样,只要有一线希望,便不能放弃。有时候,那一线希望,便是最为重要的线索!” 峨眉山的四大主峰,高约千丈,尽皆在海拔三千多米以上,其上常年云雾缭绕,如同接壤天地的天柱一般,巍峨高耸,气势宏伟!而在大峨山的山脚下,我和师父沿着一条布满青苔的小山道,缓步前行。 要赶到神水阁,便要爬到山顶位置,然后沿着崖边的小道,再回环一段山路,如果我们的行程顺利,约莫大半天的时间便能赶到神水阁。当然,如果不够顺利,或许需要一整天甚至更久的时间也说不定。然而,师父并未带着我直奔神水阁,而是环绕着神水阁所在的四周,不断的盘绕寻觅。但诺大的山峰,以这般漫无目的的寻找,几乎毫无头绪。 朦胧的云雾,缭绕在山顶四周,根本看不清前面的山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跌落山崖。为了避免出现危险,师父走在前面,命我紧随其后,一步步探寻着。 山上空气很冷,而且连续一两日没有好好休息,又困又冷又饿,没多久,我便是累得走不动路了。师父缓缓停下脚步,踅摸了四周的山林一眼,继而扭回头向我问道:“猴子,你还能走吗?” “师父,我,我走不动了!”我连忙摆着双手,用力的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这一两日我们只顾着在这山上寻觅来寻觅去的,却为何迟迟不赶往神水阁呢?师父,你总不至于认为那万窟洞的大门随时都有可能向我们打开吧?还有,我现在又渴又饿又困,体力消耗一空,我们还是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走吧?” 师父看了看我,不得不点头说道:“那好吧,我们就休息一会儿再走。” 我们寻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大石头,各自盘腿坐在一边,继而,师父拿出水壶递给我:“猴子,水壶里面还有一点水,你喝吧。” “不,师父,还是你喝吧,我,我还能忍忍!”我明明知道可饮用的水已经不多,怎可自己先喝,师父比我更加辛苦,这一点孝心我还是有的。 然而师父看着我正色的拒绝,却是微微笑了笑,说:“你小子就别装了,渴了就喝,哪那么多弯弯绕绕!为师的修为比你高,自有调息之法时刻运行,故而体力消耗不多,你修为尚浅,饥渴难耐是在所难免的,想喝就喝吧,如果你真不喝,那我就收起来了……” “哎哎!师父,如果你这么说,那,那我还是喝点吧!”我嘿嘿一笑,伸手接下水壶,急忙打开塞子,小心翼翼的抿了几口水,生怕一大口给喝光,我强忍着饥渴,愣是又留了一大口水没敢喝完。喝了口水,只觉得身心舒泰,精神头也好了不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除了远处层层叠叠的云雾,便是四周密密麻麻的山林,似乎眼前就是一片茫然。“师父,你还没告诉我,我们到底在这里找什么呢?神水阁就在上面不远处,现在我们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为什么不直接去神水阁呢?” “神水阁距此约莫三十丈余,如果要赶上去,估摸着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问题。”师父点了点头。“只不过,那神水阁存在了多少年,你可知道?” “这,这若是算上那个神水通楚的典故,恐怕都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智者大和尚眼见的玉液泉水已然存在,或许几千年前,甚至几万年前就已经有了这玉液泉,只不过从智者大和尚那里变得出名了些而已……”我皱了皱眉头,不解的向师父又问道:“师父,你问这个干什么?” “纵然是从玉液泉出名开始算起,也有着一千多年的历史,这一千多年里,不知有多少人慕名而来,不知又有多少人想要一探玉液泉的究竟。”师父思忖片旋,又说:“如果那万窟洞真的那么好找,恐怕也轮不到我们师徒发现,多半也被前人捷足先登了。既然前人无从得知万窟洞的入口,可见神水阁那边根本就找不到线索。” “师父的意思是?”我越加的不明白了。 “泉水既然是从山体之中涌现而出,我们只需要在神水阁附近寻找,拦腰截住那玉液泉的来龙去脉,如此,才能找到万窟洞的线索所在!”师父淡淡的说道。“玉液泉沿地脉而行,起于大地之精,我们此行非但要寻找入口,还要以山势、气脉等判断位置,经过这两日的寻觅探索,为师已经敲定了三个地方,但现在还不敢确定。如果一一试探,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这样着实有些麻烦,如果我们能够得到一些明显的提示,便能够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了!”我皱着眉头,轻叹道。 “世间之事,必以穷尽人力之功,方有所成,那万窟洞绝非等闲之地,我们不能轻视。”师父微笑了一下。“纵然是辛苦一些,也是理所应当。不必抱怨了,再者说,为了这点事,我们总不至于求助于山神土地,以及上洞神仙吧?” “上洞神仙虽不干涉此事,但小仙承蒙令徒接引至此,现契约已成,就让小仙代劳,指引你们找到那万窟洞吧……”突然,鬼仙前辈的声音,缓缓传出。正值我错愕之际,但觉得怀中的灵冥宝玉顿时变得炽热无比,我急忙将其取出,只见灵冥宝玉竟然散发着一抹赤红之色,逐渐的,我下意识将其甩开,落地的瞬间,灵冥宝玉轰然碎裂一地。而其中,一缕淡白色的光影,缓缓升起,凝化出一道丰神俊朗的美男子的身影,正是鬼仙前辈无疑。 第一百零五章三层世界 当鬼仙现身的刹那,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知道,这件事终究还是没能瞒下去……还是让师父给知道了啊……我缓缓扭动着脖子,偷偷的看了师父一眼,但见师父的神色,既无喜更无怒,依旧淡然的表情。深深的打量了那鬼仙一眼后,师父抱拳一礼,淡淡的开口说道:“随朝夕相伴,但却在今日得见阁下尊容,幸会!” “李仙道,小仙果位微小,不敢烦扰李仙道清修,故而一直未能出现在李仙道的面前,还请恕罪!”鬼仙见到师父,却是一改往日里的懒散之态,变得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了许多。 “难怪我一直察觉不出异样,原来是灵冥宝玉遮去了你的鬼仙之气,幸好你不是害我徒弟,仅仅以契约结缘,否则,我们刀兵相见,反而会伤了和气!”但听到师父这番话,我心里顿时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虽然师父并未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可他句句都暗藏着一抹格格不入的意味。“我观你一身正气,虽落入鬼道,却也是五仙之一,从此止于轮回,逍遥于阴阳两界。为何要与小徒缔结契约,来到这峨眉山呢?” 鬼仙忙把前来峨眉山的初衷,一五一十的向师父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道:“一路上,我观李仙道斩妖伏魔,济度苍生,不免心生敬佩!” “过奖了。”师父依旧淡淡的说道。“现在想来,一路上所出现的几次蹊跷之事,恐怕也是你所为了。想来小徒还没有那个本事,每次生死危急关头,最终都能转危为安,若非诸天仙真相助,便是你这位鬼仙了。嗯,既如此,我李正功便允了你这次与小徒的契约,现在你已来到峨眉山,可潜心修炼,以期早日升天得道!” “多谢李仙道指点,但在我走之前,想送李仙道一份见面礼。”鬼仙微笑着说着,随之转身飘然而去。“李仙道,请随我来。” 闻声,师父扭头看了看我,我亦是不置可否的看了看师父,转而,我们尾随着鬼仙的指引,快步穿过眼前的山林,莫名的来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山坳之中。鬼仙身影虚幻,飘飘然的立在半空,随手指着山坳之中的石壁,微笑着说道:“这石壁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其实只要轻轻碰触,便能得见入口所在。你们沿着山洞的通道一路而下,自然能够找到万窟洞了。” 师父四下里看了一眼,忽然眼睛一亮,点头说道:“没错了,此地乃是山势气脉的必经之地,灵气盎然啊……可惜之前我并未注意到这里,原来通往万窟洞的所在,就在这里了!” “李仙道不必高兴的太早,要知道万窟洞内,妖邪鬼魅,多不胜数!”鬼仙一脸严肃的向师父说道。“整座山体之下,洞窟百转千回,完全如同另一个世界,其中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美丑善恶,很难辨清。如果李仙道真要去,须事先想好对策才是!” “哦?” 师父迟疑了一下,继而向鬼仙又问道:“若是鬼仙能指点一二,我们师徒必当感恩不尽!” “李仙道言重了,令徒对我有恩,我又从李仙道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仙道的风骨,从前到后,都应该我来说感谢二字。若是李仙道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只管言语便是。”鬼仙连忙客气的笑说。“既然李仙道问及这万窟洞,我不妨与李仙道细说一二,自我来到此地,便在须臾之间,勘察了一切。那万窟洞整体可分为三层,上层世界,居人,中层世界,居妖,只有下层世界才居鬼!” “人?人怎可居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师父皱了皱眉头,不解的追问。“难不成是那些修习阴邪之术的左道旁门?依止在玉液泉的最上层,萃取玉液之灵,从而修炼术法。此途径,可节省许多修炼时间,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匪夷所思的境界!” “李仙道所言极是,那居住在上层世界里的人,正是道门之外的左道旁门。而且这个左道旁门,似乎与李仙道尚且有些恩怨纠葛!”鬼仙苦笑不已的说道。 “嗯?” 师父愣了愣,转而又问:“但不知是哪一家的左道旁门?” “呵呵!其中原委,涉及天机,请恕我不能告知李仙道。”鬼仙摇了摇头。“但我能够告诉李仙道的是,一旦李仙道招惹上了,便会非常棘手,须多加小心,若能直接绕开上层世界,便是最好不过了。其次中层世界,其中妖邪横行,且善恶美丑,千变万化,若是定力不足,很难通过此中层世界而直达下层世界!” “下层世界,有我们此行所要寻找的恶鬼凶魂,所以我们必须要赶到下层世界!”师父毅然决然的说道。 “能够居住在下层世界,乃是因为它们比起那旁门左道的法师更低,比起那成就了些许气候的妖邪更矮,只能委屈在下层世界祈求点滴雨露。”鬼仙认真的解释。“但能够生存在下层世界里面的鬼类,也已非寻常之鬼,尽皆有些道行。要对付起来,还是会有很多麻烦存在。这万窟洞内,大致也就是如此,至于最终李仙道能否如愿的抓到恶鬼凶魂,那便要看李仙道的造化了!” “多谢指点!”师父客气的抱拳一礼。 “我须前往山神处登记造册,方能寄住在此地修行,故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便不能协助你们,一切,只能靠你们自己了……”鬼仙缓缓抱拳一礼,一礼刚过,只见他的身影缓缓消失,最终不见了踪迹。 目送着鬼仙离去,我急忙跑到山坳跟前,欣喜的叫道:“师父,这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们轻而易举的便找到了通往万窟洞的入口所在,现在我们就进去吧!” 但没等我凿开入口,师父却已然来到了我的跟前,看着师父一脸严肃的表情,我浑身颤了颤,缓缓低下头……“师父,对不起……我又擅自做主了,我不应该背着师父和那鬼仙前辈缔结什么契约,下次我绝不敢了……” 然而等了半天,却是未得到师父的回应。我缓缓抬起头,发现师父依旧严肃的盯着我。我则再次低下头,沉下心,静静的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只可惜,我等了老半天,师父仍旧一句话也不说,直把我急得抓耳挠腮,师父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嘛?是打是罚?总得有句话不是?可师父越是不说话,我心里越是发毛! 果然,师父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而是拿起一块石头,用力的在石壁上敲来敲去,似乎正在寻找入口的确切位置。至于我和鬼仙缔结契约之事,师父竟然只字未提,这,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师父这是懒得理会我?还是原谅了我?还是……在酝酿怎么罚我? 越想越不对劲,但师父一句话不说,我也不好追问,只得默默的和师父一道敲打着石壁。 不多时,师父突然敲到一块空洞的石壁,不禁呢喃道:“这里面是空的,看来就是这里无疑了!”说着,师父用力将石头撞在上面,如鬼仙所说,三两下的功夫,那薄薄的石壁上,竟是真的裂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不多时,我和师父一道发力,终于砸开了一个狭窄的出入口。而周边的石壁变得很厚,石头是砸不破的,但眼下的洞口,已经勉强能够钻进去了。 看到这里,师父沉声嘟囔了一句:“此事日后再和你算账,现在你要切记一点,进去后,不可超过为师的视线所及之处,不可狂言无忌,不可……” “师父,我都听你的,反正只要我进得去,便不说话不开口,甚至连声音都不发出半点,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行不?”不等师父说完,我急忙打断了师父的话,直截了当的回了一句。“但鬼仙前辈没有说出居住在上层世界里的那个旁门左道是什么来头儿,而且,他还和师父有着恩怨纠葛,若是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在,恐怕我们的路,不会好走啊!” “就算再不好走,也要走!”师父干脆利索的说道。“为师这些年斩妖伏魔,倒也得罪过不少旁门左道,此时此刻,着实是猜不到对方是何等人物。既如此,我们便走一步看一步,如果能够想办法绕开上层世界,便不用耗费太多的时间。”说着,师父率先钻了进去,我紧随其后。 这个入口处非常的狭窄,一个人钻进去都非常的困难,幸亏我和师父的身材都属于萧条型,如果再胖一些,恐怕就进不去了。但还好,这山洞里面的通道倒是宽敞许多,只是显得潮湿了些,有些坑洼的地方,还有些积水,走在上面十分的滑腻,一不小心都有可能摔倒。 第一百零六章致命寒潭 阴冷的气息,不知从何处飘荡而来,吹打在身上,让人莫名的打着激灵。这里面的光线很是昏暗,不过呆的久了,依稀也能看到些事物,眼前的通道虽然宽敞许多,但上下环绕,如同一道道滑梯,而且前后左右,尽皆有着一条条不大不小的通道,很难让人作出选择。师父看了半天,最终回到了原地,摸索着从袖口内取出一道符纸。 “师父,你要做什么?”我不解的看着师父。 “为师用五龙符试试,或许能够找到正确的通道所在!”师父说着,伸手咬破手指,眉头紧锁着在黄纸上面画出了一道符咒,也不知道他口中嘟嘟囔囔的念了什么咒语,咒语念罢,师父当即掐出剑指,对着符头用力的削了一下,然后双手合掌捧起符纸,用力一晃,符纸的上端瞬间闪现一道耀眼的火芒。 当火焰眨眼睛吞没符纸,师父微微抬起手,只见那被火焰包裹的符纸如同一道火龙,腾空飞起,环绕着头顶上方盘旋起来。 看到这里,我愕然愣了愣,但未及我发出声响,却是被师父伸手制止。不多时,只见那火龙一分为五,如同五条小龙,瞬间向着五个通道迸射而去……正值我摸不着头脑之际,其中四个通道内,恍惚间闪现出一抹火星,唯独我们正前方的那个通道,再未看到任何异常。 师父当即指着正前方的通道说道:“就是这条通道,猴子,跟紧一些,以免出现差池!” “嗯!”我应了一声,忙紧随着师父快步前行。 哪知刚进入通道,师父却是不见了踪迹,我愕然愣了愣,刚欲呼喊,脚下莫名的悬空,整个人瞬间跌落下去……没曾想这条通道是一条非常陡峭的环形道,好在还算有些坡度,并且这通道内湿滑之极,一路滑下来,连续转了三四个弯道,最终脚下猛点地面,整个人一头扎了出去。“咚咚”两声闷响,我的脑袋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疼得我立时龇牙咧嘴。 师父悄然出现在我的跟前,用力将我搀扶起来,我摸索着站稳脚跟,当即苦着脸抱怨道:“师父,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差点把我磕死在这里……”说着,我不禁揉了揉撞痛的脑袋,冷不丁的,我愕然发现不远处乃是有着一口水潭。 这水潭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就在水潭下面,仿佛透着一抹光亮,那光晕朦胧,如荧光古玉一般通透,将清澈之极的潭水,映射得一览无遗。由于饥渴问题还未解决,一看到水,我先是惊讶,尔后便是饥渴难耐的跑到水潭边沿,撩起一抹水便往嘴里送。 “哎呀!” 手指刚触碰到水面,顿时缩了回来。我皱了皱眉头,大为不解的叫道:“师父,这,这水潭里面的水,怎么这么冰啊?太冷了!”说冷已经是客气了,准确的说,这里面的水温,简直比冰块还要冷,而且若是仔细的观察,依稀能够看到水面上散发着一丝丝淡白色的寒气,不可思议啊! 师父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水潭里面的水,乃是长久埋藏在地下,吸收了此地的阴寒之气所致。但还有,水中灵气近乎凝实,若真能喝上一口,必然能够让人神清气爽,但普通人承受不了这种水温,很容易闹出人命!故而这世间的奇珍异宝,惟有德者居之,也不是没有道理。”师父取出水壶,灌了一壶水,然后放置在一旁,又说“一个时辰后,便能饮用!” “要等一个时辰啊?”我用力的咽了咽口水,听到师父的讲解,我对这水潭里面的灵水可谓是垂涎三尺了。 “一个时辰后,水温也不过是回暖三分而已,你道行虽浅,仍有真气护体,勉强可以饮用。若是普通人,至少放置三天以后才能喝上几口。但三天后,水中的灵气也消耗殆尽,和普通的水没有什么区别了。”师父一边解释着,一边环顾着四周,凭借着水潭内折射出的微弱光亮,师父将眼前的洞窟大大小小的犄角旮旯都翻找了个遍。 最终,师父回到我跟前,轻叹一声,说道:“奇怪,居然没有路了!” “那怎么办?”我连忙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果然是没有路了。但,但刚才五龙符明明指的是这条道来着,不应该没路啊!“难道是五龙符出错了?” “五龙符能遍识五方之气,可定五方之位,不可能出错!”师父摇了摇头,否定了我的猜测。“或许有,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罢了!”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围绕着水潭打转,看来看去,最终紧盯着水潭之底发呆,难不成,难不成接下来的通道,在水底?我莫名的抬起头看了看师父,师父同样看了看我。 一个时辰后,师父先是喝了一口水,确定可以饮用后,才让我喝。我大口大口的喝了一通,这水质果然是甘甜可口,而且喝在口中,如同在品味一种奇特的人间珍味,很是特别。刚咽下肚没多久,便是觉得一股股盎然的灵气,迅速的传遍全身,使得浑身上下,倍感舒畅,果然如师父所说,这水潭里面的水,真乃是灵气浑厚啊! 我欣喜的把水壶递回给师父,并说道:“师父,我已经不渴了,你还是喝点吧,虽然你的道行远比我高,但现在水这么多,不喝白不喝,总比硬扛着好!” 师父接过水壶,温和的笑了笑,继而默默的冲我点了点头,拿起水壶喝了几口。 喝了一壶水,师父又灌了一壶,继而向我说道:“现在没有别的路可走,唯一的路,就在水底。这水底兴许通往地下的一层世界……”闻言,我连忙挥舞着双手,示意师父打消这个念头, “师父,这水潭里面冰寒彻骨,恐怕还未等我们找到水底的通道,就已经被冻死在里面了……”我不停的摇着头,继而苦着脸说道:“就算是我们喝了几口这水潭里面的水,还不是等了一个时辰?更何况是跳进水潭之中,这,这不是要人命吗?师父,这个玩笑是开不得的。” “谁跟你开玩笑?”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为道者,当有舍身卫道之大义,而且这水潭里面的水,还不至于让人丢了性命,若是普通人或许无非做到。但我们修道之人,深得道门真传,可水火不侵,如果这么点困难就畏缩不前,便不符合修道者的大丈夫之志。” “那,那这么说,我们必须要进入水底寻找通道?”我迟疑了一下,随即结结巴巴的问道:“师父,那我们……我们该如何进入水潭之底啊?其实我现在想的问题并不是如何进入水底,而是如何才能不被冻死……师父,这水潭里面真不是闹着玩的!” “哪个跟你闹着玩了?”师父再次瞪了我一眼。 “可我在道书之中,并未见过什么水火不侵的秘法记载,除非……除非没有写在书中!”我眼睛一亮,嘿嘿笑道:“师父,你是不是有办法让我们抵御这水潭之中的寒气?” “有倒是有,只不过……” 师父皱了皱眉头,继而略显无奈的说道:“这水潭深约七八尺,如果要沉到下面去,少说也得片刻的时间,普通的水潭还好说,尤其是如此冰寒刺骨的寒水,每往下沉一点,都伴随着致命的威胁!然而秘法再强悍,也最多能够抵挡一会儿,若是在秘法失效之前不能找到通道出口,那便是真危险了!” “师父,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要搏一搏?”我怔怔的看着师父。 师父点头说道:“不错,水潭虽然寒气逼人,但是若用三五火车雷公符护身,召请道门第一护法神王灵官坐镇符中,可保我们在水中无恙!王灵官赤面髯须,身披金甲红袍,三目怒视,左持风火轮,右举钢鞭,极其威武勇猛,既是雷神,又是火神,更是降魔之神。但符咒只能注入神祇,也就是神仙的化身,故而法力有限,再者进入水中,符咒一旦被打湿,上面的威灵之力会迅速的减弱。我们能够争取到的时间,最多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原来是王帅符,这我倒是在道书之中看到过,王帅为道门三十六元帅之首,更是五百灵官之首,威灵赫赫,上天入地,水火不侵。如果有王帅符护身,的确能够辟水寒的侵扰。”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但是要画王帅符,必须有些道行才行,否则无非召请王帅的神祇坐镇符中,一旦出现任何偏差,都会是凶险难测的结果……” 师父取出两张符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给自己画护身符,以往师父都只是给别人画护身符,而自身自有辟邪驱魔之法,故而他从来不给自己画。但是这次师父居然要给自己画符咒,足见师父也对这水潭里面的寒气拿捏不准,不得不请符咒护身加持。 看到这里,我略显紧张的攥住了拳头…… 第一百零七章水中衔月 莲花一点,将帅现形! 以往所画的符咒,符头尽皆是三清符头,再次看到师父画莲花符头,却是此刻。莲花符头内藏金光神力,下列三台,三台之下,乃是王帅符形,右手举钢鞭,左手持火轮,威猛赫赫,金光闪耀!最后一步是入秘讳,这是我尚无法掌握的秘密,师父说若非修道三年,是无法真正请动诸天神明注符的,实则是怕门下弟子心性不足,滥用符咒害人,故而有此禁忌。 待三年期满,心性已被考察透彻,那时择优而传上等符法,可算是水到渠成。 道门有三十六元帅,也就是有着三十六帅符,这三十六种符乃是道门最高符法的奥秘,其中各种符又能相互组合成新的符咒,比如五雷符,再比如五路招财符,破魔食鬼符等等,皆是由二到三种甚至是五种符组合在一起。只是不知道师父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把这些符法传授给我。 两道符画毕,师父瞬间掐出金刚指敕符三下,继而将符咒叠好递给我一个,并说道:“此符在这寒潭之中,约莫能抵挡一炷香的时间,到时符纸被打湿,上面的威灵之力便会迅速减弱,能否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找到水底的通道出口,就要看我们的造化了!” 我重重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九死一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陪着师父做过,所以这次师父的嘱咐,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为道者,当有雷霆万钧之气魄,更要有坚韧不拔的决心,寒潭之水虽寒彻骨髓,我更相信师父所画的王帅符能够助我们顺利的找到水底出口。师父没有过多的迟疑,将装着衣物的包袱放置在干净的地方,只有比命还重要的经书和法器依旧带在身上。 经书是用油纸包裹,可以防水侵透,符咒原本可以用这种方式保存得更久,只可惜这种保命符,只能贴身佩戴,无法用油纸遮住上面的威灵之力。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师父率先试了试水潭内的水温,只见他微皱着眉头,渐渐的,一点一点的钻进了水潭之中。看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虽然身上有符咒护着,可面对这种寒彻入骨的寒水,我还是有点发怵。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钻进了水中,恍惚间,只觉得如同钻进了一个沉寂了千年的冰窖之中,让我一时间无法透过气来。 好在我逐渐的适应了这种冰冷的水温,说也奇怪,也不知是自身的温度在上升,还是水里面的温度在上升,总之这水温竟然越加的温和了,并没有开始时的那般恐怖。 不过水里还是水里,就算温度适应,还需要闭气,我嘴里憋着一口气,不断的往下沉,只见师父已经迅速的摸索到了水底,而在水底的位置,那朦胧的淡白色光亮越来越清晰了。好像是荧光石散发出来的光亮,又像是……一抹月光,但想一想也就罢了,月光不可能折射到这里来的,毕竟这里乃是地下世界,月在虚空,若是能够跑到这里,才真是怪事。 艰难的沉到水底,此刻我只觉得有些闭不住气,很想换一口气才能往前摸索。但此时刚刚到水底,想要换气是不太可能了,我只得将嘴里憋着的气缓慢咽下一些,然后吐出一小口气出去。忽然,我看到师父竟是向着一个漆黑的角落游了过去,不明所以,我也只好紧随其后。果然,这里面还真是有个狭窄的通道。 只是这通道通往什么地方,我就不得而知了。 约莫在通道内游了三丈左右的距离,前面的一抹朦胧白光更加的显眼了,师父脚下猛蹬岩壁,整个人轰然冲了出去。我也没敢怠慢,双手扒住两边的石壁,纵身往外面钻了出去……哪知眼前又是一个很大的水潭,大到什么地步,我已经无法丈量,唯一想做的,便是探出水面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噗!” 最后的两米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上来的,只觉得脑袋发懵,整个人都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好在濒临昏迷之际,再度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我张嘴喷出一抹水渍,大口大口的喘了起来,许久后,方才回过神,刚才一通憋,差点要了我的命。 四下里看了一眼,只见师父正在不远处探着头四下里张望着,我顺势看了过去,不禁呆住了。 这乃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泊啊! 而且湖面波光粼粼,清澈之极,非但如此,岸边还有着花草树木……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自然现象,这里没有太阳照射,不可能长出这么多的植被才是啊!远处像是一道道上下连接的山崖,陡峭而又雄伟,湖的尽头,似乎形成了一条长河,绵延而去,至于流淌到了哪里,根本无法探究。 单就这一方地界的景色,足以让我们惊讶万分。 不多时,我们缓缓游到岸边,刚上岸,我再次领略到此地的奇异之处,只见湖水之中,一抹淡白色的光亮,直透出来,如同一道道柔和的光束来回的盘绕,流光溢彩,如梦似幻。看到这里,我惊愕的指着湖中心所散发出来的光束叫道:“师父,那里面的光是什么?怎么会这么亮?好像是月光,但月光怎么会在水里?” “是月光石!” 师父定了定神,认真的说道:“湖底定然是藏着一块巨大的月光石,其体积是我们无法估量的,是月光石的光芒透射出来,才有此奇异的景色。而岸边的那些花草树木,其实也都缘于月光的照射所致。这或许就是地下世界的最上层……”此地的安静,让人莫名觉得瘆得慌,按理说,这里得天独厚,又有着如此奇异的环境,若是突然蹦出来一两只怪异的东西也不足为奇,可偏偏这里面什么也没有。 连一只小小的飞虫都没有,这才是最为怪异的地方! 很静,没有一丝风流动,更没有一丝气息划过,那些薄如蝉翼般的草叶,纹丝未动。我微微抬起头,依稀看到山崖的上端,仿佛有着几根石柱子,正讶异之际,师父突然沉声说道:“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寻找中层世界的通道吧!” 听到师父的话,我连忙点了点头。 鬼仙前辈说过,这上层世界里,是居人的,但能够住在这里面的人,绝非常人! 试想那些妖魔鬼怪,都只能退居在中层世界乃至下层世界,可见住在此间的人,该有何等恐怖的本事?而且,鬼仙前辈还说,住在这里面的人,非但是修旁门左道的,更是与师父有着很深的恩怨纠葛,尽管不知道是哪门哪派,亦或者是哪个仇人,但在这种地方,形同于对方的地盘,我们刚刚从外面来到这里,无论如何,都是强龙与地头蛇的立场,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目前这种情况,还是悄无声息的离开才是最好的脱身之计! “师父,那我们往哪里去啊?”这个地方着实太大了,如果现在就要找个去处,我是很难辨别方向的,只能依赖师父。 “我们顺着湖水的流向,远处有一条长河,或许那长河的下游,便是中层世界,妖邪同存的地方!”师父紧盯着那朦胧的长河影子,随即便带着我动身前往。“无论如何,能不动手便不动手,这些妖邪虽然蛮横,但有时若是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多少还能讲些道理,我们的目标只是下层世界的恶鬼凶魂,其他的,尽量还是不得罪为主!” 一边说着,我们一边快步前行,这里的景色虽然奇异美妙,可却不是我们应该停下来欣赏的理由。 师父的步伐很快,无论我跑多快,似乎都无法追上师父的脚步。渐渐的,眼看着我们便要来到湖泊与河口的交汇处,前面的一块饮水石上,莫名的闪现出一道道淡青色的气息,仿佛是一抹花粉荡漾在其间,可未等我走上前仔细观察,却是被师父一把拽了回来。与此同时,那淡淡的青色气息,竟然冷不丁的化为一道清瘦之极的人影。 是人?! 一个身材高挑、清瘦,且面容白净,略显枯瘦蜡黄的青年男人,只是稍显奇怪的是,这个看似青年的男人,竟然有着一抹白色的长发,飘然垂落在肩上。他的眉是乌黑之色,头发却已经白了,如果从他背后看,仿若在看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然而他并不是一个老人的模样,而是一个古怪的青年男人模样。 这人诡异的出现,双眼则是静静的盯着湖泊与河口的分界点,静静的看着,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是在发呆。他的双手背负在身后,手中悠闲的提着一根雕花细纹的古朴长箫,红色长穗自然的悬在上面,看起来如逍遥自在的世外高人,气质、神态皆是与众不同。 第一百零八章欧阳清风 突然出现的白发青年人,让我和师父的计划瞬间大乱,我们本想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没曾想还是被截住了去路。而当师父看到莫名出现的身影,不禁皱起了眉头,但沉默少许,还是微微抱拳,客气的说道:“阁下常住在此地?不知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阴阳两相忘,从此不见是故人……”白发青年的声音很是柔和,而且话语缓慢,仿佛是在吟诗抒情,又仿佛是在回答师父的问题。但听起来,又让人听不太懂。随之,白发青年微微抬起手中的竹制长箫,淡淡的又说道:“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话音落下,白发青年缓缓吹起箫声,浑厚而又绵长的箫声,仿佛在勾勒着一幅阴阳两隔,从此诀别的凄厉场景。 听着听着,我莫名的心生一抹悲凉,尤其是那哀怨的箫声,不断的回荡在我的心海之间,让我止不住的流出两行热泪……恍惚中,我仿佛只能听到那绵绵不断的箫声回荡着,仿佛看到了那一场场生死离别的画面,而原本的场景,似乎凭空消失了,我,我甚至忘记了我是谁,唯一知道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猴子!猴子你醒醒!” 朦胧中,仿佛有一个急切的声音,在不断的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很想听清是谁在呼喊我,但这连绵不绝的箫声,仿佛是一道无形的高墙,彻底将那道声音给隔绝开去。但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呼喊我的声音,似乎再度响起:“猴子!此乃‘悲魔之音’,以悲入魔之法,你的定力太差,很容易被这悲魔之音所控制,默念清心咒,快念清心咒抵御此音对你的控制!” “冰寒千古……万物犹静……心意气静……心意气静,望我……望我独神……”我依稀想到了清心咒的前几句,便是默默的在心海之间,艰难的念了出来。逐渐的,当我念到第四句时,那悲凉之气,似乎逐渐的减弱,而我的意识,也在一点一点的复苏。“冰寒千古,万物犹静。心意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当我刚念到“万变不惊”之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颤响,仿佛炸裂了一般,眼前的混乱场景,顷刻消失无踪…… 猛地扭过头来,却是看到师父正焦急的盯着我,而此时,我终于看到了师父,也听到了师父的话语。刚刚的那一幕,让我骤然起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且急急的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好像着魔了一样!” 恰在此刻,那白发青年缓缓停了下来,当箫声停下,四周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只不过,我现在的脑壳仿佛要炸掉了一样,刺痛难忍。我咬了咬牙,沉声向师父说道:“师父,这个人的箫声有问题!” “废话!等你反应过来,命都差点搭进去了!”师父瞪了我一眼,转而又向对面的白发青年冷声问道:“不知阁下为何如此?小徒定力不足,难以欣赏阁下的雅作,还请放过小徒一马!” “我平素修的就是悲魔之法,以悲入魔,以魔入道,此乃捷径中的捷径。只可惜,世人何曾识得我法门之玄妙?呵呵……”白发青年依旧看也不看我们一眼,自顾自的感叹连连。“寸心已死,黄土垫道,长眠在此,无生无灭……在下欧阳清风,阁下能够来到此地,想必也非寻常之辈,不知有何见教?” “师父,他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就不能正常的说几句话吗?”我不解的向师父问道。 “此人不知活了多久,带着浓厚的古人风骨,你不习惯很正常。”师父沉声回了一句。转而向白发青年抱拳说道:“见教不敢当,我们来到此地,只为借道,前往下层世界。不想,惊扰了阁下的清净,还请见谅,我们现在就走。” “慢。” 哪知自称欧阳清风的白发青年,缓缓横起长萧,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并微微扭头看向我们。“不惊扰也已惊扰,反正我也很多年没有见过活人,你们既然来了,便留下来陪我喝杯粗茶吧,不知二位可否赏光?” 虽然这欧阳清风口口声声说的是邀请之言,但他的言行举止,却明明是强迫我们留下的意味,那长萧拦路,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给我们。空怕我们若是不从,就要和他一较高下了。师父紧皱着眉头思忖了片旋,突然点头说道:“也罢,路途劳累,能够在欧阳先生这里喝杯清茶,歇歇脚,倒也不错,但不知欧阳先生的洞府何在?” “茶已备好,请二位山上饮用!”话语刚说罢,欧阳清风身影一动,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了踪迹……我微微睁大双眼,呆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大石头,他就这么飘然的离开了?怎么和鬼一样神出鬼没啊? 很显然,欧阳清风所指的方向,乃是山上的那几根石柱子所搭建的一座貌似宫殿的地方。由于站在山下向上望很难看清,恐怕我们只有到了上面,才能一探究竟了。 只是那宫殿模样的地方高约十余丈,中间陡峭难行,他倒是飘了一下就回去了,我们怎么上得去啊?我回头看了看师父,师父却是再次沉声向我说道:“猴子,为师一人上去即可,你不必上去,待会儿一旦听到为师摔杯之声传来,你便顺流而下,直奔中层世界。以免这欧阳清风追赶而来,你到时切莫犹豫不决,为师要应付他,还有些把握,但是加上你,会有些麻烦!” 看着师父尤其沉重的神色,我不禁低声问了句:“师父,你认识他?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他不是人!”师父冷冷的回了一句。“准确的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借尸还魂的鬼而已,但他借尸还魂已有些岁数,早已成了气候。故而和一般的生人无二无别,再加上此人以悲入魔,道行奇高,如果他真要拦住我们的路,那我们唯有拼尽全力!” 难怪师父说他不知活了多久,还说他不是人,现在我明白了,敢情又是个借尸还魂的主儿。借尸还魂……我眼睛一亮,莫名的想到一人,不禁急急的向师父说道:“师父,那,那玄阴派的流渐古臣,岂不也是借尸还魂?这,这个人……难不成就是……” “不错!” 师父默默的点了点头。“他正是玄阴派的人,而且,他比流渐古臣更难对付,他乃是流渐古臣的师兄,在玄阴派排行第二,其一为白衣寒士,一身旁门功法也已臻至化境,这师兄弟三人,乃是玄阴派的佼佼者。那鬼仙说我们会在这上层世界遇到非常棘手的人,而且还和此人有着恩怨纠葛,现在看来,那鬼仙所言非虚!” 搞了半天,我们居然来到了玄阴派的一个巢穴之中,而且还是流渐古臣的师兄,那这个仇可就大了啊!流渐古臣虽然是死在鬼仙前辈的手中,但他终究也还是与我们斗法时死的,那么这笔账,自然也就落在了我和师父的头上。 如果让这个欧阳清风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他岂不是要为流渐古臣报仇雪恨?到那时,甭说什么喝茶招待了,恐怕斗法的坛场都不用准备,便能直接开打了啊!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阵发怵,难怪师父让我想好退身之计,但……“师父,但你就一个人去,万一那欧阳清风知道了你的身份,再布置什么陷阱加害,那可怎么办啊?要知道这里可是他长久生存的地盘,而上面如同宫殿样式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养了多少鬼兵鬼将,甚至是旁门左道之流,师父,要不我们趁着他现在不在这里,干脆直接顺着河流开溜得了!” “胡闹!”师父当即瞪了我一眼,随即低声说道:“此人来去飘忽不定,而且有着神魂瞬移之大能,纵然我们现在跑,能跑到哪去?恐怕眨眼之间,他便能找到我们,再者说,我们茅山派行的正坐的直,何需如此狼狈的躲藏?这种旁门左道,若真是和我们撕破脸,谁除掉谁还不一定呢!既然为师答应上去品茶,便不能失约,如此,你也才能有时间逃离!” 师父这是在给我争取时间逃命,可是我怎能让师父为了我而涉险?纵然师父并不惧怕玄阴派的任何人,可最难测的就是凶险二字,这是无法估量的事情! “别瞎想了,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就是!”师父不等我想罢,便是直截了当的制止了我。“切记,摔杯为号,一旦听到杯子碎裂之声响起,你便可以跳入河口,顺河而下,无论能不能顺利的到达中层世界,也总比在这里要好!你放心,就算到时翻脸,欧阳清风想要对付为师,也要先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我们只是不想惹事,但若是事惹上我们,我们也不必退缩!” “那……” 我再次迟疑,可看到师父毅然决然的向着那山崖方向走去,不得已,我只好默默的应承下来:“那好吧,师父,你小心一些,我在中层世界等着你!” 第一百零九章遗忘的亲事 但见师父纵身飞掠而起,脚踢着石壁,闪电般冲上了那几根石柱子的跟前,随即,便是缓步走了进去。再往里面,我已经看不清了,只是依稀看到师父正和那个欧阳清风相对而坐,品鉴着这地下世界独有的香茶。其间,二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开始还能时不时的听到一阵阵笑声,但没多久,便听不到笑声了。 师父好像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走到了崖边,正和那欧阳清风说着什么。而欧阳清风也缓缓站起身,紧盯着师父的背影,此时,却是不知二人谈论了什么,师父忽然举起茶杯摔了下去。看到这里,我眼睛一亮,这,这分明就是师父给我的一个明显信号,这是让我速速离开此地的意思啊! 可我刚欲转身冲进河口,却是莫名的看到师父转身拔出雷池宝剑,与那欧阳清风挥剑相向,二人你来我往,身法快到了极致,可谓是刀光剑影,飘忽无踪! “师父,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我狠狠的咬了咬牙,原以为这上层世界可以侥幸绕过,没曾想,却还是遇到了冤家对头。而这欧阳清风身为流渐古臣的师兄,道行自是比流渐古臣更胜一筹,如此对手,师父恐怕要全力以赴才行。 但,我心里仿佛有个声音,不断的催促着我,告诉我该趁机溜走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然而我却是放不下师父,很想看看那二人的对打结果究竟是谁赢谁输。 忽然间,师父和欧阳清风的缠斗逐渐蔓延到了山崖之下,而且距离我所在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近。我微微睁大双眼,之间那欧阳清风简直如同鬼魅一般,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的出现在师父的前后左右,师父连连出剑,尽皆被欧阳清风化解,而欧阳清风的每一次重击,也都被师父险之又险的挡下。看这个情况,二人的道行应该不相伯仲啊! 如此,我则是更加担心师父的安危了…… “猴子!你怎么还没走?!” 正值我发呆之际,师父的一声怒喝陡然间传来,我浑身一颤,刚欲转身开溜,却是发现那欧阳清风忽然甩出手中的长剑,向着我飞射而来。看到这里,我大惊失色,深知坏了师父的大事,更是让师父分心了。就在我躲之不及之时,师父同样甩出手中的雷池宝剑,更是快如闪电般出现在欧阳清风的长剑之前,硬生生的将其拦下。 “锵”的一声脆响,欧阳清风的长剑被雷池宝剑一斩为二,瞬间坠落下去。 紧接着,欧阳清风冷笑一声:“李正功,你的剑已脱手而去,而我的剑,还在手里!”一瞬间,欧阳清风挥袖一甩,只见一把雪白长剑莫名的出现在他的手中,他一脸得意的冷笑连连……“哈哈哈……你不过是一把雷池宝剑逞英雄,现在你的剑不在手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过得了我这一关!” 原来欧阳清风是故意向我发出袭击,其真正的用意,乃是引诱师父出手救我。现在师父连雷池宝剑都丢了,该如何与欧阳清风对决? 果然,欧阳清风剑法如雨的向师父挥洒而下,师父只得连连躲闪。看到此处,我急忙飞快的找到师父的雷池宝剑,但当我刚欲抛向师父,却是看到欧阳清风已经逼着师父向山崖上方而去。看到这里,我面色一颤,这,这怎么办?我爬不上去啊! “砰砰!” 陡然间,欧阳清风连续踢出两脚,正中师父的胸口,师父如同一个断线的风筝,飘飘荡荡的坠落下来。我面色大骇的向着师父飞奔,并急急的叫道:“师父!师父!” 哪知师父就在落地的刹那,猛地探出一掌,重重的拍向地面,整个人轰然借着一道反震大力,凌空踢了个倒卷帘,脚下连蹬着石壁,飞快的来到我跟前,一把将雷池宝剑抓在手中,随即腾出一只手,同时再探一掌,却是化为一道绵力,不偏不倚的拍在我的胸口之上。我只觉得脚下一轻,整个人紧跟着倒飞而起,远远的向着河口方向飞掠过去。 “猴子!快走!不要再回头!” 师父最后冲我怒吼一声,随即便是挥剑迎上那狂暴而至的欧阳清风。 我鼻尖一酸,咬牙切齿的叫道:“师父!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师父……”当我整个人摔进长河之中,意识轰然炸裂开来,那滚滚的长河,顷刻间将我吞没在内,我如同一片无根浮萍,被滚滚长河席卷着,奔腾而去……很快,我只觉得双眼一黑,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昏迷了多久,当意识一点一点的重聚,我莫名的听到一袭哗啦啦的水响,在耳边响彻。 艰难的睁开双眼,我不禁抓了抓头发,这,这山明水秀一般的地界,到底是什么地方?四周青山环绕,而眼下却是碧水盈盈,我……却是趴在一块水中的礁石上面。张嘴吐了几口水,我剧烈的咳嗽起来,继而,我再次看向四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我本应该在哪里呢? 此刻,我心里最简单的两个问题,我从哪里来?要来做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那两岸的青葱翠柳,娇艳的花草,还有悠闲的盘旋在天空的大雁,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表明,此地乃是一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我好像从未来过这种地方……正值我满心疑惑之际,恍惚间,我好像看到远处的水面上,一道婀娜多姿的纤细倩影,身着一抹淡绿色的长裙,正悠然自得的撑着一块竹筏,慢慢悠悠的向我这边划了来。 待那年轻女子近一些,我冷不丁的睁大双眼,呆呆的看着她,简直如同天仙下凡啊……实在是太美了……尤其是她那乌黑的长发,迎着微风缓缓飘扬,衣衫袂袂,更衬托着她那娇媚而又不失淡雅的绝美容颜,一颦一笑,似乎都深深的印在我的心里。 然而此刻,我的心里仿若生起一抹怪异的念头,这个绝美的年轻女子,我怎么……怎么好像认得她呢?一时间,她既是那么的熟悉,又好像那么的陌生……好像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她了,但我此刻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咯咯……”当年轻女子看到我狼狈的趴在礁石上时,不禁掩嘴轻笑起来。“傻猴子,你好端端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能够游到这里,难道就不能游回去吗?” “傻猴子?你,你知道我的名字?”我更加错愕的看着这个年轻女子,随即迟疑了一下,慌忙从礁石上爬了起来,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惠儿,幸亏你来了,不然,不然我恐怕要在这水中央过夜了,嘿嘿!”嘴里的话,脱口而出,当我反应过来,猛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我,我刚刚在说什么?惠儿? 顷刻间,我再次看向这年轻女子,脑壳仿佛嗡的一下,刹那间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她不就是白惠儿吗?曾经不知为何离我而去,但现在她怎么好像和我很亲密的样子?难道我们已经在了一起了? “傻瓜,我四处找都没找到你,就猜到你一准儿跑到这河里抓鱼来了,现在倒好,鱼没抓到,人却是被困在这里了,咯咯……”白惠儿再次掩嘴轻笑,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好听。 不知为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只要能够再次看到白惠儿,再次看到她的笑容,我的心,似乎再次复苏了一样。纵身跳上竹筏,我一把将白惠儿抱住,刚欲亲过去,却是被白惠儿娇嗔着推开,继而俏脸羞红的低声笑骂一句:“傻猴子,让人看见了,我还活不活了?再过三天我们就成亲了,你再等三天又不会死……” “额!”我连忙尴尬的向后退了两步,但由于步伐太大,差点跌落在河水之中。刚刚我是怎么了?居然抱着人家就要亲,我,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薄了?想到此,我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抓着后脑勺,苦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惠儿,是我鲁莽了。不过,你所说的三天后成亲,是什么意思?” “傻猴子,你是不是在河里喝水喝傻了?居然把我们的亲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哼!”白惠儿说着,立时撅起小嘴儿,撑着竹筏便要向对岸去。我此刻暗暗的掐自己一把,顿时疼得我龇牙咧嘴,这,这不是梦?可我怎么会忘记那么多的事情?居然连亲事都忘记了…… “好惠儿,是我脑子进水了好不好?别生气了,咱们的婚姻大事我怎么能忘记呢?我当然得记得一清二楚,对了,你家在什么地方……” “你!” 再次看到白惠儿撅起的小嘴儿,我立时明白不妙,对啊,如果我没有忘记婚姻大事,怎么连她家在什么地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好在白惠儿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姑娘,继而气呼呼的说道:“我看你真是脑子进了不少水,居然忘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我再和你说一次,如果你还忘,那我们的亲事就作罢……”说着,白惠儿一五一十的,将我们之间的亲事,详细的和我说了一遍。 但听完白惠儿的讲述,我却是傻眼了! 第一百一十章相妻教子 原来我是走投无路来到了这仙游镇,遇到了白惠儿,在白惠儿的引荐下,我成为了白家的长工。或许是见我干活卖力,白家老爷子先后把我升任到账房伙计以及柜台掌柜的职务,在众多长工的眼中,我几乎是一步青云。如此年轻便达到这般成就,既让人艳羡,同时也让人嫉妒。有的人说我勾搭上了白家的千金白惠儿,才借着白惠儿的面子做到如此成就。 白家就惠儿这么一个独生女儿,而且家大业大,谁若是能够娶到白惠儿,日后便是白家的准东家啊! 为了避免让人说闲话,我时常刻意的躲着白惠儿,但命运使然,最终我又被提到白家大院当了个大管家。如此,我几乎每天都要和白惠儿碰面,不知怎么的,天长日久,倒是暗生了情愫。或许是白家老爷子真的看得起我,竟是破天荒的允诺了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对于白家老爷子的决定,许多年轻的伙计尽皆哀嚎一片。 直到此刻,我终于放下心中的芥蒂,如果我们两个人是真心爱慕对方,又何须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在白家老爷子的主张下,黄道吉日定在三天后的卯时三刻,到那时,惠儿便是我猴子的媳妇了,想到此,我非但没有开心起来,反而是莫名的有些发慌……因为这些都是白惠儿刚刚告诉我的,可我怎么一点都记不得了呢? 还有,我是怎么被困在水中央的?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我真的是脑子进水了?居然能忘记这么多的事情,这,这不是要人命嘛?! 或许是发现我有些不对劲,白惠儿微微扭头冲我莞尔一笑:“傻猴子,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迟疑了一下,忙摇了摇头,微笑着走到白惠儿的身旁,轻轻拉着她的手,温和的又说:“看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真是该死,下次我再也不往水里扎了,竟然洗掉了我那么多的记忆!” 白惠儿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继而甜甜的笑说:“至少你没有忘记我,这已经足够了……以后哪怕你变成老年痴呆,我也会不断的提醒你过往的那些美好,只要有我在,你不会忘记关于我们的任何点点滴滴。”闻言,我心里一阵阵感动,忍不住将白惠儿揽在怀中,恰在此刻,竹筏靠岸,白惠儿羞涩的推开我,莲步轻移的到了岸上。 三日之期,眨眼即至,但对于我迫切想要与惠儿成亲的心情来说,这三天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仿若是一种煎熬。好在,卯时三刻将至,我在一群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大院的正厅之中,而对面,白惠儿身穿喜服,更是在两位喜婆的搀扶下,缓步来到了我的跟前。我隔着红盖头,依稀看到惠儿充满幸福的笑容,此刻,我只觉得上天的厚待,让我受宠若惊了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如千家万户那般的成婚礼数,在我和白惠儿之间,如此隆重的过了一遍。我现在才明白,尽管那几句拜堂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千篇一律,但真切的用在自己的身上,其中的美妙感受,依旧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红罗帐前,我们按照古礼,喝了一杯夫妻交杯酒。看着惠儿那红扑扑的俏脸,在灯火的映射下,尽显娇媚,我不禁憨笑个没完。惠儿倒是哭笑不得的娇嗔道:“傻笑个什么?” “我真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能够娶到你这么一位美娇妻,嘿嘿!”我再次憨笑一声。“或许是前缘早定,也或许是我猴子福分不浅,但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会用我的余生好好的待你,让你过上所有女人都羡慕的幸福生活。惠儿,今日何日?今夕何夕?我恍若置身在梦中,呵呵!” “那我们就让这个梦,长眠不醒……”惠儿深情的望着我,继而缓缓依偎在我的怀中…… 成婚没多久,白家老爷子仙逝,而诺大的家业,便是落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惠儿在成婚后的第三个月便诊出了怀有身孕的喜讯,故而我不忍惠儿为家族的生意操劳,把所有的担子一肩挑了。 时光或许特别眷顾了我们夫妻二人,家族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而惠儿第一胎便为我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这让族里的人尽皆羡慕不已,连连夸赞白家后继有人。每天的生活,除了幸福二字可以诠释,似乎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来代替,这般时光,眨眼过去了三年,三年里,我与惠儿相亲相爱,如痴如醉的经营着我们的小日子。 逐渐的,我把培养出来的几个伙计提升为家族产业的骨干,而我则是成为彻彻底底的甩手掌柜,在大院里相妻教子,生活过得不亦乐乎! 但不知为何,这几日管家总是早早的把大门关上,而且天黑以后便嚷嚷着各房熄灭油灯。终于我注意到这件事似乎隐藏着什么缘由,不免叫来了管家,询问道:“近几日大门时常早早的关闭,不知是什么缘由?管家,莫不是要为族里省些灯油钱?呵呵!” 闻言,管家苦着脸向我说道:“东家,你是不知道,最近这仙游镇上,不断的冒出一些得了邪病的人,四处找人医治,我担心那邪病传染到咱们族里来,便早早的把大门关上了。” “邪病?邪病是什么病?”我莫名的听到这个陌生的字眼,不禁向管家追问道。 “哦,东家一心忙着家族生意,或许对外面的事情不是很了解,所谓邪病,其实就是中邪,看似病怏怏的,俗称邪病!”管家苦着脸向我解释。“镇上传说后山出了个鬼魅精怪,四处祸害百姓,现在好多家的老百姓都遭了道,正合计着请个道士来作法收拾那鬼魅精怪呢!” “鬼魅精怪?道士?”不知为何,在听到道士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心竟然莫名的揪了一下。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识过什么道士,从小到大,也没有遇到过什么邪乎事,所以对这些道士或者和尚都不怎么了解。然而,此刻听到管家提起道士,我的心怎么会揪在一起呢?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请道士?” “东家,看来你是真不懂,道士就是专门抓鬼驱邪……” “咳咳!”哪知就在此刻,惠儿竟然出现在了我的身旁,轻咳两声后,管家立时闭嘴。而惠儿倒是一脸不悦的向管家说道:“以后别什么事都来烦扰东家,外面的一些流传而已,哪有什么邪事。不许你再惊扰东家,他为了咱们整个家族,已经很忙碌了,若是再把这些疯言疯语的事情灌输给东家,那东家该多累啊?” “太太教训的是,是小的顾虑不周,下次一定记住!”管家连忙向惠儿道歉赔不是,见惠儿点了头,管家一溜烟的跑了。 我回过头,不解的向惠儿说道:“管家也是好心告诉我一些事情,惠儿,我好像在听到管家提到那什么道士二字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些奇怪的感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 “猴子,咱们家里这么多事,人前人后都得你来置办忙碌,你也太累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随它去吧,别去担心那些事情了。”惠儿忙安慰了我一番,继而微笑着搀扶着我向后院走。“咱们成婚五年以来,非但是家业翻了几翻,更是落个儿女双全的好彩头,以后咱们这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呵呵!” “如若不然,咱们多要几个孩子,最好能有个十个八个的,不然以后咱们家这么大的家业都传给谁啊?” “去你的,那我岂不成了母猪了吗?咯咯……” “…………” 眨眼三日后,我刚欲走出大门到镇上散散步,忽然看到一个年迈的老头儿,约莫六七十岁的样子,身材枯瘦之极,步履蹒跚的推着一个破板车,快步从门前路过。而破板车的上面,则是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的老婆婆,她双眼浑浊,身子时不时的抖动一下,而且莫名其妙的一个人在那傻笑,看起来,很是诡异! 这像是一对老夫妻,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么急匆匆的要做什么去。我不假思索的喊住了老头儿,并客气的笑问:“老大爷,您这是带着老婆婆去哪里啊?” “哦,是方老爷啊!唉,还不是我家这个老太婆中了邪嘛!”老头儿先是尊称了一下我的身份,继而便是长吁短叹的念叨起来:“好像是有个恶鬼附体在我家老太婆的身上,她现在神志不清的,时而正常时而疯癫,我都快急死了!这不,听说这附近有人懂得抓鬼驱邪的本事,就想着找找看,希望能够找到那么个大先生解决一下我家的这个麻烦!” “恶鬼附体?”恍惚间,我的脑海之中莫名的闪过很多奇奇怪怪的影子,那些影子像是一些宝剑、很大的印章,还有长条形的黄色纸张。 “白家大院的门口,也是你们应该搅扰的吗?”冷不丁的,惠儿略显冷漠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第一百一十一章连环邪事 我扭头一看,果然是惠儿,只不过,她此刻的脸色,异常难看,缓步走到我身旁,向那对老夫妻再次冷声说道:“要找什么大先生小先生,还请到别处找,我们白家大院可管不了你们这些闲事!猴子哥,你也真是,这些事情是咱们家能管得了的吗?他们要找什么先生,让他们找去,你是咱们白家大院的顶梁柱,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家族和生意上,你说对吗?” “额!惠儿,我只是……只是偶然想要到这外面散步,无意间遇到了这对老夫妻,所以才略作攀谈,你说得也对,他们家的事情,我们都解决不了,毕竟我又不是什么降妖伏魔的道士不是?”我说着,忍不住一笑。但我瞬间又皱起眉头,怎么刚刚顺嘴一说,却是说出了一个道士?道士是干什么的?我怎么会突然想起说这个了呢? “老人家,我这里有些钱财,你们不妨拿去找先生吧。”惠儿微笑着从袖口取出了些钱,递给了老头儿。 “哼!” 哪知老头儿冷冷的瞪了惠儿一眼,竟是猛地甩了甩袖子,把惠儿递过去的钱扫落在地上。随即,老头儿推着破板车,载着老婆婆走了开去。看到这里,我连忙向前走了两步,没好气的叫道:“这,这是什么人啊这是?惠儿好心好意的给你们拿些钱,你们不要也就罢了,怎么还摆出这样的脸色?” “猴子,好了好了,他们或许也是心急如焚,故而心中有些燥火也是在所难免。”惠儿温和的笑了笑,弯身把钱捡了起来。“对了,麟儿最近的学业很差,私塾的先生说麟儿不好好做功课,猴子,生意有手下人打理,不如你闲下来好好辅导辅导麟儿的学业吧。” “麟儿还不到四岁,便整这么多的学业,而且每天还要读那么多书,孩子的童年本应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但麟儿生在咱们家,却是没有过过什么舒心的日子啊,呵呵!”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想当初我也就是在私塾读了几天,现如今还不是一样家业、美妻两全其美?所以说这读书多了也没什么好的!” “你啊你,若是麟儿以后学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这个做爹的难道要养他一辈子?”惠儿娇嗔着指责道。“即使咱们家家大业大,可若是麟儿日后守不住家业,恐怕富不过三代,便要受穷了。你这个做爹的怎么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还不快去辅导孩子的学业?”说着,惠儿笑着揪了揪我的耳朵,随即便是掩嘴失笑。 “哈哈!那好吧,老子帮儿子打好了江山,还要帮着儿子守江山,我都想当儿子了,只等着坐享其成便好!”我懒洋洋的回了句,随即转身溜了开去。 岁月匆匆,转眼又是十年过去了,如今我膝下一子一女,倒是成全了一个好字。儿子方麟已经十三岁,博古达今,通晓经史子集,学贯百家。小小年纪,能够有这般学问,我和惠儿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欣慰。而女儿方雅,年仅十岁,已然琴棋书画,略有小成,而且儿子长得英武高大,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家业这些年更是顺风顺水,我们一家子尽享天伦之乐。 但是我却是很少有闲暇出外游走,就连我们这仙游镇,也很少走动。怎奈生意繁忙,虽有各个柜台的掌柜主事,但凡重大决定的事情,还是得我不断斟酌定夺。再加上惠儿给我布置了任务,辅导子女学业,这一通忙碌,便是不分岁月。好在我也乐在其中,不知疲倦。 不知怎么的,这些天,我又萌生出到外面走走的念头,这么多年了,我居然还没有给自己一点时间,走出去看看山看看水,再看看人!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就在此时,我莫名的听到大门外一道悠扬的苍老声音传来,但听到这个声音,不禁暗自呢喃道:“什么神仙什么功名利禄?说的都是什么啊?” “爹爹,外面那个老先生唱的是一首好了歌。”麟儿见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禁微笑着拿着一本书,缓步来到我的跟前。“爹爹你看,这是红楼梦里的一首好了歌,是小说中的跛足道人所著。为的是让甄士隐在迷途之中开悟,才有了功名利禄和神仙长生久视的对照。” “你个臭小子,不好好看圣贤之书,怎么看起小说来了?”我一看红楼梦,顿时瞪了麟儿一眼,一把将红楼梦夺了下来。“你自以为读尽万卷书,岂不知学海无涯的道理?还不去书房练字去!” “哦……” 麟儿被我一顿数落,当即低着头回了书房。 随即,我拿起红楼梦翻了起来,果然是有这么一首诗词。 “东家,大门外有个老道士,说是想进来和东家结个善缘,您看?”老管家突然来到我跟前,向我说道。 “哦,那就把老道长带到前院客厅内,奉上香茶美食便是,我过后会去见他。”我随口向老管家吩咐了一声,待老管家走后,我却是皱了皱眉头。怎么突然来了个道士?总不至于是红楼梦中的跛足道人前来吧?我想到此,顿时朗声大笑。但还未等我动身,却是想起惠儿平日里很是不喜欢那些装神弄鬼的事情在自家发生。故而,对于那些参禅悟道的僧人和道士,总是不那么待见。若是这件事让惠儿知道了,恐是不太好。 不过好在惠儿最近两天去姑表家采购锦缎,兴许还得两天才能回来。 我翻阅了半天的红楼梦,约莫一个时辰后,我缓步向前院客厅走去。不远处,老管家已经恭候在前厅门口,见我走来,老管家忙跑到我跟前,小声笑道:“东家,这位老道长脾气古怪的很,不喝茶,只喝白开水,不吃珍品佳肴,只吃萝卜白菜,原本厨房做了一桌子的好饭好菜,最后不得不重新做了点粗茶淡饭给他。” “哦?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怪人?”我微微笑了笑,不免对这个老道长生出一抹好奇。摆了摆手,示意老管家先去忙,而我独自走到客厅门前。 此时,只见那老道士穿着一袭黑色道袍,道袍破旧之极,上面除了很多大补丁,还有很多破洞。而他灰白色的长发,盘在头顶上方,别着一个黑色云簪,面容枯瘦,胡须皆白。正时不时的抿着一口白水,嘴里则依旧哼哼着莫名其妙的曲调。 忽然,老道士扭头看了我一眼,竟是没有半点惊讶,而是微笑着向我说道:“东家,贫道这厢有礼了!”说是问礼,然而老道士至始至终都未曾起身抱个拳,仅仅是懒洋洋的念叨一声。 “呵呵!我们白家大院今天能够迎来老道长结缘,也是我们白家大院的福气,敢问老道长仙姓?贵上下?”我忙向老道士行礼问候。 “老道我四海为家,无名无姓,人称臭道士!”老道士尤其把最后的“臭道士”三个字加重了几分语气,继而嘿嘿又笑道:“幻海无涯,我这个臭道士居无定所,也无栖身之地,故而饥肠辘辘,特意前来贵府上讨口水喝讨碗饭吃。如此而已,说是结缘,请恕老道多嘴,你们白家大院里面的人,好像并不怎么欢迎修道之人,对不对?” 闻言,我微微睁大双眼,错愕的说道:“老道长,您可真是一位神人啊!刚刚来到我家,便对我家的情况如此了解!不瞒您说,倒不是我不欢迎修道之人,而是内人一向提倡‘君子务本’的道理,对于神仙学说,鬼神之事,一概不怎么喜好。这些年我们兢兢业业的操持家业,倒也过得心安理得。虽说内人不喜修道之人,但内人心地善良,知书达理,这次若是知道我结识了老道长,定然也会很开心的。” “呵呵!不可不可,我只观你白家人中,只有你这么一个外姓对贫道是真心实意,其他人嘛……不把贫道赶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老道士笑呵呵的说道。“猴子,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还需要你自己参悟,若非如此,幻海无涯,无人可救啊……” 说着,老道士起身便要走:“我看你们家的这顿粗茶淡饭,是很难下咽了。既已结了缘分,贫道也该告辞了,免得有些人看我这个臭道士不顺眼,哈哈哈……” 眼看着老道士大摇大摆的便往大门外走去,我不禁快步追了出去。然而就在这时,大门口处,惠儿莫名的出现,并挡住了老道士的去路。此刻,惠儿双眼冷冷的盯着老道士,继而扭头看了看我,并沉声说道:“猴子,你是一家之主,怎么能准许这种衣衫不整的臭道士进入咱们家呢?哼,既然道长这么有自知之明,居然知道有人不待见你,可见你的道行也高不到哪里去!” “夫人说得好,贫道的确是没有什么大本事,但降妖伏魔,诛灭邪祟,还是有着微末道行的!”老道士先是一乐,继而却是与惠儿怒目相向。“所以,还请尊夫人不要太看不起我们修道之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人生如梦 “如果老道长真有什么本事,应该拿出来让众人得见,以示真假。若是拿不出来,仅凭三言两语,便能讨得上宾的待遇,岂不是等同于混吃骗喝的江湖术士?”惠儿言辞不善的向老道士质问。“我家先生所说不假,我们白家大院一向推崇君子务本的道理,只有勤俭持家,努力置办营生,才能把生活过得更加美满幸福。仅仅是靠这些虚幻不实的法术来蒙骗世人,我们并不喜!” “请恕贫道直言,贵府上的确有一两只邪祟为祸,但先前碍于无人信任,故而贫道也不方便点明。现如今尊夫人对贫道提出质疑,贫道也只好实话实说!”老道士竟然也毫不示弱的抬起头,似乎要和惠儿打一场擂台。此情此景,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惠儿,人家老道长也不过是进来讨一杯水喝,一碗粗饭吃吃,现在人家都要走了,你何必为难?还是让老道长离去吧。”我不忍心看着惠儿与老道士僵持下去,连忙苦着脸劝慰。“老道长,内人言语顶撞,您别放在心上,还是速速离去吧。” “猴子,这老道分明就是妖言惑众的江湖骗子,你怎么对他如此毕恭毕敬?而对为妻却不信任?难道为妻还能冤枉了别人不成?”惠儿顿时向我诉苦,直把我弄得左右为难。“猴子,你且不要作声,待为妻一试便知,若这老道真有本事,为妻可将其奉为上宾,当面奉茶认错。但若是这老道没有什么本事,只会饶舌哄人,我们再把他赶出去,如何?” “这,这合适吗?”我尴尬的看向老道士。 老道士却是哈哈大笑道:“古人云,真金不怕火炼,真道不怕人验!若是尊夫人真能试出贫道是坑蒙拐骗之辈,那贫道宁愿向尊夫人磕头认错,从此再也不登门现眼!” “好,一言为定!”没曾想惠儿倒是回答得爽快,立时应了一句。 “但不知尊夫人想要如何试探贫道?”老道士微笑着问道。 “驱鬼,灭邪,拿怪,随老道施展本领,若有一二件应验,便可为真!”惠儿冷笑一声。“但若是没有一件应验,便为假,到时,别怪我乱棍将你打出!” “布坛!” 老道士一声怒喝,旋即,老管家率领家丁,把桌子搬了出来,而老道士则把包袱内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摆满了一桌子。上面各种各样的东西看得我眼花缭乱,香炉两遍是蜡烛,左有令旗,又有阴阳铃,一把桃木剑摆放在桌沿,还有一叠黄纸,毛笔和朱砂,三杯酒水等等。 点燃三支香,老道士恭敬的三拜,继而抓起毛笔嘟嘟囔囔的念着咒语,同时在那黄纸上面画着什么。画好以后,老道士拿起画好的黄纸,屈指一弹,黄纸破空飞起,而在脱手的刹那,腾地蹿起一缕火焰,顷刻间,将那黄纸焚烧殆尽。与此同时,老道士怒声大喝道:“一道黄符奏玉京,九天之上传威灵,赫赫天威霹雳雨,镇灭妖邪不留情!” 大声念罢,老道士一把抓起桃木剑,凌空挥舞了一番,脚下左画右勾,身法如行云流水一般优美,而又不失半分庄严。看在眼里,我竟是看呆了,不知为何,这老道士行法的过程,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莫名的有着一股熟悉的感觉。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无论我怎么回想,都无法回想得起来。 我,我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呢?为什么我会这么熟悉? 正值我暗自呢喃之际,老道士左手一把抓起阴阳铃,用力晃动起来,那连绵不绝的铃铛声,顷刻间传遍了整个白家大院。而就在这时,老道士口中急急念道:“镇魂镇魂,九乾破坤,一闻清音,速离本境,速现真身,急急如律令!”当最后一句急急如律令念出,我的双眼微微一亮,这句咒语,我好像非常熟悉,真的很熟悉…… 然而,过了很久,老道士的铃铛不断的晃动着,却没有见到半个妖邪鬼魅现身出来,倒是惠儿冷笑一声,说道:“老道的本事还有多少,尽管施展出来,难不成我白家大院内藏着的邪祟,你使唤不动?” “你!”老道士此刻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闻言,当即咬牙切齿的晃动着阴阳铃,转而向惠儿靠近。 而就在这时,惠儿一脸惊恐的跑到我跟前,并急急的叫道:“猴子快救我,这老道抓不住妖邪鬼魅,居然拿着铃铛和桃木剑跑到我跟前,难道是要对我不利?” “惠儿不要怕,有为夫在,这老道不敢对你怎么样!”我皱了皱眉头,先是安慰了一番惠儿,继而向着老道士怒声喝道:“够了!不要在胡闹了,够了!!”突然间,老道士的一番作为,被我顷刻间喝止。“老道长,你什么也不必做了,已经够了,现在,你可以走了。请恕我招待不周,你还是到别家结缘去吧,你这个缘,我们白家大院实在是结不了!” “东家,你,你也不相信我?”老道士顿时慌了神,且急躁的向追问。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因为与内人的打赌,而惊吓到了内人,我告诉你,你怎么胡闹都可以,唯独不能做出对我家人有半点伤害的举动!”我紧皱着眉头,旋即又说道:“好了,废话我也不想再多说,老管家,送客!” “你!你啊你,你怎么就……唉!”老道士气呼呼的指着我,似乎很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愣是又咽了回去。 最终没等老管家赶他出门,却是用力甩开桃木剑和阴阳铃,大步冲了出去。但就在大门外,老道士忽然扭头看了我一眼,冷笑出声:“你会后悔的,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会后悔?哈哈哈……”我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继而看了看惠儿,又说道:“我一家人尽享天伦,且有着使不尽的金银财宝,用不完的荣华富贵,却是为了你这个臭老道的一句后悔,便可颠覆我的所有吗?真是天大的笑话!今天幸亏惠儿慧眼如炬,识破这老道的骗人伎俩,从今天开始,只要惠儿认为是对的,那便是对的,惠儿认为不对的,那便是不对的,这个家,以后都听惠儿的!” 惠儿开心的笑了起来,但还是一脸娇羞的说道:“你才是一家之主,这个家,始终都还是你说了算,我最多就在你的耳边出出主意便可。” “哈哈哈……” 一家人再度欢声笑语,似乎那不愉快的间隙,顷刻间荡然无存了。 人生如梦,恍然一世,书中有言,十五年为一纪,三十年为一世。转眼间,幸福的生活恍然又过去了三十载……清晨的曙光,悄然照射在大地上,我一觉醒来,立时穿好衣服和鞋子,大步走到厅室之中。转而冲着外面喊道:“管家!管家人呢?这都什么时间了,怎么也没有做早饭啊?” 喊了半天,却是一个家丁小跑来到我的跟前,恭敬的回道:“东家,管家他……管家他……哦,早饭已经在做了,很快就能端过来。” 闻言,我愕然愣了愣,忙追问:“怎么回事?管家怎么了?” “东家,管家他已年迈,昨夜睡了一觉,今早就再也没有起来。老管家已经去了……”家丁满脸哀伤的跪在地上,说完,便是站起身,默默的走出了厅室的门口。 “站住!”我立时叫住了家丁,并气呼呼的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老管家只比我大了几岁,按照年份来算,他今年顶多也就是七十岁而已,七十岁怎么就死了呢?我却还是觉得精气神好得很,生龙活虎啊!对了,夫人呢?夫人怎么也不见了?夫人去哪里了?” “东家忘了?夫人昨天去省城看望少爷,少爷在省城做官,刚添了一个儿子,东家,您都当爷爷了。过两天他们就会从省城一起回来看望您!”家丁忙向我解释。 “哦!麟儿都当爸爸了,我也有孙子了?呵呵!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忘了,难道我真的也老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但马上又收敛了笑容,向家丁说道:“对了,老管家那里,多给他拿点安家费,他家中如果还有别的亲人,都可以到咱们大院来做事,工钱按照老管家在世时一样拨给!”家丁闻言,立时感激涕零的代老管家答谢。 目送着家丁离开,我倒是长长的吐出一口闷气,一晃几十年过去,我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唉! 岁月不饶人啊…… 缓步来到惠儿的梳妆台前,我莫名的拿起惠儿梳妆用的精美铜镜,不知我此刻的面容,是何等的苍老……但,但当我亲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却是猛地睁大双眼,旋即,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轰然将铜镜摔到了墙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梦里有个梦 “不可能!!” 半天后,我怒声大吼道。 此刻,我只觉得双手都在颤抖,不禁用力的抓住桌沿,但却把桌子晃得阵阵颤响。而我的嘴里,则是不断的重复着:“不可能!绝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不知何时,当我冷静下来,不禁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铜镜,由于这铜镜本身为青铜打造,十分的坚硬耐摔,上面并无半点碎裂的痕迹,甚至一丁点的坑点都没有。 而当我再次看到铜镜里面,铜镜里面的那个人时……我的心仿佛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这铜镜里面的人,是我吗? 那个年轻的面容,乌黑的头发,清瘦的轮廓,看似二十出头的年龄……怎么可能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不,那就是一个年轻人,一个非常有朝气的年轻人。可那个人,就是我啊!我,我已经活了六十多年,本应该六十多岁的苍老面容,怎么……怎么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呢?这不可能,不可能! 我再一次将那铜镜摔了出去,继而微微闭上双眼,这个屋里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心里很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真的很难受……不行,我不要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我要出去喘口气,这一瞬间,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虚幻,那么的假! 我大步冲到了前院,不等家丁阻拦,我一把将其推开,径直打开大门,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外,深深的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气息……“呼!” 同时呼出一口深深的闷气。 此时此刻,我竟然分不清哪些是真实,那些是虚幻了。老管家明明和我差不多的岁数,他都已经老死了,而我却还长得跟个年轻人一样的容貌,为什么我不会老?为什么?我和老管家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个世界上的生老病死,难道把我遗忘了?我就是一个另类的存在?不,不会的,我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些年生意上顺风顺水,家业做得也越来越大,甚至扩展到了省城。而家人也是一片祥和,日子过得非常的舒心,但日子过得舒心了些,并不特殊啊!普通人若是通过努力,一样可能过上我这种生活,但我现在疑惑的是,为什么我没有和老管家一样老去? 对了,好像这么多年来,我既没有生过病,也没有受过伤,身体一直好得很,越是这样,越是有点不正常了……联系到铜镜里面的那个年轻面孔,我越发的怀疑我的人生……怀疑我的人生是一场梦!难道我真的置身在梦中? 恍惚间,我看到不远处一个老头儿,衣着朴素简单,推着一个破板车,而破板车上,坐着一个年龄差不多的老伴儿,老伴儿的面色看起来很是呆滞,神色黯淡,时而哭时而笑,像是中邪了一样! 不多时,老头儿推着破板车路过我跟前,我忍不住上前问道:“老哥,你老伴儿这是怎么了?” “哦,是方老爷啊!唉,还不是我家这个老太婆中了邪嘛!”老头儿先是尊称了一下我的身份,继而便是长吁短叹的念叨起来:“好像是有个恶鬼附体在我家老太婆的身上,她现在神志不清的,时而正常时而疯癫,我都快急死了!这不,听说这附近有人懂得抓鬼驱邪的本事,就想着找找看,希望能够找到那么个大先生解决一下我家的这个麻烦!” “恶鬼附体?!”恍惚间,我脑子猛地一热,好像……好像我以前遇到过一对老夫妻,那对老夫妻就和眼前的这对老夫妻一样,也是在寻找什么抓鬼驱邪的大先生……“你,你和我以前遇到的那对老夫妻,真的很像……难不成,难不成你们本就是那对老夫妻?” “呵呵!方老爷,我不知道你说的那对老夫妻是谁,但我们现在在寻找那个懂得降妖伏魔的大先生,据说这个大先生,还是一位道士,只可惜……这个道士忘记了他所学的本事,忘记了他真正的身份,忘记了不应该忘记的一切……唉!真不知道我能不能再把他找回来,恐怕,恐怕找不回来喽……”老头儿语气古怪的说着,但他所说的话,我好像一半句的听不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降妖伏魔?道士?”我喃喃自语的重复着老头儿的话语。 葛地,眼前的这个老头儿,竟然瞬间变成了一个道士,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正值我惊愕万分之际,老道士的口中,竟是在唱着一首歌……“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唱罢,老道士突然紧盯着我,就在我摸不着头脑之际,老道士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笑什么?我,我问你笑什么?!”我被老道士如此嘲笑,心中顿时有些怒意的质问道。 “幻海无涯,猴子,若是你不能猛虎回头,若是你不能参破其中的玄机,我无法救你啊!”老道士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继而又大笑不止,然而他的面容,时而变成那对老夫妻的模样,时而变成老道士的模样。最终,这些人轰然间消失……全部都消失了……只有一道不断回荡着的声音,传入我的心海……“幻海无涯,唯有参破,方得解脱。外力不达,难救沉沦……” “啊!” 我只觉得脑袋仿佛炸开了一样,连续嗡嗡个不停,最终双眼一黑,我整个人瞬间瘫倒在地上……不知昏睡了多久,当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却是看到惠儿以及麟儿还有雅儿,他们尽皆带着各自的妻子和丈夫,还有他们的孩子,围拢在床前,一脸担忧的望着我。一看到他们,我的心瞬间暖和了很多,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容:“你们,你们都回来了……” “你看看你,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的跑出去瞎溜达,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啊?”惠儿眼眶红肿的向我说道。 我微微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擦拭掉惠儿的眼泪,继而安慰道:“哭个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嘛……只是,只是我为什么昏倒的,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死老头子,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有多老,怎么就不知道当心点呢?”惠儿啼哭着,伸手拿出一面铜镜,让我看到铜镜里面的自己。但当我艰难的扭过头看去,只见里面却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已然年迈的老人模样。果然,我还是老了,我真的老了啊…… 但我很快又是一笑。 “死老头子,你是不是傻了?好端端的又笑什么?”惠儿见我笑,也变得哭笑不得。 “惠儿,你不知道,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梦见我拿着你的梳妆镜子看我自己,居然看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帅小伙子,你说好笑不好笑……呵呵……”我一边苦笑,一边摇了摇头。 没曾想我这句话,倒是把孩子们也惹得开怀大笑。惠儿更是娇嗔着瞪了我一眼,并说道:“想得倒美,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想着自己是个帅小伙子。不过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帅的帅老头儿,呵呵……” “还有……我还梦见,老管家去了……他已经是古稀之年,实在是让人惋惜,他对咱们家尽心尽力一辈子啊……”我深深的轻叹一声。 “瞎说,老管家还活得好好的呢,而且他的身子骨比你还要硬朗很多!”惠儿却是又一次反驳了我,但不管如何,只要我听到老管家没有死,那,那前面那个梦境,就彻底是假的了。那这就太好了,太好了啊……“麟儿,去把老管家叫来,让你爹和老管家叙叙家常,这两个老家伙,只有他们两个才有知心的话说,就连为娘的,现在和你爹也说不了多少话了,呵呵!” “好!”麟儿忙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是搀扶着老管家来到了我的床前。 看到老管家苍老的模样,我顿时老泪纵横,而老管家则也是眼含着泪水,嘴里微笑着坐在床沿上。此刻,惠儿带着其他人都出去了,只剩下我和老管家两个人。老管家热泪盈眶的拉着我的手,苦笑着说道:“老东家,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在想着我,你应该好好的养身体啊!” “呵呵,老管家,我也不叫你老管家了,我叫你一声老哥……老哥啊,现在我们都老了,余下的时日恐怕也不多喽……”我轻叹一声,艰难而又倔强的想要坐起来说话,最终还是老管家的帮忙下,终于斜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咱们这些个老人儿,活了大半辈子,才知道惜命……日子是越过越少,相见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 然而,我的话还未说完,却是猛地松开老管家的手,继而惊愕的睁大双眼,刚才,刚才我明明抓着的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迷失幻海 一截树枝……老管家的手,和枯朽的树枝一模一样,但我仔细看了看,手还是手,并没有什么异常。而此刻,老管家仿若没有发觉我的表情变化,依旧在不停的寒暄:“老东家放心,你想让我活到什么时候,我就活到什么时候,呵呵!这大院里的一点一滴,都是我亲眼看着置办起来的,不敢就这么早早的撒手而去啊……” “我说老哥,你实话告诉我,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出现过一些幻觉?”我此刻心里的疑惑,已经迫在眉睫,必须要尽快的弄明白。包括先前的那个梦境,但那是不是梦,我都已经记不起来了。怎么现在的记忆力越来越退化了呢?很多时候过去的事情转眼就忘。“比如,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和实际年纪不相符,再比如,看到几十年前的人,还原模原样的站在你的面前!” 梦里,我记得遇到了那对老夫妻,还有曾经来过的一个邋遢道人。那个老道士,在梦里,好像那对老夫妻就是他幻化出来的。可他为什么要幻化出来一对老夫妻?为什么偏偏又让我遇到? “老东家,你身子骨不好,别多想了,咱们大院里面的事情,我会照料好的,你放心。”老管家依旧在扯着大院的事情,可我明明岔开了话题,他这么硬生生的岔回来,让我觉得眼前的这个老管家莫名的有些陌生。他好像所有的话题都在围绕着他的本职,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多说,更是不往那方面说。这是为什么? “老哥啊,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我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老东家,你要好好的养身体,咱们大院里里外外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老管家再次提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完全就是答非所问,闻言,我不禁深深的看了老管家一眼,眼前的这个老管家,似乎和以往那个老管家完全不同。当然,除了样貌一样,别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老管家,曾经我送给你一件宝贝,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恨着心追问道:“你能不能去把那件东西拿过来,让我再看看?” 哪知老管家闻言,却是呆呆的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看到他这般表情,我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窖里,这,这个人,这个熟悉之极的老人,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老管家吗? “你不知道是什么?”我咬了咬牙,继而冷笑一声。“我不妨告诉你,是一支笔,很珍贵的笔,是我花大价钱买回来的。” “一支笔,老东家,我这就回去把笔拿过来,让你瞧瞧。”老管家连忙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起身便要走。 “慢着!” 我顿时怒声喝道:“你不是老管家!” 在听到我的话时,老管家不禁停下了脚步,他的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我微微轻叹一声,闭上双眼,随即猛地睁开眼睛,沉声说道:“曾经你告诉过我,你身为一个下人,或许别人一辈子都记不住你的名字,而你的名字,也将会在你老去之后,彻底归于尘土。故而,我花重金买回来一块翡翠玉石,上面雕龙刻凤,下面,刻的就是你的名字!” 而这一次,老管家再也没有说一个字。 “你找不到那块印,永远也找不到了。”我苦笑一声。“因为你的寿辰是在腊月二十九,有一年,麟儿向你拜年并贺寿,你没有什么东西给孩子,由于手里没什么积蓄,便把我送给你的翡翠玉印拿出去典当,换了钱,给孩子做了一双虎头鞋,还有两串冰糖葫芦,最后把剩余的所有钱,都当作压岁钱给了孩子。这些事情,只有真正的老管家才会知道,而你这个冒牌货,是不会知道的。因为你即使能够模仿老管家的形,却模仿不了他的思想和灵魂!” 哪知就在此刻,老管家霍地扭回头,我惊愕的看到他的脸上,竟然变成了一块腐朽而又溃烂得不成样子的树皮……看起来是那么的恐怖。 “你你,你是什么?你难道是妖邪鬼魅所变?”我惊恐的向后靠了靠,急急的叫道。 “老东家,你不应该这么聪明,这么多年了,你的灵识应该早已被蒙蔽,而你的灵魂,也早已迷失。你,本该如这般无忧无虑的生存在这里,永生不灭。但你还是醒了……”老管家微微露出一抹冷笑,继而缓步向我走来。“只可惜,只有你才能永生不灭,因为你有着万灵之首的人的灵魂,也只有夫人能够长久的陪伴在你左右,而我们这些下等生命,都被生灭所束缚,有生就有死,谁也无法更改……现在你看出了幻海的本相,便也离死不远了,夫人不会让你离开幻海的,你也休想离开这里!!” 老管家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猛地探头到我的跟前,我近乎窒息般的盯着他那张丑陋之极的面容……直到这个面容缓缓化为一股黑气消失不见。 “什么?他说什么?幻海?什么是幻海?”我一下子慌了神,双手又摸又扒的想要寻找着什么,但我好像什么也寻找不到,而且我的记忆最深层,似乎也压着很多很多的东西。但那些东西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起来,越是努力的去想,就越是痛苦难受。不得已,我一把将被子掀开,快步下了床跑到院子里。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看了几十年的人,一下子都变得这么虚幻而又恐怖?怎么我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好像是被提前设计好的一样? “为什么?!” 我胸口像是被压着一块大石头,很闷,也很堵,我痛苦的仰天大叫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猴子,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突然,惠儿冷不丁的出现在我的身旁,一脸关切的向我问道。 我刚想伸出手去抚摸惠儿的脸颊,但手伸到半空,突然收了回来,且急急的后退了好几步,大声的叫道:“你,你是谁?你也不是本人了是不是?难道你也只是一截树枝变出来的?哈哈!我居然和你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几十年啊……我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又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猴子,你又出现妄想症了,我扶你进屋歇着。”惠儿急忙想要靠近我,却是被我一把推开。“猴子,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怕,我们会帮你治好病的,你不会有事的,快随我到屋里歇着……” “够了!” 我再次怒吼一声。“就算我迷失,我妄想,我出现了幻觉,可我却不是一个傻子!任由你们摆布!你,你告诉我,我们是如何相识的?” “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你怎么还在没羞没臊的提啊?”惠儿苦笑不得的说道。 “哪怕我的心性再坚定一点,哪怕就坚定那么一点,我也不至于被你们迷惑到现在!”我狠狠的咬着牙,试图不去想象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这个地方,是我倾注了所有感情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亲人,可是……这一刻,他们都变成了陌生人。他们的陌生,像是一把把刀子,深深的扎在我的心口上。 一瞬间,所有在这里的往事,好像一幅幅画面,忽然间闪现在我的心海之上。那出现过两次的老夫妻,同样出现过两次的老道士,还有我误以为是梦境的铜镜……可是那些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会接连出现在我的梦境里面? 老夫妻是为了寻找降妖伏魔的人,老道士却又总是和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降妖伏魔……道士……好熟悉,又好陌生的字眼,我像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在什么地方呢? 我双手抱着头,拼命的甩了甩,但我的脑袋越甩越乱,好像一下子什么都记不得了,但又好像一下子记起了很多事情。然而就在这时,惠儿的身后,是我的孩子们,他们大大小小的站了一大片,纷纷用期待的眼光注视着我,孩子喊着爹,孙子喊着爷爷,他们满怀期待的想要我回到他们的身边。我心里却是更加的痛苦了,这种撕心裂肺的割舍感觉,简直要比死上个十回八回还要难受。 他们,都是我亲眼看着,一点一滴长大的,他们人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而且我对他们的感情,是那么的深沉和厚重。如果说老管家是假的,是妖邪变化,那么他们呢……我实在不敢想下去……也不想去想…… “幻海无涯,唯有参破,方得解脱。外力不达,难救沉沦……” “幻海无涯……幻海无涯……为什么老道士说这里是幻海?这里是幻海?!”我突然睁大双眼,急急的向四周扫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了惠儿和那些孩子们的身上。许久后,我冷冷的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第一百一十五章千年樟树精 “我是你的妻子,他们是你的孩子啊!”惠儿顿时声泪俱下的向我哭喊道。“猴子,你真是病的不轻,居然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认了!猴子,我求求你,不要再胡闹了好吗?快到屋里歇着,我马上找郎中来给你治病!”说着,惠儿伸手便要来搀扶我,却是被我再次推开。然而我此刻也是泪流满面,面对着昔日的家人,我此刻却是要不认他们了,无论他们是不是真的,我的心都如同刀割一般剧痛…… “你们不是我的家人,我,我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存在于此地,但我相信我的眼睛和耳朵。我明明在铜镜之中看到一个年轻的面孔,还有,几十年前出现的那对老夫妻,中间相隔三十年……他们非但容貌没变,就连所说的话也都一模一样。还有那个老道士……”我不断的强迫自己保存冷静,哪怕我再软弱一点,恐怕就要投入家人的怀抱。可是我知道,既然我选择了真相,便不能再软弱下去,不能再被亲人的枷锁死死的套住。“还有老管家,老管家已经死了是吗?如今那个躯壳,只是你们拿来糊弄我的,他也亲口承认,自己并不是老管家,这个地界……除了我和惠儿你能够永生不灭,不受长生不老的威胁,其他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之苦。” “他,他居然告诉你了?”惠儿的脸色陡然大变,她神情冰冷的皱起眉头:“这个没用的东西,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惠儿,你不叫惠儿对不对?甚至于那些孩子们,也,也都不是我的孩子对不对?”我说完此话,微微闭上双眼……此刻,我已经下定决心,接受痛苦的洗礼。“看在一场夫妻的份儿上,还请你和我说句实话,我到底在什么地方?你们究竟是人还是妖?” “你,你真的想知道?”惠儿泪眼婆娑的望着我,继而轻咬着嘴唇,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好吧!我告诉你真相……”话音刚刚落下,但见惠儿挥袖凌空一划,只见她和孩子们,以及周围的所有家丁,尽皆变成了面容丑陋,形如枯木桩一样的怪物。每个人的皮肤和面容,都是用褶皱的树皮所化,而且看在眼里,不禁让我心里发毛,双腿发软。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我顿时跳了起来,转身就往大门方向跑。然而还未等我跑到大门口,却是看到通往大门口方向的青石小路,竟然逐渐的拉长,无论我怎么跑,这条路仿佛都没有了尽头。“放我走!放我离开这里!”我一边惊恐的大叫着,一边拼了命的往外狂奔。 然而就在此刻,惠儿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我的正前方,她的双脚像是大树的根须,逐渐的拉长,让她能够半悬在空中,静静的盯着我……“猴子,这里是你的家,你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难道你就这么弃我们一家大小于不顾吗?” “你们,你们不是我的家人!”我气呼呼的大叫道:“可恨的是,你居然骗了我这么多年,你这妖邪……若是我有降妖伏魔的本事,必定和你没完!” 降妖伏魔?我再次惊愕的想了想,随即眼睛一亮,用力将舌尖咬破,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前方的惠儿,不多时,我猛地张口喷出一团舌尖血,快如闪电般打在了她的身上。刹那间,当我的舌尖血发出一抹耀眼的金光时,我一瞬间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原来我是茅山派弟子,我的师父是李正功,而我正处于峨眉山下的万窟洞中……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啊!” 但见那假惠儿应声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旋即整个身子透出一团团精白的火焰,不多时便是弥漫到了她的全身。就在此刻,假惠儿艰难的吐出一句话:“猴子,我虽然是千年精怪,但我却从未没有伤害过你,而且愿意和你永生永世比翼双飞。怎奈你竟然用至阳之血重伤于我,我们的夫妻缘分,到此便作罢……啊!” 带着一道痛苦的哀嚎声,假惠儿闪身冲向了长河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那些昔日里的孩子们,以及家丁们,纷纷对我怒目相向,似乎他们的真面目,也就此显露出来。 “呵呵!你这个傻猴子,总算是觉醒了!”恍惚间,只见一道飘逸的白影闪现,显露出来的,竟然是鬼仙前辈。见到我,鬼仙前辈苦笑连连的说道:“为了能够让你小子觉醒,我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又是化作那对老夫妻,又是化作老道士,结果你小子被幻海彻底迷住了本性,愣是迟迟没有觉醒。现在你在这里过了几十年,感觉如何?” “鬼仙前辈,没想到那些人,都是您幻化的啊!可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身在幻境之中呢?非得搞这么麻烦,让我自己看出此地的破绽。”我先是欣喜的笑了笑,继而又收敛了笑容。“恍如活了一世,痛彻心扉……” “你个傻小子懂什么?”鬼仙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要知道,此地乃是无尽幻海,迷失在这幻海之中的人,会由自心的记忆画面,勾勒出一个完美的世界出来。继而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由于这个地方乃是你自己幻化出来的,所以我是无法叫醒你的,除非你自己觉悟。懂不懂啊你?不过还好,没过一百年呢,便醒了,呵呵!” “那现在怎么办?”我错愕的问道。“还有,那些人都是什么来头儿?为什么他们的装束和身形……” “你现在还置身在幻海之中,等你真正的在现实世界里苏醒过来,就会知道置身在何地了!”鬼仙一脸悠闲的笑道:“幸亏你的本心现在已经觉醒,从你的立场出发,也已经承认了我的存在,那么我便能在你的幻境里动用法术了,呵呵!” 说罢,鬼仙闪身将我挡在身后,一脸玩味的看着那些精怪模样的人,并说道:“你们的族长已经受到了重创,难道你们这些小喽啰要来送死吗?还有,你们若是不瞎的话,足以看清我的身份,凭你们的本事,能奈我何?” 听到鬼仙又一次显摆自己的能耐和身份,我不禁忍不住笑了笑。这家伙还是没有改傲娇的臭脾气,不过有时这种简单粗暴的脾气,反而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鬼仙的话落下,那些丑陋的妖邪纷纷带着惊惧之色后退。但他们并未退太远,便是又停了下来,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鬼仙。 鬼仙淡然笑了笑:“你们经年日久的吸收天地精华,灵智本就比其他的精怪要高许多,能够有畏惧之心,不足为奇。念在你们并未伤害到猴子,所以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去吧……”说完,鬼仙缓缓转回身,带着我便要走。然而还未等我们走出两步,我冷不丁的看到那些面容丑陋的精怪轰然间向着鬼仙爆冲而来。 “前辈小心!”我震惊的大叫一声。 鬼仙微微皱起眉头,却是头也不回的挥起袖子,猛地向身后打了过去……只见一团淡淡的白色毫光顷刻间扫荡出去,但凡触碰到毫光的精怪,尽皆化为一团腐朽的碎屑,散落一地。而它们的精魄,则是化为一团团黑气,凌空蹿起,继而逐渐的消失殆尽……化为无形…… “我们走吧!”鬼仙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我只觉得脚下悬空,被鬼仙拽着腾空而起,眼前先是白茫茫的一片,继而骤然变黑,再然后,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猴子!猴子!快醒醒吧……” 朦胧中,我只听到一个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逐渐的变大,直至让我为之一振,艰难的睁开双眼,却是看到四周昏暗的一片。恍惚中,我错愕的发觉浑身上下都是滑腻腻的东西在纠缠着。直到我看清缠绕在我身上的东西,方才惊恐的叫道:“这,这是什么啊?!”像是一条条黑色的树根,将我死死的缠绕在下面,身下则是粘稠的树汁,似乎一直在这么浸泡着我。 我慌忙从树根下面挣脱出来,回头一看,却是惊呆了。只见昏暗的光线下,一棵巨大的树干,高耸无极,不知道延伸到了什么地方,而且树干足足有十人搂抱的粗壮程度,让人为之咋舌。那些密密麻麻的树根根须,则是深深的扎在地下,吸收着大地的精华。看到这里,我惊恐的扭回头,看着一脸微笑的鬼仙。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所经历的幻海,就是,就是这棵大树捏造出来的?”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似乎又不由得我不相信。 “不错。”鬼仙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你不要小看了这棵树,这可是千年樟树精,而且你所看到的树干,也不过是延伸到这地下的树根主干而已。这棵樟树或许长错了地方,竟然长在了这灵气盎然之地,也是它的造化大,才因缘际会的成了气候。这种精怪,善用幻术,能够勾起人心中最渴望的东西,从而将其迷惑至深,无法自拔!” “你在幻海之中看到的一切,都是这棵樟树精捏造出来的,但也是因为你执着所致。故而那是你的幻境,我纵然能够进去,若非你认得我,我是无法救你出来的。”鬼仙无奈的轻叹一声。“没曾想你在幻境之中却是度过了数十年的光阴,感受了一次人生的悲欢离合,人生的生老病死,倒也不是坏事,呵呵!” 第一百一十六章三妖六魅 闻言,我再次回头看着眼前的千年樟树精,它的精魂已经被鬼仙打入幻海之中,不知何时才能复苏,但不管怎么说,我倒是因为她,而真切的经历了一场数十年的苦辣酸甜。幻海之中的一幕幕,我微微回想起来,却还能清晰的印在我的心海之中,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还有我的那些朋友……若是没有觉醒的这一刻,恐怕我会一直沉沦下去,那或许是一种永恒的美好,也或许是永远无法回头的执着。 我付出了我所有的情感,付出了一个男人应该付出的一切,作为丈夫,与妻子和睦相处、相敬如宾,作为父亲,悉心教导子女的学业,将其培养成为栋梁之才,作为一个家族的主人,让一家子老老少少每天充满祥和和安宁,作为生意场的大掌柜,叱咤风云,扩展产业……或许那就是世上人人所追求的完美吧……不知为何,我的眼角微微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带着酸涩,而又难舍的意味。 如果再让我来一次,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次守住自己的本心,会不会还能觉醒过来?想到此,我苦涩的一笑。 是啊!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呢? 回过头,我悄然擦拭掉脸颊上的眼泪,冲着鬼仙笑了笑:“我年迈的样子,是不是很挫?” “岂止是很挫,简直就是百无一用,近乎于老年痴呆,任由这千年樟树精摆布。”鬼仙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我立时甩了甩手,懒得再和这个家伙打趣。“对了,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我若是不在这个地方,那谁才能救你出来?”鬼仙像看白痴似的看了看我,继而苦笑道:“我知道你们师徒定然是过不了上层世界,那欧阳清风可不是好对付的主儿。你师父恐怕得一阵子忙活了,倒是你,莫名的闯入这中层世界,没有了你师父的庇护,恐怕你会处处吃瘪。这不,我大发慈悲的跑来看看,你果然沉沦在温柔乡里而无法自拔。” “那我应该谢谢你了?”我哭笑不得的问道。 “当然!这次救你可不算在契约之中,毕竟一路走来,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就当我和你小子的缘法未尽吧,呵呵!”鬼仙淡然笑了笑。“我可以帮你冲破这中层世界,但是到了下层世界,就要看你自己的了。毕竟下层世界里的那些小喽啰,都不值得我堂堂鬼仙出手对付,由你们师徒对付就足够了。” 对于鬼仙的显摆本事,我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此刻我心里倒是在艰难的适应以往的身份,幻海之中所经历的一切,对我的身心影响太大太大,以至于我时不时的便摸一摸自己的脸,看一看自己的手掌,实在无法相信我还是一个二十出头年龄的小伙子。 “鬼仙前辈,这中层世界有多少妖魔鬼怪啊?听你说得好像很恐怖的样子!”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不解的问道。 “这中层世界,并没有太多的妖魔鬼怪!”鬼仙微笑着说道:“相反,数量很少。只因为能够在此地争得一席之地的妖邪,尽皆是成了些大气候的主儿。试想,别的小鱼小虾,还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吗?若非被打成齑粉,便是被这里的大魔头给吃掉了!一个千年樟树精,便能让你在幻海沉浮数十载,别的妖邪怎会有如此神通?” “嗯,不得不说,这千年樟树精,的确厉害!”我点了点头。“能够让我在幻海之中迷茫的过了几十年,还真不是一般的妖邪能够做到的。甚至于,若非前辈几次三番的指引,我恐怕要永远被困在里面了。那这么说,这千年樟树精,也算作是一个大魔头了?” “呵呵!还不算,这千年樟树精性情温和,总归没有做出大奸大恶之事。否则你的小命恐怕早就没有了,但这千年樟树精,灵气极重,但凡和这千年樟树精生存在一起的生灵,尽皆能够加快吸收天地的精华。故而,这千年樟树精的本事虽不大,却也没有别的妖邪赶它走,勉强能够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鬼仙微笑着解释。“在这之前,我已经探查过这中层世界,其间,共有三妖六魅,所谓三妖,乃是三个真正的大魔头。其中一个可以算上这棵千年樟树精,毕竟它的幻术无与伦比,算上它不为过。其余二妖,则不同,一个是修行了六百多年的地物精,另一个则是鬼妖。” “地物精是什么?”我好像没有在道书之中见到过地物精的记载,或许有,但我忘记了,唉,都是在幻海之中闹的,很多以往的记忆,都变得那么的遥远…… “地物精就是蟾蜍精,简单说就是癞蛤蟆!”鬼仙紧皱着眉头。“地物精满身的毒气,样貌丑陋,心思邪恶,盘踞在阴湿沼泽之中。而鬼妖,则非普通的鬼类,乃是晋升到了妖邪的层次,修行了三百多年。别小看这只鬼妖,虽三百多年的道行,却要比那修行六百多年的地物精还要更加厉害!” “这个我知道。” 我点了点头。“动物修仙本来就难,一则是难寻上等的修炼法门,只能先积累天地精华,待小成气候之后,再窥探修炼之法。二则是道门诸法和诸经,都有降妖伏魔的功德之力存在,功德之力能损伤那些灵修,他们若是道行太低,是根本无法听闻道经真法的。鬼类则不同,本身为人死后所化,想要得到修炼的法门,比起动物修仙,更加容易。故而三百年,可谓是事半功倍的,足以抵得上地物精修炼六百年的道行!” “这两位还好办,俗话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啊!”鬼仙轻叹一声。“以我鬼仙的身份去和他们疏通,借个道应该没有问题。毕竟他们早已成了气候,总该有些气度。难就难在那六魅的身上!” “六魅?”我紧锁着眉头。 “不错,如果说千年樟树精善用幻术,而这六魅,则善用媚术!”鬼仙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想提起这六魅。“魅者,魑魅也。乃是异气所化,为人害者。简单的说,魑魅并未实体所生,而是异气所生。或者恶气、怨气、死气、瘴气聚集而成,凝而化之,经年日久,吸收大地之精华,变成蛊惑人心的妖邪之物。大多幻化为绝美的女子,吸食人的精气,使人丧命,再啖其魂魄,可谓是神魂无存!” “六魅,难道是六个魅妖?”我惊愕的问道。 鬼仙点了点头,转而向四周扫视了一眼。 “那我们如何才能对付这六魅?只要他们不拦我们的路,大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我想了想,做出最后的让步。 “若是真能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鬼仙苦笑不已的摇了摇头。“在这种地方,你就不要妄想什么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能活着离开,就已经很不错了。也可以说,谁的道行高,谁的本事大,谁才能主宰一切!否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啊,在他们的面前,就如同砧板上的肉!” “额!有必要说得这么露骨吗?”我没好气的撇了鬼仙一眼。“这么说,显得我也太菜了吧?” “呵呵!你本来就很菜嘛!”鬼仙忍不住一笑。“就算是你师父要过这道坎,也得小心翼翼,何况你这个半桶水的小道士。不过你也不用气馁,一切只要听我的安排,我可以保你安然无恙的过了这道坎,顺利的进入下层世界!”正说着,鬼仙突然像是嗅到了什么,立时转身向前走了过去。 我连忙嗅了嗅空气,顿时眼睛一亮,忍不住笑道:“这么香的味道,好像是烤肉的味道啊!真的太好闻了!” “好闻?”鬼仙忽然扭回头,眼神发呆的看了看我,继而恍悟的笑了笑,随手捏了一下我的鼻子,趁我不注意又收回了手,并笑道:“你再闻闻,看看这烤肉的味道香不香?” 我嗤之以鼻的揉了揉鼻子,继而用力吸了一口气,但紧跟着,我仿佛觉得自己把一个粪池吸到了肚子里。在近乎窒息般的停顿了一下后,我立时转头干呕起来……“哇!这,这是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臭?而且还带着一股子土腥气,像是腐烂了的味道,太臭了!可是我刚刚明明闻到的是香喷喷的烤肉……哇!” 一提到烤肉,我禁不住再次干呕起来。 “是地物精!”鬼仙面色凝重的将我挡在身后,并沉声说道:“这是地物精惯用的伎俩,若是修为太低,是很难辨别出其中真正的味道。一旦顺着烤肉的味道去了,最终则难逃地物精的口腹。你定力不足,分辨不出来也不足为奇,但地物精分明还是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此刻,恐怕要向着我们这边来了。你躲在我身后不要出来,纵然被发现,也要表现得自然一些,切莫乱了分寸,知道吗?” “好,我记住了!”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之气,连忙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井水犯河水 莫名的一股腐臭的土腥气,骤然席卷起来,如同一道不大不小的旋风,肆意的盘旋在四周。鬼仙扫视了一圈,最终盯着左前方的一条狭窄的夹道说道:“我们先穿过此地,纵然被那地物精截去了去路,我们倒也可以另作打算……”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让我愕然愣了愣,或许我想到了什么,但还不敢肯定。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穿过夹道之际,身后方的黑色旋风陡然拔起,向着我们爆冲而来。 鬼仙微微皱起眉头,怒哼一声道:“现在先让你狂一会儿,待会儿再说!”言罢,鬼仙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闪身冲了进去。眨眼睛,便是出现在一个奇异的洞窟之中。 所谓奇异,乃是有别于常理,此地乃是在深入地下的中层地界,按理说能够有点光线都算是稀奇的事情。然而这里白茫茫的一片,如同积雪覆盖在周围的山石上面。那些山石由远及近,大大小小,有的如同山包一般磅礴大气,有的如同丘陵一般透着神秘。还有那些长在地下的古怪植被,也被披上了一层银装素裹,如同置身在雪景之中。 这些散发着微光的白色粉末,不知是什么,我伸手摸了一下,竟是冰冷之极,连忙收回手。而一旁的鬼仙则是淡然笑了笑:“此乃极重的阴气所化,不要去触碰,以免阴气入骨,损伤你的体质!猴子,小心一些,此地乃是那鬼妖的地盘,你看看四周有什么奇特之处?” “要说奇特,恐怕这一切都是十分的奇特,不过,前面那座山坡上的是什么?黑漆漆的,好像是一座房子,但我不明白谁家的房子会弄成这般模样?”我伸手抓了抓额头,大为不解的呢喃道。 “黑白暗合阴阳之道,这鬼妖颇懂阴阳之术,故而行事作风,也是如此。此地没有别的颜色,只有这两种而已!”鬼仙说到这里,突然冷哼了一声。“你或许还不明白,如此这般的风格,也间接的说明了这个鬼妖的脾气,乃是古怪之极,难以捉摸。若非朋友,便是敌人,没有第三种选择,或者说,要么对我们起杀心,要么助我们一臂之力。” “额!怎么还会有这种怪异的脾气?”我怔了怔,转而向着来时的夹道扫了一眼。“前辈,那地物精若是追过来,结果会是怎样?” “呵呵!” 哪知鬼仙却是乐呵呵的笑道:“结果怎样,要看地物精追过来以后才能知道了。”说罢,鬼仙冲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跟着他走。 继而,我在鬼仙的引领下,缓步向着那座奇黑无比的古怪房子走了去。 走近些我才看得清楚,这是一座竹屋,宽敞而又高大,乃是用一种非常少见的黑竹建造而成。据说黑竹之中,有着一种特别的种类,名为紫竹,是近乎于黑色和紫色的竹子。其坚固程度,仅比钢铁差那么一点点,虽然是竹制,却异常的坚固。而且这种紫竹的年份越长,坚固程度越高。 未等我们靠近那座竹屋,不远处的地面上,忽然荡起一抹淡淡的黑气。那黑气十分的柔和,但鬼仙看在眼里,神色却是凝重万分。 当黑气逐渐成形,骤然化出一道身影,乃是一个身材萧条的中年男人模样,此人穿着打扮,颇具古人的风格,黑色长袍,透着古朴之气,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带着几分飘逸。只是他的这张脸,惨白无血色,看起来很是诡异。 此人出现的刹那,便是上下打量了鬼仙一眼,继而又看了看我,最终,视线却是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看着那黑袍男人极为不善的眼神,忙向后退了两步,下意识的躲在鬼仙的身后。然而,他还是淡淡的开了口:“仙长何以到此?莫不是为我送来了这么一个童男作为补药?若是能得这个童男为补,仙长所求,无论何事,小道尽皆满足!” “呵呵!这个小娃娃,并不是送给你作为补药之用!”鬼仙淡淡的笑说。“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可求你的!” “哦?”此话一出,眼前的黑袍男人顿时面色大变,且带着几分凌厉之气,死死的盯着鬼仙。“莫不是仙长是来斗法打架的?” 话才说出来,这黑袍男人陡然比划出一个迎接的架势。鬼仙看了看他,微微笑着摇头:“我也不是来和你斗法打架的,毕竟你修行至今,能够有这般气候,也实属不易。我是来和你做一笔交易,你若是有兴趣,我们不妨谈一谈这笔交易,若是你没有兴趣,那么我们便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你想斗法,我奉陪,你想打架,我也一样满足你!” “是吗?” 黑袍男人顿时冷笑。“哈哈!世间无情,我自无义,独处在这灵山洞府之中,修炼仙术,乃是比外界快活。若是仙长用外界的珍奇至宝作为交易的筹码,便免了吧。小道着实没有什么兴趣……” “你既然口口声声尊称我为仙长,便应该明白,我怎么可能拿世俗的那些玩意儿和你做交易?”鬼仙淡淡的笑说。 “那你……” 只听到黑袍男人的话才说出来两个字,轰然间,夹道之中猛地蹿出一股黑色旋风,直逼我们所在的方向而来。黑袍男人愕然看了去,不禁大惊失色:“这个丑八怪简直是在找死,居然敢擅闯小道的府邸,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黑袍男人闪身消失在原地,我只觉得一股子阴冷之极的气息,自一侧飘然划过,眨眼睛,黑袍男人便是出现在那团黑色旋风的跟前。 黑色旋风围绕着黑袍男人盘旋两圈,旋即落在了黑袍男人的前方丈余之地,化形而出的,乃是一个身披绿色宽袍的怪人! 这怪人面色亦是瘆人的绿色,而且他的脸上,乃是长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脓包,看得人心里很是膈应。非但如此,此人的嘴巴外翻,脖子粗大,身材更是走样到了极致,说胖不算胖,说瘦也不瘦。整体看起来,要多么别扭便有多么别扭。 这丑陋的怪人目光扫视,径直盯上了我和鬼仙,继而指着那黑袍男人闷声闷气的叫道:“老鬼,你敢抢走我的饭食?!” “丑八怪,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黑袍男人怒声喝道。“小道怎么会抢你这个丑八怪的饭食,但若是你把那个童男当作是你的饭食,便有些不要脸面了。那童男到了此刻,还没有谁得到过,故而,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吗?居然敢信口雌黄的说什么是你的饭食,简直是贻笑大方!” “老鬼,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太过分,免得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那丑陋的怪人瞬间指着黑袍男人的鼻子叫道。“马上把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娃娃给我交出来,否则我踏平你的清风谷,让你永远不得安宁!”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地物精,你不要以为你修行了六百多年便可以横行无忌,要知道我三百多年的道行,也不比你差!”黑袍男人冷笑连连的叫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互不相犯,而你若是再在我的府邸多呆一刻,便是破坏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的规矩,到时就别和我说什么和气不和气,我把你的沼泽地变成养鱼塘你信不信?” “你!你这老鬼好不讲理,他们原本是在我的地盘走掉的,理应是我的!”丑陋的怪人气呼呼的大叫,而在他生气之时,却是能够看到他的脖子正随着呼吸不停的扩张变大,如同一个巨大的气球。“我们已经有一百多年未曾往来,今日若是动了手,别怪我不客气!” 闻言,我连忙看向鬼仙,此刻,我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鬼仙的意图所在。 与其一个个对付他们,倒不如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这样的结果,能够省去一个很大的麻烦!到时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便能顺利的逃过这一劫,说不定还能进而遁入下层世界。 这种一劳永逸的法子,也亏得鬼仙想得出来,敢情这一招用得还不错。 “情况不妙啊!”没曾想,鬼仙却是在这个时候,莫名的呢喃一声。“按理说,他们一言不合便应该大打出手,可是他们越是拖延不打,越是说明其中有古怪!猴子,这次你真的要小心了,待会儿若是出现最坏的结果,我恐怕很难顾全到你,你想办法逃脱,我来阻止事情的恶化!” “前辈,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但不会打,很有可能会……会联起手来对付我们?!”看着那两个妖邪嘀嘀咕咕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却是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看到这里,我心里也不禁打起了鼓,这可怎么办?千万不能让他们联起手来,不然我和鬼仙就遭殃了。想到此,我冷不丁的睁大双眼,急急的向着黑袍男人叫道:“鬼妖前辈,我们已经答应给你很多好处,你怎么还不动手解决掉这只地物精啊?你不是说他又丑又蠢吗?还说他很好骗,怎么看你说了半天,他还没有上当呢?” “你这小娃娃,好毒的嘴巴,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那黑袍男人陡然间转回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然而我的话还是起效了……地物精闪电般向后退了几步,且满脸惊惧的盯着那黑袍男人……“你原来是在设计害我,想要独吞这顿美食?!” 第一百一十八章鹬蚌相争 “丑八怪,休要听那黄口小儿的胡言乱语,既然你如此愚蠢,那小道也就没有和你联手的必要!”黑袍男人冷哼一声,闪身便要走,然而刚欲转身之际,忽然又停了下来。“你这蠢货,即便不联手,你以为你就能赚得了什么便宜?” “至少在这个地方,我还用不着你对我指手画脚!”地物精怒不可遏的大叫一声,瞬间带着一股腥臭之极的黑气,向着黑袍男人爆冲过去。然而还未触及到黑袍男人半分,却已发现黑袍男人凭空消失。地物精急忙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不禁再次大叫:“你这个缩头乌龟,怎是这般的懦弱?既然敢抢我的饭食,却是不敢当面一战,往日里倒是高估了你!” “蠢货,我三番两次的向你释放善意,没想到你如此的冥顽不灵,也罢,待小道先解决掉你,余下的事情,皆有小道一力承担便是!”顷刻间,只见半空中轰然迸射出一道阴黑之气,如同凭空出现的箭矢,直奔那地物精而去。当阴黑之气陡然出现的刹那,却是化为一道爆冲的身影,凶猛的探出一只尖锐的鬼爪,径直掐向地物精的脖子。 没曾想地物精张口喷出一条绿色的长信,重重的将那鬼爪震开,与此同时,地物精脚下猛地顿地,纵身飞掠而起,整个人如同一块浑圆的巨石,重重的撞在了黑袍男人的胸口。 黑袍男人被撞得倒飞而起,凌空一道盘旋消失不见了踪迹,再次出现,却是在那地物精的身后,尖锐的鬼爪狠狠的刺进了地物精的脊背上,继而带着一道道撕裂的声响,用力的划开几条血痕……地物精惨叫一声,慌忙闪身躲开,浑身一震,陡然间散发出一股股浓烈的黑气出来,将他的身形完全笼罩在内。 看到这里,我完全呆住了。 扭头看了看鬼仙,只见他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鹬蚌相争的好戏。 “前辈,没想到妖邪之间的斗法竟然会如此的惨烈!”我虽然很不想表现得太过无知,但此刻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声。“以往只是见过师父和那些旁门左道斗法,和那些妖魔鬼怪斗法,但人和鬼的斗法,却没有这么惊心动魄,而且玄奇多变,诡诈多端,顷刻间便能瞬移百丈,须臾间,便能定出输赢!” “这两只妖邪,都是成了气候的主儿,他们的斗法,当然精彩绝伦,绝非普通的妖邪可比啊!”没想到鬼仙也略微感叹了一句。“得亏那只地物精的灵智稍显笨拙了些,否则他们联手对付我一个,恐怕我要忙活一阵子了。现在的争斗,最终的结果似乎早已判定,地物精论灵智绝非鬼妖的对手,只是地物精的修为强悍,毕竟有六百多年的积累,一时之间,鬼妖想要灭掉他,也不是那么容易!” “前辈,那我们何不趁现在赶快跑呢?”我愕然愣了愣,忙低声催促道。 “不!” 哪知鬼仙急忙伸出手阻止。“现在还不到时候……这两只妖邪的争斗,还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一旦我们现在有所动作,他们立时便会联起手来断掉我们的去路。那时,我们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地物精受伤不轻,若是再等一会儿,他便要支撑不住了,到那时,鬼妖的实力也必然会大打折扣,我们再想有所动作,便能畅行无阻了,呵呵!” “唉,我都搞不懂你,明明他们两个联起手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偏偏要费这事。”我无奈的看了看鬼仙,这个家伙有时候真是太懒了,能不动手的时候,绝不会动一下手指头。 鬼仙闻言,却是一脸不屑的撅了撅嘴,不再理会我,而是继续饶有兴致的观看着鬼妖与地物精的惨烈斗法场面。 “砰!” 眼看着地物精节节败退,没曾想在关键的时刻,他竟然硬生生的用自己的双拳重击了鬼妖,鬼妖一个不慎,愣是应声被打退了五六步远。而此刻,地物精耷拉着嘴里的长信,不停的喘着粗气,而他的身上,早已是血迹斑斑。而鬼妖虽一路占据上方,但也好不到哪去,除了身上的黑袍被撕得破破烂烂之外,似乎也受了很重的内伤。 然而就在这时,地物精的一双绿眼睛滴溜溜的向我扫视而来,在看到我刹那间,他的双眼立时闪烁着瘆人的凶光。果然,地物精眨眼间便是爆冲而起,向着我这边飞掠而来。 只是未等他飞掠到半途,鬼妖快如闪电般出现,只见他的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把森白之极的长剑,长剑凌空划过,瞬间落地。 当鬼妖的身影停顿下来,片旋,地物精重重的倒在地上,身首异处……而此刻,地物精周身竟然迅速的腐烂起来,逐渐的化为一滩滩绿色的脓水。不多时,那一股子腥臭难闻的气味儿,便是充斥在整个洞府之中。 鬼妖扭回头,连忙捂住口鼻,气呼呼的叫道:“小道并非怕你这蠢货,而是你实在太臭,如此污染小道的洞府,不知需要多久才能清洗干净。为此,此地的众灵修才不屑与你争斗,如此,你倒是在这中层地界占有一席之地。若是你安守本分的呆在那臭沼泽内,兴许还没有这一劫,但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也就不要怪小道无礼了!” 说罢,只见鬼妖转身向我们这边走来,看也不想多看那地物精所化的脓水一眼。 此时此刻,我再看向鬼妖的眼神时,却是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抹极度的渴望,似乎他很想一口把我当成补药给吃下肚……额头上莫名的冒出一排排冷汗,我急忙躲到鬼仙的身后。而此时,鬼妖却是凄然一笑:“小娃娃,你不必躲闪,现在小道已经无力吃掉你了,倘若不是有这位仙长在,恐怕刚才你的那句话刚说出口时,便已经死了!” “前辈,我们快走吧!现在不走,更待何时?!”我急急的拽了拽鬼仙的衣袍,然而鬼仙却是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鬼妖一步步靠近我们。“现在地物精已死,他也受了重创,如果我们再不走……”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着急走了!”鬼仙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因为,他已经答应了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你你,你什么时候和他谈了条件啊?”我惊愕的追问。 但很快,我想起了先前鬼仙提起的那桩交易……“难道是你之前所提到的那笔交易?” “不错!”鬼仙微微点头。“他自认不是我的对手,故而退而求其次,总算是绝顶聪明!” 正说着,鬼妖已然来到了我们的跟前,此时,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鬼仙,冷冷的说道:“希望你不会拿出让我失望的筹码!” “那是自然!”鬼仙当即微笑道。“我知你修习阴阳之道,但此道的究竟,也不过是一个四处浪荡的野仙而已,连渡雷劫的资格都没有!到时,无论天上还是地下,神兵鬼将见到你,一样会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深受煎熬!须知轮回难脱啊……” “你可助我修习上乘仙法?”鬼妖的双眼立时放光,且激动的盯着鬼仙。 “对于你来说,我给的东西,都是上乘的。”鬼仙撇了一眼没见过世面似的鬼妖,继而从袖口之中,取出了一卷纯白色的竹简,将其递给了鬼妖。并一脸严肃的说道:“此乃《三途仙经》,此仙经,可助你脱离鬼道,转入人道,进而入神道。你可愿意修习此仙经?” 闻言,鬼妖立时重重的点头:“愿意愿意!多谢仙长赐予重宝,小道真是没有看走眼,仙长果然是一个不会让人失望的仙道啊!呵呵!”美滋滋的接下那部仙经,鬼妖再次向鬼仙连连叩拜答谢,而在看向我时,神色竟然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并没有那么多的杀气了。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这种恶性未除的鬼妖,竟然赠予他如此上乘的仙法,万一他修成后为非作歹可怎么办? 但,很显然鬼仙并不想让我多开口,而是继续饶有兴致的向鬼妖介绍道:“这部《三途仙经》共分为鬼道、人道、神道三途,你之前已经经历过人变鬼,应该明白人道所需的最低标准,乃是善恶参半,故而你日后切莫再意气用事,若是造下无边恶业,天地不容啊!” “多谢仙长指点迷津,小道得到此仙法后,必当洗心革面,皈依正道!”没想到一部仙经,竟然能够让这鬼妖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不知道他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仙长和小道友海涵,现如今小道有了这部仙经,已经不需要再找童男作补药,而且,将会在此地闭关,潜心修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迷仙宫 “如此甚好,猴子,我们可以走了。”鬼仙淡然一笑,转身带着我便走。我忍不住多看了那鬼妖一眼,只见他偷偷的看了看我,在发现我看他时,急忙又换作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模样。我急忙咂了咂嘴,紧跟在鬼仙身后,远远的离开了这个鬼地方……“猴子,前面再过去,就是这中层世界的最后一个地方,这最后一个地方,乃是……你看什么呢?” 鬼仙扭头错愕的看了看我,闻言,我忙收回心神,且急急的向鬼仙说道:“前辈,刚才临走的时候,我明明发现那鬼妖的眼神之中,透着一丝诡诈,难道他真的会因为你送他一部仙经而弃恶从善,再也不做坏事了吗?我怎么觉得有点悬啊?” “呵呵!有什么悬不悬的,不用担心!”鬼仙轻描淡写的说道。“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况江山未改,只是粉饰太平而已,本性怎么会改呢?那鬼妖的恶习自是不可能改过来的,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 “既然你都知道他不会真正的弃恶从善,怎么还把那仙经送给他啊?”我大为不解的追问道。“难道你就不怕他恶习不除,因而入了魔道?到那时,岂不是更加难以对付?” “呵呵……” 哪知鬼仙却是朗笑出声。“傻猴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部《三途仙经》的修习之法,我只是说出了一半,还有一半并未说出来而已。三途人鬼神,要知道人变成鬼容易,而鬼再变成人就难了。天道纯善无恶,鬼道纯恶无善,只有人道是善恶参半,也就是说,人的身上,有善的种子,也有恶的因素,想要从纯恶无善的地界进入善恶参半的地界,必须要奉善而去恶,这是必经之路,但仙经的奥秘尚不止这些,一旦修习了那部仙经,若是他再想为恶,便会痛苦难当,境界越高,所受到的反噬越大!” “原来如此!” 我眼睛一亮。“也就是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引诱他开始修炼,只要他修炼,那仙经既是度他成仙的门径,更是束缚他的桎梏。到时就由不得他胡作非为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任何担忧。若是他老老实实的奉善去恶,尚且能够有个好去处,若是不然,痛苦不断递增,比起地狱之中的煎熬,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完全不需要担心以后的事情!”鬼仙一身轻松的笑了笑,转而,笑容却是又收敛了起来。“只是接下来的路,还是会有些小小的麻烦!” “什么麻烦?”我不解的追问。 “如果说上层世界和中层世界之间的阻隔是无与伦比的震慑之力,那么中层世界和下层世界的阻隔,却只能是残酷无极的压制!”鬼仙微微皱了皱眉头,继而淡淡的又说道:“这中层世界,乃是下层世界的低级灵修梦寐以求要来的地方,但是中层世界的灵修为了阻止那些低级灵修跑上来争夺洞府,便在中层世界和下层世界之间,设置了诸多屏障!” “额!”我愣了愣。“难道说,我要进入下层世界,却是也要通过这道屏障?” “当然!” 鬼仙挑了挑眉头,说道:“他们可没有专门为你预留的特殊通道,所以你若是想进入下层世界,还是需要靠自己的能耐和本事!首先你要知道,中层世界和下层世界之间,只有两条通道可以通行,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两条通道?哪两条?”我四下里看了一眼,昏暗的光景,根本让人看不了太远。不过这别具一格的地下世界,除了无尽的玄奇之事,便是神异之极的妖魔鬼怪。若是常人遇到这些情况,恐怕早就吓掉魂了吧……而我深知自己的使命,若是能够进入下层世界,便能帮着师父抓住名列《百鬼录》上面的恶鬼凶魂,故而, 纵然有再大的凶险和艰难,我也不惧! “十万荆棘林,三千弱水河!” 鬼仙伸手指着西南方向说道:“那边有一豁口,是中层世界与下层世界阻隔最为薄弱的地方,但是在那个地方,有着十万荆棘林,一株荆棘便是剧毒无比,但凡被刺中,不死即伤,何况是十万株荆棘汇聚成林,可想而知,要想通过那条通道,是何其之难!” “荆棘林纵然不能选,可这弱水河呢?”我心有余悸的不想再提起那荆棘林,试想若是以凡夫之躯妄图通过十万荆棘林,能否过得去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纵然过去了,身上的皮肉是否还能保存完整?恐怕只剩下一副骷髅……“《山海经》中记载: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故名弱水。而《海内十洲记凤麟洲》中又有记载:凤麟洲,在西海之中央,地方一千五百里,州四面有弱水绕之,鸿毛不浮,不可越也。连一根鸿毛都无法漂浮在上面,何况是一个人?前辈,你是否想要告诉我,若是选择那三千弱水河,会比十万荆棘林更加难以逾越?” “不错。” 鬼仙直截了当的点了点头,并认真的说道:“弱水可吞噬万物,没有一件东西能够在水面上停留须臾之间。而且另一条通道,就是弱水河,号称三千尺,虽然没有实际测量过,至少也在百丈之宽。纵然只有一丈宽,也是非常难以逾越的,何况百丈?但我却是觉得,你不妨选择这条三千弱水河,因为种种条件表明,你只能选择这条通道,别无他法!” “为什么?” “不为什么。”鬼仙摇了摇头,又说:“而且我忘记告诉了你,弱水河除了浮不起任何事物,还有那深藏在这中层世界里的六魅把守。六魅为异气所生,善于迷惑人心,故而在通往弱水河的险要关隘,建造了一座‘迷仙宫’,不要小瞧了这迷仙宫,有六魅把守,下层世界里的任何灵修想要冲上这中层世界,都只能掉头选择那十万荆棘林,而不敢逾越迷仙宫半步!足见六魅的修为是何其之高!” “不是吧?绕来绕去,这中层世界里的所有妖邪,我们岂不是一个也没有落下?全部都要打个照面啊?”我呆呆的张着嘴,还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这中层世界,结果倒好,一个没少,弄不好又得被留下。“也就是说,我要选择通过弱水河进入下层世界,就必须要先经过迷仙宫?” “嗯。” 鬼仙点头。“迷仙宫,听说有一种酒,叫‘迷仙酒’,呵呵,连仙都能够迷得七荤八素的酒,不知是什么味道?传闻中说,三杯迷仙酒,堪比太虚游,呵呵……” “额!我说前辈,你可不能贪恋人家的迷仙酒啊!”我连忙警惕的说道。 “为什么?”鬼仙一脸馋机的咂了咂嘴。 “喝了迷仙酒,说不定就迷失了心智,还怎么过弱水河啊?”我怔怔的说道。 “过弱水是你的事情,又不是我的事情。”哪知鬼仙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继而微笑着说道:“只要你不喝就行,我最多也就是醉个几天几夜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那区区六魅也能害得了我?呵呵!”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再次慎重的说道。“前辈的道行,足以在阴阳两界纵横无忌,但那些妖邪毕竟是妖邪,不会按照正道的路数来,所行的法,都是邪道的路数。万一前辈遭了道,那,那可就麻烦了!” “呸呸!你个臭小子就不能说我点好?动不动就咒我遭人家的道,我哪那么容易遭人家的道啊?”鬼仙连忙呸了几口,继而苦着脸说道:“好了好了,我最多尝一小口就是了。然后想办法逼那六魅说出过弱水的法子,送你过了弱水,我的人情债就算是还完了,到时你哪怕刚到下层世界就嗝屁,也不关我的事情了。” “啊呸呸呸!我说前辈,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我还没到下层世界呢,就被你咒着刚到下层世界就嗝屁,难道我就这么菜吗?”我顿时不服气的叫道。 鬼仙深深的看了看我,随即重重点头:“嗯,你就是这么菜!以你的道行,能够在这地下世界多走一步,都是奇迹中的奇迹。这里的任何一种妖邪,都能瞬间要了你小子的小命。就算是到了下层世界,那些鬼类也是非同寻常,尽皆是穷凶极恶的恶鬼凶魂,放出任何一个到人间去,都会酿出一场不大不小的浩劫出来,至少地府的鬼兵鬼将得出来个大半围捕,方能平息祸端!” “好吧……”我彻底无言以对。 没想到我是这么的没用,还以为能够帮着师父多抓几个恶鬼凶魂来着,但在鬼仙前辈的眼里,我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那我该怎么办?” “傻小子,总算问了一句该问的!”鬼仙苦笑不已的摇了摇头。“不妨,等到了迷仙宫,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跑到下层世界送死。至少这场人情债,应该全始全终,我好歹也是堂堂鬼仙,怎么可能让你这后辈如此的吃瘪?” 第一百二十章酒是穿肠药 出了鬼妖的洞府,前面是一段极其昏暗的断崖小道,这地下断崖,如同一把巨大的斧头,从上而下将这山体一劈为二,裂缝如深渊一般不见底,凌厉的阴风,自断崖之下呼啸而起,席卷在身上,如同冰霜一般寒彻。而这断崖小道,正是紧挨着断崖边沿,仅能下脚的方寸之地。眼看着鬼仙摇摇晃晃的走在前面,如同逛花灯一般潇洒自在,而我,却是双手紧紧的抓住边上的岩石,尽可能的将身子贴在石壁上,一小步一小步的前行。 “前辈,别走太快,等等我啊!”我依稀有些看不清鬼仙的身影所在,急忙大声喊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远远的,鬼仙的声音悠闲的回了来。 我顿时无言以对,这家伙明明听到了我的话,却说没有听到,如果真没听到,也就不会回应我了。不得已,我只好加快步伐,但断崖下的凌厉阴风,却是越来越大了,吹得我的脚隐约有些站立不稳。又走了十几步,我不禁再次喊道:“前辈,还没过断崖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哪知这家伙又回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屁话来。 不知用了多久,我拖动着早已冻得麻木的双腿,用力跳到了平地上。而前面的一块大石头上,鬼仙正慵懒的仰躺在上面假寐,似乎发觉我已经赶了来,鬼仙头也没回的念叨一声:“我都等你许久,你也太慢了。”闻言,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的走到鬼仙跟前,飞起一脚踢在石头上,但哪知用力过猛,震得脚趾剧痛无比,我立时又龇牙咧嘴的痛呼起来。 “你倒是跑得快,反正你不用走路都能过得了那断崖,我怎么能和你比?”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继而抱着脚揉了半天。“前辈,咱们是不是歇会儿再走啊?” “还歇什么歇?我都歇半天了,不用歇了,继续赶路吧。”鬼仙一跃而起,继而轻飘飘的落在了不远处。“距离那迷仙宫还有些路程,如果不尽快赶路,不知还得多久才能赶到。而且能不能过得了弱水河,就要看我们能不能从迷仙宫弄到奇门妙诀,你还是别歇了,快走吧。” “可是你歇了半天,我不是还没歇嘛?”虽然抱怨,但我也只得老老实实的跟在鬼仙的身后。前面是一段下坡路,似乎围绕着一座巨大的山体不断的盘旋而下。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的鬼仙忽然停下了脚步,我连忙问道:“前辈,是不是迷仙宫要到了?” “那倒不是,只是我已经闻到迷仙宫的酒香了,呵呵!”鬼仙乐呵呵的一笑,当即加快的脚步。“快走,这酒香扑鼻,想来,就算还没到,也应该不远了!” “额!”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明明是冲进那六魅的巢穴之中,却在鬼仙的眼里,看成了赴宴一般。 果然,半个时辰后,我们终于看到前面依稀出现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宫院,前后兴许也就一间,但整体倒是十分的考究,巍峨大气,只是在这地下世界,只能做得相对小了许多,断难比得了外界的宫殿模样。不过,在这种地方能够造得出如此气势的宫殿,已经很让人惊叹了。而在那宫殿四周,则是悬挂着几个白色的灯笼,一串六个,迎风摇晃,在昏暗的地下世界里,透着一抹诡异的美感! 终于来到宫殿的正门,鬼仙立时着重的整理了一下仪容,并扭头看了看我,微笑着说道:“待会儿要喝花酒,还是穿得正式一点好,呵呵!” “额!前辈,我们不是来喝花酒的,是来喝迷仙酒的!”明明是来办事的,怎么变成了进青楼喝花酒一般的目的?我急忙纠正道:“前辈,待会儿无论那六魅如何挑拨,你可一定要把持住,千万不能忘却咱们的目的,万一耽搁,可是要坏大事的啊!” “知道知道,你怎么老是提这茬儿事?年纪轻轻的怎么和老头儿一样啰嗦?”鬼仙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继而一脸嫌弃的说道:“要说英俊,你也算不上,顶多算是凑合。而且穿着破旧的衣裳,到了里面,勉强说是我的侍从便可。记得,只准你看,不准你动一动那酒杯,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倒是你会不会乱了方寸?”我差点跳起来指着鬼仙的鼻子纠正。“明明是你一直在惦记着人家的迷仙酒,现在反倒说成对我不放心了。” “好了好了,别啰嗦了,赶紧进去吧!”鬼仙一脸激动的摆了摆手,带着我便是踏进了迷仙宫的大门之中。 这迷仙宫的大门……好像并没有大门,只有一个巨大的门框,而往里面看,地面竟全是汉白玉一般的玉石铺垫,四周雕梁画栋,穷奢极欲,可谓是人间天堂一般的格局啊! 来到大殿之中,四周竟是摆放好了几个几案,在几案上,摆放着一排排珍味佳肴,另外还有一壶酒,几个酒杯。这么丰盛的布置,却唯独少了一点人气儿。这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我错愕的看了看鬼仙,鬼仙倒是微笑不语的站在原地,静静的观望着四周。许久后,才大摇大摆的走到一处几案前,先是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然后端起放在鼻息间嗅了嗅,且大口喝了下去。 “好酒!哈哈!”鬼仙潇洒的放下酒杯,再次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连续到第三杯酒下肚,鬼仙方才放下酒杯,并自言自语的说道:“迷仙宫既然有此礼数,在下自当笑纳,不过主人不肯露面,这是何道理啊?”说着,一脸玩味的拿起空酒杯,左看看右看看,便是不再喝第四杯酒了。 “咯咯……” 就在此刻,只听到内室之中,忽然传出一道银铃般的娇笑之声。紧跟着,我便是惊愕的看到一个个浓妆艳抹的绝色女子,莲步轻移的自内室走了出来,这些绝色女子,尽皆如同仙女下凡,可闭月,可羞花,堪称倾国倾城……实在难以将她们和恐怖的六魅联系到一处。六魅一瞬间便是将所有空余的几案占满,唯独领头的那个妖艳女子,缓缓走到鬼仙的跟前,亲自为鬼仙斟了一杯酒。 女子媚态百出,且风姿卓越,看得我老脸通红,时不时的低下头不敢再看下去。倒是鬼仙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女子的容貌看了又看,且在女子斟酒之后,略带一抹微笑的端起酒杯,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妖艳女子再次为鬼仙斟了一杯,在放下酒壶的刹那,娇声笑道:“鬼仙哥哥肯屈尊降贵的来到我们迷仙宫,乃是我们迷仙宫的荣幸。今日里我们迷仙宫蓬荜生辉,必会好好的招待鬼仙哥哥,但凡鬼仙哥哥有任何需求,我们姐妹一定尽力满足,咯咯……”挑逗之言,不带半分含蓄的说了出来,听在耳朵里,我只觉得耳朵根子都有些发烫了。 “哟!鬼仙哥哥怎么还带个小道童来?这小兄弟长得细皮嫩肉的,实在讨人喜欢……”说着,那妖艳女子伸手便是要摸我的脸,哪知未等我躲闪,鬼仙瞬间出手捏住了那妖艳女子的手腕,阻止她的手再靠近我半寸。妖艳女子的脸色陡然一变,但很快便是又嬉笑着收回了手,并打趣着说道:“鬼仙哥哥这是为何?怎么不让你身后的小兄弟一起赴宴呢?也好让我们姐妹好好的款待不是?” “小孩子没见过世面,登不得大雅之堂,喝酒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吧,不必难为他了!”鬼仙虽然微笑着说完这几句话,但是听在那妖艳女子的耳朵里,却是让她的俏脸变了再变,最终颤颤的往后退了几分。如此,鬼仙则淡然笑道:“听说你们迷仙宫的酒甚是好喝,可为何我连续喝了五六杯,都还没有品出其中的滋味来呢?” “咯咯……鬼仙哥哥真是会说笑,咱们迷仙宫的酒醇香浓厚,乃是世间难寻的上等佳酿,凡人是无缘喝到这种仙酒的,一口清新爽口,二口神魂安泰,三口堪比太虚游,咯咯……”妖艳女子说着,亲昵的依偎在鬼仙的身侧,再次为鬼仙斟酒。“鬼仙哥哥,你可要慢慢的品,咱们迷仙宫别的没有,就是酒多,一定要把你肚子里的酒虫给灌饱了不可,咯咯……” “是吗?那就太好了,哈哈!”鬼仙竟然来者不拒,任凭那妖艳女子在他的身上腻歪来腻歪去的,竟然还在那不断的喝酒,眼看着他已经喝了十五六杯,酒壶都换了三个。我实在看不下去,可我却不敢开口阻止,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被那妖艳女子灌着。“果然是好酒,越喝越上头,其中的滋味……其中的滋味简直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渐渐的,鬼仙的醉话已经有些接不上了,看到这里,我急忙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哪知四周的那些个妖艳女子,正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我,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酒是穿肠毒药啊!”我浑身一个激灵,暗自苦叹一声。 第一百二十一章瞒天过海 酒香盖十里,百花尽失味。 此间的境况,恐怕我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这两句感慨了。浓烈的迷仙酒香,简直不是普通的酒能够比拟的,说是迷仙,当真是不过分啊!鬼仙已然列为三界五仙之一,却还是在十余杯酒后渐渐露出了醉态。而且他如果再喝下去,恐怕再过不久,便会不省人事了……眼前的这个局,连我都能看出来,这六魅不怀好心,故意要把鬼仙灌醉,然而鬼仙贪恋她们的美酒,自从喝了第一杯开始,便收不住了…… 我立时飞起一脚,悄无声息的踢在了鬼仙的屁股上。且暗自在心里大声的呼喊,千万不能再喝了啊!再喝下去我们都要遭殃了,可我踢了一次,却发现鬼仙竟然没有半点反应,不得已,我再次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别闹……我正喝酒呢,喝完酒再帮你询问怎么渡过弱水河……”没曾想不踢还好,两脚踢出去,鬼仙竟然醉言醉语的把我们此次的目的给说了出来。我心头顿时一揪,再看那六魅的神色,果然笑容更加诡异了……而此刻,鬼仙再次端起一杯酒,醉眼朦胧的叫道:“有酒便做酒仙……无酒便做鬼仙……喝!” 在妖艳女子的诱惑下,鬼仙再次喝了三杯。而此刻,我已经算不出他到底喝了多少杯了…… 当最后一杯酒下肚,鬼仙缓缓举起的手,突然垂落下去,而他整个人,也彻底趴在几案上,人事不省! “咯咯……”哪知鬼仙醉倒的刹那,妖艳女子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其余的几个妖艳女子,竟同样开怀大笑。旋即,妖艳女子的视线陡然间转到了我的身上,我浑身一震,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且忍不住再度飞起一脚踢在了鬼仙的屁股上,可这次则彻底没有反应了。“小兄弟,鬼仙哥哥能够把你带来,可真是太好了,咯咯……”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惊恐的叫道。“我劝你们不要乱来,我乃茅山派弟子,我师父马上就会赶过来救我,若是你们敢对我怎么样,我师父一定不会饶了你们的!” “茅山弟子?!” 妖艳女子的脸色瞬间大变,其余的魑魅同时闪身退开。但很快,她们又停在了四周,双眼死死的盯着我。在妖艳女子的示意下,其余五个魑魅顷刻间冲了出去,不多时,五个魑魅闪身又出现在眼前,且向着妖艳女子冷漠的摇了摇头。此刻,妖艳女子顿时冷笑连连的说道:“小兄弟,你说谎的本事可并不怎么高明,我的几个姐妹已经把整个中层地界探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高人存在!就凭你一个人,纵然是茅山派弟子,也没有什么道行,根本伤不到我们!” “哼!我有法宝阴阳镜!” 我怒哼一声,当即从怀中取出了贴身佩戴的阴阳镜,且同时咬破手指,在众魑魅的惊恐注视下,滴了一滴至阳真血在上面。旋即,一抹淡淡的金光自阴阳镜之中瞬间迸射出来,六魅立时惊叫连连的四散逃开。但她们仅仅是在四周躲来闪去,却愣是没有逃出迷仙宫之外。看到这里,我急忙双手捧着阴阳镜四下里乱照一通。 可照着照着,那六魅竟然给我玩起了躲猫猫,且时不时的发出一道不屑的嘲笑声。闻言,气得我连连照射,然而我一个不留神,那妖艳女子闪电般出现在我的跟前,挥手打出一抹漆黑的粘稠之物,不偏不倚的遮盖在阴阳镜上面。那漆黑的粘稠之物先是被金光焦灼出一股股白烟,但很快,淡淡金光便是被那污秽的粘稠之物所遮住。 金光掩去,我大惊失色的拿起阴阳镜看了看,但见镜面上果真是沾染着一团粘稠如同泥巴一样的东西,而且死死的粘在镜面上。看到这里,我慌忙伸手扒开,可这些粘稠之物像是活的一样,扒开了这边,那边迅速的又将空缺填满。拼命的撕扯半天,愣是没能撕扯下来,而对面的六魅缓缓出现,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咯咯……小道士,就凭你这半桶水的道行,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收拾我们?实在是天大的笑话!”妖艳女子冷笑连连的说道。 “我没想收拾你们,只是想知道如何才能过得弱水河,是你们要对我和鬼仙前辈使坏,现在却是倒打一耙,哼,纵然如此,我也不惧!”我气呼呼的叫道。 “哟!好大的脾气呢!”妖艳女子一脸戏谑的笑道:“其实要过弱水河,也并非难事,只需要饮下三杯迷仙酒,便能过得,小道士,你想不想试试?” “你少唬我,迷仙酒能够让人迷失本性,能够让人醉生梦死,还过什么弱水河,就连走路都走不动!”我再次气不打一处来的叫道。 “咯咯……实在是有趣,小道士,可惜你明白,这位鬼仙哥哥却不明白,喝了我们的酒,他至少要大醉三个月才能醒过来。鬼仙哥哥的身上,仙气氤氲,我们若是能够纳为己用,修为便会更上一层楼。”妖艳女子轻声笑说。“你们倒是白白的送上门来任凭我们宰割,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上天把你们赐予我们,实在是太好了!” “想要过弱水河,除非我们六魅各自取气三盏,凝聚出一粒聚气珠,才能浮水而行。但你们这么蠢,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妖艳女子身后的一个姐妹更是一脸傲然的笑说。“大姐,不如我们先将这小道士的元阳之气分而食之,再汲取鬼仙哥哥身上的仙气修炼,如何?” “不着急,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可爱的小道士饮用了我们的迷仙酒之后的样子,一定特别好玩,咯咯……”妖艳女子突然端起一杯酒,笑盈盈的来到我跟前,先是冲我抛了个媚眼,继而说道:“小道士,我劝你饮下这杯酒,待会儿我们将你的元阳之气吸出来时,你才不会感到痛苦……” “我,我不喝!”我急忙向后急退。“你这魑魅鬼,少用这种肮脏的东西在我面前显摆,我乃正统道门弟子,受命于天,身负清净道体,百秽不染,怎肯受用你这些污秽之物!” “是吗?那你若是不喝,我可要对你动手了!”妖艳女子缓缓伸出手,露出那尖锐之极的指尖,似乎每一个指尖,都能在瞬息间划破我的胸膛……“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喝!当然喝,这样的美味佳品,若是不喝,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没曾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莫名的伸了起来,一把将妖艳女子手中的酒杯夺了去。我仔细一看,竟然是鬼仙前辈,他,他夺下酒杯的刹那,霍地抬起头,仰头一饮而尽。继而朗声笑道:“哈哈!好酒,好酒啊!可惜,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喝上此等美酒……” “你,你不是已经……”妖艳女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满脸惊惧的指着鬼仙。“你不是被迷仙酒迷昏过去了吗?怎么还能醒得过来?” 鬼仙一脸微笑着站起身,继而跌跌撞撞的拿起空杯看了看,眯起双眼笑道:“这迷仙酒的确能够迷得了仙,但你们恐怕还未真正迷倒任何一个仙人,我对这迷仙酒的味道确是钟爱之极,可是酒的浓度还远远不够,仅仅让我打了个小盹儿而已,一梦遨九霄,遇到了一位上仙,顷刻间解了我的醉意,这不,我又醒过来了,呵呵!” 妖艳女子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但马上便是换作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鬼仙哥哥实在是让我们众姐妹佩服之至,没想到连续十余杯迷仙酒,竟无法迷倒鬼仙哥哥,现在鬼仙哥哥尽可畅饮,我们众姐妹一定好好的服侍鬼仙哥哥,咯咯……”说着,妖艳女子赶忙拿起酒壶,上前便是又要为鬼仙斟酒,然而酒还未斟出来,鬼仙瞬间将酒杯移开。 鬼仙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的酒虽好,但品性却不足,所以,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再喝下去了!”说罢,鬼仙手指一滑,酒杯当场落地摔个粉碎。看到这里,其余五魅瞬间警惕着向后急退。 恍惚间,鬼仙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便是轰然将那五魅甩了回来。与此同时,鬼仙拍着手笑道:“六魅齐聚,很好!刚才我刻意装醉,为的便是让猴子诱你们说出渡过弱水河的法子,幸好猴子没有让我失望,顺利的套出了你们的真话。既然要过弱水河需要你们六魅凝聚出来的聚气珠,那便有劳你们六个,赶紧忙活一粒吧?” “前辈,原来你刚才一直在装醉啊?可是你怎么也没提前告诉我呢?我也好配合你啊!”我欣喜之极的笑道。 “傻小子,若是我提前告诉你,你怎能演得这么像?”鬼仙像看白痴似的看了看我,继而扭回头向六魅说道:“原本你们六魅把守这弱水河,阻止下层世界的鬼类闯上来,间接的维持了地下世界的平衡。我可以不对你们动手,可是你们本性邪恶,留与不留,对于我来说,意义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我给你们两条路选择,其一,便是老老实实的交出聚气珠,其二,我灭掉你们六魅,从此弱水河无人可渡!” 第一百二十二章三千弱水 闻听鬼仙之言,六魅顿时惊慌失措的向后急退,然而鬼仙步步紧逼,很快,便是将六魅逼得无路可退。面对三界五仙之一的鬼仙,其修为其境界,六魅恐怕比谁都要清楚,连迷仙酒都无法迷倒他,何况她们六魅的些许道行!尤其是妖艳女子,此刻已然是花容失色,再也施展不出半点媚态! “聚气珠会消耗我们六魅将近一半的道行,要知道过弱水河本就没有那么容易!”妖艳女子苦涩且无力的向鬼仙反驳道。“鬼仙,我们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也没想把你怎么样,纵然是把你迷倒,也不过是想吸纳你些许的仙气而已。所以,你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小道士而对我们六魅痛下杀手,我们毕竟与你无冤无仇!” “呵呵!在这三界之中,我本就没有冤仇存在。我纵横阴阳两界,逍遥自在,从不和别人结仇结冤!”鬼仙表情淡漠的说道。“你们就当是我欺负你们,若是不想损耗那一半的道行,便要在这三界之中,彻底魂飞魄散,要知道,你们乃是山林异气所生,能够聚形成就气候,实属不易,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修行若是毁于一旦,得不偿失啊!” “难道你真的不肯放过我们?”妖艳女子狠狠的咬了咬牙。 “不错!”鬼仙依旧淡漠的回道。 闻言,妖艳女子立时回头与其余几个魑魅相视一眼,她们没有多做交流,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旋即,妖艳女子狠狠的咬牙点头,说道:“好吧,我们帮你凝炼出一粒聚气珠!” 紧接着,在我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只见那六魅一个个伸出手掌,接连叠加在一起,六魅各自相视一眼,继而微微闭上双眼,不多时,我便是看到一股股五颜六色的淡淡光芒,出现在那六只叠加在一起的手掌之间,五颜六色的光芒不断盘旋,继而向着中心一点汇聚在一起,而此刻,我清晰的看到这六魅的脸色,正逐渐的变得黯淡无光……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当其余五只手收回,只留下妖艳女子的手掌还悬在半空,而在她的手掌心上,赫然出现了一粒淡白色的小丸。那像极了一粒小珍珠,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聚气珠? 六魅的神色很显然憔悴了很多,那些妖魅之气,仿佛彻底失了颜色,而她们的容颜,也在这一瞬,苍老了许多。看到这里,鬼仙闪身一把夺下那聚气珠,转而送到我的手中。扭头看了看六魅,微笑着说道:“你们做得很好,以此,保住了你们的性命!不过……” “我们已经满足了你们的要求,你还想要什么?”妖艳女子气息微弱的质问。 鬼仙淡然笑道:“不过,今后三百年内,你们不准再踏出这迷仙宫半步,否则,一样逃不过魂飞魄散的厄运!三百年,若是你们的恶习稍稍有所改正,或许我还能大发慈悲,放过对你们的压制,眼下,你们或许只有这么一个选择,别无他选。除非……你们现在就想死!”说罢,鬼仙微微皱起眉头,在他毫无波澜的脸色上,尽管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威严之势,却已然让六魅吓得顷刻瘫倒下去。 “我们,我们奉命而行……”妖艳女子双眼呆滞的看着大门外的昏暗景色,许久后,喃喃自语的说道。 迷仙宫外,我不解的向鬼仙问道:“前辈,你对她们是不是罚得太重了些?她们原本已经失去了一半的道行,若是再闭门不出三百年……着实有些残忍了……” “傻猴子,你当她们是绣花枕头呢?”鬼仙淡然一笑,说道:“她们可是修炼成精的魑魅啊!你虽然有人性的善良,有此同情之心,也是情理之中。但她们没有人性,勉强聚形而成人的模样,却没有人的本质。对于她们来说,一切能够被她们所用的东西,无论用什么法子都会弄到手,包括把你小子当成补药给分吃掉。对于魑魅的惩处,倒是远远够不上残忍,三百年的闭关,她们的道行将会再上一层楼,难的是让她们弃恶从善,从善就免了,能够弃恶就已经很不错喽!” “那倒也是,魑魅魍魉,古往今来,众所周知,这四种鬼邪皆是穷凶极恶,若是以常理度之,则会遗患无穷!”我重重的点头。“只是我尚未被她们如何,又得了她们一半道行所凝炼的聚气珠,难免会对她们心生恻隐之心!” “猴子,有时候……金刚怒目,斩妖除魔,亦是一种大慈悲!”鬼仙说完,缓步走到断崖的边沿,微微背负着双手,轻叹一声。 我默默的在心里念叨着鬼仙前辈的这句话,似乎细细的品味起来,亦是有着很深的玄奥。最简单的慈悲,或许是最为直接的给予,而还有另外一种慈悲,是无量普渡之慈悲,对于执迷不悟的刚强众生,便只能用金刚怒目,斩去其邪恶的气焰,使之终归于善。而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一种凌厉霸道的压制,都看似那么的不近人情,可却能造就日后的善因萌发。 来到断崖跟前,我低头看到那碧绿色的水面,愕然愣道:“前辈,这,这就是弱水吗?真的是鸿毛不浮、沾水即沉吗?” “你若是不相信,不妨去试试,呵呵!”鬼仙微笑着说道。“这条弱水河,宽约三千尺,纵然没有三千尺,也犹如天堑一般,难以跨越啊!猴子,你将聚气珠吞下肚后,能够在三个时辰内,悬浮于弱水之上,三个时辰一旦过去,聚气珠的功效则不复存在。如今,中层世界已经到了边界,再往下,便是你和你师父此行的目的地,下层世界,恶鬼凶魂,自有一番凶险,我只能保你到这里,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前辈,您的大恩,猴子永生不忘!”我当即跪在鬼仙的跟前,恭敬的向鬼仙磕了三个响头。然而就在我抬起头的刹那,却是发现鬼仙的身影已然不见了……只是眼前的山岩上,凭空多出了一把精美的青铜色短剑,短剑长不过尺余,上面精雕细琢的古朴花纹,透着一股神秘! 我愕然拿起青铜短剑,刚欲拔鞘,空气中陡然回荡出鬼仙的一道传音……“此剑名为‘青罡’,在地下埋藏了一千八百多年,为青城祖师的佩身辟魔之物,此剑一出,能克万物,但罡气太重,每次使用,必然要折损三分修为,故而你要慎用此剑,若非生死大难,若非万不得已,切莫轻易使用。猴子,这是我赠予你的一件法宝,望你好生修炼,早日登仙得道,呵呵……” 青罡剑? 我刚欲拔鞘的手,缓缓的收了回来,敢情拔一次剑鞘,便是要折损三分修为,我拢共也就没有多少修为,若是闲着没事拔个五六次,岂不是要自绝身亡了吗?鬼仙前辈也是,要送东西就送个我能随意使用的不好吗?非要送这种用又不敢轻用,不用又想用的古怪法器,不过听他说,这是青城祖师所用过的佩身辟魔之物,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嗯,来头儿倒是不小! 想到此,我美滋滋的收了起来,难得弄到手一把上等的法器,若是再遇到对付不了的妖邪……我还是尽量先逃命,毕竟这青罡剑用一次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没被妖邪害死,就先死在这把剑下了…… “前辈,你就这么走了吗?”我四下里看了一眼,确定鬼仙就这么凭空消失后,不禁略显一抹空落落的感觉袭上心头。不知不觉的,我已经习惯了鬼仙前辈在身边的感觉,和师父一样,有着绝对的安全感,虽然脾气和师父完全不同,臭美、爱显摆、喜欢耍帅等等……但他修为高深莫测,至今我还没有看到过他对付不了的妖邪,基本在他的手中都是秒杀! 收拾了一下心情,我微笑着回了一句:“前辈之言,猴子谨记在心,多谢前辈一路护送,猴子拜别!”说完,我恭敬的向着来时的方向拜了三拜,继而便是向着那弱水河,大步走了过去。 三千弱水河,十万荆棘林。 中层世界通往下层世界的桎梏,竟是如坚牢一般难以跨越,好在我现在有了聚气珠。而当我来到弱水河的河岸边,看着眼前茫茫的水面,真是想不通这弱水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不浮万物?想了想,我试着揪出一个布条条扔进了水中,哪知布条条竟然连片旋都未停住,径直沉没下去……消失无踪了! 这,这弱水果然是鸿毛不浮!实在是太恐怖了,怕是世上水性最好的人,也无法在里面游动半分啊! 想到此,我连忙拿起聚气珠,定了定神,旋即将聚气珠送入口中,并用力的咽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阴森鬼域 聚气珠刚刚入腹,便是瞬间传出一抹冰凉之极的精纯气息,这股奇异的气息游走百骸,通透骨髓,奇经八脉,仿佛一下子被这股奇异的气息所灌满。我惊愕的睁大双眼,似乎完全描绘不出此中的意味,然而,当我莫名的抬起脚,脚下悬空却如同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我震惊的低头看了看,旋即小心翼翼的落脚。 悬空而行?这,这聚气珠居然能够让我的身体化如空气一般轻盈,实在是太神奇了! 但我明明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重,只是,事实仿佛打乱了我的一切认知。当我双脚彻底的悬空,却并未衰落在地上时,我相信了……尽管后背微微发凉,尽管我打心底不太相信这是真实的事情。 我微微抬出脚,轻轻的触碰在水面上,诡异的是,这一脚,如同踏在空气上一样,还是那么的坚实。而这些波光粼粼的水面,不断的流动着,却奇异的承受住我全身的重量,这,这不得不让我惊叹……但惊叹归惊叹,我必须适应这种颠覆认知的事情,因为在这个地方,每一件事,都是那么的超乎常理,任何一件事,都不可能在现实世界里出现! 我缓步走在弱水河的河面上,步伐很慢,虽然我没有沉入水中,但每一步,都让我冷汗直流。万一聚气珠的功效突然消失,我定然会瞬间沉下去,再想出来,恐怕会非常困难。 连续走了十余步,俨然来到了弱水河的中心位置,前后的距离,近乎一样宽。而在这里,我赫然站在水面上,稳稳的站着,终于在这一刻,我咧嘴一笑:“鬼仙前辈果然神机妙算,从六魅那里弄来了聚气珠,而且,这聚气珠也着实神奇,真的能够渡弱水而如履平地啊!” 前面的几步路,我飞快的跨越过来,当我纵身跳上案,不小心踢中一颗石头,当石头掉落在水中,愣是没有溅起半点水花,径直没入水中。看到这里,我慌忙挥袖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大汗珠子。好险……好险的弱水之行啊! 鬼仙前辈说过,这聚气珠能够维持三个时辰的功效,现如今连一个时辰还未过去,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敢尝试把三个时辰全部用尽。而且,我只讨了一粒聚气珠,若是我不能在三个时辰后回来,那么我将会被永远困在下层鬼域之中,所以,我要尽快的在下层鬼域内完成此次的任务,帮师父找到那名列《百鬼录》上的恶鬼凶魂! “时间不多,我要速战速决!”想到此,我急忙向前急行。 但刚走几步,我却是又停了下来,事到如今,我却还未和师父会面,也不知道师父有没有来到下层鬼域。还有,既然中层世界和下层世界之间有如此天堑般的阻隔存在,我尚且依靠鬼仙前辈讨要来的聚气珠才能来到这里,师父如何来呢?如果师父来不了这下层鬼域,那我独自前来,岂不是白来了? 要知道,伏魔鼎还在师父的手中,乃是师父贴身所携带的法宝。而那些恶鬼凶魂,若非用伏魔鼎封印,从而困住他们,恐怕别无他法啊! 欧阳清风乃是流渐古臣的师兄,独自一人霸占着上层世界,连中层世界里的那些妖邪都不能迈雷池一步,无形中,不难想象欧阳清风的修为是何其之高!希望师父能够顺利的甩开欧阳清风的纠缠才好,我会在这下层鬼域尽力找到那些恶鬼凶魂,等待着师父的到来。想到此,我立时向着那阴暗的夹道走了去。 过了弱水河,再穿过前面的阴暗夹道,恐怕就能进入下层鬼域了吧! 但当我刚刚进入夹道,手中莫名的出现一盏白色的纸灯笼…… 这是……“明魂灯?” 看着手中莫名出现的明魂灯,我先是一怔,随即便是暗吸一口凉气,果然还是来到了鬼域,明魂灯的出现,已然说明了此地的阴森鬼气,已经将整个下层世界所充斥。否则,这明魂灯是绝不会出现的,这种灯笼,除非在过阴到地府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手中,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出现,就是不知道这里面隐藏着多少鬼魂,我要万分小心才是! 有了明魂灯,四周的一切,尽收眼底,只是明魂灯之中所闪烁的,乃是诡异的绿火,映射在四周,显得更加的鬼气森森,让人不寒而栗! 穿过狭长的夹道,前面“呼”的一声,便是席卷出一抹灰蒙蒙的阴气,而四周的光景,乃是显得那么的荒凉和死寂。这个地界,和中层世界里的氛围,却是完全不同,这里没有妖异的景色,只有一种颜色,那便是灰蒙蒙的色彩,好像什么都看不太清,又好像什么都尽收眼底。简单点说,如同身处在梦境之中! 四周是一棵棵焦黑的树木,看不到枝叶,只能看到那些黑漆漆的树干,笔直的林立在四周。而且其中还伴随着一片片的尖锐荆棘,看起来尤其的瘆人!我定了定神,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这鬼域之中着实太冷了,简直就是寒气刺骨。 “嗯?” 冷不丁的,我好像看到前面的林子里有着一个蹦蹦跳跳的人形身影,但恍惚间又看不到了。我快步走了过去,竟是什么也没找到,难道刚才那个就是鬼魂?可这些鬼魂都跑得这么快吗?如果都难以寻觅其踪迹,那要寻找到合适抓捕的恶鬼,可就难办多了。想了想,我不禁提着明魂灯再度前行,哪知未走几步,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起着凉风,当即停了下来,鸡皮疙瘩顺势起了两三层。 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暗自谩骂一声:“恁娘的个腿啊!若真是大来头儿的鬼邪还好办了,光明正大的拦路斗法。这些倒也不怎么觉得害怕,顶多也就是拼了命的干一架,偏偏就是那些个小鬼,冷不丁的出现吓唬你一下,让你防不胜防!俗话说打人不如吓人,吓人能吓死人!” 四下里扫视一眼,确定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后,我稍稍放下心来,但刚欲动身,身前的一棵焦黑的树干上,竟霎时落下一个惨无血色的人脑袋来……那七窍流血的恐怖面容,几乎零距离的和我打了个照面,而且那双暴突出来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双眼。我近乎窒息般的憋了一口气,差点换不上来而就地倒下去。 好在我也算是见过了不少世面,愣是强忍着突如其来的惧意,气呼呼的盯着这个人脑袋……这人脑袋没有身子,就这么倒悬在我的跟前,继而咧嘴一笑:“嘻嘻……哈哈……”正诡异的笑着,只见人脑袋的嘴巴里,突然伸出一条血红色的长舌头,舌头一下子占满了整个嘴巴,笑声戛然而止。 但那舌头上却是在缓缓流着鲜血,看到这里,我立时向后急退了三大步,伸手咬破手指,用力向那人脑袋打了去。 “孽障找死!”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挥手打出三滴至阳真血,不偏不倚的打在那脑袋上面。 但见那脑袋的脸上轰然冒出一股股白烟,长舌头瞬间收了回去,且惨叫连连的掉落在地上,飞快的滚落而去,眨眼消失不见了踪迹……我忍着疼,掐出剑指向四周警惕着扫视,最终发现那个诡异的脑袋确是不见了,方才皱着眉头收回手指止血。也幸好是在鬼域,至阳真血能够派上用场,若是遇到那种道行极高的邪祟,至阳真血的威力便大打折扣了。 哪知我刚继续动身前行,前面的昏暗林中,突然蹿出一道道黑影,那些黑影身法极快,眨眼间便是一个来去。好像数量不断的增多,只是他们仅仅在我四周盘绕,却没有近前来。 茫然的走了一段路,前面突然出现一丁点白色的衣襟,那衣襟被一根树干所遮挡,只能看到一个小角,但我依然能够确定,那是人穿的衣服,可这里不可能有人,而且师父穿的衣服也没有白色的,大多是青衫和黑衫,那,那这衣衫是什么人的? 黑色,是鬼的唯一特点,无论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亦或者是身上穿着的衣物,尽皆为黑色。很少有看到白色的鬼魂,除非……是善鬼! 人有好人和坏人之分,而鬼魂,自然也有善鬼和恶鬼的区别。此地虽说是穷凶极恶之地,但也不难保证没有善鬼的存在。或许我运气好,刚来到这里,便是遇到了一只善鬼也说不定呢!想到此处,我连忙快步来到跟前,但还未等我探头查证穿着白色衣衫的是善鬼还是恶鬼时,却是莫名的听到了一道低声抽泣的声音……“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悲凉扎心,让人很难不生出怜悯。 我皱了皱眉头,微微探头看了一眼,只见这身穿白色衣衫的,竟真是一个鬼,一个善鬼? 身材枯瘦,像是一阵风便能将其刮跑,而且这只鬼的面容蜡黄,像是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样子。眼窝深凹,眼珠子暴突着,此刻已然灌满了眼泪。看着他这般惨兮兮的模样,活像是看到一个世上最穷的乞丐…… 第一百二十四章走上绝路 “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出了什么事吗?”我看了一会儿,不禁上前询问道。“看你身穿白衣,不知你是善还是恶?” “呜呜呜……就是因为我太善良,总是被他们欺负……”这个看不出年龄的男鬼哭哭泣泣如同一个女人,看起来娘们唧唧的样子。说话更是慢声细语,而且还不停的哽咽着。“我打不过他们,每次出来找吃的,他们都拦着不让我回家,见到我就打我,我害怕他们,不敢回家,只能在这里无助的痛哭,呜呜呜……” “你果然是善鬼,难怪身穿白衣!”我微笑着将其搀扶起来,并说道:“你家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家,若是有什么恶鬼要找你麻烦,我多少能帮你挡一挡。对了,你们在这里,也有家吗?” “当然有,这里什么都有,只是……你,你不是鬼?”白衣男鬼错愕的看了看我,不禁缩了缩脖子。“而且,你,你身上有着让我惧怕的气息,难道你是捉鬼人?” “什么捉鬼人?我都没听说过世上还有这种职业呢!”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瞒你说,我是修道之人,身上有真气庇护,你心生惧意,也在情理之中。尤其是你这种低级的灵体,似乎任何一些有道行的主儿都能收拾你一顿。” “小道长,你,你不会对我怎么样吧?”白衣男鬼似乎很害怕我对付他,不禁从我的搀扶中挣脱开去,随时准备逃命。“我我,我在这里可是一直安守本分呢,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倒是他们经常干坏事,但我可没有参与,真的没有!”白衣男鬼不停的表述着自己的立场,且唯唯诺诺,弄得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没必要这么怕我,我不会对付善鬼,只是,我刚来到这里,对这里的一切并不熟悉!”我皱了皱眉头,四下里看了一眼,但见那远处的林子里,不停的有着一道道黑影穿来穿去,似乎有些是这个善鬼招惹的,而有些,则是因为我初来乍到而招惹的。“还需要你帮我熟悉环境,对了,你倒是说说,你身为一个善鬼,死后本应该魂归地府,重新投胎转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道长有所不知,这里面什么鬼都有,和我一样的也有很多。原本我们都是因这峨眉山的灵气召感而来,谁知来了之后,便出不去了。只能长久的呆在这里……”白衣男鬼苦着脸说道。“这里的地界很大,还有很多大鬼镇守,我们这样的小鬼只能依附着他们生存,还要忍受着其他恶鬼的骚扰打骂,简直是过得苦不堪言……” “大鬼?”我愕然愣了愣。 “是,那些比普通恶鬼还要穷凶极恶的鬼,我们称之为大鬼,他们都是有道行的鬼修,早晚会往上走,进入上面的世界。而我们这些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小鬼,只能一天一天的挨日子。”白衣男鬼说起来,简直是啰嗦个没完没了,但大多都是在抱怨和诉苦。“对了,这里前段时间来了两个很厉害的大鬼,把其他大鬼的洞府都给占了,那些大鬼都不敢吭声,这才每天欺负我们这些小鬼,用来撒气!” “很厉害的大鬼?有多厉害?而且,还是前段时间才来的……”我莫名的想到了黄泉阴姬。按照当初的卦象所指,黄泉阴姬逃到了此地,距离此刻,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难不成就是她?可她就一个,为什么这白衣男鬼却说来了两个?也或许,并不是黄泉阴姬?我错愕的想来想去,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暂且压在心头。 “这个小的不知道,那两个很厉害的大鬼自从来了之后,便没有出来过,我们只是听说,并未见到过他们!”白衣男鬼摇了摇头,一边在前面带着路,一边又说道:“道长,我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那里有个低谷,我就在住在里面。我们这里的鬼修,道行越高,住的地方越低,我勉强找到了个低谷,也算不错了,嘿嘿!” “额!这是什么说法?为什么道行越高住的地方却越低呢?”我不解的问道。 “这最上面,为无边鬼林,在这里面有着很多不同模样的鬼,把鬼林搅合得乌烟瘴气。反倒是地下越深的地方,越是灵气盎然,很多大鬼都选择在地下建造洞府。这里有着三道断崖,在断崖底下,就有很多洞府。”白衣男鬼向我指了三个方向,继而又说:“像我这种低级的鬼修,在他们眼里就和菜鸟差不多,根本没有资格到地下的洞府去居住。” “原来你们这里还有这么多的讲究!”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走了半天,四周的焦黑树木倒是少了很多,但还是没有看到什么低谷或者房子模样的东西出现。我不禁向白衣男鬼问道:“你家还有多远?怎么走了半天还没到?”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道长可能第一次来这里,不太习惯。”白衣男鬼说着,悄悄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且开心的说道:“有道长在身边就是安全,他们只敢在四周横冲直撞,却不敢招惹道长。道长,可否求您送我到家里,我怕半路上再被他们拦住去路,那将会是一场非常残忍的毒打……我都被他们欺负得死了好几次,可阴风一吹,我依旧能够醒过来,百死千生,痛苦无极!” “唉!堕入鬼道,难免会落个这样的下场。”我轻叹一声。“若是在生前能够与道法结缘,多行善事,死后必然有个好去处。只可惜,就怕无心从善,一心为恶啊!” 正说着,白衣男鬼的步伐微微慢了许多,逐渐的走在了我的身侧靠后的位置,我微笑着问道:“怎么,说起弃恶从善,你怎么不敢生出这样的决心?” “嘿嘿!道长的话,都是金玉良言,小的一定会好好的揣摩学习……”白衣男鬼连忙冲着我憨笑一声,继而又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片空地说道:“前面一点就到我家了,道长,这里可能会有他们的存在,要小心一些才是!” “我当然要小心了,这里毕竟不是太平盛世,乃是阴森鬼域而已!”我冷笑一声,说着此话,手悄无声息的从袖口中,顺出了那把青罡短剑。“既然都快到家了,你走在前面带路吧,我殿后就是。若是有什么不开眼的想要打我的主意,我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尽管我的道行不是很高,但对付你们这一类的鬼修,我还是绰绰有余的,甚至将你们打得魂飞魄散,也不是没有可能!” 闻言,白衣男鬼顿时吓得向后退了两步,继而苦着脸笑说:“道长的法术一定很厉害,可是,可是我还是有点怕,不然还是道长走前面好了……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我皱了皱眉头。“前面既然都到你家了,还能有什么万一?而且,我们一路走来,尚未遇到任何恶鬼拦路,可见他们还算是有点眼力劲儿的。有了这些,你还怕什么?莫不是……真正要害我的恶鬼,不是别人,就是你?”说着,我一脸冷笑着盯着这个白衣男鬼。 白衣男鬼慌忙挥舞着双手,且缩着脖子急急的解释:“我我,我怎么敢对道长不利呢,而且道长也看到了,我身穿白衣,穿白衣的乃是善鬼,善鬼不会做坏事的。道长取笑了……” “我不会随便的取笑别人,尤其是取笑鬼!”我突然取出青罡剑,当青罡剑出现的刹那,剑还未出鞘,却已是罡气缭绕,凌厉的罡风,迫得那白衣男鬼浑身一僵,如同石像一样,动也不敢动一下,双眼暴睁着盯着我手中的青罡剑。“首先,判断一个鬼是善还是恶,并不单单只看外表的穿着,而且也并没有一定的说辞,穿白衣的一定就是善鬼,穿黑衣的一定就是恶鬼!身上虽穿着白衣,但心若是黑的,同样也是恶鬼,而且还是狡诈多端的恶鬼!” “比如你!”我说完,猛地举起青罡剑,隔空指着白衣男鬼的脑袋。“这把剑的威灵之力,想必还未出鞘,你已经感应到了吧?若是出了鞘,恐怕你绝对没有机会逃脱,所以,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免得魂飞魄散,从此连鬼都做不成!” “道长息怒!息怒啊……”白衣男鬼连忙作揖求饶,且苦着脸叫道:“我我,我真的是善鬼,不敢对道长说谎,道长一定要相信我啊!” “你若真是善鬼,便不会带着我兜圈子……最终,将我引到这绝路上来!”我紧皱着眉头,猛地抬起脚跺向地面,沉重的地气缓缓震荡而起,将四周灰蒙蒙的阴气激荡开去。不多时,但见距离我不足三尺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地下断崖,而我此刻,正站在断崖的边沿位置。“你以为我真的把你当成了善鬼看待?其实从你一开始的话语中,便不难看出,你绝非是一个善鬼。我多少也见识过一些世面,对于你们鬼道众生的善恶之别,也能辨别出一些所以然来。恶,或许能够伪装,但善,却是很难伪装的,因为你从来就不是一个善类!” 说罢,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青罡剑的剑鞘,抵在白衣男鬼的胸口! 第一百二十五章不归崖 “道长饶命!”白衣男鬼顿时惊叫着举起双手,浑身瑟瑟发抖的向我求饶。“小的都是受了他们的指使,才扮作善鬼来蒙骗道长,若是小的不这么做,定是会被他们大卸八块的啊!还望道长明察,小的实在是迫不得已……道长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把剑只要一出鞘,小的便会魂飞魄散,求道长大发慈悲,放过小的吧……” “呵呵!你倒是懂得不少,居然还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不也怜悯怜悯我?倘若在我拆穿你的毒计之前,你出言劝阻于我,让我避免坠落山崖,或许你还有资格说出上天有好生之德的话来!”我冷笑着说道。“但我不明白的是,你哪里来的自信,会认为我一旦掉落此处的山崖,便会必死无疑?” “道长……小的知错了……”白衣男鬼苦着脸不停的作揖求饶。“倒不是小的有自信,乃是那些大鬼的安排,只因此山崖,乃是一处‘不归崖’,名为不归,实则是山崖下可直接通往万窟洞的最底层,那里有着世上最为邪恶的凶魂大恶,他们早已丧失了人形,如同地狱的恶魔,盘踞在山崖之下阴暗潮湿的地方,无论什么东西掉下去,都会被他们侵蚀一空!” 我猛地一拳砸出,白衣男鬼立时被震退了五六步之远,旋即,我再度一个箭步逼迫到跟前,冷冷的怒道:“你这种鬼类,即使做了鬼,也是一只没有骨气的鬼,既然你这么喜欢助纣为虐,我便是将其打下不归崖,倒也不为过了!” 说着,我立时伸手抓向那白衣男鬼的肩膀,哪知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冲出一道道凌厉霸道的黑影,现身而出的,乃是四个面目狰狞的凶恶大鬼! 这四个大鬼皆是青面獠牙,目露凶光,而且他们的手中,尽皆提着一条黑气缭绕的铁链,俨然将我围拢在一处。看到这般阵势,那白衣男鬼顿时怪叫一声蹿出了包围圈,继而在四个大鬼的身后向我讥嘲的笑了起来:“臭道士,你想把我丢进不归崖,现在如何?倒是看看谁把谁丢下去?哈哈哈!” “哼!你以为就凭他们,也想把我丢下去?”我狠狠的咬了咬牙,继而仔细观察了一眼这四个大鬼,好像他们尽皆有些道行,至少不是那个小丑一样的白衣男鬼可比的。 哪知我正琢磨着先对付哪个大鬼时,这四个大鬼竟同时向我发难,四条漆黑而又恐怖的铁链如同四条狂暴的毒蛇,气势凶猛的向我猛扑过来……看到这般架势,我心头一惊,慌乱中,我急急的抓住剑柄,然而,就在我即将拔出青罡剑之际,空气中轰然传出一道“锵”的闷响之声,霎时间,只见一道耀眼的金光划过,眼前的四条铁链轰然断裂开来! 一道身影快如闪电般自昏暗的虚空中爆冲下来,等我看清来者,却是莫名的惊喜起来……是师父! 没曾想师父还是来了,想必那上层世界里的欧阳清风还是没能拦住师父的去路! 师父纵身出现在我的跟前,挥剑指着对面的四个大鬼,怒声喝道:“孽障!还不速速领死!”说罢,还未等那四个大鬼惊恐的反应过来,师父已然挥剑纵身而起,凌空飞起一剑,一剑不偏不倚的刺向其中一只大鬼,那大鬼先是连连躲闪,而两旁的几个大鬼刚欲出手阻拦,却是被师父顺势一剑劈开。直至那一剑刺穿大鬼的前胸后背! 剑锋一转,那大鬼顷刻间化为一团黑气,烟消云散! 如此霹雳的灭鬼之法,霎时间,便是让其余三个大鬼震惊连连的向后急退。当师父在地面站定,场内瞬间空旷了起来,那几个大鬼已经躲闪到了十余步之外,远远的盯着师父。这种强大的威慑之力,更是让我崇拜万分,不知何时,我才能拥有师父这般的道行,一出场,便是能够让百鬼尽退,不敢侵犯半步! 师父挥剑斜指着地面,面色冷漠的盯着其余三鬼,但最终的视线,却是落在了远处躲在树干后面的那个白衣男鬼的身上。“獐头鼠目,必是祸端,留你不得!”说罢,师父瞬间挥剑,屈指掐出剑诀,用力按在剑身上面,继而猛地划出,但见一道刺眼的金光破空而出,闪电般击穿那棵树干,与此同时,那躲在树干后面的白衣男鬼轰然倒地。 化为一团黑气,袅袅而起,最终烟消云散! 看到如此霹雳的手段,其余的三只大鬼再难停留半分,掉头仓皇而逃……直至那几个大鬼消失无踪,师父方才回过头来,缓缓收起雷池宝剑,且关切的看了看我,问道:“你没事吧?” “师父,我没事。”再次见到师父,却有着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我在幻海的经历严重影响了我的记忆力,把原本清晰之极的记忆,愣是拉长了许多许多年,虽说在幻海之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毕竟在里面呆了几十年,对于身心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再次相见,我已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终只是简单的五个字,回应了师父。 “嗯,没事就好!”师父亦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未说太多感慨之言。“刚才若非我震退那几只穷凶极恶的大鬼,恐怕他们便是要对你不利!唉,早知如此,为师应该多传你两件护身的法器才是。对了,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莫名的,师父盯着我手中的青罡剑,疑惑的问道。 我不敢有所隐瞒,连忙把鬼仙所赠青罡剑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和师父说了一遍。最终又说道:“师父,鬼仙前辈说过,这青罡剑所蕴藏的罡气太盛,每次出鞘,虽能杀敌一千,但也会自损三分修为,故而鬼仙前辈让我在不得已的时候才能使用,刚才那四个大鬼同时对我发难,我本欲拔出青罡剑自救,幸好师父及时赶到!” “原来是青罡剑!”师父皱了皱眉头,随即又点头说道:“倒也算是一把好剑,嗯,那鬼仙能够这般助你,日后要好好修炼才是,切莫辜负了如此之多的助缘才是啊!” “是师父,弟子不敢懈怠,定会好好修行,不辜负所有为我付出的前辈!”我郑重的点了点头,但马上又问道:“师父,你是怎么来到这下层世界的?首先是那欧阳清风的纠缠,想要摆脱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次乃是中层世界和下层世界之间的阻隔。十万荆棘林,三千弱水河!师父,莫非你也服用了聚气珠?” “倒不是聚气珠之功,而是为师逼退了欧阳清风之后,在他的修炼洞府之中找到了一些奇异之物,方才借此渡过了弱水河!”师父四下里看了一眼,说道:“这些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来到了这下层鬼域之中,该如何找到那黄泉阴姬……为师自从来到这下层鬼域,隐约感应到这里不单单只有一只我们所需要的恶鬼凶魂,似乎不下于三只。若是我们能够顺利的抓住他们,此行倒也算是大有收获了!” “那就太好了!若是一次能抓个几只,那师父与地府的契约,便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可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我欣喜的笑道。 “不要高兴的太早!虽然为师能够感应到这里面有许多的恶鬼凶魂,可要找到他们的洞府巢穴,却没有那么容易!”师父轻叹一声,说道:“这些恶鬼凶魂,似乎很是擅长隐蔽身形,而且隐世不出,如此这般,想要找到他们,会非常的棘手。至少,会有很大的困难!” 师父顿了顿,向我又问道:“你先于为师来到这里,可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有用的线索……如果那白衣男鬼所说的没错,那我倒还真的探听到一些线索!”我想了想,立时把白衣男鬼所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师父听。最终沉声说道:“那白衣男鬼貌似善类,实则心性恶毒,与这些无恶不作的大鬼勾连在一起,蒙骗外来之人!先前若非我多留个心眼,恐怕就要被他引诱着掉进不归崖了!” 闻听我说完,师父却是一言不发的走到不归崖的跟前,静静的在不归崖的边沿站了一会儿,他顺着不归崖的四周扫视了一圈又一圈,最终,缓步走了回来。“如果那白衣男鬼存心骗你,而且骗人的话又说得那么真假难辨,其中便一定有真话存在。至少他所说的地理环境的布局,应该没有错,因为任何谎言都是需要真话来粉饰,否则如何瞒得住人?” “那,那若是白衣男鬼的话没有错,我们岂不是要赶往断崖之下?因为那些个真正的大鬼,就住在断崖之下的洞府之中!”我紧锁着眉头,旋即指着三个方向,并说道:“那白衣男鬼指明了三个方向,那三个方向均有一处地下断崖,而在断崖之下,各有乾坤,至少有好几个颇具道行的大鬼盘踞在里面。普通的恶鬼根本进不去,然而对于我们来说,想要找到他们,并把他们收进伏魔鼎之中,唯一的办法就是逐一探查他们的洞府!” 第一百二十六章黄泉四鬼 不多时,我和师父来到第一处地下断崖前,此崖名为阴风崖,崖下有一洞府,尚且不知是哪个恶鬼凶魂镇守,师父看了看下山的路径,不禁摇头轻叹:“此崖陡峭,易下难上,不过我们若是能够下得去,或许能够找到连接这几处山崖的通道,到时,我们试试从别的断崖寻找出出口。只是这一去凶险难测,若是没有必要,为师倒是不希望你跟着去!” “在这鬼林之中却是会被那些个游荡的恶鬼纠缠不休,倒不如随同师父一道,前往那真正的恶鬼老巢大闹一番!”我咧嘴笑了笑。“只要跟在师父身边,纵然是再凶险的事情,也将会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那好吧,凡事不可鲁莽!”师父说完,没有半点犹豫,纵身跳下断崖,随手抓住下方的一块岩壁,然后又是纵身一跳,逐渐的向着下方的那座洞府坠落而去。看着师父身法极快的跳了下去,我也急忙跟上,尽管我修为不怎么样,但现如今的腿脚功夫倒还凑合。纵身跃下,我双手稳稳的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继而又是一跃,接连几个落点,便是追上了师父的身影。 渐渐的,数十丈高的断崖,便是到了底部。 而不远处的一座山坡上,赫然有着一个宽敞而又明亮的恶鬼洞府。说是恶鬼的洞府,倒也仅仅是通过常理推测,能够居住在这里的,若非是成就了些许气候的主儿,恐怕也找不到别的缘由。 当我和师父一道落向地面,急忙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可奇怪的是,四周竟然是死寂的一片,并无半点动静。我当即向师父小声嘀咕了一句:“师父,这四周不会有埋伏吧?怎么会这么安静?静得让我都有点发怵了!”说着,我莫名的又摸向青罡剑,准备随时动手。 “这倒是不奇怪,既然有穷凶极恶之鬼镇守在这里,其他的鬼类,恐怕连边都沾不上。见不到别的鬼,倒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说明一点,这洞府之中,的确有着一个来头儿不小的恶鬼!”师父紧锁着眉头,旋即带着我缓步向洞府靠近。但就在洞府跟前,师父微微停下了脚步,继而低声说道:“小心些!” “嗯!”我深知这洞府之中的恶鬼绝非等闲,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听了师父的话,我便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师父的身后,没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然而,当我随着师父探头看向洞府之中时,却是愣住了。 只见一个身材矮胖的大鬼,面容赤红且丑陋,四肢修长,极为不对称的坐在石桌跟前,手中提着一个酒壶,大口大口的狂饮着。随之用力的将酒壶放在石桌上,张口呸了一声:“臭娘们!才欢实了几日,便喜新厌旧的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我真是白疼了你一场!我呸!” 但“呸”了一声后,矮胖大鬼再次抓起酒壶狂饮了起来。不多时,矮胖大鬼再次放下酒壶,且大声叫道:“臭娘们!待我把你抓回来,好好的折磨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居然敢给我戴绿帽子,简直是翻了天了!” 额! 倒是不知这个矮胖大鬼在嚷嚷什么,好像是在说什么臭娘们。他在骂一个女人,一个和他关系非常亲密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好像是离他而去,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想到此,我不禁笑了笑,没曾想这鬼域之中,竟然也有着人间多情的一幕。只是放在这里,着实还是让人有些不太习惯,他这样的恶鬼,难道连自己的婆娘都看不住? 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吧! 我扭头看了看师父,但听到师父低声说道:“赤面浊鬼,乃名列《百鬼录》上的恶鬼之一,此等恶鬼,在书中的记载不多,但却非常的精辟。赤面浊鬼者,因嫉而生,怨气如海,无善恶之念,依本性而行。所行诸事,诡诈绝伦,且纠缠不清。故名恶鬼!” “这么说来,这种赤面浊鬼,倒是比起其他的恶鬼还要温和许多,只是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啊!”我摇了摇头。“但他无善恶之念,也就是说,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善和恶的存在,只是随性而发,随心索取,这种无法定性的恶鬼,招惹起来着实是一大麻烦,甩都甩不掉!倘若道行比他高,或许还好办,倘若道行不如他,那就麻烦了,甚至会麻烦好几世!” 说是恶鬼,一点不为过! “谁在外面?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赶紧滚出去,否则待我酒醒,你们就走不了了!”没曾想我和师父还是被那赤面浊鬼所发现,不得不说,这赤面浊鬼的感应能力,竟是如此之高。 闻言,师父却是没有躲闪,而是大步走进了洞府之中。然而当那赤面浊鬼看到师父时,先是一惊,随即又稳稳的坐回原位,继续狂饮着酒。一边喝,一边冷笑连连的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来了不速之客!” “你不惊亦不惧,定力果然非同寻常!”师父淡淡的说道。 “何所惧哉?”那赤面浊鬼再次冷笑,说道:“你该来或者不该来,都已经来了。若是你的道行足够拿下我,我即便是跑也跑不掉了。但若是你的道行不足以对付我,我又何须逃命?所以,无论如何,此刻都没有我喝酒更显得实际一些。你是道门中人,而且能够来到万窟洞的最底层,可见你也是一个非同寻常之辈,说吧,来到这里,所为何事?” “难道你不怕我先将你收服,再问你话?”师父的话语之中,微微带着几分冷意。 “呵呵!你若是真要收服我,便不会进来和我说这些,至少你现在还不想动手,不是吗?”赤面浊鬼看也不看师父一眼,继续狂饮着酒。但他的每一句话,却都是让我瞠目结舌,不得不说,这个赤面浊鬼的洞察能力,简直是世间罕有,而且他的心思缜密程度,也是让我望而生畏的。 “传说赤面浊鬼诡诈多端,起心动念,便是莫测心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赤面浊鬼心思缜密,洞察一切,不得不让人佩服!”师父缓步走到石凳前坐下,继而淡淡的盯着那赤面浊鬼。“我虽是道门中人,但不请自来,倒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呵呵!” 哪知赤面浊鬼顿时乐了。“那个臭娘们刚离开我,我居然就有了买卖可做,难不成是那个臭娘们一直让我倒霉?现在好了,或许我能做成一两笔买卖,我那婆娘便回来了!” “你既然愿意做这笔交易,便好办了!”师父点了点头。“此地和你一般能耐的恶鬼,有几个?” “除了我,还有三个。准确的说,着下层鬼域之中,能够和我赤面浊鬼平起平坐的,也只有三位!”赤面浊鬼傲然的笑说:“我们被称作是黄泉四鬼!而其中一位,就是我那婆娘!只可惜,她喜新厌旧,去了别人家的洞府,已经嫌弃我了!” “哦?” 师父诧异的应了一声,继而沉声又问道:“既然你的同修道侣没有洞府,那么另外的两个洞府你可知道在什么地方?” “当然知道,而且前面有一条通道,可以直接通往那两个洞府!”赤面浊鬼一边灌着酒,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道。“你想收服他们?” “不错!但我需要你的指引,一旦让我们得手,这笔交易,便是做成了!”师父直截了当的回道。 “嗯,很好!只是,我想知道对于我来说,好处是什么?”赤面浊鬼冷声笑了起来。“别忘了,我是赤面浊鬼,并不是什么善鬼!如果没有足够买通我的利益,我是不会为你当牛做马的,更何况是带着你对付我的婆娘,这简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 “或许这是个天大的笑话,但却一点也不好笑!” 师父认真的说道。“若是我能够擒住他们,对于你来说,最直接的利益就是,我可以放你一马!因为我的伏魔鼎内,尚有你的一个位置,但若是你肯合作,我姑且当作没有遇到过你。如何?” “哼!你这些话,原本就是个笑话!”赤面浊鬼再次冷笑,道:“我赤面浊鬼纵横此地百十年,还从来没有人敢和我做这样的交易!居然拿我的命来和我作约,这真是一个笑话,哈哈哈!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降服得了我吗?” “如果你想斗法,我奉陪!”师父依旧简单直接。“上层世界里的欧阳清风,中层世界里的鬼妖,还未拦得住我的脚步。而我若是想要平掉你们这下层鬼域,或许并不难!尤其是结果了你这个名列《百鬼录》的恶鬼!你自认比起前面那两层世界里的妖邪如何?” “你!” 赤面浊鬼立时睁大双眼,紧盯着师父。许久后,才沉声回了一句:“这个好处不足以吸引我,我需要更实际的利益!” “是吗?”师父缓缓站起身,随手拔出雷池宝剑,一剑向着赤面浊鬼劈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赤面浊鬼 一道凌厉霸绝的剑光飞射而出,然而就在雷池宝剑即将劈到赤面浊鬼的头顶上方时,赤面浊鬼慌忙大叫一声:“慢着!”师父顺势收回剑芒,但锋利的剑刃,依旧距离赤面浊鬼的头顶不到三寸。赤面浊鬼微微抬起头,满脸惊惧的看着那锋芒毕露的雷池宝剑,随即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且满脸堆笑的又说“有话好好说,何必动不动就动刀动剑的,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和鬼,在阳间你是得道高人,而在阴界我好歹也是盘踞一方的恶鬼!” “所谓恶鬼,并非针对的是手段恶毒,像你这般心机深沉,邪恶无比的赤面浊鬼,才是真正的恶鬼!”师父冷声怒道。“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找到其他洞府,所以,你要么死在我的剑下,要么,便是被我收进伏魔鼎之中!” “不不不,道长言重了,言重了不是?哈哈!”赤面浊鬼立时笑呵呵的说道。“我现在依旧选择和你做成这笔交易,我答应你,帮你找到其余的三鬼。不过,论修为,他们皆不在我之下,若是你有把握一击即中,将他们全部收服,我倒也能够豁出去,帮你一帮,可若是被他们任意一个跑掉,那日后我就不太好过喽!他们必然会找我报复啊!” “你是一个极其会算计的恶鬼,这笔交易,你想站在不败之地,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若是让我发现你欺瞒于我,我会让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何等的凄惨!”师父紧皱着眉头,继而缓缓收回雷池宝剑,用力收进剑鞘之中。“你不妨说说你的计划,表示出你的诚意,如此,我们的交易才能够顺利的进行!” “那倒是!” 赤面浊鬼咧嘴一笑,随即认真的说道:“其余三鬼,与我合称黄泉四鬼。而他们的修为也各有不同,其余三鬼分别是食怨鬼、兵解将鬼、黄泉阴姬……他们都是大有来头儿的主儿。比如食怨鬼,顾名思义,乃是专食怨气之鬼,满身上下,皆透着一股子无尽的哀怨之气。整天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臭脸,谁看谁讨厌,但他的修为极高,也没人敢招惹他。兵解将鬼,乃是古时征战沙场而殒命的大将,本身带着一股浑厚之极的暴戾之气,当然,还有一股杀伐之气,这是最为致命的!” “若是遇到兵解将鬼,单单气势都会矮他半截,而且这兵解将鬼乃是征战沙场而死,故而和这种鬼斗法,堪称是不死不休啊!”赤面浊鬼苦笑着摇了摇头。“正是因为这兵解将鬼太过凶猛暴戾,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以至于那个臭娘们跟他之后,我几次三番的想要打上门去,最终都只好作罢了!” 此刻我浑身上下,尽皆颤抖个不停,只因为他口中所说的“黄泉阴姬”四个字! 我和师父千里迢迢的赶到此地,为的便是抓住黄泉阴姬。而且我和黄泉阴姬之间,尚且有着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露水情缘,还有,在幻海之中,那千年樟树精幻化成黄泉阴姬的模样,同样托名白惠儿,在幻海之中与我相亲相爱的过了数十载。此刻再听到她的名字,我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才好!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黄泉阴姬居然和这赤面浊鬼也……也有过一腿……而且现在她又和那个兵解将鬼好上了。这个女鬼简直是让人无法想象,难道在她的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真情实意吗? 曾经和我的邂逅,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讽刺! 而我,居然还一直记挂在心,以至于在幻海之中,千年樟树精能够依托我内心的执着,幻化出她的模样来迷惑我。而在我内心深处,一直惦念的那份露水情缘,在这赤面浊鬼的口中,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他一口一个臭娘们的称呼着黄泉阴姬,而我居然还在执着于她所幻化的白惠儿。猴子啊猴子,你是时候清醒清醒了,你所寄情的白惠儿,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情义存在,你明明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恶意的欺骗,怎么还能…… 我咬着牙,用力的甩了甩头,试图将白惠儿的身影,从我的脑海之中彻底摒弃。但试了几次后,我却是发现白惠儿的身影,依旧无可撼动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而且她的绝美容貌,以及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的印刻在我的心里,我的记忆最深处。 我知道,恐怕我这一辈子都很难摆脱曾经的那道倩影,亦是很难摆脱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了吧! “现如今有道长在,我倒是再也不用惧怕他们任何一鬼!”赤面浊鬼嘿嘿笑说。“我倒要看看那个臭娘们还能得意多久,哈哈!”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到那兵解将鬼的洞府之中?”师父皱了皱眉头,认真的问道。 “当然不是!” 没曾想赤面浊鬼立时摇头否认。“我们第一个要对付的,乃是那食怨鬼!只因为食怨鬼的洞府最远,如果我们先一步对付兵解将鬼和那黄泉阴姬,恐怕那食怨鬼得到消息后,便会仓皇逃窜。到时再想抓住他就会变得非常棘手了!故而,我们的策略很简单,由外而内,逐一铲除!”说罢,赤面浊鬼似乎对自己的计划很是满意,尽管没有得到师父的肯定,他已然自顾自的嘿嘿笑了起来。 一番惊心动魄的商议之后,赤面浊鬼终于还是妥协了,且答应了师父的条件。如此,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否则伏魔鼎内,必然会有他的一个位置。 不得不说,赤面浊鬼是绝对的智者,他的灵智几乎远超普通人无数倍,而且狡猾的程度,也时常让人咋舌不已。这种极其善变,且见风使舵的恶鬼,能够在这下层鬼域争个一席之地,倒也不为过,而且完全在情理之中。 故而在接下来的路程中,我们既与赤面浊鬼合作,更是无时无刻不在防着他随时变卦。 师父提着雷池宝剑仅在三步之内的距离时刻控制着赤面浊鬼,一旦他有任何异常动作,师父必然会拔剑结果了他的鬼命!这种诡诈多段的恶鬼,与其想方设法的将其收入伏魔鼎内,却还不如直接将其诛灭更加安全。并不是所有的恶鬼都能收入伏魔鼎内的,至少这种城府极深的恶鬼,每一步走出,都必须要做出最坏的打算! 那食怨鬼的洞府,乃是在三家洞府的最远位置,但好在赤面浊鬼对此地的任何地形通道,都十分的熟悉。在赤面浊鬼的带领下,我们一路穿过一条条狭窄的通道,约莫一个时辰后,赤面浊鬼忽然停了下来,且微微挥了挥手,低声说道:“前面再有几步路,我们便能看到那食怨鬼的洞府所在。但我有言在先,引路的是我,但斗法的却是你们!” “嗯,对付食怨鬼,你可以不出手相助!”师父点了点头,然而却是趁赤面浊鬼不注意,瞬间挥剑割破了赤面浊鬼的手指。当一滴鲜血滴落在剑身上面,师父再次点头,说道:“但我需要你签下一份血契!这份血契,是你和我这把雷池宝剑所签,也就是说,一旦在我对付食怨鬼的中途,你出手反叛,与食怨鬼联合起来对付我,那么你将会应下此契,命丧于雷池宝剑之下!” “道长,你你,你怎么能……唉!”赤面浊鬼慌忙提溜着袖子想要擦拭掉雷池宝剑上面的鲜血,但师父却是挥剑一划,顷刻将雷池宝剑入鞘。看到这里,赤面浊鬼不禁苦着脸盯着那雷池宝剑发呆:“这下我可就完了,血契不是闹着玩的,如同与天地盟誓,一旦违契,必遭天谴!道长这是要害死我啊!” “哼!若是你能够按照初衷帮助我们,这份血契便不会应验!”师父冷哼一声,又说道:“除非……你并不是真心帮我们,而是想通过我们得到你想要得到的利益!” “我当然不是真心帮助你们!但我至今还未想好如何对付你们,现在倒好,我什么都不用想了,居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和那把雷池宝剑签下了血契,唉!”赤面浊鬼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停的摇头叹息。似乎这是他极少的一次被算计的事件发生……“没想到你们道门中人发起狠来,我们这些鬼邪都自愧不如啊!” “我们道门中人不懂得发狠作恶,但是对付你这种恶鬼,若是不动点脑筋,如何才能完成我们所定下的交易?”师父淡淡的说道。 “也罢,这次我豁出去了!” 赤面浊鬼苦着脸叫了一声,继而沉声说道:“对付食怨鬼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只要我们能够抓住他的命脉,然后一蹴而就,将其诛灭即可!到时你们看我的手势行事,我们必须速战速决!”说罢,赤面浊鬼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师父手中的雷池宝剑,似乎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便是尽快解除盟誓在雷池宝剑上面的血契! 闻言,师父微微露出了一抹微笑,并说道:“只要你有计划,即可放心施展,关键时刻,我会出手相助于你。但有一点你要搞清楚,我此次并不是来诛灭那食怨鬼的,而是将其收服在伏魔鼎之中,除非万不得已,不然,诛灭二字,还是少提为妙!” 第一百二十八章食怨鬼 强大的怨气,充斥在森寒而又昏暗的深渊之底,这食怨鬼的所在,竟然会藏得如此之深。而当我们来到跟前,却是完全被眼前所弥漫的无尽怨气,所震惊!这里的空气,似乎充满着难以化解开的怨结,每呼吸一口空气,便会让人的胸口格外憋闷,而且只要稍微起心动念,往日里的那些怨仇之念,瞬间被发大无数倍,甚至于上次买俩包子被多宰两毛钱的事情,在此刻,却也让我莫名的愤慨! “默诵清心咒,手掐三清诀护身,切莫被此地的怨气所左右!”陡然间,师父沉声向我告诫道。“这里的怨气着实太大,想来,居住在此地的食怨鬼,恐怕也早已成了气候!” 我紧锁着眉头,在听到师父的话之后,慌忙掐出三清诀护身,继而在心里不断的念诵着清心咒以定心静气! 但不知为何,直到我念诵了上百遍,心中的憋闷之气,方才缓缓减轻一些,而且我但凡放逸几分,那强大的怨气顷刻间又占满了我的心海,让我近乎有些透不过气来。不得已,我只得摒弃一切杂念,不敢再多想半点别的事情。如此,在清心咒不断的冲刷下,我的心海勉强安静了许多。而此时,师父和赤面浊鬼已然到了食怨鬼的洞府入口处! 赤面浊鬼看了看师父,随之低声说道:“待会儿先看我行事,你切莫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嗯!”师父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商议完,赤面浊鬼立时走进洞府,而师父则跟随在身后,我犹豫了半天,同样毅然决然的跟在师父的身后。既然都已经来到了这里,躲是肯定躲不掉的,索性直奔这食怨鬼的老巢!或许在洞府之中能够找到抑制怨气的妙法也说不定,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道,故而存在着相生相克之理! 比如很多有毒的植物旁边,必然会生长着能够解毒的其他植物,二者既相斥,又共生! 在这外面,怨气近乎于凝实,但真正到了洞府之中,未必就如同外面那么恐怖。果然,当我一只脚踏入洞府之中,空气中的怨气立时消散无踪,仿佛回到了现实世界里一样。然而我并不是一个傻子,这里绝非现实世界,相反,乃是食怨鬼的巢穴,越是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越是藏着恐怖的惊涛骇浪,随时等着拍案而起! 这是一个圆形的洞窟,四周的石壁,潮湿而又满是污垢,中间摆放着一个圆形的石桌,没有凳子,更没有别的任何摆设。古怪的是,石桌上则是摆放着三杯茶水,说是茶水,乃是因为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水是绿色的汁液状,我刚欲上前探查,却是被师父一把推开。 我一个踉跄退后了两三步,还未站稳脚跟,却是看到师父瞪了我一眼,且向我沉声说道:“那水绝非普通的水,你站远些!” “哦!”我连忙点头应承了一声。 然而当赤面浊鬼看到那三个杯子,不禁冷笑连连:“这是老怨鬼的待客之道,入他洞府,若是想要见到他的尊容,除非先饮一杯他独门秘制的‘七怨茶’,能饮者,他才会出面相见,否则,他是不会露面的!” “七怨茶是什么茶?我只听说过龙井、毛尖这些,却还从未听说过有人拿怨气做茶的道理!”我愕然愣住了,且不解的向赤面浊鬼问道:“为什么喝了这七怨茶,才能见到老怨鬼?” “所谓七怨茶,七怨者,一怨死、二怨绝、三怨苦、四怨恨、五怨悲、六怨病、七怨无常!这七怨,乃是集七种怨气为一处,死气、怨气、苦气、病气、恨气、悲气还有无常之气。总之在老怨鬼的眼里,天地万物,皆可怨之,天高海深,生老病死,皆可怨,皆可恨,皆可怒!”赤面浊鬼苦着脸笑了笑。“若是定力不足之人招惹了老怨鬼,就算不被他的怨气鼓捣着上吊自杀,恐怕也会疯掉!所以老怨鬼的道行虽不高,但怨气却是比天都还要高三丈!” “古有以怨为力,以悲为魔的鬼,就是指这种食怨鬼,专食天地之间一切不正之气,积怨于一身,故成食怨鬼也!”师父轻叹一声,说道。“故而这食怨鬼,名列《百鬼录》,也不无道理。若是饮下这七怨茶,便能调动出内心的七种怨气,定力不足者,当场寻死,而定力高深者,勉强可抵御七怨的影响。” “道长说的不错!”赤面浊鬼点了点头。“老怨鬼只待同道中人,若是能喝了他的七怨茶,他才算作是自己人。否则他是不会出现的!”说着,赤面浊鬼立时端起一杯七怨茶,且没有半点犹豫,仰头一饮而尽。 “你怎么喝了啊?”我惊讶的叫道。 “不喝还能怎么办?”赤面浊鬼回味无穷的眯起双眼,继而笑着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七怨茶对我没有半点用,我早已喝过很多次,多喝一次,最多让我心底的恶念更深一些而已。但无论我此刻的恶念有多深,至少不会打你们师徒的主意,只因我已经和一把剑结成了血契!” “老赤鬼,你怎么有心情来我的洞府?”忽然间,之间一道快如闪电般的鬼影,忽然出现在四周的石壁上,但仔细看,原来是一道鬼影不断的盘旋在四周,但话虽传了出来,只是鬼影仍旧没有现身……“你带两个生人做什么?我们这里只欢迎死人,何时允许生人造访了?” “若能让你这个老怨鬼现身,纵然是喝一杯七怨茶,又有何妨?”师父淡然一笑,旋即端起一杯七怨茶,在我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师父!” 我急忙喊了一声,但见师父立时伸出手,阻止我说下去。师父喝下七怨茶的同时,瞬间掐着降魔诀用力压下,与此同时,师父抬起头向四周扫了一眼,并说道:“七怨茶已经饮下,食怨鬼,你可以现身而出了!” “两个生人,只饮下一杯茶水,别人会说我老怨鬼不懂得待客之道,哈哈哈……”那不断闪现的鬼影,缓缓传出一道冷笑声,冷笑声不停的回荡在四周,听在心里,浑身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 我愕然怔了怔,难道说,我也要喝一杯七怨茶,这食怨鬼才肯现身出来?可是师父喝下之后,强行用降魔诀将其七怨之气压下,方才勉强抵御,而我道行这么浅,如何才能抵御得了? “食怨鬼,你不要欺人太甚,小徒修为尚浅,你这一杯七怨茶,足以要了他的命!”师父怒声呵斥道。“我原本并未对你起杀心,可若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我们,我便踏平你这洞府,让你变成浪荡无疑的孤魂野鬼!” “臭道士,你不要以为我会怕你,你喝了我的七怨茶,纵然压制住了强大怨气,但也硬撑不了太久。到时你会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魔,与你现如今的高道形象,完全相悖!”食怨鬼冷笑连连的说道。“而在这之前,我偏偏不现身,看你能拿我怎么样?我的规矩,从无更改,三杯七怨茶,便是要有三个人来喝,少一个,都不行!” “你!”师父气急的想要拔剑,却是被我出手拦下。 “师父,还是让我喝吧,只有我喝了这杯七怨茶,才能引出这食怨鬼现身出来。到时你再想办法救我,把我体内的怨气逼出来!”我认真的看着师父,且把话说完,缓缓伸出手,端起最后一杯七怨茶。“食怨鬼,道爷今天倒要见识见识你这所谓的七怨茶,能耐我何?!” 说完,我立时把一杯七怨茶倒进了肚子里……冰凉之极的茶水,好像是无色无味的凉水一样,刚喝下去,似乎并没有什么赶紧。然而,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顿时感觉到胸口像是被人一剑刺穿了一样,剧痛难忍!我慌忙学着师父掐出降魔诀,但还未等我运气压下怨气,眼眶内已然湿润,一滴滴眼泪,却是伴随着一股股强大的怨气,让我的胸口如同烈火焚烧一般,痛苦、悲愤、怨戾……似乎世间所有的不正之气,尽皆跑到了我的身上,让我一时间难以扛住,霎时,我双腿一软,重重的栽倒下去! “猴子!猴子你怎么了?”师父急忙弯身搀扶着我,且急急的喊道。 “师父,我,我没……”正值我的意识近乎昏迷之际,忽然看到一袭鬼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师父的身后方向。此刻,我急忙睁大双眼,艰难的伸出手,指着师父的身后。“师父小心!” “锵!” 当食怨鬼刚刚伸出尖锐的鬼爪,且已然临近师父的头顶上方,而就在这时,师父瞬间拔出的雷池宝剑,那锋利的剑尖,也同时抵在了食怨鬼的脖子上。师父缓缓回过头,冷冷的盯着那面目丑陋的食怨鬼,怒道:“若是我徒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第一百二十九章怨气反噬 “哈哈!道长息怒,息怒啊!”食怨鬼慌忙举起双手,且嬉皮笑脸的向后缓缓退却。“要说起来,刚才我也并没有逼着你们喝下那七怨茶,是你们非要见我,故而自作主张。你的小徒弟道行太浅,但这似乎不算是合理的解释,我看你小徒弟的体内,似乎封印着一道极其古怪的力量,刚刚被七怨茶激起了封印的反噬,恐怕情况有些不妙……” “啊!” 哪知食怨鬼的话还未落下,师父陡然间劈出一剑,食怨鬼躲闪不及,胸口被狠狠的裂开一条口子,带着一声惨叫,食怨鬼重重的摔出了三丈之外。霎时,食怨鬼面色惊惧的向后缩着身子,且急急的伸出手叫道:“道长饶命!饶命啊!” “再胡说,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师父怒目而视,沉声喝道。 “我我……”食怨鬼惊惧之余,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此刻,我则是疑惑的看向了师父,且艰难的开口问道:“师父……那老怨鬼……那老怨鬼到底在说什么?他……他为什么会说我体内封印着什么力量,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猴子!不要听那老怨鬼胡说八道,你不会有事的,有为师在,绝不会让你有事!”师父当即向我安慰道。“你的修为不足以压制强大的怨气,先忍一忍,我这就想办法救你!”说着,师父环顾四周,当视线落在那赤面浊鬼的身上,赤面浊鬼连忙苦着脸摇头,示意他也没办法。最终,师父的视线又回到了那食怨鬼的身上。“老怨鬼,你既然专食怨气,那么小徒体内所中的七怨之气,就有劳你帮他吸出来!” “不不不,不可啊……若是普通的七怨之气,我尚且能够食用,可是七怨之气已经入体,再集中他体内积攒已久的怨念,这七怨之气可谓毒中之毒,我,我恐怕承受不住……除非先解三分,分三次化解……”食怨鬼说着,连连的摇头。“否则,我很可能会被怨气反噬,灵智丧失,这副魂体,再难由自己做主!” “既然如此,快救他吧!”师父再次沉声怒道。 然而,当食怨鬼唯唯诺诺的向我靠近,我却是一把抓住师父的手臂,师父惊愕的回头看了看我,我连忙摇头:“师父……你也中了七怨之气的毒,虽然……虽然你用降魔诀压制,但……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旦七怨之气在你体内作妖,恐怕会对你非常的不利!我修为尚浅,而且也帮不了你什么忙,还是让那食怨鬼先救你,等我们回到外界,你再……再想办法救我不迟……” “道长,你看……我最多只能救一个人,如果一次救你们两个,是万万行不通的啊!”食怨鬼一脸哀怨的说道。 “不必听他的,我做主,先救他!”师父怒声呵斥。“快救!” “是是……”食怨鬼连连点头应承。 “我不用你救!快去救我师父!否则,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用尽全部气力,猛地伸手摔打过去,且把食怨鬼逼退。“快去……快去救我师父……我不用你救……”看到我这般反抗,食怨鬼顿时呆在当场,扭头看了看师父,又回头看了看我,最终苦着脸不知如何是从。 “猴子!你闭嘴!”师父瞪了我一眼,继而再次喝道:“为师的话,难道你不听?” “师父!我……” “不必多言!” 师父阻止我说下去,继而扭头向食怨鬼示意道:“去吧。” 食怨鬼忙点头应承下来,继而单手按压在我的额头上面,我顿觉一股强大的吸力,自食怨鬼的手掌心探出,继而,我浑身上下所充斥的怨气,缓缓向着他的手掌心汇聚。然而,待我逐渐恢复神智后看到他的第一眼,却是发现这个食怨鬼的神色很是诡异,他明明是很勉强的为我解开怨气之毒,可他此刻却是难掩一抹兴奋的表情。 “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沉声向食怨鬼问道。 “哼哼,我还能打什么鬼主意?原本是想用七怨之气控制你们,但没想到你师父的修为远超我的想象。我现在可算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食怨鬼冷哼之余,再度用力吸纳我体内的怨气。然而,他的嘴角依旧难掩一抹兴奋的表情,他好像志得意满,而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如果,你对自己的七怨之气没有信心,为什么会这般信誓旦旦的让我们喝下?给我们种下七怨之毒,又再帮我们化解,除非你是一只愚蠢之极的傻鬼,不然,这一切都只是你精心设计好的圈套!”我忽然意识到什么,可还未等我开口说出,却是猛然间发觉食怨鬼掌心内的怨气,轰然间反弹了回来,而且更大的一股怨气,气势凶猛的冲进了我的体内。“你……” “道长!不好了,你徒弟体内所封印的那道力量,竟然能够反噬七怨之气,我非但没把他体内的七怨之气吸纳出来,反倒是注入了更多的怨气进去,而且我现在已经收不住了啊!”食怨鬼连连大叫着,手掌更是重重的按压在我的额头上,我几乎能够感受到他手掌心所散发的森寒怨气,正如洪水猛兽一般涌进我的体内之中。 “孽障找死!”师父猛地掐出一道手印,轰然将那食怨鬼拍了出去。食怨鬼连连翻了几个跟头,重重的摔在了石壁上,继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此刻,师父惊愕的看着我,我同样看着师父,只不过,我现在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浑身如同被冻在冰窖之中,每一寸关节,都动弹不得。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那食怨鬼究竟是真的想要救我,还是故意演戏害我。渐渐的,我的意识正一点一点的消退,我只觉得自己很困,很想睡觉……但师父却用力摇晃着我的肩膀,且大声叫道:“猴子!不要睡过去!一定要挺住,还记不记得为师教你的清心咒,快默念此咒,抵御心魔,快啊!” “冰寒……冰寒千古……冰寒……”我拼命的想要回忆起清心咒,但还未及念出头一句,我便是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身下仿佛悬空,整个人向着无尽的深渊,重重的坠落下去……直至我的意识完全消失…… 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我变成了一个大魔头,要把所有的人和鬼全部铲除。但师父却要把我封印,还和我斗了七天七夜的法,最终我们两败俱伤……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好像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性,杀戮的心性一旦被打开,将再难被压制下去。我看着浑身是伤的师父,我痛哭流涕,但当我捡起师父的那把雷池宝剑,刚欲刺向师父的心脏,我猛地收住了手…… 我痛苦的挥剑向自己劈砍过来……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这个梦,好像很长很长,我很想醒过来,但是我好像又醒不过来。不知这般浑浑噩噩的过去了多久,冷不丁的,一丝丝意识的苏醒,让我感受到了希望的存在。 当我艰难的睁开双眼,且扭头向四周看去,却察觉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这血腥之气让我很不舒服,忍不住想要作呕,但等我扭头看向那赤面浊鬼和食怨鬼时,目光相对,赤面浊鬼和食怨鬼立时点头哈腰的冲我连连赔笑,且面色惊惧异常的向后急退。他们,他们怎么了?怎么好像很怕我的样子? 而当我把目光扭转回来,却是惊讶的看到师父正半躺在地上,浑身血迹斑斑,他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而那把雷池宝剑,正掉落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这一幕,让我震惊万分,我霍地坐了起来,四下里扫视一圈,最终不解的叫道:“师父!你,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谁?!” “是你们?!”我顿时气急的捡起雷池宝剑,怒气冲冲的起身向那赤面浊鬼和食怨鬼走了过去。哪知赤面浊鬼和食怨鬼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尽皆惊叫着向四周寻找逃窜的机会,完全不敢冲上来和我硬拼! “不是,不是我们!!”当我手中的雷池宝剑即将临近,食怨鬼立时传出一道歇斯底里的大叫声。“不不……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我们!” 当我看向赤面浊鬼,只见赤面浊鬼立时面色惨白的重重点头,似乎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看到赤面浊鬼和食怨鬼这般反应,我不禁有些懵了……“你们,你们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兴师动众的要对付我们师徒吗?对了,我刚刚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不是你们对我师父下的毒手,那我师父浑身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是……” “住口!”哪知,食怨鬼刚欲开口,师父却是怒声大喝,打断了食怨鬼的话语。闻言,我连忙跑回到师父的身边,却是发现师父果然受了很重的伤,身上很多地方都被剑划伤了,好在都是些皮外伤。但师父的气息尤其虚弱,看来他的修为也折损了不少。然而,在看向我时,师父却是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我的脸……“猴子,为师没事……” 然而,当师父的话说完,却是顿时倒地不起,昏迷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章我的秘密 “师父!”我急忙抱起师父,大声的喊道。可师父显然已经听不到我的喊声,我慌忙探查了一下师父的脉搏和呼吸,好在脉搏只是虚弱无力,而气息更是微乎其微,总归没有性命之危。旋即,我扭头向那赤面浊鬼和食怨鬼怒吼道:“到底是谁伤了我师父?是谁?!” “我们,我们不敢说!”赤面浊鬼和食怨鬼几乎缩成了一团,尽皆满脸惊惧的向我挥舞着双手。 “你们若是不说,我就一剑劈了你们!”我小心翼翼的把师父放下,继而提起雷池宝剑。 “饶命啊!饶命啊!”哪知赤面浊鬼和食怨鬼竟然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却是一反常态的跪地求饶起来。这,这倒是让我更加的不解了,按理说现在师父昏迷不醒,就凭我这半桶水的道行,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惧怕我才是,怎么此刻……他们会这样? “那你们就老实的告诉我,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定了定神,莫名的感觉到体内的怨气,竟然消失不见了。不对啊!我明明中了七怨之毒,而在食怨鬼为我解毒之时,非但没有化解半分,反倒是吸纳了他更多的怨气入体。为什么到了现在我身上一点怨气都没有了呢?这太不正常了,刚才,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情……”食怨鬼不顾赤面浊鬼的反对,满脸惊惧的低着头说道:“我,我没能化解你体内的七怨之毒,反倒是误打误撞的打开了你体内的一道封印,那道封印像是跟随了你很多年。而且从来都不为人所知,当……当封印被打开之时,你,你就……” “就怎么样?说!”我怒声叫道。 “当封印被打开之时,被封印在你体内的一道恶魔残魂,被唤醒了……那是什么恶魔,我们都没看出来,简直太凶残了……幸好是你师父拼尽全力,将你体内的恶魔再度封印了回去。但在这之间,是你,伤了你的师父……”食怨鬼无辜的说着,继而又说道:“现如今,你师父体内的七怨之毒已经无法压制,再加上他身受重伤,恐怕会折寿不少,甚至于……” “甚至于什么?”我眼眶一热,哽咽着问道。 “甚至于,活不了多久了……” “胡说!”我突然暴怒的大叫道。“你胡说八道!我身上怎么可能封印了恶魔的残魂?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而且,伤我师父的,居然不是别人,而是,而是我……我怎么可能会伤害我师父?怎么可能?!” “是是,是真的!”食怨鬼苦着脸辩解道。“我们深知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断难编出谎话来骗你,只求你让你体内的恶魔安分一些,不要吃掉我们才好……看那恶魔的样子,似乎要吃掉我们,简直太恐怖了!” “我不相信!” 我咬了咬牙,但回过头来,我莫名的想起刚才在梦里发生的一切。我好像变成了恶魔,还和师父斗法来着……难道那些都不是梦?而是真的?但,但我体内怎么可能存在着恶魔呢?这,这不可能啊!然而,当我再次看到那赤面浊鬼和食怨鬼唯唯诺诺的惧怕之态,似乎他们刚才所说的并不像是假的,毕竟他们是主宰此地的一方恶鬼,不可能会编出这样的谎话来戏弄我。 我试着感应……可是感应来感应去,竟是完全感应不到自己的体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甚至一丁点的邪祟气息都没有,依旧是真气运行畅通,如果我体内真的有邪魔之气,真气应该起到反激的作用才是。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不通…… 不行,现在不是疑惑的时候,师父身受重伤,如果食怨鬼的话不错,师父很可能有生死之劫。我必须想办法把师父尽快的带到外界去,这里阴气太重,根本不适合搭救师父。 然而,我和师父此次来到峨眉山万窟洞的目的,似乎还未完成。想到此,我扭头再次看向那赤面浊鬼和食怨鬼,但见他们再次满脸惊惧的向后急退。此刻,我伸手从师父的包袱内取出伏魔鼎,并向二鬼说道:“现在你们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条路,就是你们自行钻进伏魔鼎内,第二条路,就是被雷池宝剑所诛灭,你们任选其一!” “我们愿意被伏魔鼎降服!”哪知赤面浊鬼和食怨鬼极其爽快的应承,却是让我有点不适应,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这答应的也太爽快了吧? 但当我转动着鼎炉的盖子,只见那二鬼竟是没有半点犹豫,陡然间化为两股黑气,瞬间钻进了伏魔鼎之中。 直到我重新合上鼎炉的盖子,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收服了两只恶鬼?他们到底在惧怕什么?难道就是那所谓的恶魔?可我并不是恶魔啊!我也不相信我体内真有什么恶魔的残魂被封印,甚至于,师父是被谁所伤,我还需要等师父醒过来,亲口告诉我,我才能相信。如果非要让我选择一个人相信,我宁愿相信师父所说的话,也不想去相信鬼话! 这一趟峨眉山之行,我的心里反倒是多了许多许多的疑问,包括隐藏在我身上的秘密。似乎师父对我的了解,比我更多,但师父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为什么? “师父,你放心,我会完成此次的任务,并把你带到外界救治!”我默默的看着师父,继而低声向师父说道:“师父,你一定要撑住!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亲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你……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你是我的一切,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师父……”话没说完,我已经泪眼模糊。 背起师父,我手中托着伏魔鼎,缓步走出了洞府。 “你们虽置身在伏魔鼎之中,但我所说的话,你们依然能够听到。”洞府外,我对着伏魔鼎淡淡的说道:“现如今,这鬼域之中,还有两只恶鬼没有被收服。我需要你们为我指引方向,找到那黄泉阴姬的所在,要知道,她就是我此次的最终目的!” “黄泉洞府……” 果然没过多久,伏魔鼎内缓缓传出一道声音。是赤面浊鬼传出来的,紧接着,食怨鬼更是附和着,把黄泉洞府的所在,告知于我。闻言,我没有半点耽搁,径直向着黄泉洞府走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我抬头望着那悬浮在山崖之间的洞府……被一股股阴风邪气所笼罩,其上,悬挂着的一盏白纸灯笼,不断的被阴风吹打着,晃来晃去。我踏着青石阶梯,一步步向着黄泉洞府走了上去。没多久,我便是站在洞府的入口处,此间,却是没有看到赤面浊鬼那般的醉生梦死的场景,更是没有看到食怨鬼满是哀怨的凋零之貌。 洞外花香扑鼻,其内光亮怡人,柔和而又醉人。 这完全是一幅世外桃源的生活概貌,却是完全和黄泉二字不搭边啊!我愕然愣了愣,刚欲走上前去,猛地听到一道道优美的弦音,自洞府内传出,有人在弹琴! 琴音旋律优美,时而如湍湍流水,沁人心脾,时而又如清风明月,让人心旷神怡。沉醉其中,却是有着一种难以自拔的意味。不多时,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长发男子,手执一杯琼浆玉液,缓步自洞府之中走了出来,他单手背负在身后,步伐稳健而又闲适,走到一片花草跟前,仰头望着昏暗无尽的虚空,神色略显惆怅。 许久,当琴音缓缓停下,白衣长发男子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淡然笑道:“此酒怎可一人饮,唯有琴瑟知我心,呵呵!” 既然,白衣长发男子扭头看了我一眼,先是诧异,随即便是冷冷的问了一句:“你是谁?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又是谁?莫不是那赤面浊鬼口中所说的兵解将鬼?但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在古代打过仗的将军,更像是一个卖弄风月的浪荡公子。”我皱了皱眉头,先是把师父放在一旁靠在石栏上歇着,继而一只手提着雷池宝剑,一只手托着伏魔鼎,缓步走到白衣长发男子的跟前,又说道:“希望我没有找错地方!” “你当然没有找错地方!”没曾想,洞府内适时的传出一道女子的笑声。当,当我看到那个熟悉的倩影,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内,那,那绝美的容貌,那……那一颦一笑,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是她,白惠儿,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黄泉阴姬。没想到,我还能如此真切的看到她……只是此时此刻,我的心五味杂陈,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他是谁?你认识他?”白衣长发男子满脸敌意的走到黄泉阴姬的身旁,言辞不善的指着我说道。 “当然认识,他可是我的老相好,呵呵!”黄泉阴姬一脸媚笑的说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请师法 “黄泉阴姬,为了找到你,我们师徒跋山涉水,终究来到峨眉山万窟洞,这次,你跑不掉了!”我没有半句寒暄,直截了当的说道:“所谓老相好,不过是你当初幻化入我梦中,迷惑于我。只可惜,我修为尚浅,定力不足,再加上……再加上正值情窦初开的年龄,轻易的便遭了你的道。然而,我并不会永远被你迷惑,此次,我们师徒来到这里,便是要抓住你,收进伏魔鼎之中!” 说罢,我缓缓托起伏魔鼎。 然而黄泉阴姬却是掩嘴失笑:“老相好,我们也算有着一桩旧情在,你何必如此穷追不舍呢?再者说,你看看你师父都伤成什么样了?若是你师父说这些话,或许我还能忌惮三分,而你的修为还差的远,想要对付我黄泉阴姬,似乎不太容易!” “哼!这么个黄口小儿,也想来对付咱们两个?简直是痴人说梦!”那白衣长发男子顿时冷哼一声,旋即身影一晃,竟是幻化出一副满身盔甲的将军模样出来。且手持一柄宝刀,满脸怒气的站在黄泉阴姬的一旁。“小子,凭你的道行,对付我们其中之一都有些难度,何以大言不惭的要降服我们两个?” 黄泉阴姬缓缓挥手,示意那兵解将鬼退后,且依旧保持着满脸的微笑,向我说道:“我黄泉阴姬害人只害一次,你上次未被我害死,这次我不会再害你!但我也劝你知难而退,你是对付不了我们两个的,如果你此刻带着你师父离去,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若是你执迷不悟,非要送上门找死,也休要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 “情分?我呸!” 我不禁咬牙切齿的怒道:“黄泉阴姬,你不过是迷惑我,骗我动情而已,说是情分,其实哪里有什么真情实分可言?我既然敢来,便没打算全身而退,除非我将你们两只恶鬼收进伏魔鼎之中,否则,我是不会走的!” 说着,我旋即拔出雷池宝剑,挥剑挡住黄泉洞府的出口,且将伏魔鼎放置在石台之上。 看到我这般架势,黄泉阴姬扭头看了看兵解将鬼,尽皆错愕的看向我。兵解将鬼不禁冷声大笑道:“小子,你是真不怕死?” “道爷若是怕死,便不会来了!”我更是怒声喝道。“每一个道门弟子,皆有舍身卫道之心,我自然也不例外!不巧的是,你们两只恶鬼,正是我们要寻找的《百鬼录》登名者,抓住了你们两个,此行峨眉山万窟洞,我和师父便抓住了四只恶鬼,简直可以说是大丰收!故而,我怎能轻易的放过你们!” 闻言,黄泉阴姬和兵解将鬼尽皆收敛了嬉笑之态,且大有雷霆暴击之势,看他们的架势,丝毫未把我放在眼里。 “大道无极,启请借法,承继师力,下负吾身……” 恍惚间,心海之上猛地传来一道道熟悉的声音。我微微睁大双眼,扭头看了一眼正值昏迷的师父,刚刚传音到我心里的,明明是师父的声音。我愕然呢喃一声:“师父,你,你是要告诉我什么?” “此乃‘请师法’,你默诵此咒,可借为师法力,三千大道,任尔号令!”师父的声音,铿锵有力的传入我的心海。此刻,我方才明白,原来师父在昏迷之中,动用神念,在传授我秘法。紧接着,师父又说道:“猴子,伏魔鼎之上,撰刻着北帝伏魔真经,你借为师法力,可念动真经,将那两只恶鬼降服!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师父!”我忍不住喊了一声。 “哈哈!他在喊什么?喊师父?”兵解将鬼陡然大笑道。“小子,你现在喊谁都没用了,你师父已经昏迷不醒,再难起身与我等斗法,你还是乖乖的受死吧!” “你,真的不怕死吗?”黄泉阴姬秀眉微蹙,再次向我问了一声。“你可知道,我刚刚已经给你机会逃命,可是你却不要!而此刻,将鬼要把你留下,你将会变成鬼卒,再难逃出生天了……无论如何,我们都有过一段旧情,我虽不忍杀你,奈何你上门求死,也怪不得我了……” 我再次看向黄泉阴姬,要说这恶鬼或许还有善的一面,也并非是无药可救。否则,她也不会说出这般话来。但人鬼殊途,正邪不两立,我既然是道门弟子,绝不可能沉迷于这种不伦不类的人鬼爱恋!再者说,我和黄泉阴姬之间,只有正邪之分,没有什么真正的旧情可言。想到此,我用力将雷池宝剑插向地面,继而盘膝坐在石台前,双眼盯着伏魔鼎上面撰写的密密麻麻的经文。 原来这伏魔鼎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难怪里面无论装了多少恶鬼凶魂,都不能逃出来。敢情是被伏魔真经镇压在里面了啊! “谁死还不一定!” 我冷声回了一句,随即在黄泉阴姬和那兵解将鬼的虎视眈眈下,我微微闭上双眼,心中急急的默念请师法密咒……“大道无极,启请借法,承继师力,下负吾身!”咒语念罢,我双手立时掐出请师印,霎时间,我只觉得浑身上下,轰然间便是被一股巨大的精纯真气所灌满,这股如洪涛骇浪般的真气,先是让我吃惊不小,没想到师父的修为竟然高到这种地步。 遥想我自身的修为,那么一丁点的真气,比起师父简直如同沧海一粟啊……有了师父的法力在身,我顷刻间便是感觉到许许多多的秘法道术,尽可以信手拈来,也难怪师父能够降妖伏魔,恐怕谁能修炼到这种地步,都一样很厉害啊!只可惜,能够达到师父这样的修为,绝非一日之功! 道教讲承上负下,视之为承负,此刻,我已然承继了师父的全部法力,付诸我身。再次睁开眼睛,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大不一样……四周的昏暗场景,竟然一览无遗的收进眼底,好像很多看不见的东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我这是怎么了?” “你借了为师的法力,天眼自开,不必惊慌,快念动伏魔真经,催动伏魔鼎将那两只恶鬼收入鼎中!”霎时,师父的声音,缓缓传入我的心海之上,只是这次师父的声音略显虚弱,说完,便是短了音信。 “是!” 我急忙重重的点头,当即看向那伏魔鼎,此刻的伏魔鼎,上面无论多么细小的字眼,却都能清晰之极的映在我的心海之间。仅仅扫了一眼,我便是将上面的所有字,都记了下来,没想到借了师父的法力之后,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好处,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若是我能够修炼到师父的境界,岂不是也能和师父这样…… 猛地甩了甩头,我不敢多想下去,立时将这些杂念抛开,急急的念动着伏魔真经……“是时,天尊告北帝曰:北阴鬼魔,出行人间,枉杀生民太半。今当三九七五之岁,生人昏迷,遭逢鬼魔杀害尤甚。大限未终……” “啊!” 随着我念动伏魔真经开始,一道道耀眼的毫光,如一道道涟漪,快如闪电般向着黄泉阴姬和兵解将鬼迸射而去,霎时间,黄泉阴姬和兵解将鬼尽皆抱头惨叫。然而我却是没有被眼前的场景打乱心神,依旧专心致志的恭敬念诵道:“是时,北帝再拜受命。总统十天大魔王,三五大将军,三师门下吏兵,天蓬杀童,北斗杀吏,巨兽飞吏,枭钩索飞吏,太上真神,天丁力士,天驺甲卒,南斗杀鬼使者,北斗火炬科车神吏,紫气前冲,流火万里,下降人间。是时,阴鬼未睹天兵,十日已前,悉皆遭北帝太玄杀气,先冲脑裂,死向太半。北帝将降,横天刮地……” “啊!不要再念了!不要再念了……” 黄泉阴姬和兵解将鬼顿时痛苦的哀嚎着求饶,闻听此言,我缓缓停下,抬头看去,只见黄泉阴姬和兵解将鬼的身上,尽皆不断的冒出一股股黑气,而他们的面容,则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皆如同年迈的老翁一般,枯朽不已。见我停下,满脸皱纹,气息虚弱之极的黄泉阴姬慌忙挥手叫道:“不要……不要再念了……求求你……不要再念了……” “煌煌天威,岂容尔等诸邪为祸?!”我怒声呵斥,随之将伏魔鼎缓缓转动,并说道:“尔等恶鬼,若是不想魂飞魄散,便自行进入伏魔鼎,以期早日炼化恶习,弃恶从善。否则我再次念动伏魔真经,绝不留情!” “是是,我们……我们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兵将将鬼连连点头,一把抓住黄泉阴姬的手臂,纵身化为两团黑气,直入伏魔鼎之中。然而,就在黄泉阴姬进入伏魔鼎的刹那,且是幽怨的念叨一声:“老相好……他日出鼎,我们再续前缘……”闻听她那苍老而又虚弱的呼喊声,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也就是在这个档口,我浑身的真气,轰然退下。师父的法力,不见了…… 慌忙盖好伏魔鼎的盖子,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继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紧接着,脑门上接连冒出一排排的细汗,浑身的气力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样。或许,这是师父的法力退去的不适感觉,想起刚刚承继师父的法力时,那种三界之内唯道独尊的强大自信,实在是太美妙了。只可惜,那终究是师父的法力,并不是我的,希望我能够早日修出如此境界,才能真正的弘扬茅山道门! 第一百三十二章托付灵宝洞 只是师父的法力退回之后,我刚刚短暂的天眼,也没有了。现在再看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和昏暗,现在回味起来,还是还是有些舍不得。没曾想天眼打开之后,能够看到那么多的东西,而且完全不受任何阻碍,实在是太神奇了啊!起身收起伏魔鼎,算了算,现在伏魔鼎内已经有着九十四只恶鬼凶魂,距离师父的任务,还差五个,只有五个了吗? 我美滋滋的想了想,此次峨眉山万窟洞之行,当真是收获颇丰,往日里不知需要多久才能抓住一只的恶鬼,这次竟然能够一举抓住四只。如果再来一次这样的好收成,那师父和地府的契约岂不是就能完成了吗?想到此,我急忙来到师父的跟前,欣喜万分的叫道:“师父!师父你看,伏魔鼎内已经收服了第九十四只恶鬼,我们的任务就快要完成了!” 然而,当我满心欢喜的捧着伏魔鼎来到师父跟前,却是看到师父依旧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没有半点反应。言罢,我不禁轻叹一声,说道:“师父,你放心,我这就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到了外面想办法救你,师父,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啊!” 慌忙把师父背了起来,并把所有的家伙什都收拾一下,但当我下了黄泉洞府,却是不知如何是从了! 要知道我们从外面来到这里,可是通过了重重难关,难道要回去,还要原路返回不成?我愕然想了想,不对啊!如果需要原路返回,那必然要经过中层世界和上层世界,如此这般,这鬼域之中的诸多恶鬼,岂不是也要经过中层和上层世界?可他们根本就过不去,又如何来到了这里?嗯,想必这下层鬼域之中,一定有着直接通往外界的通道,否则这里面绝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恶鬼! 只可惜,我在这里还有些迷路,如何才能找到通往外界的途径? 对了,我差点把伏魔鼎之中的恶鬼给忘到后脑勺去了。忙打开包袱,再次取出伏魔鼎,并向着伏魔鼎说道:“你们几个恶鬼,这次也做一件好事,如何才能离开这鬼域?如何才能回到外界去?” 翌日傍晚时分,我带着满身的泥垢,冲进了一条清澈的小河之中,拼命的冲洗了七八次…… 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提起,我是怎么从那鬼域之中逃出来的。敢情这些鬼怪,都是通过一处乱葬岗下的万人井进入的万窟洞鬼域。那万人井内,不知腐烂过多少尸体,里面简直比臭粪坑里面的味道还要臭,而我……居然从里面爬了出来。而且还是带着师父……幸好师父昏迷不醒,否则知道我把他弄成这般又脏又臭的模样,不把我的腿打断才怪! 冲洗了七八次还是觉得身上有异味儿,不得已,我又洗了五六次,差点把皮都搓下来一层。最终,我和师父尽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把先前所穿过的衣服,直接挖坑给埋了下去。 尽管这次有些收获,可这种逃出生天的方法,简直……简直不堪回首……每每想起,我浑身上下都不停的起着鸡皮疙瘩……背着昏迷不醒的师父起身四下里转了一圈,却是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这个小村庄我很是陌生,或许这是峨眉山另一侧的地界。 “咚……” 哪知就在我刚欲进村之际,只听到峨眉山的一处山头上,冷不丁的传来一道暮鼓晨钟的撞击声。也就是此时,师父莫名的睁开双眼,缓缓扫视了四周,气息微弱的问道:“猴子……我们现在在……在什么地方?” “师父!你醒啦?”听到师父的声音,我的眼泪差点流出来,近乎哽咽的把师父放了下来,并连连点头,激动的差点说不出话来……“师父!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我们已经出了万窟洞,现在正准备到前面的小村庄借宿,并找郎中搭救师父呢!师父,你要撑住,我很快就能找到郎中为你救治!” “猴子……带为师前往那灵宝洞……”哪知师父却是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向那传来钟声的方向。 “灵宝洞?师父,峨眉山上不是佛教的寺庙吗?我刚刚还以为是佛家寺院的钟声,原来这山上也有咱们道门的圣地!”我愕然愣了愣,但很快又疑惑的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那上面传来钟声的地方是灵宝洞啊?” “无需多言……带为师去吧……”师父说完,再度合上双眼,昏迷不醒。 闻言,我忙点头应承下来,并背着师父快步向着那钟声传来的地方跑了过去。沿着眼前的一条青石小道,我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健步如飞的上了一层层石阶。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天色已然黑透。而我,则是远远的看到那一处山崖上,出现了些许的灯火。想来,那便是师父所指的灵宝洞了吧? 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我咬着牙拼命的狂奔,终于,就在月近中天之时,我摇摇晃晃的背着师父来到闪烁着灯火的地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手中端着一盏油灯,站在这路口等候。 而当老道士看到我时,却是问也没问一句,径直点头说道:“随我来。”我愕然怔了怔,这老道士怎么好像知道我的来意一样?来不及多想,忙随着老道士快步前行。 不多时,老道士带着我绕过了几间殿阁,直奔一处古朴之极的山洞而去。到了山洞跟前,老道士却是放下了油灯,并伸手从我背上接过了师父,小心翼翼的将师父搀扶到了山洞之中。我刚欲跟上前帮忙,却是见老道士微微挥了挥手,示意我在洞外等候。看到这里,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但这庄严森森的架势,震慑得我也不敢造次,只好呆呆的站在山洞外等候。 透过洞口,我看到老道士把师父搀扶到一处洁净之地,并帮着师父盘膝坐在席子上,然后帮着师父掐好手印。如此,师父低着头,盘膝坐在洞中,但依旧是昏迷状态。只不过,当老道士松开手,师父却是纹丝不动,并没有倒下去,这倒是让我惊讶万分。 “呵呵!”老道士做完这些,微微笑着捋了捋白胡子,转身缓步走了出来。 “老前辈,晚辈是……” “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不等我把话说完,老道士却是摆了摆手。“随我到前院说话。”说着,老道士径直带着我到了前院,只见一个年轻的小道童已经备好香茶恭候在一旁,见到我,立时彬彬有礼的奉上一杯茶水,并邀请我饮用。 可是我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心情饮茶,当即跪在老道士的跟前,哽咽着说道:“老前辈,晚辈的师父,现在昏迷不醒,生死未知……老前辈既然料事如神,想必已经是功参造化的得道高人,还求老前辈施以援手,搭救我师父性命!晚辈愿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呵呵!当牛做马,结草衔环,言重了,言重了……”老道士笑呵呵的把我搀扶起来。“好孩子,快起来吧,起来说话。” 我哽咽着应了一声,在老道士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 老道士先是让我喝下茶水,我由于饥渴难耐,一口气便是喝了一杯茶,但认真回味起来,这茶水竟然带着一丝丝的草药香味儿,尤其是奇妙。等我喝下了茶水,老道士才笑呵呵的说道:“昨夜道君托梦指点,说是今天你师父李正功会遇难至此,让我在酉时三刻鸣钟一过,且点灯引路,迎候你们前来。刚才那灵宝洞,乃道君示现过圣迹的地方,而且曾有九位上清派的祖师高道在里面羽化登真,有祖师的庇佑,你师父暂且无恙!” “道君梦中指点?难道是灵宝道君?”我微微睁大双眼,没想到师父遇难至此,灵宝祖师已然知晓,而且指点搭救。 “不错,刚才你喝下的药茶,可驱散你体内的秽气,但见你们师徒这般……可见你们这一趟没少吃苦头啊!”老道士微微轻叹一声,又说道:“只是,你师父为什么会伤成这样?他的修为可是不低,能够伤成这样,实在是蹊跷……不应该啊!猴子,你师父,已经是油尽灯枯,就算暂时无恙,可早晚也会……至少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唉!” “啊?我师父会死?”我双腿一颤,瞬间瘫倒在椅子上,继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旋即起身又跪在老道士的跟前,失声痛哭道:“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师父!求求您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延寿,续命 老道士赶忙把我搀扶起来,并说道:“若是不想救你师父,我何须在山前等候?只是,你师父寿元将尽,虽寄身在灵宝洞,却只能暂时保他无恙。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道君虽入梦指引,并未告知搭救你师父的方法,看来,你师父的劫数,必须由人力改变。”闻言,我怔怔的盯着老道士,仔细回想起来,师父的寿命明明还剩两年多呢,怎么可能就,就没了呢? “不可能,我师父还有两年多的阳寿,只是苦于找不到延寿之法,但绝不可能现在就到了寿数……”我很不想提及这件事,但此时此刻,就算再不想触及,恐怕也不可能了。 “无论你师父还剩下多少,那都是老黄历了。此次你师父身受重伤,就是再多的寿数也抵挡不了这一劫难。而且,他这次受的劫难,别说是两年多的阳寿,就是五年的阳寿恐怕也抵消不了啊!”老道士说完,再次摇头轻叹。“还能熬到现在,已经是祖师保佑!” “老前辈,可你刚才明明说过,我师父的此次劫难,需要人力改变。也就是说,是可以改变的,对吗?”我急急的抓住老道士刚刚所说的话柄,追问道。 “你这孩子,耳朵倒是好使!” 老道士苦笑着说道。“纵然人力可以改变,也必须有诸神的相助才能成事,毕竟,这是延寿,延寿你懂不懂?” “我,我懂!” “你懂个屁!”我的话刚说完,老道士却是毫不客气的浇了我一头凉水。“从古自今,都说延寿续命,可真正能够做到延寿续命者,又有几人?北斗主死,南斗主生,又有岳府记寿,世人若想脱离生死轮回之苦,谈何容易?延寿续命,夺天地之造化,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啊!若真想做到,除非要有过人的智慧,和坚韧不拔的毅力,二者缺一不可!” “这两者我都有!” “你有个屁!”没曾想老道士再度泼了我一盆冷水。“或许你有些毅力,但是智慧,你还差得远呢!些许的小聪明,算不得智慧,真正的智慧,乃是洞悉天地之奥妙,辨识万物之本源的道智,此为大智慧!你,懂吗?” “我……”我伸手抓了抓后脑勺,随即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不懂。” “呵呵!不懂就对了。”老道士微笑着点了点头。“不懂才能一往无前、傻头傻脑的去救你师父啊!” “额!” 我再次懵了。“老前辈,我都快被您绕糊涂了,怎么不懂就可以救我师父呢?我现在完全不懂了,那您就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救得了我师父?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不管经历多么艰难的考验,我都要救我师父,帮我师父延寿续命!至于其他,我不懂,也不想懂,更不想去管,老前辈,求求您,就告诉我吧!”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求了,你就是磕破头,我也没办法帮你师父延寿续命!”老道士劝慰道。“事关天机,我只能告诉你,虽说我不能帮你师父延寿,但不代表别人不能。救你师父的方法,时机一到,你自会知晓。但却不在我这里,你不妨到江南去,南方的梅雨季节,总能收获很多梅子,到时,你记得带回来些梅子我好泡酒,呵呵!” “什么……这都哪跟哪啊?老前辈,刚刚还在说搭救我师父的方法,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江南的梅雨季节去了?”我更加着急的叫道。 “别急别急,再怎么着急也没用。”老道士再次安慰道。“你去吧。” “去,去哪?”我刚欲转身,却是又回过头,呆呆的问道:“老前辈,我,我去哪啊?” “当然是去搭救你的师父啊!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要为你师父延寿续命吗?现在不去,更待何时?难道要等着你师父坐化在灵宝洞内,等着你回来挖坑把你师父埋了啊?”老道士连忙又笑着说道。“对了,我这还有一个锦囊,不到时候,不准打开!否则,你就很难救得了你师父了!” “那,那什么时候才算是到了时候?”我接过老道士手中的一个土黄色小布袋,上面的绳子绑的好好的。看到这里,我连忙小心翼翼的收起锦囊,转而又问道:“老前辈,我知道您说了很多高深莫测的话,可是晚辈愚钝,实在难解其中的意味。还请老前辈怜悯,开示一二,让晚辈少走一些弯路!” 说罢,我恭敬的抱拳,向老道士行了一礼。 “你现在才知道你愚钝啊?刚才不是还说你有智慧吗?呵呵!”老道士乐呵呵的说道。“你想知道的答案,从我刚才的话中去找,至于能不能找得到,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去吧去吧……” 见老道士不停的向我摆着手下逐客令,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出了前院。但马上反应过来,却是看到前院的门立时“砰”的一声被关上了。我怔了怔,心里不禁嘀咕道:“我,我只顾着着急救师父,到了此刻,却还没有询问老前辈的道号呢!这,这关门也太快了吧?生怕我赖着不走似的……唉!”无奈之余,我只好轻叹一声,转头来到灵宝洞的跟前。 看着师父依旧端正的盘坐在里面,我不禁泪如雨下的跪在洞口……“师父!我要去寻找搭救你的秘法,你一定要等着我回来!一定要等着我回来啊!” “猴子,近前来……为师有话和你说……”哪知就在此刻,我分明没有看到师父的嘴唇蠕动,却清晰的听到了师父的话语。我先是一惊,随即便向前院的方向扫了一眼,转身偷偷的潜入灵宝洞之中。 “师父,我,我来了,你要告诉我什么?”我颤声向师父问道。 只见师父此刻依旧昏迷之态,双眼微闭,仿若刚才他并未和我说半句话。然而,正值我模棱两可之际,师父陡然间睁开双眼,且闪电般挥出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我的头顶上方。我,我惊愕的看到师父手掌上面闪耀着一抹金光,径直灌进我的体内……我双眼一黑,整个人顿时七荤八素的瘫倒下去…… “啊!”当我恢复意识之时,却是惊恐的发现我正从山坡上滚落下去。而当我看清站在山坡上方的两个人影时,那,那分明就是老道士和他的小徒弟……“臭小子,灵宝洞千百年来都不允许凡夫俗子入内,你居然敢擅闯灵宝洞,且对你小小惩戒,若是再敢闯进去,定不轻饶!” “扑通!”一声水响,我重重跌落进一条湍急的长河之中。继而顺流直下,前途未卜…… 不知在水里漂了多久,我终于抓住了一截树根,用力的拖拽着上了岸。继而趴在岸上大口大口的吐着苦水,吐了一会儿,我长长的舒了一口大气,仰躺在岸上,浑身无力的望着蒙蒙泛亮的虚空。刚才七荤八素的一通扑腾,也不知道顺着河流漂了多远。想到此,我一尥蹶子坐了起来,顺着河流上游的方向望去,不禁又想起掉下山崖的那一幕。 老道士可真够狠的,说扔我下来就把我扔下来了,不就是个山洞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怎么会被他扔下来了呢?我明明在山洞内……师父好像灌进我体内什么东西……是什么?然后我就昏过去了,之后……我就掉进这河里来了。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我有些伤脑筋,根本一件事也想不通,古怪的山洞,古怪的老道士,再加上古怪而又离奇的遭遇! 左右看了一眼,没曾想师父的这套家伙什,竟都被我带了下来,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帮师父续命延寿?那老道士说话跟个转天棍一样,一会儿说这一会儿说那,还突然给我一个锦囊,又不让我立刻打开,非得到了什么时候,具体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开他又不说明白,真是让我摸不着头脑啊! “猴子……为师已经将毕生法力,全部灌注在你的体内,未免流逝,且封印在你的丹田之中……日后你降妖伏魔之时,只要动用请师法,便可借用为师的法力。然而世间之人,心性叵测,未免招惹祸端,为师法力,须慎用……为师可在灵宝洞内寄身一年光景,深知你会为了搭救为师而遍寻天下良药,不顾一切。也罢,若是一年内无法寻得延寿之法,你便要扛起茅山派的重任,不必再为了为师而虚耗光阴……切记切记……” “师父?师父你在哪?师父!”我顿时跳了起来,可四下里喊了几声后,回应我的,却只是一阵阵清凉的微风,哪里有师父的踪影!回过头来,我愕然想到,或许是师父在灌注法力时,加了一道残念给我,故而我能够听到师父的声音。等等!我,我继承了师父的全部法力?难道先前在灵宝洞内……师父是将毕生的法力都传给了我? “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还有希望,明明还有希望的,你为什么要安排这些?为什么?!”我顿时跪倒在地上,再度泪如雨下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师父把毕生的法力灌注给我,无非是在料理后事,一年,仅仅一年的时间,一年内我若是找不到帮师父延寿的秘法,那么师父便会……便会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师父!我一定会救你的,你要等着我!”我眼含着泪水,大声的向着灵宝洞所在的方向歇斯底里的喊道。 第一章三梅镇 “你不妨到江南去,南方的梅雨季节,总能收获很多梅子,到时,你记得带回来些梅子我好泡酒……”四川南境雍海镇街头,我坐在算命摊前,嘴里不停的嘀咕着那个古怪老道的几句话,他说我要找的地方,就在他这几句话里。可这几句话能代表什么呢?江南?江南的地界大了去了。还是梅雨季节?梅雨季节遍布的地界也辽阔无边,我具体该上哪找呢? “算命卜卦!算得不准分文不取,铁口直断,一卦值千金!”眼看着两三个过路的从我的算命摊前走过去,我忙抬起头吆喝起来,并提着阴阳铃不停的晃动着。这些日子里,我是一边往南方赶路,又是一边摆着个算命卦摊,这算命卜卦本不是道门弟子该干的活计。但我摆这个卦摊,乃是另有缘由…… 正值我不停的招揽着客人时,在我卦摊不远处的一个山羊胡老头儿,倒是捂着耳朵从他的卦摊前站起身,气呼呼的吹着胡子来到我的卦摊跟前,继而指着我叫道:“我说猴子!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羊半仙儿?我还能来干嘛啊?我当然是来摆摊算命,帮迷途君子指点吉凶祸福了,当然,顺带着赚点饭钱,嘿嘿!”这个羊半仙儿倒也是忍受了我好几天的同行,他原本是这个街头的老卦师了,自从我在这里摆摊,他的生意主顾逐渐都跑到了我的跟前。这一天天的,简直都快把羊半仙儿的嘴巴气歪了,这不,听到我的摇晃着铃铛,又撅着嘴吹着胡子瞪着眼的跑来了。 “你摆摊算命就算命,整天摇晃个破铃铛干什么啊?吵得我耳朵都快要聋了!”羊半仙儿气呼呼的吹着胡子。“还有,你在哪摆摊不好,非要在我隔壁,我这本来就没什么营生,你倒好,整天拿着个破铃铛摇来摇去的,我是好几天都没见着钱了!连着几天都在啃萝卜白菜,你你你,你是不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啊你?” 我立时又摇晃了两下铃铛,继而笑着说道:“羊半仙儿,这算命的行当里,也没规定不能摇铃铛吧?你不是也可以弄个铃铛摇一摇吗?再者说,你没生意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我饿着肚子看你整天大吃二喝吧?都是同行,多少给口饭吃不是?” “嘿!我说猴子,你小子什么时候看到我大吃二喝了?我都三四天揭不开锅了,你却还在这里取笑我?”羊半仙儿气呼呼的吹了吹胡子,但见我又要摇晃铃铛,羊半仙儿急忙捂着耳朵叫道:“小祖宗,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年纪轻轻的到哪不能谋一口饭吃啊?非得和我这么个穷老头儿抢生意,而且这铃铛的声音我一听就头疼,求求你别摇了行不行?” “这铃铛一摇,鬼神变色,铃铛二摇,妖魔去无踪啊!我说羊半仙儿,我在这里摇晃铃铛,保准儿你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捣乱,你应该感谢我才是,怎么能阻止我呢?”我依旧乐呵呵的笑说。 “别给我扯这一套!” 羊半仙儿气得嘴巴都有些歪了,继而跺着脚叫道:“我不知道妖魔无不无踪,倒是我的客人都了无踪迹了!猴子,你能不能开个价,想讹多少钱才肯走?我今天勒紧裤腰带我不过了,你说吧,只要开个价,要……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你立刻离开这雍海镇,只要你不再和我抢饭碗,我羊半仙儿都认了!” “哟!羊半仙儿,你不是挺财大气粗的嘛?”我笑着看着羊半仙儿伸出的三根手指头,明明说要多少钱都行,却又伸出三根手指,这明摆着是要多了没有,要少了也不给的架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要就显得咱不够爷们啊!那好吧,就按你说的,三百块吧!” “你说啥玩意儿?!” 羊半仙儿差点蹦起来,好在羊半仙儿的个头不高,如果个头够高,恐怕这一蹦就要骑在我的脖子上了。继而,但见羊半仙儿满脸铁青的盯着我,憋了半天才叫道:“猴子,你,你是不是存心气我?你是不是存心要气死我这个穷老头儿?这三根手指可是算命行当里的老规矩,事不过三,财不过半,三根手指,顶了天也最多就是十五块钱,少了不过是一块五,你,你就算是抬到十五块,我我,我也勒着脖子拿得出来,可是三百块你……你还真张的开嘴啊你!” “羊半仙儿,这你就小气了,我早上算的那一卦,人家随手就甩了三块钱的赏钱给我,算命行当里的油水大我懂……才十五块钱就想把我打发了,你当我是叫花子呢!”我不依不饶的反驳道。 “那好吧!我最多只能给你拿这个数!多了没有!”羊半仙儿再度气呼呼的吹了吹胡子,且伸出两根手指出来。 “二十块?你可拉倒吧……”但见羊半仙儿想要掀桌子砸板凳,我顿时笑了起来:“呵呵!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总行吧?二十块,我认,我认了还不行吗?不过,二十块可以打发我走,但你羊半仙儿必须帮我做件事,如果这件事帮得好,我立马就走,怎么样?” “什么事?我可告诉你猴子,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可不干,你,你别想挖坑套我!”羊半仙儿先是动容的问了一句,随即便是警惕的打量起来。 “你想哪去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又说道:“我这些天一直在琢磨几句话,这几句话似乎在指引着我去个地方,但我苦于参透不出其中的玄机,故而只好停留在这里。如果你能帮我参透参透,那我也能早点离开不是?” “就这事儿?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点说我不就早帮你捣鼓出来了吗?害得我这两天损失了几个大客户!真是的!”羊半仙儿顿时来了精神,似乎现在就要把我的话逼出来,然后赶紧帮我琢磨出个所以然,再然后撵我走。 “捣鼓?这件事怎么能是捣鼓就捣鼓得出来的呢?你要是没有真能耐我也懒得和你多说!”我意兴阑珊的继续摇起了铃铛。 “行了行了,你那破铃铛都快成了我的催命符了,我现在一听就头疼!”羊半仙儿当即拿着板凳坐在我一旁,并催促着说道:“你倒是说说,什么玄机能够让你停留在此地?说不定我羊半仙儿恰巧就能帮你解开这个谜团,好让你小子早点上路!” “你才早点上路!”我当即反驳一声。“这几句话,其实玄机挺深的,我都琢磨好些天了,你也听听……你不妨到江南去,南方的梅雨季节,总能收获很多梅子,到时,你记得带回来些梅子我好泡酒。嗯,你倒是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你把这几句话说出来,我好好的给你点拨点拨,谋划谋划,再打个卦好好的盘一盘……”羊半仙儿立时作势掐算,且静静的等待着。 “就是刚才那几句话啊!我不都说了吗?”我错愕的说道。 “你说什么了?刚才你没说什么偈语啊!”羊半仙儿更是一头雾水的看着我。 “你不妨到江南去,南方的梅雨季节,总能收获很多梅子,到时,你记得带回来些梅子我好泡酒……”我只好再次重复了一次。 “我好端端的去江南干什么?现在不是在说你怎么才能离开雍海镇的事儿吗?你小子怎么惦记着把我赶到江南去啊你?”羊半仙儿顿时又跳了起来,胡子一吹老高。 “你激动个什么劲?谁让你去江南了?我说的那几句话,就是要让你帮我破解的几句玄机!”我没好气的瞪了羊半仙儿一眼,敢情这个羊胡子老头儿弄了半天还没明白我一直重复的话语就是偈语。还在这给我绕来绕去,真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两把刷子。这些天我故意在各地有卦摊的附近摆摊算卦,为的便是找这些个卦师帮我解开疑惑。 倘若是我直截了当的找上门求他们帮忙,恐怕钱得花不少,也不一定能解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我搅合一番他们的生意,然后就有人免费的帮我解惑了。这样既用不着花钱,有时遇到一两个人算命卜卦的,我还能有点营生,简直是一举两得。而眼前这个羊半仙儿,正是我物色好的一个解惑之人,此人算命虽然不怎么地,但卜卦倒是一流,每卦必验,想来是有些真本事的人,故而激他帮我解惑,也算是我在此的一个目的。 “就这?就这也算什么破偈语?哈哈!”羊半仙儿顿时笑得捂着肚子,继而挥着手叫道:“猴子啊猴子,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你非说是什么偈语,真是贻笑大方啊!哈哈!你你,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那你倒是告诉我,这几句话,说的是什么地方!”我缓缓收敛笑容,认真的问道。 “江南的三梅镇,而且要赶在梅雨时节去!”羊半仙儿笑呵呵的说道。 “江南的三梅镇?你是怎么破解出来的?为什么会是三梅镇?而不是其他呢?”我不解的追问。 “这几句话里面一共出现了三个梅字,最后提到了酒,酒在《本草纲目》中记载,其药性为镇,有镇痛之效。三个梅字,岂不是三梅,镇者,三梅镇也!”羊半仙儿一脸得意的捋了捋山羊胡,继而又笑道:“前面点明说梅雨时节,就是让你在梅雨时节赶往江南的三梅镇,这么简单你居然都听不出来,真不知道这几天的客人都是怎么了,会找你这个傻小子算命卜卦!” 第二章张大运 好像听起来有些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再次打量了羊半仙儿一眼,不禁竖起大拇指,笑着说道:“羊半仙儿,没看出来,你还真行啊!这么难的几句偈语,到了你的嘴里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给破解了!这么说来……那古怪老道是让我在梅雨时节赶往江南的三梅镇,并在特点的地点,特点的时间里,打开他赠予我的锦囊,如此,才能找到为我师父延寿的……” “猴子,你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你到底是走不走啊?”羊半仙儿有些着急的催促道。“那几句偈语也给你破解了,钱也答应给你了,现在你总该是走了吧?”似乎见我发呆,羊半仙儿慌忙从怀中取出个钱袋子,且一脸肉疼的拿出二十块钱,狠着心咬着牙的送到我的跟前。 我一看到羊半仙儿把钱送了来,不禁笑呵呵的推了回去。“羊半仙儿,我是和你开玩笑呢,你帮了我的忙,我再收你的钱,这也不符合江湖道义,呵呵!再说,这几天我也赚了几十块钱了,已经足够我未来一俩月的开支,你的生意不景气,还是自己留着吧。还有,我答应了你要走,便不会多作停留,你放心,我现在就收拾收拾离开这雍海镇!” “我说猴子,你小子还真够意思,哈哈!”羊半仙儿眼睛一亮,顿时拍了拍我的肩膀,美滋滋的把那二十块钱收了起来。 正说着,羊半仙儿那边的卦摊前,忽然有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略显腼腆的站在那里,东看看西看看,且时不时的低着头。我连忙招呼羊半仙儿:“羊半仙儿,你有生意上门了!”扭头一看,羊半仙儿顿时喜出望外的跑了回去。 “猴子,你这刚说要走,我便有生意上门,不得不说,你小子还真是有福星高照啊!你且等等,过会儿我请你下馆子吃顿好的再走,哈哈!”羊半仙儿开心的坐回自己的卦摊,旋即换作一副世外高人的风范,单手轻轻捋着山羊胡,且眯着双眼向卦摊前的那个年轻小伙子看了去,并咬文嚼字的念叨:“山人奇门遁,来者不用问,脚步声声响,必有贵人临……小兄弟,你是要算卦啊还是解签啊?” 我正准备收拾卦摊,却是无意间扫了一眼那个年轻小伙子,此人虽然长得还算秀气,而且面容白净,但是浑身却是透着一抹衰运之气,他右脚踩住羊半仙儿卦摊的青龙位,可谓是脚踩龙头,而他的左脚更是有意无意的踩在了朱雀位,如此,虎高龙低,白虎伤主,恐怕羊半仙儿的这笔卦金,会要得有些困难了……此人随意的一站,便是压制住了羊半仙儿的气场,可以断定,此人若非是贵不可言,便是倒霉透顶…… “老先生,我叫张大运,我我,我家就住在雍海镇往南十里处的张村,这些年我干什么什么不成,找个媳妇也跑了,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村里人讨厌我,说我是扫把星转世,我是真不想活了……听人说,镇上能找个破灾解命的高人,帮忙破一破我的霉运,兴许还有转机。”张大运说着此话,已然哽咽起来。 “张大运?你这个名字可真是了不得啊!”羊半仙儿再次用起他唬人的老套路,先捧后摔,让人晕头转向,最后他说什么人家就信什么。“名字里带个大运,而且张者,有谐音涨的意思,连起来就是涨大运。但名字虽好,却运道不通,难成大事啊!恰巧我羊半仙儿就是帮人指点迷津,转运消灾之人。你找到我,算是找对喽!” 张大运闻言,连忙点头答谢道:“谢谢羊半仙儿,谢谢您了!” “先不忙着谢,张大运,把你的手伸出来,我先帮你看看手相……”说着,但见张大运伸出手,羊半仙儿立时拿起一个不知哪里弄来的圆形玻璃镜,近距离的放在张大运的手掌纹线上面,仔细的观察起来。不多时,羊半仙儿却是霍地抬起头,怔怔的叫道:“我我,我再看看你的面相……啊!这这,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面相?!” 我错愕的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羊半仙儿是如何忽悠这张大运的。 紧接着,羊半仙儿却是一脸严肃的向张大运说道:“山根沉陷,五岳不朝,财宫无肉,下无依托,且衰气凝而不散,手执断纹之掌……这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运的人才会有的十衰之相啊!而且你这种十衰之相,不单单应在自身,谁若是和你走得近些,便同样会倒霉透顶。相书有云,凡遇十衰之相者,必为煞星转世,刑克六亲,一生孤苦啊!” “一肩挑二山,此山人中黄,路人行方便,切莫沾衣裳……”突然,一个挑大粪的老头儿一边吆喝着一边从街头路过。虽说他念叨的诗句中没有一个字带屎,但肩挑两座山,也就是说他扁担两头的两个大木桶内,堆积如山,此山人中黄,人中黄在书中就是屎的雅称,可入药,又称之为金汁……路人行方便,就是说挑大粪的来了,大家都往两边躲一躲,别沾着衣服。 哪知刚走到张大运的身后,那挑子的一头也不知怎么的,绳子霎时断裂,一大桶的臭粪“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而其中的一抹抹屎花,也顷刻间飞溅而出,呼啦一下子扑到了羊半仙儿的卦摊上,羊半仙儿惊叫着跳了起来,慌忙向后躲闪,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那些屎花的侵扰。然而张大运就惨了,他却是整个后背都被屎花溅得满满的,如同满天繁星…… “哎呀!怎么也不小心一点啊?!”羊半仙儿气呼呼的冲着挑大粪的老头儿叫了起来。 张大运反倒是以为是他带给了羊半仙儿霉运,连连作揖道歉:“羊半仙儿,对不起对不起……啊!”哪知脚下一滑,一个不慎摔了个四仰八叉,不经意的飞起一脚,竟是将卦摊挑了起来,羊半仙儿惊恐的再次大叫,来不及躲闪,脚下同样一滑,连同张大运一道,一头冲进了那洒落一地的粪尿之中! 我几乎看得下巴都要惊掉下来了,这,这前后的变故,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而且前后的联系,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粪挑子刚好就在张大运的身后出了事?怎么张大运恰巧就摔倒并把卦摊给挑了起来?而卦摊挑起来,羊半仙儿又恰巧躲闪,不小心也一头栽倒在地,和张大运一道,弄了个满身屎尿…… 旋即,羊半仙儿近乎崩溃的跳了起来,且双手双脚扑腾着,嘴里大喊大叫:“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但见羊半仙儿满脸都沾着的屎尿,围观之人顿时都扭头干呕起来,我更是低着头干呕了两声,慌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卦摊,远远的躲了躲。 “羊半仙儿!实在是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啊!”张大运不顾自己的安危,忙起身搀扶着羊半仙儿,哪知羊半仙儿刚转身靠在墙边,张大运立时惊叫着向上面看了一眼:“不好!” “咚!” 一块砖头竟是不偏不倚的从墙头上面掉落下来,正中羊半仙儿的脑袋……羊半仙儿浑身一僵,双眼立时暴睁,呆呆的扭转着脖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张大运。如果先前都是一连串的巧合,那么从此刻开始,所有的人,都不难看出,这个张大运还真是个倒霉透顶的煞星转世啊……羊半仙儿刚和他接触了一会儿,便弄了一身屎尿,还把脑袋开了瓢…… 不多时,一连串的鲜血,自羊半仙儿的头顶流了下来,羊半仙儿伸手一摸,顿时发出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啊!!” 没曾想羊半仙儿晕血,可他刚倒下去,后脑勺却是恰巧砸在了签筒上,签筒瞬间破裂,破裂处如刀刃般的竹片,顷刻间扎进了羊半仙儿的后脑勺……羊半仙儿浑身一个抽搐,便是昏死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雍海镇药材店后的小河边,我招呼着郎中离去,而张大运则是小心翼翼的把羊半仙儿的衣裳洗个干净。此刻羊半仙儿脑袋上虽已被包扎好了,可身上还是臭烘烘的,连药材店都没让进,只是准许在药材店后面的这条小河边给包扎伤口。回过头,我捂着鼻子向张大运说道:“张大运,你也太霉气了吧?你看看羊半仙儿才接触了你一会儿,就变成了这样……早上他还念叨着说今天他无刑无冲,必有财运降临来着,结果连黄历都给你破了……” “猴子哥,谢谢你帮忙把羊半仙儿弄到这里来,对了,你也和我走得这么近,不也没事吗?”张大运苦笑着说道。 “那当然,我和羊半仙儿虽然是朋友,但走的路不同,他是术士,我是道士,我乃茅山派……哎哎!”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河边准备冲洗冲洗,哪知话才说到一半,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冲进了河里。“噗!” 张口喷出一团水,我起身从河里爬了上来,但见张大运意欲搀扶,我立时端起双臂惊叫道:“不要过来!你你,你离我远点!” 第三章十衰之相 “猴子哥,那你慢点,别再掉进河里了。”闻言,张大运一脸尴尬的向后退了两步,憨厚的回了我一句。“猴子哥,我真是对不住你们,早知道我就不来镇上了,害得你们受伤的受伤,掉河里的掉河里,唉!我就知道,村里人没有说错,我就是个倒霉星转世,谁沾上我都会倒霉,而且还会倒大霉!” 继而,张大运满脸痛苦的蹲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看他甚为自责的表情,我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你也不用如此自责,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巧合也说不定。不过……”我随手掐算了一下,不禁暗自呢喃一声。“今天我也无刑无冲,而且最近几天福星高照,我不可能有落水之劫才是,可刚刚我……难道这张大运的命格还真是有问题?” “张大运,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让我帮你盘算盘算,按理说你这倒霉的命格,倒霉得也太离谱了些,而且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尴尬的笑了笑,才开口说道:“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你现如今都已十七八岁的年龄,倒霉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活得好好的,这实在是让人有些想不通!” “猴子哥,生辰八字是什么?我,我不懂!”没曾想张大运呆呆的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能找人破一破我的霉运,可没想过会要什么生辰八字……” “就是你的生日,你还记得吗?”我定了定神,只好退一步又问。 “不记得,我没有什么亲人,也没有人帮我记什么生日,我从小到大也没有过过一次生日。猴子哥,你说我还有救吗?”张大运立时满脸期盼的望着我。 “额!” 我怔了怔,旋即又和张大运拉开了些许的距离。又问道:“生日记不住,又整出个十衰之相,这就难办了,就算用道门的‘北斗起运’之法,没有生辰八字,也行不通啊……现如今,谁沾到你就会跟着倒霉透顶,我姑且先画三道符咒给你,一道破秽,一道护运,还有一道挡煞,先暂时帮你压制住霉运,否则你哪里也去不了,更是什么人都接触不了啊!” “真的吗?猴子哥,哪怕给我一个时辰的自由身,让我不带半点负罪感的和人接触,我也心满意足啊!”张大运立时激动的叫道。“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感受过正常人的生活,每次和人接触,每次离开家门,我都担心会给别人带去灾难和霉运,如果能让我有片刻的时间,正常的和人接触,我,我都不胜感激!” 看着张大运眼眶内噙着的泪水,我深知他定然憋了一肚子的委屈,这片刻的安宁,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是对于他来说,却如同是上天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我没有再说什么,随手从岸上拿起包袱,并取出三道空白符纸,然而朱砂墨没有酒来调和,便无非画符。无奈之下,我索性伸手咬破手指,用至阳真血来画,其威灵之力,必然大大提升。可我刚欲扬起手画符,手指上面冷不丁的低落一滴鲜血,当鲜血掉落在地上,竟然瞬间散落开来……“怎,怎么会这样?我的至阳真血,可滴血成珠啊!为什么没有滴血成珠?为什么?” 身为茅山派弟子,若是不能滴血成珠,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法力尽失……我的修为呢? 不对,太不对了! 我这段时间并未遭谁的道儿,也没有中什么毒,体内的真气也一直在飞速的提升,不应该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没了修为啊!着急之余,我立时动用请师法,可请师法连续用了三次,竟然一次也没有成功,根本无非借得到师父封印在我体内的法力,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和一个普通人没有区别? “不可能啊……没理由啊……”我嘟嘟囔囔的趴在黄纸跟前,无所适从。 “猴子哥,你怎么了?”恰在此刻,张大运忍不住走到我的跟前。 “我,我知道了!”我顿时惊叫一声,一个踉跄向后躲闪了过去,并向张大运急急的叫道:“张大运,你你,你先退后!若是我猜得不错,只要和你走得太近,我不但会沾染上霉运,而且我体内的修为,也会顷刻间荡然无存,无非调动半分出来。如此,我变成一个普通人,才会被你的霉运所制,刚才无缘无故的掉进河里,恐怕也是此理无疑!” “猴子哥,你是说……你失去了法力?”张大运错愕的问道。 “大运,你听我说,不是我嫌弃你,而是为了能够压制住你身上的霉运,还请你理解我的做法!”我勉强温和的向张大运说道。“你先向后退,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我要做一个实验,如果你和我保持足够远的距离后,我的法力还未恢复,只能说明这些问题都不是你造成的……” “嗯,猴子哥,我都明白!”张大运闻言,当即默默的点了点头。 随之,张大运一步步的向后退却,三尺……六尺……九尺……九尺为三米,三米为一丈,但当张大运与我的距离超过一丈余时,我突然从手指挤出一滴至阳真血出来,果然,至阳真血落地成珠,再度散发着金黄色的淡淡毫光。滴血成珠?我的法力又恢复了?哈哈! 我咧嘴一笑,旋即扭头向张大运看了一眼,不禁苦着脸说道:“大运,从现在开始,你我之间的距离,必须超过一丈,一丈之内,我不但法力尽失,还会变成一个和你一样,倒霉透顶的普通人。而若是超过一丈,我的法力便又能恢复了,你先不要着急,我把符咒画好之后,你且用之,短时间内,你的霉运会被暂时压制住!” 说完,我立时用手指上的至阳真血开始画第一道破秽符……符咒刚画好,心中立时默念请师咒,且掐出请师印,用力向符咒打了去。师父的法力轰然如排山倒海般涌现而出,一道金光自手印中瞬间注入符咒。也正是这个档口,我借助短暂打开的天眼,悄悄的扫了张大运一眼,但见张大运周身上下,竟是被一团浓烈的黑气所充斥,尤其是他的眉心之上,阴云密布,简直是触目惊心! 果然是印堂发黑的主儿,而且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阴邪之气。料想这张大运若非招惹了什么妖邪,便是受到了什么煞气的冲撞,否则,不可能会如此倒霉才是。 破秽之后便是护运,人无运则寸步难行,护运之后还要防止煞气再度冲撞,故而三道符咒,环环相扣,缺一不可!为了节省自身的修为,每次敕符,我都动用了一次师父的法力,如此,我本身的修为并未消耗太多,而且能够源源不断的画出很多符咒。 画好了三道符咒,我拿起交到了张大运的手中,并说道:“如果这三道符咒能够帮你撑过三天,说明你这一身的霉运也并非是无药可救。但若是一天没过就被破了法,可见你身上的霉运,会非常的棘手!至少现在,你身上的霉运已经被压制下去了,呵呵!”我一边笑着,一边把三道符咒递给了张大运。 张大运欣喜的接下符咒,且贴身揣了起来,并激动的向我说道:“猴子哥,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谢谢你!还有,我现在是不是就没有霉运了?你也不会受到我的霉运影响了是不是?” “你当然还有霉运,只不过被暂时压制住了。但你有句话说对了,我暂时不会再受到你身上的霉运影响,不单单是我,任何人都不会再因为你而倒霉了!”我没有太过开心,因为我知道这三道符咒的时效是非常短暂的,尤其是针对张大运身上的凶猛霉运,能支撑多久,要看张大运的造化了。“原本我已经打算就此离开雍海镇,可没想到会遇到你这样的情况,看来,我要在这雍海镇多呆两天了,务必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 “猴子哥,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你为什么帮我?”张大运满脸颓废的表情望着我,低声问道。“像我这样的倒霉星转世,恐怕千百年都难找一个,古往今来,哪朝哪代,天南海北,又能找到哪个和我一样倒霉的人?唉……” “因为你虽然倒霉,可你却是一个好人,一个实实在在的好人。我乃修道之人,若是不帮你这么一个好人,还能帮谁呢?”我微笑着安慰道:“你不必这般沮丧颓废,莫说是千百年来,就算是此时此刻,天南地北的,倒霉之人也是多不胜数。世间既然有好运存在,也必然有衰运相生相克,只不过你没有遇到而已!” “猴子哥,我从未遇到过你这么好的人,你年龄和我相仿,但你的本事却这么大,我真的很羡慕,如果我也能够有你这么一身的本事,那该多好……”张大运一脸憧憬的望着我。“虽然我不明白什么是修道,但你修道肯定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我也相信你猴子哥,你一定能够帮我摆脱霉运的!” 正闲扯着,一旁昏迷的羊半仙儿微微挣扎着睁开了双眼,但当羊半仙儿再次看到张大运时,立时双眼暴睁,急急的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张大运:“倒……倒霉星转世……十衰之相……猴子!猴子快让他走!猴子!” 第四章疯狂的卦师 羊半仙儿大喊大叫着,近乎崩溃般的蜷缩着身子,且双手抱着头,俨然把张大运当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倒霉星转世,犹如看瘟神一般盯着张大运。但见羊半仙儿如此反应,张大运满脸尴尬的向后退了几步,且歉意的说道:“羊半仙儿,实在是对不住,我不知道会给您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够补偿您,作为赔罪,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我,我不要你赔罪!我求求你,求求你离我远一点吧!”羊半仙儿带着哭腔,哀求着说道:“我这把老骨头了,经不起这么折腾啊!你的补偿我也不敢要,我真怕再把我这条老命给搭进去……张大运,我羊半仙儿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求求你了……”说着,羊半仙儿哼哼唧唧的捂着头上的伤,一时间痛呼连连。 张大运闻言,神色不禁黯然的低着头,沉声说着:“猴子哥,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羊半仙儿的歉意,我真的对不起他,还有,我把羊半仙儿害成这样,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我要对自己犯下的过失做出弥补。无论让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够做得到的,我都愿意做!”说到这里,只见张大运的眼眶内,已然噙着泪水。 “我说羊半仙儿,你差不多就行了,你看看把人家张大运都逼成什么样了?”我没好气的瞪了羊半仙儿一眼,继而无奈的又说道:“你就这么让人家走,人家会更加的自责,张大运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他是个实心实意的好人。所以,他不会就这样丢下你不管的。但谁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的不经折腾,三两下的就变成这副尊容。你看我不就没什么事?” “猴子,你得了吧,你看看你自己那副落汤鸡的模样,刚刚指不定在河里喝了多少水。你有福星高照,都还能无缘无故的掉进河里,可见这个张大运还真是十衰之相,倒霉透顶啊!”羊半仙儿不屑的撇了我一眼,直截了当的拆穿了我的窘态。“现在好了,我脑袋都开了花,还怎么去摆摊算卦?还怎么赚钱糊口啊?” “羊半仙儿,您放心,虽然您不能去摆摊赚钱,但还有我,我可以养着您,无论是当牛做马,我也不可能让您忍饥挨饿!”张大运虽站在远处,却是对羊半仙儿的每一句话都听得仔细,此刻,满脸恭敬的向羊半仙儿说道。 闻言,羊半仙儿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看了张大运一眼,许久后,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大运这孩子虽然是好心肠,但运势太背,命格太孤,恐怕这个世上能够受他恩惠的人,还没出生呢……唉!罢了罢了,张大运,我也不怪罪于你,你也不必再自责了,早些回去吧。你的命格,我是没有办法帮你改的,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羊半仙儿,我知道您还在担心我给您带来的霉运,但刚才猴子哥已经给我画了三道符压制我的霉运,此时此刻,我已经不会给任何人带去霉运了!”张大运激动的解释道。 “哦?是吗?” 羊半仙儿缓缓坐了起来,诧异的看了看张大运,继而又看了看我,再得到我的确认后,羊半仙儿刚欲开口说点什么,但马上又缩了缩脖子:“还是算了吧,猴子的符咒我都还不知道灵验不灵验,万一不灵验……即使灵验,你的霉运也实在是太盛,不知道能不能压制得住啊!我刚刚脑袋开了花,如果再伤着碰着,都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留得住。张大运,我是实在没有想到,世上居然会有你这么倒霉的人,唉!” 张大运无奈的说道:“刚才猴子哥说,世间之事,皆有两面,有鸿运高照者,必有霉运缠身者,如我这般倒霉透顶的人,大江南北,多不胜数……虽然我很倒霉,但听到这些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安慰的。毕竟,我以往都在以为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倒霉。” “多不胜数,呵呵!”羊半仙儿冷笑一声,继而又说道:“话虽如此,但我这大半辈子都没遇到过比你更倒霉的人了。猛一下遇到一个,还是有些承受不住啊!而且你这么倒霉的命格,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没有饿死在路边,真是个异数,异数啊……” “额!” 张大运顿时怔了怔,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张大运,既然羊半仙儿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你也就别想着再赔罪补偿了,他既然脑袋还没坏掉,兴许修养个几天就没事了。现在最严重的问题在你身上,如果可以,必须想办法尽快除掉你的霉运,才是上策!”我皱了皱眉头,继而扭头向羊半仙儿说道:“羊半仙儿,那个卦摊我不会再和你抢了,以后只有你一人的营生,足够你赚钱糊口。” “猴子,你,你该不会是想……猴子!我劝你不要这么做!”羊半仙儿狐疑的盯着我看了看,旋即若有所指的说道。 “我是道士,有济世救人之责,你是术士,可以只顾自己,我却不能这么做。所以,如果能够帮张大运除掉满身的晦气,我责无旁贷!”我紧锁着眉头说道。“再者,张大运这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不应该一辈子都承受这般霉运缠身的命格,我决定了,要帮他!” “张大运的身上有十衰之相,这种相局,绝非寻常,要想破解,难如登天啊!”羊半仙儿苦着脸摇头。“不是我不想施以援手,而是我真的无能为力。况且我们现在都还不知道他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许你能够借助道门之秘,但我的能力也就这么高,帮人指点指点吉凶祸福而已,不过猴子,我可警告你,这种十衰之相若是破解不好,弄不好还会转嫁到你的身上,到时你跟着倒霉就惨喽!” “我呸!”我嗤之以鼻的瞪了羊半仙儿一眼。“我说羊半仙儿,你的嘴里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来听听?世间之事,没有绝对办不成的,也没有绝对破解不了的霉运!你若是怕了,自可独善其身,我一人帮张大运!” 闻言,羊半仙儿撅着嘴,艰难的抱着头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张大运,继而又看了看我。说道:“猴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该说的我都已经和你说了。只是,你也要为你自己想想,你还有任务需要完成,不要顾此失彼才是……”最后这几句话,虽然略显不中听,但我却听进了心里,我知道,这或许是羊半仙儿说过的最正经的几句话了。 他说得没错,有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许大成,也或许大败。大成固然很美好,但若是大败,其后果将会是我无法承受的。 说完,羊半仙儿默默的转过身去,缓缓的迈着步伐离去。 然而刚走两步,只见羊半仙儿脚下一崴,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随即,羊半仙儿大喊大叫的跳了起来,大步大步的向前走,然而没走几步,前脚绊后脚,重重的又是一跟头摔在了地上……羊半仙儿近乎发疯似的大叫着,爬起身子便是没命的狂奔,一溜烟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呆呆的张大嘴巴,看着羊半仙儿疯狂的身影彻底消失,方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余威犹在啊……” “猴子哥,我,我真是对不住羊半仙儿……”不多时,张大运出现在我的身旁,略显哽咽的低声说道。 “这是他方寸大乱所造成的,并不能全怪你。”我立时微笑着安慰道。“还有,他先前被人中黄浇了一头一身,就算没有你的霉运,他恐怕也会倒霉三个月。你放心,这点小问题,他自己会处理的,找些柚子叶洗洗,便可无碍了。倒是你,才是真正的霉运缠身,现如今,我们应该想法子救你才是啊!” “可是我都倒霉成这样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猴子哥该如何帮我呢?”张大运苦着脸,无奈的问道。 我愕然愣了愣,说实在的,我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想了想,不禁点头说道:“眼下还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先回到你们张村去,到了你家,我们再从长计议。走吧!”说完,我转身便走,哪知刚走两步,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整个人猛地摔了个狗吃屎…… “不要扶我!”眼看着张大运跑来搀扶,我连忙忍着痛爬了起来,并一脸憋屈的上下打量着张大运。“不应该啊!我,我明明给你画了三道符,用以压制你身上的霉运,怎么还……呵呵,或许是我自己不小心,太过敏感了吧。也或许是我的三道符咒,仅仅压制了你一半的霉运,但不管怎么说,我,我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妙,那个……大运,你走前面带路,我还是走后面吧。” “哦,猴子哥,那你小心点,我们慢些走。”张大运满脸愧疚的嘱咐了一声,便是大步走在了前面,远远的给我带着路。 第五章独居一隅 离开雍海镇,往南五里,有着一间破庙。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逐渐暗淡,然而远远的,我似乎看到张大运本该绕过那间破庙直奔张村开路,却莫名的停留在了破庙跟前。不多时,张大运缓步走进了破庙。好端端的赶路,张大运去那破庙干什么?我满心狐疑的琢磨了一下,碍于张大运身上的霉运,我也不敢就这么跑过去探查,生怕再撂倒在地。 葛地,一股阴凉的微风,悄然绕着我的周身飘了过去,我浑身莫名的打了个激灵,暗自呢喃一声:“阴气?!此地怎会有阴气?”皱了皱眉头,我仔细端详着那座破庙,上面庙顶已经坍塌得不成样子,想来那间破庙也已经荒废了许久。 庙无所依而神无住也。 也就是说,庙无依靠,神明便不会停留在里面,里面没有正神主事,便会吸引孤魂野鬼寄住在其中。我想到此,忍不住想要快步赶过去,但猛然间想到,一旦进入张大运丈余的范围内,我的法力便顷刻化无,而且也无法请动师父封印在我体内的法力。没有了法力,万一遇到什么鬼邪闹事,我恐怕什么也做不了。 不得已,我只好停下脚步,想来想去,我立时默念请师咒,瞬间掐出手印,双眼猛地再次睁开。 陡然间,我只看到眼前的那间破庙之中,竟然缭绕着一股阴黑之气……是邪气!果然有鬼邪存在,看到此处,我不禁收了天眼,将师父的法力退去,现在该怎么办?如果我就这么冲过去,张大运也在破庙里,有他在,我无法动用法力,也帮不了什么忙。可我若是不去,万一张大运这个倒霉蛋被鬼邪纠缠,该怎么办? 不得已,我瞬间拔出雷池宝剑,此剑蕴藏雷霆罡气,完全不受气运左右,可辟百邪! 提着雷池宝剑,我飞快的冲向了破庙。 哪知,当我来到破庙跟前,却是看到张大运正蹲坐在破庙的门口轻声抽泣着,不停的挥袖擦着眼泪。看到张大运这般模样,我稍稍放下心来,敢情是张大运被鬼邪纠缠,原来是独自坐在这里伤心来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低声安慰道:“别难过了,这一切早晚都会过去,你何苦这么为难自己?虽然你霉运缠身,至少我们还能想办法破解不是?” “猴子哥,我心里……我心里真的好难过,呜呜呜……”张大运抱头痛哭,哽咽连连。 “难过什么?”我禁不住再次安慰。“你……”话刚欲出口,我忽然间听到漆黑的破庙之中,仿佛传出一道道诡异的哭声,这哭声和张大运的哭声不同,像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悲切凄凉,听起来,让人难免勾起伤心事,从而也悲切难忍。恍惚间,我微微睁大双眼,暗自呢喃一声,不好! 敢情张大运突然变得这么难过,是受到了鬼邪的蛊惑,原本他心里都带着沉重的负罪感,再随便一勾搭,便会无法自持的啊! “大运!快起来!” 我突然向着张大运怒声大喝。“快带路,赶往张村,不得延误!”我说罢,挥剑向着破庙的门框砍了一剑,并向着破庙大喝一声“何方孤魂野鬼?竟敢再次猖狂?尔等若是再不退下,休怪道爷剑下无情,定教尔等魂飞魄散!” 话音刚刚落下,破庙之中的悲切哭声戛然而止。我不禁怒哼道:“哼!还算识相!虽然道爷受制于霉运左右,但道爷手中的雷池宝剑却依旧能在弹指之间要了尔等的狗命!” 不多时,张大运缓缓止住了哭声,起身向我错愕的问道:“猴子哥,你,你在和谁说话呢?” “我在和谁说话,谁心里很明白!”我冷声回了一句,转而怒道:“怎么还不走?” “哦!”张大运忙重重的点头应承了一声,转身便是快步前行。待张大运的身影逐渐远去,我方才回过头,向着破庙再度扫视了一眼,此刻,破庙之中似乎彻底安静下来。我咬了咬牙,再次怒哼了一声,转身提着雷池宝剑大步跟了上去。要说起来,那些个孤魂野鬼倒也是精明诡诈之极,我受到张大运的霉运影响而使不出法力,他们便在破庙之中耀武扬威,当张大运离去之后,我法力恢复,破庙之中便彻底沉寂下来。 虽然辟退了那些鬼邪,但我心里却还是犯着嘀咕,如此处处受制于张大运的霉运,倒也不是个办法啊! 幸亏刚刚遇到的只是一些低级鬼邪,成不了什么气候,尚且能够震慑。可若是遇到大来头儿的主儿,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不行,我在解决张大运的霉运之前,必须要尽快解决掉我法力时有时无的尴尬境地。万一误了大事可就麻烦了……想到此,我不禁加快的步伐,远远的看着张大运的身影在前面引路,我则是五味杂陈的在后面琢磨着一条条对策。 遥想当初以师父为首时的场景,我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凡事都有师父谋划,可现如今师父在灵宝洞内闭关,只能靠我自己单打独斗。有些事情,也只能靠我自己辨别且想出对策,现在看来,着实是难以言喻啊! 半个时辰后,我们一行来到了张村的村口,这个村子面积倒是不小,里面密密麻麻的不知住着多少户人家。 然而,张大运却是没有直接从村口进入村子,而是绕着村子的外围,向着东北方向而去。看到这里,我呆呆的想了想,估摸着村口的那条路,从未给张大运开通吧,他这么倒霉,村民们怎么可能容许他走正门大路进村呢?果然,就连张大运的家,也只是在村外半里处的一个小破院子里,四周空空荡荡,没有半户人家,倒是视野开阔不少。 只可惜少了人气儿,而村里如同抱成一团的铁桶一般,唯独张大运这个另类单独居住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但细想之下,倒也可以理解村民们的心情,恐怕就是我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敢长久的和这么一个倒霉蛋住得太近,弄不好沾染上霉运,可不是小事。 进了院子,只见四周的院墙并不是很高,约莫半人的高度,而且也是用土坯堆砌而成,年久失修,被风雨吹打得薄如纸片,似乎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而房屋则是有模有样的三间茅草土坯房,院子里还有一口屁股大小的水井,除此之外,似乎再难看到别的什么东西。 进了屋,张大运忙拿出木盆给我打了些水,让我洗把脸,继而准备了些吃的东西,这一番忙活下来,却是能够看出张大运有条不紊的农家生活,过日子过得如此仔细,也是难得。来到了家里,我也不好再和张大运保持一丈的距离,只得与其同桌而食,同坐而语。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彻底黑透,倒是村里的那些家犬不断的狂吠着,似乎在欢迎张大运回村。我苦笑着向张大运问道:“大运,你被村民们如此排挤,又穷到这般地步,那你这么多年是如何糊口谋生的?莫不是依靠种田耕地?” “呵呵!不瞒猴子哥,我是从十二岁才开始学种田,可惜种一年荒一年,那时候年龄小,不懂得耕种的技巧,还有对天气的预知,只能随心所欲的耕种。第一年颗粒无收,第二年旱了一年,第三年被水淹了。到了我十五岁的那年,勉强收成了一些,也仅仅维持了一年的口粮。之后我倒也学聪明了些,眼看着村民们干什么我就跟着干什么,到了现在,每年多少能够收成一些,不至于饿死就是了。”张大运苦笑着将这些年的营生和我讲述了一遍。“但其间也是多亏了村民们的周济,大家虽然不喜欢和我接触,但多少也都可怜我,时不时的有人把吃的东西丢在我家院子里,开始我还跑到村里四处询问是谁丢的,但却没有人搭理我,渐渐的,我也就习惯了。” “猴子哥,今天天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明天我们再想办法破解霉运吧。”张大运关切的说道。“我家里还有两条新被褥,我一直不舍得用,村里的老人们和我说,要准备些结婚用的东西,万一哪天我走了好运找到个媳妇,也能有件拿得出手的家当。现如今我也算看出来了,根本没有谁家的闺女愿意跟我过这种倒霉透顶的日子,今晚我把西屋收拾收拾,把那两条新被褥拿出来铺上,猴子哥就住在西屋吧。” “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简单有个地方住就行。”我微笑着应了一句,转而便是出了门,先是围绕着张大运家的院子转悠了一圈,随后,又围绕着墙外转悠了一大圈。不知怎么的,这座宅院总是给我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倒不是什么好的感觉,而是秽气十足的感觉! 由于我以往没少接触过污秽之地,对这种莫名的感觉十分的敏感。只可惜我现在和张大运在一起,法力全无,根本不能请动师父法力打开天眼,遍照一切。只能先琢磨琢磨对策,其他的,慢慢再作计较了。 回到屋里,张大运已然将床铺为我铺好,果然是两条崭新的粗布被褥。我苦笑着摇头:“你把这么好的被褥给我用,万一你结婚了,该用什么布置新房呢?” “呵呵!我都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媳妇,再说,我家除了我铺的那条被褥,也就剩下这两条被褥,如果不拿出来,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用。”张大运苦着脸解释。“对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到后山砍点柴火,猴子哥不妨晚点起床,好好睡一觉,等我做好早饭再叫你起床。” 安排了一番,张大运便是回东屋休息去了。我把包袱放置妥当,继而便是拿出经书翻阅了一会儿,随后坐在床上打坐。可静坐了半个时辰后,我发现一丁点的真气也感觉不到,恍然明白过来,都是张大运的原因,只得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睡觉。 第六章神秘的好人 多日的劳累,让这一觉格外的香甜,鸡鸣五更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刚欲起身打坐修炼,但一想到东屋里还住着张大运,我纵然再怎么打坐,恐怕也修炼不出半点真气,只好作罢。然而此刻,我却是听到院子里有扫地的声音,想来这张大运倒是勤快人,这么早就起床打扫院子了。笑了笑,我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直至日上三竿,我方才晃晃悠悠的起床穿上衣服,这一觉可算是把往日里少睡的觉都给补回来了。如此神清气爽,实在是舒畅无比。穿好鞋子,我缓步走出了西屋,正闻见灶屋里飘出一丝丝蒸红薯的香甜味道,顿觉饥肠辘辘。 “猴子哥,你醒啦?呵呵!”灶屋里,张大运似乎听到了动静,随口向我打了一声招呼。“你先洗漱一下,早饭马上就好了。” 闻言,我笑着应了一声,继而便去洗脸漱口。不多时,张大运端着一筐窝窝头和蒸红薯送到了堂屋桌子上,并把炒好的萝卜白菜也端了过去。见我坐下,不禁笑呵呵的说道:“猴子哥,你也真是,这么辛苦还起那么早,把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而且灶屋南墙边上还砍了那么一大堆的柴火,你这么做,让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什么?我帮你把院子打扫了一遍?还帮你砍了柴火?”我刚欲拿起一个红薯,却是被张大运的话给逗乐了。“呵呵!我刚到你家,连后山在哪都不知道,我倒是想帮你做点事,可是今天我还真没有起那么早。鸡叫那会儿,我还听到你在院子里打扫,于是我又睡了一会儿,这不,刚刚起床。” “不会吧?灶屋的水缸里,也打了满满一水缸的水,我还以为是猴子哥你……可我也没有做这些事情啊!”张大运呆呆的抓了抓后脑勺。“活都干完了,我,我也就晚起床了一会儿,就做了这么一顿早饭而已。猴子哥,既然不是你,也不是我,那会是谁呢?” “这只能问你自己了,你在这村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亲戚朋友?”我一边啃着红薯,一边问道。“兴许是你的那些亲戚朋友帮你干的这些活计。” “真没有。” 张大运无辜的摇了摇头。“原本我还有个二爷,但前几年就死了,现在连个沾亲带故的人都没有。要说邻居什么的,你看看我住的这个地方,四周都是荒地,和村子还有半里路的距离。谁会这么好心天不亮就跑到我家帮我打扫院子又砍柴火的?还把水缸里的水都打满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也不知道是谁?” 我错愕的追问道。 但见张大运再次摇头,似乎真的不知道。我皱了皱眉头,当即起身探查了一下院子,果然,这院子里的犄角旮旯,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灶屋的南墙边上,还真是砍了一大堆的柴火。水缸里面的水只是做早饭用了一些,里面还有大半缸。这就奇怪了!非亲非故的,谁会这么好心帮助张大运这个倒霉蛋?村民们不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吗? 着实奇怪啊! 吃过早饭,我和张大运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院子里,可是等了大半天,依旧没有见到有人来认领这些古怪的事件。莫名的,我眼睛一亮,嘿嘿笑道:“大运,莫不是有谁家的闺女看上你了,但又不好意思表白,所以……所以就偷偷的帮你干活?” “拉倒吧。”张大运苦着脸摇了摇头。“我一穷二白的,谁会看上我?再者说,村里和我同龄的孩子,他们家大人也都不让其与我交往,我既没有玩伴也没有朋友,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那就别猜了,反正这是好事又不是坏事,人家把你的房子给烧掉才应该关心。我们且再等个一两天,如果还有这种事情发生,一定要当场逮住,把这件事给弄明白!”我笑着安慰道。 “好吧,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张大运无奈的点头应承下来。 我翻阅了数部道经,准备以道门的“土府制煞符”先镇住张大运的宅院,这所宅院似乎有很大的问题。只可惜我在张大运的身边法力全无,根本探查不出个究竟。也只好一刀切用土府制煞符直截了当的把这所宅院各种煞气一并镇住。所谓土府制煞,土府乃掌管地煞的神所,以此符可破百种风水恶局。若是因为这所宅院的风水邪恶而导致张大运家的家运败落,那么此符一出,必然会出现奇效! 只不过,土府制煞符很少被用到,天下风水,大多都是以风水师为主,或改或镇,也全凭风水术那么一套理论。实则在道门中,有最为直截了当的秘法,此法可让一切风水恶局化为吉地,只是不被人所知而已。 此符乃上等符法中的一种,极为难寻,且少有传承。往日里我跟随师父走南闯北这么许久,也并未见到师父用过此符。所以我要精通此符的玄奥所在,方才能够画得出此符的精髓。画符不知灵窍而不验也,此乃符法的秘密所在。要想研究透彻这道土府制煞符,恐怕还得个两三天的时间。但之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那便是我在画符的时候,张大运必须离我一丈之外,否则受他霉运压制,我的法力施展不出来,画的符也恐怕会成为摆设! 傍晚时分,外面突然有人来访。 这倒是千年等一回的事情,至少对于张大运来说,村里的村民们是打死也不愿和张大运有任何牵连的,更别说登门造访了。然而,此刻果然是有一个小老头儿在喊门。我在西屋之中随口问了一声:“大运,是谁啊?” “哦,听声音像是老村头儿,他这个时候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我且先请他进来说说看!”张大运更是摸不着头脑的应了一声,继而快步跑了出去。“老村头儿,真是您啊?天都快黑了,您来有什么事吗?屋里坐屋里坐!” “咦?老村头儿,你身上带的这都是什么啊?” 只听到张大运高一声低一声的和老村头儿说着话,且把老村头儿引到了屋里来。我放下道书,缓步走到堂屋之中,只见一个头发稀松,身穿灰色粗布衣的小老头儿,满脸警惕的与张大运保持着距离,小心翼翼的走到堂屋门口。这些似乎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老村头儿的脖子上还悬挂着一串大蒜头,而且怀中还抱着一只纯白色的大公鸡,看这架势,分明是辟邪的行头…… 我恍然大悟的笑了笑,忙迎上前抱拳一礼:“您是张村的村头儿吧?在下方侯,人称猴子,山野道士,路过此地,能够遇到老村头儿您,三生有幸,呵呵!” “额!大运,你,你家还有人呢?”老村头儿当即愣愣的看了看我,随即苦笑着点头回应。 “老村头儿,看您这话说的,我家当然有人了,我不是人啊?”张大运不忘打趣一声。“这位是茅山来的道长,猴子哥。猴子哥,这位是我们张村的老村头儿,管着我们一个村子呢!” “老村头儿,你这一身又是挂的又是抱的,恕我直言,莫不是为了辟邪所用?”我微笑着问道。 “哎呀!还真是道长啊?一看我这一身的行头就明白了,那,那我岂不是误打误撞的找对人了?”没曾想老村头儿顿时欣喜莫名的笑了起来。“原本我是来找大运帮点小忙来着,没想到还能遇到抓鬼驱邪的道长,这可真是我们张村的福气啊!老天爷开眼喽!道长,小老头儿也不懂礼数,你,你别见怪,我是真害怕啊!所以就……听说这大蒜头和白公鸡能够辟邪,我就这么准备了点,让你见笑了,呵呵!” 说着,老村头儿尴尬的笑了笑,便是把白公鸡放在腿脚边上,且在对面找个板凳坐下。然而当张大运端着茶水送过去,老村头儿立时又抱起了白公鸡,看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我说老村头儿,你不单单是为了辟邪,还有一层考虑,为的便是辟除晦气和霉运吧?” “见笑见笑,大运的霉运和晦气,我们村子没人不知道的,我这把老骨头了,着实还想再多活两年,所以,大运家里,我也……大运不要见怪,就当是你体谅我这个老头子了。”老村头儿尴尬的赔着笑。 “老村头儿应该这么做,我知道我身上的晦气对大伙儿不利。”张大运认真的说道。“对了老村头儿,你突然来到我家,是有什么事?” “对了,这两天村里闹鬼了!”老村头儿不禁苦着脸拍了拍大腿。“长旺和家良他们两家的婆娘,这两天晚上都遇到了一个鬼魂,而且,长旺的媳妇都吓死了!现在谁也不敢去长旺家,谁去都能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吓得全村人都没人敢去收敛尸体的。这不……知道你大运的身上煞气重,村民们一致商量着,想让你帮个忙,把长旺的媳妇收敛进棺材里,还有,你身上煞气这么重,兴许还能驱邪呢!哦对了,现在既然你家里还有个正儿八经的道长,不如你们两个帮帮村里吧?算我这个老头子求你们了!” 说完,老村头儿苦着脸不停的叹息。而我则是和张大运呆呆的相视一眼,继而,异口同声的说道:“村里闹鬼?” 第七章夺命恶鬼 敢情这张大运一时间倒是成了张村的香饽饽,倒霉都还能倒霉出个差事,帮人收尸。 也亏得村民们想得出来,虽然张大运的煞气重不假,且霉运缠身,但这并不代表遇到恶鬼就能逢凶化吉。相反,张大运遇鬼的几率甚至要远远高过普通人,毕竟他太倒霉了。喝凉水不塞牙都已经是走了好运,这样的一个人,让他进入那凶煞之地,恐怕是要让张大运去送死的。有的人倒霉则是因为秉性太强,八字铁硬,而有的人倒霉则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再有人倒霉,也或者是遭逢煞气冲运,致使时运走背。 诸如此类,倒霉是一样倒霉,但形成倒霉的途径却是完全不同。而张大运虽然倒霉透顶,可他的运道同样单薄,这并不是单单的运道被冲,还有可能集中了很多原因。至少张大运的秉性并不强,这样的人是挡不了任何凶煞之事的,相反,会更容易招惹邪乎事。 村民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以为倒霉就可以不用怕邪乎事情,俨然是愚昧无知的表现。只可惜,要想通过解释让他们明白,是不可能的,这些玄奇之事,越复杂越难以让人接受,越简单尚且能够让人明白个所以然。索性,我也不打算和老村头儿解释太多,而是看向老村头儿怀中抱着的白公鸡,不禁笑道:“老村头儿,要想让大运去办成这件事,你起码也得给大运准备点行头不是?” “行头?什么行头?”老村头儿错愕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大运。 “无论什么行头,至少大运自身是准备不出来的,你也不看看他这一穷二白的家境,能拿得出什么东西?”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又说道:“倒是你出个门,都还能整一堆的家伙什,又是大蒜头又是白公鸡的。依我看,不如把你这只大白公鸡让给大运,毕竟你又不去收殓尸体,总得让大运准备点防身之物吧?” “猴子哥,这,这合适吗?”张大运不好意思的向我嘀咕了一声。 我当即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开口多言,张大运连忙闭上嘴巴。 老村头儿立时激动的点头说道:“只要肯帮忙,这一只鸡算不了什么,事后我让村民们凑凑,多给大运让几只鸡,再送两袋粮食过来。说实话,这些年倒也没有顾上大运的穷日子,大运家的事情,想必道长也知道,村民们都害怕招惹上霉运,谁家也不希望霉运连连不是?所以……大运过成这样,我这个老村头儿多少也是有些责任的。” “村民们担惊受怕,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这次遇到大运,便是要为大运改变霉运缠身的厄运!”我郑重的向老村头儿说道。“故而,也请老村头儿向村民们澄清,待张大运时来运转之后,希望大伙儿能够对他多些帮衬,毕竟他也是你们张村人不是?” “是是是,道长言之有理!”老村头儿连连点头的应承道。“那就太感谢道长了,如果道长真能帮大运改变命运,村里人自然是欢迎他进村的,当然,也会帮衬大运把日子过好。” “老村头儿,猴子哥,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谢谢,谢谢你们!”张大运感动不已的向我和老村头儿连连道谢,声音再次显得哽咽起来。 “你什么也不必多说,眼下去村里探查闹鬼一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十分慎重的向张大运说道,原本这件事我非常清楚的知道不能让张大运牵涉进去,毕竟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这次却是张大运与村民们联络感情的最佳时期,如果张大运出面牵涉到这件事中去,村民们必然会承这个人情,日后对张大运的看法,也会逐渐的改观。可若是让张大运搅合进去,我也必须要保证他的安全。不得不说,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啊……“待会儿进村,一切听我安排,知道吗?” “嗯!只要能帮到大伙儿,让我做什么都行!”张大运当即表明态度,尤其是在老村头儿的跟前,就差拍着胸脯说去上刀山下火海了。 看到张大运的反应,老村头儿满脸的感激。继而,老村头儿把白公鸡交到张大运的手中,并回头向我问道:“道长,只是听说这大白公鸡能辟邪,你是通晓这类说法的,不知这个传说是真是假?” “鸡通阳,狗通阴,尤其是纯白色的大公鸡,其头上的鸡冠血乃是纯阳之物,可辟百邪!”我点了点头,又解释道:“但若是想让大白公鸡真正的护主辟邪,单单这么抱在怀中也是不够的,须用细针刺破鸡冠血,取三滴鸡冠血于掌心之中攥住,如此,则纯阳之血与自身相合,雄鸡护主,百邪不侵!” “多谢道长指点,我我,我回去后马上再准备一只大白公鸡,呵呵!”老村头儿欣喜的点了点头。 “不过要切记一点,公鸡必须是全须全尾,最忌阉过,知道吗?”我郑重的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我会谨记在心!”老村头儿再次点头应承。 准备好家伙什,我当即带着张大运一道,跟随老村头儿向村里走了去。现在是傍晚时分,天色大亮,不过要不了多久,天色就会彻底黑下来。天色一旦黑下来,阴气大盛,若是那害人的是恶鬼,恐怕会有些麻烦,必须尽快调查清楚才行!当我们一行三人来到村里,远远的便是看到许多村民簇拥在大街小巷里,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我身旁的张大运,似乎都想看看倒霉蛋是如何镇煞驱邪的。 随着老村头儿来到长旺家的院门口,这是第一家出事的地方,也是死了人的。但我却感应不到半点阴气和死气,不得已,我皱了皱眉头,不禁向张大运说道:“大运,你且先去家良家里看看出了什么事,我一人先到这长旺的家里探查一番。对了,若是遇到什么变故,马上来找我,知道吗?切记不可擅作主张,这里面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最后一句话,我压低声音,且加重了几分语气,说给张大运一个人听。 张大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家良家。眼看着张大运的身影一点一点的离我远去,直至丈余之外,我陡然间察觉到一股阴冷之极的气息,自长旺的院子里铺面吹打过来,浑身莫名的打了个激灵,暗自呢喃一声:“好重的阴气!”随即,我心中默念请师咒,双手结出请师印,霎时间,一股浑厚之极的精纯真气,瞬间游走全身,当真气聚集在眉心处时,先是一股炽热焦灼感,随着我再次睁开双眼,便是立时看到眼前整个院子内,乃是充斥着一团团浓烈的阴黑之气! 阴气!死气!怨气!倒是都聚集齐全了啊! 我暗自惊讶了一声,随即便是向老村头儿问道:“不是说死的人是长旺的媳妇吗?那长旺在什么地方?快让他开门,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长旺这两天也没敢进家门,道长你且稍等,我马上把长旺喊过来给我们开门!”老村头儿应承了一声,转而便是四处呼喊长旺的名字。谁知喊了几圈,附近的围观村民尽皆不知长旺身在何地,过了一会儿,老村头儿一脸难色的向我回道:“道长,长旺……长旺不知道去了哪里了!我喊了半天,愣是没人知道他的踪迹啊!” “不好!”我面色一沉,当即用力去推大门,谁知这大门乃是从里面插上了门闩,不禁大声叫道:“快叫人来,撞开大门!若是我所料不错,长旺多半是在家里,而且……出不来了!” 听到我的话,老村头儿面色大惊,慌忙转过身去,大声的喊了几个人。不多时,人群中出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庄稼把式,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一听缘由,纷纷露出惧意,但毕竟人多好办事,几个人一商量,扯开膀子便是猛地向大门撞了上去。眼看着撞了几次没什么结果,我不禁转身来到院墙跟前,纵身飞掠进了院子内。 快步来到堂屋门口,用手轻轻一推,这堂屋门倒是虚掩着的,用力一推便将其打开了。迎面一股子浓烈的死气直冲出来,我当即侧身站在一边,直到那股死气冲出院子消失不见了踪迹,我方才缓步来到堂屋之中。 然而,当我看到一具男尸,面目狰狞的扒拉着内屋门框躺倒在地上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具男尸面色惨白无血,不单单是双目暴睁,尤其是他的嘴巴,张得老大,像是在喊什么,但又不像……他的嘴唇褶皱在一起,很像是体内的阳气自口中被吸纳一空的迹象。脱阳而死?而且他双手依旧保持着挣扎的模样,似乎要从内屋爬出来,可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只有半截身子出来了,还有半截身子在内屋。 这种死法,极其残忍,不用说,此人果真是遇到了一只害人的恶鬼无疑啊! 就在此刻,外面的大门被村民们撞开,老村头儿带着一群庄稼把式跑了进来,但在看到我所看到的一切后,不少人纷纷掉头就走,即便是留下的,也只敢站在门外发呆,没有人敢上前半步。 第八章长得美也是错 “道长,这这,这就是长旺,他,他怎么死了啊?”老村头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继而结结巴巴的惊叫出声。“先前他还好好的,由于他胆子小,他媳妇死了之后,一直不敢进家门,这两天躲在邻居家。没曾想他还是念及夫妻之情回到了家里,可怎么回到家就这么……就这么死了呢?!而且,他这个死法,太古怪了!” “不是古怪!是残忍!”我皱了皱眉头,起身向村民们说道:“你们不用怕,他只是死相难看,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且找两张草席来,把长旺夫妻两个的尸体摆放在堂屋的地上,准备给他们办后事吧!”说着,我缓步走进了内屋之中,只见长旺的媳妇果然也死了,而且尸体停留的时间更长,面相都已经有很大的脱变。 长旺的媳妇躺在床上,尸体已经被换好了衣服,如果村民们一直没人敢进来,那定然是长旺为他媳妇料理的这些事情。只可惜,媳妇的事情才料理个些许,他自己又死了,唉!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恶鬼,会连同人家夫妻两个一起害死呢? 当我再次看向长旺的媳妇尸体,不禁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看长旺的媳妇,乃是一副安详之状,看样子是单纯的吓死,死后也没有太多的挣扎,有这副相貌,也实属平常。与长旺的相比,就大相径庭了,长旺明明就是被害死的死状,并非单纯的吓死。看到这里,我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的思路,可见那害人的恶鬼,真正的目标并非是长旺的媳妇,而是长旺本人! 长旺媳妇的死,说到底乃是一个意外! 在老村头儿的吩咐下,众人找来了两个草席,将长旺夫妻两个的尸体摆放在上面,并扯了白布,将尸体掩盖起来。 此刻,老村头儿咂了咂嘴,低声向我颤声问道:“道长,长旺的死……” “长旺是被恶鬼吸光了阳气致死的,简单说,他乃是脱阳而死!”我直截了当的说道。“看样子,那恶鬼乃是一个女鬼,专门吸食男子的阳气。而长旺的媳妇是被吓死的,多半是无意间撞见了那恶鬼,她的死,乃是一个意外!现在那恶鬼踪迹未知,已经跑了,要想抓住她,恐怕只能等她再次现身。还有,通知村里的男人,到了晚上切莫出门,那恶鬼真正的目标,就是男人!” “啊?”跟前的几个庄稼把式闻言,吩咐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 眼看着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众人似乎有些坐立不安起来,纷纷表示该回家躲着了,不多时,便是走了个精光。只剩下老村头儿一人陪着我站在长旺家的堂屋内,老村头儿为村里的管事,似乎也想走,可走也没有借口走,只得进退两难的站在我身旁。 恍惚间,四周的阴黑之气轰然间消失不见了,我愕然的怔了怔,刚欲探查个明白,却是看到张大运快步从院门口走了进来。一看到张大运,我瞬间明白,并非是阴气消散,而是我看不到阴气的踪迹了。乃是被张大运的霉运所冲,我的法力再度化无……看着张大运匆忙的赶来,我不禁问道:“大运,你那边怎么样?” “猴子哥,我在家良家并未看到什么异样的事情,而且家良两口子早早的就要关门休息,我总那么呆在人家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只好过来找你来了!”张大运苦着脸说道。 “你不必再陪着我了,现在你可以先回家去。”我沉声说道。“还有,老村头儿也可以回去了,你们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今晚我要在这村里探查一番,一切结论,都要等明天才能弄明白。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村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出来一只恶鬼,但这恶鬼也并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跑来害人,对了,长旺生前为人如何?” “哦,长旺这孩子可是个好心肠的孩子,平日里总是给左邻右舍帮忙干活,而且他们两口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按理说不会和什么人结仇!”老村头儿当即把长旺家的情况和我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道:“说实在的,长旺生前甚至于没和任何人吵过一次架,更连红脸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一个好人,怎么会,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呢你说说?” “恶鬼害的就是好人,如果是一个恶人,反倒是祸害遗千年了!”我苦着脸回了一句。“如此说来,这恶鬼所害的人,并非是结仇结冤的主儿,乃是专门选择好人家去害,还有一点,仅仅是我的猜测,现在还不能论证……那便是长旺的长相还算俊美,想必这也是招惹那女鬼的缘由之一啊!” “怎么,长得美也会招惹恶鬼?”老村头儿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叫道。 “人美心好则身香,人恶心毒则身臭!”我念叨一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其实不单单是人喜欢美的事物,鬼邪亦是如此。目前来看,我们仅仅能如此细化所猜测的线索,依照这般排查,村里的人或许便能缩小很大的范围。老村头儿,你把村里与长旺年龄相当,为人处事且名声皆善的名字和居住位置告知于我,我会特别留意!” “好!” 老村头儿接连给我说了五六家,说完,便火急火燎的和张大运一道离开了长旺家。 待他们走后,我再度看到整个宅院内所充斥的阴黑之气,这是只有刚死过人才会出现的气场。招惹鬼邪,会有阴气,而死了人,会有死气,如果是凶死,便会有怨气!气场是一种无形的存在,若非有灵通之人,便只能依靠天眼才能将其收入眼底,除此之外,普通人是无法探查其中的古怪门道的! 长旺已死,可见那恶鬼便不会再出现在长旺的家中,想到此,我必须尽快到村里去,四处巡查,方才能够探知那邪祟的踪迹! 如此,我迅速的借助长旺家的神案,启坛上香,随后迅速的画了三道“镇邪杀鬼符”,画好符咒,我随手收进袖口,并提着雷池宝剑冲出了院子。村里的大路上,在漆黑的夜晚里,几乎是昏暗的一片,看不到半个人影,家家户户都因为这桩诡异的邪乎事而早早的睡下避祸了。大街小巷,除了我,再难看到第二个人的身影。 按照老村头儿的指引,与长旺特征相符合的几户人家,分别在村南头的三家,和村西头的两家,如此,我便是直奔村西头而去。诡异的是,当我来到村西头,却是清晰的看到一丝丝阴邪之气游荡在其间,只是来迟了一步,并未和那恶鬼打个照面。看样子那恶鬼提前一步逃离了此地,皱了皱眉头,我迅速的向着村南头而去! 诡异的是,村南头也尚存一丝阴邪之气,看到这阴邪之气稀薄而又不散,我暗暗呢喃一声:“看样子我的猜测没错,这不单单是一只恶鬼,而且还是一只艳鬼!专门寻找样貌俊美的男子,吸食他们的阳气,从而将其害死啊!得亏我的猜测误打误撞的撞上了,既如此,我只要在这附近巡查守候,料定那恶鬼必然还会再出现!” 只要她敢出现,我会让她后悔出现在这张村之中,更会让她后悔祸害百姓! 然而,那恶鬼仿佛知道我在针对她,整整一夜的时间里,无论我追到哪里,都只能巡查到一丝阴邪之气的残余,每次,都仅仅是在那恶鬼跑了之后,我才追查过来。难道那恶鬼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能够清楚的知道我的动向?故而和我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眼看着东方天际蒙蒙泛亮,而那恶鬼的踪迹也荡然无存,我只得偃旗息鼓的回到长旺家中。好在这一夜村里并无人家出事,虽然没有抓到那只恶鬼,总算也是有些收获的。 只要能保住村民们不受伤害,纵然我折腾一夜,也是值得的! 长旺夫妻两个的尸体依旧是原样未动,不出我之所料,那恶鬼害了长旺之后,便未再回来过。想到此,我初步可以断定昨晚的猜测没错了。 悄悄的将那三道符咒塞进最有可能招惹那恶鬼的人家门头上面,我缓步回到了张大运的家中。哪知在张大运的家门口处,我惊愕的看到屋里面的油灯竟然还在亮着,张大运也一夜未眠?我错愕的张了张嘴巴,随之准备敲门,可这院门竟然也没有上门闩,轻轻一推就开了。当我走到院子里,看着整个院子又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禁再次错愕! 谁会这么好心,接连帮着张大运打扫院子,且做那么多的家务活? 正值我疑惑之际,忽然听到堂屋之中传来一阵阵男女的说笑声,有女人的笑声?不对啊!张大运的家里何时有女人呢?想了想,我急忙来到堂屋门口,一把将堂屋门推开! 果然,一个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孩儿,正和张大运面对面的趴在桌子上闲聊,而且二人有说有笑!然而在见到我时,女孩儿的笑容瞬间收敛,且略显慌张的站起身,张大运更是慌乱的站起身向我问候了一声:“猴子哥你回来啦?我帮你介绍,这位是……” 第九章采桑女 “你是谁?”未等张大运的话说完,我开门见山的沉声问道。“外面的天色刚刚蒙蒙泛亮,这说明你们在天没亮之前就在一起了,荒僻孤院,你们又是孤男寡女的,敢问姑娘家住哪里?姓甚名谁?为什么会来到大运的家里?”一连串的问题说出口,我便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个女孩儿,然而,女孩儿面色拘谨的向后退了两步,且俏脸绯红,满是难堪。 “猴子哥,你看你,都把人家吓着了!”张大运当即解围道。“她是采桑女,天不亮就要到山里采桑叶,还有,她家住在山东边,很早就听说我这个倒霉蛋的故事,但她不相信,很好奇,就偷偷的跑来看看。这两天我家的家务活也都是她做的,或许是可怜我吧……但她可是好人家的孩子,猴子哥切莫把人家往歪处想才好!” “是吗?”我错愕的打量了女孩儿一眼,继而又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女孩儿很是怯懦的点了点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回过神,不禁冷声又说道:“刚才我在村里转悠了一夜,都未曾找到那残忍的艳鬼踪迹,为什么恰巧回到这里,就看到了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眼看着我提起雷池宝剑,采桑女顿时满脸惊惧的往张大运的身后躲闪。张大运立时苦着脸叫道:“猴子哥,你怎么了?采桑女不是坏人,更不是什么女鬼,她是人!你没抓到女鬼,也不能见谁都说是鬼啊!你看看你,都把她吓着了!”说着,张大运连忙出声安慰着采桑女。 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既然不是女鬼,又为什么惧怕我的雷池宝剑?” “唉!别说她了,你提着一把剑,就是我也有点瘆得慌!”张大运咂了咂嘴,继而低声和采桑女嘀咕了两句,便带着采桑女绕着我走出了房门,且目送着采桑女提着竹篮离去。随后,张大运快步走了回来,不禁向我说道:“猴子哥,你,你没事吧?怎么看谁都像鬼啊?该不会,该不会是你撞鬼了吧?” “你撞鬼我都不会撞鬼!”我没好气的瞪了张大运一眼。 说完,我转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家伙什都收了起来。 张大运忍不住一笑,又说道:“好好好,我撞鬼了总行吧?知道你辛苦了一夜,锅里我都给你焖了一夜的绿豆粥,还加了些许的红薯,又烂糊又好喝,你先别激动,我去给你盛饭去!”这个张大运倒是没什么脾气,说什么都不生气,真是实心眼的傻瓜蛋。不过我此刻也被张大运软磨硬泡的没了脾气,只好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 吃了一碗粥,我随口又问道:“你说那采桑女是山东边的人家?人家怎么就那么好心,天天跑来给你打扫庭院还做家务?人家是不是闲得发慌啊?还是……看上你了?也不对啊!你长得虽然秀气,可家境太过贫寒,一般有点眼力劲儿的女孩儿都不应该看得上你。再说了,你又这么倒霉……” “额!猴子哥,我,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张大运苦着脸看着我。 “那倒也不是,不过,我总觉得这个采桑女怪怪的,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我皱了皱眉头,继而摇了摇头,又说道:“一个女孩子平白无故的跑到你家里,给你做家务打扫院子,如果不是看上了你,那就是另有所图。可你家又实在没有什么可图的,那她为什么会……实在是太奇怪了!” “或许人家真的看上了我也说不定,猴子哥,还记得你给我画的三道符吗?我觉得这三道符太灵验了,自从我带着你画的三道符,现在村里的老村头儿都来找我办事了,而且我还新结交了一个朋友。”张大运美滋滋的笑着说道。“说不定我就此转运了呢?呵呵!” “额!或许符咒真有这般威力……”我错愕的怔了怔,继而苦笑着摇了摇头。“只可惜那采桑女这么快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说,下次她再来,我一定要和她好好聊聊,把她的底细探查清楚才行!” “猴子哥,你,你还想探查什么?人家明明就是善良人家的孩子,难不成你还在把她当成女鬼吧?”张大运一下子又激动起来。“但你明明就是道士,对方是不是鬼,你不是看一眼就能知道吗?怎么还要一次次的怀疑呢?” “我是道士不假,可是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浑身上下一丁点的法力都没有,我上哪看去?”我再次瞪了张大运一眼,转而又说道:“没有法力,人鬼难分,但若是你不在家,那采桑女肯定连门都不敢进,你若是在家,我又没法力去辨别她是人是鬼,这还真是棘手啊!唉,先不管了,但见她连续几日都在为你辛勤操持家务,想来也不是什么恶类,眼下我还是把重心放在村里,先抓住那只邪恶的艳鬼再说!” 说完,我起身回到屋里,躺在床上便是呼呼大睡起来。 一觉睡到天黑,我起床时,张大运已经做好了晚饭。我起床吃了饭,匆匆忙忙的带着家伙什奔向村里。站在村口迎接我的老村头儿,一看到我,便是火急火燎的迎了上来,急急的说道:“道长,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我昨夜忙活了一夜,白天睡了一大觉,刚起床便赶来了,怎么,村里又出了什么事情?”我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便是追问道。“莫不是长旺两口子诈尸了?还是你们不敢去收敛他们的尸体?昨天我就说过了,你们不用怕,长旺两口子的尸体闹腾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切都是那邪恶的艳鬼闹出来的事情。长旺都死了,那鬼邪也不会再回到长旺的家里。你们大可以收敛了他们两口子的尸体,然后择日埋葬就是了!” “唉,不是那件事,而是村里的大俊,今天到雍海镇贩菜回来,带回来一个女人,可是把大俊的媳妇气坏了!”老村头儿气得直拍大腿。“大俊是有老婆的人,这么冷不丁的又带回来一个女人,两个女人一台戏,在家里闹腾得不可开交!原本这也只是个家务事,本不应该告知道长的,可是那女人来历不明,我又听说道长推断出还是长旺的是女鬼,就想让道长你去瞅一眼,那大俊带回来的女人是……是人还是鬼!” 敢情老村头儿是被鬼吓破胆了,村里随便来个女人都怀疑是鬼。我不禁无奈的问道:“老村头儿,昨天你和我说的那五六家里,好像并没有大俊这个人啊!” “昨天是没说,因为他昨天压根就没在家。”老村头儿着急的解释。“大俊这孩子虽然喜欢抠门,但对他父母可是很孝顺,也算是个好孩子了。这样一个好人,不应该平白无故的带回家一个女人不是?而且那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长得也是很漂亮,根本不像是穷人家的闺女,指不定是哪里来的,很可疑!” 说完,老村头儿很是认真的盯着我。 “很可疑?”我反问了一声。 “嗯!”老村头儿重重的点头说道。 “那好吧,我们就去大俊家看看,如果真是那女鬼,我当场就把她抓住,免得村里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我定了定神,且示意老村头儿前面带路。“对了,我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这么守株待兔并不是什么好办法……”我凑近老村头儿的耳边,低声将计划详细的说了一遍。 老村头儿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忍不住呢喃一声:“这,这个办法行吗?” “或许行,也或许不行!”我耸了耸肩。“待会儿从大俊家出来,我们便按照计划进行!” “嗯,都听道长的,只要我们村里不再出事,怎么办都行!”老村头儿重重点头,应承下来。 来到大俊家的院门口,隔老远便是听到屋里传出一道道的打骂声,像是大俊两口子在吵架。闻声,我扭头看了看老村头儿,低声问了一句:“大俊还真弄回家一个女人啊?这两口子看样子要大打出手了,呵呵!”闻言,老村头儿也忍不住笑了笑,继而伸手敲了敲大门。 “谁要来看我家的笑话尽管来!反正丢人已经丢尽了!”大喊大叫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大俊的媳妇。而大俊的声音倒是偃旗息鼓,似乎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倒是大俊的媳妇骂骂咧咧的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边骂着大俊一边跑到大门口开门。可当大俊媳妇打开门看到老村头儿,不禁面色一惊,继而又是换作一副委屈的表情,哽咽着抹着眼泪……“老叔,你看看我们这个家还怎么过得下去啊!大俊那个没良心的,居然平白无故的带回来一个野女人,这家里要说富裕也不富裕,难不成要把我赶走他们在一起过啊?呜呜呜……” “好了好了,别哭别闹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你家的事情。大俊人呢?”老村头儿安慰了大俊媳妇两句,便是带着我直奔大俊的堂屋而去。“大俊!你快点出来!你看看你把你媳妇气成什么样了?一家子不好好过日子,整天闹腾个什么劲?!” 第十章走丢的女人 不多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从内屋低着头走了出来,且随口向老村头儿打了声招呼:“老叔,您怎么来了?”说着,大俊便是忙搬了板凳,但看到我时,先是一愣,随即又搬了一个板凳。“老叔,这位是?”说着,大俊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似乎甚是陌生的样子。但很快,大俊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一记后脑勺。 “呵呵!你认得我?”我微笑着问道。 “你就是那个……对了,雍海镇南街的街头摆摊算卦那个先生是吧?嘿嘿!我这段时间也在南街摆摊卖菜,见过你几次呢!”大俊倒是一下子认出了我,只是我每天在南街摆摊,来往许多人,却也没有注意到大俊这么个人。“先生怎么来到我们张村了?你不在那街头摆摊了吗?” “我把卦摊的位置让给那羊半仙儿了,他总说我抢了他的生意,这不,我只能离开雍海镇,呵呵!”我微笑着打趣道。“对了,我听老村头儿说,你从雍海镇带回来一个女人是吗?” “额!这,这你也知道啊?” 大俊顿时尴尬的低下头,继而又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其实也不算是从雍海镇带回来的,只是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在路边哭,说是和家人走散了,本来是要到亲戚家。她说她的亲戚家在雨蛙楼村,我一听就急了,雨蛙楼村在雍海镇北二十多里的地方呢!而且眼看着天都快黑了,我就自作主张,把她带回家来,准备让她暂住一天,明天一早我就准备送她去雨蛙楼村来着。其实我媳妇一直都在误会我,我也没顾上和她解释,这不,把你们也都招来了,唉!” “哦!敢情是这么回事啊?”老村头儿恍然大悟,转而向大俊媳妇说道:“我说你也是,大俊这孩子好心肠的收留一个落了难的人,你怎么就能想歪呢?还和大俊这么闹腾,让外人也跟着误会,村里人都以为你们家大俊又找了个婆娘,这传出去多不好啊!” “呜呜……可是那女人一到家就黏着大俊,吃饭喝茶都跟在大俊的身后,大俊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明明就是在气我,我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大俊媳妇委屈的抹着眼泪。“还有啊老叔,那女人擦胭脂抹粉的,看着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女人,反正我不相信这样的女人会是落了难的人,指定是来我家刨墙根挖墙脚的!” “唉!你说你这个傻婆娘怎么就知道胡思乱想呢?”大俊顿时着急的叫道。“我都说了和她没什么,只是简单的帮衬一下她这个外乡人而已,怎么说你都不明白呢?” “是我不明白还是你心里有鬼?!你说!你说啊!”大俊媳妇说着说着便是冲到了大俊的跟前,两口子顿时又大吵大闹起来。 看着这般架势,我尴尬的看了看老村头儿,老村头儿倒也无奈的看了看我。不多时,我突然开口阻止二人的争吵,并说道:“那女子现在在什么地方?索性让老村头儿给她安排到一户女人家里,先住上一夜,明天再说。你们两口子也没必要再为这事儿吵吵闹闹的。” “她就住在西屋里……”大俊当即低着头指了指西屋。 然而此刻,大俊的媳妇一个箭步冲到西屋的门口,大声的叫道:“小妖精,赶快从我家滚出去,到外面想住谁家住谁家,总之就是不能住我家!小妖精,你倒是说句话啊!快点出来滚蛋!”闻言,大俊慌忙要去解围,却是被我拉住,我立时示意老村头儿去喊人。这个时候,大俊就算做出任何维护那女子的事情,都会被他媳妇误会,索性让老村头儿当这个大好人。 老村头儿是个明白人,起身走到西屋门口,先是把大俊媳妇劝了开去。继而老村头儿轻轻敲了敲门,且缓缓将门推开,并随口说道:“姑娘,我给你安排个住处,跟我走吧……咦?人呢?” 闻言,我和大俊急忙赶到门口,仔细一瞧,果然这屋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倒是怪事了,敢情是因为大俊的媳妇一直闹腾,那女子忍受不了,便悄悄的溜走了?我皱了皱眉头,暗自呢喃一声:“离开了张村,一时半会儿的也到不了雨蛙楼村,能去哪了呢?老村头儿,人没了,这可怎么办?人家好容易来你们村子借个宿,结果你看看把人都弄没了!” “唉!这要是传出去,别的村子不得骂我们村子不会办事啊?人家一个外乡人来借宿,我们本应该留宿来着,这人要是无端端的走丢了,那我们村子的名声可就要臭喽!”老村头儿拍了拍大腿,不禁向我和大俊说道:“道长,大俊,依我看,我们三个就去村里四处找找,顺便把村子附近也都看看吧,兴许能找到人家姑娘,你看看,别让人家在荒郊野地的出什么事啊!” “都怪我,真不应该和大俊闹腾,这人要是找不到了,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大俊媳妇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不禁自责的说道。“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找人吧?别的都没什么了,只是人命关天,外面荒郊野岭的若是那女人走丢了可不好啊!” “你现在才知道不好?哼!”大俊气呼呼的瞪了媳妇一眼,继而向老村头儿点头说道:“好,我们现在就去找人!” “你就别去了,外面天黑以后,也不太平,这两天村里不是闹鬼来着?”老村头儿向大俊媳妇吩咐一声。“你把房门关好,早点睡觉吧,找到人我随即就给安排住处了,大俊到时也就回来了。道长,我们现在就去找人吧。”安排好一切,老村头儿便是带着我和大俊走了出去。然而刚出院门口,老村头儿却是猛地咽了咽唾沫,扭头看了看我。 “道长,这两天村里在闹鬼,我们这么黑天半夜的去找人,不会……不会有什么事吧?”老村头儿低声向我问了一句。 “有我在,只要你们别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外,我保你们无恙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定了定神,继而左右看了一眼,并沉声说道:“原本我们制定的诱鬼计划似乎也不能实行了,现在迫不得已只能先找到人再说其他了。不过我们三人又不能分开找,那我们便把这村子里面的大街小巷先踅摸一圈,最后再到外围转一圈,实在找不到,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一个女人家家的,能跑到哪里去?而且天都黑了,这附近几个村子都相隔好几里路呢,短时间内她也走不了太远。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大俊皱着眉头分析道。 说着,我们三人一道,先是把村子里的街道小巷都转悠了一遍,最终却是没有半点收获,甚至于连每家每户的院墙都爬上去扫视了一眼。若是那女子躲在了谁家的牛棚羊圈里,我们也不能找不到,只可惜,我们找了大半夜的时间,眼看着都到了后半夜,却在村子里一无所获。无奈之余,我们只好围绕着村子的外围打圈踅摸。 村子外面有很多草垛,草垛里面的干草拽出来一些铺垫铺垫,倒也能睡个人。 我们一个草垛一个草垛的寻找,却是连个人影也没找到,最终我们只好把附近的几个沟沟坎坎的也踅摸了一圈。直到后半夜也过去了大半,眼看着就要天亮了,仍然一无所获。 听着五更的鸡叫声,我们尽皆累得满头大汗,蹲坐在村头歇了一会儿。老村头儿苦着脸说道:“看样子是找不到了,说到底咱们也不是不想留人家,要怪就怪天不遂人愿,咱们张村的村民们也不是心不善,是她自己想不开非要走,这谁能拦得住?毕竟咱们也找了一夜了不是?不行就随她去吧!” “唉!都怪我媳妇一直吵吵闹闹的,不然人家也不会悄悄的走掉!”大俊气呼呼的嘟囔一声。“但事到如今,人找不到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天亮以后我还要去镇上摆摊,沿途也留点心看看是不是能再遇到她,如果能遇到她,我就顺带着把她送到雨蛙楼村去。”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我点了点头,继而微笑着说道:“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今晚村里依旧太平,那个害人的艳鬼还是没有出现。这样我们至少也能放点心了,老村头儿,天亮以后便抓紧置办长旺两口子的丧事吧,这件事办好以后,我们便着手进行原定的计划。否则我若是走了,你们村子再招来那只邪恶的艳鬼为祸,可就不好办了!” “那是那是,这件事是大事,不能马虎!”老村头儿连连点头应承道。“天亮以后我就赶紧让大伙儿帮衬着置办棺材,先把长旺两口子给埋了再说。接下来,道长便要费心帮我们村子抓鬼了啊!这只恶鬼一日不除,我们大伙儿的心,便一直悬着呢!” 第十一章争风吃醋 三人简单的商议之后,便各自回家。我径直赶回张大运家,一路上,我不断的回想着师父以往降妖伏魔的经历,若是这些事被师父遇到,师父会如何处理?或许不会像我这般笨拙吧……唉,若是师父在或许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了,怪只怪我现在修道日浅,且智慧不开,很多事情又不能得心应手,勉强拿着师父的毕生法力硬着头皮上,若是没有了师父的法力,恐怕我会寸步难行! 缓步回到院门口,我刚欲推开门,却是莫名的听到屋子里再度传来一道道女子的娇笑声。好像里面有着追逐打闹的声音,皱了皱眉头,我暗自呢喃一声:“那采桑女怎么每天夜里都跑来私会张大运?若非看上了张大运,难道还有什么图谋?可采桑女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心邪之人,却为什么每天夜里前来?天亮便走?难道仅仅是单纯的同情张大运的遭遇?不,绝不可能是这个理由,如果单单是听闻张大运的悲惨遭遇而做出这般举动,那完全可以施舍给张大运一些钱财周济即可。没有必要弄出这么多的花样啊!”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哪知当我走到院子里,却是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年轻女子,正一脸娇笑着追着张大运跑。而身着浅白色长裙的采桑女,则是不停的带着张大运四处跑。我连忙擦了擦眼睛,这,这是什么情况?刚刚跑来一个采桑女还不算,现在又整出一个黑衣女子,而且这黑衣女子浓妆艳抹的,长得更是妩媚动人,这是哪里跑来的女子? 当我走到堂屋门口,采桑女正拉着张大运往门口这边跑,表情甚是厌恶和慌张,似乎并非是和那黑衣女子打闹玩耍,而是明摆着不想和那黑衣女子纠缠。 看到我,采桑女顿时停下来脚步,而张大运更是呆呆的张大嘴巴看着我:“猴,猴子哥!你回来啦?现在……现在家里这情况,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那个叫青坠的姑娘,一来就缠着我不放,还说和我一见如故。不停的追着我嬉笑打闹,其实我和她都不熟,然而她却是采桑女的姐姐,采桑女现在也很为难!” 正说着,那叫青坠的女子跌跌撞撞的追了过来,一看到我,先是一惊,随后便是妩媚一笑,说道:“怎么又来个俊俏的哥哥呀?难怪我这妹妹每天都嚷嚷着要来采桑叶,原来是被两个俊哥哥围绕着,乐不思蜀了,咯咯……” “你是这采桑女的姐姐?”我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尽管这个叫青坠的女子年轻貌美,甚至于说是绝美。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很不喜欢她的这种轻浮之举,尤其是疯疯癫癫的样子……“为什么要纠缠着大运不肯罢休?你和他很熟吗?” “哟!我妹妹既然和他熟,难道就不代表着我也可以和他很熟吗?怎么,你们都只是喜欢我妹妹,不喜欢我吗?”青坠坏坏的笑着,歪着头拨弄着自己的长发,继而又媚笑道:“难道我不比我妹妹长得漂亮?大运你说,你到底是喜欢我妹妹还是喜欢我?我现在就要你说,你说呀!”说着,青坠便是扑到了张大运的跟前,伸手拽住了张大运的一只手臂,而对面的采桑女倒是也拽住了张大运的另一只手臂。 看到这里,我不禁怒喝一声:“简直是胡闹!你们都是良家女子,怎么半夜三更的跑到大运的家里争风吃醋?这成何体统?现如今这世道还没开放到这种地步吧?对了采桑女,她真的是你姐姐吗?” 闻言,采桑女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复杂的看了看那青坠,继而尴尬的笑着点头:“是,是的……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就带着姐姐回家去。姐姐,我们该回去了!”说着,采桑女伸手拽住青坠的手腕,用力往门外拉,青坠秀眉微蹙,一脸厌弃却也只得被采桑女这般拽了出去。 “大运,我今晚会早点来陪你玩,后山的桑叶还有很多没有采呢,咯咯……” 哪知刚到院子里,青坠便是挣脱了采桑女的束缚,一脸嬉笑的冲张大运说了一声,转而便是依依不舍的和采桑女一道走了出去。 直至她们姐妹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我不禁轻叹一声,说道:“张大运,涨大运,你最近倒是真的走了大运,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为了争夺你差点打起来,你可真是好福气啊!”说罢,我意兴阑珊的坐在了椅子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唉,我也不知道最近这是怎么了,不来就不来,一来还来了两个。其实,其实一个就够了……”张大运满脸为难的表情,且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站在门口。 “哦?莫不是你看上了这其中一个?说说看,你看上了哪一个?”我当即微笑着问道。 “猴子哥,你,你明白知道还问……”此刻,张大运活像个被人揭了短的小媳妇,老脸通红的笑着打趣道。 “呵呵!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上了那个采桑女对不对?”我笑了笑,又说道:“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对那青坠表现出那般厌恶的表情了。不过想想也是,任凭谁也不会喜欢疯疯癫癫的女子,而采桑女温文尔雅,仅仅会和你聊天解闷,却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你喜欢采桑女,也在情理之中!” “嗯?这是什么?”张大运莫名的从口袋内掏出了一条白色丝巾,但马上又惊喜的笑道:“白色的丝巾,一看就应该是采桑女留下给我的。这上面还绣着花呢,没想到她这么的心灵手巧,嘿嘿!”说着,张大运厚颜无耻的放在鼻息间嗅了嗅,继而满脸沉醉的憧憬起来,似乎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或许这还真是定情信物呢!”我打趣道。 “她绣的真好看,不过怎么绣的是个梨子?”张大运诧异的拿起丝巾看了看,继而又拿到我跟前确认。 “好像还是北方产的酥梨,哈哈!”我顿时开怀大笑。“大运啊大运,我只是听说过人家的定情信物绣鸳鸯的,或者绣比翼鸟的,却偏偏没有听说过绣酥梨的,哈哈哈……梨者,离也,难道是说,人家采桑女是要和你分离了?并没有想着要和你成为一家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可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啊!” “唉!猴子哥,你就不能解释得好一点?起码往好的一方面解释嘛!”张大运歪着头想了半天,似乎别的解释,也解释不出个好苗头来。但他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欣喜的叫道:“酥梨是甜的,难道说这代表着我们的感情会越来越甜蜜?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额!” 我怔了怔,却是苦笑着说道:“这都能给你歪解成这样,梨是甜的,苹果橘子都是甜的呢!她怎么不绣个苹果给你啊?傻蛋!” “猴子哥!我好不容易有个情意相投的对象,你,你怎么老是打击我啊?”张大运先是小心翼翼的把丝巾收进怀里,继而撅着嘴气呼呼的蹲坐在门口。“从小到大,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知心的朋友,而且我和她有着说不完的话,她是那么的善良体贴,是那么的勤劳诚恳,我如果能有这样的妻子,我发誓一定会用一生的时间好好的对待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我要让她比全天下的女人都要幸福一百倍,不,一万倍!”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不过你能够有个喜欢的人,我倒是打心底里为你开心,至少我这句话没有和你开玩笑!”我认真的向张大运说道。“我是希望看到你过得越来越好的,可是那采桑女和她的那个姐姐青坠,你都还不知道人家家住在什么地方呢!按照老传统老规矩,你起码也得去打听打听人家的家境背景如何,名声怎样,还有家风这些,可是你却像个闷瓜一样,呆在自己的屋里东想西想,净想美梦了!” “也对啊!万一采桑女愿意和我过日子,而她的父母却不同意她和一个穷光蛋又是倒霉蛋的人走到一起,那我岂不是再怎么想也没用?”张大运愕然愣道。“猴子哥,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到底该怎么办?猴子哥,求求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好了好了,我帮你想,但眼下村里的事情这么多,而且你的霉运还未彻底除根,现如今依旧是凶猛无比,我总得把这两件事解决清楚吧?”我没好气的瞪了张大运一眼,转而又说道:“按照那个青坠的个性,她说今晚还会来找你玩,说不定还真会。到时候采桑女怕你被她姐姐抢了去,也应该会一起来,到时你借机先向采桑女探听一下她家的情况,随后再想办法说亲!” “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张大运如同白痴一般激动的笑了起来,书中说,陷入恋爱的人都没什么智商,现在看来,果然圣贤书诚不欺我啊!想罢,张大运如同焕发了青春一般,激动的去做早饭,我却是没有什么胃口,径直进了西屋躺下便呼呼大睡。 第十二章抓鬼陷阱 这一摊子事搅合得我晕头转向,而且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还没有个头绪,连续忙活了两个大夜,我除了白天补觉,也别无他法。一觉睡到傍晚时分,闻着香喷喷的晚饭我便迅速的穿上衣服来到堂屋,简单的洗漱一遍,张大运便是把晚饭摆上了桌面。我拿起一个窝窝头便就着咸菜吃了起来,也顾不上看外面的天色,只是觉得天一黑,我和老村头儿的计划便可以开始实施了! “猴子哥,怎么都过去两天了,村里那个恶鬼还没有抓住吗?”饭桌对面,张大运疑惑的向我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那些恶鬼都和你一样没脑子啊?”我随口打趣一声,却是又说道:“不过今晚我会和老村头儿按照计划实施,到时候不怕那个可恶的艳鬼不露面。只要她敢露面,我一定会抓住她!抓住了她,我便可以回过头来,着手帮你改变霉运了!对了,你这霉运也太凶猛了,直到此时此刻,我只要和你在一起,身上的法力便会荡然无存,真是邪了门了!” “不会吧?”张大运不可置信的向我问道。“怎么会这样呢?那要怎样才能让猴子哥恢复法力?若是没有了法力,那猴子哥怎么和那恶鬼斗法啊?” “只要你离我远点我的法力就会恢复!”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要说斗法,呵呵,我现在连个斗法的对手都没有,也不算是没有,而是压根就不知道对方在哪!你说气人不气人?好像那个恶鬼对我的行踪非常的清楚,而我却是对她一无所知!等我抓到她,一定要向她问个明白才行!不然每次都让我这么被动,也不是个事儿!毕竟我以后还得降妖伏魔,总是显得我这么菜鸟,连那些恶鬼都会嘲笑我!” 说完,我用力把碗放下,并抹了一把嘴,起身说道:“我吃好了,你早点睡吧。对了,今晚如果那两姐妹还来,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一定要把她们家的情况摸清楚,不然你还想娶媳妇,娶个鬼还差不多!” “额!我,我会问清楚的,不过猴子哥你也要小心一些,抓鬼不是闹着玩的!”张大运关切的向我说道。 “嗯,我会小心的!”我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家伙什,起身便走。 来到村口,只见老村头儿已经和大俊在等候着我了。见到我,老村头儿忙一脸慎重的说道:“道长,白天已经把长旺两口子的尸体送下地了。现在的事情就是专门对付那个恶鬼,可我们两个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按照你制定的计划行事,而余下的抓鬼驱鬼,也就只能看你的了。” “道长,你说我……我去做饵引诱那女鬼出来,真能奏效吗?”大俊苦着脸,颤声向我问道。 “你长得英俊帅气,又正值青春年少的年龄,阳气正旺,她不找你找谁去?”我微笑着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在你的后背上画一道镇邪杀鬼符,到时那女鬼一旦敢靠近你,只要不碰你还能没事,可一旦要对你不利,你身上的符咒立时会庇佑你平安。你放心,我和老村头儿也隐藏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一旦有任何情况,我们都会在第一时间冲出来救你的!” “对了老村头儿,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了没有?”我转而向老村头儿又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老村头儿说着,从口袋内拿出一卷纤细的红线出来,并向我说道:“按照你的吩咐,我用盐水煮了三次,这红线绳子上面沾满了盐渍,咸的要命!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让我用盐水来煮这红绳,这,这有什么用呢?” “用盐水煮过的红线绳子,如同加持了一层至阳之气,任何鬼邪都不敢越过红线。”我皱着眉头,沉声解释道。“道书有云:以红线安宅,可将红线于盐水中煮透,且沿着房角环绕一周。如此,鬼邪内外皆不可触碰也。你要知道,鬼邪乃是借地气而行,无法离开地面三尺的距离,只能贴着地面或者墙面而行。但带着至阳之气的红线把整个宅院包围在里面,则鬼邪进不得也出不得,必然要走事先准备好的豁口!” 但见老村头儿和大俊正痴迷的听我讲述着,我突然话锋一转:“这个时候,只要在事先留好的豁口处放一碗清水,而清水又恰巧是子夜所打,要知道子夜乃是一阳初生,清水蕴藏着极阳之气,对于阴邪来说,极阳之气好比是一碗滚烫的热油,只要那鬼邪慌不择路的从豁口逃命,必然会落入清水之中,哗!这个时候,就变成油炸鬼了!” “这这,这太可怕了!”老村头儿和大俊听到这里,顿时吓得跳了起来。转而又说道:“原来这盐水煮过的红线绳子会这么厉害,那这该怎么用呢?”说着,老村头儿不停的咽了咽唾沫,似乎被我刚才的题外话吓得不轻。 我不禁笑着安慰道:“只是说着玩,你们没有必要这么害怕,毕竟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们出什么事!对了,这红线的一端,系在大俊的脚腕处,另一头,则是老村头儿你牵着。大俊切记,一旦出现任何情况,你马上用力的扯红线,我们接到信号,便立即冲出去搭救你!如此这般,算是给你做好了双重保障,你也该不用怕了吧?” “既然是这样,那,那我就按照你们的计划行事就是了!”大俊用力的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 老村头儿闻言,立时欣喜的去系红线,而我随手拿出毛笔和朱砂,点了点朱砂,我先是示意大俊脱掉上衣,继而迅速的在大俊的背上画了一道镇邪杀鬼符!符咒画毕,我倒转笔头,用力的在符咒上面撞了三次,如此,大功告成! 阴凉的夜风,桀桀的席卷着地面上的残叶,村子里的大街小巷内,空无一人,看起来是如此的荒凉。而大俊脚上牵着红线,一步步向着那空无一人的街道走去,时不时的回头,面露惊恐之色的向我们这边看了看。我慌忙摆手示意他不要回头,却是暗自嘀咕道:“不要回头看啊蠢蛋!你若是一回头不全泡汤了吗?!” 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恶鬼我们设计好了圈套,就等着人家自投罗网呢! 但大俊的惧怕,倒也是意料之内,渐渐的,他像是适应了这种荒凉而又漆黑的环境,脚步越走越快,不多时,便是把我和老村头儿撇在了后面。我扭头看了看老村头儿,并低声说道:“你把原定的位置告诉他没有?” “都说了好几遍了呢!”老村头儿低声回了一句。“他准确的位置就在村西口,那边的路比较宽敞,一旦有任何情况,我们都能在这小巷内看得一清二楚。还有个事,道长,我,我都这把年纪了,勉强在村里当个头头,却不想遇到了这种事,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可待会儿万一遇到危险,我,我能不能不去啊?首先我表明态度,我并不是害怕……好吧,我就是害怕,再者说,我也不懂什么驱鬼的法术,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老村头儿,你就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我微笑着安慰道。“待会儿一旦有情况,你就呆在这小巷里别出去,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正和老村头儿磨着嘴皮子,转眼一看,大俊的身影却是不见了。霎时,我连忙拿起红线的这端拽了拽,不多时,便是看着红线的那头也扯了扯。看到这里,我方才松了一口气。四下里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大俊正在村西口的大路上溜达,而他四周,竟是没有半个鬼影子。左右看了看,我不禁皱起眉头,说实在的,我对这个诱饵计划,也有点怀疑了,真不知道那个恶鬼会不会上钩! 但不多时,我忽然又看不到了大俊的身影,不禁再次扯了一下红线。哪知这次竟然没有得到回应,我愕然愣了愣,立时将红线的这端拿在手里,再次用力的扯了一下。可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我彻底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么快就出状况了? 想到此处,我立时默念请师咒,手掐请师印,当师父的磅礴法力轰然涌遍全身,我立时紧锁着眉头向村西口的方向看了过去。夜色下的村西口,原本应该是昏暗的一片,但打开天眼后所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种场景,明亮而又透彻之极! 只是我看来看去,竟然没有看到大俊的身影!心道不妙,忙牵着红线头缓缓的向村西口靠近,并示意老村头儿躲在小巷里不要出来。 当我来到村西口,惊愕的看到红线的一端,竟然拐了个弯,向着对面的田地里延伸过去。对面田地里种着玉米,陡高的玉米田里,根本看不清有着什么。可大俊怎么往玉米田里跑呢?但当我把红线的另一端拽了回来,发现这红线断了,当即惊愕的叫道:“不好!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啊!” 想罢,我急忙提着雷池宝剑向玉米地冲了过去! 第十三章连连扑空 “嗡!” 就在我前脚刚刚踏入玉米地的刹那,一股浓烈的阴气应声激荡开来,吹打在身上,让我心头不由得一揪!我面色大变的向着那股阴气逃窜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便是飞快的冲进了玉米地里……“大俊!大俊你怎么样?没事了,不要怕!有我呢!”当我看到大俊面色惨白的躺倒在地上,眼睛翻白的张着大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用力将大俊拖拽着移至路边,继而迅速的取出毛笔,且蘸了朱砂,屈指向东方取气一口,随后注入朱砂。继而我照准大俊的眉心,用朱砂点了上去,口中急急的喝道:“天清地明,日月守精,灵光一点,魂魄合形!”念罢,我瞬间收笔。 就在这时,大俊猛地喘了一大口气,且把嘴巴合了起来……“鬼!有鬼!啊!”霎时间,大俊发疯似的挣扎着要蹿起来,双手又打又抓的,看到此处,我连忙压住大俊的手臂,使他逐渐的安静下来。 “大俊!大俊你醒醒!是我,那女鬼跑了!”我急急的呼喊着大俊,不得已,挥手拍打在大俊的脸上。 “道长!道长你终于来救我了!我,我刚才差点被那女鬼给活剥喽……”话说到一半,大俊已然泪流满面。“这,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反正我不敢干了,道长还是找别人吧!那,那女鬼真的太可怕了,她不但样貌丑陋,而且还有一条血红血红的长舌头,她的长舌头好像钻进了我的嘴里,顺着我的喉咙往里面钻,我我……哇!” 说着说着,大俊便是张口干呕起来。 “唉!我没想到那女鬼竟然这般狡猾,原以为我们的圈套能够抓住她,可谁能想到,她竟然技高一筹,提前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我轻叹一声,随即向大俊安慰道:“你不用害怕,总算及时的把你救回来了,现在你没事了!既然你不想再掺和这件事,那你还是尽快回家去吧,这次意外是我考虑不周所致,不怪你!” “谢谢你道长!我我,我现在真的只想回家……”大俊带着哭腔喊道。“道长,是我没能耐,无法胜任你交给我的任务,我我,我还是做个普通老百姓得了,这种事情只有你才能做得了,我是做不了了,做不了……” 说完,大俊一尥蹶子站了起来,带着满脸的惊惧之色,一溜烟的冲进了村子里,回家去了。 不多时,老村头儿颤颤的赶了来,且大为不解的向我问道:“道长,大俊是怎么了?刚刚我怎么看到他魂不守舍的往家跑去了?” 我立时将刚才发生过的事情和老村头儿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大俊不想再继续,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一个普通人接触这些事情,一时间是很难适应。再者说,由于我们刚才的疏忽,那女鬼把大俊拖到了玉米地里,差点吸干了他的阳气!幸好我用定魂术稳固住了他的三魂七魄,只要修养个几天就会没事。” “怎么会这样呢?这,这也太奇怪了吧?”老村头儿不可思议的叫道。“那女鬼居然能事事都走在我们前头,好像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所布置的每一步计划,都在她的预料之中。甚至于那红线绳子都挡不住她,居然被切断了!” “是我小瞧了这只鬼!”我沉声说道。“没想到这只鬼竟然还有这个本事,既如此,我们无论布置怎样的计划,都难不住她了!好像……好像她背后有着高人指点一样,若不是这样,那就是她已经成了气候,能够感知到我们所言所行的一切。不行,原计划恐怕是不行了,我们连连扑空,这很不正常啊!” “我也觉得太玄了!”老村头儿错愕的抓了抓额头,继而苦着脸向我问道:“道长,那现在该怎么办?” “回去!” “啥玩意儿?回去?回哪去?”老村头儿顿时被我的话搞懵了。 “回家睡觉去,既然费尽心机都抓不住她,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办法。我们各自回去,容我再好好的想想,兴许能够想出个对付她的好办法来!”我皱了皱眉头。“我总觉得……那女鬼好像一直在刻意躲着我,如果她真的成了气候,便不应该这么谨慎小心。对那些鬼邪而言,我只不过是一个半桶水道士而已,她不应该这么惧怕我才对。可每次我赶到时,她都提前跑了,甚至于放开了刚捕捉到的猎物……既然她有这么多的顾忌,想来也并未成什么气候才是!” “那好吧,反正我都听道长的,这一切都拜托道长了,有什么安排,道长要及时的通知我才好!”老村头儿唉声叹气的应承下来,随即一脸失望的走了回去。 目送着老村头儿离去,我则再次扭头扫了那玉米地一眼,刚才那女鬼切断了绳子,并把大俊拖拽到了玉米地里陷害。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她还是有些忌惮的,既然有此忌惮,又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这前后说不通啊! 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似乎那女鬼真的不见了,而且逃得踪影全无。我甚至连那女鬼的模样和蛛丝马迹都没见着,这么下去,我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抓住她!叹了一口气,眼下也只好回去从长计议了啊!我摇了摇头,缓步向着张大运家走了回去。 忙活了半天,这都忙活的是个什么? 抬头看了看天色,月近中天,已经是半夜三更。对了,也不知道张大运那边怎么样了,那采桑女姐妹俩今晚会不会再来?如果再来,张大运能否把握住和采桑女的缘分?我咧嘴一笑,最近张大运的霉运还未彻底化解,倒是桃花运走得挺高的,呵呵! 回到张大运家的院门口,只见这院门是开着的,而且屋里的油灯竟也亮着。我愕然愣了愣,难道现在就来了?可现在是半夜三更啊!就算再着急会面,也没有必要来这么早吧? 果然,当我来到院子里,却是听到屋里传出一道道吵架的声音。是两个女子的吵架声…… “他是我的,你休想从我的手里夺走他!”这个声音冰冷中却是透着一丝妖媚之气,听起来像是那青坠的声音。 “你若真是喜欢他,便不至于让他昏迷不醒!”这个声音很明显柔和许多,是采桑女的。但此刻采桑女的声音也变得不甘示弱……“青坠,你休想伤害他,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怎么,张大运昏迷不醒?怎么搞的?难不成两个女人打架无意间把他给误伤了?想到此,我忍不住咂了咂嘴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张大运啊张大运,现在两个女人争着抢着要和你成为一家人,你却是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自己个昏迷不醒,人家俩女人倒是好好的,你可真行啊! “你争得过我吗?就凭你?哼!”青坠冷声怒笑。 “就凭我,也不会让你得逞!”采桑女依旧不甘示弱的怒怼回去。“大运是个好人,我要好好保护他,况且他还……还对我有恩,我不会让你对他做出不好的事情!你害别人我不管,但是他,你不能害!” “我害的就是好人,坏人我才不稀罕!”青坠冷笑出声。“采桑女,你是纯心和我作对是不是?难道你以为你真能护得了他?就算你护得了他一时,只要再过几日,你便再难和我作对,到时,我会让你好看!” “不知谁让谁好看,说狠话谁都会说,但你别忘了,那个道士一直在大运的身边,他一旦知道你是……绝不会放过你的!”采桑女刚好说到中间的时候,我竟是忽然挺不太清了,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听起来,好像这俩女人的来头儿都不小似的。居然把我也算在内了,然而我必然要尊重张大运的选择,不可能为了采桑女和那青坠大打出手,况且我从来不打女人,也不会干涉张大运的感情生活。 “就凭那个半桶水的小道士?哈哈哈……”没曾想,这青坠竟然直接把我损到了谷底,而且言辞凿凿的又说道:“不等他对付我,自会有人收拾他,别看他现在神气活现,一旦他的好日子到了头儿,便会知道死是什么滋味儿!”闻言,我心头一惊,这,这是什么情况?还有人要对付我?什么人对付我? 难道她说的是那个害人的女鬼?不不,我怎么听来听去,好像这个叫青坠的才像是…… 忽然间,我猛地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在心里呢喃一声:“我,我想我明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苦苦寻找的那只女鬼,没有在别处,竟然每天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转悠,而我却没有认出她来!”此刻,所有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全通了,我一直看不出这两个女人是鬼的原因,乃是因为我每次遇到她们,都和张大运在一起,而张大运遮住了我的法力,让我和一个普通人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来人和鬼的区别。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们才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把我当成一个傻瓜一样欺骗玩弄! 一下子想明白所有事,我立时怒哼一声,提起雷池宝剑便是冲进了堂屋之中! 第十四章报恩鬼女 轰然间撞开门,却是猛然间看到那一袭黑衣的青坠,正面目狰狞的坐在桌子上,而对面的白衣采桑女,正小心谨慎的将昏迷在地上的张大运挡在身后,死死的护住了张大运。当二女看到我时,先是一惊,随即,那青坠便是诡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个傻道士,这两天被我耍得团团转,居然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你就是那夺人性命的艳鬼?!”我怒声呵斥道。“原来你一直藏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给我玩起了灯下黑!而我,却没有辨认出你来!” 此刻的黑衣青坠,双眼冒着瘆人的绿芒,惨白的面容,血红的嘴唇,都让她的狰狞更添了几分恐怖!尤其是她那双尖锐的鬼爪,时不时的在桌面上划拉着,留出一条条深深的划痕……“哈哈哈……傻道士,即便你现在认出了老娘,又能如何?不是你偷偷听出事情的原委,恐怕你这辈子都找不到老娘的踪迹!” “你们根本就不是姐妹!”我紧皱着眉头,看了看那采桑女。 此刻采桑女满脸愧疚的低下头,点头说道:“正如道长所说,小女和那恶鬼并不是姐妹,但之前也是怕大运知道我的身份而不愿与我亲近,还有,我要留在大运的身边保护他。如此种种理由,都不能让我暴露身份,只能被那恶鬼将了一军,勉强称之为姐妹!现如今既已被道长识破,还请道长一定要保护好大运,这恶鬼的道行最近越来越高,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不是她的对手!” “你们都得死!”哪知恶鬼青坠瞬间狰狞的叫了一声,继而双眼暴突着盯着我,又咬牙切齿的冷笑道:“到了明晚子时,便是我生前被害的日子,到时我鬼气大盛,道行大涨,你这个傻道士本来就对付不了我,到时你更是自顾不暇,我会让你们一个个全部都死!哈哈哈……” “哼!你休要张狂,我说过,绝不会让你伤害大运的!”采桑女顷刻甩出白色长袖,再次作势抵挡。 “就你这个死丫头,也想和我作对?真是白日做梦!”恶鬼青坠阴狠的笑了笑,转而又向我看来……“傻道士,你一旦靠近张大运,身上的法力便会全失,我说得可对?否则你刚才就会动手了,也不会傻傻的站在那里听我说这么多,纵然我现在把你宰了,你也奈何我不得!哈哈哈……” 说完,恶鬼青坠瞬间抓住桌角,用力一按,那桌角竟然“砰”的一声碎裂成木屑…… “你知道的很多嘛!”我冷笑出声。“但凭你的道行,恐怕想要知道这么多,还不够,除非……除非你的身后,还有修为更高的恶鬼,亦或者,有什么旁门左道的邪师为你撑腰,若是不然,你这区区恶鬼如何折腾出这么多的事端?” “我身后是什么人,你到时自会知晓!可惜的是,你的命不属于我,到时会有人来取你的性命,否则我也会在刚才动手,先一步结果了你!”恶鬼青坠说完,顿时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似乎此刻的我,对她完全产生不了半点威胁,尤其是她深知我受制于张大运的霉运,这或许就是她敢在张大运的勉强现身的原因之一。 “虽然我在张大运的身边使不出半点法力,可我手中的法器却不受任何制约,你倒是可以衡量衡量自己有几斤几两,能否从我手中的雷池宝剑之下逃命!”我怒狠狠的说完,立时拔出雷池宝剑。一股淡淡的金光顷刻映射而出,对面的二女霎时间惊叫连连的向后急退。就连那大言不惭的恶鬼青坠,此刻也面露惊惧之色,闪身便要逃离此地。 看到这里,我冷不丁的向门口拴着的那只大白公鸡扫了一眼,老村头儿赠予张大运的这只大白公鸡,倒是能够派上用场了! 想罢,我瞬间挥剑将大白公鸡脚上的绳子砍断,顷刻间,那大白公鸡拍打着翅膀便是直飞而起,鸡嘴之中更是发出一道道斗志高昂的声响,直扑那恶鬼青坠而去。恶鬼青坠面色大变,立时惨叫一声向着内屋蹿了过去,化为一团阴黑之气,轰然蹿出了窗户!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大白公鸡“嘎嘎”的叫着,轰然向着窗外扑了去! 哪知转眼间,大白公鸡便是带着一声悲鸣,重重的拍打着翅膀,摔倒在地上,生机顿逝…… 我闪身来到大白公鸡的跟前,低头一看,大白公鸡竟然死了! “道长,你手中的法器如此厉害,刚刚为什么不拦住那恶鬼?”此刻,采桑女幽怨的质问了一声。 “我……我这把雷池宝剑虽然厉害,但对持剑之人的修为要求很高,因为上面的雷霆罡气过重,若是修为太低的人使用,轻者伤及元气,重则损其修为乃至阳寿……我现在连半点法力都使不出来,如何使唤这雷池宝剑?”我苦着脸解释了一番。“对了,她是鬼,你无疑也是鬼了!” 转回身,我立时警惕的盯着采桑女,但见采桑女满脸惧意的向后退了两步,且慌忙挥舞着双手解释道:“道长,我我,我虽然也是鬼,但我绝不会伤害大运的!而且大运对我有恩,我只想对他报恩,别无他想啊……求道长饶恕!求道长饶恕!” 说着,采桑女连连作揖求饶,或许是忘了我现在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即使她不如那恶鬼青坠,但凭她的这点能耐,我也为难不了她,可她确是表现出了善良的一面,俗话说人善心必软,鬼善性情柔。这采桑女的性格就是太过柔弱,才会分不清状况。 “好了,你也不必向我求饶,以我现在的境况来说,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我轻叹一声,随手将雷池宝剑收了起来。“你也不用怕,我相信你不会害大运,而且你刚刚也的确保护了他。所以,我现在很想知道的一件事,就是你和大运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恩情?” 我身心疲惫的坐在了椅子上,随口又说道:“你也坐吧。” “谢谢道长!”采桑女连连点头的回道。 见采桑女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我微微点头,示意她解释。 “我,我生前的确是一个采桑女,但有一次不小心摔到了山沟里,就那么阴差阳错的摔死了……我死后,我的家人没有找到我,以至于我化为一堆白骨,散落在阴暗的山沟里面。有一次大运去山里挖野菜,也不小心跌落进了那个山沟,索性他没事……”采桑女说到这里,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大运是个好人,起先他发现我时,却也吓跑了,但没跑多远,他又回来找到我的尸骨。他将我的尸骨带出了山沟,并找到了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安葬,从此我脱离了地缚之劫!” “不错。” 我微微点头。“你这样的死法,虽然是个意外,却也是命数。找不到替死鬼,或者劫数未满,是去不了阴曹地府的。而且你也会变成地缚灵,被地气禁锢在山沟里面,很难得到超生!” “正是因为如此,大运救我脱离地缚之劫,对我,恩比天高!我怎能不报答他的恩情?”采桑女哽咽着说道。“大运被霉运缠身,日子过得清苦之极,我看在眼里,也为他着急。可是我不懂得搬运之术,不能让他一夜暴富。也不懂得经商之道,更无法授他以技,只能偷偷的帮他做些家务,希望能够帮他减轻一些负担。可谁曾想到那恶鬼青坠居然把大运当成了她要陷害的人!” “大运本身霉运缠身,又拥有着十衰之相,遇到鬼不奇怪,就算是同时遇到你们一善一恶两只鬼都不奇怪!”我翻了翻白眼。“还以为大运真的走了桃花运,没曾想他的美梦要泡汤喽!好人家的闺女没有找到,却是喜欢上了一个女鬼,大运啊大运,你可真是个倒霉蛋!” 闻言,采桑女俏脸一红,微微低下头。“只可惜我现在是一道灵体,无法和他结为夫妻,不然我定然会以身相许,终生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别!千万别!”我急忙挥手制止。“你若是真这么做,那可就是害他了,须知人鬼殊途,你们万难结合到一起!而且,现在我已经知道你是鬼,纵然你再想以这种方式报恩,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否则你会害死他的!知道吗?” 采桑女轻轻咬了咬嘴唇,继而微微点头道:“嗯,小女明白,也不敢以此途径报恩。” “唉!现在可怎么办?抓来抓去的,那恶鬼居然跑到家里来了,我还傻呵呵的跑到村里东找西寻,其实我一早就不应该去村里,就呆在大运的家里,一准儿能把你们这两只鬼一锅端!”说完,我连忙苦笑着补充道:“当然,你是善鬼,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然而我现在一旦在大运的身边,便真的和一个傻子一样,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看不明白,如何才能对付那恶鬼呢?” “我知道!”突然,采桑女秀眉微蹙的抬起头,且认真的向我说道:“我知道那恶鬼的秘密,而且我也知道指点她玩弄道长于股掌之间的幕后是谁!” 第十五章十凶之地 “还真有高人指点那恶鬼啊?”我差点惊掉了下巴,这种小地方,居然还有高人。而且,这个高人似乎很喜欢搞坏事,还帮着一个恶鬼害人,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那你倒是说说,那恶鬼的秘密是什么?又是谁在幕后指点她?”现在我才算明白,前番把我耍的团团转,并非是那恶鬼一己之力。但,能够帮着一个恶鬼为祸,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恶鬼生前,乃青楼妓女,被一酒客误推下楼摔死的。青楼而坠,故名青坠,或许一般人根本想不到这个名字会和她的死联系到一起。”采桑女沉声解释道。“她的骨灰后来被一仰慕她的书生带走,那书生当年就住在此地,后来不知何故,她的骨灰坛上面,被修建了一座庙,彻底将其镇压在下面,永不超生。最近也是一个神秘人把她解救出来,让她化为恶鬼凶魂,为祸一方!” “那,那个神秘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助纣为虐?”我紧锁着眉头,问道。 “此人亦自称道门中人,但修的却是旁门左道之法。他身边有一弟子,十分凶恶,那恶鬼几次三番的看破道长的计划,也都是那人的弟子指点所致!”采桑女似乎很不想提及那人的名字,但迟疑了老半天之后,还是毅然决然的说道:“那人有一雅号,名为‘白衣寒士’,表明看起来十分儒雅洒脱,实则却是恶毒之极!” “等等!” 我忽然制止了采桑女的话语,并仔细的想了想,随后忍不住呢喃道:“白衣寒士……我,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对了!我知道了!师父当初曾和我说过,玄阴派有三人,修为颇高,专门插手阴阳两界的事情。而且所修习的法门,皆是极阴极邪,一为流渐古臣,排名第三,一为欧阳清风,排名第二,一为白衣寒士,排名第一!” 弄了半天,我竟然遇到了死对头!自从斩杀了那流渐古臣之后,其后遇到了他的师兄欧阳清风,再然后又遇到了白衣寒士。这白衣寒士的修为,恐怕要比欧阳清风还要高还要可怕……这玄阴派的师兄弟三人都出面了,想必是为流渐古臣和欧阳清风报仇来的。鬼仙斩杀了流渐古臣,师父又挫败了欧阳清风,这白衣寒士找不到师父,恐怕是要把我当成泄愤的目标了。 难怪他会帮助一个恶鬼向我出难题,想来,是故意针对我的! “道长认得那人?”采桑女不解的追问道。 “说认识,也谈不上,但我却是和他有着抹不开的恩怨。”我苦笑一声,继而又说道:“我现在已经明白那恶鬼为什么敢如此猖狂了,原来是有了强大的靠山。对了,那白衣寒士的弟子叫什么?希望我能够会会他,村里的百姓都是无辜的,他们助纣为虐,帮着一个恶鬼祸害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绝不会让他们再继续为虎作伥下去!” “管右谋!” 采桑女低声向我说道:“此人年约二十出头,修为已然极高,我只远远的看过他一眼,便是差点被他收了去!倒是他的师父白衣寒士,自从上次在那破庙出现过一次后,便了无踪迹。似乎他对弟子管右谋很有把握,也相信管右谋能够对付得了道长!道长,你现在也要万分小心才是,那恶鬼的背后,还有一层层的凶恶陷阱在等着你呢!” “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我顿时怒喝一声。“别说是那什么管右谋,就是白衣寒士亲自来,我也不怕他们!旁门左道,永远见不得光,我行茅山正道,有何惧哉?!好了,我现在已经把这些事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而且我还知道,这里已经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论道行和能耐,别说是那管右谋,就是那恶鬼青坠,你恐怕也对付不了她!所以,我认为你应该回去了,离开这里,才能自保!” “道长,我担心大运被他们所害,所以,我必须留下保护大运!”采桑女苦着脸坚定的说道。“再说,道长现在势单力薄,本身的法力又被大运的霉运所遮,无法施展分毫。这个时候我更不能走,我要帮道长对付那恶鬼和管右谋!” “唉,你若是不能劝告,恐怕会有劫数啊!”我深深的看了采桑女一眼。 “只要能够保大运平安无事,就算我魂飞魄散,乃至永不超生,也在所不惜!”采桑女咬了咬牙,目光坚定的向我说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既有此心,便随你心愿!”我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而又皱眉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铲除那恶鬼!恶鬼一日不除,百姓一日不得安宁,若是让她以百姓的安危要挟我,我则处处束手束脚啊!还有,大运的霉运遮住了我的法力,致使我无法请动我师父的法力相助,故而恶鬼若再来,我定然无所适从。所以,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破掉大运的霉运!” “道长,要想破掉大运的霉运,或许,你可以对大运的身世详加探究,或许能够找出端倪!”采桑女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此刻天色已经逐渐大亮。不禁面色惊惧的叫道:“道长,若是等阳光出现,我必寸步难行,我要去了……切记我所说的话,切记……”说完,采桑女身影一闪,便是消失无踪。 我愕然怔了怔,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张大运,不禁呢喃道:“张大运,你究竟有什么样的身世,能够让你的运道如此破败呢?” 当一缕晨曦划过天际,照射在大地上。张大运微微睁开双眼,继而错愕的看了看四周,一尥蹶子爬了起来:“猴子哥,我,我怎么躺在地上啊?难道我在地上睡了一夜?” “呵呵!你能够躺在地上,难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吗?”我淡然一笑,随即又认真的问道:“大运,我要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详细的告知于我!关于你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身世?猴子哥,你怎么突然对我的身世感兴趣了?我,我不就是土生土长的张村人吗?而且,我家徒四壁,这你都看到了,你还想知道什么身世?”张大运哭笑不得的说道。“但你若是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或者我祖祖辈辈的事情,那我就不知道了。在我还没记事的时候,我父母就去世了,那时候是我的二爷照顾我的。但我二爷现在也没了,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更无法告知猴子哥了。” “我就是想要知道你家的事情,你这个家为什么会安住在这里?还有,你的父母因何亡故?这些事情,才是我要知道的。”我皱了皱眉头,不禁错愕的问道:“你既然不知道,而且你二爷也去世了。那村里还有谁知道你家的事情?我需要尽快的查清楚,尽快!” “额!猴子哥,你,你怎么了?”张大运呆呆的看着我,表情已然紧张了不少。 “你没听到我所的话吗?我现在要弄清楚这些问题,你不要关心我怎么了,你只需要告诉我,村里还有谁知道你家的事情?”我紧锁着眉头,沉声追问。 “老村头儿应该知道!”张大运也不敢再打趣,当即认真的回道:“因为我二爷活着的时候,他和老村头儿一直都是玩得很好的老伙计,知道我家的事情最多的,应该就是老村头儿了。猴子哥,需要我把老村头儿喊来当面告知你吗?” “当然!” 我简单明了的回了两个字。 “好,我现在就去找老村头儿!”张大运似乎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尽管他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弄清楚这些,但他只需要知道这件事非常非常的重要,就已经够了!应承了一声,张大运慌忙跑着出了院子,直奔村里去了。但当张大运离开家,我瞬间恢复了法力,而此刻,我却是被整个家整个院子里所充斥的一股邪恶阴气所震惊! 若非被张大运遮去了法力,我恐怕早就能够探查出那恶鬼的线索,可惜没了法力,我事事受制! 趁着此番间隙,我迅速的请动师父的法力,将天眼短暂的打开,当我用天眼再次看向这所院子,不禁愕然愣住了。这所院子的地面上,似乎在不断的冒着一丝丝阴黑死气……是死气没有错!但整个院子都在冒着死气,就太不正常了啊!除非是凶宅,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凶宅……难道是十凶之地?! 所谓十凶之地,甚至于能够和十恶大败的凶地相提并论,若是居住在这种凶地上居住,所居的宅院,必然化为凶之又凶的凶宅啊!这一家子选个住的地方怎么会这么的草率呢?就算闭着眼瞎选一通,也不应该会选中一处十凶之地才是! 想到此,我突然看了一旁的铁锹一眼,看来要把这宅子的地下,掘个三尺出来,看看下面究竟埋藏着什么!到底是什么,能够让这所宅院变得如此之凶? 第十六章凶地的来历 正值我准备有所动作时,眼前所看到的一起,忽然间消失。我顿觉身上的法力荡然无存……又没了?错愕的回过头,却是看到张大运正带着老村头儿赶了回来,当即明了。看到老村头儿依旧身佩大蒜头,并与张大运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我不禁笑了笑:“老村头儿,原本应该让你清闲的,但现在事情出现了变故,不得不请你来一趟!” 见到我,老村头儿顿时苦笑着摇头道:“即便道长不寻我来,我在家也清闲不得啊!村里闹鬼的事情不尽快解决,我是一天的安稳觉都睡不了。这不,听说你找我有事,我马上就赶来了!” 到了屋里,我先是邀请老村头儿坐下,并示意张大运做早饭。待张大运进了灶屋,老村头儿方才低声询问:“道长,这么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而且不是小事,若非你是老村头儿,我便无需和你说这么多,可这些事情,还是有必要告诉你的。”我皱了皱眉头,且低声回道:“我已经见到了那恶鬼的真实面目,这是第一件事,还有,我若是说出来,老村头儿切莫惊慌,更不必有什么反应。这恶鬼的身后,另有邪师帮着她,为祸你们村的村民,这是第二件事,第三件事……” 老村头儿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似乎他并未想到事情会演变得如此严重。但最终还是强忍着镇定下来,点了点头,低声慎重的向我问道:“第三件事,是什么?” “那恶鬼生前,乃青楼之女,之后凶死。又被雍海镇南边的一个破庙压住了金塔,致使她无法超生。这段时间里,有一邪师助她逃脱,继而为祸一方。她这两天未在村里闹出什么动静,其缘由是她盯上了张大运!”我说着,微微示意老村头儿看向灶屋。老村头儿当即面色惊愕的扭头,看向了灶屋方向。“而且,那恶鬼一旦到了忌日,也正是她凶死的那个日子,其鬼气必然大盛,道行也随之提升。要收拾她,会非常的棘手!今晚天黑以后,子时便是她的凶死的忌日以及时辰。” “啊?”老村头儿霍地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额头上更是冒出了一排排的冷汗。“那,那我来这里岂不是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那恶鬼现在在哪?她现在会不会突然跑来啊?” “你不要怕,她现在不会来!”我皱了皱眉头,随即安慰道:“她真要来,也只会安静的等到今晚的子时才能出现,绝不会傻到子时之前跑出来送死!我让老村头儿你来这一趟,有两个目的,其一,便是和我讲述关于张大运家的过往之事,他的祖辈,乃至他的父母,还有这所宅院的由来!其二……要等到你把其一解释清楚以后,我才能说!” “哦!” 老村头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之紧锁着眉头,似乎陷入了久远的苦思之中。过了许久,才回过头向我说道:“关于这所宅院的来历,以及大运的父母惨死之事,我倒是真的知道这些事情!” “你说什么?我父母是惨死的?!”突然,正在灶屋做早饭的张大运也不知道怎么听到了,竟是莫名的出现在堂屋门口,怔怔的盯着老村头儿。“老村头儿,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人和我说过?为什么?!” “大运,你先不要着急,你那时候不是还小嘛!”老村头儿赶忙安慰道。“这些事情,也是你二爷活着的时候和我说的,他说你以后一个人过得肯定苦,那些陈年旧事,能不在你面前提就尽量不提。免得,免得你这孩子心里难受……若非这次道长问起,我恐怕要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也不会说出来的。” “我父母怎么会是惨死呢?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死的?”张大运的眼眶内已然噙着泪水,此刻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老村头儿,求求你告诉我!求求你!” 眼看着张大运就要跪下,老村头儿立时起身将其搀扶起来,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大运啊,你先别着急,也不要激动。毕竟人都死那么多年了,索性也不是被人害死的,只是死因太过蹊跷,听我慢慢说来……” 自张大运的太爷爷那一代,其实都还在村里面居住。但是到了张大运的爷爷辈时,由于张大运的爷爷兄弟多,宅子不够分的,他爷爷是老大哥,不想委屈了那些个弟弟,就自己在这边找了一处空地,当作是家宅使用。那时候,张大运的父母也才成婚不久,而张大运的母亲,怀孕数月,即将生下张大运。 这本是一个大喜事,可家宅让给了族里的兄弟,家里本来就不富裕,还得买砖瓦,还得照顾即将生产的儿媳妇,家里几乎是雪上加霜。 张大运的爷爷便用了最省钱的方法,找人造了些土坯,简单的建起了一所房子。房子就是现如今张大运所居住的这所了,然而在房子造好准备上梁的时候,横梁更上起来,房子竟然倒塌,横梁掉落下来,恰巧把张大运的爷爷砸死了。张大运的父亲又是办丧事,又是得继续造房子,毕竟房子不造,一家人也没个住处不是? 房子好不容易造了起来,刚造好没几天,张大运的父亲偶然得了一场怪病,找了很多郎中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久后,在张大运将要出生的前两天,便死了,连孩子一面都没见着。张大运的母亲悲痛万分,还是在艰难困苦中,把张大运生了出来,而生张大运的时候,又赶上难产,孩子刚落地,人就死了。 连生母的一口奶水都没喝上,爷爷死了,父母也死了,张大运刚出生就变成了孤儿。 是张大运的二爷,出面管下了这件事。 希望这刚生下的孩子以后能够过上好日子,不再这么苦,便随口给取了这么个名字,叫大运!谁曾想,张大运的运势倒是没有沾上边,反而霉运连连,张大运的二爷勉强在这所宅院抚养了他几年,便也静悄悄的死了。尔后,那些叔叔谁沾上张大运,便会倒霉透顶,本来很大一个家族,结果没几年,便凋零殆尽。 原本张大运还有几个叔叔和姑妈的,但他们在家破人亡之后,便移居外地,永远没有再回来。 其后,张大运是靠着村里人给的百家饭长大的,到了十一二岁,就开始学着捡起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耕种,连荒了几年,逐渐的才有所收成。而今,虽然张大运能够勉强够温饱,但也只能够温饱而已,除了温饱,之外的任何事情,都做不了。由于张大运被冠以倒霉星,扫把星,煞星转世等等头衔。再加上村里人招惹了张大运后所带去的霉运,渐渐的,村里人连看都不想多看张大运一眼,甚至于拒绝张大运到村里去! 说到这里,老村头儿的声音也有些打颤了,或许是因为张大运过得着实太苦。“说起来,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这些年,我倒是也有责任,毕竟我作为一村之长,并未尽到该尽的义务。唉!” 张大运更是泪流满面,蹲坐在门口,虽一言不发,却是哽咽个不停。过了许久,才呜呜的哭道:“都是因为我是倒霉星转世,才克死了我的父母,如果这个世上没有我,或许他们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呜呜呜……” “大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父母的死,并不是你造成的!”我当即沉声呵斥道。“虽然你很想给你父母的死找个理由,但因为你倒霉,而牵累他们这个说法,并不算是什么理由!至少,还有一层原因,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你变得如此倒霉,而你家人的惨死,也说不定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猴子哥,到了现在,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可以解释这一切?我霉运转身,谁沾上我谁倒霉这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啊!”张大运哭喊着叫道。 “你先不必着急把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我还有事情没有弄明白呢!”我皱了皱眉头。“等我弄明白了这件事,你再着急也不迟!”说着,我扭头看向了老村头儿,见老村头儿悄悄的擦拭了一下眼泪,我便是又问“老村头儿,现在你该说说,这所宅院的来历了吧?准确的说,应该是这所宅院下面的这块地的来历,你知道多少?” “这块地……”老村头儿竟是一下子说不上来了。迟疑了许久,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要说起来,也真是赶得寸,或许说出来你们都不一定相信!因为当年大运的爷爷也不相信这件事,更不认为有什么妨碍,便执意在这里建造房子。结果后来还真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只是后来也没有人去关心这块地的来历,久而久之,这件事也逐渐的被人淡忘!” “哦,究竟是什么样的来历?”我错愕的追问道。 “原本这块地,是当年雍海镇的边界位置,古时候雍海镇并不算小,方圆好几十里呢!”老村头儿咂巴了一下嘴,接着又说道:“而且当初的镇子,是向南延伸来着,顺着一条直路,两边都有一些做营生的人家,而这一带,原本是个牲口贩卖场!” 第十七章屠宰场 “什么?牲口贩卖场?”我愕然愣了愣。 “不错,牲口贩卖场,而且规模还不小哩!”老村头儿苦着脸说道:“最初是贩马的比较多,但是渐渐的贩羊的、贩猪的,还有贩牛的,都有。不过古时候官家不允许百姓杀牛,杀牛是要犯重罪的。因为牛是耕地之用,没有了牛,就等于断了百姓种田的活路。但杀羊杀猪的比较多,还有狗、鸡鸭鹅等等,贩卖场演变成了贩肉场!” “而且屠宰的地点,据说就是这一块儿。不知你们发现没有,这一带基本上就没人耕种,虽然地势平坦,土地还算不错。可奇怪的是,就是没人敢用这块地,而且这块地上面长出来的草木,要比别处的更加茂盛,有人说是这里埋藏着很多牲口的尸骨,阴气重的很!”老村头儿压低声音,说道:“也有的说这里怨气大,总之越传越邪乎,过了几十年上百年,也没有个人敢来这里干什么的。后来朝廷越来越昏聩,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镇子逐渐的萎缩,这一带做营生的人,也都不见了。” “屠宰场?”我再次愕然,没曾想这里曾有过这么一段历史啊! 想想每天都有数十头牲口被宰杀,而且还都是在这一带,那将会汇聚多么巨大的一股怨气和凶戾之气啊?!想到此,我大为不解的问道:“这些事,想必你们上了些年岁的老人都应该知道,张大运的爷爷更加靠前,他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当然知道!”老村头儿苦着脸摇头道。“可是他不信,大运的爷爷本就是个刚硬的脾气,天不怕地不怕的,压根也就不相信这么邪乎的事情。当初他一家子无处安身,迫不得已就硬着头皮选在这里建造房子,当时的甲长和保长也不管这事,不然他想随随便便的弄块地建造房子,也是不现实的事情!” “猴子哥,你的意思是,这块地是凶地?”张大运惊愕的问道。 “大运,你总算问了一句该问的话!”我苦笑着回道。“不错,这是一块凶地,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凶地,乃是至邪至凶的十凶之地!堪比古时的万人坑、乱葬岗等等,在风水上来讲,可谓是十恶大败,任何人居住在这种凶地上面,三代绝嗣,家破人亡啊!你家的家运突然败落,而且你的爷爷为什么会被横梁砸死?还有你的父母,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死了?要知道,只有你母亲是因为难产而死,在此之前,你还没出生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家家破人亡,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这块地!” “猴子哥,听你这么说,我,我心里的负罪感,减少了很多……”张大运哽咽着说道。 “唉!你本身也是受害者,不必有什么负罪感!”我轻叹一声,又说道:“你是在十凶之地出世的,故而你的命运也与这十凶之地逃脱不开干系。你家到了你这一代,本就该彻底亡了,故而你倒霉透顶,家徒四壁!这些,原因不在你,在这块地不干净!现如今,我总算可以确定你霉运缠身的症结所在了,而且,我也已经想好了对策!” “道长,现如今最为重要的事情,我认为是村里闹鬼的事情啊!”老村头儿急忙提醒道。“大运既然有道长帮着改变命运,迟早是能够咸鱼翻身的。可若是放任那恶鬼不管,她岂不是还要害死很多人?而且,按照你先前所说的,到了今晚子时,她羽翼丰满,简直无法想象后果是多么的严重!” “是啊猴子哥,我的事情并不着急,只要能够帮助村民们铲除那恶鬼,才是当务之急!”张大运着急的附和道。 “你们都不必说了,我知道你们的担忧,也明白什么事情是当务之急,什么事情可以暂缓!”我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然而,你们不明白的是,现如今整件事的原委,都和这个地方逃脱不开关系了!就说那恶鬼,如今已经盯上了大运,她恐怕不会轻易的放过大运的。相应的,只要大运不死,村民们至少是安全的。可那恶鬼不除,大运就有危险,这七弯八拐的,把所有的事情都牵连到了一起,务必快刀斩乱麻,从根上解决问题!” “道长,要怎样做,才能从根上彻底解决问题呢?”老村头儿错愕的问道。 “眼下的局面是,那恶鬼今晚子时,必然会前来索取大运的性命!”我沉声又说道。“然而,让大运出去避难是行不通的,可若是让大运留在这里,我又受到了大运的霉运压制,浑身的法力不得施展!欲除掉那恶鬼,首先要让大运转运,如此,我的法力才能不被牵制。也正是如此,我才能与那恶鬼正面一战,而要做到这些,我们必须先要做到一件事!” “什么事?”老村头儿忙追问。 “让这十凶之地,变成吉地,扭转乾坤,力挽狂澜!”我认真的说道。“只要凶地变成吉地,那么与凶地一脉相连的大运,霉运缠身的局面也会不攻自破,当即解除。如此一来,我便能顺利的施展修为,与那恶鬼来一场大斗法!” “让凶地变成吉地?这,这得多难啊!”老村头儿不可置信的感叹一声。“从古至今,我还真没听说过凶地能够变成吉地的说法,都只是避开凶地,挑选吉地使用。或者,改变风水,把不良的气场转变过来。然而这里可是十凶之地,凶中带凶啊!今晚子时,那恶鬼就会折腾起来,到子时,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来得及吗?” “事在人为,为什么来不及?”我反问一声。 “可是这……”老村头儿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所行之法,乃道门之法,并非风水之术!”我淡淡的解释道。“风水之术,讲究扭转气场,梳理吉凶,即使风水做得再好,也需要一定的时限来慢慢的凝聚气场。而道门之法则不然,可直接将凶地变成吉地,扭转乾坤!只不过,道门以道事为上,这类改变风水吉凶的术法,并不被人所知,故而很多人都不知道。” “既然有这么好的法子,那道长大可早早的使用才是啊!”老村头儿激动的说道。 “不行,在行此法之前,我还需要两样很重要的东西!”我紧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一者,为埋藏在这地下的骨骸,当年屠宰牲口所留下的骨骸。务必找到那骨骸,我的法子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二者,也是最为重要,最为难办的一样东西。那便是四净之土!” “找到当年屠宰牲口所留下的骨骸不难,我马上从村里找几个人,掘地三尺便可找到!”老村头儿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可那什么四净之土……是什么东西?我不太懂!” “所谓四净之土,乃是未经历过水旱之灾、刀兵之灾、瘟疫之灾、蝗虫之灾的地方,往地下三尺处取九十九斤九两九钱的四净之土!”我想了想,又说:“以九尺九寸九厘长的黄布包裹,不能见日月之光,不能受风雨之侵,不能受水火之伤,带到此地。如此,方可使用!” “额!原来那就是四净之土!”老村头儿张大嘴巴听我说完,最终缓缓的合上。“这个……好像也不难找,我知道有个地方,一年四季风调雨顺,而且相传那里乃是风水宝地,曾出过几代状元的地方呢!或许是因为地势的原因,从未受过什么水灾旱灾,也没有出现过刀兵瘟疫。嗯,只要道长吩咐,我一定想办法给弄来!” “老村头儿,哦不,老叔!谢谢你为了我家所做的这一切,谢谢你!”张大运顿时感激涕零的向老村头儿感谢道。 “唉!我说大运啊,你也不用这么感激我,若说是帮你,其实我帮得更多的,也是村里的村民们。如果道长真能除掉那恶鬼,又能帮你改变命运,我何乐而不为呢?”老村头儿微笑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道长要这四净土做什么用,但既然道长这么说了,我这就去弄来。好在现在还是上午,我们有的是时间,若是弄别的东西或许还难一些,但要土,咱们这最不缺的就是土了。” 说着,老村头儿立时站起身,扭头便要去置办所需材料。临走时,老村头儿忽然又说道:“由于我们要赶时间,我先到村里找几个庄稼把式,让他们来挖宅子,随后那四净土弄到以后,我就立即带着人给道长送来!对了,道长还有什么别的吩咐没有?” “有!” 我十分慎重的在老村头儿的耳边,嘀咕了一句。随即,便是看到老村头儿傻眼的表情,我不禁笑道:“你不必为难,世上虽然找不到这两样东西,可以用人代之!”闻言,老村头儿当即恍然,不禁笑着点头应承下来,转身便走。 第十八章九层垒土 老村头儿刚走不久,便是来了五六个村里的庄稼把式,各各手提着铁锹,肩扛着绳子,大步来到院子里。见到我,众人纷纷客气的打招呼,其中一人笑着说道:“道长,老村头儿让我们来帮衬着干点活,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你尽管吩咐。咱种地的没有别的什么本事,至少还是有着一把力气的!” 闻言,我点头笑道:“多谢大家能来帮忙,其实活很简单,把这所宅院下面的地,掘开!” “掘地?道长,这是为什么啊?”那人似乎并不知道情况,只是知道来干活的,却不知道来干什么活。 “你们还是不要问了,等掘地三尺之后,想必你们自然会明白。”我本想解释,但想了想,又放弃了。若是提前和这些村民把实话讲出来,只怕他们会因为害怕而不敢进行接下来的任务。“此事,与村里闹鬼的事情原本没有什么关系,可眼下又联系到了一起。虽然大家会觉得平白无故的来这里干活没有什么意义,但我相信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 “这倒没什么,老村头儿承诺我们,凡是前来干活的,每家各减免一季的税款,嘿嘿!”那人咧嘴一笑,明显是占了便宜。“否则,大运的家里,恐怕是没有人敢来的,万一沾上霉运,可就麻烦大喽,呵呵!” “既然道长这么说了,那大家开始干活吧!”另一人吆喝了一声,随即便是带着众人开始向房宅的四周散开。 排好绳子打好地标线,众人嗨哟嗨哟的开始下手掘土。 “猴子哥,我,我有件事想要问你!”我正站在门口注视着众人忙碌,此刻,张大运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后,且用极低的声音,向我说道。 我皱了皱眉头,头也不回的微笑着问道:“你想问什么?问吧。” “采桑女,和那青坠,真的都是鬼?”张大运迟疑了老半天,突然沉声问道。 “嗯?” 我当即转回头,怔怔的看了张大运一眼。继而淡淡的问道:“你真正想要知道的,恐怕是采桑女的身份吧?” 张大运咂了咂嘴,继而低着头应了一声:“嗯。” “不错!”我直截了当的回了一句。“她确实是鬼,我知道你对她动了情,也明白你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会有多么难过。可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也该让你明白了。大运,你尽管此刻会很难过,可是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你越陷越深,以后的痛苦会更多。采桑女之所以来到你家,乃是因为你当初对她有恩!她,是来报恩的!” 听到我的话,张大运已经开始抹着眼泪。但当他听到“报恩”二字的时候,不禁抬起头,哽咽着问道:“报恩?我何时对她有过恩惠?” “你还记不记得,在后山埋葬过一堆枯骨?那枯骨,正是采桑女的真身!”我认真的说道。“她深受地缚之劫,而你,恰恰让她脱离了苦厄,她不愿就这么前往阴曹地府,决心前来报恩。怎奈遇到了恶鬼青坠,于是她便竭尽全力的保护你。其实你对她动了真情,她倒也没有负你,现如今,你们两个之间,也说不清谁欠谁的了……” “怎么会是这样?”张大运顿时崩溃的瘫坐在地上,继而哽咽着说道:“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儿,可她怎么会是……会是鬼呢?道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长相厮守的?我,我真的不想和她就这么短暂的相识之后,便阴阳两隔!” “有!”我点了点头。 “真的?什么法子?”张大运像是看到了希望,急急的追问道。 “你也变成鬼,然后我再给你们办一场冥婚,这样你就能和她在一起了。”我面无表情的说道。“但若是你这么做,你自从生来到如今,所经历过的种种厄难,岂不都白费了?难道你愿意在自己的人生还没开始之前,就烟消云散吗?迷恋一只鬼,本身就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恋,虽然痛苦,但人鬼终究殊途,你懂吗?” “可是我……” “可是什么?”我打断了张大运的话,接着又说道:“你已经如痴如醉了是不是?但你问过人家没有?人家是不是也同样喜欢你?若是因为你剃头挑子一头热,便草草的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和她走到一起,而她却压根只是想报恩,对你并没有什么爱意。你当何以自处?” “我,我……”张大运瞬间傻眼了,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若是不然,今晚那采桑女再来之时,你可当面向她诉说衷肠,如果流水有情落花有意,那么你何去何从,便也随了你的心愿。可若是采桑女对你并无半点爱慕之情,我劝你就此罢休,过了今天,你时来运转,他日,不愁找不到一个心仪的好女孩儿成家!”我安慰道,继而拍了拍张大运的肩膀。 “好!今晚我就向她表白心迹,如果她真的对我无意,我绝不会再自作多情!”张大运擦拭掉眼泪,郑重的向我说道。 “嗯。” 我微微点了点头,但在转回身后,古怪的笑了笑。 恰在此刻,正在院子里奋力挖坑的庄稼把式忽然大声喊道:“道长!道长你快来看啊!我我,我挖到了一节枯骨!” “道长!我这边也挖到了,好几块骨头啊!” “我这里也有!” “…………” 一时间,众人纷纷挖出了一堆堆的枯骨,我左右看了一眼,只觉得触目惊心。这里,果然曾是一处屠宰场啊!如此凶恶之地,居然用来住人,这,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只可惜,我此时此刻法力全无,根本看不到那缭绕在整个院子上面的阴黑煞气,这所宅院的症结,张大运的霉运症结,倒是让我找到了,也证实了! “道长,我,我好像知道了,听村里的老人们讲,这一带曾是个屠宰场,原以为是那些个老人们闲扯,现在看来,倒是真的啊!”其中一个庄稼把式苦着脸叫道。 “当然是真的!” 我沉声说道:“若非这十凶之地,大运也不会生下来便霉运缠身,今天,我便要破了这十凶之地,让此地再也无法祸害百姓!”说着,我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此刻,已经是临近中午,好在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准备,兴许还来得及。 话虽如此,我此刻已经有些心急如焚的感觉。如果老村头儿并未按照我的要求弄来四净之土,亦或者他挖来的土并不是四净之土,那么一切的努力都将白费,而到了子夜,我便只有和那恶鬼硬碰硬了!而张大运的命运,恐怕也会难以改变……想到此,我立时向村民们说道:“不用再挖了,大家辛苦,可以先回去了……” 闻言,先前说话的那人不解的问道:“道长,这里如此之多的枯骨,难道就不管了吗?” “这一带的地下到处都是枯骨,你能管得了多少?难道一个个都挖出来不成?”我皱了皱眉头。“只要能够把此地的凶煞之气彻底镇住,那么这地下无论有多少枯骨,都无关紧要了。” “道长!我们回来了!”正说着,远远的,便是老村头儿带着一群人,抬着一个沉重的黄布包走了回来。且边走边喊道:“道长!刚好是你要斤两,而且这黄布也是恰到好处的尺寸,哈哈!”然而,当老村头儿走到院子里,看到满院的地下都露出了一堆堆的枯骨时,不禁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不可置信的又叫了一声“乖乖!这,这也太恐怖了!” “恐怖的还在后面,老村头儿,取黄土铺垫在宅院的中心位置,上下铺九层!”我立时拿起铁锹铲平了一块空地,并指着空地说道:“随后将黄布摊开,置于九层垒土之上!” “那,那这九十九斤九两九钱的四净之土怎么办?”老村头儿不解的追问。 “我正是要用那四净之土,塑造出一尊镇魔荡邪退煞的神明法像!”我郑重的向老村头儿说道。“道法无边,神明坐镇,百煞尽退,凶地可立时化为吉地,但用四净之土塑造出来以后,还需要龙虎之血开光,在人间自然是很难找得到龙的踪迹,而虎也是难寻踪迹。故而可用本命属龙和属虎的两个童子之身,取其纯阳之血代替!” “有有有,我已经找好了,随时听候吩咐,只要道长需要,我马上让那俩孩子前来帮忙!”老村头儿急忙点头应承下来。“早上你和我说过之后,我便立即去村里寻找了,咱们张村人口也算不少,要找些符合条件的人,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好,将九尺黄布分成三段,一段遮天,一段盖地,一段辟邪风煞气!”我立时说道。“还有,我需要八卦井水调和此土,须马上取来,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一个下午的时间,或许很快,但我们必须赶在那恶鬼成就气候之前,准备好一切!”闻听我说完,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去忙活着取水,而我则是吩咐了张大运一声,让其呆在屋里,切莫踏出房门半步,便是缓步走到九层垒土跟前。 第十九章东岳大帝 老村头儿立时命人将黄布断开,一段遮天,一段堵住风口,余下一段,则盖住地面。做完这些,老村头儿立时向我问道:“道长,不知你要塑造出哪位神仙的法像出来?竟是能够将此十凶之地,转变成吉地!” “东岳大帝!” 我当即回道。“震慑百邪,掌管万鬼,护佑黎民苍生,唯有东岳大帝,天齐仁圣大帝,又称之为泰山神!” “掌管万鬼,不是……不是阴曹地府的事情吗?”老村头儿大为不解的问道。 “泰山,位居于东方,乃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也是万物发祥之地。因此泰山神具有主生、主死的大权,新旧相代,固国安民,延年益寿,长命成仙,福禄官职,贵贱高下,生死之期,鬼魂之统!”我并没有直接回答老村头儿的问题,而是将东岳大帝的神职简单的讲述了一遍。“简单说,东岳大帝有镇邪灭煞,降服鬼邪之大神力。另有转凶为吉,赐福加禄的大能。眼下张大运家的凶地,还有那恶鬼为祸,种种诸事,要想一并解决,唯有恭请东岳大帝方能为合适!” 其实还有一层缘由,我并未向老村头儿明说。在道门中,皆知上方大神落驾,乃是有着震撼五洲四海之大威势,民间更是有着大神下朝,地动山摇之美谈。恭请一位祖师大神下界,尽管请不动真身,只要化身能请下来,依然是非同寻常的事情。而一旦天尊大圣驾临,所带的众官将众随从,必然先行一步到此,将此地的乌烟瘴气尽数扫荡一空,无论此地是什么十凶之地,便可在须臾之间,将其彻底镇伏! 这是为了彻底扭转张大运家的十凶之地,借了一道方便之法。而真正请动神祇驾临的目的,乃是为了震慑那恶鬼邪师,否则邪师与恶鬼联手,纵然我能够借助师父的法力与他们一拼,可在这期间,首当其冲的,便是此地的百姓。 百姓何其无辜?我决不能让他们受到半分的伤害,唯有使出霹雳手段,方可一了百了! “八卦井水打来了!”此刻,村民们立时挑着一桶桶井水来到了院子里。看到这般光景,我当即点头示意他们放下便可。 “现在这里已经不需要太多人,大家切记,回到家后,一旦天黑,立时关门闭户。今晚,将会是一场大麻烦,若是能够彻底化解,今后张村便不会再有这般凶恶之事出现。只有老村头儿可以留下,其他人可以先行回去了!”我说到一半,但见老村头儿扭头便要和村民们一道回去,忙出声喊住了老村头儿。并向面露惧色的老村头儿微笑着说道:“老村头儿,我知道你害怕,但眼下你还真不能回去,谁让你是老村头儿呢?” “可是,可是我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老村头儿苦着脸说道。 “谁说你帮不上忙了?你倒是能帮得上大忙呢!”我淡然的一笑,又说道:“现在你去砍一截桃木棍来,并用火把整根棍子烧黑,再用朱砂将上端染红,做成一把红头黑漆棍。这红头黑漆棍,打人或许没什么妨碍,但若是用来打鬼,一棍子下去便能把鬼打个半死,在地府的鬼差,多用此物作为兵器使用。你可用来防身,并且,最重要的是为我护法!” “我我,我还能护法呢?”老村头儿自己把自己逗乐了,苦笑不已的摇着头说道:“我都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居然还能给道长护法,这,这倒是敢情好,那,那好吧,这个活计我不干,看来也没有别人干得了!” 说完,老村头儿扭头便是去寻找桃木棍去了。 我扭回头,立时开始和泥,准备塑造圣像! 塑造如此庄重的圣像,本是要布告天地神祇,并焚香三炉,三跪九叩之后,方能开始动工。然而事急从权,现如今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我只得跪在地上,向着上苍至诚的祈祷,以心念作出表文,直达九霄。将心中所愿,布告之后,便是挽起袖子,恭敬的开始倒水,和泥,一点一滴的塑造起来。 按照《金身九秘》所示,东岳大帝的圣像,乃三界之中界之主,最低的像,也至少为五尺九寸,占九五至尊之数。 我认真的将书中的圣像细节,每一分每一厘,都清楚的记在心里,并在心海之上,存想出东岳大帝的法像出来。如此,我便开始先定框架,随后便开始一点一滴的将四净之土所和之泥,逐渐堆彻起来。幸得此《金身九秘》,否则我法力全失,根本做不出任何准备来,也唯有此法,可力挽狂澜了啊! 《孝经援神契》谓:“泰山,一曰天孙,言天帝之孙也。”《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也说,泰山“乃群山之祖,五岳之宗,天帝之孙,神灵之府也。”《文献通考郊社》中说:“五岳皆有洞府,上清真人降任其职。” 在民间,有《神异志》中记载:昔盘古氏五世之苗裔曰赫天氏,赫天氏子曰胥勃氏,胥勃氏子曰玄英氏,玄英氏子曰金轮王。金轮王弟曰少海氏,少海氏妻曰弥轮仙女也。弥轮仙女夜梦吞二日,觉而有娠,生二子,长曰金蝉氏,次曰金虹氏。金虹氏者,即东岳帝也。此说法为佐证最多的说法,其中在《东岳大帝本纪》以及《历代神仙通鉴》亦持此说。 至诚专注起来,倒是忘记了不断流逝的时间,而当我稍作停歇之时,扭头一看,只见天色已然近了黄昏。 而此刻,老村头儿早已做好了红头黑漆棍,正手持红头黑漆棍,威风凛凛的站在一侧为我护法!看到这里,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并说道:“辛苦你了,老村头儿。” “哎呀我说道长,你可算是停歇下来了,没想到你一忙活起来,竟然对外面的一切都不管不顾,我都喊你好几次了,你居然都没有应答。”老村头儿立时苦着脸歪着头向我诉苦。 “呵呵!真是不好意思,我太过专注,竟是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并未察觉!”我歉意的笑道。 “我是想问你,眼看着天都快要黑了,那属龙和属虎的两个童子身都还在家等着呢,一旦到了天黑,他们恐怕也不敢出门啊!”老村头儿立时向我询问。“我是想问问你,一定要等到神像塑造完成之后,再让他们来取血开光吗?” “哦,这件事我倒是忘记了。” 我顿时收敛了笑容,并认真的说道:“那两个孩子不适宜来到这里,一旦天色黑下来,这里将会非常的危险。你且用一只新碗,将他们每个人的中指刺破,然后各取至阳之血少许,并用红布遮盖碗口,放置在一侧即可。另外还要再准备一只新毛笔,用来开光!老村头儿,就辛苦你再回到村里一趟,把这件事办好!” “好!这样最好,否则把那两个孩子弄来,到时万一那恶鬼来了,我们岂不是还得顾着那俩孩子的安危?”老村头儿连连点头应承下来。“但我暂且回村,这段时间谁来为道长护法呢?” “我来!” 忽然,张大运自告奋勇的从屋里走了出来,怔怔的看了我一眼,并向我说道:“猴子哥,就让我做些事吧,我知道此时此刻我依旧是霉运缠身,依旧对大伙儿不利,但现在你需要护法在身边,这样你才能专心致志的做你该做的事情!” “是啊道长,现在已经是酉时三刻,还剩下两个半时辰,如果你稍稍停下一会儿,这宝贵的时间便是浪费掉了啊!”老村头儿重重的向张大运点了点头,且向我解释道。 “那好吧,我可以让你在跟前护法!”我沉声向张大运说道。“但你仅仅是替换老村头儿,老村头儿一旦回来,你必须马上回到屋里去,关闭门窗,无论听到外面有任何声音,都不能出来,更不能多看一眼!知道吗?” 老村头儿刚欲再说点什么,我立时伸出手阻止,并补充道:“老村头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先办你的事情吧。”老村头儿迟疑了一下,只得扭头便走。目送老村头儿离去,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偏偏是多事之秋,又沾上一个采桑女,今晚我必须要先一步告知采桑女,切莫流露出对张大运的爱慕之心才好,否则即便帮张大运彻底扭转了霉运,恐怕也挡不住他人鬼之恋的孽缘啊! 想到此,我转而继续忙碌起来,此刻法像的基本框架已经成型,接下来的任务,便是细描其微,将法像的神态和细节,完全如法的呈现出来。若是给我足够多的时间,倒还没什么,但接下来还剩下两个多时辰,我恐怕也只能完成个九分程度,至于完美,我甚至是不敢想了…… 第二十章恶鬼忌辰 “呜呜……”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股阴冷之气,应声席卷进了院子。我愕然一愣,当即回头看了一眼,却是看到宅院四周,已然起了一团团怪风。虽然我看不出其中的古怪,但依我以往的经验,不难想到,此乃阴风!莫名的向一侧扫视了一眼,只见站在一旁护法的,仍旧是张大运,我急忙向张大运问道:“大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老村头儿怎么还没来?” “猴子哥,现在是戌时四刻,距离子时还差一个多时辰。”张大运忙向我回道:“但老村头儿迟迟没有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没来。要不我去村里看看?” “不用!” 我急忙阻止张大运,想了想,沉声说道:“老村头儿这个时候还没来,恐怕是来不了了……大运,你在一旁谨慎护法,我很快就能完成了!”说着,我紧接着便继续描画起来,然而过了没多久,我忽然发觉四周的阴风停住了。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错愕的抬起头,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好怪的阴风,好怪的变故…… “猴子哥!老村头儿来了!”张大运突然指着院门口的方向,欣喜的急道。 闻言,我不可置信的向院门口看了一眼,果然,那昏暗的路面上,站着一个身形颤颤巍巍的影子……身影单薄,略显枯瘦,正是老村头儿无疑!正当我准备开口询问,却是冷不丁的听到老村头儿传来一道低沉的呼喊声:“道长……我带着龙虎之血回来了……你快来看呐!” “老村头儿,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张大运高兴的迎了过去。 “大运,站住!” 不等张大运走到院门口,我却是怒声呵斥道:“回来!” 张大运不解的看了看我,转而又看了看院门口的老村头儿,问道:“猴子哥,怎么了?” 我狐疑的扫视了一眼那个老村头儿,他虽然口口声声说带着我要的东西来了,可他却不敢踏进院门口半步。这是为什么?我想了想,缓缓伸手从怀中将阴阳镜取了出来,并将手指咬破,用力挤出三滴至阳真血在阴阳镜上。霎时间,一抹淡淡的金光迸射而出,我挥手举起阴阳镜,向着老村头儿所在的方向瞬间照了过去。 “啊!” 哪知前番还是老村头儿的人影,旋即发出一道惨叫声,便是化作一团黑气,消失不见了。 看到这里,张大运顿时惊叫一声向后退了回来,且颤声急急的叫道:“猴子哥,他他,他不是老村头儿?他是鬼?!” “他,他或许正是老村头儿,只不过,已经死了……”我很不想说出这个事实,但此时此刻,我也没有任何理由编谎话来欺骗张大运。“大运,你不用怕,你有红头黑漆棍在手,任何妖邪鬼魅胆敢前来,你都能持棍摔打,他们奈何你不得!” “嗯!” 张大运迟疑了一下,旋即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我急忙把最后的收尾工作迅速完成,可接下来要做的一件事,乃是开光,恭请大帝驾临。若是不能恭请大帝驾临,那么我这一番忙活,就白忙活了啊!只可惜现在龙虎之血已经没有了,我早该想到的,让老村头儿去取那么重要的东西,白衣寒士的徒弟不可能不阻止。让老村头儿去,简直就是让老村头儿去送死! 可是我若不让老村头儿去,又能让谁去呢?这里坛土已备,决不能离人,无论如何,也只能那么做。但我没有想到那些邪祟如此心狠手辣,连一个老人家都不放过! 我紧攥着拳头,无奈之下,我只好另想他法,不得已,我只有用舌尖血来开光。舌尖血乃纯阳之血,取此血虽然可开天地灵光,但却对自身的修为有很大的妨碍。甚至于……会折损自身的道行,不是万不得已,一般的道士是绝不会轻易使用舌尖血的! 崭新的毛笔也没有拿来,我只得从包袱内取出常用的符笔,事急从权,也顾不得恭敬不恭敬了,毕竟搭救这一方百姓更加要紧! 张嘴咬住舌尖,随即用力咬破,一丝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我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继而猛地睁开双眼,再次张嘴,向笔头上重重的喷出一团舌尖血。随即,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下去。或许是因为我没有法力在身的缘故,舌尖血让我有些承受不住。 张大运忙一把将我扶住,并关切的问道:“猴子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淡淡的回了一句。“现在我要为法像开光,扶着我到法像跟前去!”我浑身的气力,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但我知道这个时候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否则,后果将会是我无法想象的严重…… 张大运不明所以的搀扶着我,一步步向法像靠近,然而就在我准备点下这一笔时,突然间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道女子的大喊声:“大运……大运……” “是采桑女?”我错愕的叫了一声。 “她来了!”张大运顿时欣喜的扭过头,并回了一声:“我在院子里,你快来!” “大运……你快走!那恶鬼马上就会冲杀进去,你们这里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啊!”采桑女站在院门外着急的喊道。“道长,你和大运在一起,只会法力全无,还是尽快避难吧,现在的你,根本不是那恶鬼的对手!” 听到采桑女的喊声,我心下着急,但就在这时,张大运不禁松开手,转身便要冲出去。我连忙喝止道:“大运!站住!” “猴子哥,真的是她!你说过,今晚要让我向她表白清楚的,你说过的!”张大运几乎带着哭腔向我祈求道。 “不行!她若真是采桑女,便会近前来说话,可她徘徊在院门外,迟迟不敢进来,若非是那恶鬼幻化,便是有其他蹊跷。你要知道,外面危机四伏,一旦你走出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我紧锁着眉头,沉声怒道。“采桑女,你若不是别有用心,便进院来说话!否则,我不会让张大运出门半步的!” 没曾想我的话刚刚落下,那采桑女身影一闪,便是出现在了张大运的跟前。而且此刻,他们一人一鬼,四目相对,竟是再难分离。 看到这种状况,我下意识的暗叫不好,连忙放下毛笔,飞身冲到他们中间。转而目视着采桑女,并压低声音,冷冷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怎样做,才是真正的对大运好!如果你不想伤害大运,便和他说清楚!知道吗?” 采桑女错愕的看了看我,继而满脸惊惧的低下头,狠狠的咬了一下红唇,且向张大运说道:“大运,我,我仅仅是来向你报恩的,当初你为我捡殓尸首,乃是对我有着天大的恩情。只可惜我是鬼,你是人,我们人鬼殊途,若是我能尽快的投胎转世,定会再来寻你,到时为你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说完,我已然看到采桑女的眼眶内,噙着清泪。 而当张大运听完采桑女的话语,不禁摇头叫道:“不,不是这样的,你,你也喜欢我对不对?你一定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不!大运,我对你只有报恩,别无他想,还请你好好的活着,他日,必定能够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与你双宿双栖……”采桑女的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只可惜,这个女子并不是我,我,我没有这么好运,能够和你白头偕老,或许是造化弄人,大运,从今以后,请你忘了我,忘了我吧……” “你,你真的不喜欢我?哪怕一点点?!”张大运仍旧不相信的追问。 然而采桑女悄悄看了我一眼,我顿时瞪了回去,采桑女只得咬着牙点头:“没有,真的没有……我从未对你动过半点情,大运,你不应该在我的身上浪费你的感情,不值得的……” “好一个‘没有’二字,好一个……没有!”张大运身子一颤,不禁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继而苦涩的大笑道:“原来我真是自作多情,真是自作多情啊!哈哈哈……” “呜呜呜……”忽然间,院门口顷刻席卷起一团浓烈的黑旋风,那黑旋风破开院门,直冲我们而来。 “不好,那恶鬼来了!”我惊叫出声,随手拔出雷池宝剑,迎面作势欲劈。而采桑女则一把拽住张大运,转瞬冲进了屋子里。我急忙挥剑抵挡在胸前,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正盘旋在不远处的黑色旋风。我脚下缓缓移动,小心翼翼的将法像挡在身后,好可惜,刚刚我明明可以为法像开光的,可是现在我完全没有机会了啊! 一把将阴阳镜取下,我扬手举起,金光迸射,那黑色旋风轰然退闪。然而那黑色旋风一晃,陡然间在院墙上面幻化出一道黑色鬼影! “哼哼,傻道士,你竟是如此的不知死活,到了此刻,你居然没有逃命,而是选择在此地等死!”恶鬼青坠缓缓显露出真容,却是一张青面獠牙的凶恶模样,那满身缭绕的黑色鬼气,纵然我法力全失,却也能够清晰可见!! 第二十一章一点灵光镇万邪 “若真论起来,倒不是因为我傻,而是你们狼狈为奸,总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道纯真,虽然一时不察,但总有大白之日!”我冷笑一声,旋即上下打量了一眼此恶鬼,并沉声说道:“原以为到了你的忌辰,你会如何的恐怖可怕,没曾想,不过是多了几缕阴煞之气罢了!我左手持阴阳镜,右手持雷池宝剑,你有能耐便来破法,我虽然没有法力,但手中的法器,也足够你喝一壶的!” “傻道士,你没有法力,纵然有法器在手,也是螂臂挡车,自不量力!”恶鬼青坠再次冷笑一声,旋即便是化为一道凌厉霸绝的黑影,轰然向着我这般爆冲而来。我急忙挥起阴阳镜猛照过去,那黑影一闪再闪,接连席卷起一股股剧烈的阴风,将法像上方的遮天黄布吹打得几欲断裂。看到这里,我挥剑直劈过去,却不想,被那恶鬼青坠猛地挥袖打飞出去。 远远的,雷池宝剑掉落在院墙的边上,霎时,那恶鬼青坠身影一闪,倒是再一次出现在院墙上面。看了看狼狈不堪的我,又看了看那把距离我有着十余步远的雷池宝剑,不禁轻蔑的笑了起来:“我说什么来着?没有半点法力,你休想发挥出法器的威灵之力,更别想用以对付我。现在你的法器已经丢了一件,还能阻挡得了我吗?” 我随即双手举着阴阳镜,怒声呵斥道:“孽障!我道门弟子,斩妖伏魔尚且没有半点惧色,何况是对付你这等区区鬼邪!哼,你这般急于攻上前来,却是为何?难道是怕我一点灵光点上去,奉请出东岳大帝的神祇驾临,让你画地为牢,寸步便是炼狱?!” “傻道士,或许你之前还有机会,但现在你没有机会再将那一点灵光点上去了!”恶鬼青坠狠狠的咬着牙,歪着头诡笑连连。“待我先灭了你,再去会会我的心上人,呵呵!哈哈哈……” “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我瞬间举起阴阳镜,将金光再次打出。然而金光还未及那恶鬼的衣襟,便是被他给逃了。鬼影一闪,快如闪电一般,旋即向着我又是一道猛扑。这般说来就来的架势,让我着实有些招架不住……但现在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叮当……” 一道鬼魅的怪叫突然闪过,我只觉得手背深深的刺痛了一下,紧接着,那阴阳镜便是应声跌落下去。而那恶鬼青坠却是缓缓落在对面的不远处,依旧诡笑着盯着我。“傻道士,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想拿什么来阻止我?” 我心头一紧,敢情这恶鬼是在戏弄我呢,她倒是好心情,不着急一下子杀死我,而是一点一点的,让我感受着死亡的临近。我微微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阴阳镜,并盘算好与那恶鬼的距离,随之,我以最快的身法,轰然冲了过去。哪知还未等我拿起阴阳镜,却是被那恶鬼一把掐住了脖子,狠狠的摔向了院墙。 “砰”的一声闷响,我竟是将那土坯堆彻的破院墙生生的撞倒。但我浑身也同样如散架了一般,剧痛难忍。 我龇牙咧嘴的痛叫着,刚欲起身,却是看到那恶鬼青坠已然站住九层垒土上面,若是她再往后一步,便可将我辛苦塑造出来的法像毁掉……我急忙伸手大叫:“不要啊!” “哼哼,傻道士,你喊什么?若是你喊了有用,那你何须修习法术?对着三界喊一声,岂不就能万邪自伏了吗?哈哈哈……”恶鬼青坠歪着头诡笑连连,随即便是转过身去,当她目睹着东岳大帝的法像,倒是带着满脸的惧意,微微后退了半步。可很快,她又是冷声怒道:“没有开光,我便不会怕你!” 正当恶鬼青坠挥袖意欲毁掉法像,刹那间,张大运举着铁锹冲了出来,大声叫道:“你这恶鬼,我和你拼了!” “大运!”没曾想一道白影更是快了张大运一步,却是采桑女紧接着冲了出来,直扑那恶鬼青坠而去。二鬼轰然纠缠在一起,一黑一白两道光影不停的盘旋飞舞,不多时,只听到一声闷响,二鬼就此分开,采桑女如同一道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曳曳的跌落在了九层垒土的跟前。而那恶鬼青坠,倒是重重的后退了七八步,旋即身影一闪又站在了院墙上面。 “小蹄子,我本不想除掉你,奈何你实在不识趣,现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恶鬼青坠怒声大喝。 “哼,前番你是没有本事除掉我,只不过你此刻多了几分依仗罢了!”采桑女缓缓站起身,但脚下不稳,又是一个踉跄。 张大运慌忙上前意欲搀扶,却是被采桑女制止。“大运,你快躲到屋里去!这里太危险!” “不行!我不能让你有危险,我宁愿有危险的是我!”张大运高举着铁锹,继而向那恶鬼青坠大声叫道:“你你,你别想过来,你若是敢再来,我一定一铁锹拍死你!!” “我的心上人,你难道真的忍心拍死我吗?”恶鬼青坠盯着张大运诡笑连连。“待会儿我灭掉他们两个,再好好的和你缠绵缠绵,到时,恐怕你就不忍心让我死了,哈哈哈……” “我呸!” 张大运顿时吐了一口唾沫,继而咬牙切齿的喝道:“我再说一遍,你若是敢伤害他们,我就和你拼命!” “自不量力!” 恶鬼青坠突然冷哼一声,瞬间消失在原地,就在这时,采桑女急急的大叫,却还是未能拦住张大运。此刻张大运如同一个无头苍蝇,举着铁锹来回的抵挡着恶鬼青坠的袭扰,采桑女倒是不敢走远,只得连连护佑在张大运的四周。哪知恶鬼青坠轰然在张大运的跟前闪现,采桑女急忙上前抵挡,可却是扑了个空,恶鬼青坠身影一闪,恍惚间再次出现在张大运的身后,一把抓住张大运的脖子,用力将其甩了出去! “啊!” 随着张大运的一声大叫,旋即重重的撞在了院墙上面。采桑女大惊,扭头便是与那恶鬼青坠战成一团,哪知眨眼间,采桑女却是被那恶鬼一脚踹飞而去……顷刻间跌落在我一侧。我艰难的爬了起来,关切的向采桑女问道:“你没事吧?” “道长……那恶鬼实在难以对付,我,我快不行了……”采桑女气息虚弱的回了一声。继而又向我急急的问道:“道长,若是还有什么法子能对付这恶鬼,还请你尽快施展,否则……我们都将会死在这里!” “有倒是有,可就是……”我不忍的看了看采桑女,旋即扫了一眼那法像。“除非在那法像的眉心处,点下那一点灵光,但我现在法力全无,连法像的边都沾不上……” 采桑女顺势看了过去,略一思忖,当即向我急道:“道长,让我去吧!” “不行!若是你点下那一点灵光,你,你也会魂飞魄散的!”我紧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殊不知大帝的法像一旦开了光,则是神光无量啊!一切污秽,一切的邪祟鬼魅,包括你,都会在瞬间灰飞烟灭……采桑女,我知道你对张大运有情,可我还是强迫你说出违心的话来。但这都是为了你们好,人鬼殊途,你们注定是不能走到一起的!” “道长,我,我都知道……”采桑女眼眶内噙着泪,哽咽着说道。“道长,还是让我去吧,我既然要报大运的恩,便不能让他出事。今后没有我,他或许会活得更好……” “采桑女!”我急急的大叫一声,但采桑女还是毅然决然的冲了过去。看到这里,我内心一痛,但采桑女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我不得不理智一些。旋即,我一把抓起雷池宝剑,挥剑便是向着那恶鬼青坠劈砍过去,用以声东击西,为采桑女争取时间。恶鬼青坠但见我挥剑杀出,不禁轻蔑的笑了笑,纵身便是向我扑了来。 然而当采桑女白衣飘飘的向着法像飞去,刹那间,恶鬼青坠顿时醒悟,大叫一声不好。“你这小蹄子,难道你想找死吗?” 眼看着采桑女拿起毛笔,恶鬼青坠不禁惊恐的尖叫一声:“不要!你这么做,你自己也会灰飞烟灭的啊!不要!!”随着恶鬼青坠的第二声“不要”喊出口,采桑女眼含着泪水,最后扭头看了一眼张大运,旋即扭回头,用力的将那一点灵光,点在了法像的眉心处。 “不要啊!” 随着张大运的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叫传出,“嗡”的一声闷响,只见那法像的眉心处,轰然闪现一点耀眼的金光,金光一旋,采桑女和青坠二鬼,轰然化为齑粉,烟消云散……紧接着,法像周身缓缓闪现一道道金光,逐渐的,约莫万道金光齐齐发出,将整个十凶之地,化为金茫茫的一片! 转瞬间,我只觉得周身轰然蹿起一股真气,顷刻间游走全身。我愕然愣了愣,法力终于回来了!而且,再也不用受张大运的霉运压制……我刚欲微笑,但很快又笑不出来了。只因那采桑女……已经和那恶鬼青坠同归于尽…… “不要啊!”张大运跌跌撞撞的扑到东岳大帝的神像前,痛哭失声……“呜呜呜……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为什么?!” 我鼻尖一酸,缓步走到神像跟前,看着耀眼夺目的万道金光,我亦是泪流满面。双膝跪地,我重重的向着大帝法像,叩拜下去! 第二十二章白衣寒士 “嗡!” “哗!” 接连的两道闷响之声传出,只见散布在周遭的枯骨,轰然碎裂,化为一堆粉尘,与大地相融在一起。而张大运的头顶上方,一团黑气缓缓冒出,继而烟消云散。十凶之地,就这般顷刻间被破,此地的百姓,再也不用被这凶煞之气所侵害。而此地的一切妖邪鬼怪,尽皆化为乌有。祥烟四起,福禄遍洒! 看到这里,我再次泪流满面的向大帝叩拜下去,如果一切都能化凶为吉,那么此刻,我和张大运一样,最想看到的一幕,乃是采桑女神魂重聚,超生人天的美好画面……张大运出于情,而我出于义,采桑女虽为一介女鬼,却做了一件很多人都做不到的壮举! 她选择舍身卫道,成全了一切善果。 虽然她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报答张大运的恩情,然而她此举,却给此地的百姓,带来了巨大的利益。这份伟大的精神,纵然是道门中人,也不得不钦佩万分啊! 张大运见我跪倒在东岳大帝的法像跟前,他更是痛哭流涕的和我跪倒在一起。而此刻,我冷不丁的抬起头,却是看到一束淡白色的微光,缓缓浮现在法像跟前,继而徐徐上升,化为一道圣洁仙子的模样……我惊喜的睁大双眼,这不正是神魂重聚的采桑女吗?我急忙推了推张大运,张大运立时抬起头,同样惊喜的睁大双眼。 当采桑女神魂重聚之时,却是什么也没说,仅仅冲我们微笑了一下,继而飞身上空,直冲九霄而去! “猴子哥,她,她去了哪里啊?”张大运顾不上擦拭眼泪,急急的向我问道。 我笑了笑,先是向东岳大帝再三叩拜,才起身说道:“采桑女已然超脱人天,可喜可贺啊!这或许对于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圆满结局,舍得舍得,有舍方能得,采桑女舍身卫道,情义厚重,可受世人敬仰!今能超脱人天,实在是大造化,大造化啊……” “虽然我不太懂,但我知道她去了一个很好很美丽的地方,只要她能好,我就为她开心!”张大运用力擦拭掉脸上的泪珠,继而粲然一笑。 “恶鬼的忌辰都不能拿你怎么样,你的命还真是够硬的!” 陡然间,一道冰冷的声音,自院墙外传来。我缓缓扭回头,只见一个青年男子,年约二十出头,身材高瘦,着青黑色道衣,面色略显白净英俊,手中持一把白色纸扇,悠闲自得的摇晃着。“而且还能被你破解了那倒霉蛋的霉运,且化解掉这十凶之地的凶煞。猴子,原以为你才跟着李正功没几日,也学不到什么顶级的法术,现在看来,前番倒是小瞧了你!” “你该不会就是那白衣寒士的徒弟,管右谋吧?”我瞬间提起雷池宝剑,冷声回道。 “好眼力,能够瞬间认出我来,可想而知,我管右谋追随家师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倒也混出了几分名声,呵呵!”管右谋冷笑连连的说道。 “你此来,是特意来找死的?”我淡淡的问道。 “哈哈哈!” 管右谋顿时朗声大笑起来。“我说猴子,真正该死的人,不应该是你们师徒吗?我们玄阴派损兵折将,都是拜你们师徒所赐!这次我随家师云游到此,恰巧遇到你小子,原本我认为并不需要自己动手,仅凭那只恶鬼便能要了你的小命。怎知你却用了这种法子,将一切都给摆平了!难道你自己没有任何道法道术用力解决此事,而每次都要塑造出一尊神像来帮你抵挡一切?” “呵呵!俗话说得好,一招鲜吃遍天。本道爷别的不精通,偏偏就擅长这《金身九秘》之法,只要本道爷用法得当,多为世间苍生塑造几尊神像,也是好事不是?”我冷笑一声,继而淡淡的又说道:“得亏你是人,如果你不是人,而是邪祟,恐怕此刻你便无法在此地立足了!” “你的法子对我无效,对付那些鬼邪尚可!”管右谋不屑的说道。“你可知道我此来,所为何事?” 突然,我看到管右谋的神色陡然一变,不禁暗自紧攥着雷池宝剑的剑柄,与此同时,我沉声回道:“莫不是前来送死的?” “我是来为你送终的!”管右谋话语冷冷的落下,瞬间合拢白纸折扇,刹那间,只见他那折扇之中,竟是瞬间迸射出一道纯白色的符咒,符咒快如箭矢一般,顷刻便到了我的跟前。 我急忙拔出雷池宝剑,挥剑迎面挡下。 哪知那道符咒迎着剑刃一分为二,却是方向不改的向着我两边飞射而过,其中一段轻飘飘的在我的脸上划了一道,我只觉得脸上一丝刺痛传出,伸手一摸,竟是出现了一条血痕!心中大惊,我暗暗的叫道:“飞符?好厉害的飞符!这白衣寒士的徒弟,果然有两把刷子啊!看来我要小心应付才是,否则很可能被他的飞符弄得脑袋搬了家!” “你难道一直都能如此幸运?”管右谋冷声一笑,瞬间挥起折扇,只见折扇之中再度迸射出一道白色符咒。那符咒的速度更加凌厉霸道,快如闪电般再度向我奔袭而来。我身影一闪,挥剑将其劈成两段,哪知符后有符,竟然是连环飞符,第二道飞符凌空一旋,如一片薄如蝉翼般的利刃,“嗤啦”一声自我的脖子上划过。 我急忙闪身避开,险之又险的将那飞符躲了过去。 就在这时,我惊愕的看到又有五六道白色飞符齐刷刷攻来,我慌忙大叫一声:“大运快躲到屋里去!”说完,我挥剑连连向那飞符劈了过去。 但这些符仿佛成精了一般,竟然可以凌空盘旋,而且目标一致的是我。我心下大急,这该怎么办?纵然我能一次次的躲过,可好运的天枰不可能一直倾向于我,万一其中一道符咒把我的脖子割破,那我的命可就立时丢在这里了……接连躲过余下的三道符咒的袭击,我急急的向那管右谋看了过去。 只见他口中不停的念动着密语,似乎在催动着这些飞符向我奔袭,而他手中的折扇……对了!折扇才是制符的源头啊! 我恍然大悟,连忙挥剑再劈一道符咒,继而纵身闪开,脚下还未及挺稳,我猛地咬破手指,用力按住剑身,轰然向那管右谋打出一道剑光……气势凶猛的剑光快如闪电一般,眨眼即至,管右谋立时慌乱的停下念动密语,但未等他有任何动作,剑光不偏不倚的打进了他手中的折扇内。 一股白烟自折扇之中冒出,管右谋惊恐的甩了甩扇子,旋即将扇子扔掉……而剩余的那两道飞符,也顷刻间掉落在地上,再也飞不起来了。 “飞符已破,管右谋,你还有什么伎俩?”我怒声喝道。“本道爷今天斗了鬼,如果还能灭掉一个邪师,可真是功德无量啊!” “你想功德无量,我便送你一份功德让你做做!”管右谋挥手掐出剑指,凌空飞掠而来,那剑指上不断的缭绕出一道道阴黑煞气,我几乎能够清晰的看到煞气凝实的画面,实在是……实在是太可怕了!其中的气场,简直要比十个恶鬼加起来还要凶残百倍啊! 不得已,千钧一发之际,我心中急急的念动着请师咒,手掐请师印,就在管右谋的奔袭眼看着便到了跟前时,我轰然将手印打出! 一道金光自手印破空打出,与那管右谋剑指上面所缭绕的阴黑邪煞轰然相触……“嗡”的一声颤响传出,管右谋凌空倒飞起来,远远的摔在了院墙上面。不多时,当管右谋刚要站起身,却是猛地张口喷出一团血沫……“不,不可能……你小子的道行怎么可能如此之高!我刚刚的一击,足以要了你的小命,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不可能的!” “天下间不可能的事情多了去了!”我缓缓收回手印,冷笑道:“管右谋,我早说了,你是来送死的,现在看来,你先前所说的那些大话,真是有极大的吹牛嫌疑啊!” “呵呵!小徒的吹牛是吹得大了些,但你小子的牛皮,倒也吹得不小啊!”忽然,只见一袭白衣的中年男子,冷不丁的出现在院墙上面,他,他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一点感应都没有。只见此人同样身材高瘦,且面容俊美,手中同样也持有一把白色纸扇,悠闲自得的摇晃着。这师徒俩,倒是如出一辙啊!除了衣服颜色不一样,其他的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此人能够无声无息的出现,可见他的道行,已经到了臻至化境的地步,就算师父亲自前来,都不知道能不能和他打个平手。 如此厉害的角色出现,我心里突然变得没了底气。虽然我能够借助师父的法力,可我还不能将师父的法力运用自如,仅仅能够用来使用一些简易的法术而已,太高难度的,我恐怕…… “你体内突然增强了数十倍的法力,不难看出,你小子在借法!”白衣寒士淡然笑道。“不得不说,我真是有些欣赏你师父,居然能够轻易的把毕生修为,全部灌注在你小子的体内。你小子的机缘造化,恐怕会让很多修道之人眼红啊!” “你,你居然看出了我的底细,想来你也不是别人,无非就是流渐古臣与欧阳清风的师兄,白衣寒士!”我恨得牙痒痒的说道。“但你是大人物,该不会要和我这个晚辈计较吧?难不成你要亲自动手与我这个后生晚辈决斗?” “呵呵!你小子无需用激将法保命,我原本不想来,但小徒生性冲动,不知你的深浅,恐有些为难。所以我亲自来看上一眼,果然小徒还是吃了大亏,你小子说得没错,我好歹也算是一个长辈,本不该和你这个小辈计较,就算要计较,也应该找你师父!”白衣寒士微微收敛了笑容。“然而,你重伤了小徒,我总该拿回点补偿才是!” 话音刚落,白衣寒士陡然间消失在院墙上面。我心下大骇,慌忙向后急退…… 第二十三章 踏虚步 眨眼睛,只见一道白影闪过,我只觉得我的脖子顷刻喘不上气来,仔细一看,却是白衣寒士狠狠的掐住了我的脖子,愣是让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我一口气喘不上来,刚欲提气,却发现浑身上下,竟是调动不了半点真气。紧接着,白衣寒士淡淡的盯着我,冷声说道:“怎么,真气无非调动是不是?而且,封印在你丹田内的强大法力,也无非得心应手的借上来,是也不是?” “你……你这个邪师……咳咳……我,我早晚有一天会……” “会什么?”见我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白衣寒士冷笑一声。“会以牙还牙?将我打败?亦或者,将我铲除?呵呵!你小子的志气倒是不小,只可惜,以你修道的时间来计算,想要真正的与我斗法,恐怕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然而,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今天我便废了你的修为,让你永生永世都无非再修道!” “等等!” 哪知就在白衣寒士的脸色陡然大变之际,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叫声。紧接着,那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呵呵!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这般火急火燎呢?老道也来凑个热闹!” “嗯?”白衣寒士抬头看了去,随之脸色大骇,且略显一抹惊惧之色。我被他掐着脖子,根本看不到外面来了什么人,只是从他的脸色来看,来者定然是一个让他忌惮之人。“疯老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少多管闲事!”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那被称作疯老道的老者,只听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我身后不远处,并笑呵呵的说道:“旁门左道乃是外道,我和你自然是没有什么关系,但这个小道士乃是我道门中人,自古流传着一句话,天下道门是一家。我怎能让我道门弟子深陷囹圄而不顾啊?白衣寒士,你那两下子我清楚,但我的两下子你不清楚,所以你哪里来的还是回哪里去吧,免得你们师徒没个照应!” “你!” 白衣寒士气呼呼的怒叫一声,但转瞬间,他还是颤颤的松开了手。 “咳咳……”我立时瘫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转而,我扭头向那老道看了去,却是一个身背着大包袱,穿着破衣烂衫的疯道模样。不过,这老道面容清朗,须发皆白,乃是有着一抹仙风道骨的洒脱。一看便不是寻常的道士……我心下一喜,忙恭敬的抱拳行礼:“晚辈方侯,见过老前辈!” “呵呵!免礼免礼,猴子,你怎么会落难至此啊?”疯老道苦笑着来到我跟前,将我的手放下。继而看了一眼我塑造出来的法像,不禁捻了一下白胡子,若有所思的笑说:“也亏你想得出来,居然用这个法子化解了张村的厄难。不过,万法归宗,只要能把事情办了,用什么法子并不重要,呵呵!” “晚辈多谢老前辈解救之恩!”我再次抱拳向疯老道答谢。 “这个就更该免了,那白衣寒士又没怎么着你,倒也不算是解救。”疯老道再次放下我的手,笑呵呵的又说:“幸亏我来得及时,也幸亏你是我要找的人,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哈哈!” “那白衣寒士……咦?人怎么不见了?”我扭头一看,却是不见了白衣寒士的踪迹,而他的小徒弟管右谋也不见了。竟是走得这么快!“他们这么快就走了?” “留下来又没什么念想,不走还能怎么着?”疯老道依旧笑呵呵的说道。“猴子,先不要管那个旁门左道了,我这次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让你帮忙啊!” “老前辈,您怎么知道我小名是猴子?”我惊愕的问道。 “呵呵!我知道的多了去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找你是为了……” “不对啊老前辈,您乃是世外高人,怎么可能有麻烦要我帮忙呢?”我不等疯老道的话说完,却是忍不住疑惑道。“而且,您老人家总不会是专程来找我的吧?这,这可是让我受宠若惊了呢!按理说我作为晚辈,理应去拜访您老人家才对……” “小兔崽子,你到底还让不让我说话了?”哪知疯老道突然一反常态的吹起了胡子瞪起了眼,和刚才的温和慈祥的模样,瞬间大相径庭。且让我一时间难以适应……“我专程来找你,是有事要求你帮忙,这么说总行了吧?” “额!老前辈,您,您这就折煞晚辈了……有,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是……” 我顿时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真是的!一点屁事就嘟嘟囔囔个没完没了,人家白衣寒士都跑到百里之外了,你还念叨着那档子事儿呢?”疯老道再次吹了吹胡子,随即又突然笑呵呵起来:“猴子,我专程来找你,是因为庙里的那帮人都办不了这件事,他们整天诵经打坐,别的也不会,我知道你有办法。毕竟你体内封印着你师父毕生的法力呢,呵呵!” 我此刻真想多穿几件衣服,把丹田位置遮盖住,怎么来个人都能看出来我体内封印着师父的法力呢?好像这件事已经天下皆知了一样,弄得我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不是,老前辈,晚辈现在还不知道您是哪位呢,而且,您口中所说的那个庙,到底是什么庙?庙里又出了什么事,为什么非我不可,这些我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得了您老人家呢?”我苦着脸,无奈的说道。 “哦对对,我只顾着高兴,却是把事情给忘记说明白了!”疯老道顿时笑呵呵的解释起来。“此地往东南方向二百里,有一座山,名曰子母山,子母山下有座庙,名曰龙陵庙。我就是从那庙里来的,龙陵庙附近,有个龙陵镇,镇上出了一个百岁悍鬼,实在是凶恶无比啊!庙里那几个傻道士是没能耐处理了,我只好跑到这里请你去收拾那个百岁悍鬼!” “啥玩意儿?百岁悍鬼?!”我愕然愣了愣。“老前辈,您没有说笑吧?”说着,我认真的又打量了老道士一遍。 “你看看你,我都跑到了这里来请你了,怎么可能和你说笑呢?”疯老道顿时咂了咂嘴。“这件事你不去处置,难道要让那几个傻道士把事情越搞越复杂啊?” “可,可您老人家道行这么高,一出现便把那白衣寒士都吓跑了,您怎么不去铲除恶鬼呢?要知道,您老人家如果都搞不定摆不平的事情,凭什么晚辈就能办得到呢?”我十分不解的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再者说,远在二百里之外,老前辈用了多久才赶到了这里?” “不远不远,仅一盏茶的功夫而已,呵呵!”疯老道依旧保持着标志性的笑容。“若是你肯前去处理了那件事,有好处哩……” “额!降妖伏魔,除邪扶正,乃是我道本分的职责,晚辈不会因为有好处才会前往!”我当即正气凛然的说道。 “那你对我一盏茶便跑了二百里的身法就不感兴趣?”疯老道微微眯起双眼。 “当然,当然感兴趣……”我立时嘿嘿一笑。“若是我能够学到老前辈的这种神奇的身法,定能够日行千里啊!但就不知道老前辈肯不肯受技于晚辈?” “哈哈!你又不是千里马,怎么能日行千里?傻小子,你能日行三五百里,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疯老道笑呵呵的说道:“此身法,乃踏虚步,又称之为清风步,为茅山派的白鹤老人当年所传。算起来,你也应该叫他一声师祖哩!如果你肯答应下来,我便把这身法教给你,如何?” “盛传白鹤老人乃南茅宗派的得道高人,为了避开密显之争,而远遁仙山福地闭关修炼,或许已经白日飞升也说不定,呵呵!”我欣喜的讲起了白鹤老人的事迹。“晚辈还知道白鹤老人……” “得得得,你先闭嘴,不要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你所说的那些我几十年前就已经知道了!”疯老道连忙摆着手打断了我的话。“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 “晚辈当然答应!”我连忙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那就好办了,跟我走!”疯老道说着便抓起了我的手腕,转身便要走。 “老前辈!”我慌忙说道:“老前辈且慢,晚辈在这里的事情,刚刚有个了结,但还有一些话没有言尽。请容许晚辈把话说完再走不迟!” “对了,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茬儿,我给这张村带来了好东西,但我却要换走另一样!”疯老道说着,随手把大包袱放下,并挽起袖子走到东岳大帝的法像跟前,似乎要伸手将东岳大帝的法像扛起来。见状,我慌忙阻止,疯老道倒是错愕的问道:“怎么啦?这法像摆放在这里,又无道观和寺庙供奉,不如让我带回去安奉在那龙陵庙内岂不是更加妥当?” “老前辈,这,这恐怕不妥吧?这尊法像若是请走了,便没有别的法像用以镇压群邪,造福此间百姓了啊!”我苦着脸阻止道。 第二十四章 垂暮道人 “这有什么关系?你看我不是给你带来了你想要的吗?”说着,疯老道随即把大包袱打开,竟然露出了三尊尺余高的神像,我仔细一看,三尊神像尽皆是身形富态,面露慈容,看起来甚是喜庆。“不用我解释,你也应该知道,此乃福禄寿三星,其实这张村的厄难已然消除,接下来最需要的便是增福、增禄、增寿的吉祥气运,所以,供养此三星,乃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嘿嘿!老前辈,您想得还真是周到啊!不错,若是在此地供养福禄寿三星,实在是最合适的选择啊!”我当即向张大运喊道:“大运,快把福禄寿三星请进堂上供养,以后晨昏三炉香,不可懈怠,知道吗?” “好嘞!”张大运顿时兴高采烈的跑了出来,先是向疯老道问候了一声,随即便是把福禄寿三星神像小心翼翼的请进了屋里。 疯老道回过头,向我笑呵呵的问道:“猴子,现在我可以把这尊大神像请走了吧?” “那,那倒是可行,可行……呵呵!”我顿时尴尬的笑了笑。“但我有一事不明,老前辈为什么偏偏相中了我塑造的这尊法像?” “呵呵!此乃最符合规格的秘法所制,通灵达意,若是能受十方供养,自然是相当灵验的。我那龙陵庙香火本就不旺,以后我走了,总得给那些孩子们留条活路不是?”疯老道说到这里,再次笑了笑,又说道:“以后那龙陵镇的百姓,也能受到庇佑,此乃万全之美事啊!” “既然如此,那便把法像请到龙陵庙供奉便是。”我当即点了点头,但马上又错愕的问道:“不对,老前辈刚刚说什么?难道老前辈要离开这一带?莫不是要去云游四海?” “哈哈!四海太小,太虚尚可遨游!”疯老道朗声一笑。 “这,这是什么意思?晚辈……不太明白!”我皱了皱眉头。 “这有什么不好明白的?简单点说,就是我要死了!”疯老道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随即将法像用黄布包裹起来,并顺势扛在了肩上。让人大为不解的是,这法像乃是泥水塑造,单单所用的四净之土便近百斤,再加上水……至少也得一百多斤重。怎么疯老道扛在肩上却是如此的轻松?而且能够健步如飞一般。 “额!要死了?”我倒是没有过多怀疑疯老道的气力,只因他从头到尾所表现出来的,都远超常人所想,比如在一盏茶的功夫内便穿行了二百里路程。我只是被疯老道的话给惊住了,他从头到脚都不像是要羽化的样子,可他却把死说得如此的轻巧。“老前辈,您鹤发童颜,且仙风道骨,再有深不可测的修为,怎么可能说……说那啥就那啥呢?” “我已垂暮,该是要走的时候喽!”疯老道难得没有笑一回,且认真的回了我一句。说完,扛着法像便步伐轻盈的走向院门外。“请你去帮这个忙,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我即将驾鹤而去,无力再帮龙陵镇的百姓做任何事情。只有你,猴子,你可不能丢了咱们道门的脸面啊!” 话说完,疯老道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院门口,再看,他的身影竟已出现在三十余丈外的山路上,且依旧的步伐轻盈,身法更是飘逸出尘的摇摇晃晃着前行。 我迟疑了老半天,终究还是回过头来,忙把张大运喊到跟前来,并说道:“你速去村里寻找老村头儿,希望他没事。就说张村的厄难已解,恶鬼已伏,还有,你身上的霉运也就此化解了。以后,你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只是,我也该走了!” “猴子哥,你,你真的要走?”张大运不舍的盯着我。 “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嘛!”我笑了笑,又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此间事了,我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况且龙陵镇那里还有要事需要我去办,我不能耽搁下去,就此告辞!”说完,我向张大运抱拳一礼,转身便走。 “猴子哥!” 哪知张大运在我刚欲走出院门口之时,突然大声了喊了一句:“若是闲来无事的时候,记得回来看看我,我自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而且霉运缠身,都是你救了我!现在我把你当成了我的亲人,你走了,我也会记得在远方一直有个猴子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看看我,猴子哥!” 听到张大运说完最后一句话,已然能够听到他哽咽的声音。我鼻子一酸,却是头也不回的点了点头:“大运,好好活,活出人样来,以后有缘,我会回来看你的!” 我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张大运,离开了张村,直奔那龙陵镇而去! 龙陵镇……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为什么镇上会出现如此凶恶的百岁悍鬼?还有,龙陵庙里的疯老道,即将驾鹤而去,在羽化之前,为了龙陵镇,也为了龙陵庙,他动用了道门秘法,来去如风般的请走了东岳大帝的法像,且轻易的震退了白衣寒士,更是……似乎在那龙陵镇有着很多让人瞠目结舌的玄奇之事。 待我赶到龙陵镇的所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 我倒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用了最快的速度,但我毕竟还是肉体凡胎,有时累得实在不行,只能停下来歇歇脚,好在我没有睡觉,一路赶到了这里。如同那疯老道所说的一盏茶的功夫,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怎么可能在一盏茶的功夫赶二百里的路程? 这龙陵镇,已然处于湖北的地界,最北部的一个偏远之地。 我没有直接去镇上,而是拐个弯找到了山前的一座古庙,果然是龙陵庙!龙陵庙四周,古木参天,而庙宇更是古朴庄严,其中自然流露着一抹古色古香的封尘味道。我刚到山门口,却是看到一个年轻的小道童正准备关山门,我当即走上前行礼,且笑道:“小道兄,在下稽首了!” “末学还礼了!”这小道童看起来十六岁左右的样子,仅比我小一点点,但礼数倒是做得很周到。“敢问道兄仙乡何处?贵上下?” “在下方侯,茅山派北宗传人,师承掌教李正功门下,刚从峨眉山风尘仆仆的赶来。”我微笑着回道。“前天与贵庙的老道长结缘,并受老道长所托,前来帮助龙陵庙,处理龙陵镇之事。” “老道长?”小道童突然抓了抓后脑勺,大为不解的看着我。 我一时间却也犯了难,那疯老道终究还是没有告诉我他的道号,不过我想了想,忙笑道:“他自号垂暮道人,说是即将羽化。” “啊?” 哪知小道童听完我的话,顿时不淡定了,也顾不上关山门,拔腿就往庙里跑。我呆呆的站住山门口,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是进去还是继续站在这里等候?而且那小道童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听到我的话之后会这么激动的跑了? 不多时,只见四五个和我年轻不相上下的年轻道士,一股脑的随着那小道童跑了出来,为首的,乃是一个大胖子,几个人齐刷刷的打量了我一遍。最终,那大胖子开口向我颤声问道:“方道兄,你……你说你遇到了我家师祖?而且还是在前天?可,可这怎么可能呢?!” “额!”我先是错愕的咂了咂嘴,继而苦笑着点头说道:“不错,我确实是在前天遇到了那位老前辈,他还扛回来一尊神像,对不对?” “什么?那,那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山门口的神像,是我家师祖搬回来的?”大胖子越说越激动,随即便是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道兄,不,不瞒你说……我,我家师祖从未离开过后山的山洞,他老人家一直都在山洞之中闭关静修,而且已经在九天之前羽化……前天,也就是第七天,他还静静的躺在床榻上,我们师兄弟一直轮番照应着师祖的法体,他,他不可能再出去做这些事情啊!” “不会吧?老前辈都已经羽化好几天了?而且见到我时,他已经羽化了七天了?”我差点把下巴惊掉下来。心里更是咯噔一下,难不成……难不成我见到的老前辈,已经不是肉体凡胎的凡人?而是……而是羽化后的仙人?!我,我好像明白了,好像明白那白衣寒士为什么见到疯老道之后就无端端的跑路去了,敢情那白衣寒士认出了疯老道并不是凡人,而是仙人,故而他压根就不是疯老道的对手,试想,凡人怎可与仙人动手?简直是找虐嘛! 故而白衣寒士屁都没放便跑了,而我,居然到了此刻才明白其中的缘故!只是,这一时间实在是让我有些不适应…… “对了!道兄名讳,是是……是叫方侯?”大胖子忽然又激动的向我追问。 “不错,我大名叫方侯,小名叫猴子。”我老实的回道。 “那就对了!”没曾想,大胖子一拍肚子,便是恍然大悟的叫道:“师祖在羽化之前,曾拿出一包东西,说是在他羽化后的第九天,会有一个名叫方侯的年轻道人前来,到时,那件东西便交给此人。如此,才能将其法体安葬……没曾想,师祖的话句句成谶啊!今日刚好是第九天,方道兄还真的来了!但……但刚才方道兄的话,岂不都是真的?!” “还请诸位道兄尽快带我去拜见老前辈!”我顿时向大胖子急急的叫道。 第二十五章 尸解仙 穿过庙堂,我被大胖子等几人引领着快步而行,通过了一条幽深的小道,径直来到一处灵气盎然的山洞跟前。霎时,众人齐刷刷的整理衣冠,且恭敬备至的定了定神,方才陆续的站成一排,由大胖子打头,为我引路,一步步走进了山洞之中。我心急如焚的来到疯老道的羽化道场前,但当我看到疯老道的容貌后,不禁呆住了! 果然是他! 面容依旧是鹤发童颜,且带着一抹仙风道骨的自然气质。更重要的是,疯老道的容貌,竟然和活着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根本看不出他已经羽化……沉默良久,我当即恭敬的抱拳一揖,且向着疯老道行了一个大礼。大礼叩拜之后,我不禁苦笑一声,说道:“老前辈,您可是给晚辈开了个大玩笑,还以为这世上真有人能在一盏茶的功夫便可行二百里路。您乃是仙人,当然能够做到,只可惜,晚辈却用了两天的时间!” “方道兄,前晚忽听山门外传出一道霹雳大响,我们尽皆到山门口查看,谁知却是有着一尊栩栩如生的东岳大帝法像摆放在门口,但却不知是谁将法像送至本庙。现在看来,此乃师祖之意,弟子自当奉行!”大胖子哽咽着说完,立时率众人齐刷刷的向疯老道叩拜。 “老前辈,是道兄的师祖?”我不解的向大胖子问道。 “不错,我们乃少阳丹道一脉,承蒙师祖传承,到家师这一代,倒是出了几位高道。然而我们这一代资质欠缺,悟性不足,辜负了师祖的厚望!”大胖子自谦的又说道。“这段时间家师一直在外云游,并未归来,但师祖羽化,想必家师远在千里,也必然心有所感,过不了多久,也必然会回来的。对了方道兄,这件东西,是师祖羽化之前,特意吩咐我们等待九天之后,亲手交付给你的!” 我接下一看,倒是个小布包,土黄色的布条包裹着,严严实实,未曾有人打开看过。我刚欲打开,但见由大胖子在内的众人纷纷探头想要看个稀奇,不禁犹豫了一下,我连忙将其收了起来,微笑着说道:“既然是老前辈秘赠之物,我自当小心保存,待日后再看也不迟!” “那倒是,那倒是……”大胖子尴尬的笑了笑,且连连点头附和了一声。 拜过了疯老道,我和众人纷纷走出山洞,准备去庙院之中商议如何置办接下来的事宜。哪知就在我们众人离开山洞的刹那,身后忽然有一人大声喊了起来:“快看!山洞里面闪现了一道白光!” 闻言,我急忙和众人一样转身环顾,果然是一抹耀眼的白光连闪再闪,但很快,又不见了。看到此,我和大胖子相视一眼,尽皆快步回到了山洞之中。但当我们来到疯老道的道场处,却是惊讶的看到,疯老道的法体不见了……仅剩下石床上面一片烧黑的痕迹,这,这是……三昧真火? 我立时跪下,并哽咽的笑道:“晚辈恭贺老前辈位列仙班,得证无上之道!” “恭贺师祖!” 以大胖子为首的众人,纷纷跪下,喜极而涕的哭喊道。 庙院之中,静室之内。 大胖子不停的追问道:“方道兄,你,你确定师祖真的乘三昧真火羽化登真了?” “当然确定,若是凡火,怎能在瞬息之间将老前辈的法体化为乌有?”我微笑着说道:“此乃火解之法,又叫尸解之法。顾名思义,老前辈已经修成了尸解仙,尸解而成就仙果啊!”所谓尸解仙,乃是高于鬼仙,而次于地仙的存在,料想那鬼仙前辈的境界,已经是世所罕见,更何况是疯老道这般的境界? 难怪白衣寒士见到疯老道之后,便是掉头就走,恐怕他不走都不行啊! “这可真是太好了,师祖修成仙道,我道门兴盛可期啊!”大胖子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其他众人也纷纷开心的露出笑容。“对了,还未向方道兄介绍,我叫崔大志,道号明心,这位是我的二师弟,廖远宏,道号明悟,方小慕,道号明真,陈三木,道号明启,岳林,道号明慧。最小那个小师弟,暂时还是记名弟子,今年才十五岁,名叫陈卓一,我们都叫他小桌子,专门看守山门的,呵呵!” 我一一抱拳认识了一番,众人也相继回礼。随即,我向崔大志问道:“崔道兄,我是受老前辈所托,前来处理龙陵镇闹邪之事,眼下我还不清楚龙陵镇的具体情况,不如你和我说说?” “什么?师祖唤方道兄前来,是为了处理龙陵镇闹邪的事情?这,这……”崔大志竟是一时语塞,扭头看了看他的师弟们,继而苦着脸向我说道:“方道兄,看你的年龄,与我们师兄弟也相差不了多少,所以……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逞能了,我们师兄弟几人最近连山门口都不敢出,更不必说是驱邪抓鬼了,而你,纵然有些道术,恐怕勉强自保还行,可若说是别的,那可就……可就……” “可就什么?”我不解的追问道。 “可就要搞出大事情了啊!”崔大志急急的又说道:“方道兄你不知道,龙陵镇最近闹邪事的那只恶鬼,乃是据传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悍鬼啊!地方上的阴阳先生都逃命去了,而且镇长请来的那些大仙儿一进镇子,扭头就走,无论给多少酬谢都不敢干。现在龙陵镇的百姓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纵然我们是修道之人,有责任为百姓祛邪扶正,可我们……可我们毕竟年轻,修为又低,怎么能是那悍鬼的对手啊?” “是啊是啊!” “那悍鬼惹不得的!” “…………” 一时间,崔大志的师兄弟们纷纷点头认同崔大志的观点,且不断的劝说我放弃这个念头,趁早打消,根本行不通。但我听在心里,却是苦笑不已,难怪疯老道会那么说,原来这几个人还真是不堪大用,一只恶鬼便把他们吓成了这般模样!哪里还有驱鬼抓怪的能力啊? 疯老道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我还没说要去除那只鬼,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此地的情况,还望崔道兄不吝赐教!”我拱手作礼,客气的笑说。 崔大志忙拱手还礼,且略显尴尬的轻叹了一声,说道:“要说那悍鬼,可真是凶残暴戾啊!镇上都死了三个人了,省城都派了人来调查,可调查了几天愣是没发现是他杀的线索,最终被判定为自杀,简直是把人气死!他们自己查不出个结果,就这么胡乱安个结果,怎能让人信服?也不看看那三具尸体都是什么样!不单单是面目全非,身上更是千疮百孔,谁自杀会选择这么个死法啊?哼!” 接着,崔大志将那悍鬼的具体情况,以及龙陵镇最近发生的几起凶鬼杀人的惨案过程,详细的和我说了一遍。 听完崔大志的讲述,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呢喃一声:“果然是百岁悍鬼,竟然如此的凶狠残暴!正如老前辈所说,此鬼不除,龙陵镇将会永无宁日,而此地的百姓,也将会接连被害死!” “现在倒好,师祖走后,还给我们庙里带回来一尊灵验无比的法像,还别说,那法像安奉在庙里后,这两天内庙里不但是平安无事,连那些个蟑螂老鼠都不敢发出叫声了呢!”崔大志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崇拜他师祖的梦乡里,许久都未曾苏醒过来。但听到他的话,我仅仅是笑而不语,若说他知道那尊法像乃是我所塑造,不知会有何感想?“对了方道兄,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大殿参拜东岳大帝的法像,让你见识见识我们龙陵庙的灵气是多么的旺盛!” “好。”我忙笑着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寒暄之后,崔大志等人纷纷回到自己的静室休息去了。而我则是关上房门,并把油灯挑亮一些,迅速的将疯老道留给我的布包打开……当我看到一部略显破旧的古籍时,不禁愣了愣,仔细一看,竟真的是《踏虚步》的手抄孤本!看来老前辈没有食言,还真是把这奇异的身法传给了我,但他为什么不传给他的那些徒孙呢? 想来,多半是老前辈见那些徒孙难成大器,故而也是有心无力吧。至少在对待镇上闹邪一事上,他们的表现,真可谓是丢尽了道门的脸面! 身为修道之人,自当有一颗舍身卫道之心,降妖伏魔,纵然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怎能遇难而退,独自躲在庙里而置百姓于不顾呢?唉!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此刻,我自是没有心情习练《踏虚步》,至少也得等老前辈交托之事办完,才能安心的修炼。眼下,我必须尽快的想办法对付那百岁悍鬼,以免他再闹出人命! 一个时辰后,我悄然的关上静室的门,且蹑手蹑脚的来到山门前,此刻的山门已经关闭,不过我倒是可以翻墙出去!想到此,我立时来到院墙跟前,刚欲纵身飞掠出去,哪知就在这时,我惊恐的发觉身后有人! “谁?!” 第二十六章 捉奸 扭头一看,不是别人,竟然是看守山门的小道童陈卓一。我错愕的问了一声:“小桌子?你怎么还没睡啊?” “方道兄,我,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陈卓一眼巴巴的盯着我,继而低声说道:“方道兄,我想和你一起去!他们都不敢做的事情,我敢做,但我没有什么本事,去了也白去,可你不同,我知道你有本事,如果我能跟着你,一定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方道兄,求你带着我一起去吧!”没曾想这年纪轻轻的陈卓一竟然如此机灵,却是知道我要做什么。 “呵呵!小桌子,你既然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便不应该跟着我,要知道那百岁悍鬼绝非普通的鬼邪可比!”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到目前位置,连降妖伏魔的基础都没有,怎么和我一起对付那恶鬼呢?” “我我,我自己私底下刻了一把桃木剑,在这里……”陈卓一在我呆呆的注视下,从怀中抽出了一把甚为粗糙的桃木短剑,说是一把桃木剑,其实就是前端削尖了一些,而剑柄如同一把把守而已……看了看这把桃木剑,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间,仿佛看到我曾经的模样,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腔热血战鬼雄的傻气模样。 “既然你连法器都准备好了,那便随我走吧。”我笑了笑,没有再说其他,直截了当的应承下来。 “真的吗?”陈卓不可置信的问道,继而开心的手舞足蹈。“方道兄……哦不,您就是我亲哥,我以后就喊您猴子哥,猴子哥,你真是太好了,嘿嘿!” “别废话,快把山门小心点打开,我们溜出去再说!”我忙低声催促道。 “哦好的!”陈卓一连忙跑到山门跟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山门,我们随即顺利的溜出了龙陵庙。一路上,陈卓一如同一只好奇鸟,对什么都是十分的好奇……“猴子哥,龙陵镇这么大,里面住着上百户人家,咱们上哪去找那悍鬼的踪迹啊?还是一家一家的搜?” “你若是一家一家的搜,不被人家打断腿才怪!”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谁家都不会相信自己家进了恶鬼,这传出去名声太不好。没有人会让你进去搜,除非他们家真的出了事,你才能名正言顺的行事!” “既然不能挨家挨户的搜寻那恶鬼的下落,那我们该怎么办?”陈卓一不解的抓了抓额头。 “观气!” 我淡淡的回了一句,继而心中默念请师咒,双手结出请师印。霎时间,只觉得眼前一亮,整个镇子尽收眼底……万物皆自带气场,旺相休囚死五气,而恶鬼之气,乃是纯黑之色,为阴气、为戾气、为怨气,一切负面的气场,尽皆具足。故而判断各家各户是祥瑞之气亦或是邪恶煞气,仅需静静的看上一眼,便可了然于胸! “东南方向有阴煞之气直冲上空,可见那悍鬼最近一直流窜在龙陵镇的东南方向!”我皱了皱眉头,立时向陈卓一说道:“小桌子,我们快走!” 陈卓一惊愕的看着我,继而满脸崇拜的点了点头。 冷月之下,万物沉寂,龙陵镇的大街上,冷冷清清,看不到半个身影。 陈卓一向四周探了探头,继而满脸惧色的向我低声问道:“猴子哥,那,那悍鬼不会突然蹿出来吧?这四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能现在蹿出来就好了,也省得咱们去找他!”我没好气的瞪了陈卓一一眼,继而苦笑道:“这三更半夜的,谁不在家睡觉啊?能有什么动静?怎么,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我,我才不怕呢!”陈卓一壮着胆子,支支吾吾的反驳道。 但看他满脸惊惧的神色,不害怕才怪,我暗自一笑。年纪轻轻,才十五岁,便出门去见识斩邪除鬼的事情,害怕是很正常的。原本我不应该带着陈卓一前来,毕竟他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还得顾忌到他的安危,然而,我却是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或许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当初我的影子吧。所以,我能够理解陈卓一心里在想什么,或许经历了这次的事件之后,他能够专心的修炼道法,修为再上一层楼! 不多时,我们来到了这片阴煞满布的几户人家跟前,眼前的四户宅院,尽皆缭绕着一抹阴煞之气!我紧锁着眉头,暗自呢喃一声:“我必须准确的找出那悍鬼所在的位置,否则容易打草惊蛇,致使那悍鬼再难露面!可若说我选错了人家,扑了空,那么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的!” “呜呜呜……” “哈哈哈……” 陡然间,其中一户人家的院子里,竟是传出一道女子的哭笑之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听起来疯疯癫癫,很不正常。我来不及多想,当即纵身跳上了院墙,刚欲跳进院子时,外面的陈卓一不禁小声的呼喊道:“猴子哥!我我,我怎么办啊?” “你先在外面等着我!”我着急的回了一句。 “可是,可是我一个人害怕……”陈卓一苦着脸回道。 “你想跟进来就跟进来吧!”我皱了皱眉头,未再多言,纵身跳进了院子里,哪知等我站稳脚跟,却是再未听到任何声音。奇怪……难道那悍鬼逃了?不可能啊!连个面都没照,怎么说没就没了? 这是一家普通的小院子,两间破瓦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似乎从外面看不出什么来。但这里阴气凝重,我几乎可以断定那悍鬼一定在这里出现过!想到此,我快步来到堂屋门口,刚欲推门,此刻,陈卓一却是屁颠屁颠的翻墙跑了来,且急急的问道:“猴子哥,情况怎么样?” “嘘!” 我连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推了推门,却发现房门是上了门闩的。 这可怎么办?若说我破门而入,那悍鬼却跑了,我便说不清楚了啊!陡然间,只听到那女子的哭笑声再度传出,听到这个声音,陈卓一连忙指着门急急的叫道:“是是是……是那恶鬼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怒声一喝,飞起一脚将堂屋门踹开。闪身冲进了堂屋之中,哪知站在堂屋内,却是再度没了声响。我左右扫视了一眼,继而向陈卓一吩咐道:“小桌子,快点油灯!我到内屋看看去!”天眼之下,即便是漆黑的环境,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和白天看到的没有什么两样。 我用雷池宝剑,轻轻的撩开内屋的帘子,并向着里面叫道:“孽障!道爷今天来降你,若是你识趣些,便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免得道爷宝剑出鞘,将你神魂俱灭!” 言罢,却是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我再次皱起眉头,旋即纵身冲进了内屋……不想,内屋之中,竟然传出一个女子歇斯底里的大叫声……“抓淫贼啊!” 片刻后,外面的院门被人破开,呼啦啦的一群人夹枪带棒的冲了进来,而我和陈卓一,则是被镇上的人团团围住了!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想说一句话……“恁娘的!” 天色逐渐蒙蒙泛亮,而镇长石老厚,则是缓慢的装着一锅子旱烟丝,时不时的看了一眼正被众人围住的我,以及陈卓一……好一会儿,石老厚点烟,用力的抽了几大口,才冷声说道:“我刚才说了,我是这个镇上的镇长,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三更半夜的跑到一个寡妇的屋里?现在我们大伙儿捉奸在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石镇长,我也解释了,我是来驱鬼的,你们镇上最近不是一直在闹鬼吗?”我苦着脸解释道。“我师从茅山派,乃是茅山派传人,还有,你们不认识我,总该认识小桌子吧?他是龙陵庙的人,他说的你们总该相信!” “猴子哥真是伏魔道人,而且我也听到这屋里传出疯疯癫癫的哭笑声,才随着猴子哥冲进来的!”陈卓一同时卖力的解释。 “这个小家伙儿,好像是龙陵庙里看门儿的吧?他还不算是龙陵庙里真正说得上话的人!”石老厚不屑的扫了陈卓一一眼,转而又看向我,说道:“再说,你的年龄也不大,看起来虽然有些老成,但总归也就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你这个年龄,说是在搞坑蒙拐骗我倒是相信,说你能抓鬼驱邪,你骗谁呢?骗鬼呢?” “石镇长,我说的话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又急道:“不相信你们问问住在这户人家的那个女子,她屋里真的有鬼出现!” “胡闹!简直是胡闹!就是牛寡妇大喊大叫,把大伙儿招来抓住了你这个淫贼,你还想让牛寡妇给你洗清罪责呢?”石镇长当即拍了一记桌子,继而又说道:“牛寡妇今年都三十多岁了,她男人也死了十多年,人家守个寡容易嘛?你小子突然来这么一出儿,让人家以后怎么做人啊?要我说,今天就把你送到乡里的保安队去,让保安队再把你移送到县警察署,到时候你的邪恶嘴脸,再想掩饰也掩饰不了了!” 第二十七章 救命的稻草 抓鬼没抓到,居然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淫贼!这,这倒是生平头一回遇到这么一件窝囊事儿……或许真应了那句老话,进门拜人,进庙拜神。若说我先一步找到这镇长,说明身份,道出来意。恐怕就不是这个结果了,但事急从权,当时的情况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是眼下无从解释,除非…… “镇长,龙陵庙里来了几个道士,说是前来寻找他们庙里的师弟,叫陈卓一的。”忽然,外面进来一个村民,向石老厚说了一声。 石老厚当即起身笑说:“快请几位道长进来说话,辨认一下这两个人是不是好人!” 不多时,当大胖子崔大志带着两个师弟来到我和陈卓一的跟前时,不禁张大嘴巴呆住了。没等他们开口,石老厚便是先一步开了口:“几位道长辛苦来这么一趟,还请你们辨认一下这两个人,他们行为不端,大半夜的跑到这牛寡妇的家里,意欲图谋不轨,幸好大伙儿冲了进来,才阻止他们!我正准备把他们送到乡保安队去呢!”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崔大志结结巴巴的叫道。“方道兄,你,你在庙里好好的,怎么和小桌子一起跑到这镇上了啊?而且,你们怎么还闯进了牛寡妇的家里?这,这事儿弄得,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唉!” “崔道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是为了抓拿悍鬼的!”我急忙把前后经过,和崔大志讲述了一遍。 闻听我说完,崔大志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但见崔大志莫名的发笑,一旁的石老厚,和四周的村民们也都呆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最终,崔大志勉强忍住了笑声,才接着说道:“我说你啊方道兄,早就和你说了,咱们这点道行,怎么能去抓什么悍鬼呢?别给悍鬼害死就算不错喽!你看看你,都弄成了这样,别说抓鬼了,先把捉奸这件事弄清楚再说吧!” “放屁!”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的向崔大志大骂:“你简直就是道门的耻辱!身为道门弟子,不想着为道门尽职尽责,不想着为苍生谋福祉,不想着祛邪扶正,却只想着苟且偷安、独善其身,你怎么有脸说出那么多的窝囊话来?你怎么对得起刚刚羽化登仙的老前辈,他可是你的师祖啊!” “方道兄,你你,你怎么能……” “我不是你的方道兄,我也不敢在你的面前自居道兄二字!”我气呼呼的打断了崔大志的话,接着义愤填膺的又叫道:“区区一只悍鬼,便把你们吓得如同缩头乌龟一般,躲在庙里不敢出来!你们简直连这些普通百姓都不如!我和小桌子虽有些鲁莽,但我们却是为了捉拿那只悍鬼,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 “你你你……”崔大志的脸色涨得通红,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说得好!” 没曾想,此刻石老厚竟然破天荒的大叫一声“好”,且看向我时,尽是一副钦佩的模样。“这位方道长已经不需要怀疑了,他并不是什么淫贼,乃是真正想要帮我们龙陵镇驱邪抓鬼的高人啊!先前我们只看这位道长的年龄不大,便误以为他没有什么本事,只是吹牛罢了。但现在听道长一席话,才知道我们差点慢待了高人!大伙儿快把阵势收掉,请道长上座,泡茶泡茶!” 镇长石老厚的突然转变,不单单让我没想到,就连周围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而围堵着我的几个村民,纷纷退开,并在镇长石老厚的邀请下,我坐在了厅堂的正座上面。 “方道长,刚才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海涵!”石老厚语气谦逊的笑说。“唉!以往我们也请了很多阴阳大先生,问米婆等等,但他们还没到我们镇上,便掉头就走!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方道长这样,孤身直入,意欲和那悍鬼干仗,这份魄力和胆识,简直是世间少有,少有啊!” “少有少有!”一旁的村民们纷纷点头附和。 “额!石镇长过奖了,我只是做了一个道门中人该做的事情,不敢受到如此厚待!”我当即抱拳微笑着说道。“昨夜我带着小桌子前来,本想一举拿下那只悍鬼,岂料那悍鬼居然虚晃一招,把我们陷入这……这不仁不义的境地,实在是汗颜无地啊!” “唉!那悍鬼的确是狡猾多端,我们村里也不是没有胆子大的,曾也组织过驱鬼小队,拿着杀生刃和黑狗血什么的去找那悍鬼拼命。结果我们到了镇子东头,出事的地方就跑到了镇子西头,总是扑空!”石老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们镇上总算盼来了方道长你这么一位高人,只要能抓住那悍鬼,你尽管吩咐,我们镇子上要人有人,要家伙什有家伙什,都给您备齐全喽!” “嗯,如果镇上的百姓能够团结一致,及时的警惕,料想那悍鬼再凶,也还是有降服的时候!”我点了点头。 误会瞬间解除,石镇长也没有怠慢,立时叫来了牛寡妇,把事情详细的解释清楚。尔后,便是邀请我们到了他家去,细细的商议下一步的除鬼计划! 然而到了镇长家,崔大志便是紧跟在我身旁,低声的嘀咕道:“就算我先前言辞有误,我可以认错。但你傻兮兮的就这么随着镇长去抓悍鬼去了?” “不然还能怎么着?”我不解的看向崔大志。 “唉!也不知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现如今龙陵镇几乎是找不到一个能对付那悍鬼的高道来。前面请的人还没进镇子就跑了,可想而知那悍鬼是多么的凶残可怕!”崔大志苦着脸解释道。“而且,如果镇上一直出现死人事件,那他这个镇长也不用干了,弄不好还会去吃牢饭!所以他巴不得来一个背锅的替罪羊,无论你能不能除掉那只悍鬼,他都会把你奉若上宾,你啊,现在就是石镇长手里的救命稻草啊!” “呵呵!或许我这根救命稻草,还真能救了龙陵镇的百姓的命!”我微笑着打趣道。“崔道兄,现在不是急着把自己摘出去的时候,无论石镇长是不是病急乱投医,我们身为道门弟子,都应该责无旁贷,除魔卫道,天之理也!” “唉!我是说不过你,但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你有几分把握?”崔大志认真的向我低声询问。 “什么几分把握?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错愕的反问。 “就是有几分把握能在那悍鬼的手中逃命?起码这一场抓鬼的戏演完,你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不是?”崔大志慎重的解释道。 “屁话!敢情你认为我是来演戏的?而且我还不一定能不能从那悍鬼的手中逃命是不是?”我没好气的瞪了崔大志一眼,继而又说道:“怎么区区一只悍鬼,却把你吓成这副模样?动不动就想好了退路,我以和你认识为耻,呵呵!”说完,我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这崔大志的心眼并不坏,只是太过胆小谨慎,或许是因为他很少接触过斩邪除鬼的事件,故而遇到这么大一件事,有些发怵。说到底也在情理之中,他能够不厌其烦的劝我放弃,倒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这一点,我心中甚是明白。 “得,算我没说行了吧?”崔大志一脸憋屈的低着头,继而低声又补充了一句:“无论如何,你都已经搅合进来了,而且小桌子都跟着你胡闹。现在没办法,我们几个师兄弟也和你一起对付那只悍鬼吧,多一个人起码多一分照应,到时候你对付不了那只悍鬼,我们好歹也能把你拽出去!总之,现在也是考验我们龙陵庙的时候,如果真能歪打正着的除掉那只悍鬼,以后我们龙陵庙的名声,恐怕也将会远播四方啊!” “什么叫歪打正着啊?必然是一打一个准儿!”我再次纠正崔大志的语法错误。直把崔大志憋屈得摇头晃脑,终究连个屁也懒得再放。 镇长家中,一边喝着茶,一边听镇长石老厚讲述镇子上闹鬼以来所发生的种种惨剧。 “方道长,在你没来之前,我们镇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啊!”石老厚摇头叹息道。“家家户户,几乎天还不黑就关门闭户,谁也不敢迈出大门一步,非但如此,还把黑狗血、鸡血、鸭血、菜刀、杀猪刀等等,都堆放在门口,防止那悍鬼进宅!目前为止,已经死了三个人,而且这三个人所居住的地方,都是相隔好几条大街,几乎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连个顺序和头绪都没有,我们就是再想防,也防不住啊!” “镇长!又出事了!”忽然间,镇长家的大门外,一个村民的叫喊声接连不断地传来。 第二十八章 茅和尚 最近龙陵镇接连出事,再加上惊动了县里乃至省城的重视,故而石老厚不得不组织一个打更队,打更队分为三组,上夜两个时辰,酉时和戌时,中夜两个时辰,亥时和子时,下夜两个时辰,丑时和寅时。拢共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当天晚上五点开始,到第二天早上五点结束。打更队一共六个人,每组两个人,其中以茅和尚为首。 茅和尚是镇上为数不多的老光棍之一,年约五十出头,据说他年轻那会儿家里穷,穷得实在没办法,就跑到了山上当了几天和尚,后来发现和尚的日子也不好过,又还俗下来回到了村里。还俗时已经是三十多岁了,找媳妇找不到,镇上的人就劝他种两亩地,不要再去庙里折腾了,茅和尚也就在镇上定了心,安心的过日子。 由于茅和尚在庙里练了点功夫,平日里没少和人打架,也算一个愣头青,他本名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但绝非叫和尚,却是这个“茅和尚茅和尚”的外号被传遍了。镇上很多小盲流和地痞都害怕他,所以此次组织打更队,他被委以重任,作为打更队的队长。 而刚刚在院门口喊的,也正是他。 待茅和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石老厚的跟前,我下意识的多看了此人两眼,此人身高和我差不多,约莫一米八左右的个头,身材倒是比我壮硕多了,看起来虎背熊腰的,而且满脸的横肉,浓眉大眼的,让人看一眼,不免心生敬畏的类型。这人似乎未改变过发型,一直都是刮光头,现如今这光头油光水亮的,再加上常年干庄稼活,晒得皮肤黝黑黝黑的。 “镇长,大田家的媳妇昨夜死了!”茅和尚声音浑厚有力,音量虽不大,却字字清晰。 “什么?大田家的媳妇怎么死了?”石老厚错愕的站起身,继而呆呆的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我,后低声说道:“大田家,就在牛寡妇家的隔壁,牛寡妇紧挨着的西户就是大田家!方道长,或许你昨夜没有听错,但出事的地点找错了,不是牛寡妇家,而是大田家啊!” 我也霍地站起身,好家伙,敢情那悍鬼真的给我来了个声东击西的把戏!我说怎么听着牛寡妇的屋里有女人的哭声,进去后却找不到了,敢情是跑到了邻居家里折腾去了!“快带我去大田家,看看他媳妇的尸体!” “镇长,这位就是刚才在牛寡妇家闹得不可开交的那个淫贼?哦不,刚刚有人告诉我说,这位是抓鬼的道长!”茅和尚憨声憨气的说着,且认真的打量了我一眼,并向我又说道:“我守的中夜,之后就回家睡觉去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刚起床没多久,所以先前发生的事情,我并没有见到。方道长你好,我叫茅和尚,是打更队的队长!” “嗯。”我点了点头,并抱拳向茅和尚行了一礼。继而苦笑着说道:“刚才也听石镇长说起你们打更队的事情,而且也提到你这个队长。不过,昨夜我和小桌子来到镇上,并未听到有打更的声音,更是没有见到你们打更队的人,如果见到了,或许很多事情都能说清楚,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误会了,呵呵!” “赵五和老胡这俩人指定又躲在家里睡大觉没出更!”茅和尚闻言,不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今晚我会亲自监督三个组,务必要让大伙儿都能听到打更的声音!” “不!” 我连忙伸手阻止道:“他们偷懒,倒是歪打正着的保住了自己的命,要知道那悍鬼绝不会因为他们是打更人而不伤害他们!再者,你们镇子上是闹鬼而不是闹贼,打更的意义并不大,不过,今晚你们再打更,我倒是可以帮你们点小忙……现在先带我去大田家看看他媳妇的尸体再说吧!”既然有打更队,或许人多力量大,还真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倒是想等着酝酿成熟以后,再具体实施。 “好!”茅和尚憨厚的应承一声,继而带着我和镇长石老厚一道出了门。 等我们来到大田家,只见院子内外已经围着很多人,且能听到院子里时不时的传出一道哭喊声,这是个男人的声音。不用猜,大田刚死了老婆,不是他还能是谁?等我见到大田,只见他正被两个庄稼把式拽着胳膊,强拉硬拽的按在墙边蹲坐着,似乎怕他做傻事。可不是,大田时而低着头悲泣,时而仰天大哭,看起来神志已经不清楚了。 而堂屋内,也站着几个埋头低语的老太太,似乎正在料理大田媳妇的尸体。 见到石老厚,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石老厚二话没说,先是看了看大田,继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向一旁的人低声说道:“看好大田,别让他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他的心情大伙儿都能理解,能帮衬的多帮衬帮衬吧!” “这个大伙儿心里都有数,绝不会让大田再出事了!”一旁的人纷纷点头应承下来。 石老厚随即到了堂屋,向屋里的几个老太太了解了一下情况,继而示意她们先到外面去,并向茅和尚吩咐一声:“茅和尚,让围观的大伙儿先回去吧,这里已经够乱了,还看什么热闹?现如今自己个先把自己家的事情弄清楚再说!” “嗯!”茅和尚点头应承一声,随即便是跑到院子里把那些无关紧要的百姓撵了出去。大伙儿对茅和尚也挺买账,陆续的退出院子,且不消片刻,便是各回各家了。只剩下几个来帮忙的人,还留在院子里等着安排。 “方道长,大田的媳妇已经被换好了衣服,你可以到内屋看一看她是怎么死的!”石老厚唉声叹息的向我说了一句,而他却是没有进内屋查探的意思,似乎镇上出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也死了太多的人,加上大田的媳妇,一共四个了。这对于一个镇子来说,着实不算小事。他说完,便是单手撑着脸,斜靠在椅子上坐着,目光呆滞的望着门口蹲坐着哭泣的大田。 我扭头和崔大志相视一眼,崔大志则是面色一颤,似乎有些畏惧,我当即说道:“你们先在外面等候,我进去看看尸体!” 陈卓一没有吭声,却是紧随着我的脚步进了内屋。 内屋之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死气,这是刚死过人才会出现的气场。如果较为敏感的人,或者办理白事较多的普通人,也都能感触到这种气场。我低声示意陈卓一不要害怕,继而缓步走到床前,只见一个生机消逝的中年女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她已经被换好一身干净的寿衣,这或许是活人对死人最后的尊重。 我紧锁着眉头来到床前,但见死者的眼圈是紫黑色的,而且脸上多处有这种紫黑之气,继而又看了看手背和指甲,虽然都被擦洗过,但不难看出死者在临死之时,定然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才会导致筋肉绷紧的状态,以至于死后,神经还未放松下来,血液就此凝固,出现了这种现象! 观察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呢喃一声:“不可能啊!” “猴子哥,什么,什么不可能?”陈卓一虽然不怎么敢看尸体,但还是低声向我问了一句。 “我发现死者临死时,仅仅为过度惊吓所致的死亡,而她的身上,却无半点邪煞之气!”我皱了皱眉头。“按理说,若说被那悍鬼所害死的,一定能够找到与那悍鬼有关的蛛丝马迹,哪怕一丝邪煞之气,也足够说明问题所在!可我在这大田媳妇的身上,并未看到与那悍鬼有关的线索,这着实有些奇怪!” “猴子哥的意思,莫非是这大田的媳妇并不是悍鬼害死的?”陈卓一愕然追问道。 “我也不敢保证!”我摇了摇头。“但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种结果,大田的媳妇仅仅是被吓死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特征!” 说完,我转身带着陈卓一来到堂屋,而石老厚则愕然抬起头,颤声向我问道:“方道长,情况,情况怎么样?” “看不出什么来!”我简单明了的把实际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如果非要和那悍鬼扯上关系,那便是大田的媳妇仅仅见到了那悍鬼,故而因为悍鬼的恐怖嘴脸,而导致她受到过度的惊吓而死!至于她的身上,并没有半点邪煞之气,而她的魂魄,也早已离体而去,这并不是恶鬼所害的特征,恶鬼害死的人,我见识过很多,但无一不是满身的邪煞之气,有的甚至带着阴毒,可大田的媳妇身上,什么也没有!” “这么说,她只是见到了那悍鬼,而那悍鬼还没对她做什么,她就已经吓死了?”石老厚重复着整理了一下我的话,并向我反问求证。 “或许她连悍鬼也没见着也说不定,总之她现在的死亡特征,几乎和悍鬼扯不上什么关系,只能说,那悍鬼并未对她做什么!”我轻叹一声,转而看向门口蹲着的大田,此刻大田的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了不少,刚才我和石老厚所说的话,他像是也听到了。“大田,你知不知道你媳妇是什么时候死的?如果知道,还请你把你知道的所有线索都说出来,这对我们抓住那悍鬼很有帮助!” 第二十九章 鬼要钱 “我不知道我媳妇是怎么死的,我,我只是知道天还没亮,隔壁牛寡妇家吵吵闹闹,我就去看看,也就是早上你们发生的事情……结果处理好之后我回到家,就发现我媳妇双眼暴睁的死在门口……”大田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沉默了许久,才接着说道:“她好像是从外面回到家,正挣扎着往屋里跑,手抓住门框,但最终还是没有跑到屋里去,就,就那么死了……这难道不是那恶鬼害死的吗?你们怎么说不是恶鬼害死的?!” 没曾想大田话锋一转,竟是对我和石老厚指责起来。 石老厚忙起身叫道:“我说大田,你媳妇的死我们大伙儿都很悲痛,但一码归一码,方道长都看过了,他说你媳妇只是被吓死的,和那悍鬼并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你们也说她是被吓死的,除了那恶鬼,谁能把她吓死?!”大田顿时气呼呼的叫了起来,声音比石老厚还要大。似乎他满腔的悲愤,在这一刻,总算有了个发泄的理由。“她肯定是被恶鬼害死的!肯定是!” “你!” “嘘!”不等石老厚再发作,我立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石老厚闭嘴,转而向大田说道:“大田,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而且你的猜测和推断,也在情理之中。我也有同样的猜测,能够把一个人活活吓死,除了恶鬼,也不作他想。但我奇怪的是,天还没亮,你媳妇为什么要出门去?牛寡妇家出的事情,就在你家隔壁,一墙之隔而已,如果你媳妇担心你,也完全没有必要,她应该能够听到牛寡妇家吵吵嚷嚷的声音。” “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出门去,这段时间,我们夜里都没上过茅厕,都是把夜壶拿到屋里……”大田再次变得目光呆滞木讷起来,又是一阵沉默后,大田竟是发疯似的挣扎着要起来,可却是被一旁的俩人死死拽着按了下去。“我要去找那恶鬼!我要给我媳妇报仇!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你这样,如何给你媳妇报仇?如果你也死在那恶鬼的手里,你媳妇的仇还怎么报?”对于大田暴躁的脾气,我却是无动于衷,任凭他又蹿又跳,而是平静的说道。“你如果能够冷静一些,或许对于抓住那恶鬼,还有些帮助!” 听到我的话,大田逐渐的安静下来。 我再次问道:“除了你媳妇被害,家中还有没有别的异样?” “别的……有!”大田迟疑了一下,突然叫道。“我家的柜子都被翻开了,而且里面的钱,好像都没了!” “什么?”石老厚一下子不淡定了,且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那恶鬼还要钱呐?” “这是怎么个情况?”我一头雾水的看向石老厚,石老厚却也是摇头,似乎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等我看向大田,却是看到大田神色闪烁,再也没有先前的那种坚毅和愤慨。“大田,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如果你知道,还请你如实的说出来!” “我,我也是前两天听说的,镇上有人传说,只要把家里的钱送给那恶鬼,家里就能保平安……”大田说着,缓缓低下头……“肯定是我媳妇听说了,所以才趁着我没在家,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去送给那恶鬼了。结果我家的钱少,一定是那恶鬼嫌我家给的钱少,才把我媳妇给害死的!一定是!”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石老厚顿时慌张起来,说着,连忙向外走。 “石镇长,你干什么去?”我立时喊住。 “我,我忘记向家里交代,把,把钱都放好……”石老厚苦着脸向我解释了一声,转身便要走。 “唉!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啊?”我忍不住斥责道。“你身为一镇之长,难道也相信这种谣言?鬼是虚无的灵体,他们要我们阳间的钱能做什么用?能花吗?还是能吃能喝?但凡有点脑子也不可能相信这种谣言!而且,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把钱都送给鬼的道理,烧冥币倒是有!” “我现在什么都相信!” 哪知石老厚近乎崩溃的叫道:“我以前压根还不相信世上有鬼,结果我十里八乡的跑去找阴阳先生来抓鬼!现在我看到有人死心里就像是被刀戳了个窟窿一样,这个镇长当得我都怀疑人生了!也有可能那恶鬼真的就喜欢阳间的钱呢?别说是谣言了,就是三岁的小孩子说的话我都相信!”说完,石老厚飞快的向家跑了去。 没曾想,给恶鬼送钱这个消息一传开,院子里的几个人也都坐立不安起来,纷纷跑回去藏钱去了。 直把我看得哭笑不得,这,这都算是哪门子事儿啊?明明知道是谣言,却还都相信,我也是无话可说了! “我床下的坛子里好像还有几块钱的零钱,不然让岳林回去一趟,把我们大伙儿的钱都藏一藏?”此刻,一旁的崔大志倒也紧张兮兮的说道。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且指着崔大志叫道:“崔大志!你身为道门中人,怎么也能相信这种骗鬼的屁话?明知是谣言,你倒也当真?阴间的鬼要阳间的钱,他们怎么花得出去?你告诉我?难道他们也能变成人去花钱买衣服吃饭不成?这,这简直是胡说八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传出这么个谣言来!” “好了好了,我不让岳林回去藏钱总行了吧?”崔大志急忙向我劝慰道。“你看把你急的,反正我也就那几块钱,就算被那恶鬼拿去,也不算什么!” “你!”我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行行行,我不提了总行了吧?”崔大志慌忙挥舞着双手,继而捂住嘴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茅和尚!” 我当即向茅和尚看了去。 “方道长,有什么事您吩咐!”茅和尚正义凛然的向我说道。 “你也相信恶鬼要钱的谣言?”我紧皱着眉头,质问道。 “不相信!”茅和尚斩钉截铁的回道。“我在山上的寺庙呆过十多年,虽然没有修佛参禅,只是挑水干苦力,但也读过几天佛经,对于生死之道还是有些认识的。佛经上说,人死后或生天人道,或入饿鬼道,或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也或者人道再来。但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再变成人,甚至于花阳间的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不相信!” 说完,茅和尚认真的摇了摇头。 “好!现在你马上找到石镇长,并和石镇长一道,到镇子上告知大伙儿,切莫因为这个谣言而乱了方寸!”我想了想,又说:“一旦大伙儿被误导,有的人为了保命,甚至会真的拿钱消灾,把钱送给那恶鬼,可那恶鬼哪里是要钱?他是要命啊!切莫让大伙儿与那恶鬼有半点接触,天黑之后也不准许任何人离开家,不要让这个谣言成真,更不能让那恶鬼如愿的继续害人!” “方道长的话我都明白,那我现在就去找镇长!”茅和尚应承了一声,二话没说,大步走出了院子。 回过头,我向崔大志说道:“你会不会画符?” “额!画符?”崔大志或许刚刚被我骂懵了,此刻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道:“会倒是会,但我画的符……灵不灵暂时还没有得到验证……方道兄,你想给全镇的人发符?” “是!”我慎重的点头。“但全镇上百户人家,我一个人根本画不了那么多符咒,你应该知道,画符消耗修为,一次别说画上百道符,就算是几十道,也会消耗很多法力!如此一来,我一个人完成不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有人帮忙一起画,如果你们都会,那我们五六个人,一天的时间画个上百道也不是问题!” “咳咳……”崔大志顿时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继而抓了抓后脑勺,低声向我说道:“方道兄,我们是丹道宗,你是符箓宗,你的符法见长,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而我们修丹道的,每天都是清心寡欲,诵经打坐,对于符法并不那么……并不那么精通啊!如果……如果你能教我们画,那我们肯定能画得出来!” “额!” 我怔了怔,继而无奈的点头说道:“那好吧,我教你们画一道镇宅驱邪符,你们只要按照我所说的步骤,念咒、掐诀、加持等,画出来的符自然是有用的。你们六个人,算上小桌子,画一天,也差不多能够画这么多,我另外画几道符,有别的用处!” “猴子哥,我,我也能画吗?”陈卓一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第三十章 探鬼计划 “你既有心斩妖伏魔,又是道门弟子,虽为记名,却也近道,当然能画!”我微笑着拍了拍陈卓一的肩膀。转而向崔大志说道:“所谓画符,须知符中之窍,方可百试百灵,若说画符不知窍,必惹鬼神笑。只图其形,而不识得其灵窍所在,无论画什么样的符,都不会灵验!具体来说,符由符头、符脚、符胆所组成,大致为‘罡脚讳煞’所结合而成,缺一不可!” 待崔大志吩咐其他师弟布置好法坛,以及所需符纸,我便是开始讲解镇宅驱邪符的具体步骤:“此符除了需要敕笔、墨、纸、砚等咒的扶持,更是需要请神注入符中加持,另外配合日君诀、月君决以及天罡诀来增加符咒的威灵之力。咒语为……”我微微贴近崔大志的耳朵,低声将此符咒语传音过去……“九天九炁,百万天兵。上总天魔,下察幽冥。千神拱手,万魔导形。吞星食月,三界之尊。口吐猛火,流金火铃。雷风电雨,刀剑纷纭。神通护卫,家宅蕃荣。魔无干犯,鬼绝妖精。瘟瓜遁,坛禁肃清。五雷神将,安镇宅庭。玉皇敕命,不得容情。急急如律令!” “此咒为秘而不宣之咒,只能口传心授,你要熟记在心!”我念完咒语,且认真的嘱咐一声。 “好!” 崔大志当即重重的点头,并郑重的说道:“方道兄,多想你不吝赐教之恩,现在我们就开始画符!” 我应承了一声,并未再说什么。 待我赶到镇长石老厚家,只见他和茅和尚已经从镇上回来,见到我,石老厚苦笑不已的说道:“我说方道长,并不是老百姓愚昧,而是大伙儿实在是太穷了,家里就那么点积蓄,如果不看好了,简直是要命的事儿啊!但若是被恶鬼害死,同样是非常糟糕的事情,所以现在大伙儿非常的两难,我也只能尽力让大伙儿相信那是个谣言,可是大伙儿能不能相信,我也就无法左右他们的思想了啊!” 我扭头看了看茅和尚,茅和尚倒也无奈的点头。“镇长把该说的都和大伙儿说了,现在只能多加规劝,让大伙儿尽量不要做傻事才好!” “嗯。”我点了点头,继而从口袋内取出六道符咒,交给茅和尚。“这是我刚才在法坛前画的几道符,你待会儿把这六道符发给那几个守夜打更的人,其中一道你自己留着护身!那悍鬼尤其的狡猾,且神出鬼没,想要抓住他,需要费一番功夫才是!现如今我让崔道兄他们赶出上百道镇宅驱邪符,下午就由你一道分发给所有的百姓,让大家把符咒张贴在大门上,防止那悍鬼轻易的进入大伙儿的家宅之中。” “好!”茅和尚连忙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接下来,我们便能腾出手,制定一个详细的探鬼计划,首先要找到那只悍鬼,其次便是如何除掉他!”我沉声又说道:“百姓们有了保障,我们便不需要太过着急,只要能够找到那悍鬼的踪迹,除掉他,或许并不是什么难事了。” “探鬼计划?方道长,我,我也想参加!”茅和尚抓了抓自己的光头,继而憨厚的说道。 “嗯。” 我深深的看了茅和尚一样,继而点了点头。“你能参加就太好了,人不在多,而在于临危不乱,才能挽救龙陵镇于水火之中!”茅和尚虽然不懂道门术法,但却胆识过人,而且他浑身带着一股刚正不阿的正气,这口气乃是鬼邪最为忌惮的。有了茅和尚的帮忙,我则更加的有信心了。 吃过午饭,崔大志等人,便是汗流浃背的拿着上百道符咒赶了来,见面便是摇头晃脑的叫道:“我说方道兄,你这简直就是坑人啊!每个人最多画十道符便已经是能力的极限,倒不是画不出来,而是体内的修为消耗不起了啊!好在我们六个人,一个人也画了近二十道符出来,总算是幸不辱命了!你且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吗?” “没有什么不妥,挺好的!”我微笑着说道。“各位道兄辛苦了,石镇长已经备好了饭菜,你们快些吃饭,好好的休息休息,晚上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饭菜马上端出来!”石老厚的脸上,乐开了花,尤其是看到那么多的符咒,简直平添了无尽的信心。甚至于走路都挺了挺腰杆子……“方道长,我觉得我家应该多贴两道,毕竟我家若是出了事,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啊!我身为一镇之长,万不能有半点闪失才是!” “那怎么行?”我苦笑着摇头。“你虽是镇长,但若没有百姓,你这个镇长也就是个光杆司令了。自古当官的皆以百姓为先,你这个镇长可不能腐败啊!呵呵!” “我马上把符咒给大伙儿送去!”茅和尚更是憨厚的笑了笑,拿着符咒就跑,石老厚顿时憋屈得像个丢了糖果的孩子,半天没有憋出一个屁来。 吃过饭菜,崔大志咂了咂嘴,忍不住向我问道:“方道兄,接下来是什么计划?” “接下来的计划很简单,那悍鬼既然不敢露面,我们便去把他找出来!”我淡淡的笑说:“对了,今晚的计划,不需要太多人,崔道兄,和小桌子留下,其余人全部回到庙里守庙!” “啊?”但见其他师弟们纷纷如释重负的开怀大笑,倒是崔大志面色发颤的盯着我,最终只得无奈的低下头。“那好吧,不过我连一件法器都没有,到时候遇到了那悍鬼,该怎么防身呢?”说着,崔大志不禁扭头看向了陈卓一手中的桃木剑,陈卓一微微睁大双眼,立时将自己的桃木剑藏在身后。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色将黑,龙陵镇各家各户都已经关门闭户,早早的睡下了。 而我和茅和尚,以及崔大志、陈卓一四人,缓步走在龙陵镇的大街小巷之中。先是观察每家每户张贴符咒的情况,现在倒是可以确定,每一家每一户都把符咒贴在了大门上,如此,龙陵镇的百姓至少有了第一层屏障,虽然这个屏障只是我所布置的计划之一…… “看着我画的那些符,都贴在百姓的门头上面,一时间,我倒是有着一种满满的成就感啊!”崔大志一脸兴奋的笑着说道。 “呵呵!辛苦了大半天,画了上百道符咒,虽说是众人之力,但你也应该有成就感!”我笑着夸赞道。“对了,小桌子的桃木剑,何时跑到了你的手里?嗯,小桌子的手艺也不怎么样,雕刻出来的桃木剑看起来就和小孩子的玩具差不多,这你都稀罕啊?” “嘿嘿!好歹是一件法器不是?”崔大志宝贝似的把桃木剑攥在手中,任凭一旁的陈卓一撅着嘴委屈的看着他。看样子这桃木剑定然是他从陈卓一的手中夺去的了,不然陈卓一不会有这种表情。一时间,我对这个活宝也没有办法,简直是无话可说。“小桌子,你放心,一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保护你的,毕竟你把桃木剑都贡献给我这个大师兄了,大师兄会罩着你!” 陈卓一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一旁的茅和尚倒是错愕的向我问道:“方道长,整个龙陵镇转一圈下来,没有一个时辰是不行的,我们难道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四下里转悠吗?可你不是说有布置什么探鬼计划,到底是什么计划?” “不要着急。”我微笑着向茅和尚说道。“我们多看看各家各户张贴的符咒,便是今晚的计划!” “啊?”茅和尚和崔大志尽皆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这,这是什么计划?我怎么听不懂啊?”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此刻夜色已然降下,冷月高悬,龙陵镇的大街上,吹袭着阵阵的冷风。我想了想,便是低声向茅和尚以及崔大志说道:“崔道兄他们画的这上百道符,威灵之力太浅,若是一般的鬼邪,或许能够抵挡在外,可若是遇到那百岁悍鬼,却绝非是一道符咒所能阻挡得了的。百岁悍充满了凶煞,且残忍暴戾,一旦他接触到某一家的宅院,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法力微弱的符咒,鬼的极阴之气若是胜过符咒的极阳之气,则极阳必破!所以,我们只要发现谁家大门上的符咒被毁,便是遭了那悍鬼的道了!” “额!没想到我们画的符这么没用……”崔大志咂了咂嘴,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刚开始学会画符,倒还不如你们几个,你们画的符虽然威灵之力不足,可却恰恰是起到了最大的作用!”我古怪的笑了笑。“现在,我们分成三组,茅和尚独自一组,我独自一组,崔道兄和小桌子一组,我们三组分别沿着龙陵镇三条主干街道,挨家挨户的排查,一旦发现情况,须第一时间到村头的打更队聚合!” 第三十一章 鬼上钩了 “什么?分成三组?”崔大志惊愕的看着我,随即又看了看身旁的陈卓一,不禁颤声说道:“小桌子不懂什么道术,而我……我们两个行吗?实在不行,让茅和尚带着小桌子一组,我和你一组,我们分成两组不也挺好的吗?茅和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茅和尚,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无所谓,反正这段时间打更的事情也都是我在东跑西跑的,纵然是遇到那恶鬼,我也不怕他!”茅和尚耸了耸肩,继而憨声笑道:“现在我一切都听方道长的安排,他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崔道长,你如果害怕的话,不妨和方道长一起,我带着小桌子也成!” “这这,这叫什么话来着?我,我怎么可能会怕那恶鬼呢?”崔大志立时跳了起来,且脸红脖子粗的叫道:“我我,我只是担心咱们分开的太散,太容易遭那恶鬼的道不是?方道兄,你的意思呢?” “崔道兄,叫我猴子就行,不用尊称方道兄。”我一脸鄙视的看着崔大志,这个家伙还真是胆小怕事。我已经尽可能的为他考虑周到了,而且把小桌子留在他的身边也算是有个照应,我和茅和尚尽皆单独行动。如此这般,他却还在那叽叽歪歪,实在是让人无言以对。“以崔道兄的修为,一般人恐怕不敢当你的道兄,毕竟你临危思辨的能力,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啊!” “好了好了,不要再损我了!”崔大志立时翻了翻白眼。“我承认我胆小总行了吧?你们都胆子大,你们能力强修为高!小桌子,我们去另外一条街!” 说完,崔大志带着陈卓一扭头便走。我和茅和尚相视一眼,尽皆无奈的笑了笑。但见崔大志没走多远,忽然又停了下来,且扭过头来,向我颤声又补充了一句:“猴子!你,你一定多盯着点,万一有什么情况,必须随时照应着我们两个,那悍鬼凶得很,我可不想把小桌子的命搭进去!” “额!” 我错愕的怔了怔,继而苦笑着点头。“你放心便是,我不会让你们有危险的!”说着,我冲着崔大志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继而我看向茅和尚,微微收敛笑容,并认真的说道:“茅和尚,一旦有情况,你知道应该怎么做!还有,今晚不要再让打更队打更了,只是让他们暗中观察动静即可,一旦有情况,随时大喊大叫,如此我便能及时的出现搭救你们!” “好!”茅和尚憨厚的应了一声,转身便向着另外一条街走了去。 安排好这一切,我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希望那百岁悍鬼不是孬种,既然称得上是悍鬼,便不要辱没了悍鬼二字的名头才是,我辛辛苦苦的从张村赶到这里,为的便是抓住你,你若不是孬种,便早些出现,与我当面鼓对面锣的斗一场法!我暗自咬了咬牙,且提着雷池宝剑,大步向着正前方的街道走了去。 两个多时辰后,已然是子夜时分,镇子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阵吵闹的锣声! 待我赶到打更房的跟前,只见崔大志已经带着陈卓一喘着大气赶了来,见到我,崔大志神情紧张的叫道:“猴子,我先前正在巡逻,突然就听到了这边打铜锣的声音,就马上赶来了。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没什么,只是先前布下的网,恐怕此刻该收网了!”我古怪的冷笑一声,继而将打更房的门敲响。 开门的是当值的打更组,见到我,其中一个人沉声说道:“方道长!茅和尚已经在镇南头等着你了,说是发现了情况,可以示警了!” “好!你们暂且呆在这打更房,我去见茅和尚!”我点了点头,扭头便要走,但见崔大志和陈卓一呆呆的看着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不免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两个也先躲到打更房去吧,处理好这件事,我会详细的告诉你们知道!” “这怎么能行?咱们是探鬼小队,是一个团体!”崔大志竟是硬着脖子向我反驳道。“现在马上就要抓住那恶鬼了,我们两个作为龙陵庙最有权威的代表,理应和你一起去见证这个殊胜的时刻才是!” “啥玩意儿?”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等我反应,不禁错愕的张了张嘴巴,继而点头说道:“既然你想去看看,那便随我去吧!” 我们一行三人来到镇子南头,却是看到附近的街道黑灯瞎火,根本没有半个人影。此刻崔大志满脸警惕的向四周张望一眼,继而低声向我问道:“猴子,这,这四周没有人啊!而且,好像一点动静也没有!”说着,崔大志小心翼翼的向着前面的胡同走了两步,随之便是传出一道惊叫声,继而声音戛然而止。 不多时,我便是看得茅和尚单手捂住崔大志的嘴,大步将其拖拽着走了出来。刚欲放手,茅和尚低声念叨:“小声点!”说完,茅和尚微微放开手。 “呼!”崔大志顿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且一脸嫌弃的盯着茅和尚的手低声说道:“你差点憋死我!我还以为你是那恶鬼呢!” “我是茅和尚,怎么可能是恶鬼!”茅和尚憨声憨气的说道。 “好了,你们别瞎扯了,茅和尚,我问你,这边什么情况?”我当即打断了二人的争执,沉声问道。 “方道长,这附近几户人家,你看看!”茅和尚随即带着我转悠了一圈,我发现每家每户的大门上,那些张贴好的符咒,尽皆被毁去了。“约莫有六七家,符纸都被撕掉了!而且刚才最西边那家,有动静!” “嘘!” 茅和尚的话刚说完,我便是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因我同样感应到西边的院墙边上,传来了一丝丝细微的异响。紧接着,我纵身跳上了一旁的院墙,并飞快的掠到了屋顶,不多时,当我来到西边这户人家的屋顶上面,果然看到院子里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偷偷摸摸的往外走。此刻,我连忙向远处的茅和尚打了个手势,茅和尚会意的点头,并和崔大志散开,分别守在这户宅院的左右两边。 院子里,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正步履蹒跚的捧着什么东西往大门口处走,等他到了大门口,那大门竟然悄然打开。老人身形一颤,差点跌坐在地上,继而将双手所捧的东西,恭敬的举到了头顶上方,送到了门口位置。 我紧锁着眉头,但见那老人的手刚伸出去,便是有着一只漆黑的手臂,闪电般划过,而老人手中所捧的东西,似乎不见了……那老人送出去的是什么东西?还有那只手臂,明明是把东西拿走了,可却是谁呢?我想了想,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那绝非是百岁悍鬼,因为我并没有在这里查探到半点阴邪之气! 但当门外的黑影忽然出现之时,我急忙向茅和尚打了个围捕的手势! 手势一下,茅和尚快如箭矢一般冲了出去,大叫一声拍出了一掌,重重的将那黑影打趴下。随之崔大志大叫着冲了出去,和茅和尚一道,三下五除二将那黑影按在地上。 一时间,院子里的老人似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禁大喊大叫的跳了起来,左右邻居家纷纷亮起了油灯,更是有人抓着铁锹跑出了家门,向着茅和尚和崔大志所在冲了去。我纵身跳下屋顶,等我来到茅和尚的跟前,却是看到茅和尚一脸错愕的表情。我不解的问道:“茅和尚,你抓的什么人啊?” 当四周的邻居们挑着油灯打着手电筒跑出来,当面照在那被按压在地上的人身上时,尽皆呆住了! “这不是回六吗?回六,你怎么穿着一身的黑衣服,大半夜的这是干什么啊?”人群中,不知是谁喊出了此人的名字。而那被称作是回六的青年男人,则是脸色煞白的低着头,一声不吭。 “回六,敢做就要敢当,你告诉大伙儿,你刚才做了什么龌蹉事?”茅和尚用力压住回六的手臂,回六顿时龇牙咧嘴的喊疼。“说不说?!” “说!我说我说!”那名叫回六的青年顿时苦着脸哀求道。“茅和尚,你知道你他娘的手劲儿有多大嘛?快放开我!我的手臂都快被你压断了!”回六痛叫着呼喊,但四周的邻居们却是出奇的安静,并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茅和尚的行为,更没有一个人开口为回六说句好话。 “我只想知道,附近几家的大门上,那些符咒都是你撕掉的?”我冷声说道。“还有,最近在镇子上散布恶鬼要钱的谣言,是不是你散布出去的?而且,那些被恶鬼收了钱的人家,他们的钱,是不是都进了你的口袋?!” 第三十二章 回六 “好你个回六!原来最近谣传恶鬼要钱的人,竟然是你小子!”人群中,有人开始对回六指指点点。“镇上都死了四个人了,大伙儿都是人心惶惶的,你倒好,居然趁着这个时候发起了横财,借着那恶鬼的名头骗起了大伙儿!道长辛苦画出来的符咒,我们是用来抵挡恶鬼的,你竟敢把我们家门口的符咒都给撕掉了,你,你简直就是个不干人事的孬种啊你!” “回六这小子整天好吃懒做,他爹娘都快被这小子坑死了,家里的钱拿去赌博输光,还和镇上的几个地痞整天干坏事!”另一个邻居指着回六便是一通指责。“大伙儿原本以为恶鬼要钱的说法是真的,结果竟然是这小子编出来骗钱的把戏!他装扮成恶鬼的模样,跑到各家各户的门口要钱,这简直比那恶鬼还要可恶!” “刚刚这户的刘大爷也把积蓄都拿出来,给他骗走了!”茅和尚指着回六刚刚骗取的人家说道。 “刘大爷老两口连个孩子都没有,那可是他们两口子一辈子的积蓄啊!回六你还是人不是人?”不知哪个人突然飞起一脚踢在回六的腰眼上,并义愤填膺的大叫道:“打死这个混账东西,不然咱们这些人早晚要被他害死!” “打!打死他!” “…………” 一时间,群情激愤,大伙儿纷纷伸出脚,也不管踢在哪,只管往回六的身上招呼。有的提着木棍,有的直接上铁锹,茅和尚都吓得往后躲闪,不多会儿,只见回六身上已经是头破血流、血迹斑斑。眼看着要出人命,我急忙大声的喝止:“不要再打了!你们这么大会出人命的!” “他害得我们不得安生,我们打死他也不为过!”其中一个邻居大声的反驳道。“再说,就算是石镇长来了,也会同意我们这么做!” “石镇长来了!” 远处,忽然有人传来叫喊声,我扭头一看,石老厚果然跑来了。我急忙迎了过去,急急的叫道:“石镇长,你快阻止大伙儿,他们要把回六打死啊!” “啊?这还得了?咱们镇上可不能再出人命案子了啊!”石老厚吓得飞快的跑到人群之中,大声的呵斥一声:“都别打了!我看谁再打,我就抓谁!都住手!对了,这回六到底是怎么招惹你们了?你们竟然把他往死里打啊!”说着,石老厚不忍直视的瞄了一眼回六,此刻那回六已经瘫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昏倒了,还是疼傻了。 此刻,有个邻居把回六装扮成恶鬼骗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石老厚一听,双腿顿时一颤,脸上一片铁青之色。但看到回六已经被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禁皱着眉头说道:“那也不能再打了,再打会出人命的。咱们镇上死了那么多人,难道还要再死人嘛?出来两个人,把回六先捆绑着栓到我家后院的牲口棚里,等我审问过之后,再报到乡里的保安队,让保安队来处理这次的事件!” “我说回六,你小子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石老厚虽然成功的帮回六开脱,但同样对回六恨得牙痒痒。“恶鬼还没抓住,你居然都敢假扮成恶鬼骗镇上百姓的钱,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整天不学好,竟干这些个畜生干的事情!快过来人把绳子拿来,绑上他!” 骂了一顿回六,石老厚转而向众人又说道:“他已经被他们打成半死不活了,如果再打下去,可真的要出人命了!我知道大伙儿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我会马上让他把骗去的钱都原封不动的还给大伙儿。但还是那句话,人,暂时是不能再打了!不能……”话说着,石老厚突然飞起一脚踹在了回六的屁股上,并接着又佯装无事人一样的接着叫道“真的不能再打了!大伙儿消消气,现在天色还早,先各回各家,明早再到我那里讨个明白!” 说完,石老厚立时吩咐茅和尚带人把五花大绑的回六带回去,继而向我说道:“方道长,你真乃神人啊!你怎么知道是回六在假装恶鬼骗大伙儿的钱呢?难道你就不认为是那恶鬼真的要向大伙儿要钱?” “唉!我早就和石镇长你解释过了,恶鬼也是鬼,阴间的鬼怎么会要阳间的钱呢?”我无奈的摇头道。“我不但不相信,而且在听到那个谣言的时候,便已经怀疑是有人在从中作梗,故意散布这个谣言,首先听到这个谣言的百姓一定会方寸大乱。其次,散布谣言的人,便可以假扮成那恶鬼,挨家挨户的骗钱,很显然,大伙儿对那恶鬼是害怕到了极点,就算回六一句话不说,只需要模样装扮得恐怖一些,大伙儿也会乖乖的把钱送上!” “百岁悍鬼还未找到头绪,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发横财的叵测之人,无奈之下,我只好设计先找出这个人!”我顿了顿,继而指着远处正被茅和尚等人拖拽着前行的回六,又说:“这不,刚巧这回六不安分,再一次向大伙儿骗钱,就被我们逮了个正着!现在谣言的事情真相大白,接下来,我们便能安下心来,专注在对付恶鬼那件事上面!” “还是我最先发现回六那小子的!”崔大志突然跳出来,吐沫星子横飞的向石老厚讲述围捕回六的过程……“我先是一脚踹在回六的脊背上,随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的将其压在地上。这个时候茅和尚才赶到现场,帮着我一道擒住了回六那小子!镇长,这次的事件,虽然没有涉及到真鬼,但也算是凶险啊!” 听到崔大志的一番吹牛,我却是忍不住暗自一笑。 石老厚却是听得眉飞色舞,最后不禁拍手称快:“崔道长果然是艺高人胆大,这次多亏了你们啊!” “镇长过奖了,我身为龙陵庙的代表,又是地地道道的道门传人,理应为百姓惩奸除恶!”崔大志立时挺了挺胸铺,并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当然,平日里我们虽然在庙里诵经打坐,看似与世无争,实际,百姓一旦需要我们道门传人挺身而出的时候,我们自然是责无旁贷!是吧小桌子?” “是,大师兄说得都对,责无旁贷……”陈卓一苦着脸,拉着长音,意兴阑珊的附和了一句。 “嗯,这次的事情了结以后,我会马上组织百姓们,为你们龙陵庙的神像再塑金身,并把你们的庙堂重新翻修一遍!”石老厚连连点头的说道。“接下来,回六那小子是抓住了,可那悍鬼还不知踪迹,想来是受到了道门的震慑之力,才让那悍鬼不敢露面。所以,接下来还要请崔道长和方道长同心协力,把那悍鬼彻底铲除,还我们此地百姓一个安宁才好啊!” “抓鬼的事嘛……当然当然,我和方道长同样是责无旁贷的,呵呵!”崔大志连连咂了咂嘴,神色极为不自在的看了看我。 “崔道长的修为一直是深藏不露,想必接下来的抓鬼行动,定然是能够一鸣惊人啊!”我笑着打趣道。 “你!你就不能不损我!”崔大志立时偷偷的白了我一眼,并把声音压得极低的向我嘀咕了一声。 回到石老厚家,天色还未泛亮,茅和尚把回六栓在了后院的牲口棚里,便来到厅堂之中向石老厚交差:“镇长,回六那小子已经栓在牲口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身上可还揣着刘大爷的积蓄呢,而且还有好几家,都给他骗了钱!” “嗯,你先去把刘大爷的钱讨回来,并给刘大爷送回去!”石老厚忙吩咐一声。“还有,天亮之后那些被骗了钱的人家指定都会找上门来,让回六还钱!这次得亏我去的早,不然回六真给打死了,那后果会非常严重啊!对了,方道长,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我皱了皱眉头,先是一口气喝了一杯茶水,才缓过神来,淡淡的开口说道:“回六扮鬼骗钱这事儿,还钱给大伙儿是肯定的。但我现在心里还有个疑问,需要回六当面和我讲清楚!不过回六刚才被大伙儿打得那一顿叫一个狠,恐怕他得一会儿才能缓过气来,不得已,只好等到天亮之后,我才能当面询问回六了!” “哦?方道长有什么疑问非得当面问回六?”石老厚不解的向我追问。 我深深的看了石老厚一眼,继而沉声说道:“难道石镇长忘记了大田媳妇的死?要知道,大田的媳妇死了以后,家里的钱也都不翼而飞了。还有,我去查探大田媳妇的尸体时,也曾说过,他媳妇并不是被恶鬼害死的,结合了种种线索,再加上回六的事件浮出水面。现在我几乎可以断定,大田媳妇的死……” “和回六有关?”石老厚急急的接着我的话茬子。 “不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点了点头。“但我还需要回六亲口承认,如果大田的媳妇真是被回六扮鬼吓死的,那么回六便是摊上了人命案子!就算大田不找回六偿命,恐怕律法也不会饶了回六!”说罢,我再次深深的看了石老厚一眼,而石老厚此刻,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三十三章 最大的线索 天色刚刚泛亮,石老厚的大门外,便是挤满了人。 很显然,大伙儿都是冲着回六来的,这件事闹得整个镇子都不得安生,更甚至,很多人家都被回六扮鬼骗了钱。而那些钱,都是大伙儿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家底,要了那些钱,简直就如同要了他们的命。现在大伙儿已经知道是回六闹的这么一出儿,不找回六要钱才怪!石老厚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不禁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 “石镇长,还是打开门,让百姓都进来吧。”我随口向石老厚说道。“毕竟那些都是他们的血汗钱,理应让回六先吐出来还给他们,以安大伙儿的心。这是首要做的事情,其次,才是回六涉及的人命案子!” 石老厚突然睁大双眼,沉声向茅和尚开口说道:“茅和尚,把大门打开,让大伙儿都进来吧!另外,到后院的牲口棚里,把回六提过来,让他一五一十的和大伙儿对对账,一共骗了大伙儿多少钱,务必要让他把这些钱都吐出来。如果涉及到镇上那几个混子,也都把他们抓过来,总之,老百姓的钱,必须一分不少的都还给大家!” “好!” 茅和尚重重的点头应承了一声,转而开了大门,又去了后院。 两个多时辰的审问和对质,茅和尚带着几个庄稼把式,把那几个和回六玩得不错的混子,也都抓了来。回六交代,骗来的那些钱,都给他那几个兄弟耍去了。有的已经花掉了,在石老厚的威势之下,那几个混子东拼西凑的,把所有骗来的钱,都挨个还给了大伙儿。但那几个混子却是对回六恨得牙痒痒,非但没有从回六的身上捞着油水,还赔了个底朝天! 回六看着那几个混子盯着他的眼神,差点昏死过去。 终于把骗钱的事情解决清楚,石老厚立时吩咐大伙儿先行回家。接下来,倒是有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院子里不肯走。手里还攥着刚刚还回去的几十块钱家底,不是别人,正是大田! 此刻,大田双眼充血似的盯着回六,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眼睛里近乎喷火一般,透着无尽的愤怒! 然而,未等大田有何动作,回六却是大声的喊道:“大田哥,大田哥你你,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你到阴曹地府和我媳妇解释去吧!我今天要宰了你这个畜生!”大田猛地环顾四周,一把抓住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飞快的向回六冲了过来。此刻我连忙示意茅和尚上前救人,茅和尚一个箭步挡在了回六的身前,大田突然停下脚步,向着茅和尚怒吼一声:“茅和尚!你他娘的让开!现在难道还不够明了吗?他把我家的钱都还回来了,我,我媳妇难道不是他吓死的吗?!” “大田哥,你冷静一下!”茅和尚憨声憨气的向大田劝慰道。“如果真是回六吓死了嫂子,就算你不打死他,他也会受到律法的严惩!” “不行!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回六害死了我媳妇,我必须宰了他!”大田说着此话,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茅和尚!你快让开!如果你不让,我就先给你开个瓢!” “大田哥,你要开就开吧!” 茅和尚咬了咬牙,继而沉声叫道:“反正我不会让你干傻事的!我的脑袋就在这里,你有能耐就先冲我来一棍,如果你能开了我的瓢,我就让你过去!” “好!是你逼我的!”大田哭喊着大叫一声,继而挥起木棍便要向茅和尚的脑袋招呼下去。 “住手!” 石老厚此刻尽显一镇之长的威严,怒声呵斥道:“大田!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棍子下去的后果是什么?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孩子在省城上学,如果你出事了,你的孩子回来既找不到爹又没了娘,他该怎么办?你这一棍子下去是痛快了,是给你媳妇报了仇了,可是你不能这么自私的报仇,你要顾全大局啊!” “我顾不得那么多!他害死了我媳妇,我必须让他偿命!”大田顾不上擦拭眼泪,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挡在身前的茅和尚。 “你如果这么喜欢动手,那好啊!”石老厚大步走到茅和尚的身旁,并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叫道:“你也给我开个瓢!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镇长!” 大田顿时崩溃了,呆呆的僵持在原地,随后,手中的木棍瞬间落地,而他则是抱头痛哭起来。 此刻,我却是被石老厚的这股子硬气劲儿给折服了,没想到这个时而玩世不恭,时而胆小怕事的石老厚,竟然也会有这么爷们的一面。 石老厚轻叹一声,上前拍了拍大田的肩膀,微微缓和了几分语气,低声说道:“你媳妇的死,我也深表同情,大伙儿心里都不好受啊!你说得没错,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但回六的命若真该绝,也不应该由你结束他的命,也应该由律法来惩罚他!你要知道,你一旦动了这个手,那么你便会变成一个杀人犯,到时你难道也想一起死吗?” “镇长!呜呜呜……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宁愿不活了!我连我媳妇的仇都报不了,我活着真憋屈啊……”大田顿时瘫坐在地上,痛苦的呼喊着,或许但凡有个人看到他的表情,也必然会为之触动。 然而,当回六听到石老厚和大田的对话之后,却是双眼翻了翻,继而重重的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我愕然愣了愣,或许是刚刚听到那句“杀人偿命”而吓昏过去了吧?但不得不说,回六这次算是彻底栽了,恐怕他这条命,算是保不住了!可他突然昏死过去,接下来我要问他的话,便无法再问了啊! “茅和尚,先把大田送回去好好劝解!”我当即向茅和尚吩咐一声,待茅和尚搀扶着悲痛欲绝的大田离开院子,我连忙向石老厚说道:“石镇长,回六昏死过去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能昏过去啊!” 石老厚扭头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回六,不禁怒骂一声:“这种人渣败类!活着都嫌他浪费粮食!但,刚才不是都弄清楚了吗?的确是回六扮鬼吓死了大田的媳妇,虽然回六没有细说其中的过程,但我们也不难想到,定然是和前面回六骗刘大爷的事件如出一辙。大田的媳妇以为是恶鬼临门,便把家里的钱都找出来送了出去,结果看到了回六的恐怖扮相,便一时承受不住,给吓死了!方道长,你还有什么想要弄明白的?” “大田家的事情是弄清楚了,但回六扮鬼骗钱这件事,却并非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皱了皱眉头。“起初应该是他和那几个混子商量出来的骗钱损招,但从开始到现在,这个过程中,至少不是一天两天,多半在四五天左右,甚至更久。而前后被骗的人家,也并非是同一天被骗,这期间整个事件发酵了多久?而在发酵的过程中,为什么回六能够一次次成功?他三更半夜出没于镇上,为什么他没有出事?偏偏是别的人出了事?” “方道长,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难道是那悍鬼特意对回六网开一面?偏偏就是不害回六?不,绝不会是这样!”我皱了皱眉头。“那可是百岁悍鬼,不会因为回六是个坏人就留他的小命,在百岁悍鬼的眼里,好人和坏人都只是他残害的对象,没有什么区别!而回六三更半夜的装扮成恶鬼,又恰恰逃过了那百岁悍鬼的爪牙,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难不成是那悍鬼故意让回六这么做的?好用来分散我们大伙儿的注意力,从而与回六声东击西,更加方便的害人?”石老厚惊愕的分析道。 “或许是这样,但也或许不是这样!”我摇了摇头,继而轻叹着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回六。“唯一能够把这些问题说明白的,只有回六!可他现在昏死过去,我也无从问起,石镇长,我建议你先不要把回六的事情报到乡保安队去,至少也得等我弄清楚他和那百岁悍鬼之间有无干系,之后,才能往上报!” 石老厚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说道:“那好吧!现在最要紧的,确是对付那悍鬼,悍鬼不除,镇上的老百姓还是一日不得安宁啊!一个回六无足轻重,他这种人迟早是要受到律法的严惩,而镇上的老百姓是无辜的,如果再继续死人,那,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上面交代了啊!方道长,那我都听你的,先把回六的事情压一压,等把那悍鬼除掉以后,再押送回六到乡保安队去!” “崔道兄,你和小桌子一起把回六抬到屋里看守,他一旦醒来,马上告诉我!”我紧锁着眉头,继而缓步走了出去。 “猴子,你去哪?”崔大志突然向我问了一声。 “我,要去回六的家里看看!”我头也没回的回了一句,便径直离开了石老厚家,向着回六家赶去,这次的闹鬼事件和制造谣言骗钱事件,看似没有关联,实则其中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或许,最大的线索就在回六的身上。 第三十四章 回六的嫌疑 回六的家,就在镇子的最南边,经过几个百姓的指引,我很快来到回六的家门口。 听引路的人说,回六的父母原本是和他一块儿住的,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回六败光以后,他的父母也被他撵了出去,现如今,在田间地头盖了两间茅草屋居住。而家里就回六一个人住,平日里有很多狐朋狗友的来找他喝酒、打牌、赌博等等,总之沾上回六这个人,一准儿没好事儿!但凡说起回六的种种事迹,所有人都只是摇头叹息。 轻易的便推开了回六家的大门,门似乎从来没有上过锁,而院子里则更是狼藉一片,似乎也很久没有打扫过了。当我进到屋里,却是一股子霉臭的味道,夹杂着食物腐烂的味道,各种各样的怪味儿交织在一起,让我不免想要扭头就走! 好好的一个家,愣是弄得跟个猪窝一样,而且还把父母赶到外面住,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忤逆子,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他流眼泪。我刚欲停顿下来,却是突然看到内屋的墙面上,竟满是回六涂鸦过的字迹。这些字迹大大小小,龙飞凤舞的,画了很多,猛一看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其中有几个字眼,格外的显眼,不免引起了我的注意! “死!” “全都要死!” “…………” 似乎出现最多的一个字眼,便是“死”字,我愕然的张了张嘴巴,回六怎么会对大伙儿有着如此深的恨意?不,对于一个地痞盲流来说,几乎就是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还管他是谁的状态,而且他随心所欲的把家糟蹋成这样,和镇上的人又没有实际结过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可能生得出如此恶毒的誓言? 甚至于,整个镇上的人,能够赶上回六这么潇洒的生活状态的人,寥寥可数。仇富?不可能,大伙儿都不是富人,精神病?也不可能,他比谁都要正常,甚至鬼心眼玩得贼溜! “大限已到……九条人命……” “啊?这,这是什么意思?”我突然分辨出其中的两句话,待我默念出口之时,不禁呆住了。“这,这不可能是回六所写,倒更像是一个恶鬼的目的!难道回六真的被那百岁悍鬼控制了心智?故而回六才敢整出这么多的邪乎事来!可我明明没有在回六的身上发现有邪煞之气,更没有半点阴气,他不可能与那百岁悍鬼有关系啊!” 想来想去,我的心头不免一紧,随即快步赶回了石老厚家。 待我回到石老厚的家中,已经是下午时分,从早上天不亮折腾到现在,都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去的。但我却是没有心情吃石老厚为我留好的饭菜,而是向石老厚急道:“石镇长,回六呢?我要马上见他!” “回六?不是在内屋躺着的吗?崔道长和小桌子在看守着他!”石老厚随手指了指内屋方向。“对了,听他们说你刚才去了回六的家里?而且你去了一个多时辰,都找到了什么线索?怎么一回来就要见回六啊?”看着石老厚错愕的表情,我没有时间和他解释这么多,则是快步进了内屋,但见崔大志和陈卓一果然在床边守着。 见到我,崔大志和陈卓一忙站起身,尽皆向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回六一直没有醒过来。 “都昏迷这么久了怎么还没醒过来?”我不解的走到床边,只见回六的气色非但没有恶化,反而恢复了不少,此刻就像是在睡大觉一样,一动不动的。“他只是被大田和石镇长的对话吓昏了,又不是被人打昏的,怎么会过了这么久还没醒过来呢?” “兴许是吓过头了?”崔大志同样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自从他昏过去到现在,一直这么躺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方道长,眼下最要紧的已经不是回六,而是如何才能尽快的除掉那悍鬼!”石老厚从外面探头进来,向我提醒了一声。“他昏过去就让他好好躺着呗,反正咱们有人在看着他,他就算是醒了别想跑掉!早晚还是能够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我必须要当面询问回六一些事情!” 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向崔大志说道:“掐他的人中,试试能否把他唤醒!” “好!” 崔大志当即挽起袖子,且用力的向着回六的人中掐了进去……霎时间,只见回六浑身一阵阵的抽搐,额头上更是不停的冒着一排排冷汗。但掐了半天,崔大志无奈的松开手,向我说道:“掐人中没用,醒不来啊!猴子,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静静的盯着回六,他此刻依旧是一动不动,好像真的是醒不过来。但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向崔大志说道:“你们几个先到外面去,我要单独的探查一下回六的情况!” 在我的示意下,崔大志带着陈卓一走了出去,我向外面看了一眼,转而回头搬了个板凳坐在床边,沉默了片刻,我沉声说道:“回六,你可以瞒得住他们,却瞒不住我。我知道你早已醒转,而你现在一直在假装昏迷,或许是为了逃避律法的惩处。想着多熬一天就多活一天,这一点,我倒是比较欣赏你的聪明劲儿,只可惜,你这一辈子的聪明都没用在忠孝仁义上面!你把你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败光,还把你的父母撵出了家门,现如今他们依旧是风餐露宿,居住在田间地头的茅草屋里,说实在的,我走南闯北也见识过很多人,却从未见过你这么不孝顺父母的畜生!” 最后一句话,我加重了几分语气。 停顿了片旋,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俗话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便是对你有着比天还高的大恩啊!父母之恩,你置若罔闻,你自身又是如此的不检点,回想一下吧,回想一下你以往的岁月,总共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丑事!如果你还是个人,如果你还有人最基本的良知,你便会按照我所说的话去做!” 哪知没多久,我却是愕然看到回六的眼角处,缓缓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他果然是在装,但他此刻的眼泪,兴许是忏悔的眼泪,对于过往种种的忏悔,对于父母的忏悔……只可惜,他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你当然有回头的机会!”我再次加重几分语气,又说道:“哪怕你明天就要赶赴刑场,哪怕你明天就会人头不保变成个孤魂野鬼,至少你内心的忏悔,洗刷了你以往的罪孽!这一刻,你的心灵是纯洁的,你已洗心革面,再也不是那个净干坏事的回六,到了下一世,你或许还有挽回过往的机会。这一辈子没有把人做好,你还有机会弥补,但如果你执迷不悟,一直这么错下去,那你将会万劫不复,万劫不复啊!”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所说的话,但我也只和你说这么多的肺腑之言!”我再次叹了一口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或许你从这一刻能够弃恶从善变成一个好人,也或许,我的话对于你来说起不到半点作用。但我不会再这般劝化于你,因为你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我所说的话,你比谁都要明白一百倍一千倍,如果能起到作用,这些话足够了,如果起不到作用,我就是再说三天三夜,也不会起到半点作用!” 然而我的话说完,回六依旧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沉默片刻,忽然话锋一转,沉声问道:“现在我要问你的,希望你如实的回答我,你,你和那悍鬼有什么关系?你不必欺瞒我,我看到了你在墙上所画的那些字迹,甚至于,我怀疑那些字根本不是你写的,而是那悍鬼所画!如此,你必然和他有着撇不清的关系!九条人命,也就是说,那悍鬼要在龙陵镇害死九个人,对不对?” “回六!你回答我!”我突然怒声大喝道。 可我等了半天,却是不见回六有半点反应。 现如今,我所有的推测,都只需要回六的一句话来证实,便能找出与那百岁悍鬼的牵连线索,可是这回六竟然一直佯装昏迷不醒,愣是没有半点反应。又等了半天,我突然向外面的崔大志喊道:“打一盆冷水来,泼醒他!” “水来啦!” 崔大志立时端着一盆水小跑进来,且满脸堆笑的冲我眨了眨眼。“我就知道你会用这一招,所以刚才我也没闲着,特意从井里打了一盆冰凉之极的冷水,来来来,让我泼醒他!这倒是和戏文里面一样,戏文里面都是用凉水泼昏过去的犯人,一泼准醒,我们好不容易逮住这次的机会,也试试!嘿嘿!” 我犹豫了一下,随即一摆手,便是看到崔大志毫不客气的将一盆冷水浇在了回六的脑袋上。 忽然,只见回六浑身上下再度抽搐了一会儿,但他好似和我杠上了,愣是不肯睁开双眼! 第三十五章 夺窍 “还是没醒!” 崔大志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看来这家伙是和我们卯上了啊!既然他执意不肯醒过来,或许,我们还可以换换别的法子!”说着,崔大志一脸坏笑的冲我眨了眨眼。我愕然愣一下,却是不知道崔大志要换什么法子,随之,崔大志扭头向陈卓一低声嘀咕了两句,但见陈卓一也和我一样愕然愣了愣,但很快,便是扭头走了出去。 “你想用什么法子试?”我不解的询问道。 “嘿嘿!我记得有本书里面说,要唤醒一个装睡的人,是很难的!”崔大志抓了抓额头,接着又说道:“但我们可以逼他醒过来!我让小桌子烧些火炭来,然后用火炭烧他的脚底板,我就不信他能忍受得了这种钻心的剧痛!如果他真能忍得住,恐怕他还真算得上是一条汉子,可惜,他这种小混混,哪有什么骨气!” “哦?方法倒是好方法,可玩火炭并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他还是不醒,只怕他的脚要被火炭烧废了啊!”我说着此话,随即死盯着回六的面部表情。但见他的脸色逐渐惨白了几分,却仍旧一动不动,我微微睁大了双眼,难道这回六真的这么有骨气?说不醒就不醒了? 过了一会儿,陈卓一果然用铁锨端着几个火红火红的火炭来,隔老远都能感受到火炭的炽热! 我皱了皱眉头,不禁低声问道:“你们来真的啊?” “当然来真的了,是你嚷嚷着要和他对话来着!”崔大志翻了翻白眼,随即示意陈卓一用钳子夹起一个小火炭先试试,可陈卓一一脸的难色,表示不敢干。崔大志只得夺下钳子,并嚷嚷道:“你不敢我敢,让我来,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倒要看看这家伙能假装到什么时候!”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崔大志突然夹着一个火炭用力的戳在了回六的脚底板上。 “啊!” 回六突然惨叫一声坐了起来,差点跳起来,但他仅仅大叫了一声,随即身子一僵,重重的瘫倒在床上。 “他醒了他醒了!这家伙终于还是没能装得过去啊!”崔大志立时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我就说嘛,他这个小混混哪有什么骨气!哈哈!” “你还笑个屁啊笑?人是醒了,但这次倒是真的昏过去了!”我当即掰开回六的眼皮看了看,继而把了一下回六的脉……“气若游丝,他是真的昏过去了!崔大志,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让你把他弄醒,你还真下得去手啊?” “猴子,是你让我这么做的,怎么现在反倒怪我了?”崔大志一脸委屈的反驳道。 “唉!我只是让你吓唬吓唬他,你刚才端着火炭进来的时候他都已经害怕的要命,只要再多说两句狠话,说不定他就睁开双眼了。结果你倒好,真用火炭去戳他的脚底板,如果他的脚真的废了,恐怕你也要吃官司啊!”我苦叹一声摇了摇头。“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叫郎中来给回六包扎啊!” “哦哦!” 崔大志慌忙点了点头,随即便是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回过神来,我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闷气。“得,现在人是彻底叫不醒了,我们先到外面歇着吧!”我无奈的走了出去。 堂屋内,石老厚苦着脸向我问道:“我说方道长,你到底要问回六什么问题啊?为什么一定要让他醒过来呢?现在事情不是很明白了吗?回六也把钱退还给百姓了,怎么还火刑都用上了!”闻言,我不禁老脸一红,示意一旁的陈卓一先应付两句,我倒是歪着头坐在椅子上,认真的思考者接下来的计划。 虽然回六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但他不说话,反而提供了另外一种线索。 回六不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绝对吃不了任何苦。而且他也没有必要帮着一个恶鬼隐瞒什么事情。综合来看,他不说话,无非就是为了掩饰他和那恶鬼的关系。如此说来,他和那恶鬼之间,便是真的有关系了。想必是怕那恶鬼对他不利,所以咬紧牙关没有睁开双眼,只不过,他和那恶鬼之间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什么样的交易能够让回六干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不多时,石老厚突然叫嚷了一声:“崔道长去叫的郎中怎么还没来啊?天都快黑了!” 我抬头向外面扫了一眼,果然,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这外面的天色眼看着又黑了。想到此,我顿觉肚子里饥肠辘辘,只顾着忙活,却是忘记吃饭了。当即向石老厚说道:“石镇长,晚饭什么时候开始吃啊?我,我有些饿了!” “你都一天没吃饭了,当然饿!”石老厚闻言,急忙吩咐陈卓一到厨房端饭。“你的饭菜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先别管晚饭的事情,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再说。” 紧接着,陈卓一端着两盘子菜和一碗米饭来到我跟前,我拿起碗筷便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刚吃到一半,崔大志带着个郎中急匆匆的赶了回来,石老厚忙向郎中说道:“快到屋里看看吧,脚都烧烂了!”虽说回六罪大恶极,但大伙儿并不是恶人,总不能以邪恶的方式对待坏人,世人难免有怜悯之心,何况回六还是一个镇子的人。 见郎中在崔大志的引领下进了内屋,我则是继续吃着饭,然而我刚扒拉到嘴里的饭还没来得及嚼,却是突然听到内屋传出了崔大志的惊叫声:“人呢?猴子!快来看看,人不见了!” “啥玩意儿?”我急忙把碗筷撂在一旁,起身便往内屋冲了去。 果然,当我看到空荡荡的床铺时,不禁呆了呆,这,这人哪去了?随之扭头看了一眼窗户,只见窗户大开着,不用猜,人是从窗户上偷偷溜出去的。想到此,我急忙向一旁的陈卓一问道:“小桌子,你怎么没有守着他啊?” “猴子哥,我我,我听你说他彻底昏过去了,就想着……就想着反正他也昏死过去了,一时半会儿的也醒不过来,就没往这内屋来,谁知道这么会儿的功夫他居然跑了!”陈卓一苦着脸向我解释。“我也没有想到他怎么会突然醒过来的,猴子哥,难道是他压根就没有昏过去?纵然是被火炭烫了,也还是装的!” “不可能!” 我紧锁着眉头,且认真的说道:“我探了他的脉,气若游丝,异常的虚弱,这是昏迷的症状。就算他是装的,但脉搏却装不出来,如果他连脉搏都能装出来,那他就不是回六了,他应该是活神仙才对!” “方道长所言有理,人的中气散了,是很难保持清醒的。所以,通过方道长所描述的症状,我也详细那回六是真的昏过去了。”郎中揪了揪自己的小胡子,继而又说道:“这种状态下,至少也要在六个时辰以后,才能慢慢苏醒。而他刚昏迷不久,突然就醒了,还能穿过窗户跑出去,那他除非有过人的体质,而且,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 “什么?异于常人的能力?”我急忙反问一声,在得到郎中的肯定后,我重重的拍了一记大腿,且沉声叫道:“我明白了,全明白了!” “猴子,你,你明白什么了?怎么说话神叨叨的,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崔大志满脸疑惑的盯着我,急急的问道。 “既然这里没有了病人,我就先回去了,我家中还有两个病号在等着我开方子,告辞!”郎中向我拱手一礼,转身便走。 我目送着郎中离去,才回过头看向崔大志,且低声说道:“我明白了所有事情!” “什么所有事情?你快把我搞糊涂了,你能不能简单直白一点?”崔大志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我知道我们为什么一直找不到那百岁悍鬼的踪迹了!”我直截了当的说道。“其实,那百岁悍鬼一直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给我玩了一出儿灯下黑,我却没有看出其中的门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一直藏在回六的体内,而且,他的藏身法,和普通的附体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比附体更高级的藏身法,简而言之,这种方法用在谁的身上,谁就有可能一命呜呼!” “猴子,你是说,那恶鬼藏在了回六的体内?可你能够开天眼,不是可以看到阴邪鬼魅吗?怎么没有从回六的身上看出什么端倪?”崔大志呆呆的问道。 “我起初也想不明白,按理说,如果回六和那悍鬼真的有牵连,便不可能把自己弄得那么干净,竟然让我察觉不到他身上有半点阴邪之气!”我紧锁着眉头,转而深深的看了崔大志一眼,崔大志立时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我定了定神,沉声又说道:“这只百岁悍鬼非常的狡猾,甚至于狡猾过了头,让我压根没有想到那一层。道书中有记载,魑魅魍魉若是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便能拥有一种穿州过县的本事!” “什么是穿州过县?”崔大志呆呆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夺窍!” 我沉默了片刻,直截了当的说了两个字。 第三十六章 先害六亲 “什么是夺窍?”崔大志一脸蒙圈的盯着我。 “人身一共有一百零八个小窍穴,内有九大窍,主管三魂七魄,任何精怪鬼邪想要附身在人体,都必须要经由这九窍而入,方能制服人身体内的三魂七魄。”我皱了皱眉头。“在古代有一种禁书,专述各种邪法,其中一法,乃是夺舍之法!所谓夺舍之法,乃是修道一生,仍无成就果位,但又不想再入轮回,将一生的努力付诸东流。故而,便有此夺舍之法,夺取一个全新的躯壳,重新为人,继续修炼!这种夺舍之法,甚为可怕,必须要灭掉原本在躯壳内的三魂七魄,才能得逞。而唯一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必须先将其人的九窍打通,继而经由九窍而入,将躯壳内的三魂七魄打散,从而夺取躯壳的主动权!” “这就是夺窍?”崔大志紧锁着眉头,惊愕的盯着我。 “这只是夺舍当中的一部分,能够夺窍者,必然要有一定的修为,方能达到目的。”我接着解释。“因为人身难得,且不说修行之人夺舍与否,只说那精怪鬼邪夺窍之举,也实非易事。人身有三把阳火,这是老百姓都知道的传说。然而,这个说法绝非虚言,人身上的三把阳火,分别位于人的头顶上方一把,双肩各一把,三把阳火皆可将鬼魅化为灰烬!只要人心正直,心存正气,则三把阳火熊熊燃烧,任何鬼魅魍魉皆不能近身!近身都难,更何况是夺窍?然而,也有体质虚弱者,三把阳火微乎其微,则鬼邪自可趁虚而入。不过,人身体内的三魂七魄,同样也可辟退百邪,如果三把阳火是人身的第一重防护,三魂七魄便是第二重防护!” “有了这双重防护,再加上积善之人,自有善神庇佑,诸天神明共扶持,这乃是上天所赐的第三重防护!”我微笑着说道。“其实人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鬼邪所害,只是人心愚昧,不知自身有着得天独厚的绝对优势,一旦遇到鬼邪,自乱阵脚,阳火衰微,则鬼邪必然趁虚而入,夺占中宫!说到底,也是自己害了自己啊!” “在夺窍的过程中,首先破掉人身的三把阳火,其次是体内的三魂七魄!”我再次皱起眉头。 “不是还有善神扶持吗?”崔大志急忙提醒了一声。 “现如今人心叵测,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更有心怀鬼胎、自私自利之人,诸如此类,多不胜数!真正能够被善神所庇佑的,乃是那些纯善之人,忠孝仁义,公道正直!”我冷笑一声。“所以,有了那么多的人可以利用,才使得那么多的精怪鬼邪这般猖狂无忌啊!能够夺窍的鬼邪,已非普通的鬼邪,百岁悍鬼,倒是鬼中之大枭!能够夺窍成功,也是世所罕见的事情。正是因为这件事非常难,所以我之前一直忽略了。” “猴子,你的意思是,那悍鬼一直藏在回六的体内?原因是他夺了回六的九大窍?”崔大志恍然大悟的叫道。 “不错!” 我点了点头。“只要能够夺窍成功,那悍鬼便可在回六的体内敛去一切邪煞之气,故而我就算开了天眼,也无法看出回六有任何异常。好在那悍鬼仅仅是夺窍,而不是夺舍,所以回六的三魂七魄并没有被那悍鬼所灭!如此,回六兴许还有得救,只是,我不知道回六与那悍鬼之间有无契约存在,如果有,那回六将会很麻烦!” “问题是,现在那百岁悍鬼钻进了回六的体内,而你已经识破了他的诡计,那他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来?”崔大志苦着脸追问。 “崔大志,你总算说了一句带点脑子的话!”我深深的看了崔大志一眼,随即便是向着外面走了去。 “你看这话说得,什么叫总算说了一句,我一直都是很有脑子的好吧?”崔大志在我身后不停的叫嚷着。直到我飞快的冲出了石老厚的家门,一路向着回六家赶了去。现如今回六逃了出去,那他接下来的第一个落脚点,恐怕会是他自己家,因为他需要逃命! 可他若是没有逃命,该怎么办? 我心里突然又冒出了另外一个念头。 毕竟夺窍的乃是那百岁悍鬼,而非普通的鬼邪,要知道,能够成为悍鬼,可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主儿! 带着一肚子的疑团,我飞快的来到回六家的院子里,然而我左右环顾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回六的踪迹。不对,肯定是找错了地方,回六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跑回家来等着我抓他呢?可若是不在家,那他会去哪里?继而,我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迅速的搜查了一遍屋子的里里外外。最终,只得确定回六并未回来过! 正当我要离开时,茅和尚快步跑了来,手里提着个手电筒,见面便是急急的说道:“方道长,镇长让我来协助你捉拿回六归案!” “茅和尚,你来得正好,马上召集所有的打更队队员,让大家先不要打更了,找到崔大志,让他们和崔大志组成一个小组,而我们两个为一组,共分为两组,分头行事!”我立时向茅和尚吩咐道。“还有,告诉他们,一旦发现了回六,切莫有任何动作,必须等我亲自去对付他!” “为什么?对付个回六而已,随便一两个人就能擒住他!”茅和尚不解的向我问道。 “因为回六的体内,藏着那只悍鬼!”我紧皱着眉头,冷冷的回了一句。“先前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但现在这个秘密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那悍鬼也没有必要再隐藏下去。一旦他操纵着回六残害百姓,恐怕他们就算是再多人,也无济于事!”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好,我这就去通知他们!”茅和尚刚欲离去,忽然又向我问道。“方道长,那,那我待会儿去哪里找你?” “我想去你回六的父母家看看!”我突然歪着头向着镇子外面的田地扫了一眼,昏暗的光线下,我依稀能够看到一里多地外的地头,赫然有着一间矮小的茅草屋。想必回六的父母就在那茅草屋内居住,这个时候,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让回六的父母知道是怎么回事才行,毕竟回六是他们的孩子,而回六以后的路,已经不是任何人能够预料的了。 茅和尚错愕的看了看我,继而重重点头,应承下来。 我们一南一北,分头行事。 田间地头,远在镇子外面,似乎与那些个琳琅满目的高门大宅格格不入,而且,显得孤零零的。 我缓步来到茅草屋的跟前,只见屋子的小门是关着的,里面也没有点灯。然而,当我刚欲敲门时,却是莫名的感应到一丝丝异样的气息!我猛地怔了怔,大叫一声不好,便是飞起一脚将房门踹开!果然,当我点亮了油灯,却是惊恐的看到一对老夫妻,正倒在地上的血泊之中……他们,都死了!而且看着还在流淌的鲜血,不难推断,他们是刚死不久! “难道是回六?”我很不想往这个方面猜,但事实证明,这个时候不会有第二个嫌疑人选,除了回六! 恶鬼夺窍,先害六亲! “我,我怎么到了现在才明白过来!”我想起道书中所言,不禁后悔不已。我应该早点想到的,从我识破那悍鬼夺窍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想到这一点,如果我早一步赶到这里,而不是在回六家中耽搁太久,兴许我还能搭救这老两口的性命!都怪我!都怪我! 我恨恨的咬了咬牙,挥拳向桌案砸了下去,桌案轰然坍塌,碎裂一地。“回六!你这个畜生!居然先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如果你还有良知,如果你还有点骨气,就应该反抗,不要让那悍鬼继续夺占你的躯壳,更不要让他夺占你的意志啊!” 清冷的夜风,悄然刮过,屋子里,逐渐荡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这种血腥味儿让我有强烈的呕吐感,其实是我心中的压迫感,愧疚感在折磨着我,我本可以救下他们老两口的,都是我没有先见之明,如果师父在这里,肯定会第一时间保护好他们,如此,也不会有这样的惨祸发生了啊! “啊?方道长,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回六的爹娘怎么都死了啊?”茅和尚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当他看到回六的父母倒在血泊之中,不禁惊叫出声。“这,这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总不会是你我……”我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难道是回六?可,可这怎么可能呢?这可是他的亲生爹娘啊!他就算再犯浑,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父母开刀,毕竟他父母都已经搬到了这里,他还有什么理由害死他们?”茅和尚不可置信的叫道。“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这,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的!” “恶鬼夺窍,先害六亲!”我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将道书中的谶言念了出来,并紧盯着茅和尚,说道:“如此,才能毁掉回六的人性,人性一旦失去,那么他的三魂七魄也将会逐渐不稳,从而他的躯壳,被那百岁悍鬼一举夺下!现在我倒是看清楚了,那百岁悍鬼居然还想玩夺舍的把戏,看来,那悍鬼所想要的,远远不止害几条人命那么简单啊!” 第三十七章 至亲临难 “方道长,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啊?”茅和尚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继而苦着脸看着我。“这么说来,回六的人性泯灭之后,岂不是会被那恶鬼夺去了身躯?到了那时,回六便不再是回六,而是一个真正的鬼邪了!虽然回六也是罪有应得,可他毕竟是一条人命,方道长,请你一定要救救他!” “无论回六为人怎样,我都不会看着他被恶鬼夺去了性命!”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向茅和尚又问道:“茅和尚,回六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什么亲人没有?至亲、远亲等都算在内,按照道书所指,回六先害死自己的父母,父母是至亲,那么下一步便会害父母之外的其他亲人!如此这般,我们想要找到回六,只要找到他的亲人,便能找到他了!” “回六的亲人……我也说不清楚,听说他家里就他这么一个孩子,如果他还有别的亲人,恐怕他也不会把他的父母害这么惨了,肯定会去害别的亲人。”茅和尚摇了摇头。“我之前在寺庙里呆过那么多年,镇子里的事情,我也了解得不太清楚,不然我们还是找到镇长问问?” “也好!”我点了点头,但回过头又说道:“先把这两位老人的尸体归于正位,我们再走不迟!” 紧接着,茅和尚用力将两块门板拆了下来,平摆在屋子的地面上,继而,我们小心翼翼的把两位老人的尸体摆放在上面,其后各行一礼,才转身离去。 回到村里,却也不见崔大志他们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找寻回六了。我和茅和尚只得先找到了石老厚,因为只有石老厚对回六才是最为了解的人。 敲响石老厚家的门,不多时,石老厚便是披着个褂子走了出来,揉着朦胧的睡眼看了看我和茅和尚,当即清醒了许多,问道:“方道长,你们现在回来有什么事吗?找到回六了没有?” 我急忙岔开话题:“石镇长,回六此人,家中都有什么亲人?至亲也好,远亲也罢,都算在内,你和我们说说!” “怎么了?回六……他家里就他一个儿子,这不,他父母都被他气得跑到南边的田地边上住了。要说远亲……他家的远亲似乎也早就断了,因为他家里出了这么个忤逆子,再好的亲戚也不会来往了。”石老厚摇了摇头,但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有件事或许你们不知道,就连镇上很多人都不知道!” “什么事啊?”我追问道。 “回六其实还有个妹妹,而且是亲妹妹!”石老厚低声向我说道:“当初回六家是好过一段时间,但时间并不长,在日子好过之前,应该说是回六的父母刚成婚那会儿,家里穷得叮当响!当时生下回六,家里可谓是雪上加霜,生得起养不起,这是很多穷人家面临的重大问题。当时我已经当上了这龙陵镇的镇长,也帮扶过他们家,可那时候各家各户能顾得了自己就不错了。” “后来回六的母亲又怀了身孕,生下了个闺女,这……这老思想的人都是重男轻女,家里有个儿子了,闺女便不想养了。再加上家里本来就穷得很,养俩孩子也非常的吃紧!”石老厚说到这里,声音再次压低了一些。“当时恰巧镇子里有一户人家,叫孙运堂的,家里的日子过得不错,可就是要不了孩子,而且年纪也一大把了,都四十多岁了还没有孩子。那会儿,我也是不想看着刚出生的孩子被父母扔出去喂了野狼,就私下里牵线搭桥的,让孙运堂家收养了回六的妹妹。” “当晚孙运堂就带着他媳妇出去跑了一阵子生意,过了两三年才回来,说那个女孩儿是他们两口子在外地生的。这件事也就被镇上的人承认了,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回六的父母偶尔就会去孙运堂家看看孩子,这事儿让孙运堂十分的生气!”石老厚低着头停顿了一下,又说:“孙运堂叫上我,和回六的父母签了一个协议书,今生今世,他们都不得去看望那个孩子,而且永远都不能说出这件事的真相!” “回六的父母眼瞅着孩子过得还很好,也只得咬牙跺脚的按下了手印。”石老厚轻叹一声。“这个事情,只有我和孙运堂,还有回六的父母知道,十年前孙运堂夫妻俩双双下地,现如今也就是我和回六的父母知道了。如果以后我们都不在了,恐怕永远都不会被人所知,就连回六都不知道这件事。” “对了,孙运堂给那孩子取了个名字,叫孙婉茹,由于孙运堂生前没少置办家业,又不想把家业扔掉,就给闺女孙婉茹招了个上门女婿,叫贾坤的。”石老厚继而又说道:“贾坤人老实,也是家里没有什么活路,但人长得好,也肯卖力气干活,婚后两口子把孙运堂留下的家业置办得井井有条的。” “石镇长,你说了这么多,那孙婉茹现在在什么地方住还没说呢?”我焦急的追问道。 “额!我都说了,这件事只要回六的父母不提起,没人知道,而且这么多年来,回六把家里祸祸成了那样,他父母更不会让他知道他还有个妹妹过得不错,如果知道,他指定不知道怎么闹腾呢!”石老厚再次轻叹道:“既然回六都不知道,你们问这个干嘛?难道是害怕回六找他的亲妹妹骗钱花?” “不是!”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六现如今被悍鬼夺窍,俗称就是附体,这样说你应该能听明白。然后那悍鬼操纵着回六,把他的父母杀害了,这种情况下,回六会先害死至亲,再害死远亲,把所有的亲人都害死之后,再害死近临……直至坠入魔道!现在回六的父母已经死了,所以我才着急询问他还有什么至亲在世上!” “啊?回六这个畜生居然把他的父母都害死了啊?那那,那他害叫过我一声大伯呢,我我,我不会也……” “你想多了,他和你又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叫你大伯只是礼数上的尊称而已!”我翻了翻白眼。“他居然还有个亲妹妹,不行,我们必须马上找到那个孙婉茹,否则她那一家子恐怕会非常的危险!” “可回六压根就不知道他还有个妹妹啊!”石老厚大声的反驳道。 “他是不知道,但是他体内的悍鬼能够通过他的血缘关系,感知到他的亲人在什么地方!”我紧皱着眉头,继而沉声说道:“要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并不难,何况他们就住在一个镇子上,要找到孙婉茹简直是易如反掌!石镇长,你也别睡了,马上带我们去孙婉茹家,快!” “那,那好吧!”石老厚转身往院子里跑。 “我让你带路,你跑院子里干什么啊?”我气急的叫道。 “我我,我就拿个铁锹带着……万一起冲突还能使唤使唤……” 片刻后,我们一行绕过了三条大街,来到镇子的西北角一户人家的大门前。石老厚指着大门就说道:“这就是孙婉茹的家了,咦!院子里好像有人啊!” 忽然听到院子里传出一道道吵杂声,我顿觉不妙,忙飞起一脚踹开大门,只见院子里果然站着好几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崔大志和那些个打更的人,他们看到我们前来,不禁急急的叫道:“镇长!你可算来了,不好了,回六要杀人啊!” “什么?回六要杀谁?”石老厚立时举起铁锹,大步走到人群跟前,且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叫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冲进去把人抓住啊!” “不是我们不想抓住回六,而是……而是他叫嚷着那孙……孙婉茹是他的亲妹妹,现在他们在屋里僵持着呢,我们担心就这么冲进去会迫使他干出什么傻事来,只能站在这里劝说,准备找机会拿下他!”其中一个打更人苦着脸解释。“镇长,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啊?回六那小子怎么和孙婉茹是兄妹俩啊?这,这不是扯淡嘛?!” “猴子,回六现在的情绪十分的不稳定,你看该怎么办啊?”崔大志低声的向我问道。 “不稳定?”我眼睛一亮,不禁愕然愣道:“看来是回六的本性在抗拒那悍鬼对他的操纵,杀害他的父母,对他的刺激已然很大,而且他已经是一个悔过的人,这个时候,再让他知道那孙婉茹是他的亲妹妹,而且还要让他去杀她,那么,他内心的亲情将会彻底决堤,对于他的打击,乃是前所未有的!如果这一步他迈出去,那么他将彻底失去人性,躯壳也就此被那悍鬼所占据。而这个时候,他的反抗显得尤为的重要啊!” “我好像明白了!”崔大志急急的叫道,转而便向石老厚说道:“石镇长,你马上向回六喊话,因为在这个镇子上,只有你的威信是最高的,而回六对你心存敬畏,你说的话,可直达他的内心,你要告诉他,千万不能被那恶鬼操纵,变成一个害死六亲的畜生,要让他夺回自己的人性,占据主动权,把那恶鬼在他体内的位置压下去!” “我我,我?”石老厚怔怔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继而咂巴着嘴看了看崔大志,但见四周的人都在看着他,他顿时点了点头:“好!谁让我是这个镇长呢!” 第三十八章 捍卫最后的人性 石老厚缓步从人群中走向堂屋门口的同时,我立时向崔大志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提着桃木剑向着一侧的窗户靠近。但在崔大志刚欲动身之际,我一把拽住了他,并接下他手中的桃木剑,继而伸手咬破手指,咬着牙将至阳真血加持在剑身上面,随之将桃木剑递还给崔大志,并低声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崔大志重重点头应承一声,转身便悄悄的向窗户所在方向缓步靠近。 而此刻,石老厚已然走到堂屋门口,虽然未看到里面的人,但他却已经停了下来,沉默少许,突然大声的喊道:“回六!我现在已经知道,那被害的人并不是你杀死的,乃是那恶鬼所为!所以,只要你能够及时的阻止那恶鬼的丑行,不但能够让更多的百姓免遭厄难,而你,也将会受到全镇人的感激!回六,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泯灭良知的孩子,你还有善的一面,因为你是人,你不是恶鬼!你要抵抗那恶鬼对你的操纵,一定要抵抗!” “啊!” 哪知石老厚的声音刚落下,屋子里突然传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随即又一次大叫道:“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杀!” 忽然,只见回六满身是血的提着一把镰刀,面目狰狞的退到了堂屋内,而内屋之中,一男一女两个青年夫妻,女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二人身上亦是血迹斑斑,面色狼狈不堪的流着眼泪,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回六。此刻,回六猛地挥舞着镰刀,扭头指着石老厚叫道:“老家伙,你如果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先割掉你的脑袋!” “啊?我我,我只是……”石老厚瞬间被回六的气场所震慑,已然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石镇长,不必怕他!”我缓步走到石老厚的身后,沉声怒道:“这孽障之所以用言语恐吓你,无非是操纵回六的躯壳受到了阻碍!想来你刚才的几句话,对他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此刻,回六的魂魄恐怕也正在和恶鬼抗衡着,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恶鬼的方寸已乱,暂时他的气焰已经嚣张不起来了!” “回六!这恶鬼要杀的人,乃是你的亲妹妹啊!”石老厚突然反应过来,且急急的大声叫道:“当年你家穷,你爹娘养活不了两个孩子,便留下了你,而把你妹妹送给了孙运堂抚养,现在的孙婉茹,就是你的亲生妹妹啊!那时候,你妹妹刚出生,连亲娘的一滴奶水都没吃,就离开了家,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虽然她现如今过得还算可以,但她的身世实在是太可怜了,你可不能再干傻事啊!” “啊!老家伙!你,你不能再说了!”回六突然双眼充血,暴睁着举起镰刀,且摇摇晃晃的向石老厚劈砍过来。然而我及时的拔出雷池宝剑,怒气冲冲的挡在石老厚的身前,回六一看到我,顿时向后退了两步,且再次叫道,似乎在自言自语:“你别忘了,当初是你同意我占用你的躯壳,现在想要反悔已经晚了!你摆脱不了我了,哈哈哈!” 我瞬间明了,原来他是在和回六说话。 话刚说完,只见回六双手抱着头,痛快的龇牙咧嘴,时不时的痛叫一声。似乎回六正在拼命的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而这百岁悍鬼的控制力已经越来越薄弱,回六逐渐占据主导地位,甚至于威胁到他的存在! 石老厚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且再次向回六喊道:“回六,你已经杀害了你的爹娘,他们可是你的亲生父母,现在你还要杀害你的亲妹妹吗?你要知道,这都是那恶鬼逼着你干的,你要反抗他,不能再任凭摆布,不能啊!”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回六瞬间瘫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停的翻滚惨叫,眼看着情况越来越明朗,石老厚似乎也大增了信心,但未等他再开口,回六竟然霍地从地上蹿了起来,伸手一把抓起镰刀,猛地向着孙婉茹夫妻俩挥舞过去…… “崔大志!” 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向着内屋大叫一声,而此刻,崔大志挥舞着桃木剑瞬间出现,不偏不倚的出剑挡下回六的镰刀。就在此刻,我猛地凌空打出一剑,用剑身的平面重重的打在回六的胸口……轰然间,只见一道浓烈的黑影自回六的后背上艰难的剥离出去,而回六被雷池宝剑的大力所震,先是连退了五六步,随即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而那浓烈的黑影,则一闪自回六的身后逃窜而去。霎时间,回六双眼翻了翻,整个人随之昏迷不醒! “你这个畜生,敢杀我媳妇,我宰了你!”孙婉茹的丈夫也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但见回六倒下,随手抄起一把板斧,怒气冲冲的向着回六的脑袋劈了下去。 “慢着!”我挥剑挡下板斧,并急急的叫道:“他现在是回六,恶鬼已经剥离了他的身体,逃走了!崔大志,快带人把回六搀扶起来,我要为他封身,防止那恶鬼再次占据他的身体!” “好!”崔大志闻言,立时带着两个人用力将回六架了起来,其中一个人随手扯下回六的上衣。 我从包袱内取出朱砂笔,张口吐了一口唾沫在上面,随之落笔便画:“天界青灵,日月星辰。五斗五星,璇玑玉衡。飞步使者,铁甲威神。左擎泰山,右执昆仑。真符到处,杀鬼万千。敢有拒逆,化作微尘。急急如律令!”第一道符画在回六的额头上面。 “北界溟溟,万里神君。北斗七元,七政玄冥。飞步使者,铁甲威神。左驱五岳,右役六丁。直符到处,霹雳一声。敢有逆者,化作微尘。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第二道符咒便是画在回六的胸口上面。紧接着我脚下一转,快步来到回六的身后,并在他的脊背上落笔便画:“水界幽冥,五岳龙君。三台华盖,大赐威灵。飞步使者,铁甲威神。中五丁大啖,天地肃清。直符到处,欻馘妖精。敢有拒逆,化作微尘。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句咒语念完,回六的脊背上已经画满了符咒。 紧接着,我左手掐出金刚指敕符,隔空连点三下,才算松了一口气:“好了,给他穿上衣服,从现在开始,直到那百岁悍鬼被灭,回六身上的符咒只要不擦掉,就不会再出事了!” “镇长,回六他……他真的是我的亲哥哥?”孙婉茹此刻已经是泣不成声,尤其是在看到回六时,更是捂着嘴不停的哭泣。 石老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而点了点头:“不错!”继而,石老厚把孙婉茹的身世,无奈的当着众人的面,讲述了一遍。最后不禁补充“你也不要责怪你的亲生父母,他们其实也是没办法,把你送人也是为了让你能够活下来。能够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可想而知,他们当时的心情也是非常痛苦的,在你几岁的时候,他们也经常来看望你,可后来为了避嫌,不得不忍了这么多年没来认你!” “呜呜呜……”孙婉茹闻言,如同经受了晴天霹雳一般,顿时趴在她丈夫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只要能够阻止回六继续杀害至亲,便能挽回他的人性!”我沉声说道。“果然,回六没有让我们大家失望,他的良知战胜了邪恶,捍卫住了最后的人性,致使那恶鬼不得不退走……对了!那恶鬼跑了,必然会寻找下一个寄宿之体!” 想了想,我立时转身冲了出去,纵身飞掠上了院墙,继而跳上屋顶,飞快的向着那百岁悍鬼逃离的方向追了去! 片刻后,我突然停留在大田家的屋顶上方,那股阴煞之气落在了这个院子后,便没有了踪迹。我不禁错愕的呢喃一声:“难道是大田?可大田刚刚死了媳妇,对那恶鬼的仇恨比任何人都要深,他怎么可能任由那恶鬼摆布?” 道书有言:“人不入邪,则正气浩然,百邪难侵!” 也就是说,只要人心不思邪,邪祟便无非侵入人的体内,除非心中邪恶,意欲借助邪祟的能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故而无形中与邪祟盟誓,这样的人,便应了那句老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正想着,我忽然看到院门被人关上了,而大田的身影,则冷不丁的出现在院子外面,他,他这个时候跑到外面干什么? 仔细看,我惊愕的发现大田的手中竟然还提着一把砍柴刀……他这是要…… 大田的身体僵硬之极,每一步,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在扭动着,他缓慢的走到隔壁牛寡妇的院门口,忽然握着拳头砸向大门。不一会儿,牛寡妇家的灯亮起,且传出牛寡妇的询问声:“这么晚了,谁在外面敲门啊?怎么还砸上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说着,我错愕的看着牛寡妇快步从堂屋内走了出来,边向院门口走着,边不停的询问。看到这里,我瞬间纵身飞掠进了牛寡妇的院子里,一把将牛寡妇拽了回来,未等牛寡妇震惊的大叫出声,我及时的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并沉声说道:“外面是大田,他已经被恶鬼附体,要来杀人!千万不要声张,我来对付他!” 第三十九章 人鬼难分 或许因为最初的那个误会,牛寡妇对我依旧有着戒心,在我再三的劝说下,方才重重的点头。我松开手,牛寡妇扭头便冲进了屋子里,随即关上门窗。看到这里,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大步走到院门口处,奇怪,刚刚砸门的声音还那么大,转眼间,便是没有了半点动静。我缓缓拔出雷池宝剑,且一点一点的将门闩拔下来。 轰然打开院门,我挥剑向着外面刺了出去,哪知却扑了个空,错愕的探头出去,竟然不见了大田的身影! 人跑哪去了? 难道是故意虚晃一枪?想了想,我微微睁大双眼,不好,看样子大田刚才就已经发现了我,所以才刻意跑到牛寡妇的大门前闹腾,而我此刻开门,他想必已经去了别处。好一个声东击西的把戏,没想到这百岁悍鬼的伎俩玩得如此的高深莫测,一直以来我都小瞧了他啊! 我立时默念请师咒,手掐请师印……轰然间,体内一股磅礴的真气瞬间传遍全身,紧接着眉心处一丝丝炽热传出,渐渐的,眼前仿若看到白昼一般,清晰而又明亮。 开了天眼,我四下里环顾,随即将牛寡妇的院门关上,纵身飞掠了出去! 连续徘徊了一大圈后,我莫名的看到石老厚他们陆续赶来,当即落在了地上,迎到石老厚跟前问道:“石镇长,回六怎么样?” “回六已经醒了,只是痛苦和懊悔,让他急于求死,我只好留了几个人看好他,慢慢的开解他就是了!”石老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怕再出事,就让崔道长也留在了那边,只带着茅和尚来了。对了,这边情况怎么样?” “现在那百岁悍鬼缠住了大田!” 我紧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我担心会出事,大田的家里,有什么亲人?” “大田?哎呀,大田的至亲就多了!”石老厚连忙向我解释道。“大田实际有五个兄弟,两个妹妹,爹娘去了一个,还有个老爹在他大哥家里住。不过这些年他们兄弟几个老是吵架闹矛盾,就不怎么来往。然而,大田现在被恶鬼缠着,恐怕不来往都不行了啊!” 闻言,我急忙催促道:“石镇长,快带我到大田的大哥家里去!” 石老厚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不多时,当我们来到大田的大哥家门口,不禁呆住了。 只见院门是开着的,而且里面的屋里,还亮着煤油灯,走进院子一看,堂屋内竟然坐着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就那么干坐着,一句话也没有。屋里面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一团,一片死寂……我一眼便看到端坐在门口位置的大田,而坐在中堂前的老爷子,想必就是他的老爹了,而一旁还有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年龄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多半是他的大哥,还有个中年妇女,想必是他大嫂! 除了这几个人,还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人,不用猜,一定是他的大侄子无疑。 如此这般,一屋子人竟然就这么坐着,一言不发,而且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如同上了霜,冷漠,代替了一切表情。 石老厚刚欲走进去搭话,我忙拽住,并低声说道:“你难道看不出里面的阵势?” “阵势?什么阵势?这不都好好的嘛?”石老厚错愕的反问,且缩着头,似乎我的话明显吓了他一跳。“方道长,你不是说恶鬼缠住了大田吗?如果真是这样,大田应该拿着刀杀父弑兄才是啊!可这么个状况,看起来并不像是要出事的样子!” “你没看到大田身后的位置,靠着门框,摆放着一把砍柴刀吗?”我立时沉声提醒了一句。 “啊?那,那里还真有一把砍柴刀!”石老厚瞬间向后退了两步,再也不说进屋的话了。“方道长,那你,那你看出什么阵势来了没有?” 我仔细扫了一眼堂屋内,继而低声说道:“你看,大田的父亲和大哥,还有他大哥的儿子,三人主次分明的坐在中堂前,还有他的大嫂,倒是可以忽略。要不还得说,大田的大哥是个有福之人呐!他们祖孙三代所坐出来的阵势,恰恰无形中误打误撞的成为三才阵!三才天地人,为三阳之数,三阳为极阳,可辟一切阴煞!故而,大田的体内虽然有恶鬼寄居,面对如此阵势,也不敢随便造次!” “这么说,大田一直没有动手,原因就是他大哥一家子误打误撞的摆了个阵出来?”石老厚睁大双眼,震惊的叫道。“那照这么说来,只要他们三个人不动,这个阵就不会破,大田也就不敢有任何动作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正是!” 我点了点头,继而又面露难色的说道:“只不过,他们祖孙三人并不知道他们所坐的位置恰恰就是‘三阳冲阴局’,只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还有,他们同样也不知道大田身上有恶鬼。如此这般,他们这个三阳冲阴局,便很难一直维持下去,一旦他们瓦解了这个阵形,大田必然会露出邪恶的嘴脸。当然,嘴脸是恶鬼的,可大田的大哥一家子,就要遭殃了啊!” “怎么办?要不现在冲进去揭穿大田?难道还要等着他拿起砍柴刀杀了人再阻止不成?”石老厚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呆呆的说道。 我扭头向茅和尚低声说道:“你现在马上悄悄的去镇子上,让所有镇上的男子都到这里来,同时把他们每家每户的大门上所贴符咒也拿过来,将这处宅院团团围住。以众阳之气,将这恶鬼彻底的困在这里面,他即便是离开了大田的身体,也无从逃遁,因为众阳之气可破百邪,他强行冲出去,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好!我马上去办!”茅和尚重重点头应承下来,转身便走。 而这边,我低声向石老厚又说道:“石镇长,这屋子里的局面,恐怕也得益于他们家族内部失和的缘故。我们且先在外面等候,一旦里面有任何动静,再冲进去不迟!” 很显然,这屋子里凝结的空气,已然表明那祖孙三人,并不欢迎大田这个人的到来。但世上没有破不开的冰,过了许久,老爷子淡淡的开口,向大田说道:“大田,咱们家这些年,全靠你大哥撑着,而且我也没指望你们几个兄弟照顾我养老,有你大哥我就心满意足了。所以,这几年你们几个兄弟过得好也好,不好也好,都是你们自己努力奋斗出来的结果。今天你突然来到你大哥家,又提着一把砍柴刀,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田,弟妹的死,我也很为你难过。”此刻,大田的大哥也憨厚的开了口,只是声音低沉,表情依旧冷漠。“而且安葬弟妹的时候,也是我私底下找了那些个抬棺材的人到你家帮忙,我知道你不会欢迎我去,可我作为你的大哥,该帮你的,你乐意我会帮,不乐意我也会帮。当然,我也没有指望你能够回馈给我什么,那些都是我这个当大哥该做的。以后你只要好好的过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再到我门前,我有口吃的,也不会让你饿着就是了!” 这些话已经说得非常露骨,而且说得也非常清楚。 老爷子和大田的大哥看着大田突然来造访,念及亲情,也说了一些个挽回亲情的话语,但同时也在间接的告诉大田,现如今还是各顾各的,自己家顾好自己家就得了,谁也别沾着谁。其中的意味,明显还是兄弟间的嫌隙没有化解开来。 只是大田的大哥没有说出过分的话而已。 但老爷子和大田的大哥话都说完了,反观大田依旧脸色茫然且冷漠的坐在门框处,死死的盯着他们祖孙三个,一言不发。仿佛他们刚才所说的话,对于大田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空气再度凝结,堂屋内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一大家子就这么干坐着,说完了那么两句,就没话了。 我却是暗自苦笑,那祖孙三人茫然不知他们正在躲避死神的降临,而且更加不知道他们眼中看到的大田,已经不是真正的大田,而是恶鬼撞体。却是把假大田当成了真大田,而假大田的一言不发,又让他们误以为他在思考着他们刚刚说的话,这种天大的误会,似乎正在谱写着一场驴唇不对马嘴的家族式交流,真正的,却是在经历一场生死厄难! 又过了一会儿,老爷子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紧皱着眉头向大田质问道:“怎么着,难道还要你大哥亲自把你送回去?还是你家里揭不开锅了?想让你大哥周济你点?” 这明显是在逐客,然而听在大田的耳朵里,他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大田的大哥随即扭头吩咐了一下他媳妇,他媳妇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转身去到内屋,不一会儿,提着半袋子粮食,送到大田的跟前,并没好气的说道:“我们家也没有多少粮食,只能给你这么多了,这大半夜的,我们也还要睡觉,你也早点回去吧!” 哪知大田的大嫂说完,他愣是一眼没瞅袋子,而是依旧死死的盯着那祖孙三人。 此刻,祖孙三人微微相视一眼,似乎已经觉察到不妙! 第四十章 众阳之术 “我说大田,你大半夜的跑到我家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啊?既然不是要粮食,又不是看咱爹,那你是怎么回事?”大田的大哥说着,扭头看了看老爷子,继而低声向老爷嘀咕了一句:“大田没事吧?他……他是不是因为媳妇刚死,而刺激到了脑壳?有点想不开?不过想想也是,他孩子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还在外面读书,没在他身边陪着他,他一个人在家里东摇西逛的,不胡思乱想才怪!” 老爷子刚想开口回应,却是莫名的看到了院子里的我们,尤其是在看到石老厚时,不禁惊愕的叫道:“外面乌漆抹黑的,也看不到,镇长你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不进屋啊?” 说着,我惊恐的看到老爷子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而大田的大哥和大侄子,也都相继离开了坐位,就在他们刚欲迎出来时,大田霍地站起身,一把将那砍柴刀攥在手中。看到这里,我急忙大叫道:“你们都不要动!不要离开自己的座位,千万不能动!” “什么?这不是方道长吗?方道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老爷子认出了我,却是没顾上我的话,而是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出来。 就在这时,那大田胸口急喘,作势欲扑,凶恶之相,已然显露出来! “快坐下!”石老厚眼疾嘴快的大叫一声,立时镇住了那祖孙三人,由于石老厚的大嗓门着实很大,吓得他们祖孙三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愣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紧接着,石老厚咬牙切齿的叫道:“方道长让你们呆在原地你们就呆在原地,千万不要再动一下,最好是马上坐下,快坐下!” “这这,这怎么好啊!”老爷子苦着脸退了回去,霎时,大田的情绪缓缓稳定下来,只不过这一细节,并未被老爷子发现,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石老厚的身上。“镇长,你都来了,我们一家子就算是再不懂礼数,也不能干坐着啊!” “让你坐下你就坐下,哪那么多的废话!”石老厚气急的叫道。“你们三个都各回原位,坐下不要再动了!算我求你们!” 就在这一刻,大田缓缓扭头,面目狰狞的盯着石老厚,似乎随时就要冲出来。然而,我冷哼一声,将石老厚挡在身后,大田看到我,不禁咬着牙停留在原地。 继而,老爷子祖孙三人只得无奈的坐回原位,而此刻,大田再度一屁股蹲坐在门框边上,面色冰冷,一言不发的盯着那祖孙三人。 恍惚间,我听到院墙外面呼啦啦的传出一片脚步声,想来一定是茅和尚把人都召集齐全了。回头一看,果然,院墙外面人头攒动,俨然把这个宅院围堵得水泄不通,而且他们把各自手中的符咒,一字排开,贴在了院墙上面。看到这里,我咧嘴一笑,彻底放下心来,任凭那百岁悍鬼再怎么凶悍暴戾,恐怕也出不了这个圈了! 众阳之术,乃是集中无数人的阳气,聚集在一处,成为至刚至阳的强大气场。 在这种气场下,任何鬼魅邪祟,都将会寸步难行! 所以,屋里的三阳冲阴局,外加外面的众阳之术,对于那百岁悍鬼来说,现如今他已经坠入了万丈深渊,进是死,退也是死!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不能动弹分毫! 此刻,我缓步走到门口,冷笑着望着大田,并说道:“百岁悍鬼,你这孽障,祸害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就是让你魂飞魄散一万次,也抵消不了你的罪孽!现在这所宅院内外,如同天罗地网,你还想逃吗?” “老哥,你们恐怕现在还不明白,这大田啊,已经不是大田本人了,他是被鬼附身了啊!”石老厚苦着脸叫道,闻听他的话,祖孙三人霍地又站了起来,石老厚急忙挥舞着双手大叫:“不要站起来!方道长说你们祖孙三人恰巧坐的位置形成了一个什么阳阵,只要这个阵不破,大田体内的恶鬼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所以才让你们不要动不要动,你们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快坐下!” 关键时刻,还是老爷子威严赫赫的叫了一声,三人再次坐下。但此刻大家的脸色,却再也没有先前的表情,尽皆面露惊恐之色! 尤其是大田的大侄子,此刻已经是面色煞白,看也不敢多看大田一眼,而大田的大嫂,瞬间冲进了内屋之中,不停的喊着“我的娘啊见鬼啦”芸芸,大田的大哥似乎嘴里憋着一口气,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有老爷子,除了些许的惊慌失措之外,便是镇定和愤怒的盯着大田,随后不久,指着大田叫道:“恶鬼!你快放过我儿子,你已经害死了我儿媳妇,如果你再把我儿子害成个好歹来,我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把你挫骨扬灰!” 危难时刻,方显出血浓于水的亲情,老爷子先前还要把大田往外赶,而此刻,却是为了大田,甘愿搭上自己的老命!不得不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有不孝顺父母的子女,却永远没有不爱护自己孩子的父母啊! “老家伙,若不是你们啰里啰嗦的说个没完没了,早些离开自己的座位,我便能早些把你们宰掉!”大田突然冷笑着发声,只是这声音像是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明明不是大田本人的声音,略显尖锐,又透着沙哑,很像是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听起来很是不舒服。“臭道士,我们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你却是一次次破坏我的好事,你以为我真的怕了你吗?” “孽障!什么叫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呆在应该呆的地方,却是在阳间祸害百姓,我乃道门传人,有降妖伏魔之天职,除掉你这种无恶不作的邪祟,乃是我的本分,你害人就和我有关系!”我怒声呵斥道。 “世人皆是愚昧无知,且薄情寡义,除了夫妻之情,兄弟之情和父子之情都薄如纸屑,我害的都是内心有愧的不善之人,何错之有?”大田诡笑着盯着我。 “哼!强词夺理!” 我再次怒喝。“他们虽然疏忽于亲情,但至少良知尚在,一旦遇到危难,血浓于水的亲情立时显现!因为他们不单单有情,还有义,还有善,还有孝,忠孝仁义出自人间,自然在世人当中从来不曾缺少过。你这恶鬼以邪恶之心,揣夺善恶,简直是颠倒黑白,你以为你这套歪理邪说,便能动摇本道爷誓要铲除你之决心?!” “臭道士,不要以为你内外都有阵,我便怕了你!”大田眼神阴冷的扫视着四周,目光所及之处,众人尽皆惊惧的向后缩着身子。“这些人看似团结在一起,阳气鼎盛,但他们又如同一盘散沙,我随意攻出去,他们便会自乱阵脚,溃败不已!” “那你可以试试!” 我瞬间拔出雷池宝剑,挥剑指着大田,又说道:“别忘了,还有我,以我所借的法力,铲除你,乃是绰绰有余的事情!你很清楚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四处躲我!若是你束手就擒,老老实实的把你的脖子伸出来,我一剑劈下去,让你灰飞烟灭,或许还能少浪费点时间!” “不妨走出来试试!” “你祸祸得我们够惨了,现在我们不想被你祸祸下去,我们听方道长的,一定要铲除你这个恶鬼!” “…………” 没曾想外面围堵的一大群百姓,尽皆雄纠纠气昂昂的向恶鬼挑战起来。听到他们的话,我莫名的发现宅院四周缓缓出现一圈耀眼的白光,光芒越来越盛,死死的将宅院罩在其中。或许他们看不到这些白光,但是我开了天眼之后,便可以一览无遗! 大田忽然抱着头,痛苦的低吟起来……“你们想要害死我……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声音缓缓落下,只见大田陡然间躺倒在地上。 我惊愕的看着大田的模样,不禁叫了起来:“不好!恶鬼离体,大家小心,恶鬼很可能会找任何一个人作为新的躯壳!”正说着,我忽然看到内屋之中,大田的大嫂面目表情的缓步走了出来,她的手中,竟然抓着一把锋利的剪刀,看到这里,我再次叫了起来“恶鬼附体在她的身上!” 话音一出,老爷子祖孙三人彻底慌了,三阳冲阴局顷刻瓦解。 而此时,大田的大嫂突然怒目圆睁的抓起剪刀,向着大田的大哥捅了过去。我脚下瞬间一划,挥起一剑刺出,顷刻打掉她手中的剪刀,剑身一转,轰然将其拍退在墙上。霎时,我急急的叫道:“你们全部出去!把大田也搀扶出去!我来对付这只百岁悍鬼!” 说着此话的同时,我悄悄的将手伸进了包袱之中……而此刻,大田的大嫂再次面目狰狞的想要冲出去,我轰然一甩袖子,三道早已备好的镇邪杀鬼符凌空打出……大田的大嫂惨叫一声将那三道符打开,轰然化为一团团火焰散落在地上,转而掉头向着我身旁的门口冲了出去……却不想,就在她冲出门口的刹那,我闪电般将伏魔鼎掏了出来,随之扭动盖子…… 第四十一章 铲除悍鬼 大田的大嫂突然在跨出房门的刹那,整个人瞬间一僵,一道浓烈的阴黑之气轰然间自她的后背上剥离出来,被伏魔鼎中顷刻间吸了进去。我立时盖好盖子,并把伏魔鼎捧了起来,微微笑了笑,说道:“任凭你是什么百岁悍鬼,任凭你多么的猖狂,进了伏魔鼎,看你能支撑多久,若是三个时辰内你还没有被那些个凶猛恶鬼给……额!就没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但见一抹淡淡的黑气,自伏魔鼎内散发出来,随即消散在空气中,不见了踪迹。 伏魔鼎可囚万鬼,可一旦进入伏魔鼎,无论是什么来头儿的妖魔鬼怪,都不能离开伏魔鼎半步。除非……除非灰飞烟灭,彻底的魂飞魄散! 我原以为这百岁悍鬼也算有些能耐,好歹能够在伏魔鼎内呆个一两个时辰,哪知才片刻之间,就没了……也难怪师父要收服名列《百鬼录》上面的诸多恶鬼,一般的恶鬼在伏魔鼎内还真是争不到半席之地啊……收起伏魔鼎,我回头看了去,只见大田的大嫂还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而四周的人则惊恐的看着她,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搀扶。 “她没事了,快把她搀扶到屋里去!”我急忙吩咐大田的大哥一声,继而向依旧在担惊受怕的石老厚说道:“石镇长,现在彻底没事了,那悍鬼已经被我除掉!你们龙陵镇的百姓可以放下心了,还有,马上让院子外面的大伙儿都各自散了吧,天还没亮,该回家睡觉就睡觉,呵呵!” 看到我的笑容,众人终于长舒一口气,彻底相信了我的话。 “真是太谢谢你了方道长,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老爷子双眼泛红的握住我的手,不停的晃动着,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要不是你和镇长及时赶来,我这一家子恐怕就没命了,方道长,请受小老儿行个大礼!” “老爷子使不得啊!”我忙把老爷子搀扶起来,并苦笑着说道:“论年龄,我只是个晚辈,您老爷子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折损了晚辈的寿数?呵呵!” “不会不会,你是活神仙,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折了你的寿数,哈哈!”老爷子开怀大笑起来。“还有,镇长,你告诉刚才在院子外面的大伙儿,今天事情一过,我家摆酒席,宴请大家前来帮忙搭救我一家子的性命,一定要请到每一个人,哈哈!” 大田的大哥忽然从内屋跑了出来,着急的向我问道:“方道长,我媳妇不会有事吧?” “她没事,天亮之后就会醒过来。”转而,我看了一眼大田,此刻大田正神情恍惚的瘫坐在地上,面色呆滞的看着众人。继而,我微笑着向老爷子低声说道:“大田心中还有伤痛,刚才被恶鬼附体之事,他醒来后会茫然不知,你们就不要告诉他了。”作为大田的亲人,想必他们应该知道怎样和大田解释。 “唉,我这个儿子也算是吃尽了苦头,嗯,我不会让他再难过,会好好的劝慰他的!”老爷子苦着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石老厚家。 厅堂内,石老厚开怀笑道:“这次我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恶鬼已除,龙陵镇的老百姓也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方道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啊!” “石镇长,咳咳!别忘了,我们……我们龙陵庙也出了一份力的……”崔大志在一旁不停的清着嗓子,一脸不好意思的提醒道。 “哈哈!那倒是,崔道长这次也出了大力,你放心,我先前说过要帮你们龙陵庙内的神明重塑金身之事,绝不会忘记!”石老厚朗笑一声,继而又说道:“等我安抚好百姓之后,再往省城打个报告,回来就着手兑现我的承诺!” “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崔大志咧嘴笑了起来,且向我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得意。 但笑声恢复平静之后,石老厚不禁又叹道:“虽然我们都知道回六父母的死和回六实际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甚至大田的媳妇也……但旁人不知道啊!回六是无辜的,而且他现在已经洗心革面,决心重新做人。我不能不给他这个机会,嗯,哪怕再艰难,我也要帮回六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希望能让回六获得无罪的结局!” “石镇长不提,我也会和石镇长说起这件事。”我微笑着说道:“这些祸事,虽然和回六掰扯不了干系,但杀人之事,绝非回六所为!石镇长能够帮回六洗清冤枉,实在是令人敬佩!” “呵呵!” 石老厚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继而又说道:“毕竟我是一镇之长,既要打击一切邪恶,更要维护任何一个无辜的生命!这是我的职责,正如降妖伏魔是方道长你的职责一样,我们都是在各司其职,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啊!” “既如此,你们龙陵镇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于此,就此别过!”我起身向石老厚抱拳一礼,扭头便要走。 “方道长留步!”石老厚有些慌乱的喊住了我,并急急的说道:“怎么说走就走啊?起码也得等大伙儿摆桌席面,好好的答谢方道长之后再走不迟啊!” “山野道人,不喜热闹,这庆祝之事,还是你们镇上的人自行置办即可,告辞!”我再次抱拳一礼,转身就走。 “方道长留步!”哪知石老厚再次喊住了我,并匆忙的拿出了一个用红纸包裹而成的小包包,并笑着说道:“这姑且是我代表整个龙陵镇的百姓,答谢方道长的一点点心意,方道长,酒可以不喝,但这份酬谢,你可一定要收!否则,便是看不起我们龙陵镇的百姓!” “额!没那么严重吧?”我错愕的看着那个红纸包,敢情里面装的是钱……尽管我也很缺钱,但我必须要学习师父孑然一身的精神,此地百姓清苦,我便不要这份厚礼了。“如果石镇长真要答谢,便给我准备点干粮我路上止饿即可,至于钱财,我们修道之人可有可无,还是多救济那些穷苦百姓吧!” “这里面也没有多少钱,既救济不了穷苦大众,也不算什么损失,方道长既然要远行,路上还是需要钱傍身的。这年头,没钱寸步难行,方道长还是收下吧!”石老厚强行把红包包塞进了我的口袋内,我略微想要动手从口袋拿出来,石老厚便瞬间耷拉个脸,很是生气的说道:“如果我让大伙儿送你,恐怕你会更加为难,还是不要再折腾了!”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摆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龙陵庙内,我恭敬的在后山石洞前上了三炷清香,并郑重的说道:“老前辈,您所托付之事,晚辈已经办妥,现如今龙陵镇的百姓也多依托于龙陵庙,日后龙陵庙的香火必然兴盛不衰,您老可不必再牵挂了!” 说完,我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起身看到崔大志带着众师弟已经赶来为我送行,我立时抱拳一礼,微笑着说道:“崔道兄,这次你代表龙陵庙帮助龙陵镇对付恶鬼,实在是修道之人的表率,以后龙陵庙由你继续带领,相信会越来越好!” “方道兄,我就当你这句话是夸我了,呵呵!”崔大志不好意思的苦笑道。“这次多亏了你,才帮了我们龙陵庙的大忙,也帮了龙陵镇的百姓一个大忙。更重要的是,你让我明白了一个修道之人的责任,并不单单只是为了保全自己,更重要的是济世救人!” “猴子哥,你就要走了吗?”一旁的陈卓一,眼眶微红的望着我,依依不舍的又说道:“如果可以,我很想和你一起云游四方,跟着你修习茅山道法。但,我知道我跟着你只会成为你的累赘,等我以后有了些根基,再去找你!” “呵呵!小桌子这次可算是惊艳四座,但你没有必要继续跟着我,我有我的任务要去完成,而你要走的路,是在这里。如果你以后实在想出去走走,或许我们还能有缘聚到一起,到时候,我再带着你斩妖伏魔,匡扶正道!”我微笑着拍了拍陈卓一的肩膀,随即假装生气的说道:“修道之人,应该舍弃世俗的情绪,不能动不动就流眼泪。还有,修道之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告别,也没有相送这套礼数,因为没有告别,便是没有分离!” 说完,我再次向众人抱拳一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毕竟是人,尚且有着七情六欲,生死离别,怎能不会难过呢? 虽然与龙陵镇上的人才相处短短几天,却是和大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说到分别,心里难免酸酸的。我让陈卓一不要流泪,其实我在师父的身边时,是最喜欢流泪的人。好在我也没少见识过生离死别的场面,此时此刻,我倒还是能够忍得住。 一直往南走,离开了龙陵庙,也离开了龙陵镇,我都没敢再回一下头,生怕回头再看到泪目相送的场面,让人多添伤感。 第四十二章 捉鬼天师 十多天后,我过了长江,正式进入江南的地界。 来到江南,是我的目的,但却不是最终的目的,最终的目的乃是寻找到那个能够搭救我师父的三梅镇,按照那个神秘的老道士所言,只有找到了三梅镇,并恰巧赶在梅雨季节,在三梅镇将锦囊打开,就能知道如何搭救我师父了。只不过,在未渡江之前,我问过了很多人,大地方上的人,小地方上的人,都没有人听说过江南有个叫三梅镇的地方。 后来我想了想,或许是三梅镇这个地方很小,并不被很多人知道。也或许是江北的人对江南的地界不太了解,毕竟江南的地界太大了,包含了几个省,要找一个地方,简直如同在大海之中捞一根针。 所以,我必须来到江南的地界,才能不断的询问关于三梅镇的线索。 不得不说,江南多雨,乃是无可厚非的事实。自从我渡江而来,便是阴雨连绵,尽管现在还不是梅雨季,可依旧挡不住天要下雨。 清溪镇,是我来到江南遇到的第一个大镇子。 经过打听才知道,这是湖北黄石的地界,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再往南不远,就能进入江西和安徽搭界的地带。但我要找的三梅镇,仅仅知道是在江南,却是不知道在哪一带出现。这简直是要了命了,只是给个小镇子的地名,让我上哪找去?我憋着一肚子气,又偏偏遇上了阴雨天气,身上的衣服压根就没干过。 好在包袱内的东西都被油纸包着,淋不湿,总算让我心里没有太过绝望。 清溪镇是个很大的镇子,前后左右,至少得用十几里的面积来衡量,不过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北边一大片人家居住,中间一大片,最南边还有一大片。全都是依附着长江而维持生计,而且这一带较为富庶,路上随便都能遇到几个膀大腰圆的土财主。他们一个个穿金戴银,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都是有钱人。 路上我打开了石老厚给的酬谢礼金,竟然有三百多块。 然而第一个落脚点,便遇到一对落难的母子俩,看他们可怜巴巴的,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诉说着不幸。最终,我把一大半钱都送给了他们,只留下一百多块钱的路费傍身。师父倒是没说错,我命格之中占了一个贫字,便是无论如何都富不起来的,最多能够留点维持生计的钱财罢了,若想再过得好一点,就甭指望了! 冒着雨冲进一家饭馆内,我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水渍,继而找了个桌位坐下。并向店伙计要了两个简单的菜,一碗米饭。不多时,饭菜都端上桌,我便敞开了肚皮可劲的吃个饱,可还未等我吃到一半,却是听到饭馆门口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竟是飞快的停留在我的身后位置。 “道长,您会捉鬼吗?” 闻言,我错愕的愣了愣,这也是刚刚来到镇上,一则没有暴露自己是修道之人的身份,二是也没有认识什么人,怎么突然会有人找上门来询问捉鬼的事情呢? 我突然笑着摆手说道:“我还没……” “当然!”哪知等我看清楚,原来来人却是在对着我隔壁桌上的一个老道士说话,弄得我老脸通红的收回手和嘴巴,且低着头不停的扒拉饭菜。好家伙,幸亏我没搭上话茬子,不然就丢人丢大发了啊!刚刚扫了一眼,隔壁桌上的确是一个道人打扮的老者,且肩上挎了个黄布袋,黄布袋上面还有个太极八卦图。显然也是个修仙炼道之士,在来者的话音落下,他当即挺着胸脯,一脸严肃的捋了捋胡须,接着拉着长音又说道:“贫道乃是茅山派的民间正统传人,人称捉鬼天师,不会捉鬼还能叫得了这个名号?小伙子,你可算是找对人喽!” 来者是个年级轻轻的男子,在听到老道士的话之后,不禁带着哭腔说道:“我可算找到了一位高人,我们东家的家里闹鬼,找了几个阴阳先生都没解决,老道长,一看您就是仙风道骨的活神仙,我就知道我没找错!” “废话!” 那老道士竟然还拽上了,一脸傲然的又说道:“活神仙怎么敢当?不过捉鬼天师四个字的称号,倒是勉强可以愧领!” “噗!” 我刚扒拉到嘴里的一口饭,顿时忍不住喷了出来。且有些忍不住的暗自发笑,修道之人尽皆低调行事,且不显山不露水,以求抱元守一,清净明道。而这个茅山派分支的民间法师,居然敢这么吹捧自己,我倒还是头一回见到。茅山派除了正统传承的七十二支脉,其实散落民间以托茅山之明的假正统法脉,能叫得上名号的足足有一百之多,叫不上名号的已经无法统计。 故而有很多不出名的小支脉,尽皆说是自己是正统茅山派的传人,其实并不是。 若是借着茅山派正统传承的幌子行善助人倒也罢了,可若是图财图利的,就要另当别论。很多世人被这些江湖术士给蒙骗,以为正统道门出来的都是这样爱财爱利,直把真正的道门清誉给逐渐的败坏! “把你东家的地址给我,我吃完饭就去。”最终老道士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就在那个小青年留下地址后,老道士急忙指着桌子上的菜肴叫道:“对了,走的时候顺便把我的饭钱给结掉,还有还有,我刚刚只点了一点开胃菜,再帮我叫一份土制烧鸡,半斤烤羊肉,酱香板鸭一只,石斑鱼来一条二斤重的,要老虎斑……” 不一会儿,老道士竟是叫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 直把小青年的下巴都给惊掉了,但见这小青年倒也不是穷人家的人,最终爽快的去付了饭钱,才算一溜烟的离开了饭馆。 不到半个时辰,老道士叫的美味佳肴全部端上桌,足足摆了一大桌子。老道士拿起刚要的一壶老白干,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大口,继而抓起筷子便是一通狼吞虎咽。正吃着,老道士忽然扭头向我看来,见我同样看着他,老道士不禁嘿嘿一笑:“小家伙,你那两个炒青菜如果不合胃口,不妨拿着筷子来我这桌吃,反正这些菜都是别人请客,没花钱,我叫得够多,一个人也难吃得完,不吃白不吃嘛!” “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哪里会和这种老扒皮客气,他压榨了别人得来的东西,如果再给浪费了,简直是天理不容。我当即拿着筷子跑到老道士的对面坐下,也没有和老道士说一句话,当即狼吞虎咽的开吃。便吃便叫道:“好吃!真好吃!” “当然好吃了,这些可都是清溪镇的招牌菜!”老道士志得意满的笑道,并时不时的灌了自己两口酒。饭吃个差不多,老道士忽然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继而微笑着问道:“小家伙,我看你倒是有着一抹亲切感,总觉得和你很熟悉,但我也知道以前并未见过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以何职业为生?” “我小名叫猴子。”我一边往嘴里塞着美味佳肴,一边含糊不清的笑着回道。“我没有什么职业,我是个道士。按照礼数,我应该喊您一声前辈的……” “哈哈哈……”没曾想,我的话刚出口,老道士居然大笑起来,越笑越严重,最终笑岔气捂住肚子继续笑……“猴子,我不是说你,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别的地方不好捞钱了?也惦记着来着清溪镇捞点油水?”最后两句话,老道士把声音压得极低,我一时间还未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别的地方没有捞到钱? 忽然,我反应过来,难道他把我当成是和他一样的江湖术士了?走街串巷的以行道为由而捞钱为生? 未等我解释,老道士却是继续笑道:“倒也是,清溪镇有钱人多,也容易骗,干咱们这一行的,简直就是打一枪放一炮就走,几乎就是一次性生意,不管给人家东家弄成弄不成的,事后他们也找不着咱们的麻烦。怎么样?对我这个老前辈羡慕吧?不用去路边摆摊,生意自动送上门来,而且还好酒好菜的伺候着,你小子也跟着沾光!” “呵呵!”此时此刻,我除了无奈的苦笑,实在想不到应该说什么。而且,我觉得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了,索性一笑而过,继续埋头苦干的吃着美味佳肴。 “怎么样,吃了我捉鬼天师的饭,一会儿跟我一起去见见世面?顺便帮我打个下手怎么样?放心,事后少不了你的一份好处费,毕竟咱们是同行嘛!”老道士一脸老江湖的习气向我言传身教。“别的行业,同行之间都是相互排挤,咱们可不同,俗话说天下道门是一家,一家人怎么能不帮一家人呢?你说是吧?” “老前辈出手,恐怕刚才请你去的那家人,好处不会少了吧?”我古怪的笑着问道。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的装扮和名号,要知道我这名号都打响十多年了,江南一带谁不知道我捉鬼天师的名号?”老道士一脸得意的向我显摆起来,借着酒劲儿,不停的吹嘘他是多么多么的招人待见。最后醉意朦胧的向我补充道:“猴子,不如你以后跟着我捉鬼天师混,保准儿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好啊好啊,反正我现在也没有饭辙,就给老前辈当个随从,混口饭吃就成!”我再次古怪的笑了笑,回道。 第四十三章 大师的范儿 吃过酒菜,老道士十分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继而伸了伸懒腰,才算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背上黄布袋,随口向我招呼道:“猴子,我捉鬼天师现在就带着你见见大世面,让你以后也能学点糊口的本事,跟我走!”说着,老道士摇摇晃晃的走在前面,我则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这个号称捉鬼天师的老道士,也不知道是真有本事还是装出来的,竟敢自称天师,岂不知这在道门,乃是大忌! 天师在道门之中,公认的有四大天师,当然,也有许多修炼得道的天师真人。只不过前提很重要,务必要修炼得道者,方可被尊称为天师,天师者,应天道而行,乃为天师。这是后代弟子对天师的尊称,亦或者上界赐封为天师之职。另外龙虎山正一符箓宗,有世代传承的天师之位,目前已传至第六十三代天师。 但无论如何,能够称之为天师者,乃是道门至高的殊荣和无上的尊崇,而轻言自称为天师的,我还是头一回遇到,那就是眼前的这位老道士。 这位老道士口气不小,且满身的懒散之气,又精通敛财之道,酒肉席面,深懂世俗之风。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配得上天师这两个字,若是他能够配得上,我也就当作是默认了老道士的疯癫之举,倘若他乃是外强中干的江湖术士,既无德行又无修为,乃是彻彻底底的混吃骗喝之徒,我定然要为道门正名,揭穿这个老道士的行骗伎俩,维护道门的清誉! 出了饭馆门口,老道士倒是拿出了一个斗笠戴着,我四下踅摸一眼,只有继续躲着雨走。不得不说,老江湖还是老江湖,什么家伙什都有啊! 老道士也不说是哪一家,带着我穿了一条街又一条街,最终找到了一座高门大宅。这种深宅大院,我是很久没有见过了,而且眼前的这一家,但看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就足以说明家底的殷实程度。 大门口两端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上书一字“高”!而门头上面还有个牌匾,为“高宅”。可见这户人家姓高,就是不知道他们家闹了什么样的鬼事,竟然接连找来的阴阳先生都没能解决。老道士站在门口观望了一眼,最终示意我叩门。这个我倒是行家,别的本事也显示不出来,就是整天的四处借宿敲门,也敲出了经验。 所谓叩门,乃是敲门的最高礼数,平常人去参访朋友,拜访亲人,按照礼数是不能随便拍门或者砸门的,而叩门,乃是弯曲五指,用四指的指背,轻轻敲在门上,为之叩门。 “这朱红大门,还真是阔气啊!”我叩了叩门,继而微笑着向老道士说道。 “那是!若是平常人家,兴许也请不动我捉鬼天师了!”老道士傲然的笑了笑,继而捻了一下胡子,得意的又说道:“猴子,待会儿你在一旁察言观色,多注意礼数,不能让人家小瞧了咱们!到时候好处指定不会少……”正说着,朱红大门被人缓缓打开,露头出来的,正是先前跑到饭馆请人处理鬼事的那个小青年。 小青年一看是老道士,立时恭敬的向老道士问候道:“老道长,我们东家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还请随我来。对了,这位是?” 但见小青年指着我诧异的询问,老道士忙微笑着说道:“这是我的跟班,一旁料理琐事的。我们快进去吧!” 在小青年的带领下,我跟随老道士一路穿过前院,来到第一个院子的厅堂之中,果然,一对穿着雍容华贵的老夫妻俩,忙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老头儿看起来约莫有六十出头的样子,但精神抖擞,不显老迈。见到我们,顿时行了一个道家的礼数,抱拳笑说:“听我家小工说起老道长,乃是远近闻名的捉鬼天师,今日得见,老道长果然是仙风道骨,气派非凡啊!” “呵呵!高福主慈悲,贫道云游至此,恰逢邪事扰民,定当前来为福主驱邪镇宅,以保平安!”老道士拽起文绉绉的话来,倒也是让人忍不住酸牙。 所谓福主,乃是道门中人对普通善信之人的雅称,一般不直言名讳,仅以姓氏而遂福主亦或者事主为称谓。 “老道长快请坐快请坐!”高老头儿忙笑着邀请老道士坐下,并示意老太太去沏茶倒水。 老道士刚坐下,我还未落座,却是被老道士暗自瞪了一眼,并低声训斥道:“人家是让我坐,哪有你的座位?怎么能不懂规矩?还不站到我身后一旁侍候?!”闻言,我不禁苦着脸点了点头,以往都是被人邀请坐主位,现如今跟着这个老江湖却连个座位都混不上。只得屁颠屁颠的站在老道士的身后作为随从侍候。 两方落座,老道士先是捋了捋胡子,继而清了清嗓子,才缓缓的开口问道:“不知高福主家中出了何等的邪事?还请将闹鬼的原委,与贫道细说。其后,贫道再开坛做法,将那鬼邪收服!” “甚好!”高老头儿言行举止,倒也是文质彬彬,并不像是普通人家。“这件事,要从我祖父那一代说起,我高家自从我祖父做生意发了家,便在此地盖了几个院子。那时我家族人口众多,家业也一天比一天殷实。怎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我祖父去世以后,家族之中便有人闹分家,我为了保住祖父创下的家业,就把钱财多分了出去,只留下买卖营生和这处宅院!” “我当时正值青年,膝下也仅有三岁的幼子,族里人多数搬迁至外地,一时间,这几个大院子空落落的,没有多少人居住。”高老头儿轻叹一声,接着又说道:“这从后到前,原本一共是四套院子,最北边的那一套院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后来我祖父盖了这三套大院,便把祖上的那处小院暂且搁置在了一旁。因为从我祖父那时开始,便没有人居住在那个小院内,到了现在,已经有五六十年了。” “原本还没有什么可说的,后来族里闹分家,这前面的三套院子,也只有我自己个儿居住,至少有一大半的房子都空着。”高老头儿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我和老伴儿一直住在这前院,最后一套院子,也空了有二十多年,然而从去年开始,那最后一套院子里,经常出现闹鬼的事情。哦对了,去年那会儿,我家的生意繁忙,就请了不少的短工,再加上几个长工,外面的住所容不下那么多人,就让他们在最后一套院的偏房居住。” “其间,他们纷纷声称,每到夜晚,那后院的正屋内,便会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有时是女子的哭泣声,有时是唱大戏的声音,也有时是很多杂乱的脚步声。”高老头儿说到这里,沉默了半晌,才拉着长音说:“后来事情越闹越玄乎,我不得已,就请了一位阴阳先生前来捉鬼,怎料头一个前来捉鬼的阴阳先生,竟死在了里面。当然,事前我已经和那位阴阳先生有言在先,是他口口声声说能够料理此事,事后虽然我可以不用担责,却还是给了他家人一大笔钱作为补偿。后来我又让人请了一位阴阳先生,没曾想那位阴阳先生没抓住鬼,反倒是重病一场,差点死去。到了第三个阴阳先生……” “砰!” 我正听着仔细,怎知此刻老道士忽然拍了一记桌案,只见他义愤填膺的叫道:“孽障!简直就是找死的行径,居然敢对阴阳先生下毒手,我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鬼邪,仅仅是闹一闹便会收手,没曾想还闹出了人命!这件事,看来贫道是不能不管了!” “老道长但凡能管下此事,我定有重谢!”高老头儿立时恭敬的向老道士吐了一个保证。 一听到“重谢”二字,老道士不禁把胸脯又挺了挺,随之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竟然又拍了一记桌案,这次他倒不是冲着那鬼邪,反而是冲着我嚷嚷道:“猴子!我先前说什么来着?你居然敢背着我把咱们仅剩的那几十块钱买了新衣裳,要知道咱们那点钱,还要留着修建庙堂,修建庙堂少说也得八九百块的材料费用,你把钱都用了,咱们怎么向庙里交代啊?” “啊?我我,我什么时候拿着……”我差点跳起来,这老道士居然说着说着就给我莫名其妙的安排了一个罪名,说什么我拿着我们共有的家底去买了什么新衣裳,但我很快便是在老道士瞪来的眼神中明悟过来。敢情这老道士是装出一副慈悲相,拿我作幌子,意欲从高老头儿那索取更多的钱财。不得不说,这老道士下起手来,还真是黑啊! 张口就是八九百块……要知道我以往跟着师父走南闯北的,即便是管下了天大的邪乎事,最终也不过是在最艰难的时候收取几块钱的酬谢。而更多的时候,师父是坚持一文不取的,和这位老道士一比,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啊!一时间,我实在有些适应不了…… 第四十四章 重金捉鬼 明白过来,我急忙装模作样的低着头,委屈的说道:“老前辈,我是看着您破衣烂衫的也没有一件好衣裳,穿来穿去就这么一件道袍。所以我虽说拿着那些钱,也是为您老人家置办衣裳,并没有为晚辈私用。咱们虽然缺钱,可也勉强能够凑合不是?” “钱都没了还怎么凑合?”老道士竟蹬鼻子上脸的和我演起了双簧。“我包里的朱砂墨也没了,这次捉鬼还需要很多的朱砂来填补此空缺,咱们没有钱,我拿什么为高福主捉鬼啊?” “好了好了,老道长切莫再责怪这位小道长了,没想到老道长如此的简朴为道,实在是让我们佩服之至!”高老头儿连连苦笑着摆手。继而又忙开口:“八九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大钱,这样好了,但凡老道长能帮我家解决这个大麻烦,我给老道长捐赠一千块钱的香火钱,另外再拿五百块,为贵庙修缮出一份绵薄之力。还有,老道长所需的朱砂等,任何材料,我都让小工去镇里置办回来,绝不会让老道长破费分毫,这样如何?” “既如此,倒是让高福主多有破费了!”老道士顿时志得意满的笑着抱拳作礼,转而又向我训斥道:“多亏了高福主慈悲喜舍,帮你解了这个围,否则看我事后怎么罚你!” “晚辈知道错了……”既然这个把戏都演成了一千五百块钱,我苦涩不已的同时,也只得配合的拉着长音回了一句。 随便的帮我捉个鬼邪,便要人家一千五百块钱,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啊……我想都没有想过,原来斩邪除鬼,竟然可以这么赚钱。细细思量之下,若是把伏魔鼎内的那些凶恶之鬼重新再来一遍,兴许我和师父早就成为大富翁了。这种大忽悠的行径,恐怕也只有老道士敢开这个口,现在人家高老头儿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而且还多给了五六百块,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动真格的了。 我暗暗思量着,即便这次老道士真能够帮高家捉鬼成功,这一大笔钱,我也不能让这个见钱眼开的老道士独吞了去,一定让他出出血,然后把钱分给那些穷苦人家才好。打定主意,我忙向老道士询问:“老前辈,现在高福主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咱们就此开坛作法,将那闹事的鬼邪捉了如何?” “你一个后辈,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没想到老道士竟然不紧不慢的又训斥了我一顿。紧接着,他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胡子,才淡淡的说道:“抓鬼驱邪,乃是何等的大事?怎能草率将就?咱们还没有勘察地形,还没有布置好神坛,另外朱砂黄纸,三牲供品都还没有准备齐全,如何开坛作法?你小孩子不懂这么多,也敢随便造次,难道你要胡来不成?” “额!” 我顿时懵了,对付一个区区鬼邪,原来还需要搞这么多的名堂呢?可,可以往我也没有感觉对付一只鬼邪需要这么麻烦啊!又不是什么山精妖邪,还需要准备什么罡斗阵法,鬼邪而已,冲过去不就收了嘛!这弄得也太麻烦了……难不成,这老道士是故意拖延?为的,肯定是蹭吃蹭喝……我想明白这一层,不禁彻底的无言以对了。 “小道长,你年轻不懂,还是老道长想得周到啊!”高老头儿居然还被老道士哄得一愣一愣的,却回过头一同教训起我来了。“只有万事俱备,才能将那鬼邪一举拿下。嗯,现在我是真的相信老道长有真本事啊!小工没有找错人,老道长就是我高家需要的世外高人了,呵呵!” “嗯。” 老道士一脸装深沉的模样,又是捋了捋胡子,继而摇头晃脑的说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尤其是捉鬼这等大事,切莫急功近利,而使得鬼邪凶戾大增,到时损伤了宅院之中的无辜之人,可就得不偿失喽!高福主,这样好了,今晚我们先到后院勘察一番,先不惊动那院子内的鬼邪,到了明天家伙什都已备齐,便开坛作法,和那些个鬼邪斗上一斗!” “好!这可就太好了!”高老头儿连连点头,并激动的笑着说道:“这两日老道长和小道长就安心的在家里住下,我稍后便让老伴儿把西院的房间拾掇妥当,你们便住在西院内。现在天色渐晚,我马上让小工去通知后厨,多准备一些佳肴美酒,供养老道长食用。再晚一些再勘察也不迟嘛!” “说来说去,还是想蹭吃蹭喝,再蹭拿……”我没好气的嘀嘀咕咕。 老道士急忙向我不停的挤着眼色,随之笑着向高老头儿说道:“甚好甚好,高福主请放宽心,有贫道在这院落之中镇守,今晚那鬼邪必然不敢前来前院捣乱是非!自此,那鬼邪嚣张的气焰,再也不会起来了!” “那可就太谢谢老道长了,哈哈!” “…………” 一通无聊的扯闲篇后,果然高老头儿弄了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招待我们。我心里那个憋闷,饭馆内都已经讹了人家一顿好酒好菜,现在跑到人家家里来了,居然还在蹭吃蹭喝,我可真是无话可说!非但如此,这老道士的肚量还真是让人咋舌不已,饭馆吃的饭菜还未及消化,我都已经吃不消,他却还能与高老头儿推杯换盏的喝了几坛子好酒,而且又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大桌子菜肴。 对于老道士坑人的本事,我差点把下巴惊掉下来。 这顿饭一直吃了两个时辰,最终在戌时末刻方才结束。而此时,老道士却已经醉得一塌糊涂,无奈之下,高老头儿只得吩咐小工先把我们安排在西院之中休息,至于勘察之事,也只能等老道士酒醒以后再做安排了。 西院内,送走小工,关了门,我不停的摇着头叹息道:“丢人啊!简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臭小子,怎么就丢人了?”哪知正醉得一塌糊涂的老道士,霍地从床上一尥蹶子坐了起来,并吹胡子瞪眼的向我叫道。“我醉着酒呢,怎么给他们探查后院?再说了,咱们好不容易遇到一户油水这么大的人家,不宰够了才能办正事啊?按照这个路子走,至少也得白吃白喝三五天之后,才能开坛作法了!” “啥玩意儿?三五天之后?”我吃惊不小的反问。“就,就这么厚着脸皮的在人家家里蹭吃蹭喝,然后屁事不干,吃完饭就醉得一塌糊涂,然后拖延捉鬼的事情。人家不得把咱们看成是江湖骗子啊?唉,丢人啊……简直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个什么?让你跟着我整天吃香的喝辣的,这还不好了?”老道士顿时摆着手,气呼呼的叫道。“要知道多少人排着队等着你这份差事,我还不稀罕要呢,这次便宜你,你非但不感谢我,反倒装得跟掉了魂儿一样,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之所以没混成我捉鬼天师这般风光,定是和你这唯唯诺诺的性子有关!嘿嘿,小子,这次可算是让你偷师学艺了,以后你自己走江湖讨饭吃,这一招简直是受用无穷啊!” “不对啊!你先前喝了几坛子的酒,怎么现在一点事都没有?”我好奇的盯着老道士的神色,他现在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百倍。“难道你真有功参造化之大能?此番举止,莫非都是故意装出疯癫相?” “装个屁啊!”老道士却是一句话破功,继而嘿嘿笑着说道:“小子,看来你是白纸一张啊,什么都不懂!就你这般,也敢独自走江湖,没饿死就算不错喽!告诉你吧,我提前服用了解酒药,吃过解酒药,堪称是千杯不醉。那点酒算什么,就算我不吃解酒药,也醉不倒我!” “额!领教了,领教了。”我彻底无语的抱拳一礼,这老道士一次次刷新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啊!“不过,听高福主所说,那后院闹鬼的事情,兴许也不是善茬,你不去探查探查,也不知道里面住着多少鬼邪,本事有多高,万一到时候吃了瘪怎么办?” “不就是一两个鬼邪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猴子我再教教你,但凡是这种人住的阳宅,一般都是些低级的鬼怪,没有什么大气候,只要不是深山老林之中捉鬼,这宅院之中的鬼邪,一捉一个准儿!”老道士捻着胡子,嘀嘀咕咕的又说道:“再者说,行走江湖,如果没有点真本事,谁敢这么大吃二喝的?还不被人家打断了腿啊?你放心,到时候咱们把阵势弄大一些,保准儿那些个鬼邪只是看到咱们的阵势就得吓得跑去十万八千里,哈哈!” 我苦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回道:“那好吧,老前辈这般有信心,我就只等着跟在您身后吃香的喝辣的了,顺带着再混点分红啥的,那就更美滋滋了,呵呵!” “什么?你小子还想和我分红?”没曾想老道长又一次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来。 第四十五章 千金散尽始出来 与此同时,我伸出了一根手指,并在老道士的面前晃了晃,说道:“我只要一成而已,你这屁事没干,就要了人家一千五百块,我抽取个一成,顶多也就是一百多块而已。再者说了,前番还不是靠我和你唱了一出儿双簧,否则你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的讹了人家这么多钱啊?我只要个一成,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哦,你只要一成啊?嘿嘿,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老道士顿时屁颠屁颠的又回到了床上懒着,继而美滋滋的说道:“也该给你点红利,不管怎么说,你也帮衬了我不少,一成,不多,我答应你,给了!” “那就太谢谢您喽!”我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即便上床睡觉。 果然如老道士所言,接下来的三天里,他除了吃就是喝,整天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但凡高老头儿催促着捉鬼,他便不断的找出新的理由搪塞,比如画符要挑个好时辰了,再比如那些鬼邪暂时不在家,总之,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开坛作法。直到第四天的晚上,高老头儿依旧整了一大桌子的好菜,可唯独没有准备酒。 别说高老头儿了,就是我也脸上挂不住啊!一喝就醉,一醉就倒,把正事儿全给耽误了。高老头儿请老道士来,是专门捉鬼来的,可不是闲着没事干找他来喝酒谈心的,眼看着老道士嚷嚷着要酒,高老头儿无奈之下,只好说这两天的酒铺都没开张,家里的酒都被他喝完了,如若不然,还是等那些鬼邪全部捉住以后,再好好的摆上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菜,款待款待老道士。 老道士或许是自觉折腾得差不多了,憋咕了一晚上,愣是没喝到一滴酒,无奈之下,晚饭吃罢,便是带着我装模作样的到后院勘察了一番。 后院之中,阴风阵阵,不得不说,这后院内的阴气果然是浓厚之极。我紧皱着眉头,四下里踅摸着,暗想这后院之中少说也得有着三五只鬼邪,如果再算上被遗弃的祖宅,那就更难说了,这高家,简直就是在养着一个鬼窝啊! 老道士则是拿着一个罗盘,四下里转悠了一圈,最终皱着眉头,揪着胡子嘀咕道:“果然是沉针啊!” “老前辈,我从未用罗盘探阴,却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还请您多多点拨!”我忙追问道。 “这罗盘探阴,其中的门道玄了去了!”老道士一脸深沉的眯了眯双眼,继而低声向我说道:“我单说这沉针,所谓沉针,乃是罗盘的九针八法之一,若是周围有阴物,针头便会上下摆动个不停,绝不会停下来。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周围有着怨气很大的鬼邪,很难对付啊!猴子,你别乐,我这一手可不是唬人玩的,如果没有两把刷子,我也不会混到这种地步!” “那倒是,我相信老前辈所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点了点头。“罗盘是探寻磁场的工具,其中的金针,原为水银托底,而阴气凝重,恰恰就会影响周围的磁场变化。如此,磁场的变化,水银托针,一探便知,故而风水之道,多以罗盘为准。但真正用到罗盘的,乃是阴宅风水,因为阴宅风水首重的,便是要考虑阴气的存在。” “呵呵!行啊猴子,别看你小子年纪轻轻,书倒是没少读,居然对罗盘有这么多的认识!”老道士眼睛一亮,继而又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不过,书本上的东西,只能用来糊弄人,如果真想在江湖上立足,谋口饭吃,就必须要学点真本事,知道吗?” “老前辈说的是!”我连忙恭敬的点头应承。 “嗯,你之所以混到今天,还是小白一个,而我却成了捉鬼天师,处处受人敬仰推崇,这是什么缘故?这就是因为你懂的那些,我懂,而我懂的那些,你不懂!”老道士一派语重心长的教导。“但你刚才的话,说得都对,只可惜,对付鬼邪,书上却不会教你,这就牵涉到真本事和假本事的区别了!” “晚辈自知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此次捉鬼之事,定然是要在老前辈的身边,多多观摩学习才是!”我再次恭敬的回应道。 “很好,如果你真能学得我一两分的本事,说不定我心一软,还能让你一直跟随我走南闯北。”老道士捋了捋胡子,沉默了许久,才又说道:“说不定,以后我还能破例收你为徒,把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你!”正说着,院子里忽然刮起了一团浓烈的黑气,老道士慌忙向后退了两步,缩着脖子四下里踅摸了一圈,且沉声补充“兴许是此间的鬼邪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想来是要给我们来个下马威啊!不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躲到前院去!” “额!” 就这么一阵强烈的阴风便把老道士吓成了这般模样,我实在是哭笑不得。然而,我也觉得这股阴风中,带着浓烈的煞气,煞气突现,恐怕不是单单的一个下马威,弄不好会要人命的! 正琢磨着,对面凌空席卷起一道盘旋飞舞的黑旋风,直扑我们而来,老道士顿时把罗盘顶在头上,急急的向我叫道:“不好!那邪东西冲着我们来了,猴子快跑!” 虽说这老道士贪财,但危急关头,他竟能够考虑到我的安危,倒也突显出他善良的本性。想到此,我暗自抬起脚在地上划了一道弧线,并就地跺了一脚,与此同时,屈指掐出一道降魔印打出,那狂暴而来的黑色旋风轰然散开……随之,我悄无声息的收回手印,且茫然的跟随在老道士的身后向前院跑。 跑了几步,老道士突然发觉后面的动静消失了,不禁愕然扭头看了一眼,后院还真是风平浪静。一瞬间,老道士稳妥的把罗盘放了下来,并一脸傲气的向我说道:“看到没有?我捉鬼天师的名头不是闹着玩的,那些鬼邪恐怕都已经感受到了我的来意,知道我是在捉他们的,便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嗯,我手中的罗盘乃真宝贝,辟邪驱鬼,不二法宝啊!” 就这么一件小事,居然又被老道士当作由头吹嘘了一遍,我再次无言以对,但也只得无奈的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老前辈,果然是高人啊!还没开坛作法,那些鬼邪便已经感受到了您的威灵之势,而自动退去,实在是让晚辈敬佩万分!” “呵呵!那是,只要你小子勤学着点,以后你也能和我一样威风!”老道士捻了一下胡子,继而又警惕着向后院扫视了一眼,却是沉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到前院再说吧!” 次日一大早,老道士便是在高老头儿的面前一番添油加醋的吹嘘……“昨晚那可真是悬啊!后院之中阴风邪煞,黑气滚滚,其中的妖邪鬼魅,竟试图在贫道的面前耍花枪,贫道怎可容许他们放肆?于是只用了一招,便把他们震退了!” “老道长,您快说说,您用了哪一招?”高老头儿激动的催问道。 “看看这个是什么?”老道士宝贝似的拿出自己的罗盘,在高老头儿的面前露了露。 “这,这不就是风水师常用的罗盘吗?”高老头儿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点头又说道:“说罗盘,或许有些不够严谨,古书中,也并没有罗盘之称谓,最早为司南,其后演变成了罗经仪,又唤作罗庚,亦或者罗经盘。罗盘的称谓,是后来在风水行当逐渐简化的俗称,至于我懂得这些,乃是因为我早年间结识了一位风水师,乃是向他熏陶了不少风水知识。故而,才多少懂得一些。” “错!简直是大错特错!”哪知老道士却一口否定了高老头儿的讲解,并在高老头儿满脸不解的注视下,淡淡的开口说道:“那些称谓,只是在风水行当里的演变过程,而在道术中,罗盘并不单单用于风水方面,若是经过开光祭炼,还能变成‘法罗盘’,我这个罗盘,便是法罗盘的一种,为子午定魔镇邪驱鬼盘,远远超出了风水领域的范畴!昨晚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我随手请出了这子午定魔镇邪驱鬼盘,那股子阴煞邪气,瞬间就消散无踪了,呵呵!” “厉害啊老道长!”高老头儿竟是再次被老道士哄得一愣一愣的,倒还真的相信了老道士的一番夸张无比的屁话。什么子午定魔镇邪驱鬼盘,说白了这就和指南针的区别差不离,或许高老头儿真的被那些鬼邪吓怕了,无论老道士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老道长,没想到您随便请出一件法器,便能够让鬼邪胆寒,看来我家真是有救了啊!” “那是当然,贫道决定今晚开坛作法,将那些鬼邪一网打尽!”老道士一时激动,当即叫道:“今晚子时之前,后院之中的法坛便要布置起来,子时一到,高福主便能亲眼观看贫道是如何将那些个鬼邪一一伏法的!” “那可就太好了,我就等这一天了!”高老头儿更加激动的回道。 “不过嘛,俗话说先礼后兵,所以这香火钱……”老道士突然伸出手,在高老头儿的面前微微搓了搓。 第四十六章 华丽的法坛 在我尴尬的注视下,老道士愣从高老头儿的手中要下了一千五百块的香火钱,直到把钱揣进口袋,高老头儿方才着急的催促:“现如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接下来的事情,全都拜托老道长了啊!”要说一千五百块,对于穷苦人家来说,简直就是一大笔财富,至少三间上好的青砖红瓦房是没跑了。高老头儿就算再有钱,事儿还没办呢就出了这么一大桶血,他说着话的同时,嘴角的肉都在不停的颤抖。 “好说好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捉鬼天师了!”老道士当即拍着胸脯笑道。“猴子,吃过中午饭就要开始摆坛了,把所需之物,一一归置清楚,切莫有半点闪失,知道吗?” “啊?吃过中午饭就要开始摆坛?这,这……” “这什么这啊?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那么多的废话!”老道士顿时对着我吹胡子瞪眼。 我闻言,先是憋咕着点了点头,应承下来,心里倒是直骂娘!什么坛能摆一个下午啊?而且从午时到子时,足足六个时辰的时间,仅仅摆一个捉鬼的法坛,这,这不是开玩笑嘛?若是人多一些,六个时辰足够摆出一个九层高坛了,更不必说一个小小的法坛。这老道士倒是按照最高坛场的礼仪来布置这么个小法坛了啊! 恐怕归根结底,也就是个钱作怪! 可是法坛所需之物,拢共也就是那么几样,我连半个时辰都不用,便能够摆得出来,何况是六个时辰。我立时凑到老道士的身旁,低声嘀咕了一句:“你是存心折腾我吗?六个时辰摆一个坛,是不是摆个香炉都得用一个时辰?不过这样也成,我的红利要提高到两成,不然你自己摆去,我才拿了你一百多块钱,却干这么多的事情,你把我当成打工的了?” “你你,你个臭小子,趁火打劫是不是?”老道士一边向着对面的高老头儿连连点头微笑,一边歪着嘴角向我狠着牙的嘀咕:“最多给你一成半,爱干不干,不干我自己干,你小子还不如把我这条老命拿去!” “才要你两成的红利,就跟要你的命一样,那行啊!我现在就和高老头儿说说,我不干了,你自己去捉鬼臭显摆吧!”我说着,当即转身便要走。 老道士慌忙向我低声急急的叫道:“行了行了,你厉害!偏偏这个时候要我的命,我能不给吗?给你两成红利,赶快干活去!”说完,老道士不停的翻着白眼瞪着我,高老头儿慌忙询问老道士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老道士只得苦笑着解释了一番。 “高福主,我这位老前辈乃是捉鬼天师,名声在外,他出马,想必没有办不成事的道理!”我得了便宜,随口把老道士夸赞了一番,直把老道士乐得嘴巴差点歪掉。而高老头儿方才松了口气,重重点头应承下来。“对了,老前辈的道法高深,甭管什么凶鬼厉魂的,亦或者是妖魔邪祟,他都能手到擒来!” “那这就太好了,除了后院一事,祖宅内,这些年也并不太平,而且闹得更凶,想必老道长今晚定能够大显神威,将那些妖魔鬼怪一并除去!”高老头儿信心满满的说道。 不多时,老道士便是借故修养精神而带着我回到西院,关上门,对着我就是一通责怪:“臭小子,你疯了?后院的鬼邪,分明就是从祖宅之中迁移过去的,料想那祖宅之中不知道这些年养出了个多么厉害的主儿,我能对付得了吗我?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昨晚在后院都险些闹出幺蛾子,得亏我的罗盘结实,危难时救了咱们一命,可祖宅内的事情绝非闹着玩的,你怎么能把收拾祖宅的事情也一并划拉进了今晚捉鬼的范围内?” “大不了你再找高老头儿多要点香火钱呗,反正蒸一个馒头也是蒸,蒸两个馒头也是蒸,你就大方点,把祖宅也给人家收拾干净!”我嘿嘿笑道。 “你懂个屁!” 老道士气得嘴巴都有点歪了,指着我又是一通骂。“我说你什么好?怎么你的脑子就是不开窍呢?咱们是跑江湖混饭吃的,就算有两把刷子,可祖宅内的事情是两把刷子就能抹平的吗?得了好处赶紧搅合搅合就溜之大吉了,你还真想给人家扫除一切妖邪啊?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是,老前辈,是您说的,您是什么捉鬼天师来着,头上顶着这么大的光环,您不会就这么大的能耐吧?”我苦着脸追问。 “唉!我是要被你这个臭小子害死啊!”老道士不停的摇头叹息。“你也不想想,没有捉鬼天师这个头衔我哪能混得这么拽?但其实我哪是什么捉鬼天师?也就是祖上曾遗留下几本制邪的古书,让我给研究了几页,后来一试还真灵,就那么混着混着混开了,好歹也走了这么多年的江湖,外号自然是越来越响亮,但我并不是什么道门弟子,只是借助道门的名头混口饭吃而已,若是遇到真材实料的道门传人,我恐怕早就被识破了,猴子,这些都是我和你说的实话,对付一般的鬼邪我还行,但若是更厉害点的,我就真不行了!” “呵呵!原来你连道门都没进,就整出了个捉鬼天师的名头,我是真该和你学学啊!”我苦笑了一声。 “那倒是!” 没曾想老道士又中气十足的挺起了胸脯。“别的我不敢说,混吃混喝,我可是拿手!你如果以后真想找个永久免费的饭辙,兴许我能传你一些真东西,不说别的,抓个小鬼什么的,唬唬人,简直是名利双收啊!” 我忽然伸出三根手指,在老道士的面前比划比划。 “什么意思?”老道士错愕的盯着我的手指,问道。 “现在我的红利涨了,三成!”我说完,嘿嘿一笑。 “什么?你你,你小子真想要我的命不是?没有!”老道士顿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我,且气呼呼的叫道。“好你个臭小子,简直是活学活用啊!才和你说这么两句,你居然就派上了用场,看来我真是低估你,若是日后把你教出个名堂来,真有可能饿死我自己啊!” “三成红利,怎么样?用以换取,我不向高老头儿揭穿你的老底,否则,我一旦把你的老底揭穿,甭说你兜里揣着的一千五百块钱再原封不动的还回去,恐怕你还会被人家毒打一顿,然后扔进河里喂鱼!”我认真的说着,继而突然又一笑。“您老人家也说过,一份付出一分收获,要知道保守秘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再说了,我这张嘴巴,有时候就喜欢念叨点东家长西家短的破事,万一哪天收不住嘴,再把你的事情传扬出去,那你这个捉鬼天师的假名声,可就彻底臭大街喽!” “你你,你个臭小子啊你!你简直是,简直是……好吧!我这次认栽,居然结识了你这么个小白眼狼,转过头来就想要吞掉我所有的钱,我真后悔啊我……”老道士说着说着,差点哭出来,最终还是毅然决然的答应下来。“三成红利给你,今晚的事情一旦了结,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你若是敢把我的事情说出去,我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哈哈!我就知道,老前辈定是个爽快人,这不,如此顺利的便谈妥了这么一件事,真是太好了!”我朗声一笑。“三成红利,可就是四百五十块喽,没想到我这么个小小的随从,竟然也会这么值钱,老前辈,您简直就是我的财神爷啊!” “你你……”老道士差点气得背过气去,转而横躺在床上,再也不愿搭理我,直把我当成了一尊瘟神看待。 吃过午饭,老道士便和高老头儿在前厅穷摆霍着,又是一番吹嘘加安慰,我则是带着小工来到后院,将一张大桌子正对着后院的厅堂门口摆放在院子里,继而香炉、神位、令旗、大印、桃木剑、阴阳铃等等,一应俱全的摆放整齐。 最后请三牲供、三五茶酒,接着又扬幡、摆驾、步罡毯等等,简直把法坛布置得细致入微,就算是对付一只妖魔,恐怕这阵势也足够用了。整整三四个时辰的时间里,我把每一样法器都小心翼翼的摆放着,最终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打盹……晚饭过后,当众人来到后院,看到如此华丽的法坛,尽皆是竖起大拇指,尤其是老道士,完全被如此高规格的坛场给震慑到了,适应了老半天,方才适应下来。 高老头儿等众家院退后九尺,恭敬的站在三米开外围观捉鬼法事,而老道士则站在坛前凝神观望了一圈,最终突然拿起桃木剑凌空胡乱的比划了一通,直耍得连高老头儿都看得昏天暗地,完全找不着北,最终用力将桃木剑摆放回原位,且伸手抓了一把糯米,急急的叫道:“时辰已到,即可启坛作法!” 第四十七章 碰上了硬茬儿 “砰!砰!” 两团糯米分别打向两边的烛火,瞬间掀起两道陡高的火焰,应声喷洒出去!老道士当即抓起三支清香点燃,双手将其高举至头顶,并恭敬的三拜,插进香炉后,老道士随手拿起阴阳铃,口中嘟嘟囔囔的念动咒语,并围绕着法坛转了三圈,最后一圈停下,老道士用力将阴阳铃放置在法坛上,重重的跪在坛前,磕了三个响头! 我愕然一愣,这一招一式的,却是和道门中的叩拜仪式大大的不同。 叩拜之后,老道士起身拿起毛笔,用力蘸了一下朱砂墨,且快速的在符纸上画了起来,连续六七道符,简直在一瞬间完成,看得我差点惊掉下巴。这,这画符的同时,既不念咒又不掐诀,而且更没有敕符,所画的符咒真的能够灵验吗? 正值我疑惑之际,老道士随手将画好的符咒交给我,并说道:“好了,将这七道符分别贴在门窗上面,其后,无论这后院有什么鬼邪,都会自行退去!” “忙活了大半天才布置出来的法坛,就这么简单就结束了?”我拿起符咒看了看,画得龙飞凤舞,简直认不出到底是什么符。忍不住向老道士嘀咕一声,略显怀疑的在老道士的面前晃了晃。 “少废话!让你去贴你就去贴,还想不想要钱了?”老道士慌忙瞪了我一眼,且压低声音催促道。“我会的也就是这么两下子,如果符咒管用,那咱们这趟买卖就算是做成了,如果不管用,也是两三天后的事情,到时咱们早已逃之夭夭,管他是有权有势还是财大气粗,都别想再找到咱们!”说完,老道士急急的冲我眨了眨眼睛。 “额!” 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硬着头皮拿着符咒,将其一一贴在门窗各处。 老道士说得没错,首先这么大的阵仗,足够吓唬那些鬼邪一下,或许他们能够安分个一时半刻,但问题始终没有解决的话,早晚还是会再闹腾起来。而那时,老道士已经拿着讹诈人家的钱逃到十万八千里去了,谁还能找到他?这种招数,也亏得他想得出来,我暗自皱了皱眉头,不禁在心里呢喃一声:“到目前为止,真正的鬼邪还未露过面,也不知道其中的深浅如何!高老头儿可算是真心实意的请人来帮他处理邪事,如果就这么糊弄过去,事后高老头儿一家再被鬼邪所扰,那就不是钱财不钱财的事情,很可能会闹出人命!” 想到此,我悄然的将手指咬破,并向着门头上面用力的甩出三滴至阳真血! 就在我回到法坛前的刹那,轰然间,只见后院之中的所有门窗,尽皆“呼呼啦啦”的乱响一通,而且屋子里面更是脚步声此起彼伏。闻听此声,我暗道不妙,这屋子里绝非是一只鬼邪,至少也是一窝鬼住在里面啊!而且,我的至阳真血非但没有震慑住他们,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怨戾之气,可见他们也非泛泛之辈,兴许还是一些成了气候的主儿! “啊?老道长!老道长你快看啊!那,那屋子里怎么动静这么大啊?”远处的高老头儿亦是被屋子里的动静惊到了,不禁满脸恐惧的大喊大叫起来。 而站在法坛前的老道士更是懵了,似乎事情完全没有按照他的思路来走,一切的计划,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打乱了阵脚。听着诡异的暴动之声,在看着门窗的杂乱声响,老道士微微张大嘴巴,继而呆呆的叫道:“这,这是什么情况?啊?什么情况啊这是?我的符不可能不能灵验的,不可能的!” “老道长,快想想办法吧!”高老头儿急急的催促。 老道士的脸色,彻底变成了茄子色,面对着高老头儿的死命催促,他急得满头大汗,不停的嘀咕道:“这,这可怎么办啊?我我,我会的那两下子全用上了啊!但,但这动静也太大了吧?好歹等我拿钱走人之后再出来闹腾不是?”嘀咕完,老道士狠狠的咬了咬牙,在万众瞩目之中,不得已只好硬撑着抓起桃木剑,另一只手更是比划着剑诀,大喝一声向着后院的大门冲了过去。 但在门口处,老道士彻底无法再往前一步,他咧着嘴低声叫道:“这次真遇上了硬茬儿了啊!可万一我应付不了,岂不是连命都得搭进去?” “啪!”不等老道士的话音落下,我飞起一脚将房门踹开,与此同时,我大声叫道:“老前辈,我已经帮你把门打开了,现在您老人家可以进屋去捉鬼了!晚辈一定在旁边好好的观摩学习,看看老前辈是如何将鬼邪绳之于法的!” “你,你个臭小子,纯心要害死我是不是?”老道士一看到屋子里面的昏暗光景,身子不由得一颤,但门都已经打开了,此刻可算是一丁点的退路都没留下,不得已,老道士忽然闭上双眼,举起桃木剑冲了进去。 我回头向高老头儿打了声招呼:“高福主请放心,老前辈道法高深,一定会帮你把这屋子里的鬼邪尽数伏诛,晚辈现在就随老前辈一道进去!” 说着,我快步跟进了屋子里。 但当我们进了屋,还未及反应过来,房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老道士“啊呀”一声怪叫,差点把桃木剑扔掉,纵身蹿了起来,转身便是扒拉着门想要打开逃命。看到他这般狼狈的模样,我苦笑不已的说道:“老前辈,这屋子里阴气凝重,而门是被阴气吸住的,除非你能破了这里面的鬼邪煞气,将这其中的鬼邪尽数除掉,否则这门是打不开的!” 正说着,老道士忽然转回身,双眼惊恐的盯着正前方,我顺势扭头看了过去,只见这屋子里空空荡荡,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我发现老道士的神色有点不对劲,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狐疑之下,我暗自念动着请师咒,悄悄的将天眼打开。 一看之下,只见对面的厅堂之中,竟然有着一家大小五六只鬼邪,他们像是把这座阳宅当成了阴宅使用。而四周的地面上,飘荡着灰白色的雾气,但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雾气,乃是实打实的阴气! 然而,我还是不由得多看了老道士一眼,如果他看不到这些,便不会摆出这样的表情。难道……这个老道士有阴阳眼? “呔!贫道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外面那些符你们也知道没什么用,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出来搅合我的好事?”老道士急急的用桃木剑指着对面的一窝鬼邪大声叫道:“现在我提议,我收起桃木剑出去,你们安静个两三天,如此,我得了钱,你们也得了安生,如何?” 说也奇怪,听了老道士的话,那一窝鬼邪倒真的安静不少,且彬彬有礼的向老道士这边走来。但就在人鬼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尺之距时,那一窝鬼轰然消失无踪,继而空气中连闪一道道恐怖的鬼邪模样,青面獠牙,狰狞恐怖,尤其是尖锐而又修长的指甲,发疯似的向老道士扑了来!老道士一看这种状况,简直崩溃了一般,转身便是拼命的扒拉着门板,与此同时,且挥舞着桃木剑胡乱的劈砍着。 “嗯?”就在其中一只鬼邪即将掐住老道士的脖子,我忽然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且怒狠狠的迎了一声。 那鬼邪一看到我拔剑的手势,顿时惊恐的向后退了去。老道士一阵挣扎之后,呆呆的发现那些鬼邪竟然退了回去,不禁扭头踅摸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了桃木剑的上面。“咦?我从来没有发现桃木剑居然这么厉害!哈哈!这就太好了,你们这窝鬼邪,今天我若是不铲除一两只,也算我捉鬼天师的名头是白来的!” 说着,老道士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举着桃木剑冲了过去,没等那些鬼邪反扑,他倒是挥舞着桃木剑凌空一阵劈砍。 但其中那只鬼邪不禁有些愤怒的盯着老道士,就在老道士的桃木剑凌空刺出的同时,他竟然硬生生的用胸脯挡住了剑尖的进攻。 老道士刺出的桃木剑被阻,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上。接下来,老道士用力的捅了捅那鬼邪的胸脯,愣是捅不进去。老道士错愕的收回桃木剑看了看,忍不住嘀咕道:“不对啊!刚刚我明明用桃木剑吓退了他们,可这桃木剑怎么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再次用桃木剑在那鬼邪的身上捣了捣,老道士突然瞪大双眼,怪叫一声扭头就要跑。然而就在这时,那鬼邪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任凭他如何挣扎,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啊!救命啊!救命啊!”老道士拼命的挣扎着,嘴里更是大呼小叫着。 此刻,我轻叹一声,缓步走到老道士的跟前,淡淡的问道:“你的戏唱完了?” “唱完了唱完了,猴子,快想办法救我啊!”老道士拼命的挣扎着,又踢又扒的向我招着手。 “我救你,当然没有问题。”我嘿嘿一笑,同时伸出四根手指,又道:“救你之后,我的红利,要涨到四成才行,你觉得怎么样?买卖公平不公平?” 第四十八章 升堂问鬼 “你小子哪有什么能耐救我哎!如果你真能救得了我,别说四成红利,就算是给你八成也没话说啊!”老道士一脸绝望的哀嚎着,似乎和我说这么几句话,已然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应答。 “成交!” 我脚下猛地跺地,纵身飞掠而起,刹那间,一把从脖子上扯下阴阳镜,与此同时,我伸手咬破手指,用力点在镜面上,当一抹金光迸射而出,我轰然将其拍在了那鬼邪的脑门上面。“嗡”的一声闷响,那鬼邪浑身冒出一股黑气,仓皇逃窜而去,而老道士则是浑身一僵,重重的倒在地上。我脚下站稳,挥手将阴阳镜照向四周,并及时的向脚边躺着的老道士催问道:“老前辈,怎么样?现在还能站起来不?” “当然能……”当老前辈震惊的站起身,尤其是看到我手中散发着金光的阴阳镜时,不禁睁大双眼,完全呆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五六遍,最终颤声问道:“猴子,你你,你这宝贝是哪里来的?这可不是普通的……哎哎!别收起来啊!”未等老道士触碰,我急忙将阴阳镜收了起来,并咧嘴笑了起来“现在你怀中揣着的红利,有八成已归我所有,想想就觉得起劲啊!” “你你,你会捉鬼!”老道士呆呆的盯着我,嘴里更是结结巴巴的念叨。 我四下里扫视一眼,不禁示意老道士后退。“别废话,他们好像被我们彻底激怒了,现在你想怎么收场?” 老道士慌忙向四周警惕的看了一眼,果然,那些个鬼邪正气势汹汹的将我们围拢起来,而此刻,老道士却是忽然一摆手,叫道:“我怎么知道如何收场?我辛辛苦苦弄了那些个钱,一大半都进了你的口袋,谁知你才是真人不露相,年纪轻轻的,竟然藏得这么深,算我这个老头子瞎了眼,看人看一辈子,最终却没看透你这个臭小子!” “你好歹还剩下两成,已经不少了!”我再次笑了笑,但见四周这么多的鬼邪,笑容却是很快收敛了起来。“不对啊!此地好歹是阳宅,阴邪之物就算再怎么猖獗,也不可能跑来这么多霸占着人家的宅院才是。老前辈,要不我们布个大局,将这些鬼邪一锅端了如何?” “呵!还老前辈,我现在都应该改口叫您老前辈,反正我的能耐就那么多,已经使完了,剩下的戏你自己唱吧!”老道士再次甩手不干,且一脸的意兴阑珊。 “别介,论年龄您依旧是长者,尊称您为老前辈也是礼数。”我当即宽慰了一句,继而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假借公堂,来一个夜审诸鬼如何?” 老道士狐疑的瞅了瞅我,随即嘿嘿一笑:“瞧好吧!” 我脚下猛点地面,随即纵身而起,飞起一脚将桌案踹飞到厅堂正中的位置,紧接着便是脚尖挂起一把太师椅,四平八稳的将其摆放在桌案的后面。旋即,我飞掠而回,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伸手抓起醒木重重的拍下。陡然间,厅堂之中便是传出一道响彻的脆音,而老道士立时恭敬的站在桌案一侧,口喊“升堂!” 对面的众鬼邪顿时有些蒙圈的停住了脚步,且一个个面面相觑的相互看了看,就在这时,我从包袱内取出一物,双手恭敬的捧着,摆放在桌案的一角。 此乃茅山派掌教大印,我只是见师父常带在身边,却从未请出示人。我深知这茅山派法印的贵重程度,但此时此刻,我要夜审诸鬼,却并非是闹玩笑,而是要来真的,一时间,我也着实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对付这么多的鬼邪。如果一并斩杀,便是有些于心不忍,若是作恶多端的山精鬼魅,我尚且不会手软,可这些略显普通的鬼邪,一般都是罪不至死,如果修道之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便也失了慈悲之心。 故而,唯一稳妥的法子,便是要审明这些鬼邪犯宅的缘由,并将其妥善的处置方为上策。而这些鬼邪灵智未开,宿怨深重,我也必须用茅山法印将众鬼震慑住,否则这场戏便不好往下唱了。 老道士扫了一眼那块法印,或许是看不出黄布包裹的是何物,不禁错愕的低声询问一句:“好厉害的法宝,刚请出来,这些鬼邪顿时服服帖帖,猴子,不是我说你,你身上到底有多少宝贝啊?而且,你这四四方方的,又被黄布包裹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少废话,站好你的班!”我沉声回了一句,转而向着众鬼大喝一声:“尔等速速近前来回话,稍有迟疑,道爷定要严惩不贷!” 旋即,五六个鬼邪呼啦啦的围在一起,且低头垂目的向我这边的公堂一步步走来,就在距离堂案还有五尺左右的距离时,忽然停下,他们此刻倒是再也没有先前的张牙舞爪,反而唯唯诺诺,听话不少。看到他们这般模样,我再次拍了一记醒木,怒声喝道:“为首者是何鬼?生前姓甚名谁,为何与众鬼侵占阳间府邸,因何缘由沦落至此,速速报上堂来!” 不多时,其中一个看起来身形高大魁梧的鬼邪,身穿黑色马褂,头戴瓜皮小帽,大步向前走了三步,并恭敬的拱手作礼……“小鬼姓余名忠,因被强盗所杀,地府暂且拒收,需等祖德消弭,方可消籍,重新投胎转世。非是小鬼等众不知阴阳两界律法昭昭,实在是无处容身,迫不得已,才流落至此。见此地无人居住,暂用于栖身之所,然而小鬼等众至今尚未残害过一人,向来与阳间之人井水不犯河水,还望道爷明察!” “啪!” 我再次拍下惊堂木,继而沉声怒道:“余忠,既知阴阳殊途,便更应该知道,这所宅院,乃是阳间府邸,你们乃阴间的孤魂野鬼,怎敢巧取豪夺,占为私用?刚刚你说无处容身,这是何故?” 此时,一旁站着的老道士,脸色都绿了,且双腿不停的打着颤,低声向我提醒道:“猴子,我,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差不多就得了,这些鬼邪不是那么好惹的,你真以为你是什么仙真高道吗?万一惹毛了他们,我们也没有好果子吃,还是趁着他们现在闹不清状况,赶紧让他们离开这所宅院,以后不要再来就是了!” “啪!” 我猛地又击了一次惊堂木,并大声叫道:“还不速速招来!” 被惊堂木狠狠的震了一下,老道士立时挤着双眼,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而对面的鬼邪余忠此刻,连忙恭敬的回道:“回禀道爷,小鬼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原本小鬼等众寄居在距此三十里外的阴岭之中,那阴岭绵延二三十里,其中多有洞窟数处,可近些年忽然来了一位千足老仙,把我等全部赶了出来。不得已,小鬼等众只得暂居在阳间的府邸之中,作为栖身之所……” “简直一派胡言!”我怒声大喝。“你休想蒙骗道爷,道爷已在此地呆了数日之久,尔等不可谓不知,既知本道爷来此用意,便该早早离去,另寻栖身之地。然而尔等对于本道爷的到来,有恃无恐,且依旧是我行我素,若非另有缘由,你们怎敢赖着不走?” “道爷饶命!道爷饶命啊……”那鬼邪余忠顿时跪了下来,且带着哭腔叫道。“道爷明察秋毫,是小鬼糊涂啊……这所宅院的后面,还有一所老宅子,其内居住着这所宅院的前主人,是他允许小鬼等众暂居,所以小鬼才……对了,那老鬼是这高家的曾祖,因生前偶得一千年檀木精盒,其檀木之味,如庙堂之中的供香一般醇厚,小鬼等众每每得益,便流连忘返,不忍离去……” “千年的檀木盒?”我皱了皱眉头,继而略作思忖,不禁扭头向老道士说道:“传高福主前来对质!” 闻言,老道士浑身一震,有些不可思议的低声回了一句:“这这,这事儿怎么越闹越大了啊?”然而,在我的怒视之下,他只得咂巴了一下嘴,执拗着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是搀扶着双腿发软的高老头儿来到厅堂之中。只是高老头儿既未开阴阳眼,更没有开天眼,只怕是看不到这些鬼邪,我想了想,忽然记起曾经借鬼眼时用过的柳叶,至今还保存着两片,好在我一直没有舍得扔掉,现在也是权宜之计,不得不派上用场了。 我把柳叶找了出来,交给高老头儿,并沉声说道:“将其贴在眼皮上面,便能暂时开一次阴阳眼,目前你家的闹鬼之事,已经牵扯出你的曾祖,所以,必须你当面对质,我才能将这桩阴阳案办完!”说完,我向老道士使了个眼色,老道士忙拿着柳叶在高老头儿的眼皮子上面擦拭了一下,继而将其贴在上面。 转瞬间,高老头儿“啊呀”一声怪叫起来,扭头便要往外跑,好在被老道士拦住,好歹给劝说了回来。此刻,当高老头儿亲眼看着那些个面容瘆人的鬼邪后,几乎是下身瘫痪般,完全被老道士用肩膀扛着,方才勉强站立着,他面色煞白的扫视了一圈,最终苦着脸向我叫道:“小道长,这这,这……我我……我来对质个什么啊?” 我“啪”的一声再次拍下惊堂木,并大声喝道:“传高家曾祖速速前来,不得有误!” 第四十九章 灵性泯灭 一通惊堂木拍下,厅堂之中顿时掀起一股阴寒彻骨的强大气息,如这般凝重深沉的阴气,我倒是少遇见啊!此刻,不禁皱了皱眉头,示意一旁的老道士照顾好高老头儿,纵然是他的曾祖前来,却也是阴阳相隔数十年,人一旦变成鬼,便不能再以人心夺之。首先人和鬼的世界完全不同,人有七情六欲,鬼也有生前的执着,所需所求,皆不相同。 若是鬼魂有心害人,是非常容易的,但人要害鬼就难了。尤其是一些执念根深的鬼魂,唯一残留在人间的缘由,便是生前所留的那一缕执念,为了执念,可以做出很多无法以情理来衡量的事情,甚至于心性邪恶的鬼邪意图把自己的亲人一同带到阴间去,也甚至于有的鬼邪让人心性癫狂而走向末路,诸如此类,难以言喻。 而高老头儿的曾祖已经是相隔数代之祖先,按理说早该去投胎转世了,可却一直留在祖宅之中不肯离去。或许是因为对阳间的眷恋,也或许是对那个千年檀木精盒的执着。 为防止突然出现变故,我不得不有所防范才是。 不多时,厅堂内的阴气已然凝结到了极致,我扭头看了老道士一眼,老道士的表情异常紧张的看了看我,继而咂巴了一下嘴,颤声说道:“这位主儿,恐怕不好对付啊!”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高福主有危险!”我慎重的向老道士回了一句。 “你放心,事情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算是豁出去了,一定不会让那个什么曾祖靠近高福主半步!”老道士坚定的点了点头,并用力的搀扶着高老头儿,此刻高老头儿浑身发软,已经彻底站不住了。额头更是不断的冒着虚汗,脸色难看之极。 霎时间,厅堂外忽然冲进来一股灰蒙蒙的阴雾,贴着地面不断的盘旋翻滚,直至堂案前方才消停下来。阴雾散去,我惊愕的看着一个身材瘦小,身穿着清装,且留着大辫子的小老头儿,枯瘦着个满是皱纹的脸,双手紧紧抱着一个外观精美别致的檀木盒,匆匆忙忙的出现在我的跟前。小老头儿面色青绿色,一看便是做鬼的年头不短,而且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阴气,足以让周围的众鬼黯然失色! 老鬼头从出现到现在,一直低着头垂着眉,浑身颤颤巍巍,不停的抖动着,除了宝贝似得抱着他的檀木盒子之外,不发一言,更是没有半点别的动作。 我观察了一会儿,旋即向高老头儿问道:“堂前所站之鬼,可是你的曾祖父?” “正,正是……对于曾祖父,我也是在几岁的时候见过几次,由于那时候年龄实在太小,再加上我都已经两鬓斑白,年岁太过久远,一时间有些记不清了……但他怀里抱着的檀木盒子,我倒是知道,那正是我曾祖之物!”高老头儿近乎窒息般的盯着那个老鬼头看了几眼,最终慌忙向后退却,似乎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你可知你曾祖的名讳?”我急忙追问。 “我曾祖……名叫高平义,字号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族谱里面,只有曾祖的大名,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高老头儿苦涩的向我说道。 这一点我倒是认同,在过去封建社会里,规矩尤其之多,尤其是晚辈和长辈之间,规矩最多,晚辈不能询问长辈的名讳,更不能直呼长辈的名讳。越是尊敬的长辈,晚辈更是要毕恭毕敬,只能牢牢记住长辈的功德,其他忌讳之事,一概不能细究。就连入了族谱,有的也不能直书其名,前面必须加一个‘讳’字,以表其敬意! 但既然有了名字,便好办多了。制服鬼邪,最为简单又最为有效的法子,便是找到其真名实姓,亦或者是生身之骨,唯有此二件事可将其降服,除此之外,便也只能凭借法术之威,强行撼之! “啪!” “堂下之鬼,可是高平义?”我用力的拍了一记惊堂木,并怒声大喝道。 一听到“高平义”三个字,那老鬼头猛地睁大双眼,急急的抬起了头,且深深的向我看了一眼。果然,他果然是高老头儿的曾祖,若非如此,便不会有这样的反应。那双深邃而又阴沉的浑浊老眼,似乎在看四周的陌生场面,也似乎在认识我这个升堂问鬼的道士。见他抬起头看来,我冷哼一声,说道:“看来你是高平义无疑,高平义,本道爷且问你,你已过世数十年,为什么迟迟不肯前往地府报道?而是执意留在阳间的祖宅,祸乱你的子孙后代?” 哪知我的话刚说完,只见那老鬼头缓缓的捧起手中的檀木盒子,旋即咧嘴诡笑了起来……“嘿嘿嘿……我有千年檀木精盒,这可是我的宝贝,我拿不走,谁也别想占有!”说完,老鬼头猛地将檀木精盒紧紧的抱回到怀中,再也不肯捧出来。 “简直是冥顽不灵!” 我再次怒声大喝道。“世间之物,唯尔可用,却非尔所有,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难道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你活了一辈子,居然还不明白吗?檀木精盒纵然有千年之木的美誉,再加上雕工精良的手艺,总归还只是一个盒子而已,早晚还是会有生灭的一天。但你执着根深,为了区区一个檀木精盒,而放弃投胎转世的机会,难道不是冥顽不灵?难道不是食古不化?!” 老鬼头缓缓歪着头看着我,浑身不停的颤抖着,继而嘴里带着哭腔大叫道:“这檀木精盒是我的,是我的!谁也别想从我的手中拿走,谁也别想!” 话音未落,我已然看到老鬼头周身轰然冒起一团浓烈的阴邪之气,此等气息一出,四周的鬼邪等众纷纷惊慌失措的后退躲闪。而我一旁的老道士更是低声急急的叫道:“猴子,快,快想办法阻止他!他已经是灵性泯灭,你再和他讲这些个大道理完全是行不通的啊!他根本就听不进去,非但如此,他身上的阴邪之气正在莫名的递增,看这种架势,似乎他绝非一般的鬼邪可比啊!” “不错,的确是成了些许气候的主儿!”我皱了皱眉头,伸手将雷池宝剑请了出来,但我刚欲拔剑,一旁的高老头儿竟是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臂,且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我。“高福主,你这是……” “他毕竟是我的曾祖,至少,也该让我来试试……”高老头儿此刻眼含泪水,颤声向我说道。“如果,如果我不行,你,你再出手也不迟……” “那你务必要小心一些,他名义上是你的曾祖,可他同样也是一个执念根深的恶鬼了!”我虽然很不想用恶鬼这个名称来定义高老头儿的曾祖,可事实就是如此,也为了让高老头儿心中有数,我不得不实言相告。“所以,你必须要冷静以对,万一不行,我会以霹雳手段,保你平安无事!” 高老头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继而在老道士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到堂案前,与那老鬼头相距仅三尺之余,随即,高老头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向那老鬼头哭喊着叫道:“后世不肖子孙高士庸,向曾祖父问安……曾祖,您就想开一些,还是放手吧……如今咱们高家已经是物是人非,区区一个盒子,何苦让您老人家如此的惦念不忘,以至于滞留在阳世间,到了如今还无法投胎转世……曾祖,求您放自己一条生路,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哼!老夫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孙,竟敢违逆曾祖之意,实乃大逆不道!”这老鬼头转瞬间的举止,倒是带着一股子古人的气派,而且强大的威严,让他更加神气活现。“祖宅乃是我高家产业,你既无能,我自己守护,现如今,你却还找来了道士作法,意欲对付你的曾祖,你,你还有什么脸面向我指手画脚?” “我,我……曾祖,我并没有违逆您老人家的意思,而是想让曾祖您尽早的投胎转世,这才是正道啊!”高老头儿依旧哭喊着解释道。“倘若一直滞留在阳世间,您老人家久而久之必定迷失本心,最终沦为迷失恶鬼,若是遇到道门传人,必定会将您魂魄打散,到时神魂一散,永不超生,还请曾祖三思,不要再被那一个盒子一误再误啊!” “唉!” 闻听高老头儿的一番肺腑之言,那老鬼头竟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继而步履蹒跚的向高老头儿走了过去,看到这般情境,我立时抓住剑柄,随时准备拔剑相救。而老道士更是死死的拽住高老头儿的手臂,随时准备将其拽回来。然而,在距离高老头儿还剩下尺余的距离时,老鬼头单手捧着檀木盒子,腾出一只手,隔空摸了摸高老头儿的头……“这千年檀木精盒,数十年来,对我有着无尽的增益,檀木之香,滋养我神魂,助我吸收日月之精华!渐渐的,我便再难离开这宝贝盒子……” 第五十章 解怨的泪 “现在你却让我放下,我怎能放得下啊……”老鬼头说着此话,却是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哭声哀怨凄凉,让人心神错乱,悲由心生,莫名的想要随着那老鬼头一起痛哭。我急忙掐出三清诀护身,心中默念清心咒,当即把老鬼头散发出来的哀怨之气尽数屏退。但老道士和高老头儿俩人,尽皆哭成了个泪人,就连一旁的众鬼,亦是如此。“我甘愿滞留在阳世间,不再轮回转世,那祖宅,便留给我照应,日后,你们不必再来了吧!” “放肆!” 但见老鬼头转身要走,我瞬间拔出雷池宝剑,一道铿锵之声传出,雷池宝剑罡气缭绕,凌空截断了老鬼头的去路。我挥剑挡下,口中冷声怒喝道:“孽障!本道爷给足了你机会,可你却不珍惜,意图扰乱我等心神,从而遁逃!怎奈本道爷身负茅山派正统传承,岂会容你操纵!你的子孙以肺腑之言相劝,你却无动于衷,既如此,纵然我将你斩于剑下,也不算冤枉你了!” 眼看着我挥剑劈去,那老鬼头竟然不顾自己的安慰,而是拼命的守护怀中的檀木精盒,刹那间,高老头儿再度大喊一声:“曾祖!不要再执迷不悟,放下吧……” “你你,你怎么能向着外人说话?!”老鬼头义愤填膺的指责着高老头儿,继而向我怒声叫道:“小道士,想让我放弃这宝贝盒子,我宁愿魂飞魄散……除非,除非我把我的乖孙子一起带走!”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再也没有任何顾虑,迎面挥剑怒斩而去。哪知就在这时,高老头儿猛地一把抱住了我的腿,且再次哭喊着叫道:“求你不要伤害我曾祖……若是眼睁睁看着我曾祖在我跟前魂飞魄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背负着一个不孝子孙的骂名?!曾祖!求求您了,不要再执迷不悟,还是放下吧……”说罢,高老头儿痛苦万分的哭喊道。 面对着高老头儿的痛哭流涕,那老鬼头缓缓停下了脚步,他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不忍……“你这孩子,怎么,怎么这么傻啊?唉!”话音未落,老鬼头的眼角已然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紧接着,老鬼头再度捧起那宝贝盒子,认真的打量了再三,最终,咬牙切齿的将其摔了出去……“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我高家香火绵延,世代永传!”说完,老鬼头双手捂着脸,彻底抑制不住泪水,老泪纵横…… 说也奇怪,就在此刻,那老鬼头周身的阴邪之气,瞬间消散无踪……而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鬼气,显得是那么的平和,充满了善意。 没曾想都,亲人的眼泪,竟然能够化解他内心如此根深蒂固的执念,实在是让人惊叹,让人不可置信啊! 若是高老头儿再慢一步,恐怕我一剑下去,那老鬼头便会就此魂飞魄散,再难超生!而现在,才过去了一小会儿的时间,便是骤然发生了转变,我不禁感动的微笑道:“好一个解怨之泪,或许也只有血浓于水的亲情,才能唤醒你沉睡数十年的灵性。那泯灭许久的灵性,一朝复返,一切还有得救,还来得及!” 说罢,我猛地挥剑插向地面,口中默念破地狱咒,瞬间将高老头儿的曾祖送入地府……当最为棘手的事情解决掉,反观高老头儿,他此刻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老前辈,你马上把他送到外面去休息,我来解决后续的事情!”我立时向老道士吩咐了一声。 “好!” 老道士似乎再也不想多呆半刻,连忙把高老头儿背了起来,快步冲了出去。 回过头,我转身来到堂案前坐下,用力拍下惊堂木,并再次喝道:“尔等还有何话说?” 原本那几位鬼邪,此刻已经是黯然失色,再也没有半点神采。其中那个领头的鬼邪恭敬的跪在地上,回道:“小鬼等众全凭道长做主!” “好!” 我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据你先前所言,你们尽皆是凶死之鬼,暂且不被地府所收押。其实不然,只要身为鬼类,地府焉有不管之理?分明是尔等惧怕地府律法森森,不敢前往地府报道,纵然是凶死,亦有枉死城可收押尔等孤魂野鬼!现在我命你们前往枉死城受过,待刑期满日,再去投胎转世,尔等可服?” “服……” 闻言,我再度拍下惊堂木,并大声喝道:“去吧!退堂!” 随着一声大喝喊出口,那些个鬼邪纷纷转身,尽皆化为一团团黑气,径直钻入地下,再没有半点迟疑。 收回茅山法印,我环顾了一眼四周,此刻,方才深深的吐出一口闷气。若非情势所迫,我断然不会行升堂问鬼之事,但师父曾说过,道以无心度有情,一切方便是修真。只要能够助我行道救人,有时还是需要如此变通的,虽然感觉怪怪的,可毕竟还是十分有效的将那些个鬼邪判别了一个去处。如此,高家宅院的邪乎事,总算是彻底解决了! 只不过,那些鬼邪所说的千足老仙,说是在什么阴岭下面,距此有三十多里路。若是想让这一方百姓就此高枕无忧,平平安安的过着日子,恐怕我接下来还要前往一趟阴岭,将那个最大来头儿的家伙给除掉才行啊! 想到此,我收起雷池宝剑,转身走出了厅堂,一路来到了前院。 前院之中,高老头儿一家几口人尽皆依偎在一起,一个个面露惊惧之色,似乎对于后院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害怕到了极点。而高老太太与老道士正在厅堂内坐着,见到我,忙起身迎了出来。 我紧接着询问道:“高福主如何了?” “只是惊吓过度,刚刚已经睡下了。”高老太太唉声叹气的回了一句。“此次真是多亏了二位道长,若不是你们,恐怕我们高家的事情,是很难有个头儿了啊!” “唉!我现在倒是不想再贪功了,这次多亏的是他,不是我!”老道士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转而坐在椅子上,吹着胡子嘀咕道:“弄了半天,我本以为你和我一样是跑江湖混饭吃的主儿,没曾想,我居然遇到了真正的道门传人,而且还是闻名遐迩的茅山派传人!只怪我有眼不识泰山,若是早些认出你的身份,也就不必做出那么多丢人现眼的事情了!” “呵呵!”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前辈,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尊称你为老前辈,在大是大非面前,在生与死的考验面前,你的那些江湖气,也就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乃是正气凛然,乃是我辈学习的榜样啊!但凭这一点,就算是真正的道门传人,能够在同样的考验下还能秉持一身正气者,倒也不多见,所以,老前辈这个称谓,您老当之无愧,呵呵!” “行了,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你越是恭维我,我越是觉得你小子是在挖苦我!”老道士再次吹了吹胡子,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只不过……我有一事不明!” “是吗?老前辈请尽管说,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连忙凑到老道士的跟前,笑嘻嘻的问道。 “猴子,你一身的道法,已然到了功参造化的地步,虽然我的道行不高,最多也是混吃混喝,可我还是有些眼力劲儿的!”老道士疑惑的端详着我,随即捋了捋胡子,又说道:“而且平日里没有发现你有多么厉害,可真正等你施展出来的时候,竟然是修为高深莫测,且小小年纪便能开了天眼,这,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呵呵!” 我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前辈果然是慧眼如炬,不过,老前辈还是看错了。我先前所使用的法力,其实并不是我自己的,而且,我也并没有开过天眼,至于我能够用到天眼,全赖我体内所封印的法力。那法力,乃是家师所传,家师目前尚在闭关当中,无法陪伴我云游天下,故而将他毕生法力灌入我的体内,封印在我的丹田之中,唯有我急于使用之时,方才能够暂借一时而已,所谓的天眼,也只能在那个时间段内使用,过了那个时限,我便和普通人再无区别了!” “啊?原来,原来你是借了你师父的法力!”老道士惊愕得张大嘴巴,随即苦笑着摇头:“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了,盛传茅山派现任掌教离奇失踪,茅山派内部更是有人遍天下的寻找其掌教的下落。现在看来,你的师父,应该就是那位身负传奇色彩的掌教李正功了吧?” “不错!”我激动的回了一句,没想到这老道士竟然如此的博闻,虽然是在混江湖,却还能对道门的事情了解如此之多。 “你也不必惊讶,其实是因为我前段时间遇到了一个名叫穆玄清的老道,我们一见如故,在攀谈之中,得知了你们茅山派的事情。”老道士微笑着将其中的缘由讲了出来。“对于这个穆玄清穆老道,想必你也不陌生吧?” 第五十一章 千足老仙 穆玄清我自然是认得的,当初在破庙刚刚拜师,便结识了他,按照辈分来说,穆玄清在茅山派还得管师父喊一声师叔公,因为师父比穆玄清至少大了两个辈分,别看穆玄清一把年纪,辈分就是辈分,和年龄没有太大的关系。就连我,倒也是穆玄清的便宜小师叔,想到此,我忍不住偷乐一声,别的不说,单单这尊贵的门派辈分,却是让我莫名的生出一抹优越感。 “我自是认得,他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茅山传人,这些年,听说一直在寻找我师父李正功。”我点了点头,继而轻叹一声,说道:“然而我师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暂时无法与他相认,所以,我们每每都刻意避开他。” “说实话,我也是承蒙穆玄清老道长的引导,方才有心为善,在此之前,我多以坑蒙为生。此次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是真的被那些鬼邪所感动,没想到,不单单是人有慈悲之心,纵然是鬼邪,亦能被亲情所感化。”老道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又向我说道:“猴子,也难怪你身负高深莫测的道法,原来是被茅山派掌教亲自教导的入室弟子,只怪我眼拙,眼拙啊……” “老前辈不必过于自谦,其实你只是深染了些许的江湖气,只要能够收敛心性,虔诚奉道,每每行法,必获灵验!”我微笑着向老道士说道。“此次高家的事情已经彻底了结,但,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所以,还请老前辈助晚辈一臂之力才好啊!” “还有一件事?什么事?”老道士错愕的反问道。 “前番我们升堂审问那些鬼邪,得知那些鬼邪原寄居在阴岭之下的洞窟之中,怎奈其间被一个修炼成精的千足老仙逼迫而出,不得不逃离阴岭,流落到此!”我皱了皱眉头,转而又说道:“那所谓的千足老仙,恐怕并不是什么正神正仙,而只是山野精怪罢了。如此蛮横跋扈的精怪,我们一定要将其铲除,让这一方百姓过上安宁无忧的生活!” “呵呵!” 哪知老道士顿时乐呵呵的笑了起来,随之又是一声大笑:“哈哈……不去!” 最终老道士的笑声戛然而止,冷不丁的吐出了两个字眼。 我愕然愣道:“老前辈,这乃是为苍生做功德,铲除妖邪,替天行道的大好事,你怎么不去啊?” “我说猴子,眼下我能够不随意的讹诈别人家的钱财就已经是弃恶从善了,但你若是想让我和你一样,不计酬劳的去做那么伟大的事情,我我,我可做不了!”老道士慌忙摇头。“毕竟对于我来说,就这么两把刷子,连个鬼邪都对付不了,而且我的法子时而灵验时而无用,更别说去对付真正大来头儿的主儿,我还想留着这把老骨头多喝几碗酒,多吃几天饭,万难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额!” 没曾想老道士竟然如此惧怕那妖邪,我不禁苦笑着摇头。“老前辈既有心为善,难道就不想让自己的境界再提升一个层次?如此茫然度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若是老前辈能够真正放下前非,虔诚为道,相信老前辈日后的道行,会越来越高,甚至于,真正的能够扛起捉鬼天师这个头衔来!” “我我,我真的能担得起捉鬼天师这个头衔?”老道士惊讶的望着我,继而满脸艳羡的说道:“不得不说,我之前就是想假借捉鬼天师之名,混吃混喝而已。可如果我能真正的担得起捉鬼天师这个头衔,那,那若真能成,听起来蛮不错的哈,到那时,我再也不用在人前假装……” 但见老道士一脸憧憬的望着外面的虚空,不禁挺了挺胸脯,说道:“好,我随你去一趟阴岭!”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休息,高老头儿总算是醒了过来。且带着一家人备上香案茶果,前往祖宅之中,恭敬的向高家曾祖焚香祭祀。 随后,高老头儿再次拿出两千块钱来,恭敬的送到我的跟前,并满脸感激的说道:“这次多亏了道长化解我曾祖的怨气,让我们高家从此不再受鬼邪所扰。这些钱是小小心意,还请道长收下!”但见高老头儿把一叠钱送到我跟前,一旁的老道士完全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竟是失语,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必了,虽然高福主家财万贯,但还请高福主为富能仁,多行布施,救济穷苦人家才是。而我等乃是山野道人,要这么多钱,也是无用,所以,还请高福主收回去吧!”我微笑着将钱推了回去。 “猴子,这,这是高福主的一片心意,你,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拒绝领受呢?”老道士顿时不淡定了,见我把钱推回去,差点跳起来。“不收人家的好意,简直是没天理啊!” “你想要,那你收下吧!”我立时冲着老道士笑了笑。 “好,好啊!”老道士立时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但当老道士刚欲伸出手,却是忍不住扭头看了看我。“猴子,我,我真的能拿?” “你可是捉鬼天师,有什么不能拿的?呵呵!”我笑着说道。 闻言,老道士顿时一脸泄气的挥了挥手,没好气的叫道:“拿回去拿回去,我不要了总行了吧?不过就是一两个月的酒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我以后只喝高粱就是了!” 谢绝了高老头儿,我即刻询问道:“高福主,你可知道距此地三十里外的地方,有个阴岭的地方吗?” “阴岭?这,这我却是没有听说!”高老头儿错愕的想了想,转而又说道:“说实在的,我家的生意,遍布方圆百十里,对于这一带的地形以及风土人情,没有我不知道的。可是那什么阴岭,我还真是没有听说过,但我听道长刚才所描述的,觉得道长所指,更像是‘过阳岭’,过阳岭就在东南三十多里外,绵延方圆三十多里呢,虽然山头不大,可山势纵横交错,也是景色别致的很。那一代还有好几个村子,虽然不怎么富庶,但都过得还不错。” “明明是阴岭,怎么又成了过阳岭?”我不解的抓了抓额头,难道说,在阳间被称之为过阳岭,而在阴间鬼邪的眼中,那就是一片阴岭?嗯,兴许是阴阳两隔的缘故,故而地方虽同,但名称不同。想到此,我连忙又问道:“既然是过阳岭,还请高福主指点,如何才能赶到那过阳岭?” “再往南,水多,而且坑坑洼洼的不少,过阳岭那个地界的路不是太好走,但也不难找,只要先往南走二十多里路,再往东拐,十里左右,就能找到了。”高老头儿认真的向我解释。“只是,道长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呵呵,除恶务尽,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前往过阳岭办妥!”我笑了笑。 “猴子,我觉得这事儿可以让高福主知道,明明就是他家的事情延续出来的枝节,高福主,你家那些鬼邪,就是从过阳岭而来,原因是过阳岭出了一个精怪,把他们赶到了此地。”老道士如实的将事情告诉了高老头儿。“现在鬼邪虽然解决掉了,但源头还在,猴子是想帮你们家把事件的源头一并解决干净!” “原来如此,那,那这些钱,道长就更应该收了,你们行道之人虽然不贪恋钱财,可也还是需要路上作为盘缠使用,总不能风餐露宿吧?”高老头儿急忙把钱又送到了我的跟前。 “先前那一千五百块还没赚够?还想再刮一笔?”我当即瞪了老道士一眼,随即又向高老头儿说道:“这些就不必了,我们告辞!” 说完,我转身就走。 直到出了高宅,老道士方才喘着大气的说道:“我说猴子,就算不要那些钱,咱们好歹吃了饭再走吧?现在天都快黑了,出了门难道还去住客店不成?” “不住客店,我们直接赶往过阳岭!”我皱着眉头,大步前行。 身后方,远远的听到老道士抱怨的声音:“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道门中人,难道就不休息不睡觉不吃饭的吗?好歹我也是个老人家,请你尊重一下老人家好不好?猴子!等等我啊!” 我心里哪里不明白,就算带着老道士一块儿去,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有些事情,他还是需要经历,真正经历过,才能发自内心的修正以往的习气。也只有这样,他坑蒙拐骗的恶习,才能逐渐的放下,如果真能如此,或许他即便还是术士,一样也能造福一方! 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以往师父每次都带着我经历各种各样的邪乎事,纵然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但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之后,便会如烙印一般,深深的刻画在我的内心。改变一个人,必须由内而外,否则终究还是于事无补。只是这一路上,一个年轻人带着一个老头儿前行,总是有些怪怪的感觉。 第五十二章 过阳岭 所谓的千足老仙,其实就是蜈蚣精。 蜈蚣多足,故号千足,而蜈蚣又擅长蛰伏之道,深藏在地下,吸收大地之气脉,久而久之,能够成就气候,也不足为奇!世间之大,并非只有人类可修成仙道,更有许多动物仙家能成其道业,然而众生掺杂不齐,难以和人类一样更容易接近道门经典,故而多以修炼神通为主。 神通虽能广大,若无经戒辅助,心性依旧蒙尘,最终只落个野仙,浪荡形骸。极少能够得到上界的认可,从而赐封正道果位。如此依附山野,流落各地,与别的妖魔鬼怪,相互争斗,霸占洞府,若能继续蛰伏地下,潜心修炼或许还有成就仙道的机会,但若中途不忍寂寞,到外界迫害苍生,行诸多恶事,近而化妖入魔! 过阳岭,离远看,乃是一片大大小小的山岭所组成,绵延数十里,在冰冷的月色下,显得晦暗而又深沉,透着无尽的神秘感。 “鬼火!” 突然,老道士急急的指着远处山坡上闪烁着的一团火焰,颤声惊叫起来。 我立时冲到前面,仔细看了一眼,转而苦笑着摇头:“那不是什么鬼火,而是普通的纸灯笼。鬼火是绿芒,并不是红色火焰,我在别的地方曾见过鬼火,当时幸得我师父解释,我方才知道,所谓的鬼火,也并非是什么诡异之物,其实是尸体在腐化之后,由骨骸之中流露而出的一种精芒,或吸附在骨骸上面,或依附在山壁之上,看似诡异,实则对人并没有什么威胁!” “不过,倒也有一种火焰,为鬼邪所化,但那是火烧鬼的本形,与鬼火并不相同!”我紧锁着眉头,继而又说道:“前面既然有人挑灯笼,我们不妨去打听打听,或许能找到那千足老仙的洞窟!” 片刻后,待我们来到山坡上,却是看到这里乃是有着一座茅草屋,纸灯笼,就在茅草屋外面悬挂着,迎风摇曳,摆动个不休。 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头发稀松的几根,已然银白,走进屋才知道,这老头儿和一个小孙子相依为命。小孙子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刚才我们进门,倒也没有惊动他,依旧睡得甚是香甜。刚坐下,老头儿便倒了两碗水送到跟前,笑呵呵的问道:“二位大先生,大半夜的来到这里,不知是要到哪个村子去啊?” “老人家,请问这附近都有什么村子?”我喝了口水,急忙追问。 “这过阳岭分为东西两个部分,西边有三个大村子,东边只有一个很小的村子,叫芦村。”老头儿认真的向我们介绍道。“我和孙子小虎儿就住在这山外的坡子上,由于这山后有两亩薄田,故而也没有往外搬迁,小虎儿的爹娘去世早,而且留下这么小一个孩子给我抚养,怎奈我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真是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养大啊!” “老人家,您这么大年纪,抚养那么小的孙子,的确是够辛苦!”我点了点头。“对了,我们是想在这过阳岭一带,寻找几个洞窟,据说这一带常闹鬼,我们乃是山野道人,意欲扶正祛邪。所以,想到这里找找,希望能找到那鬼邪的洞府所在。老人家,您常住在此地,想必对此地的地理环境非常了解了,能否请您指点一二?” “原来二位大先生也是前来驱鬼的,的确如此,这段时间,过阳岭一带都不太平,尤其是那芦村,一直在传闹鬼的事情。”老头儿轻叹一声,说道:“所以,这段时间有不少大先生前来,可最终都灰溜溜的走了,说是那鬼邪太过厉害,他们无法驱赶。直到现在,那闹鬼的事情还在传,可就是没法子驱赶啊!” “芦村?” 我扭头看了看老道士,老道士则茫然的看了看我,想了想,我连忙向老头儿询问:“敢问那芦村怎么走?” 老头儿立时带着我们走到屋外,并指着一条向东北方向的山路,说道:“从这里往里面走,约莫五六里的山路,就能看到芦村。二位大先生既是要驱鬼,不妨前往。” “好,多谢老人家了!”说着,我连忙向老道士使了个眼色,老道士愕然愣了愣,似乎不解我的用意,无奈之下,我只得凑到老道士的身旁,小声说道:“从高家弄了那么多钱,现在遇到了穷苦人家,他们祖孙俩的日子也不好过,拿出一些来,分给他们吧。” “可是,可是我们这也没多少啊……”老道士顿时苦着脸摇头,然而,在我威逼利诱之下,老道士只好拿出二十块钱来,却是被我一把夺下一百块钱,一并交到老头儿的手中。此刻,老道士满脸不甘的向老头儿说道:“罢了罢了,难得我做回好事,我说老哥,你们日子不好过,这些钱就留给你们祖孙俩置办些家用吧。” 说完,老道士转身便走。 我刚欲转身离去,可就在这时,老头儿揣着钱又喊住了我:“大先生,我,我还想和你说句话。” “哦?老人家请说!”我点头微笑道。 “其实那芦村闹邪,据传并不是什么鬼邪,而是妖邪,厉害着呢!”老头儿沉声在我耳边嘀咕。“若是不然,我还是劝你们不要前去为好,何必招惹麻烦呢?” “呵呵!多谢老人家的关心,我会小心的!”我笑了笑,转身便走。 离开了茅草屋,老道士则好奇的向我问道:“猴子,刚才那老头儿和你说了些什么?怎么还偷偷摸摸的说,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的啊?” “他说芦村那个地方有很多有钱人,如果这买卖做成了,说不定人家能给更多的钱!”我咧嘴一笑,随口打了个趣。 老道士立时睁大双眼,惊喜莫名的反问道:“真的啊?”然而,但见我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老道士瞬间识破我的谎话,一脸鄙视的又说“得了吧!山里人就算再有钱,能有多少钱?而且,那芦村的人有没有钱,他一个老头子知道什么?别蒙我了,他肯定和你说的不是这些,说说吧,他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我立时笑了起来:“呵呵!老前辈果然是洞若观火,这都能被你猜到。其实老人家也没说什么,就是告诉咱们,那芦村附近闹的不是鬼,而是妖邪!说是那妖邪的本事很大,咱们若不想丢了性命,最好现在掉头回去,如果执意要去,便是给自己找麻烦,弄不好还会把性命搭进去!” “啊?这,这么严重啊?”老道士惊恐的看着我,随即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那,那我们还去个屁啊!既然是妖邪而不是鬼邪,那就更难办喽!别到时候你斗不过人家,勉强自保,而我,则是真的要把这把老骨头搭进去了啊!猴子,不行咱们还是撤吧,我看这事儿有的莽撞了!” 我没有理会老道士的一惊一乍,而是深感奇怪的回想着那位老人家所说的每一句话。在前后的对话当中,好像那位老人家并未流露出半点惧怕之意,哪怕是能够要人命的妖邪,他也如同说故事一般,平淡无奇的讲了出来。按理说,遇到这种事情的人,大多都是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也卷进去,可那位老人家出奇的淡定,让我觉得甚是奇怪啊! “猴子,你琢磨什么呢?”老道士好奇的问道。 “你说……那位老人家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和我们说清楚啊?”我转而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什么什么话没说清楚啊?猴子你在说什么呢?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头子,你怎么还在惦记着他啊?别忘了,我都搭进去一百多块钱了呢!”老道士苦着脸说道。“钱都搭进去了,你能不能别再提那茬事了?” “不是钱的事情,而是那老人家,我总觉得他好像知道更多的事!”我仔细的回想着那老人家的话语,转而眼睛一亮,急急的又说道:“你难道没有听出来,他一开始的对话中,看似无意的介绍过阳岭的地形和村落的分布,实则介绍最仔细的,只是那个芦村而已!虽然这听起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仔细品味,他好像是在有意无意的向我们灌输前往芦村的念头,一个念头不算什么,进而他又把芦村的事情放大,更一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说到底,我总觉得他好像就是在一步步引导我们前往芦村。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为什么后来又劝我们不要去?这不矛盾吗?”老道士翻了翻白眼。“猴子,不是我说你,人家一个老头子,你都把人家想成什么人了?人家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心机?” “因为你的那一百多块钱,让他有所回心转意,或许正是我们处于怜悯之心,见他们祖孙日子艰难,而留下一百多块钱给他们。所以,在临走时,他不忍心我们落入险地,又良心发现的劝我们不要去!”我紧锁着眉头,沉声又补充道:“说实话,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一句劝退之言,兴许我还不会怀疑,可前后的对比,足以说明那老头儿是有问题的,只不过,我暂时想不明白他的问题在哪……” 第五十三章 芦村 凉风习习,吹乱了落叶,夜色下的芦村,像是几间破旧之极的茅草房子聚拢在一起的草庵子。 走在村口的路上,时不时的踩断几根枯枝,传出一道道清脆的断裂声响。四周静悄悄的,每一个细小的声音,都会传得很远,更是听得尤其清晰。荒凉、晦暗、阴森、死寂……似乎都能诠释这个仿佛被人遗忘的破败村子,村口一棵早已枯朽了的老枣树,歪着脖子,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而老枣树下面,则是一块光滑如镜的青石,不难想到,曾经村里人茶余饭后,经常聚在此地,乘凉扯闲。 “这,这就是芦村?”老道士扭头看了看我,转而撇着嘴嘀咕了一声:“这不是瞎扯淡嘛!这,这哪里会是一个村子啊?分明就是荒废了很久,压根就没人住的样子。猴子,我估摸着,这村子里一定不干净,肯定会有很多脏东西,你看看这四周,乌漆抹黑的,荒凉如乱坟场一般,对了,你看看那边的空地上,分明就是一块墓碑啊!” 果然,在村子的四周空地上,还真是有着很多歪歪扭扭的坟包子,那些个石碑更是歪歪斜斜的,看起来尤其的瘆人! 正值我们左顾右盼之际,我忽然发觉后背有些发凉,冷不丁的回过头,却是看着一抹枯黄的光亮,映射着一张蜡黄的死人脸……我面色一惊,本能的掐出三山诀意欲打过去,但顷刻又反应了过来,这竟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太太,手提一盏破了洞的白纸灯笼,由于灯笼里面的光亮映射出来,而她恰巧将灯笼举高了一些,故而映射得她那张脏兮兮的老脸甚为恐怖,难免给人一种错觉,以为是见鬼了。 “鬼啊!”却不想,老道士双脚跳了起来,闪身便是躲到了我的身后。 我急忙安慰道:“老前辈,她不是鬼,她是人!” “那她怎么长得跟个鬼似的?”老道士错愕的探出头来,仔细的打量了这位老太太一眼,继而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颤声呢喃道:“还,还真是个人啊!我说老嫂子,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提着个破灯笼瞎逛个什么劲啊?而且头也不梳理一下,跟个鬼似的,怪吓人的!” 然而我和老道士嘀咕了半天,眼前的老太太竟然依旧满脸诡笑着,手举纸灯笼,一双浑浊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和老道士。我皱了皱眉头,不禁微笑着又问道:“老人家,夜里天凉,您怎么不呆在家里歇着,却跑到这外面来啊?” 问完,发现这老太太竟然完全没有回话的意思,我有些犯难了。无论再好的说辞,都奈何不得对方的不开口,一旁的老道士更是一脸的郁闷,没好气的嘀咕一句:“莫不是这老太太耳朵聋了?不然咱们嚷嚷了半天,她却好像一句也没有听到一样!”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让我瞠目结舌的是,老道士居然给蒙对了,只见对面的老太太侧着耳朵,大声的向我们喊话:“我耳朵听不见!你们说的什么?我耳朵听不见!” 但见老太太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我连忙向老太太打手势道:“老人家,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您听不见。我们是外地来的,路过你们芦村,想在这里借宿一晚,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借宿?借宿您老人家能明白吗?就是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然后就走,不会多做打扰的!” 我艰难的比划了半天,老太太终于有些明白了我的意思,继而诡声诡气的笑了笑:“住的地儿当然有,你们随我来!” 说着,老太太便提着纸灯笼,一步步领着路走在前面。而且老太太边走还边说着:“我们芦村很久都没人来了,这个地方原本住了很多人,可惜后来死的死走的走,也没剩下几个人了!我晚上睡不着,每天都要数一数附近的坟头才能睡得踏实,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你们来到这里是干什么的?” 明明听不到我们说话,老太太还偏偏就喜欢说,喜欢问。不得已,我只好艰难的比划着来意……“老人家,我们听说你们村子闹邪事,而我们是外地的道士,想帮你们驱邪逐鬼,就冒昧的来到你们村子!” “呵呵!” 没想到老太太看懂了我的意思,竟然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我们村子倒是有鬼,有个瘸鬼,有个瞎鬼,还有个哑巴鬼,我是个聋鬼,呵呵!除了我们四个鬼,这村子里就再也没有别的鬼喽!” 原来老太太是在开玩笑,把自己个当成了鬼,心态倒是乐观。我也跟着笑了笑,但一想到老太太所说的其他几个人,不免诧异的看了看老道士,这个村子里仅剩的四个人,居然一个是聋子,一个是瘸子,一个是瞎子,还有一个是哑巴。也难怪这芦村会变成这样,就剩下这么几个带有病疾的人艰难度日,恐怕要不了多久,这个村子就会彻底的消失在世上。 一个破落得不成样子的小院子里,好歹还算有着两间像模像样的土坯房子,房屋里面亮着油灯,没有门,故而一眼便能看到那油灯在燃烧着。 但屋子里却没有人,聋老太太把我们带到屋里,便示意我们坐下歇息。我环顾四周,最后盯着房顶上面的大窟窿,不禁苦着脸向聋老太太比划道:“老人家,这房子都漏了,您怎么住啊?” “这不是我住的,我们几个平日里无事,就在这里唠嗑来着!”聋老太太渐渐的与我交流也不成问题,便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各自都有住的地儿,所以这里,可以让你们暂住一两日。” “聋婆子,你在和谁说话呀?” 正说着,外面来了个手拄拐棍,步履蹒跚的枯瘦老头儿,老头儿穿着更是邋里邋遢,衣服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子馊味儿!这个老头儿像是聋婆子口中所说的瞎子,他看也不看路,只是用手中的拐杖不停的在前面探路,最终来到了门口位置。“嗯,我闻见了一股子生人的味道,这是哪里来的人呀?” “哟!瞎子来了!”聋婆子看到瞎子,笑呵呵的迎到门口。“我说瞎子,你怎么也不睡觉跑到了这里啊?今儿咱们村里是来了两个人,你的耳朵倒是尖,呵呵!” “我可是闻着味儿来的,咱们村子好久都没有这么干净的人了,身上居然没有臭味儿,指定是外面来的人!”瞎子一点一点的凑近我和老道士,继而在我们的面前嗅了嗅,且嘿嘿笑说:“咱们这里居然还有人来,真是奇了怪了!” “老人家,刚才聋婆婆已经大概把你们村里的情况和我们都说了,只是没有想到,你们村子竟然会破败到这种地步。可你们几个人怎么不想方设法的到山外面去啊?好歹在外面能谋一口饭吃不是?”我关切的问道。 “小伙子,你也不看看我们都多大岁数了,到了外面才是个死,还不如留在这里多喘息两天还能赚两天,呵呵!”瞎子渐渐的靠着墙根蹲坐在一旁,并把手拄的拐棍放在身边。说是拐棍,其实就是个破棍子,在他的手里,已然是个宝贝,没有了这根棍子,恐怕他便是寸步难行了。“你们两个好端端的跑来我们村子干什么?我们这里既没有金,更没有银,任何念想都是个空啊!” 我当即又把来此地的目的,和瞎子说了一遍。 可是瞎子听到后,却是一言不发,压根不理会我这茬儿。好像他没有听到一样,蹲坐在墙根儿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时,一个一瘸一拐的老头儿,和一个一言不发的老头儿,结伴而来。这倒是让聋婆子开心的笑了起来:“这大晚上的都来得这么齐整,你们也都是闻着味儿来的?” “哼!一个屁股都能坐得下的小村子,你这么咋咋呼呼的,我们谁听不到啊?”瘸子冷着脸色,似乎不太好相处,先是瞪了聋婆子一眼,继而扫视着我和老道士,最终和另一个不说话的老头儿坐在对面的破凳子上。“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就因为这么俩外乡人啊?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想着来我们村子?” 我见这瘸子口气不善,忙语气温和的把来意解释了一遍。瘸子闻言,扭头看了看那个从始自终都不开口的老头儿一眼,继而冷笑出声:“你们来到这里,才真是活见鬼了!我们这个村子的人,现在都到齐了,就在你们对面杵着呢!你看看我们这些个人,聋的聋,瞎的瞎,哑巴的哑巴,还有我这么个瘸子,别说你们,就是鬼见了也懒得搭理我们,更别说在这里闹腾了!” 那个从来不说话的老头儿,忽然竟张开嘴大笑起来,但他的笑,没有声音,虽然看着很开心的样子,可却是无声的笑。想来,他就是哑巴了。他能看见,能听见,唯独不能说话,他听懂了瘸子的话,这个笑,兴许是在嘲笑我们没事找事干! “得,还以为这芦村真有什么有钱人,看来,那个老头儿在蒙我们,这芦村哪有什么人啊?”老道士想起先前那个老头儿的话,便是忍不住吹胡子瞪眼。 第五十四章 寻妖 “嘿!你瞧这话说的,我们几个不是人啊?”瞎子突然反驳了一声。“虽然我们几个又是瘸又是瞎的,好歹也算是个大活人啊!要我说,你们也是吃饱了没事撑的,跑到我们这里驱鬼,驱的哪门子鬼?就我们这个破地方,鬼都不稀罕来!” 虽然瞎子说着嘲讽的话,但他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自从我来到这里,到此刻为止,尚且没有感觉到此地有半点鬼邪之气。甚至于,一点阴气都没有,可村子附近明明有很多坟堆,怎么可能连一丁点的鬼气都没有呢?难道……难道是因为那千足老仙?嗯,想必是了,正是因为那千足老仙,才使得那些鬼邪被赶出了这过阳岭,跑到了高老头儿的家里兴风作浪。 以至于,此地没有半个鬼邪,甚至连一只鸟都没有。 “呵呵!是我们冒失了,还请各位老人家不要见怪。”我连忙打着圆场,转而又问道:“敢问老人家,你们行动不便,如何解决吃饭的问题?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是没法活下去的。你们以何为生?”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虽然我们这个地方破败,可四周的山岭里面,却一点也不寒酸,到处都有吃食。”瞎子美滋滋的说道。“附近不远的山脚下,每年都有很多野生的紫薯,还有很多野菜可以吃。远一些的地方,还能采摘到很多野果子,吃饭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吃的东西倒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距离我们村子三里多的一个泉眼,那泉眼里面的水,灵气盎然!”瞎子再次说道。“以往的村里人都知道那泉眼里面的水好吃,据说那水里面还带着药性,能治病呢!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靠着那泉眼里面的水活着,从来没有生过病,不然的话,我们恐怕早就活不下去喽!” “你和他们说这些干什么?小心他们把我们吃的水源抢了去!”瘸子突然冷着脸色瞪了瞎子一眼,没好气的看了看我们。“瞎子口无遮拦,说了很多废话,但我们这里,也就这么点东西,想必你们在外界有很多更好的东西,活得更滋润,自然是看不上我们穷乡僻壤里的东西的。” “老人家不要误会,我们绝不是来和你们抢水源的。” 我连忙笑着解释。“不过,听你们这么说,那泉眼里面的水,的确颇具灵气啊!想来,泉眼里面的水乃是四季不枯,你们便不用担心别人会把那泉眼抢走,呵呵!”说着这些话,我的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自古有灵性的地方,必然会吸引邪祟。灵性越大的地方,邪祟越多也越厉害,难道那蜈蚣精就在那泉眼附近盘踞着洞府? 可真若是如此,这几个人每天都去打水喝,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看那泉眼,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若是能够一举找到那蜈蚣精的老巢,便是再好不过了! 和四位老人家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他们倒也不困,愣是陪着我们聊了一整夜,到了早上,他们依旧精神抖擞的闲扯着。或许是因为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不对!前番那个老头儿明明说这里来过很多阴阳先生,并不是没有外人来过啊!难道是那老头儿一直在说谎?总不至于是这几个人在蒙骗我们吧? 他们都这样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必要说谎骗人。 可那过阳岭入口处住着的老头儿,为什么要说谎骗我们?他有什么目的?这里和他那边八竿子打不着,根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来想去,我都难以想明白,最终只得暂时不去想,眼下还是先想办法找到那蜈蚣精,将其除掉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至于其他的,等事后再弄明白也不迟,并不急于一时。 然而,四个人里,却无一人愿意带我们找到那口泉眼,或许他们真的担心我们会抢他们的水源。无奈之下,我只好和老道士一起四处踅摸,还真是奇了怪了,这附近的山岭里面,还真是有着很多吃食,想必是以前住在村里的人种过的地,最后种子成熟落在了地里,不断的生长出粮食的缘故。故而那几个老人家一直都有吃的东西,不至于饿死。 但这些毕竟是野生的,而且数量不是很多,勉强够他们四个人吃,如果再多几个人,恐怕就要饿死了! 想到这里,我莫名的想起在村子附近的那些坟堆,难不成…… “猴子你快看!” 忽然,老道士指着前面的一个云雾缭绕的山谷向我惊喜的叫道:“那山谷里面仙气氤氲的样子,好像里面住着仙人一般。说不定那口泉眼就在里面,我觉得这里倒是灵气盎然,你看呢?”闻言,我只得微笑着点头,凭感觉,这里确实是灵气盎然,可有时眼睛也会骗人,亲眼看到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的。 而且,那些也可能仅仅是云雾而已,山里面水气大,常年有云雾出现,也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们一路来到山谷之中,没走多远,我却是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道道水流湍急的细微声响。有水?难道我们真的找对了? 心下一喜,我和老道士快步冲了过去! 不多时,当我们来到一条小溪跟前,但见小溪清澈见底,而且水质上佳,不禁快步找到了上游的源头。就在源头处,果然看到一个正不断往外冒着水流的巨大泉眼……这个泉眼里面的水,是从地下冒出来的,而且源源不断,好像永远都没有枯竭的时候。 “一定就是这口泉眼没错了!”老道士开心的笑道。 随即,老道士喝了几口泉水,不禁重重的点头说道:“泉水甘甜可口,沁人心脾,好水!猴子,不用再找了,就是这里没错。但,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我们不是要解决掉那只千足老仙的吗?” “万物生灵,皆依傍灵气而生,此地灵气盎然,我觉得正是那蜈蚣精盘踞修炼的最佳选择!”我皱着眉头,四下里踅摸了一眼。“想要找到蜈蚣精,这是最好的法子,老前辈,我们现在就去四处找找,但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便能迅速的确定那蜈蚣精的所在。因为在灵气凝结之地,任何邪气,都会显得格格不入,只要留心观察,一定能够觉察得到!” “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打算!”老道士诧异的看着我,但马上又嘟囔起来:“反正我们不能分开找,无论去哪里,都得两个人一起,万一让我撞上那蜈蚣精,我又没本事又没法器的,怎么和它斗法?说不定会成为人家的点心呢!” “呵呵!我也没有说要和你分开,你激动个什么劲?”我苦笑着说道。“但有句话你说错了,你可不是没有本事,你那些驱邪的法子,倒也不是没有任何道理,毕竟你也是从书中的传承学来的。只不过,和正统的道法比起来,显得弱了些而已,但也不必如此贬低自己!” “还而已?难道只是而已吗?” 老道士没好气的吹了吹胡子。“在你们茅山道士面前,我这么大把年纪,简直如同一个三岁的孩童一般!我会的那些门道,对于你们茅山道士来说,也如同小儿科,我都不好意思再拿出来,免得你个臭小子嘲笑我!再说了,咱们此次来,要对付的乃是妖邪,而不是鬼邪,我的那两把刷子,简直不堪一击啊!” “那你想怎么样?”我无言以对的看着老道士,最终无奈的问了一声。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能把你手里的那把破剑,让我拿着耍两下,那我可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了,说起来,别看你那把破剑不怎么起眼,可我看你用起来,却是威力巨大啊!”老道士说着,冲我嘿嘿一笑。“猴子,这次我们要对付的乃是大角色,你身上的宝贝那么多,好歹匀给我一两件?” “一两件?” 我错愕的反问。 老道士忙重重点头。 “哈哈!” 我朗声大笑起来,转而瞬间收敛笑容,低声回了句:“门儿都没有!这把雷池宝剑,可是我师父随身佩戴的伏魔剑,同样也是我们茅山派历代掌教的传承信物之一。要说别的我还能考虑考虑,但这把剑,你想都不用想!还有,这不是一把破剑!” 最后,我一脸嫌弃的强调了一遍。 但回想起我第一次见到雷池宝剑时的场景,不免和老道士一样,也觉得这么一把破剑没什么了不起的。然而到了现在,无论别人拿什么样的绝世珍宝和我交换,我都不会把这把剑递到别人的手中,因为我深刻的知道这把剑所蕴藏的巨大威灵,以及所象征的意义,是何其的巨大!一般人,是很难明白的,我断难将此剑易主,最终,还是要回到师父手中的啊! 第五十五章 癫狂的赌 “小气鬼!” 老道士撇了撇嘴,随之又得意的笑说:“臭小子,别以为就你有宝贝,我捉鬼天师能够混到这种地步,可不单单只靠那几道符咒撑场面。要说行走江湖,若是没有一件保命的东西,还怎么混?”说着,在我错愕的注视下,老道士果真从包袱内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件黄布包裹的东西,且在我好奇的注视中,一点一点的,将其打开。 这是什么法器? 模样,就像是个圆盘子,青铜色的外壳,里面还有一条条金黄色的纹线,所有的纹线,皆像是灵气十足,拥有着鲜活的生命一样!我刚把意念锁定在一处,只见那个地方的纹线,便迅速的露出一抹淡淡的金光,从而勾勒出一道道玄奇古怪的符文。老道士更加得意的在我面前晃了晃,说:“猴子,我告诉你,这可是我家祖传的宝贝,伏魔罩!” “啥玩意儿?伏魔罩?我,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种法器呢?”我歪着头仔细的打量着,老道士慌忙又收了回去,且宝贝似的用黄布又包裹了起来。我顿时嗤之以鼻的摆了摆手,笑道:“看把你紧张的,不就是个破盘子嘛!” “无知!” 老道士当即伸出手指指着我,并严正的纠正道:“我们家祖上说过,任何妖魔鬼怪,只要用伏魔罩去罩它们,它们均会被伏魔罩里面的金光摧残得四分五裂,最终挫骨扬灰,连渣渣都不剩!这宝贝的威灵之力异常巨大,所以我们祖上轻易不让后人请出来,务必在生死关头,拿来救命用的。今天我也算是破例,让你小子见识见识,不然总是被你小子看轻了去,好像就你有宝贝,别人没有似的!” 我暗暗的紧攥着拳头,使劲的搓了搓手,随即佯装淡然的笑说:“既然你也有法宝,那我心里便没有愧疚感了,咱们各自寻找一处,搜一搜这附近的山岭,或许能够找到那蜈蚣精的所在!” “别介,我刚才都说了,那伏魔罩只能用来保命,平时是绝不能拿出来显摆的。所以,我还是跟着你比较安全!”老道士连忙把他的宝贝收了起来,继而呵呵笑说:“猴子,不是我说你,虽然你道行奇高,但你的心思总还是没有我这个老头子的心思缜密,有时候捉妖拿怪的,也不单单只是靠修为,还需要靠智慧不是?我就是你的智慧了!” “呵呵!” 我苦笑着应承下来,其实就算老道士不这么说,我也真没有打算让他独自去寻找蜈蚣精的蛛丝马迹。“好吧,我们先从最近的地界开始找起!” 说着,我们迅速的沿着最近的一条山道开始搜寻…… 一路上,听着老道士不断的显摆着他家祖传的伏魔罩的厉害,我的心里却是揪成了一团。其实我并不是觊觎他家的祖传至宝,而是可惜了老道士祖上几代人,竟然没有一人识得那件法器的真实面目。 道书有载:古道门庭初开,有妖魔乱世,天地两道正气,应运而生,一道化为天罗,一道化为地罗。此二物合为一,便是天罗地网,降妖伏魔,使得天下间的妖魔鬼怪无所遁形。若是分开来,天罗罩天,可捉飞天魔王,而地罗网地,一切由大地而生成的妖魔邪怪,皆无法逃脱地罗盘的遍照。 天罗盘,据传流落在了崂山派,只是崂山派一直不肯承认拥有此重宝。而地罗盘,则遗落民间,千百年来,所有道门中人,隐世高道,都想寻得,但却事与愿违。 今天我见到老道士拿出来的那个物件,说是什么伏魔罩,其实是会错了此地罗盘的真意,因为地罗盘还有一个非常响亮霸气的名字,地罗神盘!既然能够列为神物,自然不是用来罩罩妖邪鬼怪保个命那么简单的,它真正的用途,或许老道士祖上世代之人都未能参破。如果让天下间的高道得知这地罗盘在老道士的手中,而且还是一个混吃混喝的江湖术士,恐怕心都会流血的吧! 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把那地罗盘的真正来历告诉老道士,万一我说了,反而给他带来杀身之祸,那就不妙了啊!可若是不说,这地罗盘算是在他的手中窝囊了几辈子,永远都无法发挥出真正属于地罗神盘的威灵之力啊!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一时间,我却是心乱如麻。 找了半天,附近几个大大小小的山岭都找了个遍,愣是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直到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我方才和老道士一起悻悻的回了芦村。 路上,老道士一脸憋屈的嚷嚷道:“不可能啊!那蜈蚣精既然这么霸道,怎么会藏得这么深呢?完全不像它的个性啊!” “呵呵!老前辈居然都还能了解那蜈蚣精的个性,实在是不简单啊!”我苦笑着打趣道。 “那是自然,高老头儿家的那些鬼邪是怎么回事?明明就是蜈蚣精赶跑的,既然蜈蚣精如此恃强凌弱,想当然的也不会蛰伏不出,如此,我们只要找对了地方,便不应该找不到任何线索!”老道士振振有词的说道。“可我们围绕着那口泉眼找了一整天,犄角旮旯都寻遍了,却一点线索都没有,这说明什么?难道说,那蜈蚣精怕水?反而让我们的思路走了偏差?” “什么?” 我忽然扭头看向老道士,呆呆的重复道:“你说那蜈蚣精怕水?” “我我,我也是胡诌了一句,呵呵,算不得数!”老道士顿时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打趣道。“鬼才知道它怕什么!” “不,你不用解释,我并没有说你胡诌,而是觉得你这句话,反而有些道理!”我皱着眉头认真的想了想,转而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如果蜈蚣精本身怕水,那么,即便泉眼的灵气再怎么盎然,它也不可能依附在泉眼四周生存的了。一定会找一个异常干燥的地方,至少是没有水的地方,那我们苦苦依托着水源寻找,便是完全背道而驰了啊!” “这么说,我歪打正着的,还找到了问题的根源?”老道士欣喜的笑道。 就在这时,我冷不丁的看到那几个老人家正站在村口迎着我们,他们一个个面色冰冷,没有半点表情,直到我们走近些,方才让开一条路,让我们进村。 很少开口的瘸子,莫名的先开口说道:“那泉眼的水如何?你们是不是舍不得回来了?” “几位老人家不要误会,我们并没有打那口泉眼的主意,而且,即使我们以后出了山,也不会向外人提起这里有一口灵气十足的泉眼!”我忙解释了一番。来到屋里坐下,我缓了口气,才接着说:“我们忙活了一天,无非是在寻找那精怪的踪迹!只可惜,依托水源而寻,却是事与愿违,没有半点线索!” “我就说他们是白费功夫,你们还敢和我打赌,指定明天就灰溜溜的离开咱们村子了!”瘸子竟突然向着瞎子和哑巴叫了一声。没曾想,这几个老人家却是在拿我和老道士打赌取乐,似乎在赌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个村子。 然而,瞎子竟然霍地站了起来,用手中的拐棍用力捣了捣地面,气呼呼的叫道:“我看未必!这两个大先生都是有本事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走,瘸子,你输定了!” “你看?我说瞎子,你拿什么看啊?”瘸子冷嘲热讽的向瞎子叫道。“如果你真能看得见,便看看他们明天会不会离开村子!” 而此刻,一旁的哑巴再次张开大嘴,无声的大笑着,且时不时的扯了扯瘸子的衣襟,又扯了扯瞎子的衣服,似乎在表达什么。瘸子一把将其推开,没好气的叫道:“好啊!那你们就好好的看着,这两个人,我赌他们呆不到第三天!” “哼!瘸子,不要得意,他们在泉眼附近是没找到什么线索,但这过阳岭的地界大了去了!”瞎子再次捣了捣手中的拐棍,继而又叫道:“至少他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找,那个地方阴森恐怖,就算是以往村里的那些胆子特别大的人,也从来没有敢上去过,瘸子,别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傻,他们可不傻,早晚会找到黑骨崖上!” “死瞎子,你敢提黑骨崖?!”瘸子一把拽住瞎子的衣领,怒气冲冲的便要揍瞎子。 此刻,老道士慌忙上前阻止,却是被我一把拦住,我示意老道士稍安勿躁,这俩人似乎在争吵中,无意间向我们透露了一个地方,黑骨崖?黑骨崖是什么地方?难道蜈蚣精不在泉眼附近,而是在黑骨崖不成? 忽然,哑巴再次张开大嘴,无声的狂笑着,似乎看着瘸子和瞎子的争执,实在忍不住不笑,且上前又扯瘸子的衣襟。只是,瘸子竟真的动了怒,反手一把抓住哑巴的耳朵,随之双手抱住哑巴的头,在我们还都未反应过来之际,猛地一把,将其扭断……“死一边去!老是烦着老子,老子真是受够了!!” 哑巴本就是骨瘦如柴,轻易的便被瘸子扭断了脖子,一时间,本是嬉笑打闹的场景,竟然瞬间演变成了一场灾难!所有人都呆住了,惊恐的看着倒在地上且生机顿逝的哑巴…… 第五十六章 连环圈套 “你疯了?!” 老道士急急的指着瘸子,大声的斥责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他仅仅是扰了你一下,如此小事,你居然这么容不得他!你你,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啊你!”说着,老道士急忙弯下身子,检查了一下哑巴的尸体,继而脸色煞白的向我摇了摇头。“人不行了,气绝身亡!” 我紧皱着眉头,紧盯着瘸子,而瘸子倒是一脸不打紧的模样,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好像哑巴死了,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哈哈哈……哑巴死啦!哑巴死啦!哑巴再也不用开口说话,哈哈哈……” 哪知此刻,聋婆子竟然真的疯了一样,又是蹦又是跳的,欢声笑语,哈哈大笑。 而一旁的瞎子,却是面色惊愕的向后踉跄着急退,颤颤巍巍的蹲坐在墙根处,低着头,再也不发一言。不多时,瘸子冷不丁的盯着我,且冷声说道:“瞎子刚才都已经告诉了你们去处,怎么,你们现在不应该去黑骨崖吗?为什么还一直赖在这里不肯走?” “老前辈,我们把哑巴埋了吧?”我没有理会瘸子的话,而是扭头向老道士询问。 老道士重重的点头,当即和我一道,把哑巴的尸体抬了起来,缓步走了出去。 没有寿衣更换,我把包袱内的一件崭新的衣裳拿出来,给哑巴换上,而老道士已经找了一处风水佳地,掘出了一个墓坑来。看着哑巴的尸体,我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这算什么事儿啊?我看那几个人都是疯子,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好好的一个人,说弄死就弄死了,简直是比豺狼虎豹还要凶狠啊!” “唉!这么一个人,能够在这么一个地方活到今时今日,倒也是不容易了!”老道士同样叹了一声。“对了猴子,这里没有棺材,好歹也找一张破席子给他卷起来再下葬吧,人生前穷苦无依,死后便不能连一张席子都没有。” “嗯,我去村里找找,希望能找到一张席子,你先在这里看着尸体!”我点了点头,转身便回到了村里。 刻意避开那几个疯子,我挨家挨户的将那些破房子踅摸了一遍,最终,倒还真的找到了一张残破不堪的旧席子。有,总比没有强,我想到此,不免再次一叹,虽然这是凶杀案子,可看着瘸子那般模样,似乎死了比活着更解脱一些,而且,这里山高皇帝远的,谁会在乎一个籍籍无名的哑巴是死是活?更不会有人跑到这里追查哑巴的死因。 扛着席子,我快步回到了墓坑处,可奇怪的是,我居然找不到了尸体,更甚至,连老道士的身影也找不到了……急急的踅摸了一圈,我却只是发现老道士的一个简单包袱落在了墓坑旁,人不见了! 人去哪了? 我愕然的想了想,难道老道士觉得这个墓坑不够好?所以……他又重新找了一个风水宝地?不会吧?我觉得这个地方挺不错的,虽然不是上等的风水龙穴,可此地生气盎然,山环水绕,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无奈之下,我在附近找了一遍,并不时的呼喊着老道士,但回应我的,仅仅是清冷的夜风,和死寂一般的荒凉之气。 回到墓坑跟前,我提起老道士的包袱,转身回到了村子里。奇怪的是,当我重新回到哑巴被杀死的地方,却未再见到那三个人,瘸子,聋婆子,还有瞎子,他们人呢?都不见了? 莫名的,我发现那枯黄的墙面上,似乎有字迹,这些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用黑炭之类的东西涂抹在上面的。只见上面写着十个字……“滚出芦村,否则生死难料……”这是瘸子写的,不用猜我也知道,肯定是他没错了。他和瞎子打赌,赌我和老道士明天就会离开芦村,现在除了他,还有谁这般想要我们离开? 那这么说,老道士岂非是那瘸子抓走了?可他明明只是个瘸子,就算是比力气,也未必能够制服得了老道士,怎么就能把老道士擒住呢?这,这说不过去啊! 恍惚间,我的内心隐约有些后怕,似乎,从一开始,我就低估了那几个人,别看他们可怜兮兮的,又是瘸子又是聋子的,但他们好像一直在牵着我的鼻子走。前番刚来到村子里时,他们尽管是无意说出来的,却还是给我指明了线索,第一个线索是泉眼,这种有意无意的指引,才能够让我进入他们的牵制当中,我在泉眼四周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结果回到了这里,他们看似想让我们走,可冷不丁的又抛出了一个黑骨崖的位置。 这说明,他们是在有意无意的为我指引第二个线索,非但如此,他们还抓住了老道士,这岂不是要逼着我去黑骨崖? 难不成,这几个人本身就有古怪?前后的连环套,若非此刻洞悉出来,恐怕我真的到死都不会明白是怎么死的! 想到此,我猛地拍了一记自己的大腿,我真是糊涂啊!怎么不早点起疑? 心中急念着请师咒,双手瞬间结出一个请师印。顷刻间,一股精纯而又磅礴的真气,自丹田内直涌而起,眼前更是闪现出一道白光,昏暗的夜里,我清晰无比的看到了眼前的一切。果然,这四周虽没有半点阴邪之气,可却是有着极其浓厚的妖邪味道啊!只怪我糊涂,仅凭自己半桶水的道行,便想探查出其中的底细,怎奈这几个人本身就有问题,而他们的可怜相,让我放松了警惕之心,以至于延误至今! 忽然,我急急的盯着院子外面,只见一道道步履蹒跚的身影,陆续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先是……瘸子!尔后是聋婆子,再然后,是瞎子,他们一个个面带阴沉之极的微笑,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且悠闲自得的来到我的跟前。 “是你们合伙抓走了老前辈?”我气急的叫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路,但若是老前辈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哟!好厉害的小道士,呵呵!”聋婆子忽然笑呵呵的盯着我说道。 “你,你能听到我说话?难道说,你不是聋子?”我愕然张了张嘴巴,呆呆的看着这个聋婆子,刚才我的话刚出口,她便接了我的话茬子,这只能说明一点,她的确不聋,而且她的耳朵好像比任何人都好使一百倍!“那你为什么要装聋骗我?” “我也不瘸啊!” 当瘸子健步如飞的在我眼前转悠一圈后,我彻底呆住了,继而看向了瞎子。“他们一个不聋,一个不瘸,难道,难道说你……你也不是瞎子?” “我当然是瞎子,你猜来猜去,却还是没有猜对!” “哈哈哈!” 当瞎子的话音落下,眼前的三个人顿时笑了起来。我咬了咬牙,再次怒道:“放肆!竟敢在本道爷的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儿,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说!你们把老前辈怎么样了?难道,你们就不怕我手中的雷池宝剑吗?”这几个人看起来明明是大活人,但我此刻开了天眼,方才明白,原来这几个人的体内,尽皆有着一道邪气操纵着他们,所以,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皆不是自己的本意。 “那个老神棍当然在我的控制当中,而且,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瘸子冷声笑道。“哑巴,当然也不是哑巴,而且,他并没有死!”正说着,我惊恐的看着明明已经死了的哑巴,竟然活生生的从外面走了回来,他的身上所穿衣物,正是我先前给他换的那件新衣服,平日里连我自己都不舍得穿。 越想我越是憋气,随之气急的抓住雷池宝剑的剑柄,但我刚欲拔出,那瘸子却是挥舞着双手叫道:“小道士,我们知道你手中的那把剑厉害,但你若是不想看到那个老神棍死,就乖乖的把剑收起来,最好不要和我们起争执,否则,你就等着给那老神棍收尸吧!” 我怔怔的抓住剑柄,狠狠的咬着牙迟疑了半天,最终,用力的将雷池宝剑收了起来,并冷声怒道:“这么说来,老前辈并无大碍?” “当然,如果他现在就死了,我们还怎么敢站在你的面前和你说这些?”聋婆子诡笑一声,转而向我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小道士,我们还是到屋里说话吧,你们也折腾了这么一两天,想必已经是晕头转向,现如今,也是该让你知道一些内情的时候了!” “内情?这几个被邪气附体的疯子,居然还有内情要和我说?”我在心里暗自嘀咕着,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屋里的座位上坐下,毕竟,老道士的命,还在他们的手中攥着呢!“说吧,你们想要告诉我什么?” 刚坐下,我便是催促道。 “小道士,不必着急,如果你老老实实的按照我们所说的话去做,我们不会把那个老神棍怎么样的,再说了,他又老又没本事,身上的精气早已过了正盛的年代,我们根本没有半点兴趣!”聋婆子依旧诡笑着说道。“他现在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能够让我们差使你,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忍不住站了起来,冷声追问道。 第五十七章 细妖反主 “除掉千足老仙!” 四个人异口同声的回了一句。 我顿时一愣,这,这四人明明是被灌了一道妖邪之气,而这妖邪之气的源头,恐怕不用琢磨也能知道,一定是蜈蚣精所赋予。也就是说,他们无非就是蜈蚣精的爪牙,用术语来说,这几个人,就是“细妖”,所谓细妖,就是真正的妖邪散播出去的小喽啰,那些小喽啰的身上,尽皆被灌注了妖邪之气,如此,便能时时控制,时时操纵,为己所用! 而细妖明明是从妖邪本身分离出去的,只会听命于妖邪,绝不可能有二念才是。但眼前的这几个妖邪的小喽啰,竟然……竟然一致抱团的要反戈相向,让我去对付他们的主子蜈蚣精。 一时间,我实在是无法适应这个事实,细妖反主这种怪谈,我是连听都没听说过。除非,除非是这些细妖本身拥有了自主的灵识,故而自行开了灵智,不愿受制于蜈蚣精的摆布。所以,他们才想要回过头来对付蜈蚣精,那么先前他们对我所做的种种,想必就是考验了吧! 要对付自己的主子,除非一击即中,再无第二次机会,所以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帮手才行,而这个帮手,就变成了我!泉眼的试探,黑骨崖的圈套,以及哑巴之死的掀开底牌,他们一步一步的将我丢进了圈套之中,继而,又将了我一军,而且,还是绝对的将军,根本无法挽回,除非我答应他们的条件,否则老道士的命,算是休矣了。 忽然想明白这一点,我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转而向眼前的几个细妖问道:“你们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对付不了那蜈蚣精,该怎么办?” “哼!你没有选择!”瘸子冷笑一声,回道。“对于你这样的道门传人来说,匡扶正道,就是你背负的枷锁,而且,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命等着你救,你不会也不可能推脱!除非你想看到最坏的结果……” “哦?最坏的结果又是什么?”我愕然追问。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兔死狗烹!”瘸子冷冷的回了一句。“那个老神棍绝无可能生还,而你,或许能全身而退的逃离此地,也或许死在那千足老仙的手中。但无论如何,我们几个人,都还不会有任何麻烦,因为动手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你。大不了,我们继续做千足老仙的细妖,继续为他卖命!要知道,以往来此地有很多捉鬼驱邪的阴阳先生,全都没有活着回去。当然,他们没有什么道行是一码事,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来,既然来了,总是要留下点什么,比如自己的命!” 我倒吸一口凉气,敢情外面那个老头儿没说错,还真是有人前来捉妖,结果捉妖不成,反被妖捉! 细想之后,我逐渐的冷静下来,虽然我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但这几个小小细妖,分明已经走在了悬崖的边上,要么赌上一把,反客为主。要么……便继续做他们的细妖,进可得利,退可自保,他们知道,就算我对付不了千足老仙,也无法对他们下手,纵然我能够轻易的除掉他们任何一个,只是因为老道士的性命还在他们的手里。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老道士的性命暂时无忧。 他们还需要用老道士的性命牵制于我,怎会让老道士死掉? 如此,我便能安心一些,回过头,我向瘸子沉声问道:“既然要让我对付蜈蚣精,至少从这一刻开始,你们不能再和我说半句谎话,否则鸡飞蛋打,谁也别想落个好处!” “如果你真要帮我们对付千足老仙,我们非但不会再算计你,还会给你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瘸子冷笑着回道。 “第一,蜈蚣精的老巢,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直截了当的问道。“第二,我要对付蜈蚣精,还要灭掉它,必须对它有所了解才是。至于第三……老前辈这几日不能出任何事,否则,即使蜈蚣精被灭,你们也别想好过半分!其中的利害,希望你们能够明白!” “千足老仙的巢穴,别说是你,就连我们也并不知晓!” 没曾想,这第一个问题,便折了。瘸子紧锁着眉头,轻叹一声,又说:“我们所知道的,黑骨崖只是他曾经居住的其中一个洞府,要知道他可是千足,最喜欢的就是四处换巢穴,他和别的仙修不同,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而现如今,只有他寻找我们,我们若是寻找他,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虽然我们不知道千足老仙的具体位置,但第二个问题,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聋婆子忽然开口,向我冷声说道。“妖邪嗜腥,这一点,想必你这个小道士比我们更加明白,但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几个细妖的身上,却没有半点腥气?这自然是因为那千足老仙拥有着一种秘法,可以完全遮去身上的妖邪腥气,非但如此,身上还会多出不少的人气!” “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够闻到人味儿比较重的地方,便是寻找蜈蚣精的线索?”我急忙接着分析道。 “不错!这是你唯一能够找到千足老仙的法子,除了这个方法,或许你再也找不到别的法子了。”聋婆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道:“千足老仙的狡猾,是你无法想象的,而且他的道行,也绝非一般的道士能够降服。小道士,虽然你的道行不怎么样,可从你身上,我们依然能够看到希望!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希望才是!” “说了等于没说!也罢,至于怎么寻找蜈蚣精,我另外想办法!”我皱了皱眉头,起身走到外面,忽然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冷声怒道:“好好照顾老前辈,他如果掉一根头发,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小道士尽可放心便是,杀了那个老神棍,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他最大的价值就是活着,只要你配合我们的计划,相信他会活得更好!”最后这几句话,不用认也听得出来,是瘸子说的。 闻言,我再也没有开口说半个字,默默的点了点头,大步走出了芦村。 抬头望着清冷的月色,这过阳岭之行,没曾想会闹出如此之大的麻烦!原以为老道士跟着来到这里,便能逐渐的消磨掉他身上的浓重江湖气,进而改变成一个真正的捉鬼天师。可谁曾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刚来到这里,便是一步步被那几个细妖给算计了!现如今虽说还是除妖为任,可前者和后者的意义,已经大不相同啊! 回想起来,若非那几个细妖坦言,恐怕到了黑骨崖我依旧吃瘪,现如今我才弄明白,纵然是黑骨崖,也不太可能找得到蜈蚣精。那我该怎么寻找才能找得到呢? 离开了芦村,我四下里踅摸了一个大圈,这过阳岭东西南北绵延三十余里,要知道三十余里也不算是一个小面积,真正要找一遍,至少也得好几天的时间。而我急着救回老道士,也不可能耽搁得了那么久,而且耽搁得越久,越容易被蜈蚣精察觉,到时再想对付它,恐怕就更加困难了! 莫名的,我忽然想起老道士的祖传至宝,而且就装在他的包袱内。想了想,我慌忙把老道士的包袱取下来,并打开翻找了一遍,最终,果真将那宝贝找了出来。看着被黄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伏魔罩,我苦着脸嘀咕道:“老前辈,为了尽快从那些细妖的手中救出你的性命,晚辈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够理解!” 嘀咕了半天,我内心激动的将伏魔罩取了出来,看着伏魔罩的模样,我微微点头道:“若是我没有看错,这定然就是地罗盘无疑了!如果真如我所料,那么找到蜈蚣精的所在,便有望了!” 老道士不识重宝,却是把名传大江南北的地罗盘误当成是什么伏魔罩来使用,如果让他知道这是能够搜寻天下妖物的地罗盘,恐怕就是打死他,他也不肯显摆出来了吧。笑了笑,我伸手咬破手指,继而紧紧盯着伏魔罩,并沉声呢喃道:“是不是地罗盘,只要一滴至阳真血,便可见分晓!” 只因为驱使地罗盘的唯一途径,便是至阳真血。罗盘既有盘,便不能无定针,若无定针,如何成罗盘?而至阳真血,便是罗盘的顶针,一旦至阳真血打入罗盘之中,便能瞬间激起地罗盘内的所有隐秘符文,从而将地罗盘的真正威力发挥出来! 当一滴至阳真血稳稳当当的滴落在盘子的中心位置,我则是聚精会神的盯着这个青铜色的破盘子,然而,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却仍然看不到盘子有任何动静。 正值我将要失去耐心之时,陡然间,这整个盘子竟然“嗡”的一声发出一道颤鸣出来,进而,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符文,散发着璀璨夺目的金光,沿着所有的纹线,不断的流动起来,而原本滴落在上面的至阳真血,顷刻间化为一滴金色的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缓缓悬浮在盘子的上面,并贴着那些纹线,极快的游走起来! 第五十八章 地罗盘 当金色的血珠游走一圈,最终又回到了原点,接下来的一幕,则是那些纹线所流动的金光,忽然盘旋起来,而整个盘子也开始“嗡嗡”颤动,看到这里,我忍不住惊喜的叫道:“果然是传说中的地罗盘,道书中言道,地罗盘能够感应到地上的任何邪物,而且无论那邪物藏得有多深,都逃不过地罗盘的感知。可,可书中描述太少,地罗盘具体如何使用,我还得细细的揣摩……” 正犯着嘀咕,地罗盘轰然发出一道强大的震颤之力,我急忙用力端着,然而,地罗盘猛地带着一股大力,竟然轻易的便拽着我整个人向前猛冲,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上,随即便是飞快的随着地罗盘的拖拽,而不断的前行。 难道是地罗盘感知到附近有邪物的气息?故而,才带着我找到那邪物? 想到此,我脚下不断的加快步伐,在大大小小的山头上飞掠,然而这地罗盘也不管是沟是河,只是一味的往前冲,我却不能像它这样横冲直撞,只得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好在地罗盘没有穿过山崖,否则我只能松开手任由其飞掠了。连续找了四五个山头,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地罗盘的速度终于逐渐的慢了下来。 前面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头,附近更是没有任何杂草树木,一眼便能扫视附近的任何地方,看到这里,我不禁错愕的呢喃道:“地罗盘啊地罗盘,你真的找对了地方吗?” 但见地罗盘上面的金光顿失,我当即收了起来,并缓步走到前面的一个乱石堆前,乍一看,在乱石堆的后面,竟然藏着一个并不起眼的山洞洞口。我愕然愣了愣,莫不是此地就是那蜈蚣精的藏身所在?嗯,这附近连一滴的水源都找不到,确是干燥又荒凉啊!而且这附近也并没有什么灵气,除非那蜈蚣精并不需要灵气的滋养,否则,它不应该选择这里作为洞府才是! 但既然地罗盘选择了此地,我便要进去探个究竟! 想了想,我立时提着雷池宝剑,缓步钻进了山洞之中。刚走进山洞,我立时便闻见一抹扑鼻而来的腥臭之气,这倒是让我猛地睁大双眼,腥气,终于找到了腥气,在这种地方能够闻见腥气,只能说明这山洞的深处,一定有着妖邪存在!迟疑了一下,我缓步又退回到洞口,并找到一块青石,立在山洞的洞口处,并迅速的改造成一块“泰山石敢当!” 这个法子尽管有些幼稚简单,可却非常有效,至少能够堵住那蜈蚣精的一条出路,做完这些,我四下里找到一根手臂粗细的枯树枝,然后缠上布条做成一个简易的火把,点燃了火把,我再次进入山洞之中。 眼前,是一条阴暗的通道,而地上,似乎还残留着流水的痕迹,想来,此地曾有泉水涌出。但时至今日,石壁已经干燥之极,好像被火烤过了一样。越是往里面走,腥臭之气越是浓厚,可按照那几个细妖的描述,这蜈蚣精不应该有这么重的妖气散发出来,非但没有,还会有很重的人味儿才是。难道是他们弄错了? 不会的,除非这又是那几个细妖的一个圈套,否则,他们不会开这种玩笑! 果然,就在通道的尽头处,腥臭之气瞬间消失无踪,仿佛那些腥臭之气,只是存在于外面的通道里,而里面,则一丁点也没有。 腥臭之气散于外,可见里面乃是有着真正的妖邪,已经懂得了蛰伏变化之道啊!想来道行也非寻常的妖物可比了,停顿片刻,我发现这通道的尽头处,有着一个极为狭小的地下通道口,不禁弯着身子钻了进去。待我钻进这漆黑的地下通道内,才发现这里面竟然是别有洞天,宽敞之余,更是有着一丝丝的地下山风掠过,让人惊叹不已! 刚走了几步,我忽然听得前面传来一道细微的流水之声,额,怎么会有流水?不是说,这蜈蚣精怕水吗? 难道从一开始就估算错误?蜈蚣精并不怕水?却也没有选择在那灵泉附近修炼? 想来想去,倒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恐怕只能等见到那蜈蚣精,才可知道其中的缘由了。然而当我找到这流水,却发现竟然是一条地下的小河,说是小河,似乎有些言过其实,应该说是一条小溪才对。但怪异的并不是这条小溪本身,而是映射在小溪之中的一轮明月。明月如同虚空照射,映在水中,散发出一抹淡淡的白色月光。 我猛地抬起头去观望,却并未看到什么虚空,更没有看到什么明月,而只是坚实之极的山洞洞顶,既然没有月光映射下来,这水中之月又是哪里来的? 实在是神奇的地方,只有水中月,却无真形可见,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时间,竟然弄不清楚这水中月的来历了。但想不通归想不通,我现在的目的是找到那蜈蚣精,而不是要弄清楚此地的异象所在。但等我扭过头来,发现不远处的一片平坦地界上,竟然有个用篱笆勾勒出来的一个小菜园子。 额! 这,这菜园子是? 我急忙快步来到菜园子的跟前,顺势望过去,不远处,还坐落着一个茅草小屋,小屋前面还有个空旷的小院子,虽然没有围墙,但院子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和别处相比,显得是那么的泾渭分明!这里有人住?我嗅了嗅此间的空气,果然有人类的气息,和妖邪之气,根本不是一种味道。或许这是经常出入妖邪之地而变得如此敏感吧。 正值我疑惑不断时,冷不丁的看到不远处的小溪边上,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白发老头儿,正蹲坐在小溪边上,仔细的淘着一瓢米。 不多时,那老头儿把淘好的米端起来,并转身折返回来。在看到我时,老头儿微微愕然,但很快,便又如同没有看到似的,缓步走到茅草屋的跟前,把淘好的米倒进锅里,添了水,盖上盖子,生火。这一系列的寻常之事,似乎正在被这个寻常之人忙碌着,他和寻常家的百姓一样,烧着锅,添着柴,似乎完全和所谓的妖邪挂不上等号。 我好奇的凑上前,哪知老头儿忽然开口,微笑着说道:“锅烟熏眼,一旁有板凳,先坐那歇息歇息吧。” “额!先先谢过老人家,但,老人家,您怎么独自生活在此地呢?这,这可是地下的洞窟,常年见不得日月啊!”我终于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呵呵!” 老头儿当即笑了起来。“你没看到那水中的月色吗?到了白天,还有日光从水中折射出来呢,我这里虽然和外界不太一样,可住着倒是蛮舒服的。再说,也住习惯了,一时间,也不想出去,且住个几年再说吧!” 此刻,我的脑海之中再度响起那几个细妖的话语,一旦我察觉到有着浓厚的人味儿时,便是找到了蜈蚣精的所在。难不成,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头儿,就是蜈蚣精所化?可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道行极高的妖邪啊!而且,他还过着如此自给自足的小日子,按理说那些个凶狠毒辣的妖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老人家,您如何看待妖邪二字?”我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妖邪?”老头儿错愕的反问了一声,继而却是自问自答的说道:“天地万物,自然生成,有阴亦有阳,有正亦有邪。但妖类也全然不是没有好的,并不是所有的妖类都是邪祟!小娃娃,你张口闭口的妖邪喊着,岂不是早已把妖和邪说成了一类?” “这……这个晚辈倒是没有想过,晚辈学道,就是为了降妖伏魔,一切祸乱人间的妖邪,都要尽除之!”我坦然的向老头儿说道。“现在看来,老人家便是晚辈要寻找的对象了,而老人家想必也知道晚辈的来意,是吗?” “小娃娃,你是什么来意,我这个老头子还真是不太明白,呵呵!”老头儿起身看了看锅里的米,继而又开始添柴烧火,直把火烧得旺旺的,才接着说:“不如你和我说一说,怎么样?” “老人家,就是晚辈要找的千足老仙,是不是?”我微微皱起眉头,但在看到四周的一切后,不禁又苦着脸说道:“但……但是……” “但是你又找不到一丝的妖邪之气,对不对?”老头儿笑呵呵的反问。 “是!” 我直截了当的回道。 “我常年吸收日月精华,已近千年之久,而我终生之所愿,便是幻化成人形,从而慕求天道!”老头儿微微抬起头,望着上方,不多时,又低下头,继续烧火。“然而,修炼天道之路,漫长而又苦闷,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不能让人再说我是妖邪之物,故而,我一向都是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只求个独善其身,不为万物所累而已。现如今,小娃娃你却是要来铲除于我,那我倒是要问问你,我何曾害死过一个人?” “这……”我刚欲拔出的雷池宝剑,在这一刻,竟因为老头儿的一个提问,而就此收了起来。“好像,没有!”我老实的回了一句。 第五十九章 邪骨 “原本这阴岭一带,阴邪之气横行无忌,更有不少鬼邪作乱。而那芦村的村民们,更是饱受其摧残,我修炼千年,才有着微末道行,且小有灵智,自然不会与那些鬼邪为伍,从而断送千年的修行!”老头儿沉声说道。“我既发心慕求天道,必是有向善之心,更是要与那些邪祟划清界限。而当我来到此地,首先赶走了那几个为祸百姓的鬼邪,其后,便隐居在这深山之中,不问世事!” “随着我身上的妖邪之气逐渐淡化,体内的邪气更是在不断的分散出去。就在不久之前,我剔除了体内仅剩的四根邪骨,以此表露慕道之心迹!”老头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沉默了片刻后,才轻叹一声。“现如今,我身上的邪气尽除,已经归于仙道,只要我再受一次雷劫,便可飞升上界。如此这般的造化,我如何还能去为恶?” “这……”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头儿的问话,没想到听他说完这番话,竟是完全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从以往种种的描述中,他乃是一个抢占山头的妖邪,而且还逼得那几个细妖反主,听起来便是穷凶极恶的主儿。怎么见到真容后,却是反差这么大呢? 我想来想去,都无法疏通内心的躁动,似乎听这老头儿的解释,他真的只是一心慕求仙道,并没有别的歪心思。而且他的话语诚恳之极……我几乎现在就能断定,他说的都是真的!可,可若是我断错了,该怎么办?我细细的思量半天,最终愕然愣道:“老人家,姑且您所说的都是真的,但晚辈记得在道书中有记载,天下间的灵修,譬如老人家这般,真正能够确定仙缘者,身上必然会有五种征兆!” “其一,褪去妖邪之气、其二,化幻人形、其三,雷劫紧随、其四,灵智骤开、其五……滴血成珠!”我将最后一句话,尤其加重了几分语气,因为从道书的记载中,不难知道,不单单只有茅山派传人能够滴血成珠,一旦有仙缘的灵修,同样能够做到这一点,这是仙缘的象征。“如果,老人家能够证明晚辈心中所疑,那么晚辈便再无二话可说!” 老头儿微微笑了笑,说道:“呵呵!你倒是对我们灵修了解得如此清楚。这其一,我倒是无可厚非的褪去了妖邪之气,其二自不必说了,其三……近百年来,我已经经历了两次雷劫,在灵修界,每隔三百年左右才会出现一次雷劫,而我这样的状况,已经算是异数。” 说到了其三,但往后,老头儿便是微笑不语,似乎不想再说下去。 或许是出于谦逊,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而当老头儿准备说其五的时候,却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轻轻的在自己的指尖上点了一下,随之,一滴鲜血流了出来。 当鲜血滴落的刹那,老头儿竟不忙着用碗接,而是任凭滴落在地上。可就在半空之时,我明明看到那滴鲜血闪烁出一抹淡淡的金光,随之,如同一颗凝实的珠子,滚落在地上。可未等我反应过来,那鲜血入土即化,消失于无踪。这,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这样呢? 我惊愕的看着踪迹全无的地面,随即张着大嘴抬头望着老头儿,不禁笑了起来:“前辈果然是仙道中人,先前晚辈多有无礼之处,还请前辈多多海涵!” “前辈一词,请恕小老儿不敢领受啊!”老头儿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乃道门正宗,日后前途无量,而我纵然能够飞升仙道,也不过是仙道中的末品而已。再者说,现如今我还未曾有半点功绩可言,尚且需要一场雷劫来考验我的仙根,如果大事不成,恐怕我连做妖邪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你贵为仙道,而我,只不过是个灵修罢了。” “前辈过于谦虚了。”我客气的笑道。“现在我完全可以肯定,前辈所言,句句属实。然而,那些鬼邪,和那几个细妖所言,便是信口胡诌得了。只是晚辈想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 “人死后,因执着太深而沦为下鬼,秉性刚强,难以调伏,故而因为习气太重,而多为私利而口出诳言,也是在意料之中!”老头儿说着此话,已经把饭盛好了两碗,一碗端到我跟前,自己端着一碗, 和寻常百姓家一样,随意的蹲坐在门槛上,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见我错愕的望着他,老头儿微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见过妖邪太多,却还是未曾见过我这样的妖类?” 我连忙重重的点头,并说道:“晚辈的确没有见过如前辈这般,比寻常人家还要更像寻常人家的人,而且粗茶淡饭,当真是有着仙风道骨的意味!”说着此话,我也端起自己那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哈哈!” 老头儿朗笑一声,不禁又说道:“这可是一个妖邪做的饭,你就不怕里面下了毒?居然吃得这般有味道!” “就算前辈是弄虚作假,但修为如前辈这般高深的灵修,已经是有着睥睨天下的胸襟,断然不会拿这种阴毒的事情损坏自己的名声。晚辈虽然不曾涉猎灵修界,可也知道,灵修界自有灵修界的骄傲,真要对付一个人,必然是会让对方知道,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我笑呵呵的回了一句。“而且这米饭乃是寻常的大米,吃起来没有什么异样,虽然没有菜,可还是很有味道。说起来,晚辈自从来到这过阳……不对,在前辈这里,应该称之为阴岭才对,在阴岭,晚辈还没有吃过一顿饭呢,到现在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啊!” 大口大口的吃了一顿饱饭,老头儿泡好了两杯清茶,递给我一杯,又是自顾自的蹲坐在一旁品着手中的茶水。许久后,才接着最初的话题,继续说道:“那几个所谓的细妖,乃是我体内的几根邪骨所化,自从剔除邪骨以后,我便已经知道,它们代表着我身上的暗黑一面,尽管被我拜托,可它们的邪恶本性还在。没曾想,它们竟然各自依附在一人的身上,操纵百姓,混淆视听,且残害了不知多少无辜人的性命!” “原来那几个细妖的体内,尽皆有着前辈的一根邪骨,难怪它们能够生出反主的念头,或许这才是它们想要反客为主的真正原因吧!”我想通了所有事,不禁苦着脸说道。“这么说,它们是想取而代之,自己在外界发挥余热了。但有前辈在,它们任凭如何折腾,恐怕也是要对前辈忌惮三分的,在前辈的震慑下,至少还不敢乱来!” 哪知我的话刚说完,老头儿便苦笑着摆起了手:“你可真是太高看我了,现如今我为了躲避雷劫,并不敢轻易的到外界去。而且,那四个细妖,分别为我身上的四根邪骨所化,要知道,我身上的邪骨,可是带着剧毒的。它们才不会惧怕于我,否则也不会想方设法的要置我于死地了。只可惜这段时间里我不断的改变洞府,让它们根本找不到我的所在,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就等不到雷劫降世,便已经被它们所害喽!” “啊?弄了半天,它们压根就不害怕前辈啊?而且,前辈的这番话,好像显得也……也太怯懦了点,它们说到底只不过是前辈身上的几根骨头罢了,怎么可能在前辈的面前翻了天去?”我大为不解的反驳道。 可我的话刚说完,老头儿竟然摆了摆手,便是端着杯子进了屋,顺势把房门关上。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屋里回了一句出来:“既然现在我已经撇清了祸乱人间的嫌疑,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想怎么办你就去怎么办吧,总之这些事情和我没有什么关心,我只想着尽早的经历了最后一次雷劫,别的,我也不敢多想。而这些事情,也只有你们道门正宗才能去办了啊!” “额!前辈,您不至于这么胆小怕事吧?”我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这老头儿竟然把我拒之门外,而且清清楚楚的把自己摘了出去。“可是,可是我还有一位老友被那几个细妖劫持着等着我去搭救呢,那几个细妖虽说我不惧,但它们在威胁我那老友的性命,把我变得束手束脚的,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前辈,您好歹也威风过,多少能帮得上忙,不能就这么看着那几个细妖为非作歹而佯装不知吧?” “它们虽是我体内的邪骨所化,但在我的眼里,它们早就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老头儿十分决绝的回了我一句。“对于你那位老友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可我现在也是无可奈何!自从剔除了邪骨,我的道行已经大不如从前,再加上近百年来的两次雷劫洗礼,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什么事情都办不成的啊!你,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对了,替我好好的教训教训那几个细妖,别再让它们打着我的名号继续为非作歹了!” 第六十章 出山伏妖 “前辈,您可别忘了,那四个细妖,乃是您体内的四根邪骨所化,它们在外面兴风作浪的祸害百姓,您也是有责任在身的!”我眼珠子转了转,立时正气凛然的又说道:“如果它们真的捅出了大篓子,把我那位老友害死,前辈,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了啊!到时您纵然能够抵抗雷劫,却也要带着内疚飞升仙道,如此,就算能够成仙,您如何逍遥自在?” “臭小子,别以为拿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便可激我助你,要知道我可是修行了上千年的,这些伎俩,我玩过的比你走过的路都多,想激我出山,没门儿……” 再次听到老头儿的拒绝之言,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给背过去。不得不说,人老奸猾,可一点都不假啊!我苦口婆心的劝慰了这么许久,他愣是不肯挪窝,简直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阵势。 想来,这老头儿已经打定主意,若非再次经历雷劫,便再也不肯走出这山洞了。我就算用任何语言去激他,都不可能奏效了啊!想到此,我无奈的回过头,轻叹一声,说道:“看样子,这趟苦差事,算是办砸了。我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原以为是来降妖伏魔的,没曾想会弄出一波三折的戏码出来,这真是比戏台上唱戏的更加让人难以捉摸啊!” 但我刚欲离去,却是又停下了脚步,不禁转回身来到房门前站定,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开口说着:“前辈,晚辈既然来了,便不能空手而回,至少,也应该让晚辈带走一样东西!” “你想带走什么东西?”屋里面,老头儿不解的问道。 “前辈的脑袋!” 我微微皱起眉头,沉声回了一句。 一个半时辰后,我出了山洞,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芦村。 而我手中此刻,则是用一块破布包裹着一颗脑袋,提在手中,颇具分量。此时此刻,外面的天色虽然早已大亮,却是雾蒙蒙的,天空中,更是阴云密布,似乎要有暴风雨将至。大白天,看起来和黑天半夜一样。我迅速的赶着路,飞快的赶回了芦村,然而当我进了村子,却是未见到那几个细妖的踪迹,想来是因为白天,它们不敢轻易的露面,直到天黑以后才会现身吧。 想了想,我将手中提着的脑袋摆放在破旧的桌案上,并正襟危坐的等候着那几个细妖的驾临。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便是大雨倾盆,一直下到了傍晚时分,雨势尚且小了许多,只是并未停下来,仅仅是小了一些而已。而且临近傍晚,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外面既无月光,更无星光,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我点燃油灯,并把雷池宝剑摆放在一旁,依旧端坐在桌案前,静静的等候着。 不多时,外面果然传来一道道细微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刚欲盘算着是谁先露面时,突然间,一个蓬头乱发、满是泥垢的苍老面容,缓缓从外面探头进来,对着我一阵冷笑。我仔细一看,倒是聋婆子先来了,只是这种出场的方式,实在让人有些不适应。好在我一早便知晓了它们的身份,便也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忌惮感觉。 聋婆子出现之时,瘸子、瞎子和哑巴,分别出现在聋婆子的身后,四个人用审贼一般的神色,死死的盯着我。 “这么快就回来了?”对峙了许久,聋婆子冷嘲热讽似的开口问了一句。 “有些事,你们做不了,也做不来,就算花再多的时间,也是一样。而对于我来说,有些事并没有那么难办,毕竟,我乃是一个降妖伏魔的茅山传人!”我冷声回道。“事情已经办完,现在,我要看看老前辈是否安好,你们把他关在了什么地方?还不把他请出来?” “只要确定了千足老仙真的死了,那个老神棍的死活,我们才不会在乎!”聋婆子诡笑一声。“所以,我们没有对他动手,他也不值得死在我们的手中!毕竟我们灵修界,最重承诺,更重契约!这一点,小道士不会不明白吧?” 闻言,我冷哼一声,转而指着桌案上的破布包裹,并沉声说道:“那,就是你们要的东西,蜈蚣精的脑袋已经被我用雷池宝剑砍了下来!证据,已经摆在了桌案上面,你们若是不相信,不妨去查验一番!” “哈哈!” 那四个细妖顿时仰天大笑起来,似乎埋藏在心底的恶气,终于出了出来。聋婆子更是诡笑连连的叫道:“千足老仙终于死了,以后我们便能自立门户,在灵修界,也能讨一个立足之地了啊!没想到,我们身为细妖,居然也能反客为主,这可真是天地间最大的造化!哈哈哈!” 闻言,我暗自冷笑,什么造化?无非是个笑话罢了! “聋婆子,切莫高兴得太早,先查验小道士带回来的东西,是不是我们要的再说!”瘸子冷着脸,沉声嘟囔道。 闻言,瞎子一马当先的站了出来,并兴冲冲的说道:“让我去看看!” 我立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这可真是好笑,一个瞎子居然要去看货,若是不知道其中缘故的人听到这句话,恐怕会笑掉大牙吧?但我的建议是,你们四个细妖都去查验,如此,才能确定无误。但在你们查验之前,我有一个条件,必须马上让我见到老前辈安然无恙,否则,那蜈蚣精的脑袋你们见不到,就连你们的脑袋,我也要取下来!” 听到我的话,四个细妖顿时向后退了一步,纷纷作势提防,倒是瘸子开了口:“哑巴,去把那个老神棍带出来,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掌控着大局,也不怕这个小道士能够闹出什么花样来!大不了我们先把那老神棍打死,让这个小道士抱憾终生。不过,我觉得小道士还不至于这么蠢,会拿那个老神棍的性命开玩笑!” “你这些话若是和我说的,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在我的面前卖关子!”我沉声怒道。“拿老前辈的性命威胁我,最多让你们得逞一次两次,却绝不会有第三次的机会!若是再不把老前辈请出来,即便你们对老前辈不利,我也要将你们一个个尽数铲除!拿你们四个细妖来换取老前辈的性命,我不会有什么抱憾,更不会觉得亏本。倒是你们,好不容易反客为主,日后便能躲进深山老林之中逍遥快活,今日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把整件事搞砸,恐怕,也不会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吧?” 我的话音刚刚落下,哑巴慌忙看了看瘸子,继而低声嘀咕了一句:“他好像没有和我们开玩笑,如果我们因为那个老神棍而满盘皆输,那我们就彻底完了!这个小道士的体内有着一股非常厉害的真气,且连千足老仙都对付不他,他若是想要对我们四个斩草除根,那我们便会毫无招架的余地。事到如今,不如就把老神棍带出来给他,我们只要千足老仙死,目的便已达到!”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个老神棍快点带来?”瘸子冷着脸色,狠狠的抛下一句话。哑巴闻言,慌忙点头哈腰的应承了一句,转身跑了开去。这哑巴会说话,瘸子又行走如风,每个人的缺陷,都像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然而,当我看到老道士时,他竟然已经昏迷不醒,是被哑巴背来的,且用力将其甩在了地面上。我惊愕的看着老道士面黄肌瘦,且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禁怒声大喝道:“你们几个孽障!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他,他只是饿昏过去了,自从你们来到了芦村,便从来没有吃过饭吧?”哑巴支支吾吾的解释。“所以,他被我们一直关着,又没水又没吃的东西,变成这样也在情理之中。况且,我们真的既没打他更没有折磨他,你看看他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呢!” “你傻啊?和小道士解释这些干什么?” 瘸子气呼呼的瞪了哑巴一眼,转而又说道:“难道你怕他不成?别忘了,我们好歹是四个细妖,如果单独一个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但若是我们四个细妖联手,他的道行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哼,到目前为止,主动权依旧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小道士,你说呢?” 但听到瘸子的话说完,我缓缓提起雷池宝剑,侧身退了一步,并冷声说道:“你们现在可以去查验那蜈蚣精的脑袋了!” 我的话说完,瞎子立时睁着两个大眼珠子,和聋婆子一道走了进来,一边提防着我,一边小心翼翼的靠近那桌案。不多时,当聋婆子抓住桌案上的破布包裹,瞎子则一路提防着我,护送聋婆子退了回去。在门口处,聋婆子慎重的将那包裹送到瘸子的手中。瘸子接过包裹,很显然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双手颤抖着,一点一点的打开了包裹。 而那老头儿的脑袋,倒是囫囵着出现在众人的眼下! 第六十一章 捡现成的 “千足老仙真的死了?真的死了吗?!”瘸子激动的盯着蜈蚣精的脑袋,声音颤抖,已经近乎说不出话来,随之,他猛地扭头向众人叫道:“千足老仙死了!他死了!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受制,哈哈哈!” 但其他三人闻言,却是没有半点反应,尽皆怔怔的盯着那蜈蚣精的脑袋,似乎都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过了许久,其他三人缓步来到瘸子的跟前,和瘸子一道,再次打量着蜈蚣精的脑袋,似乎想要再三确定。而此刻,我缓缓挪动着脚步,一点一点的挪出了房门,直至距离老道士还剩下三步之遥,突然间,瘸子再次大喝一声:“慢着!” 我脚下一顿,却是一个箭步冲到老道士的身旁,方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冷声喝道:“现如今,我们各取所需,怎么,还有什么指教吗?” “你是如何斩杀千足老仙的?要知道,他已经修行了上千年,道行之高,古今罕见。而且,他只要再渡一次雷劫,便可飞升仙道,如此这般的修为……我们想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瘸子的声音,冷冷传来。“小道士,并非是我们不信任你,而是事关重大,若是你心存欺瞒,对于我们来说,便是奇耻大辱!” “呵呵!” 我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奇耻大辱?难道说,你们对我,就没有任何欺瞒?起初你们告诉我说,那蜈蚣精让你们残害百姓,为他所用,但现在又说,那蜈蚣精即将飞升仙道,试想,一个即将飞升仙道的灵修,为什么还要傻到四处祸害百姓?难道他活腻歪了?还是他在把修仙之事,当成了儿戏?亦或者,他认为九天之上的神仙,根本就不知道下界的一切?可任由胡来?” “小道士,你到底想说什么?”瘸子怒声斥道。 “我想说什么,你心里恐怕很明白!”我一把将老道士搀扶起来,并缓缓转回身,沉声说道:“我想说的是,你们自身已经是谎话连篇,现在却要让我以诚相待,这岂非是天下最大的笑话?所以,自古便有一句俗语,叫‘礼尚往来’,我无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算辱没了你们,更谈不上什么奇耻大辱,毕竟,你们根本没有所谓的自尊,何来辱没?” “头是假的!” 突然,聋婆子惊恐的大叫一声,瘸子和瞎子纷纷扭头看了去,而哑巴则是一个箭步冲了出来。但见哑巴的飞扑架势,似乎一早就在提防着我,一瞬间,我挥剑迎面刺出,凌空向着哑巴的脑袋斩了下去。哑巴身影一晃,化为一道黑气消失无踪,刹那间,我猛地转身又是一剑劈出,但见哑巴刚刚闪现的身影,轰然暴退! 这一迟疑的片刻,屋子里的瘸子和聋婆子,以及瞎子纷纷冲了出来,与哑巴将我团团围住。而哑巴刚站定,便是怒哼一声:“我早就在防着你了,小道士,你别以为你的计谋很高明,拿个假头来充数!当我们几个细妖是吃干饭的?” “小道士,我早就该明白,你或许根本没有找到千足老仙,亦或者,即便是找到了,也未能将其铲除!”瘸子咬牙切齿的怒道。 “哦?原来你们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我忍不住一乐,随即扫视了一眼四个细妖,不禁又说道:“我自然是没有铲除他,一个弃恶从善,苦心修行的灵修,我怎会轻易的对他动手?倒是你们,不过是他身上的四根邪骨所化,你们几个,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离开了自己主子的身体,便想反客为主,实在是大逆不道啊!” “既然千足老仙没有死,那你和那个老神棍,便只能留下来,永远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瘸子挥手一划,便是露出十根尖锐而又修长的指甲。 “呵呵!” 我再次笑了起来,不禁再次说道:“现如今,人我已经救了下来,现在你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要挟到我的筹码,我怎么可能惧怕你们?再者说,对付你们区区四个细妖,我觉得,也不算什么难事!” “小道士,别废话,打过才知道!”瘸子冷哼一声,转而向其他三人说道:“你们只管对付那个老神棍,小道士既然这么在乎那个老神棍,想必他定然会拼命的护住他,所以,这便是小道士的弱点。而我,则主攻小道士,我们齐心合力,一定要灭掉这个小道士,不能让他走出这里,否则,日后恐怕还会有更厉害的道士前来对付我们!” 话音刚刚出口,四个细妖轰然飞扑而来,其余三个细妖果真是主攻老道士,而瘸子则不偏不倚的向我冲了来。看到这里,我心下一急,不得不说,这几个细妖的脑子加一块儿还真是好使,竟然能够想到这么好的主意,知道我必定要保住老道士的性命。此时此刻,我倒是有点想暴走的冲动,那老头儿和我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还不来助我一臂之力? 难道,那蜈蚣精真的怂了? 不得已,我伸手咬破手指,用力划在剑身上面,只见雷池宝剑的剑身,瞬间迸射出一抹耀眼的金光,霎时间,我凌空挥剑,金光大作,硬生生将那四个细妖震退而去。但那四个细妖去而复返,更加疯狂的扑来,一个个身影纵横交错,变化万端,幻化出一道道黑影出来,可谓是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我再度挥出一剑,哪知一剑扑空,刚欲收回,只见凭空闪现的瘸子双手狠狠的抓住雷池宝剑,一股白烟瞬间自他的双手冒出,他惨叫一声,愣是死死的抓住剑身,而此刻,其余三个细妖轰然抓住老道士的手臂,分而裂之,瞬间将老道士的双臂拽了开去,老道士骤然转醒,张嘴歇斯底里的惨叫一声,则再度陷入昏迷。 我拼命的挥剑震开瘸子,但见剑身上面的金光已经染秽,不得已,我咬牙切齿的将剑插在地上,挥手掐出金光印拍出,一道金光闪过,那三个细妖仓皇而退。但等我救回老道士,却发现他不单单双臂被扯断,更是连后背,也被其中一个细妖抓得稀巴烂了……而此刻的老道士,已彻底是奄奄一息,命悬一线了啊! “老前辈!老前辈你要挺住,我会救你的!”我颤声大叫,虽然我心中深知很难救回他的性命,可我还是强装镇定,大声的呼喊道。“老前辈,你一定要挺住啊!”说完这句话,我的眼眶已然微微湿润,声音也近乎哽咽。 “快宰了这个小道士!” 不知谁大喝一声,四个细妖再度疯狂的扑了来。 但觉得四股凌厉狠绝的妖邪之气骤然逼至,我心下一横,挥手取出一把青黑色短剑,强大的霹雳罡风轰然闪现,我挥剑出手,但见剑光夺目,顷刻间,将那四个细妖的心脏一一洞穿,最终,摧枯拉朽般,没入门前的一块青石之中!片旋,青石无声的断裂开来,露出青罡剑霸绝无双的身影,鬼仙前辈所赠的青罡剑,果然霸道之极啊! 可当我回过头来,看着弥留之际的老道士,不禁苦叹一声,再锋利的法器,似乎也难以救回他的性命了…… 四个细妖浑身僵直的站在原地,似乎完全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幕,直到他们一个个低下头,看着胸口露出的一个血窟窿,方才醒悟。瘸子缓缓伸出手,颤颤的指着我,叫道:“小道士……你,你……”话没说完,瘸子和其他三个细妖,轰然倒地不起,不多时,我便是看到那四个村民的七窍之中,尽皆流出一抹黑气,黑气迎风而散,消失无踪了。 而那四个村民,也顷刻间变成四具干尸,似乎他们几个早已过世,只是被那四根邪骨依附躯壳,方才保存了躯壳,现如今邪骨已灭,他们便是回归了本相! 就在这时,一旦淡白色的人影由远及近,眨眼出现在我的眼前,显露身形的,正是那四个细妖口中所念叨的千足老仙。千足老仙气质儒雅的站定,且面色祥慈的扫视了一眼四周,最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劫数啊……劫数啊……” 我气呼呼的抬起头,沉声回道:“既知是劫数,你就应该早点来阻止这场劫数,否则,这位老前辈便不会……不会……”说不下去,我已经哽咽得泣不成声。 “唉!就是因为知道是劫数,我才不能及时的出现,这个术士的大限已到,任凭谁也救不了他!”千足老仙扭头看了看那四个身形干瘪的尸体,不禁又说道:“邪骨已除,我再无记挂,多想仙道今日相助之情,然而,许多事不能十全十美,此乃天道!所以,所以……我就先……” “你就先走了是不是?”我冷笑一声。“现在跑来捡个现成的,然后脚底抹油就想走,岂不知,这场劫数,也是因为你而起!” “猴子……”正说着,老道士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虚弱之极的喊了我一声,我急忙低下头,但见老道士艰难的睁开双眼,嘴唇蠕动着说道:“我……我不怪任何人……这,这是我的命数……” “你也听到了,他自己都说这事儿不赖我!”千足老仙突然补了一句。 “你!”我顿时气急的瞪了千足老仙一眼。 “好好好,你自己留在这儿伤春悲秋吧,我余事已了,就不在这里碍眼了,呵呵!”千足老仙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身影一闪,消失而去。 第六十二章 此事古难全 我再次低下头,却是看到老道士竭尽全力的想要说什么,忙弯下身子,把耳朵凑到老道士的嘴边,并轻声说道:“老前辈,您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我一定会帮您办妥!” “猴子,我……我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但我……但我在临死前,总算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余愿……余愿足矣……因为……因为我不想再做……再做江湖骗子……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捉鬼天师……咳咳咳……”话说到一半,老道士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团团血沫自老道士的嘴角流出,继而,他艰难的喘了最后一口气……“猴子,我,我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就把我的家传之宝送给……送给你吧……我知道……你小子一直惦记着它,可我想知道,它真正的来历是什么……” “你可真是老成精了,居然轻易的便看出了我的心思……”我眼含热泪,哽咽的打趣道。“你的家传至宝,真正的名字是地罗神盘,而且你却一直把它当成伏魔罩来使用,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呜呜呜……” “呵呵……” 老道士的眼眶内,缓缓涌现一抹泪花……“下辈子……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道门传人……” 话音落下,老道士浑身一软,生机顿逝……我不禁睁大双眼,狠狠的咬着牙,憋了半天,大声喊道:“老前辈!!” 天色灰蒙蒙的泛亮,空气湿冷湿冷的,东方天际,缓缓迸射出一缕耀眼的晨曦,破开云层,化开灰雾,温暖的照射在老道士的脸庞上面,他走了……或许他曾经是一个玩世不恭,贪财好利的江湖术士,但他却在临死前幡然醒悟,真正变成了一个捉鬼天师!或许他还有来世,或许他的来世,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道门天师,降妖伏魔,济世救人! 安葬了老道士,我在老道士坟前的墓牌上,写了四个字……“捉鬼天师”! 我不知道他的真正名字,但我已无须知道了,在我的心里,他就是一个真正的捉鬼天师! 恭敬的为老道士敬了三炉香,磕了三个头,我默默的把老道士所赠之物地罗盘拿在手中,并沉声说道:“老前辈,我会好好利用此物,扫尽天下妖魔鬼怪,完成您未完成的遗愿!” 收拾好行李,我顺势把四个村民的尸体一并埋葬,他们生前皆是苦命的村民,而作恶的,只是那几根邪骨而已,所以,他们的尸体不应该没有个归处。做完一切,一整天的时间便是过去了,我一步步走出芦村,再也没有回头。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承负和因果,但我做不到千足老仙那般的洒脱,也做不到即刻飞升的准备,所以,我只能安心的留在人世间,为天下苍生,荡除一切邪障! 再次出现在山岭前的茅草屋前,那个带着孙子过活的老头儿战战兢兢的迎了出来,见到我,不禁老泪纵横的捂着脸说道:“都是我的错……不应该欺骗大先生……我不知道大先生能够对付那些妖邪啊!是它们每每要来加害我的孙子,逼迫我引诱外来人进入芦村,我罪孽深重啊!” “老人家,那四个邪祟已除,这过阳岭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闹邪了,所以,你也不必再欺骗外来之人!”我冷冷的回道。“但以往死去的人,你还是有很大的责任!希望你以后能够痛改前非,不要临了临了,落个报应不爽的下场!至于你的孙子,不必将此事告诉他,只要让他长大做个好人,不要像你这样作恶才是!” “是是是!我自知罪孽深重,日后定当烧香诵经,忏悔己过,也会教育我的孙子做个正直善良的好人!”老头儿泪流满面的点着头,缓缓跪倒在地上。 我慌忙把老头儿搀扶起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而离开了过阳岭。 虽然我责备了昏昧的老头儿,但我的心里,同样深深的自责着我自己,若非我鼓动老道士和我一道前来过阳岭,或许他也不会死,或许他依旧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虽然他可能还会坑蒙拐骗,至少他不会死……但,但这个结果对于老道士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可我心里仍旧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久久的不能放下。 料理了过阳岭的诸多事宜,我便径直往南赶路。 经历了不知多少的生死离别,更是不知多少悲欢离合,我发现我再也不是那个冲动无知的少年,我渐渐的有些像师父,变得沉默寡言,变得精勤修炼。 但自从过阳岭一事后,我发现再难请动师父的法力,思来想去,我不免想到其中的症结,似乎在青罡剑的上面。 鬼仙前辈说过,青罡剑出鞘一次,虽能克万物,且可破一切邪魔,但却会自损三分修为。这么说来,师父封印在我体内的法力,已经损伤了三成之多,故而我现在无非再借出师父的法力?恍然点了点头,敢情是这么回事,可师父的法力比起我的法力,简直浩瀚之极,如果要恢复师父的三分法力,该等到什么时候? 幸好这段时间我勤加修练,希望能尽快恢复师父的法力才是。还有就是最近并没有遇到特别大的麻烦事,否则真到用的时候,却是手足无措,不知所从啊! 鬼仙前辈还说,不到万不得已,切莫动用青罡剑,青罡剑乃是保命的最后一手,这一手就是我最后一张底牌,然而上次为了抵御那四个细妖,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虽然它们只是细妖,为四根邪骨所化,可也已经达到了妖邪的境界,至少不是鬼邪能够抗衡的。当时为了搭救老道士,又要拼死与它们周旋,我不得不请出青罡剑,相信我这么做也是没有错。 一个月后,我赶到了江西庐山的山脚下。 古诗中描述庐山,乃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一说,更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一说,庐山,又名匡山、匡庐,乃是华夏十大名山之一,古今有无数文人墨客攀登此山,除了领略此山之雄伟高大,更是欣赏此山的奇异和绝美之色。 庐山脚下,有一庐下村,刚摆下卦摊,便是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此人三十六七岁,名叫徐厚道,本来在庐下村成了家,也立了业,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就是有一样,家中的妻子连续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刚出生便夭折,这刚怀上第三胎,他倒是坐不住了,生怕再折损一个孩子,便四处的找人算命解灾。来到我卦摊前,或许已经是病急乱投医,火急火燎的询问道:“道长,求您一定帮我妻子施法保住孩子,我们徐家不能断了香火啊!” “徐先生,道家有句话,该来的赶不走,该走的留不住。一切都是缘法造就,当然,我可以帮你画一道安胎符,你回去调水……” “不是啊!我找很多人,也都画了很多符咒,但前面两个孩子都没保住,您,您这成吗?”徐厚道苦着脸撇着嘴质疑的问道。 “我的符,自然是心诚者灵,心不诚自然是灵不得。如果你信不过我,便是另请高明吧!”我见此人说话语无伦次,不禁也失去了信心,这符法之道,在于诚心相求,如若心生质疑,灵验自然也就大打折扣了。“您请便!”我微笑着伸出手,作了个请的手势。 “不是,是我说话太鲁莽了,道长不要介意,我也是没办法啊!”徐厚道再次苦着脸赖在卦摊前,任凭旁边的人如何催促,他都不肯离开。“那好吧,只要道长肯帮忙,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似乎徐厚道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相求。 我被徐厚道纠缠得也是生意没得做,只好随手画了一道安胎符,送到徐厚道的跟前,并说道:“此符需调水,让你妻子服下,有退邪、保身、净秽、安胎之效……”但见徐厚道刚欲接符,我手中的符咒刚刚触碰到徐厚道的手指,瞬间嗡嗡颤抖起来,紧跟着,符纸的一端,更是飘出一抹焦糊的味道,像是符纸瞬间便要着起来一样! 皱了皱眉头,我当即认真的说道:“徐先生,请你伸出双手接符!” 闻言,徐厚道慌忙伸出双手,恭敬的作出接符的姿势。 当即,我平整的把符咒放在徐厚道的手掌上面。哪知符咒刚接触到徐厚道,顿时腾的一下蹿起一缕火焰,吓得徐厚道又是叫又是跳的把符咒甩开,并急急的叫道:“道长!您,您的符怎么还会着火啊?” 第六十三章 邪秽 道符不可能随随便便的遇人就着火,但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或许对方的道行奇高,能够手起雷火将符焚化,也或许是……对方的身上有邪秽之物,故而符咒之灵与之相克,骤然起火,乃是不敌之兆!可我画的符咒,虽然是临时未启坛,但一般的鬼邪也足够用了,难道说,这徐厚道身上的邪秽之气,大有来头儿? “对不住对不住!”我赶忙起身检查了一下徐厚道的双手,好在没有烫伤。继而歉意的笑道:“我这符纸过于干燥,所以不慎着火。这样吧,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你这单买卖,我接下了,可亲自前往你家,探查个究竟,若是有效劳的地方,必然是责无旁贷,而且,不要任何酬谢!” “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啊?”徐厚道顿时显得有些诚惶诚恐起来,转而拍了拍手,笑道:“我手没什么事,但要劳烦道长亲自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道长放心,无论如何,礼数我还是懂得的。只是道长的卦摊生意这么好,我是不是……” “卦摊是小事,你家的香火延续才是大事,呵呵!” 我一边收拾起卦摊,一边打趣的笑说。继而向其他在等候的客人赔笑着说:“对不住各位,待徐先生家的事情了结之后,我再摆摊三日,为各位排忧解难,呵呵!”说完,我抱拳行礼,算是给等候的人赔了个不是。 收拾好一切,我便随着徐厚道归家。 经过一番闲聊我才得知,徐厚道早年是这庐下村非常有名的瓦匠,最后逐渐的对修造行业非常的纯熟,也养了不少工人,渐渐的把十里八乡的修造工程都揽了下来,日子一长,也赚了不少钱。所以这家境自然是还过得去的,门头虽不算很高,可一排四间敞亮的青砖红瓦房,却是建造得大方得体,而且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院子里更是收拾得井井有条,见我进院,徐厚道忙把院子闲逛的鸡鸭赶到了鸡圈里去,并呼喊妻子出来迎接。 但在见到徐厚道的妻子时起,我不禁面色一惊,这徐厚道的妻子看起来面色蜡黄,气息虚乏,更重要的是,她的额头上,更是缭绕着一团淡淡的黑气。纵然我暂时借不到师父的法力,更是开不了天眼,仅凭肉眼也能清晰的看得出来。看了一会儿,但见徐厚道的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微笑着邀请我进屋,我当即赔笑着说道:“多有冒犯,不过我观察大嫂,乃是因为大嫂的气色,有些异常啊!” 闻言,徐厚道连忙凑到我跟前点头说道:“药铺里的郎中也是这么说,说我妻子前两胎都没保住,这次虽然怀有身孕,可也是身体没有养好的缘故,所以才变得气色极差。这不,天天都在喝进补的药,都快成药罐子了,呵呵!” 我苦笑着摇头。 这哪里是什么药罐子,若是吃药能管用,我又何须跑这一趟呢? 我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的进了屋,不禁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最后伸手捂住鼻子说道:“徐先生,家中可有什么东西放得久了?为什么会有一股子霉臭的味道?”见我一脸的不适应,徐厚道慌忙也跟着嗅了嗅四周,但等他回过头,我却是看到他浑然不知的表情。 “没有吧?我怎么没有闻到?”徐厚道错愕的反问。 “哦!” 我立时明了的点了点头。“兴许是我的错觉。”我瞬间明白,这种气味儿,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感应到的,乃是家中经常有邪祟临门,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有鬼邪的地方,必有恶臭之气,而有妖邪的地方,也必有腥臭之气。我经常遇到此类的事件,故而对这种气味儿非常的敏感。 但一时间若是说出来,只怕是会吓到徐厚道夫妻俩,况且现在事情不明,也不好过早的下定论。 徐厚道的妻子不多时便是端着一杯茶水递到我的手中,并一脸贤惠的微笑道:“道长能够来到我家帮忙,是我家的福气,我们两口子别无所求,只愿能够保住现在所怀的孩子,还请道长务必尽力,帮助我家渡过这道坎才是!” 听到徐厚道的妻子如此通情达理的一番话,我不禁重重点头,说道:“嫂子客气了,我既然能来,便是下定决心要帮助你家。所以,该做的,我一定会做,该管的,我也不会放过!对了,你们以往可曾找过什么阴阳先生或者我的同道前来?” “有,而且也不止一次!”徐厚道皱着眉头说。“但都是我妻子堕胎之后,他们才来,把宅子净了一遍,又留下一道护身符之类的东西,便走了。这次我不想再等到事情出来再找人,所以就冒昧的把道长请来了!” “嗯,既然有前车之鉴,那就好办多了!”我笑了笑,继而从包袱内取出五根清香,交给了徐厚道。“你点燃香之后,把房宅的四个角,以及中宫之位,各插一支香,先把这房宅之中的秽气赶走,也好让你妻子安心养胎!” 闻言,徐厚道忙点头应承,并小心翼翼的点燃了那五根清香,按照我的吩咐,将房宅的五个位置,一一插香。 至于我先前询问的那个问题,无非是怕惊动了祸祸徐厚道一家的邪祟,若是打草惊蛇,让那邪祟一时间不敢来了,我总不至于等着它来,那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喽!既然前面有别人来过,而且那邪祟依旧前来捣乱,说明那邪祟并未把对付他的人放在眼里,如此这般,我先净秽,便可大胆的做了。没有了秽气存留在房宅之中,徐厚道妻子的安胎问题,便进行了第一步。 接下来的第二步,我要找到那个在暗中祸祸徐家的邪祟,并将其铲除,方才能够彻底保住徐家的香根! 可我不明白的是,那邪祟和徐厚道一家有什么恩怨?徐厚道看起来也算是个厚道人,并不是什么奸猾之辈。还有,那邪祟究竟是要害徐厚道全家,还是只为了害孩子?可若是只害孩子,又是什么目的?若是前番堕胎造成的婴灵所致,也有些矛盾,因为头一胎之前,又是谁在捣乱?头一胎之前,自然是没有婴灵的了,这只能说明,那邪祟是另有来头儿! 一个时辰后,徐厚道满脸欣喜的从内屋走了出来,并向我说道:“道长,您简直是神了!我妻子的神色好了很多,而且她的精神头儿也大有好转,这会儿直嚷嚷着饿,要多吃些东西呢!呵呵,真是太好了,没想到道长的几根香,便能有这般的奇效,看来,我真是遇到了高人啊!” “呵呵!徐先生真是抬举我了,不过,你妻子能转好,倒是好事!”我苦笑着应承了一声。“对了,你妻子是哪方人士?姓甚名谁?她的娘家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比如……会法术的人!也或者,与什么人家结怨?” “我妻子姓金,叫金小慧,是金水村人士,距离我们这个村子,有七八里路的样子。她父母为人老实巴交,也不曾与人结怨。”徐厚道紧锁着眉头,努力的回想着。“更不会得罪什么会法术的人,因为她母亲信道,而且经常去道观进香,如果真遇到会法术的人,恭敬都还来不及,哪里会与人家结怨呢?所以,她娘家那边指定是没问题的!” 顿了顿,徐厚道又往自身看了看,苦着脸说道:“说实在的,我这些年给不少村子修盖房屋,都是卯足了劲儿干活,这些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不然我也不会整天都有活干,而且整天都有钱赚。所以我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没有对什么有本事的人不恭敬。我们两口子向来都不和任何人生嫌隙闹矛盾,多半都是以朴实为主,与相邻和睦。当然,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说两句实在的,我也是为了多结交一些人,才能多揽一些活计,就为了这个,我也不可能得罪任何人的!” “听你这么说,那邪祟多半不是因为寻仇而来,纵然是为了寻仇,只怕也不是今世的仇人!”我点了点头,算是比较相信徐厚道的讲述。“现如今,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告诉你一件事,这是目前必须要让你知道的一件事了!” “什么事?道长还请明说,好的,不好的,我都承受得住!”徐厚道连忙恭敬的说道。 “嗯,我要告诉你的是,从我进你家门开始,就闻到一股子邪秽之气!”我沉声说道。“所以才让你点香荡秽,而且,你的妻子金小慧,也并不是主要因为前两次堕胎才造成现如今的局面,当然,多次堕胎,对身体的损伤是很难弥补的。可这种问题,只需要汤药细致的调理,也不会成为大碍。而真正的大碍,乃是你家似乎招惹了一个有来头儿的东西,且时间也不短了!”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这么害我家?”徐厚道立时变得激动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第六十四章 徐三儿 我默默的摇了摇头,此刻,我也是无所适从。而且这段时间我一直借不出师父的法力,仅凭自身的道行,很多事情都变得非常的棘手。眼下我除了防守,便只能等待,却无法进攻,因为我连作乱的邪祟是什么都还不清楚。然而除了能够做这些,别的,什么都不能做,为了能够引蛇出洞,我必须示弱,让那邪祟认为我根本对付不了它! 否则,邪祟一日不出,我便要苦等一日。 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徐厚道夫妻俩,便把正房西屋的房间收拾了出来,我却是指着最西边的那间屋子笑说:“徐先生,最西边那间屋子,显得僻静些,不妨让我住在那边吧!这正房是你们夫妻才能用的房间,我一乡野道士,随便有个地方住就是了!” “哦,道长有所不知,最西边那间屋子,并不是我们夫妻在住,而是我弟弟居住。”徐厚道迟疑了一下,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个弟弟,名叫徐三儿,是我小叔的儿子,当年我爹烧砖窑,我小叔在窑厂帮衬着,没曾想一窑的砖瓦没烧好,在退火的时候,我小叔不小心把铁架推出了轨道,把他砸死了……后来我爹去世的时候告诉我,让我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堂弟,于是,我就把三儿领回家来照顾。” “原来你们家还有这么一场的变故!” 我感同身受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三儿现在虽已二十五六岁,却还未曾成家,整天游手好闲,和一群狐朋狗友赌博、喝酒,唉,责怪他他不听,每每混得没钱花了,才肯回来居住,平日里拿了钱去,便三五天乃至十天八天的不着家啊!”徐厚道说起这个堂弟,却也是一肚子的委屈,抱怨了半天后,又说道:“没办法,我这个堂弟虽然顽劣,可我对他还是有责任的,就算他这一辈子都不成器,我便养他一辈子也无妨!” “俗话说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我苦笑着劝慰道。“就算你能养得了他一时,却也养不了他一辈子,他日你一旦老去,他便无依无靠了啊!再者说,现如今放任他如此败家,却非正道!不如你勤加管束,再加以引导,让他好好成个家,立个业,这才是你对你小叔以及你父亲最好的交代!” “话虽如此,可厚道是个心软的人,对三儿的宠溺过甚,以至于现如今稍微不顺心意,三儿便会指着厚道的鼻子骂祖宗!” 徐厚道的妻子金小慧缓步走了出来,或许是听到我们刚才的交谈,故而略显苦涩的说道。 哪知这夫妻俩的话刚说完,外面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走进来的,可不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年龄,穿着市面上少有的细平布衣衫,头发不长,但发型倒是当下最流行的二八分,一看就不是穷人家的孩子,很像是哪家的浪荡公子哥。此人不用猜,也应该看得出来,正是徐厚道的堂弟徐三儿。 徐三儿踹开大门,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院子里,看也不看哥嫂一眼,径直向着西边间走了去。 但在走到我跟前时,不禁微微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扭头打量了我一眼,继而一脸玩味的笑道:“哟!我说大哥,这哪找来的算命大先生啊?怎么,前面找的几个大先生都没能替大嫂保住胎儿,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就行?你是不是有钱没处花啊?如果真是没处花,明儿个给我拿一千块钱,我托人给你找个真正的大师回来,保准儿能让你满意,呵呵!” 说完,徐三儿一脸不屑的从我身上移开视线,转身便是向着自己的西边间走了去。 “站住!” 徐厚道立时喝止道。“这位方道长,可是道教大派出来的高道,别看他年纪不大,本事却是比那些个阴阳先生高出太多了!你不懂,怎可信口胡说?还不向道长赔不是?” 闻言,徐三儿瞬间扭回头,一脸不服气的叫道:“不是我说你怎么……”视线刚刚停留在我的身上,徐三儿却是冷不丁的一笑,并向我作势行了个大礼“方道长是吧?刚才多有得罪,您小人不记大人过,骗点钱就早点走,别耽误我哥找下一家!” “你个臭小子!怎么说话来着?”徐厚道伸手便是往徐三儿的身上招呼,徐三儿倒也不躲不避,果然,徐厚道的手还未及触碰到徐三儿的头发丝,便是缓缓收了回去。“简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呵呵!徐二少说得也没错,我尚未念满二十岁,比起他都显得小了很多,而且我修为尚浅,很多事,也不敢大包大揽!”我客气的笑着说道。“所以,徐先生就不要责怪令弟了。” “方道长不与你计较,但你也应该明白,道行高低,与年龄无关,而且方道长也是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以后再敢无礼,我打断你的狗腿!”徐厚道狠狠的斥责了徐三儿一顿,转而又追问道:“怎么,这次出去浪荡了两天便回来了,是不是给你的钱又花完了?” “嘿嘿!” 徐三儿突然嬉皮笑脸的凑到徐厚道的跟前。“我说大哥,你前两天才给了我三百多块钱,能干什么用啊?我两把牌打出去,就没了!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的手风一直都不顺,不过好在我现在已经想到了法子,大哥,你明儿个再给我拿五百块钱,我一定把输进去的钱都捞回来!” “三儿,咱们家说到底也不是开银行的,你哥辛辛苦苦这么些年虽说也置办了些家业,可也经不起你这么造啊!”金小慧苦着脸劝慰道。“三百多块钱,足够一户穷家过上半年了,而你居然只用两天的时间就挥霍个干净,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大嫂,你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了,明儿只管给我拿钱就成,反正我输的会捞回来,你们别小看我!”徐三儿完全不把金小慧的话放在心上,说完,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转身走到西边间,打开门进了屋,用力将门从里面关上。对于这么个活祖宗堂弟,但见徐厚道夫妻俩,却是满脸的忧愁,似乎完全拿这个堂弟没有丝毫的办法。 “罢了罢了,权当是养了个活祖宗,希望明天他能在外面多呆几天才好,让我们好好的清静清静。”徐厚道嘱咐我早些休息,便和妻子金小慧一道回了正房东屋去歇着了。 我倒是没有离开原地一步,双眼直直的盯着西边间的房门。 刚才徐三儿回来时,我便是察觉到他身上有着一股子和寻常人不太一样的味道,现在,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正值我琢磨不定时,突然嗅到西边间内飘荡出一缕诡异的香味儿。说是诡异,乃是这种香味儿非常的独特,香中带臭,臭味儿虽然被香味儿所遮盖,可若是静下心细品,依然能够清楚的感应出来,这种香我自然是听说过,乃是民间的一种禁香! “黑灵香?”我暗自呢喃一声。 古往今来,民间一直流传着一种养鬼的禁术,而养鬼乃是与正道相悖的禁术,原因是所养之鬼,没有善恶和是非之分,仅仅享用供奉,便可差遣办任何事情,包括一些恶事!而且这种鬼灵,多为恶鬼之属,要祭祀这种鬼灵,必须用特制的黑灵香,制作此香,虽然方法孤僻,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种材料,乃是紫河车! 所谓紫河车,便是刚出生的婴儿所带的胎盘,这种胎盘秽气甚大,可也灵气极盛,邪恶鬼灵非常痴迷于享用这种特制的黑灵香,若是随便的点燃此香,很容易招惹附近游荡的凶魂厉鬼。 当然,能够点燃得起这种香的人,必然是有其目的所在,把那凶魂恶鬼召感而来,与其交易,签订契约,使之为己所用。恐怕是这徐三儿赌博输钱太多,自觉没有什么颜面,便想出了这种歪门邪道来! 想到此,我不免扭头看了一眼徐厚道所在的房间,难不成徐家这么许久的事端,都是因为这么个不争气的堂弟在胡乱闹腾所致?而那邪祟,并非是被徐厚道夫妻两个召感而来,乃是因为这个徐三儿?眼珠子转了转,我微微点头,看来,要追查那邪祟的踪迹,恐怕要从这个徐三儿的身上寻找突破口了啊! 掐指一算,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那黑灵香已经点燃了一段时间,是时候了! 我迅速的进了厨房,打了一碗清水来,端着清水,缓步来到西边间的门前,用力将门推开。屋子里亮着煤油灯,但床铺上的徐三儿却是倒头睡得死死的,我冷笑一声,低声说道:“黑灵香一点,你小子的魂魄便很难稳固,此刻,恐怕已经游离出去,寻找恶鬼凶魂帮忙了吧?只可惜你一个普通人擅用此禁术,轻者有损寿命,重者魂魄不固,早晚会被那些凶魂恶鬼夺了躯壳,变成鬼邪的傀儡!” 找到半截漆黑色的黑灵香,我屈指一弹,将火头熄灭,并把清水碗放在徐三儿的床头前。做完这些,我转身走了出去,并把门给带上。 第六十五章 黑灵香 一大早,我便是听到房间外面传来一道吵吵闹闹的争执声,细听之下,倒是徐厚道和徐三儿两兄弟在争吵。 “大哥,这个小道士没安什么好心,我昨晚的好事全被他搅合了!”徐三儿气呼呼的叫道。“不然,谁能解释一下我床头的拿碗清水是怎么回事?大哥你知道我从来不喝白水的,起码也是上等的毛尖茶,所以,除了那个小道士,别人不会干这样的事情!你让开,我亲自去问问他,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 “三儿,你说的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但你说什么清水,我倒是好奇,方道长没事干跑到你房间给你送碗清水是做什么用的?”徐厚道的质疑声中,且夹杂着质问声。 “哼!我不瞒你说了,这几天我的手风一直不顺,所以我兄弟给我弄来了一根灵香,只要我点燃灵香,便可与仙灵相见,并可求得仙灵的相助,让我赢很多很多钱!”徐三儿气势汹汹的解释道。“哪知我昨夜刚梦见有个仙灵到跟前来,竟然被一碗热油给烫伤了,最后那仙灵气呼呼的走了,我我,我好不容易才弄来了这么个法术,竟然被那个小道士给破了,那碗清水,那碗清水肯定有古怪!” “三儿,你的意思是说,那碗水,被方道长下了诅咒?”徐厚道错愕的问道。 “可不是咋的?那碗水肯定有古怪,否则,否则也不会把我的好事给搅合了!”徐三儿怒气冲冲的又叫道:“大哥,你赶紧让开,我要找那个小道士好好问问,他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呵呵!” 徐厚道突然笑了起来,并紧接着说道:“我说三儿,你可不要冤枉了方道长,那碗水,并不是他给你端过去的,而是,而是我!昨晚我听你在房间里嚷嚷着要水喝,但家里的茶叶也正好用完了,没办法,我就打了一碗水给你端了过去。谁知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愣是到天冷醒来以后也没有喝一口,这事儿怎么能和方道长扯上关系呢?还说什么诅咒,真是胡说八道啊!” “啊?是大哥你打的那碗水啊?可可,可我明明在梦里……” “一个梦而已,你就是胡思乱想太多了,才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再说,你就凭一根香,能请得动什么仙灵啊?你大嫂经常去道观进香,也没见着哪位仙灵到她的梦里去,呵呵!”徐厚道明显是在帮我圆场,或许是不想让徐三儿纠缠于我,才这么说。既然他都把事情揽了下来,若是我现在出去讲明真相,怕是会让徐厚道下不了台阶。 无奈之下,我只得佯装不知的继续假寐。 “那,那既然是大哥整的事儿,倒是我鲁莽了!”徐三儿沉默了片刻,语气终于软和了许多。“大哥你以后少管我那些事,我自己会照顾我自己的,以后也别弄什么清水放在我床头了!对了,给我的钱呢?” 不多时,只听到徐厚道说了句“拿去吧,省着点花,家里再有钱也经不起你这么败家的!”随后,便是传来徐三儿笑嘻嘻的声音:“大哥对我最好了,你放心,我这次一定把前面输的钱都赢回来,到时候我给未来的大侄子买点玩具回来。唉,这次可真是邪了门了,赵五那个家伙给我弄的什么破香,居然一点用都没有,害得我花了两百块钱买的……” “哎哎!三儿你慢着!什么两百块钱?你快站住!”徐厚道一边喊着,一边往外追,但不多时,便是带着垂头丧气的声音走了回来。“这个败家子,居然花两百块钱买了一根香,真拿我这个大哥当冤大头了啊!” 但听到徐三儿离去,我起身穿好衣服和鞋子,缓步走了出来。 迎面见到徐厚道气呼呼的面容,我不禁苦笑着说道:“宠爱尚可,切莫过于宠溺,毕竟,你还要顾全你自己家的营生不是?如果一味的纵容他,不但会害了你自家人,也会害了他自己。” “方道长,您起床啦?”徐厚道赶忙恭敬的问候了一声。 “我早就醒了,也听到了徐三儿气势汹汹的要找我质问来着!”我再次苦笑。“不过,我听到你把那碗清水的事情揽下,便也不好再出面澄清。只得等徐三儿离开家,才走出来。其实那碗清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是一碗普通的清水而已!” “可一碗清水,怎么会让三儿这么火急火燎呢?他好像要请什么仙灵帮他赢钱,结果被那一碗清水破了法术!”徐厚道大为不解的说道。 “他能请什么仙灵?无非是请得动孤魂野鬼而已!”我没好气的笑了笑。“也只有是孤魂野鬼,才会惧怕我那碗清水,若真是仙灵,倒不会有这样的变故了。” “方道长的意思是,三儿那孩子在招惹鬼邪?”徐厚道惊恐的追问。 我闻言,微微低下头,想来想去,不禁轻叹一声,说道:“水本是清水,但到了子时,天地之间阴阳二气交替转换,阴气达到了极致,从而一阳初生。那个时候,那碗清水,便会成为极阳之水,试想,那些阴邪之物遇到极阳之水,怎么可能不会惧怕?对于它们来说,那晚清水已经不是简单的清水,乃是比滚油还要厉害百倍,所以,无论是什么鬼邪入了徐三儿的梦境,都会被那碗极阳之水所伤,从而,断绝了徐三儿与鬼邪的交易!” “方道长,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若是你不说,我还真是不知道,原来三儿居然捣鼓上了歪门邪道啊!”徐厚道惊恐的叫道。“多亏了方道长及时发现,挽救了我家三儿,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方道长才是!” “徐先生不用客气,既然我遇到了这种事,自然会管上一管的!” 我笑着摆了摆手。“只可惜徐三儿执迷不悟,并不知道那黑灵香的危害是多么的巨大。虽然我破了那黑灵香的法,却难保他不被一些孤魂野鬼给盯上,为保万一,我决定暗中观察他一段时间,再作定论!” “可是,我家的事情都还没有……” “不着急!” 我不等徐厚道的话说完,便是出手阻止他说下去。“你家的事情,和徐三儿的事情,我思来想去,觉得都是一件事。你们夫妻二人老实本分,绝无可能招惹无主之魂,且屡屡迫害你妻子腹中的胎儿降世。而那徐三儿更是在外面弄一些歪门邪道,我估摸着,这邪祟的根源,就在徐三儿的身上,所以,我只要跟着徐三儿,必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既然是这样,那我和你一起去!”徐厚道沉声说道。“三儿的脾气不好,而且,除了我能说他两句之外,别的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就连我妻子小慧,他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方道长你呢?所以,我跟着你一块儿去,一旦他再对方道长你做出无礼的举动,我也好及时的喝止他!” “不!” 我果断的摇了摇头,并接着说道:“我独自行事比较方便,人多容易暴露。而且,我不会让徐三儿发现我在暗中监视他,你放心,一旦有了眉目,我立刻会回来告诉你的!” “那,那好吧。”徐厚道无奈之下,只好应承下来。“徐三儿在村里玩的最好的朋友是一个叫赵五的,赵五在芦上村表面是做正经生意,实际是在开地下赌场,他白天就和赵五四处喝酒取乐,晚上赌场开门,就泡在赌场耍钱。输完了才会回来,如果手里有钱,几天十几天都不可能见得到他的身影。” “赵五……”我微微皱起眉头,转而点头说道:“我都记下了,那我天黑以后,便去隔壁的芦上村,寻找那个赵五,只要找到他的地下赌场,便可找到徐三儿了。” “方道长要小心一些,赵五那个人,平日里养了几个打手,专干坏事!”徐厚道沉声嘱咐了一番。“我担心他发现了方道长后,会对方道长你不利,你势单力薄的,怎么会是那些个莽汉的对手?唉,说到底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啊!” “呵呵!” 我不禁笑了起来,但见徐厚道错愕的盯着我,似乎有些不明所以。我忙微笑着解释道:“若是我不想被他们抓住,区区几个莽汉而已,算不得什么。我们修道之人,多少还是有些护身保命的本事的,这一点,徐先生不必担心。”听到我的话,徐厚道才算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一天,我先是让徐厚道找来一个大葫芦,并将其做成一道阵盘,布置在金小慧的房间内,一旦有任何邪祟意欲迫害金小慧母子,便会被施过法的葫芦收进去。另外又给金小慧画了一道护身符,让其佩戴在身上。如此,便可保万无一失,接下来,我便可以安心的去寻找线索了! 第六十六章 赌运气 芦上村,与庐下村挨着,中间隔了一条水沟,但两个村子倒是泾渭分明,不单单是村子之间的关系分得清楚,就连耕地也没有半点串连的地方,沟东岸是庐下村的地盘,沟西岸则是芦上村的地界。非但如此,庐下村以徐姓人居多,其他也夹杂了张姓、严姓等,而芦上村,则以赵姓人居多,其他夹杂了很多别的姓氏,而且村子的规模也比庐下村大了两倍不止。 除此之外,两个村子之间集中的集市买卖,都是在芦上村进行,四邻八村的,也都跑到芦上村买卖做营生。 相对而言,庐下村的优势在于每年游览庐山的游人,先一步选择在庐下村歇脚,庐下村凭借做着客栈生意,倒是显得比旁的村子富庶一些,但和芦上村比较,还是差了那么一截。来到芦上村,我轻易的便打听到了赵五这个人,对于此人,似乎许多人都是面热心寒,表现出对赵五关系很好的样子,可转个脸,便是讳莫如深的表情,只是为了在人前不得罪此人。 我好歹也见识过许多人,自然是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大伙儿对于赵五开的赌场,并非不知,但都觉得习以为常了一样,就连这里的村官也没人出面说个一二三来,任凭这个赵五在芦上村祸祸。 如此,我轻而易举的便找到了赌场的所在,门口居然还挂着个幌子,叫四方来财! 门口也没人把守,倒是刚进屋,便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似乎有不少人在赌博。但当我刚进场子,便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迎了过来,低声冷气的嘀咕一句:“玩玩儿?” “呵呵,初来乍到,先看两把再说。”我客气的回了一句。 那汉子倒也识趣,扭头离开,任凭我走上前围观。 赌场内的正中央有一个非常大的圆桌子,似乎在玩骰子,两侧还有几个小桌子,有玩纸牌的,还有推牌九的,玩法倒是不少。其间,每个桌子跟前都晃悠着一个人,就等着每一把结束便抽水。抽水的意思是谁赢了便拿点蝇头小利,简单说就是分点红利。而骰子这边则不然,赵五的庄家,大杀四方! 转悠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徐三儿。 这徐三儿在赌场的待遇,还真是和一般人不一样,端端正正的一把太师椅坐在庄家的正对面,一旁的人,则都是站在桌子一圈,把桌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对了,徐三儿早上来的时候,从徐厚道那拿了五百块钱,而赌场天黑以后才开张,就这么会儿工夫,他桌面上的钱,愣是只剩下了三百多,一百多块都输进去了? 但见徐三儿额头上的细汗,以及他咬牙切齿的表情,足见他的手风似乎还是不怎么顺溜。 我暗自一笑,或许是昨夜请什么仙灵的没请到的缘故吧? 想到此,我莫名的嗅着这赌场内,飘荡着一股子恶臭的味道,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倒也是,一大群的粗犷大汉,什么汗臭味儿,什么臭脚丫子味儿,全都聚拢到了一起,要说这赌场内能淡雅清香才是怪事。可这赌场里面的气场如此败坏,就算是招惹来再多的邪祟,也不为过啊! 师父曾经说过,真正的污秽之地,其实连茅厕都还不算,真正的污秽之地,乃是充满妄想执着的地方,是充满各种欲望的地方,比如这赌场之中,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发横财来的。他们的邪欲,会让那些鬼邪或者妖邪疯狂,吸食他们的精气,使他们意志逐渐消沉,终日沉迷于赌场,而无法自拔,直到倾家荡产,最终家破人亡为止。 可惜的是,上次我动用了一次青罡剑,致使师父所封印的法力消耗太多,我到现在还不能借出法力,否则,我便能打开天眼看一看这赌场内的真实面目了。 “三、五、六大!” 正说着,摇骰子的伙计突然大叫一声,打开了骰盅。继而,伙计笑嘻嘻的把徐三儿刚压出去的五十块钱收了去,并满脸堆笑的说道:“徐二少今晚的运气似乎还是不怎么顺呀!” “哼!没看到老子跟前还有钱嘛?这才玩了几手而已,老子的跟前还剩下三百多,既然敢来,就不怕你们赵五爷赢了去!”徐三儿冷着脸怒喝一声,随即又甩出去一百块钱,并再次叫道:“这一把,还是押小!” “哎哟!徐二少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和骰子杠上了啊?这都连着开了三把大了,何苦一直押小呢?” “是啊是啊!大伙儿押的是少了点儿,全部加起来也没有徐二少的多,可大伙儿这连续三把可都赚了啊!” “兴许是徐二少有自己的想法,下一把开个小也说不定啊!” “…………”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场子明摆着是坑徐三儿一个人的,那些个玩家大都是五毛钱或者一块钱的押,谁就是再有钱,也不可能几十块上百块的砸啊!所以赌场刻意和徐三儿对着开,纵然是让别的人都赢了,唯独赢了徐三儿的钱,也大大的赚了。然而徐三儿就没有看出来这里面的问题吗?为什么还一直这么玩下去? “你们懂个屁!徐二少今儿个是专门押冷门呢!”摇骰子的伙计立时喝止了别的玩家,随即笑嘻嘻的向徐三儿又说道:“徐二少,若是这把您赢了,那可就把前面输的两百块都赢回去喽!” 闻言,徐三儿得意的眯起双眼,单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许久后才吐了一句话:“开始吧!” “好嘞!” 伙计当即应承了一声,随即大喊道:“买定离手!”说着,伙计用力的摇晃了几下骰盅,并重重的按在桌面上。“开!一、二、五小!” “哈哈!”徐三儿立时睁开双眼,在看到骰盅里面果真是小时,不禁朗声大笑起来。继而,伙计满脸堆笑的把一堆零钱凑成的二百块钱连同原本的一百块筹码都送了来。徐三儿收拢了一下赌本,不禁更加得意的笑道:“你们看看,老子的赌本不又回来了吗?再看看你们的,这一把搭进去不少吧?” “徐二少真是厉害啊!不服都不行!” “对啊对啊!下一把我们跟着徐二少一起押,也沾点徐二少的财气,呵呵!” “…………” 一时间,在许多玩家的簇拥下,徐三儿的笑容更加得意忘形,而我却是暗自苦叹。赌场这一招欲擒故纵的手法玩得虽然不怎么高明,可在徐三儿这,却是一玩儿一个准儿啊!这个时候让徐三儿把刚输进去的二百块赢回来,那徐三儿算是走不掉了,他定然是越玩越上瘾,再难自拔。再加上其他人的抬举,他此刻就是再怎么着也会一直玩下去。 果然,徐三儿直接把刚才的本儿和利全部押了出去,一共三百块,全部押小。“老子刚刚转了运,现在要乘胜追击,三百块全部押小!” 三百块,对于寻常老百姓来说,简直是一大笔钱。要知道外面的猪肉才两毛钱一斤,三百块,足够盖两间还算过得去的小瓦房了。那些个玩家虽然起哄,可他们手里最多也就是几块钱的赌本儿而已,见徐三儿一下子押出去三百块,一个个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不多时,几乎所有人都跟着徐三儿押了小,全部加一块儿,押小的摊位上,足足有三百六十多块钱,堆得跟个小山一样高,看得摇骰子的伙计双眼放光。 “买定离手!” “开!”喊了一声开,伙计缓缓打开骰盅,随之眼睛一亮,笑道:“三个五,豹子,通杀!” “哎呀……怎么突然来了个豹子啊?” 一瞬间,在场的玩家纷纷唉声叹气起来,就连徐三儿的脸色,也近乎绿了。眼睁睁的看着伙计笑嘻嘻的把所有钱收拢了回去,并探着头向徐三儿问道:“徐二少,这次您怎么押大还是押小啊?” 闻言,所有人都扭头盯着徐三儿,而徐三儿则有些手足无措的缩了缩脖子,随之摆着手嚷嚷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让你们跟着我一起押,真是的!你们乐意押什么就押什么去,别盯着我!”听到徐三儿不善的语气,众人纷纷一脸嫌弃的扭过头去,有的押大有的押小,还有的 押豹子。 而徐三儿迟疑了半天,却是把仅剩的二百块钱,全部押了出去。“剩下的全部押大!”这一把,徐三儿似乎是孤注一掷,如果押对了,不但把前面输的钱都捞回来,还能多赚一百块钱回来。赌场的规矩押大小赔率一赔二,两百就能赢四百,这或许是徐三儿唯一一把能翻盘的机会了。 然而,就在摇骰子的伙计正准备开始时,内堂忽然传来了一道冷笑声:“赖皮,摇骰子不许玩花样,二少是我赵五爷的兄弟,在咱们赌场玩便是贵客,若是我发现你手脚不干净坑了二少的钱,小心我斩了你双手!”闻听此言,我暗暗呢喃,此人,想必就是传说中的赵五了吧。没想到赵五此时发话,让伙计善待徐三儿,难道和这徐三儿还真有什么江湖道义? “赵五爷,兄弟既然来玩儿,明知你的手下会玩花样,也还是会玩儿下去,但现在有了你这句话,兄弟的心里也落定了!”徐三儿冷笑一声,抬眼扫了扫内堂的方向。 “呵呵!二少只管玩,还是老规矩,咱们自家的场子,你输赢都是只凭运气,没有人敢在你面前玩花样。好坏也不过是图个开心而已!”内堂的赵五淡淡的传出一句话来,随后,便是不再多发一言。 第六十七章 赌场无情 “看来这个赵五爷,对徐二少还算是够意思,徐二少这么倒霉,却还没有玩手段,要让徐二少拼运气!”我低声调侃了一句。 “呵呵!一看你就不懂了不是?在咱们这里,这叫‘下黑钩’,赌运背到这种程度,表明是卖人情,实际是吃定了徐二少!”和我一样站在角落里驻足围观的老头儿,笑呵呵的说道。“徐二少的赌运是背到点儿上喽,这个时候甭说不玩手段,就是明摆着在他面前摇骰子,他也很难赢得了。不过,徐二少和赵五爷的关系不一般,他们私下里往来,也都不小气,对于这般豪爽的朋友,赵五爷想要笼络下来,就绝不会下死手!” “如此说来,赵五爷是刻意给了徐二少一个翻盘的机会了。”我点了点头。“但同样的,赵五爷也料定徐二少很难翻得了盘,到最后,赵五爷既能得到钱,又能继续维持这么一位贵客,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买定离手!” “开!一、二、三小!”摇骰子的伙计瞬间将骰盅掀开,并笑呵呵的喊了一声。继而,在徐三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徐三儿剩余的二百块钱也收了去。这次非但没有翻盘,更是输了个底朝天。“徐二少,您现在还有赌本儿吗?如果没有……那就……” 听到摇骰子的伙计如此说,徐三儿不禁恼羞成怒的叫道:“老子既然来玩,没有尽兴怎么能行?我要借财铺路!” “哟!徐二少可还从未在咱场子里借过钱呢,但说到底,今儿的确没有让徐二少尽兴。按照徐二少与我们赵五爷的兄弟关系,徐二少开口吧,要借多少?”伙计顿时双眼放光盯着徐二少。 而此刻,徐三儿则扭头看了内堂一眼。不多时,内堂之中传出了赵五爷的朗笑声:“哈哈哈!我兄弟开了口,大家都要给面子,不过,二少初次开口,少了一千块都不能借,否则,怎么能配得上我兄弟的身价?大家说是吧?”闻听赵五爷传出话来,在场的所有人顿时瞠目结舌的盯着内堂方向,而在徐三儿的脸上,更是洋溢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听到没有?赵五爷说,我若是开口,必须一千以上,赶紧的,给我凑足两千块钱,老子今儿个必须要玩个尽兴!”徐三儿更是豪气干云的笑了起来。 不多时,果真有伙计捧来了二十沓钱来,满满的一大盘子。每一沓是一百块,二十沓正好是两千块钱。在场的许多人似乎都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相比之下,他们的那些五毛和一块的,皆没了颜色。许多站在徐三儿身后的人,也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两步,完全把徐三儿当成了一位大爷来看待,谁也不招惹了。 徐三儿看了看跟前的一大堆赌本,不禁向着内堂念叨一声:“多想赵五爷给脸!” “兄弟,说什么话呢?只要你需要,借多少我这都有!”赵五爷那边顿时传来了一道爽快的笑声。 摇骰子的伙计,此刻把视线完全定格在了徐三儿的身上,继而小心翼翼的问道:“徐二少,您这次准备押多少?”说着,伙计双眼冒着精芒般的盯着那些钱,哈喇子差点流出来。 “三百块,继续买小!” 徐三儿随手扔了三百块出去,并微笑着说道:“今儿是赵五爷给脸,既然借了两千块,那么接下来的赌局,要么把这两千块全部输光,要么,就把这两千块的赌本儿给抹平掉!否则,便显得我徐二少小气了不是?”说完,徐三儿得意洋洋的摆手,示意伙计摇骰子。 伙计连连点头应承,随即喊了一声买定离手,便是用力的摇动骰子。 “开!四、五、六大!” “不好意思徐二少,这一把,又让您输了!”伙计笑呵呵的把三百块钱收了回去。 “这一把押五百,依旧押小!”徐三儿咬着牙,用力将五百块押了出去。“快点摇!”闻言,伙计不敢怠慢,忙示意众人买定离手,继而快速的摇动着骰子,不多时,重重的将骰子放下。 “开!五、五、六大!” “开!三个六豹子,通杀!” 连续两把,加上前面那个三百块和五百的,徐三儿一千五百块已经全部输了进去,而他的跟前,只剩下五百块,这恐怕又是最后一把了。此刻,徐三儿的眼珠子似乎都充满了红血色,他气得双手紧攥成拳头,但在人前,却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气度。而摇骰子的伙计再次探着头过来问道:“徐二少,您可还剩下五百块了,是不是改小玩?若是运气回来了再来一把大的也无妨嘛!” “你倒是有心了!”徐三儿冷笑一声,随之将五百块全部砸了出去。“小玩不是老子的风格,最后一把全押了!押小!!” 闻听此言,伙计慌忙摇起了骰子,而在开骰盅的刹那,伙计嚷嚷了一声:“买定离手,马上开了都不要再押了!” “开!四、四、五大!”伙计面无表情的把徐三儿押的最后五百块,也收了去。转而笑呵呵的说道:“徐二少,真是对不住您了,现在您的赌本儿已经都输了,接下来,您什么吩咐?” “再拿五千块来!” 听到徐三儿的一声大叫,在场的人顿时一片哗然。纷纷把自己的赌本全部揣了起来,没人再敢玩下去。而伙计更是缩着头直勾勾的盯着徐三儿,五千块,别说是穷人家了,就是再有钱的人,看到五千块也不敢等闲视之,这绝非是一笔小数目。果然,内堂之中,缓缓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精瘦,光头,八字胡,穿着得体,手中还盘着一对闷尖儿狮子头。 赵五爷随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小胡子,继而露着满嘴的大金牙笑了起来:“我说兄弟,今儿你的赌运不在点儿上,而且,已经折进去两千多块钱了,何不有待来日呢?五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虽然我知道你大哥徐厚道是远近有名的包工头,可他那点家业,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要我说,今晚就先这么着,算了吧,我请你去喝茶怎么样?” “喝什么茶?老子现在窝着一肚子火,不赌个痛快哪里也不去!”徐三儿气呼呼的拍了一记桌案,随之又叫道:“快拿钱来!” 四周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赵五爷,而赵五爷倒是一脸堆笑的表情,沉默了少许,才笑着说道:“呵呵!兄弟若真是动了肝火,那这个钱,借给你也无妨,只不过,你必须要打一张条子,把你家的那处房宅,连同你哥的家底都算上,全部押在条子上,否则,兄弟我就是再想帮你,也断难拿出那么多钱助你翻盘啊!” “赵五爷,你,你这是要断了我家的后路啊!”徐三儿立时站起身,气急的指着赵五爷。 “我说兄弟,你可是出了名的败家子,对于你哥来说,你不过是寄住在他家里而已,所以,你哥是不是家破人亡,你就不用担心了!”赵五爷冷笑连连的说道。“俗话说,无毒不丈夫,反正你哥那点家业真没了,大不了你们兄弟一拍两散不是?再者说,赌桌上有输也有赢,谁也不敢保证你不能把前面输的捞不回来,说不定你一下子就捞回来了呢?” “可,可是……” 徐三儿一时间竟是哑口无言,迟疑了好半天,才低着头说道:“可是就算我想把我哥的家业都押在条子上,他不答应我也做不了主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肯写了这张条子,按下手印,到时真到了那一步,兄弟我也不会让你出面,自然会找人出面把该收的收回来。而且,也不会亏待你,怎么样?”赵五爷不断的诱惑道。 但见徐三儿陷入犹豫之中,我急忙想要去阻拦,可一旁的玩家纷纷拦住我不让我多管闲事,他们倒是以为我和徐家没有什么瓜葛,怕我惹祸上身。而这眼前的情况似乎不用解释,分明就是赵五爷吃定了徐三儿,而徐三儿愚钝无知,再加上输钱输红了眼,完全失去了理智,万一真把他哥哥的家业给卖了,也说不定啊! “不行!” 没曾想,徐三儿竟然严词拒绝道:“前面借的两千块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我虽然是个败家子,可我还有做人的良知!如果让我害我哥一家子,我,我做不到!那五千块我不借了,赵五爷,没想到你这么狠,居然打起了我家家业的主意,枉费我和你兄弟一场,哼!”说着,徐三儿气呼呼的转过身,黑着脸便要走。 “呵呵!” 赵五爷突然冷笑起来。“没种的窝囊废,早知如此,我赵五爷怎么会和这么个小窝囊废称兄道弟?” 徐三儿没走两步,忽然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的怒道:“赵五,你,你说我是窝囊废?” 赵五爷眼睛一亮,继而笑呵呵的走到摇骰子的伙计跟前,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伙计退下,他缓缓拿起骰盅量了量重量,说道:“赌场无情,这一点,你很明白……有种的话,就继续赌,而且我赵五爷亲自为你摇骰子,否则,就滚吧!” 第六十八章 逆天的赌运 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徐三儿。 徐三儿很显然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现在又被赵五这般羞辱,激将之下,不禁慌乱的在身上摸来摸去,最终却发现身上连一毛钱也拿不出来了。正值徐三儿窘迫到了极致时,冷不丁的,竟是在地上捡起了一块钱,看着脏兮兮的一块钱,徐三儿不禁冷声大笑起来:“苍天为证,若是我徐三儿今天注定要折在这里,我也认了,但凭这一块钱,若是我的气数未尽,便要把这间赌场,赢个底朝天!赵五爷,你不会拒绝这一块钱的赌注吧?” “呵呵!我说徐二少,你是不是输糊涂了?随便在地上捡了一块钱,便可以说出如此大话吗?”赵五咬着牙冷笑连连。“按理说,对于你这样的贵客,赌场是要限制筹码的,最低不能低于十块钱,然而,你现在不但身上带的钱输得一分不剩,更是欠了赌场两千块钱的赌本。我完全可以拒绝你押注,只需要让你现在还钱即可,然而……我们毕竟也是兄弟一场,曾经我们一起喝酒,一起玩女人,一起上山下海什么事情没干过?有这么一份兄弟情义在,就当我是可怜你,你想玩这一块钱的赌局,我就陪你玩玩也无妨!” “好!” 徐三儿双眼充血似的怒喝一声,继而大步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哼!”赵五不屑的撇了一眼徐三儿,继而沉声说道:“别说兄弟我没有给你留机会,如果这一把你输了,以后除非你能先还掉欠赌场的钱,否则永远别想再踏进赌场一步!但如果你这一把赢了,我就给你一赔十的赔率,豹子翻十倍,怎么样?” “既然赵五爷这么慷慨,那就开始吧!” 徐三儿狠狠的咬着牙,用力将那一块钱押在一豹子上面。一豹子,简单说,就是三个骰子分别都是一,而押大小的赔率,在赵五的赌场原本是一赔二,押豹子,赔率原本是一赔二十,现在翻十倍,也就是一赔两百。 看着徐三儿的押注区,赵五不禁朗声笑了起来,随即缓缓将骰子扔进骰盅,并缓慢的摇晃起来。连续七八下后,赵五用力的将骰盅放下,并懒洋洋的叫道:“买定离手,徐二少,你本应该押个大小,兴许这一把还能赢个十块钱,但你居然押在了一豹子的上面,实在是不够珍惜我给你的机会啊!” 说着,赵五立时打开骰盅:“开!一……一豹子?” 哪知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骰盅里面,竟然诡异的出现了三个一,似乎就连赵五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的揉了揉,随即在确认了的确是三个一后,不禁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目光呆滞的看向了徐三儿。 “嗯?”我莫名的皱了皱眉头,刚才徐三儿还倒霉到了极致,难道这就是书中所说的物极必反的道理?当一个人的运势达到极旺的地步时,骤然便会转衰,而当一个人的运势达到极衰的时候,骤然会转旺,这是阴阳变化之道。可徐三儿明明连一次旺的机会都没有,何来的衰?极衰倒是显现得淋漓尽致。 若非他是运道大转,便是……便是有外力相助! 当两百块的赔率送到徐三儿的跟前时,徐三儿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但他却是狠狠的咬着牙,镇定下来。继而把那一块钱,随手整整齐齐的叠了起来,并小心翼翼的收进了口袋内,并冷声笑道:“这一块钱,居然会是我的转运符!赵五爷,实在是对不住,我只用了一块钱,而且也只用了一把的机会,便赢了你两百块钱,哈哈哈!” “徐二少,好像是要转运了?”赵五爷眯着双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好,既然徐二少运势大转,而且也已经有了两百块钱的赌本,那接下来,我们便好好的玩一玩!” “玩,我倒是不怕,就怕赵五爷把先前承诺的赔率,突然再给收回去,那可就不好玩喽!”徐三儿冷嘲热讽的笑着说道。 “打开门做生意,既然承诺给了徐二少,便不会轻易的改动赔率!”赵五瞪着双眼,阴狠的笑道。“只不过,接下来能不能继续赢,就要看徐二少的本事了!”说着,赵五爷作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徐二少继续押注。而徐二少竟然也不含糊,却是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轻易的便将赢回来的二百块钱,押在二豹子的上面。 二豹子,顾名思义,乃是骰子摇出三个二。 看到徐三儿极其自负的狂傲之举,赵五爷再次大笑起来,随之抓起骰盅,将骰子一个个的放进去,然而用力的快速摇了起来。此次,赵五爷的手法娴熟而又精湛,把骰盅甩得跟玩杂耍一样,最终猛地放下骰盅,并冷笑连连的回道:“买定离手,徐二少,我可要开了?” 徐三儿同样回了个皮笑肉不笑,并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开!二……二豹子?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应该是……”赵五的话没说完,突然止住了话语,他彻底懵了的表情,让围观的众人也跟着惊讶万分。 可我却是死死的盯着赵五的表情,而且他刚刚所说的话,好像是他在打开骰盅之前,便已经知道了骰子是几个点数。他出了千,应该是摇出了别的点数才对,只是他没有把话说完。而现实是,三个点数都是二,清清楚楚的表明,他开的是二豹子,徐三儿押中了! 赵五疯了似的抬起头,死盯着徐三儿看了看,随即又看了看自己开出来的点数,最终大叫起来:“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徐三儿,你,你到底……” “哈哈!赵五爷,俗话说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你要想清楚再说!点数是你自己摇出来的,如果说出千,莫非是你故意出千让我赢的?”徐三儿爽朗的笑道。“要知道,豹子的赔率是一赔两百,也就是说,我刚押的二百块钱,现在已经赢了你四万块钱,哈哈哈!或许还需要一把,我便能将你的家底,连同这间赌场,彻彻底底的赢个干净,而且,你的所有的一切加起来,恐怕都无法兑换我所赢的筹码!” “徐三儿!我们好歹也是兄弟一场,做人不要太过分!”赵五猛地拍了一记桌子,气呼呼的叫道。 “我过分?我就算再过分,也赶不上你赵五爷。但既然赵五爷都开口了,我也做一回好人,这次的赔率,不让你赔四万块,只要你赔四千即可。如此,便是回到了正常的赔率上面,怎么样?折掉的三万六千块,算是我们曾经的兄弟情义,被我彻底买断了!而且,这四千块里面,有两千块是还赌场的钱,你只需要给我两千块便是了!” 待徐三儿说完这番话,四周的围观众人,纷纷向徐三儿竖起了大拇指,夸赞徐三儿是个纯爷们! 闻言,赵五脸色阴沉的盯着徐三儿半天,最终向徐三儿抱拳说道:“徐二少是既赢了钱,又挣回了脸面,果然有一套,以往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徐二少还有这么一手啊?那好!就按照徐二少所说,赌场和你的账两清,再给你两千块钱的筹码,我们重新开始玩!” 一摆手,伙计顿时端着两千块钱来到徐三儿的跟前,将钱摆放在徐三儿的面前。徐三儿伸手摸了摸那两千块钱,随即冷笑着将所有的钱,押在三豹子的上面。 “你!”一看徐三儿这般架势,赵五终于坐不住了,霍地站起身,伸手指着徐三儿。“你你,你想要和我不死不休?” “别介!赵五爷说的哪里话?我区区一个纨绔子弟,最多也就是玩一玩,图个心情好而已,犯不着和任何人不死不休。怎么,这区区两千块钱的押注,赵五爷就怂了?怕你再不小心摇中我所押的三豹子?”徐三儿朗声大笑起来,连同一旁的围观众人,一起大声狂笑。“骰子你摇,或者你赌场内的任何一个人摇,我都无所谓,赵五爷,我要和你赌运气,你敢吗?” 闻言,赵五气深深的看了徐三儿一眼,继而一把抓起骰子,将其投进骰盅之中,用力的摇晃起来。 不知摇晃了多久,赵五猛地放下,并死死的盯着徐三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额头上不断的冒着一排排冷汗珠子。最终,他大喝一声“开”,便是猛地掀开了骰盅。 在场众人,包括我在内,之间那骰盅内所开出来的,竟然不大不小,而且三个点数完全相同,正是三个三,三豹子!赵五看到这一结果,双腿一软,轰然瘫坐在椅子上。他似乎不瘫都不行了,两千块,就是按照赌场的赔率,二十倍,也是四万块,四万块啊!恐怕这个小小的芦上村,能够拿得出四万块的人,几乎不存在! 更何况是一个混子身份的赵五,若是万把块兴许能够凑出来,但是四万块,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然而,我却是紧盯着徐三儿半天,这小子怎么会突然间运气大转?而且转得太过离谱了吧?不得不说,赵五在刚才的摇骰子过程中,必定是连续做了很多手脚,就差把那上面带“三”的点数全部抹去了,可最终,竟然完全不受赵五的控制,愣是按照徐三儿所押的点数,开出了三豹子。前后三把,都是豹子,巧合如果出现一次算是巧合,出现两次勉强也算是巧合,可事不过三,出现三次的巧合,必定有其原因所在了! 就在此刻,我莫名的发现徐三儿的印堂上,出现一片青黑之气! 第六十九章 将死之象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早已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此时此刻,众人唯一能干的事情,就是盯着徐三儿和赵五这俩人。徐三儿仅仅用了一块钱,便把整个赌场赢了个底朝天,而赵五更是从一个叱咤风云的混混老大,顷刻间变成了一个负债累累的穷光蛋,而究其缘由,正是因为这几场赌局。然而,纵容徐三儿反败为胜,且用异常漂亮的手段,赢透了赵五,最终,他能否把四万块钱带走,还是个未知数! 赵五慵懒的斜靠在椅背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徐三儿,而徐三儿则毫不畏惧的盯着赵五,许久后,徐三儿冷冷的笑道:“赵五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您该不会赖账吧?要说,这四万块却不是小数目,恐怕您的全部家当加在一起,也很难凑得出这么多钱来。现如今,您虽没了钱,却还有一帮人在您手底下干事,如果您现在让他们把我撂下,我或许连命都带不走,更何况是四万块钱!” “若是我真要这么干,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赵五果真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闻听赵五之言,四周围观的群众纷纷后退,且向着大门外逐渐疏散,似乎谁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生怕惹祸上身。仅凭几局赌局,便让赵五把所有的一切拱手相让,就算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也不会相信。只因为赵五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而只是一个名声极臭的混子而已。 这世上,最难讲道理的,就是混子。 霎时间,所有人纷纷离去,赌桌前,只剩下徐三儿一个人,而赵五的身旁,则是围着几个彪形大汉,尽皆是怒视着徐三儿。 徐三儿环顾四周,冷不丁的发现我的存在,倒也是,现在我身旁的人都走完了,就我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角,徐三儿再发现不了我,那他就是个瞎子了。当徐三儿看到我,不禁差异的张了张嘴巴:“方道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我来这里很久了,而且,也看了一场反败为胜的好戏!”我微笑着走到徐三儿的身旁。“只可惜,现在人家恐怕不会兑现你所赢来的一切了,别说四万,倒不如让赵五爷随便给你拿点,这件事就算完了吧。否则,你恐怕很难走得出这间赌场喽!”说完,我笑着向赵五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赵五的意思。 “哟!道长都请来了,难怪你小子今晚能够力挽狂澜,我出千出得手都不听使唤了,愣是被你赢得底朝天!”赵五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不禁冷笑着问道:“这位道长,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把我摇出来的点数都给换掉啊!” “赵五爷误会了,你摇出来的点数,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换掉。” 我苦笑着摆了摆手。“而且,我仅仅是在一旁观看而已,并未对徐二少的输赢,产生任何影响。至于他是怎么赢的,我现在还在纳闷,更不必说赵五爷你了!” “道长没有插手,那这小子今晚的赌运也太过逆天了吧?”赵五随手捻了一下小胡子,继而淡然笑道:“徐三儿,你今晚的表现,让我对你算是刮目相看了。但你想带走什么,还是你说了算,我赵五爷说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不会食言,怎么样?” “那好,别的我不要,还请赵五爷兑现我赢来的四……” “徐二少!”未等徐三儿的话说完,我一把抓住徐三儿的肩膀,并开口打断了徐三儿的话语,微笑着说道:“你还是想清楚点好,想清楚再说也不迟啊!赵五爷既然让你开口了,你随便要点,总比没有强,如此这般,你大赚一笔,赵五爷也没有丢了脸面,岂不是皆大欢喜?何必要闹到鸡飞蛋打、片瓦无存的地步呢?” “还是道长识大体,只可惜,徐三儿这小子未必领你的情啊!”赵五当即会意的笑了笑,说道。 我连忙低声在徐三儿的耳边嘀咕了一句:“徐三儿你想清楚,赵五现在势大,他要收拾你只需要动动手指便可,你多少捞点顾个周全便是,千万不要惹祸,别忘了,你还有你的大哥和大嫂,弄不好,这赵五一旦和你彻底撕破脸,你什么也拿不走!” 徐三儿气呼呼的看了看我,随即扭头看向赵五,迟疑了老半天,徐三儿突然咬着牙叫道:“我还是那句话,我要兑现那赢来的四万块,赵五爷既然开门做生意,难道连四万块都没有?那你还做什么生意?出门要饭不更好?” “徐三儿!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五立时起身指着徐三儿的鼻子大叫。“你想把老子整死,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原想你若是改口要个万把块,我兴许还能给你,以后我们还是朋友,甚至还是兄弟。可你居然狮子大开口,非要断了我的活路,我没有活路,你也别想得意!现在我一毛钱都不给你,你除非是爬着出去,否则,连你这条命,我都没打算再让你活着离开!” 只听到赵五的话刚刚落地,四周的彪形大汉纷纷向徐三儿围拢过来。 而此刻,我连忙挥舞着双手,连连向众人赔笑道:“徐三儿不懂事,你们可不能这么不懂事啊!不就是一场赌局嘛!作废不就完了?何必要动刀动枪的,闹出人命多不好!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呵呵!” “徐三儿,你还不和赵五爷说点好话!兴许赵五爷还能再折个现给你个整数让你下了台阶,别自找苦吃啊!”我急急的向徐三儿低声催促。 徐三儿此刻却是痛苦异常的看着我说道:“方道长,我现在才知道以往的我是多么的无耻和无知,我好吃懒做,整天败我大哥的家财,把我大哥对我的照顾看成是理所应当。而当我跌入谷底的时候,以往的酒肉朋友却是对我落井下石,这世上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兄弟情义,真正的情义,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方道长,我很后悔,也很痛苦,但我更加痛恨赵五把我带进了人渣的行列里来,今天,我就算把命都搭进去,也一定要让赵五把钱拿出来,我要把以往败掉的一切,都拿回来,亲手交给我大哥,我对不起他……” 话没说完,徐三儿的眼眶已经红润了,最终,徐三儿狠狠的咬了咬牙,冷冷的盯着赵五,又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今天幡然醒悟,要让赵五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个钱,我必须要,绝不可能打一分一厘的折扣!” “哈哈哈……好一个徐三儿,你幡然醒悟要做好人去了?要摆脱我这个拉你下水的坏人了?”赵五朗声狂笑起来。“那我赵五爷今天就看看你徐三儿是怎么做好人,想要钱,先问过我这些弟兄再说!”说罢,赵五用力的打了个手势,瞬间,四周的彪形大汉轰然向徐三儿围攻了过来。 “啊!” 徐三儿眼见着一人扑过来,立时大叫一声抓起椅子砸了去。但却被那人一把推开,并顺势掐住徐三儿的脖子,猛地将徐三儿甩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而余下的几个人呼啦一下子把我围堵了起来,我当即苦笑着说道:“这件事可不关我的事,赌局赢来的钱又没我的份儿,我也和赵五爷你无冤无仇的是吧?所以,各位还是找正主儿去,别在我跟前吓唬我,呵呵!”哪知赵五不屑的扫了我一眼,竟然同样下了一个动手的手势,而两侧的人手立时向我发难。 看到这里,我面色一沉,飞起一脚将正对面的一人踹飞出去五六米,继而一把抓住左侧人的手臂,顺势用力一带,与右侧人重重的撞在了一起,同时探出两拳,不偏不倚的砸在二人的面额上,二人惨叫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霎时间,赵五震惊的站起身,呆呆的看向我。 “赵五爷,这事儿可不怨我,是你的人没事找事,非要拿我这个道士寻开心,所以我就顺手教训教训他们,你没意见吧?”我一个箭步来到赵五的跟前,未等他身旁的两个大汉出手,我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臂,用力一带,便将其手臂的关节卸下来,就在此人痛叫的同时,我猛地一掌拍出,连撞在对面那人的身上,二人一股脑的摔倒下去。 赵五刚想转身逃离,被我一把抓住衣领,我缓缓将赵五拽到跟前来,冷声笑道:“赵五爷,你这么做可就不地道了,输了几万块不兑现,反而要杀人,我看你是要成精了吧?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妖魔鬼怪不成?” “不不不,道长饶命道长饶命,是是,是我赵五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道长竟然还有此等手段,若是早知道,那,那什么事都好商量了啊!”赵五颤声大叫着,且不停的挥舞着双手。 “徐三儿,赶快从地上爬起来,人家赵五爷要和你好商量呢,赶紧的,该是你的,就尽快的和赵五爷商量商量!”我一把将赵五推了出去,送到徐三儿的跟前。恍惚间,我似乎明白了徐三儿额头上的青黑之气,原来其中的深意,竟然是……竟然是将死之象啊! 第七十章 无解之难 从赵五的赌场走出来,大街上冷冷清清,再难看到任何一个人影。徐三儿走在我一侧,谨小慎微的揣着钱袋子,里面装着一万块钱,这是徐三儿仅能拿到的最多的钱,也是赵五仅能拿得出来的所有钱。或许这个时候,赵五杀了徐三儿的心都有了吧,只不过我半路杀出,搅合了整个局。让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而不该发生的事情倒是发生了。 徐三儿满脸崇拜的望着我,继而嘿嘿笑说:“方道长,没看出来,你身手了得啊!年纪轻轻的,腿脚功夫这么好,要不是你,恐怕我连这一万块都拿不到呢!” “不是我腿脚功夫好,而是赵五的人太差了!”我没好气的瞪了徐三儿一眼,继而又说道:“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若是让赵五反应过来,你就麻烦了!虽然我能打得过几个人,但也是凭借吓唬和震慑之力,如果他们呼啦啦的跑出来一大群,我的腿脚功夫就是再好也是双拳难敌众手啊!” “嗯!” 徐三儿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随着我快步离开了芦上村。 回到家,徐厚道快步迎了出来,在看到我身旁的徐三儿时,不禁上前揪住徐三儿的耳朵,气呼呼的叫道:“三儿!你是真不让人省心啊你!你看看方道长为了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只身跑到了赌场里面找你,你你,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啊?大哥不是不让你出去玩,可是你,你也不能天天跟着赵五那个混子胡闹啊你,你……” 徐厚道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教训起徐三儿便是没完没了,然而不等徐厚道说完,徐三儿忽然跪倒在徐厚道的跟前,并低着头说道:“大哥!我,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担心受怕了!大哥,都是我不好……”说到最后,徐三儿的声音微微哽咽起来。 对于徐三儿突然间的转变,徐厚道似乎还不能适应,当下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徐三儿,这个曾骄横无忌的堂弟,此刻却是浪子回头,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跪在他的面前。许久后,徐厚道眼眶湿润的摸了摸徐三儿的头,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只要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快到屋里坐,你大嫂熬了一锅鸡汤,我们都才吃了一点,剩下许多等着你们回来吃呢!” 哪知徐三儿先是小心翼翼的走到院门口,把院门的门闩带上,继而才和我们一道进了屋。 当徐厚道看着桌子上堆放着的一大堆钱时,再次陷入震惊之中。 而徐厚道的妻子更是惊恐的叫道:“三儿,你,你这是抢钱去了?哎呀!会不会被抓起来啊!这,这可怎么办啊这?!” “三儿!你老实说,这是怎么回事?”徐厚道看了看我,继而无比慎重的向徐三儿询问。“这么多的钱,虽然我没有数,也知道这堆钱至少也得两三千块,如此大的一笔钱,你,你总得有个来处吧?” “大哥,不止两三千,整整一万块呢!” 徐三儿咧嘴一笑,继而又看了我一眼才接着说:“而且,这一万块也有方道长的功劳,若不是方道长帮忙解围,我恐怕一毛钱也带不回来,甚至还会把命搭进去!好在,我以往败掉了不少家财,现在我多少能够找回来一些,大哥,以往都是弟弟我不懂事,净让你和嫂子跟着担心了,现在我终于认清了那赵五的狼心狗肺,酒肉朋友靠不住啊!只有大哥和嫂子才是真心待我的人,以后我不为别的,一定要好好的孝敬你们!” 虽然听着徐三儿的话语,徐厚道夫妻俩又是感动又是激动的,但这么多钱,还是让徐厚道惴惴不安,随之拉着我到了院子里,低声追问道:“方道长,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我现在都快糊涂了,而且,那么多的钱,简直太吓人了!” “呵呵!钱又不是老虎,而且那些钱,也是徐三儿以往从你手中搜刮而去的钱,这么多年他败掉的家产,恐怕也不止一万两万了吧?”我微笑着向徐厚道说道。 “话虽如此,可我家里面的钱,都是我辛苦包工赚来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是干干净净的血汗钱啊!”徐厚道苦着脸说道。“但我家三儿平日里和那些个混子走到一起,净干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这么多钱,来路不正,也不知道是不是脏钱,万一是脏钱,那我这个弟弟岂不是白瞎了吗?” “你弟弟都已经重新做人,你怎么还不相信他?”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继而说道:“那我也不和你卖关子了,是这样的,徐三儿原本拿着五百块钱出去耍玩!” “对!早上是从我手中硬夺走了五百块钱,平日里也都是一两百,这两天方道长在我家,我也不想让他在家里晃悠,就想着打发他出去也好。所以,他要五百,我也就给了五百!”徐厚道苦着脸解释。 “嗯,他拿着五百块,先是在赵五的赌场里输了个一干二净,其后,又借了赌场两千块钱。但紧接着,他的赌运似乎时来运转了,仅凭一块钱,便把整个赌场赢了个底朝天,原本是赢的四万,可最终折到了一万,带了回来!”我想了想,又说道:“你无需介怀这钱的来路,正所谓哪里来哪里去,都是造化罢了。这些钱,原本就是你家的,徐三儿年轻气盛的那会儿,不知道顾家,把家里的钱败了不少,现如今他认清了赵五的真实嘴脸,愤然改过,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原来是这样!” 徐厚道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微末,但在高兴的同时,不禁又担忧的说道:“可是你们大闹了赵五的赌场,又让赵五出了这么多血,赵五会善罢甘休吗?要知道,赵五在芦上村可是一个恶霸啊!现如今三儿和他结了这么大的梁子,他怎会放过我家三儿?甚至于,连我一家子人都不会安生啊!” 我皱了皱眉头,点头应承了一声:“你的担忧不为过,赵五自然不会就此罢休,而且,接下来那赵五恐怕会对你家打击报复!然而,对于这种恶霸,你若是一味退让,只会助长了他更加嚣张的气焰,必须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这笔钱,是他耽误了徐三儿大好的青春的补偿,徐三儿本性并不坏,若非这种人的存在,徐三儿怎么会变成一个纨绔子?” “方道长的话是有道理,只是……只是我妻子刚有了身孕没多久,我弟弟年少,而那赵五则是一个恶霸,手底下有很多人,一旦他要报复我家,我家则没有一丁点的自保能力,何苦要用那一万块钱得罪这么一尊瘟神呢?”徐厚道不停的摇头叹息。“这可怎么办啊?不然我们一家子逃吧?逃到外地去,越远越好!” “可这里总归是你的家,你早晚还是要回来的!”我微笑着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徐厚道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一时间,却是涌现了满脸的愁容。 “大哥,那赵五别看是个什么恶霸,其实他的胆子比老鼠的胆子都还小,只需要一次把他打趴下,他便不敢再来咱们家找事!”徐三儿信心满满的走了出来,转而看着我说道:“再说了,有方道长在,怕什么?大哥你不知道,方道长的腿脚功夫很厉害,三两下子便把赵五的几个手下打趴下了呢!现在赵五见到他都得喊爷爷,呵呵!” “可是方道长总不至于要在咱们家住一辈子吧?一旦方道长离开了,那赵五再找上门来,我们怎么办?”徐厚道苦着脸追问。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徐三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很快,徐三儿眼睛一亮,嘿嘿笑着向我说道:“方道长,不如你把你的本事教给我,这样我就能保护我大哥和我嫂子了!” “好啊!其实我这身功夫,也练了没多久,只是需要苦练罢了。每天的桩功、腿功、打坐练气、拳法、掌法、剑法,还有……” “等等等等……”不等我说完,徐三儿连忙摆着手示意我停下,并近乎绝望的叹道:“难道就没有什么速成的法子?比如小人书里面的那种,把你毕生的内力和武学都传授给我,让我一下子变成武功高强的大侠……想想都觉得不错呢!” 我顿时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有!”笑声戛然而止,我耸了耸肩,无奈的又说“功夫功夫,所谓的功夫,就是日积月累,勤修苦练而来的东西,小人书里面的都是哄小孩子玩的,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不过你若是想修道,我倒是可以帮你……” “别别,我对这花花世界还没有生出厌离之心,还想好好的大有作为一番呢!”徐三儿苦着脸笑了笑。 “唉!你们兄弟俩就不要胡思乱想了,赵五那档子事情我自会有办法帮你们彻底化解掉。但眼下,我急需做一件事,若是这件事不做,我恐怕很难解决你家的麻烦,而那个麻烦,才是真正的大麻烦!”我紧锁着眉头,转而急急的向徐厚道兄弟俩说道:“你们兄弟两个好好的守护家园,我要闭关三天,至于什么原因你们不必知道。三天以后,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可在这三天里,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提防着那赵五的报复!” 说完,我十分慎重的看了看徐厚道,又看了看徐三儿! 第七十一章 再借法力 徐厚道迟疑了一下,随即和徐三儿相视一眼,似乎很想问明原因,但我有言在先,他也不方便再问下去,只得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方道长在这三天里尽管闭关,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和三儿会尽力抵挡,就算那赵五再怎么霸道,暂时还不至于闹出人命。再说,我和三儿都是家里的男人,两个大老爷们提防个三天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那好,你们且辛苦一下!”我应承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并把房门关上。 进了屋,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拖鞋盘坐在床上,双手掐印,迅速的进入定境修炼。一个时辰后,外界的一切声响,便逐渐的消退了,心海之中,如一片清澈天海,寂静无声,唯我一心。 修道中的定境,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忘机,忘机者,忘我也,忘而可忘,忘无可忘,忘亦忘也,是名真忘。其中奥妙,玄之又玄,若想真正的沟通天地之炁,俗语中的忘我是远远不够的,既是忘我,忘我者本身又是一念,并非真正的忘,真正的忘,连忘我之念也不存在了。如同无波之深潭,水不知有水的存在,潭更不知有潭的存在。 船摇定直去,长河无蜿蜒…… 不知何时,一丝丝磅礴的真气,逐渐传来意感,暖如塘岸垂柳,猛如滔天巨浪!真气先是缓慢游走奇经八脉,将损耗之气逐渐修复,继而源源不断的涌入丹田之中。师父封印在我丹田之中的法力,正在逐步的往上攀升,尽管以我的修为来巩固师父的法力,显得有些杯水车薪,然而师父的法力每精进一分,我自身的修为更是一跃千里啊! 此时此刻,我方才领略到师父封印法力的真实用意,这一层深意,似乎只有我真正走到这一步,才能明白。滋养师父的法力,便是对我的修为最大的助益,比起以往我苦心修炼的速度,快了十倍不止。若是一直这么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我的修为便会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 念起,而八方有音。 当我初次听到外面的动静,便是一番吵吵闹闹的声响,掐指一算,我这一坐,便是过去了一天半的时间。到了此刻,我竟是没有半点饥饿的意味,或许是天地之炁的滋养,远超五谷萃取而来的精华,所以才能让我在修炼期间,完全隔绝食物。 我淡淡的透过窗户扫了外面一眼,只见徐厚道兄弟俩,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徐厚道抄着一把铁锹,而徐三儿则是提着一把砍柴刀,面对着赵五所带的十余号人马,兄弟俩似乎要豁出去了啊!最终,我的视线紧紧的盯在徐三儿的身上,少许,我冷笑一声,再次安坐,双目垂帘,进入定境之中继续修炼。 第二次从定境之中出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时分,似乎三天之期,已经剩下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了。 而这次出定境,倒不是我再次悟出什么心得,而是被外面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所震醒。我微微眯起双眼,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只见上次醒来所看到的那些人,那些景象,都不存在了。而此时的徐家院子里,则是沾染着片片血迹,徐厚道已经不知所踪,在院门口处,东倒西歪的躺着几个人,那几个人的身上,血迹斑斑,似乎伤得不轻。 唯一佝偻着身形站在院子里的人,是徐三儿,他摇摇晃晃的立在那里,手中的砍柴刀还在滴血,好像那些个倒下的人,都是出自他的手料理的。 然而就在这时,大门外忽然传来了赵五的喊叫声:“疯了!徐三儿你他娘的简直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为了一万块钱,你,你居然不惜整出人命来,你,你可真有种!老子今天才算重新认识你,但你这么做,值得吗?” 听到赵五的喊叫声,徐三儿缓缓抬起头,静静的看了外面一眼,继而大叫一声:“啊!赵五!你个狗娘养的有种就留下我们单挑!你有胆子带着这么多人来到我家,要让我家家破人亡,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徐三儿你给老子听着,老子的人马上就会来了,到时候几十号人的场面,看你小子怎么应付!”赵五大喊大叫着,但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似乎他一边喊一边往远处跑,真的非常害怕徐三儿发疯似的冲出去。 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急切的敲响了。 “方道长!方道长不好啦!那赵五先前只是带了几个人来要钱,但看他现在的架势,似乎再找人来,便是要命了啊!”这声音是徐厚道的,他的声音已经近乎沙哑,且不断的喘着大气。“方道长!现在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我兄弟两个实在是顶不住了,您道高德厚,兴许这个时候只有你出现,才能挽回一场不必要的劫难啊!” 闻言,我刚欲下床冲出去,但却急急的收住了冲动的劲头儿。咬着牙想了想,我再度坐回原位,掐指盘算了一下,还剩下两个多时辰了,再过两个多时辰,我才能出关,那时,才是我和徐厚道兄弟俩约定的时间。 东屋那边,似乎传来了徐厚道的妻子的哭喊声,她那绝望而又痛苦的哭声,不禁让人动容。不多时,徐厚道哭哭啼啼的劝慰着他的妻子,且不断的向我这边无助的呼喊着。 “徐先生,我们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两个半时辰,你们兄弟二人再坚持一下吧……”我重重的闭上眼,强忍着内心的躁动,淡淡的开口回了一句。 “方道长!可现在都已经是火烧眉毛了啊!你如果再不出手搭救,那我家可真的要家破人亡了啊!”徐厚道一听到我搭话,不禁飞快的跑到我的房门前,再次呼喊道:“方道长,我们能用的法子都用了,村头儿也管不了赵五,也不敢管,现在村里的人都躲在自己家里,谁也不敢出来帮忙,只有我们兄弟两个苦苦的支撑,方道长,你说你能解决我家的麻烦,可到了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呀!” 听着徐厚道的绝望之言,我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忽然开口又说道:“惭愧的很,我到了现在,依然无法请出丹田内的法力,更无法使用什么道术解决你家的麻烦,三天的时间,算是被我给浪费掉了。眼下那赵五的事情并不难解决,人好多付,可你家的邪乎事,要比赵五那个恶人难对付多了!还是,还是容我再想想吧,再给我最后的那两个时辰……” “可是!” 徐厚道很想再说什么,但话音戛然而止,不多时,狠狠的咬着牙说道:“好吧!方道长想闭关就继续闭关吧,大不了我们兄弟两个和那赵五来个鱼死网破的下场!谁让我家破人亡,我也不会让谁好过!” “大哥!别和那个臭道士啰嗦,他表面看是个高道,无所不能,其实就是个草包,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院子里的徐三儿忽然愤怒的大吼一声。“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们兄弟二人自己解决,不要再指望那个臭道士了!” 当我听到“臭道士”三个字的时候,猛地抬起头看向院子里的徐三儿,转瞬,我逐渐的咧嘴笑了起来,且迅速的下床穿上鞋子,伸手请出雷池宝剑,并来到房门前,将房门一把拉开。而此刻,徐厚道已经冲了出去,和徐三儿并肩作战了,倒是我第一眼便看到了徐厚道的妻子,正趴在东屋的门框上呜咽着。 见到我出来,徐厚道的妻子急忙挥手阻止道:“方道长千万不能出去啊!他们兄弟两个都办不了的事情,你出去也落不了一个好字。那赵五就是个亡命徒,他叫的人马上就会再来,而这次来,他肯定会闹出人命,你是外乡人,好端端的别惹祸上身啊!” 闻听徐厚道的妻子一番善言,我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大嫂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既然答应要帮你家的忙,便不会食言,而此刻,正是时候!” “为,为什么?难道是方道长介意厚道刚刚对你的不敬之言?方道长不要生气,厚道和三儿也都是没了办法,才会说这种恶言。其实他们心地善良,说这些话,也是被逼到了绝路上才会说的啊!”徐厚道的妻子慌忙向我解释起来。 我闻言,连忙摇头笑说:“大嫂过虑了,我倒不是因为厚道兄之言而提前出关,乃是因为……因为徐三儿!”说完,我不再解释,缓步走出堂屋,而此时,大门外的赵五已经带着一二十号人将院子团团围住。 徐厚道和徐三儿二人皆是摆出一副要拼命的表情,一步步,缓慢的向院门靠近。而院门外,赵五更是和那些个人手拿着家伙什,凶神恶煞般的向院门聚拢。此间情势似乎一触即发,然而,当徐三儿刚刚靠近院门之际,赵五冷不丁的看了一眼徐三儿,不禁惊叫一声蹿了起来,浑身颤抖着钻回到了人群里。而其余人则是围堵上前,与徐厚道和徐三儿对峙在了一处! 第七十二章 藏窍鬼 眼下的局面,似乎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赵五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找回面子,那一万块钱就是他的面子,如果找不回,那么他这个恶霸的名头算是白担下去了。但刚刚还耀武扬威、卷土重来的赵五,此刻竟是忽然怂了,一下子钻到了人群之中,他这突然的变故,看起来倒不像是胆小怕事,而明明更像是,他看到了什么…… 他此刻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徐三儿的身上,双眼睁得老大,一眨不眨的。对于众人的对峙,他似乎也忘记了发号施令,但僵局总归还是要有人来打破。 不知谁手里的家伙什掉在了地上,只听到“咣当”一声脆响传出,所有人绷紧的那根弦,便是轰然间震开了。而徐厚道和徐三儿兄弟俩,更是发疯似的迎了上去,可就在众人正准备拿着家伙什往这兄弟俩的身上招呼时,却是不知为什么,所有看到徐三儿的人,忽然惊叫起来,随即也顾不上打架了,手里的家伙什冷不丁的撂在了地上,转身抱头就跑! 看着莫名其妙就偃旗息鼓的那些人,徐厚道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抓了抓后脑勺,继而呆呆的举着铁锹站在院门口。 我却是飞身冲出了院墙,一路急行的追上了正跟着众人逃跑的赵五,一把拽住赵五的肩膀,用力将其摔在了地上。哪知赵五下意识的蹿了起来,惊慌失措的又想跑,我立时飞起一脚将其再次踹倒在地,并沉声说道:“赵五爷!你这次带了这么多人来,怎么还没打呢,就跑了啊?” “鬼,鬼……有鬼!” 赵五的脸抽搐个不停,双眼泛红,嘴唇更是不停的抖动着,神情恍惚到了极致。转而赵五近乎带着哭腔向我跪倒下来:“道长,道长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我走吧!那,那一万块我我,我不要了!我再也不要了!我可以发誓!只求你让我走吧……” 我一把将赵五拽了起来,并再次沉声说道:“如此说来,你和徐家的事情,就这么了结了?” “了!必须了结!以后那徐三儿就算是和我走碰头,我也不会再认识他,他他,他和我不会再有任何瓜葛!”赵五急忙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嗯,那只鬼不是一般的恶鬼,以后若是你不再亲近徐三儿,兴许它便不会找你的麻烦,小心点吧!”我说着,随即摆了摆手,示意赵五可以走了。 闻言,赵五立时又点头应承道:“多谢道长指点迷津!我我,我知道了!”说完,赵五撒丫子蹿了个没影。 回过头来,我不禁暗自苦笑道:“我早就说过,赵五此人,并不难对付,真正难以对付的,乃是那恶鬼啊!现如今,我所布的这个局,也是时候揭晓了!”想了想,我转身走了回去。 院子里,徐厚道依旧守在那,似乎很怕赵五再次折返回来,而这三日来的经历,已经让徐厚道变了个模样。见到我,徐厚道如梦方醒的迎上前来,急急的问道:“方道长,你,你不是应该在屋里闭关的吗?怎么,怎么会从外面回来啊?” “呵呵!我提前两个时辰出关,在你们对峙的时候,我翻院墙跑了出去,为的便是堵那赵五!”我微笑着宽慰道。“徐先生可以放心了,威压之下,赵五承诺再也不会找你们家的麻烦。而且,那一万块钱,他也不会再索要了,你们以后可以安心的过日子。我就说嘛,虽然人心复杂多变,可真正要说对付,还是人更容易对付!” 回到堂屋之中,只见徐三儿正目光呆滞在坐在那,似乎刚刚的一幕,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三儿,你,你没吓着吧?”徐厚道挥手在徐三儿的眼前晃了晃,继而轻叹一声,说道:“都怪我这个当大哥的没有保护好咱们家,才让那赵五连番的闹事啊!” “大哥!我没事!”哪知徐三儿突然变了个笑脸,轻松的说道。“那赵五走了便是,大哥放心,以后我会继续赢他的钱,直到把他的赌场赢得开不下去为止!哼,赵五此人,我早晚弄死他!”听到徐三儿的这番话,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并未说什么。 而徐厚道听到徐三儿的话语,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数落道:“你说你,咱们好不容易才把那尊瘟神打发走,你怎么还想着去那赌场找事啊?难道你真想看着咱们家家破人亡才肯甘心吗?三儿,你先前是怎么向大哥保证的?你已经说过,再也不会和那赵五为伍,怎么现在又换了这种说法呢?” “我说大哥,先前我说的那些话也都是气话,这世道,谁和钱过不去啊?”徐三儿嘿嘿笑说。“以往我差点败尽家产,现在是我拿回报的时候了。而且,我现在不一样,只要让我再去赌场,我的赌运将会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哼!” 徐厚道显然不想再和徐三儿争论下去,而是无奈的扭头向我询问:“方道长,这三日来的闭关可达到预期所求的成果?虽然我不知道方道长你为什么闭关,但想来,你的闭关肯定有什么重要的目的吧?” “这个……”我立时极不自在的看了看徐三儿,随即咬着牙点头。“不错,我此次闭关,确是迫不得已,也是非闭关不可啊!现如今既然已经出关,我也不再瞒你们,赵五虽然退了,可你家最大的麻烦不是赵五,而是导致你家家运败退的罪魁祸首,鬼邪!可惜的是,前段时间我在别的地方出了些意外,因为某些原因,而无法打开天眼,开不了天眼,便不能找到那只鬼邪,即使找到,也看不到,更是无从解决这个麻烦!” “什么?原来方道长闭关是为了……方道长看不到鬼?”徐厚道惊讶的追问。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再解释。 “方道长看不到鬼可就麻烦了啊!那就算是有鬼邪在方道长的眼前晃悠,方道长也岂非是个瞪眼瞎?”徐三儿霍地站了起来,且摇头叹息的说道。 “呵呵!见笑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无奈的摇头。“说我是瞪眼瞎,倒也不为过啊!只可惜,我虽然闭关三天,仍然不得其法,还是无法打开天眼,恐怕你家的事情,我很难帮得上忙了。”说完,我叹息个不停。 “但不管怎么样,方道长能够来到我们家,已经是我们家的福气,三天不行,那方道长就在我家安心住着,住个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不是问题,呵呵!”徐厚道打趣的笑道。 “你们慢慢聊着,我要再去会会那个赵五了,这次非把他的赌场赢回来不可!”忽然,徐三儿冷冷的说出两句话,便是迈开步子大步向外面走。徐厚道刚欲阻止,竟是被徐三儿一把推开,似乎徐厚道此刻,根本无法留得住徐三儿。 看到这里,我立时示意徐厚道退后,并一个箭步冲到徐三儿的跟前,静静的盯着徐三儿的眼睛,说道:“徐三儿,你要往哪里去?” “赌场!”徐三儿面色阴沉的回道。 “你刚刚把赌场搜刮得一干二净,再加上今晚的火拼,你以为你还能从赵五那里得到什么?”我再次冷声问道。 “还有赵五的命,我要赵五的命,我要和他赌命!”徐三儿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我,且咬牙切齿的冷声回道。 “徐三儿!你看看我是谁?” 我瞬间咬破手指,但见徐三儿迟疑之际,挥手一拳将徐三儿砸倒在地,并在电光石火之间,屈指一弹,将一滴至阳真血按压在徐三儿的眉心上面。霎时间,徐三儿的口中竟是传出一道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我一把掐住徐三儿的脖子,另一只手,则紧紧压住他的眉心,无论他如何挣扎喊叫,我却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方道长!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怎么掐住三儿的脖子这是要干什么啊?”徐厚道不明所以,一下子慌了神。 “徐先生,你误会了,我掐的不是你堂弟徐三儿的脖子,而是……鬼邪的脖子!”我冷笑一声,淡淡的回道。“有鬼邪藏在他的身窍之中,藏得着实严密,我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能将其揪出来。除非让我知道那鬼邪藏在了哪个窍穴内,亦或者,它自己跑出来。而就在我刚才说到自己看不到鬼时,它终于还是中计,悄悄的藏在他福禄寿三宫之中!刚才,又悄悄的显露出来,被我逮个正着!” “你,你这个臭道士!你不是看不到鬼吗?为什么又能看到了?”徐三儿喘着气,急急的大喊道。 “为了诱骗你现身出来,我不得不用点小伎俩!”我淡然笑道。“其实我自从来到你家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能够自如的调动法力,随时便能打开天眼。可到我出关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我一次都没有开过,因为我一旦开了,便很容易被你所发现,于是,我做了一个局,一个足够罩住你的局!现如今你被我的至阳真血封印住,便无法出来,更无法逃出去,我自然无须再向你隐瞒了!” 第七十三章 鬼坐肩 闻听我的话,徐三儿的面色大惊,而就在此刻,我心中默念请师咒,屈指一打,天眼骤然打开。眼前这个面容猥琐且丑陋的鬼邪睁大双眼盯着我,随即便是惊恐的挣扎起来,最终发现半截身子被我至阳真血所压,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出去,只得苦着脸叫道:“道长饶命!道长饶命啊!” 我无动于衷的盯着鬼邪,继而沉声说道:“你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藏身于徐三儿的福禄寿三宫之中,要知道人身有三把阳火,而三把阳火的所在,正是在福禄寿三宫之中,故而,这三把阳火的别名,正是福禄寿三光之火!有阳火在,你是如何藏身的?难道那阳火对你产生不了半点威胁?还是,你本身便有着抵御阳火的门道?” “道长饶命……非是小的有什么门道,而是徐三儿用黑灵香召唤小的前来,有了徐三儿契约,小的才能无所忌惮的入住福禄寿三宫之中,坐肩夺主!”鬼邪自徐三儿的口中颤声解释道。 “原来你能坐在他的肩上,竟是这个原因!” 我皱了皱眉头,但马上又叫道:“不对!徐三儿擅自使用黑灵香之事,明明已经被我阻止。那,那你是如何与徐三儿结下的契约?快说!若是胆敢有半句隐瞒,我一道五雷掌打下,必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其实……徐三儿自从点燃黑灵香开始,就已经和小的结了契约,只因那黑灵香也只能召小的前来,召不到别的!”鬼邪苦着脸解释。 “你是何名?为什么能够受制于黑灵香?而且,你缠着徐三儿闹腾这么一出出儿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解的问道。 “小的乃催命鬼……” “原来是催命鬼!” 我当即打断了催命鬼的话语,并接着说道:“书中有言,催命鬼有索人性命之能事,可控制人的七情六欲,使之颠倒性情,从而步入邪途,断送性命。然而,凡有催命鬼所在之地,必有鬼王随之,只因这催命鬼乃是鬼王仆人,取生人之魂而献祭之!如此说来,你身后还有个靠山,否则,你不会这般的张狂无忌!” “嗯?” 未等催命鬼再开口,我突然看到徐三儿的另一个肩膀上冷不丁的冒出一个鬼头,瞬间挥手一把抓住那鬼脑袋,将其拽了出来,且错愕的说道:“居然还有一只鬼,你又是何鬼?难道是和这个催命鬼一样,也是索人性命?” “道长饶命……我我我,我是……我是倒霉鬼……”另一个样貌还算端正的鬼邪,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主要是让人倒霉,并不会直接索人性命,所以……所以还请道长饶小的一命啊……” “倒霉鬼?催命鬼?”现在换我错愕了,我呆呆的看着这两个鬼邪,继而摇头叹道:“徐三儿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同时招惹了两只鬼邪?不对啊!他不过是败了些家财,并未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怎么会这样呢?”转而,我向徐厚道说“徐先生,取两个鸡蛋来,待我先困住这两个鬼邪,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缚魂蛋,是师父常用来束缚鬼魂的容器,但这缚魂蛋的功用并不长久,最多不超过三个月,缚魂蛋一准儿失效。不过对于寄魂人的生意来说,一般三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了。再加上师父的道行本来就高,纵容是超过了三个月,师父也一样有办法让缚魂蛋的功用再度延长一些。而今这两只鬼邪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还不能确定,故而,暂时把他们囚禁在缚魂蛋内,也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你们若是不想死,便暂时寄住在缚魂蛋内,待我查明一切,另行定夺!”我怒声喝道。 “可是,可是我们并未害死徐三儿,道长还是饶了我们吧……”催命鬼急忙哀求道。 “是啊道长,我只是让徐三儿倒霉,让他一直赢不了钱而已,这又不是什么大罪过……”倒霉鬼苦着脸解释。 “哦?” 我没有再废话,随手取出朱砂笔,并在鸡蛋上面画了一个“禁”字,眼前的倒霉鬼顷刻间被收进鸡蛋内。接着,我如法炮制的把催命鬼也收进了另外一个鸡蛋内,做完这些,我略微松了一口气,好在一番忙活没有白费,总算有了些许的收获。 将缚魂蛋摆放在神案上,我拿出三支清香点燃,拜了三拜,插进香炉。 而此刻,徐厚道急急的向我询问:“方道长,三儿是怎么了?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哦,你把他额头上的至阳真血擦掉,他便能醒过来了!”我随口回了一句。“只不过,他被两只鬼邪侵体,福禄寿三宫被占许久,阳气衰弱,阳火更是败退,此番醒来,身体定会非常虚弱,让他好好休息,静养一段时间才好!” “嗯!” 徐厚道重重点头应承下来。 随即,徐厚道挥手擦拭掉徐三儿额头上的血迹,徐三儿果真是猛地吸了一口大气,双眼暴睁着醒来。可很快,徐三儿的虚弱之相便骤然显现,神情萎靡的眯着双眼看向徐厚道,轻声询问:“大哥……我,我这是怎么了?” “三儿,你没事了!方道长已经把你体内的鬼邪赶出来了!”徐厚道激动的解释。“但方道长说了,你现在会很虚弱,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好起来。” 说着,徐厚道便小心翼翼的将徐三儿搀扶起来,一步步送到西边间去了。 我这边,倒是紧紧盯着那两个缚魂蛋,自从这两个鬼邪被收进缚魂蛋内,便再也没有任何话说,此时,我皱着眉头呢喃道:“一个倒霉鬼,让徐三儿倒霉透顶,赌一次输一次,而另外一个催命鬼,反而让徐三儿大赢四方,最终差点癫狂起来,按理说,你们这两只鬼都不是什么好鬼,应该做着同一件事才对,可为什么你们是朝着两个方向去的呢?” 闻言,催命鬼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这还不是因为那个倒霉鬼愚蠢透顶,若非他每次害人都害不成,我也不会这么着急!”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让徐三儿倒霉,让他输钱这还不算害他吗?”倒霉鬼满腔委屈的叫嚷起来。 “放屁!” 哪知催命鬼咄咄逼人的又叫道:“你干坏事都干不好,不是因为你不会干,而是因为你太过愚蠢!你让一个人不断的倒霉,看似在尽倒霉鬼的本分,可是这个人却是在赌场,你不断的让他输钱,更是让他看不到任何赢钱的希望,他最终只会厌弃赌博,那些邪恶的欲望更会逐渐的消退下去,如此这般,你所做的坏事,无形之中却反倒成了帮助人戒毒戒恶的好事,这还不够愚蠢吗?” 我忍不住一笑,想了想,这倒霉鬼倒也如同催命鬼所言,害人不成反而成了助人,如果要毁了一个赌徒,正确的做法是让他不断的赢钱,一步步堕入无底的深渊,而不是让他不断的输钱,一旦欲望被遏制,便会止步不前,倒霉鬼有心做坏事,却是做反了方向。若非催命鬼在中途拦截……我猛然间想起来,在赌场时,徐三儿前面几次一直在输,看样子,那个时候是倒霉鬼在主宰徐三儿的运道。 而徐三儿输得一文不剩的时候,倒霉鬼或许认为任务完成,便退下了。此刻换成了催命鬼主事,如此,催命鬼反其道而行之,迅速的将徐三儿的运道扭转,致使徐三儿仅用一块钱,便差点赢走赵五整个赌场。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我方才缓了一口气,难怪当时在赌场内我看不出徐三儿的逆天运道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倒是在情理之中了。 “呜呜呜……” 没曾想我正琢磨着,倒霉鬼竟然应声哭了起来,很显然,是被催命鬼给骂哭了。这倒是稀罕事,两个鬼吵架,居然还能骂哭一个。倒霉鬼哽咽着哭喊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坏鬼,我生前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善事,本以为死后能够有个好去处,可没曾想却要在这里做恶鬼做坏鬼,整天都要想着怎么害人,我哪里会害人啊?我明明不会害人的……呜呜呜……” 我当即追问道:“倒霉鬼,你是说,你生前是个大好人?” “不错……我生前也算是富甲一方,利用我的钱财,修桥铺路,施舍穷苦,做过很多好事。我相信好人有好报,善人有善报,哪知我死后便沦落在此地,做了个倒霉鬼,要让九九八十一个阳间生人倒霉至死,才能超脱出去。那催命鬼和我领了一样的任务,他倒是得心应手了害死了很多人,而我……一直弄巧成拙,连一个人都没害死……” 听着倒霉鬼的讲述,我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个倒霉鬼还真是一个好人死后所化的鬼类。 那这么说,他并不是一个恶鬼?更不是什么倒霉鬼了,倒霉鬼只是一个名号,意在让人倒霉,可他并未因为这个名号而让任何一个人倒霉至死。那么,他依然还算是一个善类,只不过是暂时心性蒙尘,无法再相信善恶之报了而已!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念叨着这两句从古至今都在流传着的俗语,并微笑着说道:“倒霉鬼,是你的善良帮助了你,没有让你害死任何一个人,这,正是你的善报啊!若是你一旦害死了一条生命,那么你便是万劫不复!” 第七十四章 鬼王仆人 只是,一个生前做尽了好事善事的人,死后怎么会沦为鬼王的仆人?而且要违心的做这些恶事?好在这倒霉鬼不懂得为恶之道,故而每每为恶,非但未成,反而误打误撞的变成了好事。否则,哪怕他做成了一件恶事,以往的善行,将付诸东流了啊……想到此,我沉声又问道:“倒霉鬼,你且告诉我,为什么你生而为人时,做尽了好事,如今死而为鬼,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善报,反倒是沦为下鬼呢?” “唉!道长明鉴,此事说来话长啊……”倒霉鬼闻言,幽幽的苦叹了一声。“我生前颇有家资,倒也为富能仁,做过许多的善事不足道也。本想着死后借此善报,就算不能往生天道,起码不会到地狱中去受苦,好歹也会有个好去处。记得我死后,当时也确有阴差前来拘魂,只是在半道上,遇到了一个神通广大的鬼王,先是打伤了阴差,尔后把我囚困起来,为奴为仆,百般虐待啊!” “我有心逃离鬼王的束缚,怎奈那鬼王在方圆百里之内,无人敢惹,更是无人敢动。而且,而且我后来还打听到,距此不远的一个地方,有一个道士,与鬼王的关系十分微妙,或许有那道士的庇护,才能让他不受地府制约!”倒霉鬼哀声诉苦。“其后,鬼王告诉我说,只因我身上的善力积累甚厚,若是把我留在身边,便可以我身上的善力遮盖他的邪恶气息,也正是因为这样,鬼王才不肯让我离开,一直拘禁着我!”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我不得不承认鬼王这么做,确实是绝佳的招数,只可惜他这种欺瞒天地的行径,早晚会被五雷轰顶。害一个普通人尚且不可,更何况是害一个大好人,这么做,只会惹得天怒人怨,乃不是长久之计,而是自取灭亡啊!“但我现在最想弄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你们真正的目的,徐三儿其人,说善不善,说恶也非罪大恶极,你们为什么要如此缠着他?” 想了想,我冷哼一声,又说:“不要再和我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狗屁理由,我就算再傻,也能够想得到你们的目标绝非是徐三儿,徐三儿还不至于让两个鬼王仆人如此费心费力的纠缠。恐怕,你们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是也不是?” “哼!就算你不肯放过我们,鬼王大人知道后,也不会放过你这个小道士的!”此刻,催命鬼终于不甘示弱的叫嚣起来。 闻言,我倒是眼睛一亮,微笑着说道:“你说对了,我还真没打算要放过你们!非但如此,我还要把你们油炸火烤,也只有这样,才能把你们身后的鬼王给钓出来!但眼下的问题,在你们的身上,你们纠缠着徐三儿,目的是什么?总不至于要徐三儿的生魂孝敬鬼王吧?我觉得,那鬼王就算再怎么不挑食,也多半会有一些爱好,比如……刚出生的婴儿生魂,才应该是他所需要的!” “有种你就杀了我们,鬼王大人会为我们报仇的,小道士,你不要再胡乱猜测,不管你的道行有多高,都别想对付得了鬼王大人!”催命鬼越说越激动,竟是大喊大叫的挣扎起来,而束缚着他的缚魂蛋表面,竟也逐渐的裂开了一条条细缝。 看到这个架势,不难想象,这催命鬼似乎要挣脱而去啊! 然而,我怎么会让他如此得意? 我随即把缚魂蛋摆放在香炉下面,并在香炉下面的三条腿上面,各画了一道井讳,所谓井讳,乃是道门镇宅收邪的一种道术,其中的讳字,就是立井之法,如此这般,三条腿上面各有一道井讳,便是在这催命鬼的四周,摆放着三个无底深井,他若是再挣脱,哪怕是挣脱出来,也会被牢牢的囚禁在井讳之中,永远都别想出来。 果然,秘讳一出,缚魂蛋立时消停下来,想来也是因为软的怕硬的这句老话儿! 而另一个缚魂蛋,则是囚禁着倒霉鬼,我深知他是被鬼王利用,本性并不坏,故而,这种三足压顶的立井之法,便也没有在他的身上使用。倒是看到这种架势,倒霉鬼立时回道:“道长!既然你已经压制住了那催命鬼,我便可以毫无顾忌的说了。不错,我们受鬼王之命前来,其真正的目的,并非是徐三儿。而是……徐三儿的大嫂,他大嫂的肚子里,刚怀了一个孩子,我们要的是那个孩子的生魂!” “为什么只要婴儿的生魂?”我不解的询问。 “鬼王知道婴儿的生魂乃世间最补之药,吃上一个,便能让他少修炼一百年。”倒霉鬼轻叹一声,说道:“原本徐三儿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被这催命鬼拿去的,我也是看他们这一家子可怜,就忍不住自告奋勇的前来此地害人,为的,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让这家人渡过难关!虽然鬼王的这道坎很大,很有可能跨不过去,可我觉得多拖一天算一天,总比早早的被害好!” “你说得对,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我十分赞同倒霉鬼的说法。“如果你想早些前往阴曹地府,去你该去的地方,我倒是可以帮你,如何?” “道长,没用的……”倒霉鬼再次哀叹起来。“并不是我不相信道长的能力,而是那鬼王早已算准了一切,为了防止我们在他的手中逃脱,他拿着我们每个人的生身之骨要挟我们,而我们的克星,本就是自己的生身之骨啊!如果生身之骨不埋葬,那么我就是到了地府,也只是个孤魂野鬼。所以,现如今鬼王并不担心我们跑太远,更不担心我们就此离去,永不复返,可我做不到。没有生身之骨,我就是想投胎转世都难啊!” “原来如此!” 我深深的吐出一口闷气,难怪这两个小鬼都被抓了,而那鬼王依旧是有恃无恐。敢情是掌控着大局呢,这么说来,我要想彻底解决掉徐厚道家的麻烦,恐怕要和那鬼王斗一斗了。否则,就算是解决了徐厚道家的麻烦,别人家的麻烦怎么办?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谁十月怀胎也不容易啊! 沉默了片刻,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了。 就在此时,倒霉鬼忽然催促道:“道长,你准备什么时候对付那鬼王?我会告诉你那鬼王的踪迹,保证让你一找一个准儿。对了,那鬼王每到子夜时分,便不准许别人打扰,自己独自呆在洞府之中,也不出来。我在想,那会不会是他的软肋?毕竟万物生灵,都有其弱点存在!” “倒霉鬼,我知道你很想早点解脱,但现在问题的严重性,绝非你想象的这么简单!”我皱了皱眉头,继而莫名的又问了一句:“我很想知道与那鬼王交好的道士,叫什么?住在哪里?” “道长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个?哦,那个道士就在万凉镇土地庙,叫崔道方,世人都尊称他一声崔道爷!”倒霉鬼随口向我说道。“此人年约四十岁的样子,平日里深居简出,看似在很用心的守着土地庙,实则他经常在夜晚到各地乱跑,结交一些鬼魅精怪,说是结交,实则是为了祭炼鬼兵鬼将,若是遇到修为比他高的,那自然是结交,而若是遇到修为比他低的,那就变成肃清三界邪秽的名头了。” 说到最后,倒霉鬼还是不忘记追问了一句:“道长,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打听那个道士呢?现在不应该对付鬼王吗?” “不着急!” 我淡然一笑,又说道:“我自有我的打算,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你现在在缚魂蛋之中,虽然出不去,而外面的邪祟也进不去,如此,你是非常安全的。所以那鬼王即便要对付你,暂时还不能直接找你的麻烦!而眼下,我要做的事情,也正是要灭掉那鬼王,可怎么才能灭掉一个成为鬼王的恶鬼?恐怕一个简单的仪式或者法子,都是行不通的事情。必须找到那鬼王的真正弱点,才能一击即中,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而我的打算,既然你都想不到,想必那鬼王也未必想得到!”我冷笑一声,又说道:“我现在要做的事情,首先是找到那个叫崔道方的神棍,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说罢,我将装着倒霉鬼的缚魂蛋,也一并压在了香炉之中,这么做,除非是遇到比师父还要强大的对手,才能翻掉我的法坛,放出那二鬼!对于师父的修为和法力,我有着绝对的信心,再者说,那鬼王在这方圆百里内,早已根深蒂固,除了用符咒和法术对付他,我还需要一个更大的计划! 做完这些,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向外走。 而此刻徐厚道已然把徐三儿安置妥当,折返而回,不禁错愕的向我问道:“方道长,你这是要出门去?” “不错!”我简单明了的回应了两个字,便没有再往下解释。而是岔开话题反问:“徐先生,你可知道有个叫万凉镇的地方?怎么走才能赶到万凉镇?” 第七十五章 万凉镇 万凉镇,居于贫瘠之地,被群山所环绕,虽然也应了那句山环水绕的风水佳语,但此地交通不便,基本上与外界隔绝,说是富庶实在是谈不上。而且镇子里面的人并不多,稀稀松松的几十户人家,显得是那么的荒凉和落后,甚至连庐下村都还不如。然而我并没有直接到镇子里面去,而是问出土地庙的所在,直接奔了过去。 这个土地庙,位于山脚下一块儿地界,周围没有太多人家居住,倒是格外的清幽出尘。我缓步来到土地庙前,看着破败的瓦烁之貌,倒是连附近的村民还不如,而土地庙上面的匾额,也歪歪扭扭的挂着。 但在土地庙里面,却是供着一排排的长生牌位,似乎附近的人家,直接把此地当成了祠堂了,完全没有土地庙的真正威仪。我恭敬的向土地爷神像叩拜了一番,只觉得此地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样子,而这土地神像,居然也没有开光,没有开光,就意味着只是个空壳子,并没有请来土地爷的神祇坐镇。 如此,那些前来烧香祭拜的村民们,只怕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守庙人给忽悠了。而守庙人,便是那崔道方了吧? 正琢磨着,内堂之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身穿着道袍,手持拂尘的中年道人,道人见到我,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微笑着抱拳一礼,说道:“原来是远道而来的道友,贫道稽首了!” “小道还礼了!”我立时恭敬的抱拳一礼,作为回应。“道兄,可是在此地守庙?” “呵呵!不错不错,我俗姓崔,号道方,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多年,道友若不嫌弃,可到内堂一叙!”崔道方面带微笑的向我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并引领我进了内堂。“坐!” 我刚落座,便是错愕的扫了一眼四周的布置和装饰,这外面残破不堪,倒是内堂竟布置得如此精细,家具摆设,非但都是一般人家用不起的贵重材料,更是连崔道方泡茶用的茶具,也竟然是江南非常出名的紫砂佳品。不多时,崔道方端了一杯茶水来到我跟前,我忙客气的接下,并微笑着说道:“没想到道兄的日子过得如此精细,让小道着实开了眼界,呵呵!” “见笑了见笑了,皆是世间俗物而已!”崔道方更是客气的笑道。“还未请教,道友仙姓?云斗几何?贵上下?” “在下方侯,乃茅山派弟子,修行日浅,不足挂齿!”我当即摇头笑说。 “方道友,何故到此?”崔道方问罢,突然又笑着说道:“此地穷乡僻壤的,平日里很难看到同道中人云游至此,方道友,乃是稀客了。” 我想了想,继而收敛了笑容,且轻叹了一声,说道:“在下也不便相瞒,是这样的,在下在庐下村时,遇到两只鬼邪,他们皆声称是什么鬼王的仆人,将那方百姓搅扰得生活难安,在下心想,即便是料理了他们,却还是未能根除祸端,于是就来此地寻找,误打误撞的就来到了道兄的府邸。既然道兄在此地居住多年,不知对那个鬼王,有什么线索没有?” “鬼王仆人?”崔道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是笑着摇了摇头。“实在是没有想到,那区区一个鬼怪,竟然还能招兵买马,做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哦?这么说,道兄识得那鬼王?”我连忙追问。 “并非是识得那么简单,我还真是当面见识过呢!” 没曾想,这崔道方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向我说道:“其实,那也并不是什么鬼王,只是一个稍有点气候的鬼怪而已,原本号称是什么西山鬼王,就盘踞在西山一带,最终被我所伏,发心为善。于是,我才饶了他性命,准许他在山中潜心修行,终究不得离开西山半步,更不能祸害百姓。这些年来,他倒是没有来我们万凉镇找事,却不想,竟是背着我跑到了别处惹是生非,还招揽了什么仆人,实在是笑话!” “原来如此,但不知那鬼王是什么来路?”我再次追问道。 “那西山鬼王,仅仅是山中的瘴气所化,并非人所托化。”崔道方皱了皱眉头。“故而,他刚成了些许气候,不懂得蛰伏之道,被我擒住后痛改前非,我一时怜悯,便放过了他,没曾想之后还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方道友,你既然找来了这里,可算是找对了地方,恐怕也只有我对那个西山鬼王略有了解,若是换作旁人,只恐说你是胡编乱造,尽说些胡话而已!” “唉!” 我点了点头,深深的叹息道:“可不是,若非在庐下村见到那两个鬼王仆人,我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猖狂的鬼邪啊!既然在道兄这里得到了确凿的线索,不知……不知道兄可否费心,带我前往那西山,捉拿那西山鬼王?” “责无旁贷!”崔道方立时站起身,郑重的向我应承了一声。“然而,时隔多年,而若是那西山鬼王在这期间恶行累累,恐怕早已堕入了魔道。如此一来,要对付他,兴许会有很大的难度,但道友请放心,我会助道友一臂之力,决不能让他再去害人!对了,他那两个仆从,可曾抓住?我们不妨一并带过去,到时说不定还能作为筹码,要挟那鬼王就范!” “哦?”我对于这种与鬼谈筹码的想法和做法,还是头一回听说。想了想,我苦着脸摇头:“实在是汗颜啊!那两个鬼王仆人,已经是有了些许的气候,我在对付他们的同时,没能抓住,让他们给跑了!” 之所以说那两只鬼跑了,乃是我此刻对这崔道方的话,仍然产生疑虑,他说的,和那倒霉鬼所说的,似乎完全不一样。而且,倒霉鬼还说这崔道方和那鬼王是一伙儿的,而这崔道方竟是一口否决,还清清楚楚的把自己撇了出来,最后,居然还要和我一起对付那鬼王。如果这崔道方真是兑现了此刻的承诺,或许我还要回去审一审那倒霉鬼所交代的一切。 而若是倒霉鬼所言不虚,这崔道方便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伪善之人,如此这般,他的心机和城府就太深了。 现如今师父还在等着我搭救,我还没找对三梅镇,便轻易的出事,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必须慎之又慎,万不能出现任何岔子才好。 对于崔道方的话,我只信三分,剩余的七分,只有让我见到那西山鬼王之后,才能下定论。随即,崔道方却也不含糊,直截了当的取了法袋,并装了一堆的法器带着,最后来到我跟前,郑重的说道:“道友,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你去西山,会一会那个鬼王!” “好!” 我立时点头应承。 出了土地庙,我都还在问自己,这件事办得也太顺了吧?我原本前来土地庙找这崔道方,还以为他真和那西山鬼王沆瀣一气,也定然会出手阻挠,且对我做出加害之事。我还等着和邪道斗法呢,结果和我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崔道方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异样,且完全体现出一个降妖伏魔的道门崇高形象,让我一时间都在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有误。 俗话说,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现如今,无论这崔道方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也没有别的指望,只要他能帮我找到西山鬼王,我便要奋力一搏,希望能够抓住那鬼王才好!只有除掉那鬼王,这一方的百姓,才能真正的安居乐业。 “方道友,虽然我们现在天没亮就出发,可要到西山,却是要走三十多里的山路呢!”一边走着,崔道方一边向我解释道。“西山之所以称之为西山,乃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峰,与附近的群山显得格格不入。而群山之中,山路崎岖,行走艰难,我们要赶到西山,最快也得一天多的时间才能赶到。也就是说,等我们赶到西山脚下,恐怕已经是下一个夜晚了。” “无妨,道路崎岖,终究能够达到目的地,而且还有道兄相伴,且一同斩妖伏魔,这乃是在下的荣幸,纵然耽搁一些时日,也是值得的!”我微笑着回道。“对了,我有些疑虑,还要请教道兄。” “方道友但说无妨!”崔道方忙回应了一句。 “那西山鬼王都有何神通?可否感知到我们此行正是要去除他?若是如此,恐怕会让他给跑掉,到时我们扑个空,就更加棘手了!”我紧锁着眉头,沉声说道。 “那倒不会!” 崔道方当即轻松的笑说。“那西山鬼王有什么神通,我现在还不敢肯定,不过有一点,他是绝不会离开西山的范围。自然,我当年对他的警告,或许他听了进去,也或许没有听进去,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不能逃脱,因为,他正是西山脚下的瘴气所化,没有了瘴气滋养,他是很难存活下去的。这是他最为致命的弱点,方道友的担忧是多余的,就算他知道我们正要去对付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等着罢了!”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多了!”我郑重其事的定了定神,但在看向崔道方时,却是五味杂陈。 第七十六章 神秘黑窟 一天多的时间,果真是应了崔道方的话,直到这第二天的深夜时分,我们方才赶到西山脚下。要说这座西山,虽有独秀于林的气势,但终究还是在群山环绕之中,只是四周地势平坦,视野开阔了许多。崔道方指着远处的一个洞口说道:“方道友,只要进了那个山洞,一直沿着通道往地下走,就能找到西山鬼王!” “嗯,事不宜迟,我们尽快行动!”我点了点头,率先上了山坡,直奔那山洞而去。 山洞前,崔道方忽然阻止道:“方道友,且稍等片刻!” “怎么了?”我错愕的看向崔道方,但见他正皱着眉头,不停的踅摸着四周,最终,从包袱内取出一样东西来,我仔细看了一眼,不禁更加的错愕。“三枚铜钱?道兄这是要起卦?” “几十年的习惯了,以往有任何事情拿捏不准,我都要事前起个平安卦!”崔道方苦笑着解释。“现如今这山洞之中的西山鬼王也不知好不好对付,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起个卦看看吧。若是卦象趋吉,说明我们这次算是来着了,可若是趋凶,那我们就要倍加小心才是!”说着,崔道方临机起卦,随手把三枚铜钱掷在手背上。 打开一看,崔道方当场愣住。 我不解的询问道:“道兄,卦象如何?” “空亡之卦,代表着,我们这一趟十有八九会落空!”崔道方紧锁着眉头,沉声说道。“但也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我们会空手而回,难道是……难道是那西山鬼王的道行已经到了你我无法对付的境界?注定我们这次抓不住他?方道友,卦象如此,你应该早做决断才是啊!” 听到崔道方如此说,我低头想了想,且淡然笑道:“道兄,你的意思呢?” “按照卦象所示,我们此行劳而无功,功而无果,甚至于找不找得到那西山鬼王都还是个问题,不如……我们从长计议?”崔道方迟疑了一下,沉声向我询问道。 “既然都来了,怎么能说撤就撤呢?再怎么说,我们也得进去探个究竟才是!”我回道。“但若是道兄想回去,我一个人进去便是了,不会拖累了道兄!”说着,我径直走进了山洞,但很快,身后方向,崔道方举着一个火把追了来。 “方道友误会了,我倒不是怕了那所谓的西山鬼王,而是不想作无谓的付出。但方道友的决心这么大,我同为道门传人,自当舍命陪君子,呵呵!”崔道方连连赔笑道。“要说这里面的通道,我还记忆犹新,若非我来过,仅凭其中错综复杂的通道,也会让方道友浪费许多时间!而且,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只觉得阴邪之气扑面而来,想来此地年长日久,定是不止那西山鬼王,一定还有别的鬼邪存在!” “嗯!” 我重重点头应承了一声。“我也察觉到了,此地邪气冲天,鬼气森森,若说这里面没有鬼,才是胡言乱语!道兄小心一些,鬼邪狡诈多端,况且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方道友,走这边!”崔道方仔细端详了前面的几个通道入口,随之带着我向最左边的那个通道口走了进去。一边走,崔道方一边沉声说道:“方道友,你可曾听说过,阴阳两界之间,尚有不少别的虚无之界?” “这个自然是有,而且,我也见过不少!”我点了点头。“曾经我去过的落魂涧,就是这么个地方,不属于阳间,也不属于阴间,乃是阴阳两界的交错点,进一步属阴,退一步属阳,但有些鬼魂,既不想当人又不想做鬼,便沦落在阴阳两界之间,寻找那些虚无之界,而这种虚无之界,天下间多不胜数,只因那虚无之界,仅仅是空间不大的一个小世界,所以散布在各处。” “方道友果然阅历丰厚,竟然对这虚无之界了解得如此透彻。但我要和方道友说的,也正是这个!”崔道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那西山鬼王何以不被天地神祇所捉拿?方道友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 “难道道兄的意思是,那西山鬼王的所在,就是在一个虚无之界?故而天地神祇,根本就管不到他?”我紧锁着眉头,错愕的问道。 “正是!” 前面通道的尽头处,崔道方缓缓伸出手,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并神色冰冷的向我说道:“方道友,前面的洞窟之中,往下有一个通道入口,但这个通道入口,却是直上直下,看似一个狭小不起眼的洞口,而里面,却是内藏乾坤啊!西山鬼王,就深藏在其中,我们,已经到了!”闻言,我顺势看了过去,果然,前面的洞窟之中,时不时的游离出一缕浓烈的阴黑之气,那是至阴至邪的气息,我一眼便能认得出来。 我当即取出雷池宝剑,快步向前走了去,但就在洞窟的入口处,我又停了下来,转回身,但见崔道方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道兄不和我一起进去?”我出言问道。 “呵呵!方道友应该明白,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崔道方突然冷笑一声,淡淡的回了一句。但停顿了一会儿,崔道方再次冷笑出声:“如果方道友足够聪明,相信你不难明白其中的缘由,不是吗?” “我……自然是明白!” 我迟疑了一下,继而轻叹一声,说道:“只是,我不愿相信而已,我不愿相信一个道门中人,会沦落为一个恶鬼的狼狈之合,纵然是他是什么西山鬼王,但终究也只不过是一介区区恶鬼而已,你怎么就甘心情愿的被那恶鬼所驱使?成了他的爪牙呢?这一点,我发自内心的不愿意相信,直到刚才这一刻,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悬崖勒马,及时的弃恶从善,不要在一步步坠入魔道。但,我现在明白了,你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了!” “哦?看来你一早就在怀疑我了!”崔道方收敛了笑容,冷声问道:“我很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和那西山鬼王有染的?” “自从我到了万凉镇,就一直在提防着你,因为之前我所抓住的那两个鬼王仆人,早已把你的情况泄露给我,只可惜,你在土地庙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让我一时间产生了错觉,差点就信以为真!”我再次叹息了一口气。“可惜的是,从万凉镇到这西山的地界,中间本来有很多捷径可以走,而你却故意带着我兜圈子,原本三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被我绕成了十多个时辰才赶到这里!” “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崔道方紧锁着眉头,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我当然知道!”我想了想,说道。“你在不断的引诱我来到这西山鬼王的洞府之中,虽说我们的目的地本就是这里,可你也拿不准我会不会在中途因为惧怕西山鬼王而跑掉,所以,你在不断的用激将法激我的斗志,绕那么多路,是为了让我心里觉得要找到这西山鬼王是多么的不容易,既然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进而,你又在山洞入口处,佯装卜卦……” “为什么说是佯装卜卦?”崔道方不解的追问。“我自认卦象的由来,你也挑不出毛病的,而且,卦象本来也没有卜错!” “正是因为卦象没有卜错,才是你的高明所在,已经到了山洞入口处,如果我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这一卦,就是给了我闯进山洞的最强动力,而我的表现,在你看来不过是年轻气盛,不经人事罢了。对于这样的性格,那便是进一步的诱导,而诱导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法子,比如循序渐进的激将之法!”我淡淡的向崔道方解释道。“不巧的是,从一开始我就心生警惕,对于你的一言一行,我本就在防着,故而,也无形中配合你演了这么一出儿戏,我所表现出来的浮躁和冲动,正中了你的策略,直到我们来到这洞府的入口处,你才把谜底揭开,而若是换作旁人,定然是已经落入圈套,难以自拔了!” “不错,若是你见识浅薄,定会对那虚无之界向往甚深,更是会不死不休的捉拿西山鬼王,就算还没把你送进虚无之界,你的心,也牢牢的绑在了这里,再难退回去!”崔道方的脸色逐渐煞白,继而深深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苦叹一声,说道:“但我现在才明白,你的心思缜密,竟远超我的想象,而且,我精心引诱你的陷阱,也早已被你一步步识破,可,可你怎么还往这里面闯呢?如果你真是一个聪明人,便不会前来送死!” “哈哈哈!”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且接着说道:“或许天下道门的传人,都被你想象成了……和你一样的货色,你以为你的懦弱和贪婪,你的愚昧和邪恶,会和别的修道之人都一样,所有的修道之人都应该和你想的做的都如出一辙才对,但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真正的道门中人,为了降妖伏魔,为了匡扶正教,宁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就算是知道自己被算计,就算是知道自己步入陷阱,也毫无畏惧,当然,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因为,你只不过是披着道衣的假道士,你根本就不是我们道门传人,因为你不配!” 第七十七章 西山鬼王 “哼!配不配的也不是你说了算!” 崔道方冷哼一声,继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说道:“既然你决心要前往那虚无之界,我也不必再拐弯抹角,你要死我绝不会拦着,但我却不会傻到往洞窟之中多走一步。是成是败,全凭你自身的造化,告辞!”崔道方说罢,转身大摇大摆的往回走了去。我目送着崔道方离去,却没有阻拦,虽然他喜欢与山精鬼怪结交,但总归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所以,我没有理由留下他。 而罪大恶极的西山鬼王,我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我缓缓转回身,刚欲走进洞窟,陡然间,只觉得洞窟内轰然爆发出一股强劲无匹的吸力,我脚下不稳,飞身被吸了进去,好在我在洞口边缘一把抓住上面的岩壁,艰难的悬挂在半空中。那,那吸力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如此强大?双腿被那吸力席卷着,疯狂的往洞窟之中猛拽,我狠狠的咬着牙,死命的抓住岩壁,无论如何也不敢松开手。 不多时,只听到一声惊叫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去而复返的崔道方,同样被这股强大的吸力给拖拽了回来,而且他的正对面同样飞掠着几块大石头,吓得崔道方不停的惊叫连连,险之又险的躲过一次次的撞击。 而就在崔道方眼看着便要冲进洞窟之中时,我猛地飞起一脚,重重的将其踹到了另一边的岩壁上,崔道方慌忙伸出双手抓住岩壁,且急急的大叫道:“西山鬼王!是西山鬼王!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呵呵!我说崔道兄,你之前还说西山鬼王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而且,你曾经还放过了西山鬼王一条生路。而今,他为什么能够轻而易举的便把你虏了回来?”我忍不住讥笑道。“莫不是西山鬼王许久未见到你,一时间,离不开你了?” “我说方道友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却还有心情拿我逗乐?”崔道方苦着脸咬着牙,死命的扒拉着岩壁,并满脸委屈加无辜的叫道。“唉!恶鬼就是恶鬼,简直是毫无诚信可言,原以为我以往与他关系不错,这次万万不会为难我,可没想到,他居然还想把我一起留下!我我,我真后悔要接这个差事,早知如此,我好好的呆在土地庙该多好啊!” “小心!” 我突然发觉那强大的吸力骤然消散,而我和崔道方依旧悬挂在半空,不禁脱口而出警告了一声。随之,我们二人“扑通”一声摔倒下去。来到地面,我急忙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凭借着崔道方手中的火把微光,却是发现四周好像没有半点变化,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然而,我的视线却是定格在崔道方手中的火把上。“崔道兄,刚才的强大吸力,似乎要把万物都吸进这洞窟之中,为什么你手中的火把却没有熄灭?而且,这上面的火,竟然也一点影响也没有,依旧熊熊燃烧着!” “这只能说明,刚才的那股吸力,其目标不是别的,仅仅是你我二人而已!” 崔道方苦着脸回了我一句。“那西山鬼王,看来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人,包括我在内!而且,他多半也已经知道了你此行的目的,所以,也误会我是帮着你对付他。现如今,我纵然想要置身事外,恐怕都不行了啊!方道友,你,你可真是把我害苦了,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到来,会让西山鬼王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原以为你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年轻道士,既没有什么道行,更不懂什么降妖伏魔的法术。可看到刚才的那个阵仗,如临大敌一般,想来,那西山鬼王是把你当成了一个人物啊!” “怎么说来说去,却不是你把我诓骗而来,倒成了我把你连累了呢?”我错愕的想了想,且满脸不屑的念叨。“崔道兄啊崔道兄,你是害人不成反倒是害了自己,得,你是甭想独善其身了,既然那西山鬼王连你也要留,你且亲自去找到那西山鬼王,当面向他问清楚,若是他敢和你说个不字,你当场宰了他如何?” “我我,我不去!要去你去,我反正不会见他!”崔道方顿时神色慌张的叫了起来,且摆着手如被饭烫了一般。 “为什么?” 我大为不解的追问。“你前番还告诉我,曾经那西山鬼王落在了你的手中,你高抬贵手放了他。怎么这会儿要见他了,你却如此激动和抗拒呢?” “随你怎么说!反正,反正我不去!” 崔道方顿时火大的叫道。 “呵呵!”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崔道兄,倒不如让我猜猜,你之所以这般抗拒和恐惧,恐怕和你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有很大的关系吧?你说你曾经抓住了那西山鬼王,最终可怜他而放过了他一命,且让他在深山老林里潜心修道,但实际情况,是不是有些出入啊?否则,你怎么会到了跟前,又如此担惊受怕呢?我猜……这其中的实际情况,并不是你擒住了他,而是他擒住了你吧?最终你苦苦哀求之下,那西山鬼王才放了你一条生路,之后,你便每每与他结交攀附。最终,你们成了狼狈之合,如此,到了此刻,你反而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其实你一直都是非常惧怕那西山鬼王的,是不是?” “唉!既然你都猜中了,我也懒得再瞒下去!”崔道方气急的摆了摆手。“我是怕那西山鬼王,怎么了?难道你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幕,你不怕吗?修道修好修不好都不重要,但若说命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啊!” “你错了!” 我突然收敛了笑容,且义正严词的说道:“什么叫修道修好修不好都不重要?若是修不好也成,那天下间的那么多人,为什么还要去修道?命没了,还有来世,但若是你的心黑了,就算是历经万劫,恐怕也难以偿还这番罪孽!” “行了行了行了,你那些大道理和别人说去,我懒得听!”崔道方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随之放眼四周,不禁苦着脸说道:“现在我们沦落至此,虽说是我咎由自取,可也得想办法脱身才是啊!你既然能够被西山鬼王当成大敌对待,想必你的道行也定然不低,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让我们离开这里的?” “有!” 我当即点了点头。 “真的?快说说快说说,我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了!”崔道方眼睛一亮,且急急的追问道。 “很简单,只要把那西山鬼王除掉,我们便可以顺利的赶回去!”我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我说你什么好呢?”崔道方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但还是忍不住叫道:“你真是自不量力,那西山鬼王乃是千百年的瘴气所托化,其道行纵然是赶不上妖魔,却也不是一般的鬼邪可比,你有什么能耐能够除掉他?这不是说梦话嘛!而且,你一旦要对付那西山鬼王,便再也没有任何退路,因为,退就意味着死!” “你想不想死?”我突然问了一句。 “废话!”崔道方差点跳起来。“我当然不想死了,难道你想死啊?” “既然你不想死,那除了铲除西山鬼王之外,你还有别的什么法子离开此地吗?要知道,西山鬼王刚才的那一出儿,明显是在迎接我们前往虚无之界,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中,如果退是死路一条,那我们只有进,才能博得一线生机!”我紧锁着眉头,继而沉声咬着牙又说道:“除非,你放弃这一线生机!” “那,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我现在没有任何法子,如果你认为只有这一个法子可行,那,那就干吧!” 崔道方无奈的应承下来,但很快又强调:“我事先和你说好,如果到时候你能打赢那西山鬼王,不用二话,我一定帮你对付他!可,可若是你不是那西山鬼王的对手,那么到时候就别怪我袖手旁观、独善其身了,因为我压根就不想死,更没有你这般的不要命!我还想留着命多看几年的世间繁华呢!” “独善其身也好过你到时候帮着西山鬼王对付我,只要你能保持中立的立场,我就已经很感谢你了!”我冷笑一声,对于这个崔道方,我深知他是一棵墙头草,完全没有任何原则性,谁赢就会帮谁,这是典型的小人之志。可我现在总不至于先宰了他,也只有想办法说服他与我合作,先铲除掉那西山鬼王再说! 崔道方神色闪烁的低着头,也不理会我这一茬儿,继而举着火把走在了前面,算是默认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方道友,你看这个洞口,正是通往那虚无之界的唯一途径!”不多时,崔道方突然停了下来,且指着身前的一个巨大地洞,向我说道。 我走近一看,果然是一个乌漆抹黑的地洞,如同一个地窖的入口,但这里面漆黑的一片,纵然是崔道方手中举着火把,依然无法把里面照亮。想了想,我当即转身搬了一块石头来,且在崔道方错愕的注视下,用力将石头扔了进去…… 第七十八章 三世鬼城 等了半天,这地洞之中竟是连一丁点的回音也没有传来,我惊愕的抬头看了看崔道方,崔道方耸了耸肩,却是神秘的笑了笑。那么一块大石头扔进去,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这,这地洞到底有多深啊?就算有万丈之深,总还是能听到声响的吧?可这等了老半天,愣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传来。崔道方的神秘笑容,让我更为不解,不得已,我再次转身搬了一块石头。 刚欲把第二块石头扔进去,一旁的崔道方突然出声制止道:“我说方道友,你是有着用不完力气?” “额!崔道兄此言何意?我自然不是吃饱了撑的在这里搬石头玩,还不是想弄清楚这地洞有多深如何才能下得去?”我没好气的瞪了崔道方一眼,继而顺势将石头扔了进去。但在等待着,我隐约能够猜到个大概,或许这次还会和上次一样,杳无音信,不会有任何回音。“怎么还是没有半点回音?难道这里面是另一个世界不成?” “我早就和你说了,这个地洞就是通往虚无之界的唯一途径,也就是说,只要从这个地洞进去,便能到达虚无之界!”崔道方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我。“就算你把整座山扔进去,也还是不会听到任何声响!” “这,这不可能啊!” 我顿时急了,且反驳道:“崔道兄,就算我再没见识,也知道虚无之界和现实世界的区别所在,若是想要从现世界进入虚无之界,除非通过过阴出窍之法,以灵魂之体进入虚无之界,但这地洞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事物,而这里也是现实世界,现实世界怎么可能直接进入虚无之界?这说不通啊!而且,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方道友,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是现实世界?”哪知崔道方更加神秘的笑了笑。“我现在也没有必要瞒着你,但你也先想一想,刚刚那股子吸力,怎么就能无端端的把我们吸得飞了起来,差点就跌进去?你想过没有?不要告诉我你一点察觉都没有!” “我,我再想想……” 我惊愕的张了张嘴巴,随之又扭过头看了看崔道方,不禁回想起先前所发生的一切,最终,我眼睛一亮,愕然叫道:“难道说……自从我们进入山洞开始,便已经是灵魂之体?而我们的真身,还在山洞之外停留着?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啊!” “还记得我起的卦吗?” 崔道方冷笑一声。“你自以为也能解卦,可你在解卦的同时,已经忘记了身在何地,你可是在西山脚下,而西山方圆十里以内,都算在西山鬼王的笼罩和统治之中,你是一步步陷入圈套,只是因为你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忽略了兜圈子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当你无声无息的出窍来此,也误以为是真身,那股吸力,你想必也看得出来,是非常强劲的阴风,阴风如何能吹得动肉体凡胎?除非你是一道灵魂之体!” “啊?我,我竟然一早就入了圈套,却还不自知!”我狠狠的咬了咬牙,伸手便要拔剑,但崔道方却是挥舞着双手阻止。“说一个我不杀你的理由!” “很简单,我和你一样,都落入了这个圈套之中!”崔道方皱着眉头,继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早就应该想到,和恶鬼做交易,早晚会被那恶鬼卖掉,还帮人家数钱呢!现在看来,一点不假啊!那恶鬼不断的囚禁各种各样的灵魂之体在他的鬼城之中,为奴为仆,没曾想,就连我,居然也不被他看在眼里,他根本没把我当成一个做交易的伙伴,而只是一个可利用的工具罢了!现在我以灵魂之体引领你来到这里,只怕是我的价值也到头儿了!” “也就是说,你亲手把我们两个人的命,交给了那西山鬼王?崔道兄,你可不是一般的愚蠢,乃是愚蠢界的翘楚啊!”我恨得牙痒痒的冷笑一声。“苦心为人家做嫁衣,最后反倒把自己弄成了陪嫁,你可真行啊你!” “我也没有想到会弄成这样!” 崔道方顿时气呼呼的叫道。“若是我早知道如此,我宁愿老死在土地庙,也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但我想不明白的是,那西山鬼王为什么如此看重你?不惜毁掉我和他之间的约定,为了把戏做得够真实,竟然把我也搭了进来,他要你去虚无之界干什么呢?” “火把不会熄灭,更不受阴风的袭扰,只是我们的灵魂之体,不断的出现各种各样的变故,只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但……既然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了,这虚无之界,就算再不想进去,也必须要进去走一遭!因为,我要亲手除掉这个罪大恶极的西山鬼王!” “方道友,不是我寒碜你,你年纪轻轻的,纵然有些道行,可要对付西山鬼王,似乎……还差点火候!”崔道方苦笑不已的摇着头。“要知道,那西山鬼王乃是千百年的瘴气所化,乃是恶鬼中的恶鬼,比你以往所见识过的恶鬼都要凶悍十数倍!所以,你要想清楚再做决定!” “从古至今,都流传着一句至理名言,邪不胜正!”我深深的看了崔道方一眼,继而沉声又说道:“恶鬼虽恶,终有境时,而道法无边,还怕降服不了一只恶鬼吗?” “既然你如此信心满满,那我们也甭墨迹了,我带你去见识见识,那虚无之界的三世鬼城!”崔道方用力将火把插在石缝中,继而转过身来,郑重的向我说道。“等你见到了那西山鬼王,想必会有不同的想法!” “什么想法?”我不解的询问。 “你唯一能想到的,恐怕只有‘逃命’二字!”崔道方顺势把身上的家伙什都取了下来,只留一把剑在手中。“这把剑是古时的将军之剑,有杀敌万千之霸势,尤其是上面所蕴藏的戾气和煞气,终年凝而不散,可震慑百邪,降服万鬼!这次进入三世鬼城,我带太多的家伙什也用不上,如果真有用,这把剑便足够了!” “何谓三世鬼城?鬼城取三世是何意?”我不解的盯着崔道方。 “这个不难解释,乃是进入鬼城的那些鬼,无论是好鬼还是恶鬼,无论是吊死鬼还是淹死鬼,都会在里面度过三世沉沦,三世以后,那些鬼魂的记忆将会全部丧失,如同没了自主意识的听命于西山鬼王的奴役!”崔道方唏嘘不已的说道。“这三世,他们会和正常人一样,在阳间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在鬼城之中,依然是过着怎样的光景。总之是迷障重重啊!和你说再多也没用,等你亲自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我也没再迟疑,立时和崔道方一同跳了进去。 当我进入地洞的刹那,骤然间被一股迎面扑来的凌厉阴风,吹打得精神一振! 与此同时,我眯起的双眼缓缓睁开,却是看到四周乃是一片虚空模样,灰蒙蒙的光景,和地府的颜色一模一样,但又不同于地府,因为这里很冷,比地府还要冷很多很多。 不经意的看到我手中的一盏明魂灯,我彻底信服,果然早已是灵魂之体,否则,当我来到这虚无之界时,明魂灯便不会出现。既然明魂灯出现了,那么,我现在绝不是真身。而不远处的崔道方,倒是像看稀奇一般看着我,继而忍不住问道:“方道友,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果真是大有来头儿,居然能够执掌明魂灯来去自如,要知道,能够执掌明魂灯引路的人,一定是真正受命于天的道门传人,而你,果然是让人羡慕!” “这明魂灯,是我曾经过阴到地府时,我师父给我的一件法器,尔后每每过阴,明魂灯便会如影随形的在我的身边卫护左右!”我如实的回道。“有了明魂灯,那些邪祟鬼魅,倒是对我客气不少,而且能够让我不至于迷失在这些虚无之界里。崔道兄,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到达三世鬼城?” 崔道方忽然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片地界,说道:“方道友你看,那片围城,正是我之前和你所说的三世鬼城,这三世鬼城离远看好像面积并不大,实则里面乃是有着百里之阔!非但如此,等你亲眼看过才会明白,这三世鬼城之中,还会有一些非常特别的事物,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呵呵!”说着,崔道方带着我一路向着那三世鬼城飞掠过去。 这里的虚无之界,似乎和以往看到的虚无之界大不相同,这里除了一片灰蒙蒙的颜色,便没有了别的颜色,而且这里的天地好像不存在黑白流转之象,没有白天,没有黑夜的区别,更甚至,这里面却是给人一种超乎想象的宁和感觉! 第七十九章 海市蜃楼(上) 俗语所说的三世,乃是指前世、今世、来世,但是这三世鬼城,却并不能真的过三辈子,所谓的三世,只不过是一种幻境中的体验和迷失,以为在幻境中度过了一生又一世,实则这只是西山鬼王为了洗涤他们的记忆,促使他们沉沦的一种手段。鬼城的四周,被浓烈的一层灰雾所包裹着,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好像也看不到外面,一旦走出鬼城,便会忘记鬼城内的一切,而一旦走进鬼城,则会忘记自己是如何来的,甚至于逐渐的忘记自己是谁。 崔道方指着那笼罩在鬼城四周的浓烈灰雾又说道:“你以为这只是单纯的阴气,那你就错了!这里面包括了一个人的七情六欲,每一个死后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带着很深很深的执念,其中就蕴藏了无尽的爱恨情仇。来的人越多,那欲望的沟壑便会越深,让人迷失,让人沉沦,让人忘记一切!” “西山鬼王,是否就在藏在里面?”我扫了一眼无人把守的城门,很奇怪,那城门大开着,好像谁都能随便走出来。“这城门连个把守都没有,难道西山鬼王就不担心里面的鬼魂逃出去?” “首先,西山鬼王不在城中,他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只有他找别人,别人却找不到他!”崔道方摇着头苦叹。“不过,有一种方法是可以找到他的,那就是成为他的仆人,与他签下永生永世的主仆契约,如此,才能与他产生心感。” “既然西山鬼王不在城中,那我们先进去找找,顺带把里面沉沦的鬼魂救出去,送他们投胎转世!”我沉声说道。 当我们走在城门口的路上,只觉得一股股逐渐增大的阴风,不断的席卷而来,好在明魂灯并未受到半点影响。有明魂灯在,我的意志就不会被那些个邪恶之气所影响,只是扭头看了崔道方一眼,却发现他满脸的忌惮之色,每走一步,都得向四周不停的环顾一圈又一圈。我皱了皱眉头,不禁问道:“你和那西山鬼王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这么好啊!而且,你好像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地!” “我并未真正进入过三世鬼城,而且那西山鬼王也警告我万不能进去,否则被夺了心智,摄去了魂魄,将万劫不复!”崔道方说着,脸色更加难看的望着我,说道:“方道友,不然我还是别进去了,你倒是有明魂灯引路,我却什么也没有啊!万一我迷失在里面,你又叫不醒我,那我该怎么办?” “你若是不想进去,我也不勉强你,只是,外面一定不安全,至少不会比城中安全多少,你要想好了!”我无比慎重的向崔道方解释道。 “进入鬼城之中不安全,但若是留在外面更加不安全,那,那我宁愿选择和你一道闯闯那鬼城!”崔道方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我们有言在先,到时一旦我迷失沉沦,你务必要用尽所有的方法把我唤醒,知道吗?方道友,这次我是冒死陪着你前来对付西山鬼王,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担心了,我一定会顾着你的安危!”我摆了摆手,但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丑话说在前面,到时无论我用什么法子,你事后都不准生气,成交?” 崔道方微微皱了皱眉头,继而想了想,却是无奈的应承一声:“成交!” 一股冲天飓风,就在我们踏在城门口的刹那,轰然从地下直冲上去,不断的在半空盘旋,如同一道擎天的柱子,恰巧挡在了城门口,出没得出,进没得进。我似乎有些明白了,这城门口既然有如此大阵,还需要哪门子的守卫啊?远看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城门楼子,而近看,才能领略到此鬼城的阴森恐怖和霸道无忌! “这怎么进得去啊?”崔道方错愕的在我身旁叫道。“弄不好会被飓风掀飞到上空去,然后摔成肉酱的啊!” 我没有理会崔道方的叫声,而是缓缓探出明魂灯,但见明魂灯在接近到飓风的同时,竟然能够顺利无碍的探进去,并未受到半点损坏,紧跟着,我伸出手试了试,终于放心的笑道:“崔道兄,你看到的飓风,只不过是一重假象而已,不相信你可以试试,这飓风仅仅是势气太大,实则对人没有半点伤害,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看得见,摸不着!” “还真是啊!” 崔道方慌忙伸出手在风眼里晃了晃,果然是没有半点伤害,但崔道方却是赶紧收回手,沉声向我分析道:“区区一道障眼法,居然能够永生永世的困住那些鬼魂,让他们求生无路,求死无门,想来,实在是让人悲叹不已啊……” “这个世上,越是假的东西,越容易迷惑人,世人都以为眼见为实,其实眼见的并不一定为实,就比如这道飓风屏障,我们虽然能够看得见,甚至能够领略到这飓风的雄伟和恐怖,以及它擎天之大势,然而,实际上它是一道根本不存在的假象,可这种假象却足够给人的内心产生很深很深的影响,这就是最高明的所在,你我亲身试法才知道是假的,可那些个不敢触碰的人,纵然在里面关了千万年,恐怕也断难走得出来!” 说罢,我和崔道方缓步穿过了飓风…… 看似并不大的飓风,真正穿梭在其间,却像是行走在漫无目的的荒野之中,前后都看不到尽头,黑漆漆的一片。就连我手中提着的明魂灯,竟然在这一刻也起不到半点作用……不多时,眼前的景象陡然间一亮,而且亮度让我略微的难以适应,忙闭上双眼,直到过了很久,才一点一点的睁开双眼。 “哈哈!真是太好啦!方郎中,恭喜你,你妻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真是好啊!好啊!多谢田婆婆接生,田婆婆快请坐快请坐!” “方郎中,可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愣是没有哭声,也不哭也不笑的,屁股都打肿了还是没用,你是郎中,接生我拿手,可看病我就不行,你说这是因为什么啊?” ………… 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之中,竟是不断的传来一道道朦胧的对话声,而且睁开眼所能看到的,竟只是一片空白,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到。但听了几句,我竟觉得那些个说话的声音好熟悉好熟悉,尤其是那个接生婆口中所说的“方郎中”,怎么和我爹曾经的称号那么一样啊?但当方郎中给刚出生的孩子取名叫猴子时,我心头没由来的一紧,这这,这还真是我刚出生的那会儿。 可我刚出生时还不记事呢,这段回忆是怎么出现的?潜意识里的记忆?还是……我正在重新经历刚出生的这一刻?! “瘸子叔,您辛辛苦苦从咱们老家那边赶来帮忙,我有些话,也就直说了。你在山东晏子沟是远近闻名的阴阳先生,且人称‘瘸子陈’,你今天和我说一句实话,猴子这病,到底是……” “我都和你说过了,这孩子的身上不是得了什么病,而且你是郎中,你不是也查不出他得了什么病吗?怎么还这么认定猴子是得了什么病!” “瘸子叔,那猴子的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孩子……这孩子天生少了一魂一魄,就算勉强养大,也会变成一个痴痴傻傻的弱智,一辈子就这么耽误了啊!”声音断了一会儿,许久后又接着说道:“秉仁,这是瘸子叔和你说的实话,虽然不中听,可你也得听啊!眼下,若是你想救这孩子,我是没有什么好办法,除非……除非你……” “瘸子叔,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这孩子活下去,你就明说吧!” “这个法子弄不好会出人命,简直就是一命换一命的法子啊……秉仁,你要听好了,这个法子就是……” 什么法子?怎么听着听着声音变得模模糊糊起来?竟然一点也听不到了,而且我把前面听得十分清楚,那个叫方秉仁的,正是我的父亲,而瘸子叔,瘸子陈,这个人,好像是我父亲原本的家乡人,而我父亲原本的家乡,竟是在山东晏子沟。记得我曾经和师父还路过那个地方来着,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寻找到那个叫瘸子陈的阴阳先生,说不定还能打听出我父母之死的原因。 而且,我八岁那年的记忆为什么丧失了?为什么八岁以前的事情只有在刚才迷迷糊糊的才能那么清晰的听到?而现实中,我好像根本没有那段回忆。这是为什么?到底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瘸子陈说我天生少了一魂一魄?可我现在明明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猴子,你傻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点赶路?我们得尽早赶到雇主的家乡,把剩余的几个缚魂蛋妥善寄送到才是!”正琢磨着,忽然听到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我错愕的扭回头一看,眼眶没由来的一热,泪水瞬间打湿了我的眼睛,眼前这个人,不正是师父吗?! 第八十章 海市蜃楼(下) 我没有看错,站在我跟前的,正是师父!我近乎疯了一样跑到师父跟前,一把抓住师父的手臂,生怕稍不留神师父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声音颤颤巍巍的哽咽道:“师父!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师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师父……呜呜呜……”话未说完,我便是趴在师父的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哭起来了?为师不是好好的在你跟前吗?”师父错愕的摸了摸我的头,继而又沉声说道:“不要以为和为师玩这么一手就能逃脱惩处,为师让你抄写的经文,还要再加一倍,打坐时辰同样翻一倍,猴子,今后要勤修苦练才是,知道吗?” “嗯嗯!只要你在我的身边,经文也好,打坐也好,加多少倍我都愿意,多少倍都行!”我忍不住笑道,挥袖擦拭着眼泪。“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还在往江南的三梅镇赶,希望能够找到搭救你的法子,可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三梅镇在什么地方,而且一路上不断的遇到各种邪事,我不得不停下来帮百姓解决麻烦,你千万不要怪我耽误了行程,我也想早点找到法子……” “什么搭救为师?什么又是江南三梅镇?猴子,你是不是糊涂了?” 师父皱着眉头,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继而又说道:“猴子,为师现在好好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今后跟着为师好好的做寄魂的买卖,好歹也能养活咱们师徒俩。等你道法修成了,以后你就能回到茅山派继承为师的掌教之位,不要辜负为师的期望啊!” “什么?师父,你离开茅山派,为的不正是完成地府的契约吗?只要能够在有生之年完成这份契约,便是能够彻底打破茅山派千百年来的桎梏,以后的茅山派弟子,再也不用被孤夭贫的三缺命格所束缚,可以圆满的过完一生了!”我急急的向师父解释。“师父,这是我们的理想,我们走遍大江南北,不单单是做寄魂的买卖,做寄魂的买卖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我们真正的目的是收集百鬼录上面的所有恶鬼。师父,你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和任务给忘记了啊?” “什么地府的契约?为师何曾与地府签什么契约?” 师父竟然错愕的反驳道。“为师乃茅山派掌教,受命于天,可代天行法,不受地府管辖,更不会与地府签什么契约。猴子,你想什么呢?怎么会胡编乱造了啊?” “我知道你不受地府管辖,可是,可是你曾经的亲人,他们受地府管辖啊!”我虽然很不想纠正师父,可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似乎他忘记了很多很多事情。“你曾经的妻子和孩子,他们正在地府的枉死城中受苦,你大闹地府,最终为了搭救他们出离枉死城,迫不得已与地府签下了一份契约,正是因为这份契约,让你同样找到了打破茅山派三缺命格的法子,为了与天道规则斗一斗,你不惜离开了茅山派,隐姓埋名的寻找天下恶鬼,这些,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猴子,你越来越喜欢胡闹了!”师父竟然很是生气的瞪了我一眼。“为师现在还是茅山派掌教,只不过带着你云游几天而已,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回到茅山派了。你说的那些都是什么啊?为师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闻言,我心头一沉,再看师父,仿佛师父的身上蒙着一层异样的面纱,让我觉得越来越陌生了…… “猴子!猴子你怎么了?你拔剑干什么?”师父突然挥舞着双手向我喊道。 我一把将雷池宝剑拔出来,眼含着热泪,一字一顿的叫道:“你,不是我师父!你是……你是谁?还是说,你是什么幻化出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挥手一剑刺出,我急忙闭上双眼,尽管知道那不是师父的真身,可我还是不敢看着手中的剑的刺进师父的身体。 哪怕是假的,虚幻的,我也接受不了! 但当我睁开双眼,师父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庐下村的村口,我此刻正站在庐下村的村口处。 熟悉的村口,熟悉的村庄,还有那些个村民,这里的人我大部分都见过,前些天还在村口摆摊算卦来着,可是,这么会儿,那些个村民见到我,竟然都当作没看见一样,转身走开了。好像我根本没有来过这庐下村,不对啊!我还住在徐厚道的家里,徐厚道有个堂弟叫徐三儿,徐三儿和邻村芦上村的恶霸赵五是朋友,最终因为赌场的事情,俩人闹掰。 想到此,我急忙快步跑到徐厚道家门口,料想徐三儿和赵五闹掰,这俩人一旦打起来,会不会牵连到徐厚道的身上?赵五可是个恶霸,而徐三儿虽然嘴巴硬,但拳头并不硬,真打起来,根本不是赵五的对手。我既然答应了徐厚道要保他家人周全,这个时候万不能食言才是! “徐先生,开开门,我是猴子,我回来了!”我一边敲着门,一边向院子里喊道。 不多时,却是徐厚道的老婆开了门,竟是挺着大肚子,记得前些天还没有这么明显呢,这看着都像是要生了一样。我当即笑着问道:“大嫂,徐先生在家吗?徐三儿呢?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还有,赵五有没有来找麻烦?” “你是谁啊?” 哪知徐厚道的老婆竟然满脸陌生的盯着我,而且十分警惕的质问道。“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找我家男人干什么?还有,赵五好像是邻村的恶霸,我们家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干嘛要来找麻烦呢?” “额!不对啊!徐三儿不是和赵五整天勾搭在一起吗?他们也因为赌场的事情闹掰了啊!”我不解的反驳道。 “你这人真是喜欢胡说八道,我家三儿多么听话老实,别说什么赌场了,就连平日里乡亲们打个牌他都懒得看一眼,每天跟着我家厚道东奔西跑的干活做买卖!”徐厚道的老婆所说的话,竟然和我的认知,完全不同。徐三儿不认识赵五,更不会赌博,而且还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整天跟着徐厚道去干活赚钱,这,这不对啊! 但见徐厚道的老婆一把将房门关上,给我来个闭门羹。我怔了怔,随即便扭头向邻村走了去,直接找到了赵五的赌场,然而,当我把赵五提溜出来,他愣是不承认认识徐三儿,而且还不认识我。 我一把将赵五甩开,暗自呢喃一声道:“不对劲!这里的人为什么都不认识我了?我明明前天还在村里来着,才过去了两三天的时间,他们怎么一下子就不认识我了呢?这太不正常了!对了,我这两天在干什么?我这两天……好像是要找个什么道士来着,什么道士呢?他……” 脚下不停,我飞快的向着一个方向疾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但我内心深处明明就是有个声音在催促着我,一定要尽快赶到那个地方,只要到了那个地方,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不知走了多久,好像我已经失去了时间的观念,当我看到这个叫“万凉镇”的地界,我的脑海之中竟自动的蹦出了三个字眼……“土地庙”! 对了,有个崔道方的人住在土地庙,我好像有什么事要问他,是关于……关于西山鬼王的! 脑袋莫名一热,我立时睁大双眼,但见手中瞬间出现了一盏纸灯笼,这,这是明魂灯!我我手中既然有明魂灯,那我现在肯定是灵魂之体……一瞬间,我终于想起了所有事,只是四下里看了一眼,这三世鬼城果然是厉害,我竟然迷失到了现在才依靠明魂灯清醒过来,若非如此,我恐怕要彻底迷失且沉沦下去了! 如果出生时算作一世的记忆,见到师父仿佛是第二世,幸好这第三世没过完,否则我还真就完蛋了! 只不过这里面的一切,竟然和外面一模一样,如同书中所言的海市蜃楼一般,不单单是房子和景色一模一样,就连人也一模一样,只不过,两个世界的人,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经历着完全不同的经历,想来,着实是奇妙。而且这三世鬼城能够把人迷得团团转,最终沦为鬼王的仆人,现在看来也能够理解了,我身为修道之人尚且迷失到现在,更何况那些执念根深的普通人,唉! 崔道方的警告是对的,真正进入这三世鬼城,凡事便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最终都会变成亦真亦假的东西,置身在其中,无法自拔。对了,我和崔道方约好,进来后便要想办法喊醒他,这个时候,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想到此处,我急忙跑到土地庙的门口处,乍一看,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见这土地庙的内外,竟然画满了符咒,而且还有个身影,正聚精会神的抱着一本本道书翻阅着,似乎在刻苦的修道呢!这个人不是别人,隔老远也能看得出来,正是崔道方! 第八十一章 深坠幻境 我缓步走到崔道方的身旁,只见他正抱着一部《黄帝阴符经》认真的翻阅着:“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听着崔道方津津有味的参阅着道门经典,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按照我对崔道方的了解,他在现实世界里,完全不喜欢专研这些经教之类的文本,而是热衷于探究那些玄奇的法术。 比如他很喜欢亲近那些拥有神通的山精鬼魅,由此,也招惹上了那西山鬼王,才落个这般境地。就连鬼王仆人都知道有个叫崔道方的道士和西山鬼王沆瀣一气,以至于都把崔道方说成是以道门之力庇护恶鬼的离谱之语来。实则崔道方不学无术,看似家伙什备得齐全,却什么也不懂,遇着什么又都怕。 然而在这幻境之中,他却是成为了一个苦心专研道门经教的学士,那些符法,还有这些经教,像是让他活在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里。 或许……崔道方的内心深处,是很想做一个合格的道门弟子的,并不想与那些恶鬼为伍,怎奈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无法自拔,更不知道何以自处。现如今他忘记了一切,完全沉迷在自己的理想世界里,不知还认不认得我? “崔道兄,别来无恙啊?”我笑着向崔道方抱拳一礼。 崔道方缓缓放下手中的经书,转而错愕的看了看我,且张着嘴巴打量了我老半天,最终,竟连忙客气的抱拳回礼道:“贫道稽首了!敢问道友仙乡何地?贵上下?” “呵呵!崔道兄怎么转眼就不认得我了呢?”我故意卖了个关子。 “转眼?道友此话,贫道就不太明白了,贫道常年居住在这土地庙里,并未和外界有所来往,更是在近日里没有见过道友你啊!怎么道友突然到访,就对贫道如此熟悉?”崔道方完全蒙圈的望着我,让我一时间哭笑不得。 想想也难怪,我一开始也是经历了艰难的三重幻境的考验,最终,还是在明魂灯的帮助下唤醒了自己。而对于崔道方来说,他的定力还不如我呢,又没有明魂灯助他,他一时间是很难醒过来了。但想起他在入鬼城前告诫我的话,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唤醒他,若是我唤不醒他,只怕我心里会觉得异常的愧疚,毕竟他是顶着危险陪我进来的啊! 然而,我同样也明白,这种时候我万不可意气用事,不能脑子一热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必须深思熟虑,想出一个最好的法子,让崔道方醒过来才是! 可是我这会儿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呢?不得已,我也只好在接下来的接触中,慢慢寻找机会,并妥善的想出办法才是。 “我叫方侯,茅山派掌教李正功的入室弟子,小名猴子,崔道兄可唤我猴子即可,呵呵!”我迟疑了老半天,不禁微笑着重新介绍了我自己一番。 “原来是茅山派的高道,那哪成啊!我再不懂礼数,也不能直呼方道友的小名啊!”崔道方顿时对我毕恭毕敬起来,似乎对茅山派了解得还不少。转而便作了个邀请的手势说道:“方道友,还请到内堂一叙,我这陋室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海涵,呵呵!”说着,崔道方便快步走在前面,直把我领进了内堂之中。 我进入内堂一看,倒是更加惊讶。 这内堂之中,和我在现实世界里所看到的模样,完全不同。现实世界里,这里面的每一件摆设,都是上上等的器具,而且整体就是富得流油的有钱道士,但在这幻境之中所看到的,只是一间破旧不堪的小房间而已。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书柜和一应法器,也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连坛场也是布置得十分如法。 嗯,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修道之人的居所啊! 看来,崔道方的理想,就是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有道又有高贵德行的道人,那我之前对他的误解,现在总算可以完全放下了,他并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神棍。恰恰是可以引领到正途的修道之士,若是能够斩断他与西山鬼王的瓜葛,日后,他兴许真能成为一个德高望重的高道大德! “陋室简居,方道友不要见怪才是!”崔道方客气的邀请我上座,并快步跑出去给我泡了一杯茶水端了来。“粗茶一杯,聊表心意。” “多谢崔道兄的款待,呵呵!”我微笑着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的确不是什么好茶,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却也很符合崔道方的自我要求了。“崔道兄,敢问您……云斗几何?” 所谓云斗几何,乃是道门中的一句术语,简单说就是询问对方的修行如何,比如修行到什么境界了,什么层次了芸芸。 “唉!惭愧的很,贫道虽然每日精研经书,苦修符法、道术等,但都不得其法,不得其门啊!”崔道方摇头叹息了一声。“归根结底,在道门中,想要有所成就,必然要有道经师、经籍度等传承,没有师承,便没有自学成才的例子。我苦于没有师父指引解惑,很多时候也是力不从心,经教和道法,都只能是一知半解,难入真宗啊!” “嗯,崔道兄的心情,我十分能够理解。”我点了点头,此刻,我脑子突然一热,计上心头。“呵呵!我虽不才,却好歹也是茅山派掌教的亲传弟子,如果有需要用得着我的地方,崔道兄可直言不讳,我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哪知听到我的话,崔道方立时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许久后,嘴唇颤抖着,激动万分的向我问道:“方道友你……你是不是有心收我为徒?我我,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要悟性没悟性,要资质没资质的,不知道有没有福分能够拜入茅山派首徒的门下,如果可以,那对于我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哈哈!你真有心要拜我为师?”我眯着双眼,嘿嘿笑道。 “那是自然,我崔道方此心,天地可鉴!”崔道方当即举起手起誓道。 闻言,我瞬间把身旁的茶杯往一边推了去,并沉声回道:“这杯茶不好喝,再换一杯!” 崔道方先是一愣,转而眼睛一亮,急急的应承了一声,飞快的又泡了一杯茶水来,并恭恭敬敬的跪在我的跟前,先是双手递上茶水,继而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头,崔道方激动得有些哽咽道:“师父在上,弟子崔道方,有礼了!” “好!我方侯今日以茅山派掌教之徒的身份,破例收你崔道方为徒,今后修道一途,任重而道远,你要万分用心啊!”我笑着应了下来,转而又冷着脸色说道:“崔道方,你可知道,拜师以后,还要做什么?” “知道知道,道门讲究尊师重道,拜师以后,师如父,虽然师父您的年龄小,但道门中是不讲究俗家那些东西的,先入门者为先,达者为尊,以后我会好好的孝敬师父您,但凡您有所吩咐,弟子当竭尽全力,完成师父的所有吩咐!”崔道方近乎语无伦次的回道。“师父,总而言之一句话,您怎么说,弟子就怎么做!” “很好!” 我虽于心不忍,但为了唤醒崔道方,我必须狠一次心了啊!“不过,每一个入门弟子,都要经历一番考验,在考验期未满之前,是不传任何道法的,你要明白!”见崔道方恭敬点头应承下来,我便接着又说“为了表明你孝敬为师的心迹,今后每顿饭,为师都要大鱼大肉,另外为师还要穿最好的绸缎道袍,必须是金丝银线缝制的。另外,你每天还要早晚功课不能少,为师见你家徒四壁,想要置办这么些东西,着实有些难,可你绝不可做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之事,若是以偷骗拐卖来的钱孝敬为师,你这个弟子,为师便不要了!” “还有,如果你觉得为师在故意难为你,你可以退出师门,就当我们这场师徒情义只是一句笑谈!”我很是严肃的向崔道方说道。 “弟子绝不会让师父失望,定会本分做事,用辛苦换来的钱财孝敬师父,而且,还会完成师父交代的功课,一切如实,师父可每时每刻对弟子监督指证!”崔道方竟是顺利的进入我圈套,且十分虔诚的做出了相应的保证。 若是在现实世界里,真能有这样的修道之心,何愁大道不成?可现实世界里的人,心性浮躁,好高骛远,总是被很多外界的声色犬马夺去了心智,从而道境不前,难有成就。崔道方此心,着实让我感动,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必须要用这个置诸死地而后生的法子,逼迫他觉醒幻境! 果然,在接下来的几日里,我每天都有崔道方端上桌的大鱼大肉款待,而且每顿饭还有二两烧刀子喝两口,除此之外,崔道方更是兑现了承诺,每天寅时起床做功课,打坐诵经,不断的加倍努力。 我看在眼里,心里却很明白,自古寒士难开朱门,每天这么折腾崔道方,以他这样的穷苦日子,和难以为继的生活现状,如此这般款待几日还就罢了,可若是一直这么下去,不知道他会怎么办?我暗自笑了笑,若是等到崔道方醒来的那一刻,回头想起现如今的种种,更是不知道他会有何想法! 第八十二章 割肉填崖 崔道方为我安排好居住,便匆匆赶到万凉镇置办,当晚便是好酒好菜的款待,更是为我买了几件崭新的衣衫作为暂时用度。另外又定制了几件上等的道袍,且在功课上,更是加倍努力,我初看成效,暗自笑道:“如果在现实世界里,真有这么一个虔诚如崔道方的徒弟供养着,恐怕我会堕落了吧,呵呵!” 第二日,第三日……连续七日,崔道方每日都能弄回来一桌子好酒好菜,我看他的那点积蓄,只怕已经用尽,不知道他接下去该怎么应对。 怎知崔道方第二日的卯时便起床做功课,天不亮就出了门,等我起床洗漱完毕,崔道方依旧端着香气扑鼻的早饭回来。只是,此刻的崔道方,神情显得异常的憔悴,我看在眼里,并未作声,安然自若的享用着这一切。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崔道方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带回来的吃的并不多,且神情恍惚,疲惫不堪。 我依旧没有过问,如此,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从一开始的大鱼大肉,逐渐的缩减成了每顿饭只有一个肉和一个青菜。 “崔道方,我已经受你供养月余,起初的时候,你还算尽心,每日里大鱼大肉的款待,而且事事都考虑得周到,怎么到现在,日子却一天不如一天了?”我终于在一个半月后的早上,开口问了崔道方第一句话。 “是徒儿力所不及,没能好好侍奉师父,还请师父责罚,但也请师父容许徒儿继续努力,一定会达到师父的要求,一定!” 崔道方慌忙跪在地上,恭敬的低着头祈求道。“只是无论如何,都请师父不要把徒儿赶出师门,徒儿好不容易遇到明师,绝不会半途而废,求师父再看徒儿以后的表现!” “嗯,那好吧!” 我点了点头。“今天为师的心情不错,胃口也相当的好,不如你晚上回来多做几个荤菜,再弄一坛子好酒,我们喝上几杯如何?” “……是!” 崔道方迟疑了老半天,最终还是毅然决然的点头应承下来。 一整天的时间,崔道方都在外面忙活着,直到天色很晚才回来,果然还是带回来几包荤菜和一坛子好酒。只是,他浑身脏兮兮的,又臭烘烘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我错愕的打量着崔道方,忍不住问道:“崔道方,你这是怎么了?像是掉进了粪坑里一样啊!” “师父,我,我是……”崔道方说着,声音略显哽咽起来,继而缓缓跪在地上。“我之前给人做苦力赚钱,但收入微薄,最近用度较大,我不得不又多做了几份工,今天无奈之下,帮几户人家掏了几场大粪,赚来了十多块钱,勉强够侍奉师父所用。但今天还是回来的晚了些,让师父久等,是徒儿不好,求师父惩戒!” 我听在心里,略微不忍,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我定然不会看着一个人被逼迫到这种地步,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必须让崔道方经历一场巨大的劫难,才能让他从这个幻境之中清醒过来。 “哼!好歹你也是道门弟子,居然连个普通人都不如,连最基本的生计都维持不了!”我气呼呼的大骂起来。“明天再回来,必须衣衫整洁,我不管你怎么办,吃的用的要最好的之外,你也不能出去给我丢了人,若是丢了我的人,我就不认你这个徒弟,知道吗?” “知,知道了……”崔道方连忙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我把饭菜摆上桌子,并倒了两杯酒,待崔道方洗漱完毕回来,我又微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今天也够辛苦的,这杯酒,是为师敬你的!” “不敢不敢,应该徒儿敬师父!”崔道方连忙敬了回来,与我碰杯而饮。“师父,徒儿若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到,还请师父批评指正,今后徒儿一定好好做一个道门弟子,不给师父丢脸!” 闻言,我莫名的错愕了一下,这番话,听起来倒是十分的贴心,而且更是有着几分熟悉的味道。很像是……曾经我和师父说过的那些话,在师父的面前,我觉得什么事情都不用去担心,因为有师父在,天就塌不下来,而在崔道方的面前,我就是他的师父,就是他的天,他果然是真心实意的对待我这个师父啊! “道方啊!” 三杯酒下肚,我随口又笑说:“明天你先不用着急出门,为师这里有一件功德事,需要你帮为师去做,你可愿意吗?” “当然愿意,师父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崔道方想也不想,满口答应下来。 “你也不问问我要让你做什么吗?”我微笑着问道。 崔道方连忙又回道:“但凡师父吩咐,定然是为了徒儿着想,徒儿怎会有疑问?徒儿一定照做!” “那好,明天早上你随我出门到后面的山崖一趟!”我点了点头,起身去休息。 次日大早,我刚起床,便是看到崔道方已经穿戴整齐,恭敬的等候在门外,我直截了当的说道:“早饭先不必吃了,我们走吧。”说着,我缓步带着崔道方离开了土地庙,直奔后山的山崖而去。 此地乃是幻境,可随意变幻出每个人理想中的事物,我现在要走的一步,便是真正把崔道方引入觉醒的道路上。前面的铺垫,也已经差不多了,该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后山山崖,陡峭险峻,崖下有着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站在山崖上,呼啸而又刺骨的寒风,吹打在身上,让人不寒而栗。我扭头看了一眼崔道方,只见他神色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大为不解的向我问道:“师父,我们来这里有什么功德事可做的吗?但这里荒凉陡峭,又是一处十分凶险的山崖,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啊!” 就在这时,崖下不远处,一块凸起的石块上,传来几道雏鹰的鸣叫声。 我指着那叫声处微笑道:“为师前两日来山上闲游,偶然发现这下面不远处,有着几只嗷嗷待哺的雏鹰,或许是被它们的母亲丢弃,一直无法得到喂养,眼看着便会死去啊!道方,我让你来做的功德事,便是要你搭救它们,你愿意做吗?” 崔道方探头向下面扫了一眼,继而双腿打颤的后退了两步,不禁压低声音说道:“师父,从这山崖上往下看,要到那雏鹰所在的位置,至少还有三丈左右的距离,依靠绳索恐怕会非常的危险,而且就算人勉强下得去,也很难把他们安全的带上来。师父,要搭救它们,着实有些难度,不过,师父要徒儿这么做,徒儿一定照办!” “不!” 我眼看着崔道方去踅摸树藤,当即伸出手阻止。“道方,我知道很难把这几只雏鹰搭救上来,所以我也没想着让你直接这么下去送死,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这些雏鹰需要喂养,而且它们幼小且需要血食才能活得下去。为师想,让你用自己的血肉喂养它们,直到它们能够成长起来,飞出悬崖峭壁,这样才能获救!” “道方,你愿意如此付出吗?”我直看到崔道方面色煞白的傻站着,不禁再次说道:“当然,愿不愿意喂养那几只雏鹰,都看你自己的意愿了,你如果不舍得割肉喂鹰,为师也不会勉强你。” 说完,我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师父!我愿意!” 哪知崔道方态度坚决的回了一句,并随手拿出一把刀子,当着我的面,把自己的袖子挽起,露出手臂出来。“救度生灵,乃至善之道,师父之命,徒儿定然不敢违背,而且,徒儿也愿意这么做!”说着,崔道方竟是真的挤着眼咬着牙从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小块儿血淋淋的肉下来。 那疼痛声从崔道方的口中发出,仿佛比那刺骨的寒风还要让人颤栗不安。我狠狠的咬着牙,任凭崔道方把自己手臂上的一块儿肉割下来,然后找到一根细绳,一点一点的送到下面,喂养给那些雏鹰。 一小块儿肉下去,几只雏鹰瞬间分食个干净,似乎完全不够吃一样。 看到这里,崔道方目瞪口呆,转而,竟又一次割下一块肉下来,再度送下去。第二块肉喂下去,那几只雏鹰再度分食个干净,看着崔道方又一次要割肉,我连忙阻止道:“先不忙,那些雏鹰虽然贪吃,可两块带着血的肉喂下去,它们足够吃了。今天就先不必喂了,以后每天过来喂养它们两块即可,当然,每次都必须要你自己身上割下来的肉才行,别的肉,都不行!” 崔道方此刻面如白纸,浑身抽搐个不停,嘴唇更是疼成了紫黑色,但听到我的话,依旧是点着头应承下来:“徒儿明白,谨遵师父的吩咐!以后每天此时,徒儿都会前来喂养这几只雏鹰,直到它们能够羽翼丰满,飞出悬崖峭壁为止!” “很好!现在你可以去镇上赚钱孝敬为师了,为师还在等着你的酒肉呢,呵呵!”我笑了笑,大步走了回去。 “师父!可是我……”崔道方突然激动的喊了我一声,但迟疑了老半天,还是满口答应下来:“徒儿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第八十三章 彻底的崩溃 当崔道方把今天孝敬的好酒好菜摆上桌,便是浑身战栗着躲进了内屋休息,今天,已经是他割肉喂鹰的第十三天。 我看着崔道方近乎崩溃般的进了内屋,不禁饶有兴致的喊道:“道方,今天那几只雏鹰看起来健壮了不少,看样子,你只需要再喂月余,它们便能活下来了。道方啊,你功德无量啊!”最后,我不忘夸赞了一句。但内屋之中,过了半天才传回崔道方一句有气无力的应承来。听到崔道方的回应,我暗自苦笑一声,总还是吃不消了吧? 次日清晨,我和崔道方再次来到山崖之巅,但见崖下的雏鹰巢穴,几只雏鹰已经健壮了不少,而且每日有崔道方的血肉喂养,长得异常之快。 崔道方缓缓把袖子挽起,只见他的手臂上,缠绕着厚厚的一层纱布,而纱布上已然是血迹斑斑。将纱布一层层揭开,却是露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手臂,有的地方已经能够看到森森白骨,上面的肉早已剜得差不多了。崔道方手指颤抖着抓起刀子,继而闭着双眼,狠狠的将上面一块肉用力剜了下来……“啊!” 一抹血雾喷洒而出,崔道方立时昏死了过去。 这或许便是他忍耐的极限,而此刻,他终于忍受不住,倒下了。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崔道方,我皱了皱眉头,旋即从他的手中接过刀子,然后一刀一刀的把他手臂上的肉剜了下来。不断产生的剧痛,再次让崔道方睁开双眼,他痛苦万分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摆在一旁的那堆血肉。崔道方彻底崩溃的怒视着我……“师父!如此千刀万剐,难道是要我的命吗?” “道方,功德事须尽满,若是你死了,尸体怕是会很快腐烂掉,不如我割些肉下来,腌制起来,每天喂食那些雏鹰,你觉得如何?”我一边割着崔道方的肉,一边问道。 “唉!” 崔道方无力的长叹一声,继而泪眼婆娑的又看着我,说道:“师父,你如此待我,我,我并不怪你……可是,可是我若就这么死了,今后谁在你的跟前孝敬你?师父……我不行了……请原谅徒儿没能始终,请原谅……”话音未落,崔道方眼含着血红色的泪珠,缓缓死去…… 我急忙伸手探了一下崔道方的气息,果然是死了! 当即扔掉刀子,我弯身把崔道方的尸体抱了起来,并找个干净的地方平放在上面。如此,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之所以如此残忍,也是迫于无奈,崔道兄,希望你能够置诸死地而后生,我等待着你醒来!” 清冷的山风,席卷过来,吹打在崔道方的尸体上,留下一抹肃静。 不知过了多久,仰躺在地上的崔道方艰难的睁开双眼,四下环顾,在看到我时,不禁震惊的询问道:“师……师父……你……” “呵呵!还叫师父呢?”我缓缓背负着双手,淡淡的望着崔道方,说道:“崔道兄,你还认不得我吗?若是认不得,那你可曾认得清自己?” “我,我自己?”崔道方错愕的反问一声,继而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重新长出来的血肉,竟是严丝合缝,没有一丁点的伤痕。好像,好像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本就不存在一样。崔道方惊恐的坐了起来,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半天后,不免更加震惊起来:“我,我记得我的手臂都喂了雏鹰了啊!怎么又好端端的长出来了?” “你还记得什么?”我微笑着追问。 “我,我还记得,我拜你为师,你在考验我……”崔道方用恍如隔世般的神色,深深的望着我。许久后,崔道方突然又冒出一句:“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而这里,只不过是一场梦境?我在梦境之中?” “不是梦境,是幻境!”我微笑着点头。“崔道兄,若非一场生死劫,你恐怕不会相信自己正深陷在这幻境之中。剜掉的肉,还能长出来,死了的人,又能活过来,崔道兄,如此还不能让你苏醒吗?” “方道友!” 哪知就在此刻,崔道方霍地站起身,急急的向我大喊了一声。“你,你是方道友!我想起来了!哈哈!” “哈哈哈……你想起来了就好,不然我还得做一出儿苦情戏出来,其实我对那种苦情戏并不拿手,勉强做下来,也是让我心有不忍啊!”我苦笑连连的摇着头。“但你告诉过我,无论如何,让我想尽办法也要把你唤醒,这不,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就委屈你给我当了几天的小徒弟,但说起来,你这个徒弟当得还真是尽心尽力,我有时候都差点误以为这一切是真的,呵呵!” “哎呀!都怪我糊涂啊!”崔道方不好意思的摆着手道。“但回想起来,你小子可真是够狠心的,居然想出了那么个损招逼迫我醒转,记得我为了孝敬你,跑到镇上受尽世人的白眼,干了很多苦力,丢掉了一切脸面,更甚至,你小子居然让我割肉喂鹰,好几次我都疼得差点昏过去!我都怀疑我是不是铁打的,居然能够忍受到最后一刻,直到死方才解脱啊!” “回头一看,你也算是历经了一世磨难呢!”我微笑着回道。 “可不是,这一世磨难,简直比现实世界里的三世五世都要刻骨铭心啊!”崔道方摇头不已的苦笑,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如劫后余生般的感慨,让人回味无穷。“方道友,不得不说,我还是要佩服你的,毕竟你做到了,把我从我的意识海里捞了回来,否则,我恐怕要被困在这里面,整日整夜的研究经书去了,呵呵!” “你的理想人生,就是做一个脚踏实地的修道之人,这本就没错。只可惜你结识了太多的鬼邪妖魅,从而阻断了你的道业,崔道兄,这一次,你要幡然醒悟才是啊!”我缓缓收敛笑容,尤其认真的说道:“能够真正看到自己的内心,并不容易,这是你的机缘造化,若是把握不住,以后难免再入歧途!” “那倒是那倒是!” 崔道方连连点头应承。“若非经历了这一场幻境的劫数,我尚且不能认清自己的本性,既然已经认清了,我就不会再与那鬼邪为伍,回到现实世界后,我会好好的洗心革面,用心的参悟道门经典,做一个实至名归的道门修士!” “如此,道门幸甚!”我点了点头。 崔道方旋即扫视了一眼四周,且快步跑到崖前,探头看了一眼后,不禁苦着脸说道:“那所谓的雏鹰,吃了我那么多天的血肉喂养,现在才看清楚,敢情这下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雏鹰,哈哈!” “你已经从幻境觉醒,那些虚幻之物,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我笑着解释。“眼下你已经醒来,我们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 崔道方沉声回道。“自然是对付那西山鬼王,你以为我还糊涂着呢?不过,那西山鬼王制造出来的幻境都如此厉害,我们好不容易才从这幻境之中醒来,要找到他都难,更别说对付他了。而且,我们在幻境之中的一举一动,恐怕早已被那西山鬼王所知晓,只是西山鬼王迟迟没有动作,不知是什么缘由,方道友,这一点,我们不能不防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之前一心唤醒你,并没有什么精力理会西山鬼王那边的事情,现在仔细的想想,我们恐怕需要重新谋划一下才是了!”我紧锁着眉头,转而又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到土地庙,再从长计议!” 土地庙,内堂。 崔道方泡了两杯茶水,先是递给我一杯,不免打趣道:“没想到我们居然还能有着一段师徒缘分,方道友,你这个便宜占得可真是不小啊!” 接过茶水,我乐呵呵的笑说:“话说回来,被你这么个乖徒弟侍候着,我还真是有点不舍得你那么快醒来了。但若真是那样,我就愧对你之前的重托了,只是,这种损招,倒也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别一竿子都打在我的身上,我还冤着呢!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徒弟,我哪有什么能耐收徒弟啊我?真是难为死我了!” “行了行了,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我之前对你的孝敬那可是发自真心,并未作假,而且,你小子也让我体会了一次有师父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我应该感谢你才是!”崔道方阴阳怪气的回了两句,总算认真下来。“现在这个地方,简直就是现实世界里的倒影,现实世界里有什么,这里就有什么,甚至于现实世界里没有的,这里也会有!” “不错,我在现实世界里遇到的庐下村和芦上村,甚至是万凉镇,在这里面,也都领教过了。可以说是物是人非!”我皱了皱眉头。“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他们陌生而又麻木的生存在这里,像是一个个没有灵魂的傀儡。眼下,我们要想找到西山鬼王,恐怕还要从这些迷茫的鬼众下手!” 第八十四章 铁围之城(上) “话虽如此,但你难道没有发现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吗?”崔道方紧锁着眉头,沉默了片刻后,突然扭头盯着我说道。“在这幻境之中,有些鬼众是真实存在的,而有些鬼众,仅仅是幻化而出,并不是真实存在。比如那些阳间还活着的人,在这幻境之中一样存在,那么这些人必然是假的。可我们仅能凭借记忆找出那些假的,还有一些我们根本就不认得,如何分辨?” “这个,并不难!” 我想了想,淡淡的说道:“如果要引出鬼王,必须先让这一方幻境大乱,而能够让这一方幻境大乱的法子,只需要找到一个点,一击即溃即可,并不需要逐个清查。只不过,我们必须弄清楚这里的鬼众有什么共同点,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们追求的是什么?总不至于不一样吧?一定有着什么同样的理由!” “如果说同样的理由存在着,那自然是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追求!”崔道方的眼珠子转了转,继而沉声嘀咕道:“你想想,他们是怎么来的?” “那自然是被鬼王拘押而来,总之不是自愿来的!”我想了想,转而又说道:“或许也有自愿而来,只是在得知要为鬼王做牛做马之后,还想不想留下,就两说了。但既然来了,那自然是想存在,想活着,不想魂飞魄散!” “既然如此,那么他们的存在,就变得无比的脆弱了!” 崔道方轻叹一声。“先要经历三世的洗涤,尔后还要为奴为婢,纵然如此,仍然有些鬼众无法长久的生存下去。生存不下去,便只有一个下场,魂飞魄散,永远不存在了。也就是说,他们稍不留神就完了,那么存在于这个幻境的世界里,必然是人人自危。统一的目标自然而然的也就显露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把这里面的鬼众全部集中到一起,迫使他们一起对抗鬼王?”我怔了怔,不免苦笑一声。“或许能行得通,但也或许行不通,毕竟这里是虚无之界,介于阴阳两界之间,西山鬼王能够在这里称王称霸这么许久而没出事,定然是有着特殊的能力。但不管怎么说,这里的鬼众自然不会甘心成为他的走狗奴才,我们只要抓住这一点,也不是没有可能!” “道长在吗?” 正和崔道方研究着,土地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呼喊声。 听声音,像是一个老头儿。 我和崔道方相视一眼,皆是差异的皱起了眉头,在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主动找上门来的,倒是稀客啊!想到此,我示意崔道方出去见人,便独自品着茶水。然而没过多久,崔道方竟是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回来,见面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方道友,我和你说个事情……”说着,崔道方小声在我耳边嘀咕了半天。 听完崔道方的话,我诧异的张了张嘴巴,愕然愣道:“他怎么知道我们是外来人?而且,也知道我们能够把他们救出去?” “起初我也纳闷,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崔道方沉声说道。“这里的鬼众,原本还是浑浑噩噩的存在,而我们两个人之前刚来到这里时,也是糊里糊涂的被幻境所困。在那种情况下,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和他们没有什么区别,可我们两个人接连苏醒,便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如此,吸引到了其他鬼众的注意!” “我们的苏醒既然能够让此地的人感应到,那庐下村和芦上村的人,以及别的地方的人,甚至整个幻境内,都会有所感应!”我想了想,转而呢喃了一声:“如此一来,西山鬼王恐怕也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到来,更甚至会知道我们的来意!” “所以,刚才那个老头儿,让我们赶紧把他们都救出去,免得西山鬼王来了,想走都走不了!”崔道方摊了摊双手,无奈的说道。 “带我去见他!” 我当即起身走出了内堂。 来者是一个六十多岁模样的瘦老头儿,一见面便是客气的问候道:“道长,能够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我们早就不想在这种地方待下去了,求求你们赶紧把我们救出去吧!” “老人家,你来到此地多久了?你是哪里人士?叫什么名字?”我接连向老头儿问道。 老头儿闻言,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小老儿本就是这万凉镇人士,但小老儿明白,此万凉镇非彼万凉镇,这里只不过是西山鬼王幻化出来的幻境而已,为的是把我们这些死了的鬼魂拘禁在此地听候他的差遣。而且,我们这里每段时间,都会被征用三个人去西山鬼王那里听用,但凡是被征用的,有的意识消除,成为了傀儡般的存在,有的则是魂飞魄散,总之惨不忍睹啊!” “哦?隔段时间,是多久?”我错愕的问道。 “大概就是一个甲子!”老头儿仔细想了想后,便是回道:“我们这里没有日月星辰,更没有黑白之分,但我们用六十甲子来计数,相当于六十天,每天记一次,记满六十次,就会有鬼兵鬼将前来拘押我们了。到时候我们要么交人,要么被肆意杀害,总之会弄得我们鸡犬不宁,做鬼也做不安生啊!” “原来你们是这么计算天数的,嗯,六十甲子,相对于外界来说,也不过是三天而已!”我点了点头。“那你们每隔一个甲子便会被征去三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充数呢?难道就没有个尽头吗?外来的人何以源源不断的前来?” “道长有所不知啊!” 老头儿苦着脸叹道:“那些被征用去的人,逐渐的会变成鬼王的仆人,到外界去拘押各种生魂前来,这样,就会有很多生魂,源源不断的进来了。而且此地方圆百里内,都归鬼王管辖,需要用的生魂自然也就不计其数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存在?简单说,你是如何感应到的?”我紧锁着眉头,好奇的问道。 老头儿闻言,不禁咧嘴笑了起来:“不单单是小老儿,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应到你们身上的生人味道,因为这里是虚无之界,但凡存在于此地的人,都是死了以后才来的,身上自然都是死气。而你们还活着,身上自然是有着生人的味道,尤其是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生人的味道隔老远都能闻得见,几乎就是另类的存在,所以,我就来了,求你们帮忙解救我们出去!” “不好!” 崔道方突然大叫一声。 我当即点头,并沉声回道:“我知道,我正在想办法!”略一思忖,我立时抬起头又说“老人家,我们现在就到镇上去,镇上的人多,死气重,兴许可以盖住我们身上的生人味道。现如今我们需要救的不单单只有你们,还有整个幻境中的阴人鬼众,所以,在没有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之前,暂且不能暴露我们的踪迹!” “好好!我现在就带你们到镇上去,大伙儿都在镇上等着你们呢!”老头儿着急的点头应承道。 随即,我和崔道方快步跟着老头儿赶到了万凉镇,只不过,镇上却是荒凉的一片,冷冷清清,并没有几个人影的样子。看到这一幕,老头儿忙低声说道:“大伙儿现在都躲在自己家里不敢出来,稍后我会通知他们到我家去,你们先随我来!” 随着老头儿七弯八拐的进了一处深宅大院之中,这里面倒是足够隐蔽,处处都是阴森森的模样,光线暗淡,尽是被铜墙铁壁般的围拢着。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忍不住向老头儿问道:“老人家,你们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地方藏身呢!真是不简单啊!” “唉!被鬼王欺负怕了,总是要想点办法保命不是?”老头儿苦着脸带着我们进了内厅之中,不多时,便有着几个人端茶倒水的迎了出来。老头儿随即微笑着说道:“你们稍作休息,我待会儿就去通知大伙儿到这里来集合,然后我们再商议怎么进行下一步计划!”闻听此言,我和崔道方相视一眼,尽皆点了点头。 安排好我们,老头儿便匆匆忙忙的离去了,只留下五六个仆人模样的随从在一旁侍候着。 我四下里扫了一眼,但见崔道方缓缓端起茶水准备饮用,我立时喝道:“放下!” “怎么了?”崔道方吓得脸色煞白的放下茶杯,差点把茶杯摔落在地上。“这,这茶水有毒?” “什么有毒?这是阴人鬼众喝的茶水,你喝了不怕损耗自身的阳气啊?”我皱着眉头,瞪了崔道方一眼。“不过,这几个人仆人模样的人,看起来魁梧高大,更像是保镖一样的存在,而这个地方,森罗密布的,安全倒是觉得挺安全,不过有时安全的感觉过了头,总有些让人不太舒服的意味! 第八十五章 铁围之城(下) 崔道方微笑着耸了耸肩,说道:“这样就省了我们很多事了,一个万凉镇,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人,一旦联合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有了这几百人,虚无之界内的其他阴人鬼众,也将会随声附和,到时候,我们就好办多了。原以为会是一件非常棘手难办的事情,没想到这里的鬼众竟然如此的有觉悟,呵呵!” 说着,崔道方起身大摇大摆的走到厅堂门口,望着外面遮天蔽日的壁垒,转而又说道:“话说回来,如果所有的鬼众都躲到这里面来,鬼王就一定找不到这里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忽然,先前离去的老头儿,竟莫名的出现,而且此刻他正冷着脸色,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盯着崔道方。 崔道方一看老头儿回来,赶忙快步迎了过去。“老人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人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 老头儿的声音冷漠,如同遇到了冰霜。继而,老头儿缓步向厅堂走来,而在他的身后方向,却是呼啦啦的跟着一大群人,果然,果然没有说错,人真的带来了,全都来了。只不过,看众人的架势,却是让我有些坐不住了。 我缓缓站起身的同时,四周的几个仆人也作势围堵过来。看到这一幕,我急忙向崔道方喊了一声:“崔道兄!人都来了,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点回来谈事情!”说着,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崔道方的手臂,用力将其拽了回来。而与此同时,老头儿带着所有人已经将整个厅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崔道方被我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转而勉强站稳脚跟,顾不上说别的,只是一味的兴奋道:“人都来了!太好了!赶紧谈谈下一步怎么办吧!” “谈?谈什么?”哪知,那老头儿面色阴冷的盯着崔道方,几乎从牙缝之中挤出了两个字眼。 “你是不是傻啊你?” 我气呼呼的瞪了崔道方一眼,继而沉声嘀咕了一句。“没看到这帮人气势汹汹的,他们哪里是来谈事情的,分明就是来搞事情的!看样子,这里压根不是什么安全的壁垒,而是铁桶一般的围墙,用来围困猎物的啊!” “哈哈!你小子还算有点小聪明,不错,这里并不是什么藏身的地方,而是铁围之城!” 老头儿冷声狂笑起来,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却同样用蔑视的神色,打量着我和崔道方,此时此刻,在他们的眼中,我们两个人就像是地地道道的两个阶下囚,是他们粘板上肉而已。“在这虚无之界里,诸如此类的铁围之城,到处都有,用以囚困即将赴死的献祭之物!而你们两个,便是我们捕来献祭给鬼王大人的最好祭品,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什么?什么献祭?什么祭品?”崔道方完全懵了,随即甩了甩头,满脸疑惑的叫道:“不对!我也和那鬼王打过交道,他何曾需要什么献祭?难道……我明白了!” 但见崔道方的脸色一下子白如纸片,我的心也跟着一下子掉进了冰窖之中。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果然,崔道方咬牙切齿的怒道:“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那鬼王四处捕来的新生婴灵,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献祭之物。现如今,方圆百里之内很难再找到婴灵,你们便想着拿我们两个作为祭品,献给那鬼王?” “当然,婴灵是最好的祭品,只可惜现在很难弄到手,然而没有婴灵,你们两个修道之人的生魂,倒也同样是大补之药,对于鬼王大人来说,不可谓不是一道美餐!”老头儿面目狰狞的大笑一声。“我忘记告诉你们了,先前我和你们所说的那些事情,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假的,我们虚无之界每隔一个甲子要征人不假,可征人的目的,更多的不是受命于鬼王大人调遣,而是被鬼王大人吃掉,成为献祭之物!” “这次我们万凉镇的地界只交上了一个祭品,还差两个,加上你们两个刚刚凑足!”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原来他们要的是祭品,而这幻境之中的阴人鬼众,竟然都只是那鬼王的盘中餐而已!”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难怪这些人肯用尽心思把咱们两个引诱过来,原来他们为的,就是把我们两个当成祭品献给那西山鬼王。可,可这样一来,我最初的计划,便无法再实行了啊!唉!” 我原想把这里面的鬼众全部解救出去,度他们重入轮回。 没想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而这些执迷根深的鬼类,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善良天性,有的,仅仅是尔虞我诈的求生之念罢了。 “唉!你现在明白有个屁用啊!我们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啊!”崔道方急急的向我叫道。旋即便往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只可惜他身上空无一物,什么法器都没带来。 我随手一甩,将明魂灯甩了出来,精白的光亮,陡然间大盛,四周围观的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起来,纷纷吓得往后退了两三步之远。与此同时,我把雷池宝剑解封取了出来,其上罡气流转,将四周的森黑之色,硬生生迫得四散而逃。提着雷池宝剑,我缓步走到崔道方的前面,向对面围堵着的老头儿说道:“我们此行,为的就是那西山鬼王,当然,我们不是来献祭的,而是要除掉他!” “什么?你,你说什么?你居然想要除掉鬼王大人?你你,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啊你!”老头儿似乎完全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差点憋出笑声来。“就凭你吗?” “就凭我!” 我冷冷的回了一句,转而向老头儿再次说道:“原本我想把你们一道解救出去,只可惜,你们心性泯灭,已无药可救,只是一味的追随那鬼王,不惜残害生灵。如此这般,我救你们何用?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让开出路,我不与你们为难,我的目标还是那西山鬼王,你们想要自生自灭也随你们。而第二条路,便是踏着你们魂飞魄散的尸体,走出这里,谁敢冲挡,必诛灭于剑下!” 闻听此言,四周的众人轰然又向后退了两步,倒是那老头儿,面色铁青的望着雷池宝剑,在这充满死气和阴气的地方,雷池宝剑上面所缭绕的罡风宛如一朵朵金色的莲花,不断的流转往复,绚丽夺目!我的话重不重不要紧,若是他识货,便不会成为剑下之聻。 “不要被这两个臭小子吓倒!” 没曾想,这老头儿竟然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阻拦我们,而且一挥手便是又叫道:“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两个人抓住,献祭给鬼王大人!否则,那两个祭品的名额,有可能是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你们想成为下一个祭品吗?” “不想!” 众人纷纷大声回应道。 “既然你们不想,便要抓住这两个人,千万不能让他们跑掉,否则,鬼王大人怪罪下来,谁也承担不起啊!”老头儿再次高声断喝,一挥手,众人轰然向着厅堂之中冲了进来。 看着他们杀气腾腾的扑进来,崔道方差点跳起来,急急的向我喊道:“快快,快想办法啊!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紧锁着眉头,一字一顿的怒道。“你跟在我身后,我们杀出去!要知道,除了这一个法子,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法子能够走出这铁围之城了!” 只因这所谓的铁围之城之所以称作铁围之城,便是密不透风的防守和壁垒,单单一个困字,便能把人活活困死在里面。所以,怎么进来的,便要怎么出去,没有第二种方法。何况,我现在也只想到了这一种法子而已……“顺我者生,逆我者亡,非是我要诛灭尔等,实乃尔等自寻死路!”说罢,我瞬间挥剑,一道刚猛的剑气轰然迸射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率先被雷池宝剑劈成了两段,旋即化为一团黑烟,消失无踪。 继而,我急急的向崔道方大喝道:“跟紧我!” 再度挥剑,挡我者死! 若是这些人真的让开一条路,或许也死不了这么多人,相比较他们的所谓献祭,用了两个名额,换走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可在他们看来,这种死法,相比较献祭而死的更加有意义,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完全疯了一样,恐怕他们根本不会静下心来好好的衡量一下利弊得失了吧。 爆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而死在剑下的人更多,倒是那个老头儿,不断的指挥着所有人围攻上来。看着他,我恨得牙痒痒,看来擒贼先擒王的那套说辞,亘古不变啊!想要彻底击溃这万凉镇的众鬼,首先要铲除掉那个糟老头子! 想罢,我脚下一动,纵身一个箭步向那老头儿爆冲过去! 第八十六章 忽生转机 哪知老头儿猛地扎进人群,用力推出两个人来,我剑锋一扫,将那两个人顷刻斩于剑下。与此同时,其余的人纷纷向我们猛扑,完全把那老头儿隔绝开来,但我现在要的并不是一定除去老头儿,而是想办法杀出一条路。我脚下不停,快步前行,手中的雷池宝剑更是铿锵铮铮,但凡阻挡在跟前的人,一概死于剑下! 眼看着前面的通道逐渐打开,我翻手一掌将崔道方拍了出去,并大声叫道:“快走!越远越好!” 未等崔道方开口回应,周围已经涌出五六个人疯狂的阻拦,看到这里,我狠狠的咬了咬牙,挥手一剑震出,硬生生为崔道方震开一条通道出来。崔道方着急的看着我,似乎很想让我一起走,但犹豫片旋,崔道方不得不甩了甩头,转身而去! 但见崔道方渐渐逃离铁围之城,我的心总算放下少许,而此刻,我急转身挥剑迎敌,猛地将众人击退五六步开外,紧接着纵身而起,脚下荡起一道踏虚步,身影眨眼出现在通道外面,扭头扫了一眼面色呆滞的众人,我怒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好在我这段时间专研了踏虚步,临危之间,忽然想起用到这套怪异的身法,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好用。 脚下微动,心念再起,我整个人陡然行进了七八丈之远,连闪再闪,我便是出现在万凉镇的出口处。 而不远处的地方,崔道方正气喘吁吁的奔跑着,忽然发现我追上来,崔道方惊讶之余,不禁着急的叫道:“方道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先离开这万凉镇再说!”我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得随便编排一个理由,一把抓住崔道方的手臂,纵身消失在万凉镇的路上。再次出现,已经远远的把万凉镇甩到了脑后,而且万凉镇的人,一时间倒也没有追上来。看到这里,我稍稍慢了几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疯老道说得没错,这踏虚步是根据修为的高低而定的,以我现在的修为境界催动踏虚步,短时间内可以随心所欲,但时间一长,就会因为大量消耗修为而累得气喘吁吁。可是我动用踏虚步总不至于借助师父的法力,毕竟那是师父的法力,我就算很想用,也不得不省着点用,如果我一旦形成了强烈的依赖感,恐怕日后很难再改过来。 芦上村的外面,崔道方错愕的扫视着四周,继而低声说道:“方道友,你看看这里的人,他们虽然过着和阳间一样的生活,但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嗯,他们用他们的执着,幻化出一些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和他们一样迷茫的生活在这里。”我点了点头。“这些人,一旦在这里面过了三世,便会彻底的忘记自己是谁,到时,他们的魂魄要么被鬼王吃掉,要么就会成为鬼王的傀儡,总之,无论怎样的后果,对于他们来说,都如同坠入了地狱之中,无法自拔啊!” “唉!” 崔道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又说道:“只可惜我们的到来,并不能改变他们心中根深蒂固的执念,愚昧和无知,蒙住了他们的心性,让他们永远也不会想要离开这里,唯一能够想到的,恐怕就是如何讨好那鬼王吧!” “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要找到真正该救的人,我们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帮我们杀出去,找到那鬼王!” 我皱了皱眉头。“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我们只有除掉那鬼王,此地的阴人鬼众才能彻底幡然悔悟。还有,也只有如此,才能把那鬼王引出来,否则他在暗我们在明,又有这么多的鬼众阻挠我们的计划,那么我们的计划将会很难实施下去!” “我赞同你的观点,可是我们现在上哪去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崔道方一脸迷茫的看着我,继而苦着脸又说:“纵然我们在阳间认识的一些人,在这里,他们是根本不认得我们的。但若是找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想要说服他帮我们,前提是必须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他要离开这里,然而,这种情况在此地是很难发生的。方道友,我们难道没有别的计划吗?”闻言,我错愕的想了想,继而无声的摇头,算作是回应了崔道方的问题。 过了许久,当我再次来到庐下村的村口,我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一排排房屋,最终,我沉声说道:“我想再去一次徐厚道家!” “徐厚道一家在阳间都活得好好的,你在这里所见到的徐厚道,只怕是因徐厚道的亲人执念所幻化出来的!”崔道方不停的摇着头。“我认为你这个决定并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且,可行性不高!” “但除此之外,你有什么别的法子?”我反问道。 “这……这我倒是没有想到!”崔道方无奈的摇头。 我苦笑着说道:“我自然是知道那徐厚道不可能真身出现在这里,但我在这一带,除了认识你,便只剩下徐厚道。而且以我对徐厚道的了解,想来他祖上也并非是什么邪恶之人,只要我以徐厚道的事情加以诱导,想必要说服徐厚道的亡亲帮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我知道,这里的鬼众都像是得了失心疯,可再重的病,也有痊愈的时候,再糊涂的鬼,也总能找到破绽!” “如果你真的想试试,那我们便去试试也无妨!”崔道方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很显然,崔道方认为这个法子行不通,或许是因为万凉镇的事情,而让他心有余悸,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失去了信心。 我很想再解释点什么,但迟疑了一下,索性不再开口。 再次来到徐厚道家的院门口,我刚欲敲门,却是看到徐厚道已然把大门打开,看到我,竟是惊喜的叫道:“方道长?你怎么来了啊?快进屋快进屋,呵呵!” “额!徐……徐先生,你……”我诧异的盯着徐厚道,任凭他引领着我们进了院子,且在堂屋内坐下,我仍然没有反应过来。按理说,徐厚道不应该认得我才是,因为他还在阳间活得好好的,这个家,应该是他已经过世的父母所幻化出来的,包括他在内,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虚幻不实的存在。可刚刚到现在,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远超我的想象。“徐先生,你,你认得我?” “方道长,瞧你这话说得,我不认识谁也不能不认识你啊!”徐厚道苦笑着摇头。“要不是因为你,我家的变故恐怕就收不住底了呢!现在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爹白天出去打渔去了,过会儿应该就能回来,一会儿我让我娘和我媳妇炒两个好菜,我们好好的喝两杯怎么样?” “那,那倒是好,倒是好!”我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双眼则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徐厚道。难道说……徐厚道也死了?如果他不死,怎么会认得我?可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我离开庐下村以后,那两个缚魂蛋被破了?故而恶鬼报复,把徐厚道给杀了?“徐先生,你还记得外面发生的事情?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那两个恶鬼跑出来了?” “方道长,什么外面里面啊?我,我好像有点听不太懂……”徐厚道错愕的盯着我,似乎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愕然愣了愣,难道说徐厚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把这里当成了阳间?想到此,我不禁挤出了几分笑意:“呵呵,没什么!其实就算有什么,现在才说也有些晚了,唉!总得来说,都是我对不住你,没能保护好你们一家人!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一时心慈而只是压制住那两个恶鬼,应该将他们彻底除掉才是!” “厚道,这位就是方道长吧?”正说着,院子里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面相,倒是和徐厚道有着三分相似的意味,看样子正是徐厚道的亡父了。见到我,徐父客气的问候道:“我是厚道的爹,一直听厚道说起你,没想到方道长你真的又来了,呵呵!” “徐老先生,我正是方侯!”我当即恭敬的抱拳回礼。“没想到在这里能够见到你们一大家子,真不知道该喜悦还是忧愁!”我说完,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方道长,请借一步说话!”徐父立时沉下脸色,并把我拉到一边,随之沉声向我嘀咕道:“方道长,你所说的话,我听得懂,而且,我也明白你想知道什么。厚道的确是忘记了很多事情,你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在这里呆了不知多少年月了,对于此地,早已是心中有数,当然,方道长也应该明白我们这些老百姓的苦衷!” “正是因为我明白,才要前来搭救你们,徐老先生,您儿子徐厚道我可以不再和他提起阴阳两界的事情,也不会提起关于鬼王的人和事。”我皱了皱眉头,转而又说道:“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你帮助我,找到鬼王的死穴!” 第八十七章 鬼王的死穴 闻言,徐父微微皱起眉头,似乎一旦提到“鬼王”二字,倒是未找到鬼王的把柄,反而戳中了他的死穴。只因这里面的人都十分的惧怕鬼王,俨然成为了他们的梦魇。迟疑了半天,徐父竟是重重点头,并向我说道:“如果但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恐怕根本帮不了你!但若是把所有村里人都集合起来,一起帮你,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此甚好!” 我点了点头。“我们来到这虚无之界,为的就是除掉那西山鬼王,若是一直放任西山鬼王祸祸百姓,阳间的生人,将会永无宁日!而且,你的儿媳妇身怀有孕,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被西山鬼王惦记上了。婴孩对于鬼王来说是什么,你肯定比我更加清楚!为了救你徐家的后代,你也必须要尽力的帮我才是!” “好!你们在屋里稍作休息,我马上去联络村里的人!”徐父顿时激动的连连点头。 谈完,徐父便直接出了院子,召集村民去了。而当我回过头来,却发现崔道方正满脸狐疑的站在我身旁,和我一样,静静的观望着外面的动静。许久后,崔道方沉声向我嘀咕了一句:“这徐老头儿靠得住吗?别又弄出万凉镇那么一出儿戏来,到时候我们又得奋力的杀出去!如果上次在万凉镇是我们侥幸,那么这种侥幸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也不相信徐老头儿?”我皱了皱眉头,低声回了一句。 听到我的话,崔道方诧异的看了看我,继而苦笑着摇头:“你既然也不相信他,为什么还要让他掺和进来?” “因为,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我沉声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这时,徐厚道的妻子和母亲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而徐厚道更是热情的前来邀请道:“二位道长,酒菜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快些入席吧。待会儿我爹回来,也少不了要和二位道长痛饮几杯,现在倒是可以让我代表我爹,先款待二位道长,还请二位道长千万要给我这个面子才是,呵呵!” 我和崔道方相视一眼,继而崔道方笑呵呵的回道:“徐先生,你父亲还未回来,吃饭的事情可延后一刻也无妨。我们就等一等吧!” “道长这话说得,是不是看不起我徐厚道?”徐厚道略显生气的质问道。“虽然这个家不是我做主,但我爹既然出去办事了,那么我便是这一家之主,以我的身份来款待二位道长,难道也能折了二位道长的福寿不成?” “徐先生,你这是哪里话啊?” 崔道方苦着脸回道,但觉得抹不开面儿,崔道方只好苦笑着向我说道:“方道友,我看我们还是先入席吧,否则徐先生这一关我们都过不去,呵呵!” “也好!”我随口微笑道。 然而,当我们刚欲入席之极,院门外,忽然闪现一大群人。而为首的,正是徐厚道的父亲,一脚把院门踹开,气势汹汹的带着一大群人将整个院子围了起来。再次见到我们,徐父便是指着我和崔道方叫道:“这两个,就是贸然闯入我们这里的外界生人,若是把他们抓住献祭给鬼王大人,那么这一个甲子内,我们这一带便会安然无恙的度过了!” “什么?徐老头儿,你你,你变得也太快了吧?”崔道方霍地跳了起来,指着徐父的鼻子便是一通大骂。“我们好心好意的闯进来搭救你们这些迷途鬼众,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像是着了魔一样的屈服那鬼王?鬼王每个甲子便要你们各地献祭三个人,难道这样的苛刻对待,毫无善性可言的黑暗世界里,你们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地方吗?” “臭道士,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绝不会离开这里!” 哪知徐父斩钉截铁的叫道。“我们会用尽法子生存在这里,哪怕鬼王大人需要祭祀,我们依然能够满足鬼王大人的需求,再说了,我们这里的人多不胜数,鬼王要多少都没关系!可我们若是听了你们的话,回过头反对鬼王大人,可想而知我们以后的生与死,将会变得异常的脆弱!我明白你们的好意,小老头儿在这里心领了,但只是心领而已,你们的命,必须留下!” 不多时,院墙外面围拢的人越来越多,似乎……不单单是庐下村的人,就连芦上村的人……甚至于,甚至于万凉镇的人,竟然也能够看到。 此刻,崔道方急急的在我耳边嘀咕道:“不好了!万凉镇的人居然追了过来!不对啊!万凉镇的那些人,不是都死了吗?已经被你用剑斩杀的人,我明明记得的,那些人,明明都魂飞魄散了,怎么还会出现?这不对劲,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不错,那些人里面,我至少记得十几个面孔,都是死在了我的剑下!” 我紧锁着眉头,轻易的便认出了那些个面孔。“是有些不对劲,按理说,只要是被雷池宝剑斩杀的鬼魂,必然是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出现!可是……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们自有起死回生之法?纵然是魂飞魄散,也还是能够凝魂聚魄?” “哈哈哈!你们这两个蠢人,以为把我们一剑杀了便一了百了了吗?”忽然,万凉镇的那个老头儿闪现而出,缓步走到徐老头儿的身旁,冷笑连连的向我说道:“在这个地方,你们是杀不死我们的!因为鬼王大人早已为我们想好的后路,把我们的生身之骨埋葬在这座城的下面,只要我们不离开这里,无论怎么死去,顷刻之间便能再次回来!” “生身之骨?原来是你们的生身之骨在作祟!”我愕然怔了怔,没想到西山鬼王竟然还有这种手段,把这些鬼众的骨骸都埋在地下,如此一来,他们便能死而复生,纵然死个千百回,依旧可以顺利的活过来。那这么说,我无论如何都杀不死他们了?除非……把他们的生身之骨挖出来,将其毁掉,他们便能彻底的在阴阳两界消失,永不会再复还! 想到此,我冷不丁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但具体是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现在还不能确定,猛然间回过头,我急急的向徐父叫道:“徐老先生!难道你和他们一样,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吗?” “哼!否则,我召集这么多人来,为的是什么?自然是为了把你们两个献祭给鬼王大人!”徐父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回道。 “唉!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整个虚无之界,竟都是一些无情无义之辈!”我缓缓的摇了摇头,转而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你们一个个看起来衣冠楚楚,实则,不过是为了在这虚无之界生存,而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蛇鼠蝼蚁而已!你们也曾有过亲人,也曾在阳间走过一遭,包括你,徐老先生!” “我,我……”徐父愕然盯着我,而周围的人,也都齐刷刷的看向他。 “不错!包括你!”我冷冷的怒道。“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儿子徐厚道,并未死去,也并未来到这虚无之界!你所谓的儿子和儿媳,都不过是你的执念幻化而已。但你真正的儿子徐厚道,现在和你的儿媳在阳世间,正在遭受西山鬼王的残害!西山鬼王派出了两个恶鬼,试图把你家搅合得家破人亡!甚至于你那还未出生的大孙子,也已经被那西山鬼王盯上,要取出生魂来血祭!而你此刻,居然还有心思杀我们两个保命,难道,仅仅为了在此地生存,便能够让你彻底失去人性,彻底失去亲人吗?” “不!!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徐父陡然间大吼一声,震得四周的鬼众纷纷退避躲闪,而他此刻,双眼暴睁着,怒不可遏的盯着我。“你说得,都是真的?我的儿子还有儿媳,真的要家破人亡了吗?!那,那我还在这里面苦苦的坚守什么?我宁愿舍弃我的老命,也要换我的儿子和孙子平安无事,换他们一生一世,都不被鬼王所害!呜呜呜……” 霎时间,徐父痛哭流涕,他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此刻,他的愤怒似乎彻底的燃烧起来,而在他的身上,我分明看到了一抹不属于此地的倔强……和清醒! 终于,我唤醒了一个人,但准确的说,我应该是赌赢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徐厚道的父亲,我赌他一定会选择自己的亲情,为了他的子孙平安,也一定会豁出自己的老命与鬼王相抗!而这一切,我总算没有白做,如此一来,这虚无之界的破绽,便是彻底打开了一角! “我们在这里为鬼王卖命,为把鬼王当成了可以依靠的一切,结果呢?结果他却是在阳世间,搅扰我们的亲人!残害我们的亲人!”徐父面色痛苦的大叫着,继而振振有词的又说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为鬼王做任何事情,我要保护我的家人!我不会再让鬼王伤害他们!此地的兄弟姐妹们,如果你们和我一样反抗鬼王,请站在我的身边,若是你们不敢这么做,想继续为鬼王做牛做马,也随你们高兴!但你们万不可阻止我,否则,我们便是不死不休!!” 第八十八章 鬼王骨 策反了徐父所带来的后果,一时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似乎所有人都不相信这虚无之界里面的人,居然会背叛鬼王!渐渐的,不少人纷纷远离了徐父,完全把他孤立起来,更多人聚拢到了万凉镇那一端,俨然与徐父形成了两派!而徐父的身后,倒也留下了几个人,只是这几个人的脸色,依旧是惶恐不已,似乎他们在犹豫,犹豫徐父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徐父突然转过身来,带着那几个人来到我身旁,并大声的向众人又说道:“这次有两个道士前来对付鬼王,纵然他们办不到,下次定然还会有更多的道士来对付鬼王!总而言之,鬼王的末日早晚会来到,与其继续忍辱下去,倒不如为了阳世间的子孙后代,谋一个永世太平!大伙儿在外面都有亲人,都有万分牵挂的子孙根,或许这里面的堕落,让你们暂时忘却了,但你们的内心,依旧在念念不忘!如果你们能幡然醒悟,请加入到我们的阵营来,如果你们拒绝,今后便要与我们为敌。可是这一次,我不想有冲突,不想就此撕破脸,你们暂且退去,到了明日你们如果还要动手,我们便在这里恭候你们的大驾!” “哼!休要再巧舌如簧!你以为就凭你们这点人,就能对付得了鬼王大人?真是痴人说梦!” 万凉镇的那个老头儿竟依旧是气势汹汹,此刻,怒不可遏的指着徐父叫道:“你不想活了,你想魂飞魄散我们不拦着你,但你休想鼓动大家一起和你陪葬!大伙儿,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跑掉,我们必须齐心合力的抓住他们,交由鬼王大人发落!” 然而,更多的人似乎在听到徐父的话之后,陷入短暂的沉思,而在万凉镇的那个老头儿把话说完,不少人却是扭头便走,俨然是顺从了徐父的建议,暂时不产生冲突。 看着无数的人悻悻离去,场内,只剩下寥寥数人还拥护着万凉镇的老头儿的决定,万凉镇的老头儿面色尴尬的咂了咂嘴,继而气呼呼的大叫一声:“也罢!就再给你们一点时间,但我劝你们趁早束手就擒,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因为你们是万不能对付得了鬼王大人的,我们走!”说完,老头儿灰溜溜的带着众人甩着袖子大步离去。 堂屋内。 徐父沉默了半天,终于正色的向我问道:“方道长,关于外界的情况,还请你仔细的和我说一说!” “好!” 我当即点头应了一声。“正是因为你儿子徐厚道,我方才对这西山鬼王有所了解。究其缘由,则是因为我初来庐山脚下时,在庐下村摆摊算命,结果……”我将遇到徐厚道,以及徐三儿被恶鬼纠缠,从而惹上芦上村恶霸赵五的一系列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徐父听。而徐厚道的幻身,则在一旁仿若未闻一般的听着,倒是徐父听完,猛地拍了一记桌案。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的行径!” 徐父气呼呼的大叫一声,继而咬牙切齿的叫道:“在这里,我一年到头儿都回不了家,也享用不到子孙的香火供奉,更不必说福荫子孙了。每日里担惊受怕的侍奉着西山鬼王,为的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存在着。但我所做的这些,都不想因此连累到子孙后代,可没想到,我还未出世的孙子,竟然差点被西山鬼王害死,西山鬼王……他,他是要让我们徐家断子绝孙啊!” “唉!不单单是你家,别人家,一样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这方圆百里之内,尽在西山鬼王的掌控之中!”我紧皱着眉头,继而又说道:“或许是因为这个鬼王有些本事,竟是没有神明铲除他,也或许是因为他藏得太深,致使没有天地二界的鬼神找到这里。当然,再加上有道门中人从旁斡旋,这西山鬼王才会变得有恃无恐,将这百里之内,搅合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啊!” 说到从旁斡旋之人时,我有意无意的看了崔道方一眼,此刻崔道方老脸通红的低着头,闷声不吭的喝着茶水,根本不敢抬起头接我的话茬子。 “你们道门中人居然也有人做这种事,若是让我遇到,定不会放过他!”徐父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崔道方慌忙开口岔开话题:“那个……那个我说,我们还是研究研究如何对付鬼王吧,既然现在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恐怕这虚无之界,再也不会有你们几个人的立足之地。而且,鬼王想必也很快会知道你对他的背叛。趁着这个时机,我们务必要想好对付他的法子才行,否则,单单是那些个人,就够我们忙活了,还怎么对付鬼王去?” “对付这些人,倒是简单!”徐父的眼神之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但凡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他们的生身之骨,都被鬼王所控制。而且,我知道如何找到他们的生身之骨,相信你们有了他们的生身之骨,便懂得怎么对付他们。当然,还有鬼王,鬼王的生身之骨,倒是也在这虚无之界中,只可惜,鬼王骨的藏匿之地,有很多地方,正如鬼王的藏身之所,也是扑朔迷离,很少有人能够直接找到鬼王,但若是鬼王回过头找人,就容易多了!” “为什么说鬼王骨的所在扑朔迷离?”我紧锁着眉头,不解的追问道。 如果能够直接找到鬼王骨,便可以顺理成章的除掉鬼王,这是最好的法子。可若是没有鬼王骨,那么鬼王就算被我们消灭一时,早晚还能再次凝魂聚魄。 “从这里一直向东走,大概三十多里,便能到达暗黑之地,在暗黑之地中,阴风狂啸,一片肃杀。而且鬼王的仆人,多数都游荡在其中,若是遇到他们,必死无疑!”徐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但也正是那个地方,藏着所有人的金塔,金塔之中,也正是每个人的生身之骨,一个金塔代表着一个人,这里有着多少人,那边就会有多少金塔,可谓是堆积如山啊!穿过了埋藏金塔的地方,再往东走十多里,便可到达鬼王殿!” “鬼王殿?难道就是西山鬼王所居住的地方?”我错愕的问道。 “也是,也不是!”徐父摇头。“因为没有人去见识过,而见识过的人,也都没有回来过。一旦成为鬼王的仆人,将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没有人知道鬼王是不是住在鬼王殿内,但我在这里生存了也有许久,除了懂得一些生存之道外,多少,还是能够探听到一些内部机密的,比如,鬼王的生身之骨!” “你知道鬼王的生身之骨在什么地方?”我急急的追问。 “只不过是听说,至于准不准确,我也不敢保证!”徐父苦着脸摇头。“据说鬼王殿的下面,有四个角落,每一个角落,分别埋藏着鬼王的一份生身之骨,他把自己的生身之骨分成了四份隐藏,用鬼王殿镇压着,又囤积了无数个鬼兵鬼将看守,可谓是万无一失!若是想要除掉他,又想打生身之骨的主意,恐怕比登天都难,因为还未等你找到他的生身之骨,便会被无数个凶残暴戾的鬼兵所诛杀。纵然不被他们诛杀,到那个时候,鬼王也会赶到,试问在这虚无之界里,谁能对付得了鬼王?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更没有人能够彻底灭掉他。所以,大伙儿才会如此死心塌地的侍奉着鬼王!” “原来如此,难怪这里的阴人鬼众,都是这般的认命!”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可若是让他们看到翻盘的希望,他们还会如此的执迷不悟吗?” “呵呵!不知这虚无之界存在了多少岁月,更是不知道鬼王的道行有多高,没有人去试验过,而且,也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进来且活着离开。试问,这种假设,怎么会存在呢?”徐父苦着脸,怔怔的看着我,直把我看得浑身不自在,才缓缓的收回目光。“刚才我让大伙儿冷静半天,其实也是在为我们争取时间,如果我们真的要动手,就不能半途而废,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退路!” “不错!” 我点了点头,应承道:“包括你在内,当你与他们泾渭分明之时,也算是自断了退路。前面有可能是波涛汹涌,也可能是一去不复返,你还敢去吗?” “呵呵!你看看我儿子的幻身,他虽然和我儿子厚道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也有着我儿子的记忆,但那些记忆都不过是我灌输给他的,他只是一个假象罢了。我儿子还在阳世间遭罪,而且,我那没出生的孙子,也需要活命,我都死了这么久了,如果保护不了他们,却还不能阻止鬼王的残害,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做他们的祖先?”徐父说到此处,眼眶微微红润。继而轻叹一声,又说道:“还说什么退路不退路,你们两个本是不相干的人,都敢以身犯险的来到这里搭救我们,我怎能再后退呢?” “嗯,那好吧,我们就合力闯一闯那鬼王殿!” 我重重点头应承下来。“不过,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除掉那西山鬼王,达到你的心愿。让你的子孙后代,平安无事的绵延下去!” 第八十九章 勇闯暗黑之地 半日的妥协,又可称之为半日的策略。那些个被鬼王迷惑的阴人鬼众,似乎还在执迷于抓住我们,从而献祭给鬼王。所以,要想顺利的摆脱他们,我们必须尽快的想办法才是。想来想去,我不禁沉声向徐父说道:“你快去找一些木桩来,我们三个人,便是要寻找三个木桩,还有,再把那木桩上面,套三件衣裳。” “方道友,你是想用替身之法?”崔道方一听便明了的问道。 “也只有这个法子,才能抵挡一时,而我们要争的,也就是一时的时间!”我紧皱着眉头,随之轻叹道:“这些鬼众虽然愚昧得让人牙痒痒,可他们仅仅是愚昧无知而已,如果不到不得已的地步,我倒是还不想一遍又一遍的斩杀他们!虽然他们还能凭借生身之骨而复活,但每一次的诛杀,都让我于心不忍!” “话虽这么说,我们有心放过他们,他们却无心放过我们!”崔道方咂了咂嘴。“在这虚无之界里,本来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仁义二字,在这里面压根就行不通,方道友,先收起你的慈悲之心吧,只有除掉那鬼王,对于百姓来说,才是真正的慈悲啊!” “崔道兄,你一言,倒是点醒了我,是我拘泥了!” 我苦着脸摇了摇头。 不多时,徐父便是找来了三个木桩子,并在每个木桩子上面套了一件衣裳。做好这些,我缓步走到木桩子跟前,伸手咬破手指,快速的在上面画了起来:“阴木之精,先天地生。点窍入骨,骨窍皆灵。化生为人,挡灾化厄。鬼神莫测,一点心通,二点眼通,三点神通,何人敢挡,何鬼不亡!急急如律令!” 一边画着,我一边把生辰八字画在符咒的正中心,随即将衣裳盖住。 转过身,我尤其慎重的向徐父和崔道方说道:“你们各自把自己的生辰八字,画在木桩上面,如此,便能迷惑外面的那些人一时半刻!有了这一时半刻,我们就能顺利的离开庐下村,赶往那暗黑之地!” 崔道方和徐父相视一眼,纷纷点头,并各自咬破手指,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宝贝似的画在各自木桩的上面,最后用衣裳盖住。做完这些,徐父扭头向众人看了一眼,并说道:“我觉得我们用不着带这么多人,除了我们三个人,其余人不妨留下,用来与那些人斡旋。这样一来,又能给我们争取很多时间,毕竟要赶到暗黑之地,需要几十里的路程,短时间内是很难赶到的!” “也好,他们未曾做出什么背叛鬼王的事情,想必那些人也不会为难他们。反倒是和我们一起去暗黑之地,会有非常难测的凶险!”我点了点头,旋即又说道:“崔道兄,你到时负责保护徐老先生的安全,其他的事情全部交给我处理!” “可是我并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器,若真是遇到了大麻烦,该怎么办啊?”崔道方双眼贼溜溜的打量着我的包袱,我急忙向后退了两步,表示想都不用想。“看把你能的,好歹借个一件法器给我能怎么地?” “嘿嘿!要说借,我还能考虑考虑!”我咧嘴一笑,想了想,我把身上佩戴的阴阳镜取了下来,递给崔道方,并说道:“这阴阳镜所激发出来的金光,可辟百邪,任何鬼魅都不能近你的身!” “就知道你小子一身的宝贝,哈哈!” 崔道方赶忙宝贝似的接了过去,先是来回的翻看了半天,最后才小心翼翼的佩戴在身上。“现在我心里算是有了谱了,你放心吧,徐老先生交给我保护,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证他的安全!” “我们走吧!” 没有过多的语言,我随即便是带着崔道方和徐父出了院子,但见外面的道路两旁,时不时的会出现几个人巡视着这边。我们急忙又退回到院子里,转而,我向徐父问道:“还有没有别的途径离开这里?如果被他们抓个正着,那我们前面的布置就白费了!” 徐父连连点头道:“当然是有,从屋后绕出去,有一条很窄的小胡同,平日里根本没有人经过。我们只要小心一些,便不会有麻烦!” “好!”我应承了一声,随即捡起一个小石子,纵身飞掠上了屋顶,但见四周监视着的那些人,猛地挥手将小石子打出,不偏不倚的打在其中一个人的头上。霎时间,那些个人纷纷气势汹汹的向这边奔了过来,眼看着他们即将冲进院子里,我纵身飞掠到院子,先一步和徐父以及崔道方翻院墙从后面逃脱。 待那些人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院子里的替身身上,我们便不必再担心外面有什么围追堵截。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人追上来,等他们发现院子里那三个木桩是替身,并不是我们的真身时,那时恐怕我们已经赶到了暗黑之地。而那些人对暗黑之地敬畏万分,绝不敢追过去了。 想好一切,我们三人快步在小胡同内穿行,先是绕过了几户人家的宅院,最后飞快的冲出了村子。 好在这一路都没有被人发现,待我们出了村子,径直冲进了一旁的山林之中,如此,有了山林作为障眼法,我们便斩断了后顾之忧。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我苦着脸说道:“西山鬼王倒是还没遇到,反倒是战战兢兢的对付那些普通的阴人鬼众,但想想也是没办法的事,有句俗话说得好,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啊!” “这话一点不假,真若是遇到西山鬼王,反倒可以放开手脚,大刀阔斧的干一场!”崔道方应声附和道。“可是面对那些个鬼众,简直是纠缠不清,人多倒是一点,关键的还是会浪费很多很多时间在里面,而鬼王再赶到,那我们就会变得更加被动!还是甩了那些个人最为妥当,方道友,没想到你的脑子这么好使,如此麻烦的困局,在你面前竟然能够迎刃而解,实在是不简单啊!”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再寒碜我了,快点赶路要紧!”我扫视了一圈,最终判断出方向,便是脚下不停的快步前行。 远离了庐下村,越是往东,天地之间的朦胧光线越是暗淡,似乎那一抹淡淡的白光,仅存于三世鬼城之中。而出了三世鬼城,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往东走的路,阴风呼啸,荒凉无际,看不到山,也看不到水,更没有什么花草树木。只有一片漫无目的的焦黑土地,像是被烈火焚烧过的模样,走在上面,堪比走在黄泉路上,更加让人心惊肉跳! 算算时间,我们已经出来两个多时辰了,而我施在木桩上面的替身符咒,其效力是非常有限的,恐怕这个时候已经被人发现不对劲。而且,说不定追兵已经在不远处了! 想到此,我缓缓停了停脚步,认真的感应着身后方向的动静。 而此刻,崔道方也停了下来,他错愕的扭过头来,却是被我及时的制止:“不要回头!” “啊?”崔道方惊讶一声,却是本能的回过头来,眼看着他正要向身后方向看,我来不及多想,飞起一脚将崔道方踹倒在地。崔道方一阵痛叫出声:“哎哟!你踢我干什么啊?” “我都和你说了,不要回头看!”我没好气的瞪了崔道方一眼,继而又说道:“在阴界,无论走到哪里,都只能向前看,决不能回头!一旦回头,就很难出得去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又没真正的过过阴,我哪知道去?”崔道方更是没好气的回瞪了我一眼,但此刻,他倒是再也不敢扭头向后看。头朝前,依旧气呼呼的说道:“那你停下来干什么?若不是你好端端的突然停下来,我哪会无缘无故的扭头看啊?” “我感觉村里的那些人,已经追来了!” 我紧锁着眉头,沉声又说道:“想来是对我们势在必得啊!不行,我们得尽快赶路,早一些赶到暗黑之地,便能早些摆脱他们的纠缠!” “现在我们最多行进了一半的路程,尚且有十多里路呢,只要我们踏进暗黑之地,就能摆脱他们!”徐父信誓旦旦的说道。“然而,一旦踏入暗黑之地,也代表着我们真正的临近凶险之地!” “纵然是凶险之地,也比陷入无谓的纠缠要好!”崔道方十分冷静的说道。“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说罢,我们三人加快了步伐,用比之前快两倍的速度继续前行。前面的阴风愈加的狂暴,席卷着漫天尘沙,向我们呼啸而来,但为了能够找到暗黑之地,找到鬼王殿,纵然是再艰难的路程,我们也务必要勇往直前! 但很快,我便听到身后方向传来一道道杀声震天的喊叫声,似乎那些个鬼众已经追了来。而在我们未踏入暗黑之地前,他们势必要抓住我们。我急急的向远处扫了一眼,且大声叫道:“不远了,最多二三里路,你们快些跑!”我的话没说完,当即抓住二人的肩膀,用来将其甩了起来,二人凭借着巨大的惯力,飞快的冲进了暗黑之地的边界。 暗黑之地,漫无边际的黑暗,没有半点光线,只有无尽的漆黑。所以与这边显得格格不入,一眼便能看得出来。就在这时,后面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听了听,我下意识的纵身一掠,闪电般来到暗黑之地的边界线上,随手一甩,明魂灯骤然出现在手中,将四周的漆黑轰然击散,一切变得尽收眼底! 第九十章 生人的味道 静,仿佛在这暗黑之地听不到半点声响,先前的呼啸阴风,在这里,竟凝重而又压抑的笼罩四野,再也一丝风吹拂。在明魂灯的照耀下,四周时不时的荡起一抹淡白色的雾气,雾气缭绕成团,最终舒展而散,俨然与此地的死寂完全融为一体!行走在其间,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仍然会心惊肉跳,而脊背上,更是不断的穿梭着一抹抹冰寒刺骨的意味! 那些追兵退去了,他们本就不敢涉足在此地,故而,在我们踏入暗黑之地的刹那,他们便识趣的退回去了。 只是,眼下只剩下我们三人呆呆的踅摸着四周,不停的喘着大气。一路的狂奔,让我们都有些疲累,尤其是这里的阴气如此凝重,更是让我们消耗大量的气力。 崔道方苦着脸说道:“现在倒是没有追兵了,只不过,我却觉得这里面更加恐怖啊!” “那是自然,这里是暗黑之地,乃是鬼王仆人游荡的地方,他们把鬼王殿团团守护着,以鬼王殿为中心,方圆十余里内,都布满了鬼王仆人的踪迹!”徐父沉声解释。“所以,我们想要接近鬼王殿,除非能够顺利的避开那些鬼王仆人的巡查。否则一旦被发现,将会引来无数个鬼王仆人,到时难免会掀起一番恶战!” “暂且还不能让那些鬼王仆人发现我们!”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继而又说道:“现如今,我们必须尽快的先找到那些人的金塔所在,随后,你们二人护送所有的金塔离开此地,到外界去。如此,这虚无之界内,凡是被鬼王操纵的鬼众,将会重获自由,逃出生天!剩下的事情,交由我一个人处理便可,你们不宜在此地久留!” “万万不可!” 徐父急忙摇头否决道。“如果我们要找到那些金塔,则一定会遭遇那些鬼王仆人的围攻,因为鬼王把那些金塔看守得非常严密,要想全部带出去,谈何容易?但若是全部毁掉,或许还能试一试!” “若是毁掉金塔,那些人便要在七天内前往地府转轮台投胎转世,否则,便会在七天后烟消云散,彻底消失!”我紧锁着眉头,继而轻叹一声,又说道:“此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使用。要知道,在这虚无之界内,生存着数以万计的鬼众,毁掉金塔,难免会让他们坠入无底深渊啊!” “可是我们要把那么多的金塔带出去,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啊!”徐父和崔道方相视一眼,尽皆摇头表示不太可能实现。 “事在人为,我们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定了定神,刚欲再说点什么,忽然感应到二里外一股浓烈的阴煞之气逐渐逼近,当即向二人说道:“有人来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说着,我挥袖一甩,明魂灯瞬间被隐去,旋即带着二人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快的前行。不多远,我们果然找到了一处漆黑的小山头,且绕到了小山头后面,暂时隐藏身形。 果然,在片刻之间,远处闪烁出一抹绿色的枯光,乃是两个鬼王仆人,手举着冒绿火的灯笼,正一步步从远处临近。 就在那两个鬼王仆人眼看着便要赶到我们先前所在之地时,竟是莫名的停了下来,鬼王仆人旋即对着空气嗅了嗅,其中一个满脸狐疑的叫道:“我怎么闻到一股子生人的味道?” “哈哈!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你经常到外界去,混淆了生人和死人的味道?这里面怎么可能有生人的味道?”另一个鬼王仆人讥嘲的笑了笑。“且不说什么生人,就是三世鬼城里面的那些死人,都不敢踏足这暗黑之地半步,鬼王大人的威势,谁敢违逆?你定然是有所错觉了!” “可是……可是这空气里弥漫的明明就是生人的味道,虽然已经变得很淡,我却能清楚的嗅出来,定不会有错!”起初那个鬼王仆人似乎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且十分认真的又嗅了嗅。 “兄弟,我认为你还是不要给鬼王大人找麻烦的好,鬼王大人让我们来这暗黑之地的边界巡查,我们便老老实实的巡查就是了!”另一个鬼王仆人慎重无比的沉声说道。“若是惊动了鬼王大人,而我们却找不出那所谓的生人,我们兄弟两个说不定会被鬼王大人重重的责罚!这个责任,你我都担当不起,所以,无论你的察觉是真是假,我们都装作不清楚便可,以免惹祸上身!” “你说得有道理,还是让别的人去查吧,我们到别处去看看!”起初那个鬼王仆人连连点头的应承下来,似乎二人都有意将此事按下。 不多时,那两个鬼王仆人逐渐远去,我们这边,尽皆又喘了一口大气! “好险啊!”崔道方苦着脸叫了一声。“我们身上的生人味道太容易吸引注意了,在三世鬼城中就是个例子,到了这里,那些鬼王仆人的鼻子更是比狗还要尖锐。方道友,恐怕我们想要躲避那些鬼王仆人的注意,会变得非常棘手!”说着,崔道方无力的仰靠在山石上面,似乎根本不想再露一面。 “这个简单,只不过,我们二人想要掩盖住生人的味道,多少会吃点苦头!”我淡淡的说道。 “什么苦头?”崔道方愕然的盯着我,问道。 我没有二话,当即默念请师咒,一股强大的法力轰然直冲而起,我瞬间掐出三山诀,用力打在崔道方的额头上,随即将崔道方头顶上的一抹阳火拖拽出来。做完这些,崔道方微微睁大双眼,继而冷不丁的打了寒颤……“方道友,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此刻会觉得身上寒冷无比呢?这,这也太冷了!” 说着此话,崔道方用力的搓着自己的双臂,且大为不解的盯着我,似乎在等我的解释。 “我打散了你头上的那把阳火,如此,你现在的身体内,阴盛阳衰,生人的味道自然也就被阴气所覆盖!”我淡淡的回答道。“纵然是再遇到那些鬼王仆人,他们也很难再察觉到生人味道了,除非他们趴在你身上嗅,方才能够认出你不是此间的鬼众!” “啊?你你,你居然打散了我一把阳火,而且还是头顶上面最重要的一把,这,这我可是听说,一旦阳火熄灭,不但会倒霉透顶,还会生一场大病,对人体的元气消耗非常严重啊!”崔道方也不知道在哪里听说的这个说法,继而又急急的说道:“你,你这是在害我啊!” “若不这么做,才是真的害你!” 我没好气的瞪了崔道方一眼,说道:“难道你想一出去就被那些鬼王仆人发现吗?恐怕还未等你有任何动作,就会被他们抓住!我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和他们大打出手,而你,除了躲,还能做什么?” “我,我,我知道这里危险,可是被熄灭一把阳火,这,这简直是亏大了啊!”崔道方苦着脸不停的抱怨道。“对了,你的阳火为什么不熄灭?他们同样也会察觉到你身上的生人味道!” “我用我师父的法力罩住了全身,虽然这样对我师父的法力会消耗很严重,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需要保存实力专心对付那鬼王,阳火一旦熄灭,我的修为也会大打折扣,那么我们来到此地的目的,将会很难完成了!”我无奈的解释道。“只要你们安全的带着所有金塔出去,我就算是被他们发现,也无关紧要了!” “只是在这之前,我们万不能暴露行踪,知道吗?”我认真的说道。 “那,那好吧。”崔道方执拗着应承了一声。“如果我也能有一个像你师父那样的师父,给我也灌一身法力该多好,就不用把阳火熄灭了,唉!我的运道不知道会折损多少呢……” “此行若能搭救那么多的生灵,实乃大功德事,折损一点点运道算得了什么?若是能够做出一番功德,乃是无尽的运道都换不来的大好处!”我出言安慰道。“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 “等等!”徐父忽然又皱着眉头,低声嘀咕了一句:“方道长,现在我们还要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那么多的金塔,堆起来简直如同小山一般,我们两个人怎么带得出去啊?就算都装起来,至少也得几十次才能全部送出去,可那时,我们恐怕就会被发现了!” “我有办法!” 我当即从包袱内取出一个带着太极八卦图案的小布袋出来,并交到崔道方的手中。“此乃我们茅山派的法宝,名叫乾坤袋,别小看这个布袋,在阳世间只能提溜个水壶而已,可是到了阴间,却能装得下无数的魑魅魍魉,至于那些金塔,自然也不在话下!你们可以用这个乾坤袋,将那些个金塔全部装起来带出去,这样,虚无之界内的鬼众,便是都有救了!” 崔道方拿起乾坤袋掂量了一下,且一脸狐疑的问道:“就这么个小布袋,只能装一壶水的布袋,居然能够装那么多的东西?我说方道友,你们茅山派到底有多少法宝啊?怎么我问你要的时候你一件也没有,现在却是一件又一件的往外拿!” 第九十一章 骨骸山 “你要当然没有,这些法宝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算是别的茅山派道士,也未必就有。”我嘿嘿笑道。“倒不是我小气,乃是因为这些法宝都是我师父的家底,我就算再怎么败家,也不能拿着我师父的东西往外送不是?若是哪天我自己也能炼制法宝,一定给你多炼制几件,可是这些,你就不用想了!” “切!” 崔道方摆了摆手,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 从小山后面走出来,我们四下里扫视了一圈,这里面漆黑之极,要想看清四周的一切十分的困难,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鬼王仆人巡查到此,故而我根本无法请出明魂灯引路。除此之外,我还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感应着方圆数里内的任何动静,一旦有情况发生,我们必须尽快的做出决定! 在徐父的指引下,我们不断的向东方行进,渐渐的,我已经能够清晰的感应到空气中所弥漫的一股子死气,这种死气,乃是只有死人的骨骸上才会散发出来的味道。这么说,我们距离那些金塔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近了。 旋即,两个挑着灯笼的鬼王仆人逐渐临近,我们急忙向另一个方向快步奔逃,直到我们寻找到一处藏身之地,果断的躲了起来。不多时,那两个鬼王仆人逐渐的在我们先前所在的位置停下脚步,二人不停的嗅着四周的空气,最终却是一脸迷茫的相视一眼,其中一个沉声嘀咕道:“好像是一股子怪味儿!但又无法确定是什么味道!” 二人迟疑了半天,便是没当回事,逐渐的前行而去。直到他们彻底的消失在漆黑中,我们方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且快步向前行进,不多时,我错愕的看到远处的一座焦黑山头上,竟然长着一棵诡异的大树!要说阳世间长出一棵树来,简直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毕竟大树本就是阳间之物,而阴间,绝无可能长出这种东西来! “是双生树?”崔道方显然也看到了。“我,我只是在道书的记载上见过,据说只有黄泉路的尽头才会出现双生树,双生树代表着生的希望,能够延续两世的记忆!” “嗯,没想到崔道兄竟如此的博学!” 我微笑着说道。“我没有看到过记载双生树的道书,不过,我倒是听我师父描述过阴间的一切,包括这双生树。但凡有双生树存在的地方,代表着阴阳二界的交错点非常的薄弱,阴间的阴人可以轻易的通过双生树所在的通道到达阳间,而阳间的人,也能误打误撞的闯进阴间。看来,此地的双生树,乃是因为那些个金塔内的骨骸所致,无数人的骨骸,皆带有一丝的生气,而无数的生气汇聚到一起,便能贯通阴阳二界,长出双生树来!” “这么说来,我们可以通过那双生树顺利的到阳间去?”崔道方惊喜的反问道。 “理论上是这么说,但实际我也不清楚到底能不能行得通!”我摇了摇头。“而且,就算有双生树存在的地方很薄弱,薄弱却不代表有直接的通道可以穿行到阳间去,一定要有特殊的法子,冲破桎梏,方才能够到阳间去。而这个法子,我师父却没有告诉我,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我不太可能会遇到这种事情吧。然而现在我们遇到了,由于我们对双生树的了解太过片面,故而我们还是不要冒险的好,用老办法最可靠!” “好吧!” 崔道方犹豫了一下,也不得不听从我的建议,毕竟如何才能通过双生树回到阳间,我们都不知道。未免偷鸡不成蚀把米,最终我们都同意用老办法,直接向着西方飞出去,无论多久,总是能够找到回阳间的路。但那么做,就是需要点时间的事情了,而且在途中会遇到什么麻烦,也还说不清楚。 “这里的金塔,果然是堆积如山啊!”走近些,看着那漫山遍野堆放的金塔,我们尽皆呆住了。崔道方更是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又指着在山脚下纵横交错,不断巡查的那些鬼王仆人,急急的低声说道:“至少有十多个鬼王仆人在那下面巡逻,我们这样冲过去,恐怕很容易被发现啊!方道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皱了皱眉头,在认真的观察了一会儿后,低声又说道:“我们用声东击西的法子,兴许可以奏效!我出去把那些个鬼王仆人引到别处,你们找准机会,拼命的把所有金塔都装进乾坤袋内,一旦装完,就不要再管我,你们二人立时回到阳间。” “可是回到阳间又该怎么做,我也不知道啊!”崔道方苦着脸抱怨道。 “很简单,你用黄纸把乾坤袋上面的太极八卦图遮掉,再打开袋子,那些金塔就地埋掉,如此,虚无界内的所有鬼众,就能立时到地府去!”我急急的解释道。“包括这些鬼王仆人,一样会离开这里,至少那时,会为我减轻不少的麻烦!倒是徐老先生,回到阳间后,切莫造次,你知道该如何回到地府,好好的去投胎转世,不可留恋阳世间的一切,那些早已不属于你了!” “嗯!”二人异口同声的应了下来。 尤其是徐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既然能够回到阳间,我还是想去看一眼我的孩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知道我回去的事情,而且看完一眼,我就会立即前往地府报道!” “好!希望一切如愿以偿!”我无比认真的应了一声。 说罢,我缓缓取出雷池宝剑,脚下一动,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经和崔道方二人相隔七八丈之远,我脚下不停,直到我远远的离开他们,方才停下脚步。认真的扫视了一眼不远处的山脚下,那些不断闪烁的绿火灯笼,一个灯笼便代表着一个鬼王仆人,我仔细的数了一下,刚刚好二十个。 这么说,便是有着二十个鬼王仆人在那骨骸山下巡逻了。 想到此,我没有半点犹豫,大步往那山脚下一步步走去,直到距离山脚下还有五六十丈远的距离,我旋即走到一块焦黑的巨石跟前,挥剑出鞘,用力击打在石头上。如此,一道道铿锵有力的剑鸣之声,源源不断的向四面八方激荡开去,转瞬间,那山脚下的鬼王仆人,轰然扭过头来,纷纷向我这边扫视着。 当他们看到我的身影时,尽皆吃惊不小的跳了起来,其中更是有着五六个飞快的向我爆冲过来,且大喊大叫着,似乎在招呼其他的鬼王仆人一起来对付我这个生人! 我冷声笑了笑,但见剩余的那些个鬼王仆人也都一股脑的扑了过来,便是提着雷池宝剑,大步向着更远的方向走了去。身影一闪再闪,有了师父的法力扶持,踏虚步被我用得神乎其神,直到我们一前一后的追逐至三里开外,我方才缓缓停下身形。 而在追逐的过程中,又有三四个鬼王仆人,从远处的巡查中汇聚而来,和那二十个鬼王仆人一道,将我团团围住。 看着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模样,我不禁再次冷笑,说道:“你们作为鬼王的仆人,倒是尽心尽力,不过,我和你们说两个鬼,不知你们知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是自称倒霉鬼,一个是自称催命鬼!这二鬼,我看得出来,有些本事,更是有些道行!至少在你们这些鬼王仆人里面,堪称是佼佼者,否则,也不会被你们的鬼王大人派出去害人了!只可惜,那二鬼已经被我抓住,囚困在缚魂蛋内,压在坛炉之下!” “索命二使,都被你抓住了?”其中一个鬼王仆人,似乎有些忍不住,率先向我反问一句。 “原来你们称呼他们为索命二使!”我挑了挑眉头,微笑着说道。“看样子,他们在你们鬼王的麾下,地位还不算太低,而你们则不同了,那么多人守护着一座破山。想来,你们的地位,也不会太高,更重要的是,你们的本事和道行,定然也不会高到哪去!” “哼!你这个外来人,拐弯抹角的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有,无论你说什么,胆敢闯入我们鬼王大人的领地,你插翅也难逃!”其中另一个鬼王仆人气势汹汹的向我叫嚣起来。“兄弟们,别让这个外来人小瞧了咱们,一定要把他拿下,交给鬼王大人处置!还有,如果他真的囚禁了我们的索命二使,我们便更应该除掉他,决不能给他有半点生还的机会!” “我和你们说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你们,凭你们这些个小小能耐,想要对付本道爷,还不够资格!”我冷笑着说道:“除非让你们的鬼王大人来,否则,你们就算来再多人,也只不过是送死罢了!”说完,我手腕一沉,雷池宝剑陡然迸射出一抹罡风,流转在剑身上面,而四周的那些个鬼王仆人,一个个面色发寒的望着我,一时间,场内的气氛便是陷入剑拔弩张的地步! 第九十二章 恶鬼的激战 “哼!你这个黄毛小子,闯进暗黑之地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让我们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其中一个鬼王仆人气呼呼的向我嚷道。 此话一出,四周的鬼王仆人纷纷亮出家伙什,似乎马上就要开战。我看到这种架势,忙挥手阻止道:“且慢!” “小子,你怕了?”那鬼王仆人冷哼道。 “哪里话?我只是说个且慢,怎么就怕了呢?”我没好气的瞪了那鬼王仆人一眼,继而缓缓又开口说道:“我们注定是要打一场了,否则也无法验证本道爷刚才的所言!不过,你们这么多的鬼王仆人,是准备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个上?当然,选择权在你们,如果你们自认单打独斗不是本道爷的对手,想一股脑的全部出动,也都随你们高兴,我自然是不会嘲笑你们软弱无能的,毕竟你们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已经无法让本道爷高看你们一眼!” “放肆!”那鬼王仆人更是恼羞成怒的打断了我的话。“黄毛小子,你以为我们单打独斗就不是你的对手吗?我们这里的鬼王仆人,尽皆受到过鬼王大人的精心调教,其修为乃是数百年修炼的鬼修不可比拟的,仅凭一个人,都已经足够让你命丧黄泉!好啊!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就一个个的上,看看你能撑到第几人!” “好了好了,你的废话已经够多了,还打不打?要打就赶紧打,不打我就走了!”我随口嚷嚷道。 “你!” 那鬼王仆人被我的话噎得直瞪眼,随即便是向最前面的一位摆手道:“你,去解决掉这个黄毛小子!务必将他擒住,待会儿我们把他剥皮抽筋,再放进滚油锅里炸一炸,看他的嘴巴还硬不硬!” 眼前果然只来了一个鬼王仆人,在其余的鬼王仆人簇拥下,他挥手提起一把漆黑大砍刀,怒不可遏的向我叫道:“小子,若我是你,此刻便跪地求饶,或者,自行了断!免得死在我的刀下,你的魂魄依然会遭受到断颈之苦!” “锵!” 一声闷响,未等对面的鬼王仆人话音落下,我瞬间将雷池宝剑拔出,挥剑划向地面,传出一道铿锵有力的炸响之声。与此同时,我凌空挥剑,一道气势无匹的剑气轰然直冲而起,其间,更是缭绕着夺目的罡风,不停流转往复。那鬼王仆人但见雷池宝剑来者不善,忙挥起手中的大刀迎面挡下,而我凌空挥剑变招,由劈而刺,凭空一道撕裂声响传出,雷池宝剑登时刺进了那鬼王仆人的心脏位置。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起初开口说话的那个鬼王仆人,此刻见状,不免惊恐的叫了起来。 “本道爷还能是什么人?自然是来铲除你们的人!”我挥剑斜指地面,随之扫视四周,低声喝道:“下一个,是谁上来?”视线游离,最终落在那个一直开口说话的鬼王仆人身上。此时,他的眼中尽是懊恼和愤慨之色,或许是懊恼刚才不应该受激,而选择一对一的对战,愤慨的是,他严重低估了我的实力。 但这或许就是眼前的这些鬼王仆人的弱点,他们太过自负,也太过傲慢,以至于现在想要毁约,都不可能了。 然而,我还是要再给他们吃一剂定心丸……“本道爷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懦弱,且不堪一击,大可以现在再一起出手对付本道爷,所谓的信用,似乎从来都不属于你们暗黑之地。希望我的认知不会出现偏差才是,那么,你们就一起上吧!” “且慢!” 那鬼王仆人但见众人气势汹汹的想要一拥而上,急忙挥手制止起来。“对付这个黄毛小子,我们大家刚刚已经承诺过,一对一,难道你们真的要丢鬼王大人的脸不成?让外人知道我们整个鬼王殿的人还要一起合力才能对付得了这么一个黄毛小子,该是多么大的一个笑话?!接下来,依旧是一对一,让这个小子知道我们鬼王仆人的骄傲,也让他死后长个记性,永远都不要惹我们鬼王殿的人!” “可是这小子的一身道行决不能小觑啊!”人群中,另外一个人鬼王仆人着急的向那人叫道。“万一我们皆不是对手,难道要全部死在他的那把剑下吗?” “但是我们身为鬼王的仆人,说一不二,这代表着我们鬼王大人的无上尊严,如果我们食言,非要一起上,传出去,鬼王大人的脸面往哪里搁?”起初那个鬼王仆人却是坚持原先的承诺。“黄毛小子,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就算一个个的出战,便也是二十多场战斗,你自认能够对付得了一两个,可持久的消耗战,你耗得起吗?” “耗起耗不起都需要实际中,派出人来,一试便知!”我已经不想和这个鬼王仆人多说半句话,手腕一沉,剑身瞬间荡漾出一道铿锵有力的混猛之音出来。 “我来收拾这个臭小子!”忽然从人群中,再次出现一个鬼王仆人,而他的手中,依然提着一把刀,然而这把刀的制作手艺,却完全不如先前那人天生天长的大环砍刀霸气且精细。“臭小子受死吧!”说罢,只见此人轰然爆冲而起,转瞬便是在空气中隐约出现,又隐约消失。 直到我感应到一股凌厉毒辣的气息,自不远处轰然降临! 雷池宝剑再出,迎风破浪,一股力劈泰山之势,轰然迎面击出,与对面而来的狂暴刀风,轰然撞在了一起。两股巨大的强悍气息撞在一处,倒是雷池宝剑上面所迸射而出的烈烈罡气,直破那狂刀之势,轻而易举的便将那鬼王仆人的脑袋搬了家。 当那名鬼王仆人的脑袋掉落地下的刹那,其余的鬼王仆人再也无法淡定下去,一个个轰然提着家伙什将我团团围住。果然这些鬼王仆人的忍耐力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接下来,我便也不需要扭扭捏捏,无论如何,这场激战也是在所难免的,只是或早或晚而已。而对于我来说,我要争取更多的时间,能够让骨骸山那边的计划顺利进行,现如今我已经尽我所能的拖延,此时,实在是拖延不下去了。 “轰!” 一剑挥出,四方激荡,率先冲上前的几个鬼王仆人,直接被雷池宝剑横扫成两段,身首异处。而接下来又爆冲上来的五六个,更是被雷池宝剑狂暴的一击,重重的击倒在地上。一时间,杀声震天,似乎也分不清谁是谁,只知道围绕在我四周的所有身影,皆身负着暴戾无匹的肃杀之意,而我,则是以强克强,与这些鬼王仆人怒战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当眼前仅剩下三个满身是伤的鬼王仆人还在硬撑着,我则是微微退后两步,稍稍喘了一口大气:“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而且,你们已经死了很多同伴,若是你们三个还想保着这条鬼命,便自行离去吧,我不难为你们!” “哼哼!黄毛小子,你以为你杀了几个我们的同伴,便赢了整个鬼王殿吗?真是痴心妄想!”其中一个鬼王仆人冷声狂笑起来。“很快,就会有更多的鬼王仆人赶来,到时,他们会把你碎尸万段,为我们死去的那些兄弟报仇雪恨!你有本事杀了十几二十个,却还有本事杀几十上百个吗?哈哈哈……” “很快,你就会知道惹上鬼王殿,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另外一个鬼王仆人,更是咬牙切齿的怒道。 闻言,我心头一凛,立时挥剑击出,三人顷刻间被斩杀于剑下。与此同时,我扭头扫视了一圈,暗暗惊呼道:“不妙啊!若是惹来更多的鬼王仆人,到时会变得更加棘手!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也不知道骨骸山那边怎么样了!”想到此,我脚下一动,顷刻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经远远的离开了先前的激战之地。 不远处有着一处山头,我当即飞掠到山头上面,悄悄的找了一个角落蹲下。刚蹲好,我放眼望去,果然感应到在二里外,有着一大群的脚步声,正在火速的赶来。 不多时,只见五六十个鬼王仆人,手提绿火灯笼,将先前的激战之地,团团围住。看到这里,我连忙向着骨骸山飞快的赶了过去。 片刻后,当我来到骨骸山的半山腰上,只见崔道方和徐父已经把大半的金塔收进了乾坤袋内,二人配合无间,一个收一个装,尽管速度已经很快,可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见我赶到,崔道方连忙追问道:“方道友,现在情况怎么样?那些鬼王仆人都处置了吗?” “既然是方道长回来了,只能说明那几个鬼王仆人都已经死了!”徐父精明的盘算一声,随之微笑着又说道:“接下来,我们倒是可以放心的把所有金塔尽数收进乾坤袋了!” “那就太好了!”崔道方挥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子,转而微微放松了许多。 “虽然那二十多个鬼王仆人已经被我斩杀,可……”我犹豫了一下,且突然转变成一副微笑的模样,又说道:“可是那些个鬼王仆人,尽皆气势汹汹,也不算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你们还是加快速度吧,我在山脚下为你们守护着,一旦把所有金塔全部装进乾坤袋内,便不必理会我,尽快离开这里,回到阳间去!” “你都说了现在没什么麻烦,我们也累了大半天了,总该休息休息再干活吧?”崔道方一脸疲累的叹道。 第九十三章 意外突发 “不能休息,我们的时间本就不多啊!”我苦着脸催促道。“剩下的那些金塔,大大小小仍然有数百个,要快些动作才行,否则……否则会有麻烦的!”我刻意没有把鬼王仆人的援兵说出来,就是担心崔道方和徐父一时紧张而乱了方寸,可他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反而更加坏事!不得已,我只好把乾坤袋接在手中,打开袋口,挥手一扫,将一堆堆的金塔尽数扫进乾坤袋内。 世间之事物,皆具阴阳两面,而金塔亦是如此,在阳世间,仍然有个金塔,但是在阴间,这金塔便如同是鬼魂的家园,俗称阴宅。只是,说阴宅有些不准确,而是束缚魂魄之物,俗话说人怕见鬼,鬼怕见尸。尸就是鬼魂生前的尸体,也就是所谓的生身之骨,有了这种东西,便能将鬼魂束缚在方寸之间,而不能踏出半步。 虽然这虚无界内的金塔和阳世间的金塔一样,但一个属阴一个属阳,同为一物,又有不同的意义和作用。 接连赶三的把所有金塔都装进乾坤袋,眼前,还剩下数十个散落在各处的金塔,看到这里,我急忙把乾坤袋交给崔道方,并仔细的感应了一下四周,奇怪的是,这次我竟然没有感应到半点鬼王仆人的动静所在。 但很快,徐父浑身颤抖着,向我指了指山脚下,我顺势向下面看了一眼,立时冒出一身的冷汗! “啊呀!方道友,你你,你不是说那些个鬼王仆人都被你诛灭了吗?怎么这山脚下还有这么多的鬼王仆人啊?”崔道方吓得差点跌落到山下去,好在及时的稳住身形,但仍旧吓得不轻。“粗略的扫一眼,这这,这下面至少有五六十个鬼王仆人,而且一个个皆是气势汹汹,看样子我们的大麻烦已经来了啊!” “那些鬼王仆人的确是被我诛灭了,但这些鬼王仆人,是事后又跑来的。”我只得实言相告。“这些是援兵,我见情况不妙,马上就赶来查看你们的进程,为了不让你们过于担心,我就没有直接说出内情。现在你们就是不想知道也已经知道了,赶快把剩余的金塔收进乾坤袋,我来挡着他们!” 说着此话,我立时拔出雷池宝剑,挥剑挡着上山的路径。 山下五六十个鬼王仆人,皆是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一排又一排,也不知道他们来了多久,竟然没有半点动静。看样子,我们三人闯入这暗黑之地的事情,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鬼王殿了。 “诸位远道而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本道爷倒是有失远迎了,呵呵!”我微笑着调侃道。 然而对面那些个鬼王仆人,一个个怒气高涨,面目狰狞,似乎要把我们生吞活剥一般,压根没有听从我调侃的意思。紧接着,我又开口说道:“先前你们那些同伴,声称一对一单打独斗都能将本道爷诛杀在此暗黑之地,不料他们一不小心全都丧命在本道爷的剑下。接下来,诸位是打算一对一呢还是全部一起上啊?” “臭小子,我们鬼王殿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以擅闯?又何以斩杀我们如此之多的同伴?难道你就不怕搅得天怒人怨,而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吗?”领头的那个鬼王仆人,竟是怒不可遏的向我指责道。 “额!” 一时间,我竟是懵了一下,随即便是苦笑道:“没想到本道爷却成了大反派,而你们,居然说出了正道之言,这,这算哪门子事儿啊?明明是你们残害那么多的生魂在先,本道爷替天行道,意欲铲除你们这些败类,却是被你们说成了本道爷在逆天而行,你们也能代表天道?难道你此话说出口,就不怕听者笑掉大牙?” “竟敢打金塔的主意,你们的来意,无论是什么,今日都必须留下!”领头的鬼仆猛地一摆手,乌压压的一大群鬼王仆人轰然向着山上爆冲而来。看到这般架势,那领头的鬼仆再次叫道:“一个也不准放过,所有的金塔必须原封不动的讨回来!” 眼看着这些鬼仆势要拼命,我纵然不想再开杀戒,也无可奈何。雷池宝剑上面的罡气嗡嗡流转,震得剑身不断的抖动,我咬了咬牙,脚下一动,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鬼仆挡下,一剑挥出,鬼仆应声倒地。紧接着,我身影飞掠,但凡冲上来的鬼仆,一一被雷池宝剑猛烈击退。但这些鬼仆实在太多,有些从两侧远远的往山上迅速攀爬,而我所能顾及到的范围实在有限。 “崔道兄!你们忙完了没有?!” 我忍不住大喊一声,手中的雷池宝剑不闲,呼啸纵横,连连击毙十余个鬼仆。 “好了好了!已经把所有的金塔全部装进了乾坤袋,但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啊?”崔道方和徐父站在山顶上不停的喊叫着。 闻言,我立时挥剑将四周的鬼仆击退下去,转而纵身飞掠上了山头。此时此刻,我恍惚间,发现那双生树的上面,竟是生发出一抹淡淡的生气,直冲上空而去。迟疑了一下,我猛然间惊醒,且急急的大叫道:“这双生树就是离开虚无之界回到阳间的捷径,你们快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他们攻上来了!”徐父突然大喊了一声。 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果然,又有二十余个鬼仆气势汹汹的爆冲过来,俨然是从四面八方将我们围拢在里面。我挥剑狂劈,但对方的人头着实太多,不多时,便是听到徐父和崔道方的求救之声。情急之下,崔道方忙请出阴阳镜,似乎并不知道如何使用,而是盲目的捧着阴阳镜一通乱照。但好在阴阳镜并未让人失望,一抹淡淡的金光打出,将那些侵犯而至的鬼仆一个个暴击而退。 渐渐的,崔道方和徐父退到了双生树的跟前,抬头扫了一眼,崔道方连忙把乾坤袋绑在身上,并带着徐父纵身飞掠上去。 崔道方脚尖猛点了一下树梢,二人借助着双生树所散发的袅袅生气,周身尽皆轻盈之极的腾飞而起。而围绕在双生树四周的鬼仆们,却是只抬头紧紧的望着,却没有一个人敢追上去。我看到这里,心里不禁生起一抹狐疑,为什么这里的鬼仆对双生树会如此的敬畏和忌惮? 明明看着崔道方和徐父带着所有的金塔跑了,他们却没有再往上追赶,这到底是为什么? 念想如闪电般闪过脑海,雷池宝剑纵横开阖,罡气流转,狂暴无匹,但凡冲来的鬼仆,一一尽诛。但那些鬼仆似乎早已对鬼王殿抱以必死之心,无论前面死多少同伴,后面的鬼仆仍旧源源不断的围攻过来。 然而对于我来说,这些鬼仆并不能对我造成威胁。虽然我在借用师父的法力,可就算没有师父的法力,仅凭我手中的雷池宝剑,也能让这些鬼仆近不得身来。一个又一个的鬼仆惨死,让时间一刻又一刻的洗涤着,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我猛地抬起头看向上方,只见崔道方和徐父竟然才升到半空中,而距离离开这暗黑之地回到阳间,至少还有一半的路程要走。 “你们快些走!”我气急的催促一声。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啊?我们到此刻能飞掠这般高,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但要想快起来,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崔道方苦着脸大声的回应了一声。“方道友,我们会努力离开这里,但我们走后,这虚无之界就剩下你一个人应对,你要小心一些……啊!” “啊”字奔出崔道方的嘴,我明显听到这个声音并不是普通时候的交流用语,分明就是遭受到了重创而发出来的。 果然,当我抬起头看向上空之时,却是看到一抹漆黑而又高大的身影,缓缓从天而降,且刚才崔道方的一声惨叫,似乎也正是这道身影的杰作。那漆黑的身影缓缓收回手,刚刚的一掌拍出,硬生生将崔道方以及徐父拍得急转直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此时,四周的众鬼仆竟然面露恭敬的停了下来,纷纷向着那个高大的孤影进行膜拜大礼! “难道,难道说……这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就是西山鬼王?”我惊愕的看着半路杀出来的王者,能够在这种场合,并且在这种条件下,凌空闪现,一掌将二人击退回来,想来也非泛泛之辈。“没错,这个人一定就是西山鬼王没错。现如今这里面的金塔被搬了个空,想来也应该是西山鬼王露面的时候到了!” “啊!” “噗!” 崔道方和徐父相继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二人尽皆张嘴喷了一口鲜血。但那悬浮在半空中的西山鬼王,此刻 缓缓降下,且带着上空一阵阵的雷鸣之声,降落在双生树的树梢上面。这西山鬼王,身高约莫九尺余,乌黑长发,面容苍白无血,嘴唇和眼皮尽皆发黑,双眸冰冷而又空洞无底,无论看向哪里,哪里的鬼仆尽皆俯首膜拜。 最终,这西山鬼王的视线,却是落在了我的身上……“茅山小道,竟敢跑到本王的领地找事,难道你不怕死吗?” 声音沉闷如丧钟一般,一声声的撞击在我的心海之上,一时间,我只觉得浑身发寒,忍不住连打了几个激灵,心头更是震惊到了极致。没想到,这西山鬼王还真是有着两把刷子,单单这一身的气势,足以让人心惊胆寒了啊! 第九十四章 鬼王化身 一身黑色霞衣的西山鬼王,在死寂的暗黑之地,宛如死神一般可怕,他静静的矗立在双生树之上,如睥睨天下的君王,带着一抹纵横天下的无匹之势!闻听西山鬼王之言,我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我强行抵制着西山鬼王的凌绝神色,暗自咬了咬牙,随即怒哼一声,道:“西山鬼王,你圈禁如此之多的生魂在此地,为的便是让你肆无忌惮的鱼肉,这种泯灭天道之事你都做得出来,难道就不怕天谴吗?” “天谴?哈哈哈……” 西山鬼王冷声狂笑起来。“虚无之界,唯我独尊!此地既不归阳间管,更不归阴间管,本座便是此地的王,顺吾者生,逆吾者亡!谁能奈我何?本座在此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方圆百里之内,可掌众生一切生死予夺之权,何谓天谴?天谴何曾降临?茅山小道,你的满嘴道德仁义,应该和那些低下的众生去说,想和本座说教,你还不够资格!” “哼!本道爷何曾要和你说教?你也值得本道爷说教?你这种十恶不赦的魑魅魍魉,但凡是正道之士,人人得而诛之!”我挥剑指着西山鬼王,再次怒喝道:“本道爷辛苦这一趟,无非就是找到你,然后将其铲除!” “哦?是吗?就凭你这半桶水的道行?” 西山鬼王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而又错愕的打量了我一眼,说道:“你这个毛孩子身上,居然有另一股真气,而且比你自身的道行高出许多倍,真是有意思,难怪你敢闯到这里来!但不管你借了谁的法力,都别想从这里再走出去!”说罢,西山鬼王挥袖一扫,只见他的袖口之中,竟然飞射出一道道漆黑如墨的符纸出来。 上面的符咒印记,赫然是闪耀着绿光的符形,看到这里,我不禁大叫道:“这,这是鬼界阴符?” 鬼界阴符,乃是鬼类善用的一种法宝,说是法宝,是因为这种鬼界阴符并不算是真正的符咒。但上面又依附着施法者的修为,施法者修为越高,这种阴符的威力就越大,阴符伤七魄,人一旦沾染,七魄尽丧,纵然有魂,也会变成个痴呆之人。严重的,当场毙命,但能够凝炼出此类阴符者,寥寥无几,纵然鬼类多不胜数,却很少有此等神通者。 只因这种阴符对修为的要求极高,修为太低,反噬之力太大,普通的鬼类根本承受不住。 然而在这西山鬼王身上,随手便是打出五六道阴符出来,且上面绿芒大作,足见其修为之高,远非普通鬼邪可比啊! “砰砰砰!” 我瞬间挥起雷池宝剑,应声将那五六道阴符挡下,与此同时,我随手甩出一道符纸,张嘴咬破舌尖,用力的将舌尖血喷洒在符纸上面,挥手打出,怒声喝道:“你有阴符,本道爷有阳符,玩符咒,本道爷能玩死你!”话音未落,一道黄符顷刻间带着隐隐金光,直冲而起,向着那西山鬼王不偏不倚的打了过去。 西山鬼王大惊,身影一晃,便是化为一股黑气消失不见了。 黄符凭空飞去,捉了个空。 然而就在这时,我急急的向崔道方叫道:“崔道兄,你快带着徐老先生回到阳间去,快啊!”低声催促完,我转身环顾四野,就在此时,我恍然间看到一袭黑影快如闪电般向我扑来,挥剑迎击似乎已经不可能,不得不提剑挡在胸前,而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一股腥风猛烈而至,重重的击在剑身上面。 我“噔噔噔”退后了三大步,脚下刚站稳,瞬间挥剑连劈过去,剑锋过出,罡气缭绕,然而西山鬼王的身影并不在罡气所罩的范围,霎时,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凉风袭来,脚下猛地一动,瞬间冲进罡气圈内,透过罡气圈猛穿过去,反身就是一剑刺出…… “啊!” 当所有的罡气伴随着雷池宝剑直插进西山鬼王的胸口,西山鬼王登时摇头晃脑的惨叫连连,不多时,在我目光紧锁的注视下,西山鬼王周身缓缓腾起一抹黑气,整个身影逐渐消散殆尽。 西山鬼王就这么被我诛灭了? 一旁还在呆呆观望着的崔道方和徐父,似乎已经忘记了要离开暗黑之地的事情,完全蒙圈的盯着鬼王消失的地方,许久后,崔道方欣喜的叫道:“真是太好了!西山鬼王就这么被你除掉了!方道友,我就说嘛!你肯定能做到,肯定能做到的!” “不对!” 我迟疑了半天,忽然回过头来,冷静的说道:“崔道兄,你之前与鬼王也有交集,为什么刚才那鬼王压根就没多看你一眼?难道你们之间的交情,就这么单薄?” “对啊!我也纳闷呢,西山鬼王曾找过我很多次,不会不认识我,但刚才他很明显没有认出我来!”崔道方摇了摇头。“还有,西山鬼王的道行,非常高!这是不争的事实,纵然方道友的修为也不低,但要铲除西山鬼王,恐怕绝非是三两下就能做到的事情!” “说了这么半天,崔道兄的意思是?”我错愕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实在很不想说出这个猜测。“这个西山鬼王是假的?” “说是假的恐怕也不对,但我更偏向于说是西山鬼王的一个化身!” 崔道方十分冷静的向我说道。 “化身?” 我怔了怔,转而看了一眼那些还围拢在四周的鬼仆,当即明白过来。“果然不是西山鬼王的真身,否则,我斩杀了他们的王,他们此刻应该发了疯似的冲上来才是,可他们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有一点就是,刚才那个西山鬼王也太容易斩杀了,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虽然他也表现出了极高的修为,但仅仅是一个假象罢了,并没有真正的实力展现出来!” 迟疑了半天,我突然向崔道方叫道:“你们快走!既然我刚才诛杀的是鬼王化身,那么他的真身必然已经知晓,或许,正在赶来的路上!这个时候,你们最好尽快离开,如此,我才能安心下来,好好的和那西山鬼王斗上一斗!” “刚才我们通过双生树离开,中途便被西山鬼王打落下来,看样子,这双生树真的是连接外界的通道,而且,这里面的鬼众,想必也是通过这个途径到了阳间作乱!”崔道方说着,用无比慎重的眼神望着我,说道:“方道友,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靠你了!” 我无言的注视着崔道方和徐父再次踏上回归阳间的一幕,霎时间,当崔道方和徐父离去之际,四周的那些鬼仆,竟是再度猛扑上来。 看着他们的架势,似乎要和我不死不休了。但对付这些个鬼仆,我倒还没有太多的压力,毕竟他们比起西山鬼王,还差了好大一截。守护在双生树跟前,来犯者一律斩杀。不消片刻,崔道方和徐父的身影,便徐徐消失在虚空之中。看到这里,我身影一闪,便是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经身在山脚下了。 看着那些个鬼仆茫然不觉的在上面寻找着我,我冷笑一声,说道:“道爷先不陪你们玩了!” 说罢,我身影一闪,向着鬼王殿的方向,飞快的疾驰着。 片刻后,我将那些个鬼王仆人甩出了视线,便是缓了下来,连续使用踏虚步,会对我借来的法力产生严重的消耗,故而,接下来的路,我必须一步一步的走到鬼王殿了。 奇怪的是,这一路走来,竟然再未遇到半个拦路的鬼仆,似乎那些个鬼仆都因为先前的缘故,而跑到骨骸山那边去了,这边的防守倒是变得稀松不少。不知走了多久,前面隐隐约约的,似乎有着一座殿阁的模样,再走近些,果然是一座雄伟气派的大殿轮廓。 至于能够在这暗黑之地看到那大殿,乃是因为大殿的四周,皆是悬挂着一只只冒着绿火的纸灯笼。 灯笼摇摇曳曳的飘荡着,将那座鬼王殿衬托得更加阴森恐怖。而我此刻已经明显看到围绕在鬼王殿的四周,不知排列着多少鬼王仆人,他们将鬼王殿里三圈外三圈的守护着,简直比守护骨骸山还要严密数倍不止。我缓缓停下脚步,暗自琢磨着如何才能潜入鬼王殿之下,找到西山鬼王的生身之骨,诛灭一个鬼王化身不算什么,他还能有很多化身出来。 可若是想要把鬼王的真身诛灭掉,恐怕也只能找到鬼王的生身之骨了。 按照徐父所言,鬼王的生身之骨埋藏在鬼王殿之下的四个角落,要找起来,自然免不了要耗费很多时间。可我若是就这么闯进去,先是要被那些个鬼王仆人缠着,都不知道要打多久,而且期间再把鬼王真身引过来,会更加的麻烦棘手。 除非,我先一步找到鬼王的生身之骨,才能一劳永逸的除掉鬼王。 但我要怎样做才能在不惊动所有鬼王仆人的情况下,找到鬼王的生身之骨呢?正琢磨着,我忽然看到不远处走来两个鬼王仆人,似乎又是巡查小队,我急忙闪身躲在一处角落内,仔细的观察着他们的动静。 第九十五章 用计 “听说有几个生人闯进暗黑之地,这会儿正在骨骸山上大打出手!”其中一个鬼王仆人挑着灯笼,声音阴阳怪气的说道。“而且鬼王大人的化身也赶了过去,这可是一场大阵仗!只可惜咱们兄弟福薄,不能建功,不然,也能去凑凑热闹,日后说不定鬼王大人还能高看咱们兄弟一眼!” “鬼王大人的命令,谁敢违背?鬼王殿也出动了很多人马前往,像我们这种巡查小兵,就不要妄想能够得到鬼王大人的垂青了!”另一个鬼王仆人无奈的抱怨道。 二人一边走一边嘀咕着,渐渐的,距离我藏身之地越来越近。忽然,二人登时停下脚步,四下里踅摸一眼,其中一个鬼王仆人错愕的呢喃道:“兄弟,我怎么嗅到一股子生人的味道啊?你嗅出来了吗?” “不错!虽然这生人的味道很淡,但却逃不过我的鼻子,好像就在……那边!” 瞬间,那两个鬼王仆人的目光,急急的转向我这边。 我皱了皱眉头,当即掐出请师印,周身缓缓被师父的法力所掩盖,但当那两个鬼王仆人临近之时,却是又停了下来。而此刻,我冷笑一声,转身溜了开去。 “不对啊!我怎么又嗅不到那股子生人味道了呢?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其中那个鬼王仆人再次诧异起来,且用力的向着四周嗅来嗅去。不多时,他极其确定的点头说道:“还真是没有了,难道是我们刚刚出现了错觉?可也不对啊!如果出现错觉,理应咱们兄弟两个其中之一出现,不应该两个一起出现错觉才是!” 就在两个鬼王仆人疑惑之际,我闪身从暗黑处冲了出来,不由分说,一剑便结果了其中一个鬼王仆人,剑尖狂扫,不偏不倚的落在另一个鬼王仆人的脖子上。随之,我伸出手指,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只要不开口,这颗脑袋,便会一直长在你的脖子上,但若是你发出半点声响,下场就会和你的同伴一样,魂飞湮灭!”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鬼王仆人吓得脸色煞白,急急的向我低声叫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这道魂魄是否能够保全!” 我冷声喝道。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在这里好不容易才寻个生存之道,不想就这么魂飞魄散啊!”鬼王仆人苦着脸向我哀求道。 “把你这身外套脱下来!” 我没有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 “啊?脱外套?”鬼王仆人错愕的看了看自己的黑色斗篷,迟疑了半天,但见我并不是在开玩笑,慌忙把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双手颤颤巍巍的送到我的跟前,直到我接在手里,鬼王仆人苦着脸说道:“现在,现在可以饶了我吧?” “可以,不过,你不能再回到鬼王殿,要一路向西行!” 我淡淡的笑道。 当我缓缓松开雷池宝剑,鬼王仆人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忙转身向西,继而一点一点的挪动开来。但当他刚刚走出两三步之际,忽然蹿了起来,张嘴便要大喊,我眉头一皱,顷刻出剑,一剑毙命!但见眼前的鬼王仆人逐渐化为一团黑气消散,我不禁松了口气,暗自呢喃道:“好在我有防备之心,否则,便是被他暴露了行迹了!” 收起雷池宝剑,我连忙把黑色斗篷穿在身上,微微低着头,把面部尽量遮盖。如此,从外貌看,我倒是和那鬼王仆人一般无二了。随手把绿火灯笼捡了起来,我四下里踅摸了一眼,脚步微动,缓缓消失在原地。 临近鬼王殿跟前,只见前面一排排排列整齐的兵将,我皱了皱眉头,心下一横,低着头快步穿梭过去。 “站住!” 哪知我刚到第一道封锁线的跟前,便是被一个身穿铠甲的青年男子拦下,此人冷冷的扫了我一眼,淡淡的开口问道:“巡查小队都是两人一组,你为什么一个人啊?” “回将军的话,骨骸山那边来了个道法高深的道士,并把所有的金塔都带走了。鬼王大人的分身和他战在一起,不分胜负,而且众弟兄也都赶去支援,巡查小队的人手自然也就暂时凑不齐全,剩下小的一人。”我谨慎之极的将“缘由”说了出来,且保持着恭敬之姿,以免被这个将军模样的青年人看出什么端倪。 与此同时,我动用师父的法力将我浑身上下封得死死的,任凭他再有能耐,也看不出我身上的破绽。除非西山鬼王的真身到此,否则,我便不会暴露身份! “啊?事情居然闹得这么大!”那将军听完我的话,颇为吃惊的讶异了起来。“嗯,本将军知道了,你继续巡查吧!” “是!” 我急忙应承了一声,低着头缓缓穿过防卫,不多时,便是来到鬼王殿的跟前。 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我提着绿火灯笼缓缓围绕着鬼王殿踅摸起来,先是四个角落,可当我真正走完一圈下来,心里不免惊讶,这鬼王殿的规模,着实不小,我约莫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方才完全转悠了一圈。对于鬼王殿外面的结构,我已经大致有些了解,接下来,便是要把西山鬼王的生身之骨挖出来的事情了。 好在那些守卫距离鬼王殿还有些余地,刚才我粗略的找到数个死角,只要我躲在死角之中,他们轻易的便也发现不了我。 但那些个死角,皆无下手的地方,完全是用巨石堆彻而成,若是我大张旗鼓的把巨石击碎,恐怕还未找到西山鬼王的生身之骨,便已经被那些个守卫发现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不得已,我只好又踅摸了一圈,最终,倒还是被我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通道口,且不管这通道口是做什么用的,只要我能够藏身在里面,接下去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但还未等我有所动作,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道怒喝之声:“你是干什么的?” 我扭头一看,竟然还是先前问话的那个将军,忙恭敬的低着头回道:“禀告将军,小的是巡查小队的。” “先前本将军好像见过你,不过,你怎么一直围着鬼王殿打转啊?”那将军带着狐疑之色,冷冷的问道。“巡查不好好去巡查,这鬼王殿已经被严密的守卫起来,何须你这等下人巡查?而且,你还巡查了不止一遍,怎么,难道你是对我等的守卫不放心吗?” “不是不是,小的不敢质疑将军!” 我连连摇头解释道:“小的也是因为知道骸骨山那边闹的事情不小,实在担心鬼王大人的安危,便是一直在这附近巡查,希望能够为将军等人尽一份绵薄之力!” “呵呵!说得倒是好听,区区一个巡查小兵,本将军何须你的绵薄之力?”那将军冷笑连连的说道。“不过,念在你对鬼王大人尽心尽力的份上,本将军也不难为你了,你赶紧去巡查暗黑之地,那边缺少人手,切莫在此地多作徘徊,知道吗?” “是!” 我忙又恭敬的应承了一声。 但见那将军带着人大步远去,我终于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同时暗自冷笑一声:“本道爷好不容易才混到这里来,怎能说走就走?”言罢,我转身钻进了通道口内。 还别说,这绿火灯笼倒是明亮,通道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外面的入口狭小,这里面倒是宽敞不少。只不过,这里面却是流窜着一股子类似硫磺的味道……不对!这并不是硫磺,更像是……地气? 大地之脉,有正有恶,正者为善用,恶者为恶用,其恶脉奔腾狂暴,众生皆避之不及。而恶脉所流窜出来的地气,乃是一股子邪恶之极的气息,对于妖魔鬼怪来说,或许是天堂。因为他们可以利用地脉恶气修炼邪恶之法,用以荼毒苍生,只是这种恶脉,天下少有,西山鬼王不但寻获,却是在恶脉之上修建了一座鬼王殿,独享此地气。 不得不说,虚无之界可谓是天时之助,让阴阳两界都拿此地没办法,再加上此地脉恶气的滋养,又有方圆百里之内的生灵为之奴役,天时、地理、人和几乎占尽啊! 难怪西山鬼王能够纵横到如今,或许,也是一场避无可避的人间劫数了。 感慨之余,我微微皱起眉头,无论如何,这次我都必须找出西山鬼王的生身之骨,继而将其销毁,彻底除掉西山鬼王才是。否则,假以时日,西山鬼王定会为妖为魔,那时,就会变得更加麻烦了。但这里面的浓烈恶气,实在是让我难以忍受,不得不将呼吸调整到最轻,以免过多的吸入恶气而损害我自身的元气! 行走在此间,但见一股股凝实般的浓烈黑气,贴着地面不断的缭绕着,森寒、恶臭、幽闭,无论是什么感觉,都是让人最为难受的感觉,就连多一刻,也不想在这里面多呆下去! 正漫无目的的沿着通道穿梭,莫名的看到一物,我愕然愣道:“西山鬼王的生身之骨?!” 第九十六章 反杀 一个漆黑的坛子,静静的坐落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但还是没能逃过我的眼睛,我当即来到跟前,欣喜莫名的呢喃一声:“原来西山鬼王的生身之骨,还真是藏在这鬼王殿之下,嗯,这只是一处,再找到三处,我便能将西山鬼王的生身之骨收集齐全,继而再利用西山鬼王的生身之骨将其诛灭!”言罢,我随手将坛子从角落捧了出来。 这坛子的上面,封得严严实实,而且抱起来的时候,倒是能够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存在,想必定是西山鬼王的生身之骨没错了。想罢,我顺势将坛子上面的塞子拽开,哪知一个不留神,只见坛子内轰然蹿出一道尖锐的寒光,我本能的向后一仰,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锋利之极的钩刺,而且那钩刺上面所缭绕的浑浊煞气,似乎在向我揭露一个事实,我,中计了! “哈哈哈……茅山小道,没想到你还是有些本事的,居然能够跑到这里来!” 通道之外,陡然间传来一道冷声狂笑,而笑声,很显然就是西山鬼王发出的。“只可惜,那些装有本座生身之骨的坛子,早已转移到了别处,在你往骸骨山时,本座就已经准备好对付你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找寻本座的生身之骨,难道不是太愚蠢了吗?” “西山鬼王,你的真身一直不露面,原来是在暗地里给本道爷挖坑呢!” 我瞬间拔出雷池宝剑,而此刻,那坛子内顷刻蹿出一道漆黑身影,正是一名鬼王仆人。而且这个鬼王仆人的修为,显然比外面的那些兵将,都还要高出一截。他手中的那把钩刺,煞气盈满,似乎刺在人的身上,就是不死也会脱层皮啊!黑影闪现,寒光夺势,霎时便向我猛扑而来,我避无可避,只得挥起雷池宝剑迎面交战在一起! 这名鬼王仆人的修为,果真是不容小觑,身法之快,让我略显吃力,当我刚欲挥出一剑刺向他,他便瞬间出现在我的身后,而我就势击杀过去,他愣是又出现在我的一侧猛攻。连番的摸不着头脑的打法,让我略显厌烦,我狠狠的咬了咬牙,脚下一动,闪身急退七八步,但脚跟还未站稳,我挥剑狂斩,脚下一划,顺势直冲而去! 剑和钩刺的交织,让人眼花缭乱,就在身前的一击落空之际,我一改先前的套路,猛地翻身倒地,反手一剑向后方刺出! “啊!” 一道惨叫声传来,那黑影凭空闪现,心口赫然扎着雷池宝剑。我用力一甩,将其甩了出去,纵身而起,怒声喝道:“西山鬼王,你难道就这么点伎俩?你以为,这么点伎俩就能困得住本道爷?简直是痴心妄想!今天本道爷既然敢闯进来,便是要除掉你这等邪恶的鬼王,还此地的百姓一个清平!” “哈哈哈……区区一个茅山小道,居然敢在这里大言不惭,你放心,里面好玩着呢,而且,本座的伎俩还不止这么多!”西山鬼王再次传来冷声狂笑,随后便是吩咐道:“把洞口封死,决不能让那小子走出洞口半步!” 闻言,我心下一惊,当即闪身冲向洞口,哪知一块巨石轰然将洞口堵住,等我赶到,已经来不及了! 我用力推了推,竟然无非推动分毫,当下不免苦笑一声:“这西山鬼王玩起阴谋诡计,竟然比人玩得还溜,我一路走来,皆是小心谨慎,却还是着了西山鬼王的道!” “茅山小道,你的如意算盘也该打完了吧?而本座倒是才开始和你玩,你以为事先让崔道方带走那些金塔,就能万事大吉了吗?”西山鬼王在通道外面冷声笑道。“此刻,你被困死在里面,而本座,便可以到阳间收拾那个背弃好友的崔道方,想当初我们把酒言欢,而你这个小道士的到来,竟然把崔道方改变了,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座绝不会让他再活下去!” “西山鬼王!一切都是我做的,你冲着我来!西山鬼王!!”我大喊了两声,竟然没有半点回应。“这下糟了!崔道方定然不是西山鬼王的对手,若是西山鬼王找上门,而崔道方尚未完成任务,那前面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不行,我必须马上离开这个破地方! 可我的念想还未落下,陡然间,我似乎感应到四周渐渐传来一道道凌厉霸绝的阴煞之气! 难道说,这个地方,并不止一个鬼王仆人埋伏?而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想到此,我紧紧皱起眉头,手中的雷池宝剑猛地挥出,且随手将绿火灯笼甩开,袖口一拂,明魂灯立时闪现,精白色的光芒,瞬间将这里面的通道照射得清澈透亮,而就在这时,眼前竟是缓缓出现一道道手持钩刺的鬼王仆人,他们身上的气势,并不输给先前那位。 看样子,我至少还得忙一阵子,然而我却没有过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或许西山鬼王要的就是将我困住,至于能不能要我的命,至少不是这一刻的事情。而我争的就是这一刻的时间,想到此,我冷声喝道:“既然避无可避,那便一起来吧!” 我的话音未落,眼前所有的鬼王仆人轰然向我齐刷刷的爆冲而来,我紧咬着牙关,手腕一沉,剑身瞬间激荡起一抹磅礴的罡气,与此同时,我伸手咬破手指,用力划在剑身上面,一抹耀眼的金光,自剑身上面迸射而出! 霎时间天昏地暗一般,剑光四溢,杀意浩荡,正与邪,人和鬼之间,用生死之斗,死死的交织在一起。雷池宝剑所过之处,那些个鬼王仆人纷纷收起钩刺闪避,待我转攻为守,他们便顷刻间一拥而上,再度向我发起最为猛烈的暴击!我连连后退,逐渐显露出落败之势,见状,那些个鬼王仆人更加的狰狞嗜血,其攻势不减反增,发疯似的连连重击而来。 “锵!” 剑锋过处,我看准时机,一剑便是将对面的所有钩刺斩成两断,鬼王仆人怒气再增,鬼爪齐出,凶猛无匹的向我再度猛扑!我脚下一扫,整个人一个倾斜便是退到了洞口处,而此刻,那些个鬼王仆人见我退到了角落,退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当即抓住此时最佳的机会,同时挥出双拳,砸向我的胸口! 狂暴之势,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瘆到心底的煞风,呼啸着冲击而来! “轰!” 当鬼王仆人的攻势眼看着落在我的身上,我脚下猛地一动,将早已蓄存好的真气,由双腿直灌而下,整个人犹如一道清风,飘然消失,再度出现,便是在众鬼仆的身后。而此刻,那堵在洞口的大石,硬生生被这几个鬼王仆人的爆冲之力给砸了个粉碎,而洞口则立时被打通! 看到这里,我冷笑出声:“多谢诸位帮忙!”言罢,我手中的剑直冲而起,一道横扫千军之势狂暴劈出,所有的鬼王仆人脑袋,在一瞬间被劈了个遍。待我收回剑,他们的脑袋,忽然从脖子上掉落下去,所有的鬼王仆人,尽皆化为一股股黑气,消散无踪。 “唉!”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诛杀非我本意,可有时忍无可忍时,便无需再忍,尤其是对付这些个泯灭天良的恶鬼,只有彻底铲除他们,才能真正的利济苍生。 快步走出洞口,然而,围绕在洞口外的,竟然还有一大群的兵将,一个个盔甲加身,威武不凡,尤其是那个带头的将军,此时正举着长矛盯着我,似乎要拦下我眼前的去路。我冷静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怒声喝道:“我还有事,没工夫和你们玩,你们若是嫌鬼也做不好,改日我再收拾你们,但现在,我必须马上回到阳间去!” “你,哪里也别想去!”带头的将军霸气十足的指着我,喝道。 “是吗?”我眉头一皱,闪身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经出了包围圈。继而,我脚下不停,连闪再闪,踏虚步被我催动到了极致,尽管师父的法力流失得非常严重,可我别无他法,必须孤注一掷!直到我彻底远离了鬼王殿,立时冲向骸骨山,但见不远处的双生树正烧着熊熊大火,我不免大惊失色,看样子西山鬼王连这一步都给我想好了啊! 若是我突围成功,那么他便断我后路,因为这棵双生树能够助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阳间,而若是没了双生树,我就必须要用老办法才行。 正值我焦灼之际,冷不丁的发现这棵双生树倒还残留着一丝生气,以最为薄弱之势,缔结着阴阳两界的桥梁。看到这里,我眉头一挑,纵身飞掠而起,明魂灯立时散发着夺目的白光,带着我飞快的沿着生气之路,直飞冲天…… 第九十七章 大势即来 “喝!” 我张嘴叫了一声,整个人霍地站起身,但当我茫然的扫了一眼四周,却发现我刚刚就斜靠在山洞入口的石壁上昏迷不醒。而此刻,我总算是从虚无之界回来了,不过,我刚想高兴,却是猛然间想起虚无之界所发生的事情,不好,我得尽快回到万凉镇的土地庙阻止那西山鬼王才是,否则,一切就都晚了! 只是西山距离万凉镇还需要一段路程,不知我赶回去会不会晚? 我用力甩了甩头,索性不再去想,脚下不断的加快速度,曾用一夜的时间,而这次,我仅用了三个时辰,便回到了万凉镇。 但当我回到万凉镇,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而崔道方所在的土地庙,距离万凉镇还有些距离,我直接绕过万凉镇,直奔土地庙。可奇怪的是,当我来到土地庙的所在,竟是发现原本的土地庙……不见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更让我讶异的是,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灰色迷雾,竟是将四周逐渐的笼罩在里面。 原本还能远远的看到万凉镇的所在,而此刻,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我忽然冷静下来,认真的嗅了嗅空气,这空气之中,虽然微不可闻,可我还是感应到一丝丝内敛到极致的阴煞之气,暗藏其中。不对,这不是什么迷雾,是阴雾! 而且,能够操纵如此阴雾的鬼邪,绝非泛泛之辈,难道是西山鬼王? 想到此,我愕然一愣,若真是西山鬼王,那么土地庙的莫名消失,想必也是西山鬼王的障眼法在搞鬼了。我急忙向着四周大喊道:“崔道兄!崔道兄你在哪里?!” 然而喊了几声后,竟是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无奈之下,我猛地抬脚跺向地面,三脚跺下,四周地气升腾,逐渐的将眼前的阴雾扫荡一空。当我看到不远处的土地庙时,瞬间冲了过去,一个箭步来到庙堂之中。紧接着,外面的阴雾骤然间弥漫开来,将先前的清澈,再度变成浑浊之色。我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扭回头,竟是看到崔道方面色木讷的站住我身后。 我浑身一颤,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也没点动静啊?我在外面喊了你半天,现在都来到土地庙了,你居然还是没有任何声响!” “完了!都完了!西山鬼王来了,他一定是来索命的,他一定是来索命的啊!”没曾想崔道方竟像是受了刺激一样,面色惊恐之极。双眼呆呆的盯着外面的阴雾,许久后,方才注意到我的存在,且急急的拽着我叫道:“方道友!方道友你快看,我们完了!你不知道西山鬼王有多么的可怕,他能够在这一带盘踞这么久,并不是闹着玩的啊!” “崔道兄,我知道他西山鬼王不是闹着玩的,但我们就是闹着玩的吗?”我抓住崔道方的肩膀晃了晃,且怒声喝道:“你清醒点!现在我问你,那些金塔怎么样了?徐老先生呢?他们有没有被送到地府去?啊?崔道兄?崔道方!”说着,我猛地一巴掌甩在崔道方的脸上,清脆的响声,让崔道方瞬间打了个激灵。 崔道方浑身一颤,再次看向我,似乎神色恢复了不少,立时惊愕的向我问道:“方道友,你回来了?你是怎么回来的啊?” “额!难道还没清醒?我都站住你跟前大半天了!” 我没好气的瞪了崔道方一眼,转而又问道:“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那些金塔怎么样了?徐老先生呢?他们有没有被送到地府去?” “徐老先生在内屋躲着呢,所有金塔都还在乾坤袋内,没等徐老先生把三世鬼城内的所有鬼众带往地府,这西山鬼王就冲过来了。你看看外面,把土地庙团团围住,看样子我们要悬了啊!”崔道方六神无主的急道。“方道友,你看现在该怎么办啊?幸亏你回来了,不然我和徐老先生就只能等死了!” 我紧皱着眉头,闻听崔道方说完,不禁轻叹道:“原来事情还没办好,那现在麻烦了,西山鬼王整出这么大的阵仗,我倒也是头一遭遇到!如果我师父在此兴许还能想出对策,我虽然能够借我师父的法力,可很多茅山道术我都还不会呢,一些简单的法术我还行,太玄奥的我就不行了。眼下,恐怕只有奋力一搏,否则别无他法!”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崔道方再次追问。 “准备纸墨笔,我要画符,随后,你把符咒贴在外面,先抵挡一阵子,然后再找机会,送徐老先生和三世鬼城内的鬼众前往地府!”我说着,迅速从包袱内取出朱砂粉末来,并全部倒了出来,快步围绕着土地庙撒了一圈,将土地庙包围在其中。而但凡沾染到朱砂的那些阴雾,尽皆向后卷缩退却,逐渐的隔离开去。 待我回到土地庙,崔道方已经准备好的画符所用的一切用具,我想了想,当即拿起毛笔蘸了蘸朱砂墨,左手掐出日、月、天罡三诀,右手挥笔就画,口中急急念道:“正一大将,金砖火瓢。总领吏兵,剑戟枪刀。下游山岳,上彻云霄。白蛇显迹,啗食鬼妖。通魈百鬼,斩断根苗。吾步星斗,鬼哭神号。收捉恶鬼,尽付功曹。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符咒画毕,我立时倒转笔头重重的在符纸上面撞了三下,继而掐出金刚剑指敕符。 连续画了十余道符咒,我的额头上已然是布满了大汗,我挥袖擦拭了一下,此时此刻,只觉得师父的法力至少被我挥霍出去一半有余,想想也是,先前在虚无之界消耗的自不必说,刚刚又连续狂灌法力于符咒上面,几乎是败家子的做法,而且我没有师父那般修为,法力用一点少一点,只能出不能进,每次修炼,都只能给师父的法力填补少许。 如果一直这么消耗下去,恐怕下次我便不能再借出师父的法力了。 然而眼下也是屎憋屁股门,没办法的办法,总不能半途而废,让西山鬼王逞了英雄去!我当即把画好的符咒交给崔道方,并慎重的交代道:“你赶紧把这些符咒贴在门窗上面,多余的,便围绕着土地庙四周张贴,全部贴出去!接下来,我还要再画几道,另外,还有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办!” 说着,我扭头看向土地爷的神像,默默不语! “方道友,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待办啊?”崔道方不解的催问道。 “你这尊土地爷的神像,并没有开光!”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向崔道方沉声说道:“神像未开光,神明便无所依从,那么便也没有土地爷驾临到此,若是能开了光,土地爷乃是一方地神,可在顷刻之间画地为牢,将那西山鬼王困死在其中。所以,我们还需要借助土地爷的帮衬,总得来说,现在但凡能帮忙的,都必须要用上啊!” “那好,我先去把符咒贴出去!”崔道方重重点头,当即带着符咒便要出门。 可就在这时,外面的阴雾之中,陡然传来一道冷声狂笑:“崔道友,你以为站在那个茅山小道那一边,就能对付得了本座吗?哈哈哈……你们简直是自不量力,区区几道符咒,能奈我何?本座也有符咒,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鬼界阴符!” 说罢,只见那阴雾之中,轰然蹿出一道道漆黑如墨的符咒,上面绿芒闪耀,看到这里,崔道方大惊失色的叫了起来,连忙挥起手中的符咒挡在身前。奇异的是,当那些黑色阴符重重的撞击在黄符上面,愣是瞬间化为黑气消散无踪,倒是挡在最前面的那道黄符,逐渐的被无数道黑色阴符撞击,正一寸一寸的破裂开来! 当最后一道黑色阴符落下,崔道方猛地用黄符将其击落,且硬气的怒道:“邪不胜正,这就是事实!西山鬼王,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任凭你的邪恶修为再高,但在正道面前,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如此之多的阴符降下,都未能损坏掉一道黄符,哈哈!”说罢,崔道方急忙将符咒一一贴在门上,窗户上,以及墙面上。 只是先前挡在最前面的那道黄符,赫然已经四分五裂,碎得不成样子。不得不说,这西山鬼王的道行,还是不容小觑的啊!至少他用那么多的阴符,还是击溃了一道黄符,而他的势气如此之大,如果一直这么耗下去,显然对我们非常的不利! 当我画好其余的几道符咒,崔道方快步赶了回来,我当即将刚画好的几道符咒交给崔道方,并交代道:“这几道符咒你拿在手中,用以替补外面逐渐损耗的符咒,接下来,我要为土地爷的神像开光,中途万不能分心,所以你要先顶一阵子了!”说完,未等崔道方应答,我便是提着朱砂笔转身来到土地爷神像的面前。 双手捧起朱砂笔,恭敬的叩拜,叩拜之后,我再次恭敬的开口说道:“茅山派弟子方侯,今日突遇恶鬼当道,急求当方土地庇护,故而,弟子特行开光之仪,万望土地爷驾临,束缚鬼邪,肃清两界!” 第九十八章 隐世奇人 “土地司命,神之最灵,通天达地,出入幽冥,吾今奏请,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书上清!” 我口中念念有词,同时纵身来到神像跟前,先是用黄布擦拭掉土地爷神像上面的灰尘,继而双手捧起朱砂笔,再度凝神于一心,挥笔之际,屈指掐出道诀,开眼、口、耳、鼻、双手、双脚,点开之初,我纵身跃下石台,并从崔道方的手中接回阴阳镜,双手捧起阴阳镜照向外面的虚空,借一缕天光入镜,转身照遍神像上下。 霎那间,只见土地爷的神像上面,光华流动,一缕缕金光,不断的从上流转而下,围绕在神像四周,逐渐的荡漾开来。我立时点燃三炷清香,并恭敬的行叩拜之礼。 “茅山弟子方侯,至诚奉请土地正神归位,捉妖缚邪,匡扶正道!”我最后一个头磕下去,便是未再抬头,只等着土地爷开口。 然而等了半天,我却是错愕的抬起头,呆呆的望着神像,土地爷既然已经归位,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我借助师父的法力,明明开了眼通和耳通,若是土地爷说话,我自然是能够听到的。可是土地爷这个时候一言不发,到底是为什么?总不至于是忌惮那西山鬼王吧?想来也不是,土地爷的仙职虽低,却是三界正神,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在土地爷的面前放肆。 那何以一言不发? “砰!” 忽然间,崔道方一个踉跄摔进了庙堂内,继而大声向我喊道:“方道友!所有的符咒都用尽了,那西山鬼王的攻势太过凶猛,我,我实在是挡不住了啊!”闻言,我急忙起身来到庙堂门口,只见外面的阴雾已然汇聚到了一处,此刻宛如一尊高耸入云的漆黑巨像,正用睥睨天下之势,俯视着我们所在的土地庙! “哈哈哈……茅山小道,你还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吧!”西山鬼王狂笑不止,每一声狂笑,皆震撼在我的心坎上,让我双腿禁不住打颤,非是我惧怕于他,而是他的气势实在大到没边。 无奈之下,我狠狠的咬了咬牙,如果实在不行,我只能再次动用青罡剑了。虽然动用一次青罡剑所带来的损耗不可谓不小,可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啊!为了彻底铲除这个西山鬼王,为了让这一方百姓平安无事,我不得不这么做! “嗡”的一声闷响,只见那西山鬼王挥起大手,猛地拍下无数道密密麻麻的黑色阴符出来,每一道阴符,皆是带着无匹的霸绝之势。足足有数以万计之多,纵然我能够拼尽全力抵挡少许,可还有更多的黑色阴符齐刷刷的攻了下来,我是万不能全部抵挡下来的。没有过多的思考,我连忙取出青罡剑,纵身便要冲出去! “孽障!你恶贯满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哪知还未等我跃身而起,只听到半空中陡然传来一道怒喝之声,听声音,清脆有力,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所发之言。果然,当我看到一袭深青色道袍的身影纵身跃下,不偏不倚的挡在庙堂门前时,只觉得此人自带一抹仙风道骨的意味,衣衫袂袂,飘若惊鸿。那一身道袍穿在他的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与此同时,青年道人挥手取出一面圆盘,只见那圆盘呈古铜之色,上面虽有些磨损迹象,却无非磨灭其神秘莫测之感。而且那圆盘上面更是雕刻着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神秘之极的符文。 那些符文似乎被一圈一圈的轨迹严丝合缝的排列着,从外到内,或者从内到外,不知道有多少圈,但当此符盘出现的刹那,其上便是闪耀出一道刺眼夺目的金光,金光发出,不断的扩大,轰然间将所有的黑色阴符罩在其中。金光所过之处,所有的黑色阴符轰然被击溃,与此同时,但见那金光闪电般临近,西山鬼王竟是惨叫着转身要逃。 可未等那西山鬼王逃出生天,便是被金光重重的罩在其下,继而,西山鬼王的撼天之势,硬生生被压制下来,变成正常人的高度。与此同时,这神秘的青年道人突然开口叫道:“一缺!快放符!” “是!” 哪知一个七八岁大小的黑胖小童,忽然从不远处蹿了出来,凌空跃起,手中接连打出一道道符咒:“开天门!闭地户!留人门!穿鬼肚!” 四道符咒,接连封印在西山鬼王的身上,西山鬼王浑身战栗,不停的抽搐起来,紧接着,便是连连后退了五六步之远。同时,神秘的青年道人再次大喝:“一缺!开启缚地大阵!” “是!”那七八岁大小的黑胖小童立时又是回了个憨厚的字眼,纵身一跃,又是一道黄符破空打出,那西山鬼王再次惊叫着向后急退,但还未退出三步,便是一个趔趄摔倒下去。小童落地,咧嘴笑道:“这道不是符,只是符纸而已,看把你吓的!”与此同时,小童猛地抬脚跺向地面,只见围绕在西山鬼王四周,陡然蹿起一圈圈金光,将其层层束缚在内。 我当即明白过来,敢情刚刚小童的所为,乃是故意把那西山鬼王逼进阵法之中,而此刻,西山鬼王彻底被封印在阵法之中。 神秘的青年道人静静的看了阵法一会儿,继而微微摇头道:“此非我们所需要的灵宝啊……破!”一字出口,青年道人猛地掐出剑指,隔空打出一缕真气,当真气闪电般注入阵中,整个缚地大阵轰然传出一道闷响,连同那西山鬼王在内,给炸了个粉碎,继而犹如尘烟腾空散去…… 我微微张大嘴巴,这一系列的道术施展,简直如行云流水一般,而且这师徒二人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但不得不说,还是因为这个神秘的青年道人修为极高,才会如此轻松的便将西山鬼王给除掉啊! 当青年道人转回身,我再次愕然,此人果然是丰神俊朗,潇洒出尘,见到我,青年道人微笑着抱拳一礼:“还是要感谢道友的牵制,才让在下一击即中,大功告成啊!呵呵!” 原本我倒是拼尽全力对付西山鬼王来着,而且连西山鬼王的老巢都闯荡了一番,没曾想最后倒是落了个牵制佯攻的份儿,实在是丢人啊……但细想之下,倒是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我的道行也就是半桶水,借助了师父的法力,才能勉强对付一些邪祟,由于很多道术我施展不出,故而每每都是束手束脚。 对面这个青年道人倒是不同了,他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可他的道法修为,却远在我之上,就连他那个七八岁大的小徒弟,只怕也比我的能耐大了。 想到此,我连忙抱拳还礼:“在下茅山派弟子方侯,多谢这位道兄出手相助,从而铲除了西山鬼王,为这一方百姓谋了个清朗世界。对了,还未请教道兄仙姓,贵上下?” “呵呵!没想到是茅山派弟子,在下李正弗,崂山派传人,这位是小徒卜一缺!”李正弗微笑着抱拳一礼。“一缺,这位道友,你应该尊称他一声师叔才是,呵呵!” “晚辈卜一缺,见过师叔!”七八岁大的小黑胖子,行起礼来,倒是可爱之极,而且声音憨萌,十分的惹人喜爱。 “这倒是不敢当了,虽说天下道门是一家,但茅山派和崂山派总归还是两派,我们刚认识,便应承了这一声师叔,却是有占便宜的嫌疑,呵呵!”我苦笑着摇头道。“李道兄道法精深,且年纪轻轻就有此修为,实在是让在下佩服之极。想必日后李道兄定是前途无量啊!” “哈哈哈!方道友不必客气,我让一缺尊称你一声师叔,其实也是有着几分渊源在里面的。”李正弗收起那神秘的符盘,继而将一把拂尘取出,随手甩了甩,便又笑着说道:“先前我正是和你们茅山派的密宗宗师杨远山一道前往天津解除一桩邪乎事,那杨道友也正如方道友这般,年轻有为啊!故而,我们以平辈论之,是以也让小徒尊称了一声师叔,今日我再遇你们茅山派传人,而且又是如此舍生忘死的对付鬼邪,这种大无畏的精神,着实让我佩服,故而小徒也尊称方道友一声师叔,也不为过了,呵呵!” “茅山派的密宗宗师杨远山?”我愕然愣了愣,随即眼睛一亮,明白过来。“原来李道兄所说的,乃是茅山派南宗的宗师,我乃茅山派北宗掌教李正功的弟子,和南宗本属一脉,但却分隔两地,希望有幸能遇到那位密宗宗师,一睹宗师风采,呵呵!” “啊呀!原来你是李正功道长的高徒啊!” 没想到李正弗居然认识师父,而且在提到师父时,更是激动莫名。“李正功道长成名已久,在道门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你们茅山派北宗千百年来一直默默无闻,但此次突然出现一位天纵奇才,也着实是道门之幸,呵呵!只可惜,我也是在几岁的时候,随同家师见过你师父一面,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近况如何?” 第九十九章 崂山渊源 闻言,我不禁黯然的低下头,随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瞒李道兄,家师此刻,正遭逢厄难,陷于生死两难之境地啊……”我将师父的厄难之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李正弗听。最后我又补充道“此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搭救我师父的方法,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也一定要做到!” 李正弗紧锁着眉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默默的点了点头:“先不说这个,想必这土地庙之事,还未完结吧?” “哦。” 我恍然惊醒,忙向崔道方说道:“崔道兄,烦劳你把徐老先生请出来,我为他指引前往地府的方法。” “不用了,我来助你们完成这件功德事!”李正弗立时打断了我的话,并向崔道方说道:“这位崔道友,麻烦你把那只鬼魂带到这院子里来,我即刻送他回到地府去!”说着,李正弗随手又把那个圆盘子请了出来,反手捧着圆盘子照向地面,口中急急念道:“万符归宗,破开幽冥之门,急敕摄!” 当土地庙内一缕阴魂缓缓飘出,这边的地面上,陡然闪现出一条漆黑的裂缝。而此刻,李正弗微微向那阴魂点头:“快些去吧,那是你该走的路!” “多谢各位道长,小老儿我……去了……” 阴魂带着几分哽咽之声,肩上扛着乾坤袋,一溜烟的冲进了那地下裂缝之中。当地下裂缝骤然关闭,只见一个空袋子飘然隔离出来,正是我的乾坤袋。我捡起乾坤袋看了看,随手收了起来,并向李正弗抱拳笑说:“李道兄果然是道法高深,和李道兄相比,真是让在下汗颜无地啊!” “应该在下佩服方道友才是,一念慈悲,便救下如此之多的亡魂,让他们能够投胎转世,正是符合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句话,此乃大功德之事,方道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怀天下的胸襟,何愁他日道业不成?”李正弗竟是满怀感慨的向我说道。“当然,方道友乃是一代掌教李正功的得意弟子,这也就无可厚非了,李正功道长的眼光自然是不会错的,呵呵!” “两位,内堂已经备好香茶,还请一道品茶论道,呵呵!”崔道方突然出现,并邀请我和李正弗走进土地庙。 来到内堂落座,我们各自品了一番茶水,许久后,李正弗方才淡淡的开口说道:“这么说来,方道友此行江南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为李正功道长延寿之法?可是江南何其茫茫也,若是盲目寻找,而又耽搁了救治的时间,那李正功道长岂不是会……” “只要让我找到三梅镇,我师父就有救了,虽然我还不知道其中的玄机,但那个老道长就是这么和我说的。”我迟疑了一下,接着又说道:“而且,那位老道长还给了我一个锦囊,让我在三梅镇遇梅雨降临之时,方能打开,到时,自然是能够知晓其中的玄机!然而,现如今我已经来到江南多日,也苦苦的寻找着那个三梅镇,可最终还是不得其法,好似那三梅镇本就不存在一样!” “三梅镇?” 李正弗继而在我念出老道长的偈子后,略一思忖,顿时朗声笑了起来:“方道友,你错解玄机了,其实那并不是指的三梅镇,乃是……川梅镇,川字放倒,便是三字,故而在这个偈子中,所谓的三,并不是三,而是三笔所写出来的川字。既然没有所谓的三梅镇,你当然也就问不出个结果,不过,即便是川梅镇,恐怕一般人也不甚知晓啊!” “原来是川梅镇……”我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但听到李正弗言中又有玄机,不禁又问道:“一般人不知道?这又怎么说?” “所幸的是,我曾经就去过一次川梅镇,不过,这个地方乃是在一片群山环绕之地,而且山多水多,缠绵交织,要进入川梅镇,必须特殊的途径,出来,更是要费一番功夫!”李正弗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继而又接着说道:“那川梅镇地多人少,故而生活完全能够自足,所居住的环境,犹如世外桃源一般啊!” “敢问李道兄,那川梅镇要怎么走才能找到?”我急忙追问。 “九江之地,群山之中!”李正弗神秘莫测的回了一句,继而微微笑了笑,又说:“此事关乎天机,我不能轻易泄露给你,要知道,为人延续阳寿,本是极难极难的事情啊……说是难如登天,也不为过了。” “九江之地,群山之中……”我暗暗呢喃着,莫非指的就是江西的九江?嗯,那九江之地,确实是山环水绕,但那么多的山,那么多的水,我应该怎么找呢?“距离梅雨季节,尚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时间上我倒是不担心,我唯一担心的是,即便我找寻了两个月,也还是没有找到那所谓的川梅镇,那可就麻烦了……” “呵呵!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 李正弗朗笑一声,但很快,又十分认真的向我说道:“方道友,若是你师父李正功道长命不该绝,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找到为他延寿之法,而且,那川梅镇,一旦时机到了,你也一定能够找到的。” 闻言,我苦涩的笑了笑:“多谢李道兄宽慰,我会尽力而为的!” “嗯,此间诸多玄机,还是需要你亲自将其勘破方可成事,当然,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们崂山派帮忙的地方,你尽管直言!”李正弗微笑着说道。 “再次谢过李道兄!” 我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现如今,我已经明确了要寻找的方向,接下来,我便可一往无前的寻找川梅镇了。也幸亏我能偶遇李正弗这样的高道,实在让人不由得感叹……我道不孤啊!“对了李道兄,你先前一直在使用的法器,圆如法盘一般,我倒是头一回见识,不知那是何物?竟然能够通天达地,又有降妖伏魔的能耐,实在是绝妙之极啊!” “那乃是我崂山派的镇派之宝,万符盘!” 李正弗微笑着解释。“万符盘实则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符文组成,暗合极阳之极,妙用无穷。不过,你们茅山派的法宝,可是比我们崂山派多,你就不必羡慕我的东西了,呵呵!前次你们茅山南宗的宗师杨远山,虽说年龄和你一样年轻,但已然是身负拯救茅山派的大任,为同一茅山南宗的密显二支脉,遍寻天下,只为找到北宋时期御赐的镇山八宝,堪称道门楷模,日后,定然是一代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 “茅山出人才,这一点,我不是自夸,嘿嘿!”我随口笑着说道:“那位杨道兄的修为,想必也是高人一筹吧?若是有机会,希望能和他相识,多向他请教学习才是!” “呵呵!何止是一筹?就我这点修为,在人家面前就跟小孩子玩泥巴一样,不可同日而语啊!”李正弗苦笑连连的调侃道。“杨道友倒是和你师父李正功,有得一比,不过,他们一个是前辈一个是晚辈,否则真想看看他们斗一斗法,看看究竟是谁更高一筹,哈哈!玩笑话玩笑话,不必当真!”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想到茅山南宗近些年来愈演愈烈的密显之争,不禁为之担心。“说到底,他们密显二宗,倒是同根同源,只可惜因为修法上的不同,而逐渐走远,现如今密显二宗势同水火,谁也不肯向谁低头,这倒是一件极为难办的事情。然而,我们茅山北宗,倒是一脉相承,并未出现如此门内之争的事情,倘若日后南宗需要我们北宗的帮忙,不单单是我,就是我师父,想必也会全力相助的!” “他们南宗的事情并非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更不可能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且看谁能独占鳌头,统一茅山南宗吧!”李正弗不由得感慨道。“对了,若是方道友能够成功的为李正功道长延寿,还希望我们还能有相见之日,我是真想多多向你师父请教请教,你师父的传奇事迹,恐怕后来者,再无一人可以复制,命残三缺,此乃更古未见的奇事,是道痴,还是法痴,亦或者,真是天纵奇才……但无论是什么,你师父,都值得后辈之人万分的敬重!” 一夜的攀谈,让我对道门世界里的传奇,更加的憧憬向往,且更加坚定匡扶正道之心。更重要的是,对于李正弗的见闻和人生阅历,以及对修道方面的渊博认知,更是让我获益良多,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时此刻,我方才领悟出其中的真谛!能够结识这样的道门翘楚,实在是我三生之幸事! 到了后半夜的卯时末刻,我们方才各自歇息。天亮时分,当我从睡梦中醒来,却已不见了李正弗师徒两个的身影,不禁向早已起床的崔道方询问:“崔道兄,李道兄和他那个小胖徒弟哪去了?莫不是他们在外面休息?” “呵呵!他们师徒天不亮就走了。”崔道方微笑着向我说道。 “额!他们什么都没说?”我错愕的问道。 崔道方默默的摇了摇头,表示李正弗什么话都没留下。我先是怔了怔,随即恍然的笑道:“不辞而辞,行踪洒脱,果然是道门翘楚,未来的高道大德啊!” 第一百章 晏流生(上) 我收拾好行李,崔道方便是走了来,微笑着问道:“方道友,一番辛劳之后,看来你也是要离去了啊!” “呵呵!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如今此地事了,崔道兄,你以后便可以做个真正的道门传人了。那些在三世鬼城之中所发生的一幕幕,将会实现,你的理想,和你的追求,也能够在你以后的路上,尽情的施展出来!”我亦是微笑着拍了拍崔道方的肩膀,突然眼睛又是一亮,道:“别忘了,我们好歹还是有着一段奇异的师徒之缘呢,哈哈哈……” “唉!你放心,我此生都不会忘记你让我割肉填崖的事情。”崔道方苦笑着摇头。 离开了土地庙,我直奔庐下村而去。 因为在庐下村,我尚且还有一桩事没有了结。 再次回到徐厚道家的大门口,我不免感慨良多,现如今,才算是真正的到了徐厚道家,而在三世鬼城中,我一次次的被幻象所蒙蔽,差点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的差异。迟疑了半天,我缓缓敲了敲门,不多时,开门的居然是徐三儿,徐三儿一看是我,不禁惊喜的叫道:“方道长!您回来啦?都走了这么多天,终于回来了!大哥!方道长回来了!” 徐三儿一边把我往院子里引,一边呼喊着徐厚道。 徐厚道两口子纷纷从屋里走了出来,且欣喜万分的迎到我的跟前。徐厚道上前来便是拉着我的手道:“哎呀!这些天我们一直为方道长担心,没想到方道长还真是道法高深,想必你这次回来,那鬼王的事情……难道是办成了?” “呵呵!办成了。” 我微笑着回了一句。“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在下面见到了你的父亲徐老先生。其实你的父亲,很是想念你们,但被鬼王压制在一个地方,很难出来啊!此次也多亏了你父亲的帮忙,我才能够顺利的把其他鬼众全部解救出来,并送他们去了地府。这前后之事,本属于天机,不能和你们说太多,但你只要知道,你的父亲,一直是爱你们的!” “我爹……他去了地府?难道,他没有回来看看我们吗?”徐厚道的眼眶顿时红润起来,继而哽咽着向我问道。 “原本他唯一的请求,就是要回来再见你们一面的,但那鬼王追至土地庙,拦住了去路,别说回来看你们了,就是去地府的路,也不通啊!”我轻叹一声。“后来虽说诛灭了那鬼王,但你父亲身负大任,必须要随同那些个鬼众一起前往地府,故而耽搁了这一面。或许,他只能在地府的望乡台上,再见你们了。” “呜呜呜……”徐厚道顿时掩面痛哭起来,其哭声悲切之极,看在眼里,不由得让人叹息。 阴阳两隔,今生相见之日,人一旦死去,再想回来,就很难了。即便是投胎转世,再次为人,也只能是换了一副皮囊,再也不是曾经的自己了。阴阳之间,变幻莫测,或许也只有一个情字,能够相互牵绊着。亲情、友情、爱情……七情伤心,六欲伤身啊…… 我缓步来到中堂跟前,但见那香炉之中压着的两个缚魂蛋,随手将其拿了出来。并微笑着说道:“我回来了,只能说明一件事,鬼王,被诛灭了!”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啊!” 催命鬼顿时变得怯懦起来,连连求饶道:“其实我早已有了悔过之心,愿意和倒霉鬼一道,只做好事,不做坏事!求道长放我一条生路,求道长放我一条生路……” 闻言,我微微扭头扫了一眼装着倒霉鬼的缚魂蛋,其中却是没有一丁点的声响传出。我摇头一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善恶罢了。你们二鬼,一个是善,一个是恶,善者真善,恶者伪善。所以,一个弃,一个救!” 当我打散催命鬼的魂魄时,方才明白以往师父的无奈,除一小恶,而扬大善,乃是大慈悲,这催命鬼虽然连连求饶,而且句句言善,但他的内心,无非就是为了逃过此劫罢了。若是我这次没有回来,那么他定然要想办法逃出缚魂蛋,从而为祸百姓了。那时,百姓将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对于这种墙头草两边倒的恶鬼,必须除之! 与此同时,我将倒霉鬼放出,但见倒霉鬼恭敬的跪倒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我淡淡的问道。 “但凭道长发落!”倒霉鬼神色镇定,仿若经历了一场百悔余生的大苦大悲,此刻,心境清澈,再无波澜。 “好,我现在便送你前往地府,祝你早日投胎转世,再世为人时,一定要继续做个好人,有时候,报应虽然来的很晚,但天理昭昭,如无瑕之日月,你的所作所为,定然会有一个妥善的归处!”我淡淡的说完,随手拔出雷池宝剑,口中急急念叨:“逆吾者死,敢有冲当。刀插地府,由我真阳,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我猛地挥剑插向地面。 一瞬间,只见倒霉鬼骤然化为一团黑气,缓缓随着雷池宝剑钻进地下,直至消失不见。 解决掉徐厚道家的这桩事,当我来到院子里,只见徐厚道和徐三儿尽皆翘首以盼的望着我。徐厚道激动的向我说道:“方道长,你好不容易才回来,这次一定要多住几天再走,让我们兄弟两个好好的款待款待你!” “是啊方道长,我,我现在也很想让你多留几日,跟着你长长见识呢!”徐三儿似乎变得腼腆许多,无论是说话还是举止,都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呵呵!我就是个修道的,你跟着我能长什么见识?”我拍了拍徐三儿的肩膀,随口又说道:“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今后要好好的帮助你大哥振兴这个家,光耀门楣才是啊!” 徐三儿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随之重重的点头,应承了一声。 “我就不在这里叨扰你们了,只因我还有要事在身,现在此间事了,我便不能再呆下去,就此告辞!”我抱拳一礼,大步走了出去。 “方道长!方道长等等!”但见徐厚道飞快的捧着一个包袱出来,并用力的塞到我的手里。“这里面是一些干粮,我知道你孑然一身惯了,但出门在外,纵然是道法通天的高道,没有盘缠,也买不了一碗面吃啊!这些干粮你权且带到路上吃,也算是我和我兄弟的一份心意,万勿推辞!” “那好吧,却之不恭!”我微笑着点了点头,随手带上装干粮的包袱,转身大步而去。 离开了庐下村,接下来,我便是要一路向九江赶去。然而路线不熟,导致我身在九江而寻九江,甚至于我已经远远的过了九江以南。不得已,我只好回过头来,向北而行,再次回到九江的地界。但李正弗的指点中,那川梅镇的所在,乃是在九江之地,群山之中,何谓群山,自然是连绵不尽的的大山了。 经过一番打听,由此向西行五十多里,便是一片连绵群山。但是向东亦是有着群山环绕之地,甚至于向南向北,都有山,此地本就是个山多水多的地方,如此,让我上哪里寻找那川梅镇呢? 随口询问了当地百姓,果然是没有人知道那个川梅镇的所在,甚至很多人连听都没有听过川梅镇这个地方。 无奈之下,我只好先向西行进,如果实在找不到,也只好向北,乃至向东,必然要把这九江之地的大大小小每一个角落,都走个一遍。 但当我真正的行动起来,却发现五十里路程,几乎就是个谎话,我只觉得所走的路程,少说已经过百里。先是到了青山,随后又赶到了九宫山。然而无论到了哪里,都无非寻找到和川梅镇相互联系的地方,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却也没有啊……连续寻了十多天,我又从雷山方向转回到了九宫山山脚下。 名门楼,乃是九宫山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子。 此地地势低洼,但百姓富足,而且人口密集,一片祥和。这些天来,我倒是多亏了徐厚道赠送的干粮,才能够让我一路上不至于挨饿。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徐厚道居然在包袱内藏了一千块钱,这却是让我甚是为难。倒不是因为我假清高不愿收,这一路上吃的用的都需要盘缠,可这些钱也太多了……而且,我命残一缺,正是贫穷的贫字。 果然,当我拿出钱来的第一个晚上,无意间睡在一个山上的山神庙里,到了半夜,却是被盗贼偷了去。但说也奇怪,那盗贼居然还有点侠义之风,竟还给我留了一百块钱在身上。这弄来弄去的,无论多少钱,到我手不去个大半,都对不起我这个贫字。接下去的路程,我只得继续省吃俭用,否则哪天都有可能饿肚子。 现如今,我住在名门楼的一家客栈里,虽说暂时衣食无忧,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更重要的是,我如何才能找到川梅镇?距离梅雨季节,已经不到两个月了,还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几乎是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的计算。 “伙计!来壶酒!” 正琢磨着,突然对面的酒桌上,出现了一个英俊不凡的青年男子,微笑着向伙计要了一壶酒。 第一百零一章 晏流生(下) 青年男子身穿白衫白裤,样貌俊朗,皮肤白皙,言谈举止,更是透着一抹儒雅之气,时而的微笑,似乎散发着迷人的自信。此人一看便不是寻常人,要么是饱读诗书的大家,便是身怀秘技的奇人。果然,当店伙计端着小菜和一壶酒近前时,青年男子抬眼粗略的一扫,便是微笑的说道:“我这一桌送罢,便让别的伙计改送别的桌子吧,你累了,该休息休息才是。” “呵呵!客官说笑了,咱们是小本生意,就我们两个伙计,应该相互分担才是,再说我还不算累,不能就这么去休息。”店伙计摇头苦笑了起来。“客官先慢用,其他的菜待会儿就给您端上来!” 说完,店伙计刚转身之际,我愕然看了看他,只这一眼,我不禁疑惑的又看了看那个青年男人,虽然我还看不透这个店伙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他劝说去休息,但这个店伙计的气色,倒是让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意味,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正说着,店伙计紧接着又从柜台上领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炖汤,转身便要往别处送。但就在此刻,大门口忽然来了一个高大魁梧的大汉,进门便急匆匆的喊道:“快点给大爷来二斤卤肉,一壶好酒!” 粗犷的声音震得店伙计浑身一个激灵,忙转身相迎,但未料到那大汉的步伐很快,已然来到店伙计的身后,店伙计端着炖汤一个摆动,竟是不偏不倚的把一小盆炖汤轰然甩到了那大汉的脸上。大汉立时惨叫一声,急急的向后退了几步,随之忙用力的擦拭着脸上的滚烫汤汁,而此时,那大汉的脸部,愣是被烫红了一大块! “啪!” “你这个猪养的!不长眼睛的啊?!”先是大汉一巴掌狂甩到店伙计的脸上,紧跟着,便是大汉横眉竖目的狂暴骂声传出。店伙计被大汉一记暴力的耳光甩得踉跄暴退,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上。大汉更是一个箭步冲到跟前,飞脚就是一通狂踢……“你敢烫伤老子!老子今天非把你的苦胆踹出来,看看是谁给你胆子!” “饶命啊!饶命啊!”店伙计一边抱头痛叫着,一边向大汉连连求饶。 但这大汉满脸横肉,一身的凶相,四周围观的食客仅仅是敢看看,却无一人敢上前多言半句。就连柜台后面的掌柜的,同样是把头缩在柜台下面,浑身瑟瑟发抖的不敢言语半句话。 我见无人援助,忙起身意欲帮忙制止那莽汉。 可就在这时,对面的那个青年男子微笑着端着酒杯向我问道:“你想救他?但我劝你还是让他挨了这顿打吧,否则,会有更麻烦的事情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为什么?难道我们这么多人,都只能当冷血的看客吗?”我皱了皱眉头,丝毫不理睬青年男子的劝阻,大步走到莽汉跟前,就在他刚欲再次踢向店伙计时,我一把抓住莽汉的肩膀,用力将其拽到一边。“人家也是为了迎你,才不小心打翻了炖汤,你都已经快把他踢死了,也该消气了吧?俗话说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只是一个店伙计,乃是一个苦命人,何必如此难为人?” 说着,我看也不看莽汉一眼,弯身检查店伙计的伤势,并把店伙计搀扶起来。 “嘿!你这个小兔崽子,这种事情也敢管?想找打是不是?!”莽汉气呼呼的嚷嚷起来。 但觉得身后一股冷飕飕的劲风袭来,我闪电般转身,一把抓住莽汉的手腕,略一用力,便是将莽汉的拳头压了回去。莽汉盛怒之下,双眼暴睁着盯着我,脸上的横肉被滚烫的汤汁烫得通红一片,此刻更显得狰狞恐怖……“这种事情我当然要管,难道要看着你把人打死吗?” “哼!” 莽汉气呼呼的盯着我,先是怒哼一声,继而又说道:“小子!你也不到街上打听打听我卞老四是什么人!你敢惹老子?不过,你想出头也可以,那你要替他赔钱给我,没有这个数,今天这个事情就别想完!” “卞老四?” 我迟疑了一下,随之忙摇头说道:“不认识!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他不小心把热汤泼到你身上是他的不对,可你压根就没有给他解释和道歉的机会,上去就是一通毒打,所以,这个事故也算是清算的差不多了。如果你还想找麻烦,我不管你是卞老四还是卞老五,本道爷今天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小子,你想找死……不对!你,你刚刚说你是什么来着?道爷?你是道爷?你是修道之人?!”哪知卞老四的话说到半途,忽然又是一惊,随之便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并急急的向我确认道。 我被这卞老四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给弄得有些蒙圈,但冷静下来,不免冷着脸说道:“本道爷当然是修道之人,怎么,你怂了?不敢惹修道之人?!” “那我我……”卞老四似乎被我的话激得一时间又想发火,但马上却是换作一副嬉笑赔罪的表情出来……“我哪敢惹道爷您啊!既然是道爷出面,俗话说的好,不看僧面也得看看道爷面,伙计,刚才打你就算是我卞老四不对了!这样吧,你如果身上的伤需要医治,医药费我卞老四给你全包了!” “没事没事,我身上一点事都没有,就是有点对不住卞四爷,刚刚我……”店伙计面露痛苦之色,但依旧佯装没事人一样表现出和解的倾向。 “既然没事,那你先去忙吧。”既然已经救下了这个店伙计,我便不能让卞老四这个活阎王再拿店伙计说事,还是把这事儿岔开比较好。“卞老四,既然你也这么爽快,不如我请你喝一杯好了,这边请吧!”说着,我作了个邀请的手势,把卞老四引到了我的饭桌前落座。 “哈哈!妙哉妙哉,我自认算无遗策,但却没有想到小兄弟居然是道门中人,而且福缘深厚,那店伙计承蒙小兄弟的帮助,此厄难自然也就化解了!”对面的青年男子忽然端着酒杯来到我的饭桌跟前,笑呵呵的说道。“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个相士,晏流生,就是我的名字。刚刚我观那店伙计眉宇之间突然流窜出一抹赤黑之色,便料定在一刻之间,必生灾殃,不料,竟然被小兄弟你出手相救,也算是他祖上积累了阴德,冥冥之中,自有祖荫庇护了,呵呵!” “在下方侯,山野道人而已,原来晏先生是相师,难怪难怪……”我忙笑着抱拳一礼,并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如不嫌弃,不妨同桌共饮,也算大家交个朋友,如何?” “正有此意!”晏流生也不客气,举止洒脱的把酒菜都挪到了我这边桌子上。 “晏流生……原来您就是神相晏流生?哎呀!我卞老四今天怎么了?居然同时遇到两位大贵人,哈哈!真是太好了!”没曾想这个晏流生的名字,跑到卞老四的口中,竟然被瞬间抬高了无数倍,神相晏流生?原来这个晏流生在此地如此出名,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两位高人面前,我我,我卞老四刚刚算是丢人了……唉!可是我也不想的,只因……” “只因你死气缠身,煞气冲宫,想必你家中有丧事吧?”没等卞老四说完,晏流生却淡淡的开口将后面的话接了出来。 此言一出,卞老四立时张大嘴巴,一时间竟是无法合上了,许久后,才猛地一拍桌案:“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神相!一眼就看出了我满身带丧,不错,我老婆死了,就在最近……”说着,卞老四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额!啥玩意儿?你,你都死了,你怎么还如此的云淡风轻?不在家料理你老婆的后事,居然还来这里喝酒?”这下子反倒让我不淡定了,就差从板凳上跳起来。这个莽汉卞老四的心也太大了吧?老婆都死了,这么大的事情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似乎没有过多的痛苦和哀伤,更多的,似乎仅仅是一抹无奈,甚至于抱怨之意味,都让人有些感应不到。 “那我还能干什么?” 说着此话,卞老四已经灌了三杯酒下肚,转而气呼呼的把空酒杯放在桌案上,咬了咬牙,说道:“不瞒道爷你说,我现在上街可不是闲逛找酒喝这么简单,我恨不得即刻找到一个修道之人,因为我,因为我家……唉!我家在闹鬼……”最后一句话,卞老四把声音压得很低,说完急忙看了看四周,这种胆小如鼠的表情,似乎和先前的不可一世的混账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人死变鬼,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难道你还怕你老婆变成的鬼魂?但这些和你料理你老婆的后事,也不冲突啊!”我一时间似乎有些搞不清楚这卞老四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玩意儿。自己的老婆都吓成这样,而且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家里都塌天了,他还喝得下去。“总不至于……是你把你老婆害死的吧?” 说完,我和晏流生相视一眼,尽皆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卞老四! 第一百零二章 卞老四 “没有没有!我,我怎么可能把我老婆害死呢?这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卞老四慌忙摇头否认,似乎见我和晏流生的神色依旧充满了怀疑,卞老四当即坐直身子,伸出手作发誓之状道:“我可以发誓,如果我……” “好了好了,你就不用发什么誓言了,再说你对着我们两个发誓又有什么用?”我当即打断了卞老四的话语,转而皱着眉头问道:“既然你老婆不是你害死的,那你害怕什么?按理说,以你刚才的尿性,胆子应该不小啊!怎么连鬼都害怕呢?而且,你身上的确有阴煞之气撞体的迹象,这在我的认知中,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道爷,您真是太厉害了,就这么看了我几眼,居然就知道我身上遇到了麻烦事!”卞老四慌忙又对着我抬举了一番,继而又不忘向晏流生夸赞道:“晏先生自然也是高人,这会儿遇到你们两位高人,我的心算是落定了,我我,我家里现在简直就是一团糟……” 经过卞老四的一番讲述,我方才知道,原来卞老四家的事情,竟是如此的不寻常……卞老四的老婆,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在未嫁给卞老四这个大老粗之前,就已经学会了女红的手艺,无论是织衣还是刺绣,那都是有了些名气的。在嫁给卞老四之后,倒也没有闲着,在城里寻了个作坊,给人织衣换取家用,而卞老四其人,则是本地的一个不清不楚的人,说是不清不楚,乃是因为他这个人说好不算好,说坏也不算坏,什么事情都敢干,杂七杂八的,都揽在手里。 家里的日子过得只能称得上勉强,太好算不上。 刚结婚那会儿,卞老四还算顾家,不过渐渐的,又是和狐朋狗友的一起喝酒整事,这种日子,或许一般的女子都无法忍受下去。故而,卞老四的老婆每天刻意在作坊内多留一些时间,多干些活计贴补家用。实际或许是不想见到卞老四,俩人整天是很晚才归家,最后演变成一个比一个晚。 也就是上个月的事情,那阵子卞老四的老婆要在作坊赶制一批衣衫,故而每天回家都很晚,几乎都是凌晨天快亮的时候才能回家。 而卞老四虽说也晚归,但还不至于那么晚,大半夜的也就回到家了,每次老婆什么时候回的家,卞老四也不知道。有一次,卞老四被老婆突然叫醒,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色,知道天还没大亮,就心烦气躁的数落老婆为什么那么早喊醒他,卞老四的老婆就问卞老四,说是这连续几天的时间,每次回到家,都能听到卞老四在房间内和人有说有笑的。 而且和卞老四搭话的,乃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俩人有说有笑,有时候还能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忍了几天没问,这么一天又被遇到。可奇怪的是,每次在外面听到那么热闹的笑声和说话声,一进屋,就什么也没有了,卞老四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着睡大觉,鼾声大作,睡得跟个死猪一样。这让卞老四的老婆更加不解,实在是忍不住了,把卞老四拍醒质问。 卞老四闻言,直骂臭婆娘没事找事,这屋子里就他一个人在睡觉,哪里还有什么女人。而且有说有笑的,还每天都是如此,简直是神经病的说辞,妄想症嘛这不是! 被自己的男人这么骂了一顿,卞老四的老婆嘴上虽然不饶人,但事后解释清楚,明显也踏实了下来,声称无论如何,只要自家男人不拈花惹草,做女人的就不会觉得天塌地陷。话虽如此,卞老四的老婆紧赶慢赶的把作坊的那批货赶制完成后,每天就早早的回到家,再也不敢晚归,其用意,昭然若揭,信任是一回事,提防还是另外一回事。 或许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只要有一颗怀疑的种子种在心里,便一定会生根发芽。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若是放在人的身上,人心反常也必然出妖……怪事,就从卞老四的老婆每天的早归开始发生,连续两三天,家里都还算正常,而到了第四天的夜里,卞老四的老婆正在熟睡,忽然听到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自家的屋子里有说有笑的,而且听声音,那男人的声音,可不就是自家的男人卞老四嘛?而且那个女人的声音,也正是先前听到过的那个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卞老四的老婆忙伸手去摸,却发现卞老四躺的位置空空如也,刚欲起身,忽然又发觉那俩人的低声笑语,就在自己的床底下。 卞老四的老婆那个气啊!这偷人都偷到自家的床底下去了,而且自己的老婆就躺在上面的床上。 于是乎,卞老四的老婆一跃而起,也顾不上点灯,摸着黑就伸手往床底下捞,试图把这俩人拽出来问个清楚。哪知伸手一抓,却是抓了个空,卞老四的老婆无奈之下,下床忙把油灯点着,并端着油灯弯下身子,探头往床底下看了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卞老四正浑身光溜溜的趴在地上,整个脸部都紧贴在地面,张着嘴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土。 卞老四的老婆吓得浑身发抖,急忙把卞老四用力拽了出来,随后把卞老四喊醒,卞老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卞老四的老婆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可是把卞老四吓得够呛,他自称并没有和什么女人聊天,而且趴在床底下吃土这种事情,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又不是神经病,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两口子在枯黄的油灯前,仔细一合计,是不是遇着鬼了? 这么一通合计下来,两口都吓得不轻,所谓的怀疑和疑惑,自然冰消。但如果自己的男人真遇到什么女鬼之类的东西,那该怎么办啊?不单单是自己的老婆这么想,卞老四更是满脑门的出冷汗,睡得好好的突然跑到床底下吃土,这分明就是中了邪了。但这次吃土,下次都不知道会吃什么,两口子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便跑到山上的山神庙里烧香许愿。 或许是香烧得好,接下来的日子里,连续六七天都很太平,两口子开始还每晚都睡不安稳,但渐渐的便以为事情告一段落。 正值两口子放下戒心,准备睡个好觉时,怪事再次发生。 第八天的夜里,卞老四的老婆莫名的被一番吵闹惊醒,似乎是一男一女在低声吵架,而且越吵越凶,她醒过来,仔细一听,那个吵架的男人,正是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卞老四。卞老四虽然睡得很沉,可是嘴巴没闲着,嘟嘟囔囔的,有时还不停的骂脏话,声音忽高忽低的,一半句都还能听得清清楚楚。 而那个女人的声音,就在自己的床底下。 “她接下来做了什么?”听到卞老四讲到此处,我忍不住问了一声。 卞老四倒了一杯酒,用力灌进肚子里,才回过神,沉声叹道:“她事后和我说,当时她为了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在勾搭我,于是她悄悄的点了油灯,并端着油灯趴在床底下,看到了……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我再次追问。 “看到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头!”卞老四面色一冷,低声回了我一句,说完,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我咂了咂嘴,回头看了看晏流生,但见晏流生耸了耸肩,苦着脸说道:“这种事情不在相术的范围内,这是你拿手的事情,所以,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我倒是只能在旁边听一听。”闻言,我没有理会晏流生的戏言,转而看了看卞老四。此刻,无疑可以确认,卞老四家,的确是招惹了一个女鬼,而且这个女鬼,却还不是一般的鬼魂,多半是个能够迷惑人的凶死邪鬼! “然后呢?”我迟疑了一会儿,淡淡的问道。 “然后……我老婆就大病了一场!”卞老四一边喝着酒,一边低声下气的回道。“不过,她再也不敢住在那个屋,第二天就搬到了另外一个屋居住,嘴里还说着胡话,说是有个只剩脑袋的女鬼住在床底下……总之她清醒的时候很短暂,而且刚清醒一会儿,就不停的和我讲那个女鬼的事情,让我赶快想办法,似乎怕我不信,还说了一些很严重的话,说那个女鬼说了,要把我害死才肯罢休,否则,不会离开我家!” 顿了顿,卞老四接着又说道:“其后,我经人引路,找了一两个阴阳仙儿,可是钱花了,事情却没办成,我老婆依旧时而发疯时而清醒,而我家,好像也越来越不太平了……” “怎么个不太平?”我皱了皱眉头。 “说实话,到了那一步,我仍然是一无所知,说我和那个女鬼每天晚上腻乎在一起,我还是不能相信。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话啊!”卞老四一脸委屈的摇着头,但很快,却是又把话锋转了一圈,死死的盯着我,沉声说道:“不过,不久后,我相信了!” 第一百零三章 女鬼的头 “那是我老婆死前的一个晚上,突然和我说,想吃好吃的!”卞老四说到这里,眼眶已经红润,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我知道我老婆所说的好吃的,就是猪头肉,那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平日里我虽然在外面大吃二喝,可她却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但她的喜好,我还是知道的。那晚,我去买了很多猪头肉,卤了大半天,香喷喷的。” “当我端到床前,我老婆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吃东西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很难过,虽然我平日里是个不着调的大老粗,但人总还是有感情的,何况她是跟着我风里雨里的老婆,我握着她的手,和她说了很多知心的话。说了很久很久……”卞老四的眼眶内,泪水不停的打着转,但他似乎在刻意压制着悲痛的心情,硬是没让眼泪流出来。“我说累了,就趴在她的身旁睡着了……可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冷笑,是一个女人的冷笑声!” “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可那个女人的冷笑声依旧飘荡在我的耳朵里,我怔怔的望着床,很明确的听到,那个女人的冷笑声,正是从我老婆所躺的床铺下面传出来的!”卞老四紧咬着牙,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个时候,或许是因为我老婆的事情对我的打击太大,也或许是我内心的血性激发着我,我猛地弯身探头看向床底下……竟然真的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脑袋!” “哦?你看到了,那,那就说明……她不会马上害你了!”我迟疑了一下,按照我的推断,至少那个女鬼暂时不会害卞老四,这种极其邪恶的鬼,谁先看到谁先倒霉,既然是卞老四的老婆先看到的,那先死的人,就一定是卞老四的老婆,而当卞老四的老婆死后…… “我第一次见到鬼,竟然和我老婆所描述的一模一样,那一刻,我相信我老婆没有疯,也没有变成神经病,她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我之前不相信她的话而已!”卞老四呆呆的望着我,说道:“那个女鬼就那么死死的盯着我,最后和我说,她要和我一起过日子,我老婆碍了她的事,必须让我老婆先死,然后她再和我双栖双飞。” “请恕我眼拙,我实在没看出来你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优点。” 此刻,晏流生皱着眉头,大为不解的摇头说道。“但在女人的面前,你居然成了香饽饽,就连一个女鬼都想要把你争夺到手,你怎么会这么有女人缘呢?嗯,妻妾宫映照红光,且妻宫暗弱,其中夹杂黑色,妻不成妻,妾不成妾,难怪,你的桃花运,可是凶险万分啊!”晏流生嘟嘟囔囔的又把卞老四的面相踅摸了一遍,且看出了卞老四正走桃花运。 “这种桃花运,我真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遇到!”卞老四满脸痛苦的说道。“我觉得我都要疯了……” “之后,你老婆就死了?”我沉默少许,淡淡的问了一句。 卞老四默默的点头……“现在我都不敢再回家,我害怕……我害怕那个女鬼还没走,如果她真的要缠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几天我一直东躲西藏的,马上就是我老婆的头七了,我却还不敢回去……” “这么说,你老婆死了五六天的时间,然而,都死了这么久,你居然还没有料理她的后事,唉!”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这样的男人,真是可惜了你老婆对你的付出,纵然再害怕那女鬼,也不应该让你老婆无法入土为安!你倒好,顾着自己东躲西藏不说,却还能仗着臭脾气在这里耀武扬威,把店伙计差点打死,你可真行啊你!” “我我,我承认刚才是我不对,但我的脾气的确是糟糕透顶了,刚才是一时没控制住,所以就……”卞老四慌忙解释。“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现在家里弄得一团糟,我,我是真的害怕……道爷,求求您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就差一头撞死在这里了,我也没脸继续活下去了,大不了也变成鬼,和那个女鬼大打出手,为我老婆报仇!” “变成鬼倒是不至于,我也不会让你一头撞死的!” 我没好气的瞪了卞老四一眼,继而又说道:“但现在你急需要做的一件事,便是把你老婆的后事,赶紧料理清楚。俗话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才是最好的归宿。如果暴尸不管,便是猪狗不如啊!要知道,她乃是你的结发之妻,你不能如此,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希望道爷您和我一起回去,不然我,我还是害怕……万一我还没等我老婆的后事料理清楚,那个女鬼就先一步出现,再把我弄死,到时候,我们两口子的后事便没人料理了……”卞老四苦着脸向我祈求道。“这次能够遇到两位高人,实在是我祖上冒了青烟,人们常说什么三生有幸,对,能够遇到你们二位高人,是我卞老四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我求求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啊!” “别,这件事,你要找他帮忙才行,我精于相术,别的事情,我便爱莫能助了!” 晏流生当即摆手示意管不了,同时把这个烂摊子扔给了我。“我同样也能够看得出,这位小兄弟,一定能够帮到你,他虽然并不算是器宇轩昂,可他却是有着满身的道气,这样的人,就算不是道门的翘楚,也一定是道法精深。如果他肯帮你的忙,你家的事情,便是无碍了!” 我苦笑着摇头,这个晏流生,除了一身绝妙的相术之外,嘴巴倒是挺厉害,动不动就把活计揽到了我的身上。 “晏兄,我所知道的,相术门中,除了观人之相,当然也还有观天和观地两大境界!” 我的眼珠子转了转,不能老是被这个口才伶俐的家伙牵着鼻子走。“观天者,观其天象也,斗转星移,宿命权衡,观地者,观其大地之脉也,脉气所聚,龙腾四海,后人称其为风水之道。但却也包含在相术门中,晏兄既然被此地人尊称为神相,想必对风水之道,也颇为精通了吧?如此,我想请晏兄同往,为卞老四的老婆,选择一处上等的龙穴安葬,也算是做件功德之事,如何?” “本来我们术数门中的人,是不会和你们道门中的人一样,总觉得天底下就自己最慈悲,什么事都想管一管。我们术数门中的人,却不会轻易的出手管闲事。”晏流生举止优雅的品了品杯中酒,继而微笑着又回了一句:“但今天是个例外,因为我很想见识见识你们道门中人如何行功德之事,更是想见识见识猴子你大展身手,降妖伏魔的本事!” 没曾想我的小名都被这神相晏流生叫出了口,他倒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至少他看透了我,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这个晏流生,太过神秘,总是给人一种看不透猜不破的感觉! “所以,我是一定要和你一起走一遭的!”顿了顿,晏流生微笑着向我说道。 “既然如此,卞老四,你也不要再磨叽了,马上去订购棺材,并通知街坊邻居,随后,我们一起到你家,先料理你老婆的后事再说!”说完,我静静的看了卞老四一眼,但见卞老四呆呆的望着我,似乎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木讷。“快去啊!难道还要让我们请你吃完这顿饭再走啊?记得办完这些事,我们自然会赶到你家去!” “好好好!” 卞老四急忙点头应承下来,但马上又犹豫道:“可是,可是你们还不知道我家在什么地方呢,万一到时候你们找不到,或者你们压根没去,那我可怎么办啊?” “我们有办法找到你家!”我再次瞪了卞老四一眼,继而示意卞老四看看四周,四周的食客依旧在时不时的偷瞄着卞老四,且对卞老四指指点点,似乎对于卞老四这么个混蛋一样的人,大伙儿太熟悉了。如此,要打听出卞老四的家在什么地方,简直不会费什么吹灰之力了。“还有,本道爷答应过的事情,绝不会食言,既然应下了这件事,你便不用担心我不管,赶紧办正事要紧!” “那好!我现在就去料理琐事事宜,可,可稍后你们一定得去我家啊!”卞老四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再三确认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待卞老四离去,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细细的品了起来。而一旁的晏流生则是微笑着打趣道:“我说猴子,你马上就要去办大事了,怎么还喝酒?据我所知,你们道门中人虽然不忌讳酒肉,可在施展道法之前,好像不允许喝酒的吧?” “额!” 我愣了愣,说道:“晏兄倒是知道得不少,不过你放心,暂时卞老四的家中,还用不到施展什么道法,至少在卞老四的老婆头七之前,他家中不会再发生什么事!”说完,我将倒好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第一百零四章 后事,祸事 晏流生狐疑的看了看我,随即举起酒杯,在我的杯子上碰了一下,说道:“你好像还知道什么,但我观你面露犹豫之色,却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猴子,我们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我对于相人之道,还算有着几分自信,只不过……我始终看不透你,这一点,是最为吸引我的地方!” “哦?我不过是一个刚入道门不久的道门弟子,修为尚浅,又没什么改天移命的本事,晏兄何出此言?”我笑着问道。 “唉!我生平只遇到过三个人的面相看不透,第一个人是我的师父,传我相法,恩惠重于泰山,或许对我师父有着极深的敬畏之心,故而相术无可施展的余地。而第二个人,便是刚刚认识的猴子你,你浑身道气盈满,或许也正是因为被这一股道气所笼罩,让我根本观察不到你的气场变化,望气术起不到半点作用啊!”晏流生笑着说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无论知或不知,我都觉得猴子你会为我带来不错的好运,兴许你会是我命中的贵人也说不定,哈哈!” “先不要扯远了,吃了这顿饭我们就得忙活了,到时你赶紧给踅摸一处风水宝地,也让亡者早些入土为安才是!”我皱了皱眉头,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再继续打趣。 “好了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又不是什么难事!”晏流生摆了摆手,随口又说道:“但我得说说你,平日里人家要请神相晏流生相个地,就算是千金重酬,我晏流生也是仅凭喜好接活干,可是没有像你这样,随口一说,我就得屁颠屁颠的去忙活!好歹也给我个面子,毕竟神相之盛名,不是闹着玩的哦!” “得了吧你就,在我面前还摆什么臭架子,行了行了,晏兄,劳烦你贫嘴完毕以后,就赶紧吃饭,吃完饭跟我一起料理卞老四家的邪乎事,怎么样?这样够给你面子了吧?”我没好气的白了晏流生一眼,这家伙摆明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被盛名所累,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活得还不如一个普通人洒脱。 晏流生当即笑呵呵的又端起酒杯和我碰了碰,随即一饮而尽,似乎我的夸赞之言,对于他来说很是受用。 一顿饭吃完,我们便结伴离去。 简单的一打听,我们顺利的找到了卞老四的家,卞老四的家,倒是好找,门前不远一条三岔路,门口两侧种植着两棵大杨树,房子是三间高大的青砖红瓦房,整体给人的感觉,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但晏流生一开口,差点把我噎个半死……“啧啧……利箭穿胸,形煞叩门,近有灾远有难,一年到头不是灾就是难,而且我还可以断定,这处宅院的风水坏到了极致,且不说三代绝嗣,就是当下这一代,也很难留个后人。猴子你再看,门前两棵大杨树,大杨树是什么?俗话说前不栽桑后不插柳,门前不种鬼拍手!” “啥玩意儿?”我皱了皱眉头。 “鬼拍手!”晏流生作势拍了拍手,并又解释起来:“杨树的叶子就如同人的双掌,风一吹,呼啦啦的乱拍手,如同鬼拍手一样,故而这种杨树被列为五种鬼树之一。而且,这种树栽种在门前,有败家运之征兆,日子短了看不出来,可日子一长,败家运的影响力会越来越大!” “不是,我好奇的是,既然卞老四家的风水坏得一塌糊涂,那他们两口子怎么还能长得如此高大魁梧?尤其是卞老四……”我说到一半,却是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卞老四的老婆都已经死了,或许这凶宅的名头也占了一部分原因。 “猴子,你还别说,尤其是卞老四,若非是他,恐怕他家的这个运道,会败得更快!” 见我一脸蒙圈的望着他,晏流生咂巴着嘴向我又解释:“你忘了先前卞老四殴打店伙计的事情了?仅凭那一眼,我就看出来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子天然的魁罡之气,带有这种魁罡之气的人,本身自带的煞气,在古代兴许就是个打仗当将军的料,因为有杀伐决断之气魄。但是在现今,如果志气难伸,便只能是做个脾气恶臭的人而已。有魁罡之气压制,这种凶宅之相暂且不会造成影响,只是一旦魁罡之气消弱下来,凶宅的恶势便会猛扑而来,让这一家子尝尽苦头啊!” 听晏流生讲解风水之道,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总得来说,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有时说话又刁钻刻薄的相师,相处起来,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在他讲解这些玄奥的风水之道时,只觉得内心愉悦不少,他就像是一个艺术家,把一处宅院的风水当成是观照艺术品一般,简单明了而又直击要害的点明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好了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你的相术厉害,总行了吧?快点敲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至于风水之事,等大事办完再说!”我无奈的催促道。 “我不敲,要敲你去敲,别忘了,我可是被请来帮忙的,而且我混到现在,无论到哪里,都被奉若上宾。但在你小子面前,我都快成了百无一用的仆人了,说什么都不敲,我还要留着手指待会儿寻龙点穴呢!”哪知晏流生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敲门的活计,且摆着个一副谁欠他二百两银子的表情,脚步优雅的退到一侧,示意我上前敲门。 “你!” 我再度无奈的指着晏流生,俗话说书生多矫情,这晏流生比书生还要矫情一百倍。“你行!我敲门总行了吧?这些事都和你没关系,你不应该做善事,应该冷血无情的被人三顾茅庐请出去当作贵宾款待,才符合你的身份和地位……”我拉着长音讽刺道。 没想到晏流生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我说猴子,你也用不着酸溜溜的,这叫原则问题懂不懂?再说了,你刚才的话倒也不夸张,在相术的领域里,现今的天下间,我敢称第二,还真没有人敢称第一,呵呵!” 我已经彻底不想再和晏流生多说一个字,刚要敲门,但却发现这大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门闩。随手把大门推开,我顿时感应到满院子的阴煞之气,更重要的是那股子久而未散的死气,依旧死死的笼罩着这所宅院。如果头七之前还不能尽快的让卞老四的老婆入土为安,恐怕头七的晚上,将会是卞老四的老婆大闹阳间的时候喽! “院中的岚气充满了邪恶的意味,唉,苦命的宅院,苦命的人啊……”一旁的晏流生,不停的摇头晃脑,解说着此间的邪恶意味。 我没工夫理会这个家伙,径直大步走进了堂屋之中,想必是尸体因为放得太久,明显已经有了腐臭的味道。 紧皱着眉头,我缓步来到腐臭的源头,果然如同卞老四所言,那静静躺在床铺上的女尸,果然连衣服都还没换。按照常理来说,人死后要换一件崭新的寿衣穿上,然后入住阴宅,只可惜这卞老四不但什么都没做,还放任他老婆的尸体就这么不断的腐烂着,实在是让人莫名的心寒。或许卞老四的恐惧心里可以谅解,然而,他老婆的这种凄惨的身后事,则更加让人无法释怀啊! 略一站定,我立时掐出请师印,心中默念请师咒。哪知这次依旧没能成功的借出师父的法力,想了想,倒是不难想到,上次在虚无之界对付那鬼王时,我消耗了太多师父的法力,甚至比上上次使用青罡剑所造成的后果还要更加严重一些。现在师父的法力在我体内还剩下三分之一左右,如果要再次借到师父的法力,恐怕我得好好的闭关一次才行了啊! 如果无法借到师父的法力,斩妖伏魔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就会大打折扣。因为我连最基础的开天眼都做不到,如果不能打开天眼,我就会像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就算鬼邪站在我的跟前,我也未必能够看得到它们! 可现在的事情迫在眉睫,我必须有所行动才是。既然借不到师父的法力,我就要想出一个变通之法才是。嗯,除非……除非我能将这所宅院内的阴气加重到极致,这样我就能在浓烈的阴气笼罩之下,短暂的看到鬼邪的存在。只要让我看到那只鬼邪,我便能想到对付她的法子!可,可我怎么做,才能让这里的阴气凝重到我足以误打误撞的打开阴阳眼看见鬼的地步? 头七,回魂夜?! 我想来想去,似乎眼下只有这么一个法子可行。如果要靠拍灭头上的阳火才能做到,我宁愿选择第一种,头七的回魂夜。那时的阴气最重,就算是普通人,大都也能够看到阴阳两界的事物,我可以选在那个时候,在料理卞老四老婆的事情的同时,除掉那个为非作歹的女鬼! 第一百零五章 鬼敲棺(上) “道爷,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棺材今晚就能送来,打墓坑的人手也已经找好了,就等着找好墓地选好时辰,便可以开始动工!”卞老四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见面便把所办之事说了一遍。继而转头向晏流生客气的说道:“找寻墓地的事情,就拜托晏先生了,您乃是远近闻名的神相,相地之术自然也是众所周知,由您点出来的穴地,一定是最好的!” “嗯,我既然应承下了这件事,便不会推辞,你放心吧。”晏流生点了点头,便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待晏流生离去,卞老四请来帮忙的人已经到位,众人先是与卞老四唏嘘了半天,继而便开始着手搭建灵棚。此乃民间的老规矩,只有家中的长辈去世,才能把灵堂布置在正屋之中,而同辈以下,则要在院子里搭建个简易的灵棚暂用一时,若是贸然把灵堂设置在正屋之中,据说会对活着的人有所不利。 虽说我压根不相信这种说法,毕竟道门中也并未流传对此规矩的看法,但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总归让死者入土为安才是头等大事,其他的无论礼数如何,也都是小事了。 卞老四家的丧事,已然安排得妥妥当当,而我的任务则不在此,乃是要全心全意的想出法子,对付那个祸祸卞老四一家的女鬼! 那个女鬼现如今不知还在不在卞老四家,亦或者是躲了出去,但从卞老四的讲述中得知,那女鬼真正要害死的人,乃是卞老四。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女鬼是卞老四招惹到家里来的,而卞老四的老婆三番两次的阻挠了她祸害卞老四的计划,则必死无疑。现如今本该没有任何阻挠,故而卞老四必然是下一个将死之人。 卞老四两口子虽说日子过得不尽如人意,但夫妻感情犹在,而在卞老四的老婆头七当晚,她自然会回到家中再见卞老四最后一面。而这最后一面,恐怕会闹出大事! 现如今卞老四的老婆也变成了鬼,自然是不惧那个女鬼了,到时候两个女鬼争一人,必然会大打出手。我当然要帮助卞老四的老婆对付那女鬼,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那女鬼只有一个脑袋,便能有着这么大的本事,可见有些道行,卞老四的老婆能不能讨到便宜也未可知。故而,我现在要尽快准备一些家伙什,到时也好大显威灵,将那女鬼一举诛灭! 驱鬼要画驱鬼符,但我想了想,却是决定不画驱鬼符。如此恶鬼,若只是赶出去,再去祸害别的百姓,那我这一番忙碌,也就没有什么意义。除祸要除根,才能彻底把问题解决干净。 点燃清香,我一番叩拜、布告之后,便是拿起毛笔画了起来。三道符画毕,我一如既往的将毛笔倒转,重重的撞符三下,并端起符咒在香火之上正转三圈、倒转三圈,用以加持符咒的威灵之力。符咒加持完毕,我转身找来卞老四,沉声向卞老四说道:“你找三个庄稼把式前来,这三个人,务必是性烈之人,且属相中,不能有属羊和属猪,近日里更是没有碰过自己老婆的,如此三人,你能找到吗?” “能!” 哪知卞老四干脆利索的应承下来,随之向我解释道:“道爷,我卞老四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朋友多,而且我那些朋友整天吆五喝六的,所干的事情,也大都是见不得光。他们的脾气,一个比一个暴躁,全他娘的都是烈性子,这第一条,基本符合道爷您的要求。但是属相和近女色那什么的,我得好好的问问才能确定。但你要的人,我一准儿可以找到!” “那好,这件事你就去办吧。”我点了点头。“还有,找些柳枝来,三股合一股,做三条柳鞭。最后再买一个白色的水盆,还有别忘了烧一桌子菜,三碗倒头饭,两大坛子好酒,银票多准备一些。这么多东西,到时都有用,其余……等我想到再和你说,暂且,先把这么点东西准备准备吧!” “说了这么多,还只是一点啊……”卞老四咧着嘴,但马上又闭了起来,连连点头应承道:“道爷请放心,我一定置办得妥妥当当。不过我很好奇,后面要准备的那些东西我都还能听得懂,多半是供桌上的所用之物,而前面的三个男子和三个柳枝所编的鞭子,那都是做什么的啊?” “打鬼!” 我没有拐弯抹角,简单直接的向卞老四回道:“我要你寻找的那三个男子,首先是他们每个人的身上,皆是阳气极盛,纵然是遇到那女鬼,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其次,我刚才所画的符咒,乃是‘三阳锁魂符’,需要三个男子各自佩戴一道,才能组成阵盘。只要三阳锁魂阵成形,无论那女鬼有没有道行,一旦入局,便很难再脱身。而柳枝的作用,自然就是打鬼了,难道你没听说过,柳枝打鬼,每打一次矮七寸吗?” “可为什么唯独不要其中两个属相的人呢?”卞老四点头之余,又好奇的追问道。 “因为他们的属相,与明日相犯,乃是不吉之象,所以需要规避!”我耐心的解答卞老四的疑惑。“对了,经过和你的对话,让我忽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为了不使得这种可能出现,必须再加一道算计。你再准备一些……”我靠近卞老四的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之后便补充道“如此,你便去准备吧。” 卞老四迟疑了一下,随之点头应承下来。 傍晚时分,晏流生兴高采烈的赶了回来,但见院子里搭建起来的灵棚,以及到处挂着的白布,不禁尴尬的收敛了笑容。但依旧激动的来到我跟前说道:“猴子,我找到了一处好穴地,也算是卞老四家的造化大,这种穴地,可真是不算好找啊!” “哦?什么样的穴地,能够让你如此喜出望外?”我皱了皱眉头,好奇的追问道。 “金龙挂印!” 晏流生得意的笑了笑,继而见我似乎有些不明白,不禁微笑着解释道:“山有金龙盘大印,后世三代出贵人,出将入相耀门楣,非官即商福德殷啊……只要卞老四家占有了这处穴地,我晏流生敢夸下海口,他后面三代之内,必出一位大人物,而这个大人物,若非是一个大官,也定然是富甲一方的商人,总之,家财万贯,人丁兴旺啊!” “额!” 一时间,我略显诧异的咂了咂嘴。 “你咂什么嘴啊!”晏流生一脸嫌弃的撇了我一眼。 “老晏,我尊敬的老晏兄,不得不说,你的相术果真是了得,相天相地皆是无可挑剔的厉害!”我先是竖了一下大拇指,随之又苦着脸向晏流生说道:“但你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卞老四家压根就没有后人,你却整出了一个金龙挂印的好龙穴出来,让人家怎么承袭龙脉之气的庇护,弄出个非官即商的大人物来啊?” “这……弄了半天,卞老四连个后代儿女都没有?这,这倒是我的疏忽,只顾着琢磨他遭逢的巨变,却是连他的子女宫都未曾多看一眼,若是我多看一眼,便能知道他现如今膝下无子,也,也就没必要弄出这么好的一处龙穴来了啊!”晏流生更是苦着脸直摇头。“这么好的一处龙穴,若是让无后之人用了,简直是糟蹋了啊!倒不如我赠给别人得了,另外再随便找个地方交差,唉!不是我说你啊猴子,对于这种情况,我就不应该插手管,让卞老四随便找个地儿把他老婆埋了不就完了嘛!还整出这么多的破事出来,弄不好还会砸我的招牌!” “行了行了,别抱怨了,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而已,你看把你激动的!” 我没好气的瞪了晏流生一眼,继而又说道:“这处龙穴本就是给人家卞老四寻的,你可不能打什么歪主意,再给拐跑!糟蹋不糟蹋的,也是人家的福厚,活该遇到你这么一位神相,活该被你这位神相青睐,并找到一处上等的龙穴让人家享用。对了,人家现在是没有后人,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卞老四正值壮年,大可以再找个老婆,多生一些孩子延续香火,而且他老婆虽然死了,但依旧是他卞家的人不是?这金龙挂印的穴地,依旧能够福荫到卞老四的后代身上!” “随便你吧,反正我拿到那个穴地也没什么用,最多转赠给人落个人情罢了。倒不如把这个人情送给你,说不定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能找你帮忙作为交换!”晏流生无奈的摆了摆手,然而说出后面的这番话后,不禁古怪的笑了笑。 “明明是咱们两个人共同管下卞老四家的事情,怎么说得好像是我家的事情一样啊?这个人情应该卞老四记着才是,我可告诉你,就算以后你赖在我头上,也不能拿什么刁钻的事情来难为我,如果是违背天道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帮你做的!”好歹也算是跑了这么久的江湖,对于晏流生的心机,无论如何我都得防一防,毕竟我对他的了解,远不如他对我的了解。 第一百零六章 鬼敲棺(中) 柳枝、水盆、倒头饭、酒菜、冥币,三个属相非羊非猪的男子,三道三阳锁魂符,经过一天的准备,在今日的午时一过,便是全部准备妥当。不多时,卞老四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回来,手里提着个布袋,并喘着大气的向我说道:“道爷,你要的五谷杂粮已经凑齐了,半布袋呢,够不够用?不够的话我再去准备一些!” “够用了,你先把这五谷杂粮放置在某处,到时,就由你来做这件事!”我定了定神,沉声向卞老四安排道。 卞老四错愕的抓了抓后脑勺,十分不解的向我问道:“道爷,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不就是老百姓平常吃的五谷杂粮嘛?还能有什么大用处?怎么听你说得那么玄呢?”说着,卞老四踅摸了个地方,将其妥善的放置好,才回过头来,认真的听我解释。 “不要小看了这五谷杂粮,人生于天地之间,全靠五谷之精华而养活自身,在道门中,五谷被称之为神谷,不但吸收日月之精华,更是承载着天之灵元,地之精元的滋养,三界之内,何谓最灵?五谷也!”我温和的向卞老四解释道。“故而五谷之能,可撼鬼神,可净一切邪秽之气。到时我只要向你喊话,你马上把那五谷围绕着宅院撒上一圈,知道吗?” “就,就这么简单?可这有什么用呢?”卞老四似乎对我先前的话一窍不通,完全摸不着头脑似的盯着我。 “神谷之气,能阻隔一切邪秽,这就是画地为牢之法,至于具体有什么用,你不必知道的那么详细。”我突然停下解释,转而又向卞老四说道:“今天是你老婆头七的日子,天黑之后,其余人全部让他们回家,剩余的人,我再安排!” “好!” 昨天吩咐卞老四准备家伙什之后,便是连夜把卞老四的老婆安葬在了晏流生所点的龙穴之中。安葬之事,简化到了极致,然而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把排场做出来,只能先把最要紧的事情解决掉。今天上午,三个颇具胆气的青壮年男子赶来,听闻今晚要帮助卞老四守灵,倒也没有二话,一口应承下来。 天不黑,我们几个人便匆匆的吃了一顿饱饭,接下来,便是着手正事的时候了。 “老晏,不如你先回去,今晚兴许会有些凶险,我担心你……” “猴子,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哪知没等我把话说完,晏流生便是用鄙视的眼神扫了我一眼,继而大义凛然的叫道:“我晏流生应承下来的事情,绝不可能半途而废!再说了,我都答应要陪着你把卞老四家的玄乎事解决清楚,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怎么?你觉得我没用?以为我除了会相术,别的什么都不会吗?” “那倒不是,其实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个什么劲?”晏流生再次打断我的话,并气呼呼的说道:“我告诉你,我神相晏流生的盛名可不是别人随便念念的,你的那些家伙什我是没有,可我的家伙什,你同样也没有!”说着,在我错愕的注视下,晏流生缓缓从布袋内取出一块罗庚出来。 “猴子,这罗庚的门道,你知道多少?” 晏流生突然微笑着向我问道,然而未等我回答,晏流生却是先一步揭露答案。“这罗庚俗名罗盘,内外三十六圈,暗合周天万物之数,天心十道之中,内分阴阳,外定八卦,更有天地人三盘合天地人三才,断脉取向,分金定位,这是外用于地相,驱邪困魔、涤荡鬼魅,这是内用于秘法。常人不识得其物之珍贵,想必你一定认得出吧?” “你说得没错,罗庚之法,内外兼用,可平山川,可荡四海,故而从古至今,没有风水师做不到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风水师泄露天机太多,招致忌讳亦是很多。”我皱了皱眉头,转而又说道:“我们茅山派有孤夭贫三缺,而对于风水师来说,又有五弊之残缺命格,俗话说,天地自有制衡之道,点破一层天机,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用以偿还啊!” “而风水师手中的罗盘,素有九针八法之妙用,可探查鬼邪之所在,并有天心十道收纳一切邪祟之能!”我停顿了一下,微微笑了笑,又说道:“知道你的罗盘厉害,可是我们面对的乃是一个恶鬼!如果你真想留下来看热闹,而且你对你的罗盘有着足够的信心,我不再反对你留下。” “嘿嘿!还是你小子够意思!” 晏流生忽然阴转晴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且笑着说道:“今晚可是一场道士抓鬼的大戏,我怎么能随随便便的错过呢?说到底我无非是想开开眼界,到时你不用管我,就当我不存在好了,我会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静静的看你如何对付鬼邪!”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实在拿他没有办法。明明就是好奇心作祟,还把留下来看热闹说得那么的高大上。 三个青壮年男子此刻来到我跟前,年龄最大的中年男子冯彪开口向我问道:“方道爷,今晚我们都要做那些事?还请您交个实地可好?” 这人虽然彪悍粗犷,但并不是傻子,而且请来也不是闹着玩的,乃是干大事的。自然是想弄明白一些内幕,这是无可厚非的。看着冯彪迫切的神色,我顿了顿,此时此刻,我也只好把今晚的部署讲了出来:“冯彪,你和廖贤、费青三人,每人手持一道三阳锁魂符在身,记住,那道符咒,既是对付鬼邪的,同样也是让你们保命的!” 闻言,冯彪三人相互看了看,竟然丝毫不惧的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继续盯着我,等着我接着讲下去。 “只要符咒不离身,你们便不会有任何事,而接下来,你们要按照天地人三才之阵局站位,布置出一个三阳锁魂阵出来。除此之外,你们每人手持一把柳鞭!”我定了定神,紧接着又说道:“初更时分,你们藏于屋内,默不作声。二更时分,同样不能出声,一旦到了三更天,你们便悄悄的从窗户口跳出去,对这堂屋形成一个合围之势。” “接下来呢?” 冯彪聚精会神的听着,不忘追问道。 “一旦听到酒坛子落地之声,便迅速的将堂屋包围起来,启动阵法!”我看了看眼前的三人,接着又说道:“到时我会在门口放一盆清水,你们切记,此阵法的唯一生门,就是门口方向,然而,这个方向只要有那盆水在,你们便不需要去管,一旦听到水盆里面荡起涟漪,便挥起柳鞭凭空一顿乱打即可!” “再然后呢?” 冯彪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声音略显颤抖的向我追问,虽说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可真正遇到这种邪乎事,也由不得他们不害怕了。 “只要能熬得过五更天,外面的鸡叫声传来,你们便可撤掉阵盘!”我松了一口气。“那时,就没事了。但其间的两个时辰内,乃是最艰难的两个时辰,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挺住!” “好!我们记下了,到时一切按照方道爷的吩咐来办!”冯彪说话,干脆利索,没有什么拐弯抹角,说完,便是带着符咒,和廖贤、费青一道准备去了。 我转回头,向着等候在一旁的卞老四低声说道:“三更时分,你便带着五谷躲在院墙下面,只等我一声令下,你便将五谷撒出去!” “道爷,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啊?”卞老四狐疑的看了看我,又扭头看了看冯彪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古怪的笑了笑,说道:“任何事情,都难保没有变数。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冯彪他们不会有事的,只不过,万一阵盘锁不住那恶鬼,这五谷就是最后一道屏障。但现在却不能告诉他们这些,以免他们自乱阵脚!总之,我会尽最大努力,将这件事铲平,除掉那只恶鬼!” “那,那我……我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卞老四憋了半天,终于结结巴巴的开口询问道。 “你怎么会有危险?当然不会!”我笑着安慰道。 “可是他们三个好歹还有道符咒在身上,自然是不会有事,而我……却什么也没有,万一那恶鬼专门跑来找我的,那我该怎么办啊?道爷,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我实在是被吓怕了……”卞老四苦着脸,执拗了半天,终于试探着向我问道:“道爷,既然这屋子里都摆了阵了,那肯定是最安全的地方,外面乌漆墨黑的,我总觉得不妥当,实在不行还是让我躲在这屋里吧,有冯彪他们三个在门口守着,我心里也不会那么害怕了……” 我愕然愣了愣,问道:“卞老四,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撒五谷?你躲在灵堂内不出去?” “道爷,你的道行高深,肯定不会怕的,但我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我是真的害怕……”卞老四临阵变卦,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我沉默了少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如果你实在不敢到外面去,那你就躲在灵堂内也无妨。但你在灵堂内,也需要做一件事,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得到!” 第一百零七章 鬼敲棺(下) “还有事做呢?”卞老四面色一白,双腿微微打着颤,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向我询问:“不知道……不知道我要在灵堂内做什么事情?”说着,卞老四急忙向着灵堂内扫视了一圈,似乎在踅摸什么,最终,又扭回头,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道爷,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说话,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你不要太过担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只不过是点香而已!” 我的语气略微轻松了些,并语气平和的向卞老四说道:“供炉之中,会点燃三支香,一旦香火熄灭,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续燃三支,总之香火不能断,香火断必出事,切记!” “点香?那,那我觉得我还行!”卞老四思考再三,依旧觉得点香比在外面蹲墙根更安全,毅然决然的选择留在灵堂内守着香火。“那这个活计就交给我好了,我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不就是点个香嘛,这个事情太简单了!” “要说简单,也并不是很简单!” 我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前面的香火必须熄灭的瞬间,你立即点燃第二次香火,不能早,也不能晚,知道吗?” “这……嗯!道爷请放心,我不会搞砸的!”卞老四犹豫过后,果断的应承下来。 安排好一切,天色已然大黑。 初更时分,我提着半布袋的五谷杂粮,缓步走到院墙跟前,且找了个干净的地儿坐下,静静的等待着三更降临。三更至,还魂夜……一切的开始,都在三更天,但我虽两天没有睡觉,此刻却依旧是精神绷紧,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感觉。或许是今晚这件事牵涉到几个普通人的缘故,以往对付妖邪鬼魅,都是我单打独斗,无论如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 而这几个人的安危,却是让我时刻挂心,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唉!要说这天底下,最精明的也就算是猴子了吧?呵呵!”不远处,晏流生怀揣着罗盘,缓步向我走来,并在我一旁坐下。 “我的名字叫猴子,但我又不是真的猴子!” 我没好气的白了晏流生一眼,转而淡淡的问了句:“我说老晏,你不咸不淡的念叨这么几句话,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我想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晏流生神色狡黠的盯着我,继而摆了摆手道:“得了,我也不和你打哑谜,你就痛痛快快的和我说句实话,你心里的计划,原本就是如此,对不对?什么让卞老四来蹲墙根,其实你原本打算的就是让卞老四躲在灵堂内点香。而你,则是跑到这里躲凉快,你这点小把戏,唬得住他们,却唬不住我晏流生!” “老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如果我告诉你,原本我的计划是原本那般安排的,你信不信?”我嘴角微微挑了挑,反问道。 “当然不信!”晏流生直截了当的摇了摇头。 “呵呵!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偏偏要这么安排?又为什么要和卞老四玩了个互换的游戏?”我微笑着问道。“如果你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把实话告诉你,但若是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你就哪凉快哪呆着去!” “这又什么好说的?难道你以为我是在炸你?” 晏流生撇了我一眼,转而意兴阑珊的分析道:“第一,这一条原因,非常简单,你若是留在灵堂内,那回魂之时,还会有鬼敢到灵堂踏进你精心布置好的圈套内吗?第二,那恶鬼既然一早就是卞老四招惹来的,那么,恶鬼的目标依然是要卞老四完蛋,好下去陪着那恶鬼双宿双栖。故而,卞老四的人在哪里,那恶鬼必然会被吸引到哪里,如果让卞老四在这里蹲墙根,恐怕他还没有等到撒五谷画地成牢,就已经被那恶鬼先玩死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卞老四不但能招惹那恶鬼,同样能够吸引他回魂而来的老婆驻足在灵堂内,而你,在事前或者事后出现,都不合适,故而你最合适的地方,就是这里喽!” “你分析得好像很有道理,但既然这么有道理,为什么我不在一早这么分配安排,偏偏要来个之临阵变卦的可能?”我忍不住笑了笑。 “很简单,卞老四现在的精神压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不得不说,他的确是被吓坏了,近乎于吓傻了的地步。无论你最初让他做什么,他都会觉得凶险万分,而由他自己选择的事情,首先会对他自身有一个莫名的安慰感,毕竟世上的人,最相信的还是自己。”晏流生得意的跷起二郎腿,晃了晃后,才接着说道:“所以,如果你一开始就让他呆在灵堂内,说不定他又会觉得外面这院墙下更安全,而那时再和你交换,你是换还是不换?如果你换了,那么你的计划就算是真的泡汤了,而若是你不换,恐怕卞老四也无法按照你的计划顺利执行!” “所以说,你故意把卞老四安排在这乌漆墨黑的院墙下面,无论这里有没有危险,他心里的第一感觉,肯定是不安全。那么由他自己选择的灵堂内点香,会让他自我感觉非常的安慰。” 晏流生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心理上得到安慰,他也就会安心的进行你原本制定的计划。那么现在你所做的事情,原本就是你自己要做的!” “分析得的确是丝丝入扣,而且我竟然想不到一句反驳的话来!” 我轻叹一声,又说道:“我说老晏,你不觉得有时你很讨人厌吗?既然看破了,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有些事情,有些话,不说出来,反而能够保持原有的味道。而你现在揭露我的心迹,反而把我塑造成一个玩弄阴谋诡计的类型了!” “这倒不是什么阴谋诡计,此乃阳谋,阳谋乃是正义之谋。你也是为了顺利的铲除那只恶鬼,而唯有此法,才能奏效!” 晏流生笑呵呵的说道:“别以为我只会拆台,其实我是打心底佩服你,这个法子,不但需要聪明智慧,更需要胆识,一般人,指定不敢这么做。而你猴子,却能够顺利的实施自己制定的好的步骤,还能走得这么顺利,不得不让人佩服啊!毕竟,计划真若是顺利的达成所愿,你还是要亲自面对那个恶鬼,并亲手将其除掉!” “这所需要的,便是实打实的修为啊!” 晏流生莫名的感叹了一声。 “既然我们接了这桩买卖,自然是要把事情解决清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鬼邪必须要除掉,人命也必须要救!”我瞬间收敛笑容,认真的向晏流生说道。 “呵呵!这算哪门子的买卖?所谓买卖,乃是有买有卖,而咱们两个人自从管上这桩邪乎事,非但连觉都没睡好,饭也没吃好,更是连一毛钱的酬金都没谈,完全成了普渡众生的施舍了!”晏流生苦着脸向我数落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些修道的,想发财倒真是难。我还是安心的做我的相师,专攻术法,没有你们那些个道学束缚着,我的小日子还能越过越滋润!”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欲继续打趣,却是忽然发觉二更已至。不禁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二更天了,好奇怪啊!” “哪里奇怪?”晏流生急忙好奇的问道。 “虽然还没有到三更天,可这个时候,四周的阴气应该已经开始慢慢的聚集,真正到三更天的时候,阴气早已凝结不散,地府的鬼差便会脚踏阴风,用黑锁链束缚着亡魂归来。”我紧锁着眉头,接着又说道:“而这个时候,四周的阴气好像还是非常的稀薄,而且,你不觉得非常安静吗?” “的确有些安静,连树上的鸟都像是睡着了一样,也不叫了,更不飞了,好像什么声音也没有!”晏流生狐疑的向外面扫了一圈,转而急急的向我说道:“猴子,你听说过‘鬼敲棺’吗?” “什么鬼敲棺?卞老四的老婆昨夜就已经安葬好了,就算是有鬼要打棺材的主意,这里也没有棺材可以闹腾啊!”我完全不明白晏流生所说的鬼敲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兴许是此地的什么俗话。 “那你告诉我,鬼若是敲棺,能听到外面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到里面的声音?”晏流生古怪的向我问道。 “额!当然是能够听到……能够听到棺材的声音,老晏,你想拐我?门儿都没有!” 我咧嘴一笑,但很快,我却是笑不出来了,转而紧紧盯着晏流生。而此刻,晏流生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第一百零八章 鬼魇 晏流生的用意,我瞬间明白过来。鬼敲棺,当然只能听到棺材的声音,也就是说,鬼敲棺的结果,是自己听到自己闹腾出来的动静。古人云:斗室之内,何以观月?而应在我和晏流生的身上,便不难理解了,我们此刻若是身处在一个封闭的狭小空间里,而这个狭小的封闭空间内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么,外面的一切,都和我们彻底断绝了,我们除了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外,别的,自然是什么也听不到。 “我们入局了?” 我想了想,随即沉声问道。 “你是道士,我是相士,这种鬼神之事,你应该问你自己,而非问我才对!”晏流生耸了耸肩,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现在的状况好像很不好,因为……我已经无法观测到此地的地气所在了,我的望气术从未失灵过,而这次,此时此刻我所看到的,好像是一个半点气息都不存在的世界,由此可见,若非我的望气术失灵,便是我们已经身处在一个虚幻的地方!” “是魇!” 我紧锁着眉头,斩钉截铁的回道:“看样子,我们两个的确都很累,而且在刚才交流之前,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而这一番交谈,看似真实,实则我们却是在梦境之中闲扯淡。没想到那恶鬼的本事竟然这么大,能够让我们不知不觉的落入圈套之中,若非你刚刚提醒我,恐怕我们就算被魇到明天早上,也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不,这不是梦境!” 晏流生缓缓站起身,继而在我的肩膀上毫不客气的掐了一下。 “哎哟!你掐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掐的很痛啊!很……很痛,既然知道痛,那就说明我们真的不是在梦境里!”我恍惚间反应过来,急急的站起身,四下里踅摸一眼,转而向晏流生错愕的说道:“的确不是梦境,既然不是梦魇,那便是鬼魇了,所谓鬼魇,乃是以环境制人,类似于鬼打墙,可又不是鬼打墙。此障眼法的窍门就在于我们脚下的这一亩三分地,被鬼气所笼罩,从而识神产生了错觉,以为我们在现实世界,又或者认为我们在梦境世界,但其实我们并未在现实和梦境之间,而是在鬼魇的笼罩之下,非阴非阳,非真非假。” “若是鬼魇,那向我们施术的恶鬼,目的是什么?”晏流生看了看我。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为了把我们困在这里,从而也好进行她害人的勾当!”我急急的回道。“不好!也不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鬼魇之下多久了,而灵堂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事,我和冯彪约好的是三更天行动,此刻那恶鬼倒是先一步赶来。直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可是冯彪他们却不知道其中的变故,此刻灵堂内只有卞老四一个人,卞老四不会出事吧?” “如果你能够先不要啰嗦,先把这个什么鬼魇破掉,兴许那卞老四还有得救!” 晏流生苦着脸向我催促道。 “破解这种鬼魇……除非,借助地气!”我想到此,立时抬起脚踹向地面,然而脚落地的刹那,却感觉像是落在棉花上一样,根本发不出半点震颤之响。既如此,我还借个屁的地气,压根就借不出来嘛!脑筋急转,我立时急急的想着,一定还有别的法子,一定还有!“对了!用火铃符可解此困局!” 说罢,我当即取出一张空白符纸,遥想那毛笔和朱砂还在堂屋里放着,若非我有随身携带符纸的习惯,恐怕此刻什么也没有。不得已,我只好伸手咬破手指,忍着痛,我立时在符纸上面画了起来:“太上神灵,炎帝之精。光霞电掣,明耀三清。流火万里,鬼无逃形。神印一着,压灭邪精。三五将军,豁落吏兵。平天戞地,诛鬼不停。飞符走印,头戴五星。掷火前杀,万鬼千精。六天故炁,付与天丁。五灵真老,是吾本师。无碍神通,万灵同归。恶鬼绝灭,不详者追。中黄九道,威布四维。伏匿故炁,不遣织遗。五瘟七疰,吾能杀之。何神敢逆,何鬼敢窥。丰都戮形,北斗斩尸。神尺一下,鬼戝消糜。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符咒瞬间画毕,我手捏着符咒,屈指一弹,符纸顷刻腾得蹿起一缕火焰,紧接着,我用力将燃烧中的符纸拍向地面! “嗡!” 一声闷响传出,四周死寂的场景,仿佛无形的崩塌了一般。而久违的现实世界,再度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尽管眼前的景色和鬼魇状态下的景色一般无二,但我此刻明显感觉到了阴凉的夜风吹拂在脸上。这只能说明一点,我们脱困了! “以火铃符破解鬼魇果然有效,老晏,你先呆在这里,我去里面看看!”说着,我当即提着雷池宝剑,一步步向着堂屋内走了去。 “卞老四!卞老四!” 我走到堂屋门口,却未看到卞老四的身影,而香炉内的香火,竟也快要熄灭了。看到这里,我急忙四下里环顾,最终,莫名的闻到一股子刺鼻的酒味儿,从桌子底下飘了来。低头一看,竟是卞老四抱着个酒坛子躺倒在桌子下面,醉得一塌糊涂。看到这里,我禁不住飞起一脚踹在了卞老四的屁股上,并冷声怒道:“卞老四!你在做什么?!” “啊?鬼来了吗?鬼!鬼!”卞老四霍地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刚欲站起身,后脑勺重重在磕在桌沿上,痛得卞老四急忙捂着头爬出来,此刻,他的酒意似乎去了大半。“道爷,你,你不是在外面蹲墙根吗?怎么来了?是不是到时辰了啊?” 但见我冷冷的盯着他,卞老四的老脸一红,微微低下头,继而浑身不自在的尴尬道:“我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所以就想着喝口酒壮壮胆子,没曾想一喝就多了……” “别杵在那了,香火即将燃尽,快些延续香火!”我急急的扫了香炉一眼,忙向卞老四催促道。 “哦哦!” 卞老四连连应承了两声,转而拿起三支清香点燃,准确无误的插在香炉之中,恰在此刻,前面的那三支清香,瞬间熄灭。“嘿嘿!时间拿捏得刚刚好啊!刚刚好……”话没说完,卞老四再次低下头,尴尬得不住的踅摸着地上的缝隙,似乎想要钻进去。 “如果你想活命,就要保持清醒,恶鬼惹上门,并不是闹着玩的!”我沉声向卞老四吩咐了一声,继而指着桌案说道:“那两坛酒是给鬼差准备的,你居然喝掉了一坛,赶紧再拿一坛酒来填补上。” “好!” 卞老四火速的提了一坛子酒回来,重新摆放到桌案上,继而尴尬的向我问道:“道爷,是不是……是不是事情有变啊?” “我问你,刚才你有没有看到或者感觉到什么异样发生?”我刚想再说点什么,但想到刚才卞老四酣睡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算了,问也是白问,你没事就好了。记住,保持清醒,知道吗?” “嗯嗯!我一定会的,绝不会再犯错!”卞老四连忙点头应承下来,生怕我再多说一句似的。 我转身走到堂屋门口,不禁苦着脸想道:“不对啊!既然我和晏流生被鬼魇困在外面,那就说明恶鬼已经来了,可恶鬼都来了,为什么没有直接害卞老四呢?难不成……难不成……啊!不好!” “啊!!” 陡然间,我只听到一道凄厉的惨叫声自内屋的窗户上迸射而出,急忙飞起一脚踹开内屋的房门,只见冯彪和费青正面色煞白的靠在墙上大喘气。见到我,冯彪立时扬起手中的笤帚,并急急的大叫着不让我过去。我愕然愣了愣,忍不住苦笑道:“冯彪,你看清楚点,是我!你们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是方道爷!方道爷,你你,你怎么能害我们啊?”冯彪此刻吓得双腿发颤,声音更是带着抖声,急急的向我抱怨道:“这这,这世上居然真的有鬼,而且还是一个只剩下脑袋的恐怖女鬼,我的妈呀!刚才真的吓死我了啊!方道爷,你你,你怎么不早点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啊你?这,这不是害我们嘛?!” “冯彪,那你现在死了吗?亦或者,你是受了伤了?”我紧锁着眉头,手中不停的掐算着时间,距离三更天越来越近了,我决不能容许任何变数再发生。 冯彪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最终低声没好气的回了句:“那,那倒没有!” “我说过,你们有符咒在身,绝不会有事,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那女鬼本来是要向你们索命的,可她为什么跑了?还发出了一道惨叫声!”我双眼紧盯着冯彪,转而又说道:“那是因为你们身上的符咒,把那女鬼震退了!你们很安全,可是卞老四就未必了,如果这次我们不同心协力的帮助卞老四除掉那只恶鬼,日后,若是卞老四被害死了,下一个,可能就是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这……这女鬼也太狠毒了吧?怎么老想着害人呢?阴阳两界和平共处不好吗?”冯彪先前的狂傲之气,在这一刻似乎荡然无存了。 “那女鬼乃是恶鬼,她代表不了阴间,所以也谈不上阴阳两界和平不和平,共处不共处的问题!”我沉声解释道:“如果你们还有点老爷们的血性,就不要被一个区区女鬼吓倒,别忘记我们的计划,马上就到三更天了,准备好行动!”说完,我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便回到了院子里。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否则,这场变数,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啊! 第一百零九章 人鬼别亦难 好在那女鬼首要害的人竟是冯彪三人,而非卞老四,这一惊险而又戏剧性的变故,让我有些始料未及。我料想到了那女鬼一定会来,但却没有料到那女鬼竟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前来,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无奈的是我暂时无法借到师父的法力,不能将天眼打开,否则,那女鬼定然是无所遁形了。或许那女鬼也是看出我自身的道行不足以威胁到她,所以她才会这般的放肆! 俗话说,道行不够,法器来凑! 但凭我身上背着的一堆法宝,要对付一个区区女鬼,也用不到师父的法力。只是我不能看到她,让我有些吃力。但现在已近三更,一旦回魂至,此地的阴气将会达到一个极盛的地步,而那时,不单单我能看到鬼,就连冯彪他们都能看到鬼了……此乃巧借气场之用,但随之而来的,也会出现新的变故,比如……卞老四的老婆! “呜呜呜……” 正琢磨着,大门忽然被一股凌厉的阴风吹了开来。 一抹薄薄的阴暗雾气,贴着地面缓缓溜进了院子里,逐渐的,充斥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当那些阴气所凝化的雾浪席卷在我的双腿上面,顿觉一丝丝冰冷之气,让我浑身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旁的晏流生见状,当即纵身跳上了柴火堆,并压低声音,颤颤的向我嘀咕一句:“这种阵势,还是你自己来好了,就当我是个无关紧要的围观者……” 我扭头看了看晏流生,却是没有说什么。此时,眼前的光景,逐渐的又银白色转暗,仿佛空气都变得黑蒙蒙的。我心头一紧,若是我所料不错,想必鬼差即将押着卞老四的老婆回魂而来。果然,当我静下心来,逐渐的听到远方传来一道道稀松的铁链摩擦声响,那沉重的铁链摩擦在地上,所传来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那冰冷而又沉重的铁链,不是锁着别人,而是锁着自己。不得不说,地府的森严之威,确是让人望而生畏啊! 正在心里嘀咕着,只见那大门口处,两个身穿着黑色马褂,头戴瓜皮小帽,一抹古人模样打扮的鬼差,面色黝黑而又冷漠的用铁链拖拽着一个白衣女鬼。白衣女鬼披头散发,身影单薄如纸,看不清面容,只是觉得面容惨白得吓人,那长发飘动着,随着身子缓慢的打着摆子……眨眼睛,原本还站在大门口的他们,竟陡然间出现在院子里,我屏息凝气,缓缓将身子紧贴在院墙上,并微微低着头,佯装没有看到他们。 然而,最让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见左边这个眼睛巨大的鬼差,缓缓扭头向我看来。不多时,大眼睛鬼差扭回头,向那个小眼睛鬼差慢声慢语的吐出一串冰冷的字眼:“我说兄弟……旁边有个道士……你说他是不是要搅合我们的差事……” “嗯……那个道士在墙边睡觉……不必管他……办差要紧……”小眼睛鬼差更是拉着长音,慢声慢语的回了一句。他们的嘴巴未动,声音却能传出来,仿佛那说话的并不是他们一样,而他们浑身散发着一股股浓烈的鬼气,让人根本不敢多看第二眼。而他们身后拖拽着的那个白衣女鬼,更是低着头,茫然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传闻鬼差的两大兵器,一是红头黑漆棍,一是锁魂链。一旦被锁魂链锁住的鬼魂,不单单魂体不能动弹,连意识也会被封住,成为不会思考不会自主行动的行尸走肉。今日得见,果然如那些前辈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而鬼差的扮相,倒是在意料之中,并不全都是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据说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当差已经很久很久,早已升为鬼将,便不是普通的拘魂鬼差了,一般的差事,自然是普通的鬼差来办理。所以,能够见到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当然,世人皆不愿见到他们,因为一旦见到他们,也表明自己的寿命尽了。 两个鬼差迟疑了一下,随即便缓慢的拖拽着白衣女鬼,一步步向着堂屋门走近。 眨眼睛,他们的身影一闪,便是出现在门内。 当那两个鬼差看到一桌子丰盛的酒菜,不禁相视一眼,大眼睛鬼差虽依旧面无表情,但却传出了笑声:“呵呵……我说兄弟,这家人还算知礼数……居然备好了一桌子的酒菜招待我们……” “定是外面那个道士想出的主意……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这对夫妻再叙几分尘缘吧……”小眼睛鬼差说着,瞬间和大眼睛鬼差在酒桌两侧坐下。他们的行动缓慢,可瞬息万变之势,简直是骇人之极。 两个鬼差各自将一坛酒收到跟前,并各自倒了一大碗,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而在供桌后面,浑身打着颤栗的卞老四,此时双眼含着泪水,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而他的眼睛,则一眨不眨的盯着站在眼前的那个白衣女鬼。此时,白衣女鬼依旧被锁魂链锁着,仍旧低着头,面容冰冷,神色木讷的低着头,一动不动。不多时,只见一旁的小眼睛鬼差猛然挥袖,那白衣女鬼身上的锁链顺势脱落下去。 刹那间,白衣女鬼缓缓抬起头,当她看到眼前的人时,瞬间泪流满面,呜咽声起。 “你,你回来了?” 憋了半天,卞老四微微颤声的伸出手,颤抖着,颤抖着要将那白衣女鬼的长发从脸上拨弄开来,但却发现根本触碰不到她的一根发丝。随之,卞老四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真的是你……呜呜呜……”夫妻两个,没有肉麻的情话,没有撕心裂肺的誓言,一瞬间,相拥在一起……然而,卞老四刚把白衣女鬼搂在怀中,白衣女鬼竟然在恍惚之间穿过了他的身体,一人一鬼,就这么错分开来。 “老四!老四……”白衣女鬼伸出手想要抚摸卞老四的脸,但她抚摸的,却仅仅是空气而已。而卞老四泪眼娑婆的伸出手,想要再次触碰他的老婆,可无论试多少回,最终都只是一种结果,人和鬼,陌路殊途,永远无法相互触碰。 除非双方都是人,亦或者…… “你就这么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卞老四痛哭流涕的抱怨着,挥手拍打着大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如你把我也带走算了!现在家不像个家,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四!我知道我不该抛下你不管不顾,可是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卞老四的老婆更是哭得说不出话来,缓了老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半句来。“你别说傻话,要好好的活着。没有了我,你还能再娶一个,你们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生几个孩子……为你们卞家传宗接代……” “我知道,你活着的时候,我没有让你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这都怪我!” 卞老四哽咽着,自责的捶打着自己。“我整天和那些朋友胡吃海喝,净干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没有好好的待你,让你整天为我担惊受怕。让你……让你一个女人家的到外面给人织布做衣服换钱贴补家用,我,我回想起来,真想一刀把自己宰了!呜呜呜……” “老四,别说傻话,你对我很好,我很知足……”卞老四的老婆声音清冷,但泣声不断,每一句话,朴实中,更显得情真意切。“这次我回来,就只是想看看你,以后……以后我就只能在望乡台远远的望着你,只要能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老四啊……你,你现在过成这样,怎么让我放心得下啊……赶明儿,还是再找一个吧,你还年轻,还不老呢……” “别说这些了……别说了……”卞老四此刻已经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听着自己的老婆无比深情的关心着自己,或许要比世上任何感动,都要更加感动万分。“以后你要多给我托梦,知道吗?我知道,我这个人粗糙的很,有时候都未必会做梦,可你也要经常给我托梦,我习惯了你在我耳边罗里吧嗦的唠叨我,我习惯了你的贤惠善良,如果让我失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以后的日子,我真的不知道啊……” 听着他们夫妻互诉衷肠,虽是陌生的旁观者,我也不由得为之感动。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或许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明明咫尺之距,却不能长相厮守。明明都不想离开对方,却永远无法再有相互拥有的感动,或许只能等百年,或许,或许只能在另外一个世界。但那种漫长而又未知的等待,就是这世上最苦最苦的事情。 君生我已老,君老我何在?君心我心情似海,奈何桥前难相忘…… “嗯?” 正值我被这种淳朴而又深情的夫妻团聚画面所感动时,莫名的一股森冷之意,悄然袭上脊背。这种更加阴冷的煞气,让我有着一种熟悉的感觉,或许是以往遇到的那些妖邪鬼魅让我变得越来越敏感,但凡是这种邪恶的阴煞之气近身,我便会瞬间感应到。 环顾四周,我微微皱紧眉头,但见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竟是冷不丁的出现一抹漆黑如墨的鬼影! 第一百一十章 鬼掐鬼 鬼影飘荡,不断的贴着墙根前行,时而停下一动不动,看到这里,我虽看不清那鬼影的模样,却是能够初步断定,是那个女鬼没错了!而就在此时,正值饮酒的两个鬼差,动作也变得越来越迟钝,酒过三巡,他们一个个趴倒在桌子上,酩酊大醉……而卞老四夫妻俩,则是依偎在一处,有着说不完的相思语,然而这种你侬我侬的画面,似乎即将被破坏! 我紧锁着眉头,缓缓抚摸着雷池宝剑,一旦那女鬼冲进屋里,我必然要有所动作! 果然,那鬼影一闪,竟是化作一个诡异的女人脑袋,飘着长发,眨眼便是冲到堂屋门口:“你这个贱女人,居然还敢回来找男人!这个男人是我的!哈哈哈……”森冷的笑声,仿佛来自九重地狱,让人禁不住打着寒颤。而站在卞老四身旁的白衣女鬼,则是陡然间转回身,死死的盯着那人头女鬼。 “这里是我家,卞老四是我丈夫,你这个恶鬼,生前你就想害死我丈夫,被我阻止后,你先把我害死,这笔账,我一直想要和你算!”白衣女鬼瞬间变得面目狰狞,浑身鬼气森森。“现在你我都是鬼,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 “快来人啊!” 哪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卞老四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清醒过来,急急的向内屋喊人。 冯彪三人呼啦啦的从内外三个方向冲了过来,每个人手中各持一把柳鞭,迎面便是一通狂甩。那人头女鬼见状大惊,但前后退路都被冯彪三人堵住,不得已,那人头女鬼一闪便是没入屋内,白衣女鬼当即把卞老四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盯着那人头女鬼。而冯彪三人反应过来,却是一个个脸都绿了,现如今屋里除了那个人头女鬼,竟然还有个白衣女鬼,除了白衣女鬼,还有两个怪模怪样的鬼在供桌上趴着呼呼大睡。 冯彪呆呆的扫视着四周,最终急急的叫道:“这这,这怎么这么多鬼啊?我们,我们该打哪一个才好?!” “打她!她就是那个恶鬼!” 卞老四急忙指着在墙角徘徊的人头女鬼,并再次喊道:“千万别让她跑掉!” 而此时,我顾不上其他,抓起半布袋的五谷,沿着院墙根快速撒了起来,连续围绕着宅院撒出了一个大圈。做完这些,我暗自松了口气:“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个女鬼跑掉,必须除掉她才是!”念叨一声,我立时手持雷池宝剑,快步来到堂屋门口,拿起白水盆打了一盆清水,转而摆放在堂屋门口的外面。 与此同时,我单手掐出剑指,隔空指着水盆急急的念道:“三阳敕水,七星照临,一阳初生,鬼挡杀鬼!”念罢,我随手虚画“坎”卦,并收回手,这是第二道屏障,有了这盆极阳之水,任凭那恶鬼再如何凶恶,也休想跨得过去。 冯彪闻听卞老四的一声大喝,当即向其余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同时挥出柳鞭,重重的向那人头女鬼抽打过去……“啪!” “啊!” 人头女鬼躲闪不及,愣是被冯彪手中的柳枝狠狠的打中,只见她的脑袋下面,竟是陡然闪现出一副漆黑如墨的躯体出来,只是这躯体刚出现,便顷刻短了几分。看到这里,我立时握紧拳头,暗自笑了一声:“好!打得好!” 冯彪一看那人头女鬼对柳枝极其惧怕,顿时变得信心高涨,再次挥起柳鞭摔打起来,而其余二人更是手中不停,然而那人头女鬼也并非一块木头,任凭他们摔打而不躲闪,但屋子里的空间着实小得可怜,再加上三个人同时挥起柳枝摔打,她连续躲闪不及,再次被其中一条柳枝狠狠的打中。女鬼再度惨叫一声,闪身想要冲出房门,然而第一道屏障正是冯彪三人,三人脚踏三才之位,完全将房门堵得死死的。 而当那人头女鬼看向门口前的那盆清水时,不禁惊惧着连连闪退。 “哼!孽障,我布好了此局,就是为了除你,你以为你还能逃得出去吗?”我冷笑一声,缓步走到门口站定,并拔出雷池宝剑。“内外三道屏障,而我,正是第四道屏障,你今夜插翅都难飞了!” 话音刚落,那人头女鬼霎时诡叫了一声,张嘴吐出一条血淋淋的长舌头,竟是不偏不倚的卷住卞老四的脖子,猛地一用力,愣是把卞老四拽到了跟前,人头女鬼缓缓把脑袋搭在卞老四的肩膀上,冷冷的向我说道:“臭道士!我若出不去,这里的人都要给我陪葬!!” “啊?”冯彪闻言,登时张着嘴叫了起来:“方道爷你看这这,这是要人命啊!” 不单单是冯彪,其余二人竟也吓得脚下不稳,阵脚渐乱起来。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我急忙叫道:“你们稳住阵盘!千万不能乱!不能乱啊!”说着,我闪身来到屋内,而那白衣女鬼则是探出鬼爪,浑身散发着暴戾之气,气势汹汹向着那人头女鬼扑了过去,然而在临近卞老四的跟前,却是戛然停下了脚步。 “你放过我丈夫,否则我和你不死不休!”白衣女鬼气呼呼的大叫着。 人头女鬼闻言,再次发出诡异的笑声:“哈哈哈……你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就算你现在死了,同样也斗不过我……这个男人,早就应该属于我!他的命,是我的……” “你若是放了他,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但若是你把他害死,就算将你挫骨扬灰,也在所不惜!”我恶狠狠的吐出几句字眼,紧攥着雷池宝剑的手,已愈发的颤抖。 “明知这里有陷阱,我依然跳进来,臭道士,你以为我是稀罕这个男人吗?你错了!”没曾想,人头女鬼竟然语不惊人死不休,难道她并不是想要和卞老四双宿双栖?“你们问问他,他干过什么好事?他和那些人盗我坟墓时,你们为什么无人阻止?他为了取下我脖子上的金饰,不惜割下我的头,那时,你们为什么无人阻止?现在我要报复他,要让他家破人亡,要让他一步步承受着人间炼狱的滋味!!” “额!什么?你说什么?卞老四盗了你的墓?而你的头……”我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是我一直错判,以为卞老四的魅力忽然这么大,是受了桃花运的影响。看样子,晏流生没有看错他的相,他的这个桃花,是凶桃花,是要命的桃花啊……“卞老四,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难道真如那女鬼所言,你曾干过盗墓的勾当?而且还割下了她的头?” “我我……我……是,我知道我不该干那种事,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打牌输了很多钱,欠了一屁股债,我不想让我老婆知道,也不想让我老婆担心,就,就和我另外三个伙计去盗了个墓……”卞老四在那人头女鬼的束缚下,浑身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可我也没有想到,随便选的一个墓,竟然会有那么大的收获,而且那个尸体面容早已腐烂,我也不知道是这个女鬼啊!道爷,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愿意把盗来的那些东西全数归还回去……” “你!” 一时间,我竟是被卞老四的话气得哑口无言,现在倒好,原以为铲除恶鬼还是什么光荣的事情,结果是因为卞老四亏理在先,若非卞老四先去盗了人家的墓,并割断人家的脑袋,人家也不会跑来缠着他索命。现在回想起来,通过卞老四先前所讲述的一切,似乎可以推断得出,那人头女鬼一直缠着卞老四,为的并不是和卞老四在一起,而只是一步步把卞老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是穷凶报复之举,是一个化成厉鬼的报复! 而且这种报复,乃是因果循环,卞老四挖坟掘墓,招惹这桩凶事,按照因果之道来衡量,他也是咎由自取。可我却不明所以的一脚踩进来,兴冲冲的要铲除那人头女鬼,殊不知人家才是蒙冤受苦的一方。想来想去,我竟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这个尴尬的场面了……“卞老四,你,你是想让我也和你一样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为什么这件事不早说?为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这个女鬼就是那个尸体……我真的不知道……我若是知道,肯定早就和道爷你说了啊!”卞老四带着哭腔,苦苦的向我哀求道:“道爷,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关键是人家不管你知不知道错,人家要报复,要索命,都是正常而且合理的诉求,我若是帮你除掉她,那我将何以自处?”我气呼呼的盯着卞老四,继而扫了一眼那个人头女鬼,在我的话说出口时,那个人头女鬼果然缓和了一些,但卷在卞老四脖子上的舌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似乎她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卞老四的命! 而此时,卞老四忽然大叫道:“可她害死了我的老婆!她害我是理所应当,是我应得的报应,那她害死我老婆怎么算?!”说完这几句话,卞老四的眼眶内,已然被泪水所淹没。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了之局 “我就是要让你家破人亡,就是要让你一无所有!”女鬼突然变得狰狞无比,口中的舌头寸寸拖拽,将卞老四的脖子勒得近乎要断掉一样。 看到这里,我立时向卞老四大声怒道:“卞老四!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人家好端端的在坟墓里躺着,你若是不去招惹人家,人家会无缘无故来害你吗?如果你现在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便马上向人家道歉……对了,还未问这位姑娘芳名?哪里人士?”转而,我向那女鬼微笑着点头问了一句。 闻言,女鬼缓缓把舌头松了几分,卞老四立时长长的换了一口气,双眼一阵阵翻白。 “奴家本是晋阳人士,姓宛名贵娇,年逢十八尚待出阁,怎料家道中落……嗯?臭道士,你在套我的话?”女鬼刚惨兮兮的说出两句话,瞬间又狰狞无比的盯着我,怒道。 “原来是宛姑娘,你说得哪里话?我自然是套你的话,但这个套,并不是恶意,乃是为了给你主持公道不是?”我连忙微笑着解释,与此同时,我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已然取出了一张符纸,且用指尖用力划破指肚,快速在符纸上面画出“宛贵娇”三个字。“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便如此的红颜薄命啊!实在是可怜!” “我尚未出阁,甚至还未成为一个女人,便……含恨九泉……原本我以为这是命数,可是直到我遇到卞老四这个歹人,他为了我的陪葬品,不惜撬棺割首,让我尸首无存……我好恨!我好恨!!” “等等!” 未等女鬼的恨意再次爆发,我急忙挥手阻止道:“敢问宛姑娘,不知你死了多久了?” “按照你们阳间的算法,或许,已经有三十年了……我父亲乃是豪门士绅,在我死的时候,花重金淘换了一枚养尸丸,让我的尸体不至于那么快腐烂。可没想到短短几十年过去,我的尸体便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奸商!简直就是奸商!不但欺骗了我父亲,更是让我花容月貌无法保存下来!”女鬼越说越气,竟再次咬牙切齿起来。“待卞老四一干人等伏诛以后,我便要找到那个奸商,若是他死了,我就找到他的后人,定要让他们赔我的容貌!” “姑娘的恨,我十分的同情,而且也非常的赞同姑娘讨回自己的美丽容貌!” 我微笑着又说道:“其实,单单看到姑娘的面容,已知姑娘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貌,却也有着闭月羞花之姿,实在是人间少有。只可惜我早已达到婚配的年龄,可是始终没能遇到中意的女子,今日得见姑娘,简直是一见如故。若是可以,我真想和姑娘……好好的认识一番,不枉费天地造化,白送了如此相遇的缘分啊!” 就在这时,女鬼瞬间将卷在卞老四脖子上的舌头收了回去,且双眼一眨一眨的盯着我,继而面露羞涩的向我问道:“公子,你真的喜欢奴家吗?” “胡说!什么奴家奴家的,姑娘尚未婚配,乃是待字闺中,自称奴家,岂非把姑娘说老了?姑娘这么年轻漂亮,可谓是人间少见的绝美女子,在下仰慕之至,仰慕之至啊……”我满脸惋惜感叹的表情,不停的摇着头。 忽然,女鬼激动得晃着脑袋,缓缓向我漂浮而来,并对着我痴迷的问道:“公子……你真的喜欢我吗?不如我们结成连理,永生永世都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但见女鬼眼看着来到我的跟前,而她口中的“好”字尚未落地,我瞬间将画好的锁命符请出,双指捏住符咒,口中急急大喝道:“四象道力,诛魔斩鬼,以名缚命,万劫难复!”霎时间,手中的符咒金光大作,轰然拍在了女鬼的头顶上面。 一股白烟轰的从那女鬼头顶冒出,女鬼霎时传出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之声,整个鬼脑袋缓缓垂落,眼看着便要掉落在地上。而这时,我一把将供桌上面的空酒坛子拿了起来,对着那女鬼的脑袋大喝一声:“收!” 女鬼陡然间化为一团黑气,被收进酒坛子里。继而,我将那被四象道力所束缚的符咒贴在坛口,进而捧在手中,沉声说道:“唉!我知道你命苦,但错已铸成,你总不至于把人家一家人都杀完吧?卞老四的妻子已死,这分明就是你造下的罪孽!再者,卞老四的妻子是为了救卞老四,才被害死,原则上来说,她已经替她的丈夫向你赎罪。而且卞老四现如今已经向善,他愿意弥补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人身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百年之后转化无,轮回投胎,又是一张脸。宛贵娇,你太执着于生前的臭皮囊,才会迟迟不能投胎转世,以至于出现今日之事!” “臭道士!原来你是骗我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女鬼在坛子里不断的大喊大叫着:“难道我报复断裂我尸体之人,这也有错吗?” “原则上来说没错,而卞老四等人也的确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然而,这件事闹到这一步,已经不是简单的冤有头债有主,而是你害死了无辜之人!”我皱了皱眉头,继而沉声又说道:“把你的尸体接回去,再给你寻找一处上等的风水宝地,让你在九泉之下过得舒舒服服,甚至于让卞老四等人披麻戴孝的给你当孝子贤孙为你送葬,这都可以办到。唯独……不能害人,你的尸体接起来后,你的脑袋又能完好无损的长在身体上,可是你害死的人,却再也无法复生,他们夫妻阴阳两隔,他们一个家就这么没了,我作为一个修道之人,抓鬼驱邪乃是我的天职,而济世救人,更是我的责任,我怎能见死不救?难道要看着你把他们一个个都害死吗?” 女鬼沉默了半天后,方才咬牙切齿的怒道:“让他们给我披麻戴孝当孝子贤孙!哈哈哈……再给我送一座富丽堂皇的阴宅,金银遍地,荣华富贵,而且,我的尸体要接得完美无瑕,因为我的容貌,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除非这样,否则我还是要他们一个个家破人亡才肯罢休!!” “成交!” 我当即应承下来,并把魂坛摆放在中堂下面的神案上,点燃蜡烛和三支清香供上。“这件事,我会帮你办好,但从此以后,你不准再作恶,哪怕一丁点的恶事,我都会让你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好!但凭道长做主,只要达到我的要求,我可以放过他们!”女鬼爽快的应承下来,这场压制性的谈判,算是以女鬼的苛刻要求以及绝对的利益补偿得出一个结果。 说起来,这个女鬼倒也不傻,她明知道我已经把她收进了魂坛,若是谈判不成,我一把火把魂坛烧化,那么她也将会魂飞魄散。但我碍于公道二字,给足她得寸进尺的权利,她立刻借坡下驴,答应了这场谈判。 陡然间,外面传来一道道公鸡打鸣的声响,而此时,原本醉倒在供桌上的两个鬼差,慌忙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继而那小眼睛鬼差霍地站起身怒道:“如此烈酒,差点坏了我们兄弟的差事,卞老四,你老婆只是头七回魂,并不是要回来和你长相厮守,给你们夫妻团聚的时辰已经用尽,现在我们兄弟要将她押回阴曹地府了!” “不!求求你们不要带走她!求求你们!”卞老四立时跪倒在地上,痛哭失声的向两个鬼差哀求起来。 而白衣女鬼似乎深知自己留不下,故而在一旁掩面痛哭,夫妻阴阳诀别的场面,让人见了,实在是心酸不已。而门口傻站着的冯彪三人,一看到两个鬼差的凶相,当即怪叫一声,吓得扔掉柳鞭,掉头钻进了内屋,再也不敢露头出来了。 大眼睛鬼差站起身,先是看了我一眼,在大眼睛鬼差的注视下,我识趣的后退两步,示意他们,我不会管这件事。毕竟回魂之夜,就只是回魂之夜,回来看看在世的亲人一眼,再回到阴曹地府,此乃天道循环之理,我没有任何理由阻挡,而且卞老四的老婆现在就算强留下来,也不可能再和卞老四厮守终生,这一点,我深明其理。 待我表明了立场之后,大眼睛鬼差扭头向小眼睛鬼差打了个眼色,但见小眼睛鬼差二话不说,挥手一甩,那黑漆漆的冰冷铁链,瞬间束缚在白衣女鬼的身上。 原本还在哭泣的白衣女鬼,就在锁魂链加身的瞬间,立时变得表情木讷起来,好似失忆了一般。小眼睛鬼差随手一带,白衣女鬼缓慢的拖动着脚步,一点一点的远离了卞老四,走回到鬼差的身旁。而此刻,卞老四急忙用膝盖代替双脚,快速的追逐着自己的老婆,然而两个鬼差哪里肯给他半点机会,只见两个鬼差身影一闪,便是带着白衣女鬼出现在院子里。 阴雾激荡,飘飘然然。 鬼差的身影再一闪,已是带着白衣女鬼彻底的消失不见了踪迹。 “不!不要啊!把我老婆还给我!还给我啊!”卞老四发疯似的站起身,飞快的向着大门外冲了去。 我眉头一皱,当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一把将卞老四拦了下来,刚想开口劝慰,哪知卞老四竟是急火攻心,整个人浑身一僵,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了我的怀里,昏死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泰山北斗 当我把卞老四安置妥当,回过头来,却发现那水盆无缘无故的裂开了。而五谷也莫名的打开了一个缺口,细想之下倒也明了,想必是先前那两个鬼差搞的鬼,他们有正职在身,自是不受此等术法的约束,不过,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一夜会发生如此之多的变故。而且其中的曲折离奇,也让我差点转不过弯来,只是,这两个鬼差倒也精明之极了。 说他们精明,一点不为过。先是卖了人情,让卞老四夫妻俩诉说衷肠,继而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我制服了那女鬼之后醒来,想必是他们早已觉察到这所宅院内有问题,故而刻意留出时间给我,方便我处理好一切。 而最终带走卞老四的老婆,也是那般的顺理成章,这件事,或许我应该感谢他们。 回过头来又想,好像地府里面的鬼差,也并不是全都不通人情,至少他们之中,也有一些是有着人情味儿的。如果地府也能如此该多好?那我师父就不会两次大闹地府,而且还和地府签下什么契约,要抓到九十九只恶鬼才能救出妻儿。一想到师父,我的心情便是沉重起来,而此时,晏流生缓步来到我的跟前,微笑着向我说道:“我说猴子,说来说去,还是你精明啊!不亏是猴子,也得亏是你,否则卞老四的命,只怕就保不住喽!” 见我神色黯然的不作声,晏流生微微皱了皱眉头,又问道:“猴子,你怎么了?这人都救下来了,而且还把那女鬼给收服了,乃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嘛!怎么你还愁眉不展起来了?怎么,你也想讨个老婆了?” “没有的事!” 我没好气的撇了晏流生一眼,转而轻叹道:“唉!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师父……这件事了却以后,我便要去寻找川梅镇的所在了,希望能有所获,不要错过机缘才好……” “你说什么?川梅镇?”哪知晏流生竟然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我。 “怎么,老晏你知道川梅镇?”我倒是一下子激动起来,伸手抓住晏流生的肩膀,用力的晃了起来。“快告诉我!川梅镇在哪?我我,我为了找到川梅镇,已经在这一带转悠了好多天,眼看着都快到梅雨季节了,而我却还是没有找到!老晏!你快说啊!你快告诉我啊!” “哎呀!你快把我的骨头晃散架了!” 晏流生被我抓住我的肩膀瞬间一震,继而便是用力揉了揉肩膀。“不就是川梅镇嘛!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好像离开川梅镇不能活了一样!” “老晏!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和我闲扯淡了!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找到川梅镇才能办得了!”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并无比慎重的向晏流生说道。“老晏,算我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我感谢你十八辈祖宗还不行嘛?” “嘿!我说猴子,怎么你的嘴里说出来的好话,怎么听都像是有别的滋味呢?你感谢我就行了,感谢我十八辈祖宗干什么啊?我十八辈祖宗又没招你惹你,真是的!”晏流生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但很快又呵呵笑了起来:“好了好了,看你的急迫心情也不是装出来的,我就不逗你了。虽然我不知道你要找到川梅镇干什么,但我想让你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我瞪大双眼,认真的盯着晏流生。 “我也要去川梅镇!”晏流生竟是收敛笑容,用极其认真的表情,向我说道。“我要去川梅镇找一个人,这个人,是我生平宿敌!” “啥玩意儿?宿敌?你,你一个看相的怎么还会有宿敌……不会是……不会是你要找到宿敌,也是个看相的吧?”我回头想了想,继而嘀咕道:“俗话说同行是冤家,而能够成为你的宿敌,除非那个人的相术,在你之上,否则以你神相晏流生的盛名,怎么可能会存在宿敌两个字?” “胡说!我晏流生的名字前面能够有神相二字,已经说明我的相术乃是独步天下,谁还能超得过我晏流生?” 晏流生竟然更加认真的纠正道:“那个袁香尘凭什么与我齐名?他深居在群山环绕的荒凉之地,居然还有人能够把他的名字传出来,与我神相晏流生的盛名并驾齐驱,这不算是宿敌算什么?我这一趟就是要前往川梅镇找到那个袁香尘,到底要看看他对相术精通几分!” “袁香尘?这听起来怎么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我想了想,转而又问道:“既然你说有人把他吹嘘得神乎其神,那想必他也有大号吧?不知他的大号是什么?” “哼!称他是什么玄门圣师,还称呼他是袁解衣,听起来还不如叫他的本名袁香尘呢,什么嘛!” 晏流生越说越来气,直把那个袁香尘贬得一无是处。 我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我说老晏啊老晏,你是故意曲解世人的称谓吧?我算是听明白了,圣师袁解衣,和你神相晏流生,同为相术界的泰山北斗,还有,袁解衣这个名字……既然是世人的雅称,其中不乏有世人的仰慕之情在里面,所谓解衣,即是袒胸露背,一丝不挂,这说明人家的相术造诣极高,观相如观心啊!在他的眼里,任何人都没有半点掩饰,没有半点隐秘,因为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故而给出了一个袁解衣的雅称,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贬低人的字眼了呢?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啊还有?怎么,你连人都没见过,就认为那个袁解衣比我晏流生的造诣还要高?”晏流生一脸嫌弃的盯着我。 “那倒没有,我只是客观的分析了一下世人的观点而已,你激动个什么劲?” 我撇了晏流生一眼,继而又说道:“以你神相晏流生的盛名,应该有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绝对自信才是,怎么我看着你一提到那个袁解衣,就有点不淡定了,哪里还有神相晏流生的高人气质?但想想也是,从古至今,盛名之下皆容不得两姓人啊!你们二人的盛名并列在一起,也难免会互相看着不顺眼,那你要去川梅镇找袁解衣,是要比试相术?” “那当然了,我们玄门虽然没有你们道门那些门道,但我们玄门的门道拿出来也一样精彩,尤其是相术,比试的地方多了去了,天文地理,寻龙点穴,相人相事,相尽天地万物,我就是要和袁解衣比一比,看看谁的造诣更高,若是他输了,我就要拿掉他圣师的头衔,世上只能有一个神相晏流生,绝不容许再出现一个圣师袁解衣!” 晏流生说完,忽然又盯着我问道:“对了,说了半天,我还没弄清楚,你到川梅镇干什么?要知道,那川梅镇乃是在大山之中,有着穷山恶水环绕,一般人进不去,一般人也出不来!” “你不需要明白我的目的,但我们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老晏,得亏我们相识,否则,我真不知道还要找多久才能找到川梅镇,现在好了,我们可以结伴同行,一起到川梅镇去!”我先是拒绝说出自己的目的,其实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具体到川梅镇的目的是什么,只是知道要在梅雨季节,身在川梅镇打开那个锦囊,就能知道如何救我师父。而具体……又一无所知! 晏流生摆了摆手,说道:“你不说我还懒得知道,不过我们能够结伴而行,倒也不错。到时候见到那个娘们唧唧的袁解衣,你要为我们做个公证人,我要堂堂正正的击败他,成为唯一的神相!” “你见过那袁解衣?” 但见晏流生老实的摇了摇头,我苦笑道:“你既然没有见过人家,怎么就知道人家是娘们唧唧呢?” “他本名叫袁香尘,香尘香尘,听起来就是娘们唧唧,人肯定长得也娘们唧唧的样子!”晏流生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但凡是沾到那个袁解衣的话题,总是往极端了去扯。“对了,这边的事情虽然大概了结,可后续还有个女鬼需要安置,接下来,你至少还得忙活一会儿,我先到外面等你,等你料理完与我会合,我们再说前往川梅镇的事情!” 眼看着晏流生要走,我急忙阻拦道:“老晏,你可不能走啊!眼下还有个活计,务必要你出马才能摆平,你若是走了,我哪行啊?” “猴子,你还想让我再帮你找一处上等的龙穴是不是?”晏流生一脸鄙视的扭过头,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我急忙嘿嘿笑道:“你看你,明明知道,还装着不知道。那女鬼要的条件,其中一条就是找个上等的风水龙穴作为阴宅之用,而这个条件,除了你大名鼎鼎的神相晏流生能够在顷刻之间办到,还能有谁办得到啊?哎哎!怎么说着说着就走啊!老晏!老晏你别忙着走啊!”正说着,晏流生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就走,大步向着院门口走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迁葬之礼 “我不同意!” 昏暗的房间内,刚刚苏醒过来的卞老四,气呼呼的靠在床头上叫道:“那个女鬼害死了我老婆!这笔账怎么算?我老婆招她惹她了?我的错我可以承担,哪怕要了我的命,我也认了,可是她不该害死我老婆……呜呜呜……这笔账不能算!让我给她当孝子贤孙,为她安葬,为她选个好坟地,还要给她送金山银山,她也配?!” “不管那女鬼配不配,前提是你招惹出了这件事,若非你盗墓,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追溯寻源,问题还在你的身上!”我轻叹一声,又说道:“若是因此把那女鬼的魂魄打散,人家可是有冤在身了,好端端的执守在墓中,被你们这些盗墓贼惊醒,这笔账又该怎么算?总之,除掉她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而现在有了转圜的余地,也只能如此办了。” “就算我同意,可我那个伙计未必同意,给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鬼当孝子贤孙,还要风光大葬,这,这是丢十八辈祖宗的脸啊!”卞老四依旧不停的摇着头。“说来说去,还不如让她把我也害死,我到阴曹地府去和我老婆团聚得了,反正我在这世上活着也没有了什么念想,心如死灰了……” “好!” 我当即站起身,吓得卞老四霍地抬起头看着我,继而,我冷声说道:“按理说,掺和到你们因果报应里面,实在是非常不明智之举,若是早知道你们还有盗墓这一出儿,我绝不会管这桩闲事!现在你既然想被害死,来结束这桩因果,那倒是好办多了,我这就去放了那女鬼,让她把你勒死,然后你就能到阴曹地府去,和你老婆双宿双栖了!” “道爷你!你真去啊?” 见我转身便要去堂屋放出女鬼,卞老四立时惊慌失措的叫道:“道爷,我我,我又没说不同意,再说了,我老婆都嘱咐过我,让我好好的活下去,如果我突然就下去找她了,那还不被她骂死啊?我我,我丢不起那个人,再说了,一个大男人能屈能伸,如果动不动就和一个娘们似的寻死觅活,也太没骨气了!”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那女鬼的条件?”我沉声问道。 卞老四没敢再犹豫,当即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同意,不就是给她当一回孝子贤孙,我当了!另外我过会儿就去找我那几个伙计商议一下,通过我家出现的事情,相信他们也会同意的,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家破人亡不是?” “那就好,吉日吉时我已经给你们选好了,就定在明日下午的申时三刻,为那女鬼迁葬!”我顺势把计划好的事情交代了出来,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另外选风水宝地的事情,我还要和晏流生商量一下,这件事还需要他的帮衬,才能顺利的完成。但是这个家伙推三阻四的,到时你们这么做……”说着,我在卞老四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卞老四先是诧异的张了张嘴巴,随即便是重重的点头:“嗯,一切都听道爷的安排!” 名门楼后山,九宫山东边的一处山坡上,晏流生认真的盯着罗盘内的金针,随着金针摆动,晏流生的脚步不停,飞快的行走在各个方位。最终,晏流生欣喜莫名的指着东南方向一处小山头说道:“找到了找到了!猴子你看,那方地界,乃是合金抱珠之相,水口圆润,山势秀美,乃是财丁两旺之佳地,而且这个穴地,非常适合女人坟,女子的阴柔配合山势之秀美,相得益彰啊!没错了,就是这里!” “额!我说老晏,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皱了皱眉头,立时追着晏流生质问。 哪知晏流生根本不理会我这茬儿,佯装糊涂似的呢喃道:“什么故意的?我都听你的了,给那个女鬼找了这么好的一处穴地,你还想怎么样啊?” “我想怎么样?我是想问你想怎么样!” 我微微眯着双眼,扫视了一眼那处穴地,继而沉声说道:“穴地之前,倒是花团锦簇了,然而花色袭门,桃运纷纷啊!虽然那女鬼居住在里面是富贵了,也得到了景色怡人的阴宅,但这么个招桃花的天然煞局,你别以为我不懂你的门道就看不出来,一旦那女鬼住进去,不知道会有多少男鬼整天打她的主意,天长日久的,那地方都,都可以……” “都可以开秦楼楚馆了是不是?”晏流生忍不住一笑,但见我木讷的表情,顿时又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说猴子啊猴子,你的心地太善良了,那女鬼把卞老四一家弄得家破人亡,我们好歹给她一点点惩戒,也不算过分吧?再说了,她住进去,最多也就是桃花运多了一点而已,但你也别忘了,她可是正期盼着有一桩美满的姻缘呢,如果能在新的阴宅府邸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桃花煞局自然也就破了。哪会有什么秦楼楚馆的事情发生,你想多了!” “那倒是,那女鬼是很想嫁出去的,但你说的都是真的?一旦她找到了如意郎君,桃花煞局自然就破了?”我皱着眉头,沉声又问道。 “我神相晏流生说的话,怎么会有假呢?”晏流生当即换作一本正经的模样,正色的向我说道:“猴子,你小子别把我想歪了,我晏流生才不稀罕干那些龌蹉事,我可是菩萨心肠呢!” “行了行了,你不说菩萨心肠我兴许还能相信你是好心,但你提起菩萨心肠,我反而觉得你别有用心。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这桩事就这么和解了,便不可再伤害那女鬼,毕竟在卞老四招惹她之前,她可是从未出来害过人。就凭这一点,我也相信她日后会安分守己,我们修道之人一诺千金,该平的事,平掉以后,便不能再起波澜!” 我极为认真的说道。 “我又不是修道之人,你可别把我包括在里面,我是玄门中人,玄门中人和你们道门中人不一样,我们玄门中人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更没有那么多的戒律清规,一切只要不有伤天道,便可随心所欲!”晏流生撇了我一眼,转而又没好气的说道:“说了半天,我还没和你算账,你说我认识你之后倒了多大的霉,整天给人看风水找穴地,要知道天底下能这么使唤神相晏流生的,还没出现呢!你猴子倒是头一遭!” “我知道老晏你有菩萨心肠嘛!你的心肠多好多善良啊是吧?再说了,人家卞老四等人也不是不懂礼数的人,到时候他们会有一番孝敬给你,一定会让你满意的,你绝对放心!”我嘿嘿笑着,伸手搭着晏流生的肩膀。 晏流生眉头一挑,迟疑了一下,略显欣喜的问道:“还有一番孝敬?” “还有一番孝敬!”我十分肯定的回道。 “咳咳!那个……我倒也不是追名逐利之人,好歹我也是神相晏流生不是?那个……这件事就这么着吧!”晏流生当即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随之把我的手臂从他的肩膀上拿开,并一脸嫌弃撇着嘴道:“你你,你离我远点,我可没有这种癖好,我喜欢的是女人,又不是男人!”说完,晏流生背负着双手,带着一抹飘逸的气质,缓步走下山去。 “恁娘的!好像我就有这种癖好一样!”我反应过来,顿时对着晏流生的背影一通大骂。 选好穴地,当天下午,卞老四便召集了几个人去打墓坑,与此同时,那女鬼宛贵娇的棺材也被挖了出来,重新换了一副厚棺,并把尸骨接回原位,添置崭新的寿衣,并撒下厚厚的一层寿金。 第二天的下午未时,众人出发,由卞老四和那几个参加盗墓的伙计一道披麻戴孝,为宛贵娇风光迁葬。 这一略显荒诞的一幕,让围观的百姓唏嘘不已,但更多的人,则是更加尊重生命的可贵,无论是活着的人,亦或者是死去的人,同样需要得到世人的尊敬。而你触犯了这个无形的法则,则必然会遭致相应的果报。故而在道门中,有着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之名言。 所谓仙道贵生,乃是指修仙炼道之人,更加明白尊重生命的存在价值,每一个生灵,既然存在于世间,必有其用与其缘法,任何人都无权剥夺这种生命的价值。知道尊重生命,才能更好的弘扬道法,救度天下苍生。 七天后,九宫山以北的岩河渡口,一家歇脚的客栈内。 “啊!” 晏流生正睡得美滋滋的,忽然大叫一声坐了起来,且双眼发直的看了看四周,最终才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 “怎么了?”我从自己的床铺上坐了起来,看着对面床铺上的晏流生问道。“你好像做噩梦了?” “可不是,我居然梦到了那个女鬼,她的脑袋和身子接到了一起,打扮得倾国倾城,十分的美艳。但转个脸,又整出一副恐怖的面容,吓了我一大跳……她责怪我给她选的什么风水宝地,整天有各种人家登门提亲……”晏流生说着说着,便是说不下去了…… “哈哈哈……”闻言,我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多婆崖 晏流生瞪大双眼盯着我,没好气的问道:“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女鬼真的在梦里质问我来着……不过我给她选的那处风水宝地的确不错,再加上给她烧了那么大一个宅院,又送进去金山银山无数座,她几辈子都吃不完花不尽。怎么这样了还不满意?不就是多几家人提亲嘛,又没跑到家里逼婚,看把她急得!” “对了猴子,我不管啊!这件事是你让我做的,驱邪这种事,你最拿手,你得让那女鬼别再找我,怎么什么事都赖到我头上了?我冤不冤啊我?”晏流生当即下了床,并来到我的床沿坐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你别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又不喜欢男人,我喜欢的是女人!”我随口笑着打趣道。 “切!” 晏流生随即一摆手,又转身回到自己的床铺上。“那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她不过是托了个梦给你而已,又没怎么着你,看把你吓得!你把那桃花煞局的事情告诉她,活得她的理解不就行了?说不定等她找到如意郎君,还会带着一家子来感谢你呢!”我再次笑着打趣。“再说了,你当初为什么不把那桃花煞局的事情实言相告?而且我让你找风水宝地,可没让你附带条件!” “别别,感谢就不必了,更别说拖家带口的来感谢我,她以后永远都不要再给我托梦,我施恩不望报总行吧?”晏流生苦着脸说道。 “那倒是,老晏你施恩不望报这个事,我对你的高风亮节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我忍住笑,说道:“尤其是卞老四他们,把那一番孝敬送到你的跟前时,你居然一文不取,而且还教导他们要好好过日子,这实在是仁者之风,高人的风采啊!” “我拜托你小子就不要再提那番孝敬了好不好?我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你小子出的馊主意,让他们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当作酬谢,而且大张旗鼓的要给我一番酬谢,我,我能要吗?我若是要了,让他们去喝西北风,我这神相晏流生的声誉岂不是毁于一旦?”晏流生越说越气,索性也懒得理会我,翻过身去,背对着我继续睡觉。 我乐呵呵的仰躺在床上,随口又说道:“但你晏流生还不是大发慈悲,没有收他们那一番孝敬?这足以说明你晏流生并不是贪图名利之辈,当得起神相之名啊!” “那倒是!我神相晏流生独步天下,声名远播,那么点小恩小惠算得了什么?”晏流生随之又接了一句。 “是是是,你声名远播,唯一神相就是晏流生,当然,世上除非没有那圣师袁解衣……”我眼珠子转了转,继而又问道:“你说这渡口这几天一直狂风暴雨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我们要前往川梅镇,难道只有这一条道吗?” “当然,除此之外,除非你能游过岩河,然后翻过三座大山。” 晏流生继而又嘀咕道:“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那袁解衣,到底看看谁的相术更厉害!我观天象,明日天色就会放晴,我们乘船路过岩河对岸的多婆崖便下船,毕竟这渡口不是往川梅镇去的,而是往下游去的,我们只能在中途下船,找到多婆崖,再一路往群山深处找寻,必定能够找到那川梅镇!” “多婆崖,为什么是多婆崖?按理说你也没去过川梅镇,怎么就断定我们一定要从多婆崖下船呢?”我皱了皱眉头。 “我也是听一个进过山的老者说的,他是打渔的渔夫,曾误入过川梅镇,但怎么出来的却不知道,只是知道大概的路线,必经那多婆崖!”晏流生回想了一下,又说:“而且过了多婆崖,还要走什么九曲道,九曲道一重山一重水,且山险水恶,可谓是穷山恶水之地。还有,那多婆崖,曾还有个说法,说曾经有个叫多婆的老太太,他的儿子外出打渔,淹死在多婆崖下,多婆求人打捞她儿子的尸骨,却无人敢去。” “然后呢?”我忙追问道。 晏流生想了想又说:“那多婆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河水湍急,她更是下不了河,于是她每天都到九宫山上求山神老爷,求了整整三年。山神老爷被她的诚心感动,化梦告诉她,让她到五座山的山顶,各取一把露水草,所谓露水草,就是沾了露水的草,而且只能在天黑以后上山,更不能提前上山在山上过夜等候。五座山的山顶,便是可以取五把露水草,编制成一双草鞋。只要穿上这双草鞋,入水不沉,更不会被激流冲走。多婆就按照山神老爷的吩咐,用五座山上的露水草编制成了一双草鞋,果然在河面上行走如履平地,把她儿子的尸骨捡了回去,葬在家门口。然后就穿着草鞋消失了踪迹,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有人说,多婆成了神仙,但也有人说,多婆是用自己的命,换回了她孩子的尸骨,但众说纷纭,具体是如何,谁也不知道。”晏流生说到这里,接着又说道:“因为那多婆崖下的水流,隔三差五的就会莫名的出现激流漩涡,再加上山壁陡峭凶险,很多人不敢靠近,后来就更没人敢往多婆崖下去了。而久而久之,那个山崖,就被传成了多婆崖,以多婆之名,命名了那座山崖。” “既然无人敢去,凭什么渡船就一定会送我们到多婆崖下呢?”我当即想到一个甚为棘手的问题。 “跳水呗,你还等着人家把你送到岸边?别想了!” 晏流生摆了摆手,并随口嘀咕道:“好在我的行李不多,且已做了防水措施,没什么可担心的……” “额!你怎么不早说?我这一堆东西呢!”我当即把包袱拿了出来,现在我要背两个包袱和一把剑,一个包袱装法器,一个包袱装衣物。再加上一把剑,行李不可谓不多,而我需要用油纸将重要的物件都包裹起来,好在这一行的路上也多有准备。待我一一准备妥当,外面的夜色早已深沉。听着外面逐渐变小的雨声,我暗自呢喃道:“晏流生不愧是晏流生,说得还真准,明天兴许真的不下雨了,那我们就能前往川梅镇了!” 但听晏流生刚才的话,似乎要去川梅镇并不是很容易。先是多婆崖,尔后是九曲道,穷山恶水……真不知道那川梅镇的真容到底是什么样,居然还会有一群老百姓生活在其中,如同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般。可到底是不是桃源,就不得而知了,我对这些倒是没有什么奢望,反而是搭救师父的法子,真能在川梅镇找到答案吗? 究竟是什么样的法子能够搭救师父脱离危难呢? 看着熟睡中的晏流生,我暗暗庆幸,这一趟,好在有晏流生的搭伙儿,否则我要找到川梅镇,不知道还要费多大的功夫! 次日清晨,当我睁开朦胧的睡眼,但见窗外一缕清澈的晨曦洒下,大地和山川皆是一片金黄。果然是个好天气啊!我欣喜的笑了笑,随即向晏流生喊道:“老晏!天放晴了,我们可以启程了!” “早上那班渡船已经走了,我们只能赶得上中午那班,时间还早,再多睡会儿!”哪知晏流生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便继续睡去了。 “什么?早上什么时候走了一班船啊?我怎么不知道?”我错愕的追问道。 “天还没亮就走了,我那会儿见你睡得正熟,也没喊醒你,反正现在是赶不上了。”晏流生用力的伸了个懒腰,继而一跃而起,并向我说道:“不用着急,反正我们一两天内是赶不到川梅镇的,必须做一个长久的计划,如果能够在七天左右找到川梅镇,就可以烧香拜佛喽!” “嗯,既然路途如此艰难,我们倒也需要用沉稳的态度来对待这段行程!”我点了点头。“待会儿我们要多准备些干粮才行,路上随处喝点山泉水即可,夜里好歹找个地方对付一宿,相信不难熬过去。” “我是去找那袁解衣比试相术,又不是去吃苦头的,反正我不吃干粮,我要多准备些烤肉和酒,一路上又能欣赏自然界的造化之美,又能品尝酒肉之鲜,呵呵!”晏流生潇洒的笑了笑,继而一脸嫌弃的盯着我,说道:“倒是你们修道之人,动不动就只是准备干粮,弄得比乞丐都苦,其实以你们的本事想要吃香的喝辣的一点都不难,何必如此难为自己?” “唉!志趣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啊!” 我轻叹一声,也懒得和晏流生解释,随之又仰躺下来,静静的感受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们修道之人的生活在你们看来或许是苦,但我们自己并不认为苦。比如你吃烤肉喝美酒觉得享受,那狗吃屎的时候同样觉得是享受,你可能会觉得狗吃屎是多么可怜,但狗也或许会觉得你吃烤肉是多么的难可怜,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啊呸呸!你个臭小子居然把我的吃食和狗的吃食放到一处比较,你还想不想让我吃东西了?”晏流生顿时疯了似的跳了起来,完全顾不得潇洒出尘的气质,双眼怒睁着,一脸哀怨的盯着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水猴子 “你看你急个什么劲!道理是糙点,但你不是也听明白了嘛?”我嘿嘿笑道:“但我充分赞同老晏你的观点,这一路上我一丁点的干粮也不带了,就勉强跟着你喝酒吃肉好了!” “啊呸!想得美,你吃你的干粮,我们各行其道!” 晏流生鄙视了我一眼,继而收拾好行李,背着便出了房间。 待我们来到船上,已近正午时分,不多时,船上又来了几个人。船夫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光着膀子打着赤脚,先是清点了一下人数,继而收取了船费,并微笑着吆喝一声:“各位坐稳喽!开船!”渐渐的,船撑到水流区域,船夫便是卖力的掌着舵,不多时,便是顺河而下,摇摇曳曳的向着下游而去。 “老晏,那多婆崖在什么地方啊?我们错过了下船的时机,那就麻烦了!”说着,我急急的向四周张望,但这条岩河正是环绕在大山之间,四周全是山,而且都是悬崖峭壁,根本弄不清楚到底哪座山崖才是多婆崖。 晏流生四下里环顾,继而指着远处的一方黑崖说道:“猴子,快看那黑崖,正是多婆崖无疑!曾和我说过的那人,他说见到黑崖便是见到了多婆崖,因为黑崖乃是在阴山以北,终年不见日月,故此,崖身和别处的山崖尤其不同。” “船家,我们就到前面的黑崖跟前下船即可,还请行个方便!”我当即向船夫微笑着抱拳一礼。 “什么?你们,你们要从那山崖下下船?你们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个地方淹死过很多人呢!”船夫顿时不淡定了。“还有,那座山崖还有个名字叫多婆崖,凶险的很,没人敢去呢!二位客官,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再说,那边的水流尤其的湍急,船身根本无法靠岸,不如到下游再作计较吧?” “不了,船家就在那多婆崖下稍微放慢一些速度,我们直接跳下去即可!” 晏流生摇了摇头,淡定的回道。 “可是……唉,那你们要是想寻死,我我,我可不负责任,这话咱们可得说明白,是你们不听劝阻,非要去那多婆崖,不赖我啊!”船夫再三声明之后,便是小心翼翼的撑着船,向那多婆崖的方向靠近。眼看着便要到多婆崖,船夫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说道:“我我,我只能在边上打个圈,再往里面去,我担心出不来,你们就从这里下去吧。可里面的水很深,你们千万当心!” 我放眼望去,这里距离那多婆崖至少还有十余丈远,哪是什么边上,什么边能边出十余丈远?不过船夫既然如此惧怕多婆崖,我们自是无法要求太多,而且船上还有其他人,只得和晏流生相视一眼,纵身跳下水。入水瞬间,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水意,瞬间弥漫全身,而且湍急的水势,更是拖拽着我急急的往下游奔流。 我猛地蹿出水面,飞快的推着水向多婆崖方向顺势游过去,由于我们是提前几十米下船,距离前面的多婆崖还有一段距离,故而我们只要借助水流之力,一路斜行,便能顺利的到多婆崖跟前上岸。待我逐渐适应了水势,当即四下里环顾,只见晏流生同样在一旁推着水,见我看过去,晏流生立时大喊一声:“猴子!快游过去,这水流太急了!千万不能出差池啊!” “好!你也多加小心才是!”我急忙回了一句,奋力的推着水,身形快到了极致。 几十米,在湍急的水流带动下,不消片刻便是来到多婆崖的跟前。不得不说,身处在水中仰望着陡高的山崖,却是莫名的在心里生出一抹敬畏之情,自觉自身之渺小,而造化之雄伟啊! 正值我失神之际,忽然一个浪头轰然拍了过来,紧接着,便觉得这多婆崖下莫名的出现几道极大的撕扯之力,不对!是激流漩涡!可这赶得也太寸了吧? “老晏!稳住!快想办法上岸……啊噗……”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便是顷刻间被激流旋涡狠狠的拽进了水中。浑浊的水下,看什么都是昏暗无比的光景,而且水流的旋涡之强大,任凭自身的气力再大,似乎也没有半点抗衡的机会,只能随着激流旋涡直转而下,不多时,便是触碰到了河底的巨石。我眉头一皱,当即用力的抱住一块石头,强行把身体固定在上面。 此刻,那激流旋涡缓缓收起大势,向上席卷而去,要说这最深处,水流之势竟是消减了大半,当我彻底稳定下来,便是试图扫视着四周。 刚才的浑浊和昏暗,在此刻已经清澈了不少,但在这深水层,也仅仅能看到尺余的距离,不知道晏流生怎么样了?他的水性好像也不差,可闭气的本事不知道如何,好在以往我跟随师父走南闯北的也练了一身自救的本事,尤其这闭气的门道,对于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毕竟在修炼之时的打坐,正是要用到这一点。 在打坐时,倒不是刻意去修炼闭气,乃是当打坐进入定境以后,自然的呼吸便会停下来,改换成先天的胎息状态。这种胎息的状态本为吸纳天地元气而修,但在自然界内,尤其是在这水中,冥冥之中,倒是促成了憋气御水的本事,倒也是机缘造化。 正琢磨着,忽然间,我竟是看到一只漆黑的手爪闪电般从我跟前扫过,尽管那速度快到极致,可我还是清晰的看到了。说是手爪,乃是那只手除了漆黑如墨之外,指甲更是尖锐如鬼爪一般恐怖,扫过的同时,若是抓在我的脸上,只怕我的脸当场就会血肉模糊!我惊愕的暗道一声:“难道……难道是水猴子?!不好,世人都说这多婆崖的水势凶险,可却没有人说过这里还闹水鬼啊!早知道如此,我就应该备点家伙什在手,现在我双手空空,难不成要用雷池宝剑在水中开打?” 所谓水猴子,又称落水鬼,或者水尸鬼、落尸鬼。 简单说,就是淹死在水中的人,死后所化之鬼,为了能够脱离水的束缚,便是要寻找替死鬼,方能解脱。故而水猴子之凶狠,世人皆知。倘若某个沟河之中死过人,用不了多久,就会相继有更多的人死在里面,替死鬼是一个找一个,逐渐的,水猴子的恐怖,让人望而生畏。 难不成,那多婆的儿子,当年也是被这水下的水猴子害死的?而非是普通的旋涡沉船事件? 若真是这样……不妙啊不妙,我得尽快找到晏流生才是,他虽然相术了得,可是抓鬼驱邪的门道,他是一窍不通的啊!万一他也遇到水猴子可怎么办? 想到此,我立时推着水急急的向上面急冲。但刚才被旋涡席卷着掉落在水底,现在上去,才知道这水到底有多深,我足足推了半刻的水,方才露出水面。张嘴喷了一口河水,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老晏!晏流生!”来不及顾我自己,但见四周的水面上压根没有晏流生的身影,我慌忙大喊大叫起来。 “老晏!晏流生!晏流生!”我一边扒拉着岸上的石头,一边放声大喊。可喊了半天,却是根本没有晏流生的回应。心下一沉,难不成,难不成晏流生被这水中的水猴子害死了? 传闻水猴子在水中有着巨大的神秘力量,而且一旦落水的人被水猴子逮住,想要挣脱乃是比登天都难,水猴子会用淤泥堵住落水人七窍,令其窒息而亡,而有的水猴子,则是吸食人血,吃人的指甲和眼珠子。直到把落水人吃得只剩下一具骷髅方可罢休!越想越不对劲,我心中的怒意逐渐升腾,随之向着四周的水面扫视,且怒声大喝道:“孽障!若是晏流生被你们害死,我将会把你挫骨扬灰,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话音刚落,但见平静的水面上轰然又翻涌出一个巨大的激流旋涡,那激流旋涡缓缓向我靠近而来,看到这里,我狠狠的皱起眉头,咬牙切齿的怒道:“既然要找死,就别怪本道爷剑下无情!” 我一把抓住背上的雷池宝剑,并顺势将两个包袱放在岸上,取出雷池宝剑,我手腕一沉,剑身轰然震颤出一道虎啸龙吟之鸣! 但见那激流旋涡奔腾而至,我挥手一剑劈出,直冲那旋涡而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落尸鬼 俗话说抽刀断水水更流,刀剑皆不可能斩断流水,但是雷池宝剑上面所缭绕的罡气,却可以将制造出激流旋涡的邪煞之气斩灭!一剑挥出,强横的罡气轰然重击在那旋涡之中,而围绕在漩涡眼内的漆黑墨团,则轰然被罡气重重的击散……与此同时,那激流旋涡堪堪维持了数秒之后,便是逐渐的溃散于无形。 “果然是那水猴子搞的鬼!” 我狠狠的皱起眉头,立时冲出了水面,纵身跳上岸。转回身,但见四周不断起伏的诡异水势,想来,这里面的水猴子试图再次向我袭击而来。“哼!你这孽障,在此作恶不知多少年月,老百姓尽皆望而生畏,更有不少人丧命在此,今日遇到本道爷,算你倒霉!”说罢,我转身找了几块圆形的石头,一共五块,按照五行方位,摆放在跟前的地面上。 心下一横,也懒得再从油纸包内找出朱砂和毛笔,伸手将手指咬破,我顺势便是在石头上面画了起来:“東方雷神,魔明使者,柳星之精。日月分華,助我神威,太上皓伯,閼五龍圭。太乙任使,洞照光輝。玉清勑下,火急奉行。謹召東方蛮雷魔明大神速起。天地水中金,角亢化血生。須臾立便至,隨召現崢嶸。急急如東極雷霆都司帝君律令!” “南方雷神,烈煞使者,炬火大神。天罡大聖,三氣陽精。玉府上真,炎帝火輪。雷風急鳴,燒鬼滅形。玉清勑下,火急奉行。謹召南方蠻雷烈煞大神速起。天精地靈,移毒攝精。雷霆勑攝,井鬼柳星。張翼軫諸神來佐助,急速現真形。急急如南極雷霆都司帝君律令!” “西方雷神,赫猛使者,火猪之精。銅頭鐵額,五目五睛。橫行三界,吞服魔精。九帝節鉞,四天遊行。神威到處,魔道昏傾。玉清勑下,火急奉行。謹召西方蠻雷赫猛大神速起。庚辛金氣,戊己真形。奎婁胃昴,畢觜參星。請助我真,急攝邪精。急急如西極雷霆都司帝君律令!” “北方雷神,焜電使者,黑犬大神。九天煞氣四極晶英…………中央雷神,恶轰使者,火猪之精……” 五块圆石,各灌入一道雷咒,并以五方符,加持其上。五道雷符画毕,我瞬间将五块石头捧起,口中急急又念道:“東方甲乙木,神風雷奴子木郎,南方丙丁火,神火雷奴子熒煌,西方庚辛金,神金雷奴子金勝,北方壬癸…………符到奉行,萬里急急,不得有違。急急如律令!”一连串的符咒念毕,五块圆石上面仿佛闪耀着夺目的雷芒,随时都有可能炸成粉碎。 看到这里,我立时左手持二,右手持三,向着这多婆崖下轰然投了进去……“嗡!”的一声闷响,一股股阴黑邪煞之气,缓缓自水面冒出,竟是将方圆十余丈内的水面,全部笼罩在内。 “嗯?难道……这里面的水猴子并不只有一只?!” 但当我皱起眉头时,周围的浓烈黑气轰然将我一道笼罩在其中。原本还明亮的天色,霎时竟变成了漆黑的一片,周围昏暗如墨,一时间,竟是什么也看不到了。我错愕的张了张嘴巴,敢情是我小瞧了这水中的鬼邪,而且其中那鬼邪的数量,似乎也并不是一两只那么简单! 然而当我适应了这一方环境,莫名的看到那平静的水面上,缓缓浮现了三四只样貌丑陋怪异的漆黑尸体。 这些尸体看似人形,脑袋很小,牙齿却异常的尖锐,而且手臂和双腿尽皆是粗壮修长,指甲如刀,瘆人之极!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水猴子……不,不对,水猴子是鬼邪,既然被五雷石轰死,理应化为烟雾消失而去,魂飞魄散的鬼,并不存在了。可这些明显是尸体,难道说,这些是落尸鬼?所谓落尸鬼,就是在水中死后,魂魄被困在尸体之中,而无法解脱。 尸体之中的怨气和戾气,逐渐被魂魄所吸收,再加上无法离开水面,更是逐渐的将魂魄与尸体融合在一起,以尸鬼之貌现世。这种落尸鬼吸收了水中的至阴之气,天长日久的修炼成气候,便是眼前所见到的模样。道书中曾言道,这种落尸鬼善于逐流断浪,起风喝雨,或者制造幻境使人迷失,或者制造旋涡让人沉入水底,从而加害! 这种鬼邪一旦落入恶道,便不再念想投胎转世,更不会去单纯的寻找替死鬼了。他们的目的便是害人,用以增强自身的修为,吸食人的精气和阳气,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水面以外的阳气太过恐怖,对于他们来说,如同滚油一般炽热,根本无法承受水面以外的生存。 而人体内的阳气则温和许多,在将人害死之时,一口阳气便是他们的美餐。紧接着,便是人的身体和内脏,尽皆被落尸鬼所分食,其凶残暴虐之恶性,倒是堪称水中的恶魔! 正琢磨着,但见那些尸体之间,水面缓缓浮动,自其中,逐渐的钻出一道道浑身漆黑的鬼影出来……粗略扫视了一眼,除了被五雷石震死的那几个落尸鬼,竟然还有五六个身材庞大的落尸鬼冒出头来,他们一个个睁着圆圆的小眼睛,只是瞳仁惨白无血,看在人的身上,让人禁不住心脏狂跳。 其中一个体型最大的落尸鬼,死死的盯着我看了半天后,竟是缓慢的张开嘴,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说道:“我们水火不犯……臭道士,你为何用雷石震死我们的同伴……” “哼!想必你就是这些落尸鬼的领头的吧?当年所传闻的多婆之子被害一事,可是你所为?而且后来死在这里的人,也都是你所为?刚刚我朋友和我一道来到这里,此刻,却莫名消失,可是遭了你的毒手?” 我一连串的问题问出,紧接着又怒道:“孽障,你作恶多端,难道就不怕天覆地灭之惩吗?!” “呵呵……多婆之子一事,也正是这件事,让我们在这里有了一席之地,当年连山神都奈何我们不得,我们在此地久居至今,虽然有些不开眼的人因擅闯而死,倒不是我们刻意去害人,乃是他们明知此地凶险,却还要闯进来,就怨不得我们了……” 领头的落尸鬼冷笑连连的回道:“至少我们没有上岸去害人,至于已经死的,那都是他们的劫数,他们该死!” “放肆!” 我怒不可遏的大叫一声。“他们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鬼邪有什么资格剥夺他们的生命?说什么没有上岸害人,亏你说得出来,你有本事上岸吗?恐怕一旦上岸,不消片刻,就会因为极阳之气的煅烧而化为一滩齑粉!这种苟且偷生、恶事做尽的行径,竟然被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简直是罪不可赦!” “臭道士,我们就算害了不少人,可却没有害你,你不赶紧离去,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那领头的落尸鬼顿时气呼呼的大叫起来。 “你知道本道爷是道门中人,自然也应该明白本道爷有着降妖伏魔的天职在身!” 我紧锁着眉头,挥手将雷池宝剑插在石缝中,继而双手掐出五雷印,口中怒道:“刚才那五雷石,以五行方位投掷到下面,已然形成五雷阵,你们以为躲得过刚才的轰炸便可无虑了吗?须知我道门雷法,乃是诸法之最,要铲除你们这些落尸鬼,只需将五雷阵启动,你们一个个的全都要魂飞魄散!” 闻听此言,那些个落尸鬼纷纷惊慌失措的想要四散而逃,但在发觉怎么逃都离不开这一方天地时,却是惊惧的盯着中间那个领头的落尸鬼。随之,我目光扫视,最终视线落在那个领头的落尸鬼身上,再次怒道:“现在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交代,我那朋友究竟是死是活,我或许可以暂不启动五雷阵,可若是你再顽抗下去,便带着你的所有同伴,一起死吧!” “我们已经是鬼,还能死吗?”领头的落尸鬼,突然冷笑出声。 “呵呵!” 我亦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人死为鬼,鬼死为魙,永生消弭,难复本源!” 但见我意欲念咒催动阵法,领头的落尸鬼顿时惊恐的叫了起来:“道长饶命!道长饶命啊……原以为山神都奈何我们不得,道长定然也拿我们没办法,可现在我们对那五雷阵实在是害怕了……还求道长饶命,给我们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我朋友晏流生此刻到底是死是活?” 我急急的追问道。 “我们不认得道长的朋友叫什么晏流生的,只知道我们最近一年多都没有再害过人了啊……这一年多里,也从来没有人失足落水在此,而且刚才我们也只是知道道长从此经过,却没有见到道长的朋友……所以,道长的朋友此刻是死是活,我们也无从得知……道长,我所言句句属实,不相信的话,还请道长明察,若有隐瞒,甘愿被五雷阵所灭!” 没曾想那领头的落尸鬼竟是声称没见过晏流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回过头,我愕然呢喃道:“不可能啊!晏流生和我一起游过来的,但之后……却是被激流旋涡所吞没,他应该也在其中,而这里又是落尸鬼的地盘,他们耳目众多,不可能不知道的!但在生死之前,这些落尸鬼也没有必要再撒谎骗我,他们知道撒谎的后果就是倾巢覆灭。可为什么还这样说?” 到底是我的判断有误?还是这些落尸鬼在骗我? 一时间,我竟然无法权衡真假对错,晏流生,你到底是死是活? 缓缓平复下来,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缓缓收回手,并冷声怒道:“现在我去查证你所说的话是真是假,若是得知你欺骗我,那五雷阵的阵盘一直存在于此地,我随时都能将此地的一干鬼邪全部诛灭!若是我的朋友真的还活着,你们暂且可以保住一条鬼命,不过,从今以后,不能再害任何一人,如犯此戒,五雷阵自然启动,你们将不容于天地之间!” 第一百一十七章 穷山 说罢,我一把抓住雷池宝剑,转身提起包袱便走。按照那落尸鬼所言,既然水中没有晏流生的尸体,可见他是活着的。难道他已经提前登岸?可是他若提前登岸,我为什么没有见到他?而他,也应该回过头来找我才是,为什么我们碰不到面呢? 在我转身之际,周围的阴黑煞气悄然散去,明亮的光线再度照射在我的身上,四下里看了一眼,此地的水面已经彻底归于平静。想来那些个落尸鬼忌惮五雷阵之余,便不敢再轻易作恶了,而先前被五雷石震死的几具落尸鬼尸体,也莫名其妙的消失无踪,想来,已经被那几个落尸鬼处理掉了吧。刚才所言,倒也没有吓唬他们的意思,一旦他们恶念再起,那五雷阵乃是极阳之体,必然会被邪恶煞气所激起,一旦五雷阵激发,这些落尸鬼将连渣渣都不剩。 上了岸,我快步沿着崎岖而又陡峭的山道一路爬上山坡。在我找到一处视野还算开阔的地方后,便是大声的呼喊起来:“老晏!晏流生!你在哪里啊?” “猴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突然间,我竟是听到不远处的一个山坳内,传来了晏流生的回应,眼睛一亮,不禁欣喜的叫道:“哈哈!你居然真的还活着,害得我差点以为是那些落尸鬼把你吃了呢!”说着,我连忙飞快的向着声源处跑了过去,哪知脚下一个不慎,竟是被一块极滑的山石摔了个正着,不等我找到借力点,整个人却是连滚打爬得向着山下一路狂摔。 “扑腾!”一声闷响,我的后背重重的撞在了一块石头上,疼得我当场咧嘴怪叫:“哎哟!好痛啊!” “哈哈哈……” 没曾想,站在不远处的晏流生,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而且越笑越开心,差点捂着肚子笑。 我气呼呼的站起身,一边揉着后背,一边扭头向四周扫了一眼,只见这个山坳,与那多婆崖的后崖倒是连在一起的,而且从这里上去,也正是我刚才滑下来的地方,山势陡峭且根本没有什么落脚点,好在坡度够大,否则我非摔死不可……但见不远处的晏流生还在笑,我倒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我还不是着急寻找你,才摔成这个模样啊?你说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哈哈哈……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不过你刚才滚落下来的速度,比起先前我一个猛冲的速度,还是略逊一筹啊!”晏流生继而一瘸一拐的向我走来,看他这个高一脚低一脚的模样,我瞬间想到了什么,难不成……“先说好,你小子可不准笑话我!” “哈哈哈!” 未等晏流生的警告声落下,我顿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但后背的痛,让我不得不强压着笑意平复下来:“咳咳!哈哈……我说老晏,刚才我还纳闷你怎么见到我摔下来会这么开心,原来你也是这么摔下来的啊?而且还摔了个狗吃屎,哈哈哈……”但见晏流生的脸色变得铁青,我当即收敛了笑容,强忍着笑意,正色的又问“怎么样?你摔的重不重?” “还能走路!”晏流生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转而一瘸一拐的来到我跟前,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你怎么样?” “哎哟!你能不能不要碰我?我现在浑身都痛的要命!” 我急忙闪开,但见晏流生的脸色瞬间缓和许多,不禁诧异的问道:“按理说我们是一起游过来的,你怎么跑得这么快啊?一路就到了这里?我还以为你被那些落尸鬼抓去吃了呢,害得我和他们斗了一场法,好在降服了他们!以后他们不敢作恶了!” “我就说嘛!降妖伏魔是你的拿手戏,所以我才不会和你抢功!”晏流生一脸无辜的说道:“我看到那些旋涡的时候,立刻绕了开去,还未到多婆崖下便跑到了岸上。紧接着,我就看到了……看到一道鬼影在水里翻腾,心道不妙,你肯定是被那些水鬼缠住了。但我虽想救你,却也自知没有那个能耐,只好先行上岸,以免造成你的负担!” “最后发现,我当时的果断抉择,是正确的。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不但顺利的脱困,而且还能把那些恐怖的水鬼给降服,实在是值得我神相晏流生的敬佩,呵呵!”晏流生说完,呆呆的看了看我,继而嘿嘿笑了笑,问道:“你这么苦大仇深的看着我干什么?我不是不想救你,是真的力不从心,而且我到了山崖上面,一个不慎就跌落了下来,喊了半天没有回应,只好先呆在这里了。” “算了!” 我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如果你真的下水救我,恐怕真的会坏事。而且你斗不过那些落尸鬼,落尸鬼就会把你生吞活剥掉。虽然我为了你和那些落尸鬼大打出手,但究其结果,倒也是值得的。至少,以后老百姓再路过多婆崖,便不用再受到他们的威胁,更不会被他们所害了!” “唉!要赶往川梅镇,现在我们才走了第一步,而接下来的九曲道,才是真正的艰难啊!” 继而,晏流生望着眼前茫茫山路,不禁感慨万千。“区区一个多婆崖,就闹出了什么落尸鬼,那前面的穷山和恶水,还有不知名的沼泽地,都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怪物和妖邪。猴子,接下来,才是你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我顺势向前方看了一眼,只见四周的山势怪异,仿佛没有一丁点的生机存在,那光秃秃的山上,别说树木了,就连一棵小草都看不到。干涸、枯萎、贫瘠,是这些山的面貌,什么是穷山,这或许就是地地道道的穷山了吧……为了面对接下来的艰难路途,我们没有立即启程,而是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山洞,先饱餐一顿,再把伤势清查一番,在确定无碍之后,第二天一大早,方才继续背着行李前行。 前面这条山路,歪歪斜斜,而且崎岖难行,若非有着罗盘为我们指引方向,我们恐怕很快就会迷失在这穷山之间。 不过庆幸的是,这一路上虽然难行,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东西拦路,就连那些毒虫毒蛇也不曾见到。看样子,这里的贫瘠,已经连所有的生灵都厌弃了。连续两日的行程,让一向养尊处优的晏流生有些吃不消,而他带的酒肉,也很快吃下去大半。落日即将消失,我们坐在一处荒凉的山坡上歇脚,望着前面重峦叠嶂的山峰,以及那狭窄到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的山道,我们默默无语。 “我说老晏,为了争夺一个神相第一的虚名,值得你冒这么大的代价寻找川梅镇吗?”我扭头看了晏流生一眼,见他默不作声,接着又说道:“就算我们找到了川梅镇,也帮你找到了那个圣师袁解衣,可万一……” “没有万一!” 晏流生突然打断了我的话,神色之间,充满了让人倍感陌生的冷毅……“我的相术,定然在他之上,他不可能胜过我!盛名之下,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存在,那就是神相晏流生!所谓的圣师袁解衣,将会在我的到来,而彻底消失在世人的认知中。猴子,你相信我吗?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做到?” “我当然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相信你!” 殊不知,我同样背负着必须完成的使命,而且,我也必须相信自己能够完成。如果我失败了,那么师父将会……我不敢想象,我不敢想象一旦找不到那个救治之法的后果,因为,我绝不能失去师父! 晏流生淡然一笑,他没有追问我为什么这么自信,或许他明白每个人心里都应该留有一丝不能触碰的余地,而这个余地,则是每个人都不愿说出来的秘密,所深藏的地方。 “起风了!” 晏流生突然迎着一丝丝清凉的山风,微笑着说道。在这种极度贫瘠而又艰难的路上,或许一缕清风,便是当下最好的安慰吧。 “不对,这风里面,似乎夹杂着一丝让人厌恶的恶臭味道!”我突然嗅了嗅随风飘来的空气,不禁起身向风源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喃喃自语道:“那弥漫在远处的,像是一抹瘴气,而随风送来的,难道就是那瘴气的味道?既然有瘴气,便是有沼泽地。看来,最艰难的路,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猴子,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前面唱山歌,你听到了没有?” 晏流生狐疑的扭过头来盯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的确定。 我愕然的听了一会儿,随即摇头道:“没有啊!你听错了吧?不如我们再往前走走,这荒山野岭……不对,准确的说,应该说是穷山恶水的,怎么可能有人在里面有闲心唱山歌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恶水 “明明就是有人在唱山歌,而且还是本地的山歌!”待我们翻过了两个山头,距离那瘴气所在的区域稍微近了一些,晏流生再次肯定的点头说道。“猴子,你真的一点都没听到吗?”说完,晏流生疑惑的盯着我,并时不时的听了听,似乎在佐证自己所听到的声音。然而,听了晏流生的话我试图静下心认真的听了一会儿,却发现仍旧没有什么唱山歌的声音。 “的确没有,老晏,你,你不会是撞鬼了吧?” 我再三确定没有人唱山歌,转念一想,这穷山恶水之地,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妖邪?而且这妖邪只是迷惑晏流生,想来是因为晏流生无护身之能,故而才会容易遭了妖邪的道儿。 见我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晏流生立时惊愕的向我靠近了几步,并向四周急急的扫视:“不,不会吧?这里居然还有什么妖邪鬼魅?可,可为什么只找我呢?为什么你听不到?你听听!那个声音还在呢!”但见我实在听不到,晏流生的脸色顿时变得惨无血色。 “不要担心,只要别离开我的视线,我不会让任何妖邪鬼魅靠近你半步!” 我皱了皱眉头,立时将雷池宝剑拿在手中,现如今已然来到瘴气的外围,而天色也早已黑了下来。想了想,我不得不停了下来,并向晏流生沉声说道:“天色太晚了,而且前面的瘴气面积不知道有多大,再加上沼泽难行,我们还是就近找个地方歇脚,等到天亮以后再出发吧!” 晏流生没有犹豫,当即重重点头应承下来:“我我,我全听你的!” 随便找了个挡风的地方歇下,我们各自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由于连日来的疲累,晏流生不多时便躺下睡着了,我则盯着前面不远处的瘴气团看了半天,随即,双手掐出太极印,盘腿进入打坐状态。不多时,我便进入定境修炼,如此打坐,时间对于我来说如白驹过隙,待我心念一动,微微睁开双眼,便已到了子夜时分。 这一番打坐下来,至少过去了两个时辰,然而当我准备歇下,却突然发现晏流生不见了。 “老晏!老晏你去哪了?” 我立时起身向四周喊了起来,可喊了半天,却是不见晏流生的回应。心下一想,我不禁大叫不妙,快步的向着前面瘴气团追了过去。果然,待我远远的看到瘴气团的边界处,正是有着一道淡白色的身影,一步一步的向其中走进。那不正是身穿一袭淡白色马褂的晏流生吗?他,他睡觉睡得好好的,怎么莫名其妙的跑到瘴气里面去了? “难道是妖邪迷惑?”我心念急转,定然是妖邪迷惑了晏流生的心智,致使他忘乎所以的任其摆布。想到此,我急忙回头拿上行李,并提着雷池宝剑,飞快的追了去。 当我置身在瘴气团中,四周如同被迷雾所笼罩,朦朦胧胧,根本看不太清四周的景色。刚欲迈出一步,却是急急的收回了脚,只见身前正是一片沼泽,而里面的所散发的恶臭气味儿,也瞬间袭了来。怎么刚才没有闻见这沼泽里面的恶臭味道?反而是我发现了沼泽以后,便是闻到了呢?这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此地果真有妖邪?所以才会制造出如此之多的怪异之象? 我当即抬起脚猛跺三脚,并大声喝道:“在下茅山派传人方侯,与朋友晏流生一道前往川梅镇,路过此地,本不想惹麻烦。若是阁下稍有灵性,便应该明白其中的利害,我们仅仅是借道而已,还请放过我的朋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说了半天,竟是没有半句回应。 “嗯?”正错愕之际,我冷不丁的看到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在迷蒙的沼泽地前,显出端倪。 来不及多想,为了搭救晏流生的性命,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闯一闯了。想到此,我脚下一动,飞快的沿着这条蜿蜒小道疾驰而过,由于担心被下圈套,我只得动用踏虚步,就算不幸踩到沼泽之中,也能在短时间内如履平地。片旋之间,我忽然在一块空地上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我竟然已经身处在沼泽地的中心地带。 而在这沼泽地的中心地带竟然还有着一块诺大的空地,着实是诡异之极! “花香?” 冷不丁的,一抹淡淡的花香,竟然轻易的便将四周所弥漫的恶臭味道驱散开去。我愕然的张了张嘴,难不成在这沼泽地的里面,还有人种花?可这种带着异香的花草,到底是什么种类?我怎么一点也没有闻到过? “郁金香十里,春风弄情丝,彩衣化梦蝶,一见最相思……”冷不丁的,晏流生的声音竟是从不远处传来,我寻着发声处走了过去。但见晏流生正文质彬彬的站在一片花园跟前,对着满园的娇艳花朵,拉着长音摇头晃脑的念叨着。霎时,只见那花园之中,竟是出现一道倩影,是一个年轻女子,上身着束腰的红色彩衣,下身粉色长裙,短袖下,露出嫩藕般的手臂,纤纤玉指,正拿着一个水瓢,时不时的舀了一瓢清水,灌注在那些花草上面。 由于那个年轻女子是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她的面容,但看到晏流生已然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模样,我愕然发怔,这个女子到底有多美?居然能让晏流生如此的魂不守舍…… 然而,当那年轻女子缓缓转回身之际,我却是怔了怔,果真是出水芙蓉之貌,闭月羞花之姿,白皙而又精致的五官,竟是美到了极致……一双秋眸,在一瞥一笑之间,却是让人如沐春风,尤其是在听到晏流生的一首诗后,年轻貌美的女子莞尔一笑,笑容醉人心魄,轻启贝齿,刚欲开口,却是又瞥眼鄙视了晏流生一眼,转而又带着银铃般的笑声,提着木桶快步走进了不远处的小木屋内。 乌黑而又修长的青丝,迎着清风缓缓飘起,尽管年轻女子已然进了屋,晏流生却还是傻呵呵的伸出手抓了一把空气,放在鼻息间嗅了嗅:“果然是芬芳依旧,美得令人窒息啊……” “你够了没有?”我伸手赏了晏流生一个暴栗,但见晏流生疼得捂着头痛叫,我却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这荒郊野地,而且还是沼泽地,深处在穷山恶水之间,忽然出现这么一个绝美的女子,那么只能说明她不是妖就是怪,你怎么还自己往坑里踩啊?” “臭猴子,你有必要这么使劲吗?” 晏流生疼得直掉眼泪,似乎已然忘记了先前的风情。 “不疼怎么能让你清醒过来?好让你看清楚点,这里定然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而且,那些花……说不定也是什么妖邪之花!”我扫了一眼那些花草,禁不住收回目光,转而向晏流生正色的说道。 “咯咯……外面那个呆子,难道你连郁金香都不识得?居然把郁金香说成是什么妖邪之花,亏你想得出来,咯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突然从小木屋内传出,并带着那年轻女子娇媚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你,你是说我吗?” 我愕然一愣。 “难道外面还有几个呆子吗?”那年轻女子再次咯咯发笑。“你身边那位公子,便是识花惜花之人,但你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呆子,那么好看的郁金香,你居然连名字都不识得,这真是太好笑了,咯咯……” 年轻女子再次向我笑着说道。 “哼!妖邪,不要和本道爷东拉西扯,你迷惑得了我朋友,却迷惑不了我!”我当即拔出雷池宝剑,怒声喝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你却无缘无故的把我朋友迷惑而来,若是你还不收回这些障眼法,我便让你好看!” 哪知我的话刚说完,只见小木屋的门突然被打开,那个身穿着娇艳衣衫的年轻女子竟叉着纤细的小腰,歪着头盯着我,那双娇媚欲滴的眸子,直把我看得耳根发热,不得已,我只好微微低下头。可没曾想,这年轻女子莲步轻移着来到我不远处站定,再次盯着我,许久后才开口:“你这个呆子,本姑娘在此养花,是你的朋友不受诱惑自己跑来了,现在反倒怪本姑娘施下了什么迷惑的法术,你讲不讲理?说你呆,你还真是个呆子!咯咯……” “你你,你狡辩!明明就是你……” “猴子!别胡说,我是自愿前来,对姑娘的美貌,仰慕得紧,愿意为姑娘付出一切,只愿能换来姑娘常相伴,便是我晏流生此生最大的追求了……”没等我把话说完,晏流生却是一把将我推开,双眼痴迷的走到那年轻女子的跟前,嘴里流着哈喇子,神色呆滞的,一步一步向那年轻女子靠近。 我看到这里,再也无法淡定,瞬间拔出雷池宝剑,一个箭步冲到晏流生的跟前,并再次怒道:“放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花集子 手腕一沉,剑身轰然一震,将晏流生重重的震退五六步之远,与此同时,我闪身将晏流生挡在身后,并怒视着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绝美小姑娘,哪知小姑娘顿时掩嘴失笑:“咯咯……你不由分说,先把你的朋友揍了一顿,说你是个呆子,你偏还不信!小道士,为什么你对本姑娘有这么大的敌意?” 闻言,我立时怒道:“在这穷山恶水之地,你一个小姑娘身处在恶臭的沼泽之中,竟能够自得其乐,有别于普通人所能达到的普通之举,而且你仅凭一些花草,便能阻挡四周的恶臭味道,这更是普通人难以企及之事。所以,我觉得你非鬼即妖,居心叵测!” “居心叵测?小道士,那本姑娘倒是要问问咯,你那朋友是被本姑娘捆进来的?”小姑娘扑闪扑闪的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静静的望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额!不是!” 我迟疑了一下,老实的摇头否认。“但……” “那就是咯,他既没有被本姑娘威逼利诱而来,乃是他自己贸然闯入本姑娘的家园。本姑娘呢……倒还没有责怪你们擅闯之责,你倒是先把本姑娘数落了一顿。试问这天底下,哪有这样强词夺理之人?”小姑娘接连的质问,竟是让我一时间无言以对,说到底,倒也是晏流生禁不住诱惑,自己迷迷糊糊的就闯进来了。“还有,本姑娘就喜欢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怎么了?难道本姑娘住在哪里,还需要你这个小道士管吗?再者说,本姑娘是先住在这里的,而你们,是闯入者,到底是谁居心叵测?张嘴闭嘴鬼啊妖啊的诋毁人家?” 说完,但见小姑娘撇着小嘴儿,没好气的盯着我。 “我……我说不过你,可你并不是人类,这是事实!” 我一时语塞,但也只得硬撑着强辩:“若非你制造幻象,我朋友怎会被迷惑而来?他的定力太浅,自然是抵御不得,还有,既然他贸然闯入,你为什么不把他喝退?却是任由他继续迷失下去!这只能说明你别有用心,你说吧,到底想要如何害我的朋友?” 可惜我现在依旧借不出师父的法力,否则我定要用天眼看看这个小姑娘的真实面容,到底是什么所化! 她虽然不是人类,但却也不像是鬼邪,因为鬼邪的身上,有着特有的阴黑之气。那她就是妖?可是一般的妖邪,身上又散发着妖气,这个小姑娘眼眸清澈,周身并无一丁点的妖邪之气,那她到底是什么?花……难道她是花妖?不,花妖也是妖,或许她只是和花有关系,但却不是花妖。那她是何种灵修? “喝不喝退是本姑娘的特权,而你们擅自闯入却是事实。小道士,我知道你身上封印着强大的法力,但你却没有理由对本姑娘动手!”小姑娘说完,一脸可爱的扮了个鬼脸,继而双手叉腰,开心的说道:“好了好了,你太呆,他太蠢,你们都不好玩,小道士,你的朋友迷失心智,是他自己的原因,只要离开瘴气所覆盖的地界,便会自行清醒。但是你们擅闯本姑娘的地盘,要做一件事来补偿,难道你就想这么理所当然的离去吗?” “做什么事啊?”我错愕的反问道。 “咯咯……很简单,你们两个各自到花园内摘一朵最美的花送给本姑娘,就可以走啦!”小姑娘说完,根本不给我反驳的机会,开心的一蹦一跳,转身回到小木屋之中。“听人说,你们人间有句俗话,叫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道士,我知道你不会耍赖的哦,更不会偷偷的开溜,咯咯……” “额!这个小姑娘居然连我心里想着逃跑的事儿也能提前给我遏制住,现在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若是马上带着晏流生开溜,倒是显得我小家之气!”我暗自呢喃了两句,转而看着依旧痴痴傻傻的晏流生,不禁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我说老晏,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现在我们要去那花园里摘花了!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吗?赶紧去选一朵最美的花摘下来送给人家,这样我们就可以走了!” “鲜花送美人,妙哉!”晏流生竟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转身便跑到花园选花去了。 “忘记告诉你了小道士,本姑娘的花园可是金贵着呢,不准踩伤任何一株花草,还有,你们两个各摘的一朵花,都必须是花园内最美的一朵,如果不是最美的那朵,后果……可是会很严重哦……”突然,小木屋内,传来小姑娘的古怪要求。 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大叫不好,这这,这俨然就是个巨坑啊!但当我看向花园内,那晏流生竟已经选中了一朵娇艳的黄色郁金香,伸手便要去摘,看到这里,我急急的冲过去,并大声叫道:“老晏!你你,你先别摘!我们商量商量再动手啊!啊?”哪知我的话还未说完,只见晏流生竟然顺势将那朵花摘了下来。 就在这时,只见晏流生一个不稳,竟然就地打了个趔趄,紧跟着,便是看到他的双脚缓缓没入泥土之中……恰在此时,晏流生迷迷糊糊的,缓缓低下头陷入昏睡…… 我快步来到晏流生跟前,但见他的双脚仿佛长在地下一般,而他整个人,更如同变成了一株花草,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像是一个死人!“老晏!老晏!你怎么了?” “小妖女!你你,你到底对他施了什么咒术?他怎么会陷在地上了啊?”我急急的扭头向着小木屋的方向大声质问道。“你快点出来!” 可没曾想,我的话刚说完,只见晏流生的双脚再次下陷,紧跟着便是双腿,泥土一直淹没到他的膝盖位置,方才停下来。我慌忙抱着晏流生,用力的将其往外面拖拽,然而无论我使出多大的气力,都无法挪动他分毫。原本我以为他是陷入了沼泽,可这地面结结实实,明显不是什么沼泽,定是那个小妖女施了什么密咒,才会让泥土吞没了晏流生的双脚和双腿。 “小道士,本姑娘有名有姓,不是什么小妖女,如果你再乱给本姑娘起绰号,你的朋友会彻底陷入泥土之中,成为花草的肥料!”小姑娘的声音传出,并带着一声轻哼,明显是和我对着干。 我眼珠子转了转,顿觉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我的想象,迟疑了一下,我立时换作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笑呵呵的向小木屋方向说道:“刚才是在下口不择言,还请姑娘恕罪。那敢问姑娘芳名?” “小道士,你问本姑娘就一定要回答你吗?” “额!是你不让我乱起绰号,那我问你叫什么,总得有个说法吧?”遇到这么刁钻的小妖女,我一时间竟觉得脑细胞不太够用,论聪明智慧,或许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嗯……那好吧,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本姑娘高兴了自然会告诉你!”小姑娘再次出难题。 “不是!这这,这边……”我着急的看着深陷在泥土之中的晏流生,一时间却是急得头上直冒汗,而小妖女倒是不急不慌的和我打起了哑谜,拐弯抹角的拖延时间。纵然知道时间宝贵,而我,却也没有半点办法。“在下方侯,茅山派掌教李正功的亲传弟子……”我意兴阑珊的回了一句。 “方侯……那你的小名是不是叫猴子?” 小姑娘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的?”我错愕的追问。 “咯咯……你们人间不都是这样吗?名字叫铁蛋的,小名叫蛋子,名字叫牛顺的,小名叫顺子,都是这么叫,不过猴子这个名字听起来挺顺耳的耶!咯咯……”小姑娘的一番说辞,我顿觉无力回应,更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茬子。看起来还算有修养的小妖女,张口闭口的铁蛋牛顺,这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啊?难道就不能说点高雅的名字吗?“本姑娘名叫花集子!”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忽然说出了她自己的名字,花集子……这是什么名字?听起来怪怪的。 “哦,那你的小名叫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都告诉你了,花集子,还问,真笨!”花集子开心的贬了我一句。 “你既然大名小名都是叫花集子,凭什么给我取个小名叫猴子?”我反应过来,立时质问道。 “因为……本姑娘高兴,咯咯……”花集子顿时传来一道银铃般的笑声。“猴子,你若是能摘到那朵最美的花,你的朋友就会脱离困境,但若是你摘错了,也会和你朋友一样,被困在泥流阵中三日三夜,到时候你们可能都会饿死的哦!” “啊?你你,你简直太不讲道理了!”我伸手拍了一记自己的脑门。“啊呸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和这个臭丫头讲什么道理!她摆明了就是坑我们的,但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办?可是这里面的所有花除了颜色不一样,倒是都一样的美艳,根本分辨不出哪一朵才是最美的啊!怎么办?万一我也选错了,岂不是会和晏流生一样?” 第一百二十章 泥流阵 但若是不尽快解救晏流生脱困,那晏流生便真的会变成花肥了啊……我急急的扫视着四周,只见这里面的娇艳花朵,全都是一个形态,尽皆是郁金香,也不知道这个花集子是什么爱好,偏偏全都种上郁金香,若是有几种别的花类,倒也能选一选,可在一种花里面选一朵最美的,这不是难为人嘛?可难为也就是难为了,还能怎么办呢? 忽然,我却是被跟前的一朵娇嫩欲滴的艳红色花朵,所吸引! 这朵花是刚刚绽放的,比起别的花,它开的正是不早不晚,而且其中的香味儿,也显得更加的浓厚,而浓厚之中,又不失一抹清纯的气息。嗯,隔山望水,倒不如就地取材,我伸手便要去摘,可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万一我选错了怎么办? 犹豫再三,当我再次看向如同尸体一般的晏流生,心中再也无法淡定,暗自呢喃一声:“死就死吧!” 我伸手一把将那朵娇艳的鲜红花朵,摘了下来! 哪知鲜花刚入手,我只觉得由地下轰然钻出一抹奇异的气息,沿着我的脚底板直冲全身!心中大叫不好,可未等我转身之际,双脚所踩的泥土,竟然立时变得虚浮起来,紧跟着,我的双手缓缓陷了进去。而这些似乎并不是最终的结果,当那股气息流窜全身之际,我竟发觉再难提起半点气力,整个脑海昏昏沉沉,近乎陷入沉睡的状态。 “花集子!花……集……” 话还未说全,我意识陡然一沉,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朦胧中,我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道道欢声笑语,一抹酒香,一抹花香,还有……一抹女子的体香……我猛地睁开双眼,却是呆住了,只见眼前正是一个巨大而又奢华的楼阁,其中,有着无数个妖媚而又绝美的年轻女子,衣着暴露的跳舞唱歌。而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在那些女子中,竟然还有晏流生的身影,晏流生的上身已经被扒光,手中提着个酒壶,晃晃悠悠的在那些妖媚女子的簇拥下,往自己嘴里灌酒。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妖异女子?而且,晏流生怎么还会在这里?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我用力的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发觉一点不痛,难道真是在做梦?可也不对啊!如果是在梦境之中,我都把自己打了好几个巴掌,怎么还不会醒过来? “公子发什么呆呢?来到我们这软香阁,怎么还这般的拘谨……咯咯咯……”忽然出现两个妖媚女子一把拽住我,用力将我拖拽到了酒池肉林之中。与此同时,三五个妖媚女子一起向我袭来,有的往我嘴里递送珍品佳肴,有的则往我嘴里灌酒,而有的,则是时指法阴柔的在我身上捶背按摩。一时间,我略微晃神,这种难以想象的艳福,着实让人很容易迷失…… 猛地甩了甩头,我晃晃悠悠的看了一眼四周,已经记不得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而不远处的晏流生看到我,却是举起手中的酒壶大声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莫使金尊空对月!哈哈哈……猴子,老晏敬你一壶酒!” “额!” 我呆呆的看着晏流生抓起酒壶便是往自己嘴里猛灌,而我身旁的几个妖媚女子,竟然也向我不停的劝酒,对面更有几个妖媚女子翩翩起舞,那曼妙的舞姿,确是动人心神,摄人心魄……我急忙再次甩了甩头,不对!这个地方肯定不对! 可当我试图站起身来,身旁的几个妖媚女子竟然再次袭上来,一双双嫩藕般的白皙手臂,层层束缚着我,且软声细语的劝我继续享乐…… “嗯?” 正值我几欲难挡之际,丹田之中轰然散发出一抹精纯的真气,那股气息,让我的心神陡然一震,且让我逐渐迷失的心智,瞬间惊醒过来!是……是师父的法力破封了?我瞬间坐起身子,略一试探,果然是师父的法力渗透了出来,或许是师父的法力有着护主之能,虽然那法力不是我的,但却封印在我的体内,当我遇到危急时刻,自然而然的……便会自行护主! 没想到我这个时候能再次触碰到师父的法力,惊喜之余,我恍然扫视了一眼四周,随即便是双手结出手印,口中急急的念道:“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当最后一个字念罢,我猛地睁开双眼,恍惚间,只见四周的妖媚女子,竟都不见了! 软香阁依旧还是软香阁,只是少了那些妖娆之气,骤然变得清冷。我回过头,只见晏流生依旧衣衫凌乱的半躺在地上,晃晃悠悠的拿着酒壶往嘴里灌酒。我上前一把将晏流生手中的酒壶夺下,并甩了出去,继而怒声喝道:“老晏!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也该清醒了吧?!” “啊?什么时候了?这是哪里啊?”晏流生立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四下里看了一眼,继而呆呆的看向我。“好香啊!怎么会有一股奇异的花香?” “嗯?” 我皱了皱眉头,果然闻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烈的异香,这些异香仿佛特别的缠人,一旦注意到它们,它们便越来越浓厚,以至于浓稠不散,将人的心智逐渐侵蚀。我当即咬牙忍受着脑袋的刺痛,随之向晏流生沉声说道:“快随我打坐静心,此地的幻境越来越强大了,甚至远超我的想象!必须静心涤尘,否则我们便会彻底迷失在这里面,再也出不去了!” 晏流生神智模糊,但此刻,已经醒了三四分,听到我的话,连忙点了点头,并和我一道盘膝而坐。 待我双手掐出太极印,心中逐渐默念清心咒,不多时,呼吸转化为胎息,周围的浓稠异香,便是逐渐的淡化开去……定境之中,我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在一朵花的花苞之中,而我和晏流生所在的位置,也正是被娇艳的花蕊所笼罩,其中异香扑鼻,但却给人一种冰冷刺骨之意! 渐渐的,这些娇艳的花朵,竟然变成了一堆堆瘆人的白骨,我心念一动,瞬间睁开双眼……此刻,只见花园之中的所有花草,紧接着枯萎,变成了一片漆黑的碎屑……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所见到的白骨,和这些花朵是怎么回事? “真是太好了!” 哪知就在这时,不远处闪现花集子的欢快身影,只见她欣喜的拍着双手,开心的向我说道:“两百多年了,我终于等到了我的有缘人,猴子,没想到会是你……”正说着,在我惊讶的注视下,只见花集子居然上来搂住我的脖子,且亲昵的趴在我的肩膀上,像是几百年没见的老熟人一样。 “你你你……你走开啊你!我们才刚刚认识,而且你还是个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妖邪,不要靠近我!”情急之下,我连忙大叫。 花集子立时老实的收回手,嘟着小嘴儿站在一旁,一脸无辜的向我说道:“我不管,你就是我的有缘人!” “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就是有缘人了?花集子,你到底是什么灵修?我现在对你一无所知呢,而且你刚才设下迷阵困住我和晏流生……对了,晏流生怎么还没醒?”提到晏流生,我急忙扭头看去,但见晏流生正昏睡在地上,倒是双腿双脚已经脱离束缚,但仍旧没有醒过来。 “他没事啦,只是心智正在复苏,要醒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花集子在我惊慌失措的状态下,略显无奈,继而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说道:“哎呀!我忘记了,你的朋友还需要一抹花粉才能醒过来,可是你刚才在参悟中,破除了万花境,同时这里的所有花也就枯萎了,很可能你的朋友再也醒不过来了……” “什么?!” 我差点跳起来,但见四周果然再没有一朵完好无损的花草,就连我手中的那朵,现在也不知所踪。“不是,你你,你让我先捋捋事情的整个过程,我现在彻底糊涂了。你莫名奇妙的把我朋友迷惑而来,而我和我朋友迫于无奈,不得不接受你的条件才能离开,结果被你困在了那个什么万花境。最后我破除了万花境回到现实,你又说我是你的什么有缘人,现在我的朋友还需要一抹花粉才能醒过来,这,这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见我一脸发呆的望着她,花集子眨巴眨巴了大眼睛,随之笑眯眯的向我说道:“猴子,你再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把你的朋友酒醒,然后送你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不好!” 我紧盯着花集子,但见她一脸无辜的模样,我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这个小丫头简直比一个大魔头还难对付,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是个坑,而且她接近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我几乎一无所知。但此刻,我却一次次被她牵着鼻子走,差点在万花境的软香阁乱了道心,差点醒不过来,差点……我实在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路了……“你刚刚还和我说,我的朋友已经没事了,现在却又告诉我,他还需要一抹香粉才能醒过来,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灵契 “你若是不相信,可以等等看,如果他不需要吸入我特制的花粉也能醒过来,就当我在撒谎好了。如果他一直醒不过来,再过不久,他就会真的死去……”说到这里,花集子秀眉微蹙,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晏流生,一脸不屑的又说道:“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就算是死了也不可惜,其实你也没有必要救他!” 我怔了怔,当即辩驳道:“晏流生虽然定力不够,但也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既然你现在能帮我,可是先前为什么又弄出泥流阵来困住我们?其实我选哪一朵花,都不会是正确的答案,对不对?” “咯咯……猴子,你真聪明,你就算把整个花园里的花都摘下来,也一样会进入泥流阵的万花境之中。”花集子咯咯坏笑起来。“但这么多年来,但凡进入万花境而片花不沾身的人,我只遇到了你,你的道心是纯净无染的,无论多么大的迷惑,都不能动摇你的道心。所以,我才能认定你就是我苦苦等待的有缘人!” “那么,你这个有缘人,能够为你带来什么?”我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个小丫头片子满肚子的坏水儿。 “也没什么,只是能够帮我一个小忙啦,嘻嘻!”花集子冲我笑眯眯的说道。“猴子,如果你答应帮我的小忙,我就勉为其难,把那个登徒子救醒,好不好?” “小忙?”我狐疑的盯着这个小丫头片子。 但见花集子十分认真的点头:“嗯,只是一个很小的小忙,好不好嘛?” “鬼才信你,如果只是个小忙,那你怎会在这里苦等两百多年?而且,你到底是什么所化?我为什么感应不到你身上的气息?还有,我也根本看不出你的来历……”我再次不解的追问道。 “我的身份不重要啦,反正我现在不会害你的,甚至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因为你一旦出事,我的忙,就没人帮得了啦!”花集子再次冲我可爱的笑了笑,笑容甜美可人,实在让人无法把她和那罪大恶极的恶魔联系到一起。可在这两百多年里,都不知道她坑死了多少人,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 “好吧,那你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忙?”我当即认真的问道。 花集子歪着头想了想,随即笑眯眯的说道:“你先答应我!” “你先说!” “小气鬼,你是个大男人,我只是个小姑娘,你就先答应能吃多少亏呀?”花集子嘟着小嘴儿,再次催促道:“你就先答应我嘛!好不好?我保证,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忙,我保证!”说着,花集子冲我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确定。我伸手抓了抓额头,继而心念急转,该不该相信这个小丫头片子?不会是坑我吧? 但晏流生如果再不施救,说不定真的会死去。而这个小丫头片子对于晏流生的死,似乎丝毫都不在意,可是我不能看着晏流生就这么白白的死去,他虽然见色起意,可也是普通男人的通病,毕竟他并没有修道,更没有修道之人的强大定力和清净之心,自然在幻境之中轻易的便被迷惑。 “好吧!”我犹豫再三,最终只得点头应承下来。 花集子当即开心的一蹦一跳,随即冲我打了个古怪的眼色。 “什么?我不都答应了吗?你还想怎样?”我错愕的问道。 “我们灵修和你们人类达成协议的最好证明,当然是契约啦,既然你都答应了,那我们现在就先签下灵契,那么我们之间的约定,便会有万万年的期限,你就是过了万万年,也无法抵赖,嘻嘻!”花集子开心的笑容,却是让我心里一阵阵发怵,越想越觉得这个小丫头片子弄不好又给我挖了一个坑,可是我现在好像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缓缓伸出手,并随口说道:“我,我怎么觉得有点瘆得慌?” 花集子再次笑眯眯的扮了个可爱,继而只见她微微收敛笑容,认真的在我的手掌上面划了一下,我顿觉一丝刺痛传来,紧跟着,便是一抹鲜血,自手掌上冒了出来。与此同时,花集子轻轻的在自己的食指上面划了一下,但见一滴冒着血红光芒的鲜血,缓缓滴落下来,不偏不倚的滴在我手掌上面,顷刻间,我只觉得手掌心仿佛被火烧了一般,变得剧痛难忍! “啊!怎么这么痛啊?”我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强忍着剧痛问道。 “不过是一点点痛而已,看把你吓得。”花集子一脸嫌弃似的盯着我,直到她滴下的那滴鲜血,与我的鲜血融合为一体,最终奇异的钻回我的手掌心内,而伤口,竟然也诡异的闭合起来。但…… “放屁!这这,这都冒白烟了!” 但紧接着,手掌心竟然冒了一缕缕白烟,仿佛掌心内要烧焦了一样。我连忙在腿上搓了起来,可搓来搓去,剧痛仍旧在不断的滋生。最终,我差点要砍手之际,却是看到掌心中的白烟逐渐散去,而在先前两滴血融合之处,奇异的出现一小团火焰的印记。“这火焰印记是……” “这就是我们的灵契咯!”花集子满意的笑了起来,再次露出甜美而又迷人的笑容。“猴子,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我们的灵契达成,你都是本姑娘的人了,咯咯……” “啊呸!谁是你的人啊?我只是答应帮你个小忙,谁知道你还要签什么灵契,好像我猴子是不讲信用之人一样,真是的!”我抹了一把刚刚疼出来的眼泪,继而随口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让我帮你什么忙?对了,若是违反正道之事,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答应你的!” “放心啦,只是让你帮助我取回一件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这不算有违正道之事吧?”花集子微笑着说道。 “哦,这倒是简单,可以答应你。但你的那件东西在什么地方啊?”我紧跟着又问道。 “十八层地狱!” 但见花集子突然收起笑容,冷冷的向我回了一句,而且她的神色,仿佛冰冷得没有半点感情。 “啥玩意儿?!你你,你再说一遍?”我差点双腿一颤,瘫坐在地上。 “你听到了。”花集子没有再露出笑容,且露出一抹感伤,缓缓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向小木屋。 “十八层地狱啊!你是存心在给我挖个大坑是吧?这,这也算是小忙?”我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十八层地狱……那可是地下十八层的炼狱,就算是师父,恐怕也只能进入前面几层,因为道书有言,若想进入地狱,若非是因为在阳间作恶多端死后乘业力下去,便是修道之人借助自身的修为,以先天道炁护住周身,方能一游地狱。可谁也没有到过最下面的十八层,以我目前的修为,勉强能够过过阴,在黄泉路上耍耍,可是再进一步都难了,何况是去十八层地狱。 不对!难道这个小丫头片子正是从十八层地狱逃出来的恶鬼厉魂?不然她去十八层地狱取什么东西?而且还说是她自己的东西,什么样的人会把东西落在十八层地狱呢?这,这说不通啊! “花集子,我拜托你给我说一句实话行不行?”我快步追到小木屋跟前,但见花集子静静的背对着我,站在小木屋的门前。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那件东西,必须取回来!”花集子没有了先前的精灵古怪,反而是一抹淡然的语气,向我又说道:“要进入十八层地狱,除了至高的修为,还需要一颗纯净的道心,否则根本走不到下面去。猴子,你会帮我的,是吗?” “我!” 面对眼前的人儿,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子才会心软,还是我莫名的生出的怜悯心。对于这个神秘莫测的小姑娘,我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问题想要弄清楚。可是一旦面对她,我却不知道该问什么,该从哪里问。“你……你是从那里面逃出来的?” 闻言,花集子竟是淡然一笑,忽然扭过头来,静静的注视着我:“你看我像吗?” “我!”我再次无言以对。 “噗!真是个呆子,我逗你玩啦,不就是个十八层地狱嘛,我又不是没闯过,现在还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你放心,到时本姑娘会保护你的!”说着,花集子如同大哥对小弟一般,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立时瞪着双眼,花集子连忙吐着舌头乖乖的把手拿开,随之,我没好气的耸了耸肩:“你这个臭丫头是不是永远都喜欢把人骗得大喘气儿才开心?不过,那什么十八层地狱,我我,我现在还不能陪你去,虽然我答应了要陪你去,可是我现在修为太低,再说,眼下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至少等这件事办完,我才能兑现和你之间的承诺!” 直到此刻,我都不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个臭丫头言听计从,而且她是什么身份?从哪里来?要到地狱取什么东西?这些我都一无所知,但我却一步步走进她挖好的坑里,我不知道我的防人之心都哪去了,而且,好像我的内心,根本就是甘心情愿这么被坑…… “那好吧,我就给你一点时间,毕竟这件事对你的冲击太大,让你缓一缓也好。只是这段时间我要跟着你,免得你天长日久的把我们约定好的事情忘记!”花集子说完,再次眯着双眼冲我咯咯一笑。 话音刚落,但见花集子身影一闪,竟是化作一团耀眼的红芒,顷刻不见了踪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凶灵 “花集子!” 我急忙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却再也不见花集子的身影。可她什么话都还没说清楚呢,怎么说走就走了?而且,她要去地狱取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让她不惜对抗十八层地狱,还有,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花仙?若非花仙,为什么她会那么的喜欢花草?还用花布置出了一个玄奥之极的阵中阵,可我分明就没有感应到她身上的妖邪之气,难不成她早已脱胎换骨去除了身上的妖性? 不对,我好像一直把花集子往妖灵那方面想,而她又矢口否认自己不是妖灵,难不成是另类的灵修?比如……精灵?亦或者是鬼仙? 不,不可能是鬼仙,我见过鬼仙,那种撼天动地的大神通,远超我的想象,而且鬼仙皆是正果之位,不可能存在于妖邪的范畴。想来想去,我对于这个神秘莫测的花集子,却是丝毫想不出个头绪……更匪夷所思的是,我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她签下了一份灵契,若是师父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一脚踹死我…… “哪去了呢?难道就这么走了?”我喃喃自语的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四周。 “什么哪去了?什么走了?” 突然,晏流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急忙转回身,但见晏流生竟然醒了过来。我不禁睁大双眼,继而气急的叫道:“又骗我!这个臭丫头!别让我再看见你!” “猴子,你,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什么臭丫头?你好奇怪啊!” 晏流生面带一丝惧意的盯着我,继而用力的咽了咽唾沫。 “我没疯!” 我没好气的瞪了晏流生一眼,继而嘟嘟囔囔的叫道:“还不都是为了救醒你!不然我怎么会……”话没说完,我紧紧攥了个拳头,微微闭上双眼,随之轻叹一声“罢了,算我倒霉!老晏,你感觉怎么样?” 那个骗人精,我再也不想再提到她,继而关切的向晏流生问了一声。 晏流生像是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继而神色怅然的看了看四周,呆呆的问道:“猴子!这,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呢?哎哟!好臭的瘴气味道!”忽然间,晏流生急忙捏着鼻子大叫,而我也瞬间感觉到四周彻底弥漫开来的瘴气,已经越来越浓厚,没想到那些郁金香枯竭以后,此地便再难抵御四周的瘴气。 “先不要问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我皱了皱眉头,当即带着晏流生沿着崎岖小道,飞快的冲出了沼泽地。 半个时辰后,我们终于一个箭步冲出了瘴气所笼罩的区域,而眼前,倒是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们尽皆张着嘴大口大口的换着气,随之,扭头看了一眼那片灰蒙蒙的瘴气。“总算是出来了,但现在是什么时辰?”天空是阴沉沉的,根本看不出是上午还是下午,而且我和晏流生被困在那沼泽地多久,也还不知道。 掐指算了算,我愕然愣道:“竟然是申时初刻,下午了。也不知……我们被困在里面多久,尤其是那阵中阵……” “猴子,你倒是告诉我,你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我记得我们两个人在山坡上休息得好好的,怎么一醒过来就躺在沼泽地了呢?这,这中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晏流生一脸狐疑的盯着我,且沉声追问道。 我像看白痴似的看了看晏流生,继而将晏流生被迷惑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当然除了花集子的名字,除了……我和花集子之间的灵契。晏流生乃是玄门中人,却非道门中人,让他知道的太多,对于他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事情就是这样,至于那妖邪是什么来历,真容又是什么,我却是不知,好在她被我打跑了,才能把你给救回来!” “唉!我就说嘛!这一趟前往川梅镇,没有你猴子的陪伴,可是真悬了啊!”晏流生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随之又眨巴着双眼盯着我,直把我盯得浑身发毛,才低声向我说道:“猴子,关于我被迷惑之后,所做出的不雅之举……还请你……那什么……你懂得!” “呵呵!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和第二个人说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寒碜呢!” 我苦笑着回了一句。“而且,我倒也能够理解,换作任何一个男人,其心智同样会被迷惑,毕竟你没有修习道门的静功和定力,无法抵挡得住诱惑,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我又不是一块石头,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遇到那么美艳的女子,我一时难以自控,也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呵呵!”晏流生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但那个妖邪也着实的可恶!希望我再也不要遇到她!否则,我定会跑得远远的,免得她再直戳我的弱点!” 调侃了半天,天色又逐渐的暗淡下来,晏流生则呆呆的看向我,问道:“猴子,我们是不是继续赶路?可能是先前遇到的事情,让我心里不怎么踏实,总觉得晚上找个地方歇脚也不安全,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的赶路,若是能够早些赶到川梅镇,我们就万事大吉了!” “那好吧,我们耽误的时间也的确很多了!” 我皱了皱眉头,然而我看着阴沉沉的天色,到了夜晚,光线更显得昏暗许多,没有了月光的照射,大地更加的朦胧难辨。不过脚下的路,倒是能够清晰的看到,我们脚下不停,径直向着大山深处迈进。“老晏,你说我们也七弯八拐的走了这么多路,翻了那么多的山,也该到了吧?还有,你之前所说的九曲道,莫不是我们脚下的路?” “可不是,我之前也在纳闷什么是九曲道,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所谓的九曲道,就是弯弯曲曲,根本没有个尽头!”晏流生耸了耸肩膀,随口又说道:“但这九曲道应该有穷山有恶水,穷山我们倒是见识了,恶水呢?难道先前遇到的沼泽地就代表恶水?意思是……我们就快到川梅镇了?” “你问我干什么?你是神相晏流生,相天相地相人,无一不精啊!而且你们善于观望天地岚气,你看看四周的山势岚气,能不能断定其中有人气的所在?想必其间若是真有人居住,你也定然能够观得出来!”我认真的问道,并紧盯着晏流生。 晏流生拍了拍脑门,微微点头说道:“唉!都是被那沼泽地害的,我都差点忘记我是干嘛的了。”说着,晏流生静静的观望了一眼四周,最终,却是看着东北方天际,半天后,才微微回过头。“至少在三十里内,没有任何人烟的存在,四周的天色虽然雾蒙蒙的,倒是阻挡不了岚气起伏,其间岚气氤氲,清而不杂,别说是人类的气息了,就连鸟兽的气息都十分的微弱啊!” “这么说,我们至少还需要走三十多里的山路?”我错愕的看着晏流生。“可是山路不比平常的路,走起来非常的困难,遇到险坡陡峰,恐怕会困个一两天都难以寸进。三十多里的山路,都不知道三天内能不能走完呢!” “我带的酒肉都已经吃光了,猴子,你带的干粮还有多少?”晏流生咂了咂嘴,一脸无奈的问道。 我拍了拍包袱,微笑着说道:“干粮倒是还够我们吃个两三天的,不过,以你神相晏流生的身份,会甘心情愿的享用这种粗鄙的食物吗?呵呵!” “你也真是,我当日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干粮谁不吃啊?再有本事的人,还不是吃干粮长大的?”说着有本事的人这句话时,晏流生明显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得我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了,倒还不忘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有了干粮就好,我们至少能挨到川梅镇,只不过,我们此行带的水并不多,只是想着这一带九曲十八弯的,缺什么也不会缺水,可是这一路走来,不是枯山就是臭水,能喝的水源并不多,接下来,我们一路上得多注意点水源,能喝的水,要早早的灌满我们的水壶才是!” 听着晏流生如贤惠媳妇般的打算着未来的行程,我不免讶异的一笑,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模样的神相晏流生,倒也是有着如此可爱的一面。 “有水!” 三个时辰后,已经是下半夜,口干舌燥的我们,尚且不舍得多喝一口水,只因水壶里面的水,并不多。除非我们快要渴得不行了,才会喝两口润润嗓子。而在这个时候,晏流生忽然大叫一声冲了出去,让我莫名的一惊,不愧是神相,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水源! 欣喜之余,我快步的追上晏流生,但远处的晏流生,经过疲惫的一番赶路后,竟然还能动若脱兔一般一路把我甩得老远,远远的跑到了一座大山的山坡上,望着他对面的方向,停下了脚步。难道是真的找到了水源?我眉头一挑,脚下一动,踏虚步瞬间飞掠而起,眨眼间,我便是来到了晏流生的身旁!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黑水,凶河 “找到水了?”我开心的向晏流生问道。 哪知晏流生此刻却是十分沮丧的回道:“找是找到了,但能不能喝还是两说啊!” 闻听此言,我当即向着晏流生看过去的方向,扫了一眼,却是呆住了。这,这是什么河? 整条河里面的河水,尽皆是黑漆漆的,像是被污染到了极致,而且隐隐约约的,还能嗅到空气中飘荡的一丝臭味儿。“这水被严重污染了,能喝个屁啊!我说老晏,你还能不能行了?你可是神相,怎么找个水源这么难呢?”虽然这么说着,我们还是下了山坡,快步向那条黑水河跑了过去。 “我也不想啊!可是这附近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条河了!” 晏流生一边抱怨着,一边和我一道来到黑水河的河湾前,河面宽约十余丈,三十多米左右。而水面平缓,看不出波涛汹涌之势,但我知道,越是这种表面看似平静的河流,其中的汹涌,都深藏在里面。“既然这臭水河的水不能喝,那我们只好先想办法过了河,到对岸去寻找水源了!猴子,你看对岸的那块山岩,若是我们到上游去,顺河而下,慢慢的游到对岸,只要到了那座山岩跟前,就能顺势上岸了!” “但这黑水河,我们尚且不知道河水为什么会这样,而且,这河水是不是有毒……还不清楚,再说,河水里面有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作祟……我觉得我们至少应该稍作勘察才能下水。”我紧锁着眉头,继而弯身嗅了嗅河水的味道,不禁摇头道:“不对劲!这河水之中,似乎夹杂着一丝……” “唉!我看你是神经过敏了,那么邪乎的事情我们都遇到了,不可能这一路上全都是邪乎事吧?再说了,这只不过是一条被污染了的黑水河,我们管它是什么原因被污染的,只要过了河不就得了?”晏流生略显不耐烦的催促道。“这种河,估计里面连条死鱼都没有,就算有过鱼虾,恐怕也早就死绝了。不管了,我们赶紧到上游去,早些游过去,就能早些赶往川梅镇了!” “可是……” 我依旧紧皱着眉头,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老晏,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 “别应该了,赶紧过河吧!”晏流生苦着脸催促道。 “唉!那好吧,不过我们相距不要太远,也好彼此照应,一直到上岸之前,都不能松懈半分!”我慎重的向晏流生告诫道。 晏流生急忙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赶紧出发吧!我们先到上游去。” 无奈之下,我只好随着晏流生赶到上游水域,随之,晏流生先一步下水,我急忙跟上,刚入水,顿觉这水里面的味道,简直比先前的沼泽地还要难闻。而且最重要的是,也正是先前我所察觉的那一丝气息……血腥味道!这种血腥味道,似乎充斥着整条黑水河,我还未来得及说,便被晏流生打断了话语,其实我是想把这血腥味儿调查清楚以后再下水,现如今,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冰冷的水温,淹没着周身上下,但奇怪的是,越是往里面游,似乎水温便是越高,并没有那么冰冷了。还有这水中的暗流,果然是凶猛无比,别看水面平静无奇,一旦到了深水区,那强大的暗流拖拽着身子直往前爆冲。 “这水下的激流太猛了,猴子,我们得加把劲了,若是在预定的地方不能上岸,便是要被卷到下一个水湾才能找到上岸的地方了!”晏流生一边推着水,一边大声的向我喊道。 “我总觉得这水里面有些诡异的气息,老晏,你不要离我太远,否则我无法保护你!”我紧锁着眉头,视线紧紧把晏流生笼罩在内,生怕把晏流生给弄丢。与此同时,我加快推水的速度,并和晏流生一道,顺流而下,向着对岸飞快猛冲。然而更加怪异的事情再次出现,水面下的暗流,其拉扯之力竟然越来越大,仿佛比水面迅猛了十余倍不止。 很多次我都差点被旋进深水层,好在我拼命的浮在水面上。而不远处的晏流生倒是也渐渐露出疲累之态,此刻,我们紧紧游到了黑水河的中心位置,还有一半的行程,才能到对岸。 “啊?猴子!” 正快速的游着,晏流生竟然猛地沉入水中,随之挣扎着探出头大声的喊叫起来:“猴子!不好!阿噗!不好啊!这水里面有东西缠住我的腿了!” “你你,你稳住!我马上去救你!” 我刚想开口,却是震惊的看到一条如水桶粗细的黑蟒身影,轰然露出了水面,继而一个翻腾又钻进了水中。看到这里,我颤声的嘱咐了晏流生一句,便是急忙从背上试图取下雷池宝剑,可在水中本就不受力,再加上雷池宝剑被油纸包裹着,又有一层黄布条在上面缠绕着,一时间要取出来,实在是不太容易。 “砰!” 哪知我刚要把雷池宝剑扯下来,轰然看到一条巨大的黑色尾巴,重重的甩了过来。我一个不慎,被甩了个正着,脑子嗡的一声便是一片空白。接下来的事情,我便是不知道了…… 不知昏迷了多久,当我从近乎窒息的状态恢复知觉时,顿觉一股森寒之气扑面而来,我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四周,无论是地面还是岩壁上,竟全是绿色的粘液,闻起来腥臭之极,更甚至,这腥臭之中,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血腥之气!这这,这是什么地方?我和晏流生不应该在黑水河里吗?就算在河里昏过去了,醒过来也应该在下游的岸边啊! 但我现在明明就身处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之中…… 逐渐的适应了此间的昏暗光景,仔细的往四周一看,不远处,浑身满是污垢的晏流生赫然映入眼帘。我急忙跑到晏流生的身旁,急急的拍打着晏流生的脸,并叫道:“老晏!老晏快醒醒!” “啊!” 晏流生继而睁开双眼,且慌忙的又踢又扒,但在确定看到是我后,顿时深深的呼出一口大气……“猴子是你啊!可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咱们两个都淹死在水里了呢,现在总算是来到了对岸,能睡个安稳觉了……”但话音还未落,晏流生立时用力的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不禁微微睁大双眼,呆呆的盯着我。“猴子,这这,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们该不会是死了吧?这里是阴曹地府吗?怎么会这么恐怖?” “我们没有死,而且,这里也不是阴曹地府,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们是怎么来的,我更加不知道!”我老实的摇了摇头,随之把我刚刚所探查到的气味儿和推断,向晏流生说了一遍。 “是那条黑蟒!” 没想到晏流生的反应超出了我的想象,他双眼紧紧的盯着我,沉声又说道:“在水中我已经察觉到了,缠住我的,正是一条巨大的黑蟒!而这里的气味儿,和空气中弥漫的岚气,都在表明,这是……这是那条黑蟒的巢穴!啊?我们,我们要成为那黑蟒的晚饭了!” “嘘!” 我急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压低声音,皱着眉头说道:“我已经感应到了那股气息,正在向我们靠近!像是一场巨大的腥风血雨要扑面而来一样,这种巨大的阵势,似乎在表明,这条深藏在黑水河中的巨蟒,绝非寻常!小心一点,我们赶紧找寻出口,离开这个地方才是,否则,我们真的有可能成为它的晚饭!” “那那,那快找啊!我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了!” 晏流生苦着脸,急急的向我催促道。 “小心!” 待晏流生的话音刚落,我立时感应到一股磅礴的血腥气急急的覆盖过来,当即伸手把背后的雷池宝剑取出。宝剑破封,罡风流转,而此刻,只见对面轰然掀起一座巨大的高山,等我看清,却是心头一凛,那,那竟然只是一条黑蟒的大脑袋!这条黑蟒仰着头足有丈余,而全身至少三丈长,最细的地方,也如同水桶粗细,粗的地方,如同磨盘一般,硬生生将前面的洞穴出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一道道吐信子的怪音传出,晏流生吓得转头就要跑,却是被我一把拽住,并示意他冷静下来,且一点一点的带着他,向后慢慢的挪动。地面湿滑,根本站不稳,再加上我身边还带着一个晏流生,若是我一人或许还能仗剑斗一斗那黑蟒,现在两个人,我只怕有个闪失,晏流生的小命就没了! 哪知,我们向后退一尺,眼前的黑蟒便前进一尺,我们退一丈,眼前的黑蟒便是进一丈,渐渐的,我恍然间反应过来,这,这黑蟒分明就是在故意将我们往洞穴的深处驱赶啊!不妙……我心头突然冒出一个不详的念头,好像这条黑蟒的灵性,远超我的认知,它这么做,似乎有它的什么打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凶孽 “砰!” 就在我们迟疑之际,只见眼前的黑蟒轰然一个甩尾,轻易的便将一块大石打得暴飞起来,散碎一地。晏流生惊恐的大叫一声,向后急退,我担心晏流生有所闪失,忙紧随在晏流生身旁,但黑蟒仅仅是砸碎了一块石头,弄出震人心神的动静,似乎想以此来恐吓我们,并按照它的引导,向着洞穴深处,一点一点的挪动。 它为什么非要让我们往洞穴深处去?如果想要我们的命,何不现在就动手杀了我们?它此举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狐疑的皱了皱眉头,然而刚才的那一幕,仍旧给我带来巨大的震撼,没想到这黑蟒竟是如此的霸道凶猛。若是那一个摆尾砸在普通人的身上,定然会粉身碎骨的啊!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凶孽,怪只怪在下水之前没有好好的勘察河水的情况。若是有所察觉,定然不会这么冒失,更不会被这条黑蟒弄到这种鬼地方! “猴子,里面还有个洞窟!” 正挪动着,晏流生急急的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 我扭回头一看,还真是有个洞窟在深处,显然里面的环境,好了很多。只是,里面所散发出来的血腥之气,更加浓郁了几倍,我连忙向晏流生说道:“小心一些,我觉得很不对劲,弄不好我们真正的麻烦就在里面的洞窟之中!待会儿我会想办法拖住这条黑蟒,你伺机逃出去,一旦你能逃出去,我便可想办法脱身!” “猴子,你可真是太够意思了!”晏流生激动的差点流泪。“但……你再看看洞窟之中的情况……”说着,晏流生近乎带着哭腔,指引我扭头看向洞窟的内部。 但当我试图站起身走向洞窟时,却是意外的看到洞窟之中缓缓扭动着的一条巨大的黑蟒……比之眼前的这条大黑蟒,似乎体型更大了两三倍,尤其是洞窟内的黑蟒肚子,简直要比外面这条大了四倍不止。看到这里,我脚下一滑,整个人再次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我明白了!外面这条黑蟒是雄的,而洞窟内的那条是雌的,你看看雌蟒的肚子比周身大了好几圈不止,这是即将生产的迹象啊!而雄蟒这么做,无法是要把我们送给雌蟒当盘中餐!”我心头一亮,顷刻间明白了所以然。“老晏,我敢和你保证,一旦我们进入洞窟之中,那才是真正的有去无回!这种凶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月,恐怕早已成精,而雌蟒生产在即,急需补充营养,我们两个,就是它们的最好养分!” “干嘛非要吃我们两个?它们难道就不能到河里抓鱼吃啊?”晏流生的额头上冒着冷汗珠子,急急的向我说道。 “黑水河里哪有鱼啊?它们恐怕就是黑水河内最后的生存者了!”我轻叹一声,继而又说道:“没有充足的食物,那么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它们必然不会放过。包括我们身上的肉,人肉,对于它们来说简直就是大补之药,所以,这才是雄蟒抓到我们而没有立刻吃掉的原因之一吧……因为它要留给雌蟒来吃!” 晏流生赶忙“呸”了两口:“啊呸呸呸!怎么说来说去还是要吃我们啊?就不能谈个不吃的交易吗?大不了我们给它们多送点食物不就是了?” “呵呵!”我气急反笑的说道:“那好啊!你和这外面的雄蟒说说,就说我们到外面给它们弄吃的,弄大补药,都成。倒是看看它同意不同意?” “我怎么说啊?只怕我还没开口或者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它干掉了!”晏流生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既然说不通,那你刚才的话不是废话嘛?”我更是瞪回一眼。 “好,那你倒是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在这种状况下,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吗?还有活命的机会吗?哪怕有那么一点点!”晏流生近乎绝望的向我抱怨道。话虽如此,晏流生依旧满怀期盼的盯着我,死死的盯着我,似乎已经把他的身家性命,交付给了我。“猴子,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听你的劝告,如果听了你的劝告,我们先一步探察,若是这黑水河有问题,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过河了!” “既然你有悔过之心,我自然会尽全力救你!”我神色复杂的望着晏流生。 “还差一步,还差一步我就要被那个母的给吃掉了!还能怎么救?”晏流生急急的停在洞窟入口处,再也不敢往里面多进一步。 眼前的那个雄蟒已经次次紧逼,眼看着便要把我们碾压成肉渣渣,而这时,我忽然在晏流生的耳边嘀咕了一句,并紧紧攥着雷池宝剑,重重的向晏流生点了点头,示意他按照我的吩咐行事。晏流生没有半点迟疑,当场应承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我猛地转身一剑挥出,剑身上锁缭绕的罡气快如闪电般直冲洞窟内的雌蟒而去。 不偏不倚的打在那雌蟒的肚子上,而就在这时,雄蟒轰然发疯似的张开嘴向我猛扑过来,就在雄蟒的脑袋低下的瞬间,我大叫一声:“跑!” 话音未落,我一把抓住晏流生的肩膀,用尽全力将其甩了出去……晏流生猛蹬着一侧的岩壁,飞快的从雄蟒的身边,蹿了出去!而刹那间,雄蟒的尖锐牙齿,狠狠的咬住我手中的雷池宝剑,我眉头一皱,手腕一沉,用力发出一道震颤之气,铿锵之音,如响彻天地之间的悲鸣。然而雄蟒紧紧是脑袋晃了晃,却仍旧死咬着雷池宝剑的剑身不肯松开。 “啊?”我万万没有料到雷池宝剑会拔不出来,黑蟒的雄浑大力,实在是让我再一次错估。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洞窟内,滚滚血腥之风,逐渐向我逼近。我后背一阵阵发寒,浑身的鸡皮疙瘩紧接着起了一层又一层。千钧一发之刻,我只得打起了青罡剑的主意,现在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就算青罡剑会反噬我三成的修为,我也必须要用,总不能葬身在蟒蛇之口吧? 想到此,我伸手便是向包袱内摸了去,然而那雌蟒的磅礴之势,似乎来得比我想象的更快!来不及取出青罡剑,情急之下,我纵身飞掠到了雄蟒的脑袋上面。而雄蟒狂性大作,立时甩了甩头,恰在此刻,身形庞大了数倍的雌蟒,眨眼即至,看到这里,我心头再次一凛,不禁咬紧牙关,猛地拔出雷池宝剑,挥剑向着雄蟒的脑袋砍了下去。 “当!” 哪知一道金铁交加的声响,并带着一抹巨大的震颤之力,生生震得我的手臂仿佛都要断掉……我的牙齿紧咬,更是从牙缝中渗出一丝丝咸腥味道,是血……恁娘的!这雄蟒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会这么坚硬,一剑劈下去,差点把我自己震死! 而就在此时,雌蟒轰然奔腾而来,我来不及多想,转身便是踩着雄蟒的脊背,脚下一动,踏虚步快到了极致,连闪再闪的向着外面狂奔而去! 打不过就跑,此乃求生之道的上上计,我总不会傻到一人对战双凶孽! 可还未等我顺利的找到山洞的出口,却是感受到四周的山壁一阵阵剧烈的晃动起来,紧跟着,便是一块块落石砸下……回头一看,我差点骂娘,那两条黑蟒竟然同时发疯似的向我追赶且猛扑而来,由于它们的巨大体型,震颤得这山洞近乎要坍塌了一般。怎么办怎么办?雷池宝剑在它们身上都不好使,难道我现在还能找个时间画道符吗? 似乎所有的法子在这一刻都没时间用了啊! “用火!” 没想到此时此刻,我的心海之上,竟然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娇嗔之音。一时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等我反应过来,却是看到那双凶已经近乎要追赶上来了,不得已,我脚下一动,再次把踏虚步荡到极致,身影一闪再闪,总算又撇开了十余丈的距离。而这时,我回过神急急的呢喃道:“是……是你?花集子?你在哪里?” “猴子,没时间和你解释,快用火,这双凶的弱点就是怕火,所以它们整天呆在水里不出去!”花集子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我的心海之上。 “可是我用雷池宝剑都不管用,而且我现在上哪弄大火去啊?”在没有得到花集子的回应后,我无奈的点头说道:“那好吧!拼就拼了!”随手从袖口内取出三道符纸,我双手相合,心念一起,符纸上端腾得蹿起一缕火焰。 然而就在这时,我却是觉得曾和花集子签下灵契的火焰印记,此刻陡然变得炽热无比,焦灼得我的手掌仿佛要烤焦了一样。未等我甩开符纸,却是猛然间发现符纸上面的火焰,竟然逐渐的变成了赤红色,红如鲜血!而且那火焰的温度,隔老远便是烫得脸皮生疼!我怔怔的呢喃一声道:“花集子,这,这是你用的术法?” “用火堵住通道,它们若不想被烧死,便不敢跨过火墙!”花集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声音冷冷的交代我下一步动作。 第一百二十五章 河底洞天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火墙,只见上面的火焰除了耀眼的赤红,其间,竟然还流转着一抹五色光华,看到这里,我惊愕的张大嘴巴:“花集子,这,这是什么火?好像这不是凡间的凡火,你从哪弄来的啊?”正说着,只见那两条黑蟒轰然停顿在火墙跟前,透过其中的火焰缝隙,双眼死死的盯着我,仿佛下一刻便要把我碎尸万段一样! 然而在火墙面前,这两条黑蟒竟然不敢靠近分毫,只是上下的翻腾,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更进一步。我再次怔怔的向花集子问了一声:“花集子,你,你不是花中的灵仙吗?怎么还会使火啊?而且能够使出这种奇异的火焰,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傻猴子,我何时告诉你我是什么花仙了?养花只是本姑娘的兴趣爱好而已,别婆婆妈妈了,赶紧趁机会逃走,这两条黑蟒至少有着六百多年的道行,若是遭了它们的道,你想走都走不了!”花集子的话说到一半,便是不再往下说了,而是急急的催促我快逃。 我没敢迟疑,当即转身撒丫子就跑,还以为那两条黑蟒没什么道行,只是普通的水蟒而已,没想到它们竟然是开了灵智的妖物!那我还斗个屁啊?早点逃命要紧! 说也奇怪,那简简单单的一堵火墙,竟然让那两条黑蟒寸步难行,我沿着潮湿而又腥臭的通道一路前行,不多时,便是看到前面一道身影不停的晃动着,仔细一看,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晏流生!我一个箭步来到晏流生的跟前,讶异的叫道:“你,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你怎么不逃出去?!” “逃个屁啊!你看看!这通道出口的地方,有一道水墙,而且我怀疑……我们现在所处的山洞,不是在外面,而是在黑水河的河底!”晏流生面色惨白的向我说道。待我顺势看过去,果然,这山洞外面,倒是真的有着一堵水墙挡着,而且,奇怪的是,这水墙好像是一道天然屏障,竟然没有一滴水渗透进来,实在是奇怪之极! 我伸手摸了摸,顿时被水墙上面的一股反震之力重重的推开,一个踉跄站稳脚跟,我诧异的叫道:“不对!这,这水墙被施下了封印之法,看来,是那黑蟒搞的鬼!” “我就说嘛!怎么推都推不开,看着是水,却是针扎不进啊!”晏流生急得满头大汗,而他周身的白色衣衫,也早已脏乱不堪,成了黑不溜秋的破衣烂衫。此刻,苦着脸看着我,问道:“猴子,你说这该怎么办啊?对了,那黑蟒呢?难道是被你斩杀了?猴子,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我晏流生此生极少佩服人,你猴子绝对在我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看着晏流生投来的崇拜神色,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厉害个屁,我也是逃出来的,那两条黑蟒浑身如同铜墙铁壁,剑都砍不透,而且它们并不是普通的黑蟒,乃是有着六百多年道行的妖物!所以我们现在无法和它们硬拼,只能想办法逃离此地,不能作出愚蠢的决定!” “哦,我还以为你们修道之人一路上必定是要斩妖伏魔来着,原来也有逃命的时候……”晏流生呆呆的看着我。 “废什么话?” 我再次瞪了晏流生一眼,继而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是神仙!还能见个妖物就杀啊?它们的生灭自有定数,至少这黑蟒的劫数未至,不是我能够对付得了的,想必它们恶贯满盈之时,自会有别的高道大德前来将其诛灭!现在,我们必须马上想出破解这水墙封印的法子,否则,等那两条黑蟒脱困,我们就再难逃走了!” “对对对!赶紧想办法破解,猴子,这可就全靠你了,我是没办法……”晏流生摊了摊双手,无奈的退到一边。 我皱了皱眉头,立时挥起雷池宝剑,迎面向那水墙斩了过去,哪知雷池宝剑从上劈到下,竟是如同划破一道波纹般,轻易的划了开来,可未等我反应过来,水墙的裂缝,竟然自动复原,和先前的一模一样。这,这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我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并顺势抛向那水墙,可刹那间,石头竟是一闪没入水墙之中……再也没有被反震出来! “嗯?什么情况?为什么雷池宝剑和石头都能破开水墙,唯独我和晏流生不能穿过去?”我暗自呢喃一声,紧接着,我缓缓收敛心神,将周身的护体真气逐渐敛化,且一步一步走到水墙跟前……“能不能行,就看这次了!”呢喃过后,我轻轻的伸出手指,并轻轻的触碰在水墙上面,哪知,当手指触碰到水墙的刹那,竟然轻而易举的便穿过了水墙,进而是整条手臂。 我用力收回手,转身欣喜的向晏流生问道:“老晏,你刚才试图穿过水墙时,是不是用尽了全力?” “对啊!我都差点撞得头破血流了!猴子,你刚刚怎么能把手臂穿过去的?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晏流生好奇的向我问道。 我点头解释道:“此墙的封印,玄妙之极,乃是极阴之气所凝成的墙壁,凝气成壁,本是妖邪最为普通的手段,可若是不知其中的奥秘,是很难运用得当的。这极阴之气,柔弱到了极致,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是能够抵抗世上极阳的属性。除非我手中的雷池宝剑,其中所蕴藏的罡气,能够破开一条缝隙,然而水是无形之物,无论划开多少缝隙,都能在瞬息间闭合。人身上有阴阳二气,当你用尽气力去穿过水墙时,你身上的阳气自然而然会被水墙所抵挡。” “这就说得通了,那黑蟒乃是阴邪之物,故而这水墙根本就不会阻挡它们,反而为它们形成了一道屏障!”晏流生恍然大悟的说道。 “简而言之,想要穿过这水墙,必须收敛心神,将浑身的劲气全部敛去,如此,便不会形成对峙和排斥的气场出现!” 我向晏流生认真的解释完,继而扭头向通道后方扫视了一眼,且急急的催促道:“快点逃出去,如果这山洞真的在水底,那我们即便是逃出去,只要不脱离黑水河的范围,就依旧身处在那两条黑蟒的地盘上,危险,也不会就此解除!”听到我的话,晏流生先是皱着眉头想了想,继而重重点头,像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果然,晏流生缓步走到水墙跟前,双手轻如柳絮般触碰在水墙上,紧跟着,双臂乃至整个人,轰的一声穿过了水墙,逃了出去。我当即松了口气,脚下微动,闪身逃出山洞……但当我们身处在水中,强大的压力压迫得我整个人都如同干瘪了一样。心念急转,这也不知道是多深的水域,水的压力怎会这般巨大? 可现实不容我多想,当即猛推着水,整个人快如箭矢一般,向着上方水面急急爆冲! 好在我闭气的本事也算不差,当我快速的冲出水面,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此刻,至少已经过去了两刻钟。恁娘的!这黑水河居然会有那么深的地方,也难怪黑蟒的身体坚硬如铁,若非那般,恐怕也很难在如此巨大的水下压力中形如蛟龙一般自在! 而此时,我竟是看着晏流生已快要游到河对岸去,不禁咧嘴笑了笑,这个晏流生,虽说没有降妖伏魔的本事,但逃命的本事绝对是一流! 当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飞快的冲到岸上时,整个人彻底瘫软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就在这时,躺倒在不远处的晏流生扫了一眼河面,不禁急急的惊叫出声:“猴子!猴子你快看,河中泛起了一道水花,该不会是那黑蟒追了出来吧?我们快点离开这河岸,到山上去!” 我扭头一看,果然是一抹翻白的水花缓缓落下,心中暗道不妙,我当即起身和晏流生一道飞快的上了山坡,待我们远远的跑到山顶,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的黑水河河面,却是看到一条巨大的黑色身影,气势凶猛的在水面上翻了个身,继而缓缓沉入水下,消失无踪了……“看来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去了,也好在我们及时的逃了出来,否则,还真会被那黑蟒给追上,到那时,咱们俩兴许就要变成那黑蟒的营养品,给填到肚子里去了!” “唉!没想到这川梅镇之行,竟是如此的凶险难测啊!” 劫后余生,晏流生感慨万千的摇了摇头。“想来,确是我在这一路上频频的招惹了麻烦,猴子,你不会怪我吧?这两次的祸事,都是因为我而起,若是我能够虚心接受你的建议,恐怕我们也不会沦落至此。都是我的错啊……” “呵呵!老晏,能够从你的嘴里听到自责之言,实在是难得的很啊!”我乐呵呵的笑道。“不过,这一路上的劫数,或许是我们必定要经历的劫数,只要我们还在向着川梅镇的方向走,凶险,就会不断的出现在我们的身边!然而,我们既然都走到了这里,那川梅镇,我们是必定要赶到的!” 晏流生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苦笑着向我说道:“而现在,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洗洗涮涮,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哈哈哈……” 我们相互看着对方蓬头垢面的模样,尽皆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水月桥 兜兜转转,总算让我们找到了一处山泉所在,清澈的潭水浇灌在身上,如沐春风一般舒畅。我和晏流生分别洗了个澡,且各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而先前沾满了污垢的衣服,只得扔弃,原本我还想留着,可惜衣服多处都被刮烂,就算修补,都不知道需要多少块补丁才能补得完整。而我的衣服本就不多,接下来,我便是还要发愁如何再置办一套新衣服。 “此去十余里,凶疑遁无踪啊!呵呵!”晏流生换了一身淡青色衣衫,俊逸的面容,更显得清秀几分。且神色流露间,不乏一抹独特的自信气质,再度浮现出来。“猴子,我们再往前走五六里左右,想必就应该到了川梅镇的地界了吧,真没想到川梅镇之行,简直如同游了一趟地狱啊!” “呵呵!希望川梅镇不会是凶险是非之地,否则,那真正的地狱,可就在前面等着我们了。”我微笑着打趣道。 “我现在才算明白,世人都说人比鬼可怕,其实真正经历过才会明白,鬼邪妖魅,还是要比人可怕百倍啊!”晏流生再次感慨道。“川梅镇住的自然都是人,人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干粮已经没有了,我们还是尽快赶到川梅镇,希望能够寻一口吃的!”我向晏流生说道。 “嗯,那我们也不要歇脚了,马上出发。现如今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野外多呆了,总觉得会有危险不期而遇。”晏流生苦着脸说道。 待我们披星戴月的来到一片较为平坦的地界,四周除了山林,再远些,便是一片片良田。看到这里,我和晏流生相视一眼,尽皆一笑。有农田的地方,就必定会有人,而这一带能够找到人烟的,恐怕也只有独一份儿的川梅镇了。眼看着天色已经蒙蒙泛亮,只是自从我们进入大山以来,好像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大晴天,到处都是阴沉沉的天色。 而在这山野之中,一层层淡白色的薄雾缭绕,更显得此地的神秘莫测。也难怪让外界的人只知其名,却不知其所在,试想,单单那沼泽地和黑水河,恐怕都能要了无数人的命,哪里能到得了这个地方啊! “猴子你看,此地果然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晏流生纵观山势岚气,继而微笑着品头论足道:“你看山色青翠,水质晶莹,此地的地气乃是虎踞龙盘的上上之品。风水之道,得气为上,此地便是占了先决条件,故而能够代代相传,将这一方水土,传承至今。前面就是川梅镇了吧?” 忽然,晏流生指着云雾之中的一抹轮廓,欣喜的叫了起来。 “只是有一点让我觉得奇怪!”晏流生念叨了半天,最终,却又是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我此刻也略显放松的向晏流生问道:“有什么奇怪的?说来听听!” 晏流生紧锁着眉头,迟疑了半天后,说道:“猴子,我能观到山水之岚气,却唯独观不到半点人气……难道说,这川梅镇内,已经了无人烟了吗?人都死绝了?” “人若是死绝了,便能观得到死气,老晏,你能观得到死气吗?”我微笑着问道。 “死气倒是有,但却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山前山后的坟地之中。只是那些死气非常的微薄,并不足以说明整个川梅镇的人都死了啊!”晏流生和我一道出现在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清河跟前,而不远处,赫然是一座拱形石桥,正是通往前面的川梅镇。“毫无一点生气,这镇子八成是空的!那,那我这一趟辛辛苦苦的跑来,岂不是找不到那圣师袁解衣了吗?” “我觉得你的望气术……”我的话没说完,却是微笑着不再说下去。 “怎么?你觉得我观错了?”晏流生扭回头,疑惑的向我问道。 “当然,你的望气术绝对没有问题,而且,世上之人,能够达到你这种境界的,恐怕很难找到了。”我再次微笑着说道。“但,有时候出点差错,也是在所难免的,不是吗?老晏,我虽然不懂得望气术,却能够凭借感知能力,探寻到周遭之内的任何动静。而我刚才在探知的过程中,四周的山山水水,尽可感知得清清楚楚,可唯独……感知不到这川梅镇内的一草一木的生机所在!” “这……意味着什么?”晏流生错愕的追问。 “还有,你看看这条清水河,蜿蜒曲折,刚好把整个川梅镇环绕在内,而整个川梅镇就如同身处在一个湖中小岛上面,尽被宽阔的河水所阻挡。”我没有直接回答晏流生的问题,而是再次向别处言道:“除了这条奇怪的清水河,你看看川梅镇的每一家每一户的房屋,修缮得多么的整齐高大,而且那些砖瓦,似乎都是刚堆彻不久的一样。在这种地方,与外界的联系并不怎么通畅,却过得比外界还要显得富庶许多。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此地已经达到自给自足的地步,完全不需要与外界的货物流通,也同样能够保证此地的人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不是,猴子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东拉西扯的,净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啊?”晏流生满脸疑惑的盯着我,继而又皱了皱眉头,说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此地的人,并没有死绝?” “那当然!” 我自信满满的笑道。“此地山明水秀,且颇具富庶之貌,生活在这里的人,又不是想不开的疯子,动不动就死绝。而且生活在这里的人,想必也不在少数,以往都说世外桃源,今天我们见到的,才算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无争之地啊!” “可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我们两个人,都无法观察到镇子内的生气?”晏流生再次追问先前那个问题。但还未等我开口,晏流生眼睛一亮,微笑着说道:“这个简单,我们只要过了桥,到了镇上,自然也就明白了。” “慢着!” 未等晏流生上桥,我便是一把将其拽住,且慎重的说道:“这拱桥有古怪!” “瞎说!这好好的一座桥,有什么古怪?而且你看看这座桥的位置,恰巧就在这川梅镇的镇口位置,也就是这一段的河岸,两边距离最窄,故而修了一座石拱桥,非常的合情合理,也非常的合乎逻辑常识。你说有古怪,那这桥能有什么古怪?”晏流生劈头盖脸的把我数落了一顿,似乎这一路上受到的憋屈,在这一刻总算可以尽数发泄出来了。说完,晏流生又看了看那石桥,继而自言自语的呢喃道:“我都没看到什么古怪之处,你却说有古怪!” “你没看到古怪之处,不代表我就不能看到古怪之处。”我微笑着说道。“老晏,你看这石拱桥的下面,一共有五个桥洞,均为半圆形,中间的最大,两端依次变小。但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能从水面上,看到这座桥的倒影吗?半圆的桥洞,映射在水中,如同满月之美妙,然而当我看到这座石拱桥的刹那,我便断定,这座桥,有古怪!” “对啊!还真是哎!”晏流生当即盯着水面看了又看,继而诧异的说道:“这座桥好像不存在一样,水面上根本没有桥的倒影,更没有圆月之貌。但从上面看,石拱桥真真切切,并不是假的,可从水面上看,桥压根就不存在,水面上所倒影的,只是阴沉的天色和四周的白色云雾而已。嗯,这座石拱桥,还真是奇怪的很啊!”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我皱了皱眉头,继而抬脚踢了一枚小石头,不偏不倚的飞射到石拱桥上面,哪知石头刚到桥上,便如同遇到空气一般,“咚”的一声掉落在了河水之中。“果然是虚幻之物!”看到这里,我的眉头瞬间锁在一起,心头不免一凛。 按理说这川梅镇身居世外,乃是一片祥和安宁之地才是,可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座虚幻不实的石拱桥呢?这明显是一个玄奇的障眼法,而且若是一般人不察觉,很容易在走上石拱桥的同时,坠落进河水之中。川梅镇的人,为什么要弄这么个障眼法?难道……他们是在提防什么人闯进去?亦或者是什么野兽闯进去? 但无论怎样,一旦确认了桥是假的,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川梅镇,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太平! “他们为什么要弄一座假桥误导我们?”晏流生突然发出疑问。 “现在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这座桥的存在,究竟是桥本身藏着玄机,还是……这条河才是玄机的所在?”我紧皱着眉头,左右观察了一番石拱桥后,紧接着,便是弯下身子,试图观察水中的奥妙。可尽管这河水清澈无比,仍旧看不到河底。我想了想,继而再次呢喃道:“莫不是这条河隔绝了我的感知?故而连晏流生的望气术都失效了,所以,从外面根本探察不到川梅镇的分毫!” 想到这里,我霍地站起身,沉声说道:“老晏,我们到别处看看,或许能够找到一处过得了河的路!” 第一百二十七章 彀人族(上) 待我和晏流生环绕着川梅镇转了一大圈后,才发现这个镇子竟然是四面环水,还真是如同孤岛一般居于水中。而且这川梅镇的面积之大,约莫在方圆十余里左右,除了外面的田地,就连镇子里面,也种植了各种各样的农田,从外面看,可谓是琳琅满目。但唯独见不到人,这是让我和晏流生都十分疑惑的地方! 更加离奇的是,除了先前的那座水月桥,四面总共还有六座一模一样的水月桥,拢共加起来,共是七座。七座虚幻不实的水月桥,或许也可以说是七座不知真假的水月桥,而除了那七座桥以外,并无任何途径能够到达对岸的镇子里。 “如果这七座桥都是虚幻之物,且不说我们过不去,就是镇子里面的人想要出来,恐怕都十分的困难啊!”晏流生错愕的呢喃道。“猴子,你说呢?” 但见晏流生毫无主意的看着我,我却也是耸了耸肩,无奈的回道:“或许镇子里的人压根就不需要桥呢?按照刚才我们所看到的光景,似乎镇子里的人就算不出来,也足够在里面自给自足,而那些外面的农田,似乎只是他们囤积粮食的备用田地而已。也就是说,他们每年只需要在播种和收获两季出来一趟即可,并不需要天天出来。现在我疑惑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我们眼前的障眼法,如此恢弘大气,竟然能够将镇子里面的人全部敛去,这需要多么巨大的一个阵盘啊?” “这不用说,定然是某位高人的杰作,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晏流生大为不解的呢喃道。“唉!实在不行咱们就从河面上游过去,反正这河水清澈之极,就算打湿了衣裳,最多到对岸晾干就是了。猴子,你说呢?” 再次听到晏流生的不肯定问题,当他看到河水的时候,神色间,明显流露出一抹忌惮之色。可见他已经被那黑水河的事情吓破了胆子,一旦遇到河,便再难轻易的下水了。 “连续七座虚幻不实的水月桥,遍布川梅镇的四面周遭,而且川梅镇的面积之大,已经堪比外界的大城市了。而每两座桥之间的距离,至少在一里多,是什么能够让这些障眼法遥相呼应?我猜测……必然和这些河水有关,如此,我们便不能轻视这条环镇大河了!”我摇了摇头,且再次分析道:“这条河虽说清澈,可深不见底,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藏着别的玄机,万一……” “好了猴子,我觉得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们应该把这条河好好的勘察一番,才能下水游过去。否则,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轻易下水了!”晏流生心有余悸的轻轻拍了拍胸脯,继而,晏流生四下里踅摸起来,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老晏,你在找什么?”我错愕的问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不同的东西,来试探河水有什么异样之处!”晏流生说着,先是抓起一把尘土,继而又找到了几片树上掉落下来的枯叶,甚至是一根鸟毛,也被他收集起来。一番忙活之后,在晏流生的手中,足足有着十余种轻重不一的东西。“猴子,我们先试试这河水的浮力,如果浮力没有问题,待会儿我再想办法抓一只野兔子什么的,试试河水有没有毒,最后……” “我觉得不会有什么用,不如还是让我用符咒试一下,若是这河水之中藏着什么邪气,也好提前获悉,让我们准备充足以后,再做出应对!”说着,我顺势将包袱取了下来,开始准备画符。而那边,晏流生倒是坚持自己的法子,先是扔个石头进去,只见石头轻易的便沉了下去,紧接着是一把尘土…… 破障符。 这道符,是我想到的唯一符法,一切迷障,皆可瞬息间破除,就算遇到威力巨大的法阵,纵然破障符不能一次破解,却也能将真和假,立时显现出来。想到此,我随手便是拿起毛笔,凝神将自身的真气灌注在笔尖上面,继而,点了点朱砂墨,挥笔开始画了起来。 “奇了怪了!” 当我最后一笔刚要收尾时,只听到晏流生那边发出一道怪叫之声。我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他,继续将没有画完的最后一笔,一气呵成的画好。继而倒转笔头,重重的撞符三下,并掐出金刚指再次敕符。符咒毕,我起身将家伙什收了起来,并攥着符咒缓步来到晏流生的跟前,只见晏流生已经将大部分东西都投进了河水之中,而且越投越快,可那河水更是奇异,无论晏流生投什么,都会在转瞬之间,将其吞没个干净。 “没有浮力的水,猴子,你见过没有浮力的水吗?” 晏流生将最后一根鸟毛,随手扔进河里时,只见那鸟毛连停都没停一下,直接沉了下去。“连一根轻得不能再轻的鸟毛都无法浮起来,这,这河水也太邪门了吧?” “是弱水!”我冷冷的回了一句,随之轻叹一声,说道:“我也只是听我师父说起过,在阴曹地府之中,有一条黄泉河,河水没有丝毫的浮力,就算是一根羽毛掉进去,也不会浮起来,其上有奈何桥。但凡走在奈何桥上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掉进那黄泉河之中,因为一旦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但,但我却从未见过阳世间有这种弱水河,实在是邪门的很啊!” “难道说……这川梅镇的人能够把阴曹地府的黄泉河引到这里?”晏流生呆呆的看了看我,随即又看了看眼前的清水河,转而又摇头:“这当然只是开玩笑的说法,但这也太邪门了吧?猴子,你看这可怎么办?”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虽说现在已过了正午时分,但天色依旧灰蒙蒙的,像似要下雨,但始终没有下。再加上四周淡白色的流雾不断的席卷在山间,更为这川梅镇增添了几分神秘。眼下,我盯着刚画好的破障符,似乎也只能靠这道符来撑场面了,无论这障眼法是何等的玄妙,想来,也必然要在破障符之下,显出真实面目! 想罢,我随手捏起符咒,毫不迟疑的向着河面打了去! “轰!” 哪知符咒还未及触碰到河面,竟是在半空,便是自行的爆发出一团火焰,凭空焚烧起来。紧接着,我便是惊愕的看到河面上,乃至半空中,尽皆出现一层薄如轻纱般的透明屏障,而屏障上面,五彩流动,如同一道天然的水墙,只是这水墙和那黑水河下面的水墙不同,这道水墙,只是比喻,实际,乃是一种奇特的自然大阵! 利用山和水,与地气的结合,形成出一道巨大无比的屏障,将其内和其外,完全隔绝开来。正是这短暂的一刹那,我睁大双眼,呆呆的看着空空荡荡的川梅镇,霎时变得热闹非凡,那大街小巷之间,简直是人来人往,各种店铺地摊,乃至各种营生,叫卖声,吆喝声,欢声笑语,人声鼎沸!甚至于在河边洗衣服的几个老太太,也清晰可见,而且,就在我看到她们的同时,她们倒也看到了我,却是一个个惊恐的站起身,端起木盆就往回跑。 “额!这是什么情况?”我伸手抓了抓额头,未等我向对岸那些人呼喊出声,只见这道流光溢彩的透明屏障,顷刻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便是依旧空空荡荡的川梅镇街景,还有那些虚幻不实的水月桥,好像刚刚出现的那真实的一幕,才是虚幻的,而眼前虚幻的,才是真实的一般。回过头,我向晏流生问道:“老晏,你看到了吗?” “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到了!”晏流生苦着脸回了一句,但接着又叫道:“可她们怎么像是见到鬼一样躲避我们啊?我们只是前来访人的,再者说,这世外桃源的人,不应该都是热情好客的吗?我看很多书都是这么记载的!” “呵呵!或许你看的书,都是喜欢幻想的人编写的吧,真实的世外桃源,他们压根就没见过外来人,真实的反应自然是惊慌失措。”我苦笑着摇头。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现在怎么办你倒是说说,那凭空出现的屏障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这世上真有这么大的阵法啊?”晏流生疑惑不解的向我问道。“反正我对这些一窍不通,猴子,这次又得看你的了,我还等着找到那袁解衣比试相术呢,现在倒好,人都到了跟前了,居然连门都进不去,这要是让那袁解衣知道了,岂不是会笑话我神相晏流生无能啊?” “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嘛!急个什么劲!”我没好气的瞪了晏流生一眼,回过头来,我不解的呢喃道:“连破障符都只是激起那阵法闪现一次,完全对那阵法起不到半点破坏的作用。而现在,我却连阵法的真实面目和来历,都还没有搞清楚,该怎么办呢?如何才能破得了这道屏障?而且,川梅镇的人,为什么要弄这么一道屏障把整个镇子死死的罩在里面?他们的用意是什么?” “嗯?小孩儿,你是从哪里来的啊?”正想着,突然听到晏流生像是在和谁说话,我急忙回过头,但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半大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而且明明是个男孩子,却是顶着一脑门的长头发,头发一缕一缕的,脏得不成样子,如同他那满是污垢的小脸蛋。 当晏流生问出口,对面那个死盯着我们看的小男孩儿,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无声的笑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彀人族(中) 晏流生上下打量了一番小男孩儿,继而扭头皱着眉头向我说道:“猴子,这个孩子也太可怜了,你看看他连双鞋子都没有,而且衣服破得都不能穿了。身材瘦小……唉!对了,咱们还有干粮吗?给他拿点吧?”说着,晏流生忍不住向那小男孩儿走了过去,亲切的又说“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你家是哪里的啊?你父母呢?” 但见小男孩儿闻言,立时向后退了两步,却是依旧用极其冷漠的神色,盯着晏流生,还有我! 我浑身上下摸了摸,倒还是摸出来半块馒头,只是这半块馒头早已硬如石块儿,根本不能吃了。“老晏,咱们的干粮前两天就吃完了,这里倒是还有半块馒头,是上次我们分吃的时候,我把自己的这部分省了下来,只是现在干硬得难以入口。”说着此话,我缓步走上前,把手中的半块馒头递了过去。 晏流生接过馒头,当即笑呵呵的说道:“你看看,这是白面馒头,没吃过吧?虽然有点干了,但你拿回家热一热就能吃了。”没曾想晏流生的话才说完,那小男孩儿突然伸出手一把将那半块馒头打掉在地上,继而再次露出微笑,转身就跑。 “哎哎!跑什么啊?别跑啊!”晏流生一看那小男孩儿要跑,当即便要追,我不禁上前拉住晏流生,阻止他追赶。“猴子,能够见到一个孩子,说明咱们就能找到大人,找到了大人,岂不是就能对此地有所了解?你怎么不让我追啊?” “呵呵!我说老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啊?咱们仅剩的半块馒头也舍得送人。”我苦笑着说道。 “看你说的,好像我是个坏人一样!” 晏流生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继而又说道:“我一向对穷苦人家都是慷慨解囊、乐善好施,只是你没注意而已。但我不明白的是,那个小孩儿怎么看到白面馒头却无动于衷呢?非但无动于衷,甚至于把我递过去的馒头都给打掉在地上了,真是没家教!一点礼貌都没有,我明明就是在关心他嘛,可他……”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再说下去,那个小孩儿就找不到人了!”我的双眼紧盯着那个小男孩儿奔跑的方向,直到我快要看不见的时候,连忙制止晏流生继续发牢骚。 “你不是不让追嘛?怎么现在又着急起来了?”晏流生愕然问道。 “你没看到他刚才根本不敢和我们接触吗?如果我们一路近距离的追着他,再把孩子给吓着怎么办?我那会儿不让你追,没说现在不能追,那孩子已经跑远了,咱们悄悄的跟过去,若是能够找到一两户人家,说不定还能打探打探川梅镇的情况!”我一边说着,一边和晏流生快步追了上去。 晏流生来回扫视了一圈,微微皱眉道:“猴子,那个小孩儿所奔跑的方向,并不是川梅镇,而是和川梅镇相对的方向。这难道说明……在川梅镇以外,还有散居之人?嗯,保不齐!” “这个很难说,除非我们找到那个小孩儿的家,一切就都明白了!”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但想来,那个小孩儿若是没有村落和家人养活,自然是不能独自生存的。既然有家人,就说明在川梅镇以外,还真是有人散居,兴许是他们住不习惯川梅镇才搬出来的吧。 一番辗转之后,我和晏流生逐渐沿着一道矮山的斜坡,一路来到一片杂乱无章的密林之中。密林广阔,一眼望不到边,而在密林之中,更是有着无数小山头,连环围绕在其间,这种毫无头绪的杂乱地方,要找到一条路都十分的困难,甚至于,更容易在这里面迷路。走了一小段路之后,我暗暗觉得不太妙,当即伸手阻止道:“老晏,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啊!” “哪?哪不对劲?!”晏流生慌忙抓起一个木棍,惊慌失措的向四周挥舞了一圈,最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说猴子,你吓我一大跳!还以为又有什么邪乎事发生了呢,这四周不就是多了一些荆棘和树丛嘛!就算有些毒虫,我们有俩人呢,相互照应着,能有什么危险?” “我不是说危险,我的意思是这个地方太过稠密,而且林子巨大,再加上这里的树木都是如此的高大,如同遮天蔽日一般,我们对这里不熟悉,万一在里面迷路了怎么办?”我紧锁着眉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们可以沿途留下记号,到时候再出来,就不会找不到路了!”说罢,我顺势取出毛笔,并用上面的朱砂墨,在就近的一棵树上画了一个记号。 如此艳红的标记,隔老远都能看到。 晏流生当即佩服的点头笑道:“猴子,还是你想得周到,既如此,我们便可以安心的赶路了。只可惜,我们先前和那小孩儿的距离拉得太远,现在他消失在这密林之中,我们却很难找到他。我刚刚用望气术观察过,只可惜,我却是观察不到一丁点的人类气息,兴许是这里的气场影响了我的望气术正常施展!” “嗯,我也察觉到了,这里的树木,很多都在百年之上,其灵气盎然,将此地的气场凝聚得十分浑厚,有了此等巨大的气场笼罩,若是想要分辨其中的任何气息,都十分的困难。”我点了点头,随之又说道:“但我们还有一个法子可用,先前在进来之前,我看到这密林之中,有着很多低矮的山头,按照世人居住的习惯和喜好来区别,一般都喜欢依山傍水的地方。因为有山便能凿洞,有水便能生存。这是人类生存的基本常识,只要我们挨个将那些矮山踅摸一遍,相信会有些收获的!” “也好!”晏流生点头应承,继而手拄着棍子一步步前行,似乎经过沼泽地和黑水河之事后,他变得尤其的谨慎。“嗯?” 忽然,晏流生捣在前面地上的棍子,竟是一个不慎掉钻进了地下。不对,准确的说,是掉进了坑洞之中……我立时将晏流生拽了回来,并暗暗的喘着大气,低声向晏流生说道:“老晏,你抬头看看上面!”说着,我伸手指着上方,一个被细绳吊着的尖锐木排,那木排上面悬挂的木头,尖锐之极,而且看样子十分的厚重,绳子的一端,顺着树干延伸下来,颜色较暗,不容易被发现。 “是陷阱!” 晏流生惊恐的大叫一声,随之又拿起一根木棍,并轻轻的将前面的树叶拨弄开来,果然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只是坑洞之中,还倒插着几根修长而又尖锐的木桩子,或许人一旦掉进去,就算不被扎死,那么上面瞬息间砸下来的木排,也会让人全身上下出现一堆血窟窿!“难道是捕捉野兽的?总不会是逮人的吧?” 正说着,晏流生小心翼翼的绕过陷阱,一步步试探着前行,哪知刚走两三步,竟然一个踉跄,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怎么了?!”我一个箭步来到晏流生的跟前,只见晏流生的脚下,竟然踩到了一根尖锐的木桩,这木桩所埋的位置,正处于那陷阱的边缘,而且这个极小的陷阱,偏偏就能装得下一只脚,晏流生的一只脚已然被那尖刺洞穿,鲜血不停的往外流。“没想到这里还有着连环陷阱,老晏你挺住,我先把你的脚拔出来,然后背着你到安全的地方包扎!” 安慰了一下晏流生,并趁着晏流生不注意,我猛地将晏流生的脚从那尖刺上面拔了出来,一抹鲜血透过晏流生的鞋底喷了出来,与此同时,晏流生翻了翻白眼,差点昏死过去,倒是再次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 我挥起木棍,将身前的树叶接连拨弄开去,并背着晏流生来到一处还算空旷的地方,这个地方似乎并不太可能布置陷阱。先是让晏流生躺下,我迅速的撕下几根布条,皱眉道:“没有酒帮你消毒,只能先将就着包扎一下,你忍着点,很快就好了!”待我说完,晏流生已伸手抓起一个小木棍咬在嘴里,并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没有再迟疑,立时用力的将伤口包扎起来,而晏流生浑身颤抖着,双眼暴睁,近乎把小木棍给咬成碎屑。不多时,待我包扎好,晏流生的额头已然流下了一排排冷汗……几欲昏死后,晏流生脸色惨白的向我说道:“猴子,这个地方凶险难测,实在不行,我们……”哪知晏流生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大舌头,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不清晰了。 “老晏,你又怎么了?”我错愕的盯着晏流生的嘴巴。 “我的嘴巴好麻……还有些刺痛……好像舌头都不能动了……”晏流生急忙指着自己的嘴巴,含糊不清的向我说道。 紧接着,我和晏流生的视线,尽皆盯着刚刚被晏流生咬在嘴里的那根小木棍。我愕然怔了怔,只见那小木棍的上面,凡是有牙印的地方,竟然逐渐的显出一抹漆黑之色……“这,这东西有毒?!可这……这怎么可能呢?不过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小木棍而已,怎么会有毒?一根不起眼的小木棍不可能单单有毒,除非……难道说……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有毒?而我们虽逃过了陷阱,却还是没能逃过此番周密的算计?!” “砰!” 恍惚间,我听到自己的后脑勺一声闷响,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的砸了一下,紧接着,我便是双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彀人族(下) 浑身上下的酸痛感觉,以及阵阵刺痛的后脑勺,在我恢复意识后,便是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我试图咬了咬牙,艰难的睁开双眼,但觉得全身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得很难动弹分毫,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我不禁呆住了!没想到这不是错觉,而是真的被人五花大绑的绑在了一根木桩上面,而且我脚下所站的,竟然还有一个漏斗型的池子,池子里一片黑色血污,脏乱不堪,更是伴着一股股恶臭袭上来! 此刻,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被绑架了! 但在这种地方,会是什么人绑了我?我急忙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只见眼前乃是一座低矮的小山头,小山头下是一个山洞,外面还搭建了几个木棚一样的小房子,而四周,则是悬挂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尸体……有的动物只剩下森森白骨,倒是不知道上面的肉去了哪里……紧跟着,我发现在那小破房子跟前,有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乱发的中年汉子,光着膀子,露出黝黑的皮肤,脸上也不知涂抹了什么,变得白一块黑一块的,看起来很是怪异! 而这个中年汉子,手中拿着一把尖锐的弯刀,正卖力的埋头磨砺着。 这这,这是什么地方?那人磨刀干什么?难不成他们是此地的野人?要吃人肉? 想到此,我心头一紧,连忙向四周扫视,突然看到相邻的一个污池中,昏迷不醒的晏流生,和我一样被绑在木桩子上面。我急忙低声的向晏流生喊道:“老晏!老晏快醒醒!老晏!” “嗯?啊?”晏流生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立时甩了甩头,但在看到同样的场景后,不禁张大了嘴巴。“猴猴……猴子!这,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我记得在给你包扎伤口的时候,像是被什么重物重击了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紧锁着眉头,强压着内心的惊惧,让自己逐渐冷静下来。“看这人的装扮,再看此地的居住环境,似乎这里的人,并不是什么寻常人家!还有,先前那个孩子,兴许也是生长在此地,你看看我们脚下的血池,这分明就是给动物放血所用。弄不好,我们这次误闯了野人的地盘,凶多吉少了啊!”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晏流生近乎崩溃般的叫道:“还以为避过了妖邪,避过了蟒蛇,总算安全了。可,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到了这川梅镇的跟前,居然还能遇到吃人的野人!好,真是太好了!” 晏流生气呼呼的叫着,突然,那个正磨刀的中年汉子扭头冷眼扫了我们一眼,晏流生急忙闭上嘴巴,只见那个中年汉子神色冷漠到了极致,看向我们的眼神,如同看待那些悬挂在房架子上面的野兽尸体……更甚至,对于我和晏流生的对话,他似乎漠不关心,而对于我们醒过来,更是没有半点惊讶,随即,便是继续磨他的尖刀!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川梅镇为什么要捣鼓出一个守护屏障了,原来他们要隔绝的乃是这些野人!”我轻叹一声,继而摇了摇头。“只可惜,我们现在才明白过来,似乎有点晚了!” “还用你说?” 晏流生气呼呼的叫道:“现在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川梅镇外围的大阵是做什么用的!而且,那个孩子肯定是故意吸引我们来的,然后再抓住我们!但,但这些野人怎么会懂得那么离奇的捕猎陷阱呢?我们发现了第一步,却栽在了第二步,本以为逃过了第二步,却又倒在了第三步。好像这些野人所设计的陷阱,已经算计好了猎物所行的每一步,只要踏入他们的陷阱范围,无论你怎么做,最终都还是会被捕猎!” “是啊!这里的人,对于布置陷阱,简直是展示出了绝顶的智慧,但细想之下,或许也能想明白,他们本就是靠天吃饭,所传承的本事,无非就是生存的技能!”我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不过,他们倒是比那些专门靠打猎为生的人,还要神秘!” “别想了,现在我们最应该想的就是怎么样才能逃离这里……”晏流生立时压低声音,向我急急的说道。 “呵呵!我倒是想,可是双手被死死的束缚着,就是有力气也没处使啊!”我苦笑一声,无奈的回道。但很快,我便是收敛笑容,沉声又说:“现在我们唯一能够脱身的机会,或许就是在临死之时,亦或者,和这里的人谈一谈,希望能够说服他们,放过我们!” 哪知就在此时,山洞内忽然走出来三个同样浑身脏兮兮的男人,只是,这三个男人的身上多了一些装饰品,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串不同模样的骨头,而其中一个人所悬挂的……分明就是骷髅头,很小的骷髅头……至于为什么骷髅头会那么小,想必是……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此人站在最中间,身材最为魁梧庞大,似乎他在这里的权力似乎也是最大的! 只是,当这三个人看到我们时,继而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连一个字都听不懂。他们冷漠的交流着,用着此地独特的语言,一会儿加大音量,一会儿用手比划着,看到这里,我愕然向晏流生说道:“你听得懂吗?” “好像是在研究怎么吃我们两个人呢,清蒸还是红烧,亦或者是生吃……”晏流生一脸惨白的呢喃道,但随后又补了一句:“我瞎猜的,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不多时,最边上那个身材略显瘦小的男人缓步向我们走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晏流生,继而,竟然用着极为生涩的官话,向我问道:“你们,不是川梅镇的人?” “你你,你会说官话?这就太好了!我们的确不是川梅镇的人,而且,我们也只是无意间来到这里,然后就被绑在这里了,对了,我们并无恶意,还请你们放了我们吧!”我有些语无伦次的把来意和善意都一股脑的表达出来,希望能够换取一分生还的机会。 没曾想,这个人在听完我所说的话之后,居然冷笑了起来:“但凡是被绑在柱子上的猎物,是绝不可能放下来的,除非……是死了!但,你们说你们不是川梅镇的人?这个,我们还需要确认,如果确认你们不是川梅镇的人,或许……” “你们针对的是川梅镇的人?那我们就没事了吗?对啊对啊!我们根本就不是川梅镇的人啊!”晏流生急急的把话茬子抢了过去,慌忙的解释:“我们刚从外界来到这里,走了很多天,这一点,我所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我可以对天发誓!既然你们不为难外来人,那就赶快把我们放了吧?”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和川梅镇作对?”我紧锁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猴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那些干什么?赶快和我一起求求他,让他赶紧把我们放了吧!”晏流生气急的向我叫了一声。 然而,那人却是没有理会晏流生,饶有兴致的向我说道:“我们是彀人族,与川梅镇有着世仇,我们世世代代所传承的认知和信仰,就是彻底灭掉川梅镇,把川梅镇所有人脑当作美味佳肴,把所有川梅镇的头骨挂在脖子上!我们的祖先,教会了我们如何布置陷阱,把智慧赋予给了我们每一位族人,我们彀人族的陷阱,能够捕获世上最大的猎物,没有一种生灵能够例外!” 这人说话的方式和逻辑,虽然有些突兀,不过,大致倒还能听得懂,似乎他们对于自己的生存技能尤其的推崇和自豪。 “彀人族?” 我再次皱了皱眉头,似乎自己的认知里,从来没有听说过世上还有这么一个族群。“你们,你们喜欢吃人肉?” 闻言,此人摇了摇头:“我们彀人族是世上最伟大的猎手,但凡被我们绑在血池内的,都只有一个名字,猎物!没有人和动物的区别,不过,我们通常不会吃猎物的肉,因为猎物的肉是肮脏的,我们只吃猎物的脑子,只有吃猎物的脑子,才会让我们彀人族的智慧,不断的增强壮大!” “一群崇拜智慧的疯子!” 晏流生咬牙切齿的怒叫一声。 “崇拜智慧,是我们的信仰,或许在你们看来我们是疯子,然而我们并不觉得!”此人语气依旧冷漠的说道。 “你和他们不太一样!”我紧紧盯着这个人,继而再次说道:“虽然你的外貌和他们一样粗犷,而你的话语也非常的冷漠,但,你所流露出来的人性尺度,却是和他们不太一样的地方。还有,我发现你的行动有些不便……” “在我很小的时候,被族长想方设法的送到了川梅镇,让我学习川梅镇的一切,了解他们,读懂他们,捕捉他们……我能够和你们这般交流,也有赖于在川梅镇的成长,可惜后来他们发现我是彀人族的后代,在我们彀人族打入川梅镇的时候,我被伤了一条腿,幸好捡回了这条命!”如此惊世骇俗的经历,从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是吃饱了饭没事干闲聊的话题。 “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不是川梅镇的人!”我盯着这个人,再次沉声说道。 第一百三十章 献刑 迟疑了片刻,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似乎对于我的问题,仅仅是作为他的临别赠言……“因为‘川梅镇’这三个字,并不存在于此地,我也是在你这个朋友昏迷时不断念叨的这个地名,方才判断出,他口中所说的川梅镇,兴许就是那异岐族人所居住的地方,我们彀人族称他们是异岐族,而这个名字,他们延续了数百年之久。而且我在异岐族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并不知道异岐族还有这么个名字,至于你们为什么叫川梅镇,我就不得而知了。仅凭这一点,我可以断定,你们不是川梅镇的人!” “异岐族?你的智慧,倒是越来越让我佩服了!”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便是急道:“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们不是川梅镇的人,为什么还要绑着我们?而且还要让我们受什么挖脑的酷刑?” “我也没有什么智慧,比起我们的族长,我还差得很远。或许是因为我有着异岐族人的名字叶桑,有着被他们同化的情感,方才玷污了我作为彀人族的圣洁智慧!” 叶桑难得的苦笑一下,或许是对于过往的无奈。“我说过了,但凡是被绑在血池之中的猎物,是不可能再原模原样的放走的。除非你们没有了脑子以后还能走得动路,如果那样,你们当然可以离去。不可否认,我有着和你们一样的脆弱情感,也明白你们本不该死,而且,我先前也向族长奏明了你们并非异岐族的事实,从我们族长脸上的犹豫之色,相信你也能够明白三分了。” 原来先前他们三个人嘀咕的,正是如何处置我和晏流生,而这个叫叶桑的人,竟然还有着善良的一面。想到此,我急忙开口答谢道:“不管怎样,先要谢谢你为我们开脱。但请你相信,我们对你们彀人族并没有任何恶意!” “我知道,因为你们太弱了,就算有恶意,也做不成任何事!”叶桑冷笑一声,似乎笑声中,透着一抹苦涩的讽刺味道。“你放心,我们彀人族对于献刑的人,会以最高规格的尊敬厚葬!” “多么好听的名字,献刑!呵呵!”我咬了咬牙,冷声笑了起来。“那敢问,你们的献刑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子夜时分!”叶桑最后一句话说完,便是不再理会我们,转身走到那个族长跟前,并用他们彀人族的语言,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又说了一堆什么。最终,他们三人扭头扫了我们一眼,便转身回到山洞之中。就在叶桑即将进入山洞的刹那,忽然扭头,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我愕然愣了愣,却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可怜我们?亦或者是再看我们最后一眼? 当然,为了活命,我倒是希望会是第一种可能,如果是第二种,那我和晏流生的脚步,将会止步在这彀人族的血池之中了啊!而我们各自的目的,似乎也会就此中断……我默默的抬起头,暗自叹了一声,师父啊师父,难道我真的无非救你吗?难道这是天意? 忽然想到师父,我的眼眶微微酸涩,继而,暗自一笑,或许这样也好,如果我救不回师父的命,无法给师父延寿,那么我就能随师父而去,无论到了哪里,天上,地下,亦或者是洞天福地,我都能和师父在一起,常伴在师父左右。至少师父不会走得孤单,而我见到了师父,也会当面向师父磕头认错,恳求师父原谅我的无能! “猴子!猴子!你在想什么?”突然,晏流生急切的声音传了来。“你可不能意志消沉啊!我们也更加不能就这么窝囊的死在这里,得想办法逃离这里才是!” “我没有想什么,只是一时感慨而已。试想我们一路走来,无论是妖邪还是凶兽,都难以阻挡我们的脚步,偏偏会折戟在此,任凭谁在这种绝境之下,多少也会有些感慨的吧……”我苦叹一声,扭头向晏流生苦笑道:“老晏,对付鬼邪妖魔我兴许还有点门道,但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而且天生擅长捕猎的猎手,不可否认,他们捕猎的智慧,简直是世上最完美的存在。我自认不及他们,而我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你使不出来怎么办?那我……那我岂不是更加的使不出来?”晏流生苦着脸叫道:“我就是个神相而已,看看天象观观地理,定人生吉凶祸福罢了。哪里能对付得了这种状况啊!” “现在距离子夜至少还有三个时辰,幸好天还亮着,而三个时辰,能够发生很多事情,我们需要的是冷静,然后慢慢想对策!”我无奈的安慰着晏流生。其实我明白,晏流生更加明白,我们的双手双脚都被绑得结结实实,根本动弹不得,就算再冷静的思考,恐怕也很难想得到脱身之计。 再加上这彀人族不知道有多少人,我们被这么绑着早已浑身酸痛使不上气力,而他们若是一拥而上,再配合那些个完美无瑕的捕猎陷阱,纵然能够摆脱束缚,恐怕也摆脱不了他们的猎杀。 叶桑或许说得对,被绑在这血池中的,仅仅是猎物而已,对于他们彀人族来说,并不存在什么天理伦常,也并不存在什么善恶之分,就算我们不是川梅镇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妨碍呢?他们要的是活人脑子,为了他们的可怕信仰,我们的命,如同草芥一般,一文不值。而且在刚才的交谈中,我试图找到和他们彀人族共通的地方,哪怕是任何能够换取生命的筹码,可惜什么也找不到,更加探知不出。 晏流生的脚伤不轻,再加上这般束缚着,他的脸色一直惨无血色,经过刚刚的一番折腾,晏流生不多时便又昏死了过去。果然如那叶桑所言,晏流生在昏迷的时候,口中竟然还在时不时的嘟囔一句:“我一定要赶往川梅镇!我一定要……” 我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叫醒晏流生了。兴许让他在昏迷中受刑,还能减轻一些痛苦…… 时间过得很快,至少在今天,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是十分的珍贵,我希望子夜时分永远都不要来到。可惜,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而这山洞跟前,也陆陆续续的涌集出十几个同样怪模怪样的人,他们人手一个火把,将这个夜照射得异常通透。他们像是在欢声笑语,手持着火把围绕着血池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围坐在山洞跟前,点着了篝火,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好大一会儿过去,突然有几个人彀人族的族人抬着一大缸水……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酒,我分明闻到了酒味,非常烈的烈酒。继而,又有两三个人,扛着几只活蹦乱跳的山羊回来,接着,在我震惊的注视下,他们手法娴熟的将那山羊的脑袋切割下来,并将流出来的鲜血,全数倒在巨大的酒缸之中。 “血酒?他们的生活就是如此的茹毛饮血?”我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开始打架了,这帮彀人族的人,到底是野人还是恶魔啊?他们吃的喝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然而,他们每人一大碗羊血酒,竟是喝得津津有味儿,还时不时的传来一道欢声笑语。很快,有的人不胜酒力,瞬间倒地不起,醉倒了。紧接着,一个两个,乃至所有人,都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场内,竟是变得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看到这里,我眼睛一亮,算了算时间,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子夜了,他们若是就这么睡过去错过了时辰,我和晏流生岂不是就能多活一天? “你想错了,而且,也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件事!”哪知叶桑的冷漠之声,忽然传来,但见叶桑手中提着那把磨了近乎一天的尖锐弯刀,一步步从山洞的洞口走了出来。直到他走到我的跟前,夜色下,他的眼睛似乎在冒着绿油油的瘆人光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看着他们一个个的都醉倒了,便想着他们若是错过了你们的献刑时辰,今晚你们便不用死了是吗?” 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继而无奈的点了点头:“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活命之法,虽然只是为了一时的拖延,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然而,我所想的,你都想到了,甚至于已经提着刀来到我的跟前,这只能说明,我所想到的一切,都是没用的。” “你没有想错,而且你很聪明!”叶桑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我,死死的盯着我。“只不过,你并不了解我们彀人族的献刑是怎么一回事,也不会了解我们彀人族的团结是多么的强大,他们并不需要起来,只要有一个执刑之人,将你们二位的脑子挖出来,抛进酒缸之中,他们醒来后,便都能分一杯羹。不幸的是,这次的执刑之人,族长让我来当!” 说着,在我惊恐的注视下,叶桑缓缓扬起尖锐的弯刀,那锋利的刀刃,似乎根本不需要用力,便能轻易的将人身首分家。而此刻,叶桑手中的那把锋利刀刃,正向着我一点一点的接近!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完美的猎杀 一抹凌厉的刀锋瞬间划过我的脖子,如同一缕劲风扫过。刹那间,我竟异常平静的闭上双眼,迎接着死亡的降临……然而,当我等了半天后,却未曾感觉到半点疼痛,难道我已经死了?不,因为等我睁开双眼时,却是看到叶桑已经收回刀,神色紧张的看着我,我的讶异并没有表达出来,反倒是叶桑急急的开口说道:“我放了你们,你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说完,叶桑瞬间将我身上绑着的绳子砍断,继而挥刀斩断晏流生身上的绳子。 “为什么?” 我紧锁着眉头,大为不解的问道。 “这是我们彀人族和异岐族的世代仇怨,和你们外来人无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们这么一个天大的人情,就当我叶桑这辈子也做过一回好人吧!”叶桑狠狠的咬了咬牙,随即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再次急道:“你们想要活着,就赶快走,再有少许的时间,他们就要醒来喝你们的脑浆了!” “可是你放了我们,那你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残局?”我紧盯着叶桑,不禁关切的问道。“要知道,私自放了猎物,你们彀人族也不应该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猴子……你能不能别再啰嗦了?”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晏流生,一脸嫌弃的甩了我一句,又说道:“既然人家都肯放过我们一条生路,现在我们还不赶紧跑,难道还要等着那些人醒过来再一起把我们端了吗?相信这位大兄弟会有办法应对残局,而我们要逃命,接下来却还要有一段路要走,时不我待,快点逃命吧!” 说着,晏流生纵身而起,闪身便是向着密林冲了过去。 “额!老晏你的脚伤……”未等我说完,却是看到晏流生已经快要脱离我的视线,我呆呆的张了张嘴,原来这个家伙的脚伤并不妨碍他狂奔逃命啊!急忙回过头,我略显不忍的向叶桑说道:“既如此,那我们只好先行一步,而你,若是有朝一日想要脱离这种怪诞的彀人族,还请到外界去,那里没有杀戮和诡异的陷阱,至少,能够让你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叶桑沉默了一下,微微点头。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四目相对,仅是短暂的一瞬,我立时脚下浮动,整个人快如闪电般出离了彀人族。当我闪身冲进密林,只见晏流生已经在没命的狂奔中,而他的那只伤脚,似乎完全阻碍不了他逃命的步伐。看到我追赶而来,晏流生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叫道:“也不知道我们被拖行了多远的距离,更是不知道要穿行多久才能出得了这片密林,我们得加把劲才是了!” “嗯!” 我想了想,随口又说道:“这密林乃是在川梅镇的西边方向,如此,我们只要一路向东,便能出得了密林,只要出了密林,相信找到川梅镇不会费太多的心思。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有三件事!” “啊?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想那么多啊?什么三件事?”晏流生诧异的问道。 “第一,乃是叶桑如何交差?他如果交不了差,很可能会性命不保,若是如此,他岂不是因我们而死?唉!第二,彀人族知道我们逃走,必定会追赶,再加上这密林之中布满了彀人族的陷阱,我们虽然跑得快,却会腹背受敌,这逃出来倒还是有逃出来的凶险啊!”我定了定神,一边和晏流生谨慎的奔逃着,一边念头急转。“第三,即便我们能够逃出这片密林,而川梅镇尚且无法进入,若是彀人族到时追上我们,我们一样很难应对。要知道,他们并不是妖邪鬼魅,我无法用对付妖邪鬼魅的法子对付他们。” “你所说的第一个问题,我相信叶桑会搞定的!”晏流生认真的说道:“一个能够走到彀人族族长身边的人,若是没有点真本事,岂能办到?再者,彀人族把叶桑安插在川梅镇那么多年,如此培养出来的人才,他们怎会因为区区两个猎物就把叶桑给杀掉?哼!至于这里面的陷阱,以及彀人族的追杀,之前是我们不防备,才遭了道,现如今我们全力以赴,把谨慎做到了极致,相信这世上还能要得了你我性命的人,并不多!” “小心!” 哪知晏流生的话刚说完,我忽觉一股劲气飞射而来,擦过我的肩头,直奔晏流生的后背,我一瞬间做出反应,飞起一脚将晏流生踹了开去。只见一道黑色毒镖不偏不倚的扎进了树干上面,看到这里,我和晏流生急急的相视一眼,尽皆念叨一声“不好”。 “不可能啊!彀人族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晏流生惊恐的叫了一声,立时和我一道加快速度,拼了命的狂奔起来。 紧接着,无数个毒镖接连飞射过来,并远远的伴随着一道道怪异的喊叫声,像是猎人在兴奋的追赶猎物时所发出的叫声。我心头一紧,暗暗惊诧的咬了咬牙,不对,确实是哪里不对劲!我们才走了不到一刻钟,彀人族的人竟像是全体出动一样飞扑而来,更甚至,这密林如此之大,他们怎么就能如此顺利而且精准的找到我们的位置呢? 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推断,忽然出现在我的心头。我急忙将其压制下去,不可能,不可能的,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啊! “灰色的雾?猴子你快看,前面怎么突然起了一大团的灰雾?”正跑着,晏流生急急的指着前面不断翻涌而出的浓烈灰雾叫道。“这林中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大的雾气呢?” “这不是雾,这是毒瘴!”我愕然愣了愣,急忙护住口鼻,并向晏流生说道:“不要把那毒瘴吸进肚子里,你会吃不消的!现在看来……我心里刚刚闪过的念头,似乎并没有错了,这彀人族……果然是凶狠到了变态的地步……” “猴子,我这里有辟毒的药粉,你把药粉撒在围巾上面护住口鼻便可无事!”晏流生将撒了药粉的围巾层层围住脑袋,只留下一双眼睛紧盯着四周打转。“这些彀人族也太古怪了吧?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啊!他们,他们不是都喝醉了吗?怎么转瞬间就能追上来,而且这些毒瘴,像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一样,再者,我似乎也观望出,四周的不远处,有着人气浮动,好像有不少人,正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围攻过来呢!” “喝醉是假,放我们走也是假,而此刻的围捕,才是真!”我将药粉撒了一些围住口鼻,继而冷声怒道:“我错信了那叶桑,他果然不愧是彀人族的人,不但有着彀人族的阴险狡诈,更是拥有着完美的心术,让我们误以为被他放走,有了生的希望,接下来,我们便会动用脑袋拼命的思考着逃命的法子,而在这个时候,他们再出动围捕我们,一旦捕获,便能享用到我们鲜活跳动着的脑浆了!” “这,这才是彀人族的献刑礼?真正的献刑原来是这样的啊?”晏流生惊恐的怪叫一声。“这,这群神经病!简直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都坏透了啊!” “这是完美的捕猎手段,甚至于当猎物死后,都不一定会明白真正的死因是什么,还可能会感谢那个放人的叶桑!”我再次咬了咬牙。“言语的欺骗,比陷阱还要恐怖,再加上这密林之中层层恶毒的陷阱,老晏,接下来的路或许并不顺畅,你我必须拿出最后的本事,希望能够博取一丝生还的希望 !” “等我出了这密林,一定放一把火,把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恶毒玩意儿都烧成灰炭!”晏流生气呼呼的大叫着,豁出命的和我一道狂奔。 不多时,毒瘴侵袭而至,好在我们临时做出了应对之法,这些毒瘴虽然浓烈,暂时还不能伤到我们,但浓雾之中,道路坎坷,再加上脚下时不时的会出现夺命陷阱。如此,我们逃命的空间,变得异常狭窄! “有人杀过来了!”我顺势取下雷池宝剑,神色清冷的扫了一眼锋利的剑身,暗自怒道:“此剑斩尽天下邪,唯独不曾夺一人……然而这彀人族的人,凶残暴虐,且阴毒到了极致,堪比鬼邪数十倍,今日为保命,为净化他们的邪恶,恐怕也只有让他们回炉重造了!” 话语未落,陡然间便是看到三个手持锋利柴刀的彀人族人疯狂扑了过来,他们似乎在四周埋伏了很久,就等着我们自动的送上门来。如此,我的推断便是再次得到印证,而叶桑起初和我所说的那些话,以及最终变卦放过我们,都只不过是一场演给我们的戏而已,为的,便是此刻的献刑! 剑身狂扫,我将所学尽数使出,眼看着晏流生的后背就要被柴刀一刀劈成两半,我急忙挥出一剑,直刺那人的手腕。然而另外二人齐刷刷的挥刀向我的肩膀砍下,似乎算准了我会搭救晏流生,此刻,一方面阻止我救人,另一方面,也为了夺我这条救人的手…… 第一百三十二章 恶地仙踪 “锵!” 我闪电般回剑挡下一击,与此同时,剑身狂扫,硬生生将其中一把锋利柴刀震荡开去,不偏不倚的斩向晏流生的后背。而此刻,冲到晏流生身后的那个彀人族人,手中的柴刀应声被撞偏了三寸,晏流生更是惊恐的闪躲,柴刀落空,晏流生快如灵猿般躲在我一侧,我飞起一脚踹出,将再度疯狂扑来的持刀人逼退,迎面挥出一剑,一剑劈出,将那丢刀人的手臂狠狠的斩了下来。 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划破夜空,我急忙拽住晏流生,脚下踏虚步催动到了极致,闪身冲出了包围圈。与此同时,我的内心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翻涌不已,刚刚的一幕,让我难以忘怀,当那个丢刀人被斩断手臂时,竟然没有退走,反而更加疯狂的用另外一只手臂向我狂抓,他们的眼神中,似乎透着一抹视死如归的嗜血野性,越是惨烈的猎杀,越是能够激起他们最为原始的兽性! 这,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彀人族? 他们绝不能以正常人的角度来衡量,他们茹毛饮血,他们暴虐无极,他们,更是犹如活着的恶魔! 仅仅是三个人,其气力大如牛,每一次拼斗,都让我不得不使出全力,而剑身的激荡,更是让我手指发麻,几近脱离掌控。他们虽然没有绝佳的攻击技巧,但这种简单而又狂暴的疯狂打法,似乎更加让人招架不住,而且这只是三个人,如果遇到更多的人,真不知道……我不敢再往下想,或许,现在的处境,比起绑在血池上更加凶险了几倍不止啊! 连续奔走了数十丈之远,我气力不支,一把将晏流生甩在地上,自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我这身法勉强够我一人使用,只因我修习这身法时日不久,再加上自身的真气薄弱,带着你一起,能够逃出这几十丈的距离,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这四周的浓雾如此深沉,我们接下来的速度似乎会变得越来越慢!”晏流生一尥蹶子站起身,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急急的又说道:“好在你的诡异身法能够在瞬息间让我们逃出数十丈,这数十丈,足以让他们追个一时半刻,这附近,好像安静了许多!” “不可大意,越是安静的地方,越可能危险重重,别忘了我们面对的,乃是世上最为难缠的捕猎高手!”我紧锁着眉头,强压着体内狂躁的气息波动,略微平复一些,我急忙向晏流生说道:“快走!向着东面走,现在我们虽然完全丧失了方向感,可你的望气术却是能够派上用场,接下来的路不能有半点差错,我们没有机会走错任何一步!” “嗯,我可以肯定,我们现在的方向就是向东走的,而且并没有半点差错!”晏流生重重的点头,继而又说道:“只是这毒瘴能够蔓延如此巨大的面积,他们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他们也懂法术不成?” “难说啊!” 我苦着脸摇了摇头。“这彀人族能人辈出,而且如此生存的方式,若是没有沟通天地、役使鬼邪的能力,想来也很难长久的传承下去,只是我们的认知有限,并未接触到这种诡异的邪师,但我相信,彀人族的邪师,已经为我们布置好的各种陷阱,比如操纵这毒瘴……” “啊!” 正说着,晏流生忽然怪叫一声,差点跳起来骑在我的脖子上,继而急急的指着地上一个灰不溜秋的骷髅头说道:“这这,这骷髅头好像在动!” 话音刚落,只见骷髅头的口中,轰然蹿出一只黑色蝙蝠,唧唧的怪叫着向我们扑了上来。我惊愕的睁大双眼,只见这黑色蝙蝠的眼睛竟然是红色的,而且浑身都透着一股子邪气。雷池宝剑嗡嗡颤响,剑身上面的罡风自动流转而出,我立时挥剑向那红眼蝙蝠斩了过去,哪知那红眼蝙蝠快到了极致,一闪便是直冲上空,刹那间,四周不知哪里来的红眼蝙蝠,竟是莫名的蹿出了数十只,尽皆向着我们飞来飞去! 难怪那些彀人族的人没有这么着急追上来,看来是在这里为我们设置好了陷阱在等着呢! “这些蝙蝠好像是中邪了,偏偏来攻击我们,为什么不去攻击那些彀人族的人呢?”晏流生一边挥袖阻挡着那些红眼蝙蝠的袭击,一边着急的向我问道。 “我哪知道去,兴许是这些红眼蝙蝠本就是被邪术控制的邪物,而非普通的蝙蝠!”我苦着脸回了一句,继而沉声说道:“幸好你的伤口在脚底板上,若是身上别处有血腥的气味儿,就不妙了啊!” “现在怎么办?我们此刻真的是陷入腹背受敌的地步了啊!”晏流生无奈的叫道。 “火?” 我忽然想到师父曾经应对吸血蝙蝠的法子,就是用火。想到此,我急忙从袖口取出一张符纸,并将体内真气沿着手指灌在符纸上面,屈指一弹,符纸的顶端瞬间蹿起一缕火焰。用真气焚烧出来的火焰是精白色的,可以延缓符纸焚化的速度,让火焰一直这么烧下去。当然,除非自身的真气源源不断的灌进去,这对修为的要求,是非常高的。 如今我还不能借出师父的法力,只是上次在危难时,师父的法力自行渗透出来将我惊醒,才能逃离那泥流阵,但这不代表我有能耐将法力借出来。若是能够借师父法力,或许我还有些把握,而此刻,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轰”的一道混乱响声,不断的伴随在我和晏流生左右,让我们每一步,都显得十分的艰难。不停的被这些诡异的红眼蝙蝠围捕着,简直和那些彀人族的人猎杀没有什么区别……但好在现在彀人族的人没有立时围攻过来,若是不然,我们真的是半点招架之力都拿不出了啊! 霎时,我猛地一剑挥出,不偏不倚的斩杀了一只红眼蝙蝠,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我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只见其余的红眼蝙蝠竟然掉头瞬间将那只死蝙蝠分食个干干净净,如此这般分食自己的同类,实在是太恶心了。然而趁着这个空档,我急忙拽着晏流生没命的狂奔,不多时,那些红眼蝙蝠竟再度追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四周,不断的闪现一道道火光,当火光出现在浓雾中,显得既诡异又神秘,更甚至,这些红眼蝙蝠逐渐的躁动起来,有些竟然拍打着翅膀四下里乱窜,像是受到了惊吓!我愕然愣了愣,这,这不会是彀人族的人搞的鬼吧?他们既然操纵红眼蝙蝠对付我们,怎么又弄出火焰把蝙蝠吓退呢? 正值我迷惘之际,不远处忽然出现一道身影,一个身穿灰色衣衫的中年男人,整整洁洁的站在那里,他的身材瘦高,面容清朗,而在清朗的面容上,最为吸引人的,或许是他那漂亮的小胡子,这个人衣着整洁,看起来并不像是彀人族的人。但这种时候,我仍旧提着一百二十倍的戒心,挥剑隔空指着那人,冷声急道:“你,你是谁?” 中年小胡子静静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旁的晏流生,他的神色似乎异常的淡定,淡定到让人有些发慌的地步,尤其是在这种被层层险境的包围下。好像,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杰作…… “我是来救你们的,跟我走吧。”中年小胡子没有过多的话语,更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说完,转身就走。 “你!你到底是……”我话没问完,便见中年小胡子已经快要脱离视线,怎么办?是跟他走?还是不跟?如果他是彀人族的人怎么办?可如果他不是而我却错过了搭救的机会又怎么办?心念急转,一时间,有着数百个念头在心头闪过。不多时,我狠狠的咬了咬牙,死就死吧!“老晏,我们走!” 很快追上中年小胡子,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扭头向着右侧方向的迷雾扫了一眼,还未等我询问他在看什么时,只见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顺势向那迷雾方向掷出……“砰!”像是绳子被切断后,一个巨大的陷阱瓦解时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传来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如此,倒还没有完,伴随着无数个拍打着翅膀的声音,也一并出现在那个方向。这时,中年小胡子微微点头,淡淡的说道:“自食恶果,这是彀人族布置出来的绝妙陷阱,却是回过头来置他们于死地,实在是讽刺啊!”说罢,中年小胡子并没有搭理我们的意思,继续向前急行。我和晏流生呆呆的相视一眼,便是放心的跟上。 因为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中年小胡子绝非彀人族的人,若是彀人族的人,又怎会对彀人族下手? 可他身法特异,而且身手超乎想象,更甚至,他像是有着神机妙算的本事,身上又仿佛散发着一抹让人看不见摸不着的仙气,如同恶地中闪现的仙踪……他到底是谁?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隐匿的祭师 “小心!” 忽然,中年小胡子冷声提醒道,并指着我和晏流生跟前的空气说:“这里有一条非常纤细的丝线,但这条丝线锋利无比,若是你们不小心撞在上面,脑袋会瞬间搬家!”说着,在中年小胡子的指引下,我和晏流生尽皆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果然有着一条微不可闻的纤细丝线,正处于我们的脖子跟前,如果再向前一步,恐怕就能品尝到丝线的锋锐…… “要斩掉一个人的脑袋,有时并不一定需要多么厚重的刀斧,区区一根丝线便是足够了。这是彀人族最为精妙的陷阱,说起这精妙所在,却并非只有这条能够斩人头颅的丝线,如果你们这么认为,就是大错特错!”中年小胡子随手指着丝线说道:“这里斩头,再往前一步,便是去脚,陷阱的精妙,就是在你毫无提防的状态下!” 说罢,中年小胡子轻轻的将地面上的树叶拨弄开来,露出和上次扎破晏流生脚底板一模一样的陷阱。中年小胡子扭头又看向一侧的树干,说道:“树干之中,藏有毒箭,可斩断人的骨骼,称之为断身,四周的所有草木,又均撒满了毒液,可以说,若是不懂得彀人族的陷阱布置,能够保住全尸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这……” 我和晏流生相视一眼,尽皆张着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继而,我忙抱拳一礼,郑重的说道:“我们是外地来的,我叫方侯,他叫晏流生,本欲前往川梅镇,可却误打误撞的被抓进了彀人族。敢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此刻,我对于眼前这位神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彀人族如此精绝的陷阱,在他面前居然都成为了摆设,而且一丝一毫,都未曾逃过他的双眼。此人……绝非寻常啊! “呵呵!我正是从川梅镇而来,想来之前激起罩天阵的,就是你吧?”中年小胡子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拐了个弯,问起了之前我和晏流生捣鼓水月桥的事情。原谅他是因为这件事,才从川梅镇出来查探,由此,也误打误撞的把我们两个给救了。但川梅镇居然有着这种奇人,实在是神秘莫测,只是不知道像这样的高人,川梅镇又有多少? “正是在下。”我立时客气的应承了一声。 “年纪轻轻,居然还有此等本事,嗯,看来我没有救错人!”中年小胡子说着,转身继续前行,而边行边又问道:“你们到川梅镇做什么?” “我乃世间第一神相晏流生,要去你们川梅镇寻找那个颇为自负的袁解衣,他号称玄门圣师,乃相术一门中的翘楚,在外界,名声都已经传得很大了。所以,我晏流生此来,便是要找到那个袁解衣,和他比较相术,让他以后老老实实的做人,不要再在人前臭显摆自己的相术!”晏流生当即傲声说道。“对了,先生是否知道川梅镇中的那个袁解衣?” “老晏,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比试的事情?”我当即瞪了晏流生一眼,继而又低声说道:“毕竟那袁解衣和这位先生是一个镇上的人,兴许认识,还兴许是好朋友呢,你这么言辞不善的提及袁解衣,万一他一个不高兴把咱们给甩了,咱们还怎么出去啊?” “呵呵!” 我的话音刚落,却是听到中年小胡子淡淡的笑了笑。“袁解衣此人,我倒是认识,不过我们川梅镇能人辈出,他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在川梅镇中,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而袁解衣在其中,也只不过是扮演了一个勤劳种地的农夫而已。所以,他怎么敢和你第一神相的名声相提并论?只是……据我所知,玄门中,山、医、命、相、卜,奇异的五术,各领风骚,单论其中一个相术,倒也是精神奥妙,变化万端。其中能人志士,又各有绝技,天下相法,其形各异,其理又相通,不能一概而论啊!” 但见中年小胡子缓步前行,而这边,晏流生则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后,忽然向我问道:“他,他什么意思?” 我挑了挑眉头,迟疑了一下,说道:“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你有你的金疮药,别人也有别人的跌打酒,谁也不比谁厉害到哪去……简单点说,就是在告诉你,你在相术领域的争斗毫无意义,世上也没有所谓的第一和第二,大家的相法千奇百怪,但其中的道理又是异曲同工,嗯,我觉得这位先生解释得非常有道理,老晏,你倒不如多研究研究别的领域,或者再把相术递升一个层次,这样更加有意义,总比虚耗光阴,四处找人比试要好得多!” “放屁!什么有道理?什么就有道理了啊?我说猴子,你怎么能够赞同一个外人的话呢?咱们才是共过患难的朋友,你应该支持我的想法和志向才是!”晏流生顿时激动的反驳起来,且越说越激动,甚至于不想再议论这个问题。“算了算了!和你也说不清楚,你是道士,我是术士,你不会理解我心里的想法,更不会明白我的鸿鹄之志!” “唉!你既然如此执着,我也没办法,反正川梅镇都已经在眼前了,等我们到了川梅镇,你自己找那袁解衣比试吧,反正我是绝不会跟着去看热闹的。”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浓雾逐渐的散了开去,只是这密林依旧是密林,能见度还是异常的低。而眼前的中年小胡子,则又停了下来,他静静的扫了一眼四周,继而弯身从树干后面捡起了一根竹筒。这树林内并没有什么竹子,难道是他进来之前就已经藏好的? “敢问先生,这东西是您一早就准备好的?”我不解的问道。 “先不要出声,我们还有最后一关,就能冲出密林了!” 中年小胡子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拿起竹筒,重重的敲击在一旁的树干上,其中一道道浑厚的回音,逐渐的散播开来,向着四面八方荡漾而去。不多时,我竟是看到四周的一个个陷阱机关,竟然被这种回旋的撞击声接连激起,一排排毒箭,一把把利刃,还有无数个尖锐的木排,接连崩溃飞射,紧接着,便是听到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你承诺过不再踏入我们彀人族的领地,今日却连番伤我族人,难道你是欺负我们彀人族无人能够与你对抗吗?”忽然,密密麻麻的林子里,竟是传来一道悠扬而又冰冷的回音,这个声音略显沙哑,听在耳朵里,让人不免汗毛倒竖! 没想到这彀人族果然也有高人,兴许能够传音出来的这个人,也定然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而这个传音的对象,很显然正是我们跟前的中年小胡子,闻言,中年小胡子缓缓收起竹筒,冷声回道:“今日为救两个无辜之人,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们彀人族坚守约定,不再迫害任何人,那么,彀人族的领地,将不会再有任何死伤出现!”说完,中年小胡子随手将竹筒丢在地上,缓步走了开去。 我看了看晏流生,晏流生也看了看我,迟疑了一下,慌忙跟上中年小胡子,飞快的离开这片密林。 “敢问先生,先前和您说话的那个传音者是谁?”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是彀人族的祭师,擅长黑巫之术,同时也是彀人族的守护者。你们两个这次的献刑之礼,本是万无一失的,故而你们未曾见到彀人族的祭师。但我希望你们永远也不想见到他,见到了他,便会……”中年小胡子话说到一半,便是没再往下说了。但他的话意,我已经听明白,想来那个祭师非常的难对付,一般人若是遇到他,恐怕凶多吉少。 片刻后,眼前的视野陡然开阔,我们快步出了密林,天色也逐渐的明亮了起来。只不过,仍旧是阴沉沉的,看不到一丝阳光。但尽管如此,也比在彀人族内好上一百倍甚至一千倍了,二者相比,犹如天壤之别啊! 再次来到川梅镇跟前,中年小胡子指着眼前的水月桥笑说:“这罩天阵以七星移斗之法排列阵盘,其中的阵引,便是此阵的生门。你们想要进入川梅镇,可闭上双眼,只要能够踏上水月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必在意,自然能够进入川梅镇。我还要到别处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待我回到川梅镇,再招待你们!” 说完,中年小胡子转身便要走,我急忙喊住道:“直到此刻,我们尚且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可否告知?还有,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至于我的名姓……你的那位朋友之前已经说过了,有一些人喜欢称我袁解衣,还有什么玄门圣师,故而,我也就不必再自我介绍了,呵呵!”中年小胡子朗笑一声,闪身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再次出现,便是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正缓步向山上走去。 “他他,他就是袁解衣?!” 霎时,我和晏流生尽皆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差距很大 突然发现晏流生的脸色逐渐发绿,我忍了忍,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说老晏,还是算了吧。不如你打道回府,继续在外界做你的神相晏流生,而你在世人的眼中,依旧是那个受人尊敬的相术大师。何必非要和袁解衣斗个你高我低呢?再说了,袁解衣在这川梅镇如同身处世外,只要他不离开川梅镇,你的名声和地位便不会被动摇……” “等等!猴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未等我把话说完,晏流生立时没好气的质问道。 “额!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尴尬的抓了抓自己的额头,继而不好意思的笑说:“我的意思是,你和袁解衣之间的差距,似乎有点……有点大啊……虽然袁解衣没有展现出更多的奇术,但先前从彀人族中轻轻松松的搭救我们出来,足以说明,袁解衣并非精通相术这一门,或许……玄门圣师这一称谓,并非虚言,袁解衣很可能对玄门五术样样精通,而对于这样的一个对手,你好比是拿一隅敌人家一国之势,不太可能胜啊!” “他会点旁门左道的法术又能怎么样?若是我也出自川梅镇,对于彀人族有着一定的了解,自然也能够轻轻松松的在彀人族的眼皮子底下救人!”晏流生神色傲然的扫了我一眼。“猴子,或许你不明白,无论旁门左道修习得再多,而五术却还是五术,每一门,皆是一个单独的领域,我只需要在相术门中胜过袁解衣,便可让袁解衣日后不能再自称自己是相师,更不能再以相术示人。至于其他的东西,我不想知道,也懒得去研究!” “这么说,你还是要和袁解衣比试高下?”我愕然愣道。 “那是当然,否则我辛辛苦苦的跑来川梅镇是为了什么?”晏流生冷笑一声,继而沉声又补充了一句:“猴子,别以为袁解衣就很了不起,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识过我晏流生真正的本事,若是有一天你见到了,便会后悔今日对我的估量!” 我再次怔了怔,没想到晏流生对于玄门之争看得如此之重,这倒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原本以为他们最多也就是开几句玩笑斗几句嘴,毕竟只是一个“神相”的虚名,没曾想,晏流生是要玩真的。从他坚定无比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对这场玄门之争的决心是多么的巨大,而且他那强烈的争胜之色,已然无法掩饰。 或许,或许这就是他所要追求的道吧。 师父曾说过,这个世上的人,都在追求自己的道。高官厚禄是道,温饱幸福是道,街头讨得三文钱是道,是是非非是道,争斗不休也是道。世道万千,方才有着百态人生。而晏流生的玄门之争,也正是他的道。所谓自行我道,天地如一瓢,舀一抹清水,照出那个最真的容貌。 我默默的点头应承一声,此刻,我充分尊重晏流生的追求,虽然我不明白他的执着,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嗯?”我忽然扭头向密林方向扫了一眼,但觉劲风席卷,吹得草木轻舞。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彀人族又……”晏流生闻声,慌忙跳到我身后,继而紧张莫名的向密林方向扫视过去,但最终,却是没好气的走了出来。“哪还有彀人族的影子?这次彀人族也算是伤了不少人,他们应该不会再为了区区两个外来人,再损兵折将,毕竟不是一桩合算的买卖,彀人族是崇尚智慧的族群,他们不傻!” “我又没说彀人族追来,你紧张个什么劲?”我忍不住笑道。 “我,我只不过是比较敏感罢了,你以为我是害怕呢?”晏流生撇了我一眼,继而佯装出一抹无所畏惧的模样。“别忘了,我不久后,便要和玄门圣师袁解衣一较高下了,猴子,你可不能再破坏我神相晏流生的形象,知道吗?” “我,我哪里有……”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我是共患难的好友,你不会折损我的面子。”晏流生不等我说完,再次打断我的话,并语重心长的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看着晏流生投来的眼神,我只得把话憋进肚子里,他的意思我自然看得出来,无非是不想让我把他的糗事说出去,但晏流生若是这么看待我,倒是有些小瞧我了。 “你放心,一旦进入川梅镇,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我们不在一个锅里吃饭,自然也就不会存在你的担忧,这样总行了吧?”我无奈的回道。 “呵呵!” 晏流生笑眯眯的看着我,随即点头又说道:“可行!” 我松了一口气,转而盯着眼前的水月桥说道:“先前袁解衣说过,只要我们上了水月桥,便能进入川梅镇,但不知这是什么意思?这水月桥明明就是虚幻不实的障眼法,除非是神仙下界,否则凡人怎么可能走上虚幻不实的水月桥?难不成,这正是进入川梅镇的奇异之法?” “等等!” 似乎看出我要迈开脚踏上水月桥,晏流生赶忙阻止道:“猴子,再看看,这水月桥明明就是假的,不存在的东西,袁解衣还非要我们走上去,他摆明就是戏弄我们。难不成,你真的相信他所说的话吗?我却觉得袁解衣这个人,很有可能在诓骗我们,故意让我们掉进水里,然后再自己爬上岸,最终压根找不到进入川梅镇的门路。哼!想必他这是故意不让我们进入川梅镇,他是怕了和我比试吧?” “不能吧?袁解衣之前还救了我们一命呢,如果他不想让我们进入川梅镇,大可以明说,也没有什么必要和我们开这种玩笑。再者说,我好像也没有看出来袁解衣此人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虽然他的确带着几分幽默的气质。”我想了想,随即微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走上水月桥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总比在这里瞎捉摸好吧?” “你忘了这河里是什么水了?”晏流生再次向我提醒。 “弱水!”我认真的点头。“掉进弱水,就算是一根羽毛都无非浮起来,何况是人。这一点,我非常明白,但,如果我们不相信袁解衣所说的话,也不按照他所说的来验证,那你觉得我们如何才能进入川梅镇?我也知道,这么做是有风险的,可一路走来,我们遇到的哪一件事没有风险?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凶险!” “所以,你选择相信袁解衣?”晏流生怔怔的盯着我,在我点头确认之下,晏流生微微皱起眉头,沉默半晌,忽然轻叹一声,说道:“那好吧,你相信的是袁解衣,而我,相信的是你。猴子,我相信你的选择,但不代表我相信袁解衣,如果我们失算掉进弱水之中爬不出来,我也认了!” “呵呵!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独留一线生机。我们一路走来,多少次落入险境,都能夺得一线生机,相信这一次就算我们再入虎穴,也必然有解救之数!”我笑着安慰道。“你若是不放心,我先行一步,倘若我掉进弱水淹死了,你便再想别的法子,亦或者回到来处去,不要再想着进入川梅镇和袁解衣争斗了。但若是我平安的进入川梅镇,你便照我的法子跟进去便可!” “那,那好吧。”晏流生犹豫了一下,最终只得点头:“猴子,你小心一些!” 我再次点头,继而收敛心神,静静的站在水月桥的跟前,这座水月桥看似和平常的桥无异,而且上面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条纹路都清晰可见。可我的内心却明明白白的知道这是一座虚幻不实的水月桥,也非常清楚一旦踏上去,就会瞬间跌落到弱水之中。但,我选择相信袁解衣,我相信他的玄门圣师头衔,绝非误传。 有时,或许相信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仅凭一念直觉,足矣! 我微微闭上双眼,缓缓抬起一只脚,轻轻的,踏上了水月桥……然而,当我双脚悬空,整个人却以猝不及防之势,轰然跌了下去。而我还未及睁开双眼,只觉得一抹冰冷的河水,顷刻间便是将我团团笼罩在内……耳畔,仿佛听到晏流生在岸上大声的呼叫,但很快,便是听不到了。 水势就像是一团很软很热的棉花,我一头扎进来,根本没有半点浮力,无论我如何用力的推水,整个身子却还是如箭矢般直直的向下坠落……冰冷的河水,寒彻骨髓的弱水,越是坠落到水底,这种冰冷的感觉越是强烈,逐渐的,未等我接触到水底的刹那,或许仅仅过去了几秒钟,意识便顷刻消散,生命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上等的鱼货,哈哈!” 不知昏迷了多久,直到耳畔听到一个极其遥远的声音,逐渐的拉近,我的意识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回到脑海之中。但喉咙内的一股刺痛感,让我极其难受,终于忍不住,同一时间睁开双眼,并张嘴喷出一团水渍……“哇!咳咳……”呛水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让人有着一种窒息感。 而当我睁开双眼,在明亮的光线映射下,我惊愕的看着一群人,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而这些人的装扮,以及四周的景色,似乎都和常人不太一样…… 第一百三十五章 鱼货,异人 眼前这些人的装扮,说古不古,说今不今,有的人穿着长衫,有的人穿着马褂,有的则穿着短裤……不过,无论是男女老少,他们的眼神都异常的凌厉,给人一种极其压迫的感觉。似乎少了很多外界人的柔和之气,尤其是看着我的时候,完全像是在街头观赏着一只正在表演的猴子,有的甚至还上前来摸了摸我的头,抓抓我的肩膀,托着下巴瞧了瞧。 “你们是?”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异样的目光,当即压制着内心的躁动,平心静气的问道。“莫非这里就是川梅镇了?” “果然是外来人,这种鱼货很久没有见过了,哈哈!”没曾想我的话刚说完,四周围观的众人尽皆大笑起来。但鱼货二字……难道是在形容我的?可我明明是人,怎么会成了他们口中的鱼货呢?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在下茅山派传人方侯,冒昧闯入川梅镇,还望诸位海涵!”或许是为了急于表明自己的身份,区别于人和鱼货的不同,我刻意把自己茅山派的身份说得尤其响亮。“但……在下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鱼货,诸位想必是搞错了吧?”说完,我尴尬的笑了笑。 “哈哈!”哪知这些人闻言,竟再度大笑起来。“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到了我们这里,都是鱼货!不过小兄弟也不要介意,这只是我们本地人的戏称,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听你说川梅镇三个字,想来你必然是外界来的人了,而我们这里的人,都自称异岐族人。但凡进入川梅镇的人,都必须经水月桥而入弱水,然后被我们用渔网捞上来,也就成了所谓的鱼货,呵呵!” 没想到随便一个老农模样的人走出来,说话竟也是彬彬有礼,完全和他的衣着装扮不搭调。但这下我倒是明白了,原来袁解衣让我经由水月桥而入川梅镇,原因竟然就是这个,自水月桥落入弱水,在沉入水底之时,便会被等候在镇口的人用渔网捞上来,如此才能进得来。这倒是绝妙之极的通道,如若是彀人族的人想要偷袭进来,在进入弱水之后便会失去意识,只要川梅镇的人不打捞,便会在转瞬间淹死。 故而,能否生还,完全取决于川梅镇的人,这是绝对的主动权力。如此做,一来能够保证川梅镇的人进出安全,二来又能完全摒弃彀人族的偷袭,实在是高,实在是妙啊! 想到此,我急忙起身抱拳一礼,微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倒是在下误会了。直到此刻,方才明白袁解衣先生的话意,竟是用这种法子才能进入这川梅镇,呵呵!” “小兄弟,没想到你还遇到了袁先生呢?”先前那个老农微笑着问道。 我连忙点头,并把袁解衣从彀人族手中搭救我和晏流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又补充道:“此次若非袁先生搭救,恐怕我和我的同伴就要丧命在彀人族的手中。真是要好好感谢袁先生,同时也感谢诸位的打捞,否则我现在恐怕就是一具沉入弱水之底的尸体了。” 然而,当我的话说完,在场的众人竟然再也没有一个人发笑,只见大家一个个尽皆表情严肃的望着我,而且他们同时也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好像是因为我说的话引起了他们的不适。但我也并没有说什么冒犯的话语,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呢?我刚想再说点什么,哪知众人尽皆无声的散去,只剩下三个老农驻守在镇口的岸边,似乎在等候着将要归家的人。 忽然被人这么不待见,却是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不禁有些坐立不安,忙走上前,向着先前那个和我交谈的老农抱拳一礼,并再次客气的问道:“敢问老人家,是不是在下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大家不高兴了?还是……” “小兄弟,你没有说错什么话,只是我们川梅镇要有祸事发生了,所以大家才会不怎么开心!”老农的语速不快不慢,倒是依旧遵循着礼数。此地人,虽说身在世外,没想到竟是带着如此浓厚的诗书气息,实在是让人倍感意外。反倒是外界的孔孟之道盛行,却很少有几个真正侵染“知书达理”四字的人。 “祸事?难道说在下会给川梅镇带来祸事?” “那倒不是,但也有一些关联。小兄弟,你不明白,我们异岐族和彀人族千百年来势同水火,而彀人族茹毛饮血,残暴不仁,每每试图将我们异岐族全族尽灭。然而,我们异岐族人奋力反抗,也因为有着许多能人异士的出现,在关键时刻,击退了彀人族,从而和彀人族约定止战。”老农神色淡定的望着清水河外的另一边,而从川梅镇这边看着外面,却没有任何遮挡,就连惊慌失措的晏流生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过了好一会儿,老农才继续说道:“但止战的条件,就是互不相犯,我们异岐族人永远不能踏入密林半步,而彀人族也永远不会侵犯弱水一毫。” “这么说,是因为袁先生破例进入密林搭救我们,从而撕破了你们异岐族和彀人族之间的约定?我,我明白了!”我的心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窖之中,莫名的有些难受。没想到那件救人的事情背后,竟然牵连着整个川梅镇的安危,若是知道这样,真不该让袁解衣出现在密林之中。可惜,那时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预判范围。 老农的淳朴,让我甚至有了几分罪恶感,这里的人,他们的笑声是那么的纯真,是那么的纯净,似乎本身他们并不会所谓的防备的,但是无奈陷入与彀人族的世代争斗,让他们不得不学会自保的能力。 “小兄弟不要自责,不是你们的错。就算没有袁先生,我们异岐族的每一个人遇到那种情况,也不会不施以援手,救你们是天意,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但彀人族即将蔓延而来的祸事,我们也必须要严肃对待,这或许就是我们异岐族人的宿命。”老农竟是回过头来向我宽慰,继而,老农像是收拾好了心情,微笑着望着对面的晏流生说道:“你的同伴似乎对弱水异常的恐惧,但他也似乎不想放弃你这个同伴,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否能够进入川梅镇,就看他的造化喽!” 我抬起头,但见对岸的晏流生正急切的对着弱水大声呼喊着。可我却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看着他的嘴巴时不时的张得老大……“老人家,为什么我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难道是因为罩天阵的原因?隔绝了声音的传递?” “呵呵!你说的没错,我们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清晰的看到外面,无论外界有着一丝一毫的动静,都逃不过我们异岐族人的眼睛。但这内外的隔绝,是无法传递声音的。”说着,老农指了指悬挂在各处的一串串铃铛,又笑着说道:“一旦有任何动静,那些铃铛就会传出声响,我们镇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这附近原本是不需要人看守的,我们的生活也一向是宁静祥和。只可惜,这份祥和,并未维持太久,恐怕暴风雨即将来到啊!” “叮叮叮……” 突然间,四周的铃铛竟是接连响了起来,一传就是蔓延着整个镇子。铃铛的清脆之音虽然并不是十分的响亮,但却能够让人听得清清楚楚。而此时,我惊愕的看着掉进弱水的晏流生,正急速的向水下坠落……不多时,又有不少人纷纷从镇子里跑了出来,纷纷来看鱼货。听到他们看稀奇似的研究着接下来的“鱼货”,我却是忍不住一笑。 “收网!”此刻,老农一声令下,旁边二人齐齐发力,将一条条绳索接连拽了上岸。其中被厚厚的渔网所包裹着的,正是如落汤鸡一般的晏流生,似乎与我之前的境遇,一模一样……“鱼货上岸喽!鱼货上岸喽!” 大家竟再度传出一道道欢声笑语,似乎先前的不愉快,也顷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份淳朴的性情,让我倍感亲切,并一同将晏流生救起,不多时,但见晏流生张嘴喷水,并剧烈的咳嗽……“哎哟噎死我了!我我,我没有淹死吧?猴子!这里是哪里啊?” “老晏!哈哈!”我上前重重拍了拍晏流生的肩膀,并笑着说道:“你现在有福了,你可是这一网打捞的鱼货,上等的鱼货呢,哈哈!” “什么东西?鱼货?我,我是鱼货?猴子,你脑子没问题吧?我是人,又不是鱼!”晏流生怔怔的看着我,又怔怔的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众人,大家尽皆微笑着盯着他看。晏流生则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且试探性的向我小声问道:“这,这里的人不会也要吃人脑子吧?而且还要吃鱼脑子?不然怎么都在称呼我鱼货啊?” “哈哈哈……” 晏流生的话刚落地,众人哄然大笑。 随即,我把这里的风俗民情和晏流生讲了一遍,并笑着说道:“你别想歪了,这里的人十分友善,不会吃你的脑子。” “这么说,我们安全的来到了川梅镇?真是太好了!”晏流生欣喜的站了起来,但回头看着对岸的风景,不禁老脸一红,且低着头向我质问道:“猴子!刚才我在对岸出丑的场面,你,你是不是都看得一清二楚?” 第一百三十六章 祸端将起 “嗯……”我撇着嘴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但马上又微笑着说道:“无论如何,你都迈出了那一步,那些所谓的出丑,也就不存在了。对了老晏,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这川梅镇,接下来你的打算是什么?不会是马上就……”这么神奇的世外桃源,若是我,定是要先把此地游历一番,再做其他打算。 “当然是等着袁解衣回来,并找他好好的比试一番相术!”晏流生却是一脸认真的向我说道。“这是我的梦想,也是支撑我跨越无数个艰难险阻的原动力,现在好不容易来到了川梅镇,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等着袁解衣回来了!”说着,晏流生错愕的扭过头,向一旁的老农问了一声“敢问老人家,袁解衣何时回来?他去了哪里啊?” 刚刚晏流生说话的时候,四周的人尽皆听在耳朵里,此刻闻言,那老农不禁憨厚的笑了起来:“小兄弟,听你刚才的话,似乎要找袁先生比试什么相术对吧?” “对啊!”晏流生认真的点头。“可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哈哈!” 不说还好,话刚出口,便惹得四周的围观众人纷纷发笑,而老农更是笑呵呵的回道:“小兄弟,不是我小老儿打击你,虽然袁先生一直在我们这里默默无闻,但他的本事,却大了去了。而且他的名声都传到外界去了呢,不然你也不可能知道袁先生不是?嗯,以往每隔三五年,都会有一些奇人异士闯进来,也是听说袁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人,还说要和袁先生比试。最后……呵呵!” “像你这样的人,我们见得也有一些,但你这骨瘦如柴,年纪轻轻的模样,和以往那些奇人异士相比……啧啧,要个头没个头,要身材没身材,实在是看不出你有什么本事能够和袁先生比试的!” 一旁有个中年女人盯着晏流生打量了一番,继而摇着头叹息。说完,和众人一道,又是一番笑声。 “哼!我年纪轻怎么了?年纪轻不代表本事小,而你们所崇拜的那个袁解衣,也未必神秘到哪去!”晏流生气呼呼的反驳起来。“既然你们觉得我根本斗不过袁解衣,那我就让你们看看,在我和袁解衣之间,究竟谁更技高一筹!” 没曾想晏流生的话说完后,四周围观的人竟是悻悻的散开了,似乎对于晏流生所说的话,根本不感兴趣。甚至于有着几个人投来嫌弃的神色,好在那些人颇通礼数,并未在晏流生的面前发作。对于这些人的反应,晏流生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似乎他还有很多豪言壮语没有嚷嚷出来,但很显然,他已经没有观众了。 “袁先生非常的平易近人,而且和我们老百姓一样干农活,操持家务,普普通通一个人。小兄弟,你能不能赢得了他我不知道,但他能做到的事情,你一定做不到。”老农点着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继而又说道:“你刚才问袁先生去了哪里,若是不知道你们被彀人族虏了去,或许我还猜不到,但现在,我想我应该知道袁先生去了哪里!” “老人家,袁解衣到底去了哪里啊?他何时回来?”晏流生有些不耐烦的追问。 “唉!” 老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这是我们异岐族和彀人族之间的约定破裂所引起,接下来,彀人族势必要对付我们异岐族。而袁先生高瞻远瞩,更是未雨绸缪,他想必直接去了深山之中,找寻帮手去了。在深山之中,还住着一个很小的族群,名叫土瓦族他们虽然也是依靠打猎为生,但和彀人族完全不同,土瓦族人善良淳朴,而且十分厌恶人与人之间的自相残杀。同时,土瓦族人也是异常的强壮彪悍,他们崇尚自然,信仰自然万物,有着最原始做纯粹的心灵归属!” 原来袁解衣已经开始着手寻找帮忙的人了,难怪他说要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却没有说是什么事。 “袁先生果然是一个心怀大仁大义之人,而且智慧超群,未雨绸缪。你们川梅镇能够有袁先生这样的奇人异士相助,相信彀人族再怎么猖狂,也无法攻进来!”我郑重的向老农点头说道。 老农温和的笑了笑,继而起身向我说道:“小兄弟,你们初次来到我们镇上,我就带你们去找个地方住,安顿好你们,我们再坐下来详聊一番,呵呵!”说完,老农作了个邀请的手势,我连忙恭敬的退后一步,示意老人家先行。老农微笑着点头,便是带着我和晏流生一道进了镇子。 这个镇子着实不小,每条街道,都仿佛一眼望不到边,而且大街上店铺众多,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几乎这里的一切,能够满足此地人所有的需求。而且他们每个人的脸上皆是洋溢着幸福祥和的微笑,人与人之间,相互帮助,相互关照,没有任何争执,没有任何不悦的事情发生。行走在街道上,如沐春风一般,甚是和谐。 先前在镇口围观的人,在路过他们的家门口时,他们纷纷出来打招呼,并询问老农如何安顿我们,若是无处居住,便可住到他们家去。 这种淳朴而又热情的气息,让人心里暖暖的,倍感亲切。但想到彀人族即将要对这川梅镇侵扰,我不禁暗下决心,一定要帮着川梅镇的人抵御彀人族的进犯才是,毕竟这次的祸端,乃是因我和晏流生而起,不能让我们的过失所产生的苦难,加注在川梅镇的百姓身上。 片刻后,老农带着我们来到一个宁静的小院子里,这个小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但却空无一人。指着这个小院子,老农微笑着说道:“这个小院子的主人前年去世了,留下三间瓦房和这么一个院子,无人居住。大伙儿的感情都很好,所以这个院子虽然一直空着,却时常有人来打扫卫生,你们别嫌弃,就暂时在这里安顿吧。” “能够有一个栖身之所,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怎么敢说嫌弃二字?”我连忙客气的向老农笑说,并再次感谢道:“感谢老人家对我们的帮助!” “我在家中排行老三,大伙儿叫我三伯,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就在东边住,你们可以到我家找我。”说着,三伯想了想又说道:“待会儿会有人给你们送些面粉和蔬菜来,这个镇上没有你们外界所谓的饭馆,都是自给自足,需要你们自己烧饭才能有吃的,呵呵!条件艰苦了些,多多担待吧!” “我们感激都来不及,是三伯您客气了!”我连忙抱拳一礼。 送走了三伯,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这个小院子,不禁微笑着说道:“老晏,你看这个院子整整洁洁的,完全就跟新房子一样,没想到这里的民风如此之好,相互之间,能够帮衬到这一步,足见他们是多么的互敬互爱啊!” “唉!” 哪知听完我的话,晏流生则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一句话没说,缓步走进了堂屋。 “嗯?老晏你怎么了?”我错愕的皱了皱眉头,且来到堂屋内,询问道:“你……是不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和袁解衣一较高下?” “不错!可是……”晏流生再次叹息道:“可是现如今的川梅镇正要被彀人族侵袭,而且这个祸端还是因为我们两个人而起的,这个时候,我好不容易来到川梅镇,又好不容易找到了圣师袁解衣,正是要和袁解衣一较玄门高下之时,但……但我眼下怎么下得了这份比试帖呢?川梅镇的人对我们越好,我知道自己越不能在这个时候对袁解衣动手,毕竟袁解衣还要帮着川梅镇的百姓渡过难关。” “你能够想到这一点,倒也不算太无情,呵呵!”我笑着坐了下来,并说道:“袁解衣救了我们的命,同时,也因为我们的鲁莽,让彀人族对川梅镇产生了侵袭的祸因。这个时候,无论你要和袁解衣怎么比试,都得暂时按下,除非等彀人族的侵袭退去,川梅镇再度恢复安宁的状态,那个时候,你才能再向袁解衣下比试帖。老晏,你就暂时先按下争斗之心吧,我们一起帮助川梅镇渡过难关,怎样?” “不行!” 晏流生竟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我的建议。“猴子,你要知道,我一路艰难的来到这里,无非就是为了一件事。在这件事没有完成之前,我是不会做什么别的事情的,找到袁解衣,向他挑战相术,让他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神相,那就是我晏流生。这是我毕生的梦想,我不能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你!”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不等我的话说出来,晏流生伸手阻止道:“但我向你保证,在彀人族败退之前,我不会为难袁解衣,但我也不会参与川梅镇和彀人族之间的争端。你应该明白,也应该理解我!” 说完,晏流生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表情十分的严肃! 第一百三十七章 铁罐 我知道,晏流生不想和川梅镇之间,有太多的牵连,其实是不想有人情的瓜葛,因为人情一旦变得重了,会对一个争斗之心,产生巨大的影响,难免临阵生出怜悯之心。他暂时既不会对袁解衣作出什么挑战的举动,同时也不会过问川梅镇抵御彀人族之事,完全置身事外,好让他自己一直处于纯粹的争斗状态。 想了想,我默默的拍了拍晏流生的肩膀,表达自己的理解,便也不再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我无法强迫晏流生能够作出怎样的改变,他能够做到暂时不闹事,就已经很不错了,别的,我已经不再奢望太多。 但从晏流生的眼神中,我却是看得出来,他要战胜袁解衣的决心,是多么的渴望,多么的迫切,多么的坚定! 月色朦胧。 或许这是我在此地第一次见到日月的光辉,一路走来,整天都是似晴非晴的阴沉天气,而住进这川梅镇的第一夜,便是见到了如此月光。我随手将油灯扫灭,注视着窗外折射进来的月光清澈的洒在地面上,房间内,我缓缓踱步。算算时间,距离梅雨季节,已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只是不知道,我这次的川梅镇之行,能否找到搭救师父的秘法? 虚空中,圆圆的明月,时不时的被浮云所遮,我不禁暗自惆怅,月有再圆时,人,是否能有再聚之日?师父,你现在还好吗?猴子很想念你…… 眼眶微微湿润,口中禁不住叹息。 恰在此时,我忽然看到远处的一座屋檐上,一道身法凌厉的黑影,闪电般掠过。但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紧跟着,便又是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看到这里,我心下一惊,这川梅镇宁静祥和,内部并无什么奸佞之徒,怎么这夜色中,会有疾行的暗影出现? 来不及多想,我当即打开房门,快步来到晏流生的房门前,随口喊了一声:“老晏!外面好像有动静,你……”但想到晏流生白天的决定,他决意不会插手川梅镇的事情,而此刻闭门不言,想来,也是不愿理会外面发生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倒是讨论个无趣,转身打开正门,纵身飞掠而起,向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飞快的追赶过去。 川梅镇东西南北,纵横皆有十余里之阔,整体堪比一座大城市,而在这期间,村镇田野,更是多不胜数,待我追赶了半个时辰后,却是完全没有摸着头脑,很显然,人,被我跟丢了! 不单单跟丢了那个黑影,更是连同其后那道身影,同样也不见了踪迹。 一座矮小的山岭上,我左右环顾,完全毫无头绪。原本我不应该追出来,毕竟这里是川梅镇,我并不熟知,或许是这里居住的奇人异士也未可知。但我心底却是在怀疑另一桩事,那就是彀人族……白天三伯讲过,彀人族与他们异岐族的和平协议已经撕破,那么彀人族很快就会侵犯异岐族。所谓的很快,或许是当下,也或许是三五日甚至更久。 但既然有了这个隐忧,就说明川梅镇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彀人族侵犯。尽管川梅镇外围被一座罩天阵所守护,然而彀人族同样不缺能人异士,比如他们的守护者,神秘的祭师!如果彀人族想方设法的溜进了这川梅镇,那么我追出来便显得尤其重要,我要确定那个黑影是不是彀人族派来的,如果不是就最好了,但如果是,那我就必须尽快与川梅镇相互沟通,协力对付侵犯者! “夜深了,你不睡觉,怎么跑到了这里?莫不是新的环境内,让你睡不着吗?”忽然,身后缓缓传来一道温和又略显熟悉的声音。 待我急急的回过头,却是惊喜的叫道:“是袁先生!袁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呵呵!不必客气,我天黑之前就回来了。”袁解衣微笑着点了点头。“猴子,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到了这里来了?” 闻言,我不禁皱了皱眉头,继而在叹息声中,将我对川梅镇所知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袁解衣,继而又补充道:“刚才我被两个身影所吸引,便追赶了出来,也是为了确定他们不是彀人族派来的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袁先生,但不知袁先生怎么会半夜三更的出现在这里呢?” “我和你一样,也是被那黑影吸引而来,不过,后面追赶的那个身影,是我们这边的人!”袁解衣古怪的笑了笑,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铁罐,出来吧,我介绍一个道门中的朋友给你认识!” 闻听袁解衣说完,只见暗黑的林子里,忽然冲出一道身材高大而又魁梧的男人,此人无论是身高还是身材,似乎都远超常人,如此庞大的身量,居然在穿出的刹那,显得快捷无比,如灵猿一般迅速!眨眼间,这个神秘的魁梧男人出现在我的跟前,我细看此人,年龄像是有二三十岁的样子,高大威猛之余,更有几分浓厚的粗犷野性浮现在他的脸上。 黝黑的皮肤,坚毅而又深沉的面容,搭配着一袭古怪的青色大号粗布衫,将他的魁梧,更是递增了几分。这个看起来极为怪异的男人,此刻,却静静的站在袁解衣的身后,如同一根木桩,一动不动。 “他就是我从土瓦族搬来的救兵,他叫铁罐,是土瓦族族长唯一的儿子,也是未来土瓦族的新族长。此次我们异岐族需要土瓦族的帮助才能对付彀人族,而铁罐的父亲特意让铁罐跟随我回来单独历练一番。”袁解衣简单的把铁罐的身份介绍了一下。“别看铁罐看起来冷冷的,其实他非常的淳朴善良,铁罐,这位就是外界来的道门传人方侯,你可以称呼他的小名猴子。” 哪知在听到外界来的几个字后,一直冷漠不语的大块头铁罐,忽然惊讶的盯着我,继而憨声憨气的笑了起来:“猴子,你是外界来的?那……那你们外面的世界里,是不是都听说过我们土瓦族,这个伟大的族群!” “额!” 我顿时一愣,但见铁罐却是极为认真的看着我,好像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当即明了,敢情是这个傻孩子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以为外面的世界还没有他们一个土瓦族的面积大……“好像……好像是听说过!” “怎么会是好像呢?后面那些深山都是我们土瓦族的地盘,而且川梅镇除了人口比我们族群多,面积根本没有我们土瓦族的面积大。还有袁先生这样的高人都十分的尊敬我们土瓦族,彀人族见到我们也只能绕着走,如此伟大的族群,相信你们外界的人都会十分的向往!”铁罐憨声憨气,且极为认真的把土瓦族隆重的介绍了一下。继而,又傲娇的撇了撇嘴,说:“我爹让我在娶到第三个老婆的时候,便能继承土瓦族的族长之位,并让我学习了你们的语言和文字,以后我会把土瓦族的荣耀,蔓延到你们外界每一个角落!” 说完,铁罐带着一抹王者的风范,仰头四十五度角望着天空,似乎……似乎在等待着我的敬仰之言接连发出。 但我却是呆呆的扭头看向袁解衣,并似有所指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意思是问这个家伙是不是个傻子啊? 袁解衣则是苦笑着摇头,并向一旁的铁罐说道:“铁罐,你还是尽量不要把你们土瓦族的荣耀随便的说出来,因为现在的你需要低调,知道吗?” “哦对对,我爹也和我说过,我们土瓦族每一分的荣耀,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在我没有完成我的目标之前,我不会随便说的!”铁罐急忙点头,随之,又一脸憨厚的看着我说道:“以免让猴子你对我们土瓦族过分的崇拜,嘿嘿!” “额!那倒是那倒是!”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憨憨的大块头,他看起来沉稳又有城府,但说起话来,却是天真烂漫,完全没有一点心眼。“不过……铁罐,我刚才听你说,你要娶到第三个老婆才能继承族长之位?那你……岂不是已经有了两个老婆?还有,你们土瓦族的男人,能娶很多老婆吗?” 铁罐闻言,当即认真的摇了摇头,回道:“我们土瓦族内,只有最强的男人才能娶多个老婆,但最多只能娶三个,族长可以娶六个。而一般的男人,要么娶不到,要么最多只能娶一个……我明年就三十岁了,但我才娶了两个老婆,我爹说连三个老婆都没有的男人,还不够资格继承族长的位置,所以……” 看着铁罐无奈的表情,我却是忍不住想笑,但我却是强行忍了下来。 而一旁的袁解衣则是淡淡的微笑道:“土瓦族的婚俗不同,你不必感到奇怪。现在你们也相互认识,该谈点正事了。刚才铁罐一路追赶那名黑影,至此便消失无踪,而且能够躲过铁罐的追踪,可想而知,那人的身手确是不凡!猴子,你的猜测也是我的猜测,我怀疑……彀人族已经采取了行动,所以接下来的川梅镇,将会日夜陷入危险之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毒心,灭魂(上) 日夜陷入危险倒是警戒的说辞,自然,当下彀人族随时都有可能采取任何侵袭的路子,这让川梅镇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警戒当中度过,说是陷入危险的境地,倒也没错。而彀人族与异岐族相比较,彀人族善于阴谋诡计,整个族群上下尽皆如此。而川梅镇则不然,此地的人淳朴善良,几乎没有什么心机,最多就是少数的能人异士守护着整个镇子。 准确的说,彀人族是一个族群对抗川梅镇的几个人,这种悬殊的差距,会让诺大的川梅镇陷入十分被动的防守境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或许就是川梅镇当下唯一能做的。 正是因为如此,袁解衣方才找上远在深山之中的土瓦族帮忙对付彀人族,只不过土瓦族来的这个族长之子铁罐,却是给人一种闷头闷脑的感觉,真希望他们土瓦族能够在彀人族与异岐族之间起到关键性的作用。如此,才能对这场反侵袭战略加入最大的注码。 旋即,袁解衣扭头向铁罐回了一句:“如今的局势,我们在明,彀人族在暗,为了扭转颓势,我们需要一张暗牌。你知道该怎么做!” “嗯!干这个本来就是我们土瓦族的老本行,绝对不辱使命!”铁罐却是会意的拍了拍胸脯,不忘看了看我,说道:“猴子兄弟,我们并肩作战,如影随形!”说完,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只见铁罐身影一闪,竟是没入昏暗的林中,消失不见了。我恍然明了,原来袁解衣的意思是让铁罐不要暴露身份,在暗中行事,这便是所谓的暗牌了。 但等铁罐离去,我回过头向袁解衣笑着问道:“铁罐兄弟确实是憨厚之人,但面对彀人族的阴谋诡计,恐怕会……” 袁解衣顿时笑了起来:“呵呵!猴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铁罐有些智商不足对吧?其实是你小看了他,等你和土瓦族的人接触的久了,才会明白大智若愚这几个字在他们的身上,简直是淋漓尽致的体现啊!这也是他们土瓦族的生存之道,而且,铁罐可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儿,他们土瓦族独特的秘法,刚出生的孩子便在这种独特的秘法滋养下,迅速成为最为独特的战士。他们能够战胜毒虫猛兽,能够战胜恶劣的天灾人祸,这都取决于他们土瓦族的刚强意志以及诡秘的而又霸道的生存技能!” 见我一脸懵圈的表情,袁解衣古怪的笑了笑,突然向我问了一个问题:“你能够做到九天九夜不吃饭不喝水吗?” “这……这当然不能了,不单单是我不能,世上任何人都不太可能做到。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一个人不吃不喝,最多能够活七天,就已经是奇迹。若是九天九夜……那就如同天方夜谭了!”我认真的摇了摇头,并不认同袁解衣的提问合理。 “铁罐就能做到!”袁解衣淡然的笑说。“不单单如此,他从小到大,就一直跑药水澡,身体的皮肤和肌肉,一旦进入战斗的状态,便坚硬如钢铁一般,普通的砍杀,根本对他无用。不单单如此,他们土瓦族的人,从小辨识百毒,自身又被特殊的药物养大,几乎可以免疫任何毒素,不单单……” “等等!” 我当即打断了袁解衣的话,且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合上。“这,这还是人吗?不不,袁先生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普通人绝不可能做到这些,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世上有这种族群,把族人从小培养成战士的。为的,却仅仅是生存!” “唉!人各有生存之道,尤其是他们这些不入现代社会的族群,本身自有一种生存的门道,一直世代传承。或许现如今的毒虫猛兽没有那么多,也或许天灾人祸并没有古代那么频繁,可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存方式。”袁解衣先是叹了一口气,继而无奈的表示:“但若是你能够见到他们的生存环境,便会明白他们为什么需要族人变成战士了。” “总感觉袁先生在介绍一个全能的奇人异士军团,呵呵!”我苦笑着摇头,现在我总算有点明白袁解衣为什么直接掉头赶往土瓦族寻求帮助了。如果土瓦族的人真的如袁解衣所说的这么神奇,那还真是对付彀人族的一张绝佳的暗牌! “我和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能够心安,不必为了我前往彀人族搭救你们之事而感到愧疚!” 袁解衣微笑着看着我,且点了点头:“许久没有见过你们道门中人了,果然是一心为道,上善若水啊!说起来,以往倒是有过一些玄门中人前来比试挑衅,但为的,皆是名利二字。唉,我袁解衣仅仅是川梅镇的一个普通农夫而已,远居世外,却不想,还是能够招惹一堆麻烦上身,呵呵!” “袁先生并非寻常之人,我师父说过,当一个世外高人不想再做高人的时候,原因一定是怕麻烦。”我咧嘴一笑。“袁先生就是我师父口中所说的世外高人,对于您这样的人,那些想要成名之人,必定是要借助战胜你这个由头。这是最为省时省事的法子,但却不是一个省力的法子,呵呵!” “你师父?”袁解衣错愕的反问了一声,随即掐指算了算,不禁微笑着点了点头。“夜深了,守株待兔这种事情,并不是你做的事情,早点回去歇息吧。对了,彀人族善于阴谋,你切莫独自行动,若是有事,我就住在川梅镇最南边的一个竹林之中,不妨前往寻我。川梅镇的事,我责无旁贷!” 我怔了怔,若是袁解衣神机妙算,真是那么神,那么他刚刚掐指一算的结果,想必是在探知我师父的事情。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他既没有直说,想必是有不说的理由,对于这样的高人,我不能轻易的唐突,只得抱拳一礼,应承下来。 回到住处,但见晏流生的房门依旧关着,我无奈的耸了耸肩,也罢,那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原本也不是晏流生能够插手的。他精通于相术,但却不精通武力,还是让他静静的等待着川梅镇祸端被斩灭吧。 一觉到天亮,却是异常的宁静。 若是放在以往,我定然是十分的警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立时惊起。或许是因为一路降妖伏魔落下的后遗症,但在这川梅镇之中,尽管刚刚遭遇了一起黑影人的事件,可沾上床,却还是睡得沉沉的。起床的瞬间,只觉得精神饱满,尽管只睡了约莫两个时辰。 但见外面的天色蒙蒙泛亮,我没有立即起床,而是盘膝打坐,直至一个时辰后,我睁开双眼,天色已经完全大亮了。 诵经刚过一半,便是听到厨房内锅碗瓢盆摔打的声音,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坚持把功课做完,起身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门。而厨房内,只见晏流生穿着一袭青衫,正在锅灶前忙忙碌碌。但在他的脚边,却是散落着碎碗的残片。我愕然愣了愣,急忙上前问道:“老晏,你大早上的做什么好吃的啊?怎么还把碗摔了几个?这是担心客人上门抢吃的吗?” 说完,我乐呵呵的笑了笑。 哪知一脸油灰的晏流生,却是气呼呼的扬起勺子叫道:“我晏流生何曾烧过饭菜?但我原想烧饭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可,可我连续熬坏了两锅粥,碗也打碎了三个,现在咱们两个就剩下两个碗和一个小盆子。那可是咱们唯一的吃饭家伙什了啊!” “啊?那那,那可不能再打碎了!”我急忙把仅剩的两个碗宝贝似的收了起来,并接过勺子说道:“还是我来烧饭吧,你先把脸上的油灰洗洗,否则被人看到,你神相晏流生的形象可就受到影响了!” “是吗?” 晏流生闻言,急忙跑到门口打了一盆清水,对着水盆照了照,慌忙洗涮了起来。而在擦脸的同时,晏流生则随口说道:“对了,刚才你在做功课我在烧饭,也没顾上和你说,好像镇子里出了事。好像……还死了一个人,先前你打坐入静或许没有听到,外面有人喊了好几嗓子呢!” “什么?”闻听此言,我顿时把勺子放在一边,转身冲出了厨房,急急的向晏流生问道:“你说什么?镇子里死人了?这……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说呢?”心念急转,我不禁想起昨夜的那一幕,难道是那个黑影人做的?此刻,想必袁解衣已经知道了吧?也不知道是哪一家死了人,只是死了一个人?如果是彀人族派人潜进来杀的人,那为什么只是杀了一个? 要知道彀人族可是要灭掉异岐族的啊! “猴子,你愣着想什么呢?第三锅粥又要糊了,赶紧烧饭吧,我都快饿死了!”晏流生霎时提醒了我一声,把我从思绪中拽了回来。 我来不及解释,随口回了一句:“粥你就慢慢熬吧,我要去看看死了什么人,为什么而死!”说完,不等晏流生回话,我急匆匆的出了院子,向着前面的街道快步而行。 第一天的晚上,川梅镇便是出现了个诡异的黑影,第二天早上,镇子里就死了人,彀人族这次到底是什么布计?我越想越觉得悬,不禁脚步加快,急急的向人打听死者所在! 第一百三十九章毒心,灭魂(中) 庭院之中,并无太多人,却是一副棺木摆放在其间,旁边几个人在忙碌着琐事。而堂屋内,则是有着几人在议事。三个年迈的老者,还有三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人,就是袁解衣。这三位老者,以中间那位为首,坐在上座,手拄拐杖,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之气。而旁边两位老者,则也是正襟危坐,不怒自威。 另外两侧,袁解衣独自坐在东边座位上,另外两个中年男人,则是一言不发的端坐在西边座位上。 几人一眼便发现的到来,袁解衣微微皱了皱眉头,起身迎了出来,并低声向我说道:“里面是我们异岐族的族长和族内的几位骨干老者在议事,旁人不能打扰,暂且无法招待你,你先在院子里歇息片刻吧。”说完,袁解衣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扭头又看了棺材一眼,随口补充了一句“手法残忍,且为邪术,你是道门中人,兴许能够有所发现!” 闻言,我微微点头,回道:“这是你们族中大事,不必招待我,我先看看尸体再说。” 袁解衣应承了一声,转身回到堂屋之中。 来到棺材跟前,我刚欲探头查看,一旁忽然跑来一个青年男人阻止道:“方先生,安全起见,你还是用镜子来看吧。”说着,青年男人竟是拿出一个圆镜子交给我,并示意我只能看镜子里反映出来的尸体,而不能直接用双眼直视尸体。 “这……这是有什么讲究吗?亦或是你们族中的风俗?”我不解的询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袁先生看过尸体后,说这尸体被用过邪术,一般人不能直接的触碰尸体,以免感染邪气。故而要想看尸体,就用镜子悬在半空,看镜中的尸体便可。”青年人一脸老实的认真说道。 此刻,又来了一个青年插话:“这位方先生,据说是道门中人,而且还受到了袁先生的礼遇,相信他绝非普通人。青山,你就别裹乱了,赶紧给我帮忙去。方先生,你请便。”这个青年男人则是对我有着几分了解,并十分客气的将那个叫青山的青年手中圆镜子拿了回去。 “你叫青山?”我随口问道。 “嗯。” 青山不太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方先生,我不知道你是高人,刚才只是怕你遇到不好的事情,所以就……那你先忙,我们要搭建土灶了。” “哦?土灶是用来做什么的?还有,你们这里的丧葬风俗是什么样的?”我所能想到的,便是这里的丧葬风俗,定然与外界略有不同。但不管怎么变化,却也不离其宗,毕竟都是为了让死者在死后能够得到安息。 “丧葬风俗?” 青山再次抓了抓后脑勺,似乎不太了解我的问题。“也没什么,我们这里若是死了人,便要搭建土灶,做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饭,大家聚到一起吃吃饭喝喝酒,然后用桑枝搭起一个火架,将死者的尸体火化,再把骨灰撒进清水河之中便可。” “就……就这么简单?”我错愕的睁大双眼。 青山认真的点头:“就这么简单,我们的祖先说过,人死后,就和我们的缘分尽了,便不必有太多的不舍和牵挂,死后的人,还会有转生,到时候我们又能聚在一起。只要大家在活着的时候好好的活着,彼此珍惜这段缘分便已足够。能够让死者安心的离去,是我们对死者最大的尊重,我们尊重世间万物的给予,也尊重世间万物的索取。” 听完这段话,我默默的点了点头,或许我应该赞同这种处世之道。反而异岐族对待生死的这种感悟,才是最为符合道法自然的规律,而且更加符合万物生灭之理。人活着的时候,只要相互给予足够的爱,彼此珍惜相处的缘分,那么一旦离去,便能洒脱的放开手,尊重其生命的璀璨,更尊重其生命的离别。 只是这种道理,反而是远离外界的世外小镇所能明白的,而在大江南北,有多少生离死别的痛苦,愿意割舍的,不愿意割舍的,在生死一瞬间,却都得割舍,因为这就是最无情的规律,若是太过执着,反而徒增无穷的伤悲。 说完,青山客气的向我点了点头,转身忙活去了。 我定了定神,缓步来到棺材跟前,心神收敛,屏气凝意,缓缓探头往棺材内看了一眼。这一眼,不由得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情况?死者的心口竟然出现一个焦黑的大窟窿,很显然,这人的心脏像是被掏了出来,而且,在掏出心脏的刹那,还被烈火焚烧殆尽了。到底是怎样的邪术会造成这种死法? 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普通人下这么残忍的杀手? 我咬了咬牙,再向死者的头上扫了一眼,而视线却是定格在死者的面部,这,这人如此惨死,面容竟然安详之极,并无半点惊怖的痕迹留下来。这说明……死者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人在瞬息之间杀死了,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没了。 还有一点,让我格外震惊,想了想,我伸手掰开死者的眼皮子,观察了一眼死者的瞳孔,只见瞳孔内精神犹在,这,这只能说明了我心中的猜测是对的! 死者的魂魄根本没有离开躯体,便烟消云散了! 毒心,灭魂! 这种手段,绝对是邪术无疑啊!可世上怎么会有这种邪术?彀人族难道就这么的残忍吗?仅仅是破了例,便要和异岐族人来个鱼死网破?想到此,我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且暗自自责道:“若非是我们被彀人族抓去,袁先生也不会前去搭救,更不会破坏你们与彀人族之间的约定。如此,你今日或许便不会有杀身之祸,说到底,你的死,我也要付一半的责任!” 没曾想我的话音刚落,只见死者的双眼陡然大睁,且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心头一紧,慌忙稳住心神,用力的甩了甩头,再看尸体,竟是双眼闭合,并无睁开过。原来是我一时失神,看花了眼,但不管怎么说,这死者也太惨了,实在是让人惋惜! 我默默的向着死者抱拳一礼,并沉声说道:“你的仇,我会帮着你们异岐族给你讨回来,定要还你一个公道!” 神魂还未离体,便已消亡,这简直比鬼魂魂飞魄散还要惨。此等邪术,惨绝人寰,简直是十恶不赦!我咬紧牙关,心中便是下定决心,定要让那个行凶之人偿命! “猴子,你看出了什么没有?”这时,袁解衣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回身,点头回应道:“嗯。” 袁解衣皱了皱眉头,继而低声又说道:“族长想让你也进去说说你的看法,毕竟你是道门中人,对于这种以术法行凶的事情,定会有你的见解,兴许能够对我们异岐族对抗彀人族,提出不同的意见。和我一起进去吧。”说着,袁解衣转回身带路,带着我一道回到了堂屋之中。 我先是向着手拄拐杖的老者行了一礼,继而又抱拳向在座的众人行了一礼:“在下方侯,茅山派传人,有幸来到川梅镇,却没曾想会引起你们异岐族与彀人族之间的争斗。现如今,我想帮助你们对抗彀人族,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定然责无旁贷!” “我就是异岐族的族长,这两位和我年岁相当的,乃是我们族中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辈,另外,袁先生你也认识。”手拄拐杖的老者,随手摸了摸胡子,继而又指着袁解衣对面的那两个中年男人说道:“他们二位,倒也是我们族中的能人异士,道先生,对你们道门颇有研究,虽然不算是你们道门传人,可也精通一些道术。还有左先生,对于彀人族的阴谋诡计十分了解,更是一直在研究彀人族的捕猎手段。” 那个身穿黑色马褂的胖子,便是族长口中的道先生了,而那个长得极瘦的男子,看起来有点斗鸡眼,却是给人一种绝顶聪明的感觉,他想必就是左先生了。 “他们是我们异岐族最出名的三位先生,方先生,你的到来,无疑是给我们异岐族帮了大忙,相信你能够对我们异岐族有所助益。”老族长的话语不紧不慢,且沉稳有力。 “在下道三生,方先生,幸会了。”胖道人站起身,微笑着向我抱拳回礼。“在下对于你们道门的道术也仅仅是研究了皮毛而已,接下来的日子里,还望方先生不吝赐教才是!” “道先生客气了,希望我们能够有时间品茶论道。”我客气的向道三生回了一句。 “我叫左计,方先生有礼了!”叫左计的左先生,则是对我有点爱搭不理的样子,看也不看我一眼,随口念叨一句,更是没有起身回礼的样子。甚至于,这第一眼的感觉,像是这个左先生对我并不是十分的喜欢,或许还有点讨厌。 “呵呵!左先生就是这么个臭脾气,方先生不必见怪!”道三生笑呵呵的打着圆场。 “什么叫臭脾气?我左计从来不会玩虚假的客套礼数,就 第一百四十章毒心,灭魂(下) 一个用一生来精研算计的人,却是说自己是直来直去的人,这话说得好像有些矛盾。但能够坐在这里,又能够与道三生和袁解衣并称异岐族三大先生的能人异士,想来这个叫左计的人,也绝对有着傲慢的本钱。至于后面挖苦且嘲讽的话语,我心里倒也没有什么不快,毕竟他所说的都是实话,对于一个怪人来说,若是不说点古怪的话语,反倒不正常了! “多谢左先生指教,在下定会弥补自己和同伴所造成的后果。同时,也会努力不让自己成为异岐族的累赘!”我当即诚恳的向左计再度行了一礼。 “嗯,这倒还算有点诚意,方先生请坐吧。”左计懒洋洋的拉着长音,总算给了我一个台阶下。“若是再为难你,怕是袁解衣和这个死胖子都要针对我了!” “你,你这张嘴啊!什么时候能够饶过人?”道三生苦笑不已的摇着头。 而袁解衣则是微笑不语,随即,示意我在他一旁落座。我赶忙就座,缓解一下此间尴尬的气氛。袁解衣顿了顿,随口说道:“现在大家也算相互认识了,猴子,你就把你的看法,和大家说一说吧。刚才你在查看过尸体后,好像有所发现,是吗?”但见袁解衣看过来,我忙点头。 “二位先生不妨和袁先生一样,称呼我小名即可。先生二字,乃是针对德高望重的前辈的尊称,我无论是资历还是年龄,都只是晚辈。”我先是把自己的立场降低,以免尴尬的事情再次发生。“刚才我检查过尸体,确实是有了一些发现。但我并不知道你们所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姑且先把自己的猜测说一说!” “那具尸体的心脏被挖,且烧成了炭灰,而伤口周边也有焦黑的焚烧痕迹。这说明施展此邪术之人,能够御火,而在我们道门之中,是经常要用到火的,所以,我以此粗浅的经验推断,施术者所用的火,乃是一种邪火!”我站起身,认真的向众人说道。“世间之火,千奇百怪,就我们道门而言,又有神火和凡火的区别,比如三昧真火,再比如丹火,还有符火、五行之火、雷火等等,凡火就是大家所熟知的火种,这个自不必说。当然,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正道所用之火,自然也有邪道所用之火!” “所谓邪火,乃是一个统称,而大致为邪道中人所修习的术法而定!” 我定了定神,便是将自己在道书上面所学到的知识,全数搬了出来。“以妖魔之气,而淬炼妖火,以鬼邪之精元,可凝鬼邪之火焰。而在深山瘴林之中,又有一种以毒瘴之气所凝化的火焰,内含五毒的属性,沾染那种火,轻者重伤,重者当场毙命。当然,这些只是道书中对各类火焰的描述,我修道日浅,并无见过太多,但对于死者身上所焚烧的痕迹来看,初步推断,是毒瘴之气所凝的邪火无疑!” “还有,我在进一步的检查中,同时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死者不单单是惨死这么简单。他,他的神魂,亦是消弭……也就是说,死者是临死的刹那间,魂魄同时烟消云散!”我紧锁着眉头,继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连鬼都还未做成,就彻底的人间蒸发了,这,这种邪术简直是惨绝人寰,十恶不赦!” 闻言,袁解衣和胖子道三生,以及左计相视一眼,继而说道:“对于死者魂魄消散之事,我们倒是没有发现。但你所说的那种邪火,我也想到了,而且几乎能够断定,这种邪火,就是出自彀人族!” “彀人族的祭师,不但能够操纵五毒,更是修习了黑巫之术,有沟通鬼神的大能!”左计此刻也不再托大,声音尖锐的说道:“五毒火,就是猴子刚才所说的邪火,只不过名字不同罢了。但这种火,只有彀人族的那个老祭师才懂得用,而且也只有彀人族的腹地之中,才能寻得到五毒火!这么说,彀人族已经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我们异岐族了!” “我们异岐族和彀人族打来打去,世世代代也打了千百年了。”老族长忽然开口,沉声说道:“我们对彀人族的了解甚深,这也说明,彀人族对我们的了解,同样知根知底。这次的死人事件,似乎已经是彀人族宣示了正式侵犯我们异岐族的信号,我们倒是很希望和平,但彀人族天生就喜欢争斗,喜欢用他们的捕猎陷阱吞掉一切。这次的事件,给了他们一个充分的理由啊!” “铁罐昨晚追到南岭一带,便不见了那道黑影的踪迹。直到现在,铁罐尚未带回任何回信,可见这次对我们异岐族的攻击,是预谋好的,并非一时的冲动!”袁解衣紧锁着眉头,淡淡的开口分析道。“我已经让铁罐把召集而来的土瓦族族人散布在异岐族各处险要关口,时刻监视着彀人族的动向,一旦彀人族再来犯境,绝不留情!” “嗯,我们这边的应对机制,也要全面展开,防守是我们异岐族最为精通的生存技能。”老族长点了点头。“但,彀人族此次没有派别的族人前来,而是直接让老祭师前来用残忍的手段杀掉我们一个族人,这足以说明彀人族的决心,想要灭掉我们全族的决心!” “是啊!我也感到奇怪,彀人族的老祭师,一向是彀人族的最后一张王牌,也是代代守护者,守护着彀人族的尊严。一般彀人族对外宣战,纵然族人死的再多,也不会让祭师这一枝跑出来犯险,这毕竟不合乎彀人族的习性。而这次,他们好像没有按照以往的战法行事,给我们来了个出其不意,否则我们也不会失算!”左计说完,脸上露出一抹难色。 “那个老祭师,不太可能亲自前来,我不相信彀人族会派他来。若是老祭师的传人,兴许还有可能,然而,能够操纵五毒火的祭师传人,却是不简单啊!”胖子道三生轻叹一声,说道:“这件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毕竟我们面对的是世代宿敌啊!” “罩天阵已然彻底启动,而最近这段时间里,任何人都无法进出我们这个镇子。” 袁解衣向众人扫视了一眼,并又说道:“每天除了巡逻的人,其余人天黑之后也不能再出门,一旦遇到情况,我们必须动手,一击必中,否则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那么损伤的定然是我们异岐族的族人。” “嗯,这个命令,稍后我便会下达出去!”老族长顿了顿拐杖,继而又说道:“同时,凡是破坏了我们族中规矩的,在这种关头,必须要施以严惩,不能出任何乱子!我们族中有很多老幼,不能和彀人族比拼这一点,因为我们要保护好族内的每一个人。另外镇子立刻划分为三处管制区域,我们这些老人退居幕后,由三位先生分别驻守在北区域、中区域、南区域!” “南边比较棘手一些,防守也比较薄弱,就由左计镇守。而中区域人口最多,由我来着手负责,北边就交由道先生照看。一旦有任何情况,我们便启用族中特有的联络方式,随时都能前后相应,不至于首尾不能相顾。”袁解衣随即把计划讲解了一遍。“至于土瓦族,可便宜行事,毕竟他们的速度和力量见长,就由铁罐为首,负责巡逻这个部分。巡逻人选,则由老族长每日钦定,而且每次的接头暗号,也都由老族长亲自传达,这样各自严守自己的职责,就算彀人族再次想方设法的潜入进来,也会在任何一个环节露出马脚,届时我们及时出动,将其抓获!” “最好抓住之后,就地砍了!”一直坐在老族长身旁的一个老者,此刻突然开口,怒不可遏的叫道。 “不!” 袁解衣摇头道。“无论谁先抓住人,都不能立时下杀手,我们必须弄清楚来者的途径是什么,怎么就能避开层层防护,还有彀人族进一步的计划,我们也要想方设法的弄到手!” “这个可以交给我,我研究了一种术法,姑且称之为移梦术,可以让人在梦境中,把自己心底的秘密全盘托出!”胖子道三生立时接下了话茬子。“这个法子,也是针对彀人族的习性而研究出来的,彀人族的人,一向视死如归,且是玩阴谋诡计长大的,奸猾二字已经不足以说明他们的智慧。这一点,不得不说,世上很难有一个族群能够超过他们的,所以,即便我们抓住了他们的族人,也未必能够问出个所以然来,故而,我这个法子,兴许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那就分头行事吧,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二位长者来安排。”老族长缓缓站起身,向身旁两个老者吩咐了一声。随即,老族长却是莫名的看了我一眼,半天后,却没有多说一句话,在我错愕的注视下,老族长拄着拐杖,缓缓的走出了堂屋。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隐秘之事 另外两个老者负责置办死者的丧事,随着老族长离去,左先生和道先生也分别转身往外走。道先生刚欲出门,却是不忘回头向我微笑着说道:“我负责的区域事情少,猴子你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去找我喝茶闲聊,也让我有机会向你多请教一些道门中的事情,如何?”闻言,我当即客气的应承了一声,道先生再次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回过头来,我错愕的向袁解衣问道:“袁先生,为什么道先生说他负责的区域事情少呢?现在整个川梅镇不都是处于紧急的状态吗?” “因为彀人族若是来犯,最先打开的缺口,必定是左先生守护之地。那里地多人少,较为荒凉,而且守护不得力,长久以来,都是彀人族首要侵入的地界。”袁解衣皱了皱眉头,转而又说道:“我所负责的这片区域,人口最多,而且一旦被彀人族侵入,则会死伤无数。就连老族长也在我所守护的区域,可想而知,这个区域的责任重大。反倒是道先生所守护之地,因为面积小,人口亦是极少,再加上北面有罩天阵的两道阵眼把守,彀人族很难攻进来!” “哦?袁先生,一般的阵盘,不都是只有一个阵眼吗?怎么罩天阵会有这么多的阵眼?”我不解的询问道。 “这是因为罩天阵以特殊的地理环境构造而成,每一处阵眼,又可单独成一象,此象一则为守,一则为杀,可谓攻守兼备。整个罩天阵共有七个阵眼,即七座水月桥,每一处阵眼又可单独成一个阵盘,七处相互叠加,生生不息,循环不休,天地之机尽藏其中,故名罩天阵!”袁解衣详细的向我解释道。“猴子,你要记住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到时兴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呵呵!袁先生如此信任我吗?似乎从一开始,你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于如此重要的罩天阵,也详细的解说给我听。万一我若是彀人族的奸细,那岂非是害了整个川梅镇?”我苦笑着打趣道。 “你有一双清澈无染的眼睛,而且你一身的正道之气,同样瞒不了人。” 袁解衣微笑着回道。“再者,我和你说这么多,也是要让你做一件非常隐秘之事,此事关系到川梅镇的安危。但又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包括族中的人,因为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会是我们整个异岐族的破绽。你是局外之人,又值得我的信任,所以这个任务,非你莫属!” “什么事?”我当即郑重的问道。 袁解衣迟疑了一下,示意我跟着他走。 片刻后,我们来到一间还在经营着茶水的不夜店。 店名不夜,似乎专门在夜晚开的茶铺。茶铺里亮着枯黄的煤油灯,而在座的,则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粗犷汉子,三五人围坐在一起,低着头窃窃私语。对于外面的来往之人,不闻不问。见到袁解衣来到,众人纷纷起身,袁解衣却是缓缓摆手,示意他们各安其位,待众人恢复如初,袁解衣则是示意我跟随他上了二楼一个房间内。 关上房门,袁解衣随口说道:“这不夜店乃是我们这个区域的巡逻聚集点,也是消息传递的始发点。这次老族长没有派任务给你,就是要让你完成这个隐秘的任务!” 我坐下倒了一杯茶水,猛灌两口之后,便是着急问道:“但凭有什么安排,我都照办!” 对于先前那人之死,我心里一直有着一抹愧疚感,若非是我们被彀人族……既然事情已出,多想已是无益,倒不如努力协助异岐族对抗彀人族,保护住此地的一草一木,以及每个人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随之,袁解衣随口又喊了一声:“铁罐,你进来吧!” “吱呀!” 但见后墙上的窗户应声被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竟是动如灵猿般闪现而至。来者正是满脸憨厚的土瓦族族长之子铁罐,见到我和袁解衣,铁罐咧嘴一笑,抓起桌子上的茶点便是狂吃了起来。吃了一会儿,才仰头问道:“袁先生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族人已经安排好了,会在三个区域来回巡视,他们的速度不比我慢,现在的我正好可以抽身出来,另作安排!” “嗯,此次有劳你们土瓦族与我们异岐族通力合作,既然你的族人已经安排好,那接下来你就和猴子一起完成那件隐秘之事!”袁解衣皱了皱眉头,接着又说道:“不单单是彀人族不知道,就连我们异岐族的族人也极少有人知道,其实在这川梅镇的地界上,除了罩天阵和弱水河之外,还有三条地下暗道,可以直通外界!” “什么?”我和铁罐异口同声的反问了一声。 “你们不必惊讶,听我细说!” 袁解衣慎重无比的看了看窗外,又扫了一眼门外,此后才回过头,低声说道:“这三条暗道,分别处于三个区域,南、中、北这三个区域分别有一条,但南北两处通道,早在百年前便已经毁掉,形同废坑,任凭彀人族如何算计,也无法通过那两条暗道杀进来。唯独这片区域内,有着的一条暗道,一直保存至今!” “我明白了,想来这是给异岐族的族人留下的唯一退路,万一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出现,族内的老幼便可通过这条暗道直接逃出去。难怪这片区域内,住的人最多,就连老族长也在这片区域镇守,看来,就是为了守着这条暗道!”我紧锁着眉头,沉声分析道。“袁先生是担心彀人族的人发现这条暗道?” “不错!” 袁解衣点了点头。“昨夜死的那人,让我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头绪,而且我检查了罩天阵各处,均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这就很难解释,彀人族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杀人。致使今时今日,我们尚未找到一丝线索!我怀疑……那条暗道已经不安全,为了万无一失,这个重任,就交付给你们两个人,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守护好那条暗道!” “袁先生,你想说的是,昨夜杀死那名族人的人,就是从那条暗道潜入而来的?”我紧皱着眉头,随之和铁罐相视一眼,但见铁罐一脸的不解,似乎并未听明白什么。“嗯,既如此,那这片区域内的族人,便是更加危险了,毕竟居住在此地的族人最多,而那条逃生的暗道,也是他们活命的最后一条路。如果暗道出了问题,而当彀人族万一攻进来的时候,那就真的不妙了!” “嗯。” 袁解衣再次点头。 “那这暗道的位置……难道是在老族长的家中?”我初步设想,或许这么重要的暗道,一定会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而每一代的族长,也必然有守护此暗道的重责。如此一来,能够做到万无一失,除非把暗道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哪知袁解衣古怪的笑了笑,摇头说道:“并非在老族长的家中,如果是在老族长的家中,恐怕这个暗道很快就会被彀人族的人知晓。毕竟老族长的目标太明显,这个暗道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甚至于藏有暗道的人家中,也无人知晓!” “自家有个暗道,连自家人都不知道?”我错愕的张了张嘴。 袁解衣缓缓凑到我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我微微睁大双眼,且忍不住呢喃道:“居然在……那,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袁先生放心,我和铁罐一定会守护好那条暗道。但,但这边的事情……” “至于其他事情,就不用你们管了,记住,无论外面发生何事,你们都不能丢掉那条暗道不管,因为守护好那条暗道,才是你们唯一的责任!”袁解衣沉声嘱咐道。“还有,除了你们二人之外,不可有第三人知道那条暗道的事情,你该知道那条暗道关系重大,乃是整个异岐族的生命通道,知道吗?” “袁先生放心,我都知道了!” 我重重点头,应承下来。 出了不夜店,铁罐不停的抓着后脑勺,似乎若有所思。我随口问道:“铁罐,在想什么呢?” “猴子,刚才袁先生和你说了什么地方?我怎么不知道啊?”铁罐憨声憨气的询问。 “额!那个地方,也的确是很多人都想不到的地方,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随口回了一句。“现在你随我回到我的歇脚之地,我还有个朋友,叫晏流生,不妨介绍给你认识,他是个看相的,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相术比起袁先生如何,但此人确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这几天,你就和我一起住在我那个小院里吧!” “什么?可袁先生不是让我们去守护那个暗道吗?”铁罐大为不解的追问道。“难道说……哦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那条暗道就在你们住的那个院子里……”说到最后,铁罐缓缓压低声音,并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生怕被人听了去。 “不错,但这个秘密,你要严防死守,知道吗?”我笑了笑,且十分认真的向铁罐说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死亡的脚步 铁罐闻言,立时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我铁罐既然接了任务,现在就只听你和袁先生的话,所以,我不会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包括老族长在内!”听完铁罐的话,我再次愕然,不过这话说得的确让人放心,我再次笑了笑,便带着铁罐往回赶。 忙活了一天,我至今还没有吃上一顿饱饭,回到了小院内,只见晏流生的房间内还亮着油灯,不禁随口喊道:“老晏!我回来了,还有剩饭吗?我都快饿昏了!” “猴子,我,我也饿的慌!”一旁的铁罐随口跟着说道:“虽然这异岐族的人非常热情,给了不少好吃的,可我也不好意思放开了吃,每次都只能吃个半饱。这回安心的住在你这里,我要好好的吃一顿饱饭了,呵呵!” 晏流生随即从内屋走了出来,只见他手中捧着一本圣贤书,倒是在悠闲的看书消磨时光。我不禁感叹一声,做人做到晏流生这个份儿上,还真是无忧无虑,这个时候的川梅镇,已经是上下戒备,进入随时拼命的状态,他算是做好了一个外来人的本分,对于川梅镇发生的事情,不管不问,闷声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 “这个黑不溜秋的大块头是谁啊?猴子,你刚认识的朋友吗?”晏流生愕然的打量了一番铁罐,继而向我问道。 我忙笑着介绍:“这位铁罐兄弟,是土瓦族的族长之子,前来川梅镇帮忙对付彀人族的。对了,他这两天没地方住,就暂且和我们住在一个小院里,至于吃饭的事情……这两日我们还要帮着异岐族与彀人族干仗,就劳烦你多辛苦了,呵呵!” “你们还没吃饭吧?”没曾想晏流生一说起吃饭的事情,顿时神采奕奕起来,并快步跑到厨房,端出来两大竹筐的吃食。并略显激动的说道:“白天我做了很多馒头,正愁着怎么才能吃得完,对了,隔壁家的三伯还给送了一坛子腌菜,你们若是没吃饭,赶紧馒头就着腌菜吃,还有粥,锅里还有几碗粥……我刚学会烧饭,做什么都没个标准,做起来就是一锅一锅的,也吃不完……” 听着晏流生啰啰嗦嗦的说着,我低头看了竹筐一眼,随即拿起一个黑炭模样的东西问道:“老晏,这,这是什么?馒头?” 晏流生闻言,当即重重点头道:“对啊对啊!不过……这馒头是黑了点,而且个头还不怎么大,但这两竹筐的馒头,足足有八十多个,我做了三四锅才做这么多……模样是不如外界卖的馒头好看,但吃起来味道还是和馒头一模一样的,不信你尝尝!” 我苦着脸把这黑糊糊的面疙瘩放在鼻息间嗅了嗅,果然是有着一丝馒头的香味儿。“乍一看,倒是和窝窝头差不多,但闻起来,倒还的确有着一抹馒头的香味儿……”说着,我张嘴尝了一口,继而微微皱起眉头。“就是……就是有点粘牙,而且还有点酸酸的,你是不是没等面发酵起来就放进锅里蒸了啊?” 一旁的铁罐似乎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伸手一把抓了五个馒头,张嘴一口就吃了两个,一边嚼着一边重重点头,且满脸欣喜的向晏流生夸赞:“嗯嗯,这馒头真是好吃,太好吃了!” “是吗?” 晏流生顿时双眼放光的盯着铁罐,继而开心的笑道:“猴子,我发现我越看这个大块头越顺眼了,就这样,一定要让这位大块头兄弟住在这个小院里,这样就能品尝到我的手艺了,呵呵!” “我叫铁罐,叫我铁罐就好了!”铁罐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向晏流生自我介绍。 “好好好,铁罐兄弟,你尽管吃,这两大竹筐够不够?不够的话,厨房还有两竹筐,其实……其实我今天做了六七锅,足足用了一袋面粉……”晏流生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说着话,只见铁罐已经快要吃掉一竹筐的馒头,我一边惊讶的张着嘴,一边没好气的瞪了晏流生一眼:“我说老晏,你这么欢迎铁罐,难道真是为了让铁罐品尝你的烧饭手艺?还是……还是为了找人帮你解决掉搞砸的饭食啊?这馒头明明做砸了,吃起来比窝窝头的味道还难以下口,恐怕也就是铁罐才吃得津津有味,你吃了吗?” “我当然吃了!” 晏流生一脸狡辩的表情,继而又嘿嘿笑道:“只不过我吃得少了点,仅仅吃了两个而已。但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做馒头的真谛,你们放心,明天我再做,就一定会比今天的好吃,再者说了,你看铁罐都十分的喜欢我的手艺,你就别再挑肥拣瘦了,你们赶紧吃,不够的话厨房还有,我就不陪你们了,我先睡觉去喽!” 看着晏流生兴高采烈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并关上房门,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只好拿起窝窝头般的面疙瘩啃了起来。但随之,我和铁罐一碗又一碗的把一锅粥全部灌进了肚子里。 一通吃下来,铁罐的饭量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他一个人,居然就吃了两竹筐的馒头,并喝了五大碗粥。总体看来,铁罐倒是晏流生的大救星,完全是来给晏流生清理剩饭的,而且还是做砸了的剩饭…… 夜色渐渐深沉。 一天的忙碌下来,我倒是没有感到疲累,但却在沾上床后,便倒头就睡着了,此刻猛然间睁开双眼,看着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我霍地坐了起来,那窗户跟前的床铺上,空空如也,铁罐怎么没在睡觉?他去哪了?我立时穿好衣服鞋子,闪身冲出了房门,而就在此时,我惊愕的看到远处的屋脊上面,一前一后两道身影,飞快的疾驰而去! 这,这种情形,似乎和前晚看到的一模一样。但我一想到袁解衣布置给我们的任务,不禁低声向那后面追赶的人喊道:“铁罐回来!追人不是你的任务!” 但那两个人身法快捷无比,似乎我本来就压低的声音,根本传不到铁罐的耳朵里。无奈之下,我当即纵身飞掠上了房顶,四下里扫视一眼,这附近的几户人家,倒是尽收眼底。既然铁罐追人去了,我也只好独自担负着守护暗道的重任……看来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是无法再好好睡觉了,就算睡觉,也只能睡在这屋顶上面。 仰身躺靠在屋脊上,我左右环顾,但见那两个人消失的方向,依旧是南岭的方向。此刻,我心中不免疑惑,为什么这次和上次一样?同样的身法,同样的路线,还是同样的追逐……如果真是彀人族的祭师,哪怕不是祭师本人,纵然是祭师的传人,也不会傻到每次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逃离吧?除非,除非那人有着独特的逃命之法,尽管每次都逃向同一个方向,仍旧不会被抓住。 那只能说明,此人对于此地的地理环境,已经了如指掌! 既然如此,或许……或许可以排除祭师的想法,为什么不能是川梅镇内部的族人所为?要知道,那个彀人族的叶桑,曾自小潜入进来被此地的异岐族人寄养,既然有一个叶桑,兴许还会有第二个叶桑,甚至更多。想到此,我不免又想到一个解不开的疑问,就算能够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潜入进来,可五毒火是何等的手段,异岐族人都不会的本事,那人是怎么学会的? 难不成悄悄的跑回到彀人族学会,再跑回来继续做卧底? 想来想去,似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仰头望着迷蒙的夜空,此间的朦胧,似乎更浓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一丝细微的声响传来,我忽然睁开双眼,但见一道庞大的黑影出现在我的跟前,我心头一惊,但随之又松了一口气,不禁开口问道:“铁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刚才你是不是又跑出去追那个黑影了?袁先生说过,不让我们再参与别的事情,要做好现有的任务,你怎么还不听了?” 哪知铁罐在听了我的话之后,却是一脸憋屈的说道:“我也不想脱离隐秘任务,但那个黑影,居然潜入到了我们这个院子里,似乎……我怀疑那个黑影是知晓了暗道的事情……” “嘘!”我连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压低声音说道:“此事不提为好!但你刚刚说,那个黑影居然找到了这个院子里?难道那个黑影一直在暗中监视一切?可我们却没有察觉,嗯,结果如何?” 铁罐摊了摊双手,无奈的表示:“还是和上次一样,追着追着人就不见了……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唉!那道黑影再次出现,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紧锁着眉头,忽然间,似乎听到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道道急促的脚步声。“这,这是怎么回事?好像很多巡逻的人向着南边的区域跑过去了!难道,难道是南边左先生的地界出了什么变故?!”急促的脚步声,如同死亡的临近,逐渐蔓延在整个川梅镇的上空! 我和铁罐相视一眼,尽皆紧张的向着南边方向看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谜一样的谋算 听声音,那些急促的脚步声像是冲着镇南去了,而那个地方,分明就是左先生守护的区域。左先生左计,难不成他那边出了事情?这个念头忽然在我的心头闪现,而一旁的铁罐,似乎和我的想法一样,但我们相视一眼,却都未有任何动作。 “别动!” 但见铁罐意欲冲过去,我当即出声阻拦,并再次沉声说道:“铁罐,你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我们的任务并不是那边,而是更重要的事情!如果我们这里也出了事,那才是真正的大事!你们土瓦族的族人,以及镇子里的巡逻队此刻都应该赶过去了,如果真是彀人族冲了进来,想必他们也能够平息下去。再者,还有神机妙算的左先生坐镇,又有袁先生和道先生相互呼应,如果他们都不行,你认为你去了就能帮上什么忙吗?” “可是!” 铁罐眨巴了一下眼睛,继而无奈的在我身旁坐了下来:“总觉得我们在这里无所事事,而那边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心里很是别扭,从小我就喜欢打架,遇到这种场面若不去揍他几个彀人族的人,简直就是对我这双拳头的侮辱!” “呵呵!你放心,总会有你的用武之地,但此刻,你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 我笑了笑,随即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又说道:“我们的任务看似无所事事,但我总觉得,彀人族的人也并不简单,他们对川梅镇的了解,或许已经很深,至于深到什么程度,有可能比川梅镇的人还要了解的更多。而且,我暗暗觉得似乎有着一双眼珠子,一直在盯着我们,一旦我们脱离了自己的任务,那么这个关系到川梅镇所有人的逃生通道,就会……就会无存!” “猴子,你说得很有道理,倒是我没有你聪明,还没有想得这么周到!”铁罐憨声憨气的笑说。 但很快,我微微抬起头,放眼望去,只见川梅镇的上空,竟然缓缓浮现一抹淡白色的雾气,而那些雾气逐渐逼近,其颜色,竟也变得越来越浓密,先是淡白色,继而是灰色,甚至是黑色……黑压压的一大片浓雾,缓缓的将一座座房屋和街道隆重在内,如同一只庞大的兽口,将一切吞噬进了肚子里。 “起雾了!”铁罐喃喃自语。 “不对!是,是毒瘴之气!”我愕然站起身,此刻,我只觉得心脏怦怦乱跳起来,隐约的一抹不祥预感,似乎已经涌上心头。这,这毒瘴之气不是只有彀人族的领地才会有吗?难道彀人族真的攻了进来?可这些毒瘴之气,乃是彀人族的祭师所操纵的,他真的来了?如果是这样,彀人族岂不是倾巢而出?“不好!川梅镇此次,不知要经历多大的浩劫,而彀人族忽然来这么一出儿,倒是让人始料未及啊!” “既然彀人族全体出动,连他们的祭师都跑来了,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迎过去,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吧!”铁罐当即变得气势汹汹,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 “这个时候,我们恰恰不能自乱阵脚!” 我心下一沉,冷冷的说道:“祭师跑来,又弄了这么一场毒雾,所为何事?无非是要对川梅镇进行史无前例的侵袭,而这个时候,阻断川梅镇的逃生通道是重中之重,我相信,就算我们不去找那祭师,他也会派人找过来。你看看,那毒雾已经逐渐的飘了过来,毒雾所到之处,便是彀人族的人肆无忌惮之地啊!” “那咱们更应该有所动作,马上保护好通道,不能让彀人族的人毁掉通道!”铁罐急急的叫道。 “不行!” “什么?又不行?猴子,不是我说你,你做人就是不爽快,怎么这般的婆婆妈妈啊?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我们不该保护好通道?”铁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双眼圆睁的盯着我。 “你说得没错,我们的确应该保护好逃生的通道。可是你却做错了!”我皱了皱眉头,继而沉声又说道:“别人都在抵抗彀人族的侵袭,都在拼命,唯独我们两个在这里无所事事的看星星。你不觉得有问题吗?再者,你可是土瓦族的族长之子,这个时候不去显露你的土瓦族荣耀,或许连鬼都不相信你真有什么心情看星星。彀人族的人智慧超群,而且善于阴谋诡计,他们比我们聪明许多倍,这点小把戏骗不过他们,他们甚至一眼就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这里无所事事,恰恰就是在告诉他们我们在干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么川梅镇还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能够让土瓦族的少族长亲自守护?想必只要有脑子的人,仔细想想便能想明白了。”我轻叹一声。“我们守护逃生通道,反而是在暴露逃生通道,而且,我们现在所做所行,都是更进一步的暴露,那么,我们真要保护好逃生通道,便不能让他们找到逃生通道,你说,如果你现在站在逃生通道的入口处,嚷嚷着不让他们破坏,这岂不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哦!这么说来,我们要保护一样东西,就一定要在此刻远离它,只有远离它,才能让敌人的目光吸引到别的无关紧要的地方去!”铁罐抓了抓后脑勺,转而恍然大悟的叫道:“如此一来,我们真正要保护的生命通道,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嗯。” 我点了点头。“你总算聪明一回,现在我们到隔壁房顶上去,这个院子不能再呆下去了。如果他们看到我们在这边呆着,无非就是在告诉他们,川梅镇的逃生通道就在这个院子里!”说着,我纵身而起,轻飘飘的落在了隔壁三伯的房顶上,且无奈的补充了一句“三伯啊三伯,为了顾住大局,也只能委屈一下你的房子了!” 待铁罐闪身而至的刹那,浓烈的毒雾已然弥漫过来。一瞬间,我急忙拿出辟毒药粉撒在围巾上面,然后把口鼻包裹在内。倒是铁罐,天生的有着辟毒的体质,这倒是让人羡慕的紧,从小在土瓦族养成的生存技能,这个时候,完全派上了用场啊! 铁罐无所畏惧的皱着眉头,环顾四野,将隔壁我们居住的院子紧紧盯着,一刻也未曾移开。而我,则是时刻注意着空气中的动向,奈何此间已经被毒雾所弥漫,目光所及的距离,不过丈余而已,院子也只能看到一小半的面积,仅能通过敏锐的感知力,感应周围的细小变动。此时此刻,我只能盼望着没有人找到这里来,如此,我们的任务才能顺利完成! “有人来了!”哪知我的心念刚落,铁罐却是急急的念叨一声,且纵身冲了下去,眨眼间消失在毒雾之中,我刚欲开口喊住他,却已经晚了。 不多时,便是听到一系列的打斗之声,转眼间,铁罐竟是身法轻盈的跳了上来,顺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轻蔑之极的笑道:“三个小喽啰,不堪一击!被我摆平了,不过彀人族的人凶悍,却也不是吹牛,若非我有着铜皮铁骨般的体质,他们手中的猎刀恐怕已经把我的肚子划拉开五六次了!” 但见铁罐肚皮上的衣衫已经露出破洞,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不说,彀人族的人的确是难缠到了极致啊!铁罐的身手我虽然没有见识过,但从他夜色下追赶那道黑影就能够看出来,铁罐的身手非凡,说是有着雷霆万钧之力,倒也不为过,而这样的一个战士,居然被人在肚皮上划拉了五六次,如果是常人,恐怕早就死了! 我掀开铁罐的衣衫看了看,只见他的肚皮上仅仅留下几条白印而已,随即皱眉道:“铁罐,死者的尸体你如何处理的?” “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傻,让尸体吸引更多的人来,我已经把尸体藏在了草棚里面,并盖得严严实实,他们找不到的!”铁罐闻言,一脸得意的回道。 “唉!你又做了一件错事!”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且急急的说道:“我和彀人族接触过,他们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气息,而且这些彀人族的人似乎能够相互感知各自的存在,甚至包括尸体。如果你不想让彀人族的人追过来,乃是放任尸体暴露在外面才对,这样他们反倒不会觉得奇怪,而你却把尸体藏了起来,这样做,他们岂不是知道你在掩盖什么?越是不让他们找到的地方,他们岂能放过?!” “哎呀!不好了!我我,我赶紧下去再把尸体扔出去!”铁罐一拍脑门,瞬间跳了下去。此刻,我再也无法淡定,纵身飞掠,急急的跟了下去。 就在我和铁罐出现在草棚跟前时,大门轰然被一股大力生生震碎。紧接着,便是五六个彀人族的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为首的,乃是身着一袭黑衣,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此人的装束,和其他的彀人族人略有不同,因为他的脖子上,显然是挂着一串特制的兽骨,那些兽骨上面,雕刻着奇异的符文。 祭师?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计中计 “你给我的压迫感,弱了些!” 仅仅相视片旋,我便是冷冷的向着这个貌似祭师一般的青年人说道。“那一日,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你们彀人族的祭师,可却已经感受到你们彀人族的祭师,乃是非常强大的存在。至少他的道行不容小觑,甚至让我深深的忌惮。而你……火候似乎略显不足,想必,你是祭师的传人吧?”听到我的话,对面那个青年男人,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阴沉的微笑。 “我是最有潜质的祭师传人,我也是祭师最为忠诚的侍者,以后我会成为彀人族的新祭师。但是前提,乃是灭掉整个异岐族!”自称侍者的青年男人,声音低沉而又阴冷的笑说。“你们只不过是还未进入血池的猎物,而此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围猎场。至于你这个外来的道士,上次让你跑掉,这次除了灭掉异岐族,我还要亲手把你抓回去,吃掉你的脑子!” “嗯,很有自信的想法!” 我亦是冷笑一声回应。“而且,看你如此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你对所说的一切,都已经是志在必得了。原以为有袁先生他们对付你们,便已经不需要我们两个人动手,我们方才还在房顶上面看星星。但没想到你们居然跑到了这里来送死,那也只好成全你们!”说着,我扭头向铁罐打了个眼色,铁罐立时准备动手。 “呵呵!小道士,你别以为你那么点聪明才智就能唬得住我,你们守护着什么,想必你心里很清楚!”侍者不紧不慢的说道,似乎并不着急动手。“异岐族人善于防守,整个镇子里至少有着三条地下暗道用以逃生,否则这里异岐族人也不会如此高枕无忧。我已经查证过,其他两条地下暗道都已经被彻底毁去,倒是还剩下一条……你知道吗?” “你认为我应该知道吗?别忘了,我是一个外来者,而铁罐也并非异岐族人,他可是土瓦族人。如果我们在守着那条所谓的地下暗道,你会相信异岐族人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两个不相干的人来做?”我淡然笑了笑。 “交没交给你们,今天我还是要把那条地下暗道毁掉,如此,异岐族人将会插翅难逃,外面的罩天阵既是保护他们的屏障,也将会是他们无法逃离的桎梏!”侍者再次冷笑出声,似乎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算计,而沉浸在自己的美妙算计中,似乎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美妙的事情。侍者放眼环顾着三伯的院子,转而又是一声冷笑:“你们不在重要的关口守护,偏偏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只能说明一点,你们在哪里,哪里就存在着我们要寻找的东西!” 然而那几名彀人族人刚欲冲上前来,却是被侍者摆手制止。继而,侍者微微仰头,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空气,才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个院落中的空气很是清新,你们的气味儿并不浓郁。而在隔壁那个院子里,似乎存在着许多关于你们的余味儿……小道士,你的聪明,恐怕也只有这么多了吧?你想故意绕过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来到这个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翻找,岂不知,真正应该找寻的地方,乃是隔壁那个院子,我说的对不对?” “啊?这都能被他猜到,还等个什么,干死这帮混蛋!”铁罐随口蹦出一句糙话,瞬间向着侍者爆冲过去。 哪知侍者身影一闪,竟如同一道虚晃的身影,轻飘飘的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经站在那些族人的身后方向。霎时间,五名彀人族人轰然冲上前来,三个人围打铁罐,另外两个人,则是直接奔着我而来。看着这个架势,我却也不敢怠慢,瞬间拔出雷池宝剑,挥剑迎了上去。 这些彀人族人打架完全不要命的架势,冲上来便是上中下三路胡乱猛攻,防得住上面防不住下面,防得住下面又防不住中间。不得已,我只好把平生所学,尽数施展出来,方才勉强招架住这两个凶猛的彀人族人。然而就在我和铁罐瞬间陷入缠斗之中时,站在远处的侍者缓缓露出一抹轻蔑的微笑,只见他转身缓步向着隔壁的院子走了过去。 看到这里,我心下大惊,要知道,晏流生还在那个院子里住着呢! 而晏流生全程没有参与异岐族和彀人族之间的纷争,万一这个时候让他遇到彀人族的侍者,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他既没有什么腿脚功夫自保,更不懂什么法术,如何是这侍者的对手? “老晏!晏流生!快点跑啊!”我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向着隔壁院子大声喊叫,希望能够把晏流生喊醒:“彀人族的侍者去了,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晏流生!你快跑啊!”大喊数声之后,我心下一横,挥剑将其中一名彀人族人击晕,继而飞起一脚将另外一人踹倒,哪知刚倒地,那人便轰然又蹿了起来,再度挥起猎刀向我猛扑。 而铁罐那边,显然占据着绝对的上风,那些猎刀疯狂的劈砍在他的身上,如同挠痒痒一般,而他每一次重拳砸出,皆是让那些彀人族人踉踉跄跄招架不住。不多时,铁罐轰然连出双拳,重重的将其中两个彀人族人砸飞,最后一个直接一脑壳撞上去,应声将那个彀人族人的脑袋撞得脑浆迸裂,当场生机顿逝! 看着同伴惨死在铁罐的手中,我跟前的这个彀人族人则是没有半点退缩,反而斗志高昂起来,但时不我待,不能纠缠下去,我猛地挥手狂扫一记重剑,猎刀“当”的一声被砍成两段,而那人时虎口一红,整个手连同手臂皆是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断刀堪堪脱手,却是被他再度咬牙切齿的抓住,挥起断刀再度向我狂劈过来。 “这,这彀人族人简直是亡命徒啊!”我急忙挥剑抵挡,且讶异的叫道。 “砰!” 没曾想空气中轰然出现两个大拳头,自两端同时出现,重重的夹击在此人的脑袋上,此人的脑袋应声而响,头盖骨直接暴飞而起,远远的摔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此人身体一软,倒地不起了……“铁罐,你,你没必要下手这么重吧?杀个人怎么把人家的脑袋都打碎了啊?” 虽然我也恨这些残暴不仁的彀人族人,但我真的要取他们的性命时,却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前番那个人仅仅是打昏,而这个,也只是一再拖延罢了。或许,我真的不是一个能够取别人性命的人,而且,我也不适合生存在这片地界上。 “彀人族崇拜智慧,他们不知道吃了多少人的脑子,要对付他们,就必须要用雷霆手段,将他们的脑袋打爆!”铁罐一脸兴奋的笑了笑。“打爆了他们的脑袋,看他们还有什么本事和咱们斗!对了,你只是一味的忍让,这可不是一个战士应该做的,在战斗中,要使出全力,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虽然我们和他们的立场不同,可到了战场上,已然是值得尊敬的对手,这样的对手,不使出全力怎么行?” “这算哪门子道理?尊敬对手就得把人家的脑浆子打出来啊?”我苦着脸说道,但我发现我根本说不通铁罐的理论,或许他坚持的理念是正确的,在这个地方,也正是适合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生存法则。然而我并不是出自此地,便不能做到将别人的生命当成儿戏的地步,毕竟,我乃是一个修道之人,普通人或许都做不到的残忍之举,修道之人更是无法做到。 “这还有一个只是昏了过去,早晚还会醒过来!” “哎哎哎!”我张嘴叫着,却还是未能阻止,但见铁罐飞起一脚,重重的将那个昏迷中的彀人族人,一脚踹死。“唉,他都已经昏……算了……不对!我差点忘了大事!快点去救晏流生!”正说着,我恍然间想起了还在难中的晏流生,如果侍者要杀他,恐怕他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啊! 说着我,和铁罐飞快的冲向隔壁院子。 未等我们冲回院子,而在院门之内,轰然飞出一大群的血蝠,唧唧咋咋的向我和铁罐扑了来。我急忙大叫道:“铁罐小心!这些血蝠一旦咬上我们,将会不死不休啊!” “我最烦这些东西!”铁罐顿时慌了神,急急的挥舞着双手去拍打那些血蝠,不多时,铁罐便是抱头跑了出去,边跑边叫道:“猴子!快想办法赶走这些东西!” 我立时从袖口取出一道符纸,凝神灌起,顷刻间燃起火焰,当火焰出现的刹那,围绕在我四周的血蝠一哄而散。“铁罐快过来,它们怕火,只要有火的地方,它们暂时不敢冲上来!我们的时间非常紧迫,也不知道晏流生的生死几何,快冲进院子救他!”说着此话,铁罐闪身冲到我的跟前,而四周的血蝠则远远的围绕在四周,虽然不敢近前来,却也不曾离去。 当我们进得院子,却是看到侍者正静静的站在院落的中心,面朝着敞开的堂屋门,背对着我们,沉声冷道:“不可能的,一定是我算漏了什么,屋子里根本没有人,更没有所谓的地下暗道。包括这个院子,我都已经查了好几遍,可还是没有找到,难不成,你在和我玩计中计的把戏,小道士?” 说着,侍者缓缓转回身,一脸阴沉的盯着我。 第一百四十五章 暗道追踪 “没有人?”我愕然怔了怔,继而低头呢喃一声:“晏流生怎么不会出现在房间里?难道他已经想办法逃出去了?可他若是没有从前门走,莫不是他的房间内还有着别的门路?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他已经逃了出去,便是无碍了。可接下来……三伯家会不会……好像这个侍者的智慧,远超我的想象,尽管我已经想破脑袋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很显然,他似乎用不了多久,便能将我布置出来的迷局给识破!” “好聪明的小道士,不过,你这点小聪明,在我的面前,不值得一提。因为我一眼便能看穿你的所思所想……”侍者目光阴冷的注视着,而他此刻,正玩味的旋转着自己的右手食指,在他的食指上面,一团黑气不断的缭绕,霎时间,只见侍者身影一闪,竟是快如一道闪电,莫名的消失不见了。 “额!” 铁罐呆呆的扭过头来盯着我,继而憨声憨气的问道:“猴子,你,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从我们两个人中间穿行过去?” “是吗?有吗?”我怔了怔,继而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遂点头道:“好像刚才是有那么一个恍惚,但我没有看清。莫不是说这个侍者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在我们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走了?这,这是什么身法?不对!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一抹类似于焦碳的味道……是黑巫术残留的余味?莫不是他刚刚施展了黑巫术?” “额!”铁罐再次愕然。“猴子,你是在问我吗?可,可你是道士,不应该最清楚这种术法吗?我……我却是对这些术法并不了解啊!” 我不免皱起眉头,说道:“我也不是十分的确定,因为我只是在书上见识过黑巫术的记载,却从未在现实中遇到过。所以,刚刚或许是我大意了,而大意的缘由,也多半是因为我对黑巫术并不了解所致。书中记载,巫术一脉,本是轩辕时代的蚩尤所流传的一种术法,延续到今天,已经传承得七零八落,大多失传了。而在巫术最盛行的时期,一共有着三个支脉,分别是白巫、黑巫、神巫,神巫这一脉,只是在书上被一笔带过,并未有过多的记载,或许因为在蚩尤时期便已经失传的缘故。而白巫,与黑巫相对,代表光明,黑巫则代表黑暗,然而最终传承下来的,黑巫居多,白巫极少,甚至是失传,多出现于苗疆一带亦或者东北一带。黑巫则多被旁门左道所吸纳,并参杂了许多邪术,揉合成一种邪恶无比的黑巫术。” “这么说,彀人族的祭师,就属于最后一种!”铁罐抓了抓后脑勺,很是认真的分析道。 “我无法确定,只能猜测而已,但估摸着八九不离十。”我点了点头。“彀人族善于阴谋诡计,而那个邪恶之极的老祭师,似乎所施展的黑巫术,尽皆是正道的对立面。而刚刚那个侍者的诡异身法,想必是继承了老祭师的真传,否则但凭残缺不全的黑巫传承,不可能做到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 “他刚才好像说,在这个院子里,并没有任何发现,包括我们所守护的地下暗道!”铁罐紧盯着我,且十分冷静的说道。“猴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那个地下暗道能够逃得过他的探查?还是说……那个地下暗道压根就不在这里,是袁先生在蒙骗我们?” “你为什么会认为袁先生蒙骗我们呢?” 我若有所思的盯着铁罐。 铁罐想了想,才慢吞吞的说道:“因为只有我们把彀人族的主力吸引开来,真正的地下暗道才会真正的安全!所以,袁先生的目的并不是欺骗我们,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地下暗道!” “难得你能够想到这一层,不过,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袁先生没有欺骗我们!”我神色古怪的盯着铁罐,继而冷笑一声。 铁罐再度蒙圈的抓了抓后脑勺:“不会吧?如果袁先生没有欺骗我们,那,那刚才的侍者为什么没有找到地下暗道?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阵法守护?” “铁罐,你能不能再多想想,或许就能想明白。要知道,刚刚的侍者仅仅一个猜想,便明白了一切!”我苦着脸说道。“袁先生没有欺骗我们,的确是让我们守护那条生命通道。但他并没有说通道就一定在这个院子里,亦或者,在别的院子里呢?” “啊?不在这里?”铁罐呆呆的看着我,似乎眼神之中,藏着许多疑问等待我的解答。“既然不在这里,那你为什么告诉我地下通道就在这里?最后还故布疑阵,难道……难道我们故布的疑阵所守护的三伯家,才是地下暗道的真正所在?”看着铁罐此刻精明如我一般的神色,我暗暗惊叹,土瓦族的智慧或许无法用常人的脑子来琢磨,前一刻还傻乎乎的,后一刻又瞬间变得聪明绝顶了。 “不错!” 我不再有半点掩饰,且十分慎重的说道:“我布下三重疑阵,一则是为了迷惑对方,二则是为了更绝妙的守护着地下暗道。然而,似乎我的布计,并未起到太大的作用……” “没想到那个侍者竟然用一瞬间的时间识破了你的布局,那,那他既然知道了地下暗道的所在……” “不好!”未等铁罐的话说完,我脚下瞬间一动,纵身掠过院墙,直接来到三伯家的院子里。脚步刚站稳,铁罐的身影紧接着出现在我的身旁,我左右扫视了一眼,但见三伯家的堂屋门却是开着的,不禁大惊失色:“我只顾着搭救晏流生,却是没有想到三伯家的安危,是我考虑不周啊……”说着,我飞快的冲进堂屋。 哪知我翻遍了东西内屋,却是未见到三伯家的半个人影,而且现场也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打斗痕迹。 “这里也没人?”我愕然张了张嘴巴,当即有些糊涂的叫道:“怎么都没人?” “我想我明白了!”铁罐适时的开口说道。 “铁罐,你又明白了?那你明白什么了?”我怔怔的盯着铁罐,追问道。 铁罐似乎在努力的想事情,随后便是急急的说道:“我记得袁先生曾说过,异岐族处处都有机关,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大的机关,或许就是外面的罩天阵,而小的……便是小到一个人,一件事物。包括这座房子,这座房子一定还有别的出口,能够让生活在异岐族的族人们遇到危险时,纵然不走正门,也能成功的脱身!” “行啊铁罐!看来之前是我小瞧你了,你不傻啊!”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土瓦族的真材实料,竟然是如此的厉害。 哪知铁罐在听到我的话之后,却是撇着嘴扫了我一眼,似乎十分嫌弃的说道:“谁告诉你我傻啊?我铁罐乃是土瓦族未来的族长,而且还是唯一的人选,我要继承土瓦族的荣耀,如此这般的人物,你居然说我傻?你是不是傻?” “那,好吧,是我口误,你多海涵……”我尴尬的笑了笑,急忙转身走出了堂屋。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冷不丁的发现厨房之中竟然是一片凌乱,当即快步来到厨房,哪知出现在我眼前的,竟然是被打破了的锅灶……“锅都不见了,还有,这锅灶下面,好像有着一个大窟窿……难道这就是地下暗道的所在?” “原来他们把地下暗道放在了三伯家的锅灶下面,这恐怕连三伯本人都不会想到吧?”铁罐竟是忍不住一笑。 “他们要的不是三伯能够想到,而是彀人族想不到。或许这种法子,能够让彀人族一筹莫展,除非亲自破开锅灶……”我紧锁着眉头,但见里面黑咕隆咚的,想来那侍者已经进去了,此刻,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他布置的陷阱。亦或者,这里面是否有凶险?“不管了,袁先生交代我们一定要守护好这个地下暗道,那我们便不能再有半点犹豫!” 说罢,我纵身跳进了通道之中,却不想,这通道之中竟然深如渊海一般,整个人如飘在风中的残叶,不断的加快坠落,此时此刻,我实在想骂一句“恁娘的!”,挖暗道就挖暗道,怎么还挖了一个这么深的暗道啊? “啊!” 没曾想我的心念未停之际,忽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了铁罐的大叫声。我急急的扬起头喊道:“恁娘的铁罐!我才跳下来,你着什么急啊?你就不担心一屁股坐死我啊?!” 话音刚落,我整个人轰然跌到了通道之底,落地的刹那,我猛地感应到地面之坚硬,忙纵身一个倒卷帘,堪堪卸掉一身的冲击力,稳稳的站在地面上。但我刚站定的刹那,轰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重重的撞击……“砰!”随之,便是铁罐杀猪般的惨叫传来:“哎哟!摔死我了!我的屁股!!” 我微微睁大双眼,一时间,却是看不到铁罐的身影,更是连这里面的一切,都看不到一星半点。 此地的颜色,只有一种,无边的黑暗!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是福亦是祸 铁罐摸索着拿出个火折子弄着火,四下里扫了一眼,继而将悬挂在石壁上的油灯点着。“猴子,这里的空间好大啊!足以装得下数百人了,而且前面的通道似乎不断往前延伸,也不知道延伸到什么地方?”铁罐一边揉着屁股蛋子,一边走到我身旁,并和我一道,顺势向前看去。 而在这一刻,只见那无尽的幽深通道之中,一盏盏油灯接连亮了起来,透着一抹昏暗而又神秘的色彩! 通道的深处,一道黑色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他来了很久,也仿佛他本就来自黑暗。我仔细看了看,愕然怔了怔:“果然是侍者的身影,他来得好快,快过了我的想象!黑巫术果真是厉害,让人一时间难以找到破绽。铁罐,看样子咱们所守护的地下暗道,即将处于毁灭与挽救之间,接下来,我们要打一场硬仗啊!” “我就怕没仗打,有仗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铁罐当即活动了一下筋骨,满脸的横肉不禁抖了抖,气势汹汹的与我并排而立。 瞬间,侍者冷不丁的转回身来,目光依旧阴沉的盯着我,许久后,才开口说道:“这里居然就是异岐族的地下暗道,还真是难为了他们,竟能够想到这种法子,将如此重要的地下暗道入口,隐藏在一口锅灶的下面。都说异岐族善于防守,而彀人族善于攻伐,今日得见,果然是如此了。但可惜的是,既然此地已经暴露,便会就此消失在世上,异岐族人,再也逃不掉了!” “首先,异岐族人并没有败给你们彀人族,何须逃跑?其次,就算你找到了这里,现在你面对的是我们两个人,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你自认为在我们两个人的手中,还逃得掉吗?再说了,这地下暗道现在就你一个人知道,只要我们除掉你,那么异岐族人的退路便一直存在,而彀人族,也休想再找到这里!”我随手拔出雷池宝剑,冷冷的怒喝道。 “小道士,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和胆略,只可惜,以你这点道行,想要对付我,是万难取胜的!” 侍者冷笑一声,继而扫了铁罐一眼。“至于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一身的蛮力虽大,却对我产生不了半点威胁。原本你们也并不是异岐族人,如果你们现在求饶,并退出战局,我可以当你们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也算是我能够给你们的,最后一点活着的尊严!” 话音刚落,但见侍者缓缓抬起手掌,而在他的掌心之上,则是徐徐缭绕其一抹黑色气旋。那黑色气旋不断的盘旋飞舞,像是在凝聚出各种各样的图案符文,尽管还没有正式交战斗法,而我却已经能够感应到,这个精通黑巫术的侍者,其修为,远超于我。再加上他所操纵的诡异术法,似乎,我们的胜算并不是很大,也或者说,根本没有胜算! 在一名真正的邪师面前,任何蛮力都毫无用武之地,道法世界,高者为上。而这种邪恶的黑巫术,只会取人性命,不会救人! “铁罐,退后!”一瞬间,我果断的向铁罐叫了一声。“你,你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你不懂法术,就算力气再大,也派上用场,只会是送死而已!” “那你呢?”铁罐沉声向我问道。“你觉得你一个人行吗?” 我立时掐出请师印,心中急急念动请师咒,双眼微闭,将请师咒不断的催动着。霎时间……只觉得丹田之中一股磅礴无匹的精纯真气轰然涌出,顷刻间灌满我周身上下,而眉心处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炽热迸射而出,眼前先是一道精白的光明闪现,紧接着,此间通道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包括浑身黑气缭绕的侍者,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嗯?” 这一刻,对面的侍者微微变脸,随之却冷笑出声:“有意思……小道士,你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前一刻你还像个菜鸟,而这一刻,你身上的气息和修为,竟然瞬间达到了让我略感敬畏的地步。你……你的身上定然有着不少道门的法宝,这就太好了,这次算你倒霉,你再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看着侍者投来的贪婪神色,我微微咬了咬牙,同样冷笑回道:“你错了!这次……算你倒霉,我一直在克制,不想将你们彀人族赶尽杀绝,也不想出手杀人。但你不同,若是让你跑掉,那么此地的暗道,将会暴露给整个彀人族。这件事的后果,将会是异岐族的浩劫,故而,我同样不会让你逃掉。还有,人生在世,有些骄傲兴许是好的,但你的过分骄傲,将不是福而是祸,灭身之祸!” “你!” 侍者的脸色,再度大变,咬牙切齿,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伸手咬破手指,用力灌注在剑身上面,只见雷池宝剑霎时被一股至刚至阳的浑厚罡气所缭绕,整个剑身金光大作。看到这里,我再次看向对面的侍者,继而沉声说道:“前一刻还觉得你的黑巫术神秘无比,让我心生忌惮。而这一刻,你在我的眼里,不过是小孩儿的玩意儿,浩然正道,邪怪尽诛!” “哈哈哈……”侍者陡然间狂笑起来,声音尖锐如破空利箭,紧接着,我便是看到一抹黑影闪电般冲了过来。而眨眼睛,侍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我紧皱眉头,脚下一动,踏虚步催动到了极致,手中的雷池宝剑迎面划出一道金色光幕,就在光幕形成的刹那,黑影当即穿破。 剑尖狂扫,霎时斩掉一只手臂,当断臂落地之时,侍者的黑影一个踉跄摔出了五六丈之远。 我身影再闪,快如箭矢一般出现在侍者的跟前,缓缓扬起雷池宝剑,并把剑身上面留下的一抹黑色印记,显露出来:“刚刚的一幕,快如电光石火,但你的身法怪,我的身法更快!我承认,我自身的修为远不及你,但现在我借来的法力,却高你数十倍,侍者,你的骄傲,和你的自负,就是今日之祸因!” 侍者此刻无声的在地上打着滚,不停的张着嘴却喊不出声音,血,缓缓自断臂流出,而他周身的黑巫之气,却是伴随着血液,不断的缭绕而出。不多时,侍者带着无尽的仇恨眼神,死死的盯着我……“老祭师和我说过,我此生可在正邪两道纵横无忌,唯独不能遇到道门中人,原本……原本我不相信,可今日……” “你的老祭师眼光很是长远嘛!”我紧皱着眉头,继而轻叹一声,说道:“你的败因是因为你太过自负,也太过骄傲。但不得不说,你是有着骄傲的资本,以你的年龄来算,你修习黑巫术的时间应该不算久,却已经有了如今的修为。比起你,我都已经算是修行界最慢的了。然而无论怎么说,今日你都无法离开这里!” “如果这是我的宿命,你可以杀了我!” 侍者怒声喝道,一字一顿,如巨石崩裂! “杀你……”我愕然愣了愣,若是我遇到的是妖魔鬼怪,恐怕我已经毫不犹豫的挥剑将其诛灭。但,但他是个人,我杀妖魔杀鬼怪,却还从未杀过人……一时间,我竟是不知该如何是从。 “砰!” “铁罐不要啊!” 正值我犹豫之际,陡然看到铁罐身法极快的冲到侍者的跟前,挥拳应声砸在侍者的脑袋上。继而,侍者的脑袋随之出现一个大坑,脑浆迸裂,生机顿逝……我尽管出声阻止,却还是慢了一步……“铁罐,你这也……何必总是杀人呢?” “你就是磨磨叽叽的不肯下手,这种邪恶的祭师传人,留着他不知会害多少人。而且他已经知道这条地下暗道,一旦让他活,那么异岐族人日后就有可能全族尽灭!”铁罐缓缓收回拳头,然而就在他站稳脚跟之时,竟是愕然盯着拳头发呆……“这,这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不好!” 我惊恐的来到铁罐跟前,急急的叫道:“这兴许是侍者所修习的黑巫术在作祟,他竟然利用黑巫术,把自己的巫魂灌入了你的手臂,我就说了你别着急别着急,唉!”说着,我急忙取出毛笔,且蘸了蘸朱砂,并再次说“把你这条手臂上的衣袖扯下来,我要用降魔符镇住他的巫魂,且不能让他的钻进你的体内!” “啊?那,那要是钻进我的体内,会怎么样?”铁罐慌忙扯下衣袖,只见他的手腕上一团黑气正在向上延伸,眼看着便走到一半。 我没有理会铁罐的问题,立时挥笔在铁罐的臂膀上画了起来,口中急急的念诵着降魔咒语:“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卫护世土,保合生精。华衣绣裙,正冠青巾。青龙左列,白虎右宾。佩服龙剑,五福之章。统领神官,三五将军。有邪必斩,有怪必摧。敷佑福祥,启悟希夷。邪怪消灭,五帝降威。护世万年,帝德日熙。黄龙降天,帝寿所期。景霄洞章,消魔却非。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符咒即成,笔尖倒转,重重的敕符三下。与此同时,我再度运转毛笔,围绕着铁罐的手臂向下画着一圈又一圈的金光符篆……“金光符篆上下三层,你要时刻观察,一旦朱砂印记变成了黑色,而且到了第二层,就说明金光符篆已经抵挡不住,那么降魔符咒就是最后一道防护线。在这之前,兴许我们有一个月的时间,也兴许只有七天的时间,这期间务必要找到救治之法才行。还有,你的这条手臂,算是暂时废掉了,切莫使力,否则会加剧那巫魂的侵袭速度,知道吗?” 说完,我无比慎重的盯着铁罐!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死伤惨重 待我搀扶着铁罐走出三伯家的院子,只见四周的毒雾已然散去。且天色逐渐泛亮,仿佛宁静祥和的川梅镇又回来了。然而我知道,并没有……看着路边倒下的尸体,有些是异岐族的人,有些,则是彀人族的人。昨夜的那场大战,可谓是波及到了川梅镇的命脉所在,近乎于掀动了整个异岐族的根基。地下暗道被发现,整个川梅镇被侵袭,还有铁罐的身上,已经侵入了黑巫之魂! 我们没有停留半刻,直接赶往最为惨烈的战场,左先生所守护的镇南区域。 果然,当我们来到镇南的地界,四周却是血迹斑斑,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有一小半是彀人族的,但却有着一大半是异岐族人的。彀人族彪悍凶猛,且善于攻击,而异岐族人生性温和,只懂得防御之道,可防御一旦被打破,那么他们要面对的,则是生死的考验。所幸的是,这场战火似乎已经渐渐熄灭,四周,也已经没有了喊打喊杀的声响。 跨过一具具横尸,我们逐渐来到镇南的边界位置,在这里,死伤的人,似乎更多。不少镇里的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往回走,而有些,则是永久的倒下了,再难站起来。 我和铁罐扫视着四周,尽皆是唏嘘不已。而不远处,我惊愕的看到浑身染着血迹的袁解衣,正半蹲着为一人包扎伤口,而那被包扎的人,可不就是左先生?!看到身负重伤的左先生,我和铁罐慌忙赶了来,且急急的向袁解衣问道:“袁先生,你和左先生你们……你们都没事吧?” 从外表来看,似乎袁解衣身上的血迹比左先生的还要多一些,但左先生的脸色,似乎又比袁先生的惨白的多一些。 袁解衣细心的将左先生胸口上的伤包扎好,继而抬起头向我看了一眼,但视线最终定格在铁罐的手臂上。“你们……遇到了对手!难道祭师的侍者,找到了你们?但好在,你们出来了,想必那侍者,便再也出不来了!”袁解衣的话语,依旧不紧不慢,然而平淡之中,明显又有些低沉和愤怒的意味。 闻言,我和铁罐相视一眼,尽皆没有开口,算是默认。 袁解衣缓缓站起身,似乎此刻才注意到身上的血迹,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些血迹,都是彀人族的人留下的。你们放心,我没事,倒是左先生的伤势不轻,他为了捍卫这方土地,硬是拖死了所有侵犯而来的彀人族人。但他的胸口被猎刀刺中,伤得很重,恐怕一个月内是下不了床了。”说着,袁解衣示意一旁的人小心的把左先生抬回去。 转而,袁解衣缓步向着罩天阵的方向走了过去:“你们随我来吧。” 我和铁罐再次相视一眼,继而快步跟上。不多时,我们便是来到罩天阵的跟前,而此时,袁解衣忽然转回身,再次认真的盯着铁罐的手臂,看了许久之后,方才看向我,说道:“这罩天阵的跟前,能够隔绝我们谈话的声音,猴子,你现在把你们所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我说一遍。还有,铁罐的手臂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手臂上会有一股黑巫之气缭绕?” 我愕然怔了怔,迟疑了一下,才惊诧的问道:“袁先生,没想到你也开了天眼,居然能够看到黑巫的气息!” 袁解衣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紧皱着眉头,盯着我。 我顿了顿,只得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们确实是遇到了祭师的传人,也就是你先前所说的侍者。那侍者身负祭师的传承,一身黑巫之术的修为,简直是深不可测。无奈之下……”我一五一十的将战况说了出来,最后不忘补充了一句“铁罐的手臂上,乃是那侍者死后所化的一股巫魂,意欲侵入他的体内,但被我用降魔符咒暂时压制住了,只不过这种压制之法,仅仅能维持几天或者几十天,随时都有可能崩溃。袁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唉!” 袁解衣微微摇头。“彀人族的祭师,每一代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啊!他们把修习的黑巫之术,深植在骨髓里、灵魂里,就算是死了,也是同样的可怕!他们不惜毁掉自己的神魂来滋养黑巫之术,为的,便是要将黑巫之术修炼到顶峰。而你们在斩杀那侍者时,却是被侍者钻了空子,轻易的侵入到体内,不过还好,若是没有你的降魔符咒压制,此刻的铁罐,只怕又是第二个侍者了!” “啊?这,这么严重啊?”我和铁罐尽皆惊愕的张了张嘴。 “黑巫之术能够占据一个人的神魂,便能占据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神魂。更不必说铁罐的神识薄弱,并未修行过,很容易就会被那侍者夺体重生!”袁解衣随手摸了摸嘴上的黑色小胡子,陷入短暂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轻叹道:“猴子,你虽然帮了大忙,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破解那侍者种在铁罐身上的巫魂,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黑巫之术,自是要请懂得黑巫之术的人,才能解得开!” “额!懂得黑巫之术的人?那,那岂不是只有找到彀人族的祭师了吗?”我呆呆的回应道。“但这怎么可能呢?异岐族和彀人族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双方尽皆死伤不少人,彀人族的祭师绝不可能搭救铁罐的,而且铁罐斩杀了他的侍者,他不把铁罐大卸八块就算不错了!” “这件事非常棘手,我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袁解衣一脸难色的说道。“虽然我对玄门之术略有精通,可这黑巫之术的克星,只有道门才有,而你又没别的法子,我们只能从长计议了。” “唉!如果我师父在就好了,他肯定有法子,这个世上还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能够难倒他!”我暗暗咬了咬牙,可想起师父,我不免又是一阵酸涩涌上心头。此时此刻的师父,也正处于生死攸关的地步,还等着我救呢,怎么可能分身来解救此地的事情呢? 想也是白想,只能按照袁解衣所说的,从长计议! “猴子,你身为局外人,最能看清局内的情势,你说说,对于此次彀人族入侵,有什么看法?”袁解衣停顿了一下,忽然神色古怪的盯着我,问道。 “看法?” 见袁解衣点了点头,我不禁低头想了想,继而又摇了摇头,说道:“很怪!让人想不通的怪,按照我的认知,这守护着你们川梅镇的罩天阵,乃是厉害无比,再加上清水河内的弱水相助,堪称是举世无双的守护大阵。别说一般人,就算是精通阵法的高人,一时半刻也休想破解。然而彀人族却能够一下子侵入这么多的人,还如此的轻而易举,仿佛这罩天阵如同摆设一般。实在是让我想不通,他们究竟用的什么法子?” “是啊!加上这几夜的黑影,似乎来去无踪,让人无法探出个所以然来!”袁解衣无奈的叹道。“原以为,是罩天阵出现了什么问题,可先前我已经探查过此地的阵盘,并未有一丝一毫的破坏痕迹,甚至于,彀人族是在完全没有触动到罩天阵的情况下,侵入进来!否则,左先生也不会伤得如此之重,看样子,彀人族是谋定而动,在侵入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详细无比的计划。” “这种计划也太可怕了,虽然我们土瓦族人天不怕地不怕,但同样害怕阴谋算计。这种瘆人的计划,就像是你们异岐族人的内部有人打开大门放他们进来的一样!”铁罐此刻嘟嘟囔囔的接了个话茬子。 “等等!” 我忽然伸出手阻止铁罐说下去,并扭头紧紧盯着铁罐,而此刻我发现,一旁的袁解衣,似乎和我想着同一个问题,也是和我一般的眼神,定格在铁罐的身上。“铁罐,你把你刚才所说的话,再说一遍!” “这种计划也太……” “不对!是最后一句,再说一遍!” “就好像异岐族人自己打开大门放他们进来的一样……是……是这句吗?”铁罐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敢确定的看着我。 “对!就是这句!”我忽然扭头看向袁解衣,而此刻袁解衣的眼神似乎也豁然开朗,像是又和我想的一样。“袁先生,似乎我们想到一起去了。那就是你们异岐族内部有……” “不可说出口!”哪知袁解衣挥手阻止我说下去,且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继而沉声说道:“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而且事关异岐族的天大秘密,如果真的有人获悉了罩天阵的阵盘构成的方法,那么这座罩天阵,将会真的成为摆设了啊……然而,要想解开罩天阵的秘密,一般人是肯定办不到的,除非是精通阵法的高人!” “袁先生,那现在怎么办?接下来如何部署呢?”我盯着不远处的清水河,甚是不解的问道。 “不需要部署……对!不需要部署,撤回所有人,包括巡逻人员!”袁解衣深锁眉头半天,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且再次确定的说道:“卸下所有的防御,对于此时的异岐族来说,或许才是真正的防御!还有,彀人族这次同样遭受到了重创,他们就算再怎么顽强,一时半刻,也很难再次攻进来。我们双方都需要休整,而这个期间,我们势必要尽快的恢复元气才是!” 第一百四十八章 讲和 一时间,川梅镇内外的防御全部撤下,所有的人尽皆回家养伤休整,除了依旧守护在四周的罩天阵,便再无别的东西可以预防彀人族的入侵。经此一役后,镇子里一下子空荡荡的,安静得有些可怕。倒是老族长家的屋子里,和上次一样,围坐着几位异岐族的骨干成员。场内除了左先生未在,包括我在内,其余人尽皆沉默的低着头,各自思忖着。 不知过了多久,老族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声音略显粗重的叫道:“彀人族这是要对我们异岐族下死手啊!罩天阵也阻挡不了他们,就连左先生也差点栽跟头,唉!” “所幸的是,彀人族此次也损失惨重。”袁解衣淡淡的开口回应道。“而我们忽然撤掉所有的防御,一时间,他们无法确定我们的动向,故而不会轻易再来冒犯。这虽然是兵行险招,但对于聪明绝顶的彀人族来说,反而会非常的奏效!眼下,我们便是要想想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如何才能化解此次的厄难!” “容我说句不该说的,虽然我们异岐族和彀人族世世代代都在争斗,但我们毕竟都有各自的族人,大家都需要传承香火,绵延后代。如果真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那么最坏的打算,无非是两个族群同归于尽而已。”道先生紧锁着眉头,沉声分析道。“所以我觉得,只要我们两个族群各自水火不犯,好好的壮大自己的族群,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干嘛非得一直厮杀下去呢?” “道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异岐族和彀人族讲和?”老族长以及另外两个老者一同看向道先生。 “这,这不是大家一起商量的嘛!我也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当然我也知道,咱们异岐族和彀人族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乃是世世代代积攒下来的。要说讲和,除非彀人族主动向我们低头认错,否则我们异岐族是绝不可能讲和的!”道先生被老族长等三人这么注视着,一时间有些坐立不安,赶忙支支吾吾的打着圆场。 “我觉得道先生言之有理!” 哪知一旁的袁解衣忽然开口,却是赞同了道先生的提议。“两个族群这般争斗不休,受苦的无非是双方的族人,如果有和平的日子可以过,为什么不能选择和平?老祖宗留下来的恩怨,到了我们这里甚至都已经说不清谁欠了谁谁又是罪大恶极,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怨,难道要一直延续到子孙后代不成?” “可是我们异岐族是绝不可能率先提出讲和之事,袁先生想必也明白,彀人族更不会和我们讲和,这一点,你也很清楚!”老族长沉着脸,冷冷的回道。“虽然这次我们异岐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可彀人族也好不到哪去,要论实力,我们未必弱于他们!而且,我们异岐族有着你们三位先生坐镇,又有土瓦族帮忙,还有……这位道门的方先生在,我们未必输!” “土瓦族的族长之子铁罐,在这次的血战中,被彀人族的黑巫术施下了禁锢。”袁解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铁罐的事情,讲了出来。最后微微抬起头,说道:“土瓦族对我们异岐族有恩,而且土瓦族的族长之子,身份何其尊贵,如果此事不能妥善解决,我们何以向土瓦族交代?甚至,我们还会因为此事,与土瓦族交恶,到那时,我们便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土瓦族一向与我们异岐族亲如一家,而且世代交好,怎会轻易的因此把关系搞坏?袁先生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老族长满不在乎的反驳道。 “这不是袁某杞人忧天,乃是不得不考虑的事实,虽然这件事还未发生,可不代表不会发生!”袁解衣紧皱着眉头,略一思忖,又说道:“眼下除了休整,还必须要尽快把铁罐所中的黑巫之魂除掉,然而能解此厄难的,除了彀人族的老祭师,恐怕也别无他选。所以,我想趁着彀人族同样遭受损失的同时,出面与彀人族再次达成和解契约,如此,既能再保我们异岐族一段时间的安宁,再者,还能救治铁罐身上的黑巫之术!” 闻听此言,另外两位老者刚欲争先恐后的开口反驳,却是被老族长挥手阻止。停顿了一下,老族长方才淡淡的开口说道:“袁先生的考虑,也是十分的周到,而且袁先生所说,也有道理!我们异岐族善于防守,可美其名曰是善于防御,实际就是挨打的活靶子。讲和之事……如果真能成,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够给我们的族人一个安定的日子过。但……” “老族长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袁解衣紧盯着老族长。 “这个讲和的事情,只是我们一厢情愿,别忘了,彀人族善于攻杀,如果让他们讲和,他们肯干吗?如果谈讲和谈崩了怎么办?”老族长深深的看了袁解衣一眼,继而又说道:“我们异岐族也是有尊严的族群,我们也有着我们的骄傲,如果我们率先讲和,而对方却置之不理,那我们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做人?恐怕这也会对族人的士气形成沉重的打击!” “嗯,这件事如果真要做,便要做成。否则,后果也确是无法估量的!” 袁解衣点了点头。“既然是我提出来的,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件事促成。更重要的是,要让彀人族救治铁罐,这两件事,我们不妨并在一起进行。” 老族长闻言,扭头看了看一旁的两位老者,但见那两位老者仿若没有听到似的,各自向着四周胡乱的扫视,试图把自己置身事外。而对面坐着的道先生,倒也低着头琢磨着什么,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沉默了许久后,老族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一脸意兴阑珊的回道:“袁先生,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可是一句都没听见,而我们异岐族现在还在休整备战的状态,一旦彀人族再次侵入,我们势必要与彀人族不死不休!”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身为异岐族的族长,族里的事情还忙不过来,便无暇顾及那么多,袁先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老族长说完,立时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品着茶水。 袁解衣微微皱了皱眉头,继而缓缓舒展开来,并点头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离开了老族长家,我忍不住笑道:“老族长可算是老成精了,这件事情明明就是他默许的,最后反倒是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我们去谈成了这件事,自然是好,可如果我们谈不成,反而又要和彀人族大打出手,那时,老族长便能走出来说,这件事他毫不知情,都是我们擅自做主。总得来说,事情成了,受惠的是整个异岐族人,事情不成,我们就要背这个黑锅。” “唉!老族长有老族长的无奈,他身为族长,肩负着整个异岐族的荣辱。所以,他不能做出任何损害异岐族尊严的事情,哪怕是冒一丁点的风险,也不能!”袁解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而,我们就算是为了救治铁罐,也必须要走一趟彀人族,找到那位老祭师,请他化解铁罐身上的黑巫之术。无论事情成不成,铁罐的事情不能等!” “那这次去,除了你我二人,当然,还有铁罐,毕竟就是为了给他医治。然而我们三人之外,还需要多少人?还有,我们的计划是什么?退路又是什么?”我先是点头,继而慎重的询问道。 “原本我不打算让你跟着一起冒险,但铁罐跟着我,我还要分心保护他,难免会力不从心。所以,也不得不让你跟着前往,路上好照应铁罐。然而,除了我们三人之外,我不打算再让第四个人随行,毕竟这件事本就是背着整个异岐族进行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多了,万一事败,老族长那边也无法交代!”袁解衣转而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说道:“猴子,这次要感谢你为了我们异岐族付出这么多,而接下来还要再次前往彀人族,或许凶险难测,你要想好,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我当然要去!” 我无比坚定的回应道。“毕竟此次的厄难始末,皆是因我而起,我要负责到底的,袁先生不必说这种答谢的话,反而显得生分了许多。袁先生,你就说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计划是什么?什么时候出发前往彀人族?” 袁解衣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淡淡的回道:“没有计划,就是我们的计划。你也辛苦了一夜,回去休息休息,明天一早,我们便前往彀人族!”说完,袁解衣转身缓步离去,只留下我站在风中凌乱。难道,难道这次的彀人族之行,真的会非常顺利吗?居然连计划都不需要……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切不可知 “猴子!”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急忙转回身,但见晏流生面色苍白的望着我,见到我的这一刻,晏流生的神色变得五味杂陈,仿若劫后余生般的憔悴和失落,但又透着一抹希望的光芒。“猴子!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昨,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害得我跟随三伯一家人逃到了镇北一带躲了整整一夜,连觉都没睡!” “呵呵!老晏,看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不过,没睡觉可以补觉,而川梅镇的人死了那么多,却是无法回天了。”说到最后,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或许不知道,昨夜的川梅镇,经历了一场生死的考验啊!” 一边说着,我们一边向着回家的方向迈进,这种带着清风拂面的意味,仿佛给人一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感觉。只可惜,物是人非,川梅镇的一切,都让人唏嘘不已。我把昨夜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给晏流生听,最后又说道:“原以为你被那侍者害死了,没想到川梅镇的房屋构造,另有玄机。也幸好如此,你才能幸免于难。” “哎呀,听起来着实让人心惊胆寒,不过,看到你没事,我也放心了不少。”晏流生没有再说过多的话语,只是不停的长吁短叹。但很快,晏流生却是小声的向我问道:“刚才……我见你和袁解衣在嘀嘀咕咕的,你们说什么呢?” “袁解衣要带着我和铁罐去……这是秘密,不能说!”我刚把话说到一半,却是忽然住嘴。“老晏,你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毕竟你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如果知道的事情多了,恐怕会惹祸上身啊!这段时间里,你只要跟随镇里的人一起躲避灾祸即可,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 晏流生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继而点头说道:“我对那些事情才没兴趣,只是出于好奇,想知道彀人族什么时候才会罢手。如此,我才能有机会和袁解衣正面较量一番,这可是我前来川梅镇的最大目的,决不能空手而回!” “你放心吧,只要彀人族和异岐族的和平来到,那时你就是天天和袁先生比试,却也无妨。只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是暂时打消念头吧,袁先生为了保护川梅镇,已经付出了太多,哪还有闲暇和你比试什么相术!”我没好气的瞪了晏流生一眼,转而想到了什么,不禁询问道:“对了,你的望气术让我深深的折服,甚至于百里之内的所有山川地脉之气,皆逃不过你的眼睛。如此,若你有心帮忙对抗彀人族的入侵,或许你的能力还真的可以派上大用场!” “打住!” 没曾想晏流生直截了当的打断了我的话,并摇头如拨浪鼓一般。“我说过,我不会掺和彀人族和川梅镇的事情,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我和袁解衣未分出胜负之前,我也不会和他并肩作战,和对手保持绝对的距离,也能够让我稳定心神,好好的休养状态,到时就能把我所有的本事尽数施展出来,一举打败袁解衣!” “呵呵!你的信心同样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 “你不要笑,其实我实话和你说,川梅镇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帮忙,有一个袁解衣就足够了。我会的东西,他想必也会不少,而且望气术不单单我有,他自然也有,否则怎么能配得上玄门圣师这个头衔?”晏流生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我担心万一我出马,反而抢了袁解衣的风头,那他该多么无趣啊?在自己族人的面前丢脸,让人看着他远不如一个外来者,不行不行,我起码也得给自己的对手一点点展露尊严的机会不是?” 回到院子里,我用力伸了个懒腰,随口回应了一句:“不想帮忙就不帮忙,哪那么多的歪理!那这几天你自己好好保重,我还要忙着帮川梅镇的忙,势必要解决川梅镇和彀人族的问题!” “还有一件事让我觉得奇怪,为什么川梅镇内外所有的防御全部撤掉了?只有一个罩天阵怎么能行?”晏流生忽然又提起了川梅镇眼下的局面,似乎对于川梅镇眼下所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就算还有个弱水河,人家彀人族还不是攻了进来?这说明罩天阵已经过时了也落伍了,如果这个时候川梅镇一点防御的准备都没有,岂不是等死吗?那彀人族攻进来该多么没意思?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我说老晏,你到底向着谁说话呢?现如今川梅镇没有防御反倒更好,让对手摸不清头脑,在不知其中的底细的情况下,才不干贸然行动!”我随口解释道。“彀人族自恃聪明,反倒会被这种小儿科的布局给混淆思维能力,从而在短时间内不敢轻易的侵袭川梅镇。趁此机会,川梅镇的人自然要好好的休整,准备下一波的血战!” “那倒也是,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产生怀疑的心思,而川梅镇从一开始的严密防守,到此刻的完全撤防,至少够彀人族想一阵子了。”晏流生苦笑着摇头。“或许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而接下来呢,川梅镇这边准备怎么办?铁罐呢?他不是要住在咱们这个小院几天吗?怎么没见到他回来?” “铁罐受了伤,暂时住在袁先生家中,由袁先生亲自照料!”我想起铁罐的手臂问题,不禁再度犯愁。看样子,还真的要听从袁解衣的法子,解铃还须系铃人,务必要找到彀人族的老祭师,只有那老祭师才能解开铁罐身上的黑巫之术啊! 晏流生倒了一杯茶水,自顾自的品了两口,继而饶有兴致的说道:“让我猜一猜,嗯……铁罐此人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药水味道,想来他自小便是受到了特殊的对待,才会导致他百毒不侵、铜皮铁骨的体质,如此,还能伤得了他的,除非是术法,是邪术!对不对?” “行啊老晏,这都能被你猜到,没错,铁罐的确是中了黑巫之术!” 眼看着晏流生已经猜了出来,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便把铁罐中了黑巫之术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尽管铁罐是由于大意而中招的,但他的命还是要救的。” “可是怎么救?连你这么一个如假包换的道门传人都没法子,总不至于让彀人族的老祭师救吧?”晏流生说着,再次喝了一口水,但半途又停了下来,认真的盯着我看了看。随之张嘴把水喷了出来:“不是吧?又被我猜中了?” “不得不说,你是很厉害,老晏啊老晏,如果你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在帮扶川梅镇的上面,相信川梅镇又能得到一个大助益!”我苦笑着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 忙活了一两天,此刻实在是困得不行,和晏流生闲扯下来,我更是感觉到疲累翻涌,让我不得不进入休息的状态。毕竟明天一早还有一场大事要办,我必须养足了精神才是。然而还未等我睡熟,便是听到房门被晏流生敲响……“猴子,你没搞错吧?还是那袁解衣疯了?你们真的要去彀人族找他们的老祭师帮忙?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嘛!且不说那老祭师帮不帮忙,就只说彀人族的捕猎陷阱,我们可是领教过的,你还想再去领教一番?” 我无奈的睁开双眼,但听着晏流生叽里呱啦的又说了一堆,无非就是劝我不要再踏足彀人族的领地,以免没命回来。最终我只得无奈的回应道:“我说老晏,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我还要休息呢!” 回过神来,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仿佛又在我的心海之上过了一遍,那一幕幕,那一瞬间的变故,都让我心中难安。或许明日之行会变得非常的艰难,可我相信天佑善人,铁罐虽粗犷,但却是心地善良,而袁解衣更是有着深不可测的能力,对于彀人族的内外又是了如指掌。我相信明日一定会有个好结果,一定会的! 莫名的,就在我浑身彻底放松下来时,师父的法力恍惚间又自行回到了丹田之中,此刻我方才意识到,由于我高度紧张,这一路下来,师父的法力便一直未曾再退去……不得不说,此次真是多亏了师父的法力能够及时借出来,否则我真的有可能被那侍者的黑巫术虐成渣渣啊……然而,据我对自身的了解,似乎现在的我,还不应该能够顺利的把师父的法力借出来才对,至少还要恢复半个月左右才能找到一丝灵感。 难道是师父的法力感知到了我的危险,故而自己冲出丹田的封印跑出来帮我?我不免自嘲一笑,倒是把师父的法力想象得太过神奇了,就算那法力护主,可我又不是那些法力的主人,师父才是,所以也就不存在自行护主的说法!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借出了师父的法力?这一点,似乎值得我搞个明白,不然日后再遇到麻烦,冷不丁的再来个借不出法力,那我就惨了。可我要想弄明白,该怎么才能弄明白? 想来想去,脑子里依旧是一团乱麻,索性不再去想,歪个头沉沉的睡去了…… 当一声鸡啼传来,我霍地睁开双眼,但见窗外已经是蒙蒙泛亮。这一觉竟然睡得如此深沉,或许是真的太累的缘故吧。起了床,但见另一个房间门依旧关着,我却是没有停留,直接奔了出去。幸亏晏流生这个家伙睡熟了,不然指不定又要拽着我问到什么时候! 第一百五十章 危险之地 三伯家。 看着锅灶下面的通道入口,三伯不禁呆住了,似乎在此地住了这么许久,竟然没有发现关乎整个异岐族生死存亡的地下暗道,竟然就在他家锅灶的下面。迟疑了一会儿,三伯苦着脸说道:“袁先生,现如今这通道已经被我所知,该如何是好啊?” “如果我们此行顺利,那么这条地下暗道的存在意义便不是很大了。”袁解衣淡淡的说道。“而且,知道这条暗道者,不超过五个人,除了我们三人,便是你和老族长知晓。纵然我们此行不顺利,你依旧好好的修缮好锅灶,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便是了。只是日后少不了多派几个人守护此地,但无论如何,三伯都无须担心。” 安慰了一番三伯,袁解衣扭头向我和铁罐扫视了一眼,继而纵身跳进了通道入口内。紧接着,我和铁罐也一同跳了进去…… 找到了那名侍者的尸体,袁解衣迅速的拿出准备好的尸袋装好,继而背了起来。 “额!袁先生,我们真的要把这名侍者的尸体送回去吗?”我错愕的问道。“可那老祭师若是看到自己的徒弟就这么死了,弄不好会适得其反,到那时,我们便再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以我之见,倒不如找个地方把尸体埋掉,并告诉那老祭师位置即可,免得他见着尸体发狂!” 袁解衣一路走在前面,闻听此言,随口回应道:“你不明白彀人族的习俗,他们对于自己的族人离去非常的重视,这一点,倒是和我们异岐族人完全不同。彀人族把外面的人当作草芥,唯独把自己的族人之死,奉为至高无上的礼节对待。把尸体送回去,或许才有谈判的可能,而若是我们自行处理尸体,其结果,想必会与我们的预期背道而驰!” “没想到彀人族的习俗和异岐族如此不同,不过,两个族群都算是对死者的敬畏,只是一个在生前,一个在死后。”我耸了耸肩,对于这种奇葩的丧葬礼节,也是无言以对。“对了袁先生,这条地下暗道的另一端,通往什么地方啊?” 虽然我可以猜到这条地下暗道能够完美的避开清水河与弱水,甚至是罩天阵。但暗道通往何地,我却是完全不知,甚至于,猜也猜不到。然而刚走了一段路,前面陡然间有着一缕阴冷的气息席卷而来,这种凉丝丝的风,却是与川梅镇的风完全不同。像是深山老林里极为阴暗之地吹来的,风中没有异常的气味儿,这就让人不好猜了,如果是在山里,必然有着山势气脉的余味,而若是有水源的地方,也必然会有水气,泥土有泥土的味道,可风中的气味儿非常的淡,仅仅是阴冷代替了一切! “待我们走出通道,你就知道了。”袁解衣卖了个关子,继续背着尸袋前行。 不多时,这种阴冷的气息越来越重,甚至四周的温度,也骤降了不少。 约莫一个时辰后,前面的通道竟是没路了。我愕然的来到堵塞处,此地有着无数乱石堆砌,完全阻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但就在我意欲回头和袁解衣商议时,却是在石缝中,感应到了那股阴冷的气息。眼睛一亮,不禁呢喃出声:“原来是障眼法!” 说着,我当即把乱说扒拉开,逐渐的露出一个狭小的通道出口。看到这里,我扭回头,微笑着向袁解衣说道:“不得不说,这通道出口的隐秘工作做得相当的好啊!但却不知外面是什么,竟是让人如此难猜……”说罢,我先一步走出洞口,但当我回过头时,却是呆住了。 没想到这洞口处,竟然是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根,在此地盘根错节。难怪我无法确定这外面的环境,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道天然的屏障……树木巨大,灵气盎然,就是这树木的其中一条根须,也要比普通的树木主干还要粗壮一些。所有的根须完全缠绕在洞口四周,将洞口完美的掩饰住。而且树根所形成的天然树洞,似乎就让人觉察不到其他事物了。 毕竟任何人来到这里,首先注意的便是这棵巨大的树木,而非树木地下还藏着一条通道。再者,通道口又被乱石封闭,若非从里面出来,任凭任何人想破脑袋,恐怕也想不出这里有个通道,而且还能通往川梅镇。 待袁解衣和铁罐相继走出,我倒是在四周转悠了一圈,此地俨然是几座山峰,而通道口,就在几座山峰的中间,树木巨大,堪比峰顶的高度,而且其间怪石嶙峋,行走艰难,再加上不少的灌木丛遍布在四周,仿佛一片原始无人之地。看到这里,袁解衣不禁感叹道:“这个地方,乃是在彀人族的背面,出了此地便是密林,而彀人族就住在密林之中。川梅镇乃是在密林的另一端,如此,彀人族便很难想到此地竟是能够与川梅镇相互连通。”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着的灯下黑?”我微笑着问道。 “或许吧。” 袁解衣淡淡的回了一句。“但这条通道在当年之所以挖到这里,乃是异岐族针对彀人族所设计的一个通天计划。异岐族一共有三条通道,分别围绕着这片密林所形成的三条线路,为的,便是在关键时刻,将彀人族团团包围在内。虽然异岐族善于防守,可这世上最好的防守,便是主动进攻。这一点,乃是贯穿异岐族上下的一个生存法则。” “那这么说来,这条尚存的地下暗道,美其名曰是让族人逃命的,不如说是赴死一战的计划核心?”我皱了皱眉头,转而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真正的防守乃是主动进攻。而异岐族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便是要族中上下团结一致,以必死的决心,将彀人族彻底铲除!所以,保命,也就是拼命!” “不错!” 袁解衣极为认真的说道。“然而千百年来,这三条地下暗道,已经毁掉了两条,还剩下这最后的一条,如何利用,还不能有一个完美的计划来支撑。再者,近些年来,异岐族和彀人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逐渐的,族人们也就不再想着主动攻击,而彻底改成防守家园。我们这次通过这条暗道而来,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打算!” “什么打算?”我不解的追问道。 “彀人族的老祭师,就居住在密林的这边,或许是因为这边防守薄弱的原因,也或许是这边人迹罕至,而那老祭师修习黑巫之术,一直都是独居在这片地界的一个荒山上面。”袁解衣停顿了一下,继而又说道:“我们直接跨到这边来,绕过了彀人族的领地,也是为了避开那些凶险难测的捕猎陷阱。其次,如果先一步让彀人族的人掺和进来,会对我们产生极大的阻碍,但只要我们能够先说服老祭师,由老祭师出面调解,或许我们和彀人族还有谈判的余地!”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不得不说,袁解衣的所谓没有计划,竟还是有着如此精细的打算。 “当我们见到血蝠时,便是进入老祭师感知的范围,你们要小心一些!”就在袁解衣带着我们踏入密林的刹那,及时的警告了一声。 果然,还未等我们走多远,便是看到一两只穿梭在林间的血蝠快如闪电般向着我们这边奔了过来。然而,袁解衣先一步冲到最前面,并神色冷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随之,让人惊愕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些血蝠围绕着袁解衣转了三五圈后,竟是自然而然的散开,并未对我们产生任何威胁! 但,虽然它们散开,却是围绕在两侧的不远处继续盘旋飞舞,像是在为我们护驾一般。 看到这里,我甚是不解的向袁解衣问道:“袁先生,这些血蝠怎么会……” “想必是老祭师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而且这些血蝠也正是他的耳目,血蝠不伤我们,原因无他!”袁解衣说着,便继续背着尸袋前行。 看到尸袋,我再次愣住,原来……原来是因为尸袋里面的尸体。想必是那些血蝠感应到了死者的尸体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便是没有为难我们,没想到,这尸体的作用竟然还有这么大呢!却是给我们省下了不少的麻烦,如此,我便再也不想着把尸体处理掉了。 半个时辰后,盘旋在两次的血蝠越来越多,但它们仅仅是盘旋飞舞,并未对我们发出任何攻击。而不远处,果真是有着一座荒凉的小山,矗立在一片空旷的地界上。荒山四周的树木,较之别处倒是略有不同,不但矮小,更是看起来黑漆漆的,像是没有什么生机一样。但在荒山的山脚处,则是有着一条蜿蜒而上的小山道,至于其上是什么风景,现在还未可知。 犹豫了一下,袁解衣无比慎重的向我们说道:“现在我们算是来到了最危险的地方,切记,一切按照我的眼色行事,万不可莽撞,否则……毕竟我们来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架斗法,而是为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我抬起头茫然的望着山顶处,那个地方被一片淡白色的雾气所缭绕着,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继而,我扭过头与铁罐相视一眼,尽皆向袁解衣点了点头。无言的许诺之后,我们便缓步走上了崎岖山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无名的仇恨 一股凌然杀意,自我们踏上山道的刹那,便是如雪山崩裂之势,自上而下猛扑而来。逐渐的,一丝丝黑气如同稠丝般缭绕在我们四周,袁解衣愕然一愣,不禁沉声说道:“这是恶魂的气息,猴子,顾好铁罐,我来开路!”说罢,袁解衣瞬间自袖口中取出一段竹子,迎面摔打而出,但见那竹子凭空传出一道道炸响,竟是竹节碎裂开来! 我愕然怔了怔,这竹子的脆响本没有什么,但其中却是隐约透着一抹雷芒。难道是施过法的雷竹? 雷池宝剑瞬间拔出,我闪身护在铁罐的身后,与此同时,不忘向袁解衣问了一声:“袁先生,您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祭炼雷竹是务必要修习雷法的,您竟然还修习了这么多的门道!” “自古就有‘玄门之术,道门之法’一说,我乃玄门中人,懂些法术,也不算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袁解衣随口回应了一句,手中的雷竹顷刻炸裂殆尽,而当雷芒迸射的刹那,四周的黑色稠丝缓缓退散开去,而前面的山道,则再度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中。“老祭师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来到,却还是摆出了如此阵势,看来修为高是一回事,肚量小又是另外一回事啊!” 最后一句话,袁解衣加大了音量,似乎是向着山上喊出来的。 恰在此时,周围的凌厉杀意以及那些黑色稠丝顷刻间不见了踪迹。但伴随着一道苍老之极的声音,徐徐传来:“袁解衣,既然你说我肚量狭小,那便上来一叙,也别让人说我这个老头子欺负你们这些后辈,就算要让你们死,也要让你们死得明明白白!” 冰冷而又苍老的声音,自上而下,回荡不绝。每一道回音在心里,都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或许在普通人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修道之人听起来,却是能激荡体内的真气浮动,让人不由得冷汗直流,而我,早已是冒出了一脑门的冷汗珠子。此刻闻言,不禁苦着脸向袁解衣叫道:“袁先生,听这老祭师的口气,似乎很是不善啊!看来我们带着诚意而来的谈判,要出现变数了!” “天下没有解不开的仇怨,或许是因为利益未达,一旦利益达到目的,任何仇怨都能够迎刃而解!”袁解衣紧锁着眉头,沉声说道:“相对于异岐族和彀人族之间的仇怨,解救铁罐这件事索要付出的代价,相信我们还是谈的起的,毕竟铁罐并不属于异岐族,我们先上去再说。不过……你们要小心,加倍小心,不要触碰老祭师的任何东西,知道吗?” “嗯!” 我和铁罐相视一眼,尽皆应承了一声。但此时我却发现铁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非常的痛苦,而当我看向他的手臂时,不禁呆住了。只见那巫魂所散发的黑气,已然攻破了三条防线,正在与降魔符咒激烈的撕扯着。“铁罐,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啊?这这,这巫魂的凶性居然在短短两日的时间就要破防了!” 哪知铁罐面色痛苦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我还能撑,反正现在也快到地方了,如果我和你们说我快撑不住了,反而会打乱你们的阵脚,这个时候,我作为土瓦族的男儿,决不能认怂,更不会给同伴带来负担!” 袁解衣急急的扭头看了一眼,继而又向上面扫了一眼,沉声又说道:“想必是那巫魂感应到了老祭师的所在,故而便肆无忌惮起来了。也或许是老祭师在催动那巫魂的反噬之力不断递增,铁罐你再忍一忍,我们很快就要找到老祭师了,一切,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哪知老祭师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紧接着,我们便是看到不远处,竟就是山道的尽头,而是半山腰处,乃是出现一个巨大的空地,而山壁上,则是有着一个诡异而又漆黑的山洞。声音,就是自那山洞之中传出,只不过,围绕在山洞四周的,除了几棵不知何时枯萎的黑色老树,便是浓稠不散的恶魂气息。 所谓恶魂气息,并非是普通的恶魂厉鬼,乃是将天下间的怨恨、邪恶、恶阴之气全部集中在一起,收为己有。这些邪恶的气息,若是长久滋养祭炼,能够随意操纵,幻化出邪恶的灵体,甚至是各种各样的魑魅魍魉! 看着那么多的恶魂气息,我们尽皆站在山道的尽头,无法向前多走半步。此时,袁解衣缓缓抱拳一礼,并客气的说道:“老祭师,你既然邀请我们上山一叙,为何又摆出这般阵势?难道说……是怕我们对你不利?” “呵呵!袁解衣,都说你是玄门圣师,精通所有的玄门之术,但要我这个老头子说,你最能耐的,兴许就是你这张嘴了吧?”山洞之中,再度传出老祭师的苍老之音。“就凭你和一个小道士,还有……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傻瓜蛋,还想对本祭师不利,简直是痴人说梦!”话音刚落,只听到凭空传出一道沉闷的声响,但见四周的恶魂气息,顷刻而散。 袁解衣微微笑了笑,随即示意我们跟随他一同进入。 待我们来到山洞跟前,只听到其中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清脆闷响之音,待老祭师晃晃悠悠的走出山洞,我才发现这声响,竟然就出在他手中的拐杖上面。那拐杖一看就是用人身上的骷髅架子做成的,头骨为首,脊椎为柄,看似非常脆弱的骷髅杖,每一次落地,竟然都能传出一道道震颤人心的闷响之音。我暗暗吃惊,这老祭师的修为,绝对是非同小可! 但再看这老祭师的装束,身材佝偻瘦小,蓬头白发,而且前面的几缕头发上,还挂着各种各样的小断骨头,面容黝黑,其上又涂抹着一层层白色条纹,一举一动,脑袋都在不停的抖动着,连同嘴唇也在不停的颤抖着,身披一袭古怪的破旧长袍,整体看起来普普通通,像是一拳就能把他打得一命呜呼。 然而,当我看到他那双漆黑而又空洞的眼睛时,却是猛地一个晃神,仿佛和他对视超过三秒,便像是陷入万丈深渊一般,一股冰冷之意,自脚底板直往上冲,吓得我赶忙收回眼神,不敢再和这个老祭师对视。 老祭师先是看了看袁解衣,继而又深深的打量了我一眼,莫名的传出一声冷笑……“小道士,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真是没有必要蹚这趟浑水,但现在你既然已经搅合进来,便再难独善其身了!而这个大块头一样的黑娃娃,你还敢来吗?居然敢打死我膝下的一名侍者,索性,你的这副躯体被他看上,只要他夺了你的心智,便能完全占据你这副躯体,倒也不算吃亏!” “我不会让他夺走我的心智!” 铁罐闻言,瞬间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怒叫一声。但老祭师眉头一皱,仿佛一股无形的压力缓缓覆盖在铁罐的身上,铁罐浑身一软,脸色憋得通红,似乎在艰难的抵抗着,然而最终还是单膝下跪,紧接着,便是双膝…… 看到这里,我急忙伸手去搀扶铁罐,哪知铁罐此刻如同一座大山,沉重得让我无法撼动分毫。“起来……” “老祭师,我亲自前来拜访你,自然是为了好好叙一叙,你何苦为难孩子?”袁解衣冷声质问。 闻言,老祭师顿时冷哼一声,抓起骷髅杖猛地跺地,这边铁罐身上的无形巨力仿若瞬间消失,我一把将其拖拽起来,但此刻铁罐已经是虚弱到了极点,脸色再度由通红变成了煞白,身子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而我画在他手臂上的降魔符咒,也正在一寸寸消失……看到这里,我忍不住向袁解衣:“袁先生,搭救铁罐要紧,符咒快要压制不住了!” “老祭师,铁罐乃是土瓦族的族长之子,且不说他并非异岐族人,如果你就这么害了土瓦族的族长之子,恐怕日后土瓦族会举全族之力来对付你们彀人族!”袁解衣急忙再次开口,并向老祭师再三解说道:“或许这孩子的命在你眼里不值一提,但他却是关乎土瓦族与彀人族之间是否就此结下不共戴天的大仇!” “袁解衣,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明明是他不自量力的害死我的侍者,从而沾染了巫魂的侵蚀。这个结果,乃是他咎由自取的。现如今,你振振有词的跑来质问,难道是我这个老头子的错?”老祭师冷笑出声,似乎刚刚袁解衣的话,对他根本起不了半点作用:“再者,土瓦族一向逾越规矩,擅自帮助你们异岐族对付我们彀人族,他们土瓦族早已是我们彀人族的死敌,只是彀人族暂且还对土瓦族没兴趣,待我们除掉你们异岐族之后,再好好的收拾这帮吃土的家伙!” “这么说,就算我亲自前来合谈,也完全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袁解衣面色一沉,冷声问道。 老祭师却是没有着急回话,而是缓步让到一边,淡淡的指着山洞内两具莫名的尸体说道:“袁解衣,在你来之前,不就应该明白,你的这趟假惺惺的合谈计划,本就不会有好结果吗?老头子我膝下一共三名侍者,在你们异岐族折损一名,倒也有说法,但在我眼皮子底下的两名侍者,你也出手杀害,你当真是欺我这个老头子无能?!” 当老祭师的最后一个字出口,顿觉四周莫名出现一股强大的阴冷气息,并伴随着更加浓烈的恶魂气息,轰然间将我们三人团团围住……而此时,不单单是我,就是袁解衣的脸上,亦是出现一抹震惊和讶异之色!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暗下黑手 “且慢!” 袁解衣立时伸手阻止,并急急的向老祭师说道:“世人皆知你们彀人族以智慧见长,而守护着整个彀人族的老祭师你,更是拥有着无人能及的大智慧。难道要在这种区区障眼法上面犯糊涂?” 就在袁解衣出声的刹那,四周的恶魂气息陡然凝固,不再向前冒犯半分。但见老祭师缓缓扭回头来,深深的看了袁解衣一眼,继而沉声说道:“大智即是大愚,大愚即是大智。智慧越高,越容易被假象所蒙蔽,相信袁解衣不会不明白吧?嗯,既然你说我犯了糊涂,那倒是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你也应该明白,这样的拖延之法,毫无意义!” “袁某并未想过要拖延,如果与老祭师难免一战,那么袁某自然不会退缩半步。可这一次袁某前来,乃是带着合谈的诚意!”袁解衣再次抱拳一礼,并郑重的说道:“老祭师,或许你是因为自己的三个传人都遭到了杀害而一时失去了理智。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是我杀害了你这两名侍者,那我又何必前来叨扰?我自然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来,而你,似乎也没有任何高明的想法来断定他们二人就是我杀害的。” “他们的死,的确有些蹊跷!” 老祭师手指微微松了松,四周的恶魂气息以及那凌厉的杀意,顷刻间烟消云散。“否则,在你们进入密林之时,我便已经动手!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乃是我心中尚有疑惑,而这个疑惑,正是因为我这两名不明不白死去的侍者,他们一直跟随我在此地静修,从未参加过任何族内的捕猎行动。故而,他们的死,实属不该。袁解衣,若是你能够解我心中疑惑,那么你们异岐族与彀人族之间的世仇,尚且有的一谈!” 袁解衣微微低下头,似乎在自言自语,也似乎在琢磨什么:“之前那名侍者,乃是闯入了我们异岐族的领地后才被杀害的。这一点,就算老祭师不说话,我们也不会推脱。但这两名侍者的死……似乎蹊跷就蹊跷在,不早不晚,偏偏在我们三人来之前被杀害。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此二位侍者的死,将会加大彀人族与异岐族的敌对局面,而且这个裂缝,将会永远都无法补上,异岐族与彀人族之间,也将会不死不休!”我突然开口插话道。“你们想想,死的不是普通的彀人族族人,乃是老祭师悉心培养的传人,日后说不定要肩负起守护整个彀人族的大任。杀了老祭师的传人,就相当于和老祭师结仇,而且还是如此丧心病狂之举,连一棵苗子都没给老祭师留下。如果是异岐族的人干的,那说明异岐族的人都蠢到没边了,巴不得异岐族和彀人族永远无法得到和平。可,可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出现,异岐族的人淳朴善良,他们比彀人族的人更加渴望和平安宁的日子……” “异岐族人,就算要对付彀人族,也会按照计划,直接奔向彀人族的大寨而去,却也不可能单独找老祭师的晦气!” 袁解衣紧锁着眉头,沉默了半天后,忍不住又说道:“还有一点值得怀疑,杀老祭师的传人,还是身处在老祭师的地盘上,结果,连老祭师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对方不但有杀人的能力,还有不被追查到的异能,包括老祭师这样的高人!” 我再次插话道。“袁先生,你琢磨琢磨,能够在老祭师眼皮子底下杀人,还不被发现的,还把老祭师蒙在鼓里的,你们异岐族都有谁能够拥有如此能耐?” “或许……我可以试试……可惜我暂时没有机会了……”袁解衣苦着脸应了一句。“但我就算有这样的机会,也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么做的后果,对异岐族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对异岐族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所以,首先可以排除是我的猜想,其次,在异岐族内,真要说能够杀死老祭师的两名传人者,却也能够找出三五个人来,他们的身手,绝对能够将那两名侍者三五下撂倒。” 闻言,老祭师直勾勾的盯着袁解衣,似乎在着急等待袁解衣的下文。 袁解衣顿了顿,继而又说道:“但他们只是身手好,这种身手只能对付普通人,但若是修行人,尤其是老祭师这样的高人,动不动就能弄出一堆恶魂之气前来攻击,是绝不可能动得到这里的,既然普通人撬不动,那能人异士里面……道先生生性温和,且一向自诩学艺不精,连弱水河都很少踏出来过,更别说直接跑到这老祭师的地盘上,莫名其妙的杀掉老祭师两个传人!” “我也觉得不会是道先生,道先生不傻,这么做的后果,不但毫无意义,还会给异岐族再度招致灭顶之灾!”我摇了摇头。“若是换作我想帮助异岐族打击报复彀人族,那我会直捣黄龙,直接取走老祭师的性命,如此才不枉费一场行动。而却只是杀害两个小喽啰,之后放任更大的力量反扑,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干。亦或者……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压根就没想让异岐族和彀人族和好!” “猴子,你的意思是……离间计?”袁解衣皱了皱眉头,转而摸了摸自己嘴上的乌黑小胡子,说道:“异岐族出了内奸?不能……异岐族上下一心,除非是彀人族派进去的卧底。可即便是卧底,也不可能回过头来杀害自己人,老祭师的传人,乃是日后彀人族的守护力量,彀人族的所有人,都完全可以排除杀人的嫌疑。” “那就剩下最后一种情况呗?”此刻,几近晕厥的铁罐,嘟嘟囔囔的叫了一声:“异岐族的人不肯能,彀人族的人更加不可能,还能是谁?除非是这两个族群之外的人干的,如此一来,无论这两个族群闹得多么水火不容,也都伤害不到自身。那么……符合这个条件的对象,似乎除了我们土瓦族这个第三族群之外,想来也没有别的解释了……袁先生,你放心,如果是我们土瓦族的人干了这么下三滥的勾当,我一定回去执行族规!” “铁罐,你先不着急表态,刚才我们也说了,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人,不单单是局外人这么简单,也不单单是身手好,更重要的是,能够瞒得住老祭师!”袁解衣扭头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老祭师,随即沉声又说道:“前面两条或许都能够找到很多人符合条件,可加上最后一条,便很难找到一个人符合这么多的条件了。要躲过老祭师的探查,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两个老祭师的传人给杀害了,这只能说明对方的术法修为和造诣,已经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步。” “这么说,是一个精通术法的人干的?”我愕然愣了愣。“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你们异岐族人,更不是彀人族的人。土瓦族嘛……若是找一些身强力壮的人我还能相信,可若是要找这种境界堪比老祭师的,甚至超过老祭师的,就很难了,或许土瓦族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你们或许可以把目标想象成三个族群之外的任何人,只要这段时间居住在异岐族的,亦或者是居住在彀人族甚至是土瓦族的,只要是修为高深的,再或者是精通术法的高人存在,都有很大的嫌疑!”袁解衣想了想,继而莫名的看向我。 而此刻,站在我一旁摇头晃脑的铁罐,竟然也翻着眼向我看来。我恍然间反应过来,随即便是挥舞着双手叫道:“你们的怀疑,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是错的!而且是大错特错!你们是想怀疑晏流生吧?这,这怎么可能呢?晏流生,就一个破看相的,撑死顶着天,也无非是神相晏流生这么个虚名而已。他除了会看相之外,别的一概不会。我们这一路寻找川梅镇,路上都不知道遇到了多少艰难险阻,堪称是妖魔鬼怪齐上阵啊!” “最后呢?”铁罐着急追问,这种时候,他近乎要昏过去,但还是十分着急这件事的水落石出,像是要为土瓦族洗脱嫌疑。 “还最后呢,最后都是我豁出命的和那些妖魔鬼怪斗法,虽然有时赢得也不是多么漂亮,甚至还有些狼狈……但至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在奋斗,才侥幸保着我们两个人感到川梅镇。”我苦笑着摇头,继而又说道。“试想一下,如果晏流生真是什么术法高人,那么多的凶险之地,他也和我一样深陷其中,弄不好就要丢掉性命,他还装个什么劲?尤其是在我的面前,他也完全没有必要装腔作势嘛!因为我和他又没仇没怨的不是?你们说呢?” 闻听我的话,袁解衣转而向老祭师再次抱拳,郑重的又行了一礼,并说道:“老祭师,目前来看,无论如何,这两名侍者都不是我们异岐族的人所杀害的,而铁罐虽然是误打误撞的杀害了一名侍者,可也是被逼急了。再者说,既然那名侍者的魂魄还在,相信老祭师有法子让他重见天日。我袁解衣答应老祭师,务必尽快找到那个暗下黑手的幕后之人,还你一个公道!但铁罐这孩子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还请老祭师先行搭救他的性命,我袁解衣保证过的事情,必定会兑现!” 老祭师狐疑的看了看袁解衣,继而又盯着痛苦不堪的铁罐看了看,随即面无表情的转回身,缓步走进了山洞之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疑阵,杀阵 “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吗?刚刚不是还说的好好的,我们帮他找出杀害他那两名侍者的真凶,而他,便将侵入铁罐体内的巫魂取出来。现在只不过是将顺序颠倒一下而已,如果这件事不成,那么我们还有什么余地帮他?毕竟铁罐等不得啊!”我有些着急的向袁解衣说道,随即,便把铁罐搀扶到一旁坐下,此刻的铁罐,浑身冷汗直流,近乎虚脱的状态。 但铁罐的意志力,实在是让人敬佩,能够苦捱到这种地步,还屹立不倒,他口中的所谓荣耀,或许拥有着莫大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袁解衣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静静的停留在山洞跟前,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山洞内,那个步履蹒跚的老祭师。 不多时,只见老祭师在我的错愕注视下,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瓶子走了出来,而小瓶子的上面,则是画满了奇奇怪怪的符文秘字。这种字眼,很像是远古时期的象形文字,看起来简单,如同各种事物的形态,但等我仔细观察时,却感觉自己的心神仿佛被某种奇怪的力量牵扯着,让我心绪不宁,浑身不安起来。 慌忙收回心神,而此刻,老祭师缓步走到铁罐的跟前,就在他准备弯身之际,却是忽然扭头盯着袁解衣,沉声说道:“袁解衣,我信你!今日若是换作第二个人来求我救人,我必然不会应承这种条件,但你袁解衣一向守信重诺,可谓是异岐族的守护者。相应的,我作为彀人族的守护者,我们之间,也算是平等的交易,我这个老头子喜欢简单一些,你希望我先救人,那你便要完成你的承诺!” “老祭师请放心,杀害你另外两名侍者的凶手,我必然会查出个结果,到时,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袁解衣语气平淡的回答道。但这种平淡无华的言语,却仿佛有着一种让人无法生起疑心的信任感。或许,这话是从袁解衣的口中说出,便有了这般分量吧。“也希望老祭师能够找到法子让你的侍者重生!” “重生的事情我自有办法,那个杀害我侍者的人,似乎对我们黑巫之术并不算了解,故而我那两名侍者均留下一丝巫魂之气存在。我已经将那两道巫魂之气滋养起来了,日后寻个时机,找到三具相互匹配的尸体,便能将其复活了!”老祭师像是在唠家常一般,语气平缓的说着,而接着,便缓缓弯下身子,随手将铁罐的右手抬了起来,仔细翻看了一遍。“嗯,这小子的意志力惊人,而且体质也算上乘。若非有你袁解衣前来求治,我便不会让这名侍者的巫魂之气离开这副躯体了,但既然我们的交易已经达成,这副躯体,也是可惜喽……” 话音刚落,只见老祭师随手一划,铁罐的手掌上面,竟是凭空出现一道血口,紧跟着,老祭师口中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念动着什么,一丝丝巫魂之气,徐徐自铁罐的手掌冒出,进而,被那画满符文秘字的小黑瓶子,收了进去。 当最后一丝巫魂之气离体,铁罐终于忍受不住,整个人就此倒地,昏厥过去。而老祭师将小黑瓶子收了起来,并随口说道:“这孩子体力不支,元气大损,需要好好的静养一段时间方能恢复如初。但总得来说,他死不了了!”说完,老祭师转过身,缓步向着山洞走了进去。“袁解衣,现在我的事情已经做完,剩下的,可就交给你了!” “多谢!”袁解衣当即抱拳一礼。 “不送。”老祭师头也不回的念叨一句。 袁解衣回过头来,忙把铁罐的手掌包扎了一下,继而又向我说道:“猴子,你探查一下他体内是否还有不妥!” “好!” 我立时抓起铁罐的手,心念一动,一缕真气自我的手掌缓缓逼进铁罐的手掌,当真气顺畅的游走在他的奇经八脉之中后,我便是放心的点头道:“他体内的巫魂之气,已经彻底清除了。只是,正如老祭师所言,他的元气损伤得不轻,而且体质也受到了重创,短时间内,恐怕需要好好的静养才是啊!” “嗯,猴子,现在你听我说,你马上带着铁罐从别的路径前往土瓦族,将铁罐安置在土瓦族静养。七日后,再回到川梅镇与我会合!”袁解衣无比慎重的向我说道。“而我,则要原路返回!” 看着袁解衣若有所思的模样,我紧皱着眉头,下意识的问道:“袁先生,你……你是不是故意支开我?难道你真的怀疑晏流生在暗中搞鬼?可,可他怎么可能呢?我们这一路走来,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如果他要隐藏实力,完全没有必要骗我啊!” “不管是不是晏流生,眼下这个从中作梗之人,阴谋已经暴露了,那么接下来势必会凶猛的反扑。”袁解衣一脸冷静的分析道。“让我们和老祭师相互残杀,这是那个暗中下黑手的人所希望看到的,但他低估了我们与老祭师的智慧,再者,他的手法也算是非常的高明,在识破之后,我们非但没有与老祭师动手,反而与老祭师所代表的彀人族达成了和谈协议,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而现在,从中作梗已经行不通,那么,他势必会显露真身,与我正面一搏了!” “不错!” 我重重的点头。“此人游走在异岐族和彀人族之间,不断的挑起争端,无非是要将异岐族彻底覆灭。那么,我头一天晚上所看到的那个被铁罐追赶的黑影,还有第二次被铁罐追赶的,想必都是同一个人,兴许,他就是这个幕后黑手。先是让川梅镇的人知道彀人族来犯,势必激起你们族人的仇恨之心,其次……” “其次,潜入彀人族,将进入异岐族的秘法告知,致使彀人族顺利的侵入罩天阵而不被发觉!”袁解衣点了点头。“现在我终于想通了,原来罩天阵并不是彀人族搞的鬼,而是那个人,那个深藏在暗中的人,此人果然是非同寻常,对于阵法、秘术,精研到这种地步,不简单啊!让彀人族与异岐族同归于尽,恐怕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可他仇恨的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动力能够让他做出这般疯狂之举?” “袁先生,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过去帮你,而不是躲在土瓦族几天避祸啊!”我着急的向袁解衣解释道。“此人来者不善,而且修为不低,况且,对于秘法和阵法,皆有着超高的造诣,你一个人对付他,还要守护着异岐族的族人,这不但让你分心,更会让你陷入被动,甚至于有生命危险!” “猴子,你是局外人,没有必要承担这种凶险难测的责任!” 袁解衣不给我争辩的机会,随之伸出手阻止我说下去。“你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不会让你掺和进来。待会儿我们出了密林,你和铁罐绕开密林前往土瓦族,我原路返回,找到那个幕后黑手!就这么决定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但你别忘了,你来到川梅镇的目的,如果你有什么意外,你想想你的师父,他怎么办?” “啊?我师父……”我猛然间想到还等着我搭救的师父,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那好吧,袁先生,你万事小心!” 来到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待梅雨季节的到来,然后打开锦囊,找出为师父延寿的秘法,从而搭救师父脱离生死大劫。这段时间里,我不能有事,更不能死,如果我死了,师父怎么办?我要像守护师父一样,守护我自己的命,毕竟我的命不单单属于我自己,还肩负着师父的生死! 离开了山洞,我们一路下山,向着密林之外走去。 但就在即将离开密林之际,但见前面的地界上,莫名的出现一片浓烈的灰色雾气!是阴气所凝?不对,我并未感应到什么阴气的存在,但这些雾气分明就是强行凝化出来的,若非是阴气,又不是自然而然的事物,那……那就是有很大问题了! “看样子,我们还未分开,便已经走进了对方所布置好的陷阱里面!”袁解衣轻叹一声,继而紧锁着眉头,缓缓取出一把古怪的木剑出来,迎面盯着四周的灰雾。“知道我们化解了此厄,便在这里等着我们,想来,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我愕然看着袁解衣手中的那把木剑,说是木剑,却并非什么木头,乃是一截竹子雕刻而成,竹剑通体发黑,其上缭绕着一丝丝惨白的雷芒,果然又是雷竹。没想到袁解衣把雷法修炼得如此的炉火纯青,竟能够随意的灌注在任何事物上面,从而任何法器都能信手拈来,玄门圣师的称谓,确也是当之无愧了啊! “袁解衣,有一句话你说错了,我要置于死地的,乃是你,而你们异岐族人,则只是你的陪葬品而已……但你身边的那个小道士,我想留他一条性命,猴子,你离开吧……” 陡然间,就在我和袁解衣皆摸不清头脑之际,雾气之中,缓缓传出一道熟悉之极,却又陌生之极的冷漠之语。 这一刻,我和袁解衣相视一眼,尤其是我,近乎惊掉了下巴,因为,我已经知道这个藏在暗中的黑手,是谁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玄门的斗法 “怎么会是你?你,你难道一直在利用我?”我咬了咬牙,很不想说出这个事实。“一路上,我们同甘共苦,一起面对各种各样的生死考验,我们的默契,我们的生死与共……我以为,这些都是真的,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相信你做的每一件事,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可是你,却欺骗了我!” “不错!” 迷雾中的那个人,声音冰冷的回道:“猴子,我利用了你,利用了你的道门修为,为我一路上披荆斩棘,与此同时,我才能真正的隐藏自己的实力,为的,便是此时此刻,布下这招前所未有的棋局!准确的说,从卞老四的出现开始,我就已经在利用你,多婆崖下,我静静的看着你施展道门术法对付那些水猴子,这让我更加肯定,此行,有你相伴,我方才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难怪在多婆崖下的激流中,晏流生能够悄无声息的上了岸,而我却在水中纠缠了许久,原来,他是在试探我的修为。想到此,我忍不住咬紧牙关,气呼呼的大叫道:“晏流生!我拿你当朋友,当兄弟,而你却拿我当棒槌!难道……难道在沼泽地,在黑河之底,那些凶险未知之地,以及那些凶险难测的未知之局,你就不担心我扛不住,而你的隐藏实力,很可能会葬送你的性命吗?” “不得不说,沼泽地,黑河之底,我确是失算了。但我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晏流生冷漠的重复着我的话语,继而略微停顿,又说道:“猴子,你没有让我失望,你一路带着我来到了川梅镇,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这辈子,我都欠你一个人情!所以,这次我不想让你死,你可以走,袁解衣却要留下,永远留下!” “晏流生!恁娘的王八蛋!我猴子瞎了眼,居然这么久没有看穿你,我承认,我不够聪明,远远不够。或许是因为善良,也或许是因为愚蠢,可你还忽略了一点,我还有匡扶正道之心!”我怒不可遏的大叫道。“你修为高深莫测,而且玄门之术,似乎并不在袁先生之下,你为什么要这般隐藏?又为什么要挑起异岐族和彀人族之间的仇恨?还有,你为什么要如此针对袁先生?甚至,要让袁先生死!” “猴子,你和这些事无关,我劝你还是快点滚蛋!不要再消磨我的耐心,我已经等了太久,这一刻,我不想再等了!如果你不想死,最好快点离开,若是迟了,我便只有对不起你!”晏流生气急败坏的大叫着,似乎根本不想和我解释任何缘由,甚至于,不允许我问及这些事情。 “那你便和我说说,你我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深仇大恨?”袁解衣淡淡的开了口,沉声问道。 “袁解衣,你可还记得,二十五年前,那个跛子神相?那时的你,不过是和现在的我一样,拥有着美好的年轻面容,还有一身鬼神莫测的玄门术法,你少年成名,仰慕者众多。而那位跛子神相,虽然年长于你,却和其他仰慕者一样,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点拨与指教。于是……”晏流生仿佛在回忆一段尘封许久的往事,也仿佛是在揭开一个沉痛了许久的伤疤。“他千里迢迢的找到了这里,找到了你,而你呢?居然废了他一身的修为,让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你对他的羞辱,你对他的不屑,还有你对他的践踏,今天,都将由他的后人,前来找你讨回!” 我发现,当袁解衣听到那个有些久远的名字时,先是陷入一番思忖当中,继而陡然睁大双眼,急道:“你是说,那个跛脚的相士?就是你的父亲?” “他的名字叫柳千行!” 晏流生一字一顿的叫道。“而你,或许从来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知道他是个跛脚的相士,是不是?” “哼!若是换作别人,或许我还能对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高看几分,而若是换作那跛脚相士柳千行,我依旧是当年的态度,他居心叵测,心性邪恶,不适合修习玄门术法,若是让他有所成就,日后必然是人间之祸,而非是人间之福!”哪知袁解衣在说起那个跛脚相士柳千行时,竟冷冷的回击道。“没想到,柳千行的后人,居然带着这个理由,前来复仇!” 是复仇?而非玄门之争?我,我着实是太傻了,原来晏流生利用我的原因,如此谨小慎微之举,都是为了精打细算的复仇计划,而不是普普通通的玄门比试。我早该想到的,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啊! 可我还是太笨了,居然还是从晏流生的口中得知他的真实目的,我…… “袁解衣!你休要再污蔑我的父亲,你就该千死万死,来偿还我父亲所失去的一切!”晏流生近乎咆哮般的大叫道。 “然而,你姓晏,他姓柳,莫非,这也是计划之一?”袁解衣紧锁着眉头,似乎想要重新认识这个复仇的人。 “晏,是我母亲的姓氏,我父亲不允许我继承柳姓,他说,除非你袁解衣死了,我才能改回祖姓,否则,他死不瞑目,他的尊严,将会在你的尸体上找回来!”晏流生的冰冷话语中,似乎透着一抹深深的疯狂。“为了这一天,我苦修玄门秘术,更是修习了不下百种的上古奇阵,今天的这个翻天阵,原本是为了破你的罩天阵所用,但这翻天阵杀机重重,若是能够在当下解决掉你的性命,倒也值得了!只是可惜,你的族人未能与你陪葬,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会破掉你的罩天阵,让彀人族再次侵入川梅镇,让你们异岐族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慢着!” 感受着迷雾中陡然蹿起的疯狂杀意,我急忙跑到袁解衣的跟前,急急的阻止道:“晏流生!你和袁先生之间的恩怨,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呢!为什么不搞清楚再动手?若是你父亲真是良善之辈,袁先生又怎会轻易的废掉他一身修为?难道你父亲就一定是对的吗?难道他不会欺骗你?利用你来报仇?你没有想过?” “我没有想过!我也不可能怀疑我的父亲,就算我父亲不是好人,但他还是我的父亲,他是被袁解衣害成那样,最终郁郁而终。这个仇,是任何人都别想抹掉的,任何人都不能!”晏流生气急的大叫着,反驳着。“猴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走不走?” “我不会走的!如果今天摆阵的不是你晏流生,或许我会走,但事与愿违,既然摆阵的是你,那我便不能走了!”我转身将铁罐放置在一旁,继而拔出雷池宝剑,迎面面对着浓烈的迷雾,并说道:“你有什么能耐就施展出来吧,我今天要站在袁先生这边,阻止你为恶!但,但我还是想让你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动手不迟!” 但听到迷雾之中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我怔了怔,立时扭头向袁解衣问道:“袁先生,你倒是说说啊!兴许真的有什么误会呢?我,我实在不想看到你们不死不休的阵势,因为,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方有危险!” 袁解衣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淡然笑了笑,道:“猴子,你的心性纯净无染,有些事情,或许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就算我说出当年所发生的一切,你认为就能改变什么吗?” “至少,让他清楚的知道,当年他的父亲为什么被废!”我咬着牙,大声叫道。 “唉!” 袁解衣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往事如烟……那个跛脚相士,或许最初的目的是来寻我的,但不幸的是,他和你们刚来时一样,先一步误入了彀人族。彀人族利用他的贪欲,骗取了他的信任,并以帮助他潜入异岐族,偷取我所收藏的《金篆仙章》为目的,利用他暗解罩天阵……” “什么是《金篆仙章》?”我错愕的追问道。 “玄门五术,分为山医命相卜,其中的山术,包括了《玄典》、《炼生》、《修密》等无数种天地秘术,以十二玄黄术为著名,十二玄黄术,便是所谓的《金篆仙章》,只有修习了此玄典,才能撼动天地玄机,拥有呼风唤雨,役使鬼神之大能!”袁解衣说到此处,再次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无数的玄门中人前来寻我比试,无非就是为了得到《金篆仙章》而已,但这些秘法玄典就算失传,也不能轻易的落入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如果那样,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就因为他被彀人族利用,你就废了他的一身修为?!”突然,晏流生怒声高喝道。 “那次,我们异岐族人猝不及防下,被侵入的彀人族杀害了数十人,但那一次,我放过了你的父亲。”袁解衣似乎很不想回忆这些往事,沉默了片刻后,再次开口说道:“但他却找到了异岐族的地下暗道,等我们发现,已经破坏了两条,他是想让我们整个异岐族从此覆灭。如此恶毒的心性,我如何容他?只是废了他的修为,而没有取他的性命,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可你不是说过,那另外的两条地下暗道,在很早就被毁了啊!”我面色震惊的望着袁解衣,但马上又反应过来,原来之前他所说的,乃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来掩盖真相。而那另外两条地下暗道之所以被毁,竟然是因为晏流生的父亲,跛子神相柳千行! “你说的都是假的!假的!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 没曾想,当袁解衣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时,非但没有得到晏流生的醒悟,反而更加激起了晏流生的仇恨之心。霎时间,我猛地感应到迷雾之中凭空迸射出无数道凌厉的刀影、剑气!“此乃翻天阵其中一绝,无生兵解!袁解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兵解 “传闻翻天阵又称之为七绝阵,之所以名曰翻天,乃是玄门中另有一套大阵覆地阵,与之旗鼓相当,此二阵皆是不世而出的劫阵,不单单对人的杀伤力巨大,更是对鬼神亦有毁灭之力。且说七绝中,除了无生兵解,尚有悲世火解、漫天水解、噬魂鬼解、灭神魔解等六绝,此七绝解阵,原为古传尸解之道演化而来!”袁解衣紧锁着眉头,横剑当胸,面对着杀意盎然的无生兵解,却是显示出绝对的冷静。“尸解之道,想必你身为道门中人,比我更加清楚!” “嗯,所谓尸解之道,乃是成仙的一种方式,《仙经》言道:‘上士举形升虚,谓之天仙;中士游于名山,谓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蜕,谓之尸解仙’。此为神仙之三类也,《太平广记》则又言:‘所谓尸解者,假形而示死,非真死也……白日解者为上,夜半解者为下。’又有言:‘人死必视其形,如生人者,尸解也。足不青、皮不皱者,亦尸解也。目不落光,无异生人者,尸解也。发尽落而失形骨者,尸解也。’”我皱了皱眉头,又说道:“从汉代开始,修道之人对于尸解之道便是认识颇深,而且尸解之道最易成仙,也较多人使用此法。” “尸解之道,原有水解、火解、刀解、杖解、兵解等,其法各异,其理相通。而七绝阵的结构,就是取其尸解之道中的肃杀之意,斩头去尾,将尸解之道最不应该延伸的用意,加以利用,演变成了今日我们所看到的七绝阵,也就是所谓的翻天阵!”袁解衣迟疑了一下,随即沉声向我说道:“猴子,这翻天阵要说凶险,不如说是高深莫测,其中的厉害,一言难尽,况且晏流生是针对我而来,你不必深陷其中,还是尽快带铁罐回到土瓦族要紧。这里,就交给我,让我和晏流生了却这场世仇吧!” 浑厚的罡风,缭绕在雷池宝剑之上,加之袁解衣手中的竹剑,更是缭绕着一抹抹霹雳雷芒,那环绕在空气中的刀光剑影,不断的向着我们冲击而来,但都被我们手中的法器拒之身外。只是,这种无形的攻击仿佛源源不断,而且节节攀升,其中的杀意,更是让人逐渐的透不过气来,如果不尽快破阵,恐怕将会深陷在其中而无法自拔,甚至于命丧在此啊! “不行!” 我冷声怒喝:“晏流生是我带来的,他怀揣着这种心思,又不惜大开杀戒,我也有连带的责任。所以,我不能让晏流生再继续作恶下去,袁先生,我不会就这么离去,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为了一个天大的误会,而不惜斗个你死我活!” 正说着,四周陡然被无尽的迷雾所笼罩,而我和袁解衣彻底身陷在阵盘之中,似乎这个时候想要退出,也绝无可能了! 看着四周的凌厉杀意不断高涨,袁解衣不禁轻叹一声,说道:“那好吧!不过,我虽研修了不少阵法,可对这翻天阵,也仅仅是了解个来历而已,如此皮毛,对于破阵毫无用处。故而,我们若是没有破阵之法,便要一次次承受七绝之法的攻击了!”说完,袁解衣未再说其他,纵身挥剑,凌空向着那些猛蹿的刀光剑影迎面劈砍过去。 雷竹法剑所到之处,无数刀光剑影尽皆被劈成碎屑,消散于无。但在迷雾中,又不断的奔涌出无数道剑影刀芒,再度将袁解衣纠缠在其中。 我挥剑抵挡的同时,心中不禁思虑急转,看袁解衣如此吃力不讨好的对抗之势,并非长久之道,而且晏流生只不过启动了七绝中的一绝,如果其他六绝相继而出,就如同一次次的车轮战,我们就算是战神在世,恐怕也会最终消耗而死。不能这般使用蛮劲儿,师父曾说过,天下间无论什么阵法,都必然有阵眼为主宰,只要破掉阵眼,阵盘必然会相继而亡。 可袁解衣同样是阵法大家,连罩天阵那样的大阵都能布置出来,不用想,他的阵法造诣,自然是远超于我。只是,连袁解衣都束手无策的翻天阵,我又能做什么呢? “用火符!” 就在此刻,心海之上突然出现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这,这是花集子的声音? “是你,花集子?!”我惊愕的应道。“沼泽地过后,我差点忘了你的存在,而且,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怎么都没见你出现过啊?” “因为我知道那个叫晏流生的家伙,故意隐藏实力,他的神识感应非常强烈,如果我贸然与你沟通,久之必被他所察觉。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对于这种让我讨厌的人,我不喜欢被他拖下水,何况你已经被他利用,如果他真的把你拖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也好力挽狂澜,救你的同时,顺带灭掉那个家伙。让你再欠我一个人情,咯咯……”花集子的笑声带着几分柔和,听起来很是舒服,如同沐浴春风一般。 “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晏流生并非善类,只可惜,我到现在才知道,唉!”我轻叹一声,继而又问道:“你刚刚说……你是故意不和我沟通,不想被人察觉你的存在。这么说,你一直与我形影不离?你,你该不会是在灵契印记之中吧?” “难得你也聪明了一回,其实我早就和你说过,只是有些话就算和你说得再怎么直白,你也会当做耳旁风,或许这就是你们世人所说的,呆头鹅吧!”花集子呛声道。“怎么样?需不需要本姑娘我亲自帮你解决掉那个家伙?其实你们刚才所分析的,并不全对,因为那个家伙的心思,远超你们的想象,这所谓的七绝阵,实际暗藏杀招,层层叠加,就算说是十绝阵甚至六十四绝阵都不为过。不得不说,那个家伙绝对是个阵法天才,能够将任何术法都发挥到变态的地步!而作为他的对手,你们却全然不知,这样下去,你们早晚会死在此阵之中!” “什么?你是说阵中藏阵?不断变化,绵绵不绝,又层层叠加,那,那还怎么找到阵眼的位置啊?”我微微张大嘴巴,一边奋力的挥剑抵挡着无生兵解的洗礼,一边在心海中传音,与花集子沟通。“花集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不单单是阵法,还有各种各样的术法,好像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一样!” “本姑娘知道的还多着呢,远在一百多年前,我便读遍了你们道门的所有经典,整部《道藏》都在我的记忆之中,还有玄门五术,佛门诸经,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为了日后修炼所打的基础,相比较,你这个呆头鹅所知道的,就如同三岁孩童一般……”似乎花集子不忍心太打击我,话说到一半,便又笑嘻嘻的说道:“若非我帮忙,你们根本无法破阵,因为这套阵法,根本就没有阵眼,如果你们能够找到所谓的阵眼所在,也将会是你们的死期……” “啊?那刀光剑影的源头处,就在前面十丈之余的位置,猴子你顶住,我现在就去破了这套阵法的阵眼所在!”陡然间,袁解衣像是发现了什么,立时挥剑直冲而起,向着他所说的方向,疾驰而去。 “无法破阵,没有阵眼?”我在心里不断回想着花集子的警告,突然看到袁解衣向着前方飞掠而去,我不禁大声叫道:“袁先生停下!快停下!那不是阵眼,你被晏流生给骗了啊!这这,这套翻天阵根本就没有阵眼!” 哪知我的话语喊出口时,却还是晚了一步,十余丈的距离,以袁解衣的极快身法,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赶到了。而当袁解衣挥舞着竹剑直冲阵眼之际,恍惚间,我却是看到四面八方轰然出现一团团冒着黑气的火焰虚影,竟是将袁解衣层层包围在其中。似乎就在这一瞬间,一瞬间便能要了袁解衣的性命! “不好!袁先生有难,花集子,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啊!”我急急的盯着袁解衣,此刻围绕在袁解衣四周的迷雾,悄然散开,不单单是迷雾,就连那所谓的阵眼,也消失于无,正值袁解衣惊愕之际,四周源源不断的黑色火焰轰然旋绕而去。“花集子!” “用火符!”就在我再次呼喊花集子时,终于听到花集子的回应。 霎时,我随手从袖口内取出一道符纸,双手掐住符纸一端,心念一动,符纸轰然蹿起一缕火焰,此刻,我再度追问:“打哪里?打哪里啊?!” “打向袁解衣!”花集子随即回应道。 我刚欲打出火符,却是在这一刻又急急的停了下来,不禁愕然怔道:“你没有弄错吧?让我打袁解衣?这火符一出,就是一场大火的源头啊!打在袁解衣的身上,岂不是火上浇油?!” “花集子?花集子?!”紧接着,我连续的又问了两声,可花集子却再没有回应。 着急之下,我只得无奈的扬起火符,眼看着四方火解之势向着袁解衣猛扑,我心念急转,不由得咬了咬牙:“不管了!死活都要试一试!”说罢,我凝注真气,猛地将火符打了出去,快如闪电般,冲向袁解衣……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无悔此生 “嗡!” 一道震人心魄的闷响传出,随之,自袁解衣周身爆发出一道巨大的赤红气浪,轰然向着四面八方激荡开去……随之而去的黑色火焰,顷刻间,便是被那赤红气浪反客为主,生生震退,霎时消失于无形……但就在此刻,袁解衣的背部被火符击中,当即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双腿一软,整个人顺势瘫倒下去。 “袁先生!袁先生!” 我顿时着急的大叫一声,随之,便向花集子急急的问道:“花集子!你怎么没告诉我这火符对袁先生的伤害会有如此巨大?如果你告诉我,或许,或许我就不这么干了!” “说你呆你还真是呆,若非火符急退火解的攻势,袁解衣就不单单是受伤了,而是丧命!”花集子没好气的反驳了一声。“虽然火符入体,重伤了袁解衣的元气,却不会要了他的命,只要调养一年半载的,便能恢复如初。倒是你,接下来的阵势,恐怕会不断的递增,你还有把握应付得了吗?” “我?我哪会应付这种阵势?花集子,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我一边挥舞着雷池宝剑逼近,一边在心海之中,不断传音询问。“现如今袁先生已经身受重伤,就只剩下我来抵挡晏流生的攻势了,可我对这种奇异的大阵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啊!花集子,不管怎么说,你这次要帮到底,别忘了我们还有灵契呢!” “哼!刚才还对我大呼小叫的,这会儿又要求我了吗?但你求人的口气,怎么像是别人欠你的呀?”花集子故作娇嗔的哼了一声,继而又笑了起来:“呵呵!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这种阵法在本姑娘面前简直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而已,不过,要破阵的不是咱们,而是你!” “额!那好吧,可你总得告诉我怎么破阵吧?” 我一个箭步来到袁解衣的跟前,四下里扫了一眼,继而背起袁解衣就跑。“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噗!你没弄错吧?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念诗!”花集子忍不住笑出声道。 “那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懂得破阵之法,而且除了被动的挨打,还能做什么?只能唱正气歌来缓冲一下内心的紧张……”我一边飞快的奔跑,一边念叨着,继而来到铁罐的跟前,顺势将袁解衣搀扶在一旁。“袁先生,你好生在此地呆着,千万不要再入阵心之中,这个时候恐怕正是那晏流生发狂的时候,我可不保证能再次救得了你!” 哪知袁解衣错愕的看了看我,随之满脸疑惑的问道:“猴子,你……你刚才是怎么想到用火符的?这种置诸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倒也亏的你想得出来,但却很有奇效,谢谢你救了我。” “呵呵!我也是误打误撞,瞎蒙的!”我不便说出花集子的身份,只得谎称自己误打误撞。“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面对吧,毕竟晏流生是我带来的,我有责任阻止他接下去的恶行!”说完,我转身走回阵心之中,但此刻,四周的刀光剑影,竟然已不复存在了,仅剩下无边的迷雾,依旧缭绕在四周。 诡异的氛围,死寂的阵心,此时此刻,我实在想不到晏流生接下来还要玩什么把戏! “猴子!”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晏流生的声音,我愕然一怔,只见眼前的迷雾缓缓向着两边退散,直至我能够清晰的看到站在我眼前的晏流生。此刻,晏流生满脸痛苦的盯着我,嘴唇蠕动,似乎在酝酿着这个世上最为决绝的话语……“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杀不了袁解衣了吗?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救得了他们?猴子,你太痴心妄想了!” “老晏,此刻的你,和我之前认识的老晏,完全不是一个人,你怎么了?原本我们都好好的,那个只需要一块馒头就能让我们开心三天的时光,是那么的美好,为什么此刻我们会兵戎相见?而且,站在我面前的对手,不是别人,却是你!”我鼻尖一酸,颤声向晏流生质问道。“老晏,你现在已经是神相晏流生,而且玄门修为更是无数人难以企及,还有,你也知道了你父亲当年在此地所经历的真相,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猴子!” 但听到晏流生哽咽着,痛苦着,撕心裂肺的再次大喊一声我的名字。“在认识你之前,我没有过命的兄弟,认识你之后,我把你当作我的兄弟,有很多次我都忍不住动用真正的实力搭救你,我知道,如果那一次次险境中你撑不下去,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救你。哪怕打乱我的计划,哪怕让你知道我是故意隐藏实力,我是真的拿你当我的兄弟,可是你在这个时候,却是帮着我的敌人,我的死对头!猴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老晏,醒醒吧!袁先生不是你的仇人,他是救你的父亲,若是不废掉……” “够了!” 未等我把话说完,晏流生突然伸出手阻止我说下去,且狠狠的咬了咬牙,怒声喝斥道:“不管当年的真相如何,袁解衣废掉我父亲的修为乃是事实!你或许不会明白,甚至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不会明白,我承载着这份仇恨,已经过了二十多年,每一个日日夜夜里,我都在痛苦中煎熬,为了报父仇,为了报父仇,为了……报复仇!这种报仇的种子,早已经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早已成长为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存在,就连我自己,也不能撼动!如果现在你让我为了一个误会而罢手,那我这么多年来的痛苦如何偿还?我这么多年所经受的一切又如何了结?没有了痛苦和复仇的源泉,我将会一刻都不得安生,我会生不如死!” “所以,哪怕你明明知道真相,也一定会坚持那个错了二十多年的复仇计划?哪怕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你也无怨无悔?”我震惊的盯着晏流生,实在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仇恨折磨了他这么久,已经完全扭曲了他的心性,故而,就算眼下的复仇本就是错误的行为,他也不想再改变了,更不想挽回。 “无悔此生,此生无悔!” 晏流生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狠狠的咬着牙,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眼:“猴子,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那我们兄弟一场,刚才没有中途截杀,已经算是我仁至义尽!接下来,如果你还要与我作对,那么我将会踏着你的尸体,亲手将袁解衣的性命作一个了结!” “好!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有不认你这个兄弟!我只是想让你回头是岸,可是你回得了头吗?回得了吗?!”我怒睁着双眼,眼眶内,早已湿润,随手提起雷池宝剑,迎面望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到极致的人。 我非常希望这只是我的一个噩梦,那个晏流生,还在家里做着蹩脚的白面馒头,把一锅又一锅的白面馒头做成了窝窝头,而我们却都吃得非常开心……可我心里知道,这只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而已,这不是梦,晏流生来到川梅镇的真正目的,是复仇!那么,从进入川梅镇的第一晚开始,他就已经展开行动,那个夜色下的黑影,不是别人,也必然就是晏流生无疑了! 一切的祸端,都在晏流生出现的刹那,便开始了! “那我们就在此阵中见分晓吧!”晏流生再次咬了咬牙,只见他身影一闪,顷刻间消失在原地,而四周,再度被迷雾所笼罩。 “天暗了,阴气凝重如水,猴子,此阵真正的厉害,才刚刚开始……”花集子悄然在心海之上,传来了两句话语。闻言,我莫名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果然,那先前的迷雾,在此刻已经变成了黑压压的黑色阴气,遮天蔽日,鬼哭神嚎……“此乃噬魂鬼解!比之先前的两绝,噬魂鬼解仅次于灭神魔解,如果你不幸中招,不单单会死得很惨,就连你的三魂七魄,也会在此阵中化为灰烬!” “额!你你,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啊?”我收拾心情,当即进入警戒状态,右手持剑,左手顺势掐出三山诀护身。 “只要别给他机会施展灭神魔解,以你的修为,再加上你丹田内所封印的法力,足够破掉此阵了。”花集子想了想,略显不肯定的分析道。“但若是让他施展出灭神魔解,那便只有同归于尽的份儿!” 正说着,四周陡然间冲出一道道凶悍无匹的鬼影,那些鬼影出现的刹那,瞬间又化为一团团黑色骷髅头的虚影,张着血盆大口,狰狞之极的作恶扑之相!这种远远凌驾于冤魂厉鬼之上的凶魂鬼影,着实让我惊得差点掉了下巴,往常我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鬼怪,可譬如这般凶悍的鬼影,我还是头一遭遇到,而且,这冒出来的鬼影数量,简直不是一般的多,乃是很多很多…… 第一百五十七章 焚阳阵 我立时挥起雷池宝剑,一一将来犯之鬼影诛灭,然而这些鬼影杀之不尽,斩之不绝,渐渐的,我便越陷越深,越杀越多。就在我被鬼影纠缠不清之际,终于忍不住向花集子催问道:“想好了没有?该如何破解此阵?我为了节省体内的真气,只能使用蛮力硬扛,如果这么下去,我就不得不使用真实的修为了!” “我早就想好了,可我看你杀得正起劲儿,也不好打扰你的兴致不是?”哪知花集子笑盈盈的回了一句,差点把我噎吐血,我还以为她这么大会儿都没出声,是在研究如何破阵,谁曾想到她却在磨洋工……“好了不逗你了,刚才我是在观察破解之法的布置问题,而且晏流生那家伙正在不远处催动着这噬魂鬼解,如果你不真的厮杀一会儿,未必瞒得住他!” “难道我们所要施展的破阵之法需要很复杂的步骤?那倒是得做一套全戏才行!”闻言,我忙挥起雷池宝剑,再度奋力的厮杀起来。一边厮杀着,一边又在心海之中向花集子急急的催问:“但你也要抓紧,我们的破解之法除了不让晏流生有察觉的机会,更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因为他的阵法造诣实在太高了,几乎高到我无法想象的地步,连袁先生都不是他的对手……” “要破此阵,我们必须在一瞬间,布置出另外一个阵,也只有以阵破阵,才能将如此大阵彻底的破解。要知道世上的阵法有很多种,可惜晏流生选择的阵法,并不是普通的阵法,如果三两下就能破得了,他就不是晏流生了!”花集子这般傲娇的小妖女,竟也给予晏流生最大的欣赏。“猴子,我们的阵,名曰焚阳阵,此阵出自《六合八卦》一书,此书的孤本早些年被我所得,故而在世上恐怕少有人知道如何布置此阵。翻天里的七绝,虽然是从尸解之道演化而来,可却与真正的尸解之道背道而驰,只是取其利害的一面,增加其功效,将其演变成吞天覆地的七绝阵法,而焚阳阵正是七绝的克星!” “焚阳阵?克制七绝之法?”我愕然愣了愣,同时急急的挥舞着雷池宝剑接连杀出。继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此时的我,明显有些体力不支的迹象,随口便是大声叫道:“晏流生!你真的要对我下死手吗?” “猴子!不是我晏流生要对你下死手,而是你非要挡在我面前送死,我们的兄弟情义算是走到了尽头,如果,如果你现在罢手,不再管川梅镇的事情,我还是能够放你一条生路!”晏流生气呼呼的大叫着回应,似乎已经有些暴跳如雷。“或许任何人都可以挡在我的面前,唯独你猴子不行,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死!” “我不可能不管袁先生,更不可能不管川梅镇!”我再次挥舞着雷池宝剑抵挡,气喘呼呼的大叫一声。 “那好!你就死在阵里吧,猴子,你的本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让你捉鬼驱邪或许我不如你,但是玄门里的道道,你却远不如我!尤其是我摆下的这个翻天阵,任凭你有着茅山宗师的修为,也别想轻易的破得了!何况你还只是个半桶水道士,就等着被噬魂鬼解拖死吧!”晏流生怒声高喝,霎时间,像是再度催动大阵,周围的鬼影不断增多,而且凶悍之威,也愈发的强大,让我渐渐有些招架不住的趋势。 而此时,我却是在心海之上,急急的传音道:“可以开始了!” “焚阳阵共分为八个阵角,你必须在一瞬间,将八个阵角注入一道纯阳之气,此纯阳之气,乃是三道真气凝化为一股,这一股气就是纯阳之气。这或许并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要在一瞬间,将八道纯阳之气全部注入阵盘之中,每一个阵角,不多不少刚好一道纯阳。如此,阵盘成形之时,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你手中的雷池宝剑,插入阵心!” 花集子也不再磨蹭,直截了当的向我解释起来。“如此还不算,你在进入阵心时,必须要脚踏阴阳,这么做,八个阵角里的纯阳之气,会在同一时间涌入阵心,也就是你的身上,纯阳合一,便会有焚炼之力,将你体内的真气逼出体外,以你真气与焚阳之力的合并,可瞬间灭掉噬魂鬼解之中的所有鬼影,要知道,越是大阵,越是惧怕前后不能接续的催动之力,一旦整个大阵停下来,就很难再被启动,就算要启动,也必须要有更大的修为才能扛得住。而那时,晏流生的元气必会大损,他哪里还有能耐再度启动大阵?” “额!这就是你的破阵之法?这,这也太损了点吧?”我张着嘴,不断的喘着气,心里却是郁闷到了极点。“如此做,虽然能够破的了阵,却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纵然能够让翻天阵歇菜,可我却用自己凝练出来的纯阳之气焚炼我自己,从而以我自身的真气去破阵……花集子,你就不能想点高明的破解之法吗?救袁先生是这样,现在破阵还是这种馊主意,非得弄这种自残的法子……” “哼!你个死猴子,本姑娘可没有闲工夫和你瞎耗,如果你自觉破不了此阵,便投降好了,反正你投降他也不会真的杀了你,毕竟你们都不愿让对方死不是?”花集子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便瞬间销声匿迹,似乎不愿再搭理我。 “就算我投降,他还是会杀袁先生啊!”我苦着脸叫道。“好了好了,我就用这个什么焚阳阵破解他的翻天阵好了,但,但八步合一,必须要身法快如闪电才能做到,而我……似乎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身负踏虚步,只要将踏虚步催动到极致,一瞬间在八个阵脚注入八道纯阳之气应该不难办到!” 花集子想了想,又说道:“切记每一道纯阳之气,务必要用三道真气来凝练,少一道真气都不行,这也是你对真气的操纵的考验。还有,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旦被晏流生知道你意欲破阵,他必然会省略一切步骤,直接用灭神魔解来对付你,到那时,就算我与你联手,恐怕也只能和他同归于尽!翻天阵的厉害,不容小觑!” 我猛地劈散一道鬼影,继而咬了咬牙,郑重的向花集子说道:“我知道了!” 说罢,我右手持剑抵挡鬼影,左手瞬间掐出手印,心中默念请师咒,一瞬间,丹田内被封印的真气轰然而出,将我周身顷刻遍满。与此同时,我左手再变指诀,连续二十四道真气同时被握在掌心之中,每三道凝练在一起,但当纯阳之气逐渐凝练而出的同时,我只觉得整个左臂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随时都有可能被撑爆……但既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得咬紧牙关,连续将八道纯阳之气凝练而成。 接下来,我急急的环绕四周,找出布阵的最佳位置,且再度挥舞着雷池宝剑喊打喊杀一番,围绕着阵局的方位走了一圈,随之,心念再起,将体内浮躁的真气接连催动,并在一瞬间,将踏虚步催动到了极致。刹那间……我身影一闪,快如一条弧线,接连围绕着阵局,向着地面打下八道纯阳之气。 当最后一道纯阳之气入地之时,我猛地甩了甩手臂,这条手臂若是再拖延半刻,恐怕就要废掉啊! 然而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一道惊诧的叫声:“你,你居然想到了破阵之法?!这,这怎么可能?!” 但听到晏流生的惊诧之声传来,我心道不妙,晏流生竟然这么快就看破了我的用意,而我也才用了片旋的时间。下一刻,恐怕晏流生就要阻止我破阵了,我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尽快将焚阳阵启动才是!没有多想的时间,而此刻,那八道纯阳之气轰然散发出一道道耀眼的金光,与此同时,瞬间向着中心点迸射出一道金色光柱,而在中心点的位置,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球形光团。 脚踏阴阳,剑冲焚炼! 我顷刻间将体内的真气凝聚在丹田一处,身影一动,双脚霎时踏在光团的两端,且双手抓住剑柄举起,下一刻,只要我激起焚阳的祭炼之势,此阵便成了……可此阵真若是成了,那,那晏流生的翻天阵岂不是就……连同晏流生在内,恐怕都会损伤不清……可是,我为了川梅镇无数的老百姓,也为了守护川梅镇的袁先生,不得不这么做……可,可我却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 “猴子!猴子!” 但听到晏流生的喊叫声,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作对?为什么啊?!” 我鼻尖一酸,脑海中瞬间闪过和晏流生一路走来的一幕幕,而就在心神略一涣散之际,花集子的声音却急急传来:“你这个呆子!不能再等了,机会稍纵即逝,焚阳阵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启动,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势,否则何以破解翻天阵!猴子!” 花集子最后的一道叫声,猛地将我惊醒,我愕然回过头,却是狠狠的咬住了牙,轰然将雷池宝剑直冲阵心! 第一百五十八章 破裂的情义 当雷池宝剑冲入阵心的刹那,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轰然传入体内,几乎在一瞬间,我的身躯仿佛脱离了我的掌控,浑厚的焚阳之力,与我凝聚到一处的磅礴真气立时相触在一起,随之,体内的真气与焚阳之力融汇在一起,轰然向着四面八方激荡开去……周身如同划出一道寂静的金色涟漪,在激荡开去的同时,所有的鬼影尽皆一扫而空,有的还未及反应过来,便化为了一股黑气消散无踪。 短短的转念功夫,整个翻天阵的阵形,彻底被打乱。而四周弥漫的迷雾,也迎着烈烈山风席卷而去,只剩下斑斑黑迹残留在地面。一束天际的光辉照射下来,将这片地界照射得清晰可见,远处的群山,近处的密林,还有一棵棵参天大树,皆是尽收眼底。而就是十余丈开外的地方,只见一袭黑袍装扮的晏流生,此刻张嘴喷出一口黑色的鲜血,随之重重的倒在地上…… 恍惚中,只觉得出体而去的磅礴真气,随着“嗡”的一声颤响,瞬息间回归到体内,我浑身一颤,继而双腿僵直的倒下……重重的摔了个透心剧痛。闭上眼,顿时看到漫天金星,在我四周翩翩飞舞,我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体内躁动的真气,不断的冲击着我的奇经八脉,让我逐渐有些承受不住。 不得已,我只得强忍住剧痛,慢慢的牵引着真气回归丹田,虽然这种缓慢的拉锯战,如同在我身上划拉了一刀又一刀,可我为了不至于让真气在我体内继续暴动下去而致使爆体而亡,也不得不承受着这般前所未有的重压。不过好在进行到一半时,剧痛感便逐渐的减轻,而余下的真气,则畅快的游走起来,自觉的修复着受损的气脉。 直到最后一丝真气归于平静,我缓缓睁开双眼,小心谨慎的试着活动一下手腕,竟是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而且浑身精气神比之先前更加强盛,甚至于,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这,这难道就是传说着的因祸得福? 可,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的元气没有受损,反而增强了不止三五倍,且真气也更加的雄浑磅礴,师父封印在我丹田内的真气,与我自身的真气几乎可以随心所欲的调动。心念一起,天眼瞬间打开,这是让我最不能相信的,因为这次,我压根就没有动用师父的真气,难道是我自身已经打开了天眼?可这怎么可能呢? “不用再白痴的乱想了,晏流生灌注在翻天阵内的所有修为,现在都被你所收纳,可以说,晏流生一身的修为,已经完全叠加在你的身上。可是你的修为,也仅仅是向前迈进了两三步而已,距离我要的结果,还差很多,不是很理想呢……”花集子竟是有些失望的向我说了一堆我压根听不懂的话语,但细细的回头品味,我却是心中大惊。 “花集子,你,你是说,我吸纳了晏流生的所有修为?所以才会增进了自身的境界?” 我惊愕的问道。“可是你……你好像从开始就知道这个结果一样,难道这也是你算计的一部分?” “什么算计?别把本姑娘说成了阴谋家,这是完美的修炼计划好不好?”花集子却是俏皮的回了一句,语气轻松的又说道:“为了能够让你尽快提升修为,好助我完成我们的灵契,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法子,但所幸你也算有点进步,没有让我太失望。” “可是你这么做,晏流生岂不是废了?花集子,你怎么能如此算计?!”我顿时气急败坏的叫了起来,随即起身跑到晏流生的跟前,只见晏流生此刻已经是奄奄一息,我急忙想要把晏流生抱起,却是被晏流生艰难的摆手制止。“老晏!老晏你没事吧?”我满心愧疚的盯着晏流生,若非是我破了阵,或许他现在还是好好的,我若是知道破阵之后他会变得这么惨,我就不会……至少,我会改变这个结果! 晏流生静静的看着我,他的眼眶微微红润,但面色却是越来越煞白,不多时,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猴子……做你的兄弟……还……还真是吃亏……” 流着泪,却是艰难的抿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晏流生未等我开口,却是再次开口:“你救过我三次……现在我算是把欠你的人情……都……都还给你了……从今以后……永生永世,我们……我们都不再欠着对方……猴子……你要……你要好好的给我活着!好好的……好好的活……” “老晏!” 我早已忍受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哭喊着叫道:“老晏!不管你还认不认我这个朋友这个兄弟,我都还是把你当我最好的兄弟!老晏,你不要就这么放弃,我想办法救你!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老晏!” 然而,晏流生此刻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死死的抓住我的手,死死的抓住……他的嘴里逐渐冒出一抹血沫,好像他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但还未及张开嘴,却是双眼一闭,撒手人寰……我反手抓住晏流生的手腕,用力的摇晃着,大喊着:“老晏!老晏!” 一丝山中的薄凉,徐徐吹拂在晏流生的脸上,他死了,就这么离开了人世。或许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如此的风流倜傥,如此的不可一世,手持罗盘,号曰神相……晏流生! 他的死,是因为我,却也因为他二十多年的执着,直到死,他却再未提及“复仇”二字,我能够明白他的心意,似乎他已经深刻的明白,这场复仇本就不应该发生,而他坚持的,无非是自心的执着,现在他可以放下了,彻彻底底的放下了这个折磨着他二十多年的重担。我无声的流着泪,默默的注视着晏流生的面容,那个时常喜欢和我斗嘴取乐的晏流生,那个一身天赋异禀的晏流生,此刻,长眠在此。 “你算计了他,同样也算计了我,我早就应该想到,可是我却一直不想去面对!”我咬了咬牙,沉声传音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并非大慈大悲的九天神仙,你只是一个等待着和你签下灵契的傻瓜,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是我把你想象得太过美好,然而,这世上越是美好的事物,却越是能够欺骗人!” “猴子,我知道你现在非常生气,但你也不想想,如果你不这么做,那么死在这里的,一定是你!” 花集子沉默了许久,淡淡的传音给我。“你也别忘了,不单单是和我签下的灵契,你还另有非常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你不能死,更不能毁掉自身的修为。这么做,虽然不算是最仁慈的结果,却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举。” “但我当时可以有别的选择,至少我不想看到老晏死去!”我怒声叫道。 “就凭你现在的修为,你还能有什么选择?我帮你破阵,不单单是救你,更是帮你提升了修为,你怎么死脑筋呢?”花集子生气的反驳道。 “从现在开始,直到我有能力兑现我们之间的灵契,这段时间里,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 我微微闭上双眼,挥袖擦拭掉脸上的泪痕,用极为平静的话语,向花集子说道。 “哼!你个死猴子,你居然敢凶我,你放心,下次你再有麻烦,就是死我也不会再出来帮你!”花集子更加生气撂下一句话,瞬息间便是失去了联系,似乎她真的不再搭理我了。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刚欲为晏流生寻觅安葬之地,却是陡然间听到身后方向传来一道道细微的脚步声。猛地转回身,竟是看到彀人族的老祭师,手拄拐杖,站在五六丈开外的地方,双眼发直的盯着我……“疯子!你们都是疯子!这种自残的斗法,不惜拿命去搏的布阵和破阵手段,只有疯子才会去做!不过……你这个小道士所用的破阵之法,虽然看似疯狂无忌,但却是有迹可循,而且明显是看准了才下的手。嗯……你可真是不简单,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得出来,先前请恕我眼拙,低估了你小子。” 我虽然不忍,却还是开口回道:“挑拨彀人族与异岐族相互争斗厮杀的幕后黑手,找到了……而且,他也是杀害你另外两名侍者的凶手,现在,你们彀人族与异岐族之间的纷争,可以放下了。” “不错,我已经看到了,也知道了这些事端的来龙去脉。因为就在你们入阵之时,我就已经在远处观察。”老祭师满意的笑了笑,随之扭头向倒在地上的袁解衣说道:“如今,我们两族之间,似乎可以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好好的谈谈以后如何和平共处了。这种世世代代的仇恨与厮杀,让我们族人死伤惨重,让你们的族人,也得不偿失。其实,我们为了自己的族人,也应该学学‘让步’这个新鲜的话题。” 第一百五十九章 梅雨的季节 “你们两族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而晏流生的尸体,我要把他安葬。”为了不至于让大局乱套,我不得不把晏流生挑拨两族的事实说出来,好让两族的族人能够和平共处下去。但接下来,晏流生还背负着两条人命,而且还是老祭师的传人,如果老祭师要把晏流生的尸体挫骨扬灰,我也只能硬扛着把晏流生的尸体带走。因为,晏流生曾经是我的兄弟,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 “一个死人而已,你留着吧。”老祭师竟然破天荒的甩下这么干脆的一句话,这倒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以为,他至少会争一争,起码也说点狠话什么的,然而,他却仅仅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便了结了这桩仇怨。我怔怔的看着步履蹒跚的老祭师,转回身一步步走进密林深处,继而,又看了看近乎昏迷状态的袁解衣,只见袁解衣冲我微微笑了笑,说道:“老祭师终究也不是十恶不赦之辈,他有他的信仰,以及他的处事风格,或许这只是侥幸得到了他的原谅,也或许是因为他碍于身份不想和一个死人较真。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尽早把晏流生的尸体安葬了吧……” “嗯。” 我重重的点头。 七日后,川梅镇以北,一座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上面,埋葬着神相晏流生的尸骨。 我静静的站在晏流生的坟墓跟前,看着墓碑,静静的发着呆,往日里的一幕幕,如同昨日,清晰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山风,悄悄的吹拂着,带着几分凉意。这几日,我每天都会来到坟墓跟前,与晏流生共饮三杯酒,而今天,已经是第七天。 不知这么站着过了多久,我也不知道还要站多久,但在晏流生的坟墓跟前,我似乎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只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没有这些仇恨,他日后将会成为玄门的领袖人物,如此的天纵奇才,无论是在哪一个领域,他都是绝对的大家!” 忽然,袁解衣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他的话语不紧不慢,却是十分的有力。“虽然我们没有正式的比试,但一座惊天大阵,已是远胜于我,晏流生,我袁解衣不如你。你,赢了……而我,日后再不会用玄门圣师这个称号自诩,这个世上,只有一个神相,那就是你晏流生!”说罢,袁解衣拱手,郑重的向着晏流生的坟墓揖了一礼。 “袁先生,我……” “猴子,你什么都不必说,你也不必自责,我可以非常清楚的告诉你,你并没有错。”袁解衣淡淡的向我说道。“或许你有你的慈悲怜悯之心,但就事而言,你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你帮我们川梅镇保住了来之不易的和平,救了无数个族人的性命。我知道,你或许会为了晏流生之死,而产生心结,以为晏流生是死在了你的手里。但这么想,是错误的,晏流生的确是个奇才,但精钢易折,这个道理你也明白,正是因为晏流生对自己的阵法太过自信,最后,却败给了自己。” “可我若是不破阵,那他也就不会……” “你又错了!” 袁解衣认真的盯着我,继而又说道:“任何人破阵,他都会是这个结局。因为他把自己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押在了那座大阵上面。试想,无论是谁,只要把阵给破了,他焉能不会受到阵法的反噬?而反噬之力,是他绝对不能承受的,正如我刚才所说,他太过骄傲,也太过自负,可他败就败在骄傲和自负上面。所以,你没有错!” “我……我得到了他一身的修为,这让我更加的愧疚,甚至会一辈子不安……” “呵呵!” 没曾想,袁解衣竟然笑了,且爽朗的笑了起来:“猴子,我是玄门中人,而你是正统的道门中人,有些道理,或许不应该我讲给你,而应该是你讲给我才是。缘法二字,乃是随顺自然之道,有缘则聚,无缘则散,人生无牵无挂,何苦自扰?既然得到了这份机缘,你便用晏流生的修为,将其用在降妖伏魔、匡扶正道的上面,如此,也算是为晏流生广积阴德,助他早日有个好去处。而不是在这里徒增悲伤,莫名产生不安的心结,这岂不是辜负了如此机缘?也辜负了如此这般的一场造化吗?” “嗯,袁先生一席话,倒是让我茅塞顿开!” 我愕然的看向袁解衣,随即苦着脸点了点头:“是我心里生了执着,也是我目光短浅了。袁先生所说不错,我应该好好的利用晏流生给我的一身修为,将其发挥在济世救人上面,日后但凡有些功德,自然会荫蔽在晏流生的身上。这的确是一个好法子,多谢袁先生解我心中之结。晚辈,受教了!” 而此时,袁解衣缓缓扭头看了一眼东方天际,那天际的尽头,似乎涌现出一抹黑压压的乌云,许久后,袁解衣微笑着说道:“梅雨季节即将来临,南山上面中的梅子,也该成熟了,呵呵!” 说完,袁解衣转身走下山去,不多时,便是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梅雨季节……我愕然扭头看了一眼东方天际,确实,即将有一场雨季来临。梅雨季节真的要来临了吗? 忽然,我飞快的跑下山,不多时便是回到了川梅镇,梅雨季节,我千辛万苦方才赶到川梅镇,且等来了梅雨季节!再过不久,当第一场梅雨降临,我便能打开锦囊,找出搭救师父的秘法了!想到此,我顿觉心里压着的一块石头,顷刻间烟消云散!搭救师父,为师父延续寿命,乃是我此行的最大目的。 此刻,我神色迷惘的望着北方,那个有师父存在的方向,喃喃自语的念叨:“师父,你知道吗?川梅镇的梅雨季节,就快要来了!弟子马上就能找到救治你的秘法,弟子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出关,你要等着弟子,你要等着!” 连日来,我吃住几乎都是在院子里,仰躺在躺椅上面,专注的望着天空,可是连续三四天过去,这第一场梅雨,竟然迟迟没有降落下来。而连日来的等待,让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近乎透支的地步,每当我不自觉的闭上双眼,便再难睁开,沉重的疲累感,让我随时都有昏睡过去的可能。 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声鸟叫声,那悦耳的声音传入耳畔,让我倍感身心愉悦,不知不觉的,却是昏睡了过去…… 不知这般昏睡过去了多久,也不知滴落在脸上的雨水是第几滴,当冰凉的雨滴滴落在我的脸上,我猛地睁开双眼,随即,便是感受到第二滴乃至第三滴,接连降临下来……我莫名的咧着嘴,开心的大叫一声:“梅雨!是梅雨!哈哈哈……梅雨季节来了!梅雨季节来了!哈哈哈……” 这一刻,我双手颤抖着,将存放在身上许久的锦囊,取了出来。 继而,在梅雨的见证下,我颤颤的打开了锦囊,只见其中却是一张纸条,仔细看来,上面倒是一首古怪的诗……“寺北生金色,衣南叶正飞;人通天地外,阴阳乘兴归。”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难道这就是搭救师父的秘法?可这言语不通,连一首诗的押韵平仄都还沾不上边呢,说诗不像诗,念起来倒是有诗词的味道。难道……难道这是打哑谜?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给我打什么哑谜啊?我的学问又不是很高,我能猜出个什么鬼来? 一时情急,我却是越想越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随之,我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弄了半天,却是给我又出了这么一道难题,我该怎么解啊?” “猴子,我听说你这几日不眠不休的在院子晃悠,刚才在隔壁听到你突然一嗓子,又是笑又是叫的,你,你没事吧?”抬头一看,却是隔壁的三伯好奇的来到院子里,看到我正坐在地上发呆,不禁走上前来,错愕的询问道:“猴子,你不会是还在为那个晏流生难过吧?” “那倒不是,三伯,我,我只是……唉!” 我想了想,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三伯解释,只得无奈的说道:“你看看吧,这首诗,把我难住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首诗说的是什么,什么生金色,什么又正南飞,还通天地,乘兴归什么的。”说着,我把纸条递给了三伯,一脸绝望的又叹了一口气。 哪知三伯看了几遍后,却是微笑着说道:“猴子,你的这个难题,或许我恰巧就能帮你解开。其实我前些年还在镇上教孩子们读书,要说学问我还谈不上,不过对于这种灯谜,我也算是有些研究,你不要着急,待我帮你研究研究……所谓寺北生金色,这……衣南叶正飞……这两句,好像是指的一个字!” 第一百六十章 迫在眉睫 “哦?是吗?什么字?” 我霍地从地上蹿了起来,急急的盯着三伯那平静无波的脸,继而有些不敢相信的又问:“三伯,您老人家可得看仔细了,这,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啊!这……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呢!”说完,我再次看着三伯,只见三伯的脸色依旧是平静如水,好像翻不起任何波澜。然而对于我来说,已经彻底无法淡定了! 三伯微微扭头看了看我,继而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胡茬子,才皱着眉头嘀咕道:“这前面两句……好像就是在说一个‘袁’字,现在就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你非常紧张这件事,那我又怎么会拿这件事和你开玩笑?猴子你自己再看看,第一句中,按照上北下南的准则,寺字之北,可不就是上面的土字,而五行中,何以生金,自然是土,故而第一句就是个土。你再看第二句,衣字之南指的无非就是衣字的下半部分,叶字中将十飞走,之后便剩下个口字,而古语中有言,三言两语不成文,那么这几个不成一体的字组合到一起,便就通顺了,自然就是‘袁’字无疑!” “袁?袁什么?那,那后面两句是不是也能组合成一个字啊?” 我错愕的盯着三伯,此时,内心虽然焦急难捱,但却是对三伯的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曾想这川梅镇果真是卧虎藏龙,处处都是高人啊! 哪知三伯又往下看了看,却是摇头道:“这后面两句,便又是另外一种解法。而且,和前面两句的解法完全不同,你看第三句,人通天地外,试想,天之上出头,地之下出头,可谓是通天达地,但能够通天达地的,又强调非人不可。” “那便是说……人做到极致,便能够通天达地,若是能够通天达地,那还是人的境界吗?” 我想了想,继而眼睛一亮,急急的又说道:“我记得我师父曾经和我解释过一个字,那便是‘神’字,古语有云,人之极,神也。也就是说,人道做到最圆满,无所不知无所不通,便是神的境界了。那这第三句的解法,就是单指一字,神?” 三伯乐呵呵的点头笑说:“一点就通,猴子就是猴子,总是最聪明,呵呵!” “三伯,您老人家可别寒碜我了,其实也是您老人家从旁点拨,否则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个一二三来!”我苦笑着回道。“三伯,那第三句既然是单指一个神,第四句呢?” “第四句……就有些玄喽!” 三伯再次挠了挠自己的胡茬子,继而笑着解释道:“你看看,阴阳乘兴归,何为阴阳乘兴归?出阴入阳,乘兴来去,这乃是逍遥自在仙嘛!也只有逍遥自在的神仙,才能做到不受阴阳所拘束,随意的来去自如,无视所有的忌讳,这可是世上最大的境界了啊!但,毕竟我只是吃了两三瓶墨水,所谓的境界,或许你身为道门的传人比我更加清楚,这一点,我就不多作卖弄了,呵呵!” “可三伯的分析,确实在理,但为什么又说这句最玄呢?”我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解释过于简单,而这首古里古怪的诗,似乎又根本没有这么简单。 “之所以我说这句最玄,乃是这句好像还有另外一个解法!” 三伯不停的挠着自己的胡茬子,似乎他的内心同样焦灼,同样在为这个破不开的谜题而思绪不断。“归者,古称之为鬼,书中记载,在佛道两教还未兴盛之前,天底下修行各种法门的人多不胜数,而且各式各样,千奇百怪,但对于阴阳之道的认识,却也统一的单一。那时候还未有轮回的说法,而人死后,便视之为归,归者,回归大地的意思。即是说,人乃万物之首,得天独厚,生来受大地厚德之养,死后,必然也回归大地。这就是早期人们对生死的认知,即是回归之意,便是有着落定、不移、寻源的另一层意思,而将阴阳之道随意的掌握在手中,乘兴开阖,这乃是多大的能耐啊?” “额!我说三伯,咱能不能聊点人类的语言?”我一头雾水的苦笑道。 “呵呵!通俗的说,在世间,如何分划阴阳?”三伯似乎也想引导我明白更深层的意思,便再度询问。 “世间万物,本就有阴阳之分,何须刻意分划?三伯,阴阳之道我略知一二,但就是不知道您老人家要表达什么意思。”我抓了抓后脑勺。“您老人家就一口气说完呗,总是这么大喘气,会噎死人的!” “你着什么急啊?这是多么玄妙的字谜,我们应该抱以恭敬而又严谨的态度来参考和论证,从而破解如此玄妙的智慧!” 三伯再次笑了笑,说道:“我自然是知道,你对阴阳之道的认知比我更清楚,可你所说的那些,虽占理,却不全对。天地万物,皆是阴阳而化生,这本不错,任何事物,也都有阴阳两面,可天地万物,又有什么是从一开始便被人巧妙的掌控的呢?阴阳乘兴归,无论是阴的一面,还是阳的一面,皆是在举手投足间,随意定论,此乃夺天地造化的大手段。能够配得上这个字的,除非是那些能够上观天象,下通地理的相师,洞悉天地玄机,集聚一切造化于一身,一眼便能料定事物的本末……” “是‘相’字?虽然有些牵强,但我听出来了,就是个相字,袁神相?亦或者是袁神仙?可不管是哪一种说辞,我……我都有些明白了!” 此时此刻,我的心海之上,仅仅浮现出一个的身影,继而转身就走。但刚走出三步,忽然又掉头回来,郑重的向三伯抱拳一礼,恭敬的说道:“三伯,谢谢您老人家为我解开心中的谜团,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呵呵!甭说你,就是个三岁孩子恐怕也知道你要找什么人了。看你这般着急忙慌的,还是赶紧去吧,若是晚了,恐怕会与袁先生擦肩而过!”三伯将纸条交还给我,且在我惊愕的注视下,又解释道:“袁先生每年的梅雨季节,都会离开镇子,前往大山之中居住一段时间,梅雨季节之后,才会回来呢。” “啊?” 我惊诧的叫了一声,来不及询问缘由,我便是转身往大门外狂奔起来。 飞快的赶到袁解衣曾告诉过我的地址,但当我赶到竹林深处的人家,却发现院落内空无一人,而且房门都是关闭得严严实实。 难道袁解衣真的就离开了?梅雨季节才会回来?可他为什么偏偏赶在梅雨季节离开川梅镇呢?那我岂不是要和他错过整整一个梅雨季节? 回想起来,前几天我们还在晏流生的坟墓跟前交谈,如果早知道我前来川梅镇所要寻找的人就是袁解衣,那我便会一早就把搭救师父的事情告诉给袁解衣……可我却傻傻的等到梅雨季节真正来临的时候才打开锦囊……这么好的机会,都被我错过了!我气急的挥拳砸在门框上,转而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袁先生!袁先生你在哪里啊?!”我急得差点就要哭出来,可是回应我的,却仅仅是一丝丝的凉风,哪里还有袁解衣的身影。“我真傻!我真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傻瓜!”无奈而又绝望的自责着,我再次挥拳向门板上砸去,一拳又一拳,但就在数拳之后,门板之上,忽然掉下来一物,正中我的脑袋。 我错愕的拿起一看,竟是一个开着口的信封,而信封的正面,一个字也没有。 这是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既然信封没有封口,便是得之者可阅,不算失礼了。打开后,里面乃是有着一张纸条,仔细一看,我顿时睁大双眼,只见上面写着几个简简单单的字眼……“砸坏门板,赔钱五十,北武山下,恭候大驾!” 这,这个袁解衣,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砸坏他的门板?而且提前就已经算准了似的,果真是让人想不通的一个人。但一看到北武山下这几个字,我顿时从地上一尥蹶子站了起来,且欣喜的叫道:“袁先生在等我!袁先生在北武山下等我!”说着,我欣喜若狂的飞奔而去,一路上,我逢人便询问北武山的所在。 经过打听,原来北武山乃是川梅镇以北七里外的一座大山,那座山下有一间茅芦,是以往打猎的人暂居之地,只要到了地方,一看便知。 得到了如此重要的线索,我脚下抹油,麻溜的向着北武山狂追过去。 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我便是远远的看到北武山下的那座小茅庐,而在小茅庐上,赫然有着袅袅而起的炊烟升起,这,这不是明摆着的信号吗?至少也证明那里面有人住,说不定就是袁先生无疑!一定是,一定是的! 我没有半刻的停歇,飞快的跑到了茅庐的跟前,撩开嗓子便是叫了起来:“袁先生!袁先生!” 哪知喊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回应。我立时冲进了茅庐之中,却是未见一个人影,只是刚刚烧开的一锅水,还在大铁锅里不断的沸腾着。又没见到袁解衣,这,这个时候怎么就这么难找呢?我再度绝望的走出了房门,无力的靠在墙上,想到师父急待救治,想到我此行所求之事已经迫在眉睫,内心之中,不由得生出一抹深深的苦涩味道…… “山里的梅子味道极好,是酿造梅子酒的最佳材料,但我今天还未有多少收获,便被你小子的叫声给搅合了。”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莫名的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可不就是我苦苦寻找的袁解衣嘛?袁解衣随手放下背上的竹篓,且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微笑着问道:“猴子,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寻找我,所为何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方寸之地 此时此刻,我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慌忙把纸条递到袁解衣的面前。袁解衣诧异的看了看我,继而接过纸条看了看,却是微微皱起眉头,说道:“没想到,你苦苦寻觅之人,竟然是我。虽然我能够看得出来,我们之间的缘分不浅,哪知,竟是如此的不浅啊!猴子,你且把你此行的目的,再和我详细的说一遍,我才能知道,是否能够帮得到你。” 我没有多做犹豫,但一时间,似乎所有的期待和所有的辛苦,都汇聚在此,眼眶微微显得酸涩,而声音也略微有些哽咽……“袁先生,这一路走来,无论遇到何等的艰难险阻,我都不在乎,为的,便是能够搭救我师父出关。然而,我师父寿命将尽,危在旦夕之间,可我相信,天地之大,自有救治我师父的良方秘法存在……” 于是,我把师父耗尽阳寿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讲给了袁解衣听。 最后,我不禁补充道:“或许师父与地府的契约只是小我之举,但……” “但你们茅山派千百年来的禁忌,却是急需更正!”没等我说出口,袁解衣随口接着我的话茬子往下说道:“孤、夭、贫三缺命格,无论哪一种,都将会是人一生的遗憾,而修道之人,顺应天命,自当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然而,冥冥之中的忌讳,反而是更加沉重的枷锁,束缚在修行之人的身上。致使前人抱憾,而后人,亦是望而生畏。你师父身负孤夭贫三缺命格,依照命格所示,他的妻儿殒命本乃是劫数,可妻儿并非人之附属,乃是独立于天地之间的存在,他们为什么要为旁人的命格付出代价?倘若你师父能够推翻这道千百年的桎梏,便是彻底打破了孤夭贫三缺命格的束缚。此举,既是为自己,更是为了后来人!” 听到袁解衣的解释,我不禁热泪盈眶,除了不停的点头,似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没想到我简单的表述之后,袁解衣竟能够直指问题的核心,并一语道出师父的伟大苦心,虽然袁解衣和师父素未谋面,但他们就像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好像从不陌生一般。 “地府能够与你师父签下契约,此乃上天慈悲,为你们留出的一线机会,只要能够完成这个契约,那么所有的桎梏,将会瞬间溃散。”袁解衣再次皱了皱眉头,却是叹了一口气。“也或许,地府本就知道你师父尽管有着完成契约的能力,却是没有完成契约的时间,他的阳寿,就是他最大的缺憾。占了一个‘夭’字,又怎能在短时间内完成那般苛刻的条件呢?” “所以师父只能遍天下的寻找凶魂厉鬼,为了完成捕猎《百鬼录》上所述之恶鬼,我跟随师父走南闯北,没有停歇过一天,若非在追查凶魂厉鬼的路上,便是在搜索线索的途中。”我亦是深深的叹道。“但师父屡屡消耗阳寿,动不动就被地府抓住把柄,从而消减寿命,致使他本就不多的寿数,一而再的递减,最终,不得不闭关养息,只存一息延续生机,若是我不能为师父寻找到延寿之法,那师父的任务,还有师父的契约,将会就此终止!” “可是,你怎么能够确定,我就有延寿之法?我只不过是一个玄门中人,连道门的边都沾不上,怎么帮得了你呢?”袁解衣苦笑着摇头。 “袁先生,既然天意让我寻你,那么你一定有搭救我师父的方法,我求求你,救救我师父吧!” 我当即跪在袁解衣的跟前,声音略显沙哑的乞求道。 “快起来快起来,我只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这孩子,也太急躁了些!”袁解衣忙把我搀扶起来,随之又看了看纸条,笑说:“嗯,既然有人指名道姓的让我帮忙,而且又让你梅雨季节前来,猴子,你可明白其中的道理?” “我……我不明白。”我老实的摇了摇头。 “或许你真的不明白,在这大山之中,乃是无奇不有啊!” 袁解衣放眼山川大河,感叹道。“尤其是在这梅雨季节,川梅镇以东三十里处的登云崖上,会有一道特殊的大门悄然打开。而这道门里面,是通往一个奇异之地的途径,凡人自是不知,也只有修为高深之人,才能洞悉一丝玄机。然而,那道门仅仅打开三个月,当梅雨季节彻底结束,门也就不存在了。所谓的奇异之地,自然更加无迹可寻。” “袁先生,你的意思是……在那奇异之地,就有搭救我师父之法?”我微微睁大双眼,怔怔的盯着袁解衣。 “奇异之地,却居住着平凡之人,只不过,在奇异之地内,时常有仙人出现,游戏人间,而世人却不知道。只有有缘人才能识得仙人的身份,故而,奇异之地,又被称之为方寸之地!”袁解衣微笑着看着我,转而又说道:“这个秘密,是我太祖父世代传下来的,而我的一身秘法,也源自太祖父所传承,当初我太祖父因缘际会之下曾去过方寸之地,但回来后,便告诫我们袁家子孙,永远不能踏入方寸之地半步。虽然我不清楚那里面有什么让我太祖父畏惧的东西,但家规就是家规,我们袁家世世代代都严守着这个秘密,也遵循着这个家规。” “如果你是专程前来寻我的,而我所能帮到你的,或许只有这么一个线索,能够让你完成延续寿命的逆天任务。”袁解衣停顿了片刻,接着又说道:“猴子,你可要想好了,万一进入方寸之地之后,永远也无法出来,你不但救不回你师父,更加无法拯救你自己!” “袁先生,自从我踏上这条旅程,便已经想好了,如果不能寻获延寿之法,我绝不会回去!”我毅然决然的回道。“可是,如袁先生所言,那所谓的方寸之地,好像存在于虚实之间,而且完全脱离了现实世界的范畴,是吗?” “唉!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在道法的世界里,本不稀奇。三界六道,在凡人眼中,都是虚妄不实的,因为肉体凡胎,根本看不到六合之外的任何事物,然而在修行之人的眼中,那些却都是真实存在的。这或许就是虚实之分,倘若你真能进入方寸之地,寻获延寿之法,对于你来说,便也不存在什么虚实的差别了。”袁解衣淡淡的说道。“只是……” “袁先生,只是什么?”我不解的追问道。 “只是,除了我太祖父当年进入过方寸之地,这么多年了,再也没有一个人进去过,里面具体有什么不可知的凶险,谁也不知道。我也相信我太祖父不让后来人进入的原因,一定是为了保护后来人。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据家谱所记载,当年我太祖父从方寸之地回来时,可谓是九死一生,满身伤痕,直至卧床三年,方才逐渐好转。”袁解衣无比慎重的盯着我,似乎在劝我不要逞强,也似乎在告知我最为重要的线索供我参考。 “那,那你太祖父当年在里面究竟经历了什么?不是说……方寸之地居住的都是凡人吗?又不是妖魔鬼怪,怎么会那般的凶险呢?”我愕然愣道。 对于我的问题,袁解衣似乎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仅仅的无奈的表示:“或许,只有真正进去过,才能明白吧。” “那好吧,袁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若是他日我找到了为我师父延寿的秘法,一定再回来感谢你!”我恭敬的向着袁解衣抱拳一礼,转身便要走。 “你认为仅凭你一人之力,就能找到延寿之法?”袁解衣忽然叫住了我。 “额!” 我愣了愣,转而回头向袁解衣笑了笑,说道:“如果袁先生愿意与我同行,那我必定不会空手而回!” “这……”袁解衣苦着脸迟疑了一下,微微转过头,向着大山深处望了一眼,神色略显惆怅的说道:“或许,有些陈旧的规矩,也应该改改了。既然你我有缘,而此行,若是真能找到搭救一代宗师出关的秘法,日后,必定是利益众生的大功德。” “谢谢袁先生!” 我激动得不能自已,再次向袁解衣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而抬起头向袁解衣嘿嘿笑道:“袁先生,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 袁先生无比冷静的想了想,向我再次说道:“在出发之前,还有一些计划需要完善清楚,否则,我们恐怕还未赶到登云崖,便已经送了命。你可知道,方寸之地有着未知险境,而要赶到登云崖上,更是困难重重啊!这段路,并没有那么简单。”闻言,我再次惊诧,倒是忘记了这茬儿,是啊!登云崖登云崖,单单听这么个名字,就知道这座古怪的山崖,并没有那么容易攀登。 我慎重的点了点头,随之与袁先生回到茅庐之中,进行计划商讨。而在袁解衣的讲述中得知,此行直到登云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危险,所有的危险,都系于登云崖一身,所谓登云崖,无非是直耸入云之意,山势陡高,艰险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登云崖乃是一座孤峰之巅,四面陡峭,想要爬上去,异常困难! 第一百六十二章 登云崖 登云崖约莫一千七百多米的海拔高度,大致也就是近六百丈了。且不说六百丈,就是百十丈高的山峰,若是攀爬起来困难无比,那么每一步都将会如同登天之难。而登云崖要说难以攀爬上去,却也不算绝对,从山脚往上到三百丈高的一段,还算是比较容易一些的,但是越往上便越加的陡峭,直到最后的五十丈左右,几乎是垂直的峭壁,想要攀爬上去,堪比登天了啊! 袁解衣将登云崖的大致情况,向我描述了一番,最后又说道:“自古以来,便极少有人能够上得去登云崖,若非是奇人异士能够发现上面的奇异之门,登云崖那个地方,想必是无人问津的。不瞒你说,我倒是去过登云崖下的山脚处观望过几次,却从未登上去过,但仅仅是观望,却已经知道难度绝非一般的大!” “我们不妨先行观察,然后制定出一个确切的攀爬计划。其后,再徐徐图之!”我沉默了片刻,透过枯黄的灯光,望着袁解衣,说道:“只要不是真的登天,相信我们一定能够爬上云崖!” “呵呵!登天倒不至于,如果真有登天那么艰难,我们自然是想都不用想了!”袁解衣微微笑了笑。“不过,此行万不能大意,凡事务必要量力而行,哪怕我们晚一天登顶,也不能出现任何差错,知道吗?” “嗯。” 我慎重的点了点头。“那袁先生可有什么计划?” “任何计划,都不如临机应变要更有效。”袁解衣摇了摇头。“但计划始终还是要有的,明天我们需要准备两捆绳子,你我各背一捆。这些年,我经常进山攀岩采药登,也算对攀爬山峰有些经验。到时我可以一路牵引着你上去,这是第一条绳子的用处,至于你身上的那捆绳子,乃是备用的救命绳。可将两端,系于我们各自的腰间,无论谁跌落下去,另一方都能及时的通过绳子挽救对方的性命。这是我们唯一的途径,也是最关键的途径!” “好,我随后便回到镇子里,寻找两捆结实点的绳子。另外……袁先生可需要什么法器吗?要知道,我们若是侥幸进入那方寸之地,亦是不知其中的凶险几何,若是没有完全的防备,恐怕会非常的麻烦!”我紧锁着眉头,关切的询问道。 哪知袁解衣微微笑了笑,说道:“绳子我早已备好,至于法器,我也随身带来了。就等着你前来,我们便能去攀爬那登云崖了,呵呵!” “额!袁先生你……好像提前就知道我的来意,而且,你也一直在装糊涂啊!”我恍然大悟的睁大双眼,苦着脸说道。 袁解衣古怪的笑了笑,便是起身走出了房门,望着清澈的月色,自顾自的欣赏着夜晚的景色。许久后,才头也不回的说道:“有些事情,不便说明白,便只好装糊涂。有些事情,是不能说明白,便成了世人口中所传说的天机不可泄露。猴子,你认为我占了哪一种?” “这……” 一时间,我又一次语塞了。 夜,薄凉,心,炽热。 对于这一天,我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许久,也准备了很久很久。事到眼前,我的心血莫名的澎湃,或许是对未知的好奇,也或许是对救治师父的迫切。明天,将是我此行真正的征程开启了! 天色不亮,我便和袁解衣离开了茅庐,直奔那登云崖。 一路上,有了袁解衣的带领,我们除了少走许多弯路,更是顺畅无比。方才一天一夜的时间,在第二天的清晨,我们便是来到了高耸入云的登云崖下。这登云崖,只是一个山崖的名字,而眼前的这座山峰,独秀于群山之间,其高度,其秀丽,不禁让群山失色。这一带的山峰,虽大小不一,但特别高的高山,却是不多,尤其以登云崖所属的这座山峰,为最高峰。 我先是四下里观察了一下,这座山峰果然如袁解衣所描述的那样,至少有一半的山坡极易攀爬,但是越往上,就越加的艰难了。而直到那没入云雾之中的山巅,更是垂直的陡峭,看起来,不免让人望而生畏,根本生不起登山攀爬之心。 “半山腰以下的山路,我们不妨环山而行,直到垂直度达到我们所能攀爬的极限,再停歇下来,改换别的法子!”袁解衣随之为我指出了一条登山的途径,乃是环绕着山坡上凸起的大石作为落脚点,环山而行。不过,一旦过了半山腰的位置,似乎这种方便的捷径,便到了尽头。接下去,便是要动用我们的看家本事了。 没有多做迟疑,我和袁解衣迅速的登上山坡。 三百多丈的山路,我们仅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由于不敢太过大意,故而我们的速度并不算很快。但当我们攀爬到三百丈的位置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乌云所覆盖,天空中更是响起隆隆雷音。我和袁解衣尽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禁又相视一眼。 “袁先生,这天气变化也太快了吧?刚才还是大晴天呢,但若是下了雨,可就对我们登山不利了啊!”我无奈的耸了耸肩。 “是啊!” 袁解衣亦是皱着眉头回道。“下雨会让山体变得湿滑,难以下脚。但这也是无奈的无奈,毕竟我们偏偏赶在梅雨季节爬山,这个季节本就是多雨季。无妨,一旦真的下雨,我们除了速度慢下来之外,最好能够就地找个落脚点停歇下来,等到雨停之后,再继续攀爬上去即可!” “嗯,也只能这样了!”停歇了片刻,我站起身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山路,落脚点可谓是越来越少,而且受力点,也更加的难找。但好在我和袁解衣的腿脚功夫都还算不错,眼下的这段山路,倒还难不倒我们。再加上我们各自的秘修身法,虽然我不知道袁解衣的诡异身法究竟是什么来历,但他的那套身法,似乎完全不逊于我的踏虚步。而我有了踏虚步,只要脚下能够找到一丁点的落脚点,便能登山如履平地一般。 只不过,这种登山之法,会非常的消耗我体内的真气,如此一来,要不了多久,我便会累得浑身瘫软,不得不小心着使用踏虚步。循序渐进着来到四百丈的峭壁之上,我扭头看去,袁解衣倒是比我快了五六十丈的距离,此刻居高临下的看向我道:“猴子,你还能撑得住吧?” “没问题,袁先生,若是我们能够在下雨之前赶到登云崖,便是最好不过了!”我说着,脚下猛蹬山壁,整个人飞掠而起,随之来到袁解衣的跟前。紧接着,我们将绳子分配开来,且相互牵引着,迅速向上继续攀登。 然而再往上攀爬,便远不如之前那般迅捷,倒是越来越艰难,一个时辰后,仅仅向前行进了八九十丈,目前,已是来到五百余丈的位置。前面还剩下六七十丈高的样子,但此时,我已然能够看到淡白色的雾浪,滚滚飘荡而来,将余下的几十丈山峰完全笼罩在内。触手可及的山岩,变得湿滑之极,受力点薄弱,似乎稍微不留神,便会葬身在数百丈之下的山脚处。 略微停顿了一下,袁解衣定了定神道:“猴子,我在前面引路,你小心一些,接下来,我们不妨一步一歇,最后的几十丈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将会在三个时辰后登上去!” “嗯,袁先生也要多久小心,我们已经攀爬到了此处,余下的路程不长,再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只得关心的嘱咐了几句。 不得不说,论起攀爬,我还真是不如袁解衣,他那迅捷的身法,以及稳健的脚步,似乎无论多么陡峭的山峰,都难不住他。反倒是我,由于山壁越来越陡峭,很多时候我根本找不到落脚点,几乎在全力以赴的寻找袁解衣留下的痕迹。索性沿着痕迹一路直追,但每行几步,便要停歇片刻,待观察好接下来的落脚点和受力程度后,才敢一脚踩上去。 短短几十丈的距离,几乎赛过了之前三百丈的距离,每一步,都不是艰难二字可以形容,几乎就是登天之举。 “轰隆隆……”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就在最后的七八丈之遥,天空中陡然间打起了响雷,紧接着,便是感觉到一滴滴豆大的雨珠滴落下来。若是放在往常我或许非常有闲心坐下来好好的欣赏风雨,但在这个时候,我最不希望见到的就是雨。原本就是湿滑的岩壁,再加上雨丝的侵染,变得更加滑了。而且脚下的一丝受力点,也变得难以为继。 不得已,我只好大声的向袁解衣叫道:“袁先生,下雨了!现在我们必须马上登顶,否则雨越下越大,我们最后的七八丈峭壁,将会成为天堑一般的存在啊!” “好!那你要万分的小心才是!” 袁解衣没有半点犹豫,立时纵身飞掠而起,但很快便是抓住了岩壁,而我则是拼了命的往上冲,对于往上的每一步,都让我心里没有半点底气。可到了这一步,也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若是不拼一次,恐怕就要死一次了!七丈……六丈……五丈…… 但当我们逐渐来到登云崖的跟前,霎时间,只见虚空中轰然劈下一道手臂粗细的雷电,直冲登云崖而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步断生死 “袁先生小心!” 眼看着袁解衣即将登上崖顶,哪知雷电不偏不倚的直冲下来,我大叫一声,立时紧拽着手中的绳子,而此刻,袁解衣大惊失色,瞬间闪退,哪知脚下一空,整个人重重的坠落下来。混乱之际,袁解衣接连飞脚踢石,却无一处落脚的支点可容得下他。而我们之间所连带的绳子,顷刻间拉扯着我直往下坠。好在危急关头我死死的扒住岩壁,用尽全身气力,拼命的撑住了袁解衣的下坠之势! 哪知略一停顿,我脚下的支点顷刻间碎裂,整个人立时坠落下去。就在此刻,耳畔传来袁解衣的大叫声:“猴子!你往左我往右,跳!” 混乱之中,随着袁解衣的一道惊醒之声传来,我霎时扭过头去,不由分说的向着一侧跳了过去。转瞬间,我和袁解衣之间的绳子立时拉得绷紧,紧贴着岩壁滑落直下……恍惚中传来的猛然一顿,让我心头一热,果然,那绳子准确无误的悬挂在一块岩石上面,而我和袁解衣则飞快的向着一起猛撞起来! “道不远人!” 就在我们即将碰撞在一起,袁解衣大喝一声,飞起一脚向我踹了过来。 我灵机一闪,当即飞起一脚,同样大喝道:“唯人自远!” 双脚向撞,我们各自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猛地托举而起,且各自催动着诡异的身法,脚踏陡峭的岩壁,如履平地一般,向上猛地直冲三十余丈,就在一口气即将用尽之时,我们各自一把抓住崖顶上面的边沿,与此同时,身法停滞,再难向前半步了。我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此时此刻,我方才体会到什么是心惊肉跳,而刚刚的九死一生,真可谓是让我过足了瘾啊! 扭过头,但见袁解衣似乎和我一样,也在无力的喘着大气,但见我看过去,袁解衣不禁苦笑着叫道:“猴子!好样的!” “此行若非袁先生相助,恐怕我很难爬上来!” 我更是激动的回道。 “别这么说,要知道,你刚刚可是救了我的命,我应该感谢你!”袁解衣微笑着说道。“猴子,不得不说,你可真是一个福将,多少凶险都能让你化险为夷,相信你师父,一定会被你救回来!” “哈哈!” 我忍不住大笑一声。“袁先生,你就别挖苦我了,我现如今修为尚浅,若非借助师父封印在我体内的法力,恐怕我能不能走到川梅镇都是个未知数。很多时候,对于我来说,或许都是因为运气好吧,也或许,日后我应该研究研究运气这个问题,毕竟好运气,是多么让人艳羡的东西!” “真正有能力的人,不在于力量的大小,也不在于修为的高低,而是在于是否有一颗勇往直前的决心,此乃大丈夫之志!” 袁解衣再次冲着我笑道:“猴子,不单单是你们道门需要这种大丈夫之志,就是我们玄门,也需要这种大志,唯有大志,方能大勇,唯有大勇,方能大精进。猴子,你日后一定会成大器的,我坚信!” “袁先生,我们还是登上这登云崖后,再听你吹捧吧!”我苦着脸笑了笑,随即纵身来到崖上,反观袁解衣随即跳上来,我们同时抬起头望着虚空中的隐隐雷鸣。“这场雷雨,总算没能阻止我们来到登云崖!” 袁解衣没有再说话,和我一道静静的观赏着周遭的云卷云舒,纵然被凌厉的冷雨击打在身上,我们却没有躲闪半分,或许此刻的雨水洗涤,正是九死一生所换来的奖励吧。不知过了多久,雨水逐渐稀少,直至停歇下来。乌云散去,四周倒是缭绕着淡白色的云雾,将这登云崖环绕在其中,如同置身在九天之上,伸手便可触及星辰一般。 “猴子!” 突然,袁解衣惊愕的指着远处的一抹淡白色光影,在云雾之上缓缓浮现。 待我定睛一看,却是震惊且激动的叫道:“是是,是进入方寸之地的大门!袁先生,这,这世间还真的有这般奇异之门啊?”或许在未亲眼所见之前,我内心还不能完全相信这个传说般的存在。而此时此刻,当我看着那如同一道仙门般的云雾门径,就那么存在于虚实之间,飘忽不定,我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然能够勾勒出如此奇妙的世外通道。 仙门如同是被云雾所凝化,一圈都是不断席卷着的淡白色雾浪,而中间则是闪烁着淡白色光影的奇异通道。任凭我如何琢磨观瞧,都不能洞悉那通道之中的一丝一毫,仿佛是一抹朦胧,也仿佛整个仙门就只是一处海市蜃楼而已。 倘若不知道方寸之地这个传说,甚至不知道方寸之地的存在,或许任何人看到这座仙门通道,都只会把它当作一处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任凭谁,也不敢往前挪动一步。 整个仙门高约十余丈,宽约六七丈,但却是悬浮在云雾之上,距离这登云崖,似乎还有三五丈之远……粗略的估量了一番,我扭头向袁解衣说道:“袁先生,我们距离那通道至少也有三丈开外的距离,而且那通道悬浮在云雾之上,要知道,云雾之下乃是万丈深渊,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跳过去,非但没能进入通道,反而是扑了个空,那等着我们的后果,可想而知!” 说完,我心有余悸的耸了耸肩,这个通道,着实有些冒险的成分,准确的说,本就是一场生死抉择。 一步生,一步死,一步断生死! 如果能够如传说般进入通道,自然是好,可……任何好的设想,都建立在坏的结局之上,所以,这关乎生死的一步,着实是人生中最大的考验啊!有些人或许在寿终正寝中死去,有些人则是在意外中死去,而有些人,乃是在猝不及防下死去,似乎极少有人向我们这样,明知道可能会死,明知道我们这一步所踏的乃是虚无缥缈的云雾,却还是要踏出去这一步。 袁解衣望着那道仙门通道看了许久,方才淡淡的开口说道:“我家祖上既然有人能够进入方寸之地,相信我们作为后来者,也不会逊色半分。如果这一步是决定我们生死的选择,我还是想寻觅一番前人的脚印!” “呵呵!袁先生,你为了寻觅前人的足迹,而我,则是为了最大的梦想,那就是救回我的师父。既然我们都有不得不为的理由,那我们还等什么?”我爽朗一笑,回想先前的凶险绝境,似乎我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而现在既然到了验证的时刻,又怎会退缩呢? 然而,就在我们刚欲纵身飞掠之时,我忽然停下了脚步,且急急的出手阻止道:“袁先生,再等一等,好像……好像这通道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袁解衣错愕的看了过去,随之也睁大双眼,说道:“这仙门通道上面,似乎隐约有着金光闪烁,而且若是不仔细观察,很容易被忽略。这层薄薄的金光,好像是一个无形的屏障,阻挡在仙门通道的上面,嗯,幸亏我们稍慢一步,否则,此刻我们很可能已经跌落悬崖了!” 我仔细盯着仙门通道,只见那上面时而闪现一点金光,如同虚空中的星光,这……这是什么意思?亦或者,这是什么古阵法? 此刻,若是花集子在就好了,她通读古今一切书籍,通晓所有的奇异阵法,似乎她能够看出点什么门道。但刚欲唤醒花集子,立时又想起前段时间和她闹腾的不愉快,最终,还是我把她狠狠的斥责而去的,此刻若是去唤她,恐怕她还在生我的气……唉!还是算了,明知道会碰钉子,我还是自己研究得了。 我和袁解衣盘腿而坐,就这般面对着那道仙门通道,静静的观察着其上的无形屏障,不知不觉,夜色降临。 在夜色下,那虚浮的仙门通道,偶尔的还在闪烁着点点金光,观察得久了,不免有些疲累,再加上一天多都没吃东西,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终于,我率先的躺倒下来,反观袁解衣,似乎坐在那里睡着了。我苦笑了一下,仰头望着点点星空,仿佛是盯着一个地方看久了的缘故,现在看着满天的星辰,都觉得那些星星也在不断的闪烁,时隐时现的样子。 冷不丁的,当我的视线落在北斗七星的上面时,但见七颗明亮的星星一闪一闪,此刻脑袋仿佛猛地炸了一下,霍地坐起身来,双眼直直的盯着那仙门通道……“袁先生,袁先生!我,我好像明白了,这,守护着仙门通道的,好像就是道书中所说的七星罡气!”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七星罡步 袁解衣忙顺势看了过去,且点头说道:“不错,果然是按照七星的排序闪烁,只是你怎么会直接联想到七星的排序?天上星宿繁多,很有可能对应任何星宿,再说这些闪烁的金光每次只出现一颗而已。可若是把七星的排序加进去,似乎那些闪烁着的金光也就有迹可循了,猴子,你着实不简单啊!” 但见袁解衣投来的赞许目光,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算是瞎蒙的,没想到竟然被我给蒙着了。袁先生,既然知道了这道仙门通道的守护屏障乃是七星罡气,那我们接下来,不妨用七星罡步走位,从而可不受七星罡气的阻挡,直接进入仙门通道之中!” “被你这么提醒,我倒是想起了我们家祖传的东西,其中就有踏罡步斗之法。”袁解衣眼睛一亮,继而苦笑着说道:“原本这踏罡步斗,乃是你们道门中人行斋醮科仪时所用的禹步,我们玄门中人,化繁为简,多以术数为先,不太注重道门中的经教传承。所以,我一直对祖传的这些道法很是疑惑,但现在看来,当初我家祖上之人进入方寸之地时,也一定用过此法!” “那就难怪了。” 我微笑着点头。“若非七星罡步,恐怕很难进入那仙门通道,一旦被七星罡气所阻挡,仙门通道就如同虚幻缥缈的海市蜃楼,虽然能够看见,却无非触及半分。袁先生家传的七星罡步,更加能够说明当初的传说是真的。既如此,我们便以七星罡步走位,希望能够进入仙门通道之中!” “嗯。” 袁解衣应承了一声。 打定主意,我们便各自准备,虽然地上没有坛图,但七星罡步的走位顺序已然记在心里。我随手取出雷池宝剑,右手剑、左手诀,凝神静气,先行朝拜七星,随之左脚先行,踏步入天枢位,右脚拖地紧随,口中默念:“一炁混沌灌我形,禹步相推登阳明!”右脚踏步入天璇位,左脚拖地向前随,指诀开阖配呼吸。 “天回地转履六甲!” “蹑罡履斗齐九灵!” “压指伏妖众邪惊!” “天神助我潜身去!” “一切祸殃总不侵!” 最后一句咒语念毕,左脚踏步入摇光位,右脚拖地紧随到摇光位,继而转回身形,向着仙门通道上面的罡气屏障揖礼三拜。就在此时,只见脚下七星罡气轰然迸射而出,不偏不倚的直冲那无形屏障。霎时间,仙门通道仿佛被激烈的动摇,竟是摇摇晃晃起来,紧随着的,乃是那不断闪烁着金光的罡气屏障,逐渐消散开去。 一条青石山道模样的路径,竟是出现在仙门屏障之中。 看到这里,我震惊的扭回头看向袁解衣,袁解衣同样看了看我,我们皆是忍不住欣喜的笑了笑,随之,脚下一动,踏虚步再度催动而起,霎时飞掠过去。 当我不偏不倚的来到仙门通道的跟前,只觉得一抹白光照耀在我的身上,让我几乎有些睁不开眼睛,强烈的光线照耀下,我不得不本能的闭上双眼,但想到脚下乃是万丈深渊,不禁拼命的往前踢了两脚,随之翻身滚落下去。一瞬间的功夫,我重重的跌落在坚实的青石山道上面,当那清新的花香扑鼻而来时,我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我,我真的进来了? 然而当我扭回头准备接应袁解衣时,却茫然的看到一片群山环绕之象,而且明明是夜晚的光景,怎么此刻却是大白天的模样?再说,登云崖好像也不见了? 不对! 这,这出现在眼前的景色,根本就不是原本的世界里应该有的,登云崖没有了,取而代之的,乃是秀丽的山川大地,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花草树木。俨然……俨然就是一个不同于现实世界里的世外之地啊! 正值我惊愕之际,只见袁解衣凭空出现,一个翻身摔倒在我的跟前。我慌忙把袁解衣搀扶起来,并向着袁解衣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是什么也看不到。“袁先生,你看,我们的来处,都不见了!没有了仙门通道,也没有了登云崖,我们的眼前,是一个全新的世外之地!” “不好!”哪知袁解衣站起身时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两个字。“猴子,我们来时的通道不见了,也就意味着,我们很难再回去了啊!这座山的山顶,正是仙门通道的所在,可是现在看来,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门,也没有通道。甚至于,我们和我们的世界的联系,彻底断绝了!如此,我们便不能轻易的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必须要尽快在此地找到为我师父延寿的法子才行。我师父还在苦苦的支撑着,就等着我搭救他呢!”我虽然难以掩饰内心的猎奇感觉,同样对这里的奇异景色深深痴迷,但内心的责任和来此的目的,却没有一刻消弭过。这个责任在提醒我,我来这里不是欣赏美景的,也不是研究独处世外的方寸之地是怎么个情况的,而是来这里寻找为师父延寿的秘法。 “我知道你有非常重要的责任,但若是你找到了延寿之法,而我们却找不回这个地方,该怎么办?”袁解衣紧皱着眉头,继而轻叹道。“这个地方,乃是仙门通道的所在,但现在都不见了。猴子你看看四周的景色,好像都是大同小异,如此一来,一旦我们离开了这里,要想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找回原点,恐怕会有些困难。所以我才说不能这么快就离开,即便要离开,我们也必须要在这里留下一个暗记才行,方便我们再回来时,能够顺利的找到这里!” “嗯,还是袁先生考虑得周到,是我鲁莽了。”我当即恭敬的向袁解衣道歉。“若是留暗记……既然我们是通过七星罡步的走位之法来到这里,那我们不妨就在这里摆出一个七星石阵的模样,日后我们再回来,一眼便能认出来。袁先生觉得如何?” “甚好。”袁解衣点头应承下来。 继而,我们便四处搬来了七块大石头,且在这条山道上摆出了一个七星石阵的阵盘出来。如此,这种人为的布阵之状,隔老远都能看得到。 做好标记,我回头认真的观察了一眼四周,这里的山和水,似乎都和原本的世界不太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清晰通透。天是蓝蓝的天,山是青翠盎然的山,花草树木,则是五颜六色的花草树木。或许在原本的世界里打死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五颜六色的树,能够把五颜六色这个词用在一棵树上,简直是不可能。 可这里的树,大多都是五颜六色的模样,单单一片树叶,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颜色交织在一起。 而且大多的树干都是通体金色或者银白色,还有一些是青色或者土黄色,就是没有原本世界里的正常颜色。还有那些花草,都长得肥头大耳的,活像是人参和灵芝等名贵的中药材。而且花草所散发出来的香味,甚是特别,刚品出一种味道,瞬间又会出现另外一种味道,另外一种味道刚有点眉目,又是三四种异香的味道出现,近乎把我的嗅觉和感知能力撑爆。 山下流淌的水,清澈到能够看到水底的鱼儿游动,而且很多大鱼,若是立起来恐怕得有一人多高,成群结队游来游去。但在看到各种各样颜色的鱼后,我果断的放弃分辨颜色…… “果然是一处天造地设的世外之地啊!” 袁解衣很显然也是被眼前的景色迷倒了。“此地介于虚实之间,说是真实存在也对,但说是虚幻不实倒也不假,总之,天地之大,浩瀚无垠,无奇不有,难寻究竟啊!猴子,你我既然来到这里,那我们便是外来者,在没有弄清楚此地的风俗民情之前,切莫表现得跟白痴一样,见什么都觉得新奇,我们要表现得自然一些,尽快的融入其中,才能更快的完成我们来此地的任务!” “是,袁先生所言在理,我们必须尽快的和此地的人融洽起来,最好不能让他们排斥我们的存在。万一触犯了什么忌讳,那我们可真是孤家寡人了!”我苦笑着打趣道。“既如此,我们下山去吧。” 但走了几步之后,我和袁解衣尽皆发现又有些不对劲,倒不是别的,乃是我们脚下的山道。 这山道修缮得整整齐齐,从山顶到山腰再到山脚,每一步,都是高度均匀,行走起来,省时省力。而且山道坚固,似乎任何风雨都无非将其毁掉,能够把一座山的山道都修缮得这么好,除非这座山对于此地的人来说,非常重要! 而我们想要的,乃是此地的人对此山漠不关心,甚至于从来不上这座山才好。否则,我和袁解衣制作的标记,也很可能会被人发现,万一被破坏,那我们就麻烦了。然而,对于这种担忧,我们皆是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我们面对的乃是这陌生之极的方寸之地,可现在看来,所谓的方寸,就有些胡扯了,这里天地开阔,一眼望不到边际,怎能说是方寸之地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土灵族 但当我们发现山下的道路无论大大小小,均修缮得整齐划一时,不禁都呆住了。似乎先前的山道,都显得格外的老土了,尽管此地乃是野外,却修整得如同最繁华的城镇一样。细想之下,好像在原本的世界里,就算最好的城镇面貌,似乎也比不上这里的荒郊野外……看到这里,我和袁解衣尽皆放心下来,先前那座山峰,似乎不太可能会有人惦记。 “此地水土肥沃,山色如画,而且完全没有任何死角,每一寸土地,都被这里的人善加利用,修缮得如同天堂一般美妙,实在是让人不由得不惊叹啊!”走到半途,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是啊!” 袁解衣沉默了少许,亦是感叹了一声。“若非还有牵挂,真不如就此地久居下去,纵然是隐居在这片深山老林之中,似乎也能过得非常不错,呵呵!” 正说着,我们逐渐出了山谷,远处,竟是出现了一片巍峨大气的城镇轮廓……但细看之下,似乎和原本的世界有着很大的不同,这里的房子,虽然高低不等,可却是有着很多古风古貌的模样。有些是如同高大的城楼,有些则是巍峨的宫殿,还有些……则是奇怪的造型,有圆形的也有尖形的……整个城镇的面积,从南到北,似乎如同一面看不到尽头的高大“墙壁”,根本无法透过这道“墙壁”看到由东到西到底有多宽。 “这里得住着多少人啊?如此之大的城镇,恐怕少说也得住个上万人之多。”我再次惊掉下巴的叫道。“袁先生,我越来越觉得我们来的这个地方,根本就是虚幻不实的存在,如果是真实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美轮美奂的城镇?而且富庶的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好像这里就是天堂……” “呵呵!这里自然不是什么天堂,别忘了,我们就算通过仙门通道进来,也还是在地上,而非天上。”袁解衣适时的提醒道。“对了,别忘了我们要尽快的融入到人群当中,别成为他们眼中的奇葩就是了。” “可……” 我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底气了,扭头看了看我和袁解衣的穿着,再看看那些奢华精美的大房子,好像我们俩人完全就是一对土鳖进城的模样……根本就不符合此地的档次嘛!“可我总觉得有些悬啊!对了,这里的人用什么语言说话?穿什么衣服?我们这种在此地算不算是奇装异服?如果这都蒙混不过去,那我们所谓的尽快融入到人群当中,岂不成了痴话?” “一切都是未知数啊!” 对于这些棘手的问题,袁解衣似乎也有些头疼,眼下,似乎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半个时辰后,我们来到一片略显低矮的房屋跟前,这些房屋的高度,比起原本世界里的普通房子还要低矮三分,而当我们看到走在街道上的行人时,尽皆呆住了。这些人的身高,似乎都只有一米五六的样子,最高也不过是一米六七,但已经是极少的存在。大多维持在一米五左右。无论男女老幼,皆是如此,他们穿着古怪的大袍子,留着长发,和古代人极为相似。 还未等我们仔细观察这里的一切,便是被人发现了。 不少人纷纷围拢过来,俨然把我和袁解衣当成了大猩猩看稀奇,尤其是我们的短发,还有现代装束,似乎都成了他们眼睛里的稀罕事物。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叽叽嘎嘎的说着话,还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但却是让我浑身不自在,活像是动物展览一样,被人围着品头论足。 “咳咳!” 袁解衣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且向着这里的人抱拳行礼,并客气的笑着说道:“看来诸位也看出来了,我们是外地来的,的确,我们是无意间来到了这里。敢问诸位,你们能听得懂我说话吗?只可惜,我却听不懂你们说话……”一边说着,袁解衣一边打着手势,试图和这里的人交流。 但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四周的人纷纷叽叽嘎嘎起来,闹腾得周遭之内都是乱哄哄的一片。 不少人似乎在试图和我们交谈,对着袁解衣叽叽嘎嘎的说着话,然而我和袁解衣皆是不得而知,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正值人群越聚越多之时,不知怎么回事,不少人纷纷低着头退去,最终连我们跟前的几个人也低着头转身走开了。 我纳闷的抓了抓额头,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白发老者,带着两个黑发的青年,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我们两个人。 白发老者,浑身白袍,手拄着拐杖,看起来老态龙钟。而两边的两个青年人,则是五大三粗的,然而在我们面前,却是矮了一头不止,可尽管身高有差别,他们的块头和身材,以及身高的分配,都恰到好处般的完美,看起来既孔武有力,又不失俊朗的外形。或许这里的人本就是这么高,反倒是我们外来人显得特别了。 白发老者满脸的褶皱一动不动,也不开口说一个字,沉静的眼神,似乎透着极深的智慧,能够一眼看穿我们的内心。 想来,这个看起来不怒自威的白发老者,在此地颇有分量,至少从那些见到他的老百姓纷纷退走就能看得出来,他在这个地界上,肯定是个大人物。果然,老者缓缓挥了挥手,两边的青年人立时走了过来,看他们冷漠的神色,以及略显不善的气势,我急忙低声向袁解衣说道:“袁先生,现在怎么办?” 袁解衣紧锁着眉头,当即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两个青年人来到我们的跟前时,竟是没有任何侵犯的动作使出,而是各自掏出了一个小东西……看起来红彤彤的,很像是一颗樱桃,又像是一粒药丸。 此时,正值我们茫然无措之际,那白发老者缓步走来,竟是作出了一个吃下去的动作。我和袁解衣尽皆会意,但当我准备拿起这个药丸状的东西时,却是发现这个古怪的“药丸”在表皮之下,竟然有跳动的动静…… “袁先生,这,这东西是活的?”我惊恐的收回手,且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只觉得后背嗖的一下蹿起了一抹凉风。 哪知白发老者看到我们惊惧的表情后,却是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并再次示意我们吃下去。 我和袁解衣再次相视一眼,袁解衣立时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看看四周。当我扭头看向四周时,却是又一次惊住了。只见四周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密密麻麻一大群的青年壮汉,他们将我们团团围住,而且一个个面露不善之色,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对我们发难。看到这个架势,袁解衣立时沉声说道:“猴子,现在对方的阵势太大,我们刚来到此地,还不清楚状况,所以不能轻举妄动。既然他们让我们吃下这古怪的东西,我们又不得不吃,那就让我先吃,待我没有出现问题后,你再吃不迟!” “可是……”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沉声回道:“那好吧,如果你吃下后出了什么问题,我离开带着你冲出去!” 袁解衣点了点头,当即拿起那个正发出细微跳动的小果子,张口吞进了肚子里。吃下肚后,袁解衣怔怔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问题出现。然而,等了一会儿后,却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即不说痛又不说痒,好像没有任何感觉。 此刻,那白发老者突然开口,叽叽嘎嘎的向袁解衣说着什么。 没曾想袁解衣竟然睁大双眼的看着白发老者,随之,小声的向我说道:“猴子,我好像……好像能够听懂他说话了!他刚刚告诉我说,这是什么土灵果,是他们土灵族特有的果实,吃了以后,就能够与他们的族人交流无碍。猴子,这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不如你也吃一个吧……”说罢,袁解衣扭头向白发老者抱拳行了一礼,且同样叽叽嘎嘎的和白发老者交流起来。 听到那叽叽嘎嘎的声音从袁解衣的口中发出,我整个人都傻了,微微张着嘴说不出半个字来。 土灵族?土灵果?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如果这个小药丸真是什么果子,那果子怎么会有跳动的脉搏呢?难道这里的果子都能长出灵魂来? 然而在我的认知当中,植物结出的果实,是没有灵魂的…… 眼看着袁解衣竟是和白发老者聊着聊着相互笑了起来,我再次愕然,忍不住再次伸出手,将我的那棵土灵果拿了起来。此刻,我几乎能够清晰的感应到果实里面一下又一下的跳动脉搏,实在是很像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啊!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在犹豫了半天后,我终于还是张开嘴,把土灵果吞进了肚子里。 刚吞进去,脑子里便幻想着自己吞下的乃是一个小生命,禁不住胃里的翻腾,张嘴便是要干呕。 哪知就在我弯下腰准备呕吐之时,忽然听到袁解衣和那白发老者的交谈,其中的话语,我却是非常清楚的听懂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道法世界 “凡间的人数百年都难有一个能来到我们这里,你们两个看来已经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白发老者微笑着向袁解衣说道。“二位仙长不必担心,刚才你们所吃下的土灵果,乃是灵气所凝之物,此树在三百年内难成灵胎,你们所吃的不过才长了百十年而已,和普通的果子没有什么区别,不必惊慌失措,呵呵!” 也不知道袁解衣和这白发老者前面都说了些什么,而这几句话,乃是我刚刚能够听懂他们的对话后所听到的第一句。 原来他们把我们的世界称之为凡间,而且他们对凡间也似乎有些了解。更重要的是,他们对我们并没有恶意,这是让我最为放心的地方。试想在这个世外之地,若是被所有人都当作是外来的侵入者,那我和袁解衣便是麻烦了。既如此,有了白发老者的解释,我更是对土灵果也一并放下心来。 但我却忍不住向白发老者抱拳问道:“敢问老人家,为什么我们吃了土灵果之后,就能听得懂你们说话?并能够和你们交流呢?” “你们刚来此地,对我们这里了解不深,不妨到斋舍之中,我再详细和你们讲明这里的一切。”白发老者随手一摆,四周的众人纷纷散开,恢复成原来的状态。看到这一幕,我倒是对眼前这个老者更加的好奇,他难道就是这土灵族的族长?“二位仙长请随我来,斋舍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原来他们这里的人,称自己的家是斋舍。 “难道老人家也是修行之人?” 我好奇的追问道。 白发老者一边走一边微笑着回应道:“不单单是老朽,我们这里的人,全部都是修行之人。我们崇尚道法,自出生,便沐浴在道法的修持之中,故而,我们这方寸之地,又称之为道法的世界。我们这里灵气盎然,比之你们凡间,要强之数十倍不止。但是我们这里却是稀缺道法典籍,所学所修,仅仅是一些皮毛而已,空守宝山,能成道成仙者,却是寥寥无几啊!” “稀缺道法典籍?” 我错愕的张了张嘴巴,要知道,在我们的世界里,道法的典籍随处可见,随处可取,只要有道观的地方,或者是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的世外高人处,都不缺道法的典籍。然而,纵然道法典籍十全十美,应有尽有。但却很少有人能够做到专心致志的修习道法,反而追逐名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致使道德败坏者众多,而真正修道之人却是不多,可纵然是有真心修道者,所谓的灵气,也着实不够充足。 故而很多高人都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或者名山大川之中,吸纳天地之元气,逐渐的步入仙道之列。 可能够成道成仙者,也由于种种原因,寥寥无几。如此说来,这方寸之地,与凡间恰巧是相对的,这里缺少典籍,而凡间缺少灵气。如果两个世界互通有无,那岂不是成仙成道者众多了吗? 只可惜,这两个世界怎么可能通融到一起呢?或许这就是天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来到白发老者的斋舍,此地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大奢华,反而是显得非常的简单朴素。整体乃是一个巨大的竹舍,厅堂很大,且摆放着不少竹椅,至少能够装得下数十人聚集在此。倒是内室有多个小房间,似乎是居住的地方。而斋堂上,则是供奉着三清道组,看到三清道祖的法像,我当即来到跟前,恭敬的上了三炷清香,一番叩拜之后,方才起身向白发老者客气的说道:“老人家所说的果然不是虚言,你们这里还真是如此的崇尚道法,实在是难得啊!” “呵呵!崇尚归崇尚,可我们缺少道法典籍,没有道法典籍作为依据,只能摸索着修炼,然而当修炼到一定的境界之后,魔障现前时,却没有智慧去对治心中的烦恼和魔障。故而无法悟道,既不能悟道,便只是空有一身的真气,也难敌天道轮回的法则啊……”白发老者说到最后,不禁轻叹了一声:“在我们这个世界里,一共有五大族,我们是土灵族,居于方寸之地的中央地域,前后左右,以五行之法排列着木灵族、火灵族、金灵族还有水灵族四个大族。” “哦?没想到你们这个世界这般有趣,居然按照五行的所属排列划分族群。”我好奇的笑道。“既然老人家这么说,其他四族,难道也没有道法典籍以供修炼?” “那倒也不是。” 白发老者摇了摇头。“木灵族的人,长得高大威猛,比你们两位仙长还要高出一些,他们那边的灵气是我们五族之中最为旺盛的地界,但是他们那边的道法典籍最少。火灵族的人性情暴烈,身形和你们差不多,倒是他们拥有着我们这个世界里最多的道法典籍,然而他们不思修炼,总是喜欢打打杀杀,故而浪费了那些被我们视作珍宝的道法典籍。” “金灵族想必是性情刚直,宁折不弯,想来,也掌握了一些修道之法,只是这种过于刚直的性格,似乎也不太适合悟道成道。”我顺势猜测道。“若是我所料不错,水灵族,应该是你们五大族里面,智慧最高的存在了吧?俗话说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故几于道也。拥有水的特质,是最接近道的存在,故而我猜测水灵族的人悟性极高,但想必他们那边的灵气最少,是不是?” “仙长真是神人啊!” 没想到白发老者霍地站起身,连同其他几个人也都惊讶的向我看来。“仙长初来此地,居然就能一语道破我们这里的利弊两端状况,这,这绝非凡人能够做得到的啊!道长请受我们一拜!” “不敢不敢,老人家快快请起,切莫折煞了晚辈!” 我慌忙把白发老者搀扶起来,并送到座位上坐下,方才苦着脸笑说:“其实这并不难猜,因为老人家刚刚说起了木灵族和火灵族的特性,似乎与五行的特性极为相近。那么晚辈就以五行的特性所属,来揣摩其他两大族,果然一语中的。倒不是晚辈是什么神人,而是动了机巧之念,惭愧惭愧!” “仙长的智慧实在是让我们土灵族的人望尘莫及,居然能够想到以五行所属的特性来揣摩各族族人的特性,实在是高明之极啊!”原本只是一个机巧之嫌,居然被这个白发老者赞许得神乎其神,好像这种猜测,在凡间就是个略懂五行八卦的人都能猜得到吧,然而在这里,居然就成了高明的论调。这,这里的人该多么缺少智慧呢?我已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由于我们土灵族最为和善,一直在效仿水灵族的不争之智,故而与其他几族相处得还算融洽。”白发老者微笑着说道。“然而,我们土灵族地处中原地带,其他几族均有不少族人来到我们土灵族的地界走动修行,故而,我们土灵族的地界上,是容纳外族之人最多的一个大族。由于五大族都有人在这里,所以他们也相互制约,在我们土灵族的地界上从来都是宁静祥和不动刀兵,这逐渐成为了千百年来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无论哪一族的人,只要吃下土灵果,便能够顺畅的交流,所以,我们土灵族的语言,几乎遍布整个方寸之地。”白发老者一脸骄傲的笑道,随之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对了,只顾着介绍,还未请问二位仙长仙姓?” “在下袁解衣,说来惭愧,袁某并非道门中人,乃是玄门术师,这位猴子兄弟,才是正统的茅山道门传人,一身道法深不可测,呵呵!”袁解衣自我介绍完,却是不忘挖苦般的介绍了一下我。 “袁先生说笑了,我虽然是正统道门传人,却是修道日浅,很多地方远不如袁先生通达无碍,所以袁先生还是不要再取笑挖苦我这个晚辈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向白发老者问道:“老人家,您可是此地的族长?敢问仙姓?” “呵呵!” 哪知白发老者竟是畅快的笑了起来:“仙长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人,无论哪一族,都是一个姓氏,那就是道!至于族长二字,我可是担不起的,我只不过是这一方的村长而已,整个土灵族还有很大一片地界,我们真正的族长,居住在土灵大殿之中,庇佑着我们整个土灵族的百姓。” “哦?你们整个道法世界里的人,都姓道?”我揉了揉耳朵,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这倒是稀奇了,整个道法世界,不知有几万人,居然都只有一个姓氏。然而回想起来,这样也算是挺好的事情,大家都成了修道一家人了。 可细想之下,却又觉得怪怪的,或许是还不太习惯这里的风土人情吧。 “我们以‘道’为姓,后悬一个‘子’字,代表我们都是虔诚奉道之子,小老儿名叫道虚子。”白发老者客气的介绍了一番。“但我们这里的人,也只有修炼达到登堂入室的境界,方才有资格命名,否则,在这里无名无姓,只能直言其事,各司其职,默默无闻的生活,默默无闻的修炼。说了这么多,想必你们对我们这里也算有了一些了解,但不知二位仙长前来我们这方寸之地,所为何事?” “不瞒老人家,我来此地,为的就是想要寻找一个能够给人延寿的秘法!”我略一迟疑,却还是把来此的目的,说了出来。“此地既然是天造地设的修炼之所,想必也有着凡间所没有的奇珍异宝,为人延寿应该不难做到吧?” “延寿之法?如此简单的事情居然让仙长这般着急的寻觅?”没曾想,我苦苦寻找的秘法,在白发老者道虚子的眼中,竟然是不值一提? 第一百六十七章 寻找智者 然而,道虚子紧接着便说道:“只要让那有待延寿之人搬来这方寸之地居住,依靠此地十倍于凡间的天地元气滋养,定然能够延寿。仙长可知,我们这里的人,其寿数皆是在九百岁左右方才命终。而在凡间,九十岁已然算是高寿,这就要说到此地的天地元气之浩瀚浑厚,乃是凡间无法比拟的。故而,只要能够在此地居住下去,哪怕即将死去,也能再延寿数百年之久!” 我顿时呆住了,原来所谓的延寿之法,竟然就是这个? “可是,需要延寿之人,乃是家师,而家师正在生死关头,目前还在凡间闭关之中。且不说由凡间来到方寸之地是多么艰难,恐怕找不到延寿之法,家师根本无法出关,稍微动念,便有可能驾鹤仙去啊!”我苦着脸,将实情相告。“老人家,你刚才所言,着实是无法办到的事情。敢问你们这里元气充盈,是否长有什么奇珍异果能够帮人延寿?我可以将其带回凡间,让家师服下,为其延续寿数。” “这……这倒是没有,对于我们而言,这里所生长的药材,也不过是普通的药材而已。或许对于你们外界的人来说非常珍贵,可究竟哪些药材能够帮人延寿,我们还未曾试验过。”道虚子一筹莫展的摇了摇头,似乎对于延寿这两个字极为的陌生。 细想之下倒也是,他们这里的人拥有着比外界多十倍的天地元气,有了此等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作为后盾,寿命已经将近千岁,根本就不需要去琢磨延寿的事情。所以,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延寿之法呢?想到此,我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又问道:“那再问老人家,你可知道哪里能解决我的疑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还请老人家指点迷津!” 说完,我恭敬的向道虚子抱拳一礼。 “唉!只怪我们土灵族的人智慧低下,或许很难解答仙长的疑惑啊!”道虚子无奈的摇头说道。“而且,仙长在我们土灵族的地界上,似乎也很难找到什么答案和线索,不过我们五族之中,以水灵族的智慧为最高,他们掌握着修道的真谛,其修为和智慧都是神秘莫测,其他几族都对水灵族知之甚少,只因为水灵族一向不喜欢出来走动,多数时候都是隐居状态。” “哦?这么说来,老人家是在指点我,让我前往水灵族寻找智者?”我眼睛一亮,立时欣喜的笑说:“嗯,这的确是个法子,放眼整个方寸之地,元气盎然,珍奇遍地,相信我一定能够找到搭救我师父的办法,老人家,多谢了!” 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乃是将包袱内随身携带的经书取出,交给道虚子各誊抄一份。 在看到我捧出来的数本经书时,道虚子立时老泪纵横的感叹起来:“苍天啊!祖师怜悯啊!竟然能够让我等见到道门至高无上之道法典籍,我们土灵族得道成仙有望了啊!” 我和袁解衣皆是被这种隆重到极致的对待所惊住,只见道虚子立时率领所有人,恭敬备至的把道书供奉在神案之上,随之焚香叩拜。所行之礼,乃是道门最高的三叩九拜之大礼!而且每个人的眼眶内都饱含欣喜的泪水,似乎他们等待了千百年,都是在等待道法典籍的莅临,好助他们能够悟道成仙。而现如今道法典籍在上,又加上得天独厚的修行环境,千百年的时光若是想要修成仙道,似乎并非难事了。 也难怪他们如此激动啊! 没曾想,道虚子竟然号召整个村子的人都跑来顶礼膜拜,最后,且用此地最为珍贵的材料《圣章金书》誊抄典籍,又取龙骨玉制作而成的毛笔,用以抄写,后又取上等龙涎香熏手,并由最为德高望重的书圣子出面执笔。书圣子已经是八百多岁的高龄,在整个村子里辈分最高,资格最老,而且又有书圣子之美誉,传说他一生痴迷于书法之道,为此,终生未娶,乃是超凡脱俗之存在。 看着整个村子为之沸腾的几部经书,我不自觉的老脸一红,要知道往常都是师父逼迫我研读经书来着。而我却全然不在意,但当我看到如此震撼而又如此虔诚的一幕,不禁让我明白道法典籍之尊贵! 正是因为在凡间太容易得到这些道书典籍,故而不被人重视,而在这方寸之地,却很难得到这些典籍,他们对于修行的虔诚,以及对道法典籍的渴望,都让我深深的意识到,以往我所做的,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啊……今后我定然要潜心修持道法,好好的参悟经书,否则,我便连这些智慧远不及凡间之人的土灵族人都不如! 书圣子整整抄写了十多个时辰,下笔犹如神助,所有的道法典籍,尽皆是一气呵成,工工整整的誊抄在圣章金书上面。而看着誊抄本,似乎其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原本章…… 在道虚子的带领下,所有人尽皆在沐浴更衣之后,且焚香叩拜,恭恭敬敬的把誊抄本供奉在神案之上。如此,道虚子方才依依不舍的把原本章恭敬的送还到我的手中。“仙长真乃是慈悲大德之士,这次满足了我们土灵族最大的心愿,以后,我们将会为仙长立长生碑,全族上下,每日焚香祈祷仙长长生久视,早成仙道!” “不可不可!” 我闻言立时慌了起来,连忙挥舞着双手叫道:“老人家若是真的这么做,可就折煞我了。这本就是举手之劳,怎敢得到如此回报?如果老人家非要这么做,那我倒是宁愿取回道法典籍,就当我没有来过便是!” “这这,这怎么行啊!” 道虚子立时伸开手臂挡在神案前,似乎怕我把刚誊抄的本章取走。随之,道虚子赔着笑道:“仙长既然有此要求,那我们按照仙长的要求做就是了,还有,仙长日后就是我们土灵族的大恩人,无论何事,只要仙长吩咐,我们土灵族必将举全族之力,为仙长效劳!” 闻言,我微笑着说道:“我们既是同为道门中人,便都是老君的弟子,天下道门皆出老君,天下道门自然也就是一家。只要我下次再来,你们还能把我当成朋友,我便知足了,呵呵!”但忽然想到一事,我却收敛了笑容,慎重的向道虚子又说“老人家,我见你们土灵族对道法典籍之尊崇以及渴望,也足以说明道法典籍对于你们来说是何等的重要!但你们别忘了,其他四大族若是知道你们有这些典籍,难保不会来争抢,所以,眼下你们还是不要把这件事张扬出去才是。待日后你们通读经书之后,且修有所成,再传出去,便也无碍了。” “不错,仙长提醒的是,我倒是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唉,只怪我们土灵族的人智慧不足,太过率真愚笨。但现在有了仙长的提醒,我们必定会好好的保管这些经书典籍,短时间内,绝不会把这件事传扬出去!”道虚子连连点头的说道。“二位仙长对我们土灵族有大恩,请把我们土灵族当成自己的家一样看待,稍后,我们再为二位仙长筹集募捐,修建一座修行殿阁,以供二位仙长之用。日后,二位仙长大可在我们方寸之地住下,凭借此地的天地元气,相信二位仙长的修炼之路,必会一日千里!” “这倒不必麻烦,我们还有要事,眼下既然线索要从水灵族开始找起,那我们便即刻赶往水灵族!”我当即拒绝了道虚子的提议,随即扭头和袁解衣相视一眼,转回身,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半天后,我疑惑的扭回头问道:“老人家,为什么你们这里没有日夜之分呢?自从我们来到这里,至少过去了二三十个时辰之久,在我们凡间,一日一夜整整是十二个时辰,那么二三十个时辰也至少有两三天的时间过去了。但……” “呵呵,仙长有所不知,这或许也是因为两个世界的差异问题,才会出现这种极大的落差感。我们这里的一个时辰,相当于你们凡间的十个时辰,那么我们这里的一天一夜,就是你们凡间的十天十夜啊……”道虚子微笑着解释。“所以,仙长若是按照你们凡间的计时法来计算时辰,则很难见到日夜更替,除非计算到第十天,方能看到一次夜晚。”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恍然大悟的抱拳一礼,随即微笑着回道:“老人家,我们便就此告辞,只是在走之前……” “仙长不用往下说,我们都为你们准备好了,呵呵!”哪知道虚子一摆手,却见一旁便是有人恭敬的捧来两套衣袍,看着那灰白色的华贵衣袍,我愕然愣了愣。然而道虚子却是淡然的笑说:“仙长,以你们这身装束,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特意让人以最快的速度,为你们每个人量身制作了三套衣袍。如此,你们便能够自由的出入各族,只要不与其他大族的人起冲突,便可安然无恙。” 我想到的并不是衣袍,而是吃的……自从启程来到方寸之地以来,我还没吃一顿饱饭呢,不过,这更换装束的事情,倒也是头等大事,我却是没有想到,而是被道虚子想到了。其后,道虚子又为我们准备了两个包袱,里面尽是干粮,我本是好奇这里的人所吃的东西定然也是奇异之极,可没想到打开包袱一看,却是两包袱的白馒头……原来这里的人吃的东西,和外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啊! 我和袁解衣忙把装束更换了一下,猛地换了一身古人的装束,开始还有些不太习惯,不过这衣袍宽松丝滑,面料精美,倒是甚为舒服。若是有可能,真想就在此地做一回古人……衣袍是按照我们的身高制作,穿起来极为合体,而且我的衣袍略显素白一些,而袁解衣的则是偏深灰色,年龄的差异在衣袍上竟也如此细心的体现出来,这土灵族的人果真是让人佩服。 整理好行李,道虚子又附上一张地形图,可指引我们找到水灵族的所在。在感谢了一番后,我们抱拳一礼,且各自背起一个大包袱,转身便要走。 然而,正当我们准备离开之际,天空中陡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雄浑号角之音,听到这个声音,但见道虚子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啊?众人马上回到各家躲藏起来,二位仙长,快快随我进屋躲避,出大事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妖仙乱世 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阵脚,而我和袁解衣在还未摸清状况之下,便被道虚子强行拦回到了斋舍之中。随之,斋舍大门紧闭,将外界彻底隔绝!看到这一幕,我更是糊涂了,不禁急急的向道虚子问道:“老人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外面会传出雷霆般的号角之声?而你们听到号角传来时,竟如此慌乱惧怕,出了什么大事啊?” 道虚子先是命人把前后门死死的守住,继而又检查了一番四周,方才安心的走了回来。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仙长有所不知,那远在五大族之外的六境妖仙,想必是再次侵犯我五大族了啊!” “什么?六境妖仙是什么?”我惊愕的看了看袁解衣,袁解衣却也摆出一副也未可知的表情。 道虚子的神色难掩紧张,手拄拐杖不停的在我们跟前踱步,沉默了片刻后,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神仙以界而区分果位,妖魔则以境而定修为。自古神仙难修、神仙难成,逾越一道界限,度脱生死大劫,乃是极其困难之事。所以道教三十三层天,越往上,神仙的果位越高,要知道每一层的区别,都有着十万八千里之遥啊!倘若一步踏错,反堕妖魔之道,难成正果不说,且永失仙道根基,终究只是得到一个修为的高低罢了。故而除却神仙以外,一切生灵,皆是以境为区分,而六境,乃是最高的境界。在妖类中,六境妖仙,已然是妖类中的至高存在。” “虽然我也对道教修行的境界有所了解,但老人家的这番言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总得来说,与道书中所描述的,也算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点了点头,但马上又皱眉道:“既然能够称得上六境妖仙,可见也是受到了你们这里的天地元气的影响,天地元气比凡间多之十余倍,人都能增寿到九百岁左右,何况是妖邪呢!但我没想到你们这方净土,居然还会有妖邪的存在,而且还是如此厉害的六境妖仙!” “呵呵!” 哪知道虚子苦笑不已的摇了摇头。“自古有正必有邪,正邪是对立的存在,也是相互依附的存在,所以,无邪正不能彰,无正,则邪不能行啊!有我们五大族的存在,自然也会有妖仙并存,此乃天道之理,仙长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额!” 倒是被这个自称愚笨的老头子给教育了一番,不过细品之下,却也是这个道理。我怔了怔,随之又问道:“那这妖仙既然远在五族之外,你们又是如何防御?还有,妖仙又是如何会来侵犯你们的领地呢?” “那六境妖仙,修为远超我们这些普通的修道之人,而且早已修炼成了人形,其寿命,可长达六七千年之久啊!”道虚子感叹不已的说道。“能够达到他们这种境界的,一般也是很少搅扰我们这些低等的修道之人,毕竟在我们身上也找不到什么好处不是?可那妖仙仍然还是会每隔百年,侵扰我们一次,其目的,乃是将我们五大族修为最高者诛杀,以免我们人类的修为超过他们,且威胁到他们的存在。” “原来他们侵扰而来,为的竟然是铲除有可能干掉他们的修道之人。”我有些无法理解的张了张嘴,但细想之下,好像这也算是个正当的理由。万一哪个修道之人一下子修行成仙,随便一出手,岂不就能将那些妖仙斩杀一空?与其守着这等威胁,倒不如先发制人,将那些得天独厚的好苗子扼杀在摇篮里。 难道这就是五大族千百年来都无法出现一个修成仙道之人的原因? “不错,为了抵御妖仙的侵袭,我们五大族以五行之势依偎在一起,相互照应,一旦有变,五大族立时会沆瀣一气,团结起来,一直对付那妖仙!”道虚子激动的说道。“或许是千百年来我们五大族也并未出现过什么天纵奇才,也或许是我们五大族的团结震慑住了那妖仙,故而这些年里,并未有什么人惨遭不测。” “那敢问老人家,五大族之外究竟有多少妖仙?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反其道而行之,不再被动的挨打,而是主动的出击,将那些妖仙除掉吗?”我大为不解的询问道。 可我的话刚出口,只见道虚子的面色一滞,表情不断的变化着,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更是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道虚子方才苦着脸叹息了一声:“唉!这话兴许也只有仙长你才能说得出来喽!我们整个五大族的人恐怕都没有想过能够这么做的,而且,仙长刚才问有多少妖仙的存在,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个都已经是不得了了,还能有多少呢?” “一个啊?” 我讶异的反问一声,继而想了想,说:“如果只是一个妖仙,那我身为五大族的人,必定会团结五大族之力,将那个妖仙除掉。以免五大族的百姓一直活在恐惧的阴霾之下。或许那妖仙也正是利用你们的恐惧,而长期的将你们当成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意索取!” “唉!我称呼你一声猴子,猴子啊!你是不知道那六境妖仙是多么厉害啊!如果你见识过他的恐怖修为,恐怕你就不会说出这般话语了啊!”没曾想道虚子苦着脸长吁短叹的纠正我的认知,而把那六境妖仙形容得如同大魔头一般的存在。 我咂了咂嘴,继而抓了抓后脑勺,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既然老人家把那妖仙说得那般厉害,我也只能相信。只可惜我修为尚浅,不然,倒是能够略尽绵薄之力,帮你们五大族铲除那个妖孽!” 若是在凡间的妖孽,兴许我能够用所学所知的道法对抗一二,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诛灭一两个。然而在这方寸之地的妖邪,似乎完全不能与凡间相互对比,这里的天地灵气精纯而又浩瀚,而那妖邪能够在这里修炼几千年不死,自然是能够凭借着天地元气修炼出举世无双的境界出来。以我目前的本事,恐怕难以匹敌,纵然是和袁解衣联手,似乎也不敢说什么大话啊! 况且,那妖仙竟是早已修炼成了人形,想来,距离飞升天魔之境已经不远。在这种情况下,我倒是不能自不量力啊! “想来想去,我也认为这么躲着是再好不过的应对之法了,呵呵!”我苦笑着打趣道。“反正你们五大族的族长会团结起来应对这些事端,也用不着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去掺和是非了。” 就在交谈中,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的喊叫声:“道虚子爷爷,那妖仙退去了!我们安全了!” 喊话的是,听声音像是一个青年男人,而在听到这句话语后,道虚子眼睛一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嗯,五大族长果然是修为高深,竟然能够在须臾之间,将那妖仙击退,现在好了,总算是经历了一场虚惊。猴子,你们也可以安心的启程前往水灵族了,呵呵!” 待众人把防御之势卸去,先前那个喊话的青年男人快步跑来了斋舍,见面又是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道虚子爷爷,虽然妖仙退去,可,可木灵族的族长,在和那妖仙的斗法过程中,不幸死了……木灵族所在的天地元气最为精纯旺盛,对于那妖仙来说毫无抵抗力,故而每每妖仙来犯,首当其冲的便是木灵族损兵折将,而此次木灵族同样是死伤惨重,不少木灵族的高修都被夺去了修为,变成了废人。只可惜,木灵族的族长,连废人都没有机会做,直接就……”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先去歇着吧。”道虚子有些难过的摆了摆手,示意青年男人先行退去。随之,道虚子步履蹒跚的走到斋舍门前,一脸惆怅的眺望着东方天际,久久不语…… 对于五大族的变故,我深表同情,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众人,尤其是道虚子。 虽然他只是这一村之长,可却是为了整个五族而担忧,这种心怀天下的伟大精神,让我默默的敬佩! “忧虑只是一时,相信你们五大族早晚能够克制住妖仙,老人家,我们先行告辞了!”袁解衣适时的开口,且抱拳一礼,并带着我转身离去。 我也很想安慰道虚子一番,可话到嘴边,似乎又觉得多余。此时此刻,任何言语,恐怕都难以安抚五族之人的伤痛之心,与其说来无用,倒不如不说。我默默的抱拳一礼,转身随袁解衣离去。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尽快找到为师父延寿的秘法,而最有可能出现线索的地方,便是智慧最高的水灵族,接下来,我们便是要前往水灵族寻找至高的智者,希望能够为我带来希望! 离开了道虚子的斋舍,我们仿佛已经融入到了人群当中,一样的服饰,一样的语言,只不过,由于土灵族的身材矮小,把我们衬托得有些格格不入。好在其他四族之人身形各异,我们倒是被当成是其他族群来的,故而一路上除了被异样的眼光多看两眼之外,却也没有任何阻碍。 而我们倒是能够腾出空来,好好的欣赏一番方寸之地的奇异景色。 第一百六十九章 灰魅 整个土灵族的地界,其面积宽阔,远超我的想象,也正如道虚子所言,在这个地界上,由无数个村落以及无数个城墙圈起一个个小族群,达官显贵居住在高大阔绰的宫阁殿堂,而普通老百姓则居住在低矮的房屋之中。虽有如此悬殊的差距,但此地却是一派祥和之象,大家无论贵贱高低,总是面容和善的融入到一起,而且一个个谈吐举止,皆有尺度,或许这里的人苦于难觅道法的典籍,但是对于传统的礼数,却做得面面俱到。 而整个土灵族的地界,如同一个大圆,居于五大族之中,南有火灵族,东有木灵族,西有金灵族,北则是水灵族。这种区别,尤其是站在土灵族的边界线上,方才有着清晰的感觉。东方生气昂扬,南方赤红漫天,西方白气氤氲,北方深沉莫测。虽然五大族相隔甚远,好像各自很难在最快的时间里沟通交流,但我知道,一旦出事,这五大族便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合并在一起,一起对抗所有祸端! 现在,我和袁解衣正值站在土灵族以北的边界线上,再往北,便是茫茫群山,而群山之北,想必便是水灵族的所在。 只是为了走出土灵族,我们已经经历了一场漫漫长夜。 这里一日一夜,便是外界十日十夜,白天有多长,夜晚就有多长。故而,我们虽不是白天的第一个时辰来到,仍然还是走了六七天的样子,当然,这是对应外界的时间观念而定,如果在这里算,我们也才过了一夜另半个白天的时间。方才来到土灵族的最北边界线跟前,眼前是一条入山的路,宽敞平坦,四周奇花异草,芬芳扑鼻。 踏上入山的路,前面便是一片奇异的五色树簇拥在山道两侧,五色树,倒不是指树干,而是树叶,树叶上将数种颜色汇聚在一起,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反映出一抹仿佛带着仙气的光泽,与其后的秀丽群山,相得益彰。 置身在其中,仿佛在梦中,也仿佛在一个虚幻不实的世界里。 直到此刻,我都不明白这方寸之地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虚幻的存在。但只要能够为师父找到延寿之法,我也管不得虚幻不虚幻。 “袁先生,自从我们来到方寸之地,就很少听到你开口说话,我知道,此行多半是为了我,可你若是有什么愿想,我希望能够尽我所能的帮你完成!”我忽然扭头看向袁解衣,且诚恳的向袁解衣说道。 “呵呵!如果非要说,或许我只是想把整个方寸之地游历一番,希望能够在这里寻找到我先祖的足迹,以及我先祖在这里面的点点滴滴。”袁解衣说到此处,笑容忽然收敛起来,继而皱着眉头说道:“还有一件事,当年我先祖从这方寸之地回去后,乃是带着一身的伤痕。他究竟在这里面遇到了什么危险?以至于带伤呢?我们一路走来,只是看到一个个面色和善的人,并没有什么大恶之人,难道说,我先祖是遇到了妖仙?” 我皱了皱眉头,转而,点头说道:“如果袁先生的先祖真的遇到了妖仙,那肯定是会出现一番斗法的场景,而能够从妖仙的手中逃脱,这也说明袁先生的先祖定然是非凡之人啊!我倒没有否认袁先生先祖的修为和实力,先前道虚子老人家也说过,那妖仙能够在这方寸之地修炼数千年,而你家先祖最多往前推算几百年,那个时候,相信那妖仙的修为也不会太低。再加上这里面天地元气的逆天存在,外界的修行人似乎都显得弱了很多……” “无妨,此话仅仅是推测当年所发生的事实,你不必介意‘冒犯’二字,你的意思我已明白,而且,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袁解衣点头应承了一声。“但若不是妖仙打伤了我的先祖,那又会是谁?修行人?亦或是别的什么生灵?” 对于袁解衣接下来的猜测,我也不得而知,毕竟我们对这方寸之地的了解,太过狭隘,知之甚少,只能从道虚子的口中了解一些。也或许连道虚子本人都不曾全然了解这个世界,故而,难免会出现误导的成分。至于袁解衣的先祖在这里面出过什么事,现在还无法做出定论,只能慢慢的去探查真相了! 对于我的沉默,袁解衣似乎非常理解,毕竟我们都只是猜测而已,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忽然,我急忙扭头盯着一侧的山坳,好像那个地方刚刚有一道灰色的身影,闪电般掠了过去。可尽管那个东西的速度非常快,却还是没能逃过我的眼睛,来不及回头,我急急的向袁解衣叫道:“袁先生,我刚刚好像看到……” “一抹灰色的身影,看起来像人,但那东西带着尾巴,灰色的尾巴,身材枯瘦,动作灵敏,速度更是快得让人的眼睛无法捕捉!”没等我说完,袁解衣已然沉声将他所看到的描述了出来。紧接着,袁解衣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继续说道:“看样子,这个世界里并非只有妖仙,除了妖仙,还有很多别的精怪和生灵的存在啊!” “我们都只是看到一抹身影,快到极致的身影……” 我摇了摇头,继而慎重的又说道:“然而,我似乎也看到那个精怪的身上,散发着一抹邪气,比妖气更淡一些,可又比阴气浓厚一些,介于这二者之间的,我们道门中人统称之为邪气!” “既然是身带邪气,定然不是善类。” 袁解衣附和道。“猴子,或许这个灰色的身影所代表的精怪,在外界并不存在,而只是在这个世界里存在也说不定!既然它跑得极快,我们便也无需查证,以免招惹更大的麻烦,此刻,我们应该尽快赶路,一切,到了水灵族再说吧。” “嗯,这种闲事,我倒也没想管,只要它不犯我们,我们也就当没看到就是了。”我微笑着回应道。 可我的话刚说出口,冷不丁的,我竟是又看到一个模样类似的灰色身影,飞快的从眼前蹿了过去。这次我所看到的一幕,格外清晰,而且距离并不是太远,且是从山道的一侧到另一侧。那皮包骨一般的灰色身形,还有那尖尖的小脑袋,怪异的小尾巴,似乎都在透露着一个……我曾在道书上看过的记载。 “你认得此邪物?”袁解衣适时的向我问了一声。 “根据刚才我看到的身形,再加上它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邪气,似乎有些符合道书中所记载的一种邪魅的描述!”我紧锁着眉头,努力的回忆着,半天后,却是无奈的摇头道:“只可惜,当初也仅仅是翻看了一眼而已,记得并不是非常清楚。这种邪魅,有个名字叫‘灰魅’,乃是山中的邪气所化生,有由于依赖山川的灵气而生,故而灰魅的灵智极高,且有着非常可怕的模仿能力,先是模仿人的模样,对了,那个身形,一开始我们看起来就像个人的身影,但实际不是。这是灰魅一直在模仿人的模样,只可惜模仿了个三分像罢了。” “那么,这种灰魅又有着什么特殊的能力?我们是否提防一二?”袁解衣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我还不得而知,能够说出前面那些话来,已经是我对灰魅全部的记忆。”我老实的摇着头说道。“但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提防一二,毕竟灰魅不是善类,且灵智极高,如果它们要为我们挖什么陷阱,我们很容易遭它们的道儿。再加上,灰魅在这里面的数量,好像并不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接下来还需要万分小心才是!” “嗯,既如此,我们也可将行进的速度加快,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水灵族,再做近一步打算!” 袁解衣点了点头,且认真的说道。 “好!” 说着,我和袁解衣将欣赏周围风景的心情瞬间收敛,且不断的加快脚步,不多时,便已经进入群山的腹地深处。 这其中,高大参天的树木随处可见,我们仿佛走进了一个亘古未见的原始大森林之中。在这种遮天蔽日的状态下,光线显得尤其阴暗,而且很容易走错路,好在有道虚子相赠的地形图为我们指引着正确的方向。 天地间的元气,似乎有一部分散落在此地,竟让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的有灵气。甚至于我随意的一个呼吸,都能感受到体内的真气在飞快的递增,心中不免暗暗感叹,这方寸之地果真是修道之人的梦寐以求的地方啊! 正值我感慨万千之余,忽然听到树林上方传来一片鸟儿惊飞的混乱声音,我和袁解衣尽皆抬起头看去,继而又低下头相视一眼,我率先开口说道:“袁先生,好像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我也觉得不对劲,试想这里的树木高耸入云,而我们行走在其间,已然显得格外的渺小。”袁解衣沉声分析道。“再加上我们并未多做停留,一直在不断的加快脚步赶路。这种细微的动静,居然能够惊起那么多的飞禽逃离,这或许就是不对劲的地方……也或许,那些飞禽并不是因为我们而惊飞……” “确实不是,袁先生,你快看,正主儿来了!” 我急忙指着不远处大喝一声,且顺势将雷池宝剑缓缓拔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章 木崖子 树林中“噌噌”几道响动传出,紧接着,便是五六个灰色的诡异身影,快如灵猿般蹿了出来,将我和袁解衣的前后堵住。这次我算是看清了,这些古怪的灰魅,除了身形有些像人之外,似乎很多地方都不像。它们没有鼻子,只有两个丑陋的鼻孔,眼睛眯成一条缝,如不细看,根本看不到它们的眼珠子,但饶是如此,仍然能够清晰的感应到它们的眼神中所散发出来的凶狠气息! 很显然,我们被围住了,而且看它们的这个阵仗,似乎这件事并不打算善了。 它们的口中不断的发出一丝丝细微的“吱吱”声,类似于老鼠的叫声,那声音传在耳朵里,再回荡在心里,让人不由得浑身发毛,而且它们的指甲尖锐修长,轻轻触碰在地面,便是留下一道道深邃的抓痕。环顾四周,袁解衣此刻也有些懵了:“我们仅仅是路过,并没有做出什么侵犯的举动,它们为什么拦下我们的路?” “袁先生,这里乃是方寸之地,在这个地界上或许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变得平平常常,正如我们不知道这些精怪为什么拦路发狠一样!”我沉声回了一句,继而悄悄的将雷池宝剑紧紧抓住。“还有,在我们那个世界里,这种灰魅不过是精怪邪物而已,乃是虚体,可是在这里却仿佛真实存在一样,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这些灰魅来者不善,而且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它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凶猛气息,似乎要在一瞬间解决掉我们两个,猴子,小心为妙!” 袁解衣低低的回了一句。“它们的爆发力似乎很强,远超我们的想象,故而,切莫托大,全力攻之为上!” 一个“上”字刚刚说出口,轰然间,围绕在四周的灰魅瞬间发起攻击,它们身影交替,快如鬼魅,眨眼便是一拥而至。我和袁解衣还未及反应,便是本能的挥剑拼了起来。第一剑走偏,手臂上“嗤啦”一声传来,随之便是一股子又疼又热的感觉传来,也不知是哪一只灰魅抓了我一把,而我根本来不及看清它们的攻势,只能凭借着直觉,以及以往的除邪手段,本能的抵挡着。 由于我和袁解衣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凶猛异常的精怪,故而不知应对之法,处处显弱势,逐渐落于防守的挨打局面。而且这些灰魅行动迅捷,攻势凶悍,每一次碰撞,皆是让我们艰难招架。 我接连挥出剑,哪知砍在那灰魅的身上,竟是如同遇到了铁皮一般,无法砍开半分,眉头紧皱,心念急转,我立时向袁解衣大喝一声道:“袁先生助我!” 说完,我闪身闪避,一个箭步冲到袁解衣的身后,袁解衣不明所以,却是挥剑接连抵挡,而此刻,我来不及多想,伸手咬破手指,用力划在剑身上面。霎时,只见剑身轰然迸射出一抹耀眼的金光,无形的强大罡气更是缭绕不绝,我手腕一沉,挥剑再次冲出,迎面一剑刺出,不偏不倚的从其中一只灰魅的脖子上划过。 剑过,那灰魅的脖子瞬间被切开,一抹灰褐色的汁液自那灰魅的脖子上喷出,紧接着,灰魅哀嚎一声倒地不起。斩杀了一只灰魅,原以为其他灰魅会受到惊吓,从而一哄而散。 哪知刚刚传出的哀嚎声,竟是同时激起其余灰魅更加凶猛的狂扑! 此刻已经是正邪之斗的白热化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来不及多想,回身抽剑,凌空一剑打出,接连将两只灰魅的手臂斩断,最后一剑直冲第三只灰魅的心窝处。这一系列的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完成,而当我初步缓解眼前的危机时,哪知袁解衣紧接着传来一声痛叫,我急急的回过头,只见袁解衣的胸口竟是血迹斑斑,似乎刚被某一只灰魅击中。 袁解衣一个踉跄退了回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对劲啊!这些灰魅怎么越来越凶?好像都杀红眼了啊!” “哼!它们杀红眼,我们也不是软柿子,是它们先犯了我们,并非我们嗜杀!”我咬着牙,气呼呼的大叫道。“你们这群孽障,我们本无恶意,仅仅借道而过,谁料想你们却是疯狂猛扑,意欲致我们于死地!我们本无冤仇,你们竟还是下此毒手,那么,就别怪道爷手中的雷池宝剑斩邪除魔,不留人情!” 没曾想,这些灰魅好似听懂了我的话,竟是在我喊话的过程中,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却并未急着扑上来。可直到我的话说完,它们竟又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更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再度作出猛扑之势! 这一刻,我已然决心不再留手,尽管上天有好生之德,可这些邪祟如此凶猛毒辣,留着它们,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众生葬身在它们的手里。今日我若是除一小恶而扬大善,倒也是匡扶正道之举!我缓缓扬起手中的雷池宝剑,向着仅剩下的三只灰魅大声喝道:“孽障!不怕死的,就放马过来吧!” 我的话刚出口,四下里灰魅急促抓地的声音接连传来,紧接着,就在双方蓄势待发的关键时刻,那些灰魅竟是戛然而止,在我错愕的注视下,它们向着四周环顾了一眼,继而陆续闪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这……” 我大为不解的讶异了一声,但很快,我却是闻见空气中飘荡着一抹奇异的香味儿,这种香味儿初闻有着一种崖柏的味道,可仔细再闻,又有着龙涎香的独特。我好像从来没有闻见过这种香味儿,心下一想,此香还未飘来之时,那些灰魅便跑了,可想而知,这些灰魅的嗅觉和感应能力远超于我,定然是因为这种香味儿,将它们驱散了。 “好奇异的木香……”袁解衣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一声。“我们拼杀半天,竟是被这么一丝木香给救了,方寸之地,果然是奇哉妙哉啊……咳咳!” “袁先生,你没事吧?” 我急急的弯下身子查看了一下袁解衣的伤势,继而将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番,并微微松了口气:“幸好只是皮肉之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些灰魅的爪子上面不知有没有毒性,袁先生,你可有感觉到不适?” “我没事,而且,那些灰魅的身上也没有毒!”袁解衣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好歹我也是见识过很多毒,彀人族一直都是用毒耍阴谋的高手,别的我不敢保证,对于毒,我还算有些认识。这伤口上没毒,但我依然沾上了些许邪气,致使伤口剧痛难忍,恐怕我们要拖慢行程了……” “这倒无妨,反正这方寸之地的时间有很多。再说,什么事情也没有袁先生先把伤势稳定下来更为重要,这里不安全,我带你走出这片树林,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待邪气驱散以后,我们再作打算不迟!”我关切的向袁解衣说着,并用力将其搀扶起来。 然而就在此刻,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青年男子的声音……“出门看天,入山看路。连三岁的孩童都明白的生存之道,你们两个人居然不知道,竟是自讨苦吃,真是奇怪啊!” “什么?”闻言,我立时扭过头,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俊逸青年,缓步走在路边沿上,一步步向我们走来。他眉清目秀,气质高雅,手中拨弄着一只长笛,风度翩翩,让人看上一眼,便会很难移开目光。 而且当此人越来越靠近我们的时候,很显然,那股子奇异的木香味儿,越来越重了。想到此,我眼睛一亮,忙抱拳一礼,客气的说道:“莫不是刚才乃是阁下救了我们?阁下身上的奇异木香,的确是奇特无比,对了,在下方侯,这位是玄门圣师袁解衣袁先生,十分感谢阁下能够出手相救!” 青年男子微笑着抱拳回礼,随之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且更加惊奇的笑说:“原以为我遇到了两个傻子,没想到,你们是凡间来的人,难怪不懂得我们这里的礼数。我叫道崖子,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木崖子。其实我也是碰巧救了你们,只因我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沉崖之香,有着伏百兽之力,故而那些山魅便自行退去了。所以,你们大可不必言谢,呵呵!” “原来如此……也没有想到,你们称呼那些灰魅为山魅,倒也是大同小异了,刚才毕竟还是木崖子道兄救了我们。”我微笑着说道。“既然木崖子道兄不喜繁文缛节,我们也就不再俗言俗语,我们的确是从凡间而来,来到方寸之地乃是有着一些事情要办,故而受到了土灵族道虚子他老人家的指引,前往水灵族求教,路过此地,不想遇到了凶悍的山魅。” 听完我的话,木崖子恍然的点了点头:“嗯,正巧,我也是要前往水灵族,寻求解惑,不如我们同行?” “那可是太好了,呵呵!”我连忙笑着回应道。 “嗯?刚刚你们竟是斩杀了山魅?你们居然能够拥有斩杀山魅的能力?”但当木崖子见到四周的打斗痕迹,以及我身后躺着的山魅尸体时,不禁惊愕的叫了起来。“我们这里的人,多半是对这山中的精怪避而远之的,只是希望能够与之和平共处,从来没有人敢和山中的精怪为敌。而你们,倒真是胆大妄为了啊!” “哦?不知这话怎么说?”我疑惑的问道。 然而木崖子却是脸色一冷,沉声向我说道:“在我说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脚下的这条山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特殊的供养 我和袁解衣相视一眼,却是不明白木崖子为什么突然变脸,而且如此严肃的告诫。想了想,我和袁解衣不约而同的来到路边,随之,我更加不解的向木崖子问道:“木崖子道兄,不知你这般要求……却是为何?这山道修缮得如此平坦整齐,难道路不是给人走的吗?好好的路不走,非得走在路边上,这实在是让我们不解啊!” “或许你们对我们这里的人不太了解,其实我们五大族的人,极少进山走动!” 见到我和袁解衣果真来到了路边,木崖子的脸色略显缓和起来,继而微笑着又说道:“其实这山道,还真不是给人走的……”说着,木崖子努了努嘴,示意我看向那些山魅的尸体。 我顿时睁大双眼,呆呆的问道:“木崖子道兄,你该不会是想说……这山道是给这些山精鬼怪修的吧?就只是为了方便它们行走?” 或许是因为我实在没有见识过这种情况,人给山精鬼怪修路,在我们的世界里,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可回头一想,刚刚木崖子说过,这里的人,与山精鬼怪一向是和平相处,可山精鬼怪乃是邪物,自然是不可能发什么善心真的遵守约定,莫不是……这是讨好的法子?想到此,我愕然又问道:“这,这不会是你们五大族特意供养的山道吧?” “世间的奇事,只怕是要全部集中在你们方寸之地了,呵呵!”袁解衣恍然的笑了起来。 “虽然这种供养的方式让你们外来人略显不适,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们不知道,这方寸之地内,除了人类,还有很多别的灵修,要知道,天地元气之浩瀚,在方寸之地乃是取之不尽啊!我们人类修行处处受到限制,同时便造成那些山精鬼怪的灵修之路越来越宽阔。有时候,我们人类反倒不如它们修得更快。” 木崖子苦笑之余,不禁晃悠了一下手中的长笛,一抹淡淡的沉崖异香飘荡而出。“能够全力抵御六境妖仙的侵犯,我们五大族已经是勉强招架,可再加上那些数之不尽的山精鬼怪的帮衬,我们自然是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了。故而,我们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生存之道,结交实力较弱的一方,联合抵御实力强悍的妖仙!”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会给山精鬼怪修山道,那你们岂不是还要祭祀供养?”我再次好奇的追问。 “呵呵!那倒不用,我们这个世界里的元气盎然,自然也随之生出数之不尽的奇珍异果,凡俗的供养,哪里比得上一颗鲜美的异果更加实用?”木崖子摇了摇头,转而又解释道:“只是有一点,我们双方互不侵犯,能够做到这一点,便可相安无事了。” “这么说来,我们先前不知礼数,竟是破坏了你们和平的约定,走在了那些山魅的地盘上,故而它们才会对我们动手?” 袁解衣同样不解的分析道。 “说是也算是,说不是也算不是。”没曾想木崖子抛出一个模棱两可的解释出来。“在这些山精鬼怪当中,山魅的灵智是最高的,它们有的甚至比人类的智慧还要高出很多。而且,它们聪明就聪明在不会随便鲁莽行事,先前你们本不应该有此一劫的,它们无论怎么做,都不过是在试探你们的虚实,而你们不明所以的起了反抗之心,激起了它们的戾气,如此,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最后,木崖子摊了摊双手,苦笑不已的摇起了头。 我和袁解衣再次相视一眼,尽皆是苦笑起来,没曾想竟是我们给自己闹了个乌龙,原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全赖我们不知此地的风俗而造成的。若是早些知道,便不会这般冒失了。 一番熟络之后,我们便再次启程赶往水灵族。 路上,我不禁皱着眉头向木崖子问道:“木崖子道兄,前次我们在土灵族避难之时,曾听到一个消息,说木灵族的族长在和妖仙交涉之际战死了。而最后,妖仙无功而返,保住了五大族的安全,说这些,乃是因为我听到木崖子道兄的自称,其中带了个木字,莫非……” 闻言,木崖子竟是面色一沉,十分的难看……许久之后,木崖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言语沉闷的回道:“不瞒二位,那战死的木灵族族长,正是家父,而我,也正是木灵族的少族长……” 我和袁解衣皆是大为吃惊,没想到会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有幸遇到五大族之一的木灵族少族长。细想之下倒也是,但看这木崖子风度翩翩、气质高贵的外貌,想来在五大族之中,身份地位也定然不低的。可我却没能往更高层次去琢磨……“原来是木灵族的少族长,那你,那你不在你们木灵族料理老族长的后事,却是为何要前往水灵族……” “唉!” 木崖子再次感叹一声,似乎他这般年纪轻轻的如此长吁短叹,实在是让人同情,毕竟在这般少年老成的模样,非是经历过大喜大悲的人,是很难沉淀得出来的。他刚刚丧父,难免意志消沉……“或许有了土灵族的告知,二位对我们五大族的现状也有了一些了解,但你们不知道,就连那些生存在底层的人也不知道,六境妖仙,每隔一百年才会侵犯我们五大族一次,这在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从来没有出现过像这次的事件!” “这次怎么了?莫非是此次妖仙的出现,并未满一百年?”我皱了皱眉头,或许这个解释,更为符合木崖子的心结。 “正是!”木崖子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距离上次六境妖仙的出现,也才过去五十六年,尚且有着四十多年的时间能够让我们五大族的族人们得享太平。然而此次六境妖仙不期而出,给我们五大族来了个措手不及啊!当时家父带着我恰巧前来土灵族做客,没曾想遭遇了这种事。最终那妖仙似乎很难说退,反而是单单针对家父大打出手,家父战死以后,那妖仙方才罢休离去。” “为什么只针对你们木灵族的人下手?” 我说完,回头看了看袁解衣。 袁解衣思忖片刻,不禁开口分析道:“或许,与木灵族的充沛元气有关,天地元气,以木灵族为尊。而天地元气不单单对五大族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更是对那修为高深的妖仙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若是我所料不错,你的父亲一身修为,恐怕都被那妖仙吸纳一空了吧?” “嗯,袁先生果然是智慧超群,料事如神啊!” 木崖子重重的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家父一身修为,尽皆被废,可那妖仙在吸纳了家父的修为之后,似乎还是意犹未尽。然而,那妖仙又对其他四周的族长不感什么兴趣,在纠缠了一时三刻后,果断的离去。这让我们都是非常的疑惑,为什么那妖仙突然出现?那妖仙似乎在寻找什么,寻找什么呢?家父是不是那妖仙的首要目标?如果不是,那妖仙要的又是什么?” “你是为了这些问题,决心前往水灵族求教?”袁解衣又想了想,不禁说道:“既然当时五大族的族长都在,水灵族的族长自然也在,而你们五大族之中,以水灵族的智慧为最高,为什么你当时不把问题向水灵族的族长问清楚?反而还要千里迢迢的前往水灵族?” “呵呵!” 木崖子苦笑了一下,又说道:“并非当上族长就一定有着超凡的智慧,水灵族的最高智者,乃是活了近千年的老修行,而非年轻力壮的族长。所以,询问水灵族的族长是找不到答案的,我只能亲自前往水灵族,寻找到最高的智者,来解除心中的疑惑!” 水灵族,在我的想象中,应该是生活在大水之中,至少也应该是大江大海之上。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水灵族竟然生活在群山拱朝之中。 无数大山,相互依偎,而其中,乃是有着一个巨大而又辽阔的盆地,其中山水如画,锦绣无边,堪称是世外中的世外之地。整个水灵族的结构,像是又在五大族之中超然物外的存在了。 而当我们刚刚踏上水灵族的地界,便是有着一行身着黑色袍子的青年人,恭敬的迎候在眼前,见到我们,为首的一个白净青年客气的拱手为礼,笑着说道:“智者已经等候多时,三位可随我们前往!” “额!还,还真是有智者?” 我惊讶的叫了一声,我们都还没来呢,他们居然都已经在等候了,这种未卜先知的本事,实在是不容小觑。想来这方寸之地,果然还是藏龙卧虎的啊!“既如此,那便有劳带路了!”我和袁解衣同样抱拳还礼,并和木崖子一道,随同几名青年男子一同进入水灵族。 有了这些黑袍青年的带领,我们一路上畅行无阻,所谓畅行无阻,倒是没有说错,这整个水灵族内,单单是守卫便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布防,比起土灵族的散漫布局,不可谓不称得上严谨,绝对的严谨啊!就算是妖仙冲击到此地,恐怕也要忙活一番才能进得去。行至一个时辰后,黑袍青年带着我们来到一处仙气氤氲的山洞跟前。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方寸山 说是山洞,倒不如说是山脚下的一座空阁,借助奇异的山势,坐落在山坳之中,与此间的翠绿山色相得益彰。庭前是一个圆形的碧绿水塘,水塘内水流潺潺,仔细看,那水流打圈盘旋,周流不息,时而浮现出一抹太极图的模样,时而浮现出一抹八卦的轮廓,时而又浮现出一抹混沌未开之貌,奇异多变,古怪之极! 而庭前两侧,则是生长着明暗两种花草,一面明一面暗,暗合两仪,整个气场暖风和煦,灵气氤氲,堪称是世外仙山一般的存在。 尽管此番布局简单质朴,但却是给人一种深深的敬畏之感,让人不得不郑重其事的看待此间的一草一木。 而当我们三人站定脚跟,那为首的黑袍青年便是带着其他人缓缓退去,似乎并没有引荐的意思。我们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继而,便是将目光重叠着落在那空阁之中,空阁内,空无一物。然而其中深沉不明、神秘莫测,想来定是有着一位水灵族的智者居住在其中,只是我们初来乍到,并不熟知这里的礼数,却是不好有所行动。 迟疑之际,只听到身旁的木崖子低声提醒了一句:“切莫有任何轻率之举,此间智者,能洞悉世间万物,包括你我的心迹,静静聆听便是了。” 闻言,我恍然的点了点头,便是不再有任何念想生出。 “六境妖仙横空出世,五大族震惊不已,更连累你们木灵族的族长不幸战死……然而此次的劫数,乃是因那两名外来者所引起……” 我和袁解衣尽皆睁大双眼,只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徐徐传出,可这苍老的话语之中,竟然绵里藏针的把此次五大族的祸端魁首,指向了我们两个外来者。这,这是什么智者?这不是挑事精嘛?我顿时有些不淡定了,反观木崖子,先是一脸震惊的看向我们,其后,便是露出一抹冰冷的杀意,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和袁解衣尽皆有些无措了! “不过,这既是一次危机,更是一次转机,乃是我们五大族的转机啊……” 而紧接着,那苍老的声音再度传出,只不过他这次所说的话,让我们几个人都有些听不懂了,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好在他略微的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六境妖仙每隔百年方才出山一次,此次正是因为那两名外来者的到来,被那六境妖仙所感知,故而,方才引出六境妖仙的横空出世。此二人,一为正宗道门的传人,一为玄门高士,他们拥有着我们整个方寸之地所不能有的修行秘法,更是身怀不世神通……” “噗!” 当听到那智者在说我和袁解衣身怀不世神通时,我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但看到木崖子认真的表情,我只得又把笑容憋了回去。说到底,我所会的道术,只不过是半桶水而已,若非借助师父的法力,我根本活不到现在。袁先生倒是身怀秘技,可我们二人也不至于称得上身怀不世神通吧?这也太能扯了…… “我们拥有着凡间所不能拥有的天地元气,凡间又有着我们所不能有的道法典籍,当二者同时出现时,此间的一切生灵,都会受到感召。包括那六境妖仙,而六境妖仙的修为,已经高到我们所不能企及的地步,但是没有无上的道法典籍使他参悟大道的真谛,终究还是不能脱离妖仙的身份。五大族不知六境妖仙所求为何,故而起了冲突,连累木灵族族长殒命!” 那苍老的声音继续又说道:“不过,你不必伤心,此二人既能引起祸端,又能帮助我们方寸之地解决眼下的困境……” “哦?” 木崖子讶异了一声,继而忙拱手作礼问道:“智者高见,还请指点迷津!” “你不必知道太多,但接下来的路,你要跟随他们一起走。时机一到,你自然会明白你身上所肩负的责任……去吧……” “这……”木崖子一时愣住了,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又问道:“智者让晚辈退下,晚辈不敢不退,但晚辈的心里依旧不明白,为什么非但不能为父报仇,反而要助他们一臂之力?更是要追随他们呢?” “去吧……” 哪知智者的苍老之音,再度传出,似乎并不想解释太多。 随即,先前的那名黑袍青年缓步走来,恭敬的向木崖子作了个邀请的手势,道:“还请木灵族的少族长到灵月台用茶,我们族长已经等候多时了。” “额!这……那好吧……多谢智者答疑,晚辈告辞了。”木崖子无奈之下,只好拱手作礼,转身随着黑袍青年离去。而就在与我擦肩而过时,他却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我,我更是无辜的向木崖子歉意的笑了笑,虽然我现在还没闹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但听到那智者的前后所言,似乎这场关于五大族的祸端,还真是和我们的到来脱不了关系啊! 待木崖子走后不久,智者的声音,再度传出:“两位贵客,还请到阁内一叙。” 闻言,我和袁解衣相视一眼,尽皆诧异的张了张嘴,怎么此刻画风再转,又如此的客气了呢?刚才还亲手指证我们俩就是引起祸端的罪魁祸首来着……不过,眼下情况不明,也只好客随主便,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无奈之下,我和袁解衣只好缓步走进了空阁之中,当我们来到厅堂之内,却是看到一个身着黑袍的白发老者,已经神态慈祥的迎候在那里了。 老者的身高和我们差不多,身材倒是瘦弱了些,然而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他,却是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见到我们,老者忽然呵呵笑着伸出手道:“二位贵客快请入座,茶已备好多时了,呵呵!” 额!我再次被老者的举止所惊住,刚才还隔空传音,一派活神仙的架势,而此刻,居然和邻家的老大爷一个模样,热情朴实而又憨态可掬。 “在下袁解衣,这位是……” “知道知道,你们不用自我介绍,我都知道了,你是玄门圣师袁解衣,他小名叫猴子,是你们凡间茅山派的传人,呵呵!”老者随口打断了袁解衣的话语,并再次邀请我们入座。随后,还未等我们坐定,老者便又笑着说道:“能够在有生之年等到凡间的人再次前来,实在是不容易啊!有幸的是,我这个老家伙还是等到喽!” “额!老前辈,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您不会是神仙吧?”我一脸崇拜的看着老者,莫不是他真的已经修成了神仙? “修成个屁啊!” 没曾想,老者却是随口一句粗话爆出,直把我和袁解衣都惊掉了下巴。而紧接着,老者却是又念叨一声:“其他四大族的人脑子不太好使,智慧太低,我偶尔扮扮高人,就唬住了他们。但在你们面前我倒也不瞒着,其实你们刚进入结界之门我便已经知晓,只因为那结界之门就是我们水灵族所布置的。之后我随便找人暗中打探了你们的踪迹,就对你们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什么神仙,我若是修成了神仙,早就飞升而去了,怎么可能还呆在这里虚耗光阴?呵呵!” “原来那奇异之门是你们水灵族布置的,既如此,你们怎么就没想过到我们凡间去呢?为什么一定要等着我们凡间的人来到你们的世界?”我好奇的追问道。 “不是不想去,而是根本去不了啊!”老者苦叹着摇头道。“试想,我们这里的天地元气多么浩瀚,而你们凡间的天地元气是多么的稀薄?在我们的环境内生存的人,根本就无法在你们凡间存活下去,一刻都不能,我们早就试过几百次几千次了,后来渐渐的也懒得再去试。在这里的人能活个八九百岁,可一旦脱离了结界之门,寿命瞬间到了头,不死还能怎么着?”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般缘故,嗯,细想之下倒也是,我们的环境对于你们来说,几乎是无法生存的,但在我们的环境下生存的人,反而可以来到这里,你们却不能。”我重重的点头。“那老前辈刚才和木崖子所说的话,其中的深意又是什么?为什么说我们的到来既引起了祸端,又带来了属于你们五大族的转机?” “呵呵!这件事,倒是要归咎到你们来此的目的喽!”老者有意卖了个关子,继而笑呵呵的说道:“你们想找延寿的秘法?是不是?” “对啊!” 我连忙重重的点头确认,没想到这个老头儿还真是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和他交流,果然是不费任何心力啊! “可我们水灵族没有你们所要找的延寿秘法!”老者忽然又蹦出一句噎死人不偿命的话来。但见我的脸都绿了,老者再次呵呵一笑:“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水灵族没有,并不代表我们整个世界都没有。五大族之外,有着浩瀚群山,其中不单单有着山精鬼怪,也不单单有着六境妖仙的存在,更是有着一处得天独厚的世外之地,真正的世外之地!” “什么……什么叫真正的世外之地?”我有些糊涂的追问道。 老者此刻微微眯起双眼盯着我,半天后才笑呵呵的说道:“在这方寸之地内,有着一座方寸山,方寸山上有着一棵方寸树,你们想要的延寿之法,就在那棵方寸树下面!” 第一百七十三章 神通 方寸之地有个方寸山,方寸山上有一棵方寸树,方寸树下有着延寿方。 这听起来怪绕口的,好似一个骗子在骗人时所说的骗人的话,骗到最后,已经懒得去琢磨更多的新词儿,索性一个词儿用到底的感觉。总之这听起来让我觉得十分的不靠谱……我眨巴着双眼,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老者,他那时而严肃时而嬉笑怒骂的疯癫表情,根本无法和仙风道骨、世外高人联系到一起,那这……真的靠谱吗? “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果然,老者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直言我心中所想。 “额!这……倒不是晚辈不相信,而是这方寸来方寸去的,话说那方寸山还有方寸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听说过很多山名,也听说过很多树木的品种,要说山嘛,随便取个名字也说得过去,可是树木的品种里面,还真是没有什么方寸树这种种类的。老前辈,您好人做到底,就把实底儿给晚辈抖搂抖搂吧!” 说着,我恭敬的向老者再次抱拳一礼。 闻言,老者似乎也不想再和我墨迹下去,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总归我们五大族还是需要你们的帮助,此番也算是互帮互助,所以,我也没有必要欺骗你。猴子,你一路走来想必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的人,虽然拥有着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却是没有无上的智慧来圆满升仙得道的境界,一个个反而成了不伦不类的练气高手,和你们凡间搞武学的倒是有得一拼。” “修道注重内外兼修,内炼心性,外修命功。所谓命功,就是所谓的长生不死之法,这种法术,俗称神通!” 我皱了皱眉头,简单的将修道的过程说了一遍。“然而古语有云,神通不敌天道!天道轮转,周流不息,生死往复,无休无止。纵然一个人的神通再怎么通天彻地,可若是不能证悟飞升,不能超出三界、跳出五行,再长的寿元也还是有终结的时候,哪怕能活千年万载,甚至亿万年之久,待到那一刻,所有的神通都将化为乌有,再度陷入无休止的生死往复之中。在道书中,把此类划分为下乘道法,不堪大为,仅仅是满足那些痴迷神通的旁门左道罢了。而真正的仙道之途,乃是三千功满、八百行圆、超脱物外、不受后有、圆满道果。此乃上乘之道法也!” 闻听此言,老者微微睁大双眼,满脸憧憬的看着我,但他的表情,更像是在憧憬我所说的那几句话,短短的几句话,却是道出了修仙炼道之不易。然而那究竟圆满的道果,却是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是多么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啊! “此超脱,非彼超脱,你们所依赖的天地元气虽然能够让人在神通方面大展拳脚,可是这只是修道的一部分,仅仅是把肉身修炼到极致而已。若是不能悟道成仙,终究还是逃不脱八九百岁的寿元界限,故而,在我们的世界里,那些不被世人所重视的道法典籍,就成为了你们最为短缺又最想得到的东西。”我亦是直指老者的心中所想。 “不错,不错!” 老者连连点头,说了两个不错。“猴子,你的一番话,简直是醍醐灌顶啊!将我们这里的修道之法,其中利弊,分析得精准到位,而且,我们这里也正如你所说,虽有用不完的天地元气,可是没有完善的修道之法,除了吸纳天地元气练气练功,也没有别的能耐和本事。而你们凡间所用不完的道法典籍,和数不尽的修道之法,却是我们最为需要的啊!” 说完,老者无奈的摊了摊双手。 “呵呵!大道五十,天衍四十有九,独留一线生机啊!” 我苦笑着回应道。“或许正是因为天地自有残破不全之理,故而我们凡间也好,你们方寸之地也罢,都无法做到两全其美。你们有着用不完的天地元气,而我们有着用不完的修道之法,而你们有的,我们寥寥无几,我们有的,你们又是凤毛麟角。可我觉得,这或许也是天意,如果二者真的相互融合,难道成仙得道之人就一定会很多吗?” “这……这个问题太大了,我也想不明白。” 老者一时间被我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的问题。但思忖片刻后,毅然的又说道:“按理说,我们方寸之地,倒也是有着一些修仙炼道之法的,只可惜太少太少,而且按照这些法子修炼,所成就的道果也是极低的。在你们凡间的道书上,据说把仙分为五等,最低乃是鬼仙,止于轮回,却不得升上九天,再往上是地仙、人仙、天仙、神仙等,或许我所了解的还不够准确,但我们这里的修仙炼道之法,纵然修到最高境界,也顶多能达到地仙的果位而已。” “这么说来,你们方寸之地,从来没有出现过神仙?”我好奇的问道。 “神仙倒是经常有,可却是上界神仙下凡来云游而已,倒是我们凡人还很少有人能够修成神仙的。”老者苦着脸解释,但马上又沉声向我说道:“猴子,我想和你说的,就是神仙!在那方寸山上,每年都会有神仙出现,只是,每次只会出现九天的时间。你想要的延寿之法,就在那些神仙的手里!” “哦?神仙下界,你们怎么会知道?而且连时间都掐得这么准确!”我疑惑不解的追问道。 “呵呵!” 老者先是笑了笑,继而捋了捋白胡子,又神秘兮兮的解释道:“算算时间,也就是这几天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我们方寸之地寻找延寿之法?” “这……这是因为,因为锦囊……”我猛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是啊!为什么偏偏让我在梅雨季节出现在川梅镇?为什么又让我非得在梅雨季节打开锦囊?而这个时候,恰巧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时间,又恰巧是老者所说的神仙下界游戏人间的几天时间,难道这正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的事情?九天……每次只下界九天,按照这里的时间换算,一天相当于外界十天,那么九天就是九十天的时间,刚好是三个月,一个梅雨季节的时间啊! 想到此,我愕然的看向老者,此刻,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说不清楚,也不必说清楚,或许一切自有定数!”老者淡然的笑了笑,继而又说道:“之所以非常清楚的知道有神仙出现在方寸山上,乃是每年都有九天的时间里,方寸山内外,缭绕着一抹真仙之气,这种仙气的余气,已然能够让我们整个方寸之地的天地元气递增无数倍,而在这九天的时间里,万灵镇伏,百兽不惊,尽皆守护在方寸山周遭。包括那六境妖仙,守护在方寸山脚下,不容任何生灵侵犯半步!” “原来神仙下界,你们这个世界的影响会变得如此之大,难怪你们都这么清楚。”我恍然的点了点头,但马上又面露难色的说道:“不对啊!既然神仙在方寸山之上,还是什么方寸树下,那,那你也说了,有很多山精鬼怪都跑去守护了,就连六境妖仙也在,我们想要见到神仙,岂不是只能在这里烧香祈祷?” “除了烧香祈祷,你难道没有第二个法子吗?比如……强行闯入方寸山!”老者谆谆善诱的说道,最后,目光坚毅无比的望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决定。 “放屁!” 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艰难的转了个大弯,顿时破口爆粗道:“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我算是听出来了,说了半天,你无非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那六境妖仙,好为你们五大族的族人彻底免除后患是不是?居然给我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又是论道又是扯犊子,弄了半天居然在这里等着我,但你个老小子刚刚也说了那个六境妖仙有多么厉害,还有那么多的山精鬼怪围绕在外面,我们这么去岂不是送死?” “猴子,你个臭小子别不知道好歹,我是好心好意的想帮你!” “帮你自己想想怎么在死后超度吧,别惦记我们的生死了!” “你!” 老者顿时气得老脸通红,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气呼呼的叫道:“好,你惜命,那你就别去了,反正神仙下界也不过是九天的时间,恰巧正是那九天的时间里,方寸山内外守护者众多,你不去,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把延寿之法弄到手!”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偏偏就是在这个时间段里,我才能求到延寿之法,若是不去,还怎么为师父求延寿? “还有,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每年下界来的只有两位神仙,恰巧正是主宰世人生死寿命的南斗星君与北斗星君,所谓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你不会不知道!”老者再次吹胡子瞪眼的叫道。 “真的?” 当我听到南斗星君与北斗星君这两位神仙的名字后,浑身的气势顿时一卸,且嘿嘿笑了起来:“哈哈!若是真的,那这一趟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必然要前往一赴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拜斗延寿 《史记·天官书》有载:南斗为庙,其北建星,建星者,旗也。《文选·左思<吴都赋>》又记载:仰南斗以斟酌,兼二仪之优偓。刘逵注引《天官星占》中言道:南斗之爵禄,其宿六星。清袁枚 《新齐谐·飞星入南斗》又说:君辈不知天文者,虽见飞星入南斗亦无害。 古有北斗七星,便也有南斗六星之说,只是南斗六星并没有北斗那么亮,仰观天象时,一般只能在南方的低空可以依稀看见。在古书中亦有记载,南斗六星,主天子寿命,也主宰相爵禄之位。而在道教的神仙体系中,南斗六星君就是司命主寿,分别为:第一天府宫,为司命星君;第二天相宫,为司禄星君;第三天梁宫,为延寿星君;第四天同宫,为益算星君;第五天枢宫,为度厄星君;第六天机宫,为上生星君。 六星各司其职,延寿解厄,富贵官禄,可谓是尽善尽美。而世人若是能够有幸得遇其中一位星君,必然是求福得福,求寿延寿,其中玄妙,非一言能尽解其意。相对于南斗六星,北斗七星的盛名,由来已久,《云笈七签》卷二十四《总说星》曰:七星第一星名曰天枢,魂神斗次行;第二星名曰天璇,魂神斗次行;第三星名曰天机,魄精斗次行;第四星名曰天权,魄精斗次行; 第五星名曰玉衡,魄灵斗次行;第六星名曰闿阳,魄灵斗次行;第七星名曰瑶光。 另于《黄老经》、《河图宝录》、《春秋运斗枢》等等均对北斗有着详尽的记载,北斗七星与南斗六星,专掌生存,故而民间称之为延寿司! 传闻若是能够有幸遇到南斗星君和北斗星君者,必然是世上的大善之人,亦或者是有仙缘的高人。而且更为玄妙的是,虽然南斗有六星,北斗有七星,可每次下界来的,只有南斗一位星君,而北斗同样是一位星君,无论是六还是七,都只是一位星君的分身演化,当然,这只是传说,具体不得而知,仅仅依照道书而论。 刚刚老者所言,南斗星君和北斗星君,为两位神仙,或许是佐证了世间的传闻,也或许是某一宫的星君下界来游戏人间,但不论实际如何,只要能够在他们的面前为师父求得延寿之法,我便知足了。 而现在看来,纵然是有千邪万怪,纵然是六境妖仙把守,我也定要一路披荆斩棘的登上方寸山,找到南斗星君与北斗星君。 “哟!现在态度转变得这么快了吗?”老者忽然打趣道。 “呵呵!老前辈说笑了,刚刚都是晚辈鲁莽无知,若是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还望您老人家海涵才是。”我连忙再次抱拳恭敬的行礼致歉。“再说了,您老人家都活了几百岁了,哪能和我这个毛头小子一般见识不是?我才见了几天的世面,一时激动说错了话,您老人家还不是心里有数?” “你个臭小子甭给我戴高帽子,你这一套少用来糊弄我,我老人家活了几百岁,也不是依靠恭维之言活着的。行了,我也知道,换作任何人,都会和你想的一样,若是不然,我们方寸之地的五大族族人,早已合力把那六境妖仙给铲除了,也用不着你来当伟人!”老者摆了摆手,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要从星君那里求得延寿之法,而我们五大族想要铲除六境妖仙的威胁,所以,我们不妨做一笔交易,这样对你们对我们,都非常的合算!” “交易?怎么交易?”我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 “我们五大族会派出修为最高的三名青年修士,助你前往方寸山求取延寿之法。但你也必须与他们合力除掉那六境妖仙,这个交易对于你来说,是稳赚不赔的。毕竟我们五大族就算不派人去,你也一样要面对六境妖仙的阻挠,到时自然免不了一场大战,可我们更想把变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六境妖仙必须除掉,而你,自然也就能够得偿所愿了。”老者说到这里,似乎又在琢磨什么,随后轻叹一声说道:“猴子,有一件事,我们必须事先说清楚,纵然你能够进入方寸山,或许你没能走进方寸山就已经那什么了,我是说万一,万一你进入方寸山,却没能向两位星君求得延寿之法,这也只能是你的造化,你必须认命!” “你个糟老头子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还没去呢,怎么就成了那什么?反而是我进入方寸山成了万一,我的运气就这么不好吗?”我没好气的撇了老者一眼,但回头一想,五大族居然还派几个修为高深的青年道人与我们随行,倒是能够增加几分胜算。“好了好了,就算事后不能如愿,我也不会怪罪你们,毕竟这是我的事情,办砸了,也是我担着。但我相信,我一定能够为我师父求得延寿之法,一定!” 最后一句话,我略微加重了语气,因为这是我心底一直非常坚定的声音,一直都是! “既然都说定了,那你可以随时出发,我们水灵族的族长早已在灵月台等候,并把人手都给你找齐了,先前和你们一起来的木崖子,那个木灵族的少族长,就是其一!”老者一脸嫌弃的摆着手,似乎不想再和我多说一句话。但随后,不等我开口,却是忽然指着一旁久未开口的袁解衣说道:“他不能走,必须留下来!” “额!” 这次我和袁解衣同时讶异起来,尤其是袁解衣,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抱拳道:“前辈此言何意?为什么我不能和猴子一起前往方寸山?” “你们别忘了,这是一笔交易,而交易的内涵,就是诚信。你们两个外来人,最缺少的就是诚信,万一在中途拍拍屁股跑了,那我们平白无故的惹毛了六境妖仙,以后我们还不得生灵涂炭啊?”老者一脸精明的盘算道。“所以,你们只能有一个人前往方寸山,另外一个人作为人质留在我们水灵族,放心好了,我们水灵族会把这位袁先生奉为上宾款待,不会虐待半分,另外我观这位袁先生虽非道门中人,却也是对道门典籍知之甚深,正好留下来与我整日切磋修仙炼道的心得,岂不美哉?” “这……”袁解衣一时语塞,似乎老者的话,容不得我们反驳,而袁解衣最是能言善道,此刻也是无言以对。“猴子,恐怕这一趟凶险之行,只能由你一个人前往了,若非所办之事非你不可,我倒是愿意代你前往!” “袁先生,这样也好,若是你跟着前往,万一……我于心难安,你就安心的在水灵族住下,相信他们不会亏待你,也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带着延寿之法,回来的!”我一字一顿的向袁解衣保证,其实也是想让袁解衣安心。我知道以他的胸襟,宁愿帮我去求延寿的秘法,可这毕竟是为了我师父而求,他是无法代替的,我这般说,也是想让他安心下来,这一路他为了我付出了很多很多,我不能再让他如此付出下去。接下来的路,理应让我独自面对。“袁先生,若是这个糟老头子敢亏待你,等我回来一定砸了这座破阁楼!” “你你,你个臭小子就不能嘴下留点德!” 老者顿时指着我的鼻子冲了过来,随即吹胡子瞪眼的叫道:“原本还想留点神秘感,但现在我不妨告诉你个臭小子,我故意留下袁解衣,乃是因为……我曾经见过他的先祖,所以,他此行的目的,也只有在我这里,才能找到答案。其中的渊源,也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得完的,你个臭小子狗屁不懂就知道胡咧咧,赶紧走赶紧走,族长还在灵月台等你,别在这里捣乱了!” 闻听老者见过袁解衣的先祖,我亦是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老者,但细想之下也对,这里的人都能活好几百岁,而袁解衣的先祖纵然历数数代,也不过是几百年前的事情,而几百年前,这位老者可不就是还活着的嘛! 但见袁解衣激动莫名的表情,我心里没由来的一喜,这次袁解衣总算没有白来,或许还有一场奇遇在等着他也说不定。不过,后面的事情,已经和我无关,而我,也该行我应该行的路了。想到此,我微笑着向袁解衣抱拳一礼:“袁先生,既如此,我就不妨碍你追溯前缘,待我归来之时,相信你也已经找到了你想要的答案,我们暂且别过!” “猴子,一路保重,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袁解衣无比慎重的走上前来,一反常态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我重重的点头,未再多言,转身走出了厅堂大门。而外面,黑袍青年已经等候在那里,见到我,比之先前更加恭敬的向我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仙长,我们族长已经在灵月台等候多时了,请随我前往!” 黑袍青年恭敬备至的走在前面一侧引路。 我愕然怔了怔,还是客气的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却是一阵儿郁闷,恁娘的,现在知道我要去拼命了,就给我奉承了个什么仙长的头衔,我若是什么仙长,我他娘的还千辛万苦的跑到这里来求什么延寿之法……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奇葩 灵月台,坐落于一处云雾缭绕的山崖之上,远可观红霞飞瀑,近可摘奇珍异果,此地超凡出尘,独立于灵台,因此崖为月崖,故名灵月台。 远远的注视着仙气氤氲的灵月台,似乎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那些略显世俗化的兵甲守卫并不存在,取而代之的,仅仅是几位如同仙娥一般的侍女环绕左右,其间,衣着各异的几人,或品茶论道,或吟诗作对,像极了身在世外的仙道高人,并非是世俗来客。而我能够叫得上名字的,无非就是正品着香茗的翩翩公子木崖子了。 黑袍青年把我带到灵月台跟前,便是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退去。 我迟疑了一下,缓步走近灵月台。 忽然,那闲散的几人,皆是扭头向我看来,为首端坐在其中的,乃是一位中年男子,黑须黑发,雍容华贵,而且神态自若,又自带一抹无上的威严之气。想来此人定然就是水灵族的族长了,而环绕在他身旁的三个青年男女……嗯?居然还有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女子,这女子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亭亭玉立,肤白貌美,身材更是曼妙可人,再搭配上一袭不太合乎时宜的黑色长裙,反倒是衬托出一抹更加冷艳的美! 这种美,似乎并不需要倾国倾城之貌,也并不需要浓妆粉黛之艳,乃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新脱俗,而她的周身,似乎蕴藏着一抹奇异的气息,看得久了,反而愈加的视线混乱,不得不及时收回目光。 木崖子风流倜傥自是一眼认得,倒是站在另一边的一个大胖子……浑身圆滚滚的肥肉,再搭配着黝黑的皮肤,一双似乎永远也睁不开的小眯眼,看起来憨态可掬,甚是可爱。而这个大胖子身着一袭宽松的暗红色衣袍,却是头扎童子髻,看起来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而且笑起来憨声如闷雷,又让人心惊肉跳,实在是怪异的很! “凡间的仙长果然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啊!”水灵族族长缓缓站起身,微笑着向我问候了一声。 我马上客气的抱拳回礼道:“在下方侯,茅山……呵呵,也就是诸位口中的凡间的道门传人!” “我乃水灵族族长,道楮子。”水灵族族长再次客气的回了一句,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又不失一族之长的威仪。“方仙长能够帮助我们五大族对付那六境妖仙,实乃我们五大族所有族人之福。所谓,失道寡助而得道多助,此次方仙长能够前往方寸山,自是凶险难测,为了表示我们五大族誓愿降妖除魔之决心,故而派出三名天之骄子、道门天才,相助于你。” “水灵族族长的好意,在下不敢推辞。”我正求之不得,哪里敢说半句推辞的屁话,万一假谦虚遇到真实在,人家不帮我了,那我可就傻眼了。无论如何,人多力量大,打不过也能跑得赢不是?所以这水灵族族长的话一出口,我定是不能让这件事有半点变数。再说了,难得遇到这么直接爽快的人,也用不着寒暄一堆废话,早些商议明白,也能早些启程赶路,我师父还等着我救命延寿呢。 “呵呵!” 水灵族族长似乎被我这个弯拐得略显不适应,迟疑了一下后,立时笑着向我介绍道:“那我便向方仙长简单的介绍一下,至于更深层的熟络,日后你们相处久了,自然也就水到渠成。这位木灵族的少族长木崖子,年少有为,想必方仙长已然认得,就不多做介绍了。另外这位……火灵族的少族长,火珠子,体质强横,修为高绝,一身的功法神秘莫测,此行,定然能够成为你们很好的帮手。” 水灵族族长口中所说的火珠子,竟是那个看起来憨傻可爱的大胖子,没想到他也是一族的少族长,而且还是素未谋面的火灵一族。难怪他长得如此高大威猛,身材远超常人啊! 但……珠子……这么个称谓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若是叫火球儿,似乎听起来贴切,看起来更加的合适。 听完介绍,满身球状的火珠子憨声憨气的嘿嘿一笑,且学着我抱拳一礼道:“方仙长多多指教!” 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候之语,可下一秒我便知道我错了。当火珠子的话音刚刚出口的刹那,只见他周身仿佛轰然散发出一抹炽热的火焰,而当火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形的虚影时,火珠子的巨大拳头,已然临近我的面门。我只觉得一股炽热的撕裂气息轰然砸在我的脸上,尽管那拳头还未至,拳风已经是如同惊涛骇浪般猛扑过来。 如此磅礴的彪悍攻势,我想也没想,根本就不打算硬接,脚下一划,踏虚步催动到了极致,身影闪电般错开三尺之距,而当火珠子的拳头砸下,众人皆是瞠目结舌的看到我留在空气中的虚影缓缓散去。 “好快的身法!” 这句惊叹,并非全是出自他们之口,其中,还夹杂着我内心的惊呼之声。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踏虚步竟然能够快到这种逆天的地步,近乎于传说中的神化境界啊!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然而未等我迟疑太久,火珠子猛地一道摆拳如同大山崩裂之势,轰然向我迸射而来,快,快出了人类所有的想象。我几乎能够看到空气中残留着的一道道虚影,如同凝实一般存在。我当即睁大双眼,脚下再次一动,飘然消失在原地,当火珠子再次扑了个空,而我,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如此逆天的身法,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而且此番我几乎能够完全掌握住踏虚步的精髓,并把踏虚步真正的境界施展出来。 用以对付略显笨拙的火珠子,尽管他体质强悍到爆炸的地步,却连我的衣角都触碰不到,连续三五招过后,火珠子的蛮力逐渐透支着他的体力,换来的是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声音,以及他那越来越慢的身法。 而我,已然沉浸在诡异的氛围当中,但我并非全然没有脑子,连续不断的增速,让我越来越怀疑,这方寸之地内的天地元气,果真是浩瀚无垠吗? 既然连寿命都能高于外界十倍以上,想来,我自身的修为,以及所学的道术,定是也能够施展出外界十倍以上的威灵之力!如此,刚刚的逆天身法,似乎便有了合理的解释,外界的一切,都在这里放大了十倍……那我这半桶水的道行,岂不是可以在这里尽情的施展了吗?越想越觉得心情畅快,先前的担忧,瞬间减去了大半! 当火珠子苦着脸再度挥起拳头向我追赶之际,水灵族族长猛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将火珠子悍然挡下。 继而,水灵族族长一脸严肃的开口说道:“火珠子,切莫怠慢了方仙长,以你的这身蛮力,明明与方仙长的修为有着云泥之别,为何还要纠缠不休啊?” “唉!我我,我认输了总行了吧?!”火珠子被水灵族族长这般训斥,顿时胖脸更加通红,随即甩了甩大袖子道:“打又打不到,这算哪门子较量啊?” “哈哈!” 众人顿时忍不住苦笑起来。 “你的身法好特别,形似流云飘雪一般,一看便不是凡俗之术,方侯哥哥,要不我拜你为师,你把刚才那套身法传授给我好不好?”忽然,似乎一直被人遗忘的那个黑衣女子,竟是娇笑可爱的跑到我的跟前,一脸纯真的向我问道。而且,让我略微觉得新鲜的,便是她这一声自来熟的称谓。 就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但见水灵族的族长立时瞪了女子一眼,并嗔声回道:“玲珑,不得对方仙长无礼!方仙长,这是小女玲珑,自小不喜欢以道字命名,自己给自己取名叫水玲珑,呵呵!在族中乃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也是我疏于管教之过啊!” “道书有言:修道者不可失其道法无边之信仰,须知天地之大,无所不包,无所不容!”水玲珑忽然摇头晃脑的读起了道书,继而又说道:“道既然是天地的根本,那么有形无形,皆在道中,既是一个名号,又何须拘泥于固有的形态?固有便是执着,此非道法的根本,所以,我才不和你们一样顽固不化!” “胡闹!” “嗯。”我立时挥手阻止水灵族族长训斥下去,并向着水玲珑点头说道:“没想到如此匮乏先贤智慧的方寸之地,竟是真的藏龙卧虎,更是有着不少天纵奇才啊!能够无师自通的解读出道法自然的真谛,玲珑姑娘果然不凡,不错,道只不过是名为道,而这个名,也仅仅是强名而已。《清静经》中有言,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可见,道这个字,仅仅是强容,字本身,并不能完全描述出道的真容。而《道德经》中更是在开篇第一句阐述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的玄妙之解。所以,固有的执着,或许是对道的一种虔诚,但同时也会固化修道之人的心性,致使修道之人无法学会变通。而水这个字,实乃上善之德相,最近于道,用此字明志,实在是妙不可言!” 当我的话说完,众人尽皆是张大嘴巴,就连水灵族的族长,亦是激动得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但很快,水灵族的族长便是急急的叫道:“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能够听到如此高论,而且也让我听闻道门之中居然还有如此高深的悟道典籍,方仙长,我代表我们水灵族……哦不对,我代表我们五大族的族人,要向你行三叩九拜大礼啊!” 闻言,我顿时双眼一黑,差点晕过去,刚刚不过是随口提起了两部道门的基础典籍,竟然会让水灵族的族长如此激动……这也太神奇太奇葩了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再识仙术 早知如此,我若是把道门典籍拉一车来就好了,只可惜谁也不曾想到这个世界里的人对道法的推崇会如此之高啊! 经历了道虚子之前的惊诧反应,这一次我还算有了一些心理准备,苦笑之余。我便提起笔墨,将《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默写了一遍,交给水灵族族长,并说道:“这部经文,乃是悟道至宝,若是能够对你们有用,便再好不过了。至于《道德经》这部经文,想必你们这里已经有了,其他的经文,我已经转交给土灵族的道虚子老前辈誊抄了一份,相信不久之后,你们两族便能互通有无。” “那,那可就太好了啊!”水灵族族长激动莫名的点头说道。 “说来惭愧,道门经藏深如瀚海,目前以我所知的,共有五千八百多卷,每卷有经书、道术、斋醮、仙法等各百部,而我修道日浅,不曾背下几部经书,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么多了。”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已经尽力而为。“若是此次顺利的完成任务,我会想办法从凡间多弄一些道法典籍进来,助你们早日参悟大道!” “嗯!方仙长道高德重,我代表五大族的族人,向你诚挚的致谢!” 水灵族族长再次激动的向我说道。 “嘿嘿!方仙长的修为高低俺还不清楚,但方仙长躲闪开溜的能耐实在是让俺自愧不如。希望到了方寸山,最先逃跑开溜的不是方仙长才好!”忽然,一身肥膘的火珠子却是带着讥嘲之意,向我笑道。随即又挥了挥拳头,说道:“俺来自火灵族,火灵族虽然同样崇尚道法,但在俺看来,还是实打实的神通功法最强,那些所谓的道法典籍,俺觉得没啥用!” 看这架势,火珠子似乎还在为刚才不愉快的比试而苦恼不已,随时都准备再和我打一场。 “呵呵!到目前为止,我尚且不知道你们修道以何划分境界?主要功法又是什么?”我微笑着向水灵族的族长说道:“在我们凡间,道门分为各个门派,每个门派,都有所属的修炼精华,每一支脉,都是独特的存在。比如三山符箓宗,以茅山上清、阁皂灵宝、龙虎天师为三山之首,修习符箓,此法可引动九天正气,以降妖伏魔,其中细分为符法、秘术、斋醮科仪等等,而秘炼之术更是多不胜数。其境界姑且以箓职大小为区分。再比如全真派的丹道内修之法,以人身为鼎炉,以天地为药,筑基修丹,外化阳神,飞升证道。” “虽然我们对丹道的认识非常的粗浅,但我们这里尽皆以丹道的境界来区分修为的高低。”水灵族族长微微皱着眉头,略一停顿,又接着说道:“只因我们这里天地元气异常的充沛,故而非常适合修习丹道。而且我们这里的人,但凡能满百岁,便可筑基成功,筑基成功以后,便可打通大小周天,将天地元气源源不断的纳为己用。只是再往上,结丹就很难了,从古至今,只有古书中记载的三位圣人曾经结丹成功,可其中两位都是在羽化之前的一段时间方才结丹,故而无法再往前寸进。最后一位结丹成功以后,便了无踪迹,至今都是个传说呢!” “所谓筑基修丹,只是内丹丹道修行的一个过程,并无太多神异可见,能够结丹,倒也实属难得,属于修行途中走了一小半的路程。只不过你们方寸之地修炼,竟然需要百年才能筑基,而据我所知,若能掌握筑基之法,自可百日筑基,并非难事。”我一脸严肃的向水灵族族长介绍外界的修炼过程。对于这些,我乃是想了又想,只因我修习的是符箓一宗,故而对丹道知之甚少,若是师父在,恐怕他们就有耳福了。“然而若是能够筑基成功,自是能够随心所欲的运用天地元气,此乃修习内丹的一个入门大关。” “我们这里不乏有筑基成功者,而且甚多,包括这几个后起之秀,均是在百年内筑基成功。堪称是我们这里的佼佼者!”水灵族的族长认真的解释。“但筑基之上,并非直接结丹,在我们的修行体系里面,尚有阴神境界存在,既有阳神境,自然也是有着阴神境。阴神境能够元神出窍,斩妖伏魔,达到这个境界也是很不容易,而我们修炼到五六百年后,多数也是能够做到这一点,可过了六百岁这道坎,神识逐渐昏沉,修炼起来不断变慢,一般也就是卡在阴神境界而已。” “额!” 我愕然愣了愣,继而苦着脸说道:“我记得我师父说过,丹道修炼当中虽然有阴神境界的出现,但却是被正统修行之人所摒弃的,即便能够做到出阴神的境界,多数是不承认这个境界的。毕竟元神出窍,形同于魂魄离体,犹如游魂一般,并不能对现实世界产生什么影响。更是远远比不上阳神的身外化身,未免流于鬼道,所以道门弟子多半是把出阴神当成是一次魔试,一旦出现,自不能停留下来,必是要不断往前迈进,直至结丹!” 闻言,水灵族族长更是愣了愣,但随即又苦笑道:“怎奈我们并无太多修道术法,只能无休止的吸纳天地元气,修炼到阴神境,已经是极限,至于结丹,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难!” “族长就别再难为方仙长了,修炼的途径不同,亦是不能同日而语。”久未开口的木崖子忽然开了口,并微笑着说道:“凡间有凡间的玄妙术法,而我们方寸之地,倒也是有着浩瀚的天地元气,或许这就是我们各自的缺憾,然而真若是有仙缘者,相信九天之上的神仙亦不会坐视不管,至少我们这个世界里每年都会有神仙下界来游戏人间不是?” “木崖子道兄所言甚是,神仙经常出现的世界里,不应该缺少道法,或许真的让你们五大族完善了修道秘法,反而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我忽然想到,这里人人都在修道,人人都是崇尚道法,但未必人人都是善者,万一修炼之法落入恶人手中,岂不是造就出了一个大魔头?嗯,有缺憾,自然也是有着有缺憾的好处啊! 而这里的人似乎非常的崇尚武力,与外界所追求的清心寡欲、清静无为的境界,大相径庭。尤其是这个憨傻可爱的大胖子火珠子,似乎也只认他的拳头,一切以胜败为准,简单粗暴,能够把道法修成如此这般,倒也是一朵奇葩了。 “父亲若是再耽误下去,恐怕方寸山也用不着去了,九天九夜,也并非很慢,况且,我们要闯入方寸山,也是需要时间的。”一旁的水玲珑却是一脸嫌弃的盯着她的族长父亲,继而催促道:“既然人数到齐,我们即刻出发吧!” “什么?你也要去?” 我此刻方才反应过来,水玲珑乃是水灵族族长的亲生女儿,怎么就这么慷慨的随我前往方寸山作死呢?这一趟凶险难测,未必就能落个好处。可眼见水灵族族长根本不担心不着急的样子,这,这都是什么脾气啊? “当然,我作为五大族青年一代的代表之一,遇到这种为五大族贡献的机会,怎么能退缩?”水玲珑一脸骄傲的向我说道。 “是啊!我的女儿也长大了,能够代表五大族出战那六境妖仙,也是我们整个水灵族的光荣!”水灵族的族长一脸引以为荣的笑道。“方仙长,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哦,那倒没有,只是你不担心你的女儿出事?”我苦着脸笑了笑,随即又耸了耸肩。“或许这是你们的传统,而我短时间内还无法消化和适应,但若是你们坚持,我也尊重你们的抉择。可……我还是想要说,此行方寸山,对付的乃是六境妖仙,能够化形的六境妖仙,其道行上千年之久,甚至几千年。依照我们的道行,哪怕胜过凡间的十倍修为,恐怕也会非常的危险,我强敌亦强,大家要明白这个道理。故而,如果你们谁若想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哪知我的话刚说出口,对面的几个人竟然用震惊的目光盯着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继而,木崖子微微笑了笑,说道:“方仙长说笑了,我们为此行的任务而感到光荣,所以,我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再说,五大族的青年才俊不在少数,想要参加这趟任务的更是多不胜数,他们不单单代表着他们自己,更是代表着他们所属的族群,我们三个人分别代表一族,纵然我们战死,而我们的族群,将会傲立于其他族群之前,方仙长,如果你想慢慢适应我们的追求和精神,不妨在路上慢慢适应,我们该上路了!” “这……” 我急忙抓了抓自己的额头,没想到他们还有这种追求,但见以木崖子为首,火珠子和水玲珑陆续跟随着他离开灵月台,我忙追了上去,并无奈的说道:“我好像已经适应了……或许这也能够解释神奇之地必有神奇之人的说法,希望我们此行,能够凯旋而归,呵呵!” 第一百七十七章 强悍的功法 方寸之地,有五大族,依照金、木、水、火、土五行列位,五大族相互依存,所占据土地,不足整个方寸之地的十分之一,而出离五大族的范围,尽是一片辽阔的荒山古原,已被探知的范围,乃围绕五大族方圆五百里内,超过五百里之外,便是未知之地。而那方寸山,恰恰就在火灵族以南五百里位置,介于可知和不可知之间的边界线上。 可知的范围内,五大族族人与长久隐于深山之中的山精鬼怪和平相处,由于五大族示弱,处处以供养之姿换来不争的局面。但和平,并非是和睦,山精鬼怪狂傲无忌,稍有不满,或者略有亵渎之意,便会换来其猛烈的反扑。 故而,五大族虽能绵延至今,却一直处于弱势。纵然与我同行的三位佼佼者,三大族的未来和希望,在面对荒山古原的照面时,亦是严谨的守护着维持了世世代代的无形规则。 走路不能走中道,若是偶然遇到各类的山精鬼怪,更是不能停留片刻,必须马上离去。准确的说……是逃离…… 所幸我们依照着此地的和平法则,一路上倒是顺畅无比,并未遇到半点阻碍。只是这种示弱且有些寄人篱下的意味,放在眼前的三名天之骄子身上,多少还是会让我略感诧异和不适。 经过一番攀谈,我们各自也算熟络了不少,木崖子为报父仇,一心只想尽快赶到方寸山找到那六境妖仙,故而一路上沉默寡言,很少开口。而火珠子与水玲珑倒是显得非常的健谈,火珠子的无脑,被我们亲切的称之为火球儿,成功的避开了自己高大上的名字。水玲珑则是不停的缠着我,想要修习我的踏虚步。 “玲珑姑娘,若是我们这次能够平安归来,我便把踏虚步的整套功法传授给你!”被纠缠到近乎崩溃的地步,我只得无奈的妥协道。 “真的?” 水玲珑顿时激动的拍起了手,开心的像个孩子。“那我可以叫你师父了吧?师父师父,你真是太好了,嘻嘻!” “额!” 但见水玲珑亲昵的蹭过来,我连忙老脸通红的左右闪避,被一旁的火球儿看在眼里,只顾着站在那里傻笑。“那好吧,我暂且就认你这个便宜徒弟了,呵呵!” “你才便宜,居然叫我便宜徒弟,那我也改口,叫你便宜师父!” 水玲珑撅着小嘴儿,一脸不肯吃亏的表情道。“对了便宜师父,你主修的是什么功法?属性是什么?” “啥玩意儿?什么什么功法?什么属性?”我错愕的盯着水玲珑,大为不解的追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用什么斩妖伏魔?”我粗浅的理解,好似这个小丫头是在询问这么个意思,或许是两个世界毕竟不同也不通的缘故,虽然都是在修道,可外界与这方寸之地的方式方法,还是有着不太一样的地方。 “嗯!” 水玲珑认真的向我点了点头。 “斩妖伏魔当然是用……”我刚欲取出雷池宝剑与符纸,但忽然一笑,好奇的反问道:“便宜徒弟,我现在还对你们所用的功法不是很了解,不如你先和我说说,如何?” “哦,这五大族所主修的功法,同样也是依照五行来划分,比如火球儿的火灵族,主修火属性功法,一切法术都是以火属性为主。以此类推,木崖子自然是以木属性的功法为主修,而我,为水属性的功法,你看!”说着,水玲珑陡然间翻开手掌,但见她的手掌之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流动着的水珠,那些水珠不断的增多,最终形成一个鸡蛋大小的水球。 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水球再度滴溜溜的一转,瞬间拉长化为一把短小精悍的水剑,剑锋犀利夺目,寒光四射,而再一次变化,水剑再度拉长化为一支水箭,水箭凌空一散,再度恢复成水球模样,继而,水球凭空裂开,瞬间又化为十数支尖锐修长的冰针。 转瞬,水玲珑秀眉微蹙,嫩白的手掌凌空一划,屈指一弹,一支支冰针瞬间迸射而出,闪电般击中十余丈开外的巨木上面。 “砰!” 当十余支冰针接连命中,那巨大的树干应声炸开了一个水盆大小的坑洞出来,并随之散发着一缕纯白色的轻烟袅袅升起…… 看到这一幕,我彻底呆住了,怔怔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道:“这,这还能这么玩呢?我还真是开了眼界……没想到你们居然修炼到了此等地步,可若是在我们那个世界里,别说是我,就算是我师父,恐怕也做不到弹指之间便凝水成珠的境界啊!” “咯咯……咯咯……” 哪知水玲珑闻言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直惹得木崖子侧目。 继而,木崖子苦着脸摇头道:“猴子,玲珑是在逗你呢,须知这般挥霍真气,短时间内尚可,可若是长久使用,便会很快真气透支而亡了!” “可就算只是一瞬间的显化,这也已经是很厉害了!”我依旧惊叹的说道。“随手便能纳取五行之气归为己用,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若是在我们那个世界,根本做不到!” “这是自然,毕竟凡间的天地元气十分薄弱,我们这里的天地元气浩瀚无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故而能够把五行的属性精炼到这种地步,也不足为奇。”木崖子淡然的笑说。“虽说如此,但由于修为的限制,所精炼的五行之气并不是很多,故而使用起来,并不能随心所欲的挥霍无度。” “嗯,我似乎有些明白了,这就和我们的世界里所修炼出来的真气类同,真气珍贵稀少,使用的时候,必须谨慎使用才是。”我恍然的点了点头。 “倒也不是太过苛刻,毕竟我们需要各自精炼出来的五行之气用来斩妖伏魔,所以功法在使用的过程中,同样需要五行之气来辅助。只是功法本身是以体质的强弱为依据,故而五行之气的消耗,会相对减少一些。”水玲珑难得正经八百的向我解释了一番。“便宜师父,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们那个世界里,是如何斩妖伏魔的?” “呵呵!比起你们随手凝水成珠,化剑化针的是不行,我们依旧用最原始的办法,伏魔斩妖的宝剑!”说着,我随手把雷池宝剑取了出来,继而又从袖口取出几张符纸,说道:“还有符咒之威,以及一些秘传道术,或许没有你们这个世界里的功法炫酷,但却非常实用。” “好强大的罡气啊!” 水玲珑连忙弹了弹雷池宝剑的剑身,一股浑厚的罡气瞬间迸射而出,吓得水玲珑慌忙收回手,但依旧惊愕不已。 “这或许也有赖于你们这个世界里的天地元气的影响,连同我手中的法器也变得威灵大增了。”我微笑着说道。话虽如此,真要说罡气二字,或许要数我包袱里的那把青罡剑了吧,青罡剑似乎本身就是罡气所化,其中罡气强悍无匹,每一次请出青罡剑,其威力不可估量,虽能斩妖伏魔,却也会损害自身的三分修为。若是让这个小丫头得见青罡剑一面,不知道她的嘴巴还能不能合拢。 “砰!” 哪知就在此刻,一块千斤巨石应声被火球儿莫名其妙的挥拳砸开,瞬间便是四分五裂。与此同时,我几乎能够看到火球儿的拳头上所缭绕的一抹赤红火焰,先是明耀照人,继而缓缓退去。转而,火球儿一脸不屑的吹了吹手上的灰尘,并说道:“俺倒是以为,真正靠谱的还是自身的修为,至于什么罡气缭绕的宝剑,还是太弱小了!” “呵呵!那倒是,火球儿的烈焰拳,要比我这把雷池宝剑厉害多了!”我当即微笑着说道。 “那当然,不然咱们比试比试就知道了!”火球儿似乎随时都做好与我比试切磋的准备,完美的诠释了一个好战分子的暴烈个性。但见我微笑着收回雷池宝剑,火球儿顿时一脸失望的咂了咂嘴道:“就知道!每次都是这样,真是扫兴!” “好了!猴子这么做,是想让你把一身修为用在对付我们即将要面对的困境上面,到了方寸山,你恐怕不想动手都不行!”木崖子当即撇了火球儿一眼,继而又说道:“自己人比试个什么,谁都知道你们火灵族功法强悍,论打斗,或许可以位列五大族之首,你这是存心让猴子难堪!” “俺,俺没有!” 火球儿急忙认真的反驳道。“俺只是想知道是凡间的功法强,还是方寸之地的功法更横!再说了,这只是单纯的切磋比试,咱们火灵族每年都会举办数十场比试呢,最多受点轻伤,点到为止而已。俺只是好奇嘛!” “火球儿啊火球儿,你的火爆脾气兴许还是咱们这次克敌制胜的关键,但我想和你打个赌,这次我们就比试谁最先登上方寸山,如何?”我当即微笑着向火球儿说道。“别忘了,能够登上方寸山,需要的可不是单纯的比试,乃是生与死的考验!” 第一百七十八章 飞跃天堑 荒山古原,巍峨高耸,不少山峰更是有着千丈之高,或许说万丈有些夸张,但此地的山川,却是会让人自然的生出一抹倍感渺小的感觉,仰首望去,那藏于云端之中的山峰之巅,或露出一角,犹如悬浮在虚空之中,美轮美奂,或尽被遮掩,神秘莫测,而那蜿蜒曲折的山道,更是如同登天之路,让人望而生畏! “我们已经行进了三百多里,余下的百余里,我们便不能再穿梭在山脚之间了,而是要登上山顶!”木崖子随手指着一条狭长的山道,沉声说道:“据说这一带的山相互依附,中间的间隙也是十分的狭小,再者,山下多有山精鬼怪,而山上却是显得安全许多。我们已经逐渐的接近方寸山,若是不改变路径,恐怕接下来的路会非常难行!” “俺还是想不明白,既然方寸山上有神仙存在,方圆百里内万灵镇伏,应该是一片祥和之貌才是,为什么在神仙脚下,反而会如此不太平呢?”火球儿一脸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 “正邪是对立的,也是相互依存的,俗话说无正邪不能行,无邪正不能彰,正是在神仙脚下,那氤氲的仙气,不单单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更是这些灵修垂涎三尺之物啊!”我认真的解释道。“美其名曰是守护方寸山,其实是守护着他们想要的东西,吸食那些仙气炼化为用,会增加多少修为我不清楚,但至少要比自己盲目修炼进步更快!” “哼!这次我们到了方寸山,他们也该挪挪窝了!”火球儿立时攥紧拳头,一脸怒容的说道。 登上山道,我们沿着狭长而又蜿蜒的山道一路来到山顶位置,果然如木崖子所言,这一带乃是群山连绵,而且相互之间的距离,几乎是触手可及。若是由此前往方寸山,我们的时间至少会缩短一半。之前已经浪费了半天的时间,要知道这里的半天时间,可是比得上外界的五六天之久了。而接下来,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才是! 哪知,当我们来到两山之间时,却是都呆住了,刚才所说的触手可及,或许有些草率。 远看是触手可及,而真正要跨越时,却是犹如天堑一般! 眼前两山的距离,约莫在六七丈左右,如此之宽,想要跨越实在是很难!就算能够通过跳跃辅助,恐怕一般情况下也只能跨越五丈,已是极限了。而余下的两丈余,恐怕就是生死关卡……想了想,我不禁皱眉道:“实在不行,我先来,待我能够过去后,再找树藤接你们过去!” “不行!这样太危险,我们还有别的法子!”木崖子好像发现了什么,忽然指着山崖下的一棵歪脖子树说道:“你们看!下面这棵树苍劲有力,而且对面的山崖上恰巧也有一棵树,这两棵树之间,至少缩短了这两座山崖约两丈余的距离,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够将跳跃达到极限,跨越出五丈余的距离,便能安全的到达对岸!” “缩短的这两丈余,也正是让我们最无奈的距离了,如此甚好!”我欣喜的点了点头,且不再迟疑,纵身跳了下去。片旋,稳稳的落在树梢上面,这棵树果然是够结实,纵然我只是站在一个细枝上面,依旧稳如泰山。“好了,你们也跳下来吧!” 待我站稳脚跟,便是向着山崖上面喊了一声。 片刻后,当我们四个人皆出现在这棵歪脖树上面,接下来,我们便是死死的盯着对面那棵树。 我扭头估量了一下这棵树所伸展的长度,在丈余左右,而且树枝坚韧有力,对于重量的支撑似乎是个保障。想到此,我果断的退后,直至山壁边上,继而望着眼前的树梢位置,并向着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会意的点了点头。 没有任何豪言壮语,只有最为坚毅的行动来表明我的决心! 略一迟疑,我心念骤起,踏虚步被我催动到极致,眨眼间,我便是消失在原地,而当我掠过树梢之际,脚下猛地一点,整个人凌空飞跃而起……急速的冲刺,让惯力不断的拉长,就在我惊叹之余,瞬间出现在对岸这边的歪脖树上面。脚下连续踏了几步,堪堪在山壁边沿稳了下来。继而,我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随即转回身向对岸的三人叫道:“我已经安全了,你们可以过来了!” 木崖子身形矫健,且修为似乎是他们三人之中最高的,腾身一跃,果然是轻松的来到对岸。 水玲珑倒也不愧为修道奇才,虽然起步飞掠仍然无法跨越如此天堑,而在最后的丈余之距,竟是屈指迸射出三支冰针,凌空飞射,水玲珑身形一闪,脚尖连点冰针,纵身飞掠过来。这一幕,却是看得我目瞪口呆,忍不住夸赞道:“便宜徒弟,你这身法似乎不需要我的踏虚步,仍然能够让其他修道之人汗颜无地啊!” “我才不,我就要学踏虚步!”水玲珑小嘴儿一撅,娇嗔的跺了跺脚。 紧接着,火球儿重磅登场,只见他不停的在对面跳来跳去,开始我们还没看出来他要干什么,但当对面的树梢上下剧烈的起伏时,我才明白,原来这小子是想把自己弹射过来……果然,当那歪脖树的树梢眼看着快要被折断时,再次弹飞的刹那,火球儿猛地纵身跃起,直勾勾的升向半空……我们皆是惊愕的扬起头观望…… “快跑!” 但就在火球儿眼看着就要落下时,我忽然大叫一声,随之我们三人转身就跑。 “扑通”一声闷响传来,火球儿整个人如巨石般砸在眼前的歪脖树树干上,而歪脖树的枝枝叶叶,顷刻间被震飞一空,独留一根光溜溜的主干支撑着火球儿的重量…… “得亏是落在树干上了,不然你小子就能就地飞升了啊!”我苦着脸打趣一声。 “哎哟!痛死俺了!”过了老半天,火球儿方才胖脸通红的从树干上爬了上岸,继而抱着大肚子痛呼不止。“还说什么山连山,这算哪门子的山连山啊?刚才真的吓死俺了!俺还以为连方寸山的面都还没照,就这么飞升了呢!” “哈哈!” 众人闻言,不禁哄然大笑。 翻过了第一道难关,接下来的山势皆是平坦顺利了许多,多数间隙都没超过三五丈之距,眼看着还有三十余里便能见到方寸山,却不知为什么,眼前的清澈空气,竟是莫名的浑浊起来。说是浑浊,其实不然,准确的说,应该是朦胧……朦胧的气息,朦胧的异香! “这种香味儿……我只是在道观和庙堂之中闻到过,是香的味道!”我微微皱起眉头,沉声分析道:“据传真仙下界,必有异香,或许眼前的朦胧气息,便是仙气……而我们,已然是来到了方寸山的范围之内!”略一运真气,果然,周遭的气息随便吸纳一丝,便瞬间将我体内的真气提升了两三倍不止。 这种质的变化,让我如同置身在恍惚的梦境之中,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袭上心头! 难道这就是神仙的境界?仅仅是一丝余气,便有着如此神奇的威灵之力! 难怪这些山精鬼怪和六境妖仙都守在这里,想来在这里吸纳九天九夜的氤氲仙气,不知道会提升多少个境界呢。只可惜,五大族的人都不敢来到这里争夺这一方净土,而这一次,似乎也算是他们忍无可忍的结果了吧! 和我一样感受到氤氲仙气的绝妙好处,木崖子和水玲珑以及火球儿尽皆沉迷在其中,皆是用力的吸纳着此间的真仙之气。 “嘘!” 忽然,我急急的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压低声音向三人告诫道:“周围好像有动静!大家要小心了,现在我们或许正一步步踏入死亡之地,要知道,这里的仙气不是这么容易享用的!” 木崖子瞬间皱起眉头,闪身出现在我的左侧,而水玲珑一个箭步来到我右侧,火球儿转过身,左右环顾四周……静,很静,此刻的空气仿佛凝结……而接下来的每一秒的停顿,都像是过去了漫长的岁月一般! 就在我们绷紧的神经逐渐松懈下来时,周围忽然蹿出几道诡异的黑影! “唰唰”的两声,已然有着两道尖嘴猴腮的古怪灵修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这是什么啊?我盯着不远处的那个灵修看了老半天,愣是没有看出它是哪一种类……好像在外界并没有这种古怪的山精邪魅!身形似猴,可四肢却是健壮无比,而指甲如尖锐的弯钩,浑身疙疙瘩瘩,像是脓疮,没有毛发,皮肤漆黑,当这两个灵修近一些我才闻到一股子刺鼻的腥臭味道! 心下一惊,难怪我刚才没有注意到,敢情是周围的氤氲仙气遮挡了它们身上的妖邪味道! “羀甲兽!” 木崖子惊恐的叫出名字,紧接着,只见他手中的竹笛已然变成了一把青色长剑,与此同时,木崖子再次急急的叫道:“小心他们身上的甲片,那就是他们攻击我们的兵刃!” 第一百七十九章 羀甲 就在木崖子的话音刚刚落地之时,只见那些诡异的身影突然抖了抖身子,而依附在他们身上的那些貌似疙瘩一样的东西,竟然传出一道道“喀喇喀喇”的清脆响声,如同金铁碰撞的声响,刺耳之极!仔细看才看清,那些果然是甲片,而且……竟然还是能够移动的甲片,随着这些古怪的羀甲兽的浑身抖动,那些甲片来回的碰撞,转瞬间,其中两个羀甲兽的手中,竟已然出现一片漆黑古怪的羀甲甲片…… “小心那些甲片,乃是极其阴邪之气所凝化,一旦被其所伤,便会瞬间锁住体内的窍穴气脉,就算修为再高,一时之间也无法运转自如,形同废人!”木崖子话语刚落,便是挥剑纵身而起,迎面向着一个羀甲兽冲了过去。 转眼间,水玲珑挥手凝水化剑,一把凝实的锋利冰剑在手,水玲珑来不及多言,猛地挥剑挡下一道重击,只见一个六角形的锋利甲片不偏不倚的被冰剑剑身挡下,然而那冰剑却是重重的震颤了几下,水玲珑秀眉微蹙,狠狠的咬了咬银牙,迎面与那个突袭而来的羀甲兽战到一处! 我自是不敢托大,挥手拔出雷池宝剑,脚下一动,轻易的便是躲开了一道羀甲的袭击,再次出现,已是站在羀甲兽的跟前,没有多作迟疑,瞬间挥剑劈出,但就在剑身落在那羀甲兽的脑袋上时,竟是听到一道沉闷的炸响传出,随之,我便是觉得虎口一痛,差点把雷池宝剑扔掉,急急的退回五六步,我不禁大叫一声:“什么情况啊?这羀甲兽的脑袋怎么比钢铁还要坚硬?!” “砰!” 正说着,一道沉重的闷响传出,我扭头一看,是火球儿的重拳,正中一个羀甲兽的胸口。紧接着,只见那羀甲兽双腿一软,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继而,火球儿扭头向我一笑,说道:“俺早就说过,你们用的那些兵器没什么用,这羀甲兽的表皮比钢铁还要坚硬,但是他们最为脆弱的乃是内脏,必须以雷霆之力震碎他们的内脏,否则是杀不死他们的!” 忽然一记羀甲飞射而去,火球儿竟是再次挥拳抵挡,赤红的火焰闪现,那羀甲硬生生被火球儿一拳击飞!火球儿仔细一看,顿时怒不可遏的向那个羀甲兽飞奔而去,而两边的战团,似乎也到了如火如荼的状态之中,木崖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也击倒了两个羀甲兽,就连水玲珑倒也是放倒了三个。 看到这里,我彻底呆住了……“这都是什么情况?我,我没这么菜吧?” 转瞬间,又有三个羀甲兽猛扑过来,我瞬间挥剑迎了过去,但就在即将交锋之际,我脚下一动,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我双手握剑,凌空劈下……“锵!” 一道无匹的重击落下,羀甲兽当即倒地不起,纵然我砍不透他身上背着的羀甲,可重剑无锋,却也大巧不工,如此巨力,同样能够震碎羀甲兽的内脏。紧接着,我猛地飞起一脚,将另外两个羀甲兽踢飞,挥剑连续抵挡着羀甲飞射,我不禁大声叫道:“不可恋战,我们要快些突围!这里不是我们的战场!” 闻言,三人齐齐发难,尽皆将跟前纠缠的羀甲兽击退,我们飞快的向着方寸山方向疾驰飞奔…… 艰难的掠过三个山头,前面竟是忽然没路了! “怎么眼前这座山如此高大?这,这根本过不去啊!” 我惊愕的叫了一声,四下里踅摸一眼,左右倒是有路,不过不知道需要绕多远才能穿梭过去。 “小声点!这,这不是山!是山精,真正的山精!” 木崖子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巨影,随之又说道:“猴子,你见过山石成精的怪物吗?” “……没有!” 我迟疑了一下,老实的摇了摇头。但我马上抬起头看去,却依旧觉得这就是一座小山挡在我们的面前,哪里是什么山精。“可这,可这并不像是……”未等我说完,木崖子立时向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三人跟随他悄悄绕行。 “这山精灵智未开,虽是非常的强大,但太过笨重,只要我们悄无声息的绕过去,不被它发觉,就能免于一场恶战!”木崖子压低声音说道,并飞快的带着我们三人向着另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慢着!” 我冷不丁的扭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刚刚还在原地的那座小山,此刻竟然不见了踪迹。我当即喊住众人,继而扭头环顾了四周,奇怪……“怎么不见了呢?不会是走了吧?” “轰隆隆……”一道闷响传出,如山崩地裂一般,我急急的抬起头看去,却是看到无数个碎石块从天而降,向着我们四人轰然砸下。看到这里,我来不及开口,挥手一道绵掌拍出,用力将木崖子震飞,继而一把拽住水玲珑,并再次挥手推着沉重无比的火球儿,脚下踏虚步再次催动到了极致,闪电般向着远处的山巅疾驰过去!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眼看着那些碎石即将落地,却愣是没有传出半点声响,而且在落地的刹那,竟然再次凭空不见了! “小心!那山精看来是早就发现我们了,刚才,分明是刻意堵我们来着,现在它能够随意变化,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才是!”说着,我立时取出一道符纸,随手将左手手指咬破,左手手指,至阳之血,非是万一时刻,一般是不用此血的。“飞腾半空骑麒麟,统摄五百大雷神,鬼怪被逐无躲处,妖魔过来也难行,顿时放出三昧火,全教收来亿万精,吾奉雷祖大帝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符咒画毕,我当即掐出金刚指准备敕符,可就在这时,只听到水玲珑传来一声大叫,我急忙抬头看去,却是看到一条由巨石堆彻而起的手臂,轰然向着水玲珑扫荡过来! “让开!” 火球儿大喝一声,双拳齐出,硬生生与那巨石手臂撞在了一起。“轰”的一声闷响传出,但见那一块块碎石落地,而火球儿则是倒飞而起,远远的摔在了隔壁山头上面。 “火球儿!你没事吧?”隔老远,我大声的喊了一声,随即便向那山精看了去,只见那些碎石再度滚落到一起,重新化为一条巨臂,似乎想要再次向我们奔袭而来。看到此处,我连忙向木崖子与水玲珑叫道:“你们快去看看火球儿怎么样了,这里我来顶着!” “你,你行不行啊?” 木崖子好奇的看了看我手中的五雷灭邪符,继而问道:“猴子,你这符咒我从未见过,虽然我们方寸之地不缺画符之法,可符咒对于我们来说,其作用微乎其微,多半是用来祈福时才用这个,你能用这小小的一道符对付那么厉害的山精?这,这靠谱吗?” “靠谱不靠谱用了才知道,你们快去吧!”我连忙向木崖子催促道,随之再次掐出金刚指,用力敕符三下,转身向着那山精纵身冲了过去! 当我亲眼见到山精的真实面目,心头还是着实惊颤了一下,这,这山精居然是站在地上……要知道我此刻一直呆在山顶,山精站在下面的地面上,手臂就能伸到这里来,可想而知它的身形是多么庞大的存在啊! 心念急转,记得道书有言,山精之所以能够成精,乃是因为长久的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所致,从而生出了一颗灵冥之心,由灵冥之心召感而化成躯体,这个精怪是山石所化,其形体自然也就是山石凝化而成。可要真正的对付它,除非打散它的灵冥之心,否则仅仅是摧毁它的躯体是不行的! 然而,它的灵冥之心在什么地方?如何才能摧毁? “吼!” 正值我思忖之际,轰然间一道怒吼咆哮的巨声传来,并夹杂着一股强大的飓风级气浪,自那山精的脑袋上奔腾而来,我连这山精的眼睛嘴巴都没看清,这怒吼又是从哪发出来的啊?然而不等我弄明白,双脚已然悬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远,可在混乱之中,我艰难的睁开双眼,眼看着那山精距离我越来越远,无奈之下,我立时拿起五雷灭邪符看了一眼,心中不禁说道:“如果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奇迹,那么符咒之威,自然也会比外界更加强大才是!” 说罢,我再没有半点迟疑,挥手将符咒逆风打出,但见符咒迎风化为一道金光,快如闪电,形如流星,转瞬间便是飞扑到了那巨大的山精脑袋上……紧跟着,便是轰然的炸响传出,整个山精的脑袋,尽被五雷灭邪符炸了个粉碎! 爆炸的余威如同一道涟漪,强大的涟漪,波及八方而去……看到这震撼的一幕,我再次惊住了,果然,果然是比外界更加厉害啊…… 第一百八十章 赌一局 连续七八个跟头倒地,我顿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紧接着便是浑身的酸痛袭上来,让我禁不住痛呼连连……“哎哟!痛死我了!” “猴子!猴子!你没事吧?” 远远的,听到木崖子和水玲珑他们的喊叫声传来,我艰难的忍着痛,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我和他们竟是相隔着五六座山,而此刻我所处在的位置,却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我没事!你们小心!这附近有很多的山精鬼怪,千万不可大意啊!千万不可……” 还未等我的话说完,却已然说不出口了,只因我从他们三人震惊的眼神中发觉,我现在似乎才是最危险的……当我缓缓扭过头来,竟然再次看到上次在水灵族外遇到过的山魅,而且这次遇到的并不是一两只,乃是二三十只……“恁娘的!”我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声,且用力的咽了咽唾沫,这下坏了,早已领教过这些山魅的疯狂之举,现在又是我独自面对这么多的山魅,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啊! 对了,若是木崖子赶过来就好了,他身上的沉崖异香能够驱散这些山魅,可……可木崖子距离这边还有好几座山,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当我准备提起雷池宝剑之时,却发现这些山魅竟然缓缓的向左右退散开去,似乎并不想与我为难。这,这就更加奇怪了,来到这里,闯入方寸山的范围,它们怎么会又退去了呢? 正值我百思不得其解时,这些山魅真的都退去了,一只都不剩! 逐渐的,眼前的氤氲仙气缓缓消散,不对!准确的说,是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给吸没了!取而代之的,乃是四周的晴空万里,清晰可辨的山势地形。还有……那远远就能看到的耸立在云端的方寸山!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识过方寸山,但我依然能够一眼认出,眼前我所看到的,正是方寸山无疑啊! 点点金光,闪烁在上面,奇花异树环绕在方寸山的四周,更有朵朵白云缭绕来去,只一眼,便不难看出,所有的仙气来源,都是围绕着那座如同珍奇异宝般的大山。这是一座真正的大山,仿佛上面乃是一个独立存在的另类世界,山中有山,山中有水,山中……有仙! “通常,五大族的族人纵然胆敢冒犯此地,也不过是依附在外围远观而已,如你这般明目张胆的来到方寸山脚下,又是如你这般毫无顾忌的望着那座仙山的,在整个方寸之地,似乎都找不到第二个人。”忽然,一道清脆悦耳的男子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这个男子的声音非常的好听,就算同为男人,我也很难不喜欢听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如同拥有着魔力,能够让所有的人听到又都能喜欢。“所以,我断定你不是方寸之地的人,你来自凡间!” “额!是谁在说话?” 我错愕的向四周扫了一眼,冷不丁的发现不远处的一块巨岩上面,竟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此人如同书中所写的仙风道骨,又如同书中所写的飘逸出尘,总之,在人间是找不到这么有仙气儿的人的,只有在书中才能找到。他虽是男子,却是如同冰肌玉骨的仙子一般,有着超凡脱俗的美,他长发飘飘,他白衣袂袂,优雅的闲坐在巨岩之上,一脸慵懒的望着我。 “是,是阁下在说话?”我愕然追问道。 “呵呵!” 白衣男子淡然一笑,只是看着他的笑容,便如同春风拂面一般。“难道这附近还有第二个人吗?” “哦,那就是阁下了,幸会!”我忙客气的抱拳一礼,刚欲自报家门攀谈一番,但马上又意识到,不对啊!这里乃是方寸山的山脚下,怎么会有人存在?应该只有山精鬼怪才是,但刚才那些山魅突然就跑了,定然是受到了某种震慑之力导致,而眼前出现的这个白衣男子,莫非就是拥有着震慑百邪的神秘之力的人?“那些山魅,是阁下吓跑的?” “我喜欢清静,所以不喜欢看到它们在我跟前晃来晃去,尤其是此刻!”白衣男子淡然笑说,继而,还未等我再开口,他便是再度说道:“先前我已然感知到有凡间的人来到方寸之地,却始终没有找到,原以为是我的错觉,今日得见,想来我的错觉一直都没有出错,呵呵!” “你,你到底是谁?能够出现在这里,又不是五大族之人,那,那或许就只有一个解释……你就是那个六境妖仙!” 我猛地睁大双眼,怔怔的盯着这个白衣男子,继而又叫道:“我差点忘了,六境妖仙已然修炼了数千年,早已能够化成人形,所以我现在看到的,乃是你化成人形以后的模样。难怪……” “难怪什么?” 白衣男子微笑着望着我,继而又说道:“难怪你能见到世间最美的男子,是又不是?难怪你所认为将一切完美的因素集于一身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于人间,是又不是?” “不错,只有你这样的妖仙能够做到!” 我老实的回道。 与此同时,我的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此时此刻的我,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难道我就这么冲过去和他打一场然后登上方寸山寻找延寿之法?可我……真的能打得过他吗?眼前的这个六境妖仙,神情飘逸,仙气环绕,不是真仙,已近真仙之境,想来他已然吸纳了不少仙气,恐怕距离成就天魔都不曾远了吧。 这样一个逆天的存在,而我却是个半桶水道士,我能奈何他如何? 可若是不动刀兵,但凭嘴皮子能否过得去? “你心里在做选择题?”突然,白衣男子竟然直指我内心一般,将我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是不是在琢磨,是应该和我打一场夺路而过,还是和我好好谈谈,希望我能够微笑着放你一马?是不是这两个选择?” “额你!你怎么知道?”我毫无心事可以隐藏,无奈只得老实的应答。“不错,我现在的心里,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两个问题而已。如果斗法,我确实不知道能否打得过你,而若是智取,现在又被你看穿,似乎智取是斗不过你了,我的心事瞒不过你,还怎么智取?” “呵呵!那你还选择什么?不妨先斗斗法试一试,要知道,有上千年的时间里,我都没有真正用过全盛时期的法力与你们凡人斗法了,对付五大族那些酒囊饭袋,我基本只是恐吓一下就是了。”白衣男子依旧懒散的向我说道,似乎斗法这种问题,也根本让他提不起半点认真的态度来,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于,连小事都不算。 这是红果果的蔑视啊! 我虽然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但却被对手轻蔑到这种地步,就算是一堆垃圾,也会气得燃烧起来,何况我是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够受这种奇耻大辱! “不要以为我真的斗不过你,说到底,你不过是邪,要知道,天地自有浩然正气,煌煌天威,何曾饶过邪魔之流?!”我咬了咬牙,怒气横生的叫道。“六境妖仙,你若真想拦住本道爷的去路,不应该如此托大,至少,这是我少有的忠告之言!” “哦?看来,你们凡间的人都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有信心,在有的时候的确是一件好事,可在另一种时候,却是一种愚蠢的行为,比如现在,你就是在做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白衣男子懒洋洋的回道。“我能够修炼到此等地步,对于大道的真谛,也并非没有半点参悟,故而,打打杀杀的事情,我轻易的不会沾染,除非是一定要沾染。而我对你这个凡间来的小家伙,尚且在感兴趣的状态之下,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这两个选择是我赐给你的,其一,你马上退出方寸山的范围,来日方长,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见面。其二,就是你使出浑身解数,与我斗法,但我希望你不要选择其二,因为,你输不起!” “是吗?好像,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我再次咬牙切齿的怒道。 “呵呵!一个人的运气非常好的时候,似乎都喜欢赌一赌,小家伙,你想和我赌一局吗?”白衣男子淡然的笑说。 “赌赢了,你让我上方寸山?”我急忙追问。 “不不,你误会了。” 白衣男子缓缓摇了摇头,继而微笑着说道:“若是你赌赢了,我可以认真的和你斗法,如果你赌输了,连与我斗法的资格都没有。” “你!” 我竟是被这个轻蔑到极致的声音,逼得说不出话来,现在我再听这个声音,只有厌恶,无穷无尽的厌恶。“好!你说吧,怎么赌?!” “很简单,只要你能够走进我方圆三丈之内,就有资格与我斗法,呵呵!”白衣男子悠闲自得的笑了笑,继而竟是慵懒的躺在了巨岩上面,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先睡会儿,你随时都可以开始,哦对了,时限是一炷香!”说罢,但见白衣男子随手一挥,竟是在不远处凭空出现一炉刚刚燃起来的线香!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是打不过的人 目前我距离白衣男子约莫在七八丈之远,一丈是三米,三丈就是九米。纵然他的修为已经高到足以让我望尘莫及的地步,也不可能阻止我走进九米之内吧?绝不可能,我若是连这件事都做不到,还如何登上方寸山为师父求取延寿之法?想到此,我立时提起雷池宝剑,大步向着白衣男子的所在,走了过去! 六丈……五丈……四丈……三丈! “砰!” 哪知当我刚欲踏进三丈的边界线上,跟前竟是陡然间出现一层无形的气罩,应声将我震开五六步之远……我踉跄着稳住脚跟,定睛看去,只见白衣男子依旧慵懒的仰躺在巨岩上,而旁边依旧燃烧着一炉香,一切风轻云淡,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可刚刚我明明是被一层无形的气罩震开了啊! 再次来到三丈的边界线跟前,我缓缓扬起雷池宝剑,轻轻的触碰过去,果然是一层层水纹般的波浪涟漪一圈又一圈的荡漾开来,虽能触碰到,却无法探进去。 我皱了皱眉头,猛地挥剑劈了过去,但觉一股无形的反震之力轰然将剑身震荡开来……我手掌一麻,这次雷池宝剑竟然脱手而出,远远的掉落在地上。我赶忙跑过去把雷池宝剑捡了起来,继而不解的呢喃道:“不可能啊!雷池宝剑乃是道门至宝,内藏雷霆之威,不可能连妖邪的一层气罩都打不开啊!难道说……难道说这不是雷池宝剑的问题,而是我的修为太低了?” 想了想,我不禁伸手咬破手指,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咬破手指了,好在先前咬过的痕迹轻轻一碰便又流血了,我将至阳之血瞬间加持在剑身上面,霎时间,剑身罡气缭绕,闪耀着夺目的金光! “哼!我就不信这个邪!” 我怒声一喝,当即提着雷池宝剑再度来到三丈的边界线跟前,这一次,我调动真气,将之灌注在手臂之上,不至于再被反震之力震伤手臂,做好准备,我猛地挥剑,再次向那气罩劈砍下去……“砰”的一声,又是一道闷响,而这一次,一股更加强横的反震之力,再度将我毫不客气的震退了七八步之远。 遇强愈强,这气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不就是一个妖仙设置的屏障嘛?为什么我加持过的雷池宝剑都打不开? 我的内心终于触碰到了崩溃的意味,可我若是就这么崩溃,却是显得我也太过软弱了! 待我平复心情,运转真气调理好身体,并将雷池宝剑收了起来,随之,我打开包袱,将久藏在包袱内的青罡剑,取了出来。这把青罡剑,自鬼仙前辈赠予我之后,我似乎还未用过三次,而每一次的使用,都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损害,对于我目前的道行来说,青罡剑绝非我能够驾驭得了的。纵然是师父,恐怕也得谨慎使用,毕竟自损修为这种吃亏的事情,任何人都不想做。 但这次为了赌赢眼前这个六境妖仙,我决不能被他看扁,既然雷池宝剑施展不出我能达到的境界,那我只好使用青罡剑了。哪怕对修为有损,我也在所不惜,现在我好不容易来到方寸山的山脚下,距离搭救师父,还差最后的一步,我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现在,决不能就这么放弃,不能! 提着青罡剑,我一步步来到三丈的边界线上,狠狠的咬了咬牙,我双手握剑,猛地纵身而起,与此同时,体内的真气轰然运转,似乎受到了青罡剑的感召,此刻的我,已然是最全盛的状态,比起在外界,还要强数倍。 “砰!” “啊!” 哪知下一刻,我竟然直接被反震出十余丈之远,浑身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憋了半天,方才喘出一口大气。随之,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刚我几乎感觉到了窒息的味道,好在最后还是缓了过来,恁娘的!我居然差点憋死……但紧随而来的,乃是浑身的剧痛,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痛得我哼哼唧唧,半天没有爬起来。 然而,当我冷不防的扫了一眼正在燃烧中的香时,只见那炉香已然烧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就要烧完了! 不好! 我慌忙站起身,但双腿一软,我再次一屁股瘫在地上,又缓了一会儿,方才艰难的站起身。轻轻揉着屁股,我呆呆的望着那个慵懒的躺在巨岩上的白衣男子,心里那个憋屈……“确认过眼神,是我打不过的人……”我他娘的连青罡剑都请出来了,居然也破不了那层气罩,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雷池宝剑已经是非常厉害的法器,虽然以我的道行还发挥不了最大的威力,但受到至阳之血的加持后,其威力已然更上一层楼,这种情况下居然都没用。而其后的青罡剑,我抱以最大的希望,这把剑已然认我为主,故而我的道行虽低,却能够发挥出青罡剑真正的威力,然而,被我抱以最大希望的青罡剑,居然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现在我能拿得出手的法器,已经拿了出来,接下来还能怎么办? 难道说青罡剑也需要再度加持? 我这次用至阳之血几乎把青罡剑的剑身涂抹个遍,看着上面浓厚得近乎凝化出水的罡气,纵然是个大妖,恐怕也受不了这么一剑了吧! 为了将青罡剑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程度,我不禁向后又退了五六步,站定,我屏气凝神的将视线灌注在青罡剑上面,良久,我缓缓抬起头盯着气罩所在的位置,随之,我猛地纵身飞掠而起,向着那气罩闪电般的冲了过去。 手起,剑落,一道无匹的强横剑气,伴随着浑厚无边的罡气,轰然劈向那层看似软弱无力的无形气罩上面。 这一次,或许是我最大的筹码了吧……我没有作任何想法,因为我只能得到唯一的结果! “砰!” “哇!” 再一次,更加狂暴的反震之力,应声将我震飞而起,我只觉得自己的魂魄近乎离了体,轻飘飘的随风而动,直到我再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并张口喷出一团鲜血……我双眼迷离的扫了一眼对面,继而含糊不清的叫道:“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片旋,我盘膝坐在气罩跟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层气罩,说是盯着,其实我连看都看不见,这气罩是无形的,和空气没有什么两样。 但我却能够感应到它的存在,因为我的思想都只能止步在气罩之外,根本探不进去……眼看着香火已经走到三分之二的位置,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了,如果我再想不到法子破开这层气罩,我便连和这六境妖仙斗法的机会都没有了啊!那我岂不是丢人丢大了?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找到了为师父延寿的法子,居然在最后关头,输给了一个守山的妖仙,更重要的是,这种输,居然还只是输在一层屏障上面。 哪怕给我个机会和这妖仙打一场,纵然打输了,或许我的心里还能平衡一些,至少我努力过了。 而现在给我的感觉,好像我压根连努力都没机会努力,连人家的衣角都碰不到,我就输了,输得这么惨,这么惨……我微微闭上双眼,心海之上,甚至随时都能看到师父奄奄一息的盘坐在山洞之中,命垂一线,等待着我将延寿秘法带回去……想着想着,我的眼眶微微红润,只觉得心里尤其的难受! 师父,我对不起你,居然在最后一步走不动了……最后这一关,我真的过不去……我真的过不去了…… 当眼泪刚欲流出,我突然将其又逼了回去,不!我不能就这么认输,我还可以拼,拼到最后一刻,拼到那炉香燃尽为止! 霍地站起身,我再度咬紧牙关,将青罡剑也收了起来,继而,紧紧攥起拳头,既然用雷池宝剑不行,用青罡剑也不行,那我就用拳头,用拳头将这层气罩砸开……不知为何,此刻的我,只觉得体内仿佛有着另外一道魂魄,正在悄然的觉醒,而且那道魂魄的力量,正在逐渐的渗透到我的全身,熟悉的感觉,又是恐怖的感觉,那个感觉,又回来了…… 我猛地挥起拳头,张口发出一道近乎猛兽般的怒吼之声,随之,一拳砸出,带着一抹森黑之气,重重的砸在那层无形的气罩上面!! 第一百八十二章 残魂的交易 出拳的刹那,我只觉得体内仿佛松开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沌之力,轰然灌满全身,但与此同时,我的身心,乃至意识,甚至于灵魂……却都在逐渐的变得模糊、昏沉,仿佛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我,而是一个全新的存在……这个存在,有着独立的意识,独立的思想,还有独立的身心。而我,竟如同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我,我怎么会这样…… 意识在沉沦,但我出拳的力道,以及磅礴无匹的混沌之力,却没有丝毫的减弱,反之,我全新的身心竟是在自主的操纵着我的身躯,而我,如同一个毫不相干的存在! 还未等我在心里问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我拳头上所散发出来的森黑之气,竟然轰的一声,将眼前的无形气罩,重重的震开、碎裂,进而化为虚无……现在的我,居然能够一拳将这白衣男子所设置的屏障给震开,我,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啊?不,不对!这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力量,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记得我曾误打误撞的释放出体内的封印,而那个久远得连我都记不得的封印,一直藏在我的身体深处,被封印的,似乎是一只恶魔……恶魔的残魂…… 也正是因为我体内的恶魔残魂,才害得师父生死不明。可我体内为什么会有恶魔的残魂?对了,我好像天生就少了一魂一魄,但我却好端端的活到现在,而且我八岁那年被父母带着进入黑窑洞,之后我完全没事,而我父母却莫名的死了。难道…… “嗯?” 就在这时,白衣男子闪现而起,先是一惊,随即又是欣喜的望着我,说道:“真是不可思议啊!小家伙,没想到你的体内,居然会有魔……不对,不是魔的气息……嗯,居然是邪神,你的体内居然会有邪神……好像也只是一道残魂,果然够特殊!”说着,白衣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的打量着我,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也不知道他嘟嘟囔囔的都在说什么。 而我此刻,却如同一个稀有动物,被白衣男子尽情的观赏着,打量着。 随即,白衣男子咂了咂嘴,再度惊讶的笑说:“若是我所说没错,这道邪神的残魂,乃是自大黑天坠落人间,可大黑天的邪神即便坠落人间,也是超凡脱俗的存在,怎么会选择你这副臭皮囊作为栖身之所?小家伙,你到底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大黑天……是什么……”这道声音,明显是从我的嘴里发出的,可我明明没想要问这句话,但我却莫名其妙的问了出来。这,这并不是我想要说的话,所以,这一定是寄存在我体内的那个恶魔所说的话! “呵呵!幸亏你只是一道邪神的残魂,否则我虽为六境妖仙,却还是要忌惮你三分的。但残魂嘛……就弱了许多,对于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威胁。” 白衣男子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好到让人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而且,他答非所问的说着,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我看……“能够忘记大黑天,说明你的残魂已经坠落在人间许多年了吧。要解释大黑天,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只能和你简单的说一说,世人皆知道门有三十三层天,其中分为三界,欲界、色界、无色界,此为《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的记载,而这三界,各包括几层,比如最下面的欲界,共包括六层天,第一层为太皇黄曾天,第二层为太明玉完天,第三层为清明何重天,第四层为玄胎平育天,第五层为元明文举天,第六层为七曜摩夷天!” 说到这里,白衣男子微微顿了顿,方才微笑着又说道:“这欲界六天内,几乎和人间无异,同样有着七情六欲,同样有着爱恨情仇,故而称之为欲界,欲界即是还有欲望的存在,那便同样也有日月星辰、生灭往复,此为阴阳之道,有阳面,自然也有阴面,有正,自然也有邪,有光明,自然也有黑暗。只不过,从最下面一层天往上,每上升一层天,七情六欲便会淡化一些,但我刚刚所说的大黑天,就存在于最底层的那一层天,正邪分明,执根深重。而光明和黑暗的交替,也最为明显。当光明出现时,黑暗便不存在,而当日月轮替,大黑天应运而生,所谓大黑天,乃是与欲界第一层天并列的存在。”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只是第一层天,几乎和凡人的思想无异,但终究不是凡人,乃是天人的境界。同样,在天人的境界里,也拥有着凡人所不能拥有的神通法力,故而,光明和黑暗,正道与邪魔,永远都是在这一层天无休止的征战!” 白衣男子不像是在一本正经的解释历史文献,而更像是在漫不经心的闲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居住在大黑天内的邪神,永远都不能得见光明,最多也只能止步在黑与白的分界线上,在和天人征战的过程中,正邪双方死伤惨烈,多数殒命投生人间,当然也有例外,比如你这种带着一缕残魂坠落人间的,巧妙的避开了轮回投胎的命运。” “你说过……坠落人间,亦非凡人,乃是邪神,难道你不怕我?!”一道低沉而又带着无上威势的沙哑吼声,自我的口中发出。 “呵呵!如果你是六天魔王坠落人间,哪怕你只剩个渣渣,我同样也会对你毕恭毕敬。只可惜,你仅仅是最下面那一层天的产物,而六天魔王,则是身居第六层天,你们是不能同日而语的。”白衣男子依旧云淡风轻的摇了摇头,继而又笑着说道:“除非你在全盛时期,乃真正的大黑天邪神,我自然也会忌惮三分,而今你只是一缕残魂,还被一个凡间的小娃娃封印在体内,你说说你还有什么骄傲的资本?不过,你成功的勾起了我的兴趣,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的身上,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惊喜,虽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窝囊到被封印在一个小娃娃的体内,但现在的你,破了我所设置的屏障,足够有资格与我一战!” “本座虽身陷浅滩,但法力犹在,你区区一介妖仙,并不被本座放在眼里!”我的口中,陡然发出一道冷然怒喝。 “呵呵!能够找到自我定位,只能说明你的记忆在不断的恢复。看样子这个小家伙体内的封印,已经彻底束缚不了你了,好,很好!”白衣男子朗声一笑。“果然是越来越有趣了,你说说,我是应该等着你的邪神记忆恢复之后再动手,还是在你正值虚弱的状态下将你扼杀在摇篮里?” “你自认是本座的对手?!”我瞬间怒睁双眼,冷冷的低吼道。 “你现在的法力,最多相当于全盛时期的两成而已,甚至还不到两成,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具空架子!” 白衣男子再次认真的摇了摇头,继而又说道:“这样的大黑天邪神,如何让我六境妖仙产生一丝一毫的惧怕之意?” “狂妄无知的人间小妖,你可知本座为何寄居在这个小娃娃的体内?”我再次冷声怒喝道。“这个小娃娃虽是男童,却身负纯阴命格,天生缺少一魂一魄,本座与他的父母做了一笔非常合算的交易,用自身的残魂填补他魂魄的缺失,保他一生平安。但本座真正的用意,乃是利用小娃娃的纯阴之体炼养自身法力,十余年来,本座早已和这副躯体完美契合,而补全后的三魂七魄,能够让这个小娃娃不至于变成痴儿,同样也能够让本座的法力,在短时间内获得绝对的提升。你所看到的两成法力,乃是本座故意压制后的结果,现在,本座要让你为自己的无知和狂妄,付出相应的代价!” “好神速的恢复能力,看来,我真是小瞧了你!” 白衣男子的笑容戛然而止,换之,乃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我。“既然你记起了一切,那么,便让我见识见识大黑天的邪神,究竟有着何等的恐怖能量吧!” “轰!” 我陡然间挥手,一股强横无匹的森黑之气,轰然迎面打去,如撼天动地一般,撕裂着空气,猛地与白衣男子周身所散发而出的一股无形气浪相撞在一起。白衣男子身影一闪,竟是出现在百余丈外的半空之中,继而面色冷峻的望着我,我不屑的迈开步伐,脚下一步步登上虚空,直至在白衣男子的正对面站定。 心念一动,一股浩瀚的法力,轰然缭绕周遭,将四周的一切,尽数笼罩在内。 而看到这一幕的白衣男子,脸色变了又变,随即沉声道:“嗯,还不错,你真实的法力,竟然恢复到了五成,五五开的实力,说明你我之间的胜负,只不过是五五开的几率而已!” “本座的五成法力,足够灭掉你这凡间的小妖!” 我怒声大喝,随手凭空一抓,空气立时传出一道道撕裂的闷响,而手掌之上,则缓缓浮现出一抹抹黑色的雷电光影,在不停的闪烁着。 “呵呵!的确是到了让我不得不认真面对的地步,然而,你认为你的五成法力,是这副凡人躯体所能承受得了的吗?”白衣男子似乎并不着急出手,而是饶有兴致的调侃道。 “你在故意拖延时间,想让本座的法力撑爆这副凡人的躯体,但本座已经在这副躯体内寄居了十余年,距离修炼出六境真身还差一步之遥,就算这副躯体尚且不能承载太久,但对付你,已经绰绰有余了!”我言罢,身影陡然消失在半空,再次出现,手掌轰然划出,周遭虚空中,一抹密密麻麻的黑色雷电轰然爆发而出。 哪知白衣男子的身影再度一闪出现在百余丈外,且大声的笑了起来:“纵然还剩下一步,总归还是有距离,你辛辛苦苦寻找的真身载体,恐怕难以支撑半个时辰,而你想要六境真身,我又很想要你的法力,不如你就大方些送给我,让我早日飞升天魔之境如何?哈哈哈!” 说罢,白衣男子凌空一甩衣袖,只见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纯白色的长剑,长剑出手,带着一抹精白光芒,直扑而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凤鸣 六为阴,九为阳,而六境乃妖仙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再往上,便是要飞升天魔之境。但天魔和妖仙之间的鸿沟,却非一句两句便能说得清楚,然而,能够把妖境冲破第六境的妖仙,其修为绝不能小觑。至少在我看来,寄存在我体内的大黑天邪神的残魂,似乎并不不能凌驾于六境妖仙之上啊! 我猛地低吼一声,双手轰然合拢,一股凝实般的森黑之气瞬息间迸射而出,将骤然出现在我胸口的白色长剑硬生生拦下。 然而,白色长剑如一道无坚不摧的流光,尽管在我大力的施压下,仍然在寸寸逼近,似乎下一刻,便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径直刺入我的胸口之中。 这一刻,我心中怒火高涨,再也无法抑制半分,双手狠狠的合拢在一起,愣是将白色长剑接了下来。继而,我咬牙切齿的拽起长剑,用力的将其揉成一团,手指一紧,白色长剑轰然碎裂,化为虚无……然而就在此刻,白衣男子飘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随手点出一道剑指,且带着无匹的气浪,轰然直冲我的膻中穴。 我惊恐的睁大双眼,且来不及大叫出声,慌忙向后急闪,然而那白衣男子的剑指却是更快的逼近,凌空一点,白光骤然没入我的胸口之中。 “啊!” 一股剧痛霎时间传遍全身,我当即忍不住大叫一声,整个人重重的跌落下去。 膻中穴乃人体中丹田之所在,一旦此处被封,上下气脉便瞬间无法流通,从而也截断了周身真气的运转,如此,我的法力便彻底使不出来了。可体内横冲直撞的法力,本就不属于我,乃是这位大黑天邪神自带而来,由于他的法力强横无匹,绝非我所能承受,更无法化解的,故而体内的筋脉如同被灌了一壶开水,先是一处剧痛,随即便是全身上下尽皆剧痛难忍。 倒地的瞬间,我当即剧烈的挣扎起来,只觉得整个身体快要被撑破了一样,痛苦,无尽的痛苦,一起涌集而来! 白影闪现,白衣男子淡淡的扫了我一眼,继而微笑着说道:“不得不说,大黑天坠落而来的邪神残魂,其威势仍然无法让我小觑,若是你能够再支撑片刻,或许我还无法偷袭成功,但这副凡人的躯体太弱了。唉,可惜,你的法力使不出来,却是要把这副躯体给撑破,到时鸡飞蛋打,你也算是白忙活了一场,呵呵!” “本座……本座不会放过你!!” 我胸口怒火焚烧,口中更是怒声大喝,但浑身的剧痛感觉,已然让这副躯体的意识逐渐消沉昏昧……此时此刻,我已经彻底进入生死两难的境地…… “你放心,待你撑破这副躯体之时,我会及时的出手,将你一身的法力尽收己用。如此,也算是没有埋没你大黑天邪神的身份,好歹也有了一个好去处,呵呵!”白衣男子依旧悠闲自得的笑了起来。 “本座就算是爆体,也会用残魂之力,将你诛灭!”我一阵清醒一阵昏昧,在听到白衣男子的话后,更是怒不可遏的大叫起来。 “呵呵!不巧的是,离开了这副躯体,你的法力更加受到限制,到时恐怕连五成都施展不出来了吧?”白衣男子再次云淡风轻的回应道。“纵然有了载体,依然不是我的对手,失去了载体,你将什么都不是!” 恍惚间,就在我几欲进入濒临崩溃的地步时,此刻的身体,仿佛是被人吹大了的猪泡子,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然而我却无能为力的目睹着这一切,正要一点点临近…… 千钧一发之际,昏昧不明的意识中,轰然响彻起一道清脆而又嘹亮的怪异叫声……不对!这,这很像是传说中的凤鸣,是凤凰鸣叫的声音啊!可这里怎么会有这种声音?正值我百思不得其解时,立时感觉到掌心泛起阵阵炽热,随之,我便是看到手掌心上的火焰印记,轰然蹿出一道赤红光影,先是一缕赤红的光芒,随之逐渐变大,直至化为一道赤红的人影! 当人影浮现,就在人影的头顶上方,赫然出现一抹凤凰的虚影,这一幕,让我大惊失色! 花集子她……她的本体居然是……居然是凤凰! 这是我想破脑袋也无法想得通的事情,我几乎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或许是花妖,或许是其他各种妖灵,但唯独没有往神兽这一方面想,然而,事实却是让我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没想到花集子居然会是凤凰的化身,难怪……难怪她从一开始就给我一种并不排斥、亦正亦邪的感觉,若是早点知道她是神鸟凤凰的化身,恐怕我也不会怀疑她那么久了! 花集子现身的刹那,一抹赤红色的光芒破空打出,并伴随着一道高亢的凤鸣之声,直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此刻似乎比我还要吃惊,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便是掉头就跑,转身一闪,便是又跑到了百丈之外,继而踉跄着稳住身形,再度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我,更是注视着花集子。 “小家伙,你,你给我的惊喜,倒是越来越多了啊!” 好一会儿,白衣男子方才从惊讶之中醒转,随即便是苦笑不已的说道:“不得不说,是我小瞧了你,没想到你身上的底牌居然能够层出不穷,而且一张比一张厉害,到了此刻,居然把神鸟凤凰的精魂都给召出来了,你你,你果然不凡!” “六境妖仙,你以为你这么点本事,就能耀武扬威了吗?”冷漠了许久,花集子淡淡的盯着白衣男子,说道。 “呵呵!敢情你也只是一道残缺不全之魂?”白衣男子认真的打量了花集子一眼,继而再次挺起胸脯,似乎再一次找回自信。“难怪能够寄居在那个小家伙的体内,嗯,只是两魂而已,还差一魂,凡人境界,有着三魂七魄,而灵修之界,并无七魄,只有三魂。可你少了一魂,其修为和境界,便是大打折扣,再说,你能够屈身在那个小家伙的体内,想来你的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 花集子扭头看了我一眼,却是不屑的说道:“若非是看你快要死了,我才不会再出现,免得事后又被你排挤!” “我……”当我口中艰难的想要吐出一个字时,花集子却是突然伸出手阻止。 “罢了,你也不必开口,我知道现在的你,乃是那个什么邪神的意识在主宰,而非你自己。不过,我知道你能够听得到我说话,而我,只想和你说一句话!”花集子认真的盯着我,沉默了片旋,突然沉声开口说道:“别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千般灵契皆可化,唯独誓言永不灭!” 千般灵契皆可化,唯独誓言永不灭?这,这是什么意思?花集子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正当我琢磨之际,花集子缓缓转回身,静静的盯着对面的白衣男子,说道:“六境妖仙,本姑娘守护的人,并不是你这等小鱼小虾便能伤害的,你敢伤害本姑娘的人,便是注定免不了一死!” “哦?” 白衣男子终究还是皱了皱眉头,且冷声说道:“我能够感应得到,你的修为很强,甚至强过了那位邪神的残魂,但具体能否胜过我,或许,只有真正的一战之后,才能得见分晓!”我终于还是看到了白衣男子认真的一面,而且他的谨慎小心,甚至已经达到了紧张的地步,能够让这般自负的一个六境妖仙如此反应,看来花集子,注定是被我低估的存在啊! 没有所谓的君子协定,更没有所谓的公平比试,在这里,仅仅是一瞬,便能抉择出生死,便能抉择出胜负! 白衣男子率先发难,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当他闪身之际,我恍惚间看到在花集子的周身八方,竟然连番出现八道白衣男子的虚影,而八个虚影一模一样,如同真实存在的一般,与此同时,八道化身虚影轰然出手,一闪出现在花集子的跟前。 “嗡”的一声闷响,白光散尽,白衣男子莫名的四下里扫视,却是不见了花集子的身影,很快,白衣男子惊恐的抬起头,只见花集子周身散发着一股浩瀚的赤红光影,由上而下,如泰山压顶一般,雷霆暴击而至。白衣男子的脸上,终究出现一抹惧怕之意,但就在花集子的强大攻势即将重压而下时,白衣男子连忙挥出双手,但这次,他的身上再难出现一抹白光,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股灰褐色的妖邪之气! 难道是他吸纳的仙气已经用完了?所以,那些伪装,便不得不撕下来,露出了他真实的面目。 妖仙,终究还是妖,是妖,便脱离不了妖邪之气! “轰!” 一道撼天动地的巨大闷响传出,花集子的掌中带着一道破空的凤鸣,重重的盖在白衣男子的双手之上,当重压施下,白衣男子双腿一软,立时跪倒在地上,脸色涨红的硬撑着花集子的一道磅礴之力。与此同时,白衣男子周身不断的冒出一股股妖邪之气,直至他的衣衫化为黑色,直至他的面容变得扭曲恐怖……“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唯有誓随身 “砰”的一道炸响传出,霎时直让人觉得周遭山崩地裂,而那白衣男子的身形与此同时,化为一股浓烈的黑气,消失不见了。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条浑身肥大的黑色长虫,头和尾左甩右摆,看起来痛苦异常,我愕然怔了怔,没想到如此仙气飘飘的六境妖仙,其原形竟好似一条大蚯蚓。只不过,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尚不得而知啊! 赤红光影闪电般没入大蚯蚓的体内,只见大蚯蚓剧烈的翻滚起来,且同时甩动着肥大的尾巴,狠狠的向着花集子狂扫而去! 花集子挥袖一道霞光将那大蚯蚓的尾巴震开,然而却被那尾巴上所散发的黑气侵染全身,躲闪不及,花集子惨叫一声,纵身凌空飞起,远远的摔了出去……“嗡”的一声颤响相继传来,大蚯蚓周身逐渐分裂出无数条缝隙,其中闪烁着丝丝霞光,紧接着,大蚯蚓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缓缓化为一滩黑水,散落在地上。 六境妖仙,死了?! “花集子!花集子……”对于六境妖仙之死,我并未有半点在意,反而是花集子,她不幸沾染了六境妖仙释放出来的邪煞之气,生死未明,我急忙想要爬起来,但却发觉自己竟然一丁点的气力都使不出来了……“花集子!花集子……” 远远的,我看着花集子摔倒在地上,面色煞白,口吐鲜血,但却艰难的支撑着,一点一点的抬起头,向我看了过来。看着我,花集子竟是苦笑一声,说道:“傻猴子……或许,或许这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刚刚……刚刚本姑娘不小心透支了法力……再加上三魂未全,现在不得不长眠一段时间了……” “不!” 我顿时崩溃的大叫一声,先是师父遭受生死大劫,其后又让我亲手将好友晏流生置于死地,现在,却又要让我亲眼看着多次救我性命的花集子香消玉殒……为什么?为什么?!“花集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要忘了,我们还有契约,我们还有契约啊!我还要和你一起闯荡十八层地狱,还要和你一起讨回属于你的那件至宝,你忘了吗?!” 闻言,花集子却是莞尔一笑,笑容是那么的温柔,是那么的脆弱,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虚弱的她……“傻猴子,我当然没有忘……但……但我怕你会把我忘记……” 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完,我已然清晰的看到她的脸颊上,缓缓的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此刻,我哽咽了……“我,我不会忘了你,永远都不会,此生此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都不会,都不会!” 说着,我狠狠的咬着牙,艰难的伸开手指,愤怒的抓住地面,一点一点的爬了起来,继而,我意识模糊的踉跄着,踉跄着向花集子走了过去……但还未等我走到一半的路程,却是看到花集子已经再也说不出话了……而且,她的身形,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如同艳阳之下的露珠,随着微风,轻轻的,轻轻的消散着。 “花集子!花集子!” 我一边大叫着,一边发疯似的向花集子猛跑过去,可脚下一滑,接连翻了几个跟头,紧接着,我再度爬起,又一次向着花集子飞快的狂奔过去……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摔倒了多少次,可最终,我仍然没有能力赶到她的跟前将她救起……当一道高亢嘹亮的凤鸣破空而起,只见花集子周身顷刻化为一团赤红霞光,凌空化为一道傲视群伦的神鸟凤凰的虚影,虚影随即一闪,再度化为一缕赤红霞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而此刻,我只觉得手掌心上面的灵契印记,那火焰般的印记,顿时传来一股焦热难耐的刺痛感,随之,是撕心裂肺的剧痛……我努力的攥紧拳头,流着眼泪,重重的挥拳砸向地面…… 不知这般发疯了多久,当焦热的剧痛感逐渐消退,我意识模糊的睁开双眼,但见手掌心上面的火焰印记……却是还完好无损的存在着,只是,只是印记淡化了许多,有种微不可见的感觉。我再次哽咽着笑了起来:“在就好,在就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唤醒你,一定会的,你等着我!” 道书记载:“凡灵契为事者,以命魂为引,命魂不灭,灵契不赎。” 只要灵契还在一天,就说明花集子并未死去,而只是在昏睡状态,只要我想办法将她唤醒,她便能再次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的眼前了。 此刻,我深深的闭上双眼,回想着与花集子相识相知的一幕幕,虽然每一幕是那么的短暂,但却让我记忆犹新,仿佛我已经和她认识了千百年,而和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也如同和最熟悉的朋友一样,没有半点隔阂,更不必有丁点揣摩的意味,坦诚,而又能以性命相托! 尽管我知道,我们之间只是被一道灵契作为契机联系到一起,但在不知不觉中,我们的联系,已然超出了灵契所能承载的范畴。 不管如何,我都一定要完成与花集子的灵契,这是我的承诺,更是我的誓言! 睁开双眼,我艰难的站起身,神色迷惘的眺望着远山,许久后,我喃喃自语的沉声说道:“灵契可化无,唯有誓随身!” 不远处,是一条幽静的青石小道,这条山道,正是通往方寸山的山顶。我站在山道跟前,回望此行所经历的一切,一时间,却是五味杂陈,为了能够给师父延寿,我无怨无悔的踏上这条满是荆棘的征途,直到现在,我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而接下来,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如愿以偿的为师父求得延寿秘法,不知道自己此行是否空手而回,不知道……有太多太多的不知道……我用力的甩了甩头,继而神色坚毅的望着这条上山的小道,一步一步,踏了上去! “猴子!你一定行的!” “猴子!俺开始崇拜你了!” “便宜师父!我等着你回来!” “…………” 远远的,几道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方向传来,是木崖子、火球儿以及水玲珑他们,我听到了他们的祝福声,也听到了他们的喝彩声,但我没有回头,而是无比坚强的加快步伐,我面带着微笑,眼含着热泪,心,向着阳光,快步的登上方寸山,见到了……方寸树! 巨大的方寸树下,有着一个八角凉亭,而在凉亭之中,却是有着两个人,一个老人,一个少年。 二人衣着朴素,却给人一直超凡脱俗的气质,静默之间,如同与大自然的微妙之境相得益彰,一张棋盘,黑白二字,相继角逐。二人对弈,似乎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更是对我这个外来者,没有半点好奇的意味。直至我站在凉亭跟前半天,他们愣是没有扭头看我一眼,而是依旧你来我往的在棋盘上谋算千古智慧。 我谨小慎微,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更不敢抬起头直面二人。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一旁老者突然端起酒杯准备饮酒,我陡然发现酒杯里面已经没有酒了,忙小心翼翼的端起酒壶,并恭恭敬敬的将酒杯斟满。 老者饮过酒,少年倒也端起了酒杯,我慌忙又为少年斟满了一杯酒,继而,又见果盘之中的仙果已用尽,忙四下里观望,找来了一盘新鲜的仙果奉上。继而,老老实实的跪在棋盘一旁等候……不敢打扰,更不知还要做些什么,只是知道没酒了斟酒,没有吃的找吃的,随后,就跪在一旁侍奉。 如此,一日……两日……三日……直至第七日的傍晚时分…… “和棋,呵呵!” 老者突然朗笑一声,继而随手将棋子投掷而下,并抚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继续笑道:“妙哉妙哉!” “好一个峰回路转,好一个置诸死地而后生啊!” 少年倒也微笑着投下棋子,随口笑道:“老头儿,你还是只求个不输不赢的境地,如此这般,可有什么趣味?” “趣味……自知,呵呵!” 老者再次朗笑了一声。 二人缓缓站起身,且同时扭过头来,看向了我。老者与少年相视一眼,继而微笑着问道:“你身为道门弟子,不思精严修持,不去参悟道法,却是侍奉在此七日七夜,不知疲倦,奇哉怪哉!” “茅山派弟子方侯,叩拜二位星君!” 我赶忙以道门大礼,向两位星君叩拜了一番。继而恭敬的跪下说道:“弟子前来,乃是为了家师李正功一事……” “你不必说了,我们都已知晓。”少年随口打断了我的话,并微笑着说道:“念在你一片孝心,不惜历尽千辛万苦,方才来到我们跟前,况且你们师徒缘分未尽……嗯,你侍奉在此七日,可许你师父李正功增寿七年,此乃天意,若是能活得过七年,寿元自有天定,呵呵!” “星君,为什么只有七年?什么是天定?我……”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老者抚摸着白胡子,微笑着说道。“回去吧,你师父已然无事了。” 说罢,二人转身便要走,但少年却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随手向我猛地一抓,我仅是看到一抹白光霎时从我身上扫过,紧跟着,便是看到一缕森黑气团,被少年紧握在手中。随之,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昏沉起来,视线也跟着模糊不清……仿佛什么东西从我体内跑了出去,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这道残魂非你所有,且由我们带走处置,你魂魄不全,尚有三年之厄。”少年与老者谈笑风生间,飘然而去,但空气中,仍旧传来少年的两句话:“须知灵心不泯,终成仙道……” “是……是邪神的残魂……被,被星君取走了……可星君又说我有什么三年之厄,什么是三年之厄?”我思索了老半天,终于弄明白了始末。但此刻,我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逐渐变得混沌起来,无论思考什么,都变得尤其的迟钝,继而,我用力的甩了甩头,再看,却已不见了二位星君的身影。“弟子……恭送星君……” 第一章 万符盘 清凉的微风,徐徐吹拂在我的脸上,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却是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倚靠在师父的肩膀上睡着了。 我们并排坐在山顶,师父若有所思的眺望着东方天际,而我,则望着眼前的师父。师父的肩膀很温暖,倚靠在上面,只觉得比睡在最舒服的软塌上面还要舒服一百倍。刚醒过来,我却觉得还有些睡不够的意味,但茫然的望着昏暗的天空,以及四周荒凉的群山,我不禁向着师父靠拢了些。继而,我疑惑的向师父问道:“师父,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是峨眉山。”师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随口告诉了我这是什么地方。 我错愕的想了想,似乎还是想不明白……“师父,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附近有个灵宝洞。”师父还是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仅仅是再次随口告诉了我一个地名。 “额!” 我又犯难了,继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又问道:“师父,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为师带你看日出,你说你很喜欢看日出时的万丈霞光。”师父缓缓回过头,这次,我看清了师父的面容,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真切。而且,师父的声音很温和,听到师父的声音,总是让我非常的安心。“猴子,自从你回来,已经昏睡了一个月,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什么?我,我昏睡了一个月?回来?我从哪回来的?师父,你怎么说话怪怪的?我一直就在你的身边啊!”我更加不解的看着师父,不知为什么,师父说了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但好像我一定能够听懂似的。可我明明没有听懂,为什么师父还要说呢?“师父,我好像也没有说过我喜欢看霞光吧?” “你说过。”师父淡淡的笑了笑,再次确定道。 “但现在没有霞光。”我老实的看了看东方天际,现在东方天际依旧是昏暗的一片,根本没有半点光亮,而且四周黑漆漆的,让我感到非常的不适。“师父,我……我怕黑……” “别怕,有师父在。”师父温和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并又说道:“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再过少许时辰,天就会亮起来,到时会有霞光万丈,你一定会喜欢的。但为师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看霞光。” “因为霞光是赤红色的……好像很熟悉的感觉吧。”我努力的想了想,突然发觉手掌心传来一丝刺痛,我急忙甩了甩手,继而向师父苦着脸说道:“师父,我的手怎么老是痛?” 师父看了看我,继而微笑着说道:“因为你手中握着一个承诺,日后还需要你去兑现。” “承诺?我,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皱了皱眉头,很用力的想了想,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师父,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脑袋是空的?除了你,好像我什么都不认得了,这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的魂魄不全,还少一魂一魄,等你的三魂七魄聚齐之时,你就会记起一切。”师父坚定的看了看我,随之抓起我的手,用力握住,说道:“你放心,为师纵然踏遍千山万水,纵然照遍三界十方,也一定会帮你找到那失落的一魂一魄。”说完,师父再次温和的笑了笑,安慰着补充了一句“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你看,霞光就要出来了。” 我开心的笑了笑,似乎只要有师父在的地方,我便什么都不用去想,因为有师父想就足够了。 倚靠在师父的肩膀上,望着逐渐升起的红日,那赤红色的霞光,照遍半边天,这一刻,我的心海之上仿佛一下子闪过无数道古怪的身影,我不认识他们,但好像又非常的熟悉……而且,有一道倩影,一直停留在我的心海之中,挥之不去,尤其是当我看到霞光时,那道倩影便会越来越清晰,然而,当我努力想要看清她的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 如此挣扎了半天,我用力的甩了甩头,且抱紧师父的肩膀,索性不再去想。 “师父,我们住在峨眉山吗?”我好奇的问道。 “我们的道院在茅山派北宗,不在这里。”师父随口回道。 “师父,那我们住在灵宝洞吗?”我再次好奇的问道。 “我们的道院在茅山派北宗,也不在这里。”师父耐心的回道。 “师父,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看日出?”我再次好奇的追问。 “因为你需要调养身体,你的体质受损严重,再加上魂魄不全,如不静养,很难长途跋涉。”师父再次回道。 “师父,我的体质为什么会受损?还有,你已经说过我的魂魄不全了,为什么还说?”我撇了撇嘴,怎么不好的事情都摊在了我的身上?我一直都是师父的跟屁虫,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师父的视线,为什么师父一直说我魂魄不全?我觉得我明明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好吧,为师以后不再提及此事了。” 师父安慰道。“不过,接下来我们也该启程了。” “师父,我们启程要去哪里?” 我再次愕然。 “寻找一个人,一个奇人!”师父淡然的开口回道。 “什么样的奇人?”我刨根问底的追问。 “崂山派,李正弗!”师父回道。 “崂山派的李正弗……”我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好像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师父,我们找他干什么啊?我们不是要去抓恶鬼凶魂的吗?对了,我们现在才抓了九十四只,还差五只呢!” “呵呵!目前不是九十四只,而是九十六只才对,为师在你昏迷时,又抓了两只,现在还差三只,便可大功告成了。”师父微笑着向我说道。“但眼下任何事都没有找到崂山派的李正弗更为重要,因为只有他才能帮你找回失去的东西。” “我?失去的东西?我失去的东西为什么要让他找啊?我们自己不能找吗?”我更加不解的追问道。 “你身上虽然也有奇遇,但地罗盘只能遍照六合之内的万事万物,至于六合之外嘛……需要崂山派的镇派至宝万符盘才能办得到!”师父微微皱起眉头,一丝愁容缓缓浮现在他的脸上。“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找到崂山派的李正弗,并从他的手中借到万符盘,也只有万符盘,才能帮你找到那失落已久的一魂一魄!” “万符盘?一魂一魄?咦!师父,你怎么又提起我丢失魂魄的事情了?”我略显不开心的撅着嘴道。 “呵呵!傻孩子,有些事情,并不是不听不闻就能当做不存在,应该面对的,逃避并不是解决的办法。”师父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之前你体内封印着一道残魂,帮你填补了魂魄的空缺,但现如今残魂已失,你只剩下两魂六魄,脑袋已经不灵光了,但你不要怕,一切都有师父。” “嗯。” 不知为什么,当我听到师父的最后一句“一切都有师父”时,所有的不开心,和所有的担忧,都瞬间烟消云散了。我再次开心的依偎在师父的肩膀上,看着逐渐大亮的天色,四周的远山,已经变得清晰可见。那片霞光……好像不在了,为什么看不见霞光,我的心里又酸溜溜的呢?真是莫名其妙,我眨巴着眼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师父,那我们现在去哪?”我随口又问道。 “崂山。”师父简单的回了一句。 “去崂山干什么?”我错愕的问道,但马上眼睛一亮,嘿嘿笑道:“不用说,我已经猜到了,我们去崂山寻找李正弗对不对?因为只有找到了李正弗,才能找到万符盘,找到了万符盘,才能帮我找回一魂一魄。可是我觉得这样很麻烦……而且我也觉得我好好的,并没有缺少什么魂魄。” “呵呵!你现在依旧很聪明,只可惜,还不够聪明。至少,没有之前的你聪明了。”师父微笑着看着我,继而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以前可是不这么赖着为师的啊!现在怎么寸步不离了?越长大越不懂事了!” “我才没有,我一直都是这么赖着师父的,师父去哪我就去哪,师父坐下我就坐下,嘿嘿!”我嘿嘿一笑,双手抱着师父的手臂,但见师父无奈的苦笑着,我笑得更开心了。 灵宝洞前,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向师父抱拳一礼,随即一脸慈祥的看了看我,说道:“唉!真是难为这孩子了,但他总算没有白辛苦这一趟,李正功,接下来的路,你们知道该怎么走了吗?” “路就在脚下,知道或者不知道,该走的,还是要走。”师父微笑着向老道士抱拳回礼。“这些时日,多谢道兄的照料,小徒……就不逼迫他行礼了,我们就此告辞!” “谁说我不懂礼数了?我又不是傻子!”我连忙向老道士抱拳一礼,并恭敬的笑说:“晚辈拜别老前辈!” “哈哈!好啊好啊!”老道士顿时朗声大笑起来。“猴子,希望有缘再见到你时,你已脱胎换骨。” 说罢,也不管我听没听懂,老道士随手扫了一记拂尘,转身离去。 师父回过头来,一边背起包袱,一边向我说道:“我们走吧,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崂山派掌教李正弗!” 第二章 特殊的婚礼 崂山,古称牢山、劳山、鳌山等,位于山东青岛境内,其最高峰名为巨峰,又称作崂顶,高约三百多丈,有着海上第一名山的美誉。 东高而悬崖傍海,西缓而丘陵起伏,群山连绵,约有千里。山脉以崂顶为中心,向四方延伸,尤以西北、西南两个方向延伸较长,形成了巨峰、三标山、石门山和午山四条支脉,崂山的余脉沿东海岸向北至即墨城的东部,西抵胶州湾畔,西南方向的余脉则延伸到青岛境内。 《诗经·小雅·鱼藻之什》郑笺云:“劳劳,广阔”。其对“劳山”的解释也不尽相同。一说该山雄险陡峭,上下行走,非常辛劳,故称“劳山”。二说明末清初著名学者顾炎武考证,秦始皇到崂山时,劳民伤财,因此称为“劳山”。 《后汉书·逄萌传》、《魏书·释老志》、《魏书·高祖纪》等书沿用“劳山”之名。 《三国志·崔琰传》沿用“不其山”。东汉王充《论衡》、南北朝《四极明科》、《太平寰宁记》、顾炎武《劳山考》沿用“劳盛山”。《新唐书·姜抚传》、《宋史·甄栖真传》等则沿用“牢山”。而“崂山”一名最早出现于唐高宗显庆四年《南史·明僧绍传》,明末黄宗昌修《崂山志》后,崂山之名便沿用至今。 崂山更是道教名山,自春秋战国至秦汉时期,就有方士、巫师在崂山餐霞修炼,唐、宋两代崂山道教肇兴,元、明两代达到鼎盛,至清代不衰。 崂山道派由于王重阳祖师所创全真派的入统,开创了全新的局面。全真道北七真涉足崂山,邱处机三次来崂山说法阐教,影响深远。嗣后,北七真在崂山各创宗派,争建道观,至明代达到鼎盛时期,遂有“九宫八观七十二庵”之繁荣,使崂山成为道教全真天下第二丛林。在崂山道教发展的漫长过程中,有李哲玄、刘若拙、邱处机、刘处玄、李志明、徐复阳、张三丰、孙玄清、耿义兰、齐本守等著名的道教先贤受过历代帝王的敕封。 时至今日,崂山派的传承已然杂乱无章,清末以后,崂山各支脉逐渐没落,后有崂山道派历代掌教逐渐聚集合拢,方才形成如今的局面。 而现任的崂山道派掌教,听师父说,正是年轻有为的崂山道士李正弗。李正弗六岁入道,九岁受戒,十二岁便名扬整个崂山道派,十六岁过了弱冠之年,便能够斩三关,历十重魔试,在十九岁时,已然成为崂山道派的新任掌教。 如此天纵奇才,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其盛名在整个道门乃无人不识无人不晓。但当我好奇的询问是李正弗的道行高,还是师父的道行高时,却是被师父斥责了一顿,随之,师父便自称不如李正弗道长的修为高深,且不准我再随便拿别人与师父比较。但我又不傻,师父的道行我哪能不知道,茅山派的孤、夭、贫三缺命格全被师父所占,而且师父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成名,想来师父定然是过于谦虚,不肯显露真实的修为而已。 世人皆知茅山南宗的密显二位宗师乃是年轻一代的后起之秀,一为谷潭,还有一个叫杨远山,却不知茅山北宗的掌教李正功也是一位隐姓埋名的世外高人,若论“宗师”之名,师父纵然真就应了,却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况且,茅山南宗的密显之争,千百年来从未停止过,到了现今的一代,更是争斗不休,算起来,那两位号称宗师的名人,其年龄,与我似乎相差无几,能够担得起宗师之名,却还是这般的沉不住气,一副年轻气盛的做派,唉,总归还是年轻啊! “猴子,你愣在那里想什么呢?”义庄内,师父与老须爷闲聊过后,扭头扫了我一眼,不禁随口问了一声。 老须爷是看管这间义庄的管事儿,六十多岁,膝下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整日里呆在这义庄内,帮人盛放棺材,也以此混口饭吃。我和师父长途跋涉,已然离开了四川境内,在即将进入陕西汉中境内的边界线上,稍作停留,并寻到了一家义庄,整日整夜的都开着门做生意。当然,这种生意一般人是不会轻易的前来打扰的。 若非家里死了人,谁也不想跑到这义庄触霉头,故而,老须爷的日子过得清闲又略显自在,尽管温饱问题略显寒酸了些,但总归也是一个养老的法子。 闻言,我错愕的想了想,继而微笑着说道:“师父,我在想,茅山南宗的显宗宗师谷潭和密宗宗师杨远山,他们的年龄应该都不是很大,谷潭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是比我大了点,资历也比我深厚。而杨远山嘛……年龄与我相仿,可他们都被外界尊称为茅山宗师,我觉得……我觉得以我年龄和才智,还有还有,我的修为也不差,为什么我不能在茅山北宗也自称一个宗师啊?” “胡说八道!” 师父突然瞪了我一眼,继而苦着脸向我解释道:“那南宗的事情,本与我们北宗无关,再者说,显宗宗师谷潭,乃是现今的茅山派代理掌教,其修为高深,自不必说,而密宗宗师杨远山,虽然年纪轻了些,可却是人中翘楚,道门里的天纵奇才啊!他们皆是身负大任之人,扬名道门乃是理所应当之事,而且宗师之称,更是世人尊奉,再看看你,修为尚浅,现如今又整天傻乎乎的,既无才智又不立功德,凭什么你能被人尊称宗师?” “额!师父你……你打击人的本事绝对位列道门之首!” 一时间,我只觉得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撅着嘴道:“那倒也是,咱们北宗压根就没有嗣法宗师之称,故而不称宗师也罢。我以后要成就,就直接成就天师,专门以降妖伏魔为己任的度世天师。普渡芸芸众生,将我们茅山派发扬光大!” “呵呵!” 哪知师父却是摇头苦笑起来。“先不要做白日梦了,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的做好功课,待为师理清路线图以后,我们便尽快赶往崂山派!” “哦……”我老实的点了点头,但马上又一个激灵的抬起头,随之,咧嘴笑了起来:“师父师父!你闻闻,空气中好像有一股很香甜的味道呢!” 外面的天色已然都黑了,而且这家义庄距离前面的陶铺村尚有着三四里的路程,四周几乎都是荒郊野外,怎么会有这么香的味道飘来呢?闻起来很像是油炸甜糕的味道!我嘴里的哈喇子都快要被勾出来了……“老须爷,附近是不是还有什么摆夜市的铺面啊?这天都黑了,怎么还会有人在卖好吃的呢?” 忍不住,我向老须爷问了一声。 老须爷继而笑着说道:“哪有什么摆夜市铺面的,这附近倒是有着不少坟地,就算要摆,肯定也是鬼市,绝非是人交易的地方。不过算算日子,今天好像是陶铺村的老财主陶成安老爷给闺女办婚事的吉日,这不,陶铺村最有钱的主儿办事,围观的老百姓指定不少,这两天陶铺村里面的集市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非常的热闹。嗯,这个炸甜糕的味道,说不定就是从集市上飘来的,附近也没有什么遮挡物,我们能够闻得到,也不足为奇。” “老须爷你又逗我,就算穷老百姓办婚事,也知道在大白天办,何况一个非常有钱的老财主给自己的闺女办婚事,怎么会选在这黑天半夜的进行啊?”我笑着说道。 “猴子你不懂,这世上的婚事,并非全部都能在白天办,至少还有一种婚事,必须在天黑以后,才能办得成!”老须爷一脸认真的盯着我,直把我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向师父看了一眼,有师父在,我方才安心不少。 而此刻,师父像是想到了什么,却沉默不语,只等着老须爷告诉我。 “老须爷,那你说说,究竟是什么婚事必须得在晚上办啊?”我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似乎太过高深的问题,我的脑壳便不够用了一样。 “傻孩子,这还用想吗?当然是冥婚!” 老须爷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觉得我太不上道,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到。“按理说你和你师父李道长一样,都是修道的道士,对于这种事情,自然会比我更加清楚明白,但你小子脑袋不好使一样,居然连冥婚都不懂。所谓冥婚,就是给死人办的婚事,不过,此次陶老爷为他的闺女所办的冥婚,乃是和一个大活人!”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娶陶老爷已过世的闺女?”师父突然开口问道。 “呵呵!若是换作旁人或许不太可能,试想这世上的人都不傻,谁愿意娶个死人当老婆啊?这可是倒八辈子血霉的晦气事儿,但此事放在陶铺村老财主家,就不一样喽!” 老须爷拿起旱烟袋放在一旁的棺材盖子上敲了敲,继而装了一锅烟丝,并放在灯火上面点着,用力的吸了一口后,方才志得意满的笑了笑。“这世道,有句老话儿怎么说来着?对,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人?陶老爷的家里穷的就剩下万贯家财了,而且膝下无儿无女,仅剩的一个闺女,也死了。现在谁若是娶了他那已过世的闺女,就相当于娶了他的万贯家财,这种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谁肯错过?” “哦,原来如此。”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非但如此,凡是甘愿与陶老爷的闺女结冥婚的,还都信誓旦旦的保证入赘陶家,日后就是陶老爷的亲儿子,要为陶老爷养老送终。那家伙,简直是排着队的往陶家认爹啊!呵呵!”老须爷打趣着笑了起来,但没多久,老须爷的笑容却是戛然而止,换作极其严肃的表情,向我和师父说道:“可是,说来也奇怪,这个陶老爷也不知怎么的,三番几次的找入赘的女婿,而且那冥婚是办了一场又一场,就眼跟前这场冥婚,已经是他那过世的闺女所嫁的第七个丈夫喽!” “什么?怎么会如此荒唐?”师父皱了皱眉头,继而错愕的问道:“那前面六个女婿呢?难不成,都养在家里?” “不!” 老须爷沉声回了一句:“前面六个人,都死了!” 第三章 凑个热闹 “嗯?怎么会这样?可既然这样,那陶老爷为什么还不断的找人和他死去的闺女结成冥婚?结成一次不就是了?”师父更加不可思议的疑惑道。 我在一旁也是弄不清状况,师父说得在理,纵然是结冥婚,最多也不过是结成一次而已,哪有天天结冥婚的道理啊?而且冥婚一旦结成,无论男方死不死,在阴阳两界都算是和女方有了夫妻之名,恰巧前面几个人都死了,那他们到了阴间,岂不都成了女方的新郎官?俗话说一女不嫁二夫,而这陶老爷的闺女都嫁了五六次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谁知道呢?”老须爷也是干笑两声,继而摇头说道:“听人说,陶老爷的闺女金贵,一般的男人配不上,所以才这么早死。除非能够找到一个命格够硬的男人才能镇得住他们陶家的地气,这不,虽说前面死了六个,可陶老爷还是不信这个邪,决心要找到一个能够配得上他闺女的人。然而陶老爷的万贯家财也着实让人眼馋,不管前面死了多少人,后面仍旧排着队的想要给陶老爷当女婿,而且还甘愿入赘陶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终究不过是一场空啊!”师父莫名的感叹了一声。 “这世道乃是利字当头,穷人想变富,富人想爬高,不足为奇。”老须爷似乎看透世事一般,随口附和了一声。“哦对了,每次陶老爷家办冥婚,陶铺村都会张灯结彩,跟过年似的。原因也没别的,都是为了给陶家捧场,大街上一到晚上比白天还热闹,据说但凡给陶家捧场的,都会拿到陶家分发的喜金,多的有三块钱,少的也有一块钱,这钱不赚白不赚,老百姓谁不想弄点外财花花,呵呵!” “老须爷,既然是张灯结彩,那大街上肯定会很热闹吧?”我突然好奇的问道。 “那当然,而且还会有很多人卖好吃的,猴子,你刚才闻到的炸甜糕的味道,应该就是大街上飘来的。”老须爷笑着解释。“看你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若是想去凑个热闹买个甜糕吃,不妨去溜达一圈,反正这义庄也没什么事做,而且也不必那么早睡觉不是?” “那太好了!” 我立时欣喜的拍着手跳了起来。 “嗯?” 哪知师父却是瞪了我一眼,吓得我赶紧收敛兴奋之情,继而师父沉声训斥道:“我们乃是修道之人,修道之人虽身在世间,心已超世外,不应该对这种热闹趋之若鹜。再者说,晚饭都吃饱了还想吃什么甜糕?早点做完功课睡觉!” “哦!” 闻言,我极不情愿的撅着嘴,扭头坐回床铺上,失落的低着头。 “呵呵!小孩子喜欢热闹也是人之常情,而且猴子这个年龄,不喜欢热闹才是怪事,哪能把你们道门的那一套规矩强加给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呢?”老须爷当即笑着为我开脱,并伸手从口袋内掏出两块钱递给我,并笑着说道:“还是让他去耍耍吧,买点好吃的,也见见世面。只是要早些回来,虽然陶铺村对于陶老爷家的冥婚之事尤其热衷,但其中的禁忌和规矩,大家也都清楚,再怎么热闹,也不可能超过子时,子时之前,各家各户的人都必须回到家中,不能在大街上再瞎溜达了。” “老须爷,为什么子时之前一定要回家呢?”我不解的问道。 “因为子时是结冥婚的时辰,阴风赶轿,大队送阴亲的队伍要穿过大街,一路走出陶铺村,这种冥婚让活人见了不吉利,所以大家赚了喜金当然也不敢触霉头,早早的就回家了。”老须爷说着,扭头又看了看师父,不禁笑着又说:“李道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小孩子有点好奇心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了,那大街上的人都是老百姓,而你们师徒却是道门传人,他们都不怕惹麻烦,你们还怕什么?呵呵!” 被老须爷这般开脱,我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但师父一向古板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进去。 然而师父的神色果然还是松动了一些,只不过脸上依然充满了担忧:“倒不是担心别的,而是猴子现在傻不楞登的,万一触犯了什么忌讳,亦或者是跑丢了,我还不是得去寻他?如此一来,只怕会耽误不少时日,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 “这义庄距离陶铺村拢共也就是一袋烟的脚程,说不定我这一袋烟没抽完,猴子就跑到大街上了呢,呵呵!”老须爷摇头笑道。“李道长还是放宽心吧,我看猴子倒是不傻,虽然他的脑子反应慢了些,但心眼还是有的,又不是真的傻子!” 待我从老须爷的手中接过钱,当即嘿嘿一笑,转身把钱塞进口袋里,并笑着向师父说道:“师父,我会听话的,子时之前一定赶回来,就让我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这……你老须爷不知道你的情况有多么复杂,而你又……好吧,你想去就去吧,不过刚才老须爷的话你也听到了,子时之前务必赶回来,否则为师定要重罚,知道吗?”师父说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好嘞!” 我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还是二十八,开心的应承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出了义庄,隔老远便是能够看到前面的陶铺村内,依然有着不少灯火在闪烁着,果然是够热闹啊!一想到那外焦里嫩的炸甜糕,我当即吸溜了一下口水,脚下不停,飞快的向着陶铺村跑了过去。不多时,两三里的路程便是跑完了,当我出现在陶铺村的村口时,却是看到大街小巷内,果然是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灯笼高高挂,而且街上的行人更是络绎不绝。 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有小吃,有饭馆,还有酒馆,甚至裁缝铺子也在开门营业当中。说是和过年一样,还真是不为过,这些人想必都是为了那一两块钱的喜金而跑出来为陶老爷捧场的吧?而我现在也在这大街上,说不定事后也能跑到陶家弄两块钱的喜金呢,想想还真是美事,可惜这样的好事师父居然还不情愿让我来,真是的! “豆腐脑!甜的咸的都有喽!豆腐脑!” 来到大街上,第一眼看到的小吃摊,便是卖豆腐脑的,我急忙跑到摊位跟前,开心的向卖豆腐脑的大伯问了一声:“大伯,您家的豆腐脑好不好吃?” “小伙子从外地来到我们村的吧?”卖豆腐脑的大伯一听到我的口音,当即笑着打量了我一眼,随即便是打了一碗递给我,并放了一大把的红糖。“小伙子你尝尝,咱们家的豆腐脑那可是太好吃了,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呢,哈哈!” “那太好了,我先吃一碗!”我当即端着豆腐脑找了个地方坐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果然如大伯所言,这豆腐脑可是比老须爷的糊涂粥好喝多了。“大伯,再来一碗,我还想吃!”吃完了一碗不过瘾,我嘿嘿笑着递上空碗,大伯连忙又给我盛了一碗,我接连吃了两三碗,随即打了个饱嗝……“哎呀,我不小心吃得太饱了,可我还要买甜糕吃的!” “呵呵!年轻人饭量大能吃,这三碗豆腐脑不算什么,大街上好吃的多着呢,慢慢吃!”大伯爽快的向我笑说。 一碗豆腐脑两毛钱,三碗就是六毛钱,递给大伯一块钱,大伯找回了四毛钱,我拿着剩余的一块四毛钱,起身便是寻找炸甜糕的铺位。但炸甜糕的还没找到,居然又给我碰到卖麻花的了,经不起诱惑,我当即要了两根麻花吃了起来。随即付钱便走,紧接着又遇到了卖粽子的,又买了一个粽子。 一条街还未走一半,我手中竟已经提着一堆好吃的。 果然,一家炸甜糕的铺位就在不远处,我飞快的来到铺位前,看着那诱人的甜糕,忙向掌柜的说道:“掌柜的,给我来十个甜糕,这甜糕只是看着就很好吃呢!” “来,十个甜糕,小伙子慢慢吃,锅里还在炸,管饱啊!”掌柜的说话也爽利,随手给我拿了十个甜糕摆上路边桌,我忙拿起一个就吃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边吃边听着旁边的几个人在闲聊陶家办冥婚的事情,有个人说,陶家这次找的又是个二愣子,指不定冥婚过后又得死呢!闻言,我一边吃着甜糕,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大叔,什么是二愣子啊?” 哪知那个说话的中年男人扭头扫了我一眼,继而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其他人也都扭头向我看了来,而且一个个的看着看着竟然就笑了。我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他们为什么看着我笑啊?明明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然而当我刚欲追问时,这几个人却是起身走了,只留下我继续狼吞虎咽的吃着甜糕。 “哎呀!不小心把十个甜糕都吃完了,我还想着给师父和老须爷留几个呢!”当我低下头看向桌子,果然十个甜糕都没了。当即揉了揉发胀的肚子,这回我真的是吃得太饱了,继而起身便要走。 “小伙子小伙子,你还没给钱呢!”忽然,卖甜糕的掌柜上前来一把拽住我,且急促的说道。 “哦,我差点忘了。”我嘿嘿笑了笑,立时摸了摸口袋,并把仅剩的一毛钱拿出来,递给了掌柜。“掌柜的,这是买甜糕的钱,您数数!” “什么?这这,这就一毛钱啊?你,你小子是不是傻?一毛钱能买十个甜糕?我一个甜糕就卖五分钱呢,十个就是五毛钱!”掌柜的语气顿时不善起来,立时又抓住我的衣领叫道:“小子,你想讹账是不是?快点把剩余的四毛钱给齐了,给齐了才能走!” 第四章 麻烦上身 闻言,我一下子慌了神,此刻才明白我居然把钱的事儿给忘了,只顾着吃喝,竟然没想到钱不够花了啊!十个甜糕是五毛钱,可我现在只剩下一毛钱,这可怎么办?但见掌柜的脸色愈加的瘆人,我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颤,继而更是颤声的说道:“我我,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钱不够花……这这,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是豪门大户的公子哥是不是?出门吃喝有人管钱,你倒是找个人帮你付钱啊!”掌柜的一把将我拽回到原位,继而气呼呼的叫道:“看你这傻不楞登的模样,原以为你只是老实一些,现在看来确是个傻子无疑,出门不盘算好花销,却是在吃完了以后才想到钱不够用,我可告诉你小子,想用这招儿吃白食,门儿都没有,今天不把钱给补齐全了就别想走!” 被掌柜的这般吓唬,我心里只觉得害怕又觉得委屈,鼻尖一酸,忍不住想要流眼泪,但又怕丢人……只得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坐在原地儿,然而,这般僵持并未持续太久,要说这大晚上的人来人往,时不时的便有人找这掌柜的要甜糕吃。 掌柜的忙活起来,便是显得十分的吃力,不多时,便是向我嚷嚷道:“我说傻小子,别愣着了,快点帮忙招呼客人,今晚你就好好的给我干一晚上的力气活,用来还账,若是我心情好了,也就不再追究!” 一听到可以还账,我慌忙向着掌柜的重重点头,继而站起身为客人上甜糕,搬凳子…… 夜色愈加的深沉,时间也在不断的流逝着。 不知这般忙活了多久,只觉得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而各处的小摊生意也逐渐的吃紧。大家兴许是生意实在太好,原本带来的各种小吃也都卖了个七七八八,所剩不多的已经开始收拾铺位准备回家睡觉。而有的,则是如财迷一般还在坚守着铺位。尤其是我这个掌柜的,炸甜糕的面团那是换了一盆又一盆,总是炸个没完没了。 尽管生意越来越冷清,可这个掌柜的仍然没有要收摊的打算,直到……“咚咚……咚咚……”连续两声铜锣的响声传来,街上少数的行人和生意人,呼啦啦的开始着急收拾东西回家,在我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时,却是看到掌柜的已经神色匆忙的把铺位收拾起来,并着急要走。 “掌柜的,咱们这生意还继续做吗?”我不解的询问道。 “还做个鬼啊!陶家那边有动静了,现在得赶紧回家才行,对了傻小子,你可不准走这么早,要把铺位收拾干净以后才准离开,知道吗?”掌柜的冷言冷语的向我吩咐了一番,继而挑起挑子就跑。也不给我追问的机会,直到掌柜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好在掌柜的回去了,现在我只需要按照掌柜的吩咐,把铺位收拾干净就能离开这里了。 心里一旦轻松下来,心情也跟着好转很多,而且干起活来也是认真勤奋,越干越开心。 我先是把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继而又把那两套桌凳擦拭得干干净净,做完这些,我才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现在好了,掌柜的就算再怎么刁钻,似乎也找不到任何理由骂我了吧?而且,哪怕他事后再检查,我也不用担心,毕竟都已经按照吩咐做得这般好了呢! “呜呜呜……” 恰在我准备休息一下时,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道道鬼哭狼嚎般的风声,这风刮得可算是不小,如同女子哀伤哭泣一般,来回的肆虐,听起来让人免不了起一身鸡皮疙瘩。再者,我抬起头四下里踅摸一眼,才发现这大街小巷的,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可,可刚才不是还有些人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走完了啊? “咚咚咚……咚咚咚……”冷不丁的,大街上传来一道道敲铜锣的声音,我仔细一听,这次是敲了三下。 认真的想了想,我愕然一愣,敢情我刚刚收拾铺位,竟是收拾了一个时辰,现在已经从二更天到了三更天。或许是因为我太认真了,却是忽略了时间,那,那我现在岂不是可以走了? 正琢磨着,我陡然看到不远处的大街尽头,忽然飘洒着一片片圆形的纸钱,那些纸钱像是被人抛得很高,继而飘飘洒洒的散落在各处。紧跟着,我惊愕的看到一群人捧着各式各样的纸扎映入眼帘……那些纸扎,在漫天纸钱的簇拥下,被人捧着缓缓而行,有一对纸钱,一边是男纸人,一身黑色唐装打扮,还带着瓜皮小帽,脸色煞白,其上还点了一个红色的圆点,嘴巴上更是涂抹得红艳瘆人。 另一边是女纸人,扎得惟妙惟肖,红色衣衫,同样的是惨白的小脸,其上点了一个红色的圆点,嘴巴同样也是血红血红的,似乎在冲人诡笑! 除了这一对男女纸扎外,另外还有纸马、纸轿子、纸楼子、纸金山、纸银山等等……这些走在前面引路,迎着“呜呜”怪叫的阴风不断的前行,而其后,则是一帮吹奏唢呐的班子跟着,他们吹着凄凄哀哀的曲调,再配合着这月黑风高的气氛,更是让人听起来都能心里直发毛,我浑身抖了抖,忍不住又向后面看了一眼,是一个提着竹篮子的驼背老头儿,竹篮子内装满了圆形方孔的纸钱,时不时的抓一把抛向半空,继而飘洒而下。 再往后,乃是一个穿戴整齐的青年男人,这个青年男人身穿崭新的黑色马褂,样貌看起来不是多么俊俏,但他身上的装束,却是让人看不明白,尤其是胸脯上的两朵花,一朵白花,一朵红花。一边一个,看起来不伦不类的样子,若是喜事,理应戴红花,可这种送纸人纸马又撒纸钱的架势,也不像是什么正常的喜事,那便是丧事一类的事情,这种事情便不能再这般掺和喜庆的东西,毕竟对死者也是一种不敬的做法。 青年男人身后,还有几个人,在抬着一副棺材,一副刷得黑漆漆的大棺材…… 我看到这里,顿觉自己该走了,不然眼前的这个大队伍,似乎正是要从我这边穿过,到时,定然会与我擦肩来着,我心里打了个战栗,慌忙转身要走。可就在这时,我冷不丁扫了一眼那个青年男人,只见他正向我着急的摆手,我愕然一愣,这,这是什么情况?这个人认识我?可他若是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对我摆手呢? 想了想,我不明所以的停了下来,眼看着捧纸人的和撒纸钱的这些人陆续从我两侧穿过,继而是唢呐班子……再然后,便是眼前这个穿戴整齐的青年男人。见到人,我忙好奇的问道:“这位大哥,你刚才是不是在向我招手啊?” “你这个二球货,刚才我是向你摆手示意你赶紧躲开,你是真不怕触霉头啊你?”青年男人一脸苦相的向我摇了摇头,随即又慌忙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一把拽着我向前走了起来,并又说道:“现在你误打误撞的冲了进来,恐怕很难出得去了,别乱看,和我一样低着头只管往前走就是了!” “额!我,我是不是又惹事了?”我心头一惊,呆呆的问道。 “你说呢?” 青年男人苦着脸看了我一眼,继而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正是陶家办冥婚的时候,你这个时候还不回家呆着,却是冲到阴亲队伍之中,你说你是不是没事找事?不过你放心,待会儿我找机会让你开溜就是了,只不过现在前后左右都是人,你想走也很难走得脱了,还是先随我到坟地再说吧!” “什么?我,我闯进了阴亲队伍之中?哦对了,现在正是办冥婚的时辰,我居然把这件事又给忘记了……”我一拍后脑勺,突然想起这次来到陶铺村的目的,乃是因为陶铺村的陶老爷要给自己过世的闺女办一场冥婚,所以这大街小巷的才这么热闹。因而我也跑来凑个热闹,顺便买点好吃的。可先前因为钱不够又被掌柜的罚工半天,我一时情急给忘记了正事,原本我早就应该跑路的,可我却拖到了现在还没走,这这……这又该怎么办? 偷偷的向四周看另一眼,这两侧也是送阴亲的队伍,前后更是不少人,大家面色凝重,气氛压抑到了极致,这种架势,似乎任何人都别想破坏这种氛围……而我此刻,正值阴亲队伍的正中间,与新郎官走在一起。眼前这个青年男人,应该就是新郎官了吧? “大哥,你,你就是和陶老爷死去的闺女结冥婚的新郎官?”我再次惊讶的问道。 “你个傻小子现在才反应过来啊?可惜太迟了,而且,你根本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新郎官再次苦着脸向我说道。“陶老爷财大势大,任何人都别想破坏他的好事,而现在阴亲队伍已经开拔走到了这里,不可能为了你一人而耽搁片刻。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走吧,到了坟地,你再找机会开溜,便是了!” “那,那好吧。” 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声音打着颤的回了一句。 “阴风起,阴风啸,阴风急急催花轿……阴亲早,阴亲迟,阴亲结过又一次……”冷不丁的,不知哪里传来了一个孩童的调笑声,声音悠扬清脆,伴随着阴沉的气息,回荡在诡异的阴亲队伍之中…… 第五章 诡异的抬棺人 “呜呜——” 一股沉闷的阴风应声席卷而来,势头越来越大,吹打在街道两侧的房子和铺子上面,更是将我们这一队阴亲队伍笼罩在其中! 一把纸钱抛向空中,随即便被阴风吹散,洒落在每个人的身上,有的则就地形成一个个小旋风在不停的盘旋飞舞,环绕在人群左右,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了无数倍。而此刻,驼背的老者在撒出纸钱的刹那,口中急急的大喝道:“阴阳和合,天公地道,纸钱开路,野鬼勿扰!” 念罢,驼背的老者当即从腰间取下一根皮鞭,皮鞭很长,足足在他腰间缠绕了五六圈,而取下来再看,至少有着丈余的长度。驼背的老者没有二话,顺势挥起皮鞭,迎着阴风便是打了出去,紧接着,空气中传出一道凌厉的脆响……“啪!!” 说也奇怪,那些围绕在四周的小旋风,立时席卷着纸钱消散而去。 吹唢呐的几个老爷们一看这架势,当即卯足了劲儿的吹,喇叭声越来越大,场面愈加的热闹起来。当真是应了那句“阴风急急催花轿”,只不过,那个诡异的歌谣到底是谁唱的?又是从哪里传来的?谁也不知道,而且,那还只是个孩童的歌声,可是这种时候,各家各户的孩子不都应该呆在家里睡大觉吗? 谁敢把自家的孩子扔出来唱什么瘆人的歌谣呢?再者说这种歌谣充满了凄哀之意,活像是送丧的,晦气之极! 阴亲队伍或许隐藏着很多让我想不明白的事情,而且这种组合、这种阵势,我都一筹莫展……但当我看到那些个纸人纸马,似乎每一双纸人的眼睛,都在冷不丁的盯着我,它们像是在对我笑,像是在看着我……我浑身上下莫名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随之又是一个激灵打出来,慌忙低下头不敢去多看一眼。 转而,我小声的向新郎官说道:“大哥,你你,你也想要陶老爷家的家财吗?不然你怎么会干这么晦气的事情啊?” “呵!” 哪知新郎官冷呵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笑声还是冷哼的声音,继而不咸不淡的向我说道:“我若是不被逼迫,才不会干这么晦气的事情,而且要娶一个死人当老婆,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啊?” “逼迫?这……这种事情还能逼迫吗?”我更加不理解了。“哦对了,我叫猴子,大哥怎么称呼啊?” 我的双眼紧盯着新郎官,刻意的不去看那些让我发怵的东西……而且这种攀谈的方式,或许是唯一能够让我分散注意力,不至于害怕的方法了吧。除了前面的那些纸人纸马,还有新郎官身后的那几个抬棺人,他们都是清一色的冷着脸,活像是被人欠了两百块钱一样,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一人扛着一段椽子,棺材好像很沉,又好像没有什么重量,因为这些人既没有表现出吃力,又没表现出多么轻松,一直都是保持着冷冰冰的面色。 “我叫石柱,家里原本有几亩地的,但后来被陶老爷给占了。”石柱一脸郁闷的说道。“虽然补偿了钱,可是我家的祖坟一直都在我们家那几亩地里埋着,自从地被陶老爷强行买走,我们家的人就不能再踏进那几亩地半步,我爹死的早,倒是进了祖坟,可是后来我娘去世了,陶老爷那边说什么也不让进祖坟。” “这话怎么说来着,人家老夫妻都死了当然应该合葬,怎么不让人进自家祖坟呢?”我十分不理解的反驳道。 石柱苦笑了一笑。 过了好一会儿,石柱才轻叹一声,说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地已经不是我家的地了,如果合葬,就一定得把地扩开个几尺才行,这样一来,难免不占用一点耕地。陶老爷怎么舍得把地让出来让我家使用呢?说什么都不行,除非给他三百块钱,否则别想把人埋到他家的地里去!” “三百块钱?这不是坑人嘛?”我腾地一下子火大了。“现今这世道,三百块钱就算是盖座祠堂也够用了,何况是占用几尺耕地……”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地是人家的地了,人家说了算嘛!”石柱再次垂头丧气的苦叹了一声。“别说三百块了,就是三十块我都拿不出来,我家穷得叮当响,哪里见过十块以上的钱?原本我想着把祖父迁出来算了,既不占用他家的地,也能把我爹娘合葬不是?可这也不行,陶老爷说,地是他家的地,我们家的人不能踩进去,要想在他家的地里搞东搞西,还是要赔钱,不赔钱什么都不办!” “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嘛!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就算那陶老爷再怎么有钱,也没必要为了俩钱去为难乡亲邻居不是?再说了,他陶老爷家财万贯的,还在乎这么点钱吗?”我越说越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想了想,我突然一拍脑门,抬起头向石柱问道:“石柱大哥,那你……你居然还要和陶家结什么冥婚,难道你的母亲还未……” “哪里话?” 石柱白了我一眼,继而沉声说道:“我娘倒是安葬了,只不过没有埋进祖坟,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成为陶家的女婿,如此一来,我不但能够把我娘的坟和我爹的坟合葬在一起,又能成为陶家的座上宾,让为富不仁的陶老爷眼睁睁看着我坐拥他的家财!” “你这么做,虽然是意气用事,可为了能够让父母的坟合葬在一起,倒也是至孝之举。只不过,我听老须爷说,陶老爷家办过好几次冥婚了呢,而且前面几个新郎官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我瞪大眼珠子,呆呆的望着石柱。“石柱大哥,难道你不怕……” “怕死?呵呵,反正我也是一穷二白,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怕什么?”石柱甩了甩头,随即脸色一沉,又冷声说道:“这世道,向来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前面虽说死了几个人,那也是他们的命不够硬,坐不住陶家的万贯家财。而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也就剩下这条命,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个什么劲儿?万一我的命够硬,享得了这个大福,那我石家岂不是就能光耀门楣了吗?” “可是,娶一个死人当老婆,又不能结婚生子,如何延续香火?再加上村里人肯定也是指指点点,你还这么年轻,受得了?”我直言不讳的苦着脸问道。 “这个好办,陶老爷提前把话撂下了,如果真能把这场冥婚办成,日后过个三五年,让我再娶一房就是了。只不过,日后我无论到何时,都只能是陶家的上门女婿,就算再娶,也只是个小的,再娶再生,日后的孩子也要随陶家的姓。”石柱的脸上略显一丝苦涩,但却难掩一抹冷笑之意。“俗话说世事无常,有些事情真的到了做不了主的时候,谁还能管得了谁呢?” 虽然我自觉自己不怎么聪明,但石柱的这番话我也算听明白了,他对陶家的怨气,似乎很深,而且他不单单要为父母合葬,更是要把陶家的万贯家财弄到手,然后过自己的安稳日子。这或许是为了尽孝,也或许是为了报复陶老爷的为富不仁,但也难掩一丝人性的自私意味。 凌厉的阴风“呜呜”的席卷而至,吹打在身上,让人不免打了个寒颤。我和石柱尽皆抖了抖双腿,这天儿虽说还没到冬天,可是今晚似乎特别的冷,冷到反常的地步。而且四周呼呼啦啦的阴风,似乎也只是围绕在我们这群阴亲队伍左右,一直都未曾远离半分。唢呐依旧在高一声低一声的吹奏着,而驼背的老者,也时不时的向空中撒出一团团纸钱。 待我反应过来,却是发现我们这群阴亲队伍已经走出了陶铺村,正在向着村西一片山丘所在浩浩荡荡的赶过去。 离开了陶铺村后,天色愈加的漆黑,也不知怎么的,先前还有着丁点的星光来着,或许是我没有注意吧,而现在看来,眼前的这种诡异的气氛,似乎越加的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 “石柱大哥,你们结冥婚不就是拜个天地吗?还有什么讲究的?”我好奇的问道。 “不单单是拜个天地,如果这么简单,那谁都想干了!”石柱笑了笑,继而又说道:“拜天地早就在陶家拜过了,你看到前面那两个纸人,一个代表陶老爷的闺女,一个就是我……现在要把纸人送到坟地烧掉,俗称入阴宅。随后还要让我在坟地守坟三日三夜,做三天的夫妻,如此这般,这场冥婚才算是圆满的完成!” “额!” 我愣了愣,没想到结冥婚居然这么多讲究,继而又问道:“那,那这三天的时间里,都有谁陪着你在坟地啊?” “呵呵!”哪知石柱又是一笑,继而苦着脸向我问道:“你若是娶了媳妇,还要让外人陪着你们夫妻俩一起过日子吗?” “这……”我顿时被石柱问得哑口无言,是了,新婚夫妻,当然是俩人一起过,那这么说,石柱岂不是要自己单独呆在坟地三日三夜?可这阴气森森的……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真不敢相信谁敢一个人呆在坟地这么耗几天。“对了,前面的都好说,可这后面的棺材是干什么用的?毕竟你还活着,又不是去合葬,怎么还抬了一副那么大的黑漆大棺材啊?” “棺材?什么棺材?”石柱突然盯着我,急急的追问。 我心头一跳,慌忙向后面看了过去! 第六章 新郎官守坟 就在石柱的身后方向明明有着几个人面无表情的抬着棺材,可石柱却说没有棺材……我愕然的看了过去,忽然发现那几个抬棺材的人齐刷刷的扭过头来盯着我,他们冷不丁的露出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来甚是僵硬,仿佛是刻意挤弄出来的一样,依旧是那么的冰冷,依旧是那么的阴森……“你,你们……” 正当我惊恐的指着他们,且想要询问他们时,却是看到这几个人抬着棺材凭空消失了。 回过头来,但见石柱怔怔的盯着我,继而向我问道:“猴子,你,你能看见鬼?” 闻言,我恍惚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继而回想了一下,难道我真的能够看到鬼?可是我好像听师父说过,只有开了天眼的人才能看到鬼啊!或者,除非天生就有阴阳眼,否则是根本不太可能看见鬼……对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就是……嗯,除非是鬼故意让你看见,否则是根本看不见的。 我用力的甩了甩头,似乎这脑子也太不灵光了,前面刚想到的事情,后面转眼就会忘记。而且,当我想到天眼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想到借法力这么回事,但我又忘记什么时候弄过这种事情了。 好像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该忘记的,不该忘记的,全都忘记了。但有的时候又能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或者本能的接起话茬子,可说完以后,我又不太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这种懵懵懂懂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似乎看什么或者想什么都隔着一层朦胧的纱。 “猴子,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忽然,石柱的声音陡然间将我惊醒,我愕然的抬起了头,发现石柱好像盯着我看了很久。 “额!石柱大哥,我,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我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 石柱先是一愣,继而苦着脸说道:“我刚才问你是不是能见到鬼,但看你傻里傻气的,或许是我想多了吧。还有,我身后哪有什么抬棺材的,那不是一大群送阴亲的人吗?” 听着喧闹的唢呐声,我莫名的扭过头来,只见石柱的身后方向果然只是跟着一群人,但他们却并未抬什么棺材,他们只是送阴亲的队伍中最为普通的一员。那,那我先前看到的又是什么?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再次抓了抓后脑勺,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而,前面的队伍,渐渐的带着我们后面的队伍进入了深山之中,光线除了前后持火把的人照耀着,便只剩下漆黑如墨了。 山风“呜呜”的肆虐着,山坡上的草木被吹打得来回摇晃,像是一群人在奔跑,天空乌云遮月,深沉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不知何时,唢呐队偃旗息鼓,不再吹奏了。前前后后二三十人,竟然也都未再发出半点声响,众人皆是低着头,快步的前行,谁也不敢多耽搁半分。我看在眼里,不禁凑到石柱跟前,低声的问道:“石柱大哥,大家都怎么了?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前面不远就是陶家的祖坟地了,而且这片山坡内外,都布满了坟地。有些是从前的达官显贵占用,埋葬了先人,有些则是来百姓偷偷的埋,零零散散的埋得到处都是。所以,这一带据说邪的很!” 石柱亦是一脸惊惧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继而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压低声音又说道:“大家弄得热火朝天,怕是会惊动附近的孤魂野鬼,若是路上遇到倒是没什么,但在这山里,实在是进了鬼窝啊!谁也不敢弄出半点动静,早早的进了坟地把事情一办,大家也就赶紧跑回家去了!” “陶老爷家乃是大门大户,至少在你们村里是数一数二的老财主,他既然要把这场冥婚办得体体面面,又怎么会让大家这么消沉的对待呢?难道不怕陶老爷斥责?” 我不解的追问道。 “呵呵!陶老爷自己都不敢常来这里,大家可都是把脑袋夹在裤裆里才敢来的,能在人前弄得体面些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到了这山里,再热闹又能怎么样呢?给谁看?难道给鬼看啊?”石柱冷笑一声,随即又是轻叹道:“可惜,待会儿你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呆在陶家的坟地里做新郎官了,呵呵!” 最后的一声笑,带着无尽的苦涩和无奈。 我知道,石柱绝不会甘心情愿的和陶家结什么冥婚,结这场冥婚无非是为了陶家的家财,这一点,大家知道,陶老爷也知道,石柱自己心里更加明白。可前提也都更加明白,除非石柱能坐得住、坐得稳,彻底把这场冥婚办到底、办圆满,否则石柱是生是死不会有任何人关心,更不会有任何人怜悯。 这是一场冰冷的交易,没有半点温度,可钱财却是炽热的,没有人会和钱财过不去,尤其是陶老爷家的万贯家财。 阴亲队伍陆续穿过一条狭长的山路,来到一片山环水绕的绝佳墓地跟前,果然,这一带的山势全被陶老爷所占据,除了正当中的陶家祖坟以外,附近很难再见到别的坟墓。但奇怪的是,阴亲队伍并未直接进入陶家的祖坟地,而是绕着进入后山。 直到我们一行来到一片荒凉的地界,看到一处孤零零的坟头,众人缓缓围绕着坟地停了下来。 我不解的向石柱询问:“石柱大哥,这,这坟地不对吧?为什么我们不去陶老爷家的祖坟地呢?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坟头?” “陶老爷家的闺女未出阁就死了,这属于少年夭折,是不能进祖坟的。所以,也只能在这附近找一个埋葬地。”石柱随口回答道,随之,石柱扭头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但见众人已经散开,且向我说道:“刚才大家专心送亲,队伍不敢有半点凌乱,所以耽搁你在队伍之中无法脱身,现在队伍都散了,你若是想离开,正是时候!” “可是我……”我扭头向四周看了一眼,只见远处的草木依旧在狂摆乱舞着,而且阴风依旧呼啸肆虐着,不禁双腿一软,又退了两步。“石柱大哥,我我,我不着急,不着急……” 若是在陶铺村附近,兴许我肯定扭头就走,但在这里,已经远离陶铺村很远很远,一路上乌漆抹黑的,再加上我先前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我非常确定是见到了鬼,那几个抬棺材的人,他们的诡异表情依旧印刻在我的心里,我,我一想起来就害怕极了。为什么我能看见鬼呢?他们那么多人都看不见,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而且以往我都是跟随在师父身边,从来不用操心任何事情,都是师父打算好一切,也不必让我动脑筋。可是今天我好像不停的在思考问题,却是越思考越糊涂,很多事情都超出了我所能想象的范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如果……如果师父现在在这里就好了,至少能够带我离开这里。 对了,我一会儿可以跟随大家一起走,这样我就不用害怕再见到鬼了。 想到此,我逐渐安心下来,且缓步退到外围,静静的等待着他们把这场冥婚办完。 为首的是那个驼背的老者,他先是提着竹篮子围绕着坟地转了三圈,每一圈都不停的撒纸钱,最后又凌空甩了几个响鞭子,声音清澈又干脆。而当鞭子的声音落下,唢呐队瞬间开始吹奏起来,似乎这是最后一段需要卖力气的地方,大伙儿都卯足了劲儿的吹奏,而另外几个人则是把纸人和纸马摆放在阴宅的门口位置。 所谓阴宅的门口,就是坟前烧纸钱的地方。 在安葬死人的时候,会把棺材所朝向的方向定为阴宅的入口,也就是所谓的阴宅的门路。无论是烧纸还是祭祀,都要在阴宅的门口进行,如此这般,阴宅里面的死者亡魂才能收到。这是各地统一的习俗,而在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纸人和纸马摆放好,还有金楼和银楼等等,一并摆放到一起,随后,又有一个年纪稍大的老者走出来,站在祭祀物品跟前,面朝大家,拿出一纸布告,大声的宣讲了一番。此布告也无他,其中的大致意思就是布告周遭的孤魂野鬼,以及阴间的兄弟姐妹们,此处乃陶家闺女的府邸,恰逢良辰吉日成就了美满姻缘芸芸。 最后是撒酒水送祭物,这些是送给附近的孤魂野鬼享用的,又特意多送了很多纸钱给他们,为的是让陶老爷的闺女在阴间和附近的兄弟姐妹们邻里和睦等等。 到了最后一项,则是请新郎官抱送替身焚烧,一把火将所有的纸扎物品全部焚烧起来。熊熊的大火,一下子蹿起了五六丈之高,继而将还在燃烧的祭物席卷着直飞冲天,场面看起来诡异到了极致……不多时,火焰熄灭,唢呐队立时停歇下来,且向着众人一摆手,三五成群的回到了回程的山路上聚集。 前后过程几乎是走了一个简单的过场,而且时间极短,似乎这些人压根就不想在这里多呆片刻,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可当我正准备跟随阴亲队伍回村时,却是看到石柱一脸惧怕的四下张望起来,继而面如土灰一般的依偎在坟地跟前,浑身瑟瑟发抖,让人觉得甚是可怜! “别管他,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也都爱莫能助,新姑爷要在坟地守坟三日三夜,这是老规矩,没有人能够更改,我们快回去吧!”驼背的老者提着空空如也的竹篮子,声音淡漠的说道。“这个地方邪的很,前面六个新姑爷都是死在守坟的三日内,唉,希望石柱的命够硬,能扛得住吧!” 说完,驼背的老者带着众人陆续往回走。而当我听完这些,不禁再次回过头看向蜷缩在坟地跟前的石柱,他似乎非常的恐惧,也非常的绝望,但也非常的无奈,毕竟他选择了要这么做,相应的,也必然要依约而行。可是……前面六个人都死在了这里,如果没有人管石柱,那石柱万一也……犹豫、不忍,在一瞬间像是两根绳子,死死的捆住我的双腿,让我无法往回迈开一步。 但当我犹豫之际,只见阴亲队伍纷纷远去,似乎再晚一会儿,他们的人影儿都要看不见了。 可这个时候,我却是狠狠的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了回来,缓步来到石柱的跟前,牙齿打着颤栗的说道:“石……石柱大哥,我,我他娘的不准备回去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第七章 阳关道(上) 闻言,石柱霍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我,继而激动的跳了起来:“猴子!你,你真的愿意留下来陪我?嘿!算我石柱没白认识你!以后你就是我石柱的亲兄弟!”说着,石柱用力给我来了个熊抱,开心得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看这架势似乎要和我拜把子的节奏。随即拿出一个包袱,并又说“这包袱里面有很多吃的,白面馒头,烧鸡烧鹅都有,还有酒呢,够咱们哥俩吃个两三天的,呵呵!” 直到我被石柱拽着在坟地旁坐下来,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刚刚我怎么想的?怎么脑子一热就说出了要留下来的话啊?我,我不是应该回去的吗? 似乎见我神色有些恍惚,石柱当即压低声音和我说道:“猴子你别怕,有我在,咱们哥俩搭伴在一起,就算有什么邪乎的东西,也得掂量掂量,毕竟咱们是两个人,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咱们两个人还怕个什么?你说是不是?” “石柱大哥,话是这么说的,但……但如果不止一个鬼呢?不止双拳呢?”我苦着脸问道。 “额!” 石柱当即尴尬的咂了咂嘴,继而一摆手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也别太自己吓自己,你看看这四周虽然黑了点,但不是也没什么吗?”石柱说着,且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马上又缩了缩脖子扭过头来,将包袱打开,取出一个酒瓶子打开,随手递给我,示意我先灌两口。 我也没客气,拿起酒瓶子喝了两大口,顿觉一股暖意遍布全身,随手又把酒瓶子递给石柱:“石柱大哥,你也喝两口吧,山里阴冷,喝两口暖暖身子,顺带着也壮壮胆。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咱们哥俩要熬到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呢,待会儿再生一堆火,有了光亮就不那么害怕了!”见石柱拿起酒瓶子就往嘴里灌,我便开始找柴火生火。 这座坟地是在山岭的背面山坡上,山坡下是一条小河,两岸长着茂密的草木,而远处更是被群山环绕,若是白天欣赏此间的风景,或许会觉得心旷神怡,但在这种夜黑风高的晚上,四周仿佛被阴森所笼罩着,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幸好先前的火把留了两个给我们,待我顺利的点着柴火堆,我们四周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光亮,恐怖的氛围显得暖和许多。 看着一旁的坟地,石柱缓缓将酒瓶放了下来,喝了酒,石柱的脸红得很快,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沉默了片刻,声音略显低沉的苦笑道:“我今年二十五岁了,由于家贫而娶不到媳妇,但我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娶的媳妇,居然是个死人!猴子,你会不会看不起我?为了陶家的家财,而甘心情愿的做这种事情!” 我怔了怔,继而低着头拨弄着柴火堆……“我师父说过,这世上的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要承受的,都是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后果。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我相信石柱大哥的决定是对的!”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所做的决定是对的?”石柱不解的望着我。 我笑了笑,随口说道:“因为这件事就算是错的,你也已经没有了回头的余地,不是吗?” “呵呵!” 石柱忍不住笑了起来。“猴子,有时看你傻呵呵的,但有时又觉得你说的话非常的有道理,真是看不透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才傻,我怎么会是傻子呢?我师父说我以前聪明的很呢!”我当即撅着嘴辩驳道。“只不过……只不过我现在是有点那什么,但我师父说了,以后我一定会记起一切,再次变回那个聪明的猴子!” “好好好,你不傻,行了吧?”石柱苦笑着摇头,随即又把酒瓶子递给我,并给我掰了个烧鸡腿。“来,咱们继续吃继续喝,喝醉了就睡一觉,明天天一亮,咱们就过了一天!” 我倒是不客气,闻起烧鸡腿的香味儿,我只觉得自己又有点饿了,拿起便大口啃了起来。随即和石柱各自灌了一通酒。要说这酒虽然又苦又辣,但我好像天生就喜欢喝它,而且越喝越觉得好喝,不知不觉的,我们两个人竟是各自灌了一瓶烈酒。而我们两个人说话的腔调,也都变得含糊不清起来。 “猴子……我一直……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一个外地人,怎么……怎么跑到我们陶铺村来了?” 石柱仰躺在地上,随口拉着长音,含糊不清的说道。 “石柱大哥……我……我是跟着我师父来的,我师父……我师父是个什么来着……哦对了……他是个茅山道士……要带着我去崂山派找个什么……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我的脑子也不好使,跟着我师父走就对了……” 我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胡话。 “茅山道士?那你师父肯定会捉鬼了呗?”石柱随口问了一声。 “当然了……我师父可厉害了,别说鬼,就是只妖,也在我师父的面前蹦跶不起来……怎么……难道你想让我师父把你媳妇给捉喽?”我说完,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石柱也跟着大笑,但我们笑着笑着,却都不记得再说些什么了,我只记得自己好像说了很多话,但脑袋里面浑浑噩噩的,也记不起来了。此时此刻,就觉得这地上躺着真是舒服,就让我这么躺着睡一觉就再好不过了,我不想动弹一下,更不想去想那么多费脑筋的事情。天在转,地在旋,只有我……躺在正中间…… 不知这般躺了多久,忽觉一股阴气扑面吹来,我一个激灵睁开双眼,继而一尥蹶子站了起来。 急急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却是看到身旁的石柱和我一样,也是刚刚跳了起来,正向着四周踅摸着……四周雾蒙蒙的一片,也不太不清都有着什么,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站在一条青石道上,青石道很是宽敞,而且石砖都被磨得非常的平滑,看样子是有些年头儿了。而在青石道的两侧,则是隐隐约约的有着一排排老房子。 这些老房子有很多都是过去的那种老风格,青砖灰瓦,屋脊高挑,院子有大有小,前排后排琳琅满目。 我抓了抓后脑勺,呆呆的嘀咕了一句:“这,这是什么地方啊?石柱大哥,咱们俩……咱们俩不是在守坟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是啊!” 石柱似乎比我还要惊讶万分,但很快,他用力的挠了挠头道:“唉,都怪咱们俩喝了太多酒,好像很多事情都忘了。弄不好咱们喝着喝着就从坟地跑了也说不定,最后跑来了这里,这酒可真不是好东西啊!喝起来真是误事!” “我师父说过,酒能让人昏昧无知,做过什么事情都不记得。现在看来,可是一点都不假啊!”我也跟着感叹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这是哪个村哪个寨啊?咱们怎么回去?” “回去回去,是得回去!若是让陶老爷知道我半途跑开了,不是在守坟,那后果会非常的严重,弄不好我这场冥婚就白结了!”石柱闻言一下子着急起来,慌忙向着四周扫视着,继而更加着急的说道:“可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好像在我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来过这么个地方,记得陶铺村附近的几个村子我都知道的,还有远一点的大镇子,我也都去过,但唯独没有来过这么个地方!” 我想了想,但见前面依稀有着一个行人的样子,忙向石柱说道:“石柱大哥,前面有人,咱们去问问吧,俗话说路都是在嘴上,问问就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好好,我去问,你在这里等着!”石柱也不含糊,快步的向着前面那个人影所在跑了过去。 而我则是老实的站在原地等候,只见石柱不多时便跑到那个人的跟前,似乎已经在问了,只不过这四周雾蒙蒙的也看不清更听不清。恰在此刻,我莫名的感觉到脖子凉凉的,随即又感觉到后背也凉凉的,好像有风在后背上吹……我愕然的扭过头来,冷不丁的看着一张诡异的老脸近距离的凑到我跟前来,吓得我“啊呀”一声瘫坐在地上,随即一尥蹶子跳了起来,刚欲转身就跑,但很快又停了下来。 但见眼前站着的,乃是一个年迈的老头儿,身穿着黑色的长衫,身材枯瘦,满脸皱纹,但头发倒是梳得很是干净油亮,一双眯起的老眼,就这么静静的盯着我,而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老大爷,您,您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啊?刚刚,刚刚吓我一跳呢!”我没好气的抱怨道。 只见老头儿听完我的话后,面色陡然变得痛苦不堪起来,逐渐的有些扭曲……我愕然怔了怔,继而惊惧的顺着老头儿的上身,一点一点的向着下身看了去……直到我看到他的双腿以下……脚,脚呢?他竟然没有双脚,小腿以下都是血糊糊的…… “我……我没有脚……走路发不出声音……”老头儿缓缓伸出枯瘦如柴的手,似乎想要向我抓来,他的神色痛苦,面容扭曲如狰狞一般。 “啊!” 看到这里,我顿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惊叫一声掉头就跑。 第八章 阳关道(下) “砰”的一声,我和石柱撞了个满怀,但见石柱也是着急忙活的跑了回来,紧接着我们又各自痛呼出声的退后两步,继而,我抢先开口问道:“石柱大哥,你慌个什么劲儿啊?差点把我撞死在这儿……”说着此话,我亦是不忘回头看了去,可等我扭回头,却是惊奇的发现,刚刚出现的那个鬼老头儿,不见了。 “我说猴子,你又慌的什么劲儿啊?不是让你在原地等着吗?怎么火急火燎的冲过来了?”石柱稳住脚跟,当即反问过来。 “唉!我我,我刚刚……”我再次扭头看了一眼,果真是见不着那个鬼老头儿了,只得回过头来摆了摆手道:“算了,我的先不说,你说说你问的结果,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要怎么走才能回去?” 闻言,石柱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停顿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刚才那人看起来傻不楞登的,总之比你还要含糊一些,我问了他老半天,他只是说他也不知道这一带是什么地方,他也迷路了……不过他倒是打听出来,这条道,名为‘阳关道’,而且这条道好像走不到尽头,也回不到目的地,越说越玄乎,我都不想听了,所以就赶紧回来告诉你!” “阳关道?” 我错愕的反问一声,继而抓了抓后脑勺道:“老话儿说的那什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就这么个阳关道?” “兴许是!” 石柱重重的点头,似乎也不太肯定。“那这个所谓的阳关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太肯定,据听说这阳关道所指的意思是宽阔且光明的道路,但谁也不知道这个阳关道到底是属于哪个村哪个寨的啊!我长这么大也没有听人说过十里八村有这么个地方呢!这不知道哪是哪的该怎么回去?” 但见石柱语无伦次的说完,便呆呆的看向我,我倒是也懵了:“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答案,我哪知道该怎么回去?再说了,这一带你比我更加熟悉,如果连你都找不着北,那我更加找不着了!” 石柱闻言,再次错愕起来,但很快,石柱又想到了一个法子,不禁开口说道:“现在天色雾蒙蒙的,兴许也快天亮了,等到天亮以后,咱们找个人问问,只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便能找到回家的路了。再者说,陶老爷的闺女那一块儿,坟地上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去查看,只要我不撞上霉运,恰巧在人去查看之前回到坟地跟前,就不会有事!”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那我们就等等吧,天亮以后这条什么阳关道的肯定会出现很多人了,到时候总能问出个所以然来的。”说到这里,我不禁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这一顿酒给喝的,你瞧瞧,都弄到这里来了!” “谁说不是呢,要放在以往,也没有出现过这些个事情啊!”石柱也是一筹莫展的叹息起来。“再说我的酒量我还能不知道?平日里喝个一斤白酒就跟喝凉白开一样,根本醉不了,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瓶酒就给我撂倒了,还醉得不省人事,还糊里糊涂的跑到了这里!” “石柱大哥,前面那家铺面好像有人!” 我冷不丁的扫见前面一家粮铺的门晃动了一下,且在门缝错开的空档内,有着一道身影闪动。说着,我急忙跑了过去,径直来到门口就问:“请问有人在吗?” 待石柱赶了来,只见这房门也被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还算是老实巴交,穿着甚是朴素。见到我们,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继而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我们。我回头和石柱相视一眼,石柱却也开口客气的询问:“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是陶铺村的,在这里迷路了,要怎么走才能回去?” 闻言,中年男人先是呆呆的想了想,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事情,但看着歪头翻眼的表情像是在想些什么。随即又看向我们,却还是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而是随手向着街道的正前方指了指,似乎在示意我们到前面去。 “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石柱赶忙追问。 但见中年男人也不说话,更没有搭腔的意思,闻听石柱问完,便是理也没理,转身走了回去,并把门给关上了。 “哎哎,这是怎么个意思啊?问句话而已,确认一下都不行吗?”石柱当即来了脾气,似乎这一路的憋闷终于要爆发出来,毕竟我们这顿酒喝得也真是够窝囊,竟然断片儿了……断片儿就断片儿呗,却还迷路在这莫名其妙的阳关道上,迷路也就罢了,大不了问路找回去,可我们遇到的这些个人也太古怪了,不是说一句就走,就是干脆一句也不说。 更甚至,我还遇到个鬼老头儿,这事儿弄得……都叫什么事儿啊? 我当即出言安慰道:“石柱大哥,你也别着急了,人家总归还是给咱们指了个道儿不是?那咱们就顺着这条阳关道一直往前走看看,兴许还真能找到回去的路呢!” “那好吧。” 石柱闷声闷气的点了点头,继而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也是我心里憋闷的紧了,又遇到这么多糟心的事情,一时间实在无法排解,所以就……那咱们就往前走走看吧。” 刚起步走了一会儿,却是陆续看到两侧的铺面和院落都开了门,而且也出来了不少人。但奇怪的是,我们连续问了很多人,他们竟然都是同样的表情,呆若木鸡,且冷漠如冰的未曾开口说一句话,随手向我们指了指前面的方向,示意我们继续往前走。这次,把我也弄得糊涂了,彻底搞不清楚了啊! 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再次抓了抓后脑勺,怎么这里的人都不爱讲话吗?还是……他们都是哑巴?不,不可能的,纵然一两个人是哑巴,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哑巴吧?那他们为什么不开口和我们说话呢?而且又都是统一的向我们指了一个方向,不过现在我们要走的路倒是再三再四的确认了,那就是顺着这条阳关道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知道天色依旧是半黑半白,灰蒙蒙的雾气一直缭绕在四周,而那些房屋和铺面,先前还挺多的,但走着走着,就变少了。 直到我们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道路两侧竟然再也见不到半个房屋,更见不到半个人影了。而此刻,我和石柱再次相视一眼,两个人同样是一筹莫展,我皱了皱眉头,说道:“石柱大哥,你看那些人,不说话已经是很奇怪了,他们的衣服款式,好像是非常的陈旧,像是……像是很老的那种料子,而且他们的打扮和穿着方式,也非常是旧,至少比起你们陶铺村的人,还像是活在古代一样。” “嗯,虽说陶铺村的穷人也不少,但却没有一个人像他们那样的穿着打扮,他们像是还活在清朝一样,甚至明朝也说不定,呵呵!”石柱打趣的苦笑一声。“但我却一个人也不认识,虽然他们的口音都和我们陶铺村的人差不多,但像是隔得太远的缘故,总之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是十分的陌生,非常的陌生!” “如果一个人使了坏乱指了路,那所有人不可能都坏吧?”我此时迷茫的看着前面的路,好像这条阳关道根本没有尽头一样,而且那些个人所指的方向对不对,我现在也无法确定。“我怎么觉得咱们越走越慌凉了呢?” “这还用说?陶家的祖坟地本来就在那荒山野岭之中,再说了,出了人家的村镇,在半道上可不就是这种荒凉的环境?”石柱倒是看得透彻,随口将我心里的疑虑给解释得透亮透亮的。“既然这条道能一直走,那咱们就继续走,总归还能遇到别的村镇,只要能再遇到个会说话的,这次我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那倒是,再不问明白,咱们就不知道要迷路到什么时候了!”我也跟着苦笑。 我们的脚步不停,约莫又走了两三个时辰,却是发现这条阳关道依旧向前不断的延伸着,而且道路两侧竟然再未见到任何村镇,几乎连个人家都再也没有。走着走着,我都有点怀疑人生了,我们现在是在赶路吗?怎么越走越像是在瞎走呢?反观石柱,似乎和我差不了多少,他意兴阑珊的走在我一侧,似乎也是越走越没劲,甚至于我扭头看他的同时,他也扭过头来看了看我,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正值我们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我冷不丁的看到正前方不远处,那被灰蒙蒙的雾气所遮挡的地方,依稀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的模样。 虽然那座宅院若隐若现,可却是真实存在的,我确定不是幻觉,连忙拍了拍石柱的肩膀,大声叫道:“石柱大哥你快看!前面,前面有人家,而且还是个大宅子呢!” 第九章 沈府招亲 “还真是啊!” 石柱在看清以后,不禁激动的拍了一记大腿,慌忙和我一道加快脚步赶了过去。说来也怪,眼下的这条道路,似乎恰恰到了眼前这座大宅院的跟前,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这座宅院的大门,也直冲着脚下的道路,好像这条道原本就是这座宅院里面的主人所修,否则怎么可能路就到这里就断了呢? “沈府?” 我盯着门头上面的牌匾念了一声,上面赫然就这俩字,字还是烫金的,看起来非常的富态。似乎也配得上如此深宅大院,至于里面是几进几出的大院子,我也弄不清楚,只是看到这外面的院墙足足有二三十亩地的样子。总之,院子小不了,里面的房子定然也不会少。房子多,住的人自然也就多,这里面的人,总不至于也不会说话吧? 想到此,我上前抓起门环叩了叩,沉重的撞击声,响彻而起。 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门内传出一丝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听到脚步声临近,我忙整理了一下衣衫,似乎这些是我以往的习惯,但我却忘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打开大门的,乃是一个年迈的老婆婆,老婆婆身穿深蓝色衣衫,花白的头发梳理得很是利索干净,身材略显枯瘦矮小,满脸的皱纹褶子,一双浑浊的老眼,在开门的瞬间便打量在我们的身上。在我们的身上打量了许久,老婆婆方才皱起眉头询问:“两位先生哪里人士?到我们沈府有何公干啊?” “哦,我们是陶铺村的,由于……”石柱似乎并不擅长说谎,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编了个笨拙的理由。“由于雾大,我们迷路了,不知该怎么走回去,路过你们家宅院,想问问该怎么走。不知道老婆婆能不能告诉我们?” “陶铺村……” 老婆婆像是知道陶铺村的所在,果然,在想了想后,老婆婆果断的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陶铺村倒是真有。” “额!那当然有了,我就是陶铺村的人。”石柱顿时急了。 我慌忙拽住石柱的胳膊,并客气的笑说:“老婆婆,既然您知道陶铺村,那敢问陶铺村该怎么走啊?” “呵呵!年纪大了,想起个什么事情,总是不如你们年轻人这么利索不是?”老婆婆苦笑了一声,继而温和的又说道:“陶铺村离这里很远,你们且要走一段路呢,兴许三两天都不一定能够走得回去。” “什么?这,这不是扯嘛这?”石柱这次是真着急了。“我们就算喝醉酒乱跑,还能跑多远?总不至于跑了几天吧?估摸着顶多跑了十几二十里也就差不多了,怎么回去还得两三天呢?这不是扯嘛?老婆婆,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也就是在几个时辰前喝的酒,嗯,这个应该错不了,就是几个时辰前,试想几个时辰的时间,我们能跑两三天都走不回的路程,这摆明了是不现实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 老婆婆似乎也被石柱的急躁弄得有些厌烦了,当即摆着手解释道:“你这孩子总得让我这老太婆把话说完整了吧?我说两三天才能走回去,并不是说路程需要两三天,而是这天气比较麻烦,你们看看外面的雾有多大,弄不好就会迷路,再说,你们现在不就是迷路了吗?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只有十几二十里的路,你们两三天也不一定能走得回去不是?还有,我现在倒是想起来了,从这里到陶铺村,一共是二十七里路程,别嫌弃我老太婆年纪大不记事,哼哼!” 没想到老婆婆把回去的路具体有多远都说得如此的详细,还整整二十七里路,这都能记得一清二楚,看样子老婆婆是真被石柱给气着了,故意和石柱呛声来着。 “二十多里路,难怪石柱大哥不认得这里的人和事,但老婆婆说得也有道理,这么大的雾,如果不散去,我们恐怕真的很难走回去!”我说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继而又向老婆婆问道:“老婆婆,那,那这雾……何时能够散去呢?之前有没有过这么大的雾出现啊?” “之前倒是有过,但都是一雾七八天见不着日月星辰,今天你们赶得是时候,不早不晚,恰巧在雾最大的时候迷路,这下两三天能走得回去就很不错了!”老婆婆微笑着说道,转而又把大门打开一些,并说道:“二位先生不要着急,如不嫌弃,就先到府上喝杯茶水,再吃个饭,等雾小一些,我再想办法送你们回去,如何?” “猴子,你说呢?”石柱闻言,不禁揉了揉肚子道:“走了这么多的路,我还真是有点饿了呢!” “好吧,我们到贵府叨扰一会儿,先谢过老婆婆了!”我忙抱拳行了一礼。 老婆婆一看我抱拳行礼的架势,不禁多看了我一眼,且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继而笑着说道:“好好,你这个孩子还真是懂礼数,不过,你身上却没有喜气,反而是你身边的这位先生,却是满身的喜气,像是要做新郎官的样子呢,呵呵!” 老婆婆一边笑着一边引我们进院,继而把门关好,便带着我们一路穿过了前庭来到后院。 哪知我们还未进入厅堂,便是忽然看到一个绣花枕头从内屋之中飞了出来,我急忙闪身躲开,只见那绣花枕头不偏不倚的砸在一个花盆上面,将花盆砸倒,继而摔了个稀巴烂。看到这里,老婆婆顿时一脸愁容的向内屋喊道:“我的姑奶奶啊!您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你看看家里都来了客人了,怎么也得端庄一些嘛!” “这是?”石柱一脸懵逼的向老婆婆询问。 老婆婆苦叹一声,转而摇头说道:“这是我们家大小姐,又在发脾气了,让你们见笑了啊!快请进屋坐,我让丫鬟泡茶!” “哦……”石柱应了一声,继而和我一道进了厅堂。 这厅堂倒是装饰得古朴且雅致,我们相继坐下,老婆婆便走到厅堂外喊了一声,不多时,只见一个身穿淡青色衣衫的年轻女子手托着两杯清茶走了进来,低着头来到我们跟前,将茶水放下,便又低着头退了出去。老婆婆走了回来,微笑着说道:“你们先喝着茶,我让厨房的人赶紧准备饭菜,待会儿你们好好的吃一顿饭,再歇歇脚,呵呵!” “多谢老婆婆款待,但……”我错愕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竟是除了这位老婆婆,以及刚刚那位丫鬟外,再未见到第三个人。“老婆婆,敢问主人家,都外出了?” “哦,老爷和太太到外地收租去了,半年后才会回来呢,现如今家里就只有大小姐一人,以及我们这些仆人和丫鬟们伺候左右。”老婆婆微笑着介绍了一下,但很快,又摆出一副愁容出来。“唉,不瞒你们说,我们家大小姐已经是二十五岁的人了,至今,至今都未找到合适的人家,由于我们家老爷家境殷实,又苦于没有男丁继承香火,就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我们家大小姐的身上,但由于我们家大小姐对新姑爷的要求非常高,不但人要长得俊美,而且还要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全通,更是要能入赘到我们沈府来,早前媒人说了几个,都不太合适,这不,老爷和太太想要插手管这个事情,我们大小姐又不同意,所以就整天的生气发脾气了。” “原来如此。” 我恍然的点了点头,听起来,这个沈府的大小姐倒是和陶铺村的陶老爷嫁女有些相似了,都是万贯家财无人继承,也都是只有一个闺女,所幸的是,陶老爷的闺女夭折,需要配冥婚,而这沈府乃是现成的大活人。继而,我笑着看了看身边坐着的石柱,并向老婆婆说道:“老婆婆,既然你们家大小姐对新姑爷的要求也甚是符合自己的喜好,更重要的是如此挑选的新姑爷,对你们沈府的生意和家境也定然是会有很大的帮助,你们家老爷和太太理应支持才是,为什么他们之间会有矛盾出现呢?” “呵呵!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家大小姐所想要的是自己挑选夫婿,而我们老爷和太太则是想亲自为我们大小姐挑选,这二者的差别,看似不大,实则却很大!”老婆婆苦笑连连的解释。“若是大小姐所选,那自然是珠联璧合,心意相通之人,日后生活在一起,指不定有多么幸福,可若是老爷和太太所定,难免性格不合感情不顺,万一大小姐不中意可就麻烦喽!” 听到现在,所听的都是大小姐啊老爷太太这些称谓,要知道这些称谓在满清时期还用得着,现在都民国了,怎么这些人的思想还这么的落后呢?而且还有丫鬟仆人,现在不是提倡自由平等了吗? 我甩了甩头,已然不想再掰扯下去,索性这种麻烦事还是他们自己烦心好了,我端起茶水品了一口,只等着吃完饭看天色,天色一转就走。再说,我这脑子也转不了大弯,再说下去人家指定又要骂我是个傻子了。 但就在这时,老婆婆忽然盯着我身边坐着的石柱,且笑呵呵的问道:“这位先生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六七岁,且俊美不凡,是否有婚配?” “噗!” 闻言,我刚喝到嘴里的茶水,突然忍不住喷了出来。 第十章 姻缘天作 要说别人也还没什么,但若是说石柱,却是乱点鸳鸯谱了。这么说,也是因为石柱刚刚才结了一场冥婚,虽然娶的乃是一个死人,但还是新婚燕尔的状态,纵然埋葬在地下的死人不介意,可身为死者的父母……陶老爷恐怕是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同意的。陶家在陶铺村好歹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这样的人家最稀罕的就是面子了。 这前脚刚结了冥婚,后脚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乘龙快婿,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通的。但眼前的这位老婆婆,似乎不偏不倚的就相中了石柱,且把石柱一顿好夸,我忍不住喷了一口茶水,便是强行忍住笑,静静的观察石柱的反应。 果然,石柱此刻的脸色都绿了,似乎上天的眷顾一下子来得这般突然,都让他有些难以消化了。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石柱终于开了口,却是吞吞吐吐的解释道:“老婆婆,我我,我恐怕不合适吧……虽然我今年才二十五岁,可……” “二十五岁正合适啊!” 哪知老婆婆根本不给石柱解释的机会,直截了当的打断了石柱的话语,紧接着又说道:“论年龄,先生与我家大小姐同岁,如此甚好,简直是姻缘天作啊!” “老婆婆,直到此刻,您尚未询问石柱大哥的姓名,连家世背景都未曾了解,却是这般笃定姻缘天作,是否有些草率了啊?”我苦笑不已的反问道。 “知道知道,你叫猴子,他叫石柱,对吧?”没曾想老婆婆准确无误的说出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而且再次说道:“还有,他是土生土长的陶铺村人,而你,则是外来的行脚道人,你是修道的,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往你身上攀扯,便是一眼相中了这位石先生,呵呵!” “额!” 这下换作我不淡定了,怎么老婆婆对我和石柱的身份背景如此了解呢? “你不必惊讶,其实你们两个人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从你们的对话中我已然知道你们的身份和家世背景。别以为我这个老太婆腿脚不好就不中用了,殊不知我这个老太婆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哟!”老婆婆打趣着笑道。“现在情况明了,石先生未娶,我们家大小姐也未嫁,这岂不是天作之合?石先生你看……是否有意入赘我们沈府,做我们沈府的新姑爷啊?” “啊?我我,我刚刚才……可是这……”石柱一下子慌了神,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我倒也喜欢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当即开口为石柱解围道:“老婆婆,不瞒你说,石柱大哥刚刚结了一次婚,而且就在今天!” 说着,我将石柱与陶家结冥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老婆婆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其实石柱大哥家境贫寒,生活还是挺苦的,如果真能找到一门合适的亲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是眼下他刚刚办了那么一件晦气的事情,冥婚刚结,又要马上与你家大小姐攀亲,这于情于理,似乎都对你家大小姐不太公平。而且,也会让石柱大哥极为难堪!” 老婆婆闻言,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琢磨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笑呵呵的说道:“所谓的冥婚也不过是一个安慰人的把戏,作不得真,说到底这个事情也还是落了空不是?石先生现在依旧是孤家寡人一个,日后还不是要再寻一门亲事成就美满姻缘?现在摆在眼前的乃是万里挑一的好姻缘,可不能就这么错过才是啊!” “老婆婆好意我心领了,也十分感激老婆婆对我的信任。可我……”石柱再次支支吾吾,似乎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一时间还无法淡定下来。“可是我就这么一个穷小子,而你们家乃是真正的豪门大户,再加上你们家大小姐又是你们沈家的独生女儿,实乃众星捧月的千金之体,如何能委身于我呢?何况,现如今只是你一人之言,又作不得数不是?你们东家未在跟前,而你家大小姐又没出面点头,这个事情,我我,我看还是……还是不要太过草率才是!” “新姑爷说得在理,我这个老太婆也就是个管家,自然是当不了家的。最终,还是要大小姐点头答应才好,不过老爷和太太那边,新姑爷大可放心,只要大小姐点了头认同了这门亲事,老爷和太太也不会反对的,呵呵!”老婆婆微笑着解释道。“我们家大小姐之所以拖延到现在还未成亲,原因就在这里,她的终身大事,是容不得别人做主的。就算是老爷和太太在跟前,也不能算数。” 没想到还没怎么着呢,这老婆婆竟然都开始一口一个“新姑爷”的叫着了。 顿了顿,老婆婆接着又说:“新姑爷所担忧的事情,也好办,这样吧,待会儿晚饭的时候,我请大小姐出来,当面与你一见,如若你们二人情意相投,那这个亲事也就成了。可若是你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那此事也就作罢,如何?” 听到老婆婆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石柱不禁扭头看了看我,我则是抓了抓后脑勺,似乎对于这种事情,我实在是不能帮石柱参考拿主意了。具体该怎么选择,还是要石柱自己来定。 “老婆婆好心,我石柱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报,才能遇到这么好的事情。说实话,我的家境着实没什么指望能让我找到好亲事,可今天承蒙老婆婆抬爱,意欲为我牵线搭桥,那我石柱若是再不识好歹,便真的是枉为人了啊!”石柱一时感慨,终究还是把心声说了出来。继而点了点头,又说道:“既如此,那我便与你家大小姐见上一见,当然,我自是没有挑你们大小姐的资格,倘若有幸被你家大小姐看上,也是我的造化,前生修来的福气。倘若不被你家大小姐相中,我同样感激老婆婆的好意!” “好好,这话倒是中听,那就这么办了!”老婆婆也没二话,当即向外面喊了一声。“随后饭菜端上来,你们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大小姐若是想偷偷的看你一眼也可,但若是想当面一见,倒也无妨,姻缘如何,就看你们的缘分了!” 不多时,几个仆人陆续端着珍味佳肴上桌,直把桌面摆得满满的,一桌子的酒菜香气扑鼻,只是闻一下便忍不住想要流哈喇子。此间既没有我什么事,我倒也乐个清闲,当即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先是递给石柱一杯,自己留了一杯,随之便是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时而端起酒杯喝上一口,紧接着便又开始大吃特吃。 反倒是身旁的石柱,却是坐立不安,神色不定的东张西望,似乎在踅摸什么。 我不用看也知道他想要踅摸什么,自然是想见见这位沈府的大小姐了,而这个时候,沈府的大小姐指不定躲在什么地方向着这边偷看新姑爷呢。如此,石柱若是能安心的享用饭菜才是怪事,这次关乎着他的终身大事,先前与陶家结成冥婚,纯粹的是为财。而这次乃是能够真正的找个媳妇过日子,前后的差别可想而知。 一顿酒菜下来,我略显醉态的看了看一旁的石柱,此刻,他是食不下咽、酒不甘味,吃也没吃好,喝也没喝足,只顾着东张西望的看大小姐了。我当即笑了笑,问道:“石柱大哥,你踅摸了老半天,饭菜不吃酒水不喝,到底有没有和沈府的大小姐对上眼啊?” “去!别说胡话,我到现在都还没见着大小姐的面呢!”石柱一脸窘态的撇了我一眼,继而不好意思的说道:“唉!这种事情,放在以前我是想都不敢想啊!可没想到在今时今日,我竟然能够遇到,而且还是攀上枝头当凤凰的好事,我,我家的祖坟上真的冒了青烟了吗?” “冒青烟了,指定冒青烟了,哈哈!”我开怀大笑起来。“石柱大哥,如果能够看着你过上幸福美满的小日子,我会打心底为你开心!” “猴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石柱一脸感动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并又说道:“若是兄弟我真能如愿以偿,日后我会想办法给你也说一门亲事,咱们当一辈子兄弟,呵呵!” “得了吧,兄弟可以当,但我却不想这么随便的成婚。”我随即摆了摆手,醉眼朦胧的盯着石柱,又说道:“一则,我是个道士,还要跟随我师父前往崂山派,日后指不定的还要天南海北的跑,如此居无定所,还谈什么成家?二则,我心里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成家,好像我对成婚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什么缘分,也好像……也好像我的生命中,已经有了某些牵挂……” 说到这里,我莫名的扭过头,看向外面的天际,此刻,我只觉得内心迷茫,空落落的,好像在记忆的最深处,总有着挥之不去的东西,但我却记不起来了……用力的甩了甩头,我无奈的苦笑,现在的我,就是个大傻子,过往的一切全都不记得了,而现如今发生的,也是过后就忘,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做回一个正常人…… 第十一章 逃婚的男人 “大喜啊大喜啊!” 忽然,老婆婆情绪激动的跑了来,且向着石柱笑着说道:“石先生果然没让我失望,刚才我们家大小姐在窗外仅看了你一眼,便相中你了。而且,我们家大小姐决定与你当面一见,待会儿我会亲自引你到花园之中,我们家大小姐到时会出面与你一会。若是你们俩人都没有什么意见,这桩婚事便能尽快办了啊!” 没想到安排得如此仓促,但似乎……我们又挑不出什么理来,毕竟这是天大的好事往石柱的身上砸,难不成还要推脱?人家不推脱就已经烧了高香了。 可,可我心里却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时间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石柱赶忙站起身向老婆婆道谢:“多谢老婆婆成全,此事若成,我石柱再好好感谢老婆婆!” “呵呵!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日后若是成了好事,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俗话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老婆婆当即谦虚的笑说,并吩咐丫鬟掌灯。“兴许时间也差不多了,石先生,请随我前往后花园吧?猴子,就劳烦你在前厅这里等候一会儿了,过后石先生就回来了。” “嗯。” 我微笑着点头。 “哦对了,我们家的院子太大,而且很多房子都已经年久失修,你一个人在前厅呆着可不要乱跑,小心迷了路再遇到什么危险就不好了!”老婆婆临走时不忘特意的嘱咐了我一声,继而又说道:“我让丫鬟留下来为你沏茶倒水上点心,你就慢慢的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这些,不等我回应,老婆婆便是带着石柱走了出去。 外面夜色朦胧,又有浓烈的雾气遮挡,当石柱跟随着老婆婆离开厅堂,很快便是不见了踪影。我愕然怔了怔,继而回过头来,却是看到先前那个丫鬟缓步端着茶水而来,细心的为我倒了一杯茶水,并轻声柔气的开口向我说道:“先生请用茶。” “谢谢。”我当即客气的笑着点了点头,继而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莫名的抬起头扫了一眼这个丫鬟,只见她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出落得亭亭玉立,但在她的眉宇之间,竟是挂着一抹莫名的哀愁之气。我再次怔了怔,但见四下里无人,不免开口询问了一声:“这位小姐姐,你是否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闻言,丫鬟微微低下头向后退了两步,继而低声低语的说道:“先生还是用茶吧。” “哦?”我低头看了看茶杯,当我端起茶杯准备饮用之际,却是看到丫鬟缓步走到了厅堂门口,随之蹲坐在石阶上,歪着头斜靠着柱子,似乎在遥望着朦胧的虚空发呆。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茶水放了回去,起身来到厅堂门口,看着一脸惆怅的小丫鬟,不禁微笑着在一旁坐了下来,和她一样望着朦胧无尽的虚空。 “你说,人活着好还是死了好?”冷不丁的,跟前的丫鬟竟是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且略显诡异的问题。 “额!这个……我以为,还是活着好吧。”我笑了笑,继而又说道:“我师父曾和我说过,人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能自主的选择自己的人生,可一旦死了,便没有了任何选择。地府一十八重地狱,分别关押着在阳世间各种作恶之人,在地府只有偿还报应的份儿,若想悔改,只有重新为人,做个好人,行善积德。可以说,死后没有任何自由,而只要活着,便能有时间做出改变,把邪恶化为良善……这是我师父和我说的。” 闻言,丫鬟莞尔一笑,说道:“你好像很听你师父的话。” “那当然,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师父了,他有时像个父亲一样保护我,有时又像个严厉的老师教导我,他说的话,无论是温和的还是严苛的,我知道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我师父说的话,我都听从,不敢有一丝违背!”我非常认真的向丫鬟说道。但见丫鬟一脸震惊的望着我,我也跟着呆了呆,连忙笑了起来:“你可能不太理解我们修道之人,毕竟我师父还是我师父,所以不能完全像父亲一样溺爱我,只是有时会温和一点。对了,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再次笑了笑,似乎刚要告诉我,却是忽然向四周扫了一眼,继而压低声音向我说道:“你,你还是叫我小姐姐吧,这个称谓挺好听的,呵呵!” “哦,小姐姐,你刚才神色惆怅,一脸哀愁,不知你有什么心事呢?”我好奇的追问。 “我……我没什么啊!”丫鬟迟疑了一下,继而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道。但很快,丫鬟脸上的笑容便是收敛起来,并一脸严肃的向我说道:“如果,如果你还想对自己的人生有选择的能力,不如你现在就走吧。” “什么?走?可我刚吃了饭,石柱大哥也去相亲去了,说不定石柱大哥就要和你们家大小姐……” “别说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你快走吧!” 丫鬟极为认真的盯着我,她的神色没由来的紧张,而且是非常的紧张,像是没有和我开玩笑的意味。继而带着催促之声,声音压得极低的又说道:“听我的,你还是快走吧,趁着……趁着她们还未注意到你!” 被丫鬟如此催促,我霍地站起身来,说实话,我现在的胆子也不知怎么的,好像越来越小了,随便是谁,都能吓唬到我。我心头一急,不禁再次追问道:“小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要催着我走呢?那,那石柱大哥怎么办?他不走吗?” “唉!你就别管他了,他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而且,他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丫鬟脸色一沉,冷冷的向我说道。 “为,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愕然的愣道。 “你……你怎么这么傻呢?我都快把话挑明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啊?”丫鬟有些着急的看着我,继而无奈的低下头,沉声再次向我说道:“我的名字……叫陶玉玉!” “哦,陶玉玉,真是好名字!”我当即夸赞道。 “唉!你真是个傻子,快走吧!”陶玉玉起身将我向外推,并着急的又说道:“千万不要走大门,她们会发现的,你直接翻院墙走,然后顺着大门外的阳关道一路往回走,记住,千万不要再回头,一旦你回头,她们便会立即发现,知道吗?” “啊?翻院墙?不要回头?可是,可是我又不是做贼的我我……”但见陶玉玉着急无奈的表情,我此刻也是彻底凌乱了,无奈之下,只好快步向着西边最近的一道院墙跑了过去。继而找到一棵临近院墙的歪脖树,然后快速的爬上树,并沿着院墙走了两步,最终纵身跳了出去。 直到我绕回到大门口的位置,却还是不太明白陶玉玉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说让我走,我好像也没有任何排斥的意味,就这么听了她的话。但,但我为什么要跑呢?我既没有做贼,又没做坏事,干嘛要跑呢这这,这个陶玉玉到底要干什么啊? 我用力的甩了甩头,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现在既然都跑到了这里来,我也只能听从陶玉玉的话,沿着来时的阳关道,一路向回走,一路走又是一路跑……但跑着跑着,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虽说石柱相亲若成了,我还留不留下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哪怕再看一眼。 一个人的好奇心一旦生起来,就像是一颗发了芽的种子,很难再抑制住,我此刻就是如此,好奇陶玉玉的话,但又觉得陶玉玉不会无缘无故的诓骗我。她说得是那么的认真,说得是那么的恳切,我好像必须要听她的才对,但当我准备回头之际,莫名的又想起了陶玉玉的话,一旦离开了沈府,便不能再回头,一旦我回头,她们就会发现了。 她们又是谁?总不会是老婆婆和沈家的大小姐吧?她们一介女流而已…… 我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好奇心,毅然决然的扭过头来,向沈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身影,正狼狈不堪的从沈府方向向我这边跑来,我仔细一瞧,这人不是别人,居然,居然是和我一起进入沈府的石柱! “救命啊!救命啊!” 依稀听到那个浑身血迹的人口中,竟还在含糊不清的呼喊着“救命”二字,而且他的身影踉踉跄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摔倒,我心下一急,急忙大叫一声:“石柱大哥!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哪知我刚欲跑回去,却是发觉肩膀一沉,猛地回过头来,却是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我心头一热,禁不住的叫出声来:“师父!” 第十二章 陶玉玉 师父一把抓住我的手,神色匆忙的斥责一声:“怎么跑到了这里来了?快随我回去!” “师父!这这,这都是怎么回事啊?对了,石柱大哥还在后面呢,他,他好像受伤了!”我急急的拽着师父的手,想让师父停下来,哪知师父的力气好像很大,无论我如何用力都挣脱不了师父的束缚。“师父!师父你等等石柱大哥好不好?师父!” “他已经没救了!” 师父沉默了许久,终于抛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来。 然而这句话却如同一颗石子,在我的心海之上瞬间翻起一道惊涛骇浪!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没救了呢?难道石柱大哥要死了吗?可这不是也没遇到什么歹徒吗?我只觉得脑袋逐渐的刺痛起来,继而是难以忍受的剧痛,用力甩了甩头,仍旧难以忍受,意识昏昏沉沉,就这么被师父拖拽着一路前行,阴风凌厉的刮在脸上,仿佛要把我整个人撕裂了一样,很是难受……不知何时,我双眼一黑,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却是发现我正躺在一个荒凉的山坡上,而不远处,乃是一座坟头,孤零零的一座坟头。这,这不是陶老爷家的坟地吗?对,正是他闺女的坟,坟地边上还躺着石柱呢,而且昨夜撒的那些纸钱,都还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只不过,现在天色大亮,一切,好像都变了个样。 师父静静的站在不远处,背负着双手,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再次用力的甩了甩头,只觉得此刻头疼欲裂,难受得要命。昨夜喝的酒,好像还在身体内发酵,而且后劲很大,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真是要命啊! 踉踉跄跄的走到师父身旁,随着师父的视线,我看到远处那片修建得异常阔气的祖坟地,正是陶老爷家的祖坟地,与这个孤零零的小坟头,相隔也并不远,仅仅是一个小山头而已。 站在师父身旁,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尴尬的没话找话说:“那个……昨晚好像喝了不少酒,而且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噩梦里,我梦见……”仔细的想了想,似乎梦里发生的事情都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哎呀我这个脑袋,实在是不中用,过后就忘的毛病真是太让我难受了。不过,当我静下心来,似乎那些在梦里发生过的事情,又能逐渐的浮现出来。 “你不用苦思冥想了,而且,你昨晚不是做了一个噩梦!”师父头也没回的淡淡说道。 “对!不是一个噩梦,那肯定是做了好几个噩梦!”我连忙附和了一声。 “放屁!” 哪知师父随口爆粗道:“为师的意思是,你昨晚根本就没有做梦,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啊?真实发生的事情?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继而渐渐的将昨夜所发生的事情回想起来。但当回想到满身血迹斑斑的石柱时,不禁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石柱,只见石柱完好无损的躺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难道是我眼花了?“师父,昨夜我们明明是喝醉了酒然后躺在坟地边上,之后就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离开过这里才对,怎么好像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啊?” “你们的人是没离开过这里,但你们的魂魄却去了别的地方!”师父随口回了一句,但说着这些,师父依旧盯着远处的那片祖坟地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师父方才回过头来,认真的看了我一眼,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奇怪,为什么他出了事,而你却安然无恙的逃了出来?按理说,你现在魂魄不全,又是一身道气护体,更应该吸引那些山精鬼魅才是,可偏偏是你逃了出来,实在是奇怪啊!” “额!” 我讶异的盯着师父看了半天,才弱弱的问了一声:“师父,我能逃出来不是好事吗?怎么在你面前成了奇怪的事情了?” “你能逃出来自然是好事,但为师并不是在说这件事的好坏,而是在想,这件事为什么会促成如此结果?”师父皱了皱眉头,继而向我问道:“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什么记得多少?”我愕然的抓了抓后脑勺。 “就是你们在阳关道上所遇到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师父又问道。 “有个七七八八吧,但还是有一些想不起来。我只记得……”我断断续续的将昨夜与石柱所遇到的事情,和师父讲了一遍,最后忍不住又问道:“师父,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什么陶玉玉要让我赶紧离开,而且石柱大哥为什么会在里面血迹斑斑呢?他为什么会受伤啊?还有,那个老婆婆还有沈府的大小姐都怎么样了?她们不会也受伤了吧?” “你,你现在还真是个糊涂蛋,到现在还不明白其中的问题所在。不过也怨不得你,毕竟你现在魂魄不全,脑子不好使也说得过去。”师父无奈的摇了摇头。“为师告诉你,那所谓的沈府,还有沈府里面的所有人,都不是活人,而是鬼!以及你们在阳关道上所遇到的所有人,也都是鬼!所谓的阳关道,并不存在于阳世间,乃是存在于阳间和阴间的交界之处。这种类似于虚无之界的存在,有很多,而且是以各种不同的形态存在着。只要有人和鬼的地方,就一定有这种真与假并存的空间存在着。” “那,那这么说来,我们昨夜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阳间?”我只觉得脑壳猛地一热,总算明白了一些什么。“难怪,难怪我会遇到一个没有脚的老大爷,还有,陶玉玉突然让我走,原来她是不想让我被鬼害死,那石柱大哥浑身血迹,岂不是已经被鬼给害了?可到底是谁害了他呢?” “你觉得呢?”师父突然反问了一声。 “额!我,我怎么知道啊?”我不解的挠了挠头。 “你怎么不知道?”师父再次反问。 我被师父的话逼迫得无言以对,只得低下头苦思冥想了一番,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抬起头,怔怔的说道:“师父,不会是……不会是那个老婆婆吧?可她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并不像是坏人啊!不对,并不像是坏鬼,这么说,她也是鬼,还有,她家的大小姐岂非也是鬼了?”想到此,我顿觉后背一阵阵发凉。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是你没有反应过来的吗?”师父紧盯着我,但见我痛苦的思索着,师父不禁提醒了一声:“比如……那个陶玉玉!” “陶玉玉?”我皱了皱眉头,马上恍悟的叫道:“哦!陶玉玉就是那个丫鬟!” “放屁!”师父再次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继而无奈的摇头道:“真是猪脑子,你难道还没想到,石柱之前的冥婚,是和谁结的吗?” “那当然是陶老爷家了,陶老爷的闺女死了,然后想要找一个上门女婿和他闺女结个冥婚,以此继承陶家的家业。”我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石柱与陶家的关系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道:“就这样,石柱大哥要在新婚的三天内,在陶老爷的闺女坟前守坟,守坟三天后,他才算是把这场冥婚办完整。但这和师父提醒的陶玉玉有什么关系?” “唉,你就没想过,那陶玉玉是陶老爷的闺女?”师父紧盯着我,直接把话挑明道。 “啊?陶玉玉是陶老爷的闺女?可是陶玉玉已经死了啊!哦对了,阳关道上的人全都是鬼,那陶玉玉岂不是也是鬼了?”我再次恍悟的睁大双眼,但见师父已经懒得和我再争辩下去,似乎已经被我气得不想说话了。“师父您老人家别生气,我再捋捋,再捋捋这里面的关系兴许就明白了呢!” “还捋什么捋?那陶玉玉就是陶老爷的闺女,也就是你所遇到的那个丫鬟!”师父没好气的说道。“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既然出现了陶玉玉,那你获救也就说得通了。陶玉玉应该是不喜欢那个石柱了,石柱原本是和她有了婚约,但三日的守坟之期还未过,石柱便与那所谓的沈府大小姐相亲去了,这么说,陶玉玉自然是看不上石柱这个新姑爷了。故而,陶玉玉也完全有理由不救他,至于救你,兴许是她一时善念发作,不想你也成为一个无辜的亡魂吧!” “可是师父,陶老爷的闺女怎么会变成那个沈府的丫鬟了呢?她爹陶老爷也算是富甲一方的老财主,而且这里又是她的坟地,本应该她做主才对啊!”我的心里已然明白了师父所说的话,但现在新的问题产生了,陶玉玉为什么会变成人家的丫鬟,而那个沈府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够在这里反客为主? “这一点,为师现在也不得而知,按理说,这阴府之中,该是陶玉玉为主人,毕竟坟地就是她的阴宅!”师父摇了摇头,转而却又说道:“那个沈府的鬼,看样子并不是个善茬儿,既然能够拘禁陶玉玉为使唤丫鬟,那说明这阴宅之中,一定另有玄机!如此这般,我们需要马上去陶老爷家,问清楚一件事才行!” “嗯,可是石柱大哥他怎么办?他还没醒过来呢!”我关切的看着依旧昏迷在地上的石柱。 “他恐怕是回天乏术了,因为,他的魂魄尚未回来!”师父盯着石柱看了一眼,继而冷声说道。“说到底,他也算是咎由自取,明知前面六个陶老爷家的新姑爷都死了,他却还要往这倒霉堆上撞,唉!” 第十三章 陶家的龙脉 陶铺村,陶家。 来到朱门跟前,看着紧闭的门户,我和师父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却是不见有什么村民来往此地。要说这陶家所居住的位置,并非偏僻之地,距离前面的闹街也就是十余步而已,但这朱门之外,竟是空无一人。不得不说,这里的村民对陶家的敬畏之心,可见一斑。 师父命我上前敲门,我立时上前抓起门环撞了三下,不多时,只见一个衣着素净的青年男人将门打开,青年男人打量了我们二人一眼,不禁疑惑的询问:“请问二位是?到我们陶家有何贵干?” 没等我开口,师父抢先一步说道:“我们是路过此地的行脚道人,刚从你们家祖坟地回来,你们家的新姑爷石柱已经死了。” “啊?这这,这事……二位先不要声张!”青年男人闻言顿时急了,当即探头向外面扫视了一眼,随即便是摆手招呼我们道:“两位道长远道而来,若不嫌弃请到家中饮一杯茶水歇歇脚可好?具体实情,还需要道长向我家老爷说明!” “好啊!我正想见一见传说中的陶老爷!” 师父也不客气,随口答应下来,并点头又说道:“烦请带路!” 青年男人忙作了个邀请的手势,我紧随在师父的身后进入院子。继而,青年男人随手关上大门,便是跑到前面引路。 要说这个院子比起那阳关道上的沈府,似乎小了很多,前后也就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造型虽古朴,却少了几分阔气。第一道院子为前院,第二道院子为内院,第三道院子为后院。我们直接被引到了内院的厅堂之中,不多时,便是有人端来了茶水和点心伺候左右。而青年男人则是小跑去了后院喊人。 来者,乃是一个年过五十的半老男人,勉强看起来像个小老头儿,体态肥胖,穿着得体,且满面红光,一看就是富得流油的老财主。不用猜,此人定然就是我们要寻找的陶老爷了。 陶老爷随口向那个青年男人询问:“陶三,来的什么人啊?” 那个叫陶三的青年男人当即回应道:“老爷,来的是两个道士,说是刚从咱们家祖坟地路过,见新姑爷死了,就来到府上告知一声。我担心事情传扬出去对老爷的名声不太好,就压下来了,并邀请他们进屋稍作休息。具体的事由,还要老爷亲自盘问才是,我不敢擅专。” “你做得很好,嗯,先到前院守着吧,从现在开始我不见任何人!”陶老爷的前脚迈入厅堂,口中的话语已然交代清楚。但见陶三离去,陶老爷便是抬起头看了看我和师父,继而笑着拱手行礼:“哎呀!两位道长远道而来,我陶家上下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坐快请坐,呵呵!” 师父赶忙抱拳一礼,并客气的笑说:“在下李正功,这是小徒猴子,我们乃是茅山派传人!” “原来是茅山派高道,久仰久仰!” 陶老爷眼睛一亮,当即恭敬的再次还礼。“小老儿陶成安,在此地做了几年的小生意,如今赋闲在家,也常接济穷困人家,为村里修桥补路,为的,便是积个阴德嘛!呵呵!对于茅山派的大名,世人皆知,我曾经走南闯北,也多听说茅山派传人济世救人的事迹,只是无缘得见茅山派高道,今日有幸遇到李道长,真是我陶家祖上积德了啊!” “陶老爷行善积德,真乃大善人,日后必有福报啊!”师父赶忙客气的应道。 “唉!要说福报,我是真不敢想了啊!”哪知说到这里,陶老爷却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刚才听说李道长是从我家祖坟地路过,从而找到了我们陶家,相信李道长对于我家发生的事情,定然也了解了一些。唉,我陶家人丁单薄,膝下只有一女而已,奈何几年前小女身染重病,就此夭折啊!” “陶老爷还请节哀!” 师父皱了皱眉头,随口安慰了一声。但师父又看了看陶老爷的面相,不禁错愕的疑问道:“陶老爷的子女宫丰盈而有光泽,乃是再续人丁之相,现如今陶老爷虽是年过半百,想来也应该还有一子延续香火才是,为什么这一子迟迟未至呢?” “真的还有一子?我,我陶家还能生个儿子?!” 陶老爷闻言,顿时惊喜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但随之笑容一滞,换作了满面愁容:“是啊!我都已经五十岁了,但我妻子也才四十出头,按理说,还应该能继续生儿育女才是。可是我女儿都已经夭折许久,而我家那个不下蛋的母鸡却迟迟没有动静。说实话,我也找了很多偏方,但都没有什么用处。今日听到李道长一席话,我确信我们陶家还有希望,李道长,请大发慈悲,救救我们陶家吧!” “要别人救,不如自己救自己!” 师父脸色一肃,淡淡的说道:“俗话说,积善一百,抵不过作恶一分啊!你虽然为富能仁,也慷慨解囊,但你自问就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陶老爷,你可要想清楚再说!” “这……” 陶老爷顿时语塞,一时间左顾右盼,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师父的问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唯唯诺诺的开口说道:“我承认,为了给我死去的闺女结冥婚,间接的害死了好几条人命……那些人原本也不用死,虽说他们是贪图我家的财产,可我明知道他们一旦结了冥婚就必死无疑,却还是不去阻止,任由他们前赴后继,一个接着一个死去。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说着说着,陶老爷已经是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你如何提前知晓他们必死无疑?难道冥婚的背后,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玄机?”师父冷声向陶老爷质问。 “这……”陶老爷再次无所适从的支吾起来,迟疑了老半天,陶老爷终于还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抉择,点头说道:“李道长面前,我也不瞒着了,对着李道长,我愿意把实情相告!” “你说吧!”师父端起茶水,微微抿了一口,静静的听着陶老爷将这场冥婚的始末,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说起这场事,恐怕要从源头说起。陶老爷的父亲,当年找了一个远近闻名的风水大师,自从那位风水大师为陶家选了一处龙穴迁葬祖坟之后,陶家的运道那是步步高升啊! 世人皆知陶家的兴旺,全是因为风水大师帮着找了个龙脉,但却不知道其中的玄机,而陶父也从来不和人细说,只是含糊其辞的推脱过去。就连自己的家人,也从来不说这件缘由。而那个风水大师在看过风水之后,便走了,再也没有回过这陶铺村。从那往后四十年,陶家的家业是越来越大,一直都是顺风顺水,最终陶家成为了十里八村鼎鼎有名的地主老财。 九年前,陶成安的父亲去世,在陶父临死的时候,才将那龙脉之事全盘托出,仅仅告知了陶成安一人知晓。并且让陶成安严守着这个秘密,一辈子都不能说出去,否则家中必出大祸。 其实这个秘密也很简单,说到底,就是那个风水龙穴,只能养陶家四十九年,在这四十九年内,陶家能够一直行大运,运道可立于不败之地。但四十九年一旦过去,家中的祖坟必须搬迁到别处去。只不过,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至于为什么,不许陶成安打听,只需要按照嘱咐去做就是了。 说罢这件事,陶父就去世了。 但陶成安忽然得到这么个不清不楚的遗嘱,心里也是纳闷的很,什么就四十九年的大运了呢?前面刚过去四十年,那后面轮到自己打拼的时候,岂不是还剩下九年的大运?那这可怎么办啊?总不至于到了下一代,就让子孙受穷吧? 陶成安为了这个秘密,整日整夜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如果按照陶父的遗嘱,不用问原因,只要在九年后悄悄的把祖坟迁走就是了。这原本是一件非常简单,且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只不过,在陶成安的心里一直酝酿一直发酵,逐渐的让他放不下舍不弃,越不让问,越想弄清楚其中的缘由和玄机。 于是陶成安找到了一个颇有些名声的阴阳先生,并花了重金,请这位阴阳先生把他家的祖坟地好好的观瞧观瞧,一定要弄出个子丑寅卯出来!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了。据那位阴阳先生所说,陶家的祖坟地乃是埋在了一个凝聚千年的真龙脉上面。而且所点的龙穴,也正是“双龙献瑞穴”,此龙穴一旦占用,可保陶家七代富贵,而且人丁兴旺发达。 陶成安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暗骂他的老子陶父在胡搞,明明是上等的真龙脉,居然差点让自己的子孙给错过,还说什么要在四十九年后迁葬,这哪能随便迁啊?指定是要把祖坟一直葬下去啊!而且这双龙献瑞穴还能保人丁兴旺,正巧这家中只有一女,并不能延续香火,若是凭借龙气辅助,能够让陶家再多多的添丁进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第十四章 吃人的风水(上) 风水之事,自从那位阴阳先生看过之后,便是在陶成安的心里落了定。所谓的遗嘱,也就烟消云散了,陶成安再也不把陶父留下的遗嘱当回事。但奇怪的是,那位阴阳先生在帮陶家看过祖坟风水之后不久,竟然离奇的死了。而且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死因成谜,不久,就有人流传着陶家的龙穴气场太盛,连阴阳先生都镇不住的传说! 这一传出来,十里八村,大门小户的人家都知道了。 这不,很多有头有脸,财大气粗的人家,都把自家的祖坟迁到了陶家祖坟的附近,希望能够沾一沾陶家的龙气。而且还有一些穷人家,也悄悄的把自家的祖坟埋了过去,于是乎,短短几年的时间里,那一带的山坡内外,几乎埋满了各种各样的坟头,几乎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场。 对于此事,陶成安却是不管不顾,反而还有一些沾沾自喜的意味,毕竟他们都是想沾自家的光,这是给祖上长脸的好事。而且日后走出去,也会自觉比别人高一头,多有面子! 如此浑浑噩噩八九年就这么过去了。 也就是在第七个年头,陶成安的闺女染上了重病,一直卧床不起,勉强熬了两个年头,却还是没能留住一命。此事一出,也像是应了当年陶父的遗嘱所言,陶家的运道,只能维持四十九年,而如今刚刚好就是四十九年了,在这一年,亲生闺女撒手而去。办完了闺女的丧事,到了第五十个年头,也就是现今这一年,家中便开始频频出事。 什么是家道中落,或许对于穷人家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是穷人,再怎么中落,还能落到哪里去呢? 但在富人家就不一样了,比如陶成安这样的老财主家里,不断的出事,不断的破财,家业也开始大幅度的走下坡路。不是生意伙伴落井下石,就是自家的伙计吃里扒外,总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家业已经败了接近一半。这个一半,对于穷人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还未等陶成安反应过来,家里便再次出了一场诡异的祸事! 一夜,陶成安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个女鬼索命,梦境之恐怖自不必说,但原本这世上的人做噩梦并不奇怪,而且甚至于也不会随便当回事。正如陶成安这般,一个噩梦,并未放在心上,但是第二天夜里,依旧做着同样的一个噩梦,梦里一妖艳女鬼,先是色诱陶成安做出苟且之事,继而连番索取,陶成安大惊,忽觉不对劲,但却逃之无路。 尔后那妖艳女鬼的躯体化为一堆森森白骨,身披白衣,不断的追赶者陶成安。 梦醒时分,陶成安只觉得身体虚乏无力,而且面色苍白如纸。白日里劳作更是无心为之,到了第三天夜里,依旧梦到了那名女鬼,第四天,第五天……连续七天后,陶成安是真的害怕了,如果前面一次两次的噩梦是胡思乱想,但后面连续不断的做着同样的噩梦,这就不是单纯的巧合了。 害怕睡觉,甚至看到床就有着三分忌惮,陶成安被折磨得精神恍惚,家人看在眼里,不禁劝慰陶成安前往玉皇山上的玉皇殿去进香,祈求玉皇庇佑。 陶成安哪有不从之意,当即就收拾好行李前往了二十里外的玉皇山,并在玉皇山上小住了半个多月。好在这半个月内住在庙里,有着神明庇佑,再未做一个噩梦,身体调养好后,陶成安又向庙祝求了一道护身符佩戴身上,这才敢回到家里来。而当陶成安回到家中发现,家里的几个男家院,竟然都跟着了魔一样,不是卧床不起,就是重病缠身,有一个已经奄奄一息了。 连续三日,便死了三个人。 这下可把陶成安吓得不轻,听人说往西十多里有个七里河镇,七里河镇上有着一个老神婆,俗称问米婆。这位问米婆能够与阴间的鬼怪沟通交流,又马不停蹄的前往七里河镇,好说歹说的把那位老神婆请了回来。老神婆一进大门,扭头便要走,说什么也不敢进宅,但陶成安又是跪下又是磕头的,最后还是把老神婆留了下来。 老神婆见陶家也死了几个仆人,毕竟是几条人命,这事儿不管恐怕会死得人更多了。无奈,老神婆一咬牙一跺脚,便选到了一个阳气极盛的时辰,并配合一个阴气极盛的地方,准备与那女鬼谈一谈这桩祸端的缘由。 至于要选个阳气极盛的时辰,乃是因为阳气盛才能制阴气,女鬼只有在阴气极盛的时候,才能发挥出能耐,阳气兴盛,那女鬼便折腾不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所以这个时辰就是一天之中的巳时三刻! 很多人会认为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辰该是午时才对,不可否认,午时的确是一天之中,阳气最为兴盛的巅峰。但很多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每天的子午两个时辰,比如子时,乃是阴气达到巅峰,而阳气初生的时候,午时正好相反,阳气达到巅峰而阴气初生,这是因为天地之间的阴阳二气,有着盛极而衰,衰极而盛的道理。 当阳气达到极限的时候,也是最为虚弱的时候,在这个时候,一阴之气才能生成,进而阴气逐渐兴盛起来,直到过了亥时到达子时,阴气已经兴盛到了极限,在这个时候,到达极限的阴气也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一阳之气才能生出来。故而,这两个时辰的阴阳二气虽为极致的旺盛,却不稳定,亦不能长久,甚至于转瞬即逝。 而要让那女鬼的阴气一直在受制的状态下,至少要保持一个时辰不变,否则这场谈判很容易出现大问题。那么在午时之前的一个时辰,巳时,就是最佳的选择。 在巳时,阳气已然接近极限状态,阴气几乎是完全受制,故而在巳时要请那女鬼上来问话,必然能够营造一个“和谐”的氛围,而巳时的三刻钟,到午时的三刻钟,刚好是一个时辰,过了午时三刻,一阴初生,阳气衰退,那时必然要结束与女鬼的谈判。故而,老神婆对时辰的把控,乃是精准无比,可谓是真有本事的人啊! 至于老神婆要把地点选择在一个阴气兴盛的地方,其实道理非常简单,如果什么都是人做主,那鬼还和你谈个屁?对人家一点好处都没有,阳气兴盛已经对鬼邪有着巨大的损害之力,如果地点再选在一个阳气旺盛的地方,那人家还跑上来和你谈什么?岂不是来送死的吗? 谈判的地点选在阴气旺盛的地方,也是在平衡二者的利益,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人如此,鬼亦是如此,其实很多时候,鬼更比人精明百倍,只有听说过很多死了几百年的鬼,却很少听说活了几百年的人,便是此理了。 时辰定在巳时三刻,地点就在后院的内室之中。 后院的正室内,乃是供奉陶家祖宗神位的地方。在民间有着一句俗语,寺庙附近不住人,这是因为庙院之中烧香很多,而香火会吸引很多山精鬼怪前来,依偎在庙院附近分食。故而在家中供奉神位的地方若是香火旺盛,那么在附近的一些地方,必然是阴气极重的。若是有正神主事,那些鬼邪自然是不敢直闯神坛的,但却会依偎在附近偷吃香火,这就促成了老神婆所需要的最佳地点。 当天,陶成安按照老神婆的要求准备好法坛,并把家中的亲人和仆人都吩咐到前院去等候。 老神婆点香问米,请来了那位女鬼,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道,陶家的祖坟地内,竟然还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不禁让陶成安后悔之极,而后悔的缘由,便是没有听从陶父当年的遗嘱,在九年后迁葬祖坟。这一耽搁,便是给陶家弄来了天大的祸事。 原来那女鬼也并非是无缘无故的跑来陶家闹事害人,实在是和陶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啊! 但这个仇,却是让陶成安汗颜无地,根本没有还口推脱的余地。究其缘由,也无他,乃是陶父当年与那位风水大师所点的龙穴,原本就有了主人家,而这个主人家,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这位女鬼。这个女鬼,姓沈,生前也是名门望族之女,奈何少年夭折,死后,被家族父老安葬在一个风水绝佳的龙脉宝地。 而这个龙脉宝地,还不到百年,便是被陶成安所寻来的风水大师发现,从而,便出现了后来的寻龙夺脉之事! 第十五章 吃人的风水(下) 这是一个并不怎么高明的“鸠占鹊巢”的拙劣故事,而且在历史的长河中,这种事情不断的有人演变,甚至于有很多人的做法要比陶父的做法更加高明。总而言之一句话,玩把戏的玩砸锅了! 据女鬼讲述,那“双龙献瑞穴”原本为“五龙锁渊穴”,有三条暗龙在下,两条真龙在上,女鬼的家族至于将女鬼埋葬在五龙锁渊穴中,乃是为了以龙气饲养其玉体,待龙脉凝聚千年,女鬼必然投胎转世,非帝即后,贵不可言,而且后代子孙,能够绵延十八代不绝。而五龙锁渊穴所凝聚的时间已经逐渐成形,尚需百余年光景便可大功告成,再加上女鬼为豆蔻年华夭折,人身初成,需要受龙脉滋养百年,方可承袭龙脉之气,偷得一线转生的机会。 而百年未过,中途却是被陶父发现这个龙脉,当时那位风水大师明明看出了五龙锁渊穴的奥秘所在,亦是深知有一具女尸深埋在暗龙脉之中,只不过龙气未成,尸身饲养不周,在这种将成未成之际,若是夺了龙脉,便是能够完全承袭真龙气脉,可使陶家在短时间内运道亨通,富贵至极! 遇到这种好事,若非圣人之心,恐怕很多凡人心思都会有占有的想法,当年的陶父自然也不例外。俗话说死人怎么和活人争?当然是争不过的,一具女尸并未被陶父放在眼里,而这即将养成的真龙气脉却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之力。夺取龙脉势在必行,为了给那位风水大师卯足劲儿,当年的陶父不但把一半家业送给了风水大师,更是为那位风水大师找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老婆。 最终风水大师答应了陶父的请求,只不过夺取龙脉之事,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龙脉原本为别人所有,如今强行占为己用,却不能占用太久,毕竟那女尸已然在暗龙脉内同气连枝,与暗龙脉融为一体。而暗龙脉有三,真龙脉只有二,若是强占龙脉,只能占用上面的两条真龙之脉,至于下面的暗龙脉,也只能短时间的镇压。 盘算来盘算去,将上面的两条真龙气脉点成“双龙献瑞穴”也只能帮陶家争夺七九之数,共六十三载,但五龙锁渊穴犹在,上二下三,一正一反两重气脉相互争夺,进进出出,又去二七之数,仅剩下七七之数,共四十九年。 四十九年内,那暗龙脉内的女尸无论化鬼化妖,都不能闹腾半分,更无法威胁到陶家的家运。风水大师用“镇龙图”下脚,直冲下面的暗龙脉,可让暗龙脉四十九年内暗弱无能,不过埋葬在其中的女尸,其魂魄还锁在里面,必然是日久年深的滋养出怨愤之气,久而久之,化为冤魂厉鬼的可能性极大。 故而,陶家的家运一旦旺过四十九年,必须尽快把祖坟地搬迁到别处去,否则必出祸端! 只可惜陶成安的好奇心,让他吃了天大的亏,他后来所寻找的阴阳先生,虽能够看出双龙献瑞穴,却没能看出下面还有三条暗龙脉。更是没有看出原本的五龙锁渊穴,故而把陶家的祖坟风水吹捧得不得了。从而,也让陶成安的贪恋之心更加炽盛,这下好了,祖坟地一推二拖的,到了五十个年头还未搬迁离去,且不说龙气还在不在,就是那暗龙脉之中的冤魂厉鬼,自然也已逃出生天,必与陶家不死不休! 而且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陶父在临终时并未告知陶成安,那就是镇龙图所能带给女鬼的,不过是五九之劫,五九之劫,共四十五年,也就是说,四十五年后,女鬼便能苏醒,那时,暗龙脉再度与上面的双龙献瑞穴抗衡,换句话来说,并未真正到四十九年,陶家的家运已然开始败落了。陶成安一琢磨,也正是第四十六个年头,他的宝贝闺女患了重病,但拖了两三年最终还是死了。 或许是当年陶父临死时脑袋不够清楚,无法交代太多事情,也或许是陶父早把风水大师的嘱咐忘了大半,毕竟过去那么多年,哪能记得如此清楚呢? 可是对于这些,被囚困在暗龙脉内的女鬼,却是了如指掌,当女鬼将其中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后,陶成安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恨不得马上就把陶家的祖坟地迁走,可,可已经晚了,现如今别说五九之劫已过,就是七七之数也早已用尽。暗龙脉反客为主,将双龙献瑞穴彻底吞下,如今,那所谓的双龙献瑞穴,再度恢复成五龙锁渊穴,而其中的正主儿,也仅仅是那女鬼! 这其中的问题纠缠不清,且复杂多端,陶成安哪里想到会如此麻烦,不禁感叹人的运道想要与天道博弈,也不过是偷得一时之快,一旦机关用尽,便是偿还之时啊! 此乃愚蠢之举,愚蠢之举…… 如此这般,陶家所遭受的厄运始末,也就说得通了,陶家闺女深染重病开始,也正是女鬼的五九之劫尽时,那时女鬼虽然已经开始报复陶家,但刚刚苏醒的她,气数还未完全复苏,而当陶家闺女死后,这几年的光景内,女鬼的气数已然恢复到巅峰,化为怨魂厉鬼,并借助龙气的辅助,展开了她的复仇大计! 吃人的风水,或许吃人的并不单单是风水,至于风水之中有着什么,一般人是很难知道的。正如陶成安这般,等陶成安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想要抽身而退,已经是来不及了,当天老神婆请女鬼上身,临了,却未能送得动女鬼退身,最终老神婆被女鬼侵占太久,阳气耗尽,没过三天便死了。 说到这里,陶成安已经是老泪纵横,哽咽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真是造孽啊!真是造孽啊……为了挣一份家业,你看看我家的家业真的兴旺了吗?真的是人丁兴旺了吗?没有,都没有,反而最后落个一败涂地的下场啊!都是因为贪心,都是因为贪心啊!亦或者,我若能提早的听从父亲的遗嘱,早些把祖坟地迁走,或许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局面啊!” “但陶老爷如今还是原模原样的站在我们面前,而且家业似乎也未败退多少,家中的亲眷,似乎除了膝下没有儿女之外,也没有少多少。这其中,又是什么缘故?”师父紧锁着眉头,继而背负着双手在厅堂之中走了一圈,最后缓步停在陶成安的跟前,沉声又说道:“自从我进得大门以来,便是闻到一股恶臭之气,这种恶臭之气,与别的不同,乃是鬼邪聚集之地所散发而出。这说明,你在家中供养鬼邪?!” “啊?李道长,你,你怎么……” 陶成安猛地一惊,随之缓缓低下头,感叹不已的点头说道:“李道长果然是高道神人啊!竟是一眼就看出了我家的问题所在……既如此,我更没什么好说的了,李道长,请随我来!” 说罢,陶成安便是带着师父和我一同出了厅堂,直奔后院而去。 但当我们进入后院,师父则是快步走进厅室之中,我紧随其后,只见那神案上所供奉的,只是一个灵位,而且灵位上的名字,乃是姓沈! “陶老爷,这就是你自保的法子吗?”师父冷声怒道。“人供奉鬼邪,乃是自讨其祸的做法,尤其是供奉一个怨魂厉鬼,岂不是要助长她为祸人间?陶老爷,你,你真是老糊涂了!” “是是是!我承认我是鬼迷心窍了,可,可我也没有办法啊!世人都怕死,我也是个俗人,当然更怕死啊!”陶成安带着哭腔说道。“而且李道长也看到了,我的那些亲眷,大大小小还有一二十口子,难道要他们都一起死吗?我没办法,只好和那个女鬼达成了一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师父再次瞪了陶成安一眼,且急急的追问道。 “就是……就是假借为我闺女办冥婚为由……” 陶成安支支吾吾的说道。“实则,乃是为那女鬼送去一个个阳刚男子,供她吸食他们的精元之气……四十九天内,必须凑够七个男子给她,如果这个交易我能完成,她就不会再找我家的麻烦。现如今已经凑够了六个,尚欠一个……” “那石柱大哥岂不是被你给骗了?而我们在阳关道上所遇到的那个沈府,岂不就是那个女鬼?对了!前面已经死了六个,石柱大哥就是第七个?”我惊愕的看向师父,慌忙急道:“师父,快救救石柱大哥吧,不能让他被那女鬼害死啊!” “七名男子的精元,能够助那女鬼脱离五龙锁渊穴的束缚,即便到了时间,她也不用再去投胎转世,而化为不受阴阳两界制约的鬼王!”师父沉声呢喃了两句,随即便是扭头看向陶成安,似乎此刻再多的责备都不足以宣泄师父的愤怒,可面对愚昧无知的陶成安,师父亦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石柱就是第七个男子,那,那我们再怎么做,恐怕也是枉然了啊……” “不,他不是第七个!”哪知陶成安陡然间睁大双眼,且着急的向师父解释道:“李道长,石柱绝不是第七个人啊!前面虽说死了六个人,但第一个人由于胆子太小,还未到坟地,便给吓死了。也就是说,第一个人并不是被女鬼所害死的,那么石柱就只能算作是第六个人。如果那女鬼真要成什么气候,定然还要让我帮她寻找第七个人才是!” 第十六章 第七个新郎官 师父思忖片刻,微微点头说道:“嗯,既然还差一人,那这件事便还有极大的转机!但这第七个人,应该找谁呢?” 说着,师父看向了陶成安,而陶成安却也看向了师父,喃喃自语的说道:“是啊!这第七个人,应该找谁呢?但找谁,都不过是充当诱饵而已,一旦让人知道我们的目的,那谁还愿意做这件事呢?”两个人说着说着,竟然缓缓扭过头来,齐刷刷的向我看来。我面色一惊,双腿霎时一软,这这,这架势,该不会是要找我充当第七个新郎官吧? 我虽然傻了些,但这种情况,我就算是再傻也能够看得出来,如果看不出来,那我就白活了。 “师父,那个……我有点口渴了,你们先聊着,我到前院喝点茶水。”我随口一笑,转身就要走。 “猴子!” 没等我迈出厅室的门口,师父的话语便是突然传来。我的脚悬在门槛上面半天,终究还是无奈的退了回来。师父缓步走到我跟前,声音温和的说道:“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为师是想让你来充当第七个新郎官。你的年龄是最为符合的,再说,你的身份,也是最为合适的。若是让普通老百姓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也会非常的棘手。” “师父,那,那你就不怕我有什么闪失吗?”我苦着脸,呆呆的反问道。 “额!猴子,为师会保护好你的,你怕什么?”师父当即再次安慰了一声,继而又语重心长的说道:“猴子,那女鬼已然降成气候,若是我们不阻止她,一旦等她成了气候,再想对付她,便没有这般容易了。还有,她一旦成了气候,势必会有更多的无辜性命无端葬送,我们身为修道之人,肩负着济世救人的天职,决不能放任不管,更不能让那女鬼继续为非作歹啊!” “师父!你说得对,我们修道之人,降妖伏魔,责无旁贷!” 被师父一说,我顿时觉得斗志昂扬,但很快又缩了缩脖子,嘿嘿笑道:“师父,可是,可是我修道日浅,道行太次了,我,我是真有点害怕……” “嗯?” 师父突然瞪了我一眼,吓得我立时挺胸抬头,不敢缩脖子。咂了咂嘴,我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应承下来。看到这里,师父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其实,你的道行虽然低了点,但茅山术已经修习了不少,只可惜你现如今忘记了很多事情,一时间,又如同小白一般。相信日后你会认同如今的决定!” “师父你就别逗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懂,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就和普通人差不多,还会什么茅山术,真是的!” 我嗤之以鼻的反驳道,反正我才不相信自己会什么茅山术,在我的脑海之中,好像我还没怎么学过茅山术,连最基本的画符都不会。师父居然说我会了不少茅山术,这不是闲扯淡嘛?或许是师父怕我担心,故意夸奖了我一番,给我长长胆气罢了。 “那好吧,你就以普通人自居,反正你现在就算是想起了一切,也还是要做这个新郎官。”师父苦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转而,师父向陶成安吩咐道:“陶老爷,你按照以往的冥婚规格,再办一场冥婚,时间就定在今晚,新郎官乃是猴子!还有,这次的冥婚,要和以往一样热闹非凡,一样程序都不能少,知道吗?” “这个没问题,我陶家连续办了六七场冥婚了,对于这个门道,我都门儿清了!”陶成安一摆手,大包大揽的笑说。“那我待会儿就让我侄子去叫人,把那帮吹拉弹唱的再找回来,另外同样的规格,同样的阴亲队伍,再走一遍就是了!还有还有,今晚还是和以往一样,让乡亲们在村里热热闹闹的,最好比以往更加热闹才好!” “嗯,这个事情你来操持就好,而我,则要暂时离去,时辰一到,我自然会现身出来!”师父皱了皱眉头,最后吩咐了一声。 “什么?” 我和陶成安异口同声的反问了一声,随即,我再次问道:“师父,你怎么要走啊?你若是走了,那我们还怎么办下去啊?” “傻孩子,为师若是不暂时离开,晚上的阴亲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它们见到为师就跑了,那这场冥婚还怎么办下去?”师父苦着脸训斥了我一顿,随即又向陶成安说道:“陶老爷,切记,今晚的冥婚,和以往一样,切莫有任何不同之处。此举,也是为了让那女鬼安心的继续索命,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将那女鬼在内的所有鬼邪,一网打尽!” 说罢,师父转身便走。 “师父!师父!” 我急忙想要追赶师父,但师父的身影却是很快,不多时,便是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此刻,陶成安喊了我一声:“猴子,你别喊了,你师父刚刚不都已经说了嘛,他不能呆在这里,否则那些孤魂野鬼全不敢来,这场冥婚一看就是有蹊跷,到时还怎么引诱那女鬼上钩?” “可是……可是我……我也去过那个女鬼的老巢,好像里面的那个老婆婆并未看上我这个人,而是看上了石柱大哥。”我抓了抓后脑勺,无奈的表示:“最终她带走了石柱大哥,我才有机会离开的。那这次我即便去了,她们就一定会选上我吗?万一她们还是看不上我该怎么办啊?” “不会的不会的,那女鬼既然要的是七个未婚男子,现在唯独还差一个人,为了能够摆脱五龙锁渊穴的束缚,相信那女鬼多少还是会将就将就,你放心好了!”陶成安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了两声。但陶成安的安慰之言,听在我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个滋味,怎么听起来,我就这么让人看不上眼吗? “陶老爷,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什么叫将就将就啊?我也是年轻二八的大小伙子,我也没有成婚呢,就这么白白的送上门去,她们凭什么就看不上我啊?”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禁越想越觉得憋屈,凭什么就看不上我?“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得将就?我就不相信她们看不上我!” “呵呵!我看也是,要说你比我前面七个新姑爷长得都要英俊一些,而且个头也不低,甚至比我这个小老头儿还高不少。但……”陶成安继而伸出手指略有所指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并示意我转转脑筋想想。 “什么?” 我愕然愣了愣,随即呆呆的反问道:“陶老爷,你是说我没脑子啊?” “不是不是,只是……只是你太弱了,而且胆小怕事,只怕会办不好这件事啊!”陶成安再次现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 “我说陶老爷,敢情连你也看不上我啊?我,我就这么上不了台面吗?”我顿时火大的叫道。“我猴子就不信这个邪了!我更加不相信那些人都能办成的冥婚我就办不成!陶老爷你睁着俩眼珠子看清楚喽!今晚我一定会把这场戏给唱好!” “好!猴子,听了你的这番话,我开始对你有点信心了,或许你真的能够办好这场冥婚!”陶成安顿时竖起大拇指。 “什么叫或许啊?明明是一定行!”我再次气不顺的反驳道。 “对对,是一定行!”陶成安随即附和了一声,继而哈哈大笑起来。但看在我的眼里,我却觉得这是陶成安在发现他低估了我的能力后的尴尬表现,明明这么点小事我不可能完不成的,他还非要说我办不成,这也太难以让我服气了。今晚我倒是要让他看看,我是怎么按部就班的把这场冥婚给办好的! 与陶成安暗中较着劲,我反而更加期待晚上冥婚的到来,这一整天给我着急的,吃吃喝喝又睡了一觉,把晚上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而反观陶成安,一整天都在忙碌着找人,准备冥婚所需的一切家伙什,果然,前晚所见到的那群送阴亲的队伍,今天再次来到陶家,而且对于陶家所有的要求,也都摸得门儿清,好似这件事已经在陶家成了家常便饭一般。大家也都是摆出一副打长工的架势,让干什么干什么,干完就等着领赏钱了。 而且为了这种事情所请的人,所付出的代价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几乎每个人,无论大小,皆是按照人头儿给,少则一二百块,多则三五百块。至于那群唢呐队,整整拿去了三千块钱呢!再加上乡亲们的捧场,这一场冥婚下来,陶成安所需要的全部花费,至少是万八千的没跑了。 不过对于这些钱,在穷人的眼中或许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在陶成安的眼里,却不算什么。 再加上,这一次冥婚,或许是陶家所办的最后一次,故而陶成安就算花再多的钱,似乎也并不怎么心疼了。毕竟前面好几次加起来,已经是好几万的花销了啊!对于一个老财主来说,几乎是要命的花钱方式,俗话说越穷越大方,越富越小气,别看老财主财大气粗的,真是掉了一根毛,就跟要了半条命一样! 陶成安脸上开心,心里却不怎么好受,一天忙活下来,饭也懒得吃,水更是懒得喝,似乎只是盼着这场冥婚赶紧的结束,结束以后,待师父将祖坟地之事摆平,他便可以彻底太平了。 第十七章 送上门的肥肉 “大红花,七分红;粉黛妆,赛板凳;雪儿堪比窗棂花,朵朵送于傻相公……送金楼,送银楼;俏纸人,千里马;一朝娶了鬼娘子,夜半阵阵敲门声……” “大红花,七分红;粉黛妆……” 大门外,一群熊孩子结伴游走着,口中更是传唱着同一个曲调,我蹲坐在石阶上听了一会儿,却是发现这群孩童所唱的内容,好像就是今晚的冥婚过程。但其中的傻相公是指谁?难道是指新郎官?岂不就是指我?我愕然愣了愣,不禁咂了咂嘴,也懒得和那些调皮的孩童计较。起身回到了院子里,但当我见到那些个大红花和粉黛妆束的纸人纸马时,不禁回想了一下那些孩童所唱的歌谣,可不就是曲调之中的隐喻嘛! 红花并非是真正的红花,乃是七分红,三分白,而那代替人拜堂的纸人脸上,所描绘的装束,简直是呆板至极,说是不起眼的板凳也不为过。看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笑,但当我看到那些个纸钱,外圆内方,片片如雪,不禁想起了窗棂花,却是和窗棂花一样唯美,只不过,后面跟了一句送给傻相公……就太让人心凉了。 纸钱是送给死人的,或许是前面几个新郎官都死了,这也让村民们都认识到了一个定律,但凡是和陶家结冥婚的男子,最后都无一例外成了亡魂。所谓的送给傻相公,或许是嘲笑新郎官是个傻子吧,明知道前面几个人都死了,却还是在前赴后继的做陶家的上门女婿,不是傻又是什么呢? 想了想,我也不免自嘲的一笑,虽然我只是和陶家演了一场戏,但当我深解其中的滋味后,不免也是为那些个新郎官赶到一丝丝的凄凉意味! 冥婚举行的时辰,乃是在戌时,院子里吹吹打打的闹腾到了亥时末刻,方才准备启程送阴亲。 我作为今晚的新郎官,自然是和前晚的石柱穿着一样的新衣服。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瓜皮小帽,身上的马褂又宽又大,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但我内心时刻提醒自己,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一场戏而已……纸人叩拜天地,继而便是送往阴宅焚烧,这是一成不变的老规矩。而送阴亲的队伍,大伙儿也都熟门熟路了。 不过我之前没有见到的一幕幕,现在也都见到了,临走之际,由陶成安出面,为每个人敬了一杯酒水,继而勉励了几句,感谢了几句。最终走到我的跟前,低声向我说道:“猴子,今晚这场事儿不同以往,说到底也是有些委屈你了,但你放心,若是你能够把这场戏演完,事后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定有重谢!” “呵呵!陶老爷,那我就等着了,到时候我要你给我买二十个甜糕吃!”我想了想,一口气要了二十个甜糕,只觉得二十个甜糕,足够我和师父还有老须爷吃一顿的了。 “行了行了,还以为是什么要求,这么点事儿就别说了,事后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陶成安一听,便是苦着脸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和我闲扯太多。 但就在我临走之际,不禁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向陶成安说道:“对了陶老爷,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玉玉姑娘的?听我师父说,她是你的闺女,上次见到她,也正是她催促着我离开沈府,我才能够得以保住性命!现在想想,你和你闺女阴阳两隔,而我很快又能再见到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让我带给她的!” “停!停停停!” 闻言,陶成安先是一愣,随即一尥蹶子跳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将整个队伍阻止下来,随即飞快的跑到我的跟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而此刻,我明明看到陶成安的眼眶是红润的,还未开口,我便已发觉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猴子,你,你再说一遍,你遇到了谁?” “玉玉啊!陶玉玉,怎么,她不是你的闺女吗?”我错愕的回答道。 “是!她她,她就是我的闺女啊!” 陶成安顿时老泪纵横的叫道,继而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的摇晃道:“猴子!你快告诉我,玉玉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千算万算,只顾着保住活人的性命,却是忘记了我的宝贝闺女也在祖坟地的附近埋葬着,这么说,她也在那个女鬼那里?” “怎么,陶老爷不知道?按理说,那个女鬼应该告诉了你才对啊!”我再次愕然,还以为陶成安什么都知道了呢,原来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嗯,我的确在那个女鬼处见到了你闺女玉玉,不过我没见到那个女鬼,只是见到了玉玉而已。对了,还有个沈府的老管家,是个老婆婆。老婆婆把石柱大哥带走后,玉玉就和我聊了一会儿,又是说生又是说死的,最后又让我赶紧跑,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我从她诚恳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她不像是坏人,而且她也让我很容易就相信了她的话,最后我就跑了!” “那,那她还真的被那女鬼囚禁起来了?”陶成安闻言,立时又追问道:“我说猴子啊!你你,你怎么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呢?这,这都要启程了你才漏一句嘴,难道你真的不打算把我闺女的消息告诉我知道吗?” “不不,不是的陶老爷,我原本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了呢!”我略显尴尬的说道。 “我知道个屁!” 陶成安顿时爆了一句粗口,继而气呼呼的说道:“你以为我和你师父一样也是茅山高道啊?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侥幸通过老神婆与那女鬼对了一次话罢了。行了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猴子,我求求你……”说着,陶成安竟然在我的面前跪下,且哭丧着脸向我求道“猴子,我求你救救我闺女,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她带出来,不能让那女鬼继续囚禁她啊!” “哦,陶老爷放心好了,我和玉玉是朋友,上次她救了我,这次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救她的!”我当即向陶成安保证道。“对了,她好像在给那女鬼当丫鬟来着,既然是这样,相信她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到时我会想办法周旋的!” “丫鬟?这这,这也太离谱了!我陶成安的闺女,居然给一个女鬼当丫鬟,那女鬼真是应该千刀万剐,真是应该万劫不复啊!我的闺女从小就没受过一丁点的苦,现如今死了,居然在受这么大的苦楚,我……呜呜呜……”陶成安越说越痛苦,最终却是哭得泣不成声。看着陶成安痛苦成这样,我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但当我回过头来时,却是看着送阴亲的众人一个个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盯着我和陶成安,似乎刚刚我们的对话,他们都听得云里雾里。 那个驼背的老者提着竹篮子颤颤巍巍的来到我的跟前,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猴子,你刚才说,那坟地真的有鬼?而且还是个不得了的女鬼?那,那咱们这一趟一趟的,岂不是在往鬼窝里送人命嘛?那这冥婚还结个锤子啊?!” “老大爷,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才和陶老爷所说的,乃是我前晚做的一个梦,梦见了陶玉玉。这不,陶老爷十分的挂念他的闺女,现在我又和他的闺女结成了冥婚,他就拜托我好好的照顾他闺女呢!”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只怪我刚才嘴巴没把门的,居然把什么话都捅了出来,但我还算机灵,这样的局面都能被我挽回回来,我猴子还真他娘的是个奇才!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倒也是,现在猴子是陶老爷的女婿了,陶老爷可不是得嘱咐新女婿两句嘛?”驼背的老者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继而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似乎在嘲笑我和陶老爷都是鬼迷心窍了。“既然陶老爷也嘱咐好了,大伙儿开始吹打起来,好好的把陶家的新女婿送往阴宅喽!” 一声高喝,纸钱顿时迎风撒落,唢呐队紧接着便是高声吹奏起来。我更是在多人的簇拥下,一步步走出了陶家的院子,向着前面的大街而去。 大街上,果然还是热闹非凡的景象,和我前晚所见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如今这新郎官换了人,我已经不是那个看稀罕的人,而是被人当作稀罕看的人了啊……然而,村民们在看到我时,要么是指指点点,要么是嗤之以鼻,要么,便是唏嘘不已的叹息……对于陶家的新姑爷新女婿,似乎已经死了太多人,乡亲们也早已是讳莫如深,面对一个又一个冒尖儿的人跑来撞大运,他们更多的是无奈,除此之外,或许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了。 “阴风起,阴风啸,阴风急急催花轿……” 冰冷的人情,冰冷的冥婚,还有这无尽冰冷的恐怖气氛,正在一点一点的将我吞噬……我,已然是送上门的肥肉…… 第十八章 再走阳关 同样的路,却是不同的人在走,前面刚送了一个新郎官到坟地,现如今,连我都成了陶家的新郎官了。只可惜这次没有人与我作伴,石柱大哥更是被囚困在那女鬼的府邸之中,现如今,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回天的机会。阴风呼啸,似乎在急催着送阴亲的队伍赶往墓地……而接二连三的冥婚也让这些送阴亲的村民们熟门熟路,半个时辰后,便是来到了坟地跟前。 又是一番敲敲打打,对于我来说,却是无心观赏其中的细节,只因这本事就是在作假,并非真的结冥婚。 然而这些送阴亲的人倒是极为认真的将纸人纸马送下地,随即又向我这个“新郎官”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语,便是陆续离开了。 “呜呜”的阴风似乎并未因为那些人的离去而停歇下来,反而是越来越无所忌惮的肆虐着,四周的黑色旋风不断的卷起一团团纸钱,迎风挥洒,将整个山坡衬托得如同一个鬼气森森的阴曹地府……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恍然间意识到,现在我正是陶家的新姑爷,那么我便是要和石柱大哥做同样的事情,守坟! 可我明明不是来守坟的,乃是要前往阳关道,那个介于阴阳两界的地方! 可是,我怎样才能赶到阳关道呢? 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却是仍旧不见师父的踪影,怎么到了现在还没见到师父出现?若是师父不在,我该怎么办呢?难不成我真的要在这里守三天坟? 不,不行,我得尽快赶往阳关道!但想来想去,我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阳关道非阳间亦非阴间,我现在道行这么低,根本不懂得如何才能进入阳关道。对了,我忽然想起前晚和石柱误打误撞的进入阳关道的情景,还记得,我们是喝了一顿酒,而且喝得烂醉如泥,最终迷迷糊糊的就进入了阳关道。 酒? 我眼睛一亮,连忙把一同送来的包袱打开,里面倒也是装着很多酒肉,比之前晚石柱带的更加丰富。 也顾不得许多,我先是把吃的拿出来填饱肚子,随之打开酒壶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一壶酒很快就下肚了,但等了一会儿,竟是感觉不到有喝醉的感觉,不得已,我又打开了一壶酒,再次大口大口的将其灌进了肚子里。这次果然是有了些许的醉意,头昏昏沉沉的,我禁不住一笑:“敢情是我的酒量见长了,不然怎么喝了两壶酒都还没有醉呢?” 紧接着我又打开了第三壶酒,可当我喝到一半时,却是手指一颤,酒壶顺势掉落下去,而我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然而摔倒下来,却也没有感觉到痛楚,我迷迷糊糊的睁开醉眼,嘴里含糊不清的笑说:“看样子是我前面两壶酒喝得太急了,到了现在,酒劲儿……酒劲儿才上来……可我,可我已经喝得太多了,这么一醉,真不知道要醉到什么时候……” “啊?猴子!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忽然,师父的声音传来,继而,我便是看到师父的高大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师父……我,我是为了尽快赶到阳关道……所以,所以就和前晚一样喝酒……”我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话。 “唉!胡闹!有为师在,即便不喝酒,也同样能够进入阳关道,为什么非要用这种笨拙的法子呢?” 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随即拿起空酒壶看了看,不禁摇了摇头。“居然喝这么多,简直是胡闹啊!” “师父,我……我感觉快看不清你了……”我艰难的想要睁大双眼,但却觉得眼皮子沉重到了极致,终于无奈的闭上双眼,顿时天旋地转,意识很快便模糊不清…… 不知昏睡了多久,忽然一股阴冷的气息吹打在我的脸上,我冷不丁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但见一团灰蒙蒙的雾气缭绕在四周。我先是一惊,随即便是低下头看着脚下所踩着的青石道。这青石道……还有这阴雾……难道我已经来到了阳关道上?想到此,我不禁惊喜的叫道:“我还真的来到了阳关道上,这可真是太好了!” “但师父呢?师父怎么没有来啊?”我愕然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四周除了雾蒙蒙的一片,便是什么也看不到。 没有见到师父,难道师父还没来?想到此,我不禁向前摸索起来,走不多远,果然再次见到一排排房屋,与之前所见到的一模一样。甚至于,那站在路中间的诡异老头儿,竟然还在。我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双腿,只见他的小腿以下部位依旧是血淋淋的拖在地上,而当我缓缓的从他身前路过,却是看到他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后背冒着冷汗,尴尬的向老头儿点了点头,继而转身飞快的往前跑。 跑不多远,四周的房屋果然逐渐的减少,直至被无尽的荒凉所笼罩。我知道,按照这个进度,要不了多久便能赶到沈府的大门前,只是,这个时候若是再见不到师父,恐怕我便不能再往前走了。只因为那女鬼就在沈府之中,而我却毫无招架之力,如此这般的闯进去,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但心里是这么想的,双腿却好像不听使唤,竟是不停的往前走,不停的走,似乎一定要走到沈府跟前才算罢休。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连自己的双腿都管不住了?难道说,所有的新郎官在进入阳关道以后,都会如此?难道……这是中了什么诅咒? 远远的,我几乎能够看到沈府大院的轮廓,心头一惊,下意识的在心里暗叫道:“不能再往前走了,还未见到师父,若是师父不在,我不能这么盲目的去送死!” 可双腿好像已经不是我的了,无论我如何想要停下来,都还是无法停下半分。眼看着快要来到沈府的大门口,忽然间一道身影快如闪电般出现在我的正前方,仔细一看,果然是师父!我惊喜的叫了一声:“师父!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我,我现在根本无法停下来,双腿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怎么办啊?” 师父紧锁着眉头,先是打量了我一番,继而转身向着沈府看了去,随即沉声说道:“一旦踏入龙脉之地,整个范围内都已被那女鬼控制,尤其是送上门的新郎官,她定然不会放过!你且放宽心进去,为师会护你周全!” 我还想说点什么,但我的双脚已然迈到沈府的大门跟前,此刻,却未等我敲门,只见大门竟缓缓被人打开。开门的,果不其然,还是之前见到的那个老婆婆,但这次再见到老婆婆,她好像不认识我了一样,用极为陌生的目光看了看我,随即又看了看我身旁的师父。不多时,老婆婆一脸微笑着说道:“你们是哪个村儿的?为什么到这里来?” “在下李正功,他是陶铺村陶老爷家的新姑爷,我们在此地迷路了,想请老婆婆指条路!”师父率先开口,向老婆婆问道。 “哦,陶铺村的,那可是有些路程了,没有个三两天是赶不回去的,不如你们先到府上稍作休息,待吃顿饭菜,雾散以后再走也不迟!”老婆婆当即笑着解释,并客气的挽留道。“哟!难怪我看这位小先生一身的喜气,倒是你这位大先生年龄太大了些,还是这位小先生看起来顺眼的多啊!快请进快请进!” “额!” 我错愕的看了看老婆婆,好像这位老婆婆真的不认识我了,不然她早该知道我的,毕竟我前晚才和石柱大哥来过一趟。而且她连我叫猴子都知道,甚至于我是个道士她也清楚,怎么再次来她就没印象了呢?是真的不认识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不得而知,这里面的诡异气氛已经够多了,似乎多这一件,也不足为奇! 总之有师父在我身边,即便有些事情我弄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了。 我和师父也不客气,直接走进了院子,这院子的阔气和奢华之景,与之前看到的如出一辙。只不过物是人非,除了景色一样,里面的人却都换了记忆一样,让人感到无比的陌生。 我紧随在师父身后,师父则随着老婆婆一路来到前厅之中,待我们坐下,老婆婆忙走到厅堂外招呼丫鬟前来端茶倒水。 但当我见到丫鬟时,赶忙上前打招呼,可当我刚要激动的开口时,竟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丫鬟,已经不再是陶玉玉,却是换了一副面孔。不是陶玉玉……那陶玉玉哪去了?我再次愕然,怎么这里面的人都不一样了?除了老婆婆,好像所有出现的丫鬟和仆人都改头换面了一样。 “两位先生稍作休息,我马上让厨房去准备酒菜,你们待会儿好好的吃好好的喝,我们沈府很少有客人前来,今天有幸遇到两位,该当好好款待才是,呵呵!”老婆婆依旧如同上次一样热情好客,而且从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半点做作的痕迹,竟然如此的自然,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说假话。但她这次为什么就没有记住我呢?我心里还是充满了疑惑。 “老婆婆,听说你们家大小姐年芳二十五岁,至今未找到如意郎君,可有此事?”我心里十分的担心石柱大哥,当然还有陶玉玉,故而,我也藏不了什么心眼,直截了当的奔向了主题。 哪知,当我客气的问出了这个问题后,只见老婆婆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大变! 第十九章 马灯戏 “这位小先生为什么说这种话呢?难道是抱怨我们沈府招待不周才故意说出轻浮之言?”没曾想老婆婆竟然有些怒意的向我质问道,在我还未弄清楚状况时,老婆婆不禁摇头轻叹道:“唉,我们大小姐的美貌的确是远近闻名,也有很多豪门公子想要与我家大小姐攀亲,但很遗憾的是,我们家大小姐就在不久前,便已经成婚,找到了如意郎君啊!” “什么?找到了如意郎君?”我错愕的反问道。 “你瞧!我们家新姑爷和大小姐已经来了!”突然,老婆婆惊喜的迎了出去,不多时,我便是震惊的看到两个穿着雍容华贵的青年男女,在众多丫鬟仆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仔细一看,那,那所谓的新姑爷,可不就是石柱大哥嘛?他真的和沈府的大小姐成婚了?“见过姑爷,见过大小姐!” 但见老婆婆恭敬的上前行礼,而我则是如梦方醒一般收回思绪。 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这位沈府大小姐,确实是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肤若凝脂,艳压海棠,一袭粉红的装束,衣衫袂袂如仙女下凡。 只是眉宇之间,似乎多了几分妖艳之气,一颦一笑,皆有着勾魂夺魄的媚态! 二人似乎相当恩爱,举止之间,皆是相互依偎,如胶似漆一般。待二人来到厅堂门前,老婆婆赶忙禀告道:“大小姐,家里刚刚来了两位先生,由于迷路而耽搁下来,奴婢擅自做主,邀请二位先生到府上做客,还望大小姐不要怪罪才好!” “是吗?”沈府大小姐莞尔一笑,随即扭头向我和师父看了一眼,继而微笑着说道:“既然是迷路至此,却也是辛苦了,就留下二位先生在此地小住两天,待外面的雾气散去之后,再送他们离开吧。”说着,沈府大小姐莲步轻移的来到我们跟前,略一施礼,便是又说“感谢二位先生不嫌弃,若是府上招待不周,万望见谅!” 我赶忙看向师父,这个时候,我觉得我不说话还是比较好的。 只是我的视线,全部锁定在石柱的身上,他此刻与沈府大小姐一样,带着一脸礼貌性的微笑,但神色之间,却是充满了陌生的意味。好像,好像石柱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我怔了怔,刚欲开口向石柱询问,但就在这时,师父悄无声息的抓住了我的手腕,并暗自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我不解的看了看师父,只得默不作声的低下头来。 师父忙抱拳一礼,客气的向沈府大小姐回应道:“承蒙大小姐关照,我们就叨扰了!” “老管家,饭菜可有准备?”突然,石柱竟然开了口。 “回姑爷的话,饭菜已经让厨房在准备了,一会儿便能上桌。”老婆婆立时恭敬的向石柱回应道。 “嗯,稍后我与二位先生小酌两杯,以尽地主之谊!”石柱说话却也文绉绉的,似乎和之前我认识的那个石柱完全不同了。“不知二位先生可否赏光?”说罢,石柱微笑着注视着我和师父,我自然是有很多话想要询问石柱,也很想单独找石柱问问什么情况这都是,但现在还是要看师父的意思。 师父想了想,不禁微笑道:“客随主便!” 不多时,饭菜陆续摆上桌,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一应俱全。而且还有几坛上等的好酒,看在眼里,都忍不住流哈喇子。若非师父在场,恐怕我已然忍不住开吃开喝了,但我此刻只得保持着矜持的模样,不敢有半点愉悦规矩的行为。 男人喝酒,女眷回避。 这是民间习俗,在任何地方都不例外。而这里,除了石柱留下,其余人,只剩下两个伺候在一旁倒酒的丫鬟。石柱一副一家之主的做派,微笑着拿起酒杯,先是为我们各自倒了一杯酒水,最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酒杯,石柱再次微笑着说道:“二位先生能够到我们府上做客,实在是让我们府上蓬荜生辉,来,我先敬二位一杯,聊表谢意!” “姑爷客气了!”师父端起酒杯,与石柱碰了碰杯子,继而一饮而尽。 我刚欲端起酒杯,哪知却被师父抢了去,师父笑着说道:“他年纪太小,不胜酒力,便不让他喝酒了,这一杯让我代劳吧,请!”说着,在我错愕的注视下,师父竟然端起我的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在我的印象里,师父好像不怎么喜欢喝酒,可今天却连我的酒都喝了。难道说师父现在也开始放纵自己了?我忍不住小声的向师父提醒道:“师父,那,那是我的酒……” “多嘴!” 师父猛地瞪了我一眼,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我被师父吓了一跳,顿时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随即,师父又倒了一杯酒,微笑着向石柱说道:“承蒙府上款待,我们无以为报,便借花献佛,以这杯酒,敬姑爷一杯!” “客气了客气了!”石柱一脸谦逊的笑了笑,继而与师父碰杯而饮。 如此这般,二人你来我往,很快便是酒过三巡。当师父再次喝下一杯后,明显有些醉了,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不清。而这时,石柱则依旧是精神抖擞,好像他同样也喝了那么多酒,却一点事都没有,这也太奇怪了。但见石柱准备再次斟酒,我连忙阻挡道:“石柱大哥,你不能再让我师父喝了,他已经醉了!” “你……认得我?居然知道我叫石柱?”石柱错愕的看了看我,仿若根本就不认识我一样。 “石柱大哥,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你不认识我了呢?前晚我们一起来过这里,难道你忘记了吗?还有,你和陶家结的冥婚,最后我陪着你一起守坟,然后我们误入了这阳关道……这些,难道你都忘记了?”我终于还是把积攒在心里的话语,一股脑的质问出来。“莫不是这沈府的荣华富贵,让你享用得昏了头?才这么糊涂?!” “呵呵!这位小先生,你叫猴子吧?刚才听老管家说,你是刚和那陶铺村的陶老爷家结了冥婚来着,那么你应该才是陶家的新郎官,怎么会变得如此语无伦次,倒是说成了我呢?我和沈府的大小姐两情相悦,我们已然是夫妻,你不该这么诋毁我才是啊!”石柱说着此话,虽然带着客气的意味,可话中,却也难掩一抹不悦。 “可你明明就是……” “猴子!” 忽然,未等我话说完,醉意朦胧的师父竟是低声在我的耳边嘟囔了一句:“他并非你所认识的石柱,切莫再追问下去!待会儿见机行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啊?我我,我知道……该怎么做?可我不知……”我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口,但见师父忽然站起身,醉步跌宕的走到厅堂外面,抬头看了看朦胧的虚空。 “李先生若是已经吃好喝好,不如到我们沈府的后花园内走走,今晚我们后花园内有马灯戏,倒也有些趣味,不知李先生可有兴趣?”眼前这个石柱似乎已经懒得和我再说半句话,而是微笑着起身走到师父身旁,向师父发出邀约。 “马灯戏?嗯,传闻马灯戏有南北之分,南方马灯戏,以跳马灯为代表,而北方的马灯戏则不然,虽也称之为马灯戏,却和马没有太大的关系。”师父醉言醉语的笑说,似乎对那马灯戏竟也十分的了解。“北方的马灯戏,其实也就是灯笼戏,提灯串唱,好不热闹,呵呵!” “原来李先生竟也是梨园的爱好者,如此甚好,我这就陪着李先生到后花园去,好好欣赏一番咱们北方的马灯戏,呵呵!”石柱客气的向师父作了个邀请的手势,继而又说了一声:“李先生,请!” “姑爷先请!”师父虽有些醉态,但礼数却并未乱套。然而就在二人准备离去时,师父忽然扭头向我怒斥一声:“小孩子就别乱跑了,猴子,你就呆在这里等候,我欣赏完马灯戏,再回来。若是太晚,你就早些睡吧!还有,我们只是客人,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晚上最好不要在沈府乱跑,知道吗?” “额!我知道了师父!”我先是一怔,继而老实的回答道。 吩咐了我一声,师父和石柱立时结伴而行,不断的传来一声声笑语。 待他们走后,我则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喝酒没喝到嘴里,结果连去看马灯戏都没看上,师父怎么什么也不让我做啊?现在又让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可我明明是来找石柱大哥和陶玉玉的,结果见到石柱大哥又互相不认识,陶玉玉也不知道身在何地。师父对于这些非但是不管不顾,却还有什么心思去看马灯戏,真是的! 不对啊! 我恍惚间反应过来,记得之前师父在酒桌上低声向我吩咐说,见机行事,而且还说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知道该怎么做呢?我不是已经被师父命令呆在这里了吗?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难道师父是故意让我撇下来的?也是故意给我腾出空来的?既然如此,师父的话中之意,岂不是要让我……让我见机行事,寻找陶玉玉和……真正的石柱大哥的下落?我一拍脑壳,终于明白了过来,好在我还没有傻到一无是处的地步,至少我现在明白过来了。但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第二十章 囚牢的哭声 然而我想了很多理由,却都被眼下一个难题所束缚。先前在一旁伺候倒酒的两个丫鬟,此刻如同监视犯人一般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她们尽皆看在眼里,直把我的一切计划,都扼杀在摇篮里。我暗自着急的念叨:“猴子啊猴子,你为什么就不能聪明一点点?如果连这两个丫鬟都摆不平,你还怎么去办正事?” 师父已经为我营造出了便宜行事的机会,我必须把握住才行! “哎哟!哎哟我的肚子……我的肚子痛……”忽然,我眼睛一亮,双手捂着肚子痛叫起来。“两位小姐姐,请问你们家的茅厕在什么地方啊?不行了,我得马上去茅厕!” “茅厕呀?先生请随我来,我带你去。”哪知其中一个丫鬟客气的向我说道,并快步带我走出了厅堂。 我愕然怔了怔,该不会是她要和我一起去茅厕吧?这这,这可怎么办?我心中着急,但脸上不得不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装病模样……“小姐姐小姐姐,让你带着我去太不合适了,不如你告诉你茅厕的位置,我自己去就好了……毕竟茅厕是污秽之地,你们女孩子家家的,让你们跟着去我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没关系的,我们做下人的理应为客人分忧解难。”丫鬟再次客气的回应了一声。 我见丫鬟不愿放我一人前往茅厕,只得硬着头皮跟在身后缓步前行。但好在只有这么一个丫鬟引我前往茅厕,另一个丫鬟则是留守在厅堂之中,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少了一个人监视我。接下来,我得另外想办法把这个也甩掉才是。 绕过前院,我们来到一处偏院之中,丫鬟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灯笼,提在手中缓步在前面引路。不多时,丫鬟指着前面不远处的茅厕说道:“先生请到里面方便,我在外面等候。” “不……不用了吧,不如你把灯笼留给我,你自己先回去。”我尴尬的笑说。 “没关系的,先生是客人,我们做下人的理应伺候周到。”丫鬟连忙与我周旋了两句。“先生肚子不痛了吗?怎么还有心情与我掰扯这些?” “额!” 我顿时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继而连连点头说道:“对对,我的肚子一阵阵的痛得难受,我我,我还是先去茅厕吧。不过,还请小姐姐站得远一些,毕竟你是女孩子,若是站在茅厕旁边,我,我着实有些难为情。虽然你不在意这些,可我在意,还请谅解!” “那好吧,我就在这偏院门口等候。”丫鬟这次总算与我妥协了一步,提着灯笼缓步走到偏院的门口。 我暗暗松口气,立时钻进了茅厕之中。但在茅厕内我倒不会真的方便,而是在火急火燎的想着脱身的计划,这个丫鬟把我盯得这么紧,想来是受到了府上的指使,既然如此,那这沈府之中的猫腻和阴谋,自然也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左顾右盼的踅摸了一圈又一圈,然而这个茅厕就这么大,我该怎么脱身呢? 忽然,我伸手推了推茅厕的屋顶,果然是极易推开的一层挡板。 我透过挡板的缝隙,向着偏院的门口扫视了一眼,倒是那个丫鬟所站的位置,正好是背对着这边的。想了想,我鼓起勇气,一点一点的将挡板推开,并脚蹬着砖墙,迅速的往外爬了出去。随之来到院墙上面,飞快的向着后院方向跑了过去。 要说这沈府着实是大得惊人,前前后后不知有着多少小院子,还有大院套着的小院,还有前后的通院。所谓通院,乃是一个院子的前后都有门路,而三两个院子前后相通,能够来回的穿梭。另外还有几个巨大的花园,前面一个,后面一个,里面假山林立,道路畅通,如同一个宽敞的山庄一般,但仔细看,又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旦迷路,恐怕很难走出来。 记得之前老婆婆说过,不让我乱走,很容易迷路,现在看来,倒也不尽是假话。 我不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找,更加不知道陶玉玉和真正的石柱大哥在什么地方,也或许,他们早已人间蒸发了,根本不存在沈府之中。要知道,这沈府内的女鬼,也正是那个大小姐,乃是一个即将变成鬼王的角色,这种角色就是吃人不吐骨头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师父既然让我见机行事,定然有着师父的道理,而且,我理应抱着希望,毕竟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搭救陶玉玉和石柱大哥的。 “你们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们?”我飞快的沿着墙头往沈府的最深处狂奔,但见有人巡视,便是急忙躲藏起来。不知寻了多久,我冷不丁的发觉不远处的一片小院子,似乎极为的偏僻,而且那个地方的灯火也是稀少的很,但,围绕在那个小院子的守卫,竟然很多。这些人六七人一组,来回的巡查,像是在防范什么,更像是在守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莫不是陶玉玉和石柱大哥被关在那个小院子里?”我愕然怔了怔,可我只是猜测,并不确定,是否要赌一赌运气?我不知道,也没有太多的思绪去揣摩。定了定神,我趴在院墙上面等了半天,直到那些人的巡视规律逐渐被我掌握,我方才计上心头。“这些人每隔三圈便会换一班,而另外一班则是前往前院去休息,再三圈以后,前面休息的人回来再次换班。” 而在这些人换班的时候,中间至少有一刻钟的时间是没有人守在院子门口的,因为刚刚换好班的人先是围绕着外围转悠一大圈,这个大圈有两刻钟的时间,但却只有一刻钟对于我来说最安全。我暗自夸赞了自己一声:“猴子你真他娘的聪明,这种法子都能被你想到!” 可是……若我贸然闯入那小院内,却是一无所获该怎么办? 不管了,先进去再说! 在思考了片旋后,我便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进入那个小院查探一番。 如此,我便是静静的等待着下面的换班时间,没多久,果然两班人相互交换任务,离开的一班很快就去了前面的院子里。而剩下的一班人,则是按照规律,先是围绕着外围开始兜圈子,当……当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昏暗的光线尽头,我心头一紧,立时果断的跳下院墙,继而飞快的低着头向那小院院门冲了过去。 三步并作两步,我迅速的来到小院跟前,来不及多想,我纵身攀上了院墙,继而又是一个飞跃来到了院子里。当我稳稳的站住脚跟,却是一愣,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不对啊!我什么时候练的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呢?那么高的院墙,我居然一口气就飞掠进来了,真是不可思议…… 抛开了无数个疑惑,我迅速贴着墙面向前面的屋舍溜了过去,屋舍之中黑漆漆的一片,再加上这个院子本就荒凉,里面的草木极其旺盛,随便找个地方,便足以藏身而不被人发现。但当我来到屋舍跟前,不禁竖起耳朵听了听,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动静,这下又让我作难了,难不成我要一间一间的翻找? 可若是这么做,我很快就会被发现,那时,我便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来到这里了! 但我若是不这么做,似乎也根本没有任何机会找到线索。既然这里有那么多的人守护,想来这里定然藏着什么秘密,至少,也应该是沈府的核心秘密,也很有可能关乎那女鬼的生死,嗯,不管怎样,我能够来到这里,便是要进去看上一看才是。 打定主意,我没有再多想,迅速的溜到第一道门的门前,继而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推开,好在这里的房门并未上锁,轻易的便被我推开了。我趁着昏暗的光线,四下里踅摸一眼,发现这里面竟然摆放着很多酒坛子,其余的便是什么也没有,我皱了皱眉头,立时转身溜了出来。随即,我向着第二道门溜了过去。 来到第二道门的门前,我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先趴在窗户上,用唾沫沾手指上面,继而轻轻的将窗户纸捅破……昏暗的光线下,我冷不丁的看到一道黑影,竟然静静的端坐在屋子里,整个房间,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背对着门,面朝内墙,端坐在一条长凳上,一动也不动。 看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还好我没有鲁莽的闯进去,不然我岂不是要送上门找死了吗? 心里打着颤,我急忙蹑手蹑脚的向着第三道门走了过去。这一次,我依旧先趴在窗户上往里面观瞧,而这次,我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想了想,我不禁直接奔向第四道门而去。哪知就在我即将离开第三道门时,竟然意外的听到第三道门的里面,依稀传出一道道女子的抽泣声……听声音,好像有点熟悉的意味,我愕然一怔,脚下一停,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莫不是这间房内关着……” 第二十一章 唱戏鬼 听声音似乎很像是陶玉玉的哭声,我急忙又回到第三道门跟前,透过门缝,仔细的往里面踅摸了一圈。但这屋子里的光线太过昏暗,而且连一盏油灯都没点,根本看不太清。踅摸了一会儿,只听到里面的哭声似乎在一个角落里,而且也看不到人,无奈之下,我扭头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不禁缓缓推开门,向着里面探了探头。 “陶玉玉,是你吗?我是猴子!” 我压低声音,急急的喊了一声。 然而那角落之中发出的女子哭声,依旧断断续续的传出,似乎并未听到我的话语。我咂了咂嘴,只得缓步来到房间之中,并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继而一步一步往房间的深处走去……“陶玉玉,是你吗?” 渐渐的,我看到一个长发白衣的身影,正蹲在墙角内,背对着我,低着头不停的抽泣着。我刚欲上前询问,却是发现这个人的身上竟然是血迹斑斑,好像受伤不轻。心中大骇,不免惊恐的后退两步,但很快又定了定神,再次低声问了句:“你,你是陶玉玉吗?我是猴子啊!我来找你来了!” 忽然,这人的哭泣声戛然而止,但却依旧趴在墙角内默不作声。我咂了咂嘴,趁着昏暗的光线,一步步来到这人的身后,并伸出手上前拍了拍肩膀……“你……” “我唱的是刘贵妃,不是陶玉玉……” 冷不丁的,眼前这个人莫名的转过头来,只见他面容上红一块白一块,还有脏兮兮的黑色印记在上面,整个人脸都像是被涂抹了一层油彩般,恐怖之极!而且,当他发出声音之时,我明明听到他的口中传出的乃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并不是陶玉玉。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着我,且嘴角上扬,冲我诡笑个不停。 “啊!” 我脚下一滑,一尥蹶子摔了个四仰八叉,随即慌忙爬起来,急急的向后退了几步。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一点一点的站起身来,只见他身穿一袭戏服,而且头上还带着花冠,再加上脸上的油彩粉墨,我恍然间意识到,此人乃是一个唱戏的。果不其然,他一开口便是甩出了一个兰花指……“虽然奴家不是陶玉玉,不过奴家的小名却是叫小玉红,其中也带有一个玉字,公子既然进来了,莫不是要搭救奴家逃出生天?” “我我,我不是来找你的,你也不是我要找的陶玉玉,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我啊呀一声转过身,撒丫子就跑。 哪知我刚跑到房门跟前,却是看到白影一闪,这个唱戏的男青衣竟然瞬间出现在我的面前,此刻面色冰冷的盯着我,尤其是他的那张大花脸,直把我看得胃里不停的翻腾,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吐出来,可依然被我强行忍住。见我要逃,男青衣瞬间伸出双爪,尖锐的指甲令人胆寒,且缓缓向我靠近,道:“奴家只不过在马灯戏上唱错了一句词,便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你们,你们好狠的心肠啊!” “不是不是,不是我打的你,和我没有关系!”我连忙挥舞着双手,急急的解释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的人是沈府的人,我只是外来的客人,待会儿找到了我要找的人便会离开,这些事情真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呜呜呜……” 男青衣闻听我说完,竟然是呜咽着哭了起来。“都怪我命苦,生前唱戏被人害死,死后竟然也没落个好,却是被沈府的人抓了来,日日夜夜的被折磨着唱戏挨打。现在我很想离开这里,小哥哥,既然你要走,不如带我一起走吧?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来报答你的恩情,小哥哥,带我走吧!” “不行不行,我不能带你走!” 但见男青衣步步紧逼,我连忙又摇着头改口道:“我我,我可以想办法带你走,但我现在要找的人还没找到,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们?” “你不会带我走的,你也想利用我……既然你不想带我走,那你也别想走了,留下来陪着我在这里忍受着无尽的煎熬吧!”男青衣缓缓摇了摇头,继而面目狰狞的扬起手爪,轰然向我抓了过来。我只觉得双肩一痛,像是要被男青衣给抓断了一样,然而就在此刻,男青衣陡然间惨叫一声,我清晰的看到,自我的身上迸射出一道刺眼的金光,生生将男青衣逼退了五六步,踉踉跄跄的跌倒在地上。 男青衣瞬间蜷缩在墙角之中,浑身颤抖个不停,双眼紧紧盯着我,继而颤声叫道:“你你,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我,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愕然怔了怔,随即掀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竟是看到身上画满了符咒的印记。诧异之际,我恍然想到了师父,莫不是师父在我昏过去后,在我身上画了护身的符咒?难怪师父会来得迟了些……也好在师父为我顾虑周全,否则我现在很可能就完蛋了啊!想到此,我向那男青衣冷哼一声:“原本我是真心想要救你出去的,但你居然不相信我,还要害死我,现在你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管你!” 说完,我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间,我不忘把房门关上。不多时,我再度听到房间内传出一道道抽泣声,似乎那个男青衣又恢复了原状,想到此,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幸好我捡回了一条命,刚才都怪我太大意了,若非师父在我身上画的符咒,我真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回过头,我再次扫了一眼前面的那些个房间,看样子,这个小院子里所关押的,都是在沈府之中犯了错的人。既然如此,那陶玉玉和石柱大哥会不会也在这里面呢? 然而再往前看,似乎还有十多个房间,依次排开,难道每一个房间都要这么查探吗?万一再遇到一个索命的该怎么办?我心里越来越发慌,不过当我摸了摸身上画的符咒后,不禁稍稍的产生了些许的安慰。看来,我还需要用身上的符咒护着命继续闯几个房间才行了。 但就在我准备探查下一个房间时,忽然间,只听到院门被人推开,我下意识的睁大双眼,随即转身躲藏起来。 “前院的丫鬟说那个叫猴子的跑了,让咱们去阳关道上追一追!” 只听到其中一个守卫传出话来。 而另外一个守卫则是应答道:“哼!区区一个毛崽子,能翻出多大浪来?咱们家大小姐神通广大,谁能逃得过她的手掌心?不过,既然前院发了话,这里的守卫减持一半,其余的人全部到外面追击那个毛崽子!” “哦对了,关押在地牢之中的那个臭丫头要看牢一点,那个毛崽子的师父可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茅山道士,老管家命令我们上下一心,要给那个茅山道士好好演一出儿戏,只要蒙骗过那个茅山道士,再好好的处置地牢内的那个臭丫头!”守卫再次吩咐了一声。 闻言,我慌忙探出头,但见那几个留下的守卫缓步围绕着院子里的假山转了一圈,最终又走了出去。我眼睛一亮,难道说,那假山下面还藏着什么地牢?如若真是有地牢,那他们口中所说的臭丫头,莫不就是陶玉玉了?但他们好像没有说出石柱大哥的线索,我抓耳挠腮的想了想……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去那地牢内查探一番,希望能够找到陶玉玉并救出她来! 呆院子的门再度关上,我立时快步的绕过长廊,先是围绕着院墙转了一圈,才敢蹑手蹑脚的靠近那座假山。 直到我来到假山边上,却是发现在假山下面牵着几条手臂粗细的铁链,铁链既然延伸到了假山下面,说明假山只是一个摆设,更准确的说,假山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关,只要能够移开假山,就能前往地牢之中。可是这机关在什么地方呢?我错愕的踅摸起来,摸摸石头,抠弄抠弄木桩子,最后,我用力的将一条铁链拽了起来。 略一用力,铁链竟然一点一点的被我拽出来,而与此同时,假山竟然也在一点一点的移动开来。我欣喜的笑了笑,敢情机关就在铁链上面,只要拽动铁链,假山便会自动打开了啊! 当假山一点一点的移动开来,地上果然逐渐的露出了一个狭小的通道入口,而在通道之中,则是闪烁着一抹枯黄的光亮。里面有灯光,看样子还真有人在里面! 我来不及多想,迅速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继而纵身跳了下去。 而当我来到通道内,只见这条通道蜿蜒曲折,似乎很深很长,一眼看不到尽头。我伸手从墙壁上拿下来一个火把,继而小心翼翼的沿着通道向下摸索起来,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小心到了极致。这个时候,我可谓是钻进了一个笼子里,万一外面的守卫发现我,只需要将假山锁住,那我便再也出不去了! 或许外面的守卫根本没有把这里面当回事,也或许他们对自己太有信心了,故而这里面竟然再没有看到一个守卫的身影。通道先是一层一层的向下延伸,不多时,便是来到了平地上。我四下里看了一眼,这通道的两侧,有着很多的大铁笼子,而且每一个大铁笼子都是紧锁着,好像关押着什么厉害的主儿! 只不过,前面的几个大铁笼子都是空的,而当我继续往下走,则是冷不丁的看到一个身影,正蜷缩在一个大铁笼子内,那是?! 第二十二章 囚禁的幽魂 走近一看,我顿时往后退了几步,脑门上霎时冒出一排冷汗,那居然是一具干尸……一具早已风干的尸体,而且即便成为尸体,却还是缩头缩脚的蜷缩在那里,此等情景,不免让人大骇!我强行镇定下来,继而转过身来,继续往前走,不多远,我便是再次看到一个浑身血迹的身影,依旧躺倒在地上。而且这次依然是一个长发白衣之人! 前面刚遇到一个这般模样的人,还以为是陶玉玉,没曾想竟然是一个唱戏的男子。且还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一次我可不能再乱认人了,必须确认清楚才行。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大铁笼子,继而仔细观察了半天,确定附近并没有守卫后,才敢小声的喊道:“陶玉玉,是你吗?我是猴子啊!我来救你来了!” 但听我把话说完,只见那个长发白衣之人竟是浑身蠕动了一下,我眼睛一亮,赶忙再次喊道:“是你吗陶玉玉?我是猴子!” “猴子?” 但听到一个熟悉且略显虚弱的女子声音,自眼前这个人的口中发出。继而,白衣女子缓缓的抬起头,并艰难的把身子转了过来……当我看到一张惨白至极的脸后,不禁惊呆了。才短短一两日没见,陶玉玉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猴子?你就是那个被我放走的猴子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回来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放走你,遭了多大的罪吗?怎么你又回来了?你这么做,我所受的苦楚岂不是白费了……咳咳!” 话没说完,陶玉玉剧烈的咳嗽起来,继而勉强稳定下来。 我连忙着急的说道:“玉玉姐,我是特意来救你的,还有石柱大哥,他人呢?为什么没和你关在一起啊?” “石柱?就是那个刚和我结了冥婚的新郎官吗?”陶玉玉想了想,继而一脸叹息的指了指隔壁的笼子,并说道:“你自己看吧……” “啊?那,那个干尸就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玉玉姐,石柱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啊?他死得也太惨了吧?对了,我先前在外面,看到一个和石柱大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名字也叫石柱,居然还是沈府大小姐的姑爷,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我有太多太多的疑问需要马上弄清楚,但一时口不择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总之一股脑的把想说的话都倒了出来。 “唉!那具干尸已经被剥了皮,先前你所看到的石柱,只不过是外表是他,而里面的灵魂,则是别的东西……”陶玉玉轻叹了一声,继而又向我说道:“沈府的这个女鬼,已经吸收日月精华很多年,再加上此地的龙脉之气的灌注,她即将成就大气候!而且,现在的她,也并非一般人能够对付得了的,她外表看似天仙,但内心却是毒如蛇蝎,一旦被她抓住,不死也会脱层皮!” “哼!这种凶魂厉鬼,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怒哼一声,随之着急的向陶玉玉问道:“玉玉姐,我来救你出去!对了,你爹陶老爷听说你被那女鬼囚禁,非常担心你,都哭了。唉,玉玉姐是多么善良的女孩儿,死后本应该早点投胎转世的,结果却被囚困在这里,整天受这女鬼的欺负迫害!” “猴子,你说我爹……他没事吧?我就知道他肯定会记挂着我的,我就知道……”说着说着,陶玉玉却已是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陶玉玉难过的表情,我深有感触,以往若是我有事,师父同样会非常的挂念我的。顿了顿,我当即安慰道:“玉玉姐,你先不要难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逃出去才是!” “唉!猴子,你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还能救得了我呢?而且我若是和你一起逃出去,定然会被他们追回来,到时候很有可能连你也……”陶玉玉一脸担忧的摇了摇头,连话都不忍心说完整。沉默了片刻,陶玉玉再次说道:“猴子,你还是自己逃出去吧,快点走,别被我连累!” “这怎么能行呢?玉玉姐,你不要担心,我这次来并不是没有准备的!” 我赶忙解释道。“这次来,是和我师父一起来的,你别忘了,我是道士,我师父也是道士,他乃是茅山派掌教李正功,有他在,你不会有事的!” “是吗?你,你师父也来了?那我真的有救了吗?”陶玉玉闻言,顿时再次流下激动的眼泪,继而满脸欣喜的说道:“既然你师父来了,那我们便要闯一闯了!猴子,其实你自身的道行也不低,只可惜你身体有恙,忘记了大半,若是你能记起来,但凭你也不是不能把我救出去。然而现在好了,有你师父李道长在外面接应,我们两个大可以联手逃出去!” “嗯!” 我重重的点头,但心里却是莫名的想了想,陶玉玉怎么对我了解这么透彻?哦对了,她也是鬼,鬼都有四通的,知道也不足为奇。 所谓四通,乃是四种神通,能知千里之外的事情,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甚至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宿命因果。 只不过并非所有的鬼都有四通,有的鬼甚至只有一两种神通而已,而陶玉玉能够知道这么多,想来她定然也受到了此地龙脉之气的影响,才会拥有如此神通! “玉玉姐,那我如何才能把你从这大铁笼子里救出来?好像这个大铁笼子根本没有门路啊!”我左右上下都踅摸了一遍,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出入口。 “猴子,这大铁笼子是专门为了拘押我们这些犯了错的亡魂而布置的,实际是一个大阵!”陶玉玉缓缓站起身,四下里看了一眼,继而向我说道:“你看整个地面,乃是一个极阴盘,极阴盘能够吸纳一切阴气,从而,也能将这些阴气付诸实用,比如,将这些大铁笼子牢牢的吸附在地上,一般人是根本打不开的!若非那女鬼亲自开启,任何人都休想办到!” “那我该怎么做?”我不解的追问。 “极阳冲极阴,猴子,你是茅山道士,茅山道士皆是能够滴血成珠,此谓至阳真血。你将至阳真血打向大铁笼子的四个角落,便能将一方极阴之盘破解开来。而我,便能趁机逃出来,如此,只破坏其中一个方寸的阵盘,外面的守卫是很难发现的。”陶玉玉一脸认真的向我解释道。 “玉玉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我一脸敬佩的向陶玉玉夸赞道,没想到陶玉玉懂得这么多,比我知道的都要多。 “我现在是鬼,自然是比你知道的多一些,这没有什么稀奇的,你快别浪费时间了,照我说的做。”陶玉玉有些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句,继而缓步走到大铁笼子的正中心位置站定,回过头来,向我使了个眼色,并点了点头。 我没有二话,立时伸出手指咬破,继而看着手指上面逐渐涌现的鲜血,瞬间向着大铁笼子的一角打了过去。当至阳真血触碰到大铁笼子的刹那,仿佛两个极限相互碰撞,只听一道沉闷的低响传出,大铁笼子的一角竟然轰的松动了一下。我眼睛一亮,没想到还真有用,紧接着又将第二滴至阳真血打向第二个角落。 连续第三滴、第四滴血打出,眼前的大铁笼子周围轰然被一股赤金色的光芒所环绕,我看得出来,这是至阳真血所发出的光芒,层层环绕之下,大铁笼子果真是一点一点的往上升起。可置身在大铁笼子内的陶玉玉,此刻的脸色竟然更加的难看了起来,她每走动一步,似乎都变得异常的艰难,而且那些赤金色的光芒在波及到她的身上时,她明显的传出一道道闷哼之声。 “玉玉姐,你怎么了?”我惊愕的叫道。 “我,我没事,只是你的至阳真血不但能够克制此地的极阴之气,对于我们这些鬼类,也是有着同样的杀伤力。我只要挨过去就好了,你不用担心!”陶玉玉说得甚是轻松,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做不了假,她明显痛苦到了极致。直到她即将脱离牢笼之际,我陡然间发现笼罩在她周身的大铁笼子轰然晃动起来,看到这里,陶玉玉急忙化为一道白影,飞快的冲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大铁笼子“轰”的一声又罩了回去,原模原样的锁在地面,一动不动。 然而,此刻的陶玉玉刚一现身,便是一个踉跄倒了下去,我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将陶玉玉揽住,哪知陶玉玉的身子顺势倒在我的怀中,一股香风扑鼻而来,我的心不禁“扑腾扑腾”的跳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地牢上的圈套 说起来,陶玉玉长得倒也是清丽可人,虽然算不上是那种极美的类型,但却也是能够让人怦然心动的美人胚子。清丽可人的外表,再加上精致的五官和白皙的肌肤,以及她身上的淡淡花香味道,此刻偏偏倒在我的怀中,怎能不让我怦然心跳……我亦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又不真是个傻子,这种微妙的感觉,却是让我的脸滚烫滚烫的。 待陶玉玉微微睁开双眼,不禁与我四目相对,继而,陶玉玉错愕的问道:“猴子,你没事吧?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红呢?” “额!” 我顿时窘态百出的清了清嗓子,继而尴尬的笑说:“我我,我没事,可能是这里面太热了吧。” “热?这里可是极阴之地,到处都是森寒刺骨的气息,你怎么会……”或许是陶玉玉瞬间意会,却也是俏脸一红,尴尬的从我怀着站了起来,继而不好意思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刚刚那大铁笼子突然罩了下来,我不得不尽快抽身,不小心乱了方寸,才……” “没事没事,玉玉姐,你没事就好了!” 我赶忙尴尬的岔开话题,继而又说道:“玉玉姐,现在你已经出来了,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猴子,我们若想离开这里,必然不能让那些守卫发现我们,他们相互串联,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其余人都会知道!”陶玉玉一脸慎重的向我说道。“还有,我们所在的这个小院子,虽然貌不起眼,但却是在那女鬼的意念所不能触及的地方,因为这里到处都是禁制,她把这里完全设计成了一个禁地,故而一般人很难进得来,也很难出得去。” “难怪我在这里做了这么多事,他们愣是没有发现我,还有,他们居然以为我又逃了,还跑到外面追我去呢!”我嘿嘿一笑,说道:“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我却是来到了这里,而且还找到了玉玉姐你。只可惜……”我说到这里,不禁扭头向另一个铁笼子看了一眼,那里面的干尸我自是知道,他就是石柱大哥的亡魂。 而人的亡魂一旦枯竭,便会和魂飞魄散没有什么两样,这样形同干尸一般的亡魂,只要轻轻一碰,便会化为一团灰烬,消失无踪。 “他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贪恋上了沈府大小姐的美貌和财富,故而才落个这般下场!” 陶玉玉叹息了一声,继而无奈的又说道:“但更重要的是,他也是和我结了冥婚之人,但凡这样的人,都会被那女鬼当作是狩猎的目标,她最见不得别人成双成对,尤其是在她的地盘上,若是有,她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之破坏。所以,任何一个被我爹送来的新姑爷,都不会有好下场,前面已经死了五个,现在石柱就是第六个,如果再让那女鬼凑够一个,七个未婚男子的精元,足够她冲破此地龙脉的束缚,到时化为鬼王,甚至化为妖魔,都不是不可能!” “玉玉姐,你是说,只要是和你结了冥婚的男子,都会被这女鬼盯上吗?”我愕然愣了愣,呆呆的追问道。 陶玉玉尴尬的低下头,继而点了点头,道:“嗯。” “那我……” “你什么?” 我的话刚问出口,却是看到陶玉玉霍地抬起头,怔怔的盯着我。 “我……我好像也和你结了冥婚……”我支支吾吾的说道,但见陶玉玉先是震惊的看着我,继而俏脸一红,竟是娇羞的低下头。这下倒是换作我尴尬了,我用力的抓了抓后脑勺,慌忙解释道:“玉玉姐,那个……那个你不要误会啊!其实我是为了能够再次进入此地,才和你爹陶老爷一起演了一出儿戏,准确的说,我们的冥婚是假的,并不能作数!” 听完我后面所说的话,陶玉玉又是一惊,但很快,脸色极不自然的露出一抹笑容,说道:“没关系,只是勉强你和我假成冥婚,让你作难了吧?” “额!这个……”我再次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继而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思来想去,忙惊愕的岔开话题道:“玉玉姐,那个……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逃出去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如果我们在这里耽搁太久,恐怕我师父会着急的!” “哦对,我们快些逃出去才是。不过,你既然是刚和我结了冥婚,那么你身上自然是满是喜气,老管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陶玉玉秀美紧锁,盯着我看了又看,继而沉声又说道:“想来,你已经是那女鬼的盯上的目标,但你是怎么脱离她的视线的呢?这太奇怪了,按理说你现在不应该还能如此的自由才对!” “我,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因为我师父陪着他们去看马灯戏了,然后他们也没时间理会我,就把我扔在前厅了,只留下两个丫鬟盯着我。”我当即把脱身之法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陶玉玉。 但当陶玉玉听完我的话语,不禁掩嘴失笑,道:“这种笨拙的法子也能被你想来用到,真有你的。而且她们虽说只是丫鬟,却也不至于这么愚笨,怎么就能让你轻易脱身了呢?” “别管这些了,我们快点出去吧!”我着急的催促道,继而扭头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好像这个地牢根本就不会有人来一样,我都来了这么久了,竟然连一个守卫都没前来视察。 “慢着,你不要着急,待会儿跟在我后面,这里的地形我最熟,让我带着你离开!”陶玉玉率先走在我的前面,并慎重的告诫我几句。继而在陶玉玉的引领下,我们快步顺着通道回到了假山下面,而此刻的假山已经自动回到原位,但不知再次打开需要怎么做才行。陶玉玉先是让我往后退个两三步,继而走到铁链跟前扫视一眼,在静静的等待一会儿后,只见陶玉玉忽然抓起两根铁链用力的往下拽了一下。 只见上面的假山竟是缓缓的向着一侧移动开去,看到此处,我愕然愣了愣,不禁开口打趣道:“玉玉姐,好像这个机关也没有什么玄机,随便就能打开,里面和外面似乎都一样,一切机关的枢纽都在这几条铁链上面啊!” “噗!”没曾想陶玉玉忍不住一笑,继而苦着脸说道:“傻猴子,你是不知道这机关的厉害,倘若拉错任意一条铁链,这座假山便会彻底的锁死,到时候我们就是想走也来不及了。而且,我还不知道你进来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呢?” “我就随便找到一条铁链,然后随便一拽就把机关打开了……”我抓了抓后脑勺,呆呆的回应道。 陶玉玉愕然的看了看我,继而苦笑不已的摇了摇头:“你算是误打误撞的打开了机关,这几条铁链,只有其中一条才是机关枢纽,其余几条铁链,一旦被你所动,这座假山便再也无法打开!” 我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随之嘿嘿笑了笑,说道:“这说明老天爷都在帮我,玉玉姐,那我们快走吧!” 但当我和陶玉玉逃出地牢的刹那,忽然间看到满院子竟都站着守卫,而且院门口所站着的,竟然正是沈府的大小姐,以及那位老婆婆。老婆婆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我们一眼,继而冷声说道:“只怕,你们是走不掉了!小毛崽子,别以为我们这些阴间的兄弟姐妹好欺负!任凭你和你师父是道士又能如何?你还不是被我们团团围住?现在插翅也难飞了吧?!” “啊?你们,你们是在给我下套?”我惊恐的大叫道,随之和陶玉玉往后退了两步,继而鼓足勇气再次大叫道:“我我,我告诉你们!我师父乃是道法高深的茅山掌教李正功,有他在,你们休想留住我们!” “你师父?哈哈哈……”哪知老婆婆忽然大笑起来。“他先前喝了那么多的迷魂酒,现在已经和我们新姑爷在后花园欣赏马灯戏呢,一时半刻,恐怕还醒不了!原本以为你们茅山道士能够让我们忌惮三分,没想到你们这般的不中用,早知如此,我这个老太婆也就不必费这么大的功夫了!” “老妈妈,别和他啰嗦,快把这个小道士抓住,他的精元之气可是要比普通人强盛数十倍,若是被我占为己用,我不但能够冲破五龙锁渊穴的龙脉之气的束缚,更是能够化为千年鬼王了!”但见沈府大小姐垂涎欲滴的盯着我,说罢,不禁擦了擦口水,似乎她的目光很难从我的身上转移开去。而被她像看美食一样看着,我浑身都不自在。 “兄弟姐妹们,快把这个小道士抓住献给咱们家大小姐,至于那个臭丫头,即可处决!”老婆婆立时挺身而出,随手一甩,便是一根黑漆漆的拐杖出现在手中,拐杖轰然落地,便是瞬间席卷出一道剧烈的阴风,凶猛之极的向我们呼啸而来! 第二十四章 龙脉下的鬼冢 霎时间,四周的守卫尽皆手持刀剑,面色凶恶之极的向我们爆冲而来! 陶玉玉一看这般架势,不禁惊恐的大叫道:“猴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那女鬼抓走,否则你会没命的!”说罢,陶玉玉拼命的挥起长袖与迎面而至的守卫拼斗起来,但面对对方的凶恶攻势,陶玉玉的抵抗显得微不足道,三两下便被逼退到我的跟前,却还在苦苦的支撑。看到这里,我的额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珠子,心里似乎有着一万匹马在奔腾,恁娘的,这可怎么办啊? “师父!” 我拼命的大喊一声,只因为我觉得我们根本抵挡不了这么多人的围攻,而且那老婆婆还有女鬼这两个大角色还未动手,我们便已经没有了招架之力,如果她们动手,我们更加的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啊!“师父救命啊!师父!” “嗡!” 哪知我的喊声刚出口,但见那老婆婆陡然间再提起拐杖,狠狠的顿在地上,一股强大的阴风气浪轰然间席卷而出,将我的声音轻易的便拍了下去。随之,老婆婆冷笑连连的叫道:“你的师父恐怕救不了你了,他喝了那么多的迷魂酒,想要保持清醒都很难,还怎么赶来救你?哼!小毛崽子,若非我们家大小姐看上了你,我第一个除掉的便是你!” “你这个老鬼婆,心肠这么毒辣,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人。尽管我自认很怂,但在这个时候,她已然在肆无忌惮的践踏着我的尊严,甚至是我最基本的人格,我若是再没有半点火气,实在是不配为人了。我狠狠的咬着牙,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继而怒声再喝:“我有茅山护身符咒在,何惧你们这些鬼邪!” 说罢,我怒气冲冲的将上衣撕开,露出满身的符咒印记。而在夜色下,我身上的符咒印记陡然间散发出一抹淡淡的金光,将我完全笼罩在内。 四周的守卫一看,不禁惊惧连连的向后急退了三四步,就连沈府大小姐和老婆婆更是挥袖抵挡着金光的照射,堪堪后退了一两步。然而这时,不远处的陶玉玉却是一边抵挡着我身上所散发的符咒之威,一边痛苦不堪的低声喊道:“傻猴子,你不该把最后的保命符都显露出来,小心他们使出卑劣的手段啊!” “啊?什么卑劣的手段?”我错愕的回头看向陶玉玉。 正值我还未反应过来时,只听到远处的老婆婆陡然冷笑起来:“哈哈哈!你这个傻毛崽子,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既然你师父让你独自行动,以你的愚蠢何堪大用?料想你师父定然在你身上画了保命符,现在保命符既然已经显露出来,阴间的兄弟姐妹们,马上打水来,把这个小毛崽子身上的符咒印记冲个干净,老娘倒要看看他能嘚瑟多久!” “这这……”我一听慌了,急忙又弯身把地上的衣衫捡了起来,并迅速的往身上套,可是衣服已经被我撕破,而我在慌乱中,却是越慌越乱,衣服穿来穿去,愣是没有穿好。就在这时,我顿时看到十几个守卫迅速的提来一桶桶清水围绕在四周,就在老婆婆扬起手的刹那,他们齐刷刷的将水向我倒了来。“不要啊!” 我惊恐的大叫,连忙蹲下身子试图蜷缩起来。 但无情的水柱还是从四面八方向我喷涌而来,身上随之被一团团水柱所冲刷,而且那水柱之力,更是将我砸得狼狈不堪,脚下一滑,整个人在地上摔来摔去,连续打了几个滚。我痛苦的哭喊着:“你们别泼了!别泼了!” “哈哈哈!小毛崽子,就你这傻不楞登的也想跑来救人?你凭什么?你不过是一个魂魄不全之人,像你这种人,应该活得像个白痴一样才是,哈哈哈……”远处,一道道夹杂着辱骂的笑声不断的传来,如同一根根钢针插在我的心坎上。我痛苦的抱着头,无助且绝望的流着眼泪,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师父还不来救我? 为什么…… “猴子!猴子你振作起来!猴子……” 而此刻,陶玉玉的喊叫声,似乎越来越远,而我的脑海也似乎在不断的陷入模糊之中,我只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人,愚笨、无能,连最基础的茅山道术都不会用,走个夜路都容易遇到鬼,我这种人,就不应该继续活在世上。无尽的悲伤袭上心头,我呜咽着,痛哭着,但却还是在抱着头逃避着,希望他们不要再拿水泼在我的身上,因为,一旦符咒印记消失,那么我连最后的一道屏障都没有了…… 可是,我原本还剩下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个愚笨的脑壳,还有一具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躯体。我狠狠的咬着牙,死死的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在皮肉之中,痛,很痛…… 忽然,就在我即将迷失在无尽的绝望中时,冷不丁的感觉到手掌心传来一丝丝莫名的焦热感觉,这种被火烧一样的炽热感觉,让我浑身大振,好像一抹久违了许久的气息,正在一点一点的复苏起来……这种感觉……像是一个沉睡了许久的人,突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先是惊醒,继而,便是迅速的恢复着所有的知觉,以及那些原本就属于我的记忆…… 我猛地睁开双眼,怔怔的看了一眼手掌心上赤红发烫的火焰印记,不禁愕然愣道:“花集子的凤凰印记,难道破封了吗?”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再次愣了愣,但见四周略显陌生的环境,我不禁再次愕然的呢喃“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凤凰印记,怎么会……怎么会有破封复苏的迹象呢?” 随之,我掐指一算,对了,此刻刚刚过了子时,而这个子时,乃是十五圆月之日的第一个时辰。圆月之日,天地间的灵气最为炽盛也是最为精纯的时候,在这一天,我手上的凤凰印记吸收了天地灵气,而有了封印松动的迹象,故而……故而花集子的法力短暂的渗透出来,弥补了我的魂魄缺憾,也正是如此,我才能恢复? 想了想,好像我的推算并没有错,而且,上一个十五月圆之日,我应该也苏醒过一次才对,只不过仅仅一天之后,我便再度变成那个傻不楞登的白痴猴子了。 “唉!恢复记忆和修为之后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可惜不长久啊!”我暗自呢喃一声,而此刻的脑海之中,瞬间回想着最近所发生的一切。那些被我愚蠢的另一面所经历的一幕幕,如闪电般快速的在心海上闪现而过。 “猴子小心!” 正值我刚刚恢复所有记忆之时,但听到不远处的陶玉玉急急的大叫了一声。我先是一怔,随即突然扭头看了去,只见一个守卫手持一把利剑气势汹汹的向我猛扑而来。 “嗯?” 我陡然皱起眉头,顷刻间来不及多想,本能的掐出雷诀,而五雷咒的咒语如一道金光般从我的心间闪现而出,与此同时,我屈指变诀为道指,掌心之中瞬息间闪现出一抹耀眼的雷电光芒,随即,我脚下一动,整个人不避反迎的冲了过去……“掌心雷!” “砰”的一声,一道雷芒拍向那守卫的胸口,但听到闷雷声响起,那守卫整个人便是被掌心雷震得倒飞而起,远远摔倒在地上……不多时,便是化为一股黑气,袅袅升起,继而又烟消云散,消失于无踪。 回过神来,我抬起手看了看,不禁摇头道:“可惜我的修为还是太低了,迫不得已用了一次掌心雷,却是消耗了不少修为。师父原本封印在我丹田之中的法力,也早已还给了师父,现在我必须省着点用才是啊!” 然而当我扭回头看向陶玉玉时,但见陶玉玉惊愕的看着我,似乎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当我看向四周的那些守卫,以及沈府大小姐和那老婆婆时,她们的脸色似乎也和陶玉玉差不多,一个个惊讶得张着嘴巴。但最先说第一句话的,倒还是陶玉玉,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向我追问了一声:“猴子,你,你怎么突然变得……” “小道士,看来我这个老太婆低估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么一手,竟然能够隐藏自己的道行,小小年纪,心眼倒是不少啊!”那老婆婆冷笑一声,此时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继而又说道:“好,很好!现在的你,才值得我们高看一眼!但,你的道行似乎还是太低了些,而你们道士所使用的道术皆是需要高深的修为才能催动,你这么点修为,恐怕用不了几次就会耗尽,到时,你依然难逃我们大小姐的手掌心!” “哦?是吗?” 我狠狠的皱了皱眉头,继而冷声笑道:“老鬼婆,纵然我的修为不高,但茅山道术却依然能够使得出来,至少在我的修为消耗殆尽之时,一定会先把你打得魂飞魄散!”说着,我随手一摸,那把跟随了我许久的青罡剑,瞬间被我取了出来。 青罡剑出,精纯的罡气轰然激荡开来…… 第二十五章 绝鬼墓(上) “猴子,你,你怎么……” 此刻,陶玉玉依旧不可思议的盯着我,似乎已经忘记了害怕。“你现在……你现在才像一个真正的茅山道士,而且你浑身所散发的气息,乃是纯正的道门真气,还有你手中的那把剑,上面罡气浑厚磅礴,让人畏惧……但之前的你,却是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见陶玉玉一脸发懵的向我询问,我不禁苦笑一声,说道:“玉玉姐,这话说起来就长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适合说太多,我们得想办法先冲出去才是!待会儿你抵挡住那些守卫片刻,待我除掉那个老鬼婆,我们便有了逃命的机会!” “可是,难道你没看出来,真正厉害的,乃是那个女鬼,她至今尚未出手呢!”陶玉玉一脸担忧的望着远处的沈府大小姐,此时的她,似乎依旧没有表现出半点担心的意味,好像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尽管我恢复了修为和记忆,对于她来说,似乎也并没有任何威胁。“猴子,我能够看得出来,现在的你,的确能够与那老鬼婆平分伯仲,但这样依然很危险!” “呵呵!那倒无妨,因为,其余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我们担心!”我突然笑了笑,淡淡的向陶玉玉又说道:“难道你没有发现,我师父已经在附近了吗?” “小道士,我先抓住你再说!” 忽然,那老鬼婆轰然扬起拐杖,整个人凌空飞跃而起,向着我暴打而至。 “老妈妈小心!” 就在老鬼婆刚刚飞跃而起的刹那,一直云淡风轻的沈府大小姐冷不丁的大叫一声。 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见一道破空而来的金光,不偏不倚的从外面飞冲进来,正中老鬼婆的后心。老鬼婆被金光命中,当即惨叫一声,拐杖随即脱手,整个人重重的摔倒下去。当我看清,才发现那金光乃是一道符咒。既然符咒至,看来我感应得没错,师父真的来了啊! 果然,师父凌空踏步,纵身飞掠院墙,飘然落在正邪之间。 雷池宝剑隔空指着那女鬼,师父怒声喝道:“孽障!想要困住我李正功,凭你们还不够资格!” 那倒地不起的老鬼婆,此时的后背上不断的冒出一缕缕黑气,而那被符咒所化的金光射中的位置,已然在不断的溃烂发黑,如同坏透了的朽木,只要微风一吹,便会化为灰烬。老鬼婆痛苦不已的抬起头伸出手,似乎想向远处的女鬼告别……“大小姐,老奴不能再伺候你了,今后的路,要你自己面对了啊……老奴,老奴要先走一步了……阴间的兄弟姐妹们,别让这些臭道士看不起我们,拿起你们手中的兵器,和他们拼了!” 女鬼闪电般冲上前来,在师父的不远处站定,且指着师父怒声喝道:“臭道士,三碗迷魂酒居然都没能迷昏你!” “阴曹地府的迷魂殿都奈何我不得,何况是你这区区三杯迷魂酒!”师父冷声回道。“你本是久困在此的亡魂,原可凭借千年龙气再度转入轮回,但你不甘被龙气束缚,一心想要逆天而行,现如今你连续残害六条人命,实乃天理难容!” “我命由我不由天,自我被龙气束缚的那一天开始,我的命便由我自己掌控!” 女鬼咬牙切齿的怒吼道:“想我年纪轻轻,尚未出阁便死了,我死后唯一的心愿就是找一个如意郎君,但这些人都只不过是贪图我的美貌,并非对我真心实意,我吃了他们的精元,也是对他们的薄惩,这有什么错?臭道士,你们师徒原本已经逃离了此地,却万不该再回来,既然回来找死,也不要怪我们阴间的这些兄弟姐妹们手下无情!” 说着,女鬼立时一挥手,四周的守卫轰然向着我们爆冲而来。 师父一看这个架势,当即向我喊了一声:“猴子,保护好陶小姐,务必要把陶小姐救出去才是!” “师父,可我现在三魂缺一,且忘记了许多事情,根本不懂怎么使用茅山道术,我该怎么救啊?”我脸色慌张的向师父回了一声,转而,我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恢复了修为和记忆,要知道为师做这个局,不单单是为了救人这么简单……”师父突然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骂了我几句。 闻言,我当即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你拖延了这么久才来,无非就是想趁着十五月圆之日把我的记忆逼回来,但你若是算错了一步,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候我若不能及时的恢复记忆和修为,现在岂不是已经变成了亡魂?师父啊师父,你可真放心啊!” “臭小子还贫嘴!”师父再次斥责了一声,继而又说道:“难道你想一直做那个傻不楞登的猴子吗?” “呵呵!那倒不是,只是这突然清醒了一次,而且也只能维持一天一夜的时间,根本不够用啊!”我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而且刚刚清醒便遇到了这种喊打喊杀的局面,还以为能够消停一会儿呢!” 师父挥剑抵挡着四周的守卫,几乎是一剑一个,但凡冲上前来的守卫,尽皆死于雷池宝剑之下。那雷池宝剑在师父的手中可谓是威灵大显,比起我使用的时候,要厉害多了!或许是这些神兵利器都有认主的倾向,尽管谁都能用,可却不是谁都能用出同样的威灵之力的!当师父接连斩杀了十余个守卫时,其余的守卫便是迅速的向着我和陶玉玉围攻而来。 我脚下一动,整个人快如闪电般围绕着陶玉玉盘旋一周,将来犯的一圈守卫抹了个干净,青罡剑所过之处,无坚不摧,无物不克,一切鬼邪,皆可在瞬息间诛灭。但使用青罡剑对于我的修为的损耗,却也是无可估量的。 若是使用一般的法器,倒是不会有什么感觉,而青罡剑所吸纳的真气,几乎是排山倒海一般,从我体内抽离出去。 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许多,不是正诛邪,便是邪压正。我四下里扫视一眼,只见四周还剩下几个缺胳膊掉腿儿的残兵败将,当即将陶玉玉拉到身后,并说道:“玉玉姐,跟紧我,莫要遭了这些鬼邪的毒手!” “嗯。”陶玉玉适时的应承了一声,但同时也向我关切的说道:“猴子,我能感应到你的修为损耗得非常严重,你要小心保重自己才是!” “没关系,反正我每个月最多只能苏醒一次,其余时候都过得糊里糊涂的,就和一个傻子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既然能够有机会苏醒一会儿,就算是多消耗一些修为,也是无妨。”我苦笑一声,向陶玉玉安慰道。但转眼看到师父的战况,却是已经和那女鬼对上了,只不过,他们现在剑拔弩张,似乎正在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师父,灭掉这只女鬼,免得她成了气候!”我愤怒的盯着那女鬼,此时,她周身所散发的浓烈阴煞之气,滚滚如黑烟一般,恐怖之极。然而师父倒也是罡气缭绕,淡淡的金光,缭绕在雷池宝剑周身。 两者一正一邪,相互对峙,包括我和陶玉玉在内,连同其余的残兵败将,尽皆瞪大双眼盯着师父和那女鬼的对峙局面。似乎都在等待着他们出手的那一刻……终于,我有些忍不住的向师父叫道:“师父,快诛灭此恶鬼!若是让她成了气候,那附近的老百姓可要遭殃了啊!” “催什么?” 师父有些不耐烦的瞪了我一眼,继而低声向我说道:“这女鬼有着五龙锁渊穴内的龙气作为后盾,自身的修为根本不惧损耗,而且龙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这里和她斗法,可是会栽跟头的!这里毕竟是她的地盘,我们要想办法让她的靠山倒下才是……对了!把这五龙锁渊穴毁掉,猴子,快去毁掉龙穴!” “找死!” 闻听此言,那女鬼轰然间化为一道狂暴的鬼影,向着我闪电般冲了来,而就在这时,师父猛地挥袖,将早已准备好的符咒凌空拍了出来。那符咒迎风蹿起一缕火焰,眨眼冲到了那女鬼的跟前,女鬼惊叫一声连连退闪。而就在此刻,师父急转身一把抓住我和陶玉玉的肩膀,纵身凌空飞掠而起…… 远远的,一个闪烁着枯黄火光的白纸灯笼摇摇曳曳的飘荡在半空中,我一眼便是认得出来,那正是我们道士过阴所使用的法宝,明魂灯! 师父带着我们急追着明魂灯所去的方向,逐渐的,只见四周越来越黑,最终我一个晃神,便是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不知多久后,我猛地睁开双眼,一尥蹶子跳了起来,并急急的大喊大叫道:“师父师父!快跑啊!” 然而,一道刺眼的阳光照射下,让我有些无法睁开双眼,我眨巴了半天,忙向着四周扫视一眼,但见清风和煦,天地一片清朗的景象,哪里还有什么阳关道?哪里还有什么沈府女鬼?! 第二十六章 绝鬼墓(中) 但我发现此刻所在的位置,倒也不是陶家的祖坟地,而是一片荒坡。就连陶玉玉的坟头,也不见了……我急忙向一旁站着的师父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呢?”此时,师父手中拿着一把收拢而起的黑伞,闻听我说完,却也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把手中的黑伞交给了我。 “这里面是陶玉玉的魂魄,为师刚把她收进黑伞之中。”师父皱了皱眉头,继而又说道:“只因她不久后便要去投胎转世,故而不能用缚魂蛋将其束缚,切记!” “额!” 我怔了怔,不解的向师父问道:“师父,为什么你要如此嘱咐我?难道,难道你不再管她了?” “为师不是不管,而是没有时间管了,接下来,我们虽脱离了五龙锁渊穴的束缚,但那女鬼依旧在龙脉之中肆无忌惮。所以,我们还要将那女鬼诛灭,至于这个陶玉玉,好歹也和你结了冥婚,理应你来处理余后的事情!”师父在说到陶玉玉时,却是温和了几分。 我眼珠子转了转,立时没好气的叫道:“师父,没见过这么坑徒弟啊!和陶家结冥婚明明是您老人家的意思,而且整个过程也就是演了一场戏而已,并不是真的结冥婚。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怎么现在又弄出个好歹来了?我可要事先声明,别以为我魂魄不全的时候痴痴呆呆就能被坑,至少现在这一时半刻我还是清醒的!” “臭小子,你还满肚子牢骚,那我问你,这桩事是谁招惹出来的?”师父突然瞪了我一眼,继而又追问道:“是谁好好的觉不睡非要跑到陶铺村看热闹买好吃的?又是谁误打误撞的闯入阳关道?” “我我,我那会儿不是傻嘛!” 我支支吾吾的迟疑了半天,最终只得无奈的点头道:“那……好吧,算我倒霉,明知道我那会儿记忆不全脑子不灵光,身为师父却还不阻止我,说到底师父也有责任!” “你!” 师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师父息怒息怒……”我连忙嘿嘿笑了起来。“我知道,咱们这一趟乃是为了前往崂山派,寻找到李正弗道长,并从李正弗道长的手中借来万符盘,为我寻找到失落多年的一魂一魄……所以这一路上所遇到的任何事情,其责任都应该我来承担……” “臭小子,知道就好!”师父再次瞪了我一眼,但明显缓和下来。“但你上次清醒时说过,你见过李正弗?” “不错,我曾寻找川梅镇时,受到了李正弗道长的指点,而且当时他还显露过万符盘之威。不过之后他很快就带着徒弟卜一缺走了,或许回了崂山派,也或许在遍天下的抓灵物。”我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但如果他已经继承了崂山派掌教之位,那我们前往崂山派,应该是最可行的找人法子了。” “嗯,身为掌教,无论走多远,终究还是要回去履行掌教之责的啊!”师父不由得感叹一声。 “是啊!身为掌教,无论走多远,无论走多久,终究还是要履行属于自己的责任。师父,这句话好像用在你的身上,似乎也非常的合适呢!”我笑了笑,说道:“别忘了,你也是茅山派掌教,早晚也是要回去履行你掌教的职责……” 师父缓缓摆了摆手,示意我住嘴,顿了顿,师父转而向我说道:“现在陶铺村那边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快些赶回去吧!” “师父,陶铺村那边准备什么差不多了啊?”我立时不解的问道。 “就在我们进入阳关道时,我已经提前让陶老爷带人前来把祖坟迁走了,还有陶玉玉的坟,也在我们搭救她时,便已经在迁坟了!”师父随手指着附近的残破山头说道:“你看这片荒坡,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也正是要如此,我们才能腾出手来专门对付那女鬼!” 我愕然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果然,陶家的祖坟地,连同周围的几处大坟场,似乎都挖走了。没想到师父布置了如此缜密的计划,就在我们进入阳关道时,便是让陶老爷带着人迁走了祖坟,也正是那个时候才能让那女鬼无暇顾及祖坟这一块儿。想到此,我不禁一脸崇拜的看向师父:“师父,我是越来越崇拜你了,没想到这么棘手的事情,你轻而易举的便摆平了!” “少拍马屁!” 师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继而又说道:“你以后少给为师惹点祸,比什么都要强!现如今虽说把坟地都迁走了,可那女鬼若是不除,终究是个祸害!今晚我便摆下法坛,与那女鬼斗一斗!” “嗯,我为师父护法!” 我重重点头道。 “不必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今晚为师与那女鬼斗法,其麾下鬼兵定然会从侧面围攻陶铺村的百姓,尤其是陶老爷家,还有陶玉玉。猴子,你务必要保证他们安然无恙,在晚上子时之前,将所有鬼兵击退!”师父定了定神,且是无比谨慎的告诫道:“记住了吗?” “记住倒是记住了,可到时真的和那些鬼兵打起来,不知会不会耽误时间。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在子时之前?”我刚问出口,便是恍然的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这次我能够苏醒,乃是因为花集子留下的凤凰印记释放的些许法力,助我短暂的补全了三魂七魄,但却只能维持一天一夜的时间,昨夜子时开始,到了今夜子时,我便会再度恢复成魂魄不全的傻猴子……” “为师知道,让你在有限的时间里做这么多事情,着实有些难为你,但现在我们若是不做,此地百姓将会有更大的损害,可能被那女鬼夺了精元,也可能被夺去性命!”师父紧盯着我,又说道:“但无论如何,我们决不能让那女鬼得逞!” “师父放心,陶铺村那边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至于这边斗法的事情,我就不能帮师父护法了!”我歉意的向师父说道。 师父微微点头,随即低声在我的耳边说道:“还有一件事,你要切记,今晚子时之前,要把陶玉玉送入地府,也只有你来送,她才能心甘情愿的去投胎转世,知道吗?” 我刚想再说点什么,师父却是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带着我缓步离开了荒坡。而在荒坡之外,但见陶老爷一行人,已经布置好了一个法坛,距离不远处的荒坡,仅仅是一步之遥。看到我们折返,陶老爷忙欣喜的迎了来,并向师父说道:“李道长,法坛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布置妥当,您再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嗯,布置得很好,辛苦陶老爷了!” 师父粗略的扫了一眼,继而点头说道。“切记,今晚对于你们陶铺村来说,尤其是你陶家来说,非常重要。天黑以后,各家各户切莫再出门,稍后猴子会想办法护你们周全,到时,全都听从猴子的安排即可。另外陶老爷,我让你办的另外一件事,你可办好了?” “嗯嗯,已经办好了,您让我用子午阴阳水为石柱的身体洗净,继而为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在他的头前点上七盏命魂灯。这些已经置办妥当!”陶老爷连连点头的回道。 闻言,我不解的追问道:“师父,石柱大哥不是已经……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布置啊?” “他还没有死,而且我进入沈府看马灯戏时,便看出那个石柱只是顶替了一张亡魂的皮囊而已,有了这一层皮囊,便可帮他养起一魂一魄,再用七盏命魂灯为他招回其余的魂魄,如果没有意外,七天后他兴许能够醒过来!”师父皱了皱眉头,继而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说道:“但他到时候是否能够恢复完整,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只剩下那一魂一魄,也或许会是两魂六魄,也或许会原模原样的恢复!” 此刻,在听到石柱的消息后,我的心里莫名的开心起来,能够救回石柱可真是太好了啊!原来师父被灌了迷魂酒又去后花园看马灯戏,为的,便是单独对付那个顶替了石柱的鬼邪,从而拿回属于石柱的皮囊。回想整个过程,师父竟是算无遗策,每一步都是缜密的计划好了,我不由得感叹,纵然我恢复正常,其智慧和修为,也还是远远不及师父啊! “猴子,这个小瓶子里,装着石柱的一缕残魂,你知道该怎么做!”师父随手将一个小黑瓶子拿了出来,并交给我。 我当即接下小黑瓶子,并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嗯!” “陶老爷,马上让村民们回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我没有再迟疑,立时向陶成安陶老爷吩咐了一声,但就在临走之际,不禁再次回头看了师父一眼,这深深的一眼……之后,师父再见到我,我便不是现在的我了,而是那个傻不楞登的猴子了。“师父,您保重!” 我鼻尖酸了酸,继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见师父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会意的咧嘴一笑,转身而去! 第二十七章 绝鬼墓(下) 回到陶铺村,我们一行先来到陶成安陶老爷家,将围观村民遣散后,只留下村长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辈人在场。而接下来,我们端坐在厅堂之中,气氛严肃的分析当前陶铺村的事态状况。对于陶老爷家所发生的事情,村里人或多或少都已经知晓,况且这几个月内连续死了六七个人,就算是个傻子,恐怕也能想出一点端倪出来。 村长叫高怀德,人称老高,在村里乃是一个老好人,左右逢源,只说讨好人的话,不说得罪人的恶语。故而,高村长在村子里并没有什么威望,反倒是有钱有势的陶老爷,在村里更加的有威信。高村长但见陶老爷愁眉苦脸的表情,不禁轻叹道:“我说陶老爷,现在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倒也是我们大家都没想到的,你也是出于自保,这一点,我们大家都能理解!” “是啊!说起来,那几个年轻的后生,也是因为贪图你陶家的钱财,才硬着头皮结了这一场场冥婚,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啊!”另外一个八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儿沉声说道。“现如今,我们大家既然都已经明白那个龙脉乃是被人施下了门道儿,按照李道长所言,若是龙脉下面的恶鬼逃出生天,接下去受到祸害的便是咱们陶铺村的村民了啊!” “是啊是啊!现在必须马上拿出对策出来,要确保无辜的村民们不能受到侵害才是!”高村长连连点头的说道。 陶老爷苦着脸摇头道:“让我出钱倒是没问题,为了村民们,出多少钱我都心甘情愿。但这阴阳行当儿里的事儿,咱们不是外行嘛?我又不会捉鬼驱邪,现在只能拜托猴子了,而且李道长把话说得很明白,龙脉那边由他与那恶鬼斗法。而保护陶铺村的事情,则是由猴子全权负责。” 说完,但见所有人把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愕然怔了怔,继而点头说道:“承蒙大家抬举,我猴子自不量力就挑起这份重担,到时我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村民们的安危!不过,眼下我还要准备一些材料,毕竟空口白话的也不能做什么。稍后我会画出镇宅符数十道,由高村长负责分发到各家各户去,一旦天黑,便让村民们不可迈出家门一步,如此才能确保安全!” “好好,这个法子好啊!”高村长再次连连点头的说道。 我顿了顿,再次说道:“但画符需要朱砂、鸡血、黄纸、毛笔这些,还请高村长尽快准备出这些材料。另外还要劳烦高村长到村外的义庄去一趟,找到老须爷,他是做棺材的,而且老棺材也多的是,你向老须爷借四十九根棺材钉来,我要给那些鬼邪摆一出儿‘陷魂阵’,到时他们来一个便收一个,来两个收一双!” 想了想,我转而向陶老爷说道:“高村长准备那些,其余的你来准备,金银纸钱各五箱,阴阳饭三碗,酒三坛,另外再帮我找七个青壮男子,每个人准备一个火把。” “额!猴子,你说的这些,真的是用来对付那些鬼邪的吗?”陶老爷似乎越听越糊涂,继而抓了抓额头,但见我一脸认真的样子,忙又点头说道:“那好那好,我这就和高村长分头去准备!” “不,先让高村长准备去吧,你暂时还要和我一起办两件事!” 我停顿了一下,示意其余人先行离去,待其他人离开之后,我便是向陶老爷说道:“我师父交代过,要先救石柱的性命。现在石柱人在哪里?” “哦,石柱就在门房里面躺着,看着像个死人,大伙儿都害怕,也不敢往屋里抬……”陶老爷无奈的说道。 不多时,我和陶老爷来到门房之中,只见石柱躺在一张破草席上面,还被盖着白布。我当即让人把白布掀开,并又说:“立刻点七盏油灯来,记住,油灯内外全部要新的!另外要再在子时打半桶水,午时打半桶水,混合在一起,为子午阴阳水,用此水为石柱净身,再给他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这些做完以后,再把七盏油灯以北斗七星之位,摆放在石柱的头前。” “那,那这个小黑瓶子怎么办?李道长说话的意思好像很重要!”陶老爷指着我手中的小黑瓶子,又好奇的追问。 “这个小瓶子里,装着石柱的残魂残魄,有了这个,才能以此为基础,找回其余的魂魄回归躯体!”我皱了皱眉头,继而说道:“这个暂时不急,先把七星命魂灯点燃,我再把这道残魂注入石柱的体内,到了明天午时,你便能凑齐子午阴阳水,余下的事情,你便知道该怎么做了!至于现在,我们能做的,便是稳住石柱的命脉,不让他彻底死去……” “好,我懂了!”陶老爷重重的点头。“但,猴子,你不是说,有两件事需要我帮着你完成吗?” “嗯,还有一件事,乃是关系到你的闺女,陶玉玉!” 继而,我将黑伞取出,郑重的交给了陶老爷,并说道:“你的闺女陶玉玉,她的魂魄就在这黑伞之中。有幸的是,你已经将她的坟迁走,现在她已经不受那恶鬼的束缚了。换句话说,她可以安然的瞑目,重新去投胎转世!” “真的?这,这里面就是我的宝贝闺女玉玉的魂魄?”陶老爷顿时老泪纵横的接下黑伞,但见他意欲打开黑伞,我连忙阻止,并缓缓的摇头,示意他后果不堪设想。陶老爷悻悻的收回手,却是着急的问道:“我,我能不能再见我的宝贝闺女一面?我真的很想她,很挂念她啊!呜呜呜……” “陶老爷,还请节哀!” 我轻叹一声,继而又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想开一些。但至少她现在不用再给那个恶鬼当牛做马,不用再为奴为婢,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了。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 “高兴,高兴……”陶老爷抹着眼泪,连连点头道。“都怪我一时糊涂,居然把她送到了那个女恶鬼的面前,平白无故的让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头,都是我这个当爹的不好啊……” “唉!阴阳之道,一般人很难看得清楚,这并不怪你。而且玉玉姐也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她反而也非常担心你的安危!” 我再次轻叹一声。“我让你帮我的第二件事,就是看管好这把黑伞,这关系到玉玉姐能否顺利的投胎转世,到时鬼邪来犯,我要专心对付鬼邪,恐怕无暇分心照顾到玉玉姐。陶老爷,你要切记,子时之前,万不能打开这把黑伞,更不能让任何人打开!一旦到了子时,便是她离开人世间,前往地府报道的时间!” 陶老爷哽咽了一下,继而狠狠的咬了咬牙,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我都记住了!猴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闺女投胎转世的机会!” 我深深的被陶老爷的伟大父爱所感染,继而默默的拍了拍陶老爷的肩膀作为安慰。 大半天的时间,我所需的材料一应俱全的准备妥当。 而此刻,我已经在陶家的院子里摆开了法坛,先是将排列整齐的棺材钉检查了一遍,继而点头说道:“这活干得实在是漂亮,每一根棺材钉,皆是有了年头,不错!” “嗯,老须头儿多半也是个行家,听说你要棺材钉,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年头儿越长越好,所以精心挑选了这些个让我带回来!”高村长微笑着说道。 我再次点头:“嗯,棺材钉凝聚棺木之中的极阴之气,天长日久,其上则是依附着一股极深极重的阴煞之气!或许你们不会明白,为什么阴煞之气这般凝重的棺材钉却能够对付鬼邪,那是因为鬼忌坟墓,这是自然的规律。人怕鬼,鬼怕尸,因为鬼本身是接受不了自己已经变成鬼的事实,而束缚着尸体的棺材,同样对鬼有着束缚之力。尤其是上面的棺材钉,一旦被鬼邪所触碰,轻者是伤,重者魂飞魄散!” 所谓术无正邪之分,唯有施术者善恶权衡,施术者为正,则术法为正,施术者为邪,术法必然为邪! 纵然是阴煞凝重的棺材钉,若是用之得当,自然也是能够捉鬼驱邪的利器! 我先是将棺材钉浸泡在一盆鸡血之中,继而便是请香上供,叩拜天地神祇,以及茅山派的列为祖师。最后,连续加持笔墨纸砚,运笔掐诀,开始书写茅山派的“镇宅辟邪符”,镇宅符,基本为三山符箓宗通用,皆是召请雷部官将下界坐镇符中,只是三山门派不同,所画的符咒形态也不一。 而诸法之中,唯有雷法最大,故而,雷部的符咒,威灵之力可想而知。 所谓世间所称道的茅山法术最为凌厉霸道,也正是因为茅山法术中,多半是召请雷部官将扶持。而道士画符,看似画得都一样,至于灵不灵验,就不能一概而论。 因为画符所消耗的自身修为,是非常巨大的,一般修为高深的老道士,一天之中也最多画个几道符而已。此为保存自身的修为,否则单单恢复便需要两三天甚至更久,然而,我今天必须冒着修为透支的风险,尽快为各家各户画出一道镇宅驱邪符咒出来。 定了定神,我立时运笔掐诀,一口气的画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四十九根棺材钉 “高上景霄,节制雷霆。召命三界,禀令行刑。九州社令,血食之神。佐理阴阳,震吼天声。来应符命,斩邪保生。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我迅速将符脚画好,随之倒转笔头重重的撞符三下,继而端起符咒在香火之上绕了三圈。如此,第三十道符咒画毕,我已经是浑身大汗,且明显感觉到真气亏损,非但如此,我握笔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整个手臂都在跟着抖动个不停。但整个陶铺村至少有七十多户人家,纵然两家合一户,恐怕还得几道符咒要画。 “猴子,我看你已经精疲力竭,如果画不出来,便不要勉强了!” 高村长一脸关切的向我说道。 “一共还有多少户?” 我喘了一口大气,着急忙慌的向高村长问道。 “哦,总得算下来,一共七十六户人家,每家平均四个人,也有两三百人之多。但若是把两家暂时合一户,还差八道符,不过,其余八家不妨与别家再挤挤,凑合一夜就是了嘛!猴子,我看你这符咒威力实在不小,竟然能够让你损耗这么多的体力,简直比我们干庄稼活还要辛苦百倍啊!” 高村长苦着脸又说。 闻言,我不禁笑了笑,其实干庄稼活损耗的是体力,而体力休息个一时半刻便可恢复,但画符损耗的可不是什么体力,乃是修为。而修为正是由真气为基础,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道行不够,真气不足,一旦消耗修为,真气供应不上,便会累得虚脱。故而道士画符,绝不会一蹴而就的连续不停的画,必定会陆续在恢复中,慢慢的将符咒画出来。如果一两道符倒还好说,可若是画得多了,对自身的修为是一大损害。 很多道士画符,每日都有严格的控制,一旦对自身的损害过大,自然会停顿下来,待打坐调息之后,再继续画。这是两不相损的法子,可今天为了护住整个陶铺村的村民们,不让那些鬼邪侵害,我不得不尽快的将符咒画完,想到此,我不免想起师父曾经和我说过,茅山弟子一旦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向祖师爷祈求三道真气加持,只不过,非万不得已,是不能祈求这三道真气的,否则无功必有过! 而今我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必须要行此秘法了啊! 定了定神,我当即双手掐出请神手诀,继而双腿重重的向着法坛跪下,口中至诚布告:“茅山弟子方侯,而今为救数百名村民性命,免遭恶鬼侵害,故画符保生,奈何真气用尽,修为透支。为尽全功,祈求茅山派祖师爷垂恩济苦,赐弟子三道真气加被,降妖伏魔,匡扶正道!” 说完,我重重的磕下三个响头。 但当我第三个头磕完,猛地抬起头时,忽然看到法坛之上轰的迸射出三道金光,一闪没入我的眉心之中。霎时间,我顿觉三股浑厚之极,磅礴无匹的真气顷刻间灌入我上中下三丹田之中。继而由三丹田传遍全身,之前的颓废之象立时荡然无存,此时此刻,体内的真气充盈澎湃,甚至要比我自身全盛时期更加强悍! 我当即激动的再磕三个响头,并郑重的说道:“茅山派弟子方侯,至诚叩谢祖师爷垂恩!” 起身,我立时定了定神,迅速的将最后八道符咒画毕,继而,我另外画了七道杀鬼降魔符咒,并将这七道符咒另外交给了陶老爷:“陶老爷,我让你找的七个青壮年男子,你将这七道符咒分别发给他们佩戴身上,今晚他们用得上!” 陶老爷连连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分发给他们!” 我立时将前面画好的所有符咒拿起,一并交给了高村长:“高村长,这些符咒,每两家分发一道,今晚暂时这么安排,但天黑之后,切莫让村民们离开家门一步。这符咒虽然能够驱邪镇宅,可若是离开了宅舍,那么符咒之威,只能庇佑宅舍以内之人,至于宅舍以外,便无法庇佑!” 高村长当即点头道:“好,我记下了!” 说罢,高村长连忙双手接下符咒,连连点头后,方才离去。 休息了一会儿,待吃过这顿傍晚才吃上的午饭,天眼看着快要黑下来了。我急忙起身将鸡血盆内的棺材钉捞了出来,并用布包起,先是向陶老爷吩咐道:“陶老爷,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务必要办好。还有,你家的大门,不是我回来敲门,任何人都不能开,知道吗?” “好我记住了,不过猴子,你也要小心才是啊!”陶老爷难得关心了我一次。 我当即带着七个青壮年男子带着所有家伙什一起赶往村口。 七七四十九根棺材钉,我先是让众人把七中的四十二根棺材钉,围绕在村口的必经之路上,圈成一个大圆,每七根为一排,最后,只剩下最后一排的空缺。而最后一排七根,正在我的手中攥着,只是,现在还不到堵住缺口的时候,我当即让人把早已备妥的金银纸钱围绕在圆圈内侧摆放一圈,最后将三碗半生不熟的白米饭摆放在最里面,后将三坛酒并排摆放。 迅速的做完这些,我当即再向七人说道:“你们各持一个火把,但这个火把什么时候点燃,等我的号令行事!还有,今晚无论你们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能害怕,也不可胆怯,因为今晚这陶铺村所有村民们的性命,全都寄托在我们几个人的手中,你们知道吗?!” “知道!” 七个人异口同声的高喝道。 我重重的点头,想了想又说:“天一旦黑下来,阴风乍起,鬼邪必至,到时,你们可在缺口的左侧站三人,右侧站四人,当所有鬼邪陆续进入阵盘之中,你们便围绕着阵盘一个个排列开来!” “可是……我们都是普通人,能见到鬼吗?”其中一个青年男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道。 “当然,能够见到鬼,有时候并不一定非得开阴阳眼,如果阴气够重,你们一样能够见到鬼!”我微笑着说道。“但希望你们见到鬼之后,不要太过惊讶才好!” 闻言,众人一个个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似乎脸上皆泛着一抹惊恐,一抹不甘服输的意味。其实我在未修道之前,也很惧怕鬼邪,毕竟身为普通人,一则是没有能力对付鬼邪,二则是根本没有见过鬼邪,对于未知的事物,一般人都有恐惧的心理,这是非常正常的。但当我修道之后,经常与鬼邪打交道,渐渐的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了。 只不过,在某些时候,有一些极少数的恶鬼凶魂,也还是非常的瘆人的…… 我随手将青罡剑取出,缓步来到阵盘的最后方站定,静静的等待着那些鬼邪的来犯。 而此刻,先前开口的那名青年男人再度问道:“猴子,若是我们大伙儿都这么站在这里干等,他们真的来了,会不会不敢冲进来啊?亦或者,从别的地方进村呢?” “各家各户都已经贴了符咒,他们还能往哪里去?”另外一个青年男子嗤之以鼻的解释道。“而这阵盘之中,有酒有饭,还有那么多的金银财宝等着他们取,他们肯定会受不了诱惑闯进这圈套之中。到时猴子再把出口一封,看他们怎么办,呵呵!” 我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几个人里面,倒还有着如此见识的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们这么做,正是在给他们下套,这是最有效最快速的对付他们的法子了。但事无万全,恐怕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你们可以放心,到时你们的任务就是全力守住这个阵盘,只要阵盘不失,你们不会有任何事,其他的事情,全部交给我便可!” 一番安排刚刚完毕,忽然间,我只看到村外一股黑压压的阴气,轰然向着陶铺村奔涌而来……看到这里,我紧紧皱起眉头,但见众人依旧是谈笑风生之貌,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团阴气的可怕。不过也是,若非阴气至,他们也压根不会有任何感应,更不可能见到鬼。只是这个时候,我已然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最后的七根棺材钉,被我紧紧的攥在手掌心。 “呜呜呜……” 诡异的阴风呼啸而来,紧接着,我便是看到一大群鬼兵飞快的冲了来,他们大约二十三人,尽皆是手持刀剑,杀气腾腾,似乎要和这陶铺村的人不死不休啊!我定了定神,但见他们先是向着村子四面围攻过去,只有其中一拨人马向着我们这边冲了来。 当眼前的七八个鬼兵来到阵盘跟前,站在两侧的七人顿时睁大双眼,一个个双腿打颤的扭回头看向我,我连忙示意他们要镇定,镇定才能平安无事! 这七八个鬼兵一看阵盘内的金银财宝和酒饭,顿时发疯似的冲了进去。此刻,其中一个青年男人向我拼命的使眼色,我慌忙摇头,示意他还不到时候。果然,片刻后,那些被镇宅驱邪符逼退的鬼兵陆续向我们冲了来,但还未等他们向我们动手,同样看到阵盘内的金银财宝和酒饭,连忙也发疯似的冲了进去。 如此,连续不断的有鬼兵往里面冲,而我则是紧紧盯着,不敢有一丝懈怠。当最后还剩下五六个鬼兵说什么也不肯进去时,我当即大喝一声:“点燃火把!”说时迟那时快,我脚下猛点地面,整个人纵身而起,手中的七根棺材钉瞬间将缺口堵死,当棺材钉完全封死以后,整个人阵盘骤然启动。 强大的阴煞之气,如同一个巨大的气罩,完全将里面的鬼兵罩在里面。而外面的几个鬼兵一看这般架势,不禁恍然大悟,回过头便是挥起刀剑向我猛扑过来…… 第二十九章 事态崩溃 我脚下刚沾地面,瞬间催动着踏虚步躲闪开去,手起剑落,两个鬼兵顷刻间被我斩了脑袋。青罡剑上,罡气磅礴外露,所过之处,一个个鬼兵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被斩杀,但还未等我高兴起来,却是看到阵盘之中的那些鬼兵已经意识到被困的险境,立时向着外面猛冲直撞。看到这里,我不禁向那些手忙脚乱的七人大叫一声:“快点燃火把,火为极阳,可将棺材钉上面的阴煞之气逼入阵盘之中,让他们无法逃出来!” 七人猛然间醒悟,但慌乱、恐惧已经让他们乱了方寸,火折子在这个时候竟然都打不着了。看到这里,我急急的向着阵盘靠近,但前面几个鬼兵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丝毫不惧我手中的青罡剑。 无奈之下,我随手从袖口之中取出一道符纸,屈指一弹,一缕火焰瞬间升腾而起,紧跟着我大喝一声“疾”,不偏不倚的将火焰打向第一个人手中的火把上。当一个火把被点燃,其余火把纷纷传递开来。一时间,所有火把尽皆点着,七人立时围成一圈,用手中的火把用力的插在棺材钉四周。 霎时间,只见那棺材钉上面所缭绕而出的浓烈阴煞,不断的向着阵盘内侧席卷。而被阴煞之气纠缠的鬼兵,不禁抱头痛叫,尽管他们是鬼邪,但同样惧怕至阴至煞之气,不多时,他们便如同迷失一般,浑浑噩噩的在阵盘之中转悠。 看到这里,我刚欲松口气,外面的几个鬼兵竟然同时向我发难,我急忙脚下一转,整个人晃晃悠悠的躲闪开去,哪知他们的目标竟然不是我,而是……阵盘外面的七人!看到这里,纵然我的踏虚步再怎么快,似乎也来不及阻止,脑筋一转,我当即脱口而出道:“以点连线,大家同时掐出三山诀保命护身!” 说着,我瞬间掐出三山诀做出示范。 众人紧跟着做了起来,就在所有鬼兵齐刷刷的冲上前时,一股至刚至阳之气,轰然自七人的背后反震出来,将所有鬼兵重重的逼退了五六步之远,一个个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但这七人毕竟只是普通人,而且七人所形成的北斗阵形已经是他们所承受的极限范围,再加上三山诀的刚猛之气,其中两个青壮年男子已然有些受不住,瞬间抱着胸口痛叫着倒地。我眉头紧锁,只见其他人也开始惊慌失措起来,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他们自己也有这么大的危险,可我现在似乎也说不上什么安慰的话语。 闪身冲到那些鬼兵跟前,一一将其斩杀殆尽,继而连忙将那两名倒地的人扶起,并关切的问道:“你们的膻中穴是不是很痛?” 俩人先是摇头,继而又重重的点头,其中一人痛苦连连的叫道:“猴子啊!我也不懂什么是膻中穴,只是觉得胸口这个位置好像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痛得我直想骂娘了!” “膻中穴为人体中丹田的位置,你们两个人虽然身体壮实,但气脉堵塞严重,比起其他几人显得异常之差。不过你们放心,疼痛很快就会消失,接下来,还需要你们同心协力的保护这座阵盘!”我急急的向二人解释,并安慰了半天。“现在大部分的鬼兵都囚禁在阵盘之中,其余的都被我斩杀了,只要大家能够坚持到明天天亮,他们必然无所遁形,全都要魂飞魄散!” “猴子啊!你是正经八百的道士,为什么你不来守着这阵盘,非得让我们七个人来守呢?”那个坐在地上痛呼连连的青年男子苦着脸问道。 我随手掐算了一下,不禁皱着眉头说道:“唉!现在是戌时初刻了,从现在开始,还有两个时辰便会到子时,一旦到了子时,我……我便会……总之我的道行撑不到明天天亮,而子时之前,我会帮你们把一切障碍摆平,剩下的,就要靠你们努力和团结,以及属于你们的强大勇气了啊!” 听到我的话,似乎众人压根就没听懂,更加没有理解,无奈之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也不再解释。 “又有鬼!” 哪知就在此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急忙扭头出剑,但在看到来者的面容时,我立时用尽全力将青罡剑抽了回来。“陶玉玉,你,你怎么出来了?” 来者乃是一道白影,身影快到了极致,幸亏我在刺中她之前还是先一步认出了她,否则一剑刺中要害,恐怕神仙都难救了啊! 陶玉玉神色紧张的向我急道:“猴子,你快回去看看,我爹,我爹他有危险!” “危险?什么意思?你爹不是在家好好的吗?怎么会有危险呢?”我错愕的反问了一句,但忽然又发觉问也没必要,果断的点头说道:“好,我现在陪你一起回去,你们要看守好阵盘,切莫大意,知道吗?” 众人似乎都被突如其来的陶玉玉给吓着了,他们毕竟是本村人,自然是认得陶玉玉的。然而陶玉玉已经死了很久,此刻看到陶玉玉的鬼魂,只见其中一两个人竟然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的昏倒下去,吓蒙圈了?可刚才那么凶恶的鬼兵也没见得这么害怕啊!怎么看到陶玉玉就……我也懒得再多问,只是摆了摆手道:“把他们叫醒,必须要你们七个人才能形成众阳之气,还有,你们七个人不能散开,我不在这里的时候,每个人都要一直掐着三山诀护身,以防万一!” “好,我们记下了!”其余人纷纷点头应承下来。 我倒是不担心阵盘里面的鬼兵会冲出来,有棺材钉封锁着,他们是很难冲出来的。我只是担心还有别的鬼兵从别处赶来,亦或者再遇到什么游荡在阴阳两界内的孤魂野鬼搅扰事端。总之,这个时候小心没大错! 急急忙忙的跟随着陶玉玉回到陶家,一进大门,我便是闻到一股子浓重的恶臭味道,这种味道,明明是尸体腐烂时才会出现的味道。这说明……屋里有怨鬼! “门房!在门房里面!” 陶家的看门的远远的从院子里向我喊了一声,并颤声又叫道:“猴子!是我们家陶老爷,他,他被鬼附身了!” 门房内不是躺着石柱吗?难道说……我突然睁大双眼,一拍脑门便是大叫不好,我想来想去,谋算好了一切,居然把石柱和陶家的恩怨给忘却了。记得石柱曾和我说过,他们家和陶家有着不解的仇恨,而他假意与陶家结冥婚,为的便是报复陶家,现在我却是让陶老爷看守石柱的躯体,一旦石柱的魂魄归来, 再见到陶老爷,还不得把陶老爷活剥了啊! “砰!” 我应声将门房的门踹开,霎时间便是看到一根麻绳正栓在门房内的房梁上,而陶老爷此刻正挣扎着将自己的头往麻绳里面套。但他的口中,却带着哭腔大叫:“救我!快救我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放肆!” 我怒喝一声,飞起一脚将陶老爷踹了下来,陶老爷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但却没有任何疼痛的反应,而是神色木讷的站起身来,喃喃自语的叫道:“我要让陶老爷下来和我陪葬,若是我带不走他,那我家的仇便不能报了……” 对于这种怨鬼,陶玉玉也只能吓得站在门外干着急,不停的向我催促道:“猴子,你快想想办法,石柱的魂魄现在化为怨鬼,我,我阻止不了他!” “混账!”我挥手扬起青罡剑,凌空逼迫在陶老爷的额头上面,陶老爷顿时吓得脸色铁青。我怒不可遏的咬着牙,继而喝道:“我一直都在想着救你,而你却只记得自己的私仇,现在大家都在同仇敌忾的对抗那女鬼的反扑,而你在干什么?陶老爷之前无论做了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可在这一刻,他却在尽力的救你,纵然他有过,自有天道轮回,自有阴司勾命,也轮不到你来夺走他的性命!若是你坏了我今晚的大事,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猴子……呜呜呜……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啊?我不是很听我的吗?我们不是好兄弟吗?呜呜呜……”陶老爷的口中,竟然呜咽着发出了石柱的声音,声音悲切,凄凉之极。“我只是想给我们家出一口恶气,这都是陶家欺压我们家的结果,难道我错了吗?呜呜呜……” “你有怨仇,可以到地府阎君那里告状,陶老爷的承负自有公论,而你若是妄自取了他的性命,那么你将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再次怒喝道。“石柱大哥,我阻止你,就是不想让你越陷越深,你知道吗你?!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乱麻,而你现在居然还在找事,孰轻孰重都掂量不清楚,你死了都活该!” “不不,我想活……我想活……猴子,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石柱立时哭喊着叫道。 我刚欲再次开口,而此刻,陶玉玉则面色煞白的出现在我的跟前,急急的向我说道:“猴子,你,你还是到外面看看吧,外面现在也出事了……” “啥玩意儿?”我顿时懵逼了,急急的向陶玉玉追问:“外面的阵盘没守住?还是他们几个人……不好!我得去看看,万一出了事,那可是大事啊!”但我刚欲起身,却是看到陶老爷还在痛苦的哭泣着,我扭头一看,只见石柱头边的七盏油灯已经灭了两盏,不禁快步来到跟前,将小黑瓶子取了出来。“难怪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敢情是石柱的魂魄根本进不了体内啊!” 第三十章 一波四折 我迅速的将熄灭的油灯点燃,继而摆放在石柱的头前,随之,将小黑瓶子放在油灯内侧,并将瓶塞打开。定了定神,我瞬间双手合掐出莲花手印,口中急急念道:“三心归一莲花印,白鹤展翅引三魂!”咒语念罢,紧跟着变莲花手印为白鹤手印,待手印打向瓶口,只见一缕残魂晃晃悠悠的从小黑瓶子内飘了出来,紧接着,白鹤手印如同一只展翅仙鹤,带着残魂来到石柱的头顶上方。 手印降下,残魂轻飘飘的钻进石柱的眉心之中,继而与石柱的躯体合在一处! 做完这些,我瞬间掐出剑指,先是指向代表着石柱命星的油灯,引出一缕阳火,进而打向其头部,随之是另外两把阳火,分别打向石柱的双肩。口中随之急急念道:“三阳通阴,七魄聚集!”念罢,我立时扭头看向一旁的陶老爷。 陶老爷迟疑了一下,但见我瞪眼,不禁浑身一个激灵,一缕缕魂魄自其周身冒出,瞬间归于石柱的躯壳之中。看到这里,我当即把七盏油灯,由两端开始熄灭,最终留下中间那盏命灯……“命灯养魂,待命灯熄灭,石柱大哥便会醒来了。唉!这里的事情终于办好,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了!”轻叹一声,我挥袖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转身便是向着外面冲了出去! 来到门外,顿时被一股猛烈的阴风吹得向后仰了仰,我急忙挥袖遮挡了一下,继而仔细扫视一圈,只见这大街之上,竟是一片狼藉。我暗道不妙,难道还有第二波鬼兵前来?否则不应该会这样啊! 取出青罡剑,我脚下一动,整个人快如闪电般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便是来到阵盘跟前。 只见阵盘四周,竟是躺着先前的那七个人,他们尽皆昏倒在地,有的已经是伤痕累累,像是……死了!再看棺材钉所围困的那群鬼兵,竟然也都不见了踪迹,我茫然的环顾四周,只见阴风,而不见鬼兵,这,这是什么情况? 犹豫了片刻,我连忙掐算了一下,不好,现在已经进入亥时,这是给我的最后一个时辰了,一旦到了子时,我的魂魄将会再次残缺,而我身上的修为和记忆,也将再次消失。到了那时,我便什么也做不了了,不行,我必须在子时之前,将这里的麻烦彻底解决,否则,将会给师父带去极大的负担。师父现在对付的不单单是一个女恶鬼,更重要的还是一个有着真龙气脉做靠山的女恶鬼! 想来想去,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立时从包袱内取出了当初捉鬼天师赠予我的地罗盘,有了地罗神盘,便能遍搜一切妖魔鬼怪。不容多作迟疑,我伸手咬破手指,并滴出一滴至阳真血在罗盘的符文上,霎时,金色的血珠滴溜溜的在罗盘上转了几圈,最终停留在罗盘的天池之位,霎时,只见地罗盘“嗡”的一声,便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金光,将金色血珠缓缓托起。 我心念一动,但觉地罗盘顷刻发出一道挣脱之力,我急忙左手将其托住,右手持剑,脚下一动,随着地罗盘的迅疾之势,我亦是将踏虚步催动到了极致,前方不知目的地,仅凭地罗盘带着,霎时现身,但见两只鬼兵正聚集在一户人家的门前,我瞬间挥剑将其斩灭,脚下一动,随着地罗盘再度追寻鬼兵的下落。 一只只散落的鬼兵死于青罡剑下,而我已然被地罗盘带着满村子狂奔,这种疯狂的举动,让我渐渐有些吃不消,纵然向祖师爷借了三道真气,可这三道真气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踏虚步和青罡剑同样需要非常浑厚的真气才能运用得当,若是我修为不济,亦或者透支,恐怕早已被反噬致死。 当我连番斩杀了十余名鬼兵,终于有些支撑不下去,缓缓停了下来,然而,但觉得地罗盘依旧在迅疾的指引着,好像还有许多鬼兵未被诛灭。没想到这些鬼兵竟然和我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他们多半是为了耗尽我的修为,待我修为耗尽,而他们便能回过头来首先除掉我。 回过神,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感应到体内的真气已经所剩不多,而这个时候,不知还有多少鬼兵潜伏在陶铺村之中。眼下的局面似乎超出了我所能达到的极限……算了算时间,还剩下三刻便是子时,心下一横,我咬着牙暗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鬼兵得逞!” 但当我准备继续追寻之际,不知怎地,大街上竟然忽然闪现出一道道鬼兵身影,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们却是向着村外呼啦啦的跑了出去……跑了? 我愕然怔了怔,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看那些鬼兵撤退的方向,正是龙脉之地,难道说……师父那边的斗法有了什么转折?嗯,先不管了,有师父在,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我回头一想,连忙叫道:“不好,还有个陶玉玉的事情没有办!” 心念急转,我连忙向着陶家赶了过去。 不多时,当我来到陶家正屋之中,只见陶玉玉正关切的照看着床上躺着的陶老爷,此时陶老爷刚经历了一场鬼上身的事件,一时间昏迷不醒,陶玉玉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不时的轻叹一声。但见我回转,陶玉玉慌忙向我说道:“猴子你快看看,我爹,我爹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我上前摸了摸陶老爷的脉,脉搏虽然略显虚弱,但已经趋于稳定,立时起身说道:“他只是暂时昏迷,随时都会醒过来。玉玉姐,你放心好了,你爹不会有事的。倒是你,现在马上就是子时,你必须在子时前回到酆都城!” “为什么?我想等我爹醒过来再走不行吗?”陶玉玉着急的向我询问。 “不行!” 我坚决的摇了摇头,并认真的解释道:“因为这是你最后进入地府的时限,也是你唯一投胎转世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你会变成孤魂野鬼,浪荡无依!玉玉姐,陶老爷不会有事,现在有事的是你,你不能再呆下去了,知道吗?” “可是,可是我……”哪知陶玉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还想和我说什么,然而迟疑了半天,仍旧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无奈之下,陶玉玉只得恋恋不舍的走出房门,被我一路护送着,来到大门之外。 看着眼前孤零零的倩影,我难免一声感叹:“玉玉姐,祝你来世有个好去处,不要再受这么多苦楚!” “嗯,猴子,也祝你一切安好,早日修成仙道!”陶玉玉凄然一笑,她的笑,依然那般的清甜可爱,如山间清泉,清澈纯粹。但忽然,陶玉玉身影一闪来到我的身边抱住了我,香风轻拂,幽幽细语,传入耳畔……“我真的很不舍,很不舍得眼前的一切,或许我拥有的,或许我从来没有拥有,如果这场冥婚是真的,该有多好……” 我愕然怔了怔,回味着陶玉玉的话,我的脸顿时滚烫起来,心脏也开始怦怦乱跳。 其实,要说儿女情长,谁人没有年少时,而我,正值青春年少,自然也有儿女情怀,可我对陶玉玉,却从未有什么非分之想。这一路走来,我也遇到过很多很多的奇女子,她们都有各自的精彩人生,都有属于自己的向往和炽热情怀,但我知道,这些东西,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真正能让我心口一动的,或许只有天边的那一道霞光,仅仅是那一道霞光吧…… “猴子。”陶玉玉再次喊了我的名字。 “嗯?”我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是茫然的,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 “我想告诉你,我……” “猴子!你这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啊?你师父很担心你,特意让我来看看,还让我给你带了一些符咒,希望你能有用!”突然,就在陶玉玉说话的同时,远处竟是传来了老须爷的大叫声,我扭头一看,只见老须爷跌跌撞撞的向村子里跑了来,边跑边喊着。 我刚想应答,但回过头看到陶玉玉幽怨的眼神,我愕然的问道:“玉玉姐,你,你刚才和我说了什么?” “我是想告诉你,我……” “猴子!猴子啊!你听到了没有啊?”老须爷再次大叫一声。 我连忙应承道:“老须爷!我在这里呢!我没事,村里也没事了!” 但当我再次回过头来,却已不见了陶玉玉的身影,我急忙想要追寻,竟发现手中多了一条淡白色的丝帕……我拿起看了看,这,这是陶玉玉留下的?我刚欲抓在手中,哪知此刻老须爷忽然赶到,所带起的一股冷风忽然吹来,竟是将丝帕吹得飞了起来,我连忙伸手去抓,竟再也抓不住了,只见那丝帕越飞越远,逐渐的便消失不见了…… “玉玉姐!玉玉姐!”我对着眼前的夜空喊了两声,继而呆呆的念叨:“难道就这么走了吗?可刚刚她好像要和我说什么话来着……” 老须爷挤着一双浑浊的老眼,向着四周扫视了一圈,最终讶异的向我问道:“猴子,你在看什么呢?你刚才喊的玉玉姐是谁啊?我明明就只是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站着,哪有别人啊?” 第三十一章 破五龙(上) “别人?什么别人啊?”我愕然一愣,莫名的打了个哈欠,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老须爷,且好奇的问道:“老须爷,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是在义庄吗?” “我是在义庄,不过我又去了坟地帮你师父来着,最后……哎哎!猴子你怎么了?猴子……” 只听到老须爷的话语才说到一半,我顿时觉得浑身像是没有了支撑的气力,整个人突然瘫软下去,紧随着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当我浑身酸痛的睁开双眼,却是看到我正躺在床上。而一旁,还点燃着一盏煤油灯,煤油灯的一侧,是陶老爷……还有老须爷……我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怔怔的向陶老爷问道:“陶老爷,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啊?这,这不会是你家吧?可我怎么会在你家呢?老须爷,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在看守义庄吗?” “哎哟喂,我说猴子,这个问题你都问了我好几遍了,怎么还在问啊?”老须爷苦着脸打趣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身子是不是还不舒服?兴许是累着了,唉,让你一个人办那么多的事情,着实是有些难为你啊!” “是啊是啊!我的命都是猴子救回来的,不然我差点就上吊死了呢!”陶老爷附和着笑了起来。“还有村里的人,都应该感谢猴子,今晚猴子真是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啊!” 听他们说话,好像是在说我,说我什么功不可没?这是哪跟哪的事儿啊? 我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的问道:“陶老爷,老须爷,你们在说什么啊?听起来好像很热闹似的,怎么,怎么我有点听不懂呢?能不能和我说说啊?我也想听点稀罕事儿呢!”说着,我慌忙穿好衣服下了床,恭恭敬敬的坐在床沿上,认真的看着陶老爷和老须爷。 然而陶老爷和老须爷却是大眼瞪小眼的愣了愣,继而俩人齐刷刷的看向我。先是陶老爷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继而诧异的向老须爷说道:“怪了!我怎么觉得猴子变傻了啊!刚才他可是道法高深的茅山道士,还救了一村子的人呢,怎么转眼就好像把一切都忘了一样,这是什么情况?” “猴子,刚才的事情你都忘了?就,就才过去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情,你都忘记了?”老须爷似乎也想跟着确定一下。但见我茫然的摇了摇头,老须爷顿时一拍大腿,叫道:“这孩子还真是傻掉了,你看看这事儿闹得,回头怎么和他师父李道长说啊这这!对了,记得他和李道长刚到我那义庄时,也就是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现在是不是回光返照了啊?” “什么回光返照?猴子明明就是救了大家嘛!现在他可是值得咱们陶铺村全村的人尊敬呢,你可不能乱说!”没曾想陶老爷倒是护着你,简直把我当成了活神仙一样看待。“猴子,我知道,你办了这么多的大好事,多半是不想居功自傲,这是你们修道之人的高风亮节。但,但现在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需要你来处理,我们毕竟不懂阴阳行当里面的事情不是?” “处理?陶老爷,你让我处理什么啊?”我不解的向陶老爷询问。 陶老爷赶忙开口说道:“外面的棺材钉,是你让布置的,现在那几个人虽然都送回家了,可还在昏迷不醒,你看看这个事儿怎么办?还有那些棺材钉如何处理?对了,石柱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不会再来个鬼上身吧?反正我现在连门房的边都不敢沾了……” “额!” 我立时懵了。 停顿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苦着脸说道:“陶老爷,你说的棺材钉,我好像有点印象,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但我觉得,那些棺材钉好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也应该不是我让人去布置的吧?我怎么会弄什么棺材钉玩呢,我又不懂茅山道术,现在都是靠我师父降妖伏魔。还有什么人昏迷不醒,对了,你不妨找我师父,我师父可厉害了,他肯定有办法救他们的!我师父呢?我师父哪去了?” “猴子猴子!你别急你别急!”陶老爷慌忙把我安抚下来,并关切的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先坐一会儿,待会儿我再和你说!” 说罢,只见陶老爷脸色十分难看的回过头,似乎和老须爷嘀咕了句什么。我皱了皱眉头,当即问了一声:“陶老爷,你和老须爷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关于我师父的事啊?我师父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我师父!” “额!你师父在陶家坟地那边对付女恶鬼呢!”老须爷顺嘴一说,但马上又捂住嘴巴。 闻言,我霍地站起身,当即急了起来:“哎呀!我师父和恶鬼斗法,怎么能没有我护法呢!我要在法坛前为我师父护法的,可我怎么就睡着了啊?真是,我太笨了,整天就知道睡觉吃饭,一点用处都没有!”一边抱怨着自己,一边急匆匆往外走,但刚走到房门口,我忽然又扭头回来。“对了,陶家的坟地怎么走?” 片刻后,老须爷被我一路拽着,跌跌撞撞的往陶家坟地方向赶。 老须爷一边走着一边喊着:“我说猴子啊!你急个什么劲?就算你去了,以你现在的状态,能帮到你师父什么忙呢?这不是去裹乱嘛这?” “你不知道啊老须爷,茅山道法虽然凌厉霸道,但行法之时,必须有人从旁护法,这样才能保证行法之人万无一失!”我很是认真的向老须爷讲解道。“再者,我师父与恶鬼斗法,这种场面,我怎么能错过呢?我师父还要抓齐九十九只恶鬼凶魂,这一路上可不得照顾好我师父啊?我可不能让我师父有半点闪失!” “好了好了,你就别说了,我知道你关心你师父,但你也要明白,你师父同样也很关心你。他更加不希望你有什么麻烦你懂不懂?”老须爷气喘吁吁的跟着我一路小跑,似乎累得够呛,不得已,我只好走慢些,让老须爷尽力喘口大气。“猴子,你不知道坟地那边有多么危险,那女恶鬼好像召集了很多鬼兵鬼将,把整片山都整得乌压压的,很是吓人啊!” “这,这就更该有我为我师父护法了啊!”我顿了顿,立时又坚定了几分信念。“我们茅山道法……” “打住!打住打住!” 这次未等我说完,老须爷便是摆着手打断了我的话,继而说道:“我知道你会说茅山道法在行法时需要有护法,可,可你小子记这些怎么这么清楚?反而把不该忘记的全忘记了呢?你的脑袋……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你脑袋才出问题了,我当然没有什么问题,我只是……对了,我和我师父这次要去崂山派找个叫李正弗的掌教,说他有个什么万符盘,能帮我找齐……找齐……”我努力的想要记起一些事情,但却发现那些东西模模糊糊,好像离我很近,但仔细看,又好像很远一样,怎么都看不清楚。“反正就是要帮我找齐一些失去的东西,等找到了那些东西,我就会补齐一些东西,到时……到时……反正到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说得不清不楚的,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须爷苦笑不已的摇了摇头,但很快又一脸慎重的说道:“行了,你别折腾我这老胳膊老腿了,我告诉你,顺着前面这条路一直走,就能找到你师父的法坛所在。现在顶多还有二里地,我不能陪着你去了,而且你师父特意让我回来,就是怕我有危险!”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啊老须爷,我不该让你涉险的,既然这条路能通往我师父那里,那你就别送我了,我自己去好了!”我当即松开老须爷,并歉意的又说道:“老须爷,今晚真是辛苦你了,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寻找我师父!” “猴子。” 老须爷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我,好像要说什么,但老须爷迟疑了半天,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点点头:“你去吧,但你要小心,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我重重点头,转身便是向着五龙锁渊穴赶了去。 阴冷的夜风,呼啦啦的从耳畔吹过,仿佛是一片片残缺的画面,既熟悉,又陌生的飘过。我记起了什么?我忘记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但我现在只知道我心心念念的,只有我师父。那五龙锁渊穴内的恶鬼能够连续害死几条人命,而且又受到龙气庇佑那么多年,随时都有可能成了气候,师父现在独自与那女恶鬼斗法,恐怕会非常的艰难! 想到此,我脚下不断的加快速度,拼了命的往五龙锁渊穴赶去! 第三十二章 破五龙(中) 灰蒙蒙的阴雾,将眼前的整片山脉彻底笼罩在内,而摆放在山脚下的一座法坛,则是略显孤寂。 神案四周,散落着香灰,还有一些散碎的香渣,我错愕的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各种痕迹看来,似乎之前发生过一场非常激烈的斗法场面。五方龙旗,分别置于神案的五个方位,只有中路黄龙旗插在香炉边上,看样子师父调集过很多神兵神将。此时此刻,我不禁暗自呢喃一声:“嗯?为什么不见师父的踪迹?” 神案上的符纸似乎早已用完,而且朱砂的痕迹,也到处都是,还有许多香灰散落在上面。似乎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狼藉。 不过,在香炉前,那摆放整整齐齐的一碗糯米,则是没有散落半粒。 糯米堆在碗中,如同一座小山,无论外面如何的阴风大作,碗中的糯米却仍旧纹丝未动。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把那些凌乱的法器收拾起来,但刚有所行动,忽然便是听到山里面传出一道沉闷的炸响。听到响声,我浑身一震,慌忙转身向着山里面跑了过去,边跑边喊道:“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啊?师父!” 但当我爬上一座小山头,远远的便是看到一个光秃秃的山头上,似乎站着很多身影。仔细一看,不对,那些所谓的身影,乃是虚影,分明就是鬼邪的踪影。而在那些鬼邪的跟前,赫然是师父孤零零的身影。师父此刻独自一人手持长剑,略显疲惫的仗剑而立,似乎在阻挡着那些鬼邪的进犯。 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忙,更不知道如何才能搭救师父,但我像是失去了理智,看到师父遭受危难,便顾不得许多,纵身向着前面的山头跑了过去。然而,当我辛辛苦苦的来到山头下面,竟是发觉这座小山头通体光滑之极,手无依附之力,脚无攀登之石,连续爬了几通,愣是给我滑了下来。我愕然怔了怔,大为不解的叫道:“这,这是什么山啊?看起来不高,怎么如此的难爬呢?” “猴子!快回去!这里很危险!”突然,师父像是看到了我,便是大声的向我喊道。 “师父!我来救你!”我连忙应承了一声,随之更加拼了命的往上攀爬。 “唉!别犯傻了,你纵然能爬上来,又能帮上什么忙?猴子!快下去!”师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又急急的向我叫道:“如果你真想帮忙,就把坛上的那碗糯米带来,记住,不可洒落一粒。拿来之后,将那糯米围绕此山撒上一圈,此山乃是五龙锁渊穴的最后一道龙骨,若是能够断灭此龙骨,此地的龙气必破无疑,如此,才能彻底诛灭那女鬼!” 闻言,我先是一怔,随之慌忙应承下来,转身就往外跑。 但就在这时,我猛然间发觉一道道鬼影正向着我跑来,看到这里,我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脚下不断的加快速度,飞快的向着法坛的所在赶去。 然而,我的速度始终还是比那些鬼邪慢上许多,眨眼间,还未等我翻回到山脚下,便是看到五六个鬼兵已经气势汹汹的守在下面了,他们似乎在等待着我下去送死。我啊呀一声怪叫,转身就往山上跑,但刚爬了几步,忽然又想起师父交代给我的任务,对了,师父让我去拿糯米,我得听师父的! 可是……可是山下已经驻守了那么多的鬼兵,我该怎么办啊?我,我打不过他们! 着急之下,我只觉得我快要哭出来了,此时此刻,我终于体会到什么是进退两难的局面。 内心不断的挣扎纠结,手掌心几乎攥出了汗水,我犹豫着,不停的在半山腰上来回的攀爬,如同一只上不得下不得的蚂蚁。可最终我还是心下一横,为了师父,为了我师父能够战胜所有的鬼邪,我必须冲下去拿走那碗糯米。想到此,我不禁重重的闭上双眼,继而大叫一声向着山脚下冲了去:“啊!我不怕你们!” 当我一路狂奔着冲到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我缓冲了几步,堪堪稳住脚跟。继而,我慌忙睁开双眼,且扭头扫视四周,竟然没有再看到那几个鬼兵,反而,看到了一个白衣倩影……“玉玉姐?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只见出现在我眼前的,正是陶玉玉,陶玉玉见到我,先是一惊,随即便是苦笑一声,说道:“原来我的担心是对的,你真的有麻烦!” “什么担心啊?玉玉姐,你上哪去了?我还以为你又被那女鬼抓回去了呢!”我激动的抓住陶玉玉的手,随之又着急的问道:“刚刚那些鬼兵是你打跑的吗?玉玉姐你好厉害啊!” “猴子,你……你果真又……”陶玉玉再次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转而岔开话题又说:“我当然很厉害,而且我一直在你附近保护你,知道你有危险,我马上来救你了。你说玉玉姐对你好不好?” “好!当然好了!”我嘿嘿一笑。 “那,那玉玉姐一直在你身边好吗?”陶玉玉莞尔一笑。 “当然好了啊!玉玉姐这么厉害,如果刚才不是你,我恐怕已经那什么了,嘿嘿!”我再次重重的点头,但此时再看陶玉玉,却明显看到她的眼睛略显红润,我不解的询问道:“玉玉姐,你的眼睛里进沙子了吗?怎么看你像是流泪了啊?” “只是进了沙子而已,玉玉姐没事的。对了,你师父让你回来干什么?”陶玉玉随口笑道。 “哦对了,我师父让我马上带着糯米到那座龙骨下面,将龙骨毁掉呢!”我猛地拍了一记后脑勺,差点把师父交代的正事给忘了。“师父说,把那碗糯米带到龙骨之下,只要围绕着龙骨撒上一圈,龙骨便会被毁掉,而那个女鬼的气数,也就尽了!不过,师父说不能洒落一粒糯米,必须原模原样的把那碗糯米带到龙骨下面!” 我刚欲取糯米,却是被陶玉玉抢了先,然而陶玉玉刚一触碰到那碗糯米,法坛上冷不丁的迸射出一道金光,生生将其震得倒飞而起,继而远远的摔倒在地上。 “啊?玉玉姐,你怎么了?”我惊恐的跑到陶玉玉跟前,先是将其搀扶起来,继而关切的询问道:“玉玉姐,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法坛上的神光如此厉害,猴子,你帮我把糯米请下来,我帮你带去,否则你是很难完成你师父交代的任务的!”陶玉玉喘了两口大气,略微缓了缓神,急道。“快去!” “玉玉姐,我担心你会出事,要不还是我去吧?”我担心的看着陶玉玉,继而缓步来到法坛前,先是恭敬的磕了三个头,继而双手轻易的便将那碗糯米捧了起来。然而碗中的糯米堆得如同小山一样,稍微一动,便是蓬松的想要掉落下去。我不敢挪动太大的步伐,仅仅是缓步转回身来,在面对眼前的陡高山坡时,我微微张大嘴巴……“这,这爬上去还不得把糯米给洒个干净啊?怎么保证一粒糯米都不掉落呢?” “让我来!” 我只觉得双手一轻,却是看到糯米已经到了陶玉玉的手中。但见陶玉玉捧起碗的双手,竟是霎时冒出一缕缕白烟,与此同时,她的脸色逐渐的煞白难看起来,看到这里,我不解的追问道:“玉玉姐,你怎么了?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碗而已,为什么你捧着它时会变得这么痛苦呢?” “傻猴子,这可不是普通的碗,而碗中的糯米,也不是普通的糯米,这里面,已经被你师父祭炼了五雷秘法,内含纯阳罡气,我,我是鬼类,终究还是受不住纯阳罡气的熏染……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完成你师父的嘱托!”陶玉玉身影一晃,果然是轻飘飘的飞上了山坡,而碗中的糯米,倒也没有掉落一粒。 如此,我急忙追着陶玉玉的身影,飞快的往山上跑。 当我来到第一个山头上,却是看到陶玉玉已经赶到前面的龙骨之下,而此时,被群鬼逼迫到山崖边缘的师父,同样看到山脚下驻足的陶玉玉,随之,师父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不禁大声的问道:“猴子!为师让你送她投胎转世,为什么她还没有前往酆都鬼城?而是……而是来到了这里?!” “师父,你,你什么时候让我送她去投胎转世了?我,我不知道啊!”我呆呆的抓了抓后脑勺,继而苦着脸又说道:“而且,我还没学怎么送人去酆都……哦不对,是送鬼去酆都鬼城呢!师父,玉玉姐现在应该去酆都鬼城吗?她还要投胎转世啊?” “废话!” 哪知师父气呼呼的大叫一声,但转而又叹了一口气道:“唉!为时晚矣,她已经错过了投胎转世的机会,现在就算想去也去不了了!或许,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陶玉玉,既然你决心帮忙,便将糯米一粒不剩的倒灌在龙骨之下,如此,龙骨必毁,只要最后一根龙骨毁去,此女鬼必然消亡!” 说罢,师父立时挥手,打出数道黄符,向着正前方的群鬼疾驰而去! 第三十三章 破五龙(下) 就在师父使出全力抵挡群鬼之际,陶玉玉瞬间捧着糯米围绕龙骨山的山脚飞快的环绕起来,而那糯米如精白色的光芒,逐渐的在龙骨山下画出一个大圆。眼看着糯米即将撒尽,师父所面对的群鬼瞬间变得更加疯狂起来,那些金光闪耀的黄符竟也失去了作用,不少鬼兵快如闪电般冲下山来,直奔陶玉玉而去! “玉玉姐,小心啊!”我忍不住向陶玉玉大喊一声,可这个时候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以我的道行,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帮上忙。我着急的攥着拳头,来回的磨拳擦掌,可看着混乱不堪的正邪战圈,我的双腿却不争气的瘫软下来。“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仅剩下三十多米的距离了,很快,很快就能把龙骨彻底封死,但鬼兵的速度竟是快到让我咋舌的地步,眨眼便是赶到陶玉玉的身后,不由分说,挥剑接连劈砍过去。 陶玉玉连连闪退,但一个不慎,愣是被刺中一剑,手中的糯米差点甩了出去。看到此处,我狠狠的咬了咬牙,大叫一声道:“放开玉玉姐!”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竟是发疯似的冲了下去,直奔陶玉玉而去。但就在这时,陶玉玉慌忙向我挥手,嘴角含着血迹,颤声的叫道:“猴子!不要……不要过来!你会死的!” 说罢,陶玉玉拼命的抱紧糯米,瞬间冲了起来,飞快的将最后三十米的距离走完……然而就在最后一把糯米撒出的同时,又是一记鬼刀劈下,重重的砍在陶玉玉的后背之上……陶玉玉惨叫一声,终于将碗抛了出去,但此刻,她却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生死未明。我立时哭喊着跑到陶玉玉的跟前,哪知就在此刻,眼前的龙骨山竟是轰然传出一道闷响。 沉闷的炸响,像是从山体内部爆裂开来,紧跟着,我便是怔怔的看着一座陡高的山峰,轰然间在眼前坍塌…… 一条条苍劲的神龙虚影,带着一道道高亢的龙吟之声,自四面八方传出,紧接着直冲上空,一条……两条……直至第五条龙影奔腾霄汉,我彻底呆住了,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合拢……刚才一直在说龙骨,却是不知龙骨为何物,现在我或许想到了什么。所谓的龙骨,多半就是龙脉的骨髓所在,一旦龙骨断裂,龙脉必将毁去。 而那山顶上方的师父,竟是和群鬼一道,随着山峰的坍塌轰然坠了下来。我惊惧的大叫一声:“师父!” 但见师父艰难的在半空扭转身,继而纵起身影,接连点着一块块碎石,挥剑将那些散落而下的鬼兵一一逼迫进了龙骨山下。而此刻的龙骨山,如同被一个无尽的深渊所吞噬,地下,逐渐的现出一个深邃无底的大洞,正在试图吞噬一切。我慌忙拽着陶玉玉往外跑,可刚跑两步,只觉得无论使出多大气力,愣是无法拽出,扭头一看,我浑然大惊,陶玉玉的双腿,竟是被无数个鬼兵死死的拖住…… “玉玉姐,坚持住!我拉你上来!”我惊恐的大叫着,且用尽全身的气力,拼了命的往外拖拽着,但在陶玉玉身后挣扎的那些鬼兵,竟是越来越多,而山顶上方的群鬼,似乎全都跌落下来了,一时间,似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然而就在此刻,那久未谋面的女鬼,终于在群鬼的簇拥下,向着师父疯狂的发难,手中的恶爪,轰然向着师父抓了去:“臭道士,你毁了我的家园,也毁了我的一切,我要和你同归于尽,永沉地下!” 师父瞬间挥剑直冲而上,与那女鬼战成一团,然而随着山峰的坍塌,所有的一切,都在被地下的黑洞无情的吞噬着,整个山峰眨眼间,便去了大半,而大半的鬼兵,也尽数被地下的黑渊所吞噬。无数的碎石,不断的洒落下来,我一边躲闪着,一边拼了命的拽着陶玉玉的手臂,可无论我使出多大气力,仍旧无法将陶玉玉拖拽出来。 “猴子……你放手吧……我,我快不行了……”陶玉玉痛苦的挣扎着,似乎气力也即将用尽,而她周身逐渐的冒出一缕缕黑气,似乎整个魂体即将散碎…… “师父!师父快救救玉玉姐!师父!” 我绝望的向着上空哭喊着,希望此刻能有一丝奇迹出现。 但师父已经被那女恶鬼死死的纠缠着,似乎根本抽不开身。 但当我的声音落下,远在上空的师父,忽然大喝一声,挥手一掌拍出一道耀眼的雷芒,重重的将那女鬼震飞,继而脚下猛点碎石,身法快如箭矢一般向着我这边冲了回来。我刚欲激动的呼喊,却是看到那女鬼一闪再次出现在师父的身后方向,我慌忙又喊道:“师父小心!” “嗤!” 我的话音刚刚落地,只见师父一个不慎,被那尖锐的鬼爪狠狠的抓在脊背上,师父顿时痛呼一声,急转身霎时刺出一剑,正中那女鬼的心窝处。但就在此刻,女鬼却是狰狞无比的大叫道:“臭道士,你救不了他们,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了!哈哈哈……” “放肆!” 师父怒声大喝,猛地一剑将女鬼胸口洞穿,随之掐出荡魔手印,带着一股霸绝的刚猛之气,轰然拍向女鬼的额头。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霎时划破天际,只见那女鬼周身,竟是随着惨叫声,寸寸撕裂开来。随之化为一团黑气,消失不见了……然而就在这时,师父头顶上方轰然压下一块碎石,重重的将师父砸落下来。 “师父!”我震惊的大叫一声,但手指一松,却是感觉手中一空,低头一看,陶玉玉的身影竟被无数鬼兵生生的拽进黑渊之中……“玉玉姐!” 两头不能兼顾,但此刻却是两头都落了空。就在我魂不守舍的想要抓住点什么时,黑渊之中瞬间反震出一股强大的气息,如同一道无形的涟漪,在空气中激荡开来……我被这股反震大力生生震得倒飞而起,远远的摔倒在地上……继而,一股漫天扬尘,滚滚飘荡出来…… 等我回过头,却是看到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很浅的大坑,那原本陡高的山峰,此刻已经彻底没入地下,只留出一堆碎石填充在坑洞之内。但除此之外,竟再也看不到半点身影……“啊?师父!师父!玉玉姐!你们在哪里啊?!” 我急忙跑到废墟般的坑洞跟前,急忙上手扒拉起来,一块块碎石,一团团尘屑,硌得手指生疼,血流如注……我不知道自己在挖什么,先前的黑渊还历历在目,如果,如果师父和陶玉玉真的被黑渊吞没,那,那我要挖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挖出来?我不知道,但我若是不这么做,便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知挖了多久,不知眼泪流了多久,只觉得眼前模糊了一次又一次,而挖出来的坑洞,却也越来越大。 正值我绝望到了极致的时候,莫名的,我竟是感觉到手下触碰到了一点柔软,仔细一看,这,这是师父的手?看到这里,我顿时用尽全力往下急急的挖了起来……不多时,便是看到昏迷不醒的师父,我激动的哭喊道:“师父!师父你不能有事啊!师父!” 一边挖着,一边哭喊着,我知道自己很没用,此刻除了哭,好像就剩一把力气了。但现在力气也将尽用完,我实在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好不容易把师父从废墟之中挖了出来,我急忙背着师父来到一块平地上躺下,继而将师父脸上的尘屑除去,但师父仍旧昏迷不醒,我下意识的慌张起来,顾不得许多,我猛地抱着师父的肩膀用力的摇晃起来:“师父!师父快点醒过来啊师父!师父!” 好像是我用力太大,就在将师父用力掀起的同时,师父张嘴“哇”的吐出一口血沫,继而晃晃悠悠的向我叫道:“猴子……你别晃了,再晃两下,为师……为师就真的要死了……” “师父!师父你醒啦?”我顿时破涕为笑,激动得跳了起来,在地上原地蹦了几圈后,忽然又回到师父的身边,且又哭着问道:“呜呜呜……师父,师父你没事吧?” “为师没事,难道你忘记为师刚刚加了阳寿的事情了吗?幸亏你及时把为师救出来,不然为师恐怕要做个枉死鬼了……”师父苦笑着打趣道。“猴子,你没事吧?” 没想到师父都这样了,还在关心我有没有事,我不禁重重的点头,道:“我没事,只不过,我,我太没用了,居然什么忙都帮不上。师父,你没事就太好了,我现在带你回村里去,你吐了血,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 “还是去义庄吧,村里遭逢大难,村民们也都需要休整,而我们乃是方外之人,不便多做打扰……”师父气息微弱的吩咐了一声,我再看,却已经发现师父又昏死过去了。 忙把师父背了起来,一把抓起雷池宝剑,转身就往义庄跑……可刚跑几步,却是莫名的又停了下来,我缓缓的转回身,呆呆的看着那片废墟,继而默默的叹了一声:“玉玉姐,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我真的对不起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回来……” 挥袖擦拭了一把眼泪,我一边呜咽着,一边背着师父快步离去! 第三十四章 莲花聚魂术 五日后,义庄。 我将熬好的汤药端到师父床前,师父起身接下汤药一饮而尽,随即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笑道:“多日来的休养,我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再过两日,我们便能继续赶路。对了,猴子,陶铺村那边的事情如何了?石柱可曾醒过来?还有那些受伤的村民,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闻言,我忙回应道:“石柱大哥已经彻底好起来了,而且陶老爷收留了石柱,让石柱在陶家做长工,以后石柱就是陶家的人了。村民们我也都按照师父的吩咐去检查过,他们但凡被鬼邪所侵害的,现在也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许的虚弱。” “嗯,被鬼邪所侵害,身体阴阳二气失衡,普通人若非大病一场,也要受一场大罪,能够好起来就很难得了。”师父点了点头。 “李道长的身子虽然差不多痊愈,但还需要好好休养才是。”老须爷拖着蹒跚的步子,缓缓来到师父的跟前,继而关切的说道:“虽然李道长在我的心里是个了不起的神人,可身子骨还是得照顾好不是?赶路重要,身子骨更加重要。按照您现在的情况来看,至少还得十天左右,才能放心的出行!” “十天可是等不了啊!” 师父苦笑着摇头。“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娇贵,区区一个山野道士而已,赶个路乃是常事。对了,从此地出发前往崂山一带,不知哪种途径更为方便?” “要说出行的途径,现如今要么去省城坐火车,当然,火车只有省城才有站点,要到小地方去,还是要多番的周转,相比起来也是比较的麻烦!”老须爷想了想,又说道:“其次就是雇佣马车,现在好一点的,还有车厢可以坐,遮风挡雨的都挺好,但要价不便宜,你们修道之人自然是要拮据一些。再其次就是板车,板车跑得也是挺快,可餐风露宿的,很是辛苦。” “您误会了,我们没有钱雇佣那些车驾,一路上,都是靠步行前往。修道之人,能有钱买口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能这么问,倒是想问问什么路径更快赶到,而非出行的工具。”师父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这个……步行啊?呵呵,这倒是省钱!”老须爷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又说道:“这里是川陕交界处,为汉中境内,要到山东去,最快的方式,那只能是去直线前往,一直往东走就是了。不过纵然如此,也得三千里左右,徒步前往,没有两三个月是不可能赶到的。而且汉中以东,群山连绵,要说走山路那是最辛苦的啊!” “嗯,的确如此,山路难行,可也得行!”师父点了点头。 “还有,常听人说,东边那些大山之中,好像邪的很,因为常年无人居住,说是有什么山精鬼怪的,非常厉害。普通人是不敢直接穿过去的,而你们,兴许能行!”老须爷呵呵笑道。“可也得当心,虽然李道长道法高深,却也不能大意,毕竟人在四海飘泊,难免会遇到什么大风大浪的。” 听着师父和老须爷闲聊,我则是缓步走进了内室之中。 在这内室之中,安奉着一个简易的神坛。 神坛上,摆放着一盏长明灯,灯名莲花,片片莲花瓣庇护着其中的明亮灯芯。而在灯芯之中,则是闪烁着一点微弱的绿光……我看到这里,不禁欣慰的笑了笑,说道:“玉玉姐,希望这莲花灯能够让你早点把魂体养起来,之后你就能去投胎转世了。这几日师父让我为你诵读《太上度亡真经》,只要连续诵读七日,你便能再有一次投胎转世的机会!” 就在我说此话的同时,只见那微弱的绿光忽然闪了闪,我不禁再次一笑。“玉玉姐,我最庆幸的就是你和师父都没事,而且师父能把你救回来,真是太好了!” 只可惜,陶玉玉现在只是一道魂识,只能依靠莲花灯保住魂识不灭,如此,逐渐的养魂炼魄,直至三魂七魄重聚,方能得超人天。回想起当时的混乱一幕,原来师父跌入黑渊之中,甚至被碎石掩埋,为的便是抓住陶玉玉的一缕魂识,否则师父不可能被掩埋在地下。但也幸亏我没有放弃希望,否则师父和陶玉玉都将难以逃出生天。 一切好像糟到了极点,但很多事情,都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糟到了极点,便也是有了圆满的结果。 若非如此,我再次面对陶老爷时,便很难解释他闺女的事情了。他只有陶玉玉这么一个女儿,如今也死了,死后再落个魂飞魄散,他如何承受得了呢?现在好了,一切都是希望的开始,未来相信会越来越好。 两日后,我为陶玉玉诵满了七日的度亡经文,而师父又为陶玉玉做了一场度亡法事,助她早日重聚魂魄。但接下来,我和师父便要离开了,而陶玉玉的魂识,则由老须爷守护。我们却不能带她走…… “师父,为什么要把玉玉姐的魂识留在义庄呢?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带走她,一路上养护着她的魂识,也不是不可能的。还有,或者让陶老爷供养在家中,等着玉玉姐的魂魄重聚不也挺好的吗?”我不解的向师父问道。“老须爷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那,那可怎么办啊?” “你所说的这两个法子,都行不通!” 师父严肃的驳回了我的想法,并慎重的解释道:“莲花灯不能有半点闪失,一旦灯火熄灭,陶玉玉的魂识将不复存在。我们一路上风餐露宿,很难做到万分的周全,其次陶家更是不能供应那莲花灯中的魂识,亲情难免会让陶玉玉难以割舍,更难以让她甘心情愿的前往转轮台投胎转世,万一她舍不下她的父母而强留下来,那她很可能会变成孤魂野鬼,甚至是冤魂厉鬼!” “啊?这怎么可能啊?玉玉姐心地善良,不可能变成冤魂厉鬼的!”我连忙反驳道。 “鬼乃是人死后的模样,由执着所凝化,借由阴浊之气而成,鬼的思想很单纯,若是执着什么事物,便会一直执着下去,并不能变通思考。如果让陶玉玉与陶家之间的亲情再度变得浓烈而不可分割,陶玉玉必然与陶家难分难舍,到时候不但陶家鬼气森森,更是陶玉玉难以得到救拔!”师父说到这里,忽然又压低声音说道:“况且,数月以后,陶家必然会再添丁进口,届时阴阳二气相冲,喜丧相克,陶家必然会再出大祸!” “什么?陶家必然还会添丁进口?”我愕然张了张嘴巴,呆呆的看着师父。 师父微笑着说道:“陶老爷能够迷途知返,且散尽大半家财弥补以往的过错,再加上他前生原本也积累了不少的福报,命中本就不应该绝嗣。现如今他家中的祖坟已经迁入了新的风水宝地,日后必定还会再出一名贵子,虽然他年纪不小,但老来得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道长,陶老爷来了,说要见您呢!”忽然,老须爷从门外走了来,向师父微笑着说道。 “哦,猴子,请陶老爷进来说话!”师父应承了一声,并吩咐我去请陶老爷。 待陶老爷来到,竟是带着石柱,还提着大包小包,一一摆放在我们的面前。陶老爷先是笑着开口说道:“这次承蒙李道长出手相救,我们陶铺村才能免遭厄难,而且我家的事情也算平息了,现在我无事一身轻,着实是高兴不少。对了,听说李道长师徒要离开这里,我特意带着石柱前来送行,石柱……” 石柱闻言,忙恭敬的向师父说道:“李道长,感谢您的搭救之恩,前番我也犯了糊涂,做了糊涂事,幸亏猴子把我点醒,现在我也明白了,以后要做个老实本分之人!” 我愕然抓了抓后脑勺,我什么时候点醒过石柱了?怎么我都不知道,好像我办了很多事情一样……我尴尬的笑了笑,倒是师父也微笑着点头说道:“你能够与陶家冰释前嫌,也实属难得,今后好好做人,在陶家也好好做事,再娶一房媳妇,好好的过日子就是了。至于这些东西,是何意?” “哦,这些是陶老爷让我送来的,都是吃的,还有一些衣物。”石柱说着,忙示意陶老爷近前解释。 陶老爷呵呵笑了起来:“你们师徒为了我们村子可谓是付出了不少,我也没有别的可送,就给你们定做了几身新衣裳,另外还有一些干粮你们带着。最后还有一点心意,万望收下……”但见陶老爷塞来一叠钱,师父忙推了回去。 “陶老爷,干粮和衣物我们姑且收下,钱就免了。”师父干脆利索的回道。“我们修道之人即便带钱,也只是为了这些生活所需,现在生活所需都已经被陶老爷备妥,那我们还需要钱来做什么呢?呵呵!修道之人当孑然一身,不沾染太多的世俗之气才是,陶老爷的心意我们心领了,还是把这些钱给那些更加有需要的人吧。” “是啊陶老爷,我们身上还有几十块钱,足够应急的了。”我随口附和,对于钱财我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反倒是吃的东西备足就行了,不然这一路上定得饿肚子。然而陶老爷手中的钱送不出去,表情却是十分的尴尬,我想了想,立时凑到陶老爷的耳边嘀咕了两句什么,继而冲着陶老爷挑了挑眉头。 “哈哈哈!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了,多谢猴子的这几句金玉良言!”陶老爷顿时开心的大笑起来。 第三十五章 人偶戏 群山连绵,道路崎岖。 但为了能够更快的赶往崂山,我和师父不得不抄近路,而抄近路的代价,便是要翻山越岭。否则我们所要走的弯路不知有多少,可是翻山越岭,辛苦不说,带的干粮也很快消耗一空,没多久,我们便吃完了所有的干粮,接下去的几天,我们只能在山里寻找一些野果和野味来充饥。艰难的维持了十多天,在离开了汉中境内的第二十三天后,我和师父终于走出了大山,来到一个云谷镇的地方。 云谷镇,乃是坐落在一个巨大的山谷之中,由于此地的百姓将山里与外界的道路修通,故而出入非常的方便。山里景色秀丽,且环境优越,能够耕种的土地,也非常之多,而外界直接通往县城,路途坦荡。到了这里,我们才算是能够松口气,可这云谷镇总还是有一个不太好的方面,比如久居大山之中,常年被云雾缭绕,时不时的就会下一场山雨,气候十分的潮湿。 能够见到有人烟的地方,已经是很不错了,而这个镇子也不算太小,里里外外,居住着近百户人家。 “原本这云谷镇只有三个村子,但后来通往外界的路修通后,便陆续搬进来许多人,渐渐的形成了五合一的大镇子,也就是说,现今这云谷镇,至少有五个村子聚集在一起。”茶馆内,一个庄稼汉边喝着凉茶,边微笑着介绍道。“而且这五个村子还都是聚集在镇子上的,那些居住在镇子边缘的人家,既不属于镇上的人,也不属于任何一个村子,这些就多了,甚至于在远处的山脚下也住着不少人呢!” 闻言,师父微笑着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里的确是人丁兴旺之地,而且镇子上的人,看起来尤其的富庶一些。” “那可不!” 庄稼汉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我就是这镇子上的人,我们家六口人,种了十八亩地,这年年随便有点收成,也足够我们一家子吃的了,而且余粮还不少呢!镇子上的人种的地多,而偏远的地方,较少一些,所以这镇子上的人,有钱的也特别多!” “那大叔你肯定也很有钱了吧?”我随口笑着问道。 “呵呵!说实话,我还真算是穷人家,镇子上比我有钱的多了去了,而且人家那是真有钱,都是做生意的商人,咱们老百姓种个地,也就是图个温饱罢了!”庄稼汉谦虚的笑了笑,一脸的憨厚之态。 正气氛融洽的闲聊着,我莫名的听到镇子上好像有哪一家在放鞭炮,听到鞭炮的声音,我愕然愣了愣,这可是稀罕玩意儿。以前也只是见大户人家放过这些东西,因为炮仗这种东西非常的贵,要花很多钱,穷人家逢年过节的才不会把钱花在这个上面,还不如多买些肉吃更实在。但听到这里有鞭炮声,我赶忙站起身,欣喜的问道:“大叔,你们镇子上有喜事啊?竟是有人放鞭炮呢!” “哦,是镇东的何富贵家,刚生了个大胖小子,今天是给孩子摆满月酒,这不,酒席兴许快开张了,放鞭炮庆祝呢!”庄稼汉听了一会儿,扭头向我们笑着解释。“要说何富贵这一家,也没说的,人家家里有的是钱,祖上三代都是做生意的,家境非常的好。而何富贵兄弟三人,另外还有两个姐姐,门头也算是很旺了,他的两个姐姐嫁到了县城,而哥哥也在县城有正经的营生,弟弟在镇子上承包土地耕种,他在镇子上做生意。一家子都是混得风生水起啊!” “那倒是很不错,门头旺,家运也不错!”师父点头应承一声。 “呵呵!何富贵这一代的确是旺,可是到了何富贵的下一代,就不怎么旺了!”庄稼汉似乎怕说话犯什么忌讳,忙压低声音又说道:“其他人似乎都还好,可就是到了何富贵这里,一直没有子嗣,闺女倒是生了一堆!何富贵为了能够生个大胖小子,第一个闺女取名叫何招弟,到了第二个闺女,取名叫何再招,呵呵!”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作为父母的,不该有重男轻女之心,纵然是闺女,也应该一样疼爱才对,怎么能把自己的闺女名字取成这样呢? “你们还别说,在何富贵生到第三个闺女的时候,他又给取了个名字叫何连招……最后第四个叫何绝招,哈哈哈……”庄稼汉像是在开玩笑,但看他说得这么起劲,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当然,何绝招是附近的邻居开玩笑取的,其实叫何一招,意思是最后一招,如果再生不出儿子,也就不盼着了。” 名字取得有意思,但那些姑娘长大以后该怎么用这些名字呢?听起来也太丑了,就算用于男子的身上,似乎也非常的不妥帖。 庄稼汉紧接着又说道:“这不,儿子刚生下来,何富贵马上也意识到前面几个闺女的名字取得不好听,立刻改了,把招字换成了莲字,听起来多少还是有点像个女孩儿的名字。而他的儿子就不得了了,那名字取得就是一个稀罕贵,叫来宝,何来宝。呵呵!这个儿子对于何富贵来说,简直就是个大宝贝啊!” “何富贵总算是翻了身了,这不,他儿子的满月酒,可让他嘚瑟了一回,不但放了鞭炮,还摆了酒宴,晚上还有彩头呢!”邻桌喝茶的一个老伯闻言,似乎对于何富贵家也十分的了解,随口便是笑着接下话茬子。“据说何富贵请了一个专门唱人偶戏的老师傅,那人偶戏叫什么五子登科,唱得那叫一绝啊!方圆百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富贵花了好几百块钱才请来的呢!” “还有唱戏的呢?而且还是人偶戏?老伯,什么是人偶戏啊?”我再次好奇的追问道。 “人偶戏,就是用面团或者泥巴什么的捏成的小人偶在桌子上面摆弄,操纵人偶的老师傅则躲在桌子底下唱各种角色的戏文,据说这位老师傅一个人能够唱五个人的戏文,尤其厉害!”老伯笑呵呵的说道。“晚上肯定会很热闹,而且看的人应该也会很多,你若是喜欢,不妨去凑凑热闹,呵呵!毕竟这人偶戏尤其的讨小孩子欢心,唱的又是旺财旺丁的好戏文,值得一听啊!” “师父,晚上咱们去听戏吧?听老伯他们说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我顿时来了兴致,开心的向师父问道。 师父则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我们已经赶了这么多天的路,难道你不累吗?待会儿吃了饭,应该先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休息,明天继续赶路才是。”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如果你消停不下来,就好好的把为师交给你的那几套拳再打几遍,你现在可是生疏了不少啊!”师父说着,随即向一旁的老伯询问道:“敢问大哥,这附近可有什么不花钱也能落脚的地方?我们是外地云游的道士,身上的钱财不多,住不起客栈,还请指一条明路!” “哦,原来是道长,失敬失敬!”老伯立时打量我和师父一眼,继而客气的问候了一声。“如果道长不嫌弃,不妨到我家去,我家空房间多,安排一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我们只愿稍作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就不叨扰大哥了。如果实在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定当上门拜访!”师父忙抱拳行了一礼。 闻言,老伯想了想,却是微笑着回道:“如果你们能住得习惯,镇子外面,也就是谷口的位置,往里面走一点点,有一个破旧的土地庙,里面倒是能够住人。但里面年久失修,恐怕条件太过寒酸了,道长,你这……” “能够有个落脚的地方我们已经很知足了,多谢大哥相告!”师父再次抱拳答谢,继而向我说道:“猴子,茶也喝了,包子也吃了,现在咱们去土地庙看看吧,趁着天还亮着,早点去打扫打扫,晚上也好休息!”闻听师父的话语,我忙点了点头,悻悻的带上行李,跟着师父走出了茶馆。 来到镇子上,但见不少人带着礼物向着镇东方向走去,想来,定然是给那何富贵家恭贺添丁之喜的,我对这些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反倒是晚上的那个人偶戏,不知道会不会很好玩…… 第三十六章 戏人鬰 云谷镇的谷口所在,乃是一个峡谷的边缘,旁边是蜿蜒曲折的山道,往里面走五六里路才能到镇上,而出了峡谷要走十余里才能到县城。如此边界点上,显得格外的荒凉了一些,或许是这附近根本没有可耕种的土地,也或许这里仅仅是出云谷镇的唯一途径,所以只是把道路修通,而并没有其他改造。 贴着山壁,有一条往山脚延伸的小路,小路上长满了荒草,但依稀还是能够看得见路径的轮廓。按照先前那位老伯的指点,顺着这条小路往里面走不远,应该就能找到土地庙了吧? 不多时,我们果然来到一座破庙跟前,只是这座庙好像很久没人修缮过了,山墙已经开裂得严重,而且房顶也有多处漏洞。庙堂里面,除了杂乱的荒草,便是厚厚的灰尘。打量了一眼,师父随口向我说道:“猴子,趁着天黑还早,咱们把这土地庙修整一下吧!” 修缮庙堂,这件事我倒是非常赞同,对于我们行脚天下的道士来说,遇到一座庙,一座观,都会觉得十分的亲切。我应承了一声,立时将包袱放好,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脏乱的东西打扫到外面,破漏的房顶更是找来了茅草重新铺垫修缮,最后又将土地爷的神像好好的打扫干净,并点燃三炷清香……“土地爷,弟子方侯随同师父路过此地,今晚要在您老人家的庙堂之中借宿一晚了,您老人家要保佑我们好好睡觉,神安无梦哟!”说着,我忙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一番收拾下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外面已经是傍晚时分,我此刻只觉得浑身疲累之极,转头倒在简易的床铺上睡了起来。 师父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好像在整理包袱内的经卷,也像是在祭炼什么法器,迷迷糊糊的睡在床上,开始还能听到一些动静,之后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香甜,连一个梦都没做,看来土地爷还真是照顾我。但或许是天没黑就睡着了,当我醒来时,看到外面竟还是漆黑的一片,天还没亮呢!扭头看着不远处正盘膝调息的师父,师父有时候睡觉基本也是打坐的状态,我觉得师父已经把打坐和睡觉傻傻分不清了。但这个时候,师父已然处于定境之中,不容打扰。 一股尿意憋得我浑身难受,忙起身准备到外面方便一番,然而就在这时,我冷不丁的看到庙门外的远处,那昏暗的小路上,竟然恍恍惚惚的闪烁着一点火光。 “额!这这,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鬼火?!” 我顿觉后背一阵发凉,随即颤声的向师父喊道:“师,师父……那,那外面好像有东西……师父!”但我喊了两声,却未听到师父的回应,扭头一看,师父依旧盘膝端坐,似乎真的进入到了定静之中。 只见那一点火光摇摇晃晃,而且越来越近,似乎快要临近这土地庙了。我急忙往师父的身旁挪了挪脚步,继而双眼紧紧盯着那火光,在仔细看了半天后,我冷不丁的念叨一声:“原来是个人啊?还真是,挑着一盏油灯,还以为是鬼火呢……”虚惊一场,我先是喘了口大气,继而缓步来到庙门口,静静的看着那个缓步而来的人。 来者,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行走江湖的卖货郎,身上背着一个简易的小货架,还有两个包袱悬挂在小货架上面,将这人的背压得略显驼了些。而这人头发发灰,身材略显瘦弱,看起来像是个小老头儿。待他再走近些,仔细一看,果然就是个跑江湖的小老头儿,见到我,小老头儿缓缓停下脚步,在庙门外停下。 小老头儿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露出一抹笑容,道:“小伙子,我刚从镇上出来,想在这土地庙歇歇脚,你看方便吗?” 但觉得小老头儿十分的善良,我忙微笑着让开一条道,并说道:“老爷爷,您进来吧,这里面我们已经打扫干净了,而且我们也是暂住一晚,明天就走。”一边说着,我一边为小老头儿找个干净的地儿,待小老头儿把东西都卸下来,那盏油灯也顺势摆放在破旧的神案上。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你们要到哪里去啊?”小老头儿简单的收拾了个地方坐下,便是微笑着和我闲聊道。“对了,今晚我在镇子上唱人偶戏,你好像没有去看热闹哟?呵呵,今晚镇子上的人特别多,也非常的热闹,他们都说我戏人鬰唱得好,但赏钱就是太少了,呵呵!” 戏人鬰?难道这个小老头儿就是镇上何富贵家请的那个唱人偶戏的老师傅? 我顿时睁大双眼,刚欲开口说话,但马上发觉腹下憋的一泡尿如果再不去解决,恐怕要尿裤子,忙捂着肚子向戏人鬰急道:“老师傅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 飞快的跑到庙门外,我慌忙把人生大事解决了一番,畅快之后,我刚欲转身回到庙里,却是冷不丁的听到附近的角落里传来一丝丝细微的响动。仔细听了听,似乎又听不到了,可当我再次转身,竟又听到了一丝细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很急很快,像是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举动。我皱了皱眉头,错愕的抓了抓后脑勺,这破庙附近并没有别的人家居住,而且庙里除了师父就是那个戏人鬰老师傅了,哪还有其他人? “咯咯!” 正值我失神之际,冷不丁的又听到一声小孩子的稚嫩笑声传来,我顿时睁大双眼,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跑进了庙里。 喘了两口大气,但见戏人鬰还在整理自己的行李,似乎一时间也睡不着,我定了定神,颤声的向戏人鬰问道:“老师傅,你,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路边有……有小孩子的声音?” “小孩子?”戏人鬰先是愣了愣,继而微笑着摇头道:“那倒没有,你听到了吗?” 我重重点头道:“嗯,刚刚我出去撒尿,在回头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个小孩子的笑声,吓得我赶紧跑回来了!” “呵呵!小孩子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可能是镇上的小孩子看人偶戏没看够,一路尾随着我来到土地庙附近逗我们玩呢!”戏人鬰笑呵呵的解释道。“不用管他们,待会儿他们困顿了,也就回家睡觉去了,我们该休息休息就是。” “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继而微笑着介绍道:“老师傅,我叫猴子,那是我师父,现在正在休息,不方便打扰他起身与老师傅打招呼。没想到您就是那位远近闻名的唱人偶戏的老师傅,白天我们在茶馆就听说了您的大名呢!原本……原本我想晚上去何富贵家看人偶戏来着,但我师父没让我去,来到这里收拾完土地庙就睡着了。” “呵呵!有的是机会,再说我要在何富贵家连续演三场,今天才第一场呢!”戏人鬰笑呵呵的说道。“如果你们不着急赶路,明晚还能去听我唱的人偶戏,这人偶戏原是陕南戏的一个小分支,走街串巷唱的小曲子。后来代代相传的,也就成了民间的一个特色戏,由于唱家少,收入也不稳定,听的人也不多,所以这个戏并不出名。也或许是祖师爷眷顾,我家到了我这一代,人偶戏逐渐有了些许的起色,而我也多多少少的在方圆百里内有了点小名气。” “哦,如果能够亲眼看看,亲耳听听就好了,也不知道我师父明天让不让走,如果不让走,那我肯定是要去看一看凑个热闹的!”我欣喜的笑道。“对了老师傅,您晚上唱完戏还要离开吗?既然是连续三天的戏,理应安排在东家暂住才是,大半夜的还要回家,实在是太辛苦了!” “人偶戏需要用到非常重要的道具,那就是人偶,而一场戏下来,我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很容易就出现破损,我必须连夜赶回去缝补,不然明天没法继续唱喽!”戏人鬰乐呵呵的解释一番。“今晚我也着实是太累了,路过这个土地庙,就想来歇歇脚,明早再赶回去。对了猴子,你想不想看看我箱子里的人偶?保准儿你看了会喜欢的,呵呵!” “好啊好啊!”我连忙激动的点头。 闻言,戏人鬰乐呵呵的笑着,伸手便要打开箱子,但就在这时,一直静坐中的师父忽然睁开双眼,淡淡的开口说道:“猴子,何故一直纠缠着老人家?老人家也辛苦一晚上了,让他早点歇息吧。” “哦……”我一看师父醒转,忙低着头回到自己的铺位上躺下,并向戏人鬰抱以歉意的眼神。 戏人鬰则是客气的向师父说道:“小孩子好奇而已,先生不必责怪于他,看看也无妨嘛!” 师父立时微笑着回道:“老人家风尘仆仆也是辛苦了,夜色已深,早些休息吧。” “好好,先生也请早些休息。”戏人鬰忙客气的点头,继而笑呵呵的把箱子又挪了回去,并倚靠着箱子睡下。 原本融洽的气氛,全被师父两句话给搅合了,师父倒也是,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不过师父说得也对,老师傅已经累了一晚上了,也该让他早点休息。我重新躺好,但心里还是惦记着老师傅箱子里的那些人偶,定然十分的好玩了,可惜,我暂时看不到了啊……夜已深沉,土地庙内外,再度恢复一片寂静。 第三十七章 人戏鬼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着没睡着,也或许是因为先前已经睡了一觉,故而觉轻了些。冷不丁的被一丝凉意拂乱睡意,我睁开双眼,只见土地庙外面竟是起了雾,难怪这么凉,我起身把衣服穿好,裹严实一些,过了一会儿才觉得暖和一些。而反观师父和戏人鬰,各自在一侧歇息,庙里很静,甚至连小虫子的叫声都没有。 但见神案上还点燃着油灯,我急忙看向戏人鬰,这位老师傅兴许是太累了,睡前竟然忘记把油灯给吹熄了。 我起身来到油灯跟前,随口吹了一口气,油灯瞬间熄灭。 而就在这时,外面悄然袭来一丝丝阴冷的气息,让我略感不适,我皱了皱眉头,缓步来到庙门口,四下里踅摸一眼,总算是找到了一块破门板。虽然破门板已经是千疮百孔,但多少还是能够抵挡一些夜里的寒意的,想到此,我刚欲把破门板挡在门口,却是猛然间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小孩子的嬉闹之声。 “咯咯……咯咯咯……” 我愕然愣了愣,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那些尾随戏人鬰的小孩子还没回家去啊?难道是玩疯了忘记回家了?我想了想,随手又把破门板放在一边,缓步走出了庙门。 外面的雾气很大,而且也很冷,再加上四周杂乱无章的草木,视线很是受挫,所能看到的范围,最多也就是丈余而已。但刚才那一道道孩童的嬉闹声,我明明听到就在门外的右侧方向,随之扭头看了一眼,这右侧好像是个空旷之地。 缓步来到,我四下里看了一眼,莫名的看到两个浑身胖乎乎,却只穿着个肚兜兜的小胖孩儿,光着个屁股,正趴在地上玩耍,而且边玩边笑,似乎玩得很开心。 这两个小胖孩儿,从背面看像是有着三五岁的样子,头上还留着桃心儿的发型,看起来十分的可爱。但见他们稚嫩的举动,我不禁好奇的走近一些,并随口问了一声:“小娃娃,你们在玩什么呢?嗯?”一边问着,我一边向着这两个小胖孩儿再次走近一些,继而探出头,看向他们捣鼓的玩具。 然而,当我看到他们竟然在拨弄一个埋在地上的小孩儿脑袋时,我顿时一惊,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急急的叫道:“你们怎么把同伴埋在地下了啊?这只剩下一个头在外面也还是会被闷死的啊!” 可不是,一个和他们同样年龄的小胖孩儿,圆圆的脑袋留在地面上,而身子则在地下埋着。眼前的这两个小胖孩儿,似乎在拿着什么,等我看清楚,却是发现他们手里拿着的,一个是锤子,一个是凿子……凿子?!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我急忙伸出手要阻止,但见那个手里拿着凿子的小胖孩儿已经将凿子抵在地上的那个小脑袋上面。而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只见另外一个小胖孩儿瞬间扬起锤子,重重的砸了下去……“啊!” 只见那凿子瞬间刺穿了地上的那个小脑袋,一股鲜血顷刻间喷涌而出……随即,我惊惧的向后连退了三大步,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但,那两个罪魁祸首,两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胖孩儿,此刻缓缓扭过头来,带着飞溅在脸上的斑斑血迹,冲我诡异的一笑……“咯咯……咯咯咯……” 他们的脸色很白,像白纸一样的惨白之色,而他们的眼珠子,却是很黑,如同空洞一般,当他们笑的时候,仿佛冲我笑的并不是两个三五岁的小胖孩儿,而是……而是从地狱归来的罗刹鬼! “啊!” 我的内心在这一刻轰然坍塌,急忙慌的转身就要跑。可就在这时,我冷不丁的发现那个被凿穿了脑袋的孩童,此时竟然死死的拽着我的双脚,且向着我哭喊道:“我的头……我的头……呜呜呜……呜呜呜……” “不要抓着我!不要抓着我……啊!救命啊!” 我霍地蹿了起来,随即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但当我看清楚站在我面前的并不是留着鲜血的孩童,而是师父的时候,我顿时反应过来,刚刚,刚刚居然是做了一个噩梦……“师父,师父!快,快打我一巴掌!快打我一巴掌!我要醒过来!” “嗯?让为师打你一巴掌?猴子,你没事吧?”师父错愕的问道。 “我我,我没有事,只是想挨您老人家一巴掌,快点打!”我浑身颤抖着,心里似乎还是无法摆脱那个恐怖之极的噩梦。 “那好吧,为师就勉为其难,轻轻的打你一巴掌好了……” “啪!” “哎哟!!” 原以为师父真的只是轻轻的打一巴掌,没成想师父把这辈子所积攒的气力全都用上了,直接打得我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起来……随即我痛叫一声,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并跳上房顶。痛叫过后,我流着眼泪捂着滚烫的脸,颤声叫道:“师父,你这哪是轻轻的一巴掌啊?你差点就要把我的整张脸给打下来了……哎哟!” 师父略微揉了揉自己的手,继而微笑着说道:“为师还以为你不准备要脸了,没想到你还知道自己有脸啊?你自己看看,外面都日晒三竿了,你居然还在睡大觉!功课不做,也不打坐也不修炼,你是想睡到什么时候?” “额!” 我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真是阳光高照啊……随即,我嘿嘿笑道:“师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能睡,居然睡到了现在……或许是咱们赶了太多山路,实在太累了吧。对了师父,戏人鬰老师傅呢?他不是也在这庙里歇脚的吗?” 说着,我急忙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哪里还有戏人鬰的身影?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天不亮就离开了土地庙,只有你睡到现在!”师父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但很快,又严肃的向我询问:“猴子,你刚才一惊一乍的,到底怎么回事?而且,为师观你气色,似乎额头上多了几分阴气,你半夜里不睡觉,是不是跑出去挖坟了?” “我,我上哪挖坟去啊?我没有!”我急忙辩解道。 “没有跑出去怎么会沾染了阴气呢?”师父弯下身子,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眼,继而又掰开我的眼皮子看了看,不禁皱起眉头道:“你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藏着一丝邪煞之气,这倒是奇怪了,你怎么会冲撞到邪煞呢?明明你在为师身边休息,并未离开过为师半步,不应该啊!猴子,你老实的告诉为师,你昨晚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错愕的抓了抓后脑勺,却发觉抓后脑勺竟然也会痛,而且我整个脑壳都在痛。我急忙龇牙咧嘴的坐回床铺上,且双手抱着头道:“师父,我,我头痛……” “说!你昨夜做过什么,包括你的噩梦,所有细节,全部说一遍!”师父却没理会我头痛的事情,而是直截了当的逼迫我讲述昨夜发生的事情。 我忙忍着痛,努力的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随即呢喃道:“昨夜……昨夜好像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我突然半夜尿急就起来了,然后遇到了戏人鬰老师傅,他刚从镇子上表演完人偶戏出来,原本准备回家,但太累了就想来土地庙歇歇脚。我把他请进了这土地庙里面,之后师父你还醒过一次。再然后,我好像睡着了,也好像没有睡着,感觉有点冷,起来准备找门板堵住庙门来着……对了,我还看到戏人鬰的油灯没有熄灭,我随即给吹熄了。最后……” 被师父这般盯着,我不敢遗漏任何细节,甚至于把吹熄油灯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最后自然是看着那两个孩童凿穿另一个孩童脑袋的一幕,说到最后,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说道:“师父,那一幕真的太恐怖了,太血腥了!我当时都吓傻了,最后忽然就醒过来了。我,我担心自己还在梦里,就让师父打我一巴掌确定一下……现在就是这样了……” “好厉害的邪煞之气,居然在为师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侵入你的体内!”师父紧锁着眉头,且略显怒意的说道。“听你的讲述,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其中,似乎又有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这一时之间,为师也很难说得清楚啊!如果说是那个戏人鬰有问题,那么邪煞之气便不应该出现在庙门之外,总得来说,好像那个戏人鬰和你身中邪煞之气并无关系,但若是没有他的出现,你也不可能中邪煞才对!” “师父,你不会是想说,是那位戏人鬰老师傅给我中了邪煞吧?这,这怎么可能呢?他当时只是在睡觉,而且我是跑到庙门之外中的招儿……”我赶忙为戏人鬰老师傅开脱,想来那个老师傅面容和善,且还特别讨小孩子喜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再说了,他只是个唱人偶戏的,又不是法师,怎么可能懂得什么邪煞之气? 抛开所有的可能,我和戏人鬰无仇无怨的,他也没有必要害我不是? “为师也没有说那戏人鬰是害你之人,只是觉得不明白而已!”师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但转而,师父竟是打定了主意一般,沉声说道:“不管怎样,这桩邪乎事既然找上门来,我们便不能不管。猴子,收拾行李,我们回镇上,暂时,先不走了!” 第三十八章 看戏是个乐子 “不走了?” 听闻师父说不走了,我的心里竟然莫名的欣喜,原因无他,到了晚上,我兴许就能抽空跑到镇子上,看那戏人鬰的人偶戏了。戏人鬰老师傅说过,他要在镇子上的何富贵家连续演三场,每天一场,那么今天就是第二场。届时,我便能够去凑个热闹了……原以为今天要赶路,但真得谢谢我所中的邪煞之气。 可我身上为什么会中邪煞之气呢?我不明白,昨夜我一直和师父呆在一起,就算有邪祟前来,首先通不过的便是师父这一关卡,而且师父在这土地庙中,附近所有的山精鬼怪至少应该退后十余里,绝不敢近前来冒犯,否则便是找死了! 然而事与愿违,我昨夜竟然在师父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中了邪煞之气。 为了治愈我身上的冲体邪煞,师父围绕着土地庙的附近转悠了一个上午,直至中午时分,方才回来,见面便是向我说道:“猴子,跟我走!”说着,不由分说的带着我去了后山。当我跟随着师父来到一个山坳跟前,只见这个山坳似乎比别的地方略有不同,因为当我靠近山坳的时候,尤其觉得炎热了一些。 “把上衣脱掉,盘膝坐在里面!” 师父随口吩咐了一声,便是又向着旁边的山坡走了过去。 当我脱掉上衣盘膝而坐,顿觉四周的山石散发出一股股浓烈的炽热之气,仿佛要从四面八方,将我浑身内外烤成干饼一般。很快,我的额头上便是冒出一排排细汗,伸手一摸,汗水竟然是冰冷的凉意,我皱了皱眉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遵照师父的吩咐,继续坐在这里。可是这里为什么比别的地方炎热一些,而且这里的石头,又有什么不同之处? 我都不明白,但不明白归不明白,在我看到师父不知从哪里弄回来一捆艾草时,不禁呆住了。“师父,你弄这么多的艾草做什么啊?” “艾草的药性纯阳,为纯阳之草,可有效的驱散阴邪煞气!” 师父左右看了一眼,微微点头,又说道:“这附近的山石,可谓是鬼斧神工,恰巧开凿出一个旱地龙的龙穴出来。而你所盘坐的位置,正是一个旱地龙的龙穴结点,在这个结点当中,周围的阳气尽被吸收,从而涌入你的体内,打通你的奇经八脉。如此这般,为师再将艾草点燃,用熏蒸之法,彻底除去你体内的阴煞之气!” 旱地龙? 我愕然怔了怔,听师父这么一说,我再看四周,果然这山坳附近连一草一木都未曾见到。而且显得格外的干燥荒凉,甚至于,这里好像就是一个天然的吸收阳光的地方,坐在这个山坳里面,如同坐在一个大蒸笼之中。 当师父将艾草围绕着我点燃,并把明火扑灭,只有烟熏围绕着。 浓烈的艾草香味儿,不断的被我所吸收,而我身上的阴冷汗水,则是出了一层又一层。直至我觉得口渴难耐,头晕眼花为止……“师父,我好渴,我想喝水……” “水不着急喝,先把这一罐汤药喝下!”师父墨迹了大半天,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了一罐子带着药香的汤药给我。“好在这附近能够轻易采摘到草药,我特意为你配制了十七种回阳药方,增强你自身的阳气,短时间内,若是再遇到那些邪煞之气,便也不用再畏惧了!至少,它们绝不敢再轻易的招惹你!” 不管是什么水,哪怕是药水,我现在也想一口气干完它! 听师父说完,我已经抱着罐子大口大口的将汤药灌进了肚子里。随即,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且深深的叹道:“师父,我现在好多了!刚才真是渴死我了……不过……不过这汤药也太苦了吧?我刚刚太渴了没注意,一口气喝完后再品味,竟然这么苦!啊呸!”说着,我顿时皱着眉头,苦着脸叫了一声。 “呵呵!良药苦口利于病,苦点怕什么?吃苦为了苦,方可觅仙途嘛!”师父微笑着回应了一句,随即掰开我的眼皮子又看了看,继而为我把了把脉,才算微微点头。“嗯,你现在的体内非常干净,所有的阴煞之气已经彻底的排出去了,而且再加上回阳大补药的滋养,现在你的体质足以扛得住一般的邪煞之气了!” “师父,是不是因为我的魂魄不全,才导致我这么容易生病的?”我不解的向师父问道,继而迅速的把衣服穿上,此时此刻,当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浑身上下舒坦得想要飞起来,而且精力充沛,好像有着用不完的劲儿! “你放心,为师一定会帮你补全魂魄!” 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慈祥的摸了摸我的头。“今天忙活了一天,我们先回庙里休息休息吧。” 回到庙里,我把昨晚在镇上买的干粮拿出来吃了一些,继而又喝了点山泉水,总算是感觉到活在人间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而今天师父为了帮我采药驱散冲体阴煞,倒也是累得不行,晚饭没有吃,便盘膝静坐起来。我不敢打扰师父静坐调息,倒是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将庙门修缮了一下。这一天,便是如此过去,而外面,又到了傍晚时分。 眼看着外面天色快要黑下来,我的内心略显着急起来,只因为我很想去镇上看看……主要是看看戏人鬰老师傅的人偶戏。据说很热闹,昨夜又遇到了那个戏人鬰老师傅,现在更加想看看人偶戏了。 可是师父自从回到庙里,便一直静坐,我不敢打扰,便不能乱走。 着急之余,我不停的唉声叹息着,看经书也看不进去,打坐也没心思打,只盼着师父快点醒过来…… “臭小子,是不是阳气炽盛,让你坐不住也站不住了?在一旁不停的唉声叹息,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师父莫名的睁开双眼,却是没好气的斥责了我一顿。但随即,师父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禁愕然道:“天色都黑了,嗯,俗话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此乃天道伦常也。猴子,我们该休息了!” “休息?师父,我,我睡不着……现在还早呢!”我急忙摇头,吞吞吐吐的执拗着,反正就是不想睡觉。 “天都黑了你不睡觉想干什么?臭小子,别以为你那点小九九能够瞒得住为师!”师父瞪了我一眼,但很快又打了个哈欠,说道:“唉!人不大玩性还不小,也罢,我们暂且不走,你不妨去镇上再买一些干粮回来备着,另外再给自己买点好吃的,顺带,再看看你梦寐以求想看的人偶戏,去吧!” 说到人偶戏,师父哭笑不得的瞪了我一眼,似乎也是拿我没办法。但被师父这般宠爱的瞪了一眼,我心里却是暖暖的,当即嘿嘿一笑,道:“师父,我我,我回来的时候一定帮你也带一些好吃的。那我去了!” “嗯,你去吧,但别太晚回来!”师父无奈的点了点头,并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顿时如脱缰的野马,瞬间冲出了土地庙,一路小跑的来到云谷镇的谷口处,继而顺着大道一路向着镇子上跑了去。总算得到了师父的同意,现在我可以去看人偶戏了,真是太好了!我带着欢快的心情,几乎是连蹦带跳的来到镇子上。 云谷镇富庶,到了晚上,大街上也还十分的热闹。而且大小店铺还是照常开张营业,尤其是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门口都点亮了纸灯笼,花红柳绿的看起来十分养眼。而我的目的地很单纯,则是直奔那何富贵家,当然,主要并不是去何富贵家,而是何富贵家唱人偶戏的戏人鬰。 要找到何富贵家,并不是什么难事,我跟随着几个看热闹的人,陆续的来到一户大宅子跟前。这户大宅子明显就是何富贵家,只因为大门口还贴着喜帖,讲明请人唱人偶戏的缘由。大致也和我所知道的一样,何富贵喜得一子,为了庆祝而请远近闻名的戏人鬰老师傅前来唱三天的人偶戏,为的是旺丁旺财,举家欢乐芸芸。 不少大人和孩子纷纷进了何家的大门,而何家的大门则是大开着,似乎为了方便街坊邻居的进院子听戏。 当我随着人群来到院子里,果然看到戏人鬰老师傅已经早早的来到,此刻,正在戏台子上准备家伙什了。 听一旁的人讲解一番我才算明白,原来这人偶戏和别的戏不太一样,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唱戏班子,人偶戏只有一个人,能够分担好几个角色,而嗓音也能唱出各种各样的曲调出来。这种戏主要还是考验唱戏人本身的功底,所谓百家之长集于一身,也就是此理了。而戏人鬰老师傅就一个人,这是特色,故而并没有搭班子的唢呐。 至于唢呐,需要东家单独去请个唢呐班子来配乐,一般大户人家都是要请好的唢呐班子,否则配不上这么出名的戏曲匠人。而何家自然也是卖了力气,不但请来了远近闻名的戏人鬰,更是请来了最好的唢呐班子,故而这随便的一场戏,都能吸引来很多围观群众。 当奏乐声传出,我突然看到一个穿着戏服的小巧人偶,被隐藏在桌子下面的戏人鬰操纵着,如同真正的戏台上的角儿,一步一摇的在人前亮相…… “好!” 瞬间,台下纷纷传出一道道喝彩声。 第三十九章 绑人 不多时,便是能够看到许多小吃摊摆放在院子内外,有卖糖人的,还有捏面人的,还有卖糖葫芦的……几乎各种各样的小吃应有尽有。如此,倒是吸引很多小孩子追逐争抢,场面好不热闹! 今天这一场人偶戏,唱的是《福禄寿》,主要是讲天上的福禄寿三位神仙下界赐福的故事。戏曲倒是应景,何富贵好不容易生了一子,一家子缺什么来什么,可谓是福禄寿齐全了。而在看戏的途中,何富贵则是热情的让人给人拿点心倒茶水,我可算是来着了,居然还能免费的吃茶和点心。这些点心是各种各样的糕点,吃起来很是美味,我忍不住往袖口内揣了几个,等回到土地庙,我顺带让师父尝尝鲜。 要说晚上唱的挑灯戏,基本也就是凑个热闹而已,大多数人习惯了天黑就睡觉,看了一会儿戏,也就早早的回家去了。只剩下很多小孩子在场内欢笑打闹,另外还有一些睡觉少的老头儿老太太,蹲坐在墙角或者旮旯里静静的欣赏着人偶戏。 这一出儿戏大概唱了一个时辰左右,当福禄寿三星齐刷刷的登云而去时,戏人鬰老师傅立时起身,双手抱着人偶恭敬的向听戏的众人鞠了一躬。我连忙激动的拍手叫好:“好!老师傅唱得好,演得更好,真是太好看也太好听了,呵呵!” 但当我拍手之际,却是猛然间发现,四周竟是早已没有了别的观众,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走的,竟是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傻坐在场内如痴如醉的观赏。 “原来是猴子啊!呵呵!” 戏人鬰仔细看了看台下的我后,不禁乐呵呵的点头笑说:“猴子,你们师徒今天没有离去吗?没想到你会来听戏,真是难得啊!” “老师傅,我是特意来捧您的场的,嘿嘿!” 我开心的笑了起来。 戏人鬰一边收拾着人偶,一边乐呵呵的回道:“谢谢你猴子,不过,你不应该听到现在才起身啊……”但听到戏人鬰的话语,竟是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了。这倒是让我倍感疑惑,怎么,我特意来捧场,戏人鬰也很高兴,可他为什么又要说我不应该听到现在才起身离开呢?难道就应该听一会儿就走?但这又是什么规矩? 不多时,待戏人鬰收拾妥当,竟是和昨夜一样,同样挑起了一盏油灯悬挂在头顶上方的货架上面晃悠着,且客气的与何富贵寒暄了两句,便是来到我的跟前。“猴子,你可能不太明白,这人偶戏倒是没什么,只是东家请戏,其目的并不都是给人观赏的,这里的老规矩了,若是摆满月酒请的戏,尤其是在晚上唱,前半场是给人看的,意指日后需要邻里帮衬,为孩子讨个人缘。而后半场乃是给鬼看的,意指孩子日后健健康康,先巴结了附近的孤魂野鬼,免得日后惊吓孩子。” “额!然后呢?”我还是不太明白的追问道。 “呵呵!” 戏人鬰但见我傻呵呵的等着他解释,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傻孩子,怎么还不明白啊?然后,那些人最多看到一半,基本就各自回家去了,毕竟下半场也就是附近的孤魂野鬼看的嘛!到了下半场,你即使还想看戏,便应该躲到角落里,悄悄的看一会儿,而正座,乃是那些孤魂野鬼坐的。你抢占着座位不肯起身,若是惹到了那些脾气不好的孤魂野鬼,一般人是要出麻烦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说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但我是属于不明白究竟,俗话说不知者不怪罪嘛!哈哈!”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猴子,你今晚住哪里?你师父呢?”戏人鬰随口向我问道。 “哦,我还住在土地庙,我师父正在土地庙等着我呢!”我随即应承了一声,并向戏人鬰询问:“老师傅,您今晚还去土地庙借宿吗?昨夜您用过的铺位现在还在呢,如果您累了,不妨再去歇歇脚再走也不迟!” “不了不了,今晚我得早点回去修复人偶,明晚还要在这里演最后一场人偶戏!”戏人鬰随口回了一句,转身便是准备要走。“不过,我们不妨同行到谷口再分开也好,反正我们顺路嘛!” “好啊好啊!我正要回去呢,师父让我早点回去,现在真是有点晚了,如果再不回去,恐怕师父会骂我了!”我急忙赞同的点了点头。 但就在我和戏人鬰准备离去之际,忽然间,只见何家的大门外,呼啦啦的出现一群手持火把的青壮年男子,为首的,乃是一个体态圆润的中年小胖子带领,小胖子个头不高,但气势却很足,眉头紧锁,面容冷峻。尤其是他的手中,还格外的提着一把斧头。反观他身后的那些人,竟然同样是提菜刀的提菜刀,扛铁锹的扛铁锹,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封锁整个云谷镇,任何人都不得出,任何人都不得入,挨家挨户盘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紧跟着,那个中年小胖子高亢洪亮的叫声响彻而出,说罢,他急急的转过身来,大步来到何家的大门口,并大声叫道:“何富贵,快点出来!” “来了来了,谁啊这是?”只听到厅堂之中传来何富贵的回应声,何富贵是个中年男人,长得高大,略显帅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哟!是乔镇长啊!乔镇长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鬰老师傅还没走呢?” 何富贵一边向那个小胖子打了声招呼,又一边发现我身旁的戏人鬰还未出院子,忙又客气的向戏人鬰打了声招呼。 “正准备走,只是这架势是……”戏人鬰苦笑着指着外面的阵势,不解的看向那个小胖子。 听何富贵刚刚的称呼,似乎那个小胖子就是这云谷镇的镇长了。而听闻何富贵说完,乔镇长大手一挥,却是苦着脸说道:“我说富贵啊!刚才接到消息,镇西史家史老三的大孙子不见了,一家子人找了好大一会儿还没找着,这不,我马上召集人手出门来找了!” “镇西头的史老三?史老三有三个儿子呢,你说的是哪一家的人啊?”何富贵错愕的追问了一声。 “哦,就是史老三的二儿子史文忠,史文忠的三岁小儿子不见了!”小胖子乔镇长忙苦着脸又解释了一番,随即气呼呼的叫道:“咱们云谷镇可是一向都是安全祥和的小镇子,听史家的人说,也就是他们家的几个孩子一块儿来看人偶戏,看完回到家,那个史文忠的那个小儿子也不知道怎么的身体不舒服,还发了高烧,一家子人也没当回事,吃了一副药。结果今晚很多孩子又跑来看戏,史文忠的那个小儿子也不见了,家里人还以为是跟着大孩子一块儿来玩了,结果大孩子都回去了,只是不见史文忠的小儿子回家,这可把一家子人都着急坏了!” “这,这事儿闹得你说说……”何富贵一脸尴尬的苦笑一声,毕竟是因为何家请戏而惹得大人和孩子都来凑热闹,结果别人家的孩子还弄丢了,原本这对于何家是个好日子,是个喜事来着。没曾想会闹这么一出儿……而何富贵尴尬之余,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那乔镇长找到了没有?人手够不够?不够我也陪着你去找找!” “人手倒是够,毕竟咱们镇上人多嘛!” 乔镇长轻叹一声,转而又说道:“只不过,人手再多,却还是没能找到史老三的大孙子不是?镇上丢了孩子,我这个当镇长的也是有责任,如果再找不到,就不能不怀疑是有人来咱们镇上偷孩子了!我已经让人把镇子的各个出入口都封锁住了,接下来,我便要带着人挨家挨户的盘查,确定所有的外来人的身份,嗯?这两个人是?” “哦,这位是戏人鬰老师傅,远近闻名的人偶戏大师,乔镇长不会不认得吧?”何富贵忙恭敬的向乔镇长介绍戏人鬰,并接着为戏人鬰澄清:“戏人鬰老师傅总不会是偷孩子的贼吧?乔镇长!” 乔镇长仔细的打量了戏人鬰一眼,随即客气的笑了笑:“那倒不能怀疑老先生,老先生没事,马上可以离开。不过,站在老先生身旁的那个略显面生的小伙子是谁?他叫什么?哪里人士?好像不是咱们云谷镇本地人吧?” “这,这位是……”何富贵也跟着打量了我一眼,继而摇头道:“这位小兄弟,我倒是不认得。” “啊?不认得?马上让人把他抓起来,现在任何陌生人都不能放过,要尽快找到孩子的下落才是!”乔镇长一听何富贵不认识我,顿时冷眼在我身上扫了扫,继而大手一挥,便是要让人抓住我。 我心里顿时慌了,没想到看个戏居然还能看出麻烦来,这下好了,我该怎么解释啊?“我我,我不是偷孩子的贼,我,我只是来看戏的!真的,我不是坏人!” “是不是坏人先抓起来再说,现在没工夫和你瞎逼叨叨!”乔镇长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身便要走。而外面的几个青壮年男子顿时气势汹汹的冲了来,伸手便要绑我,看到这里,我顿时吓得掉头想跑,可越是这般举动,那些人越是警惕,瞬间向我猛冲而来。 “慢着!”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陡然间的一道冷喝之声,阻止了那几个青壮年男子的举动。 第四十章 神秘西院 戏人鬰抢先一步挡在我的面前,脸色微怒的出声阻止,继而向着乔镇长和何富贵说道:“他叫猴子,和他师父路过这云谷镇,并与我相识,现在他是我的朋友,你们若是对他不放心,我可以为他作担保。若是他真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担着点,但现在,你们还是不要拿人了吧?孩子丢了就去找孩子,他一个年轻小伙子,刚才一直在听戏,哪有工夫偷孩子啊?” “额!这,这倒是真的,刚才我也看到了,这位猴子小兄弟一直在戏台下面听戏来着!”何富贵顿了顿,急忙附和着戏人鬰的话语,并向乔镇长解释。“如果他真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那又何必等到戏台散场再走呢?应该早早的趁热闹时溜走,便也不必被人发现不是?” 乔镇长但听到戏人鬰和何富贵先后为我开脱,不禁再次看了我一眼,继而冷声向我问道:“猴子?你叫这名儿啊?你是哪里人士?为什么来云谷镇?” “我和我师父都是茅山道士,正要赶往山东的崂山,穿过了连绵大山路过此地,就在这里歇歇脚。昨晚我们师徒在镇子入口处的那个土地庙睡了一觉,今晚我知道戏人鬰老师傅还有一场戏要唱,就自己来了,我师父还在土地庙等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解释得清楚不清楚,总之我现在心里很害怕,那些人不会真的抓我吧? 乔镇长听我说完,微微点头道:“哦,原来是茅山道士啊!但看你唯唯诺诺的模样,想来也不是有真本事的道士,最多也就是个二把刀……既然你和你师父暂时不走,便也不要着急走了,先帮忙把小孩子找到再说吧!” “这,这还不是要留人嘛?”戏人鬰苦着脸看向何富贵,很显然戏人鬰老师傅有些生气了。“我说东家,你请我来唱戏,也是给我这个老头子脸了,但不能随随便便的让人把我朋友扣押起来啊!这要是传出去,那我戏人鬰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谁还敢和我戏人鬰做朋友?” “老先生切莫生气,呵呵!” 乔镇长顿时笑呵呵的说道:“再次说留,便也没有为难的意思嘛!我的意思是,反正他们师徒也没准备这么快离开,不妨帮着镇上找找孩子,不就是这么个意思,您老别误会。富贵啊,你和老先生解释解释!” “不用解释了,猴子,你是怎么想的?”戏人鬰一摆手,随之向我看了过来。 “我,我也不知道……老师傅,我现在心里有点害怕……”我连忙低声在戏人鬰的耳边嘀咕了一句。 戏人鬰苦叹一声,向我低声回道:“可是他们现在信不过你们师徒,非要你们留下来,等到找到孩子再放你们走。看这个情形,我说情也起不了作用了,反正你们暂时也不准备走,姑且暂时留下吧,明晚我还会来唱最后一场戏,到时候他们还不让你走,我再和他们理论,怎么样?”似乎这也是唯一妥协后能让我接受的法子了。 “好吧,我可以留下!”我无奈的低下头,转而向戏人鬰说道:“老师傅,您快点走吧,这里是是非之地,您回家还要赶路,够辛苦的!” 戏人鬰随即向乔镇长又说道:“乔镇长,不管您给不给我这个老头子面子,我还是想告诉你,猴子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你可别让人欺负他。” “老先生放心,我们云谷镇也是热情好客之乡,并不是土匪窝,如果这个小伙子真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自然不会难为他的!”乔镇长随口向戏人鬰解释了一番,继而又向戏人鬰说道:“老先生,您可以先行一步了,请!” 待戏人鬰离去,我和何富贵则是顺理成章的加入到了找人的队伍中。 没想到乔镇长果真不是什么恶人,只是说话的嗓门大了点而已,其实为人还是不错的。不然,他也不会兴师动众的帮着史老三找寻大孙子,这是他作为一镇之长的责任感,反而让我暗暗觉得佩服。乔镇长带着我们几个人挨家挨户的找寻了一遍,最后又围绕着镇子外围转悠了一大圈,直至后半夜,方才回到镇上的史文忠家。 史文忠家住在镇西头,说是镇西头,其实也是这个镇子的特色,拢共一个大镇,实际分为几个村子,史文忠就在这镇西头的村子居住,而何富贵家,则是在镇东头的村子。表面看大家都是一个镇上的街坊邻居,实际上民间有句俗话,叫老鼠蝈蝈,各打各的窝。今晚陪着乔镇长寻找孩子的村民们,就是史文忠家的街坊邻居,而其他几个村子并没有出来人帮忙。 只不过找寻到那些人家时,人家还是善意的打开门让搜查了一番,毕竟有乔镇长亲自跟随,否则定然不会让人随便进门的。 史文忠迎出门口,一脸憔悴的向乔镇长询问道:“乔镇长,我家孩儿找到了吗?孩儿他娘现在都哭了好几次,也昏倒了一两次了,如果再找不到我家孩儿,恐怕孩儿他娘会承受不了啊!” “文忠,你也别上火,现在天黑看不清,一个小孩子随便藏个地方就够咱们这些大老爷们找寻的了。”乔镇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史文忠的问题,但也算是侧面的告诉他,没找到孩子。“大伙儿都找了几个时辰,现在也都渴了,先到屋里坐会儿歇歇脚,咱们再想想还有什么法子找人!” “好,辛苦大伙儿了,快请屋里坐!”史文忠忙感激涕零的向众人连连鞠躬答谢,并盛情的邀请大家进屋说话。 说是进屋,一大群人如果都进了屋恐怕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倒是只有我们几个陪着乔镇长进了屋,而其余的那些人都蹲坐在院子里歇脚闲聊对策。 不多时,史文忠的媳妇带着哭腔从内屋走了出来,说什么也要给乔镇长跪下,并祈求乔镇长想办法找寻她的孩子。乔镇长又是一番劝慰,最后无奈的让史文忠把他媳妇弄内屋去,转过神儿来,乔镇长先是灌了一口茶水,便是呢喃道:“不应该啊!一个三岁的孩子,能蹦能跳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对了,镇上一共统计出多少外来人?身份都核实了吗?” 不知是谁回答了一声:“哦,外来人一共有三十五个,有二十个都核实好了身份,是走亲戚的,各家各户也都担保了。其余十五个,有做生意的,有路过借宿的,暂时还在核实当中。不过,人都扣押下来了,如果孩子找不到,他们谁也走不掉!” 我愕然怔了怔,不知道这十五个人当中有没有我和师父的名额,还是乔镇长压根就把我忘记了? 冷不丁的,就在这个时候乔镇长居然扫了我一眼,却是笑了笑,说道:“猴子,你不用害怕,通过这一番忙活,我也看得出来,你的确是个善良的小伙子,而且你还十分的热心的帮着大家到一些不被人注意的地方寻找来着。现在不用盘问了,我可以确定你没事,如果你现在想回到土地庙和你师父碰头,亦或者你们现在就想离开云谷镇,也都随你们高兴!” “我们现在哪也不去!” 突然,师父的声音竟然从外面传了进来,紧跟着,师父像是十分慌张的跑到了院子里,也不着急进屋,反而是四下里扫视了一圈,且向着院子里的那些人问道:“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跑进来?” “不干净的东西?没,没有啊!”人群中,不知谁回答了一声。 看到师父,我忙向乔镇长介绍道:“乔镇长,这是我师父李正功,茅山派掌教!” “原来你师父还是茅山派的掌教啊?真是失敬了啊!”乔镇长一听我的介绍,顿时坐不住了,霍地站起身迎了出去。“李道长你好,我是乔镇长,今晚我们……” “不必说了,我都已经知道了!”师父紧锁着眉头,阻止了乔镇长的解释,转而挥剑指着史文忠家的西院问道:“西边小院子里是什么?” “哦,文忠你快出来,李道长问话呢!”乔镇长急忙把史文忠喊了出去,我也跟着来到院子里,齐刷刷的向着西院看了去。这史文忠家的院子很大,东西有两个院子,而史文忠自己住在东院,西院则像是荒废的状态,中间留了一个小门路。 史文忠带着师父快步来到西院入口处,并解释道:“这个院子原本是我老叔所有,现在我有俩儿子,日后他们可不得一人一处宅院嘛,这不,我老叔打一辈子光棍,膝下无儿无女的,他死后,我就把我老叔的宅子要来自己存着。西院和我这个院子是挨着的,那里面是老房子,很破的老房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坍塌,也没人敢轻易的进去,我只等着孩子都长大了再翻修,现在翻修只是多花钱而已!” 听了史文忠的话语,师父却依旧锁着眉头,沉声再问:“我是问你,那个西院里面都有什么?!” 第四十一章 邪童 听到师父的话语,史文忠怔了怔,继而看向了乔镇长。乔镇长浑身一震,顿时瞪了一眼,道:“李道长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呗!墨迹个什么劲?!” “哦,西院里也没有什么,一座破房子,院子里我种了一些菜,还挖了个红薯窖。别的,就再也没有什么了啊!”史文忠呆呆的抓了抓额头,似乎也闹不清楚师父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史文忠霍地反应过来,急急的大叫道:“红薯窖?!哎呀不好,快来人帮忙啊!” 众人一听那是撒丫子往西院冲,而我此刻才反应过来,不禁错愕的喃喃自语道:“孩子……不会是掉进红薯窖了吧?” “啊!” 哪知随后西院便是传来了史文忠的一声大叫,这一声喊叫,直把史文忠的媳妇也招了出来,连同我们在内,都跑到了西院之中。当我亲眼看到红薯窖里面的一切后,不禁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个三岁模样的孩童,竟是露着个脑袋,被埋在了红薯窖里面,此刻紧闭着双眼,奄奄一息,也不知有没有生机…… 史文忠夫妇痛苦的大叫着,而一旁的村民们则是飞快的跳进去想要救孩子,可就在这时,师父却出手阻止道:“先不能动孩子,你们都闪开!”说着,师父示意那两个跳进红薯窖的村民向一边站,并仔细观察了一下里面的一切,又追着问了一句“史文忠,你家的红薯窖一直这么打开着?” “那倒不是……只是前两天孩子闹着说想吃红薯粥,我就打开这红薯窖看看,发现红薯都发霉了,便清理了一下,清理后就一直开着口,准备晾晒一番。”史文忠带着哭腔,着急的解释着,随即又急急的向人喊道:“快救人啊!快把我家孩儿弄上来!” “不忙!” 师父再次出手阻止,并慎重的问道:“你们难道没看到,孩子是被埋在里面的吗?正常人,谁会蠢到把自己埋在地下只露个头在外面?即便是个孩子,一个三岁的孩子,掉进两米多高的红薯窖里面,已经摔得不轻,还会有什么玩心把自己挖个坑埋了吗?三岁的孩子做不到这些,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道长,你是怀疑有人针对文忠家?难道是文忠得罪了谁?有人报复?!”乔镇长急急的分析道。 “不!” 师父摇了摇头,随即吩咐那两个跳进红薯窖的村民说:“你们最好不要触碰那孩子,让猴子下去救人。猴子,快下去把孩子抱上来,对了,你待会儿检查一下他……”师父嘀嘀咕咕的在我耳边交代了一下,我愕然愣了愣,这怎么好像是在土地庙检查我时一模一样啊? 我迅速跳下红薯窖,待那两个上去后,我便是缓缓蹲下来,先是把火把挪近一些,继而按照师父的交代,我掰开小孩儿的眼皮子看了看,竟是诡异的一抹绿色斑点依附在上面,随即我又用手探了探小孩儿的鼻息,没想到还有细微的呼吸。我急忙向师父喊了一声:“师父!情况和你说的一模一样,这孩子中了邪煞之气,而且非常严重!” “啊?邪煞之气是什么啊?不就是摔了一跤吗?”上面先是传来了史文忠夫妇的讶异声。 继而师父开口说道:“你慢慢的把土移开,将他抱起来,切记不要触碰那些绿色斑点,以免邪煞沾染在你身上!” 闻听师父说完,我急忙小心翼翼的把土移开,直到见到小孩儿的四肢,我便是用力的将其抱了出来。就在这时,上面已经有人顺下来一个竹篮,竹篮用绳子吊着,我轻轻的将小孩儿放在竹篮之中,上面的人顺势将竹篮提了上去。如此,师父随手递给我三支香,并沉声说道:“点燃香,插在孩子被围困的地方,随后上来!” “哦!”我应承了一声,迅速的按照师父所说的做完,便是被人拽了上去。 此刻,小孩儿已经被史文忠夫妇送到了屋里安置,而师父也跟着进了屋。倒是乔镇长和村民们还在这西院内围观,见我上来,乔镇长错愕的问道:“猴子,你,你师父让你做这些是什么意思啊?你能不能和大伙儿讲讲?看起来很神秘的样子,是不是……是不是文忠家闹鬼啊?” 一说到闹鬼,不少人纷纷缩着脖子往后站。 我摇了摇头,说道:“乔镇长,我也不清楚是不是,但可以肯定的是,小孩儿中了邪煞之气,而这种邪煞之气,昨夜我才中过。白天的时候师父忙活大半天才帮我解开身上的邪煞之气,没想到这村子里还有别的小孩儿中了这种邪煞。真是奇怪!” “猴子,邪煞之气是什么啊?”乔镇长似乎还不太明白。 我抓了抓后脑勺,继而苦笑着说道:“具体来说,我也说不太清楚。总之邪煞之气,必然是阴邪之物所产生,而阴邪之物,有可能是鬼邪,也有可能是镇物,也可能是邪恶的地气……不过,在我中邪煞之前,我在梦境中见到了三个邪童,我觉得那三个邪童身上充满了邪气,但我师父没有和我细说分明。” 被我这么一说,乔镇长和村民们似乎更加糊涂了,我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继续抓着后脑勺。要说他们真不应该问我,我实在太笨,很多师父教会我的东西,我转眼就忘,根本记不住,也说不清楚。 乔镇长转而向村民们说道:“今晚辛苦大家了,既然和人贩子没关系,那就把所有的外来人立即释放,并多说些好话宽慰他们。其余的人各自回家吧,今晚暂且如此,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罢,乔镇长吩咐所有人离去,只有他一个人跟着我进了史文忠的堂屋内。 而此刻师父独自一人在内屋为史文忠的小孩儿诊断,史文忠夫妇着急的趴在门框上向内屋探着头,眼泪巴巴的,十分的伤心。 不多时,师父缓步从内屋走了出来,且紧锁着眉头,直到师父坐下,史文忠夫妇忙凑上前来追问道:“先生,我家孩儿怎么样了?他,他会不会有事啊?” “就算是个大人被埋在地窖里面这么久,不可能没事!”师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但转而又轻叹道:“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他深中邪煞之气,仅仅一丝命魂牵着也没用,如果不尽快的想办法稳固命脉,恐怕他坚持不了三天便会……我先开个方子,你们尽快去熬药,在天亮之前如果能够先喂他喝下一副药,兴许还有得救!” “好好!”史文忠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师父立时挥笔写了一个药方,并慎重的交到史文忠的手里,但马上又从史文忠的手里拿起,转而递给了乔镇长,说道:“乔镇长,史文忠夫妇已经是心力交瘁,这个事情还是你去安排人办吧,要尽快办好才是!” “嗯,我马上让人抓药,这边随时开始熬药!”乔镇长立时点了点头,拿着药方便跑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天色蒙蒙泛亮。 当史文忠火急火燎的把一碗药端进来,师父急忙起身接过汤药,先是吩咐我们所有人在外屋等候,他一个人进了内屋,掰开小孩儿的嘴巴,一点一点的将汤药灌了进去。直到小孩儿将整碗药喝下,师父立时退后两步,而这时,只见那小孩儿猛地睁大双眼,自他七窍缓缓冒出一缕缕黑气……不多时,小孩儿双眼一闭,再度昏死过去。 师父缓步走了出来,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暂时已经驱散了三分邪煞,虽说尚留七分不能驱散,可还是保住了他的命脉不断。如此,我们便有时间想出对策救他性命了!” “李道长快请坐,您就是我们史家的大恩人啊!”此刻,史文忠的老爹史老三,以及史文忠的兄弟都来到外屋,见着师父,尽皆是感激涕零的感谢了一番又一番。 师父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再次松了一口气,继而开口说道:“其实今夜我并不知道文忠家的孩子掉落红薯窖之事,来龙去脉,且听我细说!” 原来师父是特意不走,而且也是刻意让我来到镇子上听戏,而他,则是在土地庙施法找寻那邪煞之气的来源。可惜师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还是没能找到,继而师父等不到我回去,便准备先来到镇子上找我。途中竟是遇到了一个邪童,所谓邪童,乃是被人炼养过的小鬼。这种邪童能够帮自己的主人做任何事情,包括取人性命! 师父偶然间遇到邪童,哪肯放过,便提着雷池宝剑一路追赶,那邪童则是一路逃窜,最终,师父追着邪童竟是来到了史文忠家。接下来的事情,我也就明白了,难怪师父进门就问谁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跑进来,敢情是这个缘故。 “初步的推测,我徒弟猴子冲撞邪煞,还有史文忠的孩子冲撞邪煞之事,似乎都出自一种情况,邪童!”师父说到最后,缓缓扭头看向乔镇长,直把乔镇长看得浑身打颤,似乎有些站不住。“乔镇长,接下来你要调查一件事,那就是你们镇子上,谁在养鬼?!” 第四十二章 谁养了鬼 “养鬼?这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在我们镇子上发生呢?而且我们镇子上唯一的一个能掐会算的老头儿,去年年底就死了呢!”乔镇长一听到养鬼,顿时吓得面色铁青,连忙摇头否认道。“现如今,我们镇子上连个会算命的人都没有,更不必说什么养鬼的了。不过,听李道长所说的养鬼……是不是那种巫婆子才会的道道啊?” 师父闻言,随即摇头道:“乔镇长对此事不了解,也在情理之中。倒也怪我没有说清楚,我只是想问这镇子上有没有什么阴阳先生或者民间法师之类的奇士存在?” “哦,那倒没有,或许有,但我并不了解这一块儿。毕竟……呵呵,我们这个镇子上也有好几百人,大伙儿谁信什么谁不信什么,也都是在自己家里的事情,别人无从得知。”乔镇长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继而却是又认真的问道:“李道长的意思是这个镇子上有人养鬼害人?” “说不准!” 师父也不敢肯定的回答道。“但连番的邪煞之气,皆是出自游荡在镇子上的邪童所致,而那邪童分明就是有人豢养。若非是有人刻意把邪童放出来为祸,便是邪童逃脱了主人的束缚,故而才游荡到此……现在只能是初步的推测,具体如何,还需要抓到那只邪童才能定夺!” “李道长,为什么那邪童偏偏针对我家孩儿啊?我家孩儿招他惹他了吗?”史文忠一脸憋屈的向师父问道。 师父回过头想了想,继而向史文忠问道:“你且和我说说,你家孩子的生辰八字。” 史文忠立时找来了纸笔,随手将他小儿子的生辰八字写了出来,并递到师父的面前。师父拿起看了看,竟是迅速的合上,但很快又展开看了看,又迅速的合上。如此这般,最后师父直接将纸张叠好收了起来,并说道:“此事起因,我需要时间来调查,而这两天,最关键的是把孩子救回来。别的,先不着急!” 没有人知道师父在想些什么,包括我在内。而且,我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在看了生辰八字以后脸色会那般的凝重。 “李道长,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乔镇长错愕的向师父问道。 “你们先各自回家吧,姑且当作不知道这件事,以免打草惊蛇!”师父皱着眉头,随即又向我说道:“猴子和我回土地庙,另外史文忠家的孩子,明天醒来之后,取指尖血三滴,观血色发红可前往土地庙寻我,若是发黑,便继续躺在床上静养。别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 没想到这么麻烦的一摊子事,师父竟然三言两语的给打发了。 而且这也不算是什么安排,几乎是暂且把这些事情压下来不提了。可人家史文忠家的孩子差点死在了红薯窖里,能真的不提才怪……只不过,现在谁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师父的身上。故而,师父如此安排,自然是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尤其是乔镇长,先前的傲慢之态,与此刻的殷勤之貌,宛如两人。在听到师父的话后,乔镇长立时点头说道:“嗯,我觉得李道长的安排很好,现在大家就按照李道长的吩咐做吧,先各自回家,之后再做打算!” “李道长,我,我有件事想问问您,不知道……”突然,站在乔镇长身旁的何富贵,在临走之时,忍不住向师父问了一声。 这个何富贵原本不在找孩子的人群当中,只是因为当时乔镇长堵着门的要抓所有的外来人,而我和戏人鬰当时就在何富贵家,直把何富贵臊得面子没处挂,不得不陪着乔镇长找了大半夜的孩子。乔镇长走到哪里,何富贵就跟到哪里,究其原因,也无他,无非是因为乔镇长说了一句,史文忠的孩子是因为道何富贵家看了一场戏而丢的。 人家何富贵原本是欢天喜地的庆祝自己有了儿子,这可是个大喜事,可大喜事遇到这种晦气事,人家心里不别扭才怪。但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更不能忽略,这年头这世道,谁不知道唾沫星子淹死人的道理。史文忠的孩子幸亏是找到了,若是找不到,镇子上的人指不定会怎么造谣呢,或许会说谁沾上何富贵家准没个好,这不孩子都丢了。也或许会说何富贵的孩子是个扫把星,刚出生就给何富贵弄这么一出儿邪乎事来,因为这顿满月酒,因为这三场人偶戏,而把镇子上的孩子弄丢了一个,不管怎么说,都和何富贵逃脱不了干系。 故而何富贵就算是不吃不睡,也得跟着乔镇长把整件事掰扯清楚,如此,首先能够在街坊邻居面前树立一个热心肠的好人形象,这面子算是能够挣回来。其次,也能够说明何富贵家的大喜事也给史文忠家带来了好运,看吧,人家丢的孩子都因为何富贵的寻找而找到了,这里里外外的,怎么算都吃不了亏。 所以,这个时候何富贵还在场内杵着,也是在情理之中,他几乎都成了和乔镇长一样重要的角色了。 听到何富贵吞吞吐吐的话语,师父忙追问道:“何富贵,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里有乔镇长在,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富贵今晚也着实跟着辛苦了一番,本来你家正在办大喜事来着,不该让你蹚浑水,可事情都到了这儿,也是我这个当镇长的考虑不周到,你别在意哈!”乔镇长赶忙就坡下驴的先在何富贵跟前顺了个人情,随即便是点头说道:“李道长说的没错,既然我在这里,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能做得了主的,一定帮你做这个主!” 何富贵继而苦着脸笑了笑,才尴尬的开口说道:“其实也没别的,只是想问问李道长,我给孩子满月酒,请了三场孩子们都很喜欢看的人偶戏,也就是为了图个喜庆热闹。但现在事情或多或少的也因为我家请戏而出,目前我家已经唱了两场人偶戏,明天是第三场,我不知道那第三场是不是还能唱下去……” “呵呵!此事自然不受影响,而且民间有句俗话,叫许了愿,自然要还愿嘛!”师父随口打趣道。“既然许了三场戏,那自然是要唱满的,再说,现在事情还没有恶化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不是?你家的这第三场戏,自然是要唱,而且还要唱得热热闹闹的,大喜事便是要有个大喜事的样子!”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何富贵闻言,顿时开心得不得了。 乔镇长当即附和道:“李道长说得对,孩子的满月酒请了三场戏,哪能草率的唱两场就结束呢?富贵啊!你家的这第三场戏还是要好好的办,好好的唱,唱得热热闹闹的,另外,明晚我去你家喝酒,顺带在你家好好的听那戏人鬰唱第三场戏!” “那可真是锦上添花啊!乔镇长,你说出的话可不能收回,明晚我摆宴席,你可一定要到!”何富贵当即开心的笑说,随即又向师父发出邀请:“不知李道长肯不肯赏光一起吃个饭呢?” 师父随口笑说:“我暂且还要想办法搭救史文忠的孩子,就让我徒弟猴子代替我前往吧,而且猴子尤其喜欢听戏人鬰的人偶戏。” “呵呵!那也好,先前我和猴子不认识,现在我们都熟识了,一定要好好的款待猴子才是!”何富贵随即向我笑着说道:“猴子,明晚一定早点到啊!” “好啊好啊,我一定早点去!”我急忙开心的点头应承,但随即又小声的向师父嘀咕了一句:“师父,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这么开明了?居然安排我去吃喝玩乐,嘿嘿!” “臭小子,为师何时不开明了?!” 师父眼一瞪,顿时吓得我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事情就这么安排吧,现在各自回去,一切照旧!”说完,师父深深的看了史文忠一眼,示意史文忠谨记他先前的嘱咐。 史文忠连连点了点头,并表示一定按照师父的嘱咐办,随即,师父便是带着我前往土地庙歇脚,而乔镇长也带着何富贵一起走了。 一路上,我不解的向师父问道:“师父,为什么史文忠的孩子不能和我一样进入那旱地龙的龙穴之中逼出体内的阴煞之气呢?那个法子非常有效,相信会很快救回史文忠的孩子!” 师父闻言,不禁反问道:“你以为刚才为师嘱咐史文忠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师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利用旱地龙的龙穴之地,将那孩子体内的邪煞之气逼出来,可是……那孩子现在命在旦夕,而且气息微弱,再加上他的体质怎么能和你比?虽然你的魂魄不全,可你的体质早已固若金汤,足以扛得住龙穴的煅烧。而那孩子身体太虚,万一扛不住便是会一命呜呼!” “啊?这样啊!”我张了张嘴巴,继而无奈的点头道:“原来师父已经想到了这个法子,还以为师父也是和我一样一头雾水呢……”哪知我的话说完,师父瞬间瞪了我一眼。 第四十三章 挖坑待兔 回到土地庙,师父竟是瞬间忙碌起来,先是让我到附近寻找破罐子以及破酒坛子,在我寻找破罐子的同时,师父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很久才回来。而当师父回来,我却是看到师父怀揣着一包东西,不禁好奇的询问道:“师父,你带的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粗盐,你找的罐子呢?”师父随口向我问道。 “我仅仅找了几个空酒坛子,但并不是很大,师父,这些酒坛子有些破损,不知还能不能用?”我随即将四五个破酒坛子拿了出来,摆放在师父的面前。 师父弯身检查了一番,继而将带回来的包袱打开,果然是一大坨粗盐。随即,师父让我找来石头,将这些粗盐砸碎,然后平均倒进破罐子里面。做好这些,师父点头说道:“你将这些破罐子分别加些水,然后架在火上烧化,将盐水溶解在破罐子上面后,再将破罐子晾干!”交代完,师父便自己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下我更加疑惑了,师父让我弄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但疑惑归疑惑,我还是先按照师父的吩咐,将粗盐依次倒进各个罐子之中。继而加水,又找来了柴火点燃,然后将一个个破罐子摆放在火架上烘烤。待盐水烤干,并依附在破罐子上面后,我又依次将这些破罐子拿到外面晾晒。做完这些,我挥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进庙找到师父,而这时,师父已经画好了几道符咒。 见我回来,师父随手将符咒交到我的手中,并向我吩咐道:“待会儿你把符咒依次贴在破罐子里面,留着今晚备用!” “师父,这些东西都是干嘛用的啊?”我不解的询问道。 “这里一共五个破罐子,你到了天黑以后,先拿出一个埋在云谷镇的谷口地下。然后再拿出两个,埋在史文忠家的大门外两侧。最后的两个,你想办法,趁人不备,埋在何富贵家大门口两侧!”师父沉声向我嘱咐道。“此法,是为了守株待兔,若是那邪童再次出现,一旦经过这些罐子,必定会落入罐子之中,能进不能出,届时,但凡能够抓住一个,我们便没有白忙活!” “师父,可是这些破罐子就能抓住那些邪童吗?他们如果知道有陷阱,自然是不会上当,那时又该怎么办?”我抓了抓后脑勺,努力的分析着这件事。 师父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继而点头说道:“没想到你变聪明了,居然还能想到这些事情,呵呵!你放心,就算那些邪童知道是陷阱,也一定会上当。因为我让你贴在罐子里的符咒,正是替身符!” “替身符?替身符是什么啊师父?”我再次好奇的追问。 师父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向我解释道:“替身符上,是史文忠的孩子的生辰八字,这是茅山派的隐秘符法,简单说,就是障眼法里面的一种变通之法。若是为师所料不错,那邪童必然还会继续侵害那名孩童,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扰乱那邪童的视线。一旦上钩,必然能够将其抓获!” “可是师父,我们把这些东西埋在谷口或者是史文忠家的门外,都说得过去,但埋在何富贵家门外,我就不明白了……”我想来想去,似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师父轻叹一声,说道:“不知为何,为师总觉得这些事情和何富贵家多多少少都有些牵连。是不是能调查出一点线索来,到时就知道了!” 我不明所以,只得点头应承下来。 原本以为午饭要吃我们准备的干粮,没想到乔镇长带人送来了饭食,且都是好菜好饭,被我美滋滋的吃了一顿。但我们等到下午,仍旧没有见到史文忠带着孩子前来,可见师父先前所要验证的事情,并未如愿达成。 不过,据乔镇长所说,史文忠家的孩子虽然指尖血为黑色,却明显有好转的趋向。而且气色也改变了不少,只不过师父另外嘱咐过,不允许史文忠喂食饭菜,只能给孩子喝一点糯米粥。乔镇长不得不向师父转达史文忠夫妇的意思,希望孩子能够吃点饭菜。然而这个要求被师父直接否决了,师父并未解释太多,唯一的一句回应,便是等到明日再说! 这般应付了乔镇长,整个下午的时间里,师父并未让我再做别的事情,仅仅是让我睡上一觉。这可是破天荒的美事,平日里师父若是能见到我闲一会儿而不给我找活干,那太阳便要从西边升起了。 糊里糊涂的睡了一下午,天色将黑,师父便把我叫醒,并说道:“天黑了,你该忙活你应该忙活的事情了!” 闻言,我呆呆的反问了一声:“师父,天都黑了,不应该睡觉了吗?还有什么事情要忙活的啊?” 但见师父瞪眼,我霍地爬起身子,迅速的穿好衣服鞋子。继而用袋子装上那些个破罐子,背起来就跑。 天黑以后,山路看不太清,不过这只是一小段路,从土地庙到谷口后,便是大路了。我踅摸了一圈,先是拿出一个破罐子,将其埋在谷口的必经之路上,然后又背着剩余的罐子快步前往镇上。 我先是赶到史文忠家的大门口,踅摸了一圈,等附近的人都回屋睡觉,我才悄悄的拿出两个罐子来,迅速的将其埋在大门口两侧。做完这些,我左右看了一眼,立时背着剩余的两个罐子向着何富贵家赶去。但今晚何富贵家还有一场人偶戏,既然有戏,去看戏的人自然不会少,到时我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罐子埋在大门口处。 除非大门口没有人才行。 好在戏台是在院子里,看戏的人也只能到院子里观看,而且到了这第三天,看戏的人明显少了很多,比起前面两场,看戏的人至少了少了大半。再加上昨夜发生的事情,史文忠的孩子是因为看了人偶戏才丢的,虽然事后证明和何富贵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街坊邻居却不会这么想,多数人家,都没让孩子出来看戏,而是早早的关门睡觉了。 于是今晚就连看戏的孩子们,都格外的稀少。 我静静的等待着所有看戏的人都进了院子,并未再有人前来,方才迅速的拿出一个罐子埋在一侧。但当我准备拿出第二个罐子时,只见何富贵竟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我神色一慌,连忙转身跑了开去,就近找到一个角落躲藏起来。 但见何富贵着急的看着外面,时不时的嘟囔一声:“怎么还没来呢?这都很晚了!” “他难道是在等我?对了,之前师父应承过何富贵,说是让我今晚代替师父参加何富贵家的宴席。我居然把这茬儿给忘记了……”我想到此处,不禁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还有一个罐子没有埋进去,如果完不成师父所交代的任务,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可我就这么抱着罐子跑到大门口,让何富贵看着我在他家门口埋个破罐子,他弄不好还会以为我在给他家下镇物……这事儿可不敢让何富贵知道啊! 想来想去,但见何富贵似乎铁了心的不愿回头,要在门口一直等的节奏。我急得满头大汗,不停的挥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偏偏这阴暗的角落里还特别多虫子,我被咬了一口又一口,又痛又痒的感觉让我欲哭无泪。 就在我快要熬不住的时候,忽然看到乔镇长的身影出现了。 何富贵见到乔镇长,顿时惊喜的打招呼:“乔镇长,您可算来了啊!我都等半天了,呵呵!对了,猴子没和您一起来吗?他不是代替李道长来的吗?怎么没有看到他?” “猴子啊?他还没到吗?这孩子很喜欢听人偶戏的,怎么今天比我还晚啊?”乔镇长错愕的反问一声。 “没事没事,我先送您老进屋,待会儿我再出来迎一迎,从土地庙过来,也有二三里的路程,兴许是天黑看不清道儿故而走慢了一些吧!”何富贵赶忙笑着恭送乔镇长进院子,眼看着何富贵和乔镇长一起消失在大门口,我顿时从角落内蹿了出来,急匆匆的提着个破罐子来到大门口。 这可是我最后的一点机会了,如果待会儿何富贵跑出来再等候我,那我便再也没有机会埋这个罐子了啊! 我迅速的将罐子放在一旁,继而伸手便要扒拉地面,然而就在这时,我只听到院子里传来乔镇长的客气声:“富贵啊!咱们都不是外人,你不必这么客气,你还是到大门口迎一迎李道长的弟子猴子吧,他可是代表李道长来的呢!这点礼数,作为咱们云谷镇的人,可不能少啊!” “啊?这么会儿就要出来?”我惊愕的张了张嘴,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然而一个不慎,脚后跟瞬间将破罐子踢了开去,随即,我便是听到“啪”的碎裂之声传来,急急的转回头,但见那破罐子竟是撞在了墙角处,摔了个粉碎……“这,这还真是个破罐子啊!这这,这可怎么办?” “猴子?你可算是来了啊!怎么呆在大门外不进来啊?我都等你半天了,呵呵!”哪知就在这时,何富贵一眼看到傻站着的我,随之小跑来到我的跟前,拽着我就往院子里走,此时此刻,我的心里顿时乱成了一团糟…… 第四十四章 愁肠百转一醉休 院子内已经摆好了戏台,而且来观赏的人也都各自就座,包括一些打闹玩耍的孩子,也是台上台下来回跑,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完全没有之前事件的影响。只是来看戏的人明显还是少了很多很多,放在昨晚,那些墙角处蹲坐的都是人,还有院墙上面趴着的,总之是人满为患,今晚无论来多少人,似乎都还能找个地方坐。 何富贵带着我直接绕过了戏台,向着后院而去。 后院之中,倒也是另一番热闹,镇子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似乎都来了。一个个穿着光鲜亮丽,有的带家眷,有的是带朋友,总之能够参加何富贵的宴席,非富即贵。除了我这个山野道士……看起来略显寒酸。好在之前在陶铺村时,陶老爷在我们临行前送了我们几套新衣裳,现在尽管被我穿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可还算能拿得出手。 厅堂之中,一共摆了三桌,或许是人太多的缘故,为首靠着中堂是一桌,外面靠着厅堂门路是两桌。当然,能够坐上为首的那一桌的,但看穿着打扮,都应该不是一般人,比之前面这两桌还要有脸面,乔镇长就在其列。而且乔镇长这样的人物,居然还不是坐在上座,坐在上座的,乃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一身的蓝色唐装,派头不是一般的足,不苟言笑之间,却是威势显露,让四周的人不敢有半点怠慢之意。 刚进门,似乎所有人都没把我当盘菜,几乎都是各吃各的,或者交头接耳的劝酒调侃,连看都没往我身上看一眼,倒是乔镇长冷不丁的看到我,急忙笑着起身相迎:“李道长的高徒猴子到了,呵呵!欢迎欢迎!猴子,快来这边坐!” 对于我的衣着打扮,似乎根本引不起别人的注意,但当乔镇长提到李道长这三个字的时候,所有的人纷纷起身,面带笑容的向我恭维起来:“原来是小道长到了,快请上座快请上座,招待不周,万望见谅哈!” 一时间被所有人这般恭维,我倒是不适应了,而且我还没有独自应付这么大场面的能力,当即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道:“大家不用管我,继续吃继续吃,呵呵!”说着,我连忙抱拳向在座的众人致谢,随即,我便是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首位的桌子跟前,而且那个空出来的上座,竟然被何富贵推给我了。 而在这首座的左边,乃是先前我看到的这位气派非凡的老者,我急忙谦虚的推辞道:“相比之下,我只是个晚辈,我师父说过,出门在外礼数一定不能少,我这个做晚辈的坐上座,怎么能安心吃饭呢?何先生,乔镇长,你们还是别抬举我了,让我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得了。” “哪里也不能坐,小道长,就坐在我身边这个上座的位置吧!”突然,这位气派不凡的老者冷不丁的开了口,且一脸认真的向我发出邀请。似乎见我还在犹豫,老者的脸色略微缓和了几分,并又说道:“小道长不要心存芥蒂,你乃是道门高徒,身后可是代表整个道门与我们这些普通人吃饭的,我们恭维的自然也是道门,所以,你可不能谦虚!” 听到老者这般说,我恍然大悟,忙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继而无奈的坐在上座。“老先生说的是,是晚辈拘谨了!对了,晚辈叫方侯,小名叫猴子,敢问老先生怎么称呼?” “哦,我是富贵的老父亲,叫我何老先生就是了!”何老先生随口笑说。“我们何家要说起来,在这云谷镇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我闺女儿子都不少,而且都很有出息,他们大多都在县城有大生意,我呢,平日里也不常回来,一直住在城里。只是我这个儿子富贵想儿子盼儿子,现在终于生了一个宝贝疙瘩,也算是给我们何家多添了一个延续香火的,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满心欢喜,这不,我孙子的满月酒,我是一定要回来喝的,呵呵!” 没想到何老先生说得这么细致,但仔细听,又好像是在显摆自己的家世是多么的显赫。不过也是,民间也就是这么回事,无论到了哪里,面子都被人放在第一位,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厉害,总是要把家底都抖搂抖搂的。 我嘴笨不会说话,而且这种大场面,我更是不敢开口,只能老老实实的听。 而在何老先生面前,乔镇长似乎都显得拘谨了不少,时不时的因为何老先生的话语而频频点头称是。我不懂酒场饭局的规矩,只能悄悄的学着乔镇长,乔镇长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乔镇长客气的点头,我也客气的点头。总之学规矩才能不坏规矩。 自从我来到这里,似乎所有的焦点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不少人上前来敬酒芸芸,我只能硬着头皮回敬,一通喝下来,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也不知道喝醉了没有。但我的酒量好像是天生的好,无论喝多少,都没觉得要趴下的意思,禁不住带着醉意含糊不清的念叨:“可能是我以前练过酒量,只可惜我全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我弄啥啥不行,干啥啥不通,人家都说我是个傻猴子,说我是个傻子……” 听到我的话,何老先生微微笑了笑,说道:“猴子,你代表的是你师父,代表的是整个道门,至少我们在座的人当中,没有一个是道门中人,也没有一个是修道之人。而你是,当然,我也看得出来,你好像这里……这里有点问题……呵呵!不过也不必这么直白的表示出来,大伙儿不会在意的!” 但见何老先生指着脑袋,示意我的脑袋有点问题,我瞬间一摆手,打趣道:“什么是脑袋有问题……何老先生,你是不懂……我并不是脑袋有问题,而是我……我天生的缺少一魂一魄……我是个魂魄不全之人……以前我还是个好端端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变成魂魄不全的人了,现在整天过得浑浑噩噩……糊里糊涂……对了,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何老先生低声询问道。 “我……我的体内……有两个我,一个聪明的我,一个愚笨之极的我……当……当十五月圆之期……我就会变得聪明无比,而且还是个道法高深的道士,可是……可是平日里,我会再度变成……变成一个狗屁不通的人……比如现在的我……”酒意越来越浓,我说话已经越来越不清楚了,甚至于我自己都即将听不到自己说话…… “猴子,你喝醉了……” “我没醉……” 不知何时趴在桌子上,也不知我喝了多少酒。但当我趴在桌子上,朦胧间,听到何老先生向人叹息道:“看来当道士也并不是顺风顺水光鲜照人啊!你们看看这孩子,也是满腹的心事,满心的不如意啊……唉!” 听到何老先生的叹息,我莫名的眼睛一酸,两滴热泪滚落而下。但我没有应声,此刻,我倒也不想再应声,或许是心里的憋屈,终于得到了释放的机会,我可以尽情的趴在这里装醉,然后尽情的偷着抹眼泪了……是人皆有伤心事,而我这个魂魄不全的傻子,自然也不会免俗。 现如今,我已经尽最大努力的表现出最聪明的一面了,但还是远远的比不上正常人的脑袋聪明,有时所说的话喝所做的事情,都还是那么的幼稚那么的可笑……我不知道师父能不能带着我找回遗失的那一魂一魄,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变回那个聪明的猴子。不是变回一次再变回来,而是永远都是那个魂魄齐全、道法精通的猴子! 一路在来的辛酸和憋屈,或许只能在醉酒后肆无忌惮的宣泄出来,可这种宣泄,也只能是偷偷的宣泄,而不是当作众人的面,堂而皇之的挥洒眼泪。 渐渐的,酒桌上的焦点终于从我的身上转移开去,大家喝着酒,闲聊着,时不时的讲起了前院正在演唱的人偶戏。 正说着,忽然有人跑来了后院,向何富贵禀报道:“东家,那边戏人鬰老师傅已经唱完了最后一场,您看……” “哦,我这就去!”何富贵忙起身往外走。 听到戏人鬰唱完了第三场戏,我慌忙也站起身,诧异的说道:“老师傅要走了吗?我也去送送!”迷瞪了这么会儿,酒意倒是减轻了不少,但当我起身来,何老先生和众人纷纷笑着摇头。“何老先生,你们为什么摇头啊?” “呵呵!你这孩子还说什么自己傻,我看我们都被你耍得团团转了,明明你的酒量比我们都要好很多,却偏偏装作自己酒量不佳,现在听到外面有动静,这不,又好好的跟没喝酒一样!”何老先生苦笑着打趣起来,四周的人也纷纷笑着和我打趣。 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向着众人抱拳一礼,并客气的说道:“喝酒之事待会儿再说,我先去送送戏人鬰老师傅,请!”说了一个“请”字,我立时跟随着何富贵一道去了前院。 第四十五章 点不亮的油灯 前院之中,许多看戏的人早已不在,而唱完最后一场人偶戏的戏人鬰老师傅,此刻正在把所有人偶装箱,并收拾着所有的家伙什。何富贵忙走上前,微笑着说道:“老先生辛苦了,现在三场已唱完,不如到后堂喝口茶水,歇歇脚再走如何?” 闻言,戏人鬰起身笑了笑,说道:“东家客气了,但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不能破,唱人偶戏便只能唱戏,不能到后堂去,若是改日闲来无事,我们再坐到一起品茶闲聊也无妨,呵呵!”说着此话,戏人鬰扭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向我打了一声招呼,我赶忙帮着收拾箱子,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我和戏人鬰是在土地庙认识的,先入为主,对于云谷镇的人来说,我更加觉得戏人鬰这个老头儿更亲切一些。 何富贵忙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好破坏您老人家的规矩,这是我家的心意,也是您老这三场的辛苦所得,别嫌少,收下吧!”说着,何富贵立时从口袋内取出一个红纸包裹的东西,看样子里面是钱。 戏人鬰笑呵呵的接下红包,随即掂量了一下,不禁眼睛一亮,说道:“东家给的太厚了,原本不值这么多钱的。” “哪里话!”何富贵当即笑着推脱,并郑重的又说道:“老先生乃是远近闻名的大角儿,在人偶戏这个行当里面,最有名气的就是老先生了。所以说,这点钱不但不厚,还薄了呢!老先生不要客气,客气就是打我何富贵的脸了,快收下快收下,这一天天的唱,我既没供应茶水更没管饭食,按理说不合规矩才是,只是拗不过你们这个人偶戏的老规矩,也是无奈,更是遗憾啊!” “呵呵!” 戏人鬰再次笑了笑,说道:“老祖宗定的规矩,没办法啊……放在过去,我们唱人偶戏的这个行当,那是真的算是混口饭吃,唱一场戏,能给口吃的已经算是不错了,所以每每出门,都得四处赶场,跟着人家大戏班子走,大戏班子唱完,我们来个小串场活跃活跃气氛而已。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这就是我们唱人偶戏的艰辛,后来也是祖师爷开眼,让我们这个人偶戏逐渐的站稳脚跟,到了现在,虽然我们唱人偶戏的勉强能上得了台面,可却不能忘记老祖宗当年的艰辛,所以无论是穷富人家的邀请,我们都会应承下来,绝不会挑挑拣拣,更不会多占东家的一分一厘。” “跑江湖毕竟是辛苦啊!”何富贵略显感叹的点头说道。 “那可不是,按照老规矩,茶水不能喝东家的,要自己带,饭不能吃东家的,也要自己带。另外唱完最后一场戏可以拿红包,只是无论东家给多少,我们照理是不能打开看的,必须拿回去再打开。原本是不想让东家下不了台面,只因为以前的东家都给的少,现在不一样了,遇着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比如何老板这样的,一给就是大份儿,掂量着分量都不轻啊!”戏人鬰解释着,却是无奈的收了起来。“没说的,只能说,多谢东家赏饭了,呵呵!” “没说的,老先生的唱功和人品,都是这个份儿!”何富贵顿时竖起大拇指,并与老先生相视一笑。 交代清楚,也算是干完了活,何富贵只等着戏人鬰收拾好行囊离去,再恭敬的送走就圆满结束了。 而这边我已经帮戏人鬰收拾好了箱子,此刻,戏人鬰正捣鼓着赶路用的煤油灯,他习惯性的在小货架上悬挂着一盏油灯,赶夜路还算好使,多少能看清点路况。 但就在这时,戏人鬰不停的打着火折子,愣是打不着……打不着火折子,便是点不亮油灯,待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不禁错愕的说道:“老师傅,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您还没点亮油灯呢?” “也不知怎么的,今天这个油灯好像特别的难点着啊!”戏人鬰苦笑着摇头,继而接着不停的点,可点来点去,愣是连个火星子也冒不出来了。可戏人鬰竟还不死心,不停的捣鼓着火折子,似乎点不亮油灯,他便不准备走了一样。“不应该啊!着火折子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今天这么难点着呢?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何富贵立时让人拿来了一个新的火折子,瞬间打着火,并递给了戏人鬰,道:“老先生,这里有火,您点点试试!” 戏人鬰忙客气的点了点头,并双手接下火折子,然而就在戏人鬰准备点在油灯上时,只见那火折子瞬间被风熄灭,根本连油灯的边都沾不上。戏人鬰陡然皱起眉头,我好像从未见过他这么紧张的表情,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怒意……仅仅是一盏油灯而已,戏人鬰不至于这么生气吧?点不着再换一盏油灯就是了。 我扭头向何富贵使了个眼色,何富贵赶忙笑着圆场道:“无妨无妨,一盏油灯而已,我马上让人再提出来两盏油灯送与老先生,老先生不必着急上火了,呵呵!” “不必了,我习惯了自己的油灯,别人家的油灯,我用了也不踏实!”哪知戏人鬰冷冷的回了一句,直把何富贵弄得尴尬不已,只是一盏油灯,却是让戏人鬰这么生气,倒是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既然点不着,那也就罢了!” 气呼呼的说完,戏人鬰竟是瞬间背上小货架,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但就在大门口处,戏人鬰缓缓停下脚步,冷不丁的嘟囔了一声:“哼!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说完,戏人鬰快步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是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 “额!老师傅怎么这么生气啊?按理说他是一个很慈祥的老爷爷,怎么突然会这么生气呢?”我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转而看向何富贵,但见何富贵也是一脸懵懂的摊了摊双手。“何老板,这戏人鬰老师傅的家是哪里的?没有了油灯,他能找着家吗?” 何富贵和我一道来到大门口,远远的看着出镇的方向,继而何富贵苦笑着说道:“老先生是个性情古怪的人,他常年一个人居住,而且很少和人来往,若非要请人唱戏才能拜访到他,否则一般情况下,连他的面都找不着!对了,他的家,要说难找也不难找,在秀竹山的山脚下就能找到,他门前有一片很漂亮的竹林,环境很是清幽呢!” 顿了顿,何富贵又补充道:“出了云谷镇,一路向东走个七八里路,然后能看见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河,顺着河岸一路向北约莫三十多里路,就能找到老先生的居所了。他没有油灯照明,估摸着会走得慢一些,大概也得天亮以后才能到家了吧……” “这么远啊?难怪那晚老师傅要在土地庙歇脚了。”想到此,我急忙拿起一盏油灯,并着急的说道:“何老板,我现在马上追上老师傅,送他一盏油灯!” “也好,只是要辛苦你走一趟了!”何富贵顿时感激的向我致谢,并送我出了大门。 然而就在我出了大门之际,冷不丁的扫了一眼先前所埋的破罐子,此刻,那个埋罐子的地方,竟是凹陷下去……难道罐子破了?可罐子怎么会破呢?来不及思考,我脚下不停,飞快的向着云谷镇的出口跑了过去。 但远远的,我竟是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就在我即将追出镇子时,外面的道路上,一马平川,空旷之极。 我愕然怔了怔,忍不住呢喃道:“怎么会这样?老师傅不可能走这么快吧?从这里到谷口还得三里路左右,而这条路轻易的便能看到谷口,但在这条路上分明看不到老师傅的身影了,这,这怎么可能呢?” “猴子?真的是你啊猴子?!” 突然,我身后莫名的赶来一人,急急的向我喊了一声,我一个激灵转回身,仔细一看,不是别人,竟然是史文忠。“史大叔,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不是在家看孩子的吗?对了,你家小孩儿怎么样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这个时候已然是大半夜,史文忠在家好好的突然跑出来,若非是家里出了事,我真的不知道该往哪方面琢磨了。 “你怎么知道啊?”史文忠顿时苦着脸反问了一声,继而点头说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家孩儿这会儿一直在哭闹,而且脸色青一块紫一块的,非常的可怕!我担心出什么事,就准备去土地庙找你师父来看看,这不,就遇到你了!” 闻言,我也慌了神,对于史文忠家的事情,我是一点主张都没有,忙向史文忠点头说道:“史大叔你先不要着急,不如你先回家去,我马上回土地庙找我师父来!” “好,那你辛苦跑一趟,我先回去看看孩子!”史文忠急急的点头应承下来,继而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原路折返,一路直接赶往土地庙。而土地庙就在谷口方向,沿着谷口的山脚向里走一段小路,就能到土地庙。可是想到史文忠的描述,我不免想起了先前在梦里见到的那几个邪童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的发怵,好在手里还提着个油灯,不禁咂了咂嘴,硬着头皮往土地庙赶! 第四十六章 替命人(上) 来到云谷镇的谷口位置,贴着山脚有着一条小路,顺着小路往里面走不远,便能赶到土地庙了。但就在此刻,我却是莫名的发现先前埋破罐子的地方,竟然凭空出现一个凹陷的坑洞,错愕之际,我缓步来到跟前,并伸手将上面的尘土拨弄开来……“碎了?这怎么会碎了呢?而且这大半夜的并没有人经过这里,我和我师父自然是不会故意破坏这破罐子的,但除了我们两个,应该没有别人经过这里了吧?” 罐子碎裂,而当我看到罐子里面,竟又是讶异不已,只见被我贴在里面的一道黄符,竟然……竟然变成了一堆灰烬…… “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被人故意破坏的?”我愕然一愣,继而心脏狂跳起来,起身飞快的向着土地庙跑了过去,边跑边喊道:“师父!” 可当我来到土地庙的跟前,只见土地庙里面漆黑一片,师父哪去了?难道在里面睡觉吗? “师父!我回来了!”我快步进庙看了一眼,但见庙里面空无一人,哪有师父的身影?“师父!你去哪里了啊?师父!”我急忙探出头向外面喊了两声,可回应我的,仅仅是四周死寂的夜,根本没有师父的回应传来。这就奇怪了,师父明明让我一个人去镇上应付宴席,而他在土地庙等我来着,怎么会不见人呢? 破罐子碎裂了,而在破罐子里面贴着的黄符也烧成了灰烬。 如果单纯的破罐子碎裂,或许能够说成是谁无心之过,不小心踩中了埋破罐子的地方,但罐子里面的黄符若没有人刻意焚烧,是不可能化成灰烬的。也就是说,先前布置的陷阱,有人故意破坏!如果是这样,那这云谷镇当中,定然有着养邪童的邪师之流! 我迅速的抓了抓后脑勺,也不知道自己的推断对不对,但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并不简单……越想越不对劲,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我猛地扭头看了一眼土地庙,只见里面漆黑如墨,一时间,我的心仿佛窒息了一下,继而狂跳不止……脚下一顿,不知踩到了什么,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我吓得一尥蹶子跳了起来,手中的油灯瞬间甩了出去,继而摔了个粉碎…… 慌忙站稳脚跟,我急急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仿佛在梦境里见到的那个恐怖场景再次出现,而且那几个邪童好像就在附近……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心脏止不住的狂跳个不停,继而我猛地转过身,飞快的向着镇子上跑……哪知刚跑出来十几步,竟是脚下一滑,猛地摔了个跟头,一头扎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我霍地抬起头,忽然看到身前出现一道黑影,吓得我“啊呀”怪叫一声,哪知黑影弯下身子,一把抓住我的领口,将我拽了起来,我刚欲挥手拍打,可当我看清来人正是熟悉的面孔时,不禁叫了一声:“师父!” 师父将我扶好,并皱着眉头问道:“猴子,你怎么了?” “师父,你你,你去哪里了啊?我刚才找了半天没找着你!”我差点哭出来,声音略微带了一丝丝哭腔,此刻能够见到师父真是太好了,好像再恐怖的地方,也变得不再恐怖了! 师父见我浑身发抖的模样,不禁摸了摸我的头,继而安慰道:“不要怕,有师父在,有什么好怕的?” “四周太黑了,我,我一个人心里发慌……”我微微低下头。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这个时候跑回来了?”师父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继而急急的追问道。 我恍然间抬起头回道:“对了,史文忠找你,说他的孩子出了问题!还有……” “我们现在就回镇里去,路上边走边说!”师父闻言,当即掉头带着我便走。“还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立刻把破罐子出的问题告知了师父,最后又说道:“我怀疑是人为的破坏,否则破罐子在地下埋着,纵然被人不小心踩破,可罐子里面的符纸却不可能凭空被烧成灰。师父,我觉得多半是云谷镇里的养鬼人现身了!” “养鬼人?”哪知师父却是苦笑一声,转而点头说道:“你倒是变得聪明不少,比起之前好了很多。可却还是不够,远远不够啊!你的推测不错,那些破罐子的确是被人刻意破坏,但绝非是云谷镇里面的养鬼人……如果养鬼人出自云谷镇,那么他绝不可能残害云谷镇的本地人,如果这样,便是掩耳盗铃,很容易被人揪出来!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真正的邪师害人,通常会把自己的嫌疑撇干净,而这么做,定是要选择一个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地方选择目标!” “所以呢?”我现在倒是有点接不上茬儿了,只因为师父分析的越来越深奥。 “所以,这个所谓的养鬼人,定不是云谷镇的人!” 师父顿了顿,似乎见我不太明白,不禁微笑着又说道:“恰恰相反,不是云谷镇的人,那自然是外来人!只要逐个把最近两天进入云谷镇的人筛查一遍,不难找到这个养邪童的人。” “师父,那,那晚乔镇长明明扣留了所有的外来人,后来释放时,师父为什么不提这件事呢?如果当时提出来,岂不是就能查出来了吗?”我抓了抓后脑勺,疑惑的向师父追问。 “呵呵!因为那些人里面,并没有一个人是养邪童的人!”师父古怪的笑了笑。 “师父怎么知道那里面没有养邪童的人?”我愕然的愣了愣,很快,我恍然大悟的睁大双眼,又问道:“师父,你该不会是知道养邪童的人是谁吧?那个人是谁?” “不必为师告诉你,相信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师父冷声回了一句,随即却是轻叹一声,道:“只是希望你到时不会太难过……” 我不明白师父在说什么,却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我知道,如果师父不想明说的事情,即便我问了,师父也未必会直接告诉我的。既然如此,索性不再问下去。 片刻之后,我们来到了史文忠家。 师父先是检查了一下大门口所埋的两个破罐子,左边的这个碎裂,而右边这个却是完好如初。看到这里,师父立时从包袱内取出一节竹筒,将竹筒之中的塞子取下来,我立时闻到一股子难闻的恶臭味道,不禁皱着眉头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啊?怎么会这么臭?” 听到我的话,师父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直接将竹筒里面的一股黑色液体倒在破罐子一圈,最后起身说道:“现在可以了,我们进去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当我们来到院子里,史文忠快步迎上前来,并急急的向师父说道:“李道长你可算来了,快看看我家孩儿,像是癫狂发作了一样,看见什么东西都想咬,没办法,我把他绑在床腿上面了。只是,只是现在没有人敢靠近他,太,太可怕了……” 闻言,师父立时一个箭步冲进了内屋,我则是紧随其后。 当我看到一片狼藉的房间,便知道不妙,果然如史文忠所说,一个浑身又脏又乱的小孩子,此刻正被牢牢的绑在床腿上,只见他双眼上翻,浑身时不时的抖动一下,头则是不断的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什么能下口的东西。而当师父走近,只见那小孩儿瞬间盯上师父,双眼死死的盯着,一刻也未松开…… “你是谁?” 师父静静的站在小孩儿跟前,淡淡的向小孩儿问道。 “我要出去……呜呜呜……”但听到小孩儿的口中发出一道“呜呜”的低鸣之声,言罢,顿时咬牙切齿,奋力的挣扎起来。 师父缓缓弯下身子,再次淡淡的开口说道:“这里才是你的家,这里有你的父母,有你的一切。若是你离开了这里,将再也回不来了,你知道吗?” “有人在叫我,有人在叫我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小孩儿再次大声的呼喊着,挣扎着,仿佛绑着他的,乃是一个牢笼,可他要去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是谁在叫你?”师父皱了皱眉头,继而悄悄的将双手背在身后,并用右手大拇指指甲,瞬间将左手中指指尖划破。 “是……是……啊!” “孩儿啊!” 还未等小孩儿说出话来,师父瞬间将一滴鲜血不偏不倚的点在小孩儿的眉心位置,而就在这时,小孩儿当即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史文忠夫妇紧跟着便是哭喊起来,可就在这时,小孩儿双眼一闭,浑身顺势瘫倒下去……师父迅速将小孩儿身上的绳子解开,并将其抱了起来平放在床上。 “李道长,我家孩儿怎么样了?他怎么……怎么回事啊?!”史文忠立时跑进了内屋,着急的向师父问道。 第四十七章 替命人(下) “有邪祟要调走他的魂魄,从而占据他的躯体,不过我刚刚已经阻隔了外面的邪祟与他的联系,并把他的魂魄封印在体内动弹不得。”师父紧锁着眉头,沉声解释道:“待会儿他醒来,就会没事了!现在即将到子时,子时一到,那邪祟的时限也就到了,调不走魂魄,邪祟要找的替命人便是失败了。如此,一切因果,将由那邪祟自己承担,唉!” 我不明白师父最后为什么又叹息了一声,他是在为那个邪祟叹息吗?可邪祟是害人的玩意儿,他为什么会如此感慨呢? 由于此刻史文忠夫妇的情绪受到孩子的影响而极其不稳定,我本想追问师父却还是没敢问出口。 师父盯着昏睡的孩子看了一会儿,微微点头说道:“明天天亮以后,把他带到土地庙,我再帮他除去所有的邪煞之气!” “好!真是太感谢李道长了!”史文忠近乎带着哭腔向师父感谢道。“可是这都是因为什么啊?我们家也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从未和人结过冤仇,怎么就有人这么见不得我家人好呢?非要这么害我的家人啊!云谷镇这么多人,偏偏就是我家遭受这么大的磨难,这,这上哪说理去这?” 听了史文忠的话语,师父倒也是皱着眉头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让孩子好好静养,我们到堂屋再说!” 来到堂屋,史文忠的媳妇立时为我和师父端来了刚泡好的茶水,恭敬备至的端到我和师父的跟前,俨然把师父当成了救苦救难的活神仙一样对待。师父也没客气,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才沉声开口,说道:“倒不是你家倒霉被邪祟选上,也不是你家和谁结了什么冤仇,而是……因为你的孩子八字属阴,正是那邪童所要寻找的目标,这云谷镇八字纯阴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可大多都已经成年或者老年,而在三到五岁之间的,恐怕只有你的孩子了!” “八字属阴?这个怎么说?”史文忠不解的追问道。 师父顿了顿,接着解释道:“先前我所追查的那名邪童,四处寻找替命之人,所谓替命之人,就是替他受死,代他受杀身之苦的人。再说的简单一些,就是民间传说的找替死鬼,只有找到了替死鬼,那名邪童才能真正的解脱,再度去投胎转世,之所以这样,也是因为那邪童原本和你家孩子一样,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同样是变成了替死鬼,现在深受其苦,不得不寻找替死鬼来寻求超生之法!” “原来是寻找替死鬼的啊!”史文忠顿时瞪大双眼,这次不但他听懂了,就是我也同样听懂了。“可是李道长,那邪童为什么偏偏选上了我家孩儿?难道就是因为我家孩儿的八字纯阴?” “八字纯阴,最易近身!” 师父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八个字。顿了顿,又解释道:“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找一个替命人,首先要选择的,就是能够顺利近身之人,而八字纯阳的人,天生阳气极盛,那邪童是很难近身的,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投胎转世的机会也就渺茫了。而且要害一个人,也最多只能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算是一个空隙,错过了,此人的命数变强,邪童再也无法靠近,更是侵害不得!” “师父,为什么三天的时间是空隙呢?”我还是不明白。 师父点头说道:“因为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独留一线生机!天地自有残缺,何况是人呢?每个人身上都有一道缺憾,而妖魔鬼怪之所以能够逞一时之能,也是因为抢占了这一道缺陷,也就是所谓的空隙。所以,那邪童能够害这孩子一次,倒也是这孩子命中注定的劫数,本身八字纯阴,最易招惹邪祟,偏偏那晚去听人偶戏,给了那邪童一个天赐良机。虽说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可这个机会并不长久,人毕竟是万物之长,三天一过,命数自然增强,那邪童侵害不得,就不能再侵害了,否则天谴加身,他将魂飞魄散!” 说完,师父又看了我一眼,可是我依旧抓了抓后脑勺,似乎还是不太明白,好像师父的意思是在说,那个邪童害了这个孩子,也在情理之中一样……但这怎么能说得通呢?鬼害人,原本就是违逆阴阳两界的秩序,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两者互不相干,鬼就是不能害人,这才是正经八百的大道理。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师父的意思?师父的意思不是指这个吗? 我想来想去,似乎还是想不明白那邪童怎么就能堂而皇之的得逞了的,既然想不明白这一点,我只得往下追问:“师父,那你是怎么知道这邪童是找替命人的?为什么不是单纯的害人?” “倘若是单纯的为了害人,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师父直截了当的摇头。“其一,邪童并非出自云谷镇,所以,养邪童的人,与史文忠家无冤无仇,并不需要刻意放出邪童来害史文忠一家人。其二,邪童是从何富贵家一路尾随到了这里,而何富贵乃是居住在镇东头,这史文忠家乃是镇西头,两者相隔这么远,如果邪童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害个人,哪里不能害?为什么偏偏跑这么远来害人?另外,鬼邪害人,并非是无缘无故,若非是冤亲债主,便是有一定的缘故,而邪童找上史文忠家的孩子,其缘故,就是因为史文忠的孩子是纯阴命格,这也是为师拿到这孩子的生辰八字后,才明白过来的!” “师父,是不是确定了这孩子的生辰八字是纯阴命格,就能确定那邪童一定是在找替命人呢?”我疑惑的追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纯阴命格只是其一,其二乃是因为邪童已经到了不得不找替命之人的时候!”师父说到一半,不禁顿了顿,最后冷声将后半句说了出来。 闻言,我看了看史文忠,史文忠似乎比我还迷糊,好像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无法弄明白师父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想了半天,最终紧紧盯着师父,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师父,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个养邪童的人是谁了?” “不错!” 师父淡定自若的点了点头。 “是谁?” 我急忙追问。 师父随手指着大门方向,并说道:“你到大门外,打开那个破罐子,就会明白了!” “师父,可是你之前怎么不说?为什么现在问什么都可以问?而说什么都可以说了呢?”我再次疑惑的追问。 师父轻叹一声,说道:“因为之前时机不到,现在时机已到,可以揭开那个幕后操纵邪童之人的真面目了!嗯,倒也是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不需要威胁此地百姓,也用不着再害此地的百姓了,所以,你们想知道什么,为师都可以告诉你们!还有,邪童只能在一个地方为祸,但不代表那人没有养别的邪童,所以,此事一旦了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人,将他的阴坛彻底破掉才是!” 听了师父的话,我和史文忠飞快的跑到大门口处,眼看着那破罐子上浇灌的恶臭黑水,倒是不敢直接下手,而是找来了一个木棍,用木棍子将破罐子打开……“嗯?是一个人偶?” 当我看到里面果真是摆放着一个小巧玲珑的人偶时,不禁呆住了……人偶不是人偶师才有的东西吗?而人偶师……岂不就是唱人偶戏的戏人鬰老师傅才是?这人偶的穿着分明就是戏服,可以断定的是,这分明就是戏人鬰老师傅唱人偶戏所用的人偶没错啊!那,那这……这养邪童的人,难道就是戏人鬰? 不可能! 我的心里顿时翻腾起来,这完全不可能啊!戏人鬰老师傅怎么可能会养邪童呢?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老头儿,对我那么好,之前在被乔镇长误会时,他还挺身而出维护我了呢!我直接把他当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对待,怎么想也不会把他往这方面想……他如果会养邪童,才是怪事! “师父,这根本不可能啊!或许是有人栽赃嫁祸给戏人鬰老师傅,居然用一个人偶放在破罐子里面……”我快步跑到堂屋之中,着急的向师父辩解道。 “这又什么不可能的?为什么戏人鬰就不能是那个养邪童的人呢?难道就是因为你看着他面善和蔼就可以断定他没养邪童?”师父直接向我反驳起来,继而瞪了我一眼,又说道:“为师和你说过很多次,人心叵测,比之鬼心更加难测。还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画皮画骨难画心,知人知面不知心,说的都是人心。猴子,为师知道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可为师还是要明确的告诉你,养邪童的人是那戏人鬰,纵容邪童为祸的,也正是那个戏人鬰无疑!” “我,我不相信!” 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壳顿时炸了一样,且急急的摇头否认。“那,那也有可能是……人偶被人偷去,故意装作是戏人鬰老师傅操纵此事也未可知啊……”虽然我强行辩解,可我内心也明白,这只不过是我自己的推测而已……其实我的内心深处,更相信师父多一些,因为我同样知道师父从不会和我开玩笑,他说是什么,那一定是什么! 第四十八章 三刻钟 然而,当我的话刚说完,只见那人偶竟是“腾”地冒起了一团火,将整个人偶包裹在其中,不多时,整个人偶焚烧殆尽,如同烧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纸片一样,就这么在我的眼前,没了…… 我呆呆的张了张嘴巴,随即转身快步跑回堂屋之中,见到师父刚欲开口,师父却是伸出手阻止我说下去。沉默了片刻,师父才开口说道:“那人偶之中,便是藏着邪童的踪迹。只可惜没能调出这孩子的出去,更没能害得了这个孩子,故而,他无法解脱,自然是魂飞魄散了!这种伏地追踪的法子,用得也着实高明,难怪一开始连我都没能察觉出来!” “师父,什么是伏地追踪之法?”我再次怔了怔。 “所谓伏地追踪之法,乃是依靠地气而行,瞬息百里都是弹指之间啊!” 师父略微感叹了一声,随之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口,头也不回的又说道:“人也好,万物也好,皆依赖地气而生,其中人气与地气相互交织,存在着极其微妙的联系。这种伏地追踪之法,能够凭借地气的感应,迅速的追查到符合的目标,从而实施替命的计划!所以,每次邪童意欲害人,都必须要用三天的时间,才能完成!” “为什么一定要用三天?” 我再次追问。 “第一天,为寻,人气错综复杂,需要在众多的人当中寻找到符合的人选,这需要时间。在没有弄清楚符合的人选之前,邪童是不会轻易下手的,故而,这第一天,就是寻找目标。到了第二天,便是缠,缠为纠缠之意,让所选之目标神志不清,任凭摆布,致使魂魄不稳,随时都有可能魂魄出体的状况发生!” 师父紧锁着眉头,接着又分析道:“到了第三天,才是真正的夺,所谓夺,便是夺窍之意。这是最后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要将所选之目标的魂魄引出体外,并拘押起来,使之无法回归本体,当目标死去,自己的任务也就此完成。一旦邪童得逞,受害者,将会替代邪童的位置,寻找下一个替命之人!” “那,那这么做,对于操纵邪童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好处?这样只不过是让邪童不断的害人罢了!”我还是不理解,如此这般不断的替换来替换去的,戏人鬰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人偶,就是其目的!” 师父突然回过头,冷冷的回了一句。 我还想再问下去,可是师父却不想再说下去了。而这个时候,史文忠的媳妇快步跑出来,急急的说道:“李道长,我家孩儿醒了!这会儿嚷嚷着饿呢!” “嗯?” 师父当即皱起眉头,转而进入内屋看了看,随之向我说道:“猴子,快背起这孩子,和我一道前往土地庙。其他事先不说,首先要把这孩子治好才是,我们走!”待我背起孩子,师父立时大步走了出去,而史文忠也没有迟疑,紧跟在我的身后,护送着一路前往土地庙。 半个时辰后,我们直接来到旱地龙的龙穴结点,而此刻,东边的天色将将泛起鱼肚白。 师父四下里环顾一圈,最终回到原地,且慎重的向我和史文忠说道:“待会儿阳光照下,此地的阳气会立时递增,而这孩子体内剩余的邪煞之气,将会逐渐的被抽离出来。届时,他会痛苦难捱,这么大的孩子,要承受极大的痛苦,相信你作为父亲,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说完,师父深深的看了史文忠一眼。 “李道长,那,那我家孩儿会不会有事啊?”史文忠闻言,不禁担忧的追问道。 “由于他身子骨弱,仅能在这旱地龙的龙穴结点呆上三刻钟的时间,相信这三刻钟的时间足够用了!”师父想了想,又说:“只不过,在这三刻钟的时间里,无论他有什么反应,你都不能自乱阵脚,否则邪煞除不尽,从而遗留在体内,将会成为极大的祸端!猴子,你看着点史文忠,多多的安慰他!” 闻言,我忙点了点头,但见师父刻意的向我使了个强硬的眼色,我迟疑了一下,恍然的明白过来,原来师父是让我在史文忠失控的时候及时的制约他,说安慰,倒是太好听了。 提起这龙穴结点除邪煞之气的事情,我倒是深有体会,那种痛苦到灵魂深处的感觉,我到现在还能够清晰的记得。我这么大的人都差点挨不住,何况是一个三岁的孩子,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定了定神,师父缓步走到孩子的身前,此时,那孩子已经平躺在龙穴的结点之中,而师父则是聚精会神的守在一旁。 我和史文忠则是远远的站在结点之外驻足观望着,眼看着东方天际的一丝曙光逐渐划破天际……我的心顿时揪了起来,而就在此刻,师父迅速的会出剑指,将那孩子眉心处的一点血迹,用力的抹掉……一瞬间,那孩子立时睁大双眼,仿佛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疯癫模样,伸手便要向师父抓去,师父身影一闪,便是出现在结点之外,和我们一样,远远的观望着那孩子。 小孩儿诧异的向四周看了一眼,但见到四周的古怪山石后,不禁惊讶的坐了起来,且试图向龙穴的结点之外逃命。可他艰难的想要站起身子,却还在半途,重重的又跌坐回去,试了几次,小孩儿的耐心顷刻间磨灭,换之,面色狰狞无比的大喊大叫起来。 可当一缕阳光直射而下,小孩儿顿时双手抱头,口中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啊!!” “孩儿啊!”史文忠顿时崩溃般的大叫起来,纵身便要往龙穴的结点之中冲过去,我当即反应过来,上前一把将其拽住,死死的束缚在原地。“放开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家孩儿遭受这么大的罪啊!” “文忠大叔,你,你要忍住啊!不然这孩子就没救了!”我着急的劝解着,且使出了浑身的气力,拼命的束缚着史文忠,任凭他如何挣扎,我仍旧不敢松开一分一毫。 而就在这时,小孩儿浑身尽被阳光所笼罩,四周的山石温度陡然升高,一股炽热的阳气焦烤感觉,扑面而来。好在我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了半点邪煞之气,否则仅仅是这种焦烤,也会让我痛苦不堪。但身在龙穴结点之中的小孩儿,哪里经受得住如此痛苦的摧残,一声凄厉的惨叫喊出,便是瞬间昏死过去,可转眼间又被痛醒,再次哭喊着大叫起来! 只见那小孩儿周身缓缓的冒出一股股浓烈的邪煞黑气,不断的向着半空飘摇而去,看到这些,我不免着急的向史文忠叫道:“文忠大叔,你快看!那些邪煞之气正在脱离你家孩子的身体,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再耐心的等待两刻钟,很快就好了!” “可是,可是我看着我家孩儿遭受这么大的苦难,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呜呜呜……”史文忠听着小孩儿惨绝人寰的哭叫声,似乎内心早已崩塌,此刻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你们快救救他,别让他再这么痛苦下去了……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了!” “文忠大叔,你一定要挺住,三刻钟,很快的!”想起之前我为了除掉身上的邪煞之气,足足在这龙穴的结点之中困了大半天,而这孩子只需要呆个三刻钟便可以了,只不过,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别说三刻钟,就是三秒钟,也是慢如数年啊……“两刻钟就快过去了,再忍忍!相信这孩子福大命大,一定能够扛过去,一定能的!” 三刻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当我们盯着那孩子身上的浓烈黑气正不断的冒出,不禁在心里暗暗为这孩子鼓劲,挺住,一定要挺住啊! 然而,那孩子的脸色已经憋成了紫红色,刚长出来的小奶牙也早已咬出了鲜血,浑身颤抖个不停,声音也早已喊得嘶哑。听在人的心里,不禁让人潸然泪下……这么小的年龄,便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苦,实在是让人不忍心看下去。很显然,身为父亲的史文忠,更是比孩子还要痛苦百倍,此刻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 当第三刻钟逐渐走到一半,那孩子身上的浓烈黑气也逐渐的变淡,而他的哭喊声,似乎也在逐渐的减弱。看到这里,史文忠急急的哽咽道:“猴子你快看,孩子都喊不出声来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啊?” “不会吧?你看他身上的邪煞之气已经很淡了,兴许是痛楚减轻了吧……”我的心正在狂跳着,其实我现在也拿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真是孩子已经承受到了痛苦的极限,而非痛苦减轻,那该怎么办? 可逐渐的,孩子竟是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哭声也没有了,更没有了喊声,他身上的淡淡黑气,似乎也逐渐的看不清了。此刻,我着急的看向师父,哪知师父竟是转身上了山坡,继而消失无踪,我愕然怔了怔,都这个时候了,师父怎么走了? 第四十九章 泥人张 “三刻钟已到!” 史文忠掐算到三刻钟的正点,立时跌跌撞撞的扑了进去,而我则是同样快步来到孩子跟前,但见史文忠将孩子抱起,我忙说道:“这里的阳气太盛,纵然他身上的邪煞之气已除,却还是不能在此地久留,快把孩子抱到外面看看!”闻言,史文忠没敢停留,当即和我一道护着孩子出了旱地龙的龙穴结点。 来到平整的草地上,史文忠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在怀中,继而略带着哭腔向我问道:“猴子你快看看,我家孩儿怎么好像没有呼吸了啊?” “是吗?”我立时伸出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继而摇头说道:“你看错了,这孩子有呼吸,只是呼吸太虚弱了而已。他刚刚遭逢大难,现在一时间还不能缓过来,待会儿缓一缓,兴许就好了!”说着此话,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之前是我本人硬扛过去,若是放在别人身上,甚至于是一个几岁的孩子身上,我也说不清楚。 但师父交代过我,要让我好好安慰史文忠,我只得这么做。 过了好一会儿,孩子的心跳和呼吸逐渐的强劲一些,而且气色也明显的恢复许多,史文忠惊喜的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我,继而笑着说道:“猴子你看,真的好了!真的好了啊!呵呵!” “我就说嘛!只要邪煞之气一旦除去,这孩子必然会好起来的!”我立时微笑着点头说道。 不多时,小孩儿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在看到史文忠时,不禁苦着脸喊道:“爹,我口好渴……我想喝水……” “哎!爹听到了,爹马上给你找水喝!”史文忠顿时眼泪直流,慌忙点头应承。 然而就在这时,师父突然出现,自山坡上缓步而来。见到师父,史文忠当即欣喜的感激道:“李道长,我家孩儿现在好了,真的好了!谢谢李道长的搭救之恩,谢谢李道长!”说着,史文忠不停的向师父鞠躬致谢,感激之言,似乎一时间也说不清了。 师父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把了一下孩子的脉,再次点头说道:“邪煞之气基本除尽,很好,这孩子虽然身体虚弱,可还算是熬过来了!这很难得,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信这孩子日后定会是大有前途,呵呵!来来,让孩子吃两个山桃吧,我找遍了附近的几座山头,总算是踅摸了几个山桃子,让孩子解解渴。” 敢情师父刚才是去找野果去了,史文忠接下山桃,不禁更加的感激。而小孩儿看到桃子,脸上顿时泛起稚嫩的笑容,抱着就啃,且开心的笑了起来。 看着孩子笑,我们几个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不管怎么样,这云谷镇的事情,总算是解除了。只不过,现在所有的症结,都落在那个戏人鬰的身上。好在他与何富贵家的往来,也结束了,短期内,他便也不会再来云谷镇。而戏人鬰所养的邪童,也已经被我们除去,接下来,师父定然是会去寻找戏人鬰的,破了他的阴坛,让他再也无法炼养邪童! 果然,待事情平息下来,师父则是一脸严肃的向史文忠说道:“我们就不送你们回镇里了,你就带着孩子回去吧,镇里现在也已经平安无事。而接下来,我们师徒则是要尽快找到那戏人鬰,阻止他继续为祸百姓!” “也好,如果这事儿真是那戏人鬰老先生做的,那么他以后走街串巷的唱人偶戏,可不得走到哪便害人害到哪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李道长一定得阻止他才是!”史文忠无比慎重的点了点头。 “嗯,但不知那戏人鬰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亲人或者朋友?” 师父突然向史文忠又问了一句。“想来,这戏人鬰害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要对付他,恐怕也会非常的棘手。所以,若是能够先找到熟悉他的人,打听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对他充分的了解之后,便是会更加容易一些了!” “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史文忠立时想了想,紧接着便向师父回道:“原本我也是不知道的,但只怪那戏人鬰的名声实在太大,最近一段时间,各地有钱的人家,都为能够请戏人鬰老先生唱两场戏而感到有面子,就在我们镇子上的何富贵何老板请戏时,镇子上的人便流传了戏人鬰的传说。说这戏人鬰原本还有个师兄,最初他们都是唱人偶戏的,而且他的师父,也还是他师兄的父亲,可是后来他的名气大了,反而把他师兄的名气盖下去了,直至他的师父过世,他的师兄便舍弃了人偶戏这个行当,改行卖小玩意儿去了,所谓小玩意儿,也还是人偶,只不过,用泥巴代替,走街串巷的,逗孩子玩儿,也算是混口饭吃!” “哦?这倒是稀奇事!”师父苦笑一声。 “可不是,正主儿改行了,反倒是一个当徒弟的反客为主,把人偶戏弄出了名气。按理说他的师兄应该跟着沾光来着,可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师兄会改行捏泥人,按照坊间的流传,说是同行是冤家,他容不得他的师兄和他抢生意,他师兄也见不得他好,故而两个人相互争斗。后来一个火了,一个则改行了。”史文忠苦笑一声,继而轻叹道:“当然,这只是坊间的流传,真假却是不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师兄后来改行捏泥人倒还是捏出了名头,人送外号‘泥人张’,他捏出来的泥人,那是惟妙惟肖,深受孩子们的喜爱,而且还有一些大户,请他去塑神像什么的,反正也是生意火得不得了。可他的老本行,算是彻底丢喽!” “泥人张?敢问这个泥人张在什么地方?我们能否找到?”师父好奇的追问道。 “好找好找,若是说那戏人鬰,倒是不容易找,可就是这个泥人张,是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史文忠连连点头,继而指着西南方向说道:“泥人张的铺面,就在县城的西南角,你们到了县城随便一打听,只要提起泥人张,基本就没人不知道的。不过,李道长,这个泥人张是不是能够向你们吐露他与戏人鬰老先生的恩怨,这我就不敢保证,也不知道了!” “嗯。” 师父点了点头,不免也是轻叹一声:“古往今来,凡是民间匠人,皆是有一技傍身,这种身怀绝技之人,多数都是脾气古怪之辈,呵呵,我们尽力而为吧!” 与史文忠告别后,我们目送着史文忠带着他的孩子一路走回镇里,而我和师父回过头来,则是迅速的到土地庙把行李收拾妥当,没有停留片刻,直接赶往县城。 这云谷镇距离县城有一段路,我们绕着山路走了大半天,方才来到县城跟前。而此刻,已经是下午时分,没着急寻找泥人张,我们先是就近找了一家面馆吃了顿饭,随后打听了一下泥人张的近况。据说这泥人张也还真是个性情古怪的人,平日里很难和人沟通,准确的说,是别人很难和他沟通,他若是看得顺眼的人,倒是能够好好的和人说两句话,若是看着不顺眼,便是理都不会理一句。 可就是这么个性情古怪的人,那泥人捏得倒是一绝,可谓是远近闻名,名头大,脾气大,这都是相应的,所以城里的人也都对泥人张这个人心存敬畏,把他当成是一个有本事的人,那么有点脾气也就是理所应当的被人所接受了。 接近傍晚时分,我们方才打听清楚泥人张的铺面位置,乃是县城西南角一个打铁铺的边上,较为偏僻,原本那个地方是人家养马的地方,不过后来附近的田地都被人买走了,养马的挪了地方,就把那几间院子让给了泥人张居住。而泥人张这么一住,就是几十年没挪窝。 好不容易找到打铁铺,也总算是找到了泥人张所居之地。打铁铺的师傅姓程,叫程老铁,程老铁知道我们是来找泥人张的,当即便是拉着我们进打铁铺歇脚,并劝慰道:“现在天都快黑了,你们怎么还去找泥人张啊?不怕被他赶出来吗?” “额!这话说得,老铁叔,我们是诚心诚意来拜访泥人张的,他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出来啊?”我忍不住向程老铁抱怨一声。 程老铁憨厚的笑了笑,且向我说道:“你们不知道,泥人张有个老毛病,其实就是他的怪脾气,每天过了傍晚时分,他就不见任何人了,大门紧闭,也不出来,也不接见任何人,若是小孩子找他买泥人,他倒是不会发作,心情好了会开门卖两个出来,心情不好会赶出来,第二天再开张。而你们两个大人,又不是孩子,他指定不会给好脸色,所以,你们想要找他,恐怕得等到明天喽!” “那他这么做生意,还不怕把自己的生意做绝了啊?这不得罪人吗?”我不解的反问道。 “呵呵!恰恰相反,现在的人啊!好话听多了,有时偏偏就 第五十章 老行当的恩怨 我也顺势向泥人张的宅院看了一眼,果然,在那宅院的门口,倒还是挂着幌子! 所谓幌子,也就是生意人在铺面外悬挂的一种招牌的形式,起源于古代,在过去,俗称为窗帘、帷慢,所谓“以帛明窗”。在古代主要是针对的是酒馆和客栈这一类的生意铺面,后来几乎所有生意都用上了幌子。即见幌子而识得做什么生意。唐代陆龟蒙《和初冬偶作》:“小垆低幌还遮掩,酒滴灰香似去年。”后世商人加以引申,凡做生意的铺面招揽顾客门面上展示的一种标志,皆统称为幌子。 最早是用旗帘为幌子,后来还有用灯具的,还有一些是用含有隐语暗示的物件作为幌子,还有一些直接拿铺面内的物件作为幌子,这种能够一眼辨认出来。又有一些直接用写文字牌匾的方式作为幌子,也不在少数,比如当铺只写一个“当”字,而茶馆就只写个“茶”字,虽只有一个字,却能够一眼识得里面做的什么生意。 有些到了晚上关门会把幌子摘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再挂上去,即为营业开始。而有些懒得摘的,也就一直挂着。 比如泥人张这种非常讲究老规矩的人,每天都会准时的摘下幌子,意思是告诉顾客,人家暂时不做生意了,而当幌子挂出来的时候,才是营业的时候。这样被人看到,一眼就能知道里面是否还在营业,如此既方便了顾客,也方便的生意人。 但是如程老铁所说,泥人张今天似乎并未按照以往的惯例在傍晚前摘掉幌子,这说明,他到现在也还在开张的状态,而我们,却也随时都能上门拜访。看到这里,我立时扭头向师父说道:“师父,还真是如老铁叔所说,泥人张的幌子一直挂着呢,这是不是说明我们还是可以进去找他的啊?” 闻言,师父不禁点了点头,说道:“嗯,既然泥人张并未歇息,那我们喝完了茶水,便登门拜访吧!” “呵呵!也就是你们两个人今儿个运气好,偏偏赶在了泥人张未摘幌子之前来到,否则,恐怕想要见到他,就有点难喽!”程老铁似乎也为我们高兴了一把,随之与我们喝了茶水,便是送我们来到泥人张的大门口。“按照规矩,我就不陪着你们进去了,你们进去后好好和泥人张说话,想要办什么事,也尽量和他说清楚,以免惹这个怪老头儿不高兴,再把你们赶出来,就不好了!” “多谢老铁大哥的指点!” 师父当即抱拳,微笑着向程老铁道了一声谢。 随即,我便是随着师父来到大门前,敲了敲门。 敲了两下,却是没有听到里面有回音,师父定了定神,当即又敲了敲门。而此刻,只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大门没上门闩,你们请进来吧。” 这一声“请进来”倒是让我倍感讶异,似乎……似乎这个结果,和先前程老铁所描述的情况不太一样啊!程老铁不是说这个泥人张十分的难以相处吗?可现在这泥人张怎么会这般爽快的让我们进去呢?我扭头看了看师父,似乎师父也有些弄不清状况。但既然里面的人让我们进去,我们倒也不必再绷着了。 推开大门,我随着师父缓步来到院子里。 只见一个手拄着拐杖的白发老头儿,身穿着一袭灰布衣衫,静静的驻足在堂屋门口处,且淡淡的望着我和师父。 这个老头儿看起来好像有六七十岁的样子,身材瘦弱,驼背,脸上满是皱纹,皮肤黝黑,活脱脱的一个干了一辈子风吹日晒活计的模样。这个院子里看起来有些冷清,似乎除了这个泥人张之外,并无其他人居住,看样子,他是孤身一人住在这里了。 师父缓步走到泥人张的跟前,刚欲抱拳开口,却是看到泥人张缓缓侧身,且向着我们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并客气的说道:“道长请屋里坐吧。” “道长?他怎么一眼就看出了师父的身份?不过也是,师父的穿着打扮,再加上身上背的布袋,很明显就是一个云游天下的道人打扮,若是眼力劲儿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也不奇怪!”我暗暗的在心里琢磨着,倒是恭敬且略显拘谨的跟在师父身后,但见师父神色复杂的跟随泥人张进了屋,我倒也不敢怠慢,立时跟随着师父来到内堂之中。 坐下后,泥人张缓步端着两杯茶水来到,并微笑着说道:“道长请用茶,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什么好茶叶,您将就将就吧。” “哦,多谢张老先生的款待,不过张老先生太客气了,完全不必如此,您老不如坐下来,我们详谈几句,如何?”师父先是抱拳一礼,继而又说道:“在下李正功,乃茅山派道士,而这位是我的徒弟,叫猴子。” “好好好,道长原来是茅山派的,果然是道门高士,失敬失敬!” 泥人张立时微笑着拱手还礼,继而再次客气的说道:“不用介绍,相信你们也知道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泥人张。唉,说起来,我在此地居住了这么许久,从来没有过了申时还不摘幌子的先例,但今天为了能够迎候着道长的到来,我也不得不破一次例了,呵呵!” “嗯?” 师父终于还是讶异了一声,继而不解的向泥人张询问:“敢问张老先生,您好像知道我们师徒今天要来?可,可我们在这里并未故交,也没有人知道我们会来这里找您老人家,您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说出来也不知道李道长相信不相信,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本地的土地爷了,土地爷告诉我说,今天会有一个高道来拜访,让我千万不要把你们赶出去,要以礼待之。”泥人张先是乐呵呵的笑了笑,随即竟是和我们讲起了昨夜的怪梦。最后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原本我醒来还不相信,但为了验证梦境的真假,就特意把幌子留在了申时还未摘下来,没想到还真是把李道长等来了。可见,土地爷托梦之事,并非是假啊!” “哦?竟还有这等奇事?”师父倒也是苦笑一声,道:“按理说,我们和本地的土地神并未相托之事,再者,我李正功何德何能,区区一个行程,居然能够劳烦本地土地神事先告知事主,真是折煞了我李正功了啊!” “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种奇事啊?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惊讶的叫出声来,随即还是不相信的讶异道:“难怪张老先生能够等候在院子里,且提前知道我们要来,可真是多亏了土地爷托梦啊!否则,我们今天就见不到张老先生了,呵呵!” “猴子,你还真相信张老先生所说的梦境之事?”师父忽然古怪的笑了笑,随即沉声向我说道:“这只是张老先生开的一个玩笑而已,土地神并未向他托梦,而我们的行程,也并不需要提前告知张老先生。张老先生,传闻您老人家喜欢逗小孩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呵呵!” “哈哈哈……李道长果然是李道长,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人,一听就知道我是编的谎话!” 泥人张立时澄清道:“我的确没有被土地爷托梦,刚才也就是逗逗李道长的徒弟玩的,呵呵!其实说起来,要知道你们提前来到这里,也不足为奇,只因为你们在云谷镇所办的事情,恰巧被我所知。先前我所认识的几个城里人到云谷镇探亲,却是被云谷镇的镇长扣留,原因是有一家人的孩子丢了。后来才知道没丢,但却被人用邪法侵害,后来我关注了这件事,也就顺理成章的了解到了李道长在云谷镇所办的所有事。” 在听到泥人张的话后,我不禁失望的低下头来,原来土地爷并没有向泥人张托梦,敢情是我信以为真了。 倒是师父在听到泥人张的话之后,表情立时严肃起来,想了想,师父沉声问道:“张老先生为什么会关心此事?还有,张老先生为什么会猜到我们一定会来这里寻找您老人家?既然张老先生知道我们要来寻你,那么……想必张老先生同样也知道我们寻你的目的了!” “当然知道!”泥人张毫不掩饰的回答道。“无非就是为了我那个人面兽心的师弟戏人鬰了,是吗?其实当我知道云谷镇的孩子被邪法所害时,就已经猜到,害人者,必然就是我那个师弟戏人鬰。所幸的是,云谷镇居然遇到了高道,也就是李道长您。现在好了,我那个师弟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能害得了人,还搭进去一个人偶,要知道,他手中的每一个人偶,在他的眼里,都看得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看来,张老先生也十分的关心你那位师弟了!”师父随口说了一句。 “哈哈哈……” 没曾想泥人张竟是朗声大笑起来,但他的笑声听在心里,却是让我隐约有些瘆得慌。笑了一会儿,泥人张方才从牙缝中冷冷的挤出了两句话来:“当然,我当然十分的关心我那位师弟,我关心的,乃是他什么时候才会死!” 一个“死”字,竟是被泥人张加重了好几倍的语气,听得我目瞪口呆,而师父,却也微微的张了张嘴。 第五十一章 恩怨从来无对错 泥人张和戏人鬰两个人分明是师兄弟两个,能够成为师兄弟,自然是难得的缘分,泥人张为什么会盼着戏人鬰死呢?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恩仇?才会让泥人张这般的发狠……但见泥人张说完,竟是又云淡风轻的邀请我们品茶,似乎刚刚的那番狠话,并未被他放在心上。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惊肉跳,一个人能够把恩仇说得如此切齿,却又能转眼化为无形,可见此恩此仇,早已在心底深种,已经不是一时的冲动了! 师父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微微点头说道:“上等的信阳毛尖,难得张老先生的品味如此高雅,呵呵!” “是啊!小老儿都这么大岁数了,要那么多钱也没什么用,不如把生活质量提高一些,过个衣食无忧的晚年便是了。”泥人张坦然的点头,并又说道:“城里与外界通商的有很多,南北各地的特产都能随时弄到手,尤其的方便。比如我哪天想吃京都的全聚德烤鸭,也不是吃不到,或者绍兴的陈年女儿红,这日子过得还算是舒心!” “张老先生没有儿女或者亲属在世吗?”师父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哪知泥人张听了师父的话,脸色陡然大变,黑着脸半天没有吭声,场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许多。不知过了多久,泥人张却是忽然冷笑一声,问道:“李道长拐弯抹角的问这些个问题,莫非就是想要知道关于我那师弟的事情?” “不错,若是张老先生不介意……” “我非常的介意!” 没曾想泥人张毫不客气的回怼了一句,接着又说道:“唉!不过呢,我既然开门迎候你们,就是想要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和李道长说一说,为的,就是告诉你们关于那戏人鬰的事迹,好帮助你们找到对付他的法子。但刚才一晃神,我也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竟是不想再说下去,或许我是真的老了,很多是是非非,也不想再提起了吧。” “这……” 师父迟疑了一下,继而沉声回道:“张老先生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如果张老先生不想说了,那我不问就是了。” “你不理解!”泥人张陡然回了一句,随之竟又咬牙切齿的怒道:“那个混账东西,王八犊子,泯灭天良的畜生,他和我的恩怨,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难以化解!只可惜,我太老了,都老掉渣了……实在没有能力想法子对付他,只能苦苦的熬着日子,希望能够在我死之前,看到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情绪十分反常的泥人张,在一番深深的感叹之后,终于开始讲述他和戏人鬰的恩怨过往。 早些年,泥人张并不是泥人张,只是姓张而已,他的父亲是人偶戏老行当里的翘楚,说是翘楚,其实也就是唱人偶戏饿不着。那个时候,唱戏这个行当维持生计十分的艰难,就是唱大戏的也频频找不到园子,更别说人偶戏这种小戏路。但也正是别人没饭辙的时候,泥人张的父亲在那会儿却有饭吃,原因有三,其一是人偶做得十分的精致,这是同行根本模仿不了的,其二是唱功了得,号称梨园才子。其三,则是名气响亮,泥人张家世代传承的人偶戏,到了他父亲这一代,算是达到了巅峰。 所以那个时候,想拜泥人张的父亲为师的,有很多。 在过去,无论哪一行当的投门拜师,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先递拜师帖,然后由引师和保师共同见证下,才能行拜师礼。尤其是唱戏这个行当里,需要把师父一级的所有长辈,还有能请到的角儿,全部请到现场,定辈分,赐名号,否则同行不认可你,就是你不懂规矩了。 而越是大角儿,收徒的标准那是越高,条件也越苛刻。尤其是唱戏这个行当,一般都是几岁开始启蒙,以儿徒形式跟着师父学艺,如此循序渐进,才能逐渐成器。不过在当时,泥人张的父亲唯独收了一个十六岁才入门的弟子,就是现如今的戏人鬰。 戏人鬰入门晚,但是人机灵,每天给师父师兄们端茶倒水,侍奉得无微不至。而且也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觉练嗓子,还要学扎人偶。 对于唱戏这个方面,泥人张的父亲是倾囊相授,不过唯独扎人偶这个事情,却迟迟不教给弟子们。最后勉强教了,那些弟子们扎出来的人偶也是怪里怪气,十分的难看,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按照泥人张的说法,也是他父亲当时为了稳定弟子们的心性,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在唱戏这个行当里,学会手艺了,要孝敬和报答师父。 出师以后,三年内所赚的所有钱,都要交给师父,自己只能留一点吃饭钱,除此之外,不能留多余的钱在身上。 当时别的弟子们都玩心思,可唯独戏人鬰没有玩心思,果真是把所有赚的钱都给了泥人张的父亲,但他唯独有一个要求,想学泥人张的父亲那一手扎人偶的绝技。 泥人张的父亲也是被戏人鬰的诚心所感动,有一日,把泥人张和戏人鬰叫到房间里,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亲徒弟,同时传授了扎人偶的秘诀。后来戏人鬰扎的人偶果然是惟妙惟肖,与泥人张不遑多让。但自从戏人鬰得到了真传之后,竟是性情大变,不再那么尊师重道,非但不踏张家的门,更是频频与张家人打擂台。 这个所谓的打擂台,就是抢饭碗的意思,同行里面抢饭碗虽说是常有的事情,可同门里面抢饭碗,这可不是小事情。 泥人张的父亲伤心了一段时间,自知看错了这个徒弟,但最终也没有发作,可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泥人张的生意竟是做不下去了,不得不召集老行当的所有大角儿出面。将那戏人鬰约了出来,说和说和,希望戏人鬰有什么心结可以说出来,有什么怨言也可以讲出来。 哪知戏人鬰压根不奉陪,人家一大群人等他一个晚上,他愣是没露面。最后让人放出话来,说泥人张的父亲并未对他这个徒弟倾囊相授,还是把儿子和徒弟分开了教,他扎的人偶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还是不如泥人张的父亲。 说到这里,师父突然打断了泥人张,并紧皱着眉头问道:“当年你父亲是否真的留手?” “这……当然是有,这是老规矩,凡事留一手,绝不可能全部传授!”泥人张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难怪那戏人鬰会如此的愤恨,不过,身为徒弟,能够有口饭吃,也应该感谢他的恩师,不应该以怨报德。纵使他的师父没把所有绝技传授给他,可他足以温饱,还能与同门打擂台,这可是很多弟子都不如的事情了。怎么还不满足?”师父皱了皱眉头。“此人看来是假心逢迎自己的师父,学会了本事,才把真实的嘴脸露出来,不管怎么说,那些即便没学到扎人偶绝技的弟子,也还没闹到这种地方,他得到的最多,却是最不满足!” 泥人张点了点头,继而又说道:“话是不错,但没过多久,我们家的生意,居然被那戏人鬰给压了下来。而且,他扎出来的人偶,竟然比我父亲扎的人偶还要更加的精美漂亮,可谓是人见人爱。对于这一点,我父亲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只是每次见到那戏人鬰,都发现他的面色和谈吐都有了极大的改变,变得不近人情,变得阴沉沉的。后来我父亲郁郁而终,是气死的……” “原本我有妻子,也有四个孩子,可是小的三个,接连被戏人鬰害死……”顿了顿,泥人张似乎很不愿再说下去,他的浑浊老眼,早已是布满了泪花,声音也变得哽咽许多……“对于戏人鬰搞的那些名堂,我哪里知道,若非是一个游方道士路过我家,我还不能知道我的那三个孩子是被戏人鬰害死的。只可惜,那个游方道士没能斗得过戏人鬰,也不知道那戏人鬰在什么地方学了一身的邪术,竟然把游方道士给害死了……” “然后呢?”我禁不住追问道。 “然后……我把自己的大儿子赶出了家门,把自己的妻子赶回了娘家,从此发誓老死不相往来。如此,才保住了他们一条命……戏人鬰那个老畜生是想让我一辈子孤苦伶仃没着没落的过下去,可我现在还是过得非常舒心,尽管我不能再唱人偶戏,但我张家的人偶绝技,却依旧是他戏人鬰学不会的!”泥人张狠狠的咬了咬牙,气呼呼的叫了一声。“纵然我用泥巴捏出来的泥人,也比他用别人的鲜血扎出来的人偶要好看一百倍!事实证明,我的泥人在城里在方圆百里内,还是非常有名气的,呵呵!” 说到最后,泥人张突然笑呵呵的放松下来,似乎那些原本足以让他恨得牙痒痒的陈年旧事,现在已经不足以完全占据他的心情。 第五十二章 冒失的拜访 听到这里,我不禁扭头看了一眼师父,低声向师父问道:“师父,你认为那戏人鬰老师傅……哦不对,是戏人鬰,戏人鬰是用了什么邪术祸害张老先生一家的呢?竟然连道门中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不过是一个唱人偶戏的,纵然有些本事,还不至于达到通天的地步……” 师父闻言,当即回道:“虽然同为道门中人,但修为高低,参杂不齐,倘若那位游方道人的修为一般,从而在那戏人鬰的面前吃了瘪,倒也不足为奇了。只不过,戏人鬰连番残害多条人命,而且不以为然,这种罪大恶极之人,说是丧心病狂,已经不足以形容。猴子,为师决心对付那戏人鬰,必然要破掉他的阴邪之法!” 泥人张听了师父的话,微笑着点头说道:“自从我听说云谷镇出现了一位降妖伏魔的道士后,便心存一丝希望,只是没有想到你们能够在云谷镇阻止那戏人鬰行凶。现在我又知道了李道长的身份,便是更加对李道长信心大增,李道长,且不说为了帮我这个糟老头子,就算是为了附近百姓,您也应该阻止戏人鬰继续为祸下去!” “张老先生能有此心,实属难得!”师父应承了一声,继而又说道:“不过,对于戏人鬰这个人的诸多细节,我尚且不知,还望张老先生再说细一些!” 泥人张想了想,不禁眉头紧皱,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对于戏人鬰这个人,小的时候接触的倒是多一些,不过自从他叛逃师门,修习了邪术之后,我就不怎么了解了。我只是能够大概的确认一点,此人但凡害人,必然是要通过他手中的人偶,他所扎出来的人偶,也不知道是怎么操纵的,竟然能够和活人一样行走,且是神出鬼没,十分的骇人!” “人偶?” 师父错愕的呢喃一声,不知师父想到了什么,继而微微点头道:“我想,我已经大概知道了他所修习的邪术是什么了……” “师父,是什么啊?”我急忙追问道。 师父看也不看我一眼,也并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而是向泥人张开口说道:“今天多谢张老先生的告知,否则我们对那戏人鬰却也是一知半解。但不知,他日戏人鬰败落,张老先生对于人偶戏这个行当……如何对待?” “呵呵!倘若戏人鬰不行了,或许,人偶戏这个行当在这一带也不行了……” 没想到泥人张竟是如此回答,但很快,泥人张轻叹了一声,又说道:“说实话,虽然戏人鬰叛出了师门,不再承认是我父亲的弟子,可他的的确确把人偶戏这个行当带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在方圆百里之内,可谓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啊!大家只要提起人偶戏,就没有不知道戏人鬰的,他的名声在外,而人偶戏的盛名,自然也是长盛不衰。他,他多人偶戏这个行当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 原来泥人张还能说出这般公道的话来,细想之下,倒也不错,戏人鬰虽恶,可对于人偶戏这个行当,的确是做出了前所未有的贡献。他的人偶,他的唱功,都是一绝,这一点,确是无法否认,也没有人能够否认。倘若戏人鬰真的倒了,那么人偶戏这个行当,恐怕也将会是盛名不存了吧。 泥人张沉默了半天,才低声说道:“若是有那么一天,只怕我也……我也回不到当年的行当里了……毕竟我都一把年纪了,再回去,也不复当年啊!” “嗯。” 师父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向我说道:“猴子,我们走吧。”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起身跟随师父离开。 “李道长,你们……你们就这么去找戏人鬰?难道,难道就不准备准备?要知道那戏人鬰……” “多谢张老先生的提醒,不过我们并不需要准备什么。”师父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 “可是,可是你们……你们要小心一些,那戏人鬰的人偶非常厉害,让人防不胜防啊!”张老先生终于还是说了一句关切的话语。 师父转回身,微笑着抱拳一礼,说道:“多谢,我们会小心的!”刚欲继续动身,师父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又说了一句“倘若七日后我们师徒不再来拜访,说明戏人鬰的麻烦已经除去,张老先生可以与自己的家人团聚了。若是我们师徒无法解决戏人鬰的阴邪之法,七日内必然还会前来拜访,告辞!” “小老儿在这里先谢过李道长大恩了!”泥人张顿时泪流满面的哽咽道,就在师父离开院子之际,我分明看到泥人张痛哭流涕的蹲坐在地上,此情此景,不免让人感叹万分。 出了院子,我抬头看了看天色,且向师父说道:“师父,现在天都黑了,我们该去哪里?而且,我们总不能现在就去找戏人鬰吧?泥人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那戏人鬰善于驱使人偶为祸,而且人偶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我们上次在云谷镇多处布置,才侥幸诛灭掉一只人偶,那还是戏人鬰不防备的情况下。后来发生的事情,相信戏人鬰也都知道了,他既已知道,必然会有所防备。” “对于这种事,我们不准备,便是最好的准备!”师父随口向我回了一句。“其实,那戏人鬰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们现在也只是听到泥人张的一面之词,还需要亲自向戏人鬰问个清楚。” 我点了点头,按理说,就算同行是冤家,戏人鬰也不可能为了其师的所谓留一手而对整个师门下毒手,如果他是为名为利,那他又为什么严守老行当的规矩?看他整日里背着个货架四处游走唱人偶戏,似乎也没有什么利润可图,而且孤零零一个人,并未收半个门徒,这实在是让人有很多不解之处。 夜色下,我们师徒一路出了县城,向着史文忠所指的方向而去,史文忠说过,向东走一段路,然后会遇到一条小河,再沿着小河向北走,就能找到戏人鬰的居所。 两个时辰后,我和师父终于找到了所谓的小河。 只是这小河着实也太小了点,乍一看还以为是一条小溪,幸亏我们认准了地儿,顺着小溪往北走,才真正见着了一条河,而之前的小溪,只是一个小分支而已。顺着小河几乎走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算找到一片竹林。史文忠说过,戏人鬰的居所,就在一片竹林当中,而且附近并没有别的人家。 我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以往遇到的有点本事的人,都喜欢选择这样的环境居住?依山傍水,或者竹林为伴,或许是这种环境比较雅致,但也或许,是这种环境比较容易隐藏一些秘密吧。 一颗启明星悬挂在虚空,这是黎明前最漆黑的一段时间,天地之间昏暗一片。而眼前的竹林,也显得尤其的深沉…… 虽说我和戏人鬰有些交情,可是一想到他害人的手法,我实在是觉得那么点交情根本不够用的,索性紧跟在师父的身后,一旦有什么事情,至少有师父挡着,我也就不用怕了。 然而,当我和师父刚刚进入竹林当中,却是忽然听到四周传出一道道细微的声响,像是一些小东西穿梭在竹林之中,声音很乱,也很细微,可在这种尤其寂静的环境中,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的放大,从而听得清清楚楚。我急忙低声的向师父提醒道:“师父,四周好像有动静!” “我知道!” 师父沉声回了一句。“不用理会,我们继续往前走!” 可随着我们的脚步越来越逼近,四周的声响竟是越来越急促,好像有很多东西围绕在四周,随时都能把我们吞没! 渐渐的,我们依稀能够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小院,而在距离小院尚有七八丈远的地方,师父停下了脚步。原因无他,倒是因为这个时候,那小院的大门,被人打开了……“天还没亮,是谁冒冒失失的跑到这里来了?还请立刻掉头回去,老头子我今天不见客!” “呵呵!老先生既已现身,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师父淡淡的笑了笑,随口回了一句。“在下李正功,与小徒猴子一道前来,专程拜访戏人鬰老先生!” “猴子?原来是你们……”戏人鬰似乎明白了我们的身份,继而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回了句:“那就进来吧。” 闻言,师父扭头看了我一眼,并沉声嘱咐道:“小心一些!”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紧随着师父的脚步,缓步来到小院的门口。但见戏人鬰正站在那里迎候,见到我,戏人鬰依旧保持着以往的慈祥笑容,说道:“猴子,你不是在土地庙吗?怎么想到来我这里了?请进吧!” “老师傅,冒昧打扰,还请见谅!”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眼前这个老头儿,似乎现在的他,和之前我认识的那个他,已经完全不同了。想了想,只得生涩的回了一句十分礼貌且带着几分陌生的话语。 第五十三章 步步错 昏暗的房间内,随着一盏油灯的点亮,四周的一切,也尽收眼底。虽说戏人鬰是专门唱人偶戏的老师傅,可这厅堂之中,竟然见不到一个人偶,更没有任何与人偶戏相关的物件,除了简单的几件家具,别的,再没什么东西。我坐在师父的身旁,此时此刻再见到戏人鬰,却是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开口说话了,而是低着头,老老实实的默不作声。 看了看我们,戏人鬰淡淡的微笑着说道:“李道长你们这个时候前来,定是有事了?” “有事向问,也有事要办!” 师父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戏人鬰一愣,继而看了看我,却是冷笑道:“不知李道长要问什么?” 恰在此刻,我陡然听到外面的细微声响,竟是出现在门前的院子里,但当我回过头去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我愕然怔了怔,下意识的看向了师父。然而此刻戏人鬰缓缓站起身,在走过我跟前时,不禁说道:“山野之中,多有古怪,我倒是忘记把门前的油灯点亮,点亮了油灯,就没事了!” 说着,戏人鬰随手将挂在门头上的一盏油灯点亮。我仔细一看,这个油灯可不就是戏人鬰前往云谷镇时所带的油灯吗?他走夜路经常用的就是这盏油灯,也不知怎么的,当戏人鬰把油灯点亮之时,外面的所有动静,竟是瞬间消失,再也听不到任何异响。 “镇魂灯?” 师父莫名的扫了一眼门头上的那盏油灯,立时沉声念叨一句。 戏人鬰缓步走了回来,随口笑说:“李道长果然是见多识广,连镇魂灯都能认得,既然如此,李道长此行的目的,我估摸着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了……”说罢,戏人鬰安然的坐下,似乎根本没把我们此行的目的放在心上。 场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一般,师父不再开口,而戏人鬰也不再说话,我呆呆的看了看戏人鬰,又呆呆的看了看师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不知过了多久,戏人鬰终于淡淡的开口说道:“说起这桩事,我原以为我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一步踏错,步步皆错……也没想过再有什么能力改回来,但现在能够遇到李道长你们,或许是福,也或许是祸。但不管怎么说,我知道你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我决定告诉你们事情的原委!” “请说!” 师父随即开口应承了一声。 戏人鬰先是苦笑一声,说道:“你们刚喝过茶,我就不给你们泡茶了,反正我这里也拿不出能够和泥人张那里相媲美的茶叶,呵呵!” “哦?看来老先生知道我们去找过泥人张了?”师父诧异的反问了一声。 “嗯。” 戏人鬰点了点头,继而看向门外,说道:“我手中的人偶,能探知百里之事,知道泥人张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你们先前在云谷镇施法毁掉了我一只人偶,我对你们的行踪也多有注意。” 没想到戏人鬰会这么坦诚,竟是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要知道,他的人偶可是会害人的,而且害死了多少无辜孩童的性命,谁也不知道,但这样的大秘密,他居然连藏都不藏,如同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说了出来。这的确是让我和师父都略微震惊之举,我自然是惊得哑口无言,而师父诧异了一番后,则是追问道:“不知老先生手中握着多少人偶?” “人偶一百多,具体多少我也记不清楚了,但能够依魂附魄的,只有二十四个,前番在云谷镇折了一个,现在还剩下二十三个!”戏人鬰随即向师父说道。“或许你们现在觉得我是罪大恶极之人,我也不会反驳。的确,这么些年,我行走各地,说是唱人偶戏,却也害了不少人。很多时候我都想一死了之,可你们知道吗?如果当你连死的能力都没有,你会不会觉得这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原因,还请老先生细细道来!”师父微微皱起眉头。 “以前的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不少,泥人张讲的,我也都知道。他父亲曾收我为徒,教授我在人偶戏这个行当立足,但私心作祟,他的父亲刻意留下扎人偶这个绝活,不传授给我,唯独传给了他的儿子泥人张。”戏人鬰轻叹了一声,继而苦笑着说道:“当年的我,也是年轻气盛,而且心性偏激,为此,曾和他们张家的人大闹了一场。你们或许不知道,唱人偶戏的关键,除了唱功了得,最主要的还是要人偶扎得好,张家的人偶长得小巧玲珑,尤其的精美漂亮,自然是名利双收。可是我们这些做徒弟的,只是学了个唱,却不知道人偶戏怎么扎得好,是根本没有活路的。” “后来我阴差阳错的遇到一个邪祟,每每在我梦境之中出现,并告诉我,能让我扎出最好的人偶,胜过张家的人偶百倍!”戏人鬰扭头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我,随即再次苦笑道:“起初我只当是一个梦,可逐渐的我发现,那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梦,而我,是真的被妖邪缠住了。但那时的我,一心只想和张家人比输赢,俗话说人争一口气,我要让张家人知道,他们不告诉我的秘诀,我一样能够从别处得到!” “你和妖邪做了交易?”我忍不住问了一声。 “不错!” 戏人鬰随即应承了一声,并又说道:“我连那妖邪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和它做了一个交易,虽然事后我后悔了,可也已经晚了。它教会了我如何才能制作出世上最好的人偶,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材料特殊,就能制作得出来。你们想不想知道用什么材料?”见我和师父都不说话,戏人鬰像是自问自答,最后闭着眼答了一句“用人皮!” “啊?” 我霍地站起身来,此刻只觉得腿肚子一阵阵发颤,很想现在就逃离此地,这,这也太恐怖了!戏人鬰看起来面目和善,怎么可能会用人皮做人偶呢?这太可怕了吧? “我虽然心高气傲,可我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让我去剥人皮,我自然是不干!所以……所以我就……”说到这里,只见戏人鬰缓缓的在枯黄的油灯下,将上衣解开,竟是露出了一片血糊疤痕的胸脯,连同他的肚皮,似乎也没有了。他,他居然剥了自己的皮……“想要制作最好的人偶,必须用人皮,而最好的人皮,自然是活人的皮!” 戏人鬰的声音在颤抖,而我整个人都在颤抖,不单单双腿在发颤,心也在不断的狂跳。 但停顿了片刻后,戏人鬰竟是微微露出一抹笑容……“我用自己的皮,终于制作出了最好的人偶,精美细腻,唯美如画。很容易的便将张家的人偶比了下去,随后不久,我声名大振,从此不再受张家人的牵制。但当我以为我得到了名利之时,伴随而来的祸事,也是让我始料未及的,因为,我做的是一个交易,既然是交易,自然是有来有回,我得到了我最想得到的,制作出了世上最好的人偶,那么我即将失去的……便是我的灵魂!” “只有外面的那盏油灯点亮时,我方才能够做我自己的主人,那是镇魂灯,能够让所有的人偶听从我的命令。但当镇魂灯熄灭时,不单单是人偶不受控制,就连我自己,控制不住我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邪恶之事,也非我所能预料的。”戏人鬰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又说道:“开始时,我只是专心的去唱人偶戏,但三天以后,便会随着人偶戏的结束,而死一个孩童。无论到了哪里,都是如此,只不过,我都是事后才会知道,当我知道时,都已经晚了!” “渐渐的,我被操纵着,带着那些人偶四处唱人偶戏,也四处的害人,我很痛苦,我不止一次想要自杀,了结这条残命,可是每次都失败了!”戏人鬰苦涩的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这条命都已经卖了出去,我哪里还能做得了主?我只不过是那妖邪的一个工具而已,那妖邪要让我害死三十六个孩童的性命,现如今,我已经害死了二十四个,还差十二个。那妖邪承诺我,只要我圆满完成了任务,就能摆脱当初的那个交易!” “哦?” 师父终于开口说话,且紧锁着眉头,问道:“为什么让你害死那些孩童?那些孩童的魂魄依附在人偶上面,再害别的孩童,如此循环不休,图的什么?无论是什么妖邪精怪,总得有所图吧?” “可笑的是,我也不知道那妖邪图的什么,直到现在,我连那妖邪的真实面容都还没有见到!”戏人鬰说到这里,再次苦涩的笑了笑。“我原以为我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人,半路出家入了人偶戏行当,凭着绝佳的天赋成为老行当里最出色的弟子,可没想到事与愿违,我竟然成了妖邪的一个害人工具,我真是这个世上最蠢的人啊……” “我虽然不知道李道长你能探知多少,可我渐渐的还是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是关于那妖邪的,也是关于那些被害的孩童的,现在,我要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戏人鬰顿了顿,突然瞪大双眼,且十分严肃的向师父说道。 第五十四章 地缚之邪 “什么秘密?还请老先生告知!” 师父皱起眉头,紧盯着戏人鬰问道。 戏人鬰立时开口说道:“以往所害的孩童,我都抱以十分的悔恨之心,虽然这些事情非是我能够左右的,可我还是有着深深的负罪感。毕竟,毕竟是我招惹了妖邪,才致使那么多的孩子受害,所以……每每有哪个地方的孩子受害,事后我都会悄悄的打听出那名孩子的住址,并到其坟前上一炷香……在这些事情当中,我发现了一个诡异的事情,那些受害的孩子坟地,莫名的会出现一个凹陷之处。起初有些人家并不当回事,只是修缮了一下坟地,可还是有些人家将坟墓挖开了!” “挖开之后怎么样了?” 我浑身紧张的追问道。 戏人鬰看了看我,随之又说道:“他们挖开了坟地,发现受害的孩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啃食掉了脑子……出现了第一家后,我还不敢多想,可后来连续几家都是这样的情况,每每有孩子遇害,皆是被啃食掉了脑子,这让我觉得非常奇怪。如果前面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么多的事情出来后,便不再是什么巧合,定然是那妖邪所为!” 闻言,师父微微睁大双眼,但却没有立即开口。 “现如今,我几乎不敢和外界接触,更不会轻易的再接活干,但不知为什么,如今接活干也由不得我了!”戏人鬰说到此处,不禁长叹了一声。“唉!我是个没用的人了,连废人都不如啊……我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也伤害了太多太多的人。可是,可是我现在想要回头,却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在我死后,定然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刀砍斧劈之罚,来偿还此生的罪孽啊!” 师父听到这里,终于还是开了口:“你将那些人偶散布在宅院四周,是不是为了防范有人前来寻你?” “不错,我不想再害人了,但,但有时候我也怀疑我所设置的障碍,究竟是为了阻挡人,还是接引那些受害者……”戏人鬰苦叹不已的摇了摇头,似乎现如今的局面,已经远超他所控制的范畴,而这一切的一切,早已不再是他所能做得了主的了。准确的说,他现在只不过是那个妖邪的傀儡而已! “你所能控制的范围,是什么?”师父再次询问。 “我唯一能够控制的法宝,也就是那盏镇魂灯了。一旦镇魂灯点亮,所有的人偶将会被瞬间封印起来,里面的魂魄无法作祟。而当镇魂灯熄灭,那些人偶便如同活了一般,可如同活人一样四处行走,且能够变化多端,诡异莫测!”戏人鬰老实的说道。“前番在云谷镇时,当我知道有一人偶任务失败,而被李道长你所诛灭,其实我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只是我十分的好奇,其余人偶居然没有赶去报复的意图,好像对于那个丧命的人偶并不关心!” “呵呵!戏人鬰老师傅在说笑了,别说是那些人偶,就算是你身后的那个妖邪来了,也不敢轻易的动我师父!”我自信满满的笑道。 师父当即瞪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乱说话,我忙把嘴巴闭上。继而,师父向戏人鬰说道:“镇魂灯只能在夜间使用,一旦天亮,镇魂灯便无用了。不过,那些人偶虽然被鬼邪所依附,却也只能在夜间行事,倒是你,每时每刻,都受制于那个幕后操纵你的妖邪!其实说是妖邪,或许也并不准确,我大概猜测一下,那个所谓的妖邪,定然是地缚之邪物!” “地缚之邪物?李道长,还请明言!”戏人鬰愕然愣了愣。 “所谓地缚之物,乃是受制于大地山川之气脉的束缚,而永远只能依靠地气而活的邪物!这种邪物或者是一些比较特殊的山精鬼怪,也或者是一种阴差阳错而未腐烂掉的古尸,最后一种可能,则是地下的灵怪。”师父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又说道:“地下的灵怪,多生活在地下极深极寒之地,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上来的。而山精鬼怪,又受到当方土地与州府城隍的约束,轻易不敢涉足人世。那么,就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古尸?可若是古尸,为什么会说是阴差阳错而未腐烂呢?”戏人鬰不解的问道。 师父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正是阴差阳错才致使尸体无法腐烂。因为人乃是万物之长,纵然这副躯体死了,魂魄离散,但尸体已然能够凝聚百灵。倘若那埋葬尸体的地方恰巧是一处气脉凝聚之地,又恰巧能够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久而久之,尸体不但不会腐烂,反而会凝聚出一个全新的灵识,这种灵识,有别于尸体原有主人,乃是至阴至邪的一种原始灵识。当灵识不断壮大,则能够生出六识五蕴,并依附在尸体当中,修出不朽真身!” “不朽真身?”戏人鬰似乎越听越迷糊。 “嗯,不朽真身,乃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为邪魔外道,可脱离地脉之束缚,从地缚之邪,变成纵横天地的邪魔外道!”师父再次点头。“只是想要修成不朽真身,是非常困难的,除了阴差阳错的绝佳条件,还需要日积月累的修炼。没有千百年,是休想成什么气候!而那个时候,人世间祸乱萌生,天罚必然降临,若是那邪物能躲过天罚,恐怕要请上界神明下来收服了啊!” “那,那现在……” “现在这个地缚之邪物尚未达到那个地步,且依旧受制于大地气脉,根本无法离开地气存活!”师父冷笑一声,继而又说道:“不过,能够想到利用人的贪婪心性,而施以邪术残害生灵,并啃食孩童的脑髓用以补全功体,相信那邪物的灵智已经开的差不多了。无论是什么生灵,只要开了灵智,便会变得十分的可怕,也十分的棘手!三十六个纯阴命格的童子脑髓,至少能抵得上它修炼三百六十年的道行,也足够他加速的修成不朽真身!” “那,那外面现在该怎么办?李道长,你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戏人鬰着急的站起身,急急的向师父追问。 但见师父竟是无言以对的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对策,过了好一会儿,师父却是摇了摇头道:“只可惜,我们现在只能猜测,却并不知道那邪物的真实面容,而且,也还不知道那邪物的藏身之地究竟在什么地方。就算有什么对策,也施展不了啊!” 说了这么多话,天色早已大亮,而当我莫名的看向门头上面悬挂的油灯,却是发现油灯早已熄灭了。而在这堂屋的东边桌案上,也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多出了三排精美小巧的人偶,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那里。看到此处,我立时向师父低声说道:“师父,你快看那些人偶!” 师父闻言,随即起身看了过去,而这时,戏人鬰则是急忙解释道:“天亮了,它们也都老老实实的回归原位,只是到了晚上,它们便不会在受到什么制约,想找到它们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师父,不如我们现在趁着天亮,把这些人偶全部毁掉,这样,就算戏人鬰老师傅再接活干,也不会再害人家的孩子了!”我眼睛一亮,将心中的主意说了出来。 师父仿佛被我的话触动了,可未等他迈开脚步走向那些人偶,却是又停了下来,且沉声说道:“你这个馊主意虽然简单直接,可我们现在却不能这么做。首先,这二十三个人偶之中,束缚着二十三个鬼邪。这些鬼邪曾经都只是一个无辜的孩童,被残害后才化为凶魂恶鬼,若是我们能够除掉那个操纵它们的邪物,便能解除它们身上的诅咒,如此,它们便可得超人天,再者,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不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这样乃是失了一个为道者的慈悲怜悯之心!” “哦!” 我老实的应承了一声。“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师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接着前面的话又说道:“其次,若是我们毁掉了这些人偶,那邪物必然会直接操纵戏人鬰继续为祸,那个时候,不但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同样也会让戏人鬰深陷残害生灵的罪恶当中。如此治标不治本,乃是下下之策!” “额!师父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可就是下一步该怎么办,我是想不到了。”我无奈的耸了耸肩。 此刻,师父迅速的从包袱内取出一卷细红线,并向戏人鬰说道:“老先生可否抓一只鸡来,要纯白色的公鸡,取鸡冠血三滴,再配以白酒。我要用至纯至阳的缚阴绳,先将这些人偶困住,随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好,我现在就去抓一只鸡来!” 戏人鬰连忙点头应承下来,并起身向外走了去。 但见戏人鬰走了出去,师父随手将红绳递给我,并向我吩咐道:“猴子,待会儿你来做,并把包袱里面的朱砂取出一些,与鸡冠血和白酒调和在一起使用。我现在要画几道镇魂符,将那些人偶彻底镇住,如此形成两道屏障,不但能够束缚住那些人偶,更是让那邪物无法再操纵下去。但那邪物与这些人偶之间的联系却不会断,到时若能成功的引出那邪物自然是好,可若是引不出,至少我们还能想到其他办法!” 第五十五章 古楼镇 我接下红绳,且重重的点头道:“我记住了,但,但我还是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如果那地缚之邪无法操纵那些人偶去害人,却也不会前来上套,而是直接操纵戏人鬰老师傅,那时该怎么办?”说罢,我怔怔的盯着师父,似乎我的脑袋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所有不好的一面。 师父急忙向外面扫了一眼,继而低声向我说道:“你怎知为师没有束缚戏人鬰的法子?待会儿只要人偶先被束缚住,我们再把戏人鬰……” 正说着,但见戏人鬰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而且此刻他的脸色,似乎大有不同。比之先前,他此刻的脸色变得冷漠了许多,仿佛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步步走进了屋里,见到我们,像是没有见到一样,径直坐回到原位。看到这里,我上下打量了戏人鬰一眼,只见他并未抓什么公鸡回来,而师父刚刚交代的东西,他也一样都没准备。 看来看去,我立时忍不住问道:“戏人鬰老师傅,我师父刚刚让你准备的……” 话还未说完,师父一把拽着我的手臂,并一脸严肃的示意我闭上嘴巴。我愕然的不知所措,并不知道这发生什么情况,怎么戏人鬰一下子就变得跟个陌生人一样了呢?到底怎么了?师父却也不让我问,更不让我开口,而是示意我老老实实的坐回原位,不能擅动。 很快,但见院子里竟是来了两个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这两个人结伴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屋里。俩人先是第一反应的看向我和师父,先是愣了愣,继而老人先开口问了一声:“老先生家里有客人啊?不会也是请您老去唱人偶戏的吧?呵呵!” “不必管他们,二位有什么来意,请直说无妨!”戏人鬰面色淡漠的开了口,果然与先前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哦,我们是古楼镇来的,早就听说戏人鬰老先生的人偶戏远近闻名,所以我们东家的七十大寿上,想请戏人鬰老先生前往,唱三天的人偶戏。当然,按照老先生的身价,我们必然不会亏了您老人家的,这里是定金,若是您老人家同意,便请先收下!”那老人十分客气的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子,客气的送到了戏人鬰旁边的桌子上。“这里是两百块,事后还有三百块,一共是五百块,您老是不是点个头?” “五百块,果然是大户人家,呵呵!”戏人鬰竟是开心的笑了起来。“以往我唱三场人偶戏,遇到的大户人家,也就是给个两百块酬金而已,你们古楼镇确是富庶之乡,乃是出大财主的地方啊!” “呵呵!既然戏人鬰老先生没有异议,那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那位老人依旧保持着谦逊的态度,再次向戏人鬰确认。 戏人鬰迟疑了一下,继而微微点头道:“嗯,这个活我接下了。但不知日期是?” “后天晚上唱第一场,不过古楼镇距离这里有着五十多里的路程,我们东家的意思是,想请老先生明晚就先赶到镇上,我们东家会安排好您老人家的吃住问题,直到三天的人偶戏唱完,再送您老回来,如何?”那位老人十分客气的向戏人鬰发出邀请。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戏人鬰老师傅不是说不接活干了吗?怎么转眼就接上活了啊?”我听到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向师父急急的问道。 “稍安勿躁!” 哪知师父仅仅回复了我四个字,便不再开口,而只是紧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场面。 “这个……倒不是不可以,但我们老行当的人,一般都守规矩,是不能在东家吃住的,额外的花销,决不能让东家负担!”没想到这个时候,戏人鬰竟还在固守着老行当的规矩。“不过,五十里的路程,的确是不近,一个来回,恐怕要一天左右,嗯,明晚就先赶到古楼镇没有问题,但你们东家给的酬金里,不妨抽出四十块钱来,作为我的吃住费用,这老行当的规矩,是万万破不得的!” 闻言,那位老人和那个青年人相视一眼,似乎在沟通意见,过了一会儿,那位老人微笑着点头说道:“老先生果然是艺德高尚,我们深深的佩服!那好,就按照老先生所说的,事后从酬金当中抽出四十块钱来,作为您老的吃住花销。那明晚我们就在古楼镇的入口处,恭候老先生了!” “嗯,不送!”戏人鬰微微点头,且作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见生意谈成,当即松了一口气,且回头向我和师父微笑着点头问候了一下。 就在二人准备离去时,师父突然微笑着开口问道:“敢问你们东家姓甚名谁?我们也是难得遇到这么阔绰的大户人家,不知介不介意我们打听一下?” “呵呵!当然不介意,我们东家姓黄,你们到古楼镇打听姓黄的人家,那就是我们东家了,因为古楼镇姓黄的人家,只有我们东家一家。倘若二位有空,不妨到我们那里喝一杯寿酒,添添喜庆!”那位老人客气的向师父发出邀约。 “好,若是我们有时间,定会准时赶到,二位风尘仆仆,我们就不挽留了!”师父再次客气的抱拳向二人行了一礼,并同样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目送着二人离去,我和师父再次坐回原位。这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里,没想到戏人鬰竟然就如此爽快的接了一个大生意,可也就是这个大生意,让我和师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打乱了师父所有的布置和对策。反观戏人鬰,此时竟是无力的趴在一旁的桌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昏昏沉沉的抬起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向我们,道:“李道长,我,我这是怎么了?” “哦,老先生刚刚接了一单生意,要前往古楼镇唱三天的人偶戏!”师父淡淡的回了一句,并又说道:“恐怕这一趟,我们师徒要沾沾老先生的光,去讨一杯寿酒喝了,呵呵!” “啊?我,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刚才?就在刚才?”但见师父确定的点了点头,戏人鬰不禁瘫软在座椅上,继而苦叹了一声,说道:“我就说嘛!刚才我准备去抓一只鸡,可走到半路,就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这一迷糊,我心里就觉得不对劲,果然还是出了事啊!李道长,那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都已经收了人家的定金,两百块呢!”师父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乃是实实在在的大户人家,一出手就是两百块钱。事成之后,你还有两百多块钱的酬金拿,这放在一般人家手里,乃是一笔大财!能够如此阔绰的人,你是惹不起的,而那个操纵你的地缚之邪,你也更加惹不起!” 拿起桌子上的钱袋子看了看,戏人鬰苦叹着又放了回去,继而摇头叹息的说道:“我真不该再接活干了啊!以往我清醒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上门请我的,但都被我回绝了。但这种强硬的手段让我接活干,说明那个地方,一定有着一个非常合适的目标在等着……也就是说,我这一趟出去,必然会有一个孩童要被害死!” “事已至此,悔之晚矣,而且,你也没有毁约的机会!”师父紧锁着眉头说道。“原本我所想到的法子,现在都不能用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我们的阵脚,那我们也只好随机应变。嗯,这场戏,你还是要去唱,只不过,我们师徒要跟随你一起前往!” 说完,师父深深的看了戏人鬰一眼,且向着戏人鬰点了点头。戏人鬰会意的应承了一声,但很快又愁眉不展的说道:“但我很多时候都控制不了自己,倘若到时我拒绝带着你们前往,你们岂不是没有机会阻止我?” “这个无妨,我们已经知道如何前往那古楼镇,接下来的事情,你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至于我们怎么办,你就不必担心了!”师父安慰了一声,转而又问道:“但不知那古楼镇的寿宴上,老先生准备唱哪三场戏?” “这个简单,无非是三个招牌戏,一场是五福临门,一场是福禄寿,还有一场是五子登科。这些喜庆的事情,多半是为老人或者孩子点的戏,而老人和孩子相应的也就是这些个戏种,错不了!”戏人鬰十分娴熟的向我们解释。“却是不知道李道长问这个做什么?”说着,戏人鬰冷不丁的扭回头,看向那些人偶! 第五十六章 乱套的计划 师父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嗯,如此三场戏,更是要连唱三天,不如把这里的人偶全部带去,以备不时之需!届时,让猴子随你一同前往,我暗中护佑,希望不要再出事才好!” “多谢李道长周全,如果有李道长暗中帮衬,相信绝不会出什么问题。”戏人鬰连忙向师父感激道。“只不过,我与那地缚之邪做的交易,如同卖掉了自己的灵魂,随时都可能被控制做出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到时若是发现我有任何异常,还请你们临时决断才好,切莫被我误了事!” 师父扭头看了看我,随即点头道:“我们心中有数!” 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了,先前师父的布置彻底被打乱。而此刻师父所安排的,却是让我捉摸不透,面对古楼镇那么大一个镇子,师父真的能够应付得过来吗?若是那二十三个人偶齐刷刷的全跑出去害人,那可怎么办?然而,未等我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师父便是直截了当的向我说道:“猴子,稍后你要把那二十三个人偶的容貌特点全部记好,并随时核算人偶的数目,到时在古楼镇,必然会有一个人偶出走,一旦你发现少了一个人偶,便要及时的告知于我,知道吗?” “为什么只能有一个人偶出去为祸?若是二十三个人偶全部出动,那该怎么办?”我终于还是把自己所想到的症结说了出来。 “不可能!” 戏人鬰抢先开口,否定了我的猜测,并一脸严肃的说道:“依照我以往的经验,每每我出行到各地,皆是只能有一个人偶出走,而其余的人偶,却是老老实实的呆在木箱之中。而三日后,木箱内会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人偶,原本走丢的人偶,也一同回来了。” “师父,之前在云谷镇时,你曾说过,那些人偶所束缚的鬼邪,是为了寻找替命之人,也就是所谓的替死鬼。可现在看来,那些人偶即便把孩童害死,依然无法逃出生天啊!”我紧皱着眉头,略显错愕的向师父说道。 “不错,之前为师并未考虑到此事的麻烦程度,现在看来,竟是如此的棘手!” 师父点了点头,继而又说道:“原以为只是人偶自行作祟,最多也就是戏人鬰老先生的操纵,现在看来,戏人鬰老先生也只是一个任人操纵的傀儡,而真正的幕后黑手,乃是地缚之邪。如此,之前的推测,便是要修正一下,地缚之邪当然不会轻易的放任如此唯命是从的人偶逃离掌控,那些人偶害的人越多,而地缚之邪的傀儡便是越多,相应的也是人间的灾难!” 顿了顿,师父又说道:“人偶之中,皆束缚着三至五岁的孩童魂魄,而那些孩童刚刚长了几岁便被害死,其戾气和怨气之大,可想而知。要知道投胎转世,对于一些鬼来说是非常困难的,好不容易盼到了投胎转世的机会,便轻易的被害死,死后必然会化为凶鬼恶魂。所谓人小鬼大,虽然那些人偶之中都是小孩儿鬼,可那些小孩儿鬼却是要比一般的大人鬼还要厉害许多!” 听师父说完,我不免想起那晚在土地庙的事情,记得当时我半夜醒来,见戏人鬰的油灯还在点着,便顺势将油灯熄灭了。之后就在梦境之中见到三个恐怖的小鬼……凿开埋在地上的小孩儿脑袋,取出脑髓……那个梦,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征兆,只可惜我的脑壳昏昏沉沉,很多事情有一搭没一搭的老是忘记,若非是听到师父连续讲解那些人偶的事情,恐怕连这个梦我也很难想起来了。 “猴子,你在想些什么?”师父忽然扭头向我问了一声。 “额!我……” 被师父突然惊醒,我莫名的怔了怔,继而努力想了想,却是无奈的摇头道:“刚刚想到什么来着,可是一下子又给忘记了……师父,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啊?” “为师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也罢,到时再说吧。”师父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我,最终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似乎对于我自身的问题,师父暂时也是无可奈何。随即,师父起身说道:“我先行一步到古楼镇等你们,你们收拾收拾,稍后启程吧!” “也好,李道长放心,我会帮忙照顾好猴子的。”戏人鬰赶忙起身相送。 送走了师父,我却是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时不时的扭头看了一眼那些人偶,总觉得那些人偶随时都有可能活过来,然后……但见外面的阳光正好,我不禁向戏人鬰说道:“老师傅,那我们也尽快出发吧?毕竟到古楼镇有着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估摸着我们现在走,也得天黑左右才能赶到了!” “呵呵!不必着急,我去烧点饭菜,我们吃了饭再赶路不迟!”戏人鬰说着,忙向着厨房走去。且随口向我又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可是老话儿!刚才李道长走得急我倒是忘记留他吃碗饭再走了,待会儿我们好好吃,再带点路上吃,赶一天路,不准备点吃的可不行!” 想到师父一路劳累,却是连一口吃的都没有,我的心里顿时难受起来,都怪我没有想到这一层,刚才若是喊住师父,让他晚一刻再走就好了。 虽然师父道法高深,且能够服天地之灵气,可总还是要吃饭的。再者,师父的身上也没有多少钱,最多也就是十几块钱的样子,师父一向勤俭节约,定是不会随便的花掉,真希望师父能够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好。一番担忧之后,戏人鬰倒是端着饭菜走了出来,并微笑着向我说道:“猴子,你看,有饭有菜,还有肉呢!虽然我这个行当赚钱不多,但饭食却差不了太多,至少比起普通人家,还是要好一些!” “老师傅,你说我们待会儿出门赶路,有没有可能在路上遇到我师父?”我虽然对饭菜也是垂涎欲滴,可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师父。 “呵呵!你是想给你师父也带点吃的是不是?”戏人鬰微笑着问道,但见我点头应承,戏人鬰再次笑道:“你师父乃是得道高人,其实吃住行这些俗事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了。虽然我不是你们道门中人,但是我走江湖卖艺,阅历无数,看人这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我能够看得出,你师父不会随便为了一顿饭而停下脚步,更不会为了某些俗事而耽搁他的大事!猴子,你还小,或许还不能明白你师父的境界啊!” 这顿饭吃完,已经是日晒三竿,快赶上中午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个早上遇到那么多的事情,吃饭虽然也很重要,可还是排到了最后面。现在吃好饭,戏人鬰便是拿出小货架,并打开里面的木箱子,将所需的一切家伙什,都收了进去。最重要的是,那些个人偶,全部容纳进了木箱之中。 “老师傅,你说那地缚之邪有没有可能暂时中止对这些人偶的操纵,甚至于,这次去古楼镇,我们仅仅是扑个空,而并不能有所作为?”我皱了皱眉头,把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哪知戏人鬰冷笑一声,且沉声说道:“猴子,容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或许这话若是当作你师父的面说,便说不出口了。你一路走来所能看到的,乃是我原模原样的生活状态,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被操纵着的一切,并未发生过任何改变,而那地缚之邪,也根本就没有把你们师徒放在眼里,完全不会因为你们的掺和而放弃下一步的事端。我原想是因为那地缚之邪有着绝佳的藏身之地,并不担心你师父会追查到它,但现在我觉得更多的是,地缚之邪有着绝对的把握能够对付得了你师父!” “啊?”我呆呆的张了张嘴巴,但很快,却是又闭上了嘴,且细细的想了想,点头说道:“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一路走来,无论我师父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你手中的那些人偶,依旧在依命行事,从来没有打乱过害人的计划。或许那地缚之邪真的不惧怕我师父,也或许,那地缚之邪有着更多的能耐还没施展出来,但不管怎么说,这些推测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师父呢?也好让我师父有所防备才是!” “你也不必太看不起你师父,其实这些事情,在你师父的面前,都不是什么隐秘,你师父自然也是了然于胸。不然,他也不可能提前赶到古楼镇先行准备了,相信你师父会解决掉这个棘手的麻烦!”戏人鬰将小货架收拾好,最后将门头上面的油灯取下来挂在货架前端,继而将货架背了起来。“现在是临近中午,我们此刻赶路,兴许能够在天黑之前赶到古楼镇,而人偶戏是明晚才开始唱,也就是说,即便我们今晚去得晚一些,也是不妨事的。现在,我们可以启程了!” 第五十七章 黄七爷 古楼镇黄家,乃是古楼镇第一大户,主人家姓黄,外号黄七爷。 黄家是古楼镇唯一的姓黄人家,在古楼镇,姓赵和姓薛的最多,其他也夹杂着不少别的姓氏,但也并不算多,只是姓黄的人家,只此一份。而且黄家也是古楼镇第一大家族,黄七爷上面共有六个哥哥,兄弟七人,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家运可谓是盛极一时。要说起黄七爷的发家史,那倒是一段传说了。 这段传说,不单单是古楼镇的人知道,就是方圆百十里内的人也大多都听说过,传说古楼镇的黄七爷,其祖父乃是清时期的大官,为这一带的知府,虽说知府仅仅是五品,比起京官甚至是上面的臬台、巡抚、总督等都算是很小的官,可知府却是一方父母官,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小小一个知府,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个封疆大吏了。 尤其是在方圆百里内的百姓眼里,知府的权力可谓是大到了极致。而黄家的家运昌盛,从黄七爷的祖父开始,往下三代都是知府,比上虽不足,可比下却有余,家境过得不是一般的殷实。 连续三代出高官,这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了,但在黄七爷这一代,是黄七爷的大哥,名叫黄知孝,知府的任期在黄知孝的身上就担了两年半,据说当年此地大旱,庄稼颗粒不收,而上面的官府又是横征暴敛,强加赋税,老百姓可谓是被逼得四处逃窜,寻求生计不得,只好饿死或者远走他乡。当时的黄知孝一心为了百姓谋福祉,但见这种官场现状,愤恨不已,私自打开官仓赈灾,饱了百姓的腹,而他则是向上请罪,自愿革职查办。 事后上面查实,念在他一心救民,又碍于国法不容侵犯,便只斩杀了他一人,没有株连九族。如此,黄家的名声,却是从老大黄知孝的身上,远播百里,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树立的极高的赞誉和拥戴后,黄家的其他族人,便是纷纷弃官从商,改行做了生意。 只可惜,老二老三乃至老四老五,竟是在二三十岁便死了,只剩下老六带着老七做起了买卖。 在此地有一句俗话,叫一人惹官非,六族不安宁。所以其他兄弟的死,便是被算在了老大黄知孝的身上,尽管这听起来只不是一种迷信的说法,可当黄家的生意逐渐有了起色后,老六竟然也死了。年纪轻轻的老七,也就是现如今的黄七爷,撑起了整个家族的命脉。有了前面几个哥哥的铺路,再加上黄七爷为人忠厚果敢,且聪慧过人,又有着黄家的美名远扬,至此,黄家的生意可谓是顺风顺水,直至成为古楼镇乃至方圆百里内的第一大户! 黄七爷早些年什么生意都做,当然,犯法的生意自然是不碰的,茶叶、丝绸、药材、米粮等等,没有他不做的生意,也没有他做不成的生意,无论到了哪里,只要提一句“黄七爷”这个名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且黄七爷为富能仁,遇到灾年,便是把家中余粮以及钱财捐出,帮助当地官府救济穷困,故而上到官府下到九流,皆是要敬让这位黄七爷三分薄面的。现如今黄七爷七十大寿,可算是惊动了整个古楼镇的官商两界,各地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也都会纷纷前往古楼镇黄家为黄七爷祝寿,虽然现在黄七爷年迈,可黄七爷还有一群儿女和孙子孙女,而且他们现在也都在官商两界混得风生水起。 故而到了黄七爷这个份儿上,在当地,也算是活到了极致了。 此次黄七爷祝寿要听人偶戏,自然是要听名声最为响亮的戏人鬰前往表演,这不,前后缘由,便由此产生。 说到这里,戏人鬰微笑着向我又说道:“猴子,这位黄七爷听说还笃信道教,时常为附近一些道观庙宇捐助香火,且资助钱财修建殿阁等等,而且也有着许多道门中的好友,此次你们师徒若是能够与黄七爷结交,相信以你师父李道长的道行和盛名,黄七爷定会十分的欢喜!” “呵呵!笃信道教,便是与道门有缘,此乃大福报之举,而且黄七爷为富能仁,可见历代高官富商的,也并不是没有缘由!”我微笑着回应了一声。“俗话说勤能生财、善能养德,而黄七爷既有财又有德,富甲一方,也在情理之中。” “那可不,其实这次我也算是庆幸,能够被黄七爷邀戏,倘若是旁人,以我目前的状况来说,我能推也就推了,而黄七爷不同,他老人家既然开了口,我就是再有麻烦,也必然要前往赴邀啊!”戏人鬰苦笑不已的解释道。“或许这次是我最明智的一次接活,可也是我最为担心的一次!” “老师傅,你担心什么?” 我不解的看向戏人鬰,问道。 “猴子,你明白我在担心什么……”戏人鬰脸色一沉,随之叹了一口气:“倘若在黄七爷的家中闹出了什么事端,搅局事小,若是出了人命,那可就不好喽!而且黄七爷也那么大的年纪了,不能为了我这么个小小的唱人偶戏的给气着,再出个好歹,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老师傅请放心,有我师父在,定然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我随口向戏人鬰安慰道。“我师父已经提前赶往古楼镇,他必然会想尽办法布置妥当,不会让你在黄七爷家出什么麻烦。” “希望如此吧。”戏人鬰再次叹了一口气。 一个下午的路程,直到天色渐晚,我们二人方才赶到古楼镇的地界。要说这古楼镇,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极其富庶的县城了,虽然只是一个镇,但居住在这里的人,却是很多,整个镇子的面积,几乎一眼望不到边,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房屋大院。而大街小巷,也是布满了方圆十余里的地界。可见此地之富,乃是远超普通人的想象! 刚来到古楼镇,便是能够看到一个尤其大气的门牌楼子杵在镇子的入口处,上面用烫金字书写着三个古朴的字眼“古楼镇”! 刚进第一道大街,便是能够看到街道两旁的店铺乃是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各类的幌子,也都挂的整整齐齐,道路上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个摆地摊的都看不到。此地百姓一片祥和之貌,行走在其间,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进场气氛,比起之前的县城更加的气派一些。 就连此地人的穿着打扮,也是极其的讲究,相比之下,我和戏人鬰这样的装束,都显得土了很多。 俗话说捉衿见肘心发虚,纵有三文难如驴。 此话的意思其实也就是指我和戏人鬰这样的穷人进城,明知兜里没有多少钱,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去买东西,纵然能够买个三文钱的包子,说话的声音还没有驴的叫唤声大。 “这古楼镇,我也来过几次,但都是很多年前了,现如今变化还是很大的。你看看附近的这些房子和院子,还真是一家比一家有钱啊!”戏人鬰乐呵呵的向我打趣道。“猴子,这大街上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就和我说,我帮你买。反正明晚才到黄七爷家唱人偶戏,今晚我们索性就在黄七爷家的附近找个住宿的地方落脚,明天再去拜访黄七爷不迟!” “呵呵!这里的确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可是……”说到这里,我不免想起上次在陶铺村遇到的尴尬事,兜里揣着两块钱便想把街上的小吃吃个遍,最后竟然付不起钱,而差点被留在地摊上打零工还账。现在想起来,我只觉得老脸还是滚烫滚烫的,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啊……“可是我现在还不饿,咱们一路上也带了很多好吃的,老师傅,咱们还是按照计划走吧,别为了我而耽搁了大事!” “无妨,黄七爷家也很好找,就在前面第三条街的后面,最大的一所宅院就是了,你这个年龄,定然是很喜欢玩,就别跟着我这个老头子消磨时间了,好好的在街上转转,也看看此地的风土人情,岂不是美事?”说着,戏人鬰认真的看了看,似乎见我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戏人鬰马上反应过来,呵呵笑了笑,随即从口袋内拿出了一叠钱来,硬塞到我的手中,并说道:“这里有三十块钱,你拿在身上,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吧。” “不不,老师傅,您的钱我不敢要,再说,我师父说过,无功不受禄,我并未帮您做过什么,反而要您的钱,这样不合适,让我师父知道,肯定又要骂我了!”我连忙挥舞着双手推脱道。 “拿着!” 没曾想戏人鬰一瞪眼,再次硬塞到我的手中,继而又呵呵笑道:“你这孩子就别和我客气了,我知道你们修道之人清贫,身上哪有什么余钱啊!而你师父也是一心修道,并不可能在生活上对你有更好的照顾,我们相识便是有缘,你就别和我客气了,赶快去买点好吃的吧,顺带给我捎回来点,呵呵!” “好嘞!谢谢老师傅,我一定多给您买点好吃的!”我顿时心花怒放的笑了起来,但随后又问道:“对了,我稍后到什么地方去找您老人家?” “前面第二条街上有一家杏花酒馆,他们家有上等的客房,你若是晚点回来,就到杏花酒馆寻我。”戏人鬰笑呵呵的回道,说着,便是与我分道扬镳,各自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第五十八章 卖竹篓的倒霉人 古楼镇的街道可谓是一条挨着一条,而且每条街皆是有着不同的特色,此地人大致分成了一个个商行,比如木材行,还有药材行,粮酒行以及杂货行等等。如此的井然有序,倒是让人耳目一新,我满心惬意的漫步在大街小巷,看着各式各样的幌子,以及那些闲适的行走在大街上的行人,这种祥和的氛围,如沐春风一般。 虽然兜里揣着三十块钱,可我还是不舍得往铺面里钻,这些个铺面都不是普通的小铺面,里面的东西定然也不便宜,我真是担心一个不慎再把钱花超。故而我左转右转的,最终转到了一条专门摆地摊的街道,这里可谓是鱼龙混杂,各种各样的小生意都有。虽然天色渐暗,可这里已然都点亮了纸灯笼,把整条街都衬托得如同白昼一般。 而且到处都是烟气滚滚,有的做特色汤菜的,也有做甜品的,还有一些是家常饭菜的。总之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除了吃的,还有玩的,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应有尽有。 我看得入迷,更是忘记了时间,也不知道转悠了多久,一抬头,便是看到月亮都出来了。而且有些摊位也都早早的收了,剩下为数不多的摊位还在热火朝天的撑着场面。我最终在一家卖葱油饼的摊位前停了下来,花了两块钱买了一斤葱油饼,还特意蘸了许多花生酱,吃起来又香又有嚼劲。随后我又买了一碗豆腐脑,饱饱的吃了一顿晚饭。 料想戏人鬰不知吃没吃晚饭,但守着杏花酒馆想必也应该有饭吃,我稍后多带点好吃的回去,再给老师傅找补找补就是了。 又花了几块钱买了两份甜糕,觉得差不多了便想着回去寻找杏花酒馆,而此时,大街上的摊位也差不多走了大半,仅剩下几家还有生意做,夜色已经深沉不少,若是放在别的地方,到了这个时候,定是没有什么生意可做了。但是在这古楼镇,似乎由于人口多的原因,即便黑天半夜的,也愣是有人上街买东买西。 正当我准备拐到另一条街道上时,就在一个略不起眼的角落里,竟是看到围着几个人,这几个人似乎在看什么。我好奇的凑上前,但见这些人围着的,乃是一个卖竹篓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裳,脚上是一双露着脚趾头的草鞋,头发略显凌乱,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样子,此刻正蹲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前摆放着几个编织好的竹篓。 围观的,乃是几个大老爷们,似乎吃饱饭也睡不着觉,在这大街上瞎溜达的,而此刻,正拿这个卖竹篓的年轻人开涮。 “小伙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回家呢?你这是做生意做得钻到钱眼儿里了吧?呵呵!”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笑着调侃了一声。 继而,年轻男子苦着脸向中年大叔说道:“我叫薛柱,在镇子的东边住,家里就一个老娘,我娘年纪大了,染了病,现在勉强能抓点药,可郎中说我娘需要进补,多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但,但我家实在太穷了,邻居指点我编织一些竹篓拿来卖,我想着若能换一些钱,给我娘买点好吃的就好了……可是我在这里等了一天了,到了现在连一个竹篓都没卖出去,我,我真是太没用了……” “哈哈哈……这里是买玩意儿的街道,你应该去杂货街卖竹篓才对嘛!”突然人群中有一个人讥嘲似的大笑起来,随之又说道:“你小子也不是做生意的料,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回去,难道你等着鬼来买啊?” “这位老哥说话也太不积口德了,人家都已经这么困难了,何必出言讥讽呢?”就在我被那人的话噎得直想骂街时,突然听到人群中又传出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直截了当的纠正刚才那人的言辞。“若是家里没有困难,谁愿意这么晚了还在大街上等生意?诸位有需要竹篓的,不妨买一个,也算资助了这个小兄弟,如何?” 此人的话语,倒是十分中听,而且能够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听到如此仗义执言,实在是难得。但还未等我看清说话之人的模样,却是听到先前狂笑的那人,再度开口:“呵!老子就是讥讽了,你能把老子怎么着?而且老子手里并不缺钱,但老子也还就不买这个小子卖的竹篓,他穷那是他活该,又不是我让他穷的,谁让他祖上没本事,代代都这么穷?我家祖上若是也都混得揭不开锅,那我指定不选择投胎,干脆扭头投别家去了!” “哈哈哈……” 此言一出,在场看热闹的人顿时又是一阵哄然大笑,但还是有识趣的,笑了笑,便是扭头离开了。最终只剩下这个狂言无忌的中年汉子,横眉竖眼的盯着一个青年男子,似乎刚刚就是他们俩的对话。 再看那个青年男子,竟是穿着一袭灰色的粗布长衫,黑色腰带显得此人甚是干练,面色俊朗,神色清纯,整体看着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飘逸洒脱之感。不过他的装束不止这些,背后除了一个包袱,另外还有一个黄布包裹的长条之物,背在背上,想必也是一个赶路的,并非本地人。难怪这个中年汉子敢如此呛声,想来是看出了那个青年男子是外地人。 对于中年汉子的呛声,青年男子的脸上竟是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变化,淡然自若的看了看中年汉子,继而开口说道:“倘若你家祖上的先人若是知道你这个后辈人口出如此狂言,不知道他们的棺材盖子还能不能盖得住?” “你!你个臭小子居然敢骂我?!”中年汉子顿时火大的想要动手。 “二位息怒二位息怒!” 此刻,那个卖竹篓的年轻男子急忙起身喊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到现在还在这里蹲着守生意上门,不然你们二位也不会为了我这事儿而闹得不愉快,对不住了实在对不住了,我我,我现在就走,明天我不在这里摆摊了!” “呵!还是这个小子有眼力劲儿,倒是你小子,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别说我欺负你们外地来的,你若是今晚不离开我们古楼镇,明儿个我让你知道老子是谁!”中年汉子一边撸着袖子,一边气呼呼的向那个青年男子叫道。 “哦?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是谁?”青年男子不以为然的反问了一句。 “你!你有种!你若是真有种,给老子报上你的落脚点,明天我去找你,我要好好的教训你!”中年汉子再次气呼呼的大叫道。 “明天……明天恐怕不行,我要去赶赴一位老友的邀约。”青年男子依旧平淡的回答道。 “你不敢了?你不敢了是吗?既然你在这里有朋友,那你不妨告诉你那位老家伙朋友,就说我魏彪要治你,他若是保不下你,就给老子送去二百块钱,算是给你小子的口无遮拦买一份悔错的机会,不然,等我查到你和你那个老家伙朋友的住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中年汉子咬牙切齿的攥紧拳头,在青年男子的面前比划了一番,随即转身就走。 “哎呀,这位大哥,你千不该万不该惹这个地痞无赖,他叫魏彪,在这几条街都很有名,专门欺负人为生。不过这家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刚才只顾着耍狠,却没有问你的名字,你还是赶紧连夜跑吧,离开古楼镇,以免明儿个他真的找人去寻你,如果牵连了你那位老朋友,到时即便是你走了,恐怕你那位老朋友也会有麻烦上身啊!”薛柱急忙收拾了一下竹篓,继而着急的向那个青年男子告诫了一番。 “呵呵!我一向奉行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这句话,这种地痞无赖,我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对了,我这里有点钱,虽然不多,但也总比你一天都没开张好,你拿着吧。”青年男子从口袋内拿出了一叠钱,我看着都是一块一块的小票子,看样子他也是个捉衿见肘的人,倒是和我差不了多少。 但见这种场景,我急忙把剩余的二十块钱也都拿了出来,一把全送到薛柱的面前:“我这里也有一些钱,你拿去吧,给你娘多买些好吃的!” “不不,二位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薛柱虽然没钱,可却是不能随便受人恩惠,我好歹也是年纪轻轻,既然可以靠手艺吃饭,便不能学乞丐的路子。所以,你们的善心我已经领了,至于这些钱,我是真的不能收,多谢了!”薛柱感激了一番,便是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急匆匆的背着几个竹篓走了。 我呆呆的看着薛柱的背影,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虽然家贫,却是这般的有骨气,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而此刻,站在我一旁的青年男子,微笑着扭回头向我看来,继而客气的向我抱拳一礼,并说道:“没想到在这里能够遇到同道中人,这位兄弟的善心让在下佩服!” “客气了!”我忙抱拳还礼,并客气的说道:“我叫猴子,敢问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呵呵!我叫杨……” “不好!”就在青年男子的话还没说完时,我突然发现远处的薛柱身边,竟是莫名的围绕着一道惨白的鬼影,那鬼影一闪便不见了。情急之下,我也没工夫和这个青年男子多说什么,立时抛下一句话,便是急匆匆的追了过去。“若是有缘,我们再会!”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而那个年轻人薛柱明明都这么倒霉了,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惹上了一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野鬼,看样子,这个薛柱今晚要有麻烦了啊!薛柱是个孝子,尽管我只能看见鬼,而不知如何驱鬼,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追了上去! 第五十九章 野鬼夺命 一路尾随着薛柱绕过了几条街道,逐渐的,前面出现了一条略显荒僻的道路,似乎通往镇子外面的。薛柱说他家在镇子的东边,但这个古楼镇的面积尤其之大,覆盖了方圆十余里,难不成薛柱家在镇子的外面?想来也是没错了,薛柱身为乡下人,倒是和那些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区别,家里贫苦,也是可想而知的。 清冷的月光,如银洒下,将乡野之间的小路照射得十分的明亮,只是往远处看,甚是荒凉。 先是走过一片树林,然后便是农耕地,而不远处,乃是一个小石桥,过了小石桥似乎就到了前面的一个小村庄了。那个小村庄看起来很小,仅有一二十户人家居住的样子。而眼前的薛柱开始还能脚步稳健的前行,但走着走着,却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双腿开始摇摇晃晃,几次都差点跌倒。 看到这里,我赶忙向前快追了几步,但就在这时,拿道诡异的白影忽然再现,先是围绕着薛柱转了两圈,随后,便是轻飘飘的搭在薛柱的肩膀上。 鬼坐肩,便是鬼附身的前兆,若是让这野鬼附了身,恐怕薛柱就算不死,也会大病一场。这不是小事,我必须想办法救薛柱才是,他已经过得很苦了,不能再有这种祸事缠身啊! 可是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那野鬼,师父好像教过我这些,但我……但我都忘记了……我急得抓耳挠腮,不禁停下脚步,迅速的将身上所背的包袱打开,但踅摸来踅摸去,法器倒是不少,一把短剑,只是看起来破旧了一些,还有一个好似破铜镜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用。选来选去,最终我还是拿起了那把短剑,只是当短剑入手之际,我仿佛感觉到体内有股气流迅速的涌集而出,源源不断的被那短剑所吸纳! “不好!”我赶忙心惊肉跳的将短剑放回包袱之中,继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把剑太邪性了,好像能吸纳我身体里的东西,还是不用为好!但若是不用剑,我该用什么呢?” 扭头又看到那个破铜镜样式的东西,仔细观察了一下,潜意识里,仿佛觉得甚为熟识,好像这些东西我都认得,只不过,现在却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不管了,我随手把那个圆盘状的东西拿了起来,并迅速的收拾好包袱背上,但等我抬起头,却发现薛柱已然过了小石桥。我急忙飞快的追了过去。 而此刻,只见薛柱跌跌撞撞的,身上背着的竹篓也不知何时给扔掉了,整个人如同一个醉汉般,东倒西歪,原本像是要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可他突然一拐,竟然向着一条荒僻之极的小道斜了过去。我仔细看了一眼那小道的尽头,竟是一大片坟地,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加快脚步狂奔,希望能够快一些追上薛柱,把他拦下来。 但无论我跑多快,仍然追不上跌跌撞撞的薛柱,他看起来走得很慢,可却能够一直和我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这倒是奇怪了,为什么我追不上他? 很快,薛柱的身影,便是出现在了那片坟地的跟前,他四下里踅摸了一眼,继而向着一片长满了杂草的荒坟走了过去……看到此处,我立时忍不住大叫起来:“薛柱!薛柱快停下!你不能过去啊!” 然而我的喊叫声,竟是被薛柱无视,或许他压根就没听到我的话语,不得已,我再度加快的步伐,但这坟地之中坑坑洼洼,根本就没有个平坦劲儿,脚下一崴差点摔倒在地上。但追了半天,我最终发现薛柱总算是停了下来,只不过,他此刻站在一个孤坟跟前,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愕然一怔,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着,这,这是什么情况? “薛柱!薛柱你快回来啊!”我压低声音,且急急的向薛柱喊道。 没曾想我的喊声,薛柱还是没有听到,而就在此刻,我清楚的看到那坟地之中忽然飘出一缕黑气,转瞬便是化成一个白衣飘飘的女鬼身影,女鬼面色煞白,十指尖锐修长,一把抱住薛柱的脖子。薛柱像是被勾走了魂,摄去了魄,竟是面色呆滞的,任由那女鬼往坟头上引,一步一步,缓缓的靠近坟头。 当那女鬼逐渐的隐入坟头之中,只剩下一双惨白的鬼爪,死死的抱住薛柱的脖子,似乎要把薛柱拖进坟地之中。 紧接着,薛柱像是真的中了邪,浑身一颤,猛地抱住坟头,竟是用自己的脑袋,用力的往坟头上面撞了起来!“砰……砰……”一下又一下,重重的将额头磕在上面,看到这里,我惊恐的大叫一声:“薛柱!快停下!” 可随着我的大喊大叫声传出,薛柱仍旧没有半点反应,却是使命的拿自己的脑袋往坟头上面硬撞。不多时,只见薛柱的脑袋上已然是破了皮,且有着鲜血流出……我再也顾不得那么许多,飞快的冲上前去,一把拽住薛柱的手臂,用力的往后拖拽。然而,那抱在薛柱脖子上的鬼爪,竟是猛地加大了力度,无论我使出多大的气力,仍旧无法拖动薛柱半分。 眼看着薛柱的脑袋就要磕烂了,不得已,我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的向着那双鬼手砸了去。然而石头竟是穿过虚无的鬼手,正中薛柱的后脑勺……薛柱闷哼一声,差点昏死过去,看到这里,我连忙扔掉石头,这这,这可怎么办?石头砸不到那鬼手,除非用黄符,对,只有用黄符才管用,可我现在上哪弄黄符去啊? 莫名的,我只觉得腰间别着的那个破圆盘竟是在微微颤动,惊愕之下,我伸手拿了起来,但见这破旧的青铜圆盘上,竟是瞬间闪耀出一圈圈诡异的金光符篆。符篆金光流转,顷刻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光芒,看到这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能派上用场便好,当我把金光猛地罩向那鬼手时,但见坟地之中随之传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啊!” 鬼手闪电般松开,我一尥蹶子随着薛柱反震开来,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上。 而此刻,手中的圆盘竟是脱手而出,远远的甩了出去。 我艰难的爬起身来,且苦着脸向薛柱叫道:“薛柱,你清醒了没有?你这是想要寻死啊?” 当我看向薛柱时,却已发现薛柱昏过去了。想起刚才的一幕,他本就差不多快要昏过去了,头都破成了那样,又被一股阴气反震而来,不昏过去才怪!但现在该怎么办?我得把薛柱尽快弄回家才是,可,可这里还是坟地……我心头一惊,慌忙想起先前那个破圆盘,忙起身四下里踅摸了一眼,但见那个破圆盘正安静的躺在三丈之外的地面上。 我急忙跑过去准备捡回来,可刚走到半途,忽然发现一股黑气闪电般出现在眼前,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双腿一软,下意识的向后猛退了两步,只见来者,竟还是先前那个女鬼! 这女鬼长发披肩,浑身黑气大作,将四周的空气温度,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此刻,她恶狠狠的盯着我,随即淡淡的扭头扫了一眼那个破圆盘,继而冷笑出声:“小道士,就凭你这不入流的道行,居然也敢管这等闲事?难道你不怕死吗?哼哼!”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我我,我才不怕你呢!”我双腿打着颤,偏偏此刻又感觉到小腹传来一股尿意,心里一急,差点尿裤子。我不争气的强装镇定,且大声叫道:“我我,我身上有很多对付你的法器,你若是害怕了现在走还来得及,否则我请出包袱内的法器时,你你,你就走不了了!” “走?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凭什么走?”女鬼再次冷笑出声。 “那那,那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你你,你千万不要乱来,我可告诉你,我才不怕你!”说着此话,我的眼角余光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破圆盘,而脚下一点一点的挪动着,就在话音刚要落下之际,我猛地向着破圆盘扑了过去。但就在此刻,我清楚的看到,女鬼一闪又挡在了我的跟前,且双手化为锋利的鬼爪,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只觉得浑身一寒,整个人差点就要昏死过去。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冷不丁的看到女鬼的身后方闪现一道清瘦的身影,仔细看过去,可不正是先前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青年男子吗?他,他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难不成……难不成他也是一名道士?! 正值我惊疑之际,只见那青年男子随手打出一道黄布,且伸手咬破手指,迅速的在黄布上面画出一道符咒出来,符咒立时闪耀着金色光芒,或许是感受到身后突现威胁,女鬼大惊之下,顷刻间将我甩了开去,急急的转回身。而就在此刻,青年男子身法凌厉的箭步而上,轰然将黄布笼罩而下,直接将那女鬼罩在其中。 随之,在我目瞪口呆之下,只见青年男子迅速的收拢黄布,最终抟成了一个球状,顷刻间,便是将那女鬼收服在其中。而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快到了极致,甚至,那女鬼的第二声惨叫都还未及喊出口…… 第六十章 道法莫测 月色下,青年男子的身影似乎变得高大而又伟岸,他是我心目中,除了师父之外,道法最为高深莫测之人! 没想到能够在这古楼镇遇到如此高人,而且还仅仅是一个和我年龄不相上下的青年人。反观我自己,却是半桶水还不如……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我呆呆的张大嘴巴盯着眼前这个青年男子,过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而此刻,青年男子随即从别的坟地跟前,找到了一个空酒坛子,顺势将黄布包裹塞了进去,并挥手打出一道符咒,封住了坛口。 做完这些,青年男子方才托着坛子来到我跟前,温和的开口问道:“猴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你……你原来是道门中人啊?刚才你抓鬼的那两下子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我都看傻眼了……”说着,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继而又指着他手中托着的坛子问道:“这女鬼被收进了坛子里,下一步你准备如何处置?” “这只女鬼和薛柱有缘,稍后让薛柱带回家去,供养七七四十九天,化解此女鬼的怨戾之气,再放她去投胎转世!”青年男子淡淡的说道,继而缓步走到昏迷不醒的薛柱跟前,伸出手探了一下薛柱的鼻息,又说道:“他被阴气冲体,暂时昏过去了,不过他毕竟年轻,阳气还算旺盛,再过片刻,掐他的人中,便可让他苏醒!” “为什么不现在掐人中唤醒他?”我赶忙追问道。 “阴气冲体,纵然自身的阳气炽盛,也需要逐渐的将阴气化解掉,这需要一点点时间。猴子,原以为你能够摆平这件事,我也就不必再出手了,没想到你另有隐情,刚才没吓着你吧?”青年男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微笑着询问道。 “我就是个笨人,虽然跟随我师父走南闯北,可却还未学到半点道术,至今还无法帮人驱邪抓鬼……”我再次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继而苦笑了一声,说道:“你和我年龄差不多,可你的修为却远胜于我,我实在是很羡慕你,如果我能有你一半的本事,也就知足了,嘿嘿!” “切莫自轻,你只是暂时忘记了太多的事情,其实你的修为并不低,而且你造化非凡,相信日后的你,定会远超于我!”青年男子好像看出了我身上的问题,但却没有直接点破,而是含沙射影的指点了两句。“对了,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太多时间,猴子,余下的事情就由你交代给薛柱吧,此地阴气太重,不要停留太久,我先行一步,告辞!” 说着,青年男子随手将坛子递给了我,交代完,转身便走,根本不给我再接话茬子的机会。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且急急的喊道:“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 哪知我的话音刚落,只见那青年男子身影一闪,却是出现在了十余丈外,再一闪,便是在三十余丈之外,最终消失不见了踪迹。好厉害的身法,好厉害的修为啊……我暗暗惊叹,料想这大江南北,自然是少不了各类的高道,但这次是我最窝囊的一次相遇,都怪我太笨了,刚才明明可以询问对方的名字,可一时激动给忘记问了,唉! 对了,我记得在镇子里,他好像告诉我姓杨来着,但当时我着急追赶薛柱,而没有听清。 咂了咂嘴,真希望有机会再遇到这位高人,在遇到他,定要问清楚他的名字和身份,然后结交他这个朋友!但天下道缘,皆是莫测难寻,可遇而不可求啊!也不知道我能否还有这么好的机缘? 茫然的想了半天,我莫名的回过头来,随即掐算了一下时间,已然过去了两三刻的时间了,忙伸出手用力掐了一下薛柱的人中。 而此时,薛柱猛地吸了一大口气,继而睁大双眼看向我……“你……我……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薛柱,你醒啦?刚才你被一只鬼给缠上了,得亏搭救及时,不然你的小命恐怕就要葬送在此喽!”我苦笑着将薛柱搀扶起来,并帮他擦拭掉额头上的血迹。 一听到被鬼缠身,薛柱下意识的跳了起来,继而环顾四周,且惊恐的大叫道:“这这,这不是乱坟场吗?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啊?这位大哥,你你,你怎么也在这里?难道刚才是你救了我?我……我真是太感谢您了!大哥,您人真好!”说着,薛柱感激涕零的向我致谢,就差给我跪下了。 但我却是苦着脸摇头道:“你先不要激动,我实话告诉你,其实刚才我是想救你来着,但我的道行太低了,救你的人,另有其人!” “哦?是谁救了我?”薛柱惊愕的向我追问。“人呢?这,这不就我们两个人吗?” “刚才你不是昏过去了嘛!对了,救你的人,你也见过,就是先前在大街上仗义执言,帮你解围的那个青年男子。他其实和我一样,也是道门中人,不过他的道行远超于我,比我厉害太多太多了,嘿嘿!”说起那个青年男子,我便是倍感喜悦。“虽然比起我师父可能差了那么一点点,但除了我师父,我还真没见过能赶上他的本事的人!” “原来那人是个高人啊!”薛柱回想了一下,不禁感叹的点了点头。“难怪魏彪那号人物,他也丝毫不惧,想来是大有来头儿!若是在遇到他,我定要好好的感谢他一番。但大哥你也帮了我,我同样要谢谢你!” “别说客气的话了,我是没帮到点子上,对了,这个坛子里封印着那个缠着你的女鬼。那个救你的高人临走时交代,让你捧回家供养七七四十九天,可化解此女鬼身上的怨戾之气,然后放她去投胎转世!”说着,我将坛子送到薛柱的面前。 “什么?女鬼?!” 薛柱一尥蹶子跳了起来,一副打死也不敢接的表情,道:“我我,我能不能不要啊?这也太吓人了!万一她再跑出来害我可怎么办啊?唉,我已经够倒霉的了,现在还让我把鬼带回家,我我,我可怎么办啊……” “你不要害怕,这只女鬼被封印起来了,她逃不掉的,也无法再害你!”我忙向薛柱解释,并又说道:“救你的那个高人说了,女鬼和你有缘,必须由你度化才可。你招惹的事情,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你可不能掉链子啊!再说了,她现在还没有那么可怕,只需要你给她晨昏三炷香供养着,过了四十九天放她离去即可,她绝不会再缠着你了!” “真,真的吗?”薛柱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我,继而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双手颤抖着,将坛子接了下来。但马上又苦着脸急急的询问道:“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你放心吧!”我无奈的再次点头确认,但马上又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且颤声说道:“此地阴气太重,咱们不能停留太久,还是尽快离开吧!”说着,我慌忙把那个破圆盘捡了回来,并迅速的收拾好包袱,转身带着薛柱快步离开了乱坟场。 片刻后,待我们回到大道上,薛柱忙客气的询问道:“这位大哥,还没问过您的名字,对了,听您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是否在镇子里落脚?有没有落脚点?若是没有,不如到我家去,我家有住的地方,虽然简陋一些,但若是您不嫌弃……倒是可以将就将就,呵呵!” “哦,我叫方侯,小名叫猴子,你叫我猴子就行。我来到古楼镇,是有点事要办,今晚原定的是在镇子里落脚。你别误会,我怎么会嫌弃你家简陋,只是,现在你身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干净,也不需要我再去做什么,我自然也不好再去打扰。”我微笑着解释道。 “可是……可是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猴子哥,要不您就陪着我回去吧,反正这大晚上的您回到镇子里也是要住店,不如就住在我家得了,明儿个天亮了再去镇子里,不也一样吗?”薛柱一脸忌惮的看了一眼手中捧着的坛子,随即又挤着眼扭过头去,似乎不敢再多看一眼。 见他如此惧怕的表情,我无奈的叹道:“那好吧,我就和你一道回家,再帮你把神坛布置好,顺带叨扰一晚,明早我再走!” “那真是太好了,猴子哥,你人真好!”薛柱顿时激动的笑了起来,且跑到我身旁,和我肩并肩的向着前面的小村子走了回去。 比起古楼镇的大街上,眼前这个几十户所组成的小村子显得格外的贫穷,除了破砖烂瓦,便是黑灯瞎火,镇子里好歹还有很多灯笼在点亮着,而这边,完全像是两个世界。来到村口,薛柱忙笑着向我指引道:“猴子哥,最后那一户就是我家了,我娘心肠很好,待人也很热情,你到我家做客,我娘肯定会很高兴的,呵呵!” “呵呵!如此甚好!”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随口笑着答了一句,便是和薛柱快步来到家门口。 第六十一章 母慈子孝 破旧的小院,简陋的土坯房,甚至院门连门闩都没有,随便一推就开了。如此家境,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吱呀!” 当院门被推开,随之,只听到房屋之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是柱子回来了?” “娘,是我!”薛柱憨厚的应承了一声,房屋内便没了回音。薛柱扭头向我低声说道:“我娘身体不太好,一直卧病在床,近些年,眼睛也近乎失明,不过耳朵倒是好使,外面稍微有点动静,她都听得真真的。”说着,薛柱示意我,他母亲在东屋居住,而眼前的土坯房是把东屋隔开的,西边连着三间房,只有一个门路,东屋单独一个门路。 我先是被引到西边的堂屋,此刻,我和薛柱迅速的将神案收拾出来,并把装有女鬼的魂坛摆放上去,敬奉了三炷香后,我向着魂坛说道:“既然你与薛柱有缘,便在此地静待七七四十九天,待你炼化了怨戾之气,便可得超人天!” 说完,但见香火忽然明了一下,像是那女鬼同意了我的话语。我暗自点头,没想到这女鬼倒是乖乖的听话,或许是真被那个青年男子给震慑住了吧! 回想起那个青年男子的行事作风,干脆利索,根本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意思。甚至于,就算当场把这个女鬼的魂魄打散,也不会有半点犹豫,如此雷厉风行之人,可谓是鬼神丧胆,莫敢不从啊!若是我也能够拥有那般修为,该有多好,至少不会再成为师父的累赘,每每惹出祸事,都要让师父为我擦屁股,唉! 但听到东屋传来了老太太的咳嗽声,薛柱赶忙跑过去伺候。我随之也跟着来到了东屋,刚进屋,便是闻见一股子霉臭的味道扑鼻而来,但相应的,也有着一股子浓烈的草药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 屋子里昏暗的一片,窗户纸很厚,外面的月光根本折射不进来,而且油灯也没有点亮。直到薛柱把油灯点亮,方才看到一侧的床铺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枯瘦老太太,老太太的枕头边上,放着半个白面馍馍,还有两个窝窝头,一碗早已没有了温度的稀饭。如同薛柱所说的,他母亲眼神不太好,双眼不停的眨巴着,似乎看什么都看不太清楚。 “柱子,你带了人回来?”老太太似乎听到了我的脚步声,随口向薛柱询问。 “娘,是一个好心的大哥,见我走夜路不安全,特意陪着我一起回来的。今晚他就住在咱们家,对了,我早上走的时候给您端来的饭,您怎么不吃啊?”看着还在剩着的早饭,薛柱略显生气的质问。继而又把剩饭端了出去,跑到灶屋重新烧饭。 而此刻,我笑着向老太太问候道:“大娘你好,我叫猴子,今天多有叨扰!” “呵呵!不要客气,你也看到咱家就这样,实在太穷,招待不周的地方,你请多包涵。”老太太苦笑着回应道。“柱子那孩子很懂事,就是我这个要死不活的病秧子拖累了他啊……”说着,老太太竟是哽咽起来,但接着又说了句“但好在他最近寻了一门生意,学会卖竹篓了,相信以后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是啊!薛柱卖竹篓卖得很好,生意也不错,哦对了,他今天赚了二十块钱,刚才走夜路他不敢放在自己的身上,怕弄丢了,特意让我揣着,大娘您收着!”我赶忙把自己身上的那二十块钱拿了出来,塞到老太太的手中。“大娘,您可别多想,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薛柱是个孝子,正是因为要给您老人家看病抓药,他才有专研营生的拼劲儿不是?” 接着钱,老太太激动得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且高兴的点头说道:“没想到这孩子真是有出息了,头一天出门做生意,居然就能赚回来二十块钱,真是太好了!” “是啊!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您老人家要对未来有信心啊!”我微笑着安慰道。 不多时,薛柱便是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并一口一口的喂老太太吃饭。一边喂着,不忘一边嘱咐着:“娘,以后儿子每天要出去做营生,中途没法回来照顾您,您可一定要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才是。” “哎,娘知道,对了,明儿个买半斤猪肉,包顿饺子吧,猴子难得来咱们家一回,咱得好好的招待人家!”老太太吃完了饭,笑呵呵的向薛柱说道。 “半斤猪肉啊?可是……哎,我知道了!”薛柱顿时为难的支吾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对了,今儿个还剩下几个竹篓没卖掉啊?”老太太随口又问了一声。 “竹篓?”薛柱恍然回过头,似乎这才发现所有的竹篓都被他抛在了半道上,压根就没带半个回来。顿时着急的抓了抓额头,半天没回答上来,可最终,薛柱还是低着头,回道:“娘,今天那些竹篓……一个也……” “就剩一个没卖出去,最后剩余的那个竹篓出了点问题,有点破损,人家买家是很想要,可是薛柱不干,咱做的是诚信买卖,不能蒙骗人家,所以剩余的那个竹篓,送给人家了!”我不等薛柱的话说完,便是抢先圆场。而听到我的话,薛柱顿时睁大双眼,呆呆的看着我。倒是老太太开心的笑了起来。“大娘,您赞同薛柱的做法吧?” “赞同赞同,别说送一个破损的,就是把好的送给人家一两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竹篓可以再编,咱们穷人有的是力气,柱子做得对,不能蒙骗人家,咱虽然穷,却要以诚信为本!”老太太连连称赞薛柱的做法很对。 其实哪有这么一档子事儿,都是我现场瞎编的,但为了哄老太太开心,我也不知哪里来的机灵劲儿,愣是给圆场圆过去了。 安抚好老太太,我和薛柱出了东屋的门,随后,薛柱便是急急的向我询问道:“猴子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明明没有做过啊!而且,竹篓我都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一个也没卖出去,一分钱都没赚到,可是你和我娘说的那些话,好像我赚了很多钱一样,赶明儿她要是追问钱在哪里,我,我上哪弄钱啊?如果露馅了,我娘指不定会有多伤心,我从来没有欺骗过她老人家……” 见薛柱如此难过,我忙解释道:“你不要难过了,放心吧,老人家不会找后账的,再说了,你看看刚才老人家多开心?以前你见过老人家这么开心过吗?” “那倒没有,都是因为家里太穷了,我也没本事赚钱,种的田根本不够吃的,她老人家哪里开心得起来……”薛柱老实的回答道。 “能够让老人家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好,你就别难过了,有我帮你,不用担心!”我微笑着安慰道。 正值薛柱和我掰扯着,院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是薛柱家吗?有人在家吗?” “谁啊?”薛柱慌忙跑过去把院门打开。 但见一个穿戴得体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看他的衣着,并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人。见到薛柱,微微点头笑道:“你就是薛柱?” “对对,是我,可你是……”薛柱连连点头应承。 “哦,我是黄七爷家的一个采办,也就是跑腿儿的,听说你会编东西,竹筐可会编织?”中年男人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即便是开门见山的向薛柱询问。 “会的会的,咱家的老手艺了,祖上传下来的,什么都会编,您说您是黄七爷家的?黄七爷……要我编的竹筐?”薛柱顿时惊愕的反问道,似乎打死也不敢相信鼎鼎有名的黄七爷会派人来买他的竹筐。 “黄七爷用不到你的竹筐,倒是后厨那边需要一些,大概五十个左右,第一批先要二十个,三天内送到,第二批三十个,七天内送到,你能编得出来吗?若是有现成的更好!”中年男人随口向薛柱下了个单子,继而又说道:“按照市价,一个竹筐三块钱,我们家给你出到六块钱一个,五十个竹筐,也就是三百块钱,你若是接了这个活计,我现在便可下定金!” “五十个?六块钱一个?我我,我……”薛柱顿时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我一看薛柱傻掉了,连忙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薛柱立时连连点头道:“有有有,五十个没问题,黄七爷要的,我就是不睡觉也要赶出来!我家西屋现在就有十二三个编织好的,不过今天我只是拿了竹篓去卖,竹筐太大了,不知道好不好卖就没拿到街上去。现在正好,第一批多少来着?” “第一批先要二十个,三天内送到!”中年男人对于激动得语无伦次的薛柱并不怎么在意,耐着心说着:“既然你能接下这个活计,我先付给你一百块的定金,如果能够按期交货,剩余的二百块钱会一次和你结算清楚。”说着此话,中年男人随即从口袋内拿出了一叠钱,递给了薛柱,交代完,转身便走,连个字据都没留下的意思。 不过细想之下也能够理解,在古楼镇,谁人不识黄七爷,更何况这些升斗小民,能够和黄七爷做一笔买卖,那可算是攀上高枝儿了,谁也不可能和黄七爷玩马虎眼,故而这两三百块钱的小采购,也压根用不到立什么字据。 然而我现在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黄七爷家的采办,怎么会突然找上了薛柱,非要让薛柱为黄家供应竹筐呢?明明那大街上想要竹筐并非难事,而且还能以最便宜的价钱买到最好的竹筐,薛柱不过才上街做了一次生意,就被黄家看上了。这前后的联系,好像根本说不通啊! 第六十二章 黄家的神通 对于一贫如洗的薛柱来说,一百块钱如同天文数字。而且十元一张的票子拿在手里,总共是十张,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这让薛柱激动得半天都没回过神,如同云里雾里一般,或者深坠在梦境之中。许久之后,薛柱仍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拿着钱,向我说道:“猴子哥,你,你能不能打我一巴掌,我,我感觉这就像是个梦……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一下子有这么多钱呢?” 看着此刻憨傻可爱的薛柱,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继而伸出手示意道:“那我打了?真的打了!” “还是算了吧,我相信这不是梦!”薛柱被我的造势给吓了一跳,慌忙躲闪开去。但很快又激动万分的说道:“可这太不可思议了,古楼镇鼎鼎大名的黄七爷,居然会要我编织的竹筐?这太不可能了啊!而且还给我高出市价的两倍价钱,六块钱一个,五十个就是三百块啊!七天,猴子哥,我七天就能赚五百块,这,这……” “好了好了,我已经听你说了好几遍了,刚才我的耳朵没有聋,人家说话的时候我也在听呢,也听到了人家承诺给你六块钱一个,五十个就是三百块,而且还提前给你一百块钱的定金!”我赶忙摆了摆手,继而苦笑着提醒道:“可是你别忘了,五十个要分成两批交货,第一批是二十个,三天内交货,剩余的三十个要在七天内交货来着。虽然你现在手里已经有了十多个存货,可是总共五十个竹筐,你能在前后几天的时间内编织出来吗?” “对啊!那我不得日夜赶工了吗?猴子哥,谢谢你提醒了我,我可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必须马上去忙活起来了啊!”薛柱说着,慌忙向屋里跑,但随即又转回身,急急的跑到东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他的母亲知道。 听到薛柱的母亲喜极而涕的声音,我顿觉心里暖暖的,而此刻,我倒是选择适时的离开。薛柱家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既除掉了女鬼缠身的麻烦,更是得到了时来运转的机会,我也该放心的离开了。 默默的走到院门外,我随手将大门关上,继而大步向着镇子里走了去。 然而未等我走出小村子,却是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看,竟是薛柱。薛柱一把拉着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继而急急的叫道:“猴子哥,你,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啊?害得我跑得贼快才赶上你,对了,你为什么背着我帮我圆了那么大一个谎?那二十块钱,明明就是你自己的钱,却告诉我母亲说那是我卖竹篓的钱,猴子哥,你应该知道,我虽然穷,却不会求别人的施舍,那我岂不是成了乞丐了?” “呵呵!你娘都告诉你了?老人家真是心直口快,也不等我走远一些再说!”我无奈的笑了笑,继而拍了拍薛柱的肩膀,安慰道:“你说这种话,就没把我当哥哥看待,我们既然一见如故,又同患难一场,相互扶持,乃是理所应当。而且你娘的身体需要很多钱买药买补品调养,没有钱,你拿什么尽孝道?若是告诉她老人家你今天不但一个竹篓都没卖出去,还把所有的竹篓都弄丢了,那她该有多伤心?” 听到我的话,薛柱不禁默默的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我定了定神,接着又说道:“能够看到老人家开心,我也非常的开心,再说我乃是山野道士,身上存不住钱,要这些钱也是无用,不如帮你多尽一份孝心。” “猴子哥,你说的我都明白,也非常感激你帮我,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大哥!”薛柱的声音略微哽咽,一时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急忙又说道:“但现在我有钱了,猴子哥,你要走南闯北的,身上没钱也不行,而且你定然也不宽裕,这些钱你还是拿回去吧,如今我已经有能力照顾好我娘了,而且我娘知道这些钱是你的,也十分的感动,你的心意我们都收下了,但钱你一定得拿回去。不然我娘定会狠狠的骂我一顿的!” “可是……”送出去的钱,再拿回来,我倒是从未干过这种事情,而薛柱的本分厚道,也让我格外的诧异,他这种性格,倒是让人敬佩。 薛柱不由分说的把那二十块钱又塞回到我的口袋里,继而才笑着说道:“猴子哥,不是都说好了今晚住我家的吗?你怎么不辞而别啊?” “呵呵!你还要赶工编织竹筐,我若是再待下去,你定是要浪费很多时间招待我,这个时候你不容分心,而且这短短的几天内你要编织那么多竹筐,真不知道你能不能按时交到黄家去。相信一场辛苦也是在所难免,你且要保重身体,若是因为这点活就累垮了,那你以后的好日子可怎么盼啊?”我笑着向薛柱嘱咐道。 薛柱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继而憨厚的笑道:“这次的活计,就算我日夜不睡也要赶出来,定不会让黄七爷失望的,而且这头一遭的生意若是搞砸了,那我薛柱日后在整个古楼镇可算是没法混了,呵呵!但猴子哥可以放心,咱庄稼人什么都没有,就是有力气有精神头,这也就是熬一熬就出来的活计,算不了什么!” “既然你有信心,那就最好不过了,对了,明晚我要去黄七爷家,随同戏人鬰老师傅为黄七爷祝寿唱人偶戏,要连唱三天,这三天内,说不定你还能再遇到我。现在我要赶往镇里,和戏人鬰老师傅碰面了。”我交代了几句后,不忘向薛柱说道:“对了,那魂坛要每天晨昏敬香,道书有言,香能荡秽,涤除秽气和怨戾之气,又以魂坛之中的符法炼化,如此才能化解掉那女鬼的怨戾,助她得超人天,切记!” “竟然是戏人鬰老先生,他可是活宝级的人偶戏大师呢!我很小的时候就看过他在古楼镇唱的人偶戏,而且他的名声十分响亮,现在一般人很难请得动他,没想到他老人家这次要为黄七爷祝寿唱人偶戏啊!”薛柱一听到我和戏人鬰在一起,顿时惊讶得张大嘴巴,且激动的念叨了半天,才算平复下来。而说起我所交代的事情,不禁补充道:“我不会忘记的,只是……原本想留猴子哥住下的,可猴子哥既然坚持要回镇里,那我就不强留了。知道了猴子哥要在古楼镇多呆两天,到时交第一批货时,我再找猴子哥叙旧,猴子哥,你慢些走!” “好!”我点了点头,未再多言,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我忽然一拍脑门,且没好气的骂了自己一句没用,原本在街上买的好吃的东西,居然忘记给老人家留下了,到了此刻方才想起来,还在包袱里装着呢。可当我回过头来,却发现薛柱已经急匆匆的赶回去编织竹筐了,无奈的耸了耸肩,只得回过头来,向着古楼镇赶了去。 待我找到杏花酒馆,只见店伙计已经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询问之下,店伙计忙客气的向我说道:“你叫猴子吧?戏人鬰老先生交代了,说他租好的客房由你居住,不过他老人家已经先行一步去了黄家,明儿个让你去黄家找他来着。” 店伙计一边回想着,一边把话传给我。 我愕然愣了愣,且追问道:“老师傅已经去了黄家?不是说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去吗?” “开始是这么回事,但天黑以后,也不知道黄家那边是怎么打听到的,知道戏人鬰老先生在小店落脚,便是派了许多人来,硬是把老先生恭恭敬敬的请了去。呵呵!”店伙计忙向我解释了一番,随即向我说道:“猴子,你忙活到现在才回来,有没有吃饭呢?还是直接去客房?” “哦,谢谢你,我不饿,先前在大街上吃了很多好吃的,现在天色很晚了,我还是去睡觉吧。”我先是摇了摇头,继而笑着说道。 “客房在内院,我带你去。”店伙计忙客气的引我去内院。 进了客房,但见这客房倒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房子,里面的家具摆设,皆是十分的讲究,床铺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十分的舒服。随后,店伙计给我打来了热水,便是为我关上房门离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没曾想老师傅已经去了黄家,可见黄家还真是神通广大,不但能够提前打听到戏人鬰老师傅的行踪,还能直奔薛柱家下了个五十个竹筐的货单子。可戏人鬰老师傅这件事还能想得通,但薛柱那个货单子,我就不太明白了,黄家怎么就一下子想到了薛柱呢?难道那会儿在大街上围观的人当中,也有黄家的人? 泡了泡脚,并洗涮一番,我准备躺下歇着,静等明天到来。 哪知就在我刚刚把油灯吹熄之时,忽然听到窗户“吱呀”一声,忙扭头一看,却是看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冷不丁的坐着一个人影,我下意识的惊叫起来:“谁?!” 第六十三章 杨远山 “是为师李正功!” 昏暗的光线下,只听到来者沉声回了一句。一听是师父,我瞬间坐了起来,惊喜的踅摸了一眼,果然是师父无疑,忙准备把油灯点亮,然而此刻师父却是再次说道:“不必点灯了,为师来见你,并不想让外人知道,嘱咐你两句便走!” “走?师父,这黑天半夜的你往哪走啊?”我错愕的询问道。 “不用担心为师,此次为了引出那地缚之邪,为师不得不多方谋划,而接下来,乃是撒网的时候。猴子,你明天见到戏人鬰后,便一直和他在一起,切莫离开他半步。”师父顿了顿,接着又说道:“还有,这里有一道符咒,你到时将其贴在戏人鬰的油灯底座上,一旦符咒被火烧化,你便将油灯点亮,前后顺序切莫搞错,否则这次的计划便无法成功!” “师父,我,我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啊?”我不解的追问。 “不用问了,照做就是。现在为师要离开了,你小心一些!”师父随手将一道黄符放在桌案上,继而其实准备跳窗而去。 “师父等等!” 我立时下床,将我在大街上买的一些好吃的全部拿了出来,并用小布袋装着递给了师父。“师父,你一个人藏身在暗处行事,也无法照顾好自己,这里有点吃的你拿着,若是饿了就吃一点。师父,你也要保重好自己!” 师父迟疑了一下,随即面色温和的接下吃的,未再多言,转身即去。 想到这大半夜的师父还不能好好睡觉,还要四处奔走,我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真希望在外面奔走的是我,而不是师父。可惜,我现在修为不深,道法不精,根本帮不上师父什么忙……缓步来到窗前,我透过模糊的窗户纸看着外面,师父的踪迹早已无处可寻,但此时此刻,我却是毫无睡意,只是想这般静静的望着外面,陪着夜色中的师父熬过这个不眠之夜。 天亮后,我洗涮了一遍,穿好衣服并背上包袱,迅速的离开了杏花酒馆。 第三条街上,有着一户豪宅大院,不用问也知道,定然是黄七爷家了。 敲了敲大门,不多时,门房的人将门打开,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继而又向我问道:“你是谁?要找谁?” “我叫猴子,是和戏人鬰老师傅一起来的,昨晚他被你们请到府上,而我则是居住在杏花酒馆。今天我来寻老师傅的,烦请禀报一声!”我客气的抱拳一礼。闻听我是来寻找戏人鬰的,门房的人立时客气了几分,先是让我等候,继而快步跑了进去。不多时,门房的人跑回来,十分客气的把门打开,我点了点头,笑说:“多谢!” “戏人鬰老先生在西院的厢房居住,不过此刻正在内院的堂屋里陪着我们家大老爷喝茶,你随我来吧。”门房的伙计先是客气的向我解释了一番,继而在我进入黄家大宅的刹那,便是一字一句的向我解释黄家的规矩。“大老爷是七爷的大儿子,七爷一共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除了后院,往前数第二道院子是大老爷居住的,第三道院子是二老爷和三老爷依照主次之分居住,其余小一辈的都分别安置在偏院,我们这些管家门房以及长工,都在闲院居住。现在我们要去的就是前院,前院是第三道院子前面的一个院子,平日里接待一些比较有身份地位的客人。刚进门看到的是最后一道院子,为第五道院,第五道院是接待一般客人的地方,一般客人都在第三道院子接待,若是七爷的贵客,多是被请到后院,七爷亲自接待。其余的客人,都是以身份的不同,由大老爷、二老爷和三老爷分别接待。另外七爷的三个女儿都已经嫁了出去,不过今儿个开始,是我们七爷做寿的日子,她们都会回来,分别安置在东院厢房。你是随戏人鬰老先生来的客人,我们会安排好你们的吃住行每一样琐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尽量还是不要在大院里乱走,以免乱了方寸。” 门房伙计一口气叽里咕噜的把整个深宅大院的情况大致和我说了一遍,我反应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差点给我弄糊涂。没想到这黄家前后竟是有着五道院子,前面三道院子是住人的,而第四道院子不叫第四道院子,多半是为了规避“四”这个不吉之数,特意改成了比较含蓄的前院来称呼,而最后一道院子,则是刚进大门便看到的第一个院子,为第五道院子,一般般的客人,就在这第五道院子,也刚进门就接待了的。 若是身份高一些,则是在后面那道院子,也就是所谓的前院,每一个主院的左右两侧,分别都有东西两个偏院,想到此,我不禁暗叹一声,乖乖,这个黄家到底有多少房子多少人居住啊?以前见过特别大气的深宅大院,也就是三进三出的而已,而这一家,则是五进五出,简直是古代王侯将相的格局了啊! 此类深宅大院的排列顺序,都是从后往前排的,住在靠后的是辈分最高的,住在靠前的则是辈分较低的。而隔代人,则是住在偏院,如此排序,井井有条,且主次分明,倒是规矩森严,一点也不乱章法。最后面那个院子,乃是黄七爷他老人家居住的,若非特别重要的贵客,连黄七爷的面都见不着,则是由大老爷和二老爷甚至是三老爷接待。 不过,戏人鬰能够得到大老爷的接待,可见在黄家人的眼里,戏人鬰的名声和地位,也算是不低了。 待我理清楚头绪,也已经随着门房伙计绕过了前面那个院子,来到真正的前院,这个院子比起前面那个院子更显得古朴大气,而且就连门窗用料,也都十分的讲究,至于什么材料,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来到堂屋门口,我一眼便是看到正端坐在里面细细品茶闲聊的戏人鬰,而在戏人鬰的对面坐着的,乃是有着两三个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个年龄更小一点的,像是四十出头的样子,二人样貌有着几分相似,看样子是兄弟俩。 年龄偏大的兴许是所谓的大老爷了,而年龄偏小的,兴许是二老爷。而在大老爷的身边,还坐着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年龄和他相仿,兴许是大太太。 门房伙计客气的向我作了个请的手势,便是向着屋里的人恭敬的点了点头,转身步伐轻盈的走了开去。 里面的人见到我,先是那个大老爷开了口,笑着向我招手:“来来,快到屋里坐,呵呵!” 我略显拘谨的来到屋里,只见大老爷身边的老妇人面色温和的站起身,忙端了两盘看起来十分精美的糕点来到我身边,先是让我在戏人鬰的身边坐下,继而放在我身旁的茶几上,笑着说道:“这有点心,还有茶水,大早上的还没吃饭吧?快吃些点心,呵呵!” “谢谢大老爷,谢谢大太太!”我客气的抱拳一礼。 “这孩子还真是懂事,而且竟是如此机灵,我们都没介绍自己,他居然一眼就看出了我们的身份,呵呵!”大太太当即欣喜的赞赏道。“你叫猴子吧?我听老先生说过,你是陪着老先生一起来唱人偶戏的,嗯,你这么机灵懂事,相信做老先生的左右手,一定会让老先生很满意!” “是的,我原名叫方侯,小名猴子,大太太叫我猴子就好了!”我客气的笑了笑。 熟络下来我才明白,大老爷和大太太如今是黄家主要的掌权人,除了大事要让黄七爷点头,其余的事情,就是他们两口子在管着。而且这两口子为人和善,倒是十分的平易近人。只是家族地位的不同,到了二老爷那,则是有问则答,无问则不能随便开口说话。家规之严,却是让我这种自由散漫惯了的山野道士略感不适。 此刻,戏人鬰微微皱起眉头,向大老爷询问道:“大老爷,今晚的第一场戏,究竟该唱哪一出儿,您这就给我定下吧,我也好去准备今晚所需的人偶,若是再迟些,我恐怕会手忙脚乱,到时扫了众人的雅兴就不好看了!” “这个……今晚这出儿戏十分的重要,而且老爷子说不定也会观赏,所以……要唱哪一出儿,总归还是从那三出儿戏码里面挑选的,可是这挑选的事情……”此时,只见大太太悄无声息的用胳膊肘碰了碰大老爷,大老爷忙尴尬的笑说:“此事还是得让老爷子点头才行,不如问过老爷子之后再定,毕竟是给他老人家祝寿,还是要让他老人家开心不是?” “可是到了现在了我都还没有见到七爷他老人家,总得让我见见老爷子吧?”戏人鬰苦着脸向大老爷询问。 大老爷闻言,倒也是一副为难的表情,继而说道:“不是我们有意阻拦,也不是老爷子不想见你,而是……而是昨晚老爷子的一个道门的朋友前来,那个人可是老爷子的忘年之交,虽然人年轻,但听说是茅山派密宗的宗师杨远山,老爷子一向恭敬道门中人,十分的信仰道教,此刻他正在后院接待那位杨道长,所以一时间也没人敢去打扰,老先生,不如再等等?” 第六十四章 待客之道 闻言,戏人鬰不禁呆住了,愣了半天才呢喃道:“还要等啊?那,那好吧,不过我先声明,如果真耽搁了准备的时间,到时若是出了什么状况,我可不负责啊!”没想到这戏人鬰倒也是个直性子,纵然是身在黄家这般显贵面前,却还是能够直言不讳,完全不顾及对方的面子。或许这也正是他在方圆百里内出名的原因之一。 不过当我听到大老爷口中说起茅山派密宗宗师杨远山时,不禁心头一跳,好像我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可是……一时间竟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了,不过他所说的茅山派密宗我倒是听师父以前说起过,茅山派原有南北二宗,当今之世,最为出名的就要属南宗了,也就是民间尽人皆知的茅山宗。几乎茅山南宗将整个茅山派都代表了。 世人只要提起茅山宗,皆是指江苏镇江的茅山,而非茅山北宗。南宗有两大支脉,分别是显宗和密宗,如今显宗执掌茅山教,以静修、经教为主,而密宗则主修降魔秘术,以行脚天下降妖伏魔为任,故而显宗在明,密宗在暗,想要找到显宗传人十分容易,但若想找到密宗传人,就十分困难了。除非密宗传人自行现身,否则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师父还说过,茅山南宗的显宗和密宗,各有一位领袖人物,但具体并未说得太过透彻。只是对于南宗的密显争斗,较为熟知,现在看来,密宗的领袖人物,便是杨远山了。只是我从未见过杨远山,也不知道他的修为到底如何,居然能够被人尊称为密宗宗师,想必着实也不简单啊! 论起辈分,也不知我应该和杨远山如何称呼,毕竟他与我,虽有着南北二宗之分,可也算是同宗同源,皆是三茅弟子。 现如今,密宗宗师杨远山乃是黄七爷的座上宾,且不容任何人打扰,我就算只与这位同宗道友相隔咫尺,却也无法相认啊! 就在我失神之际,只听到大老爷向戏人鬰笑呵呵的赔罪道:“老先生,还请你能多多海涵,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爷子的脾气,若是平白无故的这么去打扰他,不被骂个狗血淋头才叫怪事,呵呵!老先生还是稍安勿躁,我们就再等一会儿也不妨事,不妨事。” “唉!那好吧,就再等等!”戏人鬰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 “相信老先生的应变能力,绝对不会让今晚的人偶戏出任何问题,老先生,你说是吗?”大老爷微笑着向戏人鬰又问了一声,而说此话的同时,大老爷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眉宇之间,难掩一丝胁迫之意。似乎面对他们这样的大家族,除了自己妥协,就甭想让人家有半点让步。就算让你吃了哑巴亏,你也不能把事情搞砸,说白了还不就是这个意思。“老先生放心,事后我们一定会多补偿你的!” 或许是怕戏人鬰的怪脾气上来,真来个破罐子破摔,大老爷最终还是说了一些软话来缓和气氛。 恰在此刻,一个身着青衫、体型枯瘦的老者,缓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魏伯,是不是老爷子那边有信儿了?”一看来者,大老爷急忙起身,激动的询问道。 “大老爷,老爷子让我来告诉您一声,他那边暂时能腾出半个时辰的时间,您有什么事,现在可以去了。”魏伯恭敬的回答道,但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老爷子还让我嘱咐您一句,杨道长在内堂歇息,未免打扰,您去的时候脚步声和说话声都尽量的轻一些,好让杨道长安心的歇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大老爷略显不耐烦的回了一句,随即扭头向戏人鬰客气的说道:“老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去见老爷子了,待会儿……你刚刚也听到了,还请多多理解!” “知道了!”戏人鬰略显不快的回了一句,继而随同大老爷一道,跟随着魏伯走了出去。 我急忙站起身,愕然的愣了愣,戏人鬰都走了,我,我是不是也要跟着去?可他们好像也没有喊上我的意思……那我到底是跟着去还是不跟着去呢?想来想去,我却还是硬着头皮跑了出去,屁颠屁颠的跟在戏人鬰的身后。记得昨夜师父嘱咐过我,今天只要遇到戏人鬰,便要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既如此,戏人鬰要去后院见黄七爷,我自然也要跟着前往才是。 但走出来才发现,就连大太太和一直默不作声的二老爷都没跟过来,只有大老爷和戏人鬰一道出来了。而我居然也这么愣头愣脑的来了,倒是显得我有点二百五了…… 可师父之命,我不敢违背,但我心里明白,这只是支撑我硬着头皮乱闯的一个强有力借口。若非有师父之命,那我还是会这么做的,因为我还有一层考虑,那就是很想见识见识这位传说中的黄七爷,究竟是何等的尊贵! 当我们一行来到后院时,戏人鬰方才发现我也跟在后面,不禁低声苦笑道:“臭小子,你怎么也跟来了?这后院不是什么人都能冒冒失失的闯进来的!但既然都来了,跟紧我,今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大排场!” “嘿嘿!那敢情好,不过,这黄家大宅里的规矩似乎也太多了,我很是不习惯!”我急忙低声回了一句,且忍不住抱怨道。 “可不是,昨夜我被请过来,愣是一夜没睡着觉,大户人家的狗屁规矩太多,咱们能混过去就得了!”戏人鬰随口回了一句,倒是略带几分调侃之意。“切记,待会儿就站在我身后,没你的座儿,别傻呵呵的见座就上,另外也不要乱说话,在这后院我见着黄七爷都得恭恭敬敬,更没有你说话的份儿,知道吗?” “嗯!”我重重点头,但很快,只见那个叫魏伯的老者客气的走到后院堂屋门前停下,继而恭敬的作了个邀请的手势,等待着我们一行陆续走进去。 “老师傅,这个叫魏伯的是什么人啊?好像比大老爷的身份还要厉害,居然能够自由的出入后院!”我好奇的盯着那个魏伯看了一眼。 “他是黄七爷的贴身老管家,曾服侍过老老爷的人,一辈子都是黄家的忠仆,现如今更是黄七爷最得力的左右手。他的身份地位虽然不如大老爷,可他说一句话,却要比大老爷甚至二老爷和三老爷还要管用。所以你没事可别触他的霉头,这里的人,我们一个也惹不起!”戏人鬰沉声警告了我一句,继而缓步走进了堂屋之中。 要说这后院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比起装饰之奢华,还有宅院之阔绰,远不如前面几个院子,但不知为什么,这个后院,却是莫名的给人一种无形的压抑之感! 或许这就是世人口中常说的气场压死人吧,所谓气场,有时或许出自某个环境,也或许出自某个人的身上,若是对方的气场太大,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而这种气场,乃是经年日久积累而出,绝非一时之间就能强撑得出来的。单单一个宅院都能给人一种肃然之气,可想而知,这位黄七爷的盛名,绝不是白来的啊! 至于堂屋里面,倒只是简单的家具摆设,只不过这些家具,尽皆是上等的紫檀木,就连一个看起来略显破旧的茶壶,竟然也是最富盛名的宜兴紫砂壶。整体气场沉静而又大气,内敛而又难掩一抹无形的威势,这种气场,不是极富就是极贵的人才会有。 “戏人鬰老先生,快请坐!” 一个身着简单素衣的老者,头发银白,身材萧条,神色淡然自若的向着戏人鬰笑道,并客气的伸出手,作了个邀请的手势。“近日来多有好友前来祝寿,老朽年迈,不能接待太多客人,一时间不能抽出身来迎接老先生,还望老先生海涵!” “呵呵!老爷子做寿,实乃天大的喜事,四方来贺,也是老爷子福厚德贵,这是好事,我区区一个唱人偶戏的,不足挂齿,多等片刻也无妨!”戏人鬰笑着向黄七爷回道。 哪知戏人鬰的话音未落,但见黄七爷竟是忽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缓缓扭头向内堂方向扫了一眼,过了一会儿才扭回头低声说道:“老朽有一位贵客在内堂歇息,未免打扰到他的清净,我们还是小声说话为好,老先生还请见谅!” 此刻,但见戏人鬰的脸色一阵铁青,似乎他这个远近闻名的人偶戏大师,竟然在这里连个客人都不如,连说话都不能大声说,心情能好得了才是怪事。可是面对着鼎鼎大名的黄七爷,戏人鬰就算再不悦,脸上却还是只能保持着尴尬的微笑:“无妨无妨!”然后回过头来,只听到戏人鬰嘴里嘟嘟囔囔的补充了一句“什么贵客,不就是那个所谓的茅山密宗宗师杨远山嘛!一个道士而已,能有多大的谱?!” “咳咳!”我连忙轻声咳嗽了一声,提醒戏人鬰注意场合。戏人鬰则马上回归笑脸,乐呵呵的向黄七爷说道:“黄七爷,这次冒昧前来拜访,是想确认一下今晚所要唱的第一出儿戏,究竟是什么戏码?” 第六十五章 黄七爷的寿宴 “呵呵!早就听说戏人鬰老先生的人偶戏,乃是远近闻名,这次能够有幸请到老先生,实感荣幸!”黄七爷低声笑道。“至于今晚头一场的戏码,就唱福禄寿吧,众人欢喜才好嘛!” 黄七爷此话也不嫌牙疼,这哪是什么请,分明就是去知会了一声,然后就屁颠屁颠的来了。说是请来的,倒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嗯,那就按照黄七爷吩咐,今晚头一场戏码,就唱福禄寿。”得到了确认,戏人鬰当即放心下来。“那我就不打扰黄七爷休息了,这就去准备今晚所需的人偶。还要排排戏,需要一些时间,黄七爷,请!”说完,戏人鬰一脸客气的站起身,便是要往外走。 “且慢,老先生还请留步!” 哪知黄七爷忽然叫住了戏人鬰,并又说道:“待老先生准备好一切,傍晚时分,老朽就在这后院摆一桌宴席,也没有太多旁人,就自己家人和几个亲朋好友欢聚一堂,不知老先生能否赏光?” 闻听此言,戏人鬰顿时睁大双眼,紧跟着点头如捣蒜般的说道:“当然当然,黄七爷的邀请,谁敢拒绝?呵呵!再说,能够与黄七爷同桌吃饭,三生有幸啊!” “好,那就这么定了!”黄七爷微笑着点了点头。 随着戏人鬰走出堂屋之时,我忍不住扭头向着内堂方向扫了一眼,很想看看那个所谓的杨道长究竟是何许人也。只可惜,我根本没有机会看到那位杨道长……而此刻,戏人鬰急急的低声向我催促道:“猴子!别乱看,这可不是咱家后面的菜地,快点随我离开后院!” “哦。”我连忙应承了一声,急急的随着戏人鬰离开了后院。 来到偏院之中,但见戏人鬰便开始忙活起来,只见他先是把今晚所需要用到的人偶全数拿了出来,并挨个检查、修理、涂彩等等,最后又把其他家伙什都精心的检查一遍。余下的事情,则是戏人鬰排戏的时间了,只听他一段戏一段戏的排演,唱得那叫一个好,我都听醉了。难怪戏人鬰能够在方圆百里内闻名遐迩,可见他还是有着绝对的实力的。 午饭是黄家的老管家魏伯命人端到这偏院来的,饭菜全都是美味佳肴,四个冷菜四个热菜,还有香喷喷的大米饭,最后还有两个鲜汤,实在是够丰盛的。 吃完饭,便是喝茶吃甜点,这种贵客级的待遇,果然是不一般。简直是如坐云端一般的享受,或许这些生活对于黄家人来说只是最为平常的,可是对于我们这种没见过大世面的人来说,已经是足够震撼了。真希望能够在这黄家多呆个几天,若是天天都能吃得美滋滋的,睡得舒舒服服的,那可就太好了啊! 一个下午的忙活,戏人鬰基本上把今晚所要准备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不知不觉的到了傍晚时分,老管家魏伯则是极其准时的来到偏院,邀请戏人鬰前往后院赴宴。 我倒是没得说,反正戏人鬰去哪我就跟着去哪,他吃酒席我自然也不会落下。跟随着戏人鬰屁颠屁颠的又去了一趟后院,而这次,魏伯则是在路上向我们低声嘱咐了几句:“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正在调养当中,所以晚宴期间,能不敬酒最好,让老爷子少喝一些才是。” “那倒是那倒是,我们有数!”戏人鬰忙点头应承,随即又低声向我交代道:“待会儿有得吃就吃,别的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问,今晚能够进后院赴宴的,恐怕就是古楼镇的镇长都难有一席之地,估摸着去的都是城里的大人物了,再不济也比咱们有身份,能装哑巴最好,知道吗?” 我急忙撇着嘴点了点头。 “你倒是说句话啊!今晚可不能出任何纰漏!”戏人鬰顿时着急的向我念叨。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嘛?”我顿时没好气的反驳道。 “我,我是让你在晚宴上别多话,现在不是在嘱咐你的吗?这会儿当然能说话了!”戏人鬰不免着急的苦着脸。 “知道了知道了,去吃个饭而已,又不是去相亲当新郎官,弄得跟没日子吃了一样,有这个必要嘛?”我立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哪知我的话一出口,魏伯顿时睁大双眼,一脸惊呆的看向我,随即伸出手指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这孩子可不能乱说,不吉利的话今晚是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口,知道吗?”而此刻,戏人鬰翻了翻白眼,似乎彻底对我无言以对。我连忙笑着点头应承下来,并再三保证不会多说话,如此,这俩老头儿才算放心一些。 当我们来到后院,发现后院已经摆放好了宴席用的大桌子,院子里一桌,靠门口一桌,堂屋里面还有一大桌。内外一共是三桌席面,而此时站在院子里的,坐在屋子里的,已经有几十个人。而且这些人尽皆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单单看他们的衣着打扮,皆不是普通穷人能够承受的范畴。 别说什么装哑巴了,就是我现在想说话,也没个人愿意搭理我。而戏人鬰同样穿着不怎么光鲜的衣服,我们站在人群边上,几乎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好似这个宴席有我们和没我们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这种不遭人待见的场面,再次让我看到戏人鬰的脸上一片铁青,我知道,他那是在生闷气,再怎么说,他戏人鬰的名头,在方圆百里之内也是响当当的。可是置身在这黄家当中,简直是微乎其微的存在,而且白天黄七爷十分客气的邀请,在此刻看来,纯属瞎扯淡一般。人家再怎么恭敬,此刻也没有出门来打个招呼的意思。 没人搭理我们,我们倒也乐得清闲,戏人鬰揣着手蹲坐在一旁等着开席,而我则是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视线扫了一眼堂屋,只见堂屋的摆设和白天大大的不同,白天是沉静素朴,而此刻,竟是富贵奢华,金银满屋啊!一副巨大的百寿图悬挂在中堂上面,还有几根红蜡烛点着,把整个堂屋都映射得十分喜庆。 更重要的是黄家的族人,此刻正在为黄七爷磕头拜寿,而黄七爷身穿一袭红大褂,乐呵呵的端坐在堂屋的正座之上,分别迎候着各类人的拜寿。这种热闹非凡的场面,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实在是够气派,够排场! 正值我感叹之余,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堂屋后排座位上的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居然是我昨晚遇到的那个青年男子,也正是他的帮忙,才迅速的制服了那个女鬼,救了薛柱一命。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对了,他昨晚好像说过,今天他要赶赴一个老友的邀约,难道他所说的老友,就是眼前的黄七爷?可他怎么会认识黄七爷呢?我呆呆的盯着那个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品茶的青年男子,看了半天后,我却是发现四周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无论什么样的身份,都不会有人去打扰到他,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场合之下,居然老管家也没有去把他轰出来,就这么任由他在堂屋里面独自悠哉悠哉的品着茶。 我很想和那个青年男子打个招呼,可是这里里外外的人实在太多,而且嗡嗡的吵个不休,我根本挤不进去,更是无法大声的呼喊。只能这么远远的看着,可惜他一直未曾抬眼向外面看一看,似乎这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无论外面多么热闹,他依旧云淡风轻的坐在那里,不管不顾。 恰在此刻,拜寿的人也都拜完了,黄七爷的大儿子,也就是所谓的大老爷满脸喜庆的向黄七爷汇报道:“爹,前院一共摆了九十六桌席面,加上这后院的三桌,一共是九十九桌,全部摆好了,客人也都已经到齐,良辰吉时已到,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席了?” “好好,那就开席吧,有劳诸位亲朋好友入席就坐,老朽言简意赅,诸位的心意老朽都领了,今晚没别的,一定要吃好喝好,你们高兴,老朽才能高兴,呵呵!”黄七爷忙伸出双手,向着众人发出邀请,而此时,只有少数人留在堂屋内,与黄七爷同桌吃饭,其余的人陆陆续续的挤在了门口的第二道席面上。 至于这最外面的,摆在院子里的席面,似乎只有几个打扮得不是那么光鲜,身份也不是那么高贵的老妇人,围坐了起来。我和戏人鬰自然是进不了堂屋之中,更挤不进第二道席面了,不得不凑合着在院子里这个桌子跟前,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戏人鬰有点发绿的脸色,我不禁低声的询问了一句:“老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但见戏人鬰的表情,似乎我再傻也能猜到,在这后院连个座位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压根没人把我们当盘菜,倒不如在前院的九十六张桌子随便找个桌子大吃一顿痛快。 但这些我倒是不在意,最为让我在意的,乃是那个青年男子,居然被黄七爷恭恭敬敬的请到了身边坐下,他,他居然能够坐在上座?而且位置仅次于黄七爷,比起那位所谓的大老爷的位置还要尊贵,这,这人到底是谁啊? 莫名的,我只觉得脑壳一热,恍然间惊醒,继而呆呆的呢喃道……“杨道长?茅山派密宗宗师杨远山,难道他就是杨远山?!” 第六十六章 一缕纯阳火 晚宴开席,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陆续端上桌,更是有着各种好酒供应在场宾客品尝。这顿席面由于参加的人实在太多,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提前到傍晚开席,估摸着持续到戌时亥时再散场也是有可能。而戏人鬰作为今晚压轴级的主角,要为黄七爷唱一唱福禄寿的人偶戏,一则是为黄七爷祝寿,二则是为了给众多宾客助兴。 故而,对于戏人鬰来说,这顿饭必须草草收场,在宴席开展到一半时,便要开始演唱人偶戏。 而我,乃是戏人鬰的跟班,负责帮戏人鬰打杂,当戏人鬰离席之际,我也只得放下碗筷,迅速的跟随戏人鬰去把家伙什都请了出来,陆续在戏台上布置开来。此刻,老管家命人将后院与前院只见的门路全部打开,如此,前后院的宾客尽皆相通,不但后院的人能够近距离的欣赏到戏人鬰的人偶戏,就连前面几个院子的人,倒也能够跟着沾沾光。 看着外面热闹非凡的九十多桌大席面,我微微张了张嘴巴,黄七爷果然是黄七爷,居然能够让无数的人慕名而来,为他老人家祝寿。 说是打杂,其实我是一点忙都帮不上的,家伙什我不敢碰,怕给戏人鬰碰坏,他的那些家伙什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随便坏一样东西,整个人偶戏的场面都会坍塌失陷。我真正的活计,乃是那盏油灯,当戏人鬰走上戏台,我便是挑着油灯守在一旁,油灯点亮,是我和戏人鬰都定好的铁律,我们都知道,一旦油灯熄灭会发生什么。 而且师父还在暗中辛苦布局,今晚万不能让这些人偶作怪才是! 油灯名为镇魂灯,只要镇魂灯点亮,那些人偶便不能为祸地方,可这油灯的火头,自从戏人鬰开始演唱之初,便是剧烈的跳动起来,尽管外面还有着灯罩,可也不知道风是怎么进去的,也或许,压根就没有风。而是……镇魂灯早已到了该熄灭的时间,只有镇魂灯熄灭,那些人偶才能出得去,才能害得了人。 对了,按照师父的吩咐,有一道黄符,是让我压在镇魂灯的灯座下面的,我差点忘记。 慌忙把黄符找出来,我迅速的将其压在灯座之下,这灯座是一道隔层,中间有着细微的缝隙,恰巧能够塞进一道黄符。如此,当黄符压下,只见油灯之中的火头顿时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看到这里,我总算能够松了一口气,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好景不长,当戏人鬰唱到一半的时候,油灯里面的火头竟然再次剧烈的跳动起来,而且我压在下面的那道黄符,竟然也在莫名其妙的冒起了白烟。我顿时急了,这这,这黄符可是师父画的,怎么这么不耐用呢?才一小会儿就冒烟了,这…… “腾”的一声,黄符竟是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着火了……我彻底的慌了,连忙去拍打,可眨眼间黄符就化为了灰烬,而此刻,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阴冷气息突然吹来,油灯之中的火头,也在这一刻,悄然熄灭! “熄灭了!这可怎么办?!” 我着急的扬起油灯晃了晃。 而此时,戏人鬰躲在桌子后面操纵着人偶,但见我这边出了事,不禁低声呼喊道:“猴子,快把油灯点着,我已经感觉到那些人偶活过来了!不能让那些人偶再跑出去害人啊!” “我我,我知道了!” 我立即应承下来,并从身上取出火折子,迅速的打着火,我小心翼翼的把火折子凑到油灯跟前,可刚触碰到油灯,只见我手中的火竟然向着反方向飘了起来,好似油灯把火吹跑了一样,看到这里,我顺势将油灯摆放在地上,然后用双手抱着火头,一点一点的靠近油灯,然而,当我即将点亮灯芯之际,却是看到火折子瞬间熄灭! 没了? “这怎么可能呢?压根就没有风啊!怎么说灭就灭了?”我惊愕的叫道。越急越热,脑门上已经布满了汗珠子,我连忙用力的将火折子再次打着火,可刚一碰到油灯,竟然又一次熄灭了。连续五六次后,我再看火折子,已经不能再用了,彻底作废……“这可怎么办?” 我急急的向着那木箱子看了去,只见那摆放在戏人鬰身旁的木箱子,此刻正在微微颤动着,似乎里面的人偶已经快要困不住了。 “没有火了吗?我来帮你点着这盏油灯吧!”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我身旁响起,我立时抬起头,只见来者不是别人,竟是被黄七爷奉为上宾的那个青年男子,茅山密宗宗师杨远山! 只见杨远山随手取出一张符纸,屈指一弹,只见那符纸瞬间蹿起一缕精白色的火焰,继而杨远山缓缓将火焰引入油灯之中,而灯芯再次点亮。可当杨远山准备收回手时,却发现油灯里面的灯火竟是剧烈的跳动起来,不禁皱了皱眉头,道:“油灯有古怪?嗯,原来是镇魂摄魄之法,难怪你点不亮这盏镇魂灯!” 说着,杨远山单手掐出剑指,用力点在自己的眉心之上,继而竟引出一缕火焰的虚影,用力打入油灯之中。至此,当杨远山的手离开油灯,其中的灯火,却再也没有动弹一下,继而,杨远山扭回头向我问道:“猴子,这油灯的古怪你可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捣鼓这盏油灯?” “我,我知道是知道,可就是收拾不了这一摊事儿……”我无奈的抓了抓后脑勺。 “呵呵!自从昨晚见到你,我便察觉到你身上的气息与我相近,想来,你和茅山派定然有着渊源了。猴子,能否告诉我,你的师父是谁?”杨远山微笑着将油灯递给了我,并淡淡的问道。 “哦,我师父就是李正功,杨师兄,其实我们是同宗同源的茅山传人,只不过我们是茅山北宗,你是茅山南宗!”我老实的将师父的名讳说了出来,而且此刻,我也已经知道了杨远山的身份,故而,便直截了当的将话说得透彻一些。 “什么?你师父就是李师叔?据说他老人家已经失踪好多年了,没想到李师叔竟已收了高徒,猴子,你怎么不早说啊?”杨远山顿时激动的向我追问。“我可是一直都十分仰慕李正功师叔,把他当成是降妖伏魔、匡扶正教的榜样,还有,切莫说什么南宗和北宗,我们茅山派就是茅山派,没有门户之别,知道吗?” “哦,多谢杨师兄的指教,我知道了。”我没想到杨远山竟然会认得师父,而且我更加没有想到师父的名气,竟然会如此之大。以前倒是没觉得,可现在看来,师父不愧是师父,在道门的地位如此尊贵竟是压根没被他当回事……“呵呵,我倒是想说来着,可是杨师兄来去无踪,而且我们连坐下来详谈的机会都没有,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真实身份,原来是密宗的宗师!” “莫说见外的话!”杨远山苦笑着摇头,很快又轻叹一声,道:“唉!都怪我没有向你表明身份,以至于我们师兄弟竟是好几次都错过了相识的机会。对了,李师叔呢?为什么你会干起了这个营生?” “我……不好了!”我刚想解释,可此刻那油灯之中的灯火竟然再次跳动起来,不禁急急的喊了一声。 “嗯?” 杨远山瞬间盯着油灯看了看,继而忍不住呢喃道:“我刚加持了一道纯阳之火,不应该就这么耗尽了才对。那是什么?”杨远山莫名的发现了先前烧毁的黄符,那是师父让我压在灯座下面的。我急忙把黄符的事情和杨远山解释了一番,闻听此言,杨远山恍然的点头道“果然如此,难怪这两天我一直感应到黄家附近有人布阵施法,原来这道符,是兵行符,乃是与外面的阵法遥相呼应的!” “兵行符?杨师兄,什么是兵行符啊?”我不解的向杨远山询问。 “所谓兵行符,也称之为急行符,使用此符的目的,不在于镇,而在于缓,猴子,这道符是你师父交代你用的?”杨远山随即又向我问道。 我老实的点头道:“不错,我师父让我把这道符压在灯座之下,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远山狐疑的看了看我,随即又追问:“难道只是让你这么做,就没有说别的?” “别的……”我急忙抓了抓后脑勺,随即眼睛一亮,忙开口补充道:“对了,我师父还说,一旦黄符被火烧化,便立即点亮油灯,还说什么……前后的顺序万不能搞错,否则他的计划就泡汤了……杨师兄,我,我仅能想到这些了。”其实我很想告诉杨远山,我连师父的话都没听懂,但杨远山乃是我师兄,我又不想在师兄面前表现得太蠢,故而也不好多说什么。 “原来如此!” 杨远山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却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急忙扭头扫了一眼戏人鬰,以及戏人鬰身后的木箱子。最终,杨远山回过头来,向我嘱咐道:“猴子,我现在要去助李师叔一臂之力,这里就交给你了,油灯万不能熄灭,知道吗?” “杨师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你怎么知道我师父需要帮助?”我错愕的盯着杨远山,不解的追问道。 杨远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温和的说道:“因为这本身就是李师叔的计划,先前那道黄符烧化的瞬间,便已经有一只人偶逃了出去,李师叔这是故意布置好的陷阱,就等着那只人偶自投罗网。不过,若只是一只人偶为祸,恐怕李师叔还用不着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想必背后还有更大来头儿的东西在作怪。所以,我现在要去助李师叔一臂之力,但这里同样需要守护,镇魂灯,不能熄灭,一旦熄灭,恐怕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说完,未等我再问些什么,杨远山转身便走,身影一闪,便是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第六十七章 失去灵魂的傀儡 油灯、人偶戏、寿宴。 此刻,这几种特殊的事物交织在一起,且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在众人面前,对于那些宾客而言,这场人偶戏乃是极其助兴的娱乐节目。而对于我而言,却是一个极其难熬的夜晚,每一分每一刻,都过得十分的漫长。恰恰这个时候,油灯之中的火头竟还在不断的抖动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上冒出。 师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而杨远山也走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 眼看着一场福禄寿即将演完,而前来为黄七爷祝寿的宾客,也都陆续的向黄七爷告别离席。至于黄七爷本人,则是随同着几个好友去了内堂歇息,在场仅剩不多的几个人在观看福禄寿的落幕。我心里不断的催促着,就快演完了,我必须撑住,一定要撑到最后啊! 当,最后一句戏文唱完,唢呐顿时奏起。而此刻,所有的人纷纷离席,已经到了散场的节骨眼,可这个时候,油灯竟是再也不受控制,灯火竟然越来越小,眼看着便要熄灭。我连忙用双手护着,可灯罩的温度滚烫之极,略有不慎,便是被灯罩狠狠的烫了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痛苦难捱。 “老师傅!老师傅你好了没有?我,我这边快撑不住了!”我痛苦的向戏人鬰喊了一声,哪知此刻的戏人鬰,竟是依旧蹲坐在戏台后面,低着头,手中捧着个人偶不知道在干什么。“老师傅!” 正值我喊话的同时,却是冷不丁的发觉,四周的场景,不知何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莫名的森冷雾气,竟是将整个黄家的院子笼罩在内,冷,很冷!冷得我浑身直打哆嗦,猛然间回过头,我惊恐的发现,油灯居然熄灭了!这这,这也太猝不及防了吧?我呆呆的看着瞬间冰冷下来的油灯,继而颤抖着的双手,缓缓收回。 “晚了……一切都晚了……” 哪知戏人鬰的口中,莫名的发出一道低沉的话语。继而,在我惊惧的注视下,只见戏人鬰一点一点的转回头来,他的脸,他的脸竟是苍白如纸,而他那双眼珠子,更是带着无尽的愤恨之意,死死的盯着我:“小道士,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三番两次的破坏我的好事?难道你以为让镇魂灯一直亮下去,我就没能耐对付你们了吗?” “你你,你不是戏人鬰老师傅,你是谁?”我手指一颤,竟是将油灯瞬间脱离了掌控,顺势掉落在地上。脚下一颤,连连后退道。 “哼哼,那两个自认为道行高深的臭道士,为了一个人偶便是穷追不舍,现如今,他们不知道我才是真正难对付的角色!”戏人鬰霍地站起身,笔直的站在我的面前,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神色,语气,还有举止,都不像是戏人鬰本人。就连他说话的声音,似乎也完全不一样了。“刚才我那场人偶戏,唱得好不好听?我那些乖巧可爱的人偶,表演得是否好看?” 我略一迟疑,但见戏人鬰身影一闪,便是出现在我的跟前,双眼近距离的盯着我,吓得我浑身一颤,差点瘫坐下去。“好看好看,特别好看!” “呵呵!哈哈哈……” 戏人鬰先是低沉一笑,继而竟是大声狂笑起来。“就算他们除掉我那只人偶,可我还剩下二十二个,再加上我,这里,将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了!小道士,你真是可怜,你师父让你寸步不离的守着我,然而凭你的道行却连一只蚂蚁都奈何不得,更何况是我!” “我我,我没想要对付你,因为你所占用的身体,乃是我最敬爱的戏人鬰老师傅。可是,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害人了?你所害的那些孩童,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刚刚来到世上,初为人子,还未经历过世间的一切美好,就这么断送了性命,他们实在太可怜了!”我苦着脸,无奈的向戏人鬰解释开导。 但眼前的戏人鬰却只是紧盯着我,无论我说什么,似乎都对他没有半点影响。继而,戏人鬰冷笑出声:“小道士,尽管我很想现在就了结了你的性命,但,但这个身体的主人却一直在向我祈求,他祈求饶了你!甚至于,他已经在影响我的心智,让我越来越烦躁了!”最后一句,戏人鬰咬牙切齿的叫了出来,似乎他非常的生气。 顿了顿,戏人鬰忽然又露出一抹笑容,说道:“我答应了他,可以不对你动手。这或许是我对他的最后一个承诺,满足了他这个承诺,他的灵魂,将彻底的归我所有,他现在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傀儡,连一个废人都不如了!哈哈哈……” “戏人鬰老师傅……”我鼻尖一酸,顿时流出了两行热泪。没想到他被操纵着,身体完全被占据着,却还是在考虑我的安危,为了救我,甘愿和这个地缚之邪做最后一笔交易。但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如同万劫难复的结局。“你放过他!我求你放过他吧!我求求你了!” “这个身体我已经等了太久,我还需要用这副躯体修炼不朽真身,为了这件事,我等了太久,不可能随随便便的放弃!”戏人鬰面目狰狞的怒叫一声。“小道士,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因为,你的命都只是戏人鬰用最后的一个承诺来换取的,如果你还想继续活下去,便把宅院外面的三十五道黄符破掉,为我打开一个缺口!” “三十五道黄符?”我愕然一怔,呆呆的呢喃道。 “哼!加上你先前压在油灯下面的那一道,便是三十六道黄符,此乃三十六天罡大阵,傻小子,你师父的把戏,瞒不住我的!”戏人鬰再次冷笑出声,继而又向我说道:“你没有想到吧,这三十六天罡大阵的阵心,就在你的身上,你师父是在拿你的性命,与我这个邪魔博弈,要说诡诈多端,你们人类才是真正的当仁不让啊!” “什么?我,我师父在拿我的性命和你博弈?不,我师父不会这么做的!”我瞬间摇头,且急急的否认。 “信不信由你,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这三十六天罡大阵必须要破,你现在从正门出,将正门上面的两道黄符揭下来,如此我便能逃出去。小道士,若是你这么做了,我便不再为难你,如何?”戏人鬰冷笑一声。“可若是你不这么做,那你的性命,我还是要取的!” “你你……” 我顿时慌了神,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下去,慌乱的站稳脚跟,我着急的向戏人鬰叫道:“我,我不会答应你的!既然这个大阵是师父用来困住你的,我怎能违背我师父的意思?再说,我师父好不容易才困住你,我绝不会放你离开,等我师父和杨师兄回来,他们必然会联手将你诛灭!我我,我才不怕你,对了,你刚刚向戏人鬰老师傅承诺过,你不会杀我,你虽是邪魔,可一样要讲诚信,承诺过别人的事情,难道你要食言吗?那你日后纵然修出不朽真身,又如何让其他灵修对你臣服?” “呵呵!你这个傻小子,没想到一时之间,竟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戏人鬰突然笑了笑,但很快,他挥手指着那些个倒在地上的人,冷冷的说道:“我是承诺了不杀你,但我却没有承诺不杀他们,虽然这里的人已经不多了,但剩余的,至少还有几十余口。小道士,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把他们一个个的杀掉吗?” “不可以!你不能杀他们,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他们是无辜的生命,你不可以杀害他们!”我急忙挥舞着双手试图阻挡。 “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我吗?” 戏人鬰再次冷声道。“小道士,我没有时间和你墨迹,若是你不想让他们死,便马上按照我所说的去做,解开此地的封印,破掉三十六天罡大阵,让我出去!” “可是……可是……”我顿时万分纠结起来,师父辛苦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幕后凶邪困住,难道我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他走了吗? “我不会再说第二次!”戏人鬰挥手一抓,只见那倒在地上的一人,瞬间飞了起来,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 看到这里,我立时大叫出声:“我答应你!你不能伤害他,马上放他下来!你若是敢伤害一个人,我便誓死也不撕掉外面的黄符!” 说着,我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个憋得满脸通红的人,此刻,若是戏人鬰的手指轻轻一用力,怕是那人的脖子便要断掉了。 幸运的是,戏人鬰带着一抹得意的冷笑,缓缓将那人甩了开去。而此刻,他静静的盯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下一步的行动。我咂了咂嘴,无奈之下,只好扭头就往大门方向跑去……一路上,我在心里不断的向师父致歉,相信师父知道我的处境,定然会理解我的,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啊!我不能拿着几十条人命来换取一个凶邪,哪怕让他跑掉,再想办法抓就是了,但万不能让那些无辜之人和他一起陪葬! 第六十八章 黄雀之局 从后院到前院,我跑得飞快,但也跑得非常的缓慢,几乎我每一道脚步声,都深深的响彻在我的心里。 但最终我还是来到了大门口处,而此时,身后方向忽然席卷出一股森冷之气,我莫名的扭回头,顿时被吓了一跳,只见戏人鬰竟是如影随形的来到了我身后。而跟随在他周围的,竟是那二十二个活蹦乱跳的人偶,此时,戏人鬰冷冷的注视着我,见我略有迟疑,便是怒声喝道:“快把门打开,并将上面的黄符撕掉!” 此话一出,那些个人偶竟是轰然向我围捕而来,下一刻,似乎就要对我动手。 我怔了怔,不禁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俗话说狗逼急了还跳墙,更何况是人,而我此刻竟是没由来的冷静,胆子也莫名的大了许多,狠狠的回了一句:“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反悔!所以,你急个什么劲?!” 我深刻的知道,这般拖延时间,根本不是办法,无奈之余,只得硬着头皮将师父的布置破掉了。 用力的打开大门,但见上面贴的黄符,戏人鬰连同那些个人偶顷刻间向后急退了五六丈之远,且满脸惊惧的向我催促道:“快把黄符撕下来!快把黄符撕掉!” 当遇到凶邪的刹那,那些黄符立时闪耀着淡淡的金光,如一抹天地间的浩然正气,阻挡着万千凶邪的靠近。而此刻,我却是要把黄符给撕掉,我,我也是没办法,若是不这么做,院子里的那些人,便都要丧命了啊!师父,请你不要怪我,我为了救人,只能这么做了!想到此,我立时咬紧牙关,上前一把将黄符撕了下来。 而此时,宅院之中的阴雾轰然直冲而出,戏人鬰率领着那些个人偶,却也是狂笑连连的叫道:“愚蠢的道士,还以为你们有多大的能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哈哈哈……”眨眼间,戏人鬰便是和那些个人偶一股脑的跑了个无影无踪,倒是弥漫在宅院内外的阴雾,却还是浓烈不散,阵阵寒意,时刻向我席卷而来。 我呆呆的望着大门外,那戏人鬰消失的方向,他恐怕已经跑远了吧……师父,师父忙活了这几天,没吃好没睡好,全都为了这一刻,而我,居然就这么把师父辛苦的一切给破坏了。我,我实在对不起师父…… 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我鼻子酸涩着,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 不知何时,门外两道身影快如闪电般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仔细一看,正是师父和杨远山。 二人迅速的来到院子里,左右环顾了一眼,继而,师父急急的向我问道:“猴子,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我,我对不起你……呜呜呜……”我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的叫道。“我刚才,我刚才把那依附在戏人鬰老师傅身上的凶邪放跑了……还有那些个人偶,也跟着他一起跑了……师父,我对不起你……若是我不这么做,他便要对这宅院里的所有人下手,我不想看到那些无辜之人深受其害,只能违逆了师父的布局,将大门上的黄符给撕掉了!” 原以为师父会痛骂我一顿,哪知师父仅仅是摸了摸我的头,继而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和杨远山相视一眼,道:“远山,计划奏效了!” “李师叔,你的布局可谓是天衣无缝,饶是那地缚之邪灵智大开,恐怕也很难绕得了这么多道弯来!”杨远山微微笑了笑,继而又向我说道:“猴子,你快起来吧,其实你这么做是对的,那么多人的性命当然要救。在不得已的时候,必然要做出不得已的决定,这是我们为道之人的责任,而且,李师叔也没有责怪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我不太明白……”我擦拭了一下眼泪,不解的看向杨远山。 只见杨远山微笑着向我解释道:“还记不记得那道兵行符?” “兵行符?我我,我记得!”我连忙点头道。“不就是我师父让我压在油灯下面的那道黄符吗?杨师兄,那道黄符怎么了?” “其实我当时看到兵行符的灰烬时,便已经明白了李师叔的布局,此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中局!”杨远山再次微笑着解释道:“我并未说完兵行符的真正用途,你以为李师叔交给你的那道兵行符仅仅是为了支撑一时半刻吗?当然不是,李师叔的每一步布局,都是精心计算好的,兵行符仅能维持片刻,这也是李师叔的计划之一,因为兵行符之所以称之为兵行符,其用途,并非是为了震慑阴邪之气,更不是为了守护那油灯的灯火。兵行符真正的用途,乃是追踪之术!” “追踪之术?”我怔了怔,继而更加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 杨远山见我还是不太明白,只得再次解释道:“当兵行符烧化的同时,其实才是符咒真正启用之时,那道符将会如影随形的跟随着戏人鬰老先生,无论他到哪里,兵行符就会追踪到哪里。而且,之后你放他走,也在李师叔的计划之内,在这所大宅院里想要对付成了气候的地缚之邪,是万难行事的,毕竟要顾及那么多人的安危。故而,此次李师叔的计划,仅仅是为了让那地缚之邪无处遁逃,只要追踪到他的下落,我们便能顺藤摸瓜的去抓住他!” “所以,所以那所谓的三十六天罡大阵也是假的?”我恍然明白过来,敢情现在的结果,才是师父真正要看到的啊! 那么,我误打误撞的将那地缚之邪放跑了,反而是做对了?既然如此,我何须再伤心呢?想到此,心情顿时开朗起来,原来这一切都在师父的计划盘算之中。 “当然是真的!” 师父突然开口,且认真的向我说道:“三十六天罡大阵的确能够困住那地缚之邪,若不把大门上的符咒撕掉,他是万难逃掉的。但既然是做戏,当然要做全套,这个陷阱并不是要抓住他,而是要让他相信我们在抓他,只不过,我们真正的用意,是让他顺利的逃出去,只有他逃出去,才算真正的落入我们的陷阱之中!” “黄雀之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黄雀之局!”我再次愕然,且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想来,那凶邪至少有一句话是对的,闹来闹去,真正狡猾的还是人啊……” “猴子,你在嘀咕什么?”师父莫名的向我追问了一声。 “哦,没什么,嘿嘿!”我连忙报以憨厚的笑容。 向我解释清楚后,杨远山便是一脸慎重的向师父问道:“李师叔,我们现在是不是马上出发,寻找那地缚之邪的巢穴所在?” “不着急!” 师父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兵行符能够维持三天的时间,而那地缚之邪刚刚逃回去,必然会有所提防,万一我们打草惊蛇,让他再次跑掉,那时我们再想抓住他,就更难了!现在我们不妨准备些东西,明天天亮以后出发,天黑之前找到那地缚之邪的巢穴所在。继而,一举将所有邪祟全部诛灭,一个不留!” “如此布计甚好,那我们先回到后院准备!”杨远山点了点头,马上又说道:“想必宅院内的人,也受到了阴邪之气的侵蚀,我们恐怕还要忙活一会儿!” 回到后院,但见那些个昏迷不醒的人已经陆续醒了过来,只是他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尽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我发现他们都像是丢了魂一样,气息虚弱,脸色苍白,看样子真的中了邪煞之气! 黄七爷在老管家魏伯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见到杨远山,立时亲切的问道:“远山啊,这,这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刚才大家都莫名其妙的昏了过去,这也不知道昏过去多久,而且我感觉到浑身很不舒服,体内阴寒难耐,是不是中邪了?” “七爷放心,待我开一副药方,你让人照方抓药,熬一锅十三纯阳汤,每人分食一碗,喝下即愈!”杨远山当即安慰道,但马上又向黄七爷介绍:“七爷,这位乃是我多次向你提起过的李正功师叔,此次为了捉拿一只地缚之凶邪,潜伏在古楼镇多日,辛苦非常!李师叔,这位就是黄七爷,这所宅院的东家,也是我的至交老友!” “在下李正功,得知黄老先生今日过七十大寿,却未备贺礼,万望勿怪!”师父客气的抱拳一礼,并微笑着祝贺道:“在下祝黄老先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呵呵!” “李道长!哎呀,没想到我黄老七居然有幸见到您的尊面,实在是我三生有幸了啊!”黄七爷立时恭敬的向师父拱手作礼,并向师父笑着说道:“李道长,快请到内堂稍作休息!请!” “黄老先生请!”师父连忙客气的回了个礼数,继而跟随着黄七爷一道进了堂屋。 第六十九章 百年凶尸 内堂之中,当杨远山把十三纯阳汤的药方写好,师父倒是先拿在手中看了一遍,继而怔了怔,说道:“难怪叫十三纯阳汤,原来多加了三味药引,毒蛇、毒蝎子、毒蜈蚣,这三味猛药,是否药力太过雄厚?那些人之中,难免有老弱病残,若是体质不佳者服用,恐怕会适得其反!阴邪之病虽走极端,可治疗的方式,还是应该因人而异!” “李师叔此言差矣,迅猛之疾,自然需要用到迅猛之药,如此才能药到病除,一时半刻的耽搁,都有可能对患者造成不必要的变数!”杨远山对于药方倒是有着绝对的自信,且向着师父辩解道。“对于李师叔的担忧,远山自然是明白的,不过此方为的是救急,难道还有更妥善的法子?” “当然!” 师父顺势又写了一个药方,而这个药方,倒是和上次我在土地庙用的药方类同。一共十七味草药,似乎就是师父所说的回阳药方。 杨远山拿起师父的药方认真的看了看,继而点头说道:“这十七味回阳药方确实能够缓解邪煞之毒,只不过……李师叔的药方过于温和,这会将治疗邪煞之毒的时间延长。” “延长一两日也无不可,总还是要稳妥为上。”师父随即回道。 “可是邪煞之气不能一次除尽,便会伤及五脏六腑,即使最终能够清除,却也会给那些深受邪煞之气侵害的人带去不必要的隐忧!”杨远山立时又反驳道。“普通人的体质过于虚弱,无法与我们修道之人的体质相提并论,以他们的体质硬扛三日,日后必然也会落个体弱多病的后遗症。倒不如猛药治迅疾,一次清除所有的邪煞之气,这样既让那些人尽快好转,又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迅猛之药,对于体质好的人来说,的确是良方,但是对于体弱的人来说,乃是得不偿失之举!”师父皱了皱眉头,却是和杨远山据理力争,二人为了各自的药方,竟然是相持不下。一时间,似乎谁也不愿后退半步,更是在以各种道理,将对方的药方贬低下去。 听到此刻,一直发呆的黄七爷,突然笑着开口说道:“二位道长果然是道高德重,为了救治我们这些中了邪煞之毒的人,却是据理力争。但老朽听了半天,倒也听出来了,李道长的药方温和缓解为主,而杨道长的药方,以迅猛专攻为主。其实这个好办,我现在就让魏伯统计一下共有多少人,哪些人的体质较好,便使用杨道长的药方,哪些人的体质偏弱,便使用李道长的药方,如此可好?” 闻言,师父和杨远山相视一眼,随之笑了起来。 将两个药方尽皆递给了老管家魏伯后,这件救人的事情,算是初步达成了共识。而此刻,师父和杨远山倒是没有因为刚才的争辩而不愉快,反而是变成了惺惺相惜的知己好友。要说起来,这个杨远山和我年龄差不多,居然能够在黄七爷面前被奉为上宾,在师父面前也不遑多让,其道法修为,其为人处世,似乎都远超于我。 不知我何时才能达到杨远山这样的造诣…… 一个时辰后,老管家魏伯先是为黄七爷端来了一碗汤药喝下,不多时,黄七爷体内的邪煞之气果然尽除。而其余人,也都根据其体质的不同,选择使用不同的汤药。 此时此刻,内堂之中,师父和杨远山相继在神案前供奉了三炷清香,叩拜完毕,方才落座。 “对于那地缚之邪,远山,你有什么看法?”师父紧皱着眉头,向杨远山问道。 “李师叔,我认为那地缚之邪,多半是一具深埋在地下的凶尸。这种凶尸机缘巧合之下,夺得天地日月之精华,从而修炼到如今的局面。”杨远山想了想,又说道:“按照李师傅刚才之言,我粗略判断,也只有这种凶尸,才会不断的啃食那些孩童的脑髓。从而增补修为,只是气候不成,凶尸还是无法得见天日,一旦现世,必遭天谴!” “不错,我的想法和你一样,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此等凶尸,或有百年之修为,而且用不了多久,必成气候!” 师父点了点头,转而向杨远山又说道:“远山,这凶尸灵智已开,且能够随地脉而走,依附生人之体,此等神通,我们不容小觑啊!” “虽说能够依附人体,也仅仅是意识作怪,凶尸的意识强大,如果不制止,早晚会凝实成不朽真身。到那时再想对付,就更加难了!”杨远山紧锁着眉头,且向师父询问道:“李师叔准备以什么方法对付那百年凶尸?” 师父闻言,立时开口说道:“我准备以茅山派的天罗地网之秘法,先以天罗断其天之气,再以地之网断其地之脉。如此,将那百年凶尸彻底禁锢在天罗地网之中,隔绝天地日月之精华。没有了外力的相助,以他自身的道行,想要除掉他还是很有可能的!远山,你准备用什么法子?” “天罗地网确实妙哉!” 杨远山微笑着点了点头。“李师叔既然要用天罗与地网,那我便使用七星罡气封锁中路,再以我背上背着的布邪宝剑直破中宫,后以百年桃木钉,洞穿那百年凶尸的心脏,如此即可将其彻底诛灭!” “百年桃木钉对付百年凶尸,此法果真是绝妙!”师父忍不住向杨远山夸赞道。“这次有了你的帮助,相信要诛灭那祸世的凶尸,便不是什么难事了,呵呵!” “李师叔客气了,降妖伏魔,也是远山的责任。而且能够与李师叔并肩作战,乃是远山梦寐以求的事情!”杨远山微笑着回道。“李师叔,既然已定好诛邪计划,我们便把各自所需之材料列出来,烦劳黄七爷命人准备妥当!” “好!”师父立刻痛快的应承下来,二人尽皆写了一个单子,交给了黄七爷。 “二位道长放心,这件事包在老朽的身上了,虽然老朽不能随同二位道长一起去降妖伏魔,但听到二位刚刚的策略,不禁感慨万千,道门能有你们这样的高人在,天下妖魔皆丧胆啊!”黄七爷激动莫名的向俩人夸赞道。随之,黄七爷将单子交给了魏伯,转而又向师父和杨远山询问:“不知二位道长还需要准备什么?我一并帮你们办了就是!” 师父和杨远山相视一眼,随之,师父先一步开口道:“我以五雷符作引,封闭其东、南两面,再以破煞符镇守中宫!” 说罢,师父立时站起身,拿出毛笔开始掐诀念咒,而杨远山倒也站起身,先是拿起毛笔,与师父并排而立,口中急道:“那我就以九天荡魔符作引,封闭其西、北两面,再以赤阳符镇守中宫!”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挥笔画了起来。 我怔怔在呆在一旁,只是看着他们说来说去,我竟是什么也听不懂,要说听不懂,其实也能明白个一两句。可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布局,似乎早已把那百年凶尸给看透了一样,可二人的见解也出奇的一致,相互的配合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或许最了解他们的人,正是他们自己了吧,而我,竟然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门外汉,只有看和听的份儿,却连怎么插嘴都不知道…… 符咒画毕,师父与杨远山将各自画好的符咒摆放在一起,继而再次笑了笑。 待老管家魏伯将二人所需的材料一一置办妥当,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天罗,竟然只是个箩筐……我忍不住拿起箩筐看了看,继而向师父询问道:“师父,这,这箩筐这么小,真的能够当作天罗使用啊?这连个人都罩不住,怎么你能罩得住那百年凶尸呢?” 说着,我大为不解的打量着这箩筐,但见杨远山微笑不语,似乎对于师父的准备已然明白,可我却不明白。 师父随即向我解释道:“此箩筐,只是法术必须要用到的一种材料,而要布置天罗之阵,单单依靠一个箩筐是万不能做到的。需要五吊铜钱压背,再以九根红线牵引,做成一个九五至尊之局,暗合天道之数,可作为天罗使用,罩住一方凶邪。猴子,为师和你解释再多也是无用,日后慢慢就会明白了!” 听到师父这么说,我只得无奈的撇了撇嘴,明明可以和我解释清楚的,但就是不告诉我。转而,我连忙跑到杨远山的跟前,嘿嘿笑道:“杨师兄,不如你和我解释解释呗?” 杨远山闻言,立时微笑着点头道:“李师叔已经把天罗的用法告诉你了,至于地网,其实也简单,将一个巨大的渔网浸泡过黑狗血,然后分成四份,届时,分别埋进那百年凶尸的所在之地的四个角落,从而能够隔绝地脉之气的游走,此地网与天罗遥相呼应,组成一个天罗地网大阵。而中宫又有我的赤阳符和李师叔的破煞符镇守,可将天罗地网发挥到最大威力!” 第七十章 缺一纯阳格 闻听杨远山说完,我呆呆的张了张嘴,似乎我越听越糊涂了。随之,我试探着询问了一声:“就,就这么简单?可听起来好像我也能做到一样啊!并不复杂嘛!” “呵呵!听起来是简单,只是其中还牵涉到许多秘法,说起来就麻烦多了。”杨远山微笑着向我解释道。“猴子,你若真想做点什么,到时自然会有事情让你忙活。” “好啊!” 我眼睛一亮,连忙应承下来。“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告诉我就行了,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此时此刻,我尽可能的表现出有用的一面,真希望我在师父的眼里不会太废柴,什么都帮不上,仅仅是个累赘。如果我能跟着去干点什么,那就太好了,如此,我心里或许会好受一点。可师父的身边有杨远山师兄,似乎我做得了的他都能做,我做不了的他也都能做,师父根本不需要做什么。 师父缓步走到我跟前,竟是十分严肃的向我吩咐道:“猴子,为师要交代你做的,是最后一步,也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到时黄老先生会派人与你一道运送桃木枝前往,你将桃木枝围着那凶尸的所在堆放起来,一旦我和远山逃出来,你便立时点燃桃木枝,将那凶尸彻底焚化,永除后患!” 我连忙扭头看了一眼黄七爷,但见黄七爷慎重的向我点了点头,我亦是向师父点头保证道:“师父放心,一切都会按照计划行事,我绝不会拖后腿的!” “嗯!” 师父温和的应承了一声。 忙活了一夜,天色不知何时泛了亮光。 而此刻,师父和杨远山都已经准备妥当,临行之际,师父倒是提出了一盏油灯,送到我面前,并向我嘱咐道:“这盏油灯的灯芯,被为师灌入了一抹兵行符的余气,等到天黑你便出发,提着这盏油灯,跟着灯火的指引走,一定能够找到那凶尸的位置!” 我惊愕的接下油灯,但见这盏油灯倒是和别的油灯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灯油和灯罩都是崭新的,而灯芯也是新做的。不过,师父既然说这盏油灯能够指引我,我自然是深信不疑,拿着看了看,我立时点头说道:“嗯,我记下了。师父,你和杨师兄也要小心一些!到时我们在凶尸的巢穴碰面!” 师父微笑着点头,转而又向黄七爷说道:“黄老先生,对于道门之事,相信你耳濡目染许久,也应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们先行一步!” “好,我知道该怎么办!”黄七爷连忙拱手作礼,送师父和杨远山离去。 直到师父和杨远山离开了黄家,我忙向黄七爷询问道:“老爷子,你真的知道该怎么做啊?” “那是自然,呵呵!”黄七爷神秘的点了点头,继而向我招手道:“随我到内堂来。” 来到内堂,黄七爷便是向我说道:“你师父乃是得道高人,有些话自然不会说得太过明白,今晚要陪着你一起去焚烧凶尸的人,我会帮你找好的!魏伯,你进来一下!”说着,黄七爷竟是喊魏伯前来,我错愕的看了看黄七爷,却是不知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多时,魏伯恭敬的站在黄七爷的面前,并问了一声:“老太爷,您有什么吩咐?” 黄七爷先是点了点头,继而沉声说道:“你把宅子里,所有成年男子召集到后院来,岁数太大的就算了,凡是符合要求的,一律请过来。到了后院,让他们把各自的生辰八字写出来,你报到我这里来。” “是。”魏伯忙应承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待魏伯走出内堂,我急忙向黄七爷追问道:“老爷子,为什么要所有成年男子的生辰八字?” “哦,因为我要选出几个八字纯阳的男子,好让他们陪同你一道前往凶尸的巢穴!”黄七爷认真的回道。“前往凶尸的巢穴,此乃极其危险之事,若是本身阳气太弱,必然反遭其噬!进入极阴极邪之地,除非是八字纯阳,命格铁硬之人,才能扛得住。若是有幸找到八个人,便能凑足众阳之数,最不济,也要五个人才行,希望我们的运气还不算太坏!” “原来如此,只是八字纯阳之人,并不多见,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千百人里面,或许能找到一两个,而一下子找到八个,着实会有些难度!”我恍然的点了点头,随之又担忧的说道:“老爷子,若是找不到该怎么办?” “呵呵!找不到再说吧,但我相信我们这次能够找到!”黄七爷微笑着安慰道。 半个时辰后,老管家魏伯缓步来到内堂,并拿出写满了生辰八字的名单交给黄七爷:“老太爷,这是外面所有人的生辰八字,您看看。” 黄七爷接下名单,继而仔细的盘算了一遍,最终却是皱了皱眉头,道:“才七个纯阳命格,外面一共有多少人?” “老太爷,我已经把咱们家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了,还有一些是咱们家的长工甚至是短工,一共得有一百二十多人!”魏伯认真的向黄七爷回复。“老太爷,以我之见,能够从这百十来人当中,找到七个纯阳命格的人,已经是很不错了。纯阳命格极其少见,可遇不可求啊!” 黄七爷皱了皱眉头,随即向魏伯又说道:“你把所有人都召集来了?” “额!当然,大老爷、二老爷和三老爷他们总不至于也要……” “也一起召集过来,我说的是所有人,包括我的儿子在内!”黄七爷皱起眉头,眉宇之间猛然间多了一抹威严之气,吓得魏伯赶忙低下头应承。“也包括你的在内,魏伯,你年轻的时候,身手还是不错的,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可随便几个年轻人,也休想近得了你的身,若是你也符合条件,我倒是不介意让你也加入进来!” “这……那好吧,我这就把剩余的这些人的生辰八字全部记下来!”魏伯苦笑了一下,随即转过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魏伯竟然真的把大老爷他们的生辰八字也都要了来,甚至包括魏伯自己的。我几乎都看呆了,黄七爷果然是黄七爷,为人处世那叫一个霸气,说一不二! 然而,当黄七爷看完这些人的生辰八字,却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你们都不符合要求,唉!” “那倒是挺遗憾的……”魏伯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子,一边感叹道。 看在眼里,我却是忍不住想笑,魏伯明明是吓出了冷汗,此刻总算松了一口气,却还在那里说风凉话。 恰在此刻,外面突然有个人轻声慢语的向内堂喊了一声:“魏伯,后厨那边有点事情,现在大伙儿都在后院呆着,后厨那边没个人照应,您看是不是……” 闻言,黄七爷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魏伯去处理事情,魏伯连忙走了出去。 此刻,黄七爷将圈好的人名递交给我,并苦笑道:“怎奈只找到了七个人,唯独还差一个人,若是能够凑够八个人就最好不过了。可惜啊!整个家宅之中,竟再也找不到第八个纯阳命格之人了……”说罢,黄七爷再次轻叹一声,缓缓的端起茶水品了一口。 我拿着名单,不禁感激的向黄七爷说道:“老爷子做得已经很好了,其实我也知道,想要一时之间聚齐八个纯阳命格之人,实在是非常困难。刚才您能够从区区百十来人当中找到七个,这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或许,我们不应该要求太过苛刻,呵呵!”我哪里不知道,能够做到这一步,足见黄七爷的能力不凡,一下子就找到了七个纯阳命格之人,这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一项难以完成的事情。 不多时,魏伯缓步走了回来,黄七爷随口问了一声:“后厨什么事?” “哦,是前晚订购的竹筐送到了,薛柱那孩子按照要求,第一批送来了二十个竹筐,并承诺剩余的三十个竹筐在七天内送来!”魏伯连忙将后厨之事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薛柱这孩子,是个苦命人,若非远山前晚告诉我,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帮助这么个孝子。”黄七爷微笑着念叨,但马上他睁大双眼,急急的向魏伯问道:“薛柱那孩子走了没有?” “应该还没有吧,刚刚他正在和后厨的伙计盘查送来的竹筐数量和质量,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老太爷要见他?”魏伯虽然看起来年纪老迈,可眼力劲儿绝对是很多人都望尘莫及的,甚至于黄七爷的一个手势,他都能瞬间领悟出黄七爷要表达的意思。 黄七爷立时点头说道:“你马上把薛柱叫到后院来,顺带将他的生辰八字记下来交给我。对了,你告诉他,剩余的三十个竹筐,可晚一些时候送来也不妨事,若是头一批的竹筐质量不错,可多付给他一些酬劳!” 一听到还有人,黄七爷的眼睛里顿时又燃起了希望,竟然连一个送货的生辰八字也不放过。而魏伯立时会意的点了点头,迅速的转身追了出去! 第七十一章 八阳聚一 但听到后院传来脚步声,我急忙站起身,并向黄七爷说道:“老爷子,我先出去看看。” “不着急,你安心的坐在那里品茶,这些事情就让魏伯去办吧!”黄七爷见我要起身,忙压了压手,示意我稍安勿躁。“我知道你和那薛柱熟识,但若是他的生辰八字并非纯阳之格,你也用不着再出去见他。只因你们各有各的人生,他需要赚钱赡养老母,日后娶妻成家过自己的人生,而你则是有着你的重任!人和人的缘分,有时仅仅是擦肩而过之缘,有时或许是长相厮守之缘。” “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悟得如此透彻。”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黄七爷,原以为他只是一个大富大贵的大人物,没想到他的道学造诣,竟然如此之高。 黄七爷微笑着点头:“缘起缘灭,皆随之。猴子,有时心念起时,应当静心观之,如此渐入清净之道……” “多谢老爷子指点!”我连忙恭敬的向黄七爷行了一礼,师父曾说过,任何一个比自己学问高的人,都应该虚心的向其学习。而黄七爷刚才的那番话,倒是让我豁然开朗,受益良多。“晚辈受教了!” “呵呵!其实这都是你师兄远山的功劳,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早已把道门的诸多经文奥义烂熟于心,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乃成一家之言。远山日后定是前途不可限量的道门高士啊!”黄七爷提起杨远山,不禁感慨非常的夸赞了一番。“承蒙远山多次赐教,我才是受益匪浅的那个人,猴子,有时我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够自由自在的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而我却是不行喽!” “老太爷,这是薛柱的生辰八字,您看看。”魏伯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且略显激动的将一个生辰八字交到黄七爷的手中。 黄七爷先是淡定如初的接下,继而细细的看了一眼,可眨眼间,竟是霍地站了起来,且急急的叫道:“异数啊!果然是异数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呵呵!找到了找到了,这第八个纯阳命格之人,居然就是薛柱,实在是太好了!” 但见黄七爷一时间变得激动莫名,且时不时的大笑一声,倒是和刚才的沉稳练达之态颇有不同,反而是让我有些不适应了。但听到黄七爷说薛柱的生辰八字居然是纯阳之格,我也跟着激动的站了起来,快步来到黄七爷的身旁,着急先看了一眼,果然……“庚戌年,戊寅月,戊辰日,甲午时……八字全阳,的确是八字全阳之格啊!” “呵呵!很好!” 黄七爷再次重重的点头道。“既如此,这趟差事便可尽早的准备了,对,魏伯你到外面,先把其余人等遣散,让他们各归各位,这八个人留下。另外你将今晚之事告知他们,谁若是想要退出,我不拦着,领两个月的工钱便可离开我黄家了。而若是想要参与进来的,每人发一百块钱的酬金!” “一百块钱?那,那八个人岂不就是八百块钱?这,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魏伯都有些动容了,仅仅是跟着跑一趟差事,便是能够赚到一百块钱,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但黄七爷此言,明摆着是要那八个人连一点退路都没有,若是不跟着跑这趟差事,虽然能够得到两个月的工钱,可黄家的这份本职工作算是给丢了。这可是一个长期的饭票,谁能丢得了?而若是去了,不但工作保得住,还能另外发一笔小财,这怎么算都是赚钱的好买卖,这年头只要能赚到钱,谁也不会傻到往外推。 果然,当魏伯把黄七爷的意思转告给外面的那些人后,那八个人纷纷表示愿意跑这趟差事。 按照黄七爷的吩咐,接下来,那八个人便是被派到后山去砍桃木枝,整整装了满满的三辆板车。直到下午时分,所需的桃木枝才算准备妥当。虽然辛苦,可对于黄七爷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砍个三辆板车的桃木枝,并不算是什么难事,俗话说人多好办事,干起活来就是快。 待人都回来,黄七爷便是明大老爷夫妇俩摆了一桌酒菜招待,而我,便是出现在酒桌前,与众人商议今晚的行动。 黄七爷运筹帷幄,却很少离开后院,而是让老管家魏伯带着我来到前院。见到眼前的八个青壮年男子,我不禁微笑着向众人打了个招呼,最后来到薛柱的跟前,倒是让薛柱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我微笑着拍了拍薛柱的肩膀,道:“今晚要辛苦你陪着我走一趟了,恐怕要很晚才能回来,你母亲那边安顿得如何?” “猴子哥,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薛柱憋了半天,终于拉开了话匣子,且激动的向我说道:“还以为要干什么危险的活计,但现在看到了你,就算是让我去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没二话了,呵呵!对了,我娘安顿得好好的,这两天也改了药方,还把吃的东西都给她老人家改善了一番,我娘可开心了,还时常念叨着猴子哥怎么不去看她了呢!” “呵呵!大娘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照顾着,相信日后身子骨会越来越好。”我当即笑着回应道。“日后有时间我定当去看望她老人家,但现在还不行,眼下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且坐下来细细的商议!” “嗯!我都听猴子哥的!”薛柱重重点头,和众人一道围坐在酒桌前。 此时,大老爷已经命人摆满了一桌美酒佳肴,且向在座的众人皆倒了一杯酒,惊得众人连连起身答谢。继而,大老爷微笑着说道:“此次承蒙诸位鼎力相助,相信一定能够帮助两位道长还有猴子除掉为祸乡里的祸害!” 紧接着,大老爷示意我把今晚的事情大致和众人说一遍,当然,太过危险的可能性,我选择性的规避掉,以免让众人担忧。其实我们今晚的主要任务就是善后,将那百年凶尸的巢穴彻底焚烧个干净,而在那之前,师父和杨远山已然将一切凶险都处理掉了,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有什么危险。之所以要去这么多人,乃是因为百年凶尸所在之地,阴邪之气炽盛,普通人很难扛得住阴邪之气的侵蚀,若是有八个纯阳命格之人共同完成这个任务,必然是阴邪不侵,百毒不蚀! 我将任务说完,众人则是纷纷表示愿意出这份力,不为别的,乃是为了方圆百里内的无辜孩童不再继续受害。这是为了别人,也是为了自己,谁家没有个孩子,但若是让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恐怕日后定会是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自家的孩子什么时候会莫名的受害。 至于戏人鬰,众人却是闭口不谈。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内心还是十分的尊敬戏人鬰老师傅,毕竟他老人家的名声太大,唱了一辈子人偶戏的老先生,在乡里乡亲的心里早已扎了根。而真正害人的并不是戏人鬰,只是操纵着戏人鬰为祸的那个百年凶尸。可尽管如此,众人倒也没有人站出来为戏人鬰说句话,既不再推崇,也不再诋毁,几乎将戏人鬰这个名字,抛诸在话题之外。 一顿饭下来,众人皆是吃了一顿饱饭,也喝了一顿痛快酒。 酒足饭饱,天色也近了黄昏。 我将师父留给我油灯点着,而那八个人也都忙活起来,将三辆板车准备稳妥。但见油灯之中的灯火,竟是微微的向着正前方倾斜,这种无风而动的奇异之象,让我倍感惊讶,不过我知道,这是师父施过法的油灯,有此异象,才能指引我找到凶尸所在之地。 盯着油灯看了半天,最终我缓缓将其挑了起来,并缓步走在三辆板车的前面,淡淡的开口说道:“八阳聚一,明灯引路,启程了!” 八人齐刷刷的拉着板车,紧随在我的身后,我们一行九人,陆陆续续的出了黄家大宅,随着油灯灯火的指引,向着东南方向迈开了步伐。 出了古楼镇,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冷月高悬,路上荒芜一片。只有我们一行九个人,拉着三辆满满的桃木枝,向着凶尸之地赶去。此刻,我倒是十分的挂念师父和杨远山师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对付那百年凶尸,是否顺利?只可惜我只能干些善后的活计,若是我也能和他们一样亲赴凶尸的巢穴,与那凶尸恶战一场,该有多好! 我莫名的苦笑了一声,或许总是会有那么一天,我相信不会等太久,不会的…… 第七十二章 尸气滔天 油灯指路,灯火虚晃,随着灯火摇摆不定的指引,我们一行在离开了古楼镇后,先是向着东南方向行了十余里,继而又一路向东急行二十多里。约莫到了后半夜,前面突然出现了几座山头,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看着崎岖不平的山路,我不禁扭头看了看那三辆板车,缓缓停下脚步。 “薛柱,前面这是什么山?山路可好走?”我错愕的向薛柱询问道。 “这一带我还不怎么清楚,毕竟离家太远了……”薛柱苦着脸摇了摇。 此刻,人群中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随口向我说道:“猴子,前面应该是清坡度,这些山实际没有名字,俗称清坡,进入山里以后,水比较多,有很多河流和山泉,但因为水多,所以听说这里面非常危险,遇到林子更是万不能走的,有沼泽暗藏其中。早年我随镇上的几个人到附近贩过猪,也是打那听说来的,总之这一带的山里根本没人敢进去,弄不好还会在里面迷路!” “清坡度?好奇怪的名字!”我愕然怔了怔,听起来像是一个渡口的名字。不过这里面毕竟是山环水绕,好像更加神秘了。 可油灯里面的灯火,却是不偏不倚的向着山里摇摆,火头更是直指山里,这说明我们此行必须要进山才是。 迟疑了一下,我当即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此刻已经过了子夜时分,多半在丑时左右,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赶到,若是我们辛苦赶到后,却是误了事可怎么办? “进山!” 我没有再多作犹豫,直截了当的一摆手。 众人倒是没有异议,我走到哪,他们跟到哪,一路护送着三辆桃木枝疾行。山路虽不好走,却不算太难走,再说八个人护送三辆板车,还是轻而易举的,这些个人都是干过苦力的壮汉,两三个人别说推一辆板车了,就是抬也能把一辆板车给抬走。 然而当我们刚进了山,便是被一团白雾所笼罩,看来这山中的湿气果然是非常之大,夜里的雾气浓郁不散,到处都是潮湿的一片。而且来到山里后,灯火竟是剧烈的跳动起来,一会儿指南一会儿指北,我们只得等了好一会儿,灯火所指的方向才算稳定下来,直直的指着东面。东面是一片杂草地,乃是一个深谷的样子。 看到这里,薛柱忍不住向我低声的喊了一句:“猴子哥,莫不是我们快要到目的地了吧?” “嘘!”我急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示意众人快点赶路。 没多久,我们果然还是进入一个深谷之中,只不过,这深谷内多是沟沟坎坎,且到处都能闻到一股子腐烂的臭味儿,让人非常的不适应。在枯黄的油灯映射下,我们走走停停,总算是逐渐的来到山谷的最深处……然而就在这时,我莫名的听到前面传来一丝丝细微的颤响,像是有什么动物穿梭在树丛之中。 “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 “我也像是听到了!像是兔子奔跑的声音!” “不是,是山猪!” “是兔子!” 人群中,不知谁竟也听到了,和另外一个人不停的调侃着,这种小动静,似乎根本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细想之下倒也是,加上我,在场乃是有着九个大老爷们,纵然是凭空跳出来一只山猪,我们也一样不惧。只不过,我心里明白,既然来到了凶尸藏匿之地,定不会遇到什么兔子,也不会遇到什么山猪,弄不好我们所遇到的,乃是……那凶尸手中的邪祟…… 要知道那凶尸能够游走地脉,操纵许多邪祟为祸,最为得心应手的,就要数那些个人偶了,不会真的是人偶吧?我愕然一怔,仔细的挑起油灯看了看,竟是果真看到前面不远处,正是站立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小人偶。 那小人偶还手持一把小剑,摆出一副十分威武的样子,不时的摆弄着造型,似乎要向我们发出冲击。看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并示意众人向前看去。 “咦?那,那是什么?那不是……那不是戏人鬰老先生的人偶吗?怎么还会动啊?” “不会是鬼上身了吧?鬼依附在那人偶的身上?真,真的有鬼?!” 听到人群顿时发出骚乱之声,我慌忙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并低声嘱咐道:“大家不要怕!我们人多,且个个都是纯阳命格,你们八个人乃是合成众阳之数,可退百邪!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往前冲,凭借众阳之气,足以让那人偶退避三舍!” “是啊是啊!猴子哥说得对,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啊?人呢?” 薛柱刚想附和着我的话再度安慰众人,可话还没说完,却是扭头看到后面除了三辆板车还好好的摆放在那,其余人竟然都不见了,都跑了……“猴子哥,人,人都吓跑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我心头一惊,立时扭头向那人偶看了一眼,但见人偶周身逐渐升腾出一抹浓烈的黑气,似乎正是戾气大增之时,所谓人小鬼大,我决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小鬼来看待,甚至于,他要比一般普通的大鬼还要凶恶数倍!看到此刻,我连忙沉声向薛柱嘀咕道:“薛柱,你,你要不也跑吧!留在这里,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此时此刻,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我也很害怕,可我却不能拿薛柱的性命开玩笑,既然那些人都吓跑了,只留下薛柱陪着我,也不是什么办法。 “那,那好吧!”薛柱声音打着颤,随即向我嘱咐了一句“多加小心”便扭头就跑。 现在倒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没想到薛柱倒还是很听话,让他走他还真的就这么走了,而且一点也不客气……原本有个薛柱在,我心里到还不算太害怕,此时此刻,我倒是真的有些害怕了……慌忙从包袱里取出破圆盘,我立时向着那人偶照了去,哪知那人偶身影一闪竟是不见了。我心下一慌,立时又向包袱里踅摸起来,最终,还是将那把短小的破剑找了出来…… 刚拿出剑,我陡然发现身后方向一道低矮的小身影闪电般爆冲而来,我下意识的惊叫出声,本能的挥手挡了过去。哪知当那人偶猛地冲上前来,竟是不偏不倚的撞在了短剑上面,几乎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那么浑身冒出一股黑气,整个人偶立时恢复成纸扎状态…… “就这么没了?”我震惊的拿起短剑看了看,继而一拍脑门,急急的叫道:“我我,我好像想起来了,这把剑叫什么来着……叫青罡剑!对啊!这把剑一定非常厉害,否则我不可能在脑子不好使的情况下还能想得起它的名字,刚刚若不是这把剑的出现,恐怕那人偶便是会要了我的命啊!” 我努力的想要记起和这把青罡剑有关的所有事情,但越想越觉得头疼欲裂,不得已,我咬着牙将所有的散乱心神都平复下去。回过头,我宝贝似的收起青罡剑,现在有了这把剑,我便是再也不用怕那些人偶了,可,可刚刚那只是个巧合,恰巧那只人偶没有提防,莫名的撞在剑上死了,如果那些人偶有了提防,我岂不是还会很危险? 想到此处,我的心再次揪成一团。 而此时,不远处的林子里陆续出现几个人影,竟是先前那些跑掉的人都回来了,似乎刚刚的一幕都被他们看到了。 八个人一个没少的又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且不停的有人向我夸赞,说我道术惊人,一举就灭掉了一只邪祟,更甚至他们竟然说刚才不是逃跑,而是为我营造诛灭邪祟的最佳环境……反正什么话都让他们说完了,我也懒得再纠结,此刻最重要的是完成师父所交代的任务,我急忙向众人说道:“想必那凶尸所在之地,就在前面不远处了,我们快过去吧!” “好!”众人异口同声的应承了一声,随即便是护送着三辆板车快步向前行进。 不知走了多远,手中的油灯突然炸开,火光顺势掉落在地上,竟是将地上的干树枝给瞬间点燃了!火焰陡然分成两路,眨眼就烧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火圈,将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漆黑山洞包围了起来。此刻我才算看清楚,原来我们已经到了目的地,而且,师父和杨远山师兄,竟然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师父浑身血迹斑斑,而杨远山师兄,更是受了很重的伤,胸口上还裂了一条很大的伤口,此时,他们尽皆脸色惨白的瘫坐在地上,师父靠在石壁上,而杨远山半躺在师父的身边。倒是那戏人鬰,竟是在师父的另一侧躺着,生死未卜! 看到我们,师父急忙向我喊道:“猴子!快,快把桃木枝堆满整个洞口,那凶尸已被我们困死在里面,现在要用这些桃木枝,将此地的滔天尸气彻底压制下去,以免祸害到外面的百姓!” “是!可是师父,你和杨远山师兄,你们没事吧?”我着急的向师父询问道。 第七十三章 留书 师父艰难的扭过头看了杨远山一眼,继而向我催促道:“我们并无大碍,倒是戏人鬰老先生……唉!你还是先办正事吧,这些事情稍后再说!” 闻言,我虽还想说点什么,但同样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立时一摆手,向众人急急的叫道:“快把桃木枝围住洞口!” 众人听到我的话,没有半点迟疑,立时齐刷刷的将桃木枝搬了下来,将其一股脑的堆在洞口跟前,继而火势大涨,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整个洞口彻底封死。而弥漫在四周的浓郁尸气,则是在火焰的笼罩下,逐渐的淡化,直至消失于无形。当众人把板车腾空出来,立时将师父、杨远山还有戏人鬰分别抬到板车上,转身就往外走。 我怔怔的看着火焰燃烧殆尽,随之转回身,快步追上众人。 虽然这次我没有亲眼目睹那凶尸的真容,但这一路所遇到的祸事,以及那凶尸所造成的恶果,都历历在目,今时今日能够将凶尸彻底灭掉,总算是还此地的百姓一个安宁。只是,刚才师父说起戏人鬰时欲言又止,好像在意指什么……难道说戏人鬰老师傅他……我心头一紧,不敢再想下去。 古楼镇,黄七爷家。 后院内堂之中,师父身上的伤算是处理妥当,倒是杨远山的伤势重了一些,包扎过后,便是躺在床榻之上昏睡不醒。 看着劫后余生的师父,黄七爷不免唏嘘的感叹道:“此次若非李道长道法精深,恐怕那百年凶尸要对付起来,倒也是十分的困难啊!杨道长也是出力不小,能够带回如此重伤,想必你们此行,并不怎么顺利!” “不错,那百年凶尸,说是百年,实则至少有六七百年的道行,非但修为惊人,灵智更是高人一等!”师父仰靠在椅子上,随口向黄七爷解释道。“我们每一步布局,似乎都被那凶尸料定,最终只得硬碰硬的恶战,远山为了救我,危急时刻帮我挡了一击,故而伤势颇重。此次倒是远山的功劳最大,若非有他的帮忙,但凭我一人,只怕很难对付得了那凶尸!” “李道长,可戏人鬰老先生怎么会……”黄七爷说到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 听到黄七爷的叹息声,我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其实我一直都想询问戏人鬰老师傅的情况,但由于师父的伤势还有杨远山师兄的伤势都很严重,我根本没有开口询问的机会。此刻终于听到黄七爷提起这茬儿事,我连忙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但听到师父也是跟着叹息了一口气,道:“戏人鬰老先生很早以前就和那百年凶尸做了一笔交易,冥冥之中,已然把自己的灵魂卖了出去。一个没有了灵魂的傀儡,当那契约之主魂飞湮灭之后,同样的,戏人鬰老先生的灵魂也就烟消云散了。灵魂彻底消散,只剩下一个空壳,自然是有死无生!故而,即便我们把戏人鬰老先生的躯体抢回来,也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原来如此……”黄七爷再次唏嘘个不停。 “师父,戏人鬰老师傅他,他死了?!”我惊恐的询问道。 “嗯。”师父淡淡的点了点头,未再作任何解释。 “可是,可是……”我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我其实很想说,师父的道行那么高,为什么就不能救戏人鬰老师傅逃出生天呢?难道他的灵魂一旦做了交易,便再也无法赎回来了吗?以往就算再怎么艰难的事情,师父都能力挽狂澜,可这次,这次为什么就不能了呢?为什么…… “猴子,为师明白你的心情,也知道你和戏人鬰老先生的缘分匪浅,但,戏人鬰老先生不同于别人,他是自愿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妖邪,如此,即便为师有通天之能,也不能做什么。”师父再次叹了一口气,继而又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戏人鬰老先生在年轻的时候,一心想要追求名利得失,故而走错了路,误入歧途,若是在他生前或许还有一丝机会搭救,但他死后,便再难复生!” 我紧紧攥着拳头,牙齿紧咬,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来,虽然我很想听到师父口中说出哪怕一丁点的希望,但我现在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 师父说得对,一个人如果自愿和邪魔做了交易,任凭谁也无法再施出援手搭救,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灵魂,否则,任凭邪魔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意志。 由于戏人鬰是在黄七爷家出的事,黄七爷倒是仁者仁心,让老管家魏伯随同我们一道,护送戏人鬰的棺木回到家,就近找了一处风水佳地安葬。当天晚上,我们便是见到戏人鬰的家中,莫名的失了一场大火,将整座房子,整座院子,都烧了个一干二净。待我和师父赶到,却只是看到一道枯瘦的身影,远远的走了开去。 我们静静的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中。 “师父,那个人……” “不错,正是泥人张!”师父没等我问出口,便是直截了当的回答了我的问题。“几十年的恩怨,此刻,也该是了结的时候了。抹去了戏人鬰老先生的一切痕迹,或许是泥人张对于他的父亲的最好答复吧。曾经有缘今已空,无缘最伤有情人啊……” 我不知道师父最后所念叨的两句诗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泥人张是不是就此放下了几十年的恩怨,或许他得知戏人鬰的死讯会非常的释怀,也或许,他会非常的难过……毕竟“恩怨”二字,并非只有一个怨,倒是还有一个恩…… 回到古楼镇,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但当我们见到黄七爷时,却发现杨远山师兄已经离开了。 黄七爷把一封留书交给了师父,并微笑着说道:“李道长,杨道长在走的时候,特意让我把这封留书亲自交到你的手上,说是你看过之后就会明白了。” “哦,有劳黄老先生了!”师父客气的接下留书,继而拆开看了一遍,许久后,师父突然怔道:“原来远山早已知晓我们要去崂山派,这封留书,并非是给我们的,而是写给崂山派现任掌教李正弗的!” “黄七爷,杨远山师兄的伤……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呢?”我错愕的向黄七爷询问。 黄七爷苦笑着摇头:“我也是这么说来着,但他的脾气你或许不太了解,说句不好听的话,就如同水沟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呵呵!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根本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不过,他的修为高深,静养了这一两天后,已然能够活动自如了。说他他不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但听他说要去办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也不好一再挽留,只能任由他去了!” “师父,杨远山师兄为什么要给崂山派掌教李正弗留书呢?”我转而又向师父询问。 师父先是把书信收了起来,继而淡淡的解释道:“说起来,远山和那崂山派掌教李正弗也算是有些交情,而为师倒是与这些后起之秀并不怎么熟识,他顾及到道门中人多是脾气古怪,唯恐会为难我们,不肯借出那万符盘。故而便留书给我们,到时让那李正弗看过,就会把万符盘借给我们了。远山想得如此周到,真是难为他了!” “师父,那,那我以后还能再遇到杨远山师兄吗?”我倒是有些舍不得杨远山师兄离开了,有他在,似乎师父做什么事,都能如虎添翼,事半功倍。而且,我还想和他多学一些能耐,怎料他行踪如此飘忽不定,不知日后还有没有缘分相见。 “道门中人随缘而为,缘来则聚,缘去则散,以后的事情,一切随缘吧!”师父也没有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只是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结果给我。“既然此地的事情已了,猴子,我们也该尽快赶路了!” “哦!”我连忙应承了一声。 “李道长,我们刚认识不久,还未向您请教一二,您怎么就要走了啊?”黄七爷顿时不舍的挽留道。“不如在此多住两日,一则把伤养好,二则我们也能一起品茶论道,岂不美哉?” “呵呵!黄老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日后我们若是有缘,定会再次相见,再说,我们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就不多做打扰了!”师父客气的向黄七爷抱拳一礼。 黄七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继而苦着脸点头道:“那好吧,道门的规矩我也明白,既然强留不得,也只好放李道长师徒离去了。魏伯,你马上让厨房准备些干粮来,让李道长师徒带上,李道长,想必你和杨道长一样,皆不喜金钱铜臭之味,我也就不给你们拿钱了,就给你们多带一些干粮,你们好在路上充饥之用!” “那就多谢黄老先生了!”师父微笑着向黄七爷再次抱拳一礼。 带上干粮,我和师父随即离开了黄七爷家,一路向着崂山方向赶去! 第七十四章 青藤镇 两个月后,我和师父来到了崂山地界。 虽说来到崂山地界,但此地山脉以崂顶为中心,向四方绵延,其山脉面积约莫有数百公里,真正进入了一望无际的大山脉之中。由于崂山派位居山脉正中心的崂顶位置,故而我们即便是来到崂山的地界,却还是要往大山之中再行数百里之遥,方才能够赶到崂山派。至于崂山派,自全真教祖师王重阳所创全真派的入统,便是开创了崂山派的全新局面。 全真道北七真涉足崂山,邱处机三次来崂山说法阐教,影响深远。嗣后,北七真在崂山各创宗派,争建道观,至明代达到鼎盛时期,遂有“九宫八观七十二庵”之繁荣,使崂山成为道教全真天下第二丛林。在崂山道教发展的漫长过程中,有李哲玄、刘若拙、邱处机、刘处玄、李志明、徐复阳、张三丰、孙玄清、耿义兰、齐本守等著名道人受过古时帝王的敕封。 传自今日,崂山派虽依照全真教的丹功主修,却也集合了诸多教派之精华,可以说是道门之中独树一帜的存在。 连日来的奔波,我心里仅能想到六个字来形容这一路上的感受……“饿飞了,累炸了!” 一双布鞋先是磨掉了鞋底,几乎编成了草鞋继续穿,最后彻底变成了草鞋。而衣服更是破了补,补了再破,似乎师父倒还能看得过去,而我的身上,几乎已经找不到入眼的地方了。整个一乞丐的模样站在崂山山脉的脚下,一脸茫然的望着连绵不绝的大山脉发呆。 尽管我和师父都还有换洗的新衣裳,可这种不要命的赶路方式,着实不敢把身上的破衣裳换下来。 看着不远处的一道清溪,师父微笑着向我说道:“猴子,那清溪的附近,想必能找些山果来充饥,我们不妨就在前面歇脚吧!” “好啊!”我一听到能歇下来,顿时激动的想要跳起来。 随即找了一处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歇下,我撂下包袱便是四处寻找能下饭的野果和野味。侥幸的是,临近傍晚时分,我还真是打了一只山鸡,并摘了一堆的山桃跑了回来。就着清溪旁的潭水,我洗涮了一下山鸡,然后便是生了一堆火,架起便是一通烧烤。不多时,便是闻到香喷喷的烤鸡味道,我美滋滋的笑道:“师父,今晚咱们师徒可算是能够吃顿饱饭了!” 师父闻言,微微睁开双眼,从静坐着醒转过来,看着我美滋滋的样子,微笑着点头说道:“连日来的奔波劳苦,倒也是苦了你了。”说着,师父起身走了几步,继而错愕的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一个陡峭山坡。 “师父,你在看什么啊?”我着急尝了一口烤鸡肉,发现还欠点火候,不禁又继续烤了起来,却是看到师父不停的望着不远处的山坡,忍不住向师父问了一句。 “那峭壁上,似乎有人遇到险关了!” 突然,师父沉声念叨,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师父随即纵身飞掠上了对面的山坡,眨眼间,便是一跃而上。 在我错愕的注视下,只见师父似有飞檐走壁之功,竟是轻飘飘的游走在悬崖峭壁之上,不多时,便是依稀看不清了踪迹。我张了张大嘴,原以为师父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还真是有人遇险了? 果然,小半个时辰后,师父竟是真的从对面的山坡上,带回来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很是瘦弱,面色略显蜡黄,很明显的营养不良。看着此人唯唯诺诺的跟随在师父的身后,也不说话,一直低着头发呆,似乎吓傻了一样。而当师父见到我,便是急道:“猴子,山鸡烤好了没有?” “师父,已经差不多了!”我咧嘴一笑。 师父点了点头,当即又说道:“分出一些来,给这位小兄弟,他已经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啊?怎么回事啊?怎么会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呢?”我震惊的叫了起来,连忙从火架上撕下一个鸡腿来,递给了那个年轻男子。年轻男子也没有顾忌太多,立时接下鸡腿,狼吞虎咽的啃了个渣渣都不剩。连骨头都硬是嚼碎了咽下去,看到我一愣一愣的,真是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比我更饥饿潦倒的人啊! 但见年轻男子的双眼似乎冒着光一样,死盯着我手中的烤鸡,我急忙下意识的伸出手挡了挡,可耐不住他那可怜相,我只得又撕下一个鸡翅膀给他,没曾想还未等我转眼,便是看到他又吃了个不剩。我顿时着急了,且急急的叫道:“这山鸡本来就不大,而且已经给你吃了那么多了,我和我师父都已经好多天没有正经吃饱一顿饭了,剩下的真的不能再给你了!” 可那年轻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在听我说话,因为他的双眼至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我手中的烤鸡。 “猴子,就再分给他一些吧,我们师徒随便将就将就也就是了!”师父见状,不禁开口为那年轻男子解围。 无奈之下,我又掰下一块肌肉给那年轻男子,此刻,已经有着半只鸡都送到了那年轻男子的手中,不对,准确的说,是直接送进了他的肚子里。继而,我又拿了一些山桃给他,他倒是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连续几个山桃下肚,总算是听到他的一声饱嗝传出,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听到这个声音,我更是松了一口大气,好家伙,若是再不把他喂饱,我和师父就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吃了。 随即,只见那年轻男子仿佛还魂了一般,清醒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痛哭流涕的跪在师父面前连连答谢,道:“多谢先生的救命大恩,我毛顺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呜呜呜……” “你叫毛顺?”师父温和的笑问。 “嗯嗯!”毛顺连连点头道。“我乃是青藤镇人士,平日里在颜东家的家里做短工,帮着颜东家到这后山上砍一些木柴,谁曾想前两天遇到一个算命仙,非要说我最近犯劫数,弄不好还有性命之危。我问他解数,他就让我到这青藤山来砍柴,三天后再回去,此便是解数。” “哦,既如此,那算命仙岂不是在救你性命?”师父点头说道。 “唉!先生啊,这哪里是救我,分明是在坑我嘛!”毛顺苦着脸说道。“我们青藤镇的人都知道,打柴不打兄弟山,打猎不走黑虎崖。这是我们青藤镇上的人都知道的老话儿,意思就是说,兄弟山指的就是与青藤镇同名的青藤山,只因这座山陡峭之极,就算上面有灵芝也没人敢去碰,弄不好就会被困在上面,亦或者摔下来,摔个粉身碎骨。而黑虎崖,是经常有野兽出没的地方,打猎的人一般不敢往那边去,而我正在犯第一个忌讳,居然听了那个算命仙的话,结果在山崖上困了整整两天,若不是先生今天救我,恐怕我也熬不到明天了……” 说到这里,毛顺已经喝了三壶水,几乎说一句话就是一大口水,连续几大口水下肚,毛顺总算是消停下来。 师父闻言,不禁仔细的端详了一眼毛顺,继而愕然一怔,道:“或许,那位算命仙所言非虚,你眉宇之间,确是泛着一抹青黑之气,这是祸劫临身的征兆啊!嗯,既然那位算命仙让你在山上呆够三天,今天才第二天,不如你再多等一天试试!” “先生饶命啊……”毛顺连忙向师父磕头求饶道。“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想在山上多呆一天了啊!先生就别信那算命仙的话了,我宁愿什么都不信,也绝不会再回到山上!” 师父苦笑着摇头,道:“也罢,既然你不想再回到山上,而我又误打误撞的把你救下来,破了你的避灾之法,那这最后一天,就让我陪着你度过吧,只要明天一天之内你紧跟在我左右,我可保你安然无恙,如何?” “真,真的吗?先生,您难道是道法高深的得道高人?”毛顺立时睁大双眼,紧紧的盯着师父。 “呵呵!就算说我师父是得道高人,倒也不为过。我师父乃是茅山派……传人!”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敢轻易的暴露师父的掌教身份,随之我便是又向毛顺追问道:“毛顺,听你谈吐,似乎对修道之人特别熟识,难道你们此地的风俗与信仰有关?” “何止是风俗,我们本地的百姓,都十分的信仰道教,或许是因为我们离道门大派崂山派比较近吧,所以,我们这里有很多人都信道,也都修道!”毛顺一脸自豪的解释道。“对了,还未请教这位道长和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 但见毛顺行了一个标准的道教礼数,师父忙抱拳回礼,并微笑着介绍道:“我叫李正功,这是我徒弟猴子,我们路过此地,正是要赶往崂山派!” “那太好了,李道长要去崂山派,那是必经我们青藤镇的,不如你们就和我一起回去,今晚天不早了,你们就住在我家,也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略表谢意!”毛顺客气的笑说。“还有,李道长若是真能解开我的祸劫,那我从现在开始,直到明天晚上子时,这段时间内我一步也不离开李道长!” 第七十五章 颜家财主 山脉之中,多有城镇村落,而且道路畅通,比起那些难行的山路,这里可谓是另一片天地。所谓青藤镇,乃是一个面积不大,但人口众多的小镇子。跟随着毛顺来到镇上,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大街上空空荡荡,所有的铺面和人家,都已关门歇息,唯一的动静,便是我们几个人的脚步声,所惊起的一道道犬吠。 询问得知,毛顺的父母早些年双双离世,而叔叔伯伯,却也不肯出面管下这个可怜的孩子,仅能在毛顺过不下去的时候,多少给点余粮维持生计罢了。而毛顺家的田地,也因为叔叔伯伯的接济,而被当作回报收走了,如此,毛顺还未成年时,便是无依无靠。 后来因有人推荐毛顺前往镇上的颜升斗家做工,然而那时毛顺年纪还小,体力不足以干什么重活,仅能做一些散工和短工的活计。颜升斗家是做陶瓷生意的,俗称的贩卖古董,家境殷实,说是老财主也不为过。只是颜升斗为人吝啬,时常因为毛顺干活的问题找茬儿扣薪水,毛顺本是寄人篱下维持生计,自然不敢得罪颜升斗,只得忍气吞声的干下去。 这些年毛顺长大了许多,也学会了一些为人处世之道,短工的活计做得好,也让老财主颜升斗越来越满意,渐渐的也几乎就成了颜家的长工。 “颜东家酷爱陶器,自己也整天琢磨着烧制,不过都是一些寻常人家使用的陶罐、陶盆之类的普通之物。”毛顺推开小院的门,非常客气的邀请我们进门,并快步跑到堂屋点燃了油灯,直到我们坐下,才微笑着继续说道:“烧制陶罐需要很多木柴,故而我现在几乎就负责砍柴这一项工作!” “什么?烧制陶器却是要用木柴?不是用煤炭吗?”师父不解的询问。 “呵呵!颜东家是什么人?他怎么会舍得购买那么多的煤炭?” 毛顺忙着给我们倒水,却发现家里只有凉水了。“不好意思,李道长先请喝点凉白开,稍后我再烧开水喝。” “无妨。”师父微笑着点头。 一番忙活下来,毛顺接着又说道:“木柴用死火闷成炭使用,能够省下很多买煤炭的钱,而我们这些使苦力的,工钱是非常低的,如此一来,颜东家的日子那是越过越红火,呵呵!” “顺子在家吗?” 忽然,就在毛顺和师父攀谈之际,院门外响起了一个急促喊叫的声音。 毛顺忙应承了一声,一边往外跑一边喊道:“是东青哥?东青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你不是和我一样在颜东家那砍柴的吗?” “顺子,你这两天了怎么都没去颜东家的家里报道啊?颜东家这两天在赶制一批陶罐,需要的木炭多,就等着咱们几个人砍柴呢,可连续两天都没见着你人影,我特意来告诉你一声,颜东家非常的生气,说你若是明天再不去,以后就不用去了!”东青哥站在院门口,一脸着急的向毛顺念叨。“我说顺子,咱们干苦力的,说什么也不能丢了饭碗,毕竟咱们都穷嘛!” “东青哥,你说得对,我明早就到颜东家的家里报道,绝不会迟到,你放心好了!”毛顺连忙应承下来。 “那行,天色不早了,我就不进去了,你记得明早去上工,我回去了!”东青哥随口回了一句,便是转身走了。 待毛顺回来,不禁向师父着急的说道:“李道长,颜东家那边着急赶工,明天就让我去上工呢,看来逃是逃不掉了,李道长,按照您的话来说,我是不能离开你半步的,可明天真是不巧,这可怎么办啊?” 师父皱了皱眉头,继而向毛顺说道:“你口中所说的颜东家可也信奉道门?” “那是自然,我们颜东家对道门深信不疑,而且还是道门的俗家弟子呢!”毛顺连忙重重的点头确认。“平日里无论做个什么,但凡开工,我们颜东家都会亲自摆上供坛祭祀一番,有时还会请崂山派道长前来举行法事,那场面特别隆重!李道长,您问这个做什么?” 师父应承了一声,说道:“明天我们就和你一起前往颜家,倘若能够被那颜升斗看上眼,我们便陪着你在颜家呆个一两天,待你的劫数化解之后,我们再离开也不迟!” “李道长,原来您要去颜家为我化解劫数,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呢!”毛顺立时激动的向师父说道。 师父摆了摆手,说道:“我行事一向随缘,无缘绝不会管,但你我有缘,所以我自当管到底。天色不早,早些休息吧!” 待我和师父进了房间歇下,我方才向师父询问道:“师父,毛顺的事情真的很麻烦吗?” 闻言,师父仅仅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暂且不好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虽然师父说得云淡风轻,可他的一句“不好说”已然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过了一会儿,师父总算又补充了一句:“毛顺额头上的青黑之气,乃是一场要命的劫数,而此劫应在什么地方,暂且还不好说。但可以确定的是,这股青黑之气已经将他头顶上方的那把阳火给熄灭了!此人若是真的在山上多呆一天,或许还真是能够躲过此劫,但为师意外的救下他,也等同于让他必经此劫了。所以,为师一定要救他的性命才是!” “嗯!”我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次日清晨,我们和毛顺一道前往镇上的颜家。 我和师父先是在大门外等候,由毛顺进去向颜升斗禀告,不多时,只见两扇门大开,且衣着贵气的颜升斗和毛顺一道走了出来,但见颜升斗脸上的笑容,足见毛顺把话说得够详细了吧。 “哎呀!李道长远道而来,升斗有失远迎,还望李道长恕罪恕罪!”颜升斗且向师父行了一个道教的礼数,并客气的向师父又说:“升斗原也是道门的俗家弟子,尤其欢迎像李道长这样的道门高士,其实李道长大可不必让人通传,随时都能登堂入室!” “呵呵!颜善主慈悲为怀,真是道门幸甚!” 师父客气的抱拳一礼,并笑着说道:“我们师徒不请自来,叨扰之情,还请颜善主先行恕罪了。在下李正功,这是小徒猴子,我们乃茅山派传人,此次意欲前往崂山派拜访崂山派掌教李正弗,路过此地,想要借宿两日,不知颜善主是否……” “方便方便!”颜升斗一听师父的身份,顿时激动莫名的频频点头。“崂山派与茅山派一向都是道门大派,而且升斗难得遇到茅山派高道,实在是三生有幸,李道长,快请里面坐!” 就在我们准备进门之际,毛顺则低声向颜升斗说道:“东家,那我去砍柴了……” “顺子先不忙,呵呵!” 颜升斗立时叫住了毛顺,并微笑着说道:“你可是个福星啊!居然能够把茅山派高道给引来,嗯,今后就不要去干那些粗活了,你就留在家里打扫庭院即可,而且日后的工钱按照大工的薪酬来计算!” 或许是颜升斗真的很高兴,竟然把毛顺抬得如此之高,这倒也是毛顺的福气,今后总算不用再干苦力了。 毛顺一听,眼泪都差点掉下来,连忙重重点头应承,屁颠屁颠的去打扫庭院去了。 这倒也好,毛顺在颜升斗的家里,而我和师父也在颜升斗的家里,如此师父也能照顾到毛顺。若是能够熬过这两日没事,那毛顺便能够安然无恙了。 俗话说打铁的不是卖油的,杀猪的不是放牛的。颜升斗是个贩卖陶瓷的商人,故而家里的摆设都是以各种各样造型的陶瓷为主,一进门就能看到装饰架上摆得满满的。而颜升斗的家具,也都是颇具考究,明朝的八仙桌,元朝的青花瓷,还有清朝早期的景德镇紫砂壶等等。几乎说出个名堂来的,我都不敢去碰一下,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稍微给弄坏一样,恐怕我干一辈子苦力都偿还不了。 来到老财主家,自然是能喝上最好的茶水,吃上最名贵的点心。我倒是乐个清闲,倒是师父可算是遭罪了,颜升斗却不是一般的信奉道门,似乎除了自己酷爱的陶制生意,便是研究道学道法了。 从早到晚,颜升斗几乎都围绕在师父的身边,不停的问东问西,然而却也没把师父给问住,无论询问什么,师父皆是在谈笑风生间一一解答,直让颜升斗越加的佩服师父。直到天黑吃晚饭的时候,颜升斗才算是消停了一时半刻,开始和师父叙起了家常:“今日有幸与李道长攀谈许久,果真是受益良多,没想到天下之大,竟是高道辈出啊!” “呵呵!颜善主客气了,道门广博,且历来都有高道名于世,那些隐世不出者,更是多不胜数!”师父谦逊的笑说。“如我这般的,自然是不足挂齿!” “李道长切莫如此说话,以李道长之博学,足以让许多修道之人汗颜无地了啊!” 颜升斗仍旧耐不住激动,立时为师父斟酒。 第七十六章 颜如玉 师父却也未再谦让下去,似乎对于师父来说,这种人际交往的应酬之言,他本不喜欢,故而最多寒暄两三句后,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倒是一杯酒下肚,颜升斗忍不住向师父再次询问道:“李道长,您也来到我家这么长时间了,不知有没有什么话要指点给升斗的?” 闻听颜升斗的问话,师父愕然怔了怔,且是起身走到门口,先是看了一眼前面的宅院,继而又走到院子里,向着整个宅院扫了一眼,最后才回到堂屋之中。然而刚进门,师父便是皱着眉头向颜升斗说道:“请恕我直言,你家是否有什么丧事?” “这……” 颜升斗听到师父的话,顿时脸都跟着绿了。继而,颜升斗尴尬的笑了笑,忙打趣道:“李道长真是会开玩笑,我家怎么会有丧事呢?是不是李道长喝醉了?” “那倒不是,我从来不喜欢开玩笑,刚才在看整座宅院时,我发现你家上方的岚气带有一抹黑丧之气,凡是有此岚气的家里,必然会有人丧亡才是。”师父很是认真的向颜升斗说道。“而且,至少在七天之内,绝不会超出这个范围!” 似乎颜升斗正想打个圆场,几乎连我都看得出来,颜升斗家最近根本没有出过丧事,可师父还一而再的强调他看出来的问题并没有什么错。此刻,颜升斗的脸彻底绿了,还带点黑,本已端起的酒杯,却又默默的放了下去,并低声说道:“李道长,您醉了,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您早些到厢房休息吧。” 说完,颜升斗便是叫人送我和师父去房间休息。 师父但见颜升斗这般反应,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带着我就去了厢房。 刚进厢房,我便是追着师父不停的说道:“师父啊,刚才明明连我都看得出来,颜升斗家最近根本没出过丧事,可那么欢庆的晚饭,你非给人家弄出个什么丧事来,人家还怎么吃得下去饭菜啊?” “吃不吃得下去,那是他们的事情,为师所说的,真实无误,并不会为了迎合他高兴而说一些好听的话!”师父却也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为师只会说实话,或许是实话不好听,世人都喜欢听阿谀奉承之言,但这些,为师都不甚精通,也无法勉为其难!” “可,可颜家不是没有丧事嘛?”我再次强调。 “难道你也不相信为师的话?”师父忽然瞪了我一眼。 “我……我相信,当然不敢怀疑师父的判断力。只不过,人家都说了没有了,难不成……难不成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我愕然一愣,随即扭头看向师父。 师父听到我的话,却是点头说道:“你还算没笨到家!” “师父,颜家即将要出丧事?也就是说,那岚气之言,乃是征兆?而非已经发生?!”我微微睁大双眼,急急的说道。 “不错!” 师父点了点头。“恐怕就这一两天的时间,只可惜,颜升斗听不进为师的话,为师也无法再和他说下去。现在,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对了,毛顺呢?都一天没见着他人了,他晚上是不是该回家去了?”我错愕的向门外扫视了一眼,我们住的乃是前院的一个偏房,颜升斗家前后一共三套院子,我所能看到的,不过是眼前的一个院子而已。 “为师白天一直被颜升斗纠缠着论道,你一天没事可干,难道就没有注意过毛顺的行踪?按理说他在颜升斗家打扫卫生,这是一个非常轻松的差事,不应该一天到晚的不得闲见不着人才对!”师父也站起身,来到门前环顾四周。 “来人啊!抓住行凶者啊!快来人了!” “咣咣咣!咣咣咣!” “快抓人啊!” “…………” 哪知就在此刻,后院忽然传来一道道急促且混乱的大叫之声,听到这个声音,我和师父相视一眼,尽皆大惊失色,急忙向着后院跑了过去。 然而,当我们来到后院,却是看到后院已经站满了人,而人群之中,乃是有着几个壮汉,手持棍棒和火把,似乎抓住了什么人。而此时那颜升斗,倒是众人的簇拥之下,站在后院的堂屋门口,面如死灰般的盯着被擒之人。我好奇之下,忙挤进了人群,但当我看到被擒之人的面容时,不禁呆住了,随即便向着师父叫道:“师父!是是,是毛顺!毛顺被抓了!” “顺子!我颜升斗自问没有薄待你,你为什么要……要如此对待我的女儿?!”此刻,颜升斗气急败坏的大叫起来,指着地上被束缚着的毛顺便是一阵痛骂。“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还未出阁,便遭受如此大辱而死,你,你这个挨天杀的,为什么这么丧心病狂?为什么?!” “颜东家,我我,我没有!我没有杀害您的女儿啊!”毛顺此刻的脸上和身上,已经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但听到了颜升斗的话,仍旧不忘大声反驳。 “打!往死里打!”颜升斗一听到毛顺开口,顿时崩溃般的大喊大叫。 继而,那几个壮汉立时挥起棍棒招呼,再度向毛顺展开一场毒打。而此刻,我实在忍不住,飞快的跑上去急道:“大家先停一下,先停一下!一定有误会的,一定是误会啊!” “什么误会?!” 颜升斗双眼红肿的怒吼一声。“我女儿都死了!还能有什么误会?!呜呜呜……都怪我啊……要不是我把这个禽兽留在家里打扫庭院,他也不会偷跑到后院来做出大逆不道之举啊!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打死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听到颜升斗的话,我的心头一紧,急忙向师父求救道:“师父!师父快救命啊!你再不开口,毛顺就要被打死了啊!” “颜善主!能否让我先看一下您女儿的遗体?我想确认一下杀人凶手是否就是这毛顺!”师父终于还是在关键时刻开了口,此时,人群纷纷为师父让开了一条路。师父缓步来到毛顺跟前,淡淡的看了毛顺一眼,且是轻叹一声,道:“此事也是我没能推算精准,没想到你此劫竟是应在了此地!希望你真没有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否则我也无法救得了你!” “李道长!李道长救我,我真的没有杀人啊!”毛顺顿时痛哭流涕的向师父呼喊道。 师父没有再理会毛顺,而是直接走到颜升斗的跟前,颜升斗也是泪眼模糊的蹲坐在地上,看到师父前来,却是艰难的站起身,带着师父一步步走到内室之中。 由于内室只能由颜升斗和师父进入,我只能在外面等候,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师父面色煞白的走了出来,但师父却没有马上开口说什么,转而向颜升斗低声嘀咕了两句。颜升斗无力的点了点头,挥手向众人说道:“无关人等先行离去,留下几个人看着他就是了……” 待众人散去,师父方才开口说道:“颜善主,你女儿的死状确是凄惨,杀人者竟然选择了先毁掉她的清白,又取了她的性命,实在是残忍至极……不过,刚才我检查了一下房间,里面并没有纠缠打斗的痕迹,而且门闩也是好好的,这说明行凶者定然是和你女儿熟识,其次又是有计划有准备的行动。反观那毛顺,只不过是你家的一个工人,且脑子也并没有太过灵活,他不可能制造出这样的杀人事件……” “但刚刚有人亲眼看到毛顺在这后院逗留,而且天黑以后,后院是不允许有人进入的,尤其是前院的工人。既如此,不是毛顺还能是谁?”颜升斗立时出声辩解,并把矛头再次指向毛顺。 毛顺闻言,不禁哽咽着解释道:“颜东家……我,我并不知道后院的规矩,我是头一天来这里打扫庭院,若是知道后院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进出的,我定然不敢轻易的跑到这里来,尤其是晚上啊!颜东家,我真的没有杀害您女儿,再说了,如玉姐也是个很好的人,白天她还给我拿了两块点心,她是个很好的人,我怎么可能去杀害她呢?” “你还说你没有杀人,那你刚刚还说白天见到了我女儿,还吃了我女儿两块点心!”颜升斗顿时又是火冒三丈。 “颜善主,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我们不如冷静下来,仔细的探查事情的真相,至于毛顺有没有杀害你的女儿,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查出来的!”师父再次向颜升斗解释。 “就不劳烦阁下了!” 哪知就在此刻,前院通往后院的路上,忽然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听声音像是一个中年男人发出的。不多时,果然看到一个道人打扮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袭破旧的道袍,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像是他的徒弟。“在下颜道玄,乃是升斗的师兄,同样也是升斗的远房表兄,有我在,就不劳烦阁下为颜家出谋划策找出真凶了!” 但见来者不善,师父的脸色顿时一沉。 第七十七章 斗坛 毛顺所说的果然没错,这颜升斗的确和道门有着很深的渊源,他非但是道门的俗家弟子,更有着亲戚是道门高修。这种家世背景,果然是不凡了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颜道玄,似乎让师父也有些措手不及,反倒是颜升斗惊愕的向来人问道:“表兄,你,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升斗,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呢?”颜道玄缓步走到颜升斗的跟前,继而扭头扫了一眼被人束缚着的毛顺,冷冷的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公地道之事!今天我来到这里,便是要为颜家主持这个公道,哼!颜家的人,居然也敢有人随随便便的杀害,简直就是找死!” 师父闻听此言,随即向颜道玄抱拳一礼,并一脸严肃的说道:“道兄此来,可是要处置毛顺的?” “升斗,他是谁?”颜道玄竟是无视师父的问话,几乎看也不想多看师父一眼,随口向颜升斗问了一声。 颜升斗连忙介绍:“表兄,这位是茅山派来的道长,李道长,这位是我表兄,也是崂山派掌教李正弗的师兄颜道玄!” “茅山派?” 颜道玄微微皱起眉头,总算正眼打量了师父一番,继而微微抱拳一礼,且依旧冷冰冰的说道:“说起来,我们崂山派与你们茅山派也是素无瓜葛,不知阁下怎么会突然来到崂山派的地界?” “在下李正功,有事要寻访你们崂山派掌教,虽说我们茅山派与你们崂山派瓜葛不多,但同为道门弟子,莫不是我李某便来不得崂山派的地界?!”师父语气一冷,沉声回道。 “哦,李正……什么?李正功?你你,你是茅山派掌教李正功?!” 颜道玄忽然面色一惊,随即张大嘴巴,呆呆的说不出话来。许久后,颜道玄顿时一脸恭敬之态,再次抱拳一礼,且压低了些语势,十分客气的笑道:“原来是李正功李道兄,道玄早已听说过李道兄的盛名,但却无缘一见,没曾想今日竟是有缘得见,实乃道玄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呵呵!” 师父的语气略显缓和,且依旧沉声说道:“颜道兄,俗话说救人如救火,这毛顺并非杀害令侄女的真凶,他为人忠厚善良,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还请颜道兄明察!” 颜道玄听完师父的话,不禁多看了毛顺两眼,继而缓步走到毛顺的跟前,先是摆了摆手,示意周边的人退去,且围绕着毛顺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原位站定。顿了顿,颜道玄微笑着说道:“既然有李道兄作保,我自然是信得过的,那好,暂且先放毛顺回家,至于其他的事情,容我慢慢的查明,绝不会随便的冤枉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颜道兄通情达理,佩服!”师父客气的抱拳一礼,随即便向我沉声吩咐道:“猴子,快救毛顺!” 听到师父的话,我赶忙把毛顺身上的绳子除掉,并搀扶着毛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继而,颜道玄随口又向师父问道:“李道兄,是否到厅中一叙?道玄也有很多修行上的问题需要向李道兄请教!” “今日不太方便,颜道兄还要为令侄女追查杀人凶手,还是改日吧,改日我必定登门拜访!”师父客气的抱拳一礼。 “那好,改日我再向李道兄请教!”颜道玄连忙抱拳回礼。 “我们走!” 师父缓步走到我的跟前,且认真的看了一眼毛顺,立时命我跟他离开。我自然不敢怠慢,慌忙搀扶着毛顺飞快的跟着师父离开了颜家,一路穿行到前院大门处,径直离去。 一路回到毛顺家,并将毛顺安置在床上躺下。师父先是为毛顺检查了一番伤势,随后便是让我上街买跌打酒。 忙活了半天,总算为毛顺包扎好伤口,而毛顺的气色也算恢复了不少。此时,毛顺带着一抹委屈,以及一抹感激,声音哽咽的想要向师父跪下感谢,先是被我安抚下,但仍旧开口感激道:“这次多谢李道长出手相救,不然,我这条贱命很可能就会被颜家的人打死了啊……我毛顺一生一世,来生来世都无法忘怀李道长的救命大恩!” 哪知师父听了毛顺的话之后,却是依旧满脸的严肃,淡淡的回道:“唉!你以为这次就算是得救了?其实你的劫数,才刚刚开始!” “师父,这,这话怎么说来着?我们不是已经把毛顺担保出来了吗?难道颜家的人还要把毛顺抓回去不成?”我怔怔的向师父追问。 师父摆了摆手,接着又说道:“担保出来只不过是暂时保命,而接下来,才是毛顺真正应劫的时候。先前那颜道玄在围绕毛顺走了一圈后,为师分明觉察到他对毛顺动了手脚,他能够瞒得住你们这些人,却瞒不住为师!哼!颜道玄此人面善心恶,想必誓要对毛顺下手,而且会很快,说不定就会是今晚!” “动了手脚?”我听到师父的话,立时扭头将毛顺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最后冷不丁的发现毛顺的后脑勺上,竟是少了一撮头发。“师父!毛顺的后脑勺少了一撮头发!” 闻言,师父并未惊讶,而是再次叹道:“颜道玄虽然是崂山派掌教李正弗的师兄,但先前为师观他一身邪气,且道气虚乏,说明他主修的功法,并非崂山派正统传承,而是一些旁门左道!今晚我们要有所准备,否则到时恐怕很难保得住毛顺的性命!猴子,马上开始布置法坛!” “师父,今晚你是不是要和那颜道玄斗法了?”我惊恐的向师父问道。 “不!” 师父沉着脸摇了摇头,道:“不是斗法,而是斗坛!” “斗坛?什么是斗坛?”我愕然愣了愣,急急的追问道。 “所谓斗坛,乃是针对修为旗鼓相当的道门中人而定,对于邪魔外道,才是斗法,而同为道门中人,斗的,只是坛!”师父缓缓背负着双手,接着又说道:“所谓坛高一尺,而功行百倍,功高一丈,而坛威千尺!” 听了师父的话,我很想再问问,可却发现再问下去,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所谓的斗坛已经让我心中大骇,再问下去,无非是怎么斗坛。我先是把毛顺家的神案搬到庭院之中,继而迅速的将一应之物全部摆放起来,一边布置,一边向师父询问:“师父,你刚才说坛高一尺而功行百倍,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把法坛抬高起来才好啊?” “不必了,正常布置就是!”师父随口回了一句,而此时,师父正用毛笔写着什么。 我扭头瞄了一眼,忍不住又问道:“师父,你在写什么啊?” “所谓斗坛,必须明正坛教,这和普通的斗法不同,若是坛教不明,则出师不利,所以,为师在写祖师神位!”师父随口说着,不多时便是写好了神位,并让我供奉在坛前。 布置好一个简易的法坛,我不禁向师父又问道:“师父,还需要摆放什么法器?” “只需要一碗清水,一把法剑即可!”师父定了定神,随即向我嘱咐道:“不管今晚那颜道玄是否启坛,我们这边都要严阵以待!而且,到了子时后,你必须看护好毛顺,一旦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之举,立即告知我,还有,切莫让他离开门口一步!” 对于师父的吩咐,我自然是记在心里,但看着遍体鳞伤的毛顺,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道:“毛顺已经被他们折腾成了这样,他们为什么还要对毛顺下手呢?难道在未查清楚真凶之前,就先要冤枉死一个无辜之人?这算什么行事作风?” “对于恶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师父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为师虽然可以料定毛顺不是真凶,但怎奈毛顺还是被颜家人看成了一个陪葬品,唉,毕竟颜家权势太大,害死一个小老百姓,不过是疏通一些钱财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事!怪只怪毛顺是在颜如玉死之前,最后一个出现在颜家后院的人,对内,他们自然可以想办法查找凶手,而对外,毛顺就是这个不是凶手的凶手!” “为什么?”我气不打一处来的追问。 “你别忘了,那颜升斗的女儿颜如玉,是被奸杀的,这种丑事早晚会传扬出去,为了顾及颜家的脸面,任何与此事有关的人,颜家人都不可能放过!”师父顿了顿,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为了掩盖丑事,也为了让世人认为颜家的清誉不容玷污,毛顺就必须死!这种无形中的罪责,要比所谓的杀人罪责还要严重,世人之心难测,而颜家人的人心,亦是难以测度啊!” “可是,可是先前我看颜升斗和颜道玄他们说话都那么客气,而且一个个都慈眉善目的,好像也没感觉出来他们要做什么恶事……”我抓了抓后脑勺,且再次呢喃道:“师父,是不是我们太过敏感了啊?” 师父随手将雷池宝剑提在手中,并搬了一把椅子摆放在门口坐下,随后向我淡淡的回了一句:“是不是我们敏感,今晚到了子时,一切就都能知道了!” 第七十八章 吊魂之术 一袭阴风悄然的席卷而来,神坛上的蜡烛火头顿时跟着摆动起来! 子时将临,然而一切如常,除了突如其来的阴风,似乎并没有别的异样存在。坛前并无别的什么法器,唯独一碗清水,静静的安放在那里。而师父的手中,也仅仅握着一把雷池宝剑。师父端坐门前,而我,则是小心留守在内屋门口,时刻盯着床上躺着的毛顺。我来回的踅摸着,一会儿看了看毛顺,一会儿又看了看堂屋门口坐着的师父。 或许我只想这么平静的熬过一晚,也或许,我很想证实内心的好奇,是否那颜道玄真如师父所观察的那样,今晚真的会对毛顺下手,我不得而知。 陡然间,我竟是发现神坛上的蜡烛火光一下子抬高了尺余长,随即又恢复原样,但很快,又猛地抬高了尺余长,如此不断的忽明忽暗,我急忙向师父急急的问道:“师父,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颜道玄那边,多半是已经启坛,而他启坛的目的,便是为了吊走毛顺的魂魄,猴子,看守好毛顺,切莫让他离开堂屋门口半步!” 师父冷声一喝,随即起身提着剑走到神坛跟前,取出三支清香点燃,郑重的布告茅山派历代祖师,以及天地神祇,继而,师父屈指点了三滴清水,用力向神坛上方打了去,口中急急念道:“一滴清水通天地,青龙白虎卫坛炉,邪魔外道去地万里!” 当咒语念罢,但见那蜡烛上的火头立时稳定下来,竟是一点也不跳了。 看到这里,师父微微抬起头,望着神坛上方的虚空,竟是一言不发,不知道师父在看什么?我愕然顺着师父的视线看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然而就在我神情恍惚之际,忽然听到内屋传来一抹动静。 急忙扭头看去,但见毛顺竟是不知何时下得床来,双眼无神,一脸呆滞的摇摇晃晃,且一步一步的向着门口方向走来。看到此处,我不敢迟疑,急转身来到毛顺的跟前,且沉声喝道:“毛顺!快回到床上去!你不能到外面,外面现在很危险!” 没曾想,毛顺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向前一步一步的走着。无论我怎么喊怎么说,似乎他都没有听到一样,直到我伸手抓住毛顺的手臂,竟是发现他的手臂冰冷之极,根本没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温度。准确的说……更像是一个死人的手臂,我下意识的惊讶了一下,然而就在这时,毛顺梦到反手推了过来,我一个趔趄,猛地倒退了三大步,重重的摔在墙面上,好在有墙面挡着,我才不至于摔倒下去。 而此刻,毛顺已经走到了堂屋之中,下一步,似乎就要走出堂屋了。 “师父!我拦不住他!”不得已,我只好向师父求救。 师父立时转回身来,但见毛顺如此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屈指再点三滴清水,用力向着毛顺的额头打了来,口中急急念道:“清净本是无根生,一点灵光照天穹。吾今施法唤迷途,再请雷威加拥护!” 三滴清水不偏不倚的点在毛顺的额头上,霎时间,毛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且愕然的扭头看了看我,又扭头看了看师父,随即紧张万分的追问道:“猴子,我,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在床上躺着吗?我怎么会跑到这里啊?” “你在梦游,马上回到内屋床上继续躺着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毛顺解释,随便编了个理由,且一边呵斥着一边将毛顺搀扶到内屋继续躺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起来,知道吗?” 毛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是满脸惊惧的看了看我,随即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猴子,我我,我绝不会再糊里糊涂的梦游了!你,你和李道长都请放心!” “砰!” 哪知我这边刚安抚好毛顺,只听到外面随之传来一道沉闷的炸响之声。 我飞快的跑到堂屋,且向着院子里看去,只见神坛上的香炉,竟然炸开了一样,敢情刚刚传出的闷响,就是香炉莫名炸开的一幕。我再看师父,此时已经顾不得扶起香炉,且屈指又点了三滴清水,手法极快的在剑身上面虚画了起来,口中嘟嘟囔囔急急的念着咒语,由于师父的声音很低,我也听不清他到底念什么,只是随着师父的手指不断的画下来,一道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符印,竟是莫名的成形! 咒语念罢,符咒立时画毕,师父二话不说,挥剑直指上方虚空,但见一抹金光自剑身而发,直冲而起,向着虚空中的乌黑夜色轰然钻了进去。 随之,我便是看到一抹雷电光影,在那漆黑的虚空中连连闪烁了几下,继而,便是看到那虚空散发出一抹淡淡的青光。我再次怔了怔,难道那青光所在,正是对方颜道玄的施法之处?若非如此,师父不可能每次都向着同一个方向发起攻击才是。 我仔细看了一会儿,却是发现自己的眼睛根本看不透那昏暗的夜色,按理说我已经开了天眼才是,否则我不可能看得见鬼邪,虽然我不清楚什么时候开的天眼,或许是我没变傻之前经历了什么。但既然开了天眼,为什么我看不透师父和那颜道玄斗坛的真实景象呢?难道是和修为低浅有关系? “猴子……猴子……” 就在此刻,我冷不丁的听到毛顺的声音急促传来。 扭头一看,只见毛顺正满脸痛苦的趴在床上,不停的挣扎着,脸色发黑,浑身发颤,我连忙跑回内屋,急急的向毛顺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了一样……猴子,我,我的身体想要走出去,但我知道我不能离开这张床……猴子,快救我!不能让那颜道玄把我害死啊!”毛顺虽不是道门中人,却也不傻,竟是知道颜道玄在害他,故而正与颜道玄的施法对着干,但颜道玄的法术很显然让毛顺吃尽了苦头。“快救我啊猴子!” “我我,我是很想救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你啊!”我顿时六神无主的着急起来,但左顾右盼的,冷不丁发现床头边上堆放的一捆绳子,我眼睛一亮,忙把绳子拿了起来,且向着毛顺急急的说道:“我现在用绳子把你捆起来,你待会儿若是控制不住了,便也无法走出去,你先忍一忍啊!” 说着,我连忙把绳子捆在毛顺的身上,先是双手,随即是双脚,最后是浑身上下全部捆了个遍。 果然,当绳子用完,毛顺已经被我五花大绑的绑在了床上,而此刻,他似乎已经忍到了极限,忽然张着嘴大叫起来:“啊!我不行了!我要出去!我现在就要出去!我感觉我的心口有一团烈火在焚烧,我很痛苦,我太痛苦了!猴子,放我出去!我若是再不出去,我就要死了……” 最后一声,几乎是形同于惨叫声,听在耳朵里,我浑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你再忍一忍!我师父正在外面和颜道玄斗法,他正在努力救你啊!”我颤声向毛顺大声的叫道。“毛顺,你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吧?如果你自认为自己不是杀害颜升斗的女儿的凶手,便不能屈服于这种恶法之下,绝不能遭了他们的算计才是啊!” “啊!” 哪知我的话刚说完,但见毛顺浑身绷紧,刹那间,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啸传出,毛顺瞬间将浑身捆绑的绳子应声扯断,且在我目瞪口呆之下,双眼赤红、浑身摇摇晃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向着堂屋门口的方向大步走了出去! 我刚欲上前阻拦,但毛顺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忽然一巴掌扇了过来,重重的打在我的脸颊之上,我一个不慎,脚下立时一滑,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而此时,毛顺却是即将走出堂屋门口,见状,我也顾不得身上的酸痛,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继而一个箭步冲到毛顺的跟前,随着毛顺的脚步不断向前,我只得一步步后退,且急急的向毛顺叫道:“毛顺!毛顺你醒醒!颜道玄意在吊走你的魂魄,如果你遭了他的道,那你将会万劫不复啊!你不能出去!不能啊!” 可对于我的喊叫,毛顺竟然没有半点反应,继续满脸呆滞的向前一步步走着,眼看着他即将跨出堂屋的门槛,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伸手便是要去阻挡毛顺,可就在这时,我只觉得肩膀一沉,紧接着身后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男子声音:“猴子闪开,让我来!” 对于这个陌生的声音,我先是一怔,但还未等我反应过来,身后所出现的人一把将我推开,且挥手掐出一道手印,用力的打在毛顺的额头上。 但见毛顺的额头金光一闪,他整个人立时倒地不起。待我看清来者,竟是一个青年男子,身着青色道袍,样貌清朗,气质非凡,我错愕的盯着他看了半天,直到他将毛顺搀扶起来,并将其送回到内屋安置在床上,我仍旧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么个人,可他好像认识我似的,竟是能够喊出我的名字,他,他是谁?! 第七十九章 崂山掌教 就在毛顺倒下的同时,但见神坛前的两根蜡烛火光猛地抬起三尺余高,师父瞬间向后急退了三大步,堪堪稳住脚跟。 我慌忙跑上前,关切的询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师父顺势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继而摆了摆手,轻叹道:“对方的坛崩了,为师只是被神坛余气反震而退,并无什么大碍!对了,刚刚为师正与对方对峙不下,却仿佛猛增了助力,故而使得对方猝不及防之下落败,嗯?来者是谁?竟是有着如此修为!”此刻,师父话刚说出口,便是莫名的发现了从内屋走出来的青年男子。 但见青年男子微笑着抱拳一礼,并客气的说道:“这位前辈为救一陌生人,便能摆下如此坛场,且与道行高深的颜道玄对决高下,善哉善哉!” 师父看到青年男子的稽首之礼,忙抱拳回礼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我道无处不慈悲!” “晚辈见前辈的坛场虽布置简单,却玄机颇深,若非道门高修,绝不敢轻易摆出这般坛场。嗯,晚辈李正弗,敢问前辈仙姓?贵上下?”自称李正弗的青年男子再次行了一礼,恭敬非常的向师父询问道。 “在下姓李,上正下功,茅山派李正功!” 师父淡淡的回了一句,继而微笑着反问:“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眼前之人,竟是我李正功苦苦寻觅的崂山派掌教李正弗,呵呵!幸会幸会!” “啊?原来您就是茅山派失踪已久的掌教李正功李道长?”李正弗顿时惊讶万分的打量了师父一番,随即苦笑不得的摇头道:“曾记得晚辈小时候倒是有幸见过李师叔一面,只可惜当时晚辈年幼,懵懂无知,这么多年过去,今日再见李师叔,却是恍如隔世啊!但李师叔神采奕奕,却是更胜从前,道骨仙风,修为高深莫测啊!” “已经过去那么许久,没想到你这孩子倒是还能记得我,难得!”师父微笑着回道。“中途偶遇远山,承蒙他好意为我写了一封荐信,看来,此刻也用不着了,呵呵!” 李正弗听到师父的话语,顿时面色一沉,且严肃的说道:“李师叔,没想到杨远山竟会如此谨慎的帮您写荐信,想来,您这次前来寻找晚辈,定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师父闻言,倒是没有立刻回答李正弗的问题,而是扭头看了一眼神坛,继而向我吩咐道:“猴子,你且先把神坛收拾一下。正弗,我们到屋里说话!” 李正弗当即客气的点头,并紧随在师父身后,向着屋内走去,可在路过我身前时,不免停了下来,先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微笑着向我问道:“猴子,你莫非记不得我了?要知道,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啊!”说完,李正弗满怀期待的盯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回忆起和他相识的一幕幕。但我努力的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报以尴尬的笑容。 见我如此表情,李正弗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叹一声后,随着师父进了屋里。 我愕然怔了怔,再次努力的想了想,可越想越觉得头疼欲裂,难受得恶心想吐,我只好捂住胸口,勉强压制住即将崩溃的脑壳。回过头来,我喃喃自语的说道:“为什么李正弗说我认识他?而且,看他和我说话的表情,以及言谈举止,似乎和我分明早就认识了一样啊!但我怎么就记不得他了呢?莫不是……唉!都怪我现在忘记了太多太多,一时间,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零星的片段记忆仅存,真不知道这种浑浑噩噩的脑壳还要等多久才能清醒……” 收拾好神坛,待我端了两杯开水来到屋里,却是看到师父正和李正弗面对面坐着,两个人皆是沉默不语。 我没敢多言,悄悄的退到一边坐下。 而沉默许久后,李正弗率先开口说道:“颜道玄乃是我同宗不同门的师兄,我师父和他的师父乃是亲师兄弟,只可惜,此人在争夺掌教一职时落败,而怀恨在心,致使他逐渐堕入邪道。这么些年来,他修习了许多旁门左道之术,已经和我们崂山派正统传承背道而驰……对外而言,他仍然是我们崂山派掌教的师兄,可对内而言,我们崂山派上下,皆已和他划清界限。现如今,他与外道六门的人纠缠不清,行事作风更是狡诈多端、暴虐无忌,唉!” “你身为现任掌教,乃是有着规劝之责!”师父沉声回道。 “不瞒李师叔,我已规劝他多次了,可他自认为我这个掌教处处不如他,就连这个掌教之职更是应该让给他做,事事与我针锋相对,我也是无可奈何啊……”李正弗苦叹连连,继而无奈的又说道:“念及同宗之情,我处处忍让,可他却变本加厉,此次更是为了亲属之事,而罔顾正道之责,行此邪恶法术,幸亏有李师叔制止,否则他吊走毛顺的三魂七魄,便是害了一条人命,到时万劫不复,必遭天谴啊!” 师父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回道:“此次斗坛落败,那颜道玄必定不会甘心,恐怕来日还会有更大的动作,这些日子,我们必须小心应付!” “不如明日我再去找到颜道玄,劝他不要再与李师叔为敌?”李正弗苦着脸说道。 “不必如此,颜道玄一意孤行,怎会听你讲道理?若是你的话有用,倒也不会让他堕落至此了!”师父当即否决了李正弗的建议,随即向李正功又说道:“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颜道玄的事情,让我来解决,而你,倒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哦?那就请李师叔吩咐,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定尽力而为!”李正弗立时点头应承。 师父扭头看了一眼内屋,随即又说道:“此事,便是颜道玄的亲属颜升斗之事,颜升斗的女儿颜如玉被害,且在被害之前,亦是被玷污了清白。我坚信如此禽兽不如之人,绝不是毛顺。既不是毛顺,便是另有其人,而且当时我勘察过颜如玉的房间,并无任何挣扎的痕迹,这说明行此恶行之人,一则是对颜家有着极其熟悉的了解,二则是有着迷惑人心智的伎俩,三则,乃是那颜如玉认识的熟人!” “不错,若非熟人,必然不会这么容易得手,看来此事要好好调查清楚,决不能让那恶徒逍遥法外!”李正弗沉声回道。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另外我让猴子协助你,必须尽快找到凶手!”师父交代清楚,随即向李正弗又问道:“此地距离你们崂山派尚且有着一段路程,你怎么如此巧合的来到这里?” 李正弗当即回道:“其实我并非是从崂山派赶来,而是从外地回来,准备回到崂山派,路径此地,却不想半夜时分,见虚空中冒出一股青光黑气,后又见一股金光正气相互纠缠,便料定乃是有人设坛斗法,便是寻着金光的源头而来。没曾想在此遇到了李师叔,还有猴子。对了,猴子是怎么回事?我见他……” “我们师徒正是因为此事而来,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猴子魂魄不全,记忆丧失大半,修为更是不固。” 师父说到这里,乃是轻叹道:“此乃先天之疾,在猴子未出生之前,另外有一魂一魄丢失,故而在他出生以后,他的父母为了能够帮他补全魂魄,故而……最终在因缘际会之下,那邪神的残魂离体,他再度变成先天模样。为了找寻那丢失的一魂一魄,实属不易,若是后天丢失还好办,可这先天丢失,若非特殊之法,实在难以寻回。故而,我想借你们崂山派的镇派之宝万符盘一用,也只有万符盘才能寻找到猴子丢失的一魂一魄!” “原来如此!” 听到师父的讲述,李正弗点了点头,继而说道:“待眼下的事情了结,我便请出万符盘,听凭李师叔借用就是,猴子是修道的好苗子,又是李师叔的高徒,定是要填补魂魄,以全道功!” “如此,便是多谢你了!”师父郑重的向李正弗抱拳一礼。 “呵呵!旁人且不说,此事乃是李师叔开了金口,我哪能推辞?而且,能够帮助到李师叔和猴子,也是我的荣幸,李师叔切莫言谢!”李正弗立时客气的抱拳回礼。 一番交谈之后,天色眼看着便要亮起来了,此刻,正是雾蒙蒙的黎明之色。但二人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语,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而我早已是不停的打盹儿,也不知道睡了多少会儿。然而就在这时,师父和李正弗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倒是一下子惊醒了,抬头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李正弗,只见二人的目光,尽皆是紧盯着院门方向。 我则是顺势向着院门方向看了去,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呢喃道:“这天还没亮,怎么就有个算命仙儿杵在院门口啊?” 第八十章 人,鬼 一个年约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脸型枯瘦,留着山羊胡,带着个瓜皮小帽,身着朴素的灰色长衫,手里举着个牌子,上书“铁口直断,一卦千金”。如此装扮,如此行头,一看就是个算命仙儿,而且此人目光呆滞的站在院门口,向着我们这边死盯着,也不进来,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站着。我愕然怔了怔,随即走到堂屋门口,向着院门口的算命仙儿问了一声:“老先生,是否来寻饭的?” 然而我的话说出口,却是并未得到对方的回应,这算命仙儿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我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禁微笑着又问道:“老先生,可是来找人的?”我猛然想起之前毛顺说过,有个算命仙儿曾指点他躲避灾祸,让他到那青藤山上呆个三天来着,但就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位算命仙儿。 就在这时,算命仙儿身影一晃,竟是缓步向着院子里走来,我刚想再说点什么,但见他一路来到堂屋门口,我不禁扭头向师父和李正弗看了一眼。 可师父和李正弗俩人,竟是面色冷峻的端坐在椅子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算命仙儿,竟是没有一个人想要开口说话的。我再次尴尬的咂了咂嘴,师父和李正弗都怎么了?这边人都到堂屋门口了,他们居然也没站起身来迎接一下,而且俩人的脸色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活像是要赶人走的架势,这,这哪里有待客之道啊? 我苦着脸向算命仙儿又笑道:“老先生,不如到屋里一坐?” 然而算命仙儿听到我的话,却仅仅是扭头看了看我,竟是没有开口和我说话,而是扭回头,继续盯着师父和李正弗俩人。但无论如何,算命仙儿一直未曾踏入堂屋门口的门槛,仅仅站在门槛外,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 这就奇怪了,眼前这个算命仙儿古怪,而师父和李正弗也变得古怪之极,俩人仿佛一下子没话可说了一样,任凭我站在中间尴尬。我忍不住抓了抓后脑勺,呆呆的向师父喊了一句:“师父,您老人家倒是说句话啊!这,这位老先生都到门口了,也不知道他是干嘛的,问他他也不说话,是不是就等着你开口了?” 师父闻言,缓缓的叹了一口气,不禁向沉声说道:“猴子,你且退到一边去吧!” “额!” 我再次愣了愣,不禁向李正弗看了去,只见李正弗却是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听从师父的安排。我这下更加蒙圈了,也不知道他们俩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师父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不敢不从,只好无奈的退回原位,在一旁坐下。 当我落座的刹那,师父陡然间开口,竟是带着一抹不善的口气,向那算命仙儿质问:“你胆敢来此,所为何事?” 哪知当师父的话刚一出口,算命仙儿竟是立时跪了下去,我禁不住站起身来,这,这人怎么说跪就跪了啊?好端端的,师父不过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他怎么会如此害怕?而且,但见他跪下,师父竟然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任由他静静的跪在那里。倒是此刻,李正弗紧接着冷声开口道:“你的胆子倒也算是不小了,茅山派掌教与崂山派掌教同时坐在屋里,你却也敢直闯进来,若非你是有着莫大的冤屈,便是你做鬼也做得不耐烦了吧?” 什么?做鬼? 当我听到李正弗的话之后,只觉得脑壳“嗡”颤响了一下,紧跟着,我呆呆的张大嘴巴,立时恍悟,原来,原来这个算命仙儿并不是人?而是……而是鬼?! 难怪从始至终,师父和李正弗都未给这算命仙儿什么好脸色看,敢情他们俩人一早就看出来算命仙儿是鬼了。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我看他和活着的人没有什么两样啊!或许,或许是因为我能够看见鬼邪的缘故,所以当鬼邪和活人一模一样的装扮,并不被我所察觉,亦或者是因为师父和李正弗都在屋里坐着,我根本就没想过会有什么鬼邪敢跑来找死的。 原来他不敢跨过门槛,竟是因为这个缘由,却只是跪在门槛前。 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我倒是缓缓坐回原位,再也不敢多插一句嘴了。 此刻,那跪着的算命仙儿竟是缓缓哽咽起来,且带着一抹凄然的哭声,向师父说道:“二位仙道饶命,且容许小老儿禀告来意……小老儿便是前些日子指点毛顺逃过祸劫的算命仙啊……” “哦?既然是你指点了毛顺,倒也是救人的善举,怎么短短几日的时间,你就……”师父不解的向算命仙儿问道。 “唉……要怪只能怪小老儿泄露天机太多,故而阳寿一减再减,此次若是那毛顺能够逃过此劫,小老儿便是有救人之功,兴许还能多活两年,可毛顺中途出现变数,终究还是应了此次祸劫。小老儿泄露天机在前,没能救得了人在后,现如今阳寿到了尽头,活不能为人,死却也不能投胎转世,无奈化为浪荡游魂,苦不堪言啊……”算命仙儿苦叹着摇了摇头。 师父听闻算命仙儿说完,不禁为之一叹,继而说道:“擅专术数者,非道中事,故而因果循环,终究无益。但你此次实属有救人之心,乃大善之举,然而命数已尽,纵然是我,却也无法帮你还阳续命。” “小老儿不敢奢望还阳续命……”算命仙儿哽咽着摇头道。 师父皱了皱眉头,接着又问:“那你为何事到此?” 算命仙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小老儿一生,专攻术数之法,依靠泄露天机而换取世俗钱财,为名为利,终究没能做一件实实在在的善事。没曾想临命终时,能够发心救得一人,现在小老儿虽说已沦为下鬼,可还是想救人救到底,毛顺如今尚在劫难当中,小老儿想……想略尽绵薄之力,希望能够成全这桩善行,也让小老儿再无半点遗憾啊……” “你能够有此心,何愁不能得超人天!”师父微微笑了笑,但随即又说道:“只可惜,你身为鬼魂之体,我道门中人虽有役使鬼邪之术,但却不屑为之,何劳你的帮助?你有此善心,必有善果,毛顺之事,有我们便可,你,还是走吧……” “仙道啊……小老儿求求您,就让小老儿略尽绵薄吧!小老儿一定鞠躬尽瘁,但凡有用得着小老儿的地方,小老儿都不会辜负仙道的期望!”算命仙儿的执着,不禁让我也有些动容,没想到他能够拥有这样的善心,也或许正是因为最后的这一件善事没能做完,他才会执着根深,无法超脱鬼道吧。 师父顿时一怒,道:“你为何如此固执?我说过,并不需要你的相助!” “仙道啊……” “李师叔!”不等那算命仙儿再次恳求,李正弗忽然开口向师父说道:“虽然人鬼殊途,但此事到底还是和这位算命仙儿有着一定的因果关系,这样吧,就把他交给我,我来处理!” 师父扭头看了看李正弗,略一思忖,微微点头道:“也罢,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吧!” 李正弗当即站起身,随手从背后取下包袱,从中拿出一把枯黄色的油纸伞出来,但见那油纸伞上面画着黑色与红色的符文,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伞面。李正弗眉头一皱,顺势将油纸伞打开,冷声喝道:“进来吧!”话音刚落,但见那算命仙儿顷刻间化为一团黑影,眨眼间钻进了油纸伞内,而李正弗立时将油纸伞合拢。 看到李正弗将那算命仙儿的魂魄收了起来,师父随口问道:“你下一步准备怎么走?” “前往颜家!” 李正弗深深的看了师父一眼,随即严肃的说道:“要想查出颜如玉的死因和杀人凶手,只有故地重游,再探那凶案现场!” “嗯,也好,昨夜那颜道玄与我斗法落败,定然元气大损,三日内,他不会再有任何动作,必是会躲藏起来调养。这三日的时间里,你正好可以前往颜家查出真相!”师父点了点头,随即又向我说道:“猴子,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跟随正弗一起去调查杀人凶手吧。记住,一切都听正弗的安排,切莫擅作主张,知道吗?” 闻言,我连忙点头说道:“哦,我知道了师父。” 李正弗略微打量了一眼师父,继而说道:“虽说昨夜斗法获胜,但李师叔的修为却也小有损耗,这两日不如好好调养,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倒是你们,再回到颜家,无疑是身处险境,颜道玄虽然不会再出现在颜家,可也难保他不会在颜家布置什么邪恶的禁术。你们要万分小心!”师父再三嘱咐,直到李正弗做出保证,定会万分小心,才算打消了师父的担忧。 随着李正弗出了院门,我不禁开口询问了一声:“李道兄,我们这次前往颜家,会不会碰一鼻子灰啊?” 第八十一章 叶青 闻言,李正弗微笑着回道:“我好歹也是崂山派现任掌教,那颜升斗曾和我有过数面之缘,倒也认得我,想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至少,不会随随便便的把我们赶出来吧,呵呵!”听到李正弗的话,我回头一想,倒也是这个理儿,那颜升斗乃是崂山派的俗家弟子,且不说和颜道玄是表兄弟的亲戚关系,单论道门这一脉,颜升斗应该和李正弗的关系更近一些才是。 不多时,我们便是来到颜家大门口。 敲了敲门,随后便是颜家的门房老头儿开了大门,一看到是我,便是极其不乐意的问了一声:“怎么又回来了?这是又带的谁啊?你师父李道长怎么没有来?” 闻听门房老头儿这番话,李正弗不等我开口回话,便是出手阻止我应答,他上前一步,冷声回道:“你区区一个门房,居然有权逐客?是颜升斗赋予你的权力吗?去,把颜升斗叫来,就说崂山派掌教李正弗登门拜访,若是他不肯出来迎接,我再走不迟!” 听到崂山派掌教这几个字眼,门房老头儿顿时一惊,先是伸着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李正弗一番,随即重重点头回道:“哎哎,我,我马上去,马上去通报!李掌教,真是对不住啊!没想到会是您……”但见李正弗瞪眼,门房老头儿再也不敢怠慢,转身就往院里跑。没多久,那颜升斗果然是小跑迎了出来。 “哎呀!原来真是掌教师兄,升斗有失远迎,掌教师兄切莫见怪,切莫见怪啊!”颜升斗一脸赔笑的向李正弗抱拳行礼,并恭敬的站到一边,迎接着李正弗进门。但在看到我时,颜升斗不禁面色一怔,但碍于李正弗在场,似乎也没有要询问的意思。 没想到李正弗这个掌教竟有着如此盛名,直到我随着李正弗进入后院厅堂,颜升斗方才恭敬的尾随而来。这刚进门,便是被引到后院厅堂之中,就算是前日师父前来,也未曾有这般待遇,可见李正弗这个掌教倒也不是白当的啊!我悄悄的向李正弗比划了个大拇指,李正弗却是不着痕迹的一笑,继而先是奉于上座,才算勉强开口说道:“颜善主,请坐下说话吧!” 颜升斗闻言,忙恭敬的回了一礼,随即才在李正弗的右手边找了个座位坐下。但还未等颜升斗坐稳,李正弗倒是冷声怒道:“俗话说狗仗人势,此话放在颜善主的身上,倒是一点不错,小小的一个门房,竟然能够随意阻拦上门的客人,这是何道理?难道颜善主家没有主事之人,却是需要一个门房来支撑大局了吗?” 闻听此言,颜升斗立时站起身,先是苦着脸摇头道:“掌教师兄,我我,我不知道这件事啊!唉,这门房老伯也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背着我刁难贵客,来人!” 但见两个人恭敬的站到门口,颜升斗顿时怒火中烧的叫道:“马上让门房老伯卷铺盖滚蛋!此等有眼无珠的恶仆,要来何用?我颜家还不至于轮到他来指手画脚!” “是!”那两个青年仆人恭敬的应承了一声,转身便是向着前面走去。 “慢着!” 李正弗赶忙摆手,并微微缓和了几分语气,说道:“颜善主不必动怒了,那门房老伯已经年迈,能够在你家讨口饭吃,颐养天年也是难得。我们修道之人,虽说是非黑白要分辨清楚,但同样也需要拥有一颗仁善之心,此事就这么算了,让他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就是了!” “掌教师兄慈悲啊!”颜升斗顿时笑呵呵的回道,随即扭头向那两名青年仆人吩咐道:“那你们就去门房好好的训斥他一番,今后若是再犯这种过错,我颜家绝不会再容留他!” 李正弗的做派,我倒是十分的喜欢,善就是善,恶就是恶,是非黑白,分得清清楚楚,既不会随便容忍门房老伯那种恶仆,更不会失去一个为道者的仁善之心。这般心境,倒是让我佩服,不高兴时,并不会因为身在颜升斗家,而对颜升斗礼让半分,高兴时,倒是依旧保持着一派掌教的独特气质,恩怨分明,潇洒自在啊! 待这个小插曲翻了篇儿,李正弗倒是一脸严肃的向颜升斗说道:“颜善主,对于你家刚刚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但这两日来,你可有调查出杀人凶手的线索?谁才是杀害你女儿的真凶?” 听到李正弗这么说,颜升斗先是看了看我,随即愕然愣道:“或许,掌教师兄已经见过那毛顺了吧?而且掌教师兄是带着猴子一起来的,可见也和李道长碰过面了。那升斗有话,也就直说了!” “嗯,你且说吧。”李正弗点了点头。 颜升斗略一思忖,继而深深的叹道:“说实在话,那毛顺在我家先是做短工,后来逐渐的变成长工,对于他的人品,我也是十分的了解。其实我冷静下来后,也能够想到,真要说是毛顺所为,我其实也是不太能相信的。毛顺那孩子人品厚道,而且干活肯卖力气,老实巴交的一个好孩子,怎么就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呢?但若不是他,我也真的想不到任何线索了……那晚我女儿被害,只有他呆在这后院之中,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或许有其他人,而你并不知道呢?至于你家的仆人和工人们,他们若是为了避免引火烧身,从而看到装作没看到,故意装聋作哑,也未可知啊!” 李正弗皱了皱眉头,认真的分析道。“今天我来此,就是为了帮你家找到那个杀人凶手。颜善主请放心,若是最终调查出来,杀人凶手真的是那毛顺,我必然也不会偏袒,定然会告知李正功师叔,让他秉公而断,不会再继续庇佑那毛顺了。可若是最终调查出来凶手不是毛顺,而是另有其人……” “我会马上让人把他逮起来送到警察所去处理!”颜升斗毫不迟疑的接着话茬儿说道。“掌教师兄,但不知您要如何查起?” 李正弗闻言,并未直接回答颜升斗的问题,而是微笑着问道:“道玄师兄是不是来过?” “哦,我表兄在事发的当晚就赶来了,并带着他的徒弟叶青一起来的,但那晚他摆了个神坛,说是为了找出杀人凶手。但后来不知怎么的,他说他不舒服,就先行离去了,倒是留下了叶青帮衬着料理我女儿的身后事。”颜升斗说到这里,不禁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尔后接着说道:“昨天叶青去后山看好了一处墓地,现在那边正在造墓坑,今晚天黑之后,便是先把我女儿安葬,余下的事情,再另作安排。这两日,倒是多亏了叶青帮衬,不然我心力交瘁,实在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听到颜升斗的一番叙述,李正弗愣了愣,随即看了一眼院子里搭建的一个简易的小灵棚,而灵棚之中,倒是一副黑漆棺木,静静的摆放在里面,除此之外,倒是也没有别的排场了。说到底,颜升斗的女儿颜如玉也只是青年夭折,且尚未出阁,这种死者,是不能举办太过隆重的祭祀的,毕竟有高堂在世,白发人送黑发人,能有这般厚待,已经是不错了。 大致的了解了颜家最近发生的事由,李正弗缓缓站起身,问道:“烦劳颜善主带路,我要先检查一下你女儿的闺房,希望能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我女儿的房间,先后被李道长和我表兄道玄分别探查过,他们均未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几乎到现在连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有……掌教师兄确定要再探查一遍吗?”颜升斗错愕的询问道。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李正弗脸色一沉。 颜升斗赶忙摇头道:“哪里哪里,掌教师兄肯屈尊降贵的来为我颜家排忧解难,我是求都求不来的,哪里会不相信掌教师兄的能力!掌教师兄这边请,我女儿平日里就住在偏房,这边的偏房空间比较大,有厅室和内室两间套房……”颜升斗一边解释着,一边带着李正弗沿着门口的廊道向偏房行去。我则是紧随在李正弗的身后,倒是也想看看那所谓的凶案现场,前次我没有机会见到,这一次,兴许我也能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女孩儿的闺房,布置得倒是温馨暖意,家具摆设,十分整洁,看来这位颜如玉小姐生前很爱干净,把犄角旮旯都打扫得一尘不染。而且这厅室之中竟还摆放着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古籍,厅堂如同书房,写字台上,还留着一幅墨宝……我和李正弗刚想走近一看,但就在这时,门口竟是陡然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原来是掌教师叔到了,晚辈叶青,见过掌教师叔!” 第八十二章 幽魂难招 闻听此言,李正弗愕然的回过头,只见门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青年男子,此人正是前两日我见过的那个人,颜道玄的弟子叶青。只是当时颜道玄气势之盛,完全盖住了这个青年人的存在,致使没有人去关注于他,而此刻,此人倒是在颜家当起了顶梁柱。 见到叶青,李正弗微微点头道:“叶青,你回来了?墓地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叶青立时恭敬的回话:“回掌教师叔的话,墓地是上等的风水佳地,足够配得上颜小姐的尊贵身份。现在墓穴已经造好,就等吉时安葬了。对了,掌教师叔怎么会突然到此?莫不是特意为了颜家的事情而来?”说着此话,叶青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气质,说话不紧不慢,举止谈吐,皆是不凡。 李正弗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先进来再说吧。” 叶青抱拳一礼,缓步进得门来,随之,我们随处就座,而颜升斗忙让人上茶。 稍坐片刻,李正弗淡淡的开口说道:“我云游归来,准备回到崂山派去,路过此地,恰巧遇到这么一桩事由。故而前来颜家一看,哦对了,猴子和李道长你想必也见过了吧?我先是遇到了他们,随即和猴子一起来了,倒也没有来得及拜访你师父,你师父现在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此忙碌?” “原来如此!” 叶青点了点头,继而微笑着说道:“家师这两日有些棘手之事要办,再过两日想必就能赶回来了。原以为我一个人办这么大的事情会有些力不从心,现在有了掌教师叔在场帮衬,相信一切都会顺利的办好。” “不,你还是继续办你的事情,接下来就是安葬颜家女,这件事我相信你能够办妥。至于我嘛……”李正弗顿了顿,不禁沉声说道:“我要留在这里,追查杀人凶手!” 叶青闻言,微微点头道:“一切都依从掌教师叔的吩咐,那接下来的事情,晚辈就越俎代庖了。” “嗯,但不知吉时是?” 李正弗突然向叶青询问了一声。 叶青一愣,继而开口回道:“吉时就定在酉时三刻。” 李正弗随即掐指一算,并满意的点了点头:“时辰选得还算妥当,那就酉时三刻安葬吧。” 叶青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且是一脸试探的向李正弗追问道:“但不知掌教师叔准备如何调查颜家小姐的死因?恕晚辈直言,前次李道长来过,而家师也仔细的勘察过,都是一无所获,现在到酉时还有些时间,若是有需要晚辈帮忙的地方,晚辈定当在所不辞!” “哦?”李正弗扭头看了叶青一眼,继而淡淡的开口说道:“对于我们道门中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想要调查一个死者的死因,以及杀人凶手是谁,最直接有效的法子,当然是让死者开口了!” “这么说……掌教师叔是想要把颜家小姐的魂魄拘上来一问?”叶青立时皱起眉头。 李正弗点了点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请你在灵棚前先布置一个招魂的法坛,申时初刻,我便启坛召请颜小姐的魂魄回来,问出杀她的真凶是谁!” 叶青当即站起身,先是停顿了一下,继而重重点头道:“如此,那晚辈会尽快布置好法坛,就等掌教师叔施法了!” 待送走了叶青,我不禁狐疑的向李正弗低声问道:“李道兄,你真的要召请颜如玉的魂魄上来问出凶手?” “不然还能怎么办?连你师父都查不出真凶是谁,你以为我们就这么在屋子里转悠一圈就能查得出来了?”李正弗苦着脸回道。“再说,颜道玄是颜升斗的表兄,对于颜如玉的死,颜道玄势必也会倾尽全力查出真凶。可颜道玄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只是把矛头对准了无辜的毛顺。看样子,从线索查找真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除非能够把颜如玉的魂魄拘上来,一问便知!” “可是……” 我一脸难色的低下头想了想,继而忍不住向李正弗说道:“李道兄,我曾听我师父说过,人死不记前身事,若是问案,按照规矩是不能随便把亡人的魂魄拘上来查问的,毕竟人死后归地府管,并非阳间管。倘若贸然的把魂魄拘上来,一则是会扰乱阴阳两界的秩序,二则是困难重重,起码要地府肯放行才可做到,纵然如此,也要有城隍土地的路引,才能接送到坛前来。” “那这么一桩凶案就不查凶手了吗?” 李正弗倒是一脸正色的盯着我,直把我盯得头皮发麻,继而,李正弗沉声又说道:“只要能查出真凶,纵然是破例一次两次,我倒也能够撑得住。嗯,今日是农历十三日,切不可拖延到十五日,届时阴阳两界秩序严明,想要行此破坏规则的法术,怕是会更加困难啊!” “额!” 我再次怔了怔,李正弗此举,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对于师父来说,此类的规矩是从不会破坏的,除非是逼不得已,当初大闹地府正是如此了。但也总不能天天去闹地府,可对于李正弗来说,似乎这种事情像是经常干,而且连日子都计算得详详细细,实在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给我感觉,李正弗更像是一个不怕惹事的刺头,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才不会管什么三七二十一。 申时开坛,阴阳幡前,李正弗手持招魂铃,口中默念急催咒诀,而在他的面前,则是摆放着一个用黄纸撕成的小人,上面赫然书写着颜如玉的生辰八字。 “阴阳开道,神水过乡,百煞回避,阴人过桥!” 念罢,李正弗立时口含一抹清水,用力向纸人跟前喷了过去,赫然喷出一条小河痕迹,随之,李正弗猛地将招魂铃放下,单手持剑,用力点向纸人,手中掐诀,口中念咒:“点石成桥,逢山开路,急催急至,不容留停,神兵火急如律令!” “喝!” “起!” 连续两声大喝喊出,李正弗瞬间挑起剑尖,但见那剑尖仿佛沾在了纸人身上,随着剑尖挑起,那纸人则也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可还未等李正弗再开口,只见那纸人竟然瞬间又倒地不起。看到这一幕,李正弗愕然愣了愣,继而再次掐诀,猛地拍向招魂铃,但听到招魂铃顷刻间摇晃个不停,清脆的铃铛声此起彼伏,而李正弗口中再次大喝“起!” 瞬间,李正弗又一次挑起剑尖,这次纸人霍地立了起来,可刚刚站起,竟然又一次倒下。而此刻,李正弗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一排排细汗,咂了咂嘴,李正弗瞬间扭头向我使了个眼色,并低声说道:“快烧纸钱打点!” 听到李正弗的话,我赶忙抱着一摞子银票纸钱放在火盆里,随之点着火,熊熊火焰很快将一对银票纸钱烧化。看到这里,李正弗再一次重复前面的动作,又大喝一声:“起!” 此次纸人倒是顺利的站了起来,但还未等纸人踏出一步,竟是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下,纸人瞬间又倒了下去。 “再烧,再烧!” 李正弗有些着急的催促了一声。 我立时招呼颜升斗和我一起烧起了银票纸钱,这次烧了两倍还多,看那些银票的面值至少也有好几百万两了吧。烧完,我挥袖擦拭了一把汗水,并向李正弗打了个眼色。 李正弗狠狠的咬了咬牙,再次怒喝一声:“起!” “轰!” 哪知李正弗的话刚喊出口,但见那纸人竟是应声冒出一团火焰,顷刻间烧成了个灰烬。看到这里,李正弗彻底惊呆了……“这,这不可能啊!往日里从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地府那边不应该不放行,难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李正弗失望之极的将桃木剑扔到一边,气呼呼的走了开去。 “掌教师叔!” 此刻,叶青小跑走到李正弗的跟前,恭敬的询问道:“掌教师叔,酉时将近,再过三刻就是安葬的吉时了,您看……” “唉!去吧去吧,我招不来魂,无能为力,只能另想办法了!”李正弗摆了摆手,示意叶青继续按照原计划进行安葬事宜。而李正弗说完,则是低着头背负着双手大步走向厅堂。 我赶忙追了回来,并大为不解的向李正弗询问道:“李道兄,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使了这么大的气力,怎么还是无法召回颜如玉的魂魄呢?” “我也不知道啊……”李正弗苦着脸端起茶水,大口大口的灌了一通,随即用力的放下茶杯,叫道:“我就不相信这个邪!大不了明晚我亲自过阴走一趟阴司,既然招不回来,那我就亲自去问问她,我就不相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额!” 听到李正弗如此上劲的话语,我倒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那为什么今晚不去?” “今晚,今晚去不了……”李正弗翻眼看了看我,继而低声回道:“刚刚行法,我动了真气,这会儿正难受呢……咳咳……”话还未说完,李正弗顿时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第八十三章 激化的敌意 李正弗一脸难受的捂住胸口,且低声说道:“方才我动用了三次招魂术,竟然都不能把颜如玉的魂魄招上来,若是能够招上来我还不至于如此,可最终我还是真气涣散,直冲气海,气海一乱,我便不得不停下来。唉!这是我没能想到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啊!绝不可能的……除非她没有魂魄,否则我绝不可能招不回来,但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魂魄呢?” “李道兄,你就别瞎想了,人怎么可能没有魂魄?招不来颜如玉的魂魄,很可能是中间环节出了什么问题!” 我当即劝慰道。“但我刚才见你一副没事儿人似的表情,还以为你只是在生气,没想到招不来魂魄,对你的损害竟然如此之大!” “我告诉你,在没有弄清楚真凶是谁之前,整个颜家的人都很可疑!” 李正弗再次低声向我说道。“要知道,颜升斗的家里大大小小的工人几十个,再加上几个老一辈留下来的家丁仆人,那么多口子人,谁若是使了坏心思,你能看得出来吗?你看不出来,我也看不出来,坏人有时装得比好人还要善良,除非你能够把他的狐狸尾巴掀起来,否则你永远无法找到真凶是谁!为了能够让颜家的所有人明白我还在掌握着局面,我不得不装成没事儿人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 “现在我要静养调息,他们现在正在准备安葬之事,等他们忙活完,也是两三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而这段时间里,我会尽力恢复起来,猴子,你且帮我护法,守在门口,任何人都不准许进来!”李正弗缓缓的将腿盘了起来,就在太师椅上盘膝而坐,双手掐出太极印,双眼随之合上。 “什么?你就在这里打坐调息啊?可,可这里是颜如玉的房间啊!” 我着急的四下里扫视了一眼,随后又跑到门口看了看,果然,那些人都忙活着为颜如玉安葬了,整个院子都是空无一人。“现在没人,不代表待会儿没人,万一有人前来,我该怎么说啊?” “你就说我在调查真凶,不容许打扰,反正办法是想出来的,你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就是了……”李正弗随口回了一句,便不再理会我。 额,堂堂一代掌教,行事作风竟然这么随便,让我随便编个理由,我怎么编得出来啊?好像我连师父传给我的本事都还没学个所以然来,更别说自己胡编乱造了。但等我回过头来,却是看到李正弗已经进入定静状态,我咂了咂嘴,不忍再打扰他,既然李正弗这么相信我能护法,那我就护好这一段时间,绝不能出任何事! 所幸的是,后院似乎被颜升斗下了禁令,任何家丁仆人都没来过,最终还是颜升斗小跑回来,见到我,不禁着急的询问道:“猴子,掌教师兄在什么地方?刚才我女儿安葬之事,耽搁了许多时间,现在他们已经把棺木送到墓地去了,我作为死者的父亲,不方便去送葬,倒是不知道掌教师兄这边调查的如何了?” “哦,李道兄还在做深入的调查,暂时并没有什么进展,不过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了。”我着急之余,只得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 哪知颜升斗精明得仿佛成了精,在探头看到李正弗处于静坐状态后,不禁神色古怪的瞅了我一眼,随即扭头向四周扫视一圈后,才回过头来低声向我询问:“猴子,你老实告诉我,掌教师兄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先前的招魂法术明明受到了严重的阻碍,相信掌教师兄定是那个时候动了真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问题怎么不说出来呢?” “嘘!” 我连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又说道:“颜善主,不是不说,而是不能明说。李道兄说过,只要真凶没有伏法之前,你整个颜家里面的人,都有嫌疑。这个时候且不能让他们看出我们的底细来,只有让他们捉摸不透,才会自乱阵脚而现出蛛丝马迹来。李道兄正在调养,相信很快就会醒过来,他醒来之后,才能做进一步的打算!” “原来是这样啊!” 颜升斗苦着脸点了点头,继而又说道:“倒也是,整个颜家的人都说在案发当晚没人来过后院,那就说明谁都有可能来过,却故意装作没来过的样子。掌教师兄的推测非常有道理,可我现在想要弄明白的是,我女儿的魂魄为什么无法招上来?难道是被地府扣押了?” “这个也难说啊!” 忽然,光线昏暗的院子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听说话的声音,像是颜道玄的徒弟叶青。叶青缓步向前走了几步,又沉声分析道:“颜小姐是被人杀害的,也就是凶死,而地府对付凶死之鬼的做法,通常都是先打入枉死城。待本身的阳寿尽了以后,才会从枉死城放出来审判,至于是不是轮回转世,也是另外一说。但目前来看,掌教师叔无法招回颜小姐的魂魄,多半是被枉死城扣押了吧!” 见到叶青,颜升斗忙询问道:“叶青,安葬事宜都办妥了?” “嗯,都已经办好了,剩余的琐事,由管家在安排。”叶青点了点头,随即又皱着眉头说道:“担心掌教师叔这边查凶手需要帮忙,我那边忙完就立即赶回来了。对了,掌教师叔呢?怎么没有看到他在这里?” 颜升斗赶忙和我先前一样,向叶青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说道:“你小声点,掌教现在在厅室之中静坐调息,先前招魂不至,他动了真气,需要好好的调息一番才行。还有,现在凶手还未找到之前,整个颜家的人都有嫌疑,所以不能把掌教的事情泄露出去,若是让凶手知道调查本身出了问题,定是会有恃无恐了!” “嗯,也对,不过,我师父认定毛顺就应该是真正的凶手,这件事,我觉得还是等我师父回来以后再确定也不迟。”叶青先是点了点头,但随后又否定了李正弗的推测。“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种种迹象表明毛顺就是唯一的杀人凶手,只可惜……”说到这里,叶青竟是略显不善的扫了我一眼,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只可惜茅山派的李正功道长为那毛顺作保,担保他不是凶手,眼下也只能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不过我相信我师父会有办法让毛顺伏法的!” “叶青,你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针对毛顺,但毛顺也说过,他真的没有杀害颜小姐,你也是事后才随你师父前来,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是毛顺害死了颜小姐呢?”我顿时气不过的争执道。 “虽然我们是事后才来到这里,却也不能说明我们也和你一样没有脑子!” 哪知叶青的语气更加不善的向我反驳道:“经过推测和探查,毛顺当天是第一次进后院打扫卫生,这是他受到了颜家的重任,这份重任,透着更多的是信任。可他辜负了颜家的信任,头一天成了家里人,也是头一天的当晚,颜小姐出了事,而在颜小姐出事的时候,他毛顺就在后院呆着,我想请你告诉我,你不怀疑毛顺,难道我们不能怀疑毛顺吗?” “我我,我……可是……”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叶青的分析了,甚至于,连我内心也默默的认同了他的分析,他实在太厉害了,竟然让我的潜意识里都有点认定杀人凶手就是毛顺了。 是啊!毛顺头一天被委以重任,也正是那一天的当晚,颜如玉被害了。就在颜如玉被害的同时,毛顺就在后院呆着,种种迹象和证据表明毛顺就是凶手无疑。可是,可是我和师父唯一认定凶手不是毛顺的理由,乃是因为我们相信毛顺的为人,以及他的善良。 可一个人的善良并不能当作开脱罪行的证据,一切都是要讲证据的,然而这些我都无能为力。我苦苦的思考着,但越想越觉得头疼欲裂,最终我不得不龇牙咧嘴的捂着头,慢慢的蹲了下去…… “叶青,你太放肆了!” 忽然,李正弗的盛怒之音陡然传了出来,但我此刻头疼难耐,却是听得模模糊糊。“你明明也看得出来猴子自身有问题,却还是以言语挑拨,激化他的痛楚反应,难不成你想害死他?!” “啊?我我,我不知道啊!”叶青立时慌乱起来,且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掌教师叔,我我,我真的不知道猴子身上有隐疾,或许是我道行太浅的缘故,若是知道,我刚才定然不会那般激他了……掌教师叔,我,我也是因为家师和李道长二人的意见不合,总想着为家师争口气,所以……所以见到猴子便有些不顺气,现在我知道错了……” “哼!” 李正弗的脚步声缓缓走来,而此刻,我则是艰难的摆了摆手,示意我没事,但李正弗仍旧搀扶着我来到厅室坐下。“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只要把身心放空,脑子更不能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否则你会承受不了那些压力,唉!” “李道兄,你为什么叹息啊?”我艰难的甩了甩头,继而苦笑着向李正弗问道。 李正弗温和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回道:“其实上次我见到你时,便已经看出了你身上的问题,但当时你体内三魂聚齐,并没有什么症状显露出来。只是没想到,再见到你时,你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唉……” 第八十四章 赴阴司 我坚强的笑了笑,继而向李正弗说道:“李道兄,不用太担心我,我没事的……或许是我真的太笨了,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呵呵!你若笨,那天下便没有聪明人了。只不过,现在的你,还无法应付眼前的局面,你放心,日后你定会变回那个聪明的猴子!”李正弗笑着向我回道,但见我缓和下来,李正弗扭头向叶青怒声喝道:“原以为你行事稳重,没想到你和你的那个师父一样鲁莽!真若是有能耐就先把杀人凶手找到,为难一个魂魄不全之人算得了什么?” “是……掌教师叔教训的是……”叶青连连致歉,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一粒黄色药丸递给了我:“猴子,为了表示歉意,这是我师父秘炼的补气丹,你体质虚弱,可服用一粒。” “不,不用了吧?” 我顿时不好意思的摇头道。“看你的小瓶子应该也装不了几粒,这补气丹乃是道门之人视若珍宝的东西,你不应该浪费在我身上。” “你还是服下吧,虽然他那小瓶子里只有三粒,但即便给了你一粒,他还剩两粒呢!”李正弗扫了一眼叶青手中的小瓷瓶,继而将补气丹接下来塞进我的嘴里,并示意我咽下去。转而,李正弗扭头向叶青冷声道:“好了,原本是想教训你一顿,但现在你还算明白事理,就不惩罚你了,你先行退下吧!” 叶青赶忙说道:“掌教师叔,今天您也动了真气,不如继续调息,我就在门口守着,为你们护法!” “不必了,你还是先去休息吧,我不需要护法!”李正弗冷声向叶青吩咐道。 “是!” 叶青无奈之下,只好悻悻的转身走了出去。 “那,那我也先去歇着了,明早再来问候。”颜升斗但见场内恢复平常,倒也是识趣的向李正弗说道。“对了,这个房间……我女儿是不能住了,若是掌教师兄不嫌弃,今晚你们就先在这个房间歇息!” “修道之人最讲究随遇而安,哪里都是一样,嗯,你先去吧。”李正弗点了点头,但还未等颜升斗走出房门,李正弗忽然又低声在颜升斗的耳边嘀咕了两句什么。直到颜升斗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方才吩咐他离去。回过头来,李正弗认真的打量了我一眼,并问道:“猴子,现在感觉如何了?” 我再次微笑着摇头:“我真的没事,只不过每次都不能过度的去想事情,一旦去努力的想事情,就会觉得头疼欲裂,十分难受。刚才是被叶青逼得没办法了,所以我才如此的丢人现眼。” 说罢,我起身走了起来,来到房门前,顺手将房门关上,并说道:“李道兄,你白天动了真气,应该还没有调养好,今晚你可继续调养,再说明晚你还要去过阴前往地府探查颜如玉被杀之事。今晚,就由我继续为你护法,大不了我也不睡了,呵呵!” 听到我的话,李正弗却是一脸严肃的向我低声说道:“猴子,今晚的确要辛苦你为我护法,但我却不是简简单单的调养真气,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动真气,故而也用不着所谓的调养!” “啊?那,那你先前不是有模有样的在调养吗?”我愕然的愣了愣,继而抓了抓后脑勺,不解的又问:“可你不调养,那你要做什么?” “赴阴司!” 李正弗斩钉截铁的回了我三个字,继而接着又说道:“白天那么做,同样是为了掩人耳目,我们既然是要秘密探查颜如玉的被杀真相,又怎么能明目张胆的进行?自然是要瞒过所有能瞒的人,至于我今晚刻意留在这间屋子里,也是为了方便行事!前面所说的明晚赴阴司,也只不过是托词,我今晚就要前往地府一趟!” “可是……”我连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继而算了算时辰,不禁怔怔的说道:“李道兄,先前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现在又早已过了子时,已经是凌晨的丑时末刻,再过不久就是寅时了啊!” “那又如何?”李正弗古怪的笑了笑。 “我师父说过,一般人要想过阴,除非在子时左右进行,寅时末刻之前必须回来,前后也就是三个时辰而已。若是天亮以后还不能回来,便很难再回得来了啊!”我无比慎重的向李正弗解释。“而现如今已经接近寅时初刻,也就是说,你就算现在马上过阴前往地府,也只有一个时辰可用,区区一个时辰,你能做得了什么呢?” “呵呵!你师父说的都是一般人,那若不是一般人呢?”李正弗再次笑了笑,问道。 “额!” 我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禁再次抓了抓后脑勺。“不是一般人……那,那我就不知道了……” “呵呵!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李正弗随即从包袱内拿出一个大圆盘,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雕刻着许许多多的符文,而且那些符文一圈一圈,不知有多少圈……“猴子,这就是你们师徒千辛万苦想要找到我的原因,你们需要借此物来帮你找到那丢失已久的一魂一魄。” “什么?这,这就是我师父要找的万符盘吗?”我愕然怔了怔。 “你好像头一次见的样子,之前我和一缺初次遇到你时,还曾用此物帮你指点过去路。哦对了,你脑子出了问题,什么都记不得了……”话才说到一半,李正弗忽然话锋一转,恍然的点了点头。“我过阴与旁人不同,也正是因为有此法宝护命,可以前往地府呆上三日不死,但最多三日,三日之内我不能回来,那就算是活神仙恐怕也无法把我弄回来了。” “三日啊?李道兄,你居然能够凭借此物前往地府三日?”我愕然怔了怔,随即又感叹不已的说道:“要知道阳间一日,地府便是三个月左右,最少也能相当于一个月,三日就是很长时间了啊!对了,今天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那你也至少还有两日多呢!” “说是最多能去三日,我又不会傻到非得呆满三日再回来!”李正弗苦笑不已的摇了摇头。“我只要办完事马上就会回来,但却不能超过第三日,嗯,今天乃是六月十三,明天就是六月十四,我最迟必须在六月十五夜的子时前回来。而这期间,你必须用这万符盘为我护命,否则即便三日内我回来,没有万符盘引路我还是会变成孤魂野鬼!” “护命?可我不知道怎么做……”我怔怔的接下万符盘,呆呆的向李正弗说道。 李正弗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找了一个地方盘腿坐下,继而将左手中指咬破,用力向万符盘打了一地纯阳真血……霎时间,但见万符盘内一圈圈的符文立时流转出一抹耀眼的金光,金光大作,将李正弗整个人罩在其中。此刻,李正弗随即开口向我嘱咐道:“万符盘只要不离开我九尺外开,就能为我护命,还有,在我未曾回来之前,谁也不能进入这间屋子,届时,颜升斗自会帮你周全,你可安心为我护持!” “不是,你还没告诉我具体怎么……李道兄?李道兄?”我瞬间发现李正弗竟是失去反应了,就,就这么就去了地府了?这也太快了吧?还没等说清楚呢! 可当我确定之后,但见李正弗果真是进入到了极深的静定之中,元神必然已经离体而去。 这个李正弗,办事也太随便了吧! 我无奈的将万符盘拿在手里,继而喃喃自语的说道:“就这么揣着万符盘什么也不做?对了,李道兄刚才说过,只要万符盘不离开他超过九尺的距离,他就不会有事。嗯,那我只要围绕在他身边,不走太远,相信就可以了。但万一有人硬闯进来该怎么办啊?唉,还是先不想那么多了,希望李道兄能够顺顺利利的从阴司归来,查清楚杀害颜如玉的真凶才好!” 如此护持,我倒也不敢稍有懈怠,好不容易看到外面天色大亮,总算也是平安无事。然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余下还有两日的时间,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才好。 “掌教师叔,叶青前来拜见!”忽然,门外竟是响起了叶青的问候声。 我顿时紧张起来,刚欲去开门,但马上想到李正弗说过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忙把万符盘揣进怀里。而此时,外面又一次响起叶青的声音:“掌教师叔?您在吗?叶青前来拜见!” “咳咳!李掌教还在静坐调养当中,暂时不见任何人,还请叶青道友先行回避,问安之事就免了!”我着急的抓了抓额头,忙模仿着李正弗的沉稳之态,向着外面回了一句。 “哦,那好吧。”叶青似乎略显失望,但马上又向我说道:“猴子,烦劳你回头告知掌教师叔一声,就说叶青来问过安了!” “好,我记下了!”我连忙回复了一句。 回过头来,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幸好我还算没笨到姥姥家去,如此,便是搪塞过去了。然而没过多久,只听到外面再度响起了脚步声……“猴子,掌教师兄可曾醒来?我让人做了早饭,你快把门打开,我给你们送早饭来了!” 是颜升斗?他也来凑热闹?! 第八十五章 破门闯关(上) 无奈之下,我悄悄的把房门错开一条缝隙,并从缝隙中向外面的颜升斗小声说道:“颜善主,现在李掌教不容打扰,还请你见谅,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和你说这些,只是李掌教说若我遇到困难,你会帮我的,颜善主,希望你真的如李掌教所说的那样会帮我。”说着,我深深的看了颜升斗一眼,只见他手中果真是端着饭菜。 “饭菜是由我端来的,你便可明白我是不是在帮你了吧?”颜升斗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们都是在尽力的帮我女儿找出真凶,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帮你们?其实掌教师兄之前已经悄悄的告诉我,他要前往阴司一趟,找到我的女儿,问出杀人凶手。只不过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便没有说出来,现在看来,掌教师兄已经……” “颜善主,您也在后院呢?您是不是也在找掌教师叔啊?”还未等颜升斗的话说完,只听到叶青的话语陡然传了来。 我愕然怔了怔,这叶青怎么如此的阴魂不散啊?前面刚离开没多久,这么会儿居然又跑来了。听到叶青的声音,颜升斗立时把饭菜递给我,并低声告诫道:“门外的事情我来帮你应付,你先把饭菜吃了,毕竟要为掌教师兄护法还是需要体力的。” “那好吧!”我没敢多作懈怠,立时把饭菜接进了房间,并顺势关上房门。 而此刻,只听到颜升斗微笑着向来者叶青说道:“叶青,听说你早上已经来问过安了,怎么此刻又来了啊?” “哦,如今安葬之事已经办好,那么接下来,便是全力探查颜小姐之死的真相。”叶青不紧不慢的向颜升斗又说道:“掌教师叔正在尽力的办这件事,我作为晚辈,理应从旁协助,不该放任不管的。再说了,我师父若是回来,却是看到我无所事事,不尽心尽力的帮助掌教师叔探查凶手,定然也会责怪于我。” 颜升斗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你能够为了帮我女儿找到凶手,而如此尽心,我颜升斗真是多谢你了!前面的事情,我还未答谢过你,现在你又要继续忙碌找凶手的事情,不如,不如你且歇息一两天,找凶手的事情推辞一两天也无妨!” “这……” 叶青迟疑了一下,连忙又解释:“安葬之事,是我师父早就吩咐下来的,我也是听从师父的差遣来办,颜善主并不需要答谢于我。至于接下来的查找凶手之事,我也自当尽力而为,从旁协助掌教师叔。再者,您既是我师父的表弟,又是崂山派的俗家弟子,更是掌教师叔的师弟,我理应也应该尊称您一声师叔的。只是您尚在红尘,我便称呼您一声颜善主,但依照我们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袖手旁观才是。” “呵呵!没想到我表兄收了这么一位能言善道的高徒,真是难得啊!”颜升斗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也好,那就劳烦你继续追查杀人凶手!” 颜升斗的笑,像是无奈的苦笑,而后半句,则也是十分严肃的语气。听到这里,颜升斗竟又出言道:“叶青,你怎么还要往前走?” “颜善主,既然您也同意晚辈继续追查凶手之事,那晚辈现在不应该是先找到掌教师叔,然后与掌教师叔一同探查吗?”叶青错愕的回应,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远近程度,似乎距离这间房越来越近了。看来,他是无论如何都想要找到李正弗,倒也是,我们现在就在颜如玉的房间里呆着,他要继续追查颜如玉的死,必然还是要再次来到这间房的。 可是李正弗已经过阴去了地府,此时此刻他的情况简直比闭关还要严重,容不得任何人打扰。故而,颜升斗是否会把实情告诉叶青? 恐怕也只有如此做,才能让叶青也加入到护持的团队里来。 但很显然,颜升斗似乎只听从李正弗的吩咐,让他守在门外与我呼应,他便真的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叶青……“叶青,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其实昨天招魂之术,让掌教吃了大亏,你也知道掌教动了真气,昨夜的调息还未痊愈,今天开始,掌教决心闭关两日,两日后,再出关探查凶手的下落。而在掌教闭关之前,告诫我和猴子守好门户,不容任何人打扰,故而,我便也只好无奈的拒绝你前去面见掌教了!” “闭关?” 叶青讶异的反问了一声,随之恍然的回道:“原来如此,那这么大的事情,颜善主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呢?难道颜善主是不相信我也能来护法吗?还是认为……我叶青只是个外人?不配为掌教师叔护持周全?” “不不,叶青你误会了,掌教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节外生枝,尽量不告诉太多人,以免……” “以免什么?难道让我知道,便是节外生枝吗?”叶青很显然有些生气,或许是有着一抹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意味。“那好吧,既然掌教在闭关,我就先行退去,晚些时候我再来面见掌教就是了……” “叶青啊,你可别往心里去,这件事绝不是刻意瞒着你!”颜升斗的声音略微抬高了几分,没多会儿,颜升斗轻叹着来到房门前,并低声向我说道:“猴子,我总算是把叶青搪塞过去了,说实话,这件事我还真是想如实的告诉他,毕竟他也是好心想要帮忙不是?但掌教师兄既然是过阴,此事便更加严重,为了不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即便是叶青,也只能先瞒下了。” “颜善主,您有心了。”我感激不尽的向颜升斗回了一句。 颜升斗立时回道:“应该是你们有心了,你们为了帮我颜家找出凶手,不惜过阴前往地府探查,此恩此德,我颜升斗无以为报啊……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门外的事情我会打理好的,绝不会让任何人进门。倒是猴子你,需要为掌教师兄尽心护持,辛苦你了!” 一番唏嘘之后,我便是把饭菜端到了桌子上,先是看了一眼李正弗,只见他依旧安静的盘坐在那里,似乎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皱了皱眉头,我顺势将万符盘又请了出来,一边盯着万符盘,一边扒拉着饭菜。 不多时,我愕然的看到万符盘上,竟是隐约的冒出一道道模糊的黑影,那些黑影像是一个个人在走动,这难道就是李正弗在地府所遇到的场景?从而映射在万符盘上?我皱了皱眉头,仔细的盯着万符盘,可却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并不能看到其中人影的容貌。 如此看了半天,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吃饱饭,便是仰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盯着李正弗,不多时,竟是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儿。 “叶青,你三番两次的想要找掌教,难道我所说的话,你不相信?” 忽然,一道激烈的吵闹声从门外传了来,我霍地坐了起来,先是揉了揉眼睛,但见房间内一片漆黑,敢情外面的天色都黑了。没曾想我这个盹儿竟是打了大半天的工夫。 我急忙起身点着油灯,再认真的看了看李正弗,只见他依旧安安静静的盘膝而坐,倒是万符盘上,依旧是隐隐约约的透着几个人影,在来回的晃悠。也不知道李正弗在地府干什么呢,怎么都第二天夜里了还没回来,难道真的要拖延到第三天吗? “颜善主,到了此刻,已经是过去十二个时辰,纵然是闭关,也总有需要进食的时间,然而十二个时辰内都不让我进去,难道掌教师叔并不打算见我?”叶青似乎有些不耐烦的向颜升斗辩驳。“再怎么说我也是崂山派弟子,照顾掌教,为掌教护法都是我的本分,为什么掌教师叔只是让一个茅山派的外人为他护法?却唯独不让我进门,这是为什么?!” 听到叶青的话语,我连忙把万符盘又揣了起来,悄悄的来到门后认真旁听。 “叶青,你也太固执了,我都和你说过了,掌教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而是他闭关不容打扰……” “又是一句闭关不容打扰,难道我进门就是为了打扰掌教闭关的吗?”叶青气呼呼的叫道。“颜善主,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叶青,既然你这么说,那你现在就可以回去找你师父了,我颜家不需要你来帮忙,更不需要你帮我女儿查找杀人凶手!”颜升斗似乎也被磨练得失去了耐性,对于叶青的一味纠缠,颜升斗似乎也早已忍受够了。“叶青,我再问你,你也实话告诉我,今天一天的时间里,你来来回回不止跑了五六趟,难道你真的是来协助掌教的?亦或者,你仅仅是想破坏掌教闭关?!” 听到这里,我忙把门错开一条缝隙,但见院子里的二人正值对峙的状态,而此刻,他们竟也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看样子,叶青的目的似乎不单纯啊! 对了,李正弗说过,叶青的师父颜道玄一直对掌教的位置没有传给他而耿耿于怀,这么说来,叶青定然也有挟私报复的意图,若是在李正弗闭关期间打扰,并且让李正弗走火入魔,那颜道玄岂不是能够把掌教的位置抢到手了?想到此,我微微睁大双眼,立时保持着十二分的精神头儿,然而就在这时,只见那叶青默默的转回身去,竟是要离开的架势。 可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叶青突然转回身,一掌打向颜升斗的后脑勺,颜升斗毫无征兆的昏死过去…… 第八十六章 破门闯关(下) 眼前的一幕瞬间让我傻了眼,我顾不得许多,当即拽开房门跑了出来,且一把将房门关上。略一估算,只要我不离开门前的长廊,便不会脱离为李正弗护持的范围,而此时,我满脸惊愕,且十分愤怒的向叶青叫道:“叶青,你,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打昏颜善主?!” “哟!猴子,你总算是出来了啊!” 叶青见到我,却是冷笑一声,继而缓步向我走来。“颜升斗处处设置障碍,说什么也不让我进门面见掌教。而此刻,你也想阻拦我的去路吗?” “叶青,我告诉你!李掌教正在闭关当中,若是惊扰了他,难道你就不怕他把你逐出崂山派?!” 我气急的指着叶青再次大叫一声。 “呵呵!我说猴子,你脑子有问题我不和你计较,但你也想用这种骗人的鬼话来蒙骗我,以为我就能上当受骗吗?”叶青再次冷笑出声。“若是我所料不错,掌教师叔根本就没有闭关,而是过阴去了地府是不是?先前告诉我说,掌教师叔动了真气,这种伎俩也能骗得了我?区区一个招魂术,以掌教师叔的道行怎么可能会动了真气?他调息恢复是假,所谓的闭关更是假的,过阴才是真!”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心头一惊,没想到李正弗布置好的迷局,竟然被眼前的叶青轻易的看破了。不得不说,我此刻无比的慌张,而且颜升斗就这么被他打昏了,那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是他的对手? “你慌什么?” 叶青冷冷的盯着我。 “我,我没慌!”我急忙向后退了两步,紧紧的靠在门框上面。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叶青再次冷笑。“不得不说,掌教师叔的智慧超群,我早就知道,但掌教师叔却拿动了真气那种小伎俩来蒙骗我,就大错特错了。我怎么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能骗得了的呢?或许……他昨夜就已经过阴去了地府,而能够连续过阴三日者,除了掌教师叔,别人根本做不到。因为,掌教师叔手中拥有着我们崂山派的至宝万符盘!” 此刻,我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一层又一层,禁不住的挥袖擦拭起来。 但叶青似乎已经不想再看我,而是自顾自的演说起来:“利用万符盘,掌教师叔能够在三日的时间里遍查阴司,只要被他找到蛛丝马迹,那么颜小姐的死因,就一清二楚了!” “这,这不是挺好吗?李掌教找到真凶,岂不是帮了颜家的大忙?”我怔怔的看着叶青,随即试探着追问道:“难道你不想让李掌教找到真凶?” “什么真凶?!” 哪知叶青怒气冲冲的一摆手,且大声叫道:“毛顺就是真凶!这是不争的事实,没有第二个真凶!” “既然没有第二个真凶,那就等李掌教确认之后,便可捆了毛顺,交到警察所去处置!”我用尽全力佯装着镇定,但喉咙口却是不争气的喘着粗气。“叶青,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着急个什么?” “我着急?我哪里着急了?”叶青再次狠狠的怒视着我,随即又冷笑一声:“我只是不想看着掌教师叔继续白忙活,既然认定了真凶就是毛顺,那掌教师叔就不应该再多此一举。再说了,过阴三日,虽然有万符盘护持,可若是稍有差池,那掌教师叔便再难回还。你一个外人,居然让你来为掌教师叔护法,万一你对掌教师叔心存歹意,意欲夺取我们崂山派的至宝万符盘,那该怎么办?” “我我,我怎么可能会……” “你怎么可能不会那么做?”不等我的话说完,叶青却是大声的接着我的话茬子往下说道:“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让我们崂山派掌教顺利的从阴司回来,护持之事,理应由我来做。至于万符盘,你可以交出来了!” “你,你休想!” 我扭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颜升斗,此刻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可能相信叶青会这么好心的要为李正弗护持。他说得这么好听,却做得那么邪恶,弄不好他是要争夺万符盘,并把李正弗的元神彻底留在阴司回不来。“叶青,李掌教特意命我来护持,我便不会有辱使命,直到李掌教醒来之前,我绝不会让你进去!” “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我吗?”忽然间,叶青一个箭步冲到我的跟前,伸手一把抓住我的领口,轻易的便将我悬空提了起来。继而,叶青咬牙切齿的怒道:“若非你的师父李正功令我忌惮三分,我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但杀了你,对我百无一利,所以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是不会杀你这个魂魄不全的傻子的!只不过,你唯一能够活命的筹码,就是立刻把万符盘交出来!” “你你,你这么做……若是李掌教醒来,你可以想想他会怎么惩治于你!”我被叶青束缚着,感觉脖子快要被勒断了。但为了能够制止叶青,我不得不继续扯谎。 “呵呵!” 叶青竟是忍不住冷笑起来。“你还想继续编吗?若是掌教师叔能够立即醒过来,那他现在恐怕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你就不用再拿这种蠢话来蒙骗我了!” “砰!” 霎时间,我被叶青一拳砸退,硬生生的将门撞了开来,继而,我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厅室之中。而当叶青跨进门槛的刹那,立时带着一股阴冷之气,气势凶猛的席卷进来。叶青急急的扭头向李正弗看了一眼,继而冷笑出声:“我就说嘛!掌教师叔毕竟还是掌教师叔,居然抢先一步过了阴。但你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一步,以这种脑子不健全的废物,如何能帮你护命?” “叶青,你马上离开这间房子!”我艰难的爬了起来,且飞快的跑到李正弗的跟前挡住,并指着叶青大叫起来。 叶青愕然看了看我,且是沉声说道:“我倒是忘了,继续你是护持之人,那么万符盘肯定就在你的身上。把万符盘交给我,否则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呵呵!你说过,有我师父在,你不敢动我!”我心下一横,反正也是个死,此时此刻,我怎么可能让这种宵小之徒稳操胜券。 “是吗?你师父此刻恐怕正在与我师父斗法苦熬,他哪里有闲工夫来救你?虽然你师父实在让人惧怕,但你别忘了我也有师父,我师父倒也不是吃素的!”叶青一把抓住我的肩头,略一用力,我顿时痛苦的哼唧起来。紧接着,叶青伸手一把抓住我怀着的万符盘,用力的拽了出来。 而此刻,我也顾不得肩头的剧痛,双手紧紧的抓住万符盘。 “放手!” 叶青咬着牙怒叫一声。 我死命的拖拽着,且极力的呛声道:“恁娘的!道爷我就是拼个一死,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就凭你?!”叶青眉头一皱,瞬间收回手,立时向我的胸口猛地砸出一拳。 然而就在叶青的刚猛拳风即将触碰到我的胸口时,我顿觉掌心传来一股炽热的焦痛感,霎时,浑身仿佛被一股磅礴之极的气息猛然灌入,我整个脑壳轰然炸开了一般。脚下一动,我瞬间侧身躲开叶青的一击,刹那间,我一个箭步上前,猛地用肩头重重的撞在了叶青的胸前,叶青一个不慎,被我狠狠的撞了开去,我就势一拳砸出,口中怒喝声出:“就凭我!” “砰”的一声闷响传出,叶青整个人立时倒飞而起,重重的摔出了门外。 我霎时回过头来,好奇的端详了一眼手中的万符盘,随之扭头看了看李正弗,继而愕然道:“崂山派掌教李正弗?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嗯,还好又是一个月圆之日,不然,我真是要辜负你的期望了!现在,就让我为你清理门户吧!” “哇”的一声,叶青张嘴喷出了一抹鲜血,继而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不可能……你分明就是个傻子,怎么会一下子变得……你这个混蛋难道一直在耍我?!” 我先是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继而将万符盘重新揣进怀里,且缓步走向叶青,道:“若是我所料不错,真正杀害颜如玉并玷污她清白的,定然就是你了吧?只可惜先前我的脑子浑浑噩噩,根本想不了那么多的问题,现在我看到你这副德行,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你就应该是凶手。若非如此,你怎会这般急不可耐的想要破坏李道兄过阴查出真相?” “你,你血口喷人!”叶青气急的指着我,继而踉跄着向后一步步退却。 而我则是一步步逼近,接着怒斥道:“我没事不会随便用血喷人,倒是你刚刚喷了一口血。既然你如此嘴硬,那就留下来,待李道兄过阴回来,你们可当面对质!”说着,我瞬间荡起踏虚步,一把向叶青抓了过去。 第八十七章 真凶浮现 哪知就在我即将抓住叶青的刹那,叶青脚下猛蹬地面,整个人瞬间倒飞而起,闪电般冲到颜升斗的跟前,一把将颜升斗拽起,用力的向我推了过来。我急忙顺势将颜升斗接下,而此时,叶青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回过头来,我不禁轻叹一声,道:“算你运气好,但下次你便逃不了了!” 刚欲搀扶着颜升斗回屋,但就在这时,身后背着的油纸伞竟凭空的掉落在地上,我意欲去捡,哪知伞口立时冲出一道鬼影,眨眼间便是消失无踪。我愕然怔了怔,不禁想了想,随之呢喃道:“油纸伞中收着那算命仙的魂魄,莫不是算命仙跑了?罢了,现在乃是多事之秋,算命仙不在计划之内,先放他去吧!” 回到房间之中,我愕然看到李正弗已然醒转,此时,他正讶异的盘坐在地上,先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颜升斗。 “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正弗缓缓起身,且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颜升斗。 我先是把颜升斗扶到床上躺下,继而回过头来,向李正弗说道:“此事容后再说,现在李道兄倒是可以先说说赴阴司的结果。” “哦?”李正弗愣了愣,继而更加诧异的打量了我一眼,随之不解的追问:“猴子,你,你怎么……嗯,果然是造化非凡,造化非凡啊……你醒得可真是时候,我现在非常需要人手啊!” “只可惜,我这般清醒的状态,最多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过了十五日的子夜,我会再度变回那个傻不楞登的猴子,呵呵!”说到最后,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无妨,正所谓无魔无难道难求,有执有着道心留嘛!呵呵!” 李正弗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待我们各自坐下,李正弗倒是先叹了一口气。“唉!此次阴司之行,其结果真是出人意料啊!非但没有查出真凶,更是连颜如玉的魂魄,都未曾找到。这么说来,颜如玉的魂魄根本就不在枉死城,既不在枉死城,要么变成了浪荡游魂,要么,就是被人扣下了!” “那是自然,行凶者乃是精通术法之人,怎么可能给你翻盘的机会!” 我随口回了一句。“或许你还不知道,真正的凶手……” “叶青?” “不错!” 我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笑,道:“和聪明人讲话,倒是能省却很多琐碎的解释。不过,李道兄怎么会想到是叶青?” “呵呵!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如若换作是先前的你,恐怕我要好一番解释了。”李正弗苦笑,随之又皱起眉头,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测是他,但从你的肯定语气中,我可以判定,就是叶青无疑了。究其缘由,乃是因为颜道玄与颜升斗之间的亲属关系,这种关系注定让颜道玄和颜家有着密切的往来,而颜道玄经常来到颜家,也就意味着叶青自然也就能够跟着来了。对于颜如玉的美貌,叶青这种登徒子想必是垂涎已久。” “叶青此人城府极深,若非他毫无防备,以为稳操胜券,故而显露出了真面目,恐怕我们即便是怀疑了他,也不能轻易的证实。”我紧接着李正弗的话分析道。“叶青表面仁善,实则内心奸诈邪恶,比起他的师父,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如此心术不正之人,做出那般禽兽之举,倒也能够说得通。不过,他的师父颜道玄是否知晓此事,我们谁也无法断定!” “是啊!” 李正弗点了点头。“颜道玄虽然误入旁门左道,但归根结底,也还是一个极其爱护名声的人,再说,颜如玉乃是他的侄女,他不可能容许任何人染指,甚至于杀害。叶青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弟子,比起亲疏,他若是知道此事,断然不会装作不知道。如此推断,我相信颜道玄还未清楚杀人凶手就是叶青的事实!” “若真是如此,那叶青定然是背着颜道玄做下的恶事了,可即便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真相,你以为,颜道玄听到这个结果,无凭无据的,他会相信吗?”我说着,不禁扭头看向李正弗。 李正弗冷哼一声,道:“他当然不会相信,亲疏二字放在这里,他当然会选择相信他自己的徒弟,怎么可能相信我们的话?但现在他相信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立刻找到叶青,让他认罪伏法。只有让颜道玄亲耳听到叶青的认罪之言,他便再也没有理由不相信了!” “只可惜,刚才我虽重创了叶青,最后还是被他逃脱了!”我轻叹了一声。 “让他跑了?那就麻烦了,如果他现在找到他的师父,说他是被我打伤的,那他师父颜道玄和我之间的误解恐怕会更加的根深蒂固。到时颜道玄信以为真,定然会和我不死不休,而颜家的冤屈,恐怕再难昭雪了!”李正弗霍地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口,随即又扭头看了我一眼,道:“以你现在的状态,能够从你的手中逃脱,可见那叶青的本事也算不小。” “他的确有些能耐,此人不单单城府极深,修为更是高深莫测。前番若非他对我毫不设防,恐怕我一时间也很难伤得了他,此次让他逃脱,再遇到他时,怕是会更加难对付!”我也缓缓的站起身,继而来到李正弗的跟前。“实在不行,我们只好先把此事的实情告知于颜升斗,只要颜升斗相信我们,颜道玄那边,自有他去说明白缘由。到时,颜道玄是相信颜升斗多一些,还是相信叶青多一些?” 李正弗想了想,继而微笑着点头:“这恐怕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但总比没办法要好。眼下,我们也只能这么办了……” “二位仙道不必麻烦……小老儿已经知道了叶青的下落!” 霎时,一股阴风陡然从门外吹了进来,紧接着,我便是看到去而复返的算命仙,身影晃荡的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算命仙儿,你回来了?原来你并非逃走,而是跟踪那叶青了?”我惊喜的看着算命仙,继而恍然的笑了笑:“我的脑子或许是很久没用了,都忘了你的存在,鬼有四通,可瞬息千里,你自然是能够追得上叶青,可惜之前我并未想到这一层。倒是你能够为了帮毛顺洗刷冤屈,着实帮他做了很多!” “唉,我说过,这是我生前的执念,我临死前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决不能被破坏!”算命仙苦叹了一口气,继而又向我抱拳一礼,道:“多谢仙道能够把我带来,否则我还真是没有机会帮到你们了呢!”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叶青的下落,李道兄,那我们事不宜迟,马上去捉拿叶青!”我微笑着向李正弗说道。 李正弗此刻倒是皱起眉头,沉声向算命仙问道:“你先告诉我们,叶青此刻是不是和颜道玄在一起?” 但见算命仙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叶青做的这些邪恶的勾当,似乎那颜道玄并不知情,所以这次他受伤,也没有直接去找颜道玄。而是……躲进了青藤山!” “青藤山?青藤山地势险要,他倒是真会想法子!”我冷笑一声,继而看了看李正弗,我们随即动身离开颜家。 青藤山下,算命仙随手指着对面悬崖上的一个山洞,随即又指着山脚下的一个低矮的洞口说道:“从这个洞口进去,可以爬到上面去,与上面的山洞是相通的。但一般人并不知道这些,只是畏惧青藤山之险要,故而那个山洞虽然一眼就能看到,却是世上最为隐秘的所在!” “嗯,我们现在立刻冲上前抓住叶青!”李正弗怒声一喝,瞬间便要冲进洞口之中。 而此时,我一把拽住李正弗,且古怪的笑了笑,说道:“李道兄先不忙动手,你们看那悬崖上的山洞,洞口外面就是陡峭的悬崖峭壁,也就是说,他若是想要离开那个山洞,除非还顺着这条暗道下来,由我们眼前的这个洞口逃脱。故而,那个山洞仅有一个出口而已!” “猴子,你不会是想把叶青困死在上面的山洞里吧?”李正弗不解的问道。 “当然不是!” 我摇了摇头,随即笑着又说道:“你们有没有捕过田鼠?” “什么?捕田鼠?”李正弗和一旁站着的算命仙都懵了似的看向我。 “捕田鼠的法子虽然多种多样,但最有效的笨办法,也是成功率最高的!”我再次古怪的笑了笑,并未再说下去,而是转身找来了一堆干柴,将其堆放在山脚下的洞口之中。先是打着火点燃,随后又找来了一堆青草将其掩盖住,灭掉明火,一股股浓烟便是冒了起来。浓烟随即便是顺着洞口内的暗道直冲而起…… “呵呵!” 看到这里,李正弗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真不亏是猴子,这种损招都能想得出来,嗯,那我们就以逸待劳,把叶青当作是一只田鼠,给熏出来吧!” 第八十八章 整死了 浓烟滚滚,袅袅而起。 一股股浓烟顺着洞口内的暗道顺势而上,徐徐冲向上方的山洞。不多时,我便是看到上面的山洞冒出一缕缕青烟。看到这里,我咧嘴一笑,道:“怕是等不了多久,叶青便要和我们见面了,呵呵!” “咳咳……咳咳……你们,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混蛋!” 果然,不消片刻的工夫,上面的山洞里便是传来叶青骂街的声音。 “叶青,你刚刚受了重伤,经不起这般折腾,不如束手就擒吧!”我当即向着上面的山洞喊了一声,随即又说道:“你放心,若是你能够承认自己的罪行,我会帮你向你师父以及颜善主求情,尽量让他们保全你的性命。你觉得如何啊?”说完,我紧紧盯着上面的山洞洞口,却是仍旧不见叶青露面。 但叶青的声音随后再次传来:“猴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没有杀害颜小姐,凭什么要承认子虚乌有的罪行?你们若还是正道人士,便不要再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逼我就范,我是不会被你们逼迫认罪的!” “啊呀!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这般的嘴硬,我也并没有说是你杀害了颜如玉,你怎么就知道我让你认的是杀害颜如玉的罪行呢?”我一边说着,一边加大浓烟,继而再次喊道:“我说叶青啊,你还是不要再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还是老老实实的认罪吧,也省得我们再跑上去抓你,你以为你还有退路吗?” “哼!” 哪知叶青竟是传来了一声怒哼,继而手中托着一个黑色的魂坛,大步走到山洞洞口,且向着我叫道:“猴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不就是个坛子嘛,至于里面装着什么,我哪知道去!”我笑着回了一声,但心底却是暗道不妙,若是我所料不错,那魂坛之中,定然是装着颜如玉的魂魄。他此刻退无可退,恐怕要破釜沉舟了。说着此话,我悄无声息的向一旁的李正弗使了个眼色,继而向后退了两步,顺势将叶青的视线牵引开来。“那里面装的总不会是酒吧?都是屎憋屁股门的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喝酒啊?” 就在我说话的同时,李正弗忽然闪身冲进了洞口之中,而叶青只顾着盯着我,似乎并未发现李正弗的身影消失。 “猴子,原以为你现在变聪明了,没想到还是那么蠢!” 叶青再次怒喝一声,道:“我告诉你,这里面装的乃是颜小姐的魂魄,现在她的魂魄在我的手里,你们若是再逼我,我就把魂坛捏碎,让颜小姐的魂魄一瞬间化为乌有!” “别别别,你看看你怎么这么容易激动啊?我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嘛!”我当即赔着笑脸,接着又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里面是颜如玉的魂魄,只不过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但我保证现在我是正经八百的和你谈话。如果你现在放了颜如玉的魂魄,我……我就……” “你就怎样?!” 叶青顺势将魂坛托举起来,似乎随时准备捏碎。 “你看看你慌个什么?谈判总得有个谈判的样子嘛!别动不动就破罐子破摔,这样多不好!”我想了想,又说道:“现在你手中的筹码唯有颜如玉的魂魄,可是你若不小心捏碎了,那你便再无任何退路。你想想,若是你师父颜道玄知道你奸杀了他的表侄女,你估摸着他会怎么对付你?相信你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你的师父,而现在你至少还有机会脱身!” “怎么个脱身之法?”叶青眼睛一亮,急急的向我追问道。 “很简单,你把魂坛留下,自行离去,这一次,我可以饶你不死!” 我严肃的向叶青说道。“至少,这是你唯一的退路,除非你连这唯一的退路也不要。但我只能保证这次不难为你,下一次若再让我遇到,我定不会放过你。应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 听到我的话,叶青略微迟疑了一下,继而试探性的向我问道:“你这番话,可当真?” “呵呵!你只能相信,因为你没有不相信的理由!”我冷笑一声。 叶青缓缓将魂坛放了下来,刚欲再次开口,却是忽然盯着我四周叫道:“掌教师叔明明和你一起来的,他人在哪里?啊!”正说着,李正弗突然出现在叶青的身后,一把抓住叶青手中的魂坛,挥手一掌拍出,叶青急忙迎了上去。 由于相隔有些距离,且黑天半夜的,很难看清他们打斗的细节。不多时,但见他们二人手中皆未再出现魂坛的踪影,我眼睛一亮,飞起一脚将柴火堆踢开,纵身向着暗道冲了过去。就在我迅疾的来到山洞之中时,倒是看到颜如玉的魂坛静静的躺在地上,而李正弗和叶青的身影,却是不见了。 我急忙把魂坛扶了起来,并快步来到山洞的洞口处,哪知就在悬崖峭壁之上,李正弗正单手抓住叶青的手腕,而叶青整个人则悬空吊着。 看到这一幕,我愕然惊叫道:“李道兄,这是怎么回事?” “快把我拉上去,我还不想死啊!”李正弗未开口,倒是叶青惊恐的大叫起来。“猴子你这个王八蛋又骗了我!我若是摔下去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别叫了!我快支撑不了你的重量了啊!”李正弗奋力的将叶青往上拉,但却没有着力点,愣是拉了半天也无法将其拉上来。然而我此刻根本没有下手帮忙的地方,由于李正弗是半悬在峭壁之上,我只能保证不让李正弗掉下去。 但见李正弗脸色憋得通红,似乎已经到了力竭之时,我急忙纵身跳下,一把抓住悬崖的边沿,另一只手将叶青的手臂拽住,而此刻,李正弗手指一松,叶青整个人的重量霎时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李正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艰难的爬到上面,随即用力的拽住我的手臂,并叫道:“猴子,切莫让叶青摔死,他若是死了,真相便无法让颜道玄相信了啊!” “我正在尽力!”我咬着牙,继而没好气的向叶青叫道:“看着你瘦得像一只柴鸡,你怎么这么重啊!” “你你,你千万不能松手,我,我可以认罪伏法,只要你别松手!”叶青满脸惊恐的盯着我,似乎他的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不正在想办法救你嘛!” 我不耐烦的回了一句,随即盯着叶青身前的岩壁叫道:“你马上在岩壁上踢一脚,我需要借你三分力才能将你顺利的拽上来!” 叶青闻言,连忙重重的点头,霎时,叶青卯足了劲儿猛地一脚踢在岩壁上,整个人如蛟龙出海一般腾地而起,哪知他的劲道太大,我手指一个不慎,竟是让叶青脱手而去……叶青远远的一头向着崖底冲了去……“猴子,你个挨千刀的王八蛋!你又骗我!啊!!” 我呆呆的张大嘴巴,继而微微扭头看了看李正弗,李正弗倒也满脸呆滞的看着迅速坠下崖底的叶青……“我们,我们把叶青整死了?” “额!瞧你这话说得多么没有水平,什么叫我们整死的?明明是他用力过猛甩开了我的手跳下去的!” 我轻叹一声跳了上来,继而无奈的表示:“我只是让他随便踢一脚,只需要他那三分的韧劲儿,没曾想他把拉屎的劲儿都拿了出来,谁能拽的住他啊?再说了,刚刚摔下去的时候你也听到了,他还骂了我,我可是为了救他也辛苦了半天,他居然还骂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可,可他死了!” 李正弗呆呆的叫道。“猴子,你可知道,若是他死了,无论我们说什么,颜道玄和颜升斗都未必相信我们,而颜道玄定然也会追究我是杀害他徒弟的凶手。到时候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了啊!唉!” “我也不想啊!但他就那么……就那么一跃而下,好像争着抢着要去死一样,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垂头丧气的说道:“现在我们只能先到崖底看看,希望还能把他的尸体拼凑起来,好还给颜道玄。对了,大不了我们再把他的魂魄拘上来,到时候让他的魂魄澄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就行了?” 李正弗无奈的回了一句:“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你说得怎么像是摔下去就要支离破碎一样啊?顶多也就是头摔破,但若是头先破,这样的死法,死后就算变成鬼,恐怕也会变成一个白痴一样的糊涂鬼,没脑子呗!” “行了行了,先找到叶青的尸体再说吧!”我越听越恶心,随手将颜如玉的魂坛收了起来,和李正弗一道下了山。 来到山下,算命仙急忙来到跟前询问:“怎么样?叶青人呢?” 闻言,我大手一挥,向着附近的山崖崖底说道:“漫山遍野都是……因为叶青的死而浮起的死气……” “啊?摔死了?可,可不对啊!”算命仙立时惊叫出声。 第八十九章 风满楼 “什么不对?” 我愕然一愣,随即,顺着算命仙的视线看了过去,在扫视一圈之后,不禁向李正弗叫道:“的确不对!周围并没有一丝死气,看来叶青并没有真的死去!我们快去看看!” 待我们一行来到崖底,果然没有看到叶青的尸体,只是崖底的一棵歪脖树,树枝刚刚有折断的痕迹。看样子,叶青在掉下来的时候,树枝接住了他,故而助他卸掉了冲击之力,方才保住了一条命。但他既然没有死,那他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此刻他能到哪里去呢?我左右看了一眼,立时摆了摆手道:“李道兄,我们分头去找,千万不能让那叶青跑掉!” “好!” 李正弗重重点头,旋即向着一个方向追了去。 而算命仙倒也开口说道:“我向另一个方向去找!” “不,叶青乃是精通术法之人,你现在就是一道魂魄而已,就算找到了他,你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反而有可能被他所害!”我连忙摇头,随之说道:“你就跟我一道寻找吧!” “嗯,那我到前面打头阵,帮你探路!” 算命仙点了点头,随即化为一道黑影消失不见了。 我先是围绕着断树踅摸了一圈,最终在一些山石之上找到零星的血迹,随之,我紧锁着眉头,四下里寻觅,最终沿着一个方向走了一段,又找到了一些血迹。当即,我便是沿着眼下的线路一路追了出去……半个时辰后,当我从山里转了出来,却是看到算命仙已经在出口处等候,见到我,乃是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很奇怪,我把方圆数十里都找了个遍,居然都没有发现叶青的踪迹,甚至连他的气息都不存在了一样!” “嗯,定然是用了隐身之术,术法中,有隐身的门道,可让鬼类无从寻觅。叶青定是用了此法,故而你查找不到他的踪迹!”我皱了皱眉头,继而低头踅摸了一圈,最终也是无奈的说道:“叶青若是有意隐藏起来,依照他的道行,并不是难事。而且我们忙活了这么久,他若是逃了,定也逃远了。也罢,我们另想办法就是!” 不多时,但见李正弗飞快的赶了回来,见到我不禁错愕的问道:“猴子,你也没有找到叶青?” 我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我所料不错,他定然是逃回到了颜道玄的身边,此时此刻,颜道玄尚不知晓他犯下的恶行,定是会护他周全。而我们若是现在找到颜道玄的跟前,以叶青颠倒黑白的本事,颜道玄势必不会相信我们,反而会让我们碰一鼻子灰。” “唉!没想到会变得如此棘手,这下麻烦了!” 李正弗轻叹一声,继而怔怔的向我问道:“我已经心乱如麻,你现在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我想了想,继而苦笑着说道:“现在只能是水来土掩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先回到颜家,再作商议!” “好!” 李正弗应承了一声,随即便是和我一道向着颜家赶了回去。 一个时辰后,当我们来到颜家后院,却是看到师父已经提前到了。我忙走上前激动的说道:“师父,你来了?” 师父眼睛一亮,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继而微笑着点头:“你倒还是醒来了,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个月圆之日啊!醒来就好,免得为师记挂于你,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我们还要帮颜家找出杀人凶手。对了,你们到外面这么久,有什么结果?” 我和李正弗相视一眼,继而把我们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师父说了一遍。 然而未等师父先开口,倒是一旁听着的颜升斗差点蹦起来,急急的叫道:“原来是叶青这个畜生!我就说嘛!若非是他,先前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打昏我,这个混账王八蛋如此人面兽心,道玄表兄真是识人不明啊!唉!那,那个畜生现在在什么地方?他还没死吗?” “额!”我立时抓了抓额头,苦着脸说道:“先前差点死了,但他走了狗屎运,掉在一棵歪脖树上,只是受了伤,跑了。此刻,定是逃到了他师父颜道玄那里,颜道玄若是听他捏造事实,颠倒黑白,恐怕接下来颜道玄还是会相信他,而不会相信我们。颜善主,你且放宽心,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叶青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藏不了多久了!” 师父随即沉声向我问道:“你们让叶青逃过一劫,接下来再要揭穿他,恐怕就会变得非常棘手!因为毛顺之事,颜道玄与我已经多次斗法,且与我形成了水火不容之势,纵然有颜善主的亲属关系,可此事却已经上升到了不可控的局面!” 李正弗点了点头:“是啊!李正弗先是与我结怨,之后又与李师叔不顺,现在他的徒弟身受重伤,他怎会相信我们的话?倒是颜善主是他的表弟,恐怕也会被误解成颜善主听信了我们的挑拨之言,要想让叶青原形毕露,怕是有些难了。不过……”李正弗忽然想到了什么,继而向我补充了一句“猴子,颜如玉的魂魄不是带回来了吗?我们到时不妨让颜如玉出面说出真相,即便颜道玄再怎么糊涂,总不至于依旧偏听偏信吧?” 我随手将魂坛请了出来,但却是苦着脸说道:“李道兄,你真以为这魂坛之中,困的是颜如玉的魂魄吗?” “怎么?难道里面不是……”李正弗陡然皱起眉头,继而恍然的握紧拳头道:“没想到叶青耍了我们,我也早该想到的,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办砸呢!就算是死,他恐怕也不会把颜如玉的魂魄交出来,因为一旦交出来,就意味着他的阴谋再难掩盖。我,我真是想得太少了啊!” “然而,即便这里面不是颜如玉的魂魄,我依旧能够让叶青露出马脚!” 我古怪的笑了笑,继而将魂坛收了起来,说道:“相信天亮以后,不用我们去找叶青,叶青自己都会送上门来!” “额!为什么这么说?他难道不怕死吗?”李正弗怒声言道。 “他当然怕死,但也正是因为他怕死,才会尽快的跑来啊!”我轻叹一声,接着解释道:“你想想,现在我们的人都在颜家,如果叶青不尽快的跑来倒打一耙,怎会安心的活下去?既然真相并未证据证明,他自然是会借助他师父颜道玄与你和我师父之间仇怨做文章。就算最后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至少可以混淆视听,到那时,颜如玉的死再度扑朔迷离,继续查,我们连个头绪都没有,颜如玉的魂魄也找不到,不继续查下去,正合了他的心意!” “不错,这两日我与颜道玄多次斗法,他正憋一肚子火没处撒,相信在叶青的挑拨之下,他定会很快来到颜家!”师父点了点头,认同了我的推断。“猴子若是真有法子,到时为师会帮你们拖住颜道玄,至于叶青,就交给你们来办!” 我和李正弗相视一眼,继而重重点头道:“那颜道玄就拜托给师父了,至于叶青,就交给我吧!” 不多时,天色已然大亮,而忙活了一夜的我们,则都是精神抖擞的端坐在厅堂之中。原因无他,接下来乃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恐怕颜道玄再临颜家,定不会是什么善茬儿,只希望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别出什么纰漏才好! 然而,我们等了整整一个上午,愣是没有见到颜道玄带着叶青前来,等到中午,我们倒是先行吃饭,只好再等下午。 正当我们吃午饭的时候,只听到前院便是传来了颜道玄骂骂咧咧的声音……“哼!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吃饭?升斗呢,你把他们都当成了什么人?为什么还要如此款待这些居心叵测之流?!” 随着话语传出,颜道玄乃是龙行虎步一般,气势汹汹的向着后院冲了来。颜升斗立时迎了上去,急急的询问道:“表兄,你……” “我没有你这个表弟!没想到你会和这些个居心叵测之流同在一个屋檐之下,而且放任着真凶不抓,竟然针对起了我的徒弟!”颜道玄一个箭步来到厅堂门口,先是怒狠狠的看了师父一眼,继而又看了李正弗一眼,随之不屑的撇了我一眼。“哼!掌教不好好的在山门之中呆着教化弟子,却是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道玄师兄,我虽然身为掌教,却并没有失去人身自由,难道我就不能来这里吗?”李正弗但见颜道玄气势汹汹的质问,不禁也面色不善的回怼道。 “当然能来,但你为什么要和茅山派的那两个人呆在一起?而且还和他们串通一气,针对我们门内弟子?叶青虽然是我的徒弟,可也是你的师侄,你居然要置他于死地?!”颜道玄怒声喝道,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正弗。 第九十章 诱导的陷阱 “李师叔乃是茅山派北宗的现任掌教,亦是我所尊敬的道门前辈,既然道玄师兄知道李师叔是茅山派的人,自然也应该知道李师叔的身份。既如此,便为何这般无礼?” 李正弗怒视着颜道玄,一番解释之后,李正弗接着又说道:“至于我为什么会难为叶青,不如让叶青自己站出来说说这件事背后的来龙去脉!或许我现在所说的话,道玄师兄未必能够听得进去,然而,李师叔以茅山派掌教的身份,我也依着崂山派掌教的身份,我们同为掌教,以我们二人的身份和两派的清誉为担保,想把这件事的实情,和道玄师兄说个清楚,不知道玄师兄是否想要听一听?或许,道玄师兄会拒绝,当然,若是道玄师兄听不进去,权当我没说就是了!” “呵呵!” 颜道玄顿时冷笑一声,随即摇了摇头,道:“掌教这般说辞,若是我推却,便是显得我颜道玄是个小肚鸡肠之人了。简单点说,掌教是逼着我必须要听一听你们的说辞,那好吧,既然你们两大掌教想要指教指教于我,我悉听尊便就是了。不过,说不说在你们,最后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判断的权利,还是在我!” “当然!” 师父冷着脸,沉声回了一句。 “道玄师兄,请!” 李正弗郑重的作了个邀请的手势,随即把颜道玄引到了内堂之中说话。 而此刻,前厅只剩下我和叶青,以及颜升斗。 颜升斗何许人也,一看这个架势,立时借故走了出去,只剩下我和叶青面对面的站着。少许,我微笑着作了个邀请的手势,说道:“叶青,此时此刻,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礼貌性的邀请你坐下。毕竟,有些话,我们还是需要说一说的,俗话说理不辩不明,人不敲打,门户也不清啊!” “哼!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叶青冷冷的撇了我一眼,继而大摇大摆的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随即落座,先是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就在我还未放下茶杯的同时,忽然探头看了叶青一眼,继而微笑着询问了一声:“先前从悬崖峭壁之上摔下去,没有伤着吧?我看你现在也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骨头摔断了没有?” “你!” 叶青顿时气得站了起来,继而指着我便是叫了起来:“猴子我告诉你,我没有从悬崖峭壁之上摔下来过,你不要血口喷人,更不要故意引我进入你的陷阱!” “额!你激动个什么劲?” 我再次微笑着压了压手,并说道:“坐下说坐下说,你看看你,好歹也是一代高道颜道玄的大弟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我哪有什么陷阱让你跳?又哪来的血口喷你?我倒是刚刚喝了一口茶水,你想让我用茶水喷你?” “懒得和你说下去!” 叶青的脸一歪,看也不想多看我一眼。 “既然你否认自己从那悬崖峭壁之上摔了下来,那就不知道我包袱内的魂坛是怎么来的了……”说着,我顺势将魂坛取了出来,并微笑着在叶青的面前晃了晃,继而又说道:“这魂坛,可是某个人信誓旦旦要捏碎的哟!而且还说这里面装的是颜如玉的魂魄,幸好被我设计夺了下来,不然这里面的魂魄可就倒了血霉了啊!”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叶青瞬间再次站了起来,继而有意无意的向内堂看了一眼,且语气稍稍的降了几分,沉声怒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是吗?” 我古怪的笑了笑,继而伸手摸向魂坛上面的封条,并说道:“那,不如我就把封条揭开,放出魂坛之中的魂魄,让她说说她是谁,就怕不小心放出了颜如玉的魂魄,而她指认出来的凶手,万一又是叶青你,那可就麻烦喽!” “你你,你少胡说八道,有种你就揭开,我我,我叶青行的正坐的直,不怕你栽赃陷害!”叶青的话语略微打结,且有些紧张的指着我叫道。 “呵呵!” 我笑了笑,瞬间又收回手,并把魂坛放在了一旁。“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魂坛之中,装着的根本不是颜如玉的魂魄吗?” “啊?你!”叶青先是一怔,随即便是哑口无言,但停顿了片旋,立时又急道:“那,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和我掌教师叔合起伙儿来针对我,枉费我听从我师父的命令帮助颜家做这么多事情,你们现在还想栽赃陷害,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啧啧……” 我当即摇了摇头,且冷笑道:“这番话说得果然是义正辞严,而且我现在再看你,好像你身上装满了正气一样,闪闪发光嘛!我们倒是都变成了卑鄙无耻的小人了,呵呵!” “本来就是!” 叶青再次呛声道。 “本来就是什么?魂坛里面虽然装着的不是颜如玉的魂魄,但却是另一个被你害死的无辜女子的魂魄!”我突然冷声怒喝。“叶青,你以为我什么都查不出来?你以为我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难道要让魂坛里面的无辜亡魂出来和你当面对质你才能心服口服的认罪伏法?” “师父!他他,他在设计陷害我!他在陷害我啊师父!” 叶青顿时慌乱的指着我大喊大叫起来,且把头扭向内堂的方向,不停的大喊着。 不多时,颜道玄迅速的从内堂冲了出来,且嚷嚷个不停道:“谁?谁敢胁迫我颜道玄的徒弟?哼!” 随即,颜道玄的冰冷目光顷刻间锁定在我的身上,继而冷冷的从嘴里蹦出两个字眼:“是你?区区一个道门弟子,胆敢在此地撒野?!” “按照辈分来说,我理应喊您一声颜道兄,刚刚我只是在和你的好徒弟叶青友好的聊了会儿天,怎奈你的好徒弟心理承受能力实在太差,才聊了几句,他便是坐不住了。”我摊开双手,表示无奈的说道:“既然现在颜道兄出来了,那就更加好办了,既然叶青不承认自己所犯下的恶行。那我就准备把魂坛之中的亡魂请出来,问一问是哪个挨天杀的害了她,还毁了她的清白,最好那亡魂的话,也能够让颜道兄听一听,如此可好?” 颜道玄一脸狐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旁摆放着的魂坛,而此刻,叶青则是着急的向颜道兄催促道:“师父,您可千万不要听他胡乱攀咬,徒弟若是被他们栽赃,那师父您的一世清名岂不也要严重受损?” “你这个小猴子,莫要随便弄来一个亡魂便串通起来攀咬陷害我的徒弟,我告诉你,我颜道玄走过的路比你吃的饭还要多,你休想让你的阴谋得逞!”颜道玄顿时气呼呼的否决了我的建议,很显然,颜道玄对他这个高徒,十分的看重,甚至于到了言听计从的糊涂地步。 “既然颜道兄认为是我胡乱串通了一个亡魂来陷害你的徒弟,那更好吧了……” 我忽然指着叶青,并大声的叫道:“魂坛作不得数,那你徒弟身上还藏着一道亡魂,是否也不能作数?他叶青就算再傻再蠢,我也不可能偷偷的在他身上藏着一道亡魂吧?颜道兄,听说你可是个明白人,此时此刻,难道还要一味偏袒,而不是求证一下我的话?” “师父!我,我没有……” 就在叶青极力的否认时,我清楚的发现他第一个眼神,便是先向自己的胸前扫了一眼,最后才向着别的地方看过去。如此,我便是能够确定,颜如玉的魂魄,正是被他所封印,更是被他贴身携带,如此,就算他死了,恐怕也没有人能够找到真相。因为,真相若是带在身上,才是世上最安全的法子,任何人,任何地方,都不是绝对的安全之处。 “叶青,把你胸前佩戴的东西拿出来吧,让我们看一看,究竟里面是不是藏着一道亡魂!”李正弗的眼力似乎也不差,和我一样盯住了叶青的胸口。 而此刻,颜道玄的目光则是锁定在叶青的身上,且错愕的问道:“你在为师的身边,若是你身上真的藏着不干净的东西,为师绝不可能感知不到。但为师并未感知到你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见他们只是猜测,叶青,你就把你胸前佩戴的东西取出来,让他们看一看,待验证之后,为师自会帮你讨回公道!谁的质疑,为师便让谁吞回去!” “师父,可是,可是我……”叶青顿时慌乱起来,脸色急得通红,先是下意识的护着胸口,且向着颜道兄急急的解释道:“师父,我身上若是真带着一个鬼魂,怎么可能逃得了您老人家的法眼呢?我真的没有,您可不能被这群人牵着鼻子走啊!咱们师徒难道就这么被动吗?” 哪知颜道玄听到叶青的话后,却是咬牙切齿的怒喝道:“为师的话,难道你敢不听?为师说了,让你把胸口内藏着的东西拿出来,为师要的是让他们哑口无言,你要和为师唱反调?!” 第九十一章 怒师狂徒 叶青闻言,立时惊慌失措的跪了下去,且急急的向颜道玄叫道:“师父,师父您怎么会相信他们的调拨之言啊?他们诬陷弟子,就是为了挑拨我们师徒之间的关系啊!”旋即,叶青冷冷的注视着我,怒声斥道“都是你!你这个混账王八蛋,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为什么?!” “我和你作对?若非你杀了颜如玉,又毁了她的清白,我怎么会犯得着和你作对?”我冷笑一声,反问道。 “你胡说!我,我没有杀她!” 叶青立时大叫着否认。 “既然你没杀她,却为什么要把她的魂魄封印起来随身携带?而且当你的师父问起时,你却还在遮遮掩掩,试图扰乱视听,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开去。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藏得住吗?”我再次冷笑出声。 “我没有!” 叶青再次大声的否认。 然而就在这时,颜道玄面色冰冷的走到叶青跟前,不由分说的将叶青胸前的一物拽了出来。拿起一看,竟是一个黑色的小瓷瓶,颜道玄皱起眉头看了看,随即扭头看向叶青,叶青刚刚被颜道玄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此刻更是面如死灰的瘫坐下去。 我愕然怔了怔,颜如玉的魂魄总不会就被封印在这个小瓶子里吧?好像有点不太可能…… 可师父与李正弗却是同时一惊,看他们的脸色,似乎那小瓷瓶深藏玄机。 果然,颜道玄随手抹了一下小瓷瓶上面的符文,不禁冷声怒道:“原来是‘敛气符’,能将神鬼之气尽数敛去的秘符,你居然偷学了去。看来我的本事在你面前是完全藏不住的了,连这种秘而不传的禁术你都能偷偷的学会……难怪我感知不到你身上有不干净的气息,有了敛气符,别说是为师,恐怕就是神仙也很难察觉到你身上带着一只鬼!” “师父……弟子错了……” 叶青的脸色陡然煞白,顷刻间瘫倒下去,然而他的双手艰难的抱住颜道玄的脚,卑微之极的祈求起来…… “哼!” 颜道玄大喝一声,随手将小瓷瓶捏碎,一瞬间,只见一道鬼影飘然而起,逐渐的幻化成一个人形的虚影,看虚影,乃是一个超凡脱俗的美貌女子,那女子的样貌,确是貌若天仙,难怪叶青会如此的把持不住,最终酿成祸端。只可惜红颜薄命,颜如玉年方二八,却是遭到如此毒手……当颜道玄看到颜如玉的虚影时,不禁苦叹一声,道:“表侄女,真的是你吗?” “伯父……呜呜呜……我死的好惨啊……”一股幽怨之气,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颜如玉的哭声,更是悲切之极,几欲考验定力。 “你,你真的是被这个畜生害死的?!” 颜道玄的眼眶微微红润,牙齿也跟着打颤起来。 “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我……”颜如玉说到一半,便是再也说不下去,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颜道玄瞬间伸出手一抓,便是将颜如玉的魂魄再次收进小瓷瓶内,继而霍地扭过头去,狠狠的怒视着叶青……“你还有什么话需要留下的吗?” “师父,我……我求求你……啊!” 还未等叶青的话说完,但见颜道玄怒声狂喝,猛地一掌拍向了叶青的天灵盖。一股巨力震下,叶青双眼暴突,整个人顷刻一软,就此倒地,生机顿逝……颜道玄此刻,禁不住咬了咬了牙,但在他转回身的同时,却是背对着叶青的尸体流下两行滚烫的泪水……“为师把你从小养到大,如徒如子一般待你,或许是为师错了,太过宠爱你,让你最终酿成如此大祸!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修道,做个普通人,简简单单的过完一生吧……” 对于颜道玄此举,不单单是我,就连师父和李正弗,也都瞠目结舌的张大嘴巴! 谁也不会想到,颜道玄竟然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举,亲手把自己的徒弟给拍死了……这,这一对师徒,一个疯狂,另一个则更加的疯狂啊!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师徒感情?而到了这个时候,竟是一点情面也没有留下,只有那愤怒之极的一掌,便是彻底断了师徒的缘分。 或许颜升斗做了这个事情,也说得过去,而放在颜道玄的身上,就有些让人无法理解,不管怎么说,不管叶青做出了如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终究还是他的师父。或许颜道玄是代表正义而清理门户,但他真的足够正义吗?不,绝不是这样,他本身就已落入旁门左道,再不是崂山正统,之所以这么做,只能说明一点,此人心性之毒辣,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此刻,匆忙赶来的颜升斗,在看到眼前的一幕后,不由得也呆住了,还未弄清楚状况的他,似乎也只是张了张嘴巴,不敢开口问颜道玄半个问题。 颜道玄停顿了少许,忽然扭头向着师父和李正弗怒道:“这便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了?我颜道玄代劣徒向诸位赔罪了!现在劣徒已就地正法,我也算是清理了门户,余下的事情,就此了结,告辞!” 说罢,颜道玄怒不可遏的甩了甩袖子,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且慢!” 师父忽然叫住了颜道玄,但见颜道玄头也不回的停下,师父沉声说道:“请把颜小姐的魂魄留下!” “哼!” 颜道玄再次怒哼一声,挥手将那小瓷瓶抛了过来,师父一把抓住,而此刻,颜道玄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拿起小瓷瓶看了看,师父皱了皱眉头,随即将其交给了李正弗,并说道:“先为她炼养七天,再送她投胎转世!”待交给了李正弗之后,师父随口又向泪眼娑婆的颜升斗说“颜善主还请节哀,现今真凶已经伏法,你女儿的冤屈,总算得到了偿还。接下来该怎么做,李掌教会帮你的,猴子,我们走吧!” “额!啊?”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师父竟是这么快就喊着我走,我不解的想了想,旋即恍悟的点头,并回道:“是,师父!” “李道兄,这里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我继而向李正弗抱拳一礼。 李正弗当即郑重的回道:“我都明白,待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去找你们!” 出了颜家,我和师父一路回到毛顺家中。 一进门,师父二话没说,直接拿起纸笔就开始写了起来,片刻后,师父将写好的纸张递给我,并急道:“你马上和毛顺一起前往集市,将上面所列之物,一一购齐。” 我粗略的扫了一眼清单,继而补充道:“师父,酒不需要买吗?到时势必要请到翻坛将军,酒还是要备一些的吧?” “也好,你看着采办就是了。为师现在需要静修片刻,待会儿回来,你立刻准备布置法坛,今晚乃是一场恶战!”师父迅速的说完,转身进了内屋休息去了。 回过头来,我看了看毛顺,毛顺也看了看我,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向我问道:“猴子,李道长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前两天不是都已经和那颜道玄斗了很多次了吗?难道还要和他斗啊?” “你错了!” 我皱了皱眉头,继而沉声说道:“不是我们非要和他斗,而是他现在要和我们不死不休了!你还不知道,就在刚才,他当着我们的面,亲手把他的徒弟叶青一掌拍死了。这笔账,他定然是要算在我们的头上的,刚刚失去爱徒的他,恐怕会彻底失去理智,甚至于和我们拼命。现如今,已经不再是因为你而斗法,乃是因为新结下的血海深仇!” “颜道玄居然亲手把自己的徒弟打死了?这,这个老混蛋竟是这么狠毒啊!” 毛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随之急急的向我问道:“猴子,那,那他打死了自己的徒弟,怎么会把这笔账算在咱们的头上呢?” “很简单,因为是我们证实了叶青的恶行,让颜道玄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不得不就地解决了叶青的性命。故而,此间的因果,便是被他安排在我们的头上,当然,对于颜道玄和叶青这种怒师狂徒一般的存在,任何道理都能说得通……”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正色的向毛顺说道:“我们现在马上去采办今晚法坛所需的一切材料,待我们采办完毕,你便走吧!” “什么?走?我,我为什么要走?”毛顺愕然愣了愣,继而强调道:“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能离开自己的家呢?” “因为……因为今晚弄不好还会出人命,对方势必孤注一掷,而我们这边也要拼了命的抵挡,若是抵挡得住,自然是没问题,可若是出现了万一……你还是先到别处避一避为好,等到明天若是没事,你再回来!”我慎重的向毛顺解释了一番。 “是啊顺子,这一次可不同于以往,弄不好连你都有生命危险,你还是跑吧!” 忽然,算命仙的身影陡然闪现,且着急的向毛顺催促道。 “算命仙?老先生是你啊?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呢?”毛顺惊喜的看着算命仙,随即又打量了一眼,但在他看到算命仙的双脚离地后,顿时脸色煞白,双腿一软,顷刻间倒了下来。 第九十二章 起符 我慌忙把毛顺搀扶起来,毛顺则急急的指着算命仙叫了起来:“你你,你是人还是鬼啊?为什么你的双脚是不沾地的?” “唉!小老儿命薄,寿元已尽,现如今只有一件事挂心,那便是好人做到底,势必要帮着这几位道长,助你脱困,解脱此次的祸劫。如此,我才能安心的投胎转世啊……”算命仙说起这桩事,不禁苦叹不已的摇了摇头。“顺子,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害你,再说,有这几位道长在,你大可不必害怕我这个鬼魂的!” 但见算命仙苦笑不已,毛顺则是略显尴尬的站了起来,但双腿依旧在打颤……“对不起啊老先生,我我,我从来没有见过鬼,所以,所以刚刚禁不住的就害怕起来了……但听到您老人家的这番话,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才好,为了帮我,您即便做了鬼,也还在尽心尽力,我,唉……” “你不需要说这些,我是心甘情愿帮你的,这,也算是帮了我自己啊!”算命仙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说道:“我生前没做过什么好事,临了能做这么一件好事,也算是不枉此生。我只是希望能够多在阳世间呆一段儿,把你救了之后,我便再无牵挂!” “当日您老人家告诉我,让我前往青藤山暂避三日,只可惜我只挨到了两日就下山了。若是知道之后定会应下此劫,我说什么也不会下山了。那样的话,老人家您便也不会有什么牵挂之事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啊!”毛顺说着,眼眶微微红润,竟是禁不住的哽咽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再寒暄了,现在大事要紧,我们还是赶紧前往集市购置所需之物吧!” 我被算命仙和毛顺之间的情谊深深的感动,但恍然明白此刻并不是唏嘘的时候,颜道玄回去以后,定会大摆神坛,此次不和师父拼命才怪。我必须按照师父的吩咐尽快将所需之物一一准备妥当,然后把法坛立起来才是。 “既如此,我也决定了,这次我绝不会离开,定要与李道长还有猴子你共同面对困难!” 刚走出院门,毛顺便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不可,你不能作意气之争,余下的这些事,没有一件你能够帮得上忙的,留下来,你只会拖累我们!” 我皱了皱眉头,毫不客气的将现状交代出来。“今晚不单单是你要离开,就连算命仙也要一起走。一路上,有算命仙保护着你,相信你不会有什么事,直到明天你才能回来!” “是啊顺子,猴子说得对,今晚的凶险绝不是你能够想象的,你必须和我走!” 算命仙十分严肃的向毛顺说道。 毛顺愕然怔了怔,继而不可置信的向算命仙反问了一句:“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数倍!”算命仙再次正色的回应道。 “那好吧,为了不至于拖后腿,我今晚和你一起离开青藤镇!”毛顺想了想,随即重重点头,应承下来。 一番置办后,我背着大包小包的往回走,而毛顺则是和算命仙一道出了青藤镇。直到我目送着他们离去之后,方才安心的回到家中。此刻,已经是接近傍晚时分,没有顾上吃饭的事情,我迅速的将法坛布置起来。三只雄鸡栓在法坛前面的桌案下,三坛老酒,一碗朱砂,一碗糯米,一碗净水。符刀、木剑、五方旗、招魂铃等等,一应俱全的摆放在坛前。 待我收拾妥当,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我立时点燃蜡烛,此刻,恰逢师父从房间走了出来,见我在院子里摆好法坛,微微点了点头,道:“余下的事情我来做,猴子,你去准备些饭菜,我们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好!”我当即点头应承一声。 半个时辰后,我和师父简单的凑合着吃了一顿晚饭,此刻,已经是戌时三刻。 师父准备妥当,立时点燃三炷清香,一番叩拜布告之后,师父起身说道:“为师要先以九道神符护持道场,今晚的第一场斗法,应该就是‘起符’了!” 所谓起符,又称之为飞符,飞符乃是符法中的集大成者,需要极高的修为,才能引动天罡地煞来运起符咒,这种符咒有千里诛邪之威灵,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用到的,但今天师父第一场斗法便是起点这么高,那接下去的第二场和第三场该是如何?我不得而知,只是心情紧张到了极致。 “护坛符三道!” 师父迅速的画好前三道神符,压在法坛之下,此为第一道护持道场的屏障。紧接着,师父又画出了中三道神符,并沉声喝道:“镇邪符三道!” 三道镇邪符,以三才之位,护持在法坛的三个位置。最后,师父又迅速的画出后三道神符,并急急的说道:“五雷符三道!” 此为第三道护持道场的屏障,也是最外围的三道神符,此五雷神符,乃是蕴藏着九天雷神的威灵之力,最为强悍,也是最为霸道的符咒之一。此三道神符,乃是贴在法坛前面,直冲大门方向的神案边沿。如此备妥,师父瞬间抓了一把朱砂粉,顺时针旋转,围绕道场撒了一圈,后又抓了一把糯米,在外围撒了一圈,最后又将净水围绕在最外围撒了一圈。 刚刚做完这些,但见那三只拴着的雄鸡顿时昂起头,口中发出一道道斗架般的怒叫之声。随即,师父连续画出二十七道空灵之极的神秘符咒,这些符咒就连我也认不得,符头和符脚乃是连成一体,几乎是一笔而就,整体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晦涩难懂的符文,如同道书所言,符者,云篆也。 所谓云篆,便是天上的文字,人间之人,根本认不得,故而书符,便是人和神之间的一个沟通桥梁。 人借神之力,神运人之功。 二十七道符画毕,师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随即掐指一算,并说道:“已经是亥时初刻,从现在开始,你要专心护持在一旁,左手掐剑诀,右手持桃木剑,无论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可擅动,知道吗?” 闻言,我立时点头应承了一声。 师父回过头去,一把将雷池宝剑提在手中,继而仰头望着西南方向的天际,久久不语。 不知道今晚第一场斗法,颜道玄会摆出什么阵势,看师父如此紧张的准备,那颜道玄的道行,想必定是连师父也忌惮三分了啊! 不多时,师父瞬间拔出雷池宝剑,挥剑沾起一道神符,口中急急大喝道:“装神弄鬼,既然已经起坛,便露出真身吧!”说罢,师父振臂一挥,只见剑尖上面所沾着的神符陡然暴飞而起,在空中化为一道金色流光,直冲西南方天际。 果然在那平淡无奇的虚空中,当流光疾驰而至的刹那,轰然出现一团黑气,顷刻间将金色流光吞了个干净。紧紧是眨眼的工夫之后,那黑气团一瞬间炸裂开来,其中,竟是出现了一道高大的黑影,看那黑影的模样,身着黑色霞衣,道风飞扬,像极了颜道玄的模样。只不过,他虽然身披道袍,却是修的旁门左道之术,故而周身阴邪肆意,如同妖邪出山! “哈哈哈!李正功,你我两派既然都以符法见长,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符法!” 黑影所传出的声音,虽有些飘忽不定,但仔细听,确是颜道玄的声音。 话音滚滚落下,陡然间,只见那黑影挥袖一打,便是一道漆黑如墨般的符咒极快的飞驰而来……看到这里,我暗呼一声:“没想到颜道玄居然修炼出了黑符,黑符绝不是一般的符咒,乃是最顶级的符咒之一,虽然每个门派都有黑符的传承,可仅仅是符纸的颜色不同,却非常客观的分清了修为的界限。想来,师父的这番准备,倒是没有白费,颜道玄的确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 道教用符,奇异多变,但符纸也就是那么几种,红、黄、紫、黑,以黄符最为王道,也最为正统。黄色符纸代表着上界的至高权威,而其他符纸的颜色,皆是以修为的高低不等,亦或者所行符法的目的而定,红和紫两种颜色次于黄符,使用也算普遍,但黑符却是极少有人用到。其一是所消耗的修为不可估量,其二是前面几种符纸足够摆平许多难事,真正能够用到黑符的,除非是这种搏命的斗法! 师父凝神注视着黑符飞来,随之大喝一声道:“符灵虽强,但心术却不正,枉费这身修行!”喝罢,师父随即打出第二道黄符,凌空飞起,不偏不倚的与那黑符凶猛的撞在了一起。 “嗡”的一团火焰蹿出,一金一黑两道神符顷刻间化为一团火焰,燃烧殆尽。 “原来你早有准备,那好,我就看看你的道场能承受我多少道黑符的攻击!”颜道玄怒声暴喝,随即虚影再闪,连连打出一道道黑气滚滚的黑符出来,向着道场的四面八方奔袭而至。 看到这里,师父眉头紧皱,随之将法坛前剩余的所有飞符一并抓在手中,随之双手捧起,口中怒喝一声,挥手将其打出。 只见无数道符咒化为无数道金色流光,如孔雀开屏一般,向着四面八方的半空气势奔腾的迎了去! 第九十三章 六天鬼王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炸响瞬间传遍四野,正与邪,黑与白,在这一刻应声化为虚无。 师父“噔噔噔”急退了三大步,而法坛上的蜡烛火焰,却也被巨大的气浪吹得摇摇欲坠。师父咬着牙挥剑稳住道场,再次大步回到坛前,而此刻,那西南方向的半空中,似乎黑气团也随之消散了。看到这里,师父微微皱起眉头,静静的注视着对方的动静。然而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颜道玄有任何回应,师父终于叹了一口气,沉声向我说道:“水!” “哦!” 我慌忙倒了一大杯水递给师父,师父立时端起水杯大口大口的灌进了肚子,顺势将额头上的汗珠擦拭了一下,继而将空杯递还给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且向我说道:“还剩下半个时辰,便是六月十六,到了子时,你的魂魄将会再度残缺,猴子,若是你熬不住,便躲起来!” “师父,我不会躲起来的,纵然再度变回那个魂魄残缺的猴子,相信那个我,也不会舍弃师父而自己躲起来!”我十分坚定的看着师父,不由分说的摇了摇头。 师父没有再说什么,仅仅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即转回身,仗剑而立。 “师父,这第一场斗法就这么结束了吗?那,那第二场斗什么?” 我不解的向师父询问道。 “第二场,若是为师所料不错,第二场便是斗兵,道门中,用符即是调兵,为间接斗兵,现在恐怕要直接斗兵了!”师父沉声解释。“所谓斗兵,无非是斗的谁家神兵利器更胜一筹,这个兵,或者是炼养的兵将,也或者是祭炼出来的法器。只是为师还不知道颜道玄要整出什么花样出来,他又有什么逆天的法宝,还不得而知!” 就在此时,我只觉得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低,而原本吹拂的夜风,也悄然的安静下来。 我怔怔的看了看四周,随即低声向师父说道:“师父,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嗯?”师父立时扫视了一圈四周,随之低头看了一眼神案下的三只雄鸡,但见那三只雄鸡皆是昂首而立,嘴里发出一道道“呜呜”的怒音,看到这里,师父当即向我急道:“猴子,守住道场,切莫乱动!” “师父,这,这是什么情况啊?”我呆呆的扫视着四周,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纵然我已经开了天眼,可这个时候,仍旧什么也看不到。颜道玄到底搞的什么名堂? “砰”的一声闷响传来,院门轰然被一股强大的阴气冲开,紧跟着,便是一股股黑压压的阴邪之气,迅速的将整个院子笼罩在内。但围绕着道场一圈,却不敢踏进道场半分。师父怒声大喝,纵身跳到坛前,随手抓起一只雄鸡,口中叫道:“究竟是何方神圣,既然来了,便现出真身吧!” 说着,师父随手舀了一抹老酒,不偏不倚的将酒水撒在雄鸡的鸡冠上面,随之屈指一划,将鸡冠顺势划破,一道血迹流出,雄鸡顿时扑腾起来,师父猛地用力,将那雄鸡凌空抛了出去。 但见雄鸡剧烈的拍打着翅膀,随之探着头直扑那阴邪之气而去! 雄鸡所过之处,一切阴邪之气尽皆散开,最终,当雄鸡落下,乃是在院门内侧,而在院门口处,竟是出现了一道浑身散发着黝黑之气的鬼影! “是恶鬼?” 我惊愕的叫了起来。 “不!” 师父紧锁着眉头,略一停顿,继而倒是震惊的叫道:“虽是鬼身,却带着魔气,颜道玄居然用魔气炼鬼,而且这只鬼,居然还是……” “不会是……不会是他的徒弟叶青吧?”我不可思议的叫了一声。 闻言,师父重重的点头:“没错,正是颜道玄的徒弟叶青。他为了报复我们,不惜把自己的徒弟炼成这般模样,实在是作孽不浅啊!叶青的魂魄很显然是被灌入了许多魔气,然而,这世间的魔气大多隐藏于深山大川之中,不应该能被颜道玄收集这么多才对。可,可他是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将一只普普通通的鬼魂炼成身染魔气的鬼王了呢?” “李正功,我徒弟的死,是你们一手造成的,现在我已将六天魔气灌入他的魂体之中,将其炼成六天鬼王!” 西南方的半空中,缓缓传来颜道玄的冷喝之声。“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李正功,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对付得了六天鬼王,哈哈哈……” 闻听此言,师父面色大骇,且急急的叫道:“颜道玄,你果然是心术不正之辈,居然残忍的把自己的徒弟炼成六天鬼王,你可知道,纵然他这次不死,以后也会彻底落入魔道,万劫不复!” “只要能将你们一个个铲除,我在所不惜!” 颜道玄再次怒喝着回道。 而就在师父和颜道玄据理力争之际,我陡然感觉到手掌心再度传来一抹焦痛之感,随之,原本清醒的意识也在不断的混乱。我用力的甩了甩头,继而掐指一算,还剩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要到子时了,怕是到了子时,我便再度陷入混沌一片的状态。我极力的支撑着自己的意识,随之伸手抓住神案的一角,不行,我要继续帮师父护法,师父和颜道玄的斗法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必须撑下去才行…… 但见院门口那只雄鸡忽然扑腾而起,四周的阴邪之气,包括那变成六天鬼王的叶青,周身黝黑的魔气也随之消散了三分。但见鬼影急急的后退了两步,却还未等我放下心来,只见那鬼影猛地向前踏了一步,雄鸡顿时昂起头,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多时,叶青的容貌,一点一点的浮现出来,只是,现在的叶青,乃是鬼魂的状态,浑身魔气缭绕,他双眼空洞而又冰冷的注视着那只雄鸡,在我目瞪口呆之下,伸手一把将雄鸡抓了起来,随之用力一抓……“砰!” 一股血沫,自雄鸡周身炸裂开来,整只雄鸡,就那么被叶青轻易的抓成粉碎。 六天鬼王,果然,果然恐怖! 我心头一惊,而师父倒也急急的退回到法坛前,再次抓起一只雄鸡,挥手拿起一条红绳,将雄鸡的单边一只鸡脚拴住,又将最后一只雄鸡抓起,同样拴住单边的一只鸡脚。 如此,师父双手一推,两只雄鸡被束缚着,气势奔腾的向着院门外冲了去。 原本即将冲进院子的叶青,此刻则是急急的后退,而在叶青后退的同时,师父立时挥剑,迎面爆冲过去……雷池宝剑带着耀眼的雷芒,就在叶青被雄鸡逼退的当下,瞬间洞穿其前胸后背。而叶青周身的魔气立时四散而逃,叶青面目狰狞的惨叫一声,眼看着师父即将得手,可四散的魔气刚走到一半,顷刻间又被叶青吸进了体内,随之,叶青轰然拍出一掌,掌风快如雷电,魔气缭绕,硬生生将师父反震开来! “师父……”我的意识几近昏迷之际,禁不住伸出手想要接住倒飞而起的师父,可此刻的我却是双腿如筛糠一般,动也无法动弹一下。 师父跌跌撞撞的倒退了七八步后,差点摔倒在地,好在及时的挥剑撑住地面,然而刚稳住脚跟,外面的叶青却是破门而入,身影一闪来到道场的边缘。 看着我们辛苦布置好的道场,叶青的脸色写满了冰冷和不屑,随之,他狠狠的怒视着师父,变手为爪,猛地隔空一挥,一股凌厉的阴风呼呼啦啦的席卷而起,将围绕在道场外围的糯米以及朱砂尽数吹开,很快便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好厉害的六天鬼王,颜道玄,你今天果然是没有让李某失望,且是让李某好生开了一次眼界啊!” 师父缓缓退到法坛跟前,伸手便要去摸符咒。 而此刻,我用尽最后一丝意识,艰难的向师父叫道:“师父……请神借力……神打!” “嗯?” 师父紧紧皱起眉头,继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你魂魄不全,乃是神打的不二之选,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又恐伤及你的元气……” “我……我没事的……降妖伏魔才是……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最后一句,我再也无法留住体内清醒的意识,脑壳顿时陷入一片混沌,继而,我双眼一黑,便是昏睡过去。 朦胧中,我如梦如幻般的看到师父祭起了茅山神打之术,以我为体,召请九天神将下界。但见一道金光至上而下的打入我的体内,我便是一跃而起,挥手提着桃木剑迎面向那叶青猛攻而去!正气浩然,神兵利器,在茅山神打的催动下,我仿佛是战无不胜的神兵神将,而那身为六天鬼王的叶青,则是节节败退,最终被我手中的桃木剑一箭穿心,神魂俱灭! 当叶青的魂体化为虚无之时,我整个人瞬间僵直在原地,继而重重的倒下…… “猴子!猴子!你醒醒!” 师父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最后越来越刺耳,我禁不住皱了皱眉头,慢慢的睁开双眼。 “师父……这,这是哪里啊?我,我不是在为李道兄护法吗?他过阴还未归来……”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但见四周的场景,似乎太过陌生。继而我甩了甩混乱不堪的脑壳,且呆呆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道:“师父,我,我是不是又忘记了什么?” 第九十四章 出神,灭形(上) 师父不由分说的搭了一下我的脉,继而轻叹一声:“所幸没事,此次你的魂魄倒是退身退得及时,否则定会有损你的元气。唉,没想到那颜道玄居然连六天鬼王都能炼出来,真是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现在总算是熬过了第二场斗法,能用上的符法、秘术等都已经用了出来,最后一场斗法,恐怕就要出神做最后的殊死之战了吧!” “什么?师父,你是在和颜道玄殊死斗法?!” 我惊愕的抓了抓后脑勺,继而大为不解的追问道:“他为了对付毛顺,不至于下这般手段吧?况且现在真凶还未伏法,他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要斗法斗到这种地步?!” 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温和的说道:“真凶已经被你揪出来了,而且,也已经伏法,是被颜道玄一掌拍死的。你如果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为师也没有太多时间和你详细解释,只能告诉你一点,真凶是叶青,被颜道玄拍死后,将其魂魄炼制成六天鬼王,刚刚为师祭起茅山神打,将其神魂诛灭了。而今,颜道玄将叶青的死,算在了我们的头上,势必要置我们于死地!” “啊?原来……原来我不记得这么多事情啊?”我呆呆的张了张嘴巴,随之苦着脸反问道:“是,是我揪出了叶青?我,我有那么厉害吗?” 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随之沉声说道:“现在的你当然是和白痴差不多,但魂魄聚齐的你,却是绝顶聪明!猴子,待会儿你要帮为师护法,切莫让任何人触碰为师的身体,知道吗?” “哦……”我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虽然不太明白师父在说什么,但师父说的一定是有道理的。 师父说完,再度点燃三炷清香,将之前燃尽的香火又续了起来,随即盘腿坐于法坛跟前,双手掐出一道怪异的手印。还未等我准备再问点什么,却是看到师父的双眼已经缓缓合上……不多时,我惊愕的看到师父周身一晃,竟是自师父的体内走出一道虚影,这虚影正是师父无疑。我急忙向师父的虚影问道:“师父,你,你这是做什么?” “此乃元神出窍之法,你护住我的真身,我要诛灭颜道玄那个邪师!” 师父沉声怒喝,随之挥手一提,便是将雷池宝剑抓在手中,纵身一跃,整个人飞掠而起,向着西南方半空飘然而去。 这,这就是师父刚才所说的出神斗法?怎么都斗到了这个份儿上啊?曾记得师父说过,出神是非常危险的,而且有绝对的时间限制,如果在时限内回不来,亦或者真身被毁、被挪移,都有可能回不了躯壳。这种情况的后果,要么直接成仙,要么就变成浪荡游魂,无所依从。 那之前的斗法,究竟又斗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好像在我醒来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一样。 “猴子!” 陡然间,只见李正弗飞快的冲进院子,但看到眼前的一幕后,不禁愕然怔了怔:“没想到颜道玄的动作如此之快,想必你们已经和颜道玄斗得不可开交了吧?否则,李师叔恐怕也不会到了出神的地步,幸好我及时赶来,猴子,我们要在李师叔诛灭颜道玄之前,为李师叔守护好他的身体,否则他归体之时若是出了意外,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嗯!” 我重重的点头,虽然李正弗的话也让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细想之下,只要是为了师父好的,我都会全力配合。 李正弗站在师父的另一侧,与我左右互补,将安全兼顾到位。随之,李正弗急急的向我询问道:“猴子,李师叔走了有多久?” “刚走!” 我急忙指着西南方向的半空说道。“那个方向,但我不知道师父出神后为什么会去那个方向。” “嗯,因为颜道玄的道场就在那个方向,这一场斗法,是至关重要的一场,恐怕会有生死之局!” 李正弗仔细向着西南方向扫视了一眼,随即皱着眉头解释道:“颜道玄也现身了,他们正在奋力拼斗当中。生死之局,乃是一方落败,必灭其形,形灭,则神亡。故而,道门斗法,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随随便便的出神去斗,看来李师叔此次是遇到了对手了!” “那我师父不会有事吧?”我听到李正弗的话,不禁为师父担心起来。 李正弗扭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微笑着摇头道:“如果这个世上只剩下一个人对李师叔有信心,那个人就应该是你。猴子,你要相信李师叔能够降妖伏魔,铲除邪道之流!” “可我还是担心师父的安危……” 我不想隐瞒内心的想法,此时此刻,我的确非常担心师父的安危,如果知道师父出神后会有生命危险,我定然不会让师父这么做的。但我明白得太晚了……唉!都怪我太不争气,若是我能够帮师父分担一些就好了啊! 仔细看过去,似乎模模糊糊的能够看到两道虚影正在半空打得难解难分,至于哪一个是师父,哪一个又是颜道玄,我就不知道了。紧张之余,我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丝凉意袭来,冷不丁的扭过头向四周扫视一圈,不禁向一旁的李正弗小声嘀咕道:“李道兄,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我们靠近……” “嗯?”李正弗四下里扫了一眼,继而紧紧皱起眉头,道:“刚刚我只顾着围观李师叔与颜道玄的斗法,没曾想我们身边的危机,正在滋生!” 说着,李正弗瞬间取出一把长剑,剑身通体透着一抹清灵明澈之气,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法器。 “会是什么东西来扰乱道场呢?”我错愕的向四周扫视着,呆呆的问道。 “来了!” 李正弗眉头一皱,顿时纵身飞掠到院门跟前,霎时间,只见院门外凭空出现了两道雪白的身影,仔细看,倒是两个银铠银甲的鬼将,二人皆是手持宝剑,凝眉怒目的盯着李正弗。但见眼前的俩人,李正弗先是愕然一惊,随即怒声喝道:“颜道玄果真是机关算尽,一边出神斗法,却还不忘一边使出符神之术!” “符神之术?李道兄,什么是符神之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我下意识的挡在师父的跟前,急急的向李正弗追问。 “准确的说,他们皆不是人!” 李正弗挥剑将那两个鬼将挡下,继而冷冷的说道:“他们甚至连鬼怪都算不上,只是两道被符神操纵的两道灵识,再简单的说,就是两道符!” “什么?符怎么能变成人呢?”我更加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可再次看到那两个人,果然是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有人鬼神的特点,仅仅是两个傀儡而已。 “此乃邪符之神,他们的形象,也是邪神的化身模样,看来他们是被派来毁掉李师叔的真身了!”李正弗说罢,再无半点迟疑,当即挥剑迎了过去。 而此刻,眼前的李正弗与那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符神打成一团,而远处师父和颜道玄的元神之体,更也是难分难解。唯独只有我傻傻的守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我咂了咂嘴,低声向着师父的躯体说道:“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护好法,不会让任何邪祟搅扰到你!” 正说着,但见李正弗瞬间挥剑将一名鬼将的脑袋斩了下来,继而便是挥剑向另一个鬼将斩了过去。可还未等第二个鬼将的脑袋斩下来,第一个鬼将竟然再度站起身,将自己的脑袋又重新装了起来……看到这里,我急急的指着李正弗的身后叫道:“李道兄!小心啊!” 听到我的话,李正弗霎时挥剑向身后一击,险之又险的挡下身后那名鬼将的一击,紧接着,李正弗又和那两名鬼将战成了一团。但不多时,李正弗不禁大喊道:“这两个鬼将乃是由符神所化,除非对方的符神被灭,否则这两个鬼将是无论如何都杀不死的啊!” “那,那怎么办啊?”我亦是瞠目结舌的大声问道。 “符神是由颜道玄所祭炼,也只有你师父将颜道玄打败,破了他的道场,翻了他的坛,这符神之术必然也随之而破!” 李正弗一边奋力的抵挡,一边大声的回应道。 我连忙向着西南方向看了过去,但见那两道虚影正打得不可开交,而且战团一度混乱不堪,看样子他们两个人的道行乃是不相上下。看到这里,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世上能够和师父如此对垒者,颜道玄却是不容小觑啊!他的道行与师父乃是不相上下,说到底,若是他能够走正路,却也是崂山派的一大支柱! 第九十五章 出神,灭形(下) 可是师父与颜道玄的斗法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实在很难看出谁能赢得下来。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局面,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分出胜负。然而等我回过头来,李正弗再度一剑将那两个鬼将的脑袋劈了下来,可还未等李正弗喘口气,只见那两个鬼将竟然再度恢复原貌,由是气势汹汹的和李正弗打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艰难的过了三刻,李正弗已然露出疲惫之态,可那两个鬼将仍旧斗志高昂的奋力拼杀,似乎李正弗即将落入败势。 俗话说,再富有的刷子也经不起穷折腾! 李正弗尽管修为不低,而且身为崂山派掌教的他,自有一番功参造化之术,但这么折腾下去,任凭谁也受不了啊!那两个鬼将已经被他斩杀了无数次,可每一次斩杀后,都能原模原样的长回去,似乎无论怎么杀都杀不死。看到这里,我也不尽着急起来,这个颜道玄,实在是太可恶了,他竟然连这么损的招数都能想得出来! 不多时,李正弗一个踉跄被逼退了五六步,堪堪回到法坛前,继而双手各自抓起一道符咒,不由分说的向着那两个鬼将的额头拍了过去。 当符咒拍在那两个鬼将的额头上时,竟然奇迹般的镇住了他们。 看着一动不动的两个鬼将,李正弗终于大口大口的喘了起来:“真是太难缠了……好在李师叔的符咒也不是摆设,希望能彻底镇住他们才好!” “砰!” 可还未等李正弗的话音落下,但见那两个鬼将额头上的符咒竟是应声化为一团火焰,烧着了。不多时,符咒化为灰烬,而那两个鬼将则是再度凶猛异常的挥起长剑向李正弗劈砍而来。李正弗一看这般架势,慌忙再取出三道符咒拍出,果然又将那两个鬼将镇住了一时,此刻,李正弗着急的向着半空中扫了一眼,且无奈的叫道:“李师叔怎么还没把颜道玄摆平啊?如果他再摆不平,那我就要被这两个符神给摆平了啊!” “李道兄!” 我突然向李正弗喊了一声。 李正弗眼睛一亮,忙向我看了来。 “我支持你!” 我当即挥舞着拳头,并向李正弗报以微笑。未等李正弗回话,我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精神上的支持你!” “唉!” 李正弗翻了翻白眼,随之摆手道:“我就知道现在的你又恢复成之前的猴子了,想要指望你是没门儿喽!你放心,这里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他们破坏李师叔的道场,更不会让他们侵害李师叔半分的……”“的”字刚出口,只见那两个鬼将额头上的符咒立时又自燃起来,随即化为两团灰烬。“怎么回事?符咒怎么只能镇住他们一时呢?” “李道兄,莫不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符咒的化身,故而符咒压制符咒,时效并不长?”我好奇的分析道。 疲惫不堪的李正弗闻言,连连点头道:“猴子,你分析得好像有点道理,但你师父怎么只准备了这么几道符咒啊?!”说着,李正弗又拿出了两道符咒,再度将那两个鬼将镇住一时,随后,法坛上的符咒,仅剩下三道了。 一共九道符咒,看起来,像是师父用来护持道场所用,并不是为了降妖伏魔做的准备。 而李正弗轻易的便用了六道,仅剩下的三道符咒,只怕也维持不了太久。李正弗着急的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继而将另外两道符咒也准备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果然,当那两个鬼将额头上的符咒再度化为灰烬,李正弗眼明手快的将手中的两道符咒一同打出,暂时又能维持一段时间,可仅剩下最后一道符咒,似乎根本不够用了。 李正弗无奈的将最后一道符咒拿了起来,且紧紧盯着眼前的两个鬼将,只见他们额头上的符咒逐渐的冒起白烟……不多时,当火焰一起,两道符咒再度化为灰烬。而此刻,两个鬼将又一次张牙舞爪的向着李正弗猛冲而来。 “镇住你们!” 李正弗慌乱中挥手将最后一道符咒拍在其中一个鬼将的额头上,但另一个鬼将却是挥起长剑向李正弗劈砍而至。无奈之下,李正弗急忙将符咒揭下来,反手拍在另一个鬼将的额头上,如此,两个鬼将轮番被符咒所镇,来来回回,李正弗苦着脸叫道:“李师叔怎么还没有结果啊?我这边真的撑不住了!” “倒下了!有一方倒下了!” 我怔怔的看着西南方向的战团,但见战团中似有一方倒下,可却不知道是哪一方。是师父?不,不可能的,师父怎么可能会被颜道玄所打败,定然是颜道玄无疑……但当我看着李正弗手忙脚乱的将最后一道符咒换来换去的贴在那两个鬼将的额头上时,不禁呆呆的叫道:“既然倒下的是颜道玄,为什么他的法术还没被破?” “我怎么知道啊?!” 李正弗苦着脸,着急的大叫道。“我实在没有力气和他们打下去了,但符咒已经用完,我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要拼命了吗?” 我没有顾上理会李正弗,而是认真的盯着师父那边的战团,紧接着,那个站着的虚影挥剑指着那个倒下的虚影,且一步一步的逼近……眼看着那个站着的虚影即将大功告成,可倒下的那个虚影竟是反手一剑刺出,瞬间将那个站着的虚影击倒在地…… 而就在这时,我惊愕的看到李正弗手中的符咒“腾”地化为一团火焰,李正弗急忙挥手甩开,可那两个鬼将正值张牙舞爪的想要攻上来,却是身影一晃,接连化为一团黑气,消散无踪……“解决了?果然是解决了!哈哈!” 李正弗激动的笑了起来,随之禁不住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且急急的说道:“李师叔果然是李师叔,终究还是击败了颜道玄啊!” 此刻,我愕然张了张嘴巴,原来先前倒下的那个人,不是颜道玄,而是师父! 而颜道玄的神魂被斩灭,他的法坛随之也就被翻倒了。法坛被翻,就只能说明一点,此人的一切法术尽皆被破,那么被符神所化的两个鬼将,也就此烟消云散了。 李正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随之踉跄着回到法坛跟前,且向我吩咐道:“猴子,快去准备些茶水来!” “好!” 我不明所以的跑到屋里倒了一大碗开水,但就在我跑出来时,却是看到师父已经醒转。而师父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水……”。我连忙把水端到师父的跟前,师父着急的接下碗大口大口的灌进肚子里,我随后又连续倒了两大碗,待师父全部喝下后,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道:“颜道玄已被灭形,他的法,彻底被破了!” 闻言,李正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按理说,他乃是我的师兄,且天赋不低,悟性也是极高。只可惜他心性偏颇,不能容下意见相左之人,故而掌教之位没有传到他的手中。怎奈他没有得到掌教之位,便心性变得更加偏激,进而堕入邪道之流。现如今,他落得这般田地,也算是咎由自取,我身为掌教,除了惋惜,实在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了,唉!” “颜道玄的修为,确是在你之上,但凡他有悔改之心,日后你们合力振兴崂山派也是指日可待的!” 师父缓缓站起身,且一脸认真的说道。“只可惜,颜道玄是无法再回到正道上来了,他先是祭炼出六天鬼王,尔后又动用多种禁术秘法,此等阴险毒辣之辈,留之,只会给道门带来无穷祸患!而且百姓也会遭到涂炭啊……” “不管怎么说,我身为掌教,也难辞其咎,我会把颜道玄的骨灰带回崂山派,并开坛超度,助他早日重聚神魂,再修正道!”李正弗一脸感伤的点头说道。 “善心可嘉,也难怪上一任掌教会把位子传给你,你日后定是能够发扬崂山道派的道门玄风!” 师父满脸欣慰的点头应承一声,继而又皱了皱眉头,且向着法坛四周扫视了一眼,道:“刚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李正弗立时把刚才两名鬼将捣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不禁补充道:“幸得李师叔及时的翻了颜道玄的坛,否则我这边恐怕还要苦捱一段时间了,呵呵!” “和颜道玄这样的高人斗法,我们还是准备有限啊!” 师父不免感叹。“但好在有正弗你的帮忙,否则仅凭猴子一人,是很难护得了法的。现在我们马上去找到颜道玄的道场,将其道场彻底毁掉才是。以免后来人修习他的旁门左道之法,否则后患无穷啊!”说完,师父立时带着我和李正弗急急的出门,向着西南方向飞快的寻了去。 第九十六章 东岳鬼府 两个时辰后,我们带着一个金塔赶了回来。 所谓金塔,乃是民间的俗称,实则乃是骨灰盒,存放死人骨灰的容器。但是李正弗手中所抱的金塔,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小黑坛子,而小黑坛子里,也并未存放什么骨灰,乃是颜道玄残存在世上的……一些骨头渣渣……我不明白出神斗法的失败结局为什么一定是灭形,而灭形就是所谓的爆体,身体碎成渣渣,先前当我们找到颜道玄的道场时,却是看到道场四周散落着片片碎肉,惨不忍睹。 平白无故的一个身体是怎么爆的,我不知道,也没有亲眼看到颜道玄爆体,可实际情况就活生生的摆在了我的面前,或许是极阴冲体而导致的肉身不能承受,故而迅速的腐烂。然而在我的脑子里唯一能够想象得到的爆体,就是如同炮仗一般,“砰”的一下子炸开。 李正弗将颜道玄残存的碎骨捡了起来,装进金塔之中。 毛顺家中,李正弗正色的看了一眼金塔,继而轻叹一声,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颜道玄能有此下场,全因他误入歧途所致,否则,怎会弄成这步田地……” “颜道玄的金塔,你准备如何处置?”师父沉默半晌,淡淡的开口询问道。 李正弗再次叹了一口气,说道:“按理说,颜道玄的金塔应该交由颜家人埋葬,但他毕竟是我崂山派弟子,除了颜家人,他再无任何亲人,我想把他带到山上去安葬。就让他长眠在山上,时刻聆听祖师教诲吧。” “如此甚好。”师父未再多言,而是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李正弗取出了万符盘,并郑重的交到了师父的手中,说道:“李师叔,此乃我崂山派的至宝万符盘。你们可凭借此法宝,找到猴子遗失的一魂一魄。” 师父立时接在手中,且无比慎重的看了看万符盘,随之客气的向李正弗说道:“那便多谢了,到时,我会亲自将此法宝送还崂山!” “呵呵!到时就让猴子送还即可,我相信那个时候的猴子,定是一番全新的面貌。”李正弗说着,微笑着看了看我,继而向我又说道:“猴子,你师父为了你,不惜跋山涉水,不惜求至崂山,为的便是帮你找到那一魂一魄,你有这样的师父,乃是你的幸运。我也相信你日后定能为道门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能不枉费修道一场。” “猴子!” 师父立时沉声向我示意了一下。 我连忙起身,恭敬的向李正弗说道:“多谢李道兄的教诲,我知道我师父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但此次,我同样要感谢李道兄的无私相助,他日若是我能有所建树,定不忘李道兄的大恩!” “呵呵!你们师徒一个比一个客气,我都无话可说了。”李正弗苦笑着摇了摇头。 正值我们其乐融融的寒暄之际,毛顺和算命仙已然回转。 但见我们坐在堂屋内闲聊,当即大松一口气,笑着问道:“几位道长,是不是事情都摆平了?” “你的这场劫数,算是了结了。”李正弗微笑着站起身,先是回了毛顺的话,继而回过头来,向师父又说道:“李师叔,此间事了,我便要回崂山了。而你们还有要事在身,我便不多作强留,待日后到崂山派,我定要与李师叔多多讨教!” “嗯。” 师父随即站起身,微笑着点了点头。 目送着李正弗离去,毛顺不禁张了张嘴,继而错愕的抓了抓后脑勺,说道:“还是你们修道之人洒脱,随兴而来,尽兴而去,来去皆不沾染一尘,好生让人羡慕啊!” “呵呵!此言甚是妙哉,没想到你出身贫寒,居然还有这番悟性。毛顺,若是你有意,不妨改日前往崂山派,拜李正弗为师!”师父难得开口一笑,却是对毛顺大加赞赏的笑说:“如此,你才算找到一个最好的归宿,总比寄人篱下辛苦讨生活,而庸庸碌碌的过完此生要好得多啊!” 毛顺闻言,顿时睁大双眼,不多时,且重重的点头说道:“李道长的话,简直是惊醒了我这个梦中人啊!我真是太笨了,居然在李道长的指点之下才能想到这些,也好,此地距离崂山派并不远,而且我并无什么牵挂,倒不如跟随李正弗李掌教修习崂山道法,日后说不定还能济世救人,多做一些善事。多谢李道长指点迷津,毛顺我总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哈哈哈……” 哪知此刻,算命仙开怀大笑起来,然而在他的眼眶内,却是布满了激动的泪水。“顺子啊顺子,我算命仙可算是了却了这桩心事,不但帮你躲过了这一劫,更是看着你找到了一个好去处。如此,我便再无执着,可以安心的去投胎转世喽!哈哈哈……” “老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为了帮我,您付出了这么多,而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毛顺说着,随即便是哽咽起来,随之跪倒在算命仙的跟前,重重的向算命仙磕了三个响头。“老先生,请受我毛顺一拜,您老可安心的去了,来世,我定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算命仙眼含热泪,面带着笑容,缓缓的向后退了两步,而他的双脚逐渐的化为虚无,整个魂体也开始逐渐的虚化起来……“人生大梦百年觉,杳冥恍惚终有歇。龙钟白发悔时迟,只待少年种善业……” 一首诗念罢,算命仙的身影瞬间化为一道白色的虚影,直至消失不见…… 我愕然的回过头来,向师父问道:“师父,为什么算命仙会化出白光呢?鬼不是阴气所凝聚的吗?” 师父微笑着回头说道:“算命仙乃是善心萌发,并借此善果往生去了,唉!人活百年,到老能够迷途知返,已然难得,怕只怕轮回百世,仍旧不知善恶之道,终究是贻误无穷啊!” 三日后。 毛顺果真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前往崂山派寻找李正弗拜师学道。而我和师父,也该重新启程赶路,只是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便是要问万符盘了。 师父郑重的请出万符盘,继而滴了一滴至阳真血。随之,师父低声默念着咒语催动,但见万符盘霎时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上面的一圈圈符文,也紧跟着不停的转动起来,最终,当符文停下转动,而唯独有四个符文凸起,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当师父看到这四个符文时,不禁愕然一怔,道:“东岳鬼府?怎么会在东岳鬼府压着呢?” “师父,什么东岳鬼府啊?酆都鬼城我倒是听说过,但东岳鬼府我还真没听说过。”我不解的向师父询问道。 师父先是摇了摇头,继而沉声说道:“东岳鬼府,乃是东岳大帝所掌之地,东岳大帝又称之为泰山神,而阴曹地府和十八层地狱,都归其主宰。泰山之下,有一地府,乃上古便有的大地府,其中关押的都是三世乃至九世都难出的恶鬼怨魂,由东岳大帝所镇,为师奇怪的是,你的一魂一魄,怎么会遗失在东岳鬼府之中?” “额!” 我随之抓了抓额头,更是摸不清头脑的摇了摇头,说道:“师父都弄不明白的事情,我,我就更不知道了……不过,但凡是关押在东岳鬼府之中的,都是三世以上的恶鬼吗?难不成我前世也是个作恶之人?” “休得胡言!” 师父当即瞪了我一眼,继而又说道:“具体的实情如何,恐怕我们要先到泰山找到另一件法宝,才能知晓!” “什么法宝?”我不解的追问道。 “三世镜,想要把你那一魂一魄找到并救出东岳鬼府,必须要先弄清楚你那一魂一魄是怎么丢失进去的。三世镜能够照出你前三世的过往种种,亦是能够找出你丢失那一魂一魄的来龙去脉。”师父紧皱着眉头,随之慎重的将万符盘收起,又说道:“而三世镜只有到了东岳府殿才能借用,我们先到泰山去,一切待我们到了泰山,自见分晓!” 原本我倒还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可是听到师父说了这番话之后,我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为什么我那一魂一魄会丢失在东岳鬼府之中?哪怕是丢失在酆都鬼城也好说,为什么偏偏是东岳鬼府?师父也说过,东岳鬼府之中所关押的都是几世都逃不出来的恶鬼怨魂,如果我前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那我的魂魄怎么丢在了那里? 我想不明白,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师父不让我妄加猜测,似乎也是为了不让我因此而难过吧。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一种退缩的念头,不再想去寻找那丢失的一魂一魄,也就不需要再去面对那过往的种种,我只想做个单纯的傻子,一生一世的跟随在师父的身边,足矣…… 然而,我们还是启程离开了青藤镇,转而向着泰山前往。 第九十七章 石远桥 从青藤镇出发,前往泰安的泰山山脉,约莫六百里左右。 六百里,相比较之前的千里跋涉,算是很近的距离了。而且泰山同样坐落于山东境内,与崂山并不是太远,故而,我们仅需几天的时间,便能够赶到。只是我们不比那些坐车的快,需要两条腿走路前往,故而只能夜以继日的翻山越岭。七日后,我们来到偃息县境内,偃息县是个穷县,坐落于群山环绕的大山脉之中。 或许是因为交通不便,故而与外界的接触并不广泛。 此地界村镇比较多,而我们即将前往的,便是一个被称作石岩村的地方。 听师父说,他曾经来过这个地方,而且石岩村,原本是一个叫石岩镇的地方,可是后来人口锐减,走的走,死的死,一个诺大的镇子,愣是降低成了山村的规模。不过,这个地方依旧保持着一个镇的面貌,尤其是镇口的门牌楼子,依旧是石岩镇的称号。 放眼望去,师父微微感叹了一声:“十多年没来此地,没想到这里又多了不少人家,当年为师来的时候,镇上的人并不多,但都是大户人家,现在看来,虽然人是多了不少,可却没有了当年的富庶之象啊!” “师父,这石岩村……哦不对,我还是称作石岩镇好了,毕竟它曾经是个镇。石岩镇距离泰山境内还有多远?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赶到?”我好奇的向师父询问道。 “百里左右吧,先不着急赶路,今天我们就在这石岩镇歇脚。” 师父仿佛来了兴致,居然主动提出不着急赶路的话来,这可是我很少听到的稀罕话。之前无论何时,师父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不管千难万险,总是马不停蹄的赶路,今儿个倒是闲下心来了。“不瞒你说,曾经为师在此地结识了一位好友,叫石远桥,他是文人出身,写得一手好字。清末时期在镇上是个教书先生,后来做了染坊生意,也置办了些家业,在这石岩镇可谓是有些名气!” “那这个叫石远桥的文人,今年该有多少岁了?”我好奇的追问道。 “当初为师也就是二十多岁,他比为师年长十岁,现如今为师都已经是步入中年,而他,想必是五六十岁的模样了吧,呵呵!”师父难得的笑了笑。“此人虽是家境殷实,但为师与他结交成为朋友,倒不是因为钱财之故,而是他对儒释道三家的学说,都非常的感兴趣,常常深究其理,可谓是入木三分。为师在与他结交的过程中,也是受益匪浅啊!” “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能够被师父看得上眼的朋友,定也不是泛泛之辈,呵呵!” 我开心的笑了起来。 然而师父却是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随即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说道:“只是现如今物是人非,也不知道为师的这位老友还在不在此地居住。猴子,我们不妨去探访一番!” 非但事事精通,且能够在佛学道学上有些建树,又能对师父产生助益,可见这个叫石远桥的大居士,定然不是寻常之人。听师父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着十分浓厚的兴趣,想要见一见这位大居士了。 只不过,当我们走在大街上询问石远桥家的路怎么走时,竟然没人知道。最终,师父仅凭着久远的零星记忆,带着我绕了好一段路程,才算来到当年的石家旧址。 来到石家的大门前,师父十分郑重的整了整衣衫,并帮我梳理了一下衣领上的褶皱,继而才算庄重的叩了叩大门。 不多时,大门被人打开,是个门房的伙计,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后,立时微笑着问道:“两位先生找谁?” “敢问石远桥老先生可在家?”师父微笑着询问道。 “石……石远桥……”没曾想门房伙计却是苦着脸抓了抓后脑勺,随之摇头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家没有一个是叫石远桥的人,您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师父闻言,立时退后两步,抬头看了看门头上的匾额,继而点头确认道:“没错,就是这个石家,门前那棵老槐树还在!” “哦,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自从我在这门房干活开始算,一直没听说过我们东家有个叫石远桥的人。敢问这位先生,您要找的那个石远桥,什么时候在我家住过?”门房伙计说话倒是和善,不紧不慢的向师父微笑着询问。 师父回想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多半有十四五年的光景了吧。” “我想起来了!” 门房伙计立时拍了拍后脑勺,并恍然的笑着解释:“据我所知,我们东家的这处宅院,是曾经的另一户人家转卖给他的。而且这事儿都过去七八个年头了,想必先生是上一户人家的亲朋好友,可能是常年不走动,故而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 “原来……远桥兄竟是移居到了别处,可此地乃是他的祖宅,怎么会随随便便的转卖了呢?” 师父暗自嘀咕了两句,继而向门房伙计抱拳一礼,并微笑着说道:“能否劳烦小哥向你们东家通禀一声,是否知晓上一户人家新居所在之处,若是能够问得出来,在下不胜感激!” “那好吧,先生请稍等片刻!” 门房伙计略一思忖,当即关上门去通禀。 片刻后,门房伙计乃是满脸欣喜的打开门,并递给了师父一张字条,说道:“我们东家听说了先生寻找故友的事情,却也非常的热心帮忙,故而写出了您那位故友的新居地址,您不妨依照这个地址去找,一准儿能够找到。” 师父忙接下字条,并客气的向门房伙计抱拳一礼,笑着说道:“多谢小哥仗义帮忙,多谢了!” “不必客气,先生请慢走。”门房伙计连连笑着点头,并送我们离去之后,才将大门关上。 来到大街上,师父立时打开字条看了一眼,不禁呆住了……“这个新居的地址,明明是指向乡下,而且就是这石岩镇的范围。远桥兄怎么会喜欢上了田园生活?嗯,猴子,我们就按照这个地址找一找,试试能否找到那位故友!” “嗯!” 我重重点头,难得见到师父肯对一个朋友如此上心,想必定然是知交好友了。如此,我定然要帮助师父找到他的这位知交好友才是,而且,我自己也非常想要认识认识这位石远桥大居士来着。 辗转许久,我们在忙活了大半天后,终于在一个远离石岩镇的偏院山沟,找到了几户人家。 这个穷山沟内,住着二十多户人家,而且看宅院都是茅草房居多,青砖红瓦的房子并不多见,但仍然有几处,我们直接奔向了家境最好的一户人家,来到门前敲了敲门。可开门的,并不是石远桥,而是一个姓高的人家,和石远桥家只是邻居。然而经过这位姓高的人家指引,我们来到山沟的最后一户宅院跟前,而且这所宅院,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石远桥家了。 可是,可是这和我想象的似乎完全不一样啊! 不单单是我,就连师父看到这户人家的房门瓦舍,都不由得惊愕了一番。这所宅院按理说不算小,里面一排排的土坯房至少有着十多座,都在一个大院子里。但,但能够用土坯造房子的,除了穷人家,便不作第二人选。 如果石远桥大居士真的如师父所说的那般家境殷实,那这里就不应该是他住的地方,这个地方似乎除了家里的人口多一些之外,并没有感觉到有一丁点富有的样子,反而是比起那些穷苦人也不遑多让。面对这般门户,师父的脸色可谓是写满了五味杂陈,沉默片刻之后,师父依旧和先前一样,郑重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又帮我梳理了一下衣领上的褶皱,继而轻轻叩了叩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银白,身材枯瘦的小老头儿,弯腰驼背的打开院门,缓缓的抬起头,用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了师父一番,继而又打量了我一番。 许久后,小老儿开口用苍老的声音询问道:“敢问两位……” “方老伯,您……您不认得我了?我是正功啊!我是李正功!”师父的声音也略显发颤,虽然师父习惯了风轻云淡,可这个时候,依旧难掩一抹激动和欣喜之色。“当年,您是石家的老管家,没想到现在依旧跟着石家来到了这里,呵呵!多年不见,您老身体可好?” “你……你是……正功啊?” 方老头儿顿时眼眶发红的抓住师父的手,且声音同样打颤的惊喜叫道:“你真的是正功啊!呵呵……这,这都十多年了,没想到你还惦记着石家,终于回来了啊!我这都是八十岁的高龄了,膝下也没个儿女,也只能跟着老东家搬到了这里,多少帮着干点杂活儿,最重要的是和老东家早已是分不开了,这辈子就是老东家的人了,呵呵……” 一番久违的寒暄之后,方老头儿连忙恭敬的邀请师父进门,随即不忘向我询问了一声:“正功啊!这,这是你收的高徒吧?你瞧瞧,十多年不见,你可还是一点没变,而且更加有仙风道骨喽!想必已经是桃李满天下了吧?” “猴子,按照辈分算,你应该尊称一声方爷爷!”师父立时示意我问礼。 我当即反应过来,慌忙恭敬的向方老头儿行了一礼,并说道:“猴子见过方爷爷!” “好,好!”方老头儿满脸慈祥的笑了起来。 师父随即笑着询问道:“远桥兄现在如何了?对了,你们为什么不在镇上居住,而是搬到了如此偏僻的地方来呢?” 当方老头儿听到师父的话后,笑容顿时收敛,且沉着脸,低着头,一边引着路,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道:“正功啊……物是人非,很多事情,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第九十八章 颓败的家业 “正功!这么多年了,你可算是来了啊!” 前院的堂屋内,师父正坐着喝茶,门外忽然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身着一袭素朴的农家衣裳,在看到师父后,老妇人顿时激动的抹着眼泪,快步走了进来。“呜呜呜……距离你上次来,都有十多年了吧?你一心修道是好事,可也不能不念着咱们家啊!” “嫂子,您……这么多年过去,倒是苍老了不少啊!”师父的眼眶微微红润,且同样激动的向老妇人抱拳,恭敬的行了一礼。“正功见过嫂子!” “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行事作风都是一板一眼,呵呵!”老妇人苦笑着扶起师父,并客气的笑说:“快坐下说话,对了,这位小伙子是?” “猴子,还不见过伯母?!”师父立时向我打了个眼色。 我急忙恭敬的抱拳,重重的向老妇人行了一礼:“晚辈猴子,见过伯母!” “好好,好孩子!正功啊,现如今你都收徒了,想当年你也只不过是和猴子这般大的模样而已啊!”老妇人笑着调侃了一声。“你们快都坐下说话,来到这里,就是回到自家了,可不能见外!若是远桥还在,兴许他今天也一定会非常的开心,非常的开心啊……”说到最后,老妇人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不停的流了下来。 “远桥兄……是,是怎么死的?”师父紧锁着眉头,声望微微打颤的询问道。 我明明看到师父的眼眶内,难掩一抹泪水,心里也不免一紧,人生难得一知己,谁曾想再次来到这里,却是物是人非,而故友,早已不在人世了。 石老夫人闻言,随即擦拭了一下眼泪,继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说道:“这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当时镇上发生瘟疫,远桥一心救人,最后大伙儿都没事了,他却莫名的染上了瘟疫,而且发现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最终他还是没能熬的过去,就这么撇下我,还有几个年幼的孩子,走了……” “远桥兄舍己救人,仁心仁德,相信定有人天福报!” 师父亦是满脸遗憾的摇头叹息。“只可惜,我未能见到远桥兄的最后一面,早知如此,我应该及时赶来,或许,尚能有一丝转圜的余地。唉!天不遂人愿,如之奈何……嫂子,那,那你和几个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家业经营得如何?” 石老夫人苦着脸回道:“远桥去世以后,那些曾和他称兄道弟的好友,尽皆与我们家疏远,而且家里的营生,也是一落千丈。债主催债,无奈之下,我只好把老宅卖掉,带着几个孩子来到这乡下谋个生路。这些年我们开荒种地,勉强图个温饱,不过还好,我们家虽然家道中落,可人丁还算兴旺!” “记得当时你们已有三子,大的名叫明德,取的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之意。”师父微笑着回忆道。 “呵呵!难得正功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不错,远桥是希望他这几个孩子都能博学多才,成为国家的栋梁,造福一方!”石老夫人开心的笑着说道。“所以第二个儿子,远桥取名为明善,第三个儿子明学。另外还有两个女儿,大的叫明兰,小的叫明月。这几个孩子,现如今都已经成家,明德也已经有了三个儿子,明善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明学……明学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最后家境贫寒,吃不好穿不暖,他身子骨又弱,勉强熬到成婚的年龄,刚娶了一房媳妇,没多久就去世了。膝下留有一子,是我们家最小的一个孩子。” “方伯,快去把明德他们叫过来,他们也应该见见正功!”石老夫人转而向方老头儿喊了一声。 方老头儿连连点头,继而跑到后院吆喝了半天,不多时,一群几人陆续来到前院的堂屋,走在最前面的,想必就是明德了,年龄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身边是他媳妇,穿着打扮,都是十分的素朴。而老二明善,年约二十五六的样子,身边的媳妇看起来年轻许多,穿着稍显艳丽一些,最后倒是只有一个年约二十出头模样的年轻女子,穿着最为朴素,且身子骨单薄之极,低着头,唯唯诺诺的站在众人之后。想来,定然是老三明学的媳妇了。 老大明德见到石老夫人,当即恭敬的问道:“娘,您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吗?这位是?” 很显然老大明德看到了师父和我,但却毫无印象。 石老夫人顿时难掩笑意的开口说道:“傻孩子,这位就是你的李正功李叔,当年你还当面请教过李叔学问,那时你也才十多岁,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啊?李……李叔!”明德当即仔细的看了师父一眼,随之激动的来到师父跟前,且立时跪下,恭敬且欣喜的向师父叩拜道:“李叔,请恕明德未能及时认出,明德见过李叔!” “呵呵!明德快起来,你现在都已经是二三十岁的人了,别动不动就跪下!”师父微笑着将明德搀扶起来,继而说道:“十多年不见,你现在都已经成家立业,为人夫为人父了,很好!” “李叔对明德曾有教诲之恩,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明德向李叔叩拜,乃是理所应当的,呵呵!”明德激动的笑说。 “见过李叔!”明德的媳妇也忙着向师父行礼问候。 后面明善两夫妻倒也恭敬的向师父行了礼,尤其明善,开心的笑说:“李叔,我小的时候您还抱过我呢,怎么这么多年了到现在才回家来啊?” “见过李叔……”最后是老三家的媳妇,低着头,满脸拘谨的向师父行了一礼。 “快快请起!”师父当即转过头,向石老夫人询问道:“嫂子,这位难道就是老三明学家的?” “不错,她叫慧珠,真是苦了她了,明学走后,她一人带着孩子,我本想让她另找一家嫁了,免得耽误了青春。可这孩子心眼太实,说什么也要为明学守寡,唉……”石老夫人说到这里,也禁不住擦拭了一下眼泪。继而向慧珠说道:“慧珠,你家孩子还小,这里人多,你也不习惯,那你就先回去照看孩子吧。” “嗯。”慧珠连忙应承了一声,转身缓步走了出去。 看着慧珠年纪轻轻,便遭受如此命运,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然而就在这时,老二明善的媳妇却是忽然低着声叫道:“人家走,你看什么看?李叔在这里,你给我老实一点!” 我急忙寻着声看了去,但见老二家明善的媳妇,竟是伸手在明善的耳朵上揪了一下,且一脸怒容的盯着明善。只是这个小动作非常细小,周围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未有人在意。但聪明莫过师父,很显然也发现了老二家媳妇的小动作,倒是及时的扭回头,向石老夫人开口笑说:“嫂子,现如今家里还过得去吧?” 石老夫人微笑着点头:“虽不能大富大贵,但温饱还算过得去。明德他们也都肯卖力气,家业收拾得还算妥帖。这两年地里收成还不错,日子是好了许多了,呵呵!” “那便好,能够看到远桥兄的后代都这么争气,相信远桥兄定也欣慰。”师父微笑着点头。 “正功,这次回来要多住几日,家里虽然穷了些,可管你们师徒吃个一两年的饭还是绰绰有余的,明德,马上把后院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让你李叔还有猴子居住。”石老夫人不由分说的先为师父安排了住宿的问题,热情得让师父都难以张开嘴回绝。“对了,明善你们两口子今天多准备些好饭好菜,要好好的招待你们李叔,知道吗?” “娘,这些我们都会安排好的,您老放心就是,李叔不是外人,乃是咱们自家人,我们都懂!”明善笑着向石老夫人说道,并和明德一道出了门,去准备吃住问题去了。 回过神来,堂屋内,又剩下我们三人。 而此刻,石老夫人则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正功啊,你也不是外人,有些心里话,我也就和你说了。俗话说当家难,我这个老太婆其实一早就想跟着远桥走了,但这个家这么一大摊子事,如果我走了,那些孩子该怎么办啊……最近远桥总是给我托梦,说我没有管好孩子们,让我要好好的管好家,让孩子们能够和睦相处,等孙子孙女们都长大了,再让我走,我,呜呜呜……” “嫂子,世人皆梦,梦境之事,乃是多思多虑所造成的,很多时候并不能当真!”师父立时向石老夫人安慰道。“不过,他们兄弟之间长久的住在一起,磕磕碰碰的,也是在所难免。” “唉!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他们兄弟之间,妯娌之间,表面看起来和睦,其实私底下的关系并不好!”石老夫人说到这里,不禁扭头向师父说道:“正功啊,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放在以前,多少还能震慑得住他们,而现在却是不行了。他们也不听我的了,幸好现在你回来了,这几日强留你住下,也不为别的,就是想请你好好的教导教导他们,懂得兄弟齐心,共振家业的道理!” “我,我姑且试试吧,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师父迟疑了一下,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我愕然一愣,师父怎么突然对石家的家务事也这么上心了?就算感情再怎么深,那也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一向不 第九十九章 深夜的啼哭声 石家的农院,分为前后两个院子,每个院子一排有六间房,另外周边还有一些杂物间和草棚以及牛棚等等,虽然比不上大户人家那般阔气,但这么大的院子,也不算小。我和师父的房间,被安排在后院最东边的一间,据老大明德所说,这间房子最早是他母亲石老夫人居住的,石老夫人将其布置得和石远桥生前的书房一模一样,或许是为了睹物思人。 后来石老夫人渐渐的不再居住在那个房间,只是每天去打扫,现在把这最干净最好的一间房让我们居住,可见石家人对师父的尊敬,乃是无可挑剔的了。 从我们这间房往西数,隔间是堂屋,再往西是老大明德和老二明善的房间,看起来都比较宽敞,唯独老三家的慧珠所居住的,乃是最西边的一小间房子,包括门前的摆设,以及门窗的破旧程度,都可以看得出她在石家的地位,几乎还不如门房的方伯。 俗话说一家之主头顶着一片天,乃是一家的支柱,而支柱倒了,也就意味着家人的地位跟着倒了。 慧珠虽然还是石家的儿媳妇,而膝下还有一子,一家人表面看起来也是极其的和睦,可私底下,则不然。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几乎把整个家都当完了,除了抉择大事需要让石老夫人出面,其余的事情,都在老大和老二家掌握着。而老三家的,在家里几乎没有半点话语权。这是无可奈何的现状,也是所有人都无法逆转的,包括石老夫人在内,尽管看不惯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欺负老三家的,却也做不了什么,毕竟她不能护着这个最小的儿媳妇一辈子。 不过在我们住进来的当下,一大家人对师父的尊敬可谓是无微不至,但我对于老三家的媳妇的遭遇,却是深表同情。 住进后院以后,我不禁多加关注着老三家的媳妇,倒不是为了别的,乃是因为老二明慧和他的媳妇似乎一直在因为老三家的媳妇而争吵不休。 究其缘由,乃是因为老二明慧对老三家的媳妇慧珠帮助很多,对于他的媳妇来说,慧珠乃是一个寡妇,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以为明慧是惦记慧珠的美貌,而动了歪心思。故而明慧两口子几乎一直在为这件事争吵不休,就在此刻,老二家的房间内,还在时不时的传出争吵声。 “你若是看上了那个小寡妇,就把她领进咱们的屋里过呗,不然整天嘘寒问暖的为的是什么?你倒是和老娘我说一说!” “臭婆娘你有完没完了?我不就是看着老三家的可怜,多少帮衬了一点嘛?” “你那是帮衬了一点?半夜三更的跑到她一个小寡妇的屋里送好吃的,难道你和她没有一腿?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听到了!” “你!你若是再敢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李叔现在就在这后院住着,若是惊动了李叔,就是彻底激怒了咱娘,到时候家法伺候,小心把你赶出石家!” “赶啊!你们倒是赶啊!这一大家子人吃喝拉撒每天要多少开销?除了有粮食吃,连一点余钱都没有,这样的家我早就呆够了!” “…………” 正听得仔细,身后突然传来了师父的责怪声:“正所谓非礼勿听,你这蹲墙角的功夫是谁教你的?真是不懂事,该歇着就歇着,哪来的那么多事!” 闻言,我急忙扭回头,嘿嘿笑了笑,继而抓着后脑勺来到师父身边,并向师父说道:“师父,我看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似乎有些误会,老二家的媳妇怀疑老二明慧和……” “别胡说!” 师父顿时瞪了我一眼,继而扭头向外面看了一眼,方才回过头来,严肃的向我说道:“你以为这么大的事情老夫人不知道吗?你以为这一大家子人里面所发生的事情谁能捂得住?但对于世人来说,尤其是一个守寡的女子来说,名节甚至比命还要重要,如果此事传出去,她恐怕比死还要难过。而且她甘愿不往外改嫁,而是留在了石家抚养幼子,只能说明人家的心地纯净,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污秽!” “我,我没有把她往那方面想,只是听老二两口子在争吵这个事情。师父,我也觉得那个慧珠很可怜,恐怕换作任何人,都会想要伸把手,帮她一帮!”我急忙向师父解释道。 “唉!” 哪知师父却是轻叹了一口气,继而接着说道:“石家的事情,并没有你所看到的或者听到的这么简单。我之所以没有拒绝的留下来,也是想要帮助石家解决这个麻烦!” “麻烦?那倒是,她们妯娌之间的问题,确实需要解决!”我想了想,继而点头应承道。 “为师所说的,并不是他们的家务事!” 师父却是义正辞严的向我纠正道。“你难道没有看到,这石家的宅院之中,阴气极重吗?虽然你现在脑壳不好使,可天眼却没有坏掉,你若是能够静下心来,不去关注他们的家务纷争,静静的用你的眼睛去看,相信你不难发现石家的问题所在!” “什么?阴气极重?”听到师父的话,我恍然的回过头来,且愕然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道:“我,我好像真的没有注意这方面的问题,师父,你该不会是想说,这石家闹鬼吧?” “现在还……” “咚咚咚!李叔,家宴已经准备妥当,您现在和猴子可以到前院用饭了!”师父刚欲开口和我明说,但听到门外传来了明德的敲门声。闻言,师父立时站起身,客气的向门外回道:“明德,大家都是自家人,告诉你母亲,不必太过铺张,家常便饭即可。” “李叔,我娘知道您的为人处事之道,倒也没有太过铺张,只是家常便饭,您可先洗漱一下,我们都在前院等候!” 明德恭敬的说完,便是转身离去。 我和师父略微洗漱了一下,当即来到了前院,前院堂屋内,果然是摆出了一个大桌子,前番所见到的人,此刻都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石老夫人客气的把师父请到了上座,我则是贴着师父坐在一旁,此时,只见桌面上摆放着许多美味的菜肴。 其实倒也算是简朴,加上大人和孩子,一共得有十多口人,而菜只有七八种,荤菜三个,剩下全是素菜。主食是大米饭,不过这个时候没人敢动筷子,眼神都在石老夫人和师父的身上游离不定。 石老夫人将一坛子酒推给了明德,并微笑着说道:“明德和明慧,你们是咱们家的男丁,应该好好的招待你们李叔,待会儿多敬你们李叔一杯酒,代替为娘的我尽尽地主之谊才好,呵呵!” 明德和明慧刚欲喜笑颜开的准备和师父喝酒,然而此刻我扫视了一圈,却是低声的向师父嘀咕了一句:“师父,好像人还没有到齐呢……” “哦?”师父顺势看了一眼四周,继而微笑着向石老夫人说道:“嫂子,怎么老三家的没有来吃饭呢?” “老三家的为人老实,而且不懂礼数,再加上她的孩子还小,平常吃饭都是在自己屋里吃,不上桌吃饭的。正功,咱们就别提老三家的事情了,先吃,先吃,呵呵!”石老夫人似乎也不太喜欢多谈老三家的媳妇,话题一转,便是将家宴的主导权交给了明德和明慧两兄弟。 酒过三巡,对于石家人,师父竟然连喝酒这个事情也没有半点忌讳,陪着明德两兄弟喝了不少酒。倒是我也看愣了,放在以前,师父根本不会喝这么多酒,任凭对方是多么有身份和地位,也始终无法让师父如此对待。但在石家人面前,师父真的表现出了自家人的亲情味道,似乎他对于石远桥这个朋友,的确做到了至交二字。 一顿饭吃下来,已经是天黑了。 我搀扶着师父摇摇晃晃的回了房,师父直接躺下便睡着了。而我也喝了一些酒,但却没有师父喝得多,累了这么多天,也是虚乏的紧,我贴着师父倒在床上,同样是呼呼大睡。 好像一切都是平常得再平常不过的生活状态,闲适的家庭,和睦的氛围,还有热情的招待,一切都让人觉得倍感温暖。 然而不知我睡了多久,一阵阵尿意把我憋醒,我极不情愿的睁开双眼,继而摸索着下了床找鞋子。 而就在这时,我冷不丁的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的哭喊声,以及叫骂声。 我愕然一怔,慌忙穿上鞋子便去开门,然而等我打开房门,却是看到最西边的那间小房子门前,老二家的媳妇竟是蹲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叫骂着,口中尽是一些污秽的骂人之言,可谓不堪入耳。其中的大致意思,就是老二明慧忍不住寂寞,半夜跑进了老三家的媳妇慧珠的房间里,和慧珠做下了苟且之事! 听到这个事情,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话是怎么说来着?好歹师父还在石家居住,老二明慧就算再怎么不上道,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如此明目张胆的跑到老三家的慧珠房间里去吧?非但如此,还让他媳妇闹腾成这般模样,如果此事是真的,那这简直就是愚蠢之极的做法了啊! 第一百章 难辨的清白 老二家的媳妇这么一闹腾,整个院子都沸腾了,先是老大明德两口子披着衣衫就跑了出来,之后是方老头儿也扛着铁锹跑了来,直呼是进贼了。不多时,整个家里的人都齐刷刷的跑了出来,我慌忙也赶到老二家的媳妇跟前,此时,她正坐在老三家媳妇慧珠的门前哭闹,而随着她的哭闹声越来越大,慧珠屋里的油灯,似乎也随即被点燃。 “老二家的,你这是怎么了?”明德不明所以的沉声询问。“你快别哭了,闹得这么大声,让外人听到影响多不好啊!” “大哥啊,不是我想闹,你也不看看他石明慧都做了什么!” 老二家的媳妇立时向明德哭诉起来。“整天不务正业,就只惦记着老三家的小寡妇,有事没事都喜欢往她屋里跑,现在倒好,就在刚才,我亲耳听到老三家的屋里传出男欢女爱的声音,那男的声音分明就是石明慧啊……呜呜呜……大哥啊,你说这事情丢人,可为什么他石明慧不知道丢人?既然他都不要脸面了,那我这个妇道人家还要什么脸面?!” “什么?你你,你再说一遍,现在明慧在什么地方?”明德顿时惊愕的叫了起来。 “呜呜呜……那个挨千刀的就在老三家的屋里……”老二家的媳妇立时指着老三家的房门大声哭闹着叫道。 “啊?” 明德顿时火冒三丈,当即跑到老三家的门前,用力的拍打着门板,并大声的叫道:“慧珠!快开门!快把门打开!” 不多时,慧珠果然是把门打开,只是,此刻的她亦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浑身瑟瑟发抖的怯懦着问道:“大……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二呢?” 明德一把将慧珠推开,撂开大步便是冲进了屋子里,然而一番踅摸之后,竟是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老二哪去了?你二嫂说你二哥跑到你屋子里来了,怎么没找到他啊?” “什么?大哥你……你说得都是什么啊?呜呜呜……”慧珠闻言,顿时眼眶一红,当即便是掩面痛哭起来。“老三死后,我虽然守寡,但却还知道廉耻二字,况且是我二哥,我,我怎么可能让他半夜三更的跑到我的屋子里来呢?大哥你这么说,让我日后怎么有脸活下去啊……呜呜呜……” “你个小寡妇还哭上了,明明就是你勾引你二哥,刚才我起夜路过你家门前,明明听到你的屋子里传出一声声不堪入耳的话语,尽是些男女之事,而且我还听到了你二哥的声音……对对,还有你的声音,你别想抵赖!” 老二家的媳妇当即指着慧珠便是破口大骂,随即又叫道:“明慧那个挨千刀的自从前半夜起夜出了门,直到后半夜都没再回屋,现在也没见着他人影,我到茅厕也找了,就是不见他人。你还说他没去你的屋,一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一定是你藏起来了!” “我,我没有……”慧珠似乎惊吓过度,一度瘫坐在地上,且无力的摇着头,痛哭着否认。 此刻明德皱了皱眉头,且苦着脸向老二家的媳妇说道:“老二家的,我刚刚进去搜过了,明明没有人来着……而且老三家的屋子那么小,想要藏个人得多费劲啊!你,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分明就是那个挨千刀的声音,他的声音我隔老远听都能听得出来,何况就隔了一层门板!”老二家的媳妇再度大喊大叫的辩解道。“大哥啊,明慧到现在还没回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个小寡妇是偷偷的让他找个地洞钻出去跑了!他肯定是做贼心虚不敢回来了!大哥啊,这事儿你可得为我做主,对了,还有娘,娘啊!” 老二家的媳妇一看到久久站在人群后面的石老夫人,顿时哭喊着跑到石老夫人的跟前,又是一通哭闹。 “够了!都够了!” 石老夫人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当即发飙起来。“你们一个个的,是嫌我这个老太婆命太长了是吗?想让街坊邻居都听到,都来看咱们家的丑事是吗?你们……你们……”石老夫人的话还未说完,立时伸手托着额头,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便是要倒下。 此时明德一个箭步冲到石老夫人的跟前,慌忙把石老夫人搀扶起来,并急急的喊道:“娘!娘你怎么了?” 石老夫人摆了摆手,继而艰难的吐出两句话来:“让……让老二家的先闭嘴……再让人去找老二的下落,务必要把老二找回来……另外……另外……” “娘,我都知道,您别再生气了,快到你屋里歇着!”明德立时着急的搀扶着石老夫人往前院走,而在临走之际,明德怒狠狠的向着老二家的媳妇低吼了一声:“你再敢叫一嗓子,我撕了你的嘴!都别再闹腾了,待会儿先把老二找回来再说!”但见明德一瞪眼,老二家的媳妇张开大嘴刚想喊出声,却是硬生生的把话又吞了回去。 安抚好了石老夫人,半个时辰后,出去的人也都跑了回来,但见大家一个个的都摇头表示没找到。明德苦着脸叫道:“怎么可能呢?难道老二真的犯了糊涂?真的跑了?” “他没跑,再等等吧。” 此刻,师父的声音冷不丁的自我身后传出,随即,师父沉声向我说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看什么热闹?快去屋里睡觉!” “哦……”我猛地回过神来,急忙低着头回屋。 明德慌忙走到师父跟前,且苦着脸说道:“李叔,让您见笑了……” “我没有什么可见笑的,刚才你们闹了半天,我也听出了个大概,现在就等明慧回来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师父随即又向明德询问道:“明德,你娘没事吧?” “谢谢李叔的关心,我刚才已经把我娘送回屋了,不过她现在指定是还在生气,睡觉是不可能睡得着了……”明德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对了李叔,您怎么知道明慧没有跑啊?” “因为我是你李叔!” 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明德一眼,随即向明德又说道:“你快让你媳妇把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都安抚安抚,别让她们妯娌之间的误会越积越深。待会儿你到前院的堂屋里来,我们一起等明慧!”说完,师父也不免轻叹了一口气,缓步向着前院走了去。 我被师父喊回屋睡觉,睡觉是肯定睡不着的,但没有师父的允许,我现在也不能跑到前院看下文,只能呆在门口竖着耳朵听动静。 一个时辰后,只听到前院传来了明德和明慧的声音,果然如师父所言,明慧真的回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急忙仔细听了听,但听到明德带着训斥的口气质问道:“你大半夜的跑哪里去了?刚才你媳妇在后院可是闹得惊天动地,你小子现在长能耐是不是?居然想打慧珠的主意,你还是不是人啊?她可是你的弟妹!” “大哥,你,你胡说什么啊?” 但听到明慧急呼呼的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跑到慧珠的屋里了?你可不能污蔑人啊!我石明慧的为人,难道大哥你也不相信吗?慧珠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家里都是知道的,我作为她的二哥,明里暗里帮衬一点,这不算什么吧?除了这些,别的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真的什么都没做?”明德立时又质问道。 “没有,真的没有!”明慧随即回应道。 “那你媳妇怎么说你前半夜就出了门,然后还听到慧珠的屋里传出了你的声音,且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语?”明德再次质问。 “胡说八道!” 明慧当即反驳道。“前半夜我起夜,忽然听到庄子里有人吆喝,说是有人跑到田地里偷苞谷,这不,我也没顾上喊你,就立马跑出去看咱家的地去了。但找了半天没找到偷苞谷的,我就回来了。怎么一回来你就在冤枉我,还说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这都是哪跟哪啊?!” “什么?你说你去地里找偷苞谷的人了?”明德愕然,继而迟疑了一会儿,又传出声道:“那怎么会这么久才回来?可,可你媳妇她……唉,先到屋里再说,这事儿怎么说起来这么邪乎呢……” 再往下听,似乎他们的声音都变得很低了,而且无论我再怎么仔细听,也听不到了。 似乎明慧真的去了地里看苞谷了?那他媳妇听到的又是什么?而且先前他媳妇言之凿凿的又哭又闹,总不至于胡闹吧?要知道在这个家里,当家的人可是太多了,再怎么闹,她也赚不了什么便宜,反而会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他媳妇应该不会不明不白的就闹腾,想来想去,越想我越是觉得头疼,禁不住揉了揉脑袋,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索性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迷迷糊糊的睡到天亮,师父倒是一直没有再回房休息,似乎陪着明德兄弟俩聊到了天亮。 我起床时,太阳都出来很高了,然而,当我洗漱一番准备前院时,却发现老二的媳妇已然收拾好了包袱,竟是要离家出走? 不明所以,我忙跟着跑到了前院! 第一百零一章 遣散家人 来到前院,但见一家子人都聚集齐了。 而面对老二家的媳妇,老二明慧则是出奇的冷漠,且气呼呼的叫道:“臭婆娘,想走让她走!整天没事找事,就知道给他爷们脸上抹黑,没有的事情都能整出一大堆事情来,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说罢,丝毫没有劝慰的意思,而是扭头进了堂屋,倒是让在场众人一个个都傻了眼。 老二家的媳妇闻言,顿时抱着包袱哭哭啼啼,指着老二明慧又是一通大骂。 此刻,石老夫人则是皱着眉头,气得脸色苍白,却仍旧未发一言。倒是老大明德的媳妇出面劝说了两句,可不劝还好,刚说两句话,差点惹得老二家的媳妇和她吵起来。无奈之下,明德开了口:“老二家的,现在事情都查清楚了,明慧半夜去了田地里,说是有人偷苞谷,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你也别和明慧生气了,两口子哪有不吵架不误会的,现在误会解除了,你们该好好过日子不就是了!” “大哥啊,你看看那个挨千刀是要和我好好过日子的架势吗?刚刚还说我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那我还留在家里干什么?我倒不如回娘家去,至少没有人给我摆脸色没有人欺负我!呜呜呜……” 老二家的媳妇越说越伤心,但脚步挪动了几下,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似乎在等待着明慧说些软和话好让她下得了台。 然而等了半天,明慧仍旧一句话也没有,直把他媳妇气得一咬牙一跺脚,转身抱着包袱走出了院子。 “这下好了,人都走了!” 明德一摊手,无奈的看向明慧,道:“你还存得住气呢?快去追你媳妇啊!不然你要等个几天,带着一堆东西再去赔礼道歉?” “我我,我不去追,走了倒是省心!” 明慧一摆手,气呼呼的反驳了一声。 “走!都走!你们这些小王八羔子,不把我这个老太婆给气死你们是不罢休啊!”哪知此刻石老夫人顿时大叫一声,吓得明德和明慧齐刷刷的噤声。“都走!老大家的,你们两口子今天也去娘家住,不住个十天半个月的不准回来!明慧也追着你媳妇到她娘家住去,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 “啊?我说娘啊,你,你可不能连累无辜啊!” 明德一听慌了,忙向石老夫人告饶道:“我,我又有什么错啊?怎么还要把我们两口子赶出去啊?” “你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尽到一个做大哥的责任!俗话说长兄为父,你看看这个家现在闹腾得像个什么样子?你还说你没有错?走!都给我滚出去!否则就不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了,我让你们这辈子都进不得石家的大门!”石老夫人的威势一出,顿时把明德和明慧吓得面如土灰。“限你们半个时辰内全部收拾好行李,都给我滚出去!” “这这,可是这……” 明德情急之下,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转而向师父求救道:“李叔,您看这事儿可怎么办啊?要不您给说说情?我娘这么大年纪了,让她老人家一个人呆在家里可怎么办啊?” 师父闻言,却是苦笑着开口道:“按理说你们的家务事我不便插嘴,但现在你问起了,我却也占同你母亲的意思,不如你们就先出去住一段时间,到时候你母亲的气消了一些,你们再回来也不迟嘛!再者家里有方老伯照应着,还有几个长工在,有什么活干都能照顾到,再加上我和猴子,你们大可以放心!” “李叔,您怎么也……那好吧!”明德似乎以为师父会帮他说话,没曾想师父竟然也赞同了石老夫人的主意,这下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竟也无力辩解,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明德两口子和明慧也都收拾好了包袱,且一一向石老夫人告别后,尽皆垂头丧气的出了家门口。 而此时,师父转身向着石老夫人说道:“嫂子,暂时也打发那几个长工回家去吧,另外你和方老伯最好也出去住两天,镇里现在变化也很大,不如……” “正功,你就别指望我离开这个家了,那几个孩子离开也就是了。可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能到哪里去啊?我哪里也不去,就呆在家里,纵然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这个老太婆还能怕了不成?”石老夫人苦笑着摇头,随即又向师父低声说道:“希望咱们合计的事情不会太伤那几个孩子的心,只是他们不懂得这其中的门道,现在走了倒是省事!” “那好吧,不过后院你就别去了,有事让方老伯去就是了!”师父无奈的妥协,继而向方老伯又说道:“方老伯,你去把其他人暂且遣散出去,后院要腾空出来,只有我们师徒二人即可,至于老三家的慧珠,谁也不要去惊动她,知道吗?” “好。” 方老伯也不问为什么,只是重重点头应承下来,继而将前后院的闲杂人等全部遣散出去,这下倒是清净了许多。 而石家也就只剩下前院的方老伯和石老夫人,以及后院的我们师徒,以及老三家的媳妇慧珠带个孩子。 不多时,在石老夫人的出面下,慧珠的孩子暂且被石老夫人带到前院照料,只剩下慧珠一个人呆在屋里。看到这里,我倒是不明白了,师父和石老夫人到底唱得是哪一出儿啊? “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是不是让石伯母遣散家人的主意是你出的?”我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且呆呆的望着师父。 师父微微点头,且沉声向我说道:“当然,正是为师的主张。让他们暂且离开家,也是为了他们好,否则接下来的事情,会非常的棘手!现在问题很明显出在老三家的媳妇慧珠身上,所以接下来,我们就好办多了!” “什么好办多了?那慧珠又出了什么问题?” 我更加不理解的向师父询问。 哪知师父又压低了一些声音,向我说道:“猴子,你有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婴灵?” “什么?婴灵?”我愕然一愣,继而回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随即我老实的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我好像没有见识过什么真正的婴灵,不过,上次戏人鬰老先生的人偶不知道算不算婴灵……” “所谓婴灵,乃是在未出世之前,就被打胎扼杀掉的灵魂!” 师父一脸严肃的向我解释道。“这种还未出生就死了的婴儿,则是化为婴灵,婴灵有善类也有恶类,但善类的极少,大多都会演变成恶类。只因为未出世便被扼杀,他们的口中皆会憋着一口极大的怨气,这种怨气逐渐滋生,有的婴灵则是越来越邪恶,其能力比之正常的亡魂还要强大数倍。如果能够及早的超度也就罢了,可若是让他们时常跟随在生身之母的身边,看着他们的兄弟姐妹生活幸福,则更会激起他们的报复和仇恨之心。如此,天长日久,必然会酿成祸端!” 顿了顿,还未等我开口,师父接着又说道:“这种邪恶的婴灵,统称为恶婴,而那慧珠的身边,就带着两个恶婴!” “啊?” “嘘!” 未等我的惊讶之声发出,师父却是忽然伸出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压低声音向我说道:“别太大声,那两个恶婴的怨气极大,且灵智异常之高,如果让他们听到你我之言,难免打草惊蛇!若是被他们给跑了,再去抓他们,就会变得更难,等我们走了,他们再回来作恶,石家的家人,恐怕会有大麻烦!” “师父,可我也开了天眼,为什么我至始至终都没有见到那两个恶婴呢?”我压低声音,急急的向师父追问道。 “着就是那两个恶婴的狡猾之处,他们灵性极高,且障眼法比那些妖邪一类做得都要好很多,你的道行太低,轻易的发现不了他们,也在情理之中!”师父说着,继而再次向我告诫道:“这两日内,你切莫到慧珠的门前转悠,以免被那两个恶婴利用!他们的道行加起来,以你现在的修为是根本动不了他们的!” “那,那该怎么办啊?”我愕然的张了张嘴。 “为师在想办法,对了,待会儿你到镇上买点东西回来!”师父皱了皱眉头,转而又想了想,且向我低声嘀咕了一会儿,便是打发我去镇上置办家伙什。 我一通听下来,不禁呆了呆,且忍不住反问道:“师父,这,怎么弄这些东西啊?我们不是要……” 哪知师父一瞪眼,没好气的向我斥责道:“让你去你就去,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哦……”我慌忙应承了一声,继而低着头转身就走。 “猴子你等等!”此刻石老夫人温和的叫住了我,且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钱袋子,并拿出了几块钱给我,笑着说道:“到镇上买点好吃的,另外你师父让你买什么你买就是了,如果钱不够,伯母再给你拿,去吧。” “谢谢伯母!”我拿到钱,顿时心情大好,说实在的,师父和我两个人的身上加起来也就是那十几二十块钱,如果把钱都买了东西,那我身上就再也拿不出半毛钱来了。现在石老夫人给我拿了些钱,我倒是能多买点东西了,想想心里美滋滋的。 第一百零二章 出门遇贵人 石岩镇之中,虽算不上太过富庶,但比起石远桥一家的生活现状,可谓是天差地别了。想当初,石远桥家在这镇子上也算是有些名望,石远桥本人,更是精通释道儒三家的大居士,并结识天下名士高道,盛极一时。只可惜石远桥身染重疾而死后,石家家道中落,几乎在短短的时间内,整个石家便是从富庶之家,变成了乡下的贫困户。 尽管比起那些需要靠打长工维持生计的人过得要好一些,可是比起往日的辉煌,这样的石家,足以让人唏嘘不已了。 师父让我购置的抓鬼材料很是特别,乃是一堆小孩子才用得到的东西,比如小孩子穿的衣服,还要是被小孩子穿过的,又必须是走过三家的旧衣。听起来虽然很麻烦,但这个年头儿,谁家的衣服也不会舍得随便丢弃,尤其是小孩子的衣服,大多都是相互换着穿,小孩子长大一些,就把衣服送给更小的孩子穿,如此辗转,乃是穷人家生养孩子最为节省的法子了。 然而,我却是问了好几家,才勉强找来了两件,倒还是给了三块钱才让人家舍得送给我。 除此之外,还有小孩子的玩具,比如拨浪鼓、面人儿、糖果、彩球儿、鸡蛋等等,再者,便是两个泥娃娃,一捆红线。 我来到捏面人的店铺中,挑来挑去,总算还是挑选了两个胖乎乎的泥娃娃,身材娇小,憨态可掬。可一想到师父要抓的乃是两个恶婴,我却也想象不到那恶婴能可爱到哪里去…… “小伙子,我家的面人儿可是远近闻名的哟!” 捏面人儿的老掌柜笑呵呵的将泥娃娃包裹起来,客气的向我微笑道。“不过,我看你另外买了很多小孩子用的东西,但又觉得你不像是本地人,是不是什么人家添了丁进了口,所以烦劳你来置办这些东西啊?” “呵呵!不是的,这些是我师父让我来置办的,虽然我不知道要做什么用,但我师父要抓两个恶婴,兴许是为那两个恶婴准备的吧……”刚把实话说出口,我顿觉不妥,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话说秃噜了,当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苦着脸呢喃道:“我这个猪脑子,居然都不会拐弯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什么?抓,抓恶婴?那你师父岂不是降妖伏魔的道士了?”捏面人儿的老掌柜顿时惊愕的追问道。 “额!” 我立时难为情的抓了抓后脑勺,但见老掌柜如此好奇的表情,禁不住又说道:“我师父的确是道士,不过,一般这种事情,我师父不让我往外说,说了怕对事主的名声不好……也免得给我们自己招惹不必要的议论和麻烦……” “那倒是,谁家若是平白无故的堕胎丢了孩子,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没想到咱们石岩镇居然能够出现降妖伏魔的道士,真是难得啊!”老掌柜看稀罕似的看了看我,继而笑呵呵的又问道:“那我能不能悄悄的问你一声,你置办的这些东西,是给谁家准备的?你放心,我,我绝不会往外说!” 说着,老掌柜的仿佛是要在我面前发誓一样,郑重其事的打了包票。 我想了想,但见老掌柜的倒也是慈眉善目,当即不假思索的压低声音说道:“石家……” 说完我微微松了一口气,暗自乐道:“反正我只是说了一个石家,而石岩镇有那么多姓石的,谁也不会猜到是石远桥家。何况起初我们来到镇上时,在打听中得知,几乎很少人知道石远桥这个人,似乎十多年的时间,足够人们忘却一个旧人吧。尽管那个人曾救过很多深染瘟疫之人,尽管那个人曾做过许多值得世人敬佩的事情。” 哪知我刚欲走出面人儿店铺时,门外竟是冷不丁的出现两个青壮年男子,不偏不倚的将我的去路给挡下了。 而此刻,店铺的老掌柜缓步向我走来,并微笑着说道:“小伙子,我们老东家想见见你呢,烦劳你跟这两位小兄弟走一趟吧?” “老掌柜的,可我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去见你的老东家啊?”我不解的向老掌柜反问道。 “呵呵!你去了就知道了,总之,不会让你白去的,我们老东家可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最喜欢的就是帮助人了,到时候说不定会捐助一大笔香油钱给你和你师父,你们修道之人想来清苦,总还是需要钱财修建宫观,解决温饱的问题吧?”老掌柜的笑呵呵的向我劝慰,但见我一脸蒙圈的表情,老掌柜的不禁又笑了起来:“还有啊,我们老东家曾经也是你们的同道中人,故而特别喜欢结交你们这样的修道之人,所以让我时常留意,若是有修道的道士,一定要想办法引荐来着。小伙子,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这样啊……” 我一时犹豫起来,没想到这个老掌柜的还有个老东家,而他这个老东家,居然也是个修道的。难怪会对修道的人这么上心,可细想之下,似乎就算我去一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毕竟我现在身上穷的要命,能图我什么呢?“那好吧,烦劳二位带路了!” 片刻后,两个青壮年男子带着我绕过了几条街道,最终来到一个高门大户的大门前。 说起眼前的这所宅院,不知怎么的,总是给我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好像是因为周边栽种的树木太过繁茂的缘故吧,遮天蔽日的,把院子里的阳光也给遮去了大半,故而看起来昏暗之极。 而眼前的两个青壮年男子倒也不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把我引到门前,继而拍了拍大门,不多时便是有人开了门,是一个中年妇人开的门,衣着还算得体,只是脸色冷冰冰的,见到我之后,随即带着我进了院子,直奔前院的厅堂。 来到空空荡荡的厅堂之中,中年妇人淡淡的抛下一句话:“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额!可是我还要……” 未等我把话说完,那中年妇人似乎都懒得再和我多说一个字,转身便走,根本没有听我说话的意思。我愕然的张了张嘴巴,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的左看看右看看。 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更不知道我要等的什么时候来。 干坐着等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渴,但我刚欲端起一旁的茶水饮用,外面倒是出现了两个青年男子,这两个青年男子穿着打扮都是十分的贵气,就连衣服料子都是上等货色,再加上他们举止之间所流露的气质,一看就是这个家的俩少爷。果不其然,年龄稍大的一个青年先开了口:“我们两个是这个家的少当家,老爷子让我们出来见一位道人,小兄弟,难道就是你?” “这……”我一时迟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犹豫了一下后,我怔怔的向两个青年男子说道:“两位,我叫猴子,是跟随家师李正功前来你们石岩镇的,现在我被莫名的带到这里,也不知道是要见谁,只是知道是要见那个面人儿店铺老掌柜的东家,虽说现在见到了你们,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而我要来见的那个老东家又是谁,我也不清楚,你们……能和我说清楚一点吗?如果只是一场误会,我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以免多作叨扰!” 我尽可能的组织着语言将话说得更加清楚明白一些,可我的脑子实在太笨,从一开始就犯了傻,莫名其妙的就和那个老掌柜说了实情,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被弄到这里,直到此刻,我都不知道我来干什么。 “呵呵!真是不好意思,此次邀请猴子你前来是有些唐突,但还请你多多理解。像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是许多人都想高攀的,故而平日里我们一般都是谢绝见客,在招待客人的方面,也有些地方做得不是很妥当,这一点,还请你明白,并非是我们有轻慢之意!” 年龄稍大一点的那个青年男子略显客气的向我笑着说道。“不过,你也并不需要知道我们叫什么名字,这个对于你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家老爷子想见见你,结交你这样的道门中人,呵呵!” “额!” 这倒是天下第一怪事了,明明嘴巴上说是要见我,还说要结交朋友,可那个所谓的老爷子不但不出来相见,反倒是让两个后辈人前来,这是怎么个意思?我都快被搞糊涂了,然而现在我就算是想走,似乎也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人家明明那么客气,我似乎也想不到什么回绝的话语来。“那,那就不知道你们家老爷子什么时候会出来见我?” “哦,我们家老爷子并不准备出来,只是让我们来见见你,你放心,我们来见你,已经代表了老爷子。”青年男子的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继而又说道:“听说你和你师父要为石家抓两个恶婴,是不是曾经在镇子上颇有些名望的石远桥家?” “什么?你们怎么知道是石远桥家……”我忽然睁大双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神秘青年。 第一百零三章 神秘的大家族 听到我的话,青年男子淡淡的笑了笑,回道:“你不必知道那么多,而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能够让你师父不再插手石家的事情,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足够你们师徒享用不尽!”说着,青年男子回头向年龄稍小一点的青年使了个眼色,只见那个青年男子转身走进了内屋,不多时,便是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走了出来。 看到那个钱袋子,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里面是什么,甚至于里面装着的钱,定然是不少。 但此刻我却是心惊肉跳,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青年男子,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和名字,他也对我了解不多,但就是在这种状况之下,他居然给我一笔钱,让我阻止师父管石家的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家人和石家有仇?否则他们为什么要阻止师父插手石家的事情呢? 我想不了那么多,急忙摇头后退道:“这,这钱我不能收,也不敢收!而且我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和石家有着什么瓜葛,所以,我是不会收这笔钱的……” “你确定你不收下?你要知道,这里面的钱,足够你们师徒花销一辈子,不用再过着贫苦无依的修道生活!”青年男子用深沉的眼神盯着我,继而沉声向我询问。“我还可以告诉你,这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我们家老爷子的意思,处于对我们家老爷子的尊敬,我在依照老爷子的吩咐和你谈这件事。可机会只有一次,你现在可以回去和你师父商议是不是要和我们做这笔交易,我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 闻言,我再次愕然,随即试探着向青年男子问道:“如果……如果我们商议的结果,仍然是拒绝领受这笔钱呢?” “那你们就要承担拒绝后的一切后果!” 青年男子随口向我回道,随之轻描淡写的又说道:“不管你们的道行有多高,也不管你们的身份在道门是如何的备受尊崇,但在我们家老爷子的面前,你们都不算什么。我们家老爷子能够出钱劝退你们,自然也有别的法子阻止你们,你要知道天下之大,懂得玄门法术的,并不只是道门中人!” 说完,青年男子缓缓坐回椅子上,伸出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随之手指一停,示意我可以离去了。 我呆呆的张了张嘴巴,慌忙转身跑了出去。 直到我走出大门,仍旧一头雾水,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前的这所深宅大院里,究竟住着什么人?那个所谓的老爷子又是谁?为什么他要和石家过不去?为什么在知道我和师父要帮石家时,会是这种做法?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那个青年男子所说的所有话,其中似乎都夹杂着一抹轻蔑和不屑,甚至于,即便我当即拒绝,他也丝毫不会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变化,因为,他好像压根就没把我和师父放在眼里。没想到……没想到这石岩镇之中,竟然还卧虎藏龙啊! 不知道的是,这石岩镇内居然还有着这么一个神秘的大家族,似乎这个神秘的大家族有着巨大的能量,有着足够颠覆一户人家的生死的巨大能量! 这种能量,除了强大的势力,那就是不为人所知的玄门术法,难道说……难道说那个所谓的老爷子乃是一个精通玄门术法的高人?想到这里,我顿觉脑壳生疼,立时伸出手拍了拍额头,并狠狠的甩了甩头,飞快的向着乡下跑了去…… 回到石家,已经是下午时分,但当师父见到我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不明所以的询问道:“你怎么这么着急赶路?其实大可不必,傍晚之前能够回来即可,猴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师父,我……” 我刚想说出口,马上又转身将房门关上,才回到师父身前,将先前所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最后又说道:“我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家族为什么会这么做,也不敢轻易的领受他们馈赠的一大笔钱财,所以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告诉师父你了,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们钱呢?” “居然还有这种事?” 师父先是愕然的怔了怔,随即又低下头沉思了半晌,才开口说道:“看来,远桥兄的死,似乎另有文章了啊……我记得当年给远桥兄相过面,他并非短寿之人,可我刚离开石岩镇几年,他就死了,这件事情我原本就有疑虑。可你伯母之前说过当年闹瘟疫的事情,我姑且以为是他遭逢意外劫数,故而……可现在看来,这石岩镇之中,另有一股势力在窥视着石家,似乎要置石家之人于死地,才肯罢休啊!” “师父,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想说……如果那家人的势力那么大,为什么非得这么麻烦的阻止我们?何不直接找人暗中害死石家人,这岂不是一了百了?为什么要等这么多年?前后十几年的时间,这说不通啊!”我抓了抓后脑勺,一脸糊涂的向师父说道。 “天下间的奇人异士多不胜数,而但凡能够被称得上是奇人异士者,皆是有着独特于人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师父一脸严肃的向我解释道。“如果一个人的命运被你捏在手中,任凭你摆布,而你又对其恨之入骨,你会这么轻易的让那人直接死掉吗?” “额!” 我再次愕然,但想了想后,摇头道:“站在满心仇恨之人的立场上,或许我不会让对方那么轻易的死掉,我会眼睁睁看着对方慢慢的消磨在痛苦之中,一辈子,甚至两辈子都无法解脱。师父,你的意思不会是在说那个神秘家族对石家有着这种仇恨吧?”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仅仅是孤高自傲的一种蔑视,丝毫没把石家人的生死放在眼里,但也不会让石家人抬起头来!”师父说完这些,不禁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次没有接受他们的钱财,乃是非常正确的做法,以后没有为师的吩咐,你切莫接受任何人的馈赠,尤其是钱财!哼,他们用威胁之姿逼迫我们放手不管石家的事情,但这是不可能的,此次他们若是没有出面倒也罢了,可他们出面了,此事便不能就此罢休!” “师父,你不会是想揭开他们的老底吧?”我眼睛一亮,嘿嘿笑道。 “揭不揭开他们的老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弄清楚他们和石家的恩怨,究竟是什么缘故!”师父回过头来,似乎打定了主意,又说道:“待抓捕恶婴的事情了结之后,我们再回过头探查那个神秘的家族。至于现在,先把那些事情放在一边,我让你去镇上置办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吗?” “嗯,都置办齐全了,师父,你要这些东西,都是怎么用的啊?”我将包袱打开,一边将东西一一取出摆在师父的面前,一边询问着其用途。 师父看着我带回来的东西,继而点了点头,说道:“之所以动用这么多的东西,乃是因为那恶婴周身沾满了邪气,任何法师触碰,都会损害自身的修为。不单单是恶婴,就是普通的婴灵,也是如此,故而在处理婴灵之事上,必然不能直接动手捉拿,需要动用这些外物,将之引诱,并设法封禁起来,从而炼化他们身上的邪气,度化他们归于正道!”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了……我还以为师父拿那两个恶婴没办法呢,所以才弄这么多的东西,原来是为了提防那恶婴身上的邪气!”我当即点了点头。 师父随后又向我说道:“猴子,你先休息片刻,接下来的事情交由为师来做。为师要前往十里外的峰头岭寻找一口八卦井,并取得一碗八卦井水回来,如此才算把所有材料聚集齐全。” “师父,为什么一定要八卦井水呢?而且要八卦井水做什么用啊?”我再次追问道。 “八卦井水,能够凝聚灵气,届时抓住那两个恶婴,为了不使他们备受煎熬,需要用八卦井水助他们凝聚自身的灵气,这样才能保证他们成功的洗脱一身冤孽!”师父说完,随即带着一个大葫芦匆匆而去,临走交代我不可接触那老三家的慧珠,一切等他回来再作下一步打算。 我满口答应下来,而当师父走后,方老头儿则是来到门前,让我到前院,石老夫人有请。 当我来到前院的厅堂之中时,却是看到石老夫人一脸忧郁的表情,见到我,石老夫人强颜欢笑的向我说道:“猴子,快坐下歇歇脚,你到镇上跑了大半天,是不是很累?没吃饭的吧?我这就让方伯给你做碗面条吃……”说着,未等我回话,石老夫人便是叫了方老头儿给我做饭去了。 而我回过头来,不禁向石老夫人询问道:“伯母,我刚才看到您满脸忧郁,似乎很不开心,是为了什么呢?” “呵呵!家里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说实在的,我哪能开心得起来啊……”石老夫人苦笑了一声,但马上又向我慎重的说道:“猴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不知你答应还是不答应!”说完,石老夫人神色凝重的盯着我,直把我盯得浑身发毛! 第一百零四章 看不见的阴灵 “伯母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这里除了师父,您就是我最尊敬的人!” 我当即恭敬的向石老夫人回道。 石老夫人先是轻叹一声,继而开口向我说道:“老三家的慧珠你也知道,今晚你师父便要做法抓住纠缠她的两个恶婴,我是想请你,多加照顾于她,现如今她因为昨夜受到羞辱之事而悲痛万分,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什么东西都不吃。唉,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再者,你师父不让任何人接触她,我们现在也是没有办法,所以只能请你,给慧珠带去一些吃的东西,再好好的安慰安慰她。” “这个啊……”我顿时抓了抓后脑勺,且有些为难的咂了咂嘴,就在先前,师父还嘱咐过我,让我在开坛作法前,不能去接触那个慧珠,以免沾染恶婴的邪气。可现在石老夫人却是要我去给慧珠送吃的,我是答应下来,还是……“伯母,请准备吃食吧,我现在就去给慧珠嫂子送过去!” 或许是我的脑子不好使,但我真的不想有太多的犹豫,石老夫人刚刚说过,慧珠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而且一直陷入悲痛之中。这个时候的她,万一想不开做了傻事,那,那可就麻烦了啊! 再者,我是师父的弟子,如果这个时候我不能挺身而出,那还有谁能做这件事呢?难道让石老夫人或者方老头儿吗?不,必须是我,也只能是我! 听到我的话,石老夫人立时激动的点了点头,随之让方老头儿去准备吃的东西。 不多时,我便是带着饭菜来到后院,只是,慧珠的房门是关着的,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似乎并不打算开门。我迟疑了一下,缓步来到门前,轻轻的叩了叩门,并说道:“慧珠嫂子,我是猴子,我来给您送饭来了。听伯母说,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您请打开门,我把饭菜送进去,您多少吃一点。” 刚刚还能依稀听到的哭泣声,此刻缓缓停下,不多时便是传来慧珠的哽咽之声:“猴子,谢谢你,但我现在不饿,你还是拿回去吧。” “慧珠嫂子,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悲伤,他们误解了你,玷污了你的名节,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你没有对不起石家,你做好了一个女人该做的一切。虽然我不是个女子,可我却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如果是我,或许我也会难受得吃不下饭。” 我缓缓低下头,感同身受的向慧珠说道:“但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不能苛待自己,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他们的误解中伤岂不是得逞了吗?而你的名节又如何挽回呢?” “吱呀!” 就在这时,房门轻轻的被拉开。 但见慧珠一脸憔悴的站在门内,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擦拭着眼泪。“猴子,你请进来说话吧。” “谢谢慧珠嫂子!” 我赶忙把饭菜端到屋里,并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并微笑着向慧珠说道:“慧珠嫂子,伯母说这些饭菜都是你最喜欢吃的,你快吃一些吧!” “猴子,快请坐吧。”哪知慧珠看也不看饭菜一眼,而是客气的邀请我在对面坐下,并起身为我倒了一杯茶水。“猴子,多谢你刚才的那番话,若不是听到你所说的那些话,我真的可能要自暴自弃的一死了之了。但你说得对,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我的清白,还有他们对我的误会该怎么解释呢?唉!” “慧珠嫂子,我,我是不太会说话的,刚才一时情急,也是口不择言,没想到能被你听进去。”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而正色的又说道:“慧珠嫂子,或许也正是因为你不喜欢说话,性格过于安静,才会在遇到事情时而不知道如何应对,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的质疑和误会。可现在误会已经造成,虽然也查清楚你和二哥明慧没什么见不到人的事情,可人言可畏,有些事情,总还是要说个清楚判个明白不是?” “你说得对,但是,但是自从我们家老三去世以后,我,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说到这里,慧珠止不住的流眼泪,继而哽咽着又说道:“我们家老三就是我心里的顶梁柱,没了他,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而我唯一活着的理由,或许就是我的孩子了……” 听到“孩子”俩字,我猛然惊醒,敢情石老夫人让我来的主要原因,恐怕是为了让我照看孩子吧,慧珠嫂子这般悲痛的模样,是很难照顾好一个年幼的孩子的,而且这个房间还闹鬼……想到此处,我立时向慧珠说道:“慧珠嫂子,孩子现在在哪?为什么不把他喊出来吃饭呢?就算你没有胃口,但孩子总还是要吃饭的吧?” “他睡熟了,饿的时候我喂他吃了有些糕点,你且放心,我这个做母亲的虽然很失败,可却不会苦了孩子。如果孩子真的需要吃东西,我也一定会到前院要的。”慧珠说起孩子,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但泪痕犹在,让人不免唏嘘不已。 但见慧珠指着内屋,我扭头扫了一眼,却也没有看到床在哪里,或许要走到内屋之中才能看到。 我当即站起身,刚走到内屋门口,却是猛地感觉到周身袭来一股森寒之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我急忙停下脚步,愕然的看了看内屋,却是不知道这内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阴气会这么重?难道是因为……那两个恶婴就在内屋之中? 一抹冷汗悄然滑下,我咬着牙向内屋扫了一眼,可尽管我开了天眼,仍旧无法看到那所谓的恶婴身在何处。 师父说我道行不够,一时间还看不透那恶婴设置的障眼法,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了。 我只能感觉到一股森寒的阴气袭遍全身,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此刻,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走进这间屋子,应不应该照看那个躺在床上的孩子。正值迟疑之际,身后忽然又传来慧珠的声音:“猴子,你怎么了?” “额!我,我没什么。”我赶忙转回身来,且尴尬的笑了笑,并说道:“我本来想去内屋看看孩子的,但见他已经睡熟,便不想去打扰。慧珠嫂子,真是辛苦你了,还要照顾年幼的孩子。” “唉!说什么辛苦,照看孩子,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应尽的责任。他已经没有了父亲,便不能再没有了母亲啊……”慧珠似乎无论说到什么,都喜欢掉眼泪,看得我轻叹不已,却也无可奈何。“猴子,我明白我婆婆的好心,她为了不耽误我的青春,曾让我选择再嫁一人,希望我能够得到幸福,不被这个家所羁绊。但我怎能抛下年迈的婆婆和年幼的孩子独自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呢?我做不到啊……” “慧珠嫂子,你,你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子,石家能够有你这样的儿媳,实在是难得!”我深受感动的说道,为了隐藏我激动的眼泪,随即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慧珠嫂子,你放心,或许过了今晚,你的麻烦便会解除了……到时,石家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我的麻烦?猴子,你且告诉我,我的麻烦是?”慧珠愕然的盯着我,且不解的向我询问。 “你还不知道呢?不就是你身边的那两个恶……”差点把恶婴的事情说出口,好在我及时的反应过来,师父告诉过我,不让我打草惊蛇来着。可我刚刚一时口快,差点把实情说了出来。“恶意的误会嘛!他们对你的误会,是恶意的,这对你是非常不公平的,你说是不是?” “倒也是,但他们是我的兄长,是我们家老三的亲哥哥,还有亲嫂嫂,我必须尊敬他们,即使他们误会我,诋毁我,我又能怎么办呢?”慧珠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之又说道:“好在现在李叔在石家暂住,有了李叔在,相信会为我主持这个公道,只要能够还我一个清白,其他的事情,我并不想追究,更不想看到哥哥和嫂嫂他们闹得不愉快,如此,我们整个家族便无法和睦相处。” “慧珠嫂子,你还真是深明大义,且通情达理啊……”说到这里,我莫名的打了个哈欠,且用力的揉了揉双眼,不知为何,此刻竟是困意袭来,让我几乎坐都有些坐不住了,我急忙端起茶杯大口大口的灌了一通茶水。但刚欲放下茶杯,手指却一松,茶杯立时掉落下去,而我整个人则浑身一软,就此躺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闭上双眼。 迷蒙中,耳边似乎听到了慧珠的呼喊声,但她的呼喊声却像是越来越远,直到我彻底听不见。 一抹森寒之意悄然袭来,我冷不丁的又打了个寒颤,立时睁开双眼,却是愕然的发现,我竟然躺在……躺在一块冰冷的石板上,微微抬起头,我惊恐的发现,我非但躺在一块石板上,不远处,竟然是一处府邸的大门,而在那大门之上,赫然挂着一块黑色的牌匾。 上书……“石府!” 第一百零五章 阴宅府邸 我怎么会躺在这里睡着了?石府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石家的府邸?可石家现在运道落败,早已没有了往昔的显赫,但看这高门大宅,如此阔绰,并不像是小户人家。难不成这不是石远桥的家,而是石岩镇别的人家?要知道石岩镇姓石的人并不在少数,也并非所有府邸和门户都是石家人的。 错愕的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随手敲了敲门,我便是静静的站在门前等候。 不多时,乃是一个年迈的老者开了门,此人面生,我并不认得,但看老者笑呵呵的慈善面容,似乎认识我一样……“你是猴子吧?我们家老爷已经备好了晚宴,就等着你入席了,呵呵!” “老人家,你怎么会认识我啊?而且,你家老爷是谁?我认得吗?”我满脸不解的向老者询问道。 “认得认得,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呵呵!”老者微笑着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十分客气的迎我进了门。 待我穿过花园,一路来到后堂之中,果然看到烛火通明,而且不少丫鬟仆人来回穿梭,似乎这座府上有着很多人。一路来到厅堂门口,但见一个青年男子面带微笑的迎了来,这个青年男子看起来十分面熟,面容似乎在哪见过一样……“猴子你好,欢迎来我们石家做客,呵呵!” 说着话,青年男子连忙客气的迎我进门。 “我是叫猴子不假,可你是……”我连忙抱拳一礼,并接着又问道:“我们……我们认识吗?” “呵呵!按照辈分来算,我们是平辈,按照年龄来算,你应该称呼我一声兄长呢!”青年男子自来熟一般的向我介绍起来。“我叫石明学,我们家兄弟姐妹有五人,老大叫明德,老二叫明慧……” “啊?你,你是明学?明德兄长的三弟?” 我顿时欣喜的问道。 “不错,正是我了。”石明学微笑着点头。 “难怪了,难怪我看你如此眼熟,现在想想,你和明德兄长长得果真是有着几分相似之处,呵呵!”我倒也跟着笑了起来,继而疑惑的询问:“明学兄长,那你这段时间都到哪里去了啊?为什么不在家呢?伯母和其他两位兄长过得日子并不如意啊!看看你这府邸,如此贵气,相比之下,他们过得简直就是穷苦人家的日子啊!” “唉!没办法,我这段时间生意太忙了,也没顾上家里,很多时候我都在自责,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可家里人都过得十分不如意,是我对不住他们……”石明学苦叹着摇头,随即又说道:“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和他们就能团聚了,到时再好好补偿他们吧!” “对了,明学兄长,这府邸之中,就你一人居住吗?”我扭头看了一眼旁边忙活着的丫鬟仆人,不解的追问道。 “呵呵!那倒不是,我这家里面的人还多呢!”石明学说着,立时招呼了一声什么,不多时,便是看到两个胖乎乎的小娃娃从内屋走了出来,这两个胖娃娃年龄约莫三岁左右的样子,头扎着冲天辫,身穿红肚兜,看起来十分可爱。“快叫叔叔!” 但听到两个胖娃娃恭敬的来到我跟前,冲着我笑嘻嘻的叫了一声:“叔叔好!” “你们好你们好,呵呵!” 我忙回应道,但随即摸了摸口袋,不好意思的笑说:“真是抱歉,我一时着急,身上也没有带什么礼物,下次吧,下次一定给你们每人发一个小礼物,呵呵!” “礼物就不用了,我们有的是钱,想买什么礼物就能买什么礼物!” 年龄稍大些的胖娃娃用十分大人气的口吻向我回了一句,继而转身大摇大摆的走到石明学的跟前,在我始料未及的状况下,他伸手一巴掌打在石明学的脸上,“啪”的一声过后,石明学立时站起身,捂着脸躲闪到一旁,继而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打完了石明学,胖娃娃顺势在石明学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并向我淡淡的说道:“请坐,请用茶!” “额!”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先是一愣,随即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没想到这么小的娃娃,居然火气这么大,竟是敢大他的父亲,更甚至,石明学被这么小的孩子打了,却是连个屁都没放,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站着去了。“他……他是你父亲,你怎么打他呢?” “这个老东西太不上道了,以为有客人来就能摆一摆大人的架子!”胖娃娃说着,扭头向石明学冷冷的抛下一句话:“今晚罚你不准吃饭,给我滚到柴房劈柴去!” “额!” 我再次睁大双眼,紧接着,便是怔怔的看着石明学真的扭头去了柴房方向。这下我彻底坐不住了,这,这个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屁大点的孩子竟然当得了家,而且把自己的父亲训得如同一个孩子,他倒是变得如同一个家的主人公一样。这种怪异的反差,也太离谱了吧?直到我眼睁睁的看着石明学离去,方才回过头来,只见眼前的两个胖娃娃各自坐在一个椅子上,端端正正的仰靠在那里,而且他们尽皆盯着我看。“你们……你们看起来不像是个孩子……” 听到我的话,两个胖娃娃相视一眼,随即皆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那个年龄稍大的胖娃娃冷笑着看向我,并说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人小鬼大这句话?” “人小鬼大,我当然听说过,但这么个词指的并不是你们,原意而是指小孩子不幸夭折后,变成的鬼,其能力比起大鬼还要厉害,所做所行,就算是一些大鬼也比不上。也或者是指非常机灵聪明的小孩子,你们聪明倒是能够看得出来,可人小鬼大这个词,用在你们的身上似乎并不那么贴切……”我迟疑着,勉强解释道。 哪知听了我的话,最初开口的那个胖娃娃再次开了口:“你说的没错,很多人以为小孩子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说丢弃就丢弃,说不要就不要,殊不知小孩子的能量比起很多大人都要大很多。我们的年龄看起来是小了点,可很多事情,大人做不了的,我们却能够做!” “哦?比如说呢?” 我一时来了兴致,微笑着追问道。 “比如我们小孩子若是变成鬼,比起别的鬼还要更加可怕!” 胖娃娃古怪的笑了笑,随即向我询问:“你相信吗?” “或许是,但我没有见过……”我笑着摇了摇头。 没曾想我不说还好,说完就后悔了。只因眼前的这个胖娃娃脸色一变,连同他身旁的那个胖娃娃一起,二人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双眼漆黑如墨,一点白都没有,紧接着,他们脸上的皮肉,竟然开始开裂,而且冒出一丝丝血水流了出来……直到他们身上的肉一块块腐烂掉落下来,我彻底坐不住了,惊慌的站起身,急急的向后退了两步,急道:“你们,你们不是人?你们是鬼?!” “呵呵!亏你还是个道士,居然要靠我们提醒才能看得出真相,可见你这个道士也没有什么真本事!”先前那个胖娃娃冷笑出声,我几乎能够看到他嘴唇腐烂后,露出的两排森白的牙齿。 “对啊!石明学……石明学已经死了!” 我猛地一拍后脑勺,忽然间想起来,老三石明学已经死了的,只留下慧珠和一个孩子在世。而且,而且师父说慧珠的身边有两个恶婴为祸,难不成就是他们?想到此,我急急的追问道:“难道你们两个就是那两个恶婴?我师父要对付的就是你们?” “哼!臭道士,别以为我们兄弟俩就怕了你们,且看你这么窝囊的徒弟,想来你的师父李正功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法术降服我们!”胖娃娃冷嘲热讽的叫道。“让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便是要告诉你,你们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引火烧身,这些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们兄弟俩不客气!” “你你,你既然不怕我师父,那你还警告个什么?这只能说明……这只能说明你们心虚了吧?!”我支支吾吾的拿出强硬的态度回怼道。“而且我就不明白了,那老三家的慧珠本来过得就够苦的了,你们怎么还在折磨她?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我们本来兴高采烈的投胎到她的家里,本以为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可谁曾想到她居然不要我们了,在我们还未出生之前,她就遗弃了我们,让我们变成孤苦无依的婴灵……”胖娃娃说着,却是哽咽的哭了起来,随之又大喊大叫的嚷嚷:“你再看看她还在世的孩子,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有人疼有人爱,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个人享用这些,而我们却只能做鬼,凭什么?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这……”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他好像说得很有道理一样,可是细想之下,又觉得毫无道理,分明是强词夺理,每个父母都是疼爱孩子的,慧珠那么善良,又怎么会苛待他们不要他们呢?这说不通啊!唯一的解释就是慧珠在怀着孩子的时候没有安好胎,才导致孩子没出生就夭折了。可这是任何做父母的都不希望发生的意外,他们怎么能以此为报复的理由呢?“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梳理一下这件事的前后因果……” “你的命就在我们的手里攥着,你想怎么梳理?!”胖娃娃顿时怒声的回应,且双眼死死的盯着我,嘴上冷不丁的露出一抹诡异之极的笑容。 第一百零六章 降服恶婴 听到胖娃娃的话,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壳“嗡”的一下炸开了,是啊!眼前的这两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胖娃娃,实际乃是恶婴,我莫名其妙的跑到这里,分明就是来找死的,他们想要我的命,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在这种状况之下,我又能和他们辩解什么呢?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再次哑口无言,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下去! “那,那石明学,说到底也是你们的亲生父亲,虽然没有等到你们出生喊他一声父亲,可他依旧是你们的父亲,你们为什么要这般对待他?”我艰难的梳理着自己的思绪,且缓缓站起身,准备随时逃脱。 “哼!他算什么东西?我们两兄弟还未出生就胎死腹中,而他唯一还在世的孩子,倒是得到了他百般疼爱,对我们呢?却是连我们出生的机会都不给!”胖娃娃面色狰狞的盯着我,口中恶言,如同三九寒冬般的森冷。“而现在,他的家人,居然找来了你们这些臭道士对付我们,他就算是灰飞烟灭,也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这就是他的报应,报应!” “额!” 我再次愕然,但听到这两个恶婴的怒吼声,我深知此刻就算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因他们现在占据着主导权,可以否定一切,并依照他们自己的想法行事,别人说得再怎么有道理,他们也只会当成狗屁来听。“所以你们打骂你们的父亲,且弄出一桩一桩的障眼法来栽赃你们的母亲?让你们的母亲名节受损,被世人所不耻?” “当然,他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恶婴再次怒吼。 现在总算梳理清楚了,敢情前面家人的误解,也正是这两个恶婴所为。为的,便是故意破坏慧珠的名节,玷污她的名声,让她痛苦百倍,这,就是他们对他们的父母的报答……准确的说,应该是报复! 可是这样的报复不免让人心寒,因为天下间没有任何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得更好的,更不会刻意剥夺自己的孩子再世为人的机会。而这两个恶婴之所以没能出世,归根结底,并不是他们父母的过错,如果真的要找一个理由,那便是缘分吧……是缘分没让他们与他们的父母共享天伦。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呢? 然而,他们把这种缘分,变成了恶缘,将一切罪过,全部归咎于他们的父母,嫉妒那个在世的兄弟,嫉妒他得到了众人的疼爱,故而变得嗔怒暴虐,肆无忌惮的要毁了整个家族! “难道,难道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微微后退着,嘴里则是婉言追问。 “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陡然间,我的话刚刚落下,便是看到整个厅堂内立时升起一团团浓烈的阴黑之气,两个恶婴缓缓悬浮在半空,且怒目相向的盯着我,继而,那恶婴再次开口叫道:“臭道士,你们休想对付我们,我们已经怨集如渊,就凭你们这点道行还想对付我们,简直就是做梦!” “猴子!猴子!” 眼看着那两个恶婴瞬间伸出锋利的鬼爪向我抓来,此刻,我的耳畔冷不丁的传来一道道师父的呼喊之声。恍惚间,我猛地睁开双眼,一身冷汗顺势冒了出来,继而,我眼睁睁的看着师父,却是说不出话来,张着大嘴,呆呆的迟疑了半天后,终于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师父!我……” “什么都不必说了!”未等我的话说完,师父立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沉声阻止我说下去。 我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珠子,但见油灯不知何时已经点亮,而外面的天色,早已黑了下来。再看,却发现我还在慧珠的房间,而慧珠正在一旁着急的看着我,见我看过去,慧珠关切的询问道:“猴子,你没什么事吧?” “我,我没事……”我刚想开口,但猛地发现有些事并不能和慧珠明说。随之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师父的搀扶下,我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出了慧珠的房间。 刚出门口,我便是急不可耐的向师父低声说道:“师父,我见到了那两个恶婴,他们差点杀了我,幸好你及时喊醒了我,否则我……唉!实在太可怕了,我还见到了石明学的鬼魂,他正被那两个恶婴迫害、折磨着,过得非常惨!” “小心点说话,为师已经布计好了一切,就等他们上钩了!” 师父再次沉声告诫了我一句,转而便是带着我回到我们的房间。还未坐下,师父便是紧接着说道:“我已经画好了两道替身符,待会儿我会让慧珠带着孩子离开那间房子,而你同时要把那两道替身符贴在房间内。前后时间,必须分毫不差,否则他们必然不会中计,知道吗?” 虽然我听得云里雾里,可听到师父说完最后一句,我赶忙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随手掐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亥时三刻,再过不久便是子时,没曾想我昏迷了这么久。 就在子时将临之际,师父立时带着我冲出了房门,而此刻,慧珠乃是带着孩子一路小跑的向着前面跑了去,此刻,我在师父的告诫下,带着两道替身符一个箭步冲到了最西边的那间房子门前。当我来到房间内的刹那,瞬间将两道替身符按照师父的要求,一道贴在椅子上,一道贴在床上。 做完这些,我转身便是跑出了房间,并把房门关上。 此时,师父已经带着家伙什赶来,可看到师父端着一个火盆时,我不免一愣:“师父,难道不是应该开坛作法吗?为什么是火盆啊?” “袋子里的银票,足够你烧一会儿,待会儿当房门被撞开时,你必然能够看到那两个恶婴。届时,你便迅速点着银票,一路往院子引领,直到看到为师,方才能够停下,知道吗?”师父谨慎之极的向我再次告诫。 “额!那好吧!”我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随之将一袋子的银票和一个火盆接了下来。 随之,当师父离开,我便是蹲坐在慧珠的门口前,先是摆放好火盆,继而准备好银票。 三更至。 当子时刚刚来到,我便是听到房门之中传出一道道混乱吵杂的大骂之声,声音听起来像是两个小娃娃,果不其然,还真是那两个恶婴,难道是识破了师父布置的障眼法?既然如此,替身符肯定是没用了……“砰”的一声闷响,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房间立时被一股阴风吹开,当灰蒙蒙的阴气从房间内冒出之时,我竟真的看到两个低矮的婴灵一蹦一跳的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看到这里,我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师父的交代,赶忙把火点着,并迅速的抓出一把把的银票烧了起来。 当一堆堆银票从阳间烧到阴间,那两个恶婴眼睛一亮,惊喜莫名的叫了起来:“是银票!我们有银票花了,真是太好了!” 随之,当两个恶婴一蹦一跳的追着火盆内的银票跑时,我则是拽着火盆一路后退,一边后退一边不停的烧着银票。果然,那两个恶婴被银票吸引,乃是一路直追,他们的步伐不快,而我的步伐倒是不慢,我们一前一后,或追或赶,逐渐的向着院子的中央靠近。 不多时,我猛地扭头,只见师父正在不远处等候着我,而在他的身旁,乃是摆放好了两个泥娃娃的塑像,那两个泥娃娃正是我从镇上买回来的。 此时,师父为什么要让我把这两个恶婴吸引到那两个泥娃娃的跟前?我虽想不明白,可也无法多想,只能迅速的向着那两个泥娃娃靠近。不多时,当我即将来到两个泥娃娃的跟前时,但见师父一个箭步冲到我的跟前,伸手一把拽住我,将我拖拽着离开了院子。而那火盆则是不偏不倚的停留在两个泥娃娃的跟前。 两个恶婴终于大把大把的将银票抓了出来,然而还未等他们高兴太久,冷不丁的发现跟前摆放着的两个泥娃娃。 看到泥娃娃的他们,似乎喜悦的心情,完全超过了他们捡银票的喜悦。其中一个恶婴开心的叫道:“我们有躯壳可用了,先附上去,让他们以香火供奉我们,否则我们就让他们家破人亡!” 另一个恶婴立时附和着点头,两个恶婴快步跑到泥娃娃的跟前,各自抓起了一个,正开心的笑着,此时,师父猛地凌空一跃,挥手拍出两道黄符,口中急急大喝道:“大胆恶婴,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黄符闪电般拍在两个泥娃娃的头顶,而霎时间,两个恶婴尽皆仓皇尖叫着想要逃离,可却未能如愿,那泥娃娃仿佛散发出一道无形的封印之力,轰然将那两个恶婴分别吸进了泥娃娃的塑像之中。如此,师父伸手将那两个泥娃娃拿了起来,冷声喝道:“此刻你们已然被封印在里面,若是再动恶念,我便瞬间将此泥塑捏碎,让你们魂飞魄散!” “饶命啊!仙道饶命!” 或许这一声“饶命”,乃是我近些天听到的最美妙的字眼了。 第一百零七章 潜在的威胁 师父紧锁着眉头,闻言,冷声怒喝道:“你们既然如此执念这阳胎,为什么又要跑出来?” “仙道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恶婴随之又传出一道苦苦哀求的声响,声音悲切,让人动容。“若是知道这阳胎早已被仙道施了法,我们就是再傻也不会钻进来的,现在我们被困,若是不能出去,恐怕会魂飞魄散的啊……仙道,我们尚未出生便夭折,命运已然悲惨之极,此次为何还要我们受此磨难?” “哼!你还有脸说?” 师父再次动怒,急道:“你们妄图毁掉整个石家,而你们的生身之母,也被你们残忍的栽赃,如此大错,足够成为诛灭你们的理由!” “可是我们的生身之母却在我们还未出生之前便遗弃了我们,现在她只会疼爱那个还在世的孩子,而我们的苦难,她却是不闻不问,试想这样的母亲,我们如何不生她的气啊?”恶婴再次狡辩,且试图将黑白颠倒。“既然现在被仙道束缚在这阳胎之中,我们也知道错了,求仙道放过我们,我们就此离去,再也不为难这家人了!” “你们的话若是能够相信,那你们便也不是什么恶婴了!”师父定了定神,继而将两个泥娃娃的塑像交给我,并慎重的交代道:“猴子,将这两个阳胎摆放在审案上供养,待消除他们身上的戾气和邪气之后,才能放了他们!当然,若是他们邪性不改,他日定会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立时接下两个被封印的泥娃娃,随之来到慧珠的屋内,将之摆放在审案之上,并点燃了三炷清香,微笑着说道:“你们现在总算不能耀武扬威了,不过待遇更好了,还能食用香火,只愿你们早日化去身上的怨气和邪气,才能早日投胎转世!” 做完这些,我快步来到前院的堂屋之中。 而堂屋内,师父和石老夫人,以及老三家的媳妇慧珠,正在说着什么。见到我,师父忙开口询问:“事情办妥了?” “嗯,已经办妥了,两个恶婴被束缚在泥塑之中,暂时出不来了!”我微笑着说道。 “正功,可千万不能再让他们出来了啊!”石老夫人闻听我的话语,急忙向师父说道。“我们这一家子被祸祸得可是不轻,若是那两个恶婴娃子再跑出来闹腾,而那时你又不在,我们可怎么办啊?” “嫂子还请放宽心,只要你们小心提防着那泥塑上面的封印符条不被揭下来,他们便再难出来。”师父点了点头,紧接着向石老夫人再次解释:“不过,那封印也只能维持四十九天,而四十九天的时间,足够炼化他们身上的怨戾之气,以及邪气,到时,你们再将封条揭下来,放他们重新投胎转世也就是了!” “嗯,我们都会记下的,绝不会弄错!”石老夫人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随之,师父竟是再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且沉声说道:“猴子,那两尊泥胎,本身是有问题的,先前你将东西交给为师的时候,为师便察觉到里面各自被人打入一道邪咒,此邪咒可让那两个恶婴顺利逃脱,纵然是封印之法,也毫无用处。幸亏为师及时发现,提前将那邪咒除去,方才没有出现什么乱子。猴子,你在购买那泥胎之时,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者,你遇到了什么奇怪之人?” 我猛地一拍后脑勺,且大声的叫道:“师父,我想起来了,在购买那泥塑之时,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在那泥塑的身上打入什么邪咒……难怪他们会如此顺利的放我走,想来,一定是他们在我不经意间,对泥塑动了手脚,然后才放我回来的!” “他们是谁?你说清楚一些!” 师父急急的追问。 我不敢稍有隐瞒,立时将白天遇到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给师父听,最后补充道:“师父,那个家族的人,看起来都是阴沉沉的模样,而且说话拐弯抹角,似乎有意在针对石家,像是和石家有着什么过节!” “那这家人,姓什么叫什么?”石老夫人立时搭话道。 “我,我不知道。” 我看了看石老夫人,不禁无奈的摇头,并说道:“他们不肯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只是称呼他们那个长辈为老爷子,而且我也没有见到那个所谓的老爷子的面,更无从知晓其他了。” “唉!这事儿闹得,连仇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算是想要报仇,也不知道该找谁报去……”此刻蹲坐在堂屋门口的方老头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他们既然愿意花重金收买正功,且不让正功管咱们家的事情,可见这家人和咱们家的确是有着深仇大恨啊!” 石老夫人闻言,顿时气呼呼的叫道:“咱们石家已经过成了这般模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要置咱们石家于死地啊?想来,远桥还在世时,一直都是乐善好施,广结善缘,并未招惹过什么仇家,更没有和人结什么怨啊!这,这到底是什么人呢?” 师父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说道:“从猴子进入那捏面人的店铺之中道出实情后,便是被那个神秘的家族强行邀请了去,可见那个神秘的家族在石岩镇的势力非同小可。而且,他们还在暗中观察着你们石家的一举一动,居然对恶婴之事,也了如指掌,更是对我们道门的身份,也是不惧。可见这个家族里面,至少有着一位术法通玄的高人。而此人,很显然和你们石家有着什么恩怨!” “可即便是有什么恩怨,却为什么不直接有仇报仇,反而是在等待,甚至是放任石家绵延后代。难道他与石家的恩怨,并不想祸及子孙?亦或者是有着别的什么目的?”顿了顿,师父连续作出多种猜测,试图分析对手的目的。但说了半天,师父却是再次皱起眉头,说道:“嫂子,你不妨回忆一下,远桥兄还在世时,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远桥所做的那些事情,很少告诉我,也很少让我过问的。我仅仅是操持着家,管好孩子们而已。”石老夫人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功,那这可怎么办啊?”方老头儿苦着脸看向师父,但马上他眉头一皱,急急的向师父说道:“我倒是想起来了,虽然我曾经只是石家的一个管家,但对于老爷生前做过的事情,我大多还是知道一些的。要说没仇家,也不尽然,虽然老爷不主动的去招惹别人,但难保别人不来招惹老爷。” “方老伯,此话怎么讲?”师父当即示意我把方老头儿搀扶进屋。 当我扶着方老头儿坐下,方老头儿则是轻叹一声,说道:“不说别的,就说老爷在世时,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大菩萨啊!他的心肠实在是好,可当时他仅仅钻研道学佛学,对于术法这些东西,他并未修习过。在当时的世道,镇子上也是有着几个阴阳术士的,然而他们每次寻找老爷切磋道学佛学,都是被老爷轻易的击败,由此,却也得罪了很多术士之流!” “这么说来,此为旧怨了!” 师父点了点头,继而又看向方老头儿,并追问道:“方老伯,可曾记得当时主要得罪了什么人吗?” “主要应该是有三位,最后一位我不记得了,只是依稀记得前两位,一位是文仙婆婆,当时有一户人家闹了鬼,那文仙婆婆居然告诉人家说那鬼需要敬奉起来,如此才能平息家中的祸事。最终那家人照做之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连续死了两个人。后来老爷遇到那户人家,让他们拆除了敬奉邪鬼的神位,惹怒了那个文仙婆婆,为此,石家有好几天都不太平,一直闹鬼!”方老头儿苦笑一声,说道:“最终老爷也不知道弄了什么法子,将那文仙婆婆的邪法给破了,就此得罪了人家。” “要说第二位,原名叫癞头三,此人自小头上长疮,故而得名。后来成了阴阳先生,也就没人敢再叫他的小名了。记得当时有一个青年的父亲生了病,找到那个阴阳先生癞头三,癞头三却只是给了他一张符咒,让他化水给他父亲喝,最后耽误了治疗,病情恶化,差点死掉。”方老头儿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们家老爷心肠纯善,施医赠药的救活了那个青年的父亲,然而那癞头三却坚称他的父亲是被符咒救好的,后来还和我们家老爷斗了一场法。” “结果如何?” 我急忙追问。 “嘿嘿!当然是老爷胜了,说实在的,那个癞头三只是一些微末本领,难登大雅之堂。我倒也见识过老爷混合符咒与草药救人性命的,但老爷只是说,符咒只能治疗虚病,而草药才能治实病,如果完全依赖符咒而废弃草药,便是误入歧途的征兆!” 方老头儿先是笑了笑,随即又说了句:“老爷还说,对于治病这种事情,必须慎之又慎,纵然是修习了术数秘法,也不能随便施治。只可惜,那个癞头三根本听不进去,最终与我们家老爷也是闹腾了不少时日。至于最后一位,我就不记得了,兴许是年岁太大,记性不好喽!” 师父听到这里,随即向我说道:“猴子,明天一早,我们便到镇上去,会一会那户神秘的家族!” 第一百零八章 癞子爷 石家曾是石岩镇上名望极其之高的大家族,但为什么在短短的十余年间家道中落,这其中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师父虽然不说,但从他复杂的神色中,不难发现他和我有着同样的疑惑,抛开师父与石家的关系不说,纵然只是一户普通的家庭,若是被人无辜陷害,导致家运败落,这种惩恶扬善的事情,师父也不会不管的。 何况,对石家动手脚的,乃是一个精通术法的高人,既然是玄门亦或者道门中人,师父定然不会不管不顾。 但从方老头儿的讲述中,亦是能够想到石家的没落,兴许就是被人陷害,试想一个家境殷实的家族,在石远桥这样的大居士去世后,便迅速的败退了。这个过程中,也并没有听到有什么贵人和朋友的相助,似乎有着一种墙倒众人推的意味。可是那三个术士是否真的有能耐让石家家道中落,这倒也还是一个未知数。 第二天一大早,师父先是吩咐方老头儿去叫回老大和老二,然后便带着我前往镇上。 对于那户神秘的大家族,我倒是知之甚少,或许是因为对这个地方陌生导致,而我们倒是没有先去寻找那户人家,且先来到捏面人的店铺之中。师父站在店铺中扫视了一眼,随即便走到老掌柜的跟前,抱拳一礼,问道:“在下李正功,前日小徒前来购买了两尊泥塑,不知老掌柜的可还记得?” 我一看老掌柜的,自然是认得,然而老掌柜的看了看我,却是一脸茫然的摇头道:“这位先生,您的小徒弟,我并不认得。而且每天来我这店铺买面人泥塑的人,也不在少数,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哪能都记得啊!呵呵!” “老掌柜的,你,你怎么不记得我了呢?” 我顿时着急的辩解道:“明明才过了这一两天的时间,你怎么就不记得我了啊?当时你还询问我一些问题来着,我和你说了半天,最后来两个人非要把我请到你们老东家那里去,对了,你们老东家你总该知道吧?” “老东家?呵呵!” 哪知老掌柜的先是一笑,随即便是摇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小门小店的生意,都是自己在张罗,哪里有什么老东家在背后支撑啊?再说了,若是我这店铺背后还有什么东家,又怎么会让我这么个老头子在这里看守店铺?小伙子,你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记错了吧?” “可是……” “猴子!不必再难为老掌柜了!” 不等我再次开口,师父便是出手阻止我说下去,继而向我使了个眼色,说道:“或许真的是你记错了,老掌柜的经营一家店铺不容易,我们还是走吧!” “多谢先生了。”老掌柜的赶忙向师父的行了一个礼。 师父立时皱了皱眉头,随之微微点头,转身带着我走出了店铺。 “师父,他说谎!” 走出店铺的刹那,我实在忍不住,向师父急急的解释道:“他明明认得我,为什么说不认得我?而且他背后也的确有个老东家,就是那个神秘的家族。可现在他却是矢口否认了,我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 “好了,这件事就别再说了。”师父伸手阻止我说下去,继而四下里看了一眼,且向我沉声说道:“那个神秘的家族本意是想要我们不去管石家的事情,但现在我们已经管下了。故而,这梁子算是结定了,在这种情况下,那老掌柜的无权无势,招惹了我们,便是招惹了麻烦,他刻意说不认得你,或许也是为了自保。所以这个时候,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既然你去过那个家族,我们不妨直接上门拜访!” “也好,那个深宅大院我记得很清楚,现在我们就去!”我连忙点头应承下来。 穿过了几条街,我和师父一道总算来到这座大院的门前,和别的门户不同,这家人的大门之上,并没有悬挂匾额,所以也根本无从知晓这家人的姓氏。门前的街道上,往来之人极少,较为冷清,仿佛这座大院子和外界根本没有什么联系一样,阴森之感,颇多神秘之处。 我先是上前敲了敲门,不多时,便是有着一个青年人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并探出头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师父,且一脸冷漠的询问道:“敢问二位找谁?” “额!你还记得我吗?我昨天还来过你们家呢!”我一下子愣住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家人叫个什么,故而在听到门房伙计询问我的来意时,我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今天我和我师父特意前来拜访你家老爷子,烦请通禀一声!” “你这人,既然说不出找谁,定然和我家人不认识,是不是找错门了?”门房伙计歪着头看了看我,继而不屑的摇了摇头,还未等我开口再说点什么,瞬间将头缩了回去,并把房门关上。 这下我倒是彻底傻眼了,怎么来到正主儿的家门口,竟也不认得了?这短短一两天的工夫而已,莫不是这些人都得了健忘症? 回过头来,我错愕的向师父说道:“师父,你看看他,也不认得我了,而且压根不理咱们啊!” “这倒是怪事。”师父似乎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就在此刻,我冷不丁的看到不远处的路上出现一个行人,忙跑过去询问道:“大叔,敢问前面那户人家姓甚名谁啊?为什么我们登门拜访,他们却也不肯理会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啊?” “小伙子,你连人家的姓名都不知道,就要登门拜访啊?”中年男人笑呵呵的向我询问,随之扭头扫视了一圈,并指着先前我敲门的那户人家,神色略显惊讶的问道:“你,你不会是要拜访那一家吧?” “怎么,那一家有什么古怪之处吗?”我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怎么连行人在提到这家人时,也是如此奇怪的表情? “那,那可是癞子爷的门第,且是我们石岩镇第一大户,就连我们镇长想要见一见癞子爷,都得找人托关系传话呢!”中年男人苦着脸向我说道。“小伙子,看你不像是本地人,你不会连癞子爷都不知道吧?” “额!” 我先是一愣,随即老实的摇头否认。 “呵呵!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连癞子爷都不认得,为什么还要去触霉头?我且和你说,这癞子爷一家,在我们整个石岩镇的家族势力都是最大的,他有几个孙子,现在都混得名声极其响亮,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谁也不敢轻易的去招惹他们家呢!”中年男人再次苦笑一声,随之微微压低声音,向我又说:“你没看到,但凡是大户人家,门前都有匾额,唯独这癞子爷的大门口没有悬挂匾额,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癞子爷的癞字挂出来不好看也不好听,可没有匾额,却要比那些有匾额的人家还要金贵着咧!” “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有些触霉头了!”我也跟着苦笑了一声。 “可不是,我再告诉你,这位癞子爷之所以有很多人又敬又怕,乃是因为他前身乃是一个鼎鼎大名的阴阳术士,什么法术都会,如果谁得罪了他,要不了多久准死,就是不死也会落个残废,反正邪的很啊!” 中年男人苦叹着摇头,道:“除此之外,再加上他的家族势力,就算不靠癞子爷出面,但凭他那几个大孙子,也没有人敢招惹。对了小伙子,你找上门,究竟是要做什么啊?我可要奉劝你,没事少惹事,这样你才能没有太多的麻烦,知道吗?” “多谢大叔告知这些,我都记下了!”我连忙向中年男人抱拳行了一礼。 中年男人古怪的看了看我,继而走了开去。 回到师父身边,我将打听而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给师父。师父闻言,当即点头道:“兴许我们这一趟是来对了,这位癞子爷有很大的问题。猴子,这次你就不要去敲门了,为师亲自去叩门!” 说完,师父整了整衣衫,缓步走到门前,且伸出手轻轻的叩了叩门,并说道:“在下茅山派李正功,登门拜访癞子爷!” 不多时,大门立时被打开,还是那个门房伙计,在仔细打量了师父一番后,继而微笑着点头问好:“李道长你好,屋里请!” 这,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刚才敲门都爱答不理的,可师父敲门后,那门房伙计便如此客气的迎师父进屋?难道这进门也要看人的?正当我憋着气时,却是看到那门房伙计转身绕进了门房之中,似乎并未再管我们,而大门也不关,任凭我们去留。这下我又蒙圈了,眼前到底给我们摆的什么阵势?明明很有礼貌的迎候,可转眼就没人管没人问了,那这门是进还是不进? 然而,师父却是大步跨过了门槛,似乎正准备进门。 而就在大门内侧,师父刚进去,便是又停下了。我愕然一怔,连忙来到师父身旁,只见师父的面前,竟然挡着……挡着一盆水!一盆清澈的水,不偏不倚的挡在师父的面前,静静的摆放在一个三尺余高的木架子上,如同给师父准备的洗脸水。 可师父在看到这盆水时,脸色明明变得异常难看! 第一百零九章 五毒浊水 很显然,摆放在师父面前的,并不是什么洗脸水,但到底这番阵势是什么意思,我根本看不明白。就在此刻,院子里缓缓走出两个青年男子,看到他们,我当即认得,正是他们两个先前接待了我,而且威胁我不准管石家的事情,难道他们两个就是那个所谓的癞子爷的孙子?为首的青年男子仅仅站在院子里,淡淡的向师父点头笑了笑,说道:“李道长,您既然自称是茅山派的,想必一定是道法通玄了!” “不巧的是,我们家的门路,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得来的!”另一个青年男子同样淡淡的笑道。“若是李道长能够解开此局,我们自然是欢迎,可若是解不了,便掉头回去,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 说完,两个青年男子头也不回的进了厅堂之中,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 师父怔了怔,继而缓步走到水盆跟前,低头观察了一番。我则是跟随着师父来到跟前,可还未等我伸出手去触碰水盆,却是被师父及时的制止,并沉声告诫道:“这盆水有古怪,不能随便触碰!” “师父,这,这不就是一盆普普通通的水吗?”我错愕的皱了皱眉头。 可还未等我的话音落下,却是无意间看到一只飞虫不小心跌落水盆之中,眨眼间,那飞虫竟是直接融化成水,和那清水一般无二了。这,这不禁让我目瞪口呆,瞬间张大嘴巴,不可能啊!这水怎么如此恐怖?飞虫进去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最终尸体根本没沉下水底,便是直接蒸发了,这水好毒啊! “果然是毒水,可是师父,这究竟是什么毒?居然看起来像是一盆纯净的清水,可当飞虫掉落进去后,竟又瞬间挥发个无影无踪了啊!”我后背发凉的向后退了两步,呆呆的向师父询问道。 “此乃五毒水!” 师父紧锁着眉头,旋即向着院子里喊了一声:“不知癞子爷摆下这五毒水,用意为何?” “呵呵!李道长好眼力,一盆清水居然被你看出了名堂,果然是茅山派的传人,真实不虚啊!” 为首的那个青年男子再次传出话来,又道:“既然李道长看得出水中的蹊跷,其实接下来也应该明白要怎么做了吧?五毒水乃是集聚五毒之精凝化而成,其毒性毋庸置疑。不过李道长不必担心,我们并不是要害你,更不会让你尝毒解毒,而是要你……把五毒水恢复成原本的容貌!” “恢复成原本的容貌?”师父错愕的反问一声。 “不错!” 为首的那个青年男子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我们家老爷子动用秘术,将一盆五毒浊水化为清水,可毒性犹在,现在要考验李道长的是,把化为清水的五毒水,恢复原本的面貌。该是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如果李道长能够解开此局,便是有了面见我们家老爷子的资格,可若是解不了此局,便请离开吧,我们家,不欢迎没用的庸人!” 把五毒水化为清水,这得是什么样的奇异术法啊?可现在变成清水后,又要师父恢复成原本的面貌,这,这不是难为人嘛?! 怎么可能做到? 我愕然的望着师父,然而,师父却是冷笑一声,说道:“这有何难?” 说着,但见师父顺势取出一张空白的符纸,继而伸出手将手指咬破,并在符纸上面迅速的画了一道符,我看不清师父画的什么,只能看到上面蜿蜒曲折的,根本不像是普通的符咒,因为普通的符咒都是有头有脚,师父在上面画得密密麻麻,血倒是流了一堆,也浪费了一堆,直到符咒画好,师父迅速掐剑指,将符咒举起。 看着师父将符咒缓缓放在水盆的正上方,我不解的问了一声:“师父,这是什么符啊?” “此乃血符!” 师父淡淡的回了两个字,随之屈指一弹,但见血符“轰”的冒出一缕火焰,火焰赤红,熊熊燃烧。师父顺势捏着燃烧中的血符围绕水盆一圈,最终将其投入水盆之中。 做完这些,师父缓缓后退了两步,站在我身旁。 而我和师父的双眼,便是紧紧盯着那水盆,不多时,果然看到那水盆之中,逐渐浮现出一抹深红色的色彩,深红色很快又转变成黑色,直至什么颜色也没有,只剩下单纯而又浓烈的黑褐色。看到这里,师父缓缓伸出手,指着眼前的水盆笑道:“你们要的五毒水原貌,已经显现,不知东翁可是满意?” 两个青年男子极快的走了来,二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了看水盆之中的五毒浊水,继而又看了看师父。为首的那个青年男子先是惊讶的张了张嘴巴,继而略显迟疑的开口说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刚刚只不过是看你烧了一道符而已,居然就能把我们家老爷子的禁制给破解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了,我是茅山派传人!”师父淡淡的回了一句,紧跟着又随了一句:“不知现在我可否进去说话了?” “当然!” 青年男子立时侧身让开一条路,并伸出手作了个邀请的手势:“我们家老爷子说过,谁能解开此局,便可自由出入我们家的大门。来人!快把水盆撤掉!” 先前那个躲进门房内的伙计,迅速的跑了出来,并将水盆和木架子拿掉,而此时,师父也没有犹豫,直接带着我进了院子,一路来到厅堂之中,坐下。青年男子忙让人端来了茶水侍奉,待双方都落座后,青年男子先是起身抱拳一礼,并客气的说道:“在下赖春秋,这是我弟弟赖广义,我们家老爷子,就是我们的爷爷,镇上的人俗称的癞子爷!” “嗯,难得与赖家人相识,不过想要进这道门,着实不太容易啊!”师父淡淡的笑了笑,且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请恕我冒昧,仅仅一道符,是万不能解开五毒浊水之局的,李道长究竟用了什么符法,是我们赖家人不知道的?”赖春秋此刻倒是彬彬有礼的向师父抱拳,继而背负着双手又说道:“不瞒李道长说,天下间,无论何门何派的秘法术数,只要是我们赖家想要得到的,无论花多少钱,都还是能够收入囊中,除非是一些我们看不上眼的东西,这么说吧,我们赖家也算是玄门世家,而且与道门也是往来甚密,什么样的术法都见识过,可唯独没有见识过李道长的这一手!” “无知的孙儿,你仅仅专注在符咒上面,自然是看不出其中的玄机……咳咳……”忽然,不远处的屏风后面,竟是传来了一个气息微弱的老者声音,老者的话才说了一半,便是咳嗽起来。而在屏风后面,紧跟着亮起了一盏油灯,将一个老人的苍老轮廓,依稀的映射出来。“你和李道长斗心机,还差得远呢!李道长哪里用的是什么符咒,恐怕是他们茅山派独有的一法,滴血成珠吧……” “原来闻名遐迩的癞子爷就在此间,在下李正功,幸会了!”师父当即站起身,向着屏风方向抱拳一礼。 “李道长还请不要见怪,我年纪大了,而且近来身体抱恙,不能与李道长相见甚是惋惜,就容许我这个老朽之身,藏在屏风后面说两句话吧……”那老者说话虽然平和,但其中又蕴藏着一抹不可一世的孤傲之气,让人心生敬畏。“不知我刚才所言,是否正确,还请李道长指正!” 此时,赖春秋兄弟俩几乎呆住了,而我也不太明白这个癞子爷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茅山派滴血成珠不假,可师父用的是血符,和滴血成珠有什么关系? “李道长!”赖春秋忍不住看向师父。 师父微微笑了笑,且点头说道:“癞子爷果然是癞子爷,虽然身在屏风后面,却是对外界所发生之事,了如指掌,李某佩服!” “这么说老朽的猜测是对的喽!” 癞子爷语速很快,而且直截了当,根本没有委婉的意味,似乎在控制着自己不至于犯病咳嗽,紧接着癞子爷又说道:“那我就可以往下说了,其实那所谓的血符,只不过是李道长的障眼法罢了,若是我所料不错,就在李道长投符之际,定是滴了三滴至阳真血,以至阳真血激发了五毒浊水的本性,致使五毒浊水显出原貌,是也不是?” “正如癞子爷所言,分毫不差!”师父倒也没有矫情,开门见山的应承了一声。 “可是,仅仅是三滴血,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灵之力?”赖春秋再次愕然。 第一百一十章 得不偿失的恩怨 “五毒嗜血,傻孙儿,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了吗?” 屏风后面,癞子爷的声音尽管虚弱无力,可却是威严赫赫,话语一出,赖春秋兄弟俩竟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紧接着,癞子爷再次说道:“而且我也说了,李道长的血不是普通的血,乃是能够滴血成珠的至阳真血,这说明李道长是真正的茅山派高道,并不是造谣撞骗的江湖术士。五毒虽然嗜血,可却嗜不了至阳真血,反而在焦灼之际,显出五毒浊水的原貌。李道长乃是顾着咱们赖家的面子,故意动用了所谓的血符,一番周折也是给你们这些肉眼凡胎看的,不想让你们知道破解此局是多么的简单!” “额!” 赖春秋顿时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继而低着头回道:“孙儿受教了!” “李道长德行高贵,且道法精深,但近些年来,茅山派南宗和北宗,虽然也出了几个佼佼者,但都十分年轻……”癞子爷顿了顿,终于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继而又说道:“拿南宗来说吧,南宗被道门称之为茅山派正宗,可其中又分为显宗和密宗两大分支,而且整天在明争暗斗,显宗的谷潭我早年见识过,倒是听说密宗最近两年,出了一位十分年轻有为的宗师,叫什么我倒是不清楚,不过他的年龄还小,断然不会是李道长了。听说近些年北宗走丢了一位掌教,也是姓李,此人道法,名震一时,我姑且判断,李道长就是那位失踪已久的茅山派掌教吧?” “呵呵!癞子爷不愧是癞子爷,身在家中,却明了万事,不错,我就是那个失踪已久的茅山派掌教!”师父淡然一笑。 “失敬!” 癞子爷简单的两个字回应。“孙儿们,现在你们的心里是否平衡了一些?输给了茅山派掌教李正功,不丢人吧?” “不,不丢人……孙儿能够输给声名远播的李正功李掌教,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可谓是荣幸之至!”赖春秋顿时激动的笑道。“李道长,先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们这些晚辈一般见识!” “呵呵……” 哪知赖春秋的话刚说完,屏风后面却是传来了癞子爷讥嘲的笑声:“李道长怎会和你们这些后辈一般见识,若真是要论个长短,怕是你们连布局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狼狈落败了!” “癞子爷过誉了,李某修为尚浅,而且先前也是侥幸过关,没有癞子爷说得这般神通广大!”师父随即又抱拳一礼。 “既然是李道长亲自登门,那我癞头三与石远桥的恩怨,可解!” 没曾想这位癞子爷说话就跟转天棍一样,东一头西一头,刚才还在和师父相互夸赞,此刻倒是话锋一转,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与石家的恩怨。“我这个人一向嫉恶如仇,而且有恩必报,有仇也不会拖欠着,当年和石远桥的一段恩怨,导致我压了他们家的运道十年之久,现如今见到李道长,或许也是他们石家的造化,这段恩怨,也该有个了结了!” “不错,的确应该有个了结了!” 师父的笑容瞬间收敛,且一脸严肃的回道。 “前番李道长捉拿为祸石家的两个恶婴,两尊泥塑中的邪咒是我让人下的,但被李道长一眼识破,现在看来,此事我也不会再计较。接下来,我们便说一说那段前尘旧事!”癞子爷说着,顿了顿,接着又说道:“那盆五毒浊水,就是当年我与石远桥的一场斗法,年轻那会儿,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用邪术害过很多人,不然现在也不会被病魔缠身,身上长满了烂疮。石远桥阻止了我,我便以五毒浊水为局,让石远桥将浊水变成清水,怎奈石远桥做到了。可石远桥回过头来,以我的局为题,让我再把五毒浊水恢复原貌,当时的我试遍了许多秘法,最终还是落败。” “至此,我心有不甘,更是对石远桥恨之入骨,不过我可以保证,石远桥的死与我无关,他染上瘟疫,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他病死,我便暗中破了他们石家的运道,让他们石家一败涂地,直至现如今的局面……”癞子爷直言不讳的将当初的恩怨,说了出来。最后又补充道:“石远桥让我名誉扫地,我也压了他石家十年的运道,这笔买卖,或许对于我和石远桥来说,都是得不偿失。” “前尘旧事,谁赢了谁输了,到最后,或许都只是一场梦罢了……”师父轻叹一声,随之又说道:“抛开远桥兄的死不论,你报复石家,破掉石家的气运,让石家贫苦十载,对于你的处世方式来说,或许也不是说不通,但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还想怎样,才能与石家和解?” “石远桥毁了我的名声,我败了石家的气运,终究也没有害死石家一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至于早死,能够苦熬到现在,我深明因果循环之理,可恩怨从来不饶人!”癞子爷十分坦然的将前尘旧恨一并说了个清楚。“他们石家败落,人却未绝,我为了出一口气,折损了几个儿子,勉强保住了两个孙子,建立了赖家的名望。现如今,我只是一个重病缠身、奄奄一息的老人,还能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切,或许,只有石家人才知道……” 出了赖家的大门,我错愕的向师父问道:“师父,癞子爷说了,这事儿得看石家人怎么做,可他也没说要让石家人怎么做啊!而且他把石家也害得够惨了,难道这个结解不开,他要一直让石家人抬不起头?” “唉!这件事需要和你石伯母当面商议,否则会很棘手!” 师父轻叹一声。 “不过,癞子爷也保证了,如果石家能够出面了却这件旧恨,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帮石家续接运道,纵然无法恢复昔日的辉煌家业,至少能够恢复五分,非但如此,当初的石家大院,也能双手奉上。师父,这次可是石家翻身的唯一机会,一定不能错过啊!”我激动的向师父解释。 “我当然知道,但石家愿不愿意与赖家和解,现在还不知道,况且石家败落了十年,十年啊……” 师父一脸惆怅的望着天际,继而淡淡的又说道:“他出一口气,便要让人家一个家族用十年的气运来偿还,石家人能咽下这口气吗?我知道癞子爷要的是什么,但只怕,石家人不太可能会那么做……” 我不明白师父所指的是什么,但我却觉得石家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次机会,至少,这是他们石家本就应该拥有的一切,被人夺走后,只是讨回来罢了。 当石老夫人见到我和师父回来,立时喜笑颜开的邀请我们坐下,并让明德奉茶。明德恭敬的将茶水奉到师父的面前,并微笑着说道:“这次我们石家能够化解恶婴之厄,都是李叔的功劳,李叔,明德在这里多谢您了!” “不必见外,明德,你也坐下吧。”师父淡淡的点头,并示意明德坐下。继而,师父向着石老夫人打了个眼色,并佯装轻咳了两声。 石老夫人会意,立时让方老头儿和老大家的以及老二家的媳妇都离开堂屋,现场只剩下老大明德以及老二明慧,看到这里,师父略一定神,才沉声开口道:“嫂子,对于你们石家的没落,我现在要把其中的实情告知你们,但希望你们听后,不要过于激动,因为我们还要商议下一步计划!” “嗯,正功你且说吧,我现在年纪也大了,儿子们也都不中用,心里没个主心骨,你就好比是咱们家里人,你说的话,我一定听在心里!”石老夫人温和的向师父说道。 师父不再迟疑,立时将癞子爷与石家的前尘旧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不禁补充道:“现如今,你们两家皆是得不偿失,赖家虽然家族显赫,可却是人丁单薄,而且癞子爷也是重病缠身,命不久矣。由我出面调解,癞子爷答应不再为难你们石家,并且只要你们石家人能够出门了却此事,他可以将你们石家近些年失去的,再度还给你们!” “哼!原来还真是那个老不死的害了我们石家这么多年!”明德终于忍不住拍了一记桌子,气呼呼的大叫起来。“我就说嘛!我们石家当年在石岩镇是多么的声名显赫,而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我们却穷得叮当响,这其中一定有人作祟,可是,怪只怪我们不懂玄门法术,更是不知道癞头三这么个术士在从中捣鬼!” “就是!现在他快要死了,才想着和解,我们还没死呢!”明慧也忍不住爆了粗口,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的叫道:“我们家的本来就是属于我们家的,他还是理所应当,至于和解,他想得倒美,就是他死了,我们石家也不可能与他赖家和解!” “住口!” 此刻,石老夫人顿时大怒,且怒声呵斥道:“你们都给我住口!”说着,石老夫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直把她气得浑身发抖,嘴唇不停的打颤,而她的眼眶内,已然流出了两行滚烫的老泪。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了却前仇 但听到石老夫人的怒吼之声,明德和明慧顿时闭上嘴巴,谁也不敢大声再说一个字。石老夫人的泪水,亦是让他们兄弟二人坐立不安,明德战战兢兢的向石老夫人安慰道:“娘,您也别太难过了,这事儿全由您老做主,您做主还不成嘛?我也算想明白了,我和明慧在咱们家都不是挑大梁的料儿,这种大事,我们说到底也做不了主不是,您老只管发话,让我们兄弟俩干什么都成!” 石老夫人随之瞪了明德一眼,且沉声说道:“娘现在唯一想让你们做的,就是闭嘴,不要再说下去了……唉!你们生气,为娘的自然是更加生气,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当年的事情,若非今日你们李叔挑明,我们石家一大家子人都还蒙在鼓里,以为家道中落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没曾想过这些事情的背后乃是有人捣鬼。现在纵然知道了这段前尘旧怨,为娘的还能做什么?你们又能做得了什么呢?你们是那癞头三的对手吗?你们,当然不是……” “但癞头三破了我们石家十年的气运,让我们石家穷困潦倒了整整十年,这不单单是仇恨所能形容,乃是奇耻大辱啊!”明慧再次忍不住爆发,继而扯着嗓子又叫道:“我现在,我现在恨不得劈了那个王八犊子!他害得我们家……” “嗯?” 石老夫人再次一瞪眼,吓得明慧立时住嘴,不敢再说下去。此刻石老夫人愤愤的低下头,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兄弟二人还没有资格为石家当好这个家,我活着一天,便由不得你们胡来!现如今,你们李叔既然在场,正功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吩咐他们去做!” “是啊李叔,你就发话吧,你让我们去烧了那个癞头三的宅子,我们兄弟俩二话不说,马上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明慧立时向师父催促道。 师父伸出手阻止明慧激动的情绪,继而淡淡的开口说道:“嫂子,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十年里面,石家的气运虽然大大的折损,而你们也过了这么许久的穷苦日子。但那癞子爷也不好过,他因为作恶太多,而折损了几个儿子的性命,最终也算是良心发现,未再害人,试想,以他的能力,真要对石家赶尽杀绝,石家可有什么还手的机会?” 闻言,明德和明慧顿时不说话了,一个个呆呆的坐在原位,一言不发。 “以癞子爷的能力,他要真的害一个人,甚至是一家人,几乎不用留下任何痕迹,以他所精通的邪术咒法,要做到这些简直太容易了!”师父皱了皱眉头,随之又说道:“但他仅仅是压制了石家十年的气运,而非取石家人的性命,石家的人,保住了人丁,他折损了人丁,石家人丢失了气运,他得到了气运。你们两家,皆是损失惨重,只不过量不同,也不等,可对于你们两家而言,都失去了太多太多。现如今,癞子爷已经愿意放下对石家的仇恨,更是愿意弥补对石家的亏欠。只不过,石家必须要先把之前亏欠癞子爷的,先还给他,至于怎么还,相信嫂子心里自是有数的!” 听到师父的这番话,石老夫人再度叹了一声,说道:“正功,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但我不想再见到那癞头三,无论要做什么,就让明德和明慧去做吧,你所说的话,就代表我说的。你说的没错,石家失去了太多,可是对于我而言,唯一重要的就是远桥,没有了他,纵然是万贯家财又算得了什么?可我也知道,远桥的死,不是癞头三所为,我也不会糊涂到把这笔账算到他的头上。而对于这些孩子们而言,我不能让他们无所依靠,哪怕不能重建石家当初的辉煌,起码让这些孩子不再受穷受苦,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娘!李叔,你们说来说去,总不会是要我和大哥去向那癞头三磕头认错吧?”明慧似乎也听出了石老夫人与师父的对话之意,当即表示反对道:“他癞头三骑在咱们石家的脖子上整整十年,就算要道歉,也应该是他向咱们家道歉,凭什么咱们受了屈辱,还要向他道歉?这,这不是欺人太甚了吗?!” “你懂个什么?” 石老夫人当即斥责了一声,继而气呼呼的又说道:“你想继续斗下去,可我们拿什么和那癞头三斗下去?你现在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且儿女双全,你不为自己想想,难道就不为儿女后代想想吗?我是个年老体衰的老太婆,说不定哪天就随你们的爹去了,至于穷与富,对于我这个老太婆来说并不算什么,可石家当初拥有的,本该你们去讨回来。除了眼下这个和解的法子,你们还能怎么讨回来?” “明慧,我觉得咱娘和李叔的话有道理,此次多亏有李叔从中斡旋,才使得咱们家和赖家的恩怨有了一个了结的机会。可李叔无法庇佑咱们家生生世世,一旦李叔离开了石岩镇,他癞头三却未必离开,他还有孙子,还有现如今的名望和地位,以及庞大的势力在。我们怎么和他斗下去?再者,当年父亲与他斗法一事,确是重挫了他的志气,他不是个好人,这毋庸置疑,但他却是一个纯粹的术士,以他的为人处世方式,对待咱们这么多年所做的事情,也都在情理之中,至少他没有害死咱们家任何一个人。” 明德一口气说了一堆话,但见明慧依旧是越来越生气,不禁轻叹了一声,又说:“我知道你很生气,我当然更加生气,但我所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委曲求全,而是在考虑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父亲生前乃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大居士,他的为人和德行,全镇的人都看在眼里,我们作为他老人家的后代子孙,就算做不到他那样的高度,可也不能没有君子之风!” “明德此言有理,癞子爷深明因果循环之理,他更加明白今日之苦果,乃是当初作恶的报应。故而,他在垂暮之年,想要了却这件前尘旧恨,说到底,也只是想在和解之际,找一个台阶下!” 师父立时夸赞了明德一番,随之又说道:“若是你们能够继承远桥兄的遗志,今后无论穷富,都能兼顾百姓,做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便不辱没远桥兄当初积攒下来的名声。而今,你们石家与赖家已经没有了争斗的必要,老一代人的恩怨,祸不及子孙,你们需要拿回本该属于石家的东西,当然,除了气运,还有属于你们的尊严!” “李叔,我,我就是拐不过去心里的那道弯,我心里就是难受……”明慧说着,眼眶顿时红润起来,继而趴在桌子上痛哭失声。 “此事看似憋屈了些,但同样是展现你们身为大居士的后人所拥有的宽容和风骨。”师父苦叹了一声,继而起身拍了拍明慧的后背,并严肃的说道:“我以茅山派掌教的身份,向癞子爷做出了担保,日后你们两家若是能够和解,则是永远互不相犯,我相信癞子爷在垂暮之年所说的话是真实的,至少,他骗不了我,也更不会骗你们。” “也罢,明天就让明德和明慧前往赖家一趟,当面向癞头三磕头认个错,这是他们代表他们的父亲向癞头三认的错,不是我们石家!”石老夫人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说完,便是低着头抹眼泪,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师父和石老夫人,以及明德、明慧深谈了许久,直至深夜,方才商议清楚。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家一定要和解,为什么石家一定要向癞子爷磕头认错,明明癞子爷做得事情也不光彩,压制了石家十年的气运不算,此次阻止师父捉拿恶婴,差点毁了整个石家。说到底,这笔账,也该是扯平了。 纵然石家不去讨回一切,现如今的生活也足够维持下去,虽然穷了点,可一家人起码不会向另一家人卑躬屈膝的磕头认错。 我想了一夜,直到天亮时分,我看到慧珠的幼子,方才想明白,一时的恩怨纠葛,如果一直延续到子孙后代的身上,则会失去更多。而只有宽容才能换来永久的和平,那稚嫩的小脸,充满了生的希望,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善根。 吃过早饭,我们一行再次来到赖家的大门前,然而未等我们敲门,赖家的大门便是被人打开了。 两扇门齐刷刷的打开,而癞子爷的两个孙子,赖春秋以及赖广义,率领家人位列两侧,迎候在那里。 师父走在前面,明德和明慧走在后面,我则是走在最后面。我不知道赖家整这么一出儿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次的和解还要生出别的变故?亦或者是赖家要给石家一个下马威?彻底毁灭石家在赖家面前的尊严?众人一步步前行,穿过院子,直至厅堂门前。而赖春秋两兄弟,以及赖家的上下众人,也都跟随在后面,尽数来到厅堂门前,静候!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亢龙有悔 赖家的厅堂之中,两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如仆人一般侍奉在宽绰的躺椅两侧,而躺椅上覆盖着被褥,被褥中,俨然躺着一个头发银白,面如土灰一般的枯瘦老人,老人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脸上满是褶皱,一双浑浊的老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上方的屋顶。走近些,似乎能够闻到一股奇异的恶臭,自那被褥中散发出来,而那老人的脖子上,赫然长着两个不堪入目的脓疮。 身如槁木,半只脚踏入黄泉,身上重病深积。或许不用猜也知道,这位老人,正是之前身在屏风后面发话的癞子爷了吧! 看来这位癞子爷并未说半句假话,他这般模样,实在是糟糕透顶啊……待我们站定,一旁的仆人手法娴熟的将老人的枕头垫高一些,如此,老人便是能够依稀看到我们的存在。此时此刻,老人的眼神似乎透着异样的精光,仅仅在我和师父的身上扫了一眼,最终视线定格在明德和明慧的身上。 两家人四目相对,久久不语,而此刻,师父微微扭头看了明德一眼,明德怔了怔,当即缓步走上前去……“癞子爷,我……” “呵呵!是明德吧?”老人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随即向一旁的人吩咐道:“快让客人都进屋说话,别都站着,站着干什么?明德,你若是不嫌弃我身上恶臭难闻,便坐在我一旁,我心里可是压着十多年的话语,想要同你们石家人说啊……” 两家的主要人等,以及我和师父来到厅堂之中落座,而明德没有二话,径直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癞子爷的身旁。看着癞子爷这般模样,明德不禁轻叹一声,说道:“癞子爷,我今天是来……” “不用说出来……”癞子爷忙伸出手阻止明德说下去,继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明德啊,你们兄弟两个能够代表石家前来,来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我心里无论有多少怨气,也都瞬间消散了。说什么磕头认错,咱们两家现在,恐怕谁也说不清楚谁欠谁的更多了吧……看到你们,我仿佛又看到了你们的父亲石远桥,当年一时气盛,造成我们两家如今的局面,现在我也不想说谁是谁非,只怪天意弄人吧!” “嗯。” 明德沉默了许久,微微点头应承了一声。 癞子爷顿时喜笑颜开的说道:“其实自从李道长进门说和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准备和你们家和解了,有茅山派掌教李正功做这个调和之人,我癞头三这辈子也算是风光过了,所有丢掉的面子,全部都赚回来了,呵呵……咳咳……”笑声还未落下,癞子爷顿时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承蒙癞子爷看得起李某,若是能够看到你们两家从此罢手言和,我乐观其成!” 师父微笑着点头说道。 “是啊,往日的恩怨,都是你们大人的事情,既然这段恩怨已经释然,我们石家也不会再提起。”明德随即附和道。“癞子爷,您若是一直不曾提及,恐怕待您百年之后,我们石家人也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而今您能够将这一切做个了结,把本该属于我们石家的还给我们,就冲这一点,我石明德代表我父亲,谢谢您!” “呵呵……” 癞子爷顿时笑了起来,但笑声中,亦是夹杂着浑浊的老泪。“石远桥不枉此生啊!他虽然是一个精通儒释道三家精华的大居士,可是在人情世故上面,却不及一个后辈人通透。只可惜,我的那些儿子,都已经不在了,好在我还有两个孙子,能帮我继续延续香火。现如今,我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恰逢此次茅山派掌教在场,一切,都是如此的水到渠成,我也不枉此生了……” 紧接着,癞子爷微微扭头向赖春秋看了一眼,赖春秋立时站起身,恭敬的向癞子爷说道:“老爷子,石家的田产和房契,我都已经赎回来了,石家固有的产业,随时都可以还给他们。只是当初的生意,恐怕还需要石家人重新经营!” “生意好做,只要根还在,人呐……就怕丢了根,而今,你们石家的根,我帮你们留住了。”癞子爷微笑着向明德说道。“还有,就在你父亲的书房下面,埋了一箱金条,新的房主并不知晓这件事,一直都给你们留着呢!这些钱,虽然不及你们石家当年的财富,但足够你们兄弟二人东山再起。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在官商两界,春秋和广义都能说得上话,现在,我把本该属于你们家的东西,都交代清楚了。而且你们石家的气运,很快会如日中天,相信现在的你们,不会再记恨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吧?” “癞子爷!” 此刻,明慧忽然站起身,明德急忙想要阻止,可却未能阻止得了,明慧大步走到癞子爷的跟前,沉声说道:“癞子爷,我石明慧由衷的佩服您!敢作敢当,说到做到,您虽然算不上是一位君子,可也不是一个小人!先前我的确还有恨意,可是现在,我依然心有芥蒂,但是对于您的这股子脾气,我是打心眼里佩服!” “呵呵……你是明慧吧?当年你还很小,现在也已成家立室,没想到你和我这个糟老头子却是如此的对脾气,不错,我这一生,一向是如此,但无论是恩还是仇,到了此刻,也都已经烟消云散。明慧,男人的骨气你有,可男人的邪气你却不能有,否则,我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癞子爷苦笑着向明慧说道。 此时,赖春秋将田产房契一并交于明德和明慧,看着明德和明慧,癞子爷再次轻叹:“不得不说,你们石家人如果还有一个人放不下这一切,那一定是你们的母亲。但她识大体,为了你们和后代子孙能够平安,选择了默认,默认今日的和解。你们应该感谢你们的母亲,没有她护着,恐怕你们石家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十年的气运消磨,放在一般人家,是绝不可能熬过去的。” “是啊!我娘的确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为了操持我们整个家族,她付出了太多太多。”明德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 “上酒!” 癞子爷忽然向身旁的人喊了一声。 不多时,看着仆人端来的六杯酒,癞子爷颤颤巍巍的向赖春秋说道:“我年纪大了,而且身体有重病,不能饮酒,就让春秋代我,与你们石家人喝三杯和解酒吧!” 三杯酒下肚,赖家和石家之间的前尘旧怨,总算了却。 从此之后,石岩镇便是重新有了石家的一席之地,再也没有人无视石家的存在,石家再次讨回昔日的名望。然而送走了明德和明慧,癞子爷却是留住了师父。 内堂之中,癞子爷遣散众人,仅一人面对我们师徒,在沉默了半晌后,癞子爷忽然笑了起来:“时也命也……这辈子,我最精通的,便是卜算之道,但就在遇到李道长时,我卜了一卦,亢龙有悔……所以,我深知是自己的大限到了,而此刻若是再一意孤行,必然会给自己乃至后人招致灾祸,此刻识进退,总比破罐子破摔要好得多,呵呵!” “癞子爷高人一筹,李某佩服!” 师父抱拳一礼。 “行了,李道长不必过谦,你我都清楚,论术法,我不可能是你的对手,除非动用社会上的势力,但那种手段不是我所要看到的。再者,我也不想再继续为难石家人,主要的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有你李正功!”癞子爷随口又笑道:“李道长且放心,我说过的话,绝不会收回,送出去的东西,也不会要回,今后石家与我再无瓜葛,我不会再为难他们了。你也好对你的老友有个交代,只是,你此行的目的,恐怕并不是这里吧?” “不错,我们要前往泰山,寻找东岳鬼府!”师父直言不讳的向癞子爷说道。 “难怪,难怪……”癞子爷顿时苦笑连连的说道。 “癞子爷,是否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的?”我忍不住插了句嘴。 “呵呵!小娃娃,我还想多熬两天,这种天机,你就饶了我吧,我是不敢说出来的。”癞子爷再次苦笑,继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说道:“倒是你,日后注定不凡啊!我们赖家能够结识到你们二位,也是我们赖家的福气,比起那些个前尘往事,我们的结识,才是最重要的。只不过,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未来多磨多难,一念入道,一念入魔啊……” “额!癞子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我错愕的抓了抓后脑勺,呆呆的向癞子爷问道。 “你现在不懂,但是以后会懂的。”癞子爷微笑着向我说道,随即扭过头,向师父又说道:“李道长,我便不留你们了,你们现在可以离去。石岩镇的事情,已经耽搁了你们许多时间,接下来的路,多加保重吧!” “嗯,多谢!” 师父立时起身,向癞子爷抱拳一礼,继而带着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赖家。 第一百一十三章 泰山石的传奇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泰山脚下,一个放牛娃在石缝中救了一条受伤的小螭霖鱼,放牛娃便将小螭霖鱼带回家悉心救治。经过几天的照料,小螭霖鱼逐渐的好转起来,随之,放牛娃便将小螭霖鱼养在泰山脚下,而且放牛娃每天都会前去看望小螭霖鱼。二十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放牛娃每天都去看一眼小螭霖鱼,早已形成了习惯。放牛娃长大,他英勇无畏,正义凛然,成为了村民的领袖。 大家称他为“石敢当”! 某日,村里要举办一场祭祀,村民们在祭祀的时候,村里遭受到了一群妖魔的袭击。石敢当带领村民们拼死抵抗,并与他们进行殊死拼斗,最终击败了妖魔。可不幸的是,石敢当被其中的一只蝎子精迷惑,带入了无名洞穴之中。村民们十分担忧,此时那十分有灵性的螭霖鱼得知此消息后百感交集,它深知凭借自己的能力无法救出石敢当。 于是螭霖鱼为了能够救出石敢当,化为人形,一步一叩的拜到碧霞元君的面前,最终得到碧霞元君的点化,螭霖鱼巧妙的混进洞穴,并吐出自己的内丹救活石敢当,失去了内丹的螭霖鱼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当石敢当醒来,便是明白螭霖鱼原来是修炼多年的小鱼仙,此次为了报恩,乃是舍弃了自己的性命。石敢当除掉了蝎子精,为螭霖鱼和百姓们报了仇。 但后来泰山时有妖魔作乱,为了保护泰山脚下的百姓能够得到安宁,石敢当甘愿化为泰山石,耸立在泰山之巅,守护着一方净土。 上天为此大受感动,恢复螭霖鱼的原形,而美丽的螭霖鱼儿则永远追随着石敢当,围绕在泰山巨石的身旁。而泰山脚下的百姓,为了世代感恩勇敢的小鱼仙,为她起了一个非常美丽动听的名字“赤鳞仙子”,并告诫后人,世世代代都不能捕捉螭霖鱼。 从此之后,泰山石敢当威名远播,天下皆知,更是流传着泰山石驱邪镇宅保平安之神妙。 听闻了樵夫的讲述,我微微惊叹,难怪泰山石敢当如此闻名遐迩,原来是有着如此伟大的精神和事迹。放眼望去,泰山山脉,前后左右,绵延数百里之广,而且山峰耸立,高约千丈,不愧是五岳独尊啊! 自从离开了赖家,我们并未回到石家,也没有向石老夫人告别,或许是因为师父不想因为告别而感伤,毕竟他与石家的关系非同一般。此次石家也算是因祸得福,不但与仇家和解,更是能够重整家业,日后,定然又是富甲一方,子孙昌盛了啊!连日来的奔波,我们终于来到泰山脚下,可是看着茫茫山脉,却是不知该从哪里找起。 东岳府殿,并不是人间的宫殿或者道观,乃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府殿,或者说是东岳大帝所管辖的地界,只有通过过阴,才能进入东岳府殿。可是东岳府殿具体的位置在什么地方,纵然是过阴,若是连位置都找不到,那也是无用之功。我毫无主意的挠了挠头,继而向师父问道:“师父,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啊?” “过河问河神,进庙问庙神,来到泰山,自然是询问山神!”师父随口向我说道。“我们先找到一处山神庙,随后寻求山神的帮助,只要能够见到山神,要找到东岳府殿,并不是什么难事了!” “哦,刚才樵夫说了,让我们顺着眼前的山路一直往前走,不多远就有个山神庙可以歇脚,现在看来,我们不是去歇脚,而是去寻求山神老爷的帮助了!”我嘿嘿一笑,现在既然有了头绪,便不用再烦恼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当我们来到一座山神庙跟前,里面的庙祝老头儿还未等我们来到,便已经在门口迎候了。见到我们,庙祝老头儿笑呵呵的向师父问道:“来者可是茅山派的李道长?” “正是李某!”师父忙抱拳一礼。 随即,待我们被迎进山神庙,庙祝老头儿便是笑呵呵的奉上茶水,以及饭食款待。我是一脸懵逼的状态,怎么这个老头儿还没认识我们,就已经知道师父的名字,还知道师父是从哪里来的。而我们对他却是一无所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师父却没有多问,直到吃完饭,我们坐在内室喝茶,庙祝老头儿方才开口说道:“昨夜我梦中得到山神老爷的指点,说今天有一位茅山派的李仙道来此,让我早早的迎候,并好好款待。” “什么?是山神老爷托梦给您的?”我惊讶的张大嘴巴,几乎半晌没有合拢嘴巴。“老爷爷,一个梦,真的能够如此应验吗?这也太神奇了吧?” “呵呵!那是当然,我们这里的山神老爷是十分灵验的,老百姓凡所有求,皆能如愿。”庙祝老头儿笑呵呵的向我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山神老爷的目的为何,但他老人家让我这么做,一定有其道理所在了。或许,李道长应该知道。”说着,庙祝老头儿扭头看向师父。 师父没有说话,而是掐指一算,说道:“今晚亥时三刻,山神临坛,到时我们师徒会去办一件大事。届时,还请老人家看护好我们的躯体!” “啊?你们难道是要?”庙祝老头儿闻言,顿时傻了眼。 “不错,我们要过阴,前往阴间鬼府,需要山神指引。但是肉身还需要留在阳间,只能拜托老人家照看了。”师父说着,客气的向庙祝老头儿抱拳一礼。 “前面有山神老爷的指点,后又有李道长的重托,小老儿自当效力。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看护好你们的肉身,只是,你们要多久才会回来?”庙祝老头儿愕然的向师父又问。“我是想,你们若是连续几日不饮不食,肉身会不会……” “自然是不会的,这里是山神庙,有山神庇护,我们的肉身即便不饮食,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至于需要多久,现在还不能肯定,少则三五日,多则六七日吧。”师父说到这里,不禁扭头看了我一眼,道:“此次我们只要能办完事,便立即回来。一切就拜托老人家了!” 向庙祝老头儿交代清楚之后,我和师父各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只等着亥时临近。 山神庙正堂之中,师父恭敬的上了三炷清香,继而带着我一道叩拜,叩拜之后,我们各自盘坐在一处。师父随口向我告诫道:“猴子,切记静心打坐,心神不可散乱,待会儿无论见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能肆意妄为,知道吗?” “哦!”我连忙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双手掐出太极印,我和师父一样,逐渐的进入静定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阴冷的气息缓缓袭来,耳边随之传来了师父的呼喊声:“猴子!猴子!” 我连忙睁开双眼,立时被眼前的一切惊了一跳,只见眼前乃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座十分漂亮的庙宇才对。这,这俨然就是我们来到的山神庙,可是和之前的那个破旧的庙宇,完全不同啊……我站起身,只见师父已经站在一旁等候,当我回过头来,却是又吓了一跳,我和师父的肉身,正端坐在大殿的地面上,双手掐印,处于甚深的静定状态。 “师父,我们已经元神出窍了?”我惊讶的向师父确认。 “废话,若非如此,我们怎么能过阴来到这里?”师父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随即带着我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后告诫我说道:“不要乱走,紧随在为师左右,这里是阴界,并不是阳界,而且我们来到这里是有所求而来,凡事都不能忘了礼数!” “我知道了师父!”我连忙应承了一声。 但话虽如此,我却是忍不住向四周来回的踅摸着,这座庙宇内外,竟是有着一排排身穿盔甲的兵将,手持刀剑,位列两侧,而且还有一个个文官打扮的人,如同古人模样,捧着文书来回走动。看到这里,我愕然怔了怔,说道:“师父,阳间是庙,阴间也是庙,但是阴阳两界的庙,却好像不太一样啊!似乎这里才是山神老爷真正居住的地方!” “呵呵!阴阳两界并无不同之处,这里的庙宇,正是依附阳间庙宇的所在,只不过阳间生人看不到这阴间庙宇而已。”师父微笑着解释一番,随即走到大殿之中,向一名文官询问:“敢问官差,此间山神,何时归位?” “仙道莫急,山神老爷亥时三刻一准儿回来,仙道稍等片刻就是。”那名官差客气的向师父说完,便是扭头又走了。 也就是说,阳间有一座房子,阴间便也有一座房子,就好比阴阳两个面,我想了想,随即便又搞迷糊了。甩了甩头,索性不再去苦恼这些让人伤脑筋的事情,当即来到师父身边,随口问道:“师父,你算得还真准,那名官差也说山神老爷亥时三刻一准儿回来呢,呵呵!” “不对,山神迟迟晚归,莫不是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师父倒是紧锁着眉头,一脸难色的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山神引路 “哈哈哈……李仙道莅临,本山神的小庙蓬荜生辉啊!” 正值我和师父皆一筹莫展之际,只听到庙外的虚空中立时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我急忙扭头看去,只见两个样貌丑陋的怪异轿夫,正抬着一顶小轿,自虚空缓缓而降。而刚刚的笑声,俨然就是从那轿子里发出来的。当轿子落地,轿夫和轿子瞬间消失,一个身着官服官帽,手执玉笏的山神老爷,面带笑容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山神老爷的这身打扮,倒是和庙里的神像一般无二,如同古代当官的一样,若是亲眼所见,实在不能相信。而且山神老爷的胡须很长,乌黑发亮,看不出年龄几许,总觉得神采奕奕,仙气盎然。 见到我们,山神老爷缓步来到大殿之中,笑呵呵的向师父抱拳一礼:“李仙道怎么有空来此啊?” “茅山派李正功,见过山神!”师父立时恭敬的抱拳行礼,随即便是向山神老爷问道:“敢问山神为何迟迟晚归?” “唉!这不是东岳府君辖下的四方鬼城出了些波动,一些闹事的鬼王煽动鬼众扰乱治安,府君急召我们各方山神土地,一并去维持治安,这不,耽搁了些许时日。”山神老爷轻叹一声,随口又说道:“身在鬼城附近当山神,麻烦是免不了的,呵呵!李仙道稍后,待我先处理庙中事务,请先到内殿歇息片刻!” 说着,山神老爷身影一闪,便是莅临正位,霎时间,文官武将当即位列两侧,继而,山神老爷随口怒喝道:“当值官何在?速将近日公务呈上!” 紧接着,抱着一摞子文牒的官差,立时诚惶诚恐的送到山神老爷的面前。至此,山神老爷便是专心致志的批阅文牒,而此刻,师父却是示意我不要近前打扰,便带着我绕到了后殿之中歇息。 后殿之中,香茶侍奉,没想到这山神老爷的茶水竟是如此的香甜醇厚。 眼前的一切,如同梦幻一场,所谓三界,或许便是如此,在普通人眼里,只能看到阳间世界,而在修道之人的眼中,三界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呈现在眼前。三界万灵,各司其职,似乎在想象中那些奇异的,在此刻,也变得如此朴实。阳间的人整日忙碌,而阴间的鬼神,也都各自忙碌着。 半个时辰后,山神老爷缓步来到后殿,笑呵呵的向师父说道:“让李仙道久等了,怎奈公务繁忙,还请恕罪!” “无妨,公务要紧!” 师父微笑着应承了一声,继而向山神老爷直言相告:“冒昧来访,只因小徒先天遗失的一魂一魄,由崂山派万符盘查实,丢弃在东岳鬼府之中,或许就是山神之前所说的四方鬼城。而今,我们想向府君借三世镜一观,探查小徒魂魄丢失之缘由。怎奈我等不知东岳府殿下落,故而烦请山神代为引路,不知可否?” 闻言,山神老爷立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不知怎的,被山神老爷如此看了一眼,却是仿佛看穿了我的一切,吓得我急忙低下头,不敢与山神老爷对视。继而,山神老爷却是微微笑了笑,说道:“多年之前,这孩子在老神婆的担保之下,与我们山神认了一门干亲,说到底,这孩子也算是受我们各方山神的庇佑,不算是外人啊!呵呵!” 不知为何,当山神老爷说起这桩因缘之时,我顿时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仿佛凭借了山神老爷的神力,一下子让我回忆起了年少时的往事。 “不错,我记得当时时常的做噩梦,所以孙婆婆就让我认了当地的山神老爷为干爹,自此便很少再做噩梦了!”我说到这里,不禁咧嘴一笑。“山神老爷,您或许只是在这边任职,但我既然认了山神老爷为干爹,无论哪方山神,也都算是我的亲人,嘿嘿!” “哈哈哈……李仙道,你这徒儿倒是很会攀亲啊!”山神老爷不禁大笑起来。 “这孩子世缘奇妙,让山神费心了!”师父微笑着点头说道。 “不妨事,这孩子既然与我们山神有缘,能帮得上忙的,我自然会帮!”山神老爷笑着说道,但很快,笑容却是收敛了起来。“李仙道,你方才说,这孩子的一魂一魄,丢失在四方鬼城之中?这……这事可是棘手啊!要知道四方鬼城所关押的,都是邪恶鬼众,而且七世难出,他的魂魄怎么丢在那里了呢?” “我也是一筹莫展,故而想要借东岳府殿的三世镜一观,先查出这孩子的前世因果,否则也不好贸然的闯入鬼城!”师父紧锁着眉头,淡淡的说道。 “嗯,只有三世镜能够照见他前三世的因果循环,这么说,你们是要我带着你们前往东岳府殿一趟了?”山神老爷愕然的问道。 “正是如此!”师父忙客气的回道。 “好吧,近日东岳府殿的事务繁忙,我们各方山神土地都会前往分担事务,现在庙里的公务已经处理好了,我这就带着你们前往东岳府殿!”山神老爷竟是说走就走,当即起身便是带着我们离开山神庙,向着山脉深处而去。 刚走几步,便是觉得脚下悬空,竟是莫名的坐在一顶轿子内,前后三顶轿子,载着山神老爷、师父,还有我。 片旋,我们便是来到一座高大巍峨的城门楼前。 只见城门楼上赫然上书“东岳鬼府”四个大字。 来到这里,山神老爷和我们相继下了轿子,并向我们说道:“这里便是东岳府殿辖下的范围,来到城门楼下,便不能乘轿子而行,我们要走到府殿去了。” “应该的,全凭山神引路!”师父忙客气的抱拳一礼。 城门楼内外,皆是站着威武不凡的兵将,注视着来往众生。看到城内来来往往的鬼众,我不免向山神老爷询问道:“山神老爷,这里面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人啊?他们不是应该在四方鬼城吗?怎么这里也那么多?” “呵呵!傻孩子,四方鬼城内关押的都是受罚鬼众,不到期限是不能放出来的。而在这里生活的鬼众,皆是改过自新的良善众生,他们都在等候投胎转世的机会,所以暂居在城内。”山神老爷微笑着向我解释。“前面一直走,便到府殿了,李仙道,此地乃是东岳府君执掌之地,由于我的官职太小,很多事情并不能做主,所以借三世镜一事,到时还需要你亲自去说才是!” “嗯,正功都明白!”师父再次客气的回道。 片刻后,我们一行来到大殿跟前,说是大殿,这俨然要比一座巍峨大山还要高大十倍,整个殿阁,高约万丈,长宽皆有万丈余,就连眼前的石阶,至少也在千余层,我呆呆的张大嘴巴,似乎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巨大的鬼府。 “此地乃大地府,四方鬼城,也是所谓的大地狱,府君乃是中界之主,故而这座殿上顶天,下立地,气派非凡啊!呵呵!”山神老爷见我疑惑,不禁向我解释。“前后左右的卫护兵将,足有十余万之多,文臣更是有着千员,我在这里充其量只是外编官员,繁忙时前来帮衬着做一些琐碎事务。李仙道,我带你们来到这里,便要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你们可自行前往大殿,届时自会有人接待你们!” “好,多谢山神指引,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由我们自己来办吧!”师父忙向山神老爷再次抱拳一礼,送走了山神老爷,师父扭头向我说道:“猴子,我们上去拜殿!” 一步步登上石阶,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仿佛从地上走到了天上一样,当我们走到一半时,便是有着白色云雾缭绕在周围,将下面的鬼府尽皆遮挡,而上面的府殿,乃是如坐云端一般,不染一丝杂尘。 当我们来到大殿外,踏上最后一层石阶,乃是看到巍峨高耸的殿阁,近在咫尺之间。 不远处,乃是有着两位守门的护法,手执法器,身材高大,气度不凡。未等我们走上前,其中一位护法便是怒声喝道:“来者何人?速报名来!” 声音滚滚如闷雷一般,若是心脏不好的人,恐怕会当场吓死吧。好在我跟随在师父身后,由师父应付眼前的一切。师父当即恭敬的抱拳作礼,并说道:“茅山派掌教李正功,前来拜殿,还请二位护法放行!” 说着,师父顺势从包袱内,将茅山派大印请出,双手捧在胸前,而此刻的大印,竟是闪烁着夺目的金光,护法得见,立时向后退却半步,并收起法器,低声喝道:“本护法奉命守门,冒犯之处还请李仙道海涵,放行!” 听到“放行”二字,我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继而紧跟着师父,一步步来到大殿的正门前。就在这时,那正门一侧,赫然站着一位面容慈祥的文官,此人见到我们,不禁缓步迎了过来,并笑着说道:“我乃前殿值日官廖广言,奉府君之命,前来迎候李仙道,府君公务缠身,就由我来招待李仙道了,呵呵!” “正功见过廖仙官!”师父忙恭敬的抱拳一礼。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三世因缘镜 廖仙官当即拱手作礼,并微笑着说道:“李仙道此来,不知有何事?” 师父当即把来此的目的,一五一十的说给廖仙官听。最后又说道:“此次前来,为的便是如此,另外,我们恐怕还要前往四方鬼城一趟,找回小徒丢失的一魂一魄。不知廖仙官可否通融?” “通融自然是没有问题,只不过,要借三世镜,以及前往四方鬼城,这并非是小事。府君命我前来迎候李仙道,我也不知道李仙道竟是为了此事而来。所以,即便是能够通融的地方,也并不多!”廖仙官一脸难色的向师父说道。“不过,着第一件事,我倒是能够做主,能够让你们师徒一观三世镜。所谓三世镜,又称之为三世因缘镜,能够照出一切众生的三世因果,其中巨细,皆可照见!” 师父扭头看了看我,继而向廖仙官再次抱拳作礼,并说道:“那便拜托廖仙官了!” “请!” 廖仙官点头,继而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继而,在廖仙官的带领下,我们一路跟随,先是穿过殿前的巨大长廊,继而来到一条如同悬浮在云端的白石长桥。长桥左右,皆是云雾翻腾,似乎掉下去,便会摔进万丈鸿沟,千劫难复!如此蜿蜒曲折的走了许久,直到一座百余丈的高台跟前,廖仙官方才停下脚步,并扭头向师父说道:“高台之上,便是三世因缘镜的所在!” “多谢!”师父抱拳作礼,随即带着我便是一步步攀爬上了高台石阶。 高台之上,赫然耸立着一面高约百丈的巨大玄镜,镜面似流动着混沌之光,如大海之水,波光粼粼。镜面的周边,散发着氤氲的仙气,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来……我刚欲走上前去,却是被师父一把抓住,我急忙回过头来,但见师父一脸严肃的看了看我,随之向我慎重的说道:“还是让为师陪着你走这一遭吧……” 不知为何,此刻看向师父,如同看着一位慈祥的父亲,无私的为我保驾护航,哪怕我前进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他也无怨无悔的陪着我。 “嗯!”我重重的点头,并随着师父一步步来到三世因缘镜的面前。 师父紧接着向我说道:“此次是观你的三世因缘,你可取三滴精血,投入三世因缘镜,如此,便能照见三世始末了!” 闻言,我伸手将左手中指的指尖咬破,忍着疼痛,我用力的将三滴精血,抛向镜面。霎时间,那混沌一片的光芒,霎时变得如同白昼一般晶亮,继而将我和师父彻底的笼罩在内。紧跟着,我便是被眼前的耀眼白光刺得几乎睁不开双眼,不得已只好闭上眼睛,一念间,我仿佛穿梭在天和地之边界,阴和阳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我陡然间被一曲悠扬且美妙的笛音所惊醒,猛地睁开双眼,此刻,师父的声音急急的响彻在我的耳边:“手掐中指,指心相感,便知你的第一世是何人!” 听到师父的话语,我立时掐住中指指尖,当即,眼前便是出现了一个云气升腾、山明水秀般的世外仙山。仙山之巅,万花丛中,一个身着青色霞衣的青年男子,正手持竹笛,吹奏着绝妙而又动听的旋律。但霎时间,那青年男子猛地收起竹笛,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且自言自语的呢喃道:“不知为何,手指会突然一痛!” 我心头一惊,莫不是这个俊俏无比的青年男子,便是我第一世的转生之人?此人,此人长得俊俏洒脱,且飘逸出尘,简直如同仙人一般,怎么,怎么可能是我呢?按道理来说,我的前世不应该是一个恶人吗?否则我的魂魄怎么会丢失在四方鬼城之中呢? “左青峰!” 恰在此刻,远处传来一个柔美的女子声音,似乎在呼唤着眼前这个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微微扭过头,淡淡的回道:“谁在喊左青峰?” “咯咯!大师兄,当然是我喽!”霎时,一个黄衫女子一蹦一跳的从远处跑来,近些,便是让人眼前一亮,好一个貌似天仙的绝美女子,长得非得漂亮,更是可爱之极。 “小师妹,你呀!” 青年男子优雅的收起竹笛,不禁苦笑着摇头道:“何时才能改掉这没大没小的毛病?老是喜欢喊师兄的名字!” “咯咯!我就要喊,左青峰!左青峰!咯咯……”黄衫女子开心的笑着,随即转身跑了开去。但见左青峰追打而至,黄衫女子急忙娇笑着跑了起来,二人一追一赶,倒是如神仙伴侣一般,沐浴在柔和的仙山之上。“大师兄,你追不上我,咯咯……” 正值二人嬉笑打闹之际,山巅忽然来了一个黑衣青年,青年一身冷酷,见到不远处的打闹场景,不禁佯装清了清嗓子,待打闹停歇下来,黑衣青年立时向左青峰抱拳行礼:“大师兄,小师妹,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师父让你们回去,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宣布!”就在黑衣青年说完此话的同时,我分明看到他在看左青峰时,眼角闪过一丝阴寒之色。 “嗯,既然是师父召唤,小师妹,我们快些下山去吧!”左青峰当即收敛笑容,一脸正色的向黑衣青年点了点头。 “二师兄,我爹有没有说具体什么事?”黄衫女子歪着头,一脸可爱的向黑衣青年问道。 黑衣青年在看向黄衫女子时,不禁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柔和意味,立时回道:“没有,不过你是师父的女儿,连你都不知道,我就更加不知道了。这次师父闭关三年之期刚满,一出关便是要我们到他跟前去,我看师父神色十分严肃,像是真的有要事和我们说!” “或许是师父他老人家悟出了仙门蹊径,想要尽快的传给我们!”左青峰微笑着说道。“慕溪师弟,刚才我看你气息浑厚,已知你道法又精进了不少,看来师父闭关的这段时间里,你也没少用功啊!” “呵呵!再怎么努力,也还是比不上大师兄万一,大师兄九岁便进入中乘无余道境,十三岁便进入上乘妙生道境,而我苦修至今,却已然只停留在中乘无余道境的境界上,再难有任何寸进之功……”黑衣青年说到此处,微微低下头,似乎十分的沮丧。 “唉!凡事皆是因缘造化,虽然我十三岁便进入上乘妙生道境,可五年来,我一直停留在妙生道境的门槛上,也是无法再进一步。现今我已十八岁,师父曾有言,若是二十一岁前不能圆满妙生道境,便要等一个甲子,才能再有精进之日。”左青峰轻叹一声,随之拍了拍黑衣青年的肩膀,又说道:“我们都是修道途中的苦行之人,希望仙道的曙光,早日来临!” 当眼前的三人陆续下山,我不禁扭头向师父看了一眼。 师父微微点头,向我传音道:“上中下三乘道境,像是茅山派曾经的一个支脉,元阳派的修炼途径。只不过,元阳派已经失传了数百年,看来你第一世的转生之人,已然和茅山派结下了甚深的缘法,而且这第一世的你,修为已然不低,悟性也是极高啊!” “师父,我们这边对话,会不会……”我一脸担忧的指了指眼前的画面。 “那倒不会,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是镜花水月,他们看不到我们,更听不到我们的话语!”师父摇了摇头。 不多时,只见一座古朴而又宁静的丹房之中,正座上,乃是一个盘膝静定的白发道人,白发道人双手掐印,双眼微闭。直到那三个师兄妹来到,白发道人方才缓缓的睁开双眼,在扫视了一眼三人后,便再次闭上了双眼。 “徒儿拜见师父,恭贺师父出关!”左青峰带领二师弟慕溪,以及小师妹黄衫女子,恭敬的向白发道人叩拜一番。 随即,白发道人身着黑白太极道袍,仙风道骨,如已然成仙了道的世外高人。不多时,白发道人淡淡的出声道:“为师唤你们来此,乃是要告知你们,三日后,为师便要羽化登仙去了……” “师父!”左青峰闻言,顿时激动的哭喊一声,跪倒在白发道人的面前。而二师弟和小师妹,一个个眼眶红润的也跪了下去。“师父,我们修为尚浅,还需要您勤加指点,您,您怎么这么快便要离我们而去啊?” 所谓羽化,乃是俗称的去世,也就是死。 但在道门之中,没有死这么一说,死,就是羽化,至于羽化之后是否飞升成仙,便要依据在世时的修为而定。而眼前的这位白发道人,俨然是修为圆满的得道高人,似乎真的要登仙成道的模样啊! “傻徒儿,为师是要飞升成仙了,你们何故如此忧伤?”白发道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元阳派今后还有你们主持大局,你们的修为已然得到了为师的肯定。所以不必忧伤,为师飞升成仙之后,唯一一件未了之事,便是元阳派今后的传承大计。元阳派有着一条特殊的传承门规,凡历任掌教,必是父传子承,如此才能绵延不绝。然而到了为师这一代,只留下一女在世,为了不使得传承无继,为师要让你们三个做出一个选择!”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拱手相让 闻言,左青峰师兄妹三人齐刷刷的抬起头,眼含热泪的望着白发道人。 此刻白发道人缓缓睁开双眼,一脸慈祥的看了看左青峰,又看了看慕溪,最后视线落在小师妹黄衫女子的身上。沉默良久,方才说道:“左青峰,楚慕溪,我深知你们都喜欢我的女儿林素曦,而唯一能够娶素曦的人,便是接任掌教之人。只是,一旦接任掌教,便与世俗再难脱离干系,想要和为师一样飞升成仙,除非有莫大的机缘方能如愿。而选择不与素曦成婚者,便可得到我的衣钵传承,前往飞云峰紫霞洞闭关悟道,终可成就仙缘。一条路是出世法,一条路是入世法,你们三人如何抉择,全凭你们自己。” 听到白发道人的这番话,左青峰立时扭头看向小师妹林素曦,然而却发现楚慕溪已然在深情的望着小师妹。当林素曦的视线移到左青峰的身上,左青峰却已不着痕迹的扭回了头。 丹房外,楚慕溪略显激动的向左青峰单独说道:“大师兄,我,我自愿放弃与小师妹成就佳偶,成全你们二人,我一人,愿老死在飞云峰紫霞洞中,苦修至道……” “慕溪师弟,这是你心中真实所想吗?”左青峰静静的望着楚慕溪,继而轻叹一声,说道:“我哪里不知,你对小师妹的爱慕之情。我亦承认,我对小师妹也……可是仙道之路,全凭造化,从来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我一心慕道,飞云峰紫霞洞对于我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归宿。慕溪师弟,只要你能够真心对小师妹好,我,我愿意拱手相让!” 楚慕溪顿时一喜,且更加激动的向左青峰说道:“大师兄,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放心,我可以发誓,这辈子心里除了小师妹,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的位置。还有,我一定会把咱们元阳派发扬光大,将师父的传承,绵延下去的!” 左青峰的脸上艰难的闪过一抹不忍,但最终又释然,微微笑道:“嗯,希望你说得出,做得到!小师妹和山门都托付给你了!” “你们够了!” 哪知此刻,不远处忽然闪现小师妹林素曦的身影。林素曦此时眼含一抹晶莹的泪珠,轻咬着红唇,怒目仇视着左青峰:“你明明知道我的心里至始至终只装得下一个人,你也明明知道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把我当成一个附属品一样赠来赠去?飞云峰紫霞洞是吗?我去好了,你们都留下!” 说罢,林素曦瞬间转身冲了出去。 左青峰眼眶一红,狠狠的咬了咬牙,继而沉声向身旁的楚慕溪说道:“慕溪师弟,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去追!” “哦哦!”楚慕溪恍然惊醒,立时重重的点头,飞快的追了出去……“小师妹!等等我啊!” 三日后,楚慕溪与林素曦的婚礼上,白发道人了却了最后一桩心愿,羽化登真去了。而在婚礼之外,青山绿水之中,一袭青色霞衣的左青峰,手持长剑,身背行囊,行如白云清风,一步步向着飞云峰紫霞洞而去。 眼前的画面瞬间一转,第二年,只见山门下匆匆跑上来一个农妇,一边哭喊着一边谩骂着,而跟随在她身后的,乃是一大群的百姓。当农妇带领着一干百姓来到山门前,立时向着里面大喊大叫道:“楚掌教,你出来!你出来还我一个公道!你出来啊!”说着,农妇不停的拍打着山门,场面一片混乱。 我不禁讶异的张了张嘴,却还未等我出声,师父却是安抚我道:“这些只是早已发生过的事情,你不必惊慌失措,继续看吧!” “嗯。”我点了点头。 不多时,身为元阳派现任掌教的楚慕溪带领着众弟子打开了山门,且一脸和善的向农妇询问:“这位女善士,因何事如此惊慌?” “楚掌教啊!是你前天告诉我说,你的符水能够救活我的丈夫,可是我的丈夫喝完了你的符水,不但没有好起来,反而死了啊!”农妇当即上前抓住楚慕溪的衣领,且再次大喊大叫道:“你们堂堂仙门,居然拿假的符水害死人,若是老掌教还在世,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楚掌教,你既然不能治病,为什么还要让我捐那么多的香火钱换来一瓶假符水?为什么?!” “女善士切莫动怒,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我们不妨……” “不妨什么不妨?你害死了人,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快把这位大婶儿的香火钱全部还回来,接下来要么赔命,要么赔钱!”不等楚慕溪的话说完,其中一个百姓顿时怒不可遏的大叫着,打断了他的话语。 楚慕溪瞬间皱起眉头,且冷哼一声,道:“这位女善士的丈夫本就得了不治之症,我前日祭炼的符水,也只能减轻病痛,并没有说一定能够救活他!现在这位女善士前来胡闹,诸位难道也是跟着起哄的?香火钱又不是捐给我的,而是捐给山门的,为什么要让我来还?人死不能复生,此乃天数,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你你,楚掌教,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你这不是耍赖嘛!” 百姓们顿时群情激愤的大叫起来。 而那农妇则是崩溃的叫道:“什么掌教,我看只不是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好,你不让我好过,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让你好过!”说罢,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还未反应过来,便是看到那农妇纵身跃下了万丈深渊……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只怕是要粉身碎骨。众人见状,立时吓得掉头就跑。 而山门前的楚慕溪,更是愕然呆住了,但最终却是怒哼一声,甩了一记袖子,道:“无知愚辈!死了倒是干净!” 刚欲进入山门,楚慕溪立时向身旁的弟子吩咐道:“此事不可让你们师母知晓,否则我定会重罚!” 然而,当楚慕溪来到内殿之中,却是看到林素曦已然面带怒容的等候在那里。见到楚慕溪,林素曦当即站起身质问:“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慎重一些?符水治虚,草药治实,二者同进,才能虚实两应。我爹当年为人治病,绝非像你这般仅用符水糊弄善士。而且,你居然把那女善士给逼得跳了崖,楚慕溪,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 “素曦,你听我解释,我,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啊!”楚慕溪顿时着急的向林素曦解释。“我承认,在治病这一方面,我的确学得还不够精通,可我本意也还是好的嘛!我又没想到那农妇的丈夫一下子就死了,早知道我就连符水也不会给她了!” “楚慕溪!你,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是吗?你根本就没有了解病情,就胡乱的动用符水,你敷衍了一个人,就等同于害了一个人,因为你代表的是我们整个门派,你是这个门派的掌教,你懂吗?”林素曦气呼呼的执着楚慕溪大叫道。 “你够了!” 楚慕溪顿时恼羞成怒的吼了一声,吓得林素曦身子一颤,楚慕溪连忙想要上前搀扶,却是被林素曦避开。此刻,楚慕溪苦着脸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做什么你都看不上眼,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永远都不如你的大师兄左青峰!就拿刚才的事情来说,那个农妇的丈夫就算不用我的符水也照样是病入膏肓,既然怎么都是死,为什么非要把这个罪过安在我的头上?为什么?!” “楚慕溪……你……”林素曦怔怔的盯着楚慕溪,继而痛哭失声的跑了开去。 “走吧走吧!都走吧!你们都看不上我,都觉得我楚慕溪是个不入流的痞子!你们都走吧!” 楚慕溪气呼呼的大喊大叫,继而翻箱倒柜的将内殿之中的东西砸了个遍。一番发泄之后,楚慕溪仿若失魂一般走进了密室之中,嘴里怒声低喝道:“左青峰!你别以为你的修为就是最高的,你别以为我永远赶不上你,小师妹现在是我的人,你永远都别再抱有幻想了!永远!” 说罢,楚慕溪瞬间掐出修炼手印,盘膝而坐,但不多时,他的额头上立时冒出一排排豆大的汗珠,而他的身体更是不停的颤抖着,看起来,像是即将走火入魔的征兆。 看到这里,师父微微摇头道:“内伤七情,外动五感,这种身心状态拿来修炼,不死也要入魔啊!” 闻言,我此刻的心情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说到底,那左青峰乃是我第一世的转生之人,他即是前三世的我,我就是后三世的左青峰。面对这种怪异的关系,对于眼前的楚慕溪,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或许我内心毫无波澜,也或许,我甚至有些可怜他! “砰砰砰!” 霎时间,密室的门户瞬间炸裂开来,而一股股阴黑之气陡然间席卷整个密室之中。紧接着,便是一道道诡异的怒笑之声传了进来,听到这个声音,正陷入修炼状态而无法自拔的楚慕溪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随之睁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定睛一看,只见先前跳崖而死的那个农妇,竟是化为仇魂怨鬼,并且带着一群妖魔鬼怪,大闹山门而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以怨报德 “你们这群孽障,胆敢扰乱山门,待我将你们一一诛灭!”楚慕溪来不及擦拭嘴角的鲜血,瞬间想要去拔出宝剑,可刚站起身,却是再次张嘴喷出了一抹鲜血,整个人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五雷掌!”摔倒之际,楚慕溪仍旧艰难的拍出一记五雷掌印,可仅仅是一抹细微的雷电光芒闪现,转瞬即逝。 “哈哈哈……你这个欺世盗名的假道士,现在已经走火入魔,和我们形同一类,你还打得出五雷掌吗?想要灭我们,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德行,哈哈哈……” 妖魔鬼怪张牙舞爪的围拢在楚慕溪的四周,不断的讥嘲着他,笑骂着他。 听到这番耻辱的嘲弄之言,楚慕溪急忙大叫道:“我……噗!”刚说出一个字,便再度喷出了一团鲜血。可他翻了翻眼睛,气息虚弱之极的挣扎着,辩解着……“我和你们绝不是同类!绝不是……我是……我是……我是元阳派的掌教……”说罢,楚慕溪重重的昏死过去。 “轰”的一声闷响传来,但见金光乍现,一道青色霞光闪出,周遭的妖魔鬼怪顷刻间仓皇而逃。 “大胆孽障,竟敢扰乱山门,罪不容诛!” 霞光敛去,来者果然是一派仙风道骨的左青峰,左青峰挥手拍出一记五雷掌印,四周逃窜的妖魔鬼怪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多时,左青峰打散了众妖邪,立时回过头来将楚慕溪搀扶起来,并急急的呼喊道:“慕溪师弟!慕溪师弟!”但见呼喊了两声却仍旧无法唤醒楚慕溪,左青峰不禁皱了皱眉头,将其抱出了密室。 卧房之中,楚慕溪的伤情已然被处理妥当,而此刻,左青峰专心照看在床边。而一旁,则是林素曦掩面轻泣,听到林素曦的泣哭之声,左青峰微微扭过头来,轻叹道:“小师妹,慕溪师弟此次是走火入魔,所以才召感妖魔鬼怪前来搅扰山门,幸好我帮他护住了心脉,只要调养半月,再助他打通心窍,便可无碍了!” “大师兄,这次多亏了你,呜呜呜……”林素曦说着,便是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师妹,你不要难过,慕溪师弟绝不会有事,有我在,也绝不会让他有事!”左青峰一脸关切的看着林素曦,刚想伸出手安慰,可扬起手,却又默默的收了回去。他自然是明白,此刻的林素曦,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师妹,她已经是为人妻,有自己的丈夫,而她的丈夫还是自己的师弟。有时候,应该保持的距离,便不能罔顾。“小师妹,你不必难过了。” “嗯,有大师兄在,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是心安的。”林素曦哽咽着,艰难的向左青峰挤出一丝微笑。但很快,在看到楚慕溪时,不禁秀眉微蹙道:“这次的事由,确是怪慕溪,他仅用符水敷衍重病之人,导致人家家破人亡,唉……” 左青峰闻言,不禁默默的低下头,随之抬起头正色的说道:“为病者施医,必须望闻问切,符水并非万能,仅能治疗虚病而已,若是病者的病症已然凝实,则必须以汤药为主,符水为辅助。倘若全依赖符水,则是本末倒置,贻害无穷!小师妹,你应该多加规劝慕溪师弟,让他要用心行道,切莫贻误甚深啊!” “大师兄,非但是这些,我还发现慕溪他……”林素曦刚欲再说什么,却又看了看楚慕溪,继而向一侧走了两步,才低声向左青峰说道:“我发现慕溪除了贪恋虚名,还骗取香客善士的钱财,而且很多次偷偷下山,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隔日回到山上,我便能闻到他满身的酒气……” “嘘!” 左青峰立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慎重的向林素曦说道:“小师妹,有些事情,你原本不必和我说的!”说完,左青峰一脸难色的看着林素曦无助的样子,继而轻叹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门。 半月之后,楚慕溪在左青峰的搀扶下,一步步来到庭院之中。待二人在石凳上坐下,楚慕溪便是一脸苦笑道:“此次若非大师兄及时赶到,恐怕师弟我这条小命就要葬送在那群妖魔鬼怪的手中了,呵呵!” “慕溪师弟,你原本性情并非如此急躁,可这次为什么会引动心魔,召感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前来?”左青峰紧锁着眉头,继而又低下头沉声说道:“对于你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我多少听到了一些。慕溪师弟,你要知道你现在乃是一派掌教,不能再意气用事,凡事以大局着想才是!” “是是,大师兄教训的是,唉!” 楚慕溪同样叹了一口气,道:“我经历了这一场劫难,也看清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万般皆因心不平,我知道我这个人的毛病太多,而且不听劝告,可是大师兄,我相信以后我会变得更好的,不会辜负你和小师妹的期望!” 左青峰闻言,不禁欣慰的笑着点头。 厅室内,楚慕溪摆下一桌酒菜,席面上,只有楚慕溪与左青峰二人。而林素曦则是时而端上来一盘佳肴,将桌面上摆得满满的。但见最后一盘菜上桌,林素曦的身影离去,楚慕溪不禁苦笑一声,道:“大师兄,说实在的,我和小师妹成婚到现在,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开心,而且,也从未吃到过她做的这么多菜肴,全是因为大师兄,大师兄的面子比我的大啊!呵呵!” “慕溪师弟,你失言了!”左青峰闻言,立时瞪了楚慕溪一眼,但见楚慕溪低着头不说话,不禁缓和了几分语气,道:“小师妹现在是你的妻子,而我,仅仅是你们的大师兄,其中的分寸,你要明白。更不能失言,否则,你将我这个大师兄立于何种境地?” “是是是,大师兄说什么都是对的,呵呵!”楚慕溪一边笑着,一边拿起酒壶为左青峰倒了一杯酒,并微笑着说道:“大师兄,这可是一杯素酒,你放心,今天师弟我绝不会让你喝醉的,来!我们久别重逢,先干了这一杯!” 左青峰端起酒杯,微笑着说道:“我就祝你和小师妹百年好合,幸福绵长!请!”说罢,立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但见左青峰刚放下酒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先是单手支撑着桌面,继而是双手。我不禁向身旁的师父问道:“师父,左青峰这是怎么了?” “酒里有毒!”师父简单的回答了四个字。 然而听在我的心里,却是如同翻起了惊涛骇浪。 “慕溪师弟……你,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左青峰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且气息越发的混乱起来。很快,便是无力的趴在桌面上。 而此刻,楚慕溪缓缓站起身,随手将房门的门闩拉上,一步步来到左青峰的跟前,不由分说的飞起一脚,将左青峰踹到了地面之上……“你应该知道我放了什么的,你害得我的妻子对你朝思暮想,人虽然给了我,可她的心却一直都给了你!我当一个掌教已经当得有够窝囊了,你居然还在数落我,左青峰,你或许不知道,从我喜欢上小师妹的那一天起,从我只能仰望着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对你恨之入骨了!为什么你处处压我一头?为什么我怎么做都还是不如你?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说着,楚慕溪再次飞起一脚,重重的踹在了左青峰的肚子上,左青峰立时痛苦的蜷缩着身子,艰难的向后移动。可还未等他移动开去,楚慕溪立时弯身抓住他的衣领,将其一把拽了起来,继而,楚慕溪阴狠的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左青峰,现在的你,已经被我踩在脚下,你凭什么和我斗?” “慕溪师弟……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斗……我处处让着你……难道……难道还不够吗……”左青峰气息虚弱盯着楚慕溪,话语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 “我最恨的就是你的忍让!你难道不明白吗?!”楚慕溪顿时咬牙切齿的将左青峰再次拽了起来,并一字一顿的怒道:“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比你差,凭什么你什么事都让着我?凭什么?!” 继而,当左青峰看到楚慕溪手中缓缓举起的东西,不禁微微睁大双眼,急急的问道:“慕溪师弟,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哼!事到如今,你却还在问我为什么这么对你?因为我就是要让你万劫不复,只有这样,小师妹才能完完全全的属于我,整个元阳派才能实至名归的由我执掌!”楚慕溪缓缓举起一根细长的银针,随之向左青峰再度说道:“这是我苦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噬魂夺魄针,你放心,这一根针,仅能夺走你一魂一魄。并不会要了你的命!” 说罢,楚慕溪怒狠狠的挥起长针,向着左青峰的眉心处扎了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善良的魔 卧房之中,左青峰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而床边,则是楚慕溪悉心的照料。 当林素曦惊恐的冲进了房间,不禁向楚慕溪急急的询问:“慕溪,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哦,大师兄多年不曾饮酒,一时不胜酒力,故而醉倒了。素曦,你且放心,有我照料大师兄即可,今晚我便不去你的房间睡了,就留下照看大师兄!”楚慕溪假惺惺的骗取了林素曦的信任,林素曦虽有心留下照料,可碍于现今的身份不同,不免看了看楚慕溪,又担心的看了看左青峰,只得无奈的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夜半子时,后崖之上。 楚慕溪将左青峰拖拽到崖边,继而挥手一捏,一根带血的细针自左青峰的眉心拔了出来。随之,左青峰的口中便是发出一道惨叫之声……楚慕溪闻言,冷哼一声道:“大师兄,你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太过优秀,怪你的光芒已然让我无容身之地!下辈子,你会做一个平庸之人,或许那样才会让你更加快乐,大师兄,后会无期!” 说罢,楚慕溪随手一抛,便是将左青峰推下了山崖。 继而,楚慕溪缓缓扬起手中的细长银针,只见上面缭绕着一抹淡白色的光影,看到这里,楚慕溪微微皱起眉头,按照呢喃道:“没想到你已经修出了半仙之体,连你的灵魂,都已是半尘不染。但可惜的是,从此之后,你的修行之路,将再难延续。而你这一魂一魄,也将永坠东岳鬼府,七世难出,七世之后,你的仙基早已泯灭,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变成今日的左青峰!” 说完最后一句,楚慕溪挥手一打,那细长银针凌空而逝! 看到这里,我微微低下头来,喃喃自语的向师父说道:“师父,我,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原来我那丢失的一魂一魄,竟是……竟是如此因缘……唯一让我庆幸的是,我的前世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是被人陷害。师父!”最后,我深深的看了师父一眼,眼眶一红,一抹晶莹的泪珠悄然滑下。 师父一脸温和的看着我,随即伸出手,帮我擦拭掉脸上的泪珠,并向我说道:“猴子,为师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前世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否则,为师断然不会带着你跨越千难万险来到此地!现如今,我们既然已经查明了真相,或许,该是回到原点的时候了,接下来,我们还要前往四方鬼城,寻找你那一魂一魄!” “师父,三世因缘镜,是否真能照见三世?”就在师父准备离去时,我突然向师父追问了一声。 “当然,眼前我们所看到的,只不过是第一世的转生,难道你想要再把第二世和第三世的转生一并看完?”师父愕然愣了愣,继而静静的注视着我。 “嗯!” 我不知道为什么,十分想要看到所有关于我的一切,此刻,我重重的点头,只希望师父能够陪着我留下,继续将余下的两世因缘看完。 “好吧,为师就陪着你,完成你的心愿!”师父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我扭回头来,只见眼前的画面瞬间一转。一个慌乱且又贫瘠的村落之中,所有的村民尽皆惊慌失措的逃窜着,他们从远处的森林拼命的往家赶,一边赶一边大喊着:“杀人魔来了!杀人魔来了!大家快进村躲起来啊!大家快躲起来!” 杀人魔?我愕然愣了愣,这就是我第二世的转生之处?可谁才是我呢?想到此,我不禁缓缓掐起中指,可眼前所看到的所有人,似乎并没有一个停下脚步。难道他们都不是?按理说,少了一魂一魄的我,应该和现在的我一样才是,平庸且痴傻,比正常之人矮了一等。这么说来,我多半应该在第二世做个傻子了吧。 所有的村民们尽皆躲起之时,森林中,忽然冲出一头猛兽,仔细一看,那竟然不是什么猛兽,而是一个手持大斧,身材魁梧的野人。野人见到什么东西都会发狂的劈上两下,然而冲出森林的刹那,我竟是觉得自己的指尖一痛,而那野人浑身一颤,手中的大斧顺势掉落在地上。我再次愕然,难不成,难不成眼前的这个所谓的杀人魔,就是我第二世的转生? 这,这怎么可能呢? 可事实正是如此,若非是我的转生,我绝不可能有任何感应。 可我第二世的转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眼看着那浑身脏兮兮,野人一般的杀人魔即将冲进村子,半道上忽然出现一个身着黑色道袍的白发老道。老道挥起拂尘,大声在杀人魔的面前念叨:“渡厄无量天尊!” “老道,你为何挡住俺的去路?俺是杀人魔,俺要杀人!俺要杀人!”杀人魔竟然还会说话,但是话语却疯疯癫癫,似乎得了癫狂之症一般。“老道,难道你不怕死吗?” 闻言,那老道神色淡然的注视着比他还高一头的杀人魔,继而淡淡的开口说道:“你不是杀人魔,你也不想杀人,只是你家逢巨变,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受了太多太多的罪……唉!世人说你是杀人魔,你便权且做了这个杀人魔,你忘记了你的本性,你的本性,是善良的!” “胡说八道!” 杀人魔闻听此言,立时大怒。“俺的本性就是大恶,俺就是杀人魔!老道,你若是不怕死,敢站在原处让俺砍上一斧子吗?!” “你若是真想杀我,便拿起你手中的大斧,砍下来吧。”老道再次扬了一下拂尘,口中清声念叨:“渡厄无量天尊!” “轰!” 那虎虎生风的大斧应声被抡起,然而当锋利的斧刃即将落在老道的头顶之上时,却是戛然而止。杀人魔微微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老道,老道则依旧云淡风轻般的注视着杀人魔。此刻,杀人魔双手一松,大斧顺势落地,且惊愕万分的向老道问道:“你,你是神仙?” “呵呵!我不是神仙,我只是一个修道之人。”老道微笑着说道。“若是我告诉你,你的前世也和我一样,是一个修道之人,你相信我吗?” “俺,俺怎么可能是一个修道之人?俺作恶多端,杀了很多人……”杀人魔的话还未说完,却是禁不住痛哭失声。 这老道居然能够通彻前世因缘,我急忙扭头向师父询问,可刚扭过头来,竟是发现师父此刻正手掐中指,而他的眉头,且紧紧的皱成一团。我愕然愣了愣,顿觉鼻尖一酸,眼眶顺势红润起来……原来,原来这个老道,便是师父的前世,我与师父,竟早已结下如此深厚的道缘啊…… “你杀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该死之人!” 老道一脸严肃的说道。“那伙儿匪盗杀了你全家,你将他们尽数铲除,乃是为一方百姓带去了宁和。而今你拿起大斧,却尚未杀害一人,故而,你并非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那,那俺该怎么做?求师父教俺……”杀人魔缓缓跪倒在老道的跟前,再次痛哭起来。 老道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杀人魔的头,继而淡淡的说道:“今后,你便随我一起修道吧,让过往的那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化为尘土。而你的心,从这一刻起,再不染半点尘埃,回归纯净!” “多谢师父!”杀人魔立时拜倒在老道的跟前。 “嗯,今后你的道号,名为向善,向善,随为师到山上去吧。”老道微笑着向杀人魔说道,继而带着重新做人的向善,一步步前往山上的道观之中。 然而不几日后,一个看起来样貌和善的魁梧道人,下山化缘。我一看便知,此人乃是先前的杀人魔,而今的向善。然而村民们一开始看到向善,皆是认出他便是杀人魔,尽皆惧怕于他,可逐渐的,当村民们发现向善不再拿起大斧杀人,便是慢慢的丢掉了惧怕之心,进而开始奚落、辱骂于他,可最终并未让他成功的化到一粒米。 伴随着辱骂,没多久,村民们见到向善,便是抡起棍棒相向,每次都把向善打得浑身血淋淋的,直到有一次老道下山相救,方才不至于被村民们打死。 看到遍体鳞伤的向善,老道心疼不已,无奈的询问道:“向善,你为什么任凭他们如此打你骂你,而你却不据理力争呢?” “呜呜呜……师父,他们打俺,骂俺,都是因为俺曾犯下的罪孽太多太多,俺愿意被他们打,也愿意被他们骂。可是师父,俺每次被他们打,并未起半点嗔怒之心,反倒是更加懊悔曾经所做下的恶事。师父,俺,俺恐怕要先把前面的罪孽抵偿,才能再跟随师父修道了……”向善悲痛欲绝的向老道磕着头,而老道却是唏嘘不已的安慰着。 静夜时分,向善独自一人缓步走到山崖边沿,继而回过头来,重重的跪倒在地上,向着老道所在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最终,向善纵身一跃,跳进万丈深渊之中,以一死,抵偿万千罪孽! “向善!”当老道哭喊着,呼唤着向善的名字,且飞快的追赶而来时,却发现向善已经坠下山崖。 而此刻,我分明看到师父的眼眶也跟着红润了,他的手在不自觉的颤抖着。这一刻,我却是眼含着热泪,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容。 第一百一十九章 傻儿,哑娘 眼前画面一转,却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空旷而又干旱的不毛之地。 能够耕种的土地似乎很少,倒不是没有可开垦的地界,而是这一带似乎没有那么多的水源供应庄稼的需求。稀松的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各处,每一户的四周,皆是守着几分薄田度日。而在其中一家,仅有着三间土坯房,外面紧挨着的,是一个低矮且简易的灶台,用以烧火做饭。一个穿着满是补丁衣裳的中年妇人,面色黝黑,且身材枯瘦的模样,从房门之中走了出来。 但当她放眼望去,四周仿佛少了什么,立时激动的四下里踅摸起来。 不多时,她遇到了一个瘸腿的老头儿,老头儿正背着一小捆干柴,一瘸一拐的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中年妇人连忙跑上前,在老头儿的面前尽力的比划着,却是不发一言,我愕然一愣,难道这个妇人是一个哑巴? 果不其然,老头儿随口说道:“碾子娘,你家碾子在那边的泥巴坑里玩耍呢,浑身弄得脏兮兮的,快去把他领回家吧!” 闻言,哑巴妇人连连点头,似乎在道谢,继而小跑一样的向着老头儿所指方向跑了去。 没多大会儿,只见哑巴妇人竟是拽着一个浑身满是泥垢,且身高比她还要高一头的青年男子走了回来。青年男子长得微胖,头发脏兮兮的打着卷,浑身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摇摇晃晃的跟在哑巴妇人身后,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傻笑。而当我看到这个青年男子的时候,手指的指尖莫名的一痛,我眼睛一亮,莫不是这个青年憨子,就是我第三世的转生吧? 所谓的第三世,乃是从远到近而言,这么说来,这个憨子模样的转生,就是我紧挨着的前世了。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前世居然是一个傻子。看到这里,我不禁扭头看了师父一眼,忍不住低声向师父说道:“师父,纵然我丢了一魂一魄,可也不至于变得这么痴傻吧?” “呵呵!轮回转世,灵性泯灭,也在情理之中啊!”师父苦笑了一声,继而倒是深深一叹。 只是当我看到这个哑巴妇人时,却是不知道她的前世,和我前几世有着什么干系。所谓轮回转世,每一个人所遇到的人,所遇到的事,都是前世注定,前世所结下的缘,今世必然应缘而生,应缘而识,至于缘分多少,相识几分,乃是深浅不同罢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相见,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发生,任何事,任何物,其实早已注定。 三世因缘镜,让我明白了太多太多。 哑巴妇人将碾子拽到门口,仔细的帮碾子擦洗了一下脸上的泥垢。碾子,碾子这个名字倒是取得十分的贴切,见过碾子的人似乎都知道,碾子是实心的,代表这个人心不透气儿,俗称傻子。碾子刚擦洗干净,立时又趴在地上找蚂蚁玩,不一会儿又是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哑巴妇人却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而是拿出一些粮食,开始烧饭。 饭好了,哑巴妇人先给碾子盛了一大碗,而自己则是多添了半碗的凉水,悄悄的喝着稀粥。碾子似乎什么时候都是开心的,无论是玩耍的时候,无论是吃饭的时候。他或许不知道他的母亲为他付出了多少,包括普普通通的一顿饭。 看着碾子开心吃饭的样子,哑巴妇人露出欣慰的笑容。她似乎非常疼爱这个痴痴傻傻的孩子,并没有因为他的痴傻而嫌弃他,更没有因此不管他。如此,一个哑巴母亲,一个憨傻儿子,两个人之间唯一沟通的语言,似乎只有哑巴比划出来的手势,以及碾子时不时发出的傻笑声。 由于环境恶劣,每家每户能够烧的柴火十分有限,吃完了这顿饭,哑巴妇人便是带着一小捆绳子,留下碾子一个人在家,独自到后山上去找柴火了。 碾子很贪玩,有时即便和地上的一只小蚂蚁玩耍,也能足足玩一个下午。他这次好像听从了哑巴母亲的话,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到别处乱跑,天气十分的炎热,碾子却在毒辣的阳光下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夕阳斜下,清凉的风轻拂在他的身上,他再次开心的傻笑起来。 但眼看着天黑,他的母亲仍旧没有回来,碾子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正开心的玩着,却是突然捧着脸哭了起来。 不多时,远处的邻居老头儿一瘸一拐的走了来,大声的向碾子询问:“碾子,你娘呢?天都快黑了,怎么还留你一个人在家啊?她还没回来吗?” “嘿嘿……嘿嘿……”似乎只要看到人,碾子就又变得十分的开心,无论瘸腿老头儿问什么,碾子都是一个劲儿的傻笑。 问了半天,瘸腿老头儿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四下里望了一眼,自顾自的呢喃道:“碾子娘去哪里捡柴火了呢?往日里都是很早回来,今儿个怎么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瘸腿老头儿说着,赶忙扭头就走,可刚走两步,却是恍然的回过头,向碾子又说“碾子,晚饭去我家吃点吧,你娘说不定在山里出了意外,我让我家娃去山里找找!” 哪知瘸腿老头儿不说还好些,话音刚出,碾子一下子惊起,直嚷嚷找娘。转瞬间,碾子撒丫子就跑,瘸腿老头儿立时一尥蹶子一尥蹶子的追赶着,并大声呼喊:“碾子!碾子你去哪里找啊?你这脑袋瓜子连东南西北都认不全,再把你弄丢了,你们娘俩可怎么办啊!碾子快回来!” 瘸腿老头儿哪里追得上生龙活虎的碾子,碾子的脑袋不好使,腿脚却是好得出奇,不一会儿便是跑得没了影踪。瘸腿老头儿无奈的停下脚步,转身急往家赶,不多时,附近的几户人家纷纷出人进山寻找碾子娘,并捎带着寻找碾子。 次日,当村民们把碾子娘的尸体从山里抬出来,只见尸体已经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开始发黑发臭了。 瘸腿老头儿一脸叹息的说道:“碾子娘是被毒蛇咬死的,不然也不会出这种事。唉,今后碾子一个人可怎么活啊……若是不然,大伙儿今后多帮衬帮衬碾子那孩子,能给一口就给一口吧,他娘都死了,咱们乡里乡亲的,可不能看着孩子没饭吃也死了啊!” 在瘸腿老头儿的倡议下,村民们倒也赞同了他的建议。 可直到三个月后,疯疯傻傻的碾子方才跑了回来,村民们不知道他这三个月是怎么活下来的,好像样子也没变多少,只是被太阳晒得更加黝黑发亮了。自此,村民们大多都愿意多烧一碗饭,今天这家蹭点,明天那家拿点,碾子也算在有一顿没一顿的环境下苦苦的熬着日子。但他未再哭喊着找他的母亲,依旧是整天开开心心,如同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转眼便是四十多年,或许是傻人有傻福,村民们接连老去,有的则是病死,新旧之人换了一茬儿又一茬儿,唯独年过七十的老碾子,依旧活得像个孩子一样。 可对于此地的村民们来说,七十多岁的人本就稀少,而碾子着实是太老了。很多时候,他都是在自己家里一呆一天不出门,大多时候在睡大觉,或许是不想出门,也或许是饿得实在没力气下地。如此苦捱了三年后,年近八十的老碾子终于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等待着生命走到最后一刻的到来。 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手拄拐杖,神态老迈,身穿破旧道袍的白发老道。白发老道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门户,继而缓步走进了房门之中。 当白发老道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老碾子时,他的眼眶顿时湿润了……“我的傻徒儿,这一世,为师来晚了……但为师找你找得好苦,好苦啊……” 白发老道手指颤抖的抚摸在老碾子的脸上,随之屈指掐出一道怪异的指印,用力拍在老碾子的额头上。霎时间,老碾子霍地睁大双眼,怔怔的看着白发老道,随即,老碾子禁不住的痛哭流涕起来……“呜呜呜……呜呜呜……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的师父……可是我却忘记了你我之间的师徒缘分是从哪里开始的,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傻徒儿,轮回一世,灵识便泯灭三分,你我之间的缘法已经经历了两世,上一世你同样是一个痴人,只不过没有这一世的你更痴罢了。”白发老道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俨然也止不住的流着眼泪。“为师走遍天下,为的便是能够在这一世找到你,只可惜,等为师找到你时,你却也是到了垂暮之年。这一世,为师来晚了……不过你放心,为师在你的体内灌了一口真气,下一世的你,自有妙缘,下一世,为师必然会早点找到你,绝不会再错过这场师徒缘分……你的灵识最多能够维持到第七世,那是你前几世苦修得来,为师不能眼看着你一世又一世的沉沦下去啊……” “师父……下一世,我还做您的傻徒弟……”老碾子如梦方醒般的注视着白发老道,此刻的他,似乎在悲喜交加之下,说话已经含糊不清。当老碾子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是眼含热泪,面带微笑的撒手而去。 接下来不知道出现了什么画面,但当白茫茫的光闪过我的眼睛,三世因缘镜再度恢复混沌一片的镜面。而此时此刻的我,却已经是泣不成声,转而趴在师父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师父!没想到我们师徒竟是相互寻找了三世,师父,我对不起您……呜呜呜……” “往事如烟,但看今朝!”师父似乎是一个很少动感情的人,但此刻,他的声音也不免有些酸涩。不多时,师父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再说一句话,但即便师父一句话也不说,此时此刻,我只要依偎在师父的身边,便已足够了。 第一百二十章 鬼域之门 三世因缘,浮尘多舛,唯一庆幸的是,这一世我能够与师父相识,没有太晚,也没有太早。而且,我仍旧是茅山派弟子,哪怕曾经所拥有的早已化为尘土,可我仍然能够重头再来。至于那些早已被我遗忘的是是非非,只不过是几番命运中的一点久远的回忆罢了。而今,我要重新找回那个完完整整的我,曾经的左青峰、杀人魔、愚蠢的碾子,都不复存在,只有一个方侯! 和师父一道走下高台,廖仙官已然在等候,见到我们,廖仙官微笑着向我问道:“你,都明白了吗?” “我都明白了。”我忙擦拭掉脸上所有的泪痕,继而感激的说道:“多谢廖仙官帮忙,让我明白了这么多事情。而且,我也已经知道那一魂一魄的来龙去脉,接下来,我恐怕要前往四方鬼城一趟,讨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小娃娃,你真的要去四方鬼城?”廖仙官错愕的盯着我,再三的确认道。 “还有我这个当师父的,不能看着自己的徒弟陷入危险的境地而不顾,所以我要陪着猴子一起前往四方鬼城!”师父当即接下廖仙官的话茬子,继而想了想,又说道:“廖仙官,只要能够放我们进入四方鬼城,余下的事情,您便不必再费心了。能够帮我们这么多,我们已经十分的感激,至于接下来的路,还是要我们自己走才是!” “师父,可是四方鬼城之中太危险……” “不必说了!”师父不等我说完,乃是严肃的打断了我的话。“正是因为四方鬼城特别危险,为师才要和你一道闯一闯。现在的你,魂魄不全,修为很难全部施展,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为师不和你一起进去,恐怕你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四方鬼城内所关押的,且不说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至少有一小部分恶鬼乃至鬼王,都是十分厉害。他们各自盘踞一隅,拉拢鬼众,形成自己的势力。搅合得四方鬼城乌烟瘴气,暗无天日啊!”廖仙官紧锁着眉头,一脸慎重的向师父说道:“李仙道,你的徒弟所担心的不无道理,纵然你也跟着进去,恐怕也只能勉强自保,而你们两个人若是想全须全尾的走出来,会是十分的凶险和艰难啊!” “廖仙官是否有可行之法?”师父立时向廖仙官询问。 “这……” 哪知廖仙官迟疑了一下,随之想了想,说道:“往日里,我们府殿的诸位将军前往四方鬼城视察,皆是随身携带将神令牌一道,神行兵四名,随从兵将过万。一旦发生暴乱,可先斩后奏,拥有生杀大权。故而才能自由出入四方鬼城,而你们一旦进去,既无周全之策,更没有太多防身之法。贸贸然的闯入,只怕会深陷险境啊!” 想来想去,廖仙官不禁轻叹一声,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一道将神令牌,只能借给你们七日,七日内,你们凭借将神令牌进入四方鬼城,无论哪方鬼王,只要看到你们手中的将神令牌,至少还是要忌惮三分的。至于兵将,我便无权借予你们,只能靠你们自己。七日后,将神令牌自动回到我手中,而那时,你们必须离开,若是没有了将神令牌,就连那些低级鬼众,都不会把你们放在眼里!” 说完,廖仙官犹豫再三,还是取出了一道暗金色的令牌,慎重的交到师父的手中。师父双手接下,再次向廖仙官答谢。 交付了将神令牌,廖仙官又无比慎重的嘱咐道:“四方鬼城,共有四方鬼域,统称四方鬼城而已,其各方鬼域,皆是广袤无垠,如同世外之地,你们切莫迷失了本心,否则将会受制于鬼城的束缚,再难回头。一旦你们遇到生死难题,迫不得已,便用力捏碎将神令牌,它自会重现在我手中,我即刻派神兵前往搭救,切记,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闻听此言,师父扭头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师父,我们齐刷刷的向廖仙官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在廖仙官的指引下,我们顺着云桥一路向着另一个方向而行,不多远,只见眼前便是一条下坡路。 随着下坡路不断延伸,先前所见的云端府殿,早已抛诸脑后,而迎接我们的,乃是一片灰蒙蒙的鬼界。 这里没有日月之辉,更没有漆黑之夜,有的只是不黑不白的浑浊景象。随着石阶不断的往下延伸,我们很快看到远处耸立着的两扇巨门,巨门之上,悬挂着一面一人多高的匾额,上书“四方鬼域”! 所谓的鬼城,就是鬼域,也是三世因缘镜中,那楚慕溪所说的大地狱了吧。把守在鬼域大门前的,乃是两大将军,及数以万计的鬼兵。见我们来到,其中一位守门大将立时挥手,两侧顿时架起刀兵,阻止我们进入。看到这里,师父当即扬起手中的将神令牌,看到将神令牌,眼前的兵将顿时收起兵器,未再阻拦分毫。 但当我们来到大门前,那些兵将却也未曾搭理我们,紧接着面色冷峻的严守着岗位,目视前方,根本没有多看我们一眼的意思。 师父随即将将神令牌再次扬起,并低声喝道:“开门!” “打开鬼域之门!”守门大将立时高声附和,只见眼前的诡异大门,缓缓打开。 没想到廖仙官借给我们的将神令牌竟是有着这般妙用,所谓令行禁止,果然不虚。这些兵将无论头衔大小,尽皆依令行事,令牌所至,无往而不利啊! 一股森寒刺骨的阴气,在打开大门的瞬间,席卷而出。森森鬼气,其中不禁夹杂着凝重的怨气、戾气,甚至是暴怒之气!不愧是大地狱,仅仅站在门口,便已经让人胆战心惊。真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路途,会是何等的凶险,而我是否能够顺利的找到那丢失在鬼域之中的一魂一魄,现在还是未知数。 我扭头看了看师父,师父顺势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低沉的声音向我说道:“我们进去吧!” 说完,我跟随着师父的脚步,一步步走进四方鬼域之中。而就在我们刚刚进门的刹那,鬼域之门瞬间被外面的守门大将关闭,仿佛在这一刻,我们与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而迎接我们的,乃是一个全新的鬼域世界。 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似乎除了这个颜色,再难找到任何颜色。行走在其间,如同置身在如幻的梦境之中,但我知道,周身所缭绕的森寒鬼气,却绝非是梦,而是实实在在的鬼域之地。 只是,我们应该先从哪里找起,所谓的四方鬼域都在什么地方,对于这些,我和师父似乎都是一筹莫展! “师父,我们该往哪里去?”我走了一段漫无目的的路,终于忍不住向师父问道。 “这一带,乃是鬼域与外界的交界之地,此地并无鬼怪,我们再往前走走,一旦能够找到鬼怪所在,便是真正的踏入鬼域之地了!”师父皱了皱眉头,且无比慎重的向我解释,继而又说道:“此地阴气极重,需手掐三山诀护身,猴子,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要打起精神,保持清醒,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师父!”我重重点头。 如此漫无目的的走了约莫三个时辰,四周的场景似乎压根就没变过,可是当我回头看时,却发现鬼域之门的所在,早已不见了踪迹。看样子我们已经走了很远,只不过四周的地界都差不多一样,故而没有任何距离感,但实际我们恐怕已经踏入了鬼域之地的真正范围。 “前面有人?”师父讶异了一声,继而带着我加快了步伐,但当我们来到跟前,却是看到一个弯腰驼背,且蓬头乱发的老头儿,正缩着脖子,步履蹒跚的来回走动着。继而,我和师父顺势看去,但见四周似乎都是这样的人,而且很多,越往前就越多了一样。停顿了一下,师父缓步走上前,向那老头儿客气的询问道:“老人家,我们初来乍到,不知这鬼域的路怎么走,您能否指引一二?” 闻听此言,那老头儿微微抬起头,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继而傻呵呵的笑了起来:“小老儿还是头一回听说来到鬼域的鬼魂,却不知道鬼域的路该怎么走的人,呵呵……”然而,对于老头儿的讥嘲,师父却是没有回应半个字,待老头儿的笑容收敛,竟是又确认了一声“你们真的是刚来的?” “不错!”师父略显警惕的回道。 “倒也是,你们穿得这么干净整洁,根本不像是我们这里的本地人。”老头儿苦笑一声,随之轻叹道:“那你们被分配到了哪里?” “额!我们也是一筹莫展,只是听说这里有四方鬼域,分别有各类的恶鬼乃至鬼王盘踞着,此次进来,恐怕我们要先熟悉一番,方才知道我们应该前往何地!”师父一脸严肃的向老头儿解释,最终,师父却是摇了摇头:“唉!看来这位老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只不过是想蒙骗我们罢了,既然没有问对人,那我们且再找个人问问就是了!” “站住!” 当师父刚欲离去时,老头儿竟是大怒的喊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四大鬼王 师父立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向老头儿淡淡的说道:“老人家,您为何让我停下?” “谁说我不知道?” 老头儿似乎被师父的话激怒了,当即挡住了师父的去路,并定了定神,说道:“说吧,你们想要知道什么?哼!这四方鬼域之中的事情,还真没有我不知道的呢!” 闻听此言,师父微微笑了笑,继而向老头儿客气的问道:“既然老人家这么说,想来定不会让我们失望了。那好吧,老人家就把四方鬼域的一切,尽数讲来。若是能够讲得出,我们定会感谢!” “咳咳!你,你想知道全部?可,可这四方鬼域前后左右乃是各有万里之遥,其中杂乱无章,而且鬼众甚巨,一时间根本说不清楚啊!”老头儿差点被师父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但老头儿想了想之后,立时开口说道:“你们想要知道的,或许就是四方鬼域最为主要的事情,比如……四大鬼王!” “四大鬼王?何为四大鬼王?”师父愕然,我更是瞠目结舌。 老头儿放眼望去,头也不回的说道:“这四方鬼域,既是有着四个方向,便是有着四大鬼王各据一方。就说我们这一带,乃是居住着堕落王。堕落王所居之地,人皆堕落至深,如痴如傻,茫然度日。而我们这些流浪在外境的人,便是从堕落王的管辖之地驱赶出来的!” “驱赶?堕落王为什么要把你们这些人驱赶出来?”师父不解的追问。 “你们不知道堕落王,堕落王此人,喜怒无常,有时三年五载不曾理会我们这些普通民众。而有时,却是三五天便视察一番,我们这些贫苦老百姓,经常是干苦力,以满足他们享乐。可我们这些人若是干活太勤快,会被他们嫌弃,若是干活拖拉缓慢,又会被打,经常被打得皮开肉绽,有的直接被打散了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啊!”老头儿苦着脸说道。“现如今,我们这些人年老体衰,只等着轮回往复,再成新鬼侍奉。可是现在的我们还未等轮回临近,便是被驱赶了出来,说我们这些人是无用的庸人,只会占用更多的资源,你说说,这,这堕落王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难道你们就这么甘心情愿的等待着轮回往复?而不是想着及早的去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师父更加不理解的追问道。 “呵呵……能够来到这四方鬼域的人,至少要轮回往复的度过七世以上才能有脱离鬼域的机会,纵然脱离了鬼域,也必须要在府君的治理下观察数十载,之后确认,再等机会投胎转世,并非你所想象的那么容易啊!”老头儿先是苦笑,继而只剩下苦叹之声。“我们这些年老体衰的老鬼,再过不久便会一个个进入垂死状态,一旦死去,阴风一吹,便又会焕发新生,再度变成年轻的新鬼。这鬼域之中的人,大多都是如此的轮回往复,除非那些个懂得修习仙法的大鬼以及鬼王,他们能够成功的躲避轮回往复的束缚!” “原来如此!” 师父也不免轻叹一声。 老头儿收拾了一下心情,转而指着南方的方向说道:“南方鬼域,居住着刀山王,那个鬼域,遍地都是刀山火海,一般的人根本无法在里面存活。而能够侥幸存活下来的,皆是穷凶极恶之辈,再者,那刀山王所管辖的鬼域之中,常年都有大小战争,或者是人与人的私怨,或者是外境与内境之间的大规模战争,总之不太适合我们这些平庸之人去留。相比之下,我们还是比较习惯堕落王管辖的鬼域!” “不是还有东方鬼域和北方鬼域吗?”师父再次问道。 “东方鬼域,乃是居住在山崖之上,为暗黑王所管辖的地界。暗黑王统率着数以万计的暗黑鬼兵,他们只需要暗黑王一声令下,便会冲下山崖,向我们这些个鬼域掠夺一切可掠夺之物。他们所居住的环境,黑暗无光,我们这里好歹还能有这么一丝光线,然而暗黑的国度里,一点点光都不存在。他们的可怕之处,就是连生活在他们的地界上的自己人也不放过,几乎暗黑的国度每年都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啊!”老头儿苦着脸,无奈的说道。“那样的地方,或许懂得一些法术,或者拥有了几分道行的人能够勉强讨个栖息之地,而一般人,去了也是送死!” “北方鬼域呢?” 此刻,我忍不住向老头儿问道。 “呵呵!北方鬼域就更不用提了,因为北方鬼域居住着杀戮王,杀戮王所管辖的地界里,每天都有杀戮之音,可传遍整个鬼域。杀戮王以杀人为乐,高兴了杀,发怒了也杀,强烈的杀气能够激发他的修为不断攀升,故而他便以杀为生。若非我们这个地界有堕落王镇守,恐怕早已被杀戮王所荼毒!”老头儿苦笑了一声,反问道:“听了这么多,你们还以为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应该前往北方鬼域吗?” “这么说来,你们这些人,也的确比较适合堕落王的麾下效力了,至少你们能够等到轮回往复之期将近时,才会被驱赶出内境,来到外境完成蜕变的过程。”师父点了点头。“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好似这四大鬼王的管辖之地,都不适合长久居住,试想,如果要在此地生活七世之久,便不知要苦熬多少个日日夜夜,那将会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堕落亡魂啊!” “或许我们已经变成了你口中所说的堕落亡魂,但我们既没有什么神通造化,更是在艰难度日,能够有个栖身之所就很不容易了!”老头儿苦着脸继续诉说道。“但若是你们觉得自己有本事过得了幽冥鬼河,便可到不净王的净土之中,那个地方,据说常年没有战争,也没有尔虞我诈,乃是整个四方鬼域,最为干净的地方了。生活在那里的人,如同生活在天堂一般,实在叫人羡慕啊!” “不是说只有四大鬼王吗?怎么现在又多出来一片净土?还有个什么不净王!”我愕然愣了愣,这四方鬼域之中,到底有多少个有权有势的鬼王啊? “呵呵!你们有所不知,这整个四方鬼域辽阔无边是不假,但其中又被一条幽冥鬼河相互贯穿着,幽冥鬼河如同在整个四方鬼域画了一个大圈,没有起始,也没有终点,途径四方鬼王所居国度,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地界连接在一起。另外我还听说那幽冥鬼河约莫有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里长度,宽有万丈,常年奔流不息,无始无终,诡异莫测!”老头儿说起幽冥鬼河,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却也没有个停下的意味。 “非但如此,那幽冥鬼河十分的凶险难测,鹅毛浮不起,比起传说中的弱水,还要厉害百倍。但就算能够在幽冥鬼河之中浮起,其中又有水鬼水怪无数,走不了多远,便会被拖拽到鬼河之中,被分食个干净啊!”老头儿说到这里,微微缩了缩脖子。“故而,我们虽然很想过河,却是无能为力!” “这么说来,那不净王所管辖的净土,就在幽冥鬼河所环绕之处了?”师父似乎听懂了老头儿的话语。 “可不是,幽冥鬼河如果是一个大圆圈,那么不净王的净土,就在圆圈的里面。要想进入净土,除非能够过得了幽冥鬼河啊!”老头儿忽然苦笑了一声,紧接着又说:“多少年来,无数个人明明知道那幽冥鬼河过不得,却还是前赴后继,试图能够进入净土,过上天堂般的生活。但那幽冥鬼河之中,从来不缺新鬼,不知有多少鬼众,葬身在鬼河之底……” “若是我们想要过河,不知有什么办法?”师父连忙向老头儿又问道。 听到师父这个问题,老头儿竟是忽然扭回头来,笑呵呵的说道:“我说你们两个人,也太不自量力了,居然首个选择的目标,便是不净王所管辖的净土。可是我年老体衰,又是十分平庸之辈,哪里懂得渡河之法,你们还是另寻高明吧!” 说完,老头儿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了,摆了摆手,转身便是要走。 “老人家请留步!”师父快步挡在了老头儿的跟前,继而在老头儿不解的注视下,师父顺势从袖口之中顺出了一枚金灿灿的大元宝,将其交给了老头儿。“出门急,并未带多少,这一个金元宝,就权且当作是我们的答谢吧!” “这这,这么大的元宝啊?”老头儿在看到金元宝时,双眼几乎泛着精光。好似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元宝,立时将大元宝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大的元宝,足够我吃一辈子,哦不,至少三辈子都有得吃有得喝喽!说不定还能拿出来一丁点,到堕落王那买一个迎门官当当,日后总之不用再辛苦劳作了,哈哈!” “既然老人家收下了,我们也好告辞,因为我们还要找人询问如何渡过幽冥鬼河!”师父看了看老头儿,又看了看老头儿手中的大元宝,语气十分客气的说道。言罢,师父带着我便要走。 而就在这时,正在宝贝的端详着大元宝的老头儿,忽然不咸不淡的从嘴里蹦出一句话来:“如果我能告诉你们如何渡过幽冥鬼河,能否……能否再赏给我一个大元宝?”说着,老头儿急忙抬起头,笑眯眯的盯着师父的袖口,似乎那袖口之中藏着无数个大元宝,此时此刻,他的眼睛再次放光!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造船计划 师父闻言,不禁向四周扫视了一眼,继而向老头儿微笑着说道:“你现如今的处境,钱财越多,越容易招祸。一个元宝若是能够藏得好,足够你在这鬼域之中生活得很好,可若是给你太多,你能保得住吗?你看看那些和你一样的人,他们并非都是善茬儿,哪怕因为一个铜板,都有可能和人拼命,何况是这么一大笔财富!” “那倒是,那倒是……”老头儿恍然醒悟,连连点头道。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决心一般,向师父又说道:“也罢,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这鬼域之中的人,大多都想要前往净土享福,据说生活在净土之中的人,皆是衣食无忧,而且不会经受这么多的苦难。故而从古至今,有无数个人想尽了一切办法渡过幽冥鬼河,而要想渡河,必须打造一艘浮生船!” “浮生船?”师父错愕的反问。 “不错,这浮生船,乃是生长在东方鬼域的山脚下,一种浮生木的材质,而浮生木质地坚硬无比,任何人都无法徒手将浮生木斩断,更不必说造成一艘船了!”老头儿冷笑一声。“而要想砍下浮生木,必须要前往南方鬼域,寻找一把无垢刀,这把无垢刀,必须是未杀生之刀,没有沾染一丝血腥。如此才能砍下浮生木。” “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要先到南方鬼域,再转而前往东方鬼域?”我忍不住呢喃一声。 “的确是如此,但在这鬼域之中,要想拿到无垢刀,是非常困难的!”老头儿神秘的笑了笑。 “为什么?”我再次追问。 “因为无垢,便是纯净无染之意,在这鬼域之中的人,皆是罪业累累,必须心地纯净之人,才能将无垢刀举起来,否则那无垢刀就如同拥有着万斤之重,想要举起来,十分困难!”老头儿轻叹一声,说道:“无数个人,前赴后继的想要寻找到无垢刀,然后砍下浮生木造船,可是……” “也就是说,但凡是被关押在这鬼域之中的人,谁也无法举起无垢刀了。”师父沉声说道。 “也不尽然,至少在百年之内,会有一两个人能够勉强做到,但都是经历了十分艰难的磨炼,其痛苦的历程,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啊!”老头儿先是摇头,随即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们倒是不同,我从一开始看到你们,就觉得你们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你们的身上看不到一丝阴黑之气,这说明,你们的魂体足够纯净,没有罪业沾染的魂体,是非常强大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十分的受欢迎!” “无垢刀,浮生木,造船,如此便能赶往不净王所管辖的净土……”师父暗自呢喃,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随后,师父忽然又向老头儿询问:“难道真的就是这么简单?” “呵呵!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哪知老头儿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刚才怎么不一次性说完?为什么我们问什么你才说什么?”我顿时有些生气的质问道。 “你们没有问的,我当然也想不到该不该说,再者,这些话,都是白送给你们的,又不要你们一分钱。所以,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们,呵呵!”老头儿随即宝贝似的又看了看手中的大元宝,继而头也不抬的向我们说道:“你们早些启程吧,从这里赶往南方鬼域,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而且,你们自从踏上这趟旅程,都要牢记一句话!” “什么话?”师父急急的追问。 “小心你们的身后,那杀戮王手下有着无数个死士,他们不畏惧魂飞魄散,更不畏惧任何人。可是他们却有着监视整个鬼域的能力,一旦有人对净土动了念头,必然就是他们首要追杀的目标。他们阻止任何人前往净土,在他们的眼里,鬼域,就是他们杀生的乐园,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老头儿说完,瞬间一脸警惕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且小心翼翼的将大元宝收藏起来,低声向我们告诫道:“我我,我要先走了,这里很不安全,我必须马上回到堕落王的王城之中,我现在有钱了,我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了,哈哈……” 说完,但见那老头儿身影一闪,便是消失无踪。 师父谨慎的观察了一眼四周,继而带着我快步离开。 想要前往南方鬼域,似乎一定要穿过堕落王所管辖的地界,而我们现在俨然就是在这块地界上走着。南方鬼域是刀山王的地盘,也不知道这里的这王那王的都长得什么鬼样子,更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阻挠我们的进程。而且,我更加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就确定了我那一魂一魄一定是丢失在净土之中。 “师父,要不……要不我们先到堕落王的王城找找?我那一魂一魄没准儿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而我们却没有发现呢?再者,万一净土之中没有,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我怔怔的向师父说道。 “不可能!” 师父沉声否决了我的猜测。“为师一直都相信,即便你拿一魂一魄被打入此地的鬼域,也定是与众不同的存在,因为你并不属于这里,所以,哪怕你那一魂一魄一直停留在这里面,也会和别的鬼众不一样。而反观这里面的四大鬼王,似乎都不符合条件,杀、暴和堕落,你心地纯净无染,不可能存在于四大鬼域之中。所以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净土,为师相信你那一魂一魄定然在净土之中!” “可如果没有呢?”我虽然很不忍心打断师父的猜想,但这也并不是不可能。 师父立时瞪了我一眼,吓得我赶紧闭上嘴巴,再也不多说一句。 我哪里不知道师父对我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对他自己的信任。他深信我那一魂一魄不可能游荡在四大鬼域之中,或许是打心底不愿相信他李正功的弟子和那四大鬼域有染,这既是对我的信任,同样也是对为道者的尊严的一种维护吧…… 灰蒙蒙的天色,准确的说这里压根没有天,也没有所谓的地,大地也是灰白色的,任何东西看起来都是死气沉沉的样子,没有一丁点的生机。 不知走了多久,我们已然遇到了无数个游荡在鬼域外围的流浪者,那些被堕落王王城驱赶的无用之人,任凭他们在外围的荒蛮之地孤独的死去。有用便留,无用便走,这是多么残酷的生存代价。可是世间之人又有多少人知道种善惜福的道理?那些罪大恶极之人,总是要经受这般痛苦的惩罚,而善良的人,总是要转生人天。 眼看着前面便要脱离堕落王所管辖之地,可不远处,竟是莫名的多了一群看似穷凶极恶的人。他们尽皆手持棍棒,亦或者是斧钺钩叉,一个个的双眼皆是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一看这般阵势,我连忙向后退了两步,且急急的向师父问道:“师父,这,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这鬼域之中还有拦路打劫的啊?” “你仔细看看,人群之中,似乎有着一个熟人!”师父紧盯着来人,且沉声向我说道。 我连忙顺势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在那人群中间,竟是真的有着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孔。这个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为我们指路的那个老头儿,他,他现在不应该在堕落王的王城之中挥霍享乐的吗?怎么和这伙儿人在一起?而且这个架势,很显然是来拦路的啊! “老人家,我们又见面了!”师父随口向那老头儿冷笑着问候了一声。 老头儿浑身一颤,继而灰头土脸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无奈的摊了摊双手,说道:“我也是被逼的,手里刚有一笔钱财,可还未等我挥霍出去,便被人抢了去。而且他们逼问我从哪里得来的钱财,我,我只好把你们供了出来。他们现在知道你们身上有很多财宝,所以就让我带着他们来拦路了……” “你倒是坦诚!”师父苦笑一声。“但我也无法用君子坦荡荡来形容你,你们这些人,皆是罪孽深重才堕落至此,我能够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但实在很抱歉,我身上并未带太多的冥钱,你们恐怕找错人了!” “你们或许并不知道堕落王城的生存法则!”其中一个彪悍的汉子怒声喝道。 “哦?我还真是不知道你们堕落王城的生存法则,请赐教!”师父愕然一怔,继而冷声怒道。 “拿钱买命!”彪悍的汉子挥手扬起大刀,傲然的叫道:“在堕落王城之中,有钱就是有命,那些没钱的人,只能辛苦的劳动换来买命的钱财,没有钱,要么被驱逐出境,要么,就要魂飞魄散!” “原来如此!”师父重重的点头,随即向那老头儿抱怨道:“老人家,这件事你并未向我们明说,原来你们堕落王城之所以称之为堕落,乃是因为个个都贪财。现在看来,那一个财宝,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也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路杀过去 “师父!现在该怎么办?” 此刻,我所面对的乃是极其强大的挑战,这里不比阳世间,阳世间有仁义道德可言,多少讲点道理也能化解一些干戈。而阳世间的那一套,在这里似乎行不通,唯一能够行得通的,恐怕只有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法则。这么多穷凶极恶的亡魂,师父应对起来恐怕都是十分的棘手,再加上我这个拖累……我实在不想事事都成为师父的累赘。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师父皱了皱眉头,随即将雷池宝剑请出,挥剑迎风而立。“这一路恐怕都免不了各种阻挠,我们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手持道门法器,一路杀过去!” “可是……可是我,我没有兵器……而且我连一把桃木剑都没有……”我顿时苦恼的向师父说道。 “不,你当然有!” 师父看也没看我一眼,便是随口向我说道:“只不过你忘记了很多事,在你的包袱内,本有一把鬼仙相赠的青罡剑,青罡剑一出,万邪臣服。虽然运用此剑会对你造成极大的伤害,可这个时候,也只能兵行险招,再者说,你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说完,师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先是愕然一怔,继而伸手一摸,果然从包袱内找到了那把黑不溜秋的破剑,没想到这就是所谓的青罡剑啊! 尽管我对于师父所说的往事,似乎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但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必要在这个时候记得,此时此刻,正如师父所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如果找不到我丢失的那一魂一魄,我将会永远成为那个痴痴傻傻的人,没有完整的魂体,没有完整的人生。 “冲过去,抢走他们所有的钱财,上!” 当我刚准备妥当,只听到对面立时传来一道彪悍的大叫声。随即,所有的人尽皆手持各种各样的兵器,向着我们爆冲而来。 “猴子,跟紧我!”师父仅仅抛下一句话,便是闪身迎了过去,长剑一出,瞬间斩杀了两名亡魂,而其余人有的主攻师父,有的则是向着我猛扑而至。我赶忙挥起青罡剑,对着面前的几个堕落的亡魂便是一通乱砍。 不知为何,青罡剑所过之处,无论是怎样的兵器,一旦触碰到青罡剑,便是瞬间断裂,而硬接此剑之人,便是在瞬间化为一股黑气,烟消云散了。我惊讶得差点跳起来,呆呆的盯着青罡剑看了看,没想到这青罡剑竟然如此厉害! 对了,师父刚才说了,这把青罡剑好像是一个什么鬼仙送给我的,但就不知道我在哪里遇到的鬼仙,居然会送我一把这么好的宝贝! 有了这把剑,我纵然是胡砍乱劈,倒还是能够凑效。随之,但见更多的人向我围攻而来,我心头一惊,慌忙的向着师父追了过去:“师父!” 师父闻言,当即转身挥剑,将我身旁的几个斩杀殆尽,继而拽着我便向着南方鬼域爆冲而去。师父的身法极快,快到我根本来不及多想,当连闪再闪的狂奔了片刻后,师父忽然停了下来,我忙扭头看了去,只见那群拦路贼已经看不见踪迹了。刚才一通猛杀,似乎那群拦路贼至少死了大半,可仍然有一小半还在玩命抵抗。 “师父,我们明明不需要怕他们的!”我平息下来,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唉!现在倒不是怕不怕他们的问题,而是我们一旦闹出动静,必然会惊动四方鬼域的注意,而且,北方的杀戮王若是派死士出来对付我们,恐怕我们的麻烦会更多!”师父轻叹一声,转而向我又说道:“堕落王管辖之地,里面的人仅仅是贪财,并非嗜杀,而其他的地界并不一样,如果被他们盯上,我们想要脱身都难!” “如若我所料不错,此刻我们搏杀之地,恐怕已经有人去收拾残局了。故而,我们并不能恋战,任何时候都以自保为先,切莫有意气之争!”师父顿了顿,再次向我告诫了一番。 “哦!” 我重重的点头,应承了一声。“师父,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还是尽快赶往南方鬼域吧,那里有刀山王镇守,刀山王也不是一个善茬儿,而若是北方鬼域的杀戮王想要去闹事,恐怕也是要掂量一番了!至少刀山王不会和堕落王一样无能,我们越是到危险的境地,有时或许越是安全的,不是吗?” 听到我的话,师父意外的笑了笑,点头说道:“你倒是时而清醒时而昏昧,清醒起来倒是比为师想得都要周全,不错,你的推断很有道理。一旦我们踏入刀山王的地界,北方鬼域的人无论以什么缘由追杀过去,都会引起刀山王的不满,只要他们两虎相争,我们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当我们真正踏上南方鬼域的地界,前面的路,似乎和后面走过的路大不一样了。 这里的路,这里的山川大地,似乎变得更加的阴暗,让人无法看得太过清楚。 “啊呀!” 刚走两步,我陡然感觉到脚下一滑,刚欲站直,却是发现脚底像是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等我停稳之后,便是抬起脚看了看鞋底,只见鞋底之上,多了一条纤细的缝隙。而那地面,竟也是多出了一条薄如蝉翼般的细长锋刃! “是刀刃!很长很细的刀刃,就长在地上!”我立时看向师父,随之心有余悸的向后退了两步,可差点又因为滑溜溜的地面摔了一跤。 此刻师父一把拽住我,将我稳稳的拽到他的跟前站定,且沉声向我说道:“你小心一些,地上全是各种兵刃,十分的锋利,一旦跌倒,恐怕会被划伤,皮开肉绽!” “啊?”我惊恐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果不其然,那四周,依稀能够看到一条条纤细而又锋利的刀刃,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各处,远处虽然看不到,但已经是可见一斑了。原来这刀山王的地界里,竟是处处都是刀山啊!生存在这里的鬼众,恐怕并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好在我刚才及时的收住脚,否则就不是把鞋底割破那么简单了,而是一双脚就此报废的后果啊! 正值我们犹豫着如何才能顺利的寻找到无垢刀时,突然间,那灰蒙蒙的远方,似乎有着一道缓慢前进的身影。那个身影,像是在推着一辆板车,卖力的推动者,一步一步的前行。看到这里,我和师父相视一眼,立时向着那人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多时,当我们近距离的看到那人,只见他走得似乎也并不是很慢,或许是先前隔得太远的缘故。此刻见那人行走在锋利的刀刃上,根本不看路,却能够如履平地一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而当我看到他板车上推动的东西时,又是一番迷惑,那上面是两个大木箱,木箱是黑色的,看起来十分的破旧,上面或许是摸了很多次,泥垢都磨出光亮来了。 在我们看向他时,他倒也缓缓的停了下来,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此刻我才看清,这是一个浑身脏兮兮,根本看不清年龄的男人,脏乱的长头发,有点灰白色,像是一个小老头儿,面容十分的枯瘦,胡子拉碴的,一看就是一个掉进人堆里也认不出的主儿。 观察了我们一番后,小老头儿竟是呵呵笑了起来:“外乡人,你们是第一次来到刀山王的地界吧?” “不错,老人家好眼力!”师父客气的微笑道。 “呵呵!并不需要什么眼力劲儿,我一眼就看出了你们并不是本地人,因为你们无法克制地面上的刀刃,行走在这片大地上,如同旱鸭子下水,左右为难啊!”小老头儿再次乐呵呵的说道。 “哦?莫不是老人家有克制地面上的刀刃的法子?”师父讶异的问道。 “当然!” 小老头儿笑呵呵的说道。“自打我来到这片鬼域,开始无休止的转生,便一直是这片土地上的卖货郎。我这里有一锅黄汤,还有一双双铁鞋,你们想要什么?我可以卖给你们!” “老人家所说的铁鞋,姑且认为是能够让人如履平地的反克之物,而黄汤……请恕在下愚昧,并不知道所谓的黄汤是什么!”师父迟疑了一下,不解的向小老头儿询问。 “铁鞋能够让你们在这片地界上如履平地,不受刀山火海之苦。而黄汤,却也另有妙用!”小老头儿微笑着解释。“只要服用我这一碗黄汤,你们便能将痛苦的知觉消除,无论什么样的痛楚,都不会有半点感觉。就算被刀山火海所吞噬,你们也毫无痛苦可言!这里很多人,都会选择黄汤,而不是铁鞋!” “为什么?黄汤仅仅是让人忘记痛楚,但却是治标不治本,身体还是会被寸寸割裂。为什么大多人都选择黄汤而不选择铁鞋呢?”师父错愕的反问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买不起铁鞋,只勉强买得起一碗黄汤!”小老头儿再次笑了起来,我几乎能够看到他笑起来时,所露出的那两排泛黄且满是牙垢的大黄牙。而他的笑声,是那么的响亮,也是那么的冰冷无情!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垢之刀 师父想了想,继而向小老头儿询问道:“敢问老人家,黄汤怎么卖?铁鞋又是怎么卖的?” “黄汤只需要三贯钱,铁鞋需要三万贯!”小老头儿说到这里,不禁眯起眼睛笑了笑。“你们想要一碗黄汤,还是一双铁鞋?” “额!” 我怔了怔,继而向师父低声说道:“这里面的商贩宰人倒是有一套啊!黄汤只需要三贯钱,对了,一贯钱是多少来着?” “一贯钱,也称之为一吊钱,就是将一枚枚铜钱用绳子串起来,一串是一千枚铜钱,俗称一贯钱。一贯钱,相当于一两银子,十两银子相当于一两金子!”师父随即向我解释。“一碗黄汤也就是三两银子,而一双铁鞋,就是三万两银子,兑换成金子,就是三千两。” “三千两金子?就,就买那一双破鞋,这也太黑了吧?!”我惊恐的叫了起来。 “如果你们买不起铁鞋,姑且可以买两碗黄汤,一人一碗,倒也不贵!”小老头儿眯着双眼盯着我们,继而摇了摇头,有些扫兴的说道:“如果你们连黄汤都买不起,那便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我还要继续赶路,前面还有很多人需要和我做买卖!”说着,小老头儿再次推起板车,意欲离开此地。 “且慢!” 师父伸出手阻止道。“我们要买两双铁鞋!” “啊?真的吗?我就说嘛!今天一定能遇到贵人,没想到你们两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竟然出手如此大方,好好,我马上给你们两个各拿一双合脚的铁鞋,保证你们穿上之后,再也不必惧怕那些锋利的刀刃,可在刀山王的地界自由行走,如履平地,哈哈!”小老头儿有些激动,说起话来也有些语无伦次。 当我和师父尽皆换了一双铁鞋后,果然走在地面上再没有半点妨碍,至于那些锋利的刀刃,似乎根本伤不了这双铁鞋。如同小老头儿所说的,穿上这双铁鞋,纵然是刀山火海,都无法将其毁掉。 可师父付钱之时,我却是有些担心,三千两金子,不知需要多少元宝。那一个元宝,大的是一百两,小的也就是五十两,纵然师父随身带来的是一百两金子,也需要三十个才能付得了这笔钱。可是师父怎么可能带那么多的元宝来到鬼域呢?然而,师父却是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我一看之下,顿时乐了。 没想到师父还有变通之法,竟是带了这么多的银票进来。 师父随手拿出一张交给了小老头儿,并微笑着说道:“老人家,这一张银票全部归你!” “三十万两一张的银票?!”小老头儿顿时惊呆了,继而双手颤颤巍巍的接下银票,不禁咂了咂嘴,方才说出话来。“这这,这实在是太多了,就算兑换成银两,也不过是三万两银子,而你却给了我三十万两。你们……你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难道你们是从外……” “嘘!” 师父立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微笑着又说:“知道的多,并不一定都要说出来。相信老人家也明白此地的凶险,皆从口出!这笔钱,你可要藏好,否则被抢了去,可不要再找我们的后账,知道吗?” “呵呵!知道知道,在这鬼域之中的生存之道,我还是深有体会的。”小老头儿慌忙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继而迅速的将银票揣了起来,且呆呆的看着师父手中还剩下许多的银票,不禁用力的咽了咽口水,说道:“你们,你们带这么多钱,至少应该有好几百万两之多……难道你们就不怕钱财外露而带来杀身之祸吗?” “几百万两,和几十万两,在那些穷凶极恶的人眼里,都有着同样的诱惑力。”师父冷笑一声,说道:“若是老人家不往外说,既可以保住你那三十万两银票,更是能够帮我们保守好秘密,不是吗?” “是是!” 小老头儿连忙重重的点头,但继而又苦笑起来:“不得不说,我还是有着一种被算计的感觉,这三十万两银票既换来了一份凶险,更是要承担一份承诺。你们放心,为了我这笔钱,也为了你们不暴露秘密,我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如此,多谢老人家了!”师父说着,不禁轻叹一声:“先前我们领略过此地的生存之道,故而我们必须有所防备,还请老人家海涵。对了,我们还想请教老人家一个问题,不知道老人家能否告知?” “当然,我这么难得遇到一次你们这样的大买家,实属荣幸之至。故而,你们无论问什么问题,但凡我知道的,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老头儿开心的说道。 “我们要寻找一把无垢之刀,还请老人家指点迷津!”师父当即抱拳一礼,客气的问道。 “什么?无垢之刀?”小老头儿先是一惊,随即却是古怪的笑了笑,说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还是想着怎么把你们身上那一大笔钱好好的挥霍出去吧。至于无垢之刀,你们犯不着为了那所谓的无垢之刀葬送性命,实在不值得啊!” “为什么?”师父皱了皱眉头,追问道。 “无垢之刀,乃是一把没有杀过人的刀,可是你们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乃是鬼域,其中生存的鬼众,大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而这里的每一把刀,都曾沾染过鲜血,都曾要过人的性命!”小老头儿苦着脸指着漫山遍野的刀锋,先是叹了一口气,随之说道:“这些,都是罪恶之刀,而无垢之刀,少之又少啊!” “既然少,并不是没有,只要有,我们便要取得!”师父十分镇定的向小老头儿说道。 “无垢之刀,就在无垢山的山顶之上,而此地界的主宰刀山王,其王城就在无垢山的半山腰上。也就是说,你们想要取得无垢之刀,必须前往无垢山,而想要赶往山顶,就必须要经过刀山王的王城。刀山王可不是什么善茬儿,这一点,相信你们十分的清楚。”小老头儿一脸冷漠的看了看我们继而随手指着一个方向,示意我们,那所谓的无垢山,就在他手指所指向的位置。 未再说话,小老头儿指了路,便是推起板车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道:“唉!对于阳间生人来说,冥界的银票就是一堆废纸,早知道如此,我临死的时候就应该多给自己烧点银票带进来了。阳间生人随随便便的过一趟阴,便能带进来无数的钱财,搅合得冥界之中的货币也跟着贬值,物价又要上涨喽!” 小老头儿的声音越来越远,但对于他所嘟囔的话语,我却是有些听不懂……“师父,那卖铁鞋的老头儿在嘟囔什么呢?” “不必管他,我们现在知道了无垢山的方向,便尽快赶去吧!”师父紧锁着眉头,随之带着我向着小老头儿所指的方向飞快的赶了去。“刀山王的地界上,鬼众皆是受苦之人,我们轻易不造杀业,若是遇到阻挠,将其打晕就是了!” “嗯!”我重重点头,应承下来。 但奇怪的是,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一些断手断脚的人,他们匍匐前行,有的被那些锋利的刀刃伤得鲜血淋漓,但仍旧在拼命的往前爬动着,似乎在宣称他们还能够在这片地界上生存下去。遇到的人虽然多,可他们并没有对我们产生什么威胁,倒是有一些打斗残杀的场景,却也是冤有头债有主的买卖,根本波及不到我们的身上。 总得来说,这刀山王的地界里,残杀、痛苦,或许就是唯一的代名词,兴许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杀伐之心,兴许他们能够适应了如此艰难的生存环境,至少他们不会和堕落王所管辖之地的人一样,选择无休止的堕落! “师父你看!前面有着一座大山,高耸入云,像是先前那小老头儿所说的无垢山呢!”我定睛一看,那山果真是有着万丈之高,而且山头的位置根本看不见,勉强能够看到山腰往上一点的位置。“整个鬼域之中,似乎只有那么一座山的山腰往上有着白雪一般的颜色,白得是那么的透彻,如果天堂遗落的东西,不应该是鬼域所有。” “你说的不错,那便是无垢山!” 师父点了点头。“我也应该想到的,刀山王能够在那无垢山上建造王城,恐怕就是贪恋那一抹纯净的山色吧!那如同净土一般的存在,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但我们一旦进入刀山王的王城范围,恐怕就会有巨大的麻烦缠身,到时你要紧跟在为师的身后,因为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并非普通的鬼众,而是一个鬼王!” “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取得无垢之刀,纵然是鬼王也无法阻止我们的脚步!”我下定了决心,不管接下来的路如何艰难,都必须要一步步踏上无垢山之巅! 言罢,我们顺势向着无垢山快步迈进!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王城之邀 无垢山下,遍布着许许多多的村镇市集,按理说,在这种地方,人并未见到多少,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做买卖的人呢?我们走到距离山脚最近的一处市集,随便选了一家茶馆停下歇脚。在这里,师父不允许我吃鬼域之中的任何东西,只是买了两杯茶水,仅仅喝水,别的,无论是多么的吊胃口,都只能是闻个鲜,却连尝都不能尝一口。 或许是赶了太多的路,也经历了多番的拼杀,故而觉得饥肠辘辘,看什么都想吃。 为了能够填饱肚子,我只得不停的续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直到觉得自己不饿了才停下。 店家掌柜的,似乎和阳间的卖茶掌柜不同,这里没有人搭理你,哪怕你要走,也还是没有人理会。可很多喝了茶水的人,则是自觉的放下两个铜板,然后悄然离去。但当我走出茶馆的门口,看到横眉竖眼的蹲坐在门口一侧的彪形大汉时,不禁明白了些什么,或许这就是很多人不敢赊欠茶钱的主要原因吧! 所谓一家生意百家问,在这里,似乎每个人都十分的缺钱,甚至缺钱缺到见什么人都要打听打听能不能做一笔生意的地步。尤其是从各种茶馆、饭馆、酒馆里出来的人,则会有一大群人围拢上去,因为他们知道,但凡能够有钱买得起吃喝的人,必然也有钱花费在别的上面。 “二位要不要住店啊?我们家的客店,那可是童叟无欺,整个刀山王的王城内,恐怕你都找不到一家能够媲美我们家店铺的铺子了!”忽然,一个尖嘴猴腮的小老头儿,笑嘻嘻的迎到我们的面前,不停的缠着我们介绍他家的客店有多么的好。“还有啊,若是能够住进我们家的客店内,我保证你们安全无虑,我们家店铺那是金字招牌,而且我们家客店的东家,乃是在王城内都有些身份的人呢!” “呵呵!多谢老人家美意,但我们还要赶路,就不方便多留了!”师父微笑着婉拒。 “你看看你,明明就是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的,再怎么着也应该休息一两天再赶路啊!”小老头儿再次规劝着。“对了,你们要去哪里?说不定我还知道路呢,赶明儿你们住了店,我亲自给你们指路怎么样?而且,就算你们要去王城,我也有些门路,不瞒你们说,我们家店那是……” “我们要去无垢山的山顶,就是眼前这座大山,只不过这座大山实在太高了,恐怕我们要攀爬很久才能上去。所以,就不能留下来浪费时间了!”我被小老头儿不厌其烦的纠缠实在搅合得没了耐心,直言了当的向小老头儿说明了来意。 “猴子!” 哪知此刻师父却是立时瞪了我一眼,并示意我不要再乱说话。 小老头儿一听我们是要前往无垢山山顶,顿时面色一惊,随即不自觉的后退两步,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打,打扰了,打扰了!” “老人家为什么会如此忌惮此事?”师父忽然叫住了小老头儿。 “呵呵!这年头若是还想好好的生存在这片地界上,只有老实本分才是长久之道。可如果想要刻意的去触碰一些霉头,最终倒霉的定然是不安分的那些人!”小老头儿冷声笑说。“我们小店说破天也就是勉强维持个生计,自然是不敢招惹太多的麻烦,你们想要干什么那是你们的自由,请便,请便!” 说完,小老头儿转身便走。 而此时,周围却是莫名的又多了几个看起来身材壮硕,貌若凶神恶煞一般的彪悍男子,见小老头儿离去,其中一个为首的大胡子男子向师父懒洋洋的招呼一声:“哎!我说……你们要去无垢山的山顶?不想活啦?难道你们不知道,想要前往山顶,就必须要穿过王城?一旦穿过王城,纵然不被刀山王发现,只要是被他的卫队发现,你们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可若是你们相信兄弟我,兄弟我,倒是能够帮你们达到目的!” “哦?你能帮到我们?”师父皱了皱眉头。 “不只是我,还有我的这些个兄弟们,我们会保证你们的安全,而且我还认识王城卫队里面的头头儿,只要你们花得起大价钱,我可以帮你们疏通!”大胡子男子傲然的向师父说道。“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带钱啊?” “诸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身上确实拿不出钱来招待诸位,抱歉!”师父微笑着回了一句,随即向我招呼一声,便是带着我要走。 “什么?你们敢耍老子?老子能够和你们做买卖,那是你们的造化,别不知道好歹!”大胡子男子伸手抓了抓蓬乱的头发,继而一脸愤怒的指着师父叫道:“就算买卖做不成,老子刚刚和你嘚吧锝嘚吧锝的说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现在你们想要离去,至少得给老子拿三贯钱来,赔偿老子的损失,这是老子的规矩!” “规矩?” 师父愕然愣了愣,问道:“这个规矩,难道就是此地界的规矩?” “这是老子定的规矩,你们到底拿不拿?” 大胡子男子随即掏出一把大砍刀,目光凶恶的游离在师父的身上,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砍过来。 “师父,这个人实在是太坏了,他摆明的就是在坑我们,而且他也压根就没有想要帮我们的意思,就算我们要和他做买卖,恐怕他也会在半路上对我们下手!”我满脸警惕的向师父低声说道。“对于这种穷凶极恶之徒,不如我们直接杀过去,免得浪费口舌!” “这种场面不宜动手,一旦动手,势必影响太坏,而且我们必须让所有人把我们当成空气一样可有可无,这是我们唯一减少麻烦的方法!”师父当即低声回了我一句,转而向那大胡子男子说道:“当然可以给你这笔钱,只不过,你们这么多人,而我只有一份银票,再者,一份银票的数额巨大,恐怕一时间也倒腾不开!” 闻言,大胡子男子顿时双眼放光的盯着师父,且四下里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并向师父正色的说道:“他们的钱,我会付给他们,你只需要把你的银票交给我就是了!” 然而当师父说出那句话时,我分明看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的激动起来,很显然,他们都对师父身上的大额银票垂涎三尺! 师父迟疑了一下,立时从怀中取出了一张三十万两的银票,并客气的交到大胡子男子的手中,并说道:“这是一份三十万两的银票,因为数额巨大,故而我们也倒腾不开,现在为了支付诸位的辛苦费,便只有忍痛割爱,将这三十万两一张的银票全数奉上!不知……我们现在是否可以走了?” “你们走吧!快走!”在听到是否的话后,大胡子男子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一排冷汗,且急急的将那张银票收了起来。“别再嚷嚷这张银票的事情,知道吗?!否则……你们应该明白的!” 师父未再说什么,带着我便走。 当我们远远离开之后,我猛然间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先前所在之地,已然乱成了一团,不多时,便是能够看到无数个手持刀剑的人加入战团。看到这里,我方才明白过来,那一张银票,恐怕那个大胡子男子是没有命花了,我们不需要动一刀一剑,仅仅靠一张银票,便是让他自讨苦吃! “师父,你这一招招灾引祸之计,用得实在是妙不可言啊!”我开心的向师父说道。 “唉!这也是无奈之举,为了避免麻烦罢了!”师父轻叹一声,又说道:“原本为师并不想与他为难,但若不用此法,恐怕今天之事难以善了,现在我们可以上山了!” 登上崎岖而又陡峭的山道,我们一步步向着山顶方向迈进,但此山的高度,似乎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至少在阳世间是找不到这样的大山的,可为什么刀山王的王城偏偏就在这座山的半山腰上,若是在别处就好了。真希望这一趟不会遇到什么麻烦,顺顺利利的找到无垢之刀才好! 可眼前的山道上,竟是看不到半个人影,似乎那些人都生活在山脚下,而没有一个人敢随随便便的在这条山道上走动。莫非是碍于刀山王王城之威,故而不敢犯境? 不知这般赶路走了多久,前面依稀能够看到那白皑皑的山峰之巅,似乎就在不远处,可我知道,眼睛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错觉罢了,这座山的高度还有很高,而我们现在似乎也勉强到了半山腰的位置而已。不远处,那山腰的位置蜿蜒盘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王城,似乎就是山下之人所说的刀山王王城了吧? 看到这里,只觉得这座王城修建得实在怪异,不找个平坦的地界,偏偏在陡峭的半山腰上修建什么王城,而且那王城围绕在山体四周,错综复杂的结构,俨然将上山的路拦腰截断了! “看样子,我们必须要经过王城,才能赶到山顶!”师父快我一步看到王城,此刻,正站在上面观望着,随即低声的向我说道:“猴子,待会儿紧跟着为师,切莫走远,这王城戒备森严,而且那王城之主刀山王的修为不知有多高,如果轻易便能发现我们,那我们恐怕要先过他那一关了!” “嗯,师父放心,我不会走远的!”我此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头,必定不能让师父感觉到拖累。 可我们刚来到王城的跟前,只见那台阶之上,竟是赫然站着一排卫兵,而卫兵之首,乃是一个样貌十分端正,身着十分贵气的一个老头儿,老头儿面带微笑的迎候在那里,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们,似乎他已经等候了我们许久!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王的游戏 不等我们开口,那老头儿却是十分礼貌的向一侧退了两步,并示意身旁的卫兵让开一条路,伸手作出一副邀请的手势。 “烦请二位前往王城一趟,刀山王殿下有请!”老头儿客气的说道。 “额!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来这里?”我忍不住呢喃一声。 可我的声音尽管很小,却还是没有瞒过老头儿的耳朵。老头儿淡然的笑了笑,说道:“我们伟大的刀山王无所不知,当你们来到山脚下时,我们的刀山王殿下已然知晓。所以特意命我等前来迎候,二位请吧!”说完,老头儿的笑容瞬间收敛,换之,是一副极其冷漠之色,似乎这一趟王城之邀,我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师父迟疑了一下,继而向我沉声说道:“猴子休得多言,我们就随他们走一趟吧!” 在卫队的引领下,我们顺利的穿过了王城大道,最终来到一座高大的殿宇门前,殿宇之外,有着层层把守的卫队。我没有看到什么庄严的气势,至于眼前的殿宇,也是显得简易了许多,仅仅是门前的几根大柱子倒显得十分高大。 当我们随着老头儿来到大殿之中,却是看到不少穿着奇异服饰的人,位列大殿两侧,而首座之上,赫然是一个身穿盔甲,头皮铮亮的光头男子。光头男子留着很长的胡须,尽管阴沉的目光看起来十分的凶恶,可他的光头却给人一种十分滑稽的感觉。或许眼前的这个光头男子,多半就应该是所谓的刀山王了吧? 他斜靠在王座上,手中还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自从我们进得殿来,他便一直盯着我们看。 “你们都退下吧,本王要和这两位贵客单独谈谈!”死静的大殿内,没有半点声音,如此过了许久之后,方才听到王座之上的那个光头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退了出去。 而这时,刀山王手提着大刀,一步步,晃晃悠悠的走下王座,径直来到师父的跟前。继而微微笑了笑,说道:“那些个庸人也实在是没有眼力劲儿,阁下既持有将神令牌,居然没有请出,而他们也没有看出你们的身份。这又是何苦呢?若是阁下提前请出将神令牌,不但那些个庸人不敢阻挠,就是本王也要对你们礼敬三分!” “你能够成为此地界的王者,乃是因为拥有着鬼界的四通,纵然在阳世间,也不过是一个有些了道行的恶鬼而已,他们惧你,是为了自保。而我们不惧你,也是知道你根本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师父面对着眼前的刀山王,却是没有丝毫的客气,冷声回道。 “哈哈哈……说得好!” 刀山王随即扬起大刀,用刀背刮了刮后脑勺,冷笑着说道:“可你也要明白,这里并不是阳世间,你也不是所谓的道士,你和我一样,都是魂体存在于此地。所以,我就算在这里对你不敬,你又能拿我怎么样?难道要用三昧真火来烧死我?让我魂飞魄散?哈哈哈……实在是太天真了!”说到最后,刀山王狠狠的咬了咬牙,双眼怒目而视。 “你本可以安安生生的做你的鬼王,没必要招惹我们这个麻烦。没错,你的确可以在这里对我们大打出手,弄不好,我们也还不一定能够将你降服,可你别忘了,你现在不过是身在囚笼的一只恶鬼,并不是无拘无束!”师父冷声怒道。“我听说府君最近正在平乱,或许针对的就是你们这些刺头!” “不要和我提府君!” 刀山王不等师父的话说完,便是一摆手,怒声叫道:“我的事不需要他管,他管好整个鬼域就是了!而我,只要我这一个地盘,对于别的地界,我没有兴趣!就算他要平乱,也平不到我的头上!我依旧是此地的王!” “是王者,还是阶下囚,你心里比我更加清楚!”师父皱了皱眉头。 “哼!不要以为我真的不能拿你们怎么样!纵然你持有将神令牌又怎么样?在这鬼域之中,没有人能够查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你们,或许到时候我随便找个替死鬼顶罪就能蒙混过关!”刀山王双眼暴睁的盯着师父。 “是吗?” 师父当即反问道:“你真的以为你有能力除掉我们?” “不是吗?”刀山王再次反问,但很快,便是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仙道,定力非凡啊!” “过奖了,我们彼此彼此!”师父淡然一笑。 “对于你们所面临的形式,我是了然于胸的,可是我却只想着安享一隅的太平,不想与其他三方鬼域发生冲突!”刀山王顿时和颜悦色的向师父说道:“所以,我无法给予你们任何帮助,包括你们接下来的计划。而且,我甚至怀疑你们连那无垢之刀都难以带走,更不必说要去东方鬼域砍下浮生木造船了,呵呵!” 但听到刀山王和师父的对话瞬间变得缓和起来,我不禁恍然大悟,敢情他们刚才只是在诈唬对方,那些所谓的狠话,也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可我没想到的是,身为一方鬼王,居然和人的思维一样,而且行事作风,居然这般的圆滑! “不需要刀山王的相助,只要刀山王不暗中使绊子,我们已经非常感激了!”师父缓缓抱拳一礼,冷笑着说道。 “但你们觉得,你们真的能够顺利的拿到无垢之刀,顺利的砍下浮生木,又能顺利的造船漂到不净王的地界?”刀山王再次用刀背刮了刮自己的后脑勺,一脸认真的看着师父。 “难道还有什么不可预知的麻烦?”师父不解的皱起眉头。 “呵呵!我说过,我无法给予你们任何帮助,包括你们的任何疑问。” 刀山王突然摊了摊手,微笑着说道:“要知道,身为鬼域之中的一方鬼王,我既不想惹事,也不想得到府君的惩戒,安安稳稳的做我的刀山王,比什么都要痛快许多!或许我这里才能称得上真正的净土,因为我喜欢的就是与世无争!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点,我不但不能给予你们帮助,反而要派人监视着你们,以免你们在我的地界上捣乱!” “你这不是出尔反尔吗?明明说对我们不管不顾,可为什么又要派人监视着我们?”我听到刀山王的话语,只觉得颠三倒四,根本就是按照他的喜好想说什么说什么,没有半点逻辑可言。“说是监视,我们怎么知道你派的人会不会暗中对我们图谋不轨?” “不这么做,便等同于昭告四方鬼域,我刀山王无能!”刀山王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古怪的笑了笑说道:“我几乎能够在你的身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你和我们四方鬼域似乎有着某种不可分割的联系,小子,你能够来到四方鬼域,原因似乎并不简单!” “我!” 我刚想否定刀山王的洞悉之言,却是被师父闪身挡住,师父站在我的跟前,向刀山王冷声说道:“刀山王,说出你的目的,说完我们便要继续登山了!至于我们来到鬼域的缘由,不需要你知道,你也不必试探!” “呵呵!那好吧,说实话,我对你们真的不感兴趣,因为你们给我的直觉,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刀山王笑了笑,随即认真的说道:“此次你们未必能够得到无垢之刀,而且你们来此,其他几方鬼域势必在观望当中,若是让你们成功得手,难保其他鬼域不会对我心生嫌隙。再者,若是你们能够拿到无垢之刀便罢,若是不能拿到无垢之刀,便是我们整个四方鬼域的敌人,我虽然很无奈,可也不得不尽力将你们铲除!” 我想不通,怎么拿不到无垢之刀,刀山王便会如此翻脸呢?可我本想问出口的话语,却是被师父如此挡着,很显然是不想让我再多说一个字,我只好憋在心里,不敢再说话了。 “我们不会指望刀山王会有什么善心,既然刀山王如此坦诚,那便随你!”师父冷声回道。 “好!” 刀山王当即回了一句:“我们就玩个游戏,这是王的游戏,如果你们能够拿到无垢之刀,我可以保证你们能够顺利的离开我治下的地界,可若是你们拿不到,就别怪我刀下无情!”说罢,刀山王的笑容瞬间收敛,继而一脸冷漠的转回身,大步走上王座,还未坐下,便是一摆手,补充道“你们可以继续登山了!” 离开大殿的瞬间,立时有着十余个卫兵紧随其后,此刻,我悄悄的扫了那些卫兵一眼,忙向师父低声询问道:“师父,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要拿的,乃是无垢之刀!”师父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知道我们要拿无垢之刀,可这和他的游戏有什么关系?还有,如果我们拿不到,他为什么要对我们下诛杀令?”我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呆呆的看着师父。 “唉!” 师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因为无垢之刀,乃是心地纯净之人才能拿得到,如果我们拿不到,便只能说明我们心性邪恶,并非正统的道门中人。如此,刀山王即便下令诛杀我们,也不用担心东岳府君的压制,如果他不这么做,便会给他带去巨大的麻烦,其他几方鬼王也不会放过他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风刀剑雨 听到师父解释的一通,我方才明白过来。 一旦我们顺利的拿到无垢之刀,便说明我们有资格持有那将神令牌,而持有将神令牌的我们,才能真正得到四方鬼域的敬畏。那时,我们是安全的。可若是我们拿不到无垢之刀,便说明我们和那些鬼类一样,同为邪类,即便有将神令牌护持,他们全然不惧,可光明正大的对付我们,甚至将我们斩杀,外界也无法干涉。 刀山王很显然的知道我们的身份,乃是外界过阴而来的修道之人,他此刻敬畏的不是我们的身份,乃是忌惮府君给予我们的特权,能够自由出入四方鬼域。他此刻若是对我们动手,便也是活到头儿了,他不是不想取我们的性命,更不是不想树立王者的威望,只是他此刻不能,至少在确定我们是否有让他敬畏的资格之前。 没想到看似头脑简单、说话语无伦次的刀山王,实则是一个心思缜密,狡猾多端的老鬼精啊! 只可惜,若非师父深明此道,只是我单独面对,我恐怕根本应付不来,至少刀山王的话中深意,我也得半天才能想明白。如此说来,我们此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不单单是刀山王要对我们动手,恐怕整个四方鬼域都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他们不是什么善良之人,乃是被囚禁在四方鬼域的大恶鬼,他们有着绝顶的智慧,至少普通人的脑袋瓜子根本不够瞧的。如果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寻得一丝生机,只有稳妥的走好每一步路,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我们将会万劫不复啊! 而且我现在根本没有找到我丢失的那一魂一魄,至少现在我们还没有半点头绪,仅仅是把希望寄托在不净王治下的净土。希望净土之中能够有所收获,让我顺利的找回那一魂一魄,不再是现在这样,魂魄不全,形同一个半废之人,毫无用处,只能拖累师父……想到此,我不禁咬了咬牙,更加的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达到此次的目的! 当我们离开王城,向着无垢山的上半部分攀爬之时,便是来到一片白皑皑的山道之上。 近些才发现,原来这些并不是什么雪,而是寒冷刺骨的坚冰。森寒,光滑,再加上到处都是散落的锋利刀刃,似乎一不小心触碰到,便会皮开肉绽,死无葬身之地。看到这些,我不禁感叹一声,这哪是什么纯净之地,分明是更加痛苦的源头,仿若置身在地狱一般啊! 非但是那些锋利朝上的刀刃,还有很多尖锐的冰晶,看起来如同恶魔的爪子,行走在上面,时刻都得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我们行动缓慢,身后不远处跟随的那些个卫兵,同样是艰难前行,没多远,便是有着两三个卫兵不小心被冰晶扎了个透心凉,当场化为一团黑烟消失不见了。这魂飞魄散的一幕,吓得其他卫兵更加的谨小慎微起来。 仅剩的卫兵,约莫有十个左右,他们都是年轻力壮之人,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才十多岁的少年。似乎这些人在刀山王的王城内才更加有利用价值,而那些老掉牙的人,只有被遗弃的命运! 越是往上攀爬,越是觉得森寒之气更甚,而且上面不远处,似乎还刮着更加寒冷的狂风,将整个山头都吹打得白蒙蒙的,如同云里雾里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当我回头看时,却发现卫兵还剩下六七个人,这几个人皆是咬牙坚持着跟在我们的后面,其中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少年。他看到我回头看他,不禁苦着脸向我说道:“不如你们回头吧,你们就算强行赶到山顶,也是拿不到无垢之刀的,你们,你们只不过是被我们刀山王殿下戏耍的蠢猪而已!” “额!”我先是一愣,继而便是恼羞成怒的扭回头来。没想到那么小的年龄,说话竟是如此恶毒,把我们当成了蠢猪,他还不是被刀山王利用来监视我们的蠢货!“或许,就是为了证明我们不是蠢猪,才更加要找到那无垢之刀,然后拿起它,离开这里!” “呵呵!”没想到我的话语,却是惹来那个少年的一阵讥嘲的笑声。他歪着头看了看我,随即艰难的追赶上来,又说道:“如果无垢之刀真的那么好拿,早就有无数的人拿了,无垢之刀远比你们想象之中的更加难拿,还有,就算你们拿到无垢之刀, 也还是要冒险去砍下浮生木。纵然这些你们都做到了,也造出了船只,你们以为就能顺利的赶到净土了吗?告诉你们,不净王的净土,是谢绝外来者的,不是净土的人,皆是格杀勿论!”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忽然,久未开口的师父,缓缓扭回头,和我一样看向那个少年卫兵。 “你才是小家伙,我在鬼域已经轮回往复第五世了,按照年岁算,我起码也得有三百多岁!”没曾想那少年竟是不假思索的回呛了一声,继而倒是想了想,说道:“我已经忘记了我的名字,或许是轮回往复太多次,洗掉了太多的回忆。我们这些人都只是王城的小兵,直到轮回往复结束之前,都必须要效忠我们的刀山王殿下!” “洗掉了回忆也好,如此才能逐渐的洗脱罪孽,早日离开四方鬼域!”师父却是没有生气,而是微微笑了笑。“你方才虽是无心之言,却间接的印证了你心底扔保留着一丝善念,但你劝我们回头,却不是明智的指点。我们一旦踏上这条山道,便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你的刀山王殿下此刻就等着我们回去送死呢!” “可是你们现在这样,最终也还是个死,反正你们不可能拿到无垢之刀的!”少年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似乎深知其中的玄机。 “你可否告知我们,为什么我们一定拿不到无垢之刀?”师父再次追问。 然而师父的问题说出口,并未得到少年的回应,少年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已然太多,并被同伴的卫兵使了眼色,示意他需要闭嘴了。看到这里,师父只得无奈的回过头去,继续带着我前行攀爬。 而当我们来到强烈的寒风区域时,我莫名的感觉到脸颊上先是一凉,随即就是一抹刺痛的感觉袭上来,伸手一抹,不禁惊愕的叫道:“师父,这,这寒风之中有利刃漂浮,而且随风吹打过来,割破了我的脸颊!”刚说完,话音还没落,只觉得后背上霎时又是一个刺痛的感觉传来,我急忙摸了过去,竟又是被利刃划破的血口子。 师父闻言,慌忙来到我的身前,并挥剑将那些即将吹打在我身上的风刀剑雨抵挡开去。在师父的保护之下,我总算渐渐的安全下来,可是让我惊讶的是,师父仅是全力的庇护着我,却丝毫不顾及他自身的安危,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师父对自己没有半点防护措施,为什么那恐怖的风刀剑雨根本伤不了他呢? “啊!好痛啊!快挡着风刀剑雨的袭击,这上面很危险!”卫队之中的人纷纷叫苦不迭的挥出刀剑抵挡,并能够清楚的看到每个人的身上,接连出现一条条血痕,似乎他们和我一样,都十分的惧怕这山上的恐怖寒风。 “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有事,他们也有事,唯独你没事呢?”我惊恐的向师父急急追问。 师父听到我的话,却是一味的守护在我四周,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然而此时,身在不远处的其中一个卫兵,却是冷笑连连的大叫道:“你怎么这么蠢?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因为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心性不纯的邪恶鬼类,你师父不属于这里,所以风刀剑雨对他根本不管用,而你不同,你是属于这里的人,你是属于四方鬼域的,哈哈哈……” “不!我不属于这里,我不可能属于这里!”我闻听此言,顿时崩溃,且急急的大叫着反驳。但还未等我的话语传到那人的耳朵里,却是看到他由于过于激动,不小心被风刀剑雨割破了脖子,整个人瞬间一僵,继而化为一股黑烟,消失殆尽。“啊?这这,这风刀剑雨实在太可怕了,可是我不属于这里,为什么我会受到风刀剑雨的袭击?为什么?!” “猴子!你冷静点!” 师父忙大声的叫醒我,随即,看着我痛苦的神色,师父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虽然不属于这里,可是你有一魂一魄丢失在这四方鬼域之中。而且你已经经历了三世,在这里,你的一魂一魄都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世。如果那一魂一魄沾染了邪恶之因,而你和它乃是共同体,同样要承受罪孽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但这不是你的本意,是,是这四方鬼域迷失了你那一魂一魄,你要冷静下来,专心的跟随为师找到无垢之刀,砍下浮生木,到净土找到那一魂一魄,让他回归你的本体,那时,或许你便不再既怕这风刀剑雨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迷失的魂 听到师父的安慰,我顿时泪如雨下,原来,原来是因为我那一魂一魄的缘故……是啊!我那一魂一魄已经丢失了三世之久,而在鬼界,相比阳间的三世,都不知道轮回往复了多少世了。这么长的时间里,我那一魂一魄会不会已经变成了一个堕落之魂?或者,一个穷凶极恶、满身罪孽的亡魂?我不知道,也无法想象,或许只有我找到那一魂一魄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师父,我那一魂一魄,在这里会是什么样?仅仅是一缕残魂吗?”我错愕的看着师父。 “一魂一魄也是魂魄,虽然没有聚齐三魂七魄,可也同样有着人性的善恶,而且,你前世的记忆,他也同样拥有。简单的说,他就是你,你就是他。”师父挥剑斩下一缕风刀,随之又说道:“在这里,他和你一样,也是一个魂体,有着一个人该有的一切,能力、思想,甚至是鬼通。也甚至,他比你更加强大!” “啊?那,那我若是找到他,岂不是要先降服他,才能将他收入体内,为我聚齐三魂七魄?”我惊愕的张了张嘴巴。 “理论上来说是的,也或许他依旧善良,就和当初那个你一样也说不定,如果是那样,你也不必折腾,更不用去琢磨如何战胜你那一魂一魄。”师父苦着脸向我解释。“为师也仅仅是猜测,毕竟为师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具体如何,只有见到你那一魂一魄才能知道了!” “既然我那一魂一魄会和我一样是一个魂体,那他的样貌是不是也会和现在的我一样?”我再次不解的追问。 师父一边奋力的为我抵挡着风刀剑雨,一边想了想,才回答我说:“三世之前你便丢失了那一魂一魄,而你这三世的样貌也一直在变,你那一魂一魄更是轮回往复了不知多少次,你们纵然是一体的,可样貌未必就是一样的。” “那我该怎么确定谁是我那一魂一魄啊?”我再次张大嘴巴,彻底没了主意。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只要你们能够遇见,你便一定能够认出他来,他也必然能够认出你来。否则,又怎么会是你的一魂一魄?”师父再次奋力的抵挡着,而此时,我反观那些个卫兵,似乎已经剩下三四个人了,其余的人要么掉头逃离,要么已经被风刀剑雨给扎成了马蜂窝,或者剁成了肉泥,随即便魂飞魄散,消失无踪。 “师父,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若是为我们而死,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不如我们帮帮他们吧?”我盯着那个少年看了看,继而挥起手中的青罡剑,在师父的掩护之下,我飞快的来到少年的跟前,挥剑将四周迎面而来的风刀剑雨一一击开。“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不是对付我们,现在我们都在一条船上呆着,我不想让你们因为我们而死,现在我们尽力的保护好自己,尽快的冲上山顶拿到无垢之刀吧!” 少年听到我的话语,不禁错愕的看了看我,继而未再说话,一个箭步来到我们跟前,和我们一道迎击着风刀剑雨的洗礼,向着山顶飞快的进发! 艰难的攀爬,难测的凶险,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终于看到了山巅所在,只剩下最后几步路了,可是眼前的风刀剑雨似乎越来越凶猛,越来越无法抵挡了。我身边尽管有师父的护持,仍旧被砍了无数刀,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可那些个卫兵就惨多了,此时仅剩下两个人还死命的跟随着我们前行。 其中一个,仍旧是那个少年,他的毅力让我刮目相看,前面死的逃的,那些人似乎都比他更加强悍,可都没有他这么好的运气。当然,如果是运气的话,可我知道,能够走到这里,并不单单是靠的运气,他身上同样被砍了无数刀,很多血口子都在渗着血,然而他不管不顾的往前冲着,一刻不停的向着四面八方而来的风刀剑雨迎击过去。 击开最后一波风刀剑雨,我们迅速的登上山顶,四周,乃是雾蒙蒙的一片,除了这些,再难看到任何东西。 当我们来到山顶的这一刻起,四周的风刀剑雨似乎一下子停止了,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惊肉跳,可这种难得安宁的状态,让我们深深的觉得此乃上天的恩赐。我重重的躺倒下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没多时,我倒是看到那个少年,奋力的来到山顶,只是他身边仅剩的一个卫兵,似乎再也没有上来。 看着满身血痕的少年,我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站起身问道:“他们逃的逃死的死,为什么你还能契而不舍的来到这里?” “因为我心里有一个疑问!”少年沉默了许久,淡淡的向我说道。 “哦?什么疑问?”我不解的抓了抓额头,只是为了解开一个疑问,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你为什么要回头来帮我抵挡风刀剑雨?若是你不帮我,或许我现在已经和那些人一样,魂飞魄散了。而我们全部都死了,你们便再没有任何负担,更不必担心我们随时会出手对付你们。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少年十分认真的盯着我,似乎这是他目前能够想到的唯一的疑问。说完,他更加认真的盯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为他解答。 “因为我不属于这里!”我想了想,随即微笑着回道。 “不,不对,你属于这里,否则风刀剑雨伤不了你!”少年摇了摇头,十分认真的纠正道。 “我不属于这里,否则,我便不会出手救你!”我再次微笑着回道。“我和我师父一样,都是阳世间的修道之人,此次一起过阴来到这四方鬼域之中。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回头救你,其实很简单,这是人的本性,人的本性是善良的,正如阳世间的人,都有着善良的一面,当然也有邪恶的一面。可总归都有着善良的本性,而你们这里的鬼众,善良的一面早已泯灭,取而代之的乃是无尽的邪恶和黑暗,你们不知道什么是善良,更不理解这种行善之举为什么会发生。或许你的同伴,乃至此地的任何人有危险,都不会有人挺身而出,不会有人出手帮忙,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 “为什么?”少年似乎陷入了很深的思考与思想的泥潭之中。 “曾经的你,也有着这一面,可是你轮回往复太多次,渐渐的忘记了,渐渐的习惯了这里的罪恶,这里的生存法则!”我再次微笑着向少年说道。“人可以改变,可以弃恶从善,你们鬼类更加可以,只不过,你们忘记了怎么去做出改变,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继续呆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域之中,你想要寻求一种拜托束缚的解脱之道,那时,你一定能够理解为什么我会那么做!” 听了我的话,少年再次皱起眉头,他似乎在努力的思考着我的话语,但最终,他默默的低下头,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愿再深入的思考下去。 哪知就在此刻,少年忽然抬起头,猛地挥起手中的大刀向我劈了过来,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同时,师父同样挥起雷池宝剑奋力扬起。 而在这一刻,我震惊的看着密密麻麻的风刀剑雨,竟然从上而下,直勾勾的垂直降下,将整个山顶笼罩在内。也正是这一刻,我清楚的看到,少年手中的刀,竟只是击开了我头顶上方的那一片风刀剑雨,接下来,所有的风刀剑雨尽数被师父所抵挡,而那少年,却是为了救我,自己被风刀剑雨砍了不知有多少刀多少剑。 他“哇”的喷出一口鲜血,重重的瘫倒在地上。 片旋之间,风刀剑雨霎时消散,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我来不及惊讶,急忙跪在地上,将少年缓缓的抱了起来。少年艰难的睁开双眼,静静的看着我,不知多久,少年微微笑了笑,气息虚弱的说道:“我明白了你所说的意思,我想要改变,我不想继续呆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域之中……哪怕我就此魂飞魄散……哪怕我万劫不复,至少,至少我能够为自己选择一回,我选择了……我不想在作恶……” 闻言,我鼻尖一酸,顿时泪流不止。我紧咬着牙关,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我仍旧哽咽的看着少年,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许他的选择是对的,可我不想看到他只落个这般下场…… “山顶之上……每隔半个时辰,便会降下一次风刀剑雨,我很庆幸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救了你……我这样……我这样算不算是弃恶从善?我能不能找到属于我的那份善良的天性?我……能不能……”少年越说越虚弱,最后半句,几乎说不出口,止不住的喘着大气。 “能!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善良本性,你迷失了太久,现在觉醒了,可是……可是我不想看到你魂飞魄散!”我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其实……其实这山顶之上,根本找不到无垢之刀……真正的……真正的无垢之刀,乃是一把护善之刀,是救人,不是杀人……可是……可是这茫茫鬼域之中,哪有救人之刀?哪有什么护善之人?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恶鬼厉魂……刀山王不相信你们能够找到无垢之刀……我,我也不相信……”少年凄然一笑,终究道出无垢之刀的真正秘密。 然而此刻,师父缓缓弯下身子,将少年手中掉落的那把刀捡了起来,并郑重的向少年说道:“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无垢之刀!”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黑崖浮生 当少年的魂体逐渐消散之际,我愕然看着那散开的魂体,竟是冒出一抹淡淡的白色光影。点点白光逐渐升腾到半空,霎时又聚合在一起,似乎少年重塑了一副魂体,崭新且纯净的魂体。少年静静的看着我和师父,随即冲我微微笑了笑,闪身消失无踪。我猛地回过头,急急的向师父问道:“师父,他,他这是……” “他乃是造化所得,临近魂飞魄散之际,猛然开悟,彻底洗脱了累世的罪孽,而且他将会直接投胎转世,不会再在东岳鬼府之中停留!”师父一时感慨的说道,随之又皱起眉头,放眼望去,茫茫鬼域,似乎还有成千上万的鬼众,他们依旧是迷茫的魂,不知还需要多少世的轮回往复,才能得到重新投胎转世的机会。 我们一路带着无垢之刀回到王城,却是看到刀山王不可置信的盯着师父手中的那把无垢之刀。 “无垢之刀……你们,你们真的拿到了无垢之刀?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刀山王惊恐的盯着无垢之刀,随之满脸敬畏的向后退了两步,且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你们既已拿到了无垢之刀,我刀山王的地界上,便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们!” “多谢!”师父淡淡的回了一句。 然而还未等我们离开,刀山王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可当你们离开了我刀山王的地界,我便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危。你们,将会成为众矢之的,除非你们能够化解所有的危机,不过,现在我甚至有些相信你们能够做到了,呵呵……” 走下无垢山,我们一路向着东方鬼域所在的方向赶了去。然而要想赶到东方鬼域,必须要围绕着幽冥鬼河环形而进,毕竟现在的我们,没有浮生木造出的船过河,是万难涉水的。可是幽冥鬼河的长度乃是万里之遥,纵然从南方鬼域到东方鬼域并不需要绕行一圈,可我们至少也有走两千多里的路程。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道路上,似乎再难看到刀山火海的影子,刀山王的地界,恐怕已经彻底与我们断绝联系。 然而,前面的路却是越来越黑暗了,就连那一抹灰蒙蒙的光线,似乎也看不到了。暗黑王,难道我们即将进入暗黑王所管辖的地界?可是眼前阴风肆虐,而在阴风中,我却没有看到半个鬼影子,这黑暗王的地界上,难不成鲜有鬼众的踪影? 暗黑王居住在陡峭的山崖之上,麾下养着数以万计的暗黑鬼兵,常年不下山,不代表暗黑王没有半点震慑力,眼前的场景似乎就是最真实的写照。纵然此地没有一兵一卒的把守,可却没有半个鬼影子存在,足以推断暗黑王在四大鬼王之中的分量,绝对不轻。先前听那流放在外的老头儿说过,暗黑王的特点是掠夺,听起来,像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只要有足够吸引他的利益,他便会不加吝啬的下山争夺。 “师父!你看前面那些闪烁着绿光的是什么?好像在晃来晃去啊!”我忽然盯着远处的几个萤火虫一样的绿色光点,急急的向师父询问。 师父顺势扫了一眼,继而沉声回道:“不好!那是巡逻鬼兵,看样子,我们闹出的动静已然惊动了整个鬼域。不管他们是谁麾下的鬼兵,都像是来寻找我们的。猴子,小心一些,切莫发出声响,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万不能开口!” 我当即无声的点了点头,至此,我总算明白,那些个鬼兵手中,乃是提着一盏盏纸灯笼。而绿色的光点,正是灯笼内闪烁出来的。 “我们绕开走!”师父再次压低声音,向我说了一句,便是快步的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行。 不知憋了多久,直到我们将那些巡逻鬼兵完全甩掉,师父终于开口向我说道:“你憋了半天,想说什么就说吧!” “师父,我,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惊动四方鬼王?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折腾着寻找我们?对于无利不起早的他们来说,想要从我们的身上得到什么呢?”我错愕的抓了抓后脑勺,似乎这个问题已经困扰着我许久。 师父缓缓扬了扬手中的无垢之刀,并向我低声解释道:“因为这把无垢之刀!” “为什么?”我再次追问。 “无垢之刀,乃是护善之刀,与鬼邪显然是对立的,也就是说,手持这把无垢之刀,可斩尽鬼域之中所有的大鬼小鬼,乃至鬼王!”师父无比慎重的向我解释。“那些鬼王也好,鬼兵也罢,皆是罪孽之体,他们根本无法得到无垢之刀,现在无垢之刀在我们的手里,他们自然很想得到,用以壮大自己在鬼域之中的无上王权!” “可是……可是先前这把刀只是那个少年卫兵的普通佩刀而已,在他得了造化以后,我们就捡起来了,现在就能拿着它斩灭所有鬼邪?”我似乎还是无法转过脑子里的这道弯来。 “前身种种,不代表如今的种种。当这把刀担负起救人护善的责任开始,它便不再是一把普通的卫兵佩刀,已然变成了一把无垢无尘的纯净之刀。如果说是那名少年神化了这把刀,倒不如说是那名少年的善念洗脱了这把刀上所沾染的一切罪孽,重新净化了它。”师父说完,缓缓将无垢之刀收起,并认真的看着我,问道:“现在你是否明白,为什么鬼域之中人人都想得到这把无垢之刀了吧?刀山王说我们会成为众矢之的,此话并没有半点恐吓的意味,而且,实际恐怕要比刀山王所说的还要棘手一些!” 忽然间,不远处莫名的又闪现几个绿色的纸灯笼,而且这次的距离似乎很近。 看到这里,师父忙带着我飞快的绕了开去,但还未等我们彻底摆脱那几个巡逻鬼兵的搜寻范围,师父猛地一把将我拽进了一个暗坑之中躲藏起来。我来不及询问,紧跟着看到几个身法迅猛的黑影,根本没有依赖绿火灯笼的指引,便是闪电般显出身形。 这几个人,个个皆是身手矫健,而且手中的兵刃隔老远都能感应到上面所散发出来的迫人寒气! 黑影出现,那几个挑着绿火灯笼的巡逻鬼兵也顿时闪现而来,将眼前的几个黑影团团围住。看样子,他们并不是一路人,而其中一个挑灯笼的鬼兵举起黑叉便是大声质问:“北方鬼域杀戮王的死士,你们胆敢犯界来到我们暗黑王的地界!” “哼!我们杀戮王的凶名传遍整个鬼域,你们这里,我们来过许多次了!”黑影中,其中一个人满口不屑的回怼道。“就你们几个小喽啰,也敢阻拦我们的脚步,简直就是找死!” “你们号称死士,那我们究竟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挑灯笼的巡逻鬼兵忽然大怒,当即挥出家伙什,和那些个黑影战成了一团。果不其然,片刻后,几个黑影仅有一人负伤,而其余的巡逻鬼兵尽数被灭。我看得惊恐万分,没想到杀戮王座下的死士,竟是如此凶猛可怕。暗黑王的这些小喽啰,的确不够瞧的啊! 斩杀了巡逻鬼兵,黑影死士皆是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急急的说道:“我们刚刚斩杀了几个暗黑王座下的巡逻鬼兵,必须尽快离开,否则其他的巡逻鬼兵必然会发现此地的打斗,不消片刻就会追赶过来!” “可是我刚刚明明嗅到了无垢之刀的气味,应该就在附近,只要再仔细的找一会儿,相信我们不难找到!”另一个黑影显得有些急促的回道。 “不行!我们虽然是死士,可却不是蠢猪,暗黑王的座下有着上万的鬼兵,一旦惊动了暗黑王,我们几个恐怕都得交代在这里!”黑影再次反驳了一句。“不找了,先离开,我们只要埋伏在黑崖之下的浮生木林中,便可以逸待劳,等候着手持无垢之刀的人前往送死!” “此法可行,撤!”其余的黑影纷纷赞同,顷刻间,所有黑影尽数消失。 听到他们的对话,师父不禁着急的向我说道:“眼下的状况有些不妙,此地更是不能久留,相信不久之后,此地会招惹更多的巡逻鬼兵,我们得尽快离开!”说完,师父拽着我闪身离开了暗坑,向着黑崖浮生木所在的方向,飞快的疾驰。 “师父,可是刚才那些死士所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他们已经提前赶往黑崖下的浮生木之林守株待兔,我们现在去就等于是往陷阱里闯啊!”一路上,我着急的向师父提醒道。“还有,我甚至怀疑暗黑王座下的鬼兵也已经在浮生木之林集结,都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此时此刻的我们,若是不去浮生木之林,恐怕才是最安全的!” “话虽如此,可是我们若不砍下浮生木,怎么才能造出船来渡河?”师父淡淡的回了一句。转而,师父冷声一笑,补充道:“为师倒是希望能够看到东方鬼域的鬼兵和北方鬼域的死士都在浮生木之林出现,场面越是混乱,对我们便是最有利,我们能否浑水摸鱼,也只有到了跟前才能知晓!” 说着,师父带着我身法极快的绕过了一拨又一拨的巡逻鬼兵,向着浮生木之林赶往! 第一百三十章 暗中取利 黑崖之下,茫茫林海。 每一棵浮生木,皆长着三种颜色的树叶,青色、绿色、灰色。而树干乃是纯黑之色,手抚摸在上面,如同抚摸在坚硬的铁块上一般,而且无论我如何用力的摇晃它们,它们却是丝毫未动,安静得像一尊雕塑。这些浮生木个头约莫丈余,一人环抱,仿佛沉重如万斤巨石。我呆呆的扫视了一眼,继而向师父错愕的询问道:“师父,我们,我们没搞错吧?这就是传说中的浮生木?可这些树木坚硬似铁,重若万斤,别说能够在鬼河之上浮起了,就算是普通的水面,恐怕也难以浮起来!” “浮生之木,之所以称之为浮生之木,乃是因为这些树木,是千千万万的鬼众由求生之念所凝化而成,它们凝聚了整个鬼域之中的人对生的渴望,三色树叶,代表着三种执念,青色和绿色,皆是生的希望,灰色,是茫然无助的绝望。”师父轻叹一声,转而又说道:“当绝望久了,就会生出一抹根深蒂固的执念,象征着树干的坚硬,无法摧毁。当其中有人觉醒,完成了轮回往复的惩处,在离开鬼域时,便会有一棵浮生之木枯萎倒下……” “你解释得非常正确,只可惜,这里没有属于你们魂命的浮生木,而你们,恐怕很快就会有了!”就在此刻,树林中忽然冲出了一道漆黑的身影,在昏暗之极的光线下,我很难看清那人的面容。他就像是黑夜中的死神,时刻在盯着每一个生命的生死交替。 但我知道,眼前这个人,必然是北方鬼域而来的死士了吧!看到黑影一步步向我们逼近,我忙躲到师父的身后,不敢再多发一言。 “北方鬼域的死士,你居然敢冒犯暗黑王的地界,这里同样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师父冷声向那黑影说道。 “我们想要去哪,都是我们的自由。况且暗黑王还没有什么资格与我们杀戮王殿下叫板。你们的命,是属于我们的,我们要把你们请到北方鬼域之中作客!” 黑影死士的声音非常平缓,但也异常的冰冷,他的话语听不出半点感情意味,如同一个行尸走肉站在我们不远处,死死的凝视着我们。“至于暗黑王的地界,但凭那些废物般的虾兵蟹将,是不能与我们抗衡的!” “是吗?” 师父冷声反问,随即挥出无垢之刀,用力的向着一棵浮生之木砍了过去。然而在我看来,那坚硬似铁的树干,竟是被无垢之刀如切豆腐一般,轻轻松松的砍倒在地。这让我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前,也太神奇了吧?为什么那么坚硬的树木,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难道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只有无垢之刀才能达到如此奇异的结果? 可树木倒地的声响,依旧如常的巨大……“扑通!” 霎时间,无数个手挑灯笼的巡逻鬼兵,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片旋,便是将我们和那几个北方鬼域而来的死士围了个水泄不通。看到四周虎视眈眈的巡逻鬼兵,眼前的几个死士不禁愣了愣,然而师父却是冷笑着说道:“这几位北方鬼域来的死士,声称你们东方鬼域的鬼兵皆是废物一般的虾兵蟹将,而且我们手中的无垢之刀,将会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你们来与不来,或者来多少人,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哼!你以为你这般挑唆,就能引起我们的厮杀,然后你们顺利的脱身?”先前开口的死士,此刻冷声怒道。 “他就算不挑唆,我们的地界,也轮不到你们来做主!看在你们北方鬼域杀戮王的面子上,丢下你们的兵器,马上滚出我们的地界,否则,杀无赦!”为首的一个鬼兵,怒气声声的向那死士叫道。“还有,我们东方鬼域,并非都是软柿子!”说罢,鬼兵一个个迅速的亮出家伙什,有锁魂链,有灭魂斧,各自各样的刀叉剑戟,一一展现在死士的面前。 “你们果然是一群蠢猪,废物!” 先前那个死士当即恼羞成怒的叫道。“纵然你们想要与我们北方鬼域为敌,至少也应该在夺下无垢之刀以后,我们再公平较量,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不管!” “他们现在在我们的地界上,已然是我们的猎物,在我们暗黑王的统治之下,没有任何一种猎物能够逃脱。倒是你们,擅自闯入的死士们,你们杀戮王的面子不足以让你们在此地耀武扬威,如果你们不想真的变成死士,就立刻滚开!永远不要犯境!”为首的鬼兵再次大怒。而此刻,他举手投足之间,其余的鬼兵齐刷刷的向前围拢而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展开血腥的杀伐之战。 “暗黑王的麾下养着你们这些废物,真是暗黑王的悲哀,难怪你们东方鬼域永远都只能呆在暗无天日之下,好,很好!” 先前那个死士气得冷笑连连。“既然你们想要见识见识我们死士的杀伐手段,我们便给你们这个机会,到时你们的暗黑王问起来,我们只能告诉他,是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蠢猪先挑起的战争!” “杀!” 为首的鬼兵再也无法忍受死士的傲慢贬低,与深深的羞辱,未等死士的话音落下,他瞬间怒声高喝,率领着所有的鬼兵,向着眼前的几个死士愤而冲了去! 看到这里,师父立时拽着我的手臂,将我拖拽到远处的一个暗角之中躲藏,而眼前,乃是一个巨大的混战场面。大大的让我开了一回眼界啊……没想到那死士的话语,并不都是夸大其词,他们手中的死士之镰,摧枯拉朽一般,将一个个鬼兵的脑袋削了下来,可还是有着无数个鬼兵不惧生死的向他们爆冲过去。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对于那些鬼兵来说,至少损失了百人的性命,方才换来一个死士的命。仅仅七八个死士,片刻后,便是斩杀了数百个鬼兵,而倒下的死士,却只有三四个。 源源不断的杀戮,源源不断的混战之声,将整个浮生木之林,搅合得更加昏天暗地。 就在双方的战斗处于极具焦灼的境地时,师父莫名的压低声音,向我嘀咕了一句:“趁着他们混战不休,我们得尽快砍几棵浮生木带走!” “师父,可是……”未等我的话说完,师父便是纵身跳了出去,飞快的向那些浮生之木砍下。其实我只是想说,那些浮生木虽然很容易便被无垢之刀砍下,可仍然有着异常的重量,怎么才能带得走呢? 然而,当师父迅速的砍掉十余棵浮生木后,正值我疑惑不解之际,但见师父随手将那些浮生之木捆绑起来,并轻易的便将其扛起,快步向我这边走来。我瞬间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师父,此时此刻,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内心的惊颤了。师父什么时候拥有的如此神力?居然能够轻易的将数千斤之重,且有着十余棵浮生木如此这般扛起来的? “还愣着干什么?快随我走!”师父见我还在发呆,不禁瞪了我一眼,压低声音向我说道。 “哦哦!”我连连点头,在发现那些鬼兵和死士仍旧在奋力的拼杀之际,我悄然的跟随着师父跑了开去。 一路狂奔着,不知跑了多久,当我们远远的看到幽冥鬼河就在前面时,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好在那些鬼兵和死士没有追来,有着他们相互牵制,我们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浮生木带到幽冥鬼河的岸边。当师父顺势将那十余棵浮生木丢在地上时,我慌忙来到跟前,并用力的试着搬起一根浮生木,可谁曾料想,这木头竟是重得出奇,无论我使出多大的气力,仍旧无法撼动分毫。 “师父,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浮生木对于我来说奇重无比,而你却能轻易的扛起那么多呢?”我彻底崩溃的向师父追问。 “怎么会?”师父愕然的看了看我,继而随手拿起一根浮生木,并如同拿起一根微不足道的鸡毛一般轻松。“这浮生木非常的轻,一根浮生木,连一根羽毛的重量都不如,为师纵然扛再多,恐怕也不会感觉到半点重量!” “我,我刚刚试着搬起一根,可,可我搬不起来……”我沮丧的低着头。 “我明白了!” 师父突然回了一句。“能够拿起无垢之刀的人,便能轻易的拿起浮生木,其实你拿不动浮生木并不奇怪,原因和之前所遇到的风刀剑雨的情况一般无二。” “又是我那一魂一魄的缘故,唉!”我恍然惊醒,敢情还是因为我那一魂一魄存在于鬼域之中的原因。只要我还不能将一魂一魄收回,恐怕我会和鬼域之中的其他人一样了啊!“师父,我现在巴不得马上就找到我那一魂一魄,实在不想经历这种和鬼邪同类的状况了!” “你放心,有师父在,师父定会助你找到那一魂一魄的!”师父微笑着向我安慰道,继而便是迅速的忙活起来,师父先是用无垢之刀轻松的将十余根浮生木修剪一番,然后剥下书皮,将一根一根的浮生木链接起来,如此,一个简易的木筏,便是很快做好了。“这虽然很简单,而且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船只,可只要能够帮我们渡过此河,便可以了!” “师父你听,好像有非常急促的脚步声向我们追赶来了!”来不及回应师父,我冷不丁的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道急促的脚步声,当即和师父推木筏下河,并迅速的跳上木筏。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净土 浮生之木沾染了鬼河之水的刹那,竟然神奇的漂浮起来,正如传说的那样,幽冥鬼河之中,唯独浮生之木能渡。 任何事物,但凡沾染了鬼河之水,便会迅速的沉下去,几乎就在眨眼间,消失无踪。让人不由自主的对这条诡异的河流生起一抹深深的忌惮和畏惧!当我们离开岸边之时,无数道黑影飞快的冲了来,正如同那些不慎跌落在河中的落石一般,根本来不及呼喊一声,便是被幽冥鬼河轻易的吞噬进去。前面接连的几个黑影掉进河里,后面的人则是惊慌失措的向后急退! 不多时,那些黑影,不知是死士亦或者是鬼兵,尽皆静静的退守在岸上,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点一点的顺河而下。 师父拿出两个削好的船桨,用力的划动着木筏,向着河对岸,慢慢的靠近。没多久,我便是再也无法看到身后方向的那些个鬼兵,以至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这条鬼河完全隔绝。 河水是纯黑色的,而且很静,没有翻腾的浪花,也没有湍急的旋涡,只是静得有些可怕……而且当师父每次划动的水花,也未曾发出半点声响。我终究还是难以忍受这种无边的昏暗以及无尽的死寂,莫名的打了个激灵,我缓缓向师父靠近了一些。并向师父低声问道:“师父,我们需要多久才能赶到净土啊?” “为师也未曾来过,但相信不会太久!” 师父一边摇着浆,一边轻叹道:“这幽冥鬼河,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湍急,可水流的速度绝对超过我们的想象,而且,鬼河如环无端,全长有万里之遥,我们要想直接横跨是不太可能的,只能一点一点的顺流而下,逐渐的向对岸靠近!或许很快,或许很慢,但我们毕竟走到了这一步,相信不会用太久了!” 听到师父的话,似乎有很大的安慰的意味存在,只是不断的告诉我用不了太久,可我再傻也明白,师父也不清楚具体需要多久。或许是为了不让我害怕,故而勉强说这么多的话来安慰我吧。 我没有再说什么,仅仅是点了点头,为了让师父安心,我不能太过急躁,更不能表现得太过不懂事,那样会让师父更加乱了方寸。 可就在我收回目光之时,竟是莫名的看到远处的水面上,不断飘来一个小筏子,而在小筏子前端,乃是挂着一盏枯黄的油灯,后面,则是坐着一个人,居然有一个人在那里。我愕然一怔,当即仔细的看了去,很快,那小筏子以非常的快速度漂流而来,近些,我莫名的一怔,继而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向师父急道:“师父,我,我好像看到我的母亲了……她,她就在不远处的那个小筏子上面,而且,而且她还在看我呢!” “什么?猴子!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这是幽冥鬼河,哪里有你的母亲?”师父立时扭回头,急急的向我质问道。 “还有!还有!就在我母亲的后面,还有个小筏子,上面是我的父亲,我父亲后面,还有几个小筏子……” “猴子!你醒醒!这鬼河之中什么也没有!”师父陡然间大声的叫道,彻底打断了我混乱的呼喊声。 我猛地惊醒,转而看向师父,此刻,师父正深深的看着我,并沉声说道:“不要把你的目光投向河面,你刚刚所看到的,都只是你心中的执念所投射出来的幻象。那些幻象会让你迷失,甚至吞噬你!幽冥鬼河,不但能够吞噬有形之物,更是能够吞噬无形之魂,这就是四方鬼域无论如何都不敢踏足进来的主要原因,你懂吗?!” “师父,我我,我刚刚是不小心……”我缓缓低下头,再也不敢看师父的眼睛,师父严厉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但至少,师父的话,乃至师父严厉的眼神,赫然让我精神抖擞起来,再次不经意的看向河面,果然什么也没有了。我连忙收回目光,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然而就在这时,我却是发现师父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不远处的河面,他,他的眼睛居然在流泪,而且他缓缓伸出手,似乎要抓住什么……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你在干什么啊?”我下意识的感觉到情况不妙,难不成,难不成师父看到了他心里最想看到的东西?不对,师父最想看到的,恐怕,恐怕就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了吧……“不好!师父快醒醒,你刚刚还告诉我,那些都是执念所化的幻象,幽冥鬼河会吞噬你的!” 但见我的话语根本起不了半点作用,无奈之下,我猛地上前将师父拽倒,并大声的向师父叫道:“师父!不要再去看鬼河了,哪怕一眼!” 师父浑身一颤,继而惊愕的看了看我,此刻,他的眼角依旧挂着泪珠,他神色闪烁的看了看左右,随即闭上双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为师已经没事了,猴子,你刚刚救了为师!” “师父,你没事就好了!”我激动得差点冒出眼泪,继而和师父一样,仰躺在木筏之上,哪怕看着天上的混沌之象,也不再多看那鬼河一眼。 看着师父非常疲累的样子,似乎他刚刚耗费了太多的精神,而且这一趟鬼域之行,他更是没有休息片刻,他着实太累了……而我依偎在师父身边,只是觉得无比的温暖,可当我冷静下来,却是忍不住低声在师父的耳边询问道:“师父,你,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哪知师父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当我又问了几声后,扭头一看,师父居然睡着了。 我无奈的扭回头,静静的看着朦胧而又昏暗的虚空,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尽管我同样很累,可我却不想睡下去,我担心我睡着以后,没有人保护师父的安全,师父睡着了,我要为他护法,不让他再遭受半点伤害! 然而,当我不知迷糊了多久,艰难的睁开双眼时,却发现我也跟着师父睡了一觉,当我睁开双眼,看到师父已经站了起来。而此时,我们的木筏,竟然已经到岸了…… 我一尥蹶子站起身来,顺着师父的视线看了去,但见眼前竟然是一片明亮的地界,虽然这种明亮,很难和阳光普照的光亮相媲美,至少,我们能够看清很多事物,视野所及,似乎这片地界很宽很广! “师父,这里怎么可能有光呢?虽然这就是鬼域之中人人传说的净土,但依然属于鬼域的范围,不应该有光的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且大为不解的向师父询问道。 “这不是天然的光线,乃是人造的光芒!”师父沉声回道,继而四下里又扫视了一眼,方才点头说道:“这种光线很是特别,却又有些熟悉,没错,这种光线乃是月之精华的投射,看来,这里的人非常的有智慧,居然能够想到吸收月之精华来照耀这片地界。但他们用了什么才能吸收到月之精华呢?莫非……月光灵石?” “师父,你没搞错吧?月光石在阳世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可那种光也未见得就有多么光亮啊!”我苦着脸反驳道。 “你所说的月光石,和这里的月光灵石不同,月光灵石是鬼界独有的一种非常具有灵性的石头,它能够将游走在阴阳两界的光芒吸收进来,凝聚在灵石之中,而月之精华,本就通阴,能够被吸收进来,并不足奇!”师父微笑着向我解释。“不得不说,这所谓的净土,实在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深处鬼域,却又有别于鬼域,好像是一个鬼域之外的地界。所谓四方鬼域,而不是五方鬼域,或许,正是因为其特殊性吧!” “师父,你的意思是……府君专门给这里开了小灶?将此地划在鬼域之外?”我错愕的向师父追问。 没曾想师父当即瞪了我一眼,继而严肃的说道:“不可揣摩神明之用意,东岳府君没有将此地列为四方鬼域的范畴,而是独立的存在于四方鬼域之中,自然是有着府君的用意。其中的种种缘由我们不必深究,只要尽快找到你那一魂一魄,便是了!” 我重重点头,随即和师父一道跳上岸,并将木筏固定在岸边。 站在这片所谓的净土之上,我莫名的有着一种错觉,好似我回到了阳世间一样,绿色盎然的植被,还有参天的古木,高耸入云的大山……除了光线有些奇怪,其他的,似乎和阳世间别无两样。 当我随着师父一步步走进来,所见所闻,更加让我的错觉加深,直至我惊讶的看到一片耕地……“师父,这,这里居然有人种地?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有光的地方,便有人能够在此休养生息,哪怕他们变成了鬼魂,在这里,他们皆是同等的存在。阴人也是人呈现在三界之中的一种形态,在这里的我们,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反而是奇怪的存在!”师父随口向我解释着,不多时,师父指着远处的一个集镇模样的地方说道:“那里似乎有更多的人聚集,我们前往询问一番!” “问什么?”我再次错愕。 “我们要问出不净王的所在,既然来到了他的地界,而我们想要知道的一切,也只有他才能告诉我们,那么,我们也只能先找到他了!”师父沉声回道,随之,便再也没有说一句话。或许是师父对于接下来的路程,自己也无法确定太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寻找王城 用集市来形容我们所看到的一座城,似乎不太准确,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无人看管的小城镇,到处都建造着各种各样的怪异房屋,有的三五层那么高,但是面积很小,有的是高门大院,可看门的却是一只老黄狗。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似乎都有各自的事情做,有的人推着一车一车的粮食,有的人则是卖着各种颜色的水果。 但凡能够见到的人,他们手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活干。就连几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孩子,也在帮着大人们干点小活,而不是四处玩耍。 这片地界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充满了生机,很奇怪,一个死气沉沉的鬼域,居然有个地方能够用“生机”二字来形容。可事实就是如此,此地有别于其他鬼域,到处都是朝气蓬勃之象,根本没有死气沉沉的感觉,着实让人觉得奇怪! 非但如此,这里的人似乎都充满了善意,纵然不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至少还未见到半点冲突的意味。大家似乎都很忙,没有人能够闲下来去挑衅生事……看了半天,我不禁扭头向师父问道:“师父,这里的人都很奇怪,如果在阳世间见到这样的人,反而会很平常,可这里乃是四方鬼城,他们,他们居然活得这么轻松自在,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是啊!” 没想到师父和我有着一样的感想,且不由得感叹出声。“或许这里被称之为净土,也不无道理,此地的人皆是过着安宁的生活,没有冲突和暴力的打扰,更没有黑暗和杀戮的侵袭。对比外面的四方鬼域,这里真可谓是一片祥和的净土了!” 说着,师父随即来到一个正牵着牛前行的老者跟前,并客气的向老者询问道:“老人家,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呵呵!我要牵着牛去耕地了,今年想必又是个好收成啊!”老者笑呵呵的向师父回道。随之,老者上下打量师父一眼,并客气的反问:“看你们满是疑惑的表情,还有极其陌生的双眼,似乎刚从外面进来,外乡人,你们来到净土算是来对了,这里没有杀戮和暴虐无道的鬼王统治,来到这里,生活无忧啊!” “但我听说,这里不是也有一个鬼王统治吗?”师父疑惑的追问。 “哦,外面那四个鬼王,完全不能和咱们的不净王殿下相提并论,呵呵!”老者当即摇头否认。“不净王是一位仁慈的君王,他制定了严明的律法约束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并让我们生活在净土的人们自食其力,只要肯努力干活,一定饿不死。而且这里的买卖交易都十分的公道,没有欺压,也没有坑蒙拐骗,就算是我这么老掉牙的老头子,也能活得十分的自在啊!” “相比之下,不净王的确比其他四大鬼王更适合作为一代王者!”师父微笑着点头。“但此地治理得这么好,实属功德无量之事,又为什么被称之为不净王呢?要知道‘不净’二字,并不是什么美誉!” “我们这些小民哪里知道不净王殿下的用心,或许是不净王殿下过于自谦,毕竟生存在鬼域之中,若是清净之身,怎会来此?可无论如何,不净王殿下在我们这些小民的心里,都是完美而又神圣的存在,我们尽皆敬仰他,追随他!”老者说起不净王,顿时感概万千的望着前方的虚空,满脸的憧憬之色。 “敢问不净王殿下的王城如何走?还望老人家指点一二!”师父随之又客气的询问。 “哦,王城的路非常好走,你们只要顺着眼前的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一定能够找到王城的所在。”老者微笑着向我们指路,可随即又皱了皱眉头,说道:“然而你们即便到了王城,能不能见到不净王殿下,却是不敢保证。不净王殿下常年隐居在王殿之中,很少出来,也从不见客。只有王城的城主代为料理一切事务,哦,城主大人乃是不净王殿下最得力的手下,他所说的话,几乎就代表了不净王殿下的一切命令!” “这么说,我们能够见到城主?”师父追问道。 “呵呵!能不能见到城主,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城主日理万机,非常的忙碌。不过有时也会化身平民百姓,和我们一样游走在大街上散心,若是能够认出来,定会得到城主大人的赏识。只可惜,我们都十分的眼拙,很少有人能够认出城主大人的真容!”老者憨厚的笑了笑,似乎王城之中更是不乏各种有趣的事迹,一时间竟也说不完。 “多谢老人家告知,我们这就前往王城一趟!”师父微笑着抱拳一礼。 离开了城镇,我们沿着一条路不断的前行,路上,倒也遇到了不少人,但都和那位老者所说的一样,十分的和善,少有吹胡子瞪眼之人。偶然间遇到一个逞凶斗狠的角色,不知什么原因殴打一对母子,片旋间,便是有着两个兵将一样打扮的人瞬间闪现,手中的铁链不偏不倚的栓在那恶徒的脖子上,拽着就走,眨眼消失无踪。 看到这一幕,我呆呆的张了张嘴,没想到此地的律法竟是如此的严苛,仅仅是打个架便是要索命的节奏,难怪没有人敢闹事啊!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半个时辰,或许过去了好几个时辰,直到我们远远的看到前面气派非凡的大城出现在视线里,方才明白,王城已经到了。 王城内外皆是不少人来来往往,但却没有人去管理,任凭所有人自由进出。而守门的护卫,也只是如雕塑一般,对来往行人看也不看一眼。或许这就是此地被人喜爱之处吧,若是在外面的四大鬼域之中,恐怕就没这么好命了,随随便便就会被一群流寇抓住,生吞活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真是适者生存的世界,而此地,俨然是一处世外桃源! 我和师父顺利的进了城,没有盘问,也没有要什么令牌,仅仅是和普通行人一样,大摇大摆的走进城。城里一片繁华,大街小巷,皆是张灯结彩,如同过年一般,所有的人尽皆面带喜庆之色,做买卖的,逛大街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一时间,我竟是看花了眼,好像阳世间最繁华的大城镇,也不过如此吧。 而这里的人,居然生活得如此幸福,他们可是生活在鬼域之中……显然,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是生活在鬼域之中,净土,或许这就是净土的含义所在吧。 穿过一条街,正值我逛得兴起之时,忽然扭头扫了一眼街角,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戛然而止。 此刻,师父莫名的向我看了一眼,并低声询问道:“猴子,你怎么了?” “师父,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孔,但一闪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我再次认真的向街角扫视了几眼,最终只得无奈的收回目光,并摇头苦笑道:“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再说了,在这里怎么可能遇到熟人呢?” 但当我提到“熟人”二字的时候,我和师父瞬间四目相对,继而我下意识的回道:“师父,我刚才仅仅扫了一眼,但我确定,我好像见到了和左青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我们在三世因缘镜中见到的我的那个前世左青峰啊!” “你丢失一魂一魄时,当时的身份正是左青峰,而即便来到这鬼域,他所化现的模样,必然也是生前的模样无异啊!”师父顿时有些激动的说道。“猴子,说不定我们误打误撞的找对了地方,更是找对了人!”听到师父的话,我连忙一路小跑来到街角位置,而师父也紧跟着来到,我们围绕着街角附近仔细的寻找起来。 一路询问打听,又是一路的翻找探寻,可最终我们将附近的三四条大街都找遍了,仍旧没有看到我要找到那个人! 直到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而覆盖在这片地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像是要天黑了一样。我愕然望着远处一座大山的山顶,在山顶的位置,似乎有着一团光芒,正在逐渐的减弱,仔细看了看,那光芒就像是从一块浑圆的巨石上面散发出来的。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扭头看了看师父,师父也是一怔,随即便是向我解释道:“果然是月光灵石,这月光灵石亮一次就是一天,现在光芒敛去,便是入夜了。此地竟然也有日夜之分,倒是稀奇啊!” “你们在找我?” 正值我和师父感叹之际,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我急忙扭回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他果然是真实存在的,左青峰……哦不对,我的前世,那丢失的一魂一魄,俨然变成了左青峰的模样,还是那么的飘逸洒脱,透着一抹仙风道骨般的气质。仅仅是一魂一魄,他是如何做到的?怎么可能化现出这么,这么逼真的一个人出来呢? 随着我的惊讶反应,师父也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左青峰,随之惊喜的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谁才是本源 “这位先生此话是何意?我有些听不明白!”左青峰错愕的看了看师父,继而又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他深深的看着我的这一刻,我顿觉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而且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觉,如洪涛骇浪一般,一下子涌上心头。这种奇异的感应,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我在看向他时,虽然我们长得并不一样,可我明明有着一种照镜子的错觉。“你是谁?为什么满大街的寻找我?” “额!我我,我是……” “你认不得他?”师父抢先开口,打断了我未说完的话。 “呵呵!净土的民众数以万计,我怎能一下子记得了那么多。”左青峰微微笑了笑,继而又摇了摇头:“虽然我不记得你,可你却给我一种十分熟悉的亲切感,好像我们本来就应该认识一样。但一时间,我又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为什么会出现,实在是奇怪啊!” “唉!这就对了嘛!你本来就是我丢失的……”我激动得话都差点说不出来,几乎管不住自己的双腿,飞快的跑向左青峰。 “放肆!退下!” 哪知还未等我来到左青峰的跟前,仅剩下丈余之距时,忽然凭空出现四个身穿铠甲的护卫,手持兵刃的将我挡下。其中一人紧接着怒声喝道:“这是城主大人,还不快快退下!否则就地格杀!” “啊?”我心头一惊,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 没想到,我丢失的一魂一魄,非但化现成了左青峰的模样,居然还变成了净土王城之中的城主?这这,这也太扯了吧?仅仅是一个残魂残魄,他,他怎么可能就成了让人望而生畏的王城城主了呢?权势、威严,几乎都到了让我望而生畏的地步,这还是我那一魂一魄吗?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似乎,似乎我现在更像是他的一魂一魄才对…… “呵呵!不妨事,你们都退下!”左青峰缓缓挥手,微笑着示意护卫退下,那四个护卫立时恭敬的作礼,并向后退开。继而,左青峰缓步走到我的跟前,微笑着问道:“你们是否认出了我的身份?” “是啊是啊!我当然认出了你的身份啊!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啊我!”我几乎激动得无法控制自己,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 “今日无事,闲来走走,没想到满大街的人,唯独你们认出了我就是城主,我们真是有缘!”左青峰微笑着向我解释。而我听到他的解释后才发现,我所谓的认识,其实是误会,他以为我仅仅是认出了他就是这王城的城主,而我只是认出了他是我丢失的一魂一魄。可这个时候,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再次挑明。“既然如此难得,你们将会是幸运的两个人,我能够在职责范围内,满足你们一个小小的愿望,只要你们说出来,我一定满足你们!” “愿望?我……” “感谢城主大人的美意,只不过我们一时间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并未想到什么愿望需要完成,还请城主大人见谅!”我本来想说的是,我的愿望就是让左青峰赶快与我的魂魄聚合,让我修复三魂七魄。但师父却是再一次打断了我的话,将话题绕了开去。我愕然的看向师父,只见师父悄悄的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暂且闭嘴。 “呵呵!你们是诚恳之人,既然你们如此坦诚相对,那好吧,我就邀请你们前往我的城主殿一趟,让你们与我一起共进晚宴,如何?”左青峰微笑着向我们发出邀请,并静静的等待着我和师父的回应。 “能够和尊贵的城主大人一起共进晚宴,实在是我们的荣幸,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呵呵!”师父当即爽快的应承下来。 “很好,我会在城主殿等候你们的到来,你们且随我手下的两名护卫前往,我先走一步!”只见左青峰的话音刚落,他便是如同一缕清风般,瞬间消失在原地,身法之快,让我瞠目结舌。仅剩下两名护卫,依旧恭敬而又庄严的站在原地。 看到这一幕,我再次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但当我看向师父,师父却是苦着脸向我低声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为师不让你胡言乱语的主要原因。即使那只是一魂一魄,可他却是带着生前的绝顶修为而来,再加上在这里不知呆了多少年月,其修为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为师也不知道。至少,为师的修为还能不能胜过他还不一定,而你,修为实在太弱了,要想让他知道你是他的本源之体,恐怕只有让他先有兴趣认识你,然后你才能请求他与你合二为一。否则,你这个本源,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一魂一魄在外面威风,而你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先委曲求全?然后再请求他回到我这个本源的体内?师父,这,这也太扯了点吧?我,我才是本源,可现在怎么听你说了那么多,像是他才是本源一样啊?我甚至感觉我应该回到他的体内……”我的脑壳近乎崩溃了一般,完全闹不清眼前所面对的状况,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主次颠倒不说,我在我那一魂一魄的面前如同一个弱鸡一样,这,这叫怎么回事儿啊?! “以你现在的修为,恐怕就算你要认他做本源,与他的魂魄合二为一,他都有可能嫌弃你……”师父苦着脸,无奈的冲我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可算是丢到家了啊……我黑着脸,仿佛此刻我满脑子都是浆糊,什么都想不到了,不会思考,只有无尽的尴尬,占据了我整个身心。 “可我,可我也不想这么菜啊!”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无力的辩解道:“谁让我轮回了一世又一世,越往后轮回,我前世的记忆就越退化,而且我的根基也随着一次次轮回化为乌有,没有彻底变成白痴我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现在他倒是嫌弃我了,可想想,倒也是……”说完,我无奈的低下头。 “幸亏你只轮回了三世便来寻他,若是你轮回七世,恐怕那时你真的会变成一个白痴。而你前几世积累的一切,也将不复存在。那个时候,你丢失的一魂一魄,将会独立存在,只有他自动的回归本源,而那样的机会,几乎没有!”师父似乎很不擅长安慰人,太过耿直的性格实在让我头疼。但最终,师父还是温和的向我说道:“既然来了,既然见到了你的一魂一魄,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回归到你的本体当中,修复你的三魂七魄才是。现在他邀请我们到他的宫殿里,便是我们接近他的一个机会,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不必过于激动,一切都有为师在,为师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可是师父,你刚刚也说了,现在的他,其修为与你不相伯仲,你如果都降服不了他,他怎会心甘情愿的回归本源?”我再次苦着脸向师父追问。 “如果为师最终无法降服他,那你只好试试求他了!”师父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我只得闭上嘴巴,不敢再说半句丧气的话来。 此时,我扭头看了一眼那两名护卫,只见他们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似乎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则是咂了咂嘴,低声向师父又说道:“师父,我们现在是不是就要去会会我那一魂一魄了?” “嗯。”师父微微点头,带着我便是来到两名护卫跟前,客气的笑道:“烦劳二位将军引路!” “嗯,随我们来吧!”其中一个护卫冷漠的回了一句,便是转身向前而行,我们则是在后面跟着,一步步向着城主大殿赶往。 绕过了几条街,我们随着两名护卫缓缓来到一座巨大的宫殿跟前,宫殿外面,赫然是一排排手持兵器身穿铠甲的护卫,他们神色庄严,气质冷酷的把守在大殿外的各处。但在看到我们前面引路的两个护卫时,倒是没有半点阻拦,任凭那两个护卫带着我们一步步上了石阶,最终来到大殿门前。 当我们在大殿门前站定,只见身穿一袭华丽云袍的王城城主左青峰,缓步从殿内走了出来,微笑相迎:“欢迎二位应邀前来,我已等候多时了,呵呵,请进!” 师父悄悄的向我又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一句话也不要说,全程只能他开口说话。使了眼色,师父当即微笑着向左青峰抱拳一礼,并客气的说道:“多谢城主盛情相邀,我们实在是荣幸之至啊!” 来到丰盛的餐桌前,我再次呆住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实在是一应俱全。而且美酒的香味,似乎还没喝,便已经觉得有些醉了。然而,当我们坐下时我才反应过来,我们并是鬼域中的人,万不能吃鬼域之中的任何东西,除非只是喝水……显然,师父同样面临着和我一样的困境,如果我们坐下来而一口饭也不吃,恐怕眼前的这位城主大人,便不知道会生出什么闲气来! “二位尽管品尝这里的美味佳肴,我向二位保证,这里的饭菜,都是真的,你们无需顾虑!”没曾想,左青峰竟是在谈笑风生间,随口将我们的尴尬原因给挑明了。 此刻,师父的脸色骤然大变! 第一百三十四章 往昔难追 “师父!这,这些菜还真的能吃啊!”我先是抓起一个大鸡腿啃了几口,顿觉美味无比,和阳世间的美味一般无二。随之,我欣喜的向师父催促道:“师父,你快吃啊!这些菜真的太好吃了,真香!”我津津有味的吃着,却发现师父根本没有动筷子,而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坐着的王城城主左青峰。 “你吃吧,为师喝点茶水便是了!” 师父淡淡的回了我一句,继而沉声向对面的左青峰问道:“你已然清楚我们是过阴而来的阳间生人?” “阳间生人,阴间死人,无论到了哪一个世界,都是人,只是存在的不同,可价值没有改变!”左青峰微笑着向师父回道。“你们虽然也是魂体,可是我没有在你们的身上看到半点死气,你们自然是阳间而来的人,再者说,你们身上还带着东岳府君的将神令牌,若非这些因素,恐怕你们很难渡过幽冥鬼河来到净土之中。” 师父闻言,微微收回了些许的目光,但却未开口回应一字。 左青峰扭头看了看我,不禁微笑着说道:“好吃你就多吃一些,这里的酒菜佳肴,一定管饱,呵呵!” “嗯嗯!我不会客气的!”我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开心的向左青峰笑了笑。 “至于我们净土的人没有难为你们,其主要原因,也是因为我们的不净王殿下,与东岳府君一向交好,而且不净王殿下承诺过东岳府君,要把净土治理好,让这里的人,及早的洗脱罪孽,早日改邪归正,重新去投胎转世!”左青峰温和的向师父解释。“我备下这些美味佳肴,权且是把你们当成贵客来招待,其一是因为你们乃是从阳间远道而来,其二,也是因为你们身上的将神令牌,我们可以不给你们面子,但不可以不给府君面子。” “那你就不想知道我们此来的目的?”师父突然反问了一句。 “哦?” 左青峰愕然一愣,继而不解的问道:“不知你们此来,有何目的?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听到左青峰的话语,我顿时吃不下饭了,不禁微微抬起头,悄悄的看了左青峰一眼,继而又看了师父一眼。终于,师父要挑明了吗?可如果师父挑明以后,他会是什么反应?他会心甘情愿的回归本源吗?我不知道,也不敢吭声,师父交代我在这里不可多说话,一切都由师父做主。此时此刻,我除了静静的旁观和等待,似乎根本做不了什么。 师父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向左青峰明言:“我们此来,其实为的就是你!” “我?”左青峰不可置信的笑了起来。“你是说,你们千里迢迢的从阳世间过阴而来,为的就是找到我?可,可这是为什么呢?我实在是有些听不懂,也不明白啊!” 师父轻叹一声,扭头扫了我一眼,继而说道:“因为你是猴子丢失在这鬼域之中的一魂一魄,前三世你们本为一体,可中途惨遭奸人所害,把他一魂一魄剥离,打入这茫茫鬼域之中。继而,你们各自在阴阳两界轮回往复,虽然你们现在谁也认不得谁,可这是事实。猴子经历了几世的轮回,早已遗失了前世种种,而今的他,若是再不找回一魂一魄,将会一直痴呆下去,甚至在轮回到七世以后,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当师父语重心长的说起这段往事时,我只觉得左青峰的目光不断的游离在我的身上,然而左青峰的神情,却是没有半点变化,好像在听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故事一样。 直到师父的话音落下,左青峰方才微笑着开口:“先生未曾饮酒,却怎么说起了醉话?这位小兄弟资质低劣,且悟性不佳,修为更是一塌糊涂。他怎么可能是我的本源之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再者,魂魄分离之说,也并不稀奇,但先生可曾见过我这般一魂一魄?” “这只是因为你当初剥离本源之体时,本就带着绝顶的修为,而你到了这鬼域,修为可维持不变,他却不能,他还要经历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往复。真正的轮回,对于一个人来说,能够磨灭一切,对于一个魂魄不全的人来说,甚至是永恒的毁灭!”师父紧锁着眉头,沉声向左青峰说道:“他已经历经了三世,不能再经受轮回的洗涤了,因为他无法再承受!” “那他为什么还没有变成白人?”左青峰微微收敛笑容,一脸认真的问道。 所谓白人,就是白纸一张的人,看着像个人,其实比傻子还要可怜,连自生自灭的能力都没有。之所以我能够维持到如今,或许是因为前一世时,师父的前世为我灌的一口真气,促使我得到一份机缘! “不必再说了!”师父刚欲开口解释,却是被左青峰伸手拦下。左青峰淡淡的笑道:“先生编排的故事十分动人,只可惜,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而且,我也不是残魂残魄之体,否则我也不可能坐上王城城主之位,先生以为呢?” “你说的不错,你的修为现如今已经是极高,相比之下,猴子这个本源之体,倒显得极弱。你不愿承认这段往事,也在情理之中。”师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并未编排什么故事来欺骗你,你的确是他丢失的一魂一魄,就算你再怎么不想承认,事实终究还是事实,其实当你们相见之时,是不是有一种奇特的感应,你心里自然很明白,不必我多说!” “没错,我初次见到这位小兄弟时,确是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十分的亲切,好像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呵呵!”左青峰十分坦诚的笑了笑。继而又说道:“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我的本源之体,再者,我现在已经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也根本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如果你想验证,我倒是有一个方法,来证明你们是不是一体!” 师父随之向左青峰又说。 “什么方法?”左青峰似乎有了些许的兴趣,微笑着看着师父。 “所谓一体,就是本源为一,你们看似两个人,其实就是一分为二罢了。如果你们能够……” “城主大人!” 就在师父的话刚刚说到一半时,外面忽然出现一个急促的声音。不多时,一个护卫恭敬的走到左青峰的跟前,并恭敬的向左青峰说道:“城主大人,不净王有请,说是让城主大人带上两位贵客,想必指的就是眼前这两位,还请城主大人速速前往王殿一趟!” “都这个时候了,不净王殿下唤我何事?而且,还要我带上他们两个,这是为什么?”左青峰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属下不知!”护卫低着头,恭敬的回道。 “好吧,我这就去!”左青峰微微应承了一声,随之站起身,并向我和师父说道:“既然不净王有请,烦劳二位随我走一趟吧!毕竟不净王的邀请,没有人能够违背!” 师父和我相视一眼,随之我们相继起身,跟随左青峰前往王殿。 王殿外,竟是空旷之极,看不到半个护卫,也看不到半个王的仆人,只是一座空空如也的王殿而已。我一步步走上石阶,忍不住向左青峰问道:“为什么不净王殿下没有护卫守护呢?而且殿内殿外,好像也没有一个人照应,这是为什么?” “呵呵!不净王殿下的修为,已经功参造化,多些护卫镇守大殿内外,如同累赘,再者,他老人家喜欢安静,不想被打扰。故而不需要任何人服侍!”左青峰微笑着向我解释,随之又慎重的告诫:“进去后,还请二位切莫多言,一切全凭不净王殿下定夺!” “多谢城主告诫,我们自不会乱了方寸!”师父微笑着点头。 片旋后,我们来到王殿之中,这里面果然没有一个仆人的踪迹。而左青峰带着我们直接绕过前殿,来到了后殿的花园内。并向我们客气的说道:“不净王他老人家一直过着简朴的生活,或许你们不相信,一方王者,却和老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呵呵!” 我错愕的四下里扫视了一圈,最终沿着一条廊道,缓步来到一片农田跟前,只见一个白发老翁,身穿一袭灰袍,正赤脚蹲在田地里拔草,而在他四周,很多蔬菜瓜果,都已经成熟了不少,看样子这田地种得还真是不错。可我的确无法接受这种直观的感受,好歹也是一方王者,竟然看起来和一个普通人一般无二,非但如此,他还这么喜欢种地,真是可惜了诺大的一座宫殿啊! “不可惜,宫殿是权力的象征,能够让净土的民众归心,也是威权大化的象征,震慑一切邪恶,呵呵!”没曾想,我只是在内心的想法,这,这白胡子老头儿居然听得到我内心的想法,而且直接回答了我在心里的纠结之意。但当我惊愕的看着他时,他倒也缓缓站起身,将手中的杂草扔掉,继而笑呵呵的从田地里走了出来。“你叫猴子,他是你的师父李正功,茅山派掌教,是不是?” “你,你怎么……”我很想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好像一眼便能洞穿一切,可是面对这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老头儿,我竟然被他周身所散发的无形气场,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净王的考验 白胡子老头儿缓步走出了农田,先是洗洗手,继而微笑着向我说道:“对于你们来此的目的,我也同样知晓。其实要想知道你们的身份,以及你们的目的,只需要活到我这个岁数就行了,呵呵!” “不净王殿下,那您……” “不需要如此尊称,你还是叫我白胡子老头儿吧,你心里不就是这么想的吗?”白胡子老头儿微笑着看了看我,随之缓步走在前面,一步步走向花园。 “额!这老头儿,居然知道我心里就是这么称呼他的!”我错愕的咂了咂嘴,随之追上老头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问道:“那,那我真的叫你白胡子老头儿了啊?你,你可别说我不懂礼数!” “礼数这东西,本就是约束人的,你是修行之人,不在五行之中,何须拘泥于这等小节?”白胡子老头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就像是邻居家的老爷爷,和我说着十分平常的话语,根本没有一点点王者的威势。甚至于和他相处久了,便会自然而然的忘记他乃是净土中的王者。 “白胡子老头儿,那你活了多久?”我不解的询问。 “你是说在这鬼域之中?”白胡子老头儿缓缓停下脚步,继而扭头看了看我,在看到我点头后,微微眯起双眼,笑了笑,说道:“我也记不得喽!或许一千年,也或许一千二百年,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样子,反正我暂时还在活着,且死不了呢!呵呵!”在听到老头儿的话后,我微微睁大双眼,且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合上。 “可,可这鬼域之中的鬼众,不是会和阳世间的人一样,要经历一段段轮回往复的过程吗?”我更加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且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白胡子老头儿。 “你说的是那些鬼众,我又不是那些鬼众,当然不需要和他们一样朝生暮死。”白胡子老头儿眯着双眼,搞怪的笑了笑。 “原来如此,您的修为是我遇到的人中,应该是最高的,当然,我师父除外。在我心里,我师父的修为才是这个世界,不对,是阴阳两界内都是最高的!”我一脸骄傲的笑道。“既然您的修为如此之高,为什么没有想过离开鬼域?却是要一直呆在这里当个种农田的老头儿呢?” “呵呵!你倒是真敢想,修为高又有什么用?别忘了这里可是东岳府君的地盘,东岳府君乃是中界之主,我可是比不上他。”白胡子老头儿想了想,随即压低声音,示意我凑近一些,待我凑到他的跟前,他用极低的声音向我说道:“其实我和东岳府君有个约定,只要我自愿轮回三世,他老人家便会放我逃出生天!” “那你为什么不按照约定而行?”我愕然的反问。 “你傻就算了,别以为我也和你一样傻!”白胡子老头儿吹了吹胡子,继而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说道:“你还不知道,轮回一世,修为便会折损一半,再一世,又要折损一半,如此三世之后,我就和那些普通鬼众一般无二了。即便让我逃出生天,又有什么意义?我才没有那么傻,一千多年的修为来之不易,丢了多可惜?” “那倒也是!”我当即自言自语的点头说道。 “不净王殿下,卑职已经将他们二人带来了。可你们……好像挺聊得来……”当等候中的左青峰看到我和白胡子老头儿有说有笑的走了回来,不禁惊愕的张了张嘴。但依旧对白胡子老头儿保持着绝对的恭敬姿态,说完,便是微微后退了两步,等候白胡子老头儿的回话。 “有一种说法称这种关系叫忘年之交,我和这个小娃娃挺聊得来,他十分的纯真,我很喜欢。”白胡子老头儿微笑着走到师父的跟前,笑着问候道:“李仙道,幸会了,呵呵!” “不净王殿下虽身在鬼域之中,可修为远超正功数倍乃至数十倍,故而正功不敢在殿下的面前自称仙道。”师父十分客气的抱拳一礼。 “我只是一个老鬼,而你却是道门领袖,纵然是府殿里面的人都要尊称你一声李仙道,何况是我呢?呵呵!”白胡子老头儿笑呵呵的打趣道。“李仙道快请坐,这里接待,虽然有些简陋,可我并不喜欢太严肃的场合,我们且在这里谈笑一番吧!”说着,白胡子老头儿率先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并向师父和我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而自始自终,王城城主左青峰,都未曾多说一句话,白胡子老头儿更是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在白胡子老头儿的面前,他的城主之尊,似乎荡然无存,仅仅和一名普通的护卫没有什么区别。 “不净王殿下,还请容许我……” “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们来此的目的,无非就是找到了猴子的一魂一魄。而你们认定猴子的一魂一魄,就是我身边站着的城主,是不是?”白胡子老头儿似乎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根本没有给我们缓和气氛的机会,便是直截了当的将窗户纸给挑破了。“他的确叫左青峰,但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左青峰,我就不知道喽!” “他既然叫左青峰,那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顿时激动的向白胡子老头儿说道。“要知道,我为了找寻这一魂一魄,历经了千辛万苦,而我师父更是陪着我跋山涉水,最终找到了这里。现在我三魂七魄既然有希望复合,我,我便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当左青峰听到我的话时,仅仅是皱了皱眉头,却是依旧未发一言。 而此刻白胡子老头儿却是笑了起来:“呵呵……你们说得倒是好听,可你们要的乃是我的王城之主,若是我让他跟着你们走了,那我的王城谁来治理?这鬼域之中,试问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做这个城主呢?” “既然您没有否认,那便是默认了他就是猴子的一魂一魄,而且您也知道,并确定,是不是?”师父当即追着白胡子老头儿的话茬子说道。 “我没有否认,并不代表是默认,这一点你们不可混淆!”白胡子老头儿轻叹了一声。“但既然你们带着势在必得之心而来,我若是就这么打发你们走,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嗯,无论如何,现在我的王城之主都是独立的存在,哪怕他的魂魄只有一魂和一魄,再加上他的修为也是不低,至少不是猴子能够追得上的,和你李仙道不相伯仲啊!这样一个人才,我也不可能轻轻松松的放他走不是?前面我已经说了,我又不傻!” “除非……让我的王城之主自己选择,是和这个菜鸟一样的本源合为一体,还是继续留下来做我的王城之主!”停顿了一下,白胡子老头儿忽然扭头看向左青峰,并淡淡的问道:“我的王城之主,你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 “我不相信我还有一个本源之体,而且,我也不可能泯灭现如今的灵识,将自己的魂魄与本源之体合二为一。”左青峰不屑的看了看我,继而摇了摇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你们听到了?这个一魂一魄已经有了独立的灵识,完全可以当作一个独立存在的人,他如果不能甘心情愿的回归本源,那么这个本源之体是不可能强迫他回归的。除非猴子的修为能够高过他,否则,这也的确是无稽之谈了啊!”白胡子老头儿摆出一脸遗憾的表情,随之苦笑着说道:“猴子,你真的想让他回归你的本源之体?重新聚齐三魂七魄?” “当然,我做梦都想!”我立时激动的点了点头。 “我的王城之主,自然是绝对听从我的命令,如果我命令他回归本源,他也不得不照做!”白胡子老头儿笑眯眯的向我使了个眼色。“可这有一个条件,而且,也是我对你的考验,你若是能够通过了考验,我就命令他,舍弃所有的灵识,变回那个纯净的一魂一魄,回到你的本源之体。非但如此,你还能继承他所有的修为,这笔买卖,你可是最大的赢家!” 我急忙扭头看了看师父,师父同样看了看我,随即,我和师父几乎同时点了点头。扭回头来,我连忙向白胡子老头儿说道:“我愿意接受这个考验,而且,无论是什么考验,我都愿意!” “你确定?”白胡子老头儿竟是临时卖了个关子,歪着头盯着我问道。 “额!”我心头一慌,继而低声下气的向白胡子老头儿嘿嘿笑道:“您老人家能不能悄悄的透露一下到底是什么考验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二对三 “打架!” 哪知白胡子老头儿随口便是回了两个字。 “什么?打架?”我完全懵了,还以为什么高深莫测的考验,没曾想就只是打架。“那,那我要和谁打架啊?不会是左青峰吧?他,他的修为和我师父差不多,我师父打他都只能平手,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呢……白胡子老头儿,你没坑我吧?” “谁坑你了?”白胡子老头儿翻了翻白眼,继而无奈的说道:“你放心,我明知道你打不过我的王城之主,又怎么可能让你吃瘪呢?就在你们渡过幽冥鬼河之前,曾拿着无垢之刀进入浮生木之林,当时你们为了试探无垢之刀能否砍下浮生木,故而随便的砍倒了一棵。只可惜,你们随后忘记收起那根木头,而是将新砍下的十余根木头带走,致使,留下了那一根浮生木!” “这,这有什么问题吗?”我愕然的愣了愣。 “有!” 师父倒是突然开口,且神色严肃的说道:“唉!都是我们疏忽大意,居然留下了一个天大的隐患。那一根浮生木,同样能够漂浮在鬼河之上,若是四方鬼域的人借此而渡河来到净土。那净土岂不是要大乱了吗?” “大乱倒不至于,但是却会有一点小麻烦。”白胡子老头儿无奈的笑了笑,继而向我又说道:“四方鬼域的佼佼者,各有一名,已经乘浮生木而来,再过没多久,他们四个便会来到净土。当然,堕落王手下的人都是废物,仅仅是一些见钱眼开的奴隶,有和没有都没什么区别。你要担心的,乃是其他三个人,而我对你的考验,便是这三个人!” “你要我打退他们?”我怔怔的问道。 “当然,如果你可以。”白胡子老头儿微笑着点头。 “试刀是我试的,这个失误,我作为师父,也有责任。我和猴子一道阻止他们进入净土!”师父当即正色的向白胡子老头儿说道。 “原本我想要告诉猴子,如果只是他一个人面对这场考验,那么他只需要击败其中的两个人,已然是三局两胜。可若是你们师徒一起经历这场考验,那边只有将那三人全部击退,才算通过考验!”白胡子老头儿微笑着向师父说道。“选择权在你们,你们如果愿意,大可以一起面对,奉劝你们要三思而后行,呵呵!” “师父,还是让我独自面对吧!”我忙向师父说道。“如果只是我一人,便只需要打败两个对手便可,师父参与进来,我们便要面对三个对手。我倒不是担心师父打不打得过,只是不想让师父涉险!” “刀山王的手下以及暗黑王的手下我们都还未曾见过他们真正的修为,而杀戮王的手下,却是个顶个的凶狠强大,前番在浮生木之林你也看到了,他们的修为极高,而且这次来的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其难度不言而喻!”师父轻叹道:“你现在魂魄不全,而且修为也丧失大半,纵然在你恢复修为之时,也是很难面对鬼域中三大鬼王的手下,有为师帮你挡着,至少能够亲眼看着你完成这场考验,猴子,我们输不起,你知道吗?!” 我默默的看着师父,许久后,只得应承下来。 “很好,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们可以出发了!”白胡子老头儿云淡风轻般的笑了笑,随即只见他抬起手轻轻一挥,我便是看到一抹淡淡的白光自眼前一闪而过。霎时,当我再看向四周时,却是发现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座秀丽的山峰之上。此刻,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只见白胡子老头儿将石桌上的一杯香茶端了起来,微微抿了一口,才笑眯眯的说道:“三个时辰后,那几个倒霉蛋便会在下面的这段鬼河登岸,我和我的王城之主品茶观景,你们师徒就下去等着对战吧!” 我恍然醒转,敢情这白胡子老头儿就那么挥了挥手,便是连我们带桌子板凳还有茶水都带到了这座山头之上。且算准了四大鬼域的佼佼者何时来到,这,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他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神通,难怪……难怪他的王殿内外根本不需要半个护卫,试想谁敢惹这等活了一千多年的老鬼啊! 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达到了鬼仙的境界,如果是,那就更加恐怖了! “猴子,别再琢磨我的境界了,还不和你师父一道下山等候?”白胡子老头儿笑呵呵的向我说道。 “哦!” 我着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似乎我无论说什么,还未说出口,他便已经知道了。随之,我和师父一道下了山,径直来到河岸边。 这是一段人烟稀少的荒芜河段,方圆几十里内似乎都看不到一个人影。但我知道,山顶上正是有着两个高人在观赏着接下来的这场争斗与拼杀呢! “猴子,待会儿四大鬼域的佼佼者必然一起来到,你只需要针对堕落王的手下即可,剩余的三个人,全部交给为师来对付!”师父无比慎重的向我交代。 “可是,能够来的,皆是顶尖高手,师父要一对三,恐怕也会非常的棘手!”我不禁有些担忧。“以我现在的状态,恐怕堕落王的手下我未必就能对付得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若是我被那堕落王的手下一直拖延着时间,便无法抽身帮到师父你了。师父,这看似二对三的战局,实则乃是二对四啊!” “不管怎样,既然这是你的考验,也等同于是为师的考验!”师父坚定的看了看我,继而又说道:“我们来到这里,便不打算空手而回!” 听到师父的话,我却是莫名的一笑,很多时候,都未见过师父如此执着的表情,而此刻,他是那么的坚定决心,而且这些凶险本可以避开,他却为了我,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力的咬了咬牙,缓缓将青罡剑请了出来,看着师父手中的雷池宝剑,我缓缓向师父靠近了几步,继而同时面对着茫茫鬼河,静候大战的到来! 在鬼域,三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正值我们静静的等待中,但见鬼河之上缓缓漂来一根浮生之木,而正如白胡子老头儿所说,有着四道身影,稳如泰山般站在浮生木之上,随着鬼河的流动,一点一点的向净土这边靠近。 然而,当对面的四个人见到我和师父时,却都是惊讶的张了张嘴巴,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场景是真实存在的。 转眼间,鬼域的四大高修纵身飞掠而来,堪堪出现在不远处的河岸之上。 面对着我和师父,对面四个长得千奇百怪的人,先是相互看了看,随即,微微调整好惊讶无比的心情,坦然的盯着我们。 长得尤其富态的那个矮胖子,一看便知,定是堕落王的手下。而手持大刀的彪形大汉,很显然是刀山王的手下,而一袭黑衣,手持黑色铁链的青年男子,自然是暗黑王的手下了。而最后那个光头,满脸的暴虐之气,手持一把黝黑而又锋利的镰刀,很显然,他便是北方鬼域的死士,杀戮王的手下了吧! “四大鬼域的佼佼者,果然都到齐了!”师父冷冷的开口说道。 “你们好像早已知道我们会来,而且还知道我们必定由此处登岸,甚至我们来到这里的时间,你们也算得十分的精准!”堕落王的手下冷笑连连的说道。“我开始还在怀疑,为什么四大鬼域要暂时放弃暴乱,甚至暂时放弃攻破鬼域之门冲出鬼府,而只是围绕着你们这两个微不足道的人打转。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你们果然不是一般人,哈哈!” “他们没有通天之能,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刀山王的手下晃了晃手中的大刀,一脸冷傲的怒道。 “除非,有高人指点,难道是不净王?亦或者是王城的城主?”暗黑王的手下随手甩开黑色铁链,且低声冷哼道:“放眼整个净土,除了这两个老不死的能有这种能耐,别人还真是做不到。可如果我们被那两个老鬼给盯上,似乎这一趟净土之行,便会失去了很多意义!” “哼!你们都是不中用的孬种!” 手持黑镰的死士,不屑的扫了一眼三个同伴,继而更加不屑的看了看我和师父,说道:“你们就那么惧怕不净王吗?还有那个不净王的手下,王城的城主,他们若是能够让你们畏惧,你们便不配成为其他三大鬼王的手下。我们各自的王,皆是不朽之体,他们的修为,必然胜过不净王百倍,再说,我倒也不相信不净王和那个该死的城主有什么大能耐,这一次我能够来到净土,便是要向他们领教一番!”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向不净王领教了,因为,我和我师父就是专门阻止别人成就梦想的大好人!”我冷笑一声,将所有的畏惧统统抛诸脑后,我知道,纵然现在的我再怎么惧怕,恐怕也改变不了任何现实。倒不如轰轰烈烈的大战一场,如果我方侯注定不能讨回自己的一魂一魄,我便也认了。至少,我尽我所能的努力过,便不会再有任何遗憾! “现在,你们可以放马过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杀戮惨局(上) 听到我的话,对面的四个顶尖高修竟是一愣。 他们再次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刀山王的手下满脸鄙夷的看了看自己的同伴,并傲然的说道:“我代表的是南方鬼域,而且我们南方鬼域乃是最强大的存在,我才不屑于和他们同时战斗。我仅仅代表我们伟大的刀山王殿下,而且,我只喜欢单打独斗!”说着,刀山王的手下扛着大刀,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果然,其他三人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竟真的没有站出来援助他。看到这一幕,我眼睛一亮,大反派果然是大反派,还没开始打,就已经窝里斗了。这倒是便宜了我们这边,我刚才还在担心师父如何才能一对三的应对极其棘手的局面,现在好了,他们要进行车轮战。至少在这种情况下,师父不必分心对付其他两个,只需要一鼓作气的将他们一一铲除即可! 而我,则是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堕落王的手下,直到堕落王的手下发现我在盯着他看,我立时冷笑一声,说道:“矮胖子,你是我的对手,出来走两步吧?” 矮胖子当即一愣,且四下里看了一眼后,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说我?” “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矮胖子吗?”我划拉了一下手中的青罡剑,随之不耐烦的招手道:“别四处踅摸了,就是你,我要和你决斗!” “哈哈哈……小子,不要太看不起堕落王的手下,我乃是堕落王手下的高修,就凭你这半桶水的道行,也敢挑战我?”矮胖子顿时大笑三声,随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且不可一世的叫道:“小子,我今天便让你瞧瞧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听到矮胖子的话,我顿时一惊,莫不是我挑选了一个最强大的对手?真的是估算错误了吗? 眼看着矮胖子一步步向我袭来,且不停的挽起袖子,我一看这个架势,当即攥紧青罡剑,准备随时发起攻击。 “六六六啊!” 哪知矮胖子距离我仅剩三尺之距时,竟然猛地从手中甩出三个骰子来,当三个骰子抛向地面的霎那,果然如他所喊的那样,出现了三个六的点数。看到这里,我彻底呆住了,这,这不是要打架吗?怎么临时成了玩骰子了啊?可眼前的矮胖子却是双手抱胸,洋洋得意的笑道:“小子,你若是能够摇出比我更大的点数,我就认定你赢!可如果你摇出来的点数比我的小,亦或者是和我一样,都算是我赢!哼,现在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了吧?” “额!” 我彻底呆住了,堕落王的手下,果然是把堕落二字发挥到了最高境界啊……打架竟然变成了赌输赢,而赌输赢的方法居然是掷骰子。这也太扯了吧?“这就是你所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当然,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小子,玩兵刃打架,那都是粗人干的活计,我们用掷骰子的方法决定输赢,同样能够赌个生死。这种高智商的对决,绝非他们那些喊打喊杀的人能够玩得了的!”矮胖子不屑的扫了一眼其他的同伴,完全把其他的同伴当成了莽夫一般看待。“怎么,不敢玩?怕输?呵呵!其实你怕不怕输,这一局也是必须要赌的,因为你们苦等我们登岸,为的不就是一决高下吗?” “你这个玩骰子的堕落鬼,居然说得还很有道理!”我的思想彻底崩溃,呆呆的念叨一声。随即,我弯身捡起那三个骰子,并哭笑不得的回道:“赌!当然要赌,可赌注,便是你我的性命,谁输了,便只有一个下场!”说罢,我示意矮胖子看看不远处的幽冥鬼河,意思很简单,谁输,便要跳进鬼河之中。 而跳进鬼河之中的人,除了被彻底吞噬,似乎没有第二个结果。 就在我准备掷骰子的瞬间,远处,师父和刀山王的手下已然战成了一团。二人刀剑相向,一时间打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可我们这边,却是如同找乐子一般,在掷骰子…… “小子小子,我们到别处赌,他们打打杀杀的,恐将殃及无辜!”矮胖子满脸担忧的催促着我离远点,我只好顺应了矮胖子的请求,带着三个骰子和矮胖子一道走远了一些。 来到一块平滑的大石头跟前,我抬头看了看矮胖子,并郑重的说道:“那我开始掷骰子了?” “请吧!”矮胖子笑眯眯的盯着我。“我还真不相信,你能够掷出比我更大的点数来!” 我拿起骰子看了看,果然如矮胖子所说,这每个骰子上面,最大的点数也就是六点,而他刚刚已经掷出了三个六。也就是三个最大的点数都被他掷出了,那我现在再怎么掷,恐怕最多也只能掷出三个六而已,可这场赌局的关键就在于,若是我掷出了三个六,和他点数一样,也算我输。这明显是一场不公平的赌局,而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我暗自咬了咬牙,不禁暗骂自己没用,为什么就不能聪明一回?! 但见我刚要掷出骰子,对面的矮胖子忽然伸出手阻止道:“哎哎!等一下,我我,我还想再加个赌注!” “什么?你要加什么赌注?”我不解的看着矮胖子,呆呆的问道。 “如果我赢了你,在你临死之前,必须把你身上所有的钱,以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要交给我,然后才能死!”矮胖子狡诈的笑了起来,倒是没有愧对一个堕落鬼的称号。 “我还没掷骰子呢!谁赢谁输,现在还不一定!”我没好气的瞪了矮胖子一眼,随之拿起骰子,刚欲掷出,可转念一想。不对,如果我毫无策略的这么掷出去,其结果无非已经注定我的失败。要怎样才能赢了这场生死赌局?怎样才能做到呢? 可还未等我掷出,矮胖子再次叫了起来:“哎哎!再等一下,我可警告你,不许拿你手中的那把短剑将骰子一分为二,这种雕虫小技,就不要拿出来现眼了!”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还真没想到用手中的短剑将骰子劈成两半。可你现在既然已经说了出来,我也不能这么做了……”我苦着脸将青罡剑放在一边,就在我苦思冥想之际,忽然,我再次看向青罡剑,霎时,我伸出手,立时咬牙将手指割破。紧跟着,便是一滴滴鲜血流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矮胖子顿时惊叫出声:“你你,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我不让你劈开骰子,你却割破自己的手指,这算什么事啊?” “我割破自己的手指,又没割破你的手指,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我没好气地反驳一声。 随之,我将割破的手攥起骰子,用力的在手中摇晃起来。晃了半天后,我一鼓作气的扬起手,继而重重的拍向巨石。 当骰子落地,我缓缓的移开手掌,而这时,只见那三个骰子,再也不是原来的模样,竟是变得血红血红的。非但如此,三个骰子碎裂开来,变成了一点一点的小疙瘩。看到这一幕,矮胖子彻底懵了,伸着头看着那一堆骰子变成的渣渣,继而咂了咂嘴,道:“你,你弄出这一点一点的鬼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你刚刚说了什么?”我连忙追问。 “我说你弄出这一点一点的鬼东西到底是……” “打住!你刚刚说了一点一点,加起来就是两点!”我嘿嘿笑了笑,随即又说道:“你倒是数数,这石头上面的骰子,到底有多少点?” “我说的一点一点,不是那个一点一点……” “你就别胡扯了矮胖子!”我立时打断了矮胖子的话语,并一脸严肃的说道:“是你自己说的点数,现在又矢口否认。难道赌桌上的规矩都要你来定?就算如此,你最初也没说不能碎裂成一点一点,现在你想反悔,那是不可能的了,除非你数一数这有多少点骰子!” “你!” 矮胖子顿时气得想要跳起来,可最终只得无奈的低下头,认真的数了起来:“一点……两点……十六,十七……十八……十九……这,这不算!” “愿赌服输!”我当即回了一句,并正色的向矮胖子说道:“矮胖子,你刚刚数了十九点,而你先前的三个六加起来,也只是十八点,你告诉我,是十九点大,还是十八点大?” “臭小子,你耍我?!”矮胖子立时恼羞成怒,双眼怒狠狠的盯着我。 “呵呵!是你先耍我的,我为什么就不能耍耍你?”我冷笑回了一句。 “哈哈哈……赢了骰子又怎么样?你一样也是要死!”矮胖子的脸色霎时变得狰狞起来,且双手一伸,竟是露出两只尖锐异常的鬼爪来,冷笑过后,矮胖子纵身飞掠而起,向着我爆冲过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杀戮惨局(下) “早就知道堕落王的手下没有一个是守信用的!” 我瞬间抓住青罡剑,挥剑向着矮胖子迎了去。 矮胖子虽然身形肥胖低矮,可身法却是灵活多变,近乎快到了极致。当一只鬼爪闪电般出现在我的胸口时,我当即挥剑抵挡,可鬼爪一变,瞬间出现在我的脖子跟前,我脚下猛蹬地面,整个人向后暴退三步。然而矮胖子的攻势不减,却是接连变换无穷杀招,皆是招招夺命,和先前那个不喜杀伐只爱赌博的矮胖子形象,大相径庭! 不得不说,我若是以这般笨拙的躲闪之法,似乎只能勉强自保一时,而矮胖子的攻势则是越来越凶,越来越狂。直到我堪堪有些招架不了之时,只得硬着头皮挥剑爆冲过去! 一番厮杀过后,矮胖子却是变攻为守,不断的以防守之势来抵挡我的胡砍乱劈。 然而,这种胡砍乱劈几乎是在急速的消耗我的修为,以及我为数不多的体力,渐渐的,我的攻势变得更加凌乱,且更加的缓慢。似乎看到了这个时机,矮胖子的眼角闪电般划过一抹阴狠,鬼爪再度奔袭而来,霎时间,给我来了个猝不及防的猛攻! 眼看着鬼爪再次临近我的胸口,而青罡剑想要及时拉回抵挡,似乎已经不太可能。说时迟那时快,我只觉得脑壳灵光一闪,脚下瞬间一动,整个人飘然离开了原地。矮胖子一击落空,不禁诧异的叫道:“臭小子,你这诡异的身法刚刚没有展示出来,却是在这个时候展示,你到底是什么打法?” “额!”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那一幕,我分明展现了一种十分奇异的身法,转瞬间便是逃离了凶险之境。可这种身法我怎么不记得我学过呢?难道是在我魂魄曾经补全时学过的?一时间忘记了?不管怎么说,好在及时的运用得当,才不至于毙命当场啊!“矮胖子,你没见过的打法多了去了,这叫保命打法!” “哈哈……保命?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保命!” 矮胖子再次阴狠的狂笑一声,转瞬间向我又一次爆冲而来。 冷不丁的,我的心海之上似乎传来一道道莫名的回音……“猴子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选了一个最强的对手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堕落王的手下除了贪财且懒惰,其实最擅长的就是阴险狡诈的招数!” “不错,而且堕落王的地界能够一直维持到现在不变,不是没有原因的。堕落王的地界上,人人都在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他们的狡诈,让所有人都防不胜防,而他们的修为,恐怕也是整个鬼域最高深莫测的了……” 听到这两个声音来回念叨,我一听便知道是白胡子老头儿和城主左青峰的对话。没想到我居然能够听到他们俩人的对话,亦或者是他们故意传音让我听到的?想到此,我不禁一边抵挡着矮胖子的攻势,一边向着山顶方向大叫道:“你们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要么帮忙,要么不要叨叨个没完没了!” “臭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矮胖子的脸色越来越恐怖狰狞,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我要让你永远回不到阳间!” “那就来吧!” 我狠狠的咬着牙,不断的挥舞着青罡剑疾驰躲闪,且趁机向着矮胖子发出致命一击。然而我的每一次攻击,竟都被矮胖子料定,最终被他轻易的化解,可他的每一次攻击,我却都是拼了命的躲闪,才险之又险的躲过一次次死劫。这个矮胖子,果真是在隐藏自己的实力,而他的修为,恐怕也是这四个人当中最强的一个了吧? 冷不丁的扫了一眼师父的战况,但见师父所对战的对手,已然变成了暗黑王的手下,而刀山王的手下以及杀戮王的手下,似乎都已经消失不见。看样子他们都已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了。此刻,一条噬魂铁链轰然向着师父猛冲直撞,师父脚尖连点着地面,整个人飞快的躲闪,继而双脚猛地跺向地面,凌空飞掠而起,挥剑直取那暗黑王手下的脑袋! 暗黑王的手下吓得面色煞白,急忙挥舞着噬魂铁链回击,然而却是没有料到师父的身法已然登峰造极,还未等师父临近,便是看到他轰然反手一掌拍出,将雷池宝剑重重的打了出去! 雷池宝剑霎时化为一道流星,眨眼穿透了暗黑王手下的眉心,当场毙命! “砰!” 没曾想我一个不慎,就在失神之际,只觉得胸口应声传来一道重击,我整个人便是轻飘飘的倒飞而起。伴随着胸口的剧烈刺痛传来,我下意识的想到,矮胖子竟是偷袭成功,一把将我的胸口抓了个稀巴烂,而强大的反震之力,生生将我震退了十余丈之远。未等我落地,只觉得一双手不偏不倚的将我接住,我艰难的扭头看去,是师父! “猴子,你怎么样?”师父惊愕的看着我。 我很想立时开口回应,可是胸口的剧痛感,却是让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不停的蠕动着嘴唇,却是发不出半点声响。 师父轻轻将我放在地面,转而面对着强大的矮胖子,并沉声怒道:“没想到,你才是四个人中,最为强大的存在!是我低估了你,才使得我的徒儿遭受你的重创,现在,我要让你尝尝被重创的滋味!” “他真正的实力,恐怕与我相当,而李仙道猝不及防之下遇到他尽显真正的修为,恐怕会吃大亏……”当我心海之上,再度传来左青峰的声音时,我不禁惊恐的睁大双眼。那矮胖子真正的修为居然能够与左青峰相互媲美,而左青峰与师父乃是伯仲之间,那,那岂不是就证明了,矮胖子和师父也同样是旗鼓相当? 当误判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时,失之毫厘,便是谬以千里啊! “师父!小心啊!他的修为不在你之下,你可千万要当心!”我无奈之下,也顾不得生死之机,乃是拼尽了全身的气力,大声的向师父呼喊了一声。 “轰!” 哪知我的声音刚刚传出,却已然看到矮胖子狂暴的一击,不偏不倚的重击在师父的身上,师父仰身倒飞之际,却是忍住剧痛,闪电般挥起手中的雷池宝剑,迎面向矮胖子劈了过去。矮胖子来不及躲闪,硬生生用自己的肩膀接下雷池宝剑一击。霎时,只见他整个手臂被雷池宝剑轻易的斩断下来。至此,二人各自惨叫一声,且各自向后暴退了十数步。 师父一个踉跄倒在我身旁,张嘴“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师父!”我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且拼命的向师父大喊了一声。“师父……你没事吧?师父!”然而当我喊了第二声师父时,却是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昏死过去,好在我紧咬着牙关,拼命的强留着自己的意识。 然而此刻的对面,丢失了一臂的矮胖子,却是狂笑着站了起来:“哈哈哈……你们师徒两个,今天都要死!都要死!” 但见矮胖子仅剩的一只鬼爪,轰然间快过了闪电,向着师父奔腾而来。看到了这里,我却是顾不得其他,用尽了最后一点气力,一把抓起师父手中的雷池宝剑,迎面向着矮胖子爆冲过去……当雷池宝剑一闪穿过了矮胖子的鬼爪,并沿着矮胖子的手臂直指其咽喉时,我似乎再也无力支撑最后那一击了,所有的修为,所有的气力,在这一刻彻底的透支干净。 “猴子!为师……为师助你一臂之力!” 可当我正要倒下时,只觉得后背轰然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浪,生生推着我,将雷池宝剑轰然穿透了矮胖子的咽喉! “啊!” 矮胖子整个人瞬间颤抖起来,随之一僵,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便是轰然化为一股黑烟,消散开去……彻底魂飞魄散了吗?直到最后一丝黑烟彻底消散在我的视线里,我终于重重的倒下,与师父相互依偎着,倒在了地上。 不多时,当我迷失在在生死的边缘,仅剩下的一丝意识,让我看到了两道身影,缓缓走来。 一个是白胡子老头儿,一个,是王城的城主左青峰。 然而,左青峰看向我的眼神,却是那么的冷漠,那么的淡然。仿佛到了此刻,他仍旧对我这么个菜鸟一样的本源之体看不上眼,亦或者,他压根就不可能心甘情愿的丢弃独立存在的灵识,变成纯粹的一魂一魄……可就在这时,我却是看到神色同样淡漠的白胡子老头儿,却是瞬间挥掌,向着左青峰的头顶拍了下去! 我猛地睁大双眼,为,为什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又是一抹霞光 当白胡子老头儿的掌力轰然落在左青峰的头顶之上,我惊恐的看到,左青峰的整个人,便是顷刻间化为一团烟尘,无声的化为灰烬……看到这里,我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然后就此死翘翘。左青峰就是我丢失的一魂一魄,然而此时,这,这白胡子老头儿为什么要把我唯一的希望给毁灭掉?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数个问号,不断的冲击着我的脑海,此时,我的意识已是逐渐的昏昧,可我的双眼,却是依旧死死的盯着这个举止怪异的白胡子老头儿,他毁灭了我唯一的希望,也剥夺了我重聚三魂七魄的机会。我纵然是死,也不能忘了他,我要死死的盯着他,然后把他的容貌,深刻在我的脑海里,深刻在我的灵魂深处! 可就在左青峰化为乌有的刹那,白胡子老头儿却是微微笑了起来,并向我说道:“你赢了这场考验,同时也赢得了那本该属于你的一魂一魄。唉!” 哪知白胡子老头儿说完,却是又轻叹了一声。 就在我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之时,我的双眼微微睁大了些,可无论我如何努力,似乎都无力回天…… “你想开口说话?”白胡子老头儿缓缓扭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即抬手一挥,但见一抹浑厚而又精纯之极的真气,瞬间涌入我的体内。霎时间,我那彻底衰落到渊底的意识,再度恢复起来。“有了我的一道真气灌入体内,现在你可以开口说话了!” “为,为什么你要……你要杀了他?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一魂一魄,我苦苦寻觅到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而且你也说了,我赢得了这场考验,便是赢得了已经丢失三世之久的一魂一魄。为什么你不肯成全我,反而还要毁掉我?!”我顿时将内心所有的怒火,尽数喷涌出来。“你,你简直就是恶魔,是恶魔!” “哦?你居然把我看成了恶魔?” 白胡子老头儿诧异的眯起双眼,继而苦笑不得的说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难道就因为我把我的王城之主打死了吗?” “难道不是吗?”我咬了咬牙,气呼呼的大叫道。 “哈哈哈……” 白胡子老头儿闻言,顿时大笑起来。“唉!没想到我的本源之体,竟是如此弱小,说到底,你应该感谢我这一魂一魄才是。为你在这鬼域之中,艰难的修炼了一千二百年,无论你多么弱小,一旦我这一魂一魄回归你的本源之体,你将会继承我一千二百年的法力,这么说来。你虽说魂魄不全的度过了三世,可这笔买卖倒也不亏啊!” “你,你在说什么?难道,难道你才是我的……我的一魂一魄?可,可这怎么……”我顿时懵了,且呆呆的张大了嘴巴,脑子仿佛“嗡”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这怎么可能?我轮回了三世最多也就是过了二三百年而已,你却已经在这鬼域呆了一千二百年之久,时间上天差地别不说,我的一魂一魄明明是左青峰,他刚才还在我的面前站着啊!” “呵呵!难道你忘了阴阳两界的时间本就是相差甚远的吗?阳间一日,阴间便是两三个月之久。实际算起来,我在这鬼域之中,呆了不止一千二百年。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只不过是一道残魂餐魄,用了数百年,方才逐渐醒悟了灵识,化现成人形!”白胡子老头儿似乎在艰难而又痛苦的回忆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至于你之前所看到的左青峰,他只是我回忆中的一丝寄托而已,我用了三滴精血,造出了一个泥胎,并灌入了一道真气进去,幻化出了你所看到的左青峰。他的身上带着我的一丝记忆,还有一抹灵识存在,故而外人很难看出端倪!” “他,他只是一个泥胎的化现?”我再次被白胡子老头儿的话给惊住了,而且这些话语,似乎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我的认知。至少此刻我的认知观已然崩塌,甚至于,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内心的惊讶了。 “你刚才可有看到魂体溃散的一幕?”白胡子老头儿微笑着向我问道。 “额!好像……好像是没有,但我刚才的确是慌了神,可能也没有看清楚……”我错愕的解释着,但当我再次看向这个白胡子老头儿的时候,果然内心所涌现的熟悉感觉,愈加的浓烈了。原以为是左青峰给我的感觉,而左青峰一直都在白胡子老头儿的身旁,或许这就是我产生错觉的原因之一,本应该是白胡子老头儿给我的强烈感应,我误以为是左青峰带给我的。 但这种解释,我却是觉得太扯了,而且也太荒诞了些。我的一魂一魄,非但在这鬼域之中修炼了一千二百年,更是……“对了,为什么东岳府君要和你约定轮回三世之后才肯放你走?你为什么不肯轮回?” “若是我轮回三世,那我仅剩的一抹记忆,便也不复存在了。而且,我在这鬼域之中呆了一千多年,甚至是几千年,依然在想办法寻找我的本源之体。但时间太久了……不得不说,时间能够毁灭一切,甚至是我对本源之体的追寻!”白胡子老头儿缓缓收敛了笑容,他的声音略显哽咽起来,苍老的面容上,挂着一抹莫名的伤感之色。“自从你来到鬼域,我便已经知道我的本源之体来了。但我不知道时隔这么久,我的本源之体,还值不值得我不顾一切的等待,不顾一切的抛下我现有的独立灵识。” “那考验……” “只有考验,才能让我重新认识我的本源之体!”白胡子老头儿淡然一笑。“以你的修为,那四个对手无论哪一个,你都不可能赢得了他们。但你执着不弃的精神,超越了那些通天彻地的神通,也超越了一切境界的界限。哪怕拼尽最后一丝修为,最后一抹勇气,你依然走到最后。纵然是三世之前的你,也同样是如此。虽然你在阳世间轮回了三世,可当年的那个你,似乎从未改变。你,感化了我……所以,我决定抛开积攒了千年之久的怨念和不甘,回归本源!” 这一刻,我再度无话可说,似乎我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在白胡子老头儿的话语中得到了解答,而且,我能够想到的问题,也已经不再是问题。 当白胡子老头儿的话音缓缓落下,只见他依旧微笑着望着我,可紧接着,他周身逐渐散发出一抹淡淡的白光,将整个身形一点一点的吞噬……直到他彻底变成了一个圆形的白色光球,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 我顿觉鼻尖一酸,不知为何,人总是喜欢流眼泪,高兴的时候会流泪,悲伤的时候会流泪,而我现在,却是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悲伤。甚至于,我的内心深处,多么希望这个白胡子老头儿能够永久的存在下去,可他却毅然决然的放弃了早已独立存在的灵识,彻底将自己净化成一魂一魄最单纯的模样。 当那一抹白光悄然钻进我的体内,我只觉得眼前轰然一白,随之脑海便是彻底沉寂下来…… 朦胧中,我忽然看到一抹霞光照射下来,仔细看去,那清澈的天际,倒是不乏绚丽之色。 金色的霞光,照射在山川大地之上,将一切都变得那么的梦幻,那么的美好……我静静的倚靠在仙气氤氲的大山之巅,观赏着那从未有过的唯美景色。不多时,我缓缓扭过头来,却是看到一袭白衣的花集子,和我一样面带着笑容,她的笑容很甜,也很美,甚至盖过了世间所有美的事物。 似乎发现我在看她,花集子冲我娇嗔一笑,继而歪着头依靠在我的肩膀上。不知过了多久,花集子柔声细语的向我说道:“原以为你需要用三十年的时间,才能将修为提升到穿破封印的境界。可是,你总是异于常人,在短短的时间里,竟然便做到了……” “你说什么?什么穿破封印?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景色这么美啊?”我先是一愣,继而错愕的向花集子问道。 “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这里乃是火焰印记中所藏的无妄之境,为了不使神魂消融,我不得不将自己的神魂封印在这里。只有每个月的圆月之日,我的神魂气息才能勉强渗透出去一点。”花集子如同说天书一般,和我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语。“现在你的三魂七魄已然聚齐,没想到你的魂体竟然如此强大,可你的修为像是没有什么改变,这是为什么?” “我,我也不太清楚,对了,我记得我那一魂一魄和我说,他把一千二百年的法力都给了我。按理说我现在应该是拥有一千二百年法力的高修,可为什么你却说我的修为一点没变呢?”我讶异的向花集子问道。 “我哪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奇事,你强大到能够穿破封印的魂体,已经让我吃惊不小。而你所说的一千二百年法力,我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被封印在这无妄之境,神魂的气息无法渗透出去,更是探查不到你体内的某处是不是存在着所谓的法力!”花集子无奈的笑了笑。“但你能够找回属于你的魂魄,我真的很为你开心!” “无妄之境……花集子,你快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打破你所设下的封印并将你救出去?”我急忙向花集子追问。 第一百四十章 九真玄鉴 “如今,你就算能够解除封印,也不能将我救出去。因为我的神魂受损严重,只能在这无妄之境沉睡调养,一旦我的神魂离开这里,将会逐渐的消散,再难聚合!”花集子一脸苦笑的说道。“若非如此,我便不需要给自己加封印了,猴子,如果你真的想要救我逃出生天,除非你能够找来一枚丹药!” “丹药?什么丹药?”我愕然的愣了愣。 “火灵丹!”花集子一脸慎重的望着我,继而又说道:“我也知道,现如今的道门,能够炼制丹药之人少之又少。南方道教以符箓为主,北方道教以内丹丹道为主,可真正的外丹术,只有承袭了古老仙门的道学世家,才有稀世的炼丹秘术。道学世家虽然也不少,可能够炼制出火灵丹的,天下间,恐怕只有四大道学世家的人,能够做到。这四大道学世家,大江南北各占其二,他们有别于道门和玄门,乃是独立于世外的存在。纵然是道门顶尖的高修,也未必就能找得到他们,他们极善于隐藏自己的身份,默默的传承着各自的修真秘学!” “我要怎么做才能找到那四大古老的道学世家?”我紧锁着眉头,认真的向花集子问道。 “我曾用三百多年的时间研究所有修仙炼道的体系,以及那些远古时期便存在的炼丹方士,古老仙门、阴阳师、道家隐秘的传承者等等,他们皆有着独特的修炼体系,各自无法相互融合,故而很少被世人窥其全貌!”花集子想了想,继而随手递给我一个古朴泛黄的破旧典籍,并向我说道:“这部《九真玄鉴》记载着我最为关注的九大世外仙宗的线索,他们修行的方法,皆是上古的传承,隐秘而又高深莫测。其中就有那四大世家的记载,你可凭借这本玄鉴,依次寻找。” 我立时将《九真玄鉴》接在手里,随之不解的又问道:“花集子,为什么一定要火灵丹才能救得了你?” 花集子闻言,莞尔一笑,说道:“当你拿到火灵丹时,便会明白。猴子,你该走了……” “走?去哪啊?”我顿时不解的反问。 可就在这时,我只觉得我整个人霎时悬浮起来,一点一点的远离花集子,看着花集子的倩影距离我越来越远,而且越来越模糊,我不禁伸出手,大声的叫道:“花集子!花集子!” “猴子,你醒醒!” 当师父的声音陡然间响起,我猛地睁开双眼,却是看到师父正关切的盯着我,并着急的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霍地坐起身来,愕然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却发现我依旧呆在幽冥鬼河的河岸边,而刚刚见到花集子的那一幕,如同置身在梦境之中。我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记得之前那矮胖子抓破了我的胸口,我差点死了的。可是现在摸了摸,竟然一点事都没有,非但如此,我只觉得浑身的筋骨似乎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而我的修为,更是莫名的达到了以往的最巅峰状态! 我,我想起了一切,过往种种,似乎都如昨日之事,只要我轻轻动个念头,便是立时浮现在脑海之中。 “师父,我回来了!”我惊喜的向师父说道。“我再也不是那个痴痴傻傻的猴子了,再也不是那个魂魄不全的倒霉蛋了,呵呵!” 师父闻言,微微笑了笑,并点头说道:“为师都已经知道了,没想到那身为不净王的老者,才是你那一魂一魄。而左青峰,乃是他寄托往昔的一个缩影,一个泥胎而已。现在你不但重聚了三魂七魄,更是得到了一千二百年的法力,一千二百年的法力,在这鬼域之中颇受压制的情况下,也已达到了鬼仙的境界,而当你能够完全将其化为己用,或许能够直接冲破鬼仙、人仙两大境界的束缚,直奔地仙之境。甚至,甚至还会更高也说不定!” “一千二百年的法力……”我先是皱着眉头感应了一下周身百骸,随之却是苦着脸说道:“师父,我,我好像完全感应不到那一千二百年的法力,现在的我,只不过是恢复到往日的巅峰修为,在修道的路上,依旧是个半桶水的状态……不过……”就在我诧异之际,莫名的感应到丹田之中,似乎凝固着一团无比坚硬的强大真气,真气像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包裹着一层又一层,而真气所包裹的内核是什么,我不得而知,纵然我现在的感知能力已经强大到超出我想象的地步,却还是无法突破层层的真气外衣,看到里面的究竟。难道,难道被层层真气所包裹的,便是我那一魂一魄赠予我的所有法力? “丹田之中,被真气层层包裹如同拳头大小的真气珠子,里面不知道是什么,那些真气好像是一道道无形的封印,阻隔着我与里面的联系!”我努力了半天仍旧无法探知那所谓的一千二百年法力的所在,只得老实的将实情告知给师父。 师父听到我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或许是因为你现在的体质,根本承受不了那一千二百年的法力,要知道,一千二百年的法力绝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你的体质太弱,强行将全部法力吸纳,纵然不立即爆体而亡,也会九死一生。你那一魂一魄所化的老者,乃是通彻一切的高人,他势必明白这其中的玄机,故而在他毕生法力灌入你体内的同时,便是用层层封印将其封印在你的丹田之中。日后只待你慢慢炼化,才能真正将其融合!” 听完师父的解释,我苦着脸摊了摊双手,说道:“我深知自己的修为,甚是低浅,如果要增强自己的体质以至于能够承受一千二百年的法力,不知道要等多久,更不知道我穷极一生能不能达到那个境界。唉!不得不说,我那独立存在的一魂一魄,着实是亏大了,遇到我这个无用的本源之体,我都有点看不上自己了!” “修道之人,切莫自轻自贱,只要脚踏实地的修真炼道,一切全凭造化而定!”师父立时严肃的向我训诫。“你那一魂一魄若是看出你达不到他的期望,又怎会心甘情愿的与你合为一体?既然他选择了回归本源,或许你日后定有机缘!” “多谢师父宽慰,弟子绝不再自轻己身!”我当即恭敬的向师父行了一礼。 “现如今,我们已然完成任务,可以离开此地了!”师父缓和了些许语气,随之将将神令牌请出,并在我的注视下,用力将其捏碎。 霎时间,四道神光急如风火一般闪现而出,赫然是四大神将现身,他们见到我们,并无二话,随手一挥,却是一道白光闪过,我们便是离开了鬼域净土。再次出现,乃是身处东岳府殿的前殿之前,廖仙官面带微笑的迎候着我们师徒,见到我们,廖仙官当即拱手作礼,笑着说道:“功德圆满,功德圆满啊!你们师徒冲破重重劫难,终于还是完成了艰巨的任务。方侯,你这次收获甚巨,将来的前途,必然无量啊!” “廖仙官谬赞了,不过猴子定会努力修炼,不会让廖仙官失望!”我立时微笑着抱拳作礼,向廖仙官答谢道。 “你那一魂一魄幻化人身,将一方净土治理得井井有条。不过你放心,今后净土依旧是净土,我们府君已然物色好了人选,代为打理净土的事务!”廖仙官微笑着向我说道。“府君事务繁忙,就不见你们了,而你们过阴而来,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是时候回到属于你们的世界了,呵呵!” 告别了廖仙官,我和师父接着离开了东岳府殿,而在府殿之外,前番送我们来的山神老爷,此刻依旧等候着我们。 当我和师父接连醒来,守候着我们法身的庙祝老头儿,乃是惊喜连连的跑了来,见到我们便是一个劲儿的感叹道:“真是奇哉怪哉啊!你们师徒居然过阴这么许久方才回来,若是你们再不回来,我,我都以为你们回不来了呢,呵呵!” 看着庙祝老头儿苦笑不已的表情,师父感激的问道:“多谢老人家为我们护持,但不知我们去了多久?” “已经是整整七日七夜了,虽然我不懂什么法术,可也懂得一些常识,你们虽然能够元神出窍,但身体依旧是凡人之躯,连日来不吃不喝,久了恐怕这身子骨也受不住啊!”庙祝老头儿苦着脸又说道:“对了,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我刚熬好了一锅粥,待我给你们盛点粥和,先暖暖身子!” 与庙祝老头儿一番寒暄后,我和师父先是洗漱了一番,继而缓步来到山神庙外面。 望着东方天际逐渐升起的红日,我久久不语,静静的感受着仿若重生一般的新的气息……“师父,这一路您为了帮我找回一魂一魄,不惜浪费了太多时间。而今,我们已经捉了九十六只名列《百鬼录》的恶鬼凶魂,尚差三只,你便完成了与地府的契约,所以我想,今后的路,我们师徒恐怕不能再一起前行。” 说完,我扭头看了看师父,然而师父背负着双手,依旧静静的望着虚空,许久后,方才淡淡的回道:“猴子,你已经长大了。而且,你在外面稀里糊涂欠下的债,始终还是要还给人家。今后的路,你注定要独自面对!” “三年之期,我们师徒分开行事,各自寻找那三只恶鬼凶魂,三年之后,我们再次相遇,必定能够完成那个期盼已久的契约!”我内心无比的坚定,和师父一道辛苦了这么久,还差最后那一步,便能完成我们毕生的任务,相信用不了多久,或许根本用不了三年。“三年之内,我会将待办之事全部办完,之后我会寻找到您,师父!” 说罢,我重重的跪倒在师父的跟前,向师父磕了三个响头。似乎此时此刻我再难说出别的话来,因为我内心所有想说的话,即使不用说,师父也早已明白。只是我最不舍的,或许就是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见不到师父了。待师父将我搀扶起来,我深深的看了师父一眼,内心仿佛重复了一千遍乃至一万遍……“师父,您一定要保重!” 第一章 五龙谷 七个月后,云梦山。 是夜,冷风呼啸,乌云遮月。绵延三十余里的五龙谷之中,我不断的前行。 当我再次路过鬼哭洞,一阵阵凌厉的阴风瞬间席卷而来,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半点停留,身影一闪,当即催动着踏虚步,闪电般离去。不多时,当我来到一座土丘之上,不禁扭头看了一眼刚刚走过的那段深谷,心中不免呢喃道:“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探查此五龙谷,可最受怀疑的鬼哭洞,似乎还不足以像当地人传说的那样,能够把一个人生吞活剥啊!” 连日来,此谷已经吞下了三条人命,那三个人皆是山里的猎户,而且相互之间并无太大的联系,几乎不认识。但他们三个人猎人居然先后死在这条幽深而又神秘的五龙谷之中。有人说这里妖魔鬼怪尤其之多,在古代还有着狼虫虎豹等猛兽,但近代已经少见。可正是这般富有传奇色彩的深谷,已然成了当地人的噩梦! “猩红蝎?!” 我陡然间发现腿上不知何时爬上来一只剧毒无比的猩红蝎,那尖锐的毒刺似乎随时都能刺破我的皮肉,让我葬身在此地。再次皱了皱眉头,我立时跺了跺脚,将那猩红蝎震退,随之轻叹一声:“唉!这倒霉的运势又来了!” 说罢,我脚下一动,再度消失在夜色之中。 片刻后,我脚下不断的催动着踏虚步,如履平地一般飞掠在山谷之上,鬼哭洞、龙爪沟、葬魂潭、流溪湾等数处极有嫌疑的地方我一一查探,最终迅速的向着谷口疾驰而去。然而当我即将出谷之际,只觉得方圆十里之内,似乎有着一道极快的身影,正在向我靠近。我愕然一愣,纵身轻飘飘的落在了谷口处,可当我站定之时,竟是莫名的发现脚下踩到了一泡狗屎…… “这……”我顿时咬了咬牙,没曾想连日来动用修为探查五龙谷开始,我便是未再逃脱过倒霉的厄运。想当初南斗星君曾预言我身上会发生三件事,第一件事魂魄不全,第二件事乃是三年之厄,而第三件,未曾说明。我如今已经找回那遗失的一魂一魄,补齐了三魂七魄。但接下来,便是应验第二件事的时候,七个月来,我为了不使倒霉的厄运缠身,不得不终日抱元守一,尽可能的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不敢动用丝毫的修为。 每当我动用修为之时,倒霉的厄运便会如影随形,让我防不胜防! 三年……算起来,至少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啊! 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不断的寻找着那四大道学世家,准确的说,他们乃是最为古老的仙宗传承者,有着最为纯朴、最为绝妙的修真之法,堪称修真大家!然而无论我如何努力,都还是无法寻找到那四大修真世家的线索,寻觅了这么久,皆是无功而返。现今我只能改变了策略,但凡修真仙门,若想不为世人所知,必然是深藏形迹,纵然身在闹市,也无人得见。 而且这种修真世家,但凡行事必然与常人不同,无论是各地的仙山洞府,亦或者江河大川,一旦出现让人匪夷所思的奇异之地,我必然要探寻一番的。 眼下的五龙谷,便是我探寻的其中一个目标。 “咯咯……你这个人好奇怪,也太倒霉了吧?诺大的一个谷口,你偏偏踩在一泡狗屎上面!”霎时,一道银铃般的女子笑声,自一侧的山坡上传来。 “嗯?” 我微微扭过头,只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年轻女子,身手矫健的爬上一棵歪脖树,并开心的骑在树枝上,如同看白痴一般的看着我,不停的发笑。略一感应,我不禁暗自愕然,此女子的周身,乃是散发着极其强大的灵气,这种灵气像是与生俱来,而非修炼所得。因为,我同样能够感应到,她的修为并不是很高。好奇怪的女子,好神秘的人……“哼!” 我冷哼一声,随之将脚上的狗屎蹭掉,转身向着树上的紫衣女子淡淡的说道:“夜黑风高,姑娘为什么不回家睡觉,而是呆在一棵歪脖树上?” “本姑娘不想睡觉,而是要来谷中寻找一位奇人!”紫衣女子嗔了一声,继而又面带微笑的说道:“我听说最近这五龙谷中出现一位奇人,打听之后才知道,他叫方玄衣,是帮此地的人调查那三名被害死者的死因的。据说此人道法的修为很高,而且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情况下很难找到他。我喜欢这种不着调的奇人,所以就想来看看,嗯……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我再次看了紫衣女子一眼,继而淡淡的回道:“山野之人,区区一个名字不足挂齿!”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紫衣女子突然又问。 “不想知道。”我说着此话,已然缓步前行,准备离开这个神秘莫测的五龙谷。或许,我下次应该想出一个更加稳妥的法子,才能再来探查一番。 “哎哎!你这人好生奇怪,这荒山野岭的,我们难得有缘相识,为什么不能做个朋友呢?”紫衣女子纵身飞掠而下,很快来到我身旁,伴随着一抹淡淡的香风缭绕在我的鼻息间,紫衣女子一边歪着头看着,一边不停的追着我。“你是不是方玄衣?听你说话冷冷的,这么不近人情,想来就是那个人们传说中的怪人。玄衣……玄乃是黑色,就是说黑色的衣服,你身穿一袭黑色长衫,腰间系着灰色的带子,步伐轻盈,且落地无声,由此判断,你必然是一个修道之人,而且……” “我是不是修道之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无心与这紫衣女子攀谈,不禁再次冷言冷语的回应,只希望她能够知难而退,不要再纠缠我。 “我是不是猜对了?你是一个修道之人,而且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方玄衣。但……”紫衣女子迟疑了一下,继而又嘟嘟囔囔的说道:“哪有人叫这种名字的?用衣服来当作名字,这也太随便了吧?” 听到紫衣女子的话语,我立时皱了皱眉头,脚下一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随即,便是远远的听到那紫衣女子的气喘吁吁的大叫声:“我就知道我猜对了!你就是方玄衣,你不要跑!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云城镇,云来茶馆,是一个很晚才会关门的小茶馆。 小茶馆通常会接待一些干苦力的穷苦人,那些穷苦人晚归时,路过店铺门口,进来喝杯茶水歇歇脚。掌柜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据说他前不久才从老父亲的手中接下这个营生,父子二人皆是待人温和,尤其的善良。 待我来到茶馆内,只见里面已经没有了喝茶之人,倒是有着一桌喝酒的俩人,正埋头聊着闲天。见到我,青年掌柜立时微笑着向我问候道:“方先生,您回来啦?快请坐,我给您沏一壶好茶,吃饭了没有?我再给您整俩菜,呵呵!” 我微笑着点头。 这几日的深夜,我几乎都会来到小茶馆内喝杯茶水,然后吃点饭菜,再找个地方休息。一来二去的,青年掌柜的便把我当成了熟客,而且,他是为数不多的人当中,知道我的身份的人。我正是先前那个紫衣女子口中所说的方玄衣,为了调查修真仙宗的线索,也为了行事方便,我故意借用化名。而且平日里极少与人交流,倒不是我变得不近人情,乃是我实在是无法融入人群,每日必须心神守一,不能有半点散乱,否则那倒霉的厄运会接连找上门! “方先生,您的茶,饭菜马上端上来!”青年掌柜微笑着端来一壶茶水,并客气的向我说道。 待青年掌柜转身离去,我刚欲拿起茶壶倒茶,可就在这时,一抹紫色衣袂飘然而至,正是先前追着我不放的紫衣女子,此刻在灯火的映射下,我倒是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的面容,长得清纯白净,模样也很可爱,只是难掩一抹古灵精怪的独特气质。 一看到我,紫衣女子便是大大咧咧的坐在我的对面,抢先一步抓起茶壶,“咚咚”的灌了一通茶水进肚子,随即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且没好气的向我说道:“想随随便便的甩掉本姑娘,没门儿!” “你到底是谁?我们认识吗?为什么你要这般苦追着我不放?”我无奈的看着紫衣女子,不禁沉声问道。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叫水玲珑,你叫方玄衣,现在我们认识了!”水玲珑随口说出自己的名字,并自来熟一般拿起茶壶又是一通灌。继而向我又说道:“你那奇怪的身法实在是莫测高深,我自认还没见识过这种身法。但我觉得你更加厉害的,应该是你的灵魂感知力,你好像一直都能感知到我的所在,而且你试图甩开我时所走过的路线,也是故意设计好的,这说明,你的灵魂感知力,至少能够遍及方圆十里之内,甚至更强大!” “水玲珑?”此刻,我倒是真的被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给震慑住了,她敏锐而又精准的洞察力,实在是有别于常人。似乎,我是有些低估了她,看她衣着,她既不像是修道之人,也绝不是普通的术士,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二章 水玲珑 听到我喊出的名字,水玲珑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双眼扑闪扑闪的盯着我:“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你好像能够看穿很多事?”我疑惑的向水玲珑问道。 “当然没有,都是小鱼仙告诉我的。”水玲珑似乎什么话都是脱口而出,根本没有仔细的思考过。尤其她提及小鱼仙这个名字时,也仅仅是在我的话音刚刚落下之时。“小鱼仙能够感知一切,它的灵魂感知力是我见过的仙灵里面最强的,但你的灵魂感知力,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强的。但是你的修为好像很低,这是让我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额!” 我再次一怔,随之接着问道:“小鱼仙是什么?仙灵?你的意思是,是你养的一个仙灵?” “嗯!”水玲珑当即应承了一声,并四下里扫视了一眼,顺势从腰间摸出了一个暗紫色的小葫芦。水玲珑轻轻晃了晃葫芦,并微笑着向我说道:“小鱼仙就在葫芦里,我今天刚给她换了新鲜的水,她最喜欢在里面洗澡了,嘻嘻!” “什么?你把一条鱼养在葫芦里?”我微微睁大双眼。“可即便是一个仙灵,一直闷在葫芦里,似乎也不妥。” “不相信你看看嘛!” 哪知水玲珑随手拔开葫芦上面的塞子,并凑到我的跟前。待我仔细的透着微弱的光亮看进去,果然有着一条很小的小金鱼正活泼的在里面游泳。这下我彻底相信了,真的有人把一条鱼养在葫芦里,而且还随身携带。或许这个古怪的丫头就是我这辈子见过的人当中,最为怪异的一个了吧!“现在相信了吧?她刚刚还告诉我说,她有点喜欢你呢!若是旁人,只怕根本就看不见她呢!” 听到水玲珑的话语,我先是一怔,随即尴尬的收回目光。 不得不说,就在我观察那条小鱼仙时,的确感应到一股无比精纯的灵气,自其中散发出来。看样子,这个紫衣女子身上的强大灵气,并不是她自身所有,乃是这个所谓的小鱼仙的。想到此,我不禁再次询问:“你和她是否建立了某种灵契?” “她是我的守护者,我们……我们家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守护者,我的守护者就是小鱼仙!”水玲珑似乎刚想说出些什么,但话锋一转,竟是巧妙的规避过去。“我们的这种灵契,是永生永世的,如果我能够修成仙道,小鱼仙便能一直常伴我左右。对了,你的灵魂感知如此强大,为什么修为却如此之低?小鱼仙说,你的修为定多只有通境初期!” “通境初期?是什么?”我愕然的楞了起来。“好像道门之中,并没有这种境界的存在。” “其实天下间的人,无论什么人,修炼的什么功法,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只不过名字不一样而已,比如南方道门以符箓为主,北方道门以内丹丹道为主,两种不同的修炼途径,最终的目标还不都是成仙得道?”水玲珑认真的向我说道。“这两种不同的修炼途径,其中又都有相通之处,比如筑基,南方符箓宗的筑基,以守坛内炼为主,北方丹道派的筑基,以培植根基,炼养丹气为主,以期日后的结丹。虽然二者看似不同,实则也是殊途同归,同样都是打基础!” 没曾想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丫头,简简单单几句话,竟然把南北道派的修炼途径,如此明了的给解释出来。 要知道,若非深入道门的修道者,是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 紧接着,水玲珑再次说道:“符箓宗的修持方法,除了内炼,便是积功累德,升授箓职为成仙阶梯,这一种的修持方法,其境界的层次感并不是很强,而且较为模糊。内丹丹道的境界就明了一些,先是百日筑基,随后是阴神、结丹、阳神、成仙证道等等。然而这种修持方法,直到出阳神的境界,方才能够摸到仙道的门槛,而且修炼起来十分的艰难!” “哦?这么说,你属于哪一种?”我愣了愣。 水玲珑微笑着摇了摇头,且向我说道:“我如果告诉你,你能不能请我吃饭?” “当然!”我终于还是微微笑了笑,并招呼茶馆掌柜的多准备一份饭菜。听到我的话,水玲珑立时欢呼雀跃起来,紧接着我又问:“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修真炼道,贵在修真,修真之初,贵在识境!” 水玲珑似乎佯装高深的忍住笑,向我认真的说道:“识境初期,为刚入道门,此时仅仅是认识一些浅显的修真皮毛,初学而已。到了识境中期,为修习功法的初级阶段,此时还在摸索阶段,并未窥见修真门径。识境后期,道法小成,初现修为,在符箓宗,到了这个境界的人,能够移神换将,召请鬼神。如今道门之中,多数都徘徊在这个层次,仅能依赖仙真,亦或者是鬼神为用。而自身的修为其实很低,如果能够突破到通境,其修为才算真正到了一个崭新的层次。这时的境界,才真正算得上一个修真之人!” “额!” 我实在没想到,南北道门引以为傲的修真炼道之法,竟然被这个小丫头如此贬低。可她这种境界的划分,似乎又划分得甚是详细,对于修为的提升,每一个层次,都有相应的境界。如此,甚为有理,并不像是她一时胡诌出来的! “修真之道,其目的自然是仙道,并非茫茫人道的苦苦追寻,故而要求必然严苛。而且境界的划分,当属仙道修为的层次不同,而划分主要的几个境界!”水玲珑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向我含糊不清的又说道:“识境过了初期、中期和后期,便是能够进入通境初期,你的修为好像就是通境初期,这个境界的修道之人,相应的仙道果位乃是鬼仙。仙分五等,最低级的就是鬼仙,其次人仙,再往上是地仙、神仙、天仙甚至是大罗金仙。通境初期,相应的是鬼仙之果,通彻道门诸多功法,修为已然高深,只可惜比起上面的那些境界,还是太低了些!” “若是突破了通境的初期、中期和后期,又是什么境界?”我逐渐的被小丫头的话语吸引,她所说的,好像正是我所追求的,而且一直都没能想明白的问题。 “第三境!” 哪知水玲珑直截了当的回复了我三个字。“就是第三境,这个境界比较特殊,介于鬼仙和地仙之间,乃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存在。”说到这里,水玲珑古怪的笑了笑,并耸了耸肩。“因为第三境所相应的果位,乃是人仙,这个仙位,高于鬼仙,又低于地仙,属于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位置。可到了这个境界的修真之人,已经完全不受阴阳两界所束缚,而且能够圆满人道,同样也是奠定仙道之途的唯一基石。人做到了极致,非神即圣,能够感知万物之灵,其灵魂感知力更是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地步。小鱼仙怀疑你的灵魂感知力已经到了第三境的初期阶段,甚至更高!” 说到最后,水玲珑竟是不忘记又提了一嘴我的灵魂感知力,似乎她对于我的灵魂感知力非常的感兴趣。 其实我的灵魂感知力之所以强大,其主要原因正是我找回的那一魂一魄,那一魂一魄已然修炼出独立的个体,而且拥有着一千二百年的法力,与我魂魄相互融合之后,瞬间将我的灵魂感知力提升到一个崭新的界面之上。至于强大到什么地步,我也不清楚,总之方圆十余里乃至几十里内的一切事物,只要我起心动念,便可了然于胸。 “第三境如果与人仙之果相应,那么地仙之果所相应的境界又是什么?”未免水玲珑这小丫头再次岔开话题,我紧接着追问道。 “化境!” 水玲珑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憧憬之色。“化境是地仙的修为,与上界的神仙仅有一步之遥,到了这个境界,天下八方,可任凭纵横。而且阴阳两界,唯我独尊!不过,纵然到了化境,也还在三界之中,五行之内,并未真正的变成神仙,故而只是地上的境界,同样的,到了这个境界,初期、中期和后期,三个层次的差距,犹如天差地别一般!” 说到这里,水玲珑已然将自己的那碗杂酱面吃了个干净,且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跟前的这碗。我没有迟疑,示意她可以继续吃。水玲珑倒是不客气,连忙把我跟前的杂酱面也捧了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之所以把修行的境界划分得如此详细,是为了更加明确修真的意义,如果只是停留在低层次的境界上不肯继续前行,只会被同道耻笑,荒废光阴罢了!”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眼前这个小丫头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一次次的刷新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原来修真炼道,还能如此划分境界,而且每一个层次,每一个境界,甚至是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如此精细的规划。更重要的是,小丫头所说的每一个境界,都只是针对仙道之途的每一个重大的阶层,那些世俗中,浅显的修为层次,似乎根本不被列入其中。 一个境界与一个仙果之位相应,最终直指仙道之巅!这是何等广阔的视野?又是何等波澜壮阔的修真之途? “在我们家,如果能够突破化境,进入神虚的境界,才真正算得上神仙之道,一辈子没有白修。因为突破了神虚,才能到达真仙,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吃完了最后一口饭菜,水玲珑志得意满的抹了一下嘴,微笑着向我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现在处于什么境界?” 第三章 解不开的谜团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她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但口中的话语,却是让人瞠目结舌。每一句,看似不着边际,实则却是道尽修行的真谛,若非有着超凡脱俗的修炼天赋,便是有着极为高明的师父在教导她。她周身所散发的灵气,以及先前在五龙谷所使用的各种秘术,似乎都不简单,而且也是我从未见过的。 虽然如此,可我却不能感知到她的修为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准确的说,这个小丫头给我感觉,乃是没有修为! 我微微摇了摇头,且淡淡的说道:“不想知道!” 听到我的回答,水玲珑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继而撅着嘴嘟囔道:“你不想知道,本姑娘还不想告诉你呢!” “你深夜到五龙谷干什么?”我喝了一口茶水,随即向水玲珑询问道。 似乎这丫头一听到问题,便是顿时兴奋起来,当即向我解释道:“我是去试炼,你可能还不知道,五龙谷又称之为五毒谷,其中藏着很多山精鬼怪,一般人进去根本就是送死!而且,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五毒谷之中,更是妖邪并出,能从里面走一遭,又能安然无恙的,在我们家里人的眼里,才算是修真炼道的好苗子,否则,便不会有人拿正眼看你!” “你们家在什么地方?家里都有什么人?还有,你的家人都是修真炼道之人?”我终于还是好奇的追问道。 “我们家……” 哪知水玲珑刚想说出口,却突然又把话憋了回去,一脸无奈的说道:“我,我不能说!家里人不让我和外人说太多的话,尤其是涉及身份的话,一句也不能说!但我不喜欢藏秘密,心里有话若是不能说出口,我觉得会把一个好好的人憋出毛病来的!”说到最后,水玲珑再次撅起小嘴儿,一脸的无辜表情。 “实不相瞒,我正在遍寻天下的探查隐世不出的修真仙门!”我迟疑了一下,不禁压低声音,向水玲珑抖搂了一点此行的目的。或许,或许她这个奇异的女子,能够为我提供一些我想要的线索也说不定。因为她的言谈举止,以及一切细节,似乎都在指向我要寻找的修真世家。“据传北方有两大修真世家,这两大家族,皆姓南宫,但两家又毫无干系。故而,这两大世家,并称为左南宫世家,以及右南宫世家。而南方也有两大修真世家,一为夜族,这个家族十分神秘,常行于暗黑时分,与夜相伴。一为白族,倒不是因为这个家族的人经常在白天出没,乃是因为这个家族姓白。四大家族,各有千秋,且修法各异,但却能够同列世间九大仙宗之一席!” “你居然连四大修真世家都知道,那你是不是还知道……” “玲珑!你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觉,怎么疯疯癫癫的跑到这茶馆喝起茶来了?!”正值水玲珑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陡然间,只听到茶馆外面竟是传来了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转瞬间,一个头发灰白的小老头儿气呼呼的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抓住水玲珑的手腕,随即又是一句痛骂:“你这死丫头,回去定要家法伺候!” “爷爷……”没曾想水玲珑在见到小老头儿时,竟是一脸惧怕的缩着脖子,唯唯诺诺的喊了一声。 听到这个称谓,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只见来者身着素朴的灰衣,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庄家老汉,可在水玲珑的面前,他却是一个十分威严的长者。眼看着水玲珑便要被带走,我急忙伸手阻挡,却不料,小老头儿仅仅是挥臂一震,我一个不慎,却是抓了个空。 待我愕然回过神来,却已经看到那小老头儿拽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水玲珑往外走。就在他们走出茶馆门外之时,小老头儿微微扭头看了我一眼,却是满脸和善的一笑:“实在不好意思,我家这个小孙女天生痴傻,整天都是疯疯癫癫的,若是说了什么胡话,您可千万不要当真!”说罢,小老头儿当即拽着水玲珑,大步前行,不多时,便是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再次怔了怔,立时闪身追到了门外,可这时,那一对祖孙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了。 “方玄衣,七日后,到凤霞坡水家庄来找我……” 恍惚间,水玲珑的一道呼喊之声,远远的传了来。虽然声音很低,可却没能逃过我灵魂感知力的探寻,一字不漏的听在心里。我想了想,不禁暗自念叨:“七日后水家庄?为什么这个小丫头要让我七日后去水家庄找她?为什么那位老者说她是个傻子?他们到底谁说得对?” 再次回到茶馆,青年掌柜却是满脸不解的来到我的跟前,先是下意识的向外面的夜色扫视了一眼,随即低声向我询问道:“方先生,您,您刚才在外面看什么呢?” “哦,先前来的那个小丫头,刚才不是被他爷爷带走了嘛!我和那小丫头一见如故,既然结识,自然是要到门外相送的。”我微笑着向青年掌柜解释。 “什么?!” 青年掌柜的脸色骤然大变,且急急的向我叫道:“方先生,我,我的茶馆里今晚明明就你一个客人啊!哪里有什么小丫头和老爷爷啊?!你,你可别吓我,我胆儿小……” “嗯?”这下倒是换成我不淡定了,我咂了咂嘴,随即指着我面前的桌子说道:“刚才就在我对面坐着的那个小丫头,还陪着我说了半天的话,难道你没看到她?她还吃了两份杂酱面呢!” “方先生啊!我刚才还在纳闷呢!以为您实在很饿,饭菜在平常都是只吃一份,今儿个居然要了两份,怎么吃得完啊!但我压根就没看到旁人,不就是您一个人嘛!”青年掌柜的脸色顿时绿了,且说着说着,额头上的冷汗珠子都冒了出来。“方,方先生,您说……您说我这茶馆今儿晚上是不是,是不是遇到脏东西了啊?” “难道真的是鬼?” 我不禁眉头紧锁的想了想……那水玲珑刚进来时,便是拿着我的水壶喝水,随后又让我请她吃饭,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和掌柜的说一句话。难不成,她真的是鬼?故而无法和掌柜的交谈?只能通过我来满足她的蹭饭需求?这么说来,似乎也说得通了……但奇怪的是,我明明感应到的是极强的灵气,而非阴森鬼气啊! “方先生啊,幸亏您是修道的高人,这事儿您可得做个主,帮我这小店儿拾掇拾掇,别再让那些脏东西随随便便的再进来了啊!”青年掌柜的几乎都要哭了,双腿不停的打颤。 “无妨,有我在,若是孤魂野鬼,定不敢再来第二次!”我当即向青年掌柜安慰了一番,随即看着青年掌柜的似乎还是满脸的惊惧。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只得从袖口取出一道符纸,迅速的画了一道镇宅驱鬼符,交到了青年掌柜的手中。“这道镇宅驱鬼符,你一旦贴在茶馆的门头上面,任何孤魂野鬼,都无法再进茶馆半步!” “谢谢方先生!谢谢方先生啊!”青年掌柜的如获至宝一般,双手接下符咒,并迅速的将其贴在茶馆外面的门头上面。随之向我说道:“方先生,今晚您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在我这茶馆的后宅内歇息好了,夜深人静的,总也不好再去劳烦别人家开门不是?” 对于青年掌柜的挽留,我倒是一边听着一边忘着,脑海之中,不停的回想着先前所发生的一切。记得在我来到茶馆之时,明明看到了别的桌子上有着两个人在喝酒聊天,之后又是水玲珑和她的爷爷。但事后,青年掌柜的愣是说今晚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客人,也就是说,那两个喝酒的人,也是鬼?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我一早没有发觉?鬼邪不可能逃得过我的感知,莫不是今晚实在太衰了?连感知能力也出现了偏差?唉!这倒霉之厄实在是害人不浅啊! 想来想去,索性不再去想,我随手掐出一个定印,心神瞬间收敛归一,此刻,周遭的一切,再度变得清净无碍了。所有的混乱和不解,便随着夜色消弭吧…… 青年掌柜的刚欲火急火燎的关铺子,哪知门口外面忽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小孩儿声音:“方先生在这里吗?请问方先生在这里吗?呜呜呜……我是来找方先生的!” 小孩儿带着哭腔,不停的喊着我的名字。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一个小孩子忽然跑来找我?我立时皱起眉头,先是扭头看了看青年掌柜的,确认道:“你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吗?” “能啊!但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儿,这么晚的还不睡觉,却是跑来找方先生您?”青年掌柜的居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可见那个小孩儿并不是鬼,而是人了。“小孩儿,你大半夜的怎么跑到这里来找方先生啊?谁让你来的?你家大人呢?”说着,青年掌柜的快步走到门口,迎着一个打着赤脚,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儿。 第四章 怪诞之家 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儿呆呆的看了看掌柜的,继而又呆呆的看了看我,继而用还带着哽咽的声音,怯懦的问道:“请问,方先生在这里吗?我是来找方先生的,听说他是一个会法术的道士,本事特别高,我要求他帮我娘驱鬼!”说着,小男孩儿挥袖擦拭了一下眼泪,依旧稚嫩的小脸儿上,似乎被他擦拭过后,显得更加脏兮兮了。 掌柜的闻言,急忙扭头看了看我,并向我说道:“方先生,这个孩子是来找您的!” 我先是打量了小男孩儿一眼,继而微笑着走上前,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小男孩儿睁大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随即便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我家是吴水村,我叫吴运来,今年八岁。” “哦?吴水村距离此地有多远?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错愕的又问。 掌柜的听到我的话,忙接着话茬子说道:“吴水村我知道,就在五龙谷的东边,一个小山村。那里是个很小的村子,里面住的人也不是很多,距离此地约莫十多里路吧!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大半夜的从吴水村跑到了这里,实在是让人想不通,究竟家里出了什么事,能够把一个小孩子逼到这个份儿上啊!” “我就是你要找的方玄衣,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好奇的向小男孩儿问道。 “是我邻居家的老伯告诉我的,他是贩山货的,经常到各地做生意,听说了方先生的本事,就让我跑来寻找……方先生……”小男孩儿在得知我就是他要找的人后,话才说到一半,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吧,求求你了……呜呜呜……” “不要难过!” 我轻叹一声,再次安慰道。继而向小男孩儿问道:“你吃晚饭了没有?” 小男孩儿闻言,当即摇了摇头,并低声说道:“我已经好几天都没吃饱饭了,我娘被鬼缠了,她不给我和姐姐做饭吃……” “哦?你还有个姐姐?”我再次追问。 小男孩儿再次点头:“我姐姐叫吴巧儿,她今年十岁,但她的胆子很小,自从我娘被鬼缠上之后,她就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敢出来。而且她也好几天都没好好的吃一顿饭了,我从邻居家要的馍馍,会偷偷的给她塞到门缝里。”小男孩儿说完,倒是禁不住咽了咽口水,似乎咽口水才能让他不至于太过饥饿。 “掌柜的,还请你晚些休息,马上给这孩子弄点吃的吧!”我立时向掌柜的说道。“对了,多准备一些,我待会儿要带去给他的姐姐和母亲!” “好!” 掌柜的没有二话,立时转身去了厨房。不多时,便是包着一些馒头和熟菜交给我,并另外给了小男孩儿一些。“够不够?不够我厨房内还有,我再去准备一些!” “够了!”我当即拿出几块钱来,并尴尬的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了,不知能否付得了这些吃食的费用?” “方先生说得哪里话?我也是一个有善心的人,我的心也是肉长的,看着这孩子这样,我心里同样难过!”掌柜的一把将钱推了回来,并坚决的说道:“若是还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那就多谢了!” 我未再客气,转而向小男孩儿说道:“运来,你就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吃吧,时间紧迫,我们马上去你家!” “嗯!”吴运来慌忙点头,且激动的向我又问道:“方先生,你是答应救我娘了吗?”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现在随你前往呢?”我笑着摸了摸吴运来的头,继而便拿上吃的东西,带着吴运来匆匆离去。一边走着,我不忘又问道:“这么黑的夜,你一个小孩子不怕吗?怎么就敢一个人找到了茶馆去?” “我,我怕……可是我更怕我娘出事,她已经变得不认得我和姐姐了,而且每到夜里,都会变得十分的可怕,我很担心她……刚才我是一路跑来的,路上没敢看别的东西,方先生,你说我们路上会不会遇到鬼啊?”吴运来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馒头,一边认真的向我发问。 “呵呵!”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我们遇到鬼,不是还有我嘛?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还是有着高个子顶着,我们相比起来,谁的个子头呢?” “当然是方先生!”吴运来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漏风的小牙齿。“但我现在不怕了,也相信不会遇到鬼!” “为什么?”我愕然一愣。 “因为方先生本来就是抓鬼的,那些鬼如果不是傻子,怎么会自己送上门来呢?”吴运来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阵笑声过后,但见吴运来的悲伤情绪逐渐缓解下来,我方才认真的问道:“运来,你现在可不可以和我说说你娘的情况?她是怎么招惹到鬼邪的?现在她每天都有着什么样的异常举动?” “起初的时候我娘只是在半夜里躲在自己的房间哭,然后没过两天,她就在半夜里到处走,后来她莫名其妙的拿着一把菜刀,见什么都砍……村里人养的两头猪莫名其妙的死掉,而且脖子上和身上都有砍伤的痕迹,他们都怀疑是我娘砍的……现在大伙儿都很怕我娘。她现在只是砍牲口,还没砍人,可大家的都怕她哪天砍了人……”吴运来虽然说得语无伦次,可大致意思我已经听得差不多了。 听吴运来的讲述,这倒是典型的鬼附身,先是诱导,当被附体的人神志不清的时候,也是意志力最为薄弱的时候,便会趁虚而入,占据被附体的人的身躯。之后,就是一段时间的磨合,毕竟一副身躯之内有着两个灵魂,自然是要争斗一番。可当那邪恶的鬼怪占据上风之后,将会夺走身体的主导权!这个时候,才是噩梦的开始! 或许见什么都砍,甚至是后来的砍死村里人养的牲口,似乎都是在磨灭附体之人的本性,让她发疯,发狂!如此,才能更好的稳固自己在躯体内的地位,更是让村民们,让自己的亲人厌恶自己,恐惧自己。直到附体的人彻底心灰意冷,任由鬼怪的摆布,甚至是放弃自己的躯体,选择死亡! “对了,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起你的父亲?”我想到此,忽然向吴运来询问。 “我,我自打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我的爹……我娘也从来不提及我的爹的事情。后来我也是听村里人讲起,说我爹到五龙谷内打猎,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吴运来低声向我解释。 五龙谷,又是五龙谷。前几次我所探查的五龙谷,便知其中鬼邪横行,可五龙谷的神奇之处,乃是里面的山精鬼怪,似乎都在严守着自己的一份领地,而且泾渭分明。这是让我最为不解的地方,要知道他们乃是邪物,怎么会如此井然有序的共存在五龙谷之中?而几次的探查,他们好像都只是在自己的地盘之内活动,若是超出了他们的地盘范围,无论是什么缘由,都会善罢甘休! 我琢磨来琢磨去,以为五龙谷之中的地形乃至那些山精鬼怪,都只是被操纵的存在,而且都是有着某种奇异的规律在暗中牵制着。能够做到这一点,普通的修行人是肯定不可能做到的,除非是大修行人,道行之高,莫测难寻,但即便是道行高深的人,又怎会有这种闲心把一个深谷布置成这样? 除非是对自己的修行有益,前番听到那个叫水玲珑的小丫头说起一句话,她说她在五龙谷附近,乃是试炼。所谓试炼,正是对自身的修为的一种考验,如果把试炼和五龙谷之中莫测高深的奇异之处相互结合,似乎便能够让我联想到那些隐世不出的修真仙门,也似乎只有这样的隐世仙门,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也只有他们才有这种诡异的大神通! 可我连番几次探查五龙谷,似乎最终都能轻易的摆脱那些山精鬼怪的纠缠,只要我出了谷,便会安然无恙。这或许也间接的印证了我所推测的一部分。现如今五龙谷附近的吴水村出了闹鬼的事情,不知道和五龙谷有没有什么关联,我必须趁机前往确认。再者,接下来的一步,我正要想着抓一只五龙谷内的恶鬼出来拷问一番,进一步探知五龙谷的秘密。 现在倒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若吴水村的事情不是我想的这样,或许便是另外的阴由之事,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先到吴运来这个小男孩儿的家里,查看一下他的母亲是否真的中邪,又是否是惹到了什么大来头儿的家伙,先救人要紧! 来到吴水村,已经是下半夜的丑时初刻。 吴运来自从踏入村子的第一步,便是双腿打颤,双眼直勾勾的看了看左边,又直勾勾的看了看右边,最终下意识的向我身边靠近,不断的挪着脚步。我愕然的向吴运来询问:“运来,这已经是你家所在的村子了,你怎么反而害怕起来了?” 但见吴运来脸色煞白的向我颤声说道:“方先生,我,我娘这两天的夜里,已经不在家里了,而是满村子的跑……我真的很害怕看到她砍伤别人……她现在的情况也好像越来越严重……” 第五章 谁说的才是真 听到吴运来的说完,我不禁向四周扫视了一眼,略一感应,倒是觉得整个村子宁静之极。看样子,吴运来的母亲并未在村子里游荡,回过头来,我微笑着说道:“你不必担心,你的母亲没有外出,她还在你家家中,我们走吧。”说着,我便是和吴运来一道回了家。 吴运来的家,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和村子里其他人家一样,破旧的瓦房,破旧的院墙,看起来,像是一个非常温馨的小家庭。只是现如今,怕不是这样了……院门口打扫得很干净,院门轻易的便可推开,里面并未上门闩,来到院子里,只见四处收拾得也还算干净整洁。似乎一切并没有吴运来所说的那般混乱不堪。 然而当吴运来看到眼前的院子时,却也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直到我们来到堂屋门口,只见里面一盏煤油灯随即点亮。紧跟着,便是一个身着素朴之衣的农村妇人,把堂屋门打开。迎面看到我和吴运来,视线先是停留在我的身上,继而又落在吴运来的身上。在看到吴运来时,妇人立时担忧的问道:“运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跑到哪里去了啊?你看看你身上也弄得脏兮兮的,对了,这位先生是?” 我倒是被眼前的一幕给迷惑住了,眼前的这位妇人,显然就是吴运来的母亲。可是这个女人看起来神志清醒,而且穿着得体,说话也是中规中矩的。她,她不像是一个被鬼附身的人啊! 还有,她刚才说话的同时,我已然用灵魂感知力探查过她的周身,并未找到半点阴气,甚至是任何邪气的意味。也就是说,她身上并没有鬼邪的存在,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听到母亲的话语,吴运来却是立时躲在了我的身后,仅仅是歪着头偷偷的看着他的母亲。而这时,我不禁开口向吴运来问道:“运来,她就是你的母亲?” 吴运来默默的看了看我,继而没有说话,仅仅是微微点了点头。 “先生快请进,是不是您在外面遇到了我家运来?特意把他送回来的吧?唉!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整天都是颠三倒四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大晚上的说走就走了,找也找不到人!”吴运来的母亲先是客气的引我进屋,继而唉声叹气的向我诉苦起来。“这次多亏了先生帮忙,要不然我家运来指不定会在什么地方迷路回不来了呢!” “吴家嫂子客气了!” 我当即抱拳一礼,先未着急入座,而是慎重的向她说道:“是这样的,我乃是游方道士,此次是运来专门找到我,说家中闹鬼,让我前来捉鬼。于是我就跟着运来一起回来了,如有叨扰之处,还请吴家嫂子见谅,呵呵!” “闹鬼?这孩子你看看,净会胡说!”吴家嫂子听到我的话,当即黑着脸看向吴运来,并说道:“运来,你大半夜的跑到外面找来一个道士说什么抓鬼,你看看咱家好好的哪里来的鬼啊?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就会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倒是觉得你身上才闹鬼,快向先生赔不是,这次真是给先生添了麻烦,唉!” “无妨无妨!”我连忙笑着说道。“吴家嫂子,看来你家非常太平,并没有闹什么鬼邪。多半是小孩子一时鲁莽,也无伤大雅,最多也就是陪着孩子多跑一趟路罢了!” “实在是对不住啊!对了,先生贵姓?怎么称呼?”吴家嫂子连忙搬出椅子邀请我坐下,并不忘询问我的姓名。 “哦,我姓方,名玄衣,乃是游方道士,这几天逗留在云梦山附近,过些时候,兴许我就该走了!”我微笑着向吴家嫂子说道。 “方先生你不能走!你真的不能走!”哪知听到我的话,吴运来瞬间拽住我的手臂,死死的将我的手臂搂在怀中不肯撒手,且眼含泪花,声音哽咽的带着祈求之色。“你走了我和姐姐怎么办啊?我娘……我娘她……她真的……” “真的什么啊?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盼着为娘的一点好呢?这孩子真是的,娘白心疼你了!”吴家嫂子不等吴运来把话说完,便是气呼呼的指着吴运来大骂。“娘是你的亲娘,不是从外面捡回来的,怎么,为娘的还要害你不成?居然找来外人来当护身符,你看看咱们这个家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害怕?你倒是说说!” “娘,娘我不敢了……”吴运来被母亲一番训斥,顿时吓得浑身发颤,继而慌忙摇头解释。但此刻更是躲在我的身后,再也不敢露出头来了。 “呵呵!吴家嫂子,孩子还小,若是犯了错,简单说两句也就是了。再者说,现在也是三更半夜的,这么小的孩子一直熬夜也对身体不好。您就别再责怪他了,总归他说家里闹鬼,也是想让你们一家人都好好的不是?”我连连向吴家嫂子劝解,随之,我缓缓将手中的定印松开,霎时间,所有的灵魂感知力顷刻充斥着整个家宅,几乎是每一个犄角旮旯,我也没有放过。可是搜寻了一遍又一遍,仍旧没有发现半点鬼邪的踪影,甚至一丁点的气味都没有。这,这就奇怪了,如果真的没有鬼邪,为什么吴运来会吓成这样? 这世间,如果最不会撒谎的,恐怕就要属小孩子了。不可否认,我相信吴运来的话,因为他的眼神足以证明他没有欺骗我,如果他欺骗了我,也犯不着。首先他和我并不认识,其次他也没有必要大老远的跑到那家茶馆去找我,而且,他如果欺骗我,也应该明白我不可能被鬼邪所惑。这么小的孩子,绝不可能有超出常人的心机和城府,可……可我又证明了这所家宅,乃至眼前的这个女人,她身上并没有鬼邪附身的痕迹啊! 哪怕之前有附身,我也能够探查出来,只需要一丁点的痕迹,也不可能逃得过我的感知。然而事实胜于雄辩,现在我该相信谁?谁说的话才是真的呢? 眼前的家具摆设,并没有吴运来所描述的那样,被他的母亲乱砍乱劈,如果真的被毁坏了,现在怎么会看起来原模原样一点损毁的痕迹都没有呢?难道吴运来是个傻子? 我微微扭回头,看着他那清澈如水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那么的纯净无染,而且表情极其的认真,此刻,他蜷缩着身子,死命的躲在我的身后不敢出来。看他这样,似乎他完全没有问题,完全没有怀疑他的必要啊!一时间,我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眼前的一切,让我无从下手,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 “先生说的是,以后我会好好教育我家运来,他虽然才八岁,可就是太调皮了,实在是让人不省心啊!”吴家嫂子听了我的话,连连点头应承,话语和神色也变得温和许多。 “对了,我听运来说,他还有个姐姐叫吴巧儿是吗?”我当即向吴家嫂子询问道。 “不错,他们姐弟俩,是我家的两个孩子,他姐姐还算乖巧,这不,此刻正在屋里睡觉呢!”吴家嫂子微笑着向我说道。 而此时,只听到吴运来喘着粗气,急急的在我耳边嘀咕道:“方先生,我姐姐,我姐姐把自己关在屋里就没出来过,她,她说的话你总该相信吧?求求你,求求你看看我姐姐,她真的好可怜……”听着吴运来略带哭腔的话语,我的恻隐之心不禁再次泛起。 “哦,可否请您的女儿出来一见,毕竟我们修道之人以降妖伏魔为己任,若是您家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想我可以帮你们化解一番!”我微笑着向吴家嫂子说道。“若是确认一家平安,我也就放心了,呵呵!” 听到我的话语,吴家嫂子先是脸色一沉,继而神色极为不自在的向后退了两步,并向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先生请见谅,小孩子正在睡觉,贸然把她叫醒,只怕会影响她休息。不然就不让那丫头出来了吧?” “你胡说!我姐姐是害怕你才把自己关进屋子里的,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敢走出房间了!”吴运来顿时鼓起勇气,指着他的母亲大叫起来。“方先生,求求你去看看我姐姐,她现在肯定很害怕!呜呜呜……” 终于,吴运来的哭声还是响起了。 “吴家嫂子,你看运来都吓成这样了,不然就让他姐姐出来一下吧,若是没事,也好让这孩子能够安静下来不是?”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向吴家嫂子说道。“相信你们为人父母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他姐姐的睡眠重要,但他现在更需要安慰,就让他姐姐出来一见吧!”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加重了七分语气,将话语说了出来。 吴家嫂子立时面带怒容的盯着吴运来看了一眼,随即便是气呼呼的叫道:“你这个臭小子,刚才怀疑我,现在又怀疑你姐姐,你到底还能不能让人省心了?!”转而,吴家嫂子微微压制了几分怒火,向我平静的又说“方先生见谅,我乃是一个农村妇人,没有什么见识,若是哪句话说得不好听,您请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但若是确认了我女儿没事,方先生是不是就可以离去了呢?” “当然!”我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听到我的话语,吴家嫂子二话不说,扭头便是向着西屋缓步走了过去! 第六章 窥探真相 当睡眼朦胧的吴巧儿随着吴家嫂子从西屋走了出来时,不单单是我,吴运来同样是瞠目结舌。小小年纪的他,似乎完全没有看懂眼前所发生的,而且不敢相信自己的姐姐就这么好端端的走了出来,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随即,吴运来用力的揉了揉双眼,再次看了过去,似乎现实再一次印证,这个家,乃至这个家的人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或许只有吴运来一个人! 吴巧儿错愕的看了看吴运来,不禁疑惑的问道:“运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要干什么啊?这个家被你祸祸得还不够吗?你看看你把咱娘都气成什么样了?运来,听话,不要再闹了!” “姐姐,你,你不是这样的!”吴运来近乎发狂一般,急急的向吴巧儿喊道。“你为什么要和咱娘一起演戏给方先生?你说的不是这样的,你快告诉方先生,咱娘被鬼附身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咱娘了对吗?” “运来!你胡说些什么啊?” 吴巧儿陡然间大声叫了起来,吓得吴运来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继而吴巧儿无奈的走到吴运来的跟前,伸手拉着吴运来的手,并缓和了几分语气,关切的说道:“姐姐知道你不是真心想闹的,咱娘养活咱们姐弟俩不容易,咱就别给娘添乱了好不好?你看咱们家不是好好的吗?哪有什么鬼啊?” 听着吴巧儿的话语,看着吴巧儿认真的表情,吴运来此刻已经是泪如雨下。似乎这个年龄的他,已经完全承受不了自己的认知被彻底推翻的结果。他低声抽泣着,紧紧依偎在姐姐吴巧儿的身旁,低着头再也没有说出话来。 此刻,吴家嫂子微笑着向我说道:“方先生,相信您也看清楚了,我们家本来是好好的,怪只怪运来这孩子精神上不太正常,平日里就喜欢瞎想惹是非。如果这次给方先生您带来什么麻烦,还请您不要见怪!” “额!那倒不会!” 我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迟疑了一下,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吴家嫂子,实在对不住,或许是我不应该轻信运来这孩子的话,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子而已嘛!看着你们家平平安安的,我也放心了。天色不早,我就不多做打扰,对了,这些吃的东西,就给孩子们留下吧,我先告辞!” 一番解释之后,我随手将带来的吃食留下,并深深的看了运来一眼,继而转身便要走。 “方先生……”哪知就在我即将走出房门之时,吴运来却是低声哭喊道:“方先生,我,我真的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呜呜呜……” “运来,以后要做个诚实的孩子,知道吗?”我转回身,语气温和的向吴运来说道,继而摸了摸吴运来的头,又说道:“你母亲和你姐姐都是你的亲人,你这般怀疑她们,实在会伤透了她们的心。一家人要互敬互爱才是,以后你不能再随便骗人了!” 说完,我轻轻拍了拍吴运来的肩膀,转身便走。 当我走出院门的这一刻,不知为何,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吴运来虽然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子,可他让我看到的,乃是一个非常健全的小孩子,精神上没有问题,说话也没有语无伦次。可他所说的家中闹鬼,尤其是他的母亲被鬼附身,这件事着实让我头疼,他的母亲压根就没有沾染半点阴邪之气,更不必说被鬼附身了。这根本说不通啊! 既然我已经探查清楚,而且该问的也问了,该看的也看了,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半个鬼影子。这种情形下,无论我多么想要相信吴运来那孩子,我也是无能为力的,没有鬼,就是唯一有力的证据。 莫名的回过头,却已经看不到了院子里的场景,无奈之下,我只好缓步向着村外走了去。 然而,当我来到村口之时,忽然想起了刚刚进入吴家家门之后所出现的画面,似乎……有一些细节是被我忽略掉的……首先,当我和吴运来刚刚推开院门时,屋里面的油灯便被点亮了。如果吴运来的母亲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警觉性怎么会这么高?再者,为什么是我们刚刚进入院子的时候油灯才点亮?家里的孩子走丢了,正常的逻辑推断,家里的父母应该很着急,甚至发动整个村子的人去寻找。 事实是,吴家之中,好像没事儿人一样,人回到家,才把油灯点亮。这是第一个让我想不通的地方,再者……当我说出来意,可我并未说明闹鬼的源头就在吴家嫂子的身上,而只是说家中闹鬼。家中闹鬼的范围极大,也或许是家里招惹了鬼邪,甚至于吴运来的姐姐吴巧儿被鬼附身,为什么吴家嫂子的反应,则好像是在针对她一样? 她好像准备好的一切说辞,刻意的等着应付我一样! 我皱了皱眉头,如果一个人提前想好的一切说辞,一切对策来应对即将发生的事情,那么这个人要么是一个未卜先知的算命高人,要么……就是邪魔鬼怪! 可问题是,吴运来的母亲并没有沾染什么鬼邪之气,我不止一次用灵魂感知力探查,她的身上干干净净,明显没有外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附身的鬼邪已经彻底占据了她的身体?亦或者,那鬼邪懂得敛气之法?知道我会感知到他的存在,故而给我施了障眼法? 一系列的猜想,瞬间引出更多的疑问。但这些疑问终究还只是我的猜测,如果不是呢?如果这些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而吴运来真的有问题,那又如何解释? 我静静的站在村口,满脑子都在纠结孰是孰非这个复杂到极致的问题。是走,是留,现在应该怎么办? 冷不丁的,我的脑海之中,再度浮现那个唯唯诺诺的出现在茶馆门口,饥肠辘辘的小男孩儿的身影。他可怜巴巴的望着我,泪眼模糊的请求我的帮助,在那一刻,无论怎样,我都已经相信了他的话。那此刻呢? 万般纠结之余,我不禁咬了咬牙,暗自无奈的呢喃道:“希望我没有信错你!” 想罢,我立时纵身飞掠,轻飘飘的爬上了村口的大树,继而纵身一跃,沿着村里各家各户的房顶,瞬间向着吴运来的家,飞快的赶了去……我深知窥探别人家隐私,乃是修道之人的大忌,纵然修得天眼通,也不能随随便便的窥探别人的隐私。这是最起码的做人标准,而我现在正是在做这么一件不道德的事情,趴墙角! 不多时,我便是轻松的出现在吴运来家的房顶之上,瞬间收敛周身气息,我缓缓趴下来,并轻轻的将一片破瓦掀开,露出屋子里的一幕。 但见此刻,吴家嫂子缓步走到堂屋门口,一把将房门关上。而此刻,那吴巧儿带着弟弟吴运来皆是吓得魂不附体,惊慌失措的往后急退……最终,姐弟俩缩在墙角之中,而眼前的吴家嫂子,则是一改先前的温柔善良,露出一抹阴冷可怕的表情出来……“哼!你这个小杂种,居然敢找来道士降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听到吴家嫂子的口中,竟是发出一道沙哑的,近乎中年男人的低沉之声,我顿时惊愕的睁大双眼,这,这是怎么回事? “娘……我已经帮你把那个道士赶走了,弟弟也知道错了,他不会再去找那个道士,更不会想要害您了,求求您放过他吧!”吴巧儿带着哭腔,苦苦哀求道。转而,吴巧儿搂着弟弟吴运来更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哽咽半天,才含糊不清的摸着吴运来的头说道:“弟弟,你要原谅姐姐……如果刚才我不那样说,她,她发誓会亲手用咱家的菜刀杀了你的……我不能让你有事,我不能让你有事……呜呜呜……” “姐姐,我是咱家的男子汉,我会保护你的!”吴运来忍着眼眶内的泪水,一字一顿的安慰着姐姐吴巧儿。“方先生来到这里,她就变得和咱娘一模一样的表情,她,她在害怕方先生!可是方先生还是走了,他,他不会再相信我了……” 说完,姐弟俩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看着姐弟俩无助得近乎绝望的哭泣,吴家嫂子缓缓抬起双手,慵懒的抠弄着指甲,嘴里则是阴狠的低喝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把你们的母亲怎么样,她这个身体不适合我久留,我真正看得上眼的,乃是你这个小东西,呵呵……”说着,吴家嫂子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吴运来的身上,吓得吴巧儿赶忙把弟弟吴运来护得更紧了。“只要你心甘情愿的把身体让给我,我可以保证不伤害你的母亲和你的姐姐,不然……你们一家人都得死!” “求求你……”吴巧儿顿时绝望的哭喊起来。“求求你放过我弟弟,他还太小,如果你要附身,就附身在我身上吧!求求你了……” “你的八字太硬,这副身体并不适合我占据,倒是你的弟弟,八字虚弱,又是童男之身,正是适合我趁虚而入!”吴家嫂子说完,再次阴冷的笑了起来。 闻言,我瞬间一脚将瓦片踢飞,纵身冲了下去。随着一片混乱的尘埃飞扬之际,我不偏不倚的落在吴巧儿和吴运来姐弟俩的跟前,转而,我向着吴家嫂子冷声笑道:“孽障!我这副躯体同样是童男之身,你有没有兴趣附个身啊?” 第七章 无息鬼虫 再次见到我,在场之人顿时惊讶万分,尤其是眼前的吴家嫂子,先是睁大双眼的看着我,继而怔怔的质问道:“你,你不是走了吗?” “我是走了,但又回来了。得亏我回来一趟,不然怎么能看得到你的精彩表演呢?”我冷笑一声,随即转身看了吴巧儿和吴运来一眼,只见姐弟俩已然是泣不成声。尤其是吴巧儿,刚欲开口,我便是摇头笑道:“你不必解释,我能够明白你的担心。但现在你们不必再害怕了,有我在,任何鬼邪都不能伤害你们!” “臭道士,你多管闲事!”吴家嫂子此刻再也不是那个温柔贤淑的农村妇人,而是一副咄咄逼人的邪恶嘴脸。“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了你,如果你的道行真的很高,刚才也不至于看不出我身上的气息!否则,你便不需要离开了!” “不得不说,我的确是从头到尾都没能觉察出你身上有半点鬼邪之气!”我紧锁着眉头,继而又说道:“这也的确是让我觉得最为棘手的地方,但现在你既然不再伪装,可见你并非他们的母亲,而只是窃据在吴家嫂子体内的一只鬼邪。纵然我感知不到你,天眼也看不到你,可你毕竟还是鬼邪!” “鬼邪又如何?你看也看不得,闻也闻不得,如何降服于我?”吴家嫂子阴冷的一笑。“就凭你,也想对付我?!” “就凭我!”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口笑道:“毕竟这里除了我能对付你,也没有旁人。此刻,我很想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吴家嫂子满脸警觉的反问。 “那就是……你对符咒有什么反应……”我话语刚刚出口,瞬间屈指打出一道黄符,黄符快如闪电,一瞬间定在吴家嫂子的胸前。 但见吴家嫂子当即浑身一颤,继而便是张牙舞爪的原地挣扎起来,面容更是越来越扭曲狰狞。不多时,她便是一点一点的倒了下去。看到这里,我微微点了点头:“看样子,你也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主儿嘛!一道北帝驱邪符,便是让你就地倒下了!” 然而我的话音还未落下,只见黄符缓缓冒起一抹白烟,我顿时睁大双眼,心道不妙。果然,紧跟着便是看到黄符凭空自燃,瞬间化为灰烬,而吴家嫂子,也轻飘飘的站了起来。我眉头一皱,哪里容得这鬼邪狂横!当即咬破中指,以中指的至阳真血轰然打向吴家嫂子的眉心,刹那间,吴家嫂子再次浑身颤抖着,缓缓的倒了下去。 我用力将其按倒在地上,转而向吴巧儿和吴运来叫道:“你们快去找点绳子来,先把她捆起来!” 吴运来还在埋头哭泣,而吴巧儿倒还是大了两岁,当即冷静的跑到内屋,不多时便是拿出了一捆绳子,我们合力将吴家嫂子捆绑起来。继而,我一把将其拽了起来,并搀扶着推进了东屋之中,在床铺之上固定好以后,我和吴巧儿转身走出了房间,并把房门锁上。来到堂屋内,吴运来倒是惊醒过来,哭喊着向我问道:“方先生,我娘,我娘她怎么了?她没事吧?呜呜呜……” “运来不要哭,你娘暂时没事,她只是被鬼附身了而已!”我苦着脸安慰着吴运来,继而看着吴巧儿面带泪痕,却依旧坚强的表情,不禁感叹道:“幸亏你们姐弟二人能够相互扶持,否则……” “方先生,你也不能把我娘体内的鬼邪赶出去吗?”吴巧儿认真的看着,眼神中带着一抹祈求之色。 “至少我暂时还不能!” 我只得实话实说,继而咂了咂嘴,又说道:“那鬼邪深藏在你母亲的体内,而没有外泄半点鬼邪之气,亦或者,我根本看不到那只鬼邪,纵然用了天眼,也看不到他。这是非常离奇的事情,我现在也不能肯定那鬼邪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能够做到无声无息的潜入人身之中……无声无息……难不成,难不成是无息鬼虫?!” 我的脑袋仿佛炸了一般,“嗡”的一下之后,莫名的想到了这个名字。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够一下子叫出那个鬼邪的名字,按理说,我看过的所有道书之中,似乎都没有无息鬼虫这种鬼邪的记载,可我怎么就认出来了呢? 缓步走到房门口,我抬头望着朦胧的夜色,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我恍然惊醒过来,对了,我在那四方鬼域时,既找到了那一魂一魄,更是承继了那一魂一魄所带来的所有认知,对于这个世界的,乃至对整个鬼界的。不是我,而是我那一魂一魄认出了无息鬼虫!想到此,我立时微微闭上双眼,静静的觉察着被我所忽略的一切。渐渐的,我终于翻找出关于无息鬼虫的记载。 无息鬼虫,乃是下行之鬼,没想到鬼还有上下之分,上行之鬼,以形体之态出现,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鬼魂。而下行之鬼,乃是一种寄生之鬼,无法独立生存,若不蛰伏地下,便是要寄身在人的躯体之中。 下行之鬼,有别于普通的鬼魂,纵然是天眼,依然不能得见,倒不是天眼有什么缺憾之处,而是这种鬼有着独特之处,本身的鬼气乃是浑浊于地气之中,故而即便存在,所呈现的形态以及气息,也和地气很相近,故而会制造出一种另类的假象,以为看不见摸不着。 这种鬼邪由于本身之恶毒,一直都是臭名昭著的存在,如同寄生虫一样,可长期蛰伏在地下,亦或者是人的身体内,到了关键时候,才会发生作用,让人防不胜防。故而,这种鬼被称之为无息鬼虫,先前我的黄符并非无用,而是要想除掉这无息鬼虫,必须要先让其现形,如果他不显露真形,符咒之威便不能施展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驱邪符在遇到吴家嫂子的同时,便自燃,而化为灰烬了。 “龙涎香?” 当我再次莫名其妙的想到一种特殊的香名时,不禁愣了愣。“原来要用龙涎香,才能逼迫那无息鬼虫显露真形。龙涎香乃百香之首,可显万灵之真形,一切灵性之物,或隐于山川,或隐于大地,皆因龙涎香而显露真形!” 不得不说,我真该感谢我那独立存在过的一魂一魄,比起那一魂一魄,我这本源之体倒是显得太过无知了些。 回过头来,我郑重的向吴巧儿说道:“巧儿,你要照顾好运来,至于你的母亲,暂且不能放她出来,每天天亮以后,她会平复下来,到时你喂她吃些东西便是,但切忌不可松开绳子,知道吗?” “方先生,你要走了吗?”吴巧儿满脸无助的望着我,问道。 “嗯。” 我点了点头。“我现在要去寻找能够对付那无息鬼虫的东西,等我回来,便能将你母亲体内的鬼邪除去,你们一家三口才能真正团聚!” “可是方先生,你要去哪里?需要多久才能回来?我,我有点怕……”吴巧儿似乎在强忍着泪水,但最终还是流了出来。 “巧儿,你是运来的姐姐,现在这个家必须你来担当,而且,你要负责照顾好你的弟弟和母亲。”我伸手摸了摸吴巧儿的头,转而又说道:“你放心,你的母亲纵然有鬼邪附体,暂时已被我的至阳真血所压制,只要你们不放开她,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为祸!所以,你必须坚强起来,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我会照顾我弟弟和我娘的,可是方先生,你要早点回来……”吴巧儿泪眼婆娑的望着我,哽咽着说道。 “你放心,我一旦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就立即回来,多则三天,少则两天便可!”我再次安慰着吴巧儿,直到吴巧儿再次点头应承下来。我顺势拿出一道黄符交给吴巧儿,并说道:“若是遇到万一,你们有这道黄符护身,只要黄符在,你们便可安然无恙,切记切记!” 吴巧儿赶忙接下黄符,并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我没有多作迟疑,转身便走。 待我回到云城镇,天色已然亮了起来。我径直找到一家香火铺,这家香火铺在镇子里算是最大的一家了,但当我问起龙涎香,却还是看到掌柜的连连摇头,并向我无奈的说道:“这位先生,不是我们店铺卖不了龙涎香,实在是那龙涎香太过珍贵又太过稀少了啊!哪怕一丁点的龙涎香,在这市面上都是天价,我倒是想弄一点来卖,可是连个进货的渠道都没有!” 我扭头扫视了一眼整个店铺,最终盯着一个罐子看了看,只见上面赫然贴着标签“龙涎香”。我急忙指着那个罐子问道:“掌柜的,你这不是有嘛?” “唉!那充其量也就是三五种香粉合成的假龙涎,这市面上若是想要找到这种假龙涎香,可以说遍地都是,你想要多少我都能给你弄得到。但小店是诚信为本,每一位顾客要的香粉亦或者线香、塔香等等,我都会明码标价,告知详情,如果客人就喜欢香粉合成的假香,我也只好卖出去。”掌柜的无奈的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回应。 “我当然只要真的龙涎香!”我当即语气坚定的回了一句。 第八章 陈玄 掌柜的听了我的话,不禁无奈的叹道:“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小店没有真正的龙涎香卖给你。” “整个云城镇,难道就没有一家香火铺有这种龙涎香?”我想了想,再次询问了一声。其实我也明白,如果这一家店铺没有,那么整个云城镇的店铺都不可能有。龙涎香乃是稀有之物,世间罕见,能够拥有此香者,绝非寻常之人。看样子,这一两日的时间里,我是很难找到龙涎香了啊! 但见掌柜的仅以摇头回应,并未再多发一言,我只好轻叹了一声,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先生且慢!” 哪知我的脚刚欲迈出店铺的门槛,只听到掌柜的忽然开口喊住了我。“先生,虽然我不知道您能否有法子弄到手,但关于龙涎香的线索,我还是想和你说一说。原本我是不打算告诉先生你的,因为那位拥有此香的人,乃是云城镇的大人物,一般人能够见到他老人家都实属不易,更不必说从他老人家的手中拿到什么龙涎香了!” “哦?若是有线索,掌柜的但说无妨!”我当即客气的抱拳一礼。“无论能不能弄到手,我都想试一试。掌柜的说到这位大人物,究竟是何人?他有龙涎香?!” “这位云城镇的大人物,名叫陈玄,人称陈老。”掌柜的说起这位大人物,不禁面带恭敬之色,顿了顿,才庄重的说道:“陈老原是道光年间便卸甲归田的老将军,家境殷实,且这种带有赫赫战功的大人物,别说是云城镇了,就是省城的高官每年都会前来看望陈老一两回。然而陈老自从卸甲归田之后,便很少与当官的打交道,倒是喜欢上了研究香道。收集各种稀世珍品类的香木,这一点,我们这个香道行当的人都清楚。很多已经失传了的香木,他也能弄到手,什么降真香、六道香、集神香等等,几乎市面上听都没听过的材料,他那里都有。虽然我不太肯定,可如果陈老的手中也没有龙涎香,那这个世上便真的难以寻到龙涎香了!” “降真、集神,这都与道门所燃的香相近,这位陈老是否也是道门的大居士?”我错愕的问道。 “呵呵!陈老乃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人,平常想要找他,比登天还难,可他也能为了一指甲盖大小的稀世香木,远赴千里之外,身处在悬崖峭壁七八天,只是为了蹲守他所要的香木!”掌柜的苦笑着摇头。“至于他是否喜欢研究玄学,我就不得而知了,先生如果有办法见到陈老,不妨当面询问!” “多谢掌柜的指点,但不知陈老的府邸现在何处?”我赶忙再次向掌柜的抱拳一礼。 “哦,陈老喜欢清静,他居住在云城镇以南十里,一座古朴的山庄大院,就是陈老的家了。”掌柜的当即为我指了指方向,随后又不忘提醒了我一番:“先生要小心应对,陈老的山庄大院,并非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里面的护院都是陈老曾经的近身护卫,身经百战,而且听说脾气也不太好,进去的时候悠着点!” “呵呵!纵然是龙潭虎穴,我也不妨去闯一闯!”我微笑着打趣道。 “还有,那龙涎香乃是稀世珍品,就算陈老愿意割爱,先生若是拿不出与之媲美的珍品交换,恐怕也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啊!”掌柜的善意提醒,如枕边之锤,猛然将我惊醒。 对啊!我只顾着寻找龙涎香,好像龙涎香专门就为了给我准备一样,那么贵重的东西,我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得到呢?当然,就算对方开得起价钱,我也拿不出什么钱来,可若是以物易物,我又该用什么来交换龙涎香?想来想去,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多想,还是亲自到了陈老的家中,见机行事为好! 根据掌柜的指引,我顺利的来到云城镇以南十里,果然看到一座古朴的大院子,这座大院子的年头似乎也不短了,但建筑结构倒还是让人眼前一亮。整个大院围绕着山体的斜坡修建,左右极宽,各种各样的套院排列其中,而且秀丽的草木和假山,与此间的古朴景色相得益彰。 门口的牌匾上赫然是“陈府”俩字。 来到门前,我刚欲走上前敲门,却是意外的感应到两边的两只石狮子忽然散发出一抹护宅之气。这种狂放的威势,让我眼睛一亮,扭头看了看这两座大狮子,约莫半人多高,整体雕刻得威武不凡,尤其是这两座狮子的身上,皆是灵性十足。我转身顺着石狮子所面朝的方向,不禁一愣,远处乃是一条宛如玉带般的大河,大河之后,是一座印台一样的大山。 “风水有云:伸手抚印,玉带环腰,非是将相,也是英豪啊!”我微微笑了笑,不得不说,陈老选择的居住之地,果然也是非同一般。而这两只石狮子长年累月的吸收这般巨大的灵气,能够凝聚出如此威势,也在情理之中。想到此,我猛地抬起脚在地面上跺了三下,霎时间,两只石狮子周身所散发的护宅气场,顺势收敛起来。“呵呵!遇到邪恶之流,你们应该护宅以辟邪气,而遇到我这种大好人,你们可不能犯糊涂啊!” 微笑着说罢,我缓步来到门前,抓起门环叩了三下。 不多时,门房一护院开门走了出来,此人果然不愧是陈老的护院,长得魁梧高大,虎背熊腰! “这位大哥你好,我乃山野道士,路过此地,想要拜访陈老,顺带讨一杯茶喝,烦请通禀!”说着,我客气的抱拳一礼。 眼前的魁梧护院淡淡的打量了我一眼,继而声音低沉的回了一句:“先生还请稍等!” 片刻之后,魁梧护院再次打开门,且先是向我回了一礼,并说道:“陈老有事在忙,如果先生愿意,可随我到偏院用茶,吃过饭再走。若是先生觉得怠慢,陈老让我为先生拿些钱,先生可到北十里的云城镇寻找一家上好的客栈歇脚!” “额!”没想到这位陈老倒是很会摆谱,这明显是打发叫花子的节奏啊! 而且稍微有点聪明劲儿的人听到这里,恐怕也是马上领了钱就走了。谁愿意跑到他们家偏院混一杯茶和一顿饭然后再灰溜溜的离开?逐客不说逐客,弄得这般高雅,也亏得是远近闻名的大人物啊! “钱财于我如浮云,山野之人,寻得一杯清茶,一顿简单的饭食,也就心满意足了!”我微笑着回道。 魁梧护院听到我的话,先是一愣,似乎我的回答和他所想要的结果有些出入。迟疑了一下后,魁梧护院当即退开身子,客气的邀请道:“先生请随我来!” 当我随着魁梧护院一路来到一个略显破旧的偏院之中时,倒是真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恭敬的奉上香茶。魁梧护院也不着急离开,待我品了一口香茶后,乃是客气的向我说道:“先生稍等,饭菜正在准备!” “饭菜不着急,如果可以,我倒是很想与陈老一见!”我微笑着向魁梧护院说道。“这次前来叨扰,实际是仰慕陈老的盛名,想来一睹陈老的风采。只可惜……陈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本事,的确是非同一般啊!一杯茶,一顿饭,便是把人给打发了,实在是让人觉得遗憾,遗憾啊!” 说完,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魁梧护院闻言,倒是什么话也没说,而是转身退了出去。不多时,魁梧护院竟是再次走了进来,并客气的向我说道:“敢问先生贵姓?” “哦?”我先是一愣,继而苦笑着说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进门时没有人问起,怎么这个时候倒是询问我的姓名来了?” “实在不好意思,刚才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方先生见谅。陈老正在赶来的路上,随后便会与方先生见面!”魁梧护院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缓和许多,竟还能直截了当的说出我的名字。可我刚刚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待魁梧护院再次退出厅堂之时,门口伴随着一道苍老的笑声,一位风尘仆仆而来的老者,面带微笑的进得门来。此人年龄约莫六十出头,头发灰白,身穿一袭深青色大褂,虽然年龄不小,可精神头倒是十足。见到我,老者先是客气的抱拳一礼,随即便是笑着说道:“方玄衣方先生,最近您的大名在云城镇可谓是无人不知啊!我就是这座宅院的主人陈玄,人称陈老,幸会幸会!” “能够见到陈老,实属荣幸!”我忙客气的抱拳回礼,继而微笑着又说:“在下仅仅是一介山野道人,不足挂齿,没想到陈老对于云城镇的事情竟是了如指掌!” 陈老似乎也没有太多繁文缛节,径直在我对面坐下,继而开诚布公的向我说道:“方先生,您的事迹我是最近听说的,据说您为了几件人口失踪的案子,三探诡异莫测的五龙谷,而且还能全身而退。照实说,我是个直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对于很多修道之人,略带一些偏见,这世上的‘高人’,我也见识过不少,可都没有真本事,包括方先生的传言,我也是半信半疑!” 说罢,陈老静静的注视着我,似乎在打量我的深浅,但他眼神之中的质疑之色,却也是难以掩饰! 第九章 显法救人(上) “听说陈老是制香高手,而且家中收集了许多稀世珍香,我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只是想要借一点龙涎香!”我顿了顿,亦不想再拐弯抹角下去,直截了当的又说道:“至于陈老对修道之人半信半疑,亦或者猜疑颇多,都和我此行的目的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只想借龙涎香一用!” “呵呵!方先生真会开玩笑,我和方先生只不过才相识片刻,方先生居然开口就要我手中的龙涎香!” 陈老忍不住笑了起来。“要知道龙涎香多么珍贵,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一丁点的龙涎香,在当今的市面上,便是价值连城,不知方先生又有什么稀世珍品,能够换取我手中的龙涎香呢?” “修道之人,身无长物,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微笑着说道。“但陈老只重视龙涎香的价值,为什么就不问问我借龙涎香做什么?” “那方先生要借龙涎香做什么呢?”陈老饶有兴致的询问道。 “救人!” 我淡淡的回了两个字,转而轻叹一声,将吴家嫂子被鬼邪附体一事,告知了陈老。“陈老那无息鬼虫只有在龙涎香点燃之时,才能闻香而现真形,不这么做,我便无法将那无息鬼虫驱离人体,从而将其除掉!世俗中常有人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道教主张,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活命,功德无量,还请陈老念在救人的份儿上,慷慨解囊才是!” “救人之事,只要我力所能为,自然责无旁贷。只不过……方先生所行的乃是阴阳之道,而阴阳之事,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看又看不见,摸又摸不着,如何仅凭方先生一言,就这么轻易的将龙涎香借出来呢?”陈老苦笑着摇头。 “那,陈老要我如何做,才能相信我所说的话?”我皱了皱眉头,随即问道。 “不是我无礼,实在是龙涎香太过珍贵,其次,我还是不太相信鬼神之事,而且我戎马半生,见的都是马革裹尸,从来没有神鬼现前,如果让我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怪存在,除非……除非方先生让我亲眼得见!”陈老缓缓收敛笑容,一脸认真的向我说道。“对了,我另一处偏院之中,住着一位老仆,这位老妇人已经七十多岁,她曾经是我家最忠厚善良的仆人,如今年纪大了,我便把她安置在偏院居住。她的儿子,曾也是我的下属,随着我南征北战,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我追问道。 “只可惜她的儿子在征战时,被敌人砍伤了后腰,以至于下肢瘫痪,他们母子原本可以安安静静的在那偏院之中度过余生,然而前不久,那位下属莫名的上吊自杀了。”陈老再次叹息,继而又说道:“只留下一个老母亲在世上,孤苦无依。可最近他的老母亲吃饭不能下咽,只能喝一些稀粥清水维持生机,眼看着快要不行了。山庄之中,有人传言他的老母亲是中了邪,我无奈之下,也请了些阴阳先生前来处理,结果都不能解决清楚。如果方先生能让那位老仆吃得下饭,好好的活下去,我或许就相信了方先生的能力,也会考虑方先生借龙涎香之事!” “还请陈老带路!”我站起身,客气的向陈老说道。 “怎么?方先生这就准备过去?不,不准备些什么吗?”陈老有些错愕的反问。 “不需要!” 我微笑着摇头。 狐疑之下,陈老也只得带着我出了院子,径直向着山庄最偏僻的小院走了过去。小院附近,俨然住着几个同样年纪很大的老仆,他们看到陈老前来,纷纷上前问候。在得知我们要看望那位得了重病的老仆时,忙带着我们进了小院。其中一个老头儿苦着脸说道:“这又连续好几天了,每天的饭量都在减,似乎快不行了……” 就在老头儿介绍情况时,我微微扭头扫视了一眼四周,只见一股黑怨之气缭绕在小院的上空,久久不散。而源头,似乎就在房子里面。 刚欲踏进房门,我不禁向一旁的老头儿低声嘀咕了一句:“找一枚鸡蛋来!” 但见老头儿疑惑不解的看了看我,继而转身走了开去。 来到老仆的卧房之中,只见老仆正面色蜡黄的躺在床上,如同半睡半醒一般,眼睛微闭,气息极其的微弱。看到这里,我当即向陈老说道:“陈老,可否将老人家唤起?” 陈老闻言,立时轻声凑到床前,将老仆喊醒。当老仆睁开浑浊的老眼,不禁面容呆滞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老,却也不说话。我当即微笑着问道:“老人家,为什么连日来不吃不喝?这般对待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想不开的吗?” 老仆听了我的话,却是张着嘴,想要说话愣是说不出来,继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忙不停的摇头。看到这里,一旁的其他老仆纷纷表示,这位老仆的意思是吃不下饭,也喝不下稀粥了,似乎这般举动,已经在等死。人有时并不是想死才去死,而是生死早已不是自己所能做主的选择了。如同眼前的这位老仆,似乎在告诉我,她根本吃不进饭菜。 我扭头看了看陈老,只见陈老无奈的耸了耸肩,似乎他是没有办法的,对于这种奇怪的症状,他乃是束手无策。停顿了一下,待先前吩咐的老头儿拿着一个鸡蛋前来,我立时接下鸡蛋,并拿出毛笔和朱砂,迅速的在鸡蛋上面画了一道符文。看着我画符,陈老不禁苦着脸说道:“我并非没有找来名医,可那些救人活命的名医都找不出病因,你,你仅仅是在鸡蛋上画了一道符,就能救得了她吗?” “鸡蛋上画符,并不是为了救她,而是为了救她母子!”我紧锁着眉头,当符文画毕,我立时向陈老又说道:“快把香炉搬到这里来!” 待陈老迅速的搬着一个香炉来到,并摆放在神案上,我顺势将缚魂蛋放置在香炉之中。继而取出两道符纸,屈指一弹,两道符纸瞬间蹿起一缕火焰,我双手各托着一团符火,瞬间围绕着老仆的脖子抹了一圈。霎时间,只见老仆张嘴惨叫一声,她的脖子上紧跟着闪现一条火线,眨眼睛消失无踪。 当火焰退下,只见老仆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一条烧红的痕迹,而这时,我拍了拍双手,温和的向老仆说道:“老人家,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在陈老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老仆张了张嘴:“我……我,我真的能说话了吗?啊?”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当听到老仆的口中再次说出话语,陈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之用力的揉了揉双眼,且再次向我问道:“方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快去准备些饭菜,老人家兴许饿坏了!”我没有理会陈老,而是向一旁的老仆们交代了一声。大家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皆是吓得不轻,忙不迭的跑了出去。而这时,我方才向老仆说道:“老人家,你不必伤心,阴阳两界,本就互不相犯,你的儿子也是为了孝顺于你,所以才坚守在你的身边,一直没有离去。他虽然非常后悔上吊自杀,但为时已晚,人死毕竟不能复生!” “呜呜呜……我也舍不得他啊!我的孩子,吃了一辈子的苦,临了,却成了终生残废,他是不想拖累我,所以才选择自杀的……”老仆似乎听懂了我的话,顿时泪如雨下的痛哭起来。“但他死后,我常常能够梦见他,梦见他为我端吃端喝,可孝顺了……只是,我醒来后渐渐的发现自己无法吃东西,根本咽不下,咽下去也都吐了出来。” 我立时抬起脚,重重的在地上跺了三脚,并怒声喝道:“此间亡魂,还不速速现身出来!” 但当我的话音落下,但见昏暗墙角之中,一股黑气逐渐的升腾而起,自其中,传来一道呼吸粗重的声音……“我好苦啊……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也不甘心就这么活……为什么我会这么痛苦……” “方,方先生,那,那声音……”陈老顿时吓得撒丫子要往外跑,但惊恐之下,还是选择躲在了我的身后。“那声音分明就是这老仆的儿子发出的啊!” “不错!他死后,一直呆在这间屋子里照顾他的母亲,只可惜,他乃是带着一口怨气凶死,故而本身的黑怨之气凝重之极。长久下去,他的母亲早晚也会被他害死,只是他无法明白这一点!”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随之又拿出一道符纸,冷声怒道:“怨气难平,地府难收,还不速速受伏!”说着,我挥手一划,但见那股黑气缓缓顺着我手中的符纸,向着那缚魂蛋飘了过去。 直至最后一丝黑气钻进缚魂蛋,我顺势将符纸贴在上面,并咬破手指,在符纸上画出一道镇魂符咒! “你怨念极深,但念在你仍有一片孝心,可嘉可叹,就让你在这缚魂蛋之中炼化四十九天,化去一身怨气,四十九天期满,你自可冲破束缚,前往地府投胎转世!”我点燃了三炷清香,口中念念有词,待处理完眼下的吊死鬼,我转身向老仆说道:“老人家,这四十九天内,还请你每日为他供养三炷清香,助他早日得超人天!” “好……”老仆知道自己的儿子就在缚魂蛋之中,不禁更是泪眼娑婆。 此间事了,我转身向着陈老说道:“陈老,事情已经办完,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就,就这么简单……的办完了?”陈老几乎用不可置信的神色看了看整个屋子,又看了看我,随之呆呆的问道。 第十章 显法救人(下) 出了小院,陈老一路小跑追上我,并急急的催问道:“方先生,方先生请慢些走,我有很多疑问想要向方先生问个明白呢!”待我的步伐缓了几分,陈老立时追了上来,且气喘吁吁的又说“真是没有想到,这世上真的有鬼邪存在啊!而且,若非我亲耳所听,恐怕我真的无法相信,甚至到死也不能相信啊!” “唉!那位老仆的儿子也并不是要害他的母亲,只是他本身乃是凶死,又带着满腔怨气。如此停留在他母亲的身边,自然会大大的损害他母亲的阳气,致使他母亲不久于人世!”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俗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一步踏错,悔之晚矣啊!” “可那老仆的脖子上为什么会出现绳子的勒痕?”陈老皱着眉头,一脸惊愕的向我追问。 “凶死之鬼,上吊而死,想要强留在阳世间,必须找一寄托。而他的母亲就是他的寄托,但这种寄托能够维系下去,除非他的母亲要承受和他一样的痛苦。一条绳子贯穿阴阳,只是他不知道这么做的下场,并不是孝,而是害了他的母亲!”我再次一叹。“除非能够取下那老仆脖子上的束缚,才能断除他们母子所维系的阴阳联系。如此,凶死之鬼可遣,生人可救!” 来到陈老的会客大厅内,立时有人端来了上好的香茶,而此刻陈老对我的态度,也大大的转变了。 先是一番客气的攀谈,继而便是忍不住说道:“阴阳之隔薄如纸,参破玄机亦殊途。一点灵光照古今,从此山水便化无。此乃一部《阴阳谶》中的开篇引言,其实这些年我对阴阳玄学之道,也多有研究,只可惜仅仅局限在门外,而不得其法。书中所言,阴阳两界本是相互交织的存在,而相互之间的联系,其实比一张纸还薄,但世上许多高人隐士,穷其一生,也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画面。久而久之,我逐渐的对阴阳之学产生了怀疑,书中所言及的一切,根本无法证实。” “的确,对于普通人来说,阴阳两界,如同天方夜谭,信则有,不信则无,乃是最恰当的认知。因为阴阳两界的存在与否,证实和不证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对于阳间的生人来说,只需要过好当下的一生即可。而阴间的阴人来说,只需要安稳的度过劫数,早日投胎转世即可。知道和不知道,信和不信,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点存在!”我点了点头。 “可是今天见到方先生显法救人,我真的听到了那位老仆的儿子的声音,我记得他的声音,没有错的!”陈老依旧激动的说道。“方先生,你完全改变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甚至我都在怀疑,十方三界的说法,是不是也是真的?既然能够证实鬼邪的存在,那便也间接的证实了神灵的存在啊!三界之中,并不是只有人和鬼,当然也应该有神和仙才对!” “自然是如此!” 我微笑着点头。“当有一天你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所看到的,并不是只有一样事物,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世界。在另一个世界里,有神亦有仙,有鬼亦有怪,妖魔邪祟,千奇百怪,应有尽有。甚至于不存在书籍和传说中的事物,也都是存在的。只是世人的认知太过短浅,这也无可厚非!” 听了我的话,陈老不禁苦笑着摇头:“倒也是,我这个小老头儿虽然活了大半辈子,可今天才算是开了眼啊!呵呵!” “鬼神论谈到这里即可,若是再往下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尽。陈老,我并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所需要的龙涎香,真的是为了救人!”我皱了皱眉头,继而慎重的盯着陈老,等待着他的回应。 “当然没有问题,龙涎香,我可以借给你,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陈老说着,却是呵呵一笑,道:“我想和你一起去,跟随你见识一番我所不知道的道法世界,你看,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在驱鬼捉邪的过程中,难免会涉及斗法对战等等,要知道邪祟伤人,既是无形,更是有形,无形之伤,伤在精神、元气、灵魂,而有形之伤,乃是身体的虚耗,体质的溃败,甚至是残废乃至死亡等等,这是一个不可预知的凶险之旅啊!”我为了打消陈老的猎奇之心,只得把道法世界里的凶险一面,尽量解说清楚,好让他知难而退。 “哈哈!” 哪知陈老听到我的话,竟然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反而是更加激动的笑了起来。“方先生,你可知道我陈玄乃是戎马一生,打了一辈子的仗啊!伤害也好,死亡也好,对于我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玩意儿。这些吓不倒我,再者,我研究了许多年的阴阳玄学,一朝有机会得到验证,我怎能错过这次机会?还有,能够跟随方先生你这样的高人,兴许也是一番仙缘啊!” “额!陈老,你要想清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不是去游山玩水啊!”我反倒是不自在了,没想到陈老竟然如此的执着,我越是说出利害,他反而越加的兴奋和向往了。这下,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方先生在担忧我的安危,不过方先生大可以放心,我也不是没有别的珍藏。对于降妖伏魔,我这些年也收藏了诸如此类的一些法器,件件都是稀世罕见之物!”陈老一脸神秘的冲我笑了笑,随之略显激动的又说:“我带你去看看,原本那只是作为一个收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真的能够派上用场,哈哈!” 参观了陈老的地下收藏室,果真是让我耳目一新,尽皆是久已失传的道门重器,比如万经幡、阴阳图、镇邪剑、伏魔录等等,此伏魔录本为一部术法典籍,其中讲述了各种降妖伏魔的密咒禁法,几乎是一魔一咒,一妖一法,看起来是否的独特,而整部书,又用了天地人三界的三种符文密封,单单一部书,本身就是降妖伏魔的法器。 对于眼前所看到的,陈老尽皆是爱不释手,如同宝贝似的一一介绍。最终,陈老向我微笑着说道:“方先生,收藏室内的宝物,你可随意选择一件,作为我送你的礼物,不管你喜欢哪一件,我都能够送给你!” “真的?”我眼睛一亮。 然而陈老却是双腿一哆嗦,俨然将那些个尤其珍贵的宝物挡在身后,且笑呵呵的说道:“当,当然,不过,我觉得有一件宝贝,很是适合你!” “哦?什么宝贝?”我好奇的追问。 陈老先是笑了笑,继而带着我来到一处昏暗的角落,并在我错愕的注视下,从一堆破旧的法器下面,翻出了一把满是泥垢的长剑。这长剑看起来尽被黑色的泥垢所覆盖,而且这些泥垢如同精钢悍铁一般坚固,完全将剑鞘封死,至于里面的剑身,似乎根本拔不出来了。没想到陈老是要送我一把佩剑,只是…… “方先生,你别看这把剑锈迹斑斑,且满是铁泥,其实这把剑还是很有来历的!”陈老佯装郑重的双手捧起破剑,缓步来到我的跟前。“相传,这把剑名曰纯阳,乃是当初白玉蟾祖师留下来的,白玉蟾祖师飞升证道之后,便将随身佩剑封印在名山大川之中。后世高道李初更云游天下时,偶遇此剑,但此剑辗转多年,最终失传,后被我所得。虽然现在这把剑好像是……是有那么点难看,但其价值却是无可估量啊!” “咳咳!真是难为你了陈老,送了我这么一把上等的好剑!”我先是清了清嗓子,随之将纯阳剑接在手中。然而就在我入手的刹那,只觉得丹田之中的真气轰然乱颤起来,而剑身之中所蕴藏的一股奇妙且巨大的精纯气息,瞬息间与我体内的真气遥相呼应。我几乎能够感应到这把剑之中,确是蕴藏着一抹难以探寻的神秘法力。难不成陈老所说都是真的?如果真是白玉蟾祖师的随身佩剑,那,那我可真是捡了宝了啊! 只可惜陈老肉眼凡胎,根本不知道这把剑的真正价值,才会被他当作是一把无用的废剑丢弃。 在我淡定的收起纯阳剑时,陈老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毕竟以方先生的修为,一般的法器也是入不了方先生的法眼的。倒是选择一把具有象征意义的佩剑,更能显示出方先生在道门之中的地位不是?” “还是陈老考虑得周到,这把剑的确有着巨大的象征意义,且不说降妖伏魔,其本身的价值,乃是象征着白玉蟾祖师的教法,理应由道门弟子好好奉持才是!”我微笑着向陈老抱拳一礼,随即又一次确认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啊!”陈老连连点头。 但见我宝贝似得拿出一块黄布精心的包裹起来,并背在背上,陈老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似乎在他看来这把剑确是没有什么价值。而对于我来说,也只不过是一把具有象征意义的法器,殊不知,这把剑真正的用途,或许要等着我慢慢揭开。收好纯阳剑,我随口向陈老问道:“陈老,你准备带些什么法器护身?” “呵呵!我嘛,简单点就行了!”陈老笑呵呵的回道。 然而,随着陈老的笑声落下,只见他迅速的将一大堆的法器收进行囊,俨然塞了一大包,直把我看得目瞪口呆! 第十一章 再遭变数 待我和陈老赶到吴水村,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原本我给自己定的期限是三天,现在眼看着就到了第三天,不知道吴家嫂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然而,当我们来到吴家的院门前,只见大门是开着的,而院子里空无一人。不知为何,我的心里隐约涌现一抹不祥的预感,当即快步冲进了院子里。陈老此刻紧跟着进了大门,却是在门口处停了下来,他急急的向我喊道:“方先生,这大门又破损的痕迹,而且痕迹是新的,地面上也有非常凌乱的脚印,这说明此地刚刚经历过什么……” “不好!”我大叫一声,瞬间一个箭步冲进了堂屋之中。 然而当我来到内屋,却是看到吴巧儿正倒在血泊之中。她的后背流了很多血,此时脸色煞白的躺在地面上,俨然是出气多进气少。看到这里,我慌忙把吴巧儿抱到床上,而陈老也迅速的打来热水,为吴巧儿冲洗伤口,并包扎了一番。一边包扎,陈老不忘一边嘀咕道:“这伤口明显是家用的菜刀所砍,所幸伤口不是太深,而且位于肩膀位置,休息几天就好了,只是流了太多血,需要好好调养才是!” “方先生……您回来了……”吴巧儿泪眼模糊的望着我,嘴里含糊不清的向我说道。“她要抓我弟弟,我拼命的挡着,被她砍了一刀……我只想保护好我弟弟……”说着,吴巧儿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运来呢?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巧儿,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急急的催促道。 吴巧儿的气息非常虚弱,但是听到我的催促之声,还是坚持的开口回道:“之后……之后她冲了出去,去追我弟弟,但外面好像来了村民,再之后就变得很乱,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吴巧儿一口一个“她”,却再也没有称呼“我娘”这个词,或许是被她母亲身上所附体的鬼邪吓坏了吧,也难怪,吴巧儿才十岁多的一个小孩子,能够有着这般勇气和毅力已经很难得,已然无法再苛求于她了。 “嗯,你不要担心,我既然回来了,便不会再让此事恶化下去。巧儿,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我轻声安慰着吴巧儿,随即便向陈老说道:“陈老,这里就劳烦你代为照料,我先到外面寻找巧儿的母亲,还有她的弟弟运来!” “那好,你小心一些!”陈老连忙重重的点头。 我没有多作迟疑,立时转身冲了出去。 不多时,当我来到村后的山脚下,只见几个年纪偏大的老头儿老太太正驻足闲聊着什么,他们一致的观望着眼前的山路,这条山路似乎通往山里去的。我快步来到跟前,着急的询问道:“几位老人家,吴家嫂子到底怎么了?他们家的运来呢?” “哦,你,你就是方先生吧?唉,大伙儿等你没等到,这不,把吴家媳妇儿带到后山去准备活埋了呢!太吓人了,吴家媳妇儿见人就砍啊!大伙儿实在是没办法了!”其中一个老太太苦着脸向我解释起来。“她连自己的亲生闺女都砍伤了,不过她儿子运来倒是孝顺,见大伙儿要把他娘活埋,哭喊着追到后山去了!方先生啊,你可得救救他们一家三口啊!” “好,我这就去后山救人!”我来不及多说,当即飞快的冲进山里。 当我沿着山路来到一处山坳跟前,但见一群人举着火把,围成了一圈,而中间位置,则是有人正卖力的挖着坑。而在人群包围的地方,赫然是吴家嫂子,被五花大绑的束缚着,而一旁,吴运来正哭喊着,祈求众人放了他母亲。我快步来到跟前,立时大喝一声:“且慢!” 听到我的声音,众人纷纷停了下来,且为我开了一个通道进去。 来到吴运来的跟前,我顺势看到满身伤痕的吴家嫂子,她似乎刚被村民们毒打了一顿,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摔打的,身上几乎是皮开肉绽。但她此刻正奋力的挣扎着,面容扭曲且狰狞无比,双眼似乎冒着绿光,尤其是瘆人! 领头的一个村民放下手中的铁锹,大步来到我的跟前,言辞略显不善的质问道:“你就是他们所说的方先生?你既然管得了阴阳事,为什么吴家媳妇儿还会变本加厉的砍伤人?而且她身上的恶鬼变得更加凶恶了,先前在她家大门口,连续砍伤了三个村民,那三个村民都已经在家养伤了,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让她再这么祸祸村里人了,我看你也管不了,索性就别管了,我们直接把她活埋了得了!” 说罢,这个领头的村民一摆手,示意大伙儿继续挖坑。 “慢着!” 我顿时怒声大喝道:“她是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牲口,你们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而且你们这么做,不是除邪,乃是谋杀!谁敢害死她,就是要为她偿命的!再者,你们怎么知道我制服不了她体内的鬼邪?如果任由你们这么胡闹下去,就算你们把她活埋,也除不掉她体内的鬼邪,那鬼邪一样还能跑出来继续祸祸大伙儿,到时候或许会附体在你的身上,甚至是任何人的身上,你们想要看到那样的结果吗?!”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们也是不想让大伙儿再遭罪了,怎么就扯上谋杀了呢?那你说得头头是道,为什么前天你来了一趟,却没有处理好这件事?而且还让这恶鬼继续为恶?你倒是说说!”领头的村民更加气恼的向我指责道。 “还说什么说?先救人要紧!” 我已不想再争辩下去,随即向四周的村民们扫视了一眼,但见大伙儿惊惧的表情,我不禁沉声又说道:“你们是相信他的话,把人活埋就能一劳永逸,还是相信我的话,除邪,救人?” “不行就让方先生再试试吧?方先生在云城镇可有名了,云城镇现在谁不知道方先生是高人啊?”其中一个举着火把的中年男人苦着脸向领头的村民劝慰道。“而且方先生也说了,就算把人活埋也于事无补,既然如此,那我们还埋人干什么呢?这事儿就得听方先生的,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方先生,我们相信你!”其余人随即跟着附和起来。 最终领头的村民尴尬的迟疑了一会儿,无奈的向我缓和了几分语气,说道:“方先生,那就听你的吧,你说咋办就咋办!” “好,先把人背回去,我有办法救人!”我随即向大伙儿喊了一声,便是带着吴运来一道回村。路上,我不禁向吴运来询问道:“运来,我走的时候安排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些事?你把前后经过和我说一遍!” “方先生,都是我不好……”哪知吴运来满脸自责的低下头,继而低着声音回道:“我娘被捆着的时候,不断的和我们说话,她说她很难受,我姐姐不让我解开绳子,后来她又说她很饿。我就把你带的那些吃的给她吃,她不吃,她说她头痛的很,让我帮她擦掉额头上的血迹,我实在不忍心看着我娘痛苦,她求了我很久,直到今天下午,我趁着我姐姐不在房间,就悄悄的帮我娘擦掉了她头上的那滴血……” “唉!原来如此!”我轻叹一声。 “方先生,你责怪我吧,都是我不懂事,我不知道擦掉那滴血会那么严重,我真的不知道……”吴运来说着说着,便是哽咽的哭了起来。 “不妨事,你也是想要帮助你娘减轻痛苦,不怪你,就算你姐姐,也不会责怪你的。相信她和你一样,看着你娘遭受那么大的痛苦,同样的于心不忍!”我关切的向吴运来安慰道,继而摸了摸他的头,又说道:“你很勇敢,在村民们要活埋你娘的时候,你小小年纪,居然就敢追来了后山,阻止大家,你做得很对!” “呜呜呜……方先生,您回来了就好了,在您没有回来之前,我真的很怕,我一点也不勇敢,都是我犯了错,才惹出这么多事来……”吴运来拼命的摇着头,哭喊着,哽咽着。 我紧紧抓住吴运来的手,默默无言,一步步跟随着村民们回村。 吴家堂屋之中,我先是遣散了大部分村民,只留下几个主事人和附近邻居在场。而陈老看着吴家嫂子的模样,顿时吓得咽了咽唾沫,且低声向我问道:“方先生,你说的就是她吗?这,这怎么把人捆成这样啊?而且还打得皮开肉绽的,为什么不把人放了好好说呢?” “如果能好好说,就不必我前来驱邪了!”我苦着脸回了一句,随之向众人说道:“你们先退到院子里,屋子里只留我和陈老即可。运来,你到内屋照看你的姐姐,在此期间,不可跑到堂屋里来,要一直呆在内屋,知道吗?” 吴运来没敢多说什么,当即听话的进了内屋,而村民们也都退到了院子里。此刻的堂屋内,只剩下我和陈老二人。 我迅速的将神案扶起,并立时点燃三炷清香,转而扭头向陈老伸出手,说道:“陈老,龙涎香!” 第十二章 骇人的隐秘 闻言,陈老当即从包袱内取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看起来倒像是铁疙瘩,我愕然怔了怔,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龙涎香?” “不错,别小看了这么点的东西,乃是无价之宝啊!” 陈老一脸肉疼的将龙涎香递给了我,并不忘嘱咐了一句:“我就这么多,你省着点用……” 我接下龙涎香,随之将朱砂墨取出,并拿出小刀,将龙涎香一点一点的刮蹭,取其细末融入朱砂墨之中。继而研磨一番,拿起毛笔便是画了起来:“天猷天猷,猛烈诸侯。上佐北极,下临九州。身披金甲,手执戈矛。眼如掣电,爪似金钩。逢妖寸斩,遇鬼擒收。順鬼不斩,恶鬼截头。上帝敕下,不得停留。急急如律令!” 连续七道缚邪符咒画毕,我瞬间倒转笔头,重重撞符三下,继而双手捧起七道黄符,围绕着香炉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如此敕符毕,我顺势将七道缚邪符以吴家嫂子为中心,贴在四周的墙壁上。每当一道符咒贴下,吴家嫂子顿时张嘴狰狞的低吼,似乎发泄心中的愤怒和不满。但绳索束缚,她却是无可奈何,直到最后一道符咒贴下,她再难动弹分毫! “臭道士,你困不住我的,你困不住我的!” 吴家嫂子的口中,接连发出一道低沉的怒吼之声,声音摄人魂魄,震颤心神! 当她再次准备挣扎时,我挥手用小刀将其周身束缚的绳索取了下来,霎时间,她如同出笼的猛兽,立时双眼阴狠的扫视着四周,双手抓着地面,整个人如同半蹲状,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出屋子。看到这里,院子里的村民们纷纷吓得掉头就跑,有些胆子大的,则是举起铁锹和锄头,惊慌失措的准备着再次抓捕行动。 我挥手示意陈老退出圈外,独留我一人站在圈内,面对着被鬼邪附体的吴家嫂子。当吴家嫂子扭过头来看向我时,不禁龇牙咧嘴的怒吼一声:“臭道士,你知不知道你放了我会出现什么后果?哈哈!哈哈哈……”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更加知道的,是你根本走不出这个圈子!”我随手将青罡剑请出,且缓步向后退却,与此同时,我将龙涎香剩余的部分攥在手心,剩下的,便是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吴家嫂子。 吴家嫂子缓缓的向着一侧靠近,但就在距离墙面上的符咒仅剩尺余距离时,她那尖锐的鬼爪轰然抓了过去。哪知刚一触碰到符咒,便是瞬间闪现一抹金光,自符咒中发出,同一时间,吴家嫂子的手上,亦是闪现出一抹黑气,与浩然金光形成鲜明对比。惊惧的收回手,吴家嫂子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在靠近符咒的地方,仍然有着黑气的余气缭绕,只是收回手之后,黑气便是消失了。 “臭道士,你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我周身气息会暴露出来?”吴家嫂子不可置信的惊叫道。 “不必太过惊讶,还有更玄妙的事情,在等着你呢!” 我没工夫多言,立时将手中的龙涎香点燃,并围绕着吴家嫂子开始一圈一圈的走动着。随着脚步的走动,一缕缕龙涎香所散发出来的香烟,缓缓挥洒在吴家嫂子的身上。紧跟着,只见吴家嫂子的周身立时冒出一股股浓烈的黑气,而她那张人脸,也骤然变得扭曲恐怖了许多!她的脸上,似乎布满了许许多多的黑丝,如同被一块块血肉拼凑而成! “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不对,孽障,你还想躲在里面多久?该是露面的时候了!”我仔细看了看吴家嫂子,但见她体内似乎有着一团什么东西在四处乱窜,受到龙涎香的熏染,似乎再难镇定下来。 “不!快拿开!快拿开!我讨厌这个味道!” 吴家嫂子立时惊恐的躲闪着,且挥舞着双手挣扎抵抗,但却不敢再有半点张牙舞爪的举动,而是一点点的蜷缩在地上,直至一动也不敢动。 不多时,吴家嫂子浑身颤抖着蜷缩着,尽管双眼依旧怒不可遏,可在龙涎香的熏染下,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除了细微的蠕动,乃是动弹不得。俗话说一物降一物,放在这里,倒是一点不假。龙涎香或许对于别的事物来说,仅仅是一块香料,但是对付眼下的无息鬼虫,倒是成了致命的法宝。 在龙涎香之下,可让无息凝实有息,而所谓的鬼虫,也即将显出真身!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直到吴家嫂子整个人僵直不动,如同一具枯尸,仿佛一切都回归了平静。然而,我却深知这其中并没有眼睛所看到的那么简单,随之将龙涎香放置在一旁,并微微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吴家嫂子突然张开嘴,自她的口中,愣是钻出一道浑身矮小且黝黑的鬼影,这鬼影似乎异常的机警,刚刚脱离吴家嫂子的躯体,便是身法迅捷的向着四面八方奔逃起来。可每每遇到缚邪符阻挡,皆是无奈的被打退回来,最终忍无可忍的它,立时发出一道道低吼,双眼阴狠之极的向我看了来。 原以为它这是准备向我发起袭击,哪知满是阴寒的面容上,矮小的无息鬼虫竟是陡然变换出一副让人作呕的微笑鬼脸:“道长饶命啊……我已苟且偷生了三百多年,小心翼翼的维持生机,可这次我乃是头一次作恶,便被道长捉住,实在是太委屈了!如果道长肯放过我这次,下次我保证不会再作恶了!” “哦?你既然知道苟且偷生之不易,为什么还要为祸百姓?”我错愕的反问一声。“还有,你这次虽然还未害死一条人命,但难保你之前没有害死过别人。最重要的是,我从你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看到真诚的悔罪之色,反而是一抹难以洞穿的虚伪面纱,试图混淆我的判断!” 说着此话,我随手将青罡剑亮了出来,并缓步走进圈子。 见到青罡剑,无息鬼虫面色一惊,立时挥舞着双手向后退了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行不行?道长,道长不要冲动啊!” “我想和你好好说的时候,你却在害人,现在你害不得人,甚至要丢掉自己的性命,反而委曲求全,你以为你还有谈判的筹码吗?”我紧锁着眉头,怒声喝道。 “道长,道长请息怒,我我,我可以解释……其实我也不想来到这么个破地方害人啊!”无息鬼虫急急的向我喊叫起来。“若不是被囚困在五龙谷之中,我怎会打这里的主意?我也是没办法啊!道长,道长还请明察!” “什么?五龙谷?你在此地害人,和五龙谷又有什么关系?”我皱了皱眉头。 “我我,我不能说!我说了就形同于泄露了天机,同样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啊!”无息鬼虫苦着脸大叫,继而示意我看向门外。我顺势看了去,但见陈老以及村民们尽皆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屋子里的这一幕。 我愕然一愣,不禁向陈老询问道:“陈老,你们都能看到它?” “嗯嗯嗯!” 包括陈老在内,所有的村民们尽皆点头如捣蒜一般确认。但陈老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继而低声说道:“我只是看到一个黑糊糊的矮小鬼影,但是只能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却听不到它的声音。方先生,你和它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我当即岔开话题,随之向陈老说道:“陈老,此事事关天机,你把门关上吧!” “好!大伙儿都先不要看了,这事儿挨着天机呢,天机不可泄露你们大伙儿都应该明白,快出去吧!”说着,陈老顺势将堂屋门关上,自己留在了门内。但见我同样盯着他看,陈老愕然怔了怔,且指着自己问道:“我,我也要出去啊?”见我点头,陈老只得无奈的扭头走了出去,并用力的关上堂屋门。 此刻,我回过头来注视着无息鬼虫,冷声问道:“如果你有半句谎言,我顷刻间便可让你魂飞魄散!” “是是!不敢不敢!” 无息鬼虫强行赔着笑容,连连挥舞着双手。转而,它无奈的低下头,苦着脸说道:“其实我们这些山精鬼灵,尽是被人为放置在五龙谷的,将五龙谷彻彻底底的变成一条灌满邪气的毒谷,为的,为的却是被人利用……” “什么人能够将你们这些山精鬼怪聚集在五龙谷之中?利用?到底是什么人利用你们?”我顿觉自己对五龙谷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竟然有人将五龙谷改造成了毒谷。对了,五毒谷?记得先前所认识的水玲珑姑娘曾说,五龙谷就是五毒谷,她好像对五龙谷知之甚深啊!难道那所谓的五毒谷,就是眼下无息鬼虫口中所说的毒谷?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背后的势力,就太可怕了! “是仙宗的人……” 无息鬼虫顿时惊慌失措的叫了起来,它急急的环顾四周,且苦着脸向我祈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之所以寄居在人身之中,为的便是不被五龙谷之中的禁制捕捉,如果我离开人身超过三刻,便立时被发现,到时只有死路一条,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了!” 第十三章 恐怖的禁法 “你说五龙谷之中被仙宗的人下了禁法?到底是什么样的禁法,能够让你这般惧怕?”我愕然愣了愣,随之沉声追问道。“还有,你口中所说的仙宗,是否修真炼道之士?是方士还是道士?是玄门中人还是道门中人?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如果确定无误,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道长,我求求你现在就放了我,我等不了太久,那五龙谷之中的禁法实在厉害,别说是我,就算是你的修为,恐怕也无法与那禁法相互抗衡!”无息鬼虫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见我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无息鬼虫却是苦着脸再次祈求道:“我只能告诉你是仙宗的人,至于是方士还是道士,其实都不是,他们非是玄门也非是道门,乃是远古流传下来的修真者,他们修行的方式和玄门乃至和道门都有所不同。总之,现今的玄门和道门,完全无法与他们相互比较,道长,你惹不起的啊!” 但见无息鬼虫几乎已经着急到了崩溃的地步,我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它所说的话,并不像是假的。可他的话说三分留七分,似乎有很多隐秘的事情并没有说出来。或许是它真的非常害怕,然而能够让无息鬼虫这样的奇异鬼灵惧怕到这种地步,想来那五龙谷内的禁法,该是何等的恐怖? 而施下禁法的人,又是怎样的隐世高人? 难道这附近真的存在着隐世仙宗的人?亦或者,我所寻找的四大修真世家,有了眉目? 想到此,我急忙向无息鬼虫说道:“念在你这次并未伤及人的性命,姑且饶了你!”说到此,我挥手将青罡剑打出,正中一侧的黄符,黄符遇到青罡剑霎时焚化。桎梏缺了一角,无息鬼虫当即寻得了生路,然而,还未等它激动起来,立时又惊恐的抱头惨叫! “怎么了?”我急急的追问,只见无息鬼虫痛苦的在圈子里打转,似乎走也不能,留也不得。 “啊!” 紧跟着,无息鬼虫还是发出了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它整个魂体,顷刻间应声化为一团黑烟,袅袅升起,直至烟消云散。 还未等我平复脸上的惊恐之色,陡然间,四周张贴的黄符,顷刻间同时冒出火焰,一并焚化成虚无……“好强大的无形之力,居然能够无声无息的灭掉无息鬼虫,更是直接冲破了我所设下的桎梏。难道这就是无息鬼虫所言及的禁法?如果真是这样,五龙谷倒是真的不容小觑啊!” 那之前我数次探寻五龙谷,皆一无所获,莫不是我根本没有捕捉到五龙谷之中的隐秘?原来那么多的山精鬼怪,皆是人为的结构,可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的山精鬼怪聚集到一起?到底有什么用处? 还有,无息鬼虫仅仅脱离人身不消片刻,便是被五龙谷的禁制所灭,既然如此,想来五龙谷内的山精鬼怪并不一定都是如此的安分守己。有了一个无息鬼虫,定然还有更多的鬼邪逃出五龙谷,嗯,兴许围绕着五龙谷附近的村子里,肯定还有别的鬼邪作怪。 既然都是远古便流传下来的修真者,定然是隐世高修了,难道就不知道五龙谷这般布局,会损害到附近的百姓吗?而且这么多的鬼邪为祸,究竟是正途还是邪途?这些个隐世不出的修真者,又到底是善类还是恶类? 如果是善类倒也好说,至少可以讲明事理,但若是恶类,恐怕就有些棘手了! 水玲珑! 我的心海之上,突然浮现那个小丫头的倩影,似乎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又不是那么的疯癫。而把她抓走的人,似乎能够使用一种特殊的术法,类似于障眼法,让普通人根本看不见他们。故而在茶馆时,那掌柜以为遇到了鬼。如果是刻意不让世人得见,那只能说明那个老者的话,仅仅是为了敷衍我了。那么他说水玲珑是个神经病、疯子,岂不是也站不住脚? 嗯,水玲珑让我七日后到凤霞坡水家庄寻找她,或许我真应该前往赴约。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再次见到那对奇异的祖孙俩,是否能够揭开我心底的疑惑,似乎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这次赴约上面了。 然而眼下我却还不能抽身前往凤霞坡,我有必要围绕着五龙谷查探一番附近别的村子,如果别的村子也有诸如此类的闹鬼事件,当地的百姓将会同样遭受极大的厄难侵害啊!只有处理了眼下的麻烦,我才能腾出时间寻访那个小丫头水玲珑! 打开了堂屋门,陈老和村民们尽皆跑到门口,一个个着急的问道:“方先生,情况怎么样啊?” 尤其是陈老,手中顶着阴阳定魂环,挤着眼冲到我的跟前,且向着四周打了一圈,最终收回阴阳定魂环,急急的向我又问道:“方先生,那,那什么鬼虫哪去了?” “是无息鬼虫!” 我无奈的将无息鬼虫的全称又说了一遍,继而拿起陈老手中的阴阳定魂环看了看,不禁微笑着说道:“行啊陈老,这阴阳定魂环,乃是流传千年的镇邪法宝,由上好的青铜锻造而成,左环刻七星,右环画六星,祭炼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引雷击三次方能功成。手持此环,可辟百邪,又能镇魂驱煞,乃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啊!怎么前次在你的藏宝室内没有见到啊?” 陈老急忙双手要回阴阳定魂环,并宝贝似的收入怀着,继而苦着脸向我笑道:“你看你,都能详细的说出来历,只能说明这什么阴阳环对于你来说都不叫事儿,你就别惦记了,呵呵!” “那倒是,我已经获赠了一把上等的纯阳剑,不是吗?”我笑了笑。 “额!倒也是,倒也是!”陈老尴尬的赔个笑,随之便是收敛了笑容,忙惊叫一声:“哎呀,只顾着对付那无息鬼虫,这,这吴家媳妇儿怎么样了?方先生,人,现在没事了吧?”陈老刚想搀扶,却是又不敢靠近,只得着急的向我询问。 我皱了皱眉头,继而点头说道:“人没事,只是阳气损害过甚,需要静养。另外让村里的女子前来,为她包扎一下身上的伤口就没事了!” “方先生,我娘没事了吗?”此时,只见吴巧儿在弟弟运来的搀扶下,面色苍白的缓步走了出来,在看到地上倒着的母亲时,顿时泪如雨下。 我忙扶着吴巧儿回到内屋,并随着吴家嫂子被抬进来安置好,我不禁向吴巧儿和运来再次安慰道:“你们不用再担心了,那鬼邪已经不能再为祸下去,它……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而你们的母亲,不日便会醒来。巧儿,运来,你们这几天为了照顾你们的母亲,都是十分的辛苦,而且看着你们这么孝顺,相信你们的母亲醒来后,也一定会非常的欣慰!” 安慰好姐弟俩,我转身和陈老来到院子里。 此刻,村里人大半都赶了来,似乎已经听说鬼邪被制服的事情,这会儿,大伙儿也都不再害怕,倒是对先前见到那无息鬼虫的场景,一个个添油加酱的吹嘘起来,说自己见到了鬼芸芸…… 我叫来了村民们,并客气的说道:“这两日大伙儿也跟着忙活,都累得够呛,也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现在鬼邪已除,剩下的事情,倒是希望大伙儿能够多帮衬帮衬他们一家三口,他们家尤其穷困,再加上两个孩子都很小,大伙儿多担待吧!” “方先生说得哪里话?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相互帮衬乃是理所应当啊!”其中一个老头儿客气的笑说。“你放心,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会伸出手帮他们家一把的,一定让他们家安稳的度过这次难关。倒是方先生,我们还是不敢确定,以后那鬼邪再也不回来了吗?” “当然,那无息鬼虫已经被灭,再难回来!”我想了想,不忘嘱咐道:“只是以后大伙儿尽量不要再前往五龙谷,此次的鬼邪,正是由五龙谷引发,以后大伙儿避开一些就是了!” “是是,我们都听方先生的,以后再也不去五龙谷打猎砍柴了!”村民们纷纷点头响应。 离开了村子,陈老忍不住向我问道:“方先生,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这大半夜的为什么不在村子里休息一晚明天天亮之后再走呢?” “我们的时间紧迫,来不及多作停留!”我紧锁着眉头,旋即指着五龙谷的所在方向说道:“陈老,我们先去五龙谷的外围查探一番,如果我所料不错,现如今在五龙谷附近的一些村子里,恐怕诸如此类的闹鬼事件,还会存在!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些招惹了鬼邪的人家,帮助他们免于厄难才是!” “为什么你会怀疑五龙谷附近的村子都有鬼邪闹事?先前在屋子里,你究竟问了那无息鬼虫什么问题?而且,你知道了什么秘密?”陈老怔怔的盯着我,随即无奈的咂了咂嘴,道:“我说方先生,咱们现在好歹是一条战线,你总得透露一些我能知道的东西吧?” 第十四章 特殊的喜宴 当我一股脑的把所知所闻之事全部告知陈老,陈老却是面色呆滞的僵直在当场,半天后,才愕然回过神儿来。继而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方先生,你是说,那五龙谷之中所有的山精鬼怪,都是有人故意聚集起来的?而且做这种事情的人,乃是修为非常高深的修道之人?而先前我们所遇到的无息鬼虫,就是从五龙谷逃出来的一只恶鬼?” “不错!” 我慎重的点了点头,但马上又纠正道:“准确的来说,那些所谓的修道之人,并不一定承认自己是修道之人。因为道教创立之时,乃是在东汉末年。而那些修仙炼道之士,自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达到了一个鼎盛的水平。他们或称之为方仙术士,阴阳师,亦或者修真之士,毕竟那个时代并没有修道一说。故而沿袭了那个时期的修炼之法,直至今日,可称之为修真仙宗!” “据古书记载,那些远古流传的修真之法,的确是非常的玄妙难寻,但是失传太多。古人传道,不传下士,也就是一般资质的人,是很难得到真传的!”陈老点头,继而回想了一下,又说道:“史书中对古人修仙的记载,用十宗三岛来形容,而传到今天,只是十宗之末端,借以符法、斋醮等作为桥梁,行使法师之职。” “没想到陈老对于修道一事,也颇有了解!”我微笑着赞赏道。 “我不单单喜欢研究香道,对于玄门诸事,道法佛法,也都有些涉猎!”陈老苦笑了一下。“只不过,那些道书和佛经对于我来说,如同哲学灯塔,虽然博大精深,难寻个究竟。可终究也只是当做是精神的寄托而已,从未想过能够亲生加以实证。现在回头想想,真后悔把那么多的道书当成哲学书看了,呵呵!” “既然五龙谷内的鬼怪能够逃脱一个,便也能够逃脱两个三个,甚至更多!”我皱了皱眉头,当即把话题绕了回来。“不过,它们虽然逃脱了五龙谷,却不敢走远,似乎畏惧五龙谷内的神秘禁法。先前的吴水村闹鬼事件,只是其中一件,别的地方,但凡是在五龙谷附近的村子,恐怕还会有诸如此类的闹鬼事件。我们先去探查一圈,最后,我需要再前往五龙谷一趟,势必查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俗话说:进庙要拜神,进山要问人。既然五龙谷内被神秘的修真高人动了手脚,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的去寻找那位神秘高人?而是舍本逐末的盲目探查呢?”陈老不解的向我问道。 “陈老,你所说的意思我明白,只不过,我们现在毫无头绪,那所谓的神秘高人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去拜访呢?”我苦着脸解释道。“恐怕我们若是不能揭开五龙谷的内秘,不可能见得到那位所谓的神秘高人!” “把那么多的山精鬼怪聚集到一个深谷之中,这种用意实在让人难以揣度啊!”陈老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我们离开了吴水村,沿着五龙谷的外围,一路向前行进,然而居住在五龙谷附近的村子倒是不少,而五龙谷本身又是一条非常长的深谷,且其中多有分岔,若是想要把附近的村子全部探查一遍,恐怕需要耗费一些时日。 两日后,我们来到一个叫杨垛村的地方。 这两日的时间里,我们探查了五六个村子,也走了二十多里的路程。但所幸的是那五六个村子倒也平平安安,并没有出现闹鬼时间。倒是来到这个杨垛村,却是被一番欢天喜地的场景给吸引住了。 杨垛村相比较前面几个村子,显得富庶了一些。倒是与云城镇有着可比性,这里乡绅名流还是有一些的。更甚至,其中一个名叫老更的人,居然认出了我身旁的陈老。对于陈老,他可谓是热情到了极致,声称几十年前跟随着陈老打过仗,现如今家境殷实,过得很不错。反倒是这几日陈老跟着我东跑西跑的,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差点被人家以为过上了讨饭的日子! 来到老更家,陈老先是寒暄了一番,继而便开口询问道:“老更,你们村子怎么这么热闹?谁家在办喜事啊?” “呵呵!村东杨恩庭家,杨恩庭的老爹八十九岁,七天前死的,但前天准备埋的时候,居然又活了过来。老爷子缓过来后,又能吃又能喝的,看着这两天的气色越来越好,并不像是回光返照。所以杨恩庭一大家子,便在村子里设宴,把丧事变成了喜事来办,召集全村人庆贺!”老更说道。“大伙儿都说杨家是积了大福报的人家,才会有死而复生的大喜事发生。而且全村的人都想沾沾这个喜气儿!”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没去?”陈老微笑着回道。 “恩庭家在村子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一般外席都是村里的乡亲捧场,而交情好的一些老朋友老哥们,则是晚上去参加内席家宴,我在村里也算混了个脸熟,所以到晚一些时候再去恩庭家凑个热闹,顺带看望看望他们家的老爷子!”老更笑呵呵的说道。“陈老,不如你们晚会儿就和我一同赴宴,同去沾沾恩庭家的喜气怎么样?” 陈老刚欲摆着手婉拒,我却是急忙插话道:“这个主意不错,最近咱们两个东奔西走的居无定所,也是倒霉透了,不如今晚就去跟着老更叔沾沾喜气吧!” “这……那好吧,方先生想去,我就陪着一同去!”陈老苦着脸笑了笑。 回过头来,陈老不解的向我低声问道:“方先生,你是不是怀疑杨家老爷子死而复生和五龙谷有关系?” “说不准!” 我果断的摇了摇头,且沉声回道:“这种事情按理说较为常见,有些老人原本已经死了一两天,快要埋葬时突然活了过来,其实在很多地方都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大致是死者并未真正死去,而亲人们误以为死了,所谓的死而复生也并不是真的死而复生,只不过是一种假死的状态罢了。然而我们找寻了几个村子都一无所获,这一家我们不妨也去看看,希望只是我多心!” “嗯,那好,晚会儿我们就和老更一起去看看情况!”陈老慎重的点了点头。 这几日的相处中,陈老倒是对阴阳之事越来越好奇,且更加有研究,每每遇到可疑之事,必定是要一探究竟的。甚至有些时候变得神神叨叨,疑神疑鬼! 傍晚时分,村子里铺满的席面已然是锣鼓喧天的开张了。 而许多村民们也都自发的围坐起来,倒是我们,则是随着老更郑重其事的前往杨恩庭家,参加他们家的内席家宴,这种家宴或许只有村里德高望重的一些少数人能够参加,故而能够走到杨家家中参加宴席,在此地,俨然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来到杨家大院的门口,便是看到杨恩庭老者盛装迎候,抱拳拱手的向每一位宾客问候作礼。杨恩庭老者也是年过六旬的老人,看起来面色红润,头发花白略显谢顶,身材胖硕,见到我们,首先向老更问候道:“老更哥,你可来了,快快到屋里坐!对了,这两位是?” “哦,这位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云城镇陈老,相信你应该对陈老的盛名有所耳闻吧!”老更客气的向杨恩庭介绍道。“这位是方玄衣方先生,道门高士,陈老的朋友,现在也是我的朋友,他们二位都是前来探望老爷子的,顺带讨一杯喜酒喝,呵呵!” “啊呀!云城镇陈老,可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大人物啊!没想到您会大驾光临,真是荣幸,荣幸啊!”杨恩庭显然听说过陈老的名声,当即客气十分的拱手作礼。转而又向我客气的说道:“方先生,幸会幸会,请到里屋上座!” 我跟随陈老微笑着抱拳一礼,并未多言,转身进了院子。 看着庭院内也摆了许多席面,老更边走边微笑道:“这院子里有十八桌,都是恩庭家的亲朋好友,里屋有三桌,内室两桌,主客一桌,我们以主客身份到里面坐!呵呵!”老更得意的说着,便是带着我们一路绕过院子里的席面,来到了厅堂跟前。 此刻,厅堂内的大席面已经坐着不少人,看样貌举止,俨然都是非同凡响之人,见到老更,也仅仅是笑着问候了一声,并未有人起身相迎的意思。 我和陈老在人少的位置上坐下,老更则是被人推举到了正座的右侧坐下,这种场合下,单单座椅的位置,也能看出身份来。比如正座,自然是主人翁安坐的地方,而主人家左手边的第一个座椅,则是身份非常尊贵的人才能坐的,仅次于主人家。右手边第一个座椅,则是相对尊贵一些的人,仅次于左手边第一个座椅。其余的根据亲疏远近的关系,依次排列开来! 而我和陈老所坐的位置,几乎在主座的对面,最没有身份的位置。但能够来到这里屋主客桌,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但自从进门到现在,我还没有见到那位死而复生的老爷子,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怎么样?方先生,看出什么玄机没有?”陈老的心思似乎也没在酒席上,而是只顾着盯着我看,见我收回眼神,忙低声询问。 第十五章 请留步 闻言,我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回了一句:“还不能,我需要亲眼看到杨恩庭的老父才能确认。至少现在我无法感应到半点阴邪之气的存在,或许这里根本没有鬼邪作乱,也或许……”也或许会和吴水村的闹鬼事件有些雷同,那无息鬼虫能够轻易的避开我的感知,这种情况出现过一次,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第二次。虽然我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我不确定要不要和陈老说出来。 陈老看了看我的犹疑之色,似乎明白了什么,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开席之际,杨恩庭客气的端起酒杯,先是向在座的宾客们感激了一番,继而对于老父亲的起死回生又详细的讲述了一遍,最后又是一番感慨作为结束。待众人饮下一杯酒之后,杨恩庭连忙端着酒杯到了庭院之中,敬外面的宾客去了,而厅堂之中,众人把酒言欢,不断的推仰着杨家老爷子福厚德高,芸芸此类。 一番敬酒之后,杨恩庭吩咐几个儿子到外面招待宾客,自己留在厅堂之中,招待我们这些贵客。 酒过三巡,终于有人开口言道:“我说恩庭啊!大伙儿今儿个来到你家,为的便是沾沾老爷子的喜气儿,都这个时候了,是不是把老爷子请出来,和大伙儿说道说道,地府到底长啥样,他老人家是看着了,我们却也很好奇啊!哈哈!” “放心吧,你早晚能见识到地府的容貌,哈哈!”另一人打趣了一声,顿时引来众人的哄堂大笑。 杨恩庭先是陪着大伙儿放肆的一笑,继而冷静下来,则是慎重的向众人说道:“老爷子虽然回魂了,但身子骨还需要静养调理。兴许还要过几天才能出得了他的房门,现在一动不如一静,还是让老爷子多多静养吧,各位美意,老爷子都会明白的,改日我让老爷子拄着拐杖,从咱们村口到村尾的溜达一圈,让大伙儿都看看新鲜!” “恩庭你这就不对了,你可不能把老爷子当猴儿耍啊!哈哈!”立时有人接了话茬子,倒是把杨恩庭开涮了一番,引得内外众人纷纷大笑取闹。场面一时间变得热闹非凡,虽然众人之言略显粗糙,但都没有什么恶意,皆是为了开个玩笑,大伙儿热闹,更显得主人家招待得周到了。 “若是能让老爷子再活个二三十年,我情愿把他老人家当猴儿耍,呵呵!” 杨恩庭苦笑之余,难掩对老父亲的孝敬之情。 陈老听到这里,不禁微笑着点头道:“杨恩庭此人倒是实实在在的大孝子,为了自己的老父亲,如此铺张,不惜花费重金大摆筵席,图的便是让这件大喜事冲去老爷子身上的晦气,好为老爷子延寿啊!”虽然我深知这种图吉庆的方式祈愿延寿未必有用,但也实在是为杨恩庭的孝心感动莫名。 众人热闹非凡的闹腾到了深夜,酒宴方才散去。 不少人结伴而归,而里外宾客也都逐渐的离去了。倒是我和陈老,却是执意的留了下来。 老更见我们根本没有要走的架势,不禁醉意朦胧的来到陈老跟前,问道:“陈老,咱们也该回去了!” “不着急,你喝了不少酒,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我和方先生还有话要和恩庭兄谈一谈!”陈老随口回绝了老更。 老更愕然愣了愣,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为你们收拾房间,待会儿你们记得回去休息,我先走一步!” “老更哥你慢走!”杨恩庭先是客气的送走老更,尔后又忙活着把其他剩余的宾客一一送出。又忙活了好一会儿,杨恩庭方才醉步跌宕的走了回来,今晚他倒也喝了不少酒。毕竟他是主人翁,谁不喝他也没个跑儿,就属他喝得最多。然而这杨恩庭的酒量倒是不让任何青壮男子,眼看老迈,却也是酒量似海,说起话来听不到半点卷舌音。 回过头来到厅堂内,杨恩庭错愕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老,随即微笑着问道:“陈老,您初来乍到,今晚若是没有别的安排,不然就住在咱们家得了!” 这或许是主人家最高明的逐客之言了吧,看到我和陈老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作为主人家,杨恩庭自然也不好直接撵我们走,便是用挽留之言,间接提醒我们也该离去了。 要说还是陈老对这人情世故更为精通练达,闻听此言,当即微笑着说道:“我们初来乍到不假,但也正是因为初来乍到,一则是想亲自拜会一下老爷子,探望探望老爷子的身子骨。二则嘛,也是想结交你这个朋友,如果你不着急逐客,我们可否坐下来叙上一叙?” “当然好啊!” 杨恩庭立时笑着点头。“今晚我也喝了不少酒,不如咱们到内堂去喝些茶水,顺带闲聊一番。陈老的盛名我早就听说过,但都无缘相识,今日能够遇到陈老,的确是我的荣幸,而且我本有意结识陈老,奈何陈老的身份尊贵,难免给人以巴结权贵的口实。现在陈老主张留下一叙,我杨恩庭自然是欢迎之至啊!” 随着杨恩庭来到内堂,立时有人端来了几杯香茶,我们尽皆饮着茶水,一时倒也无话。 过了一会儿,杨恩庭方才笑着询问道:“陈老近来怎么有闲心到这杨垛村来了?呵呵,倒不是别的意思,而是这杨垛村比起云城镇,实在是太穷了些,以陈老的尊贵身份,理应享受生活,而不是来到这贫瘠之地。莫不是这里有什么亲戚?哦对了,今儿个就是老更引荐你们前来,陈老莫不是和老更沾亲带故?” “老更曾经在我手下当过兵,随我一同打过仗,不过他很多年前就卸甲归田了。而今,我不过是偶遇了老更,实则我和方先生是要去别的地方,在此地略作停留!”陈老微笑着回道。 而就在我们相互融洽的攀聊当中,门外忽然闯进来一个神色慌张的青年男子,看眉眼倒是与杨恩庭有着几分相似之处,想来便是杨恩庭的儿子了。 “爹!”青年男子激动的喊了一声杨恩庭,然而在看到我和陈老时,不禁又拘谨的退后两步,且眼神闪烁的向杨恩庭又说道:“有,有点事需要您去处理一下……” “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啊?”杨恩庭立时皱起眉头,冷声回了一句。 “是,是我爷爷他……” “住口!”哪知青年男子刚要提起什么,杨恩庭顿时大怒,且果断的阻止他说下去。继而紧锁着眉头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该怎么办你们看着办就是了!我这里还有贵客,再有什么事,不用再来请示我了!”说完,杨恩庭便不再多说别的,直到看着儿子离去后,方才缓和了几分寒若冰霜的脸色。 恰恰是这微妙的变化,让我和陈老尽皆收入眼底,我们两个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那个青年男子是来和杨恩庭说老爷子的事情的。但为什么杨恩庭不让他说下去呢? 老爷子又有什么事? 很显然,杨恩庭不想让旁人知晓太多,甚至于连提都不能提。 “恩庭兄,既然这个时候老爷子还未就寝,若是方便,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探望一下老爷子?”陈老适时的将话题转移到老爷子的身上。 “这……”没曾想杨恩庭果现为难之色,踌躇了半天后,杨恩庭终于还是苦着脸向陈老赔笑道:“陈老,实不相瞒,老爷子平日里就是性情古怪,而且脾气也不太好,我们这些儿孙若是侍奉不周,便是非打即骂。唉,人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我家老爷子可不就是个老小孩儿嘛!有时半夜三更的想要喝碗粥,我便马上让人熬粥,结果熬好了他又想要吃别的,总之把人难为得够呛啊!” “呵呵!这倒不妨事,既然我们相识,又是朋友,而且我们也已经知晓了老爷子的脾气,便也有了心理准备。老爷子对于咱们来说,毕竟是长辈,就算到时惹得老爷子不高兴,挨个两句骂咱还是受得住的。恩庭兄,不如咱们现在就去看望老爷子?”陈老适时的看了看我,似乎有意的为我铺路。 “不错,反正我们明日便要离开此地,也希望能够在走之前亲眼看望老爷子一番,呵呵!”我连忙跟着陈老的话茬子补充了一句。 此刻,杨恩庭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神色复杂到了极致。他紧攥着椅子的把手,似乎陷入更加为难的境地。过后不久,杨恩庭微微闭上眼,轻叹一声,说道:“相逢何必曾相识,你们二位的美意,我代老爷子心领了,这么晚了,就不要再去惊动他老人家了吧,呵呵!” 陈老立时又看了看我,明显在向我使眼色,我当即会意的点了点头。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杨恩庭显然不是因为老爷子的脾气古怪而不让我们见,似乎另有什么缘由。但具体是什么,他好像说不出口,也无法说出口一样。 我迟疑了一下,不禁开门见山的说道:“恩庭叔,我虽是一介游方道士,但对于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病症,还是有些手段的,比如驱邪、捉鬼、治疗邪病、化解阴煞等等……如果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并符合我所说的症状,还请恩庭叔直言相告,我定然会尽力相助!” 杨恩庭闻言,立时张着嘴,呆呆的看了看我,随即犹豫了一会儿,却是闭着眼摇了摇头:“没有!老爷子并没有方先生所说的这些情况,多谢方先生好意!” 我再次皱了皱眉头,不禁看了陈老一眼,此刻陈老的脸色也是相当的难看。无奈之下,我们二人只好起身告辞,但就在我临走之际,仍然不忘提醒杨恩庭一声:“恩庭叔,你可要想好了,一旦我们离去,此事便……告辞!”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彻底挑明。 但当我们正要离开内堂的刹那,只听到身后忽然传来杨恩庭的声音:“方先生,请留步!” 第十六章 起尸活鬼 听到杨恩庭的喊声,我立时与陈老相视一眼,停了下来。 转回身,我淡定的向杨恩庭问道:“恩庭叔,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见杨恩庭苦着脸,不停的低头搓着双手,继而犹豫再三,半天才接着开口说道:“方先生,原本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结果弄得全村人都知道了。当我知道老爷子出现了异常后,本想取消贺宴,可是帖子都发出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贺宴办下去。现在倒好,整个村子的人都等着看起死回生后的老爷子,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让老爷子出门给大家看啊!” “怎么,老爷子并未活过来?”我诧异的反问道。 “不是,是……唉!” 杨恩庭一时间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随之轻叹了一声,缓步来到我的跟前,并低声说道:“方先生,我也说不清楚,不如你现在随我走一趟,看看就知道了!你乃是道门中人,又是和陈老一起来的,我就算不相信你,也自然是相信陈老不会与庸碌之人为伴,如果可以,还请方先生务必帮这个忙啊!” “废话就别多说了,赶紧带我们去看看老爷子怎么样了!”陈老皱着眉头,当即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好好!” 杨恩庭连连点头。 随之,我们随着杨恩庭离开了内堂,辗转来到后院的一处房间门前,只见门外站着好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他们尽皆手持棍棒,面色惊恐的守护着眼前的这道房门。见到杨恩庭前来,众人立时向后退了一步,为我们闪开一条路。而走到门前时,先前那个青年男子正守候着我们的到来,连忙向杨恩庭苦着脸低声说道:“爹,刚刚喂过一次,但这次的量明显加了一倍,看这个样子,也不一定能管饱!” 听到青年男子的话语,我刚欲走上前,却立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我顿时紧皱眉头,震惊的抓住青年男子的手腕,并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喂了什么给老爷子?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大的血腥之气?!” “这……”青年男子明显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连忙看向我身旁的杨恩庭看了去。 杨恩庭立时点头解释道:“快向方先生说明白吧,方先生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青年男子诧异的看了看我,随即镇定下来,并冷静的向我回道:“是,是我爷爷,他……自从活过来以后,一到晚上,就会变得非常可怕,而且要吃生肉,且都是血淋淋的生肉,没有鲜血附带在生肉上面,他还不吃……前天夜里吃了一斤多的生肉,昨夜吃了二斤多,今晚……已经喂了他三斤多了,可好像还嫌不够的样子……” “吃生肉?”陈老禁不住的惊叫一声,继而苦着脸说道:“这,这老爷子刚活过来怎么就要吃生肉啊?是怕没日子吃好东西了还是怎么的?这不是变成老妖怪了嘛?” “陈老,切莫乱加猜测!”我急忙阻止陈老胡言乱语下去,但我心里却也是被刚刚听到的内容给惊住了。过了老半天才缓过神来……“吃生肉,这恐怕不是常人能够做得了的事情,如果我所料不错,老爷子已经不是原来的老爷子,而是……被一种古怪的鬼灵附体了!” “鬼附体?那,那我爷爷呢?”青年男子呆呆的追问。 “不好说!” 我摇了摇头。“一般人死后,起码要到第三天左右,魂魄才会完全离体,有的人走得迟一些,至少也得七天。七天以后,便可认定尸体之内再无魂魄的存在。若是魂魄尚未离体,虽然看似尸体,却已然有感知,被挪动,被伤害,还是能够感觉到疼痛。故而古人流传下来的殡葬规矩,多数是停尸三日或者七日以后才会下葬。我不能确定老爷子在下葬时,魂魄有没有离体,如果在魂魄还未离体的时候,便被鬼附身,那么他现在的体内定然有着两道魂魄。可若是魂魄离了体,那……” “那就是说,现在的老爷子,其实就是一个恶鬼?”陈老惊愕的睁大双眼,怔怔的问道。 “不,应该是起尸活鬼!” 我摇了摇头,且慎重的向陈老解释道:“起尸,就是被鬼魂占据了的尸体,这个时候,并不再是活着的人身,而是尸体。一般的鬼邪是不会附体在尸体上面的,因为它们皆是没有借尸还魂的能力,故而依附在尸体之中,毫无意义。除非……除非是一种特殊的鬼灵,介于鬼和灵之间,这种鬼灵,没有人的模样,仅仅是一道灵气,一道非常污浊的灵气。道书中记载,有识而无形,便是指这种鬼灵,这种鬼灵依附在尸体之中,能够起尸而行,故而又称之为活鬼。看起来像人,但行为又像鬼,活着不是活着,死了也不是死了。” “那吃生肉又是怎么个说法?”陈老紧接着又问,似乎陈老的好奇心,比之杨家之人更甚。 “是啊是啊,这好端端的人吃生肉,也太吓人了!”杨恩庭苦着脸说道。 听到他们的话语,我却是紧锁着眉头,未再解释。转过身来,我缓步凑到门缝跟前,仔细的透过门缝向屋子里看了去。 屋子里的油灯似乎早已被打翻,里面昏暗的一片,仅仅是一抹冷薄的月光,自窗口折射进去,依稀能够看清里面的一切。这是一个还算宽敞的房间,里面陈设着的都是些老旧家具。而在那凌乱的床铺上,我竟是没有看到那个吃生肉的老爷子……直到我的视线逐渐的转移到了上面的横梁上,但见那所谓的老爷子,正满是是血的捧着一块血淋淋的生肉,洋洋自得的咀嚼着,似乎吃得津津有味。 昏暗的光线,映射着他那恐怖而又干瘦的面容,此刻的老爷子活像个猴子一样,蜷缩在横梁上面,大口大口的吃着一块带血的生肉。似乎发现了我的窥视,老爷子陡然间转过头来,露出一双散发着绿芒的眼瞳,惊得我浑身一颤,当即收回目光。 转回身,我急急的向众人解释道:“之所以吃生肉,乃是因为这种起尸活鬼需要增加体力,再简单的说,也就是以身养魂,用血和肉滋养尸体,它便能从尸体之中获取人体的精华,从而满足它自身的需求。这种需求会被无限放大,直到尸体无法承受负重,最终崩溃。而那时,起尸活鬼便会再度寻找别的寄居之体,继续获取人体的精华!” “确实如此,这三天来,老爷子的身体越发的干瘦,倒是他的肚子却越来越大,无论吃多少,从未排泄出来过。如此这般下去,恐怕他这具躯体早晚承受不住啊!”杨恩庭终于忍不住疾呼起来。 “既然已经不是老爷子本人,而只是老爷子的尸体,那还惯着他干什么?方先生,拿你的杀鬼剑一剑解决了他,尸体又不怕痛,最多多个窟窿,事后补补就是了。而这一剑,倒是能够把窃据在尸体中的起尸活鬼给灭掉!” “那不行!” 杨恩庭闻言,慌忙堵在门口,并苦着脸向我说道:“老爷子生前最爱惜自己的身子骨,他常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伤就是大不孝。其实……其实他老人家是最怕疼的,若是老爷子的魂魄还在体内,这,这恐怕不能用剑直接刺……方先生,还请您再另想办法,只要不用剑伤害老爷子的身体,其他的法子都成!” “这都变成老妖怪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陈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股刚毅之势顿时爆发。 “陈老息怒,儿孙想要成全孝道,不肯损伤祖先的尸体,也在情理之中!”我急忙向陈老安抚道。转而想了想,无奈的说道:“今天到此为止,不能再喂了!算算时间,再过不久便到五更,这种鬼灵一旦过了五更天,就会逐渐的消停下来,我们白天再想办法吧!” “方先生,那现在该怎么办啊?”杨恩庭苦着脸又问道。 “马上找一些黑狗血来,让众人把手中的棍棒沾上黑狗血,一旦那鬼邪要出来,便用沾了黑狗血的棍棒将其打回去!”我沉声吩咐道。“只要保证老爷子的尸体不离开房间半步即可,若是让他逃出去,恐怕会非常麻烦!那个时候,就不是喂生肉就能解决得了的,只恐会伤及附近村民的性命……” “快去找黑狗,放血!”杨恩庭立时向一旁的众人喊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众人纷纷持着沾染了黑狗血的棍棒,将门窗时严守起来。而不再喂食的鬼灵,果然操纵着老爷子的尸体在房间内乱窜,不多时,便是砸东西的声音传出。一会儿上梁一会儿爬墙,总之房间内一片混乱不堪的声音不断传出。听着这些声音,杨恩庭父子不禁泪如雨下,纷纷跪倒在院子里,无奈的注视着眼前的房门,口中时不时的带着哭腔呼喊道:“儿孙不孝,您老本应该在九泉之下安息,而今却是如此折腾您老的尸体,儿孙不孝啊……” “五更了!” 当陈老睁大双眼,竖着耳朵听到村子里传出的一道鸡叫声传来,立时激动的喊了起来。 第十七章 最棘手的问题 鸡鸣之时,房间内果然安静下来。 当我推开房门,周身顿时被一股血腥之气所笼罩,我紧皱着眉头,急促的扫了一眼屋子,但见杨恩庭的亡父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此刻说是亡父,或许有些不合时宜,毕竟这老爷子还能蹦能跳,如同一个大活人。然而这具躯体之中的灵魂,却早已易主,物是人非了! 我缓步来到老爷子的跟前,并将其搀扶到床上躺下,继而杨恩庭等人也陆续进得房来,尽皆紧张的注视着老爷子。我怔怔的观望了一眼,但见老爷子双眼塌陷,皮若包骨,身形干瘦,已然和一具干尸没有什么区别。而他的肚子鼓鼓囊囊,其中更是不停的有着什么动弹,我再次皱了皱眉头,转而向杨恩庭说道:“老爷子的躯体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那,那可怎么办啊?”杨恩庭惊恐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子。 “必须尽快想办法将他体内的鬼灵逼出来才是,否则……”我说到一半,便是说不下去了。想了想,我立时向杨恩庭又说道:“取一根银针来!” “好!” 杨恩庭赶忙应承了一声,转而着人找来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我拿起银针看了看,随之不偏不倚的扎进了老爷子的眉心位置,并随口说道:“若是银针扎进去,冒出来的血是红色,说明老爷子的魂魄还在体内,若是血是黑色的,只能说明老爷子的魂魄早已离体!” “方先生,这是怎么说来着?”陈老好奇的盯着我手中的银针,呆呆的向我问道。 “因为人的三魂七魄在离体时,必然由此窍脱离,在魂魄未脱离之前,唯有此处尚有一抹鲜血,而其他地方的血已然凝固变黑。一旦魂魄离去,此处的鲜血也自然会发黑,并在七日后彻底凝固。”我紧锁着眉头,话音刚落,便是瞬间拔出了银针。当银针拔出的刹那,果然有着一滴鲜红的血液流出,看到这里,我不禁惊愕的叫道:“果然如我所料!” “这么说,老爷子的魂魄还在体内束缚着!”陈老亦是激动的叫道。 “不错,那鬼灵多半是选择新尸夺窍,抢在魂魄离开尸体之前占据此身,为的便是以原有的魂魄稳住躯体的命脉。这么做,可以让尸体以最慢的速度腐坏,一旦魂魄离体,那么尸体的可用价值便会大打折扣!”我再次解释。“看样子,恩庭叔的阻止是对的,如果不明所以的便用青罡剑诛灭此邪,那么老爷子的魂魄也自然会随着鬼灵的灭亡而烟消云散!” “可老爷子的魂魄怎么不逃出来呢?躯体本就是他的,他还呆在里面干什么?”杨恩庭大为不解的嘟囔道。 “他如果能逃得出来,恐怕早就逃了!” 我苦着脸回了一句,并顺势将银针还给了杨恩庭。“正是因为此身已经被鬼灵所侵占,故而他亦是在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后,又把自己的魂魄自由给送了出去。现在的他,如同一个傀儡被束缚在里面,求生无路,求死无门啊!若是想把这个最为棘手的问题解决掉,必须先把鬼灵从老爷子的体内引出来,继而才能放出老爷子的魂魄,将其送入地府!” 但见杨恩庭和陈老尽皆迷茫的看着我,似乎谁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只得轻叹一声,摆手说道:“我们先行离开这间房,对了,让人把门窗封死,天黑之前,谁也不能进得此门半步!” 来到杨家正屋的内堂之中,我们相继落座,但尽皆是一副愁容。 我低头思忖着应对之策,而陈老倒是好兴致,一边分析着一边说道:“按理说以方先生的道行,就不能用五雷掌直接将那鬼灵打出来吗?亦或者是用符咒,对了,用符水,符水强行灌进去,说不定也能灭了那鬼灵。如此,便是最为省事的法子了!” “若是这些法子可行,方先生应该也不会这般苦恼了!”杨恩庭苦着脸回了陈老一句。“唉,最可怜的还是老爷子,他生平也做了许多的善事,一辈子为人慷慨忠厚,临了临了,怎么就不能落个善终……我们这些做儿孙的,在老爷子生前未能尽孝,可在老爷子死后,亦是束手无策,实在是枉为儿孙啊!” “对了!”陈老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铮亮的又说道:“大不了用谈判,方先生最擅此道,前次在吴水村遇到的那桩邪乎事,最终还是方先生和那鬼邪谈了谈,就解决了麻烦!” 听到这俩老头儿各说各的,竟也不亦乐乎,我不禁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方才插话道:“这次的事情和吴水村的事情不一样,并不是所有的鬼邪都能依靠谈判来解决。而且此次的鬼邪,乃是有识无形的鬼灵,非鬼非灵的邪物,恐怕连说话都说不出来,就算能说得出来,我们也未必听得懂!” “那可就难办喽!” 陈老无奈的耸了耸肩,轻叹了一声。 我忽然抬起头盯着陈老看了看,继而微笑着问道:“陈老,我记得你所收藏的宝贝里面,好像有一件炼鬼壶,这次有没有带来?” “什么,什么炼鬼壶?我,我哪有?”陈老闻言,顿时惊起,且支支吾吾的否认道。 “我都看到了,你把收藏的宝贝,大半都打包带了出来,炼鬼壶一定在里面。如果你忘了,那正好我们打开你的包袱找一找,如何?”我咧嘴一笑,起身便是要伸手去解陈老的包袱。 “没有没有,哪有什么炼鬼壶……你你,你小子不过是只看了一眼,怎么把我的宝贝都记得这么清楚?”但见我真的伸出手去,陈老慌忙把包袱藏在身后,无奈的叫道。“那你先说好,这次再把炼鬼壶拿出来,能不能完璧归赵?前次借给你的龙涎香,你小子可是一点都没耽误,全给点了啊!真是个败家子啊!” “当然能,我保证这次你的炼鬼壶会毫发无损的回到你的手中!”我连忙郑重的向陈老保证。 “你可是保证过的!”陈老再三确认,继而咂了咂嘴,无奈的将包袱打开,偷偷摸摸的从里面摸出来一个近乎焦黄色的旧葫芦来。这个葫芦明显是紫铜的材质,但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愣是磨成了现在这般模样。看这炼鬼壶的模样,兴许存世三五百年以上,甚至更久也说不定。 “其实我都还没闹清楚这葫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这原来是炼鬼壶,呵呵!”陈老苦笑一声,且宝贝似的上下打量一番。 “此炼鬼壶,共分为三个部分,每个部分各有一道密咒镇守。口径位置是杀鬼咒,一旦鬼邪入内,若非主动放出去,自行出去便只有魂飞魄散的份儿,故而好进不好出。中间部分是封鬼咒镇守,封印诸邪,万鬼镇伏。最低端,乃是炼鬼咒,可炼化鬼邪之戾气、怨气、杀气、邪气等诸多污秽之气,呆净化之后,方能逃出生天,若是顽固不化,最多七天,便会在炼鬼壶之中彻底化为虚无!” “除此之外,下有九宫托底,上有八卦纳灵,只有良善之鬼才能吸收得到九宫八卦所蕴藏的灵气,而邪恶之鬼,反倒会被八卦九宫压制,备受煎熬!”我说到这里,伸出手来,示意陈老递过来。 哪知陈老再次端详了一眼,并指着其中一个符文向我问道:“方先生,其他的你都说全了,但唯独这个符文,似乎你并没有认出来!” 我定睛一看,竟是中天紫微北极大帝的秘讳,当即伸手一把拿在手中,并沉声说道:“陈老,有些东西能告诉你,有些东西秘而不宣,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啊!” 听了我的话,陈老半信半疑的想了想,倒是识趣的不再为难下去,而是向我又问道:“方先生,那你准备怎么做?如何才能将老爷子体内的鬼灵引出来并收入炼鬼壶之中?想来那鬼灵自是不会老老实实的钻进炼鬼壶之中坐以待毙的!” 说完,陈老又坐了下来,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鬼灵当然不会心甘情愿的钻进炼鬼壶之中,它又不是傻子!”我苦笑了一声,转身坐回原位,并顺势将炼鬼壶收进怀中。“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届时恩庭叔准备一只纯白色的大公鸡,然后将你的生辰八字写出来,我自有用处!”说完,我便不再说话。 “纯白色的大公鸡好办,但要我的生辰八字,却是不知道要做什么?”杨恩庭愕然的愣道。 “要你的生辰八字,是为了让你死一回!”我古怪的笑了笑。“那鬼灵专门寄居在新死之尸上面,如果要想把鬼灵引出来,必须为它寻找一具能够足够吸引它的新尸,纵观整个杨家,无论大人小孩儿,恐怕恩庭叔也不情愿让别人代劳。所以,这个重任只能放在恩庭叔你的肩膀上了,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们所有人失望的,不是吗?” “是……是倒是是,可我担心……”杨恩庭闻言,立时吓得双腿直打颤。 “你担心假死不成反而变成真死,是也不是?”我关切的问道。 第十八章 引鬼出笼 写下生辰八字,我顺势将其戴在公鸡的脖子上,看着杨恩庭依旧一脸担忧的表情,我微笑着安慰道:“你放心,不会让你真的假死,即便是假死状态,也有这只公鸡作为替身。恩庭叔,你用陈年老酒泡些谷子,然后喂这公鸡吃下!”说着,我将公鸡递给了杨恩庭,杨恩庭立时点头应承下来,抱着公鸡去了内堂。 我则是点燃三炷清香,叩拜诸天神明,以及茅山派列位祖师,布告之后,我便是拿出黄纸、毛笔、朱砂。 一番忙活之后,我便是带着符咒和陈老一道来到院中。 先是挖出一个坑洞,继而将画好的符咒铺垫在其中,做完这些,陈老不禁疑惑的问道:“方先生,你做这些就能逼出那鬼灵?” “难说!” 我摇了摇头,继而沉声又说道:“只能作引,至于那鬼灵上不上钩,还很难说!” “好像这两次遇到的鬼邪,都非寻常之鬼,如此看来,那五龙谷之中恐怕是龙潭虎穴一般的地方啊!”陈老轻叹了一声,继而又说道:“上次是无息鬼虫,这次又是一个有识无形的鬼灵,真不知道还有多少奇奇怪怪的鬼邪啊!” 闻言,我苦着脸安慰道:“眼下也只能先把附近村子的鬼邪解决干净,之后的事情待我再往五龙谷查探便知。只是要陈老跟着一道奔波劳碌,实在是过意不去!” “方先生说得哪里话!”陈老顿时摆了摆手,道:“我这个年龄原本赋闲在家,本想了此残生,没想到能够跟随方先生见识一番广袤的道法世界,实在是我的荣幸。仿佛我又经历了一场新的人生,只是觉得新奇又神妙,奔波谈不上,只要方先生不嫌弃我是个累赘就是了,呵呵!”陈老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而杨家众人的神经也逐渐的绷紧起来。 傍晚时分,全家上下便忙活得不可开交,未免此事传扬出去,前后院封锁,而老爷子的房门,也有人轮番看守。倒是杨恩庭,提前预备了一桌酒菜招待我和陈老,吃完饭,天色将黑。 带着家伙什来到老爷子的房门跟前,我立时向杨恩庭说道:“恩庭叔,让附近的人全部回房歇着去吧,他们帮不上忙,反而到时要顾及他们的安危,会给此次除邪造成不必要的阻碍!现场只留下你和陈老照应即可!” “好!”杨恩庭怀抱公鸡,先是应承了一声,继而便是吩咐人都各自回房,封门闭户。 我当即接下公鸡,并双手抱住,脚下走罡,口中急急念道:“一拜冀州第一坎,二拜九离到南阳,三拜卯上震青州,四拜酉兑过西凉,五拜亥乾雍州地,六拜巳巽徐州城,七拜申坤荆州界,八拜寅艮兖州城,行坛弟子入中宫,儿孙朝中状元公!”口中念罢,我瞬间单手托起公鸡,双眼紧盯着鸡眼,凝神静气。 刹那,我右手持剑指,在公鸡头前虚画,口中急急念道:“童子郎来童子姐,你有难时我来解。今朝算定你来处,自有文书我来写。既有素因莫留难,便是神仙亲救解。既有事,不用愁。做得替身有来由。清风缝裤云作衣,便是天上地下走。穿他不怕人来捉,有他敢打吃孩狗。打是打,不可破我替身法。保得本人身平安,何须辨他真与假!” 替身符画毕,咒语立时念罢,而此刻,公鸡的头缓缓低下,如同困意袭来,昏昏欲睡一般。 看到这里,杨恩庭和陈老尽皆惊愕的睁大双眼,呆呆的望着我手中托着的公鸡。随之,我单手托着公鸡来到房门跟前,并将其放置在门槛之上,如此,我顺势将房门推开…… 房门推开的瞬间,但见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醒转,此时骤然蹿跳而起,一把抓住衡量,倒悬在半空。似乎受到了惊吓,老爷子双眼冒着绿光,闪瞬间看遍了屋内屋外,而最终,他的视线则是落在门槛上的公鸡身上。在他的眼里,这只公鸡已然不是什么公鸡,而是一具新死之尸,且新死之尸,正是老爷子的儿子杨恩庭的。 凡是附体之魂,必先克至亲骨肉,而我选择要杨恩庭的生辰八字,便也是考虑到这其中的细微之处。老爷子和杨恩庭之间的联系,希望能够引起那鬼灵的兴趣,熟悉的气味儿,熟悉的血脉,这无疑不是一个无法抗拒的陷阱,而身在局中,不知那鬼灵要如何自处! 恍惚间,老爷子纵身跳了下来,且身形如蛤蟆一般,缓慢的爬行到了门口位置,双眼与雄鸡之眼短暂的对视。 紧跟着,老爷子缓缓的,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在公鸡的脑袋上。 好在公鸡此刻晕头转向,任凭摆布,并未发出半点声响。 正值我以为要大功告成之时,但见老爷子的身影轰然又跳了起来,转身冲了进去。我立时皱起眉头,暗道不妙,这鬼灵的灵识果然是生性多疑,且不是那么好骗的啊!可我自认为自己的陷阱做得万无一失,纵然它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相信也无法抗拒眼前的诱惑!果不其然,当老爷子的身影攀爬着墙壁来回转悠的一圈后,纵身轰然又落了下来,近距离的靠近雄鸡替身。 霎时间,老爷子猛地张开嘴,自他口中,轰地冒出一股漆黑的阴气,阴气直勾勾的钻进鸡嘴之中,刹那间,便是完成了替换寄身的过程。而此刻,雄鸡浑身一僵,就此倒地…… 看到此处,我再也没有半点迟疑,双手抓住雄鸡,转身便是往院子里跑。一个箭步来到事先挖好的坑洞跟前,我顺势将替身放了进去。与此同时,我向陈老急急的叫道:“陈老,快填土掩埋!” 陈老曾是身经百战之人,虽是年过六旬,却依旧身强力壮,当即拿起铁锹用力的将土填了进去,不多时,便是将替身掩埋在下面。 “方先生,这,这就成了吗?”杨恩庭惊恐的向我询问了一声。 “不,这只是第一步!” 我当即摇头,并顺势将炼鬼壶取出,打开炼鬼壶的塞子,我倒转壶口,对着土堆扎了进去。紧跟着,我迅速的将阴阳镜请了出来,双手托起,对着冷薄的月光照了去,但见一束精白的光芒直射而下,与此同时,我将阴阳镜用力的对着炼鬼壶拍了下去。一手用力的拽起阴阳镜,只见随着一束白光自炼鬼壶之中不断的拖拽出来,而土堆之下的一缕缕黑气,顺势冒出。 冒出的黑气又如同回旋之势,一股脑的钻进了炼鬼壶的壶口之中…… 不多时,当最后一丝黑气收入炼鬼壶,我急忙将炼鬼壶拿了起来,并迅速的盖上塞子。做完这些,我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把这只鬼灵收进了炼鬼壶之中,陈老,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切莫打开炼鬼壶,鬼灵的怨戾之气可自化!” 说着,我顺势将炼鬼壶交还到陈老的面前。 哪知陈老惊愕的向后退了两步,且挥舞着双手叫道:“我我,我还是不拿了,这段时间里,还是你拿着比较稳妥一些,毕竟那是一只邪恶之极的鬼灵,我,我还是担心它跑出来!” “那好吧,这段时间就由我代为保管!”我皱了皱眉头,将炼鬼壶收进了包袱之中。 继而,我将公鸡挖了出来,但见公鸡已经是奄奄一息,好在片刻后,便是又活蹦乱跳起来。我将替身符破掉,并向杨恩庭说道:“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看老爷子了!” 床榻之上,面色蜡黄,气若游丝的老爷子艰难的睁开双眼,看着忙碌了半天的杨恩庭,嘴唇不停的蠕动着,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呜呜呜……爹,都是儿子不孝,让您老人家临了临了,还遭受如此大难……”杨恩庭悲痛欲绝的哭泣着,跪在床沿前不曾起身。 “好……好好养育子孙……忠厚……忠厚为人……继承……继承家业……我……我便无憾了……”老爷子睁大着双眼,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眼后,便是身子一僵,生机顿失。 “爹啊!”杨恩庭顿时崩溃般的大叫一声,抱着老爷子的尸体便是痛哭流涕。 看到这里,我随手将老爷子的眼皮合上,并将公鸡放置在老爷子的头顶位置,随手掐出剑指,口中急急念道:“领魂鸡领魂鸡,速带亡人去归西!疾!”一道“疾”声念出,我随手一划,但见公鸡顿时拍打着翅膀冲向窗户,将纸窗户轰然破出一个大洞,飞了出去。 回过头来,再看老爷子,魂魄已然离去。 “恩庭叔,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吧!”我沉声安慰道,继而轻轻拍了拍杨恩庭的肩膀,转身向陈老使了个眼色,我们二人便是缓步走出了房间。 房门外,陈老似有万千感慨,一时间,倒也沉默了。片刻后,陈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人死如大梦方醒,但再想入梦,便是天各一方了啊!对了,方先生,你先前用的那个铜镜,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够吸收日月之精华,而且与炼鬼壶乃是绝配啊!没想到你的身上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宝贝……”说着,陈老不禁转动着眼珠子,溜溜的在我身上打转。 我当即退后两步,先是清了清嗓子,继而说道:“那个……陈老,你看此间的事也已经了结,下一站,不知会在哪个村子停留,未免夜长梦多,不如我们早些赶路吧?” 第十九章 荒山孤影 三日后,我和陈老迷失在一座荒山上面。 看着夜幕降临,而我和陈老却面容呆滞的驻足在一个荒凉的山坡上面,望着朦胧的夕阳余晖缓缓消失在视线里,此时此刻,我的心里不免五味杂陈。转回头,但见陈老和我一样脏兮兮的模样,不禁苦笑一声,说道:“陈老,此山倒是真的怪异,居然把咱们两个人困在此地三天,愣是走来走去都走不出去啊!” “这座荒山也不知名姓,似乎常年累月的都是云雾缭绕,进来容易,出去实在是难啊!”陈老皱着眉头,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继而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竹林说道:“我记得前面那片竹林昨天还见到过,好像我们又打了一个来回!方先生,按理说你的感知力那么强,怎么连一条出山的路都找不到呢?” 陈老苦涩的模样,我也不免看着揪心,闻言,我只得无奈的轻叹道:“陈老,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这座山,其中的灵气着实凝厚,甚至于我的感知力根本穿不透。无论我感知到哪里,都是一片灵气盎然之地,不得不说,这座山的地气,实在是浑厚强大,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你说……这座山的下面有那么好的底气,会不会间接的养出一群山精鬼怪啊?要知道那些山精鬼怪可都喜欢这种带着灵气的大山修行啊!”陈老闻听我说完,不禁惊诧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继而缓步往我身边靠拢了一些。 “说不准,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地方,那些山精鬼怪不会那么傻的冲撞上来!” 我当即向陈老安慰了一番。“山精鬼怪修炼不易,要数百年才能成事。故而不会随随便便的给自己找麻烦,你放心就是了。只是我们现在要尽快找到出山的路径,否则一直被困在此山之中,也不是个事儿啊!” “风水有云:气场影响磁场,如果气场足够强大,足以改变此地的磁场。或许在这座山里面,你的感知力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想要出山,恐怕得是个技术活儿喽!” 陈老竟是把风水知识都给搬了出来,不得不说,陈老的确是一个博古通今之人,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至少在我的身上,除了道术道法,其余的便不怎么行得通了。“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就说白天,那么大的太阳居然都照不透此山之中的云雾之气,促使我们根本不能依靠阳光辨别方向。而到了晚上,尤其是大晚上,雾气更甚,你看看,四周的浓雾又要袭上来了。我们得尽快找个山洞睡一晚,明天天亮了还稍微能看见点路,不至于跌入山崖!” “那我走在前面探路,现在我的感知力虽说被压制到了极致,但十丈之内的一切,我还是能够了如指掌的!” 我再次轻叹了一声,忙走在前面探路,而陈老则紧随其后。 我们一前一后,只希望尽快找到一处山洞休息,暂时躲避眼前的迷雾。 然而当我们穿过眼前的竹林,前面的山道变得更加狭窄,而且更加的难以探寻,目光所及的距离,也不过是丈余而已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更是不知道走了多远。当我依稀感觉到不远处所存在的山洞时,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山道上,竟是出现一道枯瘦且萧条的孤影,正缓慢的行走在狭窄的山道上。看到这里,我急忙向身后的陈老念叨一声:“陈老,看来我们有伴儿了!” “什么?!” 陈老吓得一哆嗦,忙趴在我肩膀位置向前面看了一眼,继而颤声叫道:“方先生,你你,你看那个身影,会不会是鬼啊?” “等我们走近些才能确认,不过就算是鬼,又有什么好怕的?”我苦着脸看了看陈老,但见陈老依旧很害怕,我只得微笑着安慰道:“不用怕,若真是鬼,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我就把那鬼邪抓来,为我们指条出山的路,也是不错的选择,呵呵!” 可当我们再走近一些,竟发现那道身影竟是无端端的倒了下去,无力的趴在山道上,不走了。 “是人,不是鬼!”我惊愕的叫了一声,忙又说道:“我们快过去看看!” 待我们来到跟前,只见倒在地上的,乃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而且身上不知道在哪里摔过,被尖锐之物刮破了很多地方,有的地方都留下了血迹。他的面容十分的清秀、白净,如同一个俊俏书生一般。但他的脸上仍然不缺泥垢,和我们一样,脏兮兮的,兴许也是和我们一样被困在了山上。 “陈老,快把水囊拿出来给他灌点,他的嘴唇干裂,似乎很久没有喝过水了!”我皱了皱眉头,弯身把了一下脉。“嗯,脉相只是有些虚弱,并无大碍。” 陈老慌忙为青年男子灌了一些水,不多时,青年男子便是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但在看到我和陈老时,不禁差异的睁大双眼,惊恐的叫了一句:“鬼!你们是鬼?” “你才是鬼,你见过鬼给人灌水救命的吗?”陈老没好气的撇了一眼青年男子。“小伙子,你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跑到这座荒山上来啊?而且你的同伴呢?” “哦,原来你们是人,真是对不住,刚才是我失仪了……”青年男子说话倒也是文绉绉的,像是有些学问。听了陈老的问话,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开口回道:“老人家,我名叫孟袁生,山下孟庄村人士,也是香林镇国学堂刚刚毕业的学生,才回到村里没几天,此次就我一个人上山来。所以,所以我没有什么同伴,没想到这座山上迷雾缭绕,走进来便很难走出去,而且我要找的人也没有找到……唉!” 孟袁生简单明了的介绍了一番自己的来历,但说到最后,却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什么?你是说,你来山上找人?找什么人啊?”陈老闻听孟袁生的讲述,不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了看我,见我也是一筹莫展的摇了摇头,不禁又看向了孟袁生。 “如香,她叫如香,前几天去过我们村子,她是个好女子,我,我喜欢她,我爱她……但她说她家住在这山里,非常的穷困,而且又有一个病重的老母亲需要照料,不能答应我的追求。我这几天实在想念她,便跑到这山里寻找,可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如香的家……”孟袁生近乎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说到最后,不禁哽咽起来。 “如香?家住在这座大山之中?这不可能吧?”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回想了一下,又沉声说道:“你会不会是记错了?亦或者是那位如香姑娘故意不想让你找到她,而告诉了你一个假地址?因为我们两个人在这座山里已经转悠了三天,似乎任何地方都见识过,并没有看到什么山村,也没有看到有人烟的地方。你多半是找错了!” “不会的!如香不会骗我,我相信她说的话,她说住在这座山里,那肯定是在这座山里!”孟袁生听到我的话,差点蹦起来和我理论。 看着他近乎失去理智的模样,我不免叹了一口气:“自古多情已成痴,不识烟火久于世啊!” 就在我意欲收回心神之际,恍惚间,我冷不丁的感应到不远处的一个阴暗之地,竟是闪现一抹妖异之气!急忙看了过去,但见那一缕黑色的妖异之气竟是瞬间消散,再寻,便已失去了踪迹。看到这里,我微微皱起了眉头,那股子妖邪之气,难道是尾随孟袁生而来?否则怎会停留在孟袁生的附近这么久? 想了想,我立时又向孟袁生问道:“那位如香姑娘,和你们村子沾亲?” “不曾沾亲……”孟袁生神色茫然的摇了摇头。 “带故?”我再次追问。 “也不曾带故,那是一个晚上,我初回到村子里,一时觉得新鲜,夜里没有睡意,独自到村后的山脚下闲逛。也是在那个地方遇到了如香姑娘,她说我们村后的山脚下长出来的野蘑菇非常的好吃,偶尔会赶夜路来到我们村后采摘。”孟袁生当即把其中的缘由说了出来。 陈老见我一副慎重的表情,立时沉声向我问了一声:“方先生,你该不会是怀疑……” 我急忙向陈老打了个眼色,示意陈老不必挑明。其实陈老的猜测,也正是我的猜测。一个形单影只的小姑娘为什么会专门选在夜里跑那么远的山路去采摘蘑菇?而且她所说的家,我和陈老并未见到,要说这座荒山,恐怕我们两个是最熟悉的了。说不定……说不定那位如香姑娘,乃是一只山精鬼怪所化,这座荒山之中的灵气盎然,就算是出一些山精鬼怪,也不足为奇。 “袁生,你的家距离这座荒山有多远?”我忙向孟袁生询问。 “也不算远,兴许有个七八里的山路吧。”孟袁生老实巴交的回答着我的问题,看起来倒是如同白纸一张,根本没有防备之心,也不担心我和陈老是坏人。“哦对了,还没有问两位尊姓大名,只怪我一心寻找如香,似乎对于其他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去想……” “这位是陈老,我叫方玄衣,乃是一个山野道士。袁生,你知不知道如何下山回到家中?其中的路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法子辨别?”我再次慎重的向孟袁生询问。 “有!” 孟袁生想了想后,忙重重点头。“只是我一心寻找如香,这几日根本没有想过要回去,但却在寻找如香的路上迷失了方向,若是要下山,倒也有路可寻,可我不想下山回家……” “袁生,这座荒山上面,根本没有人烟,而且,这里对于你这么个文弱书生来说,也非常的危险!”我紧锁着眉头,沉声向孟袁生说道:“所以,你现在必须回家去,我和陈老护送你回去。正好我们被困在山上,找不到出山的路。你就做一回好人,把我们带到你家歇息歇息吧!如果你实在想要寻找那位如香姑娘,明天天亮以后,我再帮你想办法,怎么样?” “方道长,真的吗?那,那好!我现在就带你们下山回村!”孟袁生听到我要帮他,忙激动的点头应承下来,立时起身便要带我们下山,但刚站起身,却是身子一个晃悠,差点又摔倒下去。 我一把扶住孟袁生,且向陈老使了个眼色,迅速的向着下山的路径走了去! 第二十章 孟袁生 “方道长,要想找到下山的路,其实并不难,我们村里的老人常说,白石为生,黑石为死。但凡走夜路,亦或者在这荒山之中迷路,只要认准白色的山道行走,便可寻找到下山的路径。”孟袁生一边说着,一边寻找着白色的石头。“这些白色的石头,据说是朝阳的一面,而黑色的石头常年未被阳光照射,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 “既然你能够根据黑白石头分辨出方向,为什么又会在这里迷路呢?”我错愕的向孟袁生询问道。 “唉,我前番只是心系在寻找如香的事情上,根本就没想过要下山去。而这种辨别方向的法子,也只是针对下山有用,如果在山上行走,这种法子的用处就不大了……”孟袁生苦叹着摇了摇头,似乎提起了如香姑娘,他便是满心的忧苦。“越往山上走,白色面的石头很多,而越是往下走,黑白二色的石头清晰可辨。故而上山无用,下山则有用,也正是这个道理!” “的确如此!” 陈老似乎也发现了其中的规律。“前面的岔路,其中一条的确是充满了白色的石头,而另一条,则是阴沉沉的黑色石头。想必那白色山道,正是下山的路径了吧?” “陈老智慧过人,袁生佩服!”孟袁生昏昏沉沉之际,倒也不忘向陈老夸赞了一番,俨然一个书呆子的模样。 两个时辰后,我们顺利的来到山脚下。 周围的浓雾也早已不见了踪迹,那些云雾似乎只在山腰以上缭绕不散,山下依旧是清风朗月之色。 指着远处的一条狭长小道,孟袁生微笑着向我和陈老说道:“前面再走几里山路,便可赶到我们的村庄,此次多亏二位搭救,否则我便是要死在山上了啊!还请二位速与我回到家中,让我好好招待才是!” 我和陈老自然也没有客气,只因为这几天被困在山上,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我倒还好说,只是陈老年纪毕竟不小,我有些于心不忍,如果能有个去处落脚歇息,并寻得一些吃的东西,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更何况,我要前往孟袁生的家中,实际还有另外一桩考虑! 孟庄村,距离五龙谷不远也不近,乃是一个群山环绕之地,四周的视野还算开阔,东南的豁口似乎通往外界的香林镇方向。而孟袁生的家,就在村子的最东头,家境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坏。至少几间青瓦房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盖得起来的,否则孟袁生家,自然也拿不出钱来供应他进入香林镇的国学堂求学了。 家中除了依然健在的老父老母,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妹妹。 孟父见到我们,先是问明情由,继而便是万分感谢了一番,并备下酒菜热情招待。 酒桌上,孟父笑着说道:“老汉我今年六十七岁了,膝下有三子一女,前面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并分了出去,现在就剩下小儿子和小女儿还在身边。这几个儿女里面,也就是他们两个有一些出息,能够就读于香林镇的国学堂,袁生刚刚毕业没多久,倒是小女儿还得两年才能毕业。明天小女儿就要去镇上求学去了,倒是眼下袁生无所事事,本想让他做点事情,可他眼高手低,出力的活计不想干,用脑子的活计他又暂且找不到,便只得在家闲置!” “唉!前几天也不知怎么的,袁生这孩子像是着了魔一样,每天不吃不喝的,嘴里不停的念叨一个姑娘的名字,叫……叫如香的姑娘,之后突然就走了,我们找也找不到,可把我和他爹急坏了!”孟母苦着脸向我们解释了一番,随之又感激的向我说道:“这次多亏了方道长和陈老的帮忙,把这孩子救了回来,那座荒山十分的邪性,曾经很多人都死在里面,一旦进去,就很难出得来!” 我当即微笑着说道:“我们也是在山上迷路了,整整三天都未能出来,幸亏遇到了袁生,才想到用辨别白石的法子走下山。此次我们倒是相互帮助,孟叔孟婶儿客气了!” “回来了就好,以后断然不能让这孩子再独自往山里跑了!”孟父说着,转而向孟母沉声吩咐道:“老婆子,你在家没事要看管好袁生,他若是再敢走出家门,我就打断他的腿!” 孟袁生在一旁听着,却是埋头吃饭,不敢再多发一言,然而对于孟父的吩咐,似乎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有当回事。 吃过饭菜,天色也已经大亮,然而我们皆是累的精疲力尽,倒是没有多作寒暄,各自安排了房间休息。 一觉睡到傍晚时分,方才醒来。 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我不禁揉了揉眼睛,起身问道:“谁在敲门?” “方道长,是我!袁生啊!”孟袁生压低声音,急促的向我呼喊道。 “哦,那你进来吧,我没有上门闩!”我随口回了一句,便是拿出一身干净的衣衫换上,并穿好鞋子下了床。此刻,孟袁生已经走了进来,见到我,刚欲开口,我便是阻止他说下去。“袁生啊,先前你父母也说了,不让你再往山里跑,山里太危险了,他们老两口年纪也很大了,你不能让他们太过担心不是?” “方道长,可是,可是你答应过我的,要帮我寻找如香,怎么……怎么现在又变卦了呢?”孟袁生苦着脸,一脸失望的向我质问道。 “呵呵!” 我先是洗漱了一番,继而起身说道:“我的确是答应了你,要帮你寻找那位如香姑娘。但你也得告诉我一个地址,我才能去寻找,不然我再次入山,岂不是还要迷路?” “方道长,你……你是要自己前往寻找?不带上我吗?”孟袁生呆呆的反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上你了?我说了要帮你寻找,自然会帮你。但进山的事情,只能我来做,你留在家中便可。到时若是找到了,我或者把如香姑娘带下山来,也或者回来把你带到如香姑娘的跟前,也不是不无可能!”我微笑着向孟袁生安慰道。“但前提是,要如香姑娘真的想和你好,否则你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事情是谈不成的!” “我能够感觉到,如香姑娘对我并非无情,只是她有诸多顾虑,所以才不能与我走到一起。方道长,不如我和你一起进山吧,这样我们好歹有个照应,另外我见到如香,也好当面和她说,我,我实在太想念她了……”孟袁生说到动情处,却是不禁哽咽了起来。 “袁生啊袁生,你的痴心,我若是见到如香姑娘,定会转告与她,但现在你被你父亲禁足在家中,确是不能迈出大门一步!” 我轻轻拍了拍孟袁生的肩膀,继而又说道:“即便这次你强行跟着去,终究也无法如愿把人家大姑娘娶回家来,总还是要三五趟的走动之后,才能说亲定媒。所以,你这次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好好的听你父母的话,一来能够让你父母安心,二来,有我帮你寻找如香姑娘,你总还是两头兼顾,这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那好吧,方道长所言,也是句句在理,我孟袁生若是还不听劝告,便也是糊涂到家了!”孟袁生执拗了一下,终究还是点头应承下来。“如香的家,具体位置我不知道,但听她说起过,门前有一株数百年的老杏树,如果方道长能够找到那株杏树,说不定就能找到如香的家了!” 闻言,我微微点头,说道:“我记下了,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不过,此次前往荒山,我必须有所准备才是,否则再和前两天那般迷失在山中,便也是无功而返啊!” “方道长需要什么,我会尽快帮你准备好!只是山里的路,我也没办法,毕竟我也在里面迷失了自己,若是不然,我再去问问村里的老人,或许他们应该有法子辨别山里的方向也说不定!”孟袁生着急的想了想,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 “不用问了,我自有我的办法,你只要为我找一只大公鸡,就行了!” 我略一思忖,便是向孟袁生微笑着说道。 “大公鸡?”孟袁生愕然怔了怔,但随之还是点头应承下来。 来到堂屋之中,但见陈老和孟父正在喝茶,见到我,陈老乃是抽空和我来到院中,低声向我问道:“方先生,你不会真的要帮袁生那孩子进山寻找如香姑娘吧?可我们两个人在山里转悠了三天都差点出不来,这次我们进去就能出得来?再说那么大一座荒山,我们恐怕转悠三个月也未必认识全貌,这找人的事情,你要想清楚一些才是!” “陈老,这次我准备独自前往荒山,你就在孟家停留片刻,顺带帮着孟父孟母看管好袁生!”我沉声向陈老说道。“倒不是没有三思,而是这一趟我必须要去。记得在我们遇到袁生之时,我明明发现袁生的附近尾随着一缕妖邪之气,只怕是山中的精怪所化。再加上袁生对那如香姑娘的描述,我初步断定,如香姑娘绝非人类……恰逢我们这一趟行走,为的便是解决掉五龙谷内逃出的鬼邪,故而,这一趟我需要去查验明白,如果那如香姑娘没有问题,我们自可离去。可若是有问题,我决不能放过她!”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啊?难怪你那么干脆的答应袁生帮忙!”陈老立时皱起眉头,继而又诧异的问道:“但前次我们就迷失在山里,你这次去能行吗?” 第二十一章 仙人家 闻言,我微微点了点头,回道:“我自有法子应对!” 公鸡抓了回来,我顺势将地罗盘请出,并向孟袁生说道:“取鸡冠血三滴!” “好!”孟袁生听到我的话,忙抓起鸡冠,但一时间,竟是把一个文弱书生的气质尽展无疑。盯着鸡冠踅摸了老半天,孟袁生呆呆的向我问道:“方道长,该,该怎么取出鸡冠血啊?我,我不太懂……” “当然是用针扎,亦或者用刀割,不然你还指望着公鸡自己个把冠子划破滴出三滴血来?”我没好气的撇了孟袁生一眼,但见孟袁生尴尬的应承了一声,急忙跑到厨房拿来一把剔骨的尖刀。“嗯,取三滴鸡冠血,我要以鸡冠之中的灵血入盘,如此才能激发出地罗神盘的威灵之力。有了地罗神盘指路,我便不会在荒山之中迷路了!” “地罗神盘?方先生,你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啊?害得我们在山上困了三天!”陈老看到我手中的地罗盘几乎看呆了。 “地罗神盘没有天池金针,必须以血为引,然而我的至阳真血只能用来搜寻天下妖魔,至于指路,必须用鸡冠灵血方可!”我皱了皱眉头,不禁向陈老解释道。“然而荒山之上哪里有什么大公鸡?被困也是无奈之举。袁生,你还杵在那干什么?为什么不取出鸡冠血?” “啊?好的好的,我正在取,正在取……”孟袁生被我一句话惊醒,慌忙拿起尖刀就要往鸡冠上扎,但刀尖刚一触碰到公鸡,顿时吓得挤着眼后退两步。 看到这里,陈老不禁轻叹了一声,一把抢下尖刀,随口说道:“你这么个文弱书生能干什么?还是我来吧!” 说着,陈老顺势用刀尖刺破鸡冠,随之挤出三滴鸡冠血来,我当即用地罗盘接住,三滴鸡冠血不偏不倚的滴在地罗盘的天池之位,三滴汇成一滴,摇摇晃晃的在天池之中盘旋个不停。看到这里,我瞬间掐出剑指,隔空指着鸡冠血急急念道:“天降雄鸡是灵鸡,降落凡间点灵气,取得雄冠一点红,乾坤八方任我行,灵血灵气通,急急如律令!” 口中念罢,我瞬间用剑指猛点天池三下,刹那间,只见那一滴鸡冠血轰然冒出一股金黄之色,且散发出淡淡的红芒。就在金红光芒逐渐亮起的同时,地罗盘内的神秘符文顺势转动起来,而那滴灵血,也渐渐的悬浮在天池之上,如同一道奇异的指针! 看到这里,我一手托着地罗盘,转瞬向陈老和孟袁生说道:“我即刻便前往荒山,寻找那位如香姑娘,你们可静待我归来!” “方先生,你要去多久?”陈老愕然问道。 “或许明日便回!”我随口回了一句。 孟袁生急忙跑到屋里取出一个包袱,并双手递到我的面前:“方道长,这里面是吃的东西,还有水囊,你到山里难免风餐露宿,带些吃的总是有备无患!” “好吧!” 我接下包袱,没有二话,转身走了出去。 离开了孟庄村,我一路向着那荒山所在的方向赶了去。没有了陈老和孟袁生的跟随,我不断的加快步伐,将踏虚步催动到极致,短短半个多时辰后,便是来到荒山的山脚下。放眼望去,那荒山之上,果然还是云雾缭绕,一片迷蒙的地方啊! 托起地罗盘,我定睛看了看,继而心念微动,便是看到上面的指针顷刻间盘旋个不停,不多时,便是指向了一条上山的路径。 当初在得到地罗盘时,我便是与地罗盘心神相通,故而我只需要起心动念,便能操纵着地罗盘指向我所要的方向! 门前老杏树,便是如香姑娘的家,然而孟袁生不知道的是,这深山老林之中,不知长着多少老杏树。如果真的以老杏树为目的地,恐怕要找遍整座大山才行了。幸得地罗盘不是一个书呆子,乃是夺天地造化之灵物,相信地罗盘所指之地,定是我要找的地方!随着指针的引领,我飞快的纵身跃起,高山窄道,我尽皆如履平地一般飞掠过去。 一个时辰后,我便是进入深山腹地之中。 来回的在迷雾之中转悠了半天,我逐渐的走上一条青石小道。看着眼前的路径,我不免愕然的愣了愣,没想到这深山之中还真的有人居住。否则此地便不应该有人为修缮的路径才是,嗯,我便依循着眼下的山道而行,希望能够找到有人烟存在的地方。 然而眼下的山道长满了青苔,似乎许久都没有人走动过,可若是这深山之中真的有人居住,为什么山道了无痕迹呢? 着实有些怪异,只是希望真相并非我所推测的那样才好,否则,我此刻所要去的地方,定是妖邪之地! 翻过了一道高坡,前面又见一条狭窄的山道,山道蜿蜒曲折,不知通往哪里。只是前面的树木变得异常稀少,而空气中的迷雾,似乎也逐渐的淡化了许多。没有了迷雾障眼,视野顿时开阔起来,但我的灵魂感知力,依旧徘徊在十丈之内。我甚至能够清楚的感应到四周所弥漫着的灵气越来越浓厚了,如若我所料不错,前面的地气更盛,若是有什么山精鬼怪在里面修炼,也不足为奇! 果然,当我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前面的地面上,冷不丁的飘散出一抹淡白色的雾气,我仔细看了看,这雾气和空气中的迷雾不同,空气中的迷雾乃是地气上升所化,而此地面飘散的雾气,分明是氤氲的仙气!这种仙气,只有修炼了仙术的修行者才能散发出来,而在深山老林之中,恐怕修炼者乃是非人。 天下间千奇百怪之事多不胜数,而修仙炼道之途,并非只有人类才能做到。道书有云,凡有九窍者皆可成仙,故而深山隐藏的动物仙,也不在少数。他们若是依照道门三宝正法而修,便是向着善道而去,然而又有一些不遵循正法之流,可视为精怪,不能称之为仙! 眼下的氤氲仙气,明显是善类的动物仙所化,此类动物仙常年寄居在深山之中,从不踏入红尘半步。直至功德圆满,便可直接飞升仙界,而在此期间,且是有着非常严格的戒律约束,故而能够去除兽性,秉持纯正的仙根,以此飞升。 既然是善类,我便也无需有所动作,只需要多少有些防备便可。 想到此,我依旧缓步向前行进,未把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放在心上。待我又走了一段路程,期间倒也是顺利之极,并未有任何阻拦出现。然而,就在我一筹莫展的寻觅之际,但见地罗盘内的指针戛然而止,我愕然一怔,忙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 在连番踅摸之后,我的视线忽然定格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面,这,这不正是我要找的老杏树吗? 而在老杏树的后面,乃是一道破旧的石阶,石阶蜿蜒而上,不远处的山坡之上,赫然是几间破旧的茅草屋,看起来真像是一家常年住在山里的农家。我微微笑了笑,刚欲准备上去,但就在离开老杏树的刹那,我又停了下来,静静的站在原地。 不多时,我忽然感觉到脖子后面飘来一丝丝的凉气,心中所动,我暗暗掐出一道三山诀,准备随时出手。 “这位公子是何人?为什么夜半不归,却是跑到了这里闲逛?”声音,是一个年轻女子发出的,婉转而又柔和,听起来十分的舒心。 我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顺势将地罗盘收了起来,并淡淡的笑道:“姑娘又为何夜半不归,却是跑到这门外来闲逛?” 在我话语未落之前,只听到那年轻女子莲步轻移的从我身后走了出来,缓缓的停留在我身前不远的地方。我先是打量了眼前的年轻女子一眼,此女子看起来像是十六七岁的俊俏模样,身着黄衫,长得清新脱俗,莞尔一笑,便是露出两个可爱之极的小酒窝。见我盯着她看,年轻女子竟是咯咯一笑,道:“公子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难道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你不害怕有鬼怪出现吗?” “鬼怪?”我愕然一笑,反问道。 “不错,这附近皆是荒山,每到夜半时分,便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精怪鬼类,呜嗷作怪,瘆人之极。而且还听说前段时间附近死过人,就是鬼邪所害!”年轻女子佯装一副狰狞之色,但停顿了一下,却又莞尔一笑。“公子,听了我的话,难道你还不害怕?” “呵呵!应该害怕的是姑娘才是,我乃是七尺男儿,有阳刚之气护身,没什么好怕的。倒是姑娘乃是一柔弱女子,你都不怕,为什么我要怕?”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女子歪着头想了想,随即收敛了笑容,一脸冷漠的盯着我,且沉声问道:“若我告诉你,我并非什么柔弱女子,而是这山中的精怪,你会怕吗?!” “额!”我怔了怔,随之倒也沉声回道:“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门!我堂堂正正的站在这里,为什么要惧怕于你?何况我们无冤无仇,你说不是吗?”说着此话,我随手变换三山诀为掌心雷,若是眼前的这个女子真起了歹意,我便让她重新投胎转世,再修个五百年化幻人身! “如香!不可对贵客无礼!” 就在此刻,只听到不远处的茅草屋门前,传来了一位老者的训斥之声。此言明显是在说我跟前的年轻女子,而当我回过神来,不禁再次一愣,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女子,正是孟袁生托我寻找的如香姑娘。“你还不快退下!这位贵客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听到老者之言,如香恍然一惊,继而仔细的上下打量我一眼,随之慌忙恭敬的向我弯身行礼。转而,便是无声的退了回去。紧接着,便是那位手拄拐杖的灰衣老者,一步步的走下石阶,来到我的跟前。 第二十二章 鹿杖老人 但见老者走来,我顺势松开了手印。 灰衣老者步履蹒跚,似乎腿脚不是很好,但面色红润,似乎精神头儿还是十足的。到了我的跟前,老者忙拱手作礼,并恭敬的笑说:“不知贵客驾临寒舍,小老儿未曾远迎,实在是失礼啊!” “呵呵!老人家说得哪里话,我不过是一介山野俗人,何劳老人家如此厚待?”我亦是客气的抱拳一礼。“倒是我闲游至此,冒昧之处,还请老人家海涵才是。” “哪里哪里,贵客不怪罪小老儿轻慢,小老儿已然是感激涕零。若是贵客不嫌弃,还请到寒舍稍作休息!”灰衣老者急忙又向我邀请道。“白天刚采了几片冰莲,用以泡茶,滋味甚妙,既然贵客到此,不妨一同品尝,如何?”说完,灰衣老者且是满怀期待的望着我,似乎在静等我的回应。 听了老者的话语,我略一迟疑,继而微微点头,笑说:“既然老人家如此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贵客先请!” 灰衣老者忙退后两步,并作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执意让我先行。 我只得走在前面,而灰衣老者依旧步履蹒跚的跟在后面。直到我们来到茅草屋的门前,只见屋子里还有两个人。一个自然是先前所遇到的如香姑娘,此时,正低着头,如同犯了错的小孩子般,自顾自的忙活着什么。而另一边,则是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婆婆,看起来,他们像是一家人。进了屋,灰衣老者忙招手道:“老婆子,把油灯挑亮一些,如香,你去泡两杯冰莲茶来款待贵客!” 屋子里,老者先是恭敬的邀请我入正座,自己倒是坐在了一旁的偏座。老婆婆面容慈祥的将油灯挑亮,继而冲我客气的笑了笑,便是扭头去忙活别的事情了。而不多时,只见如香姑娘不苟言笑的端着一壶茶水走了出来,先是拿出一只杯子为我斟茶,继而又为老者斟了一杯,如此,便是低着头又走了出去。 前后经过,一家子人倒是很少言语,场内也是十分的安静惬意。 但就在如香姑娘和老婆婆一道去了内屋后,只听到她低声向老婆婆询问道:“娘,外面来的什么贵客?为什么爹要这般款待他?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傻孩子,你道行太浅,未能识得真人之相!” 老婆婆亦是压低声音,向如香姑娘训斥道:“那位贵客,实乃一身道炁的道门高人,先前你耍弄于他,若非你爹及时阻止,恐怕他一个恼怒,你的小命便不保啊!” “他,他是道士?”如香姑娘立时惊讶的反问。 “别说了,你爹会好好招待他的,希望他不会怪罪你的鲁莽之举才好……” 母女俩短暂的对话,虽然音量极小,可我却听了个清楚。而一旁的老者,却也是苦笑着摇头,并说道:“仙道此来,让寒舍蓬荜生辉,都是小女顽皮,不识得仙道贵体,多有冒犯之处,还请仙道多多见谅!” “老人家好眼力,仅仅在门内看了我一眼,便认出我的身份。”我微笑着端起冰莲茶水抿了一口,继而又说道:“要知道,我始终固守一念,抱元守一,不曾有丝毫的懈怠,一般的山精鬼怪,是不太可能识破的。想来老人家定是修炼高深的仙客,但不知仙乡何处?尊姓大名?” “不敢不敢,在仙道面前,我们只不过是一些散修小仙,登不得大雅之堂。小老儿原籍川北,近百年来,方才搬到了此地居住。俗姓鹿,众仙友称呼小老儿为鹿杖老人,由于年迈多病,修行不免懈怠,故而只能长久的居于此地,以期早日脱离肉身,飞升仙界。”鹿杖老人客气的向我解释。“幸得小女如香孝顺懂事,这些年都是她在我们二老身边照料起居,日子还算过得去。”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原来这一家是鹿仙。 鹿仙一族,似乎很少见,而且鹿天生温良正直,不与人争长短,故而能够在大自然中夺得一席生存之地。而且道书中对鹿仙的记载也并不多,只是草草的几笔概括,鹿仙一族有别于其他动物仙,喜欢隐居深山之中,直至成仙,也从不踏入红尘俗世,属于明哲保身的一种处世方式。 “现如今邪恶之流众多,你们一家艰难修行,能不被侵扰,也实属不易了!”我虽然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却并未有挑明的意思。纵然是鹿杖老人自己,也不可能直白的告诉我说他就是鹿仙,这或许也是一种体现尊严的方式。故而为了不失礼数,我也没有必要把话说得太过直接。 “我们鹿族从来都是奉行善道,无论哪族之人,我们都不会主动交恶,如此,倒也算是勉强生存得下去。”鹿杖老人会意的点了点头,可转而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怎奈外族之人不侵扰,而内族之人,倒是多有欺凌。否则,我们也不会离开祖籍,来到了这荒山野岭之中栖身。然而来到这里,却也遇到了一个近亲外族的浪子,心性邪恶,所行皆是恶法邪术,附近的仙友都非常的忌惮于他,故而走的走伤的伤啊!” 鹿仙的近亲外族,莫不是……麝、獐、麂三族?这三族乃是鹿族的近亲,从外形看类似,但实则又有不同。论血统之纯正,这三族实属旁系。 “想必仙道已然想到了,正是獐族,獐族不善,喜欢玩弄阴谋诡计,而那外族弃子,名为黑獐子。” 鹿杖老人说起来,倒是唏嘘不已。“他时常借故亲近我家,而且还要我默许他与如香的婚事。其实我哪里不明白,他不过是想夺走如香身上的三百年道行,并没有什么诚心与我家结亲。但我拒绝之后,他便怀恨在心,时常的上门辱骂、欺凌,扰得我家门户不清,以至于我们老两口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看样子,我们成仙无望,只是苦了如香,今后该怎么办才好啊……” “我观老人家一身仙骨,而且门风清正,实属善道中人。如此,我不妨赠予老人家一道符咒,可贴于门头之上,善道可保,恶道可除。若是那黑獐子再敢来捣乱生事,必被道符所诛!”我立时认真的向鹿杖老人说道。 听了我的话,鹿杖老人顿时眼睛一亮,激动的起身要向我行礼下跪,并颤声说道:“多谢仙道恩惠,小老儿一家无以报答,请受小老儿一拜啊!” 我随即拿出黄纸,并取出毛笔和朱砂,顺势画出了一道护善符咒。此符乃是保善除恶的护门符,邪恶之流的气焰越是张狂,此符的威灵之力便会越加的强横。将此符画毕的同时,但见其上金光点点,一时间,竟是让鹿杖老人又惊又喜。未免鹿杖老人不宜触碰道门符咒,我紧接着转身,随手为他贴在了门头上面。 转回身来,我微笑着说道:“如此,你们可以放心下来,以后便不必再惧怕那黑獐子前来闹事了!” “多谢仙道天恩,若是小老儿一家今后成就正果,必然要报答仙道大恩啊!”鹿杖老人连连叩拜答谢。 我忙把鹿杖老人搀扶起来,相继落座。转念一想,我苦笑着开口说道:“不瞒老人家说,此次我前来深山寻访,实则是受人所托之故。为的,便是找到如香姑娘,只因山下孟庄村的孟袁生,对如香姑娘爱慕成痴,前几日他寻山而来,差点因为迷路而困死在山里……” “袁生他……他怎么样了?”忽然,还未等我的话说完,只见如香飞快的从内屋跑了出来,情绪激动的向我追问。 “他没事,现在已经回到家中。不过,他还是想要见到如香姑娘,并且……并且想和如香姑娘结成秦晋之好。”我说完,一脸难色的又看向了鹿杖老人。“老人家,现如今我已经知晓了你们的身份,自然也明白你们人仙不能结合,否则如香姑娘的一身修为,恐怕要付之一炬。修仙不易,你们异类更是最难,好不容易数百年熬过来,若是一朝毁了修行,再要修起来,便是更加难了啊!” 单单从如香对孟袁生的反应来看,如香似乎情愫暗生了。可她若不是这等状况,恐怕我会非常高兴的返回去告诉孟袁生前来提亲。但……这样的情况,我该怎么和孟袁生说呢? “唉!孽缘啊!” 鹿杖老人似乎早已知晓如香和孟袁生的情愫,当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注定是不能走到一起的,且不说仙凡不能结合,只怕会对孟公子有所妨碍啊!他乃是肉体凡胎,而我们鹿族虽然奉行善道,可还未脱壳飞升,自有阴邪之气在身,难免会伤到他。他倒不如娶个寻常百姓家的姑娘成婚,也是好事嘛!” 当听到鹿杖老人说完,只见如香已是掩面泣哭,此情此景,我虽是明了于心,可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转念一想,我不禁向鹿杖老人抱拳一礼,并说道:“此间之事,我已探明,具体如何解决,我便要回去向袁生劝说一番再做定夺!” “仙道这就要回去?不忙不忙,小老儿还有一件事要与仙道言明!”刚欲动身离去,但见鹿杖老人随之起身拦下,并古怪的笑道。 第二十三章 转厄之法 我缓缓停下脚步,并向鹿杖老人问道:“老人家,不知您还有何事?” “呵呵!我看仙道一直固守一心,使得心神不乱,真气收敛。虽然不知道何故,可又看得出仙道身上,乃是有着一缕厄难霉运之气正纠缠不休!”鹿杖老人仔细打量了我一眼,随之又拱手作礼,道:“如此端详仙道,多有冒犯之处了,呵呵!正是因为仙道抱元守一,精气神尽敛,故而那厄难之气无法发作,被仙道一直压制着。” “不错!” 我轻叹了一声,无奈的说道:“昔日承蒙南斗星君与北斗星君相助,拔掉了我体内的邪神残魂,促使我有三年之厄的劫数。当我补齐三魂七魄之时,这三年之厄便也开始了。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尚有两年余。每当我动用真气,亦或者动用道术之时,那厄运便会受到召感,随之降临。吃了几次亏,我便只好想了个法子,暂时压制厄运发作。眼下诸事缠身,就是想要清闲,也清闲不得啊!” 听了我的讲述,鹿杖老人不禁感叹万千,说道:“没想到仙道乃是有着大机缘之人,原来厄运之气的由来,竟是如此啊……可在人世间,三年虽然不长,却也不短。仙道又要救度众生,积累功德,难免不会动用真气,而真气与天地相连,厄运无形,如影而随,一旦仙道分心,厄运必然发作。这,并非长久之计啊!” “确是如此,可眼下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应对!”我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嗯,我这里倒是有几粒灵丹妙药,名为转厄丹,只要仙道每隔三个月服用一次,连续服用到第三年,此厄必解!”鹿杖老人微笑着从袖口之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并将其交到我的手中。“要知道,我们鹿族乃是百灵之先,天生便有着趋吉避凶之能,对治厄运,自有一套应对之策。这里面的丹药是小老儿精心炼制,此次能够结缘给仙道,也算是小老儿一家报答了仙道少许的恩德啊!” 我接下小瓷瓶,不禁感激的抱拳一礼,并说道:“多谢老人家馈赠,这哪里是什么少许的报答,实在是解决了我眼下的一大难题!” “仙道对我们一家的大恩,我们永生难报,这几粒丹药,算不得什么,说是几分报答,也是小老儿起了妄心,仙道莫怪,呵呵!”鹿杖老人笑呵呵的向我回道。“倒是仙道每次服用转厄丹之时,需要闭关三日,将药力完全融于体内,方可起效。这三日之内,切莫动用真气才好!” “嗯,我记下了!” 正所谓大恩不言谢,我便未再向鹿杖老人客气,只是默默的抱拳一礼,便是转身向着房门走了去。 “仙道还请停留片刻!” 没曾想如香姑娘忽然开口喊住了我,我刚一停下,只见如香姑娘快步来到我的跟前,犹豫再三,却是缓缓递上来一个秀美而又精巧的香包,正面绣着一朵白色的小花,背面,则是有着如香两个字。看到这里,如香姑娘再次低着头开口说道:“烦请仙道将此香包交给袁生,让他见香包如见人,以后,以后我们的情缘,便是就此尽了……” 说完,如香姑娘抹着眼泪,转身走进了内屋。 我怔了怔,随即默默的点了点头,并将香包收入怀中。但当我跨出房门之际,莫名的感应到附近出现一抹邪腥之气……此刻,鹿杖老人缓步来到门口,却是沉声向我说道:“仙道,是,是那个黑獐子来了,恐怕又是来搅扰我们家如香的,唉!” “这黑獐子有着多少年的道行?”我皱了皱眉头,向鹿杖老人随口问道。 “约莫四百年多一些,我们家也就是我达到了六百年的道行,我家中,也就是我的道行略比他高一些,可我体弱多病,根本震慑不了他。他身边还有一个黑姬,乃是蛇蝎心肠,比他更毒,常常勾引世俗男子取其精元,然后索命。这两个邪恶之流一唱一和,搅合得此山不得安宁啊!”鹿杖老人说完,不禁苦叹了一声。 “我已经知晓,老人家不必惊慌,此事交给我来解决便可!” 我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关好门户,我来帮老人家挡下黑獐子的搅扰!” 说完,我缓步走到老杏树的跟前,静静的站在原地,感应到那黑獐子的气息越来越近,我便是背负着双手,云淡风轻般的等候着。 不多时,只见一股黑色的阴邪之气贴着地面缓缓而来,而黑气之中,依稀有着一道诡异的身影,若隐若现般的向着这边飘荡而来。直到那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方才停留下来。现身而出的,乃是一个头发蓬乱,面色蜡黄的枯瘦男子的模样。此人身穿一袭土黄色的衣袍,看起来十分的怪异。尤其是他那双眼睛,似乎透着一抹阴森之气。 男子歪着头打量了我一眼,继而冷笑一声,忽然出现在我的跟前,且冷笑着问道:“小兄弟,你三更半夜的不在家睡觉,跑到这荒山野岭做什么?难道不怕遇到鬼?” “鬼?”我愕然愣了愣,看样子这个黑獐子也并未看出我的身份,或许他能够积累五百年的道行,便可洞悉我周身的气息了。只怪我近些天一直收敛真气,若非鹿杖老人那般的道行,是根本看不出我与普通人的区别的。“阁下是什么人?又为什么来此?三更半夜不睡觉的,好像不止是我吧?” “呵呵!小兄弟,你细皮嫩肉的,吃起来肯定非常美味!”霎时,黑獐子的脸色顿时露出一抹凶残狰狞之色,且伸出尖锐的爪子,眨眼便是要扑过来。 可就在他即将扑到我跟前之时,愣是停住了脚步,且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我,问道:“你,你为什么不怕?居然也不躲闪,难道你不怕我吃了你?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不是人类吗?” “就凭你,还不至于让我忌惮半分!” 我沉声回了一句,随手起了一道掌心雷,只见掌心之中雷芒翻腾,黑獐子一看,顿时吓得惊叫而退。 “掌心雷!你你,你是道门中人?!”黑獐子惊恐的缩着脖子,远远的看着我,见我不再说话,连忙跪地求饶道:“是小的有眼不识真人,还请仙道饶命!小的再也不敢冒犯了!求仙道饶命啊!” “黑獐子,听说你在这座荒山之中作威作福已久,且那些良善的仙友亦被你时常欺凌,此次,你是否又要侵扰鹿杖老人一家?还要强娶如香姑娘,是也不是?”我冷声怒道。“你如此作恶多端,可有问过我手中的掌心雷?!” “不敢了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来打扰鹿杖老人一家,再也不敢强娶如香了!小的知错,还请仙道饶命!”黑獐子连连跪地叩拜求饶,一时间,似乎周身气焰顿时消散。 “念在你及时叩饶,且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今天就放你一马。希望你今后洗心革面,莫再自掘坟墓,否则,我定不会饶你!”我再次怒喝,随之收回掌心雷,摆了摆手,道:“去吧,今后莫再侵扰如香姑娘的家人,此地,你不可再踏入一步!”我的话音还未落,却是看到黑獐子便驾着一抹阴黑之气,仓皇而逃。 直至我再也感应不到黑獐子的踪迹,方才缓和了一口气。扭头看着鹿杖老人一家正感激涕零的站在门前向我叩拜,我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去。 眼下最难办的,便是如香姑娘和孟袁生之间的情事,他们虽然互有爱意,只可惜仙凡殊途,终究不能走到一起。我辛苦赶来一趟,却只是带回一个香包,也不知能否解开孟袁生的相思之苦?不管如何,孟袁生决计不能再与如香姑娘相见。打定主意,我脚下催动着踏虚步,纵身飞掠在山间,向着孟庄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回到孟庄村,天色还未大亮,仅是蒙蒙之色。 堂屋之中,当孟袁生拿到如香姑娘的香包时,不禁泪如雨下,随即激动的向我问道:“方道长,如香还有什么话是让您转告给我的?是不是让我马上去提亲啊?” 闻言,我扭头看了看孟父和孟母的一脸难色,随之摇了摇头,并沉声回道:“如香姑娘的意思是,此香包,便是给你留着纪念,见香包如见人,今后,你都不能再去找她了。袁生啊,你还是把如香姑娘忘了吧,她不可能嫁给你,你也不可能和她走到一起!”说完,我便是转身回到了房间之中。 “不!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果她对我无情,又为什么要转送香包作为信物?既然有情,又为什么要让我断绝此念?为什么?为什么啊?!”孟袁生在堂屋之中,似乎已经是悲痛欲绝,不多时,便是听到孟母疾呼的声音,孟袁生昏过去了。 我不免轻叹一声,暗自呢喃道:“或许生个一场病,气一气也就过去了。姻缘这种事,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啊……” “方先生,那如香姑娘,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就在此刻,陈老忽然来到房间,急急的向我询问道。 第二十四章 癫狂的袁生 听到陈老的话,我先是一愣,继而端起茶水灌了一通,才开口回道:“有问题!但这个问题,并不是我们起初所想的那个问题,如香一家,乃是动物仙修。他们一家奉行善道,一心慕求飞升成仙之道。故而,他们更是不愿涉足红尘,以免毁掉自身的仙缘,不过如香倒是对袁生有着几分情意,尚且处于左右为难之境。这般情境,我自是不能让孟袁生一错再错下去,更不能让如香姑娘自毁仙根。所以,他们必须分开,永世不得再相见!” “唉!方先生,你乃是修道之人,自然是站在修道之人的立场看待这件事。可若是站在我们这些俗人的立场琢磨,人活一世,图的不就是几分情意吗?”陈老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古人云: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何况他们乃是生死相依的爱情,这种事情,恐怕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了的。再说,那如香姑娘若真是善类,又是个小仙女,为什么就不能和袁生双宿双栖呢?曾还有牛郎配织女的传说呢!” “呵呵!陈老啊陈老,牛郎配织女这个传说是民间流传的杜撰之言,实则哪有其事啊?”我苦笑了一声,随之慎重的向陈老说道:“我不管,反正人家是不可能答应袁生的请求的。既然女方都不答应,这事儿就别再折腾了,指定翻篇儿!还有,眼下三日内,我要闭关,这几天你就帮着袁生的父母,多多的盯着那小子,可别让他泛出什么大浪来!” “什么?你要闭关?”陈老愕然愣道。 我点了点头,且向陈老实言相告:“不瞒陈老,我正在经受三年之厄难,这三年之中,但凡我多管一事,倒霉之厄运便会加重几分。这几次,我都依靠抱元守一之法强行将厄运压制下去,但只要我稍微散乱几分心神,便立时会倒霉透顶!为了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如香的老父鹿杖老人赠予我几粒转厄丹药,可帮我化解体内的厄难之气。但服用转厄丹药后,需要闭关三日,将药力彻底在体内炼化才是!” “原来如此!” 陈老立时皱起眉头,当即又重重点头,说道:“幸亏你告知了我,否则我还想着你带着我再去如香家一趟呢。嗯,既然你有要紧事,就好好闭关才是。袁生的事情,我会帮着处理好的,这几天我哪也不去,就帮着他父母照看好他!” “好!一切就有劳陈老周全了!” 我抱拳一礼,便是回到床上,盘膝静坐。 而陈老言罢,则是无声的退出了房门,并把房门关上。 至于孟袁生接下来的焦躁情绪,恐怕还需要他自己去平复,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暗自轻叹一声,我随手将小瓷瓶取了出来,并打开瓶塞,倒出了一礼黄澄澄,如同黄豆一般大小的丹丸。一股浓郁的药香,顿时扑鼻而来。我不禁惊叹的盯着转厄丹药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微笑着呢喃道:“没想到这世间还真是有着灵丹妙药啊!” 修道这么久,我尚未真正见识过炼制丹药之人,更是没有见识过所谓的丹药。此次初见丹丸,一时间倒是觉得新奇了些。 一粒小小的丹丸,却是不知浓缩了多少珍贵药材的精华,而鹿仙一族,倒也真是名不虚传。感叹之余,我顺势将丹丸服下,并将小瓷瓶收了起来,双手掐出太极印,微微闭上双眼,进入修炼状态。 意识短暂的浑浊之后,便是很快进入定静状态,此刻,我能够清晰的感应到丹丸的药力正逐渐的遍布全身。而纠缠在体内的那一缕黑色的厄难之气,则是骤然激起了抗衡之势,与转厄丹似乎相互制衡,难分胜负。 观察了一阵子,我便不再观察,任凭转厄丹药的药力与厄难之气形成愈加焦灼的对抗。这个时候,我倒是对封印在丹田之中的真气团起了兴趣,试图揭开一层一层的真气包裹,见到那精纯无边的浩瀚法力。但我试着用心念触动了几次,却是连最外围的一层封印都不能打开。甚至每当心念触及到跟前之时,便是被封印轻易的挡了回来。 连续试了不知多少次,最终,我只得无奈的放弃。 回过头来,却是发现转厄丹药的药力,正走在了上风,而且药力之盛,似乎还在不断的递升当中。而沉积在我体内的厄难之气,则是一点一点的被排挤出体,似乎剩余的,已经不多,怕是要不了多久,我积攒在体内的倒霉运,便会彻底被净化个干净。 不知又过了多久,眼看着最后一丝厄难之气正要被彻底清理,顿觉身外传来一道吵杂之声。 我略一分神,差点就此走火入魔,当即双手变换手印,改太极印为定印,再度将心神安静下来。直到体内的厄难之气彻底被清理干净,我则是顿觉一身轻松之感,袭上心头。而沉淀在体内的转厄丹药之药力,则是彻底稳固下来。按照鹿杖老人所说,这一粒转厄丹药,便是可帮我维持三个月的药力,也就是说,今后三个月的时间里,我便不用担心倒霉催的厄难之运再缠上我了。 睁开双眼,我双手的手印立时松开。 刹那间,只听到房门被“砰砰”砸响的声音传来。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起身下床穿好衣鞋子,并顺势来到房门前,将房门打开。只见站在我面前的,乃是面容焦急的陈老,以及痛苦不堪的孟父和孟母。见到他们这般模样,我立时询问道:“几位这是怎么了?不会是……不会是袁生出了什么事吧?” “袁生倒是没有出什么事,只是,只是他不见了!”陈老着急的向我苦着脸说道。“方先生,今天你才算闭关两日,我便吵醒你,实在是对不住。可是袁生不见了,我们找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地方,连犄角旮旯都翻过了,仍旧没有找到。所以孟老哥怀疑袁生去了荒山!” “哦?” 我心头一惊,却是轻叹了一声。这个癫狂的袁生,终究还是放不下如香姑娘啊!他的失踪,恐怕也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再入荒山,寻找如香姑娘。“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荒山寻找?” “我们倒是想去,可是孟老哥两口子年纪大了,根本走不得山路。而村里人听说要去荒山寻人,一个个的都摇头拒绝。我更是对荒山束手无策,只有你才能没有约束的进出荒山,并带回袁生!”陈老苦着脸解释,随即再度叹道:“方先生,救人如救火,您就帮帮忙吧!” “陈老,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你,让你一定要看守好袁生,切莫让他再生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吗?”我没好气的向陈老抱怨了一句。 “我是一直帮忙守着袁生来着,但半夜里袁生突然说如香姑娘来找他了,他要和如香姑娘一起走。当时我还以为他说的是梦话,但过后不久他就借故去茅厕而遁走了。这小子看来是鬼迷心窍,走火入魔了啊!”陈老气呼呼的说着,一副要狠揍孟袁生一顿的架势。“别让我见到他,见到他我非把他吊起来打一顿不可!” “不好!” 我略一思忖,立时惊叫出声。“如香姑娘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见他,又怎么会跑来这里寻找他呢?来者定然不是如香姑娘,至于是谁,却是不得而知。恐怕,恐怕袁生招惹了什么鬼邪,这是迷惑他的心窍来的,一旦袁生被惑而离开家门,必然有大难!” 说完,在三个老人的惊恐注视下,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径直冲出了院子,直奔荒山而去。 一路上,我心念急转,遥想初见孟袁生时,我便是发觉他的附近有着一股妖邪之气尾随。而此次又有诡异之事发生,前后放在一起,不免让我惊愕万分,想来惦记孟袁生的,并非只有如香,茫茫荒山之中,只怕是还有什么妖邪之物想要夺走孟袁生的阳元啊! 催动着踏虚步,半个时辰后,我再度来到荒山之中,且顺势请出地罗盘,好在地罗盘还能用,我便是心念微动,将孟袁生的去向,灌注在地罗盘之中。不多时,地罗盘霎时转动指针,最终指向了一个异常偏僻的方向。 说是异常偏僻,乃是这个方向我从未走过,因为眼前根本就没有路! 但为了尽快找到孟袁生,我不得不加快步伐,翻山越岭的寻找着孟袁生的踪迹。两个时辰后,我冷不丁的看到前面的山坡上,竟是悬挂着一个纸灯笼,纸灯笼里面的灯火还在闪烁当中。看到这里,我一个箭步来到跟前,拿起纸灯笼看了看,不禁点头道:“没错,这正是孟袁生之物,但他人呢?袁生!袁生你在哪里?” 喊了两声后,却没有任何回应。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却是快步向前又走了一段山路,莫名的,我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山道上,一个缓慢的身影,正艰难的爬动着,似乎向着远处的一个山坡爬去。 我眼睛一亮,当即确认,是孟袁生没错! 第二十五章 却之不恭 “袁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急忙来到孟袁生的跟前,将其搀扶起来。但见孟袁生满身的泥垢,额头上更是挂着豆大的汗珠,也不知道他走了多少路,吃了多少苦头。“此刻天色漆黑,而且四周浓雾弥漫,你不找个地方栖身,都累成这样了怎么还在赶路啊?” “如香……方道长,你快看,那一定是如香的家……”哪知孟袁生艰难的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山坡断断续续的喊道。 “嗯?” 我愕然一怔,当即顺势看了去,果然,在那远处的山坡上,依稀能够看到一座房子的漆黑轮廓。而房子的门前,悬挂着两个红灯笼,红灯笼里面亮着模模糊糊的烛光,在夜风中,灯笼不停的摇晃着。想了想,不对啊!如香的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我明明去过的。门前不远处是一棵老杏树,而房子是茅草屋。 虽然我看不清眼前的房子是不是茅草屋,但肯定不是如香的家。 回过头来,我沉声向孟袁生说道:“那里不是如香的家,你看错了!” “不对不对,那肯定是如香的家,方道长,兴许是你记错了路。这座荒山只有如香一家人居住,根本没有第二家。”孟袁生仍旧不肯相信我的话,且极力辩驳。“方道长,我们既然都到了如香的家门口,应该快些前往,我很想见到如香,如香一定在等我!一定在等我!” 说着,孟袁生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的向着对面的山坡走了去,嘴里仍旧不清不楚的念叨着“如香”的名字。 我皱了皱眉头,略一思忖,忙快步追上孟袁生,下意识的向着那座房子再次扫视了一眼,继而,我不禁惊愕的张了张嘴,不对劲啊!那座房子似有似无,而且四周又被一股妖邪之气所笼罩,根本不是如香的家,极有可能是有妖邪在里面。 想到此,我再看向孟袁生,似乎此刻的他已经听不进劝,无论我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了。唉!真是个癫狂的书呆子,被爱情蒙住了双眼,却是把妖邪的巢穴,认作了如香的家啊! 挥手一掌拍向孟袁生的后脑勺,孟袁生瞬间昏倒在地上。我一把将孟袁生抱起,且沉声又说道:“不得已,我只能将你打昏,前面那个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仙道……” 就在此刻,只见一抹淡白色的气息飘然而至,化身出来的,正是如香姑娘。如香姑娘在看到我怀中的孟袁生时,不禁惊愕的问道:“仙道,袁生他……他怎么了?” “他没事,只是被我打昏了,你先把他带回去照看。前面来人了,我去应付!”我回头扫了一眼对面的山坡,似有一人挑着灯笼正向着这边赶来。看到此处,我急忙向如香急道:“快带袁生离去,快!” “好!”如香没有二话,应承了一声后,立时背着昏死过去的孟袁生飘然远去。 回过头来,我镇定的整理了一下衣衫,静静的等候着来人。 远处的人影一闪,竟是飘忽而至,近些,只见是一个身着红色彩衣的婀娜女子,再看样貌,妖艳而又暗藏三分邪魅。见到我,女子一脸媚笑的问道:“公子哪里人士?为何风尘仆仆的赶到此地?” “哦,我是……”眼珠子转了转,我当即微笑着说道:“我是孟庄村人士,名叫孟袁生。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如香姑娘,这位姑娘,不知你是否认得如香姑娘?她的家好像就在附近,可我怎么找都没能找到,刚才我看到你家的房子,便以为是如香的家,所以……就来到了这里。” “呵呵!那可真是太巧了,如香是我姐姐,我叫如玉。”没曾想声称自己叫如玉的女子,居然说是如香的妹妹。要知道刚刚如香还来过这里,如果她真有这么个妹妹,才叫怪事。妖媚的一笑,如玉缓步来到我的跟前,冲我媚态万千的笑道:“孟公子,既然你是来找我姐姐的,那不妨和我一道回家去吧,我姐姐正在家中等着你呢!” “是吗?那,那可太好了!”我佯装激动的笑了笑,继而便是恭敬的向如玉拱手作礼,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被如玉带着一路前行,伴随着重重叠叠的迷雾,我们不多时便是来到房子的门前。 只见房门是开着的,里面光线昏暗,也看不清楚有着什么。此时,如玉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并说道:“孟公子,请屋里坐吧。” “多谢如玉姑娘!”我微笑着回了个礼,便是在如玉的引领下,一步步来到内堂之中。 当我刚刚准备坐下,但见如玉已然将房门关了起来。而此刻的房间内,哪里有什么如香姑娘,根本看不到别人,只有我和眼前的如玉。如玉随手将灯笼放置在一旁,且缓步来到我的跟前,一脸媚笑道问道:“孟公子,你看我长得美吗?” “美,当然美!”我立时尴尬的笑了笑。“如玉姑娘长得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啊!只可惜……只可惜我是来找如香姑娘的,烦请如玉姑娘让你姐姐如香与我一见,可否?” “呵呵!” 如玉顿时笑了起来,竟是越笑越开心,继而缓缓收敛了笑容,面色阴沉的向我冷声说道:“孟公子,这里没有如香,只有我如玉。既然我长得这么美,你为什么还要念着如香,而对我视之不见呢?不如你就做我的相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好吗?”说着,如玉便是身姿妖娆的欺身上来,似乎要爬到我的腿上。 我愕然一怔,立时站起身,淡淡的说道:“如玉姑娘,我乃是良家少年,你,你可不能胡来,传扬出去,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哎哟!我可心儿的人,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还害臊呢?我这么个大姑娘都没管那么多,你还讲究个什么?天色不早了,我们快快就寝吧……”说着,如玉瞬间从我身后抱着了我,且一点一点的将头凑到我的肩窝处。 我暗自咬了咬牙,瞬间掐出一道掌心雷,刚欲打出,却是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抱怨之声:“臭娘们儿,你又在打野食儿?老子连着好几天都没能进屋,进屋还让我出去睡啊?” 听声音,我不禁一怔,这不是黑獐子的声音吗?难道……难道我身后的这位如玉姑娘,就是黑獐子的姘头,黑姬?! 没想到误打误撞的,竟然来到了黑獐子的老窝,这下好了,也不知道黑獐子上次承诺的事情,有没有照做。而就在这时,我只觉得黑姬的手臂顿时一紧,竟是死死的束缚着我的身体,让我动弹不得,而此刻,黑姬的话语,倒依旧轻佻的向着门外的黑獐子叫道:“有多远给老娘滚多远,你就是个囊货!一个道士就把你吓成这样,现在什么都不敢做,索性你去吃斋念佛好了!” “放屁!” “砰!” 随着一道怒骂声,连带着一道踹门的声响传来,只见黑獐子气呼呼的冲了进来。然而,就在黑獐子看到我时,不禁双眼一怔,嘴巴立时张得老大,呆呆的看了我半天后,黑獐子浑身颤栗着指着我:“你你,你们……这这……” 就在黑獐子刚欲说下去时,我立时向着黑獐子狠狠的皱了皱眉头,黑獐子顿时吓得头冒大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双腿颤颤的打了个漂,继而扭头就跑,边跑边大声的叫道:“不敢啦!我再也不敢啦!” 远远的,黑獐子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多时,黑姬错愕的在我身后发出诧异的声音:“黑獐子怎么了?怎么像是中了邪一样?不对,他本身就是邪,难道是着魔了?” 黑姬的话音还未落下,我顿时佯装难受的叫道:“哎哟……如玉姑娘你快勒死我了……能不能,能不能把手臂松开一些?我快被你勒死了,好难受……” “我说孟公子,刚才你看到的那一幕,难道一点也不介意?”忽然,黑姬身影一转,便是来到我的身前,且双眼紧紧盯着我,语气不善的问道。 “刚才那一幕?刚才哪一幕啊?哦对了,是不是你的姘头黑獐子?他呀!的确如你所说的那般,囊货!一点也不爷们,你看看我,都快被你勒死了,依然坚强的站在这里。如玉姑娘,你现在是不是喜欢我更胜过喜欢他啊?”说完,我嘿嘿一笑。 “呵呵!呵呵……”黑姬听了我的话,顿时止不住的笑了起来。“你这个凡人真是有意思,刚才的阵仗,以及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在了耳朵里,居然一点都不害怕,现在还在挑拨我们的情意,你以为我的姘头真是什么囊货?要知道他发起怒来,我还真是不敢吱一声,你的话若是被他听到,小心他把你撕成碎片吃掉!” “被他吃?那可不行,他长得也太丑了,如果真要被吃,我宁愿被你吃掉!”我淡淡的笑了笑,随即又说道:“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但……但我只怕你吃不下我!”说完,我的笑容缓缓收敛! 第二十六章 万不能惹 挥手掐出一道掌心雷,就在雷芒闪现之际,我轰然一掌拍出,正中黑姬的胸口。黑姬一个不慎,当即带着一道凄厉的惨叫声,重重的倒退了三大步,紧接着,便是她的后背之上,一道漆黑如墨的鬼影踉跄着从体内剥离出来,远远的摔在地上。看着倒地的鬼影,我先是一愣,继而沉声呢喃道:“原来是三世恶魂,难怪有此能力寄附在人身。只是可惜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你残害,并被你夺去了躯体!” 恶魂离体,眼前的美艳女子,仅仅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而已,顺势瘫倒下去,毫无生机。 我顺势请出青罡剑,一个箭步来到三世恶魂的跟前,看着它那丑陋且腥臭的面容,我挥剑便是斩了下去…… “仙道饶命!饶命啊!” 一声求饶,让我及时的停下,但青罡剑依旧停留在黑姬的脖子上。随之,我冷声怒道:“孽障,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但为时已晚,若我真是孟庄村的孟袁生,恐怕刚才已经被你生吞活剥了!” “仙道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未能识得仙道的身份,小的该死……可小的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在此地盘踞作恶,请求仙道明察!”三世恶魂的声音再也不是柔媚无骨的娇嫩之声,而是低沉沙哑,如地狱之中的恶鬼所发出的声音。然而它此刻魂体颤抖,似乎已经被吓得不轻,再加上刚刚被我的掌心雷劈中,魂体自是已经受损了六七分。 “被逼无奈?” 我再次皱了皱眉头,继而苦笑道:“我还真是没有听说过,一只恶魂害人,居然说自己是被逼无奈的。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被逼无奈?谁逼迫你这么做的?” “我,我是从五龙谷之中逃出来的……因忌惮五龙谷之中的禁法束缚,故而不敢远离,但又不想再回到五龙谷之中受苦。所以……所以勉强寄附在人身之中,与那黑獐子苟合……”三世恶魂带着一抹哭腔,痛苦的讲述着自己的悲惨经历,最终,不免又说道:“想来仙道正是惊动五龙谷的那位方玄衣方道长,方道长,您既然知道五龙谷之中的禁法厉害,又非常清楚我们这些被束缚的鬼魂是被逼无奈,为什么还要对我们痛下杀手?还求方道长手下留情,放我一条生路,我定会痛改前非,再也不作恶了……” “哦?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方玄衣?”我错愕的反问道。 “能够三次进出五龙谷而不受任何约束的高人,再加上附近百姓们口口流传的道门高士,只有方道长而已。现在我们寄托在五龙谷附近的游魂都知道方道长在围绕五龙谷展开探查,此次遇到方道长,我自然是识得的……”三世恶魂说着,微微低下头,又嘟囔了一句:“只可惜我道行还是太低,方道长尽敛周身气息,让我无法感知到道长乃是一身道炁的道门高人,否则我定然不敢亵渎方道长的仙体……” “又是五龙谷……” 没想到眼下的这个三世恶魂,居然也是从五龙谷之中逃出来的。原以为此次所遇到的事情和五龙谷没有干系,现在看来,倒是还有着意外收获。 取出炼鬼壶,我随口向三世恶魂说道:“先进入炼鬼壶之中,之后我还有用你的时候,若是你不听话,我即刻将你魂魄打散,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是是!但凭方道长做主!”三世恶魂连连叩拜,继而化为一缕黑气,飘然钻进炼鬼壶之中。 拿起炼鬼壶晃了晃,我随口问道:“里面的环境是否还满意?” “方道长,这其中昏暗无光,且到处都是符文咒语,我实在是害怕……但不知方道长要我帮什么忙?”三世恶魂颤声传音出来。 “也没什么,稍后我决定再探五龙谷,到时,我要你帮我找到那五龙谷之中的禁法所在!” 我随口说着,并顺势将炼鬼壶收了起来。 “方道长饶命啊!万不能再让我回到五龙谷,否则我定是有死无生……求方道长开恩……”三世恶魂连忙求饶。 “你放心,有炼鬼壶护着你,任何禁法都伤不了你。你既然是从五龙谷之中逃出来的,定然对五龙谷了如指掌,有了你的引路,我才能顺利的探查到我想要的东西!”我皱了皱眉头,随即冷声又道:“莫再多言,否则我现在就灭了你!” 听了我的话,三世恶魂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我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看着眼前的破旧房屋,随口说道:“这个巢穴,就留给黑獐子修炼所用吧,希望他真的能够改过自新,否则,这里也将会是他的坟墓!”说罢,我缓步走到门前,一把将房门打开,只见眼前云雾缭绕,已然是光线明亮之时,看来是天亮了。 尽管如此,此地依旧是雾气难散,山道上,还是很难看清路况。 但我有地罗盘指路,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如香姑娘家,而远远的,便是看到鹿杖老人已经在老杏树的下面等候了。见到我,鹿杖老人恭敬的向我拱手作礼,并微笑着说道:“仙道终于回来了,小老儿的担心,总算是多余,如此甚好,仙道请到屋里小坐!” “多谢老人家!”我微笑着抱拳还礼,并随着鹿杖老人一道进了屋。 相继入座后,鹿杖老人忙关切的说道:“在得知仙道要前往黑獐子的洞府后,小老儿略有担心,那黑獐子与黑姬同流合污,且甚是奸诈多端,怕仙道应付不来,现在看仙道毫发未伤,实在是幸甚,幸甚啊!” “黑姬已被我收进炼鬼壶之中,而黑獐子逃窜在外,声称此后必然改邪归正,若是他不守诺言,我必除他!”我正色的向鹿杖老人回道。“现如今,我对附近的五龙谷有着许多疑问,但不知老人家对五龙谷了解多少?” “五龙谷?”鹿杖老人在听到五龙谷时,顿时惊慌失措的向外面看了看,继而起身将房门关上,才回过头来向我低声说道:“小老儿奉劝仙道切莫招惹五龙谷,只因五龙谷的水……实在太深,其中还牵涉着一些古仙门的修真者,他们可不像仙道这般古道热肠,他们一生追求仙法,直了成道,从不沾染世俗的七情六欲,说是无情,更可以说是绝情。对于我们这些异类,他们或弃或留,或杀或生,都只是在一念之间。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修为远非世间的修道之人可比,就连仙道……恐怕也招惹不得啊……” “这么说来,五龙谷内的禁法,的确是那隐世不出的修真仙门所布下的,那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将这么多的妖邪鬼怪聚集在深谷之中,而附近的百姓倘若贸然闯入,必然是有去无回,更甚至,有一些鬼邪冒死逃出五龙谷,却也不能逃出人天,而是寄居在附近的庄户人家家中,为非作歹,如此扰乱一方之举,难道就能称得上是修仙了道之举?!” 我略显愤怒的拍了一记桌子,转而又说道:“所谓修真,乃是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之举。如果仅仅是为了自己成仙,而罔顾众生的性命,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不可称之为仙,更不如俗世之人!” “此话说不得啊!仙道万万说不得啊!”鹿杖老人连忙挥舞着双手,急急的叫道。 “有何说不得的?”我随口问道。 鹿杖老人闻言,不禁轻叹一声,继而尴尬的摇头道:“唉,那些古仙门的修炼者,道行都是奇高啊!他们一生只是追求终极的证道成仙,在世俗人的眼中,他们是冷酷无情的修真者,但是在他们看来,或许这只不过是他们修炼的过程。但不管怎么说,仙道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五龙谷,而得罪那些来头儿甚大的古仙门之人,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啊!” “我的前程,乃是降妖伏魔,救度苍生,如果因为某些隐藏的势力而阻碍,让我不能继续替天行道,便是真的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也罢,若是老人家忌惮那些古仙门的修真者,不讲也好,我自己想办法查明就是了!”我不忍让鹿杖老人为此事而左右为难,或许相比较那些古仙门的修真者,他这般的境地,的确是十分的弱小,根本不能撼动古仙门分毫。倒不如让他置身事外,做个清闲的散修也好。 顿了顿,我当即岔开话题,向鹿杖老人又问道:“但不知袁生现在怎么样了?” “他倒是醒了过来,但却一直缠着如香不放,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仙道还是想法子劝劝他吧,如果他一直这么纠缠着如香,必然会断送如香的修为,成仙无望啊……”鹿杖老人提及自己的女儿如香,更是苦叹不休。 “袁生现在在什么地方?让我见他!” 我立时沉声问道。 “后山。”鹿杖老人随手指了指后山方向。“我原本让如香送袁生出山,但如香到现在还没回来,可见他还在纠缠不休啊!现在这个样子,日后定是难以清闲下来了,过段时间我的身子骨养好一些,我便决定搬出此山,到别处继续隐居!” “好,袁生的事情交给我就是了,老人家好好调养身体,告辞!” 我点了点头,抱拳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难守朝暮 后山之中,只见一对璧人相拥而泣,难舍难分。 孟袁生拉着如香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如香,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对你朝思暮想,除了你,我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我的人生里不再有你,我,我该怎么活啊……”面对如此动人的情话,如香姑娘听在心里,更是泪流满面。但其中的实情,孟袁生并不知晓,如香心里自然明白,她和孟袁生虽然两情相悦,却终究是仙凡有别,注定不能走到一起的。 “袁生,请原谅我不能陪着你白头到老,你回去之后,可找一位贤惠妻子,恩爱一生。而我,无法舍弃我的父母,他们需要有人在一旁照料,请你原谅我……”如香哽咽抽泣,无奈的向孟袁生拒绝道。 “如香,若是我们能够在一起,你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我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般孝养,难道这样不好吗?”孟袁生眼含热泪,不依不饶的向如香辩解。“再说,你们住在这荒山之中,远没有山外安乐,何不答应我,不要再这么折磨我了好吗?” “袁生,你不懂,我……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你必须离开这里,我们永生永世,都不能再相见……”如香低着头,轻轻擦拭着眼泪,似乎她内心的痛苦,比孟袁生更甚,但她清楚的知道,无论多么痛苦,在这一刻,也决不能犯糊涂。一步踏错,将再难登仙,纵然她可以放弃成仙之道,但她的父母却不能没有她的照料。 而孟袁生不知如香的家境背景,更不知道如香的父母并不能按照世俗的孝养之法来对待,只能是一厢情愿的苦苦纠缠。 看着如香十分委屈的隐瞒着实情,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中的真相说出口,这一刻,我不禁略有感动。 “袁生,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半天,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我快步来到孟袁生的跟前,随口向孟袁生说道:“如香的父母我已经见过,他们都不同意你和如香的婚事。再者,如香是不可能与你走到一起的,你,你还是放过她吧,让她追求属于她自己的幸福,难道你想让她跟着你,仅仅看着你心满意足,而她却因为日夜担心自己的父母而愁闷不乐吗?” “方道长,我,我当然不想这样,我只想让如香开心快乐,永远幸福啊!”孟袁生急忙摇头辩解道。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尊重如香姑娘的选择,如果她选择回到父母的身边,你也不能阻拦她,应该祝福她以后找到自己的好归宿,不是吗?”我一脸严肃的向孟袁生说道。“如果受你胁迫,而无奈的和你结合在一起,那也只能是成全了你的自私,而苦了人家如香姑娘!” “可是我……” “别可是了!”我不等孟袁生说完,便是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并转而向如香说道:“如香姑娘,你的父母正在家等着你回去,你先回去吧,袁生这里,有我开导他,会没事的!” “多谢仙道相助,如香感念至深!”如香眼含泪花,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礼,继而又说道:“劳烦仙道把袁生带出山,今后,今后我再也不会见他!只希望他能够平安幸福的度过一生,我,我别无所求……”说完,如香未再多看孟袁生一眼,转身掩面抽泣着,快步消失在迷雾之中。 “如香!如香你别走!” 一看如香姑娘离去,孟袁生顿时转身追赶,但还未走几步,却是看到眼前的山道,竟是被一大块山石所阻挡。似乎先前还没有断开的山路,此刻,竟然成了死胡同。看到这里,孟袁生痛苦的趴在山壁上,大声的呼喊道:“如香!如香我求求你回来!如香!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啊……” 痛苦的哭声,难以相守的朝暮之情,让孟袁生深受打击,几声悲痛的大哭之后,他猛地咳出了一团血沫出来,继而整个人重重的躺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袁生!” 我当即把孟袁生搀扶起来,背在背上便是向着出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或许在远处的某个地方,如香正痛苦的注视着这一幕,但无奈的是,她终究还是不能再与孟袁生相见。不知为何,这种刻骨铭心的分离之苦,让我莫名的想起一抹画面,霞光之下,那一道孤独的倩影……似乎还在苦苦的等候着我。这一刻,我的心突然疼了一下,脚下一个不慎,差点跌入万丈深渊,当即用力的甩了甩头,我背着孟袁生飞快的下了山。 半个多时辰后,当我背着孟袁生回到家中,已经又是一个傍晚时分。 夕阳斜下,万籁俱寂。 而床铺上,高烧不退的孟袁生,则是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一个名字……“如香!” 来到堂屋,孟父一脸愁苦的表情坐在那里,而孟母更是难过之极的抽泣着。看到我出来,孟母忙问道:“方道长,袁生这孩子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啊?” “无妨,他只是急火攻心,一时病倒了而已。待他喝几副安神汤,调养月余便会好起来。只是他在好起来后,会疯傻一段时间,之后,便会彻底忘记之前发生过的许多事,包括他和如香姑娘的情感!”我皱了皱眉头。 “那,那他会疯傻多久啊?”孟母更加担心的追问。 “说不好,情若深,或许半年几个月也不会好起来,情若浅,或许两三月就会醒转!”我当即向孟母又安慰道:“不管怎么说,他是一定会醒过来的,只是时间问题。就算是山盟海誓之情,也不会超过三年,这是他忘记过去而必须要经历的过程,你们可在这期间,好好看住他,别让他乱跑,呆在家中慢慢调养就是了!” “方道长,我,我想问一句,那位如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按理说,就算是山里人家,我们家也不会嫌弃他们家的,哪怕让我家倾家荡产,只要能够让她和我这不争气的孩子好好的过日子,我也甘愿。但,但这么突然断了联系,还要让我这孩子疯傻一段时间,恐怕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那位如香姑娘该不会是……” 孟父一脸狐疑的盯着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闻言,我不禁想了想,才沉声回道:“无论如何,如香姑娘已然和袁生情意断绝,日后再也不会让袁生见到。这个决定,其一是对袁生有好处,日后能够找一个世俗中的女子成婚,安稳的过日子。其二,也是为如香好,她还有她的父母,一心慕求仙道,不愿贪恋红尘,故而,他们是注定不能走到一起的。至于如香姑娘的来历,您就不必再深究了,知道倒不如不知道的好!” 孟父微微皱起了眉头,转而惊愕的看向我,连忙点头说道:“方道长说的是,我大概想到了什么,便也不会再问了。日后我会看管好袁生那孩子,给他找媒人说一门好亲事,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如此甚好!”我点了点头。 这边安排明白之后,反观陈老却是一脸的闷闷不乐,似乎站在他的立场上,很想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一幕。然而,世间之事,十之八九总难如愿,我默默的来到陈老的跟前,轻轻拍了拍陈老的肩膀,苦笑着安慰道:“陈老就别再憋闷了,凡事都有因果,非是你我能够左右的。其实这个结果,对于孟袁生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而纵然强行撮合他和如香在一起,也未必就是好事,不是吗?” “唉!或许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了,只是,只是我一时间还不能转过这个弯来,你先别理我,让我好好的别扭两天,希望我能够想得开!”陈老苦闷的轻叹一声。 “那好吧!” 我无奈的应承了下来,转而向陈老又说道:“你暂且在此处多住两日,顺带帮着照料袁生,我要前往五龙谷一趟,此次必然要找到五龙谷的禁法源头,查探其中的奥秘究竟是什么!” “怎么?不是要先把五龙谷附近的村庄一一排查一遍吗?你现在怎么突然改主意要直接去五龙谷了?”陈老闻言,错愕的看了看我,不解的问道。 “越是这么排查下去,我们或许根本排查不完,不断的有鬼邪逃出五龙谷,便是不断的有着各种鬼事等着我们去处理。但源头一直还在,这些事情便没有一个了结的时候!”我紧锁着眉头,沉声向陈老解释道:“原以为我再入五龙谷,一样是空手而回,但这次我找到了一个向导,希望能够有所收获。五龙谷内太过凶险,就不带陈老一起去了,陈老便在此处暂留两日,等我回来!” “嗯。” 陈老琢磨了半天,最终倒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如此,我也赞同你的做法,只有找到问题的源头,才能彻底将其解决!但你此行也要多加小心才是,凡事不可强求,以自保为上!” “多谢陈老的嘱咐!”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二十八章 渊深的禁地 再次来到五龙谷的谷口,倒是觉得内外如同两个世界,外面的世界清平,而内在的却是浑浊恶世! 拿起炼鬼壶看了看,我微笑着说道:“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着,我脚下一动,便是瞬间冲进五龙谷。刚一入谷,便觉一股阴冷之气席卷而来,周遭阴风呼啸,且时不时的伴随着一道道鬼哭狼嚎之声,在寂静的夜色下,是那么的诡异,那么的恐怖!我心念微动,顷刻间将周遭十余里内的一切了然探知,但却和上次一样,除了能够感应到各地充满的山精鬼怪的踪迹,便再也感应不到其他东西。 “方道长,我,我也没有见过那所谓的禁法真容究竟是什么啊!”炼鬼壶中,三世恶魂几乎带着哭腔,向我为难的说道。 “纵然你没有见识过,但至少你能够知道具体的位置在什么地方。只要你能够将我带到那里,你的任务便算是完成!”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向三世恶魂说道。“但若是你敢和我玩什么花样,我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知道吗?” “知道知道,不过这五龙谷的内在乾坤,方道长可曾知晓?”三世恶魂连忙应承下来,且又向我问了一声。 “内在乾坤?什么意思?” 我愕然一愣。 “方道长或许还不知道,您所看到的五龙谷,只不过是表面而已。这五龙谷内藏乾坤,其地下,又有两层世界,第一层,也就是方道长现在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些修为粗浅的低级灵修,而第二层世界,乃是有些道行的妖邪之类,他们的道行虽然不算很高,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儿。而第三层世界,乃是五龙谷最为厉害的角色了!” 三世恶魂向我详细的介绍道。“他们尽皆是灵修界的高修,道行也十分的高深,虽然第三层世界内的妖邪不多,几乎是很少,可却比前面两层更加凶险,如果修为不高的人进去,很难保证全须全尾的出来!” “为什么五龙谷会弄出上下三层不同的世界?而且越往下层,越是有着高修把守?”我不解的追问道。 “我也不太明白,但据我的了解,三层世界的下面,应该还暗藏着一层至关重要的存在。其中似乎就藏着那所谓的禁法,但要想把五龙谷了解透彻,恐怕还得穿过层层阻碍的三层世界,到了最下面那层,才能见得分晓!”三世恶魂说到这里,连忙又向我说道:“但我不希望方道长如此涉险,其中的艰险,方道长最好还是不要尝试,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尝试,进得去,便很难出得来啊!” “怎么?你是怕我出不来,也连累你死在里面?” 我苦笑一声,打趣道。 “那当然,虽然现在我在这炼鬼壶之中十分安全,可若是方道长交代在里面,这炼鬼壶自然会跟着方道长陪葬的。到时候没有人放我出来,我也只能困死在炼鬼壶之中,亦或者是被里面的高修给打破炼鬼壶,将我生吞活剥了也说不定。我只不过是一个低等的灵修,只要能保住自己一条命就算知足,更不想得罪那些狠角色!”三世恶魂老实的向我说道。 “呵呵!你倒是坦诚以对,说得也都是实在话。那好吧,如果你不想跟着我涉险,我可以将你放在这第一层的世界里,如果我能回得来,便将炼鬼壶打开,放你走,如何?”我微笑着对着炼鬼壶说道。 “别,还是带着我一起进去吧,我我,我觉得还是在方道长身边更加安全一些……”三世恶魂连忙拒绝了我的提议,且坚持跟随我一道进入下层的世界。 我脚下不停,当即穿过一道道凶魂恶鬼的围堵阻拦,向着五龙谷的最深处飞掠而去。与此同时,三世恶魂再次向我说道:“从谷口进入,三里处左右各有一道岔口,延长一周约莫十余里又回到起点,再往里走,又会出现两个更大的岔口,这两个岔口分左右分开之势,各自绵延三十多里后相通。而这两道岔口中间的区域,乃是一片荒山野岭。” “你的意思,是指眼前的荒山野岭?”我错愕的问道。 “不错,如果仅仅是围绕着各个岔口去寻找,便无法领略五龙谷真正的玄妙所在。而其中的奥妙,就在那片荒山的下面。荒山之下,有着千窟洞穴,其中各自盘踞着各种鬼邪,唯有两个洞口,可以通往下层世界。但是这两个洞口,分别被两个修为最高的鬼邪看守,如果识不得他们,便很容易落入陷阱,而被所有的鬼邪魍魉所包围,不管你的修为有多高,也很难在重重包围之中保住自己的性命!” 三世恶魂说着,略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又说:“这两个洞口的把守者,一为黑风,二为鬼母,黑风擅于攻杀,凶名赫赫,整个五龙谷上层世界的鬼邪都非常的惧怕他。但鬼母更加阴毒,喜欢蛊惑伎俩,如果定力不足者,很难逃脱她的陷阱。她能够说出世界上最为动听的谎言,更能设计出世界上最精妙的陷阱,当你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在她的算计之中。至于要走哪一条路,还请方道长自行抉择!” “黑风,鬼母……” 我先是怔了怔,随即呢喃道:“如果按照常理,我更应该选择黑风,虽然黑风凶名早立,但毕竟是一莽夫,最多也就是和他打几场架而已。可这么做的下场,就是会把五龙谷内所有的鬼邪全部吸引过去,如此,并不是最好的法子。可若是选择鬼母,便要有足够的智谋,还有无上的定力,我自认有些小聪明,但却没有什么大智慧,如果真的落入鬼母的陷阱之中,恐怕更加麻烦!然而,若是选择鬼母,至少能够不那么快的吸引周遭鬼邪支援,如果加以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兴许胜算更大!” “所以,方道长决定走鬼母所把守的路线?”三世恶魂忙追问。 “带路吧!” 我沉声回道。 “方道长一直往前走,见到岔路口,可走右边那条岔口进去,见一洞口,没有妖邪的气息,更没有阴风呼啸,却只是悬挂着两盏红色的纸灯笼,那个洞府,就一定是鬼母的所在了!”三世恶魂小声的向我传音道。“但若是方道长失败被擒,还请不要说出是我泄的密,我实在是不敢得罪鬼母,她,她会把我吃了的啊……” “呵呵!你好歹也是三世恶魂,怎么跟个胆小鬼似的?”我苦笑着问道。 “唉!在鬼母面前,别说我这三世恶魂,就是七世恶魂,也不够瞧的啊!”三世恶魂悲苦之声传出,似乎很是忌惮,甚至忌惮到了灵魂深处。“她可是修炼了八世的鬼母,近乎鬼妖一样的存在,就算是一般的妖类,甚至是黑獐子在她的面前,也只能是卑躬屈膝的讨一丝生存的余地!” “那你至少应该搏一搏,兴许我能过得了鬼母这一关也说不定,那个时候,你就不用担心死不死的问题了!” 我飞快的寻觅着鬼母洞府的所在,果然在行了数里之后,还真是有着一个悬挂红灯笼的宽敞洞窟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洞窟之外,风平浪静,好像连一丝阴气都找不到。或许这也正是鬼母的威势所在,四周虽然多有鬼邪,却不敢触碰鬼母的逆鳞,故而此地除了鬼母之外,恐怕再难找到别的东西了!看到这里,我冷笑一声,暗自说道:“这倒也不错,省去了许多麻烦,能够让我专心过眼下这一关!” 当我踏进洞窟的刹那,瞬间听到一阵阵柔美的琴音传出,我愕然愣了愣,原以为我接下来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迷魂阵,没曾想,这鬼母倒是一个通晓音律之人。缓步来到洞窟之中,仿佛来到一座巨大的宫殿,其中的装饰以及摆设,尽是奢华之物,而且一尺一寸,皆是井井有条的陈设着,一尘不染,好似来到一个女子的闺阁之中。 看来看去,却只是感觉到一股浓郁的书香之气,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恐怖的气氛。好似我太过紧张了一样,但当我刚欲放松警惕,却马上又更加的警惕起来,三世恶魂说过,一旦我来到鬼母的地界上,所走的每一步,都将在鬼母的算计之中。 随着我一步步来到内殿,却是听到那玄妙的琴音逐渐的停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一个女子的柔和之声传出:“贵客莅临,荣幸之至!” “呵呵!在下冒昧前来,仅仅是路过此地,不知鬼母可否行个方便?”我闻听此言,倒是客气话,并没有什么恶意,当即也客气的回应起来。但至始至终,都未见到传说中的鬼母。 不多时,只见其中一道侧门,缓步走来一个绝色女子,身着白衣,如清风明月一般走了进来。直把我看得双眼发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想起来,在听到三世恶魂说起鬼母的种种特征时,不免让我联想到鬼母应该是一个如同母夜叉一般的凶残模样,可现在看来,似乎现实和想象的区别,不是一般的大啊! “方道长,你可要稳住啊!别被她的美貌所惑!” 忽然,三世恶魂冷不丁的向我提醒了一声。 第二十九章 鬼母的布计 “要你管!” 我顿时嫌弃的回了三世恶魂一句,转而笑盈盈的走到鬼母的跟前。 然而我的话语似乎说得过于大声,鬼母愕然愣了愣,不解的向我问道:“仙道是在和谁说话?” “额!” 我急忙怔了怔,随之不好意思的笑道:“没什么,只是一个讨厌鬼而已。没想到鬼母和盛传的凶恶模样,差异实在很大,若非亲眼得见,终究无法相信眼前的绝色女子,居然就是鬼母的真身,奇哉怪哉啊!”说着,我再次打量了鬼母一眼,看她的样貌,似乎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被人称之为鬼母呢? 这着实有些荒唐! “呵呵!仙道说笑了,请坐!” 鬼母掩面一笑,继而羞涩的邀请我入座。 待我坐下,鬼母随即为我倒了一杯清茶,恭敬的端到我的面前。随之,鬼母莞尔笑道:“既然仙道是从世间而来,想来世间的绝色女子定然是多不胜数,何故会因为见到我鬼母,而如此惊讶?” “世间女子自然是不乏国色天香者,但能够如鬼母这般清新脱俗,身在淤泥而不染的,实在少见啊!”我当即感叹道。“若非我是道门中人,恐怕会乐不思蜀,常伴鬼母左右,在此地逍遥快活了,呵呵!” “仙道真是会说笑,请品茶吧。” 鬼母再次羞涩的一笑,随手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我端起茶水品了一口,立时赞赏道:“茶味清香,又不失淡雅之余味,实在是好茶,好茶啊!” “呵呵!仙道难得来到我府中做客,不妨多饮几杯。”鬼母微笑着说道。“对了,还未请教,仙道此来意欲何为?” “哦,我是为了进入下层世界,听说要进入下层世界,必然要经过鬼母的洞府,也只有鬼母的洞府之中,才有通往下层世界的通道。此次有幸结识鬼母,还请鬼母行个方便,让在下顺利的进入下层世界,当不胜感激!”我随口回道,并又说道:“另外,我还听说鬼母擅于用计谋迷惑于人,现在看来,尽是胡诌,鬼母如此通情达理,又热情好客,怎会是歹毒之人呢?我看不像!” “呵呵!仙道真是会说话,不过说得倒是实情,我鬼母也不知招惹了什么下三滥,居然在外面如此诋毁我的名声!” 鬼母无奈的叹道。“只是,我好不容易成为鬼母,镇守一方,也难怪那些小鱼小虾的眼红嫉妒。我倒是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但不知仙道要前往下层世界做什么?殊不知下层世界,尽是妖邪,其道行之高,邪恶之盛,这上层世界里的鬼邪难以相提并论,难道仙道就不怕一去不回头?” “有鬼母这样的大美人在这上层世界守候,我怎会不回头呢?定要如约而回,再向鬼母讨一杯清茶喝!”我顿时摇头晃脑的笑道,但马上又端着茶杯说道:“这茶……似有醉人之力,我粗浅的品了几口,竟是有些上头了,脑袋都晕晕乎乎的,呵呵!” “既然仙道品茶都能品出醉意,倒不如暂且留下来歇息歇息,待醉意消退之后,再前往下层世界也不迟嘛!” 鬼母笑着,缓步来到我的跟前,似乎要来搀扶我去休息。 “还是不劳烦鬼母关心了,前往下层世界要紧,我不能耽搁太久。现在,就有劳鬼母带路,把我带到通道入口处即可,不知可否?”我随口一笑,谢绝了鬼母的劝说。并直言打破鬼母的无形牵引,缓缓站起身,我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且单手揉了揉太阳穴,用力的甩了甩头。“走,我们走……” “也罢,那我就把仙道送到通道入口处,只要仙道到时不怪罪我的茶误了仙道的事,就好了,呵呵!”鬼母笑盈盈的说着,转身走在前面引路,身姿妖娆的将我引出了侧门,一路穿过长廊,竟是向着最深的洞窟走了去。不多远,鬼母指着一个狭窄的通道口,向我说道:“仙道,这里就是通道入口处了,如果你坚持要现在进去,那也只能随你心意了!” “是吗?” 我迷迷糊糊的扫视了一眼,随之摆了摆手,并皱着眉头说道:“不对啊!这通道之中腥臭熏天,似乎并不像是通往下层世界的通道,而更像是通往关押着凶神恶煞一般的地方啊!鬼母再想想,是不是记错了位置?” 闻言,鬼母怔怔的看了我一眼,继而眼睛一亮,苦笑着说道:“真是对不住仙道,兴许还真是我记错了,仙道请这边走,另一边还有一个通道入口!”说着,尴尬失笑的鬼母引领着我又向着别的方向走了去。 不多时,当我们再次来到一个通道入口处时,鬼母不免微笑着说道:“仙道,这里就是通往下层世界的入口了!” “真的?”我古怪的笑了笑,继而来到通道入口处,仔细观察了一番。 正值我观察之际,只听到鬼母又是一声惊叫:“哎呀!不对不对,前面还有一个通道入口,仙道请这边来!”说着,鬼母竟又带着我来到另外一处通道入口,到了跟前,鬼母指着眼前的通道又说“仙道,这前后有着三个通道入口,或许是时间长了,我已经记不得到底是哪一个通道才是对的,不如你自己选一选,如果选对了,也就能顺利的进入下层世界了,呵呵!” 三个通道入口,只有一个才是对的,看样子,这个鬼母还真是不简单,居然拿这个来做文章! 我依旧醉步跌宕的走来走去,先是把每一个通道入口都踅摸了一遍,最终,却是站在三个通道入口的中间位置,左右为难。“唉!也不知道我应该选择哪一个才是对的,而鬼母你又不记得真正的通道入口是哪一个,这可是难住我喽……” “我只负责看守这些通道入口,至于仙道能否选对,能否进入下层世界,那就要看仙道的能耐了,呵呵!”鬼母再次笑了笑,似乎颇有兴致的欣赏着耍猴儿大戏。 “幸亏我有此物,可为我定八方之向,选择一个对的通道入口!” 我突然笑呵呵的将地罗盘请了出来,并在鬼母的眼前晃了晃,笑呵呵的又说道:“这地罗盘能识万物之向,仅仅是三选一的选择题,恐怕还难不倒这地罗盘。看似艰难的选择,在地罗盘的面前,便不再是什么难题了,呵呵!”说着,我立时单手托起地罗盘,围绕着三个通道入口走了一圈,最终,我却是站在第一个通道入口的跟前,又说“鬼母请看,地罗盘不偏不倚的指着这个通道入口,可见最早被鬼母指引的这个通道入口,就是我所要寻找的答案了!” 哪知还未等我进入通道入口,鬼母的身影忽然闪现而出,将眼前的通道入口堵住。鬼母冷冷的盯着我,沉声问道:“仙道,你就不要再装了,你根本就没有醉,似乎你非常的清醒,那个醉梦之人,倒应该是我才对!” “呵呵!鬼母怎么会这么说?我醉与不醉,又有什么问题吗?”我淡然一笑,问道。 “我实在想不明白,我的迷魂汤,怎么就迷不了你的魂魄?”鬼母阴冷的反问。 “什么?鬼母先前请我喝的茶,并不是什么茶,而是迷魂汤?这这,这是哪跟哪啊?我好好的前来拜访鬼母,鬼母为何用迷魂汤来暗算在下?”我一脸无辜的向鬼母质问。 “哼!你就别装可怜了,能否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警惕的?而且,迷魂汤为什么对你无效?”鬼母再次追问,似乎语气和脸色,再也不复之前的温和与柔美。 我当即恢复正常,且淡然一笑,说道:“既然知道你鬼母擅长迷惑之道,我又怎会没有防备?其实在进入你的洞府那一刻起,我便已经开始警惕。你的琴音,初听乃是小桥流水,实则暗藏玄机,琴音是引子,能够让迷魂汤的效力更加浓厚霸道,一般的普通人恐怕在喝过一口之后,便会被迷昏过去。至于我为什么在喝了你的迷魂汤之后还能如此清醒,要感谢的,恐怕是我的灵魂之力了吧!” 话音未落,我陡然间感应到鬼母周身仿若散发出一抹无形之气,随之化作万千利刃,轰然向我席卷而来!我当即皱起眉头,心念一动,强大的灵魂之力轻易的便将那无形利刃尽数击退,与此同时,无形利刃倒转二回,向着鬼母铺天盖地的重压下去。 鬼母脸色骤然大变,慌忙闪身躲了开去,远远的,狼狈的站稳脚跟,继而喘着大气,向我惊愕的说道:“你,你怎会拥有如此强大的灵魂之力……似乎你的灵魂之力远超你本身的修为,实在是奇怪,你究竟是什么来头儿?” “我是什么来头儿你就不必管了,总之我只不过是路过而已,你没有必要如此敌对,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对付我,便也不会只在这上层世界做个鬼母了!”我瞬间收敛笑容,转身大步走进了通道之中,留下惊魂未定的鬼母,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我离去。 第三十章 无妄之火 昏天暗地的肃杀之界,到处都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妖邪鬼魅,他们修为高深,阴狠残暴,所到之处,尽皆被他们凶猛的拦截。我手持青罡剑,一路杀出了一条血路,不知拼杀了多久,好似这第二层世界并没有什么尽头,而在这第二层世界里的妖邪,也多不胜数,无论我杀掉多少,仍旧还有源源不断的妖邪冲出来! 猩红的光线下,我孤身仰靠在一处断崖的边缘,注视着四周的肃杀之气越来越盛,我不禁陷入短暂的迷茫状态。我,我来到这里究竟有多久了?好似杀了很久,也走了很久,至于多久,我也记不清楚了,甚至是三五个月,甚至是三五年,也甚至更久吧…… 我手中的剑,在滴血,黑色且充斥着腥臭之气的血! 短暂的失神顷刻醒转,我立时感知到方圆三十里外的诸多邪祟,又一次向我发起了冲击。这已经是五十三……不对,或许是六十七次大规模的围杀,我用力的甩了甩头,或许是太多次,根本记不得了。艰难的站起身,我略微活动了一下周身的筋骨,现如今我被困在这里,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么个鬼地方! 不过让我略微庆幸的是,我的灵魂感知力,却是在这种妖异之地,竟不断的精进增强,如今,灵魂感知力已然能够将方圆三十里内的事物尽数探知,一动一静,了如指掌! 非但如此,经过了一场场没命的拼杀,我的修为也在这种高强度的拼斗中,呈现出翻倍的增长,而今我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我已不知,至少要比最初的境界高了两倍不止。记得那个疯丫头水玲珑说起的仙宗修炼之法,将修仙炼道的境界,细致化为七个层次,而每一个层次,皆是对应一个仙果。我被她探知到修为已经达到了通境的初期阶段,而今,却是不知道能否算得上通境的中期阶段。 尽管这些等级听起来虚无缥缈,但却是让修道之人更加明确修炼之道的责任重大! 回想起来,我恍然的想到一事,水玲珑那丫头让我七日后去找她的,可现在已经耽搁了不少时日,如果这趟能够出得去,我便去拜访一下这个古怪的小丫头。她一定对这五龙谷之中的玄机知之甚深,甚至于,对于那些隐世不出的修仙宗门,也颇有了解。 只可惜,自从认定她是个疯丫头以后,我便一次次拖延与她的会面之期,现在想来,倒是我本末倒置了! 十里……八里……五里…… 当那数以万计的妖邪之气如惊涛骇浪一般奔涌而来时,我瞬间起身持剑,静静的等待着暴风雨的洗礼。这一次,又将会是异常暗无天日的拼杀,至于要拼杀多久,我不知道,只是知道这是被动的防御。甚至于,我隐约觉得这里的场景,本就是人为设计出来,供人搏命拼杀之地,至于为什么会生出这般奇怪的想法,兴许等我出得去后,便能知晓了! 剑起剑落,血肉横飞,这里像是一个无尽的古战场,没有起始点,更没有终结点。我一次次的挥剑拼杀,其中不免在心底滋生出无尽的暴戾之气,越加亢奋的心神,让我逐渐的陶醉在这种茫然的战场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六七日,也或许六七个月,当我再次提着青罡剑回到山崖的边缘停歇,便是仰头昏睡了过去。 在这里,不知道饥渴,不知道年月,只是累了便睡,睡醒又是一场场拼了命的肃杀! 朦胧中,我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呼喊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猴子……猴子你快醒醒!猴子!” “谁?谁在叫我的小名?”我霍地睁开双眼,挥剑便是向着四周扫了一圈,最终发现我只是在做一个糊里糊涂的梦。但当我回过神来,却是惊愕的发现,猴子这个名字,似乎很久没有人叫过了。我一直以后都化名方玄衣,未再使用过方侯这个名字,至于猴子这个小名,更是没有人知道。那刚才在梦境之中,究竟是谁在喊我? “是我啦!傻猴子,呵呵!”莫名的,心海之上竟是传来了一个久违的娇笑声,是,是花集子的声音。 我惊喜的问道:“花集子,是你吗?你,你不是被困在无妄之境了吗?封印不除,你是怎么出来的啊?” “你忘啦?我每个月的十五月圆,都能将神魂之气,渗透而出,前后十二个时辰。今日刚好是十五,但我没有想到,刚刚出来,便是看到你会在这种地方,而且被那么多的妖邪追杀!”花集子担忧的向我说道。“猴子,你为什么不尽快离开这里?这里并不是久待之地,一旦你产生了堕落的念头,将会彻底迷失下去,从而永远都无法走出这里!” “花集子,你能否看出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好像已经被困在这里好多年了一样!”我皱着眉头,用干涩的话语向花集子问道。 “时间无限,空间无限,妖邪无限……如果我没有看错,这里乃是一个虚无之界!”花集子冷声回道。“虽然阴阳两界之间的虚无之界有很多,但其中的结构和形态,都不相同。这里的虚无之界,尽皆是虚幻之体,如果你无法识破其中的阵法机关,只能无限的拼杀下去,从而沦陷,堕落,变得和那些嗜杀的妖邪一样!” “什么?你的意思是,这里的时间并不存在?也就是说,我无论呆了多久,对于外界而言,都只是刹那之间?”我莫名的发了会儿呆,总算是理清了头绪,难怪我在这里根本无法计算时间,原来时间并不存在于这一层的世界。“既然时间不存在,空间也不存在,那我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皆是虚幻?” “说是虚幻也不对,至少这里面的妖异之气是真的,而且你若是在这里不杀死,那你就会真的死去!” 花集子认真的向我解释。“这四周,像是一个巨大的法阵,可阵眼好像在东西南北四个角落,这太奇怪了!” “不可能,如果这里乃是一个虚幻的法阵,既然是阵,阵眼就只能是一个,不可能有那么多!”我摇了摇头。“除非其他几个都是障眼法,而真正的阵眼,就在其中隐藏着才对!” “你的分析或许是对的,可是要想找到阵眼所在,必须依靠你的灵魂感知力,感知到阵眼的所在,才能将其破解,否则下一刻还会有更多的妖邪冲过来与你拼杀!”花集子着急的向我说道。 “现如今我的灵魂感知力已经可以将方圆三十里内的一切了然于心,但眼前的世界对于我来说,却是无尽的存在。如果阵眼还有很远,或是超过我的灵魂感知力所能触及之处,我是无法感知到的!”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头望着茫茫昏暗的妖异世界,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难怪上层世界里的鬼邪根本不敢进来,恐怕就算进得来,也活不长久。 如此推测,深藏在地底的禁法源头,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我不得而知,只是觉得其中的玄机远非我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有办法帮你找到阵眼!” 就在这时,花集子得意的笑了笑,又说道:“我在无妄之境并非什么事都没做,倒是用我的凤凰血脉,提炼出一种无妄之火!这种无妄之火不但能够毁灭一切妖魔的幻化,更是能够将一切虚幻不实之物,彻底毁灭,而恢复原有事物的本质状态。如果你能够将你的灵魂感知力扩散到百里之遥,届时,以无妄之火,将整个虚无之界焚烧殆尽,如此,你便能见到第二层世界的真容,同时也能够找到阵眼的所在!” “无妄之火?” 我愕然一愣,随即追问道:“花集子,我要如何才能使用无妄之火?” “很简单,我将无妄之火的火焰随同我的神魂之气一同渗透出来,哪怕只有一丝,也足够你用了。但这么做,你会经受一些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无妄之火的煅烧,是毁灭性的,你能够承受吗?”花集子忍不住关切的向我问道。 “我的灵魂感知力虽然无法扩散到百里之遥,但我的踏虚步却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无妄之火带到百里之外。至于无妄之火的煅烧之苦,我尽力忍受,只要能够破解此间的虚幻法阵,再大的痛苦,我也必须承受!”我冷静的分析了一番,随之向花集子传音道。 “那好吧,不过你若真能忍受得了无妄之火的煅烧,你的灵魂之力还将更上一层楼,百里之遥,瞬息可达!”花集子不忘嘱咐了一句,或许这是对我最好的诱导了吧。促使我对无妄之火生起绝对的信心,经历一番痛苦,便能将灵魂之力提升到一个全新的境界,这种极大的诱惑,最终还是让我彻底战胜了对无妄之火的恐惧。 我随即收起青罡剑,且双腿盘膝而坐,双手掐出定印。这个时候,我绝不能没有准备,太极印可使我沟通天地元气,乃是修炼必用之手印。但我马上要经历无妄之火的煅烧,太极印便不能轻易使用,必须以定印稳固我的心神,不至于中途崩溃! 一切准备就绪,花集子便也会意的销声匿迹。 第三十一章 魂识的忠告 陡然间,一丝炽热之气自掌心的火焰印记之中迸射而出。与此同时,整个手掌仿若被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一般,剧痛,随之传遍整个手臂,以至于全身上下。我顿时咬牙忍住这细微的焦痛之感,仅仅是一丝无妄之火的气息,便是如此的恐怖,不知道接下来又会是……心念还未落下,我顿觉一股股更加炽热的气息接连迸射出来,而我整个人仿若一下子进入熊熊焚烧的火炉之中,被炼化! 前所未有的剧痛感,让我甚至想要脱离肉身,逃离此地,但我知道,这些想法都是虚妄,我不可能逃离肉身,更不能逃避现实。我紧紧的咬着牙,不断的承受着一股股更加炽热的无妄之火渗透出来,先是遍布周身,继而是皮肉、骨髓,甚至是灵魂,我周身上下,每一寸的位置,都存在着无妄之火的煅烧。 滚烫的汗珠还未冒出来,便化作一抹白烟消散无踪,我整个人如同一个大火炉般,熊熊焚烧着。 此刻的牙齿仿佛咬出了血迹,而我的心海,也不断的陷入模糊的状态,心神更是一次次的昏厥,清醒后又一次昏厥。如此,当我能够逐渐的感觉到手掌心涌现的一抹火焰的小苗子时,却是狠狠的咬住牙,再度承受下去。 当源源不断的火焰气息涌出,我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要被烧成灰烬了,而我的灵魂之力则是死命的固守着我的命脉,致使那火焰气息在一次次凶猛的煅烧之下,仍旧艰难的保持着原状。直到我近乎达到崩溃的地步,甚至于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崩溃的边缘距离我越来越近……最终,只剩下一小步,还差一小步,我便再也忍受不住了! “啊!” 终于,我在崩溃的边缘,仰天长啸一声,霎时间,灵魂之力附带着磅礴的无妄之火,向着四面八方奔腾咆哮而去……三十里……六十里……九十里……直到一百里……甚至于,灵魂之力的延伸范围,似乎还在继续,但就在此刻,我心念一动,顷刻间将灵魂之力收了回来,而此时,我猛地睁开双眼,两道火箭自眼眶之中迸射而出,将眼前的一大块山石硬生生的击成碎屑! 缓缓站起身,我放眼望去,只见茫茫百里以内,整个世界便是被无妄之火熊熊燃烧起来。置身在火焰之中的我,倒是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的滚烫气息,反而是异常的清凉舒适,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 略一活动筋骨,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忍不住开心的向花集子问道:“花集子!花集子你还在吗?我的灵魂之力终于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可延伸到百里之遥了啊!而且,我甚至感觉到无妄之火尚存于我的体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花集子略显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当然,因为我把我提炼出来的无妄之火,渡你大半,只留下一小部分在我身上,傻猴子,没想到你的坚韧程度,远超我的想象,原本只是渡你一丝无妄之火的气息便足够了,没曾想你竟然能够承受我大半的火焰煅烧!” “啥玩意儿?!” 我顿觉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在地。“你,你这个死丫头,居然拿我当试验品,我说刚才怎么一直烧个没完没了,敢情你渡了那么多的无妄之火来煅烧我,你真把我当成火炉来炼了啊?” “呵呵……” 然而回应我的,却是花集子银铃般的笑声。 “你,你还笑?知不知道刚才差点把我烧成一堆灰烬啊?”我恍悟过来,只觉得后怕得紧,这个臭丫头每次下手都那么狠,整个一疯婆娘的架势嘛! “傻猴子,你能够承受那么多的无妄之火并非是坏事,如今你全身上下的气脉已经全部打开,而且从内到外,已经完全的煅烧一遍,准确的说,你已经脱胎换骨了!”花集子微笑着向我解释。“你的体质就算不是世上最好的体质,但可保你灾病不侵,百毒不害,这还不好啊?就知道猪鼻子插大葱的埋怨我,说你傻你还不乐意了是不是?” “额!这,这样啊!”我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没想到花集子此举,竟是为我带来天大的好处,难怪我刚才起身时,却是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骨与众不同。原来,竟是这个缘由。“花集子,我错了还不行嘛!只是你下手这么狠,总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吧?好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然每次都被你整得惨兮兮的!” “呵呵……” 花集子顿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本姑娘这次原谅你了,有了无妄之火的煅烧,此地的真容即将出现,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去闯了。我好累,我要继续去睡觉了……” “花集子!花集子你等等!”我连着喊了两声,却发现哪里还有花集子的踪迹,早就消失不见了。“真是神出鬼没,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多说两句话又不会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但见参天大火,直冲云霄! 不多时,周遭之内的场景,仿若天塌地陷一般,层层脱落坍塌下来,逐渐的,便是陷入一片混乱不堪的境地! 我立时抱元守一,挥手持剑,静静的盯着眼前崩塌的虚幻之景。 没过多久,眼前的画面骤然一变,我身处的,乃是一个宽敞的地下洞窟,而四周,乃是几块散发着光亮的月光石在照亮着一切。刚才的一幕,如同是在梦境之中,奇异之极。 而此刻的洞窟内,乃是充斥着浓郁的妖邪之气,但却没有见到一个妖邪的影子。这让我感觉到非常的奇怪,正值我疑惑难解之时,莫名的发现四周排列着三块不规则的翠绿灵石,说是灵石,乃是因为这三块翠绿石头之中,像是有着一道灵动的气息在时不时的闪动,一明一暗,尤其诡异!而在三块翠绿灵石的中间,又有着一块乌黑透亮的石头,一共四块古怪的石头,像是组成了一个奇异的阵盘模样! 阵盘?我愕然一怔,当即明白过来,对啊!难道这几块灵石,便是我在虚无之界所看到的四个阵眼?那这眼下的几块石头,谁才是真正的阵眼所在? 三块翠绿石头从内而外闪烁着光芒,只有那一块黑石一点光芒也没有,难不成阵眼在黑石上面? 我伸手摸了摸黑石,灵魂感知力顺势探了进去,随之便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其中冰凉寂静,毫无生气,并没有我要的阵眼!” 紧接着,我的视线便是定格在眼前的三块翠绿灵石上面,静静的观察了半天,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好像这三块石头每一次的闪动亮光,都是有前有后,两边的石头同时闪动,唯独中间的那块石头每次快了半分。我缓步走到跟前,刚欲伸出手去试探,却是在这时,一道苍老的笑声忽然传出:“哈哈哈……小小年纪,果然是天赋异禀,奇哉怪哉啊……” 霎时间,只见那翠绿灵石之上,缓缓出现一道身穿白袍的老者虚影,虚影闪现,一脸微笑的盯着我,说道:“你并非仙宗之人,居然能够来到这里,实属不简单,没想到世俗门派之中,竟然也有你这等得天独厚之人,嗯,你实在是一个修炼奇才!” 见到老者的虚影,我先是警惕的后退了两步,随之闻言,不禁抱拳一礼,说道:“晚辈见过老前辈,不知老前辈是……” “我乃是这灵石之中的一道魂识,负责开启虚无之界的阵眼所在。而你能够在短短三个时辰内,便破了虚无之界的法阵,并准确无误的找到阵眼所在,难得,实在是难得!纵然是仙宗之人,近些年来,也极少有人能够达到你这样的修为了!”老者虚影十分满意的冲我点了点头。“第二层的试炼,你算是通关了,但第三层的试炼,你是否继续下去?” “什么?什么试炼?晚辈来到这里,并非是为了什么试炼,而是要找到这五龙谷的禁法根源,并揭开隐藏在五龙谷之中的玄机!”我错愕的看了看老者的虚影,似乎对于老者所说的什么试炼不太明白,那么多的妖邪鬼魅,难道都是为了提供给仙宗的人试炼修为之用?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身为上古仙门的修真者,就可以如此为所欲为? “试炼非试炼,禁法非禁法,同为修道人,左右无异差……”老者的虚影微笑着念叨了几句,随之身影一闪,便是消失不见了。“哈哈哈……你既无心试炼,便也无须再往下走,去吧……” 听完老者的传音,我再次皱了皱眉头,略一思忖,便是转身走了开去。不多时,出现在我面前的,乃是两个通道的岔路口,一条通道是往上走的,似乎能够由此回到上面去,而另一条通道入口,则是幽深昏暗,往下而行,似乎通往第三层世界。看到这里,我犹豫再三,不禁拿起炼鬼壶晃了晃,并问道:“三世恶魂,你说我们现在是往下走,还是往上走呢?” 第三十二章 不染的圣境 等了老半天,方才听到三世恶魂颤声叫道:“方道长,那灵石中的魂识老者都已经告诫我们速速离开此地了,您就别折腾了好不好?再往下走,乃是妖魔之地,他们的修为远不是虾兵蟹将可比的啊!方道长,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我这条小命能够继续的苟延残喘,咱,咱就别往下走了好不好?” “刚才那老者声称此地乃是试炼场,古仙门的试炼场,为的是在试炼场中,提升自己的修为,虽然这种晋升修为的方法我并不赞同,可这的确是很有效的。先前的无限战争中,我的修为至少提升了两倍乃至三倍,而我的灵魂之力,更是延伸到了百里之遥,不得不说,那些古仙门的修炼方法,却是属于异类!” 我想了想,随即淡然一笑,道:“既然他们称之为试炼场,想来下层世界里的试炼场,也仅仅是试炼场,无论是多么厉害的角色,最终都有克服之法。我相信我们的运气不至于那么衰,不妨去闯一闯,拼一拼运气!” 说着,我并未给三世恶魂反驳的机会,转身向着通往下层世界的通道入口,走了进去。 昏暗的通道内,一路蜿蜒而下,像是即将要进入鬼气森森的地狱一般,未知的神秘,更多的是无尽的恐怖! 然而,当我依稀感知到眼前不远便能进入第三层世界时,只觉得空气中陡然出现一股强横之极的排斥气息,这种气息异常强大,且无形无相,生生推着我往后退。我立时皱起眉头,挥手掐出道指,用力反推回去,并一步步艰难的前行,与此同时,我竟是觉得周身的气息正在逐渐的沸腾起来,而我的灵魂之力,更是达到了无以复加的浩瀚境界!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只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我恍惚中仿佛踏进了一个纯白色的世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我微微睁开双眼,霎时被眼前的白光刺得急忙闭上双眼,直到我勉强能够适应眼前的景色时,方才完全睁开双眼。 眼前,竟是一片被白色仙气所充斥的九霄仙穹。仙鹤展翅,龙凤翱翔,更有许许多多七彩仙树,生长在仙穹之巅。而远处,又有着不少金碧辉煌的仙宫大殿……我心念一动,便是将此界的一切,尽数探知了个清楚。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来到仙界呢? 眼前明明就是仙界无疑啊! 低头一看,我差点吓得跳起来,只见我双脚悬空,静静的踩在一朵白云之上,俨然,我已经是成为仙人的境地啊! 此地乃是不染之圣境,九霄之仙穹,分明就是神仙世界。而我,似乎已经是通彻天地造化,修为已臻圆满的神仙境界。感受着无与伦比的境界修为,我忍不住笑了笑,随即身影一动,便是翱翔在云海之间,心念一动,便是瞬息千里,将太虚之圣境,神仙之逍遥,领略得畅快淋漓! 不知如此遨游太虚用了多长时间,当我现身落在一座高大巍峨的仙宫门前之时,却是看到一排排金甲神将、守门大神威武不凡的驻守在各处要道。当他们看到我时,却是并未出手阻拦,我先是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激动,继而缓步登上云阶,直到我出现在大殿门前,只见一位老仙翁,已经在门前等候。 看到我,老仙翁手持拂尘,微笑着走上前来:“方仙道,你已位列仙班,快随我进殿受封吧!呵呵!” “拜见老仙翁!” 我赶忙拱手作礼,随之却又不解的询问道:“敢问老仙翁,我怎么就一下子来到仙界了呢?而且又能位列仙班,似乎这一切来得也太过突然了吧?还有,此殿之中,何人主事?我进去受封,当受何职?” “方仙道,既然已经位列仙班,自然有你的仙位,难道方仙道还要舍弃成仙的机会吗?”老仙翁依旧微笑着问道。 “那倒不是,我们修道之人,终其一生,无非就是在等这一刻。既然这一刻已经到来,当然不可能就此放弃!”我忙摇头否认,随之却又不解的追问道:“只不过,我心中尚且有着诸多疑问,不知老仙翁可否为我细说?解我困惑!” “受封之后,方仙道便是真正的神仙,到时有什么问题,再问不迟嘛!” 老仙翁当即又催促道。“若是误了受封的时辰,那方仙道的成仙机会,便也渺茫喽!”说着此话,老仙翁缓步走到大殿的门槛内侧,并向我摆了摆拂尘,并示意我赶紧随他进去。 我心念急转,略一思忖,当即摆手叫道:“老仙翁留步,有些事情,哪怕是即刻便要成仙,也应该说清楚一些才是!比如……您老人家究竟是何人?道书有言,但凡神仙为事,必先表露其名号,如此,可辨别真仙与假仙的区别。而老仙翁刚刚见到我,便立即催促着我进殿受封,似乎不太合乎规矩啊!” “道书乃是人写的,然而仙穹之中的规矩,岂是凡人能定?”老仙翁缓缓收敛了笑容,且一脸严肃的向我说道:“若是你怀疑我乃是妖魔假扮,我不妨说出你的来历,好让你心服口服!你本是轮回三世的修道之人,并以残缺之魂魄,历经了人世之苦难,而今,你已然补齐三魂七魄,且修为大有长进,更是降妖伏魔,积累了不少的功德。此次有幸来到九霄仙穹之上,实属造化非凡,既是仙缘来到,你何须犹豫不定?” 我顿时惊愕的张了张嘴巴,这个老仙翁所说的果然一点不假。他若是没有通天彻地的神通,如何得知我三世的因缘?难不成,我是怀疑错了?他真的是殿前接引的老仙翁不成? 此次,我是真的犯了难,若是在验证之前,或许我真的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立场,可现在,我的内心明显有些犹豫。如果我是真的来到仙界,而错失了成仙得道的机会,日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度来到这里。但……我艰难的迈开了一步,一步又一步的来到门槛跟前,刹那间,我瞬间掐出一道掌心雷,猛地向着老仙翁打了去! 哪知一道雷芒闪现,竟是被老仙翁轻轻的挥起拂尘给化解了。 看到这里,我再度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揉了揉双眼,如此便化解了我的掌心雷,难道他真的是仙翁?而不是妖魔的化身?如果是邪恶之流,遇到掌心雷一定会显出真容,就算打不死他,至少也能吓唬吓唬他,可在这位老仙翁的面前,愣是一点用都没有! “唉!方仙道如此试探,而且接二连三,不知要如何才能使你不再产生怀疑?”老仙翁似乎有些郁闷的看着我,只等着我的解释。 “这……呵呵!刚刚实在是对不住了,还望老仙翁不要记挂在心上。或许是我在世俗之中遇到的妖邪太多,故而戒备之心难免深沉了一些。现在我倒是可以确定无误,是我多心了!”我忙向老仙翁赔罪,连番的试探,都没有结果,现在我若是再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便也说不过去了啊! 感叹之余,我忙抬起脚,迈向门槛之内。 哪知就在我的脚即将迈进门槛的瞬间,顿觉后背上所背负的那把破旧且枯朽的纯阳剑,冷不丁的发出一道“嗡嗡”的颤动,我愕然愣了愣,不禁收回脚,伸手将后背上的枯朽之剑取了下来,揭开封条,我怔怔的注视着上面的诸多黑垢,黑垢已然把整个剑鞘和剑身坚固的包裹在内,根本拔不出剑,也无法使用。但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皱了皱眉头,扬起手中的破剑,尴尬的笑道:“实在对不住老仙翁,我这把破剑刚刚似乎在提醒我,眼前的大殿,我进不得!” “此乃妖邪之剑,方仙道怎么会佩戴这种邪剑?快快扔掉才是!”见到我扬起手中的破剑,老仙翁竟是面色惊慌的挥舞着手中的拂尘,大声的叫道。 “额!” 我再度露出了难色,不对啊!此剑乃是道教的白玉蟾祖师曾经的佩剑,实属道门重器,在修道之人的眼中,更是被奉为至宝,传承信物一般的存在。怎么在老仙翁的眼中,竟是把此剑说成了邪恶之剑?“老仙翁,您不妨再看仔细一些,这把剑虽然被黑色的污垢所包裹,甚至于根本不能拔出剑身,但除此之外,此剑的来历可是不凡啊!” “胡说八道!” 没曾想老仙翁勃然大怒,且禁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指着我手中的破剑便是又一顿的指责:“这把破剑乃是充满了邪恶气息,你快快扔掉,否则受封仙位之事,便也不再可能!” “嗯?”我立时又皱起了眉头,却是挥剑笑道:“不对吧老仙翁,受封仙位,乃是玉帝主宰,你仅凭我带着一把剑,而随口便将此等大事一笔勾销,怎么?你难道比玉帝还要大吗?亦或者,你能做得了玉帝的主?还是……你根本不是什么仙翁,这里也不是九霄玉京,而我手中的破剑,也并不是什么邪剑,实乃道门的纯阳之剑!” 说着,我瞬间挥剑向着殿门劈了去! 刹那间,只见纯阳剑上的黑垢竟是在跨向门槛的瞬间,再度“嗡嗡”颤鸣起来,震颤之力,让我几乎握不住剑柄,好在我咬牙将其紧攥在手中,然而下一刻,我惊愕的看到剑鞘之外的黑垢,竟是随着一股巨大的震颤之力,生生的碎裂开来……取而代之的,在我手中的乃是一把云篆缭绕,金光流动的无上至宝! 金锋初开,纯阳现世! 第三十三章 名动五龙谷 这把纯阳剑的真容,终于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是一把青色古剑,剑鞘之上,布满了鎏金云篆,开封的瞬间,一股至纯至阳的气息,顷刻间便是布满剑身。霎时,眼前的“老仙翁”顿时慌乱的掉头就跑,手中的拂尘更是忘记带,随手掉落在了地上。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幸亏有纯阳剑在,否则这一局,我恐怕真的闯不过去啊! 在这个地方,幻象如同真实的存在,而身负的强大法力,俨然给入局者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错觉,以为自己已经成仙得道,其实这不过是入局的关键所在。而更是让我惊讶的是,来到这个地界,我所使用的道术和道法,竟然完全不起作用,这或许就是给入局者更深的一层迷惑,让入局者无法分辨真假,最终认假为真! 之所以那个假冒的老仙翁能够说出我的前世因果,此刻,我倒也想明白了。纵然是妖魔,一旦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自然也有着莫测的神通,只要拥有宿命通的妖魔,轻易的便可洞悉我三世的因缘。故而,先前那个冒牌货说出我的来历后,我差点相信了他,或许是因为当时的气氛和场景,不容我生出质疑心。 只要此间的妖邪修为与我同等,甚至于高过我,便可用障眼法使我的修为无从施展,随之更加信服,再难产生怀疑。这或许就是仙宗给前来试炼者布下的最后一个迷局,不得不说,此局足以以假乱真,恐怕能够识破此局者,世间之人,寥寥无几! 就是我,也差点被迷局所惑,幸得有纯阳剑及时助我醒悟,我才能逃过此劫。我内心略显激动的念叨:“陈老啊陈老,这次我真该谢的人,是你啊!你以为你送了我一把没用的废剑,殊不知,这把剑才是你所有收藏之中,最为贵重的一件至宝了!” 若是陈老再见到这把剑,不知道会不会把肠子给悔青,想到此,我忍不住一笑。 “轰隆隆……” 就在我失神之际,突然发现眼前的仙宫大殿,竟然应声坍塌起来,四处的落石,纷纷砸下。而那些个装模作样的金甲神将,此刻也烟消云散,仅仅是一些假象而已。看到此处,我真是后悔先前没有上前探查一番,或许那些个假冒的神将,也足以让我认清此地的真伪了! 所谓的云端仙穹,不多时,便是失去了颜色,换之,乃是一片昏暗的荒凉之地。 此间的场景,一下子变成了黑山恶水,妖气弥漫,剧烈的妖风呼啸而来,仿佛要席卷着我,直冲那无尽的地狱之中。 “如此年纪轻轻的修道之人,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识破我们三仙所布置的幻境,放眼四大修仙世家的人,近些年来,已极少有人能够做到了!”不远处的一道山巅之上,只见一个萧条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正对着我说话。“看你所使用的诸多道术,以及你手中的纯阳剑,并不像是古仙门的人所有,你,难道不是古仙门的人?” “阁下又是谁?” 我缓缓扭过头来,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但距离太远,再加上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而已。“你乃是妖仙,却自称自己是真仙,这种自己哄自己的谎话,我奉劝你还是少说为妙。有时候谎话说得多了,自己都会误以为自己真的成了神仙,而忘记自己本来的面目!” 急忙扭头看了一眼四周,果然如那人所说,另外两个山头上,亦是站着两道身影,加起来,刚好是三个妖仙。他所说的三仙,乃是聚齐了! “我们乃是此地界的主宰者,能够来到这里的人,无论修为有多么高深莫测,一旦入局,便无法自拔,从而成为我们的阶下囚,不但一身的修为被废,更是永世难逃生天!”最初说话的那个妖仙,再度开口。“只有极少的修仙之人,能够依靠强大的定力,最终识破此间的迷局,但最后的下场,不死也要脱层皮,故而仙宗的人能够来到这里试炼的,并不多见!” “他并非仙宗之人,我先前探查过他的三世因果,他乃是世俗中的茅山派弟子,此刻,假名易号的前来此地。闯入五龙谷,实属鲁莽之举,但他的运气和修为,却是让我眼前一亮,没想到世俗中的修道之人,竟然也有这种天赋异禀之人!”另一个妖仙沉声说道。 听了他的话,我略一琢磨,当即确认,他应该就是先前假冒老仙翁的那个妖仙了吧!而且也只有他拥有着宿命通,否则他不可能将我的来历知晓得如此清楚! “既然不是仙宗的试炼弟子,为什么要闯进来送死?”起初开口的那个妖仙,此刻莫名的问道。 “谁说我闯进来一定会死?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冷笑一声,随之又将纯阳剑请了出来,并向眼前的三个妖仙说道:“看样子,你们对我手中的纯阳剑甚是忌惮。而刚才我还未拔出纯阳剑时,你们便是仓皇逃窜,可见以你们的修为,想要撼动我手中的纯阳剑,还差得远!若是我拔出此剑,你们以为你们能拦得住我吗?” “你!你以为你依仗此剑,便可横行无忌吗?哼!”起初那个妖仙不服气的怒道。“不错,你那把纯阳剑,实在是厉害,但以你现如今的修为,想要拔出此剑,恐怕难如登天。你们道门祖师的佩剑,皆是吸纳了他们毕生的真气,剑身自有灵元守护,若是修为太低,根本不可能将剑拔出来。如果你真能拔得出来,我们三仙便认输,让你自由出入倒也无妨!” “这有何难?” 我不屑的笑了笑,哪知我刚欲拔剑,却是发觉一股强大的吸力,愣是将剑柄无法与剑鞘分家,而其中的剑身,更是根本拔不出来。我略一用力,依旧纹丝未动,而当我使出全身的气力时,却仅仅是将剑身微微撼动了分毫,但仅仅是出现的一丝缝隙,便有着一抹耀眼的金色光芒,破空划出! “慢着!” 没曾想这个节骨眼上,那个假冒老仙翁的妖仙忽然出声阻止,并颤声向我说道:“有话好说!这个赌约,我们不妨作罢!其实你并非是仙宗的弟子门人,也并非是前来试炼,而是想要探查五龙谷的秘密。如此,我们犯不着走向万劫不复的敌对态势,既然我们互不相犯,你可以做你的事,我们也继续在这片地界逍遥自在,如何?” 听到这番话,我顿时收回手,且暗自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如果他不及时的阻止我,恐怕我再等半天,也未必能够把纯阳剑拔出来。这下倒好,有个和稀泥解围的出现,我也不必再拔剑相向,而他们,也没有必要再和我大动干戈! “仙兄,你何必惧怕这么个道门小雏?我们三仙合力,哪怕他真能拔出纯阳剑,我们也未必不能强留于他!”起初的那个妖仙气呼呼的向眼前的这个妖仙质问,似乎很是不甘愿。 “我倒是觉得这位假冒老仙翁的妖仙兄弟说得有几分道理,我此次前来五龙谷,其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与你们为难,你的修为我看得出来,皆是远超于我!”我暗自探查过,他们一个个皆是上千年的修为,真的和他们动起手来,我连纯阳剑都拔不出,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讲和,反正我和他们也无冤无仇,而他们盘踞在此地,又不会跑出去危害世间,我犯不着和他们结仇。“但我的修为虽低,可我手中的法器却不是你们能够抗衡的。现在我们各自盘算一下,姑且算是平手,如此境况,我们不如讲个和,井水不犯河水,我继续完成我的任务,而你们,就当没有见过我,如何?” “虽然你小子的心机在我们三仙看来微不足道,甚至有委曲求全之意味,可仔细想想,你说得也有着几分道理!”一直久未开口的那个妖仙,此时阴阳怪气的笑道:“也罢,我赞同这位仙兄的主意,与你小子讲和。但你必须说出你来五龙谷的真正目的,我对你的目的越来越感兴趣了。按理说你能够闯荡到这里,已然是名动五龙谷,到了外界,少不了名声大振,有了这样的回报,你不马上离去,而是要继续呆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无可撼动 “据说在这第三层世界的下面,还有着一层地界,而掌控五龙谷诸多妖邪鬼魅的禁制,也正是暗藏其中。我想要亲眼见识一番,里面到底有着什么禁制!”我没有隐瞒,直截了当的回道:“三位乃是此界面的主宰,至于其他,倒也互不冲突,我能够和三位说明其中的缘由,想来三位也不会再阻拦于我。” “你,你的目的居然是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妖仙错愕的反问,随之不等我回答,便是自顾自的说道:“看来你真的不是仙宗之人,那件东西,只有仙宗的人才会知道。但你这么做的目的,恐怕只是一个徒劳无功的下场,我奉劝你早早的离去,不要再往下走,就算你见到了那件东西,也会非常的失望!” “哦?为什么?” 我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们三仙同样受制于你所说的禁法,如果我们能够离开五龙谷,早就离开了,不会一直停留到此刻!”阴阳怪气的妖仙苦笑一声,随之又说道:“但我们三仙联手,都逃不出去,何况是你?你手中的纯阳剑固然厉害,但你的修为尚浅,仙宗的东西,不是你能够破解得了的。而且,你一旦想要那么做,必然会得罪仙宗的人,到时,你吉凶难料!” “那所谓的禁法,究竟是什么?三位若是知道,不如现在就告诉我,也好让我知难而退!”我说着,立时抱拳行了一礼。 “不是我们不能告诉你,而是我们犯不着与仙宗的人为敌。你只是看到我们在这里逍遥自在,却不知我们也不过是阶下囚而已。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所谓的禁法是什么,倒不如自己去亲眼看看,也就明白了!”阴阳怪气的妖仙冷声向我回道。“然而,你看与不看,知道或者不知道,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你改变不了什么!” “远古流传下来的古仙门,不是你能够抗衡的,今日你能够闯荡到此地,足以惊动他们,如果你能够就此打住,或许日后便是古仙门的座上宾。而若是你执意要破坏他们布置的禁制,恐怕你将会与整个古仙门的人为敌,他们皆是有着夺天地造化之大能,有着灵丹妙药延长寿命,从而将修为臻至世间难敌的至高境界,你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只有他们自己,才会认为自己是修仙炼道之人,你不是!” 最初的那个妖仙此刻毫不掩饰的将我损了一顿,说到最后,不禁又补充道:“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需要别人讲太多,更不需要别人的劝解。你接下来所走的每一步,都应该清楚为什么而走,该停下,就必须要停下!” “好吧,多谢三位的忠告!” 我深刻的明白,这三个妖仙显然是在为我指明了一条道路,不是仙宗的人,他们甚至拿我当成了朋友看待,从而逃避触碰到仙宗之人的逆鳞! 离开了那三位妖仙,我一路向着通道所在而飞掠过去,半个多时辰后,我出现在两个岔路口的跟前。 和上一层世界一样,这里同样有着两个不同的岔路口,一条是往下而行,一条是往上而走。如果就此打住,我便可扭头回到上界去,但如果我执着的想要找到其中的禁法所在,便可再往下走一层。但下面具体藏着什么,我不知道,也猜测不出来。犹豫之际,我再次拿出了炼鬼壶,微笑着问道:“三世恶魂,现在我们又有了你难题,你说我们是就此停下,离开这里。还是继续往下探寻?” “哎呀!我说方道长,我是彻底服了你了,您就听听那三位妖仙的劝告,别再往下走了好不好?否则咱们两个的性命恐怕都要保不住啊!” 三世恶魂几乎带着哭腔,向我祈求道。 “好吧,我们姑且就再往下面探查一番,一旦有了危险,及时的抽身回来就是了!”我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亲眼见识见识,那所谓的禁法,究竟是什么面目! “额!你既然都下定决心要去送死,刚才就不应该问我!还有,我这破嘴,就不该接你的话茬子,反正我说的在你看来就等于放屁……” 三世恶魂苦闷的回了两句,便是不再说话了。 “呵呵!总归你还是给了建议,但你的建议仅仅是保命之法,而修仙炼道,要的是大无畏之勇气,敢人之所不敢,能人之所不能,方可破开重重荆棘坎坷,最终见道!”我微笑着回了三世恶魂一句,随之将炼鬼壶又收了起来,并打定主意,道:“我们姑且去闯一闯那让人谈虎色变的恐怖禁制吧!” 说罢,我毅然决然的向着通往最下层的通道入口,走了去。 然而当我走到一半,前面陡然闪现一抹白光,将整个通道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刺眼,我恍惚之间,急忙向后退了两步,而就在这时,眼前的通道再度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昏暗,而又幽深之极。 但当我再度向前走上两步,竟然和之前一样,再度看到那一抹白光,似乎要将我彻底吞噬个干净! 只是这一次,我未再退缩,咬了咬牙之后,我迈开坚韧的脚步,一步步向着白光之中走了去…… “仙道!仙道醒醒!” 迷迷糊糊的,一阵阴凉的气息席卷而来,并伴随着一道道殷勤的呼喊声在我耳边响起。我莫名的睁开双眼,只见我竟是躺在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坡上睡着了。而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手拄拐杖的鹿杖老人。见我醒来,我愕然愣了愣,倒是鹿杖老人微笑着问道:“仙道可有什么不舒服?” “额!” 我一下子懵了,怎么,怎么会这样?“我在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呢?” “仙道已经在这里昏睡了许久,兴许三五天,也兴许三五个时辰,小老儿也是刚刚找到仙道的。”鹿杖老人关切的说道,并拿出水囊让我喝水。在我喝着水的同时,鹿杖老人不禁轻叹一声:“小老儿之前已经警告过仙道,切莫去招惹那仙宗之人,他们皆是世外高修,而且一个个的修为都是十分的恐怖。仙道孤身一人,哪里对付得了他们啊?再者,仙道能够全身而退,便是造化非凡,以后切莫再去五龙谷了!” “对啊!五龙谷,我记得我好像进入五龙谷……到了第三层世界,然后我……”我用力的回想着第三层世界之后的事情,但想来想去,我最终还是想不起来。“我离开了第三层世界,好像要去最下面一层的地界去找什么,但那期间所发生的事情,我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实在是奇怪啊!”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此地乃是五龙谷的附近,仙道还是尽早离去吧!”鹿杖老人再次关切的向我嘱咐道。“小老儿提前算出仙道会有此一劫,今日,便是前来报答的,见到仙道无事,小老儿可放心的离去了,仙道,小老儿告辞了!” 说着,鹿杖老人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礼,转而化为一道白影消失不见了。 回过头来,我愕然盯着五龙谷看了看,随即皱起了眉头,之前的事情,我已然想了起来,但自从我离开第三层世界,在进入通道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便再也记不起来了。好像那段记忆凭空消失了一样。五龙谷之内的禁法究竟是什么,我又在最下面一层地界找到了什么,或者是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记不得了呢? 愕然想了想,最终毫无头绪,至于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是没有半点印象。 但我眼睛一亮,随之将炼鬼壶取了出来,并晃了晃,问道:“三世恶魂,你和我一同进入最下面的一层地界,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 “三世恶魂?为什么不说话?”我等了半天,仍旧不见三世恶魂的回音,不得已,我再次询问了一声。可又等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半点回应。“三世恶魂!你还在不在炼鬼壶之中?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怎么回事? 我的心头一惊,难道三世恶魂已经魂飞魄散?但我灵魂感知力在探寻到炼鬼壶之中后,明显感应到他的存在。还在里面,只不过,他好像和我一样,陷入了沉睡状态,而今,他还未曾醒来。没想到那禁制如此厉害,不但能够抹去我的记忆,就连身处在炼鬼壶之中的三世恶魂,也遭了道。这下好了,我最终找到的答案,居然一点用处也没有,我该怎么办?难道还要再去一趟不成? 苦思冥想了一番,我毅然决定掉头回去,五龙谷的水实在太深,而且背后牵扯着的仙宗之人,乃是操纵五龙谷的关键所在。现在我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五龙谷的上面,既然进去后再出来,记忆便会消失,那我便不必再进去,再进去的结果,也是一样的。嗯,我想我该回到孟庄村了,陈老还在等着我呢! 第三十五章 探访凤霞坡 孟庄村。 当陈老见到我,却是如同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激动而略带几分斥责的向我问道:“方先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再也不回来了呢?害得我在这里等了你这么许久!”听到陈老如此说话,我不禁扭头看了看孟父和孟母,只见他们似乎和陈老一样,对我有着同样的疑惑之意。 “陈老,我,我没怎么啊!” 我先是愣了愣,随即反问道:“怎么,我离开了很久吗?可我不是前几天才离开的吗?” “前几天?你不会是去了仙界吧?你已经整整失踪了两个多月,居然还不知道你走了多久!”陈老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继而又是一顿念叨:“加上之前我在这里住的几天,前后我已经在孟家住了将近三个月之久,你说说你这么长的时间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蝴蝶……嘿嘿……蝴蝶好美……” 正值陈老说话的同时,我冷不丁的看到从柴火堆里钻出来的一道身影,可不就是孟袁生嘛!只见他此刻如同一个三四岁的孩童一般,浑身脏兮兮的,面容呆滞,两眼无神的捉住一只扑闪扑闪意欲飞舞的蝴蝶,开心的像个孩子。见到我,孟袁生痴笑着扬起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并嘿嘿笑道:“蝴蝶……好美的蝴蝶……嘿嘿……” “袁生已然疯傻了?算算时间,如果真的过去了两三个月之久,那么他现在的确是应该在疯傻阶段。陈老,没想到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离开了两个多月之久啊?”我终于相信了陈老的话,但我却是想不明白我怎么会走了两个多月?这个时间差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的呢? “我哪知道你啊!” 陈老一脸憋屈的回怼了一句。 “好吧,或许是我无意间忘记了时间的存在,此事我定会调查清楚的。现如今,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陈老,你也该随我离开了!”我歉意的向陈老笑了笑,随之认真的补充道。 “离开?我们要去哪里?五龙谷的事情你不管了吗?”陈老不解的向我追问。 “五龙谷的事情暂且管不了,而且我们若是一味在附近耽误时间,乃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现在我要直指问题的根源,今天天色已晚,我们暂且再住一晚,明天我们要前往凤霞坡水家庄去,拜访一人!”我随口说着,立时觉得胃肠空空,忙向孟母苦笑道:“家中可还有吃的东西?我先前还未觉得饿,现在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有有!” 孟母连连点头,忙去准备晚饭。 吃过晚饭,我便是将这几天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了陈老听。直把陈老听得瞠目结舌,如同云里雾里一般。说到最后,我不禁无奈的补充道:“只可惜在最下面那一层地界的经历,我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也不知道我在里面经历了什么,而五龙谷的禁法真容又是什么,是什么在操纵着那么多的妖邪鬼魅,我现在还是一无所知啊!” “方先生,如果不是先认得你这个人,而是先听你讲的这些经历,就算是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你所说的那些神神怪怪的事情。这听起来也太玄乎了吧?简直如同做梦一般,实在是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啊!”陈老激动得笑了笑,但随即又疑惑的向我反问道:“你刚才说起第三层世界的经历时,似乎提及了纯阳剑,难道就是我送你的那把纯阳剑?” “不错,正是陈老不吝赠予的这把纯阳剑,别看这把纯阳剑外面涂满了坚硬似铁的黑垢,但当我破除黑垢之后,一把崭新而又灵性强大的纯阳之剑,便是现世了!”说着,我顺势将纯阳剑请了下来,并除去上面的黄布封条,直到我把纯阳剑放在陈老的面前,却是又笑了笑:“此次多亏了陈老的相赠,否则第三层世界里的迷局,我是根本看不透的啊!” “这,这……”此时此刻,陈老的脸色简直是五味杂陈,呆呆的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崭新剑鞘,以及崭新的剑柄,一切,都如同破茧重生一般,呈现在他的面前。 “陈老你怎么了?脸怎么抽筋了?”我急忙歪着头盯着陈老的脸色看了看,但见陈老面色痛苦的低着头,双手捂住胸口,一言不发。 “我,我胃疼……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方先生先去休息吧……”陈老说着,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加痛苦。 “真的只是胃疼?不会是有什么暗疾发作了吧?” 我忙关切的问道。 “没事的没事的,我真的只是短暂的胃疼,放心我有药,你赶紧去歇着吧,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儿就好了!”陈老低着头趴在桌子上,随手摆了摆,似乎不想再说下去。 “哦,那好吧,陈老也早些休息,没事的话我先去歇着了!” 我不明所以的站起身,随手将纯阳剑收进了黄布封条,并转身走了出去。哪知我刚出了房间,却是听到屋子里竟然传来了陈老的哭声。不禁呆呆的张了张嘴,暗自呢喃道:“陈老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胃疼吗?怎么会哭了呢?难道胃疼也会这么严重?” “方道长,你看看我家这孩子的情况,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清醒过来啊?”孟父忽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苦着脸向我问道。 我顺势扫了一眼正在门槛上玩泥巴的孟袁生,继而轻叹一声,说道:“这份情,伤得很深,纵然要忘记一切,也需要一个过程。你们放心就是了,或许再过不久,他就会清醒过来,相信那个时候,他会把以往的情缘彻底抛诸脑后,娶一个知书达理的贤惠妻子,好好的过日子。”说完,我向孟父微笑了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啊!”孟父满脸悲伤的叹息道。“我们老两口虽然子女也不少,但这么个小儿子,也不能让他以后没个着落,如果真如方道长所言,那是再好不过了。不求他能够有什么大作为,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娶个好媳妇,再生一堆孩子,平平凡凡的过一生,也就是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相信袁生不会让你们失望。而且袁生也并非平庸之辈,他日定会有所作为,光耀你们孟家的门楣啊!”我笑着安慰道,转而回到自己的房间。 先是洗漱了一番,并换洗了一身整洁的衣服,继而,我盘膝上座,双手掐出太极印,逐渐进入定静。 定静之中,我发现我如今的灵魂之力,已胜以往数倍有余,心念一动,便可感知方圆百里之内的一切事物。而我的修为,更是提升了三倍不止,但是在我试图破除丹田内的封印时,竟是再度遭到了阻挡,那真气凝实的封印,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其破开。看来我现如今的修为还有待提升,否则那一千二百年的法力,只怕我等到老死也不能化为己用了啊! 不得不说,那五龙谷之中,的确是修道之人最佳的试炼场,在一次次的征途中,自然而然的提升修为,比起世俗中的勤修苦练,怕是省去了许多的弯路,而且这几乎可以说是一条难得的捷径。如果让我再在里面呆个一两年,我的修为不知要提升到何等的境地! 古仙门不愧是古仙门,他们精通一切的修仙炼道之法,比起世俗中的门派,他们的目的更加单一和明确,那就是飞升成仙,除了修炼,别无他想,没有世俗的牵绊,没有七情六欲的束缚,实在是让人梦寐以求的世外仙门。只可惜,他们这种只求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修炼方式,我并不赞同,尽管在五龙谷之中试炼能够快速的提升修为,可五龙谷之中的妖邪鬼魅,同样对附近的百姓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只想着自己修仙成道,而对受到鬼邪侵害的百姓不管不顾,这种做法,着实不符道法自然之理。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若只想着自己成仙,而让世间生灵涂炭,这种仙,即便成就,又有什么意义?终究是成就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罢了! 至于操纵五龙谷的幕后仙宗究竟是哪一家,我还未可知,而眼下能够为我提供一丝线索的,恐怕也只有水玲珑那丫头了。嗯,我必须尽快的见到水玲珑,从而探查那幕后仙宗的所在,只有如此,才能追溯寻源,找到解决五龙谷弊端的症结所在,还附近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然而,水玲珑曾和我说过,让我七日后便去凤霞坡水家庄寻找她,可现在过去了三个月,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会不会生我的失约之气? 暂且管不了那么多,还是等我见到水玲珑再做定夺吧! 想到此,我当即进入修炼状态。然而,当体内的真气瞬间流转之时,体内一抹无妄之火的气息,顷刻间遍布全身,而在无妄之火的融通之下,天地之间的元气更是加倍的涌入我的体内,整个身体,如同沐浴在温暖的真气团中,畅快无比! 如此这般,如痴如醉的修炼了一夜,当我睁开双眼,顿觉体内的修为再度精进了一大步,不得不说,花集子总是能够带给我莫大的惊喜,无妄之火,确是得天独厚的好宝贝啊! 记得花集子说过,有了无妄之火的我,体质如同脱胎换骨,重塑根本。从此以后,体质便能够抵挡一切灾病,且百毒不侵。只是不知道我的三年之厄,能否抵挡得下?如果真的能够抵挡,那我便不用再每隔三个月服用一次转厄丹药了!暗自苦笑了一声,眼下乃是多事之秋,我不能有半点闪失,不得已,我再度取出小瓷瓶,倒出了一粒转厄丹药,张嘴吞了进去…… 第三十六章 水家庄 三日后,我和陈老来到凤霞坡,水家庄。 说是水家庄,其实这个庄子和水没有太大的关系,荒凉的大山之中,一个因为连年干旱,而严重缺水的小山村,就是我们眼前的水家庄。此地距离云城镇有着八十多里山路,我和陈老一边打听一边翻山越岭,最终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来到这里。可来到了这里,却是傻眼了!荒凉的小山村,根本就没有几户人家,到处都是土坯房,人也特别少,村口坐着几个年纪很大的老头儿和老太太在聊闲篇儿,还有几个光屁股的小娃娃在追逐玩闹。 除此之外,似乎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里的人都哪去了?只剩下老幼守着庄子,年轻力壮的人呢?”陈老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不解的呢喃了一声。 我亦是有着同样的疑惑,继而找到了一个年迈的老者,询问道:“老人家,请问你们这里是水家庄吗?” “啥?谁饥荒?”哪知老者的耳朵不太好使,居然给我听岔了路子。幸得周边一个老婆婆微笑着开口道:“他耳背,小伙子你说得没错,俺们这里就是水家庄,你们是找人啊还是寻亲啊?” “呵呵!多谢老人家,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这村子里有没有一个叫水玲珑的小姑娘?”我忙客气的向老婆婆追问。 “啥?水什么玲珑?”没想到老婆婆竟然也给我打起了哑谜,继而苦笑着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们这里没有姓水的人,我们这个村子的人,都姓穆,穆桂英的穆,呵呵!”说着,老婆婆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随之,老婆婆又问了一声“小伙子,你们是来找谁的?如果你们是来找水喝的,村东头有一口深井,可以打一些水来喝,我们这里常年干旱,很少下雨,没有太多的水……” 老婆婆一时间倒是打开了话匣子,东拉西扯的和我说了半天。 “没有姓水的?那……”我莫名的回想了一下水玲珑曾和我说过的话,让我七日后来凤霞坡的水家庄找她。既然这水家庄没有姓水的人家,我该上哪去找她呢?这个小丫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难道是故意耍我的?可也不像啊!她临走时的眼神和语气,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对了老人家,那您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什么人家姓水的?” “呵呵!小伙子你不知道,我们这个水家庄,方圆几十里内都没有别的村子了,后山荒芜了很多年,虽然有很多地能耕种,可是没有水,也种不了地……”老婆婆苦笑着向我解释。“年轻人能走远路,有的起早贪黑的到五六十里外的大城镇去做生意赚点钱,有的则是搬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还有一大部分年轻力壮的人,到外地的村子当长工去了,一去就是半年几个月不回来,现在村子里就剩下我们这些个不中用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们。” 生活虽然穷苦,但老人们的笑容却是依旧朴实和自在,似乎也应了“知足常乐”那句老话。 “老人家如今的衣食,是否周全?”听到老婆婆的介绍,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管饱是没有什么问题,其他的想多了也没有,呵呵!”老婆婆开朗的笑着,且略带风趣的向我解释。 “但不知你们水家庄大概多少户人家?又有多少人在村子里居住?”我笑着又问道。 “哦,最早我们水家庄可是大村子,住着一百多户人家,但后来慢慢的人就少喽!”老婆婆笑呵呵的向我说道。“现在嘛……东边半个村子都没什么人住了,就西边这里有个十来户人家,年轻的劳力都出院门了,大概也就是我们这些个老幼在家呆着。还有一些年轻的小媳妇白天都在田地里忙,各家多少种了一点地,不管怎样,每年还能收成个百十来斤,总比没有强。” 询问了个大概,但当我回过头来时,陈老却是张着嘴看向我,继而怔怔的向我问道:“方先生,你,你不会是想住下来吧?这水家庄明显不是我们要找的水家庄,我们应该到附近转转,看看附近是不是还有一个村子叫水家庄的。而且这个老人家年纪都这么大了,估摸着连村口都没出过,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啊!” “陈老,你也听到了,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没有别的村子,如果我们没有眼下村子作为依托,万一找不到别的村子,便再也没有希望了!”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又说道:“我们不妨先找个废弃的房子安顿下来,然后以此为中心,向四周找一找,如果实在找不到,再想办法也不迟!” “那好吧,可我们带的干粮并不是很多,如果长久的住下来,但凭我们自己的能力是很难维持生计的。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估摸着他们自己都吃不饱饭,若是找他们讨要吃的,我反正是开不了口!”陈老无奈的应承下来,但眼下的难题,却是吃饭怎么解决。 “能维持几天就算几天吧,实在不行我们便离开此地!” 我轻叹了一声,继而向一旁的老婆婆又问道:“敢问老人家,可知道哪里的房子能够让我们歇脚的吗?我们走了很远的路,想在你们村子借宿两天!” “东边那一片没人住的房子,你们看着收拾一下,能住就尽管住吧,反正我们村子里的人不是很多。”老婆婆随即起身,颤颤巍巍伸出手向我指了一个方向。 “鬼孩儿出来了!鬼孩儿出来了!” 就在这时,还未等我们大家反应过来,只见一群小娃娃一边跑一边大叫着。听到那群小孩子的叫声,一旁的老头儿老太太们也纷纷的拄着拐杖站起身,向着各自的家门口蹒跚着跑了回去。那位老婆婆跑了几步后,却是不忘回头向我念叨一句:“小伙子,你们快去吧,村里那个鬼娃子又跑出来了,你们也快躲躲!” “什么鬼孩儿?” 我回头和陈老相视一眼,陈老倒是和我一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皱起眉头。 不多时,眼前的老人们和孩子们,竟然都各自回了家,并把家门口都关上了,村子里的路上,再也看不到一个人。 不对,至少还是有着一个人的,仔细看了看,倒是一个八九岁年龄的小男孩儿,手里扛着一个很长的抄网,这抄网不是网鱼用的吗?但这里干旱缺水的,别说河了,连个池塘都少见,这孩子拿着个这么长的抄网干什么用?待小男孩儿走近一些,但见他皮肤黝黑,喘着破衣烂衫,脚下拖拉着一双草编的破鞋子。 “小孩儿!小孩儿你等等!” 陈老好奇的上前喊住了那个小男孩儿,随口问道:“刚才那群人口中所喊的鬼孩儿,在哪里啊?你们村子怎么还有鬼孩儿啊?是鬼吗?” 哪知陈老不说还好,话音刚出,小男孩儿竟然面色不善的翻了翻白眼,异常生气的瞪着陈老。看到这里,我恍然叫了一声陈老:“陈老,让他走吧,我们还要去找住的地方!”然而当小男孩儿路过我跟前时,却是一脸好奇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扛着个抄网继续前行,一路向着村东头走了去。 待小男孩儿远远的走开,我方才回过头来,低声向陈老说道:“陈老,这个孩子就是那些人口中的鬼孩儿!” “啊?你说什么?他就是鬼孩儿啊?我,我还以为是真的鬼呢!但那孩子也不是鬼啊!他们为什么这么怕这个孩子?”陈老不解的望着鬼孩儿远去的方向,一时间,似乎有着很大的疑问想不开。 我亦是停顿了片刻,方才古怪的笑了笑,说道:“我们先去找住的地方吧,回头我再和你说!” 言罢,我便是带着陈老一道前行。 果然如那位老婆婆所言,这个村子有着一大半的人都搬出去了,很多房子和院子都是空的。不过这些房子都是年久失修,能住的还真是不多,而且找来找去,最终总算找到了一户还残留着锅灶的房子。别的房子里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别说锅灶了,就连个破板凳都没有。这里好歹有个破锅,能让我和陈老烧点开水喝点稀粥什么的。 破旧的房子里,能找到几块破板子凑合成床铺也是难得,收拾了老半天,总算有个能住的架势了。看着收拾出来的成果,我微笑着向陈老说道:“这里总得来说还算不错,至少能凑合着住两天,呵呵!” 停歇下来,陈老不禁向我追问道:“方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被村子里的人称作鬼孩儿的小孩子,他怎么会让村子里的人那么惧怕呢?而且鬼孩儿这个称呼从何说起啊?小孩子看起来也算机灵,和鬼扯不上边嘛!” “他当然不是什么鬼孩儿,不过,要说和鬼扯不上关系,也不对!”我淡然的笑道。 “怎么说?” 陈老愕然盯着我,迫切的等着我的回答。 第三十七章 鬼孩儿,穆百川 “因为他的眼睛和常人的不同,他有一双阴阳眼,能够看见鬼!” 我微微收敛了笑容,认真的向陈老说道。“这个孩子命运不济,看他衣着打扮,兴许家境异常的贫寒,又遭村里人的嫌弃,唉!我不知道他有阴阳眼的事情,村里人知不知道,而村里人为什么称他为鬼孩儿,我想,或许和阴阳眼有一些干系。多半是他在见到鬼以后的举动怪异,让人多想了吧!” “阴阳眼?”陈老当即睁大双眼,继而苦着脸说道:“那么小的孩子都有阴阳眼,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也跟着你闯荡了这么久,好歹我也算是半个修道之人,怎么我没有?” “天生的阴阳眼,不是谁都能有的!” 我笑着打趣道。“其实准确的来说,每个人在三岁之前,都能看见鬼,不单单是鬼,神仙都能看到。这是因为人刚出生时,体内有着先天之气,再加上一尘不染的天性,眼睛能够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是三岁以后,沾染世俗的浑浊之气越来越重,先天之气自然关闭,所谓的阴阳眼,也就没有了。但也有极少的人,能够一直将阴阳眼带到长大,甚至一生都关不住。这个小男孩儿,兴许就是这种万里挑一的奇人!” “后天之尘,封闭了先天之气,这一点,我倒是认同。而且我看过的许多道书,都对这一点做出过记载!” 陈老点了点头,但马上又皱着眉头叹道:“可如果一个人天生带着阴阳眼,又无法遇到道门中的人指点,那岂不是日日夜夜都能见到鬼?” “嗯。” 我点头应承。“这样的人生,充满了灰暗的色彩,所有人的不理解,每个人异样的眼光,如果心理承受能力太低,恐怕会走到崩溃的边缘。要么变成一个痴傻之人,要么,机缘造化之下,得遇指点,从而踏上修仙炼道之路。可若是把这种天生的奇特体质当作是病态,从而加以医治,最终不但无法治愈,更甚至会酿成大祸!” “可如果一个人天生有阴阳眼,既不想去修行,更不想被当成是神经病,那该何以自处?又该怎么生存下去?”陈老更加疑惑的追问道。 “强大的承受能力,和坚强的品性,还有勇于担当的责任,是这一类人能够从容生存下去的三大条件!” 我说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其实若是能够懂得隐藏自己的特殊能力,甘于做个平凡之人,便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烦恼和麻烦。一切根源,都来自于自身的特殊性,而若是能够让周围的人感受不到你的特殊,表现出普通人的一面,便是能够得到身边人的接纳。当然,这样的处世方法,对内心的强大程度,有极高的要求,如果做不到,那么人生将会是一团混乱。” “很难做到!” 陈老思考了半天,给出了四个字的总结。最终还是忍不住补充道:“试想一个孩童从出生到长大成人,没有提前的预知,也没有中途的正确引导,全凭自己的适应能力和承受能力,刚出生还不知道什么,可三岁开始,这种惶恐不安的现状,很容易毁掉一个心灵脆弱的生命啊!” “先前那个鬼孩儿,我想亲自见见他,如果他真的如我们所说的那般特殊,说不定还能帮上我们的大忙!” 看着陈老完全听不懂的表情,我笑了笑,解释道:“如果他真是一个有着阴阳眼的鬼孩儿,自然是能够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而且他对修道之人十分的敏感,刚才在路过我身旁时,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离开。那水玲珑同样是有着修为的人,如果她来过这里,亦或者出现过这里,相信这个鬼孩儿不可能不知道!” “对啊!如果这个鬼孩儿能够帮我们找到那个叫水玲珑的小丫头,那我们就不用四处奔波了!”陈老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 晚饭对于我和陈老来说,就是一点干粮和两碗开水,好在傍晚时分有着村里人送来的一点窝窝头和一些青菜,还有一些碗筷,大致够我们应付吃饭的问题。吃完饭,我便是让陈老早些休息,一个人在村子里转悠起来。 这个水家庄的四周虽然是一大片盆地,但就村子而言,乃是建造在一个面积很大的土坡上面。或许曾经这个地方并不缺水,甚至还为了防御水患,而把村庄建造在高坡上面。然而实际这个地方十分的缺水,甭说建造在高坡上,就算是建造在山坳里面,恐怕也淹不得啊! 村里的人睡得很早,天一黑,各家各户便封门闭户了。倒是有着几道犬吠声,时不时的在村子里响起。我先是围绕着村子转悠了一圈,最终将整个村子的大概摸了个清楚。现有的村民们大多都住在村西边,村东边很少有人住了,只有两三户的样子。而越往东走,直到打水的水井附近,也没有别的人家了。 既然水井在东,为什么剩余的村民们不住在村东头,而是都聚集在村西头呢?这倒是奇怪的很! 正疑惑着,我忽然看到那个被村里人称作鬼孩儿的小男孩儿,此刻急匆匆的扛着抄网从水井附近跑了回来,此刻,正向我所在的这条路跑来。我先是愣了愣,先前见到他时,乃是下午时分,到了现在,已经是过去两三个时辰了,他怎么现在才回家?他到底在干什么? “你在做什么?”当鬼孩儿路过我身前时,我莫名的问了一声。 哪知鬼孩儿突然停下脚步,再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许久后,他忽然咧嘴一笑:“我在捉鱼!” “什么?这,这哪里有鱼啊?”我更是惊愕的向鬼孩儿追问。没曾想我的话语还未落下,他便是甩开脚丫子跑进了村子里。我想了想,脚下一动,飘然追了去。 片刻后,当那鬼孩儿跑进一个破旧的院子里,我也如影随形的来到跟前。此刻,我并不着急去打扰他,而是静静的站在院子里,注视着他。只见他手脚麻利的将抄网放在地上,继而在我瞠目结舌的注视下,竟然真的从抄网里捧出了一条大鲤鱼。我几乎看呆了,这,这鱼是哪里来的?总不会是从水井里面打的吧?可水井里面怎么可能会有鱼呢? 鬼孩儿迅速的将鱼处理了一下,继而拿出一堆木柴点着,并用树枝将鱼串起来,架在火上便是一通烤。 过了一会儿,一抹香味儿飘了出来,我立时微笑着走上前,惊讶的向鬼孩儿问道:“好香啊!” “这次抓的鱼有两斤多,比上次的强多了,嘿嘿!”鬼孩儿竟然对我毫不排斥,且一脸骄傲的向我炫耀道。“马上就能吃了,如果你愿意和我成为朋友,我可以分给你一半!”说着此话,鬼孩儿并没有看我,也不知道是自卑心理作祟,还是真的很想有个朋友。想起村里人见到他如同见到鬼一样的场景,我不免微笑着蹲坐在一旁。 没过多久,鬼孩儿把烤好的鱼放在一个大树叶上,并微笑着向我说道:“肯定很好吃,你先尝尝!” “让我先尝?”我愣了愣,但见鬼孩儿开心的点着头,我当即不客气的拿起一块烤好的鱼肉尝了尝,立时赞美的说道:“烤得真好吃!你的手艺很不错啊!呵呵!” “那是!我最会烤鱼了,不过除了我自己,没有人尝过,你是第一个尝我的烤鱼的人,你多吃一点!”鬼孩儿挥手抹了一把嘴角的哈喇子,开心的笑着。 “俗话说独食无味,我们一起吃吧!”我微笑着说道,但见鬼孩儿开心的点头,我倒是又拿起了一块烤鱼吃了起来。一条鱼即将吃完,我不禁随口说道:“我叫方玄衣,和我一起的那个老头儿,是陈老,他对你没有恶意。” “我知道……”鬼孩儿低着头,没有多看我一眼,低声回了我一句。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够和你成为朋友?”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我随口又打趣着笑道。 鬼孩儿忽然抬起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在我身上转悠了一会儿,继而腼腆的笑说:“方哥哥,你的身上有一种亲切感,而且你是个好人,身上还会发光。还有,你的眼睛……” “呵呵!我的眼睛和你的眼睛并不一样,我的眼睛是后天所开的天眼,而你的,乃是天生的阴阳眼!”我笑呵呵的回答道,不得不说,这天生的阴阳眼果然也是非同一般,居然能够看到我周身的护身真气,虽然他表达得并不准确,可他的确是看到了。而且灵觉非常之敏锐,能够一眼看出一个人是善是恶,确是不简单。 “方哥哥,你知道我能看见鬼?”鬼孩儿立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当然知道!”我再次笑了起来。“否则,我便不会来找你了!对了,你的父母呢?家里人都在哪里?” “我,我没有家里人……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死了……”鬼孩儿一听到我提及他的家里人,顿时又对我冷漠起来。“村里人都不 第三十八章 难熬的夜 “穆百川?这个名字倒是气魄非凡,那好,我以后就称呼你百川了。” 我微笑着向鬼孩儿说道。“百川,你这鱼是从哪里捞的?” “哦,就是村东头的那口老水井,每次我都能捞上来一条,有时能捞多一点,不过要每隔三天才能捞一次!”鬼孩儿认真的向我说道。“每次捞鱼,必须赶在戌时初刻,提前捞不到,迟了也捞不到。这是我姑妈告诉我的,嘿嘿!” “你姑妈?你姑妈是什么人?怎么没有见到她?她也是这个村子的人吗?”我愕然愣了愣。 “她是鬼……”鬼孩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向我说道:“她每隔几天就会来看望我一次,而且这样捞鱼也是她告诉我的。起初我并不认识她,但时间长了,她让我叫她姑妈,我就这么叫了。”说完,鬼孩儿一脸幸福的笑了笑,似乎有个这样的姑妈也是个不错的事情。 “你姑妈哪里人士?你可曾问过?”我忙追问道。 但见鬼孩儿摇了摇头,随之说道:“她每次来,都是匆匆而过,说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但我害怕,就没跟着她去。有时候我没饭吃,就很想跟着她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活着有什么用,好像所有的人都不喜欢我……方哥哥,只有你看到我时,没有嫌弃我。”说着,鬼孩儿忍不住擦拭了一下眼泪。 “唉!这些都会过去的,以后总会好起来的!”我轻轻摸了摸鬼孩儿的头,继而又问道:“你平日里睡在哪里?” “我就是睡在柴火堆上,屋子里太黑,我一个人不敢睡。”鬼孩儿低着头哽咽着向我说道。 “不如你随我走,我现在和陈老住在一个无人的房子里,房间还算够用,如果你想去……” “我要守在这里,这是我的家,如果我爹娘的魂魄回来看不到我,他们肯定会很着急的。还有我姑妈,我不能离开这个房子……”鬼孩儿说到这里,默默的看了我一眼,随之又说道:“方哥哥,你会在这个村子里呆多久?你还会走吗?” 我想了想,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鬼孩儿的问题,他这么小的年龄,几乎没有一点安全感。现如今好不容易认识我,还和我做了朋友,如果我告诉他我并不会在这里呆太长的时间,恐怕他又会变成一个没人管没人问的孩子。想到此,我却是苦涩的笑了笑,说道:“我会在这里尽量多呆一段时间,到时候你教我如何在水井里面捞鱼,好不好?” “当然好,很好捞的,嘿嘿!”鬼孩儿开心的笑了起来,他此刻的笑容,倒是属于他这个年龄本该有的笑容,那么的天真烂漫,那么的纯真无邪。 待鬼孩儿躺在柴火堆上睡下,我方才转身离开。 一步步走出院子,我倒是感慨万千,以前我一直在想,我才是这个世上最可怜的孩子,但现在看来,世上可怜的孩子实在太多太多了啊!苍生无辜,我辈当尽心竭力的行道度人才是! 胡乱的感慨了一番,我转身便是往回去的方向走,然而就在我即将进入拐角处时,莫名的感应到两道鬼影一闪而过。我先是愣了愣,这朗朗乾坤的,居然有孤魂野鬼敢从我身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路过?这也太大胆了吧?我皱着眉头回头扫了一眼,却是发现那两道鬼影所去的方向,竟是鬼孩儿家。看到这里,我暗道不妙,鬼孩儿天生阴阳眼,自然是会招惹很多鬼邪近身的啊! 人能看到鬼的时候,鬼也会发现人的与众不同,从而上前纠缠不休。所谓阴阳眼,有利的一端,更是有很大的弊端! 想到此处,我闪身回到鬼孩儿的院子跟前,只听到灶屋的柴火堆上,鬼孩儿正哭喊着“走开”,我心头一紧,立时一个箭步冲进了院子,闪身来到鬼孩儿的跟前,一把将鬼孩儿抱在怀里,并关切的问道:“百川,你怎么了?” “他们!他们又来了……”鬼孩儿的脸上还带着泪珠儿,此时,乃是哽咽着趴在我的怀里,偷偷的指着对面的墙根,并再次说道:“他们就在墙根处站着呢!” 闻言,我立时扭头扫视了一眼,果然是两个青头鬼,所谓青头鬼,乃是指孤魂野鬼的一种,这种鬼魂游荡久了,便会陷入迷惘,忘记了自己是谁,更是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仅仅是依靠短暂的执念驱动,来去如风,且本性邪恶贪婪。看到我在盯着他们看,这两个青头鬼居然向我显出狰狞状,且张牙舞爪的,似乎要扑过来要我的命! “真是愚蠢到极致,便是无所畏惧!”我冷笑一声,伸手咬破手指,用力打出两滴至阳真血,不偏不倚的打在那两个青头鬼的身上。 两个青头鬼顿时惨叫一声,被至阳真血打中之处,立时冒出一丝丝白烟,青头鬼发觉不妙,转身便要跑,可我怎会让他们逃走!青罡剑立时闪现而出,随着我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跟前时,剑光一扫,两个青头鬼当即脑袋搬家,化为两股黑气,烟消云散了! “这种糊涂鬼,灵识封闭,仅受贪婪所驱使,留在世上也是祸害!” 我紧锁着眉头,缓缓将青罡剑收了起来,转身向鬼孩儿微笑着说道:“百川,你现在不用怕了,我已经把那两只青头鬼给除掉了!他们两个再也不会来搅扰你睡觉,你可以放心的睡觉了!” “方哥哥,你好厉害啊!刚刚就那么一下子,就把他们给除掉了!我以后长大了会不会和你一样厉害?”鬼孩儿似乎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更是没有半点睡意,激动的拉着我的手问道。 “呵呵!” 我忍不住一笑。“你若是想学会降妖伏魔的道术,除非你能够成为道门弟子,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你还很小,先长大成人再说吧!” “方哥哥,那我长大以后,你会教我吗?”鬼孩儿不死心,再次向我追问。 “如果你长大了来找我,我一定会教你,呵呵!”我伸手摸了摸鬼孩儿的头,随即又说道:“你现在可以放心的睡觉了吧?有方哥哥在,不会再有任何鬼魂来打扰你!”再次安慰了鬼孩儿,方才把他哄睡。 而在离开时,我悄然用自己的指尖血画了一道镇邪驱鬼符咒,顺势贴在灶屋的门头上面,如此,若非妖邪前来,仅仅是鬼怪是不可能再进入屋里吓唬鬼孩儿了。做完这些,我方才转身走了回去。 回到家中,陈老已然睡下了,这几天赶路,让陈老也累得够呛,不如让他好好的歇息歇息,虽然身子骨比起青壮年男子还要康健一些,但毕竟是花甲之年,岁月不饶人啊!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先是盘膝而坐,遥想先前的那两个青头鬼,此刻莫名的讶异了一声,为什么这个村子会出现两个青头鬼?这样的鬼邪,一定是浪荡在阴阳两界数百年才会形成,难道是之前村子里死的人所变成的鬼魂? 可也不对,如果前身是村里的人,死后化为孤魂野鬼,再化为青头鬼,乃是会远走他乡,到别处作恶,绝不可能回到自家村子里耀武扬威。如此推断,那两个青头鬼必然是外来的鬼邪了! 然而村里的老人也说过,这水家庄的附近,方圆数十里内都没有别的村子,那这两个青头鬼究竟是什么来历?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下手过快了,若是抓起来先拷问一番就好了啊!现在想也是白想,只希望鬼孩儿能够睡个好觉,这孩子整天被鬼魂吓唬,恐怕也没有睡一个安稳觉。 次日清晨,当我从修炼中醒转,只听到院子里传来陈老和鬼孩儿的说笑声。 没想到他们一老一小,竟然也成为了好朋友,我暗自笑了笑,起身下了床。 见我走了出来,鬼孩儿忙向我打了一声招呼:“方哥哥,你醒啦?” “是啊!”我随口笑着回了一句。“看你今天气色不错,想来昨夜一定睡得很香甜吧?” “昨夜我睡得可香了,而且我还做了一个美梦呢!”鬼孩儿开心的向我说道。“我梦见我爹娘都回来了,还给我带回来很多好吃的,有香喷喷的鸡腿儿,还有酱肘子……”说着说着,鬼孩儿的哈喇子都差点流出来,最后嘿嘿笑着擦拭了一下。“以往我很少能够梦到他们,但昨夜我居然梦到他们了,方哥哥,你说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有好运了?” “当然,我和你说过,一切苦难的源头定是甘甜,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日后定然会过上好日子的,呵呵!”我微笑着向鬼孩儿开解。但很快我又皱起眉头,向鬼孩儿认真的问道:“对了百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你能否回答我?” “方哥哥,你有什么问题就只管问吧,我如果知道肯定告诉你!”鬼孩儿同样认真的向我说道。 “嗯,我想问你的是,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水玲珑的姐姐?”说到这里,我担心鬼孩儿的记性不好,忙又解释道:“你天生阴阳眼,对于周身灵气极强的人,或者能够通灵的人,都会十分的敏感,而且整个水家庄,只有你知道这一类人的不寻常之处!我要找的那个水玲珑,就是一个灵气很高的人,她和我一样,都是修道之人。如果你能感应到我身上的不同,那若是遇到过她,定然也知道!” 听了我的话,只见鬼孩儿默默的低下头沉思了半天,就在我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只见他忽然抬起头,很是认真的看向我。 第三十九章 失踪的鬼孩儿 “没有,这个村子只有姓穆的人,没有姓水的人家!” 哪知鬼孩儿很是认真的向我回答道。“能够让我感觉到特别的,除了我爹,也就是两年前过世的瞎眼爷爷了,他是个算命的,也可以通灵。” “你爹?你爹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老错愕的追问。 “我爹……和我一样,也是有着天生的阴阳眼!”鬼孩儿沉默了一下,继而冷静的向陈老说道。“据说我爷爷当年也是,我们家代代相传,都是阴阳眼。但每一代人的寿命,都不长,我爹才活了二十来岁就死了。我爷爷听说也是这个年龄就过世了的,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鬼孩儿一筹莫展的看向我。 我本没有把鬼孩儿的话当回事,但当他说起他祖上代代都是如此的时候,我不禁讶异的张了张嘴。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奇事吗?怎么可能几代人都有阴阳眼?难道说他们家祖上的人,体质都和常人不同?故而这阴阳眼也有遗传不成? “百川,你怕不怕痛?”我想来想去,不禁皱着眉头,向鬼孩儿问了一声。 鬼孩儿先是眨巴了一下眼睛,继而默默的摇了摇头。 “那好,陈老,端一碗清水来,我要验证一下!”我随口向陈老说了一声,并回到屋里,从包袱内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待陈老端出一碗清水出来,我示意鬼孩儿伸出左手,然而鬼孩儿伸出手来,只见他的手掌满是污垢,我忙用清水先帮他洗了洗。但不洗还好,洗干净以后,我却是抓着他的手看了又看,最终,竟是愣在当场。 “方先生,怎么了?”陈老好奇的凑上前来,当陈老看到鬼孩儿的手掌时,不禁也差异的起来,随之叫道:“没有掌纹?这也太奇怪了吧?天底下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纹线,甚至是断掌的我都见过,可这种没有掌纹的,我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啊!” 鬼孩儿的手掌上,十分的干净,干净到连一条纹线都没有。 “手掌无纹,震烁古今啊!”我暗自感叹了一声,继而又说道:“人自出生起,便已定下吉凶祸福,生死伦常,故而掌中的纹线,便可观其一生。除非能够身在世外,跳出五行,不受三界的束缚……这是命定的仙缘,非同寻常啊!” “方先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陈老错愕的向我又问了一声。 “也就是说,他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他并非这个世界上的人!”我紧盯着鬼孩儿,直把鬼孩儿吓得往陈老的身后躲了躲,方才收回视线,看向了陈老。“世间污浊,非天人可住之地,勉强住世,也终不能长久。” “方先生,你的意思是,这孩子的前身乃是天人?”陈老惊愕的看向我。 “不要误会,天人并非神仙!”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天人乃是因人道的福报过大,死后往生到天界,成为天界之人,但福报享用完了,便会再度下界进入轮回。而神仙乃是斩断六根,靠毕生的修持飞升而证得的果位。这二者有着本质的区别!百川,日后切莫把你的手掌显露人前,更不能让任何人看你的手,知道吗?” 但见鬼孩儿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似乎仍旧不太放心的皱了皱眉。但此刻,银针倒是可以收起来了。 “方先生,你不用验证了?”陈老莫名的又问了一声。 “不需要再验证了,他的来历,我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只需要一些佐证,来证实我的推测!”我摇了摇头,继而又说道:“想来,那些孤魂野鬼一直纠缠着百川,或许也和他的来历有关。此事定要有个解决的办法才行,不过眼下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水玲珑那丫头,也不知道她究竟在什么地方!”说到这里,我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既然鬼孩儿没有见过水玲珑,似乎证实了水玲珑并不存在于这个村子。那她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找她?如果她不是骗我,就肯定还有别的深意……只是一时半会儿的,我并没有多想,直到我来到这水家庄,才知道有些事情,和我起初想的并不一样。 无奈之下,我只好和陈老兵分两路,围绕着水家庄附近,大规模的寻找了一圈。最终,当我们寻找一天,傍晚时分才回到家时,尽皆是一无所获。 茫茫然的荒山野岭,确实如村里人所说的那样,除了眼下的水家庄,再无别的村子,更是找不到一户人家。歇息了半天,看着天色逐渐黑了下来,我不禁向陈老问道:“陈老,咱们的干粮还有多少?能否再维持两天?” “我们的干粮已经不多了,早上分给了百川那孩子一些,剩余的我们两个带到路上吃的差不多了。现在还有村里人给的一些野菜和窝窝头,勉强能维持个一两天的。”陈老大致将口粮的问题梳理了一下,转而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诧异的问道:“百川哪去了?不是让他在家里等着吗?” “对啊!他是不是回到自己家了?待会儿我去看看就是了!”我四下里找不到鬼孩儿,不禁向陈老安慰了一声。 歇息了一会儿,我便起身到了村子里,径直来到鬼孩儿家中,漆黑的柴火堆上,我竟是没有找到鬼孩儿的踪影。这倒是奇怪了,鬼孩儿每晚都应该睡在这柴火堆上的,今晚怎么没人了?我错愕的走出灶屋,并开口喊了两声:“百川!百川你在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见到鬼孩儿,我不禁走出了院子,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似乎村里的人都已入睡,而路上空空荡荡,哪里有鬼孩儿的身影?当我再次回到院子里,却是莫名的发现我之前贴在门头上的符咒,竟是被毁掉了! 我摸了摸,继而仔细一看,不禁暗自呢喃道:“是烧毁的痕迹!符咒若不是人为焚烧,绝不会自燃,除非是遇到鬼邪中的高修……不好!百川定是出了事!” 想到此,我心念立时一动,灵魂感知力瞬息之间,便是将方圆百里之内的事物,仔细的探知了一遍。最终,倒是定格在东南角五里外的一个山谷之中,那个地方阴气凝重,且邪气滔天,似乎有着很多鬼邪聚集。我皱了皱眉头,莫不是鬼孩儿去了哪里?收回心神,我没有片刻的停留,脚下一动,整个人飘然而去。 片刻后,我出现在一个鬼市的入口处。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个鬼市,真是荒山野岭多出怪事啊! 所谓鬼市,就是许多孤魂野鬼聚集成灾的一个地方,身在阴间,却是过着阳间人的生活,和阳间的生活常态,没有什么两样。若是规模够大,可以构成一个小小的虚无之界,介于阴阳两界之间,不受阳间管,更不受阴间管。显然,眼前的这个鬼市规模并不大,而且完全没有成就什么气候! 我轻易的便进入鬼市,入口处根本没有什么鬼兵把守,俨然是一盘散沙的局面。 鬼市之中,有着一排排的房子,还有一条条的大街,大街上更是有着人头攒动的行人。做生意的吆喝声,行人呜呜啦啦的吵闹声,此起彼伏。 我转悠了一会儿,最终来到一个茶馆坐下,待掌柜的端上来一壶茶水,我便是随口询问道:“掌柜的,可曾发现这鬼市之中,有外界的生人进来?一个八九岁大小的孩子,天生有着阴阳眼!” “呵呵!客观说笑了,您不就是从外界来的生人吗?”掌柜的嬉皮笑脸的盯着我,似乎不怀好意的向四周围坐着的客人使了个眼色。但见那些人面色不善的向我看了来,我忍不住一笑。“客观,请慢慢品茶,我们这里的茶,不输给你们阳间的茶,呵呵!” “慢着!” 不等掌柜的离去,我便是喊住了他,并顺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冥府通行的银票出来,上面赫然是一万两白银的印花。将银票推到掌柜的跟前,我微笑着又说道:“如果你能告诉我,这张银票,就归你所有!” “这么多钱?真是太好了!”掌柜的立时双眼放光的将银票捧了起来,继而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宝贝似的收了起来。然而收起了银票,掌柜的转身就要走。 “掌柜的,你收了我的钱,还未告知我我想知道的事情呢!”我立时起身,再次喊住了掌柜。 此刻,掌柜的霎时转过头来,且面带不善的向我叫道:“这位客官,我们可是合理经营,你来喝茶,我亲自给你端茶倒水,是侍奉不周还是想找事?我什么时候收了你的钱了?阴间的兄弟姐妹们,你们给说说理,哪有阳间生人随随便便就能欺负我们的道理啊?” 一听到掌柜的叫嚣声,四周的客人纷纷起身向我这边围了来。看到这么大的阵仗,我却是忍不住又笑了笑,且抬起手,静静的指着掌柜的上衣口袋,说道:“银票就被你收在怀里,唉,我说掌柜的,我好言好语又送着钱给你,你即便不想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如此恶语相向吧?说什么合理经营,我怎么感觉和黑店没有什么区别?” 说着此话,我的笑容瞬间收敛,冷冷的盯着掌柜! 第四十章 花姑妈 “怎么?你还想动手?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掌柜的顿时睁大双眼,且面目狰狞的向我怒吼道:“你一个阳间的生人,不好好的呆在阳间,居然跑到我们鬼市找不自在。阴间的兄弟姐妹们,别让这个阳间的家伙看扁了我们,他既然要动手,我们便让知道我们阴间的厉害!”没曾想这个掌柜的竟是如此的善于鼓捣人,在他们这么一吆喝之下,众人顿时勃然大怒起来。 看到这气势汹汹的一幕,我却是冷哼一声,上前一把抓住掌柜的脖子,用力将其甩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当桌子倒下的瞬间,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我身影一闪,再度出现在掌柜的跟前,挥手一把抓住他的腿,猛地向着左右地面用力的摔打起来,连番的摔打,让掌柜的叫苦不迭,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哀嚎,祈求饶恕! 最终,我略一松手,将其扔到不远处的地面上,此刻,掌柜的七荤八素一般摇摇晃晃的仰起头,急忙指挥着众人叫道:“快!快抓住他!一定要把他的皮剥下来!” 霎时间,所有的人顿时反应过来,轰然向着我爆冲而至。看到这一幕,我袖口一甩,青罡剑顺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当众人看到我手中的青罡剑,一抹磅礴的罡气不断的缭绕在剑身之上时,顿时吓得向后急退……“啊?他他,他是道士!是专门对付我们的道士啊!” 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众人一看架势不对,霎时间便是掉头跑了个干净。 不多时,当我提着青罡剑来到掌柜的身边,却是看到掌柜的摆出了一副死灰般的面容……“仙道,仙道饶命啊……小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有眼不识泰山,竟是未能及时的认出仙道的虎威来,还请仙道看在小的懵懂无知的份儿上,就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吧……” “你这老鬼,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居然还和我说懵懂无知?”我忍不住苦笑了起来。“现在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拿了我的银票?贪了我的钱?” “拿了拿了……” 掌柜的吓得满头冷汗,随即又连连点头道:“贪了贪了……可是小的现在想退还给仙道,不知仙道能否饶了小的……”说完,掌柜的便是摆出一副哭不出来笑不出来的表情,再次不停的磕头认错。 看着掌柜的颤颤巍巍的拿出那张银票,我不禁一笑,说道:“银票你不必退了,拿着花吧。不过,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现在是不是可以回答我了?” “是是是!” 掌柜的点头如捣蒜一般快,继而咽了咽唾沫,一边颤颤巍巍将银票又收了起来,一边仔细的回想着。过了好一会儿,掌柜的猛地抬起头,且神色凝重的向我低声说道:“仙道,我,我好像记起来了,前不久,好像那花姑妈是带了一个小孩子进来,那个老鬼婆,就希望吃小孩子的活心,毒着呢!以往她也经常带小孩子进来,我们都是见怪不怪的。今晚,也就是天黑的那会儿,她好像是带着一个小男孩进来,至于那个小男孩儿是不是与众不同,小的倒是没有注意……” “什么老鬼婆?什么花姑妈?你在说谁?”我皱了皱眉头,莫名其妙的盯着掌柜的。 “她喜欢人家叫她姑妈,而且她整天穿得花枝招展的,所以这里的人就戏称她是花姑妈了!”掌柜的连忙解释。“不过她现在可不好惹,她不知吃过多少小孩子的活心,现在的道行今非昔比,也没人愿意去招惹她。仙道,您……您是在找她?” “我不是来找她的,不过现在看来,我不找她不行了!” 我紧锁着眉头,想了想,又问道:“你快告诉我,在哪里能够找到花姑妈?” “哦,仙道顺着门前的大街一路往里走,不要停,眼看着快要出鬼市的时候,会有一片桃花林,花姑妈就住在桃花林里面。那一带,就只有她一个人居住,很容易找到的!”掌柜的说到这里,且一脸忌惮的盯着我手中的青罡剑,苦着脸又说道:“仙道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能不能……能不能收了这把剑啊……” “好吧!” 我顺势将青罡剑收了起来,刚欲动身,却是不忘嘱咐了掌柜的一声:“掌柜的,如果我发现你欺骗了我,回来我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敢不敢!就是再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欺骗仙道……”掌柜的刚想起身,听了我的话忙又跪倒下去,且连连挥舞着双手确认道。 听了掌柜的说完,我脚下一动,瞬间向着桃花林飞掠而去! 不消片刻,我便是来到桃花林的跟前,果然如掌柜的所说,这桃花林之中,还真是有着一个宁静的小院子。只是在我看来,小院子内却是充斥着阴邪之气,想来那花姑妈害死了那么多的孩童,如今她的邪法应该修炼得小有气候了吧?我刚欲走到院门前敲门,却是看到院门已然打开,走出来的,乃是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青年女子,这青年女子长得倒是颇有丰韵,像是那种成了家室的小媳妇扮相。 然而看到我,这位闻名鬼市的花姑妈,一脸不善的盯着我,面容冷清,淡淡的向我问道:“臭道士,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没事瞎溜达,怎么溜达到我花姑妈的门前来了?” “原则上来说,我们的确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你身为阴间之人,却是犯界到阳间害人,这便是犯了我的河水,故而,我不能不来一趟!”我冷声回了一句。 “哼!若是此刻在阳间,我或许会忌惮你几分,但这里是鬼市,是阴间人的地盘,还有,你年纪轻轻的,料想也没有什么道行,难道你以为能降服于我?”花姑妈的气势顿时大增,一抹凝重的阴黑之气霎时自她周身缭绕开来。“若是识趣的,便不要多管闲事,若是不识趣的,便把命交出来!” “是吗?” 我冷笑一声,随之取出青罡剑,冷冷的喝道:“区区一个鬼邪,居然敢如此蹬鼻子上脸,孽障,找死!” 最后两个字刚刚出口,我脚下一动,瞬间便要取下花姑妈的鬼命,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到院子里陡然传出了鬼孩儿的声音:“方哥哥!你怎么来了?方哥哥!” 一听到鬼孩儿的叫声,我和花姑妈的对峙之势瞬间收敛起来,扭过头来,果然看到鬼孩儿开心的跑了来。我忙问道:“百川,你没事怎么来到了这里啊?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姑妈说这里有个很热闹的集市,我不相信,水家庄附近根本没有集市。但姑妈带我来了以后,我才发现还真有!” 鬼孩儿开心的笑说:“姑妈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方哥哥,你是不是也来找姑妈玩的啊?姑妈这里可好了,还种了那么多的桃树,以后我有桃子吃了呢!” “百川乖!如果你喜欢,以后就住在姑妈家,好不好?”花姑妈此刻如同一个慈母般,溺爱的向鬼孩儿笑说。 “百川!” 我当即怒道:“难道你忘了你这位姑妈是人是鬼吗?” “我我,我知道……可是姑妈说,她带我来的地方,只有人没有鬼,而且她这么好,就算她是鬼,我也不怕。”鬼孩儿显然对这个花姑妈产生了依赖感,且自圆其说的将花姑妈是鬼的事实也给掩盖住了。 这是我最不愿听到的话语,随之,我一把抓住鬼孩儿的手,并皱着眉头说道:“你又忘了,你每天都要住在自己家,若是你父母回来了,见不到你怎么办?” 鬼孩儿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顿时醒悟过来:“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还有,这天什么时候黑的?我没注意,居然玩到了现在……”听到鬼孩儿的话语,显然是被鬼迷了心窍的症状,我暗自轻叹,当即拉着鬼孩儿手,一步步向外走。 “百川,难道你不喜欢姑妈这里吗?为什么不住下来和姑妈作伴呢?”花姑妈竟还是对鬼孩儿不依不饶的纠缠着,且摆出了一副难分难解的表情。 “姑妈,我是一定要住在家里的,虽然你这里很好,但不是我的家……姑妈,你放心,我会常来看你的,好不好?”鬼孩儿同样是不舍的看着花姑妈。 但见鬼孩儿即将跟随我离去,花姑妈立时怒声大喝道:“臭道士!你若是敢带走他,我便与你不死不休!” 听到花姑妈的盛怒之言,我急忙将鬼孩儿拉到身后挡着,继而挥剑便是喝道:“孽障,刚刚想放你一条生路,但你自取灭亡,也怨不得我了!”说着,我一个箭步冲上前,挥剑便是向着花姑妈的心窝处刺了去。剑光如一道流星,眨眼便是来到花姑妈的跟前,哪知花姑妈挥手一抓,便是显出一只锋利的鬼爪出来,硬生生抓住了我手中的青罡剑。 然而青罡剑却非她想象的这般简单,触手之处,竟是瞬间冒出了一丝丝白烟,吓得花姑妈惨叫一声将其松开,与此同时,我剑光一闪,顷刻刺入花姑妈的心窝之中! 第四十一章 仙门的守护者 “啊!” 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传出,花姑妈的身子一僵,便是缓缓倒下。看到这一幕,鬼孩儿哭喊着叫道:“姑妈!呜呜呜……方哥哥,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姑妈啊?她是个好人!她是个好人!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姑妈啊?”哪知鬼孩儿竟是连番的哭喊着,且向我不停的质问着,快步便要跑到花姑妈的跟前,当我紧盯着花姑妈即将消散的魂体时,却发现她的魂体迟迟未能消散。 “不好!百川快回来!”我一把将鬼孩儿拽了回来,而就在这时,但见花姑妈被我刺中的心窝处,竟是接连冒出一道道细小的鬼影,先是三五个,随之十多个,尽皆是孩童的鬼魂。这些鬼魂自花姑妈的体内跑出之时,便是飘荡在空气之中,随之,伸出尖锐的利爪,猛地向我扑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我终于知道花姑妈的魂体为什么迟迟未能消散,原因竟是她害死的那些孩童鬼魂,也全都被她消化在体内。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鬼,幸亏我诛了她,但……但眼前的这些小鬼头怎么办?俗话说人小鬼大,如此之多的小鬼头,我一边要保护好鬼孩儿,一边要对付他们,恐怕难有自保的余地! 眼看着所有的小鬼头一窝蜂般的向我扑了来,手中抓着的鬼孩儿竟然猛地挣脱了我的束缚,冷冷的面对着那些小鬼头怒哼一声! “嗯?!” 随着鬼孩儿的怒哼声传出,那些小鬼头霎时停了下来,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们竟然掉头一转,四下里逃窜而去……看到此处,我大为不解的向鬼孩儿问道:“百川,你,你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些小鬼头如此的怕你……”说着,我快步来到鬼孩儿的跟前,但见他的两个眼珠子,此刻竟然散发着一抹白色的光芒,却是让我惊恐的后退两步。 鬼孩儿一脸冷漠的看了看我,却是什么也没说,居然如同看一个陌生人般,缓缓扭回头,大步走了开去! “百川你去哪里?百川!” 我忙向突然发生巨变的鬼孩儿呼喊着,然而他对于我的呼喊却是不屑于顾,继续大步的走了出去。 刚欲追上,我倒是回过头来,盯着那花姑妈的魂体看了一眼,随之从袖口中取出一道符纸,心念一动,随手打了一道火诀,符纸瞬间焚烧起来,火焰一闪将花姑妈的魂体包裹在内。不多时,花姑妈的魂体便是随着一道夜风的席卷,烟消云散了。处理掉花姑妈的魂体,我急忙转身催动着踏虚步,飞快的追着鬼孩儿。 没曾想鬼孩儿看似离我不远,约莫在十余丈之距的样子,可无论我的踏虚步有多快,愣是无法追上他。此时此刻的鬼孩儿,倒是让我大惊失色,且更是刮目相看啊!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他的眼睛怎么会发光啊? 一时间,无数个疑问堆满了我的心头,我迫切的想要弄清楚鬼孩儿的状况。 可鬼孩儿的脚步虽慢,但身法却是诡异到极致,直到我追到水家庄的跟前,只见鬼孩儿瞬间扭头,竟是向着水家庄一旁的荒山野岭走了去……看到这一幕,我不禁再度加快步伐,如同流星赶月一般,眨眼便是来到荒山之中,前面不远处,乃是一片空旷之地,其中地势平坦,但又寸草不生。鬼孩儿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当我依旧闹不清楚状况时,只见前面的鬼孩儿,竟然停下了脚步。 他静静的站在山坡上,盯着前面空旷之地看了看,随之,他缓步走下山坡,一步步走到空旷的地面上。我飞快的来到鬼孩儿身旁,刚想开口询问,哪知鬼孩儿猛地扭回头,用那双散发着白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这个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我禁不住后退了两步。 而这时,鬼孩儿却是一脸冷漠的向我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一路尾随于我?” “额!” 我登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继而呆呆的回道:“百川,我,我是你方哥哥啊!怎么,你居然不记得我了吗?你到底怎么了?” “胡说!我乃仙门的守护者,并不认识你,你快走吧!”鬼孩儿依旧冷漠的盯着我,且轻轻的摆了摆手。 而这简单之极的动作,却是仿佛拥有着一股无形的大力,生生将我推得倒飞而起,远远的回到了山坡上来,我一个踉跄站稳脚跟。霎时间,我却是皱着眉头再度一个箭步回到鬼孩儿的跟前,此刻鬼孩儿略显怒意的质问道:“你乃是修仙炼道之人,当知晓天下奇门异法甚多,此地并不是你来的地方,为什么执着不去?” “呵呵!行啊百川,没想到你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乃是此地的守护者,但我不知道你守护的是什么?而且,为什么你现在不认得我了?”我先是笑了笑,继而没好气的质问道。 “现在我才是清醒的,以往我都是昏昧的状态,每隔四十九天我便会清醒过来,每次只有三个时辰。如果你想找回那个鬼孩儿,便等三个时辰以后再来吧!”鬼孩儿冷漠的说着,随之转回身,依旧静静的盯着眼前的空旷,却不知他在看什么。 听了他的话,我微微后退了几步,便也不再上前打扰他。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我莫名的掐指一算,竟是到了子时了。 然而我的心念还未停下,便是莫名的看到鬼孩儿猛地上前一步,且伸出双手,用力的凭空抓住什么,一点一点的作打开状……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动静,但当鬼孩儿即将要把那无形之物打开之际,我只觉得眼前轰然闪现一道白光,我看到了……我居然看到一扇高耸入云的白色大门,就这么被鬼孩儿一点一点的打开了。 而白色的大门打开之际,我竟然清楚的看到门内,乃是一片奇异之地,有山有水,有天空也有大地,更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巨大宫殿。其中云鹤飞翔,百鸟争鸣,俨然是一番世外仙山啊! 我惊愕万分的来到仙门跟前,刚欲感叹一声,却是看到鬼孩儿闪身挡在我的面前,且怒声呵斥道:“世外仙山,不容闲杂人等入内!” “百川,这,这里居然还有一片世外仙山?”我忙惊讶的向鬼孩儿询问道。 “你居然能够看到门内的景象,看来你也是有着仙缘之人,但你没有请柬,不能进去!我是仙门的守护者,若无里面的仙者引荐,亦或者手执请柬,是不能踏入门内半步的!”鬼孩儿很是认真的向我解释。很显然,这两个条件我全都不具备啊! “方先生!方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啊?” 夜色下,只见陈老一路跌宕的向我这边跑了来。 我看到陈老,错愕的问道:“陈老,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跑来了啊?” 陈老快步跑到我跟前,先是喘了几口大气,随即便是艰难的开口说道:“唉!我是看你一直没回去,也想知道百川这孩子怎么回事,便去了他家,可没找到你们俩人。我就先到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打听,最后又到村子的附近寻找,这不,找到了现在,总算在这个地方找到了你们!咦!百川这孩子的眼睛怎么了?怎么还会发光啊?” 我刚想解释,却是看到鬼孩儿同样一脸冷漠的望着陈老,我便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他现在不是百川,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说他是仙门的守护者,刚刚把仙门打开,我准备进去探个究竟,他却不让我进。说是没有世外仙山的请柬,亦或者里面的修仙者引荐,是不能进去的……” “啥玩意儿?世外仙山?仙门的守护者?这,这都是哪跟哪的事儿啊?”陈老忙想开口询问鬼孩儿,却是被我一把拽住。陈老并非不知轻重之人,他一看到鬼孩儿那冒着白光的眼珠子,当即又退后两步,且颤声向我又说道:“这些都是真的啊?” 我当即指着门内的世外仙山,且苦笑着问道:“陈老,难道你看不见?你看那门里面俨然就是一个世外之地啊!” “哪呢?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啊?我说方先生,你你,你可不要拿我这个老头子开玩笑,这附近乌漆墨黑的,哪里有什么世外仙山啊?”陈老呆呆的向着四周踅摸着,且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最终,他还是无奈的停止了踅摸,把视线定格在我的脸上。怔怔的又问道:“你说有世外仙山,为什么我看不到?难不成我就不应该看到吗?” “没有仙缘的人,是根本看不到的!”哪知鬼孩儿此刻居然来了个神补刀,不偏不倚的扎在陈老的心窝上。 “你!你个小兔崽子,也和方先生一样挖苦我!”陈老气急的指着鬼孩儿,但又忌惮他那双散发着白光的眼睛,愣是没敢上前揪他的耳朵。 然而就在这时,鬼孩儿急忙闪身站到一侧,而我,则是震惊的看着仙门之中,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是你?” 第四十二章 私人感情 来者正是水玲珑! 最初见到水玲珑时,她那番惊人的言论,仿佛为我打开了一扇未知领域的大门,不得不说,她对于修仙炼道的种种阐述和理解,皆是让我耳目一新。而且,我却是无法从中找到半点瑕疵。然而,当她的爷爷出现时,似乎让我认识到自己的认知出现了些许的偏差,更是对水玲珑此女抱以半信半疑的态度。随后又发生的诸事,却又将所有线索引到了水玲珑的身上,而今,当我看到她自世外仙山的大门之中走出,或许我之前所有的猜疑,此刻便烟消云散了! “水玲珑?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我诧异的向水玲珑问道。 水玲珑闻言,莞尔一笑,说道:“方玄衣,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出现?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我让你七日后便来此地寻我,而你却晚来了整整三个多月?” “额!” 我当即尴尬的想了想,随即无奈的解释道:“有些事情耽搁,不得已,便是晚来了一些时日。” “哼!我以为你是个守约之人,没想到你居然食言!”水玲珑立时撅起小嘴儿,一脸傲娇的扭过头去。 “这……玲珑姑娘,其实是你忘记了,当时……我并没有开口允诺你七日后必定前来!”我再次尴尬的笑了笑。 听到我的话,水玲珑迟疑了一下,随即便是忍不住一笑,扭过头来笑嘻嘻的说道:“那好吧,你的解释勉强让我满意了。不过这仙门要每隔七七四十九天方才打开一次,而每次打开的时间,只有三个时辰。方玄衣,你知不知道我等得你好苦?”说着,水玲珑再次用滴溜溜的大眼睛紧盯着我看。 “啊!真的有世外仙山啊!而且还有这么大的一扇门!” 此刻,陈老莫名的回过神儿来,顿时大叫了一声。 陈老的话让我和水玲珑尽皆一惊,我错愕的看了看陈老,且不解的问道:“陈老,你能看到眼前的奇异世界了?可你刚才不还看不到的吗?此刻为什么就能看到?” “因为有我在嘛!”水玲珑笑眯眯的走了出来,且向着陈老微笑着说道:“陈老,你能够来到此地,注定你会有一段非凡的人生,现在我邀请你和方玄衣到世外之地走一遭,如何?”说着,水玲珑伸手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不是不是,我说……我说你们两个人,是不是之前就认识了?”陈老顿时看了看水玲珑,又看了看我,随之低声的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小子,这姑娘是不是和你……” “陈老!这话可不能胡说!我和玲珑姑娘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她这个小丫头就是这么个吊儿郎当的模样,你别被眼前所看到的和听到的所迷惑!”我急忙打断了陈老的话语,并郑重的向陈老说道:“还有,她为什么让我七日后前来,以及为什么一直在等着我,我也不明白!水玲珑,你倒是和陈老说清楚,你为什么让我七日后前来?还有,你你,你为什么一直等着我?” “噗!” 没曾想水玲珑顿时笑出声来……“方玄衣,你真是太好玩了!好吧好吧,我向陈老郑重的说明,我和方玄衣只有那么一点点私人的感情,除了这一点,别的没有了!”说完,水玲珑无辜的摊了摊双手。 “什么?私人的感情?”陈老立时又睁大双眼,转而便是笑呵呵的点头道:“懂得,懂得!” “你懂个屁啊懂!” 我却是无法淡定了,忙向水玲珑质问道:“水玲珑,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我,我和你哪有什么私人感情啊?我们只是,只是同修至道的道友好不好?你快和陈老解释解释,不然就越描越黑了!” “嗯嗯,就是道友的感情嘛!你们以为呢?”水玲珑忍不住又是一笑,转而拉着我的手便是向着仙门走了去,我还未反应过来,却已被水玲珑带了进来。“陈老,快跟上,再晚仙门便要关上了!对了,守门童子,这件事你就别再管了,他们是我的朋友,你可以退下了!”说罢,水玲珑便是一路拽着我快步跑了起来。 当跨过仙门的刹那,我只觉得眼前白光乍现,紧接着,眼前的漆黑夜景,便是瞬间换作了一片光明景象。远处长河落日,云山如梦,近处仙鹤盘桓,金花银树,宛如仙境一般! 这世外之地,倒像是我曾经去过的一个世外之地,那里有着五大族,各具五行之一的属性,其中还有一个六境妖仙。而花集子为了救我,不得已与六境妖仙同归于尽……想起此事,我只觉得心口莫名的一痛。唉,只可惜当时的我修为浅薄,仅能依靠师父的法力游历天下。可当我再努力的回想那方天地之中的唯美景色时,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好奇怪的地方,尽管给了我诸多的惊讶之处,然而事后回想起来,竟是被我莫名的忘得差不多了。而我所能记得的,只有花集子舍命救我,南斗星君与北斗星君为我涤除邪神残魂的一幕,至于我是怎么回到峨眉山的,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起来。好似那些记忆已经变得非常的遥远,遥远到连一点痕迹都不复存在的地步! “方玄衣,你在想什么?”水玲珑开心的笑着,似乎见我正在失神,忙微笑着问了一声。 “额!没,没什么……” 我随之尴尬的笑了笑,但马上醒悟过来,此时的水玲珑依旧在拽着我的手腕,带着我不停的狂奔呢!我忙挣脱掉水玲珑的束缚,继而扭回头,看到正在大喘着气,一路狂追而来的陈老。“陈老,没想到你也选择进来了,呵呵!” “如此世外仙山,就是短我三年阳寿,我也愿意进来领略一番仙山福地的奇异之处啊!”陈老俨然被眼前的一切彻底的惊住了,似乎此刻的他,终于见到了道法世界里,不为常人所知的另一面。“这世外之地,简直是太美了!太美了啊!对了,你们两个年轻人能不能顾及一下老年人的感受啊?明明跑得比老年人快,俩人还一个牵着另外一个,就跟赛跑一样,还怕别人拆散你们咋的?” “陈老,你误会了!我刚才是……” “好了!不要再解释了,我已经受够你们俩人了!从现在开始,你们想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随便你们。但请你们忽略我的存在,我仅仅跟随在你们身后,欣赏这世外之地的仙山圣境,你们不要打扰我,我自然也不会给你们当蜡烛!”陈老立时举起手,阻止我再说下去,并郑重的向我说明接下来的相处方式。 听到陈老的话语,再看陈老决心已定的表情,我只得无奈的说道:“那好吧,我会走慢一些,尽量等着陈老。但陈老切莫乱走或者乱跑,万一我找不到你,就麻烦了!” “知道了知道了!”陈老连连挥手,示意我不要再打搅他。 回过头来,我苦着脸瞪了水玲珑一眼,且低声训斥道:“你个臭丫头,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你那么做,很容易让人怀疑我们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知不知道?” “哦……”水玲珑一脸嫌弃的应承了一声,随之又秒变一副开心的笑容凑到我的跟前。“方玄衣,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你想知道五龙谷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仙宗势力在操纵?” “不错!” 我立时皱起眉头,且错愕的反问:“不对啊!之前初次见到你时,你明明不敢说出那些修真世家的隐秘之事,甚至连修真世家究竟在什么地方也不肯说。此刻,为什么就敢直言不讳的告诉我了呢?” “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就算我说出那些修真世家的秘密来,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水玲珑又是摆出一脸傲娇的调皮模样,但随之,却是向我又说道:“对了,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如果你见到他,一定会想起一些什么来!快跟我走!”说着,水玲珑不由分说的,便是摆着手走在前面。 我不解的看了看远处的那些巍峨宫殿,并向水玲珑问道:“玲珑姑娘,你现在要带我去见什么人?我们现在所去的方向,不应该是前面的宫殿所在吗?怎么感觉你在刻意的绕开那些宫殿啊?” “嘘!” 没曾想水玲珑慌忙向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压低声音说道:“那些地方不能去!而且那里面的一个老家伙若是见到你来到这里,还有陈老,不会放过你们两个人的!此地乃是世外之地,你们是世俗之人,世俗之人不能来到这里,除非有那个老家伙允准的请柬,亦或者由她所批准的引荐。幸好那守门童子多少还听我的话,不然你们便进不来了!” “什么情况啊?你刚才不是还在说这里是你的地盘吗?怎么转瞬就变得如此胆小怕事了呢?而且好像你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地位嘛!”我当即停下了脚步,且更加质疑的盯着水玲珑,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此地又有什么人要与我相见?如果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再跟着你走了!” “木崖子还在等着,不能让他等太久,否则会被发现的,你快跟我走!”水玲珑却是答非所问的念叨一声,一脸着急的等待着我的回应。 第四十三章 太上学殿 “木崖子是谁?他为什么要等着我?” 我不解的向水玲珑问道。 “哎呀你就别问了,快随我走就是了!”水玲珑忙催促着我,但还未等我挪动脚步,忽然,水玲珑惊恐的扭过头,向着远处看了一眼:“不好!明霞师姐来了,她一向看我不顺眼,此次恐怕会借题发挥,你们快走!”说着,水玲珑瞬间将我和陈老挡在身后,且满脸紧张的盯着远方。 我心念一动,果然感知到三十里外一道急速飞掠而来的身影,正要赶来。可如今我还没有弄清楚眼下的状况,怎么就有个叫木崖子的在等着我,而且这个要前来找事的明霞师姐又是谁?水玲珑说了那么多不清不楚的话,实在是让我疑惑不解! “谁也走不得!” 刹那间,一道青色倩影,闪电般出现在水玲珑的跟前,现身而出的,乃是一个手持长剑,凝眉怒目的清冷女子。 或许这就是水玲珑所说的明霞师姐了吧?果然,水玲珑闪身将明霞挡下,并沉声问道:“明霞师姐,他们乃是我的朋友,只是窥得天机,故而有缘到此,还请明霞师姐切莫阻拦!” “哼!凡俗之地,凡俗之人,有什么资格来到这世外仙山?玲珑,你可曾禀报过师尊?没有师尊的允准,谁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将凡俗之人带进来!难道你不知道?” 明霞盛气凌人的挥剑指着水玲珑,继而怒声喝道:“现在我给你两条路选,其一,是将这两个人带到太上学殿,让师尊定夺。其二,便是将他们立即赶出去,永远都不准他们进来!” “明霞师姐,我一向敬重你,你不要太过分!” 水玲珑顿时动怒的反驳,随手一划,便是一把冒着白色寒气的长剑在手。“哼!你的师尊,在我跟前,我只是喊他老师,他不是我的师父,我有自己的师父!所以,他可以对你发号施令,但却不能像约束你一样约束我。明霞师姐,若是你一再挑衅,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是吗?我早就说过你们两个外来者没安什么好心,仅仅是为了偷学我们这里的仙法而已!”明霞更是冷笑出声,且再次说道:“但就凭你这点修为,想要从我的手中溜走,还差点火候!现在你的选择已经没有了,要么立即随我回去面见师尊,并且认罪,要么,就用你的修为来说话,问问我手中的这把青云剑是否能饶你一命!” “明霞师姐,你居然要对我痛下杀手?你的道心难道就是如此的黑暗歹毒?”水玲珑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明霞师姐。 “我说过,不遵从太上学殿的规条,便不容于天地之间!你身为师尊的学生,虽未正式拜师,但仍然要尊师重道,可你却违背师尊的戒律,擅自带人进来,我就算失手除了你,也是情理之中!”明霞再次挥剑,此次,她的眼中,似乎一片肃杀! “玲珑姑娘,你的明霞师姐,似乎与你积怨已深,此刻她是想公报私仇,你要小心一些,她的修为不低啊!” 我当即沉声向水玲珑传音,并缓缓取出青罡剑,若是不然,我便要出手相助,不管怎样,决不能让水玲珑出事。“这位道友,我们虽是世俗之人,但能够来到这里,也是一场缘法。为什么你要如此恶语相向?要知道此地乃是世外仙山,你又是修仙炼道之人,怎么没有一点慈悲心肠?” “你区区一个世俗中的修道之人,也配和我互称道友?若是不想看到这个臭丫头有事,你便识趣的离开,亦或者,带着她到我师尊那里请罪!” 明霞扭头扫了我一眼,且是不屑的向我说道。 “哦?但不知阁下的师尊是哪位仙师?”我愕然一愣,这个明霞师姐倒是逮着谁怼谁的架势啊! “我家师尊,乃玄崇道人,受修真家族南宫世家所托,在此地开办了太上学殿,教授弟子数以万计,乃是名副其实的一代宗师!”明霞一脸傲娇的向我介绍着她的师尊,随之,再次不屑的反观了我一眼,说道:“而你不过是世俗之中,小门小派出来的角色,若是能够有幸见到我家师尊,也只有远观瞻仰的份儿,仅仅一眼,便也是你的造化!” “呵呵!” 我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此地倒是出现了这么个不可一世的主儿,遥想那些真正成仙得道的神明,却也没有这般孤傲远人的,尽皆是慈悲为怀,尤为亲切。而眼前的这个明霞师姐,则明显是火气太旺的症状,我笑了笑后,且是又说道:“可见你今日是必定要拦住我们的去路了?” “难道你们还走得了吗?”明霞身影一闪,轻易的便是从水玲珑的跟前消失,再次出现,已然出现在我和陈老的跟前,挥剑向我指了过来。“小道士,不要把这里当成你们世俗之地,在这里,无论你在道门的影响力有多大,都是无用,除非你能够胜过我手中的剑!” “叮……” 我顺势用青罡剑敲击了一下明霞挥来到长剑,只听到一道道清脆的震颤声传出。与此同时,明霞的手明显的颤了颤,看到这里,我已然能够断定,她的修为似乎并不是很高,而且连一把剑都拿不稳。“俗话说不知者不怪罪,我们并不知道你们这里的规矩,但来既然都来了,我们还没有尽兴,当然不能就此离去!还有,你的对手是玲珑姑娘,我觉得,她的修为对付你,也足够了!” “你!” 明霞刚欲再说什么,我瞬间挥剑将其长剑打落,与此同时,水玲珑手中的剑已然袭来。明霞虽对我略有惊愕之色,但大战在即,她不得不掉转头针对水玲珑开打。两个女子一来一往,很快便是战成了一团。 看到这个局面,明霞出手,剑法凌厉,且修为高深,明显高出水玲珑不少,然而水玲珑身法灵动快捷,很多次在险关下得以化解危机!与此同时,水玲珑不忘向我再喊了一声:“方玄衣!你快带着陈老往前走,见到断崖不要犹疑,一定要跳过去!” “玲珑丫头,可是你怎么办啊?这这,这里不是世外仙山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打打杀杀啊?原来仙山之地也不太平啊!”陈老紧随在我身后,却是不解的大喊大叫道。 “并非所有的世外之地都是太平祥和,这里才是真正的道法世界。在这里不单单有正,更有邪!”我紧锁着眉头,料想水玲珑足以应付那明霞了,便也不再观摩下去,带着陈老向着水玲珑所指的方向,快步走了去。不多时,我果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竟是没路了,下面乃是万丈深渊,而断崖对面,渺渺茫茫,尽是被云雾所覆盖,根本看不到任何事物。 然而刚才水玲珑却是让我从这里跳过去,这这,这不是寻死之路吗? “方先生,玲珑丫头没有弄错吧?这里没有吊桥之类的东西啊!我们怎么走过去?”陈老呆呆的站在断崖边沿,一脸茫然的望着前面的云雾。“方先生,玲珑那丫头总不会是想让咱们跳下去吧?” “不!她不是想让我们跳下去,而是,让我们跳过去!” 我皱了皱眉头,仔细感知着四周极有可能存在的无形之物,如果水玲珑没有骗我,那前面肯定是有着我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存在的地方。 恰在此刻,身后方竟是传来了水玲珑的喊叫声:“方玄衣!你们怎么还在那里没动啊?快跳过去!木崖子在等着呢!”听到此话,我急忙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水玲珑正被明霞死死的纠缠着,而她此刻则是处于下风,再加上明霞招招夺命,看样子水玲珑撑不了多久了。 “哼!你们谁也逃不了!”明霞瞬间挥剑猛劈过去,水玲珑则是举剑抵挡,然而明霞的猛然大力,愣是无法抵挡,水玲珑一个踉跄被击退了五六步之远,堪堪稳住脚跟。而此刻,明霞纵身一跃追了上来,凌空一剑便是向我的跟前斩下,似乎要彻底封死我们的去路。 “好刁蛮的仙山弟子,我本不想动手,为的是不伤和气,但你次次出手狠毒,招招夺命,便也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我顿时怒声大喝,挥手出剑,青罡剑骤然间罡气缭绕,在迎上明霞的青云剑时,凭空发出一道悠扬的沉吟之响,随之我脚下一动,整个人闪电般出现在明霞的四面八方之位,连续数道剑光迸射而出,吓得明霞慌忙挥剑抵挡,刚猛的攻击之势,顷刻间便是被扭转成连连防守的态势。挥手掐出三山诀,迅疾的拍出,且带着一道雷霆之力,轰然拍在明霞的胸口之上。 “啊!” 明霞一声痛呼,连连倒退了七八步之远,我一把抓住水玲珑手,随之腾出另一只手拽住陈老的手臂,向着云雾翻腾之地,纵身飞掠过去……眼看着脚下不断的悬空,而爆冲之势也很快的颓败,我们三人仰身便是向着下方坠了去……“玲珑姑娘,你所说的那个木崖子到底在什么地方啊?为什么还不现身出来?再不出来咱们就真的要摔成肉泥了啊!” 第四十四章 那些失去的美好 恍惚间,只见前面的虚空如同扭曲一般,霎时出现一条青石山道,看到此,我当即拽着水玲珑与陈老猛地跳了上去。待我们三人稳住脚跟,却是发现四周竟是一片精致的小地界。不远处,乃是一个小院子,而在小院子跟前,则站着一个青年男子。青年男子身着一袭青色的长袍,手中拿着一把长笛,此刻正在拨弄着笛子,而看到我们三人的出现,瞬间惊愕的跑了过来! “方仙长,您可算是来了,呵呵!”青年男子微笑着向我行了一礼。 “仙长?不知阁下是?”我连忙客气的回了一礼,倒是因为青年男子的一句称谓,而愣在当场。 “方仙长,我是木崖子,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木崖子微笑着看了看我,随即又看了看水玲珑。但见水玲珑无奈的耸了耸肩,不禁瞬间收敛了笑容,且认真的打量了我一番,随即啧啧称奇:“没有想到,当日所经历的一切,方仙长已经记不得了。玲珑起初告诉我时,我还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了!” “玲珑姑娘,这位木崖子道友怎么好像很早就认识了我一样啊?” 我大为不解的向水玲珑问道。“还有,你和木崖子,似乎和我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先不要紧张,既然来到了这里,便安心的停留片刻,待会儿你就会明白了!”水玲珑一边引着我往前面的小院走去,一边催促着我不让我再问下去。转而向陈老微笑着说了一声:“陈老,这里乃是我和木崖子的修炼洞府,在太上学殿的附近,每个修道弟子都有自己的修炼洞府,在这里我们很安全,那明霞师姐无法追过来,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景色还算不错,虽然地方不大,可您老一定会喜欢的,呵呵!” “哦,我这乍一看,还以为是来到了天上呢!” 陈老似乎完全看花了眼,此刻看什么都觉得稀奇的很,继而向着四周走动了一番,更是连连称奇。此地的洞府,乃是建造在断崖对面的虚空之中,前后左右的面积拢共有着三五里左右的大小,不过别看这里地方小,山水以及草木,皆是精美的点缀在各处,景色美不胜收。 来到小院中,木崖子忙向我客气的说道:“方仙长,请坐下歇息,我这里有上等的琼浆玉露,待您品尝一番!” “木崖子道友,你客气了!”我忙抱拳一礼,且有些尴尬的坐了下来。实际上我和水玲珑认识的时间也并不长,但现在刚刚认识的木崖子,怎么好像认识了我很久一样,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更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然而,当我坐下来时,却是看到木崖子和水玲珑走到一旁,两个人低声的说起什么,却是完全把我晾在了一旁。 “回生丹的药力过大,我担心方仙长会把有生以来所有的记忆全部恢复,而人生在世,难免会有一些不愿再记起的事情,可一旦恢复起来,必将会陷入无边的痛苦之中。这样对方仙长并不是什么好事,玲珑,你不能太过急躁!” 虽然他们的话语声音很低,我倒还是能够听出个大概,这番话是木崖子所说的。但话中,好像是提到了我的名字,我不明白他们两个人闲聊,怎么会扯上我的名字。 “可是衍生果只剩下一颗,我们家乡带来的其他果实早已吃完了,仅仅一颗衍生果,只能恢复我师父短期的记忆,但我不知道他会恢复哪一段的记忆,如果不是我们要的。倒不如不去尝试,毕竟他现在对我们还有一些提防之心,一旦我们用过一次机会不成,他绝不会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了!”说到这里,水玲珑一脸无奈的扭过头来瞄了我一眼,但见我正望着她,她忙扮了个可爱的鬼脸,且示意我稍安勿躁。 我似乎有些听明白了,这两个人研究来研究去的,显然就是在研究待会儿要灌我吃什么东西来着,他们为什么要让我吃那些东西?这太奇怪了! “但我们应该相信方仙长,如果我们弄巧成拙,哪怕他记起我们,恐怕也不会开心。玲珑,凡事不可冒进,我们不妨先试用衍生果!”木崖子一脸谨慎的向水玲珑说道。 “那,那好吧,为了我的便宜师父能够记起我,而且又不伤害到他,暂且就先按照你所说的法子试验一下!” 水玲珑似乎纠结了很久,方才点头应承下来。 不多时,二人捧着一枚模样如同圆圆的小南瓜状的奇怪果子,来到我身前,我先是一愣,随即向水玲珑问道:“玲珑姑娘,你们拿出这个,不会是给我吃的吧?” “对啊对啊!方玄衣你太聪明了,这个果子很好吃的,而且是仙果,吃了能够助你增长修为呢!”水玲珑连连点头,且从木崖子的手中接下果子,笑嘻嘻的捧到我的跟前,放在桌子上。“快吃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呵呵!” 听到水玲珑说完,我却是淡然一笑,说道:“其实你们两个人刚才的交谈,我大致听到了一些。这个果子是不是叫什么衍生果?而且吃了它,似乎能恢复什么记忆?你们两个人合计之后,把这个衍生果拿出来让我吃,是要恢复我的记忆?什么记忆?我的记忆中,与你们有什么干系?如果你们不清楚明白的告诉我,很抱歉,这个衍生果,我是不会吃的!” “哎呀!你也太小心了吧?难道我们还会害死你不成?”水玲珑顿时撅起小嘴儿,且摆出一副质问的架势。 “纵然你们对我没有恶意,可是我总得享有知情权吧?否则我就像是一只白老鼠一样,任凭你们两个人瞎嘀咕一番,就对我做什么试验了,那我该多冤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说……” 不等水玲珑再开口,木崖子瞬间伸出手,阻止水玲珑说下去,随之,向我十分认真的说道:“方仙长,请恕我们之前未能说明缘由的过错,其实我们想让你记起的,正是当初我们相识过的点点滴滴,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可是你现在完全记不得我和玲珑,我们很想让你记起来,所以……当然,选择权在方仙长,如果方仙长觉得我们是不可交之人,便无须再吃下衍生果,更无须再记得我们!” “我们果然是很早就认识了?” 我皱了皱眉头,立时又问道:“在什么地方?” “同样是世外之地,方仙长要去方寸山寻找延续寿命之法,我们在五大族之一的水灵族聚齐,同往方寸山,一路上我们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木崖子看起来乃是一个十分冷静的人,但此刻却也是越说越激动。 “五大族?方寸山?南斗星君和北斗星君?我当然记得!可是,可是我对你们的印象就……”我尴尬的笑了笑,且向木崖子又说道:“那一方的天地,我自然是没有忘的,如果说我失忆,倒是不能合乎情理。然而我的确记不得和你们在五大族之中相识的过往,这又是什么缘故?” “我们五大族所处的世外之地,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虽然与外面的世俗界同时存在,可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方仙长在我们的世界里所经历的一切,必然不能完全记得,最多只能记得一些零星的事情而已,亦或者是刻骨铭心的某些瞬间!”木崖子依旧十分认真的向我解释。“这种片段性的记忆崩塌,仅仅是在跨越两个世界时所产生的后果。并非方仙长自身的原因,故而,方仙长即便记不得我们,也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当木崖子说到此处,我却是看到水玲珑已经是泪眼模糊的望着我,且撅着小嘴儿嘀咕道:“你是我的便宜师父,居然都能把我忘个一干二净,五龙谷再见到你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开心?可是你居然都不拿正眼看我,害得我伤心了好久,尽管如此,我为了能够吸引你进来帮你恢复那段记忆,也只能配合你演戏,你,你气死我了!” “玲珑,方仙长不记得你,并不能怪方仙长,他无法记起世外之地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木崖子苦着脸向水玲珑解释。 “那他为什么连南斗星君和北斗星君都记得?南斗星君和北斗星君更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神仙!”水玲珑不服气的反驳道。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人家是正牌神仙,方仙长是道门弟子,当然不可能记不得了。”木崖子略显无力的继续解释。 而在他们两个人争吵不休之际,我缓缓拿起衍生果,张嘴咬了一口,且细细的品味起来。这个果子果然是清甜可口,而且自带一抹纯净的灵气,微微笑了笑,我再次品尝了几口,直到把整个衍生果吃进肚子里。而此时,只见木崖子与水玲珑尽皆诧异的盯着我,二人之间的争执,也就此打住。我回味了一下衍生果的味道,随即笑着向水玲珑说道:“如果我们曾经相识一场,我想要记起你来,也想要记起木崖子,那些我失去的美好,我一定要记起来,永远都不能忘记!” 第四十五章 五族的未来 “方仙长!” “师父!” 此时此刻,木崖子与水玲珑尽皆是激动的流下眼泪,随之,二人重重点头,眼含着热泪,开心的笑了起来。 我没有再开口,而是静静的等待着衍生果能够为我带来某种契机,某种,能够让我想起他们两个人的契机。我的视线一直定格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未曾挪开一刻,然而,等了许久后,我仍然觉得他们两个人是那么的陌生,好似我的人生里,从未见过他们两个人。但他们却热切的期盼着,期盼着我能够想起他们来,他们的眼神是那么的真挚,充满了甚深的期待啊! 一个时辰后,木崖子与水玲珑愕然的相视一眼,继而,木崖子不解的看了看我,且问道:“难道这衍生果对方仙长无用?” “这可怎么办啊?难不成我们要用回生丹吗?木崖子,快把回生丹拿出来,快给我师父吃下去,吃了回生丹,他一定能够想起我们来的!”水玲珑立时激动的向木崖子催促道。 “回生丹又是什么?” 我苦笑着问道。 “回生丹是南宫世家的丹炉里炼制出来的丹药,服下此丹药,可让人过目不忘,如同回生百世一般的奇效!而且你若是能够服下回生丹,一定能够回想起我们相识的一幕幕,师父,你就吃下回生丹吧!”水玲珑难掩激动的向我鼓吹且加以利诱,虽然我对那回生丹并不怎么感兴趣,但看着水玲珑那双近乎红肿的眼睛,我的心再次软了下来,默默的向他点了点头。 “木崖子,我师父都同意了,你快拿回生丹来!” 水玲珑连忙向木崖子说道。 “那好吧!”木崖子轻叹了一口气,转而拿出一个瓷瓶来,缓缓交到我的手中,并说道:“这里面有一粒回生丹,方仙长可服下,但是,但是这回生丹的药力很大,一旦服下去,便能助方仙长回忆起有生以来的所有事情,而且永远无法抹去。方仙长,你要想好之后,再服用!” 我怔了怔,随即打开小瓷瓶闻了闻,其中果然是一股浓郁的药香飘了出来。随即,我不禁再次看了看木崖子,又看了看水玲珑,就在他们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下,我刚欲把回生丹服下,却是忽然又停了下来,并微笑着说道:“这回生丹若是把我那些不愿回忆起来的记忆全部恢复,至少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不如这丹药暂且留在我身上,待我哪天想不开的时候,再拿出来吃下去,也不妨嘛!呵呵!” “哎哎!师父,你怎么不吃呀?这这,这怎么还收起来了?”水玲珑但见我宝贝似得收进怀里,顿时着急的催问起来。 然而一旁的木崖子却是激动的拽住水玲珑,且声音略显哽咽的说道:“玲珑,方仙长在逗你呢!他,他已经记起我们来了!” “呵呵!就属你木崖子最聪明,果不其然,我小小卖弄一下伎俩,却是没能瞒得住你!”我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正如木崖子所言,就在我近乎放弃希望时,忽然灵光一闪,曾经与木崖子、水玲珑,乃至火珠子三人相识相知的一幕幕,便是如潮水一般涌进我的脑海之中。“便宜徒弟,我既然都已经记得你了,又为什么还要服下回生丹呢?” “师父!你真的记得我了吗?”水玲珑顿时哽咽的向我又问了一声,在我再次确认之后,她竟是哭得如同一个孩子,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我还以为你再也记不得我了呢,呜呜呜……” “你好歹是我的便宜徒弟,我怎么可能永远把你忘记?”我鼻尖一酸,艰难的忍住泪水,且用力的拍了拍水玲珑的后背。虽然我和他们三人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们却一起出生入死,已然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而这份友情忽然消失在我的记忆深处,许久后的今天,我再次找回来,却如同隔世一般,根本无法让我抑制内心那份深深激动的感触! 一番寒暄之后,我们三人却是在极其熟知的氛围中,围绕着桌子坐下。 我微笑着向俩人询问道:“大胖子火珠子怎么没有来?而且,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片世外之地?这里好像和你们原本的家乡并不一样!” 闻言,木崖子默默的与水玲珑相视一眼,继而木崖子苦笑着说道:“火珠子也来了,但他没有在这里,而是在左南宫世家之中,这里是右南宫世家的地界。在这里,只有我和水玲珑两个人是外来者,我们是五大族的希望,更是他们的未来。为了能够让我们来到此地修炼,五大族与此地的修真世家做了一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我紧锁着眉头,淡淡的问道。 “我们五大族与修真世家各自派出三名最为优秀的后辈,相互到对方的地界修炼,我们的世界里最不缺的就是天地元气,而这里,则是有着我们最为稀缺的道法典籍,还有更为捷径的仙丹妙药!”木崖子一脸郑重的向我解释道。“不得不说,来到太上学殿之后才发现,这里虽然有着我们最为稀缺的东西,可是,这里的人,相互争斗,勾心斗角,好好的修炼环境却是给污染了,而且,这里的高修,同样有着各种各样的心机和城府,若非我们五大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们三人的身上,我真的想就此回去,再也不出来了!” “凡事都有两面,我们总还是要往好的一面去想嘛!”水玲珑似乎不太赞同木崖子的观点,继而又说道:“或许我们就是在五大族生活得太过安逸了,故而无法适应这种真实的修仙环境。但我们来到这里,的确是学到了很多,各自成长了很多,不是吗?” “话虽如此,可,可我们身上肩负着的重担,实在是太重,我担心我们最终会辜负了各位族长的期望……”木崖子缓缓拨弄了一下笛子,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玲珑说得没错,修道之人,处处皆是修行的道场,无论是逆境,亦或者是顺境,只要一颗道心不变,终究能够得偿所愿!” 我微笑着向木崖子开解道,但马上又问道:“但我记得,你们的世界里,每个人的寿命都有数百岁之多,一旦离开,怕是有生命危险。这个问题,你们是如何解决的?” “就在我们还未出来时,南宫世家便派人送去了丹药,可助我们保持容颜不改,而且延年益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和我们的世界里一样。若是我们能够提升修为,寿命还会无限延长!”水玲珑微笑着向我解释道。“只可惜,南宫世家的人非常小气,丹药每个月才发一粒,我们的修为提升的很慢!远不如那些世家子弟,有着强大的家族做后盾!” “什么一个月发一粒?”我不解的看向木崖子。 木崖子顿时苦笑道:“玲珑所说的,乃是提升修为的丹药,为南宫世家所炼制,只因为此地的天地元气稀薄,远不如我们的世界用之不竭。为了让这些后辈弟子能够修炼顺利,南宫世家每个月都会往太上学殿送去一批丹药,发放给我们这些弟子服用,帮助我们加快修炼的速度!” “原来如此,我此次寻找世外仙宗,为的就是要求一粒特殊的丹药,只是不知道眼下的南宫世家,是否能够让我得偿所愿?”我想了想,随即询问道:“你们可知南宫世家居于何地?我决心登门拜访!” “啊?师父你要去南宫世家啊?使不得使不得,南宫世家可是修仙宗门,虽然是一个大家族,可却拥有着非同寻常的权势,一般人根本连门都进不去!”水玲珑看了看我,随即又摇了摇头:“我看师父你也不可能进得去,所以,您老人家就别忙活了,就在这里呆着,让徒弟我陪着你游山玩水好不好?” “木崖子都知道自己肩上的重任有多重,而你却还在想着游山玩水!”我哭笑不得的训斥了水玲珑一声,继而又说道:“你们要在这里修炼多久才能离去?” “短则两三年,长则数十年,如果我们不能突破到第三境,恐怕要一直停留在这里……”木崖子一脸凝重的向我说道。 “第三境?近乎于世俗中出阴神的境界,倒也不难,你们如今是什么修为?”我忙追问。 木崖子看了看水玲珑,二人皆是默默的低下头:“尚未突破到通境,依旧停留在识境的瓶颈期,太上学殿的师尊说,识境突破到通境,更多需要的是开悟得道,这是心修的最高层次,如果不能开悟,便无法破境。只可惜对于开悟得道这个方面,正是我们五大族都非常短缺的部分,没有稳固的根基,我们现在如同三岁的孩童一般,从最基础的经典开始学起,相比之下,境界的提升,便是要缓慢很多!” 对于木崖子所言,我倒是深有感触,若是能够开悟得道,恐怕五大族也不会与修真世家谈什么交易了。一朝开悟,便是如同跨越了一条修行上的鸿沟,一跃千里啊! 想到此,我缓缓站起身,转而走了出去…… 第四十六章 南宫的门槛 《抱朴子·内篇·金丹》云:“夫五谷犹能活人,人得之则生,人绝之则死,又况于上品之神药,其益人岂不万倍于五谷耶。夫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二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药,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盖假求于外物以自坚固,有如脂之养火而可不灭,铜青涂脚,入水不腐,此是借铜之劲以抒其肉也。金丹入身中,沾洽荣卫,非但铜青之外傅矣。” 东晋葛洪言道:“黄金入火,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炼人身体,令人不老不死。”而葛洪祖师在《抱朴子》一书中,对于金丹的注解,是极其的推崇,且认为修仙炼道,唯有服用金丹才是飞升成仙最为靠谱的方法,其他都只能暂时的延年而已。 倘若还没有足够的条件炼制金丹,都应该“集众术以延年”,先把寿命增长,等到条件具足,就要着手炼制金丹。炼成了金丹,且无须急着飞升,先服下半颗,便可以长生不死。等到厌世之日,再服剩下的半颗金丹,就可以飞升了。 所谓“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于帝乡。”便是此玄机也。 而到了东汉时期,魏伯阳祖师编著的一部炼丹术著作《参同契》,更是为古今内外公认的炼丹术最全最为精炼的著作,且将远古时期的《火记六百篇》加以总结的基础上,又加入自身对阴阳两大类的认知,彻底为后世炼丹术的传承,奠定了更加稳固的基础。然而炼丹术最早则是有着两个传承,一是为了长生不老,飞升成仙。而第二个炼丹的目的,则是为了炼金,也就是近代流传的炼金术。 随着岁月流逝,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炼丹术,被后人不断改进,非但不能达到前人之成果,更是将炼丹术逐渐引入没落的走向,而对其中的铅汞之用,也作为了极其重要的因素,原本的灵药之性被忽视,不能辟除铅汞之毒性。到了近代,炼丹术几乎被修道之人所遗弃,认为是害人的东西,其实真正的炼丹术,早已遗失,而今各种炼丹之方虽层出不穷,却是严重缺乏远古圣贤所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致使现今的道门,少有人炼丹。 眼下这些隐世不出的修仙宗门,他们手中乃是掌握着远古时期所流传下来的,最为纯正的炼丹仙方,将古代的炼丹术,完美的呈现出来。可见他们能够独立于世外仙山,也并不算是侥幸,更是理所应当! 若是我想要得到一枚火灵丹,单纯的依赖世俗中的道门各派是不可能的,除非能够深入这些修仙宗门,这是唯一能够获取灵丹妙药的方法,也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机会。故而,我既然来到了南宫世家的地界上,断然不能失去这次机会,无论多难,都要闯一闯才是。否则花集子没有火灵丹重聚神魂,便是再难破除封印超出人天啊! 洞府之外,我缓步行走在山水之间,望着远方云雾缭绕之象,一时间,却是思绪万千。 而不远处,陈老正坐在一棵五色树的下面,满脸不可思议的研究着,似乎对于四周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见到我,陈老难掩欣喜的笑容,道:“方先生,眼前的一幕幕,真是如梦似幻,好像在梦中,又好像是在现实,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这些都是真的吗?” “陈老,是不是真的,你不妨亲自印证,此地仙气氤氲,而你的身子骨已然老迈,若是能够长久的居住在这里,必然能够延年益寿,说不定能再活个以二百年也不是不可能,呵呵!”我微笑着向陈老调侃道。 “还别说,若是此地的修仙之人不嫌弃我这个老朽,我还真不打算回去了呢!”陈老一脸笑眯眯的盯着眼前的无色树,树上的每一片叶子,皆有五瓣,每一瓣皆是一种颜色,共有五种,而树干到树枝,再到树叶,皆是光泽闪烁,如同仙树一般。“当然,我也知道你来到这里定是有着你的目的,我不会碍你的事的,方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好像那什么太上学殿的人不怎么欢迎我们啊!” “无须他们欢迎或者不欢迎,我此次并非是来找他们的,而是要前往南宫世家,那是一个非常古老的修仙世家,他们沿袭着远古时期最为纯正的修仙方法。其中,更是有着如今世俗界难以寻觅的炼丹仙方!”我皱了皱眉头,郑重的向陈老说道。 “炼丹仙方?怎么,方先生想要炼丹药吗?”陈老疑惑的追问。“对于炼丹术,咱们世俗界也并不缺,而且古人所留下来的各种典籍,尤其是炼制丹药的秘法,更是非常的全面啊!为什么非得找这些不近人情的世外宗门讨要呢?” “世俗中虽然有着很多炼丹秘方,但其中许多都是近代之人所编写,并无深厚的实践经验,而且炼丹之术乃是慎之又慎的秘术,一旦出现差错,服用者可是在拿生命开玩笑!”我轻叹了一声,转而又说道:“这些隐世不出的古仙门不同,他们数千年来一直传承着远古时期便存在的炼丹仙方,而且通过这么多年的经验积累,早已是炉火纯青。还有,世俗中的炼丹秘方,多以祛病延年为主,真正能够对修仙炼道有益的丹方并不多,这里就不同了,这里的丹方,恐怕是世上最全最精的了!” “方先生,那你准备前往南宫世家?可南宫世家在什么地方?而且,我们仅仅来到这世外仙山,便是如此不遭人待见,若是去了南宫世家,难保不被赶出来,更别说去讨要什么炼丹仙方了,你,你有多少把握?”陈老一脸担忧的向我说道。 “我没有把握!” 我老实的摇了摇头。“甚至于连南宫世家的门朝哪边开的我都不知道,而且,修仙炼道之人,最讲究天地制衡之道,想要得到一件东西,必然要失去一件东西,这是以物易物之法。唯有此法,才能保证相互之间没有因果牵绊,而我若是前往讨要丹药,只怕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交换啊!陈老,你……” “我我,我也没有!”陈老马上抱紧自己的包袱,且一脸肉疼的盯着我背上的纯阳剑,说道:“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坑了我一把纯阳剑,我好不容易才想开一些,现在你还想坑我什么?” “额!” 我顿时忍不住笑了笑,说道:“陈老,纯阳剑是您老人家慷慨相赠,而非是我刻意讨要,再说,纯阳剑在你的地下室内,乃是被遗弃在角落之中,俨然是废弃的物件,现在怎么又难受了?” “我,我哪知道纯阳剑还有开锋的一天啊!”陈老苦着脸嚷嚷道。“但如果你能把纯阳剑还给我,我这包袱里面的东西,可以任凭你挑选,怎么样?” 闻言,我认真的想了想,随即回道:“那算了!” 正和陈老调侃着,不远处,木崖子和水玲珑缓步走了来,见到我,水玲珑先是看了看木崖子,随即才开口向我说道:“师父,我可以告诉你南宫世家在什么地方,但能否进得去,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们还是太上学殿在册的修行弟子,不能离开太上学殿的范围,方仙长,请恕我们不能帮助你赶到南宫世家!”木崖子一脸为难的向我说道。 “你们代表着五大族的希望,好好修炼就是你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我们山高水长,还有很多交集的时候,此次你们不必跟着去!”我微笑着向木崖子安慰道,转而看着水玲珑不舍的眼神,我再次微笑道:“便宜徒弟,你既然能逃出太上学殿到外面去,有一次便能有两次,所以我们短暂的离别,你也无需伤感。道法世界里,永远没有别离的痛苦,知道吗?” “嗯。”水玲珑眼眶一红,默默的点了点头。“可是,可是我都叫了你师父那么长时间,你还没有把踏虚步传授给我,而且为了保住你的师父地位,太上学殿的师尊想让我正式成为他的弟子,我都没有同意!” “呵呵!” 我顿时笑了起来,随之说道:“这有何难?”说着,我缓步带着水玲珑到了一旁僻静处,并低声将踏虚步的口诀与心法传授给她。最后补充道“在这里,修炼是第一要务,如果没有必要,断然不能与人发生争执,以免搅扰了你的修行进展。修仙炼道,耽误一刻,便是错失万年啊!” 得到了踏虚步要诀的水玲珑,顿时激动的笑了起来:“谢谢师父,我总算是得到了踏虚步的秘法。若是那明霞师姐再找我的麻烦,即便我打不过她,她也休想能追上我,嘻嘻!” “你呀!真该学学木崖子,恐怕要不了多久,木崖子就能走在你的前面!”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五大族的希望都在木崖子的身上担着,我当然可以躲清闲。而且外面的世界多好玩呀!对了,前几日听说南宫世家派了几个高修前往五龙谷,不知所为何事,总之动静不小!”说起五龙谷,水玲珑转而又说道:“出了此地,你们一路向北而行,若是能够见到日月之辉,便能找到南宫世家。只是,南宫世家的家规甚是森严,而且在各大仙宗之中,更是占有非常高的地位,就算太上学殿的师尊前去拜谒,也要提前三日通禀,否则连南宫世家的门童都见不着!” 闻听此言,我愕然愣了愣,没想到南宫世家如此的高高在上,不知道我此行能否进得去啊! 第四十七章 玄崇道人 告别了木崖子与水玲珑,我和陈老返回到断崖之上。 然而,当我们准备遵循着水玲珑所指引的方向前往时,却是莫名的听到一道苍老的笑声,由远及近,转瞬而来……“呵呵!既然仙友远道而来,何必着急离去?老道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话音刚刚落下,我忽然看到一袭白色道袍,且仙风道骨一般的老者,身法快如闪电般出现在不远处。 来者头发半白,气息轻盈,一派得道高人的气质! “在下方玄衣,这位是我的好友陈老,但不知前辈是?”我先是客气的抱拳一礼,随即微笑着问道。 “我乃玄崇道人,呵呵!” 玄崇道人轻轻摆了一下拂尘,继而缓步来到我的跟前,并缓缓回了一礼。“先前小徒明霞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仙友切莫见怪,我已责令小徒明霞面壁思过三个月,让仙友受惊了!” “前辈不必如此,那位明霞师姐也是性情直率之人,并无什么恶意。”我当即微笑着说道。“此次冒昧闯入,未能及时前往太上学殿拜谒,还请玄崇前辈莫要怪罪才好,呵呵!” “哪里哪里,天下道门皆出自老君,我们本为一家,没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玄崇道人微笑着摇了摇头。“身在这世外仙山,若是品行还不如世俗中人,更应该面壁反省才是。故而小徒之过错,理应受罚,再者,也是我这个当师父的没有尽到约束之责,惭愧惭愧啊!方仙友能够如此海量,实在是让人敬佩,呵呵!” 说着此话,玄崇道人则是认真的打量了我一眼,与此同时,我清楚的感知到一抹无形的神魂之气,瞬间将我笼罩在内。然而我体内的灵魂之力则是本能的迸射而出,轻易的便将那一抹神魂之气给重重的击退……玄崇道人面色一变,微微惊诧的叫道:“方仙友好修为啊!年纪轻轻的世俗中人,居然能够修炼到这等地步,实在是让老道我都汗颜无地了!” “刚刚若是前辈试探晚辈的修为,那晚辈就太过得罪了,只因本能的反应,并未来得及制止,实在抱歉!”我忙歉意的抱拳一礼。 “无妨无妨,我也是冒昧试探,并未提前告知于你。只是你年纪轻轻,竟然已经达到了通境的巅峰境界,尚差一步,便能突破通境,进入第三境的境界。要知道老道我在这世外仙山,又有着延年益寿的妙丹辅佐下,用了一百二十多年,才突破通境的瓶颈,进入如今的第三境初期阶段。而你与我相隔百余年的寿数,境界却是只差一步之遥,实在是得天独厚的修炼天才啊!” 玄崇道人苦笑着摇头,但马上又惊叹的向我说道:“至于你的神魂之力,更是让老道我惊叹不已,原本每一个修仙炼道之人的神魂之力,皆随着修为的提升而处在相应的境界,但你的神魂之力,俨然到了第三境的巅峰,这修为和神魂之力足足相差一个境界的距离,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老道无法想象,方仙友究竟经历过何等的机缘造化,才能有此法缘啊!” “呵呵!前辈能够轻易的探知到晚辈的一切,只能说晚辈还需要勤加修练,才能赶上前辈的步伐!”我客气的笑说。 “不,虽然我的修为略高你一筹,可论起神魂之力,我仅仅处于第三境的初期阶段,而你的神魂之力却远高于我,这一点,倒是我不如你的地方!”玄崇道人说到这里,当即又说道:“方仙友,若是此刻闲暇,不妨随老道前往太上学殿一叙,我们谈古论今,论道谈玄,岂不美哉?” “多谢前辈美意,晚辈也很想与前辈一叙,若是能够获得前辈指点一二,修为之事,必然事半功倍啊!”我当即感叹道。“然而晚辈眼下还有一桩要事,就是前往南宫世家一趟,若是事情顺利,回来时,必当登门拜谒,向前辈讨教修仙炼道之法!” “前往南宫世家?” 玄崇道人疑惑的反问了一声,但听到我的确认,便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随之皱着眉头说道:“南宫世家乃是世外仙宗,并非普通的修道世家,除非能够持有南宫世家的请柬,方能自由进出。否则,便只有事先通禀,再等待南宫家的定夺。但不知方仙友前往南宫世家,所为何事?如果事情不大,而我又能帮得上忙的,便无需去麻烦一遭了!” “晚辈要前往南宫世家讨得一枚上上等的丹药,名为火灵丹!”我实言相告,并没有半分隐藏。 “火灵丹?”玄崇道人顿时皱起眉头,且思忖了半天,才轻叹道:“这种丹药,老道自认无能为力,也只有求助于南宫世家这等世外仙宗了。不过,要想从那些修真大族的手中讨得便宜,恐怕不容易啊!再者,方仙友并无人引荐,想要进得门去都是个棘手的问题,如此,老道不妨助方仙友一臂之力!” 说着此话,玄崇道人随手取出了一块碧色玉牌,交到我的手中,并补充道:“这是老道我随身佩戴的玉牌,作为引荐信物,另外我马上回去派弟子事先前往南宫世家通禀,如此这般,方仙友自能进入南宫世家的大门了!” 我激动的拿起碧色玉牌看了看,只见正面雕刻着“太上学殿”四个字的云篆,而背面,则是一道“玄崇道人”的玉符。不错,这玉符乃是玄崇道人的本命符,实属随身佩戴的宝玉。看到这里,我连忙抱拳,向玄崇道人恭敬的答谢道:“俗话说大恩不言谢,事情办完,晚辈必定登门拜谒,向前辈讨一杯茶喝!” “呵呵!好啊好啊!那老道我就在太上学殿,恭候方仙友的大驾了!”玄崇道人微笑着点头,并目送着我和陈老缓步离去。 一路上,陈老微笑着说道:“原以为这个老道会护短,为自己的徒弟讨公道,没想到这世外仙山,倒也不乏德行高贵之人,而这个老道,正是此类人啊!太上学殿由其教化,倒也是那帮学子的福分!” “嗯,玄崇道人确实是得道高人,回头,我定要好好感谢人家才是!”我连忙点头应承一声。“能够有此人作为修行路上的引路之人,相信木崖子与水玲珑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但就不知道那火珠子为什么会跑到左南宫世家去了,为什么不和木崖子以及水玲珑一道修炼呢?” “对了,那什么木崖子,还有玲珑丫头,以及你口中所说的什么火珠子,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你和他们这么熟悉?”陈老大为不解的向我询问道。 “曾经我去过一方世外之地,那个地方,有着金木水火土五大族人,而这三个人,就是那五大族年轻一代的翘楚……”路上寂寞,我便是一五一十的,将结识木崖子三人的过往,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陈老听。最后又补充了一句:“现如今他们五大族与修真世家做了交易,将年轻一代的修炼奇才相互交换,看似非常公平稳妥,但其中到底又藏着什么玄机,我也不得而知啊!” “我说方先生,你可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啊!”陈老苦笑着摇头。“这些事情,远超我们世俗的范畴,根本就是神仙才能管的事情,你担的哪门子心啊?他们都是世外高人,只有咱们两个人才是世俗中人,这些不是你能够管得了的事情,还是担心一下我们能否顺利的进入南宫世家吧!” “呵呵!倒也是,我们现在还是泥菩萨过河,便无需担心其他!”我亦是苦笑着点头。 按照水玲珑所言,一路向北直行,若是能够见到日月之辉,便能找到南宫世家? “日月之辉……” 见我一个人嘟嘟囔囔,陈老忍不住问了一声:“方先生,你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日月之辉,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玲珑所指点的方向,若是能够见到日月之辉,便能找到南宫世家!”我忙向陈老说明缘由。“但我现在还不能明白什么叫作见到日月之辉?” “这有什么难的啊?方先生,我看你还没有闹清楚状况,而且你的观察能力有待提高啊!”说着,陈老四下里指着上方的虚空,问道:“方先生,这方天地中,你能否看到天在何处?地又在何处否?” 我莫名的抬起头,怔怔的望向虚空,继而一拍脑壳,恍然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日月之辉,便是之太阳和月亮,这里虽然仙气氤氲,可却上无天下无地,当真是世外之地。然而南宫世家所居之地,多半是世俗化的世界,上有日月之辉,下有山川大地啊!也就是说,只要离开这方地界,便是能够找到南宫世家的所在!” “没错。” 陈老点头赞同我的分析,并又说道:“南宫世家为什么不直接称作南宫仙门,或者南宫仙宗,而是以世家自居。这说明南宫世家已然过着世俗中人的生活,并且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这或许是他们的处世之道,低调才是王道嘛!呵呵!” 第四十八章 道在寻常百姓家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突然没路了。 来到跟前,只见眼前乃是一道山崖,而顺着山崖往下看,则是一条狭窄的山道,逐渐的延伸到云雾之中。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向陈老说道:“既然眼下没有别的路,我们也只好顺着这条山路走走看看,不过,这里已经远离了太上学殿的范围,不知有没有什么危险,陈老跟随在我身后,我在前面探路!” “好!” 陈老立时应承了一声。 再次上路,我们一前一后,沿着崎岖的山道蜿蜒而下,走到半途,则是被一片浓郁的云雾所阻挡。略一停顿,我便是率先穿透进去,而陈老紧随其后,我们很快便是被一团雾浪所席卷。 如此这般,不知走了多远,兴许有半个多时辰,渐渐的方才看到云雾之气淡了些。不多远,前面的山道倒是清晰了很多,甚至于,已经能够看到山下的景色。山下乃是一片翠绿的山水之色,一抹艳阳的柔和光亮,普照在大地上,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宁静、祥和!比起身后山上的世外之地,这里更像是普通的世俗地界,但又有别于世俗,因为这里尽管有山有水,可却没有看到居住在山里的人家。 若是能够见到日月之辉,便能找到南宫世家。想起水玲珑所说的这句话,此刻倒是得到了验证,看来南宫世家一直提倡世俗的生活,如此,方能更加贴近平凡百姓之家。道书有云:“道在寻常百姓家,生活便是无道之道!”这句话看似简单,实则另有深意,若是真的以为寻常百姓的生活就能得道,那岂非遍地都是世外高人? 其实不然,这句话的意思,乃是指道的朴实和纯真,而寻常百姓家,则是这种更加贴近于自然的生活常态,如此,摒弃了喧嚣,摒弃了贪欲,摒弃了智巧,更加能够体会到清静无为的妙乐。纵然身在闹市,若是心境能够寂静下来,同样能够感受到自然之道的奥妙,从而达到和光同尘,天人合一的境界! 身在世外,而不去追求华贵的物质生活,不去追求天人般的享受,反而过着朴实无华的寻常生活,这样的南宫世家,不愧是世外仙宗之一的大家啊! 越是如此,越是让人敬畏万分,因为只有寻觅到至道之妙,方能沉淀出近道的契机,在这种契机下,南宫世家代代相传,并沿袭着远古流传下来的修仙炼道之法,故而能够代代都有成仙了道之人出现。这是藏巧露拙的大智慧,名列四大世家之一,也不是没有原因! “方先生,你嘀嘀咕咕的念叨什么呢?我看你下来之后,便是不停的感叹,但又不说出来,自顾自的在那唏嘘不已!”陈老疑惑的向我询问道。 “呵呵!若是我所料不错,前面不远,就能找到南宫世家的所在了!” 我微笑着向陈老说道。 “可是眼前乃是荒山野岭,南宫世家又是修仙大家族,怎么可能居住在这种地方啊?”陈老不可思议的呢喃道。“难道真是应了低调才是王道那句话?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南宫世家可真是不简单啊!” “的确不简单,能够建造一座太上学殿,吸纳万千的修真弟子,又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将五龙谷归为己有,试炼人才,培养传承道脉的根苗。这样的大家族,不得不让人敬畏!”我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并又说道:“想来南宫世家之中,定然不缺修炼上的奇才,而且定然也是高修遍地了。玄崇道人说南宫世家的门不好进,现在看来,的确是不好进啊!” “那老道好歹也为我们铺了路,如果这样我们还进不去,那我们也只能打道回府喽!” 陈老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远处,乃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小溪旁,则是一条青石小道,我们沿着青石小道一路前行,逐渐的看到一个山村模样的地方,依稀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但走近些才发现,那围绕在半山腰上的并不是一个山村,而是一个巨大的庄院。庄院里,古楼林立,殿阁重重,乍一看,很像是一座巨大的道观,但实际却更像是一个富贵人家所居之处。 “这座庄院着实气派,比起我那几座房子,俨然是云泥之别啊!”陈老略显激动的感叹道。“而且你看那庄院的大门,更是古朴而又厚重,朱门玉柱,雄狮咆哮,气势逼人,气势逼人啊!而且仙气缭绕,如同世外仙家,实在是不一般的地方,单单是这门前的气场,都能让人望而生畏!” 我当即望着门前玉柱上的一副对联,忍不住随口念道:“道步清虚,位登九五,金阙化身于九秋九,德居太上,尘遍三千,皇宫毓秀于三月三。”好气派的对联,不过通过这副对联,俨然可以明白,这南宫世家所尊崇的道教祖师,乃是真武大帝。而门上的一副对联,更有深意“众妙无门是谓玄之主,群魔尽扫是谓武之真!” “南宫世家居于北方,而北方信众的信仰,以真武大帝为首。”我点了点头。“真武大帝又称玄天上帝、玄武大帝、佑圣真君玄天上帝、荡魔天尊、玉虚师相、九天降魔祖师、无量祖师,全称真武荡魔大帝。而真武法脉,以荡魔除妖,利济众生为主,所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而南宫世家以此标榜,看来也有入世之心啊!” 正值我自言自语的呢喃时,只见大门缓缓被人打开,一缕白色的仙气,缓缓缭绕而出。自其中,走出一个青衣小童,小童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甚是白净可爱。但却在开门之后,嘟嘟囔囔的念叨:“是谁闲着没事在门外念叨个没完啊?来者何人?有何贵干?” “小门童,我们是来拜访南宫世家的,还请通禀一声!”陈老倒是先我一步走上去,微笑着向小门童笑道。 哪知小门童微微撇了我和陈老一眼,继而不屑的一笑,几乎连一句回话都没有,转身便是回到门内,随口一句:“你们请回吧!”说完,便是“咣当”一声将大门关上。 “额!这这,这个小门童,也太不知礼数了吧?我好言好语的和他说话,他怎么是这个态度啊?”陈老的火爆脾气终于压制不住,气呼呼的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说理。 我赶忙拉住陈老,并苦笑着说道:“人家毕竟是世外仙宗,有些古怪脾气,也是理所应当的。我们既然是来拜访,更是来讨要东西,自然是要表现出恭敬之态,否则再次驱赶我们的,便不是这个小门童了,而是南宫世家的人!” “那好吧,你想去触霉头你就去,反正这般盛气凌人的人家,我是没心情和他们客气下去。”陈老憋了一肚子气,转身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理也不理这么一茬儿事了。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当即整理了一下衣衫,郑重的来到门前,轻轻的叩了叩门。 不多时,只听到厚重的朱红大门缓缓传出一道“吱呀”声,便是又被打开了。走出来的,依然是那个小门童,小门童看到我,却是一脸嫌弃的问道:“怎么还是你们啊?刚才不是让你们走了吗?你们怎么还不走?南宫世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你们可有请柬?” “没有。”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还说什么,赶紧走吧,家主不会见你们的!”小门童再次摆了摆袖子,转身又要关上大门。 “且慢!” 我连忙喊了一声,并客气的将玄崇道人的玉牌拿了出来,并送到小门童的手中。说道:“这是玄崇道人作引,以此为信物,拜访你们南宫世家的家主,还请通禀一声,若是贵家主实在不见,那我也只好回去了!” “哦,既然有这个,为什么刚才不拿给我?”小门童随手接下玉牌,先是看了看,继而微微点头道:“确是玄崇老道随身佩戴的玉牌没错,先前太上学殿已然前来通禀,说是有一位方仙道前来,难道就是你?” “在下方玄衣,正是玄崇道人引荐之人!”我当即抱拳,再次行了一礼。 “嗯,那好吧,既然有引荐,又有信物,我这就去通禀家主,你在门前稍待片刻!”小门童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立时收起玉牌,转身进了门内,并随手将大门又关上了。 转过身来,我微笑着向陈老说道:“陈老,现在有戏了,有了玄崇道人的引荐,我们总算可以进去了啊!” “哼!”陈老一脸不屑的冷笑一声,且没好气的说道:“我活了六十年,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什么样的狗屁世家,居然摆出这么大的臭架子!当年的紫禁城也没有这么多的破规矩,真是的!” “好了好了,您老人家就别生闷气了,咱们现在不是有求人家嘛!再说了,人家好歹是修仙大家,咱们和人家比起来,始终是门外汉,礼数上稍微周全了些,也不为过,呵呵!”我微笑着向陈老安慰道。“待会儿若是进得门去,咱们就把他们家的琼浆玉露,多灌几壶,好好的撒撒气,呵呵!” “那当然,若是能淘换两件稀世珍宝,就更好了,呵呵!”说着说着,陈老倒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 论道之玄 正值我与陈老调侃之际,只见那厚重的大门,再次被人缓缓的打开。 门内,先前的那位小门童缓步走了出来,并向我问道:“家主说,这几日要与各地而来的青年才俊论道谈玄,不便见客。但家主有一疑问,想请方仙长说明!” “哦?什么疑问?”我不解的反问道。 一旁的陈老则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得了吧,玄崇老道的引荐居然都没起作用,人家压根没有把咱们当一盘菜啊!” 小门童淡淡的开口问道:“请问方仙长是否就是那位四探五龙谷的方玄衣?” “正是!”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我四探五龙谷之事,你家家主居然也知道。既然如此,那些危害百姓的鬼邪,相信你家家主也知道了?” 听到我的回答,哪知小门童连忙快步跑到我的跟前,竟是一副恭敬之态,先是拱手作礼,继而连连说道:“先前都是小童多有冒犯,还请方仙长恕罪!家主说,若是方仙长就是那位四探五龙谷的方玄衣,便要立即请进院中款待,并责令小童不得失礼。方仙长,还请进得门去,我家家主正在等候!”说完,小门童却是缓缓退到一旁,作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方先生,没想到你这么出名啊?居然连这世外仙宗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幸亏你刚才自报家门,否则咱们还真的进不去了呢!”陈老连忙站起身,且向着小门童看了一眼,说道:“话不多说,咱们赶紧进去吧!”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是被陈老拽着进了大门。 进入大门后,俨然是一片宽阔的外院,说是外院,乃是因为后面的那些亭台楼阁,尽皆被眼前的大院子遮挡在后面了。穿过假山流水,我们一行来到厅堂门前。 “来者可是方玄衣?”忽然,一个四十出头年龄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袭青衫,丰神俊朗的走了出来,见到我,微笑着问道。 “在下正是方玄衣,不知您是?”我先是客气的抱拳一礼,继而疑惑的看着对方。 “呵呵!我正是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鹤!”南宫鹤再次微笑着拱手作礼,并说道:“方仙友,还请进来说话吧,近日老朽正准备招待如你这般的四方俊才,你能够来这么一趟,我南宫世家也是蓬荜生辉啊!呵呵!”说着此话,南宫鹤便是盛情相邀的将我引入厅堂之中。 厅堂之中,倒是一派古色古香的摆设,最为吸引我的,或许是中堂上所写的四个大字……“万法归宗!”四个字皆是云篆之体,而非世俗文字可比,上下四字,气息虽内敛,但仍然给人一种高山仰止之气魄,实在是非凡之字,非凡之手笔啊! 似乎发现我正在欣赏那四个大字,南宫鹤微笑着说道:“此乃老朽的拙作,难登大雅之堂,还请方仙友指教!”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没有想到这是出自南宫前辈之手,果然是正气浩然,好气魄,好修为啊!”我连连感叹的夸赞道。“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南宫前辈指教才是!” “哦?” 南宫鹤先是邀请我和陈老坐下,方才开口询问道:“是否关于那四探五龙谷之事?” “前辈神机妙算,一语中的,晚辈问的就是这个问题。”俗话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与这等世外高修对谈,便也无需太多的弯弯绕绕。 “呵呵!其实你四探五龙谷之事,我尽皆知晓。而且你之前的那次,直接穿过三重障碍,到了最底层时,我们还见过一次面呢!”南宫鹤微笑着向我解释。“只因那其中的邪煞之气太过凶猛,我不得不在中途将你截下,并把你带到了五龙谷外。你这样的修炼奇才,实在不应该遭受那般劫数,我出手,也是有着爱才之心,希望你不要见怪才好!” “是前辈?可,可进入底层之后的那段记忆,晚辈如同遗失了一般,仅仅是一片空白,这又是怎么回事?”我皱了皱眉头,大为不解的向南宫鹤问道。 “只因那底层的阵眼之中,乃是万妖幡的所在,万妖幡邪煞之气太盛,一则是未免伤人性命,二则是未免五龙谷内的妖邪鬼魅抢夺万妖幡,我只得在底层的外围,又加了一层禁制。出入禁制,人神鬼皆有三日之忘。而那里面的一日,便是相当于世俗界中的一个月之久!”南宫鹤认真的向我解释道,他虽然说得轻松,可我听得却是不怎么轻松。 我刚想再次开口,就在这时,门外一个青年男子,恭敬的走了进来,先是向南宫鹤行了一礼,随即便是向我一旁坐着的陈老客气的询问道:“请问老者可是姓陈,单名一个玄字?” “你怎么知道?”陈老错愕的打量了青年人一眼,继而错愕的反问。 “请随我到内院来,有一位旧人,想要与您一见!”青年男子说着,再次向南宫鹤行了一礼。 此刻,南宫鹤看了看陈玄,便是微笑着说道:“请随他前往吧,去了之后,一切便可明白。” “可是我这……”陈老顿时有些紧张的看了看我,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去还是不该去。 我当即微笑着说道:“此地乃是南宫世家,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陈老可安心的去。稍后若是有不顺心之处,再出来就是了。”其实这般安慰着陈老,我的内心同样有着很大的疑惑,这南宫世家之中,怎么还会有什么旧人要见陈老的呢?这倒是奇怪啊!但在如此门庭之下,我也自是不能随便乱说什么,总归南宫世家乃是世外仙宗,并不是什么虎狼之地,故而陈老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犹豫了一下,陈老只得说道:“那,那好吧,我去去就回,方先生在这里等着我!”说罢,陈老一脸紧张的跟着那位青年男子走了出去,直至离开我的视线,我方才回过头来,看向南宫鹤。 “我南宫世家眷属众多,后代子弟,更是有着数百口人。或许他们其中有谁与这位陈老曾结下前缘,也未可知。”南宫鹤显然也不太清楚内院的人为什么要请陈老进去。 “南宫前辈看起来也就是四十出头的年龄,为什么自称老朽?而且又说后代子孙已经有着数百口之多了呢?”我错愕的向南宫鹤追问道。 “呵呵!” 哪知南宫鹤顿时笑了起来。“老朽已然是一百八十岁的年龄,只因我南宫世家不缺驻颜丹药,又有许多延年益寿之秘法,故而整个家族上下,皆能常保青春,并没有老态龙钟之貌!就连太上学殿的玄崇,也只是我的后辈而已,不过他能够在一百二十岁时进入第三境,如今教化后人成才,也是功德无量之举!” “请恕晚辈冒昧,晚辈刚刚用灵魂感知力也未能感知到前辈的修为几何,莫不是前辈已经修炼成仙?已臻至飞升之境?”我愕然愣道。 “我南宫世家千百年来,倒是有着无数的修炼奇才,有的在数十年内飞升成仙的,也有在一二百年内飞升成仙的。但飞升之后,便无需再回来,这是天地之道也。但还未飞升的,如我这般,已经很难再飞升证道喽……”南宫鹤苦笑了一声。“老朽心系南宫家上下诸多人等的修炼之事,只是期盼家族兴旺,代代传承,而古仙门的玄风,更是不能中断。或许正是这般入世心作祟,才让老朽迟迟不能破境飞升啊!” 虽然南宫鹤与我说明的缘由,但却并未透露他现如今的境界到了什么地步,然而对于我来说,他的境界就像是一个谜团,深不见底,渊如瀚海! “但不知前辈为什么要在五龙谷的底层摆下万妖幡?”我当即岔开话题,说出了我最为关心的问题。 “这件事说起来,便要牵涉到我南宫世家的修炼方法了,南宫世家,一共两脉,从千百年前,我们共同的老祖宗之下,分成两种修炼方法,一为出世之法,一为入世兼出世法。老朽的门庭,所沿袭的正是后者,先以入世法为要务,历练身心,从而降妖伏魔,积累功德,遂得圆满!”南宫鹤似乎对于什么问题都是来者不拒,而且并没有任何忌讳的地方,这一点,倒是给人一种超凡入圣的感觉。“而另一脉,就是现如今的左南宫世家,虽然与我右南宫世家乃是族亲,可却秉承出世法的修炼,与世俗隔绝,一心慕求仙道。由于修炼体系的不同,逐渐的我们两大家族也就不再来往,以免搅扰各自的清修!” “原来两个南宫世家,本是一家啊!”我忍不住感叹了一声。“难怪一个世称左南宫,一个世称右南宫。但即便前辈的家族所沿袭的有入世之法,却和那万妖幡又有什么干系?” “族中弟子需要红尘历练,除了儿女情长,便也有妖魔鬼怪,由于入世法的修持提升缓慢,所以便在五龙谷内设下万妖幡,禁锢万千妖邪,以此历练族中弟子的修为,助其快速破境。对于你所担忧的事情,我自然也清楚,但凡事有利有弊,这一点,我已经派人解决干净,不会再发生这种不可预知的祸患了!” 南宫鹤似乎一眼便看出我担忧的是什么事,且直截了当的告诉我结果。“对于万妖幡,倒也是邪法正用之道,只要运用得当,也无不可。而万妖幡的来历,乃是和你这般优秀的青年俊才所赠,待会儿他来了,你或许还能和他成为朋友,呵呵!” 第五十章 如鲠在喉 外院有着东西厢房十数间,而我有幸被南宫鹤安排在东厢房靠近花园的一间,环境优雅,身心舒适。而东厢房外,乃是假山流水所遮挡,自成一番格局。往南侧是花园,西侧除了假山流水,便是厅堂前的院子,院子以西,便是西厢房的所在。由于门童通禀,说是有两位仙友远道而来,为的赶赴南宫世家谈道之玄的盛会,故而我便识趣的先行来到厢房安置。 虽然我不知道南宫世家的这次谈道盛会究竟是为的什么,可又觉得非常的隆重,四面八方,青年才俊,多是海外仙客,据说还有世俗中的道门翘楚。但却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高修,想来天下间的道派不胜数,能够高道辈出,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这么一来,我向南宫世家打听火灵丹的计划,便也不得不推迟几日,待这次谈道盛会结束以后,才能向南宫鹤单独询问。 期间,多有仆人送来茶水以及点心,而且这厢房之中,更是摆放着许多珍贵的道书古籍。我随便翻开一部,却是不禁感叹,当今之世,还能够把这些远古时期所流传下来的典籍保存得如此完整者,恐怕也就是这南宫世家了吧。而眼下我手中的这部厚厚的古籍,乃是久已失传的《金篆玉函》,其中详细的记载着传统五术山、医、命、相、卜的精要所在。 翻开第一页,我便是爱不释手的研读着,一看便是大半天的功夫。当我莫名的抬起头来,只见窗外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夕阳斜下,明月高悬。 我刚欲把蜡烛点亮,却听到门外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方仙长,我家家主有请,内堂已经布置好了晚宴,还请方仙长即刻前往赴宴!” 说话的,乃是一个青年男子的柔和声音,说完,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回应。 “嗯,我随后便到,有劳通禀!”我随口客气的回了一句,便是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走出了房门。 内堂之中,我原以为会是一大桌子的美酒佳肴在等着我,可仔细一看,竟是一些山果和斋饭,所谓的酒肉,便是连一丁点都看不到。而在饭桌四周,则是围坐着五六个身着特异的青年男子,有的锦袍长发,如古人一般。而有的,则是短发长衫,如近代人一般。可其中还有一位,身着白衣,手持折扇,虽是一脸微笑,但却独坐一旁,与众人稍微拉开了些许的距离。 见到我,众人纷纷起身的起身,拱手的拱手,微笑着向我打招呼。我大致看了一眼,眼前之人,倒是一个也不认得,就连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鹤,也是刚认识不久。但礼数至上,我赶忙客气的抱拳回礼,并在人多的位置,找了个空位入座。这种场合下,我倒是不想太过出风头,默默无闻的应付完这顿晚宴,我也好继续回到厢房之中看我的书。至于其他,倒是不在我的计划之中,便无心去了解。 一番闲谈之后,我方才知道,身旁有两位乃是蓬莱仙客,自蓬莱仙岛而来,看来这些海外仙人,倒也十分给南宫世家面子啊!另外还有两个乃是南海仙岛上的青年才俊,剩余一个短发长衫的青年男子,则是世俗中的修道之人。至于哪门哪派,倒是不愿多说,只是知道他名叫陈晋升,谦称山野道人,可能够来到这里,绝非是什么山野道人而已! 当我知道对面独坐的那个手持折扇的白衣男子名曰白衣寒士时,差点把手中的茶杯不小心滑落下去。白衣寒士……乃是玄阴派玄阴老祖的大徒弟,我曾经在雍海镇张村张大运家时,遇到过这个白衣寒士,而且还诛了他的弟子管右谋的。可最终我的修为远不及他,差点被他一把捏死,后被出神后的疯老道所救,这些都历历在目。 然而白衣寒士的容貌,和当初并不一样,当初他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样子,而此刻,却是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前后相差也太大了些吧? 可当白衣寒士看到我时,却是古怪的笑了笑,说道:“方仙友,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呵呵!” “是啊!世界真是太小了,走到哪里都能遇到熟人!”我暗暗的攥了攥茶杯,差点将茶杯捏得粉碎。此人阴狠毒辣,而且专门借尸炼魂,更是寻觅天下间的恶鬼妖魂炼为己用,没曾想,居然能够来到世外仙宗的南宫世家做客。这,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而今,我已不再是那个懵懂少年,若是再和眼前的白衣寒士对上,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忽然,南宫鹤冷不丁的开口,淡淡的笑道:“诸位应该知道我南宫世家的规矩,无论你们在外界是旧识,亦或者是朋友、仇人,到了南宫世家,就都是我南宫世家的贵客,往日种种,自不必再提,此刻,诸位皆是世外之人,不是吗?” “呵呵!南宫家主说的是,我们虽然是旧识,可在这里,也都是南宫世家的客人,无论如何,自不会把世俗尘埃带到世外之地,沾染了这一方净土。”白衣寒士立时客气的向南宫鹤笑道。“方仙友,你觉得我说得对还是不对啊?” “白衣仙友所言极是,世俗之事,当然世俗之中了结,而这里,我们既熟知,又陌生,呵呵!”我淡然一笑。 “晋升仙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此刻,南宫鹤忽然扭头向一直未曾开口的陈晋升微笑着问了一句。 但见谨言慎行的陈晋升,倒是微微笑了笑,回道:“不想说,也无话可说。” “呵呵!你这么个直爽的性子,恐怕也就只能在我南宫世家吃得开,难怪能够在世俗之中籍籍无名啊!”南宫鹤听到陈晋升不咸不淡的回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赞赏的笑了起来。“在这里,有三位是世俗界中的仙友,另外四位,乃是蓬莱仙岛与南海仙岛的仙友,你们皆是有着非凡命运之人,而今,能够齐聚我南宫世家,谈玄论道,自有一番趣味在其中啊!” “既然如此高兴,南宫家主,不妨备上几杯仙酒,也让我们这些世俗中人尝尝鲜,如何啊?”白衣寒士忽然笑着向南宫鹤说道。 “当然,来人,上酒!” 南宫鹤直截了当的应承了一声,不多时,桌面上便是多出了几壶仙酒。“此乃素酒,为玉鼎仙露所酿,味道甘甜,醇香无比,而且千杯不醉。更重要的是,饮下此酒,一杯能养颜增彩,二杯能容光焕发,三杯嘛……可保青春三十年不变,呵呵!” 说着此话,当即为众人各斟一杯。 然而白衣寒士随即端起酒杯,微笑着向我推了来:“方仙友,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敬你一杯,你实在是福大命大,而且造化更大,我险些看走了眼,就为了我看走眼,我们干一杯,如何?” “若是说看走眼,我更是没看出白衣仙友竟然有着如此机缘,那好,我们就干了这杯无名之酒!”说着,我当即端起酒杯,与白衣寒士碰了一下,随即一饮而尽。饮下此酒,果然如南宫鹤所言,此酒清香甘甜,回味无穷,而且如同一抹灵液,瞬间滋养着周身百骸,仅仅是一杯,却是觉得精神大振,神清气爽! 此时,南宫鹤微微笑着向我说道:“方仙友,若是我告诉你,那五龙谷内的万妖幡,正是眼前这位白衣仙友所赠,或许你便不会再奇怪他能够与你共列一席了,呵呵!” 闻言,我顿时睁大双眼望着白衣寒士,而白衣寒士倒是紧跟着笑道:“我用万妖幡,换来南宫家主的一枚驻颜丹,让我的容貌年轻二十年,且能够千百年不变。算起来,倒也是很合算的交易。方仙友,你是不是也差点没有认出我来?” “我说嘛!当初的白衣寒士和现如今的白衣寒士,根本就不是同一人,现在看来,似乎说得通了!”我微笑着调侃道。“此次论道谈玄的盛会,想必白衣仙友定有高论!” “不!” 白衣寒士突然摇了摇头,且拨弄了一下手中的折扇,说道:“我此来,并不是与诸位论道谈玄,乃是为了帮南宫世家参加一场斗法盛会!或许方仙友还不知道,天下间有着四大修真世家,而这四大修真世家,每隔九年,便会邀请一名外界的青年才俊,亦或者是修炼奇才,代表各家相聚一堂,斗法争胜,这才是我最为感兴趣的事情,至于眼下的谈道之玄,枯燥乏味,我就不奉陪了!” 听到白衣寒士的话,我立时看向南宫鹤,只见南宫鹤依旧保持着众人皆醒我独醉的姿态,任凭每个人天南海北的闲聊。而一旁的几位海外仙友,倒是听到白衣寒士的话之后,微微笑着点头,似乎白衣寒士并未说错什么。 但此刻,一直沉默是金的陈晋升,倒是淡淡的插了一句嘴:“白衣仙友先不要着急下定论,我们皆是受邀而来,至于谁能代表南宫世家与其他三大世家争胜,现在还未可知!” 第五十一章 世外明月 “敢问南宫前辈,为什么你们四大修真世家的斗法盛会,却是不从自家人中挑选,而是要请外人来代劳?” 我皱了皱眉头,一脸错愕的向南宫鹤询问道。 “呵呵!其实说起来,也是不想伤及各家的和气,倘若我们各自挑选自家人前去参加斗法盛会,届时必然要论法斗玄,至于谁家的道法高深,便也是折损了别家的面子作为代价。长此以往下去,难保安宁!”南宫鹤微笑着向我解释道。“既不伤和气,又能比个输赢,自然是找外人来代劳,最为合适了。若是找外人,赢了固然是风光一时,可输了自然也不会让各家难堪,只落个用人不当的闲话谈资而已!” “既然如此比斗恐伤和气,那为什么不将这陈规陋习就此摒弃?却要每隔九年,风雨无阻的举办斗法盛会?”我再次疑惑的追问道。 “一则是沿袭古礼,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我们这些后辈之人自然是不能随意改动的。二则,也是相互交流的一种方式,九年一度的斗法盛会之后,我们四大修真世家,便会挑选良辰吉日,齐聚一堂,谈玄论道,好不美哉啊!”南宫鹤微笑着说道。“大家平日里从不来往,也只有借着这种名头,才能拉下脸面,走动走动,呵呵!” “可是,你们四大修真世家虽然广结仙友,却如此利用别人而娱乐自己,谁会愿意接受这样的邀请?”我再次将心里的最后一个疑问问了出来。 “若是能够代表各家参加斗法盛会,最终能拔得头筹者,可受四大修真世家供养九年,在这九年当中,可自由出入四大家族,而不受半点约束。予取予求,四大家族绝不会说半个‘不’字。直到下一个斗法盛会举办,重新选出魁首为止。如此优厚的条件,相信你们这些年轻一代的修道之人,不会轻易拒绝吧!” 南宫鹤满怀信心的向我说道。“方仙友,你是否有兴趣参加此次的斗法盛会?” “我……” 一时间,我竟是被南宫鹤问得哑口无言。的确,当我听到如此震撼人心的酬劳时,却是有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四大修真世家,供养九年啊!而且予取予求,也就是说,只要想要的东西,只要四大修真世家有的,便没有得不到的。这是何等优厚的条件啊!如果我之前便知晓其中的猫腻所在,恐怕我此刻也不会问这种不过脑子的问题了。 我为了能够帮花集子寻找到一枚火灵丹,不得不遍寻世外仙宗,而眼下刚刚触碰到四大修真世家的门槛,我便是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而我若是能够侥幸参加四大修真世家所举办的斗法盛会,又能侥幸的获胜,那我岂不是可顺利的从四大家族的手中,拿到我想要的火灵丹了吗? 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还是要费一番功夫啊! 虽然捷径之路就在眼前,但在座之人,一个个尽皆是天之骄子,尽皆是修炼奇才。谁都想参加这场斗法盛会,谁都想拔得头筹,或许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皆是为了各取所需。但我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我如何才能说服南宫鹤,让他在众多奇才之中,唯独挑选我来代表右南宫世家? 何况,我对面坐着的,正是我的仇敌,白衣寒士! 他此次前来南宫世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代表南宫世家,参加即将举办的斗法盛会。恐怕我想要更进一步,白衣寒士这一关,我是非过不可了! “怎么,方仙友在听到如此优厚的条件之后,也有意于此了吗?”白衣寒士一脸玩味的扫了我一眼,继而轻轻拨弄了一下手中的折扇,淡然如初的笑道:“我倒是觉得方仙友无心于此,其一,方仙友能够来到南宫世家,定然是别的缘故。其二,方仙友对于斗法盛会一无所知,至于如何应付斗法盛会中的每一个佼佼者,恐怕一时间也拿不出对策来。其三嘛……我们六人,皆是名正言顺的受到了南宫世家的邀请,各执一枚仙卿玉牌,此乃我们在世外仙山的身份象征,代表着我们无论何时,都是世外仙山的贵客。而方仙友,可否出示自己的身份象征?” 仙卿玉牌,仙卿二字,乃是指仙界的贵官,在这里,乃是指南宫世家这等世外仙宗的座上宾啊! 白衣寒士如此委婉的言辞,实则是在奚落我根本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这是摆明了要拆我的台,而且,他当初的那股子盛气凌人的劲头,似乎到了此刻,仍然没有半分锐减,甚至更盛以往。 “方仙友初来此地,虽然有些意外,但却是我恭迎而来的宾客,与在座的诸位一样,都是我南宫世家的座上宾啊!” 南宫鹤倒是适时的开口为我解围,不至于让我的处境太过难看。“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白衣仙友,你或许喝了太多酒,有些醉了吧?也罢,今天的晚宴就到此为止,明日我们听海阁中论道谈玄,至于选择谁代表我南宫世家参加斗法盛会,也是七日以后的事情,我愿与诸位,暂解近忧,不多远虑,诸位请各自回房安置了吧!” 一场趣味无穷的晚宴,就在这般尴尬的境地,草草的收场。 待我回到厢房之中,刚把蜡烛点亮,却是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传来。 我缓步来到门前,随手打开房门,入眼的,倒是那位同为世俗界的道友,陈晋升! 陈晋升在宴席上便是很少开口,似乎一直都是不被人注意的存在,而此刻,却是莫名来访,我当即客气的笑道:“陈道兄,方某稽首了!” “末学还礼了!”陈晋升二话没说,当即抱拳一礼,客气的说道:“深夜冒昧来访,还请方道兄不要见怪!” “哪里话!请里面坐!”我赶忙邀请陈晋升进门,并随手把房门关上。但见陈晋升坐下,我顺势倒了两倍清茶,并微笑着说道:“刚才宴席之上,让陈道兄见笑了!我初来乍到,多有露拙之处,倒是被人抓住话柄,直把我打入进退维谷之地,怪只怪我学识浅薄,惭愧惭愧!” 陈晋升闻言,却是没有立即回我的话,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并把茶杯缓缓放回原位。如此,沉默片旋,陈晋升方才淡淡的开口说道:“白衣寒士与你针锋相对,不单单是我,南宫家主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而且我观你们二人,似乎在世俗界中,便已结下深仇,而白衣寒士此次又对斗法盛会势在必得,若是你挡他的道,恐怕他会对你不利!” 没曾想这个陈晋升话虽不多,却句句都说在最紧要处。而且他慧眼如炬,仅仅是凭借着宴席上的几句交谈,便能将其中的内情洞悉得如此清楚,此人,果然不简单! 更重要的是,陈晋升此人,看起来似乎比我还小两岁的样子,如此年轻,便有如此丰厚的人生阅历,以及道法上的造诣,却为何在世俗界籍籍无名?这样的奇人,早就应该名满大江南北才是啊! “陈道兄,但不知仙乡何处?”我忍不住向陈晋升盘问起来。 哪知陈晋升微微摇了摇头,依旧一脸平淡的说道:“我仅仅是一介山野道人,所谓仙乡,却是云游四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仙乡……方道兄不必再问,我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与方道兄讨论这件事,而是有别的事情要和方道兄商议!” “哦?什么事?陈道兄但说无妨!”我忙问道。 “我另有要事,需尽快离开南宫世家,而七日后应邀参选南宫世家的客卿一事,便无法进行。所以,我想把我随身携带的仙卿玉牌,赠予方道兄,助方道兄拔得头筹!”陈晋升十分认真的向我说道,随之,将一块淡白色的温润古玉牌,缓缓放在桌面上,并轻轻推到了我的跟前。 看到那灵气逼人的仙卿玉牌,我先是一愣,随即摇头苦笑道:“这仙卿玉牌,乃是代表着陈道兄在世外仙山的尊贵身份,而我讨来狐假虎威,不但是自取其辱,更是不合情理。而宴席之上,南宫家主并未提及赠予仙卿玉牌之事,想来并不认可我在南宫世家的身份。所以,我怎好讨要陈道兄的随身玉牌?” “方道兄若是只有这三分聪慧,我此次前来拜访,便是多此一举了!”陈晋升一脸淡然的看了看我,继而又说道:“我亦是能够感知到白衣寒士周身散发的阴邪之气,此人绝非良善之辈,故而,有意为方道兄开解麻烦!” “陈道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微微笑了笑,随手将仙卿玉牌,轻轻的推还回去。并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窗前,望着虚空中那一轮世外明月,淡淡的说道:“不瞒陈道兄,我自然明白南宫家主的用意所在,他刻意撇开仙卿玉牌之事不谈,而又盛情邀我留下,其中的深意,无非就是针对白衣寒士手中的那块仙卿玉牌了,参选的人依旧是参选的人不变,但参选的人当中少了谁,才是关键所在!” 说完,我忽然扭回头,静静的盯着陈晋升看了一眼。 第五十二章 听海阁 如今在南宫世家的仙卿玉牌,仅有六枚,也就是说,我若是想夺得此次斗法盛会的客卿身份,除非我能够拿到一枚仙卿玉牌。但六人的名额不变,至于其中的人变不变,倒是一个无法确定的因素。南宫鹤有意让这个变数出现,陈晋升看得出来,我能看得出来,试想那白衣寒士,定然也看得出来。白衣寒士并非道门中人,所修习的,也无非是阴邪法术,这样的人,与南宫世家只有纯粹的利益往来,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用途。 故而南宫鹤即便有心要与白衣寒士划清界限,却也不好明面上说出来,他是想借我的手,夺下白衣寒士手中的那枚仙卿玉牌。只不过,依照陈晋升的眼力来看,他是不想让我蹚这趟浑水的,或许是觉得我并不是白衣寒士的对手,也或许是碍于同是世俗同道,故而有心帮我一把。 只是,陈晋升所赠予的仙卿玉牌,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拿,一旦拿了,其价值恐怕会大打折扣,而且南宫世家的地盘上,也未见得能够容得下我这般顺手牵羊的手段。除非,按照南宫世家所铺垫的路子来走,简单点说,我如果真想拿到一枚属于我的仙卿玉牌,只能从六个人的手中夺得,其余人我不好下手,唯一能够下手的,只有白衣寒士! “南宫世家好歹也是鼎鼎大名的世外仙宗,长此以往的与一个修炼邪法的人走得太近,难免会有损南宫世家的清誉。可南宫世家承了白衣寒士的人情,便也不好翻脸。”陈晋升皱了皱眉头。“如果方道兄真的应了此局,将会是一场无法回头的局面!方道兄,你要想好了才是!” “我有我的打算,此次若是能够从斗法盛会中侥幸拔得头筹,对于我的目的,将会有着天大的助益!故而,南宫世家的客卿身份,我是志在必得的,所以在这之前,我不能得罪南宫家主,也同样不能得罪南宫世家!”我再次皱了皱眉头。“南宫家主想让我参加论道之玄,却又不赋予我客卿的身份,这是明摆着让我踢一人出局!” “南宫家主自然是能够看出你与白衣寒士之间存在着旧日里的仇恨,所以,你若是想应下这份挑战,必须清楚你与白衣寒士之间的胜算有多少!”陈晋升简明扼要的向我分析道。“白衣寒士此人,乃是玄阴老祖的首席弟子,他以借尸还魂之法,不知修炼了多少年月,这样一个恐怖的对手,你有多少把握?” “我的把握仅限于南宫世家的干预有多少,南宫家主之前明令禁止所有人不得在南宫世家的范围内争强斗狠,而我要想从白衣寒士的手中夺得那枚仙卿玉牌,恐怕会有些棘手!” 我紧锁着眉头,略显难色的说道。 “既然南宫家主能够暗示你踢白衣寒士出局,便会给予你足够的场地解决此事。南宫世家的范围,仅限于大门之内,出了那扇大门,想要怎么解决,都是你的事情。而南宫世家恐怕不会干预你们二人之间的胜败,无论谁能胜出,最终都将成为备选客卿的一份子。这对于南宫世家来说,并没有半点损失!”陈晋升缓缓站起身,说到这里,当即抱拳向我行了一礼,转身便是离去。 我刚想再说点什么,却是发现陈晋升已经不再给我讨论的机会,他的行事作风,倒是让人捉摸不透,而且此人的话语非常之少,离场也是这般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见陈晋升即将走出房门,我连忙抱拳一礼,并客气的问道:“陈道兄,若是你现在就离开南宫世家,不知我们日后在世俗界能否遇到?” “一切皆是缘法,有缘自能相见!”陈晋升头也不回的说了句。“方道兄,后会有期!” 说罢,陈晋升大步走出了房门,再也没有回头,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我方才神色复杂的收回了目光。 听海阁,论道之会。 加上我,在场一共五个青年,若是带上主持者南宫鹤,便是六个人。两位蓬莱仙岛的仙友,以及两位南海仙岛的仙友,而陈晋升果然还是离去了,而白衣寒士早已表明不会参加此次的论道之会,他意在七日后的客卿之选,以及即将举办的斗法盛会,眼下的风趣之谈,他完全没有兴趣参加。他不出现,我倒是轻松了许多,实际上碍眼的事物太多,总是会对一个人的心情造成或多或少的阻隔。 蓬莱仙岛的陆长风背负着双手,缓步在众人的跟前踱步,不时的向窗外之色扫了一眼。许久后,便是微笑着说道:“绛宫天子统乾乾,乾龙飞上九华天,天中妙有无极宫,宫中万卷指玄篇,篇篇皆露金丹旨,千句万句会一言。” “呵呵!好一个借花献佛。陆兄以《紫庭经》的首句作为开场白,倒是妙不可言啊!”南海仙岛的紫竹山人微笑着拍手叫好。随即,便也吟道:“真阴真阳是真道,只在眼前何远讨,凡流岁岁烧还丹,或见青黄自云好。志士应愿承法则,莫损心神须见道,但知求得真黄芽,人得食之寿无老!” “古人有言,得其一,万事毕。噫!诚哉!是言也。”我忽然微笑着接着说道:“此吾所以刻丹经之繁芜,标紫书之枢要,盖为是也。一也者,金丹之基也,实千经万论之原,千变万化之祖也。此《修真十书》乃成丹之基,飞仙之跬步也。没曾想,蓬莱与南海如此仙山岛屿之中,竟也如此流传这部经典!” 另外一位蓬莱仙岛的张逢初微笑着说道:“真法传三界,万流归一宗。所谓半斤真汞半斤铅,隐在灵源太极先,须趁子时当采取,炼成金液入丹田。神符白雪结玄珠,此是金丹第一炉,十二时辰须认子,莫教金鼎汞花枯。早就听说南宫家主已然将内丹丹道与外丹丹道臻至化境,我等在这里频频献丑,却是不见南宫家主多说一句,是否我等之论,难入南宫家主之耳?” “哪里哪里,此等皆是磨砺万载而不灭的真言之句,我一时听得入迷,倒也没有想到多嘴。”南宫鹤微笑着摇头道。“不过,我最喜欢的一首,乃是《赠九霞子鞠九思》,夺取天机妙,夜半看辰灼,一些珠露,阿谁运到稻花头?便向此时采取,宛如碧莲合药,滴破玉池秋,万籁风初起,明月一沙鸥。紫河车,乘赤凤,入琼楼。谓之玉汞,与铅与土正相投。五气三花聚顶,吹着自然真火,炼得似红榴。十月胎仙出,雷电送金此。呵呵!” “此言甚妙,难怪南宫家主不愿开口,似乎就在等着这么一句妙论,呵呵!”陆长风当即笑着点头道。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纷纷哄然失笑。 一番趣味横生的论道之后,南宫家主忽然笑道:“都说我南宫世家的炼丹术独步古今,实则是愚昧之见,若是能够亲眼见到海外仙岛的丹法妙诀,恐怕才是叹为观止啊!” “仙岛之妙,妙在海外,不沾红尘,独与天地精神往来!”陆长风一脸谦逊的笑说。“而南宫世家虽身在世外,却处处以入世之心,度人度己,此乃修真另一种捷径,南宫家主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呵呵!” “唉!若是《十真丹卷》还不能拿出来交予南宫家主,只怕今后每每论道的主题,都会跑偏到炼丹术上面去了!”张逢初开怀一笑,且与陆长风相视一眼,并从怀中取出一卷古丹经,交到南宫家主的手中。 “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明于天,通于圣,六通四辟于帝王之德者,其自为也,昧然无不静者矣!”我微笑着看了看南宫鹤,接着又说道:“圣人之静也,非曰静也善,故静也。万物无足以挠心者,故静也。水静则明烛须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也……” 正满脸欣喜的欣赏着《十真丹卷》的南宫鹤,忽然听到我此言,立时仰首大笑起来:“方仙友,你可真是会挑时候啊!哈哈哈……” 谈道之玄,其中难掩借古讽今之意,当今之世,当今之人,皆难舍惰性,究其古人之智,以为所得,实则相差甚远。众人皆知其理,无非在趣谈之余,唏嘘修真之重,为勤恳精研而已! 陆长风与张逢初起身向南宫鹤拱手作礼,并由陆长风开口说道:“礼物已送到,至于客卿之事,我们二位,便不凑这份热闹了,眼下南宫家主门前,人才济济,便祝南宫世家世代昌盛,早证仙道!” 闻言,南宫鹤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并未开口说出挽留之言,而是随口说道:“我赠予二位的重礼,已然派人送往蓬莱仙岛,至于此礼是重是轻,二位回去之后,便可知晓!” “呵呵!南宫家主客气了,多谢!”陆长风朗声一笑,转而与张逢初缓步离开了听海阁。 第五十三章 山外无弦 论道之会与我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本以为会论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没曾想半天的功夫,便结束了。而回到厢房之后,我便是心事重重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此次那蓬莱仙岛的陆长风与张逢初为什么会突然离去?原本只剩下五个持有仙卿玉牌之人,作为客卿的参选者出现,如今,又走了两个。 那么持有仙卿玉牌的人,便只有三个人了。纵然我有意参与进去,可却没有参选的资格,除非我能够拿到一枚仙卿玉牌。 然而,现在剩余的三个参选名额,是不会变的,唯一会发生改变的,只有这三个名额中,替换掉谁的名字。 南海仙岛的二人,论修为,论德行,皆是上上之人,现在唯一能够让我动手的,也只有白衣寒士。纵然不为仙卿玉牌,再次遇到白衣寒士,也注定了我与他之间,必须有一个了断。玄阴派,竟然能够渗透到世外仙山之中,实在是不知道那位久未出面的玄阴老祖,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的三个徒弟皆是与我茅山派结下深仇,如今我便要他知道,即便是他最为得意的大徒弟白衣寒士,也将会葬身在世外之地! “噌!” 正值我失神之际,窗外忽然飞射进来一道信笺,我拿起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白衣寒士所寄。 没曾想我还未准备动手,他倒是急不可耐了! “月明三更,山外无弦!” 信笺上,仅有短短八个字。而这八个字,足以证明这份信笺,就是白衣寒士的约战书! 我缓步走出房门,而外院之中,竟是空无一人。想了想,我不禁微笑了一下,看样子南宫世家都已默许了这场明争暗斗。只不过,南宫鹤真正的用意是想让白衣寒士死,还是要借机除掉我,此时此刻,我倒是无法确定。论起来,我与南宫世家并无瓜葛,而白衣寒士倒是与南宫世家有着很深的利益往来。 反倒是我前几日差点捣毁五龙谷内的禁法所在,这其中不足为外人道的玄机,恐怕只有南宫世家的人最为清楚。 不管怎么说,南宫世家无法以世俗之心揣摩,他们是世外之地,所想所思,皆非常理可揣度。或许只要崇高的仙名,或许只要利己的绝对利益,凡此种种,似乎我的立场,对于南宫世家来说,都弱了很多! 走出南宫世家的门槛,待门童关上大门的刹那,只见外面明月高悬,万籁俱寂。 心念一动,我瞬间感应到远处的一座山顶之上,白衣寒士正等候在那里。没有多作停留,我脚下一动,整个人飞掠而去……片刻后,我缓步来到山顶,只见对面不远处,白衣寒士正一脸阴沉的冲着我发笑:“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是有着几分傲骨,原以为你不会来,但你却没有迟到,甚至是早来了三刻!” “来到这世外之地,都能遇到你这种邪恶之流,我怎能迟到?除掉你,便是造福苍生之举,我乐意之至!”我冷笑一声,回道。 “呵呵!” 白衣寒士缓缓将折扇拨弄开来,继而淡淡的笑道:“虽然你有幸来到世外之地,可你的修为,却还是太低了……想当初,你能够暂借你师父李正功的法力,而今,你恐怕借不到了吧?如此,你哪里来的自信,能够从我手中夺得生机?” 说完,白衣寒士目光凌厉的扫了过来,似乎在他的眼里,我早已是个死人! “俗话说,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的修为是很低,不过现在,你是否依旧能够如当初那般在一念之间取我性命,也尚未可知!”我如今按照世外的境界来划分,已然步入通境的巅峰,放在世俗界,恐怕能够与我争胜的人,也不多了。但白衣寒士却是个例外,他所修习的阴邪法术,远非我想象的那样,而且他是唯一能够抗衡师父那般境界的对手,如果放在这里比较,恐怕师父的修为,多半在第三境的初中期阶段,若是这么算,白衣寒士岂非比我高出了一个等级? 第三境,在世俗道门中,相应着人仙果位的范畴,达到这个境界,死后可应人仙之道,所谓人仙,乃是人之极致,有着通天彻地之能,可依循修炼之法,依附在仙山福地之中,步步晋升。但通境之果,应在鬼仙之道上,鬼仙之道是非常尴尬的位置,虽然能够止于轮回,可却很难再往上修炼,更无法再晋升半步。故而第三境之所以称之为第三境,乃因为这个境界是成仙了道的一个分水岭。 两个境界,虽然一步之差,却是天差地别啊! “你原本可活命,但你太过贪心,此情此景,你居然对客卿的人选起了贪图之念,那修为远高于你的三个人,都已自行离去,你竟也继续装傻充愣,难道你以为你真的能够成为南宫世家的客卿,参加四大世家的斗法盛会?”白衣寒士冷笑出声。“今日你会为你的鲁莽和无知,付出惨痛的代价!” “陈晋升陈道兄的离去,乃是临时有事耽搁,他倒不是因为忌惮你的存在!”我随口回道:“而另外两名蓬莱仙岛的仙友离去,乃是志不在此,更不是因为你白衣寒士!” “但他们离去,南宫家主并未挽留,你要知道,不挽留,就已经说明了客卿人选,早已内定!”白衣寒士冷声一笑。“而这个人选,就是我,白衣寒士!” “呵呵!”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多时候,我倒是见过不少人习惯性的往自己脸上涂抹粉彩,尤其是你白衣寒士,自以为胜券在握,恐怕南宫世家再怎么选,也不可能让你这邪门歪道代表他们家,与其他三家论道斗玄!” “实在是愚昧无知!” 白衣寒士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这里乃是世外之地,世外之地,无需遵守世俗中的那套老规矩,什么是善恶?什么是正邪?这里的世外仙宗,四大世家,他们眼里看到的只有利益的交换,没有什么正邪善恶之分。况且,我的万妖幡,也正是被南宫世家引为己用,那可是至阴至邪的万妖幡,却在被世外仙宗使用,你以为他们会和你谈什么仁义道德?你不觉得你太过幼稚可笑了吗?” “所谓心邪万物皆是邪,心正,万物皆是正。没想到在你的眼里,这些世外仙宗,竟是和你一般阴邪可憎,那好吧,我们就证明一下,到底是谁的观点对,谁的观点又是错的!”我顺势请出了青罡剑,与此同时,脚下瞬间画出罡图,随手准备动手。 白衣寒士看到我手中的青罡剑,先是眼睛一亮,随即便是微微笑道:“这把鬼仙所持有的青罡剑,却是被你奉为至宝,只可惜,这个层次的法器,根本对我构不成半点威胁!先让你尝尝我最近悟出的九阴傀儡阵的威力!”说罢,白衣寒士轰然拨开折扇,随手一划,只见折扇之上顷刻间便是迸射出无数道散发着阴黑之气的猩红符咒。 “飞符?果然还是你的老本行!”我微微皱起眉头,沉声回了一句。 就在无数道猩红符咒眨眼将我围拢之际,我体内强大的灵魂之力轰然爆发而出,重重的将周遭飞符震退半分,而在所有飞符停滞的刹那,我脚下一动,挥剑便是向着其中几道最为凶猛的符咒劈了过去! 然而当我轻易的毁掉那几道符咒时,其余所有的符咒顷刻间便是迸射出一道道无形的箭矢,竟向着我飞射而来。我暗道不妙,脚下催动着踏虚步,身影快到了极致,手中的青罡剑更是接连挡下一道道闪电般的侵袭。此刻,站在阵外的白衣寒士冷声狂笑起来:“傻小子,你以为你破掉的是阵眼吗?其实那是启动阵法的关键一步,而你误打误撞的便是将九阴傀儡阵启动,这下你便可以在阵中好好的玩耍一番了,哈哈哈……” 破阵不成,竟然成了启动阵法,我这倒霉催的,也是无言以对了啊! 一个不慎,只觉得肩膀之上瞬间飞过一道箭矢,我清晰的看到一抹血色飞起,刺痛感油然而生。一个不慎倒是带动着接连不慎,连续三五道无形的箭矢自我周遭划过,全身上下立时出现数条血迹。剧痛之余,我立时一跺脚腾空而起,哪知无数道箭矢齐刷刷的追了上来。看到这里,我赶忙虚晃一着,闪身躲了下去。 而就在电光石火的瞬间,我似乎看到一抹血红光影,正处于此阵的左上方,想到此,我不禁挥剑连连挡下无数道箭矢的侵袭,左闪右避,飞快的向着最右方爆冲,可当所有飞符滴溜溜的旋转着猛扑而至的时候,我脚下再次一动,凌空飞扑而去,挥手将青罡剑打出,只见罡风如一道青芒划过虚空,不偏不倚的冲破那道血红阵眼…… 第五十四章 灵魂化身 “嗡”的一声颤响过后,整个飞符阵瞬间崩溃,无数道符咒缓缓落于地下,在触碰到地面的刹那,顷刻间化为一抹抹烟尘,消失不见了踪迹。而与此同时,只见远处的白衣寒士立时惊呼一声,捂住持折扇的右手,他的右手上,赫然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出现。我先是一怔,随即便是明白过来,敢情白衣寒士是将阵眼握于掌中,似乎料想到我不可能破得了他的九阴傀儡阵,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能够在一瞬间便找到了阵眼所在! 折扇的掉落,以及手腕上的伤口,皆是让白衣寒士恼羞成怒,他气急的怒视着我,道:“好小子,没想到你在阵法上的造诣,竟然如此之高,是我小瞧了你!” 我没有理会白衣寒士,闪身便是要拿回掉落在地上的青罡剑,谁料我的身影刚动,却是看到白衣寒士的身影更快,猝不及防之下,一道阴寒的掌力轰然拍了过来,重重的印在我的胸口之上。我“噔噔噔”连退了三大步,堪堪稳住脚跟,而白衣寒士倒是弯身将青罡剑捡了起来,并冷笑出声:“这把青罡剑,倒是被你用到了极致,然而,没有了这把剑的你,只怕是废物一个。至于你的茅山道术,在此地恐怕要施展起来很是困难,因为,我绝不可能给你施展的机会!” 白衣寒士的手指一松,青罡剑顺势掉落下去,与此同时,白衣寒士一脚将青罡剑踩到了地下,将其掩埋起来。而就在他抬脚的同时,身影一闪,更是快到了极致,挥手一掌再度向我的胸口袭来,刚刚那一掌让我吃了不少苦头,而这一掌若是落在同一个部位,恐怕会要了我的命! 脚下催动着踏虚步,我身法更快的将白衣寒士的一掌险之又险的躲开,然而白衣寒士挥手一抓,隔空便是将那地上的折扇抓了起来,折扇凌空盘旋,如一面锋利的薄刃,呼啸着向我正面冲来,不得已,我连连向着一侧再次闪退,眼看着便要躲开一击,却没料到白衣寒士刚把折扇抓在手中,折扇便是顷刻间迸射出三道飞符,分为左中右三路,我大惊之下,一个踉跄栽倒下去。 就在栽倒的刹那,终究还是被其中一道飞符正中肩头,一块皮肉轻易的便被掀飞而起,血肉横飞。我痛呼一声倒地滚落,随之挥出一掌拍向地面,整个人瞬间跳了起来。哪知我刚站稳脚跟,白衣寒士瞬间一把抓住我的脖子,缓缓用力将我提了起来,我眉头一皱,随手掐出一道掌心雷,猛地向着白衣寒士的额头拍了过去! “砰”的一道闷响传出,白衣寒士瞬间倒退了五六步之远,且挥手连连抵挡。 略微松了一口气,我便是“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此时此刻,我倒是腾出细微的工夫,将口中所含的淤血吐了出来! “好小子,居然会使诈了,呵呵!”白衣寒士冷静下来,连连冷笑道。“你的手段的确高明,然而,修为的粗浅却是无法弥补的,而你与我之间的差距过甚,你支撑不了太久,乖乖的受死吧!” “能不能撑到最后,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再度张嘴喷出一团血沫,随手将背上的纯阳剑取了下来,打开黄布封条,一把雄浑无极的纯阳剑,便是出现在眼前。我仗剑而立,冷冷的向白衣寒士说道:“第一轮,我们算是打了个平手,现在才进入第二轮,你便急不可耐的想让我坐以待毙?” “道门至宝纯阳剑?你小子机缘不小,居然连这把剑都能弄到手,只可惜,这么好的剑放在你的手中,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白衣寒士先是一怔,随即却是苦叹一声摇了摇头。“不要以为手持白玉蟾的随身佩剑便可挽回必输之局,此剑凝聚了白玉蟾一生的修为滋养,你小子这么点修为,能不能拔出剑来使用都是个大问题,就不必假惺惺的耍威风了!” 闻言,我脸色一颤,没想到白衣寒士连这把剑的来历都能说得一清二楚,而且居然能够看出我无法拔出纯阳剑。现在的境地倒是变得尴尬起来,看样子唬是唬不住他的,可论修为,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接下来该如何应付?我的脑海之中一片混乱,根本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或许,这便是境界上的差距吧! 无奈之余,也只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 白衣寒士阴冷一笑,随手将折扇一甩,只见那折扇竟是化为一把三截的剑身,打开的瞬间,剑身瞬间顺直。“既然你有纯阳剑,我便将我的三截剑请出来,也算是没有辱没了你手中的那把纯阳剑!猴子,今天我不但要你的命,更是要你心服口服!” 话音落下,白衣寒士顷刻挥剑而来,只见他完全没有任何花俏的剑法,仅仅是一剑刺来,竟是带着一道霸气的破风之声,眨眼即至。我面色大骇,当即挥剑抵挡,只见那三截剑猛抵在纯阳剑的剑鞘之上,发出一道道耀眼的火花。我被这股大力生生逼得倒退连连,堪堪防守住身体的要害,然而此刻白衣寒士凭空挥剑一震,但见他那把三截剑竟是幻化出万千剑雨,密密麻麻的向我奔腾而来! 我心道不好,连忙拔剑抵挡,可无论我使出多大气力,愣是无法将纯阳剑拔出分毫,好歹在五龙谷内,我也拔出了一分,而此刻,竟是如此的狼狈不堪。不得已,我赶忙挥起剑鞘凌空挥洒,将漫天剑雨堪堪抵挡下来……“砰”的一道闷响再度传来,未及收势,只觉得胸口又是一道沉闷的掌力印下,我张嘴再度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踉跄的倒了下去。 白衣寒士一把抢下我手中的纯阳剑,冷声一笑:“呵呵!世间至宝,惟有德者居之,你德薄福少,没有能力享用这么好的一把上等法器,便是送给我吧!” “你!” 我气急的想要反击,可未等我触碰到纯阳剑,却是被白衣寒士一把掐住脖子,悬空提了起来。看着我此刻的模样,白衣寒士微微笑道:“猴子,还记得这个场景吗?想当初,你同样被我如此拿捏,却毫无还手的余地。若非那个疯老道救你,你早就应该死了,在我的眼里,你一直都是个死人!而今,同样也不例外!” “白衣寒士……你今日若是不杀本道爷……本道爷必要你的命……”我憋得近乎喘不过气来,却依旧是义愤填膺的怒吼道。 “呵呵!你想求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白衣寒士冷声怒笑,随之提着我抛了起来,且口中淡淡的喊道:“同一个位置接下我的第三掌,想必你的膻中穴便是彻底废了,膻中穴的位置,乃是人身的中丹田所在,中丹田被废,真气无法提起,你的一身修为将会彻底终结,而你,也将生不如死!” 当我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缓缓坠落下来时,但见白衣寒士猛地拍出第三掌,轰然印在同一个位置……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一下子离了体,霎时间,往昔所发生的一幕幕,如同一道闪电,快速的出现在我的心海之上。 画面连闪再闪,最终却突然定格在我遇到那一魂一魄的场景,当他甘愿放弃独立存在的灵识,重新化为一道残魂残魄归于我的体内,我仿佛看到自己的身体逐渐的散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而白光之中,我莫名的看了看四周,四周如同一片纯白色的虚空,什么也看不见……不对!那一道道如同封印般所压制的大山,又是什么? 嗯?那,那不是我下丹田内所封印的真气层吗?没想到这真气所封印的外形,竟然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而其中,时不时的渗透出一抹纯净无染的浩瀚真气……那是一千二百年的法力所在! 想到此,我猛地挥出一拳,重重的砸在上面,但觉得天崩地裂之势,轰然传出,而眼前如同大山一般的封印圈,却是明显的颤了颤。我愕然一愣,我,我在干什么?为什么我能够独立存在于肉身内外?现在的我又是什么?难道,难道我的灵魂之力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灵魂化身?这明明是出阴神的境界!莫不是我的灵魂之力已然冲破了第三境,而进入了化境?一定是这样,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动用强大的灵魂之力,撼动丹田内的层层封印。没想到我因祸得福,竟是在白衣寒士的重创之下,将我的灵魂之力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霎时间,我再度挥出一拳,重重的砸在封印之上,此时,但见那如同莲花瓣一样的真气层,竟是真的展开了一道表层,看到这里,我顿时发疯一般连续轰出五六拳,当一层层封印不断的如莲花盛开般被打开,只见其中一股浩瀚无量的法力,轰然涌现而出…… 第五十五章 一剑光寒 猛地睁开双眼,只觉得那浩瀚的法力,顷刻间便是灌满全身上下,而胸口的一道道重击,也在刹那间恢复如初。我轻飘飘的落向地面,在白衣寒士震惊的注视下,我略微松动了一下筋骨,顿觉奇经八脉传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之感,一千二百年的法力,果然非同凡响。此时此刻,我仿佛能够觉察到天地之外的星宿变化,以及千万里之外的蚯蚓叫声。 这种通天彻地的身心变化,让我忍不住笑了笑。 “这,这不可能!我明明废了你的中丹田,而你却……却能够借此破境,这绝无可能!”白衣寒士近乎崩溃一般,双手抱头,不断的抓挠着头发,随即抬头盯着我,且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为什么我感知不到你的境界到了什么地步?” 我想了想,随口回道:“第三境是鬼仙之道与地仙之道的分水岭,到了这个层次,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差距,也将会是天地之别!如今你在我的眼中,如同一只蝼蚁一般,一只蝼蚁,又能拥有多少窥探天地玄奥的资格?” “你!” 白衣寒士顿时气急的盯着我,然而,他的双腿却诚实的向后急退着,一边退却,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纯阳剑,并大声叫道:“此刻纯阳剑在我手中,你以为你真能反败为胜吗?妄想!你妄想!” “纯阳剑?”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随手隔空一抓,纯阳剑陡然一震,瞬间剥离了白衣寒士的束缚,白衣寒士立时痛苦的看着双手手掌上的模糊血肉,且更加惊惧的向后退了几步。我一把接下纯阳剑,刚欲拔出,却是又停了下来。“此刻的我,要取你性命,还用不到纯阳剑!”说着,我随手将纯阳剑置于地面之上,并顺势掐出一道剑指。 “哈哈哈……没有纯阳剑,你也能应付我第三境的修为吗?”白衣寒士但见我凭空掐出的剑指,立时不屑的狂笑起来。 “谁说不能?” 我眉头一皱,脚下瞬间一动,整个人凭空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我凌空一道剑指点向白衣寒士的胸口,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剑气轻易的便从白衣寒士的前胸,洞穿到后背。白衣寒士浑身一僵,神色骤然变得呆滞起来,不多时,他双腿一软,重重的瘫坐在地上。“你的中丹田已被我废去,此刻的你,和世俗界之中的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白衣寒士,你恐怕真的只能当一个寒士了!” “你……你的确出乎我的预料,可是,可是我不甘心!”白衣寒士气急的大叫,但声音还未落下,却是猛地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我,我不甘心……我白衣寒士师承玄阴老祖,苦心修炼近百年,最终却废于一个毛头小子之手,我不甘心啊!” “你们二位若是还没打够,我可以另外找个地方,让你们二位继续打!” 忽然间,南宫鹤的身影竟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不远处,他一脸阴沉的注视着白衣寒士,最终又看了看我,说道:“我说过,南宫世家的地界上,不允许有任何私斗,而你们两个,俨然没有把我南宫世家放在眼里!” “南宫家主!南宫家主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他刚才使诈!他使诈才侥幸赢了我!是他在破坏南宫世家的规矩,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受害者啊!” 白衣寒士近乎咆哮一般的向南宫鹤告发道。 闻言,南宫鹤凝眉怒目的看向我,并问道:“方仙友,事实是这样的吗?” “这封信笺,乃是白衣寒士的约战书,谁是谁非,相信南宫家主自然能够查明真相!”我随手将那封信笺取出,交到南宫鹤的手中。 而就在这时,白衣寒士赶忙改口道:“南宫家主,他对你们南宫世家毫无建树,根本没有任何利益可言。而我则不同,我与南宫世家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还请南宫家主一定要帮我,如果您这次不帮我,我便彻底成为废人了啊!” 南宫鹤弯身检查了一下白衣寒士的伤势,继而紧皱着眉头说道:“你的中丹田已尽废,若是要救你,我必须损失三枚丹药,而且这三枚丹药皆是上上品的灵药。你能拿什么来换取我所付出的代价?” “我还有很多宝贝,是南宫世家需要的,如果南宫家主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把全部的宝贝奉献给南宫世家!”白衣寒士咬牙切齿的怒吼道,似乎为了绝地反击,不惜压下所有身家。 听到白衣寒士说完,南宫鹤微微笑了笑,转而看向我,说道:“如此看来,方仙友对于我南宫世家的价值,却是微乎其微了!” “我仅仅是个客人,并没有什么利益之事要与南宫世家商讨,但白衣寒士的这条命,我已然将其废掉,便也不会有半点后悔的余地!”我冷冷的向南宫鹤说道。“至于此举玷污了南宫世家的清誉,也只能请南宫家主定夺!” “哦?” 南宫鹤愕然,继而古怪的笑了笑,随手隔空一抓,但见起初被白衣寒士踩到地下的青罡剑,瞬间破土而出,凌空飞到南宫鹤的手中。南宫鹤拿起青罡剑看了看,继而淡淡的笑道:“这把青罡剑虽然短小,却是十分的锋利,乃是精钢悍铁所打造。所谓一剑光寒,鬼神失色,只可惜,我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手了!” 霎时间,我心念急转,但无论我的灵魂之力多么强大,却只能徘徊在南宫鹤周身之外,仿佛他的身体四周,乃是被一股无形的真气罩所包裹,强悍的程度,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难道说,南宫鹤的修为已然突破到了化境?我的灵魂之力虽然是刚刚步入化境初期阶段,可若是在化境以下的修为,不可能挡得住我的探知,而南宫鹤绝不可能在化境以下,那,那他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一时间,我的心海不停的翻起一道道惊涛骇浪,没想到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鹤,修为已到了功参造化的地步啊! 眼下,若是南宫鹤突然向我发难,恐怕我即便打开了丹田内所封印的法力,短时间内,我也不可能有还手的余地。且不说一千二百年的法力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来融为己用,更重要的是,而今我借助法力堪堪突破到第三境的初期阶段而已,这种状况之下,我不可能是南宫鹤的对手! 所以,以他的修为,想要杀我,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说时迟那时快,南宫鹤身影未动,随手一扬,手中的青罡剑顷刻间飞射而出,竟是凌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眨眼间,便是自白衣寒士的脖子上划了过去……当青罡剑飘然而回,缓缓落入南宫鹤的手中时,此刻,白衣寒士方才反应过来,立时伸出双手紧紧的捂住脖子,然而转瞬之后,他的脖子竟是紧跟着喷出一团血雾……“你!你怎么……” “若是你的修为到了我这个境界,便能明白一件事,杀一人非常容易,比踩死一只蚂蚁更加容易。但若是想除掉一个麻烦,却是非常的困难!”南宫鹤平静之极的向白衣寒士说道,仿佛依旧在晚宴上,与众位仙友闲聊时一般轻松自在。“你公然约战我南宫世家的客卿,置我南宫世家清誉受损,而且刚刚你差点废了我南宫世家客卿的丹田,我迫不得已,只好出手干预。纵然所有世外仙宗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相信他们也会赞同我今日之举。白衣寒士,你可以安息了!” “你故意借此事……”白衣寒士极力的硬撑着,但不断涌出的鲜血,却是让他难以再维持生机,在即将倒下的瞬间,他痛苦的盯着南宫鹤,嘴唇蠕动着,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眼:“还是你技高一筹……”话音落下,白衣寒士瞬间倒地不起,生机顿逝。 当白衣寒士彻底死去,他的尸体顷刻间便是化为一具干枯的皮包骨,如同被晒了十数年的干尸一般,风一吹,便是掉落悬崖,不复存在了。 我怔怔的看向南宫鹤,只见南宫鹤微微回头,向我看了过来。我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愕然问道:“为,为什么?” “这把剑是你的!”南宫鹤微笑着将青罡剑递到我的面前,在我接下的这一刻,南宫鹤缓缓背负起双手,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我又说道:“白衣寒士留在地上的那块仙卿玉牌,日后就是你随意进出世外之地的凭证。方仙友,你以后便是我南宫世家的座上宾,再过几天,便可代表我南宫世家,作为客卿的身份,与其他三大世家参与斗法盛会!” “不得不说,白衣寒士刚刚开出的条件,你没有理由拒绝的,而且我能够给你带来的利益,实在是微乎其微啊!”我不禁有些感叹的向南宫鹤说道。 “他有他的价值,你同样也有你的价值。如果真要感谢,你就感谢陈玄吧!”说着,但见南宫鹤身影一动,便是凭空消失不见了。 陈玄?陈老?! 第五十六章 七代祖亲 拿起属于我的仙卿玉牌,我随手抹掉上面所有的痕迹,此时此刻,这块玉牌便是我真正的身份! 再次回到南宫世家的厢房之中,我便是满腹的心事,甚至有些坐立不安。南宫鹤居然就这么内定我来代表南宫世家,出任南宫世家的客卿,参加数天之后的斗法盛会。而且当着我的面,一剑取下白衣寒士的性命,他在我和白衣寒士之间,选择舍弃白衣寒士,这都是为什么?对了,陈老呢?已经来这里好几天了,为什么陈老一直呆在南宫世家的内院之中?他为什么还不出来? “咚咚咚!” 正琢磨着,只听到房门瞬间被人敲响。我当即起身把房门打开,却是看到焕然一新的陈老,竟是春光满面的站在我的门前,冲我微微一笑:“方先生,是不是想我了?” “陈老?你怎么到现在才从南宫世家的内院出来啊?他们没怎么着你吧?”我愕然怔了怔。“快进来说话!” 待陈老随我进了屋,坐下的刹那,便是微笑着说道:“你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我都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希望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陈老,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都蒙圈了,而且南宫家主告诉我,让我感谢你,可我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啊!”我满脸疑惑的望着陈老。“陈老,你该不会是把所有的宝贝都献给了南宫世家,用以加注在我的身上,让南宫世家的天秤偏向我这边了吧?” 哪知在我狐疑的注视下,陈老却是呵呵笑了起来:“我说方先生,你就别多想了。南宫世家帮你除掉了阴邪之流白衣寒士,这对于你,对于世俗界的苍生都是一件好事。既然你达到了你的目的,不已经是足够了吗?为什么还要探究其中的隐情?” “那不行,如果是你舍弃一切,才换来当下的利益,我宁愿不要,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这样利用自己的朋友!”我脸色一肃,沉声回道。 “呵呵!好吧,我就告诉你实情好了!” 陈老无奈的笑了笑,随即悄悄的凑到我的跟前,并压低声音,说道:“你猜我在南宫世家的内院之中,遇到了谁?” “谁啊?总不会是你家的老祖宗吧?”我苦笑着打趣道。 “方先生就是方先生,还真是一猜就中!没错,我真的在南宫世家的内院见到了我的老祖宗!”陈老笑呵呵的向我点头回道。 “啊?什么情况?我我,我是胡诌的,你真的遇到了你家的老祖宗啊?这,这怎么可能?世俗界的人,皆逃不过生死轮回,而你家的老祖宗如果还能活着,那岂不是一百多岁了吗?”我惊恐的向陈老问道。“陈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老微笑着点头,道:“方先生请听我细说,在南宫世家的内院之中,的确是见到了我太祖一辈的老祖宗,她是我太祖爷爷的亲妹妹,我应该尊称一声祖奶奶的。她那一代,到了我这里,便是延续到了第七代。所以方先生说我遇到了老祖宗,倒也不假。而我这位祖奶奶,倒是南宫家主的正妻,如此推算,我也要尊称南宫家主一声祖爷爷来着……眼下我所认的亲戚,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额!” 我先是捋了捋思路,继而恍然的点头道:“原来如此啊!看来南宫家主真的活了一百多岁,不过他驻颜有术,看起来依旧是一位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模样。想来你的祖奶奶也应该是十分的年轻了吧?” “不错,她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和我最小的小女儿年龄差不多大小。可我们之间,的的确确的差着七辈儿呢!” 陈老苦笑着说道:“虽然我这白发人要喊一个黑发人为祖奶奶,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但仙山福地,再怎么不可能的事情也都发生了。而这件事,似乎更加能够接受一些!” “陈老,你怎么确定她就是你的祖奶奶?有何凭证?”我皱了皱眉头。“不瞒你说,我总觉得这世外仙山,还有这些所谓的修真世家,其中的水实在是太深太深了。万一他们诓骗你了呢?这种亲戚,可不能乱认!” “当然不会有错,她不但知道我每一代祖先的名讳,更是直言相告,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暗中回家一趟,并把家中内外的诸事,详细的和我说了一遍。再有,她老人家的名讳,与我陈家族谱中,往上数第七代的祖奶奶的名字一模一样。这一点总不会错的!” 陈老十分肯定的将所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 我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既然这么说,那她应该就是你的祖奶奶没错,而南宫家主,按照亲戚辈分来说,也的确应该喊人家一声祖爷爷。现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南宫家主让我感谢你,原来是因为你的这层关系,才让我这两日如鱼得水。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此次让你误打误撞的认了祖亲,更是让我也讨得一枚仙卿玉牌,成为南宫世家的座上宾,呵呵!” “不,仙卿玉牌,乃是方先生你凭真本事得来的,纵然我与南宫世家有着祖亲,可这种事情,也由不得我做主。”陈老认真的向我摇了摇头,并又说道:“纵然是南宫家主斩杀白衣寒士之事,其实他早有除掉白衣寒士之意,只不过碍于重重纠葛,动手容易,收场难啊!你与白衣寒士斗法,他正好借机将其除去,既除掉了邪恶之流,更是把你牢牢的与南宫世家绑在一起,此乃两全其美之策!” “难道南宫家主除掉白衣寒士,不是看在陈老你的面子吗?”我依旧不解的问道。 “当然不是!” 陈老苦笑着摇头。“其实代表南宫世家,作为客卿身份参与斗法盛会一事,南宫家主一直都有内定人选,而这个人选,就是你方玄衣!” “内定了我?但我差点被白衣寒士给废掉,难道南宫家主不知道吗?”我皱了皱眉头。“万一我成为废人,他岂不是失算?” “他自然不会失算,你以为你身上的诸多隐秘之事,能够瞒得住他吗?”陈老沉声一笑,又说道:“哪怕你缺胳膊少腿,他都一定会把获胜的希望全部押在你的身上。当你反败为胜之时,也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一开始就知道,白衣寒士非但废不了你,还会死在你的手中!无论是世俗界,亦或者是海外仙岛,能够这样一个逆天的修炼奇才,非你莫属啊!” “原来南宫家主一直都是洞悉万事的幕后高人,而且我所走的每一步,他都了然于胸。不得不说,距离南宫家主的境界,我还差得很远很远啊!”此时此刻,我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他的境界不为人所知,而方先生你的境界,倒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啊!” 陈老呵呵笑道。“虽然没有人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机缘造化,但南宫世家却是对你十分的看重,意欲拉拢于你。这些修真世家,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结识三界内外的所有奇人异士,一则可以壮大自身在世外仙山的声威,二则,结识了你们这些后起之秀,便是能够在南宫世家遇到危难之时,你们能出手搭救。这一手,乃是放长线钓大鱼,南宫家主的目光之长远,绝非我们所能想象的!” 想了想,这些问题我便是彻底明了。继而,我微笑着向陈老问道:“陈老,既然南宫世家是你的祖亲,日后是不是可以长期住在这里?别忘了南宫世家乃是世外仙宗,拥有着各种灵丹妙药,说不定能够让你返老还童,再活个几百年也不是问题,呵呵!” “说笑了说笑了!” 陈老连连苦笑着摆手,并郑重的向我说道:“其实我祖奶奶也是这么劝我留下,然而,我身为世俗中人,在这里倒是无牵无挂,纵然能够长生不死,却也非我所愿。我希望我能够自然终老,好好的把自己的人生走到尽头。” “然后呢?你祖奶奶答应了你?”我略带惋惜之色,向陈老问道。 “她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下来。不过她告诉我,在我临命终时,会派人前去接我过来,让我在这里重生,我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日后便可在此地,逍遥自在的做个世外之人,呵呵!”陈老满怀憧憬的看向窗外的虚空,继而低下头来,向我激动的说道:“方先生,此次若不是你带着我闯荡道法世界,恐怕我绝无可能有此仙缘。我真该好好的谢谢你,但我细想之下,又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酬谢你,索性,我们山高水长,以后再作计较吧,呵呵!” “一切皆是缘法,陈老不必挂在心上。对了陈老,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我忙追问道。 “哦,我要回到世俗界中去了,现如今,我已经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的晚年,更加知道我要做些什么。今晚前来,便是向方先生告别的……”陈老说到这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微微笑了笑。 第五十七章 斗法盛会 房间内,我盘膝而坐,双手掐出定印,缓缓进入修炼状态。 一股浩瀚的法力,不断的滋养着周身百骸,这种极度舒适的感觉,让我有些乐此不疲。然而,当我再次探查丹田的位置时,却是发现那真气封印竟是不知何时自行凝结起来,现如今还残存在我体内的法力,却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这么说来,我之前强行打开的真气封印,也只不过是维持了短暂的几刻钟罢了! 但仅仅是一丝法力,便足够让我突破到第三境的地步,料想那一千二百年的法力若是被我全部融为己用,那我的境界该是何等的层次? 我不知道这种强行破开封印的方法是否正确,至少我现在还未感觉到有任何不适,或许这次渗透出来的法力并不多,故而对我并没有产生什么巨大的损害吧!但眼下我体内空前强盛的态势,似乎维持不了太久,一旦法力被耗尽,我将会恢复到实际的境界当中去。想了想,第三境的境界,已经过了修行中的分水岭,即便是恢复正常,倒也不算太坏!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尽快的想办法拿到丹田内的所有法力,否则在这种世外之地,俨然就是土鳖一样的行走。 所幸的是,我的灵魂之力果然突破了第三境,而进入到化境的初期阶段,在这个境界里,我可以随意感应到方圆五百里以内的一切事物,包括人、鬼、神,所有拥有灵识的存在。而我误打误撞的分化而出的灵魂化身,似乎也能随心所欲的离开躯体,独立的存在着。 只不过,这种出阴神的方式,并不能改变现实中的一草一木。说的直白一些,出阴神,也就类似于灵魂出窍,只不过,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灵魂之体。灵魂之体是虚无的存在,除非能够修炼到出阳神的地步,才能真正做到身外化身。 为了不至于浪费那些渗透出来的法力,我立时将其全部炼化,并将我刚刚突破的境界,加以稳固。直到我用掉最后一丝法力,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如今,第三境的初期境界,已然是稳固十分,若是再让我与白衣寒士对决高下,谁胜谁负,倒是真的无法确定了。料想之前的通境境界,实在是弱了很多,所谓一步之遥,真的是天差地别的存在啊! 当我缓缓睁开双眼,心念陡然一动,周身轰的一声,却是迸射出一抹淡白色的火芒,火芒所及之处,似乎拥有着焚毁一切的能力。我暗暗惊愕,无妄之火,果真是不可多得的至宝,幸亏上次我没舍得用尽,残存在体内一缕火焰不断的锤炼,现如今,它便是如同一颗种子,逐渐的发芽,成长,早晚有一天,我会拥有真正属于我的无妄之火! 起身下床,我先是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随即打开房门。 而在门外,一个仆人震惊的看到我,随之大声的向厅堂内喊道:“家主!方仙长醒来了!” “方仙长,您终于醒来了,我们已经等了您整整三天!”那青年仆人一脸兴奋的跑了回来,不等我回话,便是激动得又说道:“家主已经在厅堂等候多时,方仙长请!” “哦?我这番修炼,居然用了三天的时间?”我怔了怔,没想到修炼无岁月,眨眼就是过了三日。整理了一下,我背上纯阳剑和包袱,缓步走出了房门。不多时,当我来到厅堂之中,只见南宫鹤已然微笑着迎了出来。“南宫家主,让你久等了!” “无妨无妨,方仙友有的是时间,再说修炼事大,我便没让他们打扰你。嗯,现在看来,你的气色更胜以往,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你便是从通境小辈,一跃进入到第三境的地步,呵呵!”南宫鹤一脸赞赏的向我笑道。“这般得天独厚的修炼天赋,就算是我南宫世家,也很难找出一个人,与你相媲美啊!” “南宫家主过誉了!” 我不好意思的抱拳一礼,并随口笑道:“南海仙岛的那二位仙友,怎么不在这里与南宫家主一起品茶论道了?” “他们自从知道你便是我南宫世家的客卿,便早早的离去了。”南宫鹤先是邀请我进屋,随口向我透露道:“目前为止,我南宫世家一共赠出七枚仙卿玉牌,除了你所看到的几位,还有一位,原本是我南宫世家的家人,但中途出走,带走了一枚仙卿玉牌。千百年来,仙卿玉牌皆是无数个修仙炼道之人,都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而今,方仙友的手中,已经实至名归的得到了一枚。所以此次代表我南宫世家参与四大修真世家的斗法盛会,既是方仙友的实力证明,更是我南宫世家的荣耀,呵呵!” 坐下后,一杯甘露茶端了过来。我二话没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连日来的修炼,让我废寝忘食,但刚停下不久,便是觉得饥渴难耐。 喝了一通茶水,我方才缓过神来,随口问道:“南宫家主,敢问那斗法盛会,在什么地方举办?而日期和时辰,又有什么说法?” “天阙山,乃是与中岳毗邻之地,你手持我南宫世家的仙卿玉牌,一旦到了中岳的地界,自会明白如何进入世外之地,同样也能顺利的找到天阙山的所在。时间正是明日的子夜时分!”南宫鹤微笑着向我说道。“时间十分的充足,待会儿方仙友可以吃过饭再离开!” “明日?那我岂不是要在一天之内赶到中岳?这时间也太仓促了些吧?”我愕然问道。 “呵呵!方仙友可知道我们此地的仙门为什么每隔四十九天才能打开一次?”南宫鹤古怪的笑了笑。 “为什么?”我疑惑的反问。 “因为在这里呆上一日,世俗界便是过去四十九天。对于我们世外之地来说,几乎是天天都会打开一次仙门,而对于世俗界来说,便是漫长的四十九天!”南宫鹤说到这里,随手掐指一算,并向我说道:“算起来,你已经在这世外之地呆了六天的时间,世俗界,便是过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了。但你回到世俗界以后,尚有四十九天的时间,足够你赶往中岳嵩山!” “将近一年?” 我立时皱起眉头,没曾想我在这里晃悠了几天,外界竟然都快过去一年的时间了啊!这么说来,我便不能再耽搁下去,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是十分的珍贵!况且,我与师父的约定只有三年,而我前后算起来,已经用掉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还有一年半,我便要去寻找师父了。 可我到现在,还没有完成我自身的任务。想到此,我当即站起身,郑重的向南宫鹤说道:“此次代表南宫世家,以世外仙宗的客卿身份参加斗法盛会,其目的,只有一个。我需要向你们这些世外仙宗,讨一枚火灵丹!” “火灵丹?” 此刻,南宫鹤倒也讶异了一下,继而,却是苦笑道:“火灵丹乃是《五行丹卷》其中一卷所记载的上上品丹药,由于这五行灵丹的炼制之法极其苛刻,故而我南宫世家在很多年前,便已经舍弃了这种丹药。方仙友,你为什么非要这种丹药?” “我有一位朋友,急需一枚火灵丹修复神魂,所以,我必须找到一枚火灵丹!”我直言不讳的将实情告知了南宫鹤。“既然南宫家主知道这种丹药,还请指教一二,但凡能够找到火灵丹,这份恩惠,我永生不忘!” “你现在是我南宫世家的客卿,但凡你有需要的地方,我定当满足你的需求,并不需要答谢。只不过……这火灵丹原本为我们四大修真世家共通的丹卷,可谁家还能炼制出这等丹药,我实在不知啊!”南宫鹤的脸上,缓缓浮现一抹难色,这份为难之色,看起来并不像是作假。“至少,在我南宫世家是没有这种丹药的。无妨,此次若是你能够在斗法盛会中拔得头筹,其余三大世家,你便可随意行走,相信找到火灵丹,并不再是什么难事!” 闻听此言,我暗暗叹了一口气,要想在天才堆里拔得头筹,恐怕势必登天啊! 但既然眼下只有这条路可走,我也不得不全力以赴。想到此处,我当即向南宫鹤抱拳一礼:“南宫家主,为了不耽搁时日,我现在便要离开南宫世家,今后若是有闲,必定随时前来拜访!” “呵呵!无论你能否在斗法盛会中拔得头筹,今后我南宫世家的大门,永远为方仙友敞开!”南宫鹤微笑着拱手作礼,就在我即将转身离去之际,南宫鹤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但不知方仙友的那位朋友,是男还是女?我观方仙友如此紧张的表情,想来也应该是一位女子,一位能够让方仙友倾心的绝色女子吧?” “额!” 我顿时老脸一红,且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随即尴尬的笑了笑,抱拳一礼:“告辞!” 第五十八章 砍柴人 《山海经》载:泉水欹危,映带左右,晨起伏而凭之,烟霞弥漫,万顷茫然,峰峦尽露其巅,烟移峰动,如众鸟浮水而戏……天下奇观也。 这段记载,便是传说着的伏羲山。 伏羲山,原名浮戏山,因“浮戏”与伏羲同义,而此地,又是人文始祖伏羲女娲在此正姓氏、演八卦、置嫁娶、开创文明起源的地方,故而浮戏二字,改成了伏羲,浮戏山又称之为伏羲山,一直沿用至今。伏羲山最高峰海拔千余米,数百丈,面积更是有着百里之阔。古往今来,伏羲山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如史海沉勾,备受瞩目。 其山,树木葱茏、鸟语花香、峡幽洞奇、峰峻崖险。可谓是一方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半个月后的今天,我驻足在伏羲山的主峰脚下,徘徊在风景秀丽的山川之间,倒是领略到一抹不可多得的奇异之感。 傍晚的微风,徐徐吹来,清爽无比。 我缓步行走在山道上,闲庭信步一般,倒是没有过于赶行程的焦虑。距离四大修真世家的斗法盛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而距离中岳之地,已经是一步之遥,要不了多久,我便能赶到。故而现在时间充足,我并不需要太早赶到天阙山。 “啊!” 正值我悠闲自得的漫步在山野之间,忽然听到远处的山坡下,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惨叫声。我微微皱了皱眉头,脚下一动,瞬间赶了过去。 只见倒在山坳下的,乃是一个背着一捆柴火的砍柴人。这个人看起来二十啷当的年龄,身材枯瘦,长得倒还算白净。只见他面色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左腿,俨然已经疼得他面容扭曲变形,我走近些,忙弯身为其检查了一下伤势,随之轻叹道:“小兄弟,你的小腿腿骨好像断了,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而且,这附近山势陡峭,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砍柴?” 青年男子痛苦的呼了一口气,随之苦着脸向我说道:“家中有伤患需要医治,没办法,我只能早晚不停的砍柴,希望能多换些钱来买药……谁曾想,一个不慎摔了下来……对了,还未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哦,我姓方,是一个游方道士,路过此地,见此山中美景颇多,故而准备暂留两日好好的欣赏一番。”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后,便皱着眉头向青年男子问道:“你家离这里远不远?不然还是我背你回去吧,你这样根本走不了路。” 没等青年男子再说什么,我顺势将其背了起来,并向着出山的方向走了去。 “多谢方先生搭救,我叫苏青,是山外罗河镇苏半湾村人士,这次都怪我大意,不然也不用劳烦方先生如此……”苏青一边痛呼着,一边向我不停的致谢。 我随口回道:“举手之劳,何须言谢。你刚才说,你家中有伤患,怎么老实巴交的人家,也会有伤患存在?” “是我三爷……” 苏青苦叹了一声,继而又说道:“我三爷是我爷爷的三弟,名叫苏三醒,在我们罗河镇,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算命先生,而且还懂一些镇宅驱邪的本事。罗河镇另外一个村子刘湾,最近在闹鬼,据说还是个非常的凶猛的女鬼,不但把那家人闹得鸡犬不宁,就连整个村子都不太平。这不,刘湾的人找到了我三爷,我三爷起初以为不是什么大事,谁曾想那是一个被恶鬼附体的女人,还没等我三爷把镇邪的东西请出来,就被打了……” “打了?”我愕然反问了一声。 “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抓了一把!”苏青轻叹道。“我三爷的胸口,被抓出了几条很深伤口,衣服连带着皮肉都抓烂了,鲜血淋淋,很是瘆人!我三爷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差点就死了,幸好我们村里有个医术很不错的老郎中,把我三爷的伤口处理好了。但是这段时间还需要很多草药来治伤,我家太穷,没有那么多钱抓药,我平日里做长工赚的钱,要等到年底才能结算,想来想去,只能进山来砍些柴去换点钱。” “什么样的鬼邪居然能把人伤成这样?”我怔了怔,问道。 哪知等了一会儿,却是发现苏青已经疼得不能讲话,只能咬牙切齿的哼哼唧唧。无奈之下,我只好背着苏青加快了步伐。 小半个时辰后,我背着苏青回到了苏半湾村,一个人口颇多的村子,前后围绕着半个河湾子,足足住了有百十户人家。而苏青的家在半湾的边上,这里住的人少,家境也都十分的穷困。 来到家门口,只见院门是开着的,正遇上几个村民来看望苏青的三爷,见我背着苏青回来,忙关切的询问。在知道苏青是因为上山砍柴而摔断了腿,不禁都唏嘘不已。我将苏青背到屋里安置在床上,苏青的媳妇立时将村里的老郎中请了来,帮苏青小心翼翼的包扎了一番。最终嘱咐苏青三个月内不能下床走动,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苏青这段时间,怕是不能再外出谋生计了。 苏青却是乐观的宽慰着自己的媳妇,说是养个几天就没事了。但苏青自己也明白,腿骨断裂,可不是养几天的事情。而苏青的三爷,乃是住在最西边的屋里,隔老远,我便是能够闻到一股子檀香味儿从里面飘散出来,可见苏青的三爷,也是一位敬神修善之人。 我缓步来到西屋门前,只听到里面有着两个老头儿说话的声音。 刚一驻足,便是听到里面有人问道:“谁在外面?请进来说话!” 我当即进了屋,但见床铺上,正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面容和苏青有着几分相似之处,此人应该就是苏青的三爷苏三醒了吧。 而床沿上,还坐着一个老头儿,长得那叫一个皮包骨,非常的瘦小,一双眼睛溜溜的打量着我,时不时的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见到我,苏三醒错愕的询问道:“敢问你是?” “哦,晚辈方玄衣,乃是一个山野道士,路过伏羲山时,遇到了摔断腿的苏青,便把他背回来了。想必您就是苏青的三爷,苏三醒苏老爷子吧?”我客气的抱拳一礼,随即又向坐在床沿上的老者行了一礼。 “原来是个小道士,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云游四方了吗?”一旁坐着的干瘦老者,像是长辈看晚辈的姿态,向我笑着问道。 “呵呵!早年晚辈跟随家师苦修,数年后,家师吩咐晚辈多在红尘中历练,便是四处走了走。”我微笑着解释道。 “嗯。”干瘦老者微微点头道。“年轻人,的确应该多磨练磨练,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练不成材啊!呵呵!我叫侯全,和苏三爷一样,也是一位阴阳先生,我在阴阳行当里,已经行走了近四十年春秋,见识过许许多多的鬼怪之事。此次听说苏三爷遇到了麻烦,便不请自来,一则是探望,二则是想了解一下那刘湾的闹鬼之事!” “既然你是道门中人,我们是阴阳行当里的人,我们多少也算是自家人,就不必外道了,赶紧坐下说话吧!”苏三醒微笑着向我说道。随即又指着一旁的老者侯全说道:“侯爷虽然和我都是阴阳行当里的人,但我只是精于卜算之道,而侯爷则是精于捉鬼驱邪之术,他的道行比我高啊!方小道,你们道门中人,多喜欢诵经打坐,今日里能够结识侯爷,有你开眼界的时候啊!” “哦?那真是太好了,我定然要向侯爷多请教了!”我忙向侯爷抱拳一礼。 “不必客气,苏三爷刚刚还和我讲了刘湾那家人的情况,我觉得定然是个恶鬼无疑,对付这种恶鬼,只有一个字,杀!”侯爷眉头一肃,挥手如刀一般的比划了一下。“对了,这家人叫什么来着?赶明儿我带这位方小道去帮忙处理一下,到时候方小道在一旁不但能够学到除鬼之法,更是能够帮我搭把手,也是很好的嘛!” 见侯爷越说越起劲,我倒也做个安静的听众,且听到侯爷说完,忙点头应承下来。其实我对阴阳行当里的人并不排斥,这一类的人行道,多以雷霆手段而杨名,他们不修道,只修术,所谓重术不重道,就是指这一类。只是这一类人没有道法庇护,一般日子过得都十分的艰难,而且行法日久,对自身的损害也会很大。 民间这一类的阴阳先生,确是不少,而且很多也都是修善之士,为一方百姓驱邪纳福,值得我辈的敬重! 若是侯爷真能摆平刘湾的那家闹鬼事件,我就算做个随从,也是心甘情愿。 “你们不用这么着急,此次要不是方小道把我孙子苏青救回来,恐怕我家会更加麻烦。我还没有好好的感谢方小道,起码在我家吃顿饱饭你们再去也不迟!”苏三醒苦着脸向侯爷说道。“还有,我之后,据说刘湾又请了一个别的阴阳先生前去驱邪,近况我还不知道,你们若是去了,先看看情况怎么样,若是已经驱了邪,倒也不必再去凑热闹了!” “还吃什么饭!” 哪知侯爷一听就急了,一摆手,着急的说道:“这么好的活计不能让别人抢了去,再说了,这驱鬼捉邪的活计,在罗河镇我还真没有服过谁,如果没有我,任凭谁去都不可能摆得平!方小道,咱们就趁着天黑凉快,直接赶往刘湾,对,现在就走!” 第五十九章 刘湾的鬼事 “且慢!” 我忙喊住侯爷,并苦笑着说道:“侯爷,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刘湾哪一家人闹了鬼,且暂留片刻,听苏三爷多说一些线索,我们去了也不至于吃瘪嘛!” “侯爷的脾气一直都是这样,急如风火!”苏三醒无奈的笑了笑,随之才开口说道:“刘湾那家人,男人是个猎户,由于他们村子就他一家人打猎为生,所以他的名字就叫刘猎户,实际大名叫什么,也没有人提过。这个刘猎户有个妻子叫王水仙,夫妻俩人结婚将近十年,暂时还没有孩子。有一天,刘猎户进山打猎,过了五六天才回来,然后就发现他的妻子王水仙中了邪,还差点拿着刀把他劈喽!” “果然是个恶鬼,一定是趁着那刘猎户不在家的时候,跑到了他的家中,女子的阳气稍微弱一些,便会很容易被鬼附身。这种事情我见得太多了,嗯,刘猎户家的鬼事,我现在就去给他们摆平!”侯爷一摆手,似乎不想再听下去,随口向我说了一声:“方小道,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兴许后半夜能赶到刘湾!” 无奈之下,我只好跟随侯爷离开了苏青家,一路赶往刘湾。 一路上我才问明白,原来刘湾和苏半湾村隔得老远,虽然是依靠着同一条河,但河流七弯八拐的,至少间隔着二十多里路。故而刘湾算是罗河镇最后一个村子,也是最偏远的一个小村子了。 “这种鬼事,在我跟前那就不叫事!” 但听到侯爷一路上摆着手嚷嚷道:“想当初我遇到过一个枯井之中冤死的厉鬼,那家伙叫一个厉害,最后还不是被我的铜钱剑一剑给灭掉了?还有一次,我遇到一个河里淹死的老鬼……” 走了二十多里的河堤,也听着侯爷讲了无数个抓鬼驱邪的英勇事迹。最后侯爷兴许是有些口渴了,便不再多说下去。但还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补充道:“方小道,你们经常诵经打坐的,真应该学点捉鬼驱邪的真本事,不然走南闯北的,拿什么傍身啊?真遇到个什么鬼怪,跑都跑不了,弄不好小命都得搭进去!” “那倒是,那倒是。” 我连连微笑着点头。“听侯爷一席话,晚辈自觉更需要勤加修练,如此才能济世救人,不枉费修道一场。”这番话,我倒是没有半点虚伪的意味,而是十分诚恳的向侯爷表明修道的决心。虽然侯爷所行的乃是民间之道,然而这份精神,以及固守数十年的恒心,实在是让我敬佩至深。 后半夜的刘湾,村子虽然不大,可至少有着大半的人家,屋子里还亮着油灯。 按理说,天黑之后,人们便会封门闭户的熄灯睡觉了,而刘湾俨然是因为最近闹鬼的事情,让很多村民们都睡不下了吧。 当我和侯爷刚进入村子,便是莫名的被一个驼背的老头儿拦下,老头儿压低声音,用沙哑而又苍老的声音向我们问道:“这大半夜的,怎么还往我们村子扎啊?难道你们就没有听说我们村子的刘猎户家最近在闹鬼吗?哎呀!闹得可凶了,你们两个外乡人,赶紧离开吧!别沾染上什么晦气,我就是担心再有无辜的人受害,才守在村口,警告你们这样的人,告诉你们村子里有危险!” “老哥,我乃是罗河镇鼎鼎大名的阴阳先生侯全,你难道不认得我?”侯爷闻言,不屑的一摆手,且微笑着向老头儿询问道。 老头儿忙挑起灯笼,近距离的打量了侯爷一眼,继而呆呆的摇了摇头:“不认得……最近两天,我们村子里倒是来了好几个自称大师的人,说是都能驱邪捉鬼,但已经折进去两个了,前面一个是苏三爷,他的名声我还算听过。但苏三爷都不行,之后来的是郑铁算,自称也能除鬼,但最终差点没出来,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啊!如今村子里还住着三个大师,怎么,您也是大师?” “额!这个……我虽然是大师,但我却不是虚张声势的大师,我是有真本领的阴阳先生!”侯爷被老头儿问得卡了壳,差点没能回答上来。继而侯爷诧异的询问道:“这么说,村子里还有三个人等着处理那刘猎户家的鬼事?” “既然您也是阴阳先生,那我就不拦着您了,您请进去吧,希望这次来的是真正能驱鬼的高人才好啊!”老头儿说着,缓步后退,为我们让开了一条道。 我当即随着侯爷进了村,这个村子约莫住着三十多户人家,而刘猎户家,乃是在村后最后一家。 当我们来到刘猎户家的院门前,我瞬间感知到前面的院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道,而且一团漆黑如墨的阴黑气息,似乎覆盖着刘猎户家的整个院子。看到这里,我心中暗暗念叨一声:“看来不是一个善茬儿,而且,腥臭气味,只能说明这个邪东西来自深山老林之中,并非普通的孤魂野鬼!” 扭头看了侯爷一眼,只见侯爷此刻也是一脸的紧张,和之前拍着胸脯嚷嚷的架势,完全形成了一个反差。如此谨慎一些,倒也不是坏事,至少这件事,不能鲁莽而行,否则定然吃大亏! 只是我拿不准侯爷的本事到底有多大,能否将刘猎户家的闹鬼之事真正的摆平。唉,我还是再等等,若是侯爷真能解决此事,我倒也不用插手,若是侯爷解决不了,我再出手也不迟。打定主意,我便是不再探查下去,一切任凭侯爷做主! “这刘猎户家的附近,几家人都点着油灯呢,看样子那三个前来凑热闹的家伙,暂时就居住在刘猎户的邻居家了。”侯爷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扭头又说了一句:“我们也不急,且看看来的都是哪一路神仙,等到他们解决不了此事的时候,咱们再出马,定然能够惊艳四座,而我侯爷的名声,在这刘湾一带,定然也能红火一阵儿,呵呵!” 没曾想侯爷想到了这茬儿,我只得暗自苦笑。 随后,侯爷带着我也来到一户邻居家,敲了门,在听说我们也是来解决鬼事的时候,忙给我们开了门。 这家邻居,是一对老夫妻,老夫妻两个年龄都很大了,约莫七十来岁的模样,身子骨倒还算健朗,只是神色太过憔悴。老头儿刚坐下,便是深深的叹息道:“这两三天里,我们两口子都不敢睡觉了!整晚都吓得点着油灯,直到天亮才敢眯瞪一会儿,对了,两位先生是哪里人?也有法子对付那个恶鬼吗?” “哦,我是罗河镇的阴阳先生,我叫侯全,人家都尊称我一声侯爷。这个小道士是个我跟班,随我来长见识的。”侯爷一派正气浩然的模样端坐着,并随口向老头儿又询问道:“听说另外也来了三个管事的,怎么样?他们管得下来吗?” “有有,有三个,就在我隔壁家暂住呢!” 老头儿忙点了点头,并低声说道:“先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说是有神仙附身,准备明天正午时分去刘猎户家除鬼!第二个是一个念佛的老年人,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说是念了一辈子的佛经,手里还拿着一把降魔杵,等着第一个中年男人解决不了此事,他便出马解决。第三个是一个老神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也说能解决掉那个恶鬼,但眼下刘猎户家还在闹鬼呢,他们只等着天亮以后,再准备除鬼!” “呵呵!真是什么人都想除鬼扬名,但能不能除得了,我们只能拭目以待!”侯爷忍不住一笑,且不急不躁的说道:“老哥,我想在你家多住两天,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当然方便!有你这么一位阴阳先生在我家住着,那我们老两口睡觉也踏实啊!”老头儿激动的连连点头。“而且我们请都请不来的阴阳先生,您自己来了,这可是我家修来的福气,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有您在跟前,我们也不怕了,呵呵!”老头儿难得的开心一笑,似乎彻底放心下来。 随即,我向老头儿问道:“老人家,那刘猎户现在怎么样了?据说被恶鬼附体的,乃是他的妻子王水仙,王水仙见人就害,她的丈夫刘猎户岂不是……此乃要出人命的大事啊!” “可不是咋的!” 老头儿苦着脸说道。“我们也劝了刘猎户,但他就是不肯离开家门口,说是要看好他媳妇王水仙来着。说也奇怪,他媳妇王水仙抓伤别人,砍伤别人,唯独不害刘猎户,这几天来,刘猎户也还是全须全尾的呆在自己家里。我们都很害怕,也没人敢到他家里再打听什么。” 闻听此言,我微微松了一口气,既然刘猎户没事,那么这件事还没有太糟。希望这几个阴阳先生,还有居士,还有神婆,他们真的能够解决掉刘猎户家的鬼事才好,否则拖得越久,此地的百姓便是更加人心惶惶啊! 第六十章 吃瘪的半仙儿 次日清晨,村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将刘猎户家围了个水泄不通,似乎都想看看那个有着神仙跟随的半仙儿怎么把刘猎户家的恶鬼赶跑。虽然来了不少人,但大多都隔着老远观看,谁也不敢走得太近,生怕招惹了恶鬼,给自己弄一身麻烦。四周邻居家的院墙上,已经坐满了人,还有的人爬到了树杈上面,而我和侯爷,则是踩着梯子,跑到了老头儿的屋脊上,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 对面,刘猎户家的院子,一览无遗的展现在我的眼前。而此刻,刘猎户正一如往常般,打水,收拾柴火,烧饭。最后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堂屋里,便没再出来。 至于刘猎户的媳妇王水仙,则是至始至终都未见到她走出堂屋门口,堂屋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有着什么。 不多时,只见隔壁邻居家的院子里,一个身穿着五颜六色法衣的中年男人,手中提着一个招魂铃,还有一个旧竹篮,旧竹篮内似乎什么都有,红线,剪刀,匕首,还有着好像符图一样的东西,不知是什么玄机。而此人的这身法衣,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像是无数块碎布缝制而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身穿法衣的中年男人,大步走出了院子,向着刘猎户家走了去。 待中年法师走到院门前,立时有人激动的拍着刘猎户家的院门,并呼喊刘猎户出来开门。 不多时,当刘猎户走出来时,围绕在中年法师四周的村民一哄而散。刘猎户打开院门,先是一愣,随即恭敬的向中年法师弯腰行了个礼,然后面有难色的向中年法师说道:“法师,前面已经有两个阴阳先生受了重伤,而且我媳妇的情绪还不稳定,如果再激起她的愤怒,恐怕会对法师不利……” “胡说!” 只听到那中年法师恼怒之极的指着刘猎户说道:“她不是你媳妇,而是一只恶鬼!本法师替天行道,是来救你出火坑的,快说,那恶鬼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她在堂屋吃饭呢……其实,其实我看她和我媳妇也没有什么两样,好像只有天黑的时候,那恶鬼才会出来。法师,法师要不就晚上再来驱鬼吧?”刘猎户虽然是个猎户,没想到他的脾气竟然如此的温和,而且有些过于老实巴交的意味。 “呔!” 没曾想中年法师再次叫了一声:“本法师驱鬼都是在白天,晚上时辰不对,从来不驱鬼!” “哈哈哈……”此时坐在我一旁的侯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蠢货是不敢在晚上驱鬼,硬说成晚上的时辰不对,实在是混淆视听之言。这种人如何能驱得了鬼?真是荒唐!” “那好吧,如果法师自信能降服那只恶鬼,就请进来吧……”刘猎户无奈的为中年法师让开一条路,但还未等中年法师走进去,刘猎户急忙又提醒了一声:“那个……法师,如果待会儿出了什么意外,我,我可是没有钱赔给你,我家很穷……” “你你,你简直是在污蔑本法师,本法师驱鬼,怎么可能有意外?该有意外的应是那恶鬼才对!” 中年法师顿时气得直结巴,随即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便是大步冲进了院子里。就在中年法师即将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随手扬起招魂铃,先用力的摇晃了两下,随即便是大声向着堂屋内呵斥道:“呔!今日本法师到此驱鬼,里面的恶鬼听着,若是不想魂飞魄散,便乖乖的滚出来伏法,否则本法师冲进去,必将你恶魂诛灭!” “砰!” 就在中年法师的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只见那堂屋门应声的被一股无形之力拽了开来,而堂屋门也大大方方的敞开着。 看到这里,中年法师浑身一颤,禁不住后退了两步。 此时,我微微扭头看了侯爷一眼,但见侯爷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嬉笑之色,此刻正满脸认真的盯着刘猎户的院子里所发生的一切。回过头来,我瞬间打开天眼,只见刘猎户的媳妇王水仙,面色惨白,目光呆滞的坐在墙边上,正埋头一下又一下的扒拉着饭菜。她的身上,俨然散发着一抹浓郁的阴黑之气。 我心里暗暗道了一声不妙,这种能够无惧阳气炽盛的大白天,依然我行我素的恶鬼,恐怕是小有气候的,而眼下的这个中年法师,显然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果然,当中年法师再度喊出声来时,只见王水仙霍地站起身,而她身前的桌子则顷刻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摔了个四脚朝天。霎时,王水仙身影一闪出现在堂屋门口,此刻,当中年法师看到眼前的恶鬼时,不禁又向后退了两步,且一边摇晃着招魂铃,一边从旧竹篮内取出一把剪刀,向着王水仙大声的喊道:“孽障!此乃伏妖剪,若是你再不伏诛,我便用此剪除了你你你……”最后一个“你”字还未说完,便是看到王水仙身影一闪,便是消失在堂屋门口。 而中年法师的话语,也如同打了结,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了。 眨眼间,只见那王水仙已然从灶屋内提出了一把菜刀,面色阴冷的一步步向着中年法师走了过去。 “不好!他应该立即抽身,否则……”我的话语还未说完,但见中年法师立时挥起手中的伏妖剪向着王水仙扎了去。当那剪刀一个不慎偏离了王水仙的肩膀时,王水仙猛地扬起手中的菜刀,一刀砍下中年法师的手臂。 “啊!” 一道杀猪般的嚎叫声,立时自对面的院子里传出。而四周围观的村民们,也都吓得上蹿下跳,一个个四散而逃,各自回家关上了门窗,再也没有一人敢走出家门围观刘猎户家的恶鬼了。中年法师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条还在紧攥着招魂铃的手臂,随之用另一只手慌忙换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水仙!” 刘猎户急忙跑到中年法师的跟前,将其挡下,并直面自己的媳妇王水仙,眼含热泪,哽咽的祈求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 似乎对于中年法师的所有举措,王水仙完全未放在眼里,此时此刻,她与刘猎户四目相对,不知是王水仙本身的人性被唤醒,还是那个恶鬼真的不想杀害眼前的刘猎户。不多时,王水仙一把扔掉手中的菜刀,转身一闪没入堂屋之中,而堂屋门,也“砰”的一声关上了。 “呜呜呜……”刘猎户霎时间痛哭失声,默默的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无助的哭了起来。 然而此刻的中年法师,本已被恶鬼放过,却并未立即掉头逃出来,而是提着手中的匕首向着堂屋门又是一声大喊:“孽畜!本法师我并不是怕啊啊……”哪知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只见堂屋门瞬间被打开,而中年法师立时在惊叫声中,愣是被一股无形大力,生生拖拽进去。 不多时,便是能够清晰的听到堂屋内传出一声声惨叫,当然,这个惨叫是中年法师发出来的。 片刻后,只见一只血淋淋的手,用力的扒拉着堂屋门槛,奋力的爬了出来。当中年法师哭喊着爬出门槛,只见他的一条腿,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他大声的哭喊着,惨叫着,拼命的爬到院子里,随之不断的加快速度,拼了命的爬出了刘猎户家的院门口……“救命啊!救命啊!” 当中年法师的喊叫声传出,邻居家的人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慌忙把中年法师抬着飞奔而去……一场如同闹剧般的驱鬼法事,就这么过去了,而那个中年法师,似乎除了名声扫地,更是落下个终生残废的下场,得不偿失啊! “我觉得,要对付这般凶猛的恶鬼,必须制定一个更加周详的计划才行,决不能冒冒失失的闯进去,那无疑是去送死啊!” 侯爷缓缓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珠子,继而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颤声嘟囔了两句。“但话说回来,那个三流法师的确不怎么样,也不知在哪里学了点微末本事,便在这里招摇撞骗,甚至于把自己的小命都差点搭进去!实在是愚蠢,愚蠢之极!” “侯爷,你准备制定一个什么样的计划出来?”我扭回头,随口向侯爷问道。 “咳咳!那个……” 侯爷立时清了清嗓子,继而一瞪眼,说道:“这种计划非比寻常,不到时候我自然不能和你说,你这两天跟紧我,有我保护着你,那恶鬼也不敢来闹事,更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嗯,明天和后天还有那个什么居士和老神婆等着驱鬼,且看看他们有着什么本事,趁着这两天,我得把我原本的计划好好改改,决不能轻敌冒进,决不能轻敌冒进啊……” 说着此话,侯爷双腿明显打着颤栗的站起身,继而晃晃悠悠的踩着梯子,一点一点的爬了下去。 我淡淡的盯着刘猎户家的院子看了一会儿,随即收回目光,一脸冰冷的走了下去。 第六十一章 蹊跷的祸因 “刘猎户的本名叫刘兴,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堂屋内,老头儿向侯爷说道。“他出生没多久,母亲就过世了。只有他父亲拉扯着他,父子两个相依为命,他父亲也是个猎户,但为了照顾孩子,平日里也不敢进山太久。直到刘兴长大一些,他父亲才每天背着他进山打猎,维持着生计。到了刘兴二十岁的时候,村里有个人做媒,给刘兴介绍了一家远亲,就是他现在的媳妇王水仙。要说起王水仙,却也是个很不错的女子啊!” “水仙的娘家虽不算是很有钱,可比起刘兴家这一摊子事,那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人家当然不同意把闺女嫁给刘兴的。”一旁听着的老婆婆忽然插话道。“但刘兴为人实诚,每天天不亮就跑去给人家干农活,喂牲口,一来二去的,感动了人家水仙。水仙愿意和刘兴过日子,可家里人不同意,没办法,水仙就私下里跟着刘兴跑了!” “这世道,做一个女人,最讲究的就是名声,如果名声坏了,甭说嫁出去,一家子人都要跟着遭殃的!”老婆婆一时来了兴致,紧接着又说道:“看着人家小两口情投意合,又把生米做成了熟饭,水仙的娘家人虽然感到憋屈,可也只能无奈的应承下这门亲事。这不,刘兴就这么讨得了一个好媳妇。” “唉!” 老头儿一旁轻叹一声,拿起旱烟袋抽了两口,才唏嘘不已的说道:“刘兴的父亲是个无福之人,原本儿子成了家,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责任,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了。可是儿媳妇才娶到家,第二年他就因病过世了,你说说,这人呐!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祸福无常啊!” “老人家说得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连忙点头应了一声。 “水仙是个好女人,帮着刘兴把家务操持得妥妥当当,你们看他们家屋里屋外,原来不是这样的,这不招了恶鬼了嘛!才变得这么乱糟糟的,原本他们家院墙外面还有个菜园子,都是水仙打理的,人家两口子一年到头都有吃不完的菜呢!”老婆婆不断的夸赞着刘猎户的媳妇能干。“还有,他们家种的那二亩地,多数时候都是水仙一个人在忙活,刘兴进山打猎换点钱,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可就是有一点不如意……成婚十来年了吧,估摸着也不短,就是没孩子!” “那这次招惹恶鬼附体的事情,事前有没有人发现什么蹊跷的地方?”侯爷总算问了一句关键性的问题。 闻言,老婆婆自觉没有她能聊的话题,便转身去倒水去了。而老头儿抽了几口旱烟袋,转而皱起眉头想了想,才说道:“没有!猎户的媳妇一向老实本分,而且沉默寡言,和村里那些喜欢嚼舌头根子的女人们也不来往走动,只是忙着干家务,干农活来着。就是前些天,猎户从山里回来,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还听到他在院门外喊门来着,最后不知怎么的,他就大喊大叫着,说他媳妇王水仙中邪了!” “一个老实本分的女子,怎么好端端的会招惹这么厉害的恶鬼呢?再说她的家世又是如此的清白,最多也就是娘家人势利一些,却也总算没有干什么杀人越货的恶事,不应该啊!” 侯爷皱着眉头呢喃一声。 “侯爷,有没有可能是刘猎户从深山老林之中招惹的恶鬼,给引到家里来了?”我忽然向侯爷提醒了一声,并摆出一副懵懂的表情。 “大人研究事,小孩子不要插嘴,这种事情不是你能多嘴的!” 没曾想侯爷却是斥责了我一句,并指着旁边的里屋说道:“今天也看了一天,聊也聊了不少,这会儿天又黑了,方小道,你先去睡吧,明天白天,我们再看看其他人怎么驱鬼除邪!” 闻言,我只得站起身来,向侯爷点头说道:“那好吧,侯爷您也早些休息!” 说罢,我转身去了西屋歇着去了。 然而当我进了西屋之时,却是听到堂屋内侯爷忽然向老头儿讶异道:“还别说,若是刘猎户从山里招惹的恶鬼,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啊!” 听到侯爷的话语,我苦着脸摇了摇头。 不知侯爷还能聊多久,我倒是盘膝而坐,双手掐出太极印,微微闭上双眼。不多时,我便是进入定静之中,心念一动,我顿觉周身一轻,如一抹清风般,飘然而起。起身的刹那,我回头看了一眼,却是看到自己的肉身依旧端端正正的盘膝而坐,此刻,我所呈现的,乃是灵魂化身。眼前的光线,如同白昼一般明亮,无论夜色多么漆黑,在我的眼中,毫无阻碍! 而这内屋和堂屋之间的墙壁,也如同透明一般,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侯爷和老头儿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身影一动,我眨眼间来到了院中,四下里看了一眼,我飘然出了院子,径直来到刘猎户家的院门前。 根据我白天的观察,刘猎户的媳妇王水仙,并不像是被鬼邪附体,因为鬼邪和妖邪之间的气味,是完全不同的。但奇怪的是,我纵然开了天眼,也无法看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此刻我灵魂化身前来,便是想要探知其中的真相。 如今我的灵魂之力,处于化境的境界,相应的,乃是地仙的层次,纵然拥有阴阳眼的人,也未必能够看到我的灵魂化身,而眼下的这只邪祟,不知有着多少道行,是否能够发现我的存在,也未可知。但我必须要去探一探,否则就连我现在,心里也没有底! 飘然来到刘猎户的院中,我四下里扫了一眼,只见刘猎户乃是躺在西屋的床铺上睡觉,而他的媳妇王水仙,则是被他锁在了东屋之中。一把大锁,紧紧的将东屋的房门锁着,但里面的王水仙,却是丝毫没有在意这种禁锢的方式,而是怪里怪气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身体僵直,双脚不停的挪动着,头发蓬乱,如同一个精神失常之人! 我缓缓来到东屋之中,随即近距离的盯着王水仙看了看,只见她周身散发着一抹浓烈的阴黑之气,除此之外,我什么也看不到。没想到这只邪祟藏得倒是挺深,而且附体的程度,也是难以想象的! 所谓附体,并不是所有的鬼邪都一样,有的只不过是趴在人的背上,俗称的背靠背,只要人的阳气旺盛,不久后,鬼邪便会自动离去。也有的坐在人的肩膀上,压着人的一把阳火,让人倒霉透顶。只有那些修炼出些许气候的鬼邪,才有可能钻进人的身体里面,而这种,大多就是俗称的占窍,所谓占窍,说简单些,就是抢占一个人的身体。 能够占窍的鬼邪当中,低等的,至少也要能够占两个窍,人身有七窍可占,占两个窍,可进可退,不至于被人家瓮中捉鳖,一旦发现情况不妙,随时都能抽身离去。如同占了三个乃至四个窍,这种上身附体就会非常容易了,而且完全不受天时地利的影响,可随时随地的抢占这副躯体的使用权。 一旦占尽七窍,那么这个人就算是废了,躯体的使用权,可随意被鬼邪拿走,本身的魂魄,也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居无定所,最终,被驱赶离体,也就形同于死人! 我围绕着王水仙转了三圈,最终都没能看出来附体在她身上的那只邪祟究竟是什么,可见这只邪祟至少占了她两个以上的窍,达到这种级别的邪祟,绝非普通的鬼邪可比啊……我身影一动,再度围绕着王水仙转悠了一圈,最终在她身前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她,许久后,我淡淡的问了一声:“你是谁?” 刹那间,王水仙猛地抬起头看向我,表情扭曲的勾勒出一抹瘆人的诡笑……她顷刻间探出双爪向我猛扑而来,我眉头一皱,立时挥袖,身影一闪,飘然退了出来…… 睁开双眼,我双手掐出的手印立时一松,继而,我便是听到刘猎户家的院子里,传来了那邪祟的仰天长啸之声……“啊!” 这一声吓得堂屋内的侯爷和老头儿纷纷跑到院子里,且向着刘猎户家的方向看了去。我轻叹一声,不禁暗自呢喃道:“好厉害的邪祟,居然能够一眼洞穿我的灵魂化身,恐怕此邪祟还真不是普通的山精鬼怪,但又不像是妖邪之物……”无奈之下,我带着满腹的狐疑,缓缓躺下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又是一番热闹的围观景象,村里的老老少少,尽皆围拢在刘猎户家的四周,或趴在院墙上,或爬到树上。而我和侯爷,倒还是一如往常的踩着梯子,来到老头儿的屋顶上面,并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 “据说今天要出马的,乃是那位大居士,那位大居士说是诵读了数十年的佛经,也曾用此法驱赶过几个被鬼附身的人。”侯爷淡然的向我说道。“但不知他能否把刘猎户媳妇身上的恶鬼驱赶出去,若真是能够做到,那我也就落个清闲,可以打道回府喽!” 闻言,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第六十二章 无人可降 不多时,便见一个身着居士服的老者,年约五十多岁的模样,头发花白,脖子上戴着一串佛珠,手中也有一串念珠,身上背着一个黄色包裹,里面像是装着佛经和法器。在众人的簇拥下,老者一步步走出了院子,向着刘猎户家走了去。当老居士即将走到刘猎户的院门前,立时有人帮着敲了敲门。 随后,刘猎户便是快步跑了出来,和之前一样,在打量了老居士一眼后,似乎也已经明白,这位老居士也是来驱鬼的。 “老先生,您……您有把握吗?”刘猎户苦着脸,似乎不想再见到昨天的那种场面了。 “阿弥陀佛!” 老居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合掌念了一句佛号。继而,在刘猎户怔怔的注视下,老居士缓步走进了院子。当老居士来到堂屋门前时,停了下来,并就地盘腿而坐。先是将包袱取下,随后打开,将黄布铺垫在腿上,露出几本佛经来。随后,翻开了其中一本,双手先是结印,一番仪轨做完,右手持降魔杵,左手翻着经卷,口中急快的默念起来…… 随着一声声的佛言传出,霎时间,屋子里便是传出一道道惨叫声。 “没想到还真能起点作用,实在是难得啊!”侯爷此刻一阵惊讶,继而微笑着盯着那个老居士继续看着。 当惨叫声越来越近,而老居士依旧埋头念诵着佛经,对于那邪祟的出现,不闻不问。王水仙面容痛苦的抱着头,且艰难的倚靠在门框上,双眼死死的盯着老居士,不一会儿,便是恼怒非常的大叫道:“你个老匹夫!老杂毛!念经就能洗脱你的罪孽吗?哼哼……” 对于恶鬼的挑衅,老居士不为所动,依旧埋头念诵着,一句句佛言自经文中流窜而出,那恶鬼仍旧是痛苦不堪。尽皆着,恶鬼再次叫道:“老色鬼!你十岁便偷看隔壁王寡妇洗澡,十六岁玷污了隔壁村的一个女子清白,如此恶迹斑斑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念诵如此殊胜的佛经?你内心的肮脏不敢让人知道, 以为念诵佛经就能洗脱你的罪孽吗?哈哈哈……哈哈哈……” “哇!” 哪知正急急念诵着的老居士,在听到恶鬼最后一句话后,竟是忍不住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而此刻,那恶鬼还在狂笑着,肆意的狂笑着……而老居士忙捂住胸口,面色痛苦的躺倒下去…… “快来人!快来人啊!” 念诵中断,那恶鬼便不再显现痛苦之色,而是不屑的转身走进了内屋之中。 此刻,两个青壮年男子提心吊胆的跑到刘猎户的院子里,急忙抬着气昏过去的老居士跑了出来。而此次的驱鬼法事,似乎刚开始,便结束了……看到这里,侯爷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随即气呼呼的叫道:“诛心之言!诛心之言啊!老居士仍然把少年时犯的过错记挂在心,故而受到了那恶鬼的挑唆,从而急火攻心,此乃诛心之言,实在可恶!” “唉!人活一世,还是善良一些更好啊!” 我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佛家有句话,纵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际会时,果报还自受啊!这位老居士佛学虽然精湛,只可惜执念根深,对于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一直耿耿于怀。他纵然能够救恕别人,唯独不能救恕自己,方才着了那恶鬼的道啊!” 本以为今日的驱鬼之事,便就这么着了。没曾想,随后便有人嚷嚷起来,最后一位老神婆准备在两个时辰后,也就是正午时分,前往刘猎户家驱鬼,此言一出,村民们纷纷拍手叫好! 众人俨然当成了一台大戏来看了,似乎完全忘却了那乃是一个害人不浅的恶鬼,恶鬼中的恶鬼啊! 前前后后,已经折进去四位驱鬼之士,前面三位,都受了重伤,而第四位的老居士虽然没有被那恶鬼怎么样,自己个倒是把自己个气得吐了血,恐怕这内伤要比人家的外伤还要更加难以治愈了。而下一位驱鬼者,乃是老神婆,关于神婆这个职业,同样属于阴阳行当里的职业,俗称问米婆,能够穿梭阴阳两界,对于鬼事,乃是得心应手! 回到屋里,老婆婆已经做好的饭菜,我和侯爷吃饱以后,便是陪着老头儿喝茶等待着正午的到来。 关于这位即将出马对付恶鬼的老神婆,眼前的老头儿似乎非常的有信心,且微笑着向侯爷说道:“你们不知道,这位老神婆乃是从外地请来的,村里人自发凑钱去请的,听说在外地很有名气,而且专门应付各种难办的鬼事!” “是吗?如此甚好,若是真能解决掉刘猎户家的鬼事,那我也就不用动手了,呵呵!”侯爷尴尬的笑了笑,似乎他在罗河镇的名气,倒还不如外地来的一个老神婆。而对于喜欢把名声在外当作脸面的侯爷,哪里听进去对别人的夸赞,酸涩自然是免不了的。 “前面几个也不能说不行,只是对这种恶鬼,或许有些拿不准。” 老头儿抽着旱烟袋,随口说道。“当然,侯爷你的本事,相信也是不小的,而且能够有这么多的驱鬼高人前来,也是我们刘湾村村民们的福气不是?” “那倒是,若是一般的小事,我还不来呢!”侯爷勉强找到了一个台阶,赶紧顺坡下了驴。 喝了一会儿茶水,我和侯爷再度踩着梯子回到了屋脊上面坐下,而四周,再度围满了村民们。大家对于刘猎户家的闹鬼之事,似乎不看个结果,是不肯罢休了。我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继而掐指一算,并说道:“再有三刻,便是正午时分,想来那位老神婆也已经准备好了吧!” 不多时,我便是惊愕的发现,自邻居家忽然蹿出了两道黑影,这两道黑影高大威猛,且气势不凡。看起来,倒像是两个鬼兵,我恍然的点头,原来这位老神婆养了鬼兵,或许这就是她驱鬼的玄机所在了吧。当那两个高大的鬼兵大步走在前面时,随后便是一位身着一袭蓝布衣的高瘦老婆婆,提着个竹篮子,快步走出了院子。 当有人敲响了刘猎户家的院门,刘猎户急忙跑出来开门,一看是位老婆婆,忙苦着脸劝慰道:“大娘,您就别跟着添乱了成不成?这,这哪是您能办得了的事情啊?前面那几位可都栽了大跟头,您还是回去吧……” 然而老神婆并未理会刘猎户的劝阻,就在那两个高大威猛的鬼兵齐刷刷的冲到院子里时,她也提着竹篮子进了院子。 不多时,那恶鬼忽然从堂屋之中走了出来,但还未等老神婆走近,那两个鬼兵瞬间冲上前掐住了那恶鬼的脖子,一把将其按压在墙上。而在不知情的人看来,那王水仙似乎被一股无形的神力定在了墙上,就连脖子都不能动弹一下,且面容惊恐,似乎害怕了!看到此处,四周的村民们纷纷叫好,对于眼下的这位老神婆,充满了绝对的信心! 当老神婆一步步靠近,那恶鬼便是拼命的挣扎着,然而那两个鬼兵更是奋力的将其压制。只见老神婆缓缓从竹篮之中,拿出一把短小的小刀,刀刃锋利无比,且顺势拿出了一根蜡烛点燃,将刀刃在蜡烛上面烧了烧。而烧的同时,老神婆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什么,此刻,那恶鬼依旧嬉笑怒骂着,各种各样污秽的言辞,尽皆向老神婆攻击而来。 只可惜,这些污言秽语,对于老神婆的修行来说,根本不足惧,压根就没有让老神婆起到半点情绪上的波澜。老神婆自顾自的烧着法刀,过了一会儿,瞬间扬起法刀,向着恶鬼隔空猛砍了几下,而每一下砍出,那恶鬼皆是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看到这里,众人再次叫好,而我身旁的侯爷,倒也忍不住激动的叫了一声好! 可几刀下去,那恶鬼似乎勃然大怒,轰然将那两个鬼兵甩了开去,猛地从墙上跳了下来。老神婆一看这个架势,顿时浑身一颤,急忙向后退却,那恶鬼未等老神婆躲闪,便是一把将老神婆手中的法刀夺下,并咬牙切齿的吼道:“臭老婆子!你喜欢砍,那就多砍两下!” “啊!” 在老神婆一声惨叫传出的同时,恶鬼骤然挥起法刀,一刀一刀的砍在老神婆的脸上、身上,老神婆痛苦的大叫着,急急的向后退却,随之抬起手臂抵挡,却仍旧被恶鬼砍得手臂上血流不止。总算跑出了院门,哪知那恶鬼余怒未消,竟是追着老神婆又是一通狂砍,好在那小刀不大,每一条伤口并不浅,只是这么砍下去,仍旧让人受不了。 一看老神婆被那恶鬼追着砍,四周围观的村民们纷纷吓得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快跑啊!恶鬼出来砍人啦!” 第六十三章 上上之计 全村的人纷纷逃离,有的直接躲到一个院子里,有的则是顺着河堤向着河坡里面跑了去,一时间,刘猎户家门前的路上,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只剩下刘猎户的媳妇王水仙,气势汹汹的提着一把锋利的小刀,追赶着那老神婆,老神婆拐了个弯,便是有人架着她飞快的逃走了。不多时,那王水仙忽然掉头走了回来,且挨家挨户的踅摸,似乎谁家的大门上有条门缝她都得上前砍两刀! 幸亏她无论怎么砍,都无法将人家的大门砍开,最终只得继续往回走,而当她来到我们所在的这家大门口时,侯爷忽然惊叫出声:“不好了!咱们这个院子的大门自从早上打开门闩,便再也没有挂上,快快,快上门闩!” 说着,侯爷火急火燎的顺着梯子跑了下去,并在那王水仙来到门前的刹那,侯爷抢先一步把门闩挂上。与此同时,那把锋利的小刀顷刻间从门缝中刺了进来,吓得侯爷浑身一僵,差点瘫下去。随之脚蹬着地面,双手扒拉着跑回院子里。而此刻,我已然顺着梯子来回到了地面,忙把侯爷搀扶起来,并关切的问道:“侯爷,你这是怎么了?她又没把门砍坏,门闩不都挂上了吗?” “我我我这是……”侯爷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但扭头一看是我在问,顿时昂首挺胸的壮了壮胆子道:“我,我这可不是害怕!绝不是害怕!我只是一时间被这恶鬼打乱了阵脚,弄了我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我好了,没事了!那恶鬼若是能进得来,我便现在就除了她!” “砰!” 哪知侯爷的话音刚落,却是看到院门竟是被王水仙飞起一脚踹开,但见王水仙气势汹汹的模样,侯爷的双眼立时睁得老大,继而双腿一软,缓缓瘫倒下去,我忙把侯爷搀扶起来。 与此同时,那王水仙的视线缓缓扫视了一眼院子,先是怒气冲冲的看了侯爷一眼,侯爷忙扭着头假装看别的地方,最后索性低着头再也不敢抬起来。而当王水仙的阴狠目光最终定格在我的身上时,我顿时眉头一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王水仙面色一颤,随即扭头就走。回到刘猎户家的院子,刘猎户吓得站在门口颤颤巍巍,动也不敢动弹一下,最终还是无奈的把院门关上。看到这里,我忙回过头来,关切的向侯爷说道:“侯爷,人走了!那恶鬼回去了,咱们这里没事了!” “什么?真的走了吗?”侯爷惊愕的反问了一声,随即挤着双眼微微抬起头来,在发现那王水仙真的回到自己家后,便是立时又站直了双腿。“咳咳!我就说嘛!她敢进来吗?我量她也不敢,若是她敢进来,我便用桃木剑一剑取了她的鬼命!哼!” “哎呀!原来真正的高人在咱们家啊!” 此时老头儿和老婆婆从堂屋之中跑了出来,老头儿边走边笑着和老婆婆说道。“侯爷,您真是太厉害了,那恶鬼都已经把院子的大门踹开了,愣是没敢进来,你瞧瞧你瞧瞧,前面那么几个大师都被打得屁滚尿流,您这还没动呢,那恶鬼就吓得回去了!哈哈!” 闻听此言,侯爷顿时精神一振,且开心的笑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罗河镇谁不认识我侯爷?想当年我除恶鬼斩狂邪那可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来来来,咱们到屋里说,老哥你去打一壶酒,咱们老哥俩边喝边聊,这除鬼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大家都不用怕,没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个恶鬼嘛!” 我刚欲跟随着侯爷准备蹭点酒喝,谁料侯爷转回身,一摆手道:“方小道,你看那门闩都断了,我进屋喝酒,你闲着没事就把门闩修一修,知道了吗?” “哦,好的,我马上去修!”我忙点头应承了一声。 “门闩没什么大不了的,待会儿喝完酒我自己个就去修好了,别让孩子去忙活……”走在前面的老头儿随口向侯爷客气了一声。 侯爷当即摆了摆手:“老哥你就别管了,这小道就是我的跟班,没见过什么世面,此次前来,就是跟着我开眼界见世面的。除鬼的活计他也干不了,总不能让你养个闲人不是?就让他去修吧!” 俩老头儿一说一笑的走进了堂屋之中,而我则是无奈的找到一把斧子,去修门闩。其实这门闩修起来也没什么难度,只是再找一根相互符合的木棍,然后用斧头稍微修一修,砍两个槽子卡在里面就是了。 然而就在我修门闩之际,只见几个村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门前,并探门询问道:“请问这里面是不是住着一位阴阳先生,叫侯爷的?听说刚才那恶鬼就是见到他才吓回去的,是不是这里啊?你这个小伙子好像不是咱们村的人,是不是和侯爷一起来的啊?”村民们似乎把希望完全转移到了侯爷的身上,这个院子,也成了大伙儿争相拜访的地方。 一看那么多的村民们都跑来结识侯爷,侯爷那叫一个体面,开心的将众人迎到屋子里,和老头儿一起喝酒闲聊。并把那些和我说过的事迹,三下五除二的又说了两三遍,我没有闲工夫听他胡扯下去,随后修好门闩,便是躲到西屋享清闲。 整个下午,村里人陆陆续续的,几乎把老头儿的门槛都给踏破了。最终则是留下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听候吩咐。这个时候,全村人倒也齐心,说干什么那是没二话,哪怕受人使唤,也是心甘情愿。似乎都在等着那恶鬼尽早的被驱赶出村子,而侯爷却也是和前前后后几拨人喝了一通酒,喝得是昏天暗地,吹得也是五马长枪。 直到夜色降临,老头儿把众人都送出了院子,回来时,侯爷已经彻底醉得不省人事了。 在我的帮助下,我和老头儿把侯爷抬到了西屋躺下,听着侯爷如雷般的鼾声,我微微笑道:“侯爷今天喝了太多酒,不知道明天驱鬼之事,有没有什么影响,老人家,您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去歇着吧,侯爷有我照料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梦话还是醉话,似乎听到我提到了“驱鬼”二字,侯爷忽然扬起手大喝一声:“驱鬼这个事情……我侯爷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谁……谁也没有我拿手!” 中间叽里咕噜的说的什么也听不清,总之大致的意思就是驱鬼这种事情,没人能比得过他。听到侯爷的话语,老头儿是十分满意的点头,如同看活神仙一样看着侯爷,最终才在我的搀扶下,回到自己房间。 关上西屋的房门,我回头看着还在糊里糊涂的说着梦话的侯爷,不禁苦笑着说道:“是是是,驱鬼这种小事,谁能比得上侯爷你啊?快睡吧,睡醒了,明天还要干大事呢!” 这西屋本就一个床铺,原本侯爷不喝酒的话,兴许我们俩人还能凑合着睡在一起。但他现在醉的不省人事,而且在床上摆出了一个“大”字,我无奈之下,只好找了个席子铺在地上,盘膝坐在上面。由于白天的事情闹得不小,而那些个前来驱鬼的人也都被赶跑了,现在侯爷也醉得一塌糊涂,我不敢太过大意,更不想入定太深误了事,便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只是这一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正准备停下之际,忽然听到房间内传来一道细微的脚步声,正向着房门走去。 我睁开双眼一看,居然是侯爷提着包袱,并把鞋子别在裤腰带上,蹑手蹑脚的去开房门。皱了皱眉头,我愕然问了一声:“侯爷,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是要干嘛去啊?” “啊?方小道你不是在打坐吗?怎么突然就醒了呢?”侯爷急忙压低声音向我急急的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快步跑到窗户跟前,向着外面扫了一眼,随之又苦着脸说道:“趁着大伙儿都睡了,我,我们得赶紧走!” “走?为什么要走啊?” 我不解的站起身,但我刚欲把油灯点亮,却是被侯爷一口气吹熄。“侯爷,你这是怎么了啊?对了,你不是喝醉了吗?” “我的酒早醒了,而且现在是后半夜,这个时候如果再不走,那咱们就真的走不了了!”侯爷苦着脸又说道。“唉!我不妨实话和你说了吧,通过这两天的观察,我发现那个恶鬼绝不是普通的货色,那几个人的本事虽然不大,可却是间接的证明了恶鬼的厉害!我自认会一些法术,可是我现在也不确定我那点道行能不能降服得了那只恶鬼了……而且我白天吹嘘得那么厉害,现在全村人都在看着我呢!万一我搞砸了,那我的名声在整个罗河镇可就臭大街了啊!” “额!你不是说你想好对付恶鬼的计划了吗?这不会就是你的计划吧?”我苦笑一声,打趣道。 “别胡说了,现在这个计划已经是三十六计的上上之计!”侯爷再次向外面扫视了一眼,继而压低声音向我急急的说道:“其实前两天我是想好了几个对付恶鬼的计划,可是那几个同行间接的帮我验证了,我的计划似乎没有一个能行得通的啊!为了不至于被一件事搞砸我的名声,我索性不再管这件事,以后还能继续在阴阳行当里混口饭吃,否则,我很可能在以后连饭都混不上喽!你到底走不走啊?你你,你要是不想走,那你就留在这,我自己走!” 说着,侯爷立时夺门要溜! 第六十四章 逼上梁山 “侯爷!你可不能走啊!” 我上前一把拽着侯爷的包袱,并着急的说道:“现如今整个刘湾村的人都指望着你帮他们除鬼驱邪了,可你要是也走了。那,那刘湾村的村民们还指望谁去?” “哎哎!你别拉着我啊!”侯爷慌忙挣脱,但我死死的拽着他的包袱,他只得苦着脸的向我问道:“方小道,你,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我都说了,事情发展成这样,我已经严重的意识到我不是那个恶鬼的对手,我干不过她啊!如果我再不走,那以后岂不是更加丢人?我我,我可丢不起那个人,趁着现在人都在入睡,此时不走,明天就得被那恶鬼追着跑啊!” “就算被追着跑,也起码和她轰轰烈烈的斗过,拼过,你看前面那几位,村民们不也没说他们什么嘛?反而还获得了村民们的尊敬,修为不敌,可勇气在,打不过难得就不能挨打吗?”我立时劝慰道。“侯爷,你白天可是说过,那只恶鬼除了你,谁也降服不了,而今若是你走,恐怕满村子的人都会跑到罗河镇的镇子上找你去,那个时候,恐怕整个罗河镇的人都会知道你是个临阵脱逃的人,后果……你再想想?” “你你,你小子别吓唬我!” 侯爷怔怔的盯着我,忽然又急不可耐的挣脱着要溜。“我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趁早走比较好,晚了就走不了了!方小道,我敬佩你有正义感,这是我没有的,如果你想留你就留下,反正我不会去送死!”说着,侯爷索性连包袱也不要了,一把推给我,转身便是打开了房门。 “侯爷!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可不能走啊!” 瞬间,我大声的吆喝了起来,吓得侯爷一尥蹶子差点原地跳起来。随即,侯爷缓缓扭回头,一脸苦涩的看向我。而我则是呵呵笑道:“侯爷,咱们可是来驱鬼的,不能还没办完事就跑,您说对不对啊?” 就在这时,东屋里的老头儿披着一件破旧的外套便是跑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个油灯。刚看到侯爷,便是急急的询问道:“侯爷,怎么回事?怎么听方小道说你要走?” “额!” 侯爷顿时愣在当场,在短暂的失语之后,侯爷眼珠子一转,立时苦笑着说道:“什么要走啊!方小道夜里睡觉害怕,我出去起夜,他一个人不敢睡,就问我是不是要走什么的,我还等着明天去驱鬼呢,走什么走?臭小子,动不动就说我走,我能走吗?!”说到最后,侯爷几乎带着无尽的愤怒,扭头瞪了我一眼。 我深知侯爷的言外之意,当即微笑着说道:“原来是起夜啊!那正好,我也去起夜,咱们一起呗?” “呵呵!原来是起夜啊?出了门右拐就是茅厕,这孩子兴许是太过依赖你了!”老头儿闻听此言,顿时恍然的笑了起来,并向着我解释道:“方小道,你不要害怕,有侯爷在这里,咱们全村的人都不怕,你怕什么?放心,侯爷不会让那恶鬼怎么着你的!” “哦,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呵呵!”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哼!” 侯爷气呼呼的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侯爷,你不起夜啦?”我忙随口问了一声。 “被你个臭小子憋回去了!”侯爷饱含深意的回怼了一句,便不再搭理我。 次日清晨,村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便是堵着门询问侯爷何时开始驱鬼之事。而侯爷晃晃悠悠的从床上爬起来,俨然是一夜没睡的模样,眼圈子都是黑的。在听到堂屋内已经坐着不少人在等他,他更是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执拗着不出门。我则是洗漱完毕后,才微笑着向侯爷问道:“侯爷,外面的人都在等着呢,你还不出去招待吗?” “招待什么招待?我说你个臭小子,本来是想着让你跟着来学本事的,可没想到你你,你居然中途坑了我一手,现在好了,我被你逼上梁山了,这下不去也得去啊……”侯爷苦涩的说着,一把将包袱拽到手里,并缓缓背上,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堂屋。 当侯爷走出房门来到堂屋,众人纷纷抱拳向侯爷行礼问候,而侯爷倒也一改先前的颓废之态,激动的抱拳回礼。 “侯爷,现在全村人的指望可都在你的身上了啊!这次驱鬼的事情,如果需要帮忙的,您只管吩咐,全村的老少爷们都听候您的差遣!”其中一个老人拄着拐杖,气势不凡的向侯爷说道。 “是吗?都指望我了啊……” 侯爷脸色一颤,随即缓缓坐在了椅子上,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发的僵硬。“至于帮忙的地方,我觉得我们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短期内我看是……” “咳咳!” 我立时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侯爷的话。并微笑着向村民们说道:“侯爷刚才在内屋说了,今天正午时分,便开坛做法,除掉那恶鬼!当然,侯爷为人谨慎,而且此事也是非同小可,所以这两个时辰内,决定和大伙儿再商议商议!”但见侯爷面如土灰般的望着我,似乎在用表情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来着。我倒是依旧微笑着补充了一句“您说过这些话的,是吧侯爷?” 听到我的话,村民们全都把目光投向了侯爷,侯爷则是用力的眨巴了一下眼皮子,继而一拍桌子,急呼呼的叫道:“奶奶的,今天就和她干上了!反正都是个死!怎么死不是死啊!” “这……”哪知侯爷的话一出口,一旁的几位老人则是糊涂了,且苦着脸询问道:“侯爷是在说自己吗?” “那,那当然不是了!我是说那恶鬼,反正她都是个死,怎么死不是死呢?”侯爷立时壮了壮胆气,且又急呼呼的说道:“我就说了,今天正午施法除那恶鬼,我倒要看看那恶鬼有什么本事,能够不受我的伏诛!” “好!” 众人一听此言,顿时拍手叫好。而侯爷倒是抓起酒壶,“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灌完才诧异的问道:“这,这不是酒?” “呵呵!知道侯爷今天有大事要办,所以没有备酒,才是素茶,侯爷不会见怪吧?”一旁的老头儿笑呵呵的说道。 “那……那也好,我行法驱鬼的时候,也不喜欢喝酒!”侯爷当即把茶壶放在一旁,且咂了咂嘴,说道:“至于正午行法驱鬼之事,我……我觉得我还要好好的想一想,对了,有一些东西,需要麻烦大伙儿帮我准备一下,驱鬼时也好用得上!” “就等侯爷您发话了,需要什么东西,我们马上就去置办!”先前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立时接上了侯爷的话茬子。 “比如香烛纸钱……对对,纸钱,纸钱要多一些,到时我决定先和那恶鬼谈判,用慈悲的大爱精神先感化她,如果她能识趣的离开,倒也是好事!”侯爷似乎忽然想起了这么一手,并坚定的点着头说道。 “可若是感化不了呢?”那位老人错愕的追问道。 “感化不了,那就动手,论斗法,我还真不怕她!”侯爷握紧拳头,气呼呼的叫道。“还有,待会儿杀只鸡,我要用鸡血开刃,我的铜钱剑和桃木剑需要重新祭炼一番!” 众人纷纷应承下来,并各自去准备。而侯爷这边,倒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有人把一碗鸡血端过来,我方才提醒道:“侯爷,鸡血来了,您该开刃祭剑了!” 闻言,侯爷立时站起身,伸手接下鸡血,并转身来到中堂跟前,先是上了香,随即默念了几句什么,便是将桃木剑和铜钱剑一并取出。 伸手掐出剑指沾了一下鸡血,随即便是在桃木剑上画了起来,口中并念道:“天雷神,地雷神,护法神,卫道神,太上老君动敕令,下界护法渡众生。若有不尊令,奉请三清李老君,一剑化灰尘,养护吾门生,法雷绕殿,金色乾坤,清清自在,上清上净,上净上清,急急如太上老君律令!”咒语念罢,侯爷瞬间用剑指顺着剑身猛划而成。 随之,侯爷双手捧剑,双手微闭,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嘟囔囔,不知道又在念什么。 随着他的咒语不停念动,我倒是看到他的桃木剑上,逐渐的缭绕起一抹淡淡的罡气。没想到侯爷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可惜修为太浅,而祭炼出来的罡气,也是稀薄之极啊! 过了好一会儿,侯爷方才祭炼完成,随即将桃木剑和铜钱剑一并收了起来。又拿出毛笔和符纸,准备画符,落笔的刹那,侯爷左手掐诀,右手执笔而动,口中急急念道:“五雷三千将,雷霆八万兵。大火烧世界,邪鬼化灰尘。如有法力大,尽扫千邪万鬼精。玉皇赐我天下名,赐我铜甲铁甲斩妖精。若有强人不服者,弟子观请五百蛮雷火烧身。恐有前师与弟子刁幻者,押到万丈金井去藏身。若与弟子争刁,幻想脱身万不能。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些咒语,我倒是没有听过,兴许是阴阳行当里独有的一种驱邪符咒。当侯爷念罢,符咒立时画好,只见他顿时掐出剑诀敕符,继而捧着符咒绕香炉三圈,方才完成。最后这个仪式,倒是与道门有着几分相通之处了。 第六十五章 万中无一 待侯爷准备好符咒,我忍不住问了一声:“侯爷,你刚才画的是什么符咒啊?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嘛!” “那当然了,这是除鬼荡邪符,可以贴在门上防止鬼邪入宅,也可以化成符水让人喝下,鬼附身则必然离体,而没有鬼邪,也能神清气爽,百病全消!”侯爷顿时挺起胸脯,一脸说教般的向我介绍道。“这一道符你且带在身上,一会儿到刘猎户家中,也好保命护身,趁着还有点时间,我再画两道!” 我接下符咒,心里默默的感动了一下,没想到侯爷还是心地善良的,而且善根非常的深厚。只是没有道法的洗涤,难免世俗的习气重了些。 待一切准备就绪,我掐指一算,正好是正午时分。只不过,当我来到院中,却是看到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太阳也被乌云所遮盖,天地之间的阳气,也弱了很多。但四周的院墙上,树上,还是和往常一样,爬满了人,似乎都在等着侯爷的出面。 侯爷检查了一番村里人所准备的东西,香烛纸钱都非常的齐全,侯爷便是示意我提着竹篮,跟随他一步步走出门口。 而这时,早已等候在院子里的几个青壮年男子,也纷纷簇拥着侯爷,在前面开路。不多时,当我们来到刘猎户家的院门前,便是有人敲了敲门,完事扭头就跑……只剩下我跟随着侯爷,呆呆的站在院门口等候着刘猎户前来开门。当刘猎户打开院门,一看侯爷这架势,也瞬间明白了我们的来意,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刘猎户已然不再多嘴,缓缓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侯爷刚踏入院子的刹那,我清晰的看到他的额头上,顺势冒出了一排冷汗珠子。 看到这里,我忙低声安慰道:“侯爷不要紧张,我们就按照事先定好的计划,先和那恶鬼谈判,如果她愿意离开此地,要什么好处我们都可以满足她。如果实在不行,再动手也不迟嘛!” “眼下只能先这么办,且不能鲁莽行事,否则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侯爷冷静下来,微微点头。 当我们一步步来到堂屋门口时,却是看到堂屋门“砰”的一声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拽开,继而一抹浓烈的阴黑之气,便是自其中缭绕而出,看到这里,侯爷的双腿微微软了下来,我赶忙用力搀扶着侯爷,并低声在他的耳边嘀咕道:“外面有很多村民都在看着咱们呢,切莫丢了脸面!先想办法进屋和那恶鬼谈判!” “对对!”侯爷嘴唇蠕动着,忙低声回了一句。随之,侯爷郑重的抱拳向堂屋内客气的说道:“鄙人侯全,代表村里人前来,和尊驾一谈,不知可否?” 等了一会儿,却是没有半点回应,侯爷扭头看了看我,便是无奈的向屋里又说道:“既然尊驾没有开口,我就当尊驾是同意了……那,那我就进去了啊!”说着,侯爷用力的咽了咽唾沫,缓缓的迈开步伐,一步又一步的跨过门槛,来到堂屋之中。 这堂屋内,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腥臭之气,而阴黑的光线下,我立时扫了一眼,便是急急的将侯爷拽到一旁,并说道:“她出来了!” “哪?在哪呢?”侯爷忙激动的四下里踅摸着,且着急忙慌的把桃木剑请了出来。 只见里屋之中,刘猎户的媳妇王水仙,双眼空洞无神的盯着我和侯爷,身体僵硬的一步步走了出来。而就在近距离看了我们一眼之后,便是如同普通人一般,顺势坐在椅子上。“老家伙,你想和我谈什么?” 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听起来,根本不是一个女子应该有的声音,仅仅听了一声,便觉得一股凉意从头浇到脚。 我随手掐出三山诀,抱元守一,并分散出一丝灵魂之力,将侯爷笼罩在内。如此,侯爷缓缓拉开一个椅子,在那王水仙的对面,坐了下来。继而清了清嗓子,侯爷佯装镇定的挺起胸脯,郑重的向那王水仙说道:“我知道坐在我面前的,并非刘猎户的媳妇王水仙,但不知尊驾到底是什么来历?如何称呼?” “你不是来和我谈的吗?我怎么称呼,和你这个老家伙又有什么关系?” 王水仙一脸阴沉的冷笑一声。“你不是一直称呼我为恶鬼吗?那就叫我恶鬼好了,我喜欢看你们恐惧的表情,如同地上的一只只蝼蚁……哼哼哼……” “额!恶鬼,你要怎样才肯离开这女子的躯体?若是要钱,要衣裳,或者府邸,我都能帮你办到,而且能够让你在阴间过得十分逍遥快活,怎么样?”侯爷似乎不想和她再纠缠下去,索性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意图。“总比你呆在这里,要好很多倍!” “谈条件吗?” 王水仙不屑的一笑,但随之又点头道:“好啊!既然你什么都能满足我,那我就开一个条件给你!至于钱财,我只要黄金,而且万中无一。另外,我还要刘兴和我一起走,他是个好人,我喜欢这样的好人,每天都有阳气可以让我吸,如果你这个老家伙能够满足我的这些条件,我现在就可以离去,怎么样?” “你!你分明就是在强人所难!” 侯爷顿时着急的站起身,且没好气的说道:“所谓万中无一,我明白,不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两金元宝嘛!金银我都能满足你,可是刘猎户乃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人你不能带走。否则,他就死了!你不能害他,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反倒是尽心尽力的照料你,还是拿你当作他的媳妇王水仙!” 听到侯爷说到此处,我便是心道不好,恐怕这只邪祟前来,为的便是做刘猎户的媳妇了! “那就是没得谈了!老家伙,你想给我一笔钱,便打发我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若非你身边另有高人护着你,我刚才便要了你的命!”王水仙一脸阴狠的说着,随即便是翻着眼看了看我,且冷笑出声:“仙道好兴致,自己不动手,让这些不中用的家伙来应付我,难道是仙道瞧不上我吗?” “他只是一个……” “你滚出去!” 没等侯爷再说话,王水仙瞬间怒视着侯爷,并冷冷的吐出了四个字眼。吓得侯爷霍地站起身,呆呆的看向我。此时此刻,我便不能再继续托大,而是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你想和我谈,那接下来,就由我和你谈吧!” 说着,我缓缓在侯爷刚刚坐的位置上坐下,而侯爷倒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尴尬的站在我身旁。看着眼前的状况,侯爷似乎一脸的蒙圈! “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一直没有出手,并不是除不了你,而是念在你也修炼一场,实属不易,不想就此断了你数百年的苦修!”我淡淡的向对面的邪祟说道。“而且,我也知道,你并不是恶鬼,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鬼类!起初我就觉得你并非刘猎户的媳妇所招惹而来,乃是跟随着刘猎户,从深山老林跑出来的,现在看来,果真不假!若是一般的鬼类,金银钱财,至少能够让其动容,而你对这些似乎并不在意,因为你压根就用不着!” “哼哼哼……仙道好修为,不愧是高人,但任凭你说得再好,我同样知道,你一直不肯出手的原因,恐怕是担心这副躯体的主人吧?”王水仙说完,顿时忍不住讥嘲的笑了起来。“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若是有机会,前天夜里,便出手要了我的命,可是你没有。你在想办法,想对付我的办法,但我觉得,你根本想不出来,因为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所以也更加不知道如何对付我,对不对?” “呵呵!你倒也是深藏不露,而且附体都附得如此高明,占了她至少两窍以上,但我若是真想知道你的来历,却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微微皱了皱眉头,瞬间掐出掌心雷,只见一道耀眼的雷芒,轰然出现在掌心之中。那王水仙一看到掌心雷,顿时吓得面容失色,堪堪站起身来,向后不停的倒退。“你怕了?” “身处在深山老林里久了,见到雷芒当然害怕!你不用拿这个吓唬我,别忘了,若是你敢伤我,我立时能让这个女子身首异处,到时候,便是你害死了她!”王水仙一边惊惧的后退着,一边话语阴沉怒道。“你可以不顾及我的命,但你不敢不顾这无辜女子的性命!” “好!” 我怒声一喝,瞬间收回掌心雷。继而冷冷的说道:“孽障,不要以为如此撒泼,我便拿你没办法,逼急了,本道爷随时都能让你神魂俱灭!再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正午之前若是你还不走,便不要怪我不客气!”说罢,我立时转身走出了房门,而侯爷迟疑了一下,瞬间跟着我跑了出来…… 第六十六章 探寻根由 “方小道,你……” 侯爷极快的追上我,刚开口,便是忽然甩了甩头,苦着脸又说道:“再这么称呼你,我恐怕都没脸再开口说话了……方先生,没想到我才是那个开眼界的人,你的修为如此之高,我不但没有看出来,更是完全没有发现,这,这只能说明我比起你,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方先生,我……” “侯爷,万不能这么说,论起来,你比我年长,理应是前辈,我作为晚辈,并没有诚心要欺瞒的意思。只不过有了你们这些驱鬼之士,自然也是能够造福一方,我不能兼顾太多,如果能够看到你们独当一面,我也就放心了。只可惜此次的闹鬼事件,非同以往,所以我也只好出手相助,侯爷不必惊慌!”我微笑着向侯爷安慰道。 “唉!都是我自高自大,自以为是,却不想,真正的高人就在我身边,而我却不自知啊!”侯爷再次苦叹一声,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方先生,既然连你都无法弄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妖邪,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先回去再做打算!” 我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快步和侯爷回到对面的老头儿家中。此时,围绕在四周的村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疑惑的盯着我和侯爷。 回到院中,老头儿忙迎了出来,并恭敬的向侯爷询问道:“侯爷,驱鬼之事办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大功告成了啊?可,可我没有听到对面的院子里传出什么异响,难道是你和那恶鬼谈判完成了?” “老哥啊,这一声‘侯爷’可真是折煞我了啊!” 侯爷苦着脸向老头儿说道。“真正的高人乃是我身边的方玄衣方先生,其实我这两天在观察别的同行驱鬼时,便已经明白我不是那恶鬼的对手,也降服不了那恶鬼。只是我这个人喜欢吹牛,夸大自己的本事,此次驱鬼也是赶鸭子上架,而中途若非有方先生周旋,恐怕我这条老命,也要交代进去了啊!老哥,现在我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把这份重担,交给真正有能力的人,只有方先生才能解决这个大麻烦!” 当老头儿看向我时,却是面色一颤,继而忍不住呢喃道:“我家老婆子所说的话,果然应验了啊!” “老嫂子说了什么话应验了?”侯爷忙追问道。 “她昨天就和我说,她在梦里遇到一个神仙,说是我们家供奉的老神仙显灵,老神仙告诉她,只有方玄衣才能化解此厄,否则祸患难除!”老头儿呆呆的回想了一下,继而又说道:“我当时也就是当老婆子说的胡话,而且梦里的事情,一般都是胡思乱想,再者说,我们也不知道方小道的本名就是方玄衣,他看起来这么的年轻,怎么想也没有往他的身上想,现在看来,老神仙的话还真是应验了啊!” “老头子,我说的话没有错吧?”此刻,老婆婆笑呵呵的走了出来,并拉着我的手,激动的说道:“方先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本事,之前都是他们眼界太小,不识真人啊!” “呵呵!老人家太过奖了,我修行日浅,算不上什么高人。道门之中,比我修为高者,比比皆是,须知我华夏大地,高道辈出啊!”我客气的向老婆婆说道。“其实侯爷的本事并非假造,而且驱鬼捉邪的经历,也积累了数十年。我比起侯爷,经验还是少了很多。但此次那闹鬼之事,蹊跷甚大,侯爷只不过是一时不慎,没有看清那邪祟的本来面目,故而吃了瘪!” “行了行了,方先生,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我知道我有几斤几两,呵呵!”侯爷苦着脸,尴尬的笑了起来。 回到堂屋之中坐下,我四下里看了一眼,随即向侯爷慎重的吩咐了一声:“侯爷,有劳你启坛了!” 侯爷诧异的看了看我,随之重重点头,点燃三炷清香插进香炉。随即,我顺势将包袱内的地罗盘取出,摆放在坛前。看着地罗盘,侯爷不解的问道:“方先生,这是……” “此乃地罗盘,能够帮我搜寻天下妖魔,我怀疑那邪祟并不是鬼类,而是山中的精怪所化。现在我想要弄清楚那精怪的来历,只能依赖这地罗盘了!”我随口向侯爷说道。 “可是地罗盘纵然能够搜寻妖魔,却也未必能够准确的找到那邪祟的来历,除非有什么作为引子!”侯爷皱了皱眉头。 “侯爷不愧是侯爷,真是一点就通!” 我微微笑了笑,继而抬起手,并让侯爷看了看我紧握的拳头。“引子就在我手中!”说到这里,我不禁回想了一下当时与那邪祟谈判的场景,当我收起掌心雷的同时,则是顺势禁锢了一丝那邪祟周身所散发出来的余气,通过这一丝邪祟的余气,便可顺利的帮我搜寻到我想要的东西。 “原来这就是你让我帮你启坛的原因!”侯爷愕然怔了怔,继而欣喜的说道:“不得不说,我真的远不如你啊!” 我淡然一笑,并未再说什么,而是随手将那一丝邪祟的余气抛向地罗盘。霎时间,只见地罗盘内的万千符文骤然间散发出一抹淡淡的金光,将那一丝余气死死的禁锢在天池之位。看到这里,引子算是归位了,我伸手咬破手指,用力向天池之中打入三滴至阳真血。心念一动,地罗盘内陡然间闪现出一道虚幻的指针,来回的摆动之后,则是直直的指向某一个方向。 定了定神,我点头说道:“我现在要去山里一趟,侯爷就不要跟着去了,在家中时刻防备着那邪祟的侵袭,现在我已经和她打了照面,若是她不肯退去,恐怕会即刻采取行动。我担心村民们有危险,侯爷,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保证那邪祟不离开刘猎户家的院子一步!” “方先生,可是我……我道行不够啊!”侯爷苦着脸向我说道。 “侯爷的符法虽然是民间所传,但也不能说没有用,至少能够让那邪祟忌惮几分!” 我认真的向侯爷说道。“而且对于驱鬼之事,相信侯爷还有很多本事没有施展出来,支撑个一两日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方先生,你倒是把我看得如此透彻,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啊!”侯爷汗颜无地的苦笑了一声。“那好吧,既然方先生认为我行,我就再顶一顶,只是希望你不要太晚回来,否则我担心我顶不住啊!” “好!” 没有过多的耽搁,我应承了一声后,便是转身离去。 随着地罗盘的指针朝向,我很快便是来到一片深山之中。要说这里,乃是伏羲山的一条支脉,再往前不远,便是伏羲山的深山腹地之中。奇怪的是,这一带的山林中,竟是藏着不少的山精鬼怪,而且这些山精鬼怪四处奔走,像是过年一样热闹。皱了皱眉头,我立时收敛心神,并顺势将地罗盘收了起来,向着两个低矮的鬼怪走了去。 “两位道友何往?” 看着眼前的两个面容丑陋的鬼怪,我立时客气的抱拳一礼。 他们先是做出逃窜的架势,但又见我没有冒犯之意,微微放松下来。其中一个鬼怪壮着胆子向我说道:“你能够看到我们,可见你也是修行之人,既然如此,便可以与我们同往!” “最近山中少了大王,我们这些灵修便是快活一番,他日大王归来,我们也好有个念想!”另外一个鬼怪笑着向我说道,他的手中还捧着个破坛子,里面飘出阵阵酒香,看样子是要去赴会。“后山有盛会,所有灵修尽皆齐聚一堂,道友若是有兴致,不妨一同前去,共饮几杯如何?” “如此甚好!” 我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拒绝,微笑着点头说道。 接着,我便是跟随这两个鬼怪迅速的穿过一条狭窄的山道,别看他们看起来笨拙丑陋,身法却是诡异之极。我催动着踏虚步,方才勉强跟上他们的步伐。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我们乃是来到一个诺大的地下洞窟之中。其中多是山精鬼怪,相貌各异,且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而我的到来,俨然引起了所有灵修的注意,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齐刷刷的向我看来。自高台上,缓缓走下来一个身材高大,如同猿猴一样的精怪,眼珠子滴溜溜的在我身上打着转,最终,略显生气的向我身旁的两个鬼怪指责道:“你们两个小鬼,怎么把这个生人带了进来?他满身道气,乃是道门中人,殊不知我们与道门中人从不来往,可知他有没有什么歹意?” 这话说得如此直白,且完全没有顾忌到我的存在,好像我是个透明之人一样。 我咂了咂嘴,忙微笑着向眼前的猿猴精说道:“道友不必惊慌,是我请求那两位道友带我前来的,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尔等虽然是山精鬼怪所化,但深居在山里,未曾出去为祸百姓,纵然我是道门中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诸位不利!但请放心就是了!” 第六十七章 山魈 “仙道既然有正统根基,便无须与我等为伍,今日为何有幸来此?”猿猴精听完我所说的话,便是放心不少,但眼神之中,依旧难掩一丝警惕。“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仙道此举,莫不是有什么需要我等效劳的地方?” “呵呵!道友不必多虑,我不会让诸位为难!” 我笑了笑,忙又说道:“其实我是来调查一桩因由,如今,有一邪祟窃据在百姓家中,为祸乡里,而且多有驱鬼之士前往,尽皆吃了苦头。我自认能够化解此厄,可却苦于不知那邪祟的来历,便不知从何处着手,今日前来,便是为了这件事。若是诸位有什么线索,我自当感激不尽!” 哪知我的话刚说完,猿猴精便是四下里望了一眼,顿时惹得一片哄笑。 “不知诸位为何发笑?”我疑惑的又问。 猿猴精先是狂笑了一通,继而才捂着肚子说道:“仙道有所不知,怕是仙道要调查的那个邪祟,便是我们山中的大王了!他乃是山魈所化,力大无穷,而且神通莫测。平日里就喜欢戏弄山外的百姓,山中更是无人可敌。他在我们这一带,时常欺辱我等,让我等苦不堪言。此次他出山为祸,山中暂时清闲,故而我们才能齐聚一堂,欢度逍遥!” “山魈?” 我突然皱起了眉头,没有想到,那邪祟的来历,居然是山魈。 《神异志》有云:山魈,乃是山中的怪物一种,身长体黑,力大无穷。传说中,它可以跑的比豹子还快,可徒手撕裂虎豹,乃是山中霸王,且寿命非常长,被人视为妖怪。《山海经·海内经卷》里也有记载:“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脣蔽其面,因即逃也。” 而且《聊斋志异》中,也有一则民间记载,说有一位孙太白,其人的曾祖父,曾在南山柳沟寺里读书,麦秋时节回家,过了十天又返回寺里。孙公打开他住的房门,见桌案上满是尘土,窗户上也有了蜘蛛网,便命仆人打扫清除。到了晚上才觉得清爽些,可以休息休息了。于是他扫扫床,铺开被褥,关门睡觉。 这时,月光照满窗,他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多时,没睡着,觉得万籁俱寂。忽然间听到风声呼啸,山门被风刮得咣当咣当直响,孙公心想可能是和尚没关好门。他正寻思间,风声逐渐接近住房,一霎时,房门也被刮开了。他更心疑了,还设想过来是怎么回事,风声已入屋内,并伴有铿铿的靴声,逐渐靠近卧室门口。这时他心里才害怕起来。霎时门开了,他急忙一看,一个大鬼弓着身子塞了进来,矗立在床前,头几乎触着梁,面似老瓜皮色,目光闪闪,向屋内四面环视。张开如盆大口,牙齿稀疏,长三寸多。哇啦哇啦乱叫,声音震得四面墙壁山响。 孙公害怕极了,心想在这咫尺的小房子里,势必无法逃避,不如与它拼了。于是暗暗去抽枕下的佩刀,猛地拔出向大鬼砍去,正砍中了它的肚子,发出像砍石头样的声音。鬼大怒,伸出大爪子抓他。 孙公稍微缩了缩身子,被鬼抓住了被子,揪着忿忿地走了。孙公随被子掉到了地上,趴在地上大叫。家人都拿着火把赶来,见门依然关着,如以前一样,只得推开窗户进来。一见孙公的样子,众人都很惊讶。把他抬到床上,他才把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共同检查一下,才看到被子夹在卧室的门缝里。开门用火把照着检查,见有爪痕,大如簸箕,五个指头抠着处把门板都穿透了。 天亮时分,孙公再也不敢留在这里,于是便背起书箱回家了。后来再问寺里的和尚,他们说再没有异常事情发生。有人说此怪便是久居深山之中的山魈所化,此精怪虽然残忍凶恶,但并不吃人。 想到此处,我微微放心一些,难怪那刘猎户的媳妇只是伤害别人,而从来没有吃人的举动。 而此山中,其他的山精鬼怪,自然不是那山魈的对手,故而受制于山魈。如今山魈离山,他们方才如过年一般欢乐。 “仙道若是想要对付大王,恐怕要费些心思。而且,若是能够降服于他,便请他到别的山里居住,我等常常受他欺辱,实在不想让他再回来了!”猿猴精一脸诚恳的向我说道。 闻言,我想了想,随即沉声问道:“我正在想办法,但却不知山魈的弱点是什么?” 猿猴精四下里看了一眼,继而指着一个瘦高的精怪,瘦高的精怪如同木桩一般,浑身长满了皱巴巴的黑皮。“他是大王的老仆,常常服侍大王,若是大王有什么弱点,想必他知道!” “就就就……就是……火!”那个木桩子一般的精怪结结巴巴的念叨一声,但马上又摇头改口道:“不对不对……对了,大大大……大王最不喜欢香味,若有燃香之处,大王必然暴跳如如如……如雷!” “忌香?” 我愕然愣了愣,原来那山魈忌讳的是香火之气。想到此,我立时向眼前的这些山精鬼怪抱拳回礼,并客气的说道:“多谢相告,若是此次能够降服那山魈,必然信守承诺,将其赶至千里之外。只不过,诸位邪气未脱,还望日后深居不出,以免扰乱百姓的清净!” “我们听从仙道的吩咐!” 猿猴精立时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礼。然而就在我准备离去之时,猿猴精忽然呲牙一笑,道:“仙道误会了,我并非猿类,乃是瘴气所化!” “额!” 我微微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是瘴气精,但瘴气所化的精怪我也见过,难道可以有很多形态的吗?想到此处,我微微笑了笑,转身走了开去。这些精怪虽然道行不高,但都是各有神通,若是呆的久了,怕是要把我心底所想的事情全都掏了去。 待我回到刘湾村,已经是深夜时分。 只见整个刘湾村内,多数人家还是一如既往的点亮着油灯。然而,今晚似乎特别的热闹……隔老远,我便是看到侯爷手提着铜钱剑,奋力的向着那山魈附体的王水仙劈砍过去,但每一次击退,都被轻易的反攻而上。无奈之余,侯爷不断的打出一道道符咒,可那些符咒尽皆在到了王水仙的跟前时,便凭空自燃,焚化殆尽。 侯爷的符咒我见过,而且我身上也带了一道,他的符咒虽然是民间符咒,但同样拥有着镇邪驱鬼的能力。然而符咒刚接触到那山魈,便是突然自燃,这只能说明,符咒对山魈是无用的。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并无绝对的存在,纵然是符咒,也有其触及不到的地方。比如山魈,来历成谜,没有人知道山魈是怎么出现的,只是知道他存在以后的少许事情,山魈来去无踪,非但书中的记载只有只言片语,更是亲身经历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降服他,恐怕真得动动脑筋! 如果他是单独存在,我倒是不惧,可直接和他斗法。 但他现在附体在刘猎户的媳妇身上,一旦动手,难免会伤及无辜之人的性命。这一点,让我有些束手束脚,必须先把山魈从刘猎户的媳妇身上请退,然后才能动手降服。前几日的一干驱鬼之事,也印证了许多的法术都对山魈无用,嗯,既然他对香火之气有所忌讳,我便从香火之气着手! 相通一切,我脚下一动,顷刻间便是赶到了侯爷的跟前,侯爷此时已经被那山魈打得浑身伤痕累累,见到我,差点老泪纵横,但还是有些哽咽的叫道:“方先生!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快顶不住了!这邪祟要大开杀戒了,村里人都挡不住他,我能够用的法子都用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扭头看了那山魈一眼,似乎这个精怪已经杀红了眼,誓要杀出一条血路的架势。皱了皱眉头,我当即向侯爷叫道:“侯爷,你先顶一下,我去去就回!” “啊?你还要去哪里啊?我我,我这里真的顶不住啦!” 侯爷忙挥着铜钱剑奋力拼斗,且大声的向我急道。 我没有理会侯爷,而是闪身离去。 顷刻间,我辗转整个村子,将所有人家所积攒的香烛全部收刮一空,不久,便是提着一个袋子回到了侯爷跟前。此时,侯爷已经身中数刀,那王水仙手中的菜刀,也沾满了鲜血。我挥手一道掌心雷打出,雷芒乍现,生生将王水仙震得倒退五六步之远,随即,她转身逃回到刘猎户的院中,并冲着我大吼大叫:“臭道士!你有种就痛下杀手,这个女人的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我没有回应,而是弯下身子检查了一下侯爷的伤势。继而搀扶着侯爷回到对面老头儿的家中,并说道:“索性那王水仙下手不算太重,而且被附体的情况并没有严重到完全夺取躯体的使用权,有了王水仙本身的意识影响,她每一刀砍下来,或多或少都保留了一些余地。所以你的伤仅仅算是皮外伤,没有伤及五脏六腑,好好包扎一下,调养一番就没事了!” “侯爷,您为了我们村子里的村民们,实在是付出了太多,我这个老头子向您磕头了!” 老头儿感动得热泪盈眶,禁不住向侯爷跪下。 侯爷忙摆着手说道:“这算个什么!我说老哥,现如今我也算是明白了,这些邪祟以及鬼怪,千万不能惯着他们,更不能和他们谈什么条件,下次我再遇到这种事,二话没有,直接上手就是干死他们!” 此时此刻,侯爷倒也是精神亢奋,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气魄。或许一个人到了某种境地,便会激发出原本潜藏在心底的最强大动力,而侯爷从一开始的无所畏惧,到突然临阵倒戈,再到勇猛无畏的挑起重担,一夜之间,侯爷像是换了个人,不再是那个带着市井之气的阴阳先生,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驱鬼大师! 听着侯爷打趣的声音,我微笑着安慰道:“侯爷就别激动了,好好养伤要紧。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说完,我提着袋子便要离去。 “方先生,那邪祟油盐不进,好像任何法术都对她无用,你如果没有什么计划,千万不能蛮干啊!”侯爷未等我走出房门,便是急急的喊了一声。 “多谢侯爷关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微笑着向侯爷点了点头,转身冲向了刘猎户家的院子里。 刚进院子,便看到刘猎户正蹲坐在一个昏暗的墙角之中埋头哭泣着。他的心情我自是能够理解,因为他媳妇被山魈附体之事,而闹得整个村子都不安生,而今,更是有着不少人因此受伤,此等状况,似乎也远超他的想象,更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局面。他的伤心,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缓步来到刘猎户的跟前,轻轻拍了拍刘猎户的肩膀,并沉声说道:“如果你想解救你媳妇,我有办法,但需要你的配合!” 第六十八章 九宫香阵 刘猎户听了我的话,顿时面色一怔,呆呆的抬起头看了看我,随即急切的追问道:“什么办法?我我,我很想救我媳妇,我真的不想再让那恶鬼祸害我媳妇了,呜呜呜……方先生我求求你,帮帮我吧……只要能救我媳妇,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好!” 看着刘猎户痛苦的表情,我暗自一叹。但还是急忙开口说道:“现在我需要你把上次进山打猎时,所遇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讲给我听!” “这些和救我媳妇有关系吗?”刘猎户立时追问。 我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刘猎户顿时想了想,随之擦拭掉眼角的泪痕,且压低声音说道:“这些天家里出的各种事情,让我完全没有时间去回想那些经历,但现在听方先生提及,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我在山中打猎……” 刘猎户和往常一样,在一处山坳内蹲守着猎物出现,最终要等的猎物没有出现,反而是阴差阳错的逮到一只野兔子。刘猎户见有了收获,便想着回家,而在半道上,却是看到一个长得面容姣好的青年女子,那女子十分的奇怪,倚靠在一棵树前,静静的观望着从前面路过的刘猎户。刘猎户诧异的停下脚步,和那女子四目相对,二人均未说话,似乎觉得奇怪,刘猎户不经意的冲那女子笑了笑,准备离去。 然而那女子倒也冲着刘猎户笑了笑,这下刘猎户有些尴尬了,见人家有了回应,若是不说句话就走,倒是显得小家子气。随之,刘猎户走到那女子的跟前,微笑着询问了一番,最终得知,那女子是住在山那边的,到山里采花,不小心迷路了。而且又饥又渴,了解到女子的困难,刘猎户忙把自己带的水囊交给女子。 随后知道女子家境穷困,便一时怜悯,把刚抓住的野兔子也送给了女子。 女子不知是因为感激还是顺口一说,说刘猎户人这么好,不如嫁给刘猎户当媳妇! 刘猎户肯定不干,家里有了妻室,怎能随便在外面沾花惹草?于是断然拒绝了那女子,并提出要送那女子回家,谁料那女子不走了,非要和刘猎户一起回家。刘猎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把女子带到了山外,并告诉女子沿着山脚走,就能绕过前面的大山。可女子不乐意,非要缠着刘猎户,给刘猎户当媳妇。 刘猎户吓得落荒而逃,无奈的将那女子甩开了。 谁料回到家中,却发现媳妇中了邪! 听到这里,我愕然一怔,看样子,那山中的女子,正是山魈所化。原来是那山魈对刘猎户真的动了情,难怪附体在刘猎户的媳妇身上这么多天,愣是没有伤害刘猎户分毫。我认真的琢磨了一番,随即向茫然无措的刘猎户说道:“刘猎户,我现在要你配合我的是,把你媳妇引到这院中,而且,要让她在短时间内,动弹不得!” “什么?方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刘猎户错愕的抓了抓后脑勺,疑惑的追问。 “你不需要懂,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做,我就能把你媳妇原模原样的还给你。还有一件事,现如今你的媳妇被那邪祟附体,从外貌看,还是你媳妇,但是实际操纵你媳妇躯体的,乃是那邪祟本身。我让你把你媳妇当成是你在山中遇到的那个女子,而且要用对你媳妇的深情对待她,你能做到吗?” 说着,我紧紧盯着刘猎户,等待着他的回应。 刘猎户依旧是一脸的茫然,似乎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仔细想了想之后,刘猎户立时睁大双眼,问道:“这么做,就能救我媳妇吗?” “不错!” 我再次点了点头。 “那好,只要能救我媳妇,让我干什么我都干!” 刘猎户立时站起身,郑重的向我说道。 交代清楚,我脚下一动,瞬间在刘猎户的眼前消失,再次出现,我便是静静的站在房顶之上,等待着刘猎户把那山魈引出来。如此,我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如果要在不伤害刘猎户媳妇的前提下,将山魈从她体内赶出来,恐怕也只有委屈刘猎户暂时演一场戏了。 当刘猎户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我顺势将房顶上面的瓦片揭开两块,并低头看着刘猎户的动向。 当刘猎户见到自己的媳妇王水仙时,或许是无法投入真情,陷入短暂的僵持中。不多时,刘猎户忽然上前抓住王水仙的手,直把王水仙吓得面色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刘猎户会这么做。继而,刘猎户深情的望着她,且向她说道:“我没有想到,你真的跟随我来到我家中,而且真的要做我媳妇,你,你为什么会看上我?我是个没用的人啊……” 对于刘猎户的话语,那山魈或许没有料到,继而含情脉脉的望着刘猎户,一句话也没说。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就是那位美貌女子,我,我或许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刘猎户倒是真的演得十分投入,或许是为了救自己的媳妇,也是拼了啊!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什么此刻说这种话?我知道,你媳妇长得也很漂亮,只是,我觉得我更加喜欢你,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在深山之中的枯燥乏味,都比不上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这几日你把我当成你媳妇一样照顾,让我看到你是多么体贴细心的好男人。我知道我没有看错人,我是不会看错你的!”那山魈倒也是感性十足,被刘猎户三句话给说得动了真情,当即扑进刘猎户的怀中。 随之,刘猎户抓住王水仙的手,一步步走出了房门。王水仙不解的向刘猎户问道:“为什么带我到院中?” “因为我要告诉全村的人,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娶你当我媳妇,我是真的喜欢你!”刘猎户深情的望着自己媳妇的面容,不知他现在的心里,是何等的滋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媳妇,却是要把自己的媳妇当成另外一个人,还要如此深情的面对。“对了,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你能告诉我吗?” “我,我叫……我叫三笑!”王水仙迟疑了一下,忽然开心的回道。 “三笑姑娘,我要在这里向所有人证明,我喜欢的人是你,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们永远也不分开!”刘猎户越说越激动,哪知就在刘猎户准备伸开双臂把王水仙抱住时,却是被推了开来。“怎么,怎么了?你为什么……” “你在骗我!你喜欢的人还是你媳妇,对不对?你只不过是和我演戏,好让那个臭道士来对付我!”王水仙紧盯着刘猎户的双眼,沉声说道。 “我,我没有!” 刘猎户立时着急反驳,并伸出手叫道:“如果三笑姑娘不相信我,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刘兴说了半句假话,让我五雷……” “嘘!”王水仙顺势伸出手,捂住了刘猎户的嘴,并莞尔一笑,道:“别发誓了,我不需要你发誓,万一再被你真的召来了五雷,那还真是个麻烦,呵呵!” “这么说,你相信我了?” 刘猎户立时又抓住王水仙的手,并急急的询问道。 “哪怕你说的都是假的,可我的心里,也是非常的开心,我相信你……”王水仙羞涩的一笑,缓缓低下头去,并顺势扑进刘猎户的怀中。 而当刘猎户拼命的把王水仙死死的抱在怀中时,我眉头一皱,深知机会来了。当即从包袱内抓住一大把香来,双手捧起向天一拜:“一缕香烟通九霄,降妖伏魔归正道,诸天神明共扶持,助我布下天罗罩!”三拜之后,我屈指一弹,香头顿时闪现一抹火星,当香火燃起,我顺势取出第一支香,以山魈所在之位,挥手向着北方地面打出。 一支清香不偏不倚的插进地面,紧接着,我又取出九支清香,顺势向着南面打出,口中再次念道:“一拜天清,二拜地明,三拜邪魔归正!” 随着第三句念出,我顺势取出三支清香,向着左边打出,继而取出七支清香,向着右边打出,口中再度念道:“四拜阴阳和顺,五拜妖尘涤荡,六拜邪魅不侵,七拜道气恒长,八拜鬼神失色,九拜雷威无量!”随着二支、八支、四支、六支,直至最后五支香被我用力打出,坐镇中宫之时,那附体在王水仙体内的山魈顿时仰头长啸一声,猛地将刘猎户重重的推出了圈外。 如此,九宫香阵,顷刻而成,九束香火,以九宫八卦布阵之位排列而成,将那山魈完全封印在阵中。 刘猎户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再看阵中的王水仙,却已经是泪眼婆娑……“你最终还是帮着那个臭道士,对付我……啊!”痛苦的咆哮声,自王水仙的口中发出,她紧紧盯着眼前的刘猎户,一时间,她却是缓缓瘫坐在地上。 “你不是我媳妇,也代替不了她,对于你的情意,我不能接受,而且,我也永远不会接受……”刘猎户对于山魈的痛苦质问,却是咬牙切齿的回应道。“你一开始就找错了人,你是鬼怪,我是人,我们不是一路人,也永远无法走到一起。你害了那么多人,也伤了那么多人,该是时候了结了!” 哪知山魈却是再度流泪,且默默的望着刘猎户,此时此刻,我纵身跃下,缓步来到阵前,怔怔的看着附体在王水仙身上的山魈。她究竟是山精,还是……还是一个深情的女子?难道山精鬼怪,也同样有着和人类一样的情感?先前她明明有机会阻止我布阵的,而且在我布阵的同时,她似乎早有预感,但她却没有阻止,并甘愿舍身在阵中。 一时间,我倒是有些糊涂了。 第六十九章 卖茶的老者 当一缕缕阴黑之气自王水仙的周身散发出来,我不禁呆住了。她这是……她这是要求死?纵然有九宫香阵,也只不过是把她逼出来而已,并没有到必死无疑的地步啊!那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苦修而来的修为?为什么要放弃修仙的机会?难道,难道仅仅是因为一时的情迷?显然,事实就是如此,当阴黑之气不断的升腾而起,又随风而散,王水仙的眼睛里,除了刘猎户,似乎并没有其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只可惜,山魈最后一缕神魂覆灭之时,刘猎户的眼睛里,以及口中所喊的,都只是他媳妇。所谓的山魈,所谓的一见钟情,并没有在他的心里留下半点痕迹。这或许能让人产生一抹惋惜和怜悯,能让人忘记她是山魈的身份,只是把她当作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女子…… 随着山魈的神魂尽数熄灭,周遭的香阵也急速的燃尽,直到最后一丝火星灭掉,王水仙顿时双眼一闭,整个人顺势瘫倒下去。 “水仙!水仙你怎么样?水仙!” 刘猎户眼含热泪,激动的跑到阵中,一把将媳妇王水仙抱在怀中,并连连的哭喊。 我莫名的轻叹一声,继而缓步来到刘猎户的跟前,向刘猎户说道:“邪祟已去,你媳妇不久后,便会醒来。以后不要再打猎了,好好的做点别的营生吧!”说罢,我转身便要离去。 “方先生!谢谢你!谢谢你了!”刘猎户立时激动的向我呼喊了一声,并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我微微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后,头也不回的说道:“灾难已过,村子里的人,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呵呵!”苦涩的笑了笑,我快步离开了刘猎户家。 当我见到侯爷,侯爷却是激动万分的向我追问:“方先生,情况怎么样?那妖邪除掉了没有啊?” “妖邪已退,侯爷,你此次勇敢的解救了刘湾村的村民们,功德无量啊!”我微笑着向侯爷说道。“现在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还有要事需办,就不和你一起回苏半湾村了,就此别过!”说罢,我向侯爷抱拳一礼,转身就要走。似乎每解决一次阴阳之事,便能目睹一场悲欢离合,而这种对人性的冲击,让人不免一次次感伤,为了尽快除去这种情绪上的波动,便不能久留下去。 “方先生,可是苏三爷那也还没给个回话呢!起码多留两天嘛!我们相识一场,还没好好的认识呢!方先生!” 见我转身要走,侯爷忍住伤痛,一瘸一拐的向我追了出来。 “侯爷,回吧,日后有缘,我们必定能够再次相见!”我微笑着向侯爷回了一句,继而脚下一动,瞬间消失在院子里。 七日后,我来到嵩山脚下。 嵩山,古称“外方”,夏商时称“崇高”、“崇山”,西周时成称为 “岳山”,以嵩山为中心,左岱、右华,定嵩山为中岳,始称“中岳嵩山”。嵩山面积约莫九百里左右,最低处也有百十丈高,而最高处,则是一千五百多米,五百余丈。而主峰位于太室山,最高峰处,乃是连天峰,位于少室山。北瞰黄河、洛水,南临颍水、箕山,东通郑汴,西连十三朝古都洛阳,是古京师洛阳东方的重要屏障,素为京畿之地,具有深厚文化底蕴,更是道教圣地! 除了闻名遐迩的中岳庙,还有一座建造了数千年之久的崇福宫,崇福宫的前身,为太乙观。而太乙观建于汉武帝元封元年,原为万岁观。到了宋真宗时期,道教盛极一时,遂又把太乙观提升为崇福宫,崇福宫不但是名儒云集之地,也是历代著名道学方士的栖身传教之所。 如北魏的寇谦之,唐朝的刘道合,宋朝的董道绅,还有金代的邱长春等等,均在崇福宫主持过道场。 故而修道之士,但凡来到中岳之地,便一定会参访崇福宫,而我,自然也不例外。 在崇福宫的后山门外,时常有当地的砍柴之人聚集闲聊,我游历了一天的宫观,也参拜了殿中的诸位祖师神明,便是闲庭信步的来到了后山山门处,与这些无忧无虑的砍柴人围坐在一起,闲聊此地的神秘传说。 其中一个老汉,似乎颇有文采,待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说罢,便是敲了敲手中的旱烟袋,耐心的讲道:“要说这中岳之地,最富盛名的,自然是少室山了。而少室山的最高峰,为峻极峰,在峻极峰的西北处,又有一座山峰,名为华盖峰。你们可听说过华盖峰的传说?” 但见众人微笑着摇头,老汉当即得意的也笑了笑,装了一锅烟丝,用力的抽了几口,才悠闲的说道:“传说远古时期的轩辕黄帝,就曾游历过此地,而且拜了一位高人,名为华盖的,为老师。也正是在这位老神仙的指点,轩辕黄帝制订了历法,这是最早的古历法。要说华盖,乃是居住在那个山峰上的一位活神仙,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岁,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只是知道这位老神仙经常观测天象,且了解日月星辰的运转规律,在那个时期,能够有此学问的,不是神仙才是怪事,呵呵!” “说起来,还是从头说,轩辕黄帝当时打败了蚩尤,为了部族人民的生活,也为了在炎帝教人种植五谷的基础上,发展当时的农业,便亲自率领大臣登上了嵩山,拜访华盖老人,当时山上树木茂密,狼虫虎豹很多。他们一边用弓箭扎枪驱逐野兽开路前进,一边互相呼喊在林中采集各种果实。他们往返周转好多峰峦沟壑,最后找到了华盖老人。” 老汉说到这里,微微笑了笑,又说道:“这位鹤发童颜的华盖老人,看起来像是一百多岁了,但却耳不聋眼不花,你说神奇不神奇?听说轩辕黄帝前来拜访,便非常高兴,并把自己观测而来的星宿运转的规律,告知了轩辕黄帝,轩辕黄帝让随行的大臣苍颉记录下来,编撰成一套完整的历法,由此,向华盖老人再三拜谢,下山而去了。现在咱们沿用的历法虽然很多,可其中自然是少不了这些古圣贤的付出和发明啊!不然咱们哪知道谷子什么时候盖播种,什么时候又该浇水,什么时候又该除草,什么时候成熟,呵呵,若是没有历法,老百姓恐怕种地都是个麻烦事啊!” “呵呵!那倒是那倒是!” 其余人纷纷微笑着点头称是。 而另外一个老者,则是一时兴起,也说道:“在嵩山南麓有座刀削似的高山,名叫当阳山。这座山的山腰处,有三个突兀的大石头,远远望去,好像天上掉下的天石,后来人们都把它叫“二郎石”或“支锅石”。山下是一片白茫茫的黄沙,就像烤焦的赤土,当地人都叫它“大沙漠”。提起当阳山、“二郎石”和这“大沙漠”,还有一段神奇的传说呢!” 见大家都兴趣盎然的听着,这位老者微笑着又说:“相传啊,盘古开天地的时候,曾经有十个太阳涌出地面,庄稼烤焦了,河水也晒干了,整个人间比蒸笼还要热,百姓处在危难之中。这个时候,有个叫二郎的小伙子。他不但勤劳勇敢,而且为人忠厚诚实。他的力气特别大,大得能搬起几座大山;他有一双飞虎鞋,穿上它能翻山跨海,日行千里。老百姓们都信服他,喜欢他,就推选他当了大伙的首领,于是他……” “哎哎!我说,二郎神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吧?”未等这位老者说完,便是突然有人起哄。“好像听说二郎神是四川灌江口人士,怎么也成了这嵩山的神仙了吗?” “唉!谁和你说二郎神了,我明明说的是有个人名字叫二郎嘛!”那位老者当即不乐意的反驳道。 “你看看,二郎不就是二郎神嘛?这老头儿,编故事也不编个像样的!” 一时间,众人哄然大笑,且把那位老者气得也不说话了,而众人倒是更加开心的打趣。 “那位老哥说得也没错,的确有这么个传说,呵呵!” 忽然,一个挑着担子的白胡子老头儿,微笑着停了下来,且拿下斗笠摇晃了几下,缓步来到人堆前,找了个地方坐下,说道:“这个传说其实也早就有过流传,他被你们气得说不出话来,我就帮他说完这个故事,呵呵!” “那好那好,你来说说!”另外一个人笑着打趣道。 “那我就接着往下说!” 白胡子老头儿也不客气,先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把故事回想一遍,随后才开口说道:“老百姓信服这个叫二郎的小伙子,喜欢他,推选了他为大伙儿的首领。然后有一天,天上居然出现了十二个太阳。炽热的阳光,把大地都快要烤焦了,到处都是山崩地裂啊!人们辛苦种的庄稼,在太阳的照射下也都枯黄了。二郎每天起早贪黑,和百姓们一起挑来河水浇灌秧苗。他挑着两只大水桶来来往往,汗流浃背,非常的辛苦。有一天,天色已过了中午,还不见母亲给自己送饭来。二郎不放心,就放下水桶往家走。走到半路,看见母亲躺在路旁,热得昏倒在地上。” 顿了顿,白胡子老头儿接着又说道:“这时,二郎望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阳,肺都快气炸了。他想啊,如果再不把这十二个太阳除掉,还不知有多少人要饿死和热死呢!于是第二天,二郎从附近山上砍了一棵千年古树作扁担,把太行山的十二座小山装进两只大筐,穿上飞虎鞋,挑起扁担去追赶天上的太阳。二郎走起路来一阵风,要走多快有多快,想跳多高有多高。他每赶上一个太阳,就用一座大山把它压住。就这样,他已赶上了天上的十个太阳,把它们压在了山下。这第十一个太阳,被二郎赶上压在了如今的当阳山下,而当阳山就是由此而得名。” “剩下的一个太阳就在东海边上,二郎本想还去追赶,但这时他已累得走不动了。二郎把飞虎鞋脱下来,倒出里面的黄沙,竟是在山下成了大沙漠,而他卧倒在山腰上,天长日久,最后就变成了一块大石头。这就是二郎石的由来,呵呵!”白胡子老头儿说完,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 “原来这还真是一个不一样的传说啊!” 起初那个打趣的人,此刻却是恍然大悟的叹道。 “哈哈哈……”哪知白胡子老头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直惹得众人也跟着发笑。“不过是一个神话传说,是不是真事儿谁知道去?我们就当是图个乐子听听而已嘛!哈哈哈!” 砍柴人闲聊作罢,便是各自背着一捆柴火回家去了,只剩下白胡子老头儿还停留在自己的担子边上歇脚。我则是微笑着来到白胡子老头儿的跟前,客气的问道:“老人家,您看起来不像是砍柴人,这么大年纪,怎么还挑着这么重的担子啊?” “哦,我是卖茶人,这不,走累了,就不想再走了,一会儿就在这里摆个茶摊,小兄弟,你口渴吗?我这里有上好的茶水,请你喝一杯吧,呵呵!”白胡子老头儿说着,忙把担子解开,并露出筐子里的茶具。 第七十章 不老药 “老人家经常在这一带卖茶吗?这挑子多累啊!而且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不在家中安享清福呢?”看着白胡子老头儿缓缓将茶具取出,并认真的泡了一杯茶水,我忍不住向白胡子老头儿笑说。“再说,这后山地界,游人本就很少,不如前门外的人多,您若是卖茶,倒不如到前面,也能多赚些钱财不是?” 白胡子老头儿随手将茶水递给我,并微笑着说道:“这后山清静,前门太过吵闹,我不太习惯。而且,即便是这后山地界,不也一样有喝茶之人吗?呵呵!” “那倒是,只是,若能度得千人,何必执着在一人身上……”我随即喝了一口茶水,并饶有兴致的和白胡子老头儿打趣了一句。 哪知白胡子老头儿竟真的有些学识,而且还能随口给我对上……“若是这一人能度千万人,那么度一人,同样也是度了众生啊!小兄弟,你说有没有道理?” 闻言,我愕然一怔,却是觉得白胡子老头儿的话语,非但有道理,而且精妙之极。是啊!若是能够度得一个拥有上根器的人,那么便能够通过那一人,度化千万众生。这乃是以逸待劳,且精妙非凡的做法。古往今来,神仙度人,皆是此理。如神仙钟离权,等待千年,方才收了一位弟子,而这位弟子,便是吕洞宾吕祖师。 吕祖得道以后,度的何止千万人啊! 没想到这位白胡子老头儿,随口一句话,却是胜过千万语。不愧是在这洞天福地卖茶之人,或许是什么高人也说不定!我认真的看了白胡子老头儿一眼,倒是没有发觉他身上有任何修为,不禁自嘲一笑。或许是我太过敏感,见什么人都像是高人。 一杯清茶,醇香甘甜,喝到肚子里,只觉得让人神清气爽,畅快无比! 我连连夸赞道:“老人家,您的茶真是太好喝了,呵呵!” “好喝就多喝两杯!”白胡子老头儿微笑着接下茶杯,又为我冲泡了一杯,但见我喝完,紧接着又是一杯。当第三杯茶水递给我,白胡子老头儿再次笑道:“小兄弟,我的茶虽然好喝,但最多也就只能请你喝三杯,喝完之后,便不能再喝了,呵呵!”待我接下第三杯茶水,白胡子老头儿的话语,也相继说了出来。 我不禁笑着回道:“好茶自当多饮,不过,既然老人家不舍得让我多喝,那喝完了这第三杯茶,我便告辞了!” 一口气将第三杯茶灌下肚,我开怀的笑道:“好茶,好茶啊!” “小兄弟,不忙着赶路,既然到了这里,时间还早!” 白胡子老头儿见我要走,当即出言喊住了我。“喝了我的茶,便是要辛苦一遭啊!小兄弟,一切皆是造化,你可要好好的领悟其中的玄妙……” “老人家,您这话是……是什么道理……”我的话还未说完,却是忽然发觉脑袋一片眩晕,紧跟着,便是双腿一软,禁不住的倒在地上。“老人家,这,这茶怎么还能醉人啊……”迷迷糊糊的,我艰难的向白胡子老头儿追问。 “小兄弟,古有黄粱酒,一醉如千秋,今有梦中茶,三杯万世休,呵呵!” 白胡子老头儿非但没有前来搀扶我,更是微笑着抚摸着自己的白胡子,且淡淡的望着我,直到我再也坚持不下去,昏昏睡去…… “长杰!袁长杰!快醒醒!师父来救你来了!” 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在一旁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刚欲睁开双眼,顿觉浑身上下疼痛难忍,而且体内忽冷忽热,痛苦非常。但我还是艰难的睁开眼睛,四下里看了一眼,却是看到四个略显陌生的人,正焦急的望着我。我嘴巴干涩的张口,忙问道:“你们是?” “难道是烧坏脑子了?居然连我们这些师兄弟都不记得了?长杰,你的头很烫,唉!这次山下的瘟疫实在是太厉害了,而你一个人下山解救百姓,却不想沾染了瘟疫,真不知道你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啊!”一个身材微胖的青年男子,一脸苦涩的向我说道。 袁长杰?原来我叫袁长杰,下山去化解瘟疫,不料把瘟疫招惹到自己的身上来了。我忙艰难的想要坐起身来,一旁的师兄弟忙来搀扶,可他们刚伸出手,却又面色惊惧的收了回去。并呆呆的望着我,任凭我无力的挣扎着,最终,一点一点的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之上。 “盛传师父拥有一枚不老丹药,若是吃了那不老丹药,非但能够治愈百病,更是能够长生不老啊!”一个瘦高个的师弟小声向身材微胖的师兄嘀咕了一句。“师兄,你猜师父会不会拿不老药来救长杰?” “胡说!不老药乃是我门中至宝,而且历代相传,就连太师父以及师父都未曾服用过,怎么可能会给……”身材微胖的师兄先是严厉的训斥了那个瘦高个几句,但见到我在一旁听着,忙尴尬的冲我一笑。“长杰你放心,师父一定有法子救你的。而且这瘟疫也不算是什么大病,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 “谢谢师兄的宽慰,我还能挺得住,而且,我不会向师父讨要不老药,毕竟那是我们师门中的至宝,不是吗?”我苦着脸,向身材微胖的师兄说道。 “那……那倒是,其实你也别太在意我所说的话,咱们师父有不老药的事情,也就是个传说而已。他老人家不说出来,谁也没有办法证实。所以,你还是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那不老药的上面,相信以师父的医术,治好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身材微胖的师兄忙打着圆场,但话中之意,其实我也不难听出来。这不老药是本门至宝,我是没有资格吃的,身材微胖的师兄说来说去,意思也就是如此而已。 不多时,外面有一年轻的声音急急的说道:“师父来了!” 果然,一个仙风道骨般的老者,手持拂尘,缓步而来。老者的气质飘逸出尘,而且年纪虽大,依旧俊逸不凡,头发和胡须,也都是乌黑之色。看了我一眼,老者缓缓摆手,向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吧,为师拿来了解毒之药,要亲自喂长杰服下!” “是,师父……” 众人纷纷恭敬的应承了一声,并老实的退了出去。 而此刻,作为我的师父,老者随手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并向我低声说道:“长杰,这个小瓷瓶内,便是本门至宝不老丹药。眼下你中瘟疫之毒已经很深了,普通的草药根本无用。为师决定用不老药来救你还阳!只不过,这不老丹药在本门,只有一枚,你病好以后,切莫和外人提及此事,以免引起你的同门师兄弟的不满,从而酿成同门相残的悲剧,知道吗?” “师父,既然不老药只有这一个,就不要再浪费在徒儿的身上了,徒儿一命微不足道。遗憾的是山下众多百姓还在遭受瘟疫之苦,而今我不能救他们,反而自己苟活,实在是于心不忍……”我当即泪流满面的向老者说道。“师父,您还是把不老丹药拿回去吧,此为宗门重器,应该代代相传,而不能因为我个人,而损失本门的一大至宝……” “傻孩子,药的本质,就是治病救人的,如果见病不医,见人不救,那还要这些灵丹妙药做什么呢?所谓的宗门重器,也不过是一个虚名,能够救人一命,尤其是你的命,才是这不老丹药的最大价值!” 老者不由分说的取出一枚红色丹丸,一把将其塞进我的嘴里,并语重心长的说道:“长杰,你心怀众生,又是本门最为优秀的弟子,若是能够救你一人,日后何愁救不下千万人啊?快把不老丹药吞服下去,把病养好,才是你现在要做的首要之事!” 闻听此言,我不禁泪如雨下,且用力的将不老丹药吞服而下,随之,哽咽的向老者说道:“师父,我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日后行医救人,度化苍生!” “好,好啊!”老者感动的连连点头,并又着急的向我说道:“现如今你服下不老药的事情,切莫告知你那些师兄弟,以免他们残害于你。还有,三日后你身上的瘟疫便会全消,而那时,你便要离开山门,永远都不要回来!只有这样,你才能保住自己一条命,为日后救度众生,保存自己的住世法器,知道吗?” “师父,可是,可是我不想离开山门……而且,师兄弟们也不至于要我的命吧?”我不舍的向老者苦求道。 “呵呵!傻徒儿,你还不明白这不老药的作用,服下它,不但能够解你体内的瘟疫之毒,更是能够让你长生不老啊!”老者苦笑着摇头。“你的不老之身,对于任何人都有着绝对的诱惑,对于长生不老,世人谁不妄想?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有不老之身,恐怕会被他们剥皮吃肉,啃骨吸髓啊!离开山门之后,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隐藏起来,好好修行,才是正道!” 说罢,老者立时向门窗位置扫视了一眼,并一脸谨慎的走了出去…… 第七十一章 不老之身 有了老者的吩咐,最近三日内,不准许我的同门师兄弟前来探望我,故而,我倒也能够安静的独处在房中静养。果然如老者所言,到了第二日,我身上的瘟疫之毒,便是全解,周身百骸,尽皆畅通。我赶忙下地走动了一下,发现自身确是再无一丁点的不妥。但此刻,我不免想到老者的交代,一旦我的瘟疫之毒解了,便要马上离开山门,不能让同门师兄弟知道我服用了本门至宝不老丹药! 若是我不走,等到他们明天看到我时,便立时会起疑心。瘟疫之毒不可能在两三日内全解,而且若是有这等灵丹妙药,那山下正在遭受苦难的老百姓,岂不是也能瞬间康复? 想来想去,留下来确实不妥,一旦师兄弟们追问起来,一定会发现其中的蹊跷所在。可是就这么走了,我实在有些不舍得,毕竟这里是养育我的山门……带着一万个不舍,我迅速的收拾好行李,随手将佩剑提起,趁着昏暗的夜色,我闪身从窗口奔了出去,继而翻过院墙,向着山下一路飞掠! 数日后,我便是在三十里外的城外停歇下来,似乎这场瘟疫波及的范围实在太广,走了这么远,仍然是能够看到尸横遍野的景象。而且还有很多人奄奄一息的等待着医治,一些能够走动的人,则是将所有药铺全部洗劫一空,凡是能够治病的东西,尽皆寻遍。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么多人遭受病痛之苦而无人相助,便是沿途尽力的医治病情尚轻的病人。 一碗药汤喂食眼前的病人喝下,我莫名的听到不远处,有着几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仔细一听,我不免愕然大惊! “听说三十里外的仙门上有着一种不老药,而且最近那仙门的弟子还传出消息,说是有一个叫袁长杰的小弟子,偷吃了不老药,不但把自身的瘟疫治好了,还能长生不老,百毒不侵啊!” “真的假的?”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据说仙门的弟子都已经出动,遍天下的寻找那个叫袁长杰的人,只要能够吃他一块肉,或者喝他身上一口血,便也能够治愈我们这一带散发的瘟疫,说不定也能长生不老百毒不侵呢!” “那可是太好了啊!我们不妨也去找找那个叫袁长杰的,然后多找一些人,逮住他之后,咱们把他身上的血肉分而食之,怎么样?” “…………” 听到这些话语,我不免心惊肉跳,说的没错,不老药虽然能够让我长生不老,更是百毒不侵,却也会给我带来巨大的危险啊!不行,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否则我那师父的忠告和嘱咐,便都白费了!日后我连命都保不住,更何谈度化苍生? 放下我手中的病人,我起身便是要走,哪知此刻,人群中竟是有人认出了我:“袁长杰袁道长?那不是袁道长吗?前些天在仙门之下,帮着救人的就是他,不过他好像也染上了瘟疫,被抬到山上了啊!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袁长杰?” “他就是袁长杰?!” 有了一个人认出我,其余得到消息的人瞬间沸腾起来。而我则是皱了皱眉头,瞬间向着远处的深山方向疾驰而去!哪知那些人立刻向其他人散布起来,说是不老药被我吃下,现在我乃是不老之身,且百毒不侵,只要把我杀掉,分食我身上的血肉,就能治好瘟疫。这下好了,似乎全城乃至全天下的人都要来杀我了! 我实在弄不明白,我之前吃不老药,究竟是对还是错?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事与愿违,当我还未进入深山之时,便是有着无数人疯狂的拿着钩叉奔袭而来。不得已,生死攸关之际,我只得挥剑迎了去!这些人虽然彪悍,但打斗却是不怎么行,我轻易的便将眼前的几个人制服,可他们即便倒在地上,仍旧发疯一样向我猛扑。很快,由于我步步退让,身上却是接连出现一条条血痕,这些人根本没有留半点余地,而是纯粹的索命啊! 接连的拼斗中,我终于显出肃杀之意,将眼前十多个人一扫而光。紧接着,便是向着深山之中冲了去。哪知接下来等着我的,竟然是更多的人到处搜山,似乎不把我找出来誓不罢休。阴暗潮湿,而且又恶臭难闻的深山沟壑之中,我四处寻找着藏身之处,可那些人确实如同苍蝇一般,到处叮咬,每一个地方似乎都不是最安全的。 为了尽可能的不与他们发生冲突,我快要被人搜出之时,便是飞快的逃离。但寻找我的人,似乎越来越多,而且他们一个个如同发了疯的恶魔一般,只要见到我的踪影,便是拼了命的追赶,追上了便是不由分说的拼杀。日复一日,不知经历了多少此拼杀,月复一月,好似那瘟疫即便是过去了,也仍然有更多的人来寻找我。 我终于明白了,他们即便没有瘟疫之毒,却同样有着长生不老的愿想,故而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乃是他们所有人的梦想!而我,眼看着便是全天下人的目标…… 猩红之夜,我痛苦的跪在一座山峰之巅,三尺青锋在手,我却是难以下定决心。然而世人步步紧逼,我哪里还有什么容身之地……而现在的我,还谈什么度化苍生,好似所有的苍生都在等着剥我的皮抽我的筋啊……眼看着山下无数人疯狂的猛扑上来,我狠狠的咬了咬牙,既然你们不让我活,你们也休想活得安生! 长剑挥洒,一抹抹鲜血喷向空中,我同样发了疯一般,飞快的冲进人群,将这些准备要我的命的疯子,全部斩杀……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最后我也不知道我斩杀了多少人,直到所有人渐渐的开始惧怕于我,纷纷四散而逃。 我浑身沾满了鲜血,有我的,也有其他人的,甚至于我的眼睛里都溅满了鲜血,所看到的整个世界,也都是红色的。我非常的疲累,非常的痛苦,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缓慢的行走在遍地的尸体之上……但当我来到一群老弱病残的人跟前,却是发现他们跑也跑不动,只是举着手中的钩叉防御着我的攻袭,我错愕的怔了怔,却是愣在当场。 原本我修仙炼道的目的,是度化他们的啊!可是我现在在干什么?我却是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我还有什么资格度化任何人?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快被我杀光了,而我,还留着不老之身有什么意义?长生不死又有何用? 我止不住的流着眼泪,静静的望着那群病怏怏的老弱,可就在我失神落魄之际,只觉得身后忽然一痛,急急的扭回头来,我惊愕的看着一个蓬头乱发,穿着破衣烂衫的老婆婆,怀里抱着一个面色蜡黄的小女孩儿,手里,则是举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长枪,一枪刺中了我的后腰……见我看向她,她顿时惊叫一声向后急退,我愤怒的皱起眉头,但就在我仰起长剑之时,却是看到那个躲在她怀中的小女孩儿,似乎已经病得很重了。 “她是我闺女,我快病死了,不能也看着她死……”老婆婆说话的声音,却是像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似乎她已经未老先衰,即将走向人生的终点。此刻,她泪眼娑婆的望着我,紧紧盯着我从我身上流下来的鲜血……她没再说话,但我却知道她想要什么。 这一刻,我竟是无力的将手中的长剑抛了开去,我残忍的笑了笑,说道:“用我的血,若是能救她,你便拿去吧……”或许我一开始就做错了……我不该吃下不老药,而当我吃下不老药的那一刻,便同时承担着救度苍生的责任,当我提起长剑时,砍下第一颗头颅,便是又错了,我本就是救人的药,却是提起了杀人的剑……只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若能舍弃我一人,而救天下人,我愿从之!我愿从之!!” 我重重的跪在地上,仰天长啸一声。 眼前的老婆婆狐疑且有谨慎的靠近我,再次用手中的长枪用力的刺向我的胸口,而我,却没有躲闪,任凭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此时,无数的人,再次向我奔袭而来,我清晰的感觉到,身上的一块块血肉,被人砍下,被人削掉……直至我的意识全消,眼前一片黑暗降临…… 猛地睁开双眼,我急忙摸了摸自己周身上下,并低头认真的检查了一番,方才长舒一口气,挥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原来是大梦一场啊!” “哈哈哈……人生如梦,梦戏人生,小兄弟,你若是变成拯救天下苍生的药,愿意付出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拯救天下苍生吗?”卖茶的白胡子老头儿,笑呵呵的挑起担子,歪着头向我问了一声。见我迟疑,白胡子老头儿顿时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 看着白胡子老头儿一步步走下石阶,渐行渐远,我恍然醒悟,随即抱拳,向着白胡子老头儿远去的方向,恭敬的行了一礼:“晚辈受教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晚辈愿意付出一切,拯救天下苍生!” 站起身,只见卖茶的白胡子老头儿已然不见了踪迹,而不远处,倒是莫名的出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道童,身穿一袭深青色的道袍,气质非凡的站在那里,微笑着望着我。见我看去,那小道童立时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礼! 第七十二章 山外有座山 “小道友,可是这崇福宫的弟子?为何向我行礼?”我先是客气的抱拳回礼,随即微笑着问道。 “小道并非崇福宫弟子,乃是天阙山而来,特意在此地迎候仙长的!” 小道童忙微笑着向我解释。 “天阙山?世外之地?”我错愕的怔了怔,继而不解的询问道:“那,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正要前往天阙山?” “只因仙长恰在此时出现在此地,而仙长的身上,也恰巧带着一块玉牌,本属于世外之地的仙卿玉牌。拥有此玉牌者,可不受任何约束,随意进出世外之地!”小道童淡淡的笑说,自然的流露出一抹超凡脱俗的气质。“非但如此,刚刚仙长也经历了一场考验,更加证明仙长有着足够的资格进入天阙山。” “呵呵!原来刚才的那场考验,是你们特意为此次参加斗法盛会的各家客卿准备的。”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但不知仙长隶属于哪家客卿?”小道童接着又问道。 “正是南宫世家,家主南宫鹤!”我微笑着回道。 “原来是云梦山外的南宫世家,想必仙长便是方玄衣了,失敬失敬!”小道童忙笑着向我再次行礼。“既如此,方仙长请随我来。”说着,小道童转身便走了去。 我迟疑了一下,瞬间跟上小道童的步伐。 而小道童带着我左绕右绕,最终竟是来到中岳的最高峰,少室山下。我不解的向小道童询问:“小道友,我们既然是要前往天阙山,为什么要来这里?莫不是打开世外之地的仙门,就在此处?”听到我的话语,小道童微微笑了笑,却是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带着我径直走进了一个深邃的洞窟之中。 当我们最终来到一处深潭跟前时,我愣了愣,而小道童则是微笑着向我说道:“正是因为仙门的出入口,就在这少室山下的山腹之中,故而,我们便由此进入天阙山的地界!”说完,只见小道童伸手抓住面前的空气,正如当初那鬼孩儿穆百川的模样,用力的打开着什么,逐渐的,当一扇高大的仙门缓缓打开,其中,则是散发出一抹耀眼的光明。 果然如此,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仙门会在这么个位置。 我先是惊讶的张了张嘴,随即看到小道童恭敬的退到一旁,并作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方仙长,请!” “恭敬不如从命!” 我微微笑了笑,当即抬脚迈了进去。 而当小道童关上仙门,身后方向,便是一片山河景象,再无半点世俗的凡尘。见我回头,小道童微笑着向我说道:“方仙长,从这里一直向前走,便可赶到四大世家的府邸,每一家,均有着属于自己的府邸存在。而方仙长要暂时居住的府邸,乃是右南宫世家的府邸。其余各家所请来的高道,也都在各家的府邸等候!” 说起来,这南宫鹤的房产倒是不少,居然到处都有他的府邸。不过这样也好,我是代表他的家族前来,自然是要居住在他的府邸之中。 “小道友,不知斗法盛会,在何地开展?” 我一边跟随着小道童前行,一边询问道。 “斗法盛会,乃是在天阙山的巅峰,登云殿之中举办,而四大世家的府邸,也是建造在天阙山的半山腰,分别居于东、西、南、北四个角落。”小道童的话音还未落,便是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高峰,并微笑着又说道:“前面就是天阙山,而登云殿就在上面,只是现在时辰未知,我先带方仙长赶往南宫世家的府邸歇息片刻!” 片刻后,我们便是来到一座高大巍峨的古朴大殿跟前,殿前清风和煦,一片宁静的氛围,倒是没有森严的守卫,更没有别的仙修在此地出现。 然而,当我来到大殿门前,却是看到其中走出了三个青年男女,他们尽皆身着云袍,相貌非凡,气质高贵。为首之人,给人一种俊朗敦厚之感,年龄约莫在三十出头的样子。而他左手边的青年男子,似乎年轻了许多,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随身佩戴着一把银枪,一脸傲然的站在那里,身材壮硕,霸气非凡。而另一边,则是一个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子,年龄约莫二十出头,比前面两个男的都要年轻许多。 “方仙长,这位就是南宫家主的长子,南宫昂!”小道童微笑着向我介绍那位年龄最大的青年男子。我愕然愣了愣,原来他就是南宫鹤的大儿子,不过上次在南宫世家未曾见到他。 在我抱拳作礼的同时,南宫昂也顺势抱拳回礼,并微笑着说道:“阁下想必就是家父极力推荐的客卿方仙长了吧?欢迎欢迎,我们三兄妹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呵呵!” “这位是南宫家主的二子,南宫玉京!”小道童笑着向我介绍那位手持银枪的青年男子。 然而未等我行礼,却是看到南宫玉京一脸不屑的打量了我一眼,继而冷笑道:“还以为父亲请来了什么样的高人,原来也就是个小孩子嘛!哎!姓方的,你有何等能耐,能让我父亲如此器重?” “呵呵!在下才疏学浅,修道不精,承蒙南宫家主看得起,方才侥幸成为南宫世家的客卿,并代表南宫世家参加此次的斗法盛会!”我先是微笑着向南宫玉京行了一礼,继而淡淡的又笑道:“南宫玉京,嗯,想必南宫少爷的目标,乃是直指九重玉京,此等志向,不禁让人敬佩!” 闻言,南宫玉京先是一怔,随即缓和了几分脸色,说道:“算你有点眼力劲儿!见过方仙长了!”最终,南宫玉京还是不咸不淡的抱拳,向我回了一礼,并提起银枪向后退了半步。 “这位便是南宫家主的小女儿,南宫家主一共有三子三女,还有一子,乃是驻守在家中,另外三女,一为初夏,二为乐菱,三为琴心,这位就是南宫琴心小姐,是南宫家主的小女儿!”小道童详细的向我介绍了一番。 “琴心见过方仙长!” 南宫琴心彬彬有礼的向我行了一礼,见我笑着回礼,便是微笑着向小道童说道:“敢问仙使,斗法盛会还有剩下多少时辰?” “尚有三个时辰!”小道童客气的回道。“既然方仙长已经带到,我便也去迎候别家的客卿前来参与盛会,告辞!”说着,小道童向我们众人拱手作礼,转身潇洒而去。 “时间还早,大哥,不如请方仙长到府内歇息片刻,我们再与方仙长一同前往登云殿,如何?”南宫琴心微笑着向南宫昂说道。 “小妹所言甚是,方仙长,请府内一叙!” 南宫昂立时客气的应承下来,并邀请我进府。 刚坐下,便是看到南宫琴心端来了几杯茶水,并礼数周到的向我笑说:“方仙长请用茶!” “多谢南宫小姐!”我立时恭敬的接下茶水,并端起来抿了一口。随之向一旁的南宫昂问道:“南宫兄一直驻守在此地吗?原以为这里并无南宫世家的人,没想到能够遇到三位,实在是在下的荣幸啊!呵呵!” “那倒不是,只是每隔九年,此地便会举办一次斗法盛会,而我等受家父之命驻守在此地数日,待斗法盛会结束以后,便各自离去。此地作为南宫世家的府邸,理当有我南宫世家的人在此迎候每一届的客卿前来,不至于失了礼数,呵呵!”南宫昂笑着向我解释,紧接着又说道:“家父有言在先,让我等好好向方仙长请教学习,还请方仙长不吝赐教才是!” “呵呵!南宫兄客气了,你们皆是天之骄子,又是道法奇才,而且修炼的天赋,远超于我,应该我向你们学习才是!”我苦笑着说道。 “大哥,要说这位方仙长确实有些能耐我也认同,但是他的修为如何,我却看不出,不如让我和方仙长先打一场,比试一番!”南宫玉京横眉竖眼的看着我,且一脸不耐烦的抓起寒光闪闪的银枪,霍地站起身,向我走来。 “玉京!休得无礼!” 南宫昂立时瞪了南宫玉京一眼,且气呼呼的斥责道:“父亲邀请而来的客卿,自是有着我们所不能的修为,方仙长谦谦君子,虚怀若谷,单单论胸襟、气度,你已经输了!” “二哥,若是让其他三大世家知道,我们没有好好款待父亲邀请而来的仙长,更是在参加斗法盛会之前窝里斗,岂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南宫琴心更是没好气的向南宫玉京质问。 “唉!我只不过是想试试方仙长的修为而已,你们都是怎么了?弄得我要对方仙长不利似的,那好吧,我闭嘴……”南宫玉京轻叹一声,随手将随身佩戴的银枪放置在一旁,意兴阑珊的坐回原位。“方仙长,不瞒你说,我现在乃是通境的巅峰境界,只差一步,便可进入第三境。在我这个年龄段内,能够达到这个境界的,恐怕找不出三个人!我是一定要飞升玉京,直至九重天外的,眼下的这些小打小闹,我也看不上眼。方仙长,我性子直,若是说了什么你不乐意听的,你就当我放屁好了!” “呵呵!玉京兄性情直爽,言谈举止,并无不妥之处。只是盛会在即,若是想要比试,还请在盛会结束以后,我们再私下切磋一二,也无妨!”我立时微笑着向南宫玉京说道。 第七十三章 世家盛会 “真的?” 南宫玉京立时惊讶的看向我,随之搓了搓双手,兴奋的笑道:“那就太好了,我们一言为定!” 安抚好南宫玉京,我则是向南宫昂询问道:“南宫兄,但不知此次斗法盛会,其中的内容都是什么?” “呵呵!其实斗法盛会的内容,也并不复杂,只有三关,第一关,论道,第二关,斗玄,第三关过境。这三关,难就难在第二与第三关,论道自不必说,仅仅是文斗,而斗玄,便是武斗了。这一关,是比试法术,到了第三关,乃是四家客卿,同赴镜像世界,其中的凶险与奥妙,恐怕只有亲历者才能知晓!” 南宫昂皱了皱眉头,接着又说道:“由四大世家共同推举而出的三位高修,为每一届斗法盛会的裁判者,这三人皆是德高望重,功参造化的世外高人,他们自会秉公主持,一分一毫,也绝不会有失!另外还有四大世家各自派出的围观者,比如我等,会一同见证斗法盛会最终的魁首!” “如此说来,盛会的裁判倒是十分的公道,现在就只是其中的关卡,便是要小心应对才是!”我深深的皱起眉头,随即向南宫昂又说道:“南宫兄是否知晓其他三大世家的客卿身份?以及他们的修为如何?悟境如何?” “四大世家所邀请的,均是天下的青年才俊,而且在道法造诣上,皆是世间难觅的上上等根器。虽然他们都不是四大世家的人,却能够使四大世家足够信赖,比如方仙长你,就得到了家父的极力认可!”南宫昂微微笑了笑,随即又说道:“虽然我们三兄妹皆是对方仙长的修为心存疑惑,但我们却对自己的父亲深信不疑,相信家父能够选中方仙长,那么方仙长必然有着让所有人所不能及的能力!” 显然南宫昂对于其他三家的客卿身份并不熟悉,不过倒是间接的说出了内心的担忧。他表现出了足够的沉稳和大气,但仍然与南宫玉京一样,对我心存疑虑。 “此次参加斗法盛会,我乃是有着自己的目的,故而我对魁首之争,必定全力以赴!”我想了想,随即又说道:“至于最终能否得偿所愿,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我相信他!” 久未开口的南宫琴心,忽然开口,且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对于南宫琴心的话,南宫昂与南宫玉京,尽皆是有些诧异。而此时,南宫琴心微微笑了笑,又说道:“我相信他,他一定能够做到的!” “小妹,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明明你和我们一样,也是第一次见到方仙长,怎么就这般肯定方仙长一定能够夺魁?”南宫昂错愕的问道。 南宫琴心静静的看着我,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似乎能够看穿我内心的一切。许久后,南宫琴心莞尔一笑,并说道:“他的心里,装着一个女子,而且他此行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那个女子吧……如果一个男子能够为了一个女子付出一切,那么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任何事能够挡住他前行的脚步。所以,我相信他能够做到!” “南宫小姐,你……”我错愕的张了张嘴,随即老脸一红,却是尴尬的苦笑了一声。“没想到南宫小姐竟然长着一双慧眼,能够轻易看穿别人的心事!” “方仙长,实在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 南宫琴心当即怀着歉意,向我致歉道。“我虽然天生慧眼,但修为却迟迟无法提升,故而在家族中,我远不如这些哥哥姐姐们。让方仙长见笑了……” “无妨,南宫小姐蕙质兰心,相信早晚能够遇到契机,一旦契机来到,必定能够水到渠成!”我点头笑了笑。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有人喊道:“大少爷,时辰已到,可以前往登云殿了!” 闻言,南宫昂立时向我郑重的抱拳一礼:“此次就有劳方仙长代表我南宫世家,参加本届的斗法盛会了,方仙长,请!” “南宫兄请!”我当即也作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出了南宫世家的府邸,眼前,便是云雾缭绕的山道,山道蜿蜒而上,直通登云殿。登云殿,如坐云端,高耸如上九霄。似乎眼前的峰顶,便是最接近天界的地方了,一步步靠近它,犹如一步步登上玉京天阙……天阙山,或许就是因此而得名了吧! 一座云雕玉砌般的巨大仙宫,坐落于峰顶之上,其间云雾缭绕,如同将登云殿虚托在半空之中。所谓登云,倒也是恰如其分,而远方,一轮红日,明澈万里,天外有天,重重叠叠,湛蓝而又浩瀚无量…… 登云殿外,已然有着其他世家的人陆陆续续的进入殿中,而大殿内外,则是站满了仙使,恭敬的迎候着每一位世家子弟的莅临。 当我们来到,迎接我们的,倒还是先前为我引路的那位小道童。 小道童微笑着向我拱手作礼,并客气的说道:“方仙长,南宫少爷,南宫小姐,里面请。三位德高望重的裁判者已经来到,而此次的斗法盛会,也即将开始!” 闻言,我们尽皆微笑着点头回应,并随着小道童的引领,陆续进入大殿。 此大殿,倒是宽阔得远超我的想象,似乎也只有这世外之地的仙人们才能修建得起如此宏伟的建筑! 琉璃铺地,珍宝为饰,三大首座上,均坐着一位长须白发的老仙长,中间那位着紫袍,右边的那位着蓝袍,而左边那位着黄袍。想必这三位老者,便是此次斗法盛会的三大裁判者了吧。下面,两排座椅,左右各十六座,每一排,皆可坐下两大世家的来人,而我们几人,先是恭敬的向着三大裁判者拱手作礼,继而,则是在右手边一排的尾部余位,相继坐下。 “既然四大世家均已到齐,此次盛会,便即刻开始吧!” 身着蓝袍的裁判老者,淡淡的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继而微笑着说道。“关闭殿门,隔绝俗世烟尘!” 传音浩荡,响彻整个殿宇之中。随之,守候在殿门内外的众仙使,纷纷用力的将殿门全部关上。 “历届盛会,皆以四家之力,阐扬仙道玄风,演大道之微妙,融天地之玄机!” 身着黄袍的裁判老者,同样淡淡的开口说道,声音不大,却是如同散发着浩瀚无量的法力,响彻寰宇一般。“四大世家,均请到一位天赋异禀之人,代为考证。夜族,邀请的是暹罗外岛上的地行龙子,白族,邀请的是南海仙岛上的紫竹山人,左南宫世家,邀请的是世俗散修莫大山,右南宫世家,邀请的是世俗散修方玄衣!” “紫竹山人?我错愕的看了去,果然,在白族的人群中,其中就坐着一位看起来十分熟悉的面孔,那不正是前些天在南宫世家一起论道的紫竹山人吗?”我愕然一怔,没想到这紫竹山人与其他各家的关系,竟然也如此之好。而且,却还被白族的人奉为客卿,请到了这里。 见我看了去,紫竹山人微笑着看了过来,并冲我笑了笑。 我则是以眼神回应,报以微笑。 “此次盛会,共分为三关,第一关,论性命双修之道。” 蓝袍老者,淡淡的将第一关的题目,说了出来。 闻听此言,我先是一怔,继而却是暗自苦笑道:“性命双修之道,乃是内修心性,外修身命,此二者本是密不可分,但天下教派众多,有些注重先修心性后修身命,而有些则注重先修身命后修心性。此二者俨然被演化成了前后之别、争执不下的局面。三大裁判者居然将此题目作为第一关的论道之题,实在是刁钻而又高明啊!” 因为这道题根本就没有答案,否则数千年来,便早就有了定数,可是时至今日,谁又能说得清楚,到底是哪个在前哪个在后? 所谓心性,自是悟道之要,通彻天地之机,造化之本。而所谓身命,乃是神通仙法,乃至长生不老。但修行之人,必然要专注在一事上面,而另一事,则成为辅助,无论怎样,都无法做到同时进行。这便是症结所在,可我能够知道其中的症结,想必其他人必然也更加明白,如此……这场论道,怕是有些莫测高深了啊! 我莫名的看向了对面的紫竹山人,似乎此刻的紫竹山人并不着急应对,反倒是饶有兴致的也看向了我。我苦笑了一下,便是收回了视线,静静的等待着第一位辩论之人的出现! 第七十四章 参玄之机 同样身为世俗界的修道之人莫大山,身穿一袭简单的深青色道袍,长得胖乎乎,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至始至终,都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对于辩论的第一人,似乎他更加不着急,完全没有要参与的意思,看样子,他也不太可能第一个走出来开口辩论了。那……在场的也就只剩下那位暹罗外岛而来的地行龙子了。 地行龙子,身穿着一袭黑色怪袍,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奇怪物件,似乎只要人一动,便会传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此人长得一脸凶相,双眼好似一直在怒视的表情,皮肤黝黑,更是长着疙疙瘩瘩的小鼓包,看起来着实让人有些不舒服。 但实际情况,似乎和我所料无差,一道“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缓缓响起。而这位随身带着一把宽柄佩刀的地行龙子,霍地站起身,并缓步走上前去,转身面对着众人。沉默许久,地行龙子倒是开了口:“我们暹罗外岛,没有性命双修一说,所谓内修心性,外修命功,我认为都只是庸人自扰而已。唯一成仙的途径,便是修炼好上乘法术,藉以飞升仙界,否则,无论是修心性,还是修命功,都只是平庸之法,断不可取!” “呵呵!” 此刻,那笑眯眯的莫大山忽然拿出一把造型非常精巧的小纸扇,这小纸扇如同巴掌大小的小玩意儿,倒还是被他娴熟的拨弄开来,缓缓的在身前摇晃着。“这位暹罗外岛的仙友,难道你不知道你的论述中所讲的上乘法术,也只不过是命功的一部分吗?明明你间接的赞同了先修命功,而不太注重内修心性,便已然说出了自身的观点,却为何又把性命双修之道全盘否定了呢?” 听到莫大山的嬉笑之言,在座的所有人,顿时忍不住掩嘴失笑。似乎碍于首座的三位裁判老者在场,便也没有人敢笑出声来,只是讥笑那暹罗外岛的地行龙子,连性命双修之道的意义是什么都没搞清楚,便站出来大说特说,实在是贻笑大方了! 而邀请地行龙子前来的夜族子弟,此刻却是面红耳赤的低着头,一脸的生无可恋。似乎地行龙子的出丑,更是不如他们丢人丢得大啊…… “我认为上乘法术,已然超越了性命双修之道,乃形而上之道也,而形而下之器,便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性命双修之道!”地行龙子丝毫不觉得自己出了丑,反而义正辞严的向莫大山纠正道。 “道者,凡圣一体,和光同尘。修者以假修真,以器而炼形,本就是追溯寻源。然而暹罗外岛的仙友却是混淆视听,闻道而不识道,竟是将修法与理法混为一谈,贫道劝你还是暂歇口舌之争,还是坐下来好好琢磨琢磨什么才是性命双修之道吧!”莫大山一边笑眯眯的摇晃着精致的小折扇,一边语重心长的邀请地行龙子坐下。 此时,在场众人再度忍俊不禁。 反倒是地行龙子有些着急起来,一个箭步冲到莫大山的跟前,急急的叫道:“我在暹罗外岛苦修法术近百年,已然能够元神出窍,上可达天,下可入地,难道这不是近道之法吗?”地行龙子依旧据理力争的质问。 “没有人质疑仙友的修法不是近道之法,只是遗憾仙友还不明白什么是性命双修之道。所谓命功,便是外修之仙法,道书有云,法有三千,唯人而异也,若能执一法而行,法法可通,万法归宗也!”说着,莫大山缓缓站起身,与此同时,却是微笑着向我和紫竹山人微微欠身作礼,随之扭头向地行龙子说道:“炼得元神出窍,却也仅仅是地仙之法的一种而已,远不到天仙之果,更谈不上什么上乘法术。而我世俗道门中,乃有许天师拔宅飞升,肉身成仙,试问仙友,此为何故?” “这这……”地行龙子当即一怔,呆呆的不知所措。 “仙友接连反驳,其实意不在辩论性命双修之先后,而是在贬低我们在座之人所修之法,都不如你暹罗外岛之法术而已。如此,仙友的辩论,请恕在下无法再辩下去,请!”莫大山突然收敛笑容,并作出了一个邀请坐下的手势。 “这……”地行龙子面色再次一怔,却是执拗着咂了咂嘴,最终无奈的一跺脚,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但见地行龙子坐下,似乎高下立判,而独自站在众人面前的莫大山,此刻轻轻晃动着小纸扇,继续笑眯眯的望着众人。随即,莫大山摇头晃脑的又说道:“吕祖师在《敲爻歌》中言道,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依照此论,贫道认为修行之人,应先修命功,而今妖魔鬼怪遍地皆是,我修道之人若是只晓得坐在那里打坐诵经,悟道参玄,若是妖邪破法,鬼魅扰心,此时此刻,没有护身之术,正心之法,如何还能静得下来继续诵经参玄呢?” 说着,莫大山歪着头向在座的众人缓缓的扫视了一眼。 “呵呵!莫仙友似乎在偷换概念,吕仙祖并未在此歌诀中提及先修哪个后修哪个,仅仅是说二者缺一不可。而莫仙友却是唯独提到先修命功的好处,但若是没有心性的修持,纵然拥有一身的神通,而不知运用之分寸,岂非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忽然,紫竹山人缓缓站起身,微笑着向莫大山反问。未等莫大山开口,紫竹山人便再度笑道:“若是要引经据典,我倒是记得你们世俗界还有一位张三丰祖师,曾在《打坐歌》中言道,饥则吃饮困则眠,四正理,着意参,打破玄机通妙玄。呵呵!相信这句话足以否决莫仙友之论,纵然是不修道,不炼丹,只要心无杂念,做个无事闲人,同样能够觅一闲趣,揭露妖魔谤道毁法之事,而展示论中之四正理也。此非心性通彻之故?道高虽有龙虎可伏,然而德重亦有鬼神可钦也!” 莫大山先是一怔,继而又笑眯眯的摇晃起了精致的小扇子。“吕祖师的《敲爻歌》中又有言道,飞升羽化三清客,名遂功成达上苍。三清客,驾琼舆,跨鹤腾霄入太虚。似此逍遥多快乐,遨游三界最清奇。太虚之上修真士,朗朗圆成一物无。一物无,惟显道,五方透出真人貌!” “莫仙友此言何意?这几句歌诀明明是在让修道之人抛却身心意之妄想,这岂不是在教人修炼心性?”紫竹山人当即诧异的反问。 “若真是如紫竹仙友所言,那便失去了真意!” 莫大山缓缓摇了摇头。“心性固然重要,可若是没有飞升上界的仙法,如何腾云驾雾?又如何遨游三界?” “《庄子·天下》有言,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淡然独与神明居!”紫竹山人当即又反驳道。“既然能够做到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又何须腾云驾雾之仙法?莫仙友过于执着命功的修持,而忽略心性的等持,终究是神通不敌天道,空忙一场啊!” 听到这里,莫大山顿时收起小扇子,脸上的笑容也紧跟着收敛起来,似乎还想要再说下去,但迟疑了半天,愣是憋不出半句话来。 “一日清闲一日仙,六神和合自然安。丹田有宝休寻道,对境无心莫问禅!” 我缓缓站起身,微笑着念出吕祖师的一首诗。但见紫竹山人与莫大山同时向我看来,我便是再次笑了笑,说道:“吕祖师的这首诗,道尽了成仙了道的真谛啊!道法更是须向心内求,然而内喘不息,外缘不断,动静之机,尚未周全。心性修持,须以命功印证,而命功修持,须以心性对治,二者缺一不可,然而事必有先有后,但道法无二,并无前后之分,《清静经》有云,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也……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可见心性的修持,正是为了命功之精进,而命功之动,心性必然等持而应。二位仙友,还请赐教!” 说到最后,我当即抱拳一礼,并微笑着等待着莫大山与紫竹山人的反驳。 但等了半天,我微微抬起头,却是发现紫竹山人迟疑了许久,仍旧嘴唇蠕动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莫大山更是一甩手,自顾自在的坐回原位,索性连辩驳的意思都没有。 忽然,居于首座之一的蓝袍老者缓缓开口问道:“方仙友之论,还有哪家客卿有异议的?” 闻听此言,紫竹山人倒是一脸无辜的苦笑道:“唉,方仙友抛出此无前无后之论,且将性命双修之道,融合一谈,我是很想反驳,但却无从说起,更不知道如何辩驳了。似乎说心性在前也不对,说命功在前更不对了啊!” “呵呵!” 一直未开口的紫袍老者,莫名的笑了笑,并说道:“此局,便无须再辩论下去了。这第一关的论道,已有了结果。” 说到这里,紫袍老者便不再说下去,而这第一关的胜负结果,却好像没有人提起了一样。就连一旁的黄袍老者与蓝袍老者,也都只字不提。这倒是让我略显诧异,而当我回到原位之时,却是看到南宫琴心投来一抹钦佩眼神,而南宫昂更是满脸欣喜的向我默默点头。我咂了咂嘴,不解的暗道:“难道是我赢了吗?但现在似乎还没有什么定论嘛!” “第二关,斗玄!” 正值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那首座上的蓝袍老者,忽然开口,淡淡的宣布了一声。 第七十五章 各显其法(上) “所谓斗玄,乃是比试仙法,一共四件法宝,你们四人分别选择一件,以此演化出一套法术,以法而破法,谁的法术能够走到最后一步,便为胜者!”黄袍老者,淡淡的开口,向我们四人讲解道。“座下仙使,筑起法台,呈上法宝,供四位仙友选用。切记,你们每人只能选择一件,一旦选中,便不可更改!” 但听到黄袍老者说完,我们四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微微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不多时,仙使们便是在首座之下,筑起法台,法台之上,清香袅袅,烛火柔和,其余坛场所需之法器,一应俱全。但这一关的题目,却是因所选之法宝来行法,故而上面的法器,每个人也只能选用几样而已,并不能全部用上。 紧接着,便是有着四位仙使,各自端出一个盘子,而盘子乃是用黄布遮盖,有长有短,有高有矮,甚是神秘。却是不知下面遮盖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法宝…… 挑选法宝,便是决定了要行何等法术,故而,这挑选一项,便也是一种极大的考验。若是选中了一样不甚趁手的法宝,那使用起来,恐怕就会束手束脚,难以达到想要的效果。故而,我们四人纷纷站起身,缓步向着那四件法宝走了过去。但规则限定,不能打开黄布,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盲目的选择。 如此一来,便只能依靠运气,以及个人的眼力劲儿了! “古人云,取长才能补短,那这件长条形的法宝,就归我了!”紫竹山人率先一步,将那个看起来修长的不知名法宝,拿在手中。然而当他打开黄布,却是一愣……“这,这就只是一截紫色的竹子?这也叫法宝?不会是玩笑话吧?” 看着紫竹山人竟然拿到了一段普普通通的紫色竹子,倒是把地行龙子与莫大山差点笑岔了气。莫大山笑眯眯的问道:“紫竹仙友,你雅号紫竹,而法宝恰巧也选中了一截竹子,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兴许这竹子指不定是哪里弄来的稀世珍宝,并非世俗凡品也说不定啊!呵呵!” 可当莫大山拿起一物,打开一看之时,竟然也怔了怔,他拿到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竟然是一把白纸扇。“这这,这怎么是一把白纸扇啊?这也是法宝?不会吧?!” “哈哈哈……莫仙友却也选了一件趁手的小玩意儿,恭喜恭喜啊!”紫竹山人当即反驳回来,并同样用取笑的语气,向莫大山戏道。 莫大山闻言,立时摇晃了一下胖脑袋,忙笑眯眯的回道:“正巧,我的小乾坤扇,却是找到知音了,不错,也还是不错的嘛!” 但见莫大山强颜欢笑的收起白纸扇,紫竹山人的脸上,也没有高兴到哪里去,他正皱着眉头,端详着手中的紫色竹子,似乎在琢磨着怎么才能用一截竹子演化出一套法术。很显然,这道题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是有些难为人,明明是普通的物件,非说是什么法宝,还让人演化什么法术,这能演化个锤子的法术啊! 众人心里都明白,可是题目如此安排,众人也都无可奈何,只能另想对策。 而眼下,则是只剩下我和地行龙子,尚未选出各自的法宝。想来,那剩余的两个盘子内,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物件。我索性松了一口气,并微笑着向地行龙子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并客气的说道:“地行龙子,现在就剩我们二人还未选出各自使用的法宝,就请你先选吧,剩下的,便归我!” “恭敬不如从命!”地行龙子冲我得意的笑了笑,继而大步走上前去,随手抓起一件。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把纸剑,所谓纸剑,乃是用纸片折叠而成的剑,看到这里,地行龙子却是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有趣,实在是有趣!我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斗法盛会了,此次我定会用这把纸糊的剑,为诸位演化出一套上乘仙法,哈哈哈……” 纸糊的剑都能作为法宝呈现出来,我顿觉头皮一阵阵发麻,实在不知道最后一件,该是个什么东西。 我定了定神,见其余三人已经将各自的法宝领了回去,而我,则也是缓步来到最后一件法宝的跟前,且微笑着将上面的黄布打开。只见这最后一件法宝,却是让我眼前一亮,不是别的,乃是一碗清水。 “清水?” 未等我疑惑出声,却是听到南宫昂忍不住叫出声来。“这,这只是一碗清水,能是什么法宝?裁判者以此为题,摆明是难为这四个人,四个人拿的都是普通物件,连那法台上的法器都不如,更谈不上什么法宝。何况,方仙长居然拿到了一碗清水,这,这一关,恐怕是难以预测了啊!” “我宁愿把我手中最得意的法器赠予方仙长使用,如此局面,实在是有些羞辱人啊!”南宫玉京更是忍不住怒斥一声。 “大哥,二哥,稍安勿躁!”南宫琴心忙出声安抚南宫昂与南宫玉京,并温和的看了看我,说道:“相信方仙长的手中即便是一碗清水,也定不会让我们失望!况且,其余人,也都各自拿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普通物件,大家谁也没有比谁好多少,这种情况下,大家反而都在一个公平的尺度上面,也不算什么坏事!” “那倒也是,各家拿的东西,都是普通之物,别说他们,就是让我去演化,我都一脸蒙圈,呵呵!”南宫昂苦笑着摇了摇头。“且看他们如何争胜吧!” 待我回到原位,而在场的四人,似乎谁也不愿第一个出场演法。但等了一会儿之后,终究还是地行龙子没能稳住,瞬间起身,大步走向法台,并大大咧咧的笑道:“也罢,第一关是我为先,这第二关,你们都不想第一个出场,那就还是我来打头阵。相信我暹罗外岛的上乘仙法,三位必然无法破解,呵呵!” 得意的笑了笑,地行龙子瞬间将手中的纸剑摆放在法台上,随之双手掐出剑诀,用力的按在台面上,口中急急的念动着晦涩难懂的咒语。随着咒语的念动,只见那把纸剑竟是微微颤动起来,不多时,“噌”的一声直飞而起,竟是围绕着巨大的香炉飞快的旋绕起来。看着飞起的纸剑,地行龙子瞬间将剑诀合一,双手双诀,立时隔空指向那纸剑,而口中依旧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念动着什么咒语。 与此同时,地行龙子挥手隔空虚画着,一边画一边念,渐渐的,那纸剑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稳稳的倒悬在法台之上,凭空而立,让人惊讶万分。 而随着地行龙子的咒语高一声低一声的念动着,那纸剑继而又开始颤动起来,但却未再旋绕个不休。霎时间,地行龙子反手将剑指咬破,用力甩出三滴鲜血,不偏不倚的滴在那纸剑上面。紧跟着,地行龙子大喝一声,但见那纸剑轰然变大,并且由一把短小的纸剑,而变成了一把寒光闪闪,锋利无匹的稀世宝剑,那宝剑长而宽,周身有着无数道剑气缭绕,气势磅礴,让人不免望而生畏! “此剑名为天尺剑,天尺者,上天之尺,丈量天下妖魔。剑身有着万道剑气纵横缭绕,凡人沾之即亡,纵然是修仙炼道之人沾了,也必然会折损其百年修为!”地行龙子一脸傲气的向我等介绍,随之,微笑着又说道:“若是诸位觉得自己无法破解我的天尺剑,便不要随随便便的动手,否则百年修为,可不是闹着玩的,呵呵!” “有何不敢?” 紫竹山人霍地站起身,随手拿起那紫色竹子,但就在他即将走近法台之时,竟又莫名的停下了脚步。缓缓扭头,微笑着向我看了过来。“方仙友,上一局,你便是选择在最后一个出场,而弄出了一个左不左右不右、前不前后不后的妙论,让我等无法辩驳。这一局,难道你还要托底不成?若是这样,那我也不妨等着托底就是,呵呵!” “紫竹仙友所言有理,方仙友,不能每次都是你最后出场,这样对我等都不算是太过公平,若是你的法术真能高人一筹,不妨先一步出场,自然也能走到最后。而不是等我们相互斗得不可开交之时,你再来坐收渔翁啊!”莫大山竟然和紫竹山人一致,齐刷刷的向我逼问而来。 闻听他们二人之言,我先是无奈的清了清嗓子,继而笑着说道:“咳咳!既然二位仙友对于在下的客套之举颇有微词,那这一局,在下也就不再客套了,紫竹仙友,就由我第二个出场吧,呵呵!” 笑了笑,我当即端起一碗清水,缓步走向法台。而在场的所有人,尽皆把目光投向我……手中的那碗清水,而且一个个尽皆忍不住掩嘴失笑。或许谁也无法相信,一碗平淡无奇的清水,究竟能够闹出怎样的幺蛾子。其实,我自己都是毫无头绪,哪怕是一碗墨水,我也能画两道灵符,可这一碗清水…… 但当我走到法台的跟前,脑中忽然灵光一现,瞬间微笑着放松下来。 第七十六章 各显其法(下) 一碗清水摆放在法台之上,我抬头看了看倒悬在半空的天尺剑,其上,乃是剑气纵横,好不厉害!地行龙子没有说大话,他的这把天尺剑,就算是鬼神见了,都得躲着点走。而我们三人能拿得出来的东西,分别是一碗清水、一截紫色竹子,还有一把纯白色的折扇。 我暗自推敲一番,若我所料不错,紫竹山人的竹子,恐怕要以祭炼雷法为用,紫竹为雷竹,乃是祭炼雷法的上上之选。而诸法之中,雷法又占上风,故而紫竹山人,想必会行此道。而那白色纸扇,看似无用,却又有大用,只要轻描淡写的画上几笔,便是一把法扇,更是能够祭炼出飞符。这一点,想当初的白衣寒士,便是让我领教过了飞符的厉害。这几人皆是身怀上等仙法,皆不容小觑! 可若是我的推算有误,那么现在所行之法,便是要慎之又慎。否则,必当功亏一篑啊! 想罢,我瞬间脚踏罡步,手掐召神手诀,屈指点了三下清水,瞬间立于胸前,口中急急念道:“符命敕灵,符命敕灵。雷祖大帝,赫赫威声。五雷社令,不得留停。进奉教诧,百里威灵。火轮斧鼓,速现威灵。急急如律令!”咒语念罢,我瞬间挥手将三滴清水打出,霎时,周遭应声传出一道道沉闷的雷鸣,雷鸣响彻,戛然又止。 我顺势扫了一眼法台,只见法台之上,法器一应俱全。略一思忖,顷刻间便是拿起一把桃木剑,凌空挥舞,脚下罡风缭绕,剑尖横扫,如拨云见日。脚下一停,我挥剑隔空指向清水,口中急急又念:“谨请四海龙王君,参千水卒随吾行。天上勅封游水面,上水移水四海龙。发海电母风火轮,飞沙走石洞中开。雷公电母风火轮,起落降雨救衆生。百万夜叉秉金刚,水卒手执西方丈。勅旨发令起雨意,落雨起风飞满天。身受玉皇上帝勅,威灵显赫救万民。弟子一心三拜请,四海龙王降临来。急急急,神兵火急如律令!” 最后一句念罢,我猛地一抬剑尖,只见碗中的清水忽然迸射出一条幻化而出的青龙虚影,如仰天长啸一般,直飞上空。紧接着,又迸射出一条赤龙虚影,第三条,乃是白龙虚影,第四条,乃是黑龙虚影。四条龙影破空盘旋,如神龙入世,气冲霄汉,转瞬间,便是围绕着那天尺剑奔腾而去! 顷刻间,天尺剑周身缭绕的无数道剑气,轰然散开,分而猛攻,向着四条龙影怒啸而迎! 然而四条青龙虽是虚影,却是带着纵横三界之气势,丝毫不把那万道剑气放在眼里,龙吟声声,震彻寰宇,张嘴便是将一道道剑气吞入龙腹之中。继而,四条龙影完全将天尺剑笼罩在内,无论多少剑气迸射出来,尽皆被消耗一空。可那剑气如同源源不断,用之不竭,一时间,四条龙影,倒是与那天尺剑形成了相持不下的对峙局面。 看到这里,莫大山立时拍手叫好:“妙哉妙哉!龙吞剑气,霸气非凡,剑气纵横,取之不尽。看来你们二人的仙法,乃是不相伯仲了!接下来,便是看我的吧!”说着,莫大山笑眯眯的拿起白纸扇,缓步走上法台。 也没见莫大山做什么功课,倒是挥手将白纸扇打出,那白纸扇瞬间围绕着巨大的香炉盘旋三圈,最终回到他的手中。霎时间,我竟是愕然的看到他的白纸扇上,凭空多出了一道道隐秘的符文。此时,莫大山双手捧起符扇,并将其祭炼在法台前,双手掐诀,口中嘟嘟囔囔的默念起来。不多时,只见那符扇之上,瞬间迸射出一道道金光夺目的符篆虚影,如长空利剑,直飞冲天! 原本天尺剑与四条龙影的对峙局面,似乎已经是难分难解。可当一道道符篆虚影破空打出的同时,竟是堪堪围绕在周遭一圈,不停的打着转。看到这里,莫大山面色一滞,呆呆的呢喃道:“没理由啊!这,这不可能啊!我所祭炼的,乃是上等的金光飞符,没理由连战圈都进不去的啊!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远远的看着,一圈圈的符篆虚影,散发着夺目的金光,如同一条金色的玉带,环绕在天尺剑与四条龙影的外围。 正值莫大山一筹莫展之际,紫竹山人却是缓步赶到,并微笑着向莫大山说道:“莫仙友,或许是你低估了那天尺剑与四道龙气的厉害,故而所使出的法术,也仅仅在外围看热闹,却是不能加入战团,实在是可惜啊!呵呵!” “唉!” 莫大山再次怔了怔,最终却是无奈的甩了甩袖子,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原位。 当紫竹山人将自己的那一截紫色竹子请到法台之上时,便是微笑着观望了一眼上空的斗法战况,继而淡淡的向我笑了笑,并说道:“不得不说,方仙友毕竟是深谋远虑之人啊!居然在四道龙气之外,提前加了一道雷气驻守,促使莫仙友的符篆根本打不进去。但可惜的是,你只是加了一道雷气,而我,乃是以紫竹祭炼五雷之法,以五雷之力,挑战你们三方之威灵,呵呵! 话语说罢,紫竹山人瞬间扬起紫色竹子,并掐出剑指飞快的在其上书写出一道道雷文符篆,口中更是细语默念着一道道咒语。顷刻间,紫竹山人挥手将紫色竹子用力抛向半空,果见五道雷芒从天而降,径直钻进紫竹之中,顷刻间,紫竹雷芒大作,轻而易举的,便是将周遭散布的雷气击碎。 可就在雷气击碎的瞬间,围绕在四周外围的符篆虚影,轰然向其中的战团冲了去。莫大山看到此处,不禁激动的睁大双眼,似乎在等待着符篆建功。哪知五雷之电芒轰然奔袭而上,直冲战团的中心…… “嗡”的一声闷响,整个战团陡然间大乱,四条龙影腾空飞舞,但却在触及到雷芒的同时,一条条的陨落下来,随即烟消云散。而那天尺剑,更是在三方夹击之下,寸寸断裂,最终化为一团纸屑,飘然下来。倒是莫大山的符篆虚影,竟是在刚刚闪现而入的同时,便是凭空不见了踪迹。这一幕,倒是让莫大山目瞪口呆,用力的咽了咽唾沫。 随着紫竹“啪”的一声碎裂而亡,最后一条青龙虚影傲然一吟,缓缓化虚,最终融为一滴清水,轻飘飘的回到碗中。 这一幕落下,整场的斗玄过程,便是停了下来。而在场之人,似乎仍旧意犹未尽的在紧盯着法台之上的既定之局。 “究竟是谁胜了?谁败了啊?”一旁的南宫玉京皱着眉头,大为不解的呢喃了一声。 “难说啊!”南宫昂倒也是一筹莫展的摇了摇头。“刚刚的一瞬实在太快,眨眼就结束了。我也没有看清楚到底谁的法术更高一筹,不过,那位莫大山莫仙友的符篆,似乎根本就是不堪一击,还没怎么样,便是化为炮灰,至少这第二关的头筹,他是没什么希望了。这第二关的获胜者,恐怕要从方仙友、地行龙子、紫竹山人之间选出了。不知首座上的三位裁判者如何决断?” “恐怕要等到三关全部比试完毕,才能知道最终的结果。而这三关具体是谁占得先机,也只有三位裁判前辈的心里最为明白。我们既然看不出,便等待着第三关,只是不知道第三关要比试什么?”南宫琴心秀眉微蹙的分析道。“每届的前两关大致相同,只有第三关最为神秘莫测,这一届的斗法盛会,似乎要比以往更为精彩,如此一来,恐怕第三关的难度,也会被三位裁判前辈临时增加难度,也未可知呢!” 听了南宫琴心的话语,我不禁向其他三人看了一眼,但见他们和我一样,对于接下来的第三关,尽皆是一无所知。 虽然我提前从南宫昂的口中得知了第三关与所谓的镜像世界有关,但镜像世界,浩瀚无垠,而且千奇百怪,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题目是什么。说是神秘莫测,恐怕也无法诠释其中的奥妙。 “接下来,四方才俊,便是要角逐第三关的比试!” 蓝袍老者在沉默许久后,淡淡的开了口。至于第二关如何,他倒是只字未提,甚至于连第二关的结束之语,也没有提及半个字。 “第三关,统称为过境,所谓过境,乃是置身于虚无缥缈的镜像世界。届时四位仙友各执一枚璞玉所铸之仙灵玉佩,佩戴此玉佩者,可敛去周身所有修为,并遮盖一切记忆,改名换姓,化为凡人。” 黄袍老者略微停顿了一下,最终淡淡的又说道:“此关的题目很简单,谁能最先历凡而归者,便是此关的魁首。届时,便能裁决出此次斗法盛会的最终获胜之人!” 哪知黄袍老者的话语一出,众人皆是一片哗然。而我,却是不明白众人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听起来,确是不难的题目,为什么大家反应这般强烈?难道……难道其中的玄机,远非我想象的这么简单?果然,当我看向南宫琴心时,她的脸色,似乎要比所有人都更加的难看。而我的心,也瞬间揪成了一团! 第七十七章 村里有个鬼姑娘 十方镇,是附近一带最大的镇子,原本我们这里只是一个叫十方村的小村子。但是没隔多久,便会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村子的人聚集而来,与我们的村子合拢在一起。最终我们的十方村人口越来越多,加之四面八方的人都来到了我们这里定居,便是演变成了一个非常大的十分镇。不过在镇子的中心,还是以我们十方村为主。 我是土生土长的十方村人士,我叫毕方,毕是我们家族的姓氏,方是十方村的方。我们十方村,原本就有着十个以上的姓氏杂居在一起,如此才称作十方村。但最终村子是如何形成的,没有人知道,就连村里的老人们也都不记得了。 而今,以我们十方村为镇子的中心,四周则是其他一些村子,若是要走出镇子,恐怕要多走五六里的路程,才能找到镇子的出口。 之所以四面八方的村子都聚集而来,或许是因为老人们口中的一个传说,那就是夜不出户,只要天黑以后,村子里的人便不能离开家门。因为,闹鬼! 闹鬼的事情,一直延续着世世代代,我们生长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夜晚是鬼魂的世界,而我们大活人,则只能在白天活动。如果谁家的孩子不幸的招惹到鬼魂,有了附体的事件出现,村子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们,便会站出来,命令这一家子人离开十方镇,未来是生是死,都不能拖累整个十方镇的人。 这是我们这里的祖训,也是无数代人必须严守的一条村规,谁招惹了鬼魂,便要付出代价,而村子里的人,也会无情的将其驱赶。 我蹲坐在门槛上,望着西斜的太阳,似乎在黑夜降临之前,最后的一缕阳光正照射在大地上。而一旁,则是村里的一个玩伴,叫莫十一,长得矮矮胖胖,时常喜欢见人傻笑。但其实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一点也不傻,而且比他聪明的人,似乎更少。看着我一脸的愁容,莫十一不解的询问道:“毕方,你发什么呆啊?我刚才和你说得事情你不要不当回事,晚上一定不要出门,尤其是这几天,若是要起夜,最好速战速决,知道吗?” “十一,你说村里最近有个鬼姑娘在招亲,这事儿靠谱吗?”我狐疑的盯着莫十一,随即苦着脸说道:“咱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而且村里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很多,那鬼姑娘没准儿也选不到咱们的头上,谁不小心中了彩头,也只能是倒霉催的!” “据说这个鬼姑娘长得就跟二百斤重的邻村牛大婶儿一样,邻村的牛大婶儿,你见过的,满脸都是星星,一脸麻子,还尖嘴猴腮,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但好歹那牛大婶儿也没有二百斤重,但是这个鬼姑娘却足足有二百多斤重。比我都重了好几倍,如果是一个美艳的女鬼也就罢了,可这么丑陋的女鬼,谁招惹了谁还不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啊?”莫十一苦着脸,呆呆的向我形容了一番,直把我听得浑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十一,你说这……这年年月月的闹鬼,为什么这个世上就没有人能够对付得了那些鬼怪呢?”我突然奇想的看向莫十一。“你说这个世界上如果有那么一种人,专门对付鬼怪的,不让他们祸害老百姓,该有多好?” “哈哈哈……毕方你做梦的吧?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就是鬼魂,最弱鸡的也就是我们这些大活人,除非你我都变成鬼,否则只能任凭鬼怪的宰割!” 莫十一当即哈哈大笑着,并果断的摇了摇头。“如果真有这么一种人,那这个世界还不乱套了啊?而且鬼魂那么厉害,来无影去无踪的,谁能对付得了他们?毕方你这么想,真是异想天开了,哈哈哈……” 我忽然拿起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玉佩,一块古怪而又未经刻意雕琢过的玉佩,上面也不知道刻画着什么文字,看起来和普通的玉佩十分的不同。再看莫十一,他的脖子上也挂着一块同样的玉佩。我当即皱着眉头问道:“十一,你说咱们十方村为什么就咱们两个人的身上佩戴着这种玉佩啊?而且这玉佩自从我出生后记事起,就一直在我的身上佩戴着,会不会咱们两个的是一对啊?” “你可拉倒吧,我听家里人说,咱们村子最早就只有你们毕家和我们莫家两大家族,而且咱们两家的老祖宗关系还挺好的,他们得到了两块上等的璞玉,然后打磨成了两块玉佩,传于子孙。这是咱们两家世代交好的凭证,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莫十一忙和我解释起这块璞玉的来历。继而又向我说道:“但说来也奇怪,最近搬来咱们十方镇的几个村子里面,好像也有人佩戴这种玉佩的,而且和我们两个人的一模一样,搞得咱们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哈哈哈……” “不会吧?” 我当即讶异了一声。“咱们两个的玉佩是老祖宗偶然得到的璞玉打磨而成,他们的又是怎么来的啊?难不成是模仿了咱们两个的玉佩现做的?可咱们俩人的玉佩很少让外人看到,一直在衣领下面遮盖着呢!不可能有人拥有着同样的玉佩,绝不可能!” “好像我骗了你一样,明天,就明天,我带你去别的村子溜达溜达,顺便找一找同样玉佩的人。若是找到了,你小子要输给我点东西,怎么样?”莫十一笑眯眯的向我问道。 “好!” 我立时点头应承下来。“我绝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到时候若是我输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可你要是输了,就要全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一言为定!”莫十一挥手与我击掌。“天快黑了,我得赶紧回来,别给那鬼姑娘撞上,拉我去当她的新郎官可就麻烦喽!我爹也就十一个儿子,我排行老小,金贵着呢!” “哈哈哈!你爹这么多儿子,少一个两个的,不也是无所谓嘛!”我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并目送着莫十一离开。 夜晚的十方镇,几乎和白天完全两样。窗外,阴风大作,而且鬼哭狼嚎之声,遍布四野。就连我们十方镇的大街上,夜晚都能清晰的听得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呼呼啦啦,似乎有着许许多多的鬼魂存在。大门紧闭,门窗密封,这是我们所能做到的防护措施。而且群居在一起,也能够让我们镇子里的人,多少有些安全感。 只不过,那些鬼魂一到晚上,便是凶猛之极,根本不会顾及到我们的十方镇居住着多少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对付他们的方法,只有尽可能的躲避他们的侵扰。 我不敢点亮油灯,只能趴在窗户边上,透过缝隙小心翼翼的观望着外面的世界。若是让人听到有什么对付鬼怪的法子,一定会被人笑掉大牙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降服他们……降服?我的脑子里为什么突然蹦出个新词儿?什么是降服?我疑惑的想了想,但转瞬又忘了个一干二净。 再次看向窗外,依旧是阴风呼啸,把原本平静的十方镇,闹腾得如同鬼魂的世界! 村子里的人,乃至镇子里的人,就这样每天夜里提心吊胆的度过,大伙儿不敢去招惹那些鬼魂,一旦被他们盯上,那便是灭顶之灾! 早晨,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但见外面的阳光折射进来,十分的耀眼。而外面的阴风,也早已停歇,整个十方镇的空气,都变得十分的温和。镇子,再度祥和宁静,而镇子上的人,又开始忙碌着新的一天。大伙儿有时会三五人聚到一起,闲聊夜里听到的,或者看到的诡异之事,且对于鬼魂,却都不敢多谈,生怕被那些鬼魂听到似的。 当我吃完早饭,便是看到莫十一兴高采烈的跑到我家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似乎和我从小一起长起来的玩伴里,能够与我保持这么多年友谊不变的,也就只有莫十一了。 “今天我们去别的村子溜达溜达,带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巧合,呵呵!”莫十一笑眯眯的向我说道。 “好啊!我还等着你输给我呢!”我笑着回道。 但等我们走出家门,却是看到村里人乃是聚集到一起,正满脸严肃的聊着什么事情。我和莫十一相视一眼,忙快步跑了去,在人群外仔细听了一会儿,不禁愕然愣了愣。昨夜,村里居然出事了。王二狗家的老母猪夜里莫名其妙的跑出猪圈,结果王二狗出了家门去找老母猪,只可惜一夜都没有回来。他家里人都怀疑他被那鬼姑娘带走做新郎官去了,而一家子现在正在家里等候着镇子里的人对他们作出相应的处置! 招惹鬼魂,单单这一个过错,便是触犯了十方村最古老的村规,而整个十方镇,更是沿用了这一条规矩。那么等待着王二狗家人的,恐怕只能是驱赶出镇了啊! 第七十八章 绝无可能的巧合 听到这个消息,我和莫十一的兴致,也都降低了一半。王二狗以前也都是我和莫十一的玩伴,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他被鬼抓走了,家里人肯定跟着受牵连。就这么失去一个朋友,我们哪里还能高兴得起来?我看了看莫十一,莫十一也无奈的看了看我,道:“王二狗恐怕是不行了,昨夜鬼姑娘在村子里闹得非常凶,若是见到王二狗这样的年轻小伙子,长得也不赖,怎么可能放过他?” “是啊!王二狗是认栽了,只可惜他的家人也要被赶出镇子,到了外面会更加危险。我们也是王二狗的朋友,但却没有办法帮到他,实在是太让人气恼了!”我攥了攥拳头,气呼呼的砸了出去,但砸到的,仅仅是身前的空气而已。 “没办法,咱们村子里的村规是这样的,千百年来没有人能够改变!” 莫十一无奈的摇头。“回头等镇子里出了结果,实在不行,咱们两家就多给他们家一些补助,让他们家的人到了外面好歹能维持生计。恐怕这也是咱们能够做到的事情了,毕方,你说我们做人的,是不是也太弱小了?竟然被鬼怪逼成了这样!”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对付鬼怪的方法,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也一定要去学会,回来帮助村民们,对付那些横行霸道的鬼怪!” 我满脸恼怒的说道。 “呵呵!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这个世界除了人就是鬼,人死后变成鬼,鬼再投生变成人。哪里还有别的什么出路?能够对付鬼的,恐怕也只有鬼,更厉害的鬼,才能对付弱小的鬼。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或许在鬼的世界里,也会有高低不等的存在也说不定!”莫十一苦笑一声,并把我所想所念的全部推翻。 不知不觉,我们便是溜达了两三个村子,这些村子都是近几年才搬到我们十方镇的,虽然大家都变成了近临,但大多都是互不相识。只是,我们共同敌对的乃是鬼怪,所以人与人之间,还是十分的友善。我和莫十一无论到了哪个村子,都被当地的村子热情的招待,渴了有水喝,饿了也有饭吃。非但如此,还能结交一些新的朋友。 比如竹林村的叶竹先生,年龄和我们相仿,却是个满腹经纶的大文人,说话喜欢咬文嚼字。但他看起来,好像很有智慧,所以我们也很有兴趣和他成为朋友。还有就是一个杂姓很多的村子,里面有个姓龙的年轻人,长得皮肤黝黑,身材高大,胳膊上还纹着一条青龙。名字叫龙生,性情直率,三句话便能聊成朋友,十分的爽快。 “奇怪了!我们连续找了四五个村子了,居然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巧合,前些天,我明明见到了一模一样的玉佩来着,但就是忘记了谁佩戴的……”莫十一苦着脸抓了抓后脑勺。 “莫十一,你说的是什么玉佩?”叶竹先生错愕的询问道。“是否和我脖子上戴的一样?” 说着,但见叶竹先生顺势从上衣领口出,取出了一块玉佩。我定睛一看,顿时和莫十一都傻了眼。那,那不是和我还有莫十一佩戴的玉佩一模一样吗?而且连花色和纹线,也都完全一致。就连叶竹先生自己也错愕得说不出话来,可仅仅是这样,似乎还不算完,一旁的龙生竟也默默的把自己佩戴的一块玉佩取了出来,并说道:“我也有一块和你们一模一样的玉佩!” “这就奇怪了啊!” 我呆呆的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合拢。“如果天底下真有什么巧合之事,或许也就是一件而已,但现在我们四个人的玉佩完全是一模一样,这就……就有点超出想象了,这绝无可能啊!完全不可能存在的巧合!” “莫十一和毕方同出一个村子,而且有着家族渊源,这样也说得过去。但我和龙生,也是刚刚才认识,和你们一样,以前从未见过面。但我们怎么会有完全相同的玉佩?”叶竹先生苦着脸,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事实。“还有,我并非没有研究过这玉佩,曾经我为了专研玉佩上的纹线究竟是什么来历,故而翻遍了四书五经。可历史那么多,终究还是没有一本书记载过上面的文字。故而我怀疑这玉佩上面的纹线,所勾勒出来的并不是什么文字,想必是什么古怪的图案也说不定。如此复杂的纹线,就算玉佩一样,其中的做工,也不可能完全一致,而且分毫不差,这着实有些奇怪啊!” “会不会是整个十方镇的人,都有这样的玉佩?”我莫名的想到一个问题。 “不可能的,这种璞玉,非常少见。而且我整个家族的人,只有这么一块做成的玉佩,除了我,我一大家子人,都没有。更谈不上全镇的人都有了!”莫十一当即摇头否定我的推断。“或许我们可以先各自回去询问一下长辈,然后再聚到一起好好研究一番,兴许能够研究出个结果。否则这种绝无可能出现的巧合,也太诡异了些!” “如此甚好,我立即回家去再好好的研究一番,那我们明天再聚到一起探讨玉佩的事情!”叶竹先生点头应承下来。 “我也回去问问我的父母,反正这块玉佩我是一窍不通的,听说佩戴玉佩可以给人带来好运,不被鬼怪抓走,所以我从小就佩戴着这块玉佩了。”龙生的话不多,却十分简练直接。 送走了叶竹先生和龙生,莫十一忽然回过头来,笑眯眯的看向我:“毕方,现在你相信巧合的存在了吧?我就说这十方镇不只是我们两个人佩戴这样的玉佩,现在看来,是不是我赢了?” “好吧,就算是你赢了!” 我苦笑着回道:“那你说,想要如何罚我?” “我说过,如果你输了,便输给我一件东西,其实这件东西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仅仅是……仅仅是一个夜壶而已,呵呵!”莫十一笑眯眯的说道。 “什么?夜壶?” 我愕然愣了愣,继而却是苦着脸说道:“你小子可真是会找事,若是没有夜壶,我起夜便是要出门到茅厕方便,但这样做,会非常危险,很容易遇到鬼的!” “你就说你敢不敢借给我?”莫十一依旧笑眯眯的望着我,直截了当的严守着主题。 “十一,你真想要我的夜壶?”我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 “那当然,我就是想看看你憋一泡尿到天亮是什么样子,哈哈!”莫十一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啊!既然你想玩,那咱们就玩大一点!” 我也微笑着回道。“夜壶我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莫十一不解的追问道。 “今晚,天黑以后!”我淡淡的笑了笑,并又说道:“如果你有胆子到我家门口,我便把夜壶给你送出去,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就在外面的大街上,我把夜壶交给你,然后你回你的家,我回我的家。怎么样?敢不敢玩?” “毕方,你你,你是在开玩笑吧?没有夜壶你顶多也就是憋一泡尿,可若是咱们俩人天黑以后跑到大街上耍,那可是一定会遇到鬼的啊!”莫十一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了颜色。“可不敢这么玩,这么玩会出事的!你如果真想闹,我就不陪你玩了,夜壶你自己留着,我我,我才不会和你一样疯,大晚上的跑出家门,想想都瘆得慌!” “呵呵!你怕个什么?又不是满大街的都是鬼,只要咱们两个人跑得够快,相信不会有事的。”我反而有些兴奋的向莫十一说道。“村子里很多人都说晚上不能出门,出门必然会遇到鬼,可谁验证过?” “这个怎么验证?一旦遇到鬼就死翘翘了!”莫十一苦着脸回道。 “除非亲眼所见,否则我不太相信村里的传闻,而且村里的人胆子太小,从来没有人敢在夜里出门的。再说,我也不相信那些鬼怪一定能够只手遮天,若是找到一种方法,对付他们……亦或者,能够找到他们的弱点……也不是不可能……那个时候,村里人就能光明正大的在夜里出门了!”我喃喃自语的想象着某一天,一个再也不怕鬼怪的画面,出现在十方镇之中。 “毕方,你疯了吧?”莫十一急忙摸了摸我的额头,随之满脸惊惧的说道。“这种事情,也只能是想想,从古到今,还没有听说谁能够对付得了鬼的。万一被鬼逮住,那,那一家子人都会跟着倒霉的啊!毕方,咱别闹了行不行?”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我就想试试!亲眼看看鬼怪究竟是不是人们传说的那么厉害……”我想了想,继而一把抓住莫十一的手腕,并认真的说道:“再说了,我们年轻力壮的,什么都不怕,为什么偏偏要怕鬼?你如果有胆子就晚上与我碰面,如果没胆子,我不会怪你!但你今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只能生活在这种暗无天日的鬼怪世界里!” 第七十九章 练胆 莫十一怔怔的看了我半天,随即扭头就走,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但当莫十一走了二三十步的时候,却是忽然扭回头,且十分镇定的向我说道:“我也想知道,天黑以后会出现多少鬼魂,而且,出了门,又能怎么样!晚上子时,我们大街上见!”说完,在我错愕的注视下,莫十一大步走了开去,直至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缓步回到了十方村家中,却是莫名的勾起一抹微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开心,或许是终于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证明那些鬼,并没有大伙儿想象的那么可怕,甚至于能够证明,我们人可以不用怕鬼! 坐在家门口的椅子上,我静静的望着天上的太阳,只等着夕阳斜下的那一刻慢慢到来。我不知道村里的人什么时候开始怕鬼,也不知道那些鬼是什么时候开始占据了人们本该拥有的夜色。以至于,和人们平分了一日光景,而且,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与鬼怪对立的存在?难道只有人?可人是怕鬼的,每到黑夜降临,都只能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从来没有人能够站出来呵斥那些鬼怪,甚至于将其赶出去! 好像,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而且人们也害怕这样做,连大声呵斥的勇气都没有,我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或许我很想做这个第一人,第一次站出去,向那些鬼怪说,我们人并不怕他们,更不惧他们的侵扰! 一天的光景,很快过去,我迷迷糊糊的坐在门口守到天黑时分,便是关上门窗,回到房间静候。与莫十一约定的时间是夜晚子时,在大街上相见。那么我便等待着子时的来到。也不知道莫十一会不会信守承诺,若是他只是和我开了个玩笑,到时候并不敢走出去,那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想到此,我不禁用力的咽了咽唾沫。 其实要说不怕,恐怕是假的,毕竟人怕鬼,乃是延续了千百年的传统,而且从未被人打破。再者,今天我和莫十一仅仅是想看到那些鬼怪的真实面目,认识他们,了解他们。希望能够从中找出驱赶他们的法子,而并不是直接上去干架,就算要打架,还是和鬼打架,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打,简单的拿刀砍,拿斧头劈,恐怕是行不通的吧? 鬼是人死后变成的,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无形之体,用有形之物去克无形之体,应该是行不通的事情! 莫名的,我竟然把人和鬼的关系,忽然想得这么周全,似乎以前我从未想过这些,而且这个村子里的人,整个镇子的人,也都从未想过。大伙儿所想的,无非是怎样度过一个漫长的黑夜,怎样才能不会招惹到那些鬼魂。 不知不觉的,竟是来到了亥时末刻,我掐算着时间,知道我马上就要动身了,此时此刻,我冷不丁的发现自己的双腿微微的发颤,不得不说,白天的勇气,到了现在很明显还是打了个折扣的。而且这种明显去送死的一种强烈感觉,不断的在折磨着我的信心,我用力咬了咬牙,毅然决然的提起了一把斧头,尽管不知道这斧头能不能用得上,拿上它,还是能够让我壮了几分胆气! 悄悄的把门打开,院子里,尽是被一股股阴风所充斥着。而当我一步步穿过院子,来到院门跟前,我不由得迟疑了一下,但想到莫十一肯定和我一样,正在摸索着走向大街,我便是再次鼓起勇气,一点点的将门闩打开,并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条腿到外面,霎时间,只觉得外面的空气竟然也冷得让人发抖。 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把腿收回来,而是慢慢的走出院门,并迅速的将院门关上。一想到这院门的门闩,要从里面才能挂上,否则这门岂不是一推就开了吗?想到此,我立时转身回到了院门之内,并一把将门闩挂上了,继而四下里踅摸了一眼,缓步来到了院墙跟前,试了试,我纵身爬上院墙,好在这院墙很低,略一用力,便是从院墙上跳了出去。 就在我落地的刹那,一股阴风从我跟前呼啸而过,吓得我浑身一个哆嗦,差点瘫坐在地上。而当我四下里看去时,却发现四周昏暗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太清。 远远的,仿佛听到一声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的向前后扫视了一眼,最终,倒是没有发现什么鬼影出现,继而,我贴着墙一步步前行,并谨慎的观察着四周,希望不要太过倒霉,一出门便遇上那些东西……所幸的是,直到我能够依稀看到远处的大街,仍旧没有发现什么鬼魂飘荡在四周,但就在我即将来到大街上,却是猛然间看到一道白影“嗖”的一下闪过,吓得我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紧跟着,我挥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珠子,并用力的喘了两口气。 在确定那道白影真的已经消失后,我方才从地上爬起来,迅速的跑到大街上。哪知,这大街上的阴风更加的肆虐无常,左右看去,哪里有莫十一的身影啊!难道这小子在蒙我?他,他居然没有来?我呆呆的张了张嘴,立时准备掉头回家,可就在我转回身的同时,竟然冷不丁的看到身后方向,一道黑影,正缓慢的向这边走来,那个黑影走得很慢,可一眨眼便是普通人七八步的样子,不消片刻,似乎便要来到我的跟前。 我心头一惊,立时四下里踅摸一眼,慌乱中,我奋力的爬进一个卖菜的破架子下面,并用一张草席盖住。就在我拉起草席的同时,便是从草席的缝隙中,清楚的看到一道鬼影,眨眼出现在我刚刚所站的位置上。此刻,我几乎能够把眼前的这个鬼魂看得一清二楚,他,他从前面看,乃是一个穿着黑色厚棉袄的老头儿,双眼滴溜溜的瞪着,不知道在看什么,而当我看到他的后脑勺时,却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此人,此人的后脑勺,竟然不知被什么东西砍掉了一般,血渍呼啦的暴露在我的眼前。 我心头一阵窒息,差点喘不上气,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我忍不住叫出声来。没想到所谓的鬼魂,竟然是如此的恐怖! 但见那鬼老头儿微微扭头向左右看了一眼,不知道在踅摸什么,难道他刚才看到了我?不会是在找我的吧?我近乎屏住了呼吸,怕是我的呼吸声,也能引起他的注意。不多时,那鬼老头儿竟然一步步向我这边的破架子走来,我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憋着一口气直骂娘,我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跑来找罪受啊我? 而且莫十一那个混球明显在骗我,他根本就没来,我倒是当了一回白痴。 此时此刻,什么为人们驱赶鬼怪,什么抢做第一,又是什么了解这些鬼魂的弱点,全都像是一泡臭狗屎,我真的有点做不来,真的做不来啊…… 听着那鬼老头儿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的临近,仿佛是一座大山在快要将我压在下面一样,我近乎有些出不了气的感觉。忽然,那鬼老头儿竟然在破架子的跟前停下了脚步,而是向着别处走了去!眼看着那鬼老头儿一晃便是没了影子,我顿时睁大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额头上的,脸颊上,前心后背上的,尽是一片冷汗! 鬼老头儿走了,我便要尽快回家才是,否则在这里指不定还会遇到什么鬼怪啊! 然而就在我准备爬出破架子的同时,莫名的看到一旁的架子下,竟然有着一道身影,我先是心头一揪,随即却是发现这道身影似乎在地上摸索着找什么东西……昏暗的光线下,我用力的揉了揉双眼,且忍不住向他问了一声:“大叔,你,你在找什么啊?” “我在找我的头……我的头不见了……小兄弟,你看见我的头了吗?”一个无头鬼猛地扭回身子,向是在看着我,吓得我差点蹿起把破架子撞飞……随即便是没命的爬出了破架子,撒丫子便是往回跑。 跑着跑着,我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冷不丁的回头看了一眼,却是看到那个无头鬼,也正从破架子下面爬出来,且向我伸出手大喊:“我的头……我的头不见了……” 我差点忍不住惊吓出声,得亏我没喊出来,但当我收回目光的同时,竟是冷不丁的看到前面的墙边上,却是还有一道身影。这下可是吓得我小腹一紧,只觉得一泡尿意直上大脑,我急急的停下脚步,且挥舞着双手叫道:“我我,我只是想借个道,您您……您不用为难我,我只是只是想回家……” “呜呜呜……” 哪知我的话音刚刚落下,却是听到前面的身影,传来一道轻声的抽泣。再一看,我惊愕的喊道:“莫十一?你,你还真的出来了啊?” “毕方?毕方是你吗?”但见莫十一满脸泪水的扭过头来看向我,随即一步步走到我的跟前来,且哽咽着叫道:“你小子没什么球事练什么胆子啊?练什么胆子啊你?呜呜呜……”听莫十一抱怨着,我却是莫名的闻到一股子尿骚气,微微低下头一看,竟是发现莫十一的裤裆上,湿了一大片! “你吓尿啦?” 我呆呆的问道。 第八十章 救命的玉佩 见我忍不住发笑,莫十一猛地给了我一拳,继而面色惊恐的向我说道:“毕方,你说现在怎么是不是该回去了啊?这四周冷不丁的蹦出一个鬼影子,实在是太吓人了!”正说着,莫十一忽然浑身一僵,呆呆的望着我身后方向,我错愕的在莫十一的眼前挥了挥手。而莫十一则是嘴唇蠕动着,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补充了一句……“鬼!” 我急忙回过头,却是看到两个身穿花棉袄的小姑娘,各自梳着两条花辫子,而且还各自?着一个小竹篮,正一步一扭的向我们这边走了来。也没见着她们的步伐有多快,可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便是瞬间出现在不远处,近距离的看着她们,只见她们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而且脸上还有两个红色的小圆点,嘴巴上也是涂抹得血红血红的,一双眼睛笑眯眯的盯着我和莫十一,且正朝着我们走来! “不好!我们快跑!” 我一尥蹶子跑在莫十一的前面,可我们刚跑出两三步,却是忽然发现那两个女鬼竟是莫名的出现在我们前面,吓得我双脚急急的收了回来,并双腿发软的和莫十一抱在一起。“快从后面跑!” “呵呵……” 但听到一阵阵阴森的诡笑声,自那两个女鬼的口中发出,我和莫十一尽皆是吓掉了魂,没命的向着四周逃窜,可我们无论往哪边跑,似乎都无法离开原地半步。似乎左右前后,都有那两个女鬼的身影。 霎时,我只觉得脖子陡然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爪死死的掐住。仔细一看,却是其中一个女鬼,冷不丁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正单手轻而易举的掐在我的脖子上,反观莫十一,正是被另外一个女鬼掐住脖子,此时憋得脸红脖子粗的,且吓得直翻白眼……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之中仿佛一片空白,只等着死神的降临。 但眼前的恐怖女鬼却是一脸玩味的歪着头盯着我,嘻嘻笑道:“小哥哥长得这么英俊,不如随我们回去做新郎官吧?呵呵……” “我……我不去……”我慌忙抓住女鬼的手臂,死命的往外推。然而这女鬼似乎力大无穷,无论我使出多大气力,仍旧无法将其推开分毫。“你……你放开我!” “求求你放了我吧……呜呜呜……” 此时,莫十一不停的哭喊着,嘴里不清不楚的叫道:“我上面还有父母,还有十个哥哥需要我照顾,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家子人都指望着我成家立业呢……我不想死啊……” 那女鬼倒是讥嘲的笑道:“你既然有这么多的哥哥,少你一个也并不算少,现在我便带你走……你长得胖乎乎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咯咯……” “你,你放开!” 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大声的向身前的女鬼怒声一喝。 但听到我的怒喝声,只见这女鬼很明显的诧异了一下,但仍旧没有松开手。而她的冰冷手爪,似乎越来越用力,很快便要将我的脖子掐断。此时此刻,我遥想白天的豪言壮语,以及精心制定的计划,似乎在这一刻,我方才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完全能够按照计划走的。还有,想象的和现实真的完全不一样啊! 都怪我太过鲁莽,害了自己,也害了莫十一,如果不是我异想天开,恐怕也不会连累莫十一和我一起找死……眼看着莫十一快要被掐死,我终于忍受不下去,再度怒喝道:“我,我不怕你!” “你不怕我?”身前的女鬼先是一愣,继而冷笑出声。“难道你不怕死吗?” “我怕死!但我不怕你!你们这些鬼怪,除了能够在夜晚偷偷摸摸的跑出来害人,却是别无一用,而且我是人,你是鬼,我凭什么怕你?凭什么?!”我越说越怒,猛地一用力,竟是奇异的将女鬼的手爪挣脱开来。但就在女鬼收回手的同时,莫名的把我脖子上戴着的玉佩给带了出来,女鬼看着我脖子上的玉佩,不禁再次一怔。 “我不怕你们这些鬼怪,不单单是现在不怕,未来,永远都不会怕你们!” 我再次向眼前的女鬼大喝,而眼前的这个女鬼竟是面露惊恐之色,急急的向后退却。看到这里,我心头一紧,这些鬼怪难道真的是欺软怕硬?只要我的气焰够嚣张,他们便是处于弱势?我不知道,但看眼前的事态变化,似乎和我想象的有些相近了。我猛地一把将地上的斧头提起,并向着莫十一身前的女鬼大喝道:“滚开!否则我要了你的鬼命!” 见我扬起斧头,怒声大喝,莫十一跟前的那个女鬼竟然也吓得收手而退。看着莫十一顺势瘫坐下去,并不停的清着嗓子,我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似被一股没由来的正义感所支撑着,但我知道,我的内心还是非常的害怕。我也更加知道,如果我任凭宰割,那么下场恐怕会和王二狗一模一样,我不想成为王二狗那样的人,所以我必须选择反抗!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不远处,那两个女鬼的身后方向,竟然陆陆续续的出现一大群的鬼怪,他们或者没有脑袋,或者缺胳膊少腿,或者面目狰狞恐怖,看得我呼吸近乎停止,差点和莫十一一样瘫坐下去。这么多的鬼怪,恐怕我的气焰再怎么嚣张,也震慑不住这么多的鬼怪啊! “十一, 我们快跑!”我当即用力将莫十一拽了起来,扭头便要跑。 哪知对面的那一大群的鬼怪,轰然向着我们围拢上来,并伸出无数只手爪,发疯似的向着我们猛抓下来…… “啊!”就在我快要断气的时候,终究还是激发出一股更大的勇气,仰天长啸一声! 不知为何,就在我大声怒啸的同时,我脖子上佩戴的玉佩,竟然莫名其妙的迸射出一抹耀眼的白光,白光乍现,轰然将眼前的一切,吞噬个干净。而我却也是在这短暂的片刻中,像是什么也看不到了一样……不知过了多久,我霍地睁开双眼,并急急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竟然发现那些鬼怪都不见了,只有莫十一还抱着头瑟瑟发抖的瘫坐在我身旁。 “十一!十一!那些鬼怪跑了!都跑了!”我惊喜的拍打了一下莫十一的脑袋。 “哎哎!真的跑了啊?”莫十一惊慌失措的抬起头,且极快的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最终欣喜的向我看了来。“毕方,我们没事了!我们真的没事了!不对……你佩戴的那块玉佩,刚刚为什么能发光啊?好像就是那块玉佩发了一道白光,把那些鬼怪吓跑了!” “我也不知道……”我拿起玉佩看了看,此刻看起来,倒是平淡无奇,可刚刚明明是发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来着。“算了,先不管这个,我们先回家再说!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今晚还是到我家睡吧,明天早上再回去也不迟!” “好好!我们快走!”莫十一连连点头,且和我一道飞快的往家赶。来到院门前,莫十一用力的推了推大门,却是被我拉回到院墙的跟前。 “我出来的时候是翻墙出来的,大门打不开,我们翻墙进去!”我一边说着,一边纵身爬上院墙,这院墙的高度,刚好比人高一点点,只要稍微用力,便能跳过去。待我骑上院墙,便是用力将莫十一拽了上来,继而,我们两个人一道跳进了院子。 来到院子里,我们重重的靠在墙边坐了下来,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哪知就在这时,我莫名的看到这院子里,竟然有着一道漆黑的鬼影,正在慢慢悠悠的晃动着。莫十一刚喘了口气,却在看到这道鬼影的瞬间,立时仰起身子:“咦!我哩个槽!”身子一僵,莫十一瞪着双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昏过去了…… 而我则是猛吸一口凉气,怔怔的向墙壁上贴,然而眼前的鬼影一晃便是来到不远处,像是一个老头儿,穿着一套深蓝色的中山装,而当我看到他的面容时,却是发现他根本没有眼珠子,眼眶里面,乃是两个漆黑的大窟窿……我登时咧着嘴,差点和莫十一一样昏死过去。哪知这个鬼老头儿在静静的看了我一眼后,却是一闪消失不见了! “走了?”我呆呆的呢喃一声,随即用力的揉了揉双眼,在确定那个鬼老头儿真的走了以后,便是迅速的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珠子。继而,我用力的拍打着莫十一的脸,并压低声音,急急的呼喊道:“十一!十一快醒醒啊!” 可我喊了半天,仍旧没有见到莫十一醒来,不得已,我只好把莫十一背了起来,并摇摇晃晃的走向堂屋的大门。 次日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却是听到一声尖叫传出,吓得我立时从床上蹿了起来……“我哩个槽!” 我呆呆的和惊坐而起的莫十一相视一眼,随即,莫十一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仿佛到现在还没有回魂儿……“毕方,你你,你快打我一巴掌!快打我一巴掌,证明我还活着!” “额!十一,你没事吧?是不是做噩梦了?这大清早的,怎么还要我打你一巴掌啊?”我苦着脸问道,可却看到莫十一缓缓把自己的脸向前移了移,并示意我用力打。我迟疑了一下,继而暗自一笑,并说道:“那,那我就不客气啦?是你自己找打的!” “啪!” “哎哟!” 我猛地用力甩了一巴掌过去,只见莫十一差点从床上跳起来,随即便是捂着脸大叫道:“你你,你个信球货,你还真下死手啊你?哎哟……痛死我了都!” 第八十一章 四人的探险 竹林村,叶竹先生家。 当莫十一把昨夜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叶竹先生听后,叶竹先生不禁向我胸前佩戴的玉佩看了来,并惊讶的问道:“毕方兄,可否把你的玉佩取下来,我们好好的看一看?” 我顺势把玉佩从脖子上取了下来,交到叶竹先生的手中。“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玉佩能够忽然发出一道白光,而十一的玉佩和我的乃是一模一样。为什么他的玉佩没有发出白光?这一点,我想了一夜也没有想明白。叶竹先生学识渊博,想必能够帮我们探知到其中的缘由也说不定。” 叶竹先生拿起玉佩看了又看,最终却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这玉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而且我和龙生的玉佩,也和你的玉佩一模一样,是否我们的玉佩也能发出白光?还有,莫十一刚才说,你的玉佩发出白光后,便是吓退了所有的鬼怪,这简直是太神奇了!但毕方兄可知道你的玉佩怎样发出的白光?” 我抓了抓后脑勺,苦着脸摇头道:“若是知道,便不来劳烦叶竹先生了,当时的情况非常混乱!而且,我们也是在生死之间挣扎,挣扎的过程中,玉佩忽然发出了白光,这一点,我和十一都没有想到。” “如果想要知道我们四人所佩戴的玉佩是否都能发出白光,不妨今夜我们一起到大街上验证一番!” 龙生忽然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提议,说完,倒是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又说道:“毕方和莫十一看起来如此瘦弱不堪,都能保住一条性命,我如此高大魁梧,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今晚我们四个人不妨一起上街,如果真有什么危险,我一定挡在你们几个人的前面!不过,到时候你们验证之时,必须要连同我的玉佩一起验证,我同样想知道自己的玉佩是否和毕方的一样特殊!” “不要玩了行不行?昨夜我都吓尿了!” 莫十一呆呆的盯着龙生,并摆着手说道:“你们想去你们三个人只管去,反正我不可能去!大晚上的,到处都是鬼魂,而且动不动就索命,太吓人了啊!” “呵呵!俗话说只有置诸死地而后才能获得生机啊!” 叶竹先生却是赞同龙生的提议,并微笑着向莫十一劝慰道:“咱们四个人佩戴着同等的玉佩,冥冥之中,像是有着一条无形的绳索,将我们四个人牢牢的系在一起。而且,既然我们四个所佩戴的玉佩,能够出现奇异之处,我相信,玉佩都是一样的玉佩,一个特殊,两个乃至四个都应该同样的特殊!如果真能找到开启玉佩白光的方法,恐怕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害怕鬼怪了!” “我赞同!那些鬼怪,也到了收拾他们的时候了!我们世世代代都被那些鬼怪骑着脖子讨生计,每到夜晚降临,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屋子里不敢出门。一旦出门,就会被鬼怪所害,而且还会连累一家子人无辜受累!”龙生冷漠的回应了一句,随之又淡淡的说道:“如果我的玉佩也能发出同样的白光,我一定让那些鬼怪好看!让他们知道,我们人是不怕他们的!” 闻言,我扭头看了看莫十一,但见莫十一依旧留有心理阴影似的,低着头,默不作声,既不赞同,也没有反对。我当即拍了拍莫十一的肩膀,并微笑着说道:“十一,我觉得叶竹先生和龙生的提议都非常好,我们昨夜到大街上为的是什么?难道你忘了吗?我们为的便是找到一种抵制鬼怪的方法,而今我们看到了希望,便不能放弃!” “也罢!昨夜咱们是两个人,今夜咱们就有四个人!两个人的时候都没事,相信四个人便更加安全!” 莫十一迟疑了一下,最终重重点头,并说道:“不过我事先声明,今夜出门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们四个人必须共同进退,而且,我们要一起等到天黑,一起出门!我反正是不想一个人从自家摸索着跑到大街上,然后一个人也找不到……还有一点,一旦发生什么情况,我我,我只能躲在你们身后,别指望我能帮上忙……” 闻听此言,我和叶竹先生微微笑了笑,并点了点头。 而龙生则是一脸嫌弃的说道:“你也就这么点能耐,放心,有什么情况,我一定冲在你前面!” “呵呵!既然今夜的行动已定,那我们四个人便共同进退,你们也不必离开了,就在我这里呆上一天,天黑以后,我们便开始准备行动!”叶竹先生微笑着点头,并随手把玉佩还给了我。“毕方兄,到时若真是出现什么变故,我们的玉佩发不了白光,便也只有靠你了。你的玉佩既然能够发出一次白光,相信便能发出第二次,所以,你的玉佩是我们最后的一道保障!”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叶竹先生的话语,倒是让我倍感压力,其实我哪里知道自己的玉佩为什么会发光来着?若是我知道,我也就不必在这里两眼一抹黑的胡乱猜想了! 四个人等待了一天,当夜幕逐渐的降临,我们则是先呆在叶竹先生的房间里,只等着子时来到。一旦到了子时,我们四个人便要再度离开家门,进入鬼怪的世界。 当一股股阴风呼啸而起,房门的外面,则是再度变成鬼怪的世界。 此刻,我们四个人时不时的相视一眼,似乎真正要面临抉择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了迟疑的意味。白天阳光明媚,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有使不完的信心和勇气,而当我们亲眼看到外面阴风大作,鬼哭狼嚎时,便再难提起白天的那股子冲劲儿了!可是说出的话,便不得不去实行,我们要一起验证各自的玉佩能否发出光芒。 四个人,佩戴着同样的玉佩,既然有一块玉佩能够发出光芒,相信其他三块,也应该能够发出光芒才是! 这是我和叶竹先生共同想到的问题,也是我们今夜必然要验证的问题。希望我能够找到答案,今后,让村民们再也不必害怕鬼怪的侵扰了! 子时,悄然临近,而准备妥当的叶竹先生,则是随口向我们三个人说道:“我这里没有什么防身的东西,你们看着拿吧,只要觉得能够派上用场,便带着一起出门!”闻言,我立时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但当我发现一把砍柴刀时,却是被龙生抢先一步拿了去。 而叶竹先生则只是提着一截竹子当木棍使,莫十一直接跑到叶竹先生的厨房内,提了一把菜刀出来。 我四下里找不到趁手的家伙什,只好顺势扛了一把铁锹,四个人一道出了院子,并顺势将院门打开。来到大门外,顿觉周遭被一股股阴风所充斥,到处都在飞舞着残枝败叶,夜里的十方镇,如同一个恐怖之极的鬼镇,没有人敢出门,恐怕仅仅是这样的氛围和场景,也能把人吓个半死吧…… 为了能够验证我的玉佩是否还能发出白光,我顺势将玉佩取下来,系在手腕上,而玉佩则是直接被我攥在手掌心之中。其余三个人看到我如此做法,倒也频频效仿,待我们四个人尽皆把玉佩攥在手里时,便是大步从院门之中走了出来,正式走到大街上。 叶竹先生的家距离镇子很近,相隔只有两条街道,而我们要想确定遇到鬼怪,便是只有前往镇子的最中心位置,也就是我们十方村所在的方向。 然而,还未等我们穿过第一条街,前面,竟然忽然闪现五六道鬼影,那鬼影身法快如闪电,眨眼便是从我们跟前穿了过去。看到这般情景,莫十一顿时吓得跑到我的身后躲着,而白天还吹嘘着要冲在第一的龙生,此时倒是双腿不停的打颤,一步也迈不开了…… “龙生,你应该走在前面的,怎么还不走?”叶竹先生虽然一脸的紧张,但此刻,他仍旧保持着文人应该有的风骨。 听到叶竹先生的催促,龙生则是不耐烦的回了一句:“我我,我不正走着呢吗?你们跟紧了!还有,这夜里的鬼魂好像着实有些多啊……怎么都是三五成群的来回走动?” “是啊!今天的鬼魂好像比昨天要多很多,我们大家要小心有些,若是情况不妙,马上找地方躲起来!”我皱了皱眉头,说着此话,同时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玉佩。此刻的玉佩依旧平淡无奇,根本没有什么光芒发出来。难道说,昨夜能够发出白光,只不过是一个巧合?“可即便是巧合,应该也不能发出白光的吧?既然发出了,就说明这玉佩肯定有什么古怪,而不是我能知道的!” “毕方兄,你在嘟囔什么呢?”忽然,叶竹先生扭头向我看了一眼,并疑惑的询问道。 “哦,没有什么……”我尴尬的笑了笑,立时向着叶竹先生低声叫道:“不好!叶竹先生,就在你左手方向,好像来了一群鬼魂,他们是跑出来的!我们快躲起来!快!”说着,我忙一把拽住莫十一的手臂,转身便是找了个胡同口跑了进去。 第八十二章 仙灵玉佩 “来不及了!”身后方龙生忽然大叫,随即便是挥起手中的砍柴刀向着迎面而来的鬼影劈了过去。哪知砍柴刀所及之处,竟是如竹影扫阶、月轮穿凿一般,恍惚间从那些鬼影的身上划了过去,却丝毫未伤及那些鬼影半分。可紧跟着,最前面的那道鬼影猛地探出鬼爪,一把掐住了龙生的脖子。龙生大惊失色,急忙挥舞着双手抵挡。 看到这里,我当即把莫十一推到胡同内,并和叶竹先生一道上前相助。 “不行!我们手里的拿的东西根本伤害不了他们,他们是鬼魂之体,这些刀斧没用啊!”叶竹先生苦着脸,急急的向我叫道。“毕方兄,玉佩!用你的玉佩试试!” “可是我不知道这玉佩要怎样才能发光,我不明白啊!” 我呆呆的叫了一声,但见迎面一道鬼影跑了来,我慌忙挥起手中的玉佩,一把向那鬼影打了去。哪知就在鬼影触碰到玉佩的刹那,玉佩竟是陡然间迸射出一抹耀眼的白光,只见眼前的鬼影身子一颤,嗡的一声便被白光震得倒飞而起……远远的摔了出去!看到这里,我惊恐的拿起玉佩看了看,随即便向着叶竹先生叫道:“叶竹先生,我知道了!要用玉佩去打那鬼魂,在接触到鬼魂的时候,这玉佩之中迸射而出的白光,恰恰是克制那鬼魂的方法啊!” “龙生!扔掉砍柴刀,用你手中的玉佩去打!” 叶竹先生闻言,立时向龙生喊了一句。 龙生顺势甩开砍柴刀,猛地扬起手,用手中的玉佩重重的向那鬼影的脑袋上拍下。陡然间,一道耀眼的白光自龙生手中的玉佩上迸射而出,那鬼影紧跟着惨叫一声,便是连滚带爬的仓皇而逃……回过神来,龙生惊喜的向我说道:“我,我的玉佩也能发光!原来我的玉佩也能发光!这些光,便是克制鬼魂的方法,我们不用再怕他们了!” “小心!” 就在龙生得意忘形之际,忽然闪现一道高大的鬼影,气势凶猛的向龙生扑了过去。一看这个架势,我也来不及多想,瞬间冲过去,将龙生推开。然而我一个不慎,却是被那鬼影重重的扑倒在地上。我刚欲抬起手掌用玉佩打过去,可瞬间发现,我的手腕,竟是被身上压下来的大鬼死死的压制着,让我的手根本动弹不得。 “会发光的玉佩……哈哈哈……”眼前的大鬼顿时发出一道道冷笑,双眼不停的打量着我手中的玉佩。 随即,龙生和叶竹先生刚欲搭救,却是被其他几个早有防备的鬼魂瞬间制服,而且尽皆抓住他们的手臂,不让他们有抬起手的机会。看到这里,我心道不妙,情急之下,我忙向胡同内躲着的莫十一喊道:“十一!快救我们!快救我们啊!” “我我,我不敢……呜呜呜……”莫十一紧接着发出一道软弱的哭泣声。 然而此刻,我眼前的凶恶大鬼,轰然抬起手,紧攥成拳头,在我惊恐的注视下,猛地一拳砸向我手中的玉佩…… “不要啊!” 我惊恐的大叫着,可那凶恶的大鬼仍旧还是将拳头重重的砸了下来。 只听到一声“咔嚓”的脆响,玉佩应声碎裂。而碎裂的玉佩,却是轰然间爆发出一道更加耀眼的白光,一下子将我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全部遮住了……恍惚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眼前只有一道白光,别的什么也看不见?正值我惊疑不定之际,脑海之中忽然钻进来无数道画面,仿佛是久远的回忆,此时此刻,竟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凶猛的涌进我的意识之中。 方侯……李正功……茅山道法……世外之地……斗法盛会……过境……镜像世界…… “你们将会改名换姓,化为凡人……仙灵玉佩,会遮住你们所有的修为,抹去你们一切的记忆……”一道苍老的回音,缓缓回荡在我的心海之上。 此时此刻,我愕然睁开双眼,霍地站起身,且呆呆的看了一眼四周。眼前的一切,仿佛是那么的陌生,如同置身在梦境一般。十方镇……十方村……毕方……想到此,我却是忍不住一笑,三位裁判者倒也省事,连为我们想个好点的名字,这种小事都能懒得做,一个改名叫毕方,一个叫莫十一,还有一个紫竹山人变成了叶竹先生,地行龙子却是变成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龙生! “呵呵!有趣!有趣!”我淡然一笑,扭回头看着不远处,那个面露惊疑之色的鬼魂,他上下打量着我,却是围绕在我的四周不停的打着转,似乎在寻机反扑回来。但此刻,他仅仅是围绕着我打转,却是不敢冲上来。我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这条鬼命还是自己留着吧,如果你想魂飞魄散,尽可冲上来!” “毕方兄!你怎么愣在那里了啊?快来帮帮我啊!”忽然,紫竹山人所化的叶竹先生,却是被两个鬼魂死死的控制着,他艰难的挣扎,仍旧是杯水车薪,似乎眼看着便要被那两个鬼魂掐断了脖子。 而这边,地行龙子所化的龙生,却也是被三四个鬼魂合力束缚着,且同样在打他手中的玉佩的主意。见我看去,龙生急忙向我叫道:“毕方,你别杵在那了行不行?我……我快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好啊!仙友不妨让他们打碎你手中的玉佩,如此,说不定你还会感谢他们呢!”我微笑着向龙生说道。 “毕方兄!为什么我们都有事,唯独你没事?那些鬼魂为什么不敢再近你的身?”此时,叶竹先生陡然间发现了我的不同之处,他当即敏锐的发现我的玉佩已然打碎,而聪明如他,在短暂的停顿后,竟是忽然一甩手,将手中的玉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当那碎裂的玉佩陡然间冒出一道白光之时,叶竹先生的周身更是轰然散发出一抹磅礴无匹的真气,硬生生将束缚着他的两个鬼魂打得魂飞魄散…… “方仙友?你……”已然觉醒的紫竹山人先是惊讶的看了看我,随即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实在是妙,妙哉啊!一边是索命的鬼,一边是保命的仙灵玉佩,可要想觉醒,必须打碎玉佩,但在未觉醒之前,便会认为打碎玉佩,就无力对抗那些鬼魂。身在镜像世界,恐怕很难毁掉如视珍宝般的玉佩吧……” “恭喜紫竹仙友觉醒!”我立时抱拳一礼,微笑着说道。 “呵呵!还是方仙友先我一步,如此,方仙友先请!这第三关,理应方仙友夺魁!”紫竹山人风度翩翩的向我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那地行龙子和莫大山怎么办?”我错愕的问道。 紫竹山人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规则如此,我们也无可奈何啊!方仙友,我相信他们早晚会觉醒的,但这是一场比试,若是方仙友再迟疑,这第三关的胜负,我便不再谦让了!”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原本我不明白三位裁判者在宣布了第三关的考题后,那些人为什么露出了震惊之色。现在我明白了,原来置身在这镜像世界里,若是自己不肯觉醒,便永远都无法觉醒。这也意味着,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镜像世界……如果一直被困在这镜像世界里,那,那该是何等的痛苦?比试算得了什么,若是连命都搭进来,就太不划算了啊! “紫竹仙友,你不妨先行一步,我……暂时不能离开!”我迟疑了一下,随即坚决的向紫竹山人拒绝道。 “也罢,那我就在登云殿等候方仙友的回归,告辞了!” 紫竹山人淡然一笑,随即身影一闪,便是消失不见了踪迹。 而此刻,我猛地回过头来,却是看到龙生还在拼命的护着自己的玉佩不被那些鬼魂毁掉,看到这里,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本想直接上前帮他打碎助他觉醒,但仔细一想。若是他自身没有觉醒的意识,而我贸然的插手,其结果真能如我想象的那般顺利吗?不,如果本身的意识没有到觉醒的那一刻,恐怕即便是玉佩被打破,他还是无法离开,因为他的意识完全与这里的一切同化了! “毕方,你怎么还不来帮我啊?”龙生痛苦的大叫起来。“叶竹先生呢?叶竹先生哪去了?他是不是被鬼魂抓走了啊?” “他没有被鬼魂抓走,倒是你,真的很怕这些鬼魂吗?不,你并不怕这些鬼魂,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假象。你的勇气,胜于一切,你对鬼魂的仇恨,更是超越了一切情绪,害怕,不足以阻挡你的脚步!”我淡淡的向龙生说道。“如果你想知道该怎么做,那你一定能够知道该怎么做!” “啊!” 忽然间,龙生凶猛的大叫一声,挥起手中的玉佩重重的向那些鬼魂拍了过去……当一抹白光闪现,当玉佩顺势断裂,龙生则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许久后,他莫名的回过头来,错愕的向我问道:“方仙友,你……” 我笑了笑,说道:“地行龙子,恭喜你及时觉醒,这镜像世界,不宜久留,你快些回去吧!” 第八十三章 魁首 闻言,地行龙子不禁皱着眉头说道:“方仙友,此乃第三关的比试,若是耽搁了时辰,恐怕……我很感激你及时的唤醒我,若非如此,我恐怕要守着那仙灵玉佩老死在这镜像世界里了。我地行龙子并非虚伪造作之人,此次多亏方仙友,我方才过了此关,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和我一起离开,不能再耽搁下去!” “我暂时还不能走,若是我走了,莫大山莫仙友便很难觉醒,他入境极深,且并未有觉醒的契机,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我不禁向地行龙子催促道:“紫竹仙友已经先我们一步,回到了登云殿。地行龙子,你也尽快回去吧,此次我未能第一个离开镜像世界,说到底也是无法夺魁,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把没有做完的事情完成。莫仙友,我必须救!” “那好吧,此关的魁首已然被紫竹山人夺走,我们相互谦让,也于事无补。那我就先行一步,莫大山就靠你了!”地行龙子瞬间向我抱拳一礼,转而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不见了踪迹。 送走了地行龙子,夜色下,仍然有许许多多的鬼魂围绕在四周,走也不走,围攻也不围攻,就那么环绕在附近,时刻盯着我这边。我没有理会那些鬼魂,而是缓步来到胡同之中,在一处阴暗的角落内,找到了瑟瑟发抖的莫大山,此刻的莫大山依旧还是记忆全失的莫十一! “毕方,你,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叶竹先生和龙生呢?他们怎么样了?”莫十一从角落之中颤颤的走出来,且满脸惊惧的望着我,问道。 “十一,你……你相信我吗?” 我想来想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把一个迷失至深的人唤醒。但我还是想试试,说着,我一脸认真的盯着莫十一。 “你是我好兄弟,我当然相信你了!这个时候,你问这种话干什么?”莫十一先是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继而苦着脸向我说道。 “既然你相信我,便更要相信你自己,你有着足够的能力击退那些鬼魂,他们实际上是伤不到你分毫的!”我冷静的向莫十一说道。“别忘了,你手中的玉佩,同样能够发出白光,将那些鬼魂击散,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试试,试试就知道了!” 莫十一面色一滞,呆呆的笑道:“毕方你别闹了,我刚才依稀看到你把自己的玉佩打碎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了玉佩,也不想让我的玉佩保存完好?这样对我们两个人才算是公平,对不对?呵呵!我才不上你的当,这玉佩是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我怎么可能打碎它?而且它若是真能帮我击退那些鬼魂,我就更不能让玉佩破碎了!” “唉!十一,你再看看,再看看四周,再看看我,我现在没有玉佩,同样不惧那些鬼魂。这些,你都能够做到,你不比我差到哪里去,你明白吗?”我苦着脸,轻叹着向莫十一劝慰道。 “毕方你怎么了?怎么一直说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啊?我都快听不懂了!”莫十一苦着脸抓了抓后脑勺。“现在咱们俩就剩这么一块玉佩了,以后应该我保护你,就用这块玉佩。可你怎么也想让我这块玉佩打碎?如果打碎了,谁来保护我们?” 莫十一依旧沉浸在镜像世界里的纯朴之中,而且越加的无法自拔了! “莫大山!你的本名叫莫大山,而我,也不叫什么毕方,我叫方玄衣!” 无奈之下,我只得把莫十一的真名说出,并又慎重的说道:“你本是和我一道下来比试的仙友,这玉佩,乃是仙灵玉佩,只有你想要改变现有的一切,从而打破玉佩,才能恢复原本那个莫大山!你不能再把仙灵玉佩当成护身至宝,这仙灵玉佩只会遮住你的记忆,盖掉你的所有修为啊!” “毕方,你是不是疯了啊?”莫十一忙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继而皱着眉头嘀咕道:“没有发烧啊!那怎么会说胡话呢?”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 我无奈的向莫十一又说道:“难道你真的想这般浑浑噩噩的在这里度过一生吗?” “毕方,你都说的什么啊?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你,你不会是被鬼魂附体了吧?”莫十一惊愕的打量着我,且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好吧,我确实是被鬼附身了!” 我苦涩的应承了一声,随即脸色一肃,纵身飞掠而起,远远的来到一处房顶上面。透过昏暗的夜色,我远远的注视着孤独无依的莫十一。此时此刻,既然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也只有让他真正面对危险,恐怕才能激发出他体内的勇气了!只有一个有勇气的人,才能找出玉佩的秘密,否则,便只能躲着,永远的躲着。 “毕方!毕方你在哪里啊?不要吓我!我,我害怕啊……毕方!呜呜呜……” 但见莫十一呆呆的站在胡同内,四处呼喊着我的名字,继而,竟是禁不住哭了起来。看着他绝望而又无助的模样,我是既担心又无奈……莫大山,你为什么就不能清醒一点呢?我要怎样才能把你带离此地? “啊!那些鬼魂都跑来了!他们都跑来了!毕方!毕方快救我啊!” 当我看着无数个鬼魂将莫十一团团围住之时,却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沉默,只是希望莫十一能够尽快的觉醒……觉醒吧莫十一,你不能一直呆在这镜像世界里! 我在心里呐喊着,默默的为莫十一助阵,但接下来,我所听到的,却只是一道道杀猪般的惨叫声,自莫十一的口中发出。他,他在这里,竟是如此的弱小不堪,这样的心性和定力,如何才能破除镜像世界的迷障?恐怕不可能啊! “啊!!” 再一次的惨叫声发出,这一声惨叫,仿佛是置诸死地而后生的歇斯底里,并伴随着一抹白光,自无数个鬼影当中爆发出来! 看到这里,我禁不住一笑,果然,所有的鬼魂轰然被一股无形的大力重重的震退十余丈之远,有的直接化为一团烟尘消失无踪,有的,则是周身残破不全的掉头逃窜……只剩下莫十一,静静的站在原地,先是怔怔的看了一眼四周,随后,乃是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径直的小折扇,在胸前摇晃着。 我纵身飞掠而至,轻飘飘的落在莫十一……此刻应该称呼莫大山了,当我出现在莫大山的跟前,莫大山却是眼含着泪花,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劫后余生的微笑。许久后,莫大山开口向我笑道:“一朝修行今蹉跎,不识梦中我是我……方仙友,多谢相助!” “恭喜莫仙友及时觉醒,看到你变回莫大山,我也算是放心了,呵呵!”我微笑着抱拳还礼。 “都是方仙友不嫌弃,否则,我恐怕要在这镜像世界里,永生永世做个普通凡人了啊!”莫大山感慨万千的说道。“只怪我专修命功,而忽略了心性的重要,以至于定力不够,在危难之时,难以保持心神清澈,更是难以及时的觉醒。此次登云殿一行,倒是让我十分受教,而且,能够结识到方仙友这个朋友,也是我莫大山的荣幸啊!” “已知是悟,未知是路,迷人只在路上悟,不识真悟即是路。呵呵!” 我微笑着向莫大山说道。 “受益匪浅,受益匪浅啊!哈哈!” 莫大山当即笑眯眯的摇晃着小折扇,并向我作了个邀请的手势,道:“方仙友,请!” “莫仙友,请!” 我各自伸出手,相视一笑,且一同消失在镜像世界里。 白光一闪,我和莫大山瞬间出现在登云殿之内,四周,乃是许久未见的众人,还有首座上的三位裁判者。在他们看来,或许只是过去了弹指一瞬,而在我们四个人的身上,却仿佛过去了一生一世。而今归来,恍如隔世一般,让人不免感慨万千啊! “方仙友,功德无量啊!呵呵!”首座上,蓝袍老者难得的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胜负之间,却是超然洒脱,先后唤醒同伴,在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为了争胜而抛弃他们,反而放弃了争胜的机会,成功的把最后一位执迷者莫仙友唤醒,功德无量,呵呵!” “前辈过奖了,晚辈只是认为胜负乃是一时,而误了修行,便是永生永世的遗憾!” 我客气的抱拳向老者一礼,继而认真的说道:“纵然争不得第一,却是能够搭救同伴一起逃出镜像世界,这份喜悦,同样是难能可贵的,如果让我再选,我恐怕还是会选择伸出手,救出执迷的仙友!” “方仙友,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啊!” 紫竹山人缓步走来,且微笑着说道:“你越是不在乎输赢,甘居人后,反而成就了功名,你才是第三关的魁首,且当之无愧,呵呵!” “紫竹山人因为取巧而先一步归来,自罚了一个时辰,而我,是因为你的提醒,才能及时的觉醒,所以我自愿罚三个时辰。”地行龙子微笑着向我说道。“如此一来,我们二人尚在罚时,并未争先,那这魁首之位,恐怕非你莫属了!” “哈哈!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啊!这第三关若非方仙友夺魁,我都不答应!”莫大山满脸兴奋的笑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名扬世外 “三关已定,接下来,便是定夺最后的魁首之名!”首座上的黄袍老者,忽然开口,淡淡的说道:“方仙友夺得第三关的魁首,众人皆无异议,而我们三位裁判者,也欣然认同方仙友慈悲济世的功绩。所以,第三关的魁首,乃是方玄衣方仙友!但既然是三关论断,自然还是有着前面两关,谁能获得此次斗法盛会的最终魁首,尚无定数!” “世外之地,仙道争锋,高道辈出,实乃我道门中的一大幸事!”首座上的最具权威者,紫袍老者淡淡的开了口。“然而此次既然是争胜斗趣之盛会,必然有高下之分。第一关论道,暹罗外岛的地行龙子,论述略有偏颇,乃居第四名,第二关斗玄,地行龙子以天尺剑苦撑到最后,仍然落于下风,故而,地行龙子,乃众人之末,非是魁首之选!” “世俗散修莫大山,第一关论道,首推命功,俨然忽略心性之重,故而在第三关吃尽苦头,实乃曲解圣人教诲,而第二关斗玄,更是平平无奇。故而,莫大山亦非魁首之选!”紫袍老者言简意赅的将每个人的结果,画龙点睛一般一一论断。“至于南海仙岛的紫竹山人,以及……世俗散修方玄衣,第一关姑且持平,同居首位,而第二关斗玄,紫竹山人虽祭出五雷之法破局,最终仍旧落后方玄衣一步,故而,第二关乃方玄衣夺魁!” 此时,紫竹山人疑惑的看了看我,随即,他猛地睁大双眼,且呆呆的自言自语道:“原来,最终回到碗中的那一滴清水,复归圆满,便是方仙友的先人一步,领教了!” “综上所断,此次斗法盛会的最终获胜者,乃三关皆胜的世俗散修,方玄衣!” 黄袍老者紧跟着宣布,声音虽然不紧不慢,却是如闷雷滚滚,回彻四方。 听到最终的结果,我愕然怔了怔,没想到这三关的经过,却是被三位裁判者论断得如此详细,而且一分一毫,皆未有失!只是,我到了此刻,却还是没有觉得我夺得了最终的魁首,这一切,如同是一场大梦,一场让人始料未及的大梦! “方仙长,我就知道你行的!” 此时,南宫琴心激动的向我喊了一声。 我扭回头,但见南宫昂与南宫玉京,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能够获得最终的魁首,也代表着南宫世家,在四大修真世家之中,独占鳌头啊!此时此刻,我倒是真有些怀疑那南宫鹤,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神通,居然能够在众人之中毫不迟疑的选中了我,却是把宝唯独押在我的身上,没想到,他居然还押中了! “恭喜方仙友,我输得心服口服,呵呵!”莫大山笑眯眯的合起小折扇,并向我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礼。 “莫仙友谦让了!”我当即客气的抱拳回礼。 “方仙友,此次若是旁人争胜,我定然不会服气,但是换作你,我也是心服口服,举双手赞同,哈哈!”地行龙子开心的笑道。“今后我暹罗外岛,方仙友可随时造访,我定当恭候大驾!” “如此,便多谢仙友了,若是有缘,定当拜访!”我微笑着抱拳一礼。 “地行龙子说得没错,若是换作旁人,我定然也要再论个输赢,但是最终的魁首是你,我便甘心情愿,恭喜方仙友了!呵呵!”紫竹山人微笑着向我说道。“无论修为,还是德行,方仙友皆是我辈之楷模,真是不知道方仙友的师父是哪位仙师,世俗之界,竟然还有这等高人,居然能够教出如此高徒啊!希望有缘一见,让我开开眼界才好,呵呵!” “要我说,方仙友的资质本就不凡啊!哈哈!”地行龙子随即插了一句嘴。 我立时向紫竹山人抱拳笑道:“若是有缘,定当引荐,相信家师也会十分欣赏紫竹仙友这样的世外高人,呵呵!” “高人谈不上,不过,若是你和你师父有缘前往南海仙岛,我倒是可以勉强做个引路的高人,呵呵!”紫竹山人微笑着回道。 “世俗散修,方玄衣!” 忽然,首座之上,紫袍老者淡淡的开口,向我微笑着说道:“请近前一步!” 我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并郑重且十分恭敬的,缓步来到首座跟前。此刻,紫袍老者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微微笑道:“此次斗法盛会,能够拔得头筹者,今后九年之内,四大修真世家,当会奉你为尊,出入世外之地,无拘无束,受四方敬仰啊!呵呵!” “多谢前辈指教,不过,我此次参加斗法盛会,实则是有所企图,希望能够得到这个特殊的身份,便宜行事!”我并未有心隐瞒,而是直言不讳的回道。 “你所虑之事,我尽知晓,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然要达到目的会有些坎坷,但我相信你定能圆满所愿!”紫袍老者仿佛把我的心事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没有点破而已。至于他的话中之意,似乎别有一番深意,只可惜,我尚无法理解。“方玄衣,可否出示你的仙卿玉牌?” 闻言,我急忙把南宫鹤赠予的仙卿玉牌,拿了出来。 然而当紫袍老者看了仙卿玉牌后,随之挥手打出一道耀眼的紫芒,紫芒瞬间没入玉牌之中。我下意识的向后急退了三步,但等我回过神来,竟是发现这仙卿玉牌,却是变成了一块流光溢彩的紫色玉牌,而且紫色玉牌的正面,乃是仙篆所书“仙尊”二字,背面,乃是一个“令”字,而令字的一旁,还有一排小字,上面竟然写着……写着我的名字…… “方侯……茅山派弟子,师承茅山派掌教李正功,时年……”我呆呆的默念着那排小字,居然把我的来历和隐秘的背景,写得一清二楚。 当紫袍老者看到我惊讶的表情之后,却是微微笑了起来:“呵呵!真亦假时假亦真,你隐姓埋名的目的,乃是不想累及茅山派的清誉,更不想为你师父李正功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方玄衣还是方玄衣,方侯依然还是方侯。此仙尊令牌,可让你在世外之地,畅行无阻,四大世家,可供你差遣。你不必担心太多,这是四大世家早在千百年前,便共同制定的约定,没有人能够违背!” 一时间,紫袍老者透露给我的认知,实在太多,我竟是诧异的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忙恭敬的向紫袍老者行了一礼,并说道:“晚辈隐姓埋名之事,多谢前辈海涵,只是……这仙尊令牌,真的好使吗?”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压低声音,微微凑到紫袍老者的跟前,才问出口。 紫袍老者听到我的话,先是诧异的想了想,继而呵呵笑道:“好不好使,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不过,四大世家的情况,颇为复杂,有时候一块仙尊令牌虽能办很多事,可还有很多事,是办不成的!但无论他们乐意还是不乐意,至少明面上不敢拿你怎么样,否则我们这些个隐世不出的老家伙,也必然会再次现世,维护仙道尊严,仙尊令牌,在世外之地乃是至高无上的客卿待遇,你小子慢慢享用吧,呵呵!” 此刻我方才明白,原来这仙尊令牌,乃是拥有着整个世外之地的修真之士所公认的尊贵地位,更是这些个不知修了多少年的老家伙所守护的至宝。恐怕当初四大世家共同制定盟约之时,这些老家伙便是见证者,但无论怎么说,这里面的水,定是深不见底啊! 紫袍老者如顽童一般,小声的和我解释了几句,随即又恢复一派正经的模样,淡淡的又说道:“方仙友,你要好自为之!” “多谢前辈赐教,晚辈谨记在心!”我赶忙后退几步,并恭敬的向首座上的三位裁判老者,行了一礼。 转身回来,但见四大世家的子弟,纷纷起身恭贺。一时间,我倒是无法分清哪一家是哪一家了,最终不得不客气的抱拳行礼,道:“在下侥幸拔得头筹,有赖三位仙友的承让,日后必当拜访四大世家,还请诸位不要嫌弃才是,呵呵!” “哪里哪里!我们白族随时恭候方仙长的大驾!”白族的一位青年子弟,微笑着抱拳道。 而左南宫世家,倒是一位身着红衫的年轻女子,气质不凡的向我笑道:“方仙长,您手持仙尊令牌,我们哪有不恭候的道理,今后我们左南宫世家的大门,随时为方仙长敞开,恭候大驾!”说着,红衫女子又补充道“此次方仙长代表的是我大伯父家,故而随后定是前往我大伯父家做客,我们就不便打扰,谨在家中备好酒宴,等候方仙长莅临了,呵呵!” “请!” 其他三家,纷纷恭贺,随后便是拱手作礼,一一告别而去。 我倒是望着那位红衫女子的背影,略微发呆,原来她是南宫鹤的堂侄女,也就是说,她乃是左南宫世家的家主之女了。嗯,接下来,我便是有意前往左南宫世家,不知这位聪慧过人的红衫女子,还能否有幸遇到……方才,她话中有话,而且机智过人,绝非寻常之人可比,实为世外之地的奇女子! 第八十五章 今非昔比 “那位乃是左南宫世家的长女南宫千裳,是现今左南宫世家年轻一代里面,修为最高者。还有,左南宫世家的大半事务,基本上都是由南宫千裳所掌控。她还有一个哥哥,五个弟弟,不过大多都没有什么出息,相信未来左南宫世家的家主,也非南宫千裳莫属了!” 南宫琴心微笑着向我解释,并又说道:“方仙长,是否看到窈窕淑女,便有好逑之心?” “呵呵!南宫小姐说笑了,我只是觉得南宫千裳非同寻常,故而出言一问,并没有别的意思。”我苦笑着摇头。 “即使方仙长流水有情,只怕南宫千裳也是落花无意。”南宫琴心再次笑道:“左南宫世家的修炼方法,与我们右南宫世家有着很大的不同之处,我们右南宫世家,讲究入世历练,红尘炼心之道。然而左南宫世家的子弟,从出生便不准许踏入红尘,一心慕求出世仙法。故而,所谓的七情六欲,并不是谁都能沾染的,左南宫世家之中,只有命中带有红鸾星者,才能沾染红尘,找寻一位伴侣,延续香火。其余家族子弟,便要清心寡欲,直至飞升仙道!” “南宫小姐又误会了,我着实没有贪图美色之意,而且,我恐怕与那南宫千裳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更谈不上什么窈窕淑女,君之好逑……”我再次苦笑,随之,便是错愕的又问道:“南宫小姐,你们和那南宫千裳,本是同宗同源,为什么你们相见,却仅仅是以普通的礼数相待?且并没有任何亲情的意味?” “世外之地古仙家,不染尘世苦情花。若为七情误本心,何日袅袅步仙霞?” 南宫琴心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间接的向我念了一首诗。“方仙长,我们世外之地的古仙门,和你们世俗界并不一样,很多事情,在很多人眼里,并不是走过场那么简单。而且我们这里的人,一心只是慕求仙道,对于世俗情感,乃是看得十分淡薄。所谓亲情,或许对于你们世俗之人来说很重要,可对于我们世外之地的人来说,便是绊道之石,留之无用!” 既然无羁绊,何须多此一举?没想到这世外之地的古仙门,却是如此的逍遥洒脱,完全不受七情六欲的左右,不过,说是不受七情六欲的羁绊,似乎也不对,只不过比起世俗界的人,看起来无情一些而已! “方仙长,你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而且,你以三关全胜的结局,夺得此次斗法盛会的魁首,实在是让人敬佩!” 南宫昂微笑着向我走来。“以往最终能够取胜者,多半是三局两胜,险之又险的获得魁首之名。而你的功绩,乃是让四大世家尽皆心服口服啊!呵呵!” “南宫兄过奖了!” 我忙抱拳一礼。 此时,南宫玉京倒也激动的来到我跟前,似乎之前的不可一世,在此刻已是荡然无存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南宫玉京挥拳在我的胸脯上砸了一下,并笑着说道:“我南宫玉京的一生,只佩服过两个人,一是仅用了六十年的修为,便飞升上界的古逍遥前辈,二是我父亲,我父亲为了我们整个家族的未来,毅然决然的放弃了飞升仙道的机会,强行压制自身的修为,以至于再难有飞升仙界的契机。他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父亲,也是我最佩服的人。而今,方仙长是第三个,让我南宫玉京打心眼里佩服的人!” 但见我不解的看过去,南宫昂忙解释道:“古逍遥是我们世外之地的一个神话,他在千年前,仅用了六十载的修为,便直升上界,证得真仙之果。这一点,放眼整个世外之地,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做到。我父亲自不必再说,方仙长已然对我父亲十分的熟悉。现如今,玉京能够如此佩服于你,实在是难得的很啊!” “玉京兄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一个世俗散修,侥幸获得魁首之名而已!” 我当即谦虚的向南宫玉京笑道。 “呵呵!若非你是世俗中人,还没有资格让我佩服呢!”南宫玉京立时笑了笑,又说道:“世俗中人,能有如此修为,如此机缘者,恐怕只有方仙长一人!至少我还没有见识过世俗之中,有什么较为突出的修炼奇才。方仙长虽是世俗中人,却远胜我世外之地的天才级人物,今后,方仙长便是我超越的唯一目标了!” “玉京兄实在是过誉了,世俗界中,隐世高人遍地都是,我这等微末伎俩,实在是不足道哉!” 我立时苦笑着摇头。“或许玉京兄少有涉世,方才对世俗界颇有偏见。若是有时间,不妨到世俗界游历一番,须知我世俗界中,乃是高道辈出啊!” “方仙长就不必谦虚了,能够让玉京说出这番话的人,古今往来,实在是少之又少。要知道,他乃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人,此次却对你说出那番诚恳之言,可见他对你的敬佩,乃是发自内心!”南宫昂微笑着说道。“呵呵!刚才我已经让门人回去传话,想必我父亲也已经知晓了此地的喜讯,家宴也应该备好。方仙长,我们不如即刻出发,免得让却父亲久等,如何?” “好吧,我正巧也有一些事,需要向南宫家主商讨,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立时客气的回了一句。“请!” “方仙长请!”南宫昂同样作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就在我与南宫昂并列前行之际,只听到身后方向,传出南宫琴心与南宫玉京的对话。 “二哥,你之前曾言道,等斗法盛会结束以后,便要和方仙长一较高下,刚才为何没有向方仙长发出邀约?”南宫琴心笑着向南宫玉京说道。 “这……”南宫玉京顿时迟疑了一下,随即便是轻叹道:“若是让我知道方仙长乃是有着第三境的修为,我是万万不会说那种大话的。现如今我方才进入通境的巅峰境界,距离第三境,不快不慢还得十数年的修炼方能破境。这一步之遥,便是天壤之别,怎能再和方仙长一较高下?再者说,现如今方仙长乃是我的偶像,更是我未来要超越的目标,我万不能在方仙长的面前造次了!” “羞羞羞,昔日不可一世的二哥,如今倒是变乖了不少,呵呵!”南宫琴心开心的打趣道。 “小妹,切莫乱说,我,我是敬重方仙长,才不敢造次,而非真的不敢邀战!”南宫玉京顿时尴尬的回道。“再者,方仙长如今持有仙尊令牌,放眼世外之地,谁敢伤及方仙长半分?就连父亲,如今都要对方仙长礼敬有加了啊!” “玉京,小妹,你们就别再贫嘴了,否则待会儿回到家,父亲定会责怪你们不懂礼数!”南宫昂严肃的向南宫玉京以及南宫琴心训斥了两句。“方仙长如今身份特殊,再也不是以往的方仙长,我们身为后辈,不可再乱加议论,知道吗?” “知道了大哥!”南宫琴心忙恭敬的应承了一声。 “是!”南宫玉京同样恭敬的回了一声。 没想到这世外之地,竟是如同世俗界一样,四通八达。而在南宫昂的引领下,我们各自乘坐一顶仙轿,快如流星一般向着右南宫世家的所在赶了去。唯独南宫玉京,骑着一匹独角白马,甚是神异,飞快的跟随在后面,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而且时而腾云踏虚,看得我感叹不已。果然还是世外之地,乃是千奇百怪,无法以常理揣度啊! 小半天的工夫,我们便是来到了南宫世家的大门前。 下了轿子,而南宫玉京倒也牵着白马跟了上来,且在大门外,大声的喊道:“门童,快些打开大门!” “大少爷、二少爷,还有小姐,你们都回来啦?”小门童打开门的瞬间,顿时开心的作礼问候。随即看向我,便是恭敬的行礼,并说道:“方仙长也来了,家主已经在内院等候,请!” 我先是一怔,以往都是在外院接待客卿,如今,倒是请我进入南宫世家的内院。这得到仙尊令牌的特权,还真不是开玩笑的!我暗自一乐,幸好我当初应承下了南宫鹤的邀请,成为南宫世家的客卿,并代表南宫世家参加斗法盛会。否则,哪能有如今的机缘?说到底,我还是应该好好感谢南宫鹤一番,此人慧眼如炬,且老谋深算,与之相交,让我获益匪浅啊! 刚进大门,没想到南宫鹤便是带着几个家人,盛装迎候。 见到我,南宫鹤欣喜的笑道:“方仙友,恭喜夺魁,你再回到我南宫世家,便是我南宫世家的荣幸了啊!呵呵!” “南宫前辈客气了,此次斗法盛会,乃是侥幸夺魁,不值得一提!”我当即抱拳回礼。“而且,我在南宫前辈的面前,始终还是一个晚辈,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实在是折煞晚辈了!” “哈哈哈……如今今非昔比,方仙友仍旧谦卑有度,确是这些后辈之人应该学习的长者了!”南宫鹤更是开心的说道。“方仙友,我已在内院摆好了家宴,今日你乃是我南宫世家的座上宾,请!” “南宫前辈先请!” 我立时也作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并十分客气的笑道。 第八十六章 五行丹卷 南宫世家,内院之中。 厅堂内,我缓步来到南宫鹤的对面,坐下。随即,南宫鹤微笑着向我说道:“方仙友再次前来的目的,只怕不是赴宴这么简单吧?难道还是为了五行丹卷之事?” “正是!”我没有过多的迟疑,随口应承道。 南宫鹤微微收敛笑容,淡淡的向我说道:“恐怕五行丹卷之事,非要前往左南宫世家,才能找到最有力的线索。论修炼之法,我右南宫世家,首先注重入世之法的修持,这一点,无形中便是被其他三家所遗弃。故而,其他三家乃是有着消息共通之处,唯有其他三家才能说出方仙友想要的答案。只是,此丹卷如今究竟在哪一家,而丹卷之上的五行灵丹是否还在炼制,我亦是无从知晓!” “这么说来,我必定要前往其他三家打探了!”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其实,就算我能够找到五行丹卷,恐怕上述所列之炼丹之法,我仍旧需要请教各家高人的指点才是。而且,我志在火灵丹一种,若非成丹,对于我来说,也是无用。嗯,我随后便前往左南宫世家,打探火灵丹的线索!” “现如今的左南宫世家,其家主论辈分,乃是我的堂弟。他有七个子女,大女儿南宫千裳,无论修为还是悟性,皆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南宫鹤当即向我介绍道。“而其他几个儿子,虽然成才者不多,可也不容小觑。虽然你有仙尊令牌在手,可在四大世家的面前予取予求,但那些小辈之人,不知分寸,礼数不周,难免不会让你遭遇各种坎坷。你要小心一些才是!” “多谢南宫前辈的指点,我谨记在心!”我当即恭敬的向南宫鹤行了一礼。 “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可随时凭借仙尊令牌,打出一道催召符,我南宫世家必然全力相助!”南宫鹤随之又向我提及仙尊令牌的妙用。“但你千万要保管好仙尊令牌,若是有失,恐怕几大世家,便不会买你的账,他们皆是只认仙尊令牌,不认人!” 我站起身,再次向南宫鹤行了一礼,并说道:“如此,我便告辞了,如有机会,我定当再来拜访!” “呵呵!我南宫世家的大门,永远为方仙友敞开,方仙友可随时前来,无需通传!”南宫鹤随即也站起身,向我拱手作礼。 走出南宫世家的大门,我本欲直接离开世外之地,而前往左南宫世家。但想了想,我脚下一动,便是向着太上学殿的方向,飞掠而去……片刻后,我现身在太上学殿的大门之外。霎时,一道青色倩影,忽然出现在我的跟前,仔细一看,此女手持长剑,面色清冷,而且眉目之间,似乎有着几分熟悉的意味。 略一思忖,我当即认了出来:“原来是明霞仙友,水玲珑的师姐,没想到再次来到太上学殿,竟是又一次相遇,幸会,幸会!” “哼!原来是你,区区一个世俗之人,居然胆敢跑来太上学殿,上次让你跑掉,这次,你还想跑吗?”明霞一看是我,顿时拔出长剑,挥剑向我袭来。 我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那长剑快如箭矢一般,眨眼来到我的跟前,我脚下一动,身法轻盈的躲过一剑,随即,明霞回手一剑,不由分说的再次袭来。看到这里,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闪身再次轻松的躲开,连番出剑不中,明霞逐渐的喘起了大气,气得杏眼暴睁。 但当长剑再度刺来,我瞬间探出二指,轻易的夹住剑锋,屈指一弹,剑身立时发出一道清灵之极的震颤之声,紧跟着,便是明霞踉跄着暴退了五六步之远,手指一颤,差点把长剑甩了开去。 “你,你……”明霞气得怒目圆睁,但技不如人,更是恼羞成怒。 “我怎么了?我现在依旧站在原地,未动分毫,而你的剑,似乎有些不听话了!”我微微笑了笑。 “你!” 明霞再度怒不可遏的叫了一声,继而再次提起长剑,大声叫道:“你放肆!” “明霞!休得无礼!” 正值明霞准备再次出剑时,远处,却是传来玄崇道人的一声冷喝。“退下!” “师父!” 明霞眼睛一亮,忙看到玄崇道人缓步走来,当即一脸委屈的向玄崇道人诉苦道:“这个世俗之人,依仗着自己有点道行,便来我们太上学殿撒野!师父,请为徒儿做主!”说着,明霞急忙半跪在地上,向玄崇道人行礼求助。 “痴儿!你真是被为师宠坏了啊!”玄崇道人苦着脸向明霞训斥道。“你可知他是谁?” “他?他不就是一个世俗之中的散修吗?就算是世俗中的道门中人,比起我们世外仙山,也还是末学后辈,我没必要知道他是谁!”明霞仍旧不肯服输的辩解道。 “哼!” 玄崇道人顿时一怒,并说道:“此次四大修真世家的斗法盛会,就是他,获得最终的魁首!而且,他手中,已然持有仙尊令牌,放眼整个世外之地,皆要奉他为尊。你说,他是谁?” “啊?”明霞面色一滞,继而呆呆的望着我,且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他,他难道就是那个方……方玄衣?” “呵呵!前次相遇,我本有介绍,只是明霞仙友没有当回事,不过,明霞仙友率性直为,倒也是为了守护太上学殿的圣洁所在,我可以理解!”我微笑着向明霞说道。“玄崇前辈,就不要再为难她了,念在她年少无知,就让她先行离去吧,我此次前来,只是想与你一叙!” “痴儿,幸得方仙友为你求情,否则为师定要重罚于你!” 玄崇道人再次训斥了明霞一顿,继而摆了摆手,道:“退下吧,罚你面壁思过一年,如再生傲慢之心,定不轻饶!” “是……徒儿记下了……”明霞顿时低着头,颤声应道。但当她偷偷的看向我时,不禁恭敬的行了一礼。“小辈无状,冒犯了方仙长,多谢方仙长海涵,我,我退下了……” 目送着明霞离去,我当即微笑着向玄崇道人抱拳一礼:“晚辈应约前来,一则是答谢玄崇前辈的相助之恩,二则,也想趁机拜会一下玄崇前辈,此次离开,不知何年何月还能回到这里,故而,不想错失这次机会!” “呵呵!方仙友,你就不必再一口一个前辈的称呼我了,现如今你在世外之地,乃是仙尊令牌的持有者,身份尊贵,我们勉强能互称一句仙友,至于前辈二字,我万不敢当了啊!”玄崇道人当即客气的笑道。“既然来了,便多留片刻,请随我到后殿歇息!” 后殿之中,玄崇道人苦笑道:“想我玄崇道人,虽然掌管太上学殿,也还是如同南宫世家的一个下人而已,每次前往南宫世家,都要提前通禀才可前往拜谒。而你却是能够随心所欲的进出南宫世家,无需这些繁文缛节,我真是有些羡慕你啊!年纪轻轻,便是有了如此不凡的身份和地位,这在世外之地,还是非常少见的咧!” “玄崇前辈就不要拿晚辈寻开心了,其实这些虚名,晚辈并不看重!”我苦笑着打趣道。“而且,仙尊令牌,仅仅是暂放在我手中九年,九年以后,我在四大世家的眼中,却依旧不如你呢!故而,前辈无需再提这些,倒是我此次前来,要向前辈打听一下左南宫世家的事情!” “左南宫世家……” 玄崇道人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随即便是将左南宫世家的大概情况,和我讲述了一遍。其中很多地方,倒是和南宫鹤说得一模一样。“而且,左南宫世家,远在太行山一带,若是你要前往拜访左南宫世家,或许从这世外之地,直接前往更为省事。世俗界中,千百里路,甚是辛苦啊!” “虽然这世外之地,多有仙驾可用,但我毕竟是世俗中人,应该用世俗的法子前往才是!”我微笑着回道。 “唉!对于修真世家来说,所炼制的丹药,贵比黄金啊!” 玄崇道人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虽然你有仙尊令牌,可让四大世家拱手相让,但其中颇多复杂之处,还需要你多谋深虑才是。若是你到了太行山一带,凭借仙尊令牌,自会有人引荐,至于其他,我便是帮不上你什么了。仙道之路,崎岖难行,你要慎重行事!” “多谢玄崇前辈的指点,我记下了!”我起身抱拳一礼,随之又向玄崇道人笑道:“原本我并不想多作叨扰,只是那水玲珑既然认我做她的师父,我便不能置她于不顾。水玲珑,木崖子,皆是他们五大族的希望和未来,此次前来太上学殿受业,还要劳烦玄崇前辈,多多费心才是!” “呵呵!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会勤加教导他们二人,务必让他们精进道业!”玄崇道人笑着回道。“倒是那丫头,本身的修炼天赋奇高,我曾有心收她为徒,可惜方仙友先一步与她结下师徒之缘,此乃她的造化啊!” “造化弄人,但愿造化不负人……” 我笑了笑,再次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第八十七章 荒野猎鬼 枣仁镇,是一个偏远的小镇,位于猴头山下,一片密林之中。 这个镇子的特殊之处,乃是极少与外界来往,长久居住在林中,神秘,而又难探其究竟! 夜色下,我驻足在树林之外,望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丛林,似乎我要穿行过去,除非等明天天亮以后了。这林中居住的山民,无论是生活习惯亦或者是信仰,都与外界有着不同之处。故而,我贸然前往,必然有很多不妥当的地方。就近找了一棵大树,我纵身来到树杈上面,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准备歇息一夜。 清澈的月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折射下来,更是为眼前的夜色,增添了几分迷蒙的色彩。远处,便是猴头山,而近处,乃是一大片荒地。草木非常的旺盛,很多地方都是杂乱无章。 刚欲躺下,瞬间发现一道身影,极快的从前面的一片荒草之中闪过。我愕然怔了怔,心念略一探知,我不由得呢喃道:“乃是一个年轻女子,而且,此人全副武装,持弓背箭,包袱之中,更是许多噬阴之物,难道是术士?可这么年轻的女子,为什么会成为一名术士?”此女的身法极快,似乎腿脚功夫也不差,像是有些来头儿! 而在她所追逐的方向,约莫百十丈之外,一道浑浊的鬼影快如闪电般逃窜,我缓缓收回灵魂感知力,当即恍然,原来是一名猎鬼人,民间诸如此类的术士,倒是不少。有些专门猎鬼,有的专门请鬼,也有的,专门炼鬼。总之,与鬼魂有染的行当,似乎千奇百怪,多不胜数! 仿佛清风扰人梦,刚刚那一幕,倒是驱散了我的睡意,我饶有兴致的感知了一下那道鬼影,继而微微皱眉道:“十里怨鬼,这种鬼,怨气可达十里之遥,行踪飘忽不定。而且一旦招惹,必然是家破人亡,要擒拿,也是不易。因为这种鬼十分狡猾,能够在任何情况下,想办法逃窜!更重要的是,若定力不够的修行人,遇到这种怨鬼,很容易被其迷惑,从而被害!” 至于如何被迷惑,恐怕要看招惹它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了! 反观那个猎鬼人,似乎有些追不上了!无论她跑多快,都能被那怨鬼轻易的甩开,而且距离不快亦是不慢,一直都保持着百十丈远的距离! 难道……难道那只怨鬼,是故意的?如果它是故意引诱猎鬼人,那么眼下这个猎鬼人,恐怕会有些麻烦了啊! 因为民间猎鬼人这个行当,几乎是在生死之间混饭吃,如果遇到道行浅的鬼怪,虽有些麻烦,倒还能拿下。可若是遇到道行极高的鬼怪,那就不一定了,最终的胜负,也未可知,甚至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再次躺下,我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喃喃自语的说道:“唉!真是让人不省心,睡个觉都不能安稳啊!” 言罢,我身影一动,顷刻在树杈上消失,再次出现,便是置身在密密麻麻的丛林之间。远处,那猎鬼人的身影正奋力的追赶者怨鬼,我皱了皱眉头,催动着踏虚步,闪电般从猎鬼人的一侧穿行过去,为了不至于打草惊蛇,我即将被那怨鬼感知到的刹那,便是身影一闪,向着另一个方向,飘然而去! 片刻后,我出现在一个乱坟场隔壁,一座小山的山头上面站定脚跟。 缓缓背负着双手,我静静的扫视了一眼前面的乱坟场,若是我所料不错,那怨鬼待会儿就应该把猎鬼人引到此地。而此地,乃是怨气冲天,不知有着多少怨鬼存在。若是那猎鬼人误入此地,恐怕她背的符箭也不够用的啊! 不多时,一道鬼影恍惚间闪现出来,且踉跄着跑进了乱坟场之中。而不远处,那猎鬼人倒是依旧不紧不慢的追赶着,直至,她来到了乱坟场的跟前,四下里看了一眼,猎鬼人随手搭箭,作势提防着怨鬼的突袭。而在她的眼前,整个乱坟场似乎都安安静静,根本没有什么异样,或许她不知道,就在乱坟场之中,一个陷阱正在等着她钻进去! 就在那猎鬼人即将冲进乱坟场之际,我只得无奈的飞掠而下,飘然出现在她的不远处,并苦笑着说道:“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在家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非要入什么猎鬼人的行当!” “谁?!” 猎鬼人忽然将弓箭朝我迅速的移了过来,且惊愕的打量了我一眼。 我顺势看过去,果然是个年轻女子,年龄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穿一袭黑衣,面容白皙漂亮,还梳个乌黑的长辫子,垂落在一侧的肩头前。面色冷漠的盯着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箭。 “姑娘,切莫动手,切莫动手啊!”我当即苦着脸,并挥舞着双手叫道。“我是人,不是鬼!你可不能把我当成鬼给射死啊!” “嗯?果然是人!” 女子错愕的收起弓箭,随即皱着眉头质问道:“大半夜的,你跑到这乱坟场来干什么?” “呵呵!我还想问你来着,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也在大半夜跑出来啊?还非得跑到这乱坟场来?”我当即苦笑一声,反问道。 女子随手将弓搭在肩上,并一脸淡漠的回道:“我是这一带的猎鬼人,你难道不怕鬼?而且这里是乱坟场,有着很多冤魂厉鬼,小心进得来出不去!若是你在这里迷路了,可沿着我身后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便能赶到枣仁镇,枣仁镇里面住的人,会收留你的!” 言下之意,是要撵我走了。 我则是眨巴了一下眼睛,想了想,随即又说道:“枣仁镇距离这里好像还有好几里的山路要走,而且这里乃是乱坟场,非常的凶险,姑娘,不如我们一起走吧?毕竟我孤身一人,走起夜路来,还是有些害怕的,如果姑娘能与我同行,相信我会勇敢很多!” “你,你是不是男人?”女子没好气的质问了一声。 “我当然是个男人了!” 我当即苦着脸回道:“而且还是纯爷们儿!” “我倒是没有见过你这么胆小的男人!”女子似乎对我有些无奈,随即翻了翻白眼,道:“我还要进入乱坟场抓一只怨鬼,不能护送你回镇,你还是一个人走吧!我和你说的这条路,我刚刚走过,没有什么孤魂野鬼,你没有必要害怕!” “那可说不准!” 我瞬间又反驳道:“鬼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的,就算姑娘你刚刚走过,恐怕也会有别的鬼出现,或许刚才那些鬼还在睡觉,而恰巧被你吵醒了,等我再走那条路的时候,反而能碰到它们也说不定……总之,总之这一带都是荒山野岭,而且草木繁盛,有什么都不奇怪,我还是有点害怕……姑娘,你人长得这么好看,相信你的心肠应该也非常善良,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对不对?不如就送我回枣仁镇吧?” “你真是个麻烦!” 女子再次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且重申道:“如果你想和我一道离开,便要再等片刻,我要进入乱坟场把那只怨鬼抓了才能走!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我抓到那只怨鬼,会去找你的!” “哎哎!”眼看着女子要走进乱坟场,我立时伸出手阻拦道:“姑娘,我们萍水相逢,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凭什么能够相信你会回头找我?万一你一个人跑了怎么办啊?那我一个人呆在山洞里,岂不是会被那些鬼怪瓮中捉鳖?” “噗!” 女子忽然忍不住笑了笑,但马上又严肃的向我说道:“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让你走你不走,让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你又担心我一个人离开,难不成你要和我一道进入乱坟场?” “乱坟场……”我急忙看了一旁的乱坟场一眼,随即迟疑了一下,就在女子以为我要放弃之际,我却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并说道:“那好吧,我就和你一起进入乱坟场!似乎和你这个猎鬼人在一起,我总是会有些安全感的,总比我一个人要好得多!” “什么?你,你还真要和我一起去乱坟场啊?但,但那里面……很有可能会出现很多恶鬼,你不怕吗?”女子苦着脸向我说道,并刻意加重了几分语气。 “怕啊!” 我忙点了点头。“但有你在,我还怕什么?你会保护我的嘛!呵呵!” “你!” 女子无奈的攥紧拳头,随即又放了下去,一脸淡漠的说道:“好吧,你如果不怕鬼,也不怕死,尽可以随我进去。但里面若是有危险,我不一定能够保证你的安全!”说着,女子大步迈进了乱坟场,而就在我准备跟上之时,女子忽然又扭回头。“还有,跟紧我,否则,我真的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嗯嗯,我一定会跟紧你的,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我连连点头笑道。 女子再次没好气的重申道:“是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好的好的,可以,完全没有问题!”我当即连连点头,应承下来。而就在女子准备扭回头继续前行之际,我忙又问了一声:“对了,姑娘怎么称呼?我叫方玄衣,平日里也研读道门的经典,对于术法,也有些认识……” “你能不能闭嘴?诵经书如果能抓鬼,还要我们这些猎鬼人干什么?你的兴趣没什么问题,可惜, 只是书生弄墨而已,没有什么用!”女子不耐烦的回了一句,但就在我又要开口的时候,女子随即伸出手,阻止我说下去,并再次说道:“我叫练秋!” 第八十八章 练秋 练秋,这个名字倒是有些奇特。 我微微琢磨了一下,但见练秋姑娘已然走进了乱坟场,我当即喊道:“连秋姑娘,请等等我!” 眼前,莫名的浮现一抹灰白色地气,准确的说,乃是一股浓烈的阴气。阴气之中,夹杂着一抹怨气、一抹戾气,但更多的,乃是死气!我皱了皱眉头,但见练秋姑娘竟是在前面停了下来,我当即询问道:“练秋姑娘,怎么走着走着不走了?找到那怨鬼了吗?在哪里啊?”说着,我四下里看了一眼,随即,便是发现练秋姑娘目光所及之处,乃是一个诡异的村庄入口。 “刚才你有发现这一带有村庄吗?”练秋莫名的回过头,向我慎重的问道。 我立时摇头道:“没有,我好像并没有看到什么村庄。但这里怎么会有人居住呢?这里乃是乱坟场啊!” “我知道是乱坟场,可是乱坟场的边上,也未见得不能有村庄。只是眼前的村庄,就有些奇怪了!小心一些,我们进去看看!”练秋秀眉微蹙,且缓缓将弓箭抓在手里,随时提防着。 我大致扫了一眼,为了不至于惊动周遭的亡魂,我只得守心抱元,将自己周身散发出来的真气全部收敛一空。而只是在天眼的观照之下,眼前的村庄,似乎类似于清末时期的老房子,甚至是明末清初时期便有的房屋造型,这些房屋是清一色的红瓦青砖,有的高有的低,屋脊上,还构造了许多护宅兽首的装饰,村口栽种着两棵常青树,似乎出入口,都是由两棵常青树中间而行。 这是典型的鬼村,而且居住在这鬼村之中的阴人,只怕也有上百年之久。 他们或许和阳间的人一样生活,甚至于,都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而且,他们是拒绝投胎转世的,宁愿在此地沦为孤魂野鬼,也依旧留恋着生前的那一段回忆。鬼村之中,不排除有善鬼的存在,当然恶鬼是居多的。他们还有一个名字,叫“思乡鬼”,故而死后凝聚成鬼村,街坊邻居照常生活在一起。 想来,先前那只怨鬼,定然是这鬼村之中的一个亡魂,而练秋似乎并未察觉到其中的凶险,甚至于,她以为真的是一个村庄! 我皱了皱眉头,希望练秋能够及时醒悟,否则迷失在鬼村之中,恐怕会有些麻烦啊! 照理说,以我的修为,自然是不惧这里的任何鬼怪,但这里的鬼怪,皆因自身的执着,久居此地,担负着自身的因果。我若是强行打破其中的因果承负,乃是有违天道之举,故而,并非道行高深,便能为所欲为。我也只能适时的提醒练秋姑娘,助她达到目的而已,却不能对此地大动干戈! 与练秋一道缓缓进入村庄,入眼的,便是各家各户门口站着的身影,有老有少,他们之前好像还在闲聊家常。而在我们进入村庄的瞬间,他们却是一下子变得面色冷漠,静静的看着我们。 这些人,尽皆穿着清早期的服饰,粗布长衫,看起来和阳间的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而且,其中一户人家的门口,一位老者缓步上前来,微笑着向我们拱手作礼,并问道:“二位远道而来,不知到我们村子所为何事?” “老人家,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在追查一只怨鬼,他跑了进来!” 练秋姑娘声音温和的向老者说道。“老人家,你们村子最近可曾闹鬼?” “呵呵!姑娘说笑了,我们这个村子宁静祥和,并没有出现过什么闹鬼的事件。倒是村尾的胡大汉,整日里无所事事,只会干一些鸡鸣狗盗之事。我们村子里的人都被他祸祸得不轻,如果你们真想做点好事,就帮我们教训教训他吧,让他以后老实本分一些,也就是了!”老者先是笑了笑,随即便是向练秋姑娘提起了一个人。 “胡大汉?恶霸?” 练秋姑娘闻言,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他人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教训他一顿,让他以后老实一些!” “练秋姑娘!”未等练秋姑娘追过去,我赶忙喊道:“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这个村子里的恶霸,和你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不要因小失大,还有,尽快离开此地才是上策,此地不宜久留!”没曾想练秋姑娘乃是极其冲动,被老者几句话便是煽动得火冒三丈,压根没听我说完,便是急匆匆的向着村尾方向跑了去。 独留我一个人怔怔的面对着眼前的老者,老者微笑着看了看我,且向我说道:“她一人恐怕不行,先生何不助她一臂之力?” “你知道我是谁?”我冷声一笑,反问道。 听到我的话,老者脸上的笑容立时收敛,且扭头走回了自家院子里,并把大门紧跟着关上。我愕然愣了愣,看样子做鬼久了,也会变成老人精啊!那老者一眼便是看出了我的身份,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莫不是我抱元守一之法还是不能尽敛周身之气? 想了想,我脚下一动,瞬间向着村尾夺路而去! 当我来到村尾,便是看到练秋姑娘正站在一户偏僻的人家门前,手持弓箭,怒声喝喝的叫道:“怨鬼,我能够感知到你的存在,如果你不想把自己的房子也毁掉,便乖乖的出来受降!” 我诧异的看了一眼眼前的院子,继而向练秋姑娘问道:“练秋姑娘,你怎么知道那怨鬼一定在这所院子里啊?” “因为我脖子上佩戴的乃是一块通灵石,无事时,通灵师呈淡红色,而遇到冤魂厉鬼,尤其是这等怨气极深的怨鬼,通灵石的反应更加强烈!”练秋姑娘沉声向我说道。 我乍一看,果然,在练秋姑娘的脖子上系着一根细绳,而细绳上,倒是吊着一小块古怪的石头,此刻那石头通体散发着乌黑之色,仔细感知了一下,倒真是浓烈的怨气!想了想,我饶有兴致的问道:“这石头就是通灵石啊?在哪买的?我也想弄一块当吊坠,如此,若遇到什么鬼怪,通灵石都能显化出相应的气息,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听到我的话,练秋姑娘不禁冲我瞪了一眼,并沉声又说道:“这通灵石是我家族代代相传的至宝,而且是我祖上炼制多年所得,哪里能买得到?你不要妄想了!” “哦,原来是练秋姑娘祖上所传之物,看来我是无缘得到一块相同的通灵石了啊!”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啪!” “砰!” 正和练秋姑娘打着趣,忽然听到院子里摔东西的声音传出,一会儿摔碗一会儿摔桌子,似乎里面的人正在大发雷霆。不多时,果然有着一道粗犷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大声传出:“猎鬼人!老子才不怕你!你追了老子三十多里不还是让老子跑掉了?现在你在老子的地盘上,你以为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轰”的一声巨响,只见院门应声被一股无形大力给拽了开去。而院子里的一切,则是随机映入眼帘,我和练秋姑娘齐刷刷的看着一个浑身脏兮兮,且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一般的魁梧大汉,正手持一把带血的斧头,双目圆睁的站在堂屋门口,正面盯着我身旁的练秋姑娘,怒声喝喝的又叫了一声:“臭丫头,你的本事还太浅,若是你爹还活着,恐怕我还能忌惮三分,但是你……哈哈哈……” “哼!我一样能要了你的鬼命!” 练秋姑娘闻言,顿时大怒,当即搭箭,向着那怨鬼瞬间迸射而出,箭矢眨眼到了那怨鬼的跟前。却不料,却是被那怨鬼瞬间挥起斧头,轻而易举的挡了开去……看到眼前的一幕,练秋姑娘微微惊愕道:“不可能……我这是猎鬼之用的符箭,你不可能躲得过!” “哈哈哈……” 就在怨鬼狂笑之际,一股股浓烈的怨气轰然缭绕在他周身四处,继而,怨鬼再次冷笑道:“我说过,你的符箭在这里根本没用!因为这里乃是我的地盘,你来到了我的地盘,难道还以为你那符箭不会受制吗?” “这,这怎么可能?”练秋姑娘惊愕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随即不解的呢喃道:“难不成此地乃是乱坟场内所有亡魂所凝聚的幻境?” “不,不对,这里是鬼村!” 怨鬼再度冷笑了一声。“你已入瓮,乃是瓮中之鳖,身在鬼村的地界上,妄想用符箭射杀我,简直是痴心妄想!哈哈哈……”说着,怨鬼顿时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 “哼!不用符箭,我同样能除掉你!”练秋姑娘随即将弓箭收起,挥手从腰间甩出一条黑色的长鞭子,鞭子凌空打出一道炸响,刹那间,练秋姑娘纵身一跃,便是挥起长鞭,向着那怨鬼爆冲而去……“此乃炼鬼鞭,用了七块鬼皮和九块鬼骨所炼,不受阴阳两界的制约,同样能取下你的鬼命!” 当炼鬼鞭甩出的刹那,我陡然间看到一股破空气浪,凶猛之极的向着那怨鬼怒冲过去,此时此刻,我不禁暗自叹了一声,不愧是猎鬼人世家出来的,全身都藏着对付鬼邪的法器啊! 第八十九章 荒凉的家境 “砰!” 一道闷响传出,怨鬼重重的被炼鬼鞭打得倒飞而起,一个趔趄摔倒在房顶之上,将瓦片砸得四处飞落。与此同时,练秋姑娘手腕一沉,炼鬼鞭轰然如蛟龙般缠绕在怨鬼的身上,猛地一用力,便将其拽到了院中的地上,摔得怨鬼惨叫连连!哪知就在练秋姑娘自以为得手之际,却不料那怨鬼一把抓住炼鬼鞭,用力一扯,愣是将练秋姑娘拽得东倒西歪,差点摔了跟头! 与此同时,怨鬼勃然大怒的提起血斧头,气势凶猛的向练秋姑娘劈了过去:“啊!” 练秋姑娘面色大惊,顷刻间卷起炼鬼鞭,“哧溜”一声缠绕在怨鬼的手臂上,猛地一拽,怨鬼顿时一个踉跄,禁不住把血斧头甩了开去。但当怨鬼临近练秋姑娘的身前时,梦到抱着练秋姑娘摔向地面,紧跟着,便是挥起拳头砸了下去! 面对怨鬼的无穷大力,练秋姑娘躲闪不及,连续被怨鬼砸了不知多少拳……看到这里,我愕然一怔,情况不妙啊!此地怨气横生,乃是怨鬼的老巢,在这里,任何法器都大打折扣,而练秋姑娘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腿脚功夫再好,也不可能与这种暴虐的怨鬼相互抗衡,刚才的彩头虽然漂亮,可注定持续不了太久! 如果任由那怨鬼打下去,恐怕练秋姑娘非要死在这里不可了。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轻叹一声,脚下一动,瞬间出现在怨鬼的跟前,当即向怨鬼沉声怒道:“孽障,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就在怨鬼恍惚间抬起头时,我立时掐出一道宗师指印,轰然拍了出去,一道金光乍现,怨鬼立时惨叫了一声,纵身倒飞而去,远远的摔在墙角之中。我冷哼一声,随即弯下身子,查看了一下练秋姑娘的伤势,她此刻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而且已经昏死过去了。恐怕我若是再晚一步出手,她势必要被怨鬼给打死啊! “你你,你是谁?” 怨鬼艰难的从角落中爬了出来,且满脸震惊的看着我。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对于一个即将魂飞魄散的怨鬼来说,知道的再多,也毫无用处!”我淡淡的说道,随手掐出一道掌心雷,缓步向那怨鬼走了过去。 “你你,你不能杀我!”怨鬼慌乱的想要逃,可是眼看着我逼到跟前,却是哭丧着脸跪倒在地上。“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针对的是猎鬼人,而你是道门中人,乃是多管闲事!再者,我至今并未害死任何阳间的活人,只不过去捣乱了一番,罪不至死啊!” “是吗?”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 “是是!你别听那个臭丫头胡说八道,我其实什么都没干,她是猎鬼人,见鬼就抓,我是碰巧被她遇上,便一直追我到这里,我也没办法啊!”怨鬼连连作出一副可怜相,且苦着脸又说道:“仙道饶命,你的修为很高,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随随便便就用掌心雷拍死我啊!” 闻听此言,我缓缓收起手印,并点头说道:“这么说来,你倒还是很有道理的嘛!” “当然,我虽然不是什么善鬼,可我也知道保命之道,否则,我也不可能在这鬼村活到现在……”怨鬼颤声向我诉说道。 “好吧,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是你乃怨气所化的怨鬼,纵然放了你,势必也是世间的一个隐患。再者,这鬼村之中,也被你搅合得不成样子,生活在这里的阴人,皆是人人自危。为了能够平息一切事端,我必须为你重新找个好地方!” 我想了想,随手取出青罡剑。 “仙道,仙道你要送我去什么地方啊?该不会是酆都鬼城吧?那,那可是十殿阎罗管的地方,我若是去了,岂不是要被判重罪?仙道,仙道饶命啊!” 怨鬼当即再次祈求。 “呵呵!你知道的还不少,却还知道去了酆都鬼城,便会被十殿阎罗审判定罪,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审判了!”我随手将青罡剑插入地面,且冷冷的说道:“因为我要直接送你去十八层地狱!” “逆吾者死,敢有冲当。刀插地狱,由我真阳。急急如律令!” “不!” “啊!” 随着我口中的咒语念罢,怨鬼周身轰然被一股阴黑色的怨气所笼罩,继而席卷着怨鬼一道,瞬间没入地面,消失不见了踪迹。 回过身,我顺势把练秋姑娘抱了起来,并转身向着门外走了去。 鬼村之中,各家各户的门前,皆是站着不少人,他们尽皆小声细语的嘀咕着什么,但当我临近,立时闭口不言。直到我走到村口位置,缓缓回身一看,却是看着全村的老老少少,却是站得整整齐齐,见我看去,所有人立时恭敬的行礼,并异口同声的说道:“多谢仙道帮我们除恶!” “你们明知道猎鬼人也收拾不了那怨鬼,却还是为她指引了去路,若非我跟来,你们便是害了一条人命!”我冷声一喝,吓得所有人纷纷后退了两三步,一个个低着头,却是不敢言语。我定了定神,淡淡的又说道:“以后好自为之,莫要再生害人之心,否则,我定不轻饶!” “是!” 所有人纷纷应承了一声。 而我抱起练秋姑娘,缓步走出了鬼村。 半个时辰后,一处荒凉的山坡上,练秋姑娘瞬间睁开双眼,且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啊?方玄衣?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你那么英勇的和一只怨鬼拼斗,我安全感爆棚了都,还能有什么事,呵呵!”我苦笑了一声,随口说道。“怎么,你不会忘记刚才的打斗了吧?刚才你都不知道有多厉害,最后一记神龙摆尾,炼鬼鞭直接把那怨鬼打得魂飞魄散,不过你伤得也不轻,也被那怨鬼打了很多拳呢!所幸你现在没事!” “什么?我诛灭了那怨鬼?”练秋姑娘错愕的呢喃了一声,继而又狐疑的看了看我,道:“你,你没有骗我?可是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啊?我能够记得的,就是那怨鬼骑在我身上,拼了命的打我,而我当时已经没有了还手的余地……之后的事情,我,我全都不记得了!” “我怎么可能骗你,我乃是读过圣贤之书的人!” 我当即笑着打趣道。“或许是你最后的爆发,也同时失去了理智,打散了那怨鬼的魂魄,自己也昏过去了。不过,最后还是我把你从鬼村抱出来的呢!累得我够呛,乍一看你还挺瘦的,可没想到抱起来却是死沉死沉的,累得我两个胳膊都快要断了!” “什么?你,你把我抱出来的?那我……”练秋姑娘的俏脸一红,且羞涩的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你混蛋!为什么不把我……背出来!却非得用抱的……” “咳咳!我说练秋姑娘,你就别挑剔了行不行?当时我们可是在鬼村,我也害怕啊!那个节骨眼上,肯定是怎么顺手怎么来了,再说了,若是背着你,那我们岂不是贴得更近……”我说着,忍不住又是一笑。 “你!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练秋姑娘顿时气得俏脸绯红,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这次谢谢你把我救出来。对了,鬼村的其他鬼魂没有为难你吗?” “他们哪敢啊!你可是猎鬼人,连鬼村之中最厉害的怨鬼都被你一鞭子打飞了,谁还敢拦你的路?有你当挡箭牌,谁也拦不住我,所以我是一路畅通的走了出来!”我呵呵笑道。“只是,这一通忙活,我都有点饿了,你看你包袱里带的还有没有干粮?分给我吃点?” “你!你居然拿我当挡箭牌?” 练秋姑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随后想了想,又平息下来:“我身上没有带干粮,这次你救了我,我感激你,如果你实在饿了,不妨到我家去,我给你拿吃的!” “那好吧,到时别整得太隆重,随便炒几个好菜,再打一壶好酒就行了,我这个人很随意,从来不挑食!”我微笑着点头说道。 哪知我的话说完,练秋姑娘倒是未再理会我,而是自顾自的站起身,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法器以及弓箭和包袱,便是默不作声的走下山坡。我迟疑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两个时辰后,已然是凌晨的丑时末刻,我们一道来到枣仁镇之中。 枣仁镇,乃是遍布整个树林,别的村子都是依山傍水,而这枣仁镇,唯独是林居生活。不过各家各户的门前,倒还是有着一片宽敞明亮的院子的。而这片树林的面积不小,可以想象整个枣仁镇的面积,也是不小。而练秋姑娘带我来的,据说是她家的祖宅,后来她成为猎鬼人,便是居无定所,四处游历。 这处老宅子乃是靠近枣仁镇的外围边缘,比较偏僻,附近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五六户人家。院子比较破旧,房子倒还算不错,一排四间的青瓦房,想当初,定然也是大户人家,只可惜,到了练秋姑娘这一带,似乎家境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了。 第九十章 来水村 来到堂屋之中,将桌椅上面的灰尘打扫了一下,我随口问道:“练秋姑娘,你有多久没有回家来了?” 此时,练秋姑娘正在院子里的菜地中翻找着能吃的青菜,那些菜不知道什么时候种的,杂草已经蔓延开来,而且很多菜都已经老了。还有一些,或许是菜籽发芽重新长出来的。听到我的话,练秋姑娘随口回道:“偶尔会回来,或者几天,或者几个月不等,但呆不了多久便又要出门猎鬼,所以家里的事情,便没有时间照料!” “你家中可还有别的亲人?”我再次追问道。 “到了我这一代,已经没有亲人了,纵然是一些族亲,也已经不和我们家来往。他们认为我们猎鬼人会给亲人带来不幸,所以尽力和我们撇开了关系。”练秋姑娘一脸淡漠的解释着,并把翻找出来的青菜洗涮了一遍,还从屋子里找出了一块腌制了不知多久的腊肉,拿水泡了一会儿,便准备烧菜做饭。“就连附近的邻居,若是无事,也不会和我们家来往,所以,我倒也清静!” 一边烧着饭菜,练秋姑娘一边向我苦涩的笑道。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或许这就是生而为人的不得已,当一个人选择了一个特殊的职业,或许便会失去很多东西。俗话说,有得便有失,有失方能得。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而此刻,练秋姑娘倒也端着饭菜来到堂屋之中,并把饭菜端上桌,向我说道:“可以吃饭了,这顿饭,是答谢你救我出鬼村,我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我们萍水相逢,更没有必要拖欠!” 说着此话,练秋姑娘缓步走到中堂下的审案前,拿起三炷清香点燃,并向着上面的灵位叩拜了一番。随后,便是拿出一壶老酒,倒了三杯,供在上面。 “那是?你的父亲?”我一边吃着饭菜,一边询问道。 “我爹喜欢喝酒,临死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我,不用给他烧纸钱,只要多给他送点酒就行。”说起自己的父亲,练秋姑娘的脸上,莫名的出现一抹温馨之色。但随后,便是又换作一副冷漠的模样。“这是高粱酒,性烈,喝了容易醉,你少喝一些。吃完饭,你便可以走了!” 但见练秋姑娘把一壶老酒放在我的面前,我立时拿起嗅了嗅,点头说道:“的确是好酒!” 倒了一碗酒,并伴着饭菜,好好的吃了顿饱饭。 吃完饭,我不解的向练秋姑娘问道:“怎么,你自己不吃吗?” “我们猎鬼人要应对各种各样的困难,而且,为了锻炼我们的意志力,每隔三天才能吃一顿饭,今天还不到我吃饭的时候。”练秋姑娘随手拿起弓箭检查了一下,并把每一样法器都挨个擦拭一遍,最终,拿到神案前祭炼。“你吃饱饭了没有?吃饱饭你可以走了!而且,我看你不像是本地人,像是很远的地方来的,你如果要赶路,请自便!” “我的确是要赶路,不过,这两天不停的忙活,有些疲累,现在有了一个落脚点,我倒是想好好的再睡一觉,养足精神以后再继续赶路!” 我笑了笑,随即起身向每个房间扫视了一遍。 “你,你还要再休息一天?”练秋姑娘错愕的质问道。 “当然,我昨晚为了你,可是一夜都没睡!”我十分认真的向练秋姑娘说道。“你身为猎鬼人,或许可以不眠不休,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读过一些圣贤书而已,只是读了圣贤书又不能变成神仙,不用吃不用睡。我看西边这个房间挺不错的,我准备……” “不行!你不能睡在那个房间,因为……因为那个房间曾是我的,自从我变成猎鬼人,便一直没有住过!”练秋姑娘随即挡在房门前,阻止我进去。 “哦,原来是练秋姑娘的闺房,那我倒是不适合住进去。东边的房间怎么样?”我随即又向着东屋走了去。 “这个房间更加不行,这是我父母生前住的房间,自从他们过世以后,谁也不能再住进去!” 练秋姑娘竟又挡在了东屋的门前。 “额!” 一时间,我倒是傻眼了。“练秋姑娘,这个房间不睡,那个房间也不能睡,那我到底应该睡在哪个房间啊?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我好歹昨夜还救了你的命,害得我一夜没睡,现在困得要命,你却连个睡觉的地方都不提供,这,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总不至于……让我睡在你家灶台后面的柴火堆上?” “这一排是四间房,最西边那个屋你可以暂时休息一天,我帮你收拾一下!”练秋姑娘无奈的指着最西边那个屋,并转身去帮我收拾床铺。可就在她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下来,向我严肃的重申:“休息好,你便离去?” “当然!你这穷乡僻壤的,连吃个东西都还要看你的脸色,而且找个睡觉的地方都让你这么不乐意,我才没有那么厚脸皮,还要赖在你这里似的……”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且无奈的摇了摇头。 西屋收拾好,我刚住进去,便是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道中年女子的笑声……“练秋啊!王嫂说看到你家来了个男人,是不是处了对象啊?年龄有多大?家境如何啊?” “三婶儿,你别听她们乱说,他只是和我萍水相逢,一个普通的朋友而已。路过咱们这里,借宿一晚,明天就会走了!”随后,便是练秋姑娘的解释。 “你们天没亮就回来了,王嫂还看到你给那个青年小伙子烧饭来着,你练秋什么时候给男人烧过饭?你爹还活着的时候你也没烧过饭不是?如果你觉得这个小伙子人不行,三婶儿帮你说个媒怎么样啊?”中年女人再度笑着向练秋姑娘询问。 “三婶儿,我这个行当你也知道,朝九晚五的没有个稳定的时候,谁肯……算了不说了,反正你和她们说说,没有那么回事,让周围邻居别乱传!” 练秋似乎对这个中年女人还算尊敬,话语之中,仅仅是带着几分恳求之意,倒没有责备的意思。 回过头来,我不禁想了想,这么个冲动又脾气大的要命的臭丫头,谁会喜欢上她啊!虽然人长得漂亮,但却是个猎鬼的,恐怕要当一辈子老姑娘喽……迷迷糊糊的睡下,这一觉,倒是把近两日的辛苦弥补了过来。原本昨夜便能好好睡一觉来着,都是因为救这个丫头才耽误了一顿好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睁开双眼时,但见外面已经接近傍晚时分,看样子,我睡了一整天。 但当我准备起床之时,却是听到院门外,传来了一个呼喊的声音:“练秋在家吗?练秋在家吗?” 听声音,像是一个老婆婆发出的,我顺势穿好衣衫和鞋子,下床打开房门。却是看到一个头发花白,身材消瘦的老婆婆,趴在院门口,向着院子里踅摸着,并呼喊着。而此刻,练秋姑娘缓步走出了堂屋门口,径直到了院门前,把门打开。看了一眼老婆婆,练秋姑娘错愕的问道:“大婶儿,您是?” “练秋姑娘,你能在家真是太好了,我也是打听了人,知道你在家,才跑来找你的啊!”老婆婆苦着脸,上前抓住练秋姑娘的手,便是不松开。 我仔细打量了老婆婆一眼,但见她周身阴气缭绕,且眉宇间,还有一抹黑煞之气若隐若现。看样子,老婆婆寻来的目的,并不单纯。 来到堂屋之中,老婆婆随即看到我,便是不好意思的笑道:“练秋,你家有客人啊?” “呵呵!老人家,我是……” “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您就当他不存在就行了!”还未等我客气的回话,哪知练秋姑娘抬眼看了看我,便是一脸淡漠的向老婆婆回了一句。“大婶儿,有什么事找我?您尽管直说,对了,您是哪个村的?这枣仁镇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其中有七八个村庄,不知您是哪个村庄的人?” “哦,我是来水村的人,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是因为我那苦命的小孙女,她,她被鬼附身了……”说到这里,老婆婆难掩悲痛的心情,掩面抽泣了起来。“我儿媳妇正在家里照看着我那小孙女,家里也没有旁人,我儿子到外地做长工,要到年底才能回来。我老伴儿去的早,所以只能是我帮着找人。知道你隔三差五的才会回来一次,我就天天打听,知道你今天回来了,我便一路小跑的找来了,练秋啊!你可得帮帮我啊!我儿媳妇也是愁得天天哭,我这个老婆子也是天天跟着哭,眼睛都快哭瞎了……呜呜呜……” “鬼附身?”练秋姑娘错愕的反问了一声,但见老婆婆一边抽泣一边默默的点头,练秋姑娘不禁站起身,点头说道:“好,我马上收拾一下,便随你到来水村!” “那,那我呢?”我突然插了句嘴。 第九十一章 邻里怪闻 闻言,练秋姑娘错愕的看了看我,继而说道:“你已经休息够了,是不是该走了?” “走?你这不是马上就要去驱鬼了嘛?”我怔怔的反问了一声。 “是啊!”练秋姑娘点头应承了一声。 “驱鬼不就是要去这位老人家的家中吗?”我再次问道。 “不错!”练秋姑娘再次点头应承了一声。 “那去了人家家里,人家不得管饭?那我跟着你一起去,岂不是又能吃顿好的?”我突然笑了笑。“老人家,您可不要以为我就是吃白饭的,其实我也会诵经,道门经典,奉持读诵,功德无量啊!不如我和练秋姑娘一起去你家,练秋姑娘就负责驱鬼,我就在一旁诵经,为你家人祈福,怎么样?” “好啊!我也是深信道教的善信,只是苦于没有遇到道门的师父指点,也不知道如何诵经。小伙子,不如你顺道去我家,教教我如何诵经也好。日后我就诚心在家诵经拜神,祈求神明保佑我一家人平平安安也好啊!”老婆婆倒是很乐意的点头应承,且十分开心的邀请我一道前去。 然而一旁的练秋姑娘却是呆呆的看了看我,继而拉着我走到一侧,低声向我询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去驱鬼,你去诵什么经啊?这不是捣乱嘛?” “什么捣乱?我会诵经又不是我的错,只不过是借了你的风,顺带蹭两顿饭吃,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有你在,我又不用怕什么鬼附身,还有,我暂时不着急赶路,就这么说定了!”我微笑着向练秋姑娘解释道。继而,我微微扫了一眼那位老婆婆,她身上的阴邪之气,十分凝重,想来附身在他家人身上的鬼邪,定然不简单。而且有了前车之鉴,我无法保证练秋这丫头能否真的驱得了这只鬼邪,不得已,我也只能死皮赖脸的跟着前去,暗中再帮她一次了。 “练秋姑娘,就让这位先生跟着去吧,我倒是看他一身正气,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呢!”老婆婆微笑着望着我,并向练秋姑娘说道。 练秋姑娘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且向我沉声说道:“一起去可以,但凡事不能造次,我不让你做什么你万不能做什么,不让你说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呆着,知道吗?” “知道知道!” 我连连点头,并开心的说道:“那我马上把包袱带上,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由于一番攀谈,天色也逐渐的黑了下来,老婆婆并未提灯笼,倒是练秋姑娘点亮了一盏灯笼,我提着走在前面,她们跟在后面。 一路上闲聊方才知道,这位老婆婆的夫家姓魏,人称她魏老太,魏老太的小孙女也不知道怎的,前些天突然不出门了。按理说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儿,正是童真烂漫之时,本应该每天在村子里和同龄的伙伴儿玩耍嬉闹,而魏老太的小孙女原本也是非常活泼的。但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就不肯出门了,非但如此,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吃饭,不肯睡觉,有时候会突然发疯一样砸东西,或者在地上刨坑,把房间的地面刨得坑坑洼洼,手指甲都破了,流了很多血。 魏老太的儿媳妇非常害怕,但身为人母,仍旧每天想法子喂孩子吃饭,最终无奈之下,只得用绳子把孩子的腿绑住,固定在床腿上面。 这两日愈加的厉害,小孙女见人就打,见人就骂,而且骂得十分肮脏难听,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能说出来的话语。村里的邻居们都说那孩子鬼附身,但是这整个枣仁镇,能驱鬼的却几乎找不到。唯有练秋一家乃是猎鬼人,但是练秋经常不在家,魏老太打听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得到消息,知道练秋在家,便跑来了。 说着此话,我们已然穿过重重叠叠的林子,来到来水村的村口。 来水村的村民们倒是不少,而且这一带的林子也十分的稀松,魏老太的家,是一座木屋,门前的院子也是用竹子做的简易栅栏围起来的,附近还有好几家是同样的木屋,其他大多都是青瓦房。来到院门口,我粗略的打量了一眼眼前这座木头房子,下面用木头堆砌,上面的房顶,倒是用瓦片所铺垫,看起来甚是雅致。 但在这些村民们的眼里,或许这只是穷苦的象征,有钱谁肯住这种木头房子,早就盖砖瓦房了。 房子上空,一抹浓郁的阴黑之气,缭绕不散。我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来这家真的有闹鬼之事。只不过,我却无法感应到鬼邪的存在……莫不是鬼附身,已然占窍成功了?若是占了两窍,我便很难感知到,三窍以上,恐怕我的灵魂感知力便很难再有任何感知。然而,我能够感知到这里有鬼邪,只是不知道那鬼邪的真实面目,以及鬼邪的来历。 由此可见,多半是占了两窍,正处于关键时刻,一旦占了三窍,那么魏老太的小孙女,便很难再夺回自己的肉身。三窍以后,肉身原本的灵魂便会逐渐的被鬼邪排斥出去,从而独享肉身的控制权。 正琢磨着,屋子里传出了一个青年女人的哭泣声,听起来像是魏老太的儿媳妇……“娘,你可回来了,丫头还是不肯吃饭,今天就勉强灌了她一口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我去看看!”我心头一惊,立时走了过去。 “方玄衣你站住!” 哪知未等我来到房门前,便是被练秋姑娘喝止。“里面的鬼邪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更不知道凶险如何,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干什么?一边儿呆着去!我去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额!”我呆呆的停下脚步,但见练秋姑娘面色慎重的走了进去。 一旁的魏老太却是歉意的向我说道:“方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既然练秋姑娘让你等一等,那你就勉为其难的在院子里坐会儿吧,这有凳子,你快坐。” “无妨,我闲来无事,便是到附近转转,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觉得很新鲜!”我微笑着摇头,先是目送着魏老太进屋,继而转身走出了院子,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缓步走在来水村的路上,各家各户的门前,都是用鹅卵石铺垫的平整露面,边上,乃是栽种着一排排竹子,远处云雾起伏,好似一番世外桃源的景象。 刚走了一小段路,忽然看到前面一户人家的大门前,乃是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青年女子,身上背着行李,且掩面而泣,低着头要走。 不多时,院门被人打开,一个青年男子追了出来,拦住了那女子的路,并苦着脸祈求道:“青花,你别走了行不行?咱娘就是那样的脾气,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都是我不好,现在我也不去上工了,就在家里呆着,咱娘我来伺候,你不去东屋见她不就是了?” “吴铁山,我自从嫁到你家,每天都在努力做好一个好妻子、好儿媳,侍奉到公公去世,现在就剩下婆婆一人,可她却性情大变,每天都在找茬儿似的辱骂我,还打我……我真的受够了……呜呜呜……”那个叫青花的青年女子说着,最终痛哭失声。 原来这是小两口闹了矛盾,而且起因也是婆媳不和所致。我摇头一叹,天下最难的事情,恐怕就是家务事了。 我刚欲转身走了开去,但忽然又听到院子里传来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冲着大门外大喊大叫:“让那个贱女人走!铁山你别拦她!她每天都在虐待我这个老太婆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娶回来一个这么狠毒的儿媳妇啊!” “青花,娘也年纪大了,她辛苦了一辈子,现在老了,一身的病也治不好,每天躺在床上,或许是抑郁所致的心情不好,你就忍让一下她又能怎么样呢?再说,日后还不是咱们二人过一辈子嘛?”吴铁山苦着脸向媳妇青花讲着道理,似乎完全没有把老母亲的恶毒之言听在心里。“青花,我求求你,你不能走,你若是走了,我,我也不想活了……” 听到丈夫的哽咽声,青花微微动容,且是扭过头看向丈夫,最终无奈的点头道:“那好吧,我可以不走,只是……日后婆婆若是再诬陷我虐待她,你可要为我做主!” “好!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欺负!”吴铁山闻言,顿时重重的点头笑道。 但见吴铁山拉着媳妇青花的手要回到家中,我赶忙走了过去,并笑着说道:“大哥大嫂你们好,我是外地来的,路过此地,现在天都黑了,也没处安身,想在你家借宿一晚,不知……方便不方便?” 清澈的月光照射在地上,一片银白,如同白昼一般。眼前朴实的小夫妻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却是互相看了看,继而,吴铁山一脸苦涩的向我说道:“小兄弟,不是我不肯留你,只是……只是家里的杂物事太多,而且,而且如果你不怕吵闹的话,当然,当然没有问题……” “我不怕吵闹!” 我当即微笑着回道。 “铁山,可是娘那边……恐怕会让外人笑话的……”吴铁山的媳妇青花低声嘀咕了一句,言外之意,似乎不想让家丑外扬,怕我知道她婆婆和她的矛盾。 “大嫂,我只是一个外乡人,不会在这里呆太久,而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我都能明白,而且,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家务事,只需要给我找个住的地方就成,呵呵!”我十分含蓄的将尴尬的话题掩盖过去,转而,我忙又笑道:“哦对了,我忘记介绍,我叫方玄衣,准备去道观学道的居士,平日里就 第九十二章 午夜的地瓜 “哦,原来是要去学道的居士,难怪看起来这么和善,方先生,那就请到我家住吧!”吴铁山当即客气的向我说道。“我家人少,房间多,可分出一间来给你住。”说着,便是带着我进了院子。 当我来到院子的刹那,我瞬间扭头盯着房子最东边的那间屋子。那间屋子是单开门的单间,似乎专门供家里的老人居住的,而且东屋,是家中辈分最高的人才能住的屋子。看来,吴铁山的老母亲,就住在那个屋了……只不过,我却是发现一抹阴邪之气,自东屋之中飘然而去,皱了皱眉头,不禁暗自呢喃道:“难道我所料不错?这吴铁山的老母亲,不会也有什么麻烦吧?” 莫名的抬起头,望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林,此地终年阳光不足,阴气滋生,看样子,鬼邪之物是非常喜欢这种环境了。 见我看向东屋,吴铁山忙笑着介绍:“方先生,我娘就住在那间东屋,而西边还有三间,中间是堂屋,两边的房间是住人的。我们夫妻住东边那间,你不妨住在西边那间。”说着,吴铁山便是示意媳妇青花去为我收拾房间和床铺,青花则是低着头拿着行李回了堂屋之中。 而这么会儿的工夫里,倒是没有再听到吴铁山的老母亲破口大骂,似乎一下子消停下来。 我暗自一笑,随即跟随着吴铁山进了堂屋。 刚坐下,吴铁山便是忙着为我倒水,并询问我有没有吃饭,我微笑着回道:“我本是与练秋姑娘一起来到你们村子的,她去了魏老太家,魏老太请她来,是想帮她的小孙女驱鬼。我跟着来,倒是帮不上什么忙,便只好投奔铁山哥家来了,呵呵!” “练秋姑娘?是不是那位能猎鬼的猎鬼人?听说她父亲和祖父都是干这一行的,只可惜到了现在这一代,生的是个女娃子,也苦了人家姑娘了啊!”吴铁山一听,倒是认了出来。“年纪轻轻的不找个好婆家,却是当什么猎鬼人,听说她家境败退,过得也不是很好。但猎鬼的本事却是很厉害,嗯,魏老太的小孙女被鬼附身的事情,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听说了,现在好了,有练秋姑娘在,想必事情很快会解决的!” “铁山,你是真傻,跟着练秋姑娘朝不保夕的,能吃上什么饱饭?还不快把锅里的饭热一热,再擀一碗面条给方先生端来!”此刻,收拾好房间的青花大嫂苦笑着向吴铁山说道。 “哦!是了是了,都是我反应太慢,呵呵!”吴铁山忙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笑着起身为我做饭去了。 此时,我微笑着向青花大嫂说道:“大嫂,你如此聪明贤惠,为什么你的婆婆还要如此挑剔你呢?” 听到我的话,青花大嫂苦着脸轻叹了一声:“唉!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婆婆之前挺好的,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脾气特别怪异。而且,她最喜欢吃南山沟里面种的地瓜,有时候大半夜嚷嚷着想吃,你铁山哥没在家,我就得赶着夜路去给她挖,挖的多了她吃不完,也不能剩,每次都得吃新鲜的。稍微不满意,便会对我又打又骂,你铁山哥一回来,她,她反而在你铁山哥的面前哭诉着说我虐待她,不给她饭吃……” 说着说着,青花大嫂便是掩面抽泣起来。 “唉!”我亦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似乎任何话语,都很难安慰这个苦命之人。 不过,我却是愕然的向青花大嫂又问道:“大嫂,那所谓的南山沟是什么地方?很远吗?” “倒是不远,约莫有五六里路的样子,就是太偏僻,而且附近还有很多坟地……不过南山沟长了很多野地瓜,吃起来倒是真的很好吃。只不过,我婆婆大多都是半夜睡不着,嚷嚷着让我挖地瓜给她吃,我只能顺着她的意思……”青花大嫂苦涩的向我诉说道。 莫名其妙的理由,大半夜的想吃地瓜,还偏偏让自己的儿媳妇赶夜路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去,这个老太婆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要害死自己的儿媳妇?可如果这个老太婆也被鬼附身,应该只是想着夺窍,先占据着老太婆的肉身才是,却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的儿媳妇呢?似乎有些说不通啊! 而且,我必须尽快确定这个老太婆是不是真的被鬼附了身,亦或者,只是单纯的病态心理作祟! 吃完饭,我便是被吴铁山夫妻安排到西屋住下。 关上房门,我缓步来到床前,拖鞋,盘膝而坐。 双手掐出定印,我微微闭上双眼,不多时,我便是进入定静之中。恍惚间,我心念一动,灵魂化身瞬间脱窍而出……眼前,是如同白昼一般的透亮,和真实的世界,用肉眼所看到的完全不同。我飘然出了房门,随之来到堂屋门口之外,且静静的盯着最东边的那个屋子。 当我飘然来到东屋之中,但见那头发花白,正躺在床上的老太太,猛地睁开双眼,狠狠的怒视着我……“嗯?你居然能够看到我的灵魂化身?” “哼哼哼……”老太太忽然冷笑出声,似乎看她的模样,并不像是一个年迈无力的老人,而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恶鬼。冷笑之声逐渐退下,老太太却是发出一道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典型的恶鬼才有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怒吼……“我当然能够看得到你,区区一道灵魂化身,又能拿我怎么样?” “说得有些道理,我这道灵魂化身,确实不能拿你怎么样。不过,我来此,并非是要怎么样的,而只是为了证实,这位老太太的身上,真的有着一只恶鬼附了身!” 我亦是冷声一笑。“如今,我已经证实!” “证实了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你修出了灵魂化身,道行就有多么高深了吗?不过是一个黄毛小子,修道不过数年而已,就算是让你的师父来,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了……哼哼哼……”老太太说着,再度发出一道冷笑声。 “额!” 我错愕的想了想,继而正色的又说道:“准确的说,我也不知道我师父现在在什么地方,而且,如果你想要找我师父,恐怕有点难度。再说,我相信对付你,还不需要我师父出手,的确,一道灵魂化身,只是阴神出窍而已,并不算什么。但,年轻又不是我的错,修道浅不浅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好能把你诛灭,才是最重要的!” “哼哼哼……” 哪知老太太竟是又一阵的冷笑声发出,狂妄且轻蔑的盯着我,面对如此自信心爆棚的恶鬼,我倒也是无奈,似乎许多鬼邪,只有在魂飞魄散之际,才会幡然醒悟,明白自己是多么的狂妄无知。“啊!” 随之,老太太突然冲着我大声怒吼起来,我眉头一皱,当即挥袖而去,眨眼归于身窍之中。 睁开双眼,我便是听到东屋之中,那老太太不断发出的怪叫声,而此刻,吴铁山夫妻俩人,便是迅速的冲了出去,跑到东屋嘘寒问暖去了。 不多时,待我缓步来到堂屋之中,便是看到吴铁山夫妻二人黑着脸走了回来,见到我,吴铁山歉意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娘刚刚在她的屋子里大喊大叫的,吵醒你了吧?” “无妨,但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佯装不知的询问道。 “唉!我娘又嚷嚷着要吃地瓜,而且非得让我媳妇青花去南山沟挖地瓜给她吃!”吴铁山苦着脸向我说道。“这黑天半夜的,我媳妇一个人肯定不行,我也不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 “那你们就一起去,路上有个照应也好嘛!”我微笑着说道。 “但我娘还在家里……”吴铁山苦着脸又说道。 “哦,你是担心你娘没有人照顾,这个好办,我反正也睡不着,待会儿若是老婶子有什么需要,我就在门口等着,随时照料就是了!”我当即点了点头,并又宽慰道。“你们两个早去早回,不用担心家里,家里不会有事!”想了想,我随即取出一道符纸,并顺势咬破手指,画了一道符咒,递给吴铁山,正值吴铁山要接,我却是转而递给了青花大嫂。 “这道符咒,乃是辟邪符,有着护身镇邪之用,青花大嫂是女人,不如铁山哥有阳刚之气,就让青花大嫂带着符咒,你们二人一起前往南山沟!”我慎重的向吴铁山夫妻交代道。 “好,多谢方先生,那家里的事情,就拜托方先生料理,我们一定尽快回来!”吴铁山一番感激之后,便是扛着锄头拿着竹篮,带着媳妇青花走了出去。 目送着他们离去之后,我便是狐疑的向着东屋扫了一眼,这个老鬼婆子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这个时候又要吃什么地瓜呢?抓了抓额头,我随手把屋子里的躺椅搬到门口,并仰身躺在上面,倒了一杯水,静静的躺着欣赏来水村的夜色。 第九十三章 夺窍之计 也不知练秋姑娘那边怎么样了,或许她身为猎鬼人的后代,而且还是新一代的猎鬼人,应该能够应付得了。虽然练秋姑娘的修为不怎么高,但身上自带的一股子拼命三郎的劲头,确是猎鬼之人最需要的条件之一。而且,还能直闯鬼村,跑到怨鬼的地盘上和一只穷凶极恶的怨鬼打了一架,还有什么鬼邪能够拦得住她呢?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凉白开,夜风习习,神清气爽! “臭道士!我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不要以为你能对付得了我,你简直是在找死!” 忽然,东屋之中的老太太,竟是愤怒之极的传出一道怒吼声。 我愕然愣了愣,继而懒洋洋的回了一句:“恭喜你,对我这么有兴趣,还把我的来历搞清楚了!” “臭道士!王八蛋!待我夺窍功成,第一个便是先杀了你!”东屋之中的老太太,竟是越说越激动,似乎怨戾之气正在不断的暴增。“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妄想阻止我的脚步,简直是痴心妄想!你是痴心妄想!我劝你尽早离开,不要再多管闲事,否则你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我顿时回怼了一句:“你个老八婆!老混蛋!你道爷就在这里品茶欣赏夜色,有胆子就出来和本道爷斗法,否则就闭上你的臭嘴!你这种货色本道爷见得多了,都是嘴硬膝盖软的混账东西,拿这些话唬那些普通百姓兴许能行得通,但是想在道爷这里耍威风,你个老八婆就省省力气吧!” “臭道士!” 但听到老太太再度传出一句秽语,我则是悠哉悠哉的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凉白开,继而慵懒的躺在躺椅上,随口回了一句:“老鬼婆……” “你不得好死!” 闻听此言,我意兴阑珊的又回了一句:“你生儿子没屁眼……对了,我还没弄清楚,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如果你是公的,那你就不能生孩子了啊!嗯,等我再想新词儿骂回去……” “我要杀了你!” “你一个躲在别人肉身之中的龌蹉鬼,怎么杀我?你这种鬼连露个真容的胆子都没有,也只能躲在阴沟暗巷之中苟图衣食,有胆子就出来,本道爷送你去一个好地方……”我随口回着一句,继而迷迷糊糊的打盹儿。随之不知那老太太的口中又骂出了什么脏话,我立时眼也不睁的回了一句:“孽障东西,不要着急,道爷正在琢磨怎么除掉你,保证让你魂飞魄散,痛快收场……” 如此对骂,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或许是那老太太本身的气力已然用尽,实在太累了,便是消停了下来。而我则是在清风吹拂之中,安然的睡了一会儿。 忽然,只听到一道道的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瞬间睁开双眼,只见两道身影,正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吴铁山和媳妇青花嘛! 我当即迎了过去,错愕的看了一眼吴铁山,只见他浑身上下血痕累累,而且一条腿似乎也瘸了。倒是青花大嫂?着竹篮,里面还放着几个新挖出来的地瓜,俩人的头发都是十分的脏乱,衣服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破了。我错愕的问道:“铁山哥,你这是怎么了?” “先进屋再说!”吴铁山浑身颤抖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继而在我的搀扶下,一步步来到堂屋之中坐下。 掀开裤子,只见他左腿之上,一块血淋淋的肉只是沾了一点皮,随着腿的晃动而来回的摆动着,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吴铁山痛苦的呲着牙,青花大嫂忙去拿布包扎,我则是向青花大嫂说道:“大嫂,恐怕简单的包扎是不行的,先拿一壶烈酒出来消毒,然后用针线把腿上掉下来的那块肉缝上去,最后才能包扎!” “好好!”青花大嫂已经吓得面色惨白,闻言,慌忙跑到内屋拿出针线。 在我们合力之下,总算为吴铁山包扎好了伤口,继而检查了一下其他部位,倒是一些皮外伤。回过神来,我不由得皱起眉头,缓步来到门口处,向着东屋方向扫了一眼。肯定是这个老鬼婆捣的鬼,但我不明白,老太太身上的鬼还在体内占窍,如何跑到南山沟为难吴铁山夫妻俩?难不成,还有别的恶鬼在南山沟? 想到此,还未等吴铁山开口,我便是伸出手阻止道:“铁山哥先不用说了,好好在家养伤,青花大嫂,如果你相信我,便不要再接触你的婆婆,因为这很危险!” 青花大嫂一脸惊恐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吴铁山,随即惶恐不安的点了点头。“方先生,那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你们想好好的活着,便要听我的!”我皱着眉头,沉声回道。“还有,切记我的话,无论你婆婆说什么,都不要去理会,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婆婆,她,已经被鬼附身了!” 吴铁山闻言,霍地抬起头看向我,但又看了看自己腿上的伤,却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我没有再说任何话语,而是径直来到东屋门口,但见那老太太正躺在床沿上,头耷拉在床沿外面,面目狰狞的望着我,看到我,她立时诡笑起来……“哼哼哼……哼哼哼……”我咬了咬牙,顺势将房门关上,并随手取出一道符纸,挥手在上面画了一道符咒,用力拍在门头上面。 做完这些,我脚下一动,顷刻间消失在院子里。 南山沟,乃是一条倚靠在荒山边缘的斜沟,其中草木杂乱,荒凉无比。而不远处,乃是一片片坟地……我眉头紧皱,一个箭步冲上前,抬起脚跺向地面:“都给我现身出来!” 话音落下,青罡剑顺势抓在手中。 片旋,只见坟头上一股黑气冒出,便是出现一道苍老的鬼影,现身出来的,乃是一个少了一条腿的老鬼。见到我,老鬼略感不安的向我作揖行礼:“不不不,不知仙道所为何事?” “吴铁山身上的伤,是何人所为?”我没有废话,沉声质问道。 但见我手中的青罡剑,老鬼立时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并苦着脸向我作揖告饶:“小老儿不敢说啊……求仙道饶了小老儿一命吧……” “我不会再问第二次!”我咬了咬牙,怒声喝道。 再次听到我的质问,老鬼则是缩了缩脖子,缓缓的抬起颤抖的手指,向着前面的一道深沟指了过去……“恶鬼沟,那里面曾经死了很多无名鬼,由于怨气极深,许多都化为冤魂厉鬼,我们这些有名有姓的都非常的害怕他们!但我们绝不敢作恶,还请仙道明察啊!”说完,老鬼连忙向我再度作揖告饶。 听到老鬼的话语,我二话不说,转身而去。 来到所谓的恶鬼沟,但见这道深沟之中,确是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阴黑之气,其中更是传出一道道鬼哭狼嚎的凄厉叫声。听到这个声音,我纵身飞掠其中,在落向地面的瞬间,四周的阴黑之气,轰然化现出一片黑漆漆的山洞,如同老鼠洞一般,遍地都是。而且每一个山洞之中,尽皆有着一个乃至两个三个的恶鬼身影。 见到我,所有的恶鬼顿时沸腾起来,纷纷向我狰狞的扑了来。我立时挥起青罡剑,手起剑落,一只只恶鬼应声倒下,有的甚至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便是瞬间化为一股黑气消散无踪。直到十余只恶鬼被我诛灭,其余的恶鬼顿觉情况不妙,转身便是要跑。然而,我顷刻间催动着踏虚步,将周遭意欲逃窜的恶鬼一一斩杀,最终,将剩余的所有恶鬼逼迫到一个角落之中。 青罡剑再度挥出,眨眼到了一只青面恶鬼的脖子上,继而,我冷冷的问道:“是谁?” 但见青面鬼略一迟疑,瞬间将其诛灭,再次挥出,指向另一只恶鬼,我又一次冷冷的问道:“是谁?” 就在我刚欲出剑之际,那恶鬼立时吓得惊叫连连,且哽咽着向我告饶道:“我说我说,仙道饶命……饶命啊!是是,是恶首鬼干的!他们是男女一对,女鬼看上了来水村的一具肉身,意欲夺窍重生,他们时常来往,此次就是要把他们家里人一一除掉,怎奈其中一人的身上佩戴了符咒,没敢动她,便差点要了那男人的性命……” “恶首鬼?恶首鬼是什么鬼?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我皱了皱眉头,疑惑的问道。 “恶首鬼,是被人灌了毒药而死的鬼,毒药只停留在喉咙位置,由于死的时候喉咙里压着一口气,积怨甚深,就变成了恶首鬼。还有就是因为他们的面容非常丑陋,而且恶臭难闻,很难找到鬼伴,现今只有两个恶首鬼存在此地……”那恶鬼颤声向我解释着,直到我微微点头,方才松了一口气。“仙道,这事儿和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啊!” 两只恶首鬼,一男一女,女鬼去找了新的肉身,意欲夺窍重生。如意算盘倒是真会打,居然敢逆天而行! 想到此,我顺势收回青罡剑,并怒声喝道:“限你们三日内全部搬进深山老林之中,人迹罕至之地,弃恶从善,改邪归正。否则,本道爷手中的青罡剑,必不留情!此后,这个地方再无恶鬼沟,知道吗?” 听到我的话,其余恶鬼纷纷看了看我,立时重重点头,无一反对。我淡淡的又问道:“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那只男鬼哪去了?” 第九十四章 恶首之身 “他,他跑了!”另一个恶鬼苦着脸向我说道。 “哦?” 我错愕的怔了怔,继而又问道:“如何才能找到那男鬼?还有,那男鬼和女鬼是否还有联系?” “有!有!” 恶鬼连忙点头应承了一声。“恶首之鬼需要吸食阴气才能存活得下去,故而那男鬼便每天子夜时分,从这恶鬼沟内汲取一些阴气送过去,供那女鬼吸食。若是没有阴气的滋养,那女鬼很难坚持这么久,其实阳间生人自身带有三把阳火,对我们鬼类的损害极大,必须以阴气制衡。仙道,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还请仙道放我们一条生路……” 闻言,我微微点头道:“好吧,你们切记我吩咐你们的事情,三日后,若是再让我看到这恶鬼沟内还有一只恶鬼,绝不轻饶!” “是是!谨遵仙道的吩咐!”其余恶鬼吩咐拱手告饶。 走出了恶鬼沟,一路上我不禁暗自琢磨,虽然那男鬼跑了,可还有女鬼在吴铁山的家中牵制着。若是女鬼想要彻底占据生人的肉身,便一定要继续闹腾下去不可。如此一来,我只需要守在吴铁山的家中,阻断那男鬼的供养,女鬼没有阴气制衡,久而久之,必然被阳气折损自身的道行,到时候,她不退都不行了! 一旦退了身,我便好下手除邪了啊! 打定主意,我很快回到吴铁山的家中。但听到吴铁山的老母亲正在东屋之中大喊大叫,不时的辱骂青花大嫂,总之各种言语侮辱的话语,全部都念叨出来,直把青花大嫂气得不停的抽泣。而满身是伤的吴铁山,倒也是垂头丧气的坐在那,唉声叹气个没完没了。见到我,吴铁山忙激动的询问道:“方先生,你回来了?” “铁山哥,家里一切安好吗?”我皱了皱眉头,并向着东屋方向扫了一眼,但见门头上面的符咒还在,便是放心下来。 “还好是还好,只是我娘……” 吴铁山提起老母亲,便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从你走后,她便没有消停过,不停的骂这个骂那个,你青花大嫂都快受不了了,该怎么办啊!唉!” 我掐指算了算,此刻已经过了子时,想来今天那男鬼并未前来供养阴气,若是他来了,吴铁山也不会在南山沟遭遇厄难。再加上我临走时贴在门头上方的符咒没有毁去,可见那男鬼断然没有出现过,既然如此,我便彻底阻断那男鬼与女鬼的联系。没有了阴气的滋养,我倒是要看看,这女鬼还能在吴铁山的老母亲体内呆多久?! “方先生,我婆婆已然年迈,而且身体也不好,如果真是被鬼附身,还请尽快把那恶鬼赶走才是,否则我担心我婆婆熬不下去啊……”青花大嫂哽咽着向我说道。 “我真是太蠢了!” 我猛地拍了一记自己的额头,且暗自呢喃道:“我千算万算,倒是没有算到吴铁山的老母亲的身体状况,如果在此期间吴铁山的老母亲熬不下去,魂魄自动离体,那,那我即便阻断了男鬼的阴气供养,也是于事无补啊!一旦人死了,身上的三把阳火与本身的正气必然消亡,没有了这些克制阴邪的因素存在,女鬼可自然而然的彻底占据那副肉身,难道,难道她正是在等待老太太的过世?” 如果真是这样,我必须在老太太熬不下去之前,将那女鬼赶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这种占窍的恶鬼,一旦能够控制肉身,便很难赶出来,符咒无效,符水也只是让她难受一下而已。必须找到她所忌惮的东西,才能将其驱赶出来。比如上次遇到的山魈,用九宫香阵方才起效,此乃一物降服一物,如果找不到这女鬼的软肋,我恐怕也毫无办法。想来想去,我当即转身走出了堂屋,但在门槛前,我又停了下来,并向吴铁山夫妻二人慎重的交代道:“铁山哥,我现在要想办法驱赶那恶鬼离开你母亲的身体,但在这期间,无论我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你都不能打断我,更不要和青花大嫂再去见你母亲!” “那我娘的身体……”吴铁山担忧的问道。 “不会有事的,只要恶鬼离体,便有办法,恶鬼若是不离体,即便强行灌她吃的东西,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我说完,便是转身走向东屋,来到门前,我抬头看了一眼,门头上面的符咒,随手将其撕了下来。 拿着撕下来的符咒,我推开房门来到床前,当着老太太的面,将符咒点燃,化为灰烬。而此刻,老太太面目狰狞的盯着我,见我将符咒烧毁,不禁冷笑连连的说道:“臭道士,你是不是自以为对付不了我了,准备放弃了?这样才对,你是对付不了我的,我躲在这个老太婆的身体里面,任何法器都休想伤到我,哼哼哼……” “哦是吗?那你也真是够无耻的,拿一个老太婆当护身符,不过,我觉得你的好日子也维持不了太久!”我随手拉了一把椅子放在一旁,坐下。“我烧掉符咒,并不是准备放弃,而是摆下了一个陷阱,现在这间屋子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你的那位姘头,便能来去自如了!我只等着他来送死,然后当着你的面,把他的魂魄打成齑粉!” “你!你居然都知道了?!” 老太太顿时惊恐的坐了起来,但又向墙角位置挪了挪,一脸忌惮的盯着我。 “当然。”我微微笑了笑。 “不可能!那恶鬼沟之中那么多的恶鬼,他们不可能告诉你这些,你也不可能进得了恶鬼沟,你不可能进得去!”老太太浑身剧烈的颤抖着,且十分激动的向我低吼起来。“若是你真的去了恶鬼沟,就算不死,也应该伤痕累累的出来,但我看你浑身没有一丁点的损伤……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呵呵!你是一个恶鬼,我是一个道士,我犯的着骗你吗?而且,即便是骗你,又怎么会恰巧把你和你姘头的事情说得这么准确无误?至少我编故事是无法编得出来的,另外我还知道,你的姘头,也就是那个男鬼,需要每晚子夜时分,前来为你供养阴气,以抵抗这副肉身的阳气侵害。”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又无奈的叹道:“只可惜,你的姘头跑了,我就只能拿你作为一个引子,布下陷阱,等着你的姘头自投罗网而来,这个主意是不是还不错?” “你放屁!这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去得了恶鬼沟,那里面,那里面没有人能够进得去……”老太太似乎还在纠结我能够进入恶鬼沟的问题,近乎发疯似的大吼大叫。 “或许你不相信,那些恶鬼最讨厌的不是我,而是你和你的姘头。他们说你们两只恶首鬼长得实在是太丑了,且恶鬼沟里面的阴气吸食得比谁都多,还妄想来到来水村祸害生人,以至于给他们带去极大的麻烦和危险。所以,他们一直都看你们两个不顺眼,我去了之后,他们非但没有怎么着,反而很有礼貌的给我找了个地方坐下,好言好语的把你和你姘头的事情说得一清二楚!” 说到这里,我再次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觉得他们反而没有你说得这么坏,尽管都是恶鬼,可向善之路,首抛恶心,他们似乎早已有改过从善之心,再加上我的悉心开导,现在都准备做一只善鬼来着。准确的说,就剩下你和你的姘头,也就是那只男鬼还在捣蛋胡闹!” “你胡说!你胡说八道!”老太太立时狰狞的咬牙切齿,但当我缓缓请出青罡剑,她却是又满脸忌惮的退回到墙角之中躲着。“不可能!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怎么可能让那么多的恶鬼俯首称臣?他们肯定不会像你说得那样不堪一击,你一定是在撒谎!” “没有谁向谁俯首称臣,我和他们只是友好协商而已,只是后面谈得还算不错。于是我就赶紧回来了,准备等着你的姘头跑来,自投罗网!” 我冷笑一声。“当然,你可以自私的占据这位老太太的肉身,完成你重生的心愿。但你的姘头为了你,恐怕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想想也真是可惜,好好的鬼不做,非得做聻!说到底也是你害的,你的姘头之所以要死,都是你引起的,没有你,他也不可能忙前忙后的整天往这里跑,更不会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不!不能让他来!不能让他来!” 老太太顿时惊慌失措的想要跑出去,可我随手晃了晃手中的青罡剑,立时又把她吓退到墙角之中躲着。“臭道士,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过不去?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你就算能除掉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不需要什么好处,只是想看到吴铁山一家三口团聚而已。其实你做鬼做得久了,是很难体会亲情的重要性,当然还有人性,你是没有人性的,你有鬼性,只可惜你的鬼性也正在因为你姘头的消亡,而逐渐的泯灭!”我随口又说道,没想到拿这只恶鬼的姘头做引子,倒是成功的引起了她的惊慌,看样子,她的软肋就是她的姘头无疑。 “臭道士,你想不想听一句实在话?”冷不丁的,老太太竟是冷漠的笑了笑,沉声向我问道。 第九十五章 伉俪情深 “实在话?好啊!很少能够听到一只恶鬼说什么实在话,今天我倒是想开开眼界!” 我微笑着说道。 “你知道你现在对我束手无策,因为我已经占到了第三窍,第四窍即将被我占据,到那时,这个老太婆的魂魄便很难再立足下去。这是我的胜利,而你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可以完全不听你所说的一切,直到我完成夺窍之法!”老太太一脸阴狠的向我说道。“但是你刚才所说的事情,让我有了几分忌惮,我不是怕你,你一个黄毛小子,还不值得我惧怕。我担心我男人,他为了我付出太多太多,我不能看着他有一丁点的危险,不能!” “这几句话虽然有些实在,不过还不够,并未说到重点!” 我一脸严肃的向老太太说道。“重点是你必须放过吴铁山的老母亲,把肉身还给她,然后滚出去,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你的姘头还有一线生机! ” “我可以离开这具肉身,但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做完这件事,我便答应你,离开这里,与我男人远走高飞!”老太太声音阴冷的向我辩解道,似乎和我进行着讨价还价的节奏。“怎么样?你答应还是不答应?若是不答应,便不必再说了,一旦你伤害了我的男人,我一定会找一个垫背的,待我夺窍成功,便将整个村子的人全部屠尽!血染人间!” “额!气氛烘托得倒是挺恐怖的,而且最后那句什么‘血染人间’,目标也挺远大,确实有些说服力。但你面对的不是别的道士,而是本道爷,本道爷最不喜欢的就是听别人说大话,你恰巧就是这么一只大话鬼。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躲在墙角,缩手缩脚,还想去血染什么人间,你以为你是开染坊的啊?” 我想了想,但见老太太不想再和我争辩下去,只得随口又说道:“好吧好吧,你先说说你让我帮你完成什么事,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你只有这么一个讲条件的机会!” “让这个老太婆的儿媳妇来,喂我吃地瓜,我想吃地瓜,我好饿……”老太太苦着脸,向我哀声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想吃地瓜?这,这叫哪门子事儿啊?” 我错愕的琢磨了一下,随即点头说道:“好,我可以满足你这个需求,但是你也必须兑现你的承诺,把吴铁山的老母亲,还回来!” “当然,我们鬼类是非常讲诚信的!”老太太冷笑一声,说道。 “呵呵!”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善鬼讲诚信,而你这种恶鬼,就算了吧!”我摆了摆手,随即走出房门,把青花大嫂喊了来,并又说道“青花大嫂,你婆婆想让你喂她吃地瓜,你就满足一下她的需求吧,她承诺吃完了地瓜便离开你婆婆的身体。” “嗯。”青花大嫂满脸惊惧,却还是默默的点头。 但当青花大嫂准备进入屋子的刹那,我立时又拦住她,小声嘀咕道:“小心一些,不要靠得太近,这只恶鬼非常狡猾,若是发现任何异常,马上离开,我会在一旁盯着,时刻守护着你的安全!” 青花大嫂默默的向我点了点头,继而拿出一把小刀,并把洗好的地瓜拿出一个出来,缓步走到床沿跟前,小心翼翼的削下来一块,递给了老太太:“娘,这是您最喜欢吃的地瓜!” 我都快看愣了,这老鬼婆居然吃生地瓜,这,这是什么爱好? 然而就在老太太缓缓伸出手来接的时候,我不禁皱了皱眉头,瞬间冲上前,一把抢下青花大嫂递上前的那块地瓜,并冷声说道:“老鬼婆,还是我递给你吧!” “不吃了不吃了!你喂我吃的,我不吃!” 哪知老太太立时又缩回到墙角之中,摇着头嚷嚷起来。 青花大嫂苦着脸看了看我,继而颤声说道:“方先生,还是我来喂吧,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那好吧!”我随手将那块地瓜扔掉,且冷冷的注视着老太太。“老鬼婆,你也真是会挑人,挑了这么一个贤惠的儿媳妇,把你当成她的婆婆一样孝敬!” 但见青花大嫂再次削下来一小块地瓜,缓缓递过去,但见老太太阴冷一笑,上前接下,但还未等青花大嫂收回手,却是被老太太一把抓住。刹那间,老太太也不知哪里来的大力,双手顺势抓住青花大嫂的肩膀,张嘴喷出一股阴黑之气,竟是气势凶猛的向着青花大嫂的口中钻了进去……看到这里,我恍然大悟,且大喊不妙! 原来这只恶鬼真正选择的肉身,并不是这个老太太,而是,而是青花大嫂……我早该想到的,她既然下了血本祸害人,必然要选择一具年轻的肉身才对,不可能偏偏选中一具即将老去的肉身! 然而等我反应过来,但见一股股阴黑之气,正从老太太的口中渡了出来,气势凶猛的钻向青花大嫂的口中。青花大嫂此刻如同被控制了一样,面容呆滞的张着嘴,任凭那阴黑之气钻进她的体内…… 哪知“嗡”的一声闷响,但见青花大嫂的周身乃是迸射出一道淡淡的金光,生生将那阴黑之气逼退而去,再度退回到老太太的体内……而老太太惨叫一声,霎时昏死了过去…… “啊?”青花大嫂一个趔趄退后两三步,继而惊恐的看了看老太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却是莫名的一喜,原来,原来青花大嫂身上的那道辟邪符咒,却是起了作用,关键时刻,愣是把那恶鬼打退了回去啊!没想到,误打误撞的,那道符咒竟然起到了如此之大的效果,实在是妙,妙哉! “呵呵!”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或许便是自食其果的代价,青花大嫂,幸亏你如此信任我,把我画的那道辟邪符戴在了身上,也正是那道符咒救了你啊!” “啊?真的吗?方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青花大嫂忙感激的向我道谢。“自从先前方先生把符咒交给我,我便一直戴在身上,之后你铁山哥受了伤,我本想把符咒送给他佩戴,可是他坚决不要,非要我继续戴在身上。现在我才知道,方先生画的护身辟邪符,真是太厉害了!”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且沉声向青花大嫂说道:“青花大嫂,你婆婆体内的那只恶鬼,刚才乃是想要夺占你的肉身,她短暂的寄居在你婆婆的体内,一直以各种理由为难你,便是为了激起你心中的愤怒和仇恨,只有这样,她才能趁虚而入。只可惜你性情温良,并未生你婆婆的气,她才一直不能得手。刚才她是破釜沉舟,想要抢占先机,怎料被你身上佩戴的符咒打了回去。如此,她的道行便折损了三分,而你婆婆的神魂也处于昏迷状态!” “我?她居然要附体在我的身上?”青花大嫂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急急的向后退却。 “青花大嫂不要害怕,只要你身上的符咒不失,这恶鬼便无法得逞!” 我皱了皱眉头,转而又说道:“看样子她刚才的承诺也只是一个幌子,现在她真正的意图暴露出来,我便不能再容她!接下来,青花大嫂要和铁山哥在一起,切莫再到这里来!” “好!那就拜托方先生了!”青花大嫂刚欲走出去,却是不忘向我祈求道:“还请方先生无论如何,都要救我婆婆回来,求求您了!” “我会尽力而为!”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能否承诺,毕竟老太太已经被折腾得快不行了。一旦那恶鬼离体,而老太太的神魂却是无法苏醒,将会直接死去。故而,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希望能够保全铁山的老母亲生还! 待青花大嫂离去,我迅速的找来绳子,将老太太腿脚束缚起来,以及她的双手,乃至脖子上,也套了个绳套。做完这些,我迅速的拿出符纸,以及毛笔和朱砂,连续画了六道镇邪符咒。画毕,我将镇邪符咒先贴向四面墙壁,最后将屋顶上面也贴了一道,最后一道,则是贴在了门后。做完这些,我缓缓扭回头,但见老太太已然面目狰狞的睁开双眼,死死的盯着我! “臭道士!你放开我!你知道这绳子对我没用的!” 老太太愤怒的向我大吼大叫起来。 “我当然知道这绳子对你没用,但是对你的姘头却有用!”我冷声回道。“陷阱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你的姘头前来送死,如果他看到你被五花大绑的束缚着,而且还在一个贴满了符咒的屋子里受苦受难,不知道他会不会十分爷们儿的冲进来救你?希望你们伉俪情深,如此才能中我的圈套!”说完,我缓步走出房门,用力将房门关上。 第九十六章 化聻亦不悔(上) 来到门外,我抓起躺椅摆放在东屋的门口,继而仰躺在上面,静静的等待着那男鬼自投罗网! 如今,便是寄托于男鬼与女鬼的情义究竟有多深,如果他们真是伉俪情深,男鬼必然现身。而若是男鬼就此远去,舍弃了女鬼,女鬼没有阴气的供养,必然遭受肉身之中的阳气反噬,在无法保持制衡的状态下,女鬼要么选择立即退身而出,要么,就是先害死吴铁山的老母亲,继而从尸体之中脱窍出来,但无论如何,她最终的下场都只有一个死! 只是,我更相信那男鬼会来,因为这不是一个赌注,而是确凿的推断! 迷迷糊糊的, 我便是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青花大嫂颤声的呼喊着我:“方先生!方先生醒醒!” 我立时睁开双眼,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但见此刻已经是临近正午时分。没想到我竟然等了一夜都是一无所获,现在是大白天,那男鬼自然不会前来,就算要来,也只能是夜幕降临以后的事情了。见我醒转,青花大嫂微笑着向我问道:“方先生辛苦了,是否起来吃点饭?” “好!”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起身接过饭菜,便就地蹲坐在东屋的门口吃了起来。 刚吃着,便是听到屋子里的老太太传出一道道大声的辱骂……“呸!臭道士!小心吃饭噎死你!你放心,我男人不会来的,你就是等一辈子也是白等,哈哈哈……他是不会来的!他是不会来的……”那老太太一直重复着,强调着,且一遍又一遍的辱骂着。 闻言,我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继续吃着饭菜,吃完饭,我将碗筷递还给青花大嫂,并微笑着说道:“多谢青花大嫂的饭菜,铁山哥怎么样了?” “昨夜为他包扎了之后,伤口一直疼到早晨,现在倒是好多了,相信静养一段时间,便无大碍!”青花大嫂客气的笑了笑。“方先生切莫说什么谢字,要说谢,也应该我们夫妻感谢你才是,若不是你,恐怕我们这个家……唉!且先不说了,但不知方先生还要辛苦多久?如此守着这道门,就能把那恶鬼赶出去吗?” “我这是买一个再赠送一个,青花大嫂无需多虑,只管等着就是了。最多也就是今夜,自有定论!” 我淡淡的笑了笑。 “我婆婆口中一直说的她男人……我知道一定不是指我公公,莫不是这恶鬼也有丈夫?她是不是在说自己的丈夫?”青花大嫂疑惑的皱起眉头,且一脸惊恐的向我低声询问道。 “儿媳妇!你快把门打开让我出去!这个臭道士不怀好意,他要非礼我这个老婆子!他要玷污我的清白啊!” 哪知屋子里的老太太竟然再度污言秽语的污蔑起来,更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听到这番喊叫声,青花大嫂脸色一红,且羞愤的怒道:“这恶鬼真是太可恶了!什么肮脏的话语都能说得出口,哼!”说完,青花大嫂跺了跺脚,转身走了开去。 回过头来,我随口向那女鬼说道:“据说你们恶首之鬼,样貌甚是丑陋,就连同是恶鬼的同伴们,也不屑于多看你们一眼。所以,你就别白费力气的嚷嚷了,我的眼睛就算是被猪拱了,也不可能看得上你,你的清白乃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存在,也只有你的姘头甚是稀罕你!此时此刻,你若是有闲工夫,便是祈求你的姘头不会前来,更是不会破门而入,冒死搭救于你!否则,他会在你的面前彻底消亡!” 没曾想我的话才说到一半,便是被灶屋里正收拾碗筷的青花大嫂听到,她忍不住笑了一声,却是让我倍感尴尬,我默默的苦着脸抱拳一礼。 如此一来一回的相互骂着架,一直持续到天色将黑,方才消停下来。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色,今晚,乃是一个漆黑之夜。 月色似乎被乌云尽遮了去,四周,阴风阵阵,莫名的寒意,充斥着整个院子。我定了定神,当即坐起身,挥手将青罡剑攥在手中,看这个阵势,似乎今晚注定是不寻常的一晚啊! 就在这时,青花大嫂挑着一个灯笼缓步走了来,并低声向我说道:“方先生,你铁山哥让我为你送来一个灯笼照着亮,今晚的天色阴暗,四周看不太清,你可要小心一些!”说着,青花大嫂顺势将灯笼挂在我一侧的墙壁上。 “青花大嫂,劳烦你再送一个灯笼来,门口一边挂一个,既然照亮,便是要更亮一些才好!” 我头也不回的沉声说道,并感知着来水村以外数十里的动静。没想到这附近竟然是鬼邪遍地,只不过,都是在各地盘踞,并未四处祸害百姓。可一番感知下来,我却是无法确定哪一个才是这女鬼的姘头,而那男鬼,也只有在单独出现的时候,我才能准确的感知到,一旦他钻进哪个鬼窟邪洞之中,我便是无可奈何了! 过了一会儿,青花大嫂又送来一个灯笼,并按照我的吩咐,悬挂在门口的另一侧。 而此刻,我立时沉声回道:“青花大嫂,你赶快回去,把门窗关好,今夜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更是要看好铁山哥,你们切记我的话!” “好!”青花大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重重点头,转身就走。 不多时,只见院子里忽然刮起一阵浓烈的阴风,阴风呼啸着,席卷着院子里的瓶瓶罐罐,发出一连串的诡异响声。我心念一动,天眼瞬间打开,周遭的漆黑之色,顷刻间如同白昼一般呈现在我的眼前。眼前,除了一团团阴风肆虐,倒是未曾见到那男鬼的踪迹,看来这一手,乃是虚张声势。 但既然有了虚张声势,就说明那男鬼也不远了! “老鬼婆,你不是喜欢嚷嚷吗?此时此刻,你应该多嚷嚷几句,也好吸引你的姘头尽快赶来才是,让他知道你是多么的痛苦不堪!”我说着,顺势敲了敲门,提醒着那女鬼。 只是那女鬼竟是如同哑巴了一般,连一句话都没再说出口,似乎刻意的在和我唱反调。 我皱了皱眉头,随手取出两张符纸,并咬破手指,迅速的画出两道五雷符咒,并将其一边一道,贴在灯笼上面。做完这些,我猛地回头,竟是看到一道鬼影霎时在院中闪现,继而飞快的向着外面逃了去。看到这一幕,我脚下一动,闪电般追了出去……而就在我即将冲出院子时,忽然听到身后方向传来一道闷雷般的炸响之声! 我惊恐的回过头来,但见一道面容丑陋不堪的中年男鬼,竟是意欲冲进房门之中,奈何两盏灯笼上各自发出一道雷芒金光,重重的击打在那男鬼的身上,将男鬼打得连翻了七八个跟头,继而四仰八叉的倒在远处的地面上。 “呵呵!原来是调虎离山之计,不过,你太鲁莽了,我既然能够追出来,自然是有防备!”冷笑一声,我纵身一跃,瞬间回到房门跟前。看着那艰难爬起地面的男鬼,我怒声斥道:“孽障,我苦等了你一天两夜,你终于现身出来了!” 但见那站起身的男鬼,且是怒气冲天,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阴黑之气,而他的双眼,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双手之上,锋利的指甲更是不停的抓着自己的手臂,似乎随时都要再扑过来……“放了她!否则我就和你拼了!” “你连两道符咒都破不了,如何与我拼命?”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反问。 “臭道士,你在多管闲事,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为什么?!”男鬼气呼呼的大叫着,且不停的在原地走来走去,而他的视线,则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我。 闻听此言,我不禁轻叹了一声:“吴铁山一家,又和你们有何冤仇?你们为什么要这般不遗余力的祸害人家?” “我们祸害谁,和你有什么关系?”男鬼再次低吼一声。 “当然有关系,你道爷我干的就是降妖伏魔、祛邪扶正的天职,替天行道,是我职责所在,诛灭你这等十恶不赦之恶鬼,也是我务必要做的事情!”我怒声大喝道:“你们无论祸害谁,都和我有着绝对的关系,而今你的姘头就在屋中,似乎还在幻想着夺窍占据人身,如果你想救她,便放马过来,如果你想要舍弃她,离她而去,也请便!” “我不会丢下她离开,除非我再死一次!” 男鬼咬牙切齿的怒吼道。“臭道士,其他恶鬼都怕你,唯独我不怕你,你不放了她,我就和你拼命!” 说罢,男鬼瞬间气势汹汹的向我猛扑而来,然而就在那尖锐而又锋利的鬼爪即将临近我的面额之时,我脚下一动,顷刻间消失在原地,男鬼一个爆冲,径直冲向房门。然而再次闪现的一道雷芒金光,轰然将其又一次打退了出去,远远的摔倒在地上。继而,他周身的阴黑之气缓缓消散了几分,且痛苦不堪的从地上,一点一点的又爬了起来! “呜呜呜……你不要再犯傻了!你是斗不过他的,你快走!不要管我!”忽然,屋子里,竟是传出一个青年女子的哭泣之声,我暗自惊愕,想来是那女鬼真正的声音了吧。“他做的这个明局,就是让你明明知道是个圈套,还是会舍生忘死的往里面跳,你不要再傻了,快走啊!” 第九十七章 化聻亦不悔(下) 听到女鬼的哭喊声,男鬼顿时更加激动的大叫道:“若是不能把你救出来,我便和这个臭道士拼命!九幽黄泉,哪怕是化为聻亦是不悔!”说着,但见男鬼瞬间爆冲而起,向着房门再一次扑了过去。当两道雷芒金光顷刻间迸射而出,男鬼带着一声惨叫,重重的撞在房门上门。谁料房门立时散发出一道淡淡的金光,再一次将撞上房门的男鬼震退开去! 眼睁睁看着两盏灯笼“轰”的一声冒出一股股火焰,连同五雷符一道化为灰烬,但却在看到房门时,男鬼近乎怀疑人生一般,呆呆的愣了愣,继而艰难而又痛苦的爬了起来,站在房门外面,久久的不语! “哦,忘记告诉你,门后面也有一道符!” 我当即向男鬼说道。“如果你想救那女鬼,便只能连屋子里的符咒一起破掉,不过那样的话,你自身的道行将会毁于一旦,而且,你很有可能连鬼都做不成……这么做,你觉得值得吗?” 男鬼瞬间愤怒的看了看我,继而沉声回道:“她是我的女人,你说值得不值得?” 闻言,我立时识趣的往后退了两步,并作了个邀请的手势,道:“你继续,请!” “呜呜呜……你不要再傻了!他在屋子里贴满了符咒,你刚刚已经损耗了大半的灵力,如果再不收手,你会死的……”女鬼再度痛苦的向男鬼呼喊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还是走吧……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拿我怎么样,否则也不会设法引诱你前来,你明白不明白?” “我不管!只要能救出你,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无怨无悔……我们两个生前是苦命的人,死后也是苦命的鬼,别的鬼都看不起我们,只有我们两个惺惺相惜,如果没有了你,我做鬼也没有任何意义……世人都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男鬼苦撑着气力站在原地,周身遍布被符咒所伤的累累伤痕,顿了顿,他泪眼娑婆的又说道:“希者无形,夷者无声,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纵然化聻化希甚至化为夷,无形无声,消弭于天地之间,我也甘心情愿!” 说罢,男鬼再度纵身而起,向着房门猛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子重重的撞在房门上面。 “砰”的一声闷响传出,门后的符咒立时化为一股黑烟碎裂开去,而房门也被男鬼硬生生的撞开。看到这里,我身影一闪,便是站在房门跟前,堵住唯一的出入口。 而当男鬼重重的扑倒在地上,浑身不断的散发着一股股阴黑之气时,似乎他的魂体,正在一点一点的消亡。连破三道符咒,就算是道行高深的鬼邪,恐怕也会将道行折损大半,而这男鬼乃是一恶鬼耳,简直是在拿自己的鬼命开玩笑,他一身的道行不但尽废,更是连他的魂体,怕是都要保住了! 看着男鬼无力的倒在地上,老太太周身轰然冒出一股阴黑之气,缓缓化为一道丑陋女鬼的身影,出现在男鬼的身旁。看着女鬼终于退身而出,我倒是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老太太,只可惜我的距离还是太远,为了不至于方寸大乱,我只得默默的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此时此刻,女鬼肝肠寸断的守护着男鬼,但见男鬼的魂体正一点一点的变得虚幻起来,女鬼霍地扭过头来,双眼带着无尽的愤怒,看向我……然而转瞬之间,女鬼竟扑通跪倒在我的面前,满脸痛苦的祈求道:“我求求你,放了他……让他走,我甘愿伏诛!一切罪孽皆因我造,他无过,更无须承受如此之大的代价!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说到最后,女鬼逐渐的泪流满面。 我沉声回道:“他自然是有过,其过,乃是每日为你供养阴气,助你祸害百姓,夺窍并占据肉身。还有,他重伤了吴铁山,差点要了他的命,这难道不是他之过?” “他的过,我可以承担!都是因为我,他才会这么做,所以,这笔账,应该全部算在我的头上!” 女鬼立时咬牙切齿的向我辩解道。 “天道承负,岂是你说承担就能承担的?你害得吴铁山一家,差点家破人亡,让好端端的一个家庭,近乎支离破碎,你还能承担什么?”我冷声怒道,但见女鬼无言的低着头,我不禁扫了男鬼一眼。“你本可以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但是你直到看着他逐渐消亡,方才迟迟的退身出来,不是我不肯放过他,而是你一错再错,执迷不悟!” 女鬼眼含泪水,忽然咬着牙向我问道:“你说,要我怎么做,他才能有一线生机?如果非要我魂飞魄散,你现在就可以动手!” “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皱了皱眉头,再次沉声回道。 闻听我之言,女鬼恍然间扭过头去,怔怔的看着墙上的符咒,霎时间,她缓缓起身,刚欲冲上前去,却是被男鬼用力的拽住了手臂。男鬼艰难的张开嘴,断断续续的叫道:“不要啊……你不能这么做……我死了,化为聻,聻便是魂飞魄散,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意识,没有了形体,甚至,没有了对你的回忆……如果你也和我一样化为聻,我们之间,将再也没有任何回忆……你不能……” “纵然化为无形,我们也要牢牢的系在一起,哪怕我们永远都不能再记得对方,我们却也不能分开……”女鬼毅然决然的将男鬼的手推开,忽然又扭头扫了我一眼:“你乃修道之人,说话算数!”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女鬼猛地一头撞在了墙上的符咒上面。一道“闷响”传出,女鬼周身立时冒出一股股浓烈的阴黑之气,且在痛苦的惨叫声中,缓缓倒在男鬼的身旁。两只恶鬼,此刻紧紧相拥,各自消散着,那最后的一点依托,魂体,似乎也将永不存在。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我时而有些迷惑,迷惑的是,鬼类的思维,或许和人又有不同,他们本来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根本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但事实是,他们确是走到了这一步。女鬼执迷不悟,男鬼舍命搭救,男鬼魂体消亡,女鬼又化聻相随,这种的情意,实在是让我无法理解。本来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可以安安静静的相爱,而他们似乎非得闹出惊天动地的动静,才能知道最后的相守,不过是相互依赖着对方,哪怕只剩下一瞬,也是永恒! “我死,化为聻,化为希化为夷我都认!但你承诺了我,便要救他,让他保住一线生机!”女鬼的魂体逐渐的淡化起来,而此时,她却是死死的盯着我,向我急急的喊道。 “我求求你……你救她,我愿意死,我愿意为她而死……”男鬼逐渐的陷入昏迷状态,而魂体也近乎透明,在听到女鬼的呼喊后,他艰难的向我又喊了一声。 听到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念叨着,我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声:“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虽然相貌丑陋,并不容于其他鬼类,可你们至少还有彼此,不必跑到阳世间来为非作歹,今日之祸,全是你们咎由自取!”说完,我顺势摸出了炼鬼壶,当即苦着脸补充了一句“炼鬼壶啊炼鬼壶,幸亏当日陈老没有把你讨回去,现如今,你便是要救两条鬼命了啊!” 打开炼鬼壶的塞子,我大喝一声“收!” 但见两道鬼影,陡然间化为两团黑气,缓缓没入炼鬼壶之中。随即合上塞子,我拿起炼鬼壶看了看,并微笑着说道:“念在你并未害死吴铁山之母,且作恶未成,姑且饶你一命。你们伉俪情深,乃是要在炼鬼壶之中好好思过,待重塑魂体之时,必然是弃恶从善之日,你们可明白?” “谢谢道爷,如今我们的魂体都能失而复得,恍如重生……”女鬼哽咽的向我道谢,并幽幽的说道:“今后,我必然要洗尽罪孽,和我男人永生永世都不分开……” “要度化你们真是不容易,不过,所幸的是,你们能够有悔改之心,实乃善莫大焉!” 我再次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将炼鬼壶收了起来。 探了一下老太太的脉搏,倒是由无逐渐的转有,此刻老太太命脉虚弱,可谓是奄奄一息啊!不多时,当吴铁山在媳妇青花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了过来,我不禁嘱咐道:“铁山哥,你母亲的体内,此刻阴气炽盛,需要静养,待阳气升腾,阴气浊降之时,她自然能够醒过来。但老人家年纪大了,还能有多久的阳寿,我亦是不知,不过,你们一家三口劫后余生,更应该多加珍惜才是了!” “多谢方先生!” 吴铁山顿时感激涕零的向我跪下,青花大嫂亦是泪眼模糊的向我跪下磕头答谢。 我连忙将二人搀扶起来,并苦笑着说道:“如今,你们家的灾难已过,我也该去魏老太家,看看练秋姑娘驱鬼之事是否顺利,便不再多留!”说着,我向吴铁山夫妻俩,抱拳一礼,转身走了开去。 第九十八章 制邪针 走出吴铁山家的院门,我抬头望着虚空中的明月,不知何时,乌云已散,明月高悬。只不过,在这林中为家的来水村内,月光仅仅是少许的洒落下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一时间,倒是十分的轻松,耽误了这两日的时间,也不知道练秋姑娘那边怎么样了。想来,仅仅是一个小女孩儿中了邪,应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而练秋姑娘又是猎鬼人世家出来的,兴许已经解决好了也说不定! 可就在我准备赶往魏老太家时,炼鬼壶中,竟是传出了女鬼的声音:“道爷,魏老太家的事情,非常麻烦,你要小心。而且那只鬼,乃是一只修行了三百多年的老鬼,非常厉害!” “嗯?” 我愕然一怔,没想到魏老太家的事情还未解决,而且,竟还是一只有着三百多年道行的老鬼。“你们可知那老鬼的来历?他是什么鬼?” “不知,那老鬼乃是从别处游荡而来,不与我们来往,仅仅是专注在某一家,他已经在魏老太的家中待了好多天,没有人敢去惹他,我们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女鬼慎重的向我说道。“道爷,那只老鬼非常厉害,而且到了这个地步,其灵识定然大开,论狡猾,恐怕道爷会吃大亏,还是要小心一些才是!” 说着此话,我已然来到魏老太家的院门口处,但见院门紧闭,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左右看了一眼,我随即从栅栏上翻进了院子里,但见院门被各种各样的东西阻挡着,几乎把门封闭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但回头看看那些低矮的栅栏,我不禁苦着脸摇了摇头,也亏得魏老太想得出来,连个院墙都没有,却是把门堵得那么结实,有个什么用? 当我来到堂屋门口,却是忽然看到魏老太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只见她眼圈发黑,面色憔悴之极,似乎这两天都没吃没睡一样,见到我,魏老太惊愕的打量了我一眼,继而不等我开口,乃是伸出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嘘!练秋姑娘正在行针制邪,就快要大功告成了,你可不要打扰到她!” 看着魏老太神经兮兮的模样,我不由得有些吃惊,前几日初次见到她时,她还十分的开朗和蔼,而此刻,竟是如同疯癫一般,着实可怜! 我忙安慰道:“老人家,你不要担心,会没事的!” “已经好几天了……我孙女还是没有好起来……我……呜呜呜……”魏老太立时流着眼泪,哽咽着说道。但面色一改,竟是又疯疯癫癫的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媳妇说,不能打扰练秋姑娘制邪,要把我小孙女体内的恶鬼杀死,才能救得了她!我在等着呢!我在等着呢!” 我定睛一看,但见魏老太的头顶上,乃是凝结着一抹厚厚的阴黑之气,如影随形一般,禁锢在魏老太的头顶上方。看到这里,我不禁怔了怔,到底是怎样的鬼邪,居然有此神通?还能控制人的意识和言行? 没有过多的思虑,我瞬间双手掐印,结出一道大金光手印,手印顷刻间打出,一道金光乍现,立时将魏老太头顶上方的阴黑之气重重的击散开去……阴邪消散,魏老太双眼一翻,竟是浑身无力的昏倒在地上……我赶忙将魏老太扶起,并一步步将其搀扶到偏房之中躺下,随即搭了一下脉,我不禁再次皱起眉头:“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啊!就算是身强力壮之人,三五日不吃饭不睡觉也会熬不住,何况是这么一位老人家啊!” 帮魏老太盖好被褥,我顺势画出一道辟邪符咒压在魏老太的枕头下面,先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补补元气兴许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当我来到堂屋,但见墙角之中,一个青年女子正蹲坐在那低着头抽泣,我先是愕然,随即便是询问道:“您便是魏老太的儿媳了吧?鬼附身的人,也就是您的女儿?” “嗯,我女儿叫丫头,今年才八岁,却遭此厄难,我婆婆身体也不好,我也快撑不住了,呜呜呜……”魏老太的儿媳一边抽泣着,一边哽咽着向我说道。“幸得练秋姑娘搭救,已经在行针制邪,相信一定能够除掉丫头体内的恶鬼,对了,先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来此?” “哦,我原本是和练秋姑娘一起来的,但练秋姑娘觉得我留下也是无用,我便到别家呆了两天。只是没有想到,你家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练秋姑娘现在何处?你女儿呢?”我顺势向着东屋扫视了一眼,似乎并没有发现练秋姑娘,更没有看到那个小女孩儿。 “她们在上面……”魏老太的儿媳随之指了指房顶。 我恍然大悟,难怪这木屋里看起来十分的低矮,原来还有二层,看来驱鬼之事,是在上面的阁楼进行的。我顺势走出了门口,并向着一侧寻找着楼梯,继而快步来到阁楼之中。 这阁楼也是同样的低矮,而且窗户很小,光线十分的暗淡。再加上月色本就难以大面积照射下来,区区一盏油灯,更显得杯水车薪,光亮极其之弱。 果然,当我来到房门跟前,透过门缝,只见练秋姑娘正挥起炼鬼鞭,紧盯着床铺上那个面色蜡黄,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儿。房间内十分的凌乱,而且恶臭熏天,我先是皱了皱眉头,继而缓缓将房门推开,当练秋姑娘看到我,却是惊讶的问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里非常危险,快出去!” 我没有再理会练秋姑娘,而是缓步走到床沿跟前,只见那小女孩儿正面色狰狞的趴在床上,如同一只毒蝎子,来回的攀爬,她那双眼睛,乃是怨恨之极的盯着我身旁的练秋姑娘。当我看到她背上所扎的几根长针时,却是愕然一怔……“这就是制邪针?而且扎的还是背上的几处大穴,如果你用针稍微不当,便有可能要了这孩子的命!” 回过头来,我怔怔的盯着练秋姑娘。 练秋姑娘则是不屑的扫了我一眼,且说道:“你懂什么?!只有封住七处大穴,才能将那恶鬼彻底诛灭,即便恶鬼不肯退身,也必然会在这孩子的体内化为乌有!如今我已经封住了六大穴,还有最后一穴,也是人身最重要的一窍,封住了最后一窍,恶鬼必亡!” 说着,练秋姑娘缓缓取出第七根长针,这长针长约尺余,尖锐而又瘆人,在我面前晃了晃,练秋姑娘慎重的又说道:“还有一个时辰,制邪针必须每隔三个时辰才能施针一次,再等一个时辰,最后一针施下,便能大功告成!” “你所说的那一窍,我知道,乃是眉眼之间,眉心之位!” 我冷声说道。“此乃人身祖窍,若是毁掉此窍,即便恶鬼被诛,恐怕这孩子日后也会变得意识混沌,痴傻一生!” “我是猎鬼人,诛灭恶鬼乃是我的职责所在,我管不了那么多,至少这么做,魏老太一家不至于死人,她还是能够拥有一个小孙女!”练秋姑娘一脸冷漠的向我说道,但秀眉微蹙,忽然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不像是一个只念诵过几部经书的人,而且,这恶鬼如此厉害,你怎么一点也不怕?” 我没有立即回应练秋姑娘的问题,而是又沉声问道:“你非要这么做吗?我们还可以想别的法子,不一定非得毁了一个孩子,让她的一生与痴傻为伴啊!” “没有别的法子!” 练秋姑娘皱了皱眉头,继而,却又缓和了几分语气,低声说道:“别的法子我都用过,法水和法器都没用,你以为这两三天的时间里我都在干什么?如果还有别的法子,我怎么可能出此下策?” 闻言,我不禁再次扭头看向那个叫丫头的小女孩儿,似乎她本应该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岁月,可厄运还是没有放过她,让她承受了远非她所能承受的厄难……但见她周身缓缓散发着的淡淡阴黑之气,我却也不知道此刻的她,体内的恶鬼究竟到了何种地步,这么久了,莫不是已经占了七窍?但也不像,若是真的占了七窍,此女也将不复存在,这副肉身的主人,也将会完全变成那个恶鬼的不朽真身! “你可识得我是谁?” 我突然向小女孩儿问了一声。 但见小女孩儿立时面目狰狞的盯着我,先是打量了我几眼,继而低声喝道:“你也想杀我……我体内有恶鬼,你们谁也杀不了我!” 闻听此言,我愣了一下,这只恶鬼怎么会说如此话语?若是一般的附体恶鬼,必然能够一眼识得我的来历,所说的话,也不像是这样的。难道是鬼和鬼不同?再看眼前的小女孩儿,她浑身颤抖着,仍旧不断的在床铺上移动,爬来爬去,而她的眼珠子血红血红的,眼泪也时不时的流出几滴。 “时辰到了,你走开!”练秋姑娘忽然向我呵斥一声,并快步来到床沿跟前。但见小女孩儿瞬间向后躲闪,并满脸惊恐的看着练秋姑娘。 此刻,我急急的将小女孩儿周身扫视了一遍,最终,视线落在她背上的六根制邪针上面,就在练秋姑娘即将施下第七根制邪针时,我顷刻间叫道:“慢着!”猛地拍出一掌,重重的将练秋姑娘震退了五六步之远,我顺势挡在小女孩儿的身前,并冷声向练秋姑娘补充了一句“你不能再伤害她了!” 第九十九章 无辜之厄 练秋姑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艰难的稳住脚跟,随即便是惊讶的向我质问道:“什么叫伤害她?我是在救她!还有,你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力气?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面对着练秋姑娘的狐疑之色,我并未多做解释,而是扭头又看了小女孩儿一眼,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方玄衣,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那你又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立时扭动,怒声向练秋姑娘反问。“我说了,你不能再伤害她,还有,你并非是在救她,而是差点就毁了她!” “你,你什么意思?”练秋姑娘满脸惊愕的追问道。 “你自己看看,仔细的看!”我来到一侧,并指着小女孩儿后背上的六根制邪针,向练秋姑娘说道:“若是这孩子的体内真有什么恶鬼,那么六根制邪针,足以让那恶鬼修为大耗,而阴邪之气,自然也会随着制邪针涌现而出,但你再仔细的看看,这孩子周身虽然散发着阴黑之气,可制邪针周围,却完全没有任何变化,这说明什么?” “这,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制邪针扎在她六个大穴上面,应该将她体内的阴邪之气排出大半才是,可是……自从制邪针扎进去,一直到现在,仍旧没有任何改变,而这孩子的周身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阴黑之气,至于那制邪针的作用,似乎微乎其微……”练秋姑娘苦着脸,甚是不解的向我说道。“我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想把第七根制邪针打入她的最后一窍,如果……” “没有如果!” 不等练秋姑娘的话说完,我却是怒气冲冲的叫道,当即打断了她的话。“驱鬼救人,是救人,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小动物!没有如果,因为你的第七根制邪针一旦打入她的祖窍之中,她日后非死即伤,而且伤害是永久性的。就是因为你一个如果,她的一生,便将会与痴傻为伴,再也做不回正常人,你明白吗?” “我当然……” “你当然不明白!” 未等练秋姑娘愤愤的接起话茬子,我便是再度大喝一声,将她的话再一次打断。“既然有疑惑,便应该停下来,搞清楚之后才能继续驱鬼。而你却是不断的使出各种驱鬼之法,用在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身上,你看看她,她已经快要疯了,甚至于,连她自己都认为她的体内住着一个恶鬼,可事实,并没有,她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人,根本就没有鬼邪附体在她的身上!” “方玄衣,你说什么?她,她的体内根本没有恶鬼?这,这怎么可能?!”练秋姑娘顿时无法淡定,且怒声驳斥道。 “因为你并没有遇到过真正的鬼附身,再者,你的阴阳眼局限太多,有太多的障碍蒙蔽了你,许多的鬼邪都是有脑子的,不是没脑子的傻子,他们可以非常的狡猾!” 我缓缓收敛了几分怒意,随口又说道:“而且,你冲动的毛病,早晚害了你!” 说完,我瞬间掐剑指,将六根制邪针闪电般拔出小女孩儿的体外,随着小女孩儿痛苦的叫声传出,我当即把她抱在怀里安抚道:“没事了,你不会有事的,不要害怕!” “呜呜呜……呜呜呜……”小女孩儿趴在我的怀里痛哭失声,仿佛所有的绝望和无助,都在这一刻彻底的崩塌。只有哭,只有不停的哭声,或许才能让她找到一丝人性的安慰。“她们都说我的身体内住着一只恶鬼,她们都说了……呜呜呜……” 小女孩儿的面色蜡黄,且手脚都有非常严重的伤口,像是被打的,而且气息也异常的虚弱,先前或许是一直在苦撑着,熬到了现在。 “你,你怎么……”练秋姑娘震惊的看着我,似乎已经忘记该做什么了。 “还杵在那干什么?她需要吃饭,她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我当即瞪了练秋姑娘一眼,继而低头向小女孩儿问道:“你告诉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丫头……”小女孩儿哽咽着,小声的向我说道。 “丫头,你听大哥哥的话,你的身体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恶鬼,知道吗?她们都是被骗了,被坏人骗了,误以为你的身体里面有恶鬼,你不能相信她们的话!”我反复向丫头解释着,她如此幼小的心灵,被一次次的击垮,恐怕短时间内,是很难再建立起信心了啊!而且在她这么小的年龄,便被灌输了恶鬼附体的思想,而且是所有人都在如此的灌输,那么她即便开始不相信,恐怕后面也不得不相信了。 “哇!” 哪知就在此刻,丫头忽然探出头,向地面喷出一口黑水,也不知她之前喝过什么,吐出来的黑水竟然又腥又臭。吐完之后,丫头无力的倒在我的怀里,双眼则是紧紧盯着我,生怕我跑了似的。“大哥哥,我娘告诉我,我身体里有一只恶鬼,所以她每天都会喂我喝一些东西,说是能把那恶鬼赶跑,我每次都喝不下,只能喝一点点,然后我娘就打了我……” “你娘让你喝了奇怪的东西?”我疑惑的问了一声,但见丫头认真的点头,我不禁起疑,随即便是向丫头又说道:“丫头,你学大哥哥一样,用手指掐出一个手印来,相信你这么聪明,一定一学就会!” 我随手掐出三山诀让丫头看了看,并又说道:“双手同时掐出试试!” 丫头不解的看了看我,继而则是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当她双手缓慢的同时掐出三山诀时,立时张嘴又喷出了一大口的腥臭黑水,直至腹内的黑水全部排出体外。而这一刻,丫头周身所散发的淡淡阴黑之气,则是顷刻消失不见了。她的小脸儿也逐渐的红润起来,总算是恢复了一丝的血色。 把丫头扶好躺下,然后为其盖好被褥,并再次安慰道:“大哥哥已经教你打败了恶鬼,现在你身体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呵呵!” “大哥哥,真的吗?不过我现在也觉得肚子里很舒服呢!”丫头先是惊讶的问了一声,继而抬起头琢磨了一下,开心的冲我笑了笑。 但见丫头的情绪逐渐被稳定下来,我心中则是暗道不妙,既然这个家里,附体之人并不是丫头,却也不是魏老太,那,那岂不是就是……想到此,我急忙向丫头笑着说道:“丫头,你好好睡一会儿,睡醒之后就全好了,你们一家三口,又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而且她们再也不会说你的身体里面有恶鬼了!” “嗯,我现在就睡,我好困……”丫头听话的点了点头,但刚闭上双眼,却又突然睁开眼向我问了一声:“大哥哥,那我娘还会让我喝那些很苦的汤水吗?” “不会了,不会了……”我苦涩的向丫头回了一句,心里更是倍感酸涩,但见丫头倒头便睡着了,我则是立时站起身,快步冲下阁楼。 而当我刚刚来到院子里,却是看到练秋姑娘整个人猛地倒飞而起,远远的摔在了院子里。随即,我便是看到丫头的母亲,魏老太的儿媳妇,满脸愤怒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指着练秋姑娘便是怒声喝道:“我的女儿是被恶鬼附身,你为什么要把她当作是正常人?为什么还要喂她吃的东西?为什么?!” “咳咳!” 练秋姑娘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继而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欲解释,我便是伸出手,阻止她再说下去。 我静静的盯着眼前这个青年女子看了一眼,随即视线定格在她的双眼之上,且暗自心惊起来。没想到,这老鬼居然已经占据了她七窍,连最后一窍都已夺占成功,那么这副肉身之中,便没有魏老太的儿媳妇,丫头的母亲了啊!乃是实实在在的恶鬼重生之体,不朽真身! “不对!如果她现在是不朽真身,为什么还要执着的害死丫头?不朽真身,除非请上界神明下来才能将其降服,不可能还在乎一个小孩子,更不屑于再用这些卑劣的手段去害死一个小孩子……难道她并非是真正的不朽真身?”我疑惑的想了想,随即暗自呢喃道:“看来丫头的母亲,其灵魂并未被赶出这副肉身之外,而是在苦苦的挣扎着,用对女儿的爱,坚强的抗争着,哪怕还剩下最后的一丝余地,她也没有放弃!” 因为她一旦放弃,那么她的女儿,甚至于她的婆婆,将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想到此,不禁怔怔的张了张嘴,如果我所料不错,丫头的母亲,至少还坚守着一窍,未被这老鬼夺占,这么说,老鬼之所以操纵着这副肉身急不可耐的要害死丫头,恐怕为的,便是让丫头的母亲放弃最后那一丝希望和执着,也只有如此,才能彻彻底底的夺占七窍! 既然是这样,我便更加不能让这老鬼得逞! “一个孩子的母亲,是不可能如此虐待自己的孩子的,更不会不让自己的孩子吃饭,而是喝一些阴浊恶水!”我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女人,随手请出青罡剑,再次怒道:“孽障,真正附体的,恐怕就是你了吧?” 听到我的话,不单单是一旁的练秋姑娘目瞪口呆,更是连眼前的这只老鬼,也瞠目结舌的惊愕了一下,随之,她怒声一喝,周身轰然爆发出一股无形气浪,生生向我逼迫而来,我眉头一皱,周身的灵魂之力轰然迸射开来,重重的迎击而去! 第一百章 灭魂夺体(上) “嗡”的一声闷响,我和对面的老鬼尽皆向后退了半步,霎时,老鬼略显惊愕的看了看我,冷笑道:“好强大的灵魂之力,小子,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修为居然如此高深!怪我一直都看走了眼,以为最厉害的角色是那个猎鬼人,可事实是,我忽略了你的存在!但你也应该明白,我已修成不朽真身,这副皮囊已经尽归我所有,你奈何我不得,除非请下你的祖师爷,方可降服于我!” “不朽真身?” 我错愕的念叨一声,继而摇头叹道:“俗话说,人有脸树有皮,像你这么厚脸皮的老鬼,本道爷还是头一回见识。不朽真身也是你这种货色能说得出口的吗?若是你真能修成不朽真身,刚才那一击,足以要了我的命。可是你仅仅与我打了个平手,连我都胜不了,还谈什么不朽真身?” “你若是不相信,不妨试试,大可将你们茅山派的道术,一一施展出来,若是能降得住我,我便退身,甘愿伏诛!” 老鬼虽附体在一个青年女子的身上,但说出口的话语,却是一个苍老而又低沉的声音。她,俨然不是丫头的母亲,同样也不是魏老太的儿媳妇了。 “想和本道爷斗法,好啊!此地地方太小,我们换个地方!” 我冷声一笑,继而脚下一动,转瞬便是离去。 “方玄衣!你等等我!”身后远处,练秋姑娘的呼喊声,远远的传来。 闻言,我立时向练秋姑娘传音道:“照料好魏老太和丫头,不可再出任何差错!” 说罢,我纵身飞掠,身法极快的飞掠上一座座山头,向着大山腹地而去。不远处,一道鬼魅般的怪异身影,更是快得不遑多让,待我缓缓停靠在一座山峰之巅,只见那老鬼,竟也缓缓的落在我的对面不远处。淡淡的看了看我,老鬼冷声一笑,道:“小子,无论你跑多远,今日也将会是你的必死之局!” “是吗?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引到此地?” 我随手扬起青罡剑,冷声怒道:“孽障,我之所以把你引到这里来,便是在此地,了结你的鬼命!” “原来你是担心她的家人看到你杀人,如此良苦用心,也不愧是修道之人!”老鬼恍然一笑。“但若是这个女人的魂魄还残留在体内,你杀了我,同样也是杀了她,你会这样做吗?” “为了不让你拿这个女人的皮囊作为挡箭牌,我不得不把你引出来,在这里,就算我失手把这副皮囊毁掉,但只要除掉你这只老鬼,也算值得!”我皱了皱眉头,接着又说道:“除恶务尽,你这种老恶鬼,除你一个,便能救千千万万个众生的性命。相信这个女人泉下有知,也不会不赞同的做法!” “可你最终还是杀了人,你们修道之人虽然能够降妖伏魔,杀鬼驱邪,但却不能夺取活人的性命,不要以为这么点简单的常识我都不知道。一旦你造下杀业,无论你做过多少功德,修为多么高深,道门也无法再容你!” 老鬼再次冷笑出声。“呵呵!小子,你和现如今的我斗法,注定要畏首畏尾,不得不为我留下一线生机。而我,却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今天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成名已久的老恶鬼,居然躲在一个女人的体内耀武扬威,还真是威风八面啊!” 我讥嘲一笑,又说道:“但我可以断定,你并非是不朽真身,尚有一窍,未被你占去。否则,你也不会着急忙慌的害死这个女子的家人,让她失去最后的人性,彻底放弃与你抵抗。故而,你既然不是不朽真身,我要对付你,和对付一只普通附体的恶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稍显麻烦了一些而已!” 话音未落,我脚下猛然一动,整个人挥剑直冲而去。 然而就在临近老鬼的跟前之时,我口中突然大喝道:“掌心雷!” 老鬼面色一惊,急忙挥起双手抵挡,然而我却是虚晃一着,挥剑直刺老鬼的心窝处。但青罡剑刚一沾上老鬼的衣襟,但见老鬼竟是快如一道虚影,猛地探出双爪,一把抓住青罡剑的剑身。我怒声一喝,轰然翻手拍出一道大力,将青罡剑重重的打了过去。 “嗤”的一声颤响,但见老鬼的双手立时被青罡剑割破了数道血口,尽管青罡剑凶猛无匹,可仍旧还是被老鬼紧紧的攥住剑身,让剑尖在距离他的心窝处寸余的位置停下。我挥手隔空一抓,青罡剑猛然间倒飞而回,被我一把抓在手中。此刻,老鬼顿时勃然大怒道:“臭道士,你,你来真的?你真的要为了除掉我,而不惜杀了这个女人?” “你以为我在唬你?” 我眉头一皱,冷声回道。 “你,你果然要比那个猎鬼的臭丫头难对付,但你真的要背负着杀人的罪名,而只是为了多管一件闲事?”老鬼双手一甩,上面的伤口立时停止了流血。“其实,我们大可以不必动此干戈,这个女人的六窍已然被我占据,我是不可能随随便便把到嘴的肥肉再吐出来的,而你,也可以不用造此杀业,我们各退一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今后我不会再回到此地,也不会再随便害人,怎么样?” “呵呵!” 我冷声一笑,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但你必须舍弃这副肉身,把人家的东西还给人家,否则,你是走不了的!” “哼!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拼修为,我并不弱于你,你最多也就是和我斗个平手罢了,到最后,我大不了再去找一副肉身,而你,不但要背负着杀人的罪名,更是会自毁大半的修为!”老鬼说着,忽然又向我诱导了一声:“这种两败俱伤的结果,对我无碍,但是对你,却是损害更大,你只不过是一个路过此地的修道之人,天下间的事情那么多,你何苦与我过不去?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值得吗?” “除掉你,便是我目前最大的前程,老鬼,你的花言巧语,或许在别的人身上能起到一些作用,但是在我的身上,似乎不那么灵光!”我缓缓的扬起青罡剑,冷冷的回道。 而当老鬼刚欲再次开口,我却是脚下一动,轰然趁着老鬼猝不及防之际,闪电般杀到,口中再次大喝一声:“掌心雷!” “啊!” 当一道雷芒轰然印在老鬼的胸口,老鬼应声传出一道惨叫声,继而重重的暴退了七八步之远,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老鬼随之气呼呼的从地上爬起来,且用力的甩了甩头,道:“臭道士,你居然又耍诈?!”说着,老鬼咬牙切齿的探出两只鬼爪,只见他的鬼爪之上,缓缓冒出一股股浓烈的阴黑之气。 “上次耍了你,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掌心雷,谁料你又防着我的青罡剑,能怪得了谁?”我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都说你这只老鬼修行数百年,狡猾多端,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嘛!” “是吗?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五鬼大法!” 老鬼大声怒喝,随即双手探向上空,骤然间,一股股阴黑之气自掌心冒出,乃是化为五道青面獠牙的骷髅鬼影,且狰狞而又凶猛的向我猛扑过来。 我面色一怔,随即挥起青罡剑凌空斩了去,但那五道鬼影张牙舞爪,且瞬息间来回变换,刚出剑斩向一只,另一只立时凶猛的向着我的手臂撕咬过来,我不得不收剑抵挡,但其余四鬼又齐刷刷的将我围拢在下面,如同形成了一道阴黑气罩,死死的罩着我。而伴随着一丝丝刺痛感传来,我惊恐的看到五张嘴恶狠狠的撕咬着我周身上下。 我痛呼一声,体内的灵魂之力轰然爆发出来,将五鬼重重的震退开去,但身上的衣衫俨然被撕碎了许多,且伴有一抹抹鲜血流出。我狼狈的倒退了五六步,瞬间伸手咬破手指,用力划在剑身之上,陡然,一股浑厚而又磅礴的罡气生生震荡在青罡剑周遭内外,我咬了咬牙,抬头望着那去而复返的五鬼,脚下一动,挥剑迎了过去。 寒光乍现,一剑斩灭了两只鬼首,但当我准备向着剩余的三只鬼影斩去之时,却是顷刻间感应到不妙,一个不慎,只觉得后背上印来一道沉重的掌力,焦痛的阴煞之气,如同万条毒蛇,透过我的衣服,直接钻进我的体内。 而体内的真气霎时间将那阴煞之气逼到一处,转瞬间便是将其灭尽,可这时,我仍旧忍受不住,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哈哈哈……臭道士,现在究竟是谁不过如此?”老鬼冷冷的笑了笑,且面无表情的向我问道。 “啊!” 我立时长啸一声,咬牙切齿的挥剑将那三只鬼影斩灭,继而踉跄着转回身,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老鬼。挥袖擦拭掉嘴角的血迹,我再次用力的甩了甩头,且淡淡的问道:“你就这点本事了吗?五鬼大法,背后偷袭,还有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 灭魂夺体(下) “难道,这些还不够对付你?”老鬼面色一怔,继而惊愕的打量了我一眼,又换作一副讥嘲的笑容,道:“不管是光明正大的斗法,还是背后偷袭,只要能够除掉你这个绊脚石,便没有人能阻碍我修成不朽真身!臭道士,你已被我伤了元气,且中了我的毒掌,阴煞之毒,乃是钻进了你的皮肉之内,相信你现在一定不怎么好受吧?” “或许你太高估你自己了,那所谓的阴煞之毒,在进入我体内的刹那,便被我的护体真气灭尽!” 我缓缓站直身子,猛地掐出一道三山诀,将周身真气梳理顺畅。继而,我再次看向老鬼,且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不得不说,你能够夺占六窍,的确有些本事,而且,要除掉你,实在是有些棘手!但棘手的问题,并不代表没有办法解决,青罡剑一时间很难重创你这只老恶鬼,与你再周旋下去,乃是得不偿失!” “所以,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可是你不听啊!”老鬼双眼圆睁的向我怒道。“如果你一开始便放弃这桩闲事,或许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但是你惹了我,便是你活该倒霉!我是拿我这条鬼命和你斗法,我输得起,而你,却输不起!” “输不起,自然也有输不起的办法!” 我张嘴吐出一口血沫,随即将青罡剑收了起来,并缓缓将后背上所背负着的黄布封条请了下来,打开封条,纯阳剑立时现世。“这把纯阳剑,可斩尽天下妖魔鬼怪,只可惜之前的我,由于修为太低,根本无法拔出此剑。但如今我已突破到第三境,不知能否拔出来!” “你说这是什么剑?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茅山派不应该有你这样的弟子……”老鬼在看到我手中的纯阳剑时,瞬间懵了一般,呆呆的问道。 “你虽然有些神通,能够知晓我的来历,可是我步步机缘,又岂是你这等鬼邪能够探知的?”我一把抓住剑柄,随之向老鬼又看了一眼,道:“你好像认得此剑?此乃白玉蟾祖师飞升证道之前,所留下的随身佩剑,自那以后,便无人能够拔出此剑。今日我便以此剑,诛灭你这只百年老鬼,同时,也拿你祭这把纯阳剑!” 说罢,我立时将周身真气,猛然间灌入双臂,且咬牙切齿的抓住剑柄,一把将其拔了出来! “锵!” 当剑身带着一抹耀眼的金光,缓缓从剑鞘之中拔出之时,立时发出一道铿锵之音。 金光一现,但见老鬼双眼之中的阴黑之气顿时被击散,老鬼随之发出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声,重重的倒在地上。然而这一刻,我倒是没有心情理会老鬼,当我拔出纯阳剑的刹那,只觉得丹田之中的层层封印,竟然在一点一点的被打开,而其中所蕴藏的千年法力,也顷刻间灌满我的全身。当一股股浩瀚的法力不断的冲击着我的奇经八脉,当我近乎能够感觉到全身上下的骨骼像是要碎裂了一般,我心中莫名的闪过一丝不安,不好! 没想到纯阳剑竟然能够引动我丹田之中的封印,而我如今的修为,根本无法承载一千二百年的法力,如果我再不把封印重新合拢,恐怕我这副肉身很快便要被法力给撑破了啊! 不得已,我狠狠的咬着牙,一点一点抬起剑身,并颤抖着双手,将其慢慢的又插回剑鞘之中……当纯阳剑回归剑鞘,金光瞬间收敛,而我体内所充斥的浩瀚法力,也顷刻间回归丹田,重重封印再度合拢,这一刻,我双膝一软,重重的跪倒在地上。一抹冷汗,自额头涌出,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险!” 原以为请出纯阳剑耍个帅,没料到我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丹田之中的封印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看来我已经找到了打开封印的方法,那便是这把纯阳剑,但此时此刻的我,修为还是太低,恐怕只有我再次破境,进入化境之后,才能承载那一千二百年的法力了啊! 所幸的是,这次纯阳剑没有让我失望,我果然能够将其拔出,想到此,我咧嘴一笑,虽然有些惊险,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待我平复下来,莫名的扭头看了一眼那老鬼,只见他静静的躺倒在地上,浑身时不时的抖动了一下,似乎刚刚我拔出纯阳剑之时,其中所散发的纯阳之气,还是伤到了那老鬼。只是我没有想到纯阳剑竟然如此厉害,单单是剑身上面所散发的纯阳之气,居然都能让那老恶鬼如此的吃不消! 收起纯阳剑,我艰难的站起身,缓步来到老鬼的跟前,只见他那双布满阴黑之气的双眼,此刻,竟然清澈如水,其中的阴黑之气不见了……“怎么会这样?这老鬼死了?” “你是杀不死我的!我乃不朽真身!!” 忽然,老鬼的口中立时发出一道狂喝之声。 可紧接着,竟然又传出一道青年女子的哽咽声:“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啊?丫头的母亲?你,你真的还在这副肉身之中?”我恍然醒悟,看来刚刚的确是重创了这老鬼,同时也唤醒了沉睡在里面的灵魂,老鬼的气势一弱,原有的灵魂便立时挣扎起来。“丫头的母亲,你的女儿丫头,还有你的婆婆,都在等着你回家!现在这老恶鬼已经被我重创,可他也已经夺了你六窍,我若是直接杀了他,你,你恐怕也活不成。所以,你必须要抢占先机,将他逼出体外!” “可是……可是他还是很凶……”一道青年女子的惊惧之声再次传出,并伴随着一道道呜咽传出。 “你不能赶我走,我不能放弃这副肉身,我不能功亏一篑!” 陡然间,那老鬼的怒吼声再次传出,而脸色也紧跟着变得狰狞而又愤怒之极。 “丫头的母亲,这副肉身乃是你的,他在你的体内,纵然再怎么凶,也还是不能拿你怎么样!”我当即向丫头的母亲沉声说道:“你不要怕他!你要拿出勇气,夺回自己的六窍,夺回这副肉身,把这老鬼赶出来!” “不!!” 哪知老鬼的愤怒之声再度传出,而周身抖动的也更加厉害,似乎两道魂魄,正在焦灼的争斗着这副肉身的控制权。随之,老鬼再度发出一道歇斯底里的大叫:“不!你不能!你不能赶我走!啊!!” 陡然间,老鬼张开嘴,一股阴黑之气,轰然自口中冲了出来,看到这里,我不由分说的提起青罡剑,用力扎向地面,口中大喝道:“送鬼入地!” “臭道士,我不会放过你的!!”阴黑的气团,不断的盘旋在半空,随之便是形成了一个下冲之势,瞬间随着青罡剑,直入地下。 当最后一丝阴黑之气也跟着进入地狱,我不禁大松一口气,且喃喃自语的说道:“你在地狱,我在人间,你不放过我,又能如何?”说着,我一把将青罡剑收了起来,并快步来到丫头的母亲跟前,但见她泪眼模糊的看向我,一时间,竟只是以泪洗面,而激动得说不出半句话来。“老鬼已除,你没事了!” 说着,我冲丫头的母亲微微笑了笑。 “谢谢你,方先生!”丫头的母亲哽咽着,向我道了一声谢。 一句道谢说完,丫头的母亲立时昏了过去,她刚刚夺回自己的身体,似乎太过虚弱。我当即把丫头的母亲背了起来,并飞快的掠过山头,向着来水村疾驰而去…… 不多时,我便是回道魏老太的家中,当练秋姑娘惊愕的看着我背着人回来,忙上前询问道:“方玄衣,怎么样了?那恶鬼呢?除了没有?人没事吧?你……你没事吧?” “我当然有事!” 我没好气的回了练秋姑娘一句,并说道:“我背着她走了十几里的山路回来,都快累死了!您看在眼里,就不能搭把手把人送到屋里安置,还要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追问我?” 听到我的话,练秋姑娘顿时俏脸一红,似乎对我的话虽有些不忿,却也只得咬着嘴唇,默默的将丫头的母亲接下来,扶到内屋安置。我则是喘了几口大气,随手抓起水壶灌了几口,并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此刻,练秋姑娘缓步走了出来,似乎还想再问,没等她说出口,我随口一笑,道:“你放心吧,她已经没事了,而且那只老恶鬼,我也已经把他送到他应该去的地方!” “方玄衣,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骗我?”哪知练秋姑娘却是紧盯着我,问了一个另类的问题。 “额!” 闻言,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继而咧嘴一笑,道:“原以为这些事情有你就够了,而且我也相信你能够应付得来。只是没想到事与愿违,练秋姑娘,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况且我的身份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我还有要事要办,无法在此地久留,如果能够看着你解决这一切的麻烦,我便能放心的离去。所以……” “所以你只是为了观察我的能耐,才一直没有暴露自己的修为?上次从鬼村回来,我一直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能够那么顺利的打败了那怨鬼,还能堂而皇之的从鬼村出来,现在我问你,那怨鬼,是不是你除掉的?”练秋姑娘直勾勾的盯着我,且气呼呼的问道。 第一百零二章 冯四村 “怨鬼不都已经除掉了?还惦记着他做什么?”我苦笑着问道。“其实我只是一个山野道士,恰巧会一些道术而已,纵然能够驱鬼捉邪,却也不甚精通,那一日若非你将怨鬼重创,我也不会捡得起那个大便宜。所以你说怨鬼是不是我除掉的,是也不是,至少你占有很大的功劳!”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那好,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练秋姑娘一脸失望的盯着我,继而抱拳一礼,转身便要离去。 “练秋姑娘,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无奈的向练秋姑娘解释道。这个臭丫头的冲动性格,实在是让人无言以对,三句话不对付便是要走。但见练秋姑娘微微停下脚步,却是没有回头,我迟疑了一下,不禁微笑着说道:“好吧,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你要走,其实我也要走了。就算不想告别,也必然是告别之时了啊!” 练秋姑娘忽然转回身,怔怔的看向我,且问道:“你要走?要去哪里?” “我要去一个世外之地!”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白,想了想,也只得说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地方。“练秋姑娘,我们虽然萍水相逢,却也一同斩妖伏魔,说是志不同道不谋,也不算对。只是,你这冲动的毛病若是不肯改改,纵然你家传的猎鬼之术再怎么厉害,也早晚会让你闯出祸事不可!” 听到我的话,练秋姑娘俏脸一红,微微低下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好了,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就此别过吧!”我郑重的向练秋姑娘抱拳一礼,作为道别。 “你!” 练秋姑娘欲言又止,随之略显迟疑的向我低声问道:“你就这么走了?可是我们……好像还没有真正的相互认识过,而且,你的术法那么高深,我想……我想向你请教!” “呵呵!请教就不必了,你学的东西,和我学的东西,本就不是一个路数。而且,我的东西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我微笑着说道,继而忽然想到一事,且从包袱内,将青罡剑取了出来,送到练秋姑娘的跟前。“这一把,乃是青罡剑,曾是一位鬼仙前辈赠予我的,此剑蕴藏着浑厚的罡气,出剑一次,能克万物,破一切邪魔。但若是自身修为不足,乃是会反噬自身三分修为,你现在的修为还太低,若非性命攸关,切莫动用此剑,待你能够使用此剑时,方可动用!” “你是说,这把青罡剑,送给我?”练秋姑娘惊讶的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错,尽管这把剑是一件上等法器,然而我们有缘相识,我见你周身法器虽多,真正能派上大用场的,却是寥寥无几。这把青罡剑,便赠予你,或许,这也是当初那位鬼仙前辈的用意,天生万物,自有其用,而青罡剑在我的手中,已经捉衿见肘,用处已然不大。你身为猎鬼人,时常要与鬼邪争斗,青罡剑在你的手中,才能发挥出它相应的价值!” 说着,我顺势将青罡剑递到练秋姑娘的手中,并又说道:“若是他日你不再是猎鬼人,或许可以转赠给有缘人,继续发挥它存在的价值。但我告诫你的话,切莫忘记,否则,剑有双锋,伤人亦能伤己啊!” “嗯!” 当练秋姑娘刚触碰到青罡剑,立时脸色大变,她随之重重的点头:“这把剑,果然非同一般,其中的浑厚罡气,连我都要忌惮三分。你放心,我会牢记你的话,不会再冲动任性了!” “那好,我们就此别过!” 我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便是要走。 “方玄衣!” 我刚走到院门口,便是又听到练秋姑娘的喊声,我微微停下脚步,却并未再回头。 “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练秋姑娘迟疑了一下,且向我问道。 “有缘自会相见!”我淡淡的回了一句,随即脚下一动,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是在茫茫群山之中…… 太行山,又名五行山、王母山、女娲山。纵横四省,面积约莫八百多里,其中山峰众多,名山无数。而要在绵延近千里的大山脉之中寻找到世外之地,只怕是有些难度。记得玄崇道人说过,一旦我进入太行山之中,必然会有世外仙宗门下之人现身引荐,然而,我自从离开了来水村来到这山脉之中,足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仍旧未见到左南宫世家的人出现。 难道还有别的法子进入世外之地?倒是那连通着世内与世外的仙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何时才会再次开启。上次是什么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了,故而根本无法推断下一次开启的时间,如此一来,我便只能盲目的在大山之中兜着圈子,希望能够发现一些线索。 冯四村,乃是山中的一个村落。倒不是因为某个村民的名字而命名的村名,乃是因为这一大片的村落之中,有着四个村子,四个村子恰巧都是冯姓的村民,故而得名。 前面不远,便是南村,冯四村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小村庄,南村在南边,东村在东边,大家虽然都是姓冯,可相互并不怎么认识,或许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这些,都是因为一个老樵夫告知于我,让我一定先到南村,因为南村的人最富裕,到外界经商的比较多,见识也都非常的广阔,如果我要打听个什么消息,到南村一准儿能够打听得到。 尽管我要打听的事情,整个冯四村的村民们都未必知晓,但或许是因为连日的奔走,实在是有些累了,便顺势来到南村,希望能歇息两日。 来到南村,乃是下午时分,村头村尾的,倒也不缺一些村民们围拢在一起聊天打屁。我先是询问了一户人家借宿,最终,乃是一个孤寡老汉收留了我。 老汉人称冯筋儿,意思是一根筋的人,当地的俗话,一般很少人在村子里用大名,都是从小起的小名,沿用一生。我则是尊称老冯,老冯是个实在人,只可惜家里穷苦,一直没讨到媳妇,父母年迈,早早过世,更是没有人帮着张罗,这不,一拖拖到四十五,愣是连个对象都没有,过着独居的生活。 在村子里,老冯基本就是属于逗人开心的一类人,喜欢说个荤笑话,嘴贫,但心眼实在,听到我是外地来的,便立时主动的邀请我去他家里住下。 老冯的家,还是土坯房子,茅草顶,东西两间,中间是一个小堂屋,东屋是他平时住的屋子,而西屋,则是放杂物的。什么犁子、锄头、耙子等等,都在里面。老冯不好意思的向我笑说:“方先生,西屋虽然有个破床,但是里面太脏了,要不我收拾收拾给我自己住两天,你就住在东屋我的屋子里好了!” “不可,你是主人,我是客人,哪有反客为主的道理?”我微笑着摇头。“西屋虽然杂乱了一些,但收拾收拾还是能够住人的,我就住在西屋吧!” “就是太委屈你了,你年纪轻轻的,穿得也这么干净,弄脏了衣服多不好意思,呵呵!”老冯依旧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顺从了我的请求,为我收拾了一下西屋。转而,老冯向我说道:“晚饭时间也快到了,我现在就去做点晚饭,待会儿吃了早早的休息!” “额!” 我随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禁错愕的说道:“现在还没有到傍晚时间,怎么就开始做饭了?” 闻言,老冯一脸谨慎的向我低声说道:“方先生你是不知道,这几日我们冯四村,四个村子都出了事,一到半夜,就会有吃人魔出来吃人,西村已经丢了两个人,东村也丢了一个人,虽然我们南村还没事,可大伙儿也都是天不黑就开始烧饭吃饭,吃完饭就把门关上早早的睡觉了,生怕惹祸啊!” “啥玩意儿?吃人魔?这,这不可能吧?世上哪有什么吃人魔啊?” 我呆呆的看着老冯,但见老冯一脸认真的表情,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我倒是知道这世上有鬼怪,有妖邪,甚至有邪魔,但吃人的魔,我还真是没有见识过!而且闻所未闻啊!” “方先生,你虽然是个道士,可是你也保不齐没见过许多事情,而且你这小身板儿,就是见了又能把那吃人魔咋地?”老冯一脸嫌弃的打量了我一眼,继而苦笑着去烧饭了,我则是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瘦了点,可我也不至于是什么小身板儿吧? 傍晚时分,老冯便做好了晚饭,我们吃完饭,天色眼看便要黑下来,老冯快步跑到院门口,把大门上了门闩,然后又回来着急的说道:“这可不是开玩笑,方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早些休息吧,明早天亮以后想出门再出门也不迟!”说着,老冯便是为我找了个油灯备着,自己进了内屋休息去了。 还未弄清状况的我,只得客随主便,顺势把堂屋的门也上了门闩,转身进了西屋安置。 渐渐的,天色便黑了下来,我刚欲点亮油灯,却是想到老冯的告诫,不免迟疑了一下,又把火折子放回原处。随之,我缓步来到窗户跟前,透过狭小的窗口,向着外面扫视了一眼。 第一百零三章 吃人魔 夜色寂静,清风和煦。 我缓缓将灵魂感知力遍布整个冯四村,从南村开始,一直到北村,最后又收回心神。错愕的发现,这四个村子里,非但没有什么邪祟的踪迹,更是连一只孤魂野鬼也没有。这倒是奇怪了,为什么老冯却是说这里在闹吃人魔?哪有的事啊? 回到床上,我兴致全无的盘膝而坐,逐渐进入修炼状态。 次日清晨,我还在睡梦中,便是被村子里的一阵阵敲锣声惊醒,待我睁开双眼,但见外面的天色还只是蒙蒙泛亮。可整个南村的村民们,似乎都沸腾了起来,就连东屋的老冯,竟然也早早的起了床,打开门跑了出去。待我穿好衣服下了床,却是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了老冯的身影,我只好先去洗漱,洗漱完毕,乃是烧了些开水,静等着老冯回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天色大亮以后,老冯方才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见到我,顿时着急的叫道:“吃人魔!吃人魔又来了!” 闻言,我苦着脸回了一句:“老冯你就会瞎说,哪有什么吃人魔啊?”说着,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温开水,且意兴阑珊的又补充道“如果冯四村真的有什么吃人魔,昨夜我必定能够感知到,但我一番探查之后,发现你们冯四村,乃至这南村,连一丝邪祟的踪迹都没有,更没有什么吃人魔!或许是哪个村民故意这么说,逗大伙儿开心的吧?” “不是!真的有吃人魔啊!” 老冯更加着急的向我辩解道:“就在昨夜,咱们南村的一户人家,叫冯七的,他媳妇晚上起夜,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屋,等冯七迷迷糊糊的起来寻找,已经找不到了……唉!没想到咱们南村竟然也遇到了吃人魔啊!看来以后起夜都得小心着点,尽量不出门,把尿壶拿到屋子里才行!” “你说什么?冯七的媳妇被吃人魔抓走了?这……”我明明没有探查出所谓邪魔的踪迹,可老冯刚刚的一番话,却是让我哑口无言。想了想,我立时站起身,并向老冯说道:“冯七家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看看!” “好!” 老冯当即点头,立时带着我便出了院子。 不多时,我们便是来到冯七的家中,村里的不少人,都聚集在院子里,老村长和几个长辈也在屋子里商议冯七家的事情。见到我和老冯直接进屋,老村长错愕的向老冯问了一声:“冯筋儿,你怎么来了?” 老冯随即向老村长介绍道:“这位小兄弟叫方玄衣,是一名道士,专门对付鬼邪的那种,他说他想了解一下冯七家的事情,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老村长随即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继而淡淡的说道:“哦,你就是昨天来村里借宿的那个人,我听大伙儿说了,原来你是一名道士,只是……你年纪轻轻的,真能对付鬼邪?而且还是吃人魔?”似乎这位老村长和老冯一样,看着我既年轻又身形消瘦,故而觉得我也没什么能耐。再者,老冯似乎在村民们的心里,并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力和地位,他一个孤寡老汉,大家顶多把他当个乐子看待。至于他介绍的人,或多或少的,也无法让人相信。 我深明此意,立时郑重的向老村长抱拳一礼,并说道:“我的确是一个山野道士,会些粗浅的道术,如果能够帮到大家,我愿意效劳。” 听到我的话,老村长立时站起身,略显歉意的笑说:“刚才有些怠慢,实在不好意思了。方先生,那就拜托你了,我们这里很难遇到一个道士,而且还是能够抓鬼驱邪的道士,既然您能够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呵呵!” “嗯。” 我略微点了点头,继而缓步来到冯七家的内屋,并把屋内屋外都探查了一遍,最终又回到堂屋之中。“冯七是谁?” 听到我的话,正蹲坐在墙边低着头抹眼泪的一个青年男人,立时哽咽着回道:“方先生,我就是冯七,我媳妇昨夜……”紧接着,冯七又把他媳妇昨夜失踪的前后经过,大致的和我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了一句“都是我睡觉太沉了,而且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了,如果我早点发现,兴许我还能救回我媳妇……” 此刻,老村长适时的开口,向我问了一声:“方先生,有没有什么发现?冯七的媳妇,还能找回来吗?” 闻听老村长之言,我先是怔了怔,随即却是皱起眉头,刚刚我探查了一圈,却是连一丝阴邪之气都未曾发现,好像那所谓的吃人魔,来去根本没留半点痕迹。这倒是我行道以来,遇到的头一遭的稀罕事儿! “老村长,为了不至于打草惊蛇,让村民们各自回去吧,而且,让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今夜,我便静等着那吃人魔的来到!”我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更好的办法,只能等着那吃人魔再次来到,我才好出手将其擒住。但为了让老村长相信我的话,我不得不说得更玄一些。“另外,今晚让各家各户,尽皆点亮一盏灯笼,挂在大门口!” “方先生,大伙儿躲都来不及,还挂灯笼,那,那岂不是更加招惹吃人魔前来吗?”老村长立时苦着脸向我说道。 “我怕的就是他不来,他能来才好!” 我静静的看了看老村长,沉声回了一句。 老村长立时傻眼了,迟疑了半天,方才小声凑到我耳边问道:“方先生,不是我不相信你,你,你到底行不行啊?万一把吃人魔惹来了,而你又不行,那我们大伙儿可就惨了啊!” “如果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加的法子吗?”我苦笑着反问道。“老村长,凡事必须有个解决的办法,不然冯四村不断的失踪人口,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老村长呆呆的想了想,最终不得不咬了咬牙,打定主意道:“那好吧,我这就安排!不过方先生,这事儿您可得兜得住才行啊!” “漏不了!”我向老村长微微笑了笑。 听了我的话,老村长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并向村民们安排晚上的事情。 一天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不算慢。当夜幕逐渐降临,南村的各家各户,尽皆在大门口挂着一盏灯笼。无论是大灯笼还是小灯笼,整个村庄都变得通明的一片,而村民们,则是早早的吃了晚饭关门闭户的睡下了,只等着我今晚的行动。我自是没有闲着,乃是在各家各户的屋顶之上来回的穿梭,而我的灵魂感知力,更是一直散布在外,无论那是个鬼还是个妖,甚至是个魔,只要一出现,都别想逃过我的感知! 今晚的月色,非常的稀薄,不过站得高,总还是看得远一些,而且整个冯四村,都依稀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我随便找了一户人家,并仰躺在屋顶上面,头枕着房角,静静的闭上双眼,感受着东、西、南、北四个村庄的一动一静。 夜色越来越深,而月色,倒也越来越亮了。 只可惜,我等到子夜时分,仍旧没有发现任何动静。眼看着便到了后半夜,我甚至有些放弃今晚的行动,或许那吃人魔知道这是个陷阱,故意不来了呢?那我岂不是白等了一夜? 但我若是就这么放弃了监观四村,万一吃人魔又来了怎么办?左右衡量以后,我不得不继续守在房顶上面,但困意袭来,我则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下去。 刚欲睡着觉,忽然间,只觉得有一道身影自北而南,飞快的穿行而来,身法之快,让我略显惊讶,霍地坐起身子,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果然,一道如同妖魅一般的身影,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阴黑之气,正飘荡在各家各户的院门前。最终,那黑影倒是被南村各家各户大门前的纸灯笼吸引而来…… 我暗自冷笑一声:“终于还是来了!” 但当那黑影准备推开其中一家的门户之时,竟是忽然又停了下来,我愕然的看了去,却是发现他正扭头向我看来。看到这里,我不禁更加惊愕,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我瞬间催动着踏虚步,向着那黑影急速的飞掠而去! 可就在我即将抓住那黑影时,黑影瞬间一闪,轻飘飘的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便已经在村口之外。我略微诧异的呢喃一声:“这到底是什么妖邪?身法居然如此之快!”略一思忖,我当即飞快的追了去…… 霎时追到村口,却是看到那黑影竟然已在十余丈之外,我立时将踏虚步催动到极致,快如闪电般再次追了上去……果然,当我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的拉近之时,但见那黑影竟是向着一片深谷之中冲了进去。我眉头一皱,当即追向深谷,可在谷口的位置,那黑影忽然停了下来,且缓缓转回身,向我看了来! 正值我诧异之际,但见那黑影却是在我的眼前,缓缓的消散,最后了无踪迹…… “啊?虚影?” 我呆呆的惊叫一声,继而忙转回身,向着冯四村的方向看了去,急急的又道:“不好!我被耍了!得尽快赶回村里才是!”说罢,我立时飞快的向冯四村赶回。 第一百零四章 村民的误解 但当我紧赶慢赶的回到南村,却是什么也没有再发现,如此茫然无措的在四个村子探查了一遍,天色也跟着渐渐的亮了起来。但我刚欲回到南村,却是又听到南村之中,传出一道道急促的敲锣声。我微微皱起眉头,不会又有人失踪了吧?难道昨夜真的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可,可为什么吃人魔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以至于让我的灵魂感知力毫无用武之地?! 正值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然有村民发现了我,且指着我大声喊道:“他在那里!快别让他跑掉!” 一瞬间,我竟是被几个村民围了起来,如同押送一般,把我护送到老村长的家中。老村长则是黑着脸坐在堂屋之中,一句话也没有说,而当我来到堂屋之中,院子里则是站着许多的村民,似乎把我的去路彻底堵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忙走上前,意欲开口之际,哪知老村长却是伸出手,阻止我到他的跟前去。 “方先生,你就站在那里说就行了!”老村长一脸嫌弃的示意我离他远一点,继而更是苦着脸说道:“要我说你什么好?我现在这张老脸都丢尽了!都怪我轻信了你的话,还相信你真有什么能耐,结果倒好,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村民们解释,大家现在连我的话都不怎么相信了!” “老村长,到底是怎么了?”我愕然愣道。 “还能怎么了?就在昨夜,冯胡子也失踪了,咱们南村又丢了一个人,被吃人魔抓走了!现在其他几个村庄简直把咱们南村当成笑柄,人家躲都来不及,咱们的村民们则是打着灯笼召唤那吃人魔前来!”老村长越说越生气,最终却是霍地站起身,向我怒声质问道:“我问你,你昨夜去哪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只要吃人魔出现,便能抓住他吗?可是你早上却是从别的村子回来,你,你是不是跑到别处睡大觉去了?” 此时此刻,我方才明白过来,其一,是南村又丢了一人,名叫冯胡子,其二,是村民们都以为我不但没有什么真本事,还说大话,骗了他们,结果家家户户挂起灯笼,又把吃人魔招惹而来,如此才丢了一人。 如此说来,村民们是彻彻底底的误解我了啊! 但好像,我也想不出什么话来为自己辩解,毕竟南村又丢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在我信誓旦旦的保证之下,又做出了准备。现在村民们似乎都已经把我当成了一个骗子,而且连老村长听信了我的话,现在也没办法向村民们交代了。如此一来,我恐怕要背黑锅了……想到此,我不禁苦着脸向老村长说道:“老村长,我虽然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还是要为自己辩解,昨夜我一直守在其中一家的房顶上面,最终也见到了那吃人魔!” “什么?你真的见到了吃人魔?可,可你……”老村长立时激动的看了看我,似乎在问我为什么没有把吃人魔抓住。 “我去追他,他就跑了,而且开始比我跑得都快,我最后追到一处深谷的跟前,本以为能够抓住他。结果……结果他竟然是一道虚影,多半是那吃人魔的化身,可惜昨夜光线昏暗的厉害,我并没有细查清楚,这也算是我的过失。可我并没有跑到什么地方偷偷的睡大觉,而且,诓骗村民们,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吗?” 我说着此话,继而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沉声又说道:“第一,我并没有向大伙儿讨要什么钱财,第二,我住在老冯家,也并没有要求大伙儿给我提供什么山珍海味。如此这般,我既没有什么可图的,又何必要诓骗大伙儿呢?” “他肯定又是在说大话唬我们,如果他真的见到了吃人魔,还追着吃人魔跑出去,那他怎么会从东村回来?东村又没有吃人魔!”其中一个村民似乎还是不相信我的话。而他的话一出,许多村民们立时随声附和起来。 “我发现起初的吃人魔是假的之后,便着急忙慌的赶回来,但赶回来之后,又没发现任何痕迹。于是我决定把四个村子全部探查一遍,最终到了东村,我刚欲回到南村来,便是被你们发现了!” 我沉声向众人解释道。 “说得多好听,好像你真有什么大能耐一样,一个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子而已,居然能让吃人魔见了就跑,这谁能相信?”那个村民又一次向我诋毁,且越说越激动,径直又把村民们的情绪煽动起来,且让老村长判公道。 此刻,老村长则是苦着脸,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老村长无奈的看了看我,最终又问道:“方先生,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我认真的回道。 “这么说来,那吃人魔不止一个?否则你怎么会追到第一个时,那个吃人魔就消失了,而咱们南村又还是丢了一人?岂不是说,吃人魔至少有两个以上吗?”老村长愕然的向我分析道。 “老村长,你并不明白,无论是人还是邪魔鬼怪,一旦修为到了某种地步,便能分化出一身,俗称化身,无论化身多少,其根本还是一个。所以我可以断定,昨夜仅仅出现了一个吃人魔,我所追赶的,乃是那个真正的吃人魔的一道化身虚影而已!”我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老村长听明白,但我还是尽可能的说得简单了一些。但我再看老村长,似乎依旧是懵了一般,呆呆的望着我,压根听不懂。“但此事,也让我明白,这个邪祟的道行之高,超出了我的想象,居然能够分化出一身来迷惑我,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阴邪之气,竟是没在村子里留下一丁点的痕迹。这是最难做到的,可他还是做到了!” “方先生,如果……如果再给你一晚的时间,不知你能否擒住那吃人魔?或者把他彻彻底底的赶跑也行,只要别再祸害咱们村民们,大伙儿是真的怕了啊!”老村长苦着脸,向我无奈的央求道。 “我也说不好,或许一晚,也或许需要几晚,我也只能尽力而为!” 我微微摇了摇头,无奈的向老村长说道:“但只要村民们再相信我一次,我定然能够想出办法,阻止那吃人魔继续再害人!” “好!这个担保,我帮你承担了!” 老村长果然还是个人物,立时拍了一记桌案,并向外面的村民们说道:“大伙儿都听到了,这位方先生也没图咱们什么东西,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在帮咱们大伙儿对付那吃人魔,所以大伙儿应该体谅体谅,他初来乍到,总得给他时间摸清那吃人魔底细不是?我们不妨再相信方先生一次,好不好?” 听到老村长的开解之言,不少村民们还是点头赞同的,而且另外有一个村民也点头认同的说道:“老村长说得也有道理,方先生刚来到咱们南村,兴许是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怎么熟悉呢!昨夜是猝不及防,大伙儿不妨再相信方先生一次,如果方先生真能赶跑那吃人魔,也是咱们整个冯四村的福气不是?何况,除了方先生,咱们还能再依靠谁呢?谁还能对付吃人魔啊?” 一听到村民的劝导之言,几乎所有的村民们都点头附和,而先前那个挑事的刺头,此刻倒也沉默不语,不再多说半句话了。 看到这里,老村长当即向我又问了一声:“方先生,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今晚继续点亮灯笼,我要再次会会那个吃人魔!”我紧皱着眉头,自从补齐魂魄以后,我所行道事,似乎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而今天,我倒是被所有的人误解。接下来,我一定要抓住那个吃人魔,把我毁掉的清誉,再找回来!我还就不信了,那吃人魔能够有着三头六臂不成? 村民们虽然选择继续相信我,可却不愿再和我亲近,更不想和我多说什么话了。只有老冯,依旧对我深信不疑,且把我请回到家中,为我做了一顿好饭。 吃饭之时,老冯不禁向我说道:“方先生,你还不知道,那冯七被吃人魔抓走之时,据说还喊了一句话!” “喊了话?喊了什么话?”我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问了一声。 “他家的邻居说,他好像喊了一声……你看起来不像是吃人魔啊?”说着,老冯苦笑着摇了摇头。“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而且冯七为什么会蹦出那么一句话来,实在是让人费解啊!” 闻听此言,我默默的放下筷子,口中缓缓呢喃道:“你看起来不像是吃人魔……你看起来不像是吃人魔……既然不像是吃人魔,那又像是什么呢?” 第一百零五章 青衣客 直到此刻,我都有些怀疑真的有吃人魔的存在,可之前所追赶的那道虚影,难道真是吃人魔的化身?可即便是化身,也不应该将阴邪之气收敛得一点不剩,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为什么我感知不到吃人魔的存在?为什么那所谓的吃人魔能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村民带走?或许是看到我想得出神,老冯立时用筷子敲了敲我的碗,我顿时醒转,微微笑了笑。 老冯一边吃一边说道:“要我说,你也不用这么费心,其实就算你真的对付不了那吃人魔,村民们也不会为难你的。毕竟这事儿非常的麻烦,也非常的凶险,弄不好就会丢命!” “我答应过老村长,也答应过村民们,便一定要言必行,行必果!”我将最后一口饭菜扒拉进肚,便是起身准备回屋,却是不忘向老冯说道:“老冯,谢谢你还相信我!” “呵呵!说什么话呢?自打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一身的正气,而且并不像是没有本事的人。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是看人还是很准的。村民们都没见识,如果真的把你怎么样了,恐怕有他们哭的!” 老冯微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又说道:“你辛苦了一夜,现在好好补个觉,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吧!” “好!” 我点了点头,转身进屋休息。 傍晚时分,我醒来,乃是听到老冯叫我吃晚饭,我怔怔的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心里却是一直在念叨白天听到的那句话……“你看起来不像是吃人魔……”难道吃人魔的模样,并不是村民们想象的那般凶神恶煞?而且那冯七能够在那种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当时的他,定然是毫无防范的状态,既如此,或许我不应该只是盯着妖邪的特征,而应该从别的地方入手才对! 想到此,我立时走出房间,看着老冯做好的饭菜,我却是微笑着说道:“我想,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菜炒得很香,不过,我就吃个窝头就行了!”我顺势拿了个窝头,便是匆匆离开了老冯家。 刚出院门,我脚下一动,整个人快如一道清风般,一边啃着窝头,一边探查着各家各户的门窗。待天黑之前,整个冯四村的每一户人家,尽皆关上了门户,而且南村也如同昨夜那般,各家各户也都挂起了灯笼。在查探一遍之后,我再次回到昨夜所在的屋顶之上,继而,缓缓将灵魂感知力散布开去,将整个冯四村尽皆笼罩在内。 约莫子夜时分,我陡然间觉察到一抹动静出现在北村的方向,继而径直来到南村。待我睁开双眼,坐起身子查看时,竟然又是昨夜那个家伙,一模一样的虚影,而且还是挨家挨户的踅摸着。 我皱了皱眉头,这道虚影为什么故伎重施?难道他以为我笨得就跟猪一样吗?还会相信他? 但当我意欲置之不理时,却又坐了起来,暗自呢喃道:“可这次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同样的把戏,不可能玩第二次,但如果第二次是真的把戏,那我岂不是更傻? 想到此,我立时心下一横,俗话说宁杀错,不放过! 我瞬间纵身而起,向着那道虚影所在的方向,飞掠而去。果然,当我来到地面,却是发现那道虚影已然出现在村口方向,这一次,我不禁有些迟疑。是追,还是不追?若是追,难保不会遇到昨夜的结局,但若是不追,便有可能错过一次捉拿吃人魔的机会。想来想去,我果断的咬了咬牙,纵身飞掠而起,又回到了房顶上面。 这一次,不为擒拿吃人魔,而是守护冯四村的村民们,只要村民们无碍,便是我的最后底线。一旦我离开冯四村,那么冯四村再出现什么问题,我将左右不能兼顾,那时,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昨夜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可还未等我停歇下来,但见那道虚影竟然又一次出现在南村之中,这一次,他竟然引诱一名村民,缓缓的向着院门口走去,似乎下一刻,便要将那村民带走!看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立时纵身而起,轰然间冲了过去……哪知这一次,竟然又扑了个空,当我出现在这户出事的人家门口,竟然发现根本没有人被束缚。 我恍然回过神,竟是中了障眼法? 猛然间回过头,但见那道虚影一闪没入一条胡同之中,我当即飞快的追了去。然而这般来回的追赶,竟是不断的耗费着时间,最终,却是连那道虚影的踪迹都没找到。他依旧与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本就是来误导我的,误导我?我立时惊醒,快步向后退却,转而心念一动,只觉得老冯的家中,莫名的出现一抹动静,我愕然叫道:“不好,这次是老冯!” 待我舍弃那虚影,转身离去之时,竟是发现那道虚影凭空而逝,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但当我远远的站在房顶之上,目睹着老冯家的院子时,却是看到老冯正在院子里和一个青年男子有说有笑的闲聊着什么。而那名青年男子,衣着打扮,根本不像是村里人,一身青衣长衫,双手背负,悠闲自得。可这老冯,难道是个傻子吗?明明是见到了陌生人,为什么还没有一丁点的警惕之心? 我逐渐的临近时,冷不丁的发现,此刻的老冯,仿佛是一脸呆滞的木偶,看似有说有笑,却是笑得那么的僵硬,那么的不自然。难道,难道老冯的意识被那青衣男子控制了? 如果是这样,他岂不就是我要找到吃人魔? 你看起来不像是吃人魔……而这名青衣男子,似乎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吃人魔,乃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文弱书生。 想到此处,我瞬间来到院中,而那青衣男子,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微笑着向我看来。乍一看,这名青衣男子,一头乌发,面容俊美,皮肤白皙,且气质高雅,实在是和吃人魔联系不到一起。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从他的身上,根本察觉不到半点阴邪之气,难怪,难怪了……他根本就不是村民们所描述的那般凶恶之相! “你用了三次机会,小心翼翼的才找到我,看来,你的修为也并没有高到哪里去!” 哪知青衣男子好似认得我一般,且云淡风轻的笑道。“那道幻身,我乃是故意加了一道阴邪之气,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术法,竟然都没被你识破,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你到底是谁?难道你不断的掳走村里的人,为的就是在等我破局?”我皱了皱眉头,一脸蒙圈的盯着这个青衣男子,又说道:“可我并不认得你,我们也从未有过任何交集,无仇无怨的,你为什么要用南村村民们的性命来为我布局?” “因为……因为我喜欢啊!” 青衣男子淡然一笑,笑容如一抹春风,轻轻拂在脸上。“一个人喜欢做一件事,并不需要任何理由,喜欢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难道不是吗?当时斗法盛会的一幕,我并未见识到,只是闻得此届的魁首乃是世俗之中的散修,名叫方玄衣。便萌生出与你一较高下的念头,虽然我知道你,你却不知道我,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一争高下!” “你居然知道世外之地的斗法盛会,想来,你并非世俗之人!”我紧锁着眉头,上下打量了青衣男子一眼。“看来他们说得没错,即使我拿到仙尊令牌,也未必能够让整个世外仙宗的人心服口服!” “呵呵!提到仙尊令牌,你不妨请出来,我自然会遵从仙尊令牌,但我却不是遵从你。因为,我觉得你不配!”青衣男子一脸玩味的看着我,如同在看一个傻孩子。“方玄衣,你要请出仙尊令牌了吗?” “对付你,却还用不到仙尊令牌,而且你也不必告诉我你是谁,因为,死人是不需要姓名的!” 我沉声一喝,随手掐出剑指,口中立时念道:“天地为指,日月为剑。山河借法,动我真元。灵光惟我,气冲霄汉!”道术中,所谓的剑指,其实就是指剑,乃是以自身的真气,凝于剑指之上,以指为剑,气动山河,诛邪荡妖! “以指为剑?如此消耗修为的指剑,你居然也敢用?呵呵!” 青衣男子笑着摇了摇头,道:“以指为剑者,乃真气外用之法,不再借助法器之威,而以自身的修为,撼动天地之力!方玄衣,看来我是小瞧了你,你若非是个疯子,便是有资格与我争个高下了!” 我挥手一甩,一个箭步冲到青衣男子的跟前,就在青衣男子的话音刚刚落下之际,指剑瞬间而出,凌空穿透着空气,化为一道磅礴无匹的剑气,直冲青衣男子的胸口。青衣男子瞬间皱起眉头,情急之下,双手霎时掐出一道怪异的手印,如同一朵盛放的莲花,顷刻间便是将我挥出的指剑束缚在胸口之外。 然而,我陡然将全身的真气猛地灌入指剑之中,一道耀眼的白光霎时闪现,一闪没入青衣男子的胸口之中。 “额!”青衣男子面色一滞,脸色极为难看的向后急急退却,转瞬间,青衣男子猛地挥起一掌拍了过来,我脚下一动,顺势闪了过去。而紧接着,青衣男子抬手捂住胸口,脚下猛蹬地面,缓缓的倒飞而起……“她果然没有骗我,你居然真的达到了第三境,而且,你这种拼命的斗法方式,实在是让我觉得新鲜,我乃青衣客,俯瞰红尘蜉蝣子,你要记住我,因为我们的斗法,还未分出高下!呵呵呵……” 青衣客? 我眉头一皱,立时纵身飞掠而起,且怒声喝道:“如此便要逃?然而,你能逃得了吗?” 第一百零六章 南宫千裳 但见那青衣客身法快如鬼魅一般,瞬间冲出了冯四村,而我更是将踏虚步催动到极致,身法更快的追赶过去。远远的,当青衣客回头看向我,不禁朗声一笑:“哈哈哈……方玄衣,你若是能够追得上我,我便陪你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说罢,青衣客身影在半空一晃,竟是凭空消失。而在此出现,却已是在大山之中。 我愕然愣了愣,当即闪身来到一处无名山峰之上,且向着青衣客消失的方向看了去。只见群山茫茫,根本没有青衣客的身影,没想到,还真是被我跟丢了…… 皱了皱眉头,不对,刚刚我还能清除的感知到,青衣客并未超出我的灵魂感知力的范围,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想了想,我立时闪身冲进一个隐蔽的洞窟之中,却缓步来到洞口内侧,静静的感知着青衣客的所在。这个青衣客,乃是和我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却是不知是他能躲,还是我更能躲一些! 半个时辰后,我忽然听到山洞之外,出现一道细微的脚步声。略一感知,倒是忍不住笑了笑。 不多时,青衣客禁不住在山坡之上呢喃道:“方玄衣到底玩的什么把戏?刚刚他明明赶到了这里,又并未折返回去,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闻言,我瞬间身影一动,消失在洞窟之中,再次出现,已然是在青衣客的不远处站定。静静的看了青衣客一眼,冷笑一声,道:“我说过,你能逃得了吗?” “呵呵!” 青衣客先是一愣,继而淡淡的笑了笑,道:“好你个方玄衣,论谋略,倒是与我不相上下。但你刚刚动用过指剑,想必真气消耗不少,论斗法,你还能不能同样的让我刮目相看,我很想知道!” “你会知道的!” 我随即掐出剑指,缓缓收敛笑容。 而对面的青衣客,倒也严阵以待,并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挥手一打,剑身软如灵蛇,并发出一道清灵的破风之音。“这一把,乃是我的随身佩剑,金鳞剑!能够让我请出金鳞剑的人,纵然是世外之地的年轻一代,也是寥寥无几。而你方玄衣,身为世俗蜉蝣之辈,却是能够逼我使出此剑,也是你的造化了!” “世外之地的人,我并非没有见识过!”我淡淡的回了一句。 “怎么?那又如何?”青衣客不解的问道。 我随之意兴阑珊的又回道:“却从未见过一个世外之地的人,如你这般贫嘴,你的废话好像和你的行事作风如出一辙,总是这般装腔作势!” 听到我的话,青衣客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并冷声喝道:“方玄衣,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们就正式的较量一番,让你知道,你的仙尊令牌,得之有愧!” 说罢,我们双方的气势已然暴涨而起,下一刻,便是真正的斗法场面。 可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呵斥之声:“住手!” 一袭红衫,翩若惊鸿,眨眼便是来到我和青衣客的跟前,我仔细一看,不是别人,居然是左南宫世家的长女,南宫千裳!当南宫千裳见到我,立时抱拳行礼,并恭敬的说道:“方仙长,实在是得罪了,青衣客乃是我南宫世家的常住客卿,故而此次青衣客为方仙长带来的麻烦,我们南宫世家亦是有责任!” “南宫小姐客气了,此事乃是我与青衣客的事情,和你们南宫世家并无瓜葛!”我淡淡的笑道。 转而,南宫千裳冷冷的扫了青衣客一眼,且怒声质问道:“青衣客,你难道不知道方仙长手持仙尊令牌,我四大修真世家,乃是要奉方仙长为尊的吗?” “我自然是知道的!”青衣客向南宫千裳微微笑了笑,但却向我冷笑一声,道:“然而,方仙长并未请出仙尊令牌,我又怎么行主客之礼?还有,仙尊令牌未出现之前,我甚至都可以怀疑眼前的这位方仙长,是不是当日那位在斗法盛会中夺魁的方仙长,难道我怀疑也有错吗?” 听到青衣客的话语,南宫千裳不禁向我询问道:“敢问方仙长,为何不向青衣客出示仙尊令牌?从而阻止这一场斗法?” “对于某些人来说,出示不出示,都是一样的!” 我随口向南宫千裳回道。“而我之所以要与青衣客斗法,乃是为了帮冯四村的村民们解决一桩仇怨!数条村民的性命,平白无故的丢失,而且此局,明显是为我做的,我又怎能请出仙尊令牌,而扫了青衣客仙友的雅兴?” “什么?青衣客,你说清楚,你是不是在拿冯四村的村民做局?”南宫千裳惊讶的看向青衣客,且怒声质问道。 闻听此话,青衣客的面色随之一怔,继而苦着脸向南宫千裳笑道:“千裳,你听我解释……” “不要解释了!如果你真的伤及无辜百姓的性命,不要说我南宫千裳,就算是我爹,以及整个南宫世家,都不会容你!”南宫千裳气呼呼的叫道。“难怪这几日你无故失踪,原来是涉足尘世,你难道不清楚,我们世外之地的人,不能随便涉足尘世吗?还是你不懂得我南宫世家的规矩?” “千裳,你听我!”青衣客顿时有些慌乱的向南宫千裳赔着笑,而这一幕,倒是被我尽收眼底。莫不是这青衣客与南宫千裳之间,有着什么关系?“我承认,我的确是抓了几个村民,但我并未伤及他们的性命,而只是把那几个村民困在了迷迭谷之中,大不了我现在就去把他们放回去也就是了!可我总归是没有伤及任何人的性命!” “青衣客,不要以为我爹一直主张我们之间的婚事,你便有恃无恐。你现在还不是我们南宫世家的人,更没有什么资格代表我们南宫世家做任何事!”南宫千裳一脸厌恶的盯着青衣客,继而又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此届的斗法盛会,没让你代表南宫世家前去,你一直耿耿于怀,而且在得知此届的魁首乃是世俗界的散修时,你更是无法让内心平衡。所以,你才会在半道上制造障碍,阻止方仙长前往南宫世家!” “对!你说得都没错!” 青衣客顿时有些生气的点了点头,并气呼呼的又说道:“千裳,你现在终于说实话了,我在你们南宫世家,美其名曰乃是常住的客卿,其实连你们南宫世家的一条狗都不如!婚约是我们两大家族定的,不是我定的!现在的我,家道中落,寄身在你家中,却也不是为了听你这般羞辱我的!如果你不想承认这桩婚约,不妨和你父亲说清楚,让他解除就是了!” “你!” 南宫千裳顿时对青衣客无言以对,且是气得俏脸绯红,随之转过身去,冷冷的说道:“先把冯四村的村民们放还回去,不能伤害一人!” 青衣客闻言,不禁迟疑了一下,随即一脸无奈的表情回了一句:“好,我这就去放人……”但就在走到我跟前时,青衣客则是一脸冷笑的看了看我,淡淡的又说道“方玄衣,呵呵呵……”一道笑声传出,但见青衣客瞬间而去。 目睹着青衣客的离去,南宫千裳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南宫小姐其实不必对青衣客这般苛责,他寄身在你家中,本就是人在屋檐下,自家家道中落,又很想让你另眼相看,或许只有这样,也才能让别人高看他一眼。若是别人如此挖苦他,他倒应该不会太过难过,但你也这么说,他哪能不崩溃?” “其实他并不是什么恶徒,只是他的父亲曾在修炼时,误走了邪窍,致使走火入魔,将他一家人全部屠尽。最后清醒过来,为了谢罪,不惜自杀。而那时,刚好青衣客在我南宫世家做客,幸免于难!” 南宫千裳轻叹了一声后,便是接着又说道:“我爹前往查看,知道了青衣客的一家已然灭门,便是将青衣客留在了我家,做了常住的客卿。而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两家家主为我们定下了婚约,为两家延续仙脉。他原本也有自己的名字,只可惜从那以后,他变得不再文静沉默,而是性情大变,遭受此打击,让他差点死过去。他为了能够忘记过去,就给自己改名叫青衣客,笑尽平生三千事,其实他内心的痛苦,我能够明白,而我南宫世家上下,也都十分的迁就于他,怎料这些年来,他的脾气和性格,变得越加的怪异。就连我爹,似乎也有些约束不了他了!” “没想到你们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我皱了皱眉头,倒也是跟着叹了一口气。“你们家虽然能够收留他,但却不能纵容他,如此,非但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举手投足之间,随意的将数条人命捏在手中,那些普通百姓,生命是何其的脆弱,怎能受此折腾?” 第一百零七章 颓废的家主 “对于此事,我们南宫世家亦是有着责任,还请方仙长谅解!” 南宫千裳再次歉意的向我抱拳一礼。“在我南宫世家,年轻的一代中,能够出类拔萃者,可谓是寥寥无几,除了我,便是那青衣客。故而,我爹对青衣客有着格外的关爱,甚至于有时凌驾于我们这些亲生子女。如此,青衣客方才有恃无恐,喜欢到处惹是生非。而此届的斗法盛会,若非我们极力阻止,只怕我爹定然要让青衣客前往了!” “按理说,青衣客并非你们南宫世家的人,倒是可以代表南宫世家参与斗法盛会。但此人行事刁钻,并没有仙宗的气派,去了,恐有抹黑你们南宫世家的可能!”我皱起眉头,随之又说道:“还有,对于外人来说,你和青衣客明面上是有着婚约的,也就是说,他表面还有一层身份,便是你的未婚夫婿。如此,便只能避嫌,另寻他人!” “说此话,倒不是因为我与青衣客之间有着什么嫌隙,乃是就事论事,相信南宫小姐当时力阻原因,也会有这方面的考虑!” 说完,我淡淡的看了南宫千裳一眼。 南宫千裳微笑着点头,说道:“不得不说,方仙长实乃洞悉万事的奇人,不错,正是为了避嫌,而且,也是因为对青衣客的古怪性格抱以怀疑的态度,便不能让他到外面抛头露面,输了斗法盛会倒也无妨,可若是丢了我南宫世家的脸面,便是一件大事!” 但见远处的一道仙门缓缓打开,南宫千裳立时恭敬的向我作了个邀请的手势:“方仙长,请!” “请!” 我客气的还了一礼,并随着南宫千裳一道进入仙门。 世外之地,仙山洞府,光怪陆离。 在这里,只有一个南宫世家,而其家主,名为南宫天海,膝下有七个子女,老大是儿子,南宫千裳的长兄,之后,还有五个小儿子。整个南宫世家,如同一座金碧辉煌的古城,其中,除了太上学殿,还有着许多居住在这里的仙客。说是仙客,便是如同普通的老百姓一般。此地,俨然和右南宫世家有所不同。 此地的人,似乎与外界并不来往,而且这里的人自给自足,生活倒是其乐融融。 南宫千裳一路引领着我,穿过仙客们所居住的环境,向着南宫世家的庄院走了过去。一路上,但凡南宫千裳所到之处,尽皆有人恭敬的行礼问安,仿佛南宫千裳在此地,乃是如同公主一样的存在。倒是让南宫世家的这棵大树,显得更加的夺目,更加的木秀于林啊! 来到南宫世家的大门前,门童慌忙把大门打开,并恭敬的立在一旁,两个小门童异口同声的喊道:“恭迎大小姐回府!” “桃三、桃四,你们两个今天怎么这么乖巧听话啊?”南宫千裳开心的向两个小门童打趣道。“平日里你们就知道贪玩,让你们开个门都得喊半天!” 哪知两个小门童立时又恭敬的向我喊道:“奉家主之命,恭迎方仙长驾临!” 闻言,南宫千裳立时恍然,且苦笑着向我说道:“原来是我爹提前知道方仙长要来,故而特意命他们两个在此迎候。看来,我今天还是沾了方仙长的光呢,呵呵!” “哪里话,我只不过是一个外人,最亲还是自家人嘛!”我客气的笑了笑,并向两个小门童微笑着说道:“有劳!” 南宫千裳立时向我笑着说道:“想必我爹已经在内院等候,我们快去吧!” 来到内院,果然见一老翁,身穿白衣,鹤发童颜,手拄拐杖,微笑着迎候在客厅之前。见到我,老翁微笑着抱拳一礼,并说道:“方仙友可算是来了,快让老朽看看此届的魁首是何等风采!”说着,南宫世家的家主认真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继而频频点头道“果然是一表人才,且天资过人,嗯,不可多得啊!不可多得啊!” “晚辈方玄衣,见过南宫家主!”我立时恭敬的向南宫天海抱拳一礼。 “方仙友太客气了,你可是我们南宫世家的贵客,又是仙尊令牌的持有者,我们该当尊奉你为上宾,怎可让你行礼啊?”南宫天海笑着摆手,但却并未阻止我行礼,继而忙又笑着说道:“方仙友,快到里面坐!” 刚坐下,便有人端来一杯上好的仙露茶来,我端起喝了一口,不禁向南宫天海又看了看。要说南宫鹤与实际年龄不符,这位左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天海,倒是有着几分老态龙钟的模样,似乎驻颜之法,并未被他所用。见我看过去,南宫天海立时笑着问道:“你是否见过右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鹤了?若论起辈分,他应该是我堂哥,如今,他也应该近两百岁的高龄了吧?” “不错,但身为堂弟,前辈为何不用驻颜之法?而任由体态老迈?”我好奇的问道。 “呵呵!正所谓大道自然,自然而然也!”南宫天海淡然一笑,又说道:“驻颜之术,我们南宫世家并不缺,但我却不稀罕,如此容颜,才最真实,我也比较喜欢顺其自然。再者说,我那堂哥南宫鹤,也未见得有我的腿脚灵便,呵呵!” “前辈自然也是仙风道骨,与右南宫世家的家主相比,不遑多让!”我当即夸赞道。 “方仙友谬赞了!” 南宫天海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又问道:“方仙友如此匆匆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晚辈……” 我刚欲开口说明来意,忽然看到南宫天海的眼神却是移到了外面,我立时扭头向外面看了一眼,只见青衣客正快步赶了回来。 见到我,青衣客不禁淡然一笑,并抱拳一礼,道:“没想到方仙长已然来到,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青衣客仙友客气了,但不知冯四村的村民们……”我欲言又止,显然青衣客已经知道我要问什么。 青衣客立时一脸慎重的看了看南宫天海,继而低声向我回道:“全部放还,并无不妥,还请方仙长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连连点头。 此刻,南宫天海错愕的问道:“你们……好像之前就认识?而且,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南宫千裳忙站起身,微笑着向南宫天海解释:“爹,他们在外界已然见过一面,所以才能相识。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遇到几个村民被邪祟所侵害,便合力搭救。”说着,南宫千裳悄悄的瞪了青衣客一眼,继而又像我歉意的笑了笑。我深知南宫千裳的意思,无非是不想让其父南宫天海劳心,既然此事已经解决,便也没有必要再提及。 我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青衣客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随之笑着向南宫天海说道:“伯父,侄儿最近发现自己的修为略有精进,还望伯父抽空斧正点拨一番才好!” “我就说,咱们青儿的资质,乃是你们年轻一代中最好的,让你们平日里还欺负他,到时让你们望尘莫及的,恐怕还是他喽!”南宫天海立时宠溺的望着青衣客,并把青衣客好一顿的猛夸,随之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随后无事,伯父便检查一下你的修行如何,另外,千裳操持家务也是够忙的,城中之事,你也应该多担待一些才是啊!” “伯父,千裳看不上我,认为我百无一用,我倒也想得开,不让我做事,我还能图个清闲!”青衣客意兴阑珊的回道,随之又突然来了精神头,并盯着我看了看,道:“伯父,既然方仙长来到咱们南宫世家,不知能不能由伯父主持一下,让我与方仙长比试切磋一番,我是很想知道,此届斗法盛会的魁首,到底有多么高深的修为!” “什么话?” 南宫天海脸色一肃,但随即又苦笑着摇头道:“方仙友乃是咱们南宫世家的座上宾,乃是贵客,不可怠慢!即便你有此心,伯父我也不能擅专,必须要问过方仙友是否同意与你比试高下才可!” 说着,南宫天海微微扭头看向我,我心里不禁有些憋屈,这个老头子倒还真如南宫千裳所说,偏袒青衣客这个世侄未免也太明显太过分了点吧?几乎是青衣客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按照他的意思来! 南宫千裳立时微怒的向青衣客训斥道:“青衣客,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方仙长是不会和你比试的,而且,你的修为虽然出类拔萃,可是与方仙长相比,也还是有着距离。爹,你怎么能这般放任他呢?” “千裳,你们年轻人修炼仙法,不是也时常都有比试嘛?这又不是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况且,相互比试之间,也是相互讨教的过程,如此,自然是能够各自精进自己的修为,总不是什么坏事!”南宫天海微笑着辩解道。“就是不知道方仙友是否有意……当然,若是方仙友不方便,那也就此作罢,无伤大雅,呵呵!” 我略一思忖,缓缓站起身,并向南宫天海笑着说道:“前辈既然这么说,作为晚辈,我若是不应下此事,倒也不合乎礼数。好吧,青衣客仙友不妨择一清闲之日,我们略微比试切磋一番也好!但现在,我另外还有一事,需要向前辈请教!” 第一百零八章 怪哉南宫 闻听我之言,南宫天海立时示意南宫千裳和青衣客回避,待四下里的闲散之人退去之后,南宫天海便是微笑着向我说道:“方仙友,这里就只有我们二人,有什么话,你不妨开口!” “多谢前辈!” 我先是客气的抱拳一礼,继而郑重的向南宫天海说道:“前辈,晚辈此次前来,为的便是寻找一枚丹药,若是南宫世家能够提供,晚辈定当感恩不尽!当然,若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只要晚辈能够办得到,定然不会有半句推辞!”听到我的话,但见南宫天海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已然料到我的要求不会太低。 “能够让方仙友千里迢迢的赶来寻找,想必这枚丹药,对于方仙友乃是非常重要。而且丹药本身,恐怕也非凡品!”南宫天海说着,随即又笑了一下,说道:“至于什么代价,就不必了。方仙友如今持有仙尊令牌,我们四大世家自然会按照老祖宗所定下来的规矩,予取予求,无论何物,只要我们四大世家有的,定当奉上就是!” “那好,晚辈也就不再客气了,晚辈此次前来,所求之丹药,乃是火灵丹!” 我说完,不禁皱了皱眉头。 而听到我的话,南宫天海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淡淡的开口说道:“火灵丹……乃是五行灵丹之一,其炼制方法,更是记载于《五行丹卷》之中,而此丹卷原为我四大世家共有,但由于五行灵丹的炼制方法极为苛刻,已经有别的世家许久未再炼制。恰巧我们南宫世家,几十年前,倒还炼制过一枚水灵丹,记得当时一位海外仙友得了逆火之症,需要一枚水灵丹来调伏。那个时候,家父还在世,也正是家父所炼制。但是家父飞升以后,家族之中,便无人再能炼制此丹药。” “难道前辈也不能再炼制?”我急忙追问道。 “要说别的丹药,增强功体,晋升修为,亦或者治病养气,都还不是很难。只是那五行灵丹,我从未炼制过,再加上炼制五行灵丹所需要的必要条件,我也不甚具足,所以……”南宫天海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什么样的必要条件?” 我再次追问道。 南宫天海思忖了一下,方才开口解释:“五行灵丹本不是凡品,要炼制这种丹药,本身的修为必须达至化境方可,否则火候未至或者过了火候,瞬息之间,丹药便是成败立现啊!再者,五行灵丹在炼制的过程中,需要注入庞大的真气于丹药之中混合,若是修为太低,很有可能会自毁功体,亦或者修为大减,得不偿失!” “也就是说,一则需要强大的灵魂之力感知丹药的成败变化于瞬息之间,二则,便是需要注入强大的真气进入丹药之中,方能养炼出至纯至精的灵丹妙药!”我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如此说来,前辈尚未达到化境?” “老朽天生愚钝,仅仅停步在第三境的巅峰境界,数十年来,一直未能破境。现在老朽老态龙钟,已经对成仙无望,只盼着后世子孙,能够承袭前志,早日飞升仙道才是啊!” 南宫天海苦笑着向我说道。“不过,那《五行丹卷》于我南宫世家,倒是留有一份手抄本,若是方仙友不着急,我不妨让人为方仙友找出来,并陪着方仙友推敲一番,是否有炼制的可能。余后,倒是可以再问问别家,原本章要么在夜族的手中,要么就是在白族存留,而且夜族和白族都喜欢炼制一些世间罕见的奇怪丹药,兴许他们两家还真有方仙友所需要的火灵丹也说不准。但唯独我那堂兄南宫鹤,自是不可能拥有此丹药的!” “哦?为什么前辈如此笃定?” 我错愕的反问。 “我堂兄南宫鹤早在六十年前,便破了第三境,进入化境的境界。他到了那个境界,就算马上羽化,也已经是地仙果位,可随时能够悟道,飞升上界,而对于他的境界而言,五行灵丹已经素然无味,毫无用处。一则是炼制起来非常麻烦,二则是平白无故的虚耗大量的真气,纵然能够炼制出来,对于他那样的境界而言,五行灵丹也起不到什么辅助的作用,如同鸡肋一般!” 南宫天海微笑着向我解释道:“所以我才能断定,他绝不可能再保留着五行灵丹的炼制方法,而《五行丹卷》也不太可能存留下来。所以,你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剩余的我们三大世家之中!” “嗯,那就拜托前辈找出手抄本,我们共同商议一下,若是无缘炼制此丹药,晚辈再前往白族与夜族就是了!” 我再次向南宫天海抱拳一礼,并恭敬的说道。 “方仙友自可放心,虽然丹药还算是未知数,但丹卷的手抄本,我完全可以断定家中必定还能找到。不过,这两日就委屈方仙友留在南宫世家了,待会儿我会为方仙友安排好上等的厢房,方仙友安心住下就是。”南宫天海客气的向我说道。“对了,今天方仙友初次前来,为表诚意,晚宴我让家人尽皆前来,向方仙友行个礼数,呵呵!” “前辈折煞晚辈了,晚辈虽然侥幸得到仙尊令牌,但未曾想过要用那令牌行什么过分之事,来到南宫世家,晚辈仅仅是一个客人,论资历论辈分,断然不能让前辈的家人向晚辈行什么礼数!”我急忙起身,向南宫天海苦笑着拒绝道。 “呵呵!” 南宫天海微微笑了笑,随即又说道:“方仙友不必推辞,说起来,这也是世外之地的规矩,谁能持有仙尊令牌,皆可为尊,无论年龄资历,亦或者修为高低,皆是四大世家的座上宾,礼数自然还是要的。否则,我可不想让其他世家说我南宫天海家的人不懂礼数,哈哈!” 没想到仙尊令牌居然真的有此尊贵的地位,能够让四大世家如此对待。 而且,通过刚刚的攀聊,我不免暗暗惊愕,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南宫鹤,居然是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其修为,竟是在六十年前,便已破了第三境,直接进入化境的境界。表面装得人畜无害,实则城府极深,想来那南宫鹤还有很多秘密未让我知晓啊! 和那样的人相交,必然要处处都多留一个心眼,而眼前的这个南宫天海,似乎要多留两三个心眼才够用……不知为何,南宫天海越是在我的面前表现得热情洋溢,且谦卑有度,我却越是感觉不到他的真诚。反而像是蒙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面纱,让我无法看透这个老头儿的真实用意! 晚宴上,我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被推到了南宫天海的身边坐下,此乃上座,与南宫世家的家主平起平坐。随之,南宫天海的大儿子南宫浩然,率领妹妹南宫千裳以及其他五个弟弟,一同向我行礼参拜。 紧接着,便是家族中的其他女眷和仆人,最后,乃是青衣客,以南宫世家未来女婿的身份,向我行了一礼。 在众人的晚宴上,似乎青衣客显得格外的彬彬有礼,且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反倒是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随后一番敬酒之后,我们便步入普通的家宴状态。 南宫浩然客气的向我笑道:“若是方仙长不嫌弃,您的厢房就安排在我住的院子里就是了,我也好时时向方仙长请教修仙炼道之法,听一听方仙长这样的高人,对修行二字有何不同的见教!” “南宫兄太客气了,一切听从南宫兄的安排就是了!” 我忙客气的笑着点头道。 南宫浩然,倒是给人一种浩然正气的感觉,而且此人品性敦厚,待人亲和,就是眉宇之间,少了一抹灵气,实为可惜! 眉宇之间,乃是元神之府,若是灵气涣散,只能说明此人的修炼天赋不是很高,甚至是很低。这也是世俗中,经常所说的资质二字,很显然,南宫浩然便是缺少这种修炼资质,一个人若是缺少了得天独厚的资质,修炼起来,必然是事倍功半。而南宫浩然的修为,我略一探知,便已知晓,乃是停留在通境的中期阶段,想要进入第三境,恐怕都得很长的一段时间。 修炼二字,对于一个修道之人来说,或快或慢,有的人天赋异禀,或许几年甚至十几年,便能突飞猛进,一日千里。而有的人,则是次第渐修,甚至于百十年,仍旧在原地踏步,此间之妙,其妙难言啊! 晚宴过后,我便是随同南宫浩然一道前往厢房。 南宫浩然独居一院,其间景色怡人,乃是另一方世外桃源。随后,南宫浩然微笑着向我介绍道:“东边三个房间都是我的,有卧房,有静室,也有书房。而西边两个房间,乃是我招待至交好友时所备用的上等厢房,现在没有旁人,方仙长可任选一间,作为栖身之地!” 我随即选了最西边的一间房住下,随后,南宫浩然便是上门拜访,请教修炼之道。 一番攀谈中,南宫浩然莫名的把话题岔开,且不解的说道:“说来也奇怪,我爹近些年来,一向不理外务,更是深居简出,也从来不留客,即便是前几届的斗法盛会,那些魁首手持仙尊令牌前来,最多好好的招待一番,便也送走了。今日反倒是留下方仙长在我家中做客,实在是奇事一桩啊!呵呵!” “嗯?”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家主之前不是这样吗?” 第一百零九章 学殿之邀 南宫浩然微笑着摇了摇头,并苦涩的开口说道:“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爹似乎变得不怎么爱说话,且脾气古怪,时常把自己封闭在内室之中,不允许任何人进去见他。也是过了几年的时间,方才偶尔的出来走动走动。而家族的事务,多半都是千裳在料理,千裳不在的时候,由我负责家族的诸多事务。看似我们南宫世家还有家主的存在,实则已经是名不副实!”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家主变成了这样?”我不解的看着南宫浩然。 “有人说,我爹是因为许久未能破境进入化境的境界,继而郁郁寡欢,或许就此自断了飞升仙界的机会!” 南宫浩然说到这里,不禁轻叹了一声。“按照旧例,南宫世家的家主,一般在一百二十岁左右,必定能够进入化境,继而再领群芳数百年,右南宫世家的大伯父,也正是在一百二十岁左右突破到了化境的境界,成就地仙之位。可是我爹如今仅仅处于人仙之位,也就是俗称的第三境巅峰,数十年来,迟迟不能破境成功,难免会有此抑郁之态!” “想来,倒也有些道理,家主看起来老态龙钟,且坚持不肯使用驻颜之法,或许,也早已有了寿终正寝的打算!”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回道。 “可是,我们作为子女的,无时无刻不想着父亲能够走出阴霾,道业再进一步,但我爹的心结打不开,任凭谁也没有办法,除非他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啊!” 南宫浩然再次苦涩的向我说道。“但今天倒是一个例外,我爹非但和方仙长说了那么多的话,更是要帮方仙长找什么丹卷,最后,还让整个家族的人齐聚一堂。说实话,我是很久没有参与过如此团聚的家宴了啊!故而,乃是沾了方仙长的光,呵呵!” “呵呵!若是有机会,我定当会帮你劝解你的父亲,当然,如果我的话能够有用!”我苦笑着耸了耸肩。 “最可气的就是那青衣客,他居然当着我爹的面向你发起挑战,而我爹更是偏爱青衣客过甚,却也当众应承下了这场比试。青衣客为的就是战败你,让所有人知道,他比你强,让你这个手持仙尊令牌,受四大世家供养的仙长声名扫地。而我爹不应该不知道青衣客的用意,还是这般的宠溺于他,唉!” 南宫浩然提及青衣客,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今我南宫世家,真乃是多事之秋啊!让方仙长也跟着无辜受累,实在是抱歉了!” “无妨,我此行,也有我所办之事,尽管牵涉其中,倒也不至于无法应付!” 我微笑着回道。 次日清晨,我还在修炼当中,便是听到房门外,传来了南宫浩然的声音:“方仙长!方仙长可有醒来?” 我缓缓松开手印,且穿好衣衫下了床,并把房门顺势打开。见到南宫浩然的紧张表情,我不禁错愕的问道:“南宫兄,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是青衣客,他说要来拜访你!”南宫浩然皱着眉头,沉声回道。 “哦?青衣客来了?” 我错愕的想了想,继而淡然的笑道:“来了就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来有什么事?人在哪里?” “他没和我说,说这件事必须要见到你本人才能说!”南宫浩然无奈的说道。 随即,我和南宫浩然一道来到厅堂之中,但见青衣客正自斟自饮的在喝着茶水,见到我,青衣客忙微笑着站起身,并向我先行了一礼,随即方才笑着说道:“方仙长,如此打扰,还请见谅!” “呵呵!青衣客仙友,你突然变得这么彬彬有礼,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我冷笑一声,道。“莫不是我们比试的日子,你已经选定?” “那倒不是,我们比试的日子,乃是一个大日子,定然要挑一个黄道吉日才能开始!”青衣客立时摇头否认,继而又笑道:“此次前来,我是代表学殿之请,相邀方仙长前往学殿,为诸多学子,讲经说法,教化那些后学晚辈的,呵呵!当然,这是学殿的主事淳元道人的主意,也是他的邀请,只可惜这南宫世家也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故而便委托我前来相邀,不知方仙长意思……” “淳元道人?什么?讲经说法?教化后学晚辈?”我顿时懵了,继而忙又问道:“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自己都是个后学晚辈,怎么能去教化别的后学晚辈?而且讲经说法,我也不甚精通,根本行不通啊!” “呵呵!方仙长乃是仙尊令牌的持有者,这件事,整个学殿的人都知道,他们十分仰慕方仙长,想一睹方仙长的风采啊!” 青衣客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如果方仙长推辞,可就驳了整个学殿的诚意,他们或许会说方仙长的气度和心胸,似乎……似乎……” “青衣客!是不是你在其中搅合的事情?非要逼着方仙长前往学殿?”南宫浩然不等青衣客说完,便是气呼呼的质问。“你到底又在耍什么把戏?” “南宫兄长,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为什么说我在里面搅合?我搅合什么了?”青衣客当即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且向南宫浩然又说道:“我知道,除了伯父,你们都对我有很大的偏见,无论我做什么事情,你们都觉得我是在做坏事,根本就没盼着我有个好!也罢,既然南宫兄长这么说,就当是我在里面搅合的好了,方仙长,你要是不敢去,我回头就告诉学殿一声,相信他们总不至于前来兴师问罪吧?!” 说完,青衣客气呼呼的便要离去。 “且慢!” 我立时开口,并淡然一笑,道:“你就告诉淳元道人,说我稍后便会前往学殿!” 青衣客闻言,立时喜笑颜开,并点头笑说:“那好,我这就去通知淳元道人,待会儿我们不见不散!”说罢,青衣客朗笑一声,大步而去。 倒是南宫浩然,一脸不解的向我问道:“方仙长,你怎么就答应了他呢?他摆明就是个无赖行径,而且我敢断定,什么学殿的邀请,肯定就是他在里面捣鼓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而且,弄不好他又是在给你挖坑呢!” “无妨!学殿乃是在你们南宫世家所管辖的范围内,且里面都是一些年轻的学子,能有什么陷阱?”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或许青衣客只是古怪了一些,正如南宫小姐所言,他的本质并不坏吧!” “反正我是看他不顺眼,总觉得他憋不出什么好屁来!” 南宫浩然坦然的将内心的担忧说了出来。“不管怎么说,方仙长既然答应了,便要小心一些才是,切莫又中了那青衣客的诡计!” “南宫兄请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的!” 告别了南宫浩然,我便只身前往学殿。 出了南宫世家的大门,远远的,便可看到一座座学殿的楼阁,琳琅满目的排列在仙山之上。四周仙气氤氲,如梦如幻,而那些久居在学殿之中的学子,倒也是拥有着一个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在世俗界的修道之人,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起点了,大多都是经历了重重磨难,方才能够浴火重生,起点决定高度,虽然不是绝对,可从学殿之中走出来的学子,大多还是能够有个很好的前景,而世俗之中,便没有这么多的好运气,只能凭借自身的修持,成就者,也是寥寥无几! 来到学殿的大门外,但见一个相貌俊秀的青年道人,微笑着向我行礼:“恭迎方仙长驾临学殿,学殿可谓是蓬荜生辉了!小道乃是淳元道人的入室弟子,特意代师尊前来迎候方仙长的到来,方仙长,请随我来!” “小道兄,在下稽首了!”我客气的行了一礼。 “方仙长折煞小道了!”青年小道再次向我行了一个大礼,并恭敬的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我微笑着点头,并随着青年小道一起进了大殿,随之,青年小道客气的向我说道:“师尊乃是在内殿迎候,但内殿若非师尊允准,我们是不能随便进去的,就有劳方仙长自行进入了!”说着,青年小道客气的又行了一礼,并缓缓退后三步,转而离去。 我先是怔了怔,不免觉得这世外之地的规矩也是繁琐得紧,比之世俗界还嫌麻烦了些! 但既然只能我一个人进入内殿,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立时缓步绕过偏门,徐徐进入内殿之中。 所谓内殿,如同一座巨大的静室,其中在内殿侍奉的弟子极少,而且动静之间,极其的轻微,生怕发出任何声响来。见到我,内殿弟子倒是恭敬的行礼,却不说话,行过礼数,便是退到了一旁。我深明其意,倒也无言的回了一礼,缓步来到一处内室的门前,内室之中,似乎摆放着许多书架,上面更是整齐的罗列着许多的典籍,乍一看,我不免惊愕了一下,这些典籍竟都是世间罕见的孤本,而且在世俗界,根本就没有啊! 但我前来是为了寻找淳元道人,倒也不能太过迟疑,不多时,当我来到一方书案前,只见一位身着锦袍的白发老者,正仰躺在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本古籍,静静的阅览着。 想来,这位便是学殿的主事,淳元道人了吧? 可我左看右看,随即惊愕的睁大双眼,且一个箭步来到淳元道人的跟前! 第一百一十章 百口莫辩 我震惊的将淳元道人手中的古籍拿开,却是看到淳元道人的身体僵硬无比,而且面色惨白,已经是生机消逝……再看淳元道人的胸口,莫名的出现一条血痕,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把淳元道人给杀害了……死了?这,这……我立时伸出手,搭了一下淳元道人的脉,果然是连一点生机都没有了,似乎刚死不久,伤口还在流血,血液未曾凝固。 是谁杀了淳元道人? 转念一想,我心中暗道不好,难怪青衣客大早上的找我献殷勤,未曾想到,他居然给我来了这么一手! 想到此,我急忙转身便要离去,可就在此刻,一名内殿的弟子缓步端着两杯茶水来到,但在看到淳元道人的死状之后,立时将茶水打落一地,继而惊声叫了起来:“快来人啊!师尊被杀害啦!快来人啊!” “小道兄,你师尊并非我……” “是你!你你,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害我师尊?为什么?!”不等我解释,那内殿弟子立时流着眼泪,用手指指着我大声叫道。“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手持仙尊令牌之人,你的身份如此尊贵,为什么跑到我们学殿撒野?而且,而且还杀害了我的师尊!” “小道兄,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随便跑来……唉!是你师尊邀我前来,而且我刚到这里,便看到你师尊已经死了,他的死真的不关我的事!” 我立时苦着脸向这位内殿弟子解释。 然而,无论我说什么,似乎这位内殿弟子只是一味的摇头否定。不多时,外面呼啦啦的涌来一大群的青年弟子,似乎都是淳元道人的弟子,在看到眼前的一幕后,那位内殿弟子立时又将我杀害淳元道人的事情当众嚷嚷了一遍:“就是他!方玄衣,以为手持仙尊令牌,便可随意杀戮,是他杀了我们的师尊,先前师尊还好好的,可他一来,他一来……师尊就是死了!呜呜呜……” “你为什么要杀害我们的师尊?你到底是何居心?!” “你好好的呆在南宫世家接受供养,为什么跑来我们学殿为非作歹?为什么?!” “不能让他跑掉,马上去通知南宫家主,我们要为师尊讨个公道!” “…………”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一个个,且是愤怒的对我口诛笔伐。甚至于,我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杀人凶手。可是,我根本就没有杀害淳元道人,他们的问题,我更是回答不上来! 在他们的质问声中,我似乎听到了别的意味,当即向众弟子说道:“是青衣客代表你们学殿,邀请我前来,而且先前在大殿之外,也有以为青年小道引我进来,我并非闲来无事跑到这里为非作歹。还有,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你们的师尊,也就是淳元道人,已经殒命,对此,我非常的抱歉,没有机会搭救你们的师尊!” “你胡说!我们学殿根本没有发出邀请,更没有让青衣客去邀你前来!”其中一个愤怒的弟子怒声喝道。“还有,你所说的那个青年小道,定然也是我们众弟子之一,你且说说他叫什么名字?我们立刻找他来与你对质!” 我心念急转,没想到这一趟的邀约,竟然都是青衣客设计好的陷阱,学殿根本没有发出邀请,一切,一切都是青衣客布置好的局,为的,便是引我入瓮!这个青衣客,果真是歹毒到了极致,让人防不胜防啊!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似乎先前所见到的那几个弟子,如今一个也找不到了,尤其是那个站在大殿外迎候我的青年小道,我真是太蠢了,居然没有询问他的名字,现在倒好,死无对证,而且我更是百口莫辩啊! “方仙长!”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忽然挤出来一个高大魁梧的大胖子,仔细一看,竟然是火珠子。火珠子激动的来到我的跟前,先是开心的说道:“我得到木崖子和水玲珑的消息,知道你已经来到世外之地,但一直无缘得见,这次总算见到你了!可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说着,火珠子呆呆的抓了抓后脑勺。 “火珠子,能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他们不相信我的为人,但你不应该不知道,我不可能随便杀人的!” 我当即把希望都寄托在火珠子的身上。 “嗯!” 火珠子重重的点头道。“方仙长的为人,我自然是知道,而且,我也相信师尊不是你杀的!”说着,火珠子立时面对着其他弟子,大声的叫道“诸位师兄,方仙长乃是得道高人,他与我们的师尊无冤无仇,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跑到这里杀人的!而且杀了我们的师尊,他的名声将会彻底的被污染,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做?诸位师兄如果相信我火珠子,便应该相信我所说的话!” 听到火珠子的话语,其余的弟子纷纷安静下来,似乎对于火珠子的忠厚之言,他们倒还是有着几分相信的。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青衣客。青衣客在看到场内的一幕后,不禁怒声向我斥责道:“方玄衣!我是前往邀请你来到学殿,可我没有让你杀害淳元道人!淳元道人的弟子们全在这里,大家若是不相信,不妨把南宫世家的长子南宫浩然请来,当时我邀请方玄衣来时,是不是说得非常清楚,仅仅是探讨修炼之道,什么时候提过杀人了?方玄衣,你自以为拥有仙尊令牌,便藐视我世外之地的人,以为我们都是你眼中的蝼蚁,随意的被你践踏,可是你错了!我们世外之地同样有着公道人心,是非曲直!” “青衣客,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现在都在怀疑是不是你杀害了淳元道人,从而嫁祸给我!”我冷声向青衣客怒道。“如果你要比试,我们不妨比试就是了,为什么非要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来污蔑我的清誉?” “说!你为什么要杀害我师尊?” 忽然,其中一个弟子又被挑唆着站了出来,向我怒声质问。 火珠子刚要开口,那名弟子便是更加愤怒的向火珠子叫道:“火珠子你闭嘴!死的是我们的师尊,而你却还在帮一个外人说话,你到底是不是师尊的弟子?你是不是?!” “师兄,我,我是世尊的弟子,可是……” “没有可是!方玄衣他杀害了咱们的师尊,无论你之前是否与他相识,现在都不能和他站到一起,马上站回来,我们要一起为师尊讨个公道!”那名弟子怒声喝喝的向火珠子大叫,一时间,竟是把火珠子斥责得站立不安,话也说不出来了。 继而,火珠子苦着脸看向我,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方仙长,我……” “火珠子,刚才你已经帮我说过话了,现在的情形于你不利,你还是不要再和我站到一起,我定会想到办法洗脱自己的罪名,而你,肩负的责任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不能牵涉进来,知道吗?”我立时沉声向火珠子说道,并皱了皱眉头,示意火珠子立刻回到对面的阵营当中去。随之,火珠子执拗了半天,只得无奈的回到人群当中,低着头,一言不发。 “杀了他!为咱们的师尊报仇雪恨!” 不知人群中谁高喊了一声,瞬间将所有人的情绪都搅合得沸腾起来,一众弟子们,纷纷咬牙切齿,似乎随时便要向我发难。 而我扭头看向青衣客时,却是发现他冲我阴狠一笑,且缓步向后退却。我当即冷声一怒,道:“青衣客,这个局既然是你摆出来的,你想就此抽身,哪能让你如愿!”说着,我闪身向着青衣客爆冲过去,但就在人群前,所有人尽皆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神色再次一怒,挥手请出仙尊令牌,并沉声又说“此令牌一出,无人可挡,你们放心,淳元道人的死,我会帮你们调查清楚,但是现在,我必须先要惩治眼下这个恶徒!” 淳元道人的弟子们虽还想发难,可在仙尊令牌的面前,只得带着无尽的愤怒,向后微退了几步,为我让开一条通道。 当我出了大殿,青衣客立时一惊,当即转身便跑,我脚下一动,闪电般追了去! “方玄衣,你若是想与我尽快比试,便要等南宫家主主持之日,方可进行。怎么,难道你连我也要杀吗?”青衣客一边逃窜,一边大声向我笑道。 “青衣客,此次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我咬了咬牙,怒声一喝,身影一闪,再度加快,转瞬间,便是来到青衣客的前方,转身堵住了青衣客的去路。“你,逃得了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罚之地 “呵呵!你以为挡在我前面,就能把我怎么样?” 青衣客冷声一笑,随即指了指我身后方向,并开口说道:“你不妨回头看看!” 我愕然回过头,但见南宫天海,带着南宫浩然,以及南宫千裳,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且静静的站在不远处。我皱了皱眉头,倒是未等我开口,南宫天海先一步开了口:“学殿的淳元道人无故被害,实在是我南宫世家的一大损失啊!你们二人,一人做局,一人入局,似乎都有嫌疑,究竟谁才是凶手?” 但见南宫天海一脸愤怒的看了过来,我不禁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青衣客,此时青衣客冲我冷声一笑,似乎已然在告诉我答案。他在南宫天海的面前如同一个宠儿,于情于理,似乎南宫天海都会站在青衣客的一边,那么所谓的杀人罪名,恐怕也会引到我的身上! 此时,南宫浩然当即向其父南宫天海恭敬的行了一礼,并郑重的向南宫天海说道:“爹,孩儿认为……” “你认为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父要看到证据!”南宫天海当即打断了南宫浩然的话语,并摆了摆手,示意南宫浩然亲自前往学殿,调查淳元道人之死。在南宫天海的面前,南宫浩然似乎大气都不敢喘了一下,立时恭敬的行礼领命,转身去了学殿。转而,南宫天海淡淡的看了我和青衣客一眼,最后,视线又落在了我的身上:“照理说,你们二人都没有任何理由去杀一个学殿的主事,他与你们无冤无仇,可学殿的主事毕竟还是死了,此事务必要有一个结果!” “伯父,我也曾在学殿受到过淳元道人的教化,故而,我与淳元道人之间,尚有师生之谊,说到底,我也不可能去伤害淳元道人!”青衣客振振有词的为自己辩解道:“反而是方仙长,当时淳元道人死的时候,只有他在场,内殿的弟子先发现的,之后所有的弟子把方仙长围了起来。事实恐怕已经证明了,方仙长就是凶手,虽然这个结果会让方仙长的尊贵身份受到莫大的影响,可是我们毕竟是要给学殿一个交代,给淳元道人一个交代啊!” 待青衣客说完,南宫浩然闪身出现,且恭敬的向南宫天海行了一礼。 南宫天海淡淡的扫了一眼青衣客,继而冷声向南宫浩然问道:“查得如何?” 南宫浩然忍不住扭头看了看我,随即无奈的向南宫天海回道:“凶器是一把剑,伤口五寸左右,是正面劈砍所致。初步判断,杀人者,与淳元道人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关系,至少二人应该是相互认识,不然淳元道人不可能就那么干坐着让人一剑砍死!而淳元道人的弟子们,都……都认为凶手是方仙长,可是孩儿却认为……” “为父刚刚已经说过了,你认为的并不重要!” 不等南宫浩然的话说完,南宫天海立时将其话语打断。“既然凶器是一把剑,而淳元道人遇害,也是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被杀死。那就说明,此人在淳元道人的面前,分量十足,要么是熟人,要么是十分敬重之人,但这种可能,似乎方仙友与青儿都十分的符合。青儿曾经是淳元道人的学生,学生去见老师,自然是无需设防,而方仙友身负仙尊令牌,淳元道人只有恭迎的份儿,更是没有提防的必要。再者,你们二人都用剑,方仙友背上背着的,应该是一把纯阳剑,剑气纯阳,一剑寒光啊!而青儿腰间的,乃是一把金鳞剑,尽管如此,最后淳元道人的被害现场,只有方仙友一人,似乎所有证据,都对方仙友不利啊!” “爹,方仙长手持仙尊令牌,恐怕他即便是杀人凶手,而我们南宫世家,也无权对他……还请爹慎重考虑才是!”南宫千裳看了看我,立时恭敬的向南宫天海说道。 “不错,方仙友乃是我们南宫世家的贵客,又是仙尊令牌的持有者,按理说我们是不能坏了世外之地的规矩的。可是,人命关天,若是方仙友真是杀人凶手,那么仙尊令牌,只怕也保不住他的性命!”说到这里,南宫天海的神色间,忽然闪过一抹凌厉的阴狠之气,似乎他在看向我时,乃是已然认定了我就是凶手无疑。 从前到后,尽管南宫天海表现出公正无私的态度,可一步一步,都在把杀人的嫌疑,不着痕迹的套在我的身上,且前后逻辑清楚,足以让所有人信服。看样子,这个老头儿,还真是防不胜防啊!表面看起来慈祥,实际偏私之心,城府之深,比起那南宫鹤,更是不遑多让了! 他无非是在拐弯抹角的保全青衣客,所以才步步展现出无形的杀机。 “爹,事情尚未定论,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南宫浩然似乎不忍再听下去,再次开口,向南宫天海为我寻求开脱。 “倒是还有一法,可立判真凶!” 南宫天海淡淡的回道。 “什么法子?还请爹示下!”南宫浩然连忙追问道。 “解剑!” 南宫天海依旧淡淡的开口。“将他们二人的随身佩剑取出,与伤口比对一番,真凶立即可辩!” “实在抱歉,我的纯阳剑,恐怕在场之人中,无人可解!”我立时沉声开口,说道:“我前些日子倒是在情急之下拔出过一次,但差点将自身修为尽废,而能够拔出此剑者,恐怕只有修为达到化境之人,方可顺利的拔出,而不受半点伤害!但在场之人,包括前辈在内,都没有修为达到化境之人,所以,我的纯阳剑,无人可解!” “方仙友,你似乎太过自负了!” 南宫天海冷笑一声,并再次说道:“不解剑,便是心中有鬼!青儿,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伯父!” 青衣客立时应承了一声,转身向我冷声一笑,道:“方仙长,既然你的剑,连你自己都解不了,那就让我来帮你解吧!”说着,青衣客随手将金鳞剑甩了出来,且发出一道清灵的劲气。 “呵呵!前辈既然已经认定晚辈就是凶手,何须这么麻烦?还要解什么剑,明明知道晚辈的剑解不下来,却非要以解剑来定真凶,这无非是把晚辈的罪名变得牢不可破!”我冷冷的盯着眼前的青衣客,并再次说道:“青衣客,你我之间,既然注定要有一场比试,那便来吧!我的剑,能不能解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青儿,杀人者死,即使他有仙尊令牌,也不能留下他!”南宫天海忽然向青衣客下了一道命令,且又补充了一句:“把他打入神罚之地,夺回仙尊令牌,余后的事情,我自会解决!” “爹!” 南宫浩然和南宫千裳立时站不住了,且异口同声的向南宫天海叫道。 “你们闭嘴,谁也不准出手相助,此事,不能牵连到我们南宫世家的人身上!”南宫天海冷声呵斥,继而便是示意南宫浩然与南宫千裳退到一边,静静的等待着我与青衣客之间的斗法。 此时此刻,我甚至怀疑淳元道人之死,乃是南宫天海与青衣客合谋所为,南宫天海到了现在,终于显露出真实的意图。可是我不明白,不明白南宫天海为什么要除掉我,除掉我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能得到什么?我若是死了,那些隐世不出的老家伙,守护令牌之人,自然会出世,到时南宫天海所面对的,不但没有半分利益,更是麻烦缠身! 但现在我所有的猜想,似乎都得先放到一边去,眼下,我必须出手,先把青衣客给处置掉,此人心狠手辣,且为了对付我,不断的设局,我不能再让这种人留在世上继续祸害下去! 随手掐出剑指,怒声低喝道:“青衣客,没想到你们世外之地,竟也有神罚之地,虽然我不知道那所谓的神罚之地是什么地方,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去处。而今天,究竟是你去,还是我去,似乎要打完才能知道了!” 说罢,我脚下一动,轰然挥起指剑,向着青衣客凌空打出,一道精纯无匹的剑气,破空而出,向着青衣客闪电般迸射而去!青衣客面色一怔,立时挥起金鳞剑凭空画出一道道涟漪,将那纯白色剑气不断的削弱,当最后一丝剑气眼看着便要临近他的胸口处,他不禁猛地拍出一掌,生生将其打散! 而就在这时,青衣客变守为攻,纵身飞掠而起,挥剑向我袭来,只见他剑气挥洒,如天女散花一般,将我前后左右四门全部封闭,我紧紧皱起眉头,脚下一动,纵身迎面打出一道指剑,指剑破空而起,堪堪将无边剑气抵挡在外,说时迟那时快,我身影一闪,踏虚步催动到极致,飘然躲过一击,并挥出指剑,再度向青衣客奔袭而去! 一时间,我们攻守相易,几乎是不相上下,逐渐的,便是难解难分,不断的凌空飞掠,很快远离了南宫世家的所在之地。而远处的一座山峰脚下,乃是不断的散发着一抹抹凝实的阴黑之气,我略微扫了一眼,便是暗自惊诧了一声:“那个地方,莫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神罚之地? 南宫天海的身影一闪,竟是轻飘飘的跟随而来,似乎要亲眼目睹我是如何被青衣客解剑的。这个老匹夫,此次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我把命搭在这里啊! 眼看着即将临近那深不见底的黑渊之地,我凭空猛退了十余丈,挥手接连打出三道剑气,正中青衣客三大死穴,而青衣客临危不乱,如迎风摆柳一般,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却仍旧被我最后打出的一道剑气,重创了左肋。青衣客一声痛呼摔向地面,而我,则也缓缓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哈哈哈……很好,很好!” 哪知站在远处看风景的南宫天海,此时却是连连叫好的拍了拍手,此举,倒是让我更加诧异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计上计 若是我被青衣客重伤,南宫天海能够这么高兴,才算是符合常理。可是现在受重伤的是青衣客,为什么南宫天海依旧如此的开心? “方仙友,趁着青衣客已露出败迹,你现在只需要一道指剑打出,他必然身亡!” 南宫天海微笑着向我说道,完全没有一丝对青衣客的怜悯之色。“你乃是仙尊令牌的持有者,而且除掉这等败类,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只有如此,你才能保住自己的尊贵身份,以及名扬世外之地的清誉。青衣客设局害死了淳元道人,死不足惜,你还是尽快动手吧,以免被旁人看见,到时候难免会给你安一个随便杀人的罪名!” “什么?前辈让我立即杀了青衣客?可是,可是你不是一直在偏袒青衣客吗?为什么转变得如此之快?” 我不可置信的向南宫天海反问道,而且,此时此刻,我的脑袋彻底懵了,完全想不通,南宫天海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快些动手!” 南宫天海眉头一皱,冷声怒道:“若是千裳赶来,必然会阻止你。她虽然对青衣客不甚满意,可青衣客毕竟还是她的未婚夫,她不可能让你杀了青衣客的。再者,浩然尽管十分讨厌青衣客,但更加珍惜和你的友情,也绝不会让你担一个杀人罪名。为了不让他们掣肘,你还是速速动手为好!” “哈哈哈……哈哈哈……” 哪知此刻,青衣客躺在地上朗声大笑起来,笑声,充斥着无尽的悲痛之意。“方仙长,你是否还没反应过来呢?他让你杀了我,只有这样,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你懂吗?” “我,我不懂!” 我迟疑了一下,立时坚决的摇了摇头,道:“你们快把我搞糊涂了,我为什么要杀了你?我和你无冤无仇,而且我们只是比试,现在胜负已定,这便足够了,不是吗?” “方玄衣,为什么你还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一场简单的比试,而是生死对决!” 青衣客立时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声,随即又疯癫一般的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说罢,青衣客挥手甩出金鳞剑,顿时身如飘絮一般凌空而起,转瞬间飘然出剑,一剑向我的命脉刺了过来……我眉头一皱,不禁惊声叫道:“青衣客,你不要再打了!你是打不过我的!住手!”我纵身而起,连连躲闪,但青衣客的剑光密密麻麻,且连绵不绝,竟是逼得我连连狂退。 “好啊!很好!哈哈哈……” 远处,那南宫天海则是开心的拍了拍手,似乎颇有兴致的欣赏着我与青衣客的生死对决。 渐渐的,我眼看着便被青衣客逼迫到了黑渊的边缘,不禁猛地咬了咬牙,挥手打出一道剑气,硬生生重击在金鳞剑之上,青衣客手臂一麻,“噔噔噔”连退了三大步,但就在他即将再度奔袭而来,我脚下瞬间一动,指剑凌空一划,“锵”的一声脆响传出,挡在青衣客跟前的金鳞剑立时断成两截,而剑气未收,自青衣客的脖子上轻轻的划了过去! “嗤”的一声传出,青衣客慌忙伸手捂住脖子,继而抬起手一看,乃是一抹血迹流出。而青衣客的脖子上,乃是出现了一条细微的伤口。 看到这里,我冷冷的开口说道:“我说过了,你是打不过我的,现在你的金鳞剑已然折断,而且若是再打下去,恐怕你脖子上就不是一条很浅的伤口了!” “啊!” 哪知青衣客顿时发疯了一般,纵身向我扑来,我立时诧异的暗叫了一声:“这,这算是哪门子打法?”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青衣客猛地抱住我,纵身一跃,竟是翻进了黑渊之中。“既然杀不了你,我们便一起赶赴神罚之地!啊!”就在我掉下黑渊的刹那,方才反应过来,敢情这青衣客乃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啊? 可是我的双臂被青衣客死死的束缚着,眼看着下坠之势越来越猛烈,我只得用力全身的真气,猛然间将青衣客的手臂挣脱开去。霎时,青衣客一头向着下面的黑渊之地急速的扎了去,而我,则是四下里环顾一眼,刚欲准备寻找可攀爬的位置,却发现四周的石壁上,那些尖锐的石头,竟然如同刀子一般锋利,根本无法下手。 “方玄衣!接我一掌!”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到下面忽然传来青衣客的长啸之声,紧接着,我便是看到青衣客挥起双掌,迎面向我拍了过来。 我立时不由分说的挥掌迎击,可就在双方的掌力相触的瞬间,我惊愕的察觉到,这,这乃是一道绵软的掌力。随着一道反震之力将我缓缓往上托了起来,我不禁恍然大悟,青衣客乃是在和我对掌,从而减缓下坠之势。想到此,我反观青衣客,却是被我刚刚的浑厚掌力生生的给打下了十余丈之深。 看到这里,我再也没有半点迟疑,心下一横,脚尖猛点一侧的石壁,催动着踏虚步飞快的追上了青衣客,且在青衣客的右下方,我轰然打出两掌,并大声喝道:“青衣客,接掌!” 青衣客没有半分犹豫,立时与我再次对掌,只见他的下坠之势,再度一缓。而紧接着,青衣客则转瞬出现在我的左下方,同样拍出双掌,我心领神会的挥掌迎上。如此,我们二人相互对掌借力,将下坠之势不断的化解,直到四周的空间渐渐开阔,一股浓烈的阴黑之气升腾而起,我近乎无非看清青衣客的身影所在。 而伴随着我们二人各自发出的一声大叫,随之,便是重重的摔在了黑渊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我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继而从灰尘扑扑的地面爬了起来,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但见这黑渊之地,竟然辽阔无垠,而上面的洞口,却如同一个巨大的漏斗顶部,下面,乃是另藏乾坤啊! 四周到处都充斥着浓烈的阴邪之气,远处,更是不断的传来一道道鬼哭狼嚎的叫声。 目光所及之处,那阴暗的角落里,乃是堆着一堆碎裂的森森白骨,让人不禁骇然! 我紧锁着眉头,当视线落在不远处,正蹲坐在一块怪石头上休息的青衣客时,我顿时怒不可遏的向青衣客走了过去,但就在我刚欲再打出一道刚猛的掌力时,青衣客顿时挥舞着双手,且苦着脸说道:“我认输!我认输!我一直都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一切伪装,都有揭开的那一天。你先收起你的愤怒之心,还有那道足以拍碎我天灵盖的掌力,我实在太累了,我想多歇一会儿……” 说着,青衣客无力的躺靠在石壁上,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我再次皱了皱眉头,道:“什么伪装?什么意思?青衣客,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闻言,青衣客微微抬起头看向我,并微笑着说道:“你不妨运转一下体内的真气,看看有没有什么意外的惊喜!” 但听青衣客说完,我更加不解的回过头来,心念一动,却发现体内的真气竟然如同静止一般,完全停滞在我的奇经八脉之中,根本无非调动分毫。而且,当我再度掐出指剑,愣是发不出一道剑气……似乎看到我如此蹩脚的模样,青衣客终于忍不住,笑道:“哈哈哈……这里乃是神罚之地,任何人来到这里,自身的修为都会被禁锢起来,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唯一还能用的,便是后天的蛮力,除非你的修为能够破境到化境的境界,否则你就别再白费功夫了!” “青衣客,我们之间并无冤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把我弄到这里神罚之地来,究竟想干什么?”我立时气呼呼的质问道。 “化境以下的境界,在这神罚之地乃是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而且,其灵魂感知力,也无非施展出来!”青衣客似乎并不着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随口岔开了话题,且认真的说道:“如此,那老混蛋的灵魂感知力,自然也不能探知到这里来,毕竟灵魂感知力,是随着境界的高低而有相应的区别,但你不同,你的修为虽然只是第三境的初期阶段,可是你的灵魂之力,却已然达到了化境的境界!” “也就是说,在这神罚之地,我唯有灵魂之力可用?而自身的修为,倒是彻底不能用了?”我紧锁着眉头,向青衣客问道。 “当然,你是个聪明人,我很佩服你,所以,也认为只有你才能帮助我对付那个老混蛋!”青衣客郑重的看着我,继而站起身,缓缓的向我行了一礼。“方仙长,之前对您种种的冒犯之举,青衣客在这里向您赔罪了!” “青衣客,你,你这么一客气,我反倒不自在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我略感不适的向后退了两步,生怕青衣客又给我挖什么陷阱。 “方仙长,请原谅我之前的冒犯,因为也只有那样,才能骗过那个老混蛋!”青衣客紧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向我说道:“其实你也看到了,在那个老混蛋的眼里,没有什么宠儿的存在,而且,他对我毫无亲情可言,我和他之间,不过是一天天的在演戏罢了。只是我们暂且还未揭开最后的底牌,刚才若非把方仙长引到这神罚之地来,恐怕方仙长已经遭了那老混蛋的毒手!” “青衣客,你一口一个老混蛋的叫着,南宫家主到底怎么着你了?还有,他为什么要对付你我?”我不解的再次追问。 “方玄衣,你怎么还不明白?那个老混蛋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南宫天海,他是假的!”青衣客苦着脸看着我,如同看一个白痴一般,随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唉!只可惜,整个南宫世家上下,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所以那个老混蛋才想方设法的要除掉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正的家主 “你是说,现在的南宫天海是假的?不可能!” 我当即摇了摇头,又说道:“如果现在的南宫天海是假的,为什么南宫千裳和南宫浩然都没有半点察觉?唯独是你发现了他是冒牌货?” 闻言,青衣客顿时冷声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的相信我,就如同我知道南宫千裳和南宫浩然也不会轻易的相信我一样。但我就是知道,现在这个南宫天海,是假的,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又是真的。因为,现在的南宫天海,乃是真正的南宫天海,其中一道化身,独立于真身之外的一道化身!” “什么?化身?你说他是一道化身?那南宫天海的真身在什么地方?”当青衣客提到化身二字,我不禁想起了我曾经失落过的那一魂一魄,同样是修成了独立存在的灵识,或许,青衣客所说的话,并不像是在胡编乱造。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他不是真正的南宫天海?”青衣客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而又向我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嗯,我的确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南宫天海是假的!”我认真的点了点头。 “因为……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的真名,青儿,听起来倒像是一个亲切的称呼,可是真正的南宫天海,从来只叫我的真名,不会把青衣客这个名字挂在嘴上!”青衣客苦涩的一笑,转而又说道:“我的真名是,傲天长风,我是傲天家族的长子长孙,真正的南宫天海,只会叫我长风,绝不会叫我什么青儿!” “傲天长风?” 我愕然一怔。“那你……又是如何确定,他只是一道化身?据我所知,一个人即使修炼出化身,也仅仅是与真身的灵识唯一无二,不可能随随便便的独立于真身之外。” “因为这神罚之地,我曾来过一次,为了寻找真正的南宫天海,我几乎找遍了整个世外之地。最终,我来到了这里,可是我没能找到南宫天海的真身,仅仅得到了他老人家的传音,他告诉我,在他一次修炼途中,一道邪窍忽然打开,继而分化出一道化身出来,意欲脱离他的掌控。但他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根本无力抵抗那道邪恶化身的剥离,为了不使得那道化身出去作恶,他刻意封印了一部分的记忆,而这一部分记忆,就是关于我的。所以,那道邪恶化身虽然能够知道真身的所有事情,以及识得的所有人,唯独对我,一直是个谜团。” 青衣客苦涩的一笑,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他老人家相信,我能够帮他对付那道邪恶的化身,而且,曾经我爹就是因为走了邪窍,才……他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件事再次发生,所以选择让我来揭开真相。可是我发现,那道邪恶的化身隐藏得十分完美,就连南宫浩然和南宫千裳,都一直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他只不过是一道邪恶的化身,而非他老人家的真身!” “这么说来,南宫前辈的真身,乃是受困在这神罚之地?” 我再次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向四周扫视了一眼,昏暗的光线,浓烈的阴邪之气,以及无边无际的死亡气息。 “不错,但可惜的是,我到了神罚之地,周身的修为完全被禁锢,根本无法确定他老人家的真身在什么地方。而自从上次向我传音之后,我便和他老人家彻底断了联系!”青衣客皱了皱眉头,继而慎重的看向我,并说道:“当我听说最近的斗法盛会上,其魁首乃是你方玄衣时,我便是对你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既然你的灵魂之力已然达到了化境,也就是说,在这里,你的灵魂之力根本不受束缚,也只有找你帮忙,才能帮我找到他老人家的真身所在!” “你明明可以一早就向我说清楚,为什么还要整出这么多的事情来?”我苦着脸质问道。 “呵呵!” 青衣客苦涩的笑了笑,说道:“如今那道邪恶的化身,尽管修为未至化境,可也是第三境的巅峰境界。在整个南宫世家里,能够与他抗衡的人,根本没有。但若是寻找外援,也不会有人相信,再者,我为了自保,不得不在这个邪恶化身的面前装疯卖傻,四处惹祸。他虽然怀疑我知道他的底细,可也不能确定,他之所以放纵我,无非是想让我不断的惹出祸事来,好名正言顺的除掉我。但我偏偏没有让他如愿,每次的祸端,最终都是无疾而终,不足以让他痛下杀手。直到你的出现,他表面上是应承了你我之间的比试,但实际上,无非是想借你的手,除掉我!” “哦?” 我愣了愣,实在没有想到这场比试的背后,竟然还是两个人的计中计。难怪南宫天海会那般痛快的答应下来,并极力促成我与青衣客之间的比试,原本以为他是偏向青衣客,实则,原来是要借刀杀人! “他十分清楚,我不是你的对手,若是与你比试,必然是死路一条,就算你不杀我,恐怕他也会暗中对我下手!”青衣客咬了咬牙,紧接着又说道:“为了让他觉得他的如意算盘正在一步步实现,淳元道人之死,便更加确定了他的阴谋已然得逞。我必须真正的和你打一场,才能让他消除所有的戒心,否则,南宫世家上下,恐怕都会有危险。现在他恐怕以为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神罚之地,便也不会对旁人再下毒手。然而,让他高枕无忧的同时,也才是真正的反击开始!” “那……淳元道人究竟是真的死了,还是……”我立时向青衣客确认了一遍。 “只有淳元道人相信了我的话,察觉到如今的南宫天海是假的,所以为了配合我设局,也就,也就真的死了……”说起淳元道人,青衣客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继而,低下头去,不再说半句话。 “就为了骗过那邪恶化身,你就真的忍心杀死了淳元道人?”我吃惊的看着青衣客。 “不是我杀的,是淳元道人自杀!” 青衣客忽然抬起头看向我,继而冷声又说道:“我也不想让他死,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如果他不死,这场戏便无法真正的演下去。他用自己的命,骗过了那邪恶化身,也拯救了南宫世家千百口人的性命,他生得光荣,死得伟大!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招险棋,如果你不配合我,我根本演不下去,而且,你的指剑太过厉害,我的金鳞剑都挡不住,万一我在比试中就死了,那么淳元道人之死,还有我们精心的布计,也将彻底落空!” “唉!” 一声叹息,或许是为淳元道人的不值得,但若真相真是如此,恐怕淳元道人也是走出了最为正确的一步。只不过,这个代价,着实太大了啊!“我原本是想直接除掉你,可是,当那邪恶化身展现出完全不一样的面目时,我便失去了肃杀之意,我不想被人当棋子一样摆布。而当我们一同跌入这神罚之地,你的迎面一掌打上去,我瞬间明白,似乎所有事,都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闻听此言,青衣客再次苦涩的笑了笑,并说道:“现在事情的所有真相,我都告诉你了。但我从未征求过你的意思,是否愿意帮我救出真正的南宫家主,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可以回头……我不会再纠缠你,更不会再有半分的冒犯之意!” “就算我现在想离开,而往上乃是有着万丈之高,我如何才能回得去?”我苦笑了一声,无奈的说道:“既然已经被你骗到了贼船上,我也只能随波逐流!再者,我既然是仙尊令牌的持有者,接受四大世家的供养,同样的,也有义务帮着眼下的南宫世家摆脱阴霾,迎回真正的南宫家主!” 青衣客顿时激动的看了看我,随之再次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礼:“方仙长,傲天长风在这里多谢您,多谢您不计前嫌,愿意帮我,愿意帮助南宫世家!” “南宫家主倒也是深谋远虑,知道那化身的灵魂之力探知不到此处,便深藏在此地。但这神罚之地,可有什么妖魔鬼怪?”我错愕的向傲天长风询问道。 但见傲天长风古怪的笑了笑,道:“你能想象得到的,这里都有!” 第一百一十四章 魍魉世界 心念一起,体内的灵魂感知力如同一道磅礴的涟漪,瞬间向着神罚之地的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当我感知到那数以万计,密密麻麻的魑魅魍魉之时,不禁后背阵阵发凉。没想到这神罚之地,竟然有如此之多的鬼怪,倒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魍魉世界啊!然而,就在我感知周遭内外的同时,那些被我所感知到的魑魅魍魉,却也同时感知到了我的存在,随即,便是轰然向着我这边奔腾而来! 我瞬间收回了灵魂之力,且面色惊诧的向傲天长风说道:“长风兄,正如你所说,此地,俨然是一个魍魉世界!” “为什么忽然停下来了?”傲天长风错愕的向我问道。 “我能够感知到那些魑魅魍魉的存在,而那些魑魅魍魉自然也能感知到我的存在。刚刚幸亏我及时收回灵魂之力,否则它们定会寻着线索围拢而来!”我皱了皱眉头,继而沉声又说道:“此地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另外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然后再仔细的探查南宫家主的所在,既然这神罚之地遍布魍魉,可想而知,南宫家主定然藏身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想必没有魍魉的侵扰!” “此言有理!” 傲天长风点了点头。“现如今我一身修为却毫无用处,只能拜托你了!” 说罢,我们一道迅速的离开原地,向着一条幽暗的地下峡谷飞快的跑了过去。不多时,我便是感知到我们先前所在之地,已然聚集了上百只鬼怪,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幸亏跑得快,否则此刻便是要与那些鬼怪纠缠不清了啊! 然而当我们来到一处隐蔽的洞窟之中,竟是意外的遇到了五六个鬼怪,正游荡在其间。见到我和傲天长风,那几个鬼怪顿时蹿了起来,且恶狠狠的向我们逐渐的靠近,看到这里,我立时小声的向傲天长风问道:“长风兄,你现在还有没有什么法器可用?虽然修为被禁锢,可法器却还是法器!” “我最得意的一把金鳞剑,都被你的指剑斩断了!” 傲天长风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但随即又笑了笑,随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小的软剑……“世人不知,金鳞剑乃是一把子母剑,一大一小,你斩断的是大的,殊不知我这把小的,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样,实则……呵呵!” “呵呵!我倒是还在为斩断你的金鳞剑而心生歉意,现在看来,我也释然了!”我微笑着回了一句。 “早知道让你多难受一会儿了!” 傲天长风挑了挑眉毛,随口又说了一句:“咱们这般闲扯,是不是有些不尊重人家?人家好歹也是几个凶神恶煞般的鬼怪,至少咱们也应该严肃一些才是!”说着,傲天长风很是严肃的冲我点了点头,但当他看到我缓缓取出一叠符纸时,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你没有修为可用,便只能干你的老本行了吗?” “不然还能怎么样?” 我苦着脸回了一句。“我画符需要点时间,你先顶一阵子!”说着,我瞬间咬破手指,且紧皱着眉头,全神贯注的画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前面的几个鬼怪轰然向着我们冲了过来。而傲天长风则是首当其冲,挥剑便是斩了过去!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咒语念罢,我立时掐出金刚指敕符,随即,便是又画第二道符。 “方玄衣,你画好了没有!” 霎时间,几道鬼影接连围攻着傲天长风,尽管傲天长风将小金鳞剑挥洒得飘逸出尘,但毕竟没有自身的修为作为根基,全凭小金鳞剑自身的刚猛之气抵挡几只鬼怪。渐渐的,傲天长风尽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灭掉了三只鬼怪,却仍有三只气势汹汹,似乎傲天长风快要撑不住了。 “再顶一阵子,我才画了两道符,还不够用!”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回了一句,继而便是又画第三道符。 然而,我的第三道符才画到一半,但见傲天长风立时痛叫一声,捂着肩膀跑了回来,且气喘吁吁的向我叫道:“你到底画好了没有啊?” “我都说了再顶一阵子,画符中途不能间断,你看看,被你这么一搅合,第三道符我还得重新开始画!”但见才画了一般的符咒,我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将残次品放在一旁,接着又开始重新画了起来。 “啊!” 傲天长风无奈之余,只得猛提一口气,挥剑再度迎了去。但当我第三道符刚刚画毕,傲天长风顷刻间便是两道鬼影重重的掀翻在地,刚欲站起,又被摔了一个跟头,瞬间倒在了我的跟前。此刻,傲天长风的脸上,几乎是青一块紫一块,且身上伤痕累累,似乎彻底撑不住了。“你这个一阵子到底是多久啊?现在还剩下两只鬼怪,你看着办吧……” 但见傲天长风无力的仰躺在地上,似乎彻底放弃了挣扎。我瞬间皱起眉头,掐出金刚指猛地敕符三下,随之拿起三道符咒纵身冲了过去,凌空打出两道,当金光闪现,符咒立时将那两道鬼怪拍成碎屑,随之化为两股阴黑之气,缓缓消散而去。 我怔怔的看着手中最后剩余的一道符咒,顺势塞进怀里,可当我回过头来,却是看到傲天长风正睁大双眼,静静的注视着我。我立时尴尬的笑了笑:“呵呵!刚刚是估算有误,我本以为你会给我留下三只鬼怪,没想到你这么勇猛,居然斩杀了四只,只给我留下了两只,早知道我就画两道符就够了,唉!” 听到我的话,傲天长风顿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继而伸出手,向我示意。 “你想要什么?”我错愕的问道。 但见傲天长风也不说话,依旧伸着手,向我再次示意。 我恍然大悟,立时歉意的把最后那道符递给了傲天长风,并微笑着说道:“这道符的确应该交给你!” “当然,这可是我拿命换回来的!”傲天长风一跃而起,随手将那道符咒贴在了洞窟外面。“现在这洞窟暂时能太平一阵子,接下来,寻找他老人家的任务,就全包在你的身上了!” “嗯,不过,这神罚之地好像极其宽阔,而且其中鬼怪甚多,要在众多鬼怪当中,寻找到一丝人的气息,恐怕有些难度。”我皱了皱眉头,随之想了想,又说道:“我需要时间!” “多久?” “怎么着也得三个时辰吧!” “三个时辰?”傲天长风顿时不淡定了,且伸出了一根手指,并慎重的说道:“这里是神罚之地,不是南宫世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你,最多……最多就只有一个时辰!” 我再次想了想,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在此期间,不容有失,你务必要为我护法周全!” “我知道,你放心吧,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死的!”傲天长风着急的看了看洞窟之外,随即又向我催促道。 确定之后,我便是寻找到一块洁净之地,继而盘膝坐下。双手掐出定印,逐渐的,心神便是进入定静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心念一动,我整个人瞬间脱窍而出,轻飘飘的停留在半空中。回头看了一眼我的肉身,再看了看一旁谨慎护法的傲天长风,似乎傲天长风此刻根本看不到我的灵魂化身。我淡然一笑,闪电般冲出了洞窟! 既然此地只能动用我的灵魂之力,那我的灵魂化身便是派上了用场。若是再用感知力,恐怕会将外面的鬼怪迅速引来,故而,我也只能用灵魂化身,亲自寻找南宫天海的真身所在! 灵魂化身,如一缕清风,转瞬之间,可略过百丈之远。为了不至于惊动周遭的鬼怪,我只得将感知力缩小到前后左右九丈余的范围内,所过之处,尽皆将地下九尺也探查了个遍。而周围的鬼怪仅仅跟随着我小范围的灵魂感知力来回的追赶,但他们的身法极慢,想要追上我,似乎不太可能! 我先是以我们所在的洞窟为点,向着四周不断的盘绕寻找,继而一步步扩大搜索的范围。眼前所见,乃是无数个鬼怪,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追随着我的感知力。我紧锁着眉头,身法不断的加快,几乎快过了所有的鬼魅魍魉!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在接近神罚之地的边缘一角,发现了一处罕见之地! 说是罕见,乃是此地周围,根本没有一只鬼怪,反倒是在其中,隐约透出一抹淡淡的氤氲仙气出来……“难道,难道南宫家主就在那里面?” 想到此,我不禁缓缓向前靠近,可就在我准备进一步的探查时,耳边却是瞬间传来了傲天长风的呼喊声:“方玄衣!你快醒过来啊!外面有很多鬼怪都找上门了,符咒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一道道回音出现在我的耳边,我立时惊愕的回过头来,料想定是傲天长风在我肉身旁喊我。想到此,我身影一闪,破空而回……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幽冥圣光 待我转瞬间回到洞窟跟前,只见洞窟外已然围拢了十多只鬼怪,它们张牙舞爪的向着洞窟之中猛冲直撞,然而符咒的威灵之力,却也是苦苦的支撑着。我皱了皱眉头,这里乃是神罚之地,纵然画得出符咒,其威灵之力,远不如外界画出来的符咒威灵之力更大啊!恐怕符咒之力,支撑不了太久了! 而傲天长风更是紧攥着小金鳞剑,随时准备与那些鬼怪恶战! 但就在符咒轰然冒出一股白烟,化为灰烬的刹那,我立时挥袖打出一记灵魂之力,硬生生将那十多只鬼怪重重的轰退!看到这里,傲天长风愕然的愣了愣,且不解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瞬间回窍! 当我睁开双眼,傲天长风立时向我着急的叫道:“你总算是醒来了!刚才真是太凶险了啊!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十多只鬼怪一下子就退了,好像冥冥之中有着神仙在暗中相助一样,实在是奇怪啊!” “奇怪什么?” 我皱了皱眉头,随即向着洞窟之外扫视了一眼,并向傲天长风急急的说道:“我已经探知到了一些眉目,只是还不能最终确定。现在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那些鬼怪还会卷土重来!” 说着,我当即带着傲天长风飞快的逃离了洞窟。 与那些数之不尽的鬼怪拼杀,简直是自讨苦吃,在这里若是想生存下去,必须隐密行事,尽量避开那些鬼怪所在之处! 按照之前所探知的路线,我立时向傲天长风招了招手,并低声说道:“长风兄,快随我来!” “小心一些,万一遇到鬼怪就麻烦了!” 傲天长风苦着脸向我告诫了一句。 “这些路线都是我提前探知好的,如果没有什么变故,我们大概需要三个时辰才能找到那个地方!”我紧锁着眉头,将灵魂感知力仅仅缩小到方圆丈余的距离。一旦周围有鬼怪的踪迹,我们便也能迅速的逃离。“快趴下!”霎时间,只觉得正前方乃是有着五六只鬼怪气势汹汹的跑了来,我立时拽着傲天长风跳进一个暗坑之中。 待五六道鬼影闪电般穿行而过,我急忙又说道:“快走!” “呼!” 傲天长风纵身跳出暗坑,且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并苦着脸说道:“这一路真是凶险难测,不过好在你的灵魂之力实在是足够的强大,否则单纯的依靠我一个人,我恐怕根本无法将他老人家救出去!” “别说废话了,快些走!”我一边低声催促着傲天长风,一边将周围的动静尽皆探知得清清楚楚。 遇到鬼怪,我们便躲起来,待鬼怪离去,我们方才继续赶路。如此左拐右拐,不停的躲闪,且不断的赶路。说是三个时辰的路程,我们足足走了有六个多时辰……渐渐的,我几乎能够看到远处的那道氤氲的仙气所在,那个地方,仿佛是有着一层无形的圣光笼罩着。而这种圣光,更像是黄泉鬼界之中的幽冥圣光,实际是用来拦截鬼魂的围墙! “那是神罚之地的边缘地带,我怎么没有想到啊?!”傲天长风错愕的嘀咕了一声,继而又说道:“在神罚之地的周围,那些边缘地带尽皆是被幽冥圣光所笼罩,生存在此地的鬼怪,根本无法逃出神罚之地,更不能穿过幽冥圣光的拦截。他老人家还真是会想办法,居然躲藏在幽冥圣光的边缘,如此,便也能够为藏身之地多加了一层屏障啊!” “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 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随即带着傲天长风快步的前行。但就在我们即将来到那仙气氤氲之地,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乃是有着三只鬼怪,正停留在那里,一个个张牙舞爪,且鬼哭狼嚎的,也不知道是在聊天还是在吵架。看到这里,我忙向傲天长风打了个手势,并缓缓压下身子,静静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但见那三只鬼怪依旧停留在那里,而且有两只竟然坐在了地上,其中还有一个则是在地上时不时的打滚。 傲天长风忍不住向我低声问了一句:“这都等了好一会儿了,还得等多久啊?” “它们什么时候离开,我们才能什么时候过去!”我依旧皱着眉头,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三只鬼怪。“除非你认为能够瞬间摆平那三只鬼怪,一旦耽搁,后果将会无法设想!” “之前我们在洞窟之中对付了六只都没什么问题,眼前不过只是三只鬼怪而已!”傲天长风盯着那三只鬼怪,略显不耐烦的说道:“这么等下去,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干脆直接冲出去把他们灭掉算了!最多我承包两只,你只解决一只还不行吗?” 我淡然一笑,且指着另一个方向,向傲天长风说道:“你看看那个地方!” 当傲天长风微微扭过头去,但见到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乃是驻扎着五六十只鬼怪时,立时傻了眼,不禁顺势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并说道:“那,。那我们还是再等等吧,也不着急一时!” 另一个方向的鬼怪,几乎是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前面的动静,一旦我们不能在瞬息之间解决到那三只鬼怪,其余的几十只鬼怪将会顷刻间杀到。而那个时候,我们便有足够的苦头吃了……正值我们焦急的等待时,只见那三只鬼怪忽然站了起来,且向着那几十只鬼怪的大本营跑了去! “总算是挪窝了啊!” 傲天长风苦笑着说道,随即率先冲了出去,我紧随其后,飞快的向着那仙气氤氲之地赶去! 但当我们现身的刹那,不远处的那些鬼怪立时扭过头来,齐刷刷的向我们看了一眼。前后仅仅是几秒钟的停顿,紧接着,便是大军压境一般,向着我们二人猛扑而来!看到这般架势,我和傲天长风的脸色尽皆发绿,似乎全身上下的气力,都在这一刻猛然爆发出来! 可就在我们来到这片仙气氤氲之地的跟前,却是发现此地根本没有什么入口,尽皆是乱石堆! “你最好想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想好一个脱身的办法,不然咱们两个恐怕要葬身在这里了啊!”傲天长风转回身,手臂剧烈的颤抖着,将小金鳞剑晃动得不停发出一道道颤鸣之声。“快点啊!它们来了!” 随着傲天长风着急的大叫声传来,我头皮发麻的向着四周快速的踅摸着,然而,此刻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结了一般,而无尽的阴黑之气,如同乌云压顶,滚滚而来!我缓缓扭过头,只见那数十只鬼怪,尽皆是凶猛无匹的爆冲着,仿佛我们二人,乃是它们眼中久旱所遇到的甘霖,美味中的美味啊! “一缕仙光?找到了!” 忽然间,我冷不丁的发现那堆乱石之下,乃是闪现了一道仙光,当即眼睛一亮,急急的向傲天长风大叫道。 “来不及了……快动手啊!”哪知傲天长风奋然挥起小金鳞剑,作势抵挡起来。我猛地回过头,却是看到四周已经站满了鬼怪,它们轰然间一拥而上,将我们团团围猎在其中。 眼看着无数只鬼爪向我们袭来,而距离仅剩下尺余不到之时,轰然间,自乱石堆中“嗡”的一声,散发出一道淡淡的真气涟漪,尽管这道涟漪看起来如水面清波,可在触及到那些鬼怪之时,竟是让那些鬼怪仰身倒飞而起,有的直接抱头逃窜,一时间,周围的鬼怪尽皆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我和傲天长风尽皆呆呆的张了张嘴,随即视线死死的定格在眼前的乱石堆上,随即,傲天长风难掩一抹惊喜之色,道:“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居然在这里悟道破境了!真气不受神罚之地所拘,乃是自在无碍之境,只有化境的境界才能如此啊!” “快扒开乱石,我们下去看看!”我说着,当即把一块块乱石拿开,而在傲天长风的帮助下,我们迅速的扒开一条通道的入口。看着眼下的通道,我亦是欣喜的向傲天长风笑道:“没想到我们歪打正着,还真是被我们找到了!可是……可是你能够确定下面一定是南宫家主吗?” “能够想到藏身在神罚之地,这种绝无仅有的法子,只有他老人家才能想得出来!”傲天长风咧嘴一笑,随即纵身跳了下去。 我想了想,却也只得跟着进了通道。通道垂直约莫六尺余,继而是一条平缓的横向通道,昏暗的通道内,我们一步步前行。但觉得前面的通道逐渐的变得宽敞一些后,便是微微站直了一些,狭窄、昏暗,且神秘而又古怪的通道尽头,不知是喜还是忧! “小心一些,前途未卜!”我皱了皱眉头,但见不远处的地下山洞就在眼前,当即拽着傲天长风,向其沉声告诫道。 傲天长风慎重的点了点头,瞬间提起小金鳞剑,并低声回道:“一旦发现情况不妙,我来抵挡,你殿后,我们迅速的撤退!”傲天长风说完,便是小心谨慎的走在前面,渐渐的,当我们距离山洞越来越近,而山洞内的一切,则也是尽收眼底。 当傲天长风看到山洞的内部之后,立时惊愕的睁大双眼!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九层仙台 我随即来到傲天长风的身旁,顺势看去,不禁也是一惊。但见山洞之中的石台上,乃是静静的盘坐着一位白发老者,而这位老者,似乎与外面的南宫天海,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老者气息虚弱,脸色惨白,而围绕在他周身的真气,也是极其的稀薄。此时此刻,他似乎已然处于定静之中,以此来保持神魂不灭! “伯父!” 傲天长风立时颤声喊道,且一步步来到南宫天海的跟前。“伯父,我终于找到您了!” 一声呼唤,让眼前的白发老者微微睁开双眼,在静静的端详了傲天长风一眼后,继而微微露出一抹笑容:“长风,你终于还是来了,呵呵!” “伯父,您明明已经突破到化境的境界,为什么现在你还是这般的虚弱?”傲天长风一脸关切的向南宫天海询问道。 “此地乃是神罚之地,天地元气极其的稀薄,纵然我能够再次悟道破境,可是没有天地元气的支撑,我的修为根本施展不出!”南宫天海苦笑着向傲天长风解释道,转而又错愕的向我问了一声:“长风,这位是?” “晚辈方玄衣,见过前辈!”我立时客气的向真正的南宫家主抱拳一礼。 “伯父,他就是此届斗法盛会的魁首,方玄衣!”傲天长风特意又向南宫天海介绍了一番。“而且此次,也正是他的帮助,我才能顺利的找到您老人家!” “嗯,我能够感知到,他的灵魂之力,异常强大,甚至与我不相上下,怕也是到了化境的境界!”南宫天海微笑着打量了我一眼,继而又摇了摇头:“奇怪的是,你本身的修为,却还在第三境的初期,而你的灵魂之力,竟然已到了化境,实在是奇哉怪哉啊!” “因缘际会,实属侥幸,不说也罢!” 我谦逊的笑了笑,在这等高修的面前,断然不能托大。“前辈,我们现在就是来救您出去的,但外面有很多魍魉鬼怪,我们的修为被神罚之地所压制,只能使出蛮力与他们对抗。刚才我们来到山洞时,已然引来了许多的鬼怪,幸好前辈及时的将他们震退,只不过……待会儿我们若是出去,难保那些鬼怪不会再来侵扰!” “那些鬼怪不足虑,我现在的修为虽然施展不出,但我能够进入化境的境界,也不是那些鬼怪随随便便就能对付得了的。”南宫天海微笑着说道。“现在你们二人最应该担心的,是如何才能出去!而且,还是带着我!” “伯父,要出去其实也并不难,上次我已经来过一次了,只要找到通道口,就能顺利的离开神罚之地!”傲天长风忙回道。 哪知南宫天海摇了摇头,又说道:“原本神罚之地与外界有着不少的通道口,其用意,乃是此地的鬼怪所布下的陷阱,引诱外界的人进入此地,从而成为那些鬼怪的盘中之餐。可你上次回去以后,我那邪恶的化身,便察觉到了异常,特意将外面的通道出口全部封死,一旦进来,就别想再出去!” “那,那怎么办?”傲天长风不禁苦涩的反问道。 “还有一个法子,能够出得去!” 南宫天海静静的看了看傲天长风,又看了看我。“神罚之地,并非绝对的死地,其中有着一种古老的考验,只要能够通过这个考验,便可以出得去!距离这里不远,有着一处仙台,上下九层仙阶,每一层,皆是有着三尺之高。只要能够上到第九层仙台,在九层仙台之上,便能沟通天地之间的元气,并借以逃出生天!” “三尺之高,并不算是什么难题,而且也只有九层,似乎很简单嘛!”傲天长风轻松的应对道。 “不,长风啊!” 南宫天海立时摇头,并又苦着脸说道:“你不知道那九层仙台是何其的厉害,若是那么容易就能攀爬上去,这神罚之地哪里还有什么鬼怪的存在?恐怕早已逃出生天了啊!” “前辈,难道要攀爬到九层仙台之上,还有什么棘手的问题吗?”我当即追问。 “不错!”南宫天海一脸慎重的向我说道:“你们来到神罚之地,可有什么感觉?” “其感觉,无非就是周身的真气尽皆被压制,根本施展不出!”我皱了皱眉头,认真的说道。 “嗯,这种强大的压力,恐怕在每一层的仙阶之上,会变得更加巨大!”南宫天海紧锁着眉头,接着又说道:“第一层的仙阶,身上的压力会暴增一倍,可谓是举步维艰。而到了第二层仙阶,周身的压力就会暴增到两倍,直至第八层仙阶,身上的压力乃是八倍啊!如同一个人背着超过自身八倍重量的重物在往上攀爬!” “八倍?那岂不是等于背着八百多斤的重物?这,这远远超出了人所能承受的极限,根本不可能爬得上去!”傲天长风当即摇了摇头,否认道。 “非但如此,修为越高,这种禁锢的压力越大,你们带上我,会变得更加困难!” 南宫天海再次苦涩的笑了笑,道。 “这样的说法,我并不赞同!”我随即反驳道。“身上背着几百斤的重物,与自身的禁锢压力,并不能等同,而且,一个一百斤重的普通人,背着两百斤重的重物,根本不可能跨出一步,甚至于根本背不起来。但是一个三百斤重的人,便能行动自如,这就是外来的压力与自身的压力,其承重点根本不同。而且我们受到神罚之地的压制,乃是针对修为的压制,身上并未感觉到有什么沉重的压力存在,除了不能施展出修为,别的倒是完全正常。” “可是这种无形的压力,一旦达到一个极高的层次,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来说,也是非常的困难!”傲天长风皱着眉头向我分析道。“再说,我们三个人中,伯父如今情况很糟,并不能自行攀爬,务必要有一人背其前行。如此一来,这个人所承受的压力,将会是原有压力的数倍,恐怕我们还未攀爬到第九层仙台,便已经累趴下了!” “这个好办,我们二人将前辈架在中间,分别承担一半的压力便可,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如果这个法子也不行,那么我们真的就很难攀爬上去了!”我想了想,转而看向了南宫天海,沉声又说道:“现在我不担心攀爬九层仙台的事情,而是担心在攀爬九层仙台的过程中,是否还会遇到别的变故。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我们,乃是极其弱小不堪的,而且防范之力更是极其薄弱!” “刚才伯父已经说过了,只要他在,那些鬼怪并不敢近前来,我们可专心攀爬九层仙台就是了!”傲天长风当即向我解释道。 “方仙友的担心,不无道理,而且,我在这里呆了许久,对于此地的情况,也摸索到了一些!”南宫天海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不单单是地面上的鬼怪,半空中,也是有着别的游魂,一旦我们离开地面,固然是能够摆脱那些鬼怪的侵扰。可是身在半空,难保不会遇到别的游魂,这种游魂来去如风,而且对付起来,恐怕也非常的棘手!” “这么说,我们必须要制定一个详细可行的计划才是了?”傲天长风闻言,忙错愕的说道。 半个时辰后,我背着南宫天海快步出了通道口,而傲天长风手提着小金鳞剑快步跟上。 放眼望去,四周远处,乃是上百只鬼怪,密密麻麻的围拢成一条黑线,将我们围堵起来。但却相隔着百十丈之远的距离,并未近前来。我停顿了一下,料想是南宫天海对于他们的震慑,还真的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化境不受神罚之地的压制,果然不虚啊! 只可惜,南宫天海虽突破到化境,可在这里根本吸收不到天地元气,没有天地元气的滋养,尽管位于化境的层次,依旧毫无用处。 “方玄衣,你快背着伯父前面走,我在后面殿后!” 傲天长风急急的说着,便追在我身后,快步前行。我则是背着南宫天海,飞快的向着九层仙台赶去! 不多时,但见南宫天海缓缓为我指了一个方向,我扭头一看,倒是一怔。九层仙台,如同白玉之阶,高大而又巍峨,堆积成一座小山状,堪堪达到神罚之地一半的高度。而在那个顶层的位置,乃是能够接触到天地元气,也正是我们的目标之处了。 九层仙台,自然而然的散发着一抹淡淡的仙气,在这里,哪怕只是一缕仙气,也显得弥足珍贵,只可惜,在散发而出的同时,瞬间便是消失无踪,被神罚之地的阴黑之气顷刻同化。 当我背着南宫天海来到最底层的仙阶跟前,望着高约三尺余的仙阶,我不禁定了定神,且鼓足了全身的气力,纵身爬了上去。刚来到第一层仙阶之上,我顿觉周身的压力暴涨起来……而且身上背着的,却不像是一个身形消瘦的老者,乃是一个大于我两倍重量的大石头一般。我缓缓稳住身形,且用力的咬了咬牙道:“前辈,扶稳了,我们立刻上第二层仙阶!”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步千斤 当我背着南宫天海艰难的爬上第二层仙阶,顿觉周身被一股更加强大的压力压制得难以动弹,且双腿如筛糠一般,每一步的挪动,都是极其的艰难!额头上很快冒出一排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啪嗒啪嗒”的往下滴落着。而此时,傲天长风迅速来到一旁,关切的询问道:“方玄衣,你现在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 “没问题……”我缓缓呼出一口闷气,且向傲天长风告诫道:“小心一些,我们两个的命,可都捏在你的手心里了!” “放心吧,不管是鬼怪还是游魂,来一个我必斩一个,来两个我必斩它一双!”傲天长风随即伸出一只手,帮我分担了一些,另一只手则持着小金鳞剑,四下里抵御着不可知的变数。 我再次咬紧牙关,奋力的向着第三层仙阶攀爬上去,随即一个不慎,将南宫天海先一步推了上去,而我则是一个“骨碌”摔倒下来。随即,我纵身而起,迅速的爬到第三层仙阶之上。而此时,南宫天海躺倒在第三层上面,乃是一动不动,似乎以他的修为,其禁锢之力,更加强大。不得不说,没有背起南宫天海,我倒是勉强能够承受第三层仙阶的压力,但当我背上南宫天海,却是如同背起了三个身形胖硕之人的重量! 一点一点的将南宫天海搀扶起来,可就在我意欲将其背起之时,南宫天海立时向一旁的傲天长风叫道:“长风小心!” 话音还未落,但见半空中忽然一道鬼影,快如闪电般向着我们猛冲而来。傲天长风瞬间挥剑抵挡,那鬼影倒也是反应迅速,还未等小金鳞剑砍过去,尖锐的鬼爪立时收起,眨眼不见了踪迹。看到这里,傲天长风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并颤声说道:“这,这种游魂,怎么和外界的游魂不太一样啊?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啊?” “这种游魂的名字,为飞斩,意思是无脚之鬼,能够存活多久,便在半空中飞驰多久,纵然魂飞魄散,也不会落到地面去!”南宫天海喘着大气,且慢吞吞的向我们解释道。“若是遇到这种鬼,最好不要和他们硬碰硬,只要能够驱赶便是最好的法子,一旦被其纠缠上,很容易引出更多的游魂前来,到时候,会非常麻烦!” “长风兄,我们快走!”我艰难的迈开一步,且用力的将南宫天海举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推到了第四层仙阶上面,继而,我再纵身跳上去。可来到第四层仙阶之上,周身的禁锢之力,变得异常强大,比起第三层,足足大了一倍不止。 此刻,我再想搬起南宫天海,却是发现已经不太可能,他现在的重量,几乎如同一块千斤巨石般,沉重无比。 或许并没有千斤之重,只是我本身的禁锢之力已然很重,再加上更加强大的存在,我所能背负的极限,似乎快要到了尽头。试了几次,我终究还是失败了,不得不向傲天长风使了个眼色,傲天长风慌忙来到跟前,和我一道将南宫天海抬了起来,并缓慢的抬上了第五层仙阶。 而就在此刻,我冷不丁的发现远处飞射而来两道鬼影,不免急急的向傲天长风叫道:“这次是两只!” “交给我,你快上去,伯父现在是最需要我们保护的时候!” 傲天长风立时纵身挥剑,向着其中一只游魂劈了过去,但另外一只游魂则是瞅准了时机,那尖锐的利爪生生在傲天长风的手臂上撕下一块皮肉来。顿时疼得傲天长风惨叫了一声,但那两只游魂并不恋战,一击得中,便是瞬间消失不见了踪迹。此刻,我艰难的爬上了第五层仙阶,这个时候,我自身要站起来似乎都已经显得非常的吃力,更不必说要把南宫天海给背起来了。 当傲天长风龇牙咧嘴的痛叫着,并奋力的爬上来,立时和我一道将南宫天海用力的抬了起来,仙阶虽然只有三尺之高,此刻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却是如同百丈高台,每挪动一丁点,都显得十分的困难…… 最终,我们终于还是拼尽全力,将南宫天海抬上了第六层仙阶,而这时,周围的半空中,似乎连续传来一道道身法几块的破风声。听到这个声音,我和傲天长风尽皆震惊的向着四周扫视,却只是看到一抹昏暗的阴黑之气,在各地升腾,根本看不到那些游魂的身影。 随即,我心念一动,灵魂感知力瞬间激荡开去,当我感知到远在三十丈以外,乃是有着五六只游魂正密切的监视着我们时,后背霎时冒出一抹冷汗…… “长风兄!” 我头也不回的沉声嘀咕道。 “怎么了?”傲天长风一边四下里扫视着,一边低声询问。 “把剑给我,接下来,就由我来护持下半程!”我一把从傲天长风的手中接下小金鳞剑,并伸手咬破手指,将至阳真血用力的划在剑身之上。霎时间,只见小金鳞剑顿时散发出一股强横无匹的罡气,罡气缭绕之间,我狠狠的咬了咬牙,暗自呢喃道:“有胆子就来吧!” 想罢,我和傲天长风一道跳上第六层仙阶,但在站稳的瞬间,我们二人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没想到我们来到第六层仙阶,竟是要扛起如此巨大的禁锢之力,而且,我们连站起来的气力,似乎都没有了……可就在这时,我瞬间感知到身后方向一道游魂毫无征兆的爆冲而来…… 但,我却是静静的等待着,十丈……七丈……四丈……一丈…… 距离堪堪缩短到最后的尺余之距时,我猛然间转回身,一剑刺出……“嗤!”无匹的罡气横穿那游魂的前心后背,但还未等我收回小金鳞剑,却是愕然发现被小金鳞剑刺中的那道游魂,瞬息间不见了。心念略微一动,我再次震惊的张了张嘴,没想到是被它的同伴带走了,可就在它的魂体即将消散之际,四周的几只游魂竟然凶猛的将其魂体分食一空,就此魂飞魄散了! 我和傲天长风齐齐用力,各自用肩膀,一点一点的将南宫天海扛了起来,并猛地推到了第七层仙阶之上。 继而,我们更是艰难的爬了上去,或许前面都是跳,或者攀,而此刻,才是真正的爬……重重的躺在第七层仙阶之上,我和傲天长风尽皆喘着大气。 傲天长风苦涩的笑了笑,道:“方玄衣,没想到你真能斩杀一只此地的游魂,在这种强大的禁锢之力下,你已然能够出剑如此之快,我相信……我相信日后的你,定非寻常之辈!” “呵呵!你就别再挖苦我了,我只不过比你的灵魂之力更加强大一些而已,等你的灵魂感知力能够达到百里之遥,便会明白,刚刚我只是取巧罢了!”我一边喘着大气,一边苦笑着回道。 “我看到了,有三只游魂,正在向着我们的方向飞扑过来!”忽然,傲天长风沉声向我说道。 “装死!” 我冷声回了两个字,便不再说话。 “什么?”哪知傲天长风没有听清,竟是又开口问了一句。 “装死!”我一把将傲天长风的头按了下去,并沉声又说道:“通过刚才那一击,我发现这些游魂,连自己的同伴都能残忍的夺食,为了能够踏上最后两层仙阶,我必须再斩杀一只,为我们争取最后的一点时间!”话音刚落,忽然看到一只跑在前面的游魂,已然临近。但就在我们上方盘旋之际,我轰然间出剑刺出…… 堪堪在触碰到眼前的这只游魂之时,但见它竟然凭空不见了! “不好!”我心道一声,随之闭上双眼,双手迅速的结印。就在三只游魂同时扑下之际,我心念一闪,灵魂化身顷刻间冲窍而出,挥起小金鳞剑,猛然间劈了过去。剑光一闪,两只游魂刹那殒命,而仅剩下的一只游魂,在看到我的灵魂化身之时,却是惊恐的尖叫一声,转瞬即逝……我身影一闪,再度回窍。 猛地睁开双眼,我立即向傲天长风叫道:“快!快把前辈抬上去,我们没有时间了!” “你,你刚刚不是一剑斩杀了两只吗?虽然我没看清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还是做到了啊!”傲天长风不解的看着我。“为什么说我们没有时间了?” “因为最后一只游魂,居然发现了我的灵魂化身,且没有把那两道殒命的游魂带走,如此,它必然会引出更多的游魂侵袭而来!”我艰难的爬起身子,并用尽全身的气力,和傲天长风一道,将南宫天海缓缓的抬了起来,向着第八层仙阶,托了去。 可就在南宫天海的身体刚刚触碰到第八层仙阶的边沿,我们二人愣是拿不出最后一丝气力将其抬起了……正值我们近乎绝望之时,但见南宫天海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第八层仙阶的边沿,并艰难的爬了上去。看到这里,我和傲天长风尽皆惊喜的相视一眼。此刻,南宫天海长舒一口气,并向我们说道:“我已经能够感知到天地元气的细微余气,只是,这第八层所能触摸到的天地元气还是十分的稀薄,但你们不必管我,剩余的一层仙阶,我相信我能够爬上去。倒是你们,似乎已经爬不动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再次提升 我扭头看了看傲天长风,傲天长风倒也回过头来看了看我。我们尽皆苦涩的一笑,随即,我们二人便是艰难的从仙阶之上,一点一点的爬了起来,可仅能呈现出半跪之状,最后各自趴在第八层的仙阶上面,然后笨拙的抬起腿,往上攀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南宫天海着急的向我们又催促了一声:“你们最好快一些,似乎这次又来了一大群的游魂!” 闻言,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终于爬到了第八层仙阶上面。而傲天长风挣扎了许久,总算也爬上来了。只是,此刻的我们,却是老老实实的躺在第八层的仙阶上面,仿若感觉到身上压着一座大山,再难动弹分毫! “方玄衣……你还行不行了?”傲天长风有气无力的向我问了一声。 “我暂时还死不了……不过,我发觉我已经动弹不得,而且这一层的禁锢之力,似乎已经远超我所能承受的极限!”我苦笑着回了一句。“你呢?还能动吗?” “呵呵……我现在除了能张开嘴说话,其余的部位都无法动弹分毫。就连眼皮子,似乎都不能合上了……”傲天长风更加苦涩的向我讥嘲一声。“现在该怎么办?伯父比我们受到的筋骨之力更加强大,而且我们两个已经断难动弹分毫,那一群游魂,还不得把咱们三人生吞活剥了不可啊!” 我微微扭头,看向了南宫天海,此刻的他,正盘膝而坐,双手掐印,静静的进入修持状态。正如他老人家所说的,这第八层仙阶之上,能够感知到的天地元气仍然非常的稀薄,如果想要在这里恢复修为,恐怕难如登天。 但就在这时,我莫名的发现远处闪现一股身法极快的鬼影,想了想,似乎不难理解,恐怕是更多的游魂已经赶来。无奈之下,我必须要再拼一次,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想到此,我立时双手掐出定印,如此仰躺在仙阶上面,迅速的感知着定静的状态,直至心海空明一片,霎时间心念一动,灵魂化身猛然间冲窍而出! 当我以灵魂化身呈现而出时,竟是讶异的看到南宫天海的一道灵魂化身,却是冲我微微笑了笑,道:“方仙友,你不在静坐中入定,不在定静之中自然出窍,而是每次都这样冲窍而出,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啊!” “前辈,没想到您也修炼出了灵魂化身!”我微笑着向南宫天海抱拳一礼。 “呵呵!我现如今的境界,乃是化境的层次,灵魂化身自然是能够轻易修炼出来的!”南宫天海微笑着向我解释。“原本我从一开始就能用此化身来抵挡一切麻烦,但念在你这般为我付出,不惜两次冲窍而出,此等巨大的付出,让老朽无以为报,便把增进修为的好事,让给你了,呵呵!” “增进修为?”我不解的看着南宫天海。 “不错!” 南宫天海微微笑了笑。“九层仙台,并非只是人与鬼逃出生天的阶梯,更是修行之人,增进修为的一道桥梁啊!每一层仙阶的压制,都会让你的修为不断的沉淀,直至最后一步,到时,当源源不断的天地元气涌入你的体内,会在一瞬间,将你的修为提升到一个全新的领域!这或许就是我唯一能够为你做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难怪前辈迟迟没有出手!”我当即恭敬的向南宫天海再次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成全!” “真正要说谢的人,应该是我,若非是你,但凭长风那孩子是不可能把我救出去的,恐怕连找到我都很难!”南宫天海苦笑着摇了摇头。“客套完了,我们便合力将那一群游魂彻底打退,继而迈向九层仙台!” “嗯!” 我顺势提起小金鳞剑,重重的点了点头。 霎时,当那群狰狞而又恐怖的游魂飞扑而来时,我和南宫天海齐齐发难,顷刻间,便是斩杀了一半的游魂。继而,当其余的游魂携着那些残缺的游魂之体飞快的逃离之时,我总算松了一大口气。但回头看了看身上的伤痕,似乎已经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了啊! “好在我现在是灵魂化身的状态,无论受了怎样的伤,待我回窍以后,都会不复存在了!”我微笑着说道。 “虽然如此,但是其中的痛楚,待你真身醒来时,还是一样要承受。尽管很短暂,可对你的损害已然很大!”南宫天海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说道:“不要再等了,赶快回窍吧!”说罢,但见南宫天海挥袖一甩,一抹淡淡的无形之力,竟是将我席卷而起,轰然回到真身之中。 我艰难的睁开双眼,随即便是感知到全身上下传来一股莫名的剧痛感。然而正如南宫天海所说,虽然现在我的身上看不到一点伤痕,可还是很痛……我皱着眉头,咬着牙硬撑着,希望这股剧痛能够很快消失。 而此刻,傲天长风甚是不解的向我问道:“方玄衣,刚刚是不是你又一次出手?为什么那么多的游魂一下子就都跑了呢?” “你们先不要管游魂,短时间内它们不会再回来!”南宫天海轻叹了一声,继而十分艰难的向着第九层仙台爬了上去。看着他年迈的身影,且步履蹒跚的往上爬着,我却是忍不住苦笑。似乎我现在还不如他这般年迈的身体,因为我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了……“你们快起来,到了最后一步,就是死也要爬上去!” 当南宫天海重重的仰躺在九层仙台之上,我和傲天长风尽皆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便是剩下我们二人,能否走到最后一步,也就看我们二人的造化了! “方玄衣,帮我一把,我现在已经是动弹不得!”傲天长风试了几次,终究还是苦着脸向我喊了一声。 我狠狠的咬着牙,猛地往上一冲,但身子刚刚离开第八层的仙阶,却因为巨大的禁锢之力的压制,生生的又躺倒下来。可我却并未停下,而是再度奋力的想要坐起来,随着我一点一点的坐起身,支撑在仙阶之上的两只手臂,仿佛也快要断了一样……最终,我憋着一口气,近乎窒息一般的趴在最后一层仙阶上面,继而缓缓伸出颤抖的手,一把抓住傲天长风的手臂,并用尽全身最后的一丝气力,将其一点一点的拽了起来。 傲天长风此刻如同一具僵硬的死尸,拖拽到哪里,便停靠在哪里。好在他忽然爆发一般的大叫一声,猛地冲向最后一层仙阶,但由于他的头先磕碰在上面,立时又疼得他龇牙咧嘴起来! 而就在这时,傲天长风反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并沉声向我说道:“方玄衣……我,我感觉我不行了……我真的没有气力支撑到最后,现在恐怕只有你才能上到九层仙台,我帮你上去!”说着,傲天长风似乎将全身仅剩的最后一丝气力,全部灌注在他的手臂之上,继而用力的将我一点一点的往上推起。 我没有半点迟疑,立时双手支撑着沉重无比的身子,脚下猛地用力,整个人如蛤蟆跳跃一般,一头冲了上去! 然而,就在我来到九层仙台之上,瞬间像是被一股浩瀚无垠的元气海所笼罩,天地元气?我居然能够感知到了天地元气的存在!我立时惊喜的看向南宫天海,而此时,南宫天海却是微笑着向我说道:“你现在马上静坐调息,或许修为的提升,就在此刻!至于长风,我来救他就是了!” 闻言,我一尥蹶子坐了起来,双手迅速的掐出太极印,而在此刻,天地之间的元气轰然如洪水猛兽一般,滚滚涌入我的祖窍之中,继而,又直冲中丹田,最终进入下丹田,乃至遍布全身上下,奇经八脉……恍惚间,我仿佛感受到了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是何等的奇妙,是何等的殊胜! 而一旁,南宫天海缓步走到仙台的边缘,看着仍旧趴在第八层仙阶上的傲天长风,不禁苦笑着说道:“长风啊!你这孩子终究还是不如方玄衣,最后的一步,他能跨过来,而你,却是放弃了。你放弃的,乃是你的未来啊!”说着,南宫天海伸手一把将傲天长风拽了上来。 来到九层仙台上的傲天长风,顿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且惊喜的叫道:“伯父,我,我全恢复了!那禁锢之力,荡然无存啊!” “哪有那么多的废话,快些坐下修炼,现在就看你们各自能够突破到何等境界,全凭你们自己了啊!”南宫天海说着,瞬间盘膝坐在不远处,迅速的进入修炼状态。 至此,我们三人各自盘坐在一端,源源不断的吸收着天地元气的滋养。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在定静之中看到我的灵魂化身,竟是在我意识之外,显化而出……“你……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啊?你,你还是我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化境之威 但见我的灵魂化身微微冲我一笑,却是什么也没说。我当即心念一动,竟是能够清楚的感知到灵魂化身的内心所想,与我出奇的一致。原来我的灵魂化身,居然有了初级的灵识,只不过这道灵识还处于鸿蒙未判之时,仅仅如同一道傀儡般的存在,仅凭借着我的意识驱使,自行,并没有别的任何异样的念头。 想到此,我微微笑了笑,心念召感,灵魂化身瞬息间回窍。而此刻,我猛地睁开双眼,顿觉灵魂之力,似乎又上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尽管我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层次,可至少是之前的两倍不止。或许已经巩固在化境的初期阶段,而我的实际修为,似乎也已经到了第三境的中期层次。否则,我的灵魂化身不可能生出一道初级的灵识出来。 没想到此行对于我来说,竟是收获如此巨大! 待我睁开双眼,缓缓松开手印。但见不远处,傲天长风似乎早已醒转,看到我,傲天长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事实如此,我真的不如你,你爬了九层仙台,却是让自己的境界更上一层楼。而我,却仅仅是恢复了自身的修为而已,顶多,也就是比之前增强了一点点,似乎日后能不能飞升成仙,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点的差别了吧……” “何必灰心丧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法缘,或许是你法缘未至,相信日后会好起来的!”我微笑着拍了拍傲天长风的肩膀,转而又看向了南宫天海,但见南宫天海依旧处于修炼状态,其周身的磅礴真气,似乎更加凝实了! “伯父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傲天长风紧皱着眉头。 “前辈乃是化境的境界,地仙之体,从真气匮乏,到如今的恢复修为,恐怕需要很多的天地元气来滋养。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我当即沉声向傲天长风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我和傲天长风尽皆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且异口同声的叫道:“游魂!” “呵呵!现在你也能感知到了!”我微笑着向傲天长风说道。 “当然,你以为我还是那个爬仙阶的阿斗啊?如今我的修为已然恢复,方圆数十丈内的一切动静,我尽可感知。”傲天长风苦笑着说道。“现在,我才感觉到,那些游魂对我们的威胁,似乎并不怎么大了!方玄衣,你不必再管了,这些游魂让我一个人对付也就是了!” “那好吧,这次我就不和你抢功了!”我笑着回了一句。 但见傲天长风随手挥出小金鳞剑,迎面向着那些游魂拼杀过去…… 突然,一旁修炼当中的南宫天海,则是缓缓向我的心海传音而来:“方仙友,南宫世家有难,还请你们二人速速回去搭救,我现在正处于恢复阶段,尚且不能挪动分毫。我那邪恶化身虽然修为很高,可只要你们同心协力,短时间内,他还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你们要为我争取一些时间,待我恢复以后,自然会及时出现搭救你们!” “前辈!” 我当即着急的来到南宫天海的跟前。 “不必说了,方仙友,此次你对我们南宫世家有着大恩,日后老朽定当重谢!”南宫天海说着,随即周身散发出一道无形的涟漪,如逆风中一抹浩瀚的气浪,轰然向着四周奔腾而去……而与傲天长风纠缠不休的诸多游魂,立时被那道无形的涟漪生生的激荡开去,远远的摔出了我们的视线。“接掌!”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南宫天海陡然间睁开双眼,挥手一掌向着我拍了过来。 我没有多想,顷刻间抓住傲天长风的手臂,并腾出一只手与南宫天海的掌力对了上去。“嗡”的一声闷响传出,只觉得一道强大的反震之力轰然将我二人轻轻的托起,向着上方的出口,极快的冲了出去! “伯父!怎么您不出去啊?”傲天长风霎时着急的低下头看了下去,并大声喊了起来。 “前辈有意让我们先走,他还需要时间恢复修为,如今南宫世家有难,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与那邪恶化身周旋!”我紧锁着眉头,向傲天长风急急的解释道。“刚才前辈与我传音,向我说明了一切,你不要再担心了。前辈借助九层仙台,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彻底恢复化境的修为,神罚之地,已无法再困住他老人家!” 闻言,傲天长风当即向我重重点头,霎时与我猛然间对掌,二人皆是借助着一道反震之力,急冲而起,当上方的通道口逐渐出现在视线中,我们接连又对了三掌,且飞起一脚踩向一旁的石壁,纵身飞掠而出…… 稳稳的站住脚跟,我连忙回头看了一眼傲天长风,此刻傲天长风一个踉跄,差点又摔进去,好在他及时的向后退了两步,且就此躺倒在地上,大喘了几口气……“我发誓,我再也不想进入神罚之地了……此次真可谓是九死一生啊!” “呵呵!能够把真正的南宫家主救出来,我们也算没有白忙活一场!” 我缓缓背负着双手,微笑着向傲天长风说道。“现在看来,世外之地果然是人间仙境,至少比起神罚之地,这里宛如就是天堂啊!” 远处,群山叠嶂,仙气氤氲,仙鹤腾飞,九霄可见! 不多时,我和傲天长风出现在一座山峰之巅,远远的注视着南宫世家的所在方向,不知南宫千裳和南宫浩然是否揭开了那邪恶化身的真实面目?“希望他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是啊!被蒙在鼓里,便是最安全的,一旦发现了那邪恶化身的秘密,便是死路一条!”傲天长风苦涩的叹了一口气。“方玄衣,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至少我们不能马上回到南宫世家,而是要想法子把南宫千裳与南宫浩然引出来,并告知他们真相!”我皱了皱眉头。“但那邪恶的化身仍然有着第三境的巅峰修为,其灵魂感知力,似乎也不弱!倘若被他发现我们两个人还活着,而去活得好好的,想必他定会大开杀戒!” “就算要大开杀戒,我们也必须要把损害将至最低,我现在就想办法把千裳引出来!” 傲天长风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慢着!你想怎么办?需要和我说清楚,否则万一出了事,我也能知道去什么地方救你!”我紧锁着眉头,沉声向傲天长风又说道。 傲天长风闻言,不禁古怪的笑了笑,道:“你可还记得,在冯四村遇到的吃人魔?” “那道虚影?”我微微睁大双眼,随即一想,不禁笑了起来。“不错,那道虚影神出鬼没,且无迹可寻,想来,是最好的法子了。那你去吧,务必要小心应对,虽然那只是一道化身,可已成实体,对付起来,很是麻烦!”说完,傲天长风微微点了点头,便是迅速离去。 苦等了大半天,直至夜色降临,我不由得开始担心傲天长风是否真的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南宫千裳引出来……可我若是贸然行动,万一破坏了傲天长风的计划,也是得不偿失。这种漫长而又未知的等待,着实有些折磨人啊! 眼看着到了后半夜,忽然间,两道身影借是快如闪电般一般来到山峰之巅,当我看到傲天长风身后的那道倩影,不免微微笑了笑,道:“长风兄,你真的做到了!” “虽然有些麻烦,可还不算困难,再说,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加了解我的未婚妻了吧?”傲天长风美滋滋的瞅了南宫千裳一眼,继而又嘿嘿一笑。 “青衣客,你把我引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还有,方仙长,你,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不是和青衣客一起掉进神罚之地了吗?”南宫千裳惊愕的看了看我,继而又看了看傲天长风,大为不解的又向傲天长风问道:“青衣客,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都快被你们搞糊涂了!” “还是我来说吧!” 我微笑着走到南宫千裳的面前,并说道:“南宫小姐,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父亲的真身,真正的南宫家主!”紧接着,在南宫千裳惊诧的注视下,我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向南宫千裳交代个清楚。最后,我又补充道“这段时间里,长风兄可谓是忍辱负重,为了救出你父亲的真身,不惜冒死两次闯进神罚之地,现如今,要不了多久,你父亲的真身,便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你,你叫他长风……青衣……傲天长风,你终于肯让人称呼你的真名了吗?”南宫千裳惊讶的望着傲天长风,随之又沉声问道:“你告诉我,方仙长说得都是真的?但,但这怎么可能呢?现在在南宫世家的,居然不是我爹,而只是我爹的一道邪恶化身逃出了体外,这,这也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可这些都是事实!” 傲天长风认真的向南宫千裳说道:“千裳,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承认自己的真名吗?” 南宫千裳苦着脸摇了摇头:“我,我哪里知道?” “因为关于我的一切,那个假伯父,都不知道,这是辨别他是否就是真正的南宫家主的最有力的证据!”傲天长风沉声向南宫千裳说道。“千裳,你还记不记得,曾经的伯父,一直叫我什么?” “他,他一直称呼你长风,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爹,也改变了对你的称呼,叫你青儿!”南宫千裳一脸疑惑的表情,随即乃是向我急道:“方仙长,我,我可否见一见我爹的真身?否则,我,我实在是难以相信!” “前辈他正在神罚之地内的九层仙台上修炼,一旦他恢复修为,自然会现身出来!”我淡淡的向南宫千裳笑道,但转而收敛了笑容,且慎重的又说:“然而前辈预知到南宫世家有难,让我和长风兄先一步回来阻止那个邪恶化身,可我们还不知道南宫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便只能先把你引出来,商议对策!” “啊?这么说来,南宫世家真的要遭难了啊!”南宫千裳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顿时现出一抹震惊之色! 第一百二十章 手足相残 “南宫小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我急忙向南宫千裳询问道。 “不错!” 南宫千裳扭头看了看我,随即便是点了点头。“原本我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听到你们这么说,似乎我太大意了!明天,我爹便要召开族中比试,凡是家族子弟,皆是要上台斗法比试,一决高低!我上面有一个哥哥南宫浩然,下面还有五个弟弟,除了我,他们六个人将会逐个比试,最终的获胜者,便是与我再比高下!”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皱了皱眉头。 “按照我爹的意思,乃是因为我们南宫世家近些年来,极少出现出类拔萃者,为了修仙大业,必须举办一场优胜劣汰的比试大会,把资质粗浅者,赶出家族,到外界历练。而获胜者,将会由我爹亲自传授更上乘的修仙秘法!” 南宫千裳沉声回道。“这看起来,似乎对南宫世家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刚刚听到你们说完,我忽然发现,这场比试的背后,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比试?可有限制的规则?可有裁判者亲临现场公证?”傲天长风立时连续问出了两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听到傲天长风的话,南宫千裳不禁摇了摇头,道:“没有,都没有,所谓公证,都是我爹一手包办!家族子弟,自然对我爹没有二话,一致相信我爹的裁决。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明天的比试中,难保不会有死伤的可能性出现……这,这岂不是让我们手足相残吗?我爹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 “南宫小姐,他并不是你爹,只不过是你爹的一道邪恶化身而已!” 我紧锁着眉头,急忙向南宫千裳解释。“他这么做的目的,恐怕也不难理解。一个邪恶化身,无法长久的隐瞒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原主人的至亲全部铲除,重新换一匹对自己最为可靠的人利用。如果不这么做,他的秘密早晚会被戳穿,这就是他的目的!” “那怎么办?不能让他伤害我的手足兄弟!”南宫千裳霎时间慌了神,急急的向我和傲天长风说道。“你们要帮我!” “千裳,我和方玄衣提前出了神罚之地,为的就是帮南宫世家除掉那个邪恶化身,你放心,明天的比试中,他无法害死任何人!”傲天长风怒声言道。“还有,对于之前我的所作所为,千裳,你能理解我吗?我,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伯父……” “长风,我……我知道我错怪你了……”南宫千裳楚楚的望着傲天长风。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秋波荡漾,倒是把我这个局外人,酸得一塌糊涂。我急忙伸出手挡着自己的眼睛,并扭过头来,苦笑着说道:“哎呀!今晚的月色真是明亮啊!也不差我这么一根蜡烛……” “噗!” 闻言,二人当即忍不住一笑。傲天长风随口向我笑道:“方玄衣,你酸什么酸?千裳是我的未婚妻,我关心一下又不伤大雅!” “方仙长,这次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助长风,恐怕此事会变得非常麻烦!”南宫千裳紧跟着向我道了一声谢。 “行了,你们夫妻俩就不用夫唱妇随了,现在说谢为时尚早,还是等明天的大麻烦解除之后,再好好的谢我吧!”我微笑着向南宫千裳说道,随之看了看傲天长风。 南宫千裳听到我的话,当即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次日清晨,我们三人一道来到南宫世家的大门前,但我们并未从大门进入,而是绕到了偏院的院墙外面。随即,陆续的纵身跃起,跳进了院子里。这个院子,乃是南宫浩然的院子,第一步来到这里,乃是为了先把南宫浩然整明白,多一个人帮我们,才能合力对付那邪恶的化身! 然而我们把南宫浩然的小院翻了个遍,却仍旧没有找到南宫浩然。最终,南宫千裳不禁苦涩的摇了摇头,道:“大哥应该已经去了比试场,这下麻烦了!” “南宫兄的修为,在他其他五个弟弟当中,乃是最强的。再加上南宫兄为人仁厚,不可能向自己的亲弟弟痛下杀手,所以,他去了比试场,反而不是一件坏事!”我想了想,紧接着又说道:“我最担心的,就是那邪恶化身会暗中制造死伤,促使他们兄弟几个人相互残杀。如果是那样,我们必须出手,而且要在变故未出现之前,就出手阻止!” “不行!” 傲天长风立时否决了我的话,并沉声分析道:“那邪恶化身的丑恶嘴脸如果没能露出来,家族内的子弟,是不可能反对他的。在他们的心目中,眼下的这位南宫家主,就是南宫家主,他们不会不听他的话,绝不可能怀疑他!” “嗯,是我考虑不够周到,长风兄所言极是!”我微微点头。“甚至于,若是变故未出现之前,我们便现身出去,恐怕那邪恶化身立时会把旧账翻出来,让家族子弟一致对外!这个时候,再想对付那邪恶化身,就更加困难了!所以,我们必须要等变故出现的那一刻,找准时机,将那邪恶化身的真实面目,揭露出来!” “如此,家族子弟才能认清他的面目,不会再听从他的摆布!”南宫千裳微笑着说道。 “待会儿我们混进去,务必要收敛周身的真气,不能让那化身发现我们!”我转而向傲天长风低声告诫道。“否则,还未等我们混入比试场,恐怕那化身便已经认出了你我,那个时候,他的丑恶嘴脸,绝不会再露出来!” “嗯!” 傲天长风慎重的点头。“南宫世家上下有着数百口人,全部都围在比试场外观看家族子弟的比试,到时候,我们便能轻松的混进去,而不被那个化身发觉。他的心思,应该都放在如何除掉所有的至亲,不会想到我们两个人还能从神罚之地回来!” 南宫千裳率先一步前往比试场,而我和傲天长风,则是随即收敛周身真气,悄悄的向着比试场赶往。然而,当我和傲天长风来到比试场的跟前,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最初的一切计划,在此刻,竟然完全无法实行。因为,比试场外,竟然连一个观众也没有……而我们两个人的出现,俨然是秃子头上长虱子,一目了然啊! 高台之上,南宫千裳站在南宫浩然的身旁,与其他几个家族子弟,位列两排,而首座之上,正是那邪恶的化身,装扮与南宫天海一模一样的化身,端坐在上面,眯着双眼。当他看到我和傲天长风,不禁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今天果然是一个黄道吉日,你们二位是不是得知我南宫世家要在今天举办家族比试,故而特意从神罚之地出来围观呢?” “你这个冒牌货,我是不会让你利用我伯父的至亲相互残杀的!”傲天长风瞬间抽出小金鳞剑,怒气声声的斥责道。“大家都听着,你们面前的这位,并不是真正的南宫天海,他是假的!他只是伯父的一道化身,一道邪恶化身而已!你们千万不能相互残杀,中了他的诡计啊!” “青儿啊青儿,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南宫天海的化身苦着脸摇了摇头,且淡淡的向傲天长风说道:“你难道忘记了,我是最疼爱你的,可是你又是怎么报答我的呢?居然说我是什么冒牌货,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试问,这世外之地,难道还有两个南宫天海不成?说我是化身,还是一道邪恶的化身,这更是无稽之谈!青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青衣客,你是不是疯了?我爹一向最是疼爱你,现在看到你回来,并未责怪你的不是,可你反而对我爹倒打一耙,你到底想干什么?”南宫浩然立时气愤的指着傲天长风质问道。 “大哥……”一旁的南宫千裳似乎想要告诉南宫浩然真相,但在悄悄的看了那邪恶化身一眼后,不禁无奈的闭上嘴。 “南宫兄!” 我微微抱拳,向着南宫浩然行了一礼,并正色的说道:“我说的话,你能否相信?” “方仙长,你……你是怎么从神罚之地出来的?还有,你怎么会和青衣客这样的人在一起?”南宫浩然很是不解的向我问道。“我爹在你掉进神罚之地时,便已经后悔,不该这么对待你。现在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可我不太明白,怎么现在的你们,都变得怪怪的?!” “南宫兄,不是我们变得奇怪了,而是你还未明白事情的真相!”我苦着脸,向南宫浩然解释。“事情的真相就是……” “方仙友,淳元道人的死,你还没有给我一个交代呢!”未等我把话说出口,但听到南宫天海的化身瞬间开口,将我的话打断。“现在的你,可还背着一条人命!如果我把此事传出去,让其他三大世家的人知晓,试想你以后还能在世外之地走动下去吗?而且你手中的仙尊令牌,恐怕也要被那些老家伙收回去了吧!你说呢?” “呵呵!你是在威胁我?”我冷冷的笑了笑,向南宫天海的化身问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血染亲族 “怎么会,方仙友乃是我南宫世家的贵客,又是仙尊令牌的持有者,我们南宫世家应该奉方仙友为尊!”南宫天海的化身淡然笑道。“可是这些小辈之人都非常的认死理,关于淳元道人的死,那些学殿里的弟子们,恐怕一定要讨个说法的啊!唉!此事我会帮方仙友尽力压下去,不至于传扬出去,否则,会严重影响方仙友的清誉!” 未等我开口,南宫天海的化身再度问了一声:“方仙友,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呵呵!当然对,因为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便是对我方玄衣的污蔑!”我冷声一笑,但见南宫天海的化身微微变了脸色,我则是再次说道:“淳元道人的死,并不是我所为,更不是你口中的青儿所为。” “是吗?那这就奇怪了,难道是淳元道人自己想不开,自杀了不成?”南宫天海的化身,同样冷声反问。 “是自杀,但不是想不开!” 我随即回道。“淳元道人也知道了你的秘密,但为了做局,引你这只老狐狸上钩,不得不以自己的性命做饵。他选择自杀,迷惑了你的双眼,或许这样做值得,也或许这样做不值得,可是,他终究还是不能再活过来……你口中的青儿说你是冒牌货,其实也不算是,在我看来,你连冒牌都不算,虽然只是一道化身,可这些人,同样也是你的至亲,你居然要对他们下毒手,瓦解整个南宫世家,你连畜生都不如啊!” “方仙长,请慎言!” 南宫浩然终于还是忍不住,颇有些生气的向我说道。“方仙长,我一直都十分的敬重你,可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的父亲?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南宫兄,要我说你什么好?为什么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还是不明白?他,并不是你真正的父亲,只是在你父亲修炼时,误走了邪窍,从而分化出这么一道邪恶的化身出来,并修成了独立于真身之外的灵识,他,只是一道邪恶化身,你明白吗?” 我苦着脸,向南宫浩然苦口婆心的解释道。“什么家族比试,什么优胜劣汰,这都只是他为了除掉你们的一个借口!让你们兄弟之间互相残杀啊!” “哈哈哈……” 南宫天海的化身忽然狂笑起来,随之,冷冷的向我问道:“方玄衣,你说了这么多,为的不过是蛊惑我的子女们,可是他们会相信你的话吗?什么邪恶化身,什么独立于真身之外的灵识,简直是一派胡言!你是不是得了妄想症?居然能够编出如此荒唐的故事来!你告诉我,他们之中,谁会相信你的话?谁会相信你的话?!” “我相信!” 忽然,南宫千裳怒声喝道,且第一个站出身来,指着眼前的化身再次怒道:“我爹不会让他的子女们互相残杀,更不会制定什么优胜劣汰的修真法则!在我爹的眼里,我们都是他最亲、最疼爱的子女,就算我们一辈子也修不成仙道,他也绝不会把我们赶出家门!而你,想要设计毒害我们,把整个南宫世家毁掉,你怎么可能是我爹?你简直就是一个邪恶的大魔头!” “千裳!你……你怎么会……” 南宫天海微微惊愕的看向南宫千裳,且不可置信的又看了看我身旁的傲天长风,不禁低声问道:“千裳,你告诉爹,是不是青衣客迷惑了你?爹知道,你们早已订婚,而且以后会成为夫妻。可,可是即便这样,你还是爹的女儿啊!为什么要帮着青衣客对付自己的父亲呢?” “小妹,你也跟着疯了吗?”南宫浩然当即走到南宫千裳的跟前,着急的追问道。“是不是青衣客迷惑了你?他都和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 “大哥,你怎么这么傻?他在故意制造事端,把祸因全部转嫁到别人的身上,为的,就是误导你们,让你们以为是别人迷惑了我,让我口不择言!”南宫千裳怔怔的望着南宫浩然,紧接着又说道:“青衣客,你也和爹一样,称呼他青衣客。大哥,你若是不相信,可以问问爹,他知不知道青衣客本来的名姓?你问他知道吗?” “青衣客是后来改的名字,他原本的名字谁不知道啊?不就是傲……”南宫浩然刚欲把傲天长风这个名字说出口,南宫千裳立时伸出手堵住了南宫浩然的嘴,但见南宫千裳一脸认真的表情,南宫浩然微微睁大双眼,不禁点了点头。转而,南宫浩然扭头向南宫天海的化身问道:“爹,刚才我和千裳的对话,想必你也听到了,你还是说一说,青衣客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吧!” “青衣客的本名……唉!其实爹知道,青衣客曾经吃过不少苦,所以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他这么疼爱的!”南宫天海的化身迟疑了一下,立时唉声叹气的又说道:“而且时间这么长了,爹几乎已经忘记了他原本的名字,或许是爹真的老了吧……” “忘记了?爹,这,这怎么可能呢?您前些年都是称呼他的小名啊!而且,也就是最近一两年,您才开始称呼他青儿!”南宫浩然像是哪根筋突然搭正确了一样,竟然会举一反三了。“爹,您真的忘记了?” 哪知南宫天海的化身立时怒目而视,冷声向南宫浩然呵斥道:“浩然,难道你仅凭青衣客的名字,就要怀疑爹是假的不成?” “不,不是……孩儿不敢……”面对强大的威压,南宫浩然顿时怂了一般,急忙后退了两步,灰头土脸的支支吾吾。 “哼!” 南宫天海的化身冷哼了一声,又道:“青衣客并非我们南宫世家的人,我们收留他,已经对他仁至义尽。而且,他的本名叫什么,对我们南宫世家来说,乃是无关紧要!爹随时都能取消他与千裳的婚约,青衣客,你认为呢?” “我认为?我认为你根本没有资格取消我与千裳的婚约!”傲天长风同样的冷哼一声,又说道:“因为你并不是真正的南宫天海,你又如何取消我们的婚约?我还可以告诉你,真正的南宫天海,我和方玄衣一起找到了,而且,他老人家已经突破到了化境,或许就在须臾之间,便能立时出现在你的面前,将你的假面具撕下来,让你知道,区区一道邪恶化身,休想撼动南宫世家的根基,一丝一毫,都是不能!” “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南宫天海的化身顿时发疯一般狂笑起来,随即,乃是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声:“没想到那个老家伙还没死!居然还突破到了化境,只可惜,我还停留在第三境的瓶颈期,为什么我没有同时进入化境?为什么?!哈哈哈……”话音未落,在众人惊惧的注视下,南宫天海的化身轰然间拍出两掌,一股股强横无匹的掌力,瞬间印在毫无防备的南宫千裳与南宫浩然的胸口。 二人立时被震得倒飞而起,随口喷出了一抹鲜血。而其他子弟见状,霎时吓得四散而逃……然而南宫天海的化身却是真的发了疯,闪电般现身而出,一把抓住一个,用力摔向空中,随之身影爆冲而起,挥掌横劈过去,一股刚猛之极的真气,如摧枯拉朽一般,“嗤啦”一声,竟是将南宫千裳的一股弟弟,拦腰斩断。 “啊?长风兄,快救人!” 这前后的经过,一系列的变化实在是太快,快到我们根本反应不过来。而且第三境巅峰的修为,实在不是我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几乎在一瞬间,便是出现了一个半截的尸体……当南宫天海的化身再度冲向另外一名子弟,我霎时间掐出指剑,凌空直冲过去! 指剑之威,破空断浪,当一道纯白色的剑气直至化身的跟前,那化身却是不闪不避,一把将其抓在手中,随之挥手一抛,愣是急转而上,直冲云霄。但他仍旧连退了三大步,堪堪稳住身形,抬起手一看,乃是一块模糊的血肉……“哈哈哈……臭小子,没想到你进步得这么快,前几日还是第三境的初期境界,现如今,已经到了中期,我实在是小瞧了你,不能再留你活下去了!” “看剑!” 而就在这时,傲天长风瞬间挥出小金鳞剑,快如一道箭矢般,直冲那化身而去。但就在化身的跟前,一股无形的气浪瞬间向着傲天长风重击而来,傲天长风猛地倒飞起来,可就在远远摔向地面的同时,傲天长风闪电般挥剑点了一记地面,整个人再度纵地而起,一个倒卷帘,挥手甩出小金鳞剑! 但见小金鳞剑凌空划出一道耀眼的弧度,继而自那化身的背后,直刺过去……化身尽管只是一道化身,可修为,却是远超在场的所有人,只见他身影一晃,挥手便是接剑,哪知小金鳞剑剑气一闪,愣是刺在了他的手背上面,瞬间将其洞穿……化身脸色一变,冷冷的注视着手掌上面所穿透的小金鳞剑,不禁咬牙切齿的一把将其拔了出来,而在我们惊愕的注视下,轻易的将其捏成了一团废铁…… “那个老家伙回来之前,你们都要死!” 南宫天海的化身,陡然间怒啸一声。“今日,我要血染亲族!”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家主归来 “五雷掌!” “金刚指!” 刹那间,我和傲天长风相视一眼,在傲天长风失去小金鳞剑的瞬间,便是挥手掐出一道金刚指出来,并和我两面夹击,向着南宫天海的化身猛冲而去……南宫天海的化身顷刻间拍出两掌,各自迎向我和傲天长风,但就在我的五雷掌与那邪恶化身的凶猛掌力相触之时,我左手立时掐出一道指剑,凌空迸射出一股强横无匹的剑气,直冲他的胸口而去! “砰”的一道闷响,邪恶化身浑身一颤,霎时震开双臂,将我和傲天长风远远的震得倒飞而起……随之,那邪恶化身一个踉跄捂住了胸口,并怒狠狠的盯着我看了一眼。“臭小子,你的修为虽然是他们之中最高的,可是你和我相比,还差得很远!” “我自然是知道,相差一个层次,其修为乃是天差地别!” 我冷哼一声,沉声又说道:“但是我们这里有四个人和你斗法,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是拖,也要把你拖死!” 说着此话,南宫浩然与南宫千裳迅速来到我身后,尽皆怒视着那邪恶的化身。看着我们四个人齐聚,邪恶化身立时冷笑起来:“哈哈哈……就凭你们四人,也想对付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南宫小姐和南宫兄,你们殿后,待我与长风兄缠住他以后,你们瞬间发难,我们合四人之力,将他制服!”我紧锁着眉头,沉声向南宫浩然与南宫千裳说道。“不过,他现在意欲除掉南宫世家的每一个人,你们不能贸然行动,必须按照计划进行,知道吗?” “嗯!” 南宫浩然看了看南宫千裳,立时重重点头,但随即又歉意的向我说道:“方仙长,先前实在是抱歉,都怪我太过愚钝,没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眼下,还是先除掉这个祸害再说!”我微笑着拍了拍南宫浩然的肩膀,随即便是向傲天长风说道:“长风兄,这道化身着实厉害,不过,你和我联手,虽然不敌,可也能伤得了他!” “但他所受的伤,很快就能复原!” 傲天长风苦着脸,向我低声分析道:“而且,刚才在斗法之时,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乃是一道化身,化身本为虚无之体,可他的身体如何凝实成真的呢?若是我所料不错,恐怕他偷偷的服用了南宫世家的秘传丹药,凝元丹!服用这种丹药,可以让他的虚无之体凝化成实,若是我们能够破掉他所凝化的真身,似乎他便不能再对我们构成威胁!”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们世外仙宗的丹药竟然如此神奇!” 我不由得惊叹了一声,但想到破解之法……我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记得茅山术中,有一种破身符,这种破身符,可破解一切凝实的邪魔之体,但由于世俗界很难遇到所谓的邪魔,故而也很少被道门中人拿来使用!” “如果真有这种符咒,倒是不妨用一用!” 傲天长风惊喜的说道。 “但此符咒,必须画在身上,不能借用黄纸搭桥,也就是说,我必须要靠近那道邪恶化身才行!”我皱了皱眉头,不禁为难的向傲天长风说道。 “我拖住他,为你争取一些时间!” 傲天长风又想了想,说道:“只是,我不能拖得太久,毕竟我和他之间的修为,相差悬殊!” “还有我们!”南宫浩然立时走上前来,沉声应道。“我和小妹也同时出手,为方仙长争取时间!” “你们到底谋划好了没有?是一个一个的死,还是一起死?”邪恶化身忽然冷笑一声,且随手一抓,顿时将地面的尘沙席卷而起,凝实成一道道尖锐的泥钉,密密麻麻,凌空飞旋。“不用再商量了,一起来受死吧!”说着,那邪恶化身顷刻间挥手一合,数百条尖锐的泥钉迸射而出,轰然向着我们暴飞而来! 见状,我迎面冲了出来,挥手掐出指剑,接连发出五六道剑气,迎面将数十道泥钉打散,而傲天长风双掌大开大阖,一股股刚猛之势,硬生生将数十道泥钉挡下。南宫浩然与南宫千裳各自挥剑接连劈出,我们四人眨眼间便是来到邪恶化身的跟前,迎面与之四目相对,邪恶化身冷笑出声:“方玄衣,你的修为总是让我惊叹,只可惜,你还是斗不过我!” 我淡然一笑,道:“你现在要对付的并不是我,而是他们!”说罢,我脚下一动,身影闪电般出现在邪恶化身的身后,而此时,傲天长风与南宫兄妹二人齐齐杀到,与邪恶化身缠斗在一处! 我伸手咬破手指,一滴滴至阳真血顺势滴落下去。眉头一皱,我脑海之中迅速的闪现“破身符”的一句句咒语,随之,我挥手极快的向着邪恶化身的后背,画了过去:“周天八极,三皇一气……” “啊!” 当符头瞬间画出,邪恶化身立时发觉不妙,当即惨叫一声,轰然将傲天长风一掌震飞,但我的身法更快,无论这邪恶化身躲闪到何处,我皆是如影随形,且手指为笔,连绵不绝……“指天为誓,指地为盟。破诸邪魔,何敢冲当。内隐霹雳,雷威浩荡。随吾所请,莫敢不从。吾奉太上……” 最后一句咒语即将脱口而出的刹那,邪恶化身立时又发出一道歇斯底里的狂啸之声,且浑身一震,自他周身猛然间爆发出一股无匹的气浪,生生将我震得倒飞而起,可就在这时,我心念一闪,灵魂化身顷刻间冲窍而出,随手掐出剑指,将最后一笔补了上去。我紧跟着大喝一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嗡!” 一道沉闷的颤响,自那破身符应声散发出来,而邪恶化身也在一瞬间,周身溃散出一股股阴黑邪气,那凝实的身形,正一点一点的变得虚幻起来。而他的脸色,更是痛苦且近乎扭曲的状态……“你们太可恶,我要你们现在就死!” 脱去凝实的躯体,那邪恶化身周身冒出滚滚阴黑之气,如同地狱魔王,恐怖之极! 他身影一闪,便是一把掐住了傲天长风的脖子,又转瞬间掐住了南宫千裳的脖子,将二人缓缓提到半空之中。随即,邪恶化身冷冷的看了看我,怒声喝道:“方玄衣,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得了我吗?你错了!脱去了这身虚假的皮囊,我便再无任何束缚,你以为你的破身符起了作用,其实你释放了我,哈哈哈……” “啊?这,这该怎么办?破身符打碎了他的凝实之体,可现在的他,似乎才是最巅峰的状态,难道我们都错了吗?”我惊愕的望着那邪恶化身,继而大声叫道:“你放开他们二人,要对付就对付我一个人,怎么,你是不敢与我单独斗法吗?你明知道他们不是你的对手,且先要了他们的命,你这种专拣软柿子捏的手段,实在是不配你的身份,恐让人耻笑!” 但见那邪恶化身略有迟疑,我紧接着又叫道:“难道我说错了?!” 再次听到我的话,那邪恶化身顿时恼羞成怒的大喝一声,挥手将傲天长风和南宫千裳扔了开去,转瞬间,便是怒声喝道:“好,我就先除掉你,方玄衣!” 说罢,邪恶化身身影一闪,顷刻间便是来到我的跟前,我眉头一皱,脚下立时催动着踏虚步,闪身躲了开去,而那邪恶化身更是穷追不舍,不多时,当我险之又险的自他手中再次躲闪开去,不禁勃然大怒道:“方玄衣,你想和我单独斗法,却为什么要四处躲闪?你的豪言壮语,也掩盖不了你只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的事实!” 我冷笑一声,闪身之际,随口回道:“你道爷我当然怕死,只有你这种沙雕才不怕死!” “啊!方玄衣,你气死我了,我现在就要你的命!”邪恶化身顿时气得暴跳如雷,而当我看到傲天长风与南宫千裳均无大碍,便是放下心来,接下来,便是要想法子逃命才是,否则这么追逐下去,早晚要被这个邪恶化身一巴掌拍死啊! 眼看着邪恶化身转瞬间爆冲而至,我立时将踏虚步催动到了极致,可刚欲脱离掌控,却不料邪恶化身竟是陡然间出现在我的正前方,挥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方玄衣,受死吧!” 言罢,邪恶化身猛地用力,我顿时感觉到天昏地暗一般,且意识迅速的模糊……就在我堪堪进入死境之际,恍惚间,但见南宫天海的真身,竟是飘然而至,一把抓住邪恶化身的手腕,轻轻的将其从我的脖子上拿开……我脚下悬空,瞬间跌落到地面上,重重的摔了个四仰八叉……“咳咳咳……” 傲天长风与南宫千裳快步跑到我跟前,将我搀扶起来,而当我恢复意识的刹那,急忙抬头看了上去。只见真正的南宫天海,果真现世,此时的他,方才是真正的化境高人啊! “爹!” 南宫千裳与南宫浩然激动得泪如雨下,且忍不住向南宫天海哽咽的喊了一声。 南宫天海微笑着看了看南宫千裳与南宫浩然,以及先前被邪恶化身斩杀的小儿子,不禁怒容满面,冷冷的向那邪恶化身说道:“我误走了邪窍,方才让你夺窍而出,如今,我七个子女,已然剩下六个,你的罪孽,已然满盈!” 说罢,南宫天海缓缓抬起手掌,而在他的掌心,乃是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白光,当白光闪现,邪恶化身顿时惊恐的跪倒在他的面前,痛哭流涕的叫道:“求求你放了我……放我一条生路吧……” 仅仅是一个境界的差距,而后者,居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一身修为,在此刻如同摆设,而无尽的恐惧,让他除了求饶,似乎再也想不到其他。 “你是我的化身,灭了你,同时也是灭掉了我邪恶的一面,原本我应该谢谢你让我臻至化境,走向至善纯阳之道!”南宫天海轻叹了一声,又说道:“然而你作孽太深,已造杀业,留你不得!” 话音一落,南宫天海挥掌拍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丹药的线索 当邪恶化身逐渐的化为一片虚无,似乎南宫世家的劫难,也就此了结。 南宫天海缓缓落下地面,微笑着向我说道:“方仙友,此次多亏有你,否则我南宫世家,恐将不存啊!”说着,南宫天海恭敬的向我拱手行了一礼,我哪敢怠慢,急忙抱拳,向南宫天海回了一礼。随即,南宫天海扭头看向南宫千裳与南宫浩然,不禁老泪纵横的苦笑一声“孩子们,让你们受苦了!” “爹!” 南宫浩然与南宫千裳立时扑进南宫天海的怀中,父子三人倒是痛哭流涕。 而不多时,其他几个儿子,也飞快的跑了来,一时间,整个南宫世家沸腾了起来。看到如此局面,傲天长风倒也是忍不住哽咽的笑道:“很久没有见到如此场景了,能够再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真好!” “改天你和南宫小姐大婚之日,那个场面,兴许更好!” 我立时向傲天长风笑着打趣道。 “呵呵!” 傲天长风禁不住憨厚的笑了起来。“方玄衣,这次真的要谢谢你,没有你,我做不到这些,根本不可能扭转这一方的天地!” “或许这就是苦命人的待遇,原本我是被你们四大世家供奉为尊的座上宾,结果为了吃你们家一顿饭,不得不用九死一生来作为回报,你说我是不是天生的苦命人啊?”我再次苦笑着打趣。“这次你可得好好的请我喝两杯,不然我以后就不敢再来了,哈哈!” “哈哈哈……”傲天长风瞬间跟着我一起大笑起来。 南宫世家的内院之中,一片祥和喜庆之象,全家上下,其乐融融,似乎原本的沉寂、萧条之象,已然是无存了…… 内堂之中,南宫天海微笑着向我说道:“方仙友,你现在不单单是仙尊令牌的持有者,更是我南宫世家的大恩人啊!所以,这次长风与千裳的婚事,我向请你做这个证婚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倒是敢情好,只要别让我再打打杀杀,喝喜酒嘛!我最喜欢这种差事了!”我立时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南宫世家,乃是四大修真世家之一,我原本是世俗界中的人,有幸得到仙尊令牌,受你们四大世家的供养。既是供养,自然也有相助之义务,故而,前辈不必再说什么感谢的话,都是我分内之事!” 南宫天海笑着点了点头:“我也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乃是为了寻找一枚火灵丹!” “不错,前面那个邪恶化身,说有什么《五行丹卷》的手抄本,最后我才明白,他是想用手抄本留我在南宫世家,继而,让我与当时的青衣客互相残杀而已!”我苦着脸,将当日之事,说了出来。“现如今,正主儿已经回来,不知南宫世家是否真的有《五行丹卷》?” 南宫天海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身走到书房之中,随后取出了一本古籍,将其递到我的面前。“此非手抄本,乃是《五行丹卷》的原章孤本。那化身虽然知道我记忆中的一些事情,可是并不全面,有些事,早已改变。这份孤本,是我从南方两大世家的手中得来的,只因他们无法炼制出五行灵丹,而今修为最高者,只有我的堂兄南宫鹤达到了化境,所以,夜族和白族,皆是想利用我的交情,寻找我堂兄南宫鹤为他们炼制五行灵丹!” 我小心翼翼的接下丹卷,只见上面仙篆云章,果然是字字珠玑,确是一份孤本。 只可惜,里面对于炼丹之术的记载,我根本看不明白,各种材料的搭配,以及每一道步骤的火候掌控,都有非常苛刻的要求。最终,我无奈的将丹卷递还给南宫天海,而南宫天海在接回丹卷的同时,不禁又说道:“现在我侥幸的突破到化境,倒也能够炼制出火灵丹,只不过,上面所需要的材料中,还缺少两味,而这两味,恰恰就在夜族与白族之中!” “夜族和白族为什么会找前辈炼制五行灵丹?难道他们两大世家之中,皆是没有化境高人?”我不解的询问道。 “夜族常年居于暗夜之中,所修炼的,乃是阴性功体,需要不断的吸收月之精华,进而跨过仙凡的屏障!”南宫天海皱了皱眉头,又说道:“但是,若是有着水灵丹的相助,必然能够修成功体,进入化境。这是夜族之人,唯一能够达到化境的捷径。而白族,虽然修炼方法甚多,但他们主修纯阳功体,需要火灵丹的辅助才能达到目的。” “白族的人也想要火灵丹?”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错,只可惜,我如今的修为虽然臻至化境,可却只能炼制一次,一枚火灵丹,一枚水灵丹,已然要消耗我大半的修为,没有六七十年的时间,是很难恢复的。若是各自炼制两枚,恐怕我这身修为,将会彻底毁掉!”南宫天海谨慎的看着我,随之低声说道:“故而,白族之人,不可能得到火灵丹,只有用其他丹药来弥补他们的所需!” “那前辈所需要的两味灵药,分别是什么?待我前往夜族与白族取来就是!”我当即说道。 “白族的火灵芝,以及夜族的灵矶草,这两味灵药,只有那两大世家的家主才能找到,旁人是无法找到的。你到了夜族,我并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到了白族,如何与他们交易,从而得到火灵芝!”南宫天海沉声分析道。“对于白族来说,各类丹药,自然也是不缺,唯独火灵丹乃是需要化境修为的人才能炼制而出,一旦他们要和你交换火灵丹,你必然不能答应下来,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道:“晚辈记下了!” “还有,夜族之人,阴邪者居多,你虽然有仙尊令牌,却也要小心从事!”南宫天海再次告诫。“而白族之人,生性狂傲,城府极深,和他们做交易,绝非仙尊令牌能够左右的!” 在我点头之际,南宫天海又将《五行丹卷》交给了我,并嘱咐道:“如果实在拿不到火灵芝,便不得不将此丹卷作为交换之物,从而得到火灵芝!” “前辈,这,这乃是唯一的孤本,若是送给了白族的人,那你还如何炼制五行灵丹?”我顿时着急的询问。 “呵呵!丹卷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就算没有这份孤本,我也一样可以炼制出火灵丹来!”南宫天海微笑着说道。“但孤本甚是珍贵,远非手抄本可比,而在这世外之地,修仙炼道,丹药和功法,都是极其重要的因素,并被四大世家看得很重!其中的价值,不言而喻啊!” “那,那就更不能送给白族了!”我紧锁着眉头,忍不住反驳道。 “这是万无一失的法子,因为你只有得到火灵芝,才能聚齐火灵丹所需要的诸多药材,不容有失啊!”南宫天海想了想,突然又笑了笑,道:“你的那位小女友,似乎已经被困在无妄之境太久了,早些救她出来,你们也好早些团聚,不是吗?呵呵!” “额!” 闻言,我不禁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笑道:“前辈居然什么都知道。” “呵呵!你以为化境的修为,就只是好看一些?等你小子达到化境的境界,就会明白,其实这世上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你不能知道的!”南宫天海微笑着向我打趣。“你们这对神仙眷侣,真不知道以后会闹出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你们的命运,似乎注定不凡啊!”说完这些,南宫天海便不愿再说下去,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我和花集子的未来,但是又没有说透,实在是让人大为不解。 三日后,南宫世家的长女南宫千裳,与昔日的傲天家族长子傲天长风,皆为夫妻,执掌南宫世家! 我作为证婚人,倒是不亦乐乎,连续在南宫世家喝了三天三夜的大酒,真正感受到了何谓醉生梦死……而南宫天海,则是正式进入闭关状态,家业交给女儿和女婿打理,他倒是乐得清闲,为了日后的炼丹计划,乃是需要将化境的修为彻底巩固! 第一百二十四章 梦里乾坤 跌跌荡荡的出了世外之地,一路穿过中岳山脉,一个月后,我出现在谢罗山附近。 谢罗山,乃是武当山的别名,此山乃是道教圣境,路过此地,倒是没有不参拜的道理!然而,这一个多月以来,我竟然依旧沉迷在半醉半醒的状态,没曾想南宫世家的酒,竟然能够让我醉到现在……或许在世外之地,次日便能醒酒,可世外之地的一天,便是相当于外界的四十九天。故而,我恐怕还得几天才能彻底醒酒。 摇晃着醉步在武当山转悠了一圈,最终被里面的修道之人当成了疯子赶了出来。我不禁苦笑一番,索性参拜完,便是向着东南方向一路而行。 五日后,我倒是来到一座赤红色的大山跟前,略一打听方才知晓,原来眼前的这座山,名为朱雀山。山势并不高,但是前后很宽,如同一只傲娇的朱雀神鸟,展翅高飞……朱雀山下,有着一座破旧的山神庙。连日来的赶路,让我疲累不堪,加之醉意还在体内作祟,我不得不仰躺在山神庙之中歇息,三五日后,想必我这醉意也应该醒转了吧! 躺下不久,我便是迷迷糊糊的进入梦境。 一缕赤红色的晚霞,照射在山川大地之上,而远处,乃是一番荒凉的美! 莫名的看到身旁的花集子,我微微笑了笑:“没想到做个梦也能来到无妄之境,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天天喝个大酒,就能天天来这里看望你了!” 闻言,花集子莞尔一笑,随之温柔的倚靠在我的肩膀上,静静的望着天边的晚霞,继而,轻声向我说道:“喝醉酒,会消耗元神,我不希望你以这样的方式来见我……近来,你所做的事情,我都知道。猴子,为了救我,你付出了太多……” “这叫什么话?当初你还不是为了救我,差点和那六境妖仙同归于尽嘛?”我微微笑了笑,转而低声又说道:“古有鸿雁,出入成双,一只死去,另一只必然投死相随……我们真像是那对鸿雁,拼命的想要救对方,哪怕丢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谁和你是鸿雁成双?道行没精进多少,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花集子俏脸一红,且娇嗔一声向我打趣道。 “呵呵!” 我咧着大嘴一笑,随即不好意思的又说道:“此地就我们两个人,话虽然肉麻了点,但却十分的应景,难道不是吗?再说,就算我们在这里拜天地入洞房,倒也没有人知道,呵呵!” “去你的!” 花集子俏脸再度一红,挥起小手在我身上轻轻的打了两下,继而起身跑了开去。 “哈哈哈……” 山野间,我相互追逐打闹,却是不亦乐乎,这方天地只有我们二人,而在我们二人的心里,又只有对方。 这一刻,我真的很希望眼前所看到的便是永恒,那些红尘俗世,那些尔虞我诈,那些……无尽的烦恼,尽皆抛到九霄云外,只是停留在这里,永远,永远都这么开心,这么快乐……“花集子!花集子!” 我开心的笑着,且大声的向着对面山坡上的一抹倩影喊道。 “哎!我在这里!” 花集子忙捧起一束稀有的花草,开心的向我挥手。“猴子,你喊我干嘛?” “有朝一日,我要娶你当老婆!” 我再次大声的喊了起来。 “你说什么呀?我没听见!”花集子羞涩的一笑,佯装没有听到一般,再次向我问了一声。 “我说……有朝一日,我要娶娶娶……娶你!”我不断的重复着“娶”这个字眼,说完,开心的大笑起来。 “那你不修道啦?不飞升仙界了吗?”花集子同样大声的回道。 “我愿和你做一对神仙眷侣,遨游太虚,清虚寂寞,我不往矣!”我再次大声的喊话。 然而此刻,花集子却是怔怔的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我,此刻,我能够感受到她眼神中的柔情,如细腻而又清澈的流水,缓缓流入我的心田。这一刻,我们尽皆笑了起来……但正值我开怀大笑之时,却是感觉到脑袋一阵阵发痛,当即皱了皱眉头,我猛地睁开双眼,却是莫名的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大圆脸,近距离的趴在我的脸上。 看到我睁开双眼,大圆脸霍地站起身,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十二三岁大小的少年郎。长得倒是胖乎乎的,只是浑身破衣烂衫,又脏兮兮的,似乎是个叫花子。 再看四周,我不禁苦恼的叹了一声:“好好的一个梦,愣是被你这么个臭小子给搅合了……你干嘛的?为什么要打扰我睡觉?”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平日里就在这山神庙住,你睡在我的床铺上了!”少年郎却是一脸不客气的表情,向我辩解道。 我皱了皱眉头,低头扫了一眼,身子下面倒是一堆草铺,敢情这就是他的床?用力的甩了甩头,只觉得醉意仍然未曾消退,似乎还差那么一点点,我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继而没好气的呢喃一声,道:“臭小子,我再睡会儿,不要再打扰我的好梦,不然我打你屁股……我正和花集子谈婚论嫁呢,这么个节骨眼,你倒是会破坏人家好事……” “哎哎!” 哪知少年郎抬脚踢了踢我的腿,随口问道:“什么花集子?花集子是谁啊?”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又不关你的事,不要打扰我睡觉,我睡醒了自然会走……”我随手抓了一把草抛了出去,并迷迷糊糊的继续入睡。可是这次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最后我甚至趴在草铺上……不知过了多久,我只得无奈的投降……“臭小子,你……” “你要赔我的梦……我被你这么一搅合,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你必须让我继续睡下去,我要接着把那个梦做完……”我睁着朦胧的睡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矮胖小少年。 没曾想矮胖小少年却是嘿嘿一笑,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大哥哥,其实我是怕你一觉睡死过去,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了?整整三天三夜,你睡得太多了!正常人谁没事整天睡大觉啊?而且这三天三夜里,你没吃没喝的,你不饿?你不会是神仙吧?” 我再次怔怔的想了想,随口回了一句:“爱上哪儿玩上哪儿玩去,我再睡会儿,我的酒还没醒……”说完,我重重的倒在草铺上,只等着醉意彻底发散个干净。 “你别逗我了,你身上一丁点的酒味儿都没有,哪像是个喝醉的人啊?”矮胖小少年再次嘿嘿的笑道。 我瞬间没好气的瞪了过去,矮胖小少年不禁立时闭上嘴,并挑了挑眉头,回道:“好好好,你继续睡,我不打扰你!” 待我刚刚躺下,却是听到矮胖小少年紧接着叹了一口气:“唉!这么好的酒,这么好的烧鸡,就我一个人吃,我真是有口福啊!只可惜某些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口福喽!烧鸡我一个人吃,真香……”说着,矮胖小少年不禁咂巴着嘴,听得我哈喇子都跟着流了出来。 我忙坐了起来,当即咽了咽口水,看着矮胖小少年摆放在一旁的烧鸡和酒,我禁不住笑了笑,道:“臭小子,你在哪弄来的啊?挺有办法啊!”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矮胖小少年随手撕下一个鸡腿,美美的啃了一口气。转而,矮胖小少年嘿嘿笑着看了看我,并问道:“想吃吗?” “嗯嗯!”我连连点头。 “那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矮胖小少年立时将鸡腿收了回去,并古怪的笑着问道。 “当然,你问吧!”我点了点头。 “你……你是不是神仙?”矮胖小少年且用十分认真的表情,看着我。这小子正经起来,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但他这么个古怪的问题,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哪里是什么神仙啊?”我再次笑道。“你见过跑到这破庙里睡大觉的神仙吗?” 矮胖小少年认真的想了想,继而轻叹一声,说道:“没有……不过我现在真的很想找到一位神仙,只有神仙才能救番阳镇的人……如果你是该有多好……林大叔经常给我好吃的,我很想帮他,也很想帮番阳镇的人,但我这么小,又不认识神仙,没有人能帮我……”说着,矮胖小少年随手把剩余的大半只烧鸡推到我跟前,并把酒壶也递给了我。 我也不客气,一口烧鸡一口酒,美滋滋的吃了起来。但见矮胖小少年一筹莫展的表情,倒像是一个小大人般,透着一抹沧桑感。 “番阳镇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只有神仙才能救人?”我喝下最后一口酒,随口向矮胖小少年询问道。 “番阳镇出了勾魂使者,每到半夜三更,就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而且无病无灾的,就那么静悄悄的死了!”矮胖小少年一脸惊惧的向我说着,转而又沉声说道:“到了今天,已经死了第十个人,隔几天就会再死一个,番阳镇的人都很害怕,林大叔也是,可惜,只有神仙才能对付勾魂使者,我找不到神仙……” “勾魂使者?” 我微微眯起双眼,且暗自呢喃道:“不可能,若是地府鬼差,绝不会随便勾魂,除非寿元已尽,难道番阳镇出了什么食魂夺魄的鬼邪?!” 第一百二十五章 勾魂使者 矮胖小少年点了点头,又说道:“林大叔虽然开了个小饭馆,可是他的生意并不怎么好,遇到我这样的乞丐还不断的施舍,他是个好人!我担心林大叔也被那勾魂使者勾走魂魄,所以我现在很想找到神仙,如果有了神仙,那勾魂使者就不敢带走林大叔了!”说完,矮胖小少年无奈的低着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呵呵!” 我苦涩的笑了笑,这个世上的人,苦命的倒是遍地都是。想到此,我不禁微笑着向矮胖小少年询问道:“我忘记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小小年纪,会沦落成叫花子?” “我叫狗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叫花子,自从我记事起,就在番阳镇的大街上四处乞讨。原本有个老乞丐带着我,后来他死了,我就剩下一个人了!”狗蛋说着,禁不住苦笑了一声,似乎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成熟气质。“现在我在番阳镇还算混的熟,至少饿不死。不过对我最好的就是林大叔了!” “你不断提起的这个林大叔,叫什么名字?”我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又问道。 “他叫林福,家里有老婆有儿子,他的儿子比我年龄大一些,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们一家人对我都挺好的,每次去他的小饭馆门口,他都会给我好吃的。”狗蛋开心的笑说。 “嗯,我再睡会儿,然后和你走一趟番阳镇!” 我再次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继而缓缓躺下。刚才喝的那一壶酒并不算什么,只是在南宫世家喝的三天大酒,到了此刻仍旧让我意识略显昏昧。恐怕最快也得再过一天才能完全醒过来,这种状态,我是不可能去降妖伏魔的。“狗蛋,你且先到番阳镇再打探打探,如果有什么消息,再回来告诉我!” “哎!” 狗蛋忙应承了一声,可刚要走出庙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嘿嘿笑着反问我:“你还说自己不是神仙?明明你就是神仙!” “呵呵!我和你一样,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我仅仅会一些抓鬼的道术罢了!”我苦笑着回了一句,转而又说道:“对了,狗蛋,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相信我能对付那什么勾魂使者啊?” “嗯!” 狗蛋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并低声说道:“先前在你睡觉的时候,我翻了你的包袱,里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一些书,上面写着‘道’‘法’什么的。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以前我遇到过道士,他们的包袱里也和你差不多,有那些奇怪的东西,还有,你背后背着的,像是一把剑!” “你个臭小子,居然敢翻我的包袱!”我顿时睁大双眼。 “我又没拿,只是看看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都睡在我的床铺上,我已经三天没正经的睡过觉了呢!”狗蛋立时为自己辩解道,继而嘿嘿一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有本事的人!” “为什么?”我随口反问。 “一般人不可能来到这破庙里,而且还能席地而睡,睡得还挺香。以前老乞丐活着的时候告诉我,能够把破庙当成自己家的,不是乞丐就是奇人异士!”狗蛋眯起双眼,再次一笑。“大哥哥,你叫什么?从哪里来的啊?” 闻言,我想了想,微笑着说道:“我姓方,名玄衣。从世外之地而来,因为多喝了几杯仙酒,故而一醉就是一个多月……” “真的?这世上真的有世外神仙?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哄着我玩呢?”狗蛋听到我的话,反而有些不相信的摇了摇头。“方哥哥,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爱信不信……”我懒洋洋的躺下,继续睡觉。 “你肯定是在说醉话,算了,我还是去打探消息吧!”狗蛋果真是不愿相信我,转身走出了破庙。 但见狗蛋离去,我不禁淡然的一笑,且暗自说道:“说假话相信,说真话反而不相信,世人的心思,千变万化,虽有猎奇之心,却又质疑一切啊!”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待我睁开双眼,却是发现此刻乃是夜深人静之时。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顿觉神清气爽,醉意终于尽散,我这浑浑噩噩的一个多月,也算是结束了。但当我扫视四周,发现狗蛋并未在破庙之中,心念一动,立时觉察到狗蛋的气息,仍旧存在于前面的番阳镇之中。我皱了皱眉头,大半夜的还不回来睡觉,狗蛋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略一迟疑,我身影一晃,便是消失在破庙之中。 再次出现,已是站在番阳镇的大街上。 番阳镇也算是一个大镇,不过距离县城似乎很远,较为偏僻了些。附近也没有别的村子,只有这么一个孤零零的镇子,坐落在此地。大街上空无一人,所有的店铺尽皆关门闭户,每一户人家,也早已熄灭了灯火,安然睡下了。我循着狗蛋的气息,不多时便是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但见狗蛋正独坐在一户人家的大门口,时不时的望了望四周,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刚欲走上前,却是又停了下来,纵身飞掠而起,缓缓来到这户人家的屋顶之上,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倒也没有发觉什么异常现象。所谓的勾魂使者,今夜似乎根本没有来到镇上,只是,这户人家里,竟是传出一道道女子的抽泣之声。 有人在哭泣? 我皱了皱眉头,继而纵身来到院子外面,开口向狗蛋问道:“狗蛋,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啊?是方哥哥?你醒啦?”狗蛋先是一惊,随即便是欣喜的起身来到我跟前。“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在帮林大叔守着,不让那勾魂使者进门,如果勾魂使者来了,我就把他赶走!” “呵呵!就凭你,别说是勾魂使者,就算是一只普通的鬼魂,恐怕你也挡不住!”我笑着摸了摸狗蛋的头,随即又皱起眉头,问道:“你的林大叔,出了什么事情?” “方哥哥,林大叔和那些死去的人一样,每到半夜三更,就会停止呼吸,和死人没有什么两样!”狗蛋满脸担忧的向我说道。“第二天又会好起来,就和没事人一样。通常这种情况会持续六七天左右,之后再停止呼吸,就不会再醒过来了!” “勾魂之术?” 我陡然间皱起了眉头,且暗自呢喃道:“没想到还真是遇到了勾魂使者?” 只不过,这种勾魂使者,并不是地府里面的鬼差,而是一种恶鬼的化现。《百鬼录》中记载着一种鬼,名为“勾魂丧鬼”,这种勾魂丧鬼,会打扮得和黑白无常一样,四处勾魂夺魄,但他们勾到的鬼魂,会送到一个苦阇地狱之中,在苦阇地狱内,这些勾魂丧鬼会模仿地府的模样,幻化出一个假的阎罗殿,让那些被勾去的鬼魂误以为自己寿元已尽,甘愿受到驱役。 勾魂之术,又称之为生死符,勾魂丧鬼会先将生死符打入被选中之人的体内,七天后,其人必亡。 想到此,我不禁向狗蛋说道:“快开门!” 狗蛋不明所以,立时把大门推开,并向里面喊道:“婶子,方先生来了!” 听到狗蛋的话,堂屋门瞬间被一个中年女子打开,且走出一个衣着素净的女子。先是看了看狗蛋,尔后看向我,并说道:“方先生你好,我听狗蛋说起过您,说您能够阻止那勾魂使者前来勾魂,不知是不是真的?” 也不知狗蛋怎么介绍我的,闻言,我尴尬的笑了笑,随之向中年女子说道:“还是让我先看看林大叔吧!” 来到内屋,我一眼便是看到正躺在床上面如死灰一般的中年男子,林福! “你们先在外面等着,我不叫你们进来,你们便不要进来!”我随口向林婶儿说了一声,继而来到床沿边上,伸手探了一下林福的脉,果然是气息全无。而他的面色,也是如土灰一般枯朽,其中,还渗透着一抹暗青之色。想了想,我伸手咬破手指,并迅速的滴了一滴至阳真血在林福的眉心。“嗯?” 霎时间,只见林福的额头上缓缓浮现出一抹黑色的符文印记,那印记如水纹一般,缓缓浮现,随之又缓缓消失不见了踪迹。 “果然是生死符!” 我冷声暗道。“只可惜,《百鬼录》中并未记载如何化解这生死符的秘法,仅仅是详细的记录了勾魂丧鬼的来历。勾魂丧鬼,来自苦阇地狱,且虚妄之心深重,执迷于幻境而无法自拔。其身带有一条锁魂链,链头是一把尖锐的铁钩,一旦钩住人的魂魄,那么其人将立时离体,随勾魂丧鬼一道前往苦阇地狱之中。进入苦阇地狱,便是成了这些勾魂丧鬼的奴仆,有的直接被吃掉,有的则是受尽折磨,百死千生,难有出期!”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生死符 来到堂屋之中,我不禁向正在担忧的林婶儿询问道:“林婶儿,林大叔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务必确定好日期才是!” “已经是第三天了,哦,今天是第三天,天亮以后,就是第四天!” 林婶儿先是认真的想了想,随即便是向我回道。“方先生,我听镇上的人说,凡是被勾魂的人,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且七天以后,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没有什么法子化解啊?我现在真的很担心我这当家的出什么事,一家子人都指望着他赚钱养家呢,他可不能出事啊!”说着说着,林婶儿便是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传闻没错,出现了这种情况,最多只能维持七天的寿命,七天后,那勾魂丧鬼必至!”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解释道。 但见林婶儿禁不住又哭了起来,我忙安慰道:“林婶儿放心,既然我来了,便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林大叔的身上。不管那勾魂丧鬼有什么能耐,休想带走林大叔的魂魄!如今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不知道镇子里,还有多少人被种了生死符!” “有一家!” 林婶儿恍惚间想起了什么,忙向我说道:“听说顾老太爷也是这种情况,而且,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 “顾老太爷?” 我错愕的看向狗蛋。 狗蛋忙解释:“顾老太爷的家我知道,我还去他家讨过饭呢!方哥哥,要不我带你去?” “好!” 我忙点头。 在狗蛋的带领下,我们趁着天黑,快步赶往顾家。顾家大院,乃是晚清时期典型的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刚来到大门前,我们便是赫然看到门口上方,乃是悬挂着长长的丧幡。我不禁看了看一旁的狗蛋,且沉声呢喃道:“难道是日子记错了?顾老太爷已经死了吗?” 敲了敲门,不多时,便有门房的伙计把大门打开,先是上下打量了我和狗蛋一眼,继而错愕的询问道:“你们是?” “哦,在下方玄衣,乃是云游四方的行脚道人,这位是狗蛋,想必你不会不认得他。我听他说起你们家的事情,便特意来看看,不知方便不方便?”我说着此话的同时,顺势向着院子里扫视了一眼,倒是并未察觉有什么死气。“顾老太爷可安在?” “原来是方先生,我们家正愁着找道士呢,老天爷可算开眼了啊!” 门房伙计赶忙恭敬的把我往院子里引,且随口向狗蛋说道:“狗蛋,快把门关上,你这次可是带了一位高人来救咱们老太爷的啊!”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顾老太爷是否安在?”我皱了皱眉头,在前院站住了脚跟,并认真的向门房伙计询问。 “安在安在,只是每天半夜有些……有些不太好……”门房伙计苦着脸回道。 “既然人安在,为什么要在门头之上悬挂丧幡呢?”我再次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 “这……” 门房伙计被我问住,一时间却也不好回答。执拗了半天,方才苦着脸低声说道:“这事儿都是老太爷一手安排的,他老人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是吩咐家里人提前为他置办好身后事。而且,明天老太爷就准备穿寿衣了呢!”说完,门房伙计忙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急急的又补充“大家都知道,就连老太爷也清楚,明天就是第七天了,他活不过明晚子时,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大家都省心!” “人还没死就开始办丧事,简直是胡闹!”我冷声回道。 转而来到内院之中,顾老太爷的大儿子顾长贵得知我是特意赶来的道士,立时恭敬而又客气的把我请到内堂之中,并苦着脸倒起了苦水:“方先生,您一定是上天派来搭救我老父亲的吧?唉!这阵子番阳镇闹勾魂使者的事情,已经弄得人心惶惶,谁沾染上这事儿,最后无一例外都是个死啊!” “老太爷今天是第几天?”我紧跟着问了一声。 “第六天,明天就是第七天了!”顾长贵苦着脸回道。 “快带我去看看老太爷!” 我立时起身,并在顾长贵的引领下,我很快来到老太爷的屋子里。床铺上,乃是躺着一个头发银白,一脸死状的年迈老者,不用猜,这一定是顾老太爷无疑。我紧锁着眉头,缓步来到床沿跟前,屈指点出一滴至阳真血,就在触碰到顾老太爷的眉心处时,但见顾老太爷瞬间睁大双眼,且张嘴哈出一口阴黑之极的死气出来…… 与此同时,就在顾老太爷的额头上,赫然浮现出一道如同凝实般的黑色符印,这道生死符,已经根深蒂固,看来他的寿命,也剩下不多了啊! “爹!”看到老太爷睁大双眼,且不断的从嘴里冒出阴黑之气,顾长贵忙着急的喊了一声,随之便向我急急的询问道:“方先生,我爹怎么样了?” 我没有回应顾长贵的问题,而是随手将他眉心处的至阳真血擦拭干净,随即,顾老太爷便又闭上双眼,合上嘴巴,再度显现出一副死状。刚刚的一幕,若是我所料不错,多半是因为顾老太爷年迈虚弱,而且生死符已成气候,至阳真血的威灵之力,绝不是他能够承受的,再加上生死符的反噬,这种巨大的冲击之下,才会让顾老太爷出现刚才的一幕! 回到内堂,我先是一口气喝下一杯茶水,方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并说道:“老太爷的情况已经很严重,就算阻止得了那勾魂丧鬼前来勾魂,恐怕老太爷自身的原因,也会让他难以熬下去,故而,你们要有些心理准备才是!” “方先生,我现在且不说有什么心理准备,就连这是什么情况,我也没有搞清楚啊!”顾长贵苦着脸,声音微颤的向我说道:“就算是勾魂使者前来勾魂,也总得等人寿终正寝,正儿八经的咽了气以后才能勾魂吧?可这算怎么回事?人还活得好好的,突然就出现了这种情况,而且还要等七天,七天以后就得死!” “唉!你们不知道,这并不能怪你们,其实前来勾魂的,并不是地府里面的鬼差!”我立时将勾魂丧鬼的来历,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顾长贵听,最终,又补充了一句:“勾魂丧鬼会假扮成地府鬼差的模样前来勾魂,且以假乱真,若是不知其中内情的人,恐怕会把罪过都推到地府鬼差的头上。实则,这正是勾魂丧鬼的狡猾之处!” “原来是勾魂丧鬼!”顾长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又说道:“难怪不等人寿终正寝,便跑来搞事!现在镇子上已经死了几个人,都是这种情况!原以为是我们番阳镇的人作了什么孽,方才遭此报应,现在看来,都不是,仅仅是那勾魂丧鬼盯上了我们番阳镇啊!” “可惜,我现在有两个问题困扰着,弄不清楚,便无法解救这些被下了生死符的人!”我愁眉不展的向顾长贵说道:“其一,便是生死符的化解之法,这一点,我还不甚清楚。其二,乃是那勾魂丧鬼,并非是普通的鬼怪,平日里无迹可寻,但凡他们出现,必然要有人丧亡。来无影去无踪,我们找他们难,他们找我们却十分容易!” “这么说,连方先生也没有法子救人了吗?”顾长贵近乎绝望的向我又问。 “眼下是没有法子,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我会尽快想法子救人!”我想了想,忙向顾长贵询问:“此地可有土地庙?” “有,镇南三里,有一个土地庙,香火还行!”顾长贵随口回道。“方先生为什么询问土地庙?” “俗话说进山问神,进村问人!”我苦笑着说道。“遇到难题,自然是要拜庙了。我会速去速回,不过在此期间,我需要知道这番阳镇到底有多少人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还要知道所剩的时日还有多少,都必须清楚才是!” “这个好办,番阳镇的人,多少也都会给我家一点面子,天亮以后,我立刻让人去挨家挨户的打听!”顾长贵当即表示没有问题,并把这件事包在他的身上。 安排好一切,我迅速动身立刻了顾家,一路赶往土地庙。 片刻后,当我来到土地庙,天色已经逐渐的亮了起来,只是这土地庙附近,还没有什么人来烧香。我径直来到庙里,但见神案后面,一尊巨大的土地爷神像,稳若泰山般的被供奉在正位之上。我二话不说,先是点燃了三炷清香,并叩拜了一番,继而恭敬的向土地爷询问道:“弟子方侯,偶遇番阳镇闹鬼之事,乃勾魂丧鬼所为,眼下苦于化解之法无从寻觅,恳请土地神指点迷津!” 话音刚落,我忽然发现香火猛然一亮,微微皱了皱眉头,我顺势闭上双眼,随手掐出一道指诀,心念一动,灵魂化身立时冲窍而出……当我以灵魂化身的身份出现,便是看到眼前的土地庙,乃是如同一座庄严肃穆的小府衙一般。而眼前的土地神,并非是什么神像,乃是土地神的神祇在此。 看到我,土地神微笑着说道:“方仙道来此,所为何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逆转死局 “弟子方侯,见过土地神!” 我当即恭敬的向土地神抱拳一礼。 “呵呵!方仙道不必行此大礼,若是有事,但说无妨!”土地神一脸慈祥的微笑道。 “弟子路过番阳镇,遇到了勾魂丧鬼的踪迹,而且在番阳镇,已经被那勾魂丧鬼夺去了数条人命。勾魂丧鬼但凡选中之人,必事先打一道生死符于其人体内,待七日后,生死符成了气候,便能将其人的魂魄勾走!”我皱了皱眉头,接着又说道:“如今弟子已经遇到二人,此二人的体内,均被打入一道生死符,一人性命堪忧,另一人,也离死不远了!” “嗯,关于番阳镇之事,我已然知晓。但此事乃是番阳镇的劫数,亦属天机,故而,我虽有心去管,可没有上界的旨意,我也是无力出手相救啊!”土地神轻叹了一口气,随之又向我慎重的问道:“方仙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深知牵涉到劫数二字,必然有其因果之道。故而,我便无法再向土地神寻求指点……“唉!弟子不想让土地神为难,但是那二人的性命,弟子有心搭救。只不过,弟子所知晓的,仅仅是生死符的名字,却并不知道如何化解生死符。若是土地神不便指点,弟子倒也不敢强求!” “既然是劫数,自然是有始有终。我却也无法帮你什么,更不会告诉你,生死符,既有生死顺行之道,更有死生逆转之理。”土地神一脸难色的说着,且又摇了摇头:“方仙道,你还是走吧……不死即是生,不生即是死,这种泄露天机的事情,我是不会帮你的。你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说完,土地神便是缓缓转回身去,不再理会我。 我先是一怔,继而忍不住一笑,并恭敬的向土地神抱拳一礼,道:“弟子多谢土地神指点迷津!” “什么指点迷津?我指点你什么了?我都和你说了什么都不能告诉你,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土地神立时扭过头来,一脸无辜的表情向我反问道。 我立时笑着点头:“弟子这就告退了!” “方仙道慢走!”土地神瞬间笑了笑,并客气的作了个请的手势。 离开了土地庙,我快步回镇。对于土地神的指点,倒是让我茅塞顿开,生死符,逆转回来,便是死生符。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够在第七天的子夜时分,阻止那勾魂丧鬼前来勾魂,便能救下被选中之人。而那个时候,所谓的死符,也会在濒临死亡的一刻,瞬间逆转为生符,如此,生死符自然可解! 回到顾家,顾长贵立时迎了出来,并急切的向我说道:“方先生,我已经让人查清楚了,现今在番阳镇里的所有人,都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眼下,只有那开小饭馆的林福,和我父亲的情况一致,除了他们二人,再无第三个人。” “那就好,两个人都很难兼顾,若是真有第三个人,恐怕会顾此失彼啊!” 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转而向顾长贵说道:“准备神案,我要启坛作法,今夜子时,我必然要全力保住老太爷的魂魄!” “好!” 顾长贵没敢迟疑,立时招呼人收拾神案。随后,我接连画了五六道镇宅驱邪的符咒,并让顾长贵封锁门窗,而我,则是搬了一把椅子,端坐在老太爷的门前。若是今夜能够阻止那勾魂丧鬼,老太爷的命,就算是保住了。可若是我阻止不了……虽然我还没有遇到过勾魂丧鬼,但我相信,若是没有些许神通,想从我的手中溜过去,恐怕会有些难度! 准备好一切,我便让狗蛋帮我看着老太爷的房门,我被顾长贵安排到厢房歇息。一觉睡到天黑,我起身来到内院之中,抬头扫视了一眼四周,最终,我则是缓步来到老太爷的房门前。狗蛋见到我,忙起身向我说道:“方先生,还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当然有!” 我微笑着摸了摸狗蛋的头,并再次笑道:“现在你去吃饱饭,然后早早的睡觉。今晚无论听到什么,亦或者偷看到什么,都不准踏出房门一步,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偷看?”狗蛋嘿嘿一笑。 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示意狗蛋可以离去了。 没多久,顾长贵带着几个人快步从内堂走了出来,并向我关切的问道:“方先生,您不需要准备点……什么法器之类的东西吗?我觉得您至少应该准备一把桃木剑什么的,好像你们道士都会佩戴桃木剑镇宅驱邪来着……” “桃木剑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我不需要准备什么了。”我微笑着回道。 “那好吧,只是方先生千万要小心一些,如果实在……实在不行,万不可硬碰硬,和那些阴邪的东西拼命划不来啊!”顾长贵倒是处世圆融,竟是将所有问题都考虑得如此周到。“对了,晚饭也准备好了,方先生且先和我一道吃了晚饭,再来守门吧!” “不用了,你把饭菜给我送出来一点就行,距离子时虽说还有一些时间,但今晚非常关键,不能有半点闪失!”我当即慎重的向顾长贵摇了摇头。 “也好,我马上让人把饭菜端出来,我就陪着方先生在这里吃晚饭!”顾长贵一脸豪爽的笑说,并立时让人进去搬桌子板凳。 吃过饭菜,夜色已是极深。 我吩咐顾长贵以及家中所有人尽皆关门闭户的睡觉,只剩下我一人,独自守在此处。一旁,点着一盏油灯,灯火明亮而又安静,似乎正如这个夜,静得有些反常。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越是平静的背后,越是可能有暗藏的汹涌蓄势待发! 说起来,我倒是和那勾魂丧鬼从来没有什么交集,为了不至于打草惊蛇,我刻意的收敛心神,并未去感知周遭的一切动静。再者,勾魂丧鬼乃是名列《百鬼录》之一的恶鬼,此鬼,乃是师父所需要的鬼怪,上次与师父分开,师父的伏魔鼎中,还差三只恶鬼,便可完成任务。而今,我既然遇到了一只,便不能轻易的让他跑掉! 一番思绪过后,子时,悄然降临。 原本安静的内院之中,忽然席卷起一抹阴冷的气息,且就地盘旋成一个个小漩涡,来回的游走着。我皱了皱眉头,眼前的把戏,想必正是那勾魂丧鬼弄出来的吧! 然而我等了半天,却是并未见到勾魂丧鬼的出现,甚至于,除了不断凝重的阴气充斥在院子内外,别的,并没有半点异常出现。这倒是太过奇怪了些,按理说勾魂丧鬼若是真的来了,不应该逃过我的视线才是,可眼下,子时将过,丑时将近,怎么还是没有看到勾魂丧鬼的出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莫不是那勾魂丧鬼事先察觉到这里有什么问题,故而不敢来了? 不,不可能! 若是真的不敢来,恐怕连院子里的阴气也不可能进得来。毕竟有着六道镇宅符咒贴在门窗之外,一般的鬼邪,连一丁点气息都无法渗透进来。但眼前的浓烈的阴气,足以说明,那勾魂丧鬼,似乎并不害怕我的符咒,甚至于,我的符咒也挡不住他的脚步! 正琢磨着,我忽然听到窗户颤响了一声,扭头一看,只见顾老太爷的魂魄竟然茫然的站在窗外,继而缓缓的向着外面走去。 “啊?魂魄离体了,怎么会这样啊?”我惊愕的张了张嘴,此刻我连那勾魂丧鬼的影子都还没有见到,怎么顾老太爷的魂魄就自动离体了呢?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霍地站起身,一个箭步来到顾老太爷的魂魄跟前,并挥手打出一道大金光手印,将顾老太爷的魂识打昏,但见顾老太爷被一道金光震得昏倒下去,我立时扭头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并冷哼一声,怒道:“哼!勾魂丧鬼,既然敢来,为何不敢现身出来?难道是怕道爷我诛灭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道阴森的尖笑之声,滚滚回荡在顾家的院子内外,来回的回荡在半空中。而当我皱起眉头,且将灵魂之力全部散发出来时,仍然无法探知到那勾魂丧鬼的所在……此刻,勾魂丧鬼陡然间冷笑一声,并说道:“臭道士,你少管闲事……没事就回到你的庙里念你经,打你的坐去,这里的事情,你管不了的,哈哈哈……” 循着声源,我缓步走在院子里,不停的向着四周踅摸着。但踅摸来踅摸去,仍旧一无所获。难怪这勾魂丧鬼能够名列《百鬼录》,看来,这种恶鬼倒也是有着奇异的神通。 我猛地抓了一把香灰,且口中怒声大喝道:“乾元亨利贞,兑泽英雄兵。艮山封鬼路,离火驾焰轮。坎水涌波涛,坤地管入门。震雷霹雳声,巽风吹山岳。吾入中宫入,诸将护吾身。疾!”一个疾字出口,我抬脚跺向地面,纵身飞掠而起,挥手将香灰凌空撒下。看着荡荡灰尘缓缓充斥着整个院子,我再度怒喝一声“现身出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命丧子时 “呜!” 一股凌厉的阴风忽然席地而起,瞬间将一处香灰吹得凌空大乱。而就在这时,一道灰蒙蒙的身影,自凌乱的香灰中闪现而出,转瞬,又消失不见了踪迹。我眉头一皱,纵身飞掠而去,随手掐出指剑,用力打出一道剑气……“嗤”的一声闷响传出,只听到空气中莫名的传来那勾魂丧鬼的惨叫声,紧接着,勾魂丧鬼发出一道阴狠的怒喝:“臭道士,这件事,我和你没完!” 话音刚落,四周的阴气凭空消散,直至彻底的安静下来! 我缓缓来到地面,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确定那勾魂丧鬼离去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勾魂丧鬼竟然无法捕捉,甚至于连看都看不到……如此这般,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才好?! 回过头来,我忙弯下身子,在发现顾老太爷的灵魂已然虚弱到了极致的时候,不免挥袖一扫,将其席卷而起,转身快步来到房间之中。先是将顾老太爷的灵魂打入体内,继而,我顺势点燃了一盏守魂灯,屈指自我眉心处引出一缕阳火,并打入顾老太爷的眉心之中,如此,顾老太爷的神色,逐渐缓和过来。 不多时,顾长贵快步跑来,推开门便是向我急急的问道:“方先生,怎么样了?现在什么情况?刚才我听到外面裂砖飞瓦的声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外面安静下来以后,我便跑来了,甚是担心这边的情况!” 我皱了皱眉头,起身向顾长贵说道:“顾老太爷的魂魄算是抢回来了!” “啊?真的吗?”顾长贵立时惊喜的叫道,但见我依旧愁眉不展,却又错愕的询问道:“方先生,那你……怎么还这样的表情?是不是不太顺利啊?” “倒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而是你父亲本来年事已高,身体孱弱,经过此事,不知他能否挺过去啊!”我轻叹一声。“但不管怎么说,他体内的生死符已解,此刻他的生命,乃是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听到我的话,顾长贵的眼眶微微红润,继而颤声说道:“方先生,实在太感谢您了!纵然如此,至少我爹能够寿终正寝,不会被那鬼邪抓了去,他生前吃了一辈子的苦,死后万不能被那些鬼邪折磨啊!现在好了,我们做儿女的,定会好好的尽完最后的一份孝道,守护好他老人家!” 说着,顾长贵再次诚恳的向我道了一声谢。 我没有再说什么,叫上狗蛋,便是离开了顾家。 次日清晨,我便是听到顾老太爷仙逝的消息,命丧子时! 林家的小饭馆之中,一大早就有不少客人,早饭供应的是包子馒头和咸菜,中午则是大米饭还有面食,林福的饭馆虽然小,却是十分的接地气,故而来吃饭的人,贫富都有,生意好,忙得也是不亦乐乎! 来到小饭馆的外面,但见林福和他媳妇正在忙活着招呼客人,我则是带着狗蛋缓步来到小饭馆内,并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见到我和狗蛋,林福开心的笑说:“狗蛋,这位就是你上次介绍的方先生了吧?方先生你好,听我媳妇说,你前天晚上还去我家看望过我,真是太麻烦您了!” “林大叔客气了,不过,你好像并没有什么想不开的,明知道自己……”我欲言又止,尴尬的笑了笑。 “唉!就算明天就没命了,今天还是要开饭馆赚钱不是?毕竟一大家子人需要谋生计。”林福憨厚的笑了笑,随即又说道:“方先生稍等,我马上给你们上早饭!” 但见林福去后厨忙活,我不禁看了看狗蛋,只见狗蛋已经是双眼红润,倒是在忍着不哭。“连林大叔都这么想得开,你又有什么想不开的?” “为什么好人这么短命?”狗蛋哽咽着说道。 “好人也有自己的人生,每个人的人生不同,是福是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微笑着安慰着狗蛋。“林大叔的确是一个好人,我也相信他能够躲过此劫,狗蛋,你也要相信,凡事并无绝对,你看林大叔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呵呵!” “白天当然好好的,可是林大叔一到了夜里,就会和死人一样……”狗蛋忙擦拭了一下眼泪。“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还有两天……方先生,你一定要救林大叔啊!” “包子馒头,还有几根油条,这顿饭算是我招待方先生的,对了,还有狗蛋,呵呵!”林福笑着摸了摸狗蛋的头,但见狗蛋的眼睛红肿,不禁错愕的询问道:“狗蛋,你怎么了?眼睛怎么都红了?” “他没事,刚才不小心让沙子迷了眼睛,我已经帮他吹干净了!”我微笑着解释。 “哦,你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快吃包子吧,待会儿我再给你盛一大碗豆花!”林福同样笑了笑,再次摸了摸狗蛋的头,转身走向后厨。 “林大叔!” 就在林福转身之际,狗蛋忍不住哽咽的喊了一声。“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要好好的活着啊!” “哎!” 林福头也没回,仅仅是停顿了一下脚步,默默的应了一声,便是缓步走了去。 回过头来,狗蛋便是低声抽泣起来,看着狗蛋的模样,我不禁脸色一肃,且低声怒道:“你有完没完了?吃个早饭还哭上了,你这样我还怎么吃得下啊?” “我心里难过,哭两声怎么了?”狗蛋眼含着泪花,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林大叔现在好好的,又能上得厅堂又能下得厨房,你哭个什么劲?就是哭也得等人死了以后才能哭啊!”我拿起一个包子,随手塞进狗蛋的嘴里,并再次说道:“何况人死不死,现在也还不一定呢,着什么急?!” 听到我的话,狗蛋只得低着头,默默的啃着包子。 而此时,只听到邻桌的几个人,乃是低声嘀咕着什么。 “你们还没听说吧?顾老太爷昨夜子时去世的,指定是被勾魂使者勾走了魂魄,唉!” “快别说了,万一给那勾魂使者听到,再把咱们几个也……不敢说不敢说啊!” “听说顾家还请了一个道士,最后还是没能保住顾老太爷的一条命,可想而知,那勾魂使者多么厉害……这两天指不定又会是谁倒霉,咱们待会儿各自回到家,安守本分,前往别到处瞎逛,天黑前早早的睡觉,把门窗都关死了才是!” “…………” 听着他们的议论,我倒是不禁有些惋惜,顾老太爷纵然救了回来,可他毕竟年迈,而且身体虚弱到了极致,没能挺过去,也是无奈之举。但至少,他不会被那勾魂丧鬼弄到苦阇地狱中去,而是真正去他该去的地方。接下来,我必须想方设法的抓住那勾魂丧鬼才是,否则仅仅追着勾魂丧鬼的屁股跑,乃是抱薪救火,毫无用处! 吃过早饭,我带着狗蛋回到了顾家,此刻,顾家上下尽皆戴孝,倒是真的办了一场丧事! 来到顾老太爷的灵位跟前,我先是上了一炉香,转身之际,莫名的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不禁让我面色大变……“师父?你来了?”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师父李正功。 师父乃是和顾长贵一道,从内堂走了出来,见到我,却也是惊喜的叫道:“猴子!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刚才听顾兄说起昨夜之事,我一猜便是你,看来我猜对了,你也到了这里啊!” 看到师父,我不禁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但人毕竟会长大,会成熟,可是许久没有见到师父,而此刻猝不及防的见到了,难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当即恭敬的向师父行了一礼,并激动的说道:“师父,我太想念你了,这么久没见,你去哪里了啊?” “这里不方便叙旧,还是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完再说吧!”师父立时向我使了个眼色,并转而向顾长贵说道:“顾兄,令尊的后事既然都已经安排妥当,我也就不再打扰,接下来,我还要去追查那勾魂使者的踪迹,就此告辞了!” “好!” 顾长贵连忙客气的点了点头,并向我感激的说道:“方先生,没想到这位李道长就是你的师父,果真是名师出高徒,可惜……我爹去了,但他走得很安详,临走的时候,说见到了真正的鬼差,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爹!”说着,顾长贵立时向我跪下,我见状慌忙把顾长贵搀扶起来,并好一番安慰,才让顾长贵平复下来。 “你放心,现在我师父也来了,我们师徒定会合力除掉那勾魂丧鬼!”我一脸严肃的向顾长贵说道,继而和师父一道离开了顾家。 走出顾家,我便是向师父激动的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定然也是追踪着勾魂丧鬼的线索而来的吧?我就知道,名列《百鬼录》的勾魂丧鬼既然出现了,怎能没有我师父李正功的身影呢?呵呵!” “为师确是追查到了勾魂丧鬼的线索,可惜为师还是来晚了一步,其实那勾魂丧鬼并非只是在这里祸祸百姓,为师已经追了他数百里了啊!”师父一脸愁容的向我说道。“他初次出现,是在数百里外的青乌山山下,这一路倒是没少祸害百姓。没想到他还是快了为师一步,提前跑到了这番阳镇来。猴子,这勾魂丧鬼可是不同于别的恶鬼凶魂,要对付起来,十分的棘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快意恩仇 “不错,我昨夜本想抓住那勾魂丧鬼,可是我即使开了天眼,也无法捕捉到那勾魂丧鬼的所在。最终仅仅是伤了他几分,也是让他逃掉了!”我皱着眉头,无奈的又说道:“至于《百鬼录》上对勾魂丧鬼的记载,也是寥寥几笔而已。至于如何对付勾魂丧鬼,我也是一筹莫展,仅仅是想到了一个笨法子,就在勾魂丧鬼即将出现的地方,守株待兔!” “你能够想到这个法子,倒也算是高明,因为勾魂丧鬼乃是一种另类的鬼邪,其魂体,只能在地狱之中显化出来,到了阳间,便是无形无相,想要抓住他,非常困难!”师父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说道:“而且想要阻止勾魂丧鬼,唯一的法子,就是在第七天的子夜,等着他出现。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逆转生死符,救回被勾魂之人的性命!” “原来师父已经知道了如何逆转生死符,但要怎样才能捕捉到勾魂丧鬼,师父可有什么秘法?”我紧锁着眉头,不禁向师父追问道。 “勾魂丧鬼是很难诛灭的,因为在阳间并无形象出现,如何除得了他?” 师父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见师父想了想,接着又说道:“想要抓住勾魂丧鬼,除非能够亲眼看到他,让他无所遁形,如此才能擒得住他!可要是想亲眼看到他,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连忙追问。 “和那些被勾魂的人一样,魂体出窍,只有这样才能见识到勾魂丧鬼的真实面目!”师父皱了皱眉头,转而又说道:“然而,修道之人虽能过阴,可是元神出窍以后,修为之力并不能发挥出最初的状态,而且过阴还有严苛的时间限制,最多也就是几个时辰而已。几个时辰内,想要对付那勾魂丧鬼,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否则,为师也不会一路追到了这里,也还是毫无头绪啊!” “原来如此!” 我认真的想了想,继而又说道:“看样子,要和那些被勾魂的人一样,才能见到勾魂丧鬼。可即便是见到了勾魂丧鬼,在阳世间,勾魂丧鬼是无形无相的存在,抓住他谈何容易?” “阳世间是很难抓住勾魂丧鬼的,但有一个地方可以!” 师父说着,静静的看了我一眼。 “苦阇地狱?” 我微微睁大双眼。“对啊!在苦阇地狱之中,勾魂丧鬼便是无所遁形,只有在那个地方,才能将勾魂丧鬼抓住!” “猴子,你不明白,就算能够过阴到苦阇地狱,若是没有深厚的修为支撑,恐怕在苦阇地狱呆不了多久就得返回阳间,一旦滞留在其中,将会万劫不复啊!”师父紧皱着眉头,十分慎重的向我说道。“再者,苦阇地狱,乃是如同炼狱一样的存在,置身其中,神魂会逐渐的被地狱之火炼化,本性渐渐迷失,从此堕落其中,难出生天,否则勾魂丧鬼如何能够猖狂至今?” “师父,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我古怪的笑了笑,随即摊开手,心念一动,一缕火焰的虚影缓缓浮现而出。 “这是……这是什么火焰?竟然如此奇异,而且,为师即便没有靠近它,仍然能够察觉到它能够轻易的毁灭一个人的灵魂!”师父惊愕的伸出手试探了一下,立时收回手。“好厉害的火焰,在触碰到它的时候,为师周身的真气瞬间涌现,如临大敌啊!” “这是无妄之境内特有的无妄之火!” 我随手收起火焰,并微笑着说道:“就连这无妄之火都不能伤害到我,何况是地狱之火。师父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师父听到我的话,不禁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之轻叹着说道:“猴子,你虽然机缘不少,可你经历了太多太多自身无法承受的劫难,而且,为师能够感应到你的修为精进了许多,甚至于,已经不在为师之下!” “师父,修道之人,处处都是磨难,弟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人生。”我苦涩的笑了笑。“待我们找一处安静的地方,我再把自己的经历,详细的说给师父听。” 一间茶馆之中,我们师徒侃侃而谈,近乎大半天的工夫眨眼即过。 听完我的讲述,师父依旧紧锁着眉头,最终,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目光深沉的向我说道:“猴子,你没有让为师失望,而且,你用自己的能力,自己的修为,打开了一扇道法世界的大门!” “这些事情,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场造化罢了。而师父一生致力于发扬茅山道法,如此执着,如此的坚持,做弟子的,我穷极一生,恐怕也远不如师父的成就!”我诚挚的向师父说道。“如今,还差三只恶鬼凶魂,便能让师父完成与地府的契约,此契约若成,不但师母和两个师弟能从地府救出来,更是改变了茅山派千百年来的禁忌,命残三缺,将不复存在!” 听到我提及师母和两个小师弟,师父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许多。 或许这是师父永远的伤痛,永远都无法提及的伤痛…… “你可知为师为什么一直不肯饮酒?”师父忽然向我问了一个问题。 “那……那应该是师父喜欢清心寡欲,虽然茅山派修的是符箓之法,并没有禁止门下弟子饮酒,但师父修为高深,已经到了不食酒肉荤腥的境界……” “错!” 师父不等我说完,便是开口打断了我的话。继而师父缓缓站起身,背负着双手,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许久后,方才开口说道:“我担心我喝醉了酒,便会想起她们母子三人……以前你还小,不懂事,为师一直不说这些隐秘之事,但今天你提及到这件事,为师便告诉你……唉!何人年少不轻狂啊!” “师父,你也不要太过难过,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搭救师母和两个小师弟逃出生天了!”我心里倒也和师父一样难过,但是我不得不开口劝慰师父。 师父没有理会我的话语,而是再次轻叹了一声,又说道:“当我得知我那两个孩子溺死在井中,我乃是肝肠寸断……尔后又得知我的妻子也……那时的我,一心行道救人,斩妖伏魔。竟然连她们母子三人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唉!” “待我回到家中,周围的邻居已经帮我埋葬了她们,我不敢面对她们的尸骨,只能无助的跪在她们的坟前忏悔,希望她们能够原谅我……之后我大闹地府,意欲救她们脱离地狱苦海,可我还是连她们的魂魄都见不到,我对不起她们的太多太多……”师父说到此,声音已然发颤,我知道,他此时此刻,已是在背着我流泪。 我亦是忍不住擦拭着自己的眼泪,转而招呼了一声店伙计,拿出了一壶好酒来,我先是倒了两碗,并哽咽的向师父说道:“师父,我,我陪你好好的喝一回!” 师父转身之际,不着痕迹的擦掉眼泪,我佯装不知的将一碗酒递到师父的面前,当师父看到碗中的酒水,先是一怔,随即缓缓坐了下来,端起碗,轻轻与我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没有太过的语言,我们仅仅是无言的共饮。 不知喝了多久,也不知喝了多少,当夜幕渐渐降临,我和师父已经是醉意朦胧…… 师父再次端起一碗酒,且带着几分醉意,微笑着向我说道:“猴子,你可会些诗词?” 闻言,我当即大声的吟道:“苏晋长斋绣佛前!” “醉中往往爱逃禅!” “李白一斗诗百篇……” “长安市上酒家眠……” “呵呵!” 我顿时朗笑一声,紧接着又念道:“天子呼来不上船!” 师父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继而用力的放在桌子上,带着深深的醉意,念道:“自称臣是酒中仙……” 我刚欲接着往下念诵,却是看到师父已经不胜酒力,趴在桌子上昏昏睡下。我顿了顿,缓缓的将碗放下,并轻声说道:“师父,人生难得醉一回,人生更是难得糊涂一回。你的一生,斩尽天下妖魔,守护天下苍生,可是却没有人来守护你……从今以后,我就是那个永远守护你的人,永远……” 茶馆外,狗蛋忽然出现,刚欲开口,我便是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继而,我缓步来到门外,低声问道:“狗蛋,林大叔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和之前一样,不过现在更加严重了,听婶子说,林大叔刚躺下,便和死人一样,往常还能打半夜的呼噜,到了子时才会出现断气的现象。今天刚躺下就变成那样了,婶子很担心,让我来找你呢!”狗蛋着急的向我说道。“方先生,现在该怎么办啊?” 第一百三十章 千斤毫 正值我不知所措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师父的声音:“猴子,找些青灰来!” “青灰?” 我愕然一怔,随即恍悟的向狗蛋说道:“狗蛋,你马上去找一些锅底灰来,我到林大叔家等你!” 听到我的话,狗蛋立时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回过头来,但见师父摇摇晃晃的从茶馆走了出来,倒是和先前有些不同,师父此刻神色清明,似乎酒意瞬间醒了。我不禁微笑着说道:“师父,你的酒量很是不一般啊!刚刚喝醉,这么会儿的工夫,居然就醒了,呵呵!”说着,我上前搀扶着师父,一步步走出了茶馆。 “许多年没有沾过酒了,此次乃是破例,我们师徒许久未见,难免有些感怀,下不为例!”师父逐渐恢复往日里的严肃神色,且在我的搀扶之下,一步步赶往林福家。 来到林福家,狗蛋已经背来了一大筐的青灰,并向我问道:“方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做?” 师父挥了挥手,道:“将青灰沿着林宅的四周撒上一圈,不能出现任何缺口。以此来闭气养命,最后这三天,至关重要,若是不能为林福养好魂魄,恐怕第七天的子夜即便救回来,他也会大损元气!” “不错,青灰闭气,我倒是忘记了!”我连连点头,随即搀扶着师父来到堂屋之中安坐,我则是带着狗蛋,将青灰沿着林宅四周,撒了厚厚的一圈。做完这些,我微微点头,说道:“之前在顾家倒是忘记了这么一茬儿事,或许是许久未动用茅山术,故而有些生疏了吧!此次得亏遇到了师父,否则林福的命,恐怕就难保了!” 顾老太爷虽然被救回,可仍旧还是死了。这对于我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极大的遗憾,如果林福的命我也保不住,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想到此,我不禁将剩余的青灰再度撒了一圈,待所有的青灰全部用完,我方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院中,我立时向师父说道:“师父,已经将青灰全部撒出去了!” “嗯,生死符之所以能够让人的魂魄逐渐离体,乃是因为此符的作用,就是不断的消散人体之中的生气。当生气一点一滴的流逝,最终魂魄无所依从,自然无法久居于躯体之中。”师父点了点头,且慎重的向我说道:“青灰又称之为千斤毫,在虚无界,一粒青灰,便是重若千斤。故而撒下青灰,便能闭气,如此可让林福体内的生气,无法逃出体外,进而养护魂魄,纵然到了第七天,只要护住他的魂魄不被勾魂丧鬼夺走,他便能恢复如初,安然无事!” “但这次,我倒是想让那勾魂丧鬼出现!” 听到师父的话,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回道。 师父不禁抬头看了我一眼,且皱着眉头说道:“猴子,为师知道你想抓住那勾魂丧鬼,可是这只鬼邪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想要抓住他,必须在苦阇地狱之中下手将其降服。而一旦进入苦阇地狱,乃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若是修为耗尽之时仍旧不能将其制服,便很难回得来,因为回来的路,只有那勾魂丧鬼才知道,他不引你出来,你是出不来的!” “师父,仅剩下三只恶鬼凶魂,你便能与地府完成契约,我不能让你的辛苦白费,这只勾魂丧鬼,我必须抓住他!” 我意志坚决的说道。 “就算没有勾魂丧鬼,为师还能再寻别的鬼邪,天下之大,自然还有很多鬼邪等着为师去捕捉,不差这一个!”师父依旧紧锁着眉头,转而又向我说道:“故而,此次的勾魂丧鬼,我们只要将其击退,并让他不再为祸百姓便可,至于抓不抓他,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见师父说完,却是向我瞪了一眼,我本想再辩解,倒也只能闭上嘴巴。 “师父,那你说说,到了后天子夜时分,我们该如何击退那勾魂丧鬼?”我不解的向师父问道。“勾魂丧鬼根本无从寻觅,连看都看不见他,如何击退他?既然能够击退他,为何不能抓住他?这不矛盾吗?” “有什么矛盾不矛盾的?” 师父立时又斥责了我一声。“其实你不是已经有了主意吗?而且,你也用过香灰,难道不知道香灰能够让那勾魂丧鬼现形的道理?” “顾家那晚的事情,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当时我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临时想到用香灰做网,逼迫那勾魂丧鬼现身。”我苦着脸解释。“但师父既然这么说,看样子我是歪打正着,用对了!嗯,青灰闭气,香灰现形,也就是说,只要在院子外撒一层香灰,那勾魂丧鬼一旦从上面走过,必然会留下脚印,我们可以循着脚印来对付他!” “嗯,为师就是用此法与他斗了两次法,但那勾魂丧鬼的身法诡异之极,而且速度极快,为师每次都只是与他打了个照面,便被他逃掉。此鬼的警惕之心非常高,也绝不会恋战,若是发现不敌,便会迅速抽身而去,故而,能击退他,却不能抓住他!” 师父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向我慎重的分析道。“此次有了我们师徒二人,在我们合力之下,相信重创他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让他的功体毁去大半,他必然要逃回苦阇地狱之中,百十年内绝不敢在出世了!” “这就是师父的计划?”我愕然问道。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计划不成?” 师父皱了皱眉头,沉声向我反问。 “没有……”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对于师父不允许我抓住勾魂丧鬼,实在是让我很是不甘。而且师父遍天下的寻找恶鬼凶魂,好不容易寻到这里,不知费了多大的艰难,如果就这么放弃,下一只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我知道师父是故作轻松的姿态,为的是让我放弃前往苦阇地狱抓勾魂丧鬼,其实我哪里不知道,如果他真能轻易的找到一只名列《百鬼录》的恶鬼,又岂会追着这只勾魂丧鬼不放手。 有了青灰闭气,宅院之中的地气缓缓凝聚在圈内,而房间里,面如死灰一般的林福,在得到地气的滋养后,脸色逐渐的变得红润起来,倒不再像是一个快要死的人。 师父的法子既简单又有效,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次日清晨,林福依旧安然无恙的前往小饭馆开张做生意,而我和师父则是紧随其后,一整天的呆在小饭馆之中,无论林福到了哪里,我们便是跟到哪里,如此来庇护林福的安全。 饭桌前,我不解的向师父问道:“师父,那勾魂丧鬼既然能够随意的给人下生死符,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为什么不直接把全镇的人都下一道生死符?好让我们顾头顾不了尾,如此这般,他也能顺利的勾魂,而我们却拿他无何奈何!” “傻孩子,你以为是去菜摊上买菜呢?想买什么买什么?” 师父苦着脸回了一句,转而又认真的向我说道:“勾魂丧鬼的手中,同样有着一份生死簿,而这份生死簿和地府的生死簿不同,上面所记载的,都是一些即将凶死之人。也就是说,这些人即便不被勾魂,未来也会遇到某种劫数不幸身亡,故而他选择的人中,一旦下了生死符,便是让人应了此劫数,生死注定,此乃冥冥之中的定数,也是天机!” “这算哪门子天机?这明明是投机取巧之法!” 我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当即反驳道:“就算那些人将会有生死劫数,可也不应该是那勾魂丧鬼来勾魂,他依然违逆了天道轮回之理。纵然是应劫,也不可能应到勾魂丧鬼的手中,前后时辰的误差哪怕只有一个时辰,他同样是害人性命!” “你又怎知那些被勾魂的人,其劫数不应该应在勾魂丧鬼的手中?”师父忽然向我问了一句。 “这,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嘛?”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哪有那么多人都应该死在勾魂丧鬼的手中啊?这算什么道理?” “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亦是不可知的天机,天机难测!” 师父沉声回了一句。 听到师父的话,我恍惚之间想到了土地神和我说过的话,此乃天机,不可泄露。难道说,这些人真的是勾魂丧鬼精心挑选的?且都是即将面临凶死大劫之人? “那这么说来,我们若是解救了被勾魂的人,岂不是同时帮他们化解了生死劫数?他们就不用凶死了!” 我眼睛一亮,欣喜的向师父说道。 “理倒是这么个理,只是能够从勾魂丧鬼的手中抢人,着实有些难度啊!”师父轻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可纵然是再难的局面,我们也一定要把人救回来,苦阇地狱,绝非是人呆的地方……”说着此话,师父突然又看了看我,且郑重的又告诫了我一声“猴子,为师奉劝你,万不能打苦阇地狱的主意,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您老人家不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随口敷衍着师父,心里倒是在默默的盘算着,如何才能抓住那勾魂丧鬼…… 第一百三十一章 换魂 我和师父两天的守护,倒是让林福的精气神越来越好,完全不像是要去世的样子。 眼看着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师父先是开坛,画了几道镇宅辟邪的符咒,继而,便是把雷池宝剑请出,认真的祭炼了一番。准备好一切,师父则是向我询问道:“猴子,你现在用的什么法器?不妨让为师一并帮你祭炼一番,也好增强其威灵之力!”说着,师父便是向着我背上背着的黄布封条看了一眼。 我微笑着把纯阳剑取了下来,打开封条,并将其递到师父的面前,说道:“师父,这把纯阳剑,乃是当年白玉蟾祖师用过的随身佩剑,本身的纯阳之气极其炽盛,不需要多加祭炼。而且,暂时我还不能使用此剑,用起来反而束手束脚,甚为不变,故而,我便将其封印起来,随身佩戴!” “纯阳剑?” 师父愕然怔了怔眉头,当即拿起纯阳剑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继而在我不可思议的注视下,竟然一把将纯阳剑拔了出来。但见一抹耀眼的剑光迸射而出,师父急忙又将其合入剑鞘。“果然是至纯至阳的纯阳之剑,嗯,猴子,你能够有此机缘,实属难得啊!” 说着此话,师父便顺势将纯阳剑递还到我的手中。 “师父,看来您老人家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啊!”我略微惊叹的向师父笑道。“要知道,我能够拔出此剑,也是费了一番工夫的,而师父居然随手就将此剑拔了出来,想来师父的机缘,也甚为了得!” “呵呵!你个臭小子居然还想考验为师?” 师父笑骂了一声,随之点了点头,道:“不错,为师在拔出纯阳剑时,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其中的禁锢之力异常强大,而且以为师的修为,只能短暂的拔出一次,倘若再拔出第二次,恐怕会让为师的修为大损啊!这把剑,已经不是凡夫之躯能够驾驭,而一般的修道之人,万不能得到这把剑。猴子,你要当心一些,此剑轻易不能现世!” “嗯,正是因为这个缘由,我才将纯阳剑封印起来,任凭谁也不知道这把剑的来历。”我慎重的点了点头。 想来师父刚刚仅拔出六寸余便合入剑鞘,似乎和我上次进入五龙谷中所遇到的情况类似。这么说,师父的境界,若是按照世外之地的仙真境界来对比,应该在通境的巅峰境界了吧! 话虽如此,就是不知道师父有没有留后手,对于师父儒道兼用的处世风格来看,藏巧露拙的可能性最大,甚至于,师父的境界,很有可能比刚刚展示的更高也说不定。总之,我每次看到师父,都觉得是在面对一个极大的谜团,永远也看不透师父真实的修为。 “方先生,外面突然变得好冷啊!” 狗蛋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并向我着急的说道。 闻言,我和师父一道出了门口,只见院中莫名的席卷起一抹阴森的气息,这凝厚的阴气,似乎在昭示着林福的魂魄,将会在今夜,被勾魂丧鬼夺去! 和师父相视一眼,我们尽皆取出香灰,围绕在青灰的外围,将整个院子撒了一遍,最后剩余的香灰,则是撒在大门口的位置。做完这些,我则是抢先一步向师父说道:“师父,你到内屋守护着林大叔,我在外面阻止那勾魂丧鬼的脚步!” 似乎以往和师父一起,从来都是师父安排好一切,而此时此刻,莫名的听到我的安排,师父先是愣了愣,继而关切的询问道:“猴子,你行吗?” “我试试吧!” 我微笑着向师父说道。 “那你多加小心,万一不行,立即喊我,我会马上冲出来救你!”师父的眼神,依旧和曾经一样,透着一抹深深的关切意味,看着我,仿佛是在看着他的孩子一样。而我和师父之间,既是有着一层师徒关系,更是有着一抹难以化开的亲情。“听到了没有?” 或许是见我略微失神,师父立时瞪了我一眼。 “哦哦,听到了听到了,师父你快进去吧,我不会让那勾魂丧鬼冲进去的,更不会让他勾走林大叔的魂魄!” 我忙应承了一声,并催促着师父进屋,我则是静静的站在院中,注视着地面上的薄薄香灰。 师父刚欲进屋,却是不忘又问了一句:“纯阳剑既然暂时还用不得,你手中也没有别的法器,就拿着为师的雷池宝剑先用着吧!”说着,师父顺势将手中的雷池宝剑递到我的跟前。 我怔了怔,面对师父的婆婆妈妈,我非但没有感觉到厌烦,反而是心里暖暖的。缓缓将雷池宝剑推回到师父的跟前,我微笑着说道:“除了纯阳剑,其他的法器,我都用不惯了。雷池宝剑还是留给师父用吧,师父,你快进去,待会儿勾魂丧鬼就来了,咱们再墨迹下去,恐怕林大叔的魂魄就已经被勾走了!” “你个臭小子,长能耐了你!”师父顿时没好气的骂了我一声,转而进了屋。 听到师父一路骂骂咧咧的声音,我再次一笑,仿佛这一刻又回到了当初,当初我懵懂无知的岁月里,似乎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每天都能在师父的身边贫嘴,每天都能听到师父训斥我的声音,如果能够一直跟随在师父身边,当个永远懵懂无知的小跟班,该有多好……只是人总是要长大的,我如今有自己的责任需要承担,而这种幸福,也仅仅变成了一种奢侈! 回过头来,我顿觉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此同时,大门轰然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撞开,并伴随着一抹灰色的阴雾,贴着地面,自大门口滚滚席卷进来…… “要来了吗?”我冷声呢喃了一句,则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勾魂丧鬼的出现! 眼前的这个阵仗,倒是像极了地府鬼差的排场,但无论排场闹腾多大,勾魂丧鬼依旧是勾魂丧鬼,也还是变不成正儿八经的鬼差。 不多时,我便是听到一阵阵铁链颤响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的传来。铁链贴着地面拖动着,声音脆生生的,仿佛击打在被勾魂之人的心脏上面,而阴雾之中,那铁链撞击声越来越近,但诡异的是,我竟然看不到勾魂丧鬼的所在。只不过,当大门口的位置,那撒下香灰的地方,凭空出现一道道脚印时,我便是明白,勾魂丧鬼已然来到! “你这孽障倒是好雅兴,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居然还敢学着地府鬼差搞出这么大的排场来!”我冷笑一声,随手掐出指剑。 “哼哼哼……臭道士,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打住!” 我顿时打断了勾魂丧鬼的话语,并严正的说道:“你说的不对!我是人,你是鬼,你一个勾魂丧鬼,居然说我阴魂不散,这也太不妥当了!我都怀疑你有没有上过学念过书啊?” “你!” 勾魂丧鬼立时气呼呼的大叫一声:“臭道士,我不和你作口舌之争,不关你的事,你最好让开,明知道抓不住我,又非要次次挡我的道,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了你!” 而在勾魂丧鬼说话的同时,我的眼角余光,则是紧盯着地面上出现的脚印,当我看到脚印距离我越来越近时,我瞬间挥手打出一道剑气,破空而出……然而,当剑气划过眼前的空气,径直冲了出去后,我便是暗道不妙,一击落空了…… “哈哈哈!臭道士,你以为你还能伤得了我吗?现在你和睁眼瞎没有什么区别,连看都看不到我,何以对付我啊?”陡然间,只听到勾魂丧鬼的声音,竟然出现在一侧的不远处。说完此话,但听到勾魂丧鬼瞬间向着屋内轻声的喊道:“林福……林福……林福……”一道幽幽的鬼叫声,如同叫魂一般,绵绵不绝的将声音传入内屋。 而此刻,只听到内屋之中,师父出手阻止林福魂魄出窍的声音,可就在勾魂丧鬼一声声的呼喊中,林福的魂魄陡然间闪现而出,堪堪站在堂屋门槛之内,被门槛外的一层青灰,拦住了去路! 师父此刻追了出来,立时掐出莲花手印想要困住林福的魂魄,但林福的魂魄此刻茫然无措,任凭勾魂丧鬼呼喊着,从而渐渐的起了挣扎之意,想要冲出门槛! 看到这里,我不禁咬了咬牙,挥手连续打出无数道剑气,向着院子的左右前后,不断的打出,但勾魂丧鬼的声音,则是连续不断的换着位置,似乎每一次的剑气,都被他躲了过去……而就在此刻,勾魂丧鬼忽然打出锁魂链,并冷声大笑道:“臭道士,你们是拦不住我的,哈哈哈……林福,快随我走!” 只听到锁魂链的声音陡然间传到门口跟前,霎时,我猛地掐出一道手诀,心念一动,灵魂化身冲窍而出……就在我灵魂化身闪现的刹那,之间一条漆黑的锁魂链,前端带着尖锐的铁钩子,正奔腾着向林福的脖子勾去…… “退下!” 我来不及多想,轰然拍出一掌,重重的将林福的魂魄拍退回去,且一把抓住锁魂链。这一刻,锁魂链如同一条毒蛇,闪电般缠绕在我的身上,并随着一股巨大的拉扯之力,我顷刻离地而起,被勾魂丧鬼拖拽着,飘然而去! “猴子!” 远远的,只见师父飞快的冲出院子,惊恐的望着我的灵魂化身,大声的呼喊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苦阇地狱 阴气弥漫,黄泉无归。 只觉得灵魂化身被锁魂链束缚着,轻飘飘的向着一个遥远的方向不断飘荡,不断的行进。不知过了多久,我堪堪能够来到地面行走,然而这地面却是异常的冰冷,走在上面,仿佛走在冰块上一般,不多时,便是绝对腿脚跟着颤抖起来。我错愕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且喃喃自语道:“这里就是苦阇地狱了吗?” 苦阇地狱,俗称集苦之地,也就是把世间所有的苦楚,全部凝聚到一起,而变现出来的一个地方,故被称之为苦阇地狱。 说是地狱,乃是一个比地狱更加痛苦的地方,因为在这里,是很难有出期的。而在真正的地狱之中,若是罪业受尽,倒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可是苦阇地狱,除了苦,便什么也没有。金鸡山,恶狗岭,迷魂殿……奈何桥,随着勾魂丧鬼的牵引,我倒是如同前往地府一般,被拖拽着,一路走过十分熟悉的黄泉鬼道。 但我知道,这里并非是真正的地府,而只是勾魂丧鬼幻化出来的假地府,所谓的恶狗岭以及奈何桥,都不过是他幻化出来的假象而已,让死者以为真的来到了地府。 过了“奈何桥”,前面倒是酆都鬼城,我看到这里,不禁笑了笑,道:“嗯,弄得倒是像模像样,只可惜比葫芦画瓢而已!” 进了酆都鬼城,入眼的,便是世人尽皆忌惮的阎罗殿了。 阎罗殿前,只见前面的勾魂丧鬼忽然转回头来,露出一副狰狞而又恐怖的嘴脸,那青面獠牙的模样,先是让我一惊,没想到勾魂丧鬼的面容,竟是如此的骇人。“终于见到你这孽障的真容了,不过也还是来到这苦阇地狱之后才能见到,嗯,还真是丑到了极致,难怪你到阳间去,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是怕人说你丑啊?” “哼哼……臭道士,来到了阎罗殿,你还张狂什么?” 勾魂丧鬼冷笑出声,道:“原本我只是想抓林福前来,但是你甘愿替代林福,做这个垫背的,我便一举两得,既得了你的魂魄,又能让你来到这里受尽折磨,哈哈哈……” “阎罗殿?你当我和别的亡魂一样,都是茫然无措的白痴啊?”我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勾魂丧鬼,忍不住苦笑道:“你我都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幻化出来的,并不是真实存在,却还好意思提什么阎罗殿,你用这么低级的假话来糊弄我,良心不会痛吗?” “臭道士,你现在已经是阶下之囚,别废话,跟我进阎罗殿受审!” 勾魂丧鬼不听我的奚落,而是愤怒的拽着我往阎罗大殿行进。 阎罗大殿之中,鬼兵鬼将无数,整齐排列在两侧,文武判官,各司其职,而首座之上,乃是阎罗王的审案大堂,其上,则是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公正无私”四个字! 我略一思忖,再看那勾魂丧鬼,竟然是不见了踪迹,而大堂之上,则是莫名的出现了一位阎罗天子。身穿黑色蟒袍,头戴王冠,一派无上的威严之气,震慑一切。我错愕的张了张嘴,差点就当真了,不过我仔细看了看,只见这位假阎罗的神情之间,难掩一抹阴邪之气,当即明了,冷笑着说道:“你这勾魂丧鬼,居然自己冒充阎罗天子,难怪你突然不见了,却是要扮这么多角色,累不累啊你?” “啪!” 一记惊堂木瞬间拍响,眼前的假阎罗怒声喝道:“方玄衣,你来到阎罗殿,居然不拜我阎罗天子,难道你想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呵呵!” 闻言,我不怒反笑,道:“看得出,你还是有些能耐的,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叫方玄衣。不过,你比起那些真正的妖邪还差了些火候,他们至少能够探知到我的本家,而你,却只是知道我叫方玄衣,不知道我的真名叫什么!” “嗯?你有几个名字啊?”假阎罗错愕的问道。 “我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迟疑了一下,当即反问:“你不是阎罗王吗?你不是有生死簿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 “你!” 假阎罗顿时被我奚落得怒不可遏,瞬间又拍了一记惊堂木,道:“方玄衣,你想戏弄本王?本王知道你是道门弟子,道门弟子的生死簿,已然转交给三官大帝考校,地府没有你的生死薄,所以,本王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你倒还知道三官大帝,既然如此,我便不应该在你这里受审,你为什么把我抓来?”我再次冷笑一声,问道。 “这个……” 假阎罗顿时哑口无言,但马上又拍了一记惊堂木,怒声喝道:“大胆!到底是本王在审你,还是你在审本王?既然来到我阎罗殿,便归我管!” “呵呵!那好啊!你准备定我一个什么罪?”我随口问了一声。 “嗯……”假阎罗有模有样的想了想,继而忽然冷声一笑,道:“本王就罚你为奴为仆,给本王当牛做马,方玄衣,你今后就是本王的奴仆,本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知道吗?哈哈哈……”听到假阎罗的一声狂笑,四周的众鬼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我立时咬了咬牙,周身真气轰然迸射而出,将束缚在身上的锁魂链瞬间挣断……紧跟着,我挥手掐出指剑,怒声喝道:“孽障,你这场拙劣的戏码,也该演完了!现在我就抓你回到阳间去!” “啊?快,快抓住他!”假阎罗一看锁魂链被我扯断,立时大叫着吩咐四周的丧鬼动手。 但见周围的鬼兵挥起手中的棍棒便是向我招呼过来,我脚下一动,顷刻间打出一道道剑气,将奔袭而来的鬼兵一一斩灭,然而当我回过头来,却是发现那现出原形的勾魂丧鬼,撒丫子便是要逃……“勾魂丧鬼,你逃得了吗?” 我身影一闪,眨眼间便是追了出来,眼看着那勾魂丧鬼四处逃窜,我却是身法更快的追了上来,挥手一道剑气打出,正中勾魂丧鬼的后背,勾魂丧鬼一声惨叫发出,便是重重的跌落下去。我凌空一掠,轻飘飘的落了下来,挥手一把抓住勾魂丧鬼,再次冷声怒道:“你还想往哪里跑?” “仙道饶命!饶命啊……”勾魂丧鬼顿时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且带着哭腔不停的求饶。 我错愕的看着勾魂丧鬼求饶的模样,难道勾魂丧鬼就这么容易就被擒住了?这,这好像太容易了些……正疑惑不解之时,我猛然间感知到身后方向传来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心道不好,立时挥手将眼前的勾魂丧鬼甩开,闪身躲了开去……果然,两把尖锐的黑色铁钩子,竟是眨眼间出现在我刚刚所在的位置,正中那勾魂丧鬼的胸口。 当眼前的勾魂丧鬼缓缓变成一个身形枯瘦的鬼兵之时,我恍然大悟,连忙扭头看了去,只见真正的勾魂丧鬼,正面色阴狠的注视着我,他双手一抓,锁魂链连带着黑色大铁钩子顷刻间回到手中,继而,冷声狂笑道:“臭道士,你以为那么轻易的便能抓住我?哈哈哈……” “难道不是吗?” 我眉头一皱,瞬间向着那勾魂丧鬼再度爆冲过去。 然而勾魂丧鬼挥手一打,周围的鬼兵鬼将顷刻间向我猛扑过来,看到这一幕,我不禁凌空飞掠而起,掠过重重鬼兵的围堵,屈指一打,一缕精纯的剑气自指剑迸射而出,闪电般向那勾魂丧鬼打了过去…… 勾魂丧鬼见状,当即挥起手中的锁魂链,迎面重击而来! 当锁魂链迎上剑气,愣是被狠狠的击退,倒转而回,勾魂丧鬼大惊,闪身退开,但见锁魂链却是速度不减,远远的抛了开去……看到这里,勾魂丧鬼的面色再显怒意:“臭道士,这里乃是我的地盘,容不得你来撒野!” 轰然间,勾魂丧鬼探出两只鬼爪,鬼爪迎风变大,散发着浓烈的阴黑之气,但见鬼爪奔袭而来,我再次皱了皱眉头,身影一闪,凭空出现在上空,再度打出三道剑气,就在勾魂丧鬼堪堪躲闪之际,我挥手掐出掌心雷,猛地拍向勾魂丧鬼的胸口! “砰”的一声闷响传出,勾魂丧鬼惨叫一声,仰身坠落下去。 我脚下一动,闪现而出,一把抓住勾魂丧鬼的脖子,将其提了起来。 而此时,周围无数个鬼兵鬼将齐刷刷的围拢上来,且一个个虎视眈眈,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与我拼命!看到眼前的一幕,勾魂丧鬼由惊转喜,且得意的向我说道:“臭道士……你看看四周,他们都是我的奴仆,任凭我差遣!现在你想抓我走,以为就那么容易吗?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而你一个人,将要和整个苦阇地狱为敌!呵呵……” 听到勾魂丧鬼的狂笑之声,我则是扭头看着周围的众鬼,并沉声说道:“你们都愿意成为他的奴仆吗?你们都愿意过着当牛做马的生活吗?永远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苦阇地狱之中,永远都无法超脱生天?现在他将要被我抓走,你们真的要拦住我的去路?” 连续的几个问题,带着浑厚之音,滚滚传了出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而眼前的那些鬼众,也在这一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他们静静的看着我,也静静的看着我手中束缚着的勾魂丧鬼。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只鬼众站出来,大声的叫道:“我们不愿意!” “我们不愿意……”霎时,所有的鬼众纷纷站出来,丢掉手中的棍棒和兵器,大声的呼喊着,反抗着命运的不公。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生死无符 听着所有的鬼众声嘶力竭的呐喊着,看着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眼下的勾魂丧鬼,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魂魄般,瞬间瘫软下来。他不可思议的望着那些鬼众,半天后,有气无力的叫道:“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应该把你们生吞活剥了!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呵呵!勾魂丧鬼,你现在看到了?也听到了?” 我冷笑着向勾魂丧鬼问道。“他们都不再是你的奴仆,而这里,也不再是你的地盘,你已经成了一只丧家之犬!” “臭道士,你不要得意,就算没有了我,这苦阇地狱无边无际,还有很多的勾魂丧鬼,你是抓不完的!你是抓不完的!”勾魂丧鬼立时向我咬牙切齿的怒吼道。 “唉!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啊!” 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我要抓那么多的勾魂丧鬼做什么?抓你这一个就已经完成了此次的任务,不需要抓那么多,而且,这苦阇地狱我也不想再呆下去,现在,我们该回到阳间去了!” 说着,我抓起勾魂丧鬼,纵身飞掠而起,眨眼消失在酆都鬼城上方。 当我带着勾魂丧鬼来到初次进入苦阇地狱的位置,却是发现四周根本没有出口,更是没有任何引我到阳间去的路径。在寻找未果之下,我不得不把勾魂丧鬼再度提了起来,并冷声问道:“进来的时候是你把我弄进来的,现在既然要出去,也应该你带着我出去才是,说说看,要如何才能走出苦阇地狱?” “哈哈哈……臭道士,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你太痴心妄想了!” 勾魂丧鬼立时讥嘲的笑了起来。“就算我失去了一切,而你,也同样失去了一切,你别想走出去,这苦阇地狱就是你最后的归宿,你将会成为苦阇地狱新的王者,成为新的勾魂丧鬼,哈哈哈……” 我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理会勾魂丧鬼,继续寻找着出口。 “臭道士,你想见识一下真正的苦阇地狱吗?”勾魂丧鬼再次讥嘲的笑了一声,随之挥手凭空一划,但见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所谓的黄泉路再也不是什么黄泉路,而是一条被熊熊的地域烈火所燃烧的狭窄长道,而四周,则也没有了恶狗岭,迷魂殿……尽是喷火的大山,以及无边的火海…… 炽热的气息,滚滚而来,一瞬间,便是让我感觉到苦阇地狱是何等的恐怖! 师父说的没错,这苦阇地狱的确不是人待的地方,若是再在这个地方呆个半刻,恐怕好好的一个人,也会被火焰彻底吞噬啊! 当无边的地狱烈火奔涌而来,勾魂丧鬼则是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看到这里,我不由得心念一动,周身瞬间散发出一抹精纯的白色火焰,继而,我一改刚刚的惊愕表情,略显玩味的伸出手,翻手出现一缕淡淡的火焰,缓缓移至勾魂丧鬼的眼前,并沉声说道:“我在没进来之前就在想,到底是地狱的烈火厉害,还是我手中的无妄之火更强,你说呢?” 当无妄之火轻轻的掠过勾魂丧鬼的脸颊,立时出现一条焦灼的黑色伤痕出来,勾魂丧鬼顿时吓得往后躲闪,并睁大双眼的叫道:“无……无妄之火……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此刻,周身的无妄之火轰然激荡开去,将周围的地狱烈火瞬间逼退至百丈之外,一抹清凉,再度升腾而起。 随即,我再次将手掌之上的无妄火焰在勾魂丧鬼的面前晃了晃,并说道:“我如果是你,便马上说出离开此地的法子,因为我可不想魂飞魄散,连一只鬼都做不成!” “我我我……我说!我说我说!” 勾魂丧鬼立时惊叫出声,且着急的举着双手示弱道。“今天栽在你的手里,我认倒霉,我认倒霉了还不成嘛?唉,原以为只是惹了一个普通的道士,没想到我勾魂丧鬼纵横苦阇地狱这么许久,居然一脚踢到了铁板之上,你说我这是何必啊……” 话音缓缓落下,勾魂丧鬼瞬间甩出袖中的锁魂链,但见锁魂链凌空飞掠而起,向着身后方向,不断的飞舞着。而此刻,勾魂丧鬼则是有气无力的说道:“只要跟着锁魂链,就能离开苦阇地狱!” “呵呵!原来是这么个法子,那就多谢了!” 我淡然一笑,随手收起无妄之火,纵身抓着勾魂丧鬼飞掠而去。 蒙蒙阴雾之中,锁魂链如同一条蛟龙,在前面不断的穿梭着,牵引着我一点一点的远离苦阇地狱。不知过了多久,当阴雾消散而去,眼前的场景则是凭空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仔细一看,正是番阳镇。我挥手一把抓住锁魂链,并在勾魂丧鬼消失身形的瞬间,将其绑得结结实实,继而提着锁魂链闪电般飞掠向林福家的院子。 当我轻飘飘的落向地面,扭头一看,眼前已经没有了勾魂丧鬼的身影,只是所魂魄像是捆绑着什么,虽看不见,但勾魂丧鬼在里面却再也逃不掉了! 师父忽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惊愕的看向我,并问道:“猴子,是你吗?” “师父,我抓住勾魂丧鬼了,你看!”我随手提起锁魂链,但马上又苦笑着说道:“只可惜,这里是阳间,我们都看不到他,但最好还是不要看到他,他长得太丑了,呵呵!” 哪知师父根本没有顾上勾魂丧鬼,而是将我的真身带了出来,并错愕的说道:“不可能的,你的三魂七魄并未缺失,如果你是猴子,那他又是谁?” 我扭头看了一眼我的真身,但见他冲我微笑了一下,我倒也古怪的笑了笑,并说道:“师父,我并非魂魄出窍,所以我的三魂七魄自然不会有失,现在的我,乃是灵魂化身!而我真身里面的,乃是我化身自生的一道初级灵识,我只是为了守护自己的真身,故而与化身互换了灵识!” “你个臭小子,居然修出了灵魂化身,那为什么一早没有告诉为师?”师父当即恍然,但却是没好气的向我质问道。 “师父,自从我们分开以后,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哪能都记得说啊!”我苦着脸,无辜的解释道。 “二位,你们到底说完了没有?我现在都自认倒霉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再耍我?别把我当成不存在行不行?”忽然,勾魂丧鬼的声音,自锁魂链之下,楚楚可怜的传了出来。 听到勾魂丧鬼的声音,师父立时皱起眉头,顺势取出伏魔鼎,并怒声喝道:“孽障,进来吧!” 待师父的话音出口,我当即拽着锁魂链,将其重重的抛了去……而勾魂丧鬼在锁魂链的束缚下,乃是化为一股阴黑之气,飘然的没入伏魔鼎之中。待师父收起伏魔鼎,我身影一闪,立时回窍……睁开双眼,我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并微笑着说道:“师父,苦阇地狱还真是凶险之极,不过好在我顺利的回来了,呵呵!” “你个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会擅自做主!”师父当即瞪了我一眼。 “呵呵!师父,你明知道我会自作主张,可您老人家不还是选择相信了我吗?”我微笑着回道。 “为师虽然也想抓住勾魂丧鬼,但是为师更担心你的安危!” 师父轻叹了一声,又说道:“虽然我知道你修为大进,可是我还是不敢让你冒这个险。是你足够的信心,让我选择相信了你,猴子,你果真没有让为师失望啊!”说着,师父一脸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如今,我们已经抓住了九十七只恶鬼凶魂,还差两只,便能完成与地府的契约,很快了,很快我们就能再回到茅山派,为师相信,那一日不会等太久!” “是啊!师父你穷极半生,方才走到这一步,相信最后的那两只恶鬼凶魂,用不了太久了!” 我亦是一时感慨的说道。 东方天际缓缓浮现一抹鱼肚白,天色将亮。 而内屋之中,林福穿好衣服鞋子,缓步从内屋走了出来,见到我和师父,不禁满脸感激的说道:“多谢两位先生的搭救,我,我终于没事了!”说着,林福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声音更是难掩哽咽。 “今天是第八天,你身上的生死符已解,而且,此次的劫数,也终于熬过去了!”我微笑着向林福说道。“今后,生死无符,命运总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更为踏实,呵呵!”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探访夜族 “玄衣哥哥!” 山枣树下,彩灵开心的向我喊了一声。“树上的山枣好多好多,你快看,在你左边!在你左边!” 我飞快的爬到山枣树的最上面,一把抓住旁边的树枝,左右扫视了一眼,果然如彩灵所言,前面那个小枝上面确是长着不少的大山枣。“彩灵妹妹!你快接着!”说着,我用力的摇晃着树枝,只见一颗颗大山枣如下雨一般接连坠落下去。山枣树下,但见彩灵开心的提着小竹筐,一蹦一跳的将山枣一一拣了起来。 看着彩灵开心的笑着跳着,我倒也跟着笑了笑,随即顺势仰躺在树杈上面,心情大好的欣赏着眼前的十万大山! 自从上次与师父分别,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我跋山涉水,一路远行,来到闻名天下的十万大山之中。十万大山的山脉中,乃是有着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头,名为谋断山。 而山枣树下的彩灵,便是和她父亲相依为命的生活在这谋断山山脚下。彩灵的父亲姓叶,人称叶老七,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山里人。彩灵的母亲去世早,而且家境贫苦,父女俩过着十分紧巴的生活。叶家所在的,乃是一个叫东河村的小山村,村子里人少,而且大多都是以打猎为生,少数种些稻子。 我寄住在叶家已经有着半月有余,此十万大山,乃是夜族的地盘,我原本想直接进入世外之地,寻找到夜族的所在。但转念一想,夜族的神秘,让我难以探其究竟,而且自从上次的斗法盛会之后,便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夜族的消息。 为了能够万无一失的从夜族拿到灵矶草,我必须尽可能对夜族打探清楚,否则但凭我手中的仙尊令牌,能够用到的权力,也是可想而知。 夜族不同于其他三大世家,其所修之仙法,也是偏向至阴复阳之道,然而其中的过程,却并非那些名门大派能够做得出的光明正大。对于这样的家族,我必须有所防范才是。而寄宿在叶老七家,便是我的权宜之计,待我打探出夜族的来龙去脉,才好深入虎穴! “玄衣哥哥!你为什么还不下来?” 听到彩灵的声音,我忙扭头向山枣树下看了一眼,只见她已经将落下的大山枣都收进了竹筐之中,此刻,正开心的向我叫道:“这些山枣好甜哦!拿到集市上肯定能卖很多钱!” “呵呵!” 我微笑着从树上爬了下来,并笑着轻轻捏了捏彩灵的鼻子,继而说道:“才十六岁的年龄,就这么小财迷了吗?” “咦!玄衣哥哥,你的手好脏啊!”彩灵一脸娇羞的躲了开去,忙擦拭着鼻子上的污垢。“玄衣哥哥,咱们快回家吧,不然爹该上山来寻咱们了!” “好!” 我当即点了点头,但就在我准备背上竹筐之时,忽然看到山坡上跑来两个青年男子。这两个青年男子,分别二十出头,乃是村子里的两个小混混,平日里喜欢偷鸡摸狗……“彩灵,我们快下山去吧!” 听到我的话,彩灵似乎也发现了那两个青年男子,当即低声嘀咕了一句:“是大武小武他们两个,玄衣哥哥,我们快走,我不想看到他们!” “叶彩灵!你个小丫头片子装什么装?明明看到我们了却假装没看到!” 走在前面的大武显得魁梧高大一些,而走在后面的小武则是瘦弱了些,但神情似乎比大武更加邪恶。此话正是从他的口中说出,说着,小武飞快的跑过来,伸手摸了一下彩灵的俏脸,继而开心的又蹦又跳。 “彩灵,山上还有很多山枣树,要不要我们陪你去打枣啊?”大武笑呵呵的拦住了彩灵的去路,随之不屑的扫了我一眼。“这个外来的人,长得像个文弱书生一样,哪像咱们山里的孩子这么壮硕!你怎么老是天天和他腻乎在一起?这段时间都不理我和小武了!” 彩灵正为小武的轻慢之举羞愤难当,闻听大武的话,顿时气呼呼的撅着小嘴儿,指着大武说道:“大武小武,你们两个不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和你们一起玩的,你们再欺负我我就回去告诉我爹,让我爹找到你们家里去!” “好啊!顺便让你爹和我爹也说说咱们的亲事,我也老大不小了,正愁着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娶回家呢!”小武当即开心的叫道。 “小武你!你无耻!” 彩灵气得小脸涨红,一时间,眼眶微微红润。 就在这时,大武伸手从我后背的竹筐内抓了一把山枣,张嘴吃了两个,并一脸不屑的打量了我一眼,说道:“小子,以后最好离我彩灵妹妹远一点,她未来嫁给了小武,就是我弟妹了,懂不懂啊?” 但见大武的神色闪现出一抹怒意,我不禁淡然一笑。 而此时,彩灵急忙来到我跟前,将大武推到了一边去,并气呼呼的再次叫道:“大武小武,你们不要欺负玄衣哥哥,玄衣哥哥,我们走!” “哟哟!玄衣哥哥,叫得多么亲热啊!”小武顿时讥嘲的笑了起来。“小子,你叫方玄衣是吧?” 闻言,我微微点头,回道:“不错,我是叫方玄衣!” “嘿!回答得倒是挺干脆啊!”小武立时挽起袖子,作势欲扑过来,却是被大武一把抓住。“小子,那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是谁?” “你们两个是谁,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我淡淡的回道,随之拉着彩灵的手,并温和的说道:“彩灵,我们下山去吧。” “嘿!我这暴脾气我……”只听到身后随之传来小武怒不可遏的叫骂声,似乎又被大武阻止了。 但大武的声音紧跟着传来:“方玄衣,今晚晚饭之后,我们两兄弟就在这棵山枣树下等你,你小子若是敢来,我们就认同你是一条汉子,可你若是不敢来,以后最好离彩灵远一点,否则我们会让你爬着离开东河村!” “玄衣哥哥,不要理他们两个!”听到大武的挑衅之言,彩灵忙拽着我快步往山下走。 回到家,当叶老七听到大武小武的事情后,却是并未生气,而只是叹了两声。随后拿着一个旱烟袋蹲坐在房门口,“啪嗒啪嗒”的抽着,过了许久,方才低声说道:“原先我和大武小武的父亲是很好的朋友,我们经常一起进山打猎。只是有一次,我们为了抓一只山猪,大武小武的父亲不小心掉进了我们设置好的陷阱里面,被里面的树桩扎死了!” 我恍然大悟,难怪大武小武这么欺负彩灵,他这个做爹的,居然一声不吭,敢情是因为心里有愧疚感。 “叶叔,要说起来,那也只是你们上一代人的事情,再说大武小武的父亲,也并不是因为你而死,只是他不小心掉进了陷阱。现如今大武小武整日的欺负彩灵妹妹,若是不制止,难道就让彩灵妹妹这么被人欺负?这些并不是彩灵妹妹的错,不是吗?”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可是……唉!” 叶老七欲言又止,继而只得又说道:“大武小武的父亲死了以后,他们的母亲又走了一家,但是他们的后爹,对他们并不是很好,每日里不是打就是骂!其实这两个孩子我也有看在眼里,他们本质并不坏,只是缺少教导,才会变得这么顽皮!我有心让彩灵长大成人以后,许配给他们兄弟中的一个,可是彩灵似乎对他们……” “爹!你知道我最讨厌他们两个的,怎么能为了你的愧疚而葬送我的终身幸福呢?”此刻,彩灵眼含着泪花,从内屋跑了出来,气呼呼的向叶老七指责道。“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他们任何一个人!” “彩灵!” 但见彩灵负气跑了出去,叶老七霍地站起身想要去追,但犹豫了一下,不禁无奈的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蹲坐在门口抽着闷烟。 对于这种家务事,我一个修道之人是很难介入的,除了叹息,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是那大武小武,若真是如同叶老七所言的那样,本质不坏,似乎可以帮着调伏一番! 东河村的夜,格外的宁静。 夜深人静之时,我安然的盘坐在床铺之上,随之掐出手印,心念一动,灵魂化身立时冲窍而出……扭头看了一眼我的真身依旧静静的盘膝而坐,我霎时拂袖而去……眨眼出了东河村,我乃是围绕着眼前的十万大山,闪电般的飞掠起来。不多时,我紧皱着眉头,盯着一处空旷的山坳,如果我计算无误,今夜,想必世外之地的仙门便要在此地打开了吧? 没多时,但见一抹白光乍现,我瞬间转身消失在原地……三个时辰后,我再度回到东河村。 待我睁开双眼,不禁细细的盘算道:“夜族一共有着三道仙门,可连通世俗界,最近的一处,至少有着三百多里,而最远的两处,二者相隔不远,约莫百里左右。或许,我应该换个地方才是了!”一旦在夜族之中发生什么变故,两道仙门之间的距离,便是我为自己留的唯一退路! 想到此,我微微点头,起身下床,但见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二武争胜 “玄衣哥哥!” 我正要走出房门,但听到彩灵兴高采烈的敲门声传来,忙打开房门,微笑着问道:“今天起这么早啊?” “嗯,昨天我们打了那么多的山枣,不如咱们今天去镇上卖掉吧?兴许还能换点钱呢!” 彩灵开心的向我说道,说完,便是满怀期待的望着我,等待着我的回应。 “好倒是好,只是距离东河村最近的一个集镇,也有着三十多里的山路呢!”我皱了皱眉头,随之苦笑着说道:“你这么个小丫头,就为了卖点山枣,甘愿走三十多里的山路啊?来回可是六七十里,会很累的!” “去嘛去嘛!我都这么大了,还没给家里添置过什么东西,现在能换点钱给我爹买身新衣服,说不定还能买点肉,给我爹饱一顿饺子吃呢!”彩灵当即着急的向我催促。“我们得快些赶路,否则一个来回恐怕就得一整天的时间呢!” “呵呵!傻丫头,爹不指望你给爹置办什么东西,若真是能换点散钱,你就给自己添一身新衣服吧,好歹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也应该穿得体面一些!” 门口外面,叶老七在听到我和彩灵的对话后,不禁笑着插了句嘴。“方先生,我这个闺女平日里娇惯了一些,你别总是顺着她的意,不用理她就是了,呵呵!” “无妨,既然彩灵想去集镇把山枣卖掉,我就陪着她走一趟吧!” 看着彩灵十分期待的眼神,我却是不忍心拒绝,只得满口答应下来。“只不过,山路崎岖难行,三十里可不是开玩笑的,来回就是六十多里,到时你可不能喊累,知道吗?” “好嘞!知道了知道了,你看看你,和我爹一样啰嗦!” 彩灵开心的收拾起来,而我则是简单的吃了点早饭,便是背着一竹筐的大山枣跟随彩灵走出了家门。 然而,当我们即将走出东河村时,却是看到两道身影,一胖一瘦的堵在路中间。仔细一看,倒不是别人,居然是大武和小武,我恍然想起昨天和他们之间的约斗之事,不禁笑了笑。看到我,大武和小武立时气呼呼的迎面走了过来,彩灵则是吓得躲到我的身后不敢出声,我先是护住彩灵,继而正色的看着大武和小武,若是有必要,这两个家伙实在需要教训一番啊! “方玄衣,你小子居然敢放我的鸽子?!”大武上前来气势汹汹的向我质问道。“而且,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若是你不敢到山坡上去单挑,便不能在和彩灵单独一起,现在你是怎么做的?难道你真的不怕我打死你?!” 说着此话,大武不禁咬牙切齿,似乎随时便要动手。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我歉意的笑了笑,随之想了想,又说道:“年轻人血气方刚,这倒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拳头不是证明一个男人强大的唯一方法!” “哦?你小子以为,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们比试比试?难道你是怕了?” 大武顿时撸起袖子准备开打,而小武则是更加不可一世的盯着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帮着大武和我开战。 “我不是怕,而是担心你们两兄弟做不到,万一我做到了,而你们两兄弟加起来都没有做到,那你们输得也太冤了一些,不是吗?”我镇定的向大武笑道。 “嘿!我怎么就不相信,你看起来像个弱鸡一样的人,还能有什么比我们两兄弟强的地方啊?”小武瞬间走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叫道:“你倒是说说,想怎么比?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就别想走!” “嗯。” 我微微点了点头,随之笑着说道:“小武说,以后要娶彩灵的,而大武又是为了小武出头,既然你们两兄弟都是为了对彩灵好,眼下彩灵恰巧有一件事需要帮忙。你们也应该看到了,我身上背着的这几十斤大山枣,彩灵准备拿到集镇上卖掉,换点钱给他爹置办点东西。但是几十斤大山枣,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肯定是背不动,而且又有着三十里的山路,不如我们就比这个,谁能把这筐山枣背到集镇上去全部卖掉,就算谁赢,如果你们赢了,以后我就不和彩灵一起出现在你们的视线里,如果你们输了,那你们以后就不要再来打扰彩灵的生活,如何?” “玄衣哥哥,你怎么……” 未等彩灵的话说出口,我便是缓缓伸出手,阻止她说下去,并示意她,我自有分寸。 “不就是二三十斤山枣嘛!有什么难的,我们和你比!”大武当即应承下来,并伸出手向我说道:“把竹筐拿过来,我来背!” 小武一看大武背起了竹筐,忙鼓劲道:“大哥好样的,你背一程我背一程,然后咱们再到集镇上全部卖掉,方玄衣那小子连竹筐都摸不着,看他怎么输!” “那我们启程吧?”我微笑着问道。 继而,我们一行四人快步向着集镇的方向走了去,这一路上倒是清闲又自在,前面两个人甘愿当牛做马的背竹筐,我和彩灵跟随在后面,悠哉悠哉的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走了十多里,大武实在累得不行,小武连忙接下竹筐,继续前行。然而没多久,小武也是累得够呛,忍不住喊道:“咱们能不能歇一歇啊?这三十斤山枣背起来不重,可是走了那么久的山路,就变得其重无比,实在是太累了啊!”说着,小武又把竹筐让给了大武。 大武刚欲背起来,却是猛然间向我叫道:“方玄衣,你小子不会是蒙我们兄弟两个的吧?这一路都是我们两个在背,苦活累活我们都干完了,你干什么啊?” “大武兄弟,现在是比赛,如果你认为你背不了,甘愿认输,那就给我背好了!”我笑了笑,当即伸出手,准备要回竹筐。 “那,那可不行,我们兄弟俩都背了一路了,眼看着都快到集镇了,不能把胜利的果实白白的送给你啊!”大武说着,当即把竹筐又背了起来,气呼呼的带着小武继续前行。 我和彩灵相视一笑,则是依旧跟随在后面,陆续赶往集镇。 傍晚时分,当大武和小武背着空空如也的竹筐走在回来的路上时,不禁灿烂的笑道:“方玄衣,怎么样?输得心服口服了吧?现在大山枣已经卖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你是不是该认输了?快说,不然我们兄弟两个就对你不客气!”大武越说越兴奋,再次撸起袖子,准备和我对峙。 我则是微笑着从口袋中拿出了两个山枣,并再次笑了笑,说道:“谁说你们卖干净了?这不是还有两个大山枣吗?既然我们有言在先,要卖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才算你们赢,可是你们还剩下两个,那便是输了才是,现在又如何让我认输?” “方玄衣!你耍赖!” 大武立时气呼呼的大叫起来。 “大哥,让我来说!”小武忙推开大武,且一本正经的向我说道:“方玄衣,就算我们剩下了两个山枣没卖出去,至少我们也背了一路,而且那些山枣都是我们卖出去的,你说说你都做了什么?比起努力和成果,你都不如我们,为什么要说你赢而我们输了呢?” “对啊对啊!”大武忙重重的点头附和。 “呵呵!我又没说我不能背到集镇上去,而且我又没说我不能把所有的山枣全部卖掉,是你们抢了去,不是我没有这个能力!”我淡然的笑了笑,随即把其中一个山枣递给了彩灵,并说道:“吃个山枣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玄衣哥哥,你也吃吧!”彩灵冲我甜甜的一笑,并示意我吃另一个山枣。 但见我和彩灵一人吃一个山枣,而大武小武两兄弟则是一脸呆滞的望着我们,半天后,大武气呼呼的叫道:“不算不算!这次比赛不算数!方玄衣,你若是真的有种,咱们今晚回到后山枣树下,正式的单挑一场,怎么样?敢不敢?” “好啊!不过现在天都快黑了,距离东河村还有二十多里的山路,我们要如何走才能更近一些?”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随之向大武和小武说道。 小武忙向西方天际扫了一眼,随之着急的向大武说道:“是啊大哥,天都快黑了!我记得来时的路上,我们穿过了一个很大的乱坟场,这万一天黑了,我们会不会遇到鬼啊?” “呸呸呸!别瞎说!”大武顿时神情紧张的瞪了小武一眼,但想了想之后,便是着急的说道:“我记得还有一条山道,中途会路过两个村子,人多的地方,兴许没有什么事,不如我们改道吧?”说着,大武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我身旁的彩灵,而彩灵则是看向我,大武当即无奈的向我又说“方玄衣,彩灵也在等你的意思,你就说行不行吧?” 我立时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们最好是快一些,否则到了子夜时分都不一定能赶到东河村!” 听到我的话,大武小武没敢再迟疑,当即快步的走在前面,而彩灵则是和我一道走在后面。刚走了几步,我的眼皮子没由来的跳了几下,当即伸出手掐指一算,却是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吃喜糖 坎中藏离,乃是暗藏凶厄之象,看来今晚会遇到些麻烦了啊! 大武小武,似乎便是今日的变数,而这两个人的出现,势必会让原本平顺之事,暗藏变化。但只要不是什么大麻烦,保护这几个人,倒还是绰绰有余的。想罢,我随口向大武问道:“大武兄弟,你说你记得有别的路线,路途是否顺畅?” “路途还算顺畅,就是远了十里左右的山路!” 大武点头回道。“我们往左边绕行,先遇到鸡石村,然后再过十多里是老金沟,老金沟过去再走十多里就能到东河村,也就是咱们的村子了!” “那岂不是要多走很多山路?”小武抓了抓后脑勺,歪着头又看了看天色,不禁说道:“不就是一个乱坟场嘛!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什么?再说彩灵是个女孩子,走那么久的山路,肯定很累,彩灵,你说对不对啊?” 说着,小武笑嘻嘻的凑到彩灵跟前。 彩灵则是一脸嫌弃的躲到我身后,并随口回道:“我听玄衣哥哥的,玄衣哥哥怎么走,我就怎么走!” “方玄衣,万一乱坟场闹鬼可不是小事,你不会让彩灵大半夜的从乱坟场路过吧?”大武立时向我皱着眉头问道。 “那好吧,我们就按照大武兄弟所说的路线走!”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扭头向彩灵说道:“我们尽快启程吧,快都要黑了,希望不要太晚回去,不然你爹肯定会担心的!” “嗯。”彩灵立时点头应承下来。 有村庄的路线,路途确是平顺很多,似乎被太多人走过,总还是比那崎岖的山道要好得多。天黑以后,我们顺利的路过鸡石村,鸡石村是个很小的村子,天黑以后便漆黑一片,村民们似乎早已睡下了。只有村子里的狗不断的发出一道道狂叫声,头顶着清冷的月色,我们一行四人快步向着东河村的方向行进。 鸡石村过后,便是一大片树林,按照大武所说的,穿过眼前的树林,便能看到老金沟了。 老金沟这个村子,倒不是因为里面有什么金矿而得名,乃是因为村子外面有着一条泥沙河环绕,河水常年浑浊,而河岸上尽是黄沙与泥浆,金黄金黄的,如同一条大金沟,由此才得名老金沟。 只是眼前的树林密不透风,连月光都很难照射下来,光线十分的昏暗。 大武和小武快步走在前面,而我和彩灵则是跟在后面。 “玄衣哥哥,你看四周黑漆漆的怪吓人,不会,不会闹鬼吧?”彩灵一边走着,一边胆战心惊的向我低声说道。 “没事,我们仅仅是过路之客,与它们井河不犯,它们犯不着难为我们!”我微笑着安慰彩灵,继而低声又补充了一句:“然而此地阴气极重,不要离我太远,便不会有事!” 彩灵似懂非懂的看了看我,乃是更加跟紧我的脚步,我微微向前扫了一眼,继而心念一动,瞬间向大武喊道:“大武兄弟,且慢些走!” 大武当即停下脚步,并错愕的扭回头看向我,问道:“怎么了?走得好好的怎么说停就停啊?” “前面的路好像不太好走,不如我们绕过去吧?”我微笑着回道。 “你懂个什么?你又没走过这条道!”大武当即反驳起来。“这条路我小时候跟着栓子的爷爷走过一回,那时候他到集镇上卖牛,走这条道非常的平顺,要不了多大会儿我们就应该能够赶到前面的老金沟了。若是绕行恐怕又要多走很远的路程,你别胡乱指挥,跟着走就是了!” 说完,大武不屑的摇了摇头,继续前行。而小武则是紧跟着大武,对我也是不理不睬。 我皱了皱眉头,很想再说点什么,可料想大武和小武是不太可能听从我的建议了,只得无奈的闭上嘴。 “玄衣哥哥,你怎么了?”彩灵似乎发现我有些不对劲,忙歪着头盯着我问道。 “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半个时辰后,我们眼看着快要走出树林,但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大武和小武忽然停下了脚步,我和彩灵相视一眼,立时赶上去。 但见地面上乃是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喜庆之物,有红绸子,有红色的剪纸,还有一些小包的喜糖……看到这里,大武惊喜的抓起几包喜糖,且打尝了尝,并点头笑道:“还真是喜糖啊!很甜,小武你也尝尝!” “这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彩灵刚欲好奇的走过去,却是被我一把拽住,彩灵不禁错愕的看了看我,忙问道:“玄衣哥哥,怎么了?” “那些喜糖不能吃!”我紧锁着眉头,沉声说道。“大武小武,你们也不要再拿那些东西了,试想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这些东西啊?未免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不要惹事的好,我们继续赶路要紧!” “不拿白不拿!” 大武嗤之以鼻的回了我一句,继而招呼小武,并说道:“这指定是老金沟哪一家的大姑娘出嫁到鸡石村,路过这片树林撒了一些喜糖,现在这些喜糖这么多,不拿才是傻子呢!小武,多装一些,把口袋都装满喽!” 小武听到大武的话,一边吃着糖果,一边大把大把的往口袋里装着。而就在此刻,我心念一起,天眼瞬间打开,却是惊愕的看到四周竟然围拢着数十只孤魂野鬼,他们正疯狂的争抢着地面上的喜糖……而且大武和小武口中吃的糖果,且是沾染了不少那些孤魂野鬼的污秽唾液,还有着两只孤魂野鬼,不停的围绕在大武和小武身边,似乎在盯着他们两个吃。 看到这里,我不禁定了定神,立时拉着彩灵的手,低声说道:“我先带你穿过去,切记不要说话,不要东张西望!” “玄衣哥哥,怎么……”彩灵刚想质疑,可是看到我一脸严肃的表情,却也是不得不忍耐下来,低着头跟随着我一步步穿行过去。 当眼前忽然出现五六只野鬼挡道,我立时怒目而视,冷冷的瞪了过去,那几只野鬼倒也识趣,缓缓后退,为我让开一条通道。我带着彩灵不停的前行,且将围绕在四周的野鬼一一震慑而退,直至远离了那些野鬼的包围场,我方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向彩灵沉声又说道:“彩灵,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大武和小武带出来,否则他们会非常危险!” “啊?玄衣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什么危险?”彩灵大为不解的向我追问。 我却是没有时间解释,而是嘱咐彩灵不要乱走,转身便是冲了回去。不远处,但见大武和小武正忙活着吃着喜糖,而他们的嘴边,则是沾染着不少脏兮兮的哈喇子,只是那哈喇子乃是野鬼口中的污秽,恐怕他们若是看到这一幕,就是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再吃了吧……“大武小武,快别吃了!快离开这个地方!” 听到我的话,大武和小武似乎醉意朦胧的抬头看了看我,真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且依旧向我炫耀着喜糖是多么多么的好吃。我顿时暗道不妙,这两个蠢货看样子是入瓮了啊! 想了想,我立时沉声喝道:“也好,既然已经入瓮,就让你们看看你们现在身处何等境地!大武小武,把你们嘴边的哈喇子涂抹在眼皮子上面,这样你们就能看清一切了!” 用野鬼的污秽之气,暂开鬼眼,也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让眼前的两兄弟看清真相了啊! 大武小武虽然变得迷迷糊糊,但是我的话,却也听在他们的耳朵里。不多时,大武和小武各自用手抹了一把嘴边的污秽,并用力的涂抹在眼睛上……不多时,当大武和小武霍地睁开双眼,呆呆的看到四周的场景时,顿时如梦方醒,差点吓得跳起来! “啊!鬼啊!” 大武惊恐的大叫一声,和小武一样,抱头大叫着。“这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有……方玄衣!方玄衣快救我们啊!” 眼看着四周那些野鬼齐刷刷的向他们围拢上去,大武禁不住向着站在外围的我大喊大叫起来。看着大武的表情,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但紧接着便是严肃的说道:“你们抢了他们的喜糖,把你们口袋里的喜糖全部归还出去,想必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们俩了!刚才喊你们走你们不听,现在倒好,想走都难了啊!” “还!我们马上还!”大武一听我的话,当即慌忙的翻口袋,和小武一道将所有捡来的东西全部倒还在地面上,继而双手合十,四下里念叨着求饶之言。但见四周的野鬼似乎还在向着他们两个人围拢,大武急忙又叫道:“方玄衣!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两个啊!快,快救命啊!”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当即怒喝声起,挥手掐出一道指剑,随即打出一道剑气,凌空迸射,霎时将三只野鬼的脑袋接连洞穿……当所有的野鬼震惊的发现三个同伴逐渐的化为一团阴黑之气袅袅而散时,顿时仓皇而逃……眨眼不见了踪迹。“快走!” 第一百三十七章 鸡石村 听到我的呼喊之声,大武和小武立时惊醒过来,忙屁颠屁颠的向我这边跑来,大武一边跑一边向我问道:“方玄衣!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还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闹鬼嘛!” 我冷笑着回了一句,继而又说道:“那些野鬼暂且退去了,不过此地尚不止那些可见到的野鬼,还有很多来头儿不小的家伙没出现。嗯,我和彩灵在前面不远处等着你们,你们两个吐完了就追上去,记得别耽搁太久!”说完,我转身便是离去。 “什么吐完了啊?我……哇!” 大武正值错愕的向我追问,可立时忍不住弯腰狂吐起来,而小武更是捂住胸口,“哇哇”的吐着。 片刻后,但见大武和小武两兄弟,一副掉了魂一样,有气无力的追上我和彩灵。刚见面,便是一脸难受的表情说道:“方玄衣……哦不,方先生,先前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啊!连那么多的鬼怪都能吓跑,而且连我们即将要吐也能算得出来,您到底是什么人啊?不会是老人们口中传说的茅山道士吧?” “哦?你们居然听说过茅山道士?”我闻言,当即来了兴致,忍不住笑着问道。 “嗯,据村里的老人们说过,前些年村里闹鬼,就有那么一个茅山道士路过,顺手给解决了!”大武很是认真的向我说道。“也是从那个时候我才听说过,原来修道之人这么厉害,刚才看到您露的一手,实在是和村里的老人们描述的太一样了!方先生,您是不是茅山道士啊?” “我正巧也是师承茅山派,不过天下道派众多,不止茅山派的修道之人能够驱鬼降魔,很多道人都是非常有本事的!”我微笑着解释道。“只是你们久居于大山之中,知不知道这些都无关紧要,有的人一生也难以遇到一件邪乎事,所以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你们既然吐完了,那便也没事了,我们快些赶路吧!” “方先生!” 大武带着小武立时跑到我的跟前,并一脸至诚的说道:“之前都是我们兄弟两个混账,现在我们知道自己错了,如果有冒犯方先生的地方,还请方先生千万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啊!” “额!” 我错愕的张了张嘴,继而苦着脸回道:“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你们不必如此!” “嘿嘿!既然方先生也原谅我们了,那,那我们能不能跟随方先生学点道术什么的?也好防身自保不是?”大武和小武接连赔着笑,并向我请求道。“而且万一方先生以后离开了我们东河村,彩灵可是个女孩子,万一遇到鬼怪什么的,也没有人保护她不是吗?方先生,要不您就收了我们两兄弟当弟子吧?” 闻言,我再次愣住了,敢情这个大武是见到便宜就想捡啊!才从一群野鬼手中把他们救出来,他便蹬鼻子上脸,居然要拜师入道了! “大武兄弟就别闹了,我们身在荒郊野外,教什么道术啊教?先回去再说!”我随口回了一句。“再说,大武兄弟不是还等着和我在山枣树下单挑的吗?” “那哪能啊?!”大武瞬间赔着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之前都是我混账,我一定改!嘿嘿!” “那好吧,既然大武兄弟也不再准备与我动武,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要麻烦大武兄弟,不知……” “好啊好啊!方先生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我立刻照办!”大武激动的睁大双眼,急急的向我说道:“不过事后别忘了收我做徒弟,嘿嘿!” “咳咳!收徒弟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树林内无缘无故的出现那么多的喜庆之物,想来定是老金沟的人出现了婚嫁之事,大武兄弟,你就和小武一起到老金沟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皱了皱眉头,继而沉声又说道:“那些喜庆之物不应该散落一地,倒像是出了什么变故,希望是我多虑啊!” “原来是这个事儿,那好办,我马上带小武去老金沟打听一下!” 大武恍然应承了一声,立刻带着小武去了老金沟的方向。但没走几步,却是不忘问了一声:“方先生,那我们回来的时候在哪里与您碰头啊?” “出了这片树林,我和彩灵就在老金沟的外面等着你们!”我随口回了一句,便是带着彩灵从另一条道走了开去。 不多时,我们便是出了树林,而望着远处的老金沟村子,彩灵突然开口向我问了一声:“玄衣哥哥,为什么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修道的人啊?我,我一直以为你是外地做生意的商人呢……” 但见彩灵满脸失落的表情,我不知彩灵怎么回事,便是微笑着解释道:“我乃山野之间的修道之人,不说出来,也是不想打扰你们平静的生活。至于我是什么身份也并不是很重要,过些天我应该就要离开了!” “啊?你要走?”彩灵立时着急的看向我,继而轻轻的咬了咬嘴唇,低着头说道:“玄衣哥哥,你,你就像是我的亲哥哥一样对我好,我已经习惯依赖在你的身边,如果你要离开,我,我会很难过的……” “傻丫头!” 我笑着摸了摸彩灵的头,并苦笑着说道:“俗话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早晚是要分开的,而且,你再过两三年,不也是要嫁人的吗?嫁了人,也是要离开自己的家,与那个爱你的人,组成一个新的家庭,呵呵!” “我,我才不要嫁人!”哪知彩灵撅着小嘴儿,一脸倔强的回了一句。“就算要嫁人,我也要找一个和……” “方先生!” 未等彩灵的话说完,我便是听到远处的山坡上,大武的呼喊声传来。我急忙向大武招了招手,并带着彩灵迎了过去。“我们快过去看看!” 见到大武和小武,我不禁询问道:“大武兄弟,老金沟出了什么事情啊?” “唉!方先生,老金沟并没有出什么事,倒是鸡石村出了事啊!”大武苦着脸,唉声叹气的说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老金沟有一户姓王的人家,娶了鸡石村一户姓花的闺女当媳妇,结果迎亲队伍在走到半路上,竟然出了事,而新娘子也不见了……老金沟那边,人家最多没娶到媳妇,还不算很严重。而鸡石村,却是平白无故的丢了个闺女啊!” “新娘子没了?”我愕然愣了愣。 “可不是?”小武随口说道。“不单单是这样,听老金沟的人说,最近这场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至少是三四次的样子。都是新媳妇送到半路上,平白无故的没了,按理说这一带也没有土匪强盗啊!所以老金沟的老人们便说,山上最近出现了一个妖邪,专门掳走新媳妇,对了,那妖邪还有个名字,叫什么……阴山郎君!” “什么玩意儿?阴山郎君?这不是扯嘛?村民们看到了?还是听到了?阴山郎君这个名字是谁取的啊?”我皱着眉头,愕然的向大武和小武反问。 “是真的!” 大武言之凿凿的向我解释道:“这事儿,还是那几个送亲的人说的,他们当时就在场,据说还有人看到了呢!有的人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长得英俊帅气,声称自己是什么阴山郎君,把新娘子带回去当老婆呢!那阴山郎君脾气还很怪,只是掳走了新媳妇,并未要了其他人的性命,这些人回到家差不多快吓傻了!” “纵然是什么阴山郎君,又是如何掳走新媳妇的?”我再次皱着眉头追问。 “听说……一阵风,一阵乌黑乌黑的阴风!”大武挥手比划了一下,并惊恐的回道。 “不可能的!” 我再次摇了摇头,继而沉声说道:“纵然是妖邪所为,也不可能用一阵阴风就把人卷走,这是不现实的事情。妖邪可以蛊惑人心,可以迷惑一个人的眼睛,甚至于可以夺人的性命,但是一个大活人随便的被阴风卷走,除非是邪魔临世……但据我判断,这一带还没有如此修为高深的邪魔。此事有待查证,方可定论。对了,你刚才说,这件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之前还发生过此类事件?” “嗯,已经有了三个新娘子被掳走的事件了!”大武重重的点头。“其实这次为了避免出现麻烦,迎亲的和送亲的都增加了一两倍的人手,而且都是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媒婆都没跟着一起走!但是走到半路上还是出了事情!大家都说是阴山郎君干的……对了!还有个事情,之前被掳走的新娘子,都已经死了!” “死了?如何得知?”我不解的追问道。 “听村里的人说,他们在得知是阴山郎君后,便到山的另一边,找到了那座名叫阴山的小山头,而在阴山背后,一道悬崖之下,发现了三具白骨,连肉渣子都没剩下!”大武越说越害怕,不禁缓步来到我身旁,且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尤其是前面三个新娘子,出事还不到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变成了白骨?不是妖邪所为,还能是什么?就算是野兽,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吃得这么干净不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 阴山郎君 “嗯,你分析得有些道理,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赶回去再说!”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向着老金沟扫了一眼,且沉声催促道。“还有,这件事回去之后不能告诉任何人,以免把灾难蔓延到东河村去,知道吗?” “我们知道,绝不会说出去的!” 大武立时重重的点头。 待我们一行回到东河村,已经是子夜时分,而大门外,叶老七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我和彩灵回来,不禁担忧的询问道:“方先生,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啊?都大半夜了,我生怕出什么事情,差点就要准备去路上接你们了,但是一想着你们万一走了别的路,而我又走岔了,指不定又得费多大的事情。所以我只得在这大门口等着你们回来!” “爹,我们把大山枣都卖出去了,买了七块钱呢!”彩灵开心的向叶老七说道。 “好好好,快进屋休息,我把晚饭再给你们热一热!”叶老七欣慰的催促着我们进屋吃晚饭,而看到大武和小武也执拗的站在门外,不禁错愕的问道:“大武小武,你们……你们也跟着去了?” 但见大武小武默默的点了点头,叶老七慌忙让开一条路,并邀请道:“一起进去吃个晚饭吧,都辛苦了,走了那么多的路!” “大武小武!” 我看到大武小武立时跟进来,忙微笑着挡在他们的跟前,说道:“你们两个真的只是为了蹭饭吃的?” “嘿嘿!方先生,您是神机妙算,我们兄弟俩想什么,您肯定知道的!”大武嘿嘿笑着。 “如果只是为了蹭饭,那就进去吃晚饭,吃完饭立刻回家去!”我收敛了笑容,淡淡的说道:“若是想跟着我学本事,至少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啊?我们非常诚恳的,而且一定会听您的话,您说什么我们都会听,真的!”大武当即摆出一副不学到本事不罢休的架势,且用力在小武的嘎子窝掐了一下,小武也连连点着头附和着。“方先生,不用说您也知道,现在这世道,若是有点本事在身,总不至于被人看扁!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而且我们兄弟两个仰慕您这样的高人很久了,一直无缘得见,现在见着了,怎么着也不能错过啊!” “呵呵!你们兄弟两个一下子变得正经起来,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修习道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尤其是茅山道术!当初我拜师修道之前,还曾经历过三次考验,你们要想随随便便的学道术,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所以,现在不是学道术的时候,过后再说吧!” “考验?什么样的考验我们都能接受!”大武当即应承道。 “是吗?” 我愕然一愣,但见大武郑重的点头,我不禁想了想,微笑着说道:“那好,今晚你们两兄弟就在后山那棵山枣树下睡一晚,作为第一次的考验!” “啊?这这,这怎么行啊?后山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而且先前我们刚在树林之中遇到了那么多的……我有点害怕……”大武苦着脸后退,但见小武更是双腿发软的往后躲闪。 “只是在那山枣树下睡一晚,又没让你们睡在乱坟场,怕什么?”我冷哼一声,继而摆手说道:“既然你们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到,就不要再纠缠我了!要吃饭就进去吃,不吃饭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别介啊!我们去,我们一定完成这次考验!”大武和小武立时急叫道。 闻言,我未再理会大武,而是转身回到屋,先是洗漱一番,继而开始吃晚饭。而大武小武则是围坐在桌子一旁,大口大口的吃着晚饭。吃完饭,大武小武则是壮着胆子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后山上的山枣树下睡觉去,现在就去!方先生,你可不能反悔!” “等到了明天天亮你再说这句话吧!”我随口回道,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兄弟离开。 但见大武小武壮着胆子,豪气万千的走出了院子,一路向着后山而去。一旁的叶老七却是苦笑着向我说道:“方先生,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把大武和小武治得如此服帖,你可真是太神了,呵呵!” “没什么,大武和小武也确实不是什么邪恶之辈,本质是善良的。不过,恶习同样很多,但看他们是否真的能够改正,我们拭目以待吧!”我微笑着向叶老七说道。“叶叔早些休息吧,现在都已经是后半夜了,明早还得早起呢!” “好,你也早些休息!”叶老七连连点头应承下来。 待我收拾好回到房间,便是随手熄灭油灯,盘膝坐在床上。 片刻后,灵魂化身冲窍而出,我扫视了一眼四周,便是瞬间离开了叶老七家。 先是停留在后山山枣树跟前,但见大武和小武正瑟瑟发抖的依偎在山枣树下,且精神亢奋的观望着四周,似乎生怕再出现大群野鬼围攻的场面。先前在那片树林内的遭遇,着实把这两兄弟吓得够呛,此刻即便是身处在一棵枣树下面,也足以让他们两兄弟胆战心惊,今晚他们指定是要失眠了! 我淡然一笑,瞬间离开了后山,向着阴山方向夺路而去! 半个时辰后,我缓缓出现在一座小山头的跟前,这座山头,说小也不算很小,乃是前面的大山分出来的一个小支脉。或许是终年无法被阳光照射,故而被人称之为阴山。在这座阴山背后,乃是有着一道山崖,山崖不高,仅仅百十丈而已。但是普通人掉下去,也足以致命! “猩红邪气?” 我正游荡在阴山四周,忽然发现一处深邃的山坳之中,袅袅升起一抹暗红色的阴邪之气,当即闪身出现在山坳跟前。猩红的邪气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难道说,这里真的有什么道行高深的妖邪不成? 可当我的灵魂感知力顺利的探知了一遍后,不禁摇了摇头,道:“此地虽然有着猩红邪气的余气,但是正主儿并不在这里!阴山郎君……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妖?邪?鬼?怪?” 转瞬间,我挥袖将一缕猩红邪气收入掌心,转身便是离去。 我并未立即回到东河村,而是直接回到了之前所遇到的树林内,根据以往出事的痕迹,我确是在同一个地点,不同的位置,找到了四处痕迹。而其中,同样散发着猩红邪气的余气,看来,作恶的乃是一只妖邪,并无同伙! 妖邪与鬼怪,同属于灵修界,他们修行虽然千奇百怪,可归根结底,也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能够飞升仙界去。只是有些妖邪本身走的路子就不正,再加上作恶不断,最终只能是飞升成魔,成为六天魔王的魔子魔孙。而妖邪修炼,纵然是有着采阴补阳之法,可也不是这么采的,乃是吸食女子身上的阴气,或者吸收月之精华,如此才算是采阴补阳,如这般把人家新婚的媳妇掳走,算哪门子修法? 一番探寻之后,我迅速的折返,眼看着天色即将亮起来,我倒是不着急回到叶家,而是瞬间来到后山的枣树跟前。 只见大武和小武两个人已然熬成了熊猫眼,两个人睁大双眼,似乎一夜都没睡。看到这里,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但转念一想,不禁随口吹出一缕清凉的气息过去……霎时,大武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并急急的向小武喊道:“小武小武!我,我刚刚怎么觉得脖子忽然凉了一下啊?是不是……是不是这附近有鬼啊?!” “大哥,你你,你可别吓唬我!”小武当即结结巴巴的叫道,转而向着东方天际指了指,并用力的咽着唾沫,说道:“大哥,反正天都快亮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方玄衣让咱们来睡一觉,他反正也不来看,我们天亮以后就堵着他的门,告诉他我们已经做到了,他能知道个什么啊?!” “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但万一方玄衣神机妙算,知道咱们在最后关头跑下山去,那咱们不是前功尽弃了吗?况且都熬到现在了,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完成任务,要不咱们再定一会儿?” 大武不停的扫视着四周,虽然话说得稳重,可双腿已然外翻,似乎随时都准备逃下山去。 “大哥,我,我刚刚也觉得脖子有点凉……而且昨晚在老金沟的树林里,我们遇到了那么多的野鬼,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遇到鬼,现在想起来,我真是有点害怕……大哥,不行咱们跑吧?万一那些野鬼真的找来了呢?”小武苦着脸,几乎带着哭腔,向大武催促道。 大武咂了咂嘴,随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继而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呆呆的说道:“方玄衣不会知道吧?” “他现在指定是在呼呼大睡,他能知道个什么啊?对了,咱们现在就去堵他的门,只要他打开门第一眼看到咱们,那肯定是天亮以后的事情了,他还能说什么?”小武的眼珠子转了转,且着急的催促道:“大哥,别想了,快走吧!” “走!” 大武不再犹豫,忙一摆手,带着小武飞快的冲下山去。 我则是苦着脸轻叹了一声,瞬间折返而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阴山探邪 睁开双眼,但见天色已然大亮,我随即下床穿好衣服。 而此时,只听到彩灵的敲门声传来:“玄衣哥哥,你起床了吗?” “彩灵妹妹,又起得这么早啊?”我顺势打开房门,微笑着问候了一声。“昨夜辛苦劳累,倒是没有看到你的赖床气,呵呵!”说着,我轻轻的摸了摸彩灵的头,继而又问了一声“对了,你这么早喊我什么事?” 彩灵先是娇嗔一声,继而压低声音向我嘀咕道:“玄衣哥哥,那两个要拜你为师学道术的家伙,现在正在大门外堵着呢,说是要见你!他们好像真的在后山的山枣树下熬了一夜,你到底教不教他们道术啊?”听到彩灵如此说,我顺势扭头向着院门外扫了一眼,只见大武和小武立时冲我打了个招呼,并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不教!” 我斩钉截铁的回了彩灵一句,并收回目光。 待洗漱完毕,我便是和彩灵一道吃了早饭。而大武和小武,则是飞快的跑进院子,直呼道:“方先生!我们完成了!我们完成了您交代的任务!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跟着您学道术了啊?” 吃完早饭,我起身看着大武小武依旧满怀期待的等待在一旁,不禁随手将其身上的草叶拨弄开去,并拍了拍他们身上的灰尘,关切的说道:“你们熬了一夜,还没吃饭,先吃点早饭吧!叶叔的早饭有玉米饼,吃起来很香,你们尝尝先!”听到我的话,大武和小武忙激动的点了点头,并迅速的趴在饭桌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待他们吃饭的间隙,我来到房间之中,将地罗盘请了出来。 但见其中禁锢的一缕猩红邪气,此乃我昨夜所得之物,此物正是那阴山郎君周身所散发出来的余气。有此余气,相信我不难探查到阴山郎君的所在。想到此,我立时咬破手指,用力的滴了三滴至阳真血进入天池之中,霎时间,但见地罗盘内万千符文缓缓散发出一抹金光,而当金光与至阳真血相合,便是幻化出一道指针的虚影出来。 指针来回的摆动了几圈后,便是稳稳的指向一个方向。 我正准备出门寻找阴山郎君的下落,打开房门,却是看到大武小武已经吃饱饭,正满脸欣喜的等待着我。见到我,大武立时激动的说道:“方先生,昨夜我和小武一直呆在山枣树下,而且一直都没离开过,直到天亮以后,我们方才下山来!” “我知道。” 我随口回了一句,双眼则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地罗盘上虚浮着的指针。 “啊?您都知道了啊?可,可我们并未见到您去后山上啊!”大武惊愕的反问了一声。 “你们没有见到我,但是我见到了你们!”我缓缓抬起头,微笑着说道:“大武小武,你们并不适合修习茅山道术,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再苦苦纠缠了!” “哎哎!方先生,您别走啊!” 大武见我走出房门,连忙追了上来,且着急的问道:“这个任务是您布置的,我们完成了啊!现在您怎么又说我们兄弟俩不适合修习茅山道术了呢?这这,这不是耍我们嘛?”说着,大武微微低下头去,不敢再正视我。 我则是回过头来,淡淡的说道:“余下仅剩不到半个时辰,你们便等不了了,足见你们心性尚欠火候。而且,凡是修道之人,必然不能妄言妄语,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这么点担当都没有,何以成为道门弟子?大武兄弟,你说呢?” “啊?您,您还真的知道……”大武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绿了,随即用力的咽了咽唾沫,竟是在我转身之际,扑通一声跪倒在我的面前。“方先生,我承认,天没亮,我就带着小武下山来了,而且只剩下最后的半个时辰,我原以为您不知道的……所以,所以就想钻个空子,现在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投机取巧,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都在您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呢……如果,如果您还能再给我们一个机会,我愿意当昨夜的考验不算,重新接受考验,而且再也不会投机取巧,再也不会欺瞒您了!方先生……” 我有些愕然的看着大武,从他的脸上,不难看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真诚,而且他的话语,句句发自肺腑,可见他着实在一夜之间,达到了至情至性的地步。如此之大的转变,实在是难得……反观小武,则是不同,小武一开始便只是被大武胁迫,从而诱导,自身并没有任何主见,而且,小武对于修习道术,心志也并不坚强。 想到此,我立时将大武搀扶起来,并微笑着问道:“大武,认识你这么几天来,我倒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叫什么呢!” “我姓程,大名叫程东武,程咬金的程,东河村的东,武术的武……”大武呆呆的回答着我的问题,并试探性的问道:“方先生,您,您问这个做什么?” “程东武,名字倒是不错!” 我微微点头,继而又说道:“昨夜的考验,算是第一关,接下来还有两关,你要仔细了!” “啊?真,真的吗?”大武立时睁大双眼,怔怔的看了看我,见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顿时激动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方先生会给我机会的,小武,方先生说我们通过了第一关考验!小武,你听到了吗?” “不,小武并未通过昨夜的考验,而且,小武并不适合修习茅山道术,他的道缘,远没有你的道缘深厚!” 我正色的向大武说道。“小武跟着你一起接受考验,无非是因为你是他的亲哥哥,他一向依赖于你的缘故。所以,他对于修习道术,一直处于茫然无知的状态,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每个人的缘分不同,你们两兄弟,只有一人能够接受接下去的考验!而另外一个人,则不会再有机会了!” 小武闻言,先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即向大武诚恳的说道:“大哥,方先生说得没错,我确实不太适合修习道术,而且咱们兄弟两个,有一个能够修习道术就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再者,咱们两兄弟长这么大,都还是一事无成,日后你有了本事,我们家至少有了一个顶梁柱,再也不用被人嫌弃了!” “小武!” 大武顿时给小武来了个熊抱,一时间,两兄弟各自感动得一塌糊涂。 “小武,大武一直都是你的好哥哥,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着想,而且他做的那些坏事,也都是为了你。现在,他要为他的未来想一想了,日后,你便不能再任性顽皮,更不能再让大武跟着你一起犯浑了,知道吗?”我一脸严肃的向小武训斥道。 “嗯!我都知道,大哥从小都让着我,只要是我想要的,我想玩的,不管是什么,大哥都会帮我弄到手。而且,大哥好像从来没有为他自己想过,现在大哥能够有机会跟随方先生学道,我,我不会再成为大哥的累赘,更不会再任性了!” 小武重重的点头,继而默默的看了大武一眼。 大武则是感动得眼眶略微有些红润,且笑骂着在小武的胸口砸了一拳头,说道:“你小子,不要以为能够成为我的累赘,咱们永远都是亲兄弟!” 看着大武小武一时间真情流露,且立志改掉以往的坏毛病,站在不远处的叶老七,早已是感动得稀里哗啦,并不时的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呵呵!你们不必高兴得太早,剩下还有两关,如果过不去,程东武,你是不可能有机会修习茅山道术的!”我先是笑了笑,继而瞬间收敛了笑容,并再次严肃的向程东武说道。 “方先生,我一定会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剩余的两个考验,无论如何我都要完成!”大武态度坚决的向我回应道。 “好,你现在和我一道寻找阴山郎君!” 我微微点头,并缓步离去。 “啊?寻找……寻找阴山郎君?这这……”大武顿时蔫了一般,呆呆的反问了一声。 我停下脚步,不解的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没有!”大武连忙摇头,且用力的抓了抓后脑勺,快步跟上我。 “方先生,我也去!我陪大武一起,也和你们一道寻找那阴山郎君!”小武但见大武迟疑,不禁挺身而出。 “玄衣哥哥,我也想去,而且我不怕累不怕苦,你们带着我一起去嘛!”彩灵竟也跑上前来,认真的向我请求道。 “额!” 我错愕的看了看小武和彩灵,继而苦笑着说道:“我们是去寻找那妖邪,凶险难测,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们去干什么?净是裹乱,你们呆在家里就是了!” “彩灵!”叶老七适时的开口道。“不要胡闹,方先生和大武是去办正事的,你去干什么?今天和我一起下地干农活,哪里也不能去!” “爹!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老是管着我?我不管,我就是要去,玄衣哥哥去哪我就去哪!”彩灵撅着小嘴儿,倔强的跟随在我身后,且用力的拽着我的衣角,说什么也不肯放开。“玄衣哥哥,你就带着我一起去嘛!我保证听你的话,不会乱说话,不会乱跑,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嘛?” “这……那好吧,小武,一路上你要照顾好彩灵,另外你们两个决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知道吗?”我无奈的抓了抓额头,未免再耽搁时间,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叶叔,你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见我开口,叶老七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嘱咐了彩灵两句,便只好放任她跟随我一道出发。 第一百四十章 深窟邪踪 非是灵魂化身灵便无碍,乃是我们几个人一起前往,着实太慢! 我纵然有踏虚步可缩短行程,但大武小武以及彩灵却不能和我一样,而我只好和他们一样,步行前往。如此,路途便显得极其缓慢,走了大半天,我们方才来到那座名叫阴山的地方。记得昨夜来时,此地乃是阴邪之气缭绕不散,现在看来,倒是山清水秀,景色怡人,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果然,地罗盘所指的方向,并不是这座阴山,而阴山郎君这个称谓,似乎也是不攻自破了! 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先找到这位阴山郎君才能定论。眼下,地罗盘直指着正前方,我没有迟疑,立时向大武说道:“我们快走,必须赶在天黑之前达到目的,否则到了夜里,那只妖邪恐怕比我们更凶!” “快走!” 大武忙催促着小武和彩灵,且快步跟上我的步伐。 约莫又走了十多里的山路,眼看着便要接近黄昏,而前面的山峰,也是一座比一座高大,爬起来也十分的艰难。再加上山坡之上,多有杂草树丛,穿行在期间,很是不好受,我们几个大男人倒还好,彩灵却是艰难了许多。没多久,便是把衣服刮破了几个洞,而且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如同逃难一般! “方先生,翻过了眼前的这座山,再往前,可就是深山老林了!” 大武慎重的向我说道。“这一带的十万大山不是开玩笑,而且大多地方都没有人居住,尤其是前面,甚至会出现大型的野兽,只有打猎的人才敢进去!” 我紧盯着地罗盘的指针,但见地罗盘所指,正是对面的那座山崖,当我们艰难的来到山顶,却是看到对面的山崖下,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洞窟入口。看到这里,我不禁点了点头,道:“我们不需要再往里面深入,你们看那个洞窟,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那里!小武和彩灵,你们两个就不要去了,呆在这座山峰上,我和大武一起去!” “好,那你们要小心!”小武连忙应承了一声。 大武则是傻了眼,苦着脸向我问道:“方先生,我,我也要跟着去啊?” “当然,你不是还有两关的考验吗?不跟着去,怎么接受下面的考验?”我随口回了一句。 “那,那好吧!”大武苦涩的抓了抓后脑勺,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我即刻带着大武下了山,一路来到对面的山崖之下。看着不远处的洞窟入口,我不禁停下了脚步,略一感知,便是皱起了眉头,果然没错,此地的猩红邪气更重,而且猩红邪气的源头,似乎就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之前的阴山,只不过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想来那位阴山郎君,定是藏在此地无疑了! 来到洞窟的入口处,但见里面昏暗一片,且深不见底。我刚欲动身深入,却是又停了下来,淡淡的向大武说道:“大武,这就是你的第二关考验!” “什么?这这,这算是什么考验?方先生,你不会是想让我进去找那个什么阴山郎君吧?”大武立时震惊的睁大双眼,差点背过气去,近乎窒息一般的停顿了片旋,随之又叫道:“方先生,你的道行那么高,只有你进去才能抓住那阴山郎君,而我……我什么也不会,进去岂不是送死吗?” “就是因为我道行高,万一我进去把他吓跑了怎么办?我堵在洞口,一旦他出来,我就能顺利的抓住他了!” 我没好气的瞪了大武一眼,继而又说道:“再说,我让你进去,无非是打草惊蛇,又没说让你去抓什么阴山郎君,更没有让你去送死!只要你进去,把里面大大小小的地方转一圈,然后就能出来,如此,你的第二关考验,便是通过了!” “方先生,不要怪我多嘴,昨夜睡在后山的山枣树下,现在又让我去钻邪洞……我真的不明白这些考验到底有什么用……”大武苦着脸,试探性的向我说道。 “呵呵!你这算什么,当初我拜师的时候,我师父可是让我到乱坟场内挖墓坑的,而且到鬼村去溜达……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修道之人,想要斩妖除魔,首先要坚定的,便是胆色!” 我正色的向大武解释道。“如果连你都畏首畏尾,胆小怕事,那以后还如何为人消灾解难?如何去降妖伏魔?这三关考验,除了胆色,便是临危不乱的应变能力,如果不知变通,一旦遇到危险,很容易丢掉性命。与妖魔鬼怪打交道,是一个凶险难测的事情,其次,还要考验其悟性,虽然这些考验看起来十分的难以理解,但却能够把最为实际的问题,展现出来!” 听到我的话,大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就在大武正等着我继续往下说的时候,我立时摆了摆手,道:“好了,进去吧!” “额!这,这就进去啊?”大武立时又迟疑了起来。 “怎么,难道还要八抬大轿把你抬进去吗?”我当即瞪了大武一眼,吓得大武慌忙小跑到了洞窟跟前,随即,便是小心翼翼的迈着步伐,一步步的进入洞窟之中。“方先生!这里面的光线很暗,几乎看不清啊!” “速去速回,天快黑了,若是等到天黑以后,里面更看不清了!” 我随口向大武喊了一声,并在大武彻底进入洞窟的刹那,我的灵魂感知力顷刻间散布出去,将大武周身层层笼罩。 如此,大武在洞窟内的一举一动,乃至他周围出现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我的感知范围。虽然让大武进去着实有些冒险,不过,只要大武能够循序渐进,不发生太大的变故,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握之中,而且洞窟之内,相信我能够护住大武的周全,一旦出现任何变数,我随时准备冲进去! “方先生!这里面又腥又臭,好难闻啊!”不多时,只听到洞窟的深处再次传来大武的喊叫声。似乎大武在通过喊叫来减轻自身的惧意,然而在大武几乎探究到洞窟的最深处时,我仍然没有察觉到那阴山郎君的所在。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大武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阴山郎君,故而让他藏起来了?“啊!” 就在此时,只听到里面传出一道杀猪般的大叫声,这个声音,正是大武传出来的。 闻言,我脚下一动,顷刻间冲了进去。 当我闪电般出现在大武的身旁时,却是顺势看到前面不远处,乃是堆放着一具白骨,森然恐怖! “方先生!这这,这里怎么会有一具白骨啊?太太……太他娘的吓人了!”大武几乎都吓出哭腔来了,见到我更是如同见到了亲人,颤颤巍巍的躲在了我的身后。“方先生,我我,我没有被吓退,我真的没有被吓退!” “我知道,你很勇敢,而且,我也没有说你什么,你不必解释!”我紧锁着眉头,先是回了大武一句,转而弯身检查了一下地上的白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具白骨,还是新鲜的,看样子是不久前才遭的毒手,想来,定然是先前在那老金沟树林内的迎亲队伍,其中的新娘子,只怕就是眼下的白骨了啊!” “这,这阴山郎君也太邪恶了吧?抓走人家的新娘子不说,居然还把人家活生生的吃掉了,这,这简直是畜生都不如啊!”大武又惊又怕,又是气愤的大骂了一声。“人家丢了闺女,肯定是伤心透了,唉!造孽啊!” 听到大武的话语,我并未再说什么,而是拿出地罗盘又看了看,不禁摇头轻叹道:“不可能啊!地罗盘绝不可能出错,明明就是指的这个地方,怎么会不见了踪迹呢?纵然是被那妖邪逃了,地罗盘也指定能够感知到,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难道说……难道说那阴山郎君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能耐,能够骗过地罗盘的探查?更是能够临机遁逃?” “方先生,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大武呆呆的向我问道。 “没什么,我们离开吧!”我淡淡的回了一句,转而带着大武走出了洞窟。 外面,天色已经逐渐的暗淡下来,没想到辛苦了一天,竟然又是扑了个空。这个阴山郎君,居然和我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看样子我得另外想办法才是了,否则任由他这么无法无天下去,附近的百姓可是受苦了啊! “方先生,你在想什么啊?” 大武似乎见我心事重重,不免开口询问了一声。“方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天都黑了,而阴山郎君还是没有找到,我们先不找了,立刻前往老金沟与鸡石村探听消息,希望能够找到一些线索,帮助我们抓住那阴山郎君!”刚欲离去,我不禁又向洞窟之中扫了一眼,且沉声叹道:“更重要的是,要立刻通知那新娘子的家人,让他们来收尸骨,唉!” 说罢,我带着大武快步离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谜一样的邪 次日清晨,我们一行四人来到老金沟王本行家,也正是这户王家,前些日子迎娶了鸡石村花家的闺女。新郎官,正是王本行的儿子王犇,王犇小名牛子,牛子是个非常忠厚老实的孩子,从小到大都十分的听父母话,而且身材壮硕,地里的农活基本上都是被他承包了。这么一个孩子,一家子那是疼爱到了心坎上,这不,正值谈婚论嫁的年龄,亲事也顺顺利利的定下了一家,鸡石村花家。 原本是非常普通而又平淡无奇的一场婚事,可谁也没有想到,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按理说王家也没损失什么,顶多就是一些聘礼,最多日后再找一门亲事就是了。可是人家鸡石村的花家也没招谁惹谁,平白无故的就丢了一个闺女,这不是要人老命的事儿嘛?! 王本行说起这档子事,便是止不住的流着眼泪……“牛子这些天,要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要么就跑到山上大吼大叫,完全疯了一样。说实在的,他们两个孩子也是谈了一段时间有了感情的啊!虽然没有正式过门,可牛子心里,还是迈不过这道坎儿,认定了花家的闺女就是他媳妇。孩子心里难过,我们作为父母,心里更加难过,而且花家那边,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向亲家交代,唉!” “王叔不要太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懊恼也是于事无补!” 我皱了皱眉头,继而沉声向王本行又说道:“说起花家的闺女,恐怕王叔还真得上门向你的亲家赔个不是,而且,关于花家的闺女,其下落,也必然要由你去通知,才更为妥当!” “什么?方先生,你知道花家闺女的下落?在,在什么地方啊?”王本行不是个笨人,但见我复杂的神色,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方先生,还请告诉我,花家的闺女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四十里外,一个洞窟之中!” 此刻,站在一旁的大武,忍不住向王本行回了一句。“王叔,那,那花家的闺女,已经……已经遇害了……” 虽然王本行有可能想到了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之后,还是有些不适应,双手紧抓着椅子的扶手,过了好一会儿,脸色不免惨白的叹了一声:“我马上去花家,就算是跪下磕头认错,也一定要向亲家说清楚,而且,也要立刻通知亲家收尸……” 但王本行刚欲站起身,却是双腿一软,立时又伸出手捂住胸口,像是一口气没喘上来,重重的又坐了回去……此刻,王本行的儿子王犇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且满脸泪痕的哽咽道:“爹,让我去吧!” 王本行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且艰难的咬了咬牙,深深的看了王犇一眼后,只得微微点头:“去吧……去了之后,任打任骂,只要能让你老丈人出气,怎么着都行啊!事后,便带着他们去那洞窟之中收尸,按理说,他们花家的闺女,已经算是咱们王家的媳妇,如果你老丈人同意,我们不妨把尸体安葬在咱们家的祖坟内,可若是你老丈人不同意,你也万不能胡闹,知道吗?” “知道了……” 王犇听完王本行的话语,却是一脸冷漠的回了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而此时,我快步来到王本行的跟前,随即搭了一下脉,并皱着眉头问道:“王叔,是否胸口沉闷,如坠大石?” “是啊!一时间竟然喘不上气来了,而且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方先生,我,我不会是要死了吧?”王本行苦着脸,艰难的仰靠在椅子上,额头上更是冒出一排排冷汗。 “唉!你这是心生闷气,气结于胸而不散,刚刚又被刺激了一下,这才阴阳失衡,邪气上冲啊!”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写了一个方子,并交给小武:“小武,你按照方子去就近的药铺抓药,要尽快回来,这郁结之气,只要服下此方,必然立解,可也不能拖得太久,你去吧!” “嗯,我一定速去速回!” 小武连忙应承了一声,拿着方子便是跑了出去。 继而,我又向大武急道:“大武,那王犇前往通知花家收尸,具体的地点也只有你知道,现在我无法抽身,你便尽快追上王犇,助他们一臂之力!还有,保护好王犇,他现在有些六神无主、神志不清的状况,万一出现什么变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知道,那我现在就追上去!”大武重重点头,飞快的跑了出去。 待王本行稍微缓了缓,便是和我讲述着前些日子发生的一桩桩劫持新娘子的事件。听完了王本行的讲述,我不禁紧锁着眉头问道:“王叔,我现在正在想法子寻找那阴山郎君,只是每每扑空,让我疑惑不解!前几次的迎亲队伍中,究竟谁真的看到了阴山郎君的真面目?而且,阴山郎君到底是怎样来去无踪的?” “这件事,我知道!” 突然,门外走进来一位八十多岁的老翁,步履蹒跚的拄着拐杖,一步步来到门前。似乎刚刚听到了我和王本行的对话,乃是直接开口插了一嘴。“这位就是方先生吧?据说您是来帮助我们抓鬼怪妖邪的?” “方先生,这位是我们老金沟辈分最高的长辈,大家都尊称他为老太公,而且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老太公张罗的。别看老太公年纪大了,但是在村子的威信还是不减当年啊!”王本行忙向我介绍道。“老太公指定是听人说起方先生,便来看看,老太公,这位就是方先生,修道的高人啊!” “老人家你好,我叫方玄衣,此次前来,为的是尽可能的了解那阴山郎君的线索,希望能够帮我抓到他!”我依旧紧锁着眉头,先是向老太公抱拳一礼,继而便是和彩灵一道,搀扶着老太公一步步来到堂屋坐下。 “哦,方先生远道而来,便是要你为我们村子的安危奔波劳苦,实在是感激不尽啊!”老太公倒也不失古人之风,开口先是客气的寒暄了两句,继而便是一脸严肃的说道:“关于那劫持新娘子的阴山郎君,村里倒是有着三个人亲眼目睹,但据他们三个人所说,阴山郎君每每出现,都是在夜色之下,白天绝不会出来,甚至是光线比较好一点的地方,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劫持走了新娘子,阴山郎君的踪迹也随即消失,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夜色之下?” 我迟疑了一下,随即恍然的睁大双眼,道:“难道你们本地的婚嫁风俗,都一定是在天不亮的时候进行?” “不错,由于我们这一带都是山村,走得也是山路,故而老祖宗延续下来的规矩,都是过了子时便开始动身前往迎娶新娘子,有的地方远的,难免会耽搁大半天的功夫,甚至到了下午才能拜堂成亲。而有的地方,比如那鸡石村,说远也不是很远,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习惯,子时启程,也就是两个时辰的时间,便可把新娘子抬回来!” 老太公详细的向我解释着此地的婚嫁风俗。“说来也是巧,这些年来,我们老金沟与鸡石村那是频繁的谈婚论嫁,而且加上两个村子沾亲带故的越来越多,说媒之事,也都是紧着对方的村子。前面几场事情,都是鸡石村和我们老金沟的联姻,所以每次都赶在了天不亮便发生的凶事!” “那为什么老人家就能一口断定阴山郎君白天绝不会出现?”我皱着眉头,不解的追问道。 “因为在这几桩事的中间,乃是有过一场白天举行的婚事,同样是我们老金沟和鸡石村的联姻,前后完全没有出任何事情!”老太公虽然接近耄耋之年,可思维却是十分的清晰敏锐,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其实也就是因为那一桩婚事的出现,后面,大家都以为没事了,结果只要赶在夜里,那是一准儿出事啊!” “原来如此!” 我恍然的点了点头,且暗自呢喃道:“只能在夜里出现的妖邪,又能够做到来无影去无踪,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为什么连地罗盘都探查不到他的下落?他到底有着何等的大神通?居然能够躲过我灵魂感知力的搜寻?”一系列的疑问,接连在我的脑海之中出现,让我一时间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时间推移,我们一聊便是一天的时间,直至深夜,倒还是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先是把老太公送回家歇息,继而,小武熬好的一碗汤药,也端到了王本行的面前。 王本行刚把汤药喝进肚子里,只听到外面的大门随之被一股大力撞开,我扭头看了一眼,却是大武背着昏迷不醒的王犇回来了……“大武,牛子怎么了?你怎么把他背回来了啊?” “唉!别提了,花家那边差点把牛子给打死,说好好的一个闺女,不嫁给王家还没事,刚嫁过来就……”大武气喘吁吁的把王犇背到内屋躺下,随即便是喘着大气,向我又说道:“而且,花家让王家一定要给个交代,若是不能把那要人命的妖邪抓住砍个八段,他们就来要王家人的命!”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月下之婚 听到大武的话,王本行差点气昏过去,好在先一步喝了汤药,否则此刻恐怕就要背过气去。缓了缓,王本行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这让我们怎么办啊?谁能抓住那阴山郎君?我们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小老百姓,若是会抓妖邪,那还用说?不行就让花家的人来取命好了,反正我这条老命也活着没啥意思,倒不如给他们花家偿命!” “王叔不要太过激动,我们从长计议就是了!” 我忙安慰着王本行,继而皱着眉头又说道:“大武,你去把老太公再请过来,我们好好的商议一番,看样子那阴山郎君的事情,必须马上解决才行啊!” “方先生,事情都闹成这样了,真的还有法子解决?”王本行再次激动的向我问道。 “或许有一个法子可行,但需要冒点风险!” 我想了想,且认真的向王本行回应道。 不多时,大武便是把老太公背了来,见到我,老太公忙苦着脸问道:“方先生,怎么刚聊完就又喊我来?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进展啊?” “老人家,我现在想布置一个圈套,引那阴山郎君现身,但还需要村里的迎亲队伍帮忙,这件事,就拜托老人家布置了!”我说着,便是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低声在老太公的耳边说了一遍。听到我的话之后,老太公微微睁大双眼,随之诧异的愣了一会儿,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只有这么做,才能让那阴山郎君现身出来!” 听到我的话,老太公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一脸为难的开口说道:“真要是这么做,方先生就必须有十足的把握,否则我们就是在拿人命开玩笑啊!” “若是不这么做,这个麻烦,将会永远无法解决!”我冷声回道。 “那好吧,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是,方先生一定要思虑周全,万不能有失啊!” 老太公再次嘱咐了一句,便是缓缓起身准备出门。“我现在就去找人办这件事,到时一切听方先生的安排!” 后半夜时,老金沟内一班子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进了茫茫树林之中,一路上抬着花轿,那叫一个热闹,唢呐齐鸣,似乎十里八村的人都能听到一般。我紧跟在花轿一侧,时刻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不多时,但见轿帘缓缓被掀开,露出新娘子的娇俏面容,这个新娘子倒不是别人,正是彩灵。彩灵此刻打扮得花枝招展,和以往那些新娘子没有什么不同,而前面身披大红的新郎官,正是小武。小武回头看到花轿内的彩灵,立时嘿嘿笑道:“这场婚事若是真的该多好,彩灵,你会不会真的嫁给我啊?” “想得美!我只是配合玄衣哥哥的计划,谁要嫁给你了?” 彩灵随即撇了小武一眼。 “彩灵你放心,无论来的是什么,只要敢伤害你,我,我就和他拼命!”小武立时爆发出一个大男子的气概,向彩灵郑重的承诺道。“这个世上如果连我都不能保护你,那没有人能够保护你了!彩灵,你不会有事的,一切有我在!”说着,小武顺势从袖口内露出一把尖锐的杀猪刀,似乎用力保护彩灵的武器。 “有玄衣哥哥在,我才不怕呢!”彩灵先是冲我甜甜一笑,继而撅着小嘴儿向小武回道:“小武,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那阴山郎君万一要杀新郎官,你可就惨喽!” “好了,你们俩就别斗嘴了,都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我忙开口阻止二人再争执下去,继而,便是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 当我们来到之前出过事的地方时,我不禁向着四周再次扫视了一眼,然而这一次竟然连一只野鬼都没出现。静,很静!四周静得甚至有些可怕……我非但没有感知到任何鬼邪的气息,更是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可越是这样,我的心里越是不安,像是什么事要发生了一样,但一时间,又看不出要发生什么事! 霎时间,当整个迎亲队伍缓缓过了出事地点时,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骤然降了下来,我微微皱起眉头,并缓缓掐出指剑。 “嗡!” 一股浓烈的阴黑之气应声自四面八方涌集而来,将原本有些昏暗的光线,彻底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之下。我瞬间打开天眼,将四周的一切尽收眼底……但见迎亲队伍吓得四散而逃时,场面变得一团糟……我连忙大叫一声:“大家快退回去!” “彩灵!” 而就在这时,小武非但没有退,反而是挥起手中的杀猪刀转身冲了来,可还未等小武临近花轿,暗夜之下,一只尖锐的鬼爪凭空出现,一把抓住小武的后背,硬生生将其扯了开去,重重的摔倒在树干上面。我愕然一怔,闪身出现在花轿跟前,但见那鬼爪顷刻间爆冲而来,我急忙挥出指剑,但还未等我发难,鬼爪凭空消失无踪…… “好诡异的邪祟!” 我心中暗暗惊愕,到底是什么邪祟?居然能够与暗夜融为一体,且随机显化,实在是诡异到了极致! 猛然间发觉后背袭来一抹冰冷的劲气,我慌忙转回身,却是看到花轿轰然被一股大力撕扯开来,而坐在花轿里面的彩灵,却是孤零零的显露出来。看到我,彩灵顿时吓得惊叫连连:“玄衣哥哥!” 然而未等彩灵跑到我跟前,暗黑的夜色下,陡然间又是一只鬼爪闪现出来,一把抓住彩灵,将其凭空拖拽起来……看到这里,我猛地纵身而起,挥手接连打出三道剑气,正中那恐怖的鬼爪,鬼爪一颤,手指立时一松。 就在彩灵缓缓落向地面时,那鬼爪便是再度来袭,我一把接住彩灵,可就在这时,眼看着鬼爪即将袭上前来,另一边,小武的怒吼之声猛地传出:“王八犊子!居然敢打彩灵的主意,老子一刀劈了你!” “小武小心!”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可小武还是挥刀猛冲了上去。但还未等那杀猪刀触碰到邪祟分毫,便是看到鬼爪翻手一把抓在小武的身上,小武立时惨叫一声,带着满身的血痕,滚落下去。看到这一幕,彩灵震惊的大声叫道:“小武!小武你怎么样了小武?!”一边喊着,彩灵一边流着眼泪。“你快跑啊小武,不要管我啊!” “大不了我也变成鬼,和你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你敢伤害我喜欢的女人,就是不行!” 小武再度气呼呼的提着刀爬起地面,咬牙切齿的向着那鬼爪怒吼道。转而,看着满脸泪花的彩灵,小武则是喊道:“彩灵!你快跟方先生离开这里,我如果不能保护你,就是变成鬼,我也要守护在你身边,绝不会让这个畜生伤害你!” “小武!” 彩灵立时从我手中挣脱,飞快的向小武跑了过去。 而在这一刻,那鬼爪闪电般向着彩灵急冲而下,看到这里,我冷哼一声,身影一闪,便是挡在彩灵的跟前,挥手打出一道剑气,重重的将那鬼爪震退开去,霎时,我怒声喝道:“阴山郎君,你的对手是我,而且,劫持新娘子这种事,到此为止吧!” 脚下一动,我瞬间冲了上去,然而暗黑的夜色中,一道身影恍惚间闪现,却是又眨眼消失,我眉头一皱,踏虚步被我催动到了极致,轰然向着那道身影接连爆冲过去……不知追了多久,但觉得暗黑的环境之下,那阴山郎君连续不断的向我发难,尽皆被我一一化解,可是他的真容,仿佛与眼前的夜色融为了一体,纵然是开了天眼,也还是很难看得清楚。 恍惚间,一股巨大的气浪猛击而出,我闪身退开,冷不防的站稳脚跟,但当我扭头看向四周时,却是惊恐的发现,我此刻居然站在一座山头之巅……远处,乃是茫茫大山,早已远离了老金沟树林的范围。 而远处的山头之上,一片暗黑之气,缓缓浮现在上面,我再次惊愕的呢喃道:“难道那团暗黑之气中,就藏着我要找的阴山郎君?” “世俗界中,居然有你这等修为的人,难得,难得啊……”暗黑之气中,缓缓发出一道男子的轻蔑笑声。“不过你想抓住我,似乎还差点火候,呵呵!”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冷声质问道。“你说世俗界,看来你不是世俗界里的邪祟,难道你是世外之地来的?然而世外之地的人,与世俗界从不往来,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既然不存在于世俗界,为什么要在世俗界作恶?” “没想到你居然还知道世外之地,看来你的身份并非我想象的这么简单!”暗黑之气中,那个带着轻蔑之气的男子,缓缓又开口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是不会再回去了,世外之地的人,皆称我为白面郎君!此次逃出来,我便要好好享用世俗界的美餐,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对我所修功法,乃是大补之药,而且你们世俗界的人皆如同牛羊一般弱小,任凭我予取予求,纵然多出一个你来,对于我来说,也不足为虑!” 第一百四十三章 白面郎君 “白面郎君?看来还真不是什么阴山郎君!” 我冷笑一声,继而想了想,道:“此地乃是夜族的地盘,看样子,你多半是从夜族逃出来的。只是,夜族的人,都像你这般莫测高深吗?但若是说你莫测高深,似乎也不太妥当,你自身的修为,似乎并不是很高,只是你周身所环绕的暗黑之气,实属诡异!” “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连夜族都知道,我看你不过是一个世俗中的修道之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的世外之事?” 暗黑之气中,一道萧条的身影忽然现身而出,乃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此人身着白衣,且面色白净俊美,说是什么白面郎君,倒也不虚。只是他的棱骨太锐,眉宇之间,更是不乏一抹阴邪之气。这种面相的人,不是奸邪便是小人……仔细打量了我一眼,眼前的白面郎君微微笑道:“你的修为,让我有些看不透,而且你能知道这么多事,我却对你一无所知,嗯,你这个人,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没有了那一层暗黑之气作为屏障,你似乎也就只是个小白脸而已!” 我紧盯着白面郎君周身缭绕的暗黑之气,继而冷笑出声。“想来,你这样的人即便是在夜族,也多半只是个奴仆的身份,供人驱使,或许是寄人篱下的滋味,让你产生了叛逃之心,所以你离开了夜族,来到世俗界作恶多端!白面郎君,你说我推测的对不对?” “哼!小道士,你不要狗眼看人低!” 白面郎君顿时冷哼一声,继而略显怒意的叫道:“现如今,整个夜族的人都不能再轻视我,我就是他们的噩梦,哈哈哈……现在我在世俗界逍遥快活,而他们却是在夜族急得团团转,想想真是不错,真是不错啊!” 哦? 我不免愕然,难道我的推断是对的?纵然不全对,至少此人的身份,或许真的在夜族十分的卑微,否则他绝不会这般仇恨夜族! 但他既然在夜族的身份十分卑微,又怎会拥有神秘莫测的法宝在身上?若非那神秘莫测的法宝,恐怕他现在还不能堂而皇之的与我耍贫嘴!想来想去,似乎我的推断也只能到此为止,无法再继续往前推测了,接下来,我只有先抓住这个白面郎君,便是从他的嘴里,问出关于夜族的来龙去脉。想到此,我暗暗打定主意! 正值狂笑中的白面郎君陡然间怒视着我,且冷哼一声,说道:“你想阻止我?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想试试!”我淡淡的笑了笑,随手掐出指剑,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白面郎君。 霎时,白面郎君周身的暗黑之气猛地直冲而起,将他整个人团团包围在其中,而自他周围散发而出的暗黑之气,一瞬间便是将周遭百十丈内的夜空,尽皆化为一团暗黑。眼前仿佛不再是什么黑夜,而是完完全全的暗黑之色,没有了天和地,也没有了日月星辰,甚至没有了一切。 而在暗黑之气中,对面的白面郎君一步步向我走来,他随手甩出一把长剑,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闪电般爆冲而来! 我眉头一皱,瞬间挥出指剑,一道道剑气打出,那白面郎君竟是快如闪电般轻易的躲闪开去,而且周遭的暗黑之气,仿佛与他无二无别,他可随意的隐身于暗黑之气当中,且能够随心应化的出现在任何地方……接连的斗法中,我非但没有伤及白面郎君分毫,反而被他耍得团团转,眼看着便要落入下风,我猛地连续打出三道剑气,封住左右和正前方三路,继而脚下一动,整个人瞬间转回身,挥手一道剑气划出…… 白面郎君果然挥剑凭空刺出,与我剑气相触的刹那,连连被击退了十余丈之远。白面郎君此刻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你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对手,我在这种状态下,居然都不能要了你的命!” “想要我的命,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身影一闪,瞬间冲向白面郎君,而当白面郎君凭空消失的刹那,灵魂化身立时冲窍而出,一闪没入暗黑之气当中。片旋,但见白面郎君一个踉跄,便是被一股大力重重的砸了出来,灵魂化身随即闪现,且看了看我,我和灵魂化身相视一眼,随即同时发难,一虚一实,将白面郎君的进退二路彻底封死。 但就在我挥手抓向白面郎君之时,却是看到白面郎君一把抓住了一块黑色的东西,像是石头,又像是铁块,猛地在我眼前一划,霎时间,我仿佛看到眼前的空气硬生生的被撕裂出了一条裂缝,就在我失神之际,白面郎君闪身冲进裂缝之中,消失不见了踪迹! 当周围的暗黑之气缓缓消散,我则是呆呆的回到山峰之巅,不断的向着四周踅摸着,随即忍不住呢喃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白面郎君手中的法宝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如此神力?”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一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我缓步行走在大山之中,不多时,便是意外的来到之前找到的洞窟跟前,我错愕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洞窟,的确是之前那个洞窟。想了想,我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洞窟之中,充斥着浓烈的猩红邪气,好像白面郎君刚刚来过一样,但是整个洞窟找了一遍,愣是没有找到白面郎君的踪迹所在。 这倒是奇怪啊! 此刻我完全可以断定,白面郎君自身的修为并不高,但他的诡异之处,正是手中的那个古怪法宝,此法宝既然出自夜族,想来在夜族的地位也应该不低。而且白面郎君说过,夜族现在已然在发疯一样的找他,相信正是为了他手中的那件法宝了! 可那法宝究竟是什么?竟然能够让人瞬移甚至消失不见……而且拥有了那件法宝,又似乎能够让人随心所欲,来无影去无踪,与暗夜融为一体……让一个修为粗浅的人,一下子变得神通广大了一般啊! 一时间,我对白面郎君手中的法宝,已然产生了无数个疑问,而且,对于夜族的神秘,也变得更深了!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找遍了附近的几座山,也都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我只好又回到了先前所在之地,且盘膝而坐,静静的感知着周围百里之内的一切动静,纵然那白面郎君能够隐于暗黑之中,可只要他出现,哪怕是一瞬间,我也能够立时觉察到他的所在。一坐就是一天,当夜幕降临,我依然纹丝不动的盘坐在山峰之巅,可是漫漫长夜中,竟然是一无所获! 接下来的三个夜晚,同样是毫无动静,直到第四个晚上,夜幕再次降临。我不免睁开双眼,喃喃自语的说道:“莫不是那白面郎君前番吃了瘪,故而不敢出来了?可他若是一直不出来,我还如何抓他?” 就算我再怎么想抓住白面郎君,可若是白面郎君一直不肯现身出来,我倒也是束手无策,似乎等待,乃是我唯一可行之法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忽然间,我乃是感知到老金沟外一抹熟悉的猩红邪气突然闪现,我急忙起身准备冲过去,可是就在我走了两步之后,不禁又停了下来……略一思忖,我挥手打出一道指诀,灵魂化身立时冲窍而出,与我打了个照面,灵魂化身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嗯,有了灵魂化身在此地守候,我便可分身到老金沟查探详情,白面郎君的狡诈,让我不得不多设置一道防备! 然而就在我行到途中之时,瞬间觉察到灵魂化身正与白面郎君激战,心道不妙,白面郎君乃是给我来了个调虎离山之计!我身影一闪,顷刻间便是折返而回,就在我赶回山峰之巅,只见半空中乃是充斥着一片浩荡的暗黑之气,而暗黑之气中,我的灵魂化身正与白面郎君打得难解难分! 霎时,灵魂化身轰然被一股大力重重的打了出来,看到这里,我挥手掐出指剑,闪身冲了进去,迎面一道剑气打出,而就在白面郎君刚欲祭出那件黑色的法宝之时,我猛地又打出一道剑气,正中那件法宝。可当剑气触碰到法宝的瞬间,那法宝顷刻发出一抹磅礴的暗黑气浪,如同一道无匹的涟漪,瞬间荡漾开来! “啊!” 白面郎君首当其冲,被那股气浪重重的打得倒飞而起,随之缓缓向着山崖之下跌落而去。我则是急急的闪身后退,随之凌空飞掠而起,一把将那块如同石头一样的奇怪法宝抓在手中,自此,气浪瞬间消散,我闪身退回到山峰之巅,借助着清澈的月光,我缓缓将奇怪的黑石拿了起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块古怪的石头在入手的瞬间,便是一股冰凉的气息,瞬间沿着我的手臂传遍全身,这一刻,我几乎能够感觉到这块黑石之中所蕴藏的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气息,甚至让我的灵魂都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好奇异的黑石,居然拥有着这般神力……”我呆呆的嘀咕了一声,随着黑石之中的古怪气息不断的侵入我的体内,我亦是渐渐的感觉到自身的修为正在不断的变强,一抹前所未有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一切众生都被我踩在脚下,仿佛三界六道,可任由我纵横无忌……“不对劲啊!” 我猛地将黑石扔向地面,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并沉声呢喃道:“好邪恶的气息,好诡异的黑石,居然能够轻易的改变一个人的心性,非但能够让一个人瞬间强大,却也能够让一个人瞬间变得至邪至恶!”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计无侯 想了想,我迅速的取出一块黄布,并拿出毛笔和朱砂,将《太上伏魔真经》抄写在上面,继而将经布包起那块诡异的黑石,彻底将其邪恶的暗黑之气封印起来。顺势收进包袱之中,我方才松了一口气,眼下还没弄清楚那块古怪的黑石究竟是什么来历,便无法再让其现世。想到此,我瞬间来到山崖之下,只见白面郎君已然是奄奄一息,鲜血自他的嘴角不断的流了出来! 皱了皱眉头,我不禁轻叹道:“若非那黑石影响了你的心智,却也不知你本性是否善良?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唉!” 或许是听到了我的话,白面郎君艰难的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抬起,他的双眼,则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我顺势弯下身子,并沉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白面郎君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并用尽全力把我拉到他的跟前,且颤颤巍巍的说道:“万不能……万不能让夜族的人……万不能让夜族的人发现……否则……否则……”说着,白面郎君的气息一下子提了起来,竟是再也无法跨过去。 “不让夜族的人发现什么?那块黑石吗?那块黑石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蕴藏着如此之大的气息?”我急急的向白面郎君追问。 “它是不存在的……不存在的……”白面郎君陡然睁大双眼,且咬紧牙关,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继而身子一软,瞬间倒下。 “什么不存在?” 我紧锁着眉头,呆呆的盯着白面郎君的尸体,好似他刚才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逻辑可言,我也根本没有听懂啊! 霎时,一缕淡白色的魂体,自白面郎君的眉心处袅袅而起,缓缓在半空浮现出白面郎君的虚影来。我立时追问道:“白面郎君,你刚才和我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别走!别走啊!”任凭我如何追问,白面郎君的魂体却仅仅只是留下一抹淡然的微笑,一句话也没有说,闪身消失不见了。 正值此刻,我陡然间察觉到不远处的山头上出现了两道身影,两道身法极其之快的诡异身影,待我抬头看去之时,那两道身影竟恍惚间出现在我的眼前,一个青年男子,着一身黑袍,如此装束怪异之人,一看就不是世俗界的人。而他身旁的一个年轻女子,乃是身着一袭淡青色的霓裳,长发飘飘,清新脱俗。 黑袍男子盯着我跟前的白面郎君看了一眼,随即便是皱着眉头说道:“计无侯竟然死了!” “我们来晚了一步,他的魂识也已经消散!”青衫女子面容清冷的回道。 二人的对话间,仿佛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根本没有理会我的意思。 瞬间,黑袍男子弯身检查了一下白面郎君的衣衫,最终无奈的摇头道:“三妹,那件东西也不见了!” 被黑袍男子称作三妹的青衫女子,莲步轻移的来到跟前,在扫视了白面郎君一眼后,不禁秀眉微蹙道:“计无侯已死,夜族的至宝丢失,爹肯定会大发雷霆,大哥,我们必须把那件东西找回来,否则爹在夜族的地位恐怕不保!” 闻言,黑袍男子终于扭头看了我一眼,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继而微微抱拳一礼,并说道:“在下夜长年,这是我三妹夜九歌,我们乃是世外之地夜族的子弟,奉命出世寻找一名叛徒,此人正是阁下面前的尸体,他叫计无侯!他盗走了我们夜族的至宝,如今夜族几乎大乱,小兄弟,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可认得他?亦或者,他有没有托付给你什么东西?” “原来是夜族的子弟,早有耳闻,今日得见,荣幸之至!”我微笑着抱拳还礼,并客气的又说道:“在下方玄衣,原想造访你们夜族,可惜最近这一带出了一个大魔头,四处劫持成婚的新娘子,我百般寻觅之后,才发现那幕后的大魔头,居然就是这个人,他先前自称是阴山郎君,尔后又说自己是什么白面郎君。现在看来,他的真名应该是计无侯才是!” “哦?”似乎对于世俗界最近发生的事情,夜长年并不知晓,在听到我的讲述之后,脸色更是变了又变。“原来阁下就是前些日子在斗法盛会中夺魁的方玄衣方仙长,难怪隐约能够觉察到方仙长的身上蕴藏着一抹仙真之气!” “他就是那个方玄衣?这么年轻?”青衫女子夜九歌缓缓扭头看向了我,倒是错愕的打量了我一番,随之微微向我行了一礼。“不知阁下就是方仙长,原以为只是遇到了一个世俗界的凡俗之人,还请方仙长见谅!” “无妨,二位既然是夜族的子弟,那上次在斗法盛会中,好像并没有见到二位的身影!” 我想了想,的确没有见过这兄妹二人。 “斗法盛会中,是我堂弟乌云招前往代理,云招堂弟在我家族中,算是出类拔萃者。故而一些盛大的法会,都是由他代表我们夜族前往!”夜长年微笑着回道。 “乌云招……呵呵!” 我苦着脸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且忍不住笑着问道:“长年兄,为什么你的堂弟姓乌,而你们兄妹却是姓夜……好生奇怪的称谓啊!” “方仙长有所不知,我们夜族与其他三大世家有所不同,夜族乃是一个大家族,其中只有家主一脉才有资格姓夜,而旁系只能姓乌,嫡庶有别。这是我们夜族延续了千百年的古礼,云招的父亲与我们的父亲是亲兄弟,但他们那一脉,并未掌权,仅仅是附庸旁系,故而,他姓乌,而我们姓夜!” 夜九歌话语清冷,且直言不讳,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而世俗界的家族亲情,似乎在世外之地很难见到,更难以感受到…… “刚才方仙长提及计无侯的恶行,不知到了何等地步?”夜长年紧皱着眉头,向我问道。 “唉!” 我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之说道:“已经有四条人命,葬送在计无侯的手中,若非我极力阻止,恐怕计无侯还会继续祸害百姓!” “哦?那这么说,方仙长与计无侯动过手?计无侯之死,也是因为方仙长之故?”夜九歌忽然盯着我,且沉声追问道:“不瞒方仙长,计无侯盗取我夜族至宝,也因此修为大进,能够击败今时今日的计无侯,恐怕很难……当然,我没有质疑方仙长的修为,而是,计无侯能够被方仙长击败致死,相信方仙长对计无侯身上的那件东西,也应该有所了解才是了!” 我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不免想起计无侯临死时和我说过的几句话,最后一句,乃是告诉我,那黑石不存在……难道是在让我刻意的隐瞒黑石的下落?让夜族无法找到?所谓的不存在,并不是真的不存在,而是对于夜族而言,此物已经不存在。 “计无侯的修为诡异莫测,我连续和他斗法数次,都让他给逃了!”我直言不讳的解释道。“而且,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暗黑之气,让我甚是诧异,不知那暗黑之气究竟是什么来历!” “正是那暗黑之气,乃是我夜族至宝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方仙长可是见到了?”夜长年顿时激动的向我追问。 但见夜长年的神色,似乎有些失了分寸,可想而知,那块黑石对于夜族来说是何等的重要。我的心里,更是逐渐的另作一番计较,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计无侯不会无缘无故的告诫那些话语,他的话中,定然还有别的深意。而且,在夜长年和夜九歌的交谈中,一直刻意回避那件至宝的来历和用途,甚至连名字也不肯说。 此举,足见他们对于那件至宝的看中,远超我的想象,甚至于,当我真的承认那件至宝就在我的身上时,会不会招来杀人灭口的祸端? “没有!” 我淡然的摇了摇头,并大为不解的询问道:“长年兄,那究竟是什么?什么样的至宝能够让计无侯变得来去无踪?若非我侥幸趁着计无侯没有祭出暗黑之气时出手,一举将他打败,恐怕到现在还是难以对付得了他啊!” “没有?”夜九歌忍不住看了看她的兄长夜长年,继而神色清冷的又看向我,眉宇间,似乎透着一抹极度的质疑之色。“方仙长,你打败他时,他身上已经没有了暗黑之气?” “不错,那股暗黑之气极其强大,若是暗黑之气还在,我是不可能得手的!”我一脸认真的说道。“九歌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件至宝,究竟是什么?!” “这……” 夜九歌顿时迟疑,神色有些不自在的回避了开去,转而随口说道:“实在抱歉,那件东西乃是我夜族的不传秘宝,不能透露出半点消息出去,否则,后果非常严重!方仙长还是不知道的好,以免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大哥,我觉得方仙长的确不知其中的内情,因为他的身上,根本没有那件东西的气息,若是有,我不可能觉察不到!” 说完,夜九歌转身走了开去,在不远处停下脚步。 闻言,我顿时怒道:“怎么?九歌姑娘一直在探查我周身的气息?难道是在怀疑我窃取了你们夜族的至宝不成?” “方仙长,非常时期,若有冒犯,还请多多谅解!”夜长年的语气略显强硬,客气之中,更是带着几分不客气。 “谅解?你们配吗?!” 我随手请出仙尊令牌,并再次怒道:“我手持仙尊令牌,四大世家皆奉我为尊,你们两个乃是区区世家子弟,纵然是你们家主,也不敢如此放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程东武 但见我手中的仙尊令牌,夜长年与夜九歌顿时恭敬的行礼,夜长年更是满怀歉意的说道:“方仙长,万望恕罪,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想要尽快找到夜族的至宝,实在没有刻意怀疑方仙长的意思……若是方仙长执意怪罪下来,我夜族定不敢推诿!” “方仙长,暗中探查,此等轻慢之举,乃是我夜九歌所为,不关我大哥的事,若是方仙长想要讨个说法,我夜九歌愿意一肩承担!” 夜九歌随即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只是我夜族的至宝,干系重大,就算丢了我的性命,该做的,我也必须要做!” “九歌,不可胡说!”夜长年立时呵斥道。“此事的追查责任乃是在我们兄妹二人的身上,纵然有什么罪责,也应该我们兄妹二人共同承担才是。刚才你暗中探查方仙长,我并未阻止,于公于私,我都有连带的责任!现在既然探查出方仙长没有半点嫌疑,便任凭方仙长发落,方仙长可将此事传于夜族,我们的父亲身为夜族的家主,必定会给方仙长一个公道!” 听到夜长年此言,我却是缓缓将仙尊令牌收了起来,并缓和了几分语气,道:“唉!我能够理解你们迫切的心情,而且计无侯诡计多端,很有可能把你们夜族的至宝藏在任何地方,若是我身上真的有,必定不会有所隐瞒,且无法逃过九歌姑娘的探查。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原谅你们的轻率之举,只是这件事,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就是了!” “多谢方仙长的体谅,我们定不敢再冒犯方仙长分毫!”夜长年听闻我的释怀之言,顿时激动得连连致谢。 “方仙长,既然你与计无侯最后的斗法最后的斗法当中,并未发现他身上有暗黑之气,可见他定然将那件东西藏了起来!”夜九歌缓缓恢复了之前的谨慎之态,并秀眉微蹙的分析道:“此人确是如三窟之狡兔,他的藏身之地,必定不会在一个地方,而且要寻找那件东西,恐怕要先把他藏身过的地方一一探寻才是!” “嗯,我所知道的,乃是有两处,但是每次找到他的巢穴时,他都不在巢穴之中,只能用最笨的法子,守株待兔,等着他现身出来!”我随后将阴山脚下,以及不远处的那个洞窟,二者位置详细的告知夜九歌。“尽管我不知道你们夜族的至宝究竟为何物,但从你们的神态不难看出,那件东西对你们的确很重要,希望你们能够尽快的找到才是啊!” “多谢方仙长告知,大哥,我们快去看看!”夜九歌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礼,继而便是与夜长年一道离去。 待二人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忽然松开袖中的手印,周身的真气缓缓散发出来……额头上的一抹冷汗,也随之渗透而出。刚才着实好险啊! 幸亏我及时的抱元守一,将周身的所有气息尽皆收敛起来,夜九歌万万没有想到,她暗中用灵魂感知力探查我周身气息之时,恰巧被我阻挡开去,得亏我误打误撞的先一步用《太上伏魔真经》的经布遮住了那块黑石,致使黑石之中的气息无法渗透出来,夜九歌的修为还不足以看破这层障眼法,恐怕刚刚若不是他们兄妹二人,而是他们的父亲,夜族的家主面对我,其结果,便不会这般顺利的糊弄过去了吧…… 此地不宜久留,我顺势将计无侯的尸体背了起来,瞬间离去! 夜色下,当我把计无侯的尸体摆放在王本行家的院子里时,所有人纷纷跑了出来,尤其是王本行父子二人,差点吓昏过去。大武倒吸着一口凉气向我问道:“方仙长,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啊?这,这尸体是什么人啊?” “哦,这就是王家要的凶手,那位阴山郎君,花家不是要拿阴山郎君开刀吗?否则便要拿王家人开刀,现在可以让牛子通知花家的人前来收拾残局了!”我随口笑着说道。“还有,此事要快些进行,因为这个阴山郎君并不是我们世俗界的人,他的尸体能够保存多久,我也不知道,或许明天天一亮就化为灰烬了也说不定呢!” 一个时辰后,那些被阴山郎君害死闺女的人家,以及婆家人,全都聚集而来。 可是面对这具尸体,眼前的这些老百姓却是束手无策起来,他们尽管内心十分的愤怒和仇恨,可是阴山郎君已经死了,一具尸体还能真的剁成八段吗? 没有人动手,但也没有人离去,众人只是静静的怒视着眼前的这具尸体,直至黎明时分,一缕晨曦悄然的划破黑夜,将山河大地照射成了白昼。 当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尸体上面,只见眼前的尸体陡然间冒出一团火焰,随之熊熊燃烧起来……不多时,便只剩下一堆灰烬,清风拂过,灰烬荡然无存……看到这里,众人终于对这具尸体深信不疑,相信他并非凡俗中人,因为凡俗中的人是不可能自行焚化的,且把他当成该死的妖邪,此刻化为灰烬,总算是把众人的一口恶气给出了! 我不着痕迹的将无妄之火的余气收敛起来,并正色的向众人说道:“此间的祸事,到了今天总算是解决了!而你们两个村子的恩恩怨怨,相信也自能化解。此次的劫数,其罪责不在你们,你们无需内疚自责,罪在那阴山郎君,现在他已经化为灰烬,以后大伙儿不妨好好过日子,逝者已逝,生者节哀!” 听到我的话,不少人痛哭流涕,似乎压抑了许久的怨气和怒气,总算是在这一刻得以发泄,得以解脱…… 离开了老金沟,大武小武,乃至彩灵三人,尽皆一言不发,三个人默默的跟随在我身后,直到我们快要回到东河村时,大武方才下定决心一般,向我郑重的说道:“方仙长,我决心好好修习道术,看着那些被妖邪祸害的人家,若是他们拥有着抵御妖邪的本领,便不会遭受这般撕心裂肺的痛苦了!” “呵呵!” 我轻轻拍了拍大武的肩膀,缓步进入东河村。 叶老七家的堂屋内,我隆重的启了一次坛,拜请茅山派列位祖师,正式收程东武为徒。一番繁文缛节过后,当我把程东武的寄魂牌收起,便是微笑着说道:“东武,按照我们茅山派的规矩,入门必定赐你法名,不过我尚有要事在身,行程匆忙,再过几年,再赐你法名也不晚!” “师父,我知道我现在刚刚入门,还不够资格要师父赐名,相信通过我的努力,总有一天能够得到师父的认可!”程东武郑重的向我说道。 “呵呵!” 对于程东武的坦然,我不禁微笑着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七天内,我会把茅山道术的基础心法,以及内炼外修的各种功法相继传授给你,还有一些必修的功课与经书,待你慢慢修炼,若有小成,我必然来寻你!” “师父,你要离开了吗?”程东武着急的询问道。“可是没有了师父的引领,我,我真担心我修炼不成……还有,为什么师父不带着我一起走?” “我要办的事情,十分的棘手,涉及到世外之地……如今的你,能不沾染最好不要沾染,放任你自行修炼,也是对你最好的保护,若你略有小成,我自然知晓,别忘了,你的寄魂牌在我手中!”我淡淡的笑了笑。“可若是你日后以道术作恶,我必然也能知晓,那时,我会将你清理门户,废掉你所有的修为!” “是,弟子定不敢忘记师父的教诲!” 程东武再次郑重的向我叩拜一番,但随后并未起身,而是试探性的向我问了一句:“师父,我很想知道之前拜师时从碗中抓出的一个‘孤’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师父能不能透露一些让弟子知晓?” 闻言,我有些于心不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必管这些,你只需要记住,七年之内,你都无法成家立业,七年之后……七年之后或许你才能找到意中人,成就美满姻缘……”本想把孤、夭、贫三缺之命格告知程东武知晓,可如今师父已经快要完成与地府的契约,那时,孤夭贫三缺命格将会不攻自破,而眼前的程东武,也不会再受到孤夭贫三缺命格的制约,更不会孤独终老了啊! 上次向星君借寿七年,相信师父能够在七年内完成地府的契约,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想,可不这么说,我实在不忍伤了程东武的一颗赤诚之心。然而程东武听到我的话之后,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便是低着头,老实的回道:“弟子明白了,若是弟子这辈子都不能成婚,注定孤独一生,至少还有小武能够成家立业,为我家延续香火,我也知足了!” 世间之事,有得必然有失! 既然选择了另外一种人生,必然要为之舍弃一些原本应该走的轨迹,至于孰轻孰重,恐怕只有当局者,才能冷暖自知啊! 不远处,但见彩灵与小武情投意合的眼神,我欣然的笑了笑,经过了一场生死的考验,他们倒也算是萌生出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情意,而叶老七的心结,却也能够顺理成章的打开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夜之城 房间内,我先是布置好法坛,继而恭敬的燃气三炷清香,叩拜茅山派列位祖师! 我先是以请神咒,召请六丁六甲神将下界护持法坛,将周遭坛场护持得密不透风。随之,我小心翼翼的将那块黑石取出,当经布打开的瞬间,一抹暗黑之气,缓缓散发而出。皱了皱眉头,只见眼前的这块黑石,如同拳头大小,且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黑色璞玉,通体透着一抹奇异的暗黑光泽。好奇怪的黑石,没想到此物居然就是夜族的至宝,但可惜的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此物究竟是何物! 然而,这块黑石已经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麻烦,丢掉不妥,主动的奉还给夜族更是不妥,从夜长年和夜九歌的言行举止中,不难看出此物的非凡之处! 计无侯死的时候,一直告诫我万不能有失,更不能让夜族的人知道此物在我的身上。之所以这么做,倒是没有向我说明缘由,便死了。对于此物的奇异之处,我原本并没有贪图之心,只不过,现在的情形发展,似乎正一步步把我逼迫到占为己用的地步。不拿,反而是不妥,此等进退维谷之境,乃是前所未有之境地啊! 想来想去,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得已,我只好兵行险招,既然有缘得之,我便注定要剑走偏锋,且先将此事压下,待日后慢慢探究此物的来历! 可我不日便要进入夜族,若是带着此物,难保不会被夜族的人察觉,乃是有着羊入虎口之险啊……夜族同样是世外之地的修仙世家,其中的稀世珍宝定然是多不胜数,想要透过《太上伏魔真经》而洞悉黑石的气息所在,恐怕也不是不可能。我必须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才是,否则,非但我要与整个夜族为敌,恐怕我在世外之地的身份,也难以保住! 毕竟,落个盗贼之名,并非是什么好事! 为了不至于让黑石之中的暗黑之气渗透出半分,我先是用茅山封印之法,在黑石之上加注了七道封印。随后将经布在法坛之上接连祭炼了三个时辰,最后,再用经布一层一层的将黑石严密的包裹在其中。做完这些,我试着用自身的灵魂感知力探究其暗黑之气的所在,却是轻易的被外面所包裹的经文之力挡了开去。 如此,我方才放心下来,虽然我的修为尚处于第三境的中期,但我灵魂之力已然达至化境,而四大世家的修真之士中,修为能够达到化境者,也仅仅是各家的家主而已。如果我的灵魂感知力都不能探究到黑石的所在,相信进入夜族,定也是有着几分保障的! 纵然我的估算有误,夜族有着更高修为的人存在,倒是在经布之中,还有七道茅山派的上等封印存在,可保万无一失。但在进入夜族之后,我还必须处处小心提防才是,万不能泄露半分线索出去,否则我将面临一个有生以来最大的麻烦…… 若是不去夜族,反而不会再担心其他了。只是,此次若是我不去夜族,反而会被夜族的人怀疑,况且我还需要拿到夜族的灵矶草,作为炼制火灵丹的药引。故而,夜族的这一趟旅程,我是非去不可了。 将一切收拾妥当,我随即请退神将,转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程东武似乎已经等待了许久,见到我,便是恭敬的向我说道:“师父,您已经在房间呆了好几个时辰,但我不敢打扰到您,只能在门外等候!” “哦,我已经传授你三日,这三日内,我先是将外修之法逐一传授,现在我便将内炼之法,相继传授给你!”我一脸严肃的向程东武说道。“余下还有四日,你要专心修习,四日以后,我便要离开了!” “嗯!” 程东武虽然还想再说什么,但迟疑了片旋,便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此刻的程东武,似乎和以往完全不同,再也不是那个顽劣子弟,而是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虚心受教的修道弟子。 最后一日的黄昏,我带着程东武来到后山的山枣树下,望着逐渐西斜的夕阳,我久久不语。 “师父,您要去哪里?”程东武忽然开口,向我问了一声。 我想了想,随口回道:“世外之地,一个叫夜族的地方,但我不会呆太久,之后的事情,无法言明。东武,我已经将茅山道法的内修外炼诸多法门一一传授给你,近几年,你要好好修炼,到时我再见到你,必然要考验你的功课以及修为,知道吗?”我缓缓扭回头,深深的看了程东武一眼。 “师父教诲,弟子谨记在心!” 程东武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礼,随即又错愕的问道:“师父,那我何时才能再见到您?” 闻言,我缓步来到程东武的跟前,轻轻拍了拍程东武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或者三年,或者五年,或者……七年,但为师一定会再回来看你!” “那好吧,师父放心,这几年里,我一定会好好的修炼茅山道法,但我同样也会时刻等待着师父归来……”程东武说着,立时跪了下去,重重的向我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弟子以后不能在师父的面前尽孝,万望师父多多珍重,他日若有重聚之时,弟子再侍奉师父左右!”说完,但听到程东武的声音略微哽咽,眼眶已然湿润。 我忙把程东武搀扶起来,倒是一句话也没有说,顺势取出三道黄符,交予程东武。 “师父,这是?”程东武拿起黄符看了看,一脸诧异的问道。 “日后若是遇到生死大难,亦或者解不开的死结时,便燃烧此黄符一道,为师必然来救!”我盯着黄符看了一眼,此为心印符咒,以我自身的精血祭炼而成,一旦黄符燃起,我必有感应。这种符咒,若非性命相托的信任,是万不能画出来的,而今程东武乃是我的入门弟子,为此付出,倒也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大周全。 “多谢师父!” 程东武如获至宝一般,欣喜的向我道了一声谢,并宝贝似的收了起来。 我微微笑了笑,转身走了开去,脚下一动,瞬间消失在后山之上。 子夜时分,当我静静的等待在仙门之外,却是看到那凭空出现的一道仙门,正缓缓打开,我立时来到门前。但见守门童子闪身挡下,并冷声质问道:“来者何人?为何擅闯世外之地?!” “在下方玄衣,意欲前往夜族!” 我微笑着向守门童子抱拳一礼。 “啊?您就是方玄衣方仙长?”守门童子惊讶的盯着我打量了一番,随即便是恭敬的退到一侧,且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方仙长请!” “你知道我要来?”我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守门童子,并询问道。 “方仙长,不单单是我知道,整个夜族都知道方仙长近日会前来造访,而且方仙长手持仙尊令牌,可自由出入四大修真世家,夜族之人,自当恭迎!”守门童子再次客气的向我解释道。“家主已然在府上恭候,方仙长可随时前往!” 闻言,我微微点头,抱拳还礼,缓步走进了世外仙门。 然而当我进入仙门的刹那,眼前竟是瞬间被一抹漆黑之色所笼罩,似乎这里的世外之地,和南宫世家那边的世外之地,完全不同。我错愕的回过头来,向守门童子询问道:“小童,这夜族,一直都是这般光景吗?” “方仙长,此地乃是夜族,夜族乃是一个常年生活在暗夜之中的修真世家,这里没有光明,只有星辰与月华。”守门童子微笑着指了指天上的繁星,以及稀薄的月光。“若是方仙长不嫌弃,我愿在前面引路!” “那就最好不过了,如此暗夜,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样找到夜族的府邸,呵呵!”我苦笑着回道。 守门童子先是走在前面引路,随即便是客气的向我介绍道:“夜族乃是一个大家族,尽管生活在暗夜之中,可世家子弟却是不少。故而夜族又有夜城之说,在夜城,未出五服的世家子弟已然有着百十家,而出了五服的子弟,更是有着上千家之多。当然,也有不少外姓的仙修寄居在夜城之中,而夜城,乃是此地最大的仙城,家主的府邸,正是在夜城之中!” 不多时,远远的一座规模巨大的暗夜之城,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呆的久了,倒是觉得此间的环境十分的舒适,尤其是微弱的昏暗光线,将整个夜城粉饰得更加神秘莫测! 进了城,守门童子一路带着我穿过各大家族的盘踞之地,向着后方缓步行进。据守门童子所说,这里的大家族,又分为许多小家族,而许多小家族,各自聚拢在一起,说是盘踞也不为过,只因他们相互之间,如同各自为政的小国一样,虽有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 此地的人皆以修真为上,与世俗界,有着本质的不同。故而此地的风俗人情,也断然无法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 直到我们来到夜族家主的府邸跟前,守门童子恭敬的向我说道:“方仙长,我们到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宗岚 目送着守门童子离去,而夜族家主的府邸大门,也顺势被人打开,其中,一位白发老者率领一干人等,快步自其中走了出来,且面带微笑的向我恭迎道:“方仙友驾临,我夜族蓬荜生辉啊!哈哈!” “在下方玄衣,见过夜族家主!”我立时客气的抱拳一礼,并微笑着说道。 “嗯,老朽正是夜族的家主夜宗岚,听闻长年和九歌说起偶遇方仙友之事,老朽便猜测方仙友不日前来,果然,方仙友清风随驾,已然来到,呵呵!”夜宗岚一脸洒脱的向我微笑道,并侧身向我介绍:“这三位老者,皆是我夜族的老执事,而夜族内外的诸事,也都是他们协同我来办理的。其他一些年轻后生,均为我的子女,也有几个出类拔萃的侄子、侄女等,你们都来向方仙友行个礼吧!” 听到夜宗岚的话语,众人纷纷向我客气的行礼问候,我则是一一抱拳回礼,并客气的说道:“承蒙夜族如此盛情,让在下诚惶诚恐了啊!” “方仙友,请!” 夜宗岚立时作了个邀请的手势,我没有托大,紧随在夜宗岚身后,缓步走进了府邸。 所谓外院议事,内院交心,皆是这些恪守陈规的大家族所遵循的一套俗礼。不过,通过在外院之中的认识和了解,我方才知道,这夜族之中,倒是一套凡圣和光的修真体系,与南宫世家不同,这里的人,皆可与世俗界来往,只是不能贪恋红尘,而所修仙法,也多以入世为主。故而夜族的子弟,一旦到了婚嫁的年龄,基本上都会成就家室,绵延后代。 而夜族的家主夜宗岚,则是有着九个子女,先前我所遇到的夜长年和夜九歌,分别是夜宗岚的大儿子和三女儿,此二人,乃是夜宗岚的子女中,最出类拔萃者。往往族中出现一些巨大的变故,方才会用到他们二人出马料理。 只是此次前来,并未见到夜长年和夜九歌,或许他们兄妹二人依旧在世俗界寻找夜族丢失的至宝。而当我随同夜宗岚来到内院,随行的,只有几个内族子弟,以及三位老执事。 品上一杯香茶,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只见这府邸内外,无论是地板还是玉柱砖瓦,尽皆是透着一抹淡淡的青色光芒,将整个家主府邸映射得如同一座超凡脱俗的仙宫一般。没有灯笼,也不点蜡烛,反而是府邸内外一片柔和的光亮充斥着。我好奇的向夜宗岚询问道:“夜前辈,敢问这照明之物,究竟是何物?光线柔和,且气息精纯浑厚,非是世俗界的凡物可比啊!” “呵呵!此乃月岩、星耀二物所融合的奇石,可吸收月之精华,以及星辰之辉。故而我这夜族内外,虽然尽被暗夜所笼罩,可仍然不缺少半分光明!”夜宗岚微笑着向我解释道。“但不知方仙友此行前来,所为何事?总不至于为了欣赏月岩、星耀而来的吧?” “那倒不是,我此行前来,乃是受到了高人指点,要向夜前辈讨要一样东西!” 我忙苦笑着摇头,并郑重的将来意说明。 “方仙友乃是此次斗法盛会的魁首,又身负仙尊令牌,我们四大修真世家,皆当奉方仙友为尊,而方仙友予取予求,尽可开口,只要我们夜族有的,只要我们夜族能拿得出手的,必然不会推脱分毫!”夜宗岚立时豪爽的向我笑说。“可若是我们夜族没有的,便也是有心无力啊!” “夜前辈不必过谦,晚辈所讨要之物,夜族必定是有的,而且放眼整个世外之地,若是夜族都没有此物,那么其他地界,便更加找不到了!” 我微笑着回道。 “哦?究竟是何物?竟然能够让方仙友如此笃定!”夜宗岚微微皱起眉头,一脸认真的向我询问道。 “灵矶草!” 我直言不讳的笑说。“此物,想必只有夜族才有吧?” “灵矶草?”夜宗岚立时扭头与三位老执事相视一眼,且错愕的张了张嘴。 “方仙长,灵矶草乃是炼制丹药的药引,难道方仙长要炼制灵丹妙药不成?”其中一位身着红袍的老执事苦着脸向我解释道,最后,又反问了一声。 “正是,不过炼制丹药的人,并不是我!” 我淡淡的笑了笑,接着又说道:“炼制此丹药的人,乃是左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天海!” “南宫天海?他……他不是很久没有料理南宫世家的家务事了吗?据老朽所知,南宫天海近些年一直未能破境,故而意志消沉,将南宫世家的家务事统统交给了他的女儿南宫千裳打理。怎么……怎么这个老家伙现在又要炼制丹药了呢?”夜宗岚说起南宫天海,倒是连说带寒碜的挖苦了一番,最终,依旧不解的看向我。“莫非是方仙友以仙尊的身份,要求南宫天海为你炼制丹药?” “呵呵!” 闻言,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夜前辈可真是看得起晚辈啊!且不说晚辈只是晚辈,只说这仙尊令牌,真能有如此之大的能力吗?” 听到我的话,夜宗岚顿时哈哈大笑,道:“方仙友说笑了,执仙尊令牌行事,自然是无往而不利的。但若是方仙友不以仙尊令牌要挟南宫天海,他又怎会这般殷勤的为方仙友炼制丹药呢?而且我夜族的灵矶草,乃是上等灵药,所能够炼制出来的丹药,也绝非凡品。如此说来,要么方仙友是以仙尊令牌挟持,要么,就是有等价交换的条件吧?” “或许是南宫天海觉得与我投缘,故而愿意出山为我炼制丹药吧!”我淡然一笑,转而又说道:“实不相瞒,我要炼制的这一枚丹药,为火灵丹!” “火灵丹?” 夜宗岚顿时讶异了一声,而一旁的三位老执事,同样错愕百出。“火灵丹乃是《五行丹卷》中所记载的一种丹药,而这种丹药,不单单是药材的要求非常苛刻,更是连炼制者的自身修为,也有一定的要求,必须达到化境的修为,方可炼制出来啊!南宫天海这么多年一直处于第三境的巅峰修为,从未破境,他怎么能炼制火灵丹呢?” “呵呵!没想到夜前辈对南宫天海如此了解!”我微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想当初我让南宫天海炼制一枚水灵丹,他都一直推诿不肯炼制,原因是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即便炼制出来,也要损耗大半的修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做的!”夜宗岚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今你却是能够让他为你炼制火灵丹,若非有什么等价交换的条件,我想,应该不可能这么顺利!” 眼前这个夜宗岚,表面十分的客气,实则却是城府极深,而且每句话,都只是七分真意,唯留三分的虚情假意。此人断不能深交啊! “不巧的是,最近南宫天海因缘际会之下,偶然突破到了化境!”我并未将南宫世家最近遭遇的劫难说出,而是简单的将南宫天海的奇遇提了一嘴。“南宫天海破境之时,又恰巧晚辈在场协助了一二,故而南宫天海感念至深,愿意为晚辈无偿的炼制一枚火灵丹。但要炼制此等丹药,还缺少两味药引,一则是你们夜族的灵矶草,二则乃是白族的火灵芝!” “南宫天海居然破境了?” 夜宗岚闻言,顿时震惊的睁大双眼,随之思忖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难怪啊!难怪南宫天海要炼制五行灵丹,如今的他,已然不受境界的束缚了啊!” “请恕晚辈无意冒犯,前辈在听到南宫天海破境之时,脸色好像不太好看啊!”我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这……这只是当初我和南宫天海的一个约定,谁先破境,便算是赢了。其中的内情,不便多说……”夜宗岚的脸色,再也难掩失落之态。 “原来夜前辈尚未破境……”我随口呢喃了一声。 “方仙长,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明白的好!”那位红袍老执事突然冷声向我提醒。“虽然我们家主同样停滞在第三境的巅峰境界,但距离化境,已不足半步之遥,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家主自然也能破境!” “不必再为老朽打圆场了,败了就是败了,南宫天海赢了我,倒也不算是辱没我,呵呵!” 夜宗岚随即摆了摆手,示意红袍老执事不必再说下去。“我们同为世家之主,各自的修为相差无几,谁赢谁输,也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三老准备一份厚礼,过几日让长年代表我送往南宫世家,恭贺南宫天海破境!” “是!”三位老执事连忙异口同声的应承下来。 “夜前辈为南宫前辈准备了厚礼,殊不知南宫前辈也为夜前辈准备了一份厚礼啊!” 我开怀一笑,并接着说道:“或许是知道夜前辈的心结,南宫前辈在晚辈来的时候,便嘱咐过,他日炼制火灵丹,必然会为夜前辈炼制一枚水灵丹,助夜前辈早日破境之用!”说完,我淡淡的微笑了一下。 “哈哈哈!好啊好啊!这个南宫老儿,不枉费我和他相交一场啊!”夜宗岚顿时开心的朗笑起来。“方仙友,你可算是给老朽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嗯,只要南宫老儿愿意为我炼制水灵丹,那灵矶草,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哈哈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夜族内乱 此时此刻,我方才见到夜宗岚的脸上,涌现出一抹真诚的意味。 “家主,只是库房之中,已然没有灵矶草的存货,而灵矶草在我们夜族,也只有一个地方才有!”那红袍老执事紧锁着眉头,一脸为难的向夜宗岚说道。“再者,纵然库房还有存货,此等灵草,一旦离开地面,灵性自然会逐渐减退,存放太久更是失去了原有的药性。故而,灵矶草必须采摘最新鲜的才是上佳之选!” “你是说,神山禁池?”夜宗岚陡然皱起眉头,怔怔的问了一声。 但见红袍老执事点头,夜宗岚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 “夜前辈,是否有什么难处?”我不解的向夜宗岚询问道。 “唉!不瞒方仙友,最近我夜族出现的一件大事,正是由神山禁池而发,那件东西,乃是我夜族至宝,只可惜被贼人计无侯盗走,我的子女夜长年和夜九歌,正全力追查那件至宝的下落啊!”夜宗岚依旧脸色难看的叹了一口气。“族中子弟,也因为此宝的丢失,而迁怒到了老朽的身上,正蓄意围攻老朽的府邸,意欲夺取夜族的大权!” “哦?可晚辈来的时候,明明见到夜城之中,一片祥和之象,并无肃杀之气啊!”我皱了皱眉头,错愕的说道。 “他们一时之间,当然还不敢有所动作,不过这些附庸庶出的子弟们,早就想易姓改名,由乌姓改为夜姓,而今有了机会,他们怎会放过!”夜宗岚怒声斥道。“暂且我已经派人到世俗界寻找计无侯的下落,只是计无侯已死,追查我夜族至宝的线索,似乎也就此断了!我作为夜族的家主,为了不至于引起整个家族的非议,乃是让夜城的守卫,全部守护在神山禁池的四周,并不准许任何人靠近,在我夜族至宝未曾找回之前,就连我这个家主,也要避嫌!” “敢问夜前辈,那件夜族的至宝,究竟是何物?为什么整个夜族都为此事大动干戈?”我微微皱着眉头,试探性的向夜宗岚询问道。 “那乃是……” “那件东西,乃是我夜族的根基命脉,这么说,倒也不为过。因为整个夜族的暗夜之色,皆是因为那件东西凝聚而成!”红袍老执事突然开口打断了夜宗岚的话语,似乎不想让夜宗岚向我道明真相。“那件东西,被我们夜族称之为‘暗夜神石’!” 夜宗岚刚想再说些什么,红袍老执事则是忽然摆手,示意夜宗岚不必开口,自己倒是继续开口说道:“家主,暗夜神石的事情,若是由我说出口,日后一旦出现什么变数,责任也都能让我来一肩承担,不至于损害到家主的清誉!家主还需要以威严之势,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族人,而今的夜族危机四伏,已然到了内乱的必然时刻,作为家主,你不能有半点纰漏,哪怕是说错一句话,也是不可啊!” “暗夜神石?” 我愕然的张了张嘴,且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那块破石头,居然有如此霸气的名字啊!“敢问老执事,这暗夜神石,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能够影响到整个夜族的命脉?” “呵呵!我只能告诉方仙长,暗夜神石,并不在三界五行之中,说是石,其实又不算是石……”话说到一半,红袍老执事立时停下,不再往下说了。 “难道是先天之物?”我立时又皱起了眉头,怔怔的向老执事追问道。 “方仙长好高的悟性,真是一点就通啊!”红袍老执事淡然一笑,且点了点头。“一个修真世家,能够得到一件先天之物,自然是要奉为至宝的。尽管我们夜族已经用不到暗夜神石来凝聚暗夜之色,可是暗夜神石的价值,却是无法衡量的,尤其是对于我们整个夜族的人而言,暗夜神石,乃是族人们的骄傲,故而被供奉在神山之上,经年日久的吸收月之华,星辰之辉!” “既然是如此重要的至宝,那计无侯又是如何盗走的?” 我更加不解的询问道。 “计无侯原为守山山奴的后人,在神山之下,居住着一群守山山奴,他们无名无姓,只为神山而生,更为神山而死!”红袍老执事淡淡的说道。“计无侯的父母,已经无从考证,他是年轻一代的山奴中,极少能够凭借自己的修为,脱颖而出者!故而,家主赐他姓名,为计无侯,能够被家主赐名的,一共只有四个山奴,计无侯是其中之一,他一向谨小慎微,勤勤恳恳,没曾想,他竟然包藏祸心,打起了暗夜神石的主意!” “原来如此!” 我微微点了点头,想来那计无侯的身世,倒也是十分的悲惨,竟然世代都是守山的山奴,直到他长大以后,才被赐名。一个人,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这是何等无奈的人生……计无侯,无记名之侯,仅仅比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高那么一点点。而一个山奴辛勤努力的拼搏,最终在无数个山奴中脱颖而出,却只是得到了这么一点虚名而已,可见计无侯能够生出反叛之心,倒也在意料之中。 此人的智谋,已然是远超常人,如此人才,怎会甘居人下? 自此事起,神山已经成为了禁地,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就连夜族的家主,也是不能。那我想要得到灵矶草,又该怎么办?难道要让我交出暗夜神石来换? 不,这是自招祸端的下下之策,现如今,谁人手中持有暗夜神石,恐怕都会成为整个夜族的敌人,哪怕是我无条件的奉还,也只有最坏的结果在等着我。当然,我不会傻到给自己找麻烦,暗夜神石,现在就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我拿也不是,奉还也不是,但至少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我能够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若是我不知道手中的古怪黑石就是暗夜神石,恐怕我还会想法子奉还,现在知道了其中的严重性,我更加不能将暗夜神石奉还回去了。但灵矶草我也是志在必得,眼下,我只好问出一个妥善之法,既能够让我得到灵矶草,更不会暴露我身藏暗夜神石之事! “现如今,夜族的至宝下落不明,而我急需带走灵矶草,帮助南宫前辈补齐药引,夜前辈,您看此事如何解决才是更为妥当?” 我皱着眉头,缓缓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灵矶草关乎你我所需的灵丹妙药,这件事,就算方仙友不说,我自然也是要想办法促成的!”夜宗岚更是紧锁着眉头,似乎在苦思解决的妙策。“但眼下夜族正值内乱迸发之际,任凭谁要靠近神山,都会成为诟病,尤其是身为家主的我,方仙友,可否暂缓几日?待夜族内乱平息之时,我再引你到神山之上采摘灵矶草!” “夜前辈,我倒是听说,灵矶草乃是生长在地下的一种灵药,而今,却又听到夜前辈说,灵矶草是生长在神山之上,这是何故?”我想了想,立时又问了一声。 “没错,灵矶草的确是生长在地下,而且常年见不到日月。而说到神山,其实也并非是生长在山外,乃是在山腹之中!”夜宗岚认真的向我解释。“我们夜族的神山,如同一个另类的小世界,里面不但有着各种各样的宝贝,更是有着许许多多的护宝魂兽,那些凶魂恶兽与其中的稀世珍宝应运而生,永远守护在稀世珍宝的四周,任何人都难以靠近,否则必然会遭受凶魂恶兽的阻挠!” “家主,我倒是有一法,可助方仙长进入神山!”红袍老执事低声向夜宗岚说道。 “老执事尽管道来,此事同样关乎我们夜族所需的水灵丹,务必要想方设法帮助方仙友达到目的!”夜宗岚愁眉苦脸的向红袍老执事说道。“只要能够促使方仙友进入神山腹地,要拿到灵矶草并非难事,灵矶草与其他的稀世珍宝不同,并无凶魂恶兽的看护,小心避开麻烦,拿到灵矶草立时出来,相信方仙友能够办到!” “如今夜族内乱的局面,我断定七日内必然显现,到时一旦我们夜族的内乱发生,整个族人自然是一片大乱,家主可趁此机会,送方仙长进入神山,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红袍老执事一脸认真的向夜宗岚献计。“只不过,前后所用的时间不能太久,更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否则非但会引起族人们的怒火,更会危及家主的在夜族的地位啊!” 听到红袍老执事的一番话语,夜宗岚立时向一旁的青年人说道:“马上派人召回长年和九歌!” “是!”一旁的青年人立时恭敬的应承了一声,转身走了开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傲慢与偏见 整个夜族,已然处在蓄势待发的关键时刻,旁支庶族的人,各自集结,似乎想要一举撼动家主夜宗岚的地位。其罪名,无非就是守护夜族的至宝不利,致使贼人盗取,此乃全族上下都不肯饶恕的罪过。实则,乃是那些庶族久而久之,被身份的卑微,所压抑出来的怒火,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理由。夜族之中,没有人想要姓乌,谁不想成为人上之人?谁不想拥有独一无二的尊贵姓氏? 以夜宗岚为首的一支脉,独尊于夜族,未曾出事,其余的庶族倒还不会说什么,一旦出事,便瞬间成为众矢之的。而依旧忠诚的庶族子弟,寥寥无几,至少有六成的庶族子弟反对夜家一家独大的局面。声讨之声,渐渐浮出水面。 只不过,夜宗岚毕竟是夜族的家主,其修为,也自然是夜族最高者,有夜宗岚的威势震慑,不到万不得已,庶族子弟却也不敢轻易冒犯。但若是暗夜神石迟迟不能找到,庶族子弟便有了足够的理由,来推翻夜宗岚的统治。眼下,双方都只是在等待,等待着一个契机的出现。为了尽快找到暗夜神石,夜宗岚派出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大范围的追查暗夜神石的下落。 这是维持和平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这道屏障被推翻,那么夜族的内乱也将会是一触即发的局面! 此时的夜宗岚,毅然决然的召回长子夜长年和三女儿夜九歌,似乎已然作出了决定,与庶族的内斗,免无可免! 我的任务是等待着夜族的内乱出现,趁乱潜入神山,找到灵矶草。故而,这几天我只能留在夜宗岚的府邸之中,等待契机的到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 幽雅的阁楼庭院之中,一曲优美的琴音徐徐传出,并伴随着一个女子悦耳的歌声荡漾在耳畔,我愕然怔了怔,随即缓步走进了庭院,直至我看到窗前抚琴的青衫女子夜九歌,不禁停下脚步,静静的欣赏着那沁人心脾的琴音,以及那婉转动听的曲调。“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抚罢,旋律绕梁,如清风朗月,如沐春风…… “呵呵!妙哉妙哉,九歌姑娘能够把《水调歌头》演绎成一首如此动听的曲子,实在是美妙之极啊!” 我当即拍手叫好。 此时,夜九歌缓步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见到我,微微欠身施礼,继而缓步走到院中,仰头望着虚空中的明月,微笑着说道:“世俗界虽然不是修真炼道的首选之地,却是文人的天堂,从古至今,倒是有着无数诗人留下千古名句。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乃是我最喜欢的其中一首,每每抚琴,我都情不自禁的唱起这首宋词,让方仙长见笑了!” “九歌姑娘歌声婉转动听,听者难言其中之美妙,或许是我在世外之地,听到的最为动听的曲子了吧!”我微笑着说道。 夜九歌缓缓转回身,莞尔一笑,道:“或许是方仙长一心修道,不沾染红尘的缘故,故而乡野粗俗之曲,依然有着如此感觉!” “呵呵!” 我淡然一笑,倒是没有再争辩下去,而是客气的询问道:“不知九歌姑娘请我来,有什么事吗?” “我一向不会拐弯抹角,所以,我不妨直言,我怀疑夜族的至宝暗夜神石,就在方仙长的身上!”夜九歌瞬间收敛笑容,且紧紧盯着我的表情,似乎在探查着什么。见我没有开口,夜九歌接着又说道:“但凡那计无侯去过的地方,我和大哥都已经翻找了一遍,但最终都是一无所获!而计无侯既然将暗夜神石带出了夜族,想必夜族之中不可能再有藏匿之际,而世俗界,唯一能够与计无侯打过照面的,也只有方仙长一人而已!” “如此,九歌姑娘便对我产生了怀疑?” 我再次笑了笑。“倘若我真的拿了你们夜族的至宝暗夜神石,本应该有多远走多远,不被你们夜族的人知晓才是,又为什么还要登门造访?万一被查出是我藏匿了暗夜神石,那岂不是对我大大的不利?” “因为方仙长才智过人,绝非寻常之人可比,而方仙长此举,恰恰应了世俗界的一句俗语,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俗称‘灯下黑’!”夜九歌的双眼紧盯着我,且一刻未曾离开,似乎只要我的神色稍微出现一丝的不自在,便能够被她立时察觉。“再者,以方仙长的身份之尊贵,料想夜族无人敢阻,再以方仙长之修为,能够留下方仙长的人,除了我爹,恐怕夜族之中,也没有几个了!” “多谢九歌姑娘的提醒,让我知道我在世外之地是何等的身份,故而,九歌姑娘无凭无据,便这般质疑和冒犯,实属不当啊!” 我沉声回了一句。“九歌姑娘,还请注意你的措辞!” “九歌言语冒犯,还请方仙长海涵!” 夜九歌当即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礼,且沉声道了一声谦。 这般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我虽然听在心里,倒也没有当回事。转而又缓和了几分语气,并说道:“的确,我若是你,也会怀疑我自己。毕竟是我打败了计无侯,又让他跌落山崖而死,除了我,似乎也没有别人和计无侯接触过,怀疑到我的身上,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我也的确未能在方仙长的身上,察觉到半分的暗黑之气!” 夜九歌秀眉微蹙,直言不讳的又说道。 “呵呵!若是我身上真有什么暗黑之气,且不说九歌姑娘,就是夜家主那一关,我都过不去了啊!”我再次笑了笑,想起在内院之时,一个夜宗岚,三个老执事,分别以灵魂之力感知我周身余气,一番攀谈,却是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惊涛骇浪。若非我处处小心应付,又早有周全之计,恐怕在那内院之中,便已经露馅了。“现在九歌姑娘对于我,倒还有一个怀疑点,若是我拿到那暗夜神石,悄悄的藏在某一个地方,不被人发现,同样能够瞒过夜族上下的探查!” “不错,我的心里,的确这样怀疑,而且直到此刻,也未打消这个念头!”夜九歌脸色一肃,冷冷的又说道:“若是方仙长把暗夜神石随便藏个什么地方,再化解周身的暗黑余气,便可神不知鬼不觉!” “九歌姑娘,如此怀疑,可是好比一个巨大的赌注啊!”我沉声向夜九歌又说道。“一旦暗夜神石真的不在我的身上,亦或者我根本没有拿到暗夜神石,其一,夜族可能永远都无法找回至宝,其二,把盗取夜族至宝的罪名随便加在仙尊令牌的持有者身上,后果可能会被整个世外之地所不容!” 听到我的话,夜九歌的脸色霎时一变,且变得十分的难看起来。 “九歌姑娘,你有必要打这么大一个赌吗?”我再次追问了一声。 “这……”夜九歌的神色顿时变得凌乱起来。 “而今,夜族的情势,虽然是受到暗夜神石被盗的影响,可究其根源,并不在暗夜神石,而是你们族人本身的尊卑秩序所导致!”我冷笑了一声,转而又说道:“同是一个家族,却尊卑如此悬殊,连姓氏都不能同日而语,这才是最大的祸端。丢失暗夜神石,只不过是一个引子,一个推翻秩序的理由而已!相信就算没有暗夜神石这件事,日后,也难保不会因为别的事情,让你的那些庶族族人,再次借题发挥啊!” “方仙长说得很有道理,只不过,暗夜神石也的确是我夜族不可或缺的至宝!”夜九歌傲然的回应道。 “暗夜神石真的很重要吗?”我再次向夜九歌沉声质问。但见夜九歌神色闪躲,我再次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计无侯的本性是善是恶且不论,自从他带着暗夜神石逃出夜族,前往世俗界作恶多端,或许很大的原因,都是受到了暗夜神石的影响!计无侯的修为并不算是很高,若非暗夜神石相助,我要擒住他,想必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我苦等了七天七夜,方才趁他不备,将他击败!至此,他没有暗夜神石相助,反而显露出一抹善良的本性,由此我可以断言,那暗夜神石,乃是至邪之物,虽然源自先天,可若是太过邪恶,也不能被奉为至尊至贵的地位!” “方仙长!” 夜九歌忽然走到我的跟前,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双眼,直把我盯得浑身有些发毛,这个臭丫头难道从我的话中品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果然,夜九歌继而古怪的笑了笑,道:“方仙长只是与计无侯斗法几个回合,便是对他身上的暗夜神石探究出这么多的问题,可见方仙长对那暗夜神石,已然有了些许的了解!” “额!” 我差点被夜九歌的话语逼出一脑门的冷汗,好在我及时的调整状态。“难道我的猜测,不对吗?” 第一百五十章 打翻的酒坛 “方仙长在刻意回避我所指的问题!” 夜九歌皱了皱眉头。 “九歌姑娘是一定要我承认我拿了暗夜神石?否则怎么会步步为营,处处下套?难道我对那暗夜神石心生几分好奇又有什么问题吗?要知道,计无侯可是利用暗夜神石,残害了四个年轻的女子,她们花季之年,刚刚出阁便被掳走,最后更是落个惨死的下场!”我顿了顿,继而沉声又说道:“我数次欲擒获计无侯,都被他轻易的逃脱,隐身暗夜之中,无迹可寻。最终我不得不探究计无侯所依仗之物,那正是那块古怪的黑石头,原本若非红袍老执事告知于我,我尚且不知那黑石头就是你们夜族的至宝暗夜神石。眼下,我所能了解的那就那么多,九歌姑娘若是以我对暗夜神石的了解,而对我增加质疑之心,我倒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 “对于那几名被害的世俗界女子,我十分抱歉,也十分的惋惜,更十分痛恨计无侯的残忍无道!” 夜九歌微微低下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方仙长,很抱歉刚才对你生出的种种猜忌,如今,我亦是能够理解你当时的心情。若是换作是我,恐怕也会和你一样,想方设法的抓住计无侯,不让他再继续为祸百姓!” “我知道,无论怎样,九歌姑娘依然不会降低对我的怀疑之心!” 我淡然一笑,但见夜九歌跟着歉意的笑了笑,继而,我又说道:“然而,那所谓的暗夜神石,既然能够让计无侯变得至邪至恶,可见暗夜神石并非是什么可依赖的神器,而且,恰恰还是一件不祥之物!因为暗夜神石,如今夜族即将内乱,也是因为暗夜神石,计无侯害死了几条人命,又是暗夜神石,让你的父亲,夜族的家主如坐针毡,依我之见,此物丢了也就丢了,何须为此劳神费力?” 听到我的话,夜九歌秀眉微蹙,思忖良久,再次叹了一声,道:“那暗夜神石,绝非方仙长所想象的那样,神石之中所蕴藏的先天之炁,乃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所谓至邪至恶,也是因为持有者本身的修为太低,并不能让神石认主,故而自遭横祸也是在所难免!倘若再找到另一块光明神石,二者合一,便是先天的一阴一阳之道,此即……算了,不说也罢,此事我也只是知道一丁点而已,总之那暗夜神石,干系重大,不容有失!” 闻言,我不禁惊愕的张了张嘴,暗自呢喃道:“原来暗夜神石还有这么个来历,若非夜九歌的透露,我还真打算琢磨出一个毁掉那暗夜神石的法子,如此说来,倒是我对暗夜神石的了解太少太少了啊!” 还有,夜九歌还提到一件光明神石,这又是怎么回事?一阴一阳谓之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懂的,难道……难道说暗夜神石与先天道体有着某种关系? 想到此,我连忙还想问些什么,可此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扭头一看,乃是夜长年。 夜长年手提着一壶酒,两样小菜,微笑着走了过来,见到我,不禁笑着说道:“方仙长真乃高人,我刻意收敛了气息,没想到还未来到三妹的庭院,已然被你察觉!” “长年兄,你是无论何时都不忘试探我啊!呵呵!” 我顺势接下酒菜,并就着院中的石桌石凳,三人围坐在一起畅饮。 “三妹可是一直怀疑你的身上藏着我们夜族的至宝,原本我是不太相信的,因为我自从见到方仙长的第一眼起,就认定方仙长是个厚道人,如果真的拿了我们夜族的东西,不可能不归还,三妹却是不信!”夜长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无奈的摇头道:“刚才听人说三妹邀请方仙长前来听琴,我就知道三妹还是不肯放手,未免她这个傻丫头做出什么过激之事冒犯了方仙长,我便特意带着酒菜前来,一则用来赔罪,二则是要与方仙长结交为朋友,呵呵!” “长年兄多虑了,九歌姑娘知书达理,哪有什么过激之举啊?”我随口笑了笑。“虽然有些质问之词,不过我也都已经解释清楚,相信九歌姑娘会理解的!” 说着,我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夜九歌。 夜九歌则是莞尔一笑,缓缓起身笑道:“趁此良辰美景,不如我为你们抚琴一曲,以解寂寥如何?” “呵呵!三妹平日里可是不会为任何人抚琴的哟!” 夜长年开怀一笑,并压低声音向我说道:“方仙长,不得不说,我这个三妹可真是给你面子,一边怀疑着你,一边又如此的欣赏你,愿意为你抚了一曲又一曲,倘若日后证实了你并未拿我们夜族的至宝,说不定啊……说不定我这个三妹还会嫁给你呢!哈哈哈……” “哎呀!大哥你!你才喝了几杯就醉了?”夜九歌刚走几步,冷不丁的听到夜长年的调侃之言,顿时急得俏脸一红,略显生气的跺了跺脚。 “长年兄,这个玩笑可开不得,我本粗糙之人,丢不丢人的倒是无妨,然而九歌姑娘的名节事大,传扬出去,让九歌姑娘怎么做人啊……”我苦着脸,同样是老脸一红,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你真是有些醉了,呵呵!” “我可没有喝醉,方仙长这样的奇人,且不说在世俗界,就是在我们世外之地,也是千百年难出一个啊!” 夜长年一边倒着酒,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如此年纪,已然达到了第三境的中期境界,第三境乃是人仙之果,脱离鬼道啊!纵然是我爹,如今也只是第三境的巅峰修为,我们这些家族子弟更不必说了,大多停留在通境的瓶颈期,而我也是服食了夜族的许多灵丹妙药,又依靠夜族的诸多修炼功法,方才在前不久突破到第三境的初期境界,而今根基尚未扎实,只能算是一只脚踏进来了,比起方仙长,相差可不是一星半点,故而,你这样的修炼奇才,谁家的女子见了不会动心啊?呵呵!” 正说着,只听到窗前的一曲动人的琴音,缓缓荡漾开来…… 我莫名的回过头来,却是冷不丁的与正在抚琴的夜九歌四目相对,我不免神色一怔,而夜九歌倒也俏脸更是通红,慌乱的低下头去……哪知就在此时,琴弦“咚”的一声断了一根,夜九歌慌忙站起身,错愕的盯着断开了的琴弦。 而此时,夜长年则是轻叹一声,道:“心乱琴自断,三妹,有些事情,大哥可不会看错的哟!呵呵!”说着,夜长年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我歉意的站起身,刚欲开口安慰,但见夜九歌忽然转回身去,缓缓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琴弦已断,我也失了抚琴的兴致,你们要喝酒便到别处去喝吧!”说罢,但见夜九歌瞬间甩了一记衣袖,霎时间,窗外的地面上席卷起一抹劲风,轰然向着我们吹了过来。一看这个架势,我和夜长年赶忙起身护着酒菜,但酒壶和菜碟还是被劲风一扫而过,吹翻了一地。 劲风扫过,我和夜长年各自端着一个空酒杯,面面相觑的发了发呆。 “得,现在没得喝喽!”夜长年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把酒杯放置在一旁,并向我豪爽的笑道:“方仙长,我们到别处去喝,这里实在是有煞风景了啊!” “因为我而扫了大家的雅兴,实在是抱歉了!”我歉意的向夜长年抱拳一礼,随即又向夜九歌所在方向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开去。 离开了夜家的府邸,我一路向着后山而行。 来到一座大山之巅,眺望着整个夜族的光景,倒是幽暗中的另类世界,这里是永恒的暗夜,没有光明,也没有阳光,只是无尽的月华与星辰之辉,永远的普照在夜族的山川大地之上。若是没有所谓的尊卑之分,或许生活在夜族的人皆能相安无事,永享太平,而所有人,便能够一心慕求仙道,不必再被各种争端纠缠不休啊! 回过头来,我静静的观察着夜城之中的一举一动,似乎夜宗岚的庶族子弟并不少,堪比夜家的大族,便有着五六个,还有一些小的族群,也有着数十个之多。在灵魂感知力之下,我能够清楚的感知到他们现在正磨刀霍霍,其中的戾气和肃杀之气,已然凝聚成气候,而这场关于夜族尊卑秩序的内乱,似乎很快便会出现! “据我观察,用不了七天,三天之内,这场关乎夜族命运的内斗局面,便会就此打开了!”突然,我的身后缓缓出现一道沉闷的男子声音。“方仙长,你的酒!” 我错愕的回过头来,顿时笑了笑,伸手接下一个小酒坛。 第一百五十一章 薄冰之盟 “长年兄果真是酒道中人,这壶酒,却也是醇香甘甜,不愧是世外之地的仙酒啊!”我拿起小酒坛品了一口,淡然的向夜长年笑道。 “呵呵!我夜族独有的佳酿,乃是其他三大世家所没有的,再者,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夜长年能够结识到方仙长这样的朋友,乃是我的荣幸,这酒道中人,倒也是要分和什么人喝啊!”夜长年微笑着回道。“若是与方仙长共饮,哪怕是醉个三天三夜,我也是乐意之至!” 说罢,夜长年随手拿起自己的小酒坛,与我的小酒坛碰了碰,并仰头喝了一口。 夜风习习,吹拂在脸上,清凉无比。我静静的注视着夜族的朦胧之貌,许久后,突然沉声向夜长年问了一句:“届时夜族内乱,随我前往神山的,是长年兄,还是九歌姑娘?” “这……” 夜长年顿时支吾了起来,不多时,便是苦笑着摇头道:“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方仙长,一切都被方仙长看在眼里啊!” 我拿起小酒坛喝了一口夜族的美酒,却是什么也没有再说。 “不错,我夜族的确有着失礼之处,一方面仰仗着方仙长把灵矶草带往左南宫世家炼丹,另一方面,也不得不多作一层考虑,神山是我们夜族的根,而且是我们夜族愿意穷尽一切来守护的根。就连族内的庶出子弟,都不能随便的进入神山,何况是方仙长这样的外人?故而,方仙长进入神山,必须在监视当中!” 夜长年沉声将实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我夜长年生平虽然不耻做这种监视人的勾当,可是事关重大,而且又有我爹的指派,再加上夜族将要出现的内乱,种种麻烦纠缠在一起,我们夜族实在不容许再出现任何闪失,那么一丁点,都不能!方仙长,还请谅解!” “我自然是知道,前有九歌姑娘盛情相邀,尔后又有你长年兄伴随左右,你们兄妹二人放着夜族的大麻烦不顾,却是愿意陪着我这么个闲人躲在荒山野岭之上喝闷酒,我方玄衣纵然再傻,也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玄机所在!” 我淡然的一笑,随手拍了拍夜长年的肩膀,并点头笑道:“说实话,我倒是真想成为长年兄的朋友,刚才长年兄的一番坦诚之言,更是让我确定,长年兄乃是堂堂的正人君子,故而,我们之间,不妨开门见山,不必有任何隐瞒!” 闻言,夜长年立时释怀的笑了起来。 随后,夜长年开口又说道:“此次我爹派人召回我和九歌,其一是为了应对夜族的内乱,眼下的情况,说是因为暗夜神石,其实那些庶族的子弟即便看到暗夜神石找回,恐怕也不可能按耐住反叛之心,所以,我和九歌在外面倒不如呆在家中准备好应对接下来的家族麻烦。其二,的确是为了提防方仙长,他日夜族内乱之时,乃是由我和九歌一起,陪方仙长一道前往神山!” “与你们夜族打交道,若非多留个心眼,恐怕走不走得出夜族都是个大问题啊!” 我随口调侃了一声。 “哈哈哈!方仙长言重了,以方仙长的身份地位,若非真凭实据,没有人敢拦方仙长的去路,除非我们夜族决心与整个世外之地为敌!”夜长年再次苦笑。“唉!其实我倒是希望那暗夜神石真的消失不见了才好,此物让我们夜族付出了太多太多,也是因为此物,让我们夜族不知经历了多少家族内乱啊!若是日后不存在所谓的暗夜神石,相信夜族势必会变成另一番光景啊!” “这是长年兄的肺腑之言?” 我随即反问了一声。 “额!这可是我的一家之言,是不是放弃暗夜神石,还得看我爹的意思,他才是夜族的家主,若是他老人家决心找回暗夜神石,恐怕我这辈子找不到,都无法安宁了啊!”夜长年说着,缓步走下山去,但在山坡上,忽然停下,扭头举起酒坛子指向我道:“方仙长,我倒是希望你真的没有拿暗夜神石,若是这样,九歌说不定真的会喜欢上你,呵呵!” “这……” 我迟疑了一下,但见夜长年大笑而去。回过头来,我不禁苦笑着灌了一大口酒,暗自呢喃道:“这个夜长年,表面憨厚,实则心细如发,且智慧超群,远在夜九歌之上啊!” 先前我还认为最应该提防的人乃是夜九歌,现在看来,我真正应该防备的,乃是夜长年!此人洞悉万事,或许早已把一切看得十分透彻,只是不愿明说罢了。也正是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对手啊! 三日后,夜族内乱彻底拉开帷幕,整个夜族陷入一片混乱当中。但世外之地的家族内乱,似乎和世俗界的家族内乱,完全是两回事,原以为那些磨刀霍霍的庶族子弟会一起攻上家主的府邸,谁料想,双方的势力,竟然在夜城之中耍嘴皮子……看得出,那些庶族子弟并不都是傻子,夜族家主夜宗岚的修为乃是众人皆知的,真要武斗,恐怕夜宗岚能够在弹指之间灭掉所有庶族。 故而,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攻心为上! 如果能够让夜宗岚自惭形秽的主动放弃家主之位,对于庶族子弟来说,乃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再者,庶族子弟有着绝对的理由撼动夜宗岚的家主之位,那便是丢失的暗夜神石,有了这么个理由,足以让夜宗岚百口莫辩,纵然神通广大,却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然而对于这种文斗戏码占据主要局面的内乱,同样牵动着整个夜族族人的心弦,为了不至于出现不可控的变数,所有驻守在外的兵将,全部被召回,守护在夜族之中。就连神山四周的守卫,也尽皆撤回,只留下一小部分坚守着岗位。 “相信有爹的手谕,那些守护着神山的守卫,不可能不与我们通融!”夜长年紧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而夜九歌走在最前面,一直沉默不语,对于夜长年的话,却也是没有任何观点可说。 直到我们三人逐渐的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跟前,夜九歌缓缓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巨峰,不禁开口说道:“爹的手谕,纵然无效,他们也休想阻拦得了我们!” “剩余的守卫不足十人,但都是修为高深者,他们有些是庶族子弟中挑选出来的得力干将,现在庶族正与我们摊牌,他们到底是帮我们维护家族尊严,还是……不得而知啊!”夜长年苦着脸叹了一口气。“自从暗夜神石丢失,这神山便是彻底封闭,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闯入,包括夜族的家主。能够指派这些守卫守护着神山,或许不难,但要收回这个决定,却不容易啊!” 我将身上的黑色披风拉紧了一些,并低着头,跟随在夜长年和夜九歌的身后,此次无论如何都要混入神山之中,采得灵矶草! 眼前的神山,如同天地之间的一根石柱,上顶天,下立地,神鬼难测,山河俯首,气势恢宏,难以言喻! “长年兄,这座神山,看起来倒是气势非凡,但也仅仅是一座山而已,何以成为夜族的神山呢?” 我不解的向夜长年询问道。 夜长年闻言,微微笑道:“方仙长可知天有九霄之说?” “嗯,天之九霄,乃远古时期便流传的说法,即神霄、青霄、碧霄、丹霄、景霄、玉霄、琅霄、紫霄、太霄此九霄也!”我随口回道。“九霄之称,又作九天之说。《太玄》记载:有九天,一为中天,二为羡天,三为从天,四为更天,五为睟天,六为廓天,七为咸天,八为沈天,九为成天。 又曰:天以不见为玄。” 顿了顿,我又说道:“《吕氏春秋》也有记载:天有九野,何谓九野,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皓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而后世的《正一太玄经》所载,与前篇《太玄》相同,九天与九霄相应,一重即是一霄,最高者,乃是神霄!” 久未开口的夜九歌,缓缓开口说道:“《太清玉册》卷八称九霄名分别为:神霄、青霄、碧霄、丹霄、景霄、玉霄、琅霄、紫霄、太霄。此经称九霄各有大帝主之,一曰神霄玉清大帝、二曰青霄好生大帝、三曰碧霄总生大帝、四曰丹霄太平大帝、五曰景霄中极大帝、六曰玉霄皓元大帝、七曰琅霄始青大帝、八曰紫霄合景大帝、九曰太霄晖明太帝,皆为神仙所居之所!” “九歌姑娘倒是记得十分清楚,不过我现在疑惑的是,眼前的神山何以称之为神山?而长年兄却是扯到了天有九霄的说法上,莫不是……莫不是这神山通向九霄之所?”我微微睁大双眼,呆呆的看向夜长年。 但见夜长年古怪的笑了笑,道:“方仙长说对了,这神山之所以称之为神山,恰恰乃是因其通往最低的一层天,太霄之天!” “果真如此,那可真就是一座神山了啊!” 我再次惊讶的张了张嘴,随后点头道:“难怪你们夜族能够位列四大修真世家之一,没想到你们夜族竟还有这般神仙眷顾的捷径可走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山禁池 闻言,夜长年再次一笑,却是摇了摇头,道:“说是捷径,却也恰恰是许多人都迈不过去的一道天堑啊!这神山通往九霄,不单单是我们夜族的人依偎此山而生,就连许多的灵界修士,以及山川大地之下的各种异类,尽皆生存在神山之中,但真正能够攀上九霄者,古往今来,难出一二!” “哦?为什么如此困难?” 我不解的向夜长年询问道。 “方仙长有所不知,这神山之中,上下至少可以分为九层,说是至少,乃是因为从来没有人上去过,故而只能粗略的估算。一般能够攀上第五层就已经很难得了!” 夜长年紧锁着眉头,沉声又说道:“每一层,皆有着一道禁池,而围绕在禁池四周,乃是生长着许多稀世之珍。从最底层,一直往上,越高灵气越大,那稀世珍品,更是一件比一件珍贵,故而守护在稀世珍宝四周的,也同样是一个比一个更加厉害的主儿。想要攀爬神山,那禁池便是必经之路,故而,说是爬山,倒不如说是闯关,呵呵!” 听到夜长年苦涩的笑声,我不禁恍然大悟。 原来此神山之中,竟然还藏着如此之多的秘密啊! 也就是说,最底层的稀世珍宝,其价值远不如更上层的宝贝,但相应的,守护珍宝者,乃是修为更高的恶兽凶魂。想到此,我不免向夜长年又问了一声:“敢问长年兄,那灵矶草,具体在哪一层?是否有恶兽凶魂看守?” “灵矶草,在最底层,而且还是在禁池的最外围,方仙长不必担心恶兽凶魂之事!”夜长年当即向我解释道。“我们只需要小心翼翼的靠近禁池的外围,找一处空旷之地,若是运气好发现了灵矶草,便可随即取走,不会惹上任何凶物!” 眼下,便是只有那几个守护着神山的守卫,成为了我们的绊脚石。我想了想,不禁低声说道:“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想法子把那几个守卫引走,其二,便是直接硬闯,可一旦硬闯,所有的守卫必然会被惊动,而那个时候,也很有可能惊动整个夜族的人。到时,身为夜族的家主,夜前辈亲自来,恐怕也未必能圆得了这个场啊!” “我来引走他们,你们二人进入神山寻找灵矶草!” 夜九歌忽然开口,认真的向我说道。 “不行!你若是出手,很难保证不会引起更大的动静,这件事还是我来做吧!”夜长年随手将夜九歌手中的家主印信夺了去,并苦笑着说道:“我这个做兄长的,至少比你要稳重一些,而且,我平日里待庶族之人不薄,这些庶族的子弟们见到我,至少不会有太大的警惕之心。而我,也能尽力的拖住他们一时半刻,为你们争取时间!” “大哥,你……”夜九歌怔怔的看在夜长年,半天也没再说出话来。 倒不是因为夜九歌不敢说,而是夜九歌似乎也默默的赞同了夜长年的策略。对于庶族之人来说,夜长年的名声,甚至直追家主夜宗岚。对于庶族子弟的宽仁,也让他在庶族子弟的面前,拥有着很高的威信!“既然如此,便有劳长年兄拖住那些守卫,我与九歌姑娘一道进入神山!” 我向夜长年抱拳一礼,当即和夜九歌向着另外一条路走了过去。 而夜长年则是直奔那些守卫而去,但见夜长年暴露身形,守护在神山入口处的几名守卫迅速围了上去,此时,夜九歌立即挥手示意我和她躲藏起来,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入口处的情况。 “长年少爷,是您啊!” 远处,其中一个带头儿的守卫在见到夜长年时,当即恭敬的行礼问候。“长年少爷,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此地?” 夜长年闻言,不禁笑着说道:“呵呵!我只是来神山四周巡视一番,一来是确定此间无事,二来也是为了慰问你们这些兄弟,你们为了夜族,兢兢业业的守护着神山,着实辛苦!我身为夜族家主的长子,理应为你们分担一些职责才是,现在看到此地安然无恙,我甚是心安,而你们,倒不如去歇息歇息,就让我为你们守护一晚如何?” “长年少爷,您,您可真是宅心仁厚,夜族能够有您这样的人,实在是我们这些人的福气!”那守卫的领头儿顿时激动得哽咽道。“您是夜族的长子,日后定然也是夜族未来的家主,我们盼星星盼月亮,都希望能够盼到您当家主的那一天早点到来啊!” “唉!你们说得哪里话,我爹正值盛年,再说他老人家同样也是为了夜族奉献一生……”夜长年苦涩的笑了笑,话未说完,却是不再说下去,而是重重的拍了拍那名领头儿的肩膀。 “我们都知道夜城那边正在发生什么,庶族和嫡族的人正在闹腾,而长年少爷来,无非是想守卫着神山,担心神山有失!” 那名领头儿似乎看透一切般,低着头又说道:“不过长年少爷请放心,我们这些人虽然出自庶族,可绝不会对长年少爷不利,而且永远都不会!” “我自然是知道你们的忠勇之心,且不说这个了,前面便是你们的营房,此间既然无事,而夜族大部分人都在夜城之中,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打神山的主意,我们不如前往你们的营房之中暂歇片刻,喝两杯如何?” 夜长年感叹之余,立时诚挚的向几名守卫邀请道。 “长年少爷真是折煞我们了,我们只是几个小小守卫,您的身份何其尊贵,我们哪能与您把酒言欢?”守卫的领头儿顿时不好意思的向夜长年苦笑道。“再说,夜族这两天多有变故,神山这里更加不容有失,我们职责所在,万不敢懈怠啊!” 夜长年微微笑了笑,随即从怀中拿出两个小酒坛子,并笑着说道:“我都把酒带来了,金鹿酒,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与我共饮,我也只好讨个没趣!” “啊?金鹿酒?长年少爷居然也喝金鹿酒?!”没曾想那领头儿竟然十分惊讶的看了看夜长年手中的酒坛子,随即一摆手道:“兄弟们,既然长年少爷这么看得起咱们,咱们也不能不给长年少爷面子,走,营房喝酒去!” 回过头来,我不解的向夜九歌询问道:“何为金鹿酒?为什么他们看到这种酒便如此激动?” “金鹿酒,是一种非常粗糙的烈酒,在你们世俗界,称之为杂粮酒。而在夜族之中,只有庶族的人才喝这种酒,我们嫡族没人愿意喝这种俗酒。”夜九歌低声认真的向我解释。“这是我大哥的御人之术,他是我爹的继承人,未学做人,先学御人,御人之道,攻心为上!这方面,他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我微微点头,对于这个夜长年,我倒是暗暗钦佩,外表老实本分,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愚笨迹象,实则大智若愚,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这样的人将权谋之法运用到了极致,未来若不能成为夜族的家主,实在是天大的屈才啊! 但见夜长年将一干守卫带走,夜九歌立时向我招手道:“入口处已经没有人把守,我们快点进去!” 说着,我便是随夜九歌一道迅速的奔向神山入口! 刚进入通道,眼前,便是莫名的出现一抹淡白色的光线,而空气中,则是充斥着越来越浓厚的灵气,心念一动,四周的灵气迅速的涌入体内,当即觉得神清气爽!我惊愕之余,不禁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四周的石壁上,仿佛凝聚着一层薄薄的灵液,伸手触摸,倒是觉得坚硬无比,仿佛整个石壁都包裹着一层这般晶莹剔透的东西。 “这是什么?居然能够散发出如此浓稠的灵气!”我忍不住惊叹道。 “这是神山之中独有的一种灵液,依附在山壁之上,久而久之,便如同玉石一般与石壁融为一体!” 夜九歌随口向我解释,继而又淡淡的说道:“神山之中,如同暗藏着一个小世界,这里的一切,皆不可思议。方仙长且不要被这些灵液所迷惑,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前面不远,淡白色的光线越来越亮,如同进入白昼一般。可地面上,也莫名的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白雾,如同仙气一般贴着地面来回的缭绕。我刚欲上前,却是被夜九歌一把拉住……“小心!” 我急忙收回脚步,而此时,夜九歌秀眉微蹙,缓步走上前,猛地甩了一记衣袖,霎时间,只见四周的氤氲之气缓缓荡漾开去。而出现在我的眼前的,竟然是一道如同深渊一般的断崖边缘。刚刚若是我一步踏进去,恐怕就要跌下去了啊! 看到此处,我不禁向夜九歌感激的说道:“多谢九歌姑娘!” “方仙长不必客气,眼前乃是神山最底层的一道禁池,面积最大,也是最深。而越往上,禁池的面积越小,但灵物越多,危险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夜九歌认真的向我解释着,随即便是带着我贴着石壁而行,又说道:“前面有一条进入禁池的石阶,可让我们顺利的进入禁池之中,那灵矶草,便也是在这最底层的禁池内才能找到!” 第一百五十三章 龙息之地 最底层的禁池,其面积十分宽阔,如同群山之中的一个巨大的盆地一般,一眼望不到边际。我和夜九歌缓步走下石阶,沿着石壁的边缘,蜿蜒而下。而四周升腾而起的氤氲灵气,则也是不断的来回缭绕,如同进入了仙界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渺渺茫茫的出现一排排小山丘,其间,更是有着川流之声不绝于耳。我微微惊愕,不禁向夜九歌看了一眼,夜九歌当即解释道:“此地乃是最底层的禁池,也是最大的一个禁池。生长在此地的珍奇植被虽然很多,但却远不如更上层之禁池中的奇花异草。然而,此地同样还是有着一些奇珍异宝,而守护异宝的恶兽凶魂,自然也是存在!” “想来九歌姑娘定然是来过此地,但不知此地有着何等的恶兽凶魂?”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向夜九歌询问道。 “外围的一些凶魂不足虑,倒是内围的一个地方,我们万不能靠近!”夜九歌随口向我告诫道。“在那个地方,有着一条地龙的残魂,曾在此地化形而去,故而留下残魂残魄,又受到此地灵气的滋养,那残魂残魄久未散去,反倒逐渐成了气候!故而,我们夜族的人,称之为龙息之地!” 我微微点头,说道:“地龙乃是土龙,尽管神威不如上界之龙,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地龙仍然有着翻江倒海之能!仅仅是一道残魂,也不能小觑!” 可当夜九歌走近前面的丘陵一带,却是惊讶的四下扫视了一眼,且急急的叫道:“不对劲!这附近原本有着许多的灵药,怎么一下子全都没有了呢?” 我放眼望去,只见四周光秃秃的一片,除了一排排山头,便是什么也没有,倒是有着一些不值钱的植被,长得十分的旺盛。“会不会是你记错了?这一带并不像是长了灵药的模样,反而是十分贫瘠之地啊!” “不可能!尽管这里是最底层的禁池,可在这里,依然有着一些世所罕见的珍贵灵药,包括那灵矶草在内!” 夜九歌沉声说道,继而摇了摇头,忽然向着前方扫视了一眼,且又急道:“我们去前面看看!” 我脚下一动,立时随着夜九歌的脚步,飞快的掠过了一座座山头,随即,夜九歌忽然停下,向我低声说道:“你看那是什么?!”说着,但见夜九歌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似乎前面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我当即顺势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形矮小瘦弱,且蹦蹦跳跳的小怪物,正穿梭在前面的丛林之中。 “那浑身状如小马,且长着两个奇怪的大耳朵的怪物,是什么啊?” 我呆呆的注视着那个小怪物,说是小马,身高却不如半人的高度,而且也比小马灵活百倍,时不时的还能站立行走,实在是怪异之极。 “是惊奇兽!” 夜九歌瞬间叫出了一个名字,继而脸色十分难看的说道:“就是惊奇兽没错,这种小凶兽最喜欢吃灵药,且完全以灵药为食,难怪禁池外围的灵药全都没了,原来是这个小东西偷吃的!” “这个好办,抓住它就是了,这么一个小东西,想必抓住它也不费吹灰之力!” 我随口苦笑了一声,无奈的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 夜九歌的脸色依旧十分的难看,继而苦涩的解释道:“惊奇兽乃是灵界的灵修,别看它身材矮小瘦弱,力气却是比九头牛还要大,而且它的手能放出雷电之力,我们夜族的人只能防备它侵入神山,却不敢对它怎么样……一旦招惹了惊奇兽进来,便只有认倒霉的份儿!” “可是也不能任由它这么吃下去吧?若是把灵药都吃完了,我们还采什么?” 我错愕的问道。 “所幸这种惊奇兽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它吃饱了就会自行离开,回到灵修界,而且还会把灵修界的宝物拿出来,作为交换之礼!”夜九歌一脸难色的看了看我。“现如今,倒不是交换不交换的问题,而是它若把外围的灵药全部吃完,那我们想要得到灵矶草,就必须前往内围,可内围,乃是龙息之地,有着地龙残魂守护,一般人的修为,根本就是去送死,有进无出,凶险难测!” “不对!它并未全部吃进肚子里,你看它背上,居然是一个小背包,它把多余出来的灵药,都藏在贴身的小背包之中!” 我微微皱起眉头,且沉声叫道。“若是能够把它的小背包夺下来,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灵矶草呢!” “方仙长,太危险了,这种惊奇兽的警戒心很重,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它都能察觉到,且不说打不打得过它,就是想要和它,起码也得能够追得上它才行!”夜九歌立时说出建议,告诫我不能乱来。“我们只能希望它尽快吃饱,然后离开,为我们留下一些灵药才是!” “那它何时才能吃饱啊?” 我不解的追问道。 “很难说,有时三五日,有时十天半个月……”夜九歌秀眉微蹙,似乎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是我去会会它吧,至少也让我见识见识这惊奇兽有什么能耐!” 我眉头一皱,脚下瞬间一动,整个人顺势消失在原地。而再次出现,已经在三十丈外,听到身后夜九歌小声的呼喊声,我没有回头,而是向着身后方向摆了摆手,示意夜九歌稍等片刻。脚下催动着踏虚步,身影飞快的掠过了一座座山头,向着那惊奇兽所在的方向顺势追了过去,然而眼前的惊奇兽倒是不慌不忙的前行,时而停时而走,完全没有夜九歌所说的那般警戒心。 可当我即将来到惊奇兽的跟前落向地面,但见眼前的惊奇兽眨眼之间消失不见了! “哎?刚才不是还在这里吗?怎么突然间就没有了啊?”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果真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可就在我转回头之际,忽然看到了惊奇兽,正站在我身后不远处,静静的望着我。 近距离的看到惊奇兽,我不由得吃了一惊,这,这哪是什么惊奇兽,分明就是个怪物嘛!长得一双驴耳朵,丑陋的人脸,还有一个小马模样的身子,只是爪子很是健壮锋利,如同雄狮的爪子一样。我的脑海之中,莫名的想到了一种古兽,名字叫四不像,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个所谓的惊奇兽,似乎和四不像有着一拼! 见那惊奇兽一脸好奇的看着我,我倒也打量了他一眼,继而微笑着问道:“你就是惊奇兽?可你怎么长着一张人脸啊?而且你跑到人家的地盘上大吃大喝,把人家的禁池内一切灵药洗劫一空,是不是不太地道啊?” 听到我的话,那惊奇兽竟然无动于衷般,继续看着我,好像根本听不懂我的话语。 正值我准备再次开口,却是看到惊奇兽忽然抓起身旁的一块大石头,轻而易举的甩了起来,向着我重重的砸下来……我见状不禁大惊失色,脚下一动,险之又险的躲闪开去。此时,那惊奇兽再次好奇的看了看我,我恍惚间揉了揉眼睛,心里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他的名字叫惊奇兽了,怪诞、好奇、凶猛三者集于一身,这种惊奇兽,还真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主儿啊! 我缓缓掐出指剑,冷声喝道:“惊奇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更不要以为……哎哎!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有没有点江湖道义啊?!” 我的话还未说完,但见惊奇兽顺势又抓起了一块大石头,瞬间向我甩了过来。我连忙闪身躲开,且眨眼冲到了惊奇兽的跟前,挥手一道剑气打出,但见那惊奇兽竟然挥起爪子硬生生的接下……但结局似乎并非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至刚至阳的剑气如一道无匹的气浪,当惊奇兽抓住的刹那,轰然将其爪子震得剧烈颤抖了几下,继而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 此刻,惊奇兽迅速的探出双爪,顺势站了起来,而在他的双爪之间,竟然真的闪现出一道雷电的白色光芒……我愕然愣了愣,不禁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能够发出雷电之力,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真是稀奇!” 就在那雷电之力透过惊奇兽的双爪轰然向我打了过来时,我则顺势掐出了一道掌心雷,迎面冲了过去! 两道雷芒相触,先是传出一道闷响之声,继而,雷芒莫名的融合在一起,而我们一手一爪,竟是难以分开,被雷芒之力生生的纠缠在一起。此时此刻,似乎是要比试我们之间的修为高低,修为高者,才能在这种焦灼的状态下胜出,彻底将对方打败……“砰!” 又是一记闷响传出,我周身的真气猛地灌入掌心,生生将那惊奇兽震得倒飞而起,远远的摔了出去。可当我准备追上去时,竟然看到那惊奇兽仿若无事一般,顷刻跳了起来,转身逃了开去! “别跑啊!我们还没打完呢!”我一边喊着一边追着,心里却是不停的骂街,这个惊奇兽,居然故意借我的掌力脱身,还真是狡猾多端! 第一百五十四章 伏龙之术 但见惊奇兽逃脱,我瞬间追了上去,然而那惊奇兽的身法奇快无比,纵然我将踏虚步催动到极致,仍然与那惊奇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知追赶了多久,前面顿觉一片白茫茫的氤氲灵气将我的视线逐渐笼罩在内,而当我抬头四下里扫视过去,却是发现,我竟然不知不觉的来到了禁池的内围之地。 这里,岂不是龙息之地?! 不好,我中了那惊奇兽的诡计,他打不过我,竟然把我往龙息之地牵引,这是要害我的节奏。我瞬间掉头逃离,然而就在回过头的瞬间,我冷不丁的发现四周的地面上,竟然出现着一片五颜六色的奇异花草,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稀世罕见的灵药! “方仙长!你在哪里?方仙长!” 远处,只听到夜九歌的呼喊声逐渐传来,我立时大声的回应了一声。但紧接着,夜九歌便是惊恐的叫道:“你,你怎么跑到了龙息之地去了?快出来!里面非常危险!” “唉!” 我轻叹一声,只得掉头而回,然而,当我转悠了三四圈后,却是发现我又一次回到了原点。仿佛我走来走去,压根就走不出去一样。“九歌姑娘,我好像被困住了,这龙息之地居然也有鬼打墙啊?!” “什么鬼打墙,那乃是龙息之气影响了你的判断力,你必须趁着那地龙残魂苏醒之前离开,否则后果无法设想!” 只听到夜九歌的声音越来越近,我赶忙向前走了几步,果然见到不远处,夜九歌的身影已然来到。见到我,夜九歌不禁皱着眉头说道:“我和你说过,那惊奇兽只能任由他来去自如,不必管他,你却非要管!现在好了,误打误撞的来到了龙息之地……四周好多的灵药,帝君灵焰、黄神之须、山木根……灵矶草!你快看,那一株紫色的药材,就是我们此行要找的灵矶草!” 闻言,我急忙顺势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下,正是长着一株十分奇异的紫色药材,当即飞快的走了过去,一把将其采下,并拿起认真的观摩了一番……“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灵矶草,嗯,通体灵气盎然,生机勃勃啊!而且还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抹奇异的药香,确是非同一般的灵药!” “这是缚灵袋,可将灵药上面的灵气维持不变,你用此物收集便可!” 夜九歌顺势交给我一个淡白色的筒状小布袋,小布袋上下两端,各绣着一圈密密麻麻的怪异符文,看起来甚是神秘。如此小布袋,刚好可以把灵矶草完整的摆放在其中,而且这个小布袋似乎还能装很多灵药。然而,在夜九歌的监督下,我也只好偃旗息鼓,不再有过多的非分之想。“灵矶草已然到手,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好像……好像我们已经走不了了!” 我心念一动,顺势感应到不远处的半空中,莫名的腾飞而起一条巨大的龙影,我当即把夜九歌扑倒在地上,吓得夜九歌花容失色,但我却是死死的将夜九歌压在身下,继而静静的注视着上空的淡白色雾气。 不多时,只见一道阔丈余,长约十余丈的巨大的黑色龙影,自我们头顶之上,压着低空呼啸而过……那恐怖的龙尾似乎轻易便能将我们二人拍成肉泥……直至龙影彻底消失不见,我方才松了一口气。但当我低下头来,却是近距离的看着夜九歌瞪大的双眼,以及绯红的脸颊,一时间,我不禁老脸一红,慌忙从夜九歌的身上起来,并歉意的说道:“咳咳!九歌姑娘,刚才……刚才情况紧急,实在是对不住了!” 夜九歌默默的站起身,俏脸早已红得如熟透了的苹果,瞬间转身背对着我,却是一言不发。许久后,乃是低声向我说道:“方仙长,多谢你刚才搭救于我,不过,我不希望那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否则……否则……” “九歌姑娘,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呆呆的向着夜九歌解释,对于这种男女授受不亲的尴尬氛围,我着实没有经历过。想起刚刚的鲁莽之举,实在是让人面红耳赤……“幸亏这附近没有别人,而且,我保证不会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万不会亵渎九歌姑娘的圣洁之名!”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就当没有发生过!” 夜九歌低着头,略带着几分怒意道。 “哦,那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别的优点虽然没有,可是保密的事情,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我当即郑重的向夜九歌保证道。 “你!” 夜九歌立时转回身,俏脸更加绯红,而语气更加嗔怒的瞪了我一眼。 “额!”我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抓了抓后脑勺,这,这又是怎么了?我刚刚回答的话语难道回答错了?不应该啊!我都是肺腑之言,可她怎么又生气了?而且还气得不轻!“九歌姑娘,你,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夜九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岔开了话题,并严肃的说道:“为什么那睡了近百年的地龙残魂,会在今天莫名其妙的苏醒?难道是我们运气不好刚好撞上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见夜九歌刻意岔开话题,我倒也不敢再提下去,连忙顺着话茬子往下说道:“是啊!不过不管了,我们已经得到了灵矶草,马上离开这里才是!” “正如你先前所说,我们此刻恐怕很难走出去了!”夜九歌满脸警惕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继而沉声又说道:“那地龙的残魂既然已经苏醒,此刻,必然隐藏在暗中,随时都有可能向我们扑过来,这种地龙残魂,至少能够抗衡第三境巅峰修为的修仙之人,你我皆不是那地龙残魂的对手,不能与它硬碰硬!” “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我恍然醒悟,当即把灵魂感知力全部散开,迅速的将整个禁池笼罩在内。果然如夜九歌所言,那地龙的残魂虚影,此刻正蛰伏在不远处的一道山沟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再度跑出来。那地龙的残魂速度之快,几乎快过了我的踏虚步,我不能轻易的冒险,可是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俗话说,惹不过,躲得过!九歌姑娘,接下来的路,你要紧跟着我!” “紧跟着你?可是你乃第一次进入此地的禁池,对于此地的环境,你未必比我知道的更多,你,你能行吗?”夜九歌不可置信的盯着我问道。 “相信我,我一定能够带你安全的离开此地!” 我认真的向夜九歌说道,并转身向着正前方快步前行。 不多时,夜九歌尽管对我质疑不断,可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了上来。正值我们准备逃离此地时,我忽然感知到那地龙残魂再度呼啸而起,向着我们这边飞快的扑了过来。“快找个地方趴下!” 说着,我一把将夜九歌推到前面的暗坑之中,而我则是顺势钻进了两块巨石下的缝隙内。不多时,那地龙的残魂果然如约而至,但在席卷着浓烈的灵气中,再度消失不见了……直到我感知到那地龙的残魂再一次蛰伏下去,忙拽着夜九歌的手,飞快的逃离而去……一路上,我边跑边叫道:“那地龙残魂每一次出现的时间,至少有三刻左右,而蛰伏的时间,却无法估量,故而我们必须在它再次出现之前,离开龙息之地!” 凭借着强大的灵魂感知力,我终于不再受到四周的迷阵误导,顺利的来到内外之间的边缘地带,往前再走十余步,似乎便能走出龙息之地。可就在此刻,我冷不丁的又感知到那地龙残魂,再一次出现了变数! 见我忽然停下,夜九歌怔怔的向我问道:“你,你又怎么了?” “地龙残魂,好像不在那个位置了,但我此刻竟然无法探查到它的所在,好生奇怪啊!”我歪着头苦着脸的说道,随即,我猛地睁大双眼,竟是近距离的看到不远处,一只巨大的龙头虚影,莫名的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而那地龙的残魂,竟然就在我和夜九歌的正前方,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而那双龙眼,也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似乎在讥嘲我对于它的无知……“小心一些,躲在我身后!” 随口向夜九歌告诫一声,我顺势掐出了一道指剑,可就在我准备使出指剑之时,顷刻间,那盯着我发呆的龙头虚影,竟然霎时倒转而去,眨眼消失不见了踪迹……“这,这又是什么情况?不战而退?没道理啊!它不是地龙的残魂吗?而且是凶兽之中的王者,它怎么会这般轻易的放过我们?” “不错,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往日里,若是族人们误闯了龙息之地,能够活着回去已经很不错,但必定是缺胳膊少腿,而此次,那地龙残魂,为什么会这般轻易的放过我们?” 夜九歌更加疑惑的说道。“它好像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方玄衣,你……你究竟有着什么,能够让那地龙的残魂偃旗息鼓?亦或者,你身负某种奇特的伏龙之术?”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涯海角 “额!” 我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继而苦笑着摇头道:“或许是那地龙的残魂觉得我长得太帅了,故而一见如故,不忍心对我下手也说不定……”但见夜九歌忍不住掩嘴一笑,似乎满脸的不相信。我只好又补充了一句“更大的可能,或许是那地龙残魂认为我们二人的修为,对它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威胁,所以才选择不搭理咱们!” “我更相信你后者的推测,这道地龙的残魂,已然在此地修炼了许多年,而且其修为达到了何等地步,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因为想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夜九歌一脸认真的向我说道。“方玄衣,既然我们此次如此幸运,那便不要再停留下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离开才是!” 我没有作声,仅仅是点了点头,便是随着夜九歌快步离开禁池。 当我们来到禁池之外,我倒是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禁池内的龙息之地,夜九歌没发现,但在我的灵魂感知力下,却是能够清楚的感知到,那道地龙的残魂,此时正和我观察着它一样,躲在某一个暗处,悄悄的盯着我……我不知道那地龙的残魂为什么会对我手下留情,以我如今的修为,似乎远不足以成为它的威胁,而且我还冒冒失失的闯进了它的地盘之中,它为什么不对我动手? 难道……我眼睛突然一亮,随即便是和夜九歌一道进入通道,快步离开了神山腹地。 出了神山的通道口,我们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但听到不远处的营房之中依旧时不时的传出夜长年与那些守卫的醉言,我和夜九歌立时相视一眼,闪身离去。 来到夜城外的山坡上,我微微抬头,望着虚空中的月色,不禁微笑着向夜九歌说道:“九歌姑娘,此次真是多亏了你,否则我很难拿到灵矶草!” “此次多半是你我的运气好,而且,我一直想不通,那地龙的残魂……” “九歌姑娘,夜城之中,你们嫡族和庶族之间的内斗还在持续,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我们还是尽快赶到夜城,帮着你爹平息内乱才是上策!” 不等夜九歌的话说完,我便是顺势打断了她的话语,并仔细扫了一眼夜城之中的动静。 此时此刻,夜城之中仿佛一片宁静,并没有大规模内乱的迹象,难道说,内乱已经平息了?为什么会这么快?想了想,我不禁和夜九歌一道快步冲下山去,直到我们来到府邸之中。但见家主夜宗岚正仰躺在椅子上,微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三位老执事,则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气氛十分的压抑! 夜九歌作了个邀请的手势,继而转身走了开去。 待夜九歌离去,夜宗岚忽然睁开双眼,深深的打量了我一番,随之起身笑道:“方仙友,我一直在担心你们,没想到你们如此顺利的就回来了,呵呵!” “夜前辈,你们夜族的内乱……” “哦,内乱已然平息!” 见我迟疑,夜宗岚立时微笑着回了一句,并笑着又说道:“庶族的人想要什么,我自然是知道的,无非是想要抬高在夜族的地位,我满足了他们,把他们的姓氏抬到了夜姓的宗谱之中,如此,一场大规模的内乱,瞬间瓦解,呵呵!” “夜前辈,既然早知道这么容易达成和解,可为什么一开始……”我再次说到一半。 “呵呵!方仙友应该也知道,在世俗界中有着一句俗话: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而身在世外的夜族,倒也不例外,而我身为一族之主,某些权术,还是要适当的用一用的!” 夜宗岚微笑着邀请我坐下,并吩咐人为我上茶。“区区一个姓氏,还不足以改变夜族的整族气数,但在矛盾和化解矛盾的过程中,同样也是收拢人心的一种方式。今后,或许夜族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太平盛世之中,我这个夜族家主,也就只有等着下一次的内乱再来喽!” 原来夜宗岚压根就对这场内乱没有任何担心,而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于,挑起这场内乱的起因,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他搞出来的。 这样的一个人,可真是适合做一族之主,他的城府,他的谋略,还有他睥睨天下的无上气魄,都让我认识到一个修真世家的家主,是何等的存在! 见我没有回话,夜宗岚略一思忖,微微摆手,示意周围的闲杂人等,包括三位老执事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退下。而内堂之中,只剩下我和夜宗岚两个人。但见人都走光了,夜宗岚缓缓的又站起身,双手背负着来到我的跟前,神色古怪的向我说道:“方仙友,灵矶草已然得到?” “不错,灵矶草已然得到!” 我尽力的做到气沉丹田,不使我的外表散发出任何一丝异样的情绪波动。 “既然如此,你也是时候该离开夜族了,呵呵!”夜宗岚突然话锋一转,却是对我下起了逐客令。“倒不是我夜族不想挽留方仙友,而是炼制丹药乃大事,不容耽搁啊!” “嗯,夜前辈所言极是,我已然拿到了灵矶草,的确是该离开的时候了!”我端起茶水品了一口,继而轻叹一声,又说道:“只不过,我暂时还不能回到南宫世家面见南宫天海老前辈,只因我此行的目的,尚未达成。而今我虽然拿到了灵矶草,却还需要白族的一株火灵芝……” “白族的火灵芝?哈哈哈……” 哪知夜宗岚在听到我下一步要赶往白族寻求火灵芝时,竟然忍不住大笑起来。“方仙友,我奉劝你千万不要招惹白族,白族的家主名叫白帝,白帝那个老家伙,乃是亘古罕见的铁公鸡啊!我和两大南宫世家的家主加起来,恐怕也比不上白帝那老家伙抠门!再说火灵芝在白族乃是被列为七大至宝之一,白帝那老家伙怎会轻易的把族中至宝平白无故的奉送给你?” 见我作势踅摸仙尊令牌,夜宗岚立时摆着手苦笑道:“行了行了,你那仙尊令牌的确有些分量,这一点我不和你争执,但是我想和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仙尊令牌在各家家主的眼中,却如同是一个摆设……你想凭借仙尊令牌,便让白帝乖乖的拿出火灵芝送给你,方仙友,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傻了,他绝不可能因为你是仙尊令牌的持有者,而把火灵芝白送给你!” 但见夜宗岚的表情,我只得相信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想到最难的,还在后面等着我……想到此,我立时抱拳一礼,并恭敬的向夜宗岚询问道:“还请夜前辈指点迷津!” “方仙友,不是我不想指点你,而是,而是那白帝老头儿实在是难以相处啊!那个老家伙,脾气非常的古怪,且十分的小家子气!” 说起白帝,夜宗岚似乎一肚子的火,转而坐下,大口大口的灌了一通茶水,后又说道:“他若是瞧你顺眼,兴许你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但若是瞧你不顺眼,你甭拿着仙尊令牌在他跟前晃,就是把那些个隐世不出的老家伙都搬出来,他白帝也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只需要告诉你一句,什么也没有,你又能拿他怎么样?根本就是毫无办法嘛!” “可有什么东西,是白帝老人家比较喜欢的,不妨以物易物!”我沉默了片刻,做出最后的打算。 “呵呵!白族什么宝物都有,而且他们那里,连脚下的地面都是琉璃铺垫,白族堪称是四大修真世家最富有的一家了!”夜宗岚提起白帝似乎都无法淡定下来,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低声向我说道:“对了,他有个小女儿,乃是他的掌上明珠,一直愁着嫁不出去,方仙友,你年轻有为,说不定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试试!” “这……夜前辈见笑了,我乃是修道之人,怎敢轻易谈起男女之事……”我顿时老脸一红,缓缓站起身,向夜宗岚说道:“不管怎么说,都要感谢夜前辈的指点,还有馈赠灵矶草之恩,他日夜族若有召唤,我方玄衣无论身在天涯亦或者海角,都必然星夜赶到!” “嗯,有你小子这句话,我倒也不再后悔把我夜族的至宝赠予你了,呵呵!”夜宗岚神色古怪的笑了笑。 “什么至宝?”我顿时心里一慌,莫不是夜宗岚已然知道暗夜神石…… “当然是……当然是灵矶草了!哈哈哈!”夜宗岚迟疑了一下,瞬间打着哈哈解释道:“灵矶草在我们夜族的神山内虽然不难得到,可也是我们夜族的一宝啊!对了,我还要告诉你的是,那白族的所在,正是在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 我愕然愣了愣,且暗自嘀咕道:“海之南有一岛,名曰海南岛,海南岛最南边,有一礁,名曰天涯海角!如此说来,我要前往白族,必须先要过海,然后才能进入白族。不管怎样,我必须从白族之中拿到那火灵芝才是,否则我一番努力,便是白费了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相不必明白 回过头来,我莫名的又看了夜宗岚一眼。 这个老家伙好像心里揣着事儿啊!明明夜族的内乱在他眼中不值一提,而且轻易的便能平息,那他之前为什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好像夜族要面临生死存亡一样,而且,那么着急寻找的暗夜神石,忽然之间就不去寻找了,如果内乱根本不足虑,他又为什么召回夜长年和夜九歌回来?而不是让他们继续寻找暗夜神石,难道寻找暗夜神石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想了想,我忽然皱起眉头,立时抱拳一礼,并微笑着说道:“夜前辈,此间事了,晚辈也该动身前往白族寻找火灵芝了,就此告辞!” 说罢,我转身便要走。 “方仙友,前路漫漫,你多保重啊!”夜宗岚随口向我嘱咐了一声。 我立时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当我走出夜城,前面的一座山丘之上,莫名的出现一道青色倩影,仔细一看,不是别人,竟然是夜九歌。我愕然一愣,莫不是见我要走,这丫头又来寻事的?伸手抓了抓额头,我缓步来到夜九歌的跟前,抬起头看了上去,并笑着问道:“九歌姑娘,你怎么知道我要走啊?还特意出来送行,真是太感谢了,呵呵!” 哪知夜九歌忽然转回身,面色清冷的看着我,许久后,方才开口,淡淡的说道:“方玄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 “额!” 我顿时一懵,继而浑身不自在的抓了抓后脑勺,继而嘿嘿笑道:“对于在神山禁池之中的无意冒犯,我的确是……” “我不是指那件事!” 不等我说完,夜九歌便是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话语,且微微扭过头去,又说道:“我已经知道那地龙残魂为什么没有强留我们,只因那地龙残魂,能够通晓天地灵物,甚至是先天至宝……它感受到了宝物的气息,便不敢冒犯,对于这件事,我不得不佩服你方玄衣,你藏得可真是够深的!” “这,这这……这话怎么说来着!” 我顿觉身上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乱爬似的,慌忙挠来挠去的找别扭。“难不成,九歌姑娘是怀疑我真的拿了你们夜族的……” “方玄衣!” 这一次,夜九歌仍旧没有给我说完整句话的机会,而是在我说到一半,便是忽然开口,又一次打断了我的话。继而,夜九歌一脸严肃的向我又说道:“你不必说出来,我,我自然也不会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就当,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你可以走,你也可以把那件东西带走!” “为什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又要装糊涂?为什么不直接挑破真相?而且,又为什么放任我带走它?” 一时间,我的心里忽然闪现一连串的疑问,对于暗夜神石,我知道的太少太少,而且,暗夜神石本就属于夜族,如果夜族的人发现了,又开口讨要,我自然是不会有半分的犹豫,立时便硬着头皮奉还回去。可是夜九歌的反应,却是让我大跌眼镜,她此番话,既不说清楚,又不讲明白,更加让我如坐针毡,进退两难了啊! “有些真相,不必明白!” 夜九歌再次看了我一眼,随即又说道:“而且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乃是我爹的意思,他既然把那件东西赠予你,我自然不会强留。可是,那件东西究竟是正是邪,至今还没有人最终求证出来,对于夜族来说,或许是福,也或许是祸。但我爹的意思,或许是希望由你来证实那件东西的价值所在,他选择相信了你,我同样也相信你,可是……可是我不想你出事,你明白吗?” 我的心里忽然像是翻起了一道惊涛骇浪,且暗自在心里呢喃了一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夜宗岚那个老家伙言外有意,原来他已经知道暗夜神石在我的身上,且顺水推舟的把暗夜神石送给了我,看来是要把我的当成一只小白鼠来试验了啊!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没曾想还是被那个老家伙算计了一遭!” 说完,夜九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则也是深深的看了夜九歌一眼,继而重重的抱拳一礼,并说道:“承蒙夜族看得起,而且我无意间沾染了这件事,便也无法推脱,你回去告诉夜前辈,我定会尽力而为!但,但我不明白的是,九歌姑娘为什么不想我出事?” “你!” 夜九歌顿时咬着嘴唇跺了跺脚,转身不再看我。“你,你走吧!永远也不要再回到夜族来!” “额!” 我更加想不明白了,我又没招她惹她,她为什么不让我再回到夜族?真是脑子有病啊!说完,我却也不想再说什么,转身大步而去……刚走几步,我顿觉手掌心上的火焰印记陡然间一阵刺痛传来,我当即“啊呀”一声抬起手看了看,花集子给我留下的印记怎么莫名其妙的痛了一下?这是要告诉我什么吗? 可等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什么回音,无奈之下,我只好继续前行,半个时辰后,我离开了夜族,再次回到世俗界。 半个月后,我来到南海岸的岸边,前面像是一个小渔村,或许在那里能够寻找一条过海的船只。 但当我来到村子里,却是发现村子里许多房子都是空着的,而且院子里都长满了荒草,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还住着一些老弱妇孺。待我左找右找的来到一户老两口居住的人家门前时,天色已经逐渐的黑了下来。开门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头儿,身体倒显得十分的康健,而且精神头儿还不错,只是头发全白了。 “小伙子,你是打哪儿来的啊?要去哪里啊?”老头儿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不禁关切的询问道。 “哦,老人家,我叫方玄衣,是一个行脚道人,本是要前往海南岛去,但是现在没有船只,便想来村里问问,若是有人出海,便费心捎上我!”我微笑着向老头儿说道。“还有,今天兴许是不行了,能否在老人家这里借宿一晚?” “原来你是个修道的,那敢情好,我们沿海的渔村,都十分的信仰道门,每次出海都要拜拜才能安心呢!”老头儿一听我是个道士,忙把我引到屋里去。“方先生快请坐,还没吃晚饭吧?老伴儿啊!赶紧的,给方先生做点饭吃,他还年轻,不吃饭可不行啊!” “好,方先生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做点饭吃!”老头儿的老伴儿一脸慈祥的向我笑说,并快步去了厨房忙活。 而这边,老头儿则是笑着向我说道:“一晚,一晚恐怕不行啊!最近的一趟船,恐怕也得七天以后才会出海,方先生,你兴许还得等七天才能前往南边的岛上呢!” “原来如此,那就只能多叨扰老人家几天了,呵呵!” 我不由得苦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十分欢迎方先生这样的人来家里做客,而且到时我和那开船的说说,他兴许也不会要方先生的船费,有方先生这样的人跟着,大风大浪的也不怕了,呵呵!”老头儿的牙已经所剩无几,笑起来十分的和蔼可亲。“非但如此,有方先生在我们小渔村暂住,我们小渔村的村民们也能安心的过日子了,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啊!” “老人家,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一直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对了,我来的时候,却是看到四周的房屋,都已经荒芜,莫不是很多人家都内迁了?还是搬走了?”我不解的向老头儿询问道。 “唉!都不是,他们是被吓跑了!” 老头儿立时摇了摇头,并摆着手说道:“方先生不知道,我们这个小渔村,原本可是个大村子呢!在小渔村的东边不远处,有着一个枯崖,枯崖后面,是连绵的深山。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那深山老林里面跑出来的,总之靠近那枯崖的一些人家家里,经常闹鬼!轻者六畜不安,重者便是会要人命!大伙儿都害怕了,也没人能管得了这种事,便只好拖家带口的搬走了!” “竟是因为这种缘由?”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随之想了想,说道:“那具体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还请老人家实言相告,我也好推断一番,或许能够帮上忙也说不定!” “哎呀!可不敢说啊!说都不能说,万一被听到了,我们这些住在渔村西边的几户人家恐怕也得遭殃了!”老头儿立时讳莫如深的摇了摇头,表示不敢提,更不敢说下去。“方先生,倒不是小老儿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而是那恶鬼太可怕了,我们都是老弱病残,根本惹不起这种事,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只要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啊……” 枯崖?深山?闹鬼? 到底是什么样的恶鬼,居然能把半个村子的人都搅扰得搬了家? 就在这时,老头儿的老伴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并热情的向我说道:“方先生,我做了点家常便饭,穷苦人家的饭菜不太好吃,你将就一些,呵呵!” “老人家说得哪里话,我行脚天下,露宿荒野没吃没喝更是常事,能有口吃的已经很不错了,更不敢挑肥拣瘦,多谢老人家的盛情款待!”我客气的抱拳一礼,随即便是端起一碗米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惊夜 见我吃过饭菜,老头儿忙为我倒了一杯茶水,所谓粗茶淡饭,或许也就是如此。但是在普通百姓人家的家里,粗茶淡饭,有时也是一种幸福,一种满足。 “方先生,今晚你就睡在西屋好了,原本西屋是我儿子住的,不过他每年都要出海打渔,有时几个月才能回来一趟,你住个几天倒也无妨!”老头儿微笑着向我说道,并让老伴儿为我整理床铺。“今天就太晚了,明早我到集市上买点海鲜回来,让你也尝尝我们沿海的特产,呵呵!”听着老头儿憨厚朴实的话语,我不禁也为之一笑。 “多谢老人家盛情款待,不过,我想另外找一间房子暂住,不知村东边那些空房子,有没有合适的?”我先是微笑着向老头儿感激了一番,继而收敛笑容,认真的询问道。 “怎么?家里明明有住的地方,方先生为什么还要住在外面?而且村东边那些空房子,不是闹鬼嘛?”老头儿愕然的向我说道。 “闹鬼这件事,始终还是要解决的,否则你们小渔村不断的有人离去,迟早会变成一个无人村啊!” 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又说道:“我自信有些驱鬼的微末本事,想要为老人家尽一分心力,能不能解决掉这件事,我都必须先要接触到那些鬼邪!故而,我决心住在那些空房子里,便不能住在老人家的家中,老人家,但凡有个能遮风挡雨的房子,让我住个几晚便可!” “这……方先生真的要去住?”老头儿错愕的追问了一声。见我点头,老头儿不禁和老伴儿相视一眼,随即点头说道:“那好吧,方先生既然能够解决这样的事情,便是再好不过了,而且我们这个渔村着实都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能够一劳永逸,我们盼都盼不来呢!方先生想要住在东边的那些空房子里,我倒是有个去处,那是我堂哥的房子,我堂哥过世早,他的子女都搬到了省城去了,所以他的老宅子一直空着,有时间我就去帮忙打理一番,现在住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好,有劳老人家安排!” 我当即站起身,微笑着点头道。 继而,我随着老头儿一起出了家门口,老头儿挑着个灯笼,带着我一路来到空无一人的半边村子里,这一带的房子都是空的,几乎和西边的那些人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边有人,一边完全无人。而我,便是要住在这片无人的半边村子里。 打开院门,老头儿一路带着我来到堂屋门口,并把门打开,但见院子里和屋子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屋子里的家具虽然十分破旧,但至少还是能够使用的。内屋的床铺,也同样可以睡人,我扫视了一圈,不禁点头笑道:“这里倒是不错,多谢老人家了!” “说得哪里话,要说谢,也应该是我谢你啊!” 老头儿苦着脸向我说道。“方先生执意要帮我们渔村解决大麻烦,乃是我们整个渔村的大恩人啊!” “老人家千万不要客气,对了,天色不早,您老人家早些回去休息吧,我随便收拾一下,便也歇息了!”我笑了笑,继而便是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却是让老头儿赶紧回家。 “被褥那些东西,都在内屋的箱子里,方先生可随意选用,另外明早记得到我家吃饭,一日三餐,我都包了,呵呵!”老头儿笑着安排好一切,便是挑着灯笼缓步走了出去。直到我目送着老头儿离开,便是顺势把院门关上,尔后回到堂屋之中,静静的安坐了一会儿。 能够把半个村子的人都吓跑,看样子这个麻烦也不会太小,而且,所牵涉的鬼邪,想必也不会只是一个两个,兴许是一窝鬼邪也说不准! 既如此,我便不能太过于暴露自己的修为,否则把那些鬼邪吓跑了,便很难再找到他们,倒不如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才好。我最多在这个小渔村呆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内,我务必要把这些事情料理清楚,还小渔村一个清平世界。 一不上香,二不打坐,倒是把油灯一直亮着,并未吹熄。 这么做,为的是告诉那些鬼邪,此间房内,有人居住。另外,我把堂屋门一直开着,方便那些鬼邪随时进来,做完这些,我顺势拿了一个薄薄的被褥,仰躺在床上假寐。静静的等待着那些鬼邪找上门来……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只觉得在半梦半醒时分,但觉得堂屋内的油灯,忽然被一缕阴冷的夜风吹熄! 灯熄夜深,屋子里的温度,也由开始的燥热,逐渐的变得阴凉起来。 我把身上的薄被褥往上拉了拉,并侧了个身子,继续睡下去。 不知睡了多久,但觉得一抹抹阴冷的气息,仿佛由人的嘴巴里吹出来的一般,时不时的吹打在我的脸上。我莫名的皱了皱眉头,伸手抓了抓额头上,便是继续睡。没多久,那一口口的阴森之气再度吹打在我的脸上,我猛地睁开双眼,忽然看到眼前的屋子里,竟然充斥着一抹浓烈的阴气,那灰白色的阴气贴着地面缓慢的席卷着,而在床沿外,两个样貌丑陋,身材一高一矮的鬼影,正面目狰狞的盯着我。 “嘻嘻嘻……”那个个子矮的,身材略显微胖的鬼影,此刻脸色苍白如纸,而在两边的脸颊上,还各点了一个大红圆点,如同一个纸人般可怕之极。他盯着我,嘴里不断的发出一道道冷笑声。 “呜呜呜……”然而那个个子高的鬼影,身材略瘦,脸色蜡黄,如同一张死人脸,看起来病怏怏的模样,此刻竟是和那个矮胖鬼唱着反调,人家在不停的笑,他却是在掩面痛哭。 这两个鬼无论从身形还是特征,都完全不同,而且一哭一笑,倒很像是道书中所记载的两种鬼邪,哭哭鬼,和笑笑鬼。这两种鬼从来都是结伴而行,形影不离,一个哭,并非是真哭,一个笑,也并非是真笑,而是他们死的时候因执念所造成的特点。笑的声音,非但不会让人心生喜悦,反而是笑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十分的森人。 而哭的声音,更是凄惨无比,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这两个丑陋的鬼怪,似乎无论到什么地方,都能把人吓个半死! 想到此,我连忙装出一副惊恐状,且急急的叫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你们是鬼吗?” “嘻嘻嘻……我们来接你去一个好地方,你去不去啊?那里遍地都是黄金,永远都能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比这个破渔村好多了!”笑笑鬼说着,顿时又笑了起来:“嘻嘻嘻……你去不去啊?去了现在就走!嘻嘻嘻……” “快跟我们走吧!呜呜呜……”那哭哭鬼倒也随口向我说着,但话语说罢,也跟着不停的哭泣起来。 “啊?那,那你们岂不是要把我带到阴曹地府去了吗?我我,我还没活够啊!你们不能带我走,不能啊!”我连忙佯装反抗的模样,挥舞着双手大叫着,不停的向后躲闪。 “你不要不识抬举!嘻嘻嘻……” 笑笑鬼立时又笑着说道。“嘻嘻嘻……若是我们鬼少爷前来,便是铁链锁喉,钩穿琵琶,那个痛苦,你是无法想象的……嘻嘻嘻……还是跟着我们两兄弟走,让你少受一些痛苦!” “鬼少爷?鬼少爷是个什么东西?”我错愕的追问了一声。 “你你你,你大胆!你居然敢说我们鬼少爷是个东西……嘻嘻嘻……”尽管笑笑鬼十分的恼怒,可仍旧不停的笑着。 “好好,他不是个东西,行了吧?”我忍住笑,忙开口又说道。 “呜呜呜……他好像在故意骂咱们鬼少爷,说咱们鬼少爷不是个东西……呜呜呜……”哭哭鬼一边哭着一边向笑笑鬼说道。“别和他废话了,赶紧把他抓到鬼族去,让鬼少爷发落!”说着,哭哭鬼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那尖锐的鬼爪,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顷刻一提,竟是将我的魂魄顺势剥离了肉身。 这道魂魄,却非我的灵魂化身,而是我真正的灵魂。但我为了探出那所谓的鬼族所有底细,不得不吃些苦头,任由他们摆布。 “快把他带走!” 笑笑鬼大喊一声,转身便是要走,但不忘盯着我看了一眼,立时又咧着嘴笑了起来:“嘻嘻嘻……”那笑容十分的恶心,更多的,乃是恐怖! 就在我即将离开房门的刹那,我瞬间掐了一道指诀打向内屋之中。魂魄离身,倒是把灵魂化身留在了体内,如此,我便是一分为二,不至于把肉身弃之不顾,若是回不了肉身,那我便真的要变成鬼了,这一点,我必须慎之又慎。幸亏这两个鬼怪头脑简单,并未察觉我的小动作,而我时刻的抱元守一,尽敛周身的气息,让他们根本发现不了我的真实身份! “许久未能抓到生魂了,鬼少爷一直在发脾气,这次好了,鬼少爷一定会重重的赏我们,嘻嘻嘻……”一路上,笑笑鬼开心的向哭哭鬼说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山中鬼族 阴风呼啸,我们一行飞快的来到枯崖之上,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但见深山之中,那原本应该极其荒凉之地,此刻,竟然多出了不少白纸灯笼,而其中,更是出现不少高门大院。我愕然愣了愣,没想到小渔村居然招惹了一个鬼族,而不是一只两只那么简单啊!难怪会让那么多的村民们拖家带口的逃离村子。 下山是一条青石小道,所谓黄泉路近,孤舟难行。一个人死后,其魂魄行走在黄泉路上,如一叶扁舟、风中残叶,随处飘零,再也无法主宰自身的命运! 我任凭哭哭鬼和笑笑鬼牵扯着,一路走上了青石小道,向着那鬼族所在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 “魂兮魂兮……归复来兮……魄兮魄兮……勿丧亡兮……今朝荣华富贵兮……他日阶下囚兮……今朝荣华富贵兮……他日阶下囚兮……” 一路上,只听到远处的山上,悠悠荡荡的传来一道道古风古韵的曲调,曲子抑扬顿挫,优美中,又略带几分凄凉之感。 “鬼少爷真是好兴致,没事唱唱曲,唱得真是好听,嘻嘻嘻……”笑笑鬼听到那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曲调,不禁笑眯眯的说道。“小子,今日若是遇到鬼少爷心情好,兴许你便受不了太大的苦楚,要怨就只能怨你出现在渔村,又恰巧被我们两兄弟碰着,这是你的命数,你就认命吧……嘻嘻嘻……” 说着,笑笑鬼用力拽着缠绕在我身上的铁链,和哭哭鬼一道向着鬼族方向飞快前行。 眼看着倒是不远,可是至少走了半个时辰,方才来到鬼族的大院跟前。 但见眼前的大院,乃是以纯白色的砖墙堆砌而成,门前的石柱,乃是黑漆漆的颜色,上面悬挂着两盏白纸灯笼,里面的一抹绿火不停的闪烁着,散发着微弱的光亮。而当我抬起头看到院门之上的牌匾时,不免嘀咕了一声:“鬼府?这个名字取得倒是简单又大气,甚是气派啊!” “那是,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呜呜呜……”哭哭鬼一边说着一边哭着。“若非山神老爷亲自前来,鬼族在方圆百里之内,无人敢惹无人敢管!呜呜呜……”说完,但见哭哭鬼一脸的骄傲之态,且上前敲了敲门环。 但敲门敲了半天,里面却是没有人开门,哭哭鬼和笑笑鬼顿时有些傻眼了,尤其是笑笑鬼,忍不住飞起一脚踹在门板上,大骂一声:“都是死人吗?我们敲了大半天的门怎么没人开啊?!” 就在笑笑鬼刚欲再飞起一脚时,但见大门忽然打开,笑笑鬼一个不慎,竟是一头冲了进去。 恰巧撞进了迎面走出的一个俊俏男子的怀中,此男子身着白衣,丰神俊朗,手中持一长笛,面色白净,除了略显几分苍白,却是和常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当笑笑鬼微微抬起头看到身前之人的面容时,立时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嘻嘻嘻……是鬼少爷,嘻嘻嘻……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万不该惊了鬼少爷的驾!” 对于笑笑鬼的无状,眼前的这位鬼少爷却是看也不看一眼,而是微微向我这边扫来了一眼,在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后,鬼少爷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笑笑鬼和哭哭鬼顿时被鬼少爷的莫名大笑给惹得坐立不安,尽皆陪着又是哭又是笑。哪知三声笑罢,鬼少爷立时收敛了笑容,冷冷的向两只鬼怒声大喝了一句“蠢货!你们两个蠢货马上滚出去!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否则我扒了你们的皮!” 听到鬼少爷如此大怒,哭哭鬼和笑笑鬼立时吓得不知所措,刚欲停留,便见鬼少爷身后立时冲出几名高大魁梧的鬼兵,吓得二鬼掉头就跑。一边跑,笑笑鬼倒还不忘大喊大叫着:“鬼少爷!我们是来邀功请赏的啊!这个生魂是难得一遇的好货色,鬼少爷请明察啊!” 远处笑笑鬼的大喊声传来,顿时让鬼少爷气得跺了跺脚,但见二鬼彻底远去,鬼少爷的怒容顷刻间又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乃是一副淡然的笑容,并向我抱拳一礼,说道:“仙道请恕罪,那二鬼愚昧无知,竟然把仙道的生魂给拘押而来,实在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闻听此言,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但随即双手一用力,便是轻易的将身上的铁链挣脱开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埃,我冷笑一声,说道:“鬼少爷不愧是鬼少爷,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识破了我的身份!” “呵呵!仙道一身正气,且气息全无,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比较的,而且能够将全身气息尽皆收敛者,非是修仙炼道之人,恐怕普通人很难做到!” 鬼少爷言之凿凿的向我解释道。 “嗯,你的确是独具慧眼,而且心思缜密,我收敛了周身的气息,反而被你看出了破绽,厉害!” 我缓缓拍了拍手,淡淡的一笑。 “仙道过奖了,在下惭愧,惭愧的很啊!” 鬼少爷再次抱拳一礼,并微笑着问道:“但不知仙道刻意隐瞒身份来到府上,所为何事?莫不是我等有开罪之处?还请仙道明言,若是我府中有人犯了什么差错,仙道只要指出来,我定会好好的惩处他们!” 我静静的站在原地,而鬼少爷倒是被五六个高大魁梧的鬼兵守护在门内,我们如此僵持着,许久后,鬼少爷仍旧没有邀请我进门的意思。看来,他明知我是来者不善,故而特意在此地堵我了。想到此,我再次冷笑了一声,并说道:“小渔村的事情,想必鬼少爷不会不知,正所谓尘归尘、土归土,阴归阴、阳归阳,鬼族无论是多么大的一个家族,无论养着多少鬼兵驻守,却仍旧是阴间之人,与阳间之人互不相犯才是!小渔村的事情,鬼族必须要给出一个说法,三天之内,我在小渔村等候鬼少爷的大驾,若是三天后还未给出答案,鬼族,当全族覆灭!” 说完,我冷哼一声,在鬼少爷惊怒且极力克制的注视下,我转回身来,飘然而去…… 待我回到身窍之中,猛地睁开双眼,却是听到村西头传来一道道公鸡打鸣的声音,天色,快要亮起来了。 静坐了一会儿,天色蒙蒙亮,便是听到老头儿喊门的声音传来。 我缓步来到院门前,把门打开,但见老头儿关切的询问道:“方先生,你,你昨夜睡得还好吧?没,没出什么事情吧?” 闻言,我微笑着摇头道:“多谢老人家关心,我没事!对了,老人家为什么会起这么早?” “唉!还不是关心你嘛!怕你招惹了那些鬼怪,我和老伴儿一夜都没敢睡熟,生怕你这边出什么岔子,万一有个什么,我们老两口可是要愧疚死喽!”老头儿苦笑着向我说道。“既然好好的那便好,待会儿你记得到我家吃早饭,现在虽说天亮了,可我还是要回去补个回笼觉,这个时候睡觉才踏实咧!” “老人家,且慢走!”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向老头儿喊了一声,但见老头儿错愕的回过头来,我不禁问道:“为什么出事的人家,都是村东头这边的?按理说,若是鬼邪作怪,全村之人都不应该幸免于难,可村西头都好好的,而村东头尽皆被搅扰,以至于搬家的搬家,死的死亡的亡,此事着实让我费解啊!” “这事儿谁知道去……其实不光我不知道,我们全村的人都不明白,出事的的确都是东边这些人家,而我们西边那些人家,至始至终都是好好的过日子,也没有鬼邪去冒犯!”老头儿倒也是一筹莫展的向我说道。“方先生,要我说,你管不了就不要管了,免得给自己找麻烦,再过几天船开了你就能走了,犯不着管这种惹麻烦的破事!” “多谢老人家告知!”我忙向老头儿行了一礼,并目送着老头儿离去。 转回头,我不禁想了又想,索性关上门,缓步向着村西头走了去。 我倒没有直接前往老头儿家,而是围绕着村东头这边的房子转悠了一圈,最终当我来到村子的中心位置时,只见一条大宽路,恰巧把东边和西边给隔开了。我左右对比了一下,最终确定,路东边都出了事,路西边都安然无恙,鬼族到底搞什么名堂?为什么东边都没人了,也还是没有冒犯西边的那些人家? 带着满心的疑惑,我缓步沿着这条大宽路,从南走到北,但当我忽然看到路西的边沿上出现的一座低矮的小房子时,不禁一愣,仔细一看,这个半人多高的小矮房子里,竟然供奉着神像,是土地神的神像! 我当即明了,敢情是有了土地神的镇守,才使得那鬼族之人不敢跨过这条大宽路来到村西边,而这条路,便是一条界线! 忍不住,我忽然向土地神的神像念叨了一声:“同是一个村子的,您老人家为什么只顾着村西边的人家,而不顾着村东边的人家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找死赶趟儿 我的话音刚落,顿觉心海之中,传来一道苍老的苦笑一声……“仙道有所不知,村东和村西,看似一个村子,实际截然不同。村东之人,彪悍好斗,且多有忤逆不孝、争强好胜之人,非但不信神明,反而要把我这土地小庙给拆掉,如此不仁不义之人,当有此劫啊!村西之人多善,为了守住此庙,不惜与村东之人委曲求全,方才把土地庙搬来了此地,我纵然有心守护村东之人,可大路迢迢,求生之路,已然被他们自断了啊!” 原来这土地小庙是修建在村东的,但村东之人差点把庙给毁掉,最终被村西的人搬迁到了大路的西侧,与村东隔路相望,如此,土地庙便无法继续守护村东边的那些人了。 “据说这沿海一带的渔民,信仰十分虔诚可贵,怎会如此待您老人家?”我不解的向土地神询问道。 “说起这件事,恐怕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喽!” 土地神顿了顿,继而接着又说道:“原本这个小渔村十分的贫穷,各家各户也顶多只有一条小船维持生计,后来村东的人家买了大船,打渔的营生自然也是越做越大,世人愚昧,钱财一旦多起来,便骄横放逸,心性多生邪僻!非但把村西边的营生全部抢了去,还不断的欺辱村西之人。尽管同为一个村子,可善恶之别,却是如日月之辉,黑白分明啊!” “难怪村东边的那些人家会招惹如此大的祸事,敢情是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啊!”我不由得轻叹了一声。“但即便如此,他们又是如何招惹了鬼族之人呢?” “呵呵!” 土地神淡然一笑,随即又说道:“村东有一人,自深山中挖出一坛子的金银,被村东的其他人发现后,便尽皆分了一杯羹。殊不知那坛子乃是深埋在深山之中的陪葬品,也正是那鬼族的家底,这般招惹了人家,人家怎会罢休?接下来的事情,想必仙道也应该知晓了!” “嗯,没想到这其中竟然牵涉如此之多的因果,多谢土地神指点迷津,晚辈拜谢!”我立时向着土地神的神像再次叩拜了一番,随即扭回头来,怔怔的望着那一排排空房子。区区一些陪葬品,便让这些人丢弃了家园,孰轻孰重,或许只有当局者,才能最终知晓了啊!“虽然村西有土地神守护着,鬼族之人暂且无法冒犯,但此非长久之计,而且阳间之人所居之宅院,若是时常有鬼邪光顾,乃是阴阳错乱之象,早晚要出大事的啊!” 想到此,我立时转身回到了老头儿家。 心中有了计较,我便是安安稳稳的吃好早饭,随后回到了老头儿的堂哥家中歇息,只等着鬼族之人给一句回话了! 几两金银是祸因,但村东的人也着实太过分,有这样的劫数,实在是让人怜悯不起来。只是鬼族那边,必须要解决清楚,否则小渔村剩下的人,始终还是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虽有偷盗之嫌,可那村民若是知道坛子里的金银乃是人家的陪葬品,想来也会斟酌一番,绝不会如此冒失。一切始自无知而酿成的大祸,鬼族为了报复,却是不知残害了多少村民的性命,二者相互比较,自然还是人命更重要! 静静的等了一天,却是没有得到鬼族的回话,我索性也不着急,吃完晚饭,便是早早的睡下,又等到第二天。 第二天和第一天一样,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祥和,毫无即将要出事的征兆。然而当我迷迷糊糊的睡到大半夜,却是冷不丁的察觉到房门外,突然出现了两道鬼影,而那鬼影一闪,便是来到了内屋床前。我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哭哭鬼和笑笑鬼,二鬼居然又跑来了。 见到我,笑笑鬼一边笑嘻嘻的,一边又显得十分的生气:“你小子可是害苦了我们两兄弟,早知道你不是鬼族要的人,我们两兄弟就不会把你带到鬼族去请赏!现在我们两兄弟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小子若是想要活命,最好拿钱买命!嘻嘻嘻……” “额!” 我缓缓坐了起来,且苦笑不已的看着哭哭鬼和笑笑鬼,继而淡然的笑道:“你们不会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回来吧?也对,当时你们已经被那鬼少爷赶走了,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如果你们两个还想好好的当鬼,便有多远走多远,否则依赖那鬼族,非但毫无益处,反而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呜呜呜……这小子居然敢教训起我们来了,或许是我们在鬼族的地位太低,连这么个小子都看不起我们,不如要了他的命,让他长长记性!”哭哭鬼说着,瞬间探出鬼爪便是要扑上来。 笑笑鬼立时阻止道:“先不忙索命,我现在很想知道,鬼族的人为什么放这小子回来?他身上明明是非常美味的生魂味道,鬼少爷不应该不喜欢,嘻嘻嘻……” “呜呜呜……那你说该怎么办?”哭哭鬼不知所措的看着笑笑鬼,问道。 笑笑鬼转而向我质问道:“小子,鬼族的人为什么会放你离开?嘻嘻嘻……” “额!” 我实在对笑笑鬼和哭哭鬼的愚蠢感到哭笑不得,但心念一转,我不禁笑着说道:“鬼少爷说了,如今鬼族还不需要新的生魂,让我在家多呆几天,三天以后再把我押送到鬼族去!” “不需要新的生魂?这,这怎么可能?鬼族明明很久没有抓到新的生魂了!”笑笑鬼一脸笑眯眯的疑惑道。“小子,你该不会是在蒙我们兄弟两个吧?” “那怎么会?对了,今天是第二天,如果你们两个想要邀功请赏,不如再多等一天,明晚子时你们再来,那个时候,你们再把我送到鬼族去,想必鬼少爷一定会重重的赏你们,说不定还会说你们办事明白,聪明机灵呢,呵呵!”我微笑着说道。 “嘻嘻嘻……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明晚一定来,一定来!” 笑笑鬼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并连连与我约定好时辰。 然而一旁的哭哭鬼却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忽然聪明了一回:“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呢?这小子既然逃了出来,为什么还傻傻的在家里等着我们押送他?他不会真是个傻子吧?呜呜呜……” “这个你们不用管,到时只管把我送到鬼族去就是了!”我再次仰躺在床上,随口向二鬼说道:“现在我要睡觉了,如果你们怀疑,明晚可以不用来,但这份功劳,恐怕要便宜给别人喽!但如果你们想要这份功劳,记得明晚子时,一定要来,我在家等着你们两个!” “好嘞!我们明晚一定准时前来!嘻嘻嘻……”笑笑鬼开心的应承了一声,随即便是和哭哭鬼一道走了去。但在走出房门的瞬间,只听到他们两个低声嘀咕着:“这年头,送死还赶趟儿了吗?那小子真是个怪人,还有这么喜欢送死的!嘻嘻嘻……” 又是无事的一夜,鬼族之人,仍旧没有前来。当我起身下床之时,不免望着窗外的天色,冷声道:“这帮鬼族的人倒是沉得住气,既然你们决心不来,那我只好再次送上门去了!” 白天悄然流逝,只等着天色逐渐黑下来,我便早早的睡下。果然,还未到子时,我便是感知到哭哭鬼和笑笑鬼已经在大门外等候,直到子时临近,二鬼忽然化为一股清风来到床前,见到我,笑笑鬼不免惊愕的叫道:“这世上还真是有赶着去送死的人,明明知道此行有去无回,却非但没跑,反而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睡大觉!嘻嘻嘻……” “管那么多干嘛?赶紧的把他的魂魄拘走,送到鬼族去请个赏,这一次,鬼少爷不会再把咱们两兄弟赶跑了吧?呜呜呜……”哭哭鬼一边哭着一边向笑笑鬼认真的分析道。 笑笑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上前来,也不知用了什么东西,瞬间盖在我的脸上,如同一块布片,但我确看不到布片的颜色,几乎和透明的一般无二。当透明的布片遮盖在我的脸上,我的灵魂忽然脱离躯体,一闪来到二鬼的跟前。错愕的回头看了一眼,我顿时没好气的叫道:“你们两个可真是缺德鬼,为什么用如此秽物遮盖我的脸?逼迫我的魂魄离体,你们真是会想办法!” “嘻嘻嘻……你将就将就吧,只因你头上的阳火太盛,若是贸然拘你的魂魄,我们怕被你头顶之上的阳火伤到,故而只能用沾满了秽气的布片逼迫你的魂魄离体!”笑笑鬼一边笑着一边向我解释。“时间刚刚好是子时,我们这就带着你前往鬼族,你小子务必老老实实,否则我们两兄弟不会饶了你!”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我忙微笑着回道。“你们二位对鬼族可真是贡献了太多,相信鬼族这次一定会对你们两兄弟另眼相看!” 第一百六十章 再访鬼族 “嘻嘻嘻……我们对鬼族忠心不二,鬼族这次定然会好好的赏赐我们两兄弟,小子,只是对不住你了!”笑笑鬼手拽着铁链,将我团团束缚,快步走了出去。随即向哭哭鬼吩咐道:“我们一前一后,防止这小子突然改变主意试图逃走,此次我们的赏赐一定要拿到手才是,否则鬼族以后很难再用到我们两兄弟,一旦没有贵族当靠山,我们两兄弟在阴间还怎么混下去?” 闻言,哭哭鬼嘴巴完成一张倒弓,微微点头道:“鬼族这个靠山不能丢,这个小子也一定要送到鬼族去,我们快赶路吧!呜呜呜……” 二鬼拖拽着铁链,不多时,便又来到通往鬼族的青石小道上面。我四下里看了一眼,不禁向二鬼催促道:“你们能不能走快点?照你们这个走法,恐怕我们三个时辰也走不到鬼族之中!” “嘿!这小子是不是疯了?明明是他去送死,还嫌我们走得慢?哪有这么想死的人啊?”笑笑鬼完全傻眼了,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乃是张口闭口都是嘻嘻哈哈的笑。继而,笑笑鬼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并语重心长的向我说道:“小子,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我们两兄弟就当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姑且放你一马,如何?” “那可不行,我说过要去鬼族的,你们可不能半路上撂挑子,把我留在半道上就不管了!”我一脸坚定的向笑笑鬼又补充了一句:“不可能!想都不用想,你们两个既然应下了这件事,那便必须要把我送到鬼族去,而且不能虐待我,最好我身上的这些铁链也拿走,我不需要这些东西的束缚,更不会中途开溜!” 听到我的话,笑笑鬼和哭哭鬼呆呆的相视一眼,半天后,哭哭鬼不禁苦着脸向笑笑鬼说道:“这小子既然这么想死,咱们两兄弟也不要墨迹了,赶紧把他送到鬼族交差得了!呜呜呜……” “走!” 笑笑鬼立时一摆手,二人迅速的拖拽着铁链,带着我一路前往鬼族。 但没走多远,前面莫名的出现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将我们的去路堵死了。看到这里,我错愕的数了数,并说道:“前面怎会出现九座大山?好像并不欢迎我们去啊!” “这只是障眼法,鬼族的九重山,用来掩人耳目的!嘻嘻嘻……”笑笑鬼不屑的看了看眼前的九重山,继而又笑着说道:“恰巧我们两兄弟对于鬼族的障眼法摸得门儿清,你小子就跟在我们后面,我们一定能把我带到鬼族去!嘻嘻嘻……”说着,但见笑笑鬼顺势带着我绕过了第一重山,继而,直奔第三重山。 渐渐的我发现,他们所选的路线,尽皆是第一重大山、第三重大山、第五重乃至第七重,直至最后的第九重,尽皆是单数,嗯,单数为阳,双数为阴,看来这九重山还是有些门道的!幸亏有这二鬼带路,若是我独自前来,怕是要费些工夫了啊! 只是,鬼族非但没有前往小渔村见我,倒是在自家门口摆起了龙门阵,看样子是想要来个独善其身,死活不认账的节奏。嗯,既然鬼族这么做,便不要怪我不客气,留这种祸害在世上,只会成为老百姓的噩梦! 穿过了九重山,眼前竟然莫名的出现一条大河,记得之前还没有这些个障碍,现在倒是一道接着一道的设障,鬼族似乎存心不想让我登门了。 看着眼前的大河,宽约百丈,水流湍急,似乎只要掉进去,便是有去无回。 “这条河也是障眼法?” 我看了看一旁的笑笑鬼和哭哭鬼,随即又问道:“这道障眼法,你们可会破解?” “那当然,这种障眼法,对于别人兴许还行,但对于我们两兄弟,简直是小菜一碟!”笑笑鬼说完,忍不住一笑。“小子,你紧跟着我们的脚印前行,遇到青石便踩上去,但若是遇到红石,万不能踩,知道吗?”说完,笑笑鬼一摆手,立时拖拽着我飞快的踏上一块块隐藏在水中的大青石,而我学着笑笑鬼的模样,轻易的便跨过了凶险难测的大河。 刚过了大河,远处几乎可以看到鬼族的高门大户,已经不远了。 但就在前面,莫名的又出现一片火炭般的道路,这条道路十分的宽阔,似乎我们要前往鬼族,势必要从这些火炭上面行走,否则,便无法赶到鬼族的大门前。而此时,但见笑笑鬼和哭哭鬼尽皆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只是光着脚站在我的面前。 我不解的向二鬼询问:“为什么要把鞋子脱下来?” “小子,你是不是傻?刚才那大河里面,并非是水,而是火油,一旦用沾染了火油的鞋子走在前面的火炭上,不被烧成渣渣才是怪事!”笑笑鬼虽然十分愤怒的训斥着我,但脸上依旧笑嘻嘻的。“想要保住你那双腿脚,便和我们一样,把鞋子脱下来,光着脚走在那些火炭上便不会有事!”说完,笑笑鬼率先走了上去,果然,别看那些火炭仍在冒着熊熊火星,而一股股热浪,更是不断的席卷出来,但笑笑鬼却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痛苦表情传来。 我只得把鞋子脱下来,试探性的伸出脚,在火炭上轻轻的踩了踩。果然如笑笑鬼所言,光着脚的我走在火炭之上,竟是一丁点的滚烫感都没有,仿佛如履平地一般轻松自在。 但不得不说,若非刚刚笑笑鬼的提醒,我恐怕真的会穿着鞋子直接走上去了。这三道关卡,一道比一道狠毒,而且每一道的破解之法,也是古怪之极。常人来到这里,恐怕连最前面的九重大山都不一定能够穿行过来。 不多时,当我被笑笑鬼和哭哭鬼押送着来到鬼族的大门前,哭哭鬼连忙跑到门前敲了敲门环,继而说道:“烦请通禀,我们又送生魂前来了!” 也不知道门后有没有人,也不知道门后的人听到没有。而哭哭鬼说完,便是老老实实的守在一旁,静待鬼族的大门打开。 片刻后,鬼族的大门缓缓被人打开,而从中走出的,依然是鬼少爷。但当鬼少爷惊愕的看到我时,不禁又惊愕的看了看我身旁的哭哭鬼和笑笑鬼。最终,鬼少爷冷冷的向笑笑鬼和哭哭鬼问道:“他能够顺利的来到鬼族,看来是你们两个引领的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两兄弟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鬼族,虽然道路艰难了一些,我们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破解了三道关卡,但我们为鬼族奉献一些还是十分有必要的,鬼少爷若是要赏,多少赏一点就行,嘻嘻嘻……”笑笑鬼开心的向鬼少爷说道。 “哼!” 鬼少爷闻言,差点气得背过气去,脸色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片旋,鬼少爷咬牙切齿的向身边的魁梧守卫说道:“去!把这两个蠢货的脑袋扭下来,顺带扒了他们的皮!” “啊?” 哭哭鬼和笑笑鬼霎时异口同声的大叫了起来,但见那几个守卫真的面色不善的向他们冲过去,二鬼再也不敢停留,当即又把我丢下,转身撒丫子就跑。一边跑,笑笑鬼还不忘哭喊着大叫道:“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鬼少爷,我们是真心来献生魂的啊!我们大不了不要赏赐了还不行嘛?!” 但见哭哭鬼和笑笑鬼的身影眨眼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不免扭回头来,冷笑着向鬼少爷说道:“得亏有他们两位,否则我若是单独前来,这三道关卡,恐怕会让我吃不少的苦头!” 哪知鬼少爷忽然变了一副嘴脸,喜笑颜开的向我说道:“仙道说笑了,哈哈哈……我们鬼族怎敢对仙道不敬呢?那三道障眼法,无非是为了阻挡一些外族鬼亲的搅扰,故而……但无论怎样,都不是冲着仙道来的,真的不是!” “是吗?”我再次冷笑一声。 “当然当然,其实我正准备派人邀请仙道前来做客,谁曾想仙道提前就来了,倒是省了不少的功夫,呵呵!”鬼少爷皮笑肉不笑的说着,继而恭敬的侧身退到一边,为我让开一条通道,且客气的说道:“仙道,请!”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冷声回了一句,大步走进了鬼府。 来到鬼府的大院,但见内内外外,竟是站着不下百名的魁梧守卫,他们个个手持兵刃,如凶神恶煞一般盯着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手把我灭掉。如此,这场宴会,堪称是古时的鸿门宴了啊! 鬼府大厅之内,但见正位上,依次坐着三位老者,尽皆眼露寒光的盯着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四周,也坐着不少老老少少,但都是鬼族之中的男子,女子并未见到一个。来到大厅,鬼少爷忙向我介绍道:“仙道,这位是我的父亲,中间的是我的曾祖父,左边那位,乃是我的祖父,呵呵!” 我刚欲找个地方坐下,但听到正位之上,鬼少爷的祖父冷冷的开口问道:“仙道此行,莫不是要为那小渔村被害之人讨公道而来的?” 闻言,我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安然的坐了下来,并淡淡的笑道:“正是!” 第一百六十一章 灭族(上) “呵呵!” 鬼少爷的祖父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仙道倒是真喜欢多管闲事,那小渔村村东之人,乃是连天神地祇都不愿管的一些人,他们什么事都会做,唯独不会做好事,什么人都有,唯独没有好人。这样的一群人,就算是全死了也不足惜!再者,大多数人还是讨得一线生机,远走他乡去了,为什么仙道非要追着这件事不放?” “世人谁都犯过错,圣人却也不例外,故而,那村东之人虽然有过失,却是罪不至死!” 我淡淡的向鬼少爷的祖父看了一眼,继而又说道:“我知道,他们挖走了你们鬼族的陪葬品,而且村东之人,几乎都瓜分了好处。这一点,使得你们怨愤难平,并施以报复!他们的确也有错,但他们的错,乃是无知之错,若是知道有今日之祸,想必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贪图那一坛子的金银珠宝。你们身为阴人,那些阳间的财物,对于你们来说根本没用,何必为了那些世俗之物,而迁怒那么多的村民?” “我们虽然身为鬼族之人,可也不是没有尊严,尽管那些世俗的财物已非我们所有,但曾经还是属于我们的私有财富,况且,那些财富就埋在我们的脚下,我们怎能不好好的看管?”鬼少爷的祖父振振有词的向我辩驳道。“他们盗走了我们的私有财物,却不肯付出一些代价,这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吧?仙道,你说呢?” “哼!区区一些破铜烂铁,难道就要让人家赔上几条人命来偿还吗?你们有你们的尊严,但他们也有他们活着的权利!” 我顿时冷哼一声,怒声呵斥道。“说到底,你们无非是以此为借口,抓来生魂,吸食他们身上的阳气,来填饱你们的私欲。既然没有那般高尚的情操,便不要装什么大尾巴狼!” “嗯?仙道此言,可是想好了才说的?” 没想到那鬼少爷的祖父竟然怒声质问,似乎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们诚心招待仙道,仙道却是口诛笔伐,岂非当我们鬼族之人好欺负不成?” 听到那鬼少爷的祖父之言,四周的一干人等,轰然站起身,气势汹汹的怒视着我,似乎这场佯装出来的客套,也都不想再伪装下去了。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我顿时冷笑一声:“呵呵!这样才是你们的本来面目嘛!何必装得那么辛苦,你们在大门外设置了三道关卡,无非是想要阻拦我的到来,怎料我还是来了,现在你们却想搪塞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仙道想要我们鬼族怎么做呢?” 不等鬼少爷的祖父再次开口,而其年迈的曾祖父,却是冷笑着向我问道。 “一共害死了多少村民,都是谁害的,必须说个清楚!” 我没有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查清楚以后,仙道又要怎么做?” 鬼少爷的曾祖冷冷的又问道。 “杀人者死,这是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你们鬼族之中,谁害死了村民,便必须要为其赔命!”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后,淡淡的又说道:“念在你们已经是鬼众,再死,便只能化为聻了,所以你们必须想清楚,谁是谁非,免得到时动起手来,错杀了无辜!” “这个臭道士摆明了就是来上门找事的,咱们怎能受他如此欺辱?!”鬼少爷的祖父终于忍受不住,气呼呼的向我大声骂道:“臭道士,要说谁杀了那些村民,准确的说,我们整个鬼族都有份,多么好的生魂,谁不想吸食一口阳气?至于最终那一口阳气是被谁吸走的,这恐怕也不重要了吧?” 闻言,我暗自咬了咬牙,随之沉声道:“的确不重要了!” 但就在我刚欲站起身时,鬼少爷的曾祖立时又笑着说道:“仙道还请息怒,我这个儿子虽然也是一把年纪,但脾气太过急躁,你不必和他一般见识!”听到此话,鬼少爷的祖父顿时气得跳脚,可还是被其曾祖冷冷的瞪了一眼,示意他憋回去。转而,鬼少爷的曾祖再次赔着笑“前后一共害死了十三个村民的性命,我们鬼族之中,也的确有这十三个凶手,现在我就把他们叫上来,任凭仙道发落!”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冷冷的回了一声。尽管我知道鬼少爷的曾祖很可能是随便找几个背黑锅的出来,但我还是想要看看他想要把这场戏怎么唱下去。 不多时,但见厅堂之外的院子里,竟是站着十三名高大魁梧的鬼兵,他们一个个长得青面獠牙,鬼气森森,似乎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看到这里,我不禁笑出声来:“呵呵!这十三个鬼兵,恐怕是你们鬼族最彪悍的属下了吧?” “他们就是害死那些村民们的凶手,可任凭仙道发落!” 鬼少爷的曾祖缓步带着众人,和我一道来到院中,立时又轻叹道:“唉!将要面临死亡的人都知道挣扎一番,何况是这些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发落的权力虽然给了仙道,但他们会不会垂死挣扎,这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这个狡猾的老鬼,明明是给我弄出了十三个对手来了,还说什么任凭我发落。他是想让我死在这些鬼兵的手中啊! 想了想,我不禁缓步走上前,沉声向眼前的鬼兵问道:“是你们害死了那些村民?” 听到我的话,那些鬼兵竟是一个个怒目圆睁的盯着我,根本没有理会我的意思。然而,我再次沉声问了一声:“是你们害死了那些村民?” “是!” 十三个鬼兵,齐刷刷的怒喝一声,声音浑厚霸气,回音更是震颤着整个鬼族。 “好!如此说来,我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愧疚之感了!”我微微点了点头,瞬间掐出一道指剑,就在十三个鬼兵刚欲有所动作的刹那,我脚下一动,快如闪电般来到他们的跟前,一道剑气凭空划出,瞬间将一名鬼兵的脑袋取了下来,接连的三道剑气再次打出,又有三四名鬼兵化为一泡黑影,袅袅而散。 一刹那的功夫里,便是有着五名鬼兵身首异处,魂飞魄散! 而剩余的八名鬼兵,顿时惊恐的向后退却,先前的镇定和凶猛气焰,也在这一刻,化为泡影。我冷冷的注视着他们,再次问了一声:“那些村民们,是你们害死的?” 但见眼前的鬼兵仅仅是作势欲扑,或者退后防备,倒是没有一人开口应答。我挥手掐出一道掌心雷,轰然拍了出去,接连三名鬼兵凭空炸开,随即,剑气迸射,又有三名鬼兵身首异处。前后几乎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等剩余的两个鬼兵反应过来,我的指剑,已然隔空指向了他们……“我再问一遍,那些村民,是你们害死的?” 听到我的话,那两名鬼兵顿时吓得丢盔弃甲,转身就要跑,我眉头立时一皱,猛地打出一道剑气,将其中一个鬼兵魂魄打散。而最终剩余的那一个鬼兵,顷刻间吓得双腿一软,重重的跌倒在地上,面色如土灰一般,所谓的青面獠牙,在此刻,却如同蔫了吧唧的黄瓜绿了。 “不不,不要杀我……仙道饶命啊!”最后一名鬼兵终于忍不住大声的求饶起来。 “你除了会求饶,难道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和我说吗?” 我冷冷的注视着他,沉声又问道。 “是是……是二老爷,二老爷说得不错,全族上下的人都有害死那些村民,也都吸食了他们的阳气,可我当时恰巧没在府上,并没有害那些村民啊!”那名鬼兵着急忙慌的指着鬼少爷的祖父,并苦着脸向我辩解道。 原来鬼少爷的祖父在他们的口中,被称作二老爷,那鬼少爷的曾祖父,岂非就是大老爷了? 我猛地转回身,但见大老爷和二老爷立时浑身一颤,尤其是大老爷,此刻却是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且赔着笑脸说道:“仙道饶命啊!我们全族上下有着上百口人,还请仙道大发慈悲,给我们留一条生路啊!” “哦?现在知道服软了?之前的气势,又哪里去了?”我冷哼一声,沉声回道。 “臭道士!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鬼少爷一个脚步冲了出来,气呼呼的向我大叫道:“臭道士,你不要仗着你是道门中人,便可取决我们的生死,哼!我们鬼族上不畏天,下不敬地,乃是独居与世外,你想欺负到我们的头上,也要看看你能不能过得了我这一关!曾祖父,祖父,你们快起来,不要向这个臭道士卑躬屈膝!” “住口!你这个小畜生,你懂个屁啊你!”大老爷忽然向鬼少爷怒骂一声,道:“若是他没有出手之前,我或许还能让你和他较量一番,但现在……你的眼睛难道瞎了吗?他在弹指之间便要了十二个悍勇的守卫性命,他,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功参造化的境界,你不要再胡闹了,尽力保全族人要紧啊!” “曾祖父!你,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我们这么多族人,根本没有必要怕他!”鬼少爷气呼呼的向大老爷辩解道,转而挥手将长笛拔开,竟是一把长刃,此时,鬼少爷怒气冲冲的向我叫道:“臭道士,有胆子就和我较量一番,你若是赢了,鬼族上下百余口的性命任凭你处置,但若是你输了,便立刻滚出去,永远都不要再多管闲事!” 第一百六十二章 灭族(下) “把全族的生死,寄托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太过自信,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皱了皱眉头,缓缓扭头扫了一眼鬼族的众人,继而冷声说道:“你们愿意把自己的生死交托在这位鬼少爷的身上吗?若是你们甘愿如此,那我便应下此约,可若是你们不赞同他这么做,便又是另外一种结局,至于该怎么做,想必你们不会不明白!” “我们当然不愿意,都是他!都是他害死了那些村民,其实主意也都是他出的,我们原本不愿涉足尘世,更不敢轻易的害人,都是他一意孤行,害死了十余条人命!”鬼少爷的曾祖连忙指着鬼少爷,气呼呼的叫道。“仙道不妨把他抓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放过我鬼族一干人等,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曾祖!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鬼少爷顿时崩溃了一般的盯着大老爷,随之仰天苦笑一声,道:“好!很好!整个鬼族的罪责,我一肩承担就是了!你们可以继续高枕无忧的享受荣华富贵,但我却要让你们亲眼看到,我是如何除掉这个臭道士的!” “为了我们整个鬼族的生死存亡,你就,你就担了这个责任吧……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舍去一人,换来百余口人之性命,就算再不舍得,也要舍得啊!”大老爷苦着脸,向鬼少爷哀声叹道。 霎时,鬼少爷霍地转回身,冷冷的注视着我,并怒声喝道:“臭道士,有什么法器尽管使出来吧!渔村的那些村民,都是我害死的,是我吸食了他们的阳气,也是我命人拘押了他们的生魂,这笔账,都算在我的头上!” “好!” 我微微点头,并沉声说道:“你如此敢作敢当,却也让人敬佩,生可为枭雄,死亦为鬼雄!但我敬佩的是你的坦率,而非是你的罪行,你犯下的十恶不赦之罪行,必须要为此承担代价!”说罢,我缓缓掐出指剑,但见鬼少爷陡然间怒啸一声,挥起长刃便是向我猛冲而来。刹那间,我脚下一动,整个人快如一道箭矢般,迎面不避不闪的接下了鬼少爷一击。 当一道至阳至刚的剑气轰然迸射而出,正中鬼少爷手中的长刃,顷刻间,剑气如飞龙在天,一口将那长刃撕扯得寸寸断裂,直至鬼少爷的手臂轰然炸开……“哇”的一声,鬼少爷张口喷出了一抹鲜血,那鲜血在触及地面的刹那,便是化为一团阴黑之气,消失不见了。继而鬼少爷连连后退了七八步之远,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此时此刻,鬼少爷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断裂的手臂,又看了看我缓缓收回的指剑。这一刻,鬼少爷不禁残忍的一笑,道:“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没能扛得下来,我手持三尺长刃,而你……连法器都还未出,便已经击败了我,曾祖说得没错,我们鬼族,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你这样的人……” “若是你们安分守己,不把恶事做到极致,哪里会有今日之祸?”我紧锁着眉头,淡淡的向鬼少爷又说道:“现在你手中的长刃已失,我准许你再领一件兵刃!” 鬼少爷瞬间将左手攥起拳头,并怒狠狠的叫道:“不必了,就算要死,我也不会依赖旁物,臭道士,天下间的恶鬼到处都是,你杀得完吗?哈哈哈……”话音刚刚落下,鬼少爷瞬间纵身而起,挥拳如排山倒海之势,带着一抹浑厚的阴黑气浪,向着我重压而来。 但见乌压压的阴黑之气,以及那磅礴无边的拳风轰然压下,我眉头一皱,左脚猛地向前划出一个半圆,右手掐出宗师指,左手抱住右手手腕,双手顷刻间发出一道刚猛无匹的纯阳之气,但见白光闪现,直冲云霄,轻易的便将那团阴黑之气洞穿,而鬼少爷的口中,更是发出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之声:“啊!” 阴黑之气轰然溃散,而鬼少爷的身影,则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缓缓飘落下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当一抹抹阴黑之气自鬼少爷的周身逐渐溃散,鬼少爷则是凄然的一笑,气息极其虚弱的说道:“做人……当称王,做鬼……亦为雄……” 片旋,鬼少爷的魂体顷刻溃散,三界之内,再无踪迹。 我不免轻叹一声,暗自呢喃道:“执苦为乐,虽乐亦苦,执乐为苦,虽苦亦乐,苦乐是绳,缚了多少虚妄之人……” 转回身,但见大老爷和二老爷纷纷向我跪下求饶,尤其是大老爷,连连的哀求道:“仙道饶命!仙道饶命啊!现如今真凶已然正法,还请仙道绕过我们鬼族百余口人的性命,我们愿长眠深山之中,再也不踏入阳间一步啊!” “我知道,鬼少爷魂飞魄散,你表面无动于衷,实则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奈何你们无法为他报仇,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想方设法的保全整个鬼族之人的性命!”我想了想,继而又说道:“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即便此次来的不是我,却还有着无数的道门传人,来惩治你们这些阴间的败类!但灭族之言,已然被那鬼少爷领受,他代替你们承受了巨大的代价,我可以放任你们继续生存下去。只不过,你们今日之誓,须谨记在心,他日若再有扰乱阳间之举,便没有这么幸运了!” “身为鬼类,最重誓言,我等必然不敢重蹈覆辙,多谢仙道饶恕!” 大老爷再次叩拜道。 “如此甚好!”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回到小渔村,天色已然蒙蒙泛亮。我刚欲睡下,只听到院门再次被人敲响,当即起身走出房门,把院门打开,却是看到老头儿挑着灯笼,一脸担忧的看了看我,见我无事,忙询问道:“方先生,你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老人家,我没有什么事,多谢您如此关心!”我微微抱拳一礼,并又笑道:“对了,今后这村东的闹鬼之事,便不会再发生,你们可以安心的过日子了!”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啊!不过,那时候闹鬼闹得非常凶,这,这才几天,就没事了?方先生,你说得是真的吧?”老头儿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再次向我追问了一声。 “确是没事了,老人家大可放心就是!”我再次微笑着解释道。 “那就太好了,我待会儿就通知村里的人,让那些在外地住不习惯的村里人都搬回来,呵呵!”老头儿开心的笑了笑,并嘱咐我按时去他家吃饭,便是扭头走了。 回过头来,我不禁想了想,似乎还有一个小尾巴没有解决清楚,嗯,余下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得把小渔村的事情彻底解决清楚才是,万不能再让村民们受到惊吓! 白天,我拜托老头儿为我寻来了一个小葫芦,拿着葫芦回到屋里,便是启坛作法,在葫芦上面画出了一道封魂符咒。做完这些,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天色将黑,我便安然睡下……直至半夜子时,我起床穿好鞋子,缓步来到堂屋之中,倒了一杯茶水,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 不多时,只见两道鬼影鬼鬼祟祟的从外面溜了进来,刚进院子,便是带着一抹浓烈的阴气,扑面而来。我定了定神,果然是哭哭鬼和笑笑鬼来到,见到我,笑笑鬼此刻却也苦着脸,愕然的问道:“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前后拘押了你两次,你两次都能安然无恙的从鬼族逃回来,而且每次拘押你,都没有给我们两兄弟带来半点好处,反而差点把命搭进去……嘻嘻嘻……” 说到最后,笑笑鬼倒是本能的笑了两声,然而他的语气却是难受到了极致。 “呵呵!” 我微笑着站起身,并随手拿着葫芦来到门口,说道:“你们不必管我是什么人,倒是你们两个,游走在阴阳两界,且不受那鬼族的制约,始终是个麻烦。若是放任你们胡闹下去,恐怕此地的百姓依然不得安宁,所以,任凭你们逃命的本事再怎么大,此次,也别想再逃了!”说着,我顺势将封魂葫芦请出,并补充了一句“是我请你们进去,还是你们自己进去呢?” “啊?封魂符印?他是道士,我们快跑!” 当笑笑鬼看到葫芦上面所画的封魂符咒时,顿时吓得头发差点竖起来,转身便是拉着哭哭鬼就跑。哪知当他们跑到院门跟前,却是被院门门后所贴的一道黄符吓得踉跄着退了回来。“这这,这里怎么也有着一道符咒啊?我们出不去了!” “这是专门为你们布置的陷阱,进来容易,出去难!”我拿着葫芦缓步走到院子里,并再次说道:“若是你们不受我的降服,是不是有兴趣魂飞魄散?” “我们,我们不想魂飞魄散……”笑笑鬼顿时笑着笑着哭了起来,和哭哭鬼一道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仙道饶命!仙道饶命啊!我们甘愿被仙道降服,只求仙道饶我们一命!” “那就别废话了,赶紧的!”我随时将葫芦上面的塞子打开,并向笑笑鬼使了个眼色。 笑笑鬼和哭哭鬼此刻欲哭无泪的相视一眼,随即化为一团阴黑之气,顷刻钻进了葫芦之中。我当即把塞子合上,并晃了晃葫芦,笑道:“今后这里面就是你们的家了,封魂符印何时破损,你们何时才能得见天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恶煞之威 在船上颠簸了一天的时间,方才来到海南岛上,我一路欣赏着海岛的别样风情,七天后,我终于赶到了海南的最南端,此地之外,便是茫茫大海,远处,天水相连,浩瀚无垠。而在前面不远处,有着一处岛礁,名为天涯海角。若是夜宗岚没有蒙骗我,那天涯海角,便应该是白族的入口所在了。但要想进入白族,便要先进入世外之地,世外之地每次开启都有一定的时间限制。 算算时间,至少还应该有着几天才能见到仙门开启。我先是不忙着进入世外之地,而是四下里游览了一圈,最终发现,附近的树林之中,乃是有着许多村落,其中市集、渔场等,倒也是十分的完善,比起内地,更是有着一番独特的生活习俗。 然而此地的语言交流,却是完全不通,此地人很少说官话,故而我能够找到接上话茬子的人,可谓十分的艰难。最终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一家小饭馆里,我倒是认识了一位从内地而来的老者,这位老者竟然就是从之前那个小渔村搬迁而来的。一番熟络下来,老者不禁亲切的笑道:“此地人民风淳朴,但因为外乡人很少前来,故而大家便也极少说官话,就连本地人之间,也有着许多的口音,呵呵!” “老人家,您准备何时回家去?小渔村现在已然太平,而且村里人搬走了许多,已经显得十分的荒凉啊!” 我皱了皱眉头,不免轻叹了一声。 “唉!没办法,当初那小渔村闹鬼闹得,我只好拖家带口的跑到这里谋生计了!”老者苦着脸向我解释道。“我有三个孩子,现如今都在这里娶了媳妇,安了家,若是我一个孤老头子回到家乡去,他们也未见得就放心我一个人养老,但他们既然在这里安了家,自然也是回不去了。那我也只好随着儿女在此地落地生根了啊!” “那倒也是,此地民风如此淳朴,而且风景如此的优美,一年四季,都没有冬天,确是十分的适合颐养天年,呵呵!” 我随口笑了笑,但就在我准备再说些什么,忽然看到外面的集市上,许多村民们呼啦啦的往回跑,有的直接把摊子裹吧裹吧便背走了,走得是那么的迅疾,是那么的仓促。我不禁皱了皱眉头,不解的向老者询问道:“老人家,外面那些村民们到底怎么了?怎么像是见到鬼一样啊?” “先不说这事,我也赶紧把门关起来,待会儿再说!”老者急忙跑到门口,把门板用力的插上,继而打上门闩,方才松了一口气,随后透过门缝向外面扫视了一眼后,便是一脸忧郁的走了回来。“纵然不是见到鬼,也和见到鬼没有什么区别了。最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凶神恶煞,长得高大凶猛,而且十分的丑陋,也不说话,但见到人就打,有的人还手的,直接一拳就能给砸死,村民们都害怕了,没人敢惹,现在天快黑了,大家可不是都往家跑了嘛!” “凶神恶煞?那到底是几个人啊?”我不解的追问道。 “几个?你还想要几个?就,就一个人就不得了了啊!”老者惊愕的看着我,随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村里原本也是有着几个壮汉的,而且都是力大无比。但前天有一个壮汉,似乎想要把那个凶神恶煞赶走,便提着砍柴刀冲了出去。最后,倒也和人家打了一架,但其结果,还是被打得面目全非,死状凄惨啊!” “哦?竟然有人敢如此有恃无恐的打死人?无法无天了吗?” 我讶异的叫了一声,随即走到房门前,透过门缝向外面扫视了一眼,心念一动,灵魂感知力顷刻荡漾开去,不多时,我微微皱起了眉头,暗自呢喃道:“好重的恶煞之气,可这种恶煞之气,不应该存在啊……” 见我嘀嘀咕咕的走回来,老者疑惑的询问道:“方先生,你嘀咕什么呢?” “哦,老人家,你可曾见过那恶煞的真面目?”我没有直接回答老者的问题,而是直接反问道。 “那倒没有,但见过的人还是挺多的,我是听他们说的,说是长得很丑,而且看起来并不像是本地人。可,可也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每晚天黑就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天亮以后,又莫名其妙的消失,神出鬼没的,让人捉摸不透。但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更加害怕啊!” 老者先是摇了摇头,随即便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方先生,你初来此地,而且年轻单薄,可别胡乱惹事,村里还是有着很多彪悍的男人的,他们正在想法子对付那个凶神恶煞一样的人,你好好的在我这店里呆着就行。不管怎么说,你是从我的家乡来的,和我也算是半个同乡,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出什么事!” “呵呵!多谢老人家关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忙向老者抱拳一礼,继而便是心事重重的坐到一边。 老者点亮油灯,随后便是做了一顿晚饭,我们吃过饭,老者又悄悄的透过门缝向外面扫视了一眼,最后回过头来嘱咐道:“我几个孩子现如今都拖家带口的在村里居住,所以这小饭馆我也不能一直呆着,晚上还要回去看望一下我的小孙子们。后面有个卧房,虽然简陋了一些,可也足够一个人居住,方先生,你就委屈委屈,在这里住下吧,我得从后门走,走小道还能快一些!” “哦,那要不要我送送老人家?”我赶忙起身相送。 然而却被老者婉言拒绝,道:“不用了,从后门走,拐几个弯就到村子里了,再说你刚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别把我送回去,你自己又在半道迷路,那可就麻烦喽!”说着,老者随即从墙上取下一盏油灯提着,点亮了油灯,老者又千叮咛万嘱咐的安排了一番,嘱咐我千万不要跑出去,呆在饭馆里面最安全。 唠叨了半天,老者方才从后门离去。 我心念感知,直到老者安然无恙的回到村里,我方才放下心来。 回过头,我却没有老老实实的回到卧房休息,而是径直来到门口,将门板打开,缓步来到外面。 只见集市上已经空无一人,而且夜晚的海风很大,又很凉,与白天的炎热乃是截然的不同。我定了定神,刚欲走远一些,却是忽然感知到前面的树林之中,有着五六道强健的身影,正缓慢的挪动着步子,向远处的某个地方赶去。我皱了皱眉头,顺势看了一眼,不禁暗自呢喃道:“远处那个地方,正是恶煞之气的来源之地,这难道就是村里人想到的法子?找几个勇猛之人去对付那个凶神恶煞?” 可通过先前的感知,我反而有些担忧这些村民,只因那浑厚的恶煞之气,明明不是人间应该有的。这种恶煞之气,刚猛霸道,而且邪性十足,若非来自地狱的恶鬼,便是……便是深山老林之中的精怪,可无论怎样,绝非阳世间的普通人! 恐怕这些村民们会吃大亏,前面死的人,也恐怕不是最后一个! 但我想不通的是,无论是恶鬼还是精怪,他们若是要害人,绝不可能只是找人打架这么简单,定然有什么图谋,或者有着什么明确的目的。这种盲目的打架找快感的节奏,我实在不能理解,其中究竟是什么样的隐情,似乎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才是! 想到此,我随手把门板合上,并纵身而起,轻飘飘的飞掠在树梢之上,随着林中那些村民们所赶往的方向,飞快的飘荡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倒是来到了一座山头之下,此地的四周,乃是郁郁葱葱的山林,而在山脚下,乃是一片空旷之地。恶煞之气的根源,仿佛就来自这里,但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竟然没有任何发现。难道是我来早了? 想了想,我不免收敛周身气息,缓缓的隐藏起来。 没多久,但见那五六个高大勇猛的村民各自提着家伙什,气势汹汹的从林中走了出来,与此同时,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山脚下,冷不丁的席卷出一抹灰蒙蒙的雾气,而当雾气散开,果真是走出了一个凶神恶煞一般的男子,长得黑不溜秋,手中还端着一个十分沉重的黑色大斧,见到不远处的五六个村民,那恶煞男子顿时扬天大笑起来:“哈哈哈……” 陡然间,一股气势逼人的恶煞之威,轰然充斥着周遭内外! 第一百六十四章 屠戮的目的 待那恶煞男子的笑声还未落下,五六个村民顿时一鼓作气,轰然冲了过去,挥起手中的家伙什,齐刷刷的向着那恶煞男子招呼!恶煞男子却也没有半分迟疑,立时挥起手中的黑色大斧,轰然抡起,向着那几个村民呼啸而去……首当其冲的一个中年汉子,其手中的砍柴大刀硬生生被那黑色大斧斩成两段,与此同时,他手臂一震,断刀立时落地,而那黑色大斧重重的劈在了他的腰间! “噗”的一声闷响传出,鲜血当即喷洒出来,看到这里,其他几个彪悍的村民发疯似的挥起家伙什,向着那恶煞男子再次狂劈乱砍。一道道重击落在身上,恶煞男子怒狠狠的咬着牙强撑着,其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恶煞之气,变得更加浓郁起来! 看到这里,我微微惊愕,不免暗自呢喃道:“此人……好生怪异!怎么会越打越强悍了呢?他周身的恶煞之气,仿佛只有经过巨大的冲击,方才不断的增强。莫不是……” “啊!” 还未等我心念作罢,便是听到另一个村民再度传来一道惨叫声,只见那恶煞男子的黑色大斧,竟是一斧头劈在了他的肩膀上面,将他半条手臂,顺势劈了下来。而那恶煞男子并未停歇,轰然又腾出一只手,紧攥成巨大的拳头,重重的砸出…… 与此同时,剩余的四个彪悍村民,齐刷刷的冲上前硬接,哪知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却是直接被砸得前心透出了后背,整个人当场暴毙。而剩余的三个村民,则是睁大双眼,满脸惊惧的向后退了退,似乎已然发觉,仅凭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想要对付这么一个凶神恶煞,似乎还差太远了啊! 就在此时,那恶煞男子顿时仰天长啸一声,发出一道震颤天地的怒吼之声,而他周身所散发的恶煞之气,更是如滚滚黑烟,直冲云霄……这,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说是妖邪,却无妖气,说是精怪,又,又好像没有什么邪气……仅仅是纯粹的恶煞之气,仿佛正是从地狱归来的凶猛恶鬼,无人敢当的九幽煞神! 看到这里,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个恶煞一样的男子,似乎有意和这些个彪悍的村民对打,从而激起体内的恶煞之气,不断的增强,而在疯狂的屠杀中,他的修为,似乎也在节节攀升。嗯,这分明就是一种另类的修炼方法,借此来达到他真正的修炼目的! 可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本身又是个什么? 一时之间,我竟然发觉自己的认知,实在是太过浅薄。大千世界,果真是无奇不有啊! 然而,当那恶煞男子刚欲再次向剩余的三个村民动手,我瞬间冲了出去,闪电般将那三个村民挡在了身后,并近距离的盯着眼前的恶煞男子打量了一番,且皱着眉头,低声呢喃道:“身高远超常人,而且力大无穷,更是在凶猛的打斗中增强自身的修为,你,到底是个什么呢?” 似乎看到我发呆,其中一个村民用十分生涩的官话和我说道:“小兄弟,你,你是白天来的那个年轻吧?你怎么现在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很危险,快走!走!” 我紧锁着眉头,丝毫不为所动的摆了摆手,并头也不回的说道:“几位大叔,眼前这个凶神恶煞一样的人,你们绝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前面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不要再送死了,快些回家去吧!” “可是这里……”那个村民苦涩的想要辩解,但似乎也深刻的明白他们的确无法再耗下去。 “不用可是了,这里我来应付!” 我淡淡的回了一句,并向着对面的恶煞男子微笑着问道:“想必你这种修炼中的异类,也不是不能听懂我的话语,既然你这么喜欢暴力的争斗,嗯,打架嘛!他们不行,你还是和我打吧!” “哈哈哈……你这般骨瘦如柴的年轻人,能否扛得住我一拳?若是你能扛得住,此地我便不会再来了,如何?”恶煞男子先是狂笑一声,随即便是讥嘲的向我问道。 “呵呵!” 我倒也忍不住一笑, “嗯?你笑什么?” 恶煞男子不解的盯着我,问道。 “我笑你傻,你却以为我傻,我凭什么老老实实的扛你一拳?”我瞬间掐出指剑,脚下一动,随着一道剑气迸射而出,我随手变指为印,同时掐出一道掌心雷。 “砰!” 恶煞男子慌忙挥起一拳挡下那道磅礴的剑气,却是浑身一颤,略微后退了半步,而与此同时,我手中的掌心雷紧跟着杀到,迎面拍向了恶煞男子的脑门上面。“轰”的一道闷响紧跟着传出,恶煞男子霎时踉跄着暴退了三大步,差点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而此刻,那扼杀男子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惊恐之色。 “你,你是道门中人?”恶煞男子惊愕的向我问道,说着此话,恶煞男子用力的狂甩着头,似乎被掌心雷打懵了一般。 我皱了皱眉头,并未直接回答恶煞男子的问题,而是紧盯着他的全身上下仔细的看了又看,冷不丁的,我却是发现他的双腿莫名的虚晃了一下,心头不禁一惊,脱口叫道:“你原来只是一道化身,那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好厉害的一双眼,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不过你小子别得意,以为能对付得了我吗?!” 恶煞男子气呼呼的大叫着,接着又叫道:“刚才我只是低估了你,一时没有防备,才被你接连重创,现在,我倒要让你吃些苦头才是!” “呵呵!一道化身而已,竟然口出狂言,怕是真身前来,也高明不到哪去!”我冷笑一声,再次掐出指剑,并淡淡的说道:“刚才我也只不过是试探了几分,既然你提到了‘苦头’二字,那我们就看看谁吃这个苦头!”话音未落,我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然来到恶煞男子的跟前,但就在我刚欲使出指剑的刹那,只见恶煞男子周身轰然爆发出一股浓烈的恶煞之气,如铜墙铁壁一般,将他团团围住。 我脚下一动,围绕着恶煞男子飞快的转了几圈,发现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而且那恶煞之气不断的传出重压,对我的修为似乎有着极大的损害。没想到这个恶煞男子还是有着两把刷子的,只是不知道他所修的是什么功法,而且如何破解,现在还是个谜团! 心念一动,灵魂化身忽然冲窍而出,与此同时,恶煞男子迎面挥起黑色大斧,当头劈了下来。 我惊愕的向后闪退,且随即连打三道剑气迎击,恶煞男子慌忙抡起大斧抵挡,二者相触,那大斧发出一道道剧烈的震颤之声,而恶煞男子的身形,倒也不断的虚化起来。看到这里,我一个箭步冲到跟前,而灵魂化身则顷刻间出现在恶煞男子的身后,两道指剑同时发出一击,重重的打在恶煞男子的前心后背之上。 “啊!” 恶煞男子顿时痛苦的惨叫一声,仰天长啸,周身滚滚恶煞,轰然散开,将四周完全笼罩在内。而在我与灵魂化身的夹击之下,那恶煞男子的身影,也莫名的消失不见了。 恶煞之气轰然消散,我急急的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却是发现恶煞男子已然逃离! “跑了?”我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声,一挥手,灵魂化身瞬间回窍。 轻易的便跑了,想来是这道化身对于真身来说,有着莫大的重要干系,否则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跑掉。嗯,未免今后此地的百姓再遭毒害,我必须想法子抓住那个恶煞化身才是……想了想,我不禁转回身,只见远处的几个村民,完全看呆了一般,怔怔的望着这边。我缓步来到村民的跟前,微笑着安慰道:“大家不必担心,那恶煞已经跑了!” “年轻人,你,你真是好身手啊!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那凶神恶煞一样的人却会被你吓跑了呢?”那个会些官话的中年男子,不可思议的向我询问道。 “我乃道门传人,偶然来到此地,却是遇到了这种事,眼见几位大叔不敌,不忍心看到你们也丢掉性命,便只好出手搭救!” 我微微抱拳一礼,并又说道:“那恶煞并非普通人,也不是你们想象的蛮干就能对付得了他,今后切莫再出来招惹麻烦,十分的危险!现在大家先回去吧,待我想想法子,如何才能除掉那恶煞!” “好!那先生住在哪里?我们明天便去拜访你!”中年男子恳切的向我追问道。 “哦,我就在市集的小饭馆住,那小饭馆的老掌柜和我有些熟识,你们不难找到。另外你们回去之后,务必通知村民们,任何人都不能再动武,那恶煞之所以屠戮村民,正是因为打斗的越激烈,对他越有利,若是没有人与他打斗,他便会失了兴致,你们自然也就安全了!” 我再次嘱咐了几句,最终护送着几个村民们回到村子里。 这些村民不明所以,反而中了那恶煞男子的圈套,一个个前赴后继的去送死,反倒成就了那恶煞男子所需要的恶煞之气! 轻叹一声,我转身回到小饭馆,一切有待明日再作打算。 第一百六十五章 笨拙的陷阱 天不亮,我便离开了小饭馆,将附近的几座山头尽皆探查了一遍,最终却都是一无所获,那恶煞化身来历成谜,没想到竟然藏得如此之深。看样子,定然来头儿不小,否则我不可能探查不到,在灵魂感知力的范围内,几乎整个海岛尽皆被我探查了一遍,最终的结果,依然没有任何所获。待我回到市集上的小饭馆,已经是下午时分。 见到我,老者不禁惊愕的问道:“方先生,你这是去了哪里了啊?村里人都找你找疯了!” “哦?村里人为什么找我?”我疑惑的反问道。 “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有那么高的道行,竟是把那凶神恶煞给赶走了,呵呵!”老者开怀一笑,随即又笑着说道:“没想到我这小饭馆来了贵人,我却不知,是我有眼不识真人啊!” “老人家哪里话?我不过是赶巧了,倒是村民们死伤了几个,着实让人惋惜!” 我苦着脸解释道,并轻叹了一声。 “这也没办法,是大家还没有弄清楚状况,若是早知道那玩意儿不是人,而是什么妖邪,就是借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招惹啊!”老者更是苦着脸,不停的摇着头。“现在大家都十分的庆幸,庆幸你能够来到这里,都想听听你有什么法子对付那凶神恶煞来着。可没曾想,早上大家来的时候,你却失踪了,都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现在好了,大家又可以安心喽!” “让大家挂念了!” 我微笑着说道。“不过,暂且我还没有想到如何对付那恶煞,甚至于,我找了他一天,竟是一无所获。现在我也只能守株待兔,只等着他再次出现,也好出手抓住他,万不能再让他跑掉!” “只要有你方先生在,大家都可以高枕无忧了,至于怎么对付那凶神恶煞,大家也都指望着你了!” 老者满怀希望的注视着,随即一拍额头,苦笑着急道:“对了,你外出一天,也没正经的吃顿饭吧?我马上给你准备些好酒好菜,好好的款待你才是!” “老人家不必客气,随便有些饭食能够填饱肚子便是足矣!” 我微笑着回了一句。 “方先生!您可算回来了!” 没曾想昨夜那个中年男子,此刻带着一群村民呼啦啦的冲了进来,见到我,他十分激动的用极其生涩的官话笑道:“我们都还以为你走了不回来了呢!现在好了,大家都可以安心了,方先生,你是不是去抓那凶神恶煞去了?抓到没有?还有,你说能够想到法子对付他,是不是想到了啊?”接连的一串问题,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从中年男子的口中说了出来。 “大家先坐下再说,请坐!”我忙向村民们抱拳一礼,并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如此,村民们接连围坐在四周,倒是老者的饭桌和凳子派上了用场。不多时,老者端着酒菜出来,且笑着说道:“刚才在厨房听到大家都来了,这不,我多烧了几个菜,又多拿了几壶酒,大家陪着方先生多喝两杯,呵呵!” “那就太好了,款待方先生是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做的,老掌柜,方先生在你这里吃多少住多久,到时你报个账,我们全村人都愿意凑钱出来,一起款待方先生,呵呵!”中年男子一边说着,一边问四周村民们的意思,大家纷纷表示赞同。此地人倒是十分的朴实,而且纯粹无染。 “呵呵!大家就被客套了,我和方先生也算是半个老乡,招待他乃是我的荣幸,只要方先生愿意住在我这里,酒菜住宿我全包了!” 老者开怀一笑,且招呼大家一起吃晚饭。“方先生刚刚才回来,为了找那个凶神恶煞,忙活了一整天,现在还没吃顿饱饭,为了大家,方先生可算是没少付出,大家还是等方先生把饭吃完,再好好的和大家说!” “好好,我们不打扰方先生用饭,我们到别的桌子上吃,方先生,您为了我们实在辛苦,快些吃饱饭,才有力气对付那凶神恶煞!”中年男子立时向我客气的说道。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俨然没有我插话的余地,而且从始自终,我也都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面对村民们的热情好客,我反倒只能剩下点头或者摇头了。吃过晚饭,我便是向村民们说道:“从今天起,一旦天色黑下来,大家便紧闭门户,谁也不能出门单独面对那恶煞,而且,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开门,知道吗?” 但见村民们纷纷点头应承,我再次说道:“眼下,我尚未找到那恶煞的行踪,或许还需要一两日,也或许更久,那恶煞的来历,远超大家的想象,更甚至,连我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法子,故而,只要大家平安无事,我才能全力以赴的对付他!”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逐渐黑下来,中年男子当即站起身,说道:“既然方先生吩咐,那我们便全听方先生的安排,通知附近的几个村子,天黑以后,谁也不能出门,无论听到谁喊门,都不能开,大家听到了没有?” 在得到众人的应承之后,中年男子一摆手,便是招呼大家离开,各自回家,临走,中年男子不免低声问道:“方先生,若是需要人手,您只管招呼,咱们几个村子,人手充足,您不要客气!” “若是有需要,我定会寻你,天色不早,早些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众人离去,转而又向老者说道:“老人家,你也早些回到村子里,和你的几个孩子住到一起,这几天不太平,以后定会好起来的!” “呵呵!有你在,我怕什么?不过你说得也对,那我先回去了,方先生,这里就交给你,自己千万当心!”老者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从后门离去。 片刻后,我缓步走在空无一人的市集上,继而,纵身飞掠而起,飞快的来到昨夜遭遇那恶煞的山脚下。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竟是完全没有那恶煞的踪迹,无奈之下,我纵身飞掠到山头之上,盘膝坐下。灵魂感知力瞬间荡漾开去,将方圆数百里内的一切动静,尽皆笼罩在内。 然而,周围的村民们尽皆早早的封门闭户,没有人出现,一切都似乎一如常态的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而那恶煞的踪迹,也像是人间蒸发,彻底不存在了。 难道就这么销声匿迹了?可我心里却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那恶煞定然藏匿在某个地方,只等着合适的契机,再次出现。只因这里有着他最想要的屠戮对象,那些村民们,越是疯狂的报复,他越是不肯罢休……想到此,我猛地睁开双眼,愕然愣了愣,暗自说道:“既然如此,那村民们一旦安静下来,没有人再报复那恶煞,恶煞岂不是更不会出来了?” 看来,是我的布置有误,不行,我必须重新布置一个笨拙的陷阱,既然只有屠戮场才能吸引那恶煞出现,那么这个屠戮场,便不能不存在。 我霍地站起身,飞掠而回。 次日,村民们再次跑到小饭馆,激动且欣喜的向我诉说昨夜的安宁是多么的难得。但只有那个中年男子,似乎看出了我脸色的异样,待众人散去,倒是若有所思的向我询问道:“方先生,您在想什么?好像从早上见到您,您便一直心不在焉,是不是为了抓住那凶神恶煞伤脑筋呢?” “不错,眼下村里是暂时安宁了,可是那恶煞依然存在,但我却一直找不到他!” 我没有隐瞒如实的向中年男子说道。“若是找不到那恶煞,始终是个隐患,一时的安宁,并不代表一世都能安宁。而我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一旦我离去,那恶煞势必会卷土重来,那个时候,村民们危矣!” “那,那可怎么办啊?连方先生都找不到,我们更没办法了啊!” 中年男子苦着脸,不禁抓了抓额头上,似乎和我一样伤脑筋。 “不,你们有办法!” 我当即盯着中年男子,继而沉声问道:“那一晚,你们是如何得知那恶煞的行踪?而且能够准确无误的寻找到恶煞出现的地方!” “那一晚……我们也不知怎么的,好像冥冥之中,有着一股无形的牵引之力,在指引着我们找到那恶煞的所在。总之,我现在也说不清楚,反正那晚大伙儿都气坏了,决心找到那恶煞,找不到决不罢休,便没有想那么多!”中年男子含糊不清的向我解释道,似乎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愤怒的气息!” 我眼睛一亮,沉声呢喃道:“嗯,我明白了,是愤怒的气息牵引着你们,那恶煞一定能够感应到愤怒的气息,看来,我昨夜的推断无误,屠戮场,只有屠戮场才能把那恶煞引出来!大叔,我还真的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方先生请说!”中年男子立时重重的点头,应承道。 “带着几个村民,晚上和我一起,再去会一会那恶煞!”我深深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沉声回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诛恶煞 夜色下,三个身材壮硕,气势彪悍的村民尽皆扛着家伙什,一路骂骂咧咧的走出了村子。 为了能够吸引那恶煞现身,在中年男子的带领下,三个人气势汹汹,怒气冲天,而愤怒的叫声,隔老远都能听到。我一路飞掠在树梢之上,远远的注视着他们三人,且将灵魂感知力尽皆蔓延开去,方圆百里内的一切动静,尽皆笼罩在内。但当三人刚出村子没多久,我陡然间感知到十余里外,一抹恶煞之气悄然滋生,仿佛凭空出现了一般。 可还未等我锁定那源头,顿时又发现另一个方位,约莫二十余里外,再次出现一抹恶煞之气,紧接着,东西南北近乎八个方向,同时出现了或多或少的恶煞之气。我不禁有些懵了,原以为这种守株待兔的笨法子能够起效,可没想到起效倒是起效了,却是遍地开花了一样,此恶煞还是有些脑子的嘛! 未免判断错误,我则是一路尾随着眼下的三个村民,完全把四周的恶煞之气置之不理。 约莫半个时辰后,三个村民们已然将附近转了一圈,然而那恶煞仍旧没有出现,难道是感应到了我的所在,故而不敢出来? 想了想,我不禁放慢了脚步,与那三个村民们的距离,刻意的拉开了一些。果然,当我的速度放慢以后,周遭内外的恶煞之气轰然间凝聚到了一起,而就在那恶煞即将出现在三个村民的跟前之时,我纵身一掠,飞快的赶了过去。 此时此刻,三个村民正惊恐的面对着那凭空出现的恶煞男子,凶残的面容,黑色的大斧,依旧是凶神恶煞一般的存在。我闪身将三个村民挡在身后,并示意他们尽快离去,继而,我扭回头,冷冷的面对着眼前的恶煞男子,并说道:“要找到你,还真是不容易,不过,你的耐心似乎远不如你的脑子好使,这么容易就把你骗出来了!” “臭道士,你真是阴魂不散,为什么屡屡坏我好事?!” 恶煞男子气呼呼的挥起大斧指着我,并怒不可遏的质问道。 “你说说你,‘臭不要脸’这个称谓,似乎专门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明明是你四处屠戮百姓,且到处作恶,居然说我阴魂不散,你到底讲不讲道理啊?”我冷笑一声,反问道。 “凡尘俗子,任我宰割,用不着你管!” 恶煞男子再次怒声一喝,气呼呼的叫道。 “好大的口气,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来历?凭什么说出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我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哈哈哈……臭道士,你不过是世俗界的一个修道之人,还没有资格知道我的身份,既然你纠缠不休,便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面!”恶煞男子怒啸一声,瞬间挥起大斧,气势奔腾的向着我劈了过来。“臭道士,受死吧!” 我静静的站在原地,只待那大斧席卷着无匹的气浪滚滚压下,我脚下陡然一动,闪电般躲了开去,与此同时,我挥手掐出指剑,先打出一道剑气正中那恶煞的手腕,继而接连打出两道剑气,且接连正中他的手臂和肩膀,霎时间,恶煞男子浑身一颤,手臂顿时甩了下来,而那沉重的大斧,更是拖拽着他那笨重的身体,轰然倒下了下去。 哪知恶煞男子刚刚着地,另一只手臂瞬间发力,轰然将大大斧甩了出来,只见那大斧贴着地面席卷着强大的劲风,快如箭矢一般直冲而至。我瞬间纵身飞掠而起,险之又险的躲了开去,若是不然,只怕我的一双腿脚,便是交代在这里了啊! 凌空一纵,我急转身落向地面,一把将大斧提了起来,但刚提到半空,却是猛然间被大斧的千斤之重,给拖拽着闪了个踉跄,差点摔倒下去。继而,我呆呆的注视着那静静的躺在地面上的黑色大斧,又扭头看了看正从地面上爬起来的恶煞男子,不由得问道:“这,这斧头到底多重?” “哈哈哈……臭道士,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提起来,虽然很短暂,可已经很了不起了!” 恶煞男子狂笑一声,随即又说道:“这把玄罡斧,重一千三百六十斤,除了我,至今还未有人能够提得起来,不对,除了我,就只有你能够提得起来了。世俗界居然有你这等人物,确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今日我们便好好的打一场,论胜败,定生死!” “哦?你打架从来都只有胜败与生死的结果吗?”我冷声问道,继而低头扫了一眼那地面上的黑色大斧,旋即想了想,且缓步将大斧挡在身后。“好啊!不过既然是比斗嘛!我赤手空拳,你自然也要赤手空拳才算公平,那斧头就不要再用了!” “这怎么能行?没有玄罡斧,我,我发挥不出全部的修为,而且你那指剑太过厉害,比许多上等的法器还要更高一筹,赤手空拳,对我十分不利,我必须拿回我的大斧!” 恶煞男子伸手便要来拿,却是我被我作势挡下,见我如此架势,恶煞男子顿时睁大双眼,气呼呼的叫道:“你,你不讲道理!明明说了要公平比斗,你为什么不把我的大斧还给我?” “哈哈哈!” 我忍不住冷声大笑起来,转而,笑容瞬间收敛,且冷冷的回道:“你想讲道理,那便去和三清道祖讲去吧!” 心念一动,灵魂化身顷刻间冲窍而出,恶煞男子一看情况不妙,转身便要化形而去,然而我早有防备,绝不可能再犯上次的错误,灵魂化身同为虚幻之体,霎时间将那恶煞男子的去路堵死,与此同时,我挥手连打三道剑气,随着上中下三道剑气迸发而出的同时,脚下一闪,快如闪电一般挥起指剑,瞬间指向那恶煞男子的命门所在! “砰!” 恶煞男子来不及躲闪,被三道剑气应声击中,而就在我一道指剑刺中命门的刹那,恶煞男子一声惨叫,重重的倒地不起。 “你你,你不要杀我……我不能死……我不想死啊……”恶煞男子浑身无法动弹分毫,且不停的颤抖着,似乎想要挣脱而起,但被我点中命门之后,已然封住了他的中脉,恶煞之气无法上下贯穿,他便如同一个废人无异! 接下来,只需要最后的一道剑气,便可将这恶煞的化身,就此击溃! 我挥手召回灵魂化身,歪着头打量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恶煞男子,想了想,却也没有太多的犹豫,瞬间再次掐出指剑,但当我刚欲了结恶煞的生机时,只觉得一股强横无匹的真气,自上而下,轰然压了下来,我心道不妙,脚下急急的后退。但当我堪堪站稳脚跟,却是冷不丁的看到两个身着淡白色衣袍的古怪男子,凭空出现在那恶煞的身旁。 说是古怪,乃是这两个男子尽皆长发披肩,如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一般,而且修为如此之高,面容却十分的清秀,年龄约莫在三十岁上下。可我明白,这样的相貌,似乎和他们的修为完全不匹配啊…… 留着黑色长须的青年男子弯身检查了一下那恶煞男子,而面容白净的青年男子,则是转过身来,缓步向前走了两步,认真的打量了我一眼,且拱手作礼,一脸淡然的说道:“我家少爷搅扰世俗界,实属不该,但请仙长念在他懵懂无知的份上,就饶恕他这一回吧!” “你家少爷?他是你家少爷?那你们又是谁?从什么地方而来?” 我惊愕的张了张嘴,随即问道。 “我们自世外之地,白族而来,同为修仙炼道之人,还望仙长手下留情才是!”青年男子彬彬有礼,且气质高贵的向我淡然说道。 闻言,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原来这帮人是白族的人,而被他们称作少爷的……岂不是白帝的儿子?想了想,我暗自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夜宗岚说得还真是不错,白帝不单单有着一个掌上明珠,竟还有着这么一个奇葩的儿子,看起来智商不高,修为却是十分的霸道蛮横……“我倒是想给你们世外的仙人们一个面子,只可惜,这些百姓能不能给你们面子,我就不能保证了!你们这位相貌奇丑的少爷,为了修习某种诡异的恶煞功法,不惜屠戮了数条乃至数十条人命!在世俗界,杀人者死,从古至今,都是一条铁律,谁也不能更改!” “这……” 青年男子扫了一眼躲在远处的三个村民,继而苦着脸解释道:“实在抱歉,都是我们的疏忽,不知我家少爷偷偷的用化身来到世俗界,竟还做出这么多的恶事,唉!” “一句道歉便能抵消十几条人命,那世间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我怒声一喝,冷冷的质问道。 “这个……”青年男子顿时无言以对,但面色一改,却是冷静之极的向我说道:“实不相瞒,我家少爷,在世外之地身份特殊,但既然犯下了如此过错,白族定不会就此罢休,他日也定会好好的补偿那些受害的人家。但,但我家少爷这条命,仙长还是万不能拿去的,请仙长多多体谅才是!” “补偿?如何补偿?拿命补偿?还是拿一些散碎的银子补偿?” 我再次冷笑,随之沉声又问:“我若是执意要灭掉他的化身,你们是否要出手保他?” “呵呵!世俗界的修道之人,年纪轻轻,口气着实不小,我们已经好话说尽,你却是得理不饶人,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若真的动起手来,你恐怕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对手!”那长须青年缓缓站起身,冲着我冷笑一声,面色不善的说道。“若非我家少爷天生迟钝,而且又是化身而来,恐怕你小子也很难讨得便宜,世俗界的人,修为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无非是请神役鬼,画符念咒的本事,居然想灭我们世外之地的仙修,真是可笑!” 第一百六十七章 白族之子 闻听长须男子之言,我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此人的修为,似乎同样是人仙果位,第三境的境界,而且,他周身的气息似乎与我相当,几乎在不相伯仲之间,或许,也是第三境的中期阶段。而那个面色白净的青年男子,倒是差了许多,只是通境的巅峰境界。尽管如此,白族随随便便的两个守护者,便是此等修为,可见白族之中,高人遍地啊! 此二人,似乎专门护持这个傻少爷而来的,眼下,似乎只有一场斗法,才能为这个傻少爷的命运下最后定论! 当我不再收敛周身的气息,浑厚的真气瞬间缭绕全身上下,对面的长须男子不由得面色一惊,且不可思议的盯着我,叫道:“这,这怎么可能?世俗界中的修道之人,怎么能将自身的修为修炼到此等境界?” “怎么?历代祖师,皆是由世俗界修炼而成,飞升证道者,比比皆是,阁下为什么如此贬低我们世俗界的修道之人?”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冷笑着问道。 “尽管如此,但近代以来,世俗界道门的高修,却是寥寥无几,仙友能够修炼到此等境界,必然不是无名之辈,可是你这么年轻,为什么就能修炼得如此神速?还有,现如今的道门中,凡是出类拔萃者,我尽皆识得,唯独不识仙友仙乡何处!”长须男子不停的打量着我,随后摇头轻叹一声,苦笑着说道:“可惜,可惜啊!如此修炼奇才,当真要与我世外仙修为敌,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哦?敢问仙友,什么才是明智之举?” 我想了想,不由得反问一声。“莫不是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你们这位白族的少爷为非作歹,而不管不顾?眼看着那些普通百姓被他当做修炼的棋子,肆意的屠戮而不闻不问?” “你!你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 长须男子面色一滞,继而略显败兴的沉声说道:“我们少爷虽然行事鲁莽了一些,可还不至于用到‘屠戮’二字来形容的份上,而且我也说过,对于那些受害的百姓,我们不会不管,他们的子孙后代,必定在我们白族的照看下,富贵绵延,倘若有修真炼道的根苗出现,我们白族自然也能将其收为门人,悉心教导,此等补偿,似乎也足够了吧?” “如此说来,那些受害的百姓,反倒应该感谢你们家少爷的残害了?” 我再次冷声一笑,道。 “你,你到底想怎样?难道真的要我家少爷的这道化身就此陨灭不成?”长须男子立时怒道。 我扭头看了一眼那三个躲藏在远处的村民,他们尽皆吓得瑟瑟发抖,对于这些事情,他们或许一辈子也想不通,更不会明白。所谓的修真炼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太过遥远,他们本可以平凡快乐的过一辈子,可如今…… “原本你们所提到的补偿,或许对于那些普通百姓而言,便是天大的恩赐,子孙荣昌,富贵绵延,死了一个人,便能换来这么大的好处,听起来好像并不赔本。但,你们身为世外仙宗之人,以居高临下之态,如睥睨蝼蚁一般看待那些生命,此等傲慢无礼,且轻率狂妄之举,便真的能够弥补一切吗?” 我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长须男子,继而沉声又说道:“道歉,补偿,需要低下头,不是你们这副眼高于顶的姿态,他们或许过得很苦,但卑微的乞怜,他们却也不会!” “呵呵!仙友觉得我的歉意略显诚恳,然而,我倒是觉得我们已经做得够多了,原本世外之地不能干涉世俗界的一切,我们本是世外仙修,现如今迫不得已涉足红尘,只是为了弥补几个普通百姓,难道我们的代价还小吗?” 长须男子亦是冷笑一声,似乎不肯再有半分的让步和妥协之意。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世外之地与世俗界互不干涉,那你们这位少爷为什么就能跑到世俗界来为非作歹?你们现在帮他擦屁股都擦得这么趾高气昂,难道世外之地便是你们所依仗的优越感?” 我随手掐出指剑,最后说道。“这种毫无诚意的致歉,你们还是带回去吧,但是你们这位少爷,今日必须留下!” “仙友,既然你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们家少爷,必须毫发无损的回到世外之地,你,不能杀他!” 长须男子瞬间甩了一记衣袖,却是看到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青色长剑,剑身光寒,气势逼人。“仙友,我们修为似乎不相伯仲,但我还是想要看看,我们世外之地的人,与你们世俗界的人,谁的道行更高一筹!” “你可以试试!” 我心念一动,一股精纯无匹的真气轰然灌入指剑之中,继而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个白净的青年男子,并说道:“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对一?依我之见,不如你们一起上,因为在我的眼里,你们两个,和一个人,没有什么区别!” “哼!好狂妄的世俗小道,今天我便要教训教训你!” 被轻蔑的长须男子,立时勃然大怒,似乎一直睥睨万端的世外仙修,忽然被一个世俗界的人如此贬低,一时间无法承受如此大的打击。长剑挥舞,长须男子瞬间便是化为一道白光向我爆冲而来! 我刚欲挥出指剑抵挡,哪知就在此刻,只觉得一股庞大的气浪涟漪由上而下,凭空劈了下来。我心念急转,脚下瞬间一动,眨眼退后了十余丈外,然而那长须男子却是被那气浪涟漪重重的震退了二十余丈远,重重的摔向了地面……我心中暗惊,好在我的灵魂之力略微强大了几分,提前感知到了危险,否则此刻的我,或许便和那长须男子一样,被震得修为大损了啊! “方仙友,都怪老朽教子无方,才让他分身潜入世俗界,酿成诸多苦果,然而老朽膝下只有一个独子,不想看着他一身修为尽皆废去,此化身干系到他的命魂存亡,还请方仙友网开一面,就饶恕他这一次吧……” 半空中,滚滚传来一道苍老的叹息之声,此话音虽然不大,却是震颤得我双腿发软,艰难的支撑着,不至于跌在地上。“但凡我白族能够做到的补偿,方仙友尽管开口,老朽一一照办,绝不会让那些受害之人枉死!” “呵呵!白族家主终于出面了,晚辈若是再不妥协,便会让人捏着晚辈的小辫子,说晚辈得理不饶人了!” 我微微笑了笑,并向着声源出缓缓抱拳一礼,并又说道:“既然您老人家开口,晚辈哪里还有什么话说,相信白族不会亏待了那些受害之人的眷属,有您老人家作保,晚辈也只有偃旗息鼓,彻底平息此事!” “哈哈哈……你小子无非就是在拖延时间,等着我开口吧?”苍老的笑声缓缓传来。“此事已了,方仙友意欲何时来到我白族做客?” “三日后!” 我想了想,微笑着回道。“晚辈必然登门拜访!” “好,三日后,仙门会为方仙友单独开辟一次,届时,老朽静候方仙友前来!”白族家主白帝直截了当的回道,继而却是又向那长须男子传音道:“琅镜,你不可再对方仙友无礼,他乃是此次斗法盛会的魁首方玄衣,仙尊令牌的持有者!你和南羽速速带着少爷的化身回来复命,不可延迟!” 长须男子挥袖擦拭掉嘴角上的血迹,在惊愕的听到白族家主的传音后,不禁更为震惊的看向了我,随之呆呆的愣了半天,忙恭敬的向我行礼道:“不知尊驾便是方仙长,白族子弟白琅镜,见过方仙长,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方仙长见谅!” “白族,南羽,见过方仙长!” 那个自称南羽的青年男子,随即也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礼。 我深深的看了二人一眼,白琅镜虽然狂傲了几分,却还算识大体,知进退。不过这个南羽……倒是城府极深,从始自终,都未见他有半分的轻率之举,一直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模样,似乎在暗中静观其变,此人的智慧,似乎不在那白琅镜之下! “呵呵!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之前是我刻意隐瞒了身份,故而错不在琅镜兄!” 我突然微笑着抱拳一礼,并正式的自我介绍道:“在下方玄衣,见过二位仙友!” 此刻的白琅镜,倒是拘谨了许多,且有些不好意思的又说道:“若是早知道尊驾便是方仙长,就是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冒犯,呵呵!” “家主吩咐,我们必须立刻回去!”此时,南羽低声提醒了一些白琅镜,并转而向我恭敬的笑道:“三日后,我们再向方仙长赔罪,此刻便要速速离去了,方仙长,告辞!” “请!” 但见二人恭敬的作礼,我立时作了个“请”的手势,目送着二人瞬间将那恶煞化身席卷而去,了无踪迹。 回过头来,我怔怔的望着那几个村民,不禁暗自苦叹一声:“虽然白族承诺了会补偿那些受害之人的子孙后代,并保他们荣华富贵绵延无尽,可是对于这些普通人而言,那遥远的补偿,是否能够取信于他们?这倒还是个麻烦事。看来我这几天得苦口婆心的劝解这些村民了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白帝 一番劝解之后,小饭馆内,那些受害村民竟是默许了白族的补偿,或许这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遥不可及且无法兑现的许诺,纵然白族最终没有任何补偿,这些村民们,似乎也无处寻个公道。只因他们所要面对的,乃是超乎想象的存在,世外之地,世外之人,随便一个化身,便差点要了全村人的性命,倘若得罪了他们,岂能有好果子吃? 与其说是妥协,倒不如说是避祸自保之策! 突然,外面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慌慌张张的跑到小饭馆来,向着其中一个受害之人的亲人着急的说着什么,由于他们所说的乃是当地的土话,故而我一句也没有听明白。转而,我向老掌柜的询问道:“老人家,她,她说了什么啊?” 老掌柜的倒也错愕的看了看那个小姑娘,随即颤声向我说道:“她说,刚在院子里刨菜地,居然刨出了一块金元宝!” 一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村民们顿时炸锅了,而不多时,另一家人也跑来着急的念叨着什么,随后我便听到老掌柜又激动的说道:“这一家的母猪,刚下了十二只小猪崽,真是奇了啊!” 不多时,那些凡是受害之人的家庭,尽皆传出一个个让人匪夷所思的怪事来。当然,这些怪事都是让人无法想象的好事,我不禁恍然,白族这些人,动作倒是挺快,说是补偿,刚转个身,便开始了。相信这些穷苦人家日后的家境,定会越来越好,所谓有得有失,尽管失去的无法用任何稀世珍宝来弥补,但得到的,却也恰恰是他们最稀缺、最想得到的东西! 所有村民,尽皆疯了一样跑到门外,向着四面八方又是磕头又是参拜的,似乎在答谢上苍的垂怜,也似乎在答谢那世外之地的白族所给予的一切。而他们失去亲人的那份痛苦,也明显的减轻了许多。 看着那些怨气全消的村民,老掌柜的抽着旱烟袋,微笑着说道:“看样子,这世外之地的仙人们还真是说到做到啊!虽然他们失去了一个亲人,可是却能够荫蔽子孙后代,给子孙后代留下无穷无尽的财富,纵然丢掉这条命,他们想必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老人家,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换作是你,你愿意用一死,来换取这些所谓的补偿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或许我会愿意吧!” 老掌柜的眯起双眼,古怪的笑了笑,继而随手敲了敲旱烟袋,又说道:“方先生,你问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这么一个问题,不是白问嘛?我还能活几年?如果真能让我的子孙后代世代荣昌,我宁愿豁出这条老命,呵呵!” “可是……” 我缓缓收敛了笑容,沉声说道:“若是换作是我,我宁愿什么都不要,也一定要一个公道!白族之子又怎么样?世外仙宗又如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可是,可是有时想要主持一个公道,似乎太难……尤其是那些遭受了不公道的人,偏偏默认了这种不公道就是所谓的公道,唉!” “呵呵!我说方先生,你怎么就是修道之人?他们怎么就是普通人呢?若是人人都和你一样,那这个世道,恐怕早就天下大同喽!” 老掌柜意味深长的说着,继而淡然一笑。“但是话说回来,你明明有机会除掉那个祸根,为什么你最终还是放手了?” “我!”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老掌柜的问题,是啊!我明明有机会除掉那恶煞的化身,为什么我最终会选择放手?难道是因为我有求于白族?难道是因为我不想失去在世外之地的尊贵身份?亦或者,我也潜移默化的将仙人和凡人区别对待了?“或许,或许是我潜意识里相信白族之人,能够管好那个惹祸头子。也或许,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吧!”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老掌柜的问题,脑子里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混乱,但我还是遵从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了我最有可能凭借的止杀依据。 “既然你都说得出做不到,便不要叹息世人的说得出做不到。或许那个祸根本不该死,一切都是天意吧!”老掌柜的再次笑了笑,重新装了一锅烟丝,再次抽了起来。“而且,你看那些村民们,似乎已然接受了这个结果,这便足够了!双方各取所需,这便是不公道中的公道,方先生,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老人家,没看出来,你活得挺通透啊?”我诧异的盯着老掌柜看了看,似乎这一刻,我方才真正的认识眼前这位老掌柜。 “呵呵!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很多事情也都会看开了,也或许你要不了多久,便能比我更加通透,毕竟你才是智者,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啊!” 老掌柜的笑眯眯的回道。“如果田地里遇到了大旱或者洪涝,庄稼便会颗粒无收,这个时候山上的野菜却是长得非常的肥美,而山中的猎物也早已泛滥成灾,大家吃着野菜,就着野味,日子一样过得红红火火,谁还会为了田地里的绝收而继续难过下去?” 听到老掌柜的话,我不禁豁然开朗,笑着向老掌柜的抱拳一礼,说道:“老人家,您才是世外高人啊!简单的几句话,便如同拨云见日,让我茅塞顿开!没想到,真正执着的,是我,而不是那些村民,更不是世外之地的白族!上天有好生之德,止杀同样是扬善,而白族诚恳的弥补,同样给予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最大的所需。他们都能放下所谓的仇恨,放下条条框框,而我一个局外之人,却在这里执着不放,纠结不清,倒是我固步自封啊!呵呵!” “我就说嘛,你要不了多久便会比我活得更加通透,这不,都开始教化我这个老头子来了!” 老掌柜的微笑着赞赏道。 “道以无心度有情,一切方便是修真!” 我再次向老掌柜的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当第三日的子夜来临,天涯海角之上,缓缓打开了一道巨大的仙门,我缓步走了进去。 守门童子见到我,当即恭敬的行礼道:“方仙长,家主命我前来恭迎大驾!” “有劳了!”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而扭头扫视了一眼四周,乃是万里光明,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绿水,尽皆流光溢彩,如梦如幻!而在青山绿水之间,乃是坐落着一排排璀璨夺目的仙宫别苑,四周云雾缭绕,仙鹤轻舞,好一座世外仙山,不愧是四大修真世家中,最为富有的一家。“敢问小仙童,那白族乃是坐落在悬崖峭壁之上,我们如何过得去?” “方仙长不必忧虑,前面便是有着一座琉璃拱金桥,可通往白族!” 守门小童微笑着走在前面引路,而我则是错愕的环顾着四周,时不时的低头惊讶的指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石头,但我刚欲念叨出声,却是看那守门小童若无其事的走了开去,便也只好把话憋回去。 这,这漫山遍野的,竟然都有金银珠宝镶嵌在地下,到处都是金光闪闪啊!没想到这白族,竟然富到了这种地步,难怪夜宗岚会那般的羡慕嫉妒恨! 来到琉璃拱金桥跟前,我略微扫了一眼,只见这拱桥之上,琉璃铺路,而其下,乃是金椽作梁,一大块一大块,黄澄澄的金子……我忍不住弯身想要摸一摸,却见守门的小童缓缓扭回头来,我忙收回手,尴尬的笑了笑。守门小童微笑着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并又说道:“方仙长,这边请!” “好!” 我立时应承了一声,并跟随着守门小童缓步走过了琉璃拱金桥,逐渐的来到白族仙府的大门跟前。 说是仙府,倒是一点也不夸张,这这,这外面的两根柱子,竟然都是用世所罕见的灵玉所雕刻而成,实在是奢华到了极致,让人难以想象啊! 不多时,白族的大门缓缓打开,其中,乃是走出一个鹤发童颜的白须老者,老者身着一袭宽松的白袍,身材高挑,而又飘逸出尘,宛如仙人下凡一般。其后,乃是跟随着一干人等,衣着倒也各式各样,而这白族之中,似乎只有两种颜色,一种是白色,一种是青色。莫名的看到那白琅镜与南羽,也在其后,当即微笑着抱拳,向白族家主白帝作礼道:“晚辈方玄衣,见过白前辈!” “方仙友,前日未能得见尊颜,今日一见,果然是仙风道骨,道门奇才啊!”白帝老头儿笑呵呵的拱手作礼,随即便是又说道:“此次让方仙友为难,实属不该,寒舍已然备下宴席,方仙友若不嫌弃,还请家中上座!” “呵呵!那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声苦笑,却是酸得我牙疼,这个白帝老头儿,居然自称这富丽堂皇的世外仙府为寒舍,恐怕放眼整个世外之地,再难找出第二个如这般“寒酸”的寒舍了吧……此次主要目的乃是求药,故而,白帝老头儿无论说什么,我都必须应下才是,否则最后的一味火灵芝求不到,那花集子所需要的火灵丹,便也功亏一篑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白家有女初长成 浮生阁,是白族招待宾客之所,而今日的宾客,只有我一人。 我刚坐下,便是看到白琅镜与南羽二人缓步走来,当即站起身,只见二人恭敬的行礼,尤其是白琅镜,倒是微笑着说道:“方仙长,之前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南羽见过方仙长!”南羽微笑着附带了一句,似乎在白族之中,他的身份地位,远不如白琅镜尊贵,故而他的话,也显得格外的少。 “过去的事情,便不必再提,能够有幸再次见到二位,倒也是我们缘分不浅,呵呵!” 我客气的抱拳一礼。 随即,白帝微笑着向我介绍道:“方仙友,我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只因他是辰时出生,故名为白辰。其实之前化身到世俗界闹出事端的,也就是他了。唉!我这个儿子,由于天资愚钝,但却身系我白族之未来,故而难免在修炼之上,急功近利了一些。此次我已经罚他面壁思过三十年,并用异法封印了他三十六部神窍,让他再难分身化形,此举,虽惩罚得轻了些,但还是希望能够以儆效尤啊!” “如此惩处,已经是极重,相信白少爷日后定不会再做出此等荒唐之举!” 我内心不由得胆寒了几分,白帝老头儿倒是真下得去狠手,竟是把自己的独子罚了三十年面壁,而且锁住了三十六部神窍,如此,他恐怕和废人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能够吃饭睡觉,其外便是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了啊! “老朽身为一族之主,纵然是自己的儿子犯了过错,也理应公正无私的对待,否则我诺大的白族,便会人心涣散,遍生异心,更不必说慕求仙道,飞升成圣了啊!” 白帝淡然的说道,虽然他的话音并不高,但字字句句,却如滚滚闷雷,震颤在每个人的心海之上。顿了顿,白帝忽然又笑着说道:“除了我那个儿子,;老朽另外还有五个女儿,前面四个,已然去了海外仙岛清修,唯独剩下一个小女儿,名为白初颜,依旧留在老朽膝下承欢,只可惜老朽的这个小女儿与修仙无缘,整日就喜欢玩耍,无所事事,实在是惭愧,都是老朽把她给宠坏了啊!呵呵!” 说着此话,白帝赶忙向四周扫视了一眼,最终把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南羽身上。南羽眉头一挑,立时恭敬的说道:“禀家主,六小姐似乎……似乎去了七色海游玩去了,恰巧今日没能来……” “什么叫似乎?去了就是去了!” 白帝面色一肃,随即冷声说道:“南羽,马上前往七色海,把六小姐带回来,若是她敢不从,便用捆仙索绑回来,哼!都长这么大了,一点规矩都不懂,明知今天族中有贵客来访,她却是溜到外面去了,真是不像话!” “是……” 南羽忙恭敬的应承了一声,随即在转身离去之际,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皱了皱眉头,未等意会,却是看到南羽已然离去。 想了想,我不禁笑着说道:“六小姐天真烂漫,倒也是如神仙一般洒脱,白前辈不必如此严苛。况且,说到底,晚辈也不过是一个世俗界的小辈,怎敢劳烦白族如此盛情礼待!” “呵呵!礼数始终还是礼数,方仙友乃是我四大修真世家尽皆供养的尊贵之人,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白帝微笑着摆手,示意我不必介意。“对了,方仙友千里迢迢的赶来白族,不知有什么事情是我白族能够帮得上忙的?若是有,还请方仙友切莫见外,直言无妨,呵呵!” 我刚欲激动的开口,却是看到白帝的话音刚落,便随手端起了一旁的茶杯,饶有兴致的抿了一口。而四周在座的众人,倒也是似乎没有听我开口说话的意思,一个个随同白帝一道,端起茶水,喝茶的喝茶,低头私语的低头私语。我心中莫名的苦笑,夜宗岚果然没有说错,这个白帝老头儿,一说到正事上,便想一句话带过,压根没有要帮忙的诚意,实在是抠门的典范啊! 无奈之下,我也只好端起茶水,若有所思的品了一口,没曾想,这白族的仙露茶,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泡茶的露水,乃是灵气所凝,仅仅是一小口下肚,便瞬间觉得神清气爽,回味无穷! 喝过茶水,我刚欲开口,但听到白帝老头儿竟又开口说道:“唉!说起老朽这个小女儿,实在是让老朽牵肠挂肚啊!眼看着快成了老姑娘,却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真不知道老朽羽化之前,能否看到这么个小女儿找到一桩良缘啊!” 我刚要开口说的话,愣是被白帝老头儿给憋回来了,看样子,他是不打算让我有所求了。但我既然来了,无论这个白帝老头儿是否铁公鸡,我还是要找寻机会说出来意的。想到此,我当即微笑着说道:“看来传闻中,白帝前辈有一个掌上明珠之事,确是事实了,呵呵!其实,能够得到白前辈如此疼爱,相信那位六小姐,必然是十分的孝顺可爱,超凡脱俗啊!” 哪知我的话刚出口,却是看到对面坐着的一排人等,尽皆变得脸红脖子粗,似乎在憋着笑,但始终未敢在白帝老头儿的面前笑出声来。我错愕的看向白帝,发现我的话倒是让他十分的欣赏,且微笑着向我回道:“嗯,我这个掌上明珠,确实是天之骄女,要说能够配上我这个小女儿的乘龙快婿,必然是人中之杰!” 正说着,我忽然发觉浮云阁中的地板像是被什么重物震颤了起来,且周围的梁柱也变得一晃一晃的,身旁的茶杯,倒也跟着剧烈的抖动……而白帝老头儿,乃至四周的人等,却是都对眼前的变故毫无反应,反倒是我,略显惊愕的想要站起身。 可就在这时,浮云阁外忽然走来一堵墙……哦不对,准确的说,乃是一个身材浑圆的身影,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两百多斤重的胖丫头,胖胖的大脸盘子,圆圆的身材……皮肤倒是白皙如脂,还梳着两个小辫子,身着一袭宽松的白色云裳,走起路来,如同席卷着一阵阵飓风,把周围的茶杯都连带着差点摔到地上去。 “爹,我好不容易才赶到七色海游玩,您为什么让南羽把我叫回来?”没曾想这么个大胖丫头,居然喊白帝为父亲,那她岂不就是……六小姐?白初颜?这…… 我瞬间有些明白,先前我在夸赞这位六小姐时,对面的那排人为什么憋着笑了,敢情他们是把我的话当笑话听了啊! “颜儿,你明知今天我们族中有贵客来到,为什么还这么任性,不等爹的吩咐,便擅自跑到外面去?”白帝老头儿略带几分怒意,先是斥责了这位六小姐两句,继而便又温和的笑说:“这位方玄衣方仙友,便是我们白族的贵客,仙尊令牌的持有者,他可是天纵奇才,身为世俗界的道门传人,竟能够名扬整个世外之地,不可轻视啊!” 不知为何,当白帝老头儿在隆重的介绍我时,形容得越夸张,我的心头越是揪得慌,尤其是看到六小姐看向我的眼神时,我不禁微微后仰了一些,尽力的贴靠在椅背上。随即,我忙苦笑着说道:“白前辈过誉了,晚辈只是在斗法盛会上侥幸获胜,所谓天纵奇才,实在是言过其实!” “方仙长,初颜有礼了!” 哪知六小姐突然抿嘴一笑,且小碎步眨眼来到我的跟前,笑眯眯的向我行了一礼,且在起身之时,倒是认真的盯着我打量了一番又一番,继而一脸羞涩的双手捂着脸走了开去。 我心中一颤,只觉得额头上莫名的冒出一排冷汗,但见六小姐依偎在白帝老头儿的身旁,且低声在白帝老头儿的耳边嘀咕着什么,时不时的向我这边扫了一眼,直看得我面红耳赤,坐立不安。我心里不禁念叨起了夜宗岚,这个夜宗岚,只是告诉我白帝老头儿有个小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可却没有告诉我这个掌上明珠居然是个大胖丫头啊! 而且这父女俩盯着我看了又看,且嘀咕来嘀咕去的,仿若四下无人一般,这是要干什么啊?莫不是想让我为他这位小女儿介绍一门亲事不成?可我没干过说媒这种事啊! “呵呵!相信方仙友此行也累了,大家且先各自回去,随后我便让人在聚仙阁准备开宴!”白帝老头儿随即笑着一摆手,示意众人先行回避。但转而向我说道:“方仙友,你不妨多留一会儿,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但见那些离去的人,纷纷微笑着向我点头致意,尤其是白琅镜路过我跟前时,且意味深长的冲我笑着点了点头,而南羽,则仅是微笑,微微拱手作礼,便随众人缓步离去。 待众人散去,而大胖丫头六小姐倒也随一旁人侍从退到后堂,当下,便只剩下白帝老头儿和我两个人。白帝老头儿看了看我,不禁微笑着问道:“方仙友,你如今可有婚配?” “额!我……” 我顿觉脑子一热,差点没反应过来,没想到白帝老头儿居然把嫁女儿的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可我只是个外来人,他还不至于这么愁着把女儿着急嫁出去吧?已经到了见人就问的地步?“白前辈,晚辈在世俗道门中,虽然也能娶妻成家,可是晚辈自觉修为粗浅,暂还未考虑成家之事。不知,不知白前辈为何询问晚辈这个问题?” 白帝老头儿闻言,却是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略一思忖,淡淡的笑道:“老朽听闻,方仙友此行乃是来我白族寻求一味灵药,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第一百七十章 断灭轮回 “额!” 我顿时愕然,没想到白帝老头儿居然把我来此的目的摸得一清二楚,难怪之前根本不给我机会说出来。可他顾左右而言他,刚说起嫁女儿的事情,忽然又提到了我此行的目的,这个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想了想,我连忙客气的笑说:“不错,听闻你们白族有七种至宝,而火灵芝,便是其中之一。晚辈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求取火灵芝!” “火灵芝的确是我白族的至宝,只因火灵芝需千年方能长成七株,乃是无价之宝啊!”白帝老头儿眯着双眼,微笑着向我介绍。“而七株火灵芝,一株敬天,一株敬地,另外再有三株被海外仙岛的仙人们求了去,而我们白族最终也不过剩下两株自用而已,近些年来,老朽为炼制一枚通窍大丹,用掉了一株作为药引,而今,我白族上下,乃至整个世外之地,也不过只有一株罢了!” “啊?竟是如此的稀少?”我不禁皱起了眉头,错愕的反问道:“那,那这仅剩的一株,是否……是否……” “自然是不能!” 没等我把话说完,白帝老头儿却是微笑着摇头,并淡然的笑说:“曾经左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天海与夜族的家主夜宗岚一同前来求取火灵芝,并且以各自族中的最好灵药换取,老朽都未能让他们如愿以偿!倒不是老朽不舍得,实在是此物太过稀少,要再等千年,才能再长成七株啊!” “那倒是,那倒是……” 我不禁苦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可是前辈,难道就没有什么变通之法?若是有什么是晚辈能够拿得出手的,只要能够换取一株火灵芝,晚辈必然不敢推脱!” 但见白帝老头儿淡淡的摇了摇头,且微笑着说道:“此物价值连城,任何宝物都无法与之媲美,而且,此物有价无市,方仙友,且不说你是仙尊令牌的持有者,就算是那些个隐世不出的老家伙前来逼迫,老朽还是不能拱手相送,呵呵!” “那,那好吧……” 我再次失落的低下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原以为只是麻烦了一些,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的艰难,面对世外之地最为富足的白族,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宝物能够以物易物!看来,晚辈注定白跑一趟啊!” “非也非也!” 白帝老头儿忽然笑呵呵的摇了摇头,继而又淡然的笑道:“我白族的确什么都不缺,可唯独缺一位乘龙快婿,颜儿那孩子乃是老朽的掌上明珠,老朽为了颜儿的婚事,乃是煞费苦心,可是十数年过去了,仍旧无法为颜儿寻觅一位良配啊!” “白前辈的意思是?” 我微微皱起眉头,试探性的询问道。 “呵呵!倘若我这个宝贝女儿能够嫁出去,那株火灵芝便是我白族的嫁妆了,当然,其他世所罕见的珍宝,自然也不会少!”白帝老头儿说着,忽然扫了我一眼,随即又抬起头若有所思的念叨:“只可惜人海茫茫,老朽的那位女婿究竟在何地,实在是愁煞老朽了啊!” “白前辈的意思,莫非是想让晚辈为六小姐寻找一位良配?” 我再次小心谨慎的试探着询问。 “方仙友,老朽自认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如果有些事说得太过透彻,反倒不美,你觉得呢?”白帝老头儿笑眯眯的盯着我。“若是能够找人帮忙寻觅,老朽自然也用不到方仙友,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因为颜儿那孩子,对方仙友一见倾心,不知方仙友对我家颜儿是何意?” “咳咳!” 我顿时站起身,且禁不住的剧烈咳嗽两声,忙抱拳作礼道:“白前辈,晚辈……晚辈刚刚来到白族,且……且对六小姐一无所知,而且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了解,再说……再说六小姐乃是白前辈的掌上明珠,晚辈自认才疏学浅,修行怠惰,恐难以配得上六小姐,还请白前辈切莫乱点了鸳鸯谱!” “你小子,就甭给我一会儿可是一会儿再说了,老朽知道你急需那火灵芝炼制丹药,而且火灵芝乃是你所需的最后一味药引,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味,是也不是?” 白帝老头儿顿时失了兴致一般,不想再与我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若是你能够与我的小女儿永结秦晋之好,那株火灵芝,我便双手奉上,可若是你不答应,那便恕老朽爱莫能助,无论你想出什么办法,也休想从我白族拿走火灵芝!” “白前辈,这,这不是逼婚嘛?” 我苦着脸,呆呆的说道。 “呵呵!你说得不错,正是逼婚!”白帝老头儿顿时摆出一副爱咋咋的姿态,似乎吃定了我。“怎么样?难不成我白族之女许配给你一个世俗界的凡夫俗子,还辱没了你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晚辈的婚事,并不想在这种胁迫之下结成!” 我当即认真的向白帝老头儿解释。“六小姐虽然过于丰盈了些,但也是世外仙家之女,若是成就姻缘,倒也是晚辈高攀。然而此事乃是终身大事,万不能如此草率,对于六小姐而言,却也是非常不公平的,白前辈以为呢?” 然而,听闻我的话说完,白帝老头儿倒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直把我盯得浑身发毛,随之,白帝老头儿淡淡的又问了一句:“方玄衣,这桩婚事,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晚辈……晚辈若是说不愿意,那晚辈是不是永远也无法拿到火灵芝?”我心念急转,继而沉声向白帝老头儿反问道。 这一刻,场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似乎我与那火灵芝,便再也无缘,而所谓的火灵丹,倒也无法再炼制下去了啊……无论是不是为了换取那一味灵药,我都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的成为白帝老头儿的女婿,更不可能在毫不相识的情况下与那位大胖丫头缔结姻缘。何况,何况我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人,而那个人,绝非是白帝老头儿的小女儿白初颜! “你还有一个选择!” 没曾想,白帝老头儿话锋一转,淡淡的又说道。“若是你不愿与我的颜儿成婚也可,但你想要拿到火灵芝,除非用一物来换!” “什么?还有别的选择?那就太好了!” 我立时惊喜的点头道。“白前辈只管说,无论是什么宝物,只要晚辈能够拿得出手的,必定不会有半分的犹豫!”此刻,我的内心仿佛火烧一样,好在我坚守到了最后,否则第二个选择,便是要与我永久的擦肩而过了啊! “那件东西,你身上自然是没有,但你可以前往千里之外的天枢山寻觅,若是能够拿到那件东西,自可与我换取火灵芝!”白帝老头儿一脸严肃的向我说道。“天枢山,乃是我们世外之地的禁山,由万丈冰峰所堆砌而成,在那万丈冰峰之巅,生长着一种仙草,名为长生。你若是能够拿到长生草,便可换取我白族的火灵芝!” “哦?” 我略一思忖,不禁错愕的询问道:“要前往天枢山的冰峰之巅寻觅那长生草,晚辈愿意一试。只不过,晚辈有着三个问题,需要白前辈解惑。其一,既然长生草被白前辈如此看重,为什么白族之人没有人去取?其二,白前辈为什么非要晚辈拿到长生草,才能换取火灵丹?其三,能够与六小姐的婚事相媲美的长生草,其价值究竟是什么?” 听到我的话,白帝老头儿先是淡然一笑,继而却是收敛了笑容,长叹一声,道:“说起这些,必然要牵涉小女颜儿的身世之谜啊!实不相瞒,颜儿乃是轮回七世的灵童,到了这一世,一出生便注定离开人界,飞升上界,成就仙果。但子女夭折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是无法承受的,何况,老朽在看到那孩子第一眼时,便不愿她刚出生,却早早的离去。故而,老朽用七情之花为她种下七种业障,这七种业障分别为愚笨、痴情、嗜睡、贪吃、貌丑、傲慢。有了这七种业障,她便能够一直留在白族,留在老朽身边,可现如今她已然长大成人,而那七种业障也已经在她体内根深蒂固,让她注定要不断的轮回下去,很难再让体内的先天之炁重见天日。若是要化去那七种业障,必须断灭轮回之因,从而缔造灵躯,让她得到重生,拥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力!” 所谓轮回之因,便是指七情六欲的牵绊,而要断灭轮回、缔造灵躯,便是要化去七情,斩断六欲才是。长生草,服用之后若是真能长生,便是能够断绝轮回,轮回既灭,七情自亡,灵躯重生,可返先天啊! 我恍然的想通了一切,原来白帝老头儿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我去那天枢山寻找长生草。可是放眼整个白族,修为高深者比比皆是,况且白帝老头儿的修为,也远在我之上,为什么他们都不去寻找长生草?偏偏让我去呢? “天枢山,乃是世外之地的禁山,一入禁山,修为尽失!” 白帝老头儿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忽然向我解释了一句。“方仙友,不是我们白族之人不想去寻找长生草,而是一旦进入禁山的范围,自身的修为便会荡然无存。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别说爬上冰峰之巅,恐怕在半山腰,便是要被那些冰兽雪怪所害啊!” 我顿时瘫坐下来,且双手颤抖着端起茶杯,艰难的抿了一口茶水后,却是结结巴巴的苦着脸说道:“难怪你们整个白族的人都不敢去,而是……而是让我前往,敢情……敢情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枢山 “不过你不必担心,若是我们白族的人,自然会受到禁山所制,而你不同,你乃是世俗界的人,可不受禁山压制!” 白帝老头儿忽然笑了笑,又说道:“世外之地,对于世俗界来说,乃是虚无的存在,而世外之地的人,并非世俗界那般肉体凡胎,自身乃是灵胎所凝,仙躯所化,故而一出生,便远超世俗界的凡人。非但寿命可随着修行日深而增长,更是连修为,也能步步登真!但世外之地的人,同样有着自身的软肋,那诸般禁法、天地之机,对于世外之地的人来说,有着致命的伤害。如天枢山的冰峰,整个世外之地的人,能够登上峰顶的,恐怕寥寥无几,除非功参造化,臻至化境,方可有着些许的机会!” “为什么世俗界的人,不受禁山的压制?” 我错愕的询问道。 “只因那禁山名为天枢,天枢者,天地之枢纽也!”白帝老头儿淡然说道。“你们世俗界的凡人,虽是肉身凡胎,可却能够通彻天地造化,具备一切可能!而我们世外之地,虽有近道之资,但却身如浮萍,以有形之物可制我们无形之体,你的不同,便是在于有形之物,无法克制有形之体,故而禁山对于你来说,并没有半分的压制!” “如此说来,那天枢山,乃是通彻天地的有形之器,故而对于凡人来说,那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山峰而已,可你们不同,你们身无尘埃,难受禁山的压制,随风而动,遇水而止,故有此缺憾!” 我恍然点头。 “呵呵!我们虽然身居世外,却也并非是真正的神仙,同样有着属于我们自身的缺憾,只不过是与你们世俗界不同的存在而已,若是不能修成仙道,终究也难逃轮回的桎梏!”白帝老头儿微笑着向我说道。“只可惜,你们世俗界的人很难来到世外之地,否则凭借世外之地的天材地宝,以及诸多的修炼法门,想要飞升成仙,绝非难事!” “明日我便动身,前往天枢山,为六小姐寻找长生草!” 我立时话锋一转,应承下了这件事。 “不着急,纵然你应下了这桩交易,可具体怎么做,我还需要向你交代清楚!”白帝老头儿皱了皱眉头,继而沉声说道:“那长生草乃是生长在冰峰之上,可接九霄之灵蕴,故而能够生长出来。但若是离开了冰峰,却难以保存片刻,立时便会枯萎。要想拿到长生草,需用琉璃斛保存,才能多留片刻的时间出来!” “若是不用琉璃斛,当会如何?”我错愕的追问道。 “入手即化,消失无踪!”白帝老头儿认真的看了看我,无奈的笑道。 “那,那我该怎么办?纵然用琉璃斛来盛放长生草,也不过是保存片刻的时间,片刻之间,我很难将其带回白族交给白前辈,更是会耽误六小姐服用!”我皱了皱眉头,一脸难色的说道。“似乎我就算想去,也去不了啊!” 但见白帝老头儿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却也不着急再说什么,而是若有所思的冲我笑了笑。我暗自琢磨,忽然睁大双眼,呆呆的又问道:“白前辈,您……您不会是想让我带着六小姐一起前往禁山吧?可,可……” “可什么?若非是为了长生草,我还真是不愿意让我的宝贝女儿前往千里之外,离家那么远,我怎么能够放得下心啊?”白帝老头儿一脸不乐意的回道。“但若是真能让我的宝贝女儿服下长生草,这趟辛苦,我也只能放任她去承受!怎么,你倒还不乐意让我的宝贝女儿跟随你一起前往禁山?” 闻言,我顿时苦笑起来:“呵呵!白前辈说得哪里话,晚辈哪有不乐意之说啊!只是,只是担心一路上照顾不周,怕六小姐千金之体,受了什么委屈……” “你就不要再推脱了,说这么多的废话,无非就是不想带着颜儿一起去,可我告诉你,那株火灵芝,就在颜儿的身上,若是你不带着她一起前往禁山找到长生草,你便休想得到火灵芝!” 白帝老头儿顿时一脸嫌弃的扫了我一眼。 我认真的想了想,索性点头应承道:“既然如此,为了火灵芝,晚辈愿意接受这桩交易,而且答应白前辈的所有条件!但晚辈若是能够侥幸完成使命,还望白前辈不要食言才是!” “哈哈哈……方仙友多虑了!” 白帝老头儿顿时开怀一笑,并又说道:“我白帝虽然抠门了一些,可在世外之地,我白帝还算是一言九鼎的!要么我不会应承你任何事,可一旦应承下来,绝不会食言!” 我不禁微笑着点头道:“那晚辈就多谢白前辈了!” 三日后,我和白族的六小姐一道,乘坐两顶仙轿,飞快的赶往千里之外的天枢山。 大半天的工夫后,我们便是来到天枢山的山脚下,而当送行之人离去,我不禁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大胖丫头,此刻,白初颜冲我莞尔一笑,并一脸娇羞的说道:“方仙长,虽然我们有缘无分,可终究还是能够一起赶往冰峰之巅,此乃小女子的荣幸!” 虽然这位六小姐长得是胖了些,可说出来的话,倒是落落大方,彬彬有礼。闻言,我忙抱拳一礼,并苦笑着说道:“承蒙六小姐错爱,在下只想尽快拿到火灵芝,故而冰峰一行,便是要委屈六小姐和在下一道共渡难关了!” 白初颜再次莞尔一笑,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坦然而有半分的失落,反倒是随手拿出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递给我,并说道:“这是大三昧剑,又被称之为大烈之剑。此剑乃是三昧真火所炼制而成,能够克制一切寒冰玄铁,为我白族七种至宝中的一种,若是再往前几步,我身上的修为便会被彻底压制,而我能够帮你的,便是赠予你这把大三昧剑,可抵挡那些雪怪冰兽!” 我当即接下大三昧剑,且随手将赤红宝剑拔出,顿觉剑身蕴藏着一抹磅礴无匹的真火之气,而在一瞬间,我体内的无妄之火与剑身之中的三昧真火相互吸引,霎时,只见剑身之上升腾起一缕精白的火焰,如一条纤细的火龙,缭绕在剑身之上。 看到这里,我微微惊愕道:“好剑!实在是一把难得的好剑啊!”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催动出剑身所蕴藏的真火之气,方仙长,你确是不同凡响呢!”白初颜一脸崇拜的向我说道。 “咳咳!六小姐过奖了,我只是……我只是体质特殊的原因,故而能够唤起大三昧剑所蕴藏的真火之气罢了!”我赶忙清了清嗓子,并顺势收剑入鞘,随之又说道:“六小姐,前面的天枢山约莫万丈之高,而且山体陡峭光滑,恐怕攀爬起来十分的艰难,我们不要再耽搁,还是尽快想办法上山吧!” 放眼望去,那天枢山果真如同一根天柱,通体晶莹,散发着纯白色的光泽,如举世罕见的一件巨大的冰雕,又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神山! 原以为夜族的神山已经足够离奇,而白族的天枢山,更是奇中之奇啊! 当我们一步步来到山脚下,但见白初颜倒是真的受到了禁山的压制,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的疲累和艰难。或许是体重的原因,让她走不了几步,便是满头大汗,不得已,我拿出绳索,一端绑在白初颜的腰间,另一端,则是绑在我的腰间,且苦着脸说道:“六小姐,似乎这下面的山体坡度还算大一些,而越往上,约莫到半山腰的位置,坡度便小了,再加上六小姐受到禁山的压制,浑身修为施展不出分毫,故而我们可缓慢行进,围绕着天枢山的四周,蜿蜒而上!” “一切皆是听从方仙长的安排,只是要辛苦方仙长带着我这个累赘,实在是惭愧!”白初颜歉意的向我笑道。 “无妨!” 我神色坚毅的看了白初颜一眼,继而便是和白初颜一道,缓步登上了山坡。 接下来的路,倒也算是顺畅,只因半山腰以下都还不算特别艰难,我们将速度放到最慢,用以保存体力,攻克最上层的难关! 但我们艰难的攀爬了约莫两日的时间,方才来到天枢山三分有一的位置,再往上走一段,便是赶到半山腰了。而此刻,白初颜已然是累得面色惨白,体力已经很难支撑下去,看到这里,我当即停下脚步,并说道:“六小姐,我们不妨在这里停歇片刻,稍后再继续赶路也不迟!” “也好!”白初颜当即微笑着点头,继而又歉意的说道:“若非是我拖累了方仙长,恐怕此刻方仙长已然能够攀爬到冰峰之巅,如今,却是用了足足两日的时间,我们方才赶到一小半的距离,实在是抱歉!” “六小姐万不能这么说,这两日六小姐不眠不休跟随着我一路走到现在,而且还是在修为尽失的状态之下,这份执着,实在是让我钦佩之至!” 我立时客气的笑说,而我内心,确是被白初颜的这份执着的精神深深的感动,若是换作常人,恐怕早已退缩不前,似乎我对白初颜的认识,并不能仅凭她的外表啊! “吼!” 忽然,只听到山腰上端,竟是传来了一道凶兽的怒吼之声,声音狂暴,戾气冲天,震颤得我们脚下的坚冰,似乎发出了细微的抖动之感。 我惊愕的与白初颜相视一眼,尽皆瞠目结舌的抬头望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冰火之争 悬崖峭壁之上,但见一头雪狼气势狰狞的蹲守在那里,雪狼高约丈余,比普通人的身高足足高出了一倍,而且身长更是有着近三丈之余,体态壮硕,霸气非凡,只等着我们再往前进一步,便要凶猛的扑下来,将我们撕咬成碎片! “六小姐,再往前走一段,便是有着一个山洞,你不妨先躲藏在山洞之中,待我解决了那头狼,便接你出来!” 我紧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带着白初颜向前缓慢的挪动着脚步,一步……两步……似乎在我们每一步的行进中,那头雪狼的耐性,也正在逐渐的减退,它不断的呲着牙,前蹄不停的抓着下面的冰岩,口中发出一道道“呜呜”的凶怒之音。我的双眼,则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头雪狼,直至将白初颜送到山洞的入口处,方才略微松口气,并将腰间的绳子解开,沉声交代道:“若是我不回来,你万不能离开山洞一步!” “方仙长,你,你小心一些!” 白初颜一脸担忧的看着我,继而又惊愕的向那雪狼扫视了一眼,且低声向我说道:“还有,那其实并不是一头雪狼,相传它是远古凶兽穷奇的后裔,如今,我们称之为雪怪,这雪怪十分的凶猛,而且十分的冷血,方仙长务必小心才是!” “是雪狼还是雪怪,等我打完就知道了!” 我随手抓起大三昧剑,纵身跃上一处冰岩,正面面对着那头雪狼,继而,我缓缓的将大三昧剑拔出剑鞘,一条真火之气,顿时化为火龙之影,气势奔腾的缭绕在剑身四周。此刻,我冷声怒道:“不要再浪费时间了,道爷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想要拼命,便放马过来吧!” “吼!” 雪狼怒啸一声,瞬间狂纵而起,如一座大山般向我压了下来,那锋利的狼爪子,在清澈的光线下,闪耀着夺目的光泽,但在人的眼里,却是森寒入骨一般的恐怖! 当那头雪狼眨眼扑到我的跟前,我瞬间脚下一动,整个人飘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我纵身而起,双手紧攥着剑柄,仰天怒喝一声,挥剑便向那雪狼的脖子上砍了下去……哪知雪狼的反应快如闪电,当大三昧剑刚要砍下去,它竟然瞬间回过头来,张嘴咬住了剑身。我眉头一皱,立时手臂一震,大力将大三昧剑从雪狼的口中拽了出来。 锋利的剑刃“嗤啦”一声将雪狼的嘴角撕裂开来,与此同时,那雪狼的口中不断的发出一道道“呜呜”的低吼之声,长剑抽回,雪狼瞬间挥爪便向我又一次猛扑过来。我闪身退开,再次挥剑,一剑将那狼腿斩了下来。 巨大的雪狼轰然倒地,说时迟那时快,我再次双手捧起长剑,不偏不倚的刺进了雪狼的咽喉之中! 一抹白色的气浪立时冒出,而庞大的雪狼身躯,也在一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下去,直至化为一滩冰水,与此间的冰峰融为一体。 我缓缓的后退了几步,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低头看了一眼大三昧剑,不愧是白族的至宝,对于那雪狼乃是有着天然的克制之力啊! 七日来,我和白初颜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所有的冰兽雪怪攻击,十分艰难的攀爬到了半山腰的上端,但其间仍然还是遭遇了几只冰兽的围攻。所幸那些冰兽并不算强大,如同普通的野兽一般凶猛,反倒是这雪狼,与那些冰兽不同,不喜欢成群结队,唯独喜欢单独行动。而且体态之大,凶猛之盛,乃是无数个冰兽都无非比拟的。好在我的修为并未被禁山压制,故而配合着大三昧剑的克制之力,便也能够与雪狼的交战中,勉强获胜!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山洞入口处,一屁股瘫坐在冰岩之上,随即,缓缓的将大三昧剑收入剑鞘。 而此刻,白初颜关切的向我问道:“方仙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若只是一头雪狼,我还算能够应付得下来,可若是两头乃至三头,便不好说了!” 我再次喘了一口气,转而向白初颜又说道:“六小姐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攀爬了三分有二的距离,还剩下不远,便可赶到冰峰之巅,无论多么艰难,我们都要找到长生草才是!” “方仙长,谢谢你肯为我做这些!”莫名的,白初颜却是细语柔声的向我道谢,继而,她莞尔一笑,又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并非只是为了帮我寻找长生草,而是为了拿到火灵芝,但我已然非常的开心!这个世上只有两个男人肯为我赴汤蹈火,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就是你了!” “额!” 我顿时被白初颜的感激之言惊得说不出话来,继而清了清嗓子,苦笑着回道:“咳咳!六小姐抬举了,正如六小姐所言,我的确是为了换取火灵芝,方才接受白前辈的这桩交易。故而,这其中并没有掺杂任何男女之间的情愫,而且,我也不会对六小姐有任何非分之想!” “你可以有非分之想啊!” 哪知白初颜立时来到我的跟前,且一脸痴情的望着我,羞涩的说道:“无论你对我有怎样的非分之想,我都不会介意的,而且,我绝不会生你的气!你倒是非分啊!你倒是想啊!” “咳咳……”我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转而,我忙解释道:“六小姐,六小姐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我只是客气了一下而已,你不要激动!”说着,我微微往后退缩,且苦着脸摇头。 “那好吧,我知道你嫌弃我长得丑,长得胖,而且又笨,你长得一表人才,修为又达到了功参造化的境界,你,你怎么会看上我呢……”白初颜顿时一脸失落的轻叹了一声,但马上又换作一副乐观的模样,微笑着说道:“或许你心里已经有了爱慕的女子,而那个女子,定然是如同九天仙子一般貌美,否则定是配不上你!” “六小姐,我们还是不说这个了,赶路要紧,而且此间的打斗痕迹,恐怕很快就会招惹别的雪狼前来,一旦我们被困,就麻烦了!” 我苦涩的打断了白初颜的话语,并起身相邀,将绳子的一端重新系在腰间。 然而此刻,白初颜却是怔怔的看着我,许久后,方才微笑着说道:“方仙长,无论这次能不能找到长生草,我都会满足你的心愿,火灵芝一定会交给你!” “我……我觉得还是按照之前定下的规矩来交易比较公平,至少对于你来说,是公平的!” 我迟疑了一下,没想到白初颜竟是如此的单纯善良,善良到让人忍不住怜惜的地步。只可惜,我心里已经有了花集子,不可能再承诺她什么。一颗完美的心灵,一副缺憾的皮囊,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不公平,如今,我更不能再让任何一丝的不公平叠加在她的身上。 “方仙长不必为我担心,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平与不公平可言,除非是那些遨游太虚的神仙,可得逍遥自在,纵横寰宇、无拘无束。然而,我们这些尚未成就仙道的人,依然有着诸多缺憾,天地自有不全之理,何况是我们人,方仙长,你说对吗?”白初颜再次莞尔一笑,似乎她早已看破了世间的一切,那双清澈无染的眼眸,如天河之水,晶莹、透亮! 听到远处再次传来雪狼的怒吼之声,我不禁苦笑着岔开话题:“雪狼又出现了,我们真得继续赶路,接下去的山路会越来越难走,得加把劲才是啊!” 白初颜顿时忍不住笑道:“方仙长,我已经纠正了你不下九次,那不是雪狼,而是雪怪呀!” “呵呵!管它是雪狼还是雪怪,遇着了就是一个死!” 我豪气干云的笑了笑,立时带着白初颜继续向上攀爬起来。 贴着冰岩而行,虽然陡峭了一些,但我们围绕在冰峰四周打转,寻找着最安全的攀爬路线,故而慢是慢了些,但至少是在一步步向上攀登。 自从离开白族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十二天的时间,而世外之地的一天,在世俗界便是四十九天,如此算来,世俗界已然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了啊!距离我与师父约定的三年时间,似乎已经快要到了,而这里的每一天每一刻,都不容许我过多的浪费,必须尽快的找到长生草,换取火灵芝才是!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我猛然间抬起头,但见那与九天相连的冰峰之巅,似乎已经遥遥在望。可就在这时,四周忽然传出一道道冰兽与雪怪的怒吼狂啸之声,但左右环顾,倒是没能发现它们的踪迹,只能听到一阵阵急促的狂奔之声,不断的缭绕在头顶上方的冰岩上面。 但当我用力的拖拽着白初颜,一步步来到冰峰之巅的跟前,此刻,白初颜忽然惊叫一声,道:“方仙长,不好!你快看那上面!” 我愕然抬起头,只见那冰峰之巅的冰岩边缘,竟然驻守着一排的冰兽与雪怪,雪怪有着三头,而冰兽则是有着十余只,这,这么大的阵仗?我不禁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暗自呢喃一声道:“看样子这些冰兽雪怪都等着最后与我大决战了,这一仗,怕是要拼尽全力,至于能否得偿所愿的爬上峰顶,也未可知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臻至巅峰 “跟紧我,切莫离开我的视线!” 我当即沉声向白初颜说道,随即拔出大三昧剑,迎面向着冰峰之巅飞掠而去……霎时,十余只冰兽齐刷刷的向着我猛扑过来,我立时挥剑抵挡,然而这些冰兽竟是张嘴咬住了大三昧剑的剑身,死命的拖住我的攻势,我用力狂甩,可这些冰兽仍旧不肯松口,任凭一只两只的被甩下山去,仍然有着几只在死咬着剑身不放。 就在这时,但见那三头雪狼大步向着这边走来,第一头雪狼龇牙咧嘴的奔腾而起,轰然甩出一记锋利的利爪,那冰寒之极的气息,隔老远便是如一股惊涛骇浪般拍打过来,看到这里,我心中大骇,没想到这些冰兽雪怪竟然联合起来对付我,而且分工明细,冰兽拖住我,雪狼发起攻击,如此配合,我不由得暗暗叫苦! 眼看着半空中的庞大身躯轰然而至,我立时松开手,挥手掐出指剑,凌空打出一道刚猛无匹的剑气,正中那雪狼的面额,与此同时,我挥掌向着剑柄拍了过去,但见剑身火龙傲啸,“嗤啦”一声将那剩余的几只冰兽一扫而空! 我一个箭步抓住大三昧剑,反手一剑直刺上空,那被剑气所伤的雪狼竟是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大三昧剑吞进了嘴里。情急之下,我用力将大三昧剑甩了一圈,可眼前的雪狼痛苦的忍受着大三昧剑在它的肚子里盘旋飞舞,仍旧不肯吐口。而其余的两头雪狼,竟是同时发难,分左右两路向我爆冲而来。我急忙脚下一荡,晃身躲闪开去,随手掐出指诀,心念闪动,灵魂化身夺窍而出! 就在灵魂化身拖住了其中一头雪狼的同时,另一头雪狼倒是肆无忌惮的向我冲来,而大三昧剑被最初的那头雪狼死死的吞在腹中无法拔出,无奈之下,我瞬间闪身退开,和灵魂化身一道接连打出一道道剑气,然而指剑所凝化的剑气对于这些吸收天地精华孕育而出的凶兽,似乎威灵之力并不能尽显! 剑气所至,仅仅能够抵挡片旋,而那雪狼通体乃是万年寒冰所化的皮毛,如同坚固不催的精钢悍铁一般,若非能够相互克制的大三昧剑,似乎任何法器、功法都会大打折扣啊! 连续打出五六道剑气,仍旧不能伤及那雪狼分毫,无奈之下,我只好把目光锁定在大三昧剑上面,只是此刻那头吞了大三昧剑的雪狼,竟是躲藏在另外两头雪狼的后面,刻意避开我的应对。这些雪狼更是仿佛拥有了超越常人的灵智,居然能够摸索出如此高人一筹的策略出来,实在是叹为观止。 “方仙长,快阻止那雪怪,它要与大三昧剑同归于尽了啊!” 就在我被另一头雪狼死死的纠缠着,而白初颜的话却是忽然传出。“它的身体正在发红,此举,乃是用它自身的寒冰,还化去大三昧剑之中所蕴藏的真火之气,一旦二者同时消亡,那么大三昧剑将不复存在!” 闻言,我急忙扭头看了去,果然,那头雪狼低声怒吼着,且双目如喷火一般狰狞,死死的咬着牙关,不至于让大三昧剑脱离它的口腹,这正是要毁去大三昧剑的征兆,用自己的命,毁掉一件上等的法器,它难道真的不想活了吗?可它到底图的是什么?若说这些凶兽灵智极高,但它们却在盲目的捍卫着本不属于它们的天材地宝,哪怕丢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实在让人费解! 我刚欲催动着踏虚步夺回大三昧剑,然而眼前的这头雪狼竟是发疯一般向我撕咬而来,一个不慎,张嘴咬住了我的手臂,我痛呼一声,却仍是被雪狼的撼天之力甩得找不着北……天旋地转之际,我不禁咬紧牙关,挥手掐出一道掌心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拍了出去! “轰”的一声闷响传来,我一个踉跄摔向山下,正值我还没闹清楚状况之时,身下悬空,急速下坠而去。然而就在这时,白初颜慌忙抱住一块冰岩,用力拽着绳子,我浑身一顿,堪堪被悬挂在峭壁之上。抬头一看,那吞下大三昧剑的雪狼,竟然爆体而亡了……而大三昧剑,居然也化为了一堆烂铁,散落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情急之下,我来不及多想,脚尖猛点峭壁,纵身飞掠而起。 见到我回来,白初颜气喘吁吁的叫道:“方仙长,你不该引出雷芒,你,你看……”说着,白初颜一脸惊颤的向我指着剩余的那两头雪狼,只见它们竟是浑身变得通体发黑,双眼血红,狰狞而又恐怖到了极致! “六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大三昧剑也毁了,那,那两头雪狼也……”我愕然张大嘴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都和你说了,它们乃是穷奇的后裔,穷奇天生有操纵雷电的能力,故而穷奇的后代,并不惧怕雷电之力,反而有了雷电之力,更能激发它们原始的兽性!” 白初颜近乎绝望的向我解释道。“那头吞下大三昧剑的雪怪本身已经是强弩之末,故而与大三昧剑同归于尽了……可是这两头雪怪,却是变得更加厉害了……方仙长,不如,不如我们还是退回去吧?总比送死要好得多!” 我四下里看了一眼,但见灵魂化身已然被那狂暴的雪狼撕咬得近乎化为虚无,当即伸手一抓,将灵魂化身召回体内,转而看了看面露绝望之色的白初颜,最后,又把视线定格在那两头雪狼的身上……“是我不小心用了掌心雷,竟是弄巧成拙了,但现在我们已经是骑虎难下,就算不想应战,恐怕都不行了!” “可是,可是现在的两头雪怪,你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 白初颜苦着脸向我提醒道。“若非化境的高人前来,恐怕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这两头雪怪,方仙长,不行我们还是跳下山去,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 我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且紧锁着眉头,注视着那两头雪狼,沉声又说道:“跳下万丈山崖,才真是死路一条!不拼一次,又怎么能知道雪狼不过只是雪狼而已,哪怕是穷奇的后裔,却仍旧不再是穷奇!” 说着,我一把将纯阳剑请了出来,挥手将纯阳剑拔出剑鞘……刹那间,一股精纯的纯阳之气沿着手臂直通我周身百骸,而丹田之中的无数道封印,也在一瞬间被层层揭开……那被封印的无上法力,逐渐的渗透出来,而原本匮乏的体内真气,也在顷刻间变得暴增而起……我用力咬了咬牙,缓步向着那两头雪狼走了过去…… 白光闪过,我竟是茫然的倒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只见两头雪狼的尸体,正逐渐的化为两滩冰水……而我手中的纯阳剑,也依旧散发着精纯而又浩瀚的纯阳之气……怎么回事?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痛苦的甩了甩头,只觉得浑身上下,乃至奇经八脉都像是要爆炸了一样,雄浑而又无尽的法力,似乎正从丹田之中涌现而出,不断的被我周身所吸纳…… “方仙长!快收起那把纯阳剑!否则你会死的!” 不知白初颜的声音从哪里传来的,当我看到她从冰岩的后面惊惧的探出头来时,只见她的脸色,已然吓成了土灰色……“化境的修为,那,那不是现在的你所能拥有的境界,你强行破境,会毁了修道的根基,会毁了你的一切的!” 闻听此言,我如梦方醒,慌忙抓起剑鞘,且颤抖着手,将纯阳剑一点一点的收入剑鞘……转瞬间,体内所有的法力尽皆退回丹田之中,而原本打开的层层封印,也重新一层层的合拢,再度将那一千二百年的法力重新封印起来。但法力被抽空的瞬间,我整个人仿若一丁点的气力都使唤不出来了,一头扎在地上,磕得我龇牙咧嘴…… 静静的躺倒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三个时辰,乃至五个时辰,甚至是七个时辰后……只觉得自身的意识方才渐渐的苏醒,而原本不属于我的境界,也悄然的退了回来。只不过,当修为从化境退回到第三境的巅峰之境时,竟然不再往下倒退一步,而是稳稳的停留在第三境的巅峰境界…… 然而,伴随着奇经八脉的焦痛感传出,我的身体仿佛被烈火熊熊的燃烧了无数次,体内匮乏的真气,根本无非支撑第三境巅峰境界的空架子,如此,痛苦,无边的痛苦自灵魂深处逐渐的蔓延开来! “方仙长,你怎么样了?”白初颜此时蹲守在我的身旁,关切的向我询问道。 “我……我觉得我现在和一个废人没有什么区别……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而且,而且我的修为虽然晋升了一大步,可我体内的真气却已然透支,六小姐……还请为我护法,我要把真气重新修炼回来……” 我气息虚弱之极的回应道,继而在白初颜的搀扶下,我艰难的坐了起来,盘起双腿,双手掐出太极印。 “嗯,你好好调养,刚刚你算是因祸得福,强行破境没能要得了你的命,反而让你的修为更上一层楼,只是如今的你虽已达到第三境的巅峰境界,却是落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真气匮乏,让你所处的境界有名无实。”白初颜温和的声音徐徐传到我的耳畔,继而又说道:“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们已然来到天枢山的山顶,此地乃是世外之地灵气最盛之地,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便能稳固自身的修为,而你失去的真气,也将会臻至巅峰!” 第一百七十四章 斛中觅长生 我缓缓睁开双眼,手印一松,顿觉周身之外真气缭绕,而今缭绕在外的余气,仍是比起以往精纯而又磅礴了数十倍不止。略一感知,体内的修为彻底稳固在第三境的巅峰境界,只是距离那一步之遥的化境,似乎还差得极远,甚至于,连化境的边都未曾感知到。看样子,想要步入化境,务必要把第三境的巅峰彻底修至圆满才是啊! “恭喜方仙长晋升第三境的巅峰境界,放眼世外之地,能够有这般修为的,恐怕除了四大世家的家主,便也只有那些隐世不出的高人了!”白初颜开心的向我拱手作礼,微笑着赞许道。“而那些家主,却都是修炼了上百年才有此境界,方仙长身为世俗界的人,仅凭二十多岁的年龄,便达到了如此境界,怕是位列仙班,并不会太遥远!” “六小姐谬赞了!” 我微笑着站起身,略一松动筋骨,顿觉四肢百骸舒畅之极,而精气神再度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往更盛。“修行无岁月,但不知,我刚刚打坐了多久?” “不过只有三个时辰而已!” 白初颜莞尔一笑,并解释道:“此地的灵气乃是天地间最为精纯浓郁的地方,若是在别处,兴许要三天,而在这里最多不超过三个时辰,便可大功告成!” “原来如此,多谢六小姐指点!”我再次微笑着抱拳一礼,继而放眼望去,但见周遭内外,云卷云舒,仿佛置身在九霄云海之中。而脚下的冰峰之巅,乃是辽阔无垠,且高低不平。略一感知,方圆五百里内的一切,尽皆被我的灵魂感知力笼罩在内。“奇怪,我几乎将整座冰峰之巅感知了一遍,连最细微处都没有放过,可却未能感知到那所谓的长生草的所在!” “长生草为天地灵气所化,生于天地,自然也归于天地,方仙长的灵魂感知力虽能够辨识万物,可与天地相融的长生草,却能够脱离灵魂感知力的感知范畴!” 白初颜笑着向我解释道,并又说道:“我自小遍阅古籍,对于那长生草的记载,倒也熟知不少,但从未见识过。我爹曾说过,想要寻找长生草,只能凭借运气,也或许是需要依靠缘分。那长生草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灵草,即便是能够找到,也最多只能找到一株,甚至于,连一株也很难找到!” “事在人为,既然我们来到了这里,自是不能错过每一株长生草,六小姐,现在我们分头寻找!” 我十分坚定的向白初颜说道,随之与白初颜分头行事,各自向着一个方向走了去。但四周皆是坚硬似铁的冰岩,通体透亮,似乎站在原地,便可以肉眼看清周围十丈之内的一切。至于那所谓的长生草,若真的存在,恐怕根本逃不过我们二人的眼睛。 然而,我们各自向着一端寻找了许久,仍旧未果,反倒是白初颜修为完全被压制,走不了几步,便在冰岩之上滑倒,不断的摔来摔去。如此下去并不是上策,我忙快步来到白初颜的跟前,并用绳子再次将我们二人束缚在一起,又慎重的告诫道:“六小姐行走不便,我们不妨慢慢寻找,总之时间充足,并无其他的制约不是?” “嗯,只怕是会耽搁方仙长不少的时间,我心里甚是过意不去……” 白初颜不好意思的冲我一笑。 “呵呵!别傻了,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若是空手而归,岂不让人笑话?”我忍不住一笑,但冷不丁的,在我扭头之际,竟是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冰缝之中,像是生长着两朵白色的水晶花。“六小姐,你快看,那是什么?” 待我们二人快步赶到跟前,只见那两朵雪花一样唯美的六瓣小花,竟是在冰岩缝隙中,坚强的生长着。我错愕的看了看白初颜,只见她面色惊愕的张了张嘴,随之颤声向我说道:“方仙长,这,这就是长生草!而且……而且还是两株呢!” 闻言,我立时激动的叫道:“快采摘下来!” 说着,我忍不住伸出手去,轻易的便将其中一朵长生草采摘下来,然而,就在我们惊喜莫名的欣赏着那静静躺在我手掌心内的长生草时,竟然发现这长生草刚刚脱离冰缝,便是在肉眼可辨的速度下,瞬间化为一滩灵水,继而,连那滩灵水也……也莫名的融入我的手掌心内,不见了! “啊?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啊?”我呆呆的叫了一声,可却震惊的发现,那长生草的确消融在我的手掌心内。然而,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好歹那也是冰晶与灵气所凝,怎么连一丁点的寒意都没有呢? “方仙长,用琉璃斛!” 白初颜一脸激动的想起了什么,忙示意我取出琉璃斛来。“来时我爹说过,这长生草不可存在于五行之内,而人身之中恰巧五行俱足,故而不能用手直接采摘。琉璃斛不属于五行任何一种属性,只能用琉璃斛采摘下来,才能多保存一时半刻!” “不错,我差点把琉璃斛给忘记了!” 我急忙从包袱内取出琉璃斛,继而在白初颜万分紧张的注视下,用琉璃斛的翘嘴一点一点的靠近那仅剩的一株长生草,且小心翼翼的将其采摘进斛中。如此,当长生草落入琉璃斛中时,竟是原模原样的保存下来。看到这里,我欣喜的说道:“六小姐,我们做到了!我们终于找到了长生草!”说罢,我微笑着将琉璃斛递给了白初颜。 白初颜慌忙接下,并拿起琉璃斛,歪着头左看右看,一时间,激动之情难以言喻。少许,我忙又说道:“白前辈说过,即便是在这琉璃斛中,也最多只能保存三个时辰左右,甚至时间更短,三个时辰内,你必须服下此灵草!” 听到我的话,白初颜开心的冲我点了点头,但随即,她惊愕的叫道:“方仙长,你快看,长生草已经在琉璃斛中开始融化了!” “嗯,但融化出来的灵水,却能够在琉璃斛中保存如初,这就说明,你只要喝下长生草所化之灵水便可,但超过了时辰,兴许这灵水便不复存在了!” 我激动的皱了皱眉头,且忍不住向白初颜催促道。 白初颜强忍着激动的心情,且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捧起琉璃斛,一脸羞涩的笑道:“方仙长,见笑了!” 说着,在我满怀期待的注视下,只见白初颜缓缓将琉璃斛中的长生草所化之灵水,倒入口中,继而缓缓咽下。我刚欲开心的说点什么,但就在此时,我顿觉自己的手掌心传出一丝丝的焦灼感,而这种焦灼感似乎还在不断的增强,甚至到了疼痛的地步。我皱了皱眉头,抬起手看了一眼,竟是看到手掌心内,那原本被花集子留下的火焰印记,此时竟是变得越加的赤红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努力的想了想,但却越想越觉得疼,而且脑海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了。恰在此刻,只见不远处一团云雾悄然席卷过来,将眼前的白初颜彻底笼罩在内,我艰难的硬撑着意识不散,待那云雾逐渐变淡之时,我竟是看到其中显露而出的,乃是一袭白色倩影,身材高挑而又纤细曼妙,肤若凝脂,容颜绝美,如仙子下凡一般,活脱脱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六小姐,你,你长得可真美……”我迷迷糊糊的笑了笑,但意识顷刻间变得一片空白,在白初颜的呼喊声越来越远时,我重重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当我猛地睁开双眼,顿觉一股浓烈的阴黑煞气扑面吹来,我下意识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但见天上的白云,早已变成了乌黑一片,而四周的山川大地,也变成了残垣断壁……那夕阳,更是血红得吓人! 不远处的山头上,一道熟悉的纤细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在盯着什么看。我错愕的喊了一声:“花集子!这,这里怎么了?无妄之境怎么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听到我的声音,花集子瞬间扭回头来,但见她的脸颊之上,竟是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看到我,花集子快步跑了过来,一头扑进我的怀中,痛哭失声…… “花集子,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快说啊!”我惊慌失措的向花集子追问道,且不停的向着四周扫视。 哪知花集子在听到我的追问后,却是缓缓从我怀中退了开去,眼含着泪水,颤声向我问道:“猴子,你知道凤凰是如何涅槃重生的吗?你知道那所谓的涅槃重生,其实就是置诸死地而后生吗?” “我,我好像听说过凤凰涅槃,但是却从未见识过。然而,眼前的景象,反倒像是天魔外道入侵了一样,根本不像是什么涅槃重生的画面啊!” 我呆呆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继而苦着脸向花集子说道。 “凤凰涅槃重生,是极其隐秘之事,而且极其危险,因为在涅槃重生的过程中,不容许有任何打扰。故而我们凤凰一族,每当涅槃重生之时,必须谋划好一切,可我自认藏得足够隐秘,却,却还是被发现了!”花集子一脸痛苦的向我说道。“凤凰一族的重生之机,也是那些不死族的长生之机,他们为了长生,不惜选在凤凰涅槃的过程中肆意捣乱,为的是追求真正的长生!” “既是不死,便已经意味着长生,那所谓的不死族为什么还要跑到这里捣乱?”我完全蒙圈了一样,呆呆的向花集子问道。 “不死,并不意味着长生!” 花集子咬了咬牙,艰难的向我吐出了几个字眼。“猴子,我要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死族 蓬莱仙道,乃是世间修仙之人必经之地,返三山而直上云霄,乃是每一位修真炼道之士的最终梦想。故而成仙之道,必然由蓬莱仙岛为飞升之所,而在蓬莱仙道之上,更是居住着数以万计的修真炼道之士,其中除了人仙,亦是有着其他异族的灵修,凤凰一族,便是在蓬莱仙岛位列一席之地。只不过,千百年来,凤凰一族的后裔逐渐减少,而势气衰微,促使凤凰一族的后裔不得不想方设法的在蓬莱仙岛争夺一席立足之地! “我就是凤凰一族的后裔!” 花集子认真的看着我,沉声向我说道。 “我知道,这个你和我说过,而且,你与那六境妖仙的斗法过程中,我见到过你的真身,所以,你不必重复的解释这件事!”我深深的看了花集子一眼,随即轻叹道:“花集子,我喜欢的是你的人,而不会在乎你是哪个异族的成员,更不会在乎你修的是哪门子功法,若是你必须要经历凤凰涅槃才能成仙证道,那我便陪着你,永远也不离开你!” “不,猴子,你还是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花集子一脸痛苦的摇着头,继而咬了咬嘴唇,无奈的向我又说道:“我们凤凰一族的后裔之所以东躲西藏,其实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那就是我们唯一的敌人,不死族!” “不死族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既是不死,却又不是长生,而且,还针对你们凤凰一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紧锁着眉头,大为不解的追问道。 “那所谓的不死族,其实就是尸族,人死的时候,腹中藏气而化尸鬼,又能在因缘际会之下吸收天之精、月之华,逐渐成了气候,不死,却也不生,被束缚在不死与不生之间,如傀儡行于世,若是能够侥幸开了灵智,便是力大无穷,鬼神莫测!” 花集子颤声向我说道。“这些不死族越来越多,而且为了得到真正的长生,便是选在我们凤凰一族涅槃重生之际,争夺那一抹转生之机,故而我们凤凰一族的后裔,与不死族乃是死对头,可怎奈不死族狡猾多端,而且对付起来十分困难,何况我们凤凰一族的后裔在涅槃时,神魂十分的虚弱,毫无抵抗能力,乃至被那不死族频频得手,才惹得我们不得不在即将涅槃时,寻找藏身避祸之地!” “等等,你所描述的那不死族,我怎么听起来倒像是世间传说中的僵尸啊?” 我连忙阻止花集子说下去,并皱了皱眉头,继而又说道:“不可能的,我见识过僵尸在书中的描述,根本就是一具活蹦乱跳的尸体而已,没有魂魄,没有思想,只是本能的四处杀人嗜血而已。哪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居然能够与你们凤凰一族的后裔斗法千百年,这也太离谱了吧?” “你所说的僵尸,在所谓的不死族中,仅能算是最低级的行尸走肉,只因那些僵尸根本没有能力打开灵智,故而无法取日、月、星三光而造出神魂之力!”花集子像是看白痴一样看了看我,随之又向我解释。“真正的不死族,已然在世外之地传承了数千年之久,他们并非是世俗界简单的嗜血者,而是自行摸索出了一套修炼之道,除了不能见阳光,其他的能力,都堪比一些修为高深的修仙炼道之士!” “额!” 我呆呆的看了看花集子,没曾想六合之外的世外之地,居然还有这么个怪物,不死族……不就是更高级别的僵尸嘛?似乎对付僵尸,世俗界的道门中人乃是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但你所说的不死族,和眼前的昏天暗日又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那些不死族能够跑到这无妄之境来吧?” “这或许要拜你所赐,你居然能够找到一株长生草,而那长生草的浓郁灵气已然渗透到了这无妄之境当中,长生的气息,对于不死族来说,有着绝对无法抗拒的诱惑!” 花集子苦着脸向我说道。“再加上我身上所散发的凤凰后裔的气息,这里,一定是被不死族发现了!他们纵然不能来到这里,可我一旦出去,他们便会立时出现,那个时候,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和他们拼命!” “你是说,这里所充斥的,便是不死族的气息?而这些气息的到来,全是因为我误采了一株长生草的缘故?”我微微睁大双眼,继而歉意的苦着脸说道:“花集子,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事情,而且,我在见到长生草时,一时忘记了要用琉璃斛来采摘,结果刚拿到手里,便是融化了,似乎这一切的巧合都是注定,偏偏长生草所化之灵液,渗透进了这封印之中的无妄之境,唉!” 但见花集子默默的点了点头,我则是更加自责起来。 然而花集子却是回过头来向我安慰道:“你并不是故意为之,而且你也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现在不死族既然发现了我的存在,此事,已然是避无可避之事,我与不死族之间,早晚要有一场生死斗法!” “也就是说,只要你不离开这里,那不死族便拿你没办法!” 我再次皱了皱眉头,问道。 “不,现在不能了,此地的灵气已然在迅速的枯竭,就算我坚持不出去,恐怕也撑不了太久,否则灵气一旦枯竭,我所能得到的结果,便是在这里神魂俱灭!”花集子秀眉微蹙,一脸着急的说道。 “那,那你还有多少时间?我已经找到了长生草,用以换取白族的火灵芝,拿到了火灵芝,炼制火灵丹的药引便是聚齐了,只要南宫天海能够帮我炼制出火灵丹,花集子,你就有救了啊!”我说到这里,不禁又颤声追问了一句:“只不过,现在情况突然发生变数,我不知道你还能撑多久,万一火灵芝还未炼制出来,而你却……” 闻言,花集子默默的低下头,许久后,方才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还剩下多长时间,或许三个月,或许一个月,也或许……只有几天的时间,猴子,若是我撑不下去,那你便……” “不许胡说!” 我立时大喝一声,吓得花集子浑身一震,呆呆的看着我。“你一定能够撑到火灵芝炼制成功的那一刻,一定能!除了这一个结果,没有万一,更没有任何别的可能!” 看着花集子默默望着我的眼神,那晶莹的泪花一滴一滴的滑落脸颊,我的心莫名一痛。但我此刻已然来不及再耽搁下去,立时又说道:“我现在便带着药引赶回南宫世家,花集子,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知道吗?!” “嗯!” 花集子哽咽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但就在我准备离去之际,花集子忽然又一次开口,说道:“猴子,其实我的真名并不是花集子,花集子是我在世俗界用过的其中一个化名,我的真名是……南凤儿!” “南凤儿?” 我错愕的想了想,不解的问道:“我记得白族有个叫南羽的,可你乃是凤凰一族的后裔,为什么也姓南?” “我们凤凰一族以南为姓,乃是因为南方为火之祖庭,我们凤凰族的第一位先祖又曾是浴火而重生,方才完成了涅槃大业,故而我们后世子孙,以南方之火为祖,便取南为本姓!”花集子莞尔一笑,继而略显羞涩的又说道:“你,你会不会怪我现在才告诉你这些实情?” 闻听此言,我顿时一笑,并伸手轻轻的擦拭掉花集子脸颊上的泪痕,并沉声说道:“我说过,我喜欢的是你的人,至于你是叫花集子还是南凤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喜欢的人,却始终不变!” 听到我的话,花集子开心的一笑。 恍惚间,我猛地睁开双眼,但见眼前一袭清丽而又绝美的女子,正神色慌乱的盯着我,在发现我醒来之际,忙来到我跟前,关切的询问道:“方仙长,你没事吧?刚刚,刚刚是怎么了?你怎么会突然昏过去啊?” “你是……你是六小姐?” 我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位绝世佳人,似乎和之前的那个大胖丫头,完全判若两人啊!只见眼前的清丽女子娇羞的点了点头,我不禁赞许道:“六小姐如今,倒真的是白族家主的掌上明珠啊!” 说着,我立时站起身,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只见我们依旧身处在这茫茫冰峰之巅。 白初颜莞尔笑了笑,且又向我说道:“此次多谢方仙长为我找寻到长生草,故而让我觅得长生之机,而断灭轮回、再塑灵躯……方仙长,你想让我如何报答你?只要你开口,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哪怕是……” “不!”我不等白初颜把话说完,便是连忙打断道:“六小姐,你不必再付出别的代价,之前我与你父亲已然做了交易,只要我找到长生草,便可得到火灵芝。如今,只要我能够拿到火灵芝,便是足够,不会再妄求别的东西!”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万分之急 听到我的话,白初颜的神色顿时复杂了许多,但没多久,便是释然的冲我一笑,并随手取出了一个黄色包袱,并向我说道:“方仙长,火灵芝就在其中的锦盒内,锦盒是用万咒之锁封印,故而能够使得火灵芝药性不失,你不到用的时候,切莫打开,一旦打开,必须马上使用才是,否则药性一散,便是功亏一篑!” 我忙接下包袱,并客气的向白初颜抱拳一礼:“多谢六小姐的馈赠,我永世不忘六小姐的恩情!” “方仙长,你怎么也落俗了?刚刚你还说这只是一场交易,现在你拿到了你应得的,那我们之间,何来的恩情二字?”白初颜莞尔一笑,问道。 “额!” 我怔了怔,随即苦着脸解释道:“只因这火灵芝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过珍贵,所以……说再多已是无用,六小姐,我还有要事需要立刻去办,故而我们便不必再耽搁下去,我先送你下山,随后立刻此地!” “啊?你这就要走?” 白初颜错愕的向我急问,且满脸的不舍道。 “是,火灵芝到手,我便要立刻赶往南宫世家,找到南宫天海为我炼制一枚火灵丹,我的一位……一位朋友还在等着火灵丹救命,耽搁不得啊!”我说完,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哦?方仙长从未提起过你的那位朋友,但我觉得,你的那位朋友,定然是一位绝代佳人吧?”白初颜微笑着向我问道。“否则,我真的想不到,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让方仙长付出一切代价,只为换取一枚火灵丹,来救那人的性命……只可惜,我不是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是……” 听到白初颜的酸涩之言,我忙环顾着左右,尽量避开与白初颜的对视,待我寻找到下山路径后,便是苦笑着向白初颜说道:“六小姐,我们快些下山去吧?” “好,时间要紧,我们便不再耽搁下去了!” 白初颜当即便和我一道下山。 所谓下山容易上山难,仅用了大半天的工夫,我们便迅速的来到山脚下,待我们各自站稳脚跟,我忙又说道:“六小姐,再往前走百步,便可脱离天枢山的压制,你的修为也能重新恢复如初了!” “百步……倒是不必了!” 哪知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只见白初颜身影一闪,立时出现在了百步之外,此刻,那一道清新脱俗的倩影,正衣衫袂袂的静待在原地,注视着我。见我呆若木鸡的看着她,白初颜再次笑了笑,并催促道:“方仙长,你不是还有要事需办吗?怎么还站在那里发呆?” “我,我……六小姐,你已经完全不受禁山的压制了?可刚才一路下山你却……”我恍然的睁大双眼,只见此刻的白初颜,其周身气息仿若虚无一般,而且我完全感知不到她处于何等境界。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前她恢复修为甚至是破境之后,我还以为她一直都被压制了修为,没想到,没想到她在冰峰之巅时,已经不受压制了。“化境?六小姐,你如今已经臻至化境?!” 见我更加诧异,白初颜不禁歉意的笑道:“这件事没有及时的告知方仙长,也是因为方仙长着急下山来,现在方仙长问起来,我便才有说出口的机会。不错,我在服下了长生草后,体内的先天一炁便可再生,再加上我重塑灵躯,修为一下子从通境跃入化境,这说起来,不过是因为我有着天生的特殊体质,比起方仙长稳扎稳打的修炼,我依然不如呢!” “你,你明明可以自行下山,却是拖着我走了大半天的时间……”我苦着脸,想要一股脑的抱怨一番,但想了想,只得打住。“好吧,既然已经来到山下,六小姐,我们不妨就此告别,我还有要事!” 说着,我随即向白初颜抱拳一礼,转身便是要离去。 “方仙长!” 刚转过身来,却是听到白初颜立时喊住了我,继而,白初颜歉意的向我说道:“我骗了你,耽搁了你大半天的时间,但,但我只是想和你多呆哪怕几个时辰……你不必回头,我担心看到你时会说不出这些话来……相逢何必曾相识,方仙长,和你一起攀爬冰峰,和你一起躲避那些冰兽雪怪的猎杀,和你一起寻找长生草……都是我此生中最开心快乐的一段时光,或许再过不久,我便会舍弃所有的七情六欲,而进入清静无碍的境界,但我想,我可能会把这段记忆,永远的封存下来,因为它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闻听此言,我微微闭上双眼,继而轻叹了一声,道:“承蒙错爱,但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永远都不会!” 说罢,我缓步离去,不多时,便是飘然离开了世外之地…… 为了尽可能的节省时间,我自夜族再度进入世外之地,并借助了夜族的力量,迅速的赶往南宫世家。三日后,我来到了南宫世家的大门跟前,但还未等我敲门,门童便是把大门打开,见到我,立时恭敬的说道:“方仙长,我家家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来不及寒暄,我随口抛下一句话,便是直奔南宫世家的内院而去。 丹房之中,当我把夜族寻来的灵矶草,以及白族得来的火灵芝交到南宫天海的手中,南宫天海却是微笑着摇头道:“你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拿到夜族的灵矶草,我倒是不奇怪,只因那夜宗岚同样求着我为他炼制水灵丹。但白族家主白帝乃是一个十足的铁公鸡,而且这火灵芝,又是白族极其尊贵之物,他怎么会舍得把这火灵芝白送给你?” “晚辈的确是险些没能拿到火灵芝,但最终与白帝老头儿做了一笔交易,方才侥幸得到火灵芝!” 我苦笑着向南宫天海抱拳一礼,并催促道:“晚辈恳请前辈尽快炼制火灵丹,只因……只因晚辈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消耗,若是再晚,恐怕火灵丹就算能够炼制出来,也是于事无补了啊……” “你个臭小子!现在知道着急了?既然时间宝贵,你又为什么在外面浪费那么久的时间?现在火烧屁股了才知道跑回来炼制丹药!” 南宫天海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随即拿着两样药引,又随口补充了一句:“你就是再怎么着急,火灵丹一时半刻也很难炼制出来,你倒是说说,你还剩下多久?若是超出了炼制火灵丹的时间范围,我便也不需要再忙活了,省些力气岂不更好?” “别啊前辈,现在还剩下多久真是不好说,但一定要越快越好!”我当即估算了一下,前面包括在世俗界耽误的时间,大概用去了六天,而花集子和我说过,最短也只能支撑几天的时间而已,不知道火灵丹炼制又需要多久,我近乎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期盼着南宫天海。 哪知南宫天海一边向丹房内走着,一边头也不回的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天!最快也得三天,否则丹气不足,成色不佳,药力也不够啊!” “三天……”我无力的念叨一声,随即一屁股瘫坐在丹房的门槛上,然而丹房的门,则是瞬间被关上,把我重重的拍了出来…… 时间,从未让我觉得如此难熬,如此如此的漫长……每一刻,都像是在加倍流逝一个人的性命,而我则是在心里不断的诵念着经书,以求自静,只可惜现在的我心乱如麻,艰难的熬了两天,仍旧未见到丹房的门打开。 “方仙长?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就在此刻,南宫浩然忽然出现,且惊喜的向我问道。 “南宫兄,别来无恙!”我立时起身,着急的向南宫浩然抱拳一礼,转而又呆呆的注视着丹房紧闭的大门。“已经两天多三刻了,还是没有开门,这,这难道真的要等三天以后吗?” “呵呵!炼制丹药对火候的把控不可谓不严苛到极致啊!”南宫浩然苦笑着摇头道。“而且我听说方仙长要炼制的,还是早已失传的五行灵丹,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就算我爹再厉害,没有三两天的时间,也是不可能炼制出来的!方仙长,还请安心等待,相信用不了多久,我爹就能把火灵丹炼制出来了!” “不着急不行啊!我急等着火灵丹救命呢!”我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之苦着脸向南宫浩然说道:“在下失态,让南宫兄见笑了!” “不妨事不妨事,相信能够被方仙长如此对待的,一定是一位绝代佳人吧?而且是方仙长十分牵挂的红颜知己,对不对?”南宫浩然仿佛一下子变聪明了,竟然能够一眼洞穿我的心思。 听到南宫浩然的话语,我先是老脸一红,随之双手抱着头,默默的蹲坐在地上,一言不发。怎么现在我的脸上写着字吗?还是我这么容易就被人看穿了?为什么连南宫浩然这么憨厚的人都能一下子看出我的心事?和那白初颜说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就在我焦灼难捱之际,忽然看到丹房的门,被打开了! “呵呵!” 只见南宫天海一脸微笑的从丹房之中走了出来,并随手拿着一个红色的小瓷瓶在我面前晃了晃,道:“幸不辱命,火灵丹还是被我提前了三刻炼制出来了,你个臭小子实在是会刁难老朽,只望你日后不要再出诸如此类的难题就好喽!” 闻言,我慌忙小心翼翼的从南宫天海的手中,把小瓷瓶接下来,继而激动莫名的向南宫天海抱拳行礼道:“所谓大恩不言谢,晚辈去了!” 说罢,我转身便是急匆匆离去。 “哎哎!这个臭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没个稳当劲儿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身后方向,只听到南宫天海与南宫浩然苦笑着打趣。 而此时,我已然离开了南宫世家,回到世俗界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涅槃 太行山脉,一处深山古洞之中。 我缓缓拿出红色的小瓷瓶,继而打开瓶塞,顿觉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我定了定神,且顺势将火灵丹倒了出来,乃是一个比黄豆略微大了一圈的红色丹丸。这就是传说中的火灵丹?花集子急需用来救命的灵丹妙药吗?我皱了皱眉头,微微看了一眼手掌心内,那一抹火焰印记,继而淡然笑道:“花集子,我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现在我便吞下火灵丹,以火灵丹的药力,破除封印,助你重聚神魂!” 说罢,我毫不犹豫的将火灵丹吞下腹中,初时,只觉得腹中仿佛有着一个小火苗,在不断的发出炽热之气,继而,那炽热之感,越来越强烈,随即,浑厚磅礴的炽热之焰,仿佛要把我整个身体吞噬一空,我立时咬紧牙关,挥手将火焰印记托于腹前,并用另一只手合为上下抱拢之势! 渐渐的,我忍受着越来越强烈的焦灼之感,缓慢的将火灵丹的浑厚药力,逼入火焰印记之中…… 霎时,那火焰印记同一时间传来剧烈的刺痛感,仿佛整个火焰印记都在熊熊燃烧! 我狠狠的咬着牙,任凭两股强大的火焰之力在疯狂的撕扯争斗,而我体内的无妄之火,更是在迸发而出的一瞬间,便被那两股强大的火焰之力焚噬一空!我原以为有着无妄之火护身,好歹能够支撑片刻,谁料想,无妄之火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恰在此刻,我体内的真气竟是自行运转起来,汹涌澎湃的向着那火焰印记疯狂猛扑而去! 然而,火灵丹之力,顷刻间便是将我体内的真气尽皆控制,并将其包裹着,一点一点的灌入火焰印记当中……直至我手掌心内的火焰印记一点一点的消逝,而火灵丹混同着磅礴的真气,轰然涌入无妄之境……感知到此处,似乎我已经无能为力,但想到我的真气若是能够对花集子重聚神魂有所帮助,即便耗尽,倒也是值得的。 就在火灵丹的药力疯狂猛扑之际,火焰印记的最后一丝抗争便也宣告消亡,而所有的药力,则是夹杂着我周身的真气,一股脑的冲入无妄之境当中。霎时间,我心念一动,眼前恍惚间变幻了一番天地,我竟是来到了无妄之境。看着周遭内外,那从天而降的撼天火焰,以及雄浑无匹的精纯真气,正向着眼前山坡之上,那道静坐中的倩影笼罩过去…… 我一步步走到山坡跟前,只见花集子此刻正被火灵丹所带来的火焰之威层层包裹在内。而在这一刻,花集子莫名的睁开双眼,先是惊愕的看了看我,随后又抬起头看向上空,不禁泪流满面的向我叫道:“猴子!你快阻止体内的真气流失,否则你会修为尽失的啊!” “花集子,你是不是又骗了我?所谓的凤凰涅槃,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现在我知道了,知道了火灵丹真正的用途,必须以我自身的真气为引,方能助你成功涅槃!” 我淡然一笑,随即又大声的说道:“为了你,我纵然修为尽失又何妨?!” “猴子!你别傻了,如今你助我涅槃,不死族定然不会放过你,没有了修为的你,将会危机四伏,凶险难测……”花集子一脸担忧的向我喊道。“猴子!” “可是没有了真气的滋养,你将会很难重聚神魂,修炼一途本就没有这般简单,你我都知道,花集子,不要再说了,我不会让你此次涅槃出任何意外,绝不会!” 我静静的看着花集子,看着那一层层的火焰之威,不断的缭绕在她的四周,正一步步将她吞噬在内。 “猴子!” 花集子再次向我拼命的喊了一声,可此刻的火焰之威,似乎已经不再给我们相见的机会,彻底将花集子笼罩在内。“百日涅槃,我不能再守护着你,你要避开不死族,万不能与他们碰面,你要保重!” “百日?” 闻听此言,我忍不住苦涩的一笑,暗自呢喃道:“我终于明白了南斗星君与北斗星君所指的三年之厄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再有一百天,三年之厄的预言便可满期,原以为我已经化解了三年之厄,可没有想到,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能将其化解,前面所用的善巧之法,怕是会在最后的一百天内,加倍的奉还给我啊!” 言罢,我恍然发现自己的身影正逐渐的淡化,而脑海之中更是变得一片混沌,我用力的甩了甩头,随即大声的向着花集子所在的方向喊道:“花集子!无论如何,我都会活过这一百天,让你在此地完成涅槃,我等着你出来……” “啊!” 我猛地睁开双眼,顿觉一身冷汗禁不住的冒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呆呆的抬起手看了一眼,掌心之中的火焰印记,已然消散无踪,而那无妄之境,似乎也无法再进入其中了……浑身的虚乏之感,让我莫名的震惊,我赶忙站起身,嘴里嘟嘟囔囔的嘀咕道:“我必须想办法躲藏起来,不能被不死族的人找到,否则我一旦身死,暗藏在我体内的无妄之境,也将会烟消云散,花集子还在里面,我不能让任何可能来破坏她完成涅槃重生的大业!” 可我刚站起身来,却是猛然间发觉双腿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一个不慎,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 “哎哟!”我痛叫一声,赶忙努力的爬起身来,随即惊恐的感知了一下体内,却是发现我根本连感知之力都不复存在了。我,我已然修为尽失了吗? 咬了咬牙,我再次站起身来,且一步步向着山洞之外走去,可还未走几步,竟是觉得头重脚轻,眼前越来越模糊,直至我一个不慎,再一次跌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的不知昏迷了多久,当我头昏脑涨的睁开双眼,竟是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之上。 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我竟是躺在一个房间里,虽然房间略显破旧,但我可以确定,这不是我在做梦,我真的被人救起了。可我记得……我记得我好像是在深山古洞之中昏迷的,怎么可能有人发现我呢?狐疑的又扫视了一眼四周,我艰难的坐了起来,无力的靠在床头上,静静的看着窗外,一抹晚霞正逐渐的落入西山。 “吱呀!”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我急忙扭头看去,但入眼的,竟是一副熟悉的面孔,此人不是别人,却是程东武! “师父!你终于醒了啊!” 程东武一个箭步冲到窗前,欣喜不已的向我问道:“有没有感觉身上哪里不舒服?我已经去药铺买了药,正在煎熬,待会儿你喝了药,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了!” “东武,你,你不是在十万大山里面吗?而我……而我乃是在太行山脉昏倒的,我们相隔足足好几千里,你怎么会找到我的?”我大为不解的看着程东武,随即上下打量了程东武一眼,许久未见,程东武倒是变得成熟了许多,再也没有当初的孩子气了。 “师父,你先不要激动,听我慢慢说!” 程东武先是安慰了我一番,继而坐在床沿上慢慢道来。“一年多来,我每天都在努力的修习茅山道法,可是前些日子,有一个修道之人路过东河村,恰巧遇到了我。这个人身穿道袍,一看就是道门中人,奇怪的是,未等我表明身份,此人便告诉我,让我立刻前往太行山搭救师父,还说师父你正处难中,这不,我放下一切,马不停蹄的就跑到太行山把你救回来了!” “哦?竟有此等高人?东武,此人叫什么名字?哪门哪派?” 我先是讶异的想了想,却是想不到会是什么人通知程东武搭救我。 “他告诉我,他叫……莫大山,至于是什么门派的,我没敢多问!” 程东武一脸认真的想了想,继而向我说道:“他还说要去湘西办一件大事,道门中,很多人都去了的,所以我也……” “莫大山?”我仔细的想了想,立时恍然。“原来是他,当初在世外之地的斗法盛会上,只有他和我是世俗界的修道之人,而且一场场斗法的过程中,我们也成为了惺惺相惜的知己好友。但没有想到,多日不见,那莫大山竟然有此大能,却是能够料事如神,知道我遇到了难处,便让你前来搭救,呵呵!” 说着,我忍不住笑了笑,继而又忙问道:“对了,你说什么湘西?他去湘西了?据传湘西赶尸,乃是有着记载的,而且传闻中的僵尸,也多在湘西出现!”想到此,我忽然眼皮一跳,花集子告诉过我,一定要避开不死族的人,而不死族,又是僵尸的老祖宗,得亏去湘西的不是我,我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躲满一百天再说,期间要想办法恢复修为才是! “不错,那位莫师叔好像说,湘西闹僵尸了,我在想,这么大的事情,万一那位莫师叔摆不平可就麻烦了,而师父若是知道了定然也会出手斩妖伏魔的,所以我就把师父背到这里来了!” 程东武憨厚的笑了笑,并认真的向我说道。 “哦……”我本能的应了一声,但马上又急急的抬起头,吃惊的叫道:“什么?你你,你再说一遍?我们现在在哪里?” “师父,我们现在就在湘西的万青镇啊!”程东武怔怔的向我回答,似乎见我脸色不对,顿时着急的抓了抓后脑勺,道:“师父,怎么了?” “你你,你小子把我从太行山脉背出来,居然一路跑来了湘西?你你……你吃饱了撑的……”我顿觉胸口一阵阵犯堵,话还未说完,便是双眼一黑,又昏死了过去。 第一章 万青镇 清晨。 天色刚蒙蒙亮,我漫步在万青镇的大街上,街边的摊贩已经在准备各式各样的早饭,隔老远,便能闻到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我穿过了一条条街道,直奔后山的山坡。 山坡上,我放眼望去,整个万青镇,规模和面积,倒是不小,人口足有数百户,而且此地的人似乎喜欢群居,方圆十余里内,并没有见到别的村子和人家,只有眼下的万青镇,显得格外的热闹! 来到万青镇静养已经半月有余,在程东武的悉心照料下,又有着各种各样的补气养身的汤药滋养着,我已然能够行动自如。只可惜,我如今仍旧还是和废人一样,除了能够吃饭睡觉,别的,便是什么也做不了。体内空空如也,强大的灵魂之力,尽皆离我而去。或许正如书中所言,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湘西虽然有可能出现僵尸,但这么危险的地方,恐怕那不死族万万是想不到,我会来到这里,倘若不死族的人就在湘西一带出没,那我便是身处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给他们来个灯下黑! 没有了修为,我便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故而,那不死族的人想要找到我,怕也不是什么易事。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或许这就是福祸两生之理了吧!原本我还在琢磨如何才能找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让不死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现在我倒是觉得,这万青镇,便是我躲灾避难的最佳之地。程东武误打误撞的帮我选了一个这么好的地方,倒也不愧是我的徒弟! 片刻后,我缓步回到街上,顺带着买了一些早饭带回客栈。 当我推开门,却是看到程东武正着急的坐在一旁发呆,见到我,立时起身激动的问道:“师父,你去哪里了啊?我四处寻找都没找到你,还以为你……” “呵呵!你以为我怎么了?出意外了啊?”我淡然一笑,并把早饭放在桌子上,又说道:“我只不过是起得早一些,到后山山坡散散步而已。你不必大惊小怪的,还有,早饭要趁热吃,听说这里的油糕非常的出名,快尝尝吧!” “师父,最近这一带正在闹僵尸,已经来了很多道门中人了,但却一直没有抓住那僵尸,这么不太平的时候,你可不能乱走动,别忘了你要避开那不死族……” “早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未等程东武把话说完,我立时瞪了他一眼,并沉声又说道:“不要动不动就提那个忌讳,没事都能给你招出事来,现在我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他们就算再怎么有能耐,也休想感知到我的所在。我们只需要安安生生的等待百日即刻,百日后我便能恢复修为,那时,我们便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哦,弟子知错了……”程东武憨厚的应承了一声,随即又叹了一口气,道:“唉!早知道我就不把师父背来这里了,我们走得远远的,现在倒好,师父反而不肯走了,要我说,我们现在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行啊东武,都知道琢磨上策了!” 我微笑着夸赞了一声,继而又说道:“不过你这个上策,琢磨得太晚了,若是当初不来此地,或许还能称之为上策,然而现在……不走才是上策!” “师父,为,为什么啊?”程东武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呆呆的向我问道。 “先吃早饭吧!” 我不忙着解释,当即拿起一个油糕吃了起来,并随口笑说:“这油糕果然不错,吃起来甚是美味,东武,你也赶紧吃吧!” 吃过早饭,程东武立时向我又说道:“对了师父,我听客栈的掌柜说,附近山里最近会有一场大围捕,许多道门中人都去了呢!说不定大围捕就在今晚,要不我今晚去看看怎么样?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小忙呢!” “不怎么样!” 我再次瞪了程东武一眼,随即沉声说道:“你这么点道行,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这些天,哪里也不能去,就老老实实的和我呆在客栈,抓僵尸的事情,有你那些个前辈去就是了!对了,这两日我教你的那些腿脚功夫,练得如何了?如今腿上负重多少?” “师父,我双腿上的布袋已经重达十六斤了,而且依然能够身轻如燕!”程东武开心的向我说道。“那些腿脚功夫我已经练得很不错了,我觉得就算让我遇到僵尸,纵然打不过,跑肯定是跑得赢!但前提是让我丢掉布袋……” “很好,既然你已经身轻如燕了,那待会儿就把负重增加到三十二斤!” 我古怪的笑了笑,随口又说道:“另外,增加了负重之后,再把那套腿脚功夫展示一番,每天习练三个时辰不能间断,而且打坐修炼,皆不能低于两个时辰!” “啊?我我,我说错了,其实我已经很累了,师父,咱能不能缓一缓?我实在是有点……” “有点什么?有点得意忘形了是不是?”我脸色一肃,立时吓得程东武忙呆立在一旁,一言不发。“才吃这么点苦头都受不了了,你居然还妄想去对付什么僵尸!罚你晚上睡觉前把清心咒抄写三百遍,如此才能睡觉!” “师父,我我……”程东武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但最终只得无奈的点头道:“是,弟子知道了……” 望着程东武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出去,我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想当初,我倒也是在师父的训斥之下,方才有了今日。贪图享乐、好吃懒做,乃是人最为薄弱的缺点,若是不能从根源处纠正过来,日后则是难成大器!当初我是没有一天不带着满腹的怨气过日子,如今想起来,程东武却是和当初的我,如出一辙啊! 而我,则是更加觉得师父当初的不易,我缓缓站起身,来到窗前向外眺望了一眼,也不知道师父如今身在何地,仅剩下最后两只凶魂恶鬼,师父便能完成地府的契约,只可惜,如今的我无法助师父一臂之力,内心,甚是愧疚! 虽然身在万青镇,附近时常有道人来回路过,而且闹僵尸的消息更是不绝于耳,但我和程东武则是每天过着和僵尸,以及那些行色匆匆的道人完全不同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程东武修炼,也是在不为人所知的情况下,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师徒两个尽可能的贴近普通人的生活规律。但一天还未过去,晚霞还未西去,整个万青镇的人,便都忙碌起来。 此番忙碌,倒不是做生意或者聚众闲谈家常,而是……封门闭户,敲锣打鼓! 那些被镇上安排巡逻的人,天不黑便四处敲锣打鼓,通知各家各户早早的把门窗关好,似乎今夜,道门中人要与僵尸正面发生冲突了! “师父!” 我刚欲躺下歇息,房门立时被程东武推开,只见程东武急匆匆的来到我的跟前,一脸着急的向我说道:“师父,今晚镇上会有大动静,那些道门前辈都会出现,要把那僵尸除掉呢!还有,我听说昨天僵尸在西边靠林子的地方咬死了一个人,而今天早上,那个人不见了!大家都在纷纷猜测,那个人被僵尸咬了,弄不好也会变成僵尸!这,这么大的事情,师父,我很想去看看,就让我去看看吧!师父……” 但见程东武苦着脸,眼巴巴的望着我,只等着我同意后,他便冲出去观战。 “说完了没有?”我沉默片刻,忽然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声。 “说完了。”程东武一脸失落的低着头,回了一句。 “说完了就早点打坐,然后抄完清心咒睡觉!”我随口回了一句。“当然,如果你嫌功课还太少,为师的便再多给你布置……” “嘿嘿!不了不了,功课不少,已经很多了!”程东武不等我把话说完,连忙嘿嘿一笑,并扭头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道:“师父早些休息吧,我马上去打坐并抄写经咒,一定不会让师父再劳心劳神,早些休息,早些休息!” 程东武连连的道了个安,便是把我的房门从外面关上,迅速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淡淡的一笑,继而盘膝坐在床上,双手掐出太极印,但试着调息运气许久,仍然不得其法。而且我现在甚至连天地元气都无法感知到了……更不必说修炼恢复修为……无奈之下,我只得老老实实的躺下,静待着新的一天到来。 已经是第二十一天了……还有七十九天,我必须再等七十九天,七十九天后,花集子涅槃中重生,而我,也是恢复修为之日! 第二章 古月斋 夜色逐渐深沉,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但见房间里的油灯还在亮着,不禁缓缓起身下床。 每天的戌时,程东武做完一天的功课后,便会按照惯例来到我的房间点上一炉沉香,吹熄油灯。可今天却没有按时前来,我随手打开香炉的盖子,却发现里面的香灰还是昨天留下的。皱了皱眉头,我立时走出房门,来到隔壁程东武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并喊了一声:“东武,把门打开!” 喊了一声后,我不禁发觉房间内黑灯瞎火,像是根本没有人在里面。这么晚了,程东武哪里去了? 一把推开房门,果然,房间内一切都好好的,唯独程东武的身影不见了。而且,当我来到床前,只见那把悬挂在墙上的桃木剑也了无踪影。略一思忖,我立时暗惊道:“不好!这个臭小子肯定是偷偷的跑出去看热闹去了!” 修为不深,且要面对的又是百年罕见的僵尸,他那把桃木剑能自保就不错了,可我担心的是,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不得已,我连忙回到自己的房间,顺势拿出了毛笔和朱砂,并把符纸摆出一道来,迅速的画了一道镇尸符出来! 然而艰难的敕符之后,我整个人禁不住一阵阵的眩晕,没有了修为,如今连画符都是一种奢望啊!用力的甩了甩头,我顺势把符纸收了起来,并转身离开了房间,直奔万青镇的大街。待我来到一片荒凉的大街上,四周,乃是空无一人,与白天的热闹景象相比,夜晚的万青镇,如同荒山野岭一般,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程东武这小子会去什么地方?我却是不得而知,只是听他说今晚在深山之中,许多道门中人都会在今晚齐聚深山,对付那只僵尸! 可是这万青镇以外,尽皆是深山老林,我的灵魂感知力又完全起不到作用,如何才能寻找到程东武?焦急的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我不禁沿着脚下的青石道快步前行,也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寻找,可我现在只想遇到一个道门中人,打听一下那僵尸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如此才能确定程东武去了什么地方! “方道兄?” 忽然,身后方向莫名的传来了一道朗笑声,听声音,似乎透着几分熟悉的意味。 我回过头,先是一怔,来人,乃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矮胖子,身穿一袭宽松的道袍,且胖乎乎的脸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笑起来憨态可掬。而矮胖子的身后,还带着两个年轻的道童,二人年龄相当,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 “莫道兄?”我眼睛一亮,瞬间认出了来者,正是与我在世外之地相识的莫大山。没想到如今的他,与世外之地还是略有差异的,像是老了很多,而且手中也不拿着一把袖珍的小折扇了。“昔日一别,莫道兄别来无恙?呵呵!” 说着,我连忙客气的抱拳一礼。 “哈哈!我一看就是你,还真是让我猜着了,方道兄,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了吧?时间过得真快,我还琢磨着到哪里才能找到你,与你好好的喝一杯呢!”莫大山笑着,果然还是拿出了那把巴掌大小的小折扇,笑眯眯的在身前摇晃着,倒是一点没变。“你来万青镇多久了?对了,你的徒弟程东武呢?” “我已然来到万青镇半个多月了,还是要多谢莫道兄指点我徒弟前往太行山脉搭救于我,否则我现在恐怕……”话未说完,我便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快别这么说,当初在幻境之中,若非你舍命搭救,我现在还无法囫囵着站在你的面前呢!” 莫大山笑着向我说道。“我欠你的乃是天大的人情,故而有一次在静定之中,承蒙祖师爷指点,我方才知道你遇到了难处,然而我急着来湘西对付僵尸,便是找到了你的徒弟程东武,所幸的是你现在好好的,呵呵!”说罢,莫大山缓步走到我的跟前,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但随即脸色一变,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方道兄,你,你的修为……” “一言难尽!” 我再次苦涩的笑了笑。 “一言难尽就不要只说一言,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对了,万青镇有一家叫古月斋的茶馆,里面有茶又有酒,我们去喝两杯,呵呵!” 莫大山开怀一笑,且盛情相邀道。 “这……不瞒莫道兄,我深夜出门,是为了寻找我的徒弟程东武,他听说今晚深山之中会有道门中人联手对付僵尸,故而忍不住跑出去看热闹,我担心他有事,便只好出来寻找!”我皱了皱眉头,接着又说道:“但我如今修为尽失,却是不知从何找起,幸亏遇到了莫道兄,烦请指点一二,待我找到了东武,再与莫道兄把酒言欢也不迟!” “方道兄,你如今修为已失,自然是不能长途跋涉的进入深山涉险啊!” 莫大山立时阻止道。“这也好办,你徒弟东武我见过,我两个徒弟也见过他,雁来、雁回,你们两个速速赶回深山,找到程东武,并把他安然无恙的带回来,切莫让他出什么岔子,知道吗?” “是!” 但听到莫大山的两个徒弟雁来和雁回异口同声的应承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去,不多时,便是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愕然怔了怔,禁不住夸赞道:“莫道兄,你的两个徒弟修为不低,还是你教徒有方啊!” “哪里哪里,他们两个打小就跟随我走南闯北,熏陶得多了一些罢了!”莫大山微笑着摇了摇头。“方道兄不必谦虚,你的徒弟东武也不差,他才拜师入门一年多的时间,而今已经把茅山道术修习了大半,算是得了茅山道法的精髓,如此奇才,你还想怎么样?” “行了行了,我们难得见一回面,就不要相互吹捧了!” 我立时苦笑着回了一句,转而又说道:“既然有你的两位高徒去寻找东武,那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最近万青镇一直在封闭状态,夜晚哪里还有什么茶馆开张啊?” “倒是有一家,也就是刚才我和你说起的古月斋,古月斋的大掌柜也是个性情中人,而且喜欢与我们道门中人往来。知道最近道门中人在附近对付僵尸,故而他的茶馆每天都开到深夜才会关门,此刻那茶馆之中兴许还有不少客人呢,呵呵!”莫大山笑了笑,继而又开口说道:“最近此地闹僵尸的事情传了不少地方,天南海北的隐世高人,大多都来了,方道兄闷在家里也是无事,不如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也好!” 我随口回了一句。 不多时,我们来到另一条安静的街道上,前面不远处,但见一棵大榕树下,果真是有着一家正开张的茶馆。这家茶馆无论是幌子还是门脸,尽皆装饰得古色古香,甚是有品味。再加上“古月斋”三个字,不自觉的让人联想到,这家茶馆的大掌柜,想必也是一位风雅之人! “据说这家茶馆已经开了许多年,是一家地地道道的老铺,而且茶馆的大掌柜,如今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叫什么古映寒,此人喜欢捣鼓书画,所以对于经商不怎么有兴趣,一般不在茶馆之中,都是几个年轻的伙计在打理!” 待我们来到茶馆门口,莫大山也大致的将眼前的茶馆介绍了一番。“但这几天万青镇出了不少事,为了招待道门中人,那位大掌柜的倒也一直呆在茶馆之中,我们喝的茶水,也都是他亲自动手泡出来的,算是很给我们道门中人面子啊!” 茶馆之中,装饰古朴,且每个桌子跟前,似乎都坐了人,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有些一看就是修道之人,有些,则是装束颇异,看不出是哪门哪派,像是一些隐世不出的门派,还有两个桌子前,是各自独坐一人,不知是散修还是门派中人! 我们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随后,年轻麻利的茶馆伙计便是跑了过来,客气的向我们询问道:“二位先生喝茶还是喝酒?” “嗯,你们大掌柜的在不在?” 莫大山微笑着反问。 “我们大掌柜的在楼上泡茶,先生是要喝茶吗?” 茶馆伙计再次客气的笑着问道。 “既然你家大掌柜的亲自泡茶,那我们先喝一杯茶水,再喝酒,呵呵!”莫大山开怀一笑。 “好的,茶水马上送过来,酒菜也一并准备!”茶馆伙计微笑着应承了一声,转身走了回去。 在莫大山与茶馆伙计说话的同时,我已然将楼下的几桌客人全部扫视了一遍,看来在座的都是一些身怀异术的奇人异士了。“这些人不是在今晚去对付僵尸吗?为什么都在这里又喝茶又喝酒的?对了,我还没有问莫道兄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唉!原以为是找到了那个老僵尸,结果我们一大群人只是抓到了一个刚变成的白毛僵尸,一剑就给他结束了!”莫大山提起这件事,便是一脸的失望。“说也奇怪,那只老僵尸整天神出鬼没,每次得到的消息,都会在关键时刻出岔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这群人都被那老僵尸耍了一个多月了,有几个同道干脆不干走了,剩下的一些,也就是你看到的这些人,兴许对那老僵尸有些执着,索性蹲守在万青镇附近!” 第三章 各派云集 “僵尸嗜血,想要抓住这种怪物,其实也不是很难,只要有生人出现的地方,必然会有那僵尸的踪迹。初次吸食动物血,一旦尝到人血,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这是书中对僵尸的记载,而我认为,倒也不乏几分真知灼见!”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向莫大山又说道:“既然那老僵尸吸食了人血,便不会再回头吸食山间的动物血,下一次出事的,定然还是人!” “不单单是如此,那老僵尸越老越能耐大,而且力大无穷,身法之快,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啊!” 莫大山说着,忍不住看了看我,随即又说道:“倘若方道兄你修为未失,恐怕只有你的踏虚步才能追得上那只老僵尸!” “呵呵!莫老兄真是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位道友的什么踏虚步成不成咱不知道,但咱们伏龙派的云水步一旦使出来,量那老僵尸也没处逃脱!”正说着,忽然听到隔壁桌子跟前,一个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的异人冷笑着开了口。此人似乎认得莫大山,且称呼也如此的亲切,只是话语倒显得孤傲自诩了些! “原来是伏龙派的晏三宝晏道兄,先前在深山之中,与晏道兄擦肩而过,却是没有机会相识,再次相见,荣幸之至!” 莫大山忙客气的向那大胡子笑着抱拳作礼。 “没想到莫老兄居然知道咱的名字,要知道,咱的门派一直不被世人所知,久居于深山之中,若非此次湘西一带闹了僵尸,咱才没有什么心情入世!” 晏三宝一口一个“咱”的地方口音,倒是增添了几分诙谐的味道。但一身的傲气,仍旧没有减退半分。尽管如此,却还是识趣的微微抱拳,向莫大山还了一个礼数。“哼!这些人当中,能够让咱瞧得上眼的,着实不多,天阁派的孙游方,还有就是莫大山莫道兄了,其他的几个人,也顶多是跟着凑热闹而已,关键时刻也帮不上什么忙!” 闻言,我顺势向着另外一个角落里,独自坐着的白发老者看了去,想必他就是天阁派的孙游方了吧!此人年过六旬的模样,一身灰色素衣,略显破旧,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尽管他坐在那里独自悠哉的喝着茶水,却依旧不肯把背上的大包袱取下来,着实也是脾气古怪之人啊! 而这位晏三宝,却也是一身的奇异,暗青色的宽松道袍,补了几个大补丁,头上的云簪也仅仅是用一根树枝代替,挽起的长发,凌乱得一塌糊涂,乍一看和叫花子没有什么区别,但看得久了,反倒是给人一种不沾染红尘的世外高人的感觉!而且他脖子上用红绳挂着一面圆形的铜镜,耷拉在胸前,铜镜上面分布着太极八卦的图案,而背上则是背着一把暗红色的枣木剑,剑柄似乎磨损得油光铮亮,看起来此人也是有着两把刷子,没少降妖伏魔! “呵呵!” 对于晏三宝的狂言,莫大山听后,也禁不住尴尬的笑了笑,且拿出小折扇摇了半天,随后开口相邀:“晏道兄若是不嫌弃,不妨同坐一席,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同为道门传人,天下道门乃一家嘛!” “甚好!” 晏三宝竟然连客气都没客气一下,径直端着自己的茶杯来到我们一旁坐下,并端着自己的茶杯,向我们二人各自拱了拱手,便是一饮而尽。随后,晏三宝忽然扭头打量了我一眼,随即不屑的笑了笑,道:“这位道友年纪轻轻,且毫无修为,怎么也跑到这里凑热闹来了?这不是裹乱嘛!” 虽是笑言,但话中之意,难掩贬低的意味。 听闻晏三宝此话,莫大山赶忙开口介绍道:“晏道兄有所不知,这位方玄衣方道兄,别看年纪轻轻,修为却早已远超我等,乃是百年不遇的修炼奇才啊!” “哈哈哈!” 没曾想,莫大山不介绍还罢了,话音刚出口,晏三宝便是忍不住大笑起来,直惹得四邻惊坐,纷纷向我们这边看了过来。随即,晏三宝再次笑着说道:“咱的莫老兄啊!你好像是见谁夸谁啊!在你的眼中,似乎只要是个修道之人,便都是百年不遇的修炼奇才,哈哈哈!” “这,这话怎么说来着……晏道兄,我所言非虚,方道兄和别人可是不同,待我慢慢和你解释……” “还请莫道兄不要再捧杀我了,呵呵!” 我终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并打断了莫大山的话语,接着又说道:“正如这位晏道兄所言,我现在已经形同废人,还说什么道法高深,远超众人,实在是让我汗颜无地了啊!就当此地无我,你们且谈些正事便是了!” 说罢,我再次笑了笑,便默默的不再开口。 晏三宝倒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随口又向莫大山说道:“莫老兄,据咱观察,那老僵尸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只有三处,一个是雄狮林,一个是半枯坳,还有一个,就是铁头谷了!要咱说,干脆咱们两个人把这三个地方包了,就不要再让那些个庸人参与下去,明天咱们就挨个把那三个地方摸查一遍,指定能找到那只老僵尸!” “晏道兄,这件事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呵呵!三个地方相差甚远,你们两个人就想揽下这么大的活计,此话说出口,你们伏龙派的人也不怕闪了舌头!” 忽然,角落之中,那位白发道人孙游方冷笑着开了口,似乎刚才晏三宝与莫大山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的是,孙游方开的口,晏三宝居然没有反驳,而是一脸古怪的笑容浮现出来,随口回道:“孙老兄,咱刚才的话,其实是有意让你听到的,三个地方,两个人着实也顾不过来,如果孙老兄肯搭把手,这降妖伏魔的大业,咱们老哥仨足可以给包了!” “虽然你们伏龙派的人隐世不出,但你们伏龙派天生的傲性,我还是听闻一二的,能够得到你晏三宝的赏识,我这个老道还真是有着几分薄面了,呵呵!” 老道孙游方微笑着端着茶杯来到我们的桌子跟前坐下,如此,四个人刚好围坐成了一桌。 “看样子,我们茅山、青城、黄山等诸派的人,已然被人家排除在外了啊!” 此时,坐在另一边的一群人,不知是谁冷嘲热讽的开口嚷嚷了起来。“捉拿僵尸,乃是我等同道匡扶正教的职责,若是某些人自以为了不得,把别人都看成是庸人,那只能说明自身才是个草包啊!” “哈哈哈……” 闻听此言,那边的一群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晏三宝立时气呼呼的冲着那边大叫一声:“吵什么吵?先前在深山之中,也没见着你们多么能耐!这么会儿,反倒是嘴皮子功夫高人一筹了,但又有何用?始终乃是一介庸人耳!” 我顺势看了去,只见刚刚说话的那个青年男子,竟是茅山派传人,此人长得还算是丰神俊朗,只不过眉宇之间,难掩一抹浮躁之气,看样子修道日浅,并没有太大的真才实学!回过头来,我禁不住向莫大山看了一眼,莫大山立时会意的向我笑道:“他并非茅山正统传人,要知道茅山派仅仅分支就有上下一百零八个,上茅三十六,中茅与下茅共七十二,且早已演变成各地的法教,虽以茅山派自居,却早已失去了茅山派正统的传承!嗯,此人名叫陆七环,来自江西的茅山法教,所修习的,也只是下茅法术!” “莫道兄果然是博学多闻,对于这些,我倒还没有莫道兄知道的多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本派的传承,我的确少有研究,或许是因为茅山派的分支实在太多,而且研究起来,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能够修习好茅山道法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据我所知道的,能够同时兼修上中下三茅法术的,也唯有南茅和北茅两大传承,故而所谓的正统,也仅能从这两大支脉论起! 眼看着双方越吵越烈,楼上忽然传来了一道清澈而又浑厚的男子声音:“大家同为道门中人,何必相互挖苦讥讽?若是让世人见到,岂非贻笑大方?” 随着声音传来,但见一个身材萧条,样貌俊逸,皮肤白净,且身着黑色长衫的青年男子,手中静静的端着一杯清茶,慢慢悠悠的从楼上走了下来。此人一出,在场的众人纷纷不再言语,而我一旁的莫大山,忙低声向我笑说:“此人就是古映寒,这家古月斋的大掌柜,在座的每个人,整日在这里白吃白喝,没少受人家大掌柜的恩惠,这个面子,自然还是要给的!” “古掌柜好雅兴,这么晚了还没歇下,呵呵!” 那陆七环顿时换作一副笑脸,且拱手作礼。 “再好的梦,也会被你们几位得道高人给搅合黄了啊!”古映寒淡淡的笑了笑,随即招了招手,茶馆伙计立时跑出来给众人续茶添水,而且我们的酒菜,也纷纷上来。“听闻诸位今晚抓了一只白僵,可惜没能亲眼得见诸位展示道门法术,甚是遗憾!” 第四章 李曦月 “哈哈哈……” 听到古映寒的话,在场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陆七环再次笑着开口道:“我说古掌柜的,您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墨客,平日里还是在家捣鼓捣鼓书画也就是了,再不济还有这么一个茶馆要忙活,就别跟着我们这些人凑热闹了!道门法术一旦展示出来,必然有妖魔鬼怪作乱,再绚丽的法术,也难掩凶险的斗法局面,您对什么都能好奇,唯独还是不要对这个好奇了吧!” 闻言,在场人等又是一番哄笑。 古映寒则是淡然笑说:“陆先生说得也是在理,那我便每日在茶馆等候着诸位带回来的好消息便可,呵呵!” “那是自然,古掌柜的这般款待我们道门中人,又是十分的乐善好施,我们定然不会让古掌柜的失望,只要那老僵尸再露出马脚,下一个被除掉的,定然是那老僵尸无疑!” 陆七环立时爽朗的笑说,并端起自己的茶杯与古映寒作势碰杯,且一饮而尽。 然而此刻晏三宝倒是撅着个嘴,一脸不屑的撇了一眼那边,低声嘀咕道:“有些道友也就是话说得漂亮,真遇到事,却是见不着人,也不知道躲在哪里看热闹,看完热闹再跑出来揽功劳,呵呵!” “晏先生快人快语,性情直爽,只是有些话说出来,太过伤人啊!” 古映寒缓步来到我们的桌前,微笑着向晏三宝低声说道。 听到古映寒的话,晏三宝顿时尴尬的笑了笑:“额!呵呵!让古掌柜的见笑了,其实咱这个人就是心里藏不住事儿,有什么就说什么,若是说错了咱改就是了,但咱一向都喜欢直来直去,谁若是不乐意听,便假装没听到好了!” “额!” 古映寒立时向在座的几人看了看,且和我们一道笑了起来。“孙老先生与莫先生再加上晏先生,你们三个人修为高深,确实难免让一些后辈之人嫉妒,不过未来还需要你们齐心协力的对付那老僵尸,保我们万青镇一方安宁才是啊!” “晏道兄也并无恶意,其实我们无论是哪门哪派的,只要团结一心,即便那老僵尸再怎么猖狂,最终也不得不被我们诛灭!”莫大山当即摇晃着小折扇,笑眯眯的说道。“再者,还是要感谢古掌柜的盛情款待,这拖延了许久,却也承了古掌柜的不少人情,还请古掌柜的放心,我们绝不会再让万青镇因为僵尸而死一人!” “只要能让我们万青镇的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受僵尸之苦,茶馆就算是供养诸位一年也是值得的,呵呵!” 古映寒客气的笑说,继而忍不住向我看了一眼:“这位先生略有些面生,不知如何称呼?” “这位道兄名为方玄衣,他乃是……” “古掌柜的不必管他,他虽然是道门中人,但却完全没有修为,抓僵尸的事情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不等莫大山介绍,晏三宝倒是随口把我排除在局外,并大手一挥,道:“抓僵尸,还得靠我们三个人,其余的人就算了吧!” 古映寒再次打量了我一眼,且拱手作礼道:“方先生,鄙人古映寒,是这家茶馆的掌柜,平日里若是有闲情,不妨来我这里喝杯清茶,呵呵!” “多谢古掌柜盛情,我这段时间寄住在万青镇,倒也算是个闲人,若是有时间,定当多来光顾!” 我亦是微笑着向古映寒抱拳回礼。 恰在此刻,一抹清香淡雅的味道,忽然自茶馆门外飘了进来。我忍不住扭头看了去,但见一个身着白色霞衣的女子,手持一把长剑,步伐轻盈的走了进来。此女身材高挑,且样貌脱俗,衣袂飘香,着装古朴,看起来,倒不像是一个普通女子,只因现今的女子,哪里还有人穿这种霞衣,分明就是修仙炼道之人! 没想到现今的坤道中,也有如此高修,只是此女面色清冷,仿若不是人间烟火一般,对于在座的众人,乃是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到一个闲桌子前,随即坐下。 道门修炼,并非全是男子,自然也有女子修道,而男子在道门统称为乾道,女子,则是称之为坤道,坤道之人,极少露面,多以隐修为主。像这般持剑云游的坤道女子,实在不多见,纵然是之前遇到的那位练秋姑娘,似乎也没有这般超凡脱俗的气质! 见到来者,古映寒当即缓步上前,并客气的笑说:“姑娘喝茶还是喝酒?” “喝酒!” 没曾想那女子竟随口说了个喝酒,却不是喝茶。在场的众人,纷纷侧目,似乎都忘记了自己也是喝茶之人。“再来两个小菜即可!” 闻言,古映寒当即招呼茶馆伙计准备酒菜,继而微笑着又说道:“鄙人古映寒,乃是此间茶馆的掌柜,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仙乡何处?为什么深夜到处?” 女子微微抬头看了古映寒一眼,面色依旧清冷的回道:“我乃蜀山传人李曦月,奉家师之命,前来湘西万青镇,寻找那老僵尸!” “蜀山?” 众人纷纷傻眼了,好似都没听说过世上还有这么一个门派。 “请恕在下孤陋寡闻了,蜀山即是瓦屋山,乃是在川蜀之地,俗称人间仙台。可是,近代以来,只是传闻蜀山有剑仙出现,而明清时期的小说家,所著作的神话小说甚多,同时也衍生出对剑仙的神话传颂,但这些都只是小说家的臆想而已,实际道门之中,似乎并没有蜀山剑仙派这样的修道门派啊!” 莫大山一脸茫然的摇晃着小折扇,似乎这个问题,确是超出了他所认知的范围。 “这位胖道友说得没错,我们门派,正是剑仙派!” 李曦月淡淡的回了一句。 “剑仙派?怎么可能?世上哪里有什么剑仙派?” 那边的陆七环也忍不住质疑道。 “世上,还真是有着一个剑仙派!” 哪知开口的,竟然是大掌柜古映寒,只见古映寒微微笑了笑,解释道:“虽然鄙人不是修道之人,但是对于道门的书籍,也还算是涉猎了一二。关于剑仙派,其实有着几本道书还是记载了几笔的,比如《云笈七签》就有剑仙的记载,剑仙乃是五仙之一,其位与地仙等同,乃是秘传宗门,极少现世,此派源自太乙宗,为太乙宗的一个分支。而且更奇的是,天下诸多道派,都是徒弟寻找师父,唯独剑仙派是师父寻找徒弟,只因此派传承过于神秘,世人更是难以得见其真容,故而无法寻觅其门派所在,唯有缘者,可入其门!” 对于古映寒的博学,众人纷纷抱以钦佩的目光,而那位李曦月姑娘,倒也是神色缓和了几分,未再否认。 “呵呵!古掌柜的的确是博学多闻,竟然把寥寥记载,都能记得如此清楚,佩服!” 我忍不住笑着抱拳一礼,随即又开口说道:“对于剑仙派,倒还有一奇,世间诸多门派,皆以道为事,并不过于注重神通法术的修持,故而先入道,后修神通,而剑仙派恰恰相反,乃是先修神通,后以神通入道!如此,剑仙派,尽皆是修为高深之人,此隐世宗门,不容小觑啊!” 听到我的话,李曦月却是禁不住向我看了一眼,神色略显惊愕,似乎不太相信我能说出这番话来。果然,李曦月沉默片旋,突然淡淡的开口问道:“此修炼之法,乃是我派不传之秘,道友如何得知?” “方先生才是真人不露相,刚才都是我献丑了,呵呵!” 古映寒随即笑着向我回了一句。 我四下里看了一眼,但见晏三宝和孙老道尽皆呆呆的看着我,我却是淡然的笑了笑,说道:“古掌柜谬赞了,其实我也是曾经有缘得见了一部奇书,名为《九真玄鉴》,此书记载着九大古老的修仙宗门,其中就有剑仙派的记载,不过书里面对于剑仙派,是以‘小太乙宗’为记,我不过是翻阅了一眼,并未记太多,若是泄露了贵派的秘传之事,还请姑娘海涵!” “无妨,此记并未涉及我派秘传之事,不过,那部《九真玄鉴》可否借阅?”李曦月好奇的向我问道。 “我好像听说过那什么《九真玄鉴》!” 哪知晏三宝竟是大惊小怪的嚷嚷了一声,并又说道:“我师父早年曾元神出窍,遨游三山五岳,及三界太虚,便是提及了一些世外的仙籍,其中就有提到《九真玄鉴》,但此书好像源自海外仙岛,方玄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是在什么地方看的?” 我心中暗惊,那本书乃是花集子赠予我的,而花集子又是出自蓬莱仙岛,看样子,晏三宝所言非虚,他的师父早年定然是听说过那部书籍。没曾想这茶馆里面卧虎藏龙,却是有着这么多有见识的高人,倒是我疏忽大意,一时间忍不住接了个话茬子,现在只得想办法把话圆回去才是了啊! “曾偶得一梦,梦游了蓬莱仙岛,在岛上遇到了一个仙人,赠阅了几部古籍,其中恰巧就有那么一部《九真玄鉴》,可惜梦中窥探,并不能带回到世俗界来,实在是抱歉了!” 我心念急转,当即扯了个谎,这种谎话,料想也没有人能够去实地验证,故而我的话说出来,果然是让众人恍然大悟一般,尽皆点头称是。“若是在下之言,搅扰了诸位品茶的雅兴,在下就此告退!” 说着,我缓缓站起身,向在座的众人微微抱拳一礼,转身便是离去。 哪知刚走出古月斋茶馆,莫大山便是追了出来,禁不住向我问道:“方道兄,李姑娘也已经说了,你并未涉及到她门派的不传之秘,仅仅是对剑仙派的了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大家也都没有对你反感,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我们还没有好好喝酒呢!” “多谢莫道兄盛情,不过,我此刻离开,并非是因为对于剑仙派的说辞,而是……” 我缓缓收敛了笑容,且从口袋内,拿出了之前所画的符咒,递到了莫大山的跟前。 当莫大山看到我手中的符咒时,不禁惊恐的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第五章 灵玉的感知 但见我手中的符咒,早已化为灰烬! 莫大山震惊之余,不免仔细的想了想,随即又低声问道:“方道兄,你,你这符咒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难道说,你从客栈出来后,遇到过僵尸?否则,这符咒不可能化为灰烬!” “莫道兄,你只是说对了一半,恐怕我不只是遇到过僵尸,而且那僵尸的道行,远超你我的想象啊!” 我沉声回了一句。“我这道镇尸符,居然还未请出来,便在口袋内变成了灰烬,如此可以推断,那僵尸的道行极高,且一般的道术,只怕无用武之地!莫道兄,你要小心一些才是,别到最后僵尸没抓到,还把自己搭进去,总之,乱风之下,必有急雨!”说到这里,我便是不再说下去,而是看着莫大山满脸惊愕的表情,随手抱拳一礼,转身缓步走了回去。 待我回到客栈门前,只见程东武快步跑了出来,且满脸担忧的问道:“师父,你去哪里了啊?我都担心死了!” “哦,你也知道担心我?大晚上的不睡觉偷偷的跑出去,你倒还占理了?”我眉头一皱,沉声斥责道:“我和你说过,抓僵尸的事情,干系重大,绝非你现在的修为能够应付得了的,你还非要去凑热闹,结果如何?” “师父,我知道错了……”程东武当即低下头,满脸愧疚的回了一句。“都是我好奇心太重,才想着去看热闹,但我绝不会冒冒失失的去涉险,我知道,有那么多的道门前辈在,根本没有我出手的资格!” “对了,你可曾遇到雁来和雁回?还有,你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他们都早早的从深山归来,反倒是你拖延了这么久?!” 我再次皱了皱眉头,急道。 “没有啊!” 程东武呆呆的摇了摇头,继而又说到:“本来我是回来了,可是在半道上迷路了,绕了很久才赶回来。雁来和雁回不正是莫师叔的两位弟子吗?他们应该和莫师叔一起早早的回来了才是啊!” “他们折返深山去找你……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我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抬起头,怔怔的呢喃了一声。随即我急道:“东武,你马上去古月斋,找到莫大山,然后和他一起寻找雁来和雁回,我在客栈等你们的消息!” “哦!” 程东武不明所以,忙重重点头,转身向着古月斋赶了去。 看着程东武消失在夜色之中,我的心里不免担忧道:“万青镇不断出现的变故,倒是越来越蹊跷了!唉!希望雁来和雁回不出什么事才好!” 转回身,我刚欲进入客栈,冷不丁的听到身后方向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方玄衣!” 闻言,我立时回过头来,错愕的看着来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先前在古月斋遇到的李曦月。但见李曦月静静的站在不远处望着我,我不禁苦笑一声,道:“曦月姑娘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能否进屋详谈?” 哪知李曦月倒是不喜欢拐弯抹角,而且完全不懂人情世故,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 “那,那就请进屋一叙吧!” 我怔了怔,继而微笑着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房间内,我先是为李曦月倒了一杯茶水,继而微笑着在对面坐下,并开口询问道:“曦月姑娘深夜来访,不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若是为了抓僵尸,恐怕曦月姑娘算是找错人了,我如今全无修为,如同废人一般,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抓僵尸,理应找莫大山莫道兄,孙游方孙老道,还有伏龙派的晏三宝,他们三人算是众多修道之人当中的佼佼者,可成为曦月姑娘的助力!” “抓僵尸无须他们帮忙,我来找你,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李曦月直截了当的否决了我的猜测,并接着又说道:“我想要借阅《九真玄鉴》,不知你能否相借?” “额!” 没想到李曦月是为了这件事,我当即笑了笑,说道:“曦月姑娘,我先前已经在古月斋说过,那部《九真玄鉴》乃是我在梦中所阅,如此,现实世界里,根本没有,也就更加无法借阅给曦月姑娘了,呵呵!” “你的话,能够瞒得住他们,却瞒不住我!” 李曦月从始至终,尽皆是不苟言笑,而且每句话,都说得十分的认真。“《九真玄鉴》乃是海外仙岛的玄秘古籍,不可能随便让人翻阅,而且,你也并非是在梦中前往海外仙岛,因为你的身上,带着一抹世外的气息!” “世外的气息?曦月姑娘说笑了吧?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勉强说是道门中人,可连桃木剑都拿不起来,哪里会有什么世外的气息在身上?” 我当即苦笑连连,并解释道。“反倒是曦月姑娘,才应该是世外高人,剑仙派虽然在蜀山一带,可是千百年来,道门中人能够得见其真容的,寥寥无几,若非剑仙派主动在人前露面,世人绝不可能见得到。说起来,我对你们剑仙派的神秘,倒是颇感好奇啊!” “方玄衣,你不必把话题岔开,我说你身上带有世外的气息,乃是有着确凿的证据!” 李曦月神色淡然的注视着我,似乎对于我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继而将腰间悬挂的一块玉佩拿了起来,并向我说道:“而且,你也并非是全无修为,只是暂时修为尽失,你真正的修为,只怕比我想象的更高!” “曦月姑娘为什么这么说?” 我诧异的看了看李曦月手中的玉佩,此玉佩通体纯白之色,灵气盎然,虽没有伸手触碰,但已然能够察觉到其中散发出来的浓郁灵气,让我神清气爽。“又为什么拿出了这块玉佩?” “这块千年灵玉,本身通体呈现碧绿之色,能够感知到天地间的一切气息,若是遇到正道人士,千年灵玉自然而然的会散发出淡白之色,对方修为越高,白色的气息越加纯正,而在你的面前,千年灵玉散发出了从未有过的纯白之色,且其中的灵气翻涌,与你身上的气息遥相呼应!” 李曦月顿了顿,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接着又说道:“不巧的是,这块玉佩,正是来自世外之地,乃是家师早年所得,而今传到我的手中。如此,我便可断定,你也去过世外之地,否则你的身上,不可能带着世外之地的气息,更不会让千年灵玉有这般强烈的反应!还有,你的修为,只怕也……” “曦月姑娘不必再说了!” 不等李曦月的话说完,我便是瞬间伸出手,阻止她说下去。“曦月姑娘口口声声说我修为高深,可我现在全无修为,只不过是一个诵经打坐的道门之人,被曦月姑娘这般调侃,实在是让人心情不悦,再者,我从未听说过六合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地界,所谓的世外之地,我更是闻所未闻,还请曦月姑娘不要再说下去,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夜深了,曦月姑娘请回吧!” “方玄衣,你!” 李曦月顿时气急的一跺脚,但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罢,就算是我找错人了!” 说着,李曦月起身便是要离去,我赶忙起身相送,可就在李曦月刚欲踏出房门的刹那,忽然转回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此时,我只觉得一股如电流般的气息,瞬间沿着我的手臂传遍全身,继而在李曦月的错愕注视下,那股气息迅速的退了出去。松开手,李曦月再次愕然:“你,你真的是全无修为,体内竟然连一丝真气都没有,可,可我的千年灵玉不可能感知错误!” “曦月姑娘,你可以走了!” 我顿时沉声说道。 李曦月的清冷之色,缓缓变成了一抹尴尬的羞涩味道,但神色转而又变得倔强起来:“我相信我的判断不会有错,而且,你身上一定有着《九真玄鉴》,方玄衣,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 “请!” 我缓缓伸出手,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李曦月见我再次逐客,不禁俏脸一红,转身离去。 但见李曦月的身影彻底离开了客栈,我赶忙把房门关上,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个踉跄坐回椅子上,我抓起茶杯灌了一通茶水。继而,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想到李曦月竟然能够探查到我身上有世外的气息,而且她身上的那块千年灵玉,也太过古怪了,竟然能够感知到这么多的事情!好在我没有松口,否则我的身份恐怕就会逐渐的暴露,而不死族,说不定也会找上门来! 尽管《九真玄鉴》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可是我现在的任何举动,都极有可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尤其是那藏在暗中的不死族的人! 这里是个是非之地,若是我能够不被人注意,这里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若是把别人的注意力全部招引过来,那么我的身份,也将会很快暴露。不行,我决不能让李曦月破坏了我的大事,无论她怎么查,只要不把我的家底翻个底朝天,料想她是查不出什么来的,所幸只有那千年灵玉能够感知到我身上的世外气息,别人根本无从得知,看样子,我以后行事,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是了! 第六章 诡异的抓伤 “咚咚咚!” 刚坐下,立时又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传来,我错愕的站起身,暗自呢喃道:“莫不是曦月姑娘又回来了?唉!这个丫头的脑袋里面就只有一根筋,说话直来直去,在古月斋我便看出她刻意装作对《九真玄鉴》没有什么兴趣,但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想要得到《九真玄鉴》,她这么做,或许是为了维护剑仙派的神秘,也或许是确认《九真玄鉴》中并没有泄露剑仙派的不传之秘!” “曦月姑娘,我都说了我没有……是莫道兄?你怎么来了?” 我顺势打开房门,可话说到一半,却是发现来者并不是李曦月,而是莫大山。只见莫大山一脸阴沉的看了看我,想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忙让了开去,示意莫大山进入房间。 “方道兄,你刚才怎么会以为我是李曦月那个丫头?难道她来过?” 莫大山刚坐下,便是莫名的问了一声。 “额!” 我略一迟疑,便是只得点头,道:“不错,她刚走没多久,是为了《九真玄鉴》而来,而且,她能够感知到,我去过世外之地,身上还留有世外之地的气息。所以她怀疑我并非是在梦中得见那《九真玄鉴》,而是现实中,那本书就在我身上。所以她就来找我要书,我告诉她,我没有!” 闻言,莫大山连忙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身上,并错愕的说道:“我也去过世外之地,怎么我没有发现自身沾染了世外的气息?” “我哪知道去?!” 我没好气的撇了莫大山一眼,随即为莫大山倒了一杯茶水,并问道:“说正事吧,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雁来和雁回出了什么事情?” “我说方玄衣,你还说自己修为尽失,可你怎么看得比谁都明白啊?好像什么事情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一样,反倒是我们这些人,都成了瞪眼瞎,出了事以后才知道出了事,没出事之前,倒是浑然不觉!” 莫大山顿时惊愕的看了看我,随即拿起小折扇意兴阑珊的摇了摇,随口补充道:“正如你所说的,雁来和雁回确是出了事,不过出事的只是雁来,雁回把雁来背回来的,雁来……受了伤!” “受了什么伤?他们两个修为不低,而且两个人同行,怎么会受伤?” 我没闲心与莫大山扯下去,倒是一脸担忧的询问道。 “据雁来所说,没看清楚,像是山中的精怪,一眨眼就不见了,但抓伤很严重,伤口很深,流了许多血!”莫大山苦涩的向我说道。“此刻你的徒弟东武和雁回俩人正在照顾雁来,我就急匆匆的跑来找你了!” “莫大山!” 我顿时气呼呼的大喝一声,吓得莫大山霍地站起身来。 “怎,怎么了?你没事瞎咋呼个什么玩意儿?”莫大山呆呆的问了一声。 “你还是不是一个当师父的?你徒弟既然被精怪抓伤,那你应该马上为他处理伤口,并赶往药铺抓药为他治伤才是,你现在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我再次气呼呼的质问道。 “我,我……哎呀!你说说你,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子,竟是把我脑海里想的事情都给吓唬没了,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就为了来找你贫嘴来了?” 莫大山反应过来,立时翻了翻白眼,继而苦着脸说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给雁来看伤的,要知道他是在僵尸出没过的地方受的伤,而且伤他的是不是精怪,现在还无从得知啊!” “你的意思是……怀疑雁来被那老僵尸抓伤的?并非是精怪所为?” 我微微睁大双眼,沉声问道。 “凡事都有可能,而且,雁来当时也没有看清楚,万一真是被僵尸抓伤的,那么他的伤口内,定然沾染了尸毒,这可不是小事,尸毒一旦扩散开来,人可就废了啊!”莫大山压低声音,喘着粗气向我说道:“前面那个白毛僵尸,可就是一个猎户死后所化,同样是生前中了僵尸之毒,如果我徒弟雁来也中了尸毒,日后会不会变得和那个白毛僵尸一样,现在也未可知啊!” “嘘!” 我连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回头把门窗关严实,才回到莫大山的跟前,把声音压得极低,再次问道:“这件事,你都和谁说了?还有谁知道?” “只有你师徒俩人知道,用不用把你们灭口?” 莫大山认真的向我反问。 “一边呆着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我皱了皱眉头,转而说道:“此事乃是因为寻找我徒弟东武而起,所以我便无法置身事外,而且,就算不是因为我徒弟而起,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雁来那样的修道苗子就此栽了啊!对了,你试尸毒,为什么跑来找我啊?你也是修道之人,又是一身的修为,难道还需要我帮忙?” “当然需要了!” 莫大山咂巴了一下嘴,无奈的说道:“对付僵尸,喊打喊杀的我倒是没问题,可是用到抵制尸毒的法子,我恐怕就不行了,包括你之前画的镇尸符,我都不会,你们茅山派的道法凌厉霸道,这谁不知道?所以我不找你找谁去?” “可是,可是我现在修为尽失,没有修为,就算是画符也很难画得出来,勉强画出来一道符咒,也差点累昏过去,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啊!”我苦着脸,无奈的向莫大山解释,但见莫大山也是一筹莫展,不禁皱着眉头说道:“多说无益,你先带我去看看雁来,是不是尸毒还不一定,我们去了再一起想办法就是了!”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早这么说不就不用浪费那么多的口舌了吗?快跟我走!”莫大山当即欣慰的一笑,连忙搀扶着我快步出了房门。 出了客栈,莫大山几乎是拖拽着我,一路飞驰到了他所居住的客栈门前,我喘着大气,连连叫道:“你慢点走慢点走!我这身板可经不起折腾!” “你年纪轻轻的,又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就算没有修为,也不至于弱不禁风吧?”莫大山把我带到房门前,但见我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模样,立时歉意的笑道:“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以为你小子是装出来的,没想到你是真的虚到了极致啊!” 打开房门,程东武立时迎上前来,道:“师父你可算来了,雁来的伤好像出现了变化!” “什么变化?”莫大山抢先一步跑到床前,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雁来,继而忙扭头向雁回问道:“雁来的伤怎么了?” “师父,你还是问雁来师兄吧,他刚才嚷嚷着他的伤都好了,一点都不疼呢!”雁回有些惧怕的看了看雁来,继而微微向后退了两步。 此时,莫大山伸手一巴掌拍在雁来的脸上,正值昏迷中的雁来紧跟着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在看到是莫大山后,忙开口说道:“师父……我,我感觉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都糊涂成这样了还没事?雁来,你可不要吓唬为师啊!” 莫大山一脸心疼的向雁来询问道,继而把他的衣服掀开,露出肩头上面的一块伤疤,只见上面乃是很清晰的抓伤,而且已然入骨三分,伤口似乎很深。只是奇怪的是,那伤口居然在没有包扎的情况下,竟一滴血也没有再流出来。看到这里,莫大山惊愕的质问道:“你个臭小子,刚才我亲自为你包扎好的,你怎么又扯掉了啊?” “师父,我,我真的没事了……刚才伤口不但不疼了,反而还一阵阵的发痒,所以我就把伤布拿开了,你看,我现在身体好的很,还能和你一起去抓僵尸……”雁来面色惨白,眼圈发黑,而且嘴唇都有些紫色,说话间,乃是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很显然是中毒很深的表现。 果然,话还没说完,雁来瞬间又昏迷了过去。 看到此处,莫大山连忙回过头来,着急的向我说道:“方道兄,你看我这徒弟,都这样了还想着和我一起去抓僵尸,我……我……”话没等说完,莫大山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足见其与雁来的师徒情谊是何等的深厚。 “东武!” 我急忙叫住程东武,并沉声又说道:“马上准备笔墨与黄纸!” “是!” 程东武恭敬的应承了一声,立时和雁回一起准备香炉,布置法坛。 与此同时,我微微背负着双手,极力回想着茅山符法中,对于僵尸所行之符篆的画法及用法,并开口说道:“茅山符法,分为三种,想必你们也知道,上茅、中茅、下茅,上茅迎请仙真,中茅奉请山川地神,而下茅则是役使下鬼为用。在茅山符法中,对于僵尸的记载,极其隐晦,或许是因为千百年来,很少出现僵尸的缘故,但是对付僵尸的符法,倒是有着几种,上茅符法一道,中茅符法两道,下茅符法三道。此三茅之法,尽为我茅山派正统传承,之前我所画的乃是中茅符法,其中的一道镇尸符,然而镇尸符似乎用处极微,故而,此次想要试出雁来是否中了尸毒,必须用上茅符法来试一试!” 第七章 镇尸荡魔符 闻言,程东武一脸担忧的向我问道:“师父,你的身子骨……还能画符吗?” “不能画也得画,至少画出一道符出来还是没有问题的,再说,雁来的伤必须马上辨认出来,一旦确认是尸毒,便会非常的麻烦!”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又说道:“东武,雁回,你们两个负责为我护法,莫道兄,你现在尽快找一些五谷来,并将五谷研磨成粉末,要快!” “五谷?可我对付僵尸以来,用的都是糯米,难道糯米还不足用?” 莫大山错愕的向我反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糯米用来对付普通的白僵兴许还有点作用,可是成了气候的僵尸,便是作用不大了!而且,我们现在虽然无法确定雁来身上中的是不是尸毒,可我们也必须准备好应对之策,五谷乃是百谷之主,其内蕴藏着天精地华,可辟一切邪煞之气,甚至是尸气!一旦雁来身上中的是尸毒,那么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尸气,必然会越来越浓郁,到时候恐怕整个万青镇的人都会知道这里有着一个即将化为僵尸的人!” “决不能让别人知道雁来受伤一事!” 莫大山脸色一肃,沉声说道。 但见我没再说话,莫大山咂了咂嘴,压低声音又说道:“那,那我现在去找五谷,对了,房间里还留有一些糯米,若是我没能及时赶回来,你不妨先用用,至少比没有强!” “知道了,走吧走吧!”我随即摆了摆手,示意莫大山赶紧出门去找五谷。 “方道兄,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救我徒弟雁来,而且,最好确定出来他所受的伤不是僵尸的抓伤才好!”莫大山一脸担心的又啰嗦了两句,但见我们三人怔怔的注视着他,他略显尴尬的嘀咕了一声:“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出去找五谷,你们小心一些!”说罢,莫大山转身出了房门,眨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过头来,我立时向程东武叫道:“东武,桃木剑!” 闻听此言,程东武先是恭敬的应承了一声,随即便是把背上的桃木剑取了下来,递到我的手中。我右手持剑,左手掐出剑指,剑指凌空一划,脚下接连踏出七星罡步出来,口中急急的念道:“吾身非凡身,北帝之真。头如黑云,发如乱兵。上至阳境,下遍幽冥。十方世界,煞气沉沉。眉如蜈蚣,毒气蒙蒙。鼻如铁钟,雷震长空。耳如火铃,口如天门。左眼太阳射天关,右目太阴转地轴。上唇风伯拔山林,下唇雨师行雾雹。牙如剑柱霜雪寒,十指如钩光太极。左脸五方魔首,右肋五岳威神。前足五雷行阵,后足五雷监兵。吾为天蓬大元帅,统部五帝魔兵。敢干吾令,倒缚横吞,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我瞬间挥剑直指上空,只听九天之上凭空一道闷雷传下,紧接着,我脚下再此踏出罡步,口中又念道:“吾乃东方青帝灵,混元九炁而化生。配合乾坤与万物,辅三台兮佐北辰。扶持乾象统千兵,角亢氏房助吾心。尾箕合兮合吾真,披日月兮戴星辰。吾从此处领天兵,风车雷车水火车。与霹雳兮起风云,千兵万将护吾身,从此乾坤亨利贞!” 脚下一划,我挥剑向那烛火直指而去,但见烛火陡然冲起尺余的高度,气势奔腾,如九天威神,莅临尘世! 紧接着,我左手再掐金刚指扶持剑身,挥剑当胸,口中再次怒喝:“月华镜水,华夷尽知。广惠所求,大神助威。统兵扬法,主帅雷使,火急现形。急急如律令!” 再次将咒语念罢,我立时放下桃木剑,随手拿起毛笔,凌空而运金光,开道而迎仙真,下笔而卓玉令,急急书符,前后一气贯通,落笔的刹那,我双手同时掐出剑指,合而为一,以双剑指敕符三下,并双手捧起符咒,绕坛炉三周。霎时,我一把将茅山印信取出,重重的盖了下去,如此,一道镇尸荡魔符算是画毕! 待送神咒念出,焚香而奏,我顿觉周身仿若由九霄堕下,整个人头重脚轻,一阵阵眩晕立时袭上心头,脚下更是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过去。 “师父!” 程东武及时的搀扶着我,且关切的问道:“师父你没事吧?此等上茅符法,非但要变神召请上界仙真,更是对行法之人的修为有很高的要求,而且损耗极大,师父修为本已尽失,待上界仙真归去,师父的身体恐怕会吃不消的啊!” 闻听此话,我微微抬起头,看了看程东武,不禁气息虚弱的笑了笑,道:“东武,你方才修道一年多的时间,竟然能够想到这么的事情,看来你是真的非常用功……不妨事,反正我的修为已经没了,再怎么损耗,也不过是受些身体上的痛楚罢了!休息个三五日,也就能缓过来了,呵呵!” 艰难的笑了笑,我便是被程东武搀扶到一旁坐下歇息,而此刻,程东武拿起镇尸荡魔符,缓步走到床铺跟前,并错愕的向我问道:“师父,这道符,该如何用才能试探出雁来身上的伤是否中了尸毒?” “画符难了些,但用符就容易多了,只要把符咒贴在他的伤口上面即可!” 我浑身无力的斜靠在椅背上,想了想,尽皆着又说道:“小心一些!” 听到我的话,程东武忙重重点头,先是弯身凑上前去,把雁来的上衣扒掉,露出了那片模糊的血肉。此刻的抓伤,仿佛凝固了一般,黑漆漆的一片。看到这里,程东武皱了皱眉头,立时将镇尸荡魔符拍了上去! “啊!!” 哪知符咒刚刚接触到雁来的伤口,顿时看到那伤口之中竟是冒出一股浓烈的阴黑之气,紧接着,雁来睁大双眼,浑身抽搐着,发出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之声!看到这里,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暗叫不好,忙回过头,向雁回急急喊道:“雁回!快把你师父剩下的糯米全部拿出来!” 雁回已被雁来痛苦的惨叫声吓得魂不附体,听到我的呵斥之言,恍然惊醒过来,忙慌乱的把那小半布袋的糯米拿了出来:“方师叔,现,现在该怎么办?” “快把糯米撒在门窗的下面,将出入口全部堵死,防止尸气渗透出去!” 我再次急急的向雁回说道。 “是!” 雁回慌忙应承了一声,转身便是抓出一大把的糯米,将门窗下面撒出了两堵墙,如此,那浓郁的阴黑之气,飘然来到门窗跟前时,顿时被那糯米阻挡回来。看到这里,我再次叫道:“把朱砂也用上,糯米恐怕只能阻挡一时,根本不够用!” 瞬间,雁回转身到坛前,把朱砂粉末抓了一把下来,围绕着糯米又撒了一层。而就在这时,那原本撒下的糯米,此刻已经在逐渐的变成黑色……尽管阴黑的尸气被糯米阻挡,但却凝固在糯米上面,从而将糯米上面的精华之气也逐渐的侵蚀干净。看到这里,我连忙向程东武又说道:“东武,把符咒拿下来,这般痛苦,他承受不了的!” 程东武回过神来,一把将镇尸荡魔符取下,霎时间,只见雁来肩头上的抓伤,竟是冒出了几滴鲜红的血迹,可是没多久,那血迹立时风干,再度变成了阴黑之色。而雁来的痛苦叫声,也紧跟着停歇下来…… 但尽管如此,我仍旧重重的瘫坐在椅子上,心中暗暗呢喃道:“没想到,雁来终究还是中了尸毒……唉!” 左右看了雁回和程东武一眼,他们二人自然也不是傻子,刚刚的一幕,他们两个同样看在眼里,自然也是知道,雁来中了尸毒!而抓伤他的,也并非是什么山精鬼怪,而是那只老僵尸啊! “方师叔,现在该怎么办?” 雁回完全是方寸大乱,此刻,已经是泣不成声,哽咽的向我问道。“雁来师兄真的中了尸毒吗?怎么可能?他的修为那么高,若是我被僵尸抓伤,或许也还说得过去,可是他怎么可能会被僵尸抓伤……方师叔,雁来师兄没有中尸毒,是不是?” “雁回,你冷静一些!”我定了定神,不得强撑着精气神,向雁回安慰道:“雁来,雁来的确中了尸毒,不过现在发现的早,我们至少还能想法子制止尸毒发作下去,而且,那尸毒只要不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便还有得医治!” “真的吗?方师叔,那,那赶快救救雁来师兄吧!方师叔!” 雁回顿时崩溃了一般,重重的跪倒在我的跟前,痛苦的向我祈求道。 我皱了皱眉头,随即向程东武摆了摆手,程东武连忙把雁回搀扶起来。看着雁回痛苦无比的模样,我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并说道:“等你师父回来,我们再做商议,你先不要太过担心,还有,刚刚的动静,难免会引起四邻的注意,你马上把眼泪擦干净,到门外守着,若是有人上门询问,你知道该怎么做!” 雁回满脸的痛苦,时不时的看了雁来一眼,但听到我的话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应承了一声。慌忙的擦拭掉眼泪,雁回强忍着痛苦之色,快步走了出去! 第八章 龙虎之药 雁来此刻,依旧处于昏迷状态,刚刚的剧烈反应,也让他受尽了痛苦,然而当镇尸荡魔符拿掉的瞬间,他便是再度昏迷不醒。而那肩头上的僵尸抓伤,也再度恢复成原样,从表面看,仿佛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殊不知,其中所隐藏的尸毒,一旦扩散开来,便是会对雁来造成毁灭性的伤害!看到这里,我不禁皱了皱眉头,伸手从程东武的手中,将镇尸荡魔符接了下来。 拿起镇尸荡魔符看了看,只见符咒依旧完好如初,倒也不愧是茅山派上等符咒,尽管与那尸毒接触过,仍旧不改符咒之中的大威神之力!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了雁回和莫大山的对话,只听到雁回痛哭流涕的向莫大山讲述着雁来的症状,立时被莫大山训斥了一番,责令他在外面好好守着,并不能让四邻发觉此间的情况。继而,莫大山推门而进,将一个小布袋放在桌子上,快步跑了过来,急急的看了一眼雁来,继而又回过头,先是用力的咽了咽唾沫,且沉声的向我问道:“方道兄,这……” “雁回说得没错,雁来的确中了尸毒,而且情况不容乐观!” 我紧锁着眉头,尽管很不想伤这师徒俩人的心,但事实如此,我也无法隐瞒,只得把实情相告。“莫道兄,如今我们必须想法子把雁来体内的尸毒逼出来,从他中尸毒到现在,也才几个时辰而已,只要不超过三天,我们都还能够想出办法救他,所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务必冷静,以免错过最佳的医治良机!” 莫大山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愣是喘着大气,把原本想说的话憋了回去,转而点头应承下来,并说道:“方道兄,要阻止尸毒扩散,兴许还能想到办法,可是要把尸毒从体内逼出来,有些难啊!” “难也没办法,难也要做,总不能看着雁来变成僵尸吧?” 我沉声回了一句,随即又说道:“曾经我随我师父李正功走南闯北时,亲眼见过他对治阴煞入体,尽管尸毒比起那阴煞之气更为恶毒,但只要我们再把药方变通一二,兴许有用!” “好!你说,我马上去抓药!”莫大山此刻似乎也已经六神无主,完全是说一句听一句的状态,根本想不到任何法子。“方道兄,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想也没有想到我的徒弟会中了尸毒,唉!要怪就只能怪我所修习的道术,乃是以斩妖除魔为主,让我拼了命的对付那老僵尸还成,可是这对治阴毒的法子,请恕我真的想不出来……总之我现在的心已经彻底乱了,方道兄,你就说吧,该怎么做,我照你说的做就是了!” 闻听此言,我不禁轻叹了一声,说实在的,以前我也只是见过我师父做过几件对治阴煞之气的事情,可我并未亲自动过手,再者,医治这般凶险的症状,若是药下得轻了,只怕是杯水车薪,根本就是无用之功,可若是下得重了,只怕会让受伤之人一命呜呼啊! 纵然有了药方,也还是要冒风险,而且这个风险非常大,大到让我也有些手足无措! 莫名的,我倒是想起了师父与杨远山师兄曾争执过的一个药方,尤其是杨远山师兄所列出的十三纯阳汤,其中的三味猛药,毒蛇、毒蝎子、毒蜈蚣,可谓是龙虎之药,倒是不妨试一试! 想到此,我连忙示意程东武拿来纸笔,并迅速的把十三纯阳汤的药方写了出来,继而又说道:“此药方虽然能够逼出雁来体内的尸毒,可是,尸毒一旦再次沾身,必然又会侵入体内。再者,此药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我们尚未可知,为了把风险降至最低,我觉得我们还要准备一份纯阳大药!” 听到我的话,莫大山与程东武相视一眼,尽皆愕然! 恰在此刻,房门外竟是传来了一道呵斥之声:“放肆!咱乃是你的长辈,就连你师父莫大山都不敢如此阻咱,你一个小辈之人,怎敢如此放肆?!” 一听声音,莫大山慌忙叫道:“不好,是晏三宝来了!他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呢?” “东武,快把雁来用被褥盖好!”我及时的示意程东武把雁来藏起来,继而便是向莫大山使了个眼色。“镇定一些,装作若无其事便可,晏三宝此时前来,兴许是酒喝多了,应付他片刻,便把他赶走就是了!” 莫大山忙整理了一下衣衫,继而缓步走到房门跟前,将房门打开,随即笑着说道:“是小徒不懂礼数,还请晏道兄不要和小辈之人计较,雁回,快向你晏师叔道歉!” “晚辈……” “行了行了!咱也不是小气的人,小孩子而已,咱若是和他一般计较,那咱成了啥人了?呵呵!”晏三宝不等雁回把话说出口,便是一摆手,阻止他说下去,转而便向莫大山笑着说道:“莫老兄,倒是你,大半夜的不让自己的小徒弟睡觉,却是让他在门外吹凉风,哪有你这么做师父的啊?哟!方玄衣也在这里?” 正说着,晏三宝冷不丁的看到了我,立时微笑着走了进来,并向我说道:“我说方玄衣,你不是身子骨不好嘛?怎么不在自己屋里歇着调养身体,也这么大半夜的跑到莫老兄的房间里来,你们是不是在研究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啊?哈哈!” “呵呵!晏道兄说笑了,我一介凡夫,又能和莫道兄研究什么大事?只是莫道兄道法高深,我深夜和小徒一起前来拜访,为的只是讨教修道之法!”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倒也是,咱最看得起的,也就是莫老兄了,莫老兄的一手飞符,那是耍得太漂亮了!”晏三宝笑着找了个位置坐下,继而又说道:“嗯,你倒也应该多向莫老兄请教请教,如今邪魔外道多不胜数,而身为道门传人,若是连降妖伏魔的本事都没有,还如何匡扶正教?还如何除魔卫道?” “晏道兄所言极是,此次没能帮上什么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诸位高修竭尽全力的对付僵尸,在下的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啊!” 我连连点头笑道。 “晏道兄,你这个时候赶来,不知所为何事?” 此刻,莫大山忍不住向晏三宝问了一声,且自始自终,都站在门口,似乎有意等待着晏三宝说完,便送其离开。 “你看看你,莫老兄是看不起咱?怎么方玄衣能大半夜的跑来讨教,而咱就不能来了吗?莫老兄居然守在门口,是不是等着咱离开呢?”晏三宝说着,立时笑了笑,并拿着茶杯看了看,并说道:“莫老兄的茶水,是不能招待咱吗?” “怎么,怎么会啊!” 莫大山一脸尴尬的从门口走了过来,并强颜欢笑的为晏三宝倒了一杯茶水,并说道:“夜已深沉,原本我准备歇下,打算送走方道兄,结果晏道兄也突然来了,倘若你们都没有什么事,不妨我们明日到古月斋再商议对付那僵尸的事情,如何?” “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何须再等到明日去古月斋商议?” 晏三宝悠哉悠哉的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似乎不打算这么快离开。随之放下茶杯,又说道:“对付那只老僵尸,已经耗费了大家许多的时间,而且出事的人,又是隔三差五的出事,所以,咱们能尽早的想出法子对付那老僵尸,便不能再耽搁下去!对了,我这里制定了一份计划,准备以道门法阵,将那僵尸困住,继而咱们再联手将其铲除,你们看,这是咱画好的一份草图,都来研究研究!” 但见晏三宝慢吞吞的展开了一张地图,似乎将那老僵尸有可能出没的区域全部画了进去,如此复杂的计划,只怕要研究起来,没有大半天的工夫是不行的。未等晏三宝介绍完,莫大山终于忍不住,沉声说道:“晏道兄,这份草图不妨留下我慢慢研究,之后我们再共同商议也不迟嘛!若是现在就研究商议,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商议出一个对策,还是改日再说,如何?” “莫老兄,你这是咋了?咱记得,你可是对那老僵尸志在必得啊!” 晏三宝一脸疑惑的向莫大山看了过来,随即莫名的嗅了嗅,且左右扫视了一眼,并错愕的呢喃道:“不对啊!咱怎么闻到莫老兄的屋子里,有着一抹奇怪的味道呢!” “什么奇怪的味道?晏道兄,你怕是太过敏感了吧!”莫大山神色一慌,但还是强装镇定的笑说:“我住的这家客栈,房间太过潮湿,故而有些发霉的味道也在情理之中。对了,晏道兄还请回去,待我明日把房间通风透气之后,潮气也就下去了,届时再邀请晏道兄前来商议对付僵尸的事情!” “莫老兄怎么老想着让咱走啊?房间里面不透气还不容易?把门窗都打开不就完了嘛?!”晏三宝一脸嫌弃的说着,随即起身便是要去开窗。 “晏道兄,不能开窗啊!” 莫大山急急的喊了一声,可还是晚了一步。 然而当晏三宝刚欲把窗户打开之时,冷不丁的低下头,盯着地面上围绕窗户一圈的糯米和朱砂粉末……“莫老兄,你,你怎么把糯米撒到自己屋子里来了啊?这是做什么?” 第九章 分歧 听到晏三宝发问,莫大山顿时慌了神,随即便是支支吾吾的解释道:“这这,这还不是为了阻挡僵尸来犯嘛!多日来,我们与那僵尸周旋无数次,而在斗法的过程中,我发现那僵尸竟能够寻着生人之气四处作恶,与那僵尸打了几次照面以后,难免会被那僵尸吸走了几分生人之气,故而,这些防范,还是很有必要的!” 闻言,我立时把药方递给了程东武,并示意他出门抓药,看样子,莫大山一时间,是很难脱身了啊! 果然,当莫大山十分蹩脚的解释一番后,晏三宝却是冷声一笑,道:“莫老兄,你是把咱当成了三岁的孩子?还是把咱当成了欺世盗名的神棍骗子?难道咱连这么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吗?糯米与朱砂的确是辟尸气的法子,但咱想知道的是,若莫老兄为了防范外面的僵尸入宅,为什么把糯米和朱砂撒在屋子里?而不是撒在屋子外面?” “晏道兄,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大山面色一颤,似乎已经明白晏三宝看出了些什么。“难不成我不能把糯米和朱砂撒在屋子里吗?” “能!当然能!” 晏三宝再次冷笑,道:“咱也没说不能,只不过,如此布局,恐怕不是抵御外面的僵尸,而是为了让房间内的尸气不至于扩散出去吧?莫老兄请看,那些糯米的内层,已然发黑,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这件房子里,存在着尸气!僵尸的气息!” “晏道兄,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莫大山脸色一肃,沉声回了一句。 “哼!” 晏三宝冷哼一声,瞬间出现在床前,且在莫大山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是一把将上面的被褥掀了开来。深受尸毒的雁来,倒是出现在晏三宝的视线之中。当晏三宝看到雁来肩头上面的抓伤,不禁大惊失色道:“这,这是僵尸抓伤的?莫老兄,你,你为什么不肯明说?居然对咱遮遮掩掩!”转回身,晏三宝气呼呼的向莫大山质问道。 此刻,莫大山苦着脸,道:“晏道兄,不是我不想与你明说,实在是担心小徒中尸毒的事情传扬出去,如今各派人等对于僵尸乃是恨之入骨,而且一旦沾染了尸毒的人,便是如同被宣告了死亡!但,但小徒刚中尸毒不久,我和方道兄正在想法子救他,所以才故意遮掩此事,还请晏道兄能够理解,万不能把此事传出去啊!” “尸毒如何清除?这简直是胡闹嘛!” 哪知晏三宝当即反驳道。“先前咱们除掉的那只白僵,从被老僵尸咬伤到变成僵尸,只用了七天不到的时间啊!那老僵尸的尸毒乃是至阴至邪,而且成了气候,你看这孩子的伤势如此严重,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和那个普通人一样,变成白毛僵尸!” “晏道兄!” 莫大山顿时着急的大叫了一声。 “莫老兄!”晏三宝倒是丝毫不让的盯着莫大山,继而又说道:“咱知道你护犊子,同样明白你们师徒情深,谁也不愿见到同道好友变成僵尸,再被我们同道诛灭啊!咱不是冷血之人,可是咱却是个理智的人,不会被师徒情感冲昏了头脑!这孩子所中的尸毒太深了,已经没救,如今,咱们便是要想出对策才是,或许……或许可以用这孩子布置一个陷阱,把那只老僵尸引诱而来,咱们到时再出手,一举将其诛灭!” “你,你是想拿我徒弟的命做诱饵?!”莫大山惊恐的向晏三宝问道。 晏三宝闻言,微微点头,并一脸认真的说道:“咱们皆是知道,那老僵尸是遵循着生人之气而出没的,故而,那老僵尸首先要害死的人,便是最容易找到的人,近些日子,万青镇的百姓都不敢进山了,那老僵尸反倒也老实了很多。而今这孩子的身上沾染了尸毒,若是以此为引,那老僵尸必然会出现,首先把这孩子害死,吸干他的鲜血!反正这孩子也没救了,倒不如拿他仅剩的几天时间,为咱们诛灭老僵尸,做出一些牺牲和贡献,也无不可啊!” 此时此刻,但见莫大山狠狠的咬着牙,几乎要把牙齿咬崩一般,怒气冲冲的盯着晏三宝,半天后,陡然间发作道:“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你这么做!想要抓那只老僵尸,就凭本事去抓,少拿我徒弟的命去布置什么陷阱!我告诉你晏三宝,我一定会把我徒弟体内的尸毒清理干净,让他变回正常人,你不要再危言耸听,更不要在打他的主意!” “莫老兄,你你,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咱都和你说清楚了,这孩子没救了!没救了你知道吗?!”晏三宝顿时也禁不住怒吼一声。“站在正邪对立的立场上,他也是道门的传人,应该为道门除邪扶正做出应有的贡献!哪怕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他是道门传人不假,可他的命,轮不到你来摆布!” 莫大山更是怒气高涨的喝道。 “好好好!咱不和你逞口舌之争,咱把那些门派的人都叫过来,让他们来论断如何?咱相信,只要还是一个理智的人,只要还不糊涂,一定会站在咱这一边,支持咱的决定!” 晏三宝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随即便是要出门找人。 “晏道兄!” 就在此刻,我终究没忍住,开口叫住了晏三宝,并沉声说道:“所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乃是我道门济世救人的宗旨!雁来那孩子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们身为正道人士,便不能不顾!他虽然是道门中人,可他也是被救度的对象,他也是众生之一,我们怎能厚彼薄此?不可否认,你刚才提出的建议和设想,都是非常绝妙的法子,但这个法子,必须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而现在,还没有走到那一步,难道不是吗?” 晏三宝缓缓停留在房门跟前,随即扭头看了我一眼,不禁冷笑道:“你一个身无修为之人,有什么资格教训咱?而且,你懂什么是万不得已?现在就是万不得已!那老僵尸都抓了快一个月了,现在还在深山之中活蹦乱跳等着咬人吸血呢!只要有任何法子,任何法子能够抓住那只老僵尸,都要不惜一切代价!” “晏道兄,杀生害命,乃是道门最严的戒律,你可知道?”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回了一句。 “咱当然知道,但那孩子已经不是一条命,他正要变成僵尸了,他的命,已经死了!” 晏三宝冷哼一声,紧接着回怼而来:“所以,拿他的残命为那老僵尸布置一个圈套,并未触犯道门的戒律,难道不是吗?” “他还没死!” 我再次强调。“他至少现在还是一个人,所以,在他没有死之前,你敢伤害他的性命,便要遭天谴的!” “你!” 晏三宝瞬间伸出手指指着我,气呼呼的大叫起来:“你没有资格对咱指手画脚!这件事必须以大局为重,而且,你想拿道门戒律来压咱,告诉你,咱不怕!若是能够除掉那只老僵尸,能够救下万青镇数以万计的生民百姓,就算破戒杀生,就算五雷轰顶,又有何妨?牺牲了那孩子一条命,换来千千万万条命,难道不值得吗?!” 说完,晏三宝忽然扭头向莫大山又说道:“莫大山,咱也不再说什么,是非曲直,让众道友一起评断!” 但见晏三宝摔门而去,莫大山立时双腿一软,重重的瘫坐在地上。一时间,他竟是绝望的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雁来,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可做了! “怎么办?若是所有道派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定然会赞同晏三宝的决断,也定然会让我的徒弟雁来充当诱饵!” 莫大山苦着脸,缓缓扭头看向我。 我亦是咬了咬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既然纸不能包火,那些门派的人很快便会知道雁来身中尸毒的事情,但现在我们要担心的并不是这些,和这些人理论,尚且能拖延一时半刻,至少能够争取出一点时间,让我们想法子搭救雁来。可我们真正要担心的,乃是此事万不能让万青镇的百姓们都知道,他们可不会讲什么道理!连续被僵尸害死的人,他们的家人,他们的乡里乡亲,恐怕早已恨得牙痒痒,若是他们堵着门来要人,那我们便连搭救雁来的时间都没有了啊!” “对对对!此事决不能让百姓们都知道,但,但这帮道门中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啊!” 莫大山先是连连点头赞同我的分析,继而又苦着脸向我说道。“方道兄,你觉得需要多久才能把雁来体内的尸毒清理出来?” “至少三天的时间,而这三天的时间,也正是尸毒最终能否控制的界限所在!”我皱了皱眉头,不禁一把抓住莫大山的手臂,沉声补充道:“不管怎样,你必须拖着他们,给我三天的时间!” 第十章 争端再起 未免此事张扬出去,而且客栈之中人来人往,很容易暴露雁来的伤情,故而天还未亮,我们便找了一户空院住下,此地较为偏僻,一般人并不会注意到这里。待收拾好一切,天色已然大亮,此刻,程东武带着抓好的药赶了回来,莫大山立时吩咐雁回熬药,并回过头来,向我又说道:“我已经将五谷围绕着这处宅院撒了三圈,一旦雁来的尸毒之气散发出来,便也不会轻易的渗透出去!” “除此之外,你还需要准备几样东西,如今我们只有内服的汤药,还是不够!” 我皱了皱眉头,又拿出纸笔,将师父的十全汤药方写了出来,交到莫大山的手中。“除此之外,还需要一口大缸,到时熬出来的药汤,倒入缸中,让雁来泡在里面,如此,待体内的尸毒逼出来以后,便是被外面的汤药化成一空,只要能够挺得过三天,他想必就没事了!” “汤药如何化解尸毒之气?” 莫大山不解的向我又问道。 “到时你就知道了!”我古怪的笑了笑,顺势把程东武叫了过来,并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便又补充道:“速去速回,今天傍晚之前,必须把雁来送进药缸之中泡着,内解外化,如此才能将那尸毒逐渐的清理出来!” “是!”程东武连忙应承了一声,转身走了开去。 好在一整天的时间,晏三宝那群人都未曾找上门来,留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准备汤药。在傍晚时分,我们把一口药缸抬到了内屋之中,并把熬好的一大锅汤药倒进去……随之,又把雁来搀扶起来,让其盘腿坐于药缸之中。但见那僵尸的抓伤刚一触碰到汤药,立时冒出一丝丝的黑色毒液,而昏迷至今的雁来,也在一抹痛楚中苏醒过来。 但见雁来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莫大山立时欣喜的向我念叨一声:“方道兄,这,这真的起效了!”说着,莫大山连忙从雁回手中接下内服的十三纯阳汤,并送到雁来的嘴边“雁来,快把汤药喝下去!” 听到莫大山的话语,雁来自是不敢怠慢,忙迷迷糊糊的张开嘴,艰难的把那碗汤药喝了下去。不多时,雁来浑身变得滚烫赤红,渐渐的,雁来难以忍受般的苦叫道:“师父……我,我好难受,体内像是一团火在烧……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师父,救救我……” “傻徒弟,为师正是在救你啊!” 莫大山一脸心疼的安慰道。“无论多么难受,都要忍住,现在你体内的尸毒正在慢慢的渗透出来,相信要不了多久,你的尸毒就能化解了!” 也不知道雁来有没有听到莫大山的话语,倒是安静了不少,强忍着痛苦,咬着牙静静的泡在药缸之中。而此时,程东武提着一个竹篓飞快的赶了回来,见到我,忙微笑着说道:“师父,我回来了!” “嗯,把那些东西放进药缸之中!” 我微微点头,并示意程东武照做。 但见程东武从竹篓内取出一条条青蛇出来,顺势放进药缸之中。莫大山见状,顿时惊恐的来到我跟前,我摆了摆手,道:“无需多言,那青蛇能够吸食尸毒之气,只要雁来能够在药缸之中泡满三天,我相信他体内的尸毒自能化解!只不过,这三天内雁来会有些难过,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嗯!”莫大山重重的点头,未再说什么。 而内屋之中,当雁来皱了皱眉头,随手从药缸之中抓出一条青蛇出来时,顿时惊恐的大叫一声:“东武!你你,你在干什么啊?为什么把蛇放进这药缸里面啊你?!” “呵呵!我师父让我给你加点佐料,怕这里面的药性不足,你就在里面好好享受吧!”程东武乐不可支的把最后一条青蛇放进药缸内,随口又笑着说道:“如果你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在里面泡着,这些东西,可都是我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呢!而且那些药材也是我找遍了好几家药铺才收集齐全的啊!你可不能辜负了我的这番辛苦!” “这这,这要泡多久啊!” 雁来苦着脸,近乎要哭出来一样,呆呆的向程东武问道。 “我师父说,要让你在这里面泡三天,只要你能够泡满三天,你体内的尸毒必然化解!”程东武顺势又压低声音说道。“晏三宝那群人,已经知道你中了尸毒的事情,他们都想着拿你的命做圈套对付老僵尸,但若是你的尸毒能够化解,他们便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所以,你要争点气,不能被人当成诱饵来处置!” 听到程东武的话,雁来的脸色顿时煞白,连连点头道:“我我,我一定好好的泡在这里面,也一定会好好的服药,绝不会被那帮人当猴耍!” 天色逐渐的暗淡下来,待莫大山点亮了油灯,一抹枯黄的光亮,立时映射在屋子内外。此刻,雁回泡好了两杯茶水,我接下一杯,随口又向雁回笑着说道:“雁回,把那一杯茶水给你师父以后,再去泡几杯茶水!” “方师叔,为什么要泡那么多啊?”雁回不解的扭回头向我问道。 “有客人来了!” 我随口一笑,并指着院门外即将登门的那群人说道。 莫大山和我相视一眼,不禁沉声说道:“他们来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我紧锁着眉头,随口又说道:“雁来的尸毒交给我,但时间还需要你来争取!”说着,我深深的看了莫大山一眼。 “嗯!”莫大山重重的点头,立时和我一道站起身,向来人迎了去。晏道兄!孙道兄!陆道兄!卓道兄……曦月姑娘也来了?”但见最后走来的一袭白衣女子,莫大山不禁眼睛一亮。 “我只是旁听,不会参加任何意见!”李曦月神色淡然的应了一声,乃是静静的倚靠在门外。 而晏三宝与孙老道则是毫不客气的居于上座,其余人纷纷在一旁坐下,见到众人都已入座,晏三宝神色肃然的扭头向莫大山说道:“莫老兄,你也坐吧!咱们同为道门传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坐下来商量的嘛!” “商量?”莫大山冷笑一声,道:“有些事,若是已经被下了定论,还能怎么商量?诸位此番前来,是不是因为小徒身中尸毒一事?” 听到莫大山的话语,在场人等纷纷有些尴尬的相视一眼,倒是和颜悦色的孙老道开了口:“莫道友,对于此事,晏道友已经和我们大家说得很清楚了,而且晏道友的决定,虽然对于莫道友你来说,略显残忍,可总归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所以……所以我等前来,为的便是与你商议一番,如何才能想办法把那老僵尸引诱出来,并集合我们各派的力量,将其诛灭!” “想要布置抓僵尸的陷阱,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用我徒弟的命?”莫大山顿时气呼呼的质问道。 “可是任何办法,都没有这个法子更加有效!” 晏三宝皱着眉头,依旧是一脸的严肃,顿了顿,又说道:“咱知道你们师徒情深,而且试问谁不想搭救自己的徒儿性命,可是你的徒弟中的不是别的毒,而是尸毒!尸毒是没有救的!” “晏道兄为什么这么说?对于你来说或许无救,可未必别人没有法子相救!” 莫大山立时向晏三宝看了过去,冷哼一声,说道:“大家不妨给我时间,至少让我努力救治一番,若是实在救不了,再听凭诸位处置,如何?” “呵呵!莫老兄,如果你真的有法子搭救,那为什么把这所宅院的内外,都撒了五谷隔绝了内外之气呢?此举,无非是不想让尸气散发出去,不至于吸引那僵尸的出现,既然如此,只能说明莫老兄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救回你的徒弟,那你何苦这么做?倒不如干脆一些,让咱们带着你的徒弟,把那僵尸引诱出来不是更好吗?反正他总归还是要死,不如死的其所,为除邪扶正而死,乃是道门之幸啊!” 晏三宝冷笑一声,便是侃侃而谈,其言下之意,无非还是想拿雁来的命去搏一搏。“诸位认为咱的这个提议如何?” “嗯,虽然我一向与晏道兄不和,但此次晏道兄提出来的建议,我反倒觉得十分妥当!” 陆七环随即开了口,并赞同道:“此事已经有过先例,镇上曾有人被那老僵尸咬伤过,没过七天便变成了白毛僵尸,灵魂已逝,意识全无,仅凭嗜血的本能,四处作恶!若非我等联手将其除掉,恐怕现在受到伤害的百姓还会很多,莫老兄,你的徒弟是人,那镇上千千万万的百姓也是人!若是能够舍弃他一人,而救万人,我们就算再怎么不忍心,也必须要这么做!” “放屁!” 莫大山也顾不上失态,立时气呼呼的大叫一声:“就为了你们口中的除邪扶正,便是要我徒弟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给你们当诱饵吗?你们,你们还是满口仁义的道门传人吗?你们太残忍了!” 第十一章 步入窘境 “莫道友先消消气,其实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嘛!” 孙老道当即摆手,示意莫大山坐下说话。“唉!近一个月来,我们先后围猎那老僵尸数次,但都被他给跑了!而且期间还有着三个镇上的百姓被那老僵尸害死,三条人命啊!且不说这些,就说天阁派的卓道友,他上次与那老僵尸斗法,差点栽了跟头,差点就回不来了,相信莫道友也见到了那一幕!我们都是道门中人,并非歪门邪道,也并非是要拿着一条鲜活的人命去做什么恶事,我们也想把那老僵尸除掉,哪怕丢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啊!” “就是嘛!咱们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如果这件事放在咱们任何一个人身上,相信不会有人推脱!”晏三宝连连点头,并向孙老道赞许的说道:“孙老道说得在理,卓道友上次就是例子,若是他跑慢了一步,便是与咱们大家阴阳两隔了啊!可他还不是义无反顾的在想办法对付那老僵尸嘛?现如今莫老兄的徒弟身中尸毒,已然是无救,想必再过几日,便会和前面那几个村民一样,变成白僵,与其到时候狠心将其诛杀,倒不如让他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我们皆是赞同晏道兄的提议,莫老兄,还请以大局为重,倘若真能用令徒的残躯,换那老僵尸入瓮,届时,我们众人必当竭尽全力,拼掉性命,也要把那僵尸除掉!” 陆七环振振有词的向莫大山劝慰道。“莫老兄,还是把令徒交给我们吧!” “不行!” 莫大山立时又站起身来,且沉声怒道。“我的徒弟现在还没死,还没有变成僵尸,不能任由你们决定他的生死!你们是道门传人,可以降妖伏魔,但却不能决定活人的生与死,如果你们想要我徒弟的命,就先把我的命拿了去吧!” “莫老兄,你,你怎么这么固执啊?” 晏三宝顿时气不过的皱起眉头,随即一拍桌子,叫道:“不行也得行!除掉那僵尸,乃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谁也不能讲私情!” “可他是我的徒弟,不是你的徒弟,纵然是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也应该由我来清理门户,而不是你!” 莫大山立时怒气冲冲的向晏三宝反驳道。“再者,他并未犯错,乃是为了救人,才不小心受了伤,试问,谁能无缘无故的要他的命?你吗?还是你们?!” 但见莫大山的怒视,众人纷纷尴尬的摇头叹息,似乎都在埋怨莫大山不明事理。 “道理我们都已经讲明白了,莫道友不妨想一想,我们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让你决定!”孙老道脸色一肃,淡淡的向莫大山说道。“这件事,我们多数人都已经赞同这么做,所以,莫道友同为道门中人,应该听从大家的意见,如果莫道友一意孤行,非要逆天行事,也不要怪我等不念情面!” “哼!多说无益,实在不行就把人抢走!” 晏三宝怒哼一声,当即附和道。 “怎么?你们想对我动手?” 莫大山不可置信的盯着孙老道,以及晏三宝看了一眼,随即冷笑出声道:“呵呵!说来说去,看来你们今天要人是要定了啊!说什么一个时辰的考虑时间,就算我到时不同意你们这么做,你们也是要强行把人带走的是不是?” “不错!” 晏三宝立时应了一声。 “那你们还和我商量什么?想要把人带走,便各自准备去吧!” 莫大山瞬间转回身,背对着众人,冷声怒道。 “莫道友,你让我们准备什么?” 孙老道不解的皱起眉头。 “斗坛!” 莫大山微微闭上双眼,一字一顿的说出两个字眼。 “啊?你,你要与我们斗坛?这,这……”孙老道当即有些慌乱的看了看众人,随即轻叹一声,说道:“唉!我们本是同道好友,何苦变成这般对立的场面啊?莫道友,我们此举并不是针对你,更不是要对付你,而是要对付那僵尸啊!你不能误会了我们的好意!” “好意?误会?呵呵!” 莫大山再次冷笑一声,道:“你们想要我的徒弟的命,便是在针对我!便是在对付我!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有能耐就与我斗坛决胜负,若是你们胜了,我徒弟的命便是你们的,若是你们输了,便永远都不要再打我徒弟的主意!” “莫老兄,你以为咱会怕了你不成?别说咱们这些人一起与你斗坛,就算是任何一个人,也能伤你几分,相信不出三个人,便能把你打败,你是斗不过咱们众人的!”晏三宝不屑的讥嘲一笑,转而向众人说道:“好啊!既然莫老兄说话了,那咱们若是不与他斗坛,倒显得咱们这些人认怂了!他要斗坛,咱们就摆坛和他斗,咱就不相信带不走人!” “呵呵!” 我突然笑了起来。 而此刻,在场众人纷纷扭头向我看了过来,尤其是晏三宝,不禁有些嫌弃的向我质问道:“方玄衣,你笑个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我自然是笑可笑之人,笑可笑之事!”我缓缓站起身,且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众人跟前,再次微笑着向晏三宝说道:“那只穷凶极恶的老僵尸还在外面,还在等着你们去对付他,而你们现在在干什么?你们反倒是在窝里斗,在搞内讧,呵呵!这难道不可笑吗?” “你!” 晏三宝立时气得老脸通红,继而怒气冲冲的向我再次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此简单的意思你都不明白,你还顶着大脑袋谈什么策略?”我冷冷的注视着晏三宝,且丝毫不让的反驳道:“你们要联手与莫道兄斗坛,其结果,无非是要置莫道兄于死地,而你们同样也明白,在你们之中,其修为能够与莫道兄相提并论者,并不多见!如此高修,没有死在降妖伏魔的大业上面,反而要死在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手中,你们不脸红,我都觉得脸红!” “你你你,你真是该死啊你!你居然如此羞辱咱们这些正道人士!”晏三宝立时气得暴跳如雷,挥掌便是要向我招呼过来。 哪知就在这时,一抹长剑凭空挡在晏三宝的面前,待晏三宝错愕的看过去,却是李曦月不知何时拔出了长剑!晏三宝见状,倒是震惊的叫道:“曦月姑娘,你,你怎么帮着这个小子啊?让我教训教训他,本事没有半分,嘴皮子倒是太毒了!” 对于李曦月出手,我倒是没有想到,当即挥手,不着声色的示意身后的程东武退下。 “至于你们要用什么策略对付僵尸,我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同为道门中人,你们若是想要内斗,我既然看到,决不能袖手旁观!” 李曦月声音清冷的向晏三宝回道。“方玄衣有一句话说得很有道理,既然同为道门中人,为何要相互攻伐?难道把莫大山处死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你们虽然口口声声自称正道人士,但我相信你们决不能代表自身所属的门派讲话,而你们各自的门派,恐怕也不会赞同你们这么做!一旦你们这么做了,只会给你们各自的门派抹黑,给整个道门抹黑!” “曦月姑娘,咱不是也没办法嘛?他莫大山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软硬不吃啊他!”晏三宝苦着脸向李曦月说道。“你也看到了,而且你刚才也听到了,斗坛二字,是他莫大山的嘴里说出来的,曦月姑娘,这个时候,你应该站在咱们这一边才是,怎么能帮着他说话?” “我没有帮着谁说话,而且,我也不屑于陷入你们门派相斗的旋涡之中,只不过,我看不惯你们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三言两语便决定别人的生死!” 李曦月依旧清冷的说道,且瞬间收起长剑,转而说道:“如今,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为了对付僵尸,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才不会管你们的闲事!纵然是想要人,却断然不能窝里斗,这是我的底线,谁若是踩了我的底线,别怪我李曦月不客气!” “你!” 晏三宝顿时面色一怔,随即指着李曦月叫道:“李曦月,别以为咱怕了你!你一个小丫头,如此待你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若是你再不知收敛,别怪咱们这些人对你不客气!” “晏三宝,你太过狂傲了!” 李曦月冷声怒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对付同道好友,那你不妨试试,我们剑仙派最不惧的就是你这等不知天高地厚之辈,三尺之内,一剑飞虹!”说罢,李曦月看也不看晏三宝一眼,瞬间挥剑挡在晏三宝的跟前。 晏三宝顿时浑身一颤,却是咂巴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时间,倒是尴尬的站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而一旁坐着的人,则是小声嘀咕着:“晏道兄,她可是剑仙派的高修,还未入道便修神通的主儿,你,你行吗?” “晏道兄,别硬扛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啊!”另一个人紧接着小声嘀咕了一句。 第十二章 担保之人 但见晏三宝进退维谷,且僵持着找不到台阶下,场面一时间尴尬到了极致。纵然晏三宝再怎么狂傲,却也不是一个傻子,自然分得清孰轻孰重,而且李曦月的修为,恐怕绝非他所能领教的,单单听到剑仙派三个字,已经足够他胆寒的了!可是他一步步把自己推到了这个位置,已然是进不得退不得,退了便是丢了面子,进了便有可能是送死! “晏道兄,不如我这个局外人来说一个提议,如何?” 如此僵持,倒也对各派的团结不利,而且一时的意气之争,决不能影响大局。故而我虽然对晏三宝的所作所为不屑于顾,但这个时候,我也不得不站出来,为他解围。 “哦?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方玄衣,你不妨说说,此事应该如何解决?” 晏三宝仿若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接着我的话茬子反问道。 “很简单,莫道兄想要保住自己的徒弟,此乃人之常情,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辈中人,若是能够给雁来那孩子一线生机,也算是功德无量!”我微笑着说道:“但晏道兄所言之大局,倒也没有半分的私心,而确是从大局着想,为了对付僵尸,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然而双方出现了冲突,我们便要解决这个冲突,我提议,不妨给莫道兄三天的时间,让他全力救治他的徒弟雁来,如果三天后无法救治回来,那时,尸毒必然攻心!” “到了那个时候,大家再来相邀,我相信莫道兄必然不会再阻拦,甚至于雁来那孩子,也会深明大义,同意配合大家布置陷阱,抓捕僵尸!” 我顿了顿,一口气把话说完。 而听到我的话,晏三宝倒是忍不住向在座的众人看了过去,但见众人面面相觑,不置可否。而孙老道,却也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妥协,最终的决定权,似乎又落在了晏三宝的身上。 只是晏三宝刚在李曦月的面前吃了瘪,一时间,竟是硬气不起来了,站在原地吞吞吐吐半天,语气不免也缓和了几分:“这么做,会有些冒险,只因那尸毒是否在三天后扩散,咱们不得而知啊!咱们要做的,就是借助那孩子身上的生人味道把僵尸引出来,而这个时候,那孩子决不能死,死了,便也没用了!三天后尸毒若是还未攻心,此法依然可用,可若是三天后没救了,整个计划便都不能用了!可是,这也关系到那孩子的生死,如果大家都觉得此法可行,我们便妥协三天的时间,让莫老兄全力救治他的徒弟!” “方玄衣的建议,对于双方,似乎都有着几分的缓和余地,不能说这个法子不好,至少能够让我们各派不至于互相残杀,更不会辱没我们道门贵生度生的宗旨!” 孙老道神色复杂的思索着,继而抬起头,又说道:“只要大家都没有异议,我自然也赞同。但,如何才能保证,三天后若是救治不利,莫道友一定会交人出来?” “这一点,倒是咱没有想到的,孙老道提醒的是,莫老兄万一三天后不肯交人,那咱们岂不是白等了?”晏三宝立时向莫大山说道:“莫老兄,咱们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但,你务必要找一个人来担保,保证你到时不会食言!” “我请方道兄来作保!” 莫大山连忙把我推了出来。 “他?” 晏三宝立时一脸不屑的扫了我一眼,随即冷笑着说道:“他怎么能作保?他只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之人,而且又没什么修为,更不是德高望重之人,咱们这些人,谁能服他?谁又能相信他来担保?” “他若是不能,那在场的,谁又能作保?” 莫大山当即回怼了一句。“既然建议是他提出来的,我认为由他来作保,非常合适。再者,诸位沆瀣一气,你们在座的人当中,恐怕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作保,除了方道兄,我还能找谁?” 此刻,我忍不住向李曦月看了一眼,似乎在场的人当中,除了我,也只有她能说上一句话了。哪知李曦月刻意回避我的目光,转身看向了外面。细想之下倒也是,李曦月本是剑仙派的传人,而剑仙派,虽然是道门中的一个门派,可却隐居世外,从来不与世俗界的门派来往,更不可能搅合进来,作什么担保! “我来作保!” 就在我和莫大山万分为难之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清朗的笑声。待来者走近,众人立时认出,竟是古月斋的大掌柜古映寒。古映寒依旧身着黑色长衫,如夜色下的一道清风,款款而至。见到众人错愕的神色,古映寒微笑着拱手作礼,道:“刚刚在外面听到你们在争论,便是冒昧的前来探访,不知诸位介不介意鄙人的冒昧之举?” “原来是古掌柜,当然不介意,呵呵!” 孙老道忙笑着站起身让座,并又说道:“古掌柜的连日来盛情款待我等,对我们有着莫大的恩惠,如此厚德,我等哪有介怀之礼?古掌柜快请坐!” “是啊是啊!平日里都难得见到古掌柜的一面,此次能够在茶馆之外遇到古掌柜,实在是荣幸,古掌柜快请上座!” 众人纷纷起身迎请,就连晏三宝,倒也客气的退到一旁。 古映寒刚坐下,便是一脸认真的向众人说道:“虽然鄙人人微言轻、才疏德薄。但我愿为莫先生作保,只是不知道我这个人说出来的话,能否让诸位放心?能否让诸位信服?” 闻听此言,在场众人立时面面相觑,尤其是晏三宝,不禁尴尬的笑了笑,道:“若是论起古掌柜的人品,那是绝对没话说的,咱不佩服任何人,唯独对古掌柜的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而若是论到德高望重,恐怕古掌柜的肯认第一,便没有人敢认第二了,当然,古掌柜的若是愿意作这个保,那咱,那咱自然是没话说,呵呵!” “不错,古掌柜仗义疏财,而且为了全镇的百姓,肯如此款待我们这些道门中人近一月有余,如此与道门为善,与百姓为善,嗯,虽然古掌柜的不是修道之人,却比我们许多修道之人,更加的德行高贵啊!” 陆七环却也适时的恭维道。 “晏先生和陆先生都过誉了,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人,经营了一家普通的茶馆而已,比不得你们修道之人济世救人之功,仙道贵生之德啊!” 古映寒淡然一笑,随口又说道:“既然诸位都没有什么异议,那我便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莫先生做这个担保,三天后,若是莫先生不能把他徒儿雁来的尸毒清除干净,我保证莫先生一定会把人交到诸位的手中,届时,诸位再决定如何布置圈套抓捕那僵尸,如何?” 晏三宝与孙老道相视一眼,随即又看了看在场众人,但见众人纷纷点头默许,晏三宝当即附和道:“那好,既然有古掌柜的作保,咱们都信得过古掌柜的人品,莫老兄,切莫怪罪咱做事过火,实在是为了对付那僵尸而被逼到了这一步,眼下的状况迫在眉睫,咱们这些人若是有什么过激之举,还请见谅!” 听到晏三宝的话,莫大山不免看了看在座的古映寒,只见古映寒微微回了个点头的举动,莫大山立时点头说道:“那好,现在有古掌柜作保,而诸位也没有什么异议,那三天内,还请诸位不要再来打扰,我要专心为我徒弟雁来清除尸毒!” “嗯,此事暂且如此定夺,那咱们先行回去等候消息!” 晏三宝说罢,立时抱拳,向在场人等一一作礼,继而转身离去。 随后便是孙老道,带着众人陆续离开。 当门外站着的李曦月亦是准备离去时,古映寒忽然开口说道:“曦月姑娘还请留步!” 李曦月错愕的回过头,不解的问道:“古掌柜有何事?” “哦,我来的时候,顺便带来了一个药丸,此药丸乃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补气之药,相信莫先生的徒弟雁来身中尸毒之后,体内的真气必然混乱不堪,而且即便能够用汤药逼出尸毒,可对于他自身的修为,也会是一大损害!” 古映寒随手拿出了一个极小的锦盒,并将其交付到莫大山的手中,接着又说道:“若是能够依靠自身的修为,稳住命脉,再配合汤药逼出尸毒,相信会更加有效,而且时间也会再次缩短!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就看我们如何把握了!” “古掌柜居然对修道炼气如此了解,那你肯定也……” “呵呵!方先生不要误会,实不相瞒,我家祖上乃是道医,对于道家济世救人之法,也有涉猎。故而我自小耳濡目染,也熏陶了不少。但我对于修仙炼道之法,却是一窍不通!”古映寒苦笑着摇头。“所以,我知道的虽多,可并未实修,比起你们真正的道门中人,相差甚远!” “那你让我留下,又是为了什么?” 李曦月忽然开口,向古映寒再次问道。 古映寒随即笑道:“只因雁来那孩子此刻身体虚乏,周身大窍皆已封闭,此药丸服下之后,若是想要起到作用,必须借助曦月姑娘的指剑,打开雁来那孩子身上的大窍,使他真气自行运转,稳固命脉!” “你,你怎么知道我能够使用指剑?” 哪知当古映寒的话音落下,李曦月却是立时惊愕的反问了一声。 第十三章 三关大窍 “呵呵!剑仙派,以御剑而名闻古今,而能够将剑道修为融入道法之中,其中更是奥妙无穷!” 古映寒但见李曦月一脸惊愕的表情,倒是淡然一笑,又说道:“曦月姑娘不必惊诧,更不必质疑鄙人盗取了你们剑仙派的不传之秘。其实鄙人只是对你们剑仙派又多加了解了一些内情而已,再者,这些概述,只是剑仙派的几分外貌,而其中的内秘,则是无人得知!世人极少听说过剑仙派的存在,但听说过的人当中,也一定有人知道,剑仙派最为出名的,并非是御剑,而是以气化剑,独成指剑!” “不错,我剑仙派的传人,真正用剑的极少,都是修为低下之人,而修习剑仙派上乘秘法者,自然是不会用到世俗中的铁剑,乃是无剑胜有剑的剑气境界!” 李曦月声音清冷的点头回道。“以指化剑,俗称指剑,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在剑仙派寥寥无几。而我……却也是在不久之前,方才领悟出指剑的奥秘,但遗憾的是,我资质不高,仅仅是进入指剑的初期门径,并不能登堂入室!故而,我依旧需要用到真正的剑!”说着,李曦月挥起手中的长剑,让在场人等看了一眼。 听到李曦月与古映寒的此番对话,我倒是暗自惊愕,没想到我领悟出来的指剑,竟然真的有修习的法门! 不过,指剑对于我来说,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或许是我无师自通,故而更能够熟练的掌握指剑的精髓吧! “无妨,此次只需要曦月姑娘动用一次指剑,打开雁来那孩子的三大关窍便可,并不会让曦月姑娘损耗太多的修为!” 古映寒温和的向李曦月说道。 “嗯!” 李曦月没有半分犹豫,立时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请,只是不知何时动手?” 闻言,古映寒忙扭头向莫大山询问道:“雁来那孩子现在何处?” “哦,在内屋,方道兄已经用了内服外化之药,称之为龙虎汤!” 莫大山立时向古映寒回道。 古映寒随即向我看了一眼,且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方先生真乃是高人,居然能够想到如此妙法。看样子,雁来那孩子命不该绝啊!” “古掌柜过奖了,现在还是尽快救人要紧!”我忙苦着脸摇了摇头,并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内屋之中,当古映寒检查了一番雁来的伤势后,不禁皱着眉头说道:“此尸毒已然深种,不过幸亏及时救治,若是再晚一些,恐怕难度会更大!而且,这龙虎汤,实在是绝妙之极,若是再配合我这补气的药丸加以催动,相信这孩子会很快好起来!”说着,古映寒招呼一旁的雁回倒一杯开水来,并把药丸化入其中。 “让他喝下便可!” 古映寒随手将盛放着药丸的水杯递给了莫大山,莫大山连忙双手接下,并小心翼翼的送到雁来的跟前,低声说道:“你小子别装了,这里的人,不会要你的命,快张开嘴把药喝下去!” 闻听此言,雁来忙睁开双眼,四下里看了看,继而一脸不好意思的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将药水喝下。随即,乃是苦涩的向莫大山询问道:“师父,我,我不会变成僵尸吧?我肯定不会的,是不是?” “当然不会,你只要好好的听话,为师一定不会让你死,更不会让你变成僵尸!” 莫大山的声音略显沉重的说道,继而把空杯收了起来。 看到这里,古映寒缓步走上前,并向雁来说道:“雁来,你此刻盘膝而坐,心神意合而为一,最好保持在最佳的修炼状态!待会儿我请曦月姑娘助你打开三关大窍,或许会有些疼痛,可你必须忍耐,知道吗?” “嗯,多谢古掌柜,我,我会忍住的!” 雁来重重的点头道。 古映寒回过头来,向李曦月微微点头,并示意李曦月可以开始了。 待雁来坐定,李曦月瞬间将右手所持长剑换到左手奉持,继而,右手顺势掐出一道指剑,缓步走到雁来的身后方向,并声音清冷的开口说道:“一关乃是玉枕关,通上丹田!”说罢,但见李曦月挥手打出一道剑气,正中雁来的玉枕关而去,霎时间,雁来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浑身一个抽搐,差点昏死过去,可他仍旧紧咬着牙关,死命的承受着剧痛之感。 紧接着,李曦月再次开口说道:“二关乃夹脊关,通中丹田!”说罢,但见李曦月再度挥手打出一道剑气,正中雁来的夹脊关而去。 “啊!” 雁来终究还是没能忍受住,开口惨叫了一声,但仍旧没有挪动分毫,紧接着,雁来便是闭上嘴巴,强忍了下来。 “三关乃尾闾关,通下丹田!” 李曦月沉声一喝,挥手再次打出一道剑气,正中雁来的尾闾关而去。瞬间,雁来陡然坐直身体,且浑身滚烫如赤红之色,而他的嘴唇已经因为紧咬牙关,而变得紫红之色。痛苦,自然是难以想象的,要知道人的三大关窍,乃是需要日积月累,修行多年方能自动打开,而今,他却是因为要自救,迫不得已在一瞬间打开三大关窍,此间的剧痛,仿若重活了一回啊! 就在李曦月打出第三道剑气之时,但见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下去,我赶忙伸手去搀扶,可却是慢了一步,古映寒一把将其搀扶起来,二人四目相对,静静的互望着对方。半天后,李曦月俏脸泛红的挣扎着站起身,而古映寒倒也是尴尬的松开手,随口询问了一声:“曦月姑娘没事吧?” “我,我没事,只是指剑所消耗的真气甚大,一时间我还无法适应过来,待我调息片刻,便可无恙!” 李曦月极为不自在的走出了内屋,并在堂屋之中,盘膝而坐,静静的调息起来。 此时此刻,只见雁来的伤口之中,一股股浓烈的阴黑毒液,正迅速的被逼退出来,看到这一幕,古映寒微微点头笑道:“如此甚好,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孩子便可得救了,呵呵!” “真是太感谢你们三位了,若非你们三位鼎力相助、尽力救治,恐怕我徒弟雁来便是要……” 莫大山激动的向古映寒以及我和李曦月答谢道。“所谓大恩不言谢,此一言,不足以报答三位的大恩,待他日小徒痊愈以后,我会让他一辈子记住你们的恩情,若是有一天需要他拿命来换,相信他也不会有半分的推诿!” “呵呵!莫先生言重了,真正出力最多的,乃是方先生与曦月姑娘,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把祖上留下的一粒药丸拿了出来而已,并没有出什么力!” 古映寒苦笑着摇头,随即又慎重的开口说道:“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吧,让雁来这孩子好生的调息,相信三天之内,他的尸毒必定能够彻底排出!” 堂屋内,待雁回端上几杯清茶,我们倒是细细的品了起来,此刻,方才彻底安心下来。 “此次我们如能救回雁来那孩子,便也间接的告诉了晏先生他们,用雁来做饵一事,恐怕是行不通了啊!” 古映寒紧锁着眉头,沉声向莫大山说道:“故而,我们必须尽快的想出对策,想出一个能够替代这个法子的法子来才是,否则晏先生他们怎会善罢甘休?还有,那僵尸一日不除,终究是个祸害!” “古掌柜所言甚是,我们救了雁来,晏三宝他们的计划便是落了空,如果我们不尽快想出对策,到时晏三宝他们自然会再次闹腾!”我微微点头,继而略一思忖,又说道:“抛开晏三宝等人的威逼,于公而言,也应该尽快的想出对策出来,毕竟对付那老僵尸,才是重中之重啊!” “我与诸位一见如故,便不必如此生分,以后我便称莫先生为莫兄,而方先生为方兄,你们便叫我名字即可,呵呵!” 古映寒随口打了个趣,倒是让凝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呵呵!修道之人不论年龄长短,然而古掌柜乃是世俗中人,那我便以世俗年长的身份,称呼你为映寒了!” 莫大山终于恢复一派云淡风轻的仙貌,难得的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容。 “论年龄,我应该尊称你一声映寒兄了,呵呵!”我紧跟着抱拳一礼,微笑着向古映寒说道。 “呵呵!如此甚好!” 古映寒开怀一笑,但笑容随即便是收敛了起来,换作一副严肃的表情。“嗯,尽管我没有能力与诸位一道对付那僵尸,不过连日来,我从诸位谈话间所透露出来的线索,倒也仔细的整理分析了一番。既然那老僵尸是循着生人的味道才会现身出来,尤其是熟悉的生人味道,那我们不妨就给他想要的,只要他能够现身出来,至于是不是陷阱,便也不是很重要了,难道不是吗?” “映寒的意思是……让我们真的交出一个人,去吸引那老僵尸现身出来?”莫大山一脸狐疑的皱了皱眉头,且沉声问道。 “不错,只有如此,才能骗得了那只老僵尸,我甚至怀疑那老僵尸已经拥有了几分灵智,否则你们这么多人,不可能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没能抓住他!” 古映寒微微点头,旋即又向我看了过来,并问道:“方兄,你觉得呢?” “此法可行,只不过,需要更加周密的计划来支撑方可施行!”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回道。 第十四章 尸气侵宅 待古映寒离去之时,天色方才蒙蒙泛亮,折腾了一夜,大家都未睡上好觉。 程东武把西屋收拾了一下,让我休息,不过我扭头看向李曦月,但见她依旧盘膝而坐,静静的调息。当即轻叹一声,说道:“东武,待会儿曦月姑娘若是醒过来,你便代为师答谢她一番,此次为了救雁来,她消耗了不少的真气!” “是!”程东武忙恭敬的应承了一声。 可正值我准备前往西屋歇息之时,但见李曦月陡然睁开双眼,且是一副肃然的表情,说道:“有尸气!” “尸气?” 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最终视线落在内屋的方向,微笑着说道:“的确是有尸气,雁来体内的尸毒之气正被一点一点的逼出来,曦月姑娘,你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不,我是说,房宅之外,有着一股尸气,正在靠近这片地界!” 李曦月当即打断了我的话,并顺势下了座,快步走出了房门。 我和程东武相视一眼,忙跟着来到了院子里。此时李曦月纵身飞掠而起,轻飘飘的落在院墙上面,随即指着后山方向,再次说道:“那股尸气,就是从后山方向飘过来的!若是我所料不错,那僵尸定然就在附近!你们呆在院子里,我去看看!”说着,李曦月纵身飞掠,闪电般向着后山冲了去! “曦月姑娘!曦月姑娘!” 在我一声声的呼喊中,只见李曦月的身影已然不见了踪迹。无奈之下,我轻叹了一声,不禁担忧道:“曦月姑娘先前消耗的真气也不知恢复了没有,若是这般冒冒失失的闯入后山,万一真的遇到了僵尸,她能否应付得过来?” “师父,这所宅院内外,皆是撒了五谷,辟除了尸气的,曦月姑娘为什么还能察觉到外来的尸气?” 程东武错愕的向我问了一声。 闻听此言,我立时转身走出了院门,并围绕着宅院认真的巡查了起来,直至我们来到宅院的后方,只见眼下的墙根上,竟是出现了三尺多长的缺口。看到这里,我不禁向程东武问道:“是谁撒的五谷?为什么没有彻底封死?” “哦,撒五谷是莫师叔撒的,当时我去镇上抓药了,按理说莫师叔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 程东武当即向我解释。“出现了缺口,就意味着僵尸的气息能够渗透进去,同样也能够感知到宅院之中的雁来,莫师叔一心救雁来师兄,他怎么可能给自己找麻烦?” “说得不错,只是,这里的缺口处,连一丁点的五谷残渣都没有,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这一段,确实没有撒下五谷!” 我先是点头,但马上又摇头说道:“可我也不相信莫大山会这么愚蠢,居然撒个五谷都撒不好,这其中,是不是有别的缘故?难道是被人刻意打开了缺口?” “不会吧?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跑到这里把缺口打开了啊?”程东武不可置信的讶异道。“师父,你说……你说会不会是晏三宝他们那群人……要知道他们可是盼着拿雁来师兄做钓饵呢!” “不可无礼!” 我当即瞪了程东武一眼,随即沉声又说道:“晏三宝的名字不是你能直言不讳的,按照辈分来说,你至少应该尊称他一声师叔,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切莫再如此放肆,知道吗?” “是,弟子知错!” 程东武慌忙点头应承了一声,但似乎还是有些不服气,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可是晏师叔那个人,也太狂傲无忌了,而且把雁来师兄的事情捅出去的人是他,带着那么多人胁迫莫师叔交人的也是他,他好像就没有一个安生的时候!师父,若是雁来师兄的尸毒治好了,首先便是他的计划落空,他肯定不想让雁来的尸毒被人治好,这般推算下来,打开这个缺口的,未必不能怀疑到他的身上!” “尽管如此,你身为道门的末学后辈,也不能如此抨击道门的前辈!” 我怒声呵斥道,但很快,语气又缓和了几分:“然而,我也赞同你的分析,你说得没错,那帮人急功近利,想着尽快除掉那僵尸建功立德,故而,拿雁来做饵,乃是最佳的上策!如果这么拖延下去,似乎会让他们更加着急,如果能够就地做局,把僵尸引到这里来,或许便能够尽快的除掉那只老僵尸!” “师父,我就说嘛!他们哪有那么好心,表面上说是给我们三天的时间救治雁来师兄,背地里还不是做这种勾当?”程东武苦着脸,再次向我抱怨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我微微皱起眉头,随即沉声又分析道:“根据我对晏三宝的了解,他虽然生性粗犷,但在大义面前,他所作所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且他的计划和策略,的确是最佳的!再者,他这么做的后果,对他自身,也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果非要说,也仅仅是因为他想要尽快的除魔卫道而已,故而,他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那这么说来,我还说错他了?”程东武再次苦着脸,又问了一声。 “错没错,现在还不能定论,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晏三宝这个人,尽管不讨人喜,可却不是一个坏人!” 我摇了摇头,再次肯定的说道:“而且,我对于此事是晏三宝所谓,乃是抱以半信半疑的态度!” “师父,不用怀疑了,肯定就是晏师叔那帮人干的,否则还能是谁?总不会是那僵尸吧?那僵尸连边都沾不上,哪有什么能耐将这里打开一个缺口啊?”程东武倒是十分的笃定,此事就是晏三宝等人所为。“还有,师父和那古掌柜交谈时,我也在旁边听到,那僵尸或许已经有了灵智,如果那老僵尸变成了一个拥有灵智的僵尸,便不再受嗜血本能的驱使了!他会逐渐的思考,甚至生出意识,最终,也有可能变成邪魔也说不定!” “呵呵!你个臭小子想什么呢?净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我忍不住一笑,但马上脸色又是一肃,并急急的说道:“不好!我差点把曦月姑娘给忘记了,如果那老僵尸真的开了灵智,曦月姑娘单枪匹马的闯入深山,便会十分的危险啊!” “师父,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不行我去深山一趟,把曦月姑娘找回来如何?”程东武赶忙抓起桃木剑,并着急的向我说道。 “不行!” 我立时摇头,并严正的开口否决道。“上次因为找你,雁来就变成这样,若是你这次还是独自进山,万一没有找到人,万一曦月姑娘没有遇到僵尸,而是被你遇到了,你如何应对?唉!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半个时辰后,在程东武的搀扶下,我一步步登上后山的山头,随即便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如今没有了修为,仅凭一抹气力支撑,一旦气力耗尽,便是如垂暮之年的老人一般,毫无用处啊!来到山头之上,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继而向程东武问道:“上次你莫师叔提起的那三处极有可能出现僵尸的地方,具体是哪里?” “哦,想必莫师叔所说的,应该是雄狮林、半枯坳以及铁头谷这三个地方了!” 程东武随手向我指了东边远处的一个方向,说道:“距此三十多里,便是铁头谷的所在。而北边十余里的地方,有着一个半枯坳,雄狮林在西边,乃是一片原始的密林,这三个地方,尽皆是暗无天日,最为适合僵尸藏匿身形!” “僵尸不能被阳光直射,否则必然化为灰烬,所以,白天对付僵尸,是最佳的选择!” 我紧锁着眉头,先是确定好那三个位置,随即便是又沉声说道:“可是一到夜晚降临,那僵尸便是比人还凶啊!然而,这些道门中人,还偏偏选在夜晚去抓捕僵尸,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东武,我先前所画的那道镇尸荡魔符可还在?” “在的师父!” 程东武忙把那道符咒请了出来,并递到我的手中。 我随即掩藏在手中,且又向程东武说道:“东武,把地罗盘取出来,曦月姑娘如此冒失的闯入深山老林之中,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我们不妨进山看看!” “嗯!”程东武立时重重的点头应承了一声,继而迅速的把地罗盘取了出来,并向我又问道:“师父,这地罗盘如何用?” 我没有回答程东武的问题,而是伸出左手中指,用力的将中指咬破,并皱着眉头,轻轻的滴了一滴至阳真血进入地罗盘之中。心念一动,只见地罗盘内外无数道符文立时盘旋起来,而那至阳真血也紧跟着悬浮而起,逐渐的化为一道指针出来。“此地罗神盘,已然与我心念相合,故而可催动它帮我们寻找那僵尸的所在!” “师父,既然有此重宝,那,那这么多的道门中人岂非不用再想破脑袋引诱那老僵尸现身了吗?完全可以凭借地罗神盘来寻找那老僵尸啊!” 程东武立时激动的向我笑道。 “呵呵!” 我苦笑着摇头,道:“傻徒弟,你倒是忘了我们现在的处境啊!对付那僵尸并非是重中之重,而隐藏在暗中的不死族人,才是祸患的根源所在。一旦我们锋芒太露,必然会落个怀璧其罪的下场。再者,地罗神盘与我心念相合,如同宝物认主,若非由我来催动,任何人都难以驾驭此地罗神盘。难道你要让他们拿着我这条残命去当做诱饵不成?” 第十五章 满盘疑珠 程东武闻言,立时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且苦笑着回道:“师父,是我考虑不够周全,得亏现在四下里没有人,否则我们茅山派的诸多法宝,岂不是要被人窥探了去?”说着,程东武慌忙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继而搀扶着我小心翼翼的走进深山之中。“师父,你总是说什么不死族,那不死族好像也没有什么动静啊!或许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不死族呢?” “僵尸为何物?” 我闻听程东武一路上的嘟囔声,禁不住反问了一句。 “额!这个谁不知道啊?僵尸乃是不老不死,积怨为实,嗜血而成魔的怪物!”程东武随口向我回道。“而且僵尸还分很多种,最低级的也就是刚刚化为僵尸的白毛僵了,白毛僵尸完全没有灵智,仅凭嗜血的本能苟延残喘,且身法之快,力气之大,就连凶残的程度,也远不如修炼多年的老僵尸厉害,所以对付白僵十分容易,而对付不朽不腐的老僵尸,却是有些困难!” “你说得没错,老僵尸还有一个名字,黑僵!” 我先是点头,随即又解释道:“能够达到黑僵的层次,至少吸食过十个乃至三十个人的鲜血,而且汲取天精地华之气日久,早已是刀砍不烂、斧头剁不烂的主儿!如果再让它机缘巧合的开了灵智,哪怕只有三分灵智,也足够这些道门中人喝一壶的了!” “嗯,没错!” 程东武连连点头,可马上又疑惑道:“师父,这些我都知道,可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啊?” “我要告诉你的是,那所谓的不死族,就是僵尸的老祖宗!” 我冷声沉语的向程东武说道。“老僵尸初次能开三分灵智,而再隐世修炼五百年,便可开七分灵智,如此,便很难再有半分寸进之功。可那不死族,最下等的不死族人,也拥有着七分的灵智,而上等的不死族人,则是有着十分的灵智,能够与神仙、圣真斗法,不死不朽,甚至不死族修为最高者,可堪比六天魔王的存在!” “十分灵智全开?那岂不是比普通人还要聪明许多?” 程东武惊愕的张了张嘴,继而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可是,可是他们既然绝尘弃世,便不应该存在于六合之内才对,理应身处世外,毕竟世俗界的人,和他们都已经不是一个等级,无法与其相提并论了啊!” “他们的确存在于世外之地,并不属于世俗界,只不过,为师的身上,有着他们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故而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难免会遇到不死族人的身影,他们一旦发现我们的踪迹,那时,我们会变得非常危险!” 我一脸认真的向程东武解释。“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八天,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为师才能恢复修为,这段时间,我们必然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才是,决不能出任何岔子!” “可是眼下诸事烦身,让师父不眠不休的来回奔波,非但不是避祸之举,更是有着越陷越深的征兆啊!” 程东武轻叹了一口气。 “不妨事,只要我们甘居人后,暂时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其实我一直在想另一件事……” 话说到一半,我不禁欲言又止。 “师父,什么事啊?” 程东武错愕的追问道。 “那一晚,你溜到深山看热闹,我到大街上寻你的踪迹时,遇到了莫大山,在莫大山的引领下,我去了古月斋喝茶。但在古月斋之中,我身上佩戴的一道符咒,莫名的因为侵蚀了尸气,而化为灰烬!”我紧锁着眉头,回想起那一晚的经过,不禁觉得后背发凉。“我相信,那个地方,绝不会有僵尸的踪迹,即便有着僵尸的踪迹,我那道符,也不可能轻易的化为灰烬,除非是……除非是遇到了比僵尸更加强大的存在!” “师父是说不死族?!” “嘘!” 不等程东武把话说完,我便是立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沉声告诫道:“此事干系重大,万不能张扬出去!而且,我一直想不通,那一晚所遇到的,尽皆是道门中人,再有,就是茶馆的伙计,最后是古映寒古掌柜,这些人都只是普通人而已,道门中人,更不可能出现不死族的人!可符咒化为灰烬,却是预示着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甚至有些担心不死族的人混入了万青镇之中,若是那样,万青镇的百姓才是真的非常危险,比深山之中的僵尸出没,更加危险啊!” “那古掌柜刚刚与师父成为朋友,师父就不担心古掌柜也已经置身在危险之中?” 程东武面色惊恐的看着我,且急急的向我问道。 “废话!若非担心古映寒出事,我怎会这般着急的寻回曦月姑娘?”我没好气的瞪了程东武一眼,随之又说道:“曦月姑娘的修为,若是不论指剑的造诣,但凭她一身的剑仙派道法,在众人之中,可谓是佼佼者,而若是有她守护着古月斋,相信古月斋可保安宁无虞了!” “原来师父早已计划好了,倒是我还未想这么多,心心念念的都在雁来师兄的身上,嘿嘿!” 程东武憨厚的笑了笑,但马上又惊愕的看向四周。“师父,我们不知不觉的,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啊?” 但见四周昏暗的一片,树丛遍地,周围密林杂乱,空气更是潮湿之极。听到程东武的惊愕之声,我倒是双眼紧盯着地罗盘,此刻,但见地罗盘上面所悬浮的指针陡然间颤了颤,我不禁停下脚步,并再次向四周扫视了一眼,沉声说道:“东武,小心一些,说不定,此地才是那僵尸真正的巢穴所在!” “啊?这这,这里怎么会有僵尸呢?” 程东武顿时慌了神,忙把桃木剑取了出来,挥剑环顾四周,且低声向我说道:“师父,要不我们还是退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再者,曦月姑娘似乎并没有在这里,我们更没有必要冒险!” “若是此地真有僵尸,你以为我们轻易的来了,便能轻易的离去吗?” 我淡淡的回了一句,转而指着不远处的一道斜坡,并说道:“东武,快扶我上去!” 在程东武的搀扶下,我艰难的来到斜坡上面,此地,乃是有着一束阳光折射下来,如此,有了阳光作为庇护,至少那僵尸出现后,也不会轻易的奔袭而来。就在这时,我忙一把将程东武拽到身边,并微微压低身子。程东武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我,而在我的示意下,扭头向着前面的一个阴暗角落看了过去,只见那边的树丛时不时的晃动一下,像是有着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不对劲啊……” 我暗自呢喃一声,陡然间,只见那树丛轰然被什么东西扯开,继而从中冲出了一道身法极快的人影,而那人影所到之处,竟是散发着一抹浓烈的阴黑之气,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惊愕的叫道:“不好!我们落入圈套了!” “什么,什么圈套啊师父?”程东武瞬间挥剑挡在我的身前,并咬着牙叫道。“这,这不是那只老僵尸吗?他居然躲在这里!师父!现在怎么办啊?!” 闻言,我忙仔细的看了去,只见那僵尸瞬间在不远处现出了身形,乃是一个蓬头乱发,面容丑陋而又恐怖,浑身满是泥垢的干尸,说是干尸,倒是十分的贴切,但这个干尸,可是要比棺材里面的尸体厉害百倍不止啊! 尤其是当我看到那僵尸的一双空洞的眼珠子后,不禁暗暗惊道:“果然,这只僵尸竟是真的开了三分灵智,他的眼睛能够看到东西,而且他的身法如此之快,实在是超乎想象!不过不要慌,我们落入的,不是这只僵尸的圈套,而是……”我紧拽着程东武的手臂,让他切莫惊慌失措,且是双眼紧盯着那只僵尸,直至那僵尸一跳一跳的向我们奔袭而来! “他他,他来了!师父!他来了!” 程东武浑身颤抖着,握剑的手,似乎都要攥出汗水来了,一时间,激动得想要就地暴走。 “别慌……”我再次压低声音,向程东武告诫了一声,与此同时,当那只僵尸不断的向我们靠近,近乎就要来到斜坡之上时。我猛地扭回头,大声的叫道:“李曦月,你闹够了没有?!” 霎时,但见一道白色的倩影陡然凌空闪现,李曦月手持长剑,且围绕着眼前的老僵尸,瞬间将周围的一棵棵树头砍下,紧接着,当大片的树头和树枝落向地面的同时,一束束耀眼的阳光直射而来,将眼前的僵尸彻底笼罩在内。而被阳光笼罩的僵尸,周身瞬间冒出一股白烟,僵尸痛苦的惨叫一声,转身便是飞快的逃窜! 然而李曦月的身影,则是紧追着那老僵尸奔逃的方向,凌空掠过一道道树头,挥剑斩下,一剑飞虹! 第十六章 尸气大损 剑纵无极,百丈寒光! 随着老僵尸快如闪电般的逃窜,在他头顶之上,一片片树头顷刻被斩下,而阳光则如无形的光柱,不断的照射在老僵尸的身上。接连百丈之远,当那老僵尸周身冒出的白烟越来越浓之时,似乎他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看到这里,我微微皱起眉头,而上空的李曦月倒也是加快的凌空飞纵的速度,然而,就在李曦月即将挥剑刺下的同时,老僵尸顷刻间寻得一处山涧入口,飞身投了下去! 李曦月身影一闪,便是出现在山涧的边缘处,眼睁睁的看着那老僵尸坠了下去。 不多时,当李曦月满脸不悦的走了回来,却是挥剑向我指了过来:“方玄衣!你明知道我布好了天罗地网,为什么要在关键时刻坏我的好事?!” “曦月姑娘,你所谓的天罗地网,难道就是把上面的那些树头斩下来吗?”我苦着脸质问道。“如果只是这样,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仅凭阳光照射,兴许能够重创那僵尸,却绝不可能就此将其诛灭!” “为什么?” 李曦月气呼呼的再次反问。 “因为这只僵尸,并不是普通的白僵,而是已经小有气候的黑僵,这种僵尸,就算被阳光照射,也最多变得虚弱几分,可要想让他死,你这么点准备,根本就不够!” 我皱了皱眉头,缓缓站起身,且再次开口说道:“况且,你是在拿我们师徒二人的性命打赌,一旦你没能杀得了那只黑僵,反倒让他把我们师徒咬死,你岂非弄巧成拙?” “哼!我本来就没把你们考虑在计划之内,谁曾料想你们师徒居然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要怪也只能怪你们前来送死,怨不得我!” 李曦月瞬间收起长剑,再次没好气的回道。 “哎哎!我说曦月姑娘,我师父是因为担心你遭到不测,这才让我和他一起进山来寻你,我师父如此好心好意,你怎么这么对我师父说话?早知道我就不让我师父来了!”程东武顿时恼火的向李曦月反驳道。“原以为你们剑仙派的人都是世外高人,都是道门的楷模,都是让人钦敬的有德之人,没想到,曦月姑娘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你!” 李曦月顿时哑口无言,继而扭头向我看了过来,略显歉意的问道:“方玄衣,你,你真的是为了我而来?” “劣徒言语无状,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曦月姑娘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东武,莫再无礼!”我苦笑着向李曦月解释了一番,继而严厉的训斥了程东武一声,转而又说道:“既然那黑僵已经逃进深窟之中,想要抓他便也不容易了,我们且先回去,另作打算!” 在程东武的搀扶下,我一步步走下了斜坡,但在李曦月的面前,我不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曦月姑娘,我们快出山吧?” 哪知李曦月却是静静的盯着我,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被李曦月这么盯着,倒是把我盯得浑身不自在。 半天后,李曦月忽然开口说道:“方玄衣,其实我并非是要把你们师徒置于危险之中而不顾,乃是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你在那种情况下没有应对之法,而且,我依旧相信我的千年灵玉所告知我的一切,你是一个修为极高的人,可是你……可是你却还是没有显露分毫,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会让你自行承认修为尽失只是你的伪装!” “呵呵!” 我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曦月姑娘,你这个试探,可是差点要了我们师徒的命啊!但我还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真的是全无修为,更重要的是,我也并未去过世外之地,那《九真玄鉴》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再揪着不放了行不行?” “不行!” 李曦月竟是一脸倔强的驳斥回来。“方玄衣,你隐藏了太多的秘密,甚至于,我怀疑《九真玄鉴》就在你的身上,但你放心,我不会强行搜你的身。但,在没有弄清楚我的推断之前,我不会相信你所说的话!”说罢,在我愕然的注视下,李曦月转身离去。 看着李曦月消失的方向,我身旁的程东武则是呆呆的呢喃道:“师父,这个曦月姑娘如果真的要搜你的身,你是让她搜还是不让她搜啊?” “你说呢?” 我立时皱起眉头,沉声反问道。 “要我说啊!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一个女子若是触碰了一个男子的身体,那除非是两个人动了感情,否则师父你就是潘安再世,恐怕那曦月姑娘也懒得摸你一下!”程东武歪着头,认真的分析了起来。“不过仔细的再想想,师父你是要样貌有样貌,要修为有……呵呵,当然,现在师父是没有修为了,但早晚修为还是会回来的,那个时候,你们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然后呢?” 我咬了咬牙,怒声再问道。 “然后……然后你们就……”程东武霍地转回身,在看到我的脸色之后,顿时张着大嘴,继而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紧接着,程东武微微低下头,且苦着脸向我笑道:“师父……我我,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我我,我乱说的!我乱说的!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我瞬间扬起手,程东武顿时吓得蹿了起来,一脸惧怕的向我作势告饶。我没好气的瞪了程东武一眼,且开口说道:“扶我回去!” 听到我的话,程东武连忙跑了回来,用力搀扶着我,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深山。 待我们回到宅院之中,莫大山立时迎了出来,且关切的询问道:“方道兄,你们去哪里了啊?我和雁回四处找都没有找到你们!” “呵呵!我们只是……” “莫师叔,我们去山里了,对了,曦月姑娘回来了没有?我们就是去山里找她来着,结果遇到了那只老僵尸,曦月姑娘还差点将那只老僵尸灭掉,可最终还是被那老僵尸跑掉了!”没等我开口说完,程东武抢先一步说道。“莫师叔,你是不知道当时是何等的凶险,那老僵尸就站在我们跟前,距离约莫六尺余的样子,而且那老僵尸的速度极快,我们差点就回不来了啊!” “啊?你们怎么去山里了啊?那多危险啊!你们有没有事?”莫大山震惊的打量了我一眼,随即又着急的询问道。 “莫道兄挂心了,我们都没事!”我微笑着回了一句,随即收敛笑容,沉声向程东武说道:“东武,去把《清净经》抄写一百遍,不到一百遍不准吃饭睡觉!” “哦……”程东武浑身一颤,继而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慢吞吞的走了回去。 莫大山不解的看了看程东武,随即低声向我问道:“方道兄,东武那孩子是个多么听话的好孩子,怎么无缘无故的就罚他抄经了啊?” “呵呵!此事暂且不说,对了,曦月姑娘她……她没有回来?”我尴尬的笑了笑,随口向莫大山询问了一声。 “哦,她倒是回来了,不过又回镇上了!”莫大山随口应了一声。“对了,还有,她让我转告你,说多谢你的关心!” “呵呵!这个丫头不但脾气倔,脑子也是一根筋!”我苦笑着摇头。 回到堂屋之中坐下,雁回立时奉上一杯清茶,我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如此方才松了一口气。想了想,我一脸认真的向莫大山说道:“通过先前在深山之中所见到的那一幕,我基本可以断定,那只老僵尸,也就是所谓的黑僵,似乎阳光并不能将其灭掉!这种僵尸已然成了气候,而且也已开了三分灵智,要对付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原来曦月姑娘是想用阳光照射的法子,来诛灭那只老僵尸,但那只老僵尸已经不是阳光能够轻易灭得了的啊!”莫大山轻叹了一声,说道:“不过,阳光的照射,倒也能够让那僵尸虚弱几分,至于能不能杀死僵尸,我也不清楚,因为根本没有人如此试过!” “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从那只老僵尸被阳光照射开始算起,到他坠入山涧为止,大概用了三刻钟的时间,而这三刻钟的时间里,几乎是在第二刻钟的时候,那老僵尸的身法方才放慢了几分,恐怕真的要用阳光除掉一只黑僵,除非要在阳光之下晒足一个时辰,或许三个时辰,甚至更久方才能够做到!” 我又想了想,开口说道:“除了身法放慢,那老僵尸周身的气息,也十分的虚弱,而且他体内的尸气,至少被阳光化去了小半,如此,阳光对于僵尸来说,威胁还是很大的,至少能够让他尸气大损,三五日内,恐怕不会见到他再出来害人了!” 第十七章 酝酿中的祸端 “嗯,且不说五日,哪怕只有三日的安宁,也足够我徒弟雁来治愈尸毒了!” 莫大山重重点头道,随即却是一脸疑惑的向我问道:“方道兄,前些日子,我们那么多人去寻找那老僵尸,都未能如愿,你是如何轻而易举的找到那老僵尸的?还有,你如今修为尽失,行动亦是不便,可你刚进入深山,就中了头彩,还居然是和那曦月姑娘一起,是否有什么秘法相授?或许可以代替诱饵计划!” 闻听此言,我心中暗自苦涩,莫大山说到底也算是能够与我推心置腹的知己好友,我们曾一起经历过生死,故而,我也并没有什么必要隐瞒莫大山。但眼下我乃是麻烦缠身之人,连自保都是问题,更是不想把莫大山也牵扯进来,不死族的事情,他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 “曦月姑娘,一直不愿与众人为伍,纵然是对付那老僵尸,她倒也是单打独斗,此次我进入深山,不过是恰巧遇到了她布置的陷阱罢了!” 我佯装无事般的笑了笑,又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曦月姑娘是如何寻得那老僵尸的,可我觉得她并不会将此秘法相授,剑仙派乃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修仙门派,而剑仙派的人能够偶然现世而出,已经是古今罕见的事情,更不必指望他们能够与我们道门有多少瓜葛了,呵呵!” “方道兄,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正在面临什么,但若是你不想说,我也不便再问。至于曦月姑娘,嗯,你说得倒也是!” 莫大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指望曦月姑娘,恐怕是不能了!而我们也没有别的什么好法子,看样子,诱饵计划,还是要照常进行啊!” 对于我的难言之隐,莫大山似乎也看出了几分,不过莫大山乃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说话一向点到为止,并不会让我太过为难。 关于我的事情,莫大山未再追问下去,我倒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顺势岔开了话题:“还有一事,我需要向莫道兄言明,起初你们所探查的三个地方,分别是雄狮林、半枯坳以及铁头谷。据说是最有可能出现僵尸的地方,但今天我和曦月姑娘碰面时,那只僵尸的所在之处,仅仅距离后山不足十里!” “哦?” 莫大山立时皱起了眉头,随即认真的思忖了片刻,方才沉声说道:“这么说来,那老僵尸并无固定之所,嗯,这才是他神出鬼没的原因所在,而我们却提前给他下了定论,反而无法琢磨出关于他的任何线索!” 未等我再说什么,莫大山尽皆又说道:“还有,那老僵尸怎么会距离后山这么近?难不成……难不成是……” “不止这件事,早上我们未入山之前,在宅院的后面,发现你所撒的五谷,漏了一个缺口,一个很大的缺口!” 我紧跟着慎重的向莫大山又透露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疑点。但看莫大山听到我的话,却是呆呆的愣在当场,我不禁苦笑道:“我能够确定,你不可能漏什么缺口,但事实却是另一个事实,那个缺口是怎么出现的?是谁打开了一个缺口,竟然把那只老僵尸引诱到了后山不足十里之处,倘若我们没有入山,倘若我们没有恰巧遇到那只老僵尸,那,那其结果,岂非是……” “这么说来,是有人故意打开缺口,要把那老僵尸引到我们这里来了!” 莫大山不等我把话说完,便是满脸焦虑的拿出小折扇用力的摇晃着,继而阴沉着脸,气呼呼的说道:“方道兄,你不要怪我多心,其实我也不想这般猜测,可是这件事出得太过蹊跷,不由得不让我想到晏三宝他们,他们可是很想用我徒弟的命来引诱老僵尸现身出来的,那么这个缺口,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打开的!” 说着此话,莫大山顺势向一旁的雁回使了个眼色,雁回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雁回赶回复命道:“师父,缺口已经堵住了!” “堵住了?雁回,能否劳烦你,再把那缺口原模原样的打开?”我听到雁回的回答,立时古怪的笑了笑,并摆手,示意雁回照做。 “师父,这……” 雁回一时却是不知如何是好,不禁茫然的看向了莫大山。 莫大山不解的向我问道:“方道兄,为什么不把缺口堵住?而是放任缺口一直保持原样?” “这么做,乃是有着两个考虑,其一,僵尸已然尸气大损,短期内,不会再出来兴风作浪。故而五谷辟气之法,用或者不用,至少在三五天内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其二,此事暂且不知是何人所为,尽管我也怀疑晏三宝他们……可是,具体是谁做的,现在还不得而知,毕竟前来对付僵尸的道门中人太多,而那些世俗散修,更不必说了,这些人里面,谁是正?谁又是邪?现在无法分辨,而且也不是分辨的时候!” 我想了想,接着又分析道:“如此多的人,如此多的事,若是现在回过头来去查,甚至是起冲突,对于我们道门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这件事想要查清楚,也必须要等到那只老僵尸被诛灭以后,暂且,暂且先搁置不说,未免打草惊蛇!” “此事还是方道兄考虑得周到,嗯,雁回,你速去办吧,将缺口原封不动的恢复出来,并装作不知道发生过这件事,日后无论见到谁,都是如此!” 莫大山连连点头,待雁回离去之时,不禁压低声音,向我又说道:“可我想不明白,就算这些人里面,并非都是名门正派,就算,就算有一些旁门左道,可,可我又没得罪他们,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把那只老僵尸引来,简直是把我这里当成屠宰场了啊!用心之险恶,实在可恨!” “此次闹僵尸的事件,已然惊动了大半个道门,而不少其他门派的人,也正陆续的赶来。但也有不少人中途退出,这都无可厚非,只是单从这件事上来看,似乎每个人都是各执一盘棋啊!” 我轻叹了一声,沉声道:“似乎有些人确是想把这件事迅速的平息下来,可有些人,反而是想把这件事越闹越大,不管怎么说,闹僵尸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否则我担心这其中的蹊跷事,会越来越多,甚至会波及到正道与邪道的争斗当中去,如果那样,将会是道门千百年来都难以遇到的浩劫!” “嗯,我也觉得最近各派的人都有些急躁了,和最初的态度完全不同!” 莫大山紧锁着眉头,再次说道:“就拿晏三宝来说,此人其实就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他并没有什么城府和心计,而且他的臭脾气,最初也是能够收放自如的。可是现在,晏三宝逐渐的变得有些疯狂,或许是被闹僵尸的事情一直平息不下去而折腾的,也或许是众人的心里,逐渐滋生出来的燥火之气所导致的问题,如果不能尽快的把僵尸的事件平息下去,我很担心我们内部的人,就已经开始内斗了!” “我觉得,既然有人想要把陷阱布置在此地,那我们不妨顺水推舟,就在这所宅院里,除掉那只老僵尸!” 我想了想,随即看向莫大山。 “你是说将计就计?”莫大山眼睛一亮,继而微微笑道:“不错,是个绝妙的法子!雁来体内的尸毒,这两日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最多到明天,他的尸毒便能痊愈,到时候,我们便腾出手来,既是给那些人看,也是为了除掉那只老僵尸,就把陷阱布置在这所宅院之中,届时,我们把动静闹大一些,满足那些好事之人的心愿,呵呵!” “既如此,我们便要想出一个能够完全克制那黑僵的道门法阵出来才是!”我先是点头,继而又认真的考虑道。“莫道兄可有什么计较?” “我说方道兄,你啊你,不到万不得已,你是不舍得把你们茅山派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啊!”莫大山开怀一笑,继而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谁不知道你们茅山派的法阵冠绝天下啊?你居然回过头来问我,真有你的!” “莫道兄,我一直想不明白,好像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是茅山派的人吧?可你怎么把我的老底都摸得比我还清楚啊?”我笑着向莫大山质问道。 “哈哈哈!这个要归功于你的好徒弟程东武了,那孩子可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我一问他一答,那你的老底还有什么隐秘可言?” 莫大山开心的大笑,但马上又摆手道:“我虽然把东武给卖了,但你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再责罚他,其实是他不会隐藏,至少没有你这个当师父的城府深啊!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还有,我还知道方玄衣这个名字,并不是你的真名,你的真名,叫方侯,对不对?” “额!” 我刚想笑骂程东武多嘴,但是没有想到莫大山居然连我的真名都摸得如此清楚,我不禁一愣,随即乃是尴尬的笑道:“说来惭愧,当初我与师父分开,考虑到自身的修为粗浅,担心辱没了茅山派的清誉,便是刻意化名,不用茅山派传人的身份行事。如今莫道兄已然了解得如此清楚,而我却还未向莫道兄言明身份,实在是愧对‘知己好友’这四个字啊!” “我们行道天下的,每个人都有各自所肩负的重任,故而,这其中的隐秘之事,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人品,正如方道兄你,我清楚你定是有着很多不得已的苦衷,故而你虽隐瞒了这些事情,我却并不在意,你依然是我莫大山的知己好友,别忘了,在世外之地的斗法盛会中,你可是救了我一命的,这件事,我莫大山永世难忘啊!” 莫大山说到最后,一脸至诚的看向我。 我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扭过头来看向院门之外,错愕的叫道:“他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第十八章 伙房出事 晏三宝与孙老道径直走进院子,且没有任何招呼声,便是直接来到了堂屋之中,随即,在我和莫大山错愕的注视下,晏三宝顺势把堂屋门关上。 “晏道兄,你,你这是做什么?” 莫大山不明所以,忙站起身惊愕的问道。 此时此刻,但见晏三宝神色凝重,而孙老道,更是满脸的土灰之气,二人相视一眼,尽皆坐在一旁,晏三宝随口向莫大山低声说道:“莫老兄,快给咱倒杯水,咱都渴死了!”说着,晏三宝紧皱着眉头,像是在琢磨什么事情,这一反常态的模样,倒是把我和莫大山彻底搞糊涂了! 反倒是孙老道,一脸唉声叹气的开口说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莫大山一边倒着茶水,一边扭头错愕的询问道:“孙道兄,出了什么事啊?” “唉!” 晏三宝一把接过茶水,大口大口的灌进肚子里,随后便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方才开口说道:“古月斋的伙房有个伙计被僵尸咬死了,而且还吸干了他的鲜血,死状实在是凄惨无比啊!”说罢,晏三宝一把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再次叹了一口气。“原以为那僵尸躲在深山老林里面不出来,谁曾料想,他竟然藏在镇子里,而且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这这,这简直是对我们道门中人的侮辱啊!” “什么?僵尸居然跑到古月斋咬死了一个人?这,这怎么会……”莫大山惊愕之余,不忘扭头看了我一眼,继而苦着脸又说道:“今天早上,方道兄和曦月姑娘在后山十里处的山坳里面,明明已经和那只老僵尸打过照面了啊!而且,曦月姑娘还重创了那只老僵尸,料定他短期内不可能再出来为祸,怎么会突然跑到古月斋咬死了一个人呢?你们到底看清楚了没有啊?” “你是说今天早上曦月姑娘已经和那只老僵尸斗过一次法了?” 晏三宝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莫大山,呆呆的张了张嘴。“难怪今天一天都没见着曦月姑娘,敢情她倒是有着她的打算!” “不错,而且曦月姑娘砍下了树头和树枝,让那只老僵尸在阳光下暴晒了三刻钟,让那只老僵尸尸气大损,只不过,最终还是让他跑掉了!”莫大山点头应承了一声。“所以,我和方道兄刚才还在分析这件事,料定了那只老僵尸由于尸气大损,而在三五日内,都不可能再走出深山,为祸百姓才对!可是他怎么可能又突然出现在古月斋的伙房里,把伙房里面的伙计咬死了呢?这前后逻辑不通啊!” “方玄衣,果有此事?” 晏三宝立时向我又问了一声。 我点头道:“莫道兄所言,句句属实!” “可这不对啊!” 晏三宝再次皱起了眉头,且沉声又说道:“如果那只老僵尸无法在短时间内走出深山,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古月斋?难不成古月斋还有别的僵尸不成?要知道咱们这些道门中人,可是每天都出入在古月斋之中的啊!那僵尸再怎么张狂,也没理由跑到咱们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此事还有谁知道?”莫大山立时追问了一声。 “哦,未免此事扩散出去而使得万青镇的百姓惊慌失措,古掌柜只让咱和孙老道知道了这件事,其他的道门中人还不知道!”晏三宝忙压低声音,向莫大山回道。“如今,也就是伙房的另一个伙计,还有古掌柜,以及咱和孙老道四个人知晓,再加上你们两个人,拢共六个人知道这件事!” “嗯,此事非同小可,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莫大山先是点了点头,随即便是起身说道:“为了进一步确认那个伙房伙计的死因,我想亲自去看看尸体!” “嗯,古掌柜也说,此事必须让莫老兄你知道,所以咱和孙老道才赶紧过来通知你了!”晏三宝应承了一声,立时便是转身离去,可在路过内屋的房门口时,却是不忘扭头扫视了一眼,并迟疑了一下,道:“莫老兄,你的徒弟雁来……” “唉!你就别惦记我的徒弟雁来了,现在要以大局为重!” 莫大山赶忙把话题扯开,并闪身挡在内屋门前,继而又向我说道:“方道兄,你见多识广,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看看!让东武和雁回在家照料即可,天黑之前我们赶回来,便不用担心有什么变故发生!” 我吩咐程东武与雁回在家留守,看顾好雁来,随即便是和莫大山一道前往镇上。 待我们来到古月斋茶馆的内堂之中,古映寒倒是和李曦月一道迎了来,见到我们,古映寒神色凝重的说道:“诸位先生都来了,这件事便是要靠你们来解决才是,另外我把曦月姑娘也请了来,你们乃是众人之中,修为最高者,由你们解决,我才能放心!” 李曦月莫名的看了看我,随即便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扭头向莫大山抱拳一礼,并淡淡的开口说道:“我也是刚到这里,据说古月斋的伙房死了一个人,没曾想,竟然是僵尸咬死的,这件事太过蹊跷!” “唉!不只是蹊跷,简直是离谱啊!” 莫大山不停的摇晃着小折扇,连连叹息道:“曦月姑娘,你和方道兄明明早上已经和那只老僵尸打过了一次照面,而且方道兄也说了,那僵尸尸气大损,料想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出来为祸,然而,然而我的心还没安生下来,居然就听到这古月斋出事的消息,这前后的时间,也太凑巧了吧?难不成那不是什么黑僵,而是尸魔不成?” 提起早上的事情,李曦月却是一脸的不悦,继而乃是向古映寒说道:“现在人都已经到齐了,让我们看看尸体再说!” “好!” 古映寒立时点头应承了一声,先是带着我们从内堂的后门绕了出去,径直来到了一所荒废的小院之中。一边走着,一边又说道:“被咬死的伙计,名叫大丰,他今年才十六岁,原本只是个流浪儿,见他可怜,就让他进了古月斋,在伙房里干一些粗活儿!发现此事的另一个伙计,名叫六林,他爹以前也是古月斋的伙计,后来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就让六林来帮忙,这件事六林连他自己的爹都没说,而整个古月斋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我和六林!” 小院里,一个身材瘦弱的年轻男子,衣着朴素,而且面容更像是受到过什么惊吓,显得格外的胆怯,此刻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到古映寒,忙叫道:“掌柜的,你可算来了!” “六林,这里没有出什么事吧?”古映寒随口向六林询问道。 “没有,只不过,我,我一个人在这里,看管着一具被僵尸咬死的尸体,还是有点害怕……” 六林先是摇头,随即又苦着脸,低声向古映寒回道。 “不用怕了,这几位都是道门高人,有他们在,没有什么好怕的,你先到前院忙别的事吧,记住,此事万不能和任何人提起,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知道吗?”古映寒随口向六林吩咐了一番,并告诫六林严守秘密。待六林离去之后,古映寒扭头向我们说道:“尸体就在里屋放着,诸位随我来!” 还未进里屋,我便是闻到一股子近乎腐臭一样的味道,十分的难闻。而走在最前面的晏三宝,更是捂着鼻子叫道:“尸臭的味道实在难闻,几个时辰前还不是这样,没想到被僵尸咬过以后,变化会这么快!” 待我们一行人陆续进入里屋,只见破旧的门板之上,赫然盖着一块白布,而白布下面,想必就是尸体了。 古映寒缓步退到一旁,与我站到一处,似乎对于这种事情,他倒也不敢上前观望。随手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并说道:“尸体就在这里,还请诸位先生定夺,而且,希望我古月斋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否则我古月斋,便也开不下去了啊!” 晏三宝一把将白布扯开,乃是露出一具皮包骨的黄瘦尸体来,这尸体仿佛被抽干了一样,褶皱的人皮贴在骨头上,看起来十分的恐怖。而且当晏三宝顺势移动了一下尸体的头部,则是发觉尸体的脖子坚硬无比,根本搬不动分毫。莫大山立时走上前,仔细的盯着尸体的脖子看了一眼,随后重重点头道:“的确是僵尸咬死的!” 我缓步走上前,顺势看了一眼那两个牙印,确是被僵尸的尖牙咬出来的,而且透过这两个孔洞,赫然是把尸体内的血液,全部吸干了! 此等凶残的做法,实在是让人脊背发凉! “这具尸体,已经被彻底吸干了血液,故而体内即便留有尸毒,也很难转化成僵尸了!” 李曦月声音清冷的说道。“而实际当中,僵尸咬死人,其实未必会咬成这样,多数会给人留有最后一口气,最后一口血,以此将尸毒加以扩散,从而把人变成僵尸!可是这具尸体,为什么会直接咬死,而没有让他有转化僵尸的机会?” 听到李曦月的话,众人尽皆一筹莫展起来,似乎都想不明白,这具尸体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 第十九章 疯狂的疑病 “报复!威慑!一定是这样!” 晏三宝立时气呼呼的叫道。“咱说过,那只老僵尸肯定开了灵智,否则不可能那么难对付,咱们这么多人,折腾了一个月都没找到他,结果他倒是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咬死了一个人,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说着,晏三宝气呼呼的甩了甩袖子,大步走出了房门,在门外,晏三宝无奈的摇着头,苦叹连连。 “既然那僵尸开了灵智,究竟是开了几分的灵智?若只是开了三分灵智,要对付起来,其实也不算太难,可若是开了七分的灵智,那便是能够拥有独立的意识,完全如普通人一样了啊!” 孙老道皱了皱眉头,错愕的呢喃了一声,继而缓步走到门口,不禁突然又回头说道:“若是曦月姑娘真的重创了那只老僵尸,那他就不可能从深山之中这么快跑出来,而且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嵌入古月斋咬死人,这中间的转折似乎太过离谱了些,不由得不让人联想到,是不是……是不是另外还有一只僵尸?一只能够易装成人身的僵尸?且拥有着让人无法想象的上等灵智!” “对啊!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晏三宝忽然转回身,急急的叫道。“老僵尸大半天的怎么可能潜入镇子里?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咱们道门这么多人的耳目?唯一的解释就是,另外还有一只僵尸,且拥有着上等的灵智,远非普通的僵尸可比!” “若是这般推测,那这只拥有上等灵智的僵尸,岂非藏身在古月斋之中?” 李曦月忽然扭头向古映寒看了过去。 古映寒闻言,浑身一颤,差点瘫坐下去,当即着急的开口说道:“若是如此,那就不得不烦劳诸位先生,一定要把我古月斋探查清楚才是,想我古月斋乃是百年老店,而且又有这么多的伙计维持生计,再加上那么多的客人来来往往,一旦出了僵尸,又是十分厉害的僵尸,我古月斋的招牌,只怕会砸在这件事上面!” “映寒不要太过担心,更不要害怕,有我们道门中人在此,定会保你古月斋安然无恙!” 莫大山忙安慰着古映寒,转而又向晏三宝说道:“晏道兄,此事仅仅是推测,何况,千百年来能够出现一只僵尸就已经是甚为稀少之事,何况是出现两只三只,甚至是上等灵智的僵尸,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或许这只隐藏在暗中的僵尸,要的就是匪夷所思!” 晏三宝气呼呼攥起拳头,怒声又道:“别让咱抓到它,否则定让它从这个世界消失!” “一个拥有着上等灵智的僵尸,能够幻化成人身,能够和人一样说话思考,甚至就和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什么区别,那,那这还是僵尸吗?”孙老道忍不住感叹了一声,继而又向晏三宝说道:“在我们道门中人的认知里,除了下等的白僵,便是上等的黑僵,而能够比黑僵还要厉害的僵尸,又是什么?”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种飞僵?能够凌空飞掠,山川大地,瞬息千里,而这种飞僵的灵智,已然很高!” 莫大山皱了皱眉头,随即背负着双手,向众人说道。 “不,飞僵虽然厉害,可还在黑僵的范畴,而黑僵达到极限,便能够做到这些!”孙老道微微摇头,否定了莫大山的推测。 “不死族!” 忽然,一直未开口的李曦月,冷冷的开口说道。“我记得我们剑仙派有着一些上古流传下来的书籍,其中就有着一种记载,在世外之地,存在着一个不死族,这些不死族的人,便是由僵尸所化,可又非僵尸可比,因为他们不死族的人,灵智极高,最下等的不死族人,至少也有着七分的灵智,而上等的不死族人,乃是有着十分的灵智,堪比仙灵地祇一般的存在,修为更是夺天地之造化,要对付起来,十分的困难!” 众人皆是惊愕的看向李曦月,似乎谁也没有听说过不死族这么个存在,倒是我,内心也是惊诧不已,没想到剑仙派居然知道世外之地这么多的秘密,连不死族都知道! “不死族的不死二字,便是不老不死的意思,但不死绝非长生,因为他们虽有独立的意识,却没有灵魂,而且具备僵尸所拥有的一切特征,只是比僵尸更加强大!” 李曦月秀眉微蹙,思忖片刻后,接着又说道:“然而这些不死族的人,似乎并不会来到世俗界,他们已然超越了僵尸的范畴,并不能再称之为僵尸,对于僵尸而言,不死族几乎就是他们的老祖宗!可是从你们刚才的推测中,不由得让我想到这么一种可能,或许,或许真的有不死族的人,潜入到了世俗界,并依托那只老僵尸作为掩护,乔装易容,混迹在人群之中,或许就藏在我们这些人之中,而我们却茫然不知!” “不死族?现在竟又冒出了一个不死族!” 晏三宝近乎崩溃般的跺了跺脚,随即大喝一声道:“查!一定要查清楚!一定要把这个不死族的人找出来,灭掉他!决不能让他认为我们道门无人!” “如此说来,我们的重心岂非要彻底改变了?原以为最厉害的角色是深山老林里的那只黑僵,现在看来,真正厉害的角色,就在这个镇子上藏匿着,而且我们还不知道是谁!” 孙老道闻听晏三宝说完,微微点头道:“嗯,我也赞同晏三宝的决定,这件事必须查清楚,无论是不是不死族,亦或者是别的僵尸,都要查清楚才是,否则不单单是古月斋有麻烦,就连整个万青镇都有可能出现大麻烦!” “二位先生要查,我自然是赞成的,只是,你们想要如何查证?” 古映寒缓步走上前,错愕的询问道。 “很简单,咱们秘炼一碗纯阳汤,专克僵尸,无论他是不死族还是僵尸,只要一口纯阳汤下肚,必然大损尸气,就算乔装得再怎么完美,也定会露出破绽来!”晏三宝冷笑一声,随即又拿起胸前悬挂的太极八卦镜,说道:“咱这块太极八卦镜,能通阴阳,能辨鬼神,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被咱的太极八卦镜所罩,都会现出原形,若是拿来验证僵尸,甚至是不死族,就更加容易了,因为无论是不死族还是僵尸,都没有灵魂,一旦被咱的太极八卦镜罩住,便不会有魂体出现在镜中,那咱们就可以断定对方究竟是人,还是尸!” “既如此,就劳烦古掌柜把你古月斋所有的伙计全部集中到一起,另外还要集中古月斋里面所有人,包括我们道门中人在内,以及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阴阳先生、术士等等,尽皆要他们喝一口纯阳汤,是人是尸,立见分晓!” 孙老道立时一脸严肃的向古映寒说道。“对了,除了以上这些人,纵然是镇子上的人,只要沾上古月斋,就一定要逼迫他喝一口纯阳汤,我们宁可得罪所有人,也决不能出现差错!” “可是这……” 古映寒闻言,立时有些难堪的迟疑了起来。 “这有啥可是的?咱都是为了你古月斋好,古掌柜,你不要担心太多,就这么办!” 晏三宝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古映寒的话语,并一锤定音,与孙老道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我并非是反对这些法子,可是,我古月斋在这一带多少还是有些名声的,若是沾上我古月斋,便要被诸位先生胁迫着喝什么纯阳汤,我恐怕日后便没有人敢来我古月斋喝茶饮酒了啊!” 古映寒一脸苦涩的摇了摇头。“一旦我古月斋的招牌砸了,又没找出僵尸,或者是什么不死族的人,那代价就太大了!” “映寒所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我们这些道门中人是不会有什么损失,可人家乃是一个商人,既没偷又没抢的,安安生生的做生意,又对我们这些道门中人如此付出,我们忽然这么一闹腾,很容易就把人家的古月斋给搅合黄了啊!” 莫大山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向古映寒点头说道。“这件事,不妨再商议一番,或者,我们可以悄无声息的把纯阳汤分发给所有人喝下去,让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下纯阳汤,便也能够达到我们想要的目的,不是吗?” “什么悄无声息?哪有什么悄无声息?要干就光明正大的干,必须以牙还牙!” 晏三宝立时疯了一般,向莫大山大声反驳道。“那个狗东西把人都咬死了,血也吸干了,这难道不是对咱们道门中人的一种报复和轻蔑吗?咱们越是顾虑太多,那个狗东西就会越加的猖狂,不管了!必须马上控制古月斋所有人,立刻熬制纯阳汤,一一的筛查!” 第二十章 紧急的事端 “此事,我认为应该征求古映寒的意见,古月斋是他开的,若是他同意,你们想怎样都行,可若是他不同意你们这么做,你们便不能这么做!” 李曦月忽然开口,并向晏三宝沉声说道:“受人恩惠在前,却是如此回报人,你们伏龙派,难道就是这般的行事作风吗?” “李曦月,你这个小丫头懂什么?” 晏三宝顿时恼羞成怒的叫道:“咱这么做,正是不想让古掌柜的茶馆再出什么事,若是放着此事不管不顾,那才是恩将仇报,难道你想看到古月斋再出一条人命才甘愿吗?虽然这么做,咱也知道有些不妥,弄不好还会让人误会古月斋与咱们道门中人沆瀣一气,为了抓僵尸而怀疑到镇上的人,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放着未明之祸端不顾,倒不如把天窗打开,是神是鬼,一辨即知!” “若是要从我古月斋开始探查,我倒也赞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古映寒皱了皱眉头,淡淡的开口说道。 “只要古掌柜的同意,什么条件都成啊!” 晏三宝忙点头应承下来。 “你们用纯阳汤也好,或者用太极八卦镜也罢,但只能针对我古月斋的人,如镇子上的人,亦或者你们道门中的人,均不能难为人家,他们是我的顾客,不是我的犯人,我没有权力要求他们什么,我只能要求我古月斋的伙计,乃至所有人接受你们的探查!” 古映寒随口向晏三宝说出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似乎听起来,倒也是合乎常情,毕竟一个商人要维系的,乃是长久的营生,而营生的来源,便是顾客。如果把顾客都得罪光了,那这个营生,只怕也就彻底歇菜了。古映寒自然不是一个傻子,乃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商人,他提出这个条件,似乎已经让了很大一步。“如果你们同意我的条件,我立刻召集古月斋所有人,包括那些生病告假的,都会为你们找回来,如何?” 听到古映寒的话,晏三宝倒是未敢再放肆,而是扭头与孙老道相视一眼,但见孙老道微微点头应承下来,晏三宝赶忙回头附和道:“那好,就先把古月斋的人探查一遍,另外,我们几个人探查,剩余的几个人,要把古月斋里里外外翻找一遍,如果有任何蛛丝马迹,绝不能放过!” 古映寒立时向晏三宝拱手作礼,并客气的说道:“晏先生为了保全我古月斋,不受僵尸之祸,实在是尽心尽力,我古月斋必定好好配合晏先生的要求,倘若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还请晏先生一定要明说!” “古掌柜深明大义,咱佩服!” 晏三宝郑重的向古映寒抱拳一礼,随即便是带着孙老道去熬制纯阳汤去了。而我们剩余的几个人,乃是面面相觑的站在原地。 “古兄,此事倒是让你难堪了!” 我苦着脸,淡淡的向古映寒笑了一下。“不过,此事出现在古月斋,为了夜长梦多,更是为了古兄不受僵尸所侵害,晏三宝也算是尽心了,或许方法有些欠妥,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方兄所言,我哪能不知,所以我定然会全力配合,而且,我还要多谢诸位如此厚爱!” 古映寒微笑着向我拱手作礼,并又说道:“我古月斋倒也有些年头,而且前后院加起来,也有着许多的房间以及内室,另外还有三个酒窖,待会儿我找来一个伙计,带着你们一一翻找,若是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倒还好,若是有,你们可千万要把那僵尸找出来才是!我可不想让我的古月斋出现什么僵尸这种东西!” “古兄放心就是!” 我再次抱拳一礼。 “多谢了!” 古映寒客气的回了一礼,转身便是离去。 不多时,六林从前院赶了回来,见到我们,忙向莫大山恭敬的说道:“莫先生,我家掌柜吩咐我前来听用,你们是要从哪里开始找起?” “我们对你们古月斋也不甚熟悉,就由你带路,走到哪里,就查探到哪里,便也是了!” 莫大山缓缓摇晃着小折扇,微笑着向六林说道。 但见莫大山随六林走在前面,而李曦月则自然而然的与我走在了后面,随即,李曦月随口向我问了一声:“你们就这般仅凭两只眼睛看,能看出什么来?” “当然看不出什么来,而且我相信,就算用尽一切法子,也探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随口笑了笑,回道。 “方玄衣,你怎么知道探查不出什么来?而且你又怎么确定用尽一切法子也于事无补?” 李曦月立时向我不解的追问道。 “曦月姑娘,相信任何一个人用后脑勺都能想得到,如果真是一个拥有着上等灵智的不死族人,他怎么会傻到静静的等待着我们前去寻找他?”我苦着脸,向李曦月解释道:“而且,即便是找到了,你认为仅凭你和莫道兄二人的修为,就能留下一个不死族人吗?” “难道你没有把你算在内?” 李曦月忽然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我,问道。 “呵呵!我乃是全无修为之人,最多就是陪着你们看看景,真遇到事,我还指望着你们保护我来着!”我再次苦笑了一声,哪知李曦月听到我的话,却是没好气的撇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开去。“其实曦月姑娘有千年灵玉在身,若是真有尸气出现在四周,最先察觉到的,也应该是曦月姑娘,所以,我和莫道兄,都省了不少事啊!” 然而我的话刚落下,但见前面正走着的李曦月,忽然又停了下来,乃是头也不回的补充了一句:“方玄衣,你终究还是承认我的千年灵玉不是无用之物,哼!” 但见李曦月的身影越走越远,我却是愕然一怔,没想到还是被这个小丫头片子逮住了一个由头。我当即清了清嗓子,缓步跟在后面。 两个后院,十三间屋子,乃至三个内室,三个酒窖,尽皆被我们探查一遍,倒是如我所料,却是一丁点的尸气都没有,而李曦月的千年灵玉,也未曾寻觅到任何线索。当我们一行人回到前院,倒是见到晏三宝正如火如荼的对古月斋的每一个人进行纯阳汤的试探。由大掌柜古映寒的召集,古月斋今日暂停营业,关门闭户,并把古月斋的所有人集中在茶馆大堂之中。 看着晏三宝准备好的纯阳汤,在场的所有人尽皆不明所以,且有些惊慌失措的看向古映寒。 古映寒神色淡然,倒是向所有人开口说道:“此汤乃是纯阳汤,按照药理来说,可增加诸位的阳气,提升诸位的体质,避免沾染僵尸之气。最近万青镇闹僵尸闹得厉害,而各位道门先生,也为了回报我们古月斋对道门的支持和帮助,故而特意熬制出纯阳汤,赠予在场诸位饮用!” 没想到,本是一个非常冷漠的质疑,倒是被古映寒的几句话,变成了一种暖心的恩惠! 听到古映寒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顿时欣喜的连连称是,并向晏三宝等人纷纷表示感谢。 看在眼里,晏三宝倒是没有多作迟疑,立时为每一个人盛了一口纯阳汤,并迅速的分发下去。直至每一个人,尽皆拥有一碗纯阳汤。做完这些,晏三宝不禁笑着说道:“咱这纯阳汤,虽然不能灭掉僵尸,至少能够化解三分的尸气,诸位若是好端端的大活人,喝下此汤,自然是有益无害的,呵呵!” 在我们的注视下,只见所有人尽皆把纯阳汤喝进了肚子里,可等了一会儿,晏三宝则是错愕的抓了抓额头,似乎并没有人出现任何异样,也就是说,这些人,都不是所谓的僵尸,更不是什么不死族! 古映寒在看到结果后,微笑着向晏三宝说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喝下了纯阳汤,便也无事了!” 随着古映寒摆了摆手,古月斋的所有人尽皆离去,各司其职去了。倒是愣在当场的晏三宝,怔怔的发着呆……忽然,晏三宝猛地抬起头,沉声向古映寒说道:“古掌柜的,现在还不能说无事,至少还有一个人没有喝下咱的纯阳汤哩!” “哦?谁啊?”古映寒不解的问道。 “你!” 晏三宝一脸认真的向古映寒说道。 “晏三宝!你,你糊涂了你!” 站在一旁的孙老道顿时拽了拽晏三宝的衣襟,继而声音微怒的向晏三宝提醒了一声。 “晏三宝,你是不是疯了?一旦怀疑起来,便没完没了,现在更是逮住谁咬谁了是不是?!”莫大山立时冲上前去,怒气冲冲的向晏三宝叫道:“你怀疑来怀疑去的,居然怀疑到了古掌柜的身上,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咱为什么不能说出这种话来?区区一碗纯阳汤而已,既然古月斋的人都要喝,那么古掌柜的也是古月斋的人,凭什么就不能喝?再说,喝了纯阳汤又不会死人,除非他就是僵尸……” “晏三宝!你疯够了没有?!” 不等晏三宝把话说完,莫大山顿时怒声大喝道。“你怀疑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怀疑古掌柜!他若是僵尸,怎会对我们道门中人无私的付出这么多?你你,你够了!随便什么狗屁话都能张嘴就来,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第二十一章 铁鞋道人 “咱这么怀疑,也是为了古月斋彻底消除隐患,本意也是好的,你想怎么说怎么说,反正咱认定的事情,必须辨出个子丑寅卯来!“ 晏三宝似乎也已经意识到这一步太过冒进了些,居然把怀疑的目标定格在古映寒的身上,要知道古映寒在道门中人的心里,乃是地位极高的大善人,也难怪莫大山能够挺身而出,如此这般的反对,就连晏三宝本人,说话间,也禁不住打了几个结。但晏三宝的火爆脾气,又一次把他架在了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境地,一时间进退维谷,尴尬到了极致。不过,晏三宝仍旧扯着嗓子硬撑着派头,愣是不肯服软。 “呵呵!二位先生不必再争执了,对于二位的好意,鄙人感怀在心!” 古映寒淡然一笑,缓步走到了晏三宝的跟前,并在晏三宝错愕的注视下,端起一碗纯阳汤,仰头一饮而尽。喝完了纯阳汤,古映寒微笑着把空碗递还给了晏三宝,并再次笑道:“晏先生,现在你可以放下心了吧?” “额!这,这个……哈哈哈!古掌柜的真乃是性情中人,咱就说嘛!别人咱不佩服,最佩服的就是古掌柜了,不像某些人婆婆妈妈,实在是让人厌烦!” 晏三宝被一个急转弯憋得涨红了脸,转瞬倒还是把话圆了回来,且向古映寒赔着笑,并不忘损了莫大山一把。 “哼!现在你倒是看清楚了,到底是谁婆婆妈妈,到底是谁整天像个怨妇一样,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我看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莫大山瞬间冷哼一声,旋即甩了甩袖子,并转而向古映寒皱着眉头说道:“映寒啊!那种疯子一样的人,你何必满足他的狂悖之举啊?怀疑谁不好,居然怀疑到了你的头上,敢情我们这么多道门中人整天和一个僵尸呆在一起似的,这种怀疑,简直是不可理喻!” “呵呵!” 古映寒清朗的笑了起来,随即便是向莫大山安慰道:“说起来,你们诸位先生,都是为了我古月斋尽心尽力,无论做什么,或者要求什么,我古月斋都应该全力配合才是,故而,一碗纯阳汤而已,也不是什么毒药,终究还是有益无害,不必大动肝火!” “得亏映寒有容人之雅量,否则你晏三宝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失礼了!” 莫大山随即用手中的小折扇隔空指着晏三宝的鼻子叫道。“说到底这并不是一碗纯阳汤的事情,而是朋友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人家映寒对我们道门中人如此推心置腹,反倒我们如此失态失礼,简直是丢人啊!” “好了好了,咱也知道咱刚才的确有些失礼,古掌柜,咱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虽然咱晏三宝从未给人赔过礼道过歉,可是这次的确是咱的不是,古掌柜还请莫要见怪!” 晏三宝被莫大山几句狠话说得有些无地自容,立时向古映寒抱拳作礼,赔礼道歉。 “晏先生言重了,你这么做,倒是让我有些难堪了啊!” 古映寒立时苦笑着解释。 “砰!” 就在气氛刚刚缓和下来之际,只见古月斋的门忽然被人重重的推开,我们所有人尽皆扭头看了去。 然而来者,竟然是程东武! 程东武此刻,却是一身的狼狈之态,不单单破衣烂衫上满是血迹,就连他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茫然的环顾着四周,程东武近乎带着哭腔大叫道:“师父!师父出事了!” “这,这是谁啊?”晏三宝错愕的抓了抓额头,且一脸嫌弃的盯着来人。 我急忙走出人群,一把拽住程东武,并沉声急道:“东武,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是和雁回在家看顾着雁来吗?怎么,怎么会这个模样跑过来了啊?!” “师父!” 程东武见到我,立时用颤抖的双手抓住我的手臂,且带着哭腔,歇斯底里的叫道:“家里出事了师父!是……” “好了不必说了,我们即刻回去看看!” 不等程东武说完,我瞬间伸出手捂住了程东武的嘴巴,转而向莫大山急道:“莫道兄,我们马上赶回去看看!” 莫大山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似乎他比我更加敏锐的觉察到,程东武这个模样出现,指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而雁来还在家中清理尸毒,那岂非是……没有过多的言语,莫大山重重的点头,旋即飞快的冲出了古月斋。而我和程东武一道,也奔了出去,后面,晏三宝和孙老道,以及李曦月等人,陆续的和我们一道赶了回去! 片刻后,当我们回到院子里,只见西边的院墙竟然倒塌了一大截,而在院子里的地面上,更是散落着斑斑血迹……看到这里,莫大山急急的叫道:“不好!雁来!” 说着,莫大山一个箭步冲进了内屋之中,不多时,便是听到内屋传出莫大山的一声哀嚎……“雁来!!” 我一把抓住程东武的肩膀,并咬着牙怒道:“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我讲一遍!” “是,是那只老僵尸……莫名其妙的出现,当时我和雁回都没在内屋陪着雁来,结果当我们发现的时候,雁来已经……已经被那只老僵尸咬死了……呜呜呜……”程东武痛苦的抹着眼泪,继而哽咽着又说道:“我和雁回发疯一样去和那只老僵尸打,可是我们打不过他,好在有个道门前辈赶了过来,在和那只老僵尸的斗法中,把老僵尸逼退了!” “那,那雁回呢?!” 我连忙又追问道。 “雁回一心要为雁来报仇,便追到后山去了,他不让我跟着,我担心此事越闹越大,甚至一发不可收拾,便急匆匆的跑到镇上找你去了!”程东武说完,便是再次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是我没有保护好雁来,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就在这时,我怔怔的看着莫大山从内屋一步步走了出来,他的双手,乃是抱着雁来满是鲜血的尸体,此时此刻,莫大山面如土灰,所谓哀莫大于心死,爱徒的死,乃是天大的打击啊! 莫大山猛地飞起一脚,把门板踹了下来,继而小心翼翼的将雁来的尸体平放在上面。 我刚欲上前安慰,却是莫名的看到晏三宝和孙老道乃是搀扶着一个满头灰发的老道人从屋后走了回来,而跟在后面的,还有一个清瘦的青年男子,同样是满身的血迹,手中,还持有一把古铜色的拐杖,拐杖的上端,乃是悬挂着三串铜钱,一摇一晃,来回的摆动着。 莫大山随即从堂屋之中冲了出来,但见来人,乃是讶异的叫道:“是你,铁鞋道人廖三公?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我的徒弟会死?为什么?!” “哎哎!” 但见莫大山失去理智一般冲向那个灰发道人,晏三宝慌忙把莫大山拽住,并急急的叫道:“莫老兄你冷静点,铁鞋道人是来救你的徒弟的,也正是他打退了那只老僵尸,若非是他,恐怕死的就不止你一个徒弟了啊!你可不能犯浑啊!” 陡然间,只见一个魂不守舍,满身伤痕的雁回,身体僵硬的走了回来,双眼空洞而又无神,一步步走到了宅院跟前,刚抬起头看到莫大山,不禁撇嘴痛哭一声,随即昏倒在地上…… “雁回!快救人啊!” 莫大山一看雁回也倒下了,近乎蹦了起来,好在李曦月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且随手取出了一粒不知名的药丸塞进了雁回的嘴里,并顺势探了一下雁回的脉,继而秀眉微蹙的向莫大山说道:“他没事,只是悲伤过度,一时昏厥!” 听到李曦月的话语,莫大山顺势瘫坐在地上,一时间倒是茫然无措起来! “哼!看看你这副鬼样子,带个徒弟都带不好,还是多亏了我及时赶来,否则你这个徒弟恐怕也保不住了!” 哪知被孙老道搀扶着靠在墙边歇下的灰发道人,竟是向莫大山冷笑一声,且和莫大山十分熟识一般,说出了几句挖苦之言。“不过你不用感谢我,我此次志在那只黑僵,若非需要抓那只黑僵熬药,我才不会管你的破事!” “廖三公,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莫大山用不着你帮忙!” 莫大山立时咬牙切齿的向廖三公怒道。“我是正,你是邪,我们同门不同路,而且,此次我徒弟被害,我甚至怀疑是你在背后捣的鬼!” “他他,他是邪道中人?”孙老道立时退了开去,倒是不敢再靠近那廖三公,而晏三宝则也是站到了我们这边,唯独剩下廖三公和他那个青年徒弟站在一边。 听到莫大山的话,廖三公不禁冷笑连连,随即一把从徒弟手中夺下古铜色拐杖,重重的立在地面上,且大声喝道:“我铁鞋道人廖三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正道人士,但我也不承认自己是邪道中人,我只做对我自身有益的事情,但我告诉你,你的徒弟死不死,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包括你在内,我也没有放在眼里,如果你非要向我泼脏水,便不要怪我铁鞋道人对你这个同门师弟不客气!” “莫老兄,咱怎么听到他说,你是他的同门师弟?”晏三宝苦着脸,呆呆的向莫大山询问道。 第二十二章 忧患不孤 堂屋之中,莫大山满脸悲伤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一时间,不禁老泪纵横! 许久之后,莫大山方才慢慢的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微微摆了摆手,示意雁回和东武可以把尸体抬出去埋葬了。忙活了大半天的工夫,众人方才把雁来的尸体妥善的安葬在后山,待我们回到堂屋之中,已经是深夜。而堂屋内,莫大山脸色冰凉的看了看门口坐着的廖三公,继而沉声向晏三宝说道:“晏道兄先前问我,他廖三公为什么说我是他的同门师弟,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唉!” “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当年乃是辗转多个民间法脉,拜了许多的师父,尔后,我又入终南山寻访隐世高道,其中,就遇到了我和他共同的师父,华阳子!” 莫大山说起这些,不忘看了一眼廖三公,继而又苦笑道:“师父羽化之际,意欲把衣钵传承给我,谁料,他廖三公抢先一步得了衣钵,并把我逐出了师门……且不说这些,之后他廖三公所作所为,可谓是彻头彻尾的邪道之流才能做的事情,暴敛钱财、杀人越货、施术害人等等,我规劝不得,便只好分道扬镳,从此便是陌路之人!” “放屁!” 哪知廖三公忽然站起身,气呼呼的杵着手中的古铜杖,并指着莫大山叫道:“莫大山,不要再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你又比我好到了哪去?论修为你不如我,论智谋你更加不如我,师父的衣钵凭什么传给你?再说,我做过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提醒,别忘了,你曾经也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用不用我给你抖搂出来啊?” “廖三公,你不要含血喷人!” 莫大山立时怒声喝道。“你自己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我可以不管,更加可以当作没有看见,但你为什么还要上门来纠缠我?二十年前我们便已经脱离了师兄弟的关系,现在你跑到我这里,意欲何为?!” “我说莫大山,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这整个万青镇是你家?整个湘西也都是你家?此地出了黑僵,我来抓僵尸,这难道有什么错吗?只许你来,就不许我来啊?” 廖三公一脸不屑的笑了笑,随口又说道:“此次若非是我及时赶到,你可就不只是失去一个徒弟了,恐怕你要变成孤家寡人喽!不感谢我这个师兄也就罢了,还在那大言不惭的对我这个师兄口诛笔伐,你这么多年,难道就这么点长进吗?” “怎么?难道你还想试试我的修为不成?” 莫大山霍地站起身,再次冷声喝道。 “哟!当年老实巴交的小师弟,现在倒是长脾气了!试试倒也无妨,让我看看你这么多年,修为达到了何等的境界!” 廖三公更是一脸轻蔑的打量了莫大山一眼,随即脸色一肃,一抹杀意,悄然的渗透而出。 “你们够了!” 晏三宝忽然大声的叫道。“今天是雁来那孩子的忌日,莫老兄,你这个当师父的怎么能够在你徒弟的忌日随便动手?还有你这个鸟人,咱们这里不欢迎你,你想对付僵尸,就自己个去对付,咱们这些人管不着,可是你想在这里放肆,也不看看咱们这些人答应不答应!” 看了一眼晏三宝,再看看其他人尽皆是剑拔弩张的态势,廖三公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我说师弟啊!看看你,现在躲在众人背后,是何等的安全啊!这么多道门中人都想为你出头,把你当成小绵羊一样保护,那好吧,你这么点出息,我也实在是看不上眼,今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碍不着谁!” 说罢,廖三公用力的抓起古铜杖,只听到上面的铜钱发出一阵阵叮叮当当的清脆之声,随后,廖三公和他的那个徒弟一道,缓缓离去! “慢着!” 莫大山忽然伸手叫了一声,但见廖三公头也不回的停下脚步,莫大山皱了皱眉头,冷冷的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知道我铁鞋道人廖三公从不屑于回答一个窝囊废的问题,不过你曾经也与我是师兄弟一场,有什么问题,你便问吧!” 廖三公依旧头也不回,倒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话。 “宅院后面的五谷缺口,是你打开的?”莫大山没有理会廖三公的轻蔑之言,而是直截了当的追问道。 “哦,为什么说是我?” 廖三公愕然一愣,不解的反问。 “因为,只有你才能做出如此龌蹉的勾当!打开五谷的缺口,释放生人的气味引诱僵尸出山,好让你守株待兔,至于死不死人,对于你来说,乃是无关紧要,你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任何手段都能够使得出来!”莫大山说到最后,再次怒道:“我再问一遍,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 “哈哈哈!看样子,还是往日的小师弟最为了解我啊!” 廖三公冷笑出声,随后缓步走了起来,并轻描淡写的抛下一句话:“你认为是我,那便是我好了,我方才邀你斗法你都不敢应邀,此刻难道就敢动手了吗?哈哈哈……” 但见廖三公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莫大山却是紧紧攥着拳头,十指近乎攥出血来,他刚欲动身追出去,却是被晏三宝和孙老道急忙拦住。晏三宝大为不解的询问道:“莫老兄,什么五谷的缺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此时此刻,我倒是恍然,原来怀疑来怀疑去的对象,根本不是晏三宝这些人,居然是莫大山二十年前的同门师兄! 可是,想到此处,我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抹深深的愧疚,明明我已经发现了五谷的缺口,却还是让雁回放任不管,料定那黑僵不会在短时间内出山害人,可是千算万算,我还是错估了那只僵尸。对于雁来的死,我乃是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缓缓站起身,我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可还未等我开口,莫大山便是伸出手,阻止我把话说出来……“方道兄不必多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件事,错不在你,我当时也低估了这件事的复杂性,以及那黑僵的实力!是我认同了留下缺口这个决定,故而,方道兄完全不必自责!” “可是我……” 我苦着脸,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看到莫大山再次伸出手,缓缓压了压,示意我坐下说话。 “最大的责任,在我的身上啊!” 莫大山满脸痛苦的向我说道:“若是我知道廖三公已经来了万青镇,我是绝不会让他的计划得逞的,更是会第一时间告知方道兄内情,相信那个时候,以方道兄的智慧,也绝不会再作那般计较了啊!而且,原以为这件事只是一个简单的伎俩,没想到却是他廖三公精心布置出来的一个圈套!就在这所宅院,用我徒弟的命,吸引那只黑僵现身!” “不错,如果我知道还有铁鞋道人廖三公这么一个人存在,非但五谷缺口要堵上,我们还要另作别的打算,是那廖三公太过狡猾了,他藏身在暗处,算计了我们,故而导致雁来……这笔账,早晚要他廖三公偿还!” 我许久未动过气,此刻,倒是忍不住咬了咬牙。 “咱早就看那个鸟人不顺眼,料定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现在看来,果然应验了!” 晏三宝此刻也是气呼呼的叫道。“实在不行,咱们这些人就先不管僵尸的事情了,先合力把那个鸟人送去见莫老兄的师父!” “不可!” 没想到久未开口的古映寒,此时沉声开了口。“鄙人认为,刚才莫先生能够克制住内心的怒火,已然是高明之举,此时此刻,不单单是碍于雁来的忌日,更是眼下的严重事态,不容许你们道门中人再出现什么变故!那黑僵本已受到了重创,何以在短时间内重振旗鼓,再次出山为祸?那黑僵的道行究竟有多高?似乎现在也不得而知了,至少在雁来的事情出来以后,我们必须重新评断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嗯,我也认为古兄所言甚是!” 我微微点头,随声附和道:“廖三公的目标,也是那黑僵,虽然他用了非常卑鄙的手段,可是他至少现在与我们还不是处于敌对的立场,我们的重心,必须还是那只黑僵,黑僵之祸,似有蔓延之势!而且,黑僵的反常,让我们捉摸不透,现如今,如果我们回过头对那廖三公群而攻之,虽然能够除掉他,可是一来我们失去了对黑僵的严密防守,二来,我们道门中人,也会落一个以多欺寡的恶名声!” “廖三公能够利用你们抓黑僵,为什么你们不能利用他来对付黑僵?他的一份力量,也是力量嘛!”古映寒淡然一笑,紧接着又分析道:“再者,那黑僵刚得了生人之血,可谓是气势大涨,再对付起来,便会更加困难了!故而,我的建议是,能够用到的力量,绝不可浪费!” “古掌柜不单单是博学多才,更是一位运筹帷幄的高人啊!” 孙老道适时的夸赞道。“嗯,我也赞同这么做,至少现在我们道门中人必须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才是。要对付那廖三公,待黑僵灭掉以后,再好好的回过头收拾他不迟嘛!” “今日与那黑僵斗法时,可曾有人受了伤?是否沾染了尸毒?!” 忽然间,李曦月秀眉微蹙,声音清冷的抛下了一句话。 第二十三章 两派人马 听到李曦月的话,莫大山再度起身,且急急的叫道:“雁回呢?东武呢?他们,他们可都是一身伤啊!” 此刻,东武倒是率先跑了进来,立时向莫大山回道:“莫师叔,我,我倒是没事,我身上也都是一些皮外伤,而且流的血都是我自己的!只是雁回伤得有点重,现在在内屋包扎伤口!” 李曦月缓步走到东武跟前,且围绕着东武转了一圈,最终,扭头向我看了一眼,未说什么,仅仅冲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李曦月身上有着千年灵玉,一旦察觉到尸毒的存在,必然会发生变化。可见东武确实没有中尸毒,那接下来,便是要再验证雁回了!然而,待李曦月走进内屋探查了一番后,不禁向莫大山沉声回道:“雁回的身上,也没有中尸毒,他身上的伤和流出来的血,也都和黑僵没有任何关系!” “好,那就好啊!” 莫大山重重的点头,继而客气的向李曦月抱拳一礼,道:“多谢曦月姑娘,让我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啊!”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李曦月淡然的回了一句。 “没有沾染尸毒便是最好,否则又恐会成为众矢之的啊!”莫大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话,晏三宝倒是有些坐不住了,老脸禁不住一红,随即乃是站起身,一脸愧疚的说道:“莫老兄,咱知道咱之前做事鲁莽了,也是因为咱逼着你整出这么多的事情,要不然你的徒弟恐怕也不会……不过你放心,今后咱不会再出那样的馊主意了,对付那只老僵尸,咱要堂堂正正的用道术对付他,不会再假托任何人!” “晏道兄不必自责,总归你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而且现在我们道门中人,应该团结起来才是!” 莫大山一脸释然的向晏三宝回道。“今天的事情,麻烦诸位了,现在夜已深沉,诸位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待明日,我们再重振旗鼓,一起商议对付那老僵尸的办法!” “好!” 晏三宝也不再迟疑,当即和孙老道等人一道,各自抱拳一礼,随后便是转身离去。 最后古映寒倒是叹了一声,说道:“这里恐怕也已经不再安全,而且此地太过偏僻,唯恐那僵尸再回来报复,不如你们都住到我古月斋去如何?” “不了,多谢映寒如此盛情,现在我反倒觉得住在这里较为踏实一些,而且,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能够让我冷静下来思考更多的问题!”莫大山苦涩的向古映寒拒绝道,继而扭头看了看我,难得挤出一抹笑容,道:“再者,有方道兄陪着我,我也不会觉得孤单,倒是映寒你,你那古月斋也是刚出过一场祸事,虽然纯阳汤都试过了,可是还是不能让人彻底放心,你也要小心才是,毕竟你不是道门中人,却偏偏卷了进来!” “我倒是无妨,毕竟每天都有道门中人来往我的古月斋,而且,还有曦月姑娘在,相信那僵尸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古映寒说着,莫名的看了门口的李曦月一眼。 此刻,李曦月倒是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并向莫大山回道:“有我在的地方,绝不会让僵尸逞凶,你们不必担心古月斋!” 说完,李曦月不自觉的扫了我一眼,继而转身走了开去。 我随即向古映寒抱拳一礼,并说道:“古兄不断的帮助我们道门中人,而且不计得失,实在是让我敬佩万分!” “方兄言重了,我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我是土生土长的万青镇人士,若是能够帮助你们灭掉僵尸,岂非也是造福我万青镇一方百姓?更是造福我自己啊!”古映寒微笑着向我说道。“夜已深沉,二位也都早些休息,倒是莫兄,也不要太过伤心,虽然我看得出你一时的释然是装出来的,可还是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没有你,眼下这一大摊子事便没有了主心骨啊!” “我深明此理,不会乱了方寸,映寒放心就是!” 莫大山微微点头,并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镇上去。 待古映寒离去,莫大山倒是又叹了一口气,很显然,他内心的悲伤,哪能一下子便化解了呢。回过头来,莫大山佯装坚强的向我说道:“方道兄也早些休息,昨夜你也是没有合眼,这么熬着,就算是活神仙也受不了啊!” “嗯。” 我深深的看了莫大山一眼,且微微点头应承了一声。 但见莫大山一脸落寞的走进内屋,随后又听到莫大山与雁回师徒俩的抽泣声,我不禁苦叹了一口气,转身关上房门,和程东武来到西屋住下。我静静的躺在躺椅上歇息,而窗前,程东武则是静静的趴在那,歪着头,望着满天的星辰。不多时,程东武起身拿了一坛酒,顺势打开,抱着便是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 我眯着双眼,望着程东武疯狂灌酒的模样,不禁错愕的问道:“臭小子,你哪来的酒啊?” “我在房宅下面找到的,还有好几坛呢!”程东武放下酒坛,挥袖抹了一把嘴角上的酒渍,随口又回了一句:“师父,我想喝醉,喝醉了就能麻木了,就能忘记很多事情,不然我会难受死的……”听着程东武不断哽咽的声音,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许久后,我忽然开口说道:“给我也倒一碗,很久没有喝酒了!” “哎!”程东武立时憨厚的应承了一声,忙拿来了一个大碗,且只倒了半碗出来,并说道:“师父,你的身子骨还没好起来,还是少喝一些吧!” “我的身子骨我知道,你只管倒就是了,哪有倒酒倒半碗的?”我脸色一肃,直到程东武无奈的把碗里的酒倒满,我方才缓和了几分语气,并随手端起碗,作势碰杯,且一饮而尽。“嗯,花雕酒,这是好酒啊!” “师父也懂得品酒?” 程东武此刻略显醉态的向我问了一声。 “瞧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这个当师父的除了会茅山道术,别的什么都不会似的!”我一脸嫌弃的瞪了程东武一眼,但回过头来,我倒是苦涩一笑,道:“但我还真的不懂得品酒,只不过,我懂得喝酒!无论是世间美酒,还是世外之地的琼浆玉露,我都喝过,而且每次都必定喝尽兴,倒上!” 程东武听得入迷,忙为我又倒了一碗酒。 我端起碗,先是闻了一下,继而微笑着说道:“就说这花雕酒,还有几个别的名字,如同‘状元红’,亦或者‘女儿红’,在绍兴一带,又称之为‘陪嫁酒’,若是谁家生了一个女儿,便会在满月之日,埋一坛花雕酒,待女儿十八岁出嫁之日,便拿出来宴请宾客,故而这花雕酒埋的时间越长,酒味越是醇厚,有三年陈的,也有五年陈,亦或者十年陈,还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师父,既然这酒要在女儿出嫁之日挖出来,为什么还会有几十年陈或者百年陈呢?”程东武不解的向我追问道。 “若是我猜得不错,这坛酒,乃是三十年陈,东武,一坛女儿红,便是一位未出阁的女子终生的遗憾啊!”我轻叹一声,并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懂了!” 程东武怔怔的说道。“也就是说,埋下这坛酒的女子,并未嫁出去,一辈子都没有嫁出去……” 不知喝了多少酒,也不知喝了多久,直至我和程东武尽皆醉倒,呼呼大睡。这些天一直都处在过分紧张的环境之下,从未放松过分毫,而今晚,我们倒是肆意的放纵了一次,醉了一次。或许人世间许许多多的悲伤和离别,都能化成酒,让人一醉方休吧…… 清晨,只听到晏三宝大喊大叫的声音自院门外传来,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但见程东武还在我身旁的地上躺着呼呼大睡,而一个空酒坛,也同样的姿势躺在他的身边。站起身,我缓步来到窗前,只见莫大山快步打开了院门,见到晏三宝的同时,晏三宝乃是气呼呼的大叫道:“那个鸟人又开始折腾事情了!咱就说嘛!不该放任那个鸟人无法无天下去!你们还非要谈什么大局!” “晏道兄,什么,什么鸟人?你说的是谁啊?”莫大山大为不解的向晏三宝询问道。 晏三宝一听,当即轻叹道:“还能是谁啊?不就是廖三公那个鸟人嘛?” “哦,他啊!他,他又闹出什么事来了?”莫大山更加错愕的向晏三宝问道。 “今天一大早,至少有半数的道门中人,都跑到了那个鸟人的阵营里去了,说是跟着那个鸟人便能够抓住那只老僵尸,咱们这边的人,还剩下不到一半了,而且还有人在陆续的站过去,看样子那个鸟人是要取代咱们,自己统领道门众人啊!”晏三宝越说越气,禁不住飞起一脚踹到门框上去,踢得门框发出一阵阵颤响。“咱也没想到,那个鸟人居然也是个练嘴皮子的,竟然如此的会蛊惑人,三言两语的就把人都招惹过去了!” 听到晏三宝的话,莫大山沉默良久,方才淡淡的回道:“晏道兄,你和我说这件事,又是想如何打算?” 第二十四章 此消彼长 “还能怎么办?得尽快的告诉那些人,不能相信那个鸟人的鬼话!” 晏三宝着急的叫道。“还有,这件事咱们去说还不行,非得你去说才更有分量,毕竟那个鸟人曾经是你的师兄,如果你能够把他的丑陋行迹揭示给众人知晓,那必然不会再有人相信他了!如今咱们这些道门中人还未团结起来,反倒是被那个鸟人拆分成了两派,而且,那个鸟人喜欢阴谋诡计,去投靠他的人,很有可能会被他所害啊!” “嗯,决不能让众人受那廖三公的摆布,但,但我昨天已经和廖三公彻底决裂,而且你当时也在场看着,如今他廖三公没有寻上门来,反而是我跑去拆穿他的假面具,这似乎不太妥当啊!” 莫大山先是点头应承了一声,随即,又摇头拒绝。“我和廖三公,今后井水不犯河水,更不会有任何交集,所以,这件事如果要有人去说,决不能是我!” “可是你不说,谁还能说?” 晏三宝苦着脸,轻叹道:“唉!若是咱能去说,咱早就去了,也不用跑到你跟前求着你,可是咱说的话,他们不听啊!咱们虽然知道那个鸟人的为人,但其他人并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去说,他们绝不会相信别人所说的话!” “可是……我……” 莫大山一时语塞,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莫老兄,你就别可是了,还是顾全大局要紧,如果那些人都成了那个鸟人的马前卒,今后说不定就会成为炮灰一样的人,也算是为了搭救同道好友免于危难,你就委屈委屈,把那些人从痴迷中唤醒吧!” 晏三宝立时催促道。 “我倒是觉得,莫道兄不适合站出去说这句话!” 我缓步走出了房门,来到了晏三宝与莫大山的跟前,继而向晏三宝抱拳一礼,并接着说道:“晏道兄,莫道兄刚才所说的,相信你也能够理解,而且昨天他和廖三公对峙的时候,你我都是在场看着的!这种态势下,如果现在你让莫道兄前往,并在人前揭露那廖三公伪善的面具,且不说那些人相不相信,恐怕莫道兄与那廖三公之间,再也免不了一场同门之间的厮杀了啊!” “你这个方玄衣,你懂个屁啊!” 晏三宝立时嫌弃的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一边站着去。“你从头到尾除了能耍个嘴皮子还能干什么?现在咱在和莫老兄商量大事,而且是关乎整个道门的大事!你就别多嘴了,这件事,必须莫老兄亲自去,才能说得通!” “晏道兄,我觉得方道兄所言,非常的在理!” 莫大山随即回了一句。“而今,你们皆是赞同我与廖三公之间的仇恨先放到一边不顾,可若是我现在去找廖三公,便等同于在天下道门面前打他廖三公的脸,试想那个时候,他廖三公还能善罢甘休吗?还能与我们一道对付僵尸吗?恐怕,最先出现的事端,便是我们道门内部的争斗,而不是与僵尸之间的斗法啊!” “你你你……方玄衣,你说的话为什么莫老兄就能言听计从,为什么咱说的话,他就是不听呢?” 晏三宝支支吾吾,却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转而便是揪着我回怼起来。“你到底对莫老兄下了什么咒法?” “呵呵!晏道兄说笑了,我何曾对同道好友下过什么咒法?”我忍不住一笑,继而又说道:“只是我所说的话,乃是站在客观的立场而言,为整个大局着想!而不是一时的意气之争,再有,那些人是如何对铁鞋道人廖三公如此信任的?为什么就能心甘情愿的投入廖三公的阵营?你可曾想过?” “为什么……咱哪知道为什么啊?” 晏三宝迟疑了一下,随即气呼呼的叫了一声。“咱若是知道还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倒是精明,那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很简单!” 我随口分析道:“因为昨天铁鞋道人廖三公与那黑僵斗了一场法,而且还能力挫僵尸,将那黑僵赶回到深山之中去。对于其他不知内情的道门中人来说,这乃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试问你们在这里已经一月有余,却还是未能重挫那黑僵,而廖三公一来,就有了如此辉煌的战绩,他们怎能不去追随廖三公?他们自然是相信,只要跟随廖三公,一定能够灭掉那只黑僵!” “可是李曦月不是独自一人,深入山中,重创了那只老僵尸吗?” 晏三宝皱了皱眉头,当即辩驳道。“要是这么说,李曦月的功劳更大,比他那个鸟人更能对付僵尸!” “呵呵!” 我忍不住再次一笑。 “你笑什么?”晏三宝怔怔的又问道。 “晏道兄,你也不看看李曦月是什么人?他廖三公又是什么人?李曦月乃是剑仙派的传人,平日里就极少与人交流,尤其喜欢安静。能不说一句话便是一个字也不说出口,所谓只身斗僵尸,她又不可能对外提起,外人就算听到了这个传闻,也只会半信半疑!” 我苦笑着向晏三宝解释。“故而,李曦月就算有再大的功劳,也不会被人记住。反倒是廖三公,他本就是一个喜欢制造事端的人,任何事情,只要经过他的涂抹和粉饰,甚至再加以传扬,便能够迅速的被人所知。如此,对他敬佩万分的人,当然会有,而且还会很多,甚至会追随他,任凭他差遣。这是李曦月与廖三公完全不同的区别,所以这件事无法用谁的功劳大谁的功劳小来定论,真要说,或许只是因为廖三公最擅长蛊惑人心吧!” “嗯,方道兄说得非常有道理!” 莫大山随声附和道。 “有个狗屁的道理,他方玄衣也就这么点能耐!” 晏三宝更是不屑的撇了我一眼,转而又说道:“就算你说得有些道理,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咱们这些同道好友,都跑到廖三公的阵营里去,而咱们这边只剩下寥寥几个人而已,如何再对付僵尸?而廖三公那边有什么行动,自然也不会和咱们这些人说,到时候各自抱成一团,看似都在对付僵尸,可却是一盘散沙嘛!” “默摈置之,无需理睬!” 我随口回了一句。 “什么?不,不管不顾啊?这哪成啊?!” 晏三宝顿时激动的叫了起来。“这算哪门子主意?” “不理睬,就是最好的主意!” 我微笑着解释道。“他廖三公不是很能耐吗?那就让他带着那些人去对付僵尸好了,如果真能灭掉僵尸,我们这些人,也就省事多了。可若是对付不了,那些人自然是能够认清廖三公的真面目,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廖三公是什么样的人,和他相处久了,自然会明白。再者,能够随随便便被蛊惑的人,自身并没有什么价值可言,而且,也多是一些外强中干之人,真正到了节骨眼上,未见得能够发挥出多大的作用来!强行留下,反倒会成为一种累赘!” 但见晏三宝呆呆的看着我,我不禁再次补充了一句:“晏道兄,那些投靠廖三公的人,你认为他们真的都是同道好友吗?若真是同道好友,又怎会轻信歪理邪说,随随便便的被蛊惑?这只能说明,你们把他们当成同道好友,他们未必同样这般对待你们,见你们对僵尸无能为力,他们便另外找一个山头依附,这样的人,何至于大费周章的强要回来?” 听到我的话,晏三宝再次愣住,但忽然,晏三宝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晏道兄,你,你没事吧?”莫大山一看晏三宝如此反常的举动,不禁有些担忧的询问道。 “嗯,方玄衣啊方玄衣,看来咱以往的确是小瞧了你,也难怪莫老兄如此看重你,你小子的确有些能耐啊!”晏三宝竟然一反常态的夸赞起我来了,随即又笑着说道:“虽然你没有什么修为,但是你的一双眼睛,毒着呢!竟然把当下的时局看得如此透彻,而且你的一席话,竟然能够让咱茅塞顿开,咱忽然发现,咱有些佩服你了!你的脑袋瓜子,简直是能够抵得上一群修为高深的大老粗啊!哈哈哈……” “呵呵!能够得到晏道兄的赏识,实在是难得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口说道。“不过,晏道兄谬赞了,我现在全无修为,无法和你们一道降妖除魔,便也只能动动脑子,耍耍嘴皮子而已!眼下诸事杂乱,理都理不清,便不适宜再多生事端,我反倒是想看看那廖三公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他召集了那么多的道门中人,究竟想干什么?” “那接下来,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晏三宝不解的问道。 “不错,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以静制动!” 我皱了皱眉头。“廖三公把大半的道门中人集中起来,定然会有所行动,至于什么时候行动,或许会很快。你们只需要派人严密监视着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够知道他要做什么!那个时候,再作打算也不迟,故而,现在要做的,就是沉默以对,无论是谁想要投入廖三公的阵营,都不要阻拦,甚至他们需要什么帮助,也尽量满足他们,毕竟大家同为道门中人,做的也是除邪扶正的大事!” 第二十五章 算无遗策 七日后,古月斋。 内堂之中,众人尽皆皱着眉头,默默的品着手中的茶水,对于最近铁鞋道人廖三公的所作所为,似乎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开口谈论。但凡事总有人站出来说第一句话,孙老道一脸纳闷的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沉声向众人说道:“说起来,倒是奇怪的很啊!那廖三公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神通,居然能够料事如神,算无遗策啊!” “咱倒是觉得,那个鸟人肯定是瞎蒙的!” 晏三宝一脸不屑的回怼了一句。“顶多也就是瞎猫碰着了死耗子!” “呵呵!那只老僵尸虽然没有灵魂,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但却不是死耗子!”孙老道苦笑着摇头,又说道:“我们这些人都知道,守株待兔的法子,是抓不住那只老僵尸的,那为什么这七日来,廖三公带领着那些同道,接连三次围捕那只老僵尸,每每都能将其重创,从来没有扑空?为什么?谁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吗?” “倒也是啊!” 陆七环此刻也摆出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出来,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呢喃道:“两日一次围捕,前后一共三次,而且每次都在不同的地方,偏偏每次都能让他们撞见那只老僵尸,好像那只老僵尸就在那个地方等着他们一样,这也太诡异了吧?难道廖三公真的有什么神通不成?” “有个狗屁的神通,咱就不相信那个鸟人有什么大能耐!”晏三宝再次骂了一声,随即又说道:“咱甚至怀疑,他在拿着那些人的命,引诱僵尸出现,从而才能每击必中!” “晏道兄,这个事情可不能乱说,我也有人在廖三公的阵营里做眼线,我可是听说,这七日来,从没有一个同道好友被僵尸所伤,更没有死一个人!” 陆七环当即反驳道。“如果说廖三公拿着那些人的命编织陷阱,这一点我不能认同,而且,也完全站不住脚嘛!” “那你倒是说说,那个鸟人凭什么每次都能准确的知道那只老僵尸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晏三宝当即气呼呼的向陆七环质问。 “我,我哪知道啊?” 陆七环被晏三宝的一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你知道你倒是说说啊!可惜你也是胡乱猜测,仅仅是看不上廖三公那个人,便否定他做的每一件事,要我说,人家都在拼命的对付僵尸,而我们这些人,却在这里研究怀疑人家,这么做,我觉得不符合道义!” “好啊!你陆七环欣赏廖三公那个鸟人了是不是?” 晏三宝当即指着陆七环的鼻子大叫道。 “我,我欣赏的是他对付僵尸的作为,再说,他的所作所为,我难道不能欣赏吗?” 陆七环老脸憋得通红,随即反驳道。 “你欣赏那个鸟人,那你怎么不也和那些人一起去他的阵营?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对付僵尸?还坐在这里发什么牢骚?!” 晏三宝重重的拍了一记桌子,怒声喝道。 “啪!” 陆七环终于也忍受不住,随手拍了一记桌案,并怒声反驳道:“怎么?我说都不能说了吗?你还别激我,若是他廖三公真能抓住僵尸,我倒不妨做他的马前卒!” “你!” “好了好了,二位就不要再吵了!” 但见晏三宝刚欲再说什么,莫大山随即皱着眉头,无奈的劝解道:“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现在我只是有着一个疑问。廖三公从来不做不利己的事情,他要是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对他有利他才会做,否则,他绝不会插手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可是连日来,他的所作所为,连我也有些不理解了,要说他抓僵尸,是为了炼药,或许算是他的一个理由。可是他是如何做到,每每都能提前预知到那只老僵尸的动向的?而且,那只老僵尸好像就是他的瓮中之鳖,这一点,我实在想不明白,他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莫先生想要说的,恐怕是那些道门中人,为什么没有一个死伤?廖三公不会维护同道的生死,更不会管那些人是不是死在僵尸的尖牙之下,但这几日里,那些人确确实实没有死伤,廖三公似乎做了一件大功德,甚至比所有的正道人士,更像是一个正道人士!” 古映寒忽然开口,淡淡的分析道。“他既然志在僵尸炼药,为什么还要事事周全?这一点,连我也有些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人,且小声的在陆七环的身边嘀咕了一番,随后扭头就走。 待那人走后,陆七环不禁激动的开口说道:“就在今晚,廖三公会在半枯坳,再次向那只老僵尸发起围捕,而且届时会是所有道门中人尽皆出动的大局面!” 听到此话,众人皆是一惊。 倒是一旁的古映寒,莫名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且错愕的问道:“曦月姑娘怎么没有在这里?她去了哪里?” 但见众人皆是不明所以的摇头,古映寒却是扭头向我看了过来。我苦涩的怔了怔,略显尴尬的摇头示意。但古映寒还是问了一声:“方兄也不知道吗?” “额!” 我当即尴尬的怔了怔,随之苦笑道:“古兄,我这些天,一直和莫道兄在家呆着,而且曦月姑娘也一直守护在古月斋附近,如果有人能够知道曦月姑娘去了哪里,那个人应该是你古兄才是啊!” “呵呵!” 古映寒闻言,禁不住一笑,随后淡淡的开口说道:“我本以为曦月姑娘时常寻找方兄讨教道门诸事,方兄应该对曦月姑娘非常了解才是,没想到,是我多虑了!既然方兄不知道曦月姑娘的踪迹,那我不妨猜测一下,按照当下的时局,我们这些人只能坐在这里听消息,而廖三公那边的人,却在热热闹闹的对付僵尸,曦月姑娘想必不会甘心就这么干等下去,她一定是在深山之中,寻找那只老僵尸的踪迹!” 听着古映寒的分析,我倒是赞同,不过,我却是对古映寒心生一抹疑惑,他这个人平日里虽然对道门中人十分的尊敬,可却不会单独对某个人如此上心,难不成,难不成他是喜欢上了李曦月?而刚才的问话,表面看,并没有什么深意,但仔细想一想,他不问别人,唯独来问我,或许,他是自然而然的把我当成了他的情敌,认为李曦月与我走得近,乃是一种威胁,故而,话中有话的发问,实际,是想确认我和李曦月之间,并无任何瓜葛! 此人的城府和心计,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倘若他是廖三公,恐怕这些人加起来,也斗不过他啊!所幸的是,他非但不是修道之人,更是不懂什么道法,又如此坚定的站在正道这一边。再加上他的为人处事,乃是世人的典范,君子之风从未缺失分毫,几乎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人! 或许,李曦月也喜欢他,也,也未可知啊! “嗯,曦月姑娘的身上,有着一块千年灵玉,能够感知到尸气的所在,她若是入山探查,想必定有收获!” 莫大山听了古映寒的话,连连点头回应道。 “我倒是觉得,她不会直接去找那只老僵尸,以她的性格,多半会探查廖三公究竟在耍什么把戏!”古映寒先是摇头,继而微笑着又说道:“曦月姑娘,乃是我所见过的最有智慧的一个奇女子,而且她修为高深,又是世所罕见的剑仙派的传人,故而,她之前既然与那老僵尸斗过一次法没能将其灭掉,便不会再重复做那样的事情。反倒是廖三公频频表现出算无遗策的布计,若是能够找出廖三公的诡秘所在,再加以利用,非但能够轻易的引出那只老僵尸,更是能够借力打力,将那只老僵尸灭掉!” “或许古兄前面所猜测的都对,可是最后一句,我不怎么认同!”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且看到古映寒错愕的看了过来,我便是解释道:“曦月姑娘智慧过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她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纵然对付僵尸,也绝不屑于借助别人的力量!” “方兄为什么这么说?” 古映寒又问道。 “不为什么,如果非要说,或许是因为她就是李曦月,独一无二的李曦月吧!” 我淡然一笑。 然而就在这时,但觉一抹香风飘来,随之,便是看到一道倩影,自外而内,缓步走了进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曦月,但见李曦月一进门便直勾勾的盯着我,直把我盯得浑身不自在,老脸一红,禁不住苦笑道:“实在是抱歉,不知道曦月姑娘已然回来了,刚刚无意谈论到曦月姑娘,还请曦月姑娘不要见怪才是,呵呵!” 第二十六章 最难解释是误会 李曦月继而又看了看古映寒,此刻,我与古映寒相视一眼,尽皆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随即端起茶水不自觉的抿了一口。 “呵呵!我们刚才还在讨论,曦月姑娘怎么不见了,但不知曦月姑娘去了哪里?” 莫大山适时的开口,微笑着向李曦月问道。 李曦月缓缓坐在一旁,且沉声说道:“我去了一趟深山,也去了一趟半枯坳!” “哦?那,那可有什么发现?”晏三宝惊愕的看向李曦月,随即又说道:“刚才陆七环的眼线回报说,今晚廖三公会带着人前往半枯坳围捕那只老僵尸,似乎他已然知道,并且确定那只老僵尸在今晚必定会进入半枯坳!但不知曦月姑娘是否遇到了那只老僵尸?亦或者,有什么别的发现?”此时此刻的晏三宝,倒也变得不那么冲动,反而冷静沉稳了许多。 听到晏三宝的话,李曦月先是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小口,继而方才开口说道:“那只老僵尸倒是没有遇到,只不过,有了一些别的发现!” 闻言,我们众人尽皆看向李曦月。 李曦月停顿了一下,沉声又说道:“我在半枯坳之中,发现了一些尸血,一些非比寻常的尸血!” “尸血?尸体的血?这……”莫大山倒也懵了,似乎完全没有听懂李曦月在说什么。 “所谓的尸血,乃是僵尸的血!”李曦月淡淡的补充道。“因为那血迹之中,带有一抹尸毒,若非我有千年灵玉,是根本探查不到的。如此,我初步断定,那廖三公定是用了此法,来吸引黑僵的出现,而以往三次的围捕,定然也是用了这个法子!一旦尸血出现,那黑僵必然紧随其后,只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僵尸怎么可能有血?” “就是啊!” 晏三宝一拍大腿,脸上写满了疑惑。“僵尸浑身僵硬,根本没有什么血,而僵尸体内的血,都凝固了,哪里还有什么尸血?曦月姑娘,不是咱说你,你会不会是探查错了?那兴许就是人血呢?” “不可能,我的千年灵玉,从未错过分毫!”说着此话,李曦月竟是不忘向我扫了一眼,我立时低下头来,默不作声。而李曦月扭过头去,接着又说道:“通过千年灵玉的探查,我可以确定,那血就是僵尸的血,但血并非是凝固状态,而是和人的鲜血一样,流淌而出!” “僵尸不可能有血液流出,这是不争的事实!” 古映寒忽然开口,且紧皱着眉头分析道:“然而,曦月姑娘却偏偏探查出尸血的踪迹,或许,这尸血并不是僵尸的血,也并不是人的血,而是半人半尸的尸血!”在众人微微睁大双眼之际,古映寒再次补充了一句“也就是说,定然还有人,中了僵尸的尸毒,而且,正在转化为僵尸的过程中,这段时间里,姑且称之为半人半尸!” “是谁中了尸毒?” 晏三宝讶异的叫了一声。 古映寒摇头,淡淡的回道:“这个,我便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廖三公那边的人当中,定然是有人中了尸毒,却并未被人所知!” “廖三公此人,居然还在用这套把戏!” 莫大山立时气呼呼的叫道。“他前番用了这个法子,害死了我的徒弟雁来,而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本以为他彻底改变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故伎重施!但就是不知道,谁会这般倒霉,被他如此利用!” “而今,大多数的道门中人,现在都围绕在廖三公的四周,究竟是谁中了尸毒,现在很难确定!” 孙老道轻叹了一声,随即又说道:“倒不如让曦月姑娘前往一探,她的千年灵玉,自可辨别出是谁中了尸毒,若是能够揭露廖三公的诡计,倒是可以把那些道门中人引回正途!” “不妥!” 古映寒立时开口否决。“曦月姑娘哪里都能去,唯独廖三公那里,不能去!廖三公此人阴险狡诈,而且诡计多端,且不说修为比不比得上曦月姑娘,仅是阴谋诡计这一项,曦月姑娘绝非是他的对手。再说,他们今晚正是要去半枯坳对付那只老僵尸,一旦现在闹出事端,非但我们内部大乱,更是会影响对付僵尸的大计!” “嗯,此事一动不如一静,既然我们已经识破了廖三公的诡计,且暗中观察,看他还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我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不过,道门中人沾染尸毒的事情,乃是大事,我们必须暗中庇护,待今晚围捕过后,明日必须知道是谁中了尸毒,若是能够及时救治,便不能耽搁下去。我们这些人既然做不了什么,便要保证其他的道门中人不至于死伤惨重才是!” “方道兄言之有理,我同意!” 莫大山连连认同的应承了一声,继而向晏三宝开口说道:“晏道兄,劳烦你和孙老道以及陆七环陆道兄,还有青城派的卓道兄在暗中观察打探,若是弄清楚是谁中了尸毒,便立时带回来,我回头便准备汤药救治!” “好!” 晏三宝没有二话,当即应承下来。 倒是李曦月,略显错愕的问道:“为何你们都有事做,偏偏我没有?” “呵呵!曦月姑娘已然奔赴深山一趟,想必也累了,今晚之事,就让他们去忙活吧,你好好歇息,明日再作计较!”古映寒当即微笑着向李曦月说道。“还有,你住的那家祥云客栈,条件甚是简陋,不如搬到我古月斋来,后院有许多厢房,可供你居住!” “多谢你的好意,但,还是不必了,我喜欢清静,不想有约束感!” 李曦月微微笑了笑。 “那,那好吧!” 古映寒自讨一个没趣,不禁尴尬的笑了笑。 与莫大山一道回来,我便是独自坐在一旁喝闷茶,而莫大山倒是在忙着捣鼓治疗尸毒的药材,雁回和东武都在诵经打坐以及辛苦修炼,似乎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我掐指算了算,今天已经是第三十七天,还有六十三天,我还要等六十三天,才能渡过这场三年之厄,恢复修为啊! 如今的我,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道门中人,为了对付僵尸,而前赴后继的拼命,许多人,都置身在危险之中,而我却帮不了他们什么,唉! “方道兄,你没事坐在那叹什么气啊?我可告诉你,曦月姑娘你就别惦记了,她早晚是古映寒的菜,不信你就等着瞧吧,呵呵!”莫大山放下手中的筐子,随口向我笑道。 “额!” 我当即一愣,不禁错愕的问道:“什么曦月姑娘?什么又是古映寒的菜?莫道兄,你在说什么啊?” “你难道不是在惦记人家曦月姑娘吗?还装呢!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得出来,你和曦月姑娘眉来眼去的,你们俩肯定有事!”莫大山一边忙活着,一边向我笑道。 “莫大山,不是我说你,你瞎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和曦月姑娘眉来眼去了?我,我只不过是把她当成同道好友一样对待而已,并没有多想什么,你怎么会这么看我呢?”我苦着脸,没好气的向莫大山质问道。 “你可拉倒吧!” 哪知莫大山却是摆了摆手,接着又说道:“别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傻子,也别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我们都是道门中人不假,可是我们也不是不懂得男女之事,你喜欢不喜欢李曦月我不知道,但我觉得,那李曦月肯定喜欢你!只不过,有了古映寒的出现,我看你啊,指定没戏!” “虽然古映寒不是道门中人,而且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比不上你道法高深,但人家博学多闻,而且气质高雅,当然了,你论长相论气质,自是不输给他,可他……” 莫大山停下手中正忙活的事,认真的想了想,才接着说道:“他似乎有着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能够让人自然而然的围绕在他身边,成为他的知己好友,信任他,敬佩他,甚至还会有些崇拜他。总之我也说不清楚,这样的人,能力大,又有钱,又博学多识,是个女孩子都没有抵抗力,何况古映寒已经明确的表示出喜欢李曦月的态度,而你却没有,自然是输了人家一筹的!” “我说你……” “好了好了,你什么也不用说,我都懂,都懂!”莫大山说着,禁不住再次一笑。 “你懂个屁啊你懂!” 我无力的撇了莫大山一眼,但刚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似乎这件事已经被莫大山说得有鼻子有眼,让我根本无法反驳了一样。“反正我不是你说的那样,如果古映寒与李曦月真能走到一起,那倒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我高兴都来不及,哪有什么歪心思!” “你真的觉得李曦月和古映寒走到一起,是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莫大山呆呆的看着我,问道。 “是啊!难道不是吗?” 我更是呆呆的看着莫大山,错愕的反问。 “可我却觉得,你是道门高修,而李曦月的修为也不低,你们俩才是郎才女貌啊!再说,古映寒只是一个普通人,说破天,也就是学识高了一些,可这对于修道之人来说,顶不了什么大用嘛!”莫大山苦着脸向我分析道。“要我说,你若是有些出息,就不要退缩,应该勇敢的去追求,去争取,姻缘难得啊!” “我,我懒得和你说!” 我轻叹一声,似乎这个误会已经很难解释得清楚,可是我又不能把花集子搬出来,更不能把花集子的事情透露半分,只得任由莫大山误会下去。 第二十七章 绝非意外 “方道兄!方道兄快醒醒!” 夜深人静之时,房门外忽然响起莫大山的敲门声。 我起床穿好衣服,顺势把房门打开,但见莫大山一脸着急的模样,我不禁皱着眉头问道:“莫道兄,现在天还没亮,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出事了,出大事了!” 莫大山随即来到房间坐下,气呼呼的叫道:“道门中人,这次死了三个,另外还有五个人受了伤,可谓是死伤惨重啊!唉!防来防去,还是没有防得住他廖三公来这么一手啊!那么多人跟随他一起围捕僵尸,可最终,却是这个结果,我就说廖三公这个人不可信,可还是有这么多人选择相信他,简直是愚蠢之极,愚蠢之极啊!” “莫道兄先不要激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详细的说一遍!” 我忙给莫大山倒了一杯水,并坐在一旁,安慰道。 “唉!” 莫大山喝了两口水,继而一把将杯子重重的放下,并沉声说道:“半枯坳之中,原本他廖三公带着道门中人,气势汹汹的去围捕僵尸,结果那僵尸势大,最先把冲到前面的廖三公拖拽到了山洞之中,其他人一看到这个情况,也顾不得许多,便都冲了进去救人,先后死了三个人,到了最后,人是救出来了,可是却有五个人受了伤!” “那廖三公的情况如何?” 我想了想,随即又问道。 “他倒是没事,而且一点伤都没有,最可气的是,僵尸也跑了!” 莫大山拍了一记桌案,气呼呼的叫道。“他廖三公简直就是个祸害,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把灾祸带到哪里去,那些人也是瞎了眼,居然会相信廖三公能够对付那只老僵尸,若是那只老僵尸这么容易对付,我们这些人早就将其灭掉了!” “不对,不对劲啊!” 我忽然伸出手,阻止莫大山说下去,且紧锁着眉头,沉声呢喃道:“这里面的事情,似乎透着一股子邪性,我相信,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如此死伤,绝非意外!” “方道兄,为什么这样说?”莫大山疑惑的看着我,不解的询问道。 “先是尸血做饵,尔后,又是这么多人舍命搭救,廖三公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没有理会莫大山的问题,而是狐疑的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微微背负着双手,认真的把整件事重新梳理了一遍。许久后,我忽然转回身,冷声说道:“我知道了!” “方道兄想到什么了?不妨快说,我现在是一筹莫展,也弄不清楚他廖三公到底想干什么了!”莫大山苦着脸,着急的追问道。 “廖三公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那只老僵尸,他到底图什么?开始我也不明白,倒是和大家一样,也是认为他不过是图名,诛灭了那只老僵尸,至少能够在道门之中扬名,成为世人敬仰的一代宗师,甚至开宗立派,也不是不可能!但后来我觉得又不是,廖三公此人,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这些虚名,他定然是看不上的,可是,若为了单纯的诛灭僵尸造福苍生,似乎这个帽子,根本不适合他来戴!” 我再次皱起眉头,紧接着又说道:“他的重点,应该是在那只老僵尸的身上,那只老僵尸的身上,必然有他要的东西!” “不错,他抓僵尸,说是为了炼药!”莫大山呆呆的点了点头。 “僵尸能炼什么药?”我深深的看了莫大山一眼。 “这个……” 莫大山当即无言以对,仔细想了想,不禁若有所思的呢喃道:“传闻僵尸是不老不死的阴尸,而在僵尸的脑髓之中,藏有一处灵窍,这个灵窍所在,也正是取决于僵尸能否打开灵智的关键。若是能够把那灵窍取出炼制成药,便有可能成就不死之身!莫非他廖三公是为了……” “多半就是如此了!” 我微微点头。“廖三公想另辟蹊径,以达到不死的境界,只可惜,他不知道,僵尸的不死,并非是长生!” “他自然是知道,但他这个人,本就是个疯子,任何事情在他的身上做出来,都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他只求不死,哪管什么长生?看样子,他是想要成为不死族才会有的那种人啊!”莫大山倒吸一口凉气。“不老不死,血脉凝固,灵魂枯竭,如行尸走肉,苟且偷生于天地之间!” “可若是能够打开灵智,哪怕只有七分的灵智,便如同获得了重生,不但能够拥有和普通人一样的身体,而这个身体更是能够永葆青春,永远不死!” 我随即接着莫大山的话茬子,沉声说道。“廖三公的第一步,想必是为了得到那只老僵尸的脑髓,第二步,便是转化,第三步正是开灵智,自此,他便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这个过程中,第一步是至关重要的,必须活捉僵尸才行,可是仅凭他自身的修为,想要活捉,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要么是他死,要么是僵尸亡,如果想要成功的活捉那只老僵尸,他必须集结更多的力量,比如那些盲目追随他的道门中人!” “可现在的问题是,之前的几次围捕,难道都是在做戏?”莫大山愕然张了张嘴。“为的,便是这一次的重大牺牲?!” “不单单那三次围捕是做戏,恐怕这一次也是一场阴谋!” 我轻叹一声,说道。“而且,我怀疑那廖三公,很可能已经沾染了尸毒,只不过,他隐藏得太深,没有人发现,更没有人知道。既然想要变成不死之身,必定是要先转化成僵尸,他想成为不死族的人,想必已经有了什么部署,或许,那个半人半尸的,就是他!” “何以见得?这,这只是猜测吧……”莫大山不太敢相信的迟疑起来。 “或许只是猜测,但有一件事,是无法解释的!” 我深深的盯着莫大山,随之低声说道:“最早被僵尸拖进山洞的廖三公,为什么毫发无损?反而是接连冲进去救他的人,都死了?他若是一个普通的血肉之躯,僵尸为什么放着他不咬?反而咬死别的人?难道这件事你能解释得清楚?”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可是,可是廖三公既然变成半人半尸的怪物,他为什么还要集结那么多的道门中人去围捕僵尸?为什么要做一场场戏给人看?这也说不通啊!” 莫大山讶异的反驳道。 “饲养!” 我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莫大山闻言,霍地站起身来,急急的叫道:“你,你的意思是,他是在用这些人的鲜血,饲养那只老僵尸?” “嗯,目前来看,只有这个可能才可以解释这些说不通的地方!”我重重点头。“他既然目标是不死之身,那么眼前的老僵尸,想必并未达到他的要求,至少三分灵智的老僵尸,想要变成不死族的人,还很遥远!三分灵智到七分灵智,这之间的差距,不知道需要吸食多少人的鲜血!但他又不能堂而皇之的把那些人害死,做戏,做一场大戏,把所有人蒙在鼓里,如此才能让他的计划一步步顺利实施!” “天啊!” 莫大山莫名的感叹了一声,继而张着嘴叫道:“这个廖三公,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他,他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出来,不惜毁掉那么多人,仅仅是为了完成他变成不死族人的妄想!” “唉!” 我缓缓坐了下来,不再多发一言。 “得赶紧通知那些道门中人,不能让他们再被廖三公摆布,不能再让廖三公利用他们啊!”莫大山急急的叫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找那廖三公!” “你,不必再去了!” 我迟疑了一下,再次叹了一口气,道:“倘若没有这几场围捕的事情发生,甚至没有死伤的事情出现,你那个时候去,兴许还会有人相信你,可是现在……那些人恐怕已经和廖三公同仇敌忾,生死不离了啊!人是有感情的,何况他们一起出生入死,怎么还会怀疑廖三公是做戏?是在搞阴谋诡计?同道好友的死,会蒙蔽他们的双眼,迷失他们的心智,报仇雪恨,恐怕才是他们现在唯一想要做的,而这个时候你却告诉他们,廖三公在欺骗他们,在耍弄他们,他们会相信你吗?甚至于,你所说的真相,会被他们认为是一种挑拨,会让他们更加相信廖三公,更加依附于他!” 第二十八章 三重计划 “我不相信!” 然而当我的话说完,莫大山却是怒气冲冲的大叫了一声,随即便是大步走到房门前,沉声说道:“我不相信这些人都是榆木疙瘩,都是不可雕的朽木!无论如何,我不能看着那么多的同道再被廖三公利用下去,我要拆穿廖三公的真实面目!”说罢,未等我再说什么,莫大山大步走出房门,且用力将房门带上。 听到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我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继而,便是向程东武喊道:“东武!” “师父,怎么了?” 程东武快步跑到我跟前,急急的询问道。 “你速去镇上,把晏三宝他们全部叫过来,对了,还有古映寒古掌柜!” 我立时向程东武吩咐了一声。“另外,再到药铺买一些跌打酒回来!” “啊?买跌打酒干什么啊?师父你是不是身上的关节不舒服啊?”程东武立时关切的打量了我一番,并追问道。 “让你买你就去买,哪那么多的废话!” 我摆了摆手,示意程东武速去速回。 三个时辰后,堂屋内,我们众人静静的安坐,但见院门外,衣衫褴褛、蓬头乱发,且鼻青脸肿的莫大山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见到我们众人,倒是一脸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尴尬的走了进来。看到莫大山这副模样,晏三宝禁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且重重的拍了一记桌案:“唉!莫老兄,你这是怎么搞得嘛?方玄衣不让你去,你怎么还非要去啊?” “东武,快把跌打酒拿出来,给你莫师叔擦一下伤口!”我赶忙招呼程东武为莫大山治伤。 莫大山闻言,却是气呼呼的蹲坐在门口,半天后才出声叫道:“蠢货!都是一帮蠢货!死了倒是干净!他们这帮蠢货不死才是没天理!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们不听也就罢了,反倒是把我打了一顿,这帮混账东西,没救了!简直是没救了啊!”越说越气,莫大山最后埋头不再言语,一个人止不住的生着闷气。 “好了,你就别生气了,现在这种情况,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他们怎么可能相信你的话?而且最先被僵尸掳走的就是廖三公,这让他们更加觉得廖三公是个值得追随的人,他们自然是对廖三公深信不疑,就算是让他们把命交给廖三公,恐怕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 晏三宝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刚才方玄衣告诉咱,你去找廖三公理论,咱当时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最傻的那个傻子,是你才对!” “那帮人只怕是要废了!” 古映寒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他们现在与廖三公同气连枝,不可能再相信我们所说的任何话,更不会相信廖三公会利用他们饲养那只老僵尸。如今的局面,是要想办法从根源下手,彻底解决问题,如此才能搭救那帮迷失了心智的人!” “如何才能从根源下手?他们现在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只听从廖三公一个人的摆布!” 莫大山随口回了一句。 “根源问题是什么?自然是那只老僵尸,只要除掉那只老僵尸,这些问题,不也就不是问题了吗?”古映寒淡淡的开口分析道。“还有一个事情,甚为重要,若是那廖三公真的是想成就不死之身,必然是要吃掉那只老僵尸的脑髓的,老僵尸的脑髓就是他唯一的药。所以,你们在灭掉那只老僵尸的同时,务必要砍掉他的脑袋,再用火,将其焚化!” “为什么这么麻烦?直接一刀把那老僵尸的脑袋劈成两半,再把脑髓挖出来不就是了?”晏三宝当即辩驳道。 “呵呵!僵尸不单单是不老不死,周身更是坚硬如铁,若非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或者宝刀,根本不可能将那老僵尸的脑袋劈开!” 古映寒冷笑一声,随之又说道:“与其那么麻烦,倒不如直接将其焚化,更加省事!” “原来如此,那好,到时除掉老僵尸,便立刻将那老僵尸的脑袋砍下来烧掉,决不能让那廖三公得到!” 晏三宝恍然点头,且怒声喝道。 “可是,我们现在人这么少,又无法确定那只老僵尸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如何才能将其灭掉?”孙老道忽然抛出一个继续解决的问题。“再者,那廖三公经过这件事之后,必定还会有下次行动,再加上那帮人正在气头上了,恐怕很快就会有所行动,我想,我们未必会抢在他们前面!” “若是不能抢在他们前面,便可将计就计,利用他们的力量灭掉那只老僵尸,他们不可能真正的将其灭掉,因为廖三公还需要老僵尸炼药,就算他们想,廖三公也会想尽办法阻止。但你们一旦出手,必定要让那只老僵尸没有活路!” 古映寒皱着眉头,沉声向众人说道。“这是第一重计划,借刀杀人,第二重计划,灭掉僵尸以后,势必断了廖三公成为不死之身的念想,而那时,廖三公定会反击,甚至会利用你们的同道好友反击你们。这个时候,需要晏先生的纯阳汤一用,彻底揭开那廖三公的真面目!” “嗯,一碗纯阳汤给他灌下去,他就是伪装得再怎么高明,也必然会露出马脚,而那时,便不会再有人相信他了!”晏三宝重重点头。 “这是第二重计划!” 古映寒看了看众人,接着又说道:“让廖三公原形毕露不难,可接下来,廖三公避无可避的时候,定会大开杀戒,他的修为究竟有多高?还有,他变成了半人半尸之体,是否比那只老僵尸更加难以对付?到了这一步,你们众人必不能迟疑,要迅速的将其诛杀,不能给他半分的喘息机会,只有如此,才能将诸事平息下来,这便是第三重计划,只要按照这三重计划行事,大事可定!” “古掌柜就是古掌柜,这可是连环计啊!哈哈!” 晏三宝不禁万分钦佩的向古映寒竖起大拇指。“那接下来便好办了,陆七环,你让你的眼线时及时的收集消息,只要廖三公那边有什么动静,便立刻报过来,我们也好紧随其后,实施这三重计划!” “好!这个绝对没有问题!” 陆七环拍着胸脯保证道。 “映寒啊,你只是说了这三重计划的大概,可具体如何部署,你还没有细说呢!”莫大山抬起头,认真的向古映寒说道。“比如,谁来阻挡廖三公,谁又来取下老僵尸的头颅?谁点火?谁能够制服那廖三公并把纯阳汤灌进他的肚子里?” “届时,第一波人马,由莫先生你来带领,陆七环陆先生和卓先生与你阻拦廖三公,第二波人马只有曦月姑娘一人,斩下那老僵尸的头颅,随后将其交给第三波人马,晏三宝晏先生与孙游方孙老道,由他们二人将老僵尸的头颅带走焚化!” 古映寒说着,微微扭头向李曦月看了一眼,并歉意的说道:“曦月姑娘,届时只有你一人,并没有人给你帮忙,不知你能否……” “无妨,我一向独来独往,并不喜欢与任何为伍,由我独自斩下那只老僵尸的头颅,再合适不过了!” 李曦月满意的点了点头,并应承下来。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看了看李曦月,又看了看古映寒,古映寒明明知道李曦月的性格孤僻,知道李曦月不可能与别人结伴,故而特意这般安排,表面看是无奈之举,实则,明显是为了讨李曦月开心。不得不说,古映寒这个人,实在是太会讨女孩子欢心了啊!得亏我不会和他争夺李曦月,我乃是有着我自己的意中人,否则我就算是争,只怕也是争不过他的! “可是,要焚化那老僵尸的头颅,需要一定的时间,而我们要接连实施第二重和第三重计划,届时,所有人务必集合起来一起对付那廖三公。万不能耽搁,而且,还有那帮同道正被廖三公蛊惑,若是不能及时让他们清醒过来,恐怕会酿成大乱!但若是大家都回头对付廖三公,谁来负责焚化僵尸的头颅?我们的人手明显不够用啊!” 莫大山苦着脸,有些难色的向古映寒说道。 古映寒皱了皱眉头,似乎当下的安排,是最恰当的部署,无论哪一组人,似乎都不能相互分开,削弱自身的力量啊! “有一个人能够胜任!” 此刻,李曦月忽然开口,竟是在众人的错愕之下,随手向我指了过来。“他,方玄衣……” “曦月姑娘,方兄并无修为,而且当时的情况定然非常危险,他怎么能够胜任这份差事?”古映寒苦笑着摇头道。 “是啊曦月姑娘,方玄衣耍嘴皮子倒还行,可是让他去烧僵尸的脑袋,这恐怕就有些难为他了!” 晏三宝讥嘲一笑。 但听到众人的笑声传出,李曦月倒是依旧镇定自若的盯着我,直把我盯得浑身不自在,这个臭丫头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这种时候,还不忘记拿我寻个开心,她明明亲手试探过我,知道我周身并无一丝修为,却还偏偏不相信,难道非得把我折腾死才肯相信我吗?随后,李曦月再次声音清冷的开口说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说的是方玄衣的徒弟,程东武!” 第二十九章 埋没的奇才 “程东武?” 不单单是在座的众人,就连我也倍感错愕,没想到李曦月要的人,竟是东武。我不解的向李曦月说道:“曦月姑娘,东武修道日浅,修为也不高,能否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说着,我不禁看向四周,但见众人和我有着同样的疑惑,尽皆不敢相信东武那孩子能够胜任什么重要的任务。倒是古映寒,笑而不语,眼里只有李曦月,而对于李曦月所说的话,也尽皆赞同。 “不错,正是程东武!” 李曦月认真的向我说道:“程东武虽然修道日浅,但他天资聪颖,且资质非凡,而我的千年灵玉告诉我,他乃是一个修道的奇才!” “哈哈哈!” 此刻,晏三宝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咱其实是不想搅合的,但实在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曦月姑娘,你看看他方玄衣是什么模样?他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河,一丁点的修为都没有,而由他教出来的徒弟,又能高明到哪里去呢?再说,程东武那孩子,咱们大家也都是整天看在眼里的,说好听点,无非就是老实巴交的一个孩子,十分的听话,别的,也就真没什么了,说不好听点,那孩子憨厚得让人觉得有些痴傻,让他肩负这么重要的任务,实在是……当然当然,这也只是咱的一家之言,方玄衣你不要误会,咱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呵呵!” 原本我倒还想谦逊一些,说说东武的不足之处,但晏三宝忽然插这么一句嘴,简直是把东武说得一文不值,如此,倒也有些打我的脸面了!想了想,我便不再言语,仅仅微笑着向晏三宝点了点头。 “此言差矣!” 哪知李曦月却是直接向晏三宝反驳道。“你们所看到的,只不过是程东武的表面,实际他的修为,乃是日夜精进,就算说他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听到李曦月这么说,众人皆是惊愕起来,似乎都不敢相信,那个其貌不扬的程东武,竟然是如此奇才! “呵呵!” 晏三宝自顾自的冷笑一声,嘟嘟囔囔的抛出一句话来:“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咱是不相信,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能有什么能耐?” “东武,你过来!” 就在此刻,李曦月忽然向院子里正呆坐的程东武喊了一声。 程东武慌忙跑了来,并憨厚的询问了一声:“曦月姑娘,您喊我有什么事吗?” “哈哈哈……” 似乎看着程东武傻里傻气的模样,晏三宝等人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而程东武看着众人发笑,却也不自觉的笑了笑,伸手抓了抓后脑勺。 “把你的裤脚掀开,让大家看一眼!” 李曦月淡淡的向程东武说道。 “什,什么?曦月姑娘,让我掀裤脚干什么啊?”程东武立时不好意思的执拗了一下,但见李曦月认真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迟疑了半天,程东武只好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弯下身子,把裤脚掀开,当他腿上绑着的两个扁平小布袋显露出来时,众人随之惊诧起来,似乎没有人再笑得出来。“曦月姑娘,好了吗?” 程东武不好意思的问了一声,继而又慌忙把裤脚遮盖下去。 “薄薄的一点负重,能说明什么问题?” 晏三宝不屑的回了一句。 李曦月没有理会晏三宝的质疑,而是再次向程东武淡淡的开口问道:“东武,你告诉大家,你腿上负重多少斤?” “哦,最近师父一直忧心僵尸的事情,所以也很少管我,我自己估摸着加的,如今已经加到了六十四斤,但还是觉得轻了些,明天我准备加到八十一斤……”程东武似乎还是有些不明白李曦月为什么要问他这些,而是一脸蒙圈的回道。“曦月姑娘,您,您问这个干什么?” “怎么可能?那薄薄的一层负重,怎么可能就有六十多斤?” 晏三宝先是呆呆的张了张嘴,随即便是不可置信的叫道。 “东武,你告诉他们,你腿上的负重,是什么?” 李曦月再次向程东武询问。 程东武似乎想到了什么,立时向我看了过来,一脸为难的表情。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回了一句:“曦月姑娘问你,你便如实相告吧!” “哎!”程东武当即憨厚的应承了一声,忙向李曦月回道:“曦月姑娘,我腿上负重的,乃是师父专门为我从深山之中寻得的铁砂,这种铁砂非常重,一斤也就是拳头大小的样子,分量看着少,可是十足的压秤啊!” “六十四斤的负重,在一个少年人的身上,居然就像是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单衣一样简单轻松,这,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一直未开口的孙老道,此刻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可见这孩子的体质,绝非寻常之人能比,如此绝佳的体质,相信修炼道法,定能够事半功倍,我或许有些相信曦月姑娘的话了!” 听到孙老道的感叹之声,晏三宝终于说不出话来,却是有些丢脸的端起茶水,闷着头品着茶,一句话也不再说。 “道门行法,善用五行,而五行之中,首推水火二法,既然我们发现了一个埋没的奇才,倒不如让这位奇才演示两手他所修习的术法,如何?”莫大山禁不住笑了笑,随之打趣着向我看了一眼:“方道兄,你不会反对吧?我知道你为人低调,不喜欢显山露水,但此次关系到正邪对立的大事,也为了打消诸位的猜疑,你就不要免俗了吧?” 我一心想要隐于人后,可没想到李曦月这个丫头,居然处处把我推到最前面。眼下,似乎也由不得我推脱了,想了想,我只得无奈的向程东武摆手道:“那便听从你的这些前辈之言,显露二法,但要懂得分寸,不可妄为!” “好嘞!” 看着程东武激动的表情,我不免苦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压着他的性子,且不让他触碰行法这件事,而程东武年轻气盛,更是耐不住性子,想要施展出自身所学,如今,倒也能够看到他的修为到了什么地步。程东武激动的应承了一声,得到了我的许可,如同打开了他身上的枷锁,微笑着向在座众人抱拳一礼:“但不知诸位前辈要考验东武什么?” “传闻你们茅山派传人,能够滴血成珠,不如让我等见识见识?” 莫大山微笑着出题道,并让雁回打来一碗清水,摆放在桌案上。 程东武缓步走到桌案前,二话没说,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伸手咬破左手中指,用力挤出三滴至阳真血出来,但见那血珠在入水的刹那,立时滴溜溜的一转,变成一颗赤金之色的血色金珠出来,其中有红有金,流光溢彩,如稀世罕见的赤金色珍珠一般。接连三颗,尽皆滴溜溜的落入碗中,最终沉在碗底。 如此,在场的众人吩咐直起身子,探着头,围绕在水碗四周观看,最终尽皆是唏嘘不已的摇头叹息道:“小小年纪,竟然能够滴血成珠,实在是天赋异禀啊!” “俗话说,名师出高徒,看来方兄实乃高人,否则,又怎会教出如此高徒呢?”古映寒微笑着向我夸赞道。 “古兄就不要取笑我了,其实这滴血成珠,乃是我茅山派任何弟子都能做到的事情,并不算是什么高明的术法!” 我苦笑着摇头,但碍于茅山秘法之法,我便不好过多的解释,仅能选择性的说道:“世人皆知我茅山派有寄魂牌一说,故而在入门之后,茅山弟子便有着祖师扶持,巧夺几分天地造化,能够滴血成珠,也多是因为这些缘故,算不得修为,更算不得术法,古兄实在是谬赞了,呵呵!”听到我的解释,一旁尴尬的晏三宝,倒是缓和了几分气色,似乎总算给他找了个下台阶的由头。 “呵呵!方道兄就不要过谦了,据我所知,纵然想要滴血成珠,也必然要功满三载方可实现,而你的徒弟东武,入道恐怕还没有两年,便已经有了这般成就,难道还不是奇才吗?” 莫大山却是适时的拆台道。“而天赋越高者,这种异于常人的能力便可越快显露出来,我相信方道兄当年,恐怕没有出一年,便可滴血成珠了吧?” “莫大山,你,你裹什么乱啊你?” 我忙低声斥责了莫大山两句,随之乃是苦笑着向众人再次解释。“莫道兄或许是对我们茅山派了解不深,诸位不必尽信,小徒还需要日积月累的勤修苦练,眼下这些,不过是儿戏罢了,呵呵!” 莫大山冲我嘿嘿一笑,便不再说什么了。倒是对面坐着的陆七环,此时有些坐不住了,满脸震惊的站起身,且恭敬的走到我跟前,先是抱拳一礼,随即诚恳的说道:“我乃茅山法教传人陆七环,师承余半山,家师的师兄,乃是茅山南宗现任掌教谷潭,不知方道兄是?” 我立时站起身,先是客气的抱拳一礼,随后微笑着说道:“我乃茅山北宗传人,虽然与南宗有着南北之别,可却是同宗同源啊!” “那,那能否敢问一声,方道兄的师承……”陆七环微微张大嘴巴,呆呆的又问道。 我本不想暴露身份,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逼迫着我一步步显露在人前,无奈之下,我只得示意陆七环伸出手来,并在陆七环的手中,随手比划了一个字。陆七环立时惊叫一声:“是李……” “呵呵!都是茅山传人,陆兄不必大惊小怪!”我一把抓住陆七环的手,先是笑了笑,其后乃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出口。 “那,那按照辈分来算,我应该尊称您一声师叔才是啊!” 陆七环苦着脸,随即便是恭敬的再次向我行礼,道:“晚辈陆七环,见过方师叔!” 第三十章 除邪大计 “呵呵!不必执着这些繁文缛节,你这般,倒是让我有些难堪了啊!” 我尴尬的抱拳回礼道。 “这,这事儿闹得……盘道居然给陆七环盘出来一个师叔!”晏三宝苦笑不得的打趣道:“不过道门之中,倒是不问年龄,先入者为主,只是不知道方玄衣的师父到底是谁,居然在茅山派有着这么高的辈分,连陆七环这样的人,都能心甘情愿的喊他一声师叔!” “晏道兄,人家茅山派内部的事情,咱们这些人就不要多管了吧?”莫大山立时开口把晏三宝的疑问堵了回去。 “那倒也是,但这个方玄衣不学无术,也不修炼,只会耍嘴皮子,恐怕做他的师父,难免会操碎心啊!” 晏三宝再次打趣道。 众人皆是知道晏三宝是个口无遮拦之人,对于他的讥嘲之言,倒也没有人当回事。而眼前的陆七环,却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并苦叹着向我说道:“方师叔,没想到我们相识了这么久,我,我居然都不知道您是茅山派传人,唉!都是我这个做晚辈的失了礼数,您责怪就是!”说着,陆七环再次抱拳,低着头等着我训诫。 “那我就姑且称呼你为七环吧,七环不必如此,都是我刻意不想把自己的身份显露在人前,而丢了茅山派的脸面,我身无修为,不能降妖伏魔,弘扬茅山派道法,怎敢在人前自称是茅山派传人啊!” 我更是苦着脸,把心中的苦衷倒了出来。 “方师叔不必过谦,我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切,我更加相信方师叔绝非是一个无用之人,至于方师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中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陆七环连忙向我安慰道。“还有,前日在古月斋,我竟然当面顶撞方师叔,现在想想,我实在是混账透顶,还请方师叔见谅!” “呵呵!过往之事,还提起来做什么?今后我们便与众位同道团结一致,却邪扶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 我微笑着摇头,并轻轻拍了拍陆七环的肩膀。 “短短的一个小插曲,倒是让我们这些同道好友,难得的在劫难之前,品到了几分的温馨场面,我道不孤啊!”莫大山感慨万千的向众人笑道。“东武啊,现在你又多了一个七环师兄,有七环师兄在前面做榜样,接下来的考验,你可要更加仔细喽!”说着,莫大山扭头向程东武看了一眼,又向众人扫视了一眼。 “如此氛围,大家倒也不必太过为难这孩子,就随便让他起一道符也就是了!” 孙老道一脸慈祥的向程东武微笑道:“东武,我们道门中人行法,其中有一道神兵火,可信传千里,你便用神兵火起一道符,让我等观瞧一番,也就算是对你的验证了,如何?” “是,晚辈遵命!” 程东武当即恭敬的向孙老道行了一礼,继而乃是从袖中取出了三张黄纸,但见他眉头一皱,屈指一弹,三张黄纸顷刻间便是蹿腾起一团火焰来。霎时,程东武随手向外一打,火光更是眨眼间如一道箭矢般冲了出去,片旋,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此刻,不单单是在场的众人,就连我,也是呆呆的张了张嘴,心里不免暗自嘀咕道:“这个臭小子,我好像从未教过他火符的用法,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而且,他这般娴熟的手法,就是现如今的我,倒也仅能做到如此而已,难道真的是我低估了东武的天赋?” “好!好啊!” 孙老道率先起身,拍手叫好道:“果然是天赋异禀,天赋异禀啊!方玄衣福分不浅,居然能够淘换这么一个修道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定能够成大器的啊!” “方玄衣!” 晏三宝立时站起身,且向我一脸严肃的说道:“你说说你,身无修为,却拥有这么好的一个修道苗子,这,这不是浪费人才嘛?不如咱们合计合计,把你徒弟让给咱,拜咱为师怎么样?咱伏龙派的秘传法术,定会全部传授给他,让他日后成为一代宗师!方玄衣,这样的奇才若是留在你的手里,那可就白瞎了啊!你可不能浪费这么好的道门奇才!” 没曾想,晏三宝竟是语无伦次的和我捣鼓了一大堆话,但其中的意思我也算听明白了,就是我现在如同一个废人,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徒弟,而且他也不相信我能够把东武教出什么花来。但是临时抢徒弟挖墙脚的这种话,居然被晏三宝随口说了出来,此人倒也算是一个活宝了! “哈哈哈!我说晏三宝,你这挖墙脚的本事还真是大!也不分场合,也不分时候,张口就来啊你!”莫大山立时哈哈大笑,且又说道:“要我看,若真是让程东武拜你为师,那才真是白瞎了呢!人家是茅山正统传承,你能教人家程东武什么呢?” “嘿!莫大山,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啊!道门之中,无高无低,百派并出,你怎知咱伏龙派的法术一定比茅山派低浅啊?咱还告诉你,若是程东武真的拜到咱的门下,咱一定能够把他扶到泰山北斗的位置上去,让他成为宗师级别的人物,纵然他想开宗立派,咱也全力支持!” 说到这里,晏三宝赶忙扭头向程东武微笑着问道:“东武,你愿不愿意拜到咱的门下啊?跟着你师父有什么好的,他自己都还没有修为,如何用能够助你修为精进?这不是胡闹嘛!不如你拜到咱的门下如何?” “这……” 程东武一时间竟是僵直在当场,尔后恭敬的向晏三宝行了一礼,并客气的说道:“晏前辈太抬举东武了,东武修行日浅,资质低下,承蒙师父不弃,收为弟子,且悉心的教导,东武方才有着今日之微末道行,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东武既然拜了师父,便不能再改拜别人为师!” “你你,你个臭小子还真是死脑筋,难道咱把伏龙派所有道法都传授给你,你也不心动?” 晏三宝当即恨铁不成钢的质问道。 程东武微微摇头道:“晚辈不心动!” “就算扶持你成为一代宗师,你也不愿意?” 晏三宝不死心,再次引诱道。 “晚辈有自知之明,而且,晚辈一向听从师父的教导,纵然是大罗金仙下界而来,没有师父之命,晚辈也绝不敢拜!”程东武憨厚且坚毅的向晏三宝回道,此言一出,晏三宝重重的瘫坐在位置上,苦着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承蒙诸位前辈厚爱,但不知东武能否接下此次的重任?” 听到程东武的询问,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完全可以,完全赞成,无一人摇头否决。 我则是满脸欣慰的向程东武笑了笑,并摆手,示意他先行退去。 接下来,便是实施今晚计划的具体分工和时间。 一番商议之后,众人便未再离去,而是坚守到了深夜,待廖三公那边的消息传来,众人便带着随身法器,陆续离开。最后,是手持桃木剑的程东武,恭敬的向我请示道:“师父,弟子去了!” “东武,万事小心!” 我一把抓住程东武的手臂,并郑重的又嘱咐了几句。“虽然你所做的事情,看似没有什么危险,但那黑僵的头颅,纵然是砍下来,也还是能够对你有着致命的危害,你切记不要误吸了尸毒之气。拿到黑僵的头颅,立刻找到一处僻静之地,用荔枝树树枝将其焚化,做完之后,便要立刻赶回来,其他的事情,不是你能够应付的,知道吗?” “嗯!弟子记住了!” 程东武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说罢,程东武转身离去,眨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此刻,堂屋内则只剩下三个人,我和古映寒,还有雁回。我回头和古映寒相视一眼,但见古映寒微笑着点头道:“方兄不必担心,东武那孩子大智若愚,看似笨拙,其实他一点也不傻,甚至要比很多人都聪明,所以,你放宽心也就是了!” “古兄谬赞了!” 我苦着脸回了一句,转而乃是轻叹道:“其实我担心的,主要还不是东武,而是其他道友,他们是否抵挡得住廖三公?是否能够除掉那只老僵尸?现在都是未知的事情啊!” 第三十一章 煮酒论英雄 三尺台前,我微微停下脚步。 虚空中,明月高悬,而山间夜风清凉,我环顾四周,不禁笑着向古映寒问道:“古兄怎知此地还有这么一处三尺台?此地景色怡人,且能够登高望远,着实是个好地方啊!”在雁回的搀扶下,我再次缓步向上攀爬着石阶,而前面不远处,古映寒则是微微顿了顿,转身伸出手拉了我一把,和雁回一道,将我搀扶到三尺台之上。 “呵呵!方兄可是忘记了我乃本地人士的事情?” 古映寒微笑着招呼我进入亭中坐下歇息,并示意雁回把背上来的酒摆上石桌。“雁回,此地太过清凉,如此饮酒只怕对方兄的身体没有什么益处,不如你在一旁生一堆篝火,把酒水温一温!” 雁回忙恭敬的应承了一声,转身忙碌去了。 回过头来,我顺势眺望着半枯坳的方向,倒是能够远远的看到那边的一些山势轮廓,继而苦笑一声,道:“怎奈相隔太远,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近况啊!” “呵呵!方兄就安心的坐在这里等消息就是了,着急也是无用!” 古映寒随手把准备好的酒杯摆放开来,并随口又说道:“而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便在这里热一壶酒,姑且效仿那三国风流人物,煮酒论英雄,如何?” 闻言,我先是愕然一愣,继而开怀一笑,道:“这倒是荣幸之至的事情!” 热好酒,雁回恭敬的为我们斟满。古映寒端起酒杯,微笑着向我说道:“这第一杯酒,要说由头,便也没有什么由头,千百年风云变幻,多少沧海已成桑田……而我,却能够在此情此景之下,与方兄对坐而饮,实乃是难得的造化,不如就叫这杯酒为‘无名酒’,如何?” “呵呵,酒虽无名,人却有名,古兄身在世俗,却不为世俗所累,如此超然洒脱,我方玄衣能够与你结识,实在是三生有幸,请!” 重重的碰杯,我与古映寒同时饮下第一杯酒。 放下酒杯,古映寒缓缓站起身,背负起双手,且一脸惆怅的眺望着半枯坳的方向,半天后,淡淡的开口说道:“要说煮酒论英雄,依我看,你们道门中人,不畏生死,且为了天下苍生,全然不顾自身的损益,而甘愿与邪魔外道搏斗终生,哪怕丢掉性命,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实乃英雄也!” “不错,道门之中,确是有着许多心怀天下苍生的高道,而这些人,把生死置之度外,把苍生的荣辱,看成是自己的荣辱,把降妖伏魔、匡扶正道作为终生追求的信念,确是能够称得上英雄二字!” 我重重点头,也由衷的感叹道。 “那方兄认为,眼下这些人当中,谁又能称得上英雄二字?” 古映寒回过身来,端起酒杯,与我轻轻碰了碰,随即一饮而尽。 “这……” 我想了想,紧接着又说道:“莫大山莫道兄,为诛灭僵尸,不惜失去了一个爱徒,但他仍然没有退缩,在大义面前,又能选择顾全大局,把昔日的仇恨压制在心里,这种崇高的胸怀,实在是我辈学习的楷模,堪称是英雄!” “方兄所指的,是廖三公?” 古映寒错愕的问了一声,但见我点头,古映寒却是笑了笑,说道:“廖三公的修为,依我看,远不如莫先生,只是莫先生念及昔日师兄弟之间情义,并未对廖三公起杀心啊!” “莫道兄确是宅心仁厚之人!” 我点头应承了一声。 “那依方兄所言,还有谁可称得上英雄二字?” 古映寒微笑着又问道。 “晏三宝晏道兄!” 我笑着解释道。“晏三宝虽然行事大大咧咧,但此人心不藏奸,且能够做到快意恩仇,而且在大义面前,更能舍生忘死,虽然脾气臭了点,可英雄二字,还是当得起的,呵呵!”说完,我端起第三杯酒,与古映寒碰了碰,且相继喝下。“我已经说了两个人,那依照古兄之见,还有谁可当英雄二字?” “我既不是你们道门中人,又不懂修炼道法,依我看,也最多是按照你们在世俗中的行事作风来评论,呵呵!” 古映寒一脸谦逊的向我说道。“嗯,依我看,你方玄衣可当英雄二字,而我古映寒,可当半个!” 对于古映寒的这番说辞,我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把我算在内,又把他自己也算在其中。我先是苦笑着摇头:“我既没有能力对付僵尸,更没有能力护佑此地的百姓,我算哪门子英雄?倒是古兄,又岂是半个英雄?这么多的道门中人,全部由你古月斋供养,如此心胸和大善之心,放眼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若是没有古兄的全力支持,道门中人恐怕会四分五裂,难以聚到一起,更难以团结起来对付僵尸,所以古兄堪称是英雄!” “不,我说我只能占半个英雄,那一定是半个!” 古映寒淡然一笑,且认真的向我说道。“而且,我也相信,方兄绝非是寻常之人,至于那些人是不是英雄,我很难去评断,可是方兄……今天不是,未必明天也不是!曦月姑娘的千年灵玉,可是探查出方兄乃是修为极高之人,但现在方兄全无修为,这其中必定有着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缘故,想必,方兄只是暂时失去了修为,暂时的失去,也自然会有恢复之日,届时,你方兄才是那个力挽狂澜的真英雄也!” “古兄好似对我道门之中的事情,了如指掌啊!” 我眯起双眼,深深的看了古映寒一眼。 “呵呵!方兄又忘了,我古映寒最喜欢结交天下道门中人为友,而且我道门中的朋友,更是遍布大江南北,所以,对于你们道门中,各门各派的事情,我也是略知一二的!” 古映寒朗声一笑,端起第四杯酒,与我碰杯,一饮而尽。 我愕然的端起酒杯看了看,又看了看古映寒,随即仰头喝了下去。放下酒杯,我不禁沉声向古映寒问道:“不知古兄还知道多少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或许是我的生意做得好,也或许是我朋友太多,所以我想要得到一些消息,还是很容易的!”古映寒淡淡的笑说。“比如,不死族的消息!” “你!” 我立时睁大双眼,怔怔的看着古映寒。“你,到底是什么人?” “唉!方兄不会是以为我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吧?其实我能够知道这些事情,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你们道门中人,也不乏博学多识之人!”古映寒苦着脸向我解释。“不瞒方兄,只因我古月斋出了人命案子,而且死者,又是被僵尸咬死的,我便着手收集线索和消息,为的,便是探查凶手究竟是不是那只老僵尸!” “哦?结果如何?” 我忙追问。 “结果,呵呵!” 古映寒冷声一笑,把端起来的酒杯,又重新放了回去。“其结果,很是意外,并非是那只老僵尸所为,而且那天我古月斋的伙计出事时,那只老僵尸刚被曦月姑娘重创,就算他能够及时的恢复气势,若是没有出现雁来的事情,我兴许会把古月斋伙计的死算在那只老僵尸的头上,可雁来出事,与我古月斋出事,相隔的时间,并不长,不足以让那只老僵尸飞天遁地的来回折腾!” “不错,我也怀疑,根本就不是那只老僵尸所为!” 我点了点头,接着又分析道:“那天早上,曦月姑娘刚重创了老僵尸,没多久你古月斋的伙计就被咬死了,白天,并非是僵尸出没的好时候,就算白天他跑了出来,可他不去骚扰周边偏僻的农庄,反而直奔古月斋伤人,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所以我断定,伤你古月斋伙计的,不会是老僵尸,而是……而是你刚刚所说的,不死族!” “呵呵!这恐怕就是我佩服自己的地方了,不死族的人跑到我古月斋咬死人,我这个做掌柜的,还能临危不乱,镇定自若,而且又能以山中的老僵尸为眼下的要务,方兄认为我古映寒算不算是半个英雄?” 古映寒再次端起酒杯,重重的与我碰了一下,方才一饮而尽。 “算!当然算!”我连连点头应承,但笑容却无论如何都挤不出来了。思忖良久,我不禁沉声说道:“没想到,万青镇真的有不死族的人隐匿其中,看样子,山中的那只老僵尸,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真正的角色,乃是那个藏在暗处的不死族人了啊!” “但我奉劝方兄切莫卷入其中,那不死族的人可是要比僵尸凶狠百倍,以目前这些人的修为来计算,纵然全部加起来,也很难是不死族人的对手!”古映寒一脸认真的向我说道。“而方兄你,万不能以身犯险,若是眼下的事情了结以后,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万青镇,否则,恐怕会对你不利啊!” “可是,不死族的人若真的在万青镇,那万青镇的百姓怎么办?还有这么多的道门中人怎么办?这件事不解决,恐怕谁都安生不了!” 我皱起眉头,冷冷的回了一句。 “有些事情,不解决,反而要比解决更为妥当!”古映寒苦着脸,向我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 第三十二章 庆功宴 “哦?古兄为什么这样说?倘若万青镇真的出现了不死族的人,那便一定要解决,否则,便是万青镇百姓,乃至天下苍生的劫难啊!” 我怔了怔,继而便是反驳道:“难道我道门中人,要眼睁睁的看着那嗜血的不死族人为非作歹,而不管不顾吗?若是这样,那我道门中人,何以降妖伏魔?何以救度众生?”听到我的话,只见古映寒微微咋舌,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反应这么激烈,我略显歉意的缓和了几分语气,并又补充了一句“古兄不必误会,我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你不是针对我,可是,可是你就没有想过,谁能对付得了不死族的人?” 古映寒苦笑着拿起酒杯,继而又轻叹了一声,将其放下。“仅仅一个黑僵,便把道门中人耍得团团转,而黑僵不过是开了三分的灵智,就已经这么的难以对付,不死族人呢?据传不死族乃是灵智极高的世外之人,他们除了没有灵魂,其余的,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其灵智,最低的也有着七分的灵智,且不说修为更高者,就说这七分灵智,又岂是这些普通的道门中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你是怕道门中人白白送死?才建议不解决这个大麻烦?” 我皱了皱眉头,深深的看了古映寒一眼。 “不,我古映寒识英雄,重英雄!我是不想让方兄你白白送死,如果有可能,你便早早的离去,此地的事情,就交由别人来管,你还是不要再牵涉其中了!”古映寒一脸慎重的看了看我,继而皱着眉头又说道:“黑僵今晚必除,这已经足够了,不要再往下探究了,再探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方兄是个聪明人,相信方兄能够明白我这番话!” “嗯。” 我沉默许久,微微点头道:“多谢古兄忠言相劝,不过,我还是想等众人回来以后,再做定夺,毕竟我们道门中人,乃是共同进退,我虽然身无修为,可却不能中途脱逃!”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不远处,雁回迅速的从山头上跑下来,一边跑一边喊道:“方师叔!古掌柜,我师父他们都回来了!” 闻言,我和古映寒相视一眼,尽皆起身下山。 天还没亮,古月斋内,便是挤满了人,挤满了道门中人!而每个桌子上,却没有一杯茶水,只有酒,上好的庆功酒!此次道门中人齐心协力,终于把那只老僵尸给诛灭了! “没想到今晚的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这都归功于古掌柜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晏三宝开怀大笑着,并端起一碗酒水,大声向众人叫道:“咱们大家先敬古掌柜一碗酒,感谢古掌柜想出如此连环妙计,先是击败了廖三公那个鸟人,尔后曦月姑娘一剑飞虹,便是斩下了那只老僵尸的头颅,更重要的是,程东武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将那只老僵尸的头颅焚化成灰烬,程东武那孩子的功劳也是不小啊!哈哈哈……” 看样子,晏三宝着实是十分的喜爱东武,自从知道东武乃是修炼奇才之后,晏三宝似乎一直都没有放下挖墙脚的心思,而且今晚的庆功词,也都拐到了东武的身上。 “僵尸已除,大家可以安心了,哈哈哈!” 人群中,陆七环更是开心的大笑起来。但转而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可恨的是,那廖三公居然逃了,这是今晚最为疏漏的地方,哼!只盼着那廖三公躲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再出来作恶多端了才好,否则,我们道门中人绝不容他!” “对!绝不容他!他骗我们骗得好苦啊!”那些从廖三公的阵营里归来的同道们,纷纷苦叹起来,且连连诉苦。“若非是莫大山莫道兄与晏三宝晏道兄及时的拆穿那廖三公的真面目,我们这些人还被他蒙在鼓里呢!恐怕还要为他拼命,为他去饲养那老僵尸啊!” 说到饲养老僵尸这句话,众人纷纷气得直拍桌子。 我在莫大山的身旁安坐,但见莫大山一脸苦闷的喝着闷酒,我倒是凑到跟前,低声笑道:“今晚乃是我道门难得的一次大捷,终究还是把那只老僵尸被诛灭了,莫道兄,你何以如此郁闷?又何以满怀心事呢?” “唉!” 莫大山听到我的话,却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不知道内情,我自然是知道的,廖三公跑了,这是一个极大的隐患,此人,现在已经不再是我的师兄,而且,对于天下苍生来说,他这个人,断然不能再留在世上啊!可是,可是他却跑了,我怎能不闷闷不乐?怎能不倍感失落啊……” “廖三公真的沾染了尸毒?” 我紧锁着眉头,沉声向莫大山求证道。 莫大山四下里看了一眼,但见众人还在情绪高涨的庆功喧闹,便是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说道:“他不单单是沾染了尸毒,他恐怕,恐怕早就在炼制尸毒了!” “什么?什么叫炼制尸毒?难道他早就开始炼制变成不死之身的尸药?”我愕然张了张嘴,旋即又急急的追问道:“何以见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我能够感觉到,他看人的眼神,似乎充满了陌生,就连他看到我第一眼时,似乎都差点没认出我来,他好像已经变了一个人,变得冷血无情,变得残忍至极!”莫大山说到此处,不禁摇了摇头,道:“他的那个年轻的弟子,都成了他的挡箭牌,在混乱中,被我们这边的同道给杀了!唉!他廖三公已然失去了人性啊!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说着,莫大山愤怒的挥拳砸向桌面,他狠狠的咬着牙,双眼已近血红,似乎对他这个师兄,既无奈又痛恨到了极致! 我或许理解不了莫大山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对于廖三公,我却是十分认同莫大山的看法,若是廖三公真的与不死族沾上关系,那这个人,必定不能再留了,他必定会成为一个大隐患! 庆幸的是,此次受伤的人中,并无一人沾染尸毒,故而,众人开怀畅饮,且相互感叹着这一月有余的辛劳!而在晏三宝的推崇下,程东武却是被推到了人前,凭借着晏三宝的三寸不烂之舌,几乎快要把此次诛灭僵尸所有的功劳全部算在程东武的身上了。面对着众人的频频敬酒,没见过如此大场面的程东武有些害羞,赶忙向众人抱拳作礼,且苦着脸解释道:“我,我就烧了个僵尸头,没有那么大功劳吧?” “哈哈哈……” 程东武的话,倒是让众人哄堂大笑,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不少人已然是醉得不省人事,有些则是三五成群的跑到外面喝,有些更是发酒疯似的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耍起了桃木剑。我倒也陪着苦闷的莫大山喝了不少酒,而古映寒,则也早已被众人敬来敬去,最终醉步跌宕的被古月斋伙计搀扶到楼上歇息去了。 众人虽有失态,但想到一月多来的辛苦,多少生离死别,多少浴血奋战……此刻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我迷迷糊糊的环顾了一眼四周,只见众人尽皆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起来,我倒是笑了笑,也顺势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冷不丁的被一阵阵急促的敲锣声惊醒了! 霍地睁开双眼,但见四周的人也都相继被吵醒,而我身旁的莫大山似乎喝了太多酒,此刻还未醒过来。我起身伸了个懒腰,刚欲出门查看,但见古映寒也已从楼上走了下来,见到我,不禁开口说道:“镇上只有出了什么大事才会出现这样的动静,现在是半晌午,怎么会……我们且出去看看!” “好!” 我重重点头,立时和古映寒一道来到大街上。 然而敲锣的,乃是本地的一个老头儿,说的也是本地的方言,我听不太懂,只见他大叫着,嚷嚷个不停,我忙向古映寒询问道:“古兄,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啊?他在喊什么?” 此刻,只见古映寒面色略显苍白的摇了摇头,看他的脸色,似乎难看到了极致。我心中隐约感到不妙,忙再次问道:“古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有,有人死了……”古映寒迟疑了半天,终于还是回了一句。但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让我后背发凉的话语:“而且,而且还是被僵尸咬死的……” “啊?这,这怎么可能呢?绝不可能啊!” 我闻言,当即反驳道:“那只老僵尸不是刚刚被诛灭了吗?怎么现在还有人被僵尸咬死?难道说,这里还有别的僵尸?可若是有别的僵尸,这么多的道门中人,为什么没有人发现?” “这次死的,就是道门中人!” 古映寒忽然看向我,且紧锁着眉头,沉声又说道:“方兄,我怀疑……我怀疑这次根本不是什么僵尸所为,而是……不死族!” “死的是谁?”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未免失去理智,我紧紧攥着拳头,颤声再问:“死的人,是谁?他,他何门何派?” 古映寒苦涩的看着我,继而摇头道:“那人也不认得,只是知道穿着道袍,而且还不是本地人士,所以才断定是道门中人,至于是谁,恐怕要看过才能知道!”说着,古映寒与我再次相视一眼,我们各自点头,转身快步向着出事地点赶了去! 第三十三章 道心大乱 “是天阁派的贾空?” 当我们看到死者,古映寒脱口而出,错愕的叫道。“他是最近才赶到万青镇来的,兴许是为了追随孙老道,不过孙老道独来独往惯了,不怎么待见他,可现在他死了,不知道孙老道……不知孙老道见到这番场景,该是何等的难过!”说完,古映寒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我先是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伤口,伤口在脖子上,两个血窟窿,明显是被两颗尖牙咬出来的。而且伤口已然泛黑,甚至血迹也早已凝固,似乎一滴血都难以流出来了! 皱了皱眉头,我不用猜,也能想到,这定然是僵尸咬的!但,也有可能是不死族的人干的,如今的万青镇,似乎已经是风雨飘摇,再难谈及什么“安宁”二字啊!黑僵刚刚除掉,本以为便就此风平浪静,没曾想,仅仅隔了一夜,甚至于,连一夜都没有,便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唉!此事实在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甚至于,是故意做给道门中人看的一样! 故意? 我愕然睁大双眼,立时站起身,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此地乃是万青镇镇口,一座破旧且废弃了许久的拱桥边上,桥上已经长满了青苔,四周,也是长着非常多的杂草。对比镇子里的热闹景象,此地显得格外的僻静,嗯,出事的地点,像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而且,这天阁派的贾空,昨夜不应该在古月斋喝酒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被咬死? “昨夜,古月斋的人实在太多,我也没有注意到贾空的身影,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也是一筹莫展啊!” 古映寒见我看他,当即会意的摇头解释道。“对了,他是孙老道师侄,昨夜是不是跟随在孙老道身旁,我们倒是可以问一下孙老道!” 三个时辰后,古月斋后院。 孙老道一脸阴沉的蹲坐在一旁,看着众人帮贾空换好道袍,并架起柴火堆,自始自终,孙老道都未发一言。不过,他虽然没有说话,却是比说话还要瘆人! 而所有人,尽皆是一脸的愤慨和茫然,或许对他们来说,昨夜一过,此地闹僵尸的事情便应该结束了才对,为什么现在还有人死?为什么还有人被僵尸咬死?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正如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尽皆挂着的茫然之色一样,似乎所有的人,都没有了主意。对于大家来说,一场场忙活的结果,都只是白费了,都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三宝第一个忍不住,怒声大叫起来。“那只老僵尸的头颅都烧成灰了,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僵尸?此地到底有多少僵尸啊?!” “不可能啊!此地不应该再有僵尸了,若是有,我们这么多道门中人,不应该察觉不到才是!”陆七环此刻苦着脸,呆呆的开口说道。“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昨夜诛灭了那只老僵尸后,我们便吃了庆功酒,也就是说,人是在庆功酒之后被咬死的,那也就是说,咬死人的,并不是那只老僵尸,而是别的东西!” “这不是废话嘛?谁都知道贾空的死不是那只老僵尸造成的!”晏三宝气呼呼的再次大叫了一声。“可现在又没什么理由再出现第二个僵尸,贾空的死该怎么解释?” “我,我哪知道啊?” 陆七环被晏三宝乱怼了两句,当即老脸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而其余人也都窃窃私语,纷纷表现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一时间,道门中人的心,已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乱了。 此时,莫大山忽然站出来,沉声说了一句:“大家认为,有没有可能是不死族的人干的?” “不死族?” 众人哗然,纷纷惊愕的叫了一声。 “不错,我刚才检查了尸体,发现贾空的死,和上次古月斋的伙计,似乎是同一种死法,死者体内的血液全部被吸食一空,连一滴都没有剩下!”莫大山紧皱着眉头,紧接着又说道:“这种死法,死者是不可能再变成僵尸的,因为这种死法太过残忍,而真正的僵尸咬死人,必定会给尸体留下最后一滴血,这或许就是僵尸和别的东西不一样的地方,故而,僵尸咬死的人,有可能变成僵尸,而这种死法的人,是没有可能再变成僵尸了的!” “不死族是个什么存在?”其中一些同道似乎根本没有听说过不死族这个名字,而且,也完全没有听懂莫大山在说什么。“还有,莫道兄刚才说什么,古月斋的伙计,古月斋的伙计什么时候死的?这件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 “哦,是这样的,那一日,我古月斋伙房的伙计被咬死后,担心传扬出去,会使得万青镇的百姓担惊受怕,故而只有几位道门中人得知此事,对于还没有知道这件事的,鄙人在这里致歉,并非是有意隐瞒,还请诸位切莫怪罪才是!” 古映寒及时的站出来解释,迅速的将误会消除。“当日那位伙计的死,死状和这位天阁派的贾空一模一样,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莫先生才会这般推测,听了莫先生的分析,我甚至也有些相信这件事一定和不死族有着什么关系!” “不死族,乃是存在于世外之地,与僵尸类同,但并非是僵尸,他们没有灵魂,却有极高的灵智,而且以血为食,不老不死,神异莫测……” 李曦月随口向众人解释起来,并又把她对于不死族所有的认知,全部说了出来。 如此,在场的所有道门中人,尽皆恍然。 “原来世上还有不死族的存在,可是,不死族既然身在世外之地,为什么会来到我们世俗界呢?”其中一个同道错愕的询问道。“我们对付僵尸已经够闹心的了,现在又出现了什么不死族,这下还怎么斗下去啊?听起来,似乎比邪魔外道还要厉害!” “僵尸虽然不是不死族,但却和不死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旦僵尸的灵智开到七分,必能够有机会成为不死族的一员,也就是说,不死族,就是僵尸最终蜕变的结果!” 李曦月秀眉微蹙,声音清冷的说道:“或许不死族的出现,乃是因为僵尸的存在,是僵尸把不死族招惹而来,但现在不死族已然来到世俗界,无论是什么起因,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把不死族赶出世俗界,如何才能保证不死族不会再咬死一个人!” “怎么赶?那不死族长得和普通人一模一样,而且言谈举止,都不似僵尸那般古怪好认,人家又不会傻到开门见山的告诉咱们他就是不死族,否则,如何才能知道谁是不死族人?再者,万青镇这么多的人,随便一个不死族混进来,那,那全镇的人都有嫌疑,这件事,根本就是不可能办成的嘛!” 一向胸有成竹的晏三宝,此刻也是说起了丧志之言,似乎对于不死族,他完全没有任何信心。“哪怕知道谁是不死族,咱们这么多人当中,谁又能对付得了不死族的人?谁的道行能诛灭世外之地的存在?咱估摸着,怕是要把天下道门的那些隐世高道全部都揪出来,然后排成排的把万青镇围起来,都未必斗得过那不死族啊!” “晏三宝,你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莫大山当即气呼呼的叫了一声。“不死族又怎么样?只要他们敢在世俗界闹事,只要他们敢在世俗界害人,我们道门中人便可诛灭了他们!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没有灵魂的一副皮囊而已,也见不得阳光,也见不得黄符,更见不得糯米!” “咳咳!莫老兄,糯米对付那只老僵尸都费劲,快别说糯米了吧!”晏三宝苦着脸,呆呆的又说道:“就是五谷,都差点堵不住那只老僵尸,还说什么糯米……” “而且,那只黑僵都能待在阳光之下三刻钟的时间,遥想不死族,怕是不止三刻钟……兴许能在阳光下待得更久!” 李曦月紧皱着秀眉,淡淡的开口反驳,却是把莫大山所说的三个条件,连同晏三宝一道,给反驳了两个。 “就算你们说的都对!他们不死族终究还是惧怕阳光的,哪怕能够在阳光下待上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呢?还不是要化成灰烬?”莫大山气呼呼的再次驳斥道。“还有,道门的符咒,并非没有对付僵尸的,僵尸都能被我们诛灭,不死族又如何?一样能灭掉他们!” “莫老兄,咱知道你对那僵尸或者不死族心怀怨恨,他们害死了你的徒弟,可是眼下的情况咱们都还没有摸清楚呢,总得想好一个妥善的法子才是啊!” 晏三宝苦涩的看了看莫大山,继而咂了咂嘴,又说道:“至少咱们现在连不死族的屁股朝哪边撅都还不知道,甚至于不死族的人长什么样子,具体有什么特征,咱们都还只是从古书的记载亦或者传说中获悉寥寥的几句而已,弄不好咱们现在分析的,与真实的不死族有着很大的出入也说不定,要不然……” “都不必再说了!你们害怕不死族的人,你们不妨各自离去,我孙老道只身留在这里,誓要除掉那不死族的人,为我天阁派的弟子报仇!” 不等晏三宝说完,一直未开口的孙老道忽然站起身,怒声向着众人大喝道。 第三十四章 重振旗鼓 孙老道的怒喝之声,使得在场众人未敢再多说一句话,场内瞬间变得哑口无言,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般。倒是晏三宝,在迟疑了片刻后,不禁沉声说道:“孙老道,你不要把话说得这般外道,咱们大家可都是同生共死的同道好友,前番对付那只老僵尸,也有不少人受了伤,也有人拼了命,要说怕,谁不怕?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可是大家也都是道门中人,肩负着降妖伏魔,匡扶正教的天职,刚才大家只是乱了阵脚,也并没有人说不敢对付不死族这样的话!” “对啊!不管那不死族是何等的恐怖,我们这些道门中人,只要齐心协力,定然能够将他们赶出世俗界,邪不能胜正啊!” 莫大山当即附和着叫道。“孙老道,我们都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我们也一样伤心难过,那贾空也都是我们大家的同道,也是道门中的一员,我道虽有罹难,可道心永不改变!” “邪不胜正!” 随之,众人愤然的叫了一声,大家异口同声,说出了四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字眼。 听到众人的话语,孙老道不禁老泪纵横,且歉意的抱拳一礼,并颤声说道:“多谢诸位同道没有怪罪我刚才的失言,或许我是被悲伤和仇恨蒙住了心智,才会说出那般不近人情的话语……在这里,我孙老道向诸位赔个不是!唉!虽然我一向不带随从,不与同门师兄弟结伴而行,可是我却对这些同门有着非常深厚的情义啊!” 莫大山和晏三宝相继安慰了孙老道一番,虽然孙老道没有把话说完,可是他想要说什么,众人尽皆明白。 “尸体虽不能变成僵尸,但是尸体之中尽是尸毒,未免尸毒扩散,尸体必须就地焚化!” 听到莫大山的解释,随后,在孙老道的示意下,众人将尸体抬上火架,一把火烧起,熊熊火焰,很快便是将尸体笼罩在内。 大火烧了整整两个时辰,但大家的悲痛心情,却是一直未曾减弱半分! 后院内堂之中,待所有人入座,居首的莫大山与孙老道相视一眼,尔后又看了看晏三宝,三人会意,则是由晏三宝开口说道:“在场所有的道门中人,加起来一共是十九人,而万青镇所有的区域,分别由五个村落聚集而成,所以我们商议之后决定,留下四个人守在古月斋,剩余十五人,每三人为一组,分别进驻一个村落,将万青镇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家全部探查一遍,确保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 “另外,尤其是对外来之人,当然,除了我们这些道门中人,而有些不明身份的道门中人,也同样需要探查!” 莫大山紧接着又说道。“五个村落,全部探查一遍,所有人立时向外扩散,把万青镇里里外外所有的犄角旮旯,全部翻找一遍,直至没有半点遗漏!” “一旦发现任何异常,大家可遥相呼应,所有人迅速集结起来,纵然是不死族,恐怕也不能怎么样!” 孙老道最后又补充了一句。“除此之外,从明天开始,通知镇子上的所有百姓,并随同镇长一道,严查每一个外来之人,而镇子里的人要外出的,也不能单独一人,必须有着两个人甚至三个人陪同方可确保安全!”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应承下来。 而一直默不开口的古映寒,也淡淡的开口说道:“镇子上的人,我也认识不少,另外天南海北,我也有着不少朋友,此次倒是可以派上用场,我待会儿回去,便开始收集线索,希望能够帮到诸位,略尽一份绵薄!” “多谢古掌柜慷慨相助!” “古掌柜真是古道热肠,事事都比我们想得还要周全啊!” 众人纷纷向古映寒客气的致谢,古映寒也连忙拱手一一还礼。 倒是李曦月,一直坐在角落,默不作声,此刻,待众人商定之后,她乃是开口说道:“不死族不同于僵尸,他们可以隐藏在人群之中,而不被人所知。所以,要探查起来,也是会非常的困难,另外,我推测不死族纵然来到了万青镇,也定不会和老百姓住到一起,或许一些较为隐蔽的地方,可以作为重点来探查!” “若说隐蔽的地方,万青镇倒是有着三处!” 古映寒紧接着回道:“一个是西山那边的伐木场,距离镇子有着三五里的山路,较为偏僻些,不过里面的工人不少,有着十多个人,还都是身强力壮的老把式,他们每日一起去一起回来,倒也十分的安全。还有一处是西北角那个小村落,那个村子曾经是猎户们聚集的地方,后来就变成了一个猎户村,他们由于经常进山打猎,故而住的也偏远了一些。还有最后一处,乃是东山那边的一个酒庄,很早是一个小酒坊,祖孙三代经营,后来便只是酿酒,不开酒馆了,现在变成了酒庄,大批的酒皆是贩卖到省城,还有一些是兑在镇子上的酒馆、饭馆里面,就连我这古月斋的酒,大多都是从那酒庄买来的!” “这三个地方,似乎都非常的特殊!”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向古映寒说道。 “特殊的地方,交给我就好了,我让古月斋的伙计前往查看,若是有任何情况,都会报回来!”古映寒随即应承了一声。 待众人商议完毕,已然到了后半夜,而且由于不死族的危害甚大,又恐众人落单而变得不安全,最后则是每两个门派住到一处,如此,大家相互照应,对于大局也是十分有利! “曦月姑娘,你一人独居,怕是不妥,不如搬来古月斋如何?这里厢房甚多,再加上人手充足,大家相互有个照应!” 古映寒再次邀请李曦月住进古月斋,且这次,似乎有着充分的理由。 然而,还未等李曦月回应,莫大山却是微笑着说道:“曦月姑娘,我和方道兄所居住的小院,有着三处房屋,一处主屋,东西又各一处偏房,我住在主屋,而方道兄住在西边的偏房,正巧东边的偏房没有人居住,如若你不嫌弃,不如和我们同住在一个小院之中,那边较为僻静一些,不如这边热闹!” 但听到莫大山如此说,不单单是古映寒愣住,就连我也愣住了。这莫大山到底想干什么?明明知道古映寒在追求李曦月,还这般的裹乱! “好!” 哪知李曦月竟是爽快的答应了莫大山的邀请,而且扭头向古映寒说道:“古月斋的人太多,我喜欢安静,所以,我选择与他们住到一起!” “这……那,那好吧!” 古映寒尴尬的回了一句,且极不自在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莫大山。 离开了古月斋,我忍不住低声向莫大山问道:“莫大山,你搞什么鬼?” “我什么鬼也不搞,现在我们这些人都在搞僵尸,谁还搞鬼?”莫大山苦笑着打趣道。“呵呵!我知道你小子想说什么,但你不方便说的话,我这个做兄长的帮你说了,你不用感谢我,回头好好请我喝顿酒就是了!”说完,莫大山便是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走在前面,任凭我在夜风中凌乱…… 恍然醒悟之后,我急忙追上莫大山,且急急的叫道:“我拜托你不要乱点鸳鸯谱行不行?我都和你说了,我对曦月姑娘没什么心思,而且这,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什么不可能?就允许他古映寒追求窈窕淑女,你就不行了?”莫大山当即反驳道。“虽然你现在身无修为,看起来与曦月姑娘的差距有些大,但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若是曦月姑娘许配给你,绝不会辱没了她,你的道行若是能够恢复,恐怕那个时候,你们便是天造地设……” “唉!” 不等莫大山说完,我立时挥手示意莫大山不要再说下去,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要我说你什么好?莫道兄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是你真的是误会了,我说的不可能,并不是我自觉配不上她,而是我和她之间,根本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因为……因为……”被逼无奈,我是真想把花集子给搬出来,可是一想到眼下正面临着不死族的威胁,若是花集子的事情暴露,便是大大的不利,故而,我只得咬着牙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行了行了,你就别吞吞吐吐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谈个恋爱真是费劲,又是不好意思,又是难以启齿,总之机会我是帮你把握住了,余下的事情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 莫大山连连摆手,示意我不用再解释,且摆出一副他都懂的脸色给我。 我无奈之下,随即回了一句:“那好吧,这件事就先这么着,不过接下去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掺和了!” “呵呵!你们都住在一个小院里了,我还能怎么掺和?”莫大山忍不住朗笑一声。“如果这样你都解决不了终身大事,那你小子日后注定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不过,曦月姑娘为什么一口就答应了我的邀请?嗯,弄不好人家曦月姑娘还真是对你有意呢!” 听到莫大山的话,我淡然一笑,李曦月恐怕不是对我有意,应该是对那本《九真玄鉴》有意才是! 第三十五章 衔月酒庄 小院之中,但见李曦月已然安顿下来,我不免微笑着说道:“曦月姑娘肯住在这里,我们倒也能安生不少,有你和莫道兄的保护,我和小徒都能高枕无忧了,呵呵!” “原本你死不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我担心你身上的那本《九真玄鉴》落入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故而,我不会让你有事!” 李曦月倒是直言不讳,完全不管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两句话差点把我噎死。“但你也无须解释,我知道《九真玄鉴》就在你的身上,而你却刻意装着拿不出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也相信,你总有拿出来的那一天!”说完,李曦月忽然把房门关上,直接给我来了个逐客令。 可当我刚欲悻悻的回头之际,忽然听到门后传来李曦月的话语:“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们,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古映寒……” “额!” 我再次一愣,继而苦笑着摇头道:“古兄也是好心,曦月姑娘其实也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有什么话,不妨……” 连着几句话说出口,却是发觉李曦月已然不在门后,我只得把没说完的话又收了回来,转身来到堂屋之中。 莫大山见到我,不禁笑眯眯的挥动着小折扇,道:“怎么?吃瘪了?” “喝你的茶吧!” 我没好气的撇了莫大山一眼,继而缓缓坐了下来。“这一番探查下来,整个万青镇似乎都没有什么线索,现在所有人都在万青镇的四周散布着,希望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才好啊!”说着,我随手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是啊!” 莫大山听到我说起镇上的事情,不禁也是轻叹了一口气。“这一番忙活,大家也是累得不行,然而却连不死族的影子都没找到,我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不死族的存在?如果有,为什么找不到呢?他们难道能够飞天遁地不成?如今,只有把收集线索的希望寄托在映寒的身上了,他的方法多,兴许能够给我们增添一些可能啊!” “他来了!” 我扭头看向院门方向,月色下,只见古映寒轻轻推开院门,站在门槛外,微笑着看向我和莫大山。“古兄,为何还不进来说话?” “呵呵!多谢!” 古映寒得到我的邀请,当即微笑着走了进来。 在李曦月的房门前,古映寒微微顿了顿脚步,继而来到了堂屋之中坐下,随口便是问道:“曦月姑娘……” “哦,曦月姑娘已经歇下了,白天她和其他同道一起探查全镇,也是很累了!”莫大山忙微笑着解释道。“对了,映寒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得到一些消息,不知道对于你们来说有没有用,所以便即刻赶了过来!” 古映寒一脸慎重的向莫大山说道。 “哦,什么消息?”莫大山忙追问。 “最近万青镇闹僵尸的事情,可谓是传遍了各地,故而外来之人,在万青镇并不多,要查起来,也并不算是十分的费力!”古映寒沉声说道。“道门中人挨家挨户的探查之后,唯独漏了三个地方,这三个地方,也正是我之前承诺探查出结果的地方,不过,伐木场和猎户村都没有什么问题,唯独东山半坡上的酒庄,最近似乎来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哦?莫不是前往酒庄订货的?”莫大山愣了愣。 “似乎不像,以往就算是省城的大客户前去订货,也不会去太多人,而且更不会关闭酒庄,如今,我古月斋要再进一批酒水,便也无非订购了!”古映寒先是摇头,继而紧锁着眉头,沉声又说道:“整个酒庄似乎已经关闭了几天,不再与外界的人来往,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实在是有些怪异啊!” “那个酒庄叫什么名字?里面的掌柜又叫什么名字?”我忍不住问了一声。 “衔月酒庄!” 古映寒随口向我回道。“管理酒庄的老掌柜,名叫石长乐,他的儿子叫石东青,如今就只有他们两父子在管理酒庄,另外还雇佣了几个长工。但最近一直没有见过他们父子离开东山半坡来到镇上,而镇上的人也都传说,他们父子似乎最近接了一个大生意,正在日夜赶工!但我觉得,不太可能,做酒水生意的,就算再大的买卖,也不会忙成这般模样!” “衔月酒庄……好奇怪的名字!” 我暗自呢喃了一声,继而看向莫大山,并随口问道:“莫道兄以为如何?” “嗯,是有些可疑!” 莫大山重重点头,随即便是沉声说道:“这个衔月酒庄,务必要探查清楚才是,但,在没有确定之前,又不能太过大张旗鼓,必须小心一些才是!不如明日把晏道兄和孙老道他们都请过来,大家一起商议一番,最好想出一个切实的办法出来才好!” “这么晚了,古兄还不辞辛劳的前来告知这个消息,实在是感激不尽!”我当即向古映寒抱拳一礼,客气的笑道。 “呵呵!无妨无妨,此举,也是为了保此地一方的安宁,我更加希望那所谓的不死族,能够早些离开这里才好!”古映寒微笑着回道,说话间,他的视线时不时的移到了李曦月所在的房门所在,看样子,他今晚前来告知消息只不过是次要,主要还是想来看望一下李曦月。“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但见李曦月的房门未再打开,古映寒只得悻悻的站起身,并向我和莫大山微笑着抛下一句话。 “好,映寒你先回去吧,对了,这么晚了,不如我送你!”莫大山连连点头,并随同古映寒一道走了出去。 待莫大山送古映寒离去,李曦月忽然从房间走了出来,见到我,李曦月秀眉微蹙,淡淡的问道:“你认为那衔月酒庄值不值得怀疑?” “嗯。” 我没有说太多,仅仅是点了点头。 “何以见得?”李曦月诧异的又问道。 “无论是何等见不得人的怪物,到了此时此刻,也应该露个脸了!” 我冷笑一声,随即却是紧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我总觉得,这些事情的背后,像是精心策划好的一样,而且,一环扣一环,总是会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出事!” “这种被设计的感觉,让人十分的厌恶,我亲自去衔月酒庄查探!” 李曦月冷声微怒的说道。 “不可!” 我急忙阻止道。“若是那不死族的人真的躲藏在衔月酒庄,想必定已变成了凶险难测的虎狼之窝了,你单枪匹马的就这么闯进去,会非常危险!就算要去,也必须有人和你一起去,而且,断然不能现在去,必须在天亮以后,纵然那不死族不惧阳光,可我觉得,白天阳气极盛,对于他们自身的尸气消耗,应该是非常巨大的,那个时候前去,胜算会更大一些!” 李曦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微微点头道:“嗯。” “还有一事,是我最为担心的!” 我说着,忍不住轻叹道。 “什么事?” 李曦月错愕的询问道。 “如果那不死族真的藏在衔月酒庄,那,那我们这些道门中人,恐怕一直都在他们的股掌之中玩弄!”我微微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院中,仰头看了一眼虚空中的明月,思忖良久,方才接着说道:“而之前那只老僵尸的种种异常,也就可以解释了,明明已经被你重创,却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更是能够害死雁来那孩子,还有,正当所有人以为老僵尸死后便可大功告成,偏偏又有人出了事,似乎,似乎这些道门中人,很难走出万青镇了啊!” “何以见得?若是那些人留下也是无用,不妨让他们先行离去,以免丢掉性命!”李曦月秀眉微蹙,声音清冷的说道。 “你以为他们还走得了吗?刚刚齐心协力的除掉了一只黑僵,这对于道门中人势气可谓是极大的鼓舞,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不死族,道门中人怎会离开?定然会再次团结起来对付不死族,有可能其他的门派,也会源源不断的派人前来,到时候,一旦不死族大开杀戒,恐怕那些人……便免不了被卷入一场浩劫!” 我满心担忧的向李曦月说道。 李曦月再次看了看我,继而轻声的说道:“你也怕不死族?你也怕死?” “我当然怕死!”我苦笑着摇头道。“我又不是神仙,怕死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怕死?世人怕死,乃是出于本能,也正是有了怕死的本能,才会想办法把能够威胁到生命的因素尽快解决掉,然而,我却觉得,此次不死族的出现,针对的并不是百姓,而是道门中人,这种对未知的恐惧和忌惮,似乎才刚刚开始!” 第三十六章 一个忠告 “咱认为,那衔月酒庄确实如古掌柜所言,甚是诡异!” 堂屋之中,晏三宝一脸严肃的向众人说道:“但若是里面真有不死族的人,那咱们前往探查,便不可大张旗鼓,毕竟不是去斗法的,未免打草惊蛇,不妨先拜托几个刚刚来到镇上的道门好友前往衔月酒庄,以买酒之名,将衔月酒庄的虚实查探一番!而咱们这些老面孔,不宜前往,可呆在此地等候消息!” “嗯,晏道兄的提议,我觉得十分可行,而且考虑得也十分的周到!” 孙老道连连点头赞同。 “但不死族毕竟不似僵尸那般好对付,而且他们拥有着极高的灵智,甚至比常人的智慧还要高出很多,若是派人前往,必须修为要高,而且能够随机应变,至少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能够全身而退,如此,才能前往!” 莫大山最后补充了一句,随即,又看了看古映寒。 而古映寒倒是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想了想,却是不置可否,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面的事情,似乎透着邪乎,可我一时间,又想不通哪里有问题……见我没有开口,古映寒微笑着开口说道:“昨天刚刚来到镇上的三位道门中人,尽皆是真阳派的高修,他们的面孔较生,不如让他们三人前往?” “甚好!” 晏三宝与莫大山相视一眼,随后重重点头。 待众人向那三位身着青衫的青年男子嘱咐了几句后,便是目送着那三位青年男子离去。继而,晏三宝略感欣慰的开口说道:“这真阳派近些年来倒也出了不少年轻的俊才,他们的修为也属实不低,相信他们定不会辜负咱们的厚望,将那衔月酒庄探查清楚!” 为了等候消息,众人尽皆没有离去,但一等二等,却是等到了天色将黑,也没有见到那三人赶回来。 眼看着天色黑了下来,晏三宝终于是忍不住站起身,着急的走到院子里,继而叫道:“这三个人总不会是在酒庄吃晚饭的吧?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会不会,会不会是出事了?” 莫大山皱着眉头,更是着急的反问。 “不能吧?” 晏三宝面色一怔,随即向众人扫视了一眼。“他们是三个人,又不是单枪匹马,而且个顶个的都是高修,就算酒庄有不死族的人,大白天的还能跑出来咬人不成?咱觉得不太可能!”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此刻,守候在院门口的陆七环欣喜的扭头叫道。 众人闻言,慌忙跑到院子外面,果然见到昏暗的夜色下,三道人影快步走了回来。 “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查探个事,又不是去长住,快进屋说话!” 晏三宝一脸抱怨的向三人嚷嚷道,继而便是转回身,引那三人进院。 然而,当我们都回到院子里,却是看到那三人怔怔的站在院门口,一步也不肯挪动了。看到这里,晏三宝不耐烦的又叫道:“怎么还不进来啊?还杵在那干什么?快进来!” 当晏三宝的话再次说完,只见那三个人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每个人的双腿,仅仅是颤栗着,仍然无非跨过眼前的这道门槛。看到这里,莫大山忽然伸出手将众人挡在身后,并沉声叫道:“他们不是不想进来,而是,而是进不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晏三宝惊愕的问了一声。 莫大山扫视了一眼左右,随即又盯着那道门槛说道:“但凡鬼邪之物,是不能进宅的,一道门槛,如万丈高山,根本无法跨越!再者,门有门神,地有地神,宅舍之中,更是有着六丁六甲神将卫护,他们无法进来!” “什么?” 晏三宝彻底呆住了,随即支支吾吾的叫道:“这这,这不可能吧?他们乃是真阳派的高修,又不是鬼邪,莫老兄你胡说什么呢?再者,那些祸乱家宅的鬼邪又该怎么说?它们都是如何进宅的?你这,你这简直就是狗屁不通的理论嘛!” “哼!你们伏龙派避世已久,不知道这些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有些鬼邪能够进宅,那是因为宅舍的主人自己招惹的后果,如果宅舍的主人邀请鬼邪入宅,那么门神和地神,自然不会再阻拦!” 莫大山冷哼一声,紧接着又说道:“或许这么说,你又要说我在胡说八道,但我可以告诉你,鬼邪若是想要进宅,方法很多,比如梦引,比如附体,再比如蛊惑,世人皆是肉眼凡胎,灵智昏蒙,根本分辨不出正与邪,真与假,但当清醒之时,一切也就晚了!” “好!就算你说得都对,那你告诉咱,咱刚刚明明不止一次的邀请他们进宅,若他们已经变成了鬼邪,为什么还是不能进宅?” 晏三宝一时间情绪激动到了极致,且气呼呼的大叫道。 “如果他们现在是死人,必须过了七七之数,才能清醒一些意识,那个时候,你邀请他们进宅,他们必定能够进来!” 莫大山咬了咬牙,耐着心解释道。“难道你不知道人死有头七、二七乃至三七四七之数吗?头七回魂,也就是说,人死后七天内是不能进宅的,只有第七天才能回到宅院之中,而到了七七之数,才能真正变成一只鬼,之前的时间里,意识昏昧,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如何能听到你的邀请?” “那,那这么说,他们真的已经死了?” 晏三宝张了张嘴,呆呆的又问道。 “是不是死了,试试就能知道!” 莫大山紧皱着眉头,随口向雁回喊道:“雁回,把招魂铃拿出来!” 但见雁回取来招魂铃,莫大山顺势拿出一道黄符贴在上面,并将其交还给雁回,又交代道:“你把招魂铃悬挂在院门的门头上面!” “是!” 雁回恭敬的应承了一声,继而和程东武一道走到了院门口,东武纵身一跃,便是抓住了门头方框,雁回将招魂铃递上去,东武顺势将其挂在门头上面,二人做完这些,转身退了回来。 霎时间,只见那三人齐刷刷的抬起头,看向了招魂铃! 一道剧烈的颤响,自招魂铃中毫无征兆的传了出来,紧接着,那三人尽皆抱着头,痛苦的哀嚎起来,一个个脚步跌宕,堪堪摔倒在地上,东倒西歪,最终,却是再无半点动静! “啊?真的出事了!” 晏三宝率先冲了出去,我们众人也紧跟着来到院门口。 当晏三宝把三人翻转过来时,竟是忍不住叫道:“他们背上有字!” “快抬到院中去!”莫大山随口催促了一声,并和众人一道,将三人的尸体抬到了院中。 晏三宝指着中间那人的后背叫道:“中间这具尸体的背上,似乎用刀子刻的几个字……一个忠告?这,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尽皆骇然,就是我,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而,我沉声呢喃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警告我们,若是再探查不死族,便也会是这般下场……莫道兄,看看他们三人的脖子,是否有咬痕?” 莫大山立时探查了一番,最终颤声说道:“有,每个人的脖子上,尽皆有着两个尖牙咬出来的血窟窿,而且,血迹未干,似乎尸体体内的血液,并未吸食干净,至少还留了一口!”说到这里,莫大山连忙睁大双眼,又补充了一句“他们不会尸变吧?僵尸咬人,人都能变成僵尸,不死族咬人,会不会直接变成不死族啊?” “这……我也不得而知,但至少他们体内紧接着残留着难以抹去的尸毒!” 我迟疑了一下,继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先把尸体焚化吧,之后我们再商议对策,此次倒是我们冒进了,在没有弄清楚状况的时候,就派人前往,若是知道那酒庄真的有不死族的人,断然不能这么做……唉!现在我已经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折腾了大半夜,直到后半夜,尸体方才处理干净。 但是堂屋内的气氛,却是凝固了起来,空气也变得十分的阴冷……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似乎所有人除了茫然无措,便还透着一抹深深的恐惧……不死族,当真是凶残之极,而且行事干脆利索,不给人半分的转圜余地啊! 看样子,那些不死族人根本没有把道门中人放在眼里,亦或者,也完全不惧我们这些道门中人对他们产生的威胁! “一个忠告……咱看得真真切切,那四个字,分明就是用尖锐的指甲划出来的,里面的皮肉都被抠掉了许多,这,这该有多么狠毒才能做这种事啊?”晏三宝用力的咽了咽唾沫,禁不住看了看众人。“他们到底要忠告咱们什么?不让咱们再探查不死族的踪迹?还是不让咱们再管万青镇的事情?” “不管是什么,都是对我们道门中人的一种蔑视!” 莫大山沉声回道。“可是,那衔月酒庄里面到底有着几个不死族的人?修为都是在何等境界?需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对付得了?现在似乎这些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若是这三个人还能说句话该多好,只可惜,现在我们和他们,已经是阴阳两隔了啊!” “阴阳两隔?” 孙老道霍地站起身,急急的叫道:“我们不妨招魂啊!” 第三十七章 临危部署 庭院之中,孙老道率先布置好法坛,继而上香、叩拜,布告天地神祇。 随即,孙老道准备好三碗清水,并拿出黄纸,先是撕成一个人形模样,并在纸人上面写下一个名字和一个生辰八字。一共三个纸人,对应着那三个人的魂魄,继而,孙老道将三个纸人随手一甩,便是不偏不倚的将三个纸人掷入水碗之中,霎时,孙老道伸手抓着一把糯米,用力的向着烛火打了去,那烛火顷刻间便是升腾而起,迸射出一抹冲天火焰! 连续三把糯米打出,孙老道旋即抓起招魂铃,口中嘟嘟囔囔的念动着招魂咒语,招魂铃围绕着三个水碗不停的打着转,连续九圈之后,孙老道用力把招魂铃放在一旁,双手重重的压在神案之上,口中大喝道:“阴人临坛,奉吾之命,敢有冲当,立斩不赦,敕敕敕!” 话音刚刚落下,孙老道便是浑身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抖抖擞擞个不停,仿佛从头到脚都在颤抖着,而且摇头晃脑,口中更是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 看到孙老道如此招魂,众人却是没有一人敢发声嘲笑,因为大家都明白,各派都有各派的术法,虽然方法不一定一样,可是效果,却是一样的! 然而,孙老道在不知道念动了多少遍招魂咒之后,忽然起身抓住招魂铃,又是一遍遍的围绕着水碗摇动起来,那急促的铃铛声,仿佛迫人心神,让人没由来的心生一抹深深的压迫感!而那三个水碗之中,水面剧烈的颤抖着,时不时的有着几滴水花飞溅出来,而那三个漂浮在水面上的小纸人,竟然也开始逐渐的沉入水中。 “啊?” 看到这里,孙老道微微睁大双眼,且再度连连大喝,将招魂咒不断的催动着,然而这般无用之功始终还是没能坚持多久,当孙老道实在坚持不下去,猛地一把将招魂铃盖在审案上面! “砰!” 一道闷响,迅疾的传了出来,三个水碗,同时炸裂! 孙老道一个踉跄连续倒退了六七步,差点摔倒在地上。好在后面的莫大山及时的伸出手将其搀扶起来,但当孙老道看着一片狼藉的法坛之后,不禁苦涩的大叫道:“没理由啊!这这,这完全没有理由啊!我用了天阁派的大招魂术,居然都不能将那三人的魂魄招上来,这这,这不可能啊!” “或许,是行法途中,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莫大山愕然愣道。 “不可能的!若说我说话能说错,吃饭也能吃错,但是我行法绝不会出错,我行道三十余年,从来没有在行法这件事上犯过哪怕一丁点的错误。因为我知道,道门中人,唯一可以依赖的,便是自身所修习的术法,如果连术法都搞不拎清,那还搞个锤子?这一点,我看得比我的命还要重要,我,我怎么可能出错呢?” 孙老道苦着脸,依旧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更是对莫大山的质疑,一口否决。“我绝不会出错的,但魂魄却没有招上来,我觉得,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可能?” 晏三宝忍不住急问。 “第一种可能,就是这三个人的魂魄,已然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中,除非能够破开地狱之门,否则根本招不上来。第二种可能,就是这三个人的魂魄,已经,已经魂飞魄散了……所以才无法招出来,只有这两个可能!” 孙老道沉声分析道,说完,不禁扭头向着众人扫视了一眼。 “那三人乃是真阳派的高修,道门中人名籍已改,受上界三官大帝考校,若非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过,地府有权引渡,无权拘押。再者,他们三人是为了对付邪恶的不死族,方才舍身卫道,此乃大功德之事,纵然不能以此功德飞升上界,也绝不可能被打入地狱。故而,你所说的第一种可能我不认同!”莫大山摇了摇头,紧接着又揣摩道:“除了这两种可能,似乎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藏匿在衔月酒庄的不死族人,会不会扣押了那三人的魂魄?” “扣押不至于,但我在古书上见过一种记载,那便是没有灵魂的人,十分的渴望得到灵魂,故而有记载着啖食灵魂的传说!” 古映寒忽然开口,且紧锁着眉头,向众人解释道。“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记载,是不是能够解释那不死族,但我觉得,不死族的人没有灵魂,未见得就不会啖食灵魂!纵然不会,也不太可能扣押,因为扣押灵魂,对于他们来说,毫无意义,更是一种非常麻烦的事情!所以,要么啖食,要么粉碎!” 听到古映寒的解释,众人恍然,且满脸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好残忍的推测……不过,这个推测似乎也是合情合理啊!” 莫大山先是倒吸一口凉气,继而喃喃自语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对不死族的认识,便又多了几分!” “修道之人,虽然还未达到纯阳之境,但周身百骸乃是充斥着炽盛的阳气,啖食修道之人的灵魂,他们区区阴尸一样的存在,能够消化得了吗?”晏三宝没好气的抛出一句话,倒是瞬间让众人耳目一新。“不死族乃是至阴之躯,吞下炽阳之魂,咱不太相信这种推测,但,若说不死族会把魂魄打散,以消除后患,这一点,倒是有些可能!” “嗯,似乎晏道兄的推测,更为贴切一些!” 莫大山微微点头,但转念一想,又苦着脸说道:“如今招魂招成这样,看样子想要探查不死族的底细,我们还要从长计议了啊!” “唉!我所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些,遗憾的是,不能帮助诸位太多啊!” 古映寒垂头丧气的向众人致歉。 “映寒何出此言?你已经帮我们太多了,而今,你的安全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了啊!”莫大山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说道:“即日起,必须要对古月斋增派人手,保护映寒的安全!古月斋内,尽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尤其是映寒,他陷得太深,而且有没有被不死族注意,我们现在都还不得而知,但我们若是连他的安全都保证不了,便也愧对‘道门中人’这个称号!” “不错!” 晏三宝立时重重的点头道。“古掌柜的就由咱们这些人保护,今后吃喝拉撒全都呆在古月斋之中,要对古掌柜寸步不离的护佑才是,决不能让古掌柜出任何事!” 此时,古映寒微微扭头,倒是向着站在不远处的李曦月看了一眼,继而微笑着说道:“若是能够得到曦月姑娘的保护,想必我会更加的安全,但就不知道曦月姑娘……” “既然已经有大半的道门中人护佑着古月斋,相信古掌柜也不会有什么事!”李曦月礼貌性的回了一句,但声音依旧清冷。“反倒是这里,地处偏僻,远离镇子,我在这里,似乎才更加妥当。而且,方玄衣身无修为,只有一个莫大山,一旦遇到不死族来犯,我和莫大山联手,自保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那倒也是!” 古映寒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继而又拱手向晏三宝等人感激的说道:“劳烦诸位了!” “古掌柜说得哪里话?只要你不嫌弃咱们麻烦,你的安危就包在咱的身上了!”晏三宝笑着回了一句。“唉!眼瞧着今晚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就随同古掌柜回古月斋算了,明日再好好的研究!不过,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要加强防范才是,绝不能给不死族留有可乘之机!” “嗯,今后每个人都不能单独行动,必须结伴而行,这样多少有个照应,而且所有人都要随时联络,一旦有任何情况,大家都能知道!” 莫大山再次向晏三宝等人嘱咐了几句,方才向古映寒说道:“映寒啊,现在是非常时期,你更要多注意安全才是!” “多谢大家的关心,我一定会保重好自己!” 古映寒再次向众人致谢了一番,随后,便是和晏三宝等人一道走了出去。 待古映寒离去,我缓步来到李曦月的跟前,忍不住问道:“曦月姑娘,古兄现在,确实很需要你在他的身边,他一个普通人,又不懂道门术法,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一旦出什么事……” “他出什么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方玄衣,你有时间管闲事,不妨多关心关心自己会不会有事,至于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 哪知李曦月竟像是吃了火药一样,话音落下,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用力的把房门关上。 我呆呆的愣在原地,半天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呵呵!我原本还觉得你们挺投缘的,可现在看来,你们倒成了一对冤家,怎么好端端的又吵起来了啊?”送走众人的莫大山此刻来到我的身旁,苦笑着向我问道。 “这这,这个臭丫头是怎么回事啊?我好心好意的和她说句话,她竟像是吃了火药一样,把我贬得一无是处,我,我招谁惹谁了?” 我迟疑了一下,随即没好气的宣泄道。 “哦?那你和她说了什么?”莫大山不解的向我问道。 我当即把刚才所说的话,又原模原样的说了一遍。然而在听到我的话之后,莫大山却是突然大笑:“哈哈哈……”笑罢,莫大山又强忍着笑,伸出手指了指我,继而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却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第三十八章 独自登门 次日清晨,众人再度相聚一堂。 此时的道门中人,似乎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蔫了吧唧。似乎往日里的滔滔不绝,以及层出不穷的策略和智谋,在此刻,竟然都没有人再站出来谈论一个字了。现实的情况,无非就是敌我双方的态势不明,不死族几乎把道门中人摸得一清二楚,而道门中人,却是对不死族一无所知,能够知道的一些枝节末梢,也仅仅是从古书乃至刚刚发生的事情之中推测出来的! 而对不死族最大的认知,那就是恐怖,仅仅是“恐怖”两个字,便能概括一切!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咱们这边除了严防死守,便是只会茫然的挨打,如果还是三天两头的死人,那咱们这些道门中人也不必留在万青镇了,兴许还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晏三宝无奈的向众人说道。“眼下的态势,必须弄清楚,不死族到底有着多大的能耐?一共多少人?要如何才能对付得了他们?这些问题,必须立刻、马上、现在就要弄清楚,不然咱都要疯了!” 说完,晏三宝一脸痛苦的抱着头,苦涩的转动着眼珠子,扫视着所有人。 “晏道兄所言极是,不死族的底细,必须尽快查明才是,否则我们这些道门中人,便只有挨打的份儿!”莫大山叹了一口气,随即又说道:“可是前面刚派去的三个人,非但没探查出什么结果,反倒是被不死族害死了!而且,而且还信誓旦旦的给我们下了一个忠告,这是对我们道门中人莫大的羞辱啊!” “要咱说,如今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晏三宝咬牙切齿的怒道。“第一条路,还探查什么探查?索性就和他们干一场,咱们这么多的道门中人,若是不够,再调人来,天下道门的传人若是都赶过来,就算是用唾沫也能把那个什么衔月的酒庄给淹掉!这,这第二条路,自然是还要想方设法的探查出那不死族的底细,如若大规模的与他们斗法,恐怕死伤会更多,而且附近乃至天下的苍生,都要跟着遭殃啊!” “呵呵!我说晏道兄,你可算是说了一句过脑子的话来!”莫大山苦笑着摇头,继而无奈的又叹了一口气,收敛了笑容,便是严肃的说道:“晏道兄刚刚说,把道门中人从各派全部召集过来,围剿那衔月酒庄,且不说此事能不能办成,就算能够办成,谁能保证所有的不死族人全部都在衔月酒庄坐以待毙?如若外面也有不死族的人,那我们这般兴师动众的杀过去,他们自然也会大开杀戒,那个时候,他们恐怕再无顾虑,根本不会管我们是不是道门中人,更不会管天下苍生是否无辜啊!如果要围剿,必须一击即中,彻底将其灭掉,否则,此法断无可行的余地!” “嗯,莫先生此言,在理!” 古映寒微微点头,应承了一声。“既然不死族对道门中人下了一个忠告,就说明他们也不想与道门中人为敌,可若是道门中人逼到了他们的家门口,他们自然也会绝地反击。那个时候,天下苍生危矣!如今双方暂时风平浪静,在这个时候,必须尽快弄清楚不死族的底细,在对对方了解透彻以后,不妨再研究策略,逐步除掉那些不死族人!” “可是眼下,除了登门拜访,还有什么法子能够探查出不死族的底细?” 莫大山苦着脸向古映寒问了一声,但见古映寒也是一筹莫展的表情,莫大山不禁再次叹了一声,继而,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沉声说道:“如若不然,就由我亲自去一趟,至少这次我不会冒冒失失的闯进去闹事,而是以和谈的态度造访那衔月酒庄,不死族既然如此藐视我们道门中人,想必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对我下杀手,因为他们的傲慢之心,会让他们自觉凌驾于一切之上,而我只身前往,他们更是会不屑于顾,只要我能够探查出一个结果来,我们再商议也不迟!” “咱不同意!” 晏三宝立时摇头否决。“如果莫老兄要去,那咱必定跟随,还有孙老道,咱们三个人,要么就一起去,要么谁也不要去!因为这个时候,咱们三个人便是整个道门中人的主心骨,不管是谁出了事,所有人都会方寸大乱!而莫老兄想要只身前往,这事太过冒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莫老兄刚刚所说的话,纯属侥幸心理,如若最后的结果和莫老兄想象的不一样,那莫老兄岂不是也会落个和那真阳派的三人一样的下场?” “若是不然,我们三人同去!” 孙老道当即开口说道。“以我们三人的修为,他们想要和对付那三人一样对付我们,也没有那么容易!” “你们都不必前去,我去!” 我立时开口,淡淡的向孙老道说道。“道门之中,只有我是身无修为之人,不死族想要对付我,几乎只用一根手指头便能要了我的命,但我料定他们不会这么做。就连你们这些高修,不死族都不放在眼里,我这样一个废人,他们更不会多看一眼,恐怕连抬手的兴趣都没有。而我作为你们双方谈判的一个使者身份,造访衔月酒庄,相信不会有什么事!所谓不斩来使,兴许我就是那个斩不了的来使!” “方道兄,你不是开玩笑吧?”莫大山惊愕的向我问道。不等我再次开口,莫大山便是连忙摇头:“绝不可能,你现在一点修为都没有,能够爬上百层石阶前往衔月酒庄都是问题,哪里还有自保的余地?万一他们对你起了杀心,你岂不是去送死?还是我去更为妥当些!” “我倒是觉得方兄的法子更为高明!” 古映寒忽然赞赏的向我看了过来,并又向众人解释道:“方兄既有道门中人的身份,又是一个对不死族毫无威胁的存在,而且,方兄又没带任何敌意前去造访,不死族的人没有任何理由对方兄不利!反观诸位,任何一人,皆是有着一身降妖伏魔的本事,恰恰正是你们对不死族无形中产生的威胁,才会让危险的因素大大的增加,故而,我赞同方兄只身前往!” “古映寒,你是在让方玄衣去送死!” 哪知此刻,李曦月忽然来到门前,没好气的向古映寒斥责了一声。继而,李曦月不屑的扫了我一眼,道:“你也不看看你有没有活着走出衔月酒庄的能耐,天下的蠢人加起来,只怕也没有你一个人蠢!” 说罢,李曦月愤然离开,随即便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曦月姑娘!曦月……” 古映寒连忙追到门外,但却发现李曦月已然消失不见了踪迹。无奈之下,古映寒失落的叹了一口气,道:“唉!曦月姑娘或许是误会我在陷害方兄,但我真的只是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度极高啊!方兄,若是我刚才的话让你难堪,还请你不要怪罪才好,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我,我还是去找找曦月姑娘,当面向她解释才好啊!” “呵呵!你就别去找了,她一个纵步就是百十丈之远,你怎么能追得上她啊!”我苦笑着摇头,继而又说道:“你放心吧,曦月姑娘乃是性情直爽之人,刚才也仅仅是因为觉得这个法子不可行,似乎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不用过意不去,不妨等她回来之后,你再和她解释清楚,也就是了!” “嗯,多谢方兄宽慰!”古映寒苦着脸向我拱手作礼。 “不单单是曦月姑娘,我也觉得这个法子不行,太冒险了!”莫大山再次表态,坚决不同意我只身前往。 “莫道兄,我心意已决,决定只身前往衔月酒庄,你不必再劝了!” 我随即向莫大山回了一句,便是缓缓站起身,又向众人说道:“大家便是在家中等候我的消息吧,如若顺利,想必三个时辰左右便回,若是不顺利,呵呵!我也会想办法回来的,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方玄衣,你,你真是让咱再次刮目相看了!”晏三宝此刻略显激动的向我说道。“之前都是咱看走了眼,现在咱倒是觉得,你一个身无修为的人,却是能够做出许多道门高修做不到的事情,咱,咱由衷的佩服你!” “呵呵!多谢晏道兄的这句‘佩服’,听起来倒是十分的受用!”我淡然一笑,微微抱拳,转身便是走出了房门。 然而,挡住我去路的,竟然是程东武,程东武此刻满脸担忧的看着我,且欲言又止,仅仅是挡在了我的前面,不让我走出院子。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向程东武说道:“东武,你应该明白,我不得不这么做,没有人比我更加合适!” 听到我的话,程东武顿时双眼红润,声音哽咽的说道:“师父,可是,可是你会没命的……呜呜呜……”话没说完,程东武便是禁不住哭出声来。 第三十九章 一杯茶 “若是我的劫数就在今日,那我也只能认了!” 我微微轻叹了一声,继而又向程东武说道:“东武,凡事并无一定之数,我们寻求的,便是一个变数,你要相信为师能够做到!”我重重的拍了拍程东武的肩膀,随即咬了咬牙,怒声呵斥“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把眼泪憋回去!”听到我的一声怒喝,程东武立时止住了哭声,慌忙擦拭掉眼角的泪珠。 再次深深的看了程东武一眼,我未再说什么,缓步走了出去。 就在我即将踏出院门之际,莫大山立时向我喊了一声:“方道兄,你就这么去啊?起码你带一把桃木剑护身也好过什么都不带啊!” 我微微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说道:“两袖清风,方知天地广袤,孑然一身,才能生死无憾!” 一个时辰后,我缓步来到衔月酒庄的跟前,那百十层的石阶,我几乎是爬上来的,无奈之下,只好折了一根木棍作为拐杖搀扶。气喘吁吁的站在衔月酒庄的大门前,我定了定神,只见衔月酒庄门户紧闭,似乎与外界完全隔绝!而且四周林木高耸,围绕在衔月酒庄一周,将衔月酒庄彻底笼罩在内。 如此,阳气难入,阴气难出,的确是绝佳的养尸之地! 尽管不死族并非僵尸,可诸多习性,也还是与僵尸有着很多相近的地方。他们选择居住在这里,想必也是精心谋算好的啊! “吱呀!” 正值我略微停歇之际,但见衔月酒庄的大门应声而开。我眼睛一亮,微微探头进去扫视了一眼,只见里面昏暗的一片,遮天蔽日的树木,将院子里的光线彻底遮挡,而贴着地面,更是有着一抹浓厚的阴气,状如薄雾,来回的席卷翻涌……此地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极其的阴森恐怖! 但对方既然已经打开了大门,想必已然知晓我的到来,我想了想,刚欲迈入院中,但觉手臂一沉,连忙扭头看去,竟是李曦月出现在了我的身旁。 李曦月一脸谨慎的看着我,随之又看了看里面,且沉声说道:“我陪你一起进去!” “曦月姑娘,里面太危险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我当即摇头拒绝。“你的修为太高,难免会让他们心生警惕,万一动起手来,那我此行的目的,也很难达到了!” “不行,你不能一个人进去!” 李曦月果断的说道,但随后不免又迟疑了一下:“最多,我不说话就是了!” “你,你也太任性了!”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同样也知道我拗不过李曦月,只得点头说道:“那我们说好了,你只能跟着,没有我开口,你既不能说话,更不能动手,知道吗?” “嗯。”李曦月微微点头。 随即,我们缓步走进了院子。 然而就在我们来到院中的刹那,大门忽然又自动的关上了。四周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结了起来,阴冷、潮湿,且鬼气森森! 当然,我知道此地不可能会出现鬼怪,因为在不死族的面前,任何鬼怪都只得退避三舍,单就不死族而言,已经是足够诡异了!略一失神,我刚回头,便是赫然一怔,但见一老一少两道身影,竟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们尽皆面色苍白,双眼空洞无神,身体更是僵直的站在那里,这两个人,难道就是酒庄原本的主人? 石长乐?石东青? 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以及年龄,似乎正是他们父子无疑了。 但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这难道是变成僵尸的迹象?可也不对,僵尸是跳着走路的,他们却是和普通人一样行走,只不过,像是两个没有灵魂,也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甚至于木偶傀儡……或许,正是不死族把他们父子改造成了这般模样,似人非人,似尸非尸! 霎时,但见石长乐与石东青微微侧开身子,为我让开了一条通道。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当即和李曦月一道,走进了前面的客厅之中。 客厅装饰古朴而又奢华,所有的家具,似乎都有些年头儿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酒庄的布局。或许,不死族在此地已经很久,故而酒庄也早已名存实亡……待我与李曦月坐下,只见石长乐与石东青很快端来了两杯茶水,轻轻的放在我们二人一旁的茶桌上。我迟疑了一下,不禁向石长乐微笑着问道:“石掌柜,你们这又是迎接又是奉茶的,却为何没有正主儿出来招待啊?” 哪知我的话说出口,那石长乐却不闻不问,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无奈之下,我只好端起茶水,微微抿了一口,当即叫道:“好茶!清香甘甜,难得的好茶啊!” “你怎么敢喝不死族的茶?”李曦月忙低声向我告诫道。 我微微抬手,示意李曦月不要担心。果然,当我抿了一口茶水,并把茶杯放下之际,内屋之中,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乃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此人面色白净,身材萧条,且穿着一袭白色长衫,看起来温文儒雅,给人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并不像是什么凶神恶煞一般的存在。 “呵呵!肯赏脸喝口茶的,才能成为我不死族的座上宾!” 中年男子的声音,清澈悦耳,再加上他那十分显年轻的容貌,看起来,倒是和三十岁的人没什么区别。 我当即站起身,并微微向李曦月使了个眼色,待我们二人站起身,我抱拳一礼,并客气的笑说:“在下方玄衣,这位是我的同道好友李曦月,乃剑仙派传人,我们今日慕名而来,还请主人家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没想到世俗界中,倒也是有着一两个知书达理之人,原以为你们世俗界的人,尽皆是鼠目寸光的弱小之辈,现在看来,你方玄衣,乃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识大体的一个了,呵呵!” 中年男子缓缓拱手作礼,说话更是不紧不慢,气质高贵,礼数更是周到,堪称十分完美的一个人。这种人,似乎在世俗界,很难找到了啊!“我在世俗中所用名讳为慕容烟,不过,在我们不死族,我只有职,而无名!” “哦?慕容先生为何这般说?难道不死族的人都没有真正的名字吗?” 我不解的向慕容烟问道。 “方先生有所不知,我们不死族乃是生存在永恒的长夜之中,而上下分等,各司其职,尽管家族庞大,可却不会出一丁点的乱子,故而,要不要名姓,都已不重要了!”慕容烟如同对待一个知心朋友一样,对我有问必答,而且完全没有遮掩之意。这种洒脱自在的言行举止,倒是让我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我甚至都有些怀疑我面对的是不死族吗?“我在不死族,乃是大司徒,分管西方地界的所有不死族人,着白衣,行生杀予夺大权!” 大司徒……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古代的官名?不正是六卿之一的司徒官衔吗?这个官衔,在远古时期便存在,据史书记载,炎黄二帝时期,便已经设立了这种官衔,看样子,不死族多半也是从远古而来。 “但不知你们不死族,有几位大司徒?” 我不解的又问道。 “一共八位大司徒,分别管辖八方地界,其下,各有数百族人受其主宰!” 慕容烟微微笑了笑,继而又说道:“或许这些,对于你们世俗界的人来说,很是虚幻缥缈,但在我们不死族,这种森严的等级制度,已经传承了数千年之久!” “那,那慕容先生之下,又有何等说法?” 我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他们统称为不死甲胄,甲胄者,兵器也,无魂而有体,如傀儡行囊。他们如同仆人一般,只能听命行事,又如同工具一般,任凭役使,而在甲胄这个层次,也因为修为高低,而地位不等,总之一言难尽。而在甲胄之上,有无拘之境,无拘者,以修为高低而地位同样不等,甲胄只有五分灵智,而无拘的境界,便是六分灵智,六分灵智中,也有着三种不等的地位,地位最低者身披铁甲,依旧听命行事,仅比普通的甲胄多了一分灵智而已。没有所谓的自由,地位再往上者身披银甲,可在受命时出现,其他时间,可自行开拓自己的所属地界,拥有少许的甲胄随从,而地位最高者,身披金甲,乃是接近七分的灵智,有独立统率甲胄的权力,在特定的区域内,可行司徒之职,可主宰自己的命运,无拘无束,当然,依旧要听命于我这个大司徒!” 慕容烟说着,温和的又笑了笑,旋即端起茶水,微微品了一口。“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森严的地位等级,但我只能拣最关键的几种说与方先生知晓,方先生身为道门中人,却全无修为,势必会被人看不起,是否有兴趣成为我们不死族的一员?以你的智慧,届时定能够将灵智开到七分,甚至把我的位子夺了去!” “那倒不必,我还是觉得做个普通人挺好,呵呵!” 我后背微微一凉,当即苦笑着摇头。“一个无拘的境界,居然都严格的分为三等,铁甲、银甲以及金甲,地位和权力相差也甚大,不过,再怎么也比做个连傀儡都不如的甲胄要强得多!对了,怎么没有见到慕容先生身边有着甲胄侍奉?” “呵呵!我随行,只带四名无拘境的属下,至于那些灵智低下的不死甲胄,我不屑于携带!”慕容烟说到最后,微微撇了一眼石长乐父子,似乎,他们二人便是所谓的不死甲胄……看到这里,我心里不免暗暗苦叹了一声。 就在慕容烟的话音落下,只见四周忽然闪现出四道身影,在慕容烟的左边,乃是一对青年男女,而在慕容烟的右边,则是两个青年男子,他们尽皆神情淡漠,毫无表情,而且,三名男子身着黑色长衫,一身装束干净利落,而那名女子,则是身着一袭黑色长裙,浓妆艳抹,妖媚之极! 但见这四人的神色,似乎不善,完全不似慕容烟那般平易近人啊! 我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李曦月,微微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小心应对! 第四十章 正邪之约 “据闻,不死族与僵尸一样,有着嗜血的本能,除了血食之外,再无别的食物,但为何刚才慕容先生能够饮用茶水?”我不解的向慕容烟再次询问道。 但我的话刚刚说出口,但见那四个青年男女的眉宇之间,立时闪现出一抹肃杀之气,场内的气氛,也陡然凝结起来。我虽然没有修为,可我却不傻,已然能够感觉到,似乎我再多说一个字,他们便会要了我的命。 我浑身一颤,禁不住咽了咽唾沫,便未再开口。 而慕容烟则是微微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继而,便是微笑着向我说道:“只有七分灵智的不死族人,才能撇清对血食的依赖,而对于他们这些无拘境的人来说,还无法舍弃嗜血的本能,故而,在这里只有我一人能够如常人一般招待方先生。但方先生刚刚的话,让他们感到了几分亵渎的意味,若是他们想要方先生的性命,恐怕,我也无法约束他们!” “那,那倒是,无拘嘛……”我当即清了清嗓子,不禁客气的向四个青年男女抱拳一礼,并说道:“在下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四位海涵!” 听到我的话,那四名青年男女的神色,倒是稍显缓和了几分。 “慕容先生的这四位属下,想必都是地位极高的无拘之境了吧?” 我适时的拍了个马屁,这种时候,最忌讳逞英雄,而且,我来此地,并不是为了逞英雄的,乃是为了探查不死族的底细。另外,再保全一下自己的小命…… “他们四人,只有一位是身披金甲的无拘之境,其余三人,均为银甲。”慕容烟随口解释道,但却没有再将这个话题谈下去,而是话锋一转,一脸淡然的向我说道:“前日之事,略感抱歉,你的那三位同道太过无礼,纵然我能够宽恕他们的亵渎之意,但我的这四个属下,却没有我这么好的修养和耐心。故而,给你们道门中人一个小小的忠告,告诫你们,不要再打我们不死族的主意,你们纵然修炼道法,可依旧是世俗界的凡人,对于我们不死族来说,如同蝼蚁一般,轻易便能踩在脚下!” 我恍然醒悟,原来慕容烟这个大司徒之所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是因为他完全不屑于道门中人的威胁,而且根本不怕不死族的底细泄露出来。所以,对于任何问题,他都未放在眼里,对于我来说,是急需探听到的隐秘之事,而对于他来说,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不值一文。 这是一个绝对的睥睨之态、俯瞰之姿啊! “或许是我那三位同道确有礼数不周到的地方,但我此次前来,还是想要寻求一个解决的法子!”我认真的向慕容烟说道。“慕容先生乃是大司徒,此区域的最高位者,敢问慕容先生,如何才能平息这场干戈?” “呵呵!” 慕容烟闻言,不禁淡然一笑,道:“我们不死族,乃是居住在世外之地,原本也不能久留于世俗界,此次倒是因为一件小事,不得不在世俗界逗留一些时日!若是事情顺利,我们自当早早的离去,世俗界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至于方先生所担心的问题,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只要你们道门中人安分守己,不插手我们不死族的事情,我可以保证你们都会活得好好的,而我们不死族的人,也不会再造杀戮,但若是你们踩到了我们不死族的底线,也就休怪我们大开杀戒!” 听起来,哪里还是什么商议出来的妥善之法?分明就是他一家之言,说白了,就是让我们道门中人装聋作哑,哪怕这些不死族人把世间搅合得天翻地覆,而道门中人,也不能插手! 虽然这番话,是慕容烟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的,可是他无形中流露出来的王者霸气,乃是让人感觉到了一抹深深的压迫感! “如此,我便回去将慕容先生的话,转达给那些同道,如若不死族不再造杀,道门中人便不再插手不死族的事情,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然而道门中人止战的前提,也正是双方所约定的这条底线,相信道门中人会严格约束自己,不会轻易的冒犯慕容先生,但还要希望不死族能够遵守约定才是!” 我再次详细的把双方的约定,重复了一遍。 “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也无需再说第二遍,不过,方先生想要再次确定,我可以明确的告知方先生,这个约定,希望我们双方都不要践踏才是!” 慕容烟依旧温文尔雅的向我笑道,似乎自始自终,都只是像两个随和之人,在探讨一件十分随和之事。 但我内心却是深刻的明白,今日之事,乃是关系到天下苍生的大事,尽管谈论得普通,可其中的意义,却是十分的重大! 我缓缓站起身,客气的向慕容烟抱拳一礼,并微笑着说道:“慕容先生的茶,的确是好茶,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品尝到如此好茶!” “呵呵!若是方先生闲暇,我随时恭候方先生上山来品茶!” 慕容烟朗笑一声,且神色淡然的说道。 “好,改日定当再次登门拜访,告辞!” 我微微点头,继而便是和李曦月一道缓步走向房门。 哪知还未等我们踏出门槛,但见眼前一道黑影闪电般出现,我面色一惊,仔细看了一眼,竟然是刚刚站在慕容烟身旁的一人,此人,乃至其他三人,均为无拘之境,拥有着六分的灵智,试想那三分灵智的僵尸对付起来都需要道门中人联手,而眼前的这位无拘之境的不死族高修一旦出手,恐怕我是无能为力,而李曦月,也会十分的吃力啊! “方先生,你可以走,但她得留下!” 黑衫青年冷冷的注视着我身旁的李曦月,继而邪恶的一笑,道:“方先生是我们的客人,我自是不会对方先生不利,然而,她不是,她浑身都散发着对我们不死族的强大敌意,这样的人,既然来了,便走不了了!” 一听此言,李曦月顿时想要动手,我急忙抓住李曦月的手腕,且错愕的扭回头,向慕容烟看了去:“慕容先生,这……” “哼!方先生不必指望大司徒管这件事,我这么做,也是十分的公道,除了我们的客人,闲杂人等,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那黑衫青年再次冷笑。 然而李曦月此刻忽然抬起另一只手,随手掐出一道指剑,但就在这时,原本还站在慕容烟身旁的那个青年女子,竟是快如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李曦月的身旁,一把掐住李曦月的手腕,青年女子邪魅的一笑,且缓缓抚摸了一下李曦月的脸颊,道:“这么漂亮的脸蛋,却不能再存在于这个世上,想想实在是可惜啊!” 霎时,那黑衫青年一把夺下李曦月手中的长剑,且一脸玩味的拔出剑来打量起来,眼看着在这二人面前,李曦月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我不禁再次向慕容烟急道:“慕容先生,我们已经说好的!你,你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然而对于我的话,慕容烟却只是微笑不语,根本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方先生,我们答应你的,是不动外面的那些道门中人,但她闯入我们不死族的地界,便不再受到约定的保护,所以,她必死!” 黑衫青年冷声向我说完,旋即一把抓住李曦月的脖子,张嘴便是要咬下去…… “慕容先生!” 我再次大叫一声。 然而此刻慕容烟的神色,却是陡然一亮,眨眼间,他便是莫名的消失在座位上,而当我反应过来,却是怔怔的看着那黑衫青年和那青年女子被慕容烟一把甩了出去,远远的摔在了地上。二人瞬间站起身,且大为不解的向慕容烟看了过来,尤其是黑衫青年,愤怒的叫道:“大司徒,为什么不准我和夜姬吸食那女子的鲜血?” “韩臣,让她走吧!” 慕容烟轻轻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之事。 “为什么?属下不明白!” 名叫韩臣的黑衫青年再次怒喝道。 “你不需要明白,难道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吗?”慕容烟微微扭头扫视了韩臣一眼,继而沉声质问。 “清,清楚……”韩臣与那个名叫夜姬的女子立时恭敬的退到一旁,不敢再多发一言。 我连忙向慕容烟道了一声谢,继而捡起地上的长剑,并收入剑鞘之中,旋即拽着一脸盛怒的李曦月,快步走出了衔月酒庄。在飞快的逃下石阶的同时,李曦月一把扯开我的手,且气呼呼的叫道:“刚才为什么拦着我?我宁愿拼个一死,也不想坐以待毙,更不想受他们羞辱!” 第四十一章 风平浪不静 “不死族的人,个个都是高修,而且远超世俗界的道门中人,仅仅三分灵智的僵尸,便让道门中人手足无措,更何况那些不死族最低等的甲胄,都不是一般的修道之人能够抗衡的,一个无拘境的高修,瞬息之间能够夺走你的佩剑,试问,现今的道门中人,能够从你李曦月手中夺走佩剑的,又有几人?” 我微微背负着双手,沉声说道:“实力相差悬殊,这是不争的事实,故而,要对付不死族,决不能硬碰硬!” “当时我没有动手的机会,乃是因为最佳的机会被你挡下,若非我没有把握保住你的性命,他们也休想从我手中轻易夺走佩剑!” 李曦月秀眉微蹙,丝毫不让的向我反驳道。“我知道这次是去探查不死族的底细,是和谈而不是找麻烦,所以我才如此忍让,再加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你,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 “唉!说到底,也是因为我现在身无修为,否则何至于处处受制,处处只想到小心保命啊……” 我听到李曦月的话,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又说道:“曦月姑娘,其实此次你能够克制自己的脾气,已然很难得了,总算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 “你,你就这么看我?以为我只会冲动惹事?”李曦月当即没好气的质问道。 “额!” 我不由得一怔,继而苦笑着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你不沾染红尘已久,一时间,难免无法融入到诸多俗事之中。其实我的心里,一直压着一个莫名的疑问,我连续向慕容烟发出了三次请求,似乎他一直都是无动于衷,可最后他还是果断的救了你,而且还放任你我一同离开。他……他究竟是因为我的请求才这么做的,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你乃是不死族的座上宾,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李曦月错愕的问了一声。 “呵呵!我和你一样,都只是第一次见到不死族的人,也是第一次遇到那位大司徒慕容烟,慕容烟虽然待客有道,可都只是表面,他的城府极深,绝非我们能够想象的。故而,不死族又是一个极其讲究原则的存在,他们认定了你必须死,便不会轻易改变初衷,更不太可能因为我的缘故而放过你。要知道,无拘境的不死族人,仅次于那位大司徒慕容烟的地位,若非是天大的事情,慕容烟是不能轻易干涉无拘境的属下行事的!” 我顿了顿,继而再次沉声说道:“可他还是干涉了,他本不该干涉的。这一点,让我有些想不通!” “我也想不通,莫不是因为我身为剑仙派传人的缘故?剑仙派同样身居世外,虽然与那些世外仙宗互不往来,可至少也非世俗界可比!” 李曦月更加疑惑的分析道。 “也或许,是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让那位大司徒慕容烟动了凡心,故而英雄救美也说不定,呵呵!” 我忽然打了个趣,朗笑起来。 哪知听了我的话,李曦月却是俏脸一红,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直把我瞪得尴尬无比,苦笑着挠头! 回到家门口,已经是傍晚时分。 待我敲门过后,但见院子里的人,先是把院门打开,继而围拢在一处,远远的盯着我和李曦月。随即,莫大山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并探着头向我问道:“方道兄,曦月姑娘,你们……你们都没事吧?是不是跨不过眼前的门槛?”说着,莫大山微微低头,视线定格在我和李曦月跟前的门槛上面。 “额!莫道兄,你瞎说什么呢?”我苦着脸反问了一声,敢情莫大山是把我当成死人了啊! “你们快听你们快听,方道兄居然还会说话!” 莫大山顿时惊愕的向众人摆了摆手,随即便是向一旁的雁回说道:“快把招魂铃取出来,如法炮制的挂在门头上面!” “招魂铃?莫道兄,你没事吧你?”我当即苦叹了一声,继而摇了摇头,道:“还取招魂铃,取你个大头鬼啊取!”说罢,我和李曦月一道大步走进了院子里。 “走进来了?门神土地居然没有拦着,难道你们真的没事啊?” 莫大山与其他同道尽皆惊掉了下巴一般看着我和李曦月,随即,莫大山欣喜的来到我的跟前,先是伸手摸了摸我的手臂,又慌忙掰着我的头看了看我的脖子。随即,当莫大山准备摸向李曦月时,却是看到李曦月挥手举起长剑,吓得莫大山连忙退了回来,且嘿嘿笑道:“方道兄没事,曦月姑娘定然也没事了,呵呵!” “二位辛苦了,快到屋里歇息,坐下再说!” 古映寒适时的走了出来,微笑着向我和李曦月说道。 对于李曦月半路追上我,并和我一道进入衔月酒庄的事情,不知道古映寒介不介意,要知道古映寒最在意的就是李曦月了。可是这个时候既然没有人问,那我倒也不好马上解释,越是着急解释,越是说明我心里有鬼了! 刚坐下,晏三宝却是忽然开口问道:“走的时候,只有方玄衣一个人,怎么回来的时候,却是你们两个人啊?” “哦,都怪我身体羸弱,连爬个石阶都十分的困难,正巧遇到曦月姑娘,她索性护送我进了衔月酒庄,否则,我恐怕连衔月酒庄都进不去啊!” 我扭头看了李曦月一眼,似乎她根本没有要解释此事的意思,如此,也只有我自说自话的解释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大家倒是要好好感谢曦月姑娘了,不然,此事定难办成!” 莫大山忙笑着向李曦月抱拳一礼。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李曦月再度恢复一抹清冷的神色,且淡淡的回了一句话,便不再开口。 “方兄,那你可曾探查出什么底细没有?不死族的人,有没有为难你们?”古映寒顺势向我问道。 “或许和大家起初想得不太一样,以为不死族尽皆是凶残暴虐之徒,以为他们完全不讲道理,但这次我却是见识到了一个礼数十分周到,且温文尔雅的不死族人,非但如此,我所问的一切问题,对方皆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几乎我想要知道的答案,都已经知道了!”我微微笑了笑,想了想,接着又说道:“同时,不死族愿与我们道门中人约定,今后互不相犯,而不死族人,也不再造杀,道门中人,亦不能再插手不死族所有行动!” “互不相犯?不能插手不死族所有行动?这,这说是约定,无非就是不死族的告诫嘛!” 晏三宝咬了咬牙,随即又叫道:“不死族还能有什么别的行动?他们除了嗜血还能干什么?咱不管这么多,只要不死族再害死一个人,咱就和不死族没完!” “对了,方道兄,你在衔月酒庄所探知的,还有什么?不死族人究竟有多少?” 莫大山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晏三宝的叫嚣,而是继续向我追问道。 “一共五个不死族人,哦不对,准确的说,石长乐和石东青父子二人,也应该算上,一共是七个不死族人!”我提起石长乐父子两个,不禁叹了一口气,道:“虽然只有这么几个,但他们的修为,却绝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而且不死族有着严苛的等级制度,如不死甲胄……” 紧接着,我把关于不死族的所有底细,全部说了出来,直把在场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最终,却又是瞠目结舌。说完,我又补充道:“眼下,也就是这些了,而且我觉得,如果这段时间不死族与我们道门中人不发生任何冲突,也再无百姓受害,或许不久之后,不死族人便会离开世俗界,毕竟他们根本不想在世俗界久待下去!” “若真能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了,而且,双方虽然能够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但务必还是要防着点!” 莫大山再次皱起眉头,转而向众人说道:“在场的诸位同道,这段时间便不能离开万青镇,务必小心监视着衔月酒庄的不死族人,不能让他们在世俗界再作恶多端下去!” “唉!可惜石长乐父子二人,竟然也成了不死族的人,灵魂已逝,如行尸走肉,实在是让人惋惜,让人痛心啊!”古映寒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似乎他与那石长乐父子也是有着几分熟识,不免为之感慨万分。“看来,古书中的记载,也并非全对,至少和现实当中的不死族人有着些许的区别,然而只有五分灵智的不死甲胄,恐怕其实力,也远超三分灵智的黑僵!” “那可不,石长乐父子俩,现在都是咱们不敢惹的存在了啊!” 晏三宝苦着脸呢喃了一声。“但至少现在暂时得到了止战的约定,咱们这段时间,要好好的调整一下策略和部署,另外各派的法器以及能够用得上的术法,都要整合起来,不然那空口约定一旦废除,便是见真章的时候啊!” “我倒是觉得那所谓的约定,只是形同虚设而已!” 一直默不作声的孙老道,忽然沉声说道。“不死族依靠嗜血的本能而存活下来,除了灵智开到七分的高修,才能断除嗜血的本能。可还有那么多嗜血的不死族人,他们没有血食,如何存活下去?但凭那个所谓的大司徒一个约定,真能够约束那几个无拘境的属下吗?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时刻准备着与不死族摆开阵势!” 第四十二章 暗中对峙 “不死族虽然嗜血如命,但上下森严的等级制度,却是十分的苛刻,纵然那大司徒慕容烟的无拘境属下想要闹出什么事端,至少也得顾忌慕容烟的存在!”我想了想,紧接着又说道:“或许这些世外之地的种族,与我们世俗界的人不太一样,一个大司徒主宰着一方不死族人的生死,而大司徒的那些属下,自是不敢轻易的造次。纵是这个约定形同虚设,我们也要当它是真的存在,只要不是我们道门中人跨过界线,一旦出事,我们便有了动手的理由!” “为什么一定要让不死族人闹出事端咱们才能借助着正当的理由对付他们?为什么不是先发制人?” 晏三宝满脸不屑的反驳道。 “因为敌我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一个区区无拘境的不死族人,便足够我们道门中人喝一壶了!”我淡淡的向晏三宝说道:“如此,为了减少伤亡,能不动干戈,最好不动干戈!就算陪着不死族人耗上一两个月,待他们离开世俗界,祸患自解,那才是我们想要的最好的结果!” “我赞同方道兄的建议,不管怎样,我们要的乃是苍生的安宁,凶事化吉,而不是意气之争!” 莫大山当即开口附和道。“四个无拘,一个司徒,还有不知道多少死士一般的甲胄隐藏在暗处,我们道门中人虽然都能够舍身卫道,且都不惧生死,但这样的生死,我们若是能够避免,便要尽力的避免才是!若是不死族不再嗜血害人,我们便静观其变,倒也无妨!” “嗯,现在双方态势已然明了,便无需过于冒进,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古映寒微微点头,继而又说道:“只不过,万青镇的戒备,需要加强,我建议诸位分散到每一个村落之中,保证此地百姓的安宁。还有,诸位相互之间,需要随时联络消息,无论哪一方出了事,大家都能够知道才行,而且,需要谋定好详细的计划!” 有了古映寒的附和,众人便是再无异议,而接下来,便是根据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约定,展开全镇戒备的部署计划。 这个计划探讨到了后半夜方才探讨出结果,除了莫大山、孙老道、晏三宝、李曦月四人往返于此地宅院与古月斋,并兼顾整个镇子的安宁之外,其余人全部分散到各个村落之中,随时与这四人保持联络,每日联络一次,一旦联络的时间拖延,便是说明出了事! 商定之后,众人各自离去。 最后剩下古映寒,关切的向李曦月说道:“曦月姑娘,今后又要辛苦你了!” “无妨,身为道门中人,我责无旁贷!” 李曦月客气的回了一句。 古映寒微微笑了笑,转而向我看了过来:“方兄,此次真是没有想到,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了衔月酒庄,非但见到了不死族的人,居然还能全身而退,看样子,我的眼光还是没有错的,你乃真人不露相啊!呵呵!” “古兄谬赞了,我比起那些同道好友,相差甚远,或许也正是因为我身无修为,才使得不死族不屑于杀我这个无名之辈吧!” 我苦笑着摇头。“夜色深沉,这里到古月斋还有一段偏僻的小路要走,而前面那些同道都已经走远了,不如让曦月姑娘送古兄一程?” “额!这,这倒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或许古映寒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帮他说话,而且我有意撮合的言语,他就算是一个傻子,也应该能够看得出来了。此时,古映寒果真是对我抱以感激的神色,转而向李曦月看了过去。 似乎我刚刚的话,也让李曦月有些措手不及,见古映寒看向她,她略显迟疑,随之极不自在的应承了一声:“也好,古掌柜,我送你!” “曦月姑娘,不如我们之间的称谓,就如同我与方兄这般,我称呼你曦月,而你,也可称我为映寒,如何?” 古映寒忙趁热打铁,略显激动的向李曦月询问道。 “我,我有些不习惯,古掌柜,我们走吧!”李曦月俏脸一红,话语更加不自在的应了一声,并率先走在了前面。然而就在李曦月转身之际,却是悄无声息的向我扫视了一眼,这一眼,仿佛要用眼神把我宰了一样,我浑身一个哆嗦,赶忙佯装没看到一样,把视线转移了开去。 “曦月,我……” 古映寒还想说什么,但见李曦月已然走在了前面,古映寒只得苦着脸补充了一个字:“请!” 待二人远远的离去,我倒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古映寒的人品和气度,在我遇到过的人当中,着实少见,而且他智慧过人,又对道学研究颇深,与李曦月,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然而李曦月仿佛情窦未开,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感,甚是抵触。尤其是感知到古映寒对她的情意之后,更是有意的躲着古映寒,此次,我也不知道我做得对还是不对,但不管怎么说,古映寒是我的朋友,而李曦月,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他们真能走到一起,我倒也衷心的祝福他们! 而李曦月更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不但有着不让须眉的坚毅品质,更是有着柔情的纯洁气质,修为又是高深莫测,尽管外表看起来清冷高贵,甚至让人有些难以接近,但是相处得久了才会发现,她不但心地善良,更是能够为了朋友而舍弃性命,这样的一位奇女子,恐怕任何男人遇到都会忍不住喜欢吧! 若非我的心里已经有了花集子,或许……或许…… 我再次苦笑着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去想,端起早已凉却的茶水,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几天里,万青镇似乎太平了许多,未再传出被僵尸咬死的事件,而道门中人深入浅出,平日里也见不到踪迹,仿佛一切都回归了正常。 房间里,程东武不停的在我跟前走来走去,我忍不住合上经书,疑惑的向程东武问道:“东武,你没事在我跟前晃悠什么呢?晃得我看书都看不进去了!” “师父,我想好了!” 程东武忽然慎重的看向我,且沉声向我说道。 “什么?你想好什么了?” 我大为不解的又问道。 “师父,现在万青镇已然无恙,干脆我们现在开溜,早早的离开不死族所在的范围内!”程东武认真的向我说道。“起初我们还在想法子避开不死族,谁曾想世事难料,师父被僵尸的事件一拖再拖,眼看着陷入泥潭无法自拔,而今,师父又在不死族的跟前晃了一眼,想想真是太危险了,万一不死族发现了师父身上的秘密,那……” “嘘!” 我赶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压低声音,又说道:“此事万不能说出口,否则我们师徒二人便会有大麻烦!” “师父,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现在才应该马上走!”程东武皱着眉头,着急的向我催促道。“连日来的事件,仿佛就是一张大网,一张无形的大网,而且这张大网正在不断的收紧,如果师父再不抽身离开,日后恐怕会更加难以离开啊!反正现在师父也没有恢复修为,就算强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这里有那么多的道门中人与不死族周旋,我们师徒走了,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而且,现在开口最为合适,一旦再出什么事情,就不好再说起离开的话了!” 我皱了皱眉头,略一思忖后,方才淡淡的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如今道门中人与不死族看似相安无事,实则乃是暗中对峙,道门中人监视着不死族的一举一动,殊不知,不死族也有可能在暗中观察着道门中人的动静,这个时候,任何一方出现的任何问题,都可能会被无限放大!包括我们擅自离开,东武,若是我没有前往衔月酒庄走那一遭,兴许我们现在还能离开,但我已经和不死族打了一个照面,若是我们现在走了,便会很容易暴露我们的意图,原本不被人注意,反而会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可是我们若不及早离开,会非常危险!”程东武苦着脸。 “我们若是现在离开,才是真正的危险!” 我微笑着向程东武说道。“不死族已然奉为我为上宾,声称不会与我为难,可是我这个最安全的人,反而要逃命,除非不死族的人都是傻子,否则他们一定会找上我们,无论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他们都会再次找上我们!那个时候,我们才是真正的危险!” “师父,算算时间,今天也才是第五十一天,还有四十九天的时间要等,且不说数十天,就是几天的时间内,任何事情也都有可能发生,师父,不死族就在眼前,你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程东武再次苦着脸劝慰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轻叹一声。“但现在我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身处旋涡的最深处,就是想走,也得瞒得过不死族的人才行啊!可是不死族的人,灵智极高,甚至那个大司徒慕容烟的智慧比我还要高,和这些不老不死的神异之人玩心计玩智谋,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呆在屋里看会儿闲书容易得多!” “那,那就这么干等啊?”程东武呆呆的看着我。 “等,并非是干等!” 我想了想,继而沉声又说道:“至少现在连我都感知不到花集子的存在,而我手中的火焰印记也已消失,除非我的修为再度恢复,否则,连我自身都感知不到的,不死族的人也休想感知得到!所以,只要我一天不恢复修为,我们都是安全的。现在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担心……还有一个隐患,这个隐患迟迟不出现,我的心,便一刻也放不下啊!” 第四十三章 风雨不迟 “师父所指的,不会是那铁鞋道人廖三公吧?” 程东武疑惑的向我问道。 “不错!” 我微微点头,道:“廖三公此人,阴险狡诈,而且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此次黑僵被灭,却是牵出了不死族。而廖三公若是一心想要成为不死之身,必然会借助不死族的力量来达到他自身的目的。所以,这段时间希望那廖三公真的远离了万青镇,并不知道不死族的存在,一旦他与不死族走到一起,不知道还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而且,若是他利用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约定来伺机搅动风云,恐怕也是防不胜防的一环!” “难道他想要变成不死甲胄?那般低等的不死族人?他廖三公一向傲视群伦,怎会做这赔本的买卖?” 程东武冷笑一声,说道。 “对于这些,现在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要让大家多加防范,决不能让廖三公出来搅局!” 我一筹莫展的摇了摇头。 “方师叔!方师叔!” 就在此刻,门外忽然传来了雁回的喊叫声。 程东武急忙打开房门,但见雁回一个箭步冲了进来,见到我,也顾不上喘息,急急的向我说道:“方师叔,出,出大事了!” “什么?又出什么大事了?” 刚刚平息不过几日而已,没想到这短短的几日,竟然还是不让人省心啊!我立时起身向雁回催问。 “猎户村七家老猎户,整整七条人命,一夜之间都没了!”雁回睁大双眼,且面带惊惧之色,顿了顿,紧接着又说道:“而且,道门中人已经发现,那七个猎户乃是被僵尸咬死的,但现在已然没有了僵尸,便认定是不死族的人干的。故而,他们现在正迅速集结,准备冲上衔月酒庄,找那几个不死族的人讨回公道呢!” “啊?” 我再也站不住了,当即叫道:“快带我去,路上再说!” 一路上,我边走边急问道:“现在人到了哪里?是否已经冲进了衔月酒庄?” “应该还没有,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集结,我师父担心事情闹大致使一发不可收拾,便派我回来找方师叔想办法!”雁回苦涩的向我说道。“方师叔,不死族和道门不是已经达成了约定,双方不是止战吗?怎么,怎么才短短的几天,不死族人便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啊?要我看,他们就是嗜血的怪物,绝不会和我们道门讲什么诚信道德!” “此事究竟是不是不死族的人做的,现在还未可知,但首先我们要做的,就是立刻把人截住,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上山去,一旦不死族和道门开战,那将会是一场浩劫啊!”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当即在程东武的搀扶下,不断的加快步伐,急急的向着衔月酒庄所在的方向赶了过去。“此事必须查证之后再作计较,而且现在也不是起冲突的时候,道门如果要对付不死族,必须做好全面的准备和部署,而且还要有绝对的把握才行!” 一路上不断的念叨着,但当我们赶到衔月酒庄的山脚下,而在百层石阶的跟前,一群道门中人,正气势汹汹的准备冲上前去! “大家还请留步!” 我一边催促着程东武搀扶着我快些走,一边向着道门中人大喊大叫着。 最先转回身的,乃是莫大山,见到我,莫大山面色一喜,连忙向众人叫道:“且慢!方道兄来了,大家稍安勿躁,待方道兄前来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而此时,还未等我来到众人跟前,便是听到晏三宝急不可耐的怒喝道:“还商议什么商议?不死族的人言而无信,已经开始咬人了!如果咱们道门中的人就这么不闻不问,装作不知道,那咱们也太窝囊了吧?必须冲上去让不死族给个说法,否则,咱们就把这些个不死族人全部除掉,以免他们再造杀孽!” “不可!” 我快步来到众人跟前,当即大喝一声。“晏道兄,此事万万不可!” “方玄衣,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呆在家中休养身体吗?而且,昨夜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几个猎户被不死族的人咬死,难道还不能去铲除不死族吗?你说不可,难道你能让那几个人起死回生不成?!” 晏三宝的牛脾气一上来,却是六亲不认,此刻,似乎也是气红了眼,谁挡着就怼起谁来了。 “晏道兄息怒,我说不可,并非是不让诸位同道为那几名死者讨公道,而是要让大家先冷静下来,查清楚事实真相,再做定夺,既然晏道兄说那几条人命是不死族的人做的,晏道兄是否亲眼所见?” 我先是抱拳一礼,继而苦着脸向晏三宝解释,最后,又不免问了一声。 “这,这件事还需要亲眼所见吗?难不成那几个人是咱咬死的?除了嗜血的不死族人还能是谁啊?” 晏三宝气呼呼的向我叫嚷道。 “晏道兄难道忘了,前些日子才刚刚除掉一只黑僵!”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方玄衣,你什么意思?明明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了僵尸的存在,却又提起了僵尸,你就这么想为不死族的人辩驳?难道你和不死族有染?”晏三宝怒视着我,竟是把矛头指到了我的身上。 “晏三宝,你胡说什么?方道兄前几日还不顾生死的为我们寻求一个止战的约定,你觉得他是那种人吗?如果他真的和不死族有染,又怎会这么着急的赶过来阻止我们?”莫大山立时向晏三宝呵斥了一声。“我看你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什么胡话都敢乱说了!” “那,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让咱们冲上山去?” 晏三宝被莫大山一通斥责,怼得哑口无言,但依旧硬着脖子和我理论道。 “其一,此事无论是不是不死族的人做的,大家现在都已经被仇恨蒙住了心智,以这种冲动的方式,又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前去拼命,势必会死伤惨重,不死族的人,其修为我是见识过的,料想大家一起出手,恐怕胜算也不是很大。一旦没能将不死族全灭,他日不死族必然反扑,试问晏道兄,那个时候,谁来抵挡不死族的反扑?其二,此事尚未查证,如果不是不死族的人做的,那就是我们道门中人破坏了约定,届时,不死族便可以此为借口质问道门,甚至大开杀戒,而我道门中人,便只落个百口莫辩的下场!” 我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但见晏三宝的神色不断的变化着,立时又说道:“如今的局势晦暗不明,双方谁先动手,便已经输了三分,既然事情已经出来了,我们也不差这一两日的时间,何不把事情弄清楚之后再做定夺?” “呜!” 就在此时,一股阴冷的山风席卷而来,吹打在人的身上,冰凉如水。待众人回过头来,却是发现天色早已暗淡下来,而皎洁的月光下,凭空席卷出这么一股子怪风来,不免让场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人尽皆有些失措的扫视着四周,忙手持各自的法器护身。 我怔了怔,微微抬头向着石阶上方看了一眼,却是发现上面空无一物,而衔月酒庄的大门,也是紧闭着的。 “呵呵!方先生还真是足智多谋之人,一场干戈,就这么被你三言两语的平息下来了!” 一道黑影快如鬼魅般,凭空出现在一棵歪脖树上,而说话的,乃是一个娇媚女子的声音,我顺势看了去,不免大骇,原来是大司徒慕容烟的四名手下之一,那位叫夜姬的不死族人,她乃是无拘之境,六分灵智……当日轻易制止李曦月的就是她,她乃是银甲地位的无拘境,尚且如此凶悍,不知其他几个不死族人有没有隐藏在暗处! “夜姬,为什么只有你一人前来?慕容先生呢?” 我随口向夜姬询问道。 “大司徒是何等地位,这种小场面,他才不屑于理会,难道我独自前来,还不够给方先生面子吗?” 夜姬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 “那倒也是,既然你来了,还请告知道门中人,那几名猎户,是不是你们不死族人杀死的?”我皱了皱眉头,依旧保持着客气的姿态,向夜姬询问道。 “哼!” 哪知夜姬身影一闪,莫名的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一旁的众人立时吓得向后急退,倒是晏三宝和莫大山,以及孙老道等,几个道门高修堪堪稳住了脚跟。夜姬近距离的凝视着我,且是不屑的冷声说道:“方先生,我为什么要解释这件事?你们道门中人又有什么资格让我解释?除了大司徒,还没有人能够指使我夜姬该做什么亦或者不该做什么!” “抱歉,或许是我刚才的问话有些冒失了,还请恕罪!” 我当即歉意的抱拳一礼,并再次诚恳的问道:“敢问夜姬小姐,那几名猎户的死是否与不死族有关?你想必也应该知道,这件事关系到我们道门与你们不死族之间的约定,所以,若是夜姬小姐知道内情,还请相告!” “呵呵!” 夜姬顿时又是一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 第四十四章 夜姬 对于夜姬的回答,我倒是没有想到,本以为大司徒慕容烟的属下,再怎么着,也应该为大局着想,可是她却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竟然对于此事不屑于顾。而且,她更是没有维护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约定的意思,似乎这个约定存在或者不存在,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的样子!如此,倒让我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心念急转,当即向夜姬又客气的说道:“夜姬小姐,倘若此事真的是因为不死族而起,那么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约定,便就是被打破了!而且,还是被不死族打破的,如此,道门便只能动手,因为你们不死族未能信守承诺!” 哪知我的话刚刚说出口,却是忽然发觉脖子一紧,仔细一看,夜姬眨眼来到了我的跟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近距离的看着我,夜姬再次冷笑一声,说道:“方先生,我杀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所以,诸如威胁不死族的言论,还是小心一些说比较好,免得你随时都要提防自己的小命是否还能保得住!” 说着,夜姬的手微微松开,我顿时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赶忙剧烈的咳嗽了两声,便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方道兄!” “方玄衣!” “…………” 霎时,道门中人纷纷上前来关切,但却不敢轻易靠近夜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弯着腰喘着粗气。 “我没事,大家不必担心,更不要失去理智!” 我立时抬手向众人回了一句,继而扭头向夜姬看了去。 夜姬缓缓走了几步,继而突然转回身,再次冷笑着向我说道:“怎奈大司徒欣赏你这个废物,所以,方先生应该庆幸,你乃是这里最安全的一个人!但是别人……我就无法保证了!” “夜姬小姐,我只是想要确定那几条人命的死因,你何至于如此?”我皱着眉头,沉声质问道。 “呵呵!” 夜姬傲然一笑,随即不屑的扫了我一眼,又说道:“其实刚才若非是你从中阻拦,这群人便要冲上山去了,那个时候,我便可以大开杀戒,然而,你的出现,让他们停下了脚步,我真应该杀了你的!但我不会,大司徒不让你死,我便不能违背大司徒的意思,但这个约定,我真是讨厌透了!” “妖女!既然你不想顾及这个约定,那便放马过来,不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那样只会让你显得更加龌蹉!” 晏三宝忽然怒气冲冲的向夜姬大叫道。 夜姬微微扭头向晏三宝扫视了一眼,继而冷笑出声:“你以为我不敢吗?我来到世俗界本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但没想到现在居然要遵守什么止战的约定,你们若是想要与我们不死族开战,现在就冲上石阶,只要你们冲上第一层石阶,我便可以动手了结你们的残命,你们那诱人的鲜血,我早已垂涎欲滴了!” “大家不要听她的!” 我急忙伸出手向众人阻止道。“现在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那几条人命,不是不死族造成的,而且,这件事和不死族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大家若是踏上衔月酒庄的石阶,便是代表着道门破坏了约定,夜姬小姐既然想让大家踏出这一步,就说明不死族依旧在坚守着这份约定,大家决不能听她的挑唆!” “啊?”莫大山面色一怔,慌忙挥手向众人叫道:“大家快退后!” 说着,众人纷纷向后急退了七八步之远。 此时,夜姬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却是恼羞成怒的开口说道:“方先生,你果真是智慧过人,难怪我们大司徒这般欣赏你,我没有告知你结果,你都能从我的话意之中猜出来,你可真厉害!” “夜姬小姐,还请继续坚守不死族与道门的约定才是!” 我微笑着向夜姬说道。“而且,夜姬小姐就这么希望我们双方破除约定,就此开战吗?” “那当然!没有人血,我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个破地方!” 夜姬眉头一皱,怒声斥道。 “夜姬,你已失了分寸,难道就不怕大司徒怪罪下来?”恍惚间,一道黑影飘然出现在不远处的石阶上面,继而冷声向我跟前的夜姬开口说道:“大司徒这几天不在这里,还是要和大司徒在这里一样,安分守己!” “白镜,大司徒不在这里,我想怎样都成!别忘了,不是你一个人达到了无拘之境,我也是无拘,除了大司徒,没有人能够约束于我!” 夜姬立时不满的向那人怒声回道。 “嗯?” 那个被称作白镜的男子忽然闪现而出,竟是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是一把掐住夜姬的脖子,重重的将其按压在地上,并将下面的石块,瞬间砸得崩裂开来。此时,男子沉声又说道:“你这个无拘之境,还不配与我并列一席!” 说着,男子缓缓松开手,但见夜姬愤愤的从地上站起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转而一脸忌惮的看了男子一眼,随之脸色一变,冷笑出声道:“白镜,我们三人虽然都不如你,你的地位自然也比我们三人高出一截,但你别忘了,你依旧还是无拘!没有大司徒在此地坐镇,你依然没有权力管我们三人!” “大司徒有言在先,不死族与道门有着止战的约定,他的话,没有人可以违背,可若是你想破坏这个约定,我便可以代司徒之职,将你诛杀!” 白镜淡淡的向夜姬说道。 “你没有权力对我们三人行生杀之权!”夜姬忽然怒喝一声,继而冷冷一笑,道:“只有大司徒才可以,而且,我们不死族的族规,便是不能相互残杀,你杀了我,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呵呵!恐怕也就是夜姬敢和白镜你理论两句了,否则,大司徒一走,你白镜便是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突然,曾在李曦月手中夺走长剑的那个叫韩臣的男子,忽然出现在夜姬的身旁,且冷笑着拍了拍手,向对面的白镜说道。“这些世俗之人有什么好可怜的?就算我们破坏了约定,大司徒回来也不过是训斥我们两句而已,哪像你这么冷酷无情啊!” “不死族的人,本就无情!” 白镜咬了咬牙,冷冷的回了一句。 “那是对世俗界的人,我们可是同族同脉啊!”韩臣再次冷笑道。“再说,夜姬不是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嘛?大司徒定的规矩,她就算是再傻,也不可能轻易去触犯,否则,那些个道门中人现在还有命站在那里吗?夜姬也就是贪玩儿了些,你别老是冷冰冰的,整天摆出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啊?” “你们闹够了便回到酒庄去,约定还是约定,大司徒的话,没有人可以违背!” 白镜似乎根本不理会韩臣的话语,而是自顾自的将自己的底线说了出来。“否则,你可以试试!”说完,白镜身影一闪,便是消失在原地。 闻言,韩臣无奈的和夜姬相视一眼,随口苦笑道:“算了,我们就不要和那个老古板较劲了,他仗着自己有着列土封疆的地位,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但我们也未必把他放在眼里!我们不给他面子,至少也得给大司徒面子,这些人的命,且再留几天吧!” 夜姬随手搭在了韩臣的肩上,且妩媚的笑道:“韩臣,还是你贴心呢!不过,我还是觉得白镜比你更有男人味儿,咯咯咯……” “臭娘们!” 韩臣顿时被噎了个半死,随手一甩,大步走了回去,边走边说道:“我劝你不要再招惹白镜,我们三个和他不是一路人!” “咯咯咯……”夜姬仅仅是笑个不停,直到韩臣的身影远远的走回到酒庄之中,夜姬缓缓回过头来,再次看了我一眼,且淡淡的笑道:“方先生,恐怕这个约定还得多维持几天,你们的小命暂时可以保住了,咯咯咯……”说罢,夜姬带着银铃般的笑声,眨眼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便已在酒庄的大门外,继而缓步走进了衔月酒庄之中。 而当我看向众人,却是发现众人尽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张着大嘴,仿佛这么多道门中人在这里,完全成了摆设一般。而那三个不死族的人刚刚一番对话,几乎没有把这些人当回事,只留下众人表情凌乱的站在夜风之中。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晏三宝呆呆的呢喃了一声。 “不知道,没看出来!”人群中不知谁附和了一声,且重重的摇头道。“莫道兄,你看出来了吗?” “我……”莫大山迟疑了一下,随即又向我看了过来。 我先是扫视了一眼众人,继而错愕的询问道:“对了,曦月姑娘去了哪里?” “哦,自从那几条人命案子出来以后,曦月姑娘便不知所踪,兴许是追查凶手去了!”莫大山一筹莫展的向我解释道。“对了方道兄,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啊?他们不死族的人,怎么弄得乱七八糟的?而且,似乎刚要与我们为难,又忽然制止了,搞得大家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五章 杀戮暗起 回到小院之中,众人相继入座。 我随口向众人说道:“诸位,刚才那几个不死族的人,便都是无拘境的高修,至于他们的大司徒慕容烟,好似离开了衔月酒庄,但去了哪里,他们也没有明说。我和诸位一样,也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衔月酒庄,只有他们几个无拘境的不死族人,当然,石长乐父子两个如果也算上,那便是六个!” “那他们刚才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猎户村的人,到底是谁咬死的啊?” 晏三宝满脸疑惑的向我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继而沉声说道:“但我可以肯定不是不死族的人,如果是他们,他们刚才便已经与我们道门中的人动手了,可他们没有,而且,他们还在坚守着不死族与道门的止战约定。这足以说明,不死族的人,没有再造杀戮,至于那个叫夜姬的,似乎是一个极其不安分的人,若非是大司徒慕容烟的压制,恐怕她会第一个冲下山来,对世俗界下手!故而,大家以后要多加提防,以免那个夜姬闹出什么事端来!” “嗯,那个臭娘们咱也看她不顺眼,而且她的模样咱也记得清清楚楚了,今后若是她敢不安分,咱第一个冲出来灭掉她!” 晏三宝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是,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不是不死族的人,那会是什么?僵尸?难道还有僵尸?” 莫大山紧皱着眉头,疑惑不解的发问。 似乎莫大山也不知道应该问谁,索性说出自己的疑惑,让众人来推敲。 “实在不行,我就和诸位同道一起,再到深山走一趟,四处寻找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孙老道一脸慎重的向在座众人说道。“而且,既然确定了不死族的人没有造杀,那便肯定还有外来的因素,或许,或许真的还有僵尸也说不定!” “诸位前辈,曦月姑娘回来了!” 正说着,雁回从外面走了回来,并欣喜的向众人说道。 但见一袭白衣飘然来到院子里,乃是李曦月缓步走来,见到在座的众人,李曦月却是直接开口说道:“不是不死族的人,但我还是没能抓住那个凶手,凶手跑得很快,速度比我更快!” “哦?” 我错愕的呢喃了一声,继而问道:“曦月姑娘,那你为什么能够确定不是不死族的人?” “我身上的千年灵玉,能够感知到不死族人身上的气息,若是遇到不死族人,千年灵玉定会变成纯黑之色,但刚才在追那个人的时候,千年灵玉仅仅出现了一抹浅灰之色!” 李曦月依旧直言不讳的解释道。“这样的气息,连不死族最低等的不死甲胄都达不到,根本不可能是不死族的人!” “那,那会是什么怪物?是僵尸吗?” 莫大山连忙向李曦月追问道。 李曦月随手把长剑放在一旁,并端起雁回送来的一杯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方才开口说道:“和僵尸有些类似,但又不像是僵尸,有尸气,也有些许不死族的气息,更是有着一抹人气,很是奇怪,我没有看到那人的面容,无法确定是人还是僵尸,亦或者别的什么怪物!” “同时拥有三种气息,这倒是怪事!” 莫大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方道兄,你怎么看?” “我,我不会看!” 我迟疑了一下,苦着脸回了一句。 “还看什么看?咱们马上布下天罗地网,就不信抓不到那个怪物!”晏三宝立时站起身,气呼呼的叫道。“这份窝囊气咱是受够了,早在衔月酒庄的山脚下便是受够了,打又不能打,还要遭人轻蔑,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如今,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咬人怪物,咱们决不能再坐以待毙!” “对!必须马上采取措施,既然和僵尸有着同样的习性,那这个怪物必定还会再来咬人吸食鲜血,我们便用对付僵尸的法子,布置一个陷阱,就不信抓不住他!” 陆七环立时附和了一声。“诸位的意思如何?” “嗯,这个怪物差点让我们与不死族起了冲突,好在方道兄及时的制止,否则我们险些酿成大祸,现在必须马上找到这个怪物,并将其诛灭才是!”莫大山转而向孙老道说道:“此事,便交给孙老道你了,我随后和小徒前往猎户村,先把那几个猎户的尸体焚化,然后将骨灰埋葬!” “也好,那我们先行一步!” 孙老道当即应承了一声,便是和晏三宝一道,带着众人陆续走了出去。 待众人彻底离去,莫大山随口向雁回吩咐道:“雁回,你再去烧些开水来,茶壶里面快没水了!” “师父,我刚才又烧了很多了,如今诸位前辈也都走了,用不了那么多了吧?”雁回愕然的抓了抓后脑勺。 “我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的废话?” 莫大山皱着眉头,严厉的向雁回斥责道。 “哦!”雁回赶忙应承了一声,低着头走了出去。 此刻,堂屋之中,只剩下我和莫大山,以及坐在一旁专心擦拭长剑的李曦月,李曦月似乎对别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兴趣。莫大山看了一眼李曦月,随即便是向我说道:“方道兄,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你可以说了!” “莫道兄怎知我要说的话,需避开众人?” 我苦笑着向莫大山反问。 “唉!相处这么久,我若是对你还没有什么了解,那就枉费我们是这么好的朋友了!”莫大山先是哭笑不得的叹了一声,继而收敛了笑容,沉声向我又问道:“方道兄是不是猜到了那凶手是谁?” “看来莫道兄心里也有数了,倒不如我们各自在手掌上写一个字,看看我们的答案是不是一样!” 我皱了皱眉头,随即淡淡的笑道。 “好!” 我立时拿出毛笔,随手在掌心写了一个字,继而递给莫大山。 待莫大山写好,我们二人同时亮出各自的手掌,但见上面乃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字……“廖”! “我已然能够明白方道兄为什么要我支开那些人了,廖三公曾是我的师兄,如今他变成了这副模样,你是担心这件事对我的名声有损!”莫大山说着,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但道门中人迟早还是会知道,那时,依然会扯上我和廖三公的关系!” “他们若是比你我先知道这件事,对于你的名声,便不会有损了!” 我淡淡的开口说道。“而且,你曾在对付黑僵的时候,率先截住了廖三公,虽然最后还是让廖三公跑了,但足以让道门中人明白,你和廖三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你是正道人士,廖三公早已堕入邪道,这笔账,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会算!至于,我要把凶手是廖三公这件事,让给他们先一步得知,而不让你先一步把廖三公推出来,其中的区别,相信你也能明白!” “多谢方道兄为我设想,我莫大山此生能够交一位你这样的朋友,足矣啊!” 莫大山略显激动的向我抱拳一礼。 “你们世俗中人就是麻烦,明明都已经确定了廖三公,为什么刚才不肯说出来?”李曦月一脸嫌弃的看了我一眼。 “呵呵!曦月姑娘久未涉世,不知人言可畏,而莫道兄日后还要弘扬道法,自然是不能予人诟病!毕竟廖三公曾是莫道兄的师兄,如果莫道兄事事都抢在众人前面怀疑自己的师兄,事在眼前,自然是不会有人说什么,可若是这件事了结之后,必然会有人质疑莫道兄的忠义之心啊!” 我说到这里,立时又向李曦月说道:“这个推测,我觉得八九不离十,故而,还请曦月姑娘辛苦一趟,将这个消息传入其他同道的耳中。” “为什么一定是廖三公?不能是别的僵尸亦或者山精妖邪?” 李曦月秀眉微蹙,似乎也是一脸的不解。 “这个简单,因为只有廖三公能够做到这样,他之前便已经沾染了尸气,可是他却能够控制住尸气不在体内蔓延开来,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廖三公已然变成了一个半人半尸的怪物!” 我当即向李曦月解释道。“然而,廖三公志向高远,他自然不屑于变成一只僵尸那么简单,他要的是不死之身!故而,如今的不死族,定然就是他的目标了!” “你是说,他故意制造杀戮,并嫁祸给不死族,好让道门与不死族打破约定?” 李曦月恍然,但还是向我问了一声。 “只有不死族与道门两败俱伤,他廖三公才能坐收渔翁之利!”我微微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好,这件事我马上通知其他道门中人!”李曦月当即提起长剑,转身走了出去。 待李曦月离开,我微微回过头来,不禁皱着眉头说道:“莫道兄,如果一开始我担心的仅仅是廖三公,那么从现在开始,我所担心的,并不只是廖三公了,不死族,终究还是大患啊!这场正与邪的杀戮,似乎正在暗中悄然崛起……” “哦?方道兄为什么这么说?不死族,不死族不是已经撇清关系了吗?”莫大山紧锁着眉头,怔怔的向我问道。 第四十六章 掎角之势 “刚才曦月姑娘明明已经说过,那凶手的身上,乃是隐藏着三种气息,其中就有不死族的气息!” 我皱了皱眉头,随即深深的看了莫大山一眼。“这种情况,只有三种可能,其一,就是廖三公已然找到了变成不死之身的秘法,故而身上也已炼化出与不死族同样的气息,其二,乃是不死族暗中有人相助于廖三公,让廖三公与我们道门中人对峙,把这潭水再次搅浑,到时,不死族的人便可以浑水摸鱼,再造杀戮。其三,便是廖三公为了嫁祸给不死族,故而在体内存留一抹不死族的气息,让道门中人与不死族拼个你死我活,他便能从中渔利。” “唉!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竟然如此复杂!” 莫大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又说道:“方道兄,那你偏向于哪一种可能?” “第二种!” 我想了想,古怪的笑了笑,道:“原因有两个,第一个原因,不死族乃是身处世外,世俗界的人不太可能找到变成不死族的秘法,因为不死族也绝无可能将此秘法泄露到世俗界来,所以,廖三公纵然机关算尽,身上也很难修炼出不死族的气息。第二个原因,那便是廖三公如今的近况,要知道他已经变成了半人半尸的怪物,而这种时候,理应是混沌未开,意识模糊的状态,仅能靠嗜血的本能存活,纵然能够机缘巧合的开启些许灵智,恐怕也是和僵尸一个级别,而不死族却不一样,不死族最低等的不死甲胄,也是拥有着五分的灵智,虽然只有五分灵智,却也远超世俗界的黑僵所能达到的极限!” “而到了六分乃至七分灵智的不死族人,其智慧更是无法想象,至少不在世俗界的人之下,故而,廖三公想要把阴谋诡计强加给不死族,恐怕更加的不可能,以不死族人的灵智,廖三公还是显得太次了些,所以第三种可能也不尽然。最有可能的,便是不死族有人在暗自操纵着廖三公,试图打破不死族与道门中人的约定!” 我顿了顿,最终扭头,再次看向莫大山。 此时的莫大山,依旧是一筹莫展的样子,在听了我的话之后,不禁点头道:“不错,我也是怀疑廖三公不可能下得了这么大的一盘棋,而若是把他放在棋子的位置上,一切便能想通了!可是,不死族人怎么能这么做?明面上与我们道门约定止战,而暗地里,却是操纵着廖三公进行这般勾当!” “对于不死族,我们的确是要时刻提防着,他们来到世俗界的目的,我们还不清楚,而且,他们一来便是一个大司徒与四个无拘,这种规格,想必在不死族,也是不低了啊!” 我轻叹一声,随口又说道。“未来的万青镇,恐怕免不了还有一场更大的血雨腥风!” “哼!” 莫大山立时冷哼一声,怒道:“他们别忘了这里是世俗界,不是世外之地!更不是他们猖狂的地方,我道门乃是高道辈出,如若真到了那个地步,料想那些隐世高道,必然会现身力挽狂澜,解救这一场浩劫!” “恐怕没有莫道兄想象得这么简单!” 我再次摇头。“试想,万青镇自闹僵尸的事情传出以后,到现在已经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里,道门中人,该知道的该听说的,恐怕早已知道,也早已听说了。至于那些隐世不出的高道,想必也是洞若观火,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全部赶过来?” “为什么?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可来的人,却都是一些不堪大用之人,真正的功参造化之人,却还未露面啊!” 莫大山疑惑不解的反问道。 “因为不死族并非是那些妖邪鬼怪,可轻易除之!” 我紧皱着眉头,转而沉声呢喃道:“道门中的那些隐世高人之所以都未赶来,恐怕也是不想让这件事闹大,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纵然不死族来了一个大司徒和四个无拘,可不死族究竟还有多少高修?还有多少比大司徒更加恐怖的存在?一旦道门全面反击,势必会引出不死族更加恐怖的大人物出现,须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个时候,对于天下苍生来说,才是真正的浩劫,如今虽然情形艰难一些,但至少还在我们道门中人可控制的范围内!” “可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啊!” 莫大山苦涩的抱怨道。 “至少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约定还在有效之期,纵然不死族的人搞出了一些小动作,却也不能摆到台面上,这个时候,我们道门中人只有见招拆招,将计就计,让不死族不能再耍这些阴谋诡计,既然他们有人开始联络了廖三公,想必是要摆出掎角之势来对付道门中人,那我们就摧毁这个掎角之势,接下去,倒是能见识一下不死族的真正面目!” 我冷笑一声,扭头看了莫大山一眼。 “嗯,拔掉廖三公这枚毒刺,不死族要么就和我们道门撕破脸,毁掉约定,要么,便是忍气吞声,继续与我们道门保持着止战的协议。如此,主动权,便由回到了我们道门中人的手里,而不死族无论再做什么,都无法再隐瞒他们真正的企图!” 莫大山恍然的点头,且略显激动的向我笑道。 “可是,要除掉今时今日的廖三公,恐怕没有往日那么简单了!” 我再次想了想,随即又说道:“一旦我们的推测成真,那么廖三公如今的修为只怕已经受到了不死族的影响,而变得更加难以对付,道门中人需要慎重的部署,小心的应对才是,万不能粗心大意!” “嗯。” 莫大山重重的点了点头,继而慎重的向我说道:“这件事,待曦月姑娘传出消息以后,我会和道门中的其他人好好的商议一番,尽力制定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只是其中牵涉到不死族的因素,暂且还不能透露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我紧锁着眉头,最后补充了一句。 “呵呵!我心里已然有数,自不会这般愚蠢,不死族玩阴的,那我们就装作不知道便是了!”莫大山冷声一笑,转而关切的向我说道:“方道兄的身体如今怎样了?还是无法恢复修为吗?” “唉!一切皆有定数,徒劳亦是无功啊!” 我轻叹了一声。 “若是方道兄能够恢复修为,我们道门中人便是真正有了主心骨啊!”莫大山苦涩的感慨道。“以方道兄往日的修为,抵挡不死族应该不是问题,而今……最近方道兄奔波劳碌,实在是够辛苦,而我也忽略了方道兄已不复从前,你现在的身子骨比起普通人都够呛,我却还在拖拽着你东奔西走,让你劳心劳力,实在是过意不去!” “呵呵!莫道兄说的哪里话?如今道门正值多事之秋,我虽然修为尽失,可也不能只是做个无事闲人!”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作为道门传人,虽然不能再降妖伏魔,可还是能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方道兄的胸襟和气度,我莫大山远远不如啊!” 莫大山立时站起身,且再次关切的向我说道:“接下来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方道兄可在家好好调养身体,有雁回和东武在家护持,方道兄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多加保重才是!” “嗯,莫道兄不必担心我,可全心对付那廖三公,有雁回和东武保护着我,我不会有事的,而且,他们尽皆是枭雄中的枭雄,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这个废人的身上!” 我自嘲的一笑。 在程东武的搀扶下,我缓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且重重的躺在躺椅上面。看了看我,程东武眼眶微微有些红润,却是默不作声的为我端茶倒水。我苦笑了一下,随口向程东武说道:“东武,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动不动就流眼泪啊?” “师父,你都这样了,还在为了道门之中的事情东奔西走,而且数次亲历险境,之前那个叫夜姬的不死族人,差点就要了你的命,若是师父一声令下,我就是拼了命,也不会让那个臭娘们好过!” 程东武哽咽着,向我抱怨道。 “东武,有些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夜姬不敢动我,因为我现在是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说客,没有大司徒慕容烟的命令,夜姬也就只能装模作样而已!”我淡然一笑,随即又慎重的说道:“可若是你当时忍不住动手,那才是坏了大事,如今道门还不能和不死族撕破脸,至少眼下还不能!” “可是师父,这些事情本不应该你去做,而是应该那些道门前辈去做,他们那么多的人,偏偏让修为尽失的你去劳碌奔波,这,这也太不公平了!” 程东武依旧止不住的抱怨。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件事和公平不公平根本没有关系,你那些道门的前辈虽然不能去当说客,却是在拿自己的命参与着正邪之间的搏斗,有可能死的是任何一个人,而他们却没有退缩半步。所以相比之下,你师父我只是动动嘴皮子,这种待遇已经是很不错了!” 我苦笑着向程东武开导,刚欲再开口说些什么,我猛然间皱起眉头,沉声向程东武询问道:“东武,今天是第多少天了?” 第四十七章 舍命追求 “师父,你怎么了?什么第多少天啊?”程东武但见我脸色不对劲,慌忙关切的询问,但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忙又开口说道:“哦,今天是第五十三天,昨天也过了第五十二天,怎么了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要不要把莫师叔喊回来啊?” “不用!” 我立时开口阻止道。“东武,你扶我坐到床上去!” 在程东武的搀扶下,我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来到床沿跟前,继而转身盘膝坐下。我微微抬眼看了看程东武,说道:“东武,你且出去吧,把房门关好!” “师父,你,你真的没事吧?” 程东武苦着脸向我再次追问。 “去吧!” 我挥了挥手,未再解释什么。但见程东武一脸担忧的走了出去,并把房门关上,我顺势双手掐出太极印,双眼微闭,进入修炼状态。 刚刚不知为什么,忽然感知到体内一丝真气流窜,这种久违的感觉,让我的心海如同搅动起了惊涛骇浪。为什么会这样?今天明明才是第五十三天,距离百天还有四十七天,难道时间过去了一半,我的修为便开始逐渐的恢复了吗?想到此,我迅速的把杂念清退,渐渐的进入定静之中。 可片刻后,我猛地睁开双眼,额头上霎时冒出一抹冷汗!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刚强行运转体内的气息,却是差点把气息全部打乱,而且,莫名闪现而出的一丝真气,也在我修炼途中,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踪迹。致使我仅凭着一股蛮劲儿在那死坐硬炼,还好收得及时,不然我这般拼命,说不定会把自己给炼死! 突然出现的一丝真气,仿佛一下子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希望,但真气又突然消失,反倒是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打击和失落感! 体内没有真气,而强行修炼,会更加吃不消。无奈之下,我只得松开手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原以为能够恢复些许的修为,没想到,仅仅是昙花一现罢了! 为了安慰自己,我不得不往好的一方面想,至少漫长的等待以后,让我再次感受到了那一抹久违的感觉,既然今天能够闪现出一丝真气,相信用不了多久,真气便能逐渐的复苏,而我的修为,也尽可回来了啊! 只是不知道花集子现在在无妄之境如何了?我既感知不到无妄之境的存在,更是连火焰印记也销毁了,根本无从得知花集子的近况……看来,一切还是要等待百天以后才能知晓结果,而那时,想必花集子已然涅槃重生! 而今,我与不死族交往甚密,暂且无法恢复修为,倒也不算是坏事,至少不死族还发现不了我身上的秘密。 我几乎料定,不死族此次来到世俗界,定是为了寻找花集子,寻找那个能够让不死族人长生不死的机缘!可若是让他们长生不灭,那么花集子便活不成了,我绝不可能遂了不死族的愿!可现在的不死族,仅仅是与道门保持着对峙的局面,好像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们究竟在等什么?难道是因为无法寻找到花集子的线索也在犯愁? 可他们毕竟是不死族啊! 不死族的能耐,决不能小觑,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如何寻找线索,但势必会步步接近真相,我能够隐瞒多久,现在还无从得知。至少,我想尽一切办法,也得坚持到一百天才是! 诸多的凡尘杂念,以及数不尽的烦恼,让我一时间毫无头绪。 不知迷迷糊糊的睡了多久,待我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打开房门,看着宁静的小院子,我不免苦涩的叹了一口气。 “师父,你没什么事吧?看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昨夜可算是吓死我了!” 程东武见到我走出房门,当即开心的笑说。 “我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嘛?你放心吧,我没事了!”我微笑着向程东武说道。“只是,我们能够这般清闲无事的睡个大懒觉,而外面的道门中人,却还在为僵尸咬死人的事情奔波劳碌啊!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不得不让人叹息啊!” “师父不要担心了,相信那些道门前辈一定会抓住廖三公的,他跑不了!” 程东武随即向我宽慰道。“对了师父,想吃点什么?我马上去做饭!” “呵呵!做什么都好,能填饱肚子就行!” 我淡然一笑。 “方兄好闲情啊!” 忽然,院门外竟是传来了古映寒的笑声。 但见古映寒一脸微笑的站在院门外,我眼睛一亮,赶忙说道:“原来是古兄,快请进!” “多谢!” 古映寒微笑着回了一句。 来到堂屋之中坐下,我忙吩咐程东武泡茶倒水。 一番忙活之后,便是只剩下我和古映寒对坐在屋内。但见古映寒面色深沉,似乎揣着什么心事。我迟疑了一下,微笑着询问道:“古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呵呵!我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而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却是被方兄一眼洞穿,可见我真的是越来越不懂得掩饰了啊!” 古映寒苦笑着摇头,但很快,便是又收敛了笑容。“方兄,我此次来,乃是为了曦月姑娘!” “哦?” 我心头不免一揪,古映寒为了曦月姑娘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我又不会和他抢夺……“曦月姑娘如今正与其他的道门中人合力对付那半人半尸的廖三公,古兄来得真是不凑巧,曦月姑娘并不在家中!” “不,我虽然是为了曦月姑娘而来,但却是来找方兄的!” 古映寒一脸认真的向我说道。 “这,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古兄为了曦月姑娘,为什么来找我呢?”我苦着脸反问道。“要知道,曦月姑娘一向看我不顺眼,时常给我难堪,就算我有心撮合你们二人,也说不上话啊!古兄,你满腹经纶,且样貌出众,应该不难追求曦月姑娘,可为什么你直到现在还不难虏获曦月姑娘的芳心呢?” “呵呵!惭愧,惭愧之至啊!” 古映寒再次苦涩的一笑,道:“或许真是我配不上曦月姑娘,也或许是曦月姑娘无心于世俗的男女之情,故而我时常碰壁啊!此次前来叨扰方兄,无非是想与方兄商议一件事,这件事,恐怕也只能与方兄商议,才让我最为放心!” “哦?什么事?” 我皱了皱眉头。“古兄但说无妨!” “曦月姑娘一直把心思放在正邪之间的争斗之中,似乎我若是道门中人,才能更有机会走近曦月姑娘,倘若每天守在古月斋,只怕此生也与曦月姑娘无缘!” 古映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迟疑了半天后,忽然开口说道:“我想了又想,决定做一件事,为曦月姑娘做一件事!” “不知古兄要为曦月姑娘做什么事?” 我不解的追问道。 “既然那个廖三公正在疯狂的嗜血咬人,而道门中人又抓不住他,曦月姑娘更是没日没夜的奔波此事。为了能够让曦月姑娘除掉那个廖三公,我决定,拿我自己做饵,来引诱廖三公出现,到时,曦月姑娘便可轻易的将其诛灭,或许,我能够为曦月姑娘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古映寒似乎是深思熟虑以后,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不可!” 我连忙摆手道。“此事万万不可,那廖三公比起之前的黑僵,恐怕都要更加难以对付,你乃是一个普通人,若是去了,只是送死而已!可如果你死了,曦月姑娘就算再怎么感动,你们还不是无法走到一起?所以,你万不能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了!” “如果不冒这个险,怎能知道曦月姑娘的心里有没有我?所以,我必须要冒这个险!” 古映寒意志坚决的向我说道。“方兄可以放心,我也不是没有任何准备,我翻阅了许多的古籍,最终找到了一个纯阳的药方,并以此炼制出了一副纯阳之药。届时,我会把纯阳之药带在身上,那廖三公就算再怎么想要吸食我的鲜血,恐怕也得犹豫片刻!而这个时候,只要曦月姑娘能够赶到,便可一举除掉那廖三公,如此,大功告成!” “说得容易,但这每一步都必须环环相扣,而且万不能出现任何岔子!” 我紧皱着眉头,思虑再三,又说道:“一旦出现了岔子,那便可能会送命啊!” “所以我才来叨扰方兄,希望方兄能够为我部署这个计划,只要能够赢得曦月姑娘的芳心,我在所不惜!” 古映寒再次坚定的向我说道。“我相信以方兄的智慧,一定能够妥善的部署好这个计划!”说着,古映寒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一时间,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第四十八章 天衣者,无缝 古映寒为什么要让我帮他部署这个计划?他在道门中人的心目中,其地位比我要高出很多,许多的道门中人都对他十分的信服。反而是我,乃是身无修为的废人,道门中人有时还算是能够正眼瞧一瞧我,可有时几乎忽略了我的存在。故而,若是古映寒想要完美无瑕的部署好这个计划,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帮他,但他舍近求远,反而是来寻求我的帮助,这倒是让我有些想不通! 难不成古映寒也认为我对李曦月暗生情愫……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揣摩,若是古映寒真有这么一个念头,那或许便说得通了。如果我对李曦月真的有什么暗生的情愫,那么便不会这般帮助他追求李曦月,但如果我对李曦月只是纯粹的朋友情谊,便会竭尽全力的帮助古映寒追求李曦月的芳心。这个古映寒,寻求我的帮助或许是其中的一步计划,而最重要的,也或许是在试探我…… 既能够打消我和李曦月之间的所有可能,又能够布局追求李曦月,更重要的是,还能够帮助道门中人抓住那个廖三公! 三步连环,几乎是天衣无缝,我微微愕然的看了看古映寒,这个人的城府,着实太深了些啊! “好吧,我姑且一试,但其中的重中之重,乃是古兄的安全,届时,无论曦月姑娘会不会出手搭救于你,而整个计划是否按照我的部署进行,我们都必须事先为你考虑周全!” 我想了想,索性应承了下来,究其原因,也只有两个,其一是我对李曦月并没有暗生什么情愫,我的心里除了花集子,并无第二人。所以古映寒无论是试探还是要澄清,对于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当然,我也无法把其中的内情解释出来,以免暴露花集子的身份。其二乃是这件事对于道门中人十分有利,若是计划顺利,说不定真的能够抓住那个廖三公,故而,即便古映寒藏了一些小心思,却也显得无关轻重了。 “可是,若是让曦月姑娘知道这是一个局,那,那我恐怕再也没有脸面去见曦月姑娘了啊!” 古映寒苦着脸,向我无奈的说道。 “我明白古兄的意思,这件事不宜张扬,而古兄也不想让道门中的其他人参与进来,以免将此事泄露出去!” 我微微点头。“所以周全之事,为了慎重起见,我决定让我的徒弟东武来做,届时,让他在暗自护佑你的安全。若是一切顺利,他便无需现身,而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他便可挺身而出,救你于危难之中!” “东武那孩子虽然年纪轻轻,但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我也是十分的看重他,晏三宝晏先生更是惦记着收东武那孩子为徒呢,呵呵!” 古映寒十分满意的应承下来。“那就让东武辛苦一趟吧!” 我缓缓站起身,背负着双手来回的踱步,不久后,我忽然扭回头,认真的向古映寒说道:“此事,乃是以古兄为诱饵,引诱那半人半尸的廖三公入局,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虏获曦月姑娘的芳心,所以,这件事要办起来,其一,廖三公必须现身,其二,救人者,一定是曦月姑娘,其三,廖三公必须被抓住,亦或者被当场除掉,这个计划,若是能够满足这三个条件,你想要的结果才能出现,而道门中人想要的结果,也会出现!” “嗯,最难的,就是一切都要恰到好处的串联在一起!” 古映寒微微点头。 “古兄先回去吧,到时该怎么做,我会告诉你的!” 我突然话锋一转,乃是示意古映寒可以离开了。 既然这件事要保密,那么此时此刻古映寒便不能久留在此,以免落人口实。 “好,我这就回去等候着方兄的进一步安排!” 古映寒立时站起身,十分客气的向我拱手作礼,且十分慎重的向我嘱咐道:“方兄,一切就拜托你了!” 说罢,古映寒转身离去。 直到古映寒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方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坐了回去。唉!我倒是有些分不清,这么做对于李曦月来说,算不算是公平的?而且,我帮着古映寒追求李曦月,似乎也有些帮过头儿了!一次又一次,最终连这么大的计划都能施展出来,李曦月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怪我用心难测? 这件事既非大善,也非大恶,可是,偏偏与降妖伏魔、济世度人无关,仅仅是男女私情而已,我乃堂堂茅山派掌教李正功的入室弟子,居然在帮一个茶馆老板追求女孩子,细想起来,着实有些荒唐啊! 可是这件事牵涉到廖三公,也牵涉着数条人命,乃至整个万青镇的安危,我不得不以大局为重,诱饵计划是最佳的计划,虽然古映寒趁机谋求自己的小心思,可从大局来看,乃是对道门对苍生,都是大大有利的。故而,即便荒唐,我也不得不应承下来,而李曦月若是真的对古映寒没有任何情愫,那么无论我如何帮助古映寒,他们最终也还是无法走到一起,可若是他们能够两情相悦,倒也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如此细想起来,这个计划,倒是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不过是营造一个契机而已,所以,李曦月与古映寒之间的事情,只能天定,最终成不成,也不一定能够在此计划当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我只想把除魔卫道的事情圆满完成! 一番自我安慰后,我勉强能够安心下来。 “东武!” 我想罢,随口把程东武喊了来。见到程东武,我随即说道:“现在你去办一件事,切记,除了当事人外,不可让其他人知晓!” 闻言,程东武重重点头。“哦!师父说吧,让我什么事?” 我立时低声在程东武的耳边嘀咕了两句,随后深深的看了程东武一眼。 哪知程东武听了我的话之后,却是吃惊不小的张了张嘴,道:“师父,可是这……” “不要可是了,你只管去做吧!” 我不等程东武纠结,便是阻止他说下去,并摆了摆手。“去吧,早去早回,过后还有别的事情让你去做!” 送走了程东武,我便是回到房间静养起来,约莫傍晚时分,程东武赶了回来,进门便是向我说道:“师父,我已经把地罗盘交给了曦月姑娘,而且嘱咐她,若是此事让第二个人知道,师父便永远不会把《九真玄鉴》交给她!” “她同意了?” 我当即问道。 “她自然是同意了,不过,她还说了一句话!” 程东武苦着脸,抓了抓后脑勺,似乎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她说了什么话?” 我不解的追问道。 “她说……她说师父如此欺瞒同道,若是早些把地罗盘拿出来,便也无需死这么多人了,若是此事了结之后,便要与师父一较高下,好好的……好好的教训师父一顿……” 程东武支支吾吾的把最后一句话说完,连忙又解释道:“这这,这话可是她说的,我只是原封不动的又说了一遍,但我想不明白,师父这么帮她,她居然不感激,反而更加生师父的气了,这,这人心也太复杂了吧?” “呵呵!” 我苦笑着摇头。“是啊!或许是人心太复杂了吧!但也不能怪人家曦月姑娘反目,起初是我们否认了一切,现在反而开口承认,倒是我们不占理在先啊!” “我更加想不明白的是,师父为什么突然在此时此刻,把地罗盘都拿出去了啊?”程东武万分不解的看着我,似乎一头的雾水。“如今不死族正在暗自窥探着我们道门中人,说不定也在窥探着他们想要的线索,而师父被这些事情一步步推入了旋涡之中也就罢了,可千不该万不该的一步步揭露自身的秘密,这,这不是明摆着让不死族得逞吗?” “事态紧急,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廖三公说不定已经和不死族暗中联系到了一起,如果是这样,他便一刻也不能留了,必须尽快将其除去,否则遭殃的将会是更多的百姓,而道门中人,也会身陷囹囵!只有先除掉这个四处惹祸的刺头,才能全身心的对付不死族的人,决不能让他们里应外合的打乱道门中人阵脚!然而,除了地罗盘能够顺利的找到廖三公的所在,道门中人似乎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廖三公!” “既然如此,为什么师父偏偏要我把地罗盘交给曦月姑娘?而不是莫师叔他们呢?”程东武再次不解的询问道。 “现在我还不能和你解释,不久后,你便会明白!” 我想了想,随口又问了一声:“对了,你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吗?” “嗯,我都和曦月姑娘说了,此事她也答应不会告诉其他人,更不会让所有人知道地罗盘是师父的!” 程东武想了想,立时又说道:“对了,三更时分,在万青镇镇西十里外打开地罗盘,这件事也都告诉她了!” “你现在再去办一件事,到古月斋找到古映寒,让他无论如何,在二更时分,出现在万青镇镇西二十里外的山道之上!”我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另外,你要暗中保护古映寒的安全,切记,不是生死关头,决不能现身,更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说着,我拿出了三道黄符,递给了程东武。 第四十九章 兜底之计 “这三道黄符,乃是我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方才勉强画出来的,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若是紧要关头,便可使用!” 我慎重的向程东武交代道。“虽然对于茅山术法,你一点就通,然而你毕竟修为尚浅,极高的悟性若是不能配得上高深的修为,同样会在面临大敌之时束手束脚。故而凡事切莫急躁,需三思而后行,知道吗?” “可是,可是这……”程东武一时间竟是傻眼了,他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做。而且,还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拿着三道黄符,程东武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出话来:“师父,敢情你已经部署好了一切计划,但,但为什么要把古映寒古掌柜牵涉进来呢?他乃是茶馆的老板,仅仅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啊!还让他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万一出个什么岔子,便是一条人命啊!” “这些,我比你更加清楚,让你这么做,你就这么做吧,不要再问为什么了,去吧!” 我皱了皱眉头,立时摆了摆手,示意程东武离去。 程东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完全拿我没办法,只得悻悻的揣上黄符,转身走了出去。 目送着程东武走到院门口,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东武!一定要小心行事,保护好自己,全须全尾的回来,若是敢少了一根头发,小心为师罚你再抄五百遍经书!” “嘿嘿!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那我去了!” 程东武憨厚的一笑,立时快步走了出去。 尽管程东武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之中,我却仍旧在提着心,紧锁着眉头呆呆的站在房门口。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看到莫大山从外面大步走了回来,见到我,莫大山立时错愕的问道:“方道兄,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却是站在门口做什么啊?” “哦,我,我是在等你的好消息呢!” 我尴尬的笑了笑,立时岔开了话题。“莫道兄,现在镇子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曾抓到那廖三公?” “唉!别提了!” 莫大山闻言,立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又说道:“方道兄若是不忙着休息,不妨与我喝两杯,我现在正窝着一肚子气呢!” 堂屋之中,雁回准备了几个小菜,我和莫大山便是喝了起来。 三杯酒下肚,莫大山便是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随口便是怒喝道:“那个晏三宝,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他非要弄个什么血煞大阵,试图用血煞大阵来引诱那廖三公入局,我提前就和他说,用血煞乃是下下之策,僵尸本就嗜血,他反而用血去做饵,这,这不是羊入虎口嘛?可他不听,说什么此血非彼血,一入阵中,不管他是什么僵尸还是阴邪的怪物,瞬间便会被血煞大阵之中的剑气诛灭!” “然后呢?” 我愣了愣,没想到晏三宝会想到这种以阴制阴,以邪制邪的招数来。 “然后他的牛脾气又上来了,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更可气的是,孙老道那个老糊涂居然还跟着他一起捣鼓血煞大阵,其余人也都觉得晏三宝能成事!”莫大山苦着脸,气呼呼的又倒了一杯酒,仰首一饮而尽。“他们都支持晏三宝,我若是再说什么反对的话,便不利于道门团结了,我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们一道摆出了血煞大阵,可结果,廖三公不但没有入局,反而是在咬死了一个人之后,顺手把血煞大阵给破了,你说气人不气人?唉!” 说到最后,莫大山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倒酒,继续猛灌下肚。 “什么?又有人被咬死了?” 我惊恐的叫道。 “那可不!” 莫大山苦着脸回了一句。“事实证明,血煞大阵对于廖三公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就算是一根绳子绊了人,人不绊倒还能甩个趔趄,可是那血煞大阵对于廖三公来说,简直如履平地,连一丝障碍都没有啊!简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唉!想必晏三宝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棘手,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血煞大阵,更是低估了那廖三公啊!” 我亦是轻叹了一声。 “不过,通过这件事,我倒是发现了廖三公的一个秘密!” 莫大山立时紧盯着我,且低声向我说道:“他如今并未真正的丧失理智,至少还有三分的人性在挣扎,在犹豫徘徊,细想之下,倒也是人之常情,一旦变成不死之身,便要舍弃自己的灵魂,变成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这对于一个道门高修来说,乃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哪怕他早已决心这么做,但在关键时刻,也难免会犹豫!当他的人性占据上风时,他身上的尸气便会立时被削弱,那个时候,只要道门中人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将其诛灭!” “嗯,如此说来,此次倒也不算是白费功夫,至少找到了廖三公的弱点!” 我当即点头。“莫道兄,这酒,你就不要再喝了!我若是告诉你一个关于廖三公的线索,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嗯?” 莫大山忽然又紧盯着我,且双眼直勾勾的在我身上打转,直把我盯得浑身发毛,方才开口说道:“这不是废话嘛?方道兄,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是非常迫切的想要找到廖三公,并把我的飞符打入他的心脏,让他做不成僵尸,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变成没有灵魂的僵尸!” 我几乎能够理解莫大山的心情,纵然他对廖三公恨之入骨,纵然他恨不得一剑结果了廖三公,可他们曾经毕竟是师兄弟,而道门的尊严不容亵渎,尤其是自己的师兄,莫大山怎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廖三公抛弃人性,舍掉灵魂,而败坏曾经的师门清誉呢?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线索,我在睡梦中,受到祖师爷的指点,说今晚四更天的时候,廖三公会出现在万青镇镇西二十里外的深山之中,如果你四更天前往,不早不晚,一定能够围堵那廖三公!” 我想了想,还是编了个还算理由的理由。 “四更天,镇西二十里?” 莫大山当即惊愕的重复了一遍,随即,便是把大脸盘子凑到我的跟前,忽然古怪的笑了笑,道:“方道兄,你就和我说句实话吧,这个线索并不是祖师爷托梦指引,而是你用道门秘法探查出来的对不对?” “呵呵!莫道兄,我现如今身无修为,还能用什么道门秘法探查廖三公的下落啊?” 我苦笑了一声,便是没有过多的解释。 “你你,你得了吧!” 莫大山随口打趣道。“别人不知道你方玄衣有多大本事,我莫大山还能不知道吗?想当初在世外之地的斗法盛会,你可是在三次斗法当中,以三胜的结果位列魁首,你的修为和能耐有多高多大,我还能不清楚?呵呵!” “行了行了,就算是我用秘法探得的线索,你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啊?” 我无奈的回了一句。 “相信!当然相信啊!” 莫大山随即一把将酒壶和酒杯推到一边,并激动的说道:“你方玄衣开了口,那一定是准确无误的线索,我怎能不相信?我现在就去召集道门中人,今晚四更天,我一准儿带着人冲到镇西二十里外,围堵那廖三公!” 闻言,我微微点头,道:“嗯,不过你要切记两件事,其一,不可早不可晚,必须在四更天赶到。其二,便是这个线索,不能让人知道是我告诉你的,你随便想法子,只要能够让那些同道相信你就是了。当然,以你莫道兄的智慧,编个理由兴许不是什么难事!” “好吧,我也不多问,你既然不让我泄露天机,我不泄露就是了,大不了我就和那些同道说,说是祖师爷给我托了梦总行吧?” 莫大山苦着脸摇了摇头,继而带着家伙什便是急匆匆的赶往镇上去了。 待莫大山离去,我方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与古映寒有言在先,只能由李曦月去搭救,但是我让莫大山他们晚一个时辰赶到,留给古映寒的时间也足够多了,如果一个时辰的时间都不能让他打动李曦月的芳心,那恐怕再多的时间也没用了。当莫大山带着所有的道门中人赶到,齐心协力的灭掉廖三公,可谓是兜底之计,而整个计划,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天衣无缝! 如此,我便可放下心来! 不多时,当雁回从厨房端出饭菜,却是呆住了……“方师叔,我师父刚回来怎么又走了?” 我微笑着接下饭菜,并说道:“他去忙正事去了,今晚的饭菜,就咱们两个人吃了,呵呵!” “不对啊!东武也没在,东武去哪里了啊?”雁回呆呆的抓了抓后脑勺,似乎完全摸不着头脑了。“怎么感觉今天大家都神出鬼没的,都怪怪的啊!” 我拿起一个馒头便是咬了一口,随即笑着解释道:“哪有什么怪不怪的?反正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在家吃饱喝足等他们的好消息,岂不是更好?”说着,我便是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第五十章 自愈的伤 夜色早已深沉,而我和雁回却并未睡意,在院中摆放了两把椅子,各自安坐在上面,静静的等待着外面的消息传回来! 不知等了多久,雁回霍地站起身,急急的叫道:“方师叔,我听到外面有动静了,像是他们回来了!” 我紧接着站起身,果然看到外面陆续的跑回来一群人,为首的,便是莫大山,此刻的莫大山,已然是满身的血迹,而且其他人,也都是带着各种各样的伤。青城派的卓姓同道,竟是少了一条胳膊,似乎刚被扭断下来的,看到这里,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我没有亲自赶往镇西二十里外,却已然能够从这些人的身上,看到今夜的正邪之战,是何等的惨烈! “快把陆道友抬进来,小心一些,小心门槛!” 莫大山刚进院门,便是指挥着后面的几个人,缓缓的将一个严重的伤者抬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陆七环! 忙来到众人跟前,急急的看了陆七环一眼,只见他的伤势最重,而且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这,这是怎么回事?莫道兄,七环怎么样了?” “唉!方道兄先不要着急,我们进屋再说吧!” 莫大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吩咐后面的人把陆七环抬到堂屋之中安置,并让人为陆七环包扎伤口。随即,莫大山便是包着水壶灌了一通,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大气。“方道兄,真是不出你之所料,当我们四更天赶到地方的时候,曦月姑娘已然与那廖三公打得难解难分,差点就要与那廖三公同归于尽了,幸亏我们道门中人齐心协力,方才把那半人半尸的廖三公诛灭,只不过,其他人还没什么,只是受了一些轻伤,而陆七环陆道友,则是……则是被廖三公临死的时候咬了一口,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啊!” “什么?七环被咬了?” 我立时皱起眉头。 待我火速的为陆七环检查了一番伤势后,却是惊奇的发现,陆七环的身上居然连一丁点的伤口都没有,只是一味的昏迷不醒。不得已,我不解的向莫大山询问道:“莫道兄,七环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可他却是昏迷不醒,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可能吧?陆道友的脖子上明明被咬出了两个血窟窿,回来的时候还流了一路的鲜血呢!” 莫大山惊愕的来到内屋,但在检查了一番后,不禁和我一样,愕然的叫道:“还真是没有伤口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陆七环被廖三公咬了,廖三公乃是一个半人半尸的怪物,难不成陆七环也会变成廖三公那样?不行咱们直接把陆七环给结果了算了!然后再把他的尸体焚化,以免重蹈廖三公的覆辙!” 晏三宝此时快步来到床沿跟前,且坚定的开口说道。 “不行,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还不能这般草率的行事!” 我立时阻止道。 “可他明明被咬了,为什么伤口不见了?” 晏三宝当即据理力争。“如果这不是要变成僵尸的征兆,那又会是什么?” “晏道兄可还记得当初的雁来?就是被你这般逼迫,才厌恶了搭救的机会,此次,难道还要如此武断的耽误救治七环吗?”我皱了皱眉头,立时冷声向晏三宝回怼了一句。被我的话斥责,晏三宝倒是尴尬的低下头,似乎也对当初的雁来抱有很深的愧疚感。故而我的话说出口,便无人再敢多言。“莫道兄,我们不妨再熬制一锅纯阳汤,试试能否把七环体内的尸毒逼迫出来!” “好!救人如救火,我这就去准备!” 莫大山当即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回过头来,我扫视了一眼众人,立时又疑惑的问道:“曦月姑娘呢?她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哦,曦月姑娘护送古掌柜回古月斋了,此次古掌柜和古月斋的伙计护送一批新茶回来,在半路上遇到了廖三公,伙计们都跑了,只剩下古掌柜硬撑着。最终古掌柜为了不被廖三公咬死,乃是跳下了一个陡崖,好在陡崖不高,没有摔死,但却摔成了重伤。曦月姑娘对于古掌柜的勇敢无畏,深深的感动,并决心照顾古掌柜,现在恐怕已经被其他同道护送到了古月斋,而曦月姑娘同样受了不轻不重的伤,他们二位劫后余生,相互怜惜,实在是让人感慨万千啊!” 孙老道简单的把古映寒和李曦月的事情说了一下,闻言,我倒是暗自一喜,古映寒不愧是古映寒,居然还真的被他追求到了李曦月的芳心,现在好了,他们郎才女貌,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廖三公如今的尸体是怎么处置的?” 我连忙又问出了今夜最为重要的事情。 “当场就烧了,不得不说,那个鸟人即便成了行尸走肉,也还是难以对付,好在咱们这些道门中人也不是吃干饭的,虽然损失不小,可能够除掉廖三公,便是能够造福一方百姓,都是值得的!” 晏三宝随口向我说道。“可是,廖三公是解决了,人也死了那么多了,现在陆七环却也被咬了,只希望陆七环能救治回来,否则……唉!” “晏道兄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尽力救治七环,实在,实在不行,我也不会让诸位同道担心,我身为茅山派传人,必然不能让陆七环毁了茅山派千百年的清誉,到时候,一旦他发生尸变,我会第一个站出来,挥剑送他去见祖师爷!” 我立时向晏三宝保证道,这番话,倒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他们都十分的担心陆七环会变成第二个廖三公,故而现在一个个尽皆提心吊胆。 按理说,他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毕竟万青镇最近出的事也太多了,完全让道门中人应接不暇。任何一件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陆七环招惹了这么大的事情,被廖三公那个怪物咬了,后果是十分严重的。弄不好,还真是会出大乱子,不单单是他们,就是我内心,也有些把握不定。但在大义面前,我却也不会糊涂,真若是救不回陆七环,我绝不会让他发生尸变! 待众人走后,我便是和莫大山一道为陆七环熬制汤药,然而,陆七环脖子上的伤莫名消失,这让我和莫大山尽皆摸不着头脑,好好的两个血窟窿,怎么就一下子没了呢? “只有不死族的人,方才有着瞬间自愈的能力,莫不是陆道友真的延续了廖三公体内的不死族血脉?” 莫大山低声向我嘀咕道。 我闻言,错愕的反问:“莫道兄,你是怎么知道不死族拥有着自愈能力?” “哦,记得还是古掌柜和我说的,他也是从古籍之中查出来的,当时随口那么一说,现在想来,兴许还真是这么回事!” 莫大山回想了一下,立时向我说道。 古映寒……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呢?我微微皱起眉头,好像天底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尤其是关于道法世界里的种种秘闻,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些古籍之中看到的,如果世间真的有这些古籍,为什么不是道门中人先一步知道?而是他这个茶馆的大掌柜先一步知道了呢?古映寒似乎越来越显得神秘了,虽然他的盖世才华可以用博古通今来形容,但也太博古,也太通今了些吧? 对道门如此了解,却偏偏不是道门中人,天下真的有这样的奇人吗? “方道兄,你在想什么呢?怎么想得这般入神?” 莫大山沉默了片刻,忽然向我喊了一声。 我极不自然的回过头来,微笑着说道:“没有什么,对了,陆七环这里,就劳烦莫道兄救治了,纯阳汤的药方还是不变,只需要按方抓药就是了!” “哦,这倒是没有问题,但你呢?你要出门?” 莫大山听出我的话中之意,忙问了一声。 “不错,古映寒受了重伤,曦月姑娘也在对付廖三公的途中受了伤,我理应去看望一下他们,顺便,再向古映寒讨教一番,关于不死族能够瞬间自愈的隐秘之事!” 我点了点头,未再多说什么,缓缓站起身,把程东武叫到跟前来,吩咐了一声:“东武,你速去准备一些点心,我要去镇上一趟!” “好的师父。” 程东武忙准备了两盒点心给我带上。“师父,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现在天色才蒙蒙泛亮,太阳还没出来之前,你一个人出门我有些不太放心!” “没事的,廖三公已死,而不死族如今还要守约,万青镇暂时是太平的,放心好了!” 我随口安慰了程东武一句,提着两盒点心便是赶往古月斋。 古月斋,后院厢房跟前。 但见李曦月已解下长剑,此时,正端着一碗熬好的汤药,快步走进了房间之中,似乎过于专注,而没有注意到我这个外人来到。我缓步来到门口,只见李曦月小心翼翼的把古映寒从床铺上搀扶起来,背靠着床头坐着,然后又是谨慎的吹了吹碗中的汤药,方才送到古映寒的嘴边,轻声说道:“映寒,把药喝了吧!” 听到这个称呼,我莫名的怔了怔,继而不自觉的抓了抓额头,看样子,李曦月的一颗芳心,已然暗许了古映寒啊! 第五十一章 海外神异志 “呵呵!方兄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肯进来?却是站在门外做什么?” 莫名的,古映寒扭头看到了我,立时微笑着向我说道。“方兄,快请进来坐,曦月,劳烦你为方兄倒一杯茶水!” 我尴尬的笑了笑,随即便是缓步进了房间,且笑着说道:“似乎,我来的并不是时候,起码,也应该在古兄喝完了药才能进来,冒昧之举,还请二位海涵!”说着,我歉意的向古映寒以及李曦月抱拳一礼。但见李曦月俏脸绯红的低着头去倒茶,我乃是顺势的坐在一旁,此刻没有听到李曦月否认,想来是默认了与古映寒的男女之情。 “方兄,我只是摔了一跤,并没有什么大碍,还劳烦你亲自来到古月斋探望,实在是不好意思!” 古映寒随即又向我客气的说道。 “古兄乃是我的知己好友,而曦月姑娘也是我的朋友,你们受了伤,我怎能不来看望呢?”我笑着说道。 “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倒是映寒的腿摔断了,需要静养几个月才能下床走路,短时间内,恐怕很难行动自如!”李曦月仿佛变了个人,再也不是那个目空一切,神情清冷的绝尘女子了。此刻,乃是一个温柔细心的女子,尤其是在看向古映寒的时候,神色之中的柔情,再难掩饰。“方玄衣,我还要多谢你的地罗盘,否则我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找到廖三公,更不可能救了映寒!” “曦月姑娘言重了,道门中人互相帮助,何须相谢?” 我随口说着,继而看向了古映寒,此时他脸色惨白的躺在那里,似乎遭了一场大罪。“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看样子古兄在三个月内,是很难下得了床了!而且腿骨即便是接好,也不能活动太多,至少也得半年几个月的细心修养才能彻底好起来!” “多谢方兄的关心,不过我有曦月的照顾,就算让我在床上躺一辈子,我也愿意,呵呵!” 古映寒一脸美滋滋的笑说,继而偷偷瞧了李曦月一眼,但见李曦月俏脸泛红的瞪了回去,古映寒忙不自然的扭回头来,立时又说道:“若是探望,方兄大可以白天来,现在天色还未大亮,便已经急匆匆赶来,是否还有别的事情?” “呵呵!古兄就是古兄,知我者也还是古兄啊!” 我苦笑着摇头,继而收敛了笑容,认真的向古映寒说道:“陆七环被廖三公咬伤,而且伤口在回来的途中便自行愈合了,这让我十分的费解。恰巧莫道兄提到了古兄当初和他说过的一番话,乃是关于不死族的自愈能力,而廖三公的体内原本就有着不死族的气息,所以我怀疑廖三公的体内一样有着一部分的不死族血脉,而在廖三公咬伤了陆七环后,是否把不死族的血脉间接的传承到了陆七环的身上?故而,致使陆七环的咬伤顷刻愈合!” 听到我的话,李曦月微微惊愕起来,继而和我一样,扭头看向了古映寒。 古映寒皱起眉头想了想,随即指着后面的书房说道:“曦月,你到书房,在书架的第二排左起第二格中,把那本用红布包裹的古籍拿来!” 闻言,李曦月连忙去了书房,不多时,便是捧出来一本红布包裹的厚厚书籍。打开红布,我微微诧异的念叨:“《海外神异志》?这是什么书?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山海经》我倒是见识过,但那只是民间流传的神异小说,并不属于正统道藏的范畴,其中还有一些如《洞天神鉴》、《十方仙册》等,据说出自世外之地,并不属于世俗界,而古兄的这本《海外神异志》又是如何?” “这本《海外神异志》是我从一个古董商的手中淘换来的,其中倒是记载着许多关于世外之地的神异秘闻,其中就包括不死族的记载!” 古映寒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原本我也对书中的记载心存质疑,毕竟里面很多记载都太过玄奇,而我只是一个世俗中的普通人,根本没有见识过那些神奇的事情。所以也就一直没有拿出来,甚至于,这本书是如何从那个古董商的手中流传出来的,我都还不清楚。现在看来,里面很多讲述,并非是假,既如此,这本书就送给方兄,还望方兄好好将其参研一番,或许,能够找出应对不死族的法子!” “好,我就却之不恭了,回去后,我定当认真研读!” 我没有客气,直接把书收了起来,继而站起身说道:“古兄还需要卧床静养,我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惭愧,请方兄恕映寒不能亲身相送了!” 古映寒一脸歉意的向我苦笑道。 “无妨,古兄好好养伤便可,不用起来了!” 我微笑着应了一声,转身便是走出了房门。 没走几步,李曦月忽然追了上来,并把地罗盘递还到我的手中,说道:“方玄衣,无论如何,我都还是要谢谢你,但,你让你徒弟转告的那些话,还请不要食言才是!” “并非我藏私,而是我实在是有着难言的苦衷,还请曦月姑娘宽纵一些时日,我保证以后定会给曦月姑娘一个交代!” 我接下地罗盘的同时,随口向李曦月歉意的说道。 李曦月略一思忖,继而淡然的点头道:“那好吧,我就静待一些时日!” 说完,李曦月转身回去。我默默的注视着李曦月的背影,直到她走进房门,我方才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无奈的叹了一声,暗自呢喃道:“真希望我能够对得起曦月姑娘的一声‘谢谢’,也希望古映寒能够真心的对待她,否则,我精心谋算的一切,便是太过不值了啊!” 回到家中,我便是打开《海外神异志》,并认真的翻阅起来。果然如古映寒所说,其中还真是记载着许多海外的一类族群,比如不死族人,不死族的确是世外之地的一个异类,他们尽管生存在世外,却是与世外的人格格不入。因为他们谋求长生不死的方法,与世外之地的人完全不同,尤其是针对异族凤凰一脉,乃是积累着千百年的仇恨,双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而凤凰一脉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自保,但凤凰一脉所传承的长生血脉,乃是对不死族有着绝对的诱惑力! 故而,不死族一直在想方设法的追寻凤凰一脉的踪迹。 说到不死族,我倒是开了眼界,关于不死族,不愧是神异志中的特殊记载,不死族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实在是很多,而且也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比如瞬间自愈的能力,还有极强的五感,耳朵能够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眼睛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物,口尝百毒而不侵,除了这些,还有诡异的瞬移身法,这一点,我倒是见识过了,那位大司徒慕容烟的几个无拘境属下,已然展示了几次。 还有就是不死族拥有着无匹的神力,嗜血或许是最低级的本能,而十智全开的不死族人,几乎可以与上界的神圣相互抗衡,简直是恐怖之极的存在! 大司徒慕容烟并没有骗我,他所说的那些森严的等级制度,的确在书中有着记载,而且在慕容烟的上面,也还有着更高的等级,慕容烟乃是七智大司徒,虽然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把七分灵智说成是七智,十分灵智说成是十智,但其中的意思,多半与我理解的相同。 拥有八智修为的不死族高修,只有两个,为不死族的大祭司,此等修为,可参天地之造化,不受炽阳之灼,而且,乃是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地位尊崇,远比大司徒可比! 再往上,记载甚是模糊,九智者,在不死族千百年只能出一位,至于如何称呼,上面倒是没有记载,而再往上的十智,更是没有记载了。 合上书页,我默默的在脑海之中回想了一遍……“虽然书中并没有写到如何对付不死族,但其中暗暗隐藏的一些语句,似乎已然给出了一些答案。比如炽阳之灼,看来,在八智大祭司以下修为的不死族人,都还是惧怕炽阳之灼的,炽阳者,乃是极盛的阳气,比如符咒,再比如纯阳一类的法器,还有虚空之中的阳光,同样具备炽阳的条件! “方道兄,方道兄你在吗?” 忽然,门外传来了莫大山的呼喊声。 我连忙起身打开房门,但见莫大山一脸着急的向我说道:“不管用啊!我熬制的那些纯阳汤,一旦灌进陆七环的口腹之中,便立时被他给吐了出来,无论如何都灌不进去,而他还是老样子,一直的昏迷不醒,甚至有时候额头特别的烫,浑身发青,这种症状,似乎远比之前雁来的症状更为严重啊!” 闻言,我倒是没有立即回答莫大山的疑惑,而是缓步来到门外,仰头看了一眼虚空中的太阳,继而向莫大山说道:“莫道兄,不如把药桶搬出来,若是把陆七环放在太阳下面灼烧,兴许能够把他身上的尸气挥发一些,另外,你再到后山找一种炽阳草,越多越好,现在陆七环的症状有变,我们便不能再用老办法,必须换一种方法再试试!” “嗯,也好,我让雁回和我一起去,东武留下来帮你!” 莫大山立时重重的点头。 第五十二章 黑色的油纸伞 “陆七环如今昏迷不醒,我仅仅是照看他,不需要太多人帮忙,反而是莫道兄你,漫山遍野的寻找炽阳草,最是需要人手,就让东武和你们一起去山里吧!” 我随即向莫大山说道,并把程东武招呼过来,吩咐了一声:“进山以后,尽力帮助你莫师叔寻找炽阳草,如今你七环师兄急需救治,莫要耽搁才是啊!” “哎!” 程东武憨厚的应承了一声,继而便是和雁回一道,把药桶搬了出来,并把陆七环放置在药桶之中浸泡着。待布置好一切,程东武和雁回各自背着一个小竹篓,跟随着莫大山出了家门。 我抬头看了一眼逐渐爬上竿头的阳光,让陆七环暴晒于阳光之下,乃是除去他体内尸气的最佳方法。炽阳者,极阳之气也!而阳光正是阳气炽盛的象征,但在阳光的暴晒下,仅仅是外用之法,还需要炽阳草内服,才能对他体内的尸毒产生绝对的影响! 只见陆七环昏迷不醒的瘫靠在药桶之中,我则是搬出了大躺椅,摆放在一旁,且微笑着说道:“七环啊七环,你晒太阳,我这个当师叔的,就陪着你一起晒晒太阳吧!希望你能够坚守意念,不要丢我们茅山派的脸面才是啊!” 苦着脸的笑了笑,我随手拿出《海外神异志》翻阅起来,关于不死族的记载,似乎也并不多。而海外仙山,似乎有着许多异类族群,他们依靠着得天独厚的优越环境,乃是在世外仙人的周边地界,混得风生水起。比如其中的蒙阴族,这所谓的蒙阴族,居然是鬼魂修炼而成,他们所修习的,乃是至阴之道,所谓阴极而返阳,此种阴阳变数,却是成了他们晋升仙道的一个捷径! 正看得起劲,却是莫名的听到身旁的药桶之中,传出一抹泛起的水花之声! 我微微扭头看了一眼陆七环,却是发现他的面容之上,竟是逐渐的散发出一抹抹但黑色的气息,我不禁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果然如此,炽阳之气,还真是能够驱散阴邪的尸毒气息,虽然只是外力,虽然只是少许的驱散,却也弥足珍贵啊!” 然而,我同样发现陆七环的面容,却是时不时的出现一抹痛苦之色,可想而知,尸毒的剥离,乃是极其痛苦的,想到此,我不禁沉声安慰道:“七环,你要忍住!” 但我也不知道陆七环能否听得到我的话语,但我还是禁不住的想要告诉陆七环,我们正在想办法救他。 开始是轻微的痛苦之色,没多久,便是转变成了扭曲之色,整个面容尽皆扭曲,而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尸毒气息,也更加的浓厚了……看到这里,我不禁有些着急,但着急似乎也没有用,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的承受着炽阳的灼烧! 所幸的是,在一个时辰后,陆七环便慢慢的归于平静,再度变成昏迷不醒的状态。而他周身环绕的药桶,其中的药水更是变成了漆黑之色…… 刚刚的一幕,着实把我吓得不轻,回过头来,我重重的松了一口大气。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可当我正准备再次翻开古籍,却是莫名的又听到药桶之中传出一道撩水的声音。我忙扭头看了去,竟是发现药桶之中的陆七环,不见了! “啊?” 我霍地从躺椅上站起身来,快步来到药桶跟前,且伸手探进去摸了摸,里面果然没人。“七环!七环你去哪里了啊?”我急忙扭头向院子扫视了一眼,可当我回过头来时,竟然发现陆七环面容惨白的站在我的身后不远处,他的双眼泛着血光,空洞而又无神,仿佛和之前见到的僵尸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陆七环十指微屈,如鹰爪之状,嘴角逐渐的勾起一抹阴狠之色……看到这里,我心道不妙,赶忙向陆七环大声叫道:“七环!你要冷静!你要和尸毒抗衡啊!你不能被尸毒蒙住了心智,那样你会变成行尸走肉的啊!” 说着此话的同时,我的脚不自觉的向后退却着,尽可能的向着阳光所照射的区域挪动。然而,当陆七环陡然间发出一抹低吼之声,整个人竟是快如一头疯牛般,轰然向着我爆冲而来…… “啊!” 情急之下,我惊恐的大叫一声,霎时间,急忙挥舞着双手抵挡,但奇异的是,我竟是身影一闪,眨眼退出了十余丈外。错愕的看了看四周,我急忙又看了看我的双手,随即,我暗自感知了一番,却是发现体内莫名其妙的真气,又回来了!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但见不远处的陆七环再度杀来,我眉头一皱,却是不退反进,挥手掐出一道指剑,凌空点向陆七环的膻中穴! 此穴一封,其周身尸毒,便会被困阻在膻中穴四周,再难扩散全身,除非他愿意一死,否则休想再走僵尸的路子! 剑气轰然打入陆七环的膻中穴,我立时变指为拳,轰然一拳砸出,正中陆七环的心窝处。陆七环浑身一颤,凌空倒飞而起,远远的摔进了药桶之中,其中的药水如翻涌之浪花,飞溅四野! 但见陆七环再次昏迷不醒,我便是缓步走了回来,可刚欲开口,却发觉体内莫名出现的真气,竟然又莫名的消失殆尽,脑海之中,更是被一团混沌迅速占据,眼前一黑,我重重的瘫倒下去……不知昏迷了多久,当我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却是看到陆七环依旧昏迷在药桶之中,还在里面泡着呢! 而地面上飞溅的药水,也早已晾干,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从未真实的发生过一样! 包括我体内刚刚莫名出现的真气,倒也如梦如幻一般!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倒下去。如今,我果真是又变成一个身无修为的废人,而体内,再难感知到半点真气……但也幸亏刚刚突然出现的真气,否则我恐怕已经一命呜呼了啊!说来也奇怪,明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才满一百天,怎么现在就开始时有时无的出现恢复修为的迹象了呢? 正琢磨着,忽然听到院门被人敲响。 “方先生在家吗?” 听声音,既熟悉又有些陌生,我仔细想了想,立时来到院门前,把门打开。定睛一看,来者,居然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一个人,不死族的大司徒,慕容烟!“慕容先生,你怎么来了?” 只见慕容烟手持一把黑色的油纸伞,将阳光彻底遮挡起来,静静的站在院门外,更是静静的望着我。听到我的话,慕容烟淡然一笑,道:“闲来无事,便想来拜访一下方先生,不知……方便不方便?”说着,慕容烟缓步走到门槛跟前,竟是再没有多进一步。 我想了想,随即让了开去,并客气的伸出手,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说道:“慕容先生,请进来坐!” 听到我的话,慕容烟再次礼貌性的一笑,且缓步跨过了门槛,一步步走进院中。但在药桶的跟前,慕容烟微微停顿了一下脚步,随即抓起陆七环的下巴扭动了一下,将陆七环的脖子一圈检查了一番。随即,慕容烟紧皱着眉头向我说道:“方先生,此人的体内,有着很重的尸毒,为什么不把尸毒逼出来?若是一味的在太阳下面暴晒,其结果,只有极大的痛苦,而对尸毒的清除,却是帮不上什么大忙!” “哦?慕容先生可是知道如何逼出尸毒?” 我错愕的看了看慕容烟,不解的询问道。 闻言,慕容烟随口回道:“且把他搀扶到房间之中,再打一碗清水来便可!” 听到慕容烟的话,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立刻照做。因为慕容烟的话,并不像是在哄骗我,而且,自从我认识慕容烟以来,他好像从未说过半句假话。既然他这么说,我便这么做就是了! 艰难的把陆七环搀扶到内屋床上躺下,又打来了一碗清水,慕容烟随即伸出手,且用另一只手的手指甲,轻易的把手腕划开,滴出了三滴鲜血,融入清水之中。做完这些,慕容烟淡淡的向我说道:“方先生,灌入他的口腹之中!” 犹豫了一下,说实话,对于不死族,我的内心仍旧保持着一抹质疑的态度,哪怕眼前是说一不二的慕容烟! 但,慕容烟真挚的眼神,并没有骗我的意思,略一迟疑,我还是掰开陆七环的嘴,把带有慕容烟三滴血的清水,灌入陆七环的肚子里。哪知我刚刚收回碗,却是惊愕的看到陆七环的周身瞬间冒出一股股浓烈的阴黑尸气,而原本昏迷不醒的陆七环,此时更是如同发狂一般,大吼大叫起来,但无论他如何喊叫,似乎仍旧不能跳下床来,仅仅仰躺在床上脚踢手抓,如疯癫状! “慕容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惊愕的向慕容烟询问道。 “他已经没事了!” 慕容烟却是淡淡的向我说道。 果然,不多时,陆七环的癫狂之状迅速的平息下来,而他周身所散发的尸毒之气,也渐渐的变小变淡,直至一点不剩,全部散发出来。陆七环的脸色,也由不正常的死人色,恢复成红润的常人容貌! “方师叔……”此时,陆七环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在看到我后,乃是艰难的张开嘴,向我喊了一声。 第五十三章 来意不凡 看着已然恢复正常,却神色憔悴到极致的陆七环,我苦笑着安慰道:“七环,你已经没事了,不要再担心,好好的静养才是!”说着,我把被褥盖好,并嘱托了几句。说完,我方才和慕容烟一道,来到堂屋之中坐下。 慕容烟刚入座,便是随口说道:“刚才我观那人的尸毒之气,乃是由同一聚集之处,也就是人体的膻中穴位置散发出来,如此,便是没有半点遗漏。故而我可以推断,那人体内的尸毒,已经在被救治前,被某一位高人封住了膻中穴,将尸毒全部禁锢在膻中穴附近。如此高明的做法,纵然是我不死族,也不得不佩服,只是不知道,这位高人是谁?” “哦?是吗?” 我略显不自然的诧异一声,继而镇定的向慕容烟笑道:“说实在的,我们道门之中,还真是人才济济,倒是不缺一些修道高人!但具体是谁做的这件事,我也不甚清楚,只怪我身无修为,根本就不懂术法之道,还请慕容先生恕我不知之过!” “无妨!” 慕容烟淡然一笑,再次说道:“不瞒方先生,我刚才的确是循着那一抹强盛的气息而来,在你们这些道门中人当中,似乎还没有如此高修为的人,这一点,让我有些意外,便是来探个究竟!但既然方先生也无从知晓,看来我这一趟,算是白来了,呵呵!” 听到慕容烟的笑声,我却是觉得脊背发凉,这个慕容烟,城府极深,似乎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引起他的注意。刚刚幸亏我体内的真气莫名其妙的消失,否则,否则我的秘密,便无法再瞒下去了啊! 而且,到了此刻我方才深信,不死族还真是如同古籍中的记载,五感极强,身在衔月酒庄,便能在瞬息之间察觉此地的些许动静,看样子,所有的道门中人,都难逃不死族的监视了……想想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原以为是双方对峙的局面,现在看来,哪里有什么对峙的局面,仅仅是道门中人被不死族的人圈禁的局面。 只不过,道门中人尚不知情罢了! “那倒不至于,至少慕容先生帮了我一个大忙,救回了我的师侄陆七环,我代表我们门派,感谢慕容先生搭救之恩!” 我立时起身,郑重的向慕容烟抱拳行了一礼。 “方先生言重了,对于我来说,刚刚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谈不上什么搭救之恩!” 慕容烟淡淡的笑了笑,继而,又说道:“我此次来,也并非只是循着气息而来,另外还要和方先生说一件事!” “哦?但不知慕容先生要和我说什么事?” 我皱了皱眉头,认真的向慕容烟问道。 “我得到消息,苗疆一带出了一只长生蛊,对于苗人擅长炼蛊,想必方先生也不陌生,但这种长生蛊,却是十分的稀有难得,据传要数百年才能出一只极品的长生蛊。” 慕容烟依旧语气平缓的向我说道,如同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若是能够有缘得到那只长生蛊,便可寻得长生之机!而我不死族人,世世代代都在寻找长生之法,此次既然得到了这个消息,我自是不能错过,所以,我不日便要离开万青镇,前往苗疆寻找那只长生蛊!而在这期间,不死族的一切事务,全部由我的属下白镜代为打理,不死族与道门之中的约定,白镜会帮着方先生极力维持下去,倘若我属下其他人破坏了规矩,可任凭道门处置,而道门若是耐不住寂寞,也休怪我不死族人继续造杀!” 长生蛊?苗疆?原来这才是慕容烟来此的目的,他这次恐怕要长时间的离开万青镇了! 不错,非但是花集子说过,就连《海外神异志》上也记载着,不死族人,世世代代都在极力寻找长生之法,哪怕极其渺茫的希望,他们也不会放弃。而此次苗疆莫名出现的长生蛊,居然引起了大司徒慕容烟的注意。想到此,我不禁向慕容烟说道:“若是不死族的人能够安守本分,我们道门中人自然也不会造次,这一点,还请慕容先生放心!” 慕容烟微微点头:“嗯,有了方先生的保证,我也就放心的前往苗疆了!” 说罢,慕容烟缓缓站起身,眨眼便是出现在堂屋门口,并迅速的打开了黑色的油纸伞。临走之际,慕容烟不忘嘱咐了一句:“若是有什么事,方先生可找到白镜,他会和我一样礼待方先生的!” “那就多谢慕容先生周全了!” 我再次抱拳一礼。 但等我回过神来,却是发现院子里,再无慕容烟的身影。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慕容烟此人,修为果然恐怖,但就不知道能够媲美世外之地的何种境界?第三境?亦或者是化境?不像,若是化境,便是无迹可寻的地仙境界,而且在人界和鬼界,乃是纵横无碍的存在。可先前慕容烟明明还受困于低矮的门槛,若无我的邀请,他还是不能跨过门槛。 由此看来,慕容烟的修为,定然还没有达到化境的层次,但也多半在第三境的巅峰境界! 此人不是善茬,而且行事诡秘莫测,必须要万分小心才是! “方道兄!人呢?” 忽然,莫大山带着程东武和雁回赶了回来,在看到空空如也的药桶时,不禁错愕的问了一声。“方道兄,陆七环人呢?我们已经找来了炽阳草,马上就能下锅熬制成汤药!” “不必了,莫道兄,陆七环已经没事了!”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向莫大山回了一句。 “什么?怎么就,就没事了?方道兄,陆七环他可是中了廖三公的尸毒啊!那,那你是怎么帮他清除尸毒的?”莫大山立时语无伦次的向我激动道。“他人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还未等我解释,但见莫大山已经冲进了内屋,在检查了陆七环一番后,果然确认无误的惊喜道:“还真是清除干净了,他体内像是一丁点的尸毒都没有了啊!这,这也太神奇了!” “是不死族的大司徒慕容烟救治了陆七环,而且,慕容烟刚刚来过,就在你们回来之前,也刚刚离去!” 我沉声向莫大山说道,说完,我便是再次坐在椅子上发呆。 不多时,莫大山霍地冲到我的跟前,且声音急促的叫道:“方道兄,你,你怎么能让慕容烟来到这里呢?他可是不死族的人啊!而且,他在不死族位高权重,弄不好就会与我们道门摆开阵势,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我无奈的回了一句。“唉!但莫道兄也不想想,陆七环深受尸毒之苦,而我又身无修为,你以为我们两个人,谁能挡得住他慕容烟的脚步?再说,慕容烟来此,并无恶意,也正是他没有恶意,我才能毫发无损的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恰巧他是不死族的人,对于清除尸毒,乃是举手之劳,就顺带给陆七环解了尸毒!” “顺带?方道兄刚刚说到顺带,难道慕容烟还有别的目的?”莫大山当即坐在我身旁,急急的向我问道。 “不错!” 我点了点头,立时把慕容烟和我所说的一番话,原封不动的说给莫大山听。最后,我又补充了一句:“慕容烟此次前往苗疆,恐怕会很长时间不会再回到万青镇,如此一来,万青镇的不死族,便只剩下那四个无拘境的高修,而为首的白镜,乃是代理大司徒之职,管束其他几个不死族人。慕容烟和我说这些,想必也是十分看重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约定,故而,只要我们与不死族继续和平相处下去,要不了多久,不死族的人必退!” “嗯,方道兄的话虽然有道理,可我却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啊!” 莫大山摇了摇头,继而又说道:“如果不死族的人真的这么看重长生之法,而且苗疆也出现了百年不遇的长生蛊,为什么只有慕容烟一人前往?其他几个属下却是坐镇万青镇,为什么他们不一起前往苗疆?还留下来与道门对峙,意图又是什么?岂不是毫无意义?可不死族怎么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呢?既然还有不死族的人留下,想必,他们定然另有所图,所以,这件事必然没有这么简单!” 我心头一紧,多亏了莫大山的提醒,我乃是恍然大悟,是啊,若是不死族在此地待下去毫无意义,为什么还要继续待着不走?出了长生蛊的事情都不能让不死族的人全部撤离,那么,万青镇一定还有着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会是什么呢? 难道……我微微惊愕的睁大双眼,难道不死族的人,在万青镇探查到了凤凰一脉的线索?亦或者,我前后两次莫名恢复的修为,同时泄露了花集子的气息所在? 想到此,我再难坐下去,不禁霍地站起身,急急的向程东武喊道:“东武!” 第五十四章 截回 程东武快步赶到,且不解的向我问道:“师父,找我什么事啊?” “马上收拾东西,我们立刻离开万青镇!” 我没有半点犹豫,立时向程东武吩咐道。 “额!啊?这,这就要走啊?”程东武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继而扭头向着同样蒙圈的莫大山看了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应承了一声:“好嘞!我马上去收拾行李!”说罢,程东武转身便是走了开去。 而此时,莫大山着急的来到我身旁,急急的询问道:“方道兄,你,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儿啊?怎么说走就走啊?刚刚我们不过是分析了一下不死族的意图,你看看你,这不是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嘛?而且不死族也承诺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怕个什么啊?”说完,但见我没有半点反应,莫大山却是慌了神,但执拗了半天,仍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唉!莫道兄也看到了,我在万青镇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还要成为你们的累赘,现在那不死族意图不明,唯恐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索性我和东武先行离去!” 我先是轻叹了一声,继而向莫大山沉声回应道。 “这话怎么说的?现如今谁还敢说你方玄衣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虽然你现在身无修为,可你几乎已经成为我们道门中人的精神领袖,而且你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身无修为,却要比那些修为高深的人还要顶用!” 莫大山苦着脸向我劝慰道。“再者,你若是不在这里,那我们这些道门中人若是再做出什么过激之事来,谁还会中途拦阻?谁还能力挽狂澜啊?” “呵呵!莫道兄过誉了,其实你不必说得这么夸张,就算没有我方玄衣,倒还有着你莫大山呢!而且古映寒古掌柜也是一位深谋远虑之人,虽然他和我一样没有修为,更不是道门中人,但却能够帮助道门中人对付不死族。只要有你们二人在,道门在不死族的面前,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反倒是我,实在不宜久留下去!”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且把当前的形势分析了一遍。 “这么说,方道兄是决心要走了?” 莫大山无奈的盯着我,问道。 “不错!” 我重重的点头。 但见程东武提着大包小包的走出来,我当即向莫大山抱拳一礼,并微笑着说道:“莫道兄,我们后会有期!” “嗯!” 莫大山只得无奈的抱拳回礼,微微点头应承了一声。 随即,我便是和程东武一道,快步离开了院子,离开了万青镇。 万青镇,乃是被群山环绕之地,要想离开这片地界,仅仅是山路,都要走百里之遥。然而我身体虚弱,只能走走停停,从白天走到天黑,也只是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路而已。如此计算下来,我和程东武至少还得五天的时间,才能离开湘西一带的地界。 一堆篝火旁,程东武把烤好的热馒头递到我的跟前,说道:“师父,吃点东西吧!” “嗯。”我微微点头,伸手接下热馒头,一边吃一边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继而拿起水壶又灌了一口,方才说道:“我们走了一天,也才走到这里,还是太慢了!明天一早我们便继续赶路,希望能够尽快的缩短行程!” “无论行程快慢,我都无妨,倒是师父的身子……实在不行,到时我背着师父走也就是了!” 程东武想了想,倒是提出了一个解决的法子。 “无论怎样,我们师徒两个必须尽快脱离不死族的范畴,要和不死族彻彻底底的划清界限才是!”我想起不死族,便是发觉心脏怦怦乱跳,一定是,一定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不可能一直待在万青镇不走。我决不能把花集子的所在暴露出去,更不能让不死族的人察觉到花集子的存在。否则,我前面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白费了啊! “方先生好雅兴,大半夜的居然跑到荒郊野外烤馒头吃!” 正值我狐疑的猜想之时,陡然间听到身后的山坡上,竟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 我慌忙抬头看了去,此人……不正是那个叫白镜的无拘境吗?按照慕容烟的说法,一旦慕容烟离开万青镇,那么万青镇的不死族人,都将归于白镜统领。而白镜也顺理成章的担负着大司徒的生杀大权!如此人物,怎么这个时候追到了这里来了? “是,是白镜先生,失礼了!” 我迟疑了一下,当即抱拳一礼,并客气的笑道。 “方先生不必多礼,还是早些回去睡觉吧,外面太凉,别伤了身子!”白镜神色冷酷,似乎从来都不会笑。只不过,说出来的话语,倒是和那慕容烟一个调调,不紧不慢,沉闷之极。 “回去睡觉?哦,我和小徒是要准备回老家睡觉呢!”我忙打着哈哈,向白镜解释。 “不,方先生可能误会了,我指的是,万青镇,并非别的地方!” 白镜淡淡的指了指万青镇的方向,且静静的等待着我和程东武折返回去。 “白镜先生,你这……这是要强迫我们回到万青镇去?难道我们就没有一点自己的自由吗?要知道,我们道门中人,并不是你们不死族的阶下囚!”我忍不住向白镜怒道。 “方先生,大司徒临行前交代过,万青镇的道门中人,虽然与我们不死族有着止战的约定,但这个约定还需要双方共同来遵守。而遵守约定期间,道门中人不能缺少一个人,包括方先生,方先生不单单是道门中人,还是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立约之人,故而,方先生是万万不能离开万青镇的。方先生,夜深了,还请回到万青镇歇息吧!” 白镜淡淡的向我交代了其中的缘故,继而,伸出手,作了个邀请的手势。 “你你,你这摆明了就是胁迫!摆明了就是强留!” 我一时着急,指着白镜便是气呼呼的叫道。 “若是方先生执意要离开万青镇,我也不会强留!” 哪知白镜紧接着又跟了一句。“只不过,一旦立约之人离去,那么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约定,也就荡然无存。而其中的止战,也会因为方先生的离去,而废止!方先生,一切全凭你来做主!” “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我,我还能做得了主吗我?” 我更是无奈的叹了一声,若是就此离开,那么接下来的道门,便是要与不死族拉开血战的帷幕。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好不容易才谈成的止战约定,绝不可就这般说废止就废止。“白镜,让我回去可以,但是,我需要你和我说一句真话,若是你不敢说,亦或者不方便说,便不要再阻拦我!” 白镜皱了皱眉头,随即默默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如此圈禁道门中人?” 我沉声向白镜问道。 白镜微微错愕的看着我,随后,乃是依旧保持着冷酷的模样,淡淡的向我说道:“因为在你们道门中人当中,有着一个我们不死族要找的人,然而现在还无法确定是谁,但此人的修为,定然是所有人当中的最高者,十分懂得隐藏行迹。倘若最终还是探查不出,我们不死族的人自会离去,不知这个答案,方先生是否满意?” “你倒是老实,难怪你们大司徒会这般看重你!” 我微微笑了笑,随即冷声又道:“那你知不知道,若是你们真能找到你们要的人,也就意味着你们在向道门中人宣战?!” “道门,与不死族早晚都有一战,相信方先生也不会不明白这一点!”白镜淡淡的向我回道。“眼前的和平,维持不了多久,不管是不死族,还是道门中人,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闻言,我不禁咬了咬牙,随即向程东武使了个眼色,背着行李掉头向万青镇方向赶了回去。 再次回到小院,莫大山却是乐不可支的笑道:“方道兄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定是舍不得我们这些同道好友,是不是?” “呵呵!我确实是担心万青镇诸多同道的安危,不过,我这次回来,还真不是主动回来的,乃是半路被人截回来的!” 我苦笑一声,无奈的坐了下来。 但见雁回为我倒茶,莫大山急忙追问道:“是谁半路把方道兄截了回来?方道兄走的时候,明明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再有就是雁回了,我们师徒若是不说出去,不应该有别人知道你们离开的事情啊!是谁?” “白镜,不死族的代理大司徒!” 我淡淡的向莫大山说出了一个名字。 “怎么会是他啊?” 莫大山惊愕的站起身,呆呆的盯着我,愣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许久后,方才紧锁着眉头,沉声说道:“白镜是不死族的人,不死族的人怎么会对我们道门中人如此的了如指掌?而且方道兄离开的时候,明明是白天,白天不应该是不死族睡觉的时候吗?他们只是夜晚出没,不应该白天也在监视我们道门中人吧?” “莫道兄或许是把不死族的人当成僵尸了,僵尸的确不会在白天出没,但是阳光对于不死族的杀伤力,并不是很大。如果不死族的人执意要在白天出没,倒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白天的时候,慕容烟便来过一次!” 我轻叹了一声,随即又皱着眉头说道:“我虽然被截了回来,但我打听出了不死族在此地的目的,倒也算是一个收获!” 第五十五章 破约 “哦?什么目的?” 莫大山赶忙向我追问。 “不死族的白镜告诉我,他们在万青镇待了这么久,为的就是一个人!” 我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一个修为很高的人,说是这些道门中人当中,修为最高者。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人,但我觉得,这个人一定有着不死族想要的东西。”说着此话,我的心里不免发怵,白镜所指的,该不会是我吧?可是我现在身无修为,又怎么算得上是修为最高者呢?一定不是这样的,所谓的修为最高者,兴许也只是一个幌子,而他们真实的目的,想必还是与长生之法有关。 不死族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长生,而长生的途径,便是凤凰血脉。花集子身处世俗界的线索,定然被不死族寻觅到了。只不过,他们无法找到花集子所在之地,如今我修为尽失,连我都感知不到无妄之境的所在,他们更是难以感知得到。然而,他们却没有撤离此地,说明他们料定了花集子的所在,就在附近。 至于线索在谁的身上,不死族的人拿捏不准,所以才广撒网,看来,他们是把怀疑的对象锁定在所有的道门中人的身上了,如此,才把我截回,不让任何一个人离开万青镇。 “修为最高者?这……这可就难说了!” 莫大山皱了皱眉头,继而呢喃道:“若是在世外之地,倒还有个比试高低的机会,而在世俗界,各派道门根本就没有斗法比试的规矩和习俗,而且南方符箓宗,北方丹道宗,尽皆是百花齐放,无有高低之分。纵然在这些道门中人当中,也很难说到底是谁的修为更高,谁的修为更低啊!如果非要说,那首推的自然是晏三宝和孙老道了!” “呵呵!我却觉得他们反倒都不如你莫大山的修为更高!” 我苦笑一声,随即又说道:“而且,你莫大山乃是拥有着世外之地的仙卿令牌,可自由的出入于世俗界与世外之地,而不受任何限制。尤其是在上次的斗法盛会上,你也是大放异彩……” “行了行了!我说方道兄,你不嫌酸我都嫌酸了!” 不等我把话说完,莫大山便是苦着脸摇头,继而摆手叫道:“大放异彩的是你方玄衣,仙卿令牌算什么?你可是拥有着仙尊令牌……是也不是?你不把自己推出来,反倒把我撂出来,你是不是想寒碜我呢?”说起两面令牌的时候,莫大山急忙压低了声音,且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这种隐秘之事,生怕被人听了去。 “呵呵!莫道兄说得哪里话?我哪里是寒碜你呢?我可是诚心诚意的说了几句大实话而已!” 我当即笑了笑。“如今的我,连个普通人都比不上,自然是无法和你们这些修为高深的修道之人相提并论了。所以,我有自知之明,自然是从莫道兄与其他几位同道当中参选了,晏三宝和孙老道的修为虽然不低,可是他们太过墨守成规,均没有大家风采,唯独你莫道兄,兼容百家之长,且摒弃门户之见,乃是自成一脉,修为之高,可功参造化,所以,这些人当中,如果莫道兄退居人后,恐怕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自己是第一了!” “哈哈哈……” 哪知我的话说完,莫大山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而且再次看向我时,却依旧止不住的捧腹大笑。 我不禁被莫大山莫名其妙的举动逗乐了,苦笑着又问了一声:“莫道兄为何大笑不止?” “哈哈哈……”莫大山依旧连连大笑,许久后,方才喘着大气向我回了一句:“我说方道兄,若是你平日里这般夸我一顿,我兴许很是受用,说不定立刻就要和你喝一杯!可是今时今日,谁若是当这个冤大头,谁便要成为不死族的目标,你小子是不是巴不得我被不死族盯上,方才这般的埋汰我呢?” 我立时恍然,继而再次苦笑道:“那倒是,是我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现如今,莫道兄还真不能当这个冤大头!可是,不死族的人未必就是傻子,他们不但消息灵通,更是能够瞬息万变,我觉得,就算莫道兄不承认自己的修为最高,他们也一定把目标锁定在了莫道兄的身上了!” “那这么说,此事由不得我们道门中人做主?” 莫大山再次紧锁眉头,愤愤不平的怒道:“如果我们道门中人尽在不死族的控制之中,那么这个止战的约定,岂不就成了空口白话?岂不就成了我们道门中人自欺欺人的把戏?我们在严格的守护着这个约定,可他们不死族却在做什么?他们在监视着我们!在暗中制约着我们!” “那又如何?” 我正色的向莫大山说道。“我们身为道门中人,所谋乃是全局,乃是苍生的荣辱。至于我们个人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一旦不死族与道门之间开战,那无辜百姓首当其冲会受到伤害,所谓唇亡齿寒,我们自己都难保自己的安危,那个时候,还如何顾得了苍生百姓?而不死族不同,他们是有着针对性的目的,只要他们达到目的,在不把伤害扩散之前离开世俗界,我们受这点委屈,也是值得的!至少,没有祸害到苍生百姓,这才是我们要维系的,而不是眼下的意气之争!” “唉!我知道,方道兄着眼于大局,而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可是,可是我们道门中人一直承受着这种无形的压力,实在是让人觉得憋屈!” 莫大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而又说道:“只要不死族不去兴风作浪,我们道门中人可以一直相安无事,与不死族井水不犯河水的共存,但若是不死族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此次莫名的阻拦方道兄,这件事不能再发生,若是再次发生,我们道门中人,便可视作不死族毁约!” “眼下情况不明,至少双方的约定还作数,不死族明面上还不敢乱来,我们且静观其变!” 我想了想,沉声向莫大山说道。 “莫道兄!莫道兄快开门啊!” 忽然间,大门竟是被人重重的拍响。 我和莫大山霍地站起身,怔怔的看了去。继而,我们一道来到院子里,由莫大山上前把院门打开,只见一个青年道人满脸惊慌的左右环顾,随即在看到莫大山后,急急的叫道:“莫道兄!不好了出事了!” “别慌!出了什么事?” 莫大山惊愕的问道。 “陆,陆七环他……他被不死族的人咬死了!” 青年道人结结巴巴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道:“唉!真是太惨了,血都吸干了!现在全镇戒备,所有的道门中人都已经通知到了,现在就差莫道兄你去主持大局了!” “什么?七环他被不死族的人咬死了?”我惊恐的走上前,再次沉声询问了一声。 “嗯!”青年道人重重点头。“就在衔月酒庄的山脚下,被活活咬死的!” 我立时咬了咬牙,愤然的怒道:“不死族人,欺人太甚了!”虽然陆七环与我并非一个门派,但也是同根同源,都是茅山派的传人。再者,白天才救回了陆七环,晚上便又死了,这无非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方道兄不要太过伤感,我现在马上去镇上了解情况,以免晏三宝他们闹出什么乱子来!” 莫大山慎重的向我安慰了两句,便是和那青年道人一起离开。 看着莫大山远去的背影,我随即也缓步走了出去,直至我来到衔月酒庄的山脚下。抬起头,望着百层石阶,没有半点犹豫,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待我来到衔月酒庄的门前,但见大门缓缓被打开,我微微皱起眉头,还未等我有任何动作,便是看到一道黑影快如鬼魅般闪现而出,眨眼来到我的跟前,近距离的盯着我。仔细一看,居然是夜姬……看了看我,夜姬冷声笑道:“方先生,正值夜半三更,你不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滚开!” 我淡淡的向夜姬回了一句话,便是缓步向着大门之中,再次走了进去。 “你!” 夜姬恼羞成怒,闪身再次来到我的跟前,冷冷的怒视着我。“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你现在闯入了我们不死族的地盘,我想怎么杀你都可以!” “我再说一遍,滚开!” 我同样冷冷的怒视着夜姬,已然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夜姬,退下!” 就在夜姬挥手便要向我掐来之时,院中忽然飘出一道冷漠的声音,听声音,是白镜无疑了。 “白镜,你是不是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话?他在侮辱我!身为你的同族,难道你没有责任维护我们不死族的尊严吗?!”夜姬气呼呼的盯着我,且对里面的白镜更是怨声不断。 “是你主动招惹他的,他这次来,是找我,不是找你,所以,你是自讨没趣,退下!” 白镜再次发话,听到白镜的话,夜姬更是气得咬牙切齿,但无奈之下,还是转身退去。 但见夜姬退下,我大步走进了厅堂之中,但见白镜正在泡茶。我立时冷笑出声道:“白镜先生为何泡了两杯茶水?我仅仅知道其中一杯是给我的,但另外一杯,难道是给大司徒慕容先生准备的?要知道,只有七智的不死族人,才能不受嗜血的本能禁锢!” 听到我的话,白镜瞬间变了脸色,他面色阴沉的抬起头来,继而一把抓起其中一个茶杯,在我的面前,轻易的捏成了碎屑! 第五十六章 嗜血的开端 尽管白镜瞬间变了脸色,却仍旧强忍着怒火,冷冷的回了一句:“方先生,请坐!” 我没有迟疑,随即坐在一旁,端起那仅剩的一杯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方先生气势汹汹的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按理说,我们不死族对于你们道门中人已然十分的宽厚,并未破坏我们之间的约定,为什么方先生忽然来这么一出儿?” 白镜依旧冷冷的盯着我,似乎今日我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非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啊! “哦?难道白镜先生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微微皱起眉头,看白镜的神色,似乎一无所知的样子。而且,他也没有伪装的迹象,难道他真的不知道?想了想,我紧接着又说道:“这件事,恐怕要烦请白镜先生召集所有的不死族人,才能打听出来了!就在不久之前,我道门中有一人,被你们不死族的人咬死,体内的鲜血尽被吸食干净,白镜先生,你刚刚还在说,不死族依旧守约,试问,你们守的是什么约?” 闻言,白镜的脸色微微惊诧,随即便是怒声向外面喝道:“韩臣,立刻召集所有人前来问话!” “不用叫韩臣了,我一个人足够为方先生解惑!” 哪知韩臣没来,反倒是把夜姬又一次招惹而来。夜姬缓步来到厅堂之中,先是看了看白镜,随后又看了看我,不禁冷声笑道:“那个人,是我咬死的!是我吸食了他的鲜血,而且,我也没有打算隐瞒此事,刚才我就想告诉方先生,可惜方先生找的人不是我!” “为什么?” 白镜一脸阴沉的问了一声。 看着白镜突然改变的神色,夜姬立时变得郑重起来,且认真的回道:“是那人自己找上门来送死,他要喝我的血!这简直就是笑话,我们不死族的人没有吸食他们的血就足够他们谢天谢地了,他反而跑到山上来要我施舍给他几滴不死族的血,这种人,难道不该死吗?” “这,这怎么可能?陆七环体内的尸毒已然被清理干净,而且恢复了正常,他,他怎么会偷偷的跑到这里要求不死族施舍……这,这无法让我尽信!” 我说到一半,实在说不下去,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夜姬,你在吸食那人的鲜血时,可曾发现他体内还残余着尸毒的气息?” 白镜随即向夜姬再次询问道。 “没有,那人体内的血很干净,也很美味!甚至……甚至还掺杂着几滴大司徒的血,呵呵!” 说到最后,夜姬突然讥嘲一笑。 我错愕的看了看夜姬,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好像是在笑我,也好像是在笑陆七环。 而当我看向白镜时,却是发现白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许多。随后不久,白镜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夜姬,你可以退下了!” “哼!” 夜姬立时甩了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 此刻,厅堂之中只剩下我和白镜两个人,但见白镜沉默许久之后,方才沉声向我说道:“原因找到了,那人的体内,拥有着不死族的血,他不应该拥有不死族的血,这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好处,只有无尽的痛苦!” “什么?可是,可是慕容先生当时也是为了救治陆七环,方才用了自己的几滴鲜血,我没有想到不死族的血不能进入世俗之人的体内,白镜先生,不知沾染了不死族的血,后果怎样?” 我再次疑惑的追问道。 “我也不清楚大司徒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在大司徒的眼里,那人早已变成了死人!” 白镜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沉声又解释道:“不死族的血,是世俗之人无法承受的。方先生可知不死族为什么称之为不死族?在一般人看来,不死就等于是长生,但是不死族的不死,却不代表着长生。我们不死族的人,是没有灵魂的存在,就连大司徒,也是如此,除非能够达到八智的境界,才能拥有半神之体,而在八智以下,尽皆是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我们是被诅咒的一个族群,虽然能够不死,但却只能生存于暗黑之中,靠吸食血腥为生,那人虽然只是沾染了几滴不死族的血,可那几滴不死族的血,却是能够给他带去翻天覆地的变化!” “什么样的变化?” 我再次追问。 “首先五感会瞬间增强,仿佛你们道门中人所说的脱胎换骨!” 白镜沉闷的声音,像是在说一些既不愿说可又不得不说的事情。“随后,当前所未有的特殊能力逐渐退化之时,如同谪仙临凡,从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感的神人,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这个时候,便是对不死族的血,有着极度的渴望,这种极度的渴望会蒙蔽一个人的心智,灵魂如同被抽离了躯体,除了渴望本事,别的都不复存在一般!” 我没有想到几滴不死族的血,居然有这么多的严重后果,早知如此,我便不应该让慕容烟……不对啊!既然白镜都知道得这么清楚,慕容烟不可能不知道,那慕容烟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难道他并没有打算救活陆七环?而是在和我开玩笑? 忽然感觉到一股被涮了的滋味,我不禁咬了咬牙,随即挥起拳头砸向一旁的桌面,茶杯被震得轰然蹿了起来,差点摔向地面。 “方先生,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大司徒精挑细选,并花大价钱购买来的,就算那一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杯子,也花了大司徒两千块!” 淡淡的扫了我一眼,白镜却是不慌不忙的向我打了个趣。虽有打趣的意味,但他说得是那么的认真,似乎并没有骗我的意思。“我知道方先生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大司徒骗了你?” “不错,他的确是骗了我!” 我冷冷的回了一句。 “其实要我说,大司徒并没有骗你,只不过是你们世俗界的人,太过愚昧无知了而已!” 白镜淡淡的解释道。“若是方先生当场拒绝,想必大司徒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与方先生为难。是方先生接受了大司徒的好意,所以,这件事怪不到大司徒的头上!” “好意?慕容先生明知道不死族的血对世俗界的人有着如此后果,却并未当场告知,这也算是好意?” 我当即怒斥。 “方先生还不是偷偷开溜了?完全不顾同道的生死,想要独善其身,若非我及时阻拦,恐怕方先生现在已经远离了万青镇,哪里还知道你那位同道的死讯?” 白镜忽然扭过头来,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这句话,倒是一下子把我噎住了,是啊!我本应该确定陆七环安然无恙之后再走的,可是我当时太过心急,误以为陆七环没事了,所以才想着早早离开万青镇。但没想到,我顾此失彼,只想着隐藏花集子的踪迹,却忽略了陆七环已经被大司徒慕容烟算计了!这件事,我要承担很大的一部分责任,都是我太过大意了,太过信任慕容烟了啊! 站起身,我缓步走到厅堂的门口,微微顿住了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白镜先生,此次不该发生的事情,也发生了,道门之中,不会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我知道,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约定,也是时候破除了!” 白镜仿佛料定了一切,自从他知道陆七环死在夜姬的手中时,似乎已经料定,约定不复存在了。“但大司徒没有明令,至少我不会主动为难你们道门中人,可是,夜姬他们几个,我就无法保证了!” “世俗界,乃是我们世俗之人的地界,若是我们连自己的地界都守不住,倒不如拱手让给你们不死族!” 我冷笑一声,大步走出了厅堂。 白镜把话说得已经很明白,虽然他不动手,却不代表夜姬和韩臣他们不会动手。而大司徒慕容烟虽然没有明令,似乎却有着暗示,那几滴不死族的血,就是暗示!或许慕容烟早已算好了每一步,当陆七环抵挡不了不死之血的诱惑时,便是宣告了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约定就此破除,接下来,道门之中的人,与不死族,定然是不死不休了! 慕容烟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目的还是让道门主动毁约,此等心计,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 当我走出衔月酒庄的大门时,但见夜姬莫名的出现在眼前,看了看我,夜姬冷笑一声,道:“方先生,你可以告诉你的那些同道,不必着急来送死,我会每天杀死一个,直到把你们道门中人全部杀死为止!哦对了,至于你的小命,我暂时还没有兴趣,就留给大司徒处置吧,呵呵!” 我紧紧攥着拳头,却是头也没回的走下石阶,一步一步的离开衔月酒庄的地界。 我知道,当我踏出衔月酒庄的这一刻开始,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杀戮,便是就此拉开了帷幕!虽然我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第五十七章 黑暗降临 待我魂不守舍的来到山脚下,却是看到以莫大山为首的道门众人,已然赶来接应。见到我,莫大山慌忙迎上前来,关切的询问道:“方道兄,你,你怎么一个人上山去了啊?他们没有怎么着你吧?你没事吧?”说着,莫大山连忙上下打理了我一眼,随即又搭了一下我的脉,确认无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可我顿觉脑海一片眩晕,双腿一软,重重的瘫倒下去。 “哎哎!方道兄你怎么了?” 莫大山一把将我搀扶起来,急急的喊道。 我无力的抬起头看了看莫大山,又扭头看了看其他同道,继而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眼……“我们回去!” 说罢,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却发现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这是我的房间,想来是莫大山把我弄了回来。随即,程东武率先惊喜的叫道:“莫师叔,我师父醒了!师父!你没事吧?” 看着一脸着急的程东武,我又缓缓扭头,看了看围在不远处的莫大山以及晏三宝他们几人。继而,我摇头道:“我没事,或许是太累了!” “师父,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都担心死了!” 程东武声音略微哽咽的说道。 我轻轻拍了拍程东武的手背,示意我没事。继而,在程东武的搀扶下,我缓缓坐了起来,倚靠在床头上。而此时,晏三宝率先跳出来叫道:“方玄衣,那不死族是否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来?若是有,那咱们这些人便一股脑的冲上山去,决不能受那帮鸟人如此欺负和侮辱!陆七环就那么被他们吸干了一身的鲜血,若是咱们道门中人还守什么狗屁约定,就太他娘的窝囊了!” “对!我们道门中人必须和那不死族摊牌,要光明正大的和他们斗法,除掉这帮邪恶的怪物!” 孙老道更是义愤填膺的怒道。 “行了行了,还光明正大的斗法,难道你不知道不死族的人见不得光吗?都别上火了,现在方道兄肯定有着一肚子的话要和我们说,而且他昨夜再访衔月酒庄,定然有着我们不知道策略,且听方道兄说一说,我们再回头商议也不迟!” 莫大山苦着脸把晏三宝和孙老道的声音压了下来,继而认真的向众人说道。 “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约定,自昨夜起,便不复存在了!” 我没有说其他的话语,而是开门见山的将这个最坏的消息,说了出来。 随即,我又把大司徒慕容烟算计陆七环的前因后果,以及引起的毁约之事,一并说了出来。 “咱就说嘛!那个什么大司徒,根本就不是个什么好鸟!” 晏三宝听了我的话,当即气得直拍大腿。“亏你们还信任他,以为他真能与咱们道门中人平等守约,现在看到了吧?是他立约,又是他拐弯抹角的毁约,还搭进去咱们道门中的一位同道,这,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不单单是不死族的血,不死族的任何东西,我们都不能碰,稍微不留神,便有可能陷进他们的圈套!” 莫大山沉声分析道。“而且,听方道兄刚才的讲述,似乎不死族对我们道门中人已然是了如指掌,对于我们的一举一动,更是严密的掌控着,反倒是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这种态势下,对于我们道门中人来说,实在是不公平啊!” “东武!” 我忽然向程东武喊了一声,并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桌案,桌案上,乃是毛笔和纸张。示意程东武拿来几张纸,以及笔墨。我没有再说话,迅速的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不死族的五感极强,我们此刻所说的话,他们想必听得清清楚楚,而我们之前的被动局面,似乎也正是这个原因。我们在监视当中,日后必当小心谨慎的沟通,大家交流,便是用手写的方式,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看到我所写的几句话,莫大山和晏三宝他们纷纷相视了一眼,随即连连点头,无声的应承了下来。 继而,莫大山连忙拿起纸笔写道:“眼下如何应对?” 看到莫大山的字,我随即向程东武使了个眼色,程东武当即会意,转身取来了古籍《海外神异志》,看了看这本书,我随手将其交给了莫大山,并写道:“这本书中对不死族的记载,或许可以帮我们找到对付不死族的办法,其中巨细,烦请诸位参阅之后,再做定夺!” 莫大山连忙拿起书,和晏三宝他们一道翻阅起来,半天后,众人方才各自松了一口大气。 但此刻的众人,已然不再大声喧哗,而是相互看了看对方,随后,晏三宝拿起纸笔写到:“雷击之木,可破不死之身!” 看到这几个字,我立时想了想,不禁恍然,是啊!不死族来自世外之地,可他们既然来到世俗界,便要承受世俗界的天地法则的约束,之前他们不在五行之中,可现在不同了,他们既是在三界之内,更是在五行之中,若是以雷击之法来破他们的不死之身,必然能够将其攻克! 我想了想,随即便是拿起纸笔,接连写了起来:“天黑之前,务必找到一棵雷击枣木,人手一剑,三人成组,以雷击枣木剑,主攻不死族人的心脏,或可致命!并将万青镇分为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每个方位皆有人驻守,以七星铃为信,五谷封道,但凡不死族人敢越雷池,务必将其除去!” “为什么不集结所有人,趁现在大白天攻上衔月酒庄,将他们全部诛杀?” 晏三宝忍不住也写了几句出来。 “衔月酒庄已经被不死族盘踞许久,而且其中有多少秘密暗道,我们尽皆不知,再者衔月酒庄阳光难入,就算大白天攻进去,也恐落入他们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之中。故而,攻不如守!” 我随即写出了几句话来,回应了晏三宝。 晏三宝看后,不禁垂头丧气的坐了回去。 继而莫大山紧接着又写道:“不死族人,为数不多,只要我们道门中人同心协力,定能够各个击破!” 说罢,莫大山和晏三宝相视一眼,立时开始分派任务,将三人组成一组,修为弱得则编排成五人一组,分布在万青镇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而相互之间,以七星铃为信号,且万青镇每个要道,尽皆用五谷封闭,一旦不死族的人踏入进来,所有道门众人尽皆知晓。而眼下最关键的,乃是尽快找到一棵雷击枣木来,只有每个人手持一把雷击枣木剑,似乎才能拥有几分胜算! 商定之后,所有人陆续离开,各自忙活去了。 倒是莫大山又折返回来,微笑着说道:“方道兄,你猜猜谁来看你了?” “哦?谁啊?” 我好奇的问了一声。 但见李曦月缓步从外面走进了房间,见到我,李曦月秀眉微蹙,沉声说道:“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额!是曦月姑娘啊……你,你不是在古月斋照料古兄吗?”我尴尬的笑了笑,没话找话的回应了一句。 “他的伤已暂且稳定下来,只是还需要长时间的静养,然而现在道门之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便不能一直呆在古月斋不管不问!”李曦月声音清冷的说道。“既然现在不死族与道门已经撕破了脸,那我们道门便也无需再躲躲闪闪,不妨正面与不死族一较高下!” 听到李曦月的话语,莫大山连忙把我们刚才用纸张交流的记录,拿给李曦月看了一遍。 看完后,李曦月当即沉声说道:“好,我便和莫大山守在这里,以此为万青镇的北面方位,若是不死族的人胆敢来到这里,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对于李曦月毫无顾虑的怒喝之声,莫大山只得不停的打手势。 “可是,古兄那边,更加需要曦月姑娘的照料,再说,古月斋也得罪过不死族的人,如果曦月姑娘不在古月斋守护,恐怕……”我皱了皱眉头,一脸为难的说道。 “映寒不是你想象的那般软弱之人,况且古月斋有着那么多的道门中人出入,又身居万青镇的闹街之中,不死族的人似乎还不敢拿古月斋怎么样!”李曦月再次皱了皱眉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又说道:“倒是此地,才是最危险的地方,你身负《九真玄鉴》,而且数次与不死族当面对抗,他们恐怕最想除掉的人,乃是你!” “哎哟喂!我说二位,咱能不能好好的交流沟通了啊?” 对于我和李曦月直来直去的交流方式,倒是把莫大山急得满头大汗,眼看着刚刚制定的秘密计划,就这么被我们三言两语的泄露得七七八八,莫大山再也坐不住了,苦着脸开口劝解道。“你们什么都不要说了,曦月姑娘就守在这里,我现在立刻和其他同道去准备所需之物!” “嗯,那就辛苦莫道兄了!” 我忙客气的向莫大山抱拳一礼。 “唉!只要你们二位别再说下去,就是再辛苦我也是值得的啊!” 莫大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便是匆匆离去。 第五十八章 晏三宝的火 雾,一场很大的雾,将万青镇彻底笼罩在其中。 天黑以后,眼前的浓雾便是伸手不见五指,比起漆黑的夜色,更甚! 看着莫大山布置好的七星铃,我不禁扭头看了看李曦月,随即便是示意程东武将提前准备好的五谷围绕着整个宅院撒上一圈。当程东武办完我所交代的事情,我方才松了一口气,并开口说道:“现在我们只要在宅院之中,便可开口说话,五谷辟气,可阻断不死族人对我们的探听,只要我们不走出五谷的圈子,便可无事!” 莫大山布置好最后一排七星铃,便是迅速跳进了圈子里,并顺势关上了院门。开口便是向我说道:“方道兄,那三排七星铃,乃是被我在坛上祭炼了三次,哪怕一丝阴风吹袭,七星铃便也能够大噪其音,恐怕远在镇子其他方位的同道,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皱了皱眉头,微微点头道:“眼下也只能这般布置,但我们在明,不死族的人在暗,我们道门中人依旧身处在被动的局面当中!” “雷击枣木剑已经分发到各处,一旦遇到不死族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便是挥剑将其诛灭!” 莫大山提起不死族的人便是一肚子气,随即愤愤的又说道:“就算书中的记载有误,雷击枣木剑至少也能重创他们,让他们忌惮,让他们也知道什么是害怕!” 哪知莫大山的话音刚落,却是陡然间听到万青镇四个方位所有的七星铃,尽皆响彻一通! 听到这个声音,我们尽皆探头向外面扫视了一眼,但见眼前的七星铃四周,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更没有任何异样的迹象。而且万青镇四个方位尽皆传出动静,看样子不死族的人是全面出动了吗? “莫大山,你小心戒备,保护好方玄衣,我到外面看看!” 李曦月瞬间提起雷击枣木剑,纵身冲了出去。 “曦月姑娘,你……” 我的话刚说到一半,便是发现李曦月的身影已然不见了。 随即,莫大山慌忙关上院门,并向我着急的说道:“方道兄,你马上和东武回到房间去,由东武照看着你,我和雁回就守在院子里,一旦出现什么变数,就由我们师徒来抵挡!” “如果我们精心的布计都无法阻止不死族人的脚步,那我现在无论是站在院子里还是躲进房间里,其结果都是一样的!”我紧锁着眉头,沉声向莫大山回道。“所以,莫道兄不必为我担心,东武就留在院子里帮你对付不死族的人吧!而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呆着!” “不可啊!方道兄必须马上回到房间里去,东武,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快把你师父拖进房间去!” 莫大山苦着脸向我摇头道,随即便是向程东武呵斥了一声。 程东武不由分说的来到我跟前,一把抓住,用力的往房间拖拽。我急忙挣扎着叫道:“东武,你这是干什么?我刚才的话难道你没有听到吗?我不想在房间呆着,我要和大家共存亡!你快放开我!” 听到我的话,程东武冲我憨厚的一笑,道:“师父,您老就乖乖的呆在房间吧,外面太危险了,不适合您老!” “放肆!你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是你师父!你快放开我!” 无论我如何挣扎,仍旧还是被程东武如拎小鸡一样拽进了房间之中,待程东武一把将我推进屋,随即便是转身走了出去,并把房门从外面关上。“师父,我就在门口守着,不会让不死族的人踏进房门一步,你好好休息就是,外面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我苦着脸向外面扫视了一眼,继而只得无奈的坐了下来。 这一百天,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慢了啊! 眼下不死族与道门终究还是撕破了脸,接下来,便是血雨腥风的杀戮开端。而我偏偏修为尽失,一丁点的忙都帮不上,实在是着急上火啊! 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在房间不停的踱步。 不知等了多久,只是听到外面的七星铃不停的响彻着,而镇子上的七星铃,也是不断的传出一道道颤响之声。我微微皱起眉头,暗暗思忖道:“不死族的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似乎一点打斗的声音都没有,可七星铃却是响个不停,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只是在扰乱道门中人的心智?亦或者,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整整一夜的时间,那七星铃,居然响了一夜! 清晨,当一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上,万青镇的四周,则是云开雾散,仿佛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一样,也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所有的道门中人尽皆顶着黑眼圈来到院子里,我似乎想到了什么,继而便是关切的询问道:“诸位一夜都没休息吗?” “呵呵!还休息呢,差点跑断了腿!” 人群中,不知是谁冷笑了一声。“一会儿这边响一会儿那边响,所有人都被这些响声牵动着神经,没有人敢睡觉,整整一夜的时间,都在东跑西跑,最后却是连不死族的影子都没见到!” 所有人尽皆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一个个不停的打着哈欠。 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却是错愕的询问道:“怎么没有见到晏三宝晏道兄?” “他那个暴脾气,哪里承受得了这般戏弄,一大早便是带着几个同道准备冲上山找那不死族的人算账呢!” 人群中再次有人开口回应了一声。“按理说白天是不死族的人最为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大家一起攻上山去,说不定真能打那不死族一个措手不及!” “不可,不死族的人神出鬼没,而且五感远超常人,他们在衔月酒庄待了不知多久,有没有陷阱在等着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总之,我们现在的目的是防守,不是进攻!”我连忙急急的叫道。“再者,那几个不死族的人就算全部被我们诛灭,又能如何?只要他们的大司徒没死,恐怕很快就能再调集更多的不死族人与我们对抗,不死族是杀不完的,至少不是我们世俗界的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你们快看!是,是衔月酒庄的方向!” 此刻,倚靠在门框上的一个同道忽然扭过头去,惊恐的大叫起来。 待我们众人快步来到院子里,且愕然的看向衔月酒庄时,竟是发现衔月酒庄的方向,正不断的飘荡着一股股浓烟……失火了?不,衔月酒庄有不死族的人坐镇,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失火?难道,难道是晏三宝带着人去放的火? 想到此,我立时和众人一道赶往衔月酒庄。 不多时,当我们来到衔月酒庄的山脚下,只见晏三宝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下石阶,见到我们,晏三宝乃是得意的笑起来:“哈哈!什么狗屁不死族,那帮鸟人,要咱说就是纸糊的,就差咱这一把火了!刚刚点火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不死族的人出来阻止,看样子他们的确是只能生存在黑暗当中,大白天是不敢出来显摆的!” 看着晏三宝得意的神情,众人尽皆放松了下来,似乎此事就这么解决了一般! 我却是皱着眉头急急的问道:“晏道兄,那,那你们可曾探查过里面,不死族的人都藏在里面吗?” “这个……咱们几个人倒是进了院子,院子里空空如也,为了防止屋子里有什么机关陷阱,咱们这几个人没敢进去,就在屋后点了一把火,他们若是不敢出来便罢,若是敢出来,不被阳光照射而死,也会被大火给烧死!” 晏三宝先是迟疑,随即乃是认真的向我解释道。 “不妙啊!”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方玄衣,你又咋了嘛?” 晏三宝苦着脸看向我,继而忍不住说道:“咱可都是按照你的计谋行事的,而且点火也是防备着呢!你不让大家进入酒庄之中,咱们不是也没进去嘛?那你还叹什么气啊?现在咱只要看着你皱眉头,都浑身不得劲了!” “晏道兄说笑了,我的计谋里面,却并没有任何一条是跑到这里放火的,而且,你们并未确定不死族的人就在酒庄里面便放了火,恐怕根本就伤不了不死族的人,甚至于,他们早就料定你们会来这么一出儿,一旦他们挖了什么地窖或者密室,无论外面的火势多大,都难以伤及他们分毫!”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便是再次轻叹道:“还有,衔月酒庄在没有被毁之前,我们尚且知道不死族的人躲藏在这里,可衔月酒庄一旦被毁,不死族的人会躲藏在什么地方?我们还能知道得如此清楚吗?晏道兄,你一把火,便是把不死族彻底烧进了黑暗之中啊!而我们,却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明处!” “这,这倒是咱没有想到的地方,只是想着攻他们的软肋,没想过把他们的据点烧毁以后,便无法确定他们的所在了……”晏三宝面色一怔,呆呆的向我说道。随即看了看众人,晏三宝不禁苦着脸说道:“是咱鲁莽了!但现在烧也烧了,大不了就和他们拼命!” “现在就算想拼命,却连个拼命的对象都找不到了啊!” 我再次叹道,继而慎重的向众人说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第五十九章 剑气纵横 以莫大山、李曦月、晏三宝、孙老道四人为首,分别率领一组道门中人守护在万青镇的一个方位,晏三宝镇守南面的出入口,而孙老道则是镇守西面的出入口。李曦月守东面,莫大山则是留在家中,守护着北面,或许是众人对于莫大山甚为放心,故而北面除了雁回和东武能帮上忙之外,便是再无可用之人! “东武,你守在宅前,雁回,你守在屋后,但凡有任何动静,立时报我!” 莫大山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一般向雁回和东武吩咐道。 “是!” 雁回和东武异口同声的应承了一声,便是各自离去。 而此刻,莫大山回过头来,皱了皱眉头,说道:“方道兄,我便留下来保护着你!” “无妨,我觉得他们首要的目标应该不会是我,论修为,晏三宝和孙老道稍微弱了一些,故而,不死族的人想要冲进万青镇,恐怕会从他们两个位置找突破口!”我先是摇了摇头,继而沉声说道。“希望晏三宝和孙老道能够抵挡得住才是啊!” “不,我的看法,和方道兄恰恰相反!” 莫大山冷笑一声,说道:“不死族的智慧,远超常人,而我们用常人的智慧来揣摩不死族人的行事作风,恐怕连门儿都找不到!不死族的人但凡行事,必然是我们想不到的,如此才能出其不意,攻我们一个不备!越是不可能出现不死族人的地方,便越是危险!或许,不死族的人第一个要除掉的,说不定还真是你方道兄!” “额!” 我错愕的张了张嘴,没想到莫大山竟然有此高论。 “啊!” 正说着,忽然听到雁回的惨叫声传入院中,听到这一声惨叫,我和莫大山尽皆大惊失色,没有多作迟疑,慌忙跑了出去。 霎时,只见夜色下,一袭黑色长裙的夜姬,倒是没有了往昔的万种风情,此刻的她,如同地狱而来的修罗夜叉,恐怖之极!夜姬一只手死死的掐住雁回的脖子,双眼则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静静的站在院墙上面,将雁回提溜在手中。双脚沾不到院墙的边沿,而且脖子被掐,雁回的脸色几乎憋成了猪肝色,不停的挣扎着。 “夜姬!你想干什么?!” 我当即怒声呵斥道。 “我不想干什么,倒是想问问方先生,你想怎么样?难道你真的连一点退路都不留吗?万青镇如此封闭,你是想把我们不死族的人全部赶走?哼哼!”夜姬说着,忍不住冷笑一声。“只是你的这些布计,未免太过幼稚了,如此便想阻挡我们不死族人的脚步,实在是可笑之极!” “夜姬,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就冲我来,不要伤害我徒弟!” 莫大山气急的向夜姬大吼大叫。似乎前不久失去了一个徒弟,已经让莫大山痛苦不已,如今,再也无法承受另一个徒弟也跟着失去…… “莫大山,我们观察你很久了,这些人当中,就属你的修为最高,而且,也只有你去过世外之地!”夜姬淡淡的扫了莫大山一眼,继而冷冷的笑道:“若是你肯把那个凤凰族的余孽交出来,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的徒弟,否则,这么鲜美的血,我怎能错过?”说着,夜姬邪魅的凑到雁回的脖子上嗅了嗅,继而陶醉一般的眯起双眼,连连冷笑。 “什么凤凰族的余孽?我,我哪里知道什么凤凰族啊?”莫大山被夜姬的话语噎得瞪了瞪眼,急忙又说道:“你先把我徒弟松开,不然他都快没气了!” 闻言,夜姬一把将雁回提溜到院墙上面,但见雁回剧烈的喘着大气,近乎晕厥一般,莫大山心疼得差点跳起来。随即便是向夜姬再次吼道:“夜姬!我不管你们不死族来到世俗界是什么目的,反正我不知道那什么凤凰族的余孽是怎么回事!世外之地我去过,仙卿令牌我也有,南宫世家的南宫天海是我的好友,但这些和凤凰族又有什么关系?” “李曦月那个黄毛丫头虽然也是来自世外,但蜀山的剑仙派与我们不死族素来没有什么瓜葛,线索绝不可能在她的身上,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你莫大山!” 夜姬淡淡的向莫大山说道,继而扭头看了看我,不免又说道:“若非方先生足智多谋,你们这些道门中人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廖三公身上的不死族气息,是否与你有关?” 我突然紧皱着眉头,冷冷的问道。 “不错!只可惜他死得太快,也太让我失望了,本以为他至少能够与你们这些道门中人纠缠一阵子,哪里知道你方先生竟是有着那般绝妙的布计,否则,我们不死族也不必这么早与你们道门中人撕破脸,而大司徒更不必出手!” 夜姬阴沉一笑,道:“方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你是天底下少有的聪明人,只可惜站在了不死族的对立面,所以你必须死,否则这些道门中人永远无法消停下来!” “我们道门中人却一直傻傻的坚守着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约定,殊不知,我们道门中人的至诚和善良,却一直被你们不死族耍弄!” 我咬了咬牙,继而缓步走上前,一步接着一步。 “呵呵!方先生,你现在才知道这些,似乎已经晚了,如今你们道门中人依旧是我们不死族的瓮中之鳖!难道如今的局面,就一定能够对我们不死族的人不利吗?”夜姬讥嘲一笑,且不屑的扫了我一眼。 而当我逐渐走在莫大山的前面,缓缓背负着双手,且向着身后方向的莫大山迅疾的打了个手势! “嗯?” 哪知夜姬竟然连这点细微的举动也能瞬间感知到,但当她反应过来,莫大山脚下一划,整个人瞬间举着雷击枣木剑直冲而起!凌空一个优美的倒卷帘,挥剑便向着夜姬的心窝处刺了过去! “不知天高地厚!” 夜姬怒声大喝,瞬间腾出左手,向着莫大山的雷击枣木剑抓了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立时怒声叫道:“东武!八步踏阳,云篆太虚!” 顷刻间,但见程东武的身影快如闪电般自外而内,眨眼便到,但见眼前的景象,不禁怒声一喝,双手猛地灌力,重重的将雷击枣木剑打出,雷击枣木剑飞射而起,不偏不倚的向着夜姬的心口刺了去!但见程东武奔袭而至,夜姬面色大骇:“啊?” 莫大山忽然一剑刺空,夜姬竟是在一瞬间收回手掌,快如鬼魅一般向着一侧躲闪过去……看到这里,我怔怔的看着程东武的雷击枣木剑还是慢了半步,当即沉声喝道:“真气一元,纵横无极!” “哦!” 听到我的话,程东武倒是不忘憨厚的应承了一声,霎时凌空飞掠而起,飞起一脚踢向了雷击枣木剑,只见那雷击枣木剑如一道流星划过长空,顷刻间便是洞穿了夜姬的前心后背……就在此刻,莫大山方才一个趔趄站到院墙上面,且一把将雁回救了下来。而夜姬则是在一道惨叫声中,重重的衰落下来,前后的经过,如同电光石火一般,眨眼便是有了结果! “方玄衣……我,我现在终于知道……原来你才是……”夜姬的双眼狰狞的盯着我,且拼命的抬起手指指着我,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可还未等话说完,便是立时倒下,生机顿逝…… 我愕然愣了愣,刚欲走上前,却是看到夜姬周身猛地蹿起一团火焰,将其身躯完全包裹在内,不多时,便是化为一堆灰烬……没想到不死族的人一旦死了,便是如此下场,实在是悲哀啊!最终只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方道兄,多亏了你和你的徒弟东武,否则今天我们万难除掉这个夜姬啊!”莫大山激动莫名的来到我的跟前,似乎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之后,方才确信夜姬真的化为一堆灰烬。“原以为我们道门中人永远都不是不死族的对手,可没想到,东武这孩子第一次出手,便是立了如此大功啊!哈哈!” “刚才也是掺杂了许多侥幸在里面,夜姬的轻敌冒进,方才为我们制造了几分可乘之机,否则,仅凭刚才那电光石火的一瞬,是很难除掉一个无拘境的不死族人的!” 我轻叹了一声,随即向程东武看了去:“东武,你何时偷学了我的踏虚步?” “额!师父,这踏虚步不是刚刚才传给我的吗?我从来没有敢偷学啊!”程东武一脸无辜的向我说道。 “胡扯!我第一次向你念出口诀,你便能运用自如,而且将踏虚步的精髓掌握得如此炉火纯青,若是没有提前偷学,你怎能达到这种地步?”我皱了皱眉头,当即又怒道:“罚你……” “别别别,方道兄,我看这事儿啊!还真是不能怪人家东武,你别动不动就罚人啊!” 不等我把话说完,莫大山连忙苦笑着拽着我,并示意东武把雁回搀扶到屋里去,随口又向我说道:“依我之见,东武这孩子,果真是百年不遇的修炼奇才啊!虽然外表看起来憨憨傻傻的,但却是大智若愚之象,这孩子,无论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得亏没有埋没在十万大山之中种那两晌地啊!方道兄,我觉得他并未提前偷学,仅仅是临时应变的能力超乎常人而已!” 闻听此言,我淡然一笑,却是故作生气状:“莫道兄,我教训我的徒弟,关你什么事?” 第六十章 再传秘术 次日清晨,所有道门中人尽皆齐聚在堂屋之中,对于昨夜与不死族的一战,众人皆是赞赏不已,更是大大的鼓舞了道门中人的士气! “好!太好了!” 晏三宝第一个站起身来,激动得不能自已。“咱早就看好东武那孩子,果然,果然没有让咱失望啊!哈哈哈!” “呵呵!晏道兄不必过于激动,东武那孩子又不是你的徒弟,看把你激动得,都快语无伦次了!” 莫大山品了一口茶水,微笑着打趣道。 “唉!实在是遗憾,为什么不是咱的徒弟?方玄衣,你说说你,为什么你能摊上这么好的一个徒弟?一剑诛灭了夜姬,简直是神妙的一剑啊!”晏三宝果然是语无伦次的念叨起来,又是嫉妒我有这么好的一个徒弟,又是不断的叹息东武为什么没能拜到他的门下。“方玄衣,实在不行让东武拜咱为先生如何?唉,虽然不能当东武的师父,但当个先生应该可以吧?” 说完,晏三宝眼巴巴的盯着我,只等着我开口。 “晏道兄,拜先生自然是无妨,而且道门之中,历来就有遍学百家的传统,虽然师父只能是一个,可先生即是老师,拜多少都是应该!” 我微笑着向晏三宝说道。“只是,眼下万青镇祸端刚起,且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不如等此事了结,再让东武敬茶叩拜,依道门大礼,规规矩矩的拜一位先生,如何?” “好好好,太好了!” 晏三宝终于志得意满的笑了起来。 “眼下,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啊!” 孙老道莫名的开口,且一脸忧郁的说道:“我们道门中人刚刚除掉了一个不死族的人,此事固然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可是,其他的不死族人,必然会发疯一般的回头报复,接下来,我们道门中人务必要更加谨慎才是啊!” “他们要报复就让他们来,咱们现在有了雷击枣木剑,专门克制不死族的法器,还用得着怕他们吗?” 晏三宝当即怒声叫道。 “孙老道说得在理,虽然昨夜诛杀了一个不死族的夜姬,但当时的情况乃是瞬息万变,不得不说,确有几分侥幸存在。而且,若是夜姬在十分的防备之下出手,恐怕便不太可能那么顺利的将其除掉了!”莫大山同样皱着眉头。“况且夜姬乃是不死族人里面,修为最低的一个,还有其他三个无拘境的高修,虽然他们的大司徒慕容烟不在这里,难保不会为了同族之人的死而赶回来,这些,都是我们要考虑的因素!” “你们就是太过谨慎了,要咱说,还是得咱的好学生东武那样的打法,完全没有套路,完全没有计划,打不死族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连防备的机会都没有,反而有可能建立奇功!” 晏三宝提起东武,便是一脸美滋滋的表情,尚未拜先生,晏三宝倒是已经以师生相称。 “若是不死族的人真的以报复为目的,那我倒是觉得,现在最危险的,乃是东武那孩子!” 孙老道沉声向晏三宝说道,不紧不慢的向晏三宝泼了一盆冷水。 “那怎么行?谁敢伤害咱的好学生,咱就和他拼命!” 晏三宝立时又站起身,怒声喝道。“谁也不行!不死族的人更不行!” “我说晏道兄,现在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而是不死族身在暗处,咱们能够做的只能是严密的防范,除此之外,也无法追寻他们的下落,更不能料敌于先啊!” 莫大山被失去理智的宠徒狂魔晏三宝搅合得直摇头。“孙老道的话,句句在理,不死族乃是一个满身傲气的族群,他们动不动就扯上不死族的荣誉和尊严,我觉得这个可能十有八九会发生。故而,我认为我们道门中人眼下不适合再分成四拨人马,应该分成两拨,一拨留在万青镇巡查,另一拨人着重的保护东武那孩子!” “咱留下!” 晏三宝当即表态道:“咱要守在东武身边,谁也不能伤害咱的宝贝学生!” “行行行,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莫大山无言以对的摆了摆手,苦着脸应承了晏三宝的话语。转而,便是向孙老道说道:“今晚大部分人都集中在此地守护着东武,就劳烦孙老道带着一拨人前往镇子里巡逻了!” “无妨,反正是闲差,倒不如你们这般拼命了!” 孙老道谦逊的笑道。 “对了,曦月姑娘呢?” 莫大山错愕的环顾四周,却是不见李曦月的踪迹。 “曦月姑娘一大早就被古月斋的人叫去了,说是古映寒古掌柜很是担心曦月姑娘的安危,曦月姑娘便赶往古月斋报平安去了!” 人群中,不知谁告知了一声。 “哦,那倒是,古掌柜现在卧床不起,又刚刚与曦月姑娘两情相悦,难分难离也是人之常情,呵呵!”莫大山苦笑着向我扫了一眼,我立时回了个不解的神色,示意莫大山说这个话的时候为什么看向我。继而,莫大山急忙把头扭了过去,郑重的向众人说道:“曦月姑娘也一同守护在此地,镇子上的人对于不死族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所以这里的防卫必须加强才是!” 一切商议妥当,众人便各自回去休息,辛苦了一夜,众人难得停歇片刻。 而我虚弱的身子骨,更是经不起如此熬着,待众人离去,我倒也回到房间内休息。待我躺下,程东武便是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饭,随口向我说道:“师父,先吃点早饭再休息吧!” “我此刻倒是不觉得饿,兴许是饿过头了,你且吃吧!”我随口向程东武回了一句,想了想,我微微坐起身子,靠在床头上,向程东武又说道:“东武,你把昨夜所学的踏虚步口诀,再运用一次,让我看看!” “哦!” 程东武憨厚的应承了一声,随即站起身,刚一停顿,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便是端着一杯茶水出现在我的面前,微笑着向我说道:“师父,不吃早饭,便喝点茶水吧,呵呵!” 我微微错愕的看向程东武,不得不说,莫大山他们确是没有说错,东武这孩子果真是修炼奇才!踏虚步的口诀,我曾修习了一段时间,方才逐渐掌握其中的精髓,可在程东武的面前,他倒是能够一瞬间便完全精通了踏虚步的玄妙所在,仅仅两句口诀,便能够让他运用自如,像是修炼了数十年的光景,实在是让人眼前一亮啊! 我接下茶杯,不禁皱着眉头说道:“茅山秘术,切莫在人前卖弄,若非迫不得已,断然不能随意显露,知道吗?” “哦,知道了师父!”程东武当即应承了一声。 “接下来,我便把踏虚步的全部口诀,传授给你!” 我随即便是将踏虚步剩余的所有口诀,全部教给了程东武。说完,我不禁补充了一句:“非是我这个做师父的秘技自珍,实在是道门传承,不容有失,务必要在日积月累之中,逐渐相授,修心修身,二者缺一不可,否则茅山秘术若传非人,便是遗祸无穷啊!” “弟子明白,若非师父相传,弟子万不敢贪功冒进!” 程东武立时恭敬的回了一句。 我刚欲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道道吵杂的声音,而吵杂之中,似乎有着李曦月的声音。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当即向程东武说道:“东武,你去看看,是不是曦月姑娘来了?” “哦!”程东武忙快步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是回过头来,冲我嘿嘿一笑:“曦月姑娘确是来了,不过古月斋的两个伙计一直阻拦着不让她来,曦月姑娘正和他们掰扯呢!” 闻言,我忍不住下了床,缓步来到窗前,但见李曦月气呼呼的站在院门口,冲着那两个伙计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大掌柜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并非三岁的孩童,任由你们约束,而且我来到万青镇,也不是为了当大少奶奶享清福的,我必须要完成作为道门中人的使命,铲除不死族,乃是当务之急,你们回去告诉映寒,让他好好在家养伤,我有空便会回到古月斋看望他!” “可是曦月姑娘,我们大掌柜没有你的照料,他,他也不吃不喝的,再说他更加担心你的安全问题,说什么也不让你再掺和进来,弄不好会没命的啊!” 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老伙计苦着脸向李曦月劝慰道。 “有命没命,也是我李曦月自己的事情,若是不死族的事情解决不清楚,我不可能再有心思谈儿女私情,你们转告古映寒,他若是再这般限制我的自由,我便不会再见他!” 李曦月当即声音清冷的向那两个伙计回道,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院子里。任凭那两个伙计苦着脸,呆呆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们二位还是走吧!你们不是道门中人,不会理解道门中人除魔卫道、匡扶正教的信念是多么的崇高和纯粹!”莫大山微笑着向院门口站着的两个伙计念叨了一声,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去了。“记得代我向你们大掌柜问好,让他好好静养,好吃好喝的伤也好得快一些,呵呵!” 第六十一章 韩臣 天色还未黑下来,道门中人便是将宅院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程东武被莫大山安排在内屋躲着,由莫大山亲自护佑,而李曦月则是守护在院中,晏三宝则是完全不按照计划行事,却是时刻跟随在程东武左右,寸步不离。无论莫大山如何安排、布计,似乎都影响不了晏三宝自作主张的行动,碍于晏三宝如此宠溺自己的学生,众人也只得苦笑以对。而其他几个门派的同道,则是辛苦了一些,围绕着院墙内外,摆出了一道道法阵。 雷击枣木剑更是人手一把,只待那不死族的人前来送死! 我身无修为,只能守在内屋之中等候,为了不至于成为众人的累赘,我乃是和程东武一样,一步也不敢走出房门。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程东武,晏三宝当即拍着胸脯笑说:“有咱在,东武你不用怕,连你师父在内,咱都保下了!” “多谢晏师叔!” 程东武对于晏三宝如此殷勤的疼爱,着实是坐立不安,且满脸拘谨的向晏三宝行了一礼。 “唉!你这孩子,咱们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的礼数,咱可不像你师父那般古板,动不动就是礼数为先!”晏三宝看着程东武如此恭敬,不免轻叹一声,且心疼的教导起来。“以后在咱这个先生的面前,你不必执什么弟子礼,就当是自己家一样,越随便咱越喜欢,呵呵!” “这……” 程东武当即一怔,继而扭头向我看了过来。 “咳咳!” 我不免清了清嗓子,且微笑着说道:“东武,日后拜了你晏师叔为先生,凡是在你晏师叔跟前,一切都要听从你晏师叔的吩咐,能够听从长辈之言,这也是礼数!” “方玄衣,你说说你,咱让孩子不那么拘谨,你这么一说,咱让他放开一些,反倒也成了约束他了,唉!” 晏三宝当即一脸抱怨的向我叹道。 “我说……你们师徒三个,能不能顾及一下眼前的境况?大伙儿都在紧张的备战状态,你们师徒三个倒是清闲,居然在内屋唠起家常来了!”莫大山坐在堂屋之中,此刻忍不住向我们苦笑了一声。“晏道兄,虽说你即将成为东武的先生,但眼下不还没有叩拜嘛?这个时候东武也还只是方道兄的弟子,你可不能乱了规矩,没拜先生就已经开始按照先生的身份来要求人家东武了!” “嘿嘿!咱也是高兴,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晏三宝立时赔着笑,向莫大山回了一句,如此谦虚的模样,能够在晏三宝的身上看到,实在是难得,恐怕也是真的太高兴了,亦或者是为了在东武面前保持为人师表的形象,故而并未与莫大山抬杠。 也不知唠了多久,更不知外面守候了多久,直至下半夜降临,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子时一过,众人便开始有些困倦,有的禁不住靠在墙边打盹儿,看到这里,莫大山忙招呼大伙儿打起精神:“越是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越有可能出现状况!所以大家再忍一忍,现在都已经是下半夜了,如果天亮以后不死族的人还没来,那么他们今夜兴许就不敢来了!” “莫道兄恐怕是多虑了,咱们道门中人尽皆在此,不死族的人若是不傻,肯定不敢前来,呵呵!” 青城派的卓道友微笑着向莫大山调侃道。 “呵呵!那倒也是,咱们这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如同铁桶一般,不死族的人就算来了,想要冲进内屋对付东武,恐怕也得掂量掂量他们能否敌得过我们大家手中的雷击枣木剑!”莫大山听到卓道友的话,不禁一乐,随口一番调侃,让其他正打盹儿的道门众人,尽皆精神了许多。 然而,我听到莫大山的话语,却是不免皱起了眉头,微微回头看了东武一眼,随即又扭过头来,透过窗户向外面看了一眼。想了想,我快步来到堂屋,沉声向莫大山说道:“莫道兄,我怎么感觉情况不对呢?” “方道兄,什么情况不对啊?难道现在没有情况还不好吗?呵呵!”莫大山随口向我调侃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忽然想到,道门中人大多都守护在这里,而万青镇里面,却只有孙老道带领的几个人,万一不死族的人不来这里,却是反其道而行……那我们岂不是……” “啊?不会吧?” 不等我的话说完,莫大山霍地站起身,呆呆的看了看我,继而他慎重的想了想,且紧锁着眉头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其一,不死族的人甚为重视同族之人的生死荣辱,故而东武一剑除掉了夜姬,现如今的不死族应该想方设法除掉东武来报仇,方才符合不死族人的行事作风。其二,不死族的人不可一世,他们觉得我们世俗界的道门中人,尽皆是一盘散沙,而且修为粗浅,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越是这般围成铁桶,越是有可能成为不死族人的目标。其三,不死族的人,其目标乃是我们道门中人,现在大多的道门中人都在这里,他们不来这里找难受,还能上哪儿找去?” “莫道兄的推断,虽然合情合理,可是,我们面对的乃是智慧远超常人的不死族,他们若是不按照你的推测行事,又当如何?他们若是也想到了你所想到的一切,那他们现在真的反其道而行,孙老道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我紧锁着眉头,仍旧把内心的担忧,再次说了出来。 听到我的话,莫大山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莫大山忙叫道:“我现在就带人找到孙老道!” “让晏道兄和你一起去,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一个人前往,也同样危险!” 我想了想,忙回头向晏三宝说道:“晏道兄,就劳烦你和莫道兄走一趟了!” “可是这里……”晏三宝看了看程东武,不免犹豫起来。 “唉!都这个时候了,不死族的人若是真要来这里,也早该来了,而且这里还有曦月姑娘坐镇,你大可放心!” 我轻叹了一声,继而又说道:“我向你保证,你这个学生一定会全须全尾的等着你从镇上回来!” “那,那好吧!” 晏三宝再三犹豫,最终也只得应承下来。“东武,你可要好好的呆在内屋,千万不能出去,知道吗?” 听到晏三宝的嘱咐,程东武赶忙恭敬的应承了一声:“哎,东武谨遵晏师叔的嘱咐!” 又嘱咐了几句,晏三宝方才和莫大山一道,带着几个人火速赶往镇上。 此时,宅院内外,仅有李曦月一人,带着剩余的一群道门中人,严密的守护着。我缓步来到院中,将一杯茶水递到李曦月的跟前,微笑着说道:“今晚为了保护东武,辛苦曦月姑娘了!” “无妨,为道门出一份力,乃是我辈应尽的职责,再说,若是能够与不死族正面一战,也是我之所愿!” 李曦月毫不避讳的回了我一句,且随手接下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扭回头,我认真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心里,隐约有着一抹不祥的预感,今晚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可是眼前的景象,风平浪静,好像又什么也不会发生。我暗自轻叹了一声,或许是我疑心太重了吧!希望不是我所想的那样才好…… “不好了!镇子上出事了!” 陡然间,外面跑回来的一位同道,还未进院,便是大声的呼喊起来。“孙老道他们……孙老道他们,尽被不死族的韩臣截杀了!” “啊?” 驻守在院中的同道尽皆异口同声的大叫起来,没有多作迟疑,尽皆提着雷击枣木剑冲了出去。 我这边,倒也是心里“咯噔”一下,随口呢喃道:“没想到,不死族毕竟还是不死族,尽管他们非常在乎同族之人的生死荣辱,可是他们更是智慧高绝的世外之人,无论多么的憎恨东武,恐怕也没有突袭道门中人的弱点打击更大啊!此次道门中人,必定是损失惨重……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啊……” “不,你未必想得周全!” 李曦月缓缓站起身,却是丝毫没有赶往镇上的意思,而是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且沉声补充道:“你只是想到了不死族人会突袭镇上的孙老道,却不曾想到,当这里的道门中人都赶往镇上,不死族的人忽然杀来,还如何抵挡?” “对啊!” 我愕然一愣,可就在我刚刚反应过来时,李曦月忽然一个箭步冲上院墙,挥剑向着昏暗的夜色叫道:“出来吧,不要再躲躲藏藏!” 只待李曦月的话音落下,但见一道黑影,快如鬼魅一般,忽然出现在院门上方,仔细一看,正是韩臣,那个与夜姬十分要好的无拘境高修!看了看我,韩臣冷声一喝,说道:“方先生如此废物,居然能够教出那么厉害的徒弟,实在是让人想不到啊!夜姬的死,我要你们整个道门付出惨痛的代价,也无法偿还!” 听到韩臣如此冰冷的声音,李曦月却是寸步不让,同意怒道:“既然无法偿还,便不要还了,有胆来,便也留下吧!” 话音刚落,李曦月立时挥起雷击枣木剑,飞纵而起! 第六十二章 幽谷之难 长剑一击,气贯长虹! 李曦月的狂纵之姿,却是完全未被韩臣放在眼里,但见韩臣身影一闪,立时消失在原地,而就在韩臣消失的瞬间,李曦月凌空卷帘,挥剑向着身后方向凌空刺出……剑身陡然一滞,竟是韩臣不偏不倚的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身,然而手指刚刚触碰到雷击枣木剑,却凭空冒出一缕白烟,韩臣面色一惊,瞬间甩了开去! 再次挥起剑,李曦月声音清冷的怒道:“纳命来!” “以你的身法,断然不能杀死夜姬!” 说话的同时,韩臣挥袖一甩,整个人快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另一侧,而当李曦月追上跟前,韩臣再次挥起衣袖,瞬间席卷出一缕劲气,重重的向着雷击枣木剑打了过去!“大司徒能够饶你一命,你却屡屡犯禁,不要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就在李曦月还未来得及抽回长剑,剑身却已然被劲气击成碎屑,寸寸断开! “木剑不行,我还有指剑!” 李曦月眉头一皱,然而正当她掐出指剑的刹那,韩臣的身影竟是飘然出现在身侧,一把掐住了李曦月的手腕,致使指剑根本发挥不出。 用力挣扎了一下,李曦月却是气急的扭回头去,挥出另一只手便是扬起,然而韩臣则顺势一记手刀砍在李曦月的后脑,将其打晕,并单手将其揽起。看到这里,我不免大声叫道:“韩臣,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不会放过你,整个道门都不会放过你!” “哼,方先生终于不再淡定了?”韩臣冷哼一声,继而看了看怀中的李曦月,不禁向我又说道:“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把你一起带走!” 说罢,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却是已然发觉手臂被一股大力生生拖拽而起,再次看来,已然被韩臣束缚着,飘然离开了宅院。 霎时间,程东武飞快的跑出宅院,大声的呼喊道:“不要抓走我师父!是我杀了夜姬,要抓就抓我!” “程东武,我知道是你杀死了夜姬,但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的偿还,如果你想救你师父,便前往后山五十里的幽谷一会,我要让你师父亲眼看着你死!” 韩臣嘴唇未动,传音却是回荡不绝,我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暗道不妙,不死族的实力,绝非一般的修道之人能够抗衡,若是东武真的追来,那便是自投罗网啊! “韩臣,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怔怔的向韩臣质问道。 然而韩臣看也不看我一眼,带着我和李曦月飞快的掠过山林,向着后山的最深处赶了去。 昏暗的夜色下,当我和李曦月被韩臣带到一处荒僻的幽谷跟前时,未等我再说什么,却是只觉得后脑勺一道重击传来,整个人立时昏迷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当我迷迷糊糊的醒转,发现我和李曦月乃是躺在一个狭小的洞窟之中,这里面似乎除了一个石桌和四个石凳之外,再无别的东西。而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抹浓烈的血腥之气,我当即爬起地面,竟发现李曦月早已醒了过来,只是此刻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一双愤怒的眼睛,在盯着上方。 “曦月姑娘,你怎么了?” 我缓缓挪动到李曦月的跟前,关切的询问道。 “我被封住了气海穴,体内的真气无法运行,而且浑身的筋脉如同被锁住,动弹不得……”李曦月气息虚弱的向我说道。“方玄衣,如果有机会你便逃出去,不要管我……” 我立时扭回头,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这个洞窟之中,不知哪里来的一抹幽暗的光线,虽然不是十分的明亮,却是能够让我依稀看清四周的布局。眼下的洞窟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山洞,想必我和李曦月是被囚禁在这里了。“曦月姑娘,现在恐怕就是想逃,也很难逃得出去了!” 听到我的话,李曦月浑身一动不动,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珠子不停的眨动着……“韩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而是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来?” “因为他们想用我们的命,把道门中人全部吸引过来,然后将其一一除掉!” 我轻叹了一声,继而又说道:“就算我们现在愿意舍身卫道,可外面的人却不知道,同样会冲进来。现在只希望道门中人能够不被仇恨蒙蔽心智,务必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方才妥当!” “方玄衣……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听到李曦月的声音,我错愕的扭回头,想也不想的回了一句:“曦月姑娘请说!” “若是我此次死在这里,还请你不要把《九真玄鉴》散布出去,此书事关重大,绝非世俗界所能拥有……”李曦月说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曦月姑娘还请放心,若是这次我们能够顺利的脱难,我便把《九真玄鉴》赠予姑娘,而且,绝不誊抄,亦不会让第三个人得知!” 我郑重的向李曦月保证道。“所以,你要保重自己,尽力想办法脱难才是,我现如今乃是一个废人,根本不能突出重围,求生的希望,还在你的身上!” “方先生好雅兴,身在囚笼,倒还能与这位美貌女子风花雪月,呵呵!” 忽然,一个黑衣男子缓步走进了洞窟,我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大司徒慕容烟座下四个无拘境高修的其中一人,除了白镜、韩臣以及夜姬,此人的名讳,我倒是不知。“我不喜欢世俗界的名字,故而,你就当我是一个无名之人吧!唉!” “阁下为何叹气?” 我皱了皱眉头,略微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原本这一切并不需要发生,而我们不死族与你们道门中人,还能继续维持着止战的约定。只可惜,是你们道门中人打破了约定,而且,居然杀害了夜姬,这是绝不可饶恕的罪孽,你们道门所有人,包括方先生你,都必须要为夜姬的死,付出代价!” 眼前这个无名的黑衣男子,冷冷的向我说道。“或许大司徒在此还能饶你性命,只可惜,现在大司徒不在此地,万青镇的事情,由我们四人全权代理……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这些事情,我们能够想到,而你无缘无故的跑进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我冷声回道。 “那倒不是,我来这里,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黑衣男子缓缓扭过头来,淡淡的扫了李曦月一眼,继而开口说道:“当日你们闯入衔月酒庄,这个女子本该死的,可她却活了!而且还是大司徒亲自保她不死,我想知道,大司徒的真正用意究竟是什么?” “你是说,那一日大司徒阻止韩臣与夜姬并放走我们的事情?这倒是误会大了,我本以为是因为我与你们大司徒的朋友关系,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呵呵!方先生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让大司徒亲自出手救人!”黑衣男子毫不避讳的向我说道。“然而,我没有大司徒那么高的境界,一直都想不通当日大司徒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如今,你们快要死了,我如果还不能把这个问题弄清楚,恐怕我会一直记挂在心里,挥之不去!” “哦?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我再次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 “我想了很久,但也只是猜测到,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子的身上有着什么,是能够让她保命的东西,但若真有,我不应该感知不到……也或许,是有着一股外力在保护着她,致使大司徒都不能对她怎么样……” “砰!” 哪知黑衣男子的话语还未说完,便是被一股莫名而来的无形气浪,重重的席卷而起,远远的摔到了石壁上。当黑衣男子迅速的站起身,我惊恐的发现,在李曦月的身旁,却冷不丁的出现了一道黑影,准确的说,乃是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蒙面男子,此人不知何时出现,更诡异的是,我根本没有见到他出手,那个黑衣男子,便已经四仰八叉的从石壁上摔下来了。 当看到眼前的蒙面男子,黑衣男子满脸惊诧的问道:“你,你是谁?” 蒙面男子却是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而是在我和黑衣男子的注视下,缓缓弯下身,将李曦月单手揽入怀中。 没有半点迟疑,蒙面男子身影一闪,便是出现在了洞窟的出口处,而此刻,黑衣男子脚下一动,更是快如鬼魅般挡在蒙面男子的跟前,同时急急的叫道:“你,你究竟是谁?”说着此话的同时,黑衣男子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蒙面男子,随即愕然愣了愣。“难道你是……” 就在黑衣男子微微睁大双眼的同时,却是看到蒙面男子轻轻的抬了抬手,黑衣男子的脑袋竟是如同被利刃轻易的削了下来,头颅还未落向地面,便是和身体一道,化为一团碎屑,崩裂在地面上! “哎!” 我刚欲呼喊,却是看到那蒙面男子身影一闪,竟是带着李曦月消失不见了踪迹。回过头来,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所看到的一幕幕,如同幻境一般,原以为不死族的人已经是匪夷所思了,没想到这大千世界还有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存在,刚刚的那个蒙面男子,究竟是谁?为什么特意救走了李曦月? 第六十三章 稀世高修 韩臣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洞窟之中,我立时向后退了两步,然而韩臣的视线,却是定格在地面上,那散碎的灰烬…… 对于眼前的景象,韩臣亦是难掩惊诧之色,许久之后,韩臣微微抬头看了看我,且沉声问道:“既然有高人劫走了那女子,为什么方先生没有一起逃出去?” “我倒是想逃,奈何五十里的山路,恐怕我还未逃出半里,就已经被你抓回来了!” 我苦笑一声,且轻叹道。 “嗯,看来那位高人的目的,并非是来搭救方先生的!” 韩臣微微背负起双手,淡淡的向我说道。“原以为你们世俗界尽是一些庸俗之辈,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稀世高修!嗯,此事,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方先生,你想离开这里吗?” “我……我能离开这里吗?” 我被韩臣的话,搅合得脑海一片混乱,他东一句一西一句的,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有人来劫囚,按理说他应该雷霆大怒,顺势将我格杀才对,怎么突然要放我离开?难道是惧怕那位神秘的高人?不,我从韩臣的脸上,丝毫未看出半点惧怕的意味,相反,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却是格外的冷静和淡定。“韩臣,我有些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但我们都不需要明白,现在有人来搅局,那么这个局,便要动一动了,我杀方先生如探囊取物,毫无意义,所以,我只是想知道,方先生是想死,还是想离开这里?” 韩臣淡然的向我问道。 “额!” 我怔了怔,随即回道:“我当然想离开这里,至少,我不想死在这里!” “方先生要离开,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们不死族需要与你们道门,重新立下一个约定!” 韩臣说完,静静的看着我。 “哦?什么约定?”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 “止战,和平共存!” 韩臣微微露出一抹笑容。“之前的不愉快,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以后我们不死族同样会遵守约定,不再造杀,但你们道门中人,至少也应该给予我们一席容身之地!方先生,你觉得呢?” 听完韩臣的话语,我先是一懵,这倒是古怪了,不死族如今依旧掌握着主动权,而那个神秘的高人,似乎也并没有要对不死族赶尽杀绝的意思,仅仅是救走了李曦月。在这种居于上风的位置上,不死族为什么突然要转风向?为什么突然又要与道门立下止战的约定?一时之间,我竟是看不透韩臣究竟怀着什么心思! “你杀了孙老道等人,道门中人恐怕很难再与你们不死族立止战的约定,而且,如今双方尽皆损失惨重,这个时候再谈止战,我无法保证能够说服他们!” 我想了想,不免沉声回道。 “方先生是一个明白人,以不死族的实力,你们道门中人是很难与我们抗衡的,而且,再这么下去,我可以保证,你们道门中人的损失,会更加惨重!” 韩臣静静的盯着我,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止战的好处,不必你来告诉我!” 我淡淡的回了一句。“但若是想再谈止战,你们不死族必须拿出几分诚意来,否则,我无法向道门中人交代!” “方先生想要什么诚意?” 韩臣随口问道。 “血契!” 我深深的看了韩臣一眼,接着又说道:“一旦签下血契,若是违背契约,必当承受灭顶之灾,只有生死血契,才能成为最大的诚意,否则空口无凭,他日再起波澜,便又会重蹈覆辙!” 听完我的话,韩臣立时向我看来,在与我对视了半天后,韩臣莫名的冷笑道:“好,我可以签下血契!” 我再次一懵,韩臣居然这么痛快的答应了?要知道,血契如同把生死寄托在一张约书上面,一旦签下,便无法更改,除非是死……犹豫了一下,我顺势从袖口之中取出了一道空白的黄纸,且滴下了三滴鲜血在纸上,而韩臣没有二话,屈指一划,便是将手指划破,瞬间甩出了三滴鲜血出来,当两个人的血同时跃然纸上,血迹顷刻间便是消失无踪。 “现在方先生是否可以放心?” 韩臣微微笑道。 “当然,有此血契,这个止战的约定,我自当办成!”我同样客气的笑了笑,顺势把契约收了起来,转而向韩臣抱拳一礼:“万青镇今后欢迎不死族的人做客,只不过,今后的百姓,乃至道门中人,当生死无碍!” “这是自然,有时间我一定登门拜访方先生,只是,却无法与方先生一样品茶论道,实在是遗憾!” 韩臣淡然笑道。 韩臣乃是无拘之境,比起七智的大司徒慕容烟,还少了一智,故而依旧受制于嗜血的本能,不能和正常人一样尝尽百味。 我没有再说其他,微微抱拳,转身便是离开了洞窟。 当我拄着一根木棍,跌跌撞撞的出了幽谷,前面,便是一条崎岖的山道。凭借着星宿的方位,我判断出万青镇的所在,一路快步向着万青镇逃离……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多次差点摔下山崖,正值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莫名的看到不远处闪烁着几个细小的火光,我忙抬起手,大声的呼喊道:“我在这里!” 片刻后,程东武快如闪电一般冲上山坡,一把将我搀扶起来,且急急的询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方道兄!我们来了!” 莫大山隔老远便是大声的呼喊。 看着所有的道门中人尽皆赶来,我立时向程东武说道:“东武,扶我下去!” 来到众人跟前,我先是艰难的咽了咽唾沫,继而开口说道:“多谢诸位道兄前来搭救,不过我现在没事了,我们尽快回去吧!” “方玄衣,那不死族的新窝现在在什么地方?咱立刻带着人灭了他们!”晏三宝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气呼呼的叫道。“这帮鸟人,害死了孙老道,还有几个同道,整整五条人命,五条人命啊!咱们道门与不死族这次不死不休!” “晏道兄,且先回去,回去再说吧!” 看着在晏三宝的带动下,所有人尽皆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要与不死族拼命,我不免轻叹一声,示意程东武搀扶着我往万青镇的方向走。 “既然方道兄这么说,那我们就听方道兄的,晏道兄,你就别诈唬了,先前曦月姑娘和方道兄一起被不死族的人掳走,也只是在电光石火之间,不死族的人修为太高,而我们完全摸不着头绪,现如今能够看到方道兄没事,我们至少也能放些心了!”莫大山当即向晏三宝解释。“对了方道兄,曦月姑娘呢?” “什么?曦月姑娘没有回去?”我立时惊愕的反问。 “曦月姑娘回到了万青镇?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莫大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向我追问。 我立时皱起眉头,认真的想了想,不禁沉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回去再作计较!” 天亮以后,我们一行人方才陆续的回到家中。待各自坐下歇息,雁回立时端茶倒水,这一夜,可谓是发生了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当然,却不是什么好事,孙老道和其他四位同道的尸体,还在棺材里躺着。我在程东武的搀扶下,默默的来到院中,点燃了三炷清香,向着孙老道的棺材及其他几副棺材上香行礼。 行过礼数,我微微压低声音,向着孙老道的棺材轻声叹道:“孙道兄,此次您与诸位道兄舍身卫道,实在是我辈之楷模,然而,为了不让杀戮再度蔓延下去,也为了万青镇的百姓不遭受牵连,我不得已……我不得已与不死族再次立下了止战的约定,虽然正邪不两立,可是现今道门中人与不死族之间的实力悬殊,再这么打下去,我们道门中人恐怕会死伤更甚……为了度生护生,我也别无选择,还请您和诸位道兄在天之灵,能够理解在下之用意!” 说罢,我再度抱拳行了一礼。 继而,当我来到堂屋之中,便是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什么?神秘的蒙面男子?身穿黑色斗篷?方道兄,看不到容貌吗?此人究竟是谁?居然能够来去幽谷,而如入无人之境!”莫大山激动得站起身来,随即又问道:“此人为什么只救走了曦月姑娘而唯独留下了方道兄?” “此事,我也是不得而知,或许,此人乃是剑仙派的人,与曦月姑娘有着什么关系,故而能够在危急关头现身搭救!” 我同样满脸疑惑的摇了摇头。 “莫师叔,古月斋来人了!” 程东武忽然来到门口,向莫大山告知了一声。 “哦?”莫大山略微诧异,忙快步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是依旧诧异的走了回来,见到我,乃是苦着脸说道:“曦月姑娘此刻,正在古月斋养伤,映寒派人来通知,让我们不要过于担心。对了,那古月斋的伙计还说,发现曦月姑娘的时候,她就在古月斋的门口躺着,浑身动弹不得,休息了三个时辰,刚醒来不久,至于是谁送曦月姑娘回来的,没有人知道!” 我眉头紧锁的想了想,不免暗自呢喃道:“如此说来,那位神秘的高人,究竟是谁?” 第六十四章 再立约定 “嗯,能够搭救曦月姑娘,想必不是坏人。倘若是道门中人,那我们便可请这位神秘的高人出手对付不死族了啊!” 莫大山眼睛一亮,随即又向我问道:“方道兄果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有,那人不但穿着黑色斗篷,而且还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除了能够确认他是一个男子,别的,什么线索都没有!” 我果断的摇了摇头。“如果此人是道门中人,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如此隐藏,恐怕是不想涉足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旋涡,但他出手救了曦月姑娘,想来定是与曦月姑娘有着什么关系,我们不妨等曦月姑娘的伤养好之后,亲自问一问曦月姑娘,或许能够找到答案!暂时,我们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来对付不死族!” “方道兄言之有理!” 莫大山想了想,不禁点头称是。 “除了这件事,我还要向大家说另外一件事,那便是我们道门中人与不死族的止战约定!” 说着,我便是将韩臣与我签下的血契一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不行!” 哪知晏三宝第一个站起身来,怒声大吼道。“有了神秘的高人出现,他不死族现在便想服软,便想再次与我们道门中人谈什么止战约定,门儿都没有!咱不同意!说什么都不能与不死族再立约定,这世俗界,决不能有不死族的立足之地!” “晏道兄,稍安勿躁!” 我赶忙向晏三宝劝慰。 “方玄衣你不用说了,说什么也没用!咱这一关就过不去!那是你和不死族签下的止战约定,不是咱!咱可没有答应要和不死族再签什么止战的约书,说什么都不行!”晏三宝不等我的话音落下,便是猛地一摆手,气呼呼的大叫起来。“咱倒是想问问,除了咱一个人,还有谁认同方玄衣的止战约定?还有谁站在了方玄衣的那一边?” 然而对于晏三宝的大吼大叫,众人却都是面面相觑,一时间,似乎无法适应场内的气氛。 “请恕我冒昧,晏道兄自认是不死族的对手?” 我皱了皱眉头。 “方玄衣,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道门中人何曾向妖邪低过头?就算豁出这条命不要,咱也绝不会向妖邪退让半步!”晏三宝更是气愤难当的向我再次吼了一声。“方玄衣你自己琢磨琢磨,这前前后后,止战止战的提了无数回,哪一次不是你提出来的?哪一次不是你的馊主意?结果呢?咱们道门中人还不是一个个的惨死?万青镇的百姓也还不是死了几个?若是你想与不死族讲和,那是你的事情,咱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听你的!” “晏道兄好志气,肯舍身卫道,肯与不死族拼命,此等正道之风,乃是我辈之楷模!” 我苦着脸,向晏三宝夸赞道。 “哼!你不必给咱戴高帽子,但咱就是这个脾气,这次就算是拼了命,就算是死,也不会再与不死族说半个‘和’字!” 晏三宝怒哼一声,依旧气呼呼的甩了甩手。 “晏道兄能够想到死,说明晏道兄一直都明白,我们道门中人与不死族的实力的确有着巨大的差距,而且就算我们能够联手除掉所有的不死族人,但我们道门中人的损失,必将是难以估量的惨重!”我紧锁着眉头,沉声向晏三宝分析道。“当然,我们道门中人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哪怕用十条人命换一个不死族的人,也在所不惜,可是此地的百姓怎么办?大家都去赴死,谁来兼顾百姓的生死?仅仅是一个无拘境的不死族人,便能要了几个道门中人的性命,那大司徒慕容烟呢?除了慕容烟,还有什么别的不死族人,谁能说得清楚?” “不错,现在我们对于不死族的真实目的,依旧是晦暗难明,而且世俗界究竟来了多少不死族的人,我们谁也不知道!” 莫大山微微点头,紧接着又说道:“可是,一味的妥协,确也不是解决的办法,不死族还需要多久才能离开世俗界,我们更加不知道啊!” “但是眼下,我们没有别的法子,昨夜孙老道等人的死,便是我们始料未及的事情。我们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智谋还是修为,都很难取胜,为了不至于再让同道流血送命,我们不得不与不死族暂时立下止战的约定,而且,我隐约觉得,那位神秘的高人莫名现身,似乎预示着此事还有别的变数!” 我想了想,随即看了一眼依旧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晏三宝,不禁扭回头来,接着又说道:“万青镇,似乎隐藏着另外一股暗流,势必会搅动着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对峙局面,至于这股暗中的力量究竟是偏向道门还是偏向不死族,我们必须弄清楚,否则,我们便很难再有一丝的胜算!” “方道兄所指的暗流,莫非就是那位神秘的高人?” 莫大山狐疑的盯着我,沉声追问。 “嗯!” 我深深的看了莫大山一眼,且重重的点头。 “那好,我们就暂且与不死族止战几日,待我们弄清楚那个神秘的高人是什么身份之后,再作计较!”莫大山立时向众人开口说道。“眼下的局面,对我们道门中人十分不利,故而,我赞同方道兄的策略,姑且再妥协一次,但这只是暂时的稳定住局面。还有,一旦止战,不死族的人势必要再度浮出水面,和我们一样处于明处,如此一来,我们便可回过神来,好好应对接下来的变数!” “若是能够确认那位高人是与我们道门中人站在一边的,我赞同方玄衣与莫道兄的策略,暂缓几日,待当下的局面搞清楚以后,我们再回头对付不死族的人,也不迟!” 在座的一位铁关派的同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认同了这份止战的契约。 随即,其余人也纷纷表示赞同。倒是被怒气憋得满脸铁青的晏三宝,不禁扭头看了看众人,随即一屁股坐回原位,重重的拍了一记桌案:“唉!” 埋葬了孙老道等五位同道后,接下来的三日,倒是万青镇最为太平的三日了。先是衔月酒庄在一夜之间复建,虽然没有人知道不死族的人是如何办到的,但衔月酒庄,的确是原模原样的回来了。其后,道门中人倒也安生了许多,虽不像之前那般严密的布局,但万青镇却再无一人丧亡。 房间内,我缓缓打开包袱,将那本《九真玄鉴》取了出来,且再次翻阅起来。不多时,房门被程东武轻轻的推开,迎面便是向我说道:“师父,曦月姑娘来了!” “哦?” 我错愕的扭回头,继而又看了看手中的《九真玄鉴》,不禁苦笑道:“我刚把这本书拿出来翻了两页,来讨要的人,便立时到了,呵呵!” 起身走出房门,但见李曦月静静的站在庭院之中,一袭白衣,如九天仙子,不染凡尘。见到我,李曦月竟是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见到你没事,我便放心了,当日……” “呵呵!曦月姑娘不必愧疚,当日之事,也由不得你我做主,毕竟救人的如何选择,并非是我们能够想到的,而你,也是受制的一方,根本不能把我带出幽谷!” 我立时微笑着摇头。“曦月姑娘如今已然恢复如初,可喜可贺!” “那个蒙面人,我也不认识!” 哪知李曦月并未再与我寒暄下去,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剑仙派此次仅我一人来到世俗界,而且那人所用功法,也不是我剑仙派的功法,故而,我可以断定不是我们剑仙派的人!他把我放在古月斋的门前便离去了,当时我周身大窍还未全通,亦是无法做什么,更不能问出那人的身份,实在是抱歉!” “连曦月姑娘都不知道那人的身份,这倒是奇了!”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又看向了李曦月。“可他为什么偏偏把你送到古月斋的门前而不是送到这里?莫非此人与古月斋有着什么联系?你可曾问过古兄?” “映寒亦是不知,他还在卧床静养,对于外面的事情,无从得知。依照他的推测,或许是他这些年交游广阔,有着什么奇人异士在暗中相助也说不定!” 李曦月秀眉微蹙,一筹莫展的向我说道。 “古兄倒是有着很多朋友,只是此人为什么要蒙面呢?”我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皱着眉头呢喃道。“难道是脾气古怪之人?亦或者是不想蹚这趟浑水?得亏古兄不是道门中人,否则,我真的要怀疑古兄了,若是古兄有着此等本事,那这件事便就说得通了啊!只可惜,古兄只是一个茶馆的掌柜,不通玄门道术!” “映寒的腿还是断的,他连房门都走不出,哪里能前往幽谷救人?”李曦月当即否决了我的调侃之言。“且不管这件事了,总归此人不是帮着不死族,那便不值得我们担心!据古月斋的伙计打听到的消息,不死族的大司徒慕容烟,回来了!” “慕容烟回到了万青镇?” 我再次皱起眉头,愕然愣道。 第六十五章 别样的礼 “师父,不死族的人来了!” 就在此刻,程东武快步跑来,着急的向我说道。 “嗯?”我怔了怔,立时扭头看了去,但见院门口,一个手持黑色油纸伞的青年男子,正静静的站在那里。“是韩臣,他怎么这个时候来?现在还是白天,并不是黑夜,这些不死族的人,难道都这么无惧炽阳之气吗?”说着,我缓步来到院门前,在近距离看到韩臣的面容时,却是惊住了。 此时此刻,韩臣的面部,竟像是被火烤焦了一样,浮现出一块块血红色的死皮,而且他周身都在散发着淡淡的白烟,似乎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样。尽管有着黑色的油纸伞遮挡阳光,可韩臣毕竟只是六分灵智的无拘境,根本达不到大司徒慕容烟那般无惧炽阳之气的境界! “方先生,我们大司徒邀请您前往衔月酒庄品茶,不知方先生可否赏光?” 韩臣甚是恭敬的向我说道。 我上下打量了韩臣一眼,忍不住问道:“可以看出,你并不适合在白天出现在这里,可为什么慕容先生要派你来?” “只因我擅自做主与方先生签下了血契,且没有与代理司徒一职的白镜商议,故而大司徒略作惩罚,让方先生见笑了!” 韩臣此时的态度,恭敬而又谦逊,倒是和之前的张牙舞爪,完全不同了。大司徒不愧是大司徒,慕容烟的震慑之力,果真是远超白镜,仅仅是一分灵智的差距,便是天壤之别啊! “说起来,你所签下的血契,确是应该与白镜商议一番,毕竟慕容先生不在的时候,白镜便是你的顶头上司。虽说,你们同为无拘之境,可据我所知,你们不死族的等级制度十分的森严,略微的差别,便注定了你们的身份,有着本质的不同!” 我微微点头,认真的向韩臣说道。 而在我说话的同时,韩臣的周身依旧在散发着淡淡的白烟,而他脸上难以掩饰的痛苦之色,正逐渐的浮现出来。不过,韩臣倒是死命的咬着牙强撑着,丝毫不失一个不死族人的尊严! “方先生教训的是,然而血契一旦签下,便生死不改,故而,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止战约定,依旧有效!” 韩臣沉声回道。 但觉得墨迹够了,我微笑着开口问道:“不知慕容先生想让我什么时候前往衔月酒庄?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方先生乃是大司徒最为尊贵的客人,无需任何准备,若是方先生现在有时间,还请随我即刻前往!” 韩臣的声音很是沉重,倒不是心情不好,似乎他的确是在强行与炽阳之气抗争。但在炽阳之气的充斥之下,他的抵抗力,正在逐渐的减弱。而黑色的油纸伞尽管遮挡了阳光,却是无法遮挡空气中的炽阳气息。“方先生,不知,此刻有没有时间?” 似乎为了再次确定,韩臣又问了一声。 我想了想,随口说道:“嗯,那好吧,我们现在即刻前往衔月酒庄!” “倘若曦月姑娘能够与方先生一同前往,我方才能够向大司徒交差!” 临行之际,韩臣竟是忽然提起了李曦月,且顺势向院子里的李曦月看了一眼。 “哦?原来慕容先生还邀请了曦月姑娘,这倒是怪事,你们上次还对曦月姑娘喊打喊杀的,今日却要如此盛情的邀请她前往酒庄,莫不是为了探听那位救走曦月姑娘的神秘高人吧?” 我再次看了看韩臣,这件事似乎并不难理解,若非韩臣有所忌惮,断难与我签下止战的约书,现如今又要请李曦月一同前往衔月酒庄,兴许是慕容烟也想知道那位神秘高人的身份。可我担心李曦月就这么去,怕是有危险……“曦月姑娘就不必去了吧?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想必她对你们不死族,也没有什么兴趣,尤其是你们不死族泡的茶水!” “我答应你们的邀请,和方玄衣一起赴约!” 哪知李曦月竟只会拖后腿,我拼命的想要阻拦她前往是非之地,她倒是一根筋,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片刻后,衔月酒庄的大门前,韩臣缓缓收起了黑色的油纸伞,继而推开大门,恭敬的站在门内,向我们作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二位,请!” 韩臣如同一个恭敬的仆人站在一侧,这反而让我莫名的心生一抹压迫感。要知道先前他轻易的便要了孙老道在内的五个道门中人的性命,此等高修,却在此刻只能做一个仆人才能做的事情,可想而知,大司徒慕容烟是何等的可怕! 没有多做考虑,我和李曦月缓步进了大门,一路来到厅堂之中。 许久未见的慕容烟,此次身着一袭深灰色的长衫,身材萧条,丰神俊朗的站在我的面前,且微笑着向我拱手作礼道:“方先生,曦月姑娘,感谢二位受邀前来,衔月酒庄可谓是蓬荜生辉,呵呵!”说着,慕容烟随手作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我们入座。 待我们各自坐下,白镜缓步端着两杯茶水前来,一杯放在我的身旁茶几上,另一杯则是放在李曦月的身旁。随即,白镜与韩臣各自站在一边,恭敬的侍奉在侧。 慕容烟端起自己的茶杯微微品了一口,继而笑着向我说道:“此次我专程带回了苗疆的新茶,不知方先生能否习惯,呵呵!” 闻言,我随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当即微笑着回道:“此茶清香扑鼻,可谓回味无穷,难得慕容先生如此有心!” “好茶理应招待贵客,而方先生、曦月姑娘和我最是有缘,故而,能够喝上我这杯茶水的,恐怕也只有二位了,呵呵!” 慕容烟依旧谈笑风生,似乎我们乃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而之前发生过的种种,竟然都未让他的脸上起半点波澜。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还如同他在的时候。“曦月姑娘还是不肯赏脸吗?”在放下茶杯的同时,慕容烟神色淡然的补充了一句。 我随即扭头向李曦月使了个眼色,李曦月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端起茶杯,微微品了一口。 “呵呵!” 慕容烟顿时笑了起来。“此次虽然是韩臣自作主张,但止战的约定,倒也正合我意。故而,我仅仅是惩罚了韩臣擅自做主的罪责,对于他和方先生签下的血契,我十分认同,道门中人与我不死族,其实也没有必要打打杀杀,而且我们原本就没有什么对立的必要,完全可以和平共存,方先生以为如何?” “之前所发生的许多事,想必慕容先生也都知道了。” 我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道。“不死族死了两个人,而我道门中人,还有万青镇的百姓,加起来也死了十多个人。慕容先生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止战的约定都是方先生亲自签下的,现在方先生这么问,还想怎么算呢?” 慕容烟依旧云淡风轻的向我回道。 我再次想了想,不禁轻叹道:“那倒也是,但不知,慕容先生忽然邀请我们二人前来,所为何事?总不至于,就为了品茶而来吧?” “你们世俗界有句俗话,琴棋书画诗酒茶,乃是七件最为风雅之事,若是我为了这般风雅之事而邀请二位前来,似乎也非常的合情合理!” 慕容烟微微笑了笑。“当然,茶是你们世俗界的茶,在你们世俗界还有一句俗话,叫借花献佛,此次,我倒是班门弄斧一番,借你们世俗界最好的茶水,款待二位贵客。另外,我们再谈谈这份血契……”说到“血契”二字,慕容烟的话音,缓缓落下,但在看了我一眼后,倒是接着又说“血契毕竟是我一个无权无职的属下签的,丝毫不能体现我不死族的诚意,为了弥补这份诚意,我决定再做一件事!” “哦?慕容先生还要怎样?” 我眉头一皱,不知慕容烟又要玩什么把戏。上次假意救了陆七环,却是引动了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一场血战,他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都带着一抹颠覆风云的意味。故而,再次面对慕容烟,我必须时刻提防着才是,以免再被此人下套。 “呵呵!方先生不必紧张,上次你那位道友的事情,的确是我的过失,由于我走得匆忙,却是没能化解他体内的不死之血,说起来,不死族与道门之间的毁约一事,我也有着几分责任!” 那般阴毒的谋略,那般血腥的杀戮,最终竟然被慕容烟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歉意之言,给一笔勾销了。 可是这个时候,我除了默认,还能做些什么呢? “据我所知,方先生与曦月姑娘乃是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而你们二位,又是郎才女貌,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慕容烟微笑着说道。“我姑且冒昧,愿意为二位牵线搭桥,希望二位能够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呵呵!” 说着,慕容烟微微抬手,示意一旁的白镜取出一样东西来。 当我看到白镜摆出的两个红色的小锦盒后,不禁扭头与李曦月相视一眼,不单单是李曦月,就连我也懵了。这慕容烟七弯八拐的闲扯了半天,竟然把话题扯到了我和李曦月的身上,而且更是闲着没事干为我们二人保什么媒?慕容烟到底闹的哪一出儿啊?! 第六十六章 连心珠 “慕容先生想必是误会了,我和曦月姑娘,并不是慕容先生想的这样,而且,曦月姑娘也已经有了意中人,我又是完全把曦月姑娘当成是同道好友,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故而,慕容先生保的这个媒,恐怕有些不太合适啊!” 我苦笑着向慕容烟解释。“再者,慕容先生怎么会想到为我们保媒拉线了?不得不说,慕容先生的兴趣爱好,倒还是很广泛的嘛,呵呵!” “哈哈哈!” 慕容烟顿时朗笑一声,继而歉意的说道:“实在抱歉,我并不知道你们尽皆心有所属,却是乱点了鸳鸯谱,让你们见笑了,呵呵!” “无妨,慕容先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李曦月难得的没有发作,却是客气的回了一句,这倒是让我没有想到的,这个丫头一向冲动,此次倒是没少给道门长脸。 “虽然无法撮合你们这对璧人,但我送出去的礼物,还请二位一定要收下!” 慕容烟退而求其次,此话一出,倒是让我和李曦月有些不知所措了,似乎这个礼物,我们是非收不可了啊! 我和李曦月相视一眼,尽皆将各自的锦盒打开,但见两个锦盒里面,尽皆是一枚赤红色的珠子,比丹药稍微大了一些,赤珠之上,微微散发着一抹异样的光泽,看起来,甚是玄奇! “这是……” 我愕然的向慕容烟看了过去。 “此乃‘赤血珠’,又称之为‘连心珠’,是我用自己的心头血炼制出来的,拥有此珠者,任何不死族的人一旦靠近你们,均不敢对你们怎么样,就算是与我同等职别的大司徒,至少也要对你们敬畏三分!”慕容烟说到此处,微微扭头看了韩臣一眼,紧接着又说道:“前次是我的属下莽撞,冒犯了二位,故而为了补偿,还请二位收下此珠,日后,譬如韩臣之流,断然不能再对你们二位造成半点威胁!” 原来此物乃是一道“护身符”,有了它,便如同得到了大司徒慕容烟的庇护,且不说韩臣,就是白镜,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了! 好倒是好,只是慕容烟的这份礼,着实有些贵重,而且他居然拿自己的心头血来炼制赤血珠,实在是让人更加的敬畏啊! “但不知,这份诚意,够不够?” 慕容烟见我和李曦月尚处于迟疑之中,不免微笑着又问了一声。 “当然,不死族能够拿出这般诚意,实在是让我没有想到的,而且属下之过,却是让大司徒慕容先生如此破费,更是不得不让我佩服慕容先生的担当。然而,我们若是收下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不知有没有什么条件?” 对于慕容烟这样老谋深算的人,我不得不防着点。 “条件嘛……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不死族的人,能够自由出入万青镇,不过你们道门中人不必担心,我们会和普通人一样,不会引起恐慌,更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不知方先生以为如何?” 慕容烟说到这里,且认真的盯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回应。 “我们能否不受这份礼物?” 李曦月忽然开口,斩钉截铁的问道。 “当然不能!” 慕容烟微笑着摇头。“我说过,我慕容烟送出去的礼,没有人能够不受,也没有人能够退回来!” “你!” 李曦月顿时气急的想要把锦盒扔出去,却是被我一把抓住了手腕,我向李曦月微微摇头示意,让她莫要冲动。“那这么说,所谓的补偿,也不过是一种另类的胁迫而已,不知道我能否这样理解?” “你们世俗界的学问博大精深,或许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我却觉得,两枚赤血珠,仅仅换我们不死族行动自由,这笔买卖,对于你们道门中人来说,并不亏!” 慕容烟微微挑了挑眉毛,无奈的耸了耸肩。 “好,这笔买卖,我们应下了,但是慕容先生也要信守承诺,绝不会伤害任何人,否则,不单单是不死族失信背约,前面所签下的血契,也将因为你们不死族的失信,而荡然无存!” 我立时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这种时候,似乎也由不得我和李曦月做主。毕竟是在不死族的地盘上,而且还是在慕容烟的跟前,我乃是一个废人,而李曦月的修为,连韩臣都打不过,更不必说韩臣后面的白镜,白镜后面的慕容烟了!我们两个人除了妥协,别无他法,这个慕容烟,似乎早已谋算好了一切,所谓的商议和讨论,最终也不过是他的一家之言而已。 至于我们,只能顺从这种无形的胁迫! 站起身,我顺势将锦盒收了起来,并向慕容烟抱拳一礼,道:“多谢慕容先生款待,既然事情谈妥,那我们也该离去了!” “也好,那我就不留二位了!” 慕容烟微笑着回道。“不过,我确是认为,你们二位,实在是郎才女貌,若是不能结成佳偶,着实是可惜啊!” “额!” 我再次一愣。“告辞!” 待我和李曦月走出了厅堂,不免向着庭院扫视了一周,最终疑惑的询问道:“却是不知,庭院之中为什么少了石长乐父子?” “方先生应该记得,上次你们道门中人一把火烧了酒庄,那石长乐父子护庄不利,被大司徒处决了,如今,他们的尸体碎屑,就埋在这座酒庄下面!”白镜随口向我解释,并作了个邀请的手势。一边走一边又说道:“我们大司徒赏罚分明,做错事的人,一定是要罚的,而做了对的事情,自然也会奖赏。再者,我们大司徒言出必行,从未食言,方先生完全可以放心!” 这番话虽然是在说石长乐父子,但其中的深意,我哪能听不出来,无非是说给我们道门中人听的,顺者生,逆者亡! 出了衔月酒庄,李曦月便是一言不发,直至回到了家中,李曦月方才拿出手中的锦盒,向我说道:“方玄衣,你为什么要收这种礼物?不死族的人害我们道门中人还不够吗?” “曦月姑娘,正是因为他们害我们太多了,所以我们不得不随机应变,如今正值止战状态,若是我们不收这份礼物,便是摆明了与慕容烟为敌,慕容烟此人,表面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最为腹黑的也就是他了!” 我无奈的叹了一声,又说道:“反过来想,这赤血珠即便是收了也没什么坏处,至少能够利用慕容烟的威势,震慑其他不死族的人,再者,不死族不断的想要与我们道门中人言和,这其中似乎透着另外一层深意。我们且将计就计,看看不死族到底玩什么花样!” “嗯,那好吧!” 李曦月微微点头,顺势将锦盒收了起来,随即站起身说道:“我还要回到古月斋看望映寒的伤势,就不多作停留了,告辞!” “曦月姑娘且慢!” 我急忙叫道。 “何事?” 李曦月停下脚步,错愕的询问道。 我顺势将《九真玄鉴》拿了出来,并递到李曦月的跟前,微笑着说道:“这本书,乃是来自世外之地,如今,对于我来说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了,上面倒是记载了不少世外仙宗的隐秘之事,其中也包括了你们剑仙派。曦月姑娘多次想讨要这本书,都被我拒绝,但多日的相处下来,我发觉曦月姑娘乃是一个可信赖之人,所以这本书,就赠予曦月姑娘!” “你要送给我?” 李曦月愕然的问道。 “不错!” 我微微笑了笑。 李曦月忙接下《九真玄鉴》,立时收了起来,并向我抱拳一礼:“多谢,你放心,这本书我不会让第三个人见到,更不会有人知道,这本书是你赠予我的!” 没有太多的感谢,或许正是符合李曦月的性格,简短的几句话后,李曦月转身离去。 目送着李曦月离开,我缓步来到庭院之中,而此刻,莫大山也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歪着头看着李曦月的背影渐行渐远,随后,莫大山缓步来到我的身旁,低声询问道:“方道兄,你们刚才在嘀咕什么呢?你送了什么东西给曦月姑娘啊?” “没什么!” 我微笑着回道。 “对了,慕容烟真的回来了?他没有为难你们吧?还有还有,他叫你们去,到底为的是什么事啊?”一时间,莫大山似乎揣着一肚子的问题,急等着我为他解答。 我当即把衔月酒庄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莫大山说了一遍。 “不会吧?慕容烟会是这么大方的人?居然用自己的心头血炼制了两枚什么赤血珠?而且手持赤血珠,便可抵挡所有的不死族人?” 莫大山略微惊讶的反问。 “慕容烟倒是这么说的,但具体如何,我现在也不得而知啊!” 我一筹莫展的摇了摇头。“先不管这些,最近不死族的人,或许会出入万青镇,你让道门中人按兵不动,先不管他们,且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嗯,我会告诉他们的,对了,你也累了,好好休养身体,现如今的道门,也就是你没有修为,反倒是你更加的辛苦奔波,作为同道,我也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这样损耗自己的身体啊!” 莫大山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第六十七章 谣言渐起 房间之中,我盘膝而坐,面对着空空如也的感知力,仿佛“修为”二字,已经离我越来越遥远了! 回想起上次制止陆七环时所爆发出来的修为,现在竟是一丁点的感知都没有了,而且,那昙花一现的瞬间,其间也没有再次出现过。而今算算时间,已经是七十九天,还剩下二十一天方才满一百天。曾经在世外之地与世俗界来回穿梭之时,那流逝的时间,却从未觉得有这般漫长,如今对于我来说,每一天,甚至每一分每一刻,都是这般的煎熬啊! “吱呀!” 房门被程东武轻轻推开,抬头看了看程东武,我不禁开口问道:“东武,最近镇子上的情况怎么样?” “师父,最近镇子上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太坏的事情,至少不死族安分了许多,或许是有着慕容烟坐镇,他的那些属下,也没有再伤害任何人。倒是他们时有进出镇子里,或是采办衣服,或是购置家具等物品,完全和此地的百姓没有什么区别,更让人诧异的是,那慕容烟还在镇子上结交了几个朋友,时而聚到一起吃吃喝喝,似乎完全融入到了人群当中!” 程东武苦着脸,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尽皆说了出来。“师父,你说不死族到底想干什么啊?难道真的要在万青镇扎根,永远留在世俗界?” “呵呵!不死族怎么可能会长久的留在世俗界?但他们这一系列的平常举动,倒是让我也有些费解!” 我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又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情?” “别的事情……倒是不算太那什么……” “什么那什么?东武,如今万青镇无论大事小事,都不能轻视,你说吧,到底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我立时瞪了程东武一眼,沉声问道。 “也没别的,就是道门中人最近一直流传着,师父手里有着一件不死族的宝物,而且拥有此宝物者,可免遭不死族涂炭,他日定是要和不死族再战的,而师父此举,乃是只顾自己,不管道门中人的生死。还有……还有的人说,师父私下里和不死族还签了什么契约,已经偏向了不死族,要背叛道门……诸如此类,反正他们都是胡言乱语,师父不要当真!” 程东武支支吾吾的将这些流言蜚语说了一遍,说完,不禁向我连连劝慰起来。 “谣言猛如虎啊!” 闻言,我不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怕不死族的人气焰嚣张,更不怕情势艰难,就怕我们道门中人离心离德,相互猜忌,此乃不详的预兆啊!” “谁说不是呢!师父为了道门,都付出多少了,他们也不想想,若不是师父多次周旋,恐怕他们早已被不死族的人害死了!” 程东武越说越气,不禁直言道:“要我说,咱们索性离开万青镇,不再管这里的破事,他们修为高有能耐,就让他们去对付不死族的人,何苦让师父这么遭罪!” “东武,不可胡说!” 我再次皱了皱眉头,继而轻叹道:“他们可以意气用事,我们却不能。如今情势紧迫,不死族的人到底还有什么阴谋,我们皆是不得而知,道门中人更不能离了心,大家必须团结起来,才能应付不死族的阴谋诡计。对了,这种谣言,是谁在传?” “那些个道门中人都在传,而且对师父的不满情绪,也越来越强烈。晏师叔的暴脾气都快压不住了,莫师叔说不过他们,只得闭门不出,眼不见心不烦,而且还让我千万守护好师父,切莫让师父见到那些人,免得他们口出恶言伤害到师父!” 程东武气呼呼的向我回道。 “哦?” 我诧异的看了看程东武,继而起身下床,缓步来到房门前,但见莫大山的房门果真是关着的。看样子,道门之中的流言蜚语,已经非常的严重,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不用不死族的人出手,道门内部,也将会开始内乱。慕容烟啊慕容烟,你果然还是比我高明,区区一枚珠子,居然就能让道门中人瞬间变成一盘散沙。 “方玄衣你出来!” “方玄衣,不要当缩头乌龟,快出来说清楚!” “方玄衣快出来!” “…………” 哪知就在此刻,院门外竟是忽然响起了一阵阵叫喊声。听声音,正是道门中人在外面叫门。 “这是……东武,快去开门!” 我错愕的皱了皱眉头,立时示意程东武去开门。 “不行啊师父!莫师叔交代了不让你出房门,这件事他和晏师叔会处理好的,现在你的身子骨还没养好,有没有修为护身,万一被他们不小心伤到就麻烦了!”说着此话,程东武竟是强行拖拽着我往屋里走,转而一个箭步出了房门,并把房门用力的从外面关上,并传出话来:“师父,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你且放宽心在屋里呆着!” “东武,你怎么把我关在屋里啊?快让我出去说清楚,其实这件事并没有大家想得那么复杂,如果我不说清楚,恐怕道门中人很快便会内乱啊!” 我急忙拍打着房门,但无论我说什么,程东武愣是不肯开门。 “师父,你就别喊了,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如果能够说清楚,莫师叔和晏师叔早就说清楚了,如今你若是出来,不但说不清楚,反而会更加的坏事!” 程东武在门外无奈的向我说道。 “你个臭小子,现在居然敢顶撞为师了!”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且飞起一脚踢在门上。“快开门!” “我我,我不开!” 程东武颤声的拒绝道。 “你你,你个臭小子反了你了!” 我当即抓着门板使劲的拖拽,但却丝毫作用都没有,无奈之下,我只好试图从窗口钻出去。哪知当我来到窗前,竟是发现窗户也被程东武封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钻出去。踅摸了半天,我忽然从窗户的缝隙中,看到莫大山快步从房间走了出来,并赶到院门口,将院门打开。此时,那些愤怒的道门中人,迅速的将莫大山围了起来。 “方玄衣呢?快让他出来说清楚,到底得了不死族什么好处?快把那个宝物拿出来,那是属于所有道门中人的,不能让他一个人独享!”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大叫,瞬间带动着所有人的情绪,一时间,场面眼看着有些失控。 “放肆!” 莫大山气急的大叫一声,制止了骚乱的人群,继而怒声喝道:“什么好处?什么宝物?我看你们是被不死族吓破胆了!现在都在想着保命了是不是?想要保命何须讨要什么宝物,就此离开万青镇不就是了?还有,谁告诉你们方道兄的身上有着不死族的宝物?这都是谣言,你们怎么能够被谣言所误?!” “莫道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谁是贪生怕死之辈?他方玄衣才是!否则,那保命的赤血珠为什么只他一个人有?他乃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废人,就不该拥有此等宝物,应该我们道门中人共有,一起拿来对付不死族!” 人群中,不知又是谁振振有词的怒吼一声,瞬间,又是引起一番群情激愤。 “你们,你们简直是不讲道理!方道兄为了我们道门付出了多少,诸位同道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方道兄三番两次的置身于生死边缘,难道大家都忘了吗?如今,诸位同道却是为了区区一枚珠子而声讨方道兄,你们,你们到底还讲不讲道理?!” 莫大山气呼呼的指着众人大叫道。“就算方道兄的身上有着什么赤血珠,那也是不死族的东西,诸位同道乃是正道人士,何以为了不死族的东西而如此眼红争夺?” “反正他方玄衣只顾着自己保命,不管我们大家,这么做就是不对,他必须交出赤血珠!” 人群再次愤怒的争吵着,似乎即将准备动手硬闯。 我紧锁着眉头,心中不免暗自呢喃:“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赤血珠只有莫大山知道,莫大山根本不可能说出去,到底是谁在外面散布的谣言?难道……难道是……”冷不丁的,我莫名的感知到一抹熟悉的气息,仿佛从很远的地方,正快速的临近。这种诡异的感应,让我瞬间惊诧的扭回头,四下里看了一眼,旋即伸出手掐出一道指诀。 可试过方才知道,并非是修为恢复的感知,而是外来的一抹感知力,但这种感知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但见一道白影忽然闪现,而现身出来的,竟是手持长剑,面容清冷的李曦月,李曦月挥剑阻挡在道门中人的跟前,冷冷的怒道:“谁敢硬闯此地,不要怪我剑下无情!” “是李曦月!你你,你怎么帮着方玄衣对付我们这些同道啊?!” 见到李曦月,以及李曦月手中的长剑,众人纷纷缩着脖子向后退却了几步,但仍有人壮着胆子,扯着嗓子向李曦月争辩。 李曦月怎么会这么及时的出现?我莫名的感知又是怎么回事?我急忙扭回头,快步来到床前,一把将那个装着赤血珠的锦盒拿了起来,而此时,我内心的熟悉感知,竟然更加强烈了……“赤血珠……连心珠?!” 第六十八章 一珠换一命 原来是我和李曦月各自持有的赤血珠所产生的感知,我能够感知到同样持有赤血珠的李曦月,而李曦月,自然也能感知到我的存在,甚至于她的修为越高,所感知到的范畴便越大。如今我没有修为,却只能隐约感知到她身上的熟悉气息,想到此,我不禁再次想起慕容烟赠送此珠时的场景,他为什么要送两枚能够相互感知的赤血珠给我们? 赤血珠即是连心珠,心意相连,心念相感,慕容烟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 不多时,只见外面的人,尽皆被李曦月震慑住了,一个个悻悻的离去。 看到这里,我忙快步来到门前,沉声向程东武说道:“东武,还不快些把门打开?外面的人都走了!” “哦!” 程东武憨厚的应承了一声,随即便是把房门打开。 当我来到李曦月的跟前,李曦月不禁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继而低声问道:“你身上的赤血珠,为什么会被他们知晓?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我身上也有一枚,唯独知道你身上的这枚赤血珠,这倒是奇了,究竟是谁泄露的消息?而且,像是在针对你!” “我哪里知道?” 我苦笑着摇头。“唉!没想到区区一枚赤血珠,竟然让道门中人乱了阵脚,看来我们又一次中了慕容烟的圈套啊!此人步步为营,挖出来的坑也是一个比一个深,这一次,他倒是不用出手,不死族也不必想方设法的毁约,仅仅是我们道门内部,便是要因为赤血珠,而开始内斗了啊!” “不死族的东西,有什么好争的?而且身为道门中人,却是如此乱了方寸,成何体统?大不了我们把赤血珠毁去,谁也不用再争!” 李曦月声音清冷的怒斥道。 “只怕是想毁也不能毁了,如今道门中人都知道我身上有着一枚赤血珠,而拥有赤血珠者,便如同在不死族的面前拥有了一块免死金牌。既如此,那些已经被不死族吓得魂飞魄散的人,自然会生出异心,他们若是就此撤退,反而会觉得丢脸,在其他门派面前抬不起头,可若是一味的留下,又完全不是不死族的对手,故而,能够有着一样自保的宝物,他们定会争夺哄抢!” 我皱了皱眉头。“纵然我们毁去了赤血珠,可他们依然会认为赤血珠还在我的身上,到时候,我上哪再弄一枚珠子给他们?” “那你是决定把自己的赤血珠交给他们了?” 李曦月秀眉微蹙,疑惑的问道。 “不可啊!” 莫大山忽然开口道:“一旦此物落入他们之手,他们必然会为了争夺一枚赤血珠而大打出手,到时候,我们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恐怕就要上演了!绝不能让道门中人互相残杀,而且,赤血珠也断然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得到,赤血珠现世,定是会掀起腥风血雨,而这股腥风血雨却不是不死族的,乃是我们道门中人的啊!” “简直是愚昧无知,明明知道不死族对我们道门中人虎视眈眈,而众人却是不团结一致,反而相互猜忌诋毁,为了一枚破珠子红了眼,这样的同道,不要也罢!” 李曦月没好气的抱怨一声。“若是他们再敢来,我定不会留情!” “不留情又如何?你还真想对自己人动手啊?”我苦着脸,无奈的向李曦月问道。但见李曦月面露难色,我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了,晏三宝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被那群人气得无言以对,独自喝闷酒去了,此刻,倒也不知他醉倒在什么地方……”莫大山亦是苦叹了一声,似乎对于眼下的局面,也是有些看不透了。“你说说那大司徒慕容烟好端端的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什么赤血珠,而且这个消息我乃是守口如瓶,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实在太诡异了,也太奇怪了啊!” “要我说,一点也不奇怪,恐怕散布消息的,还是那不死族!” 我沉声分析道,转而示意程东武关上院门,并和莫大山以及李曦月一道,来到堂屋之中坐下。紧接着又说道:“不死族乃是恩仇必报,他们前后折损了两员大将,这笔账,他们不可能就那么算了的,但是血契既然签下,他们却也无法在明面上毁约,故而再一次故伎重演,只不过,这次更加用心,拐着弯的让我们道门内讧!赤血珠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丢掉也不是,留下更不是,而那些同道的猜忌和争夺之心,似乎也越来越难以压制!” “刚消停了几天,结果人家不死族没找上门来,反倒是咱们自己人开始闹腾了,实在是讽刺,极大的讽刺啊!” 莫大山深深的叹道。“依我之见,这万青镇,恐怕要大乱喽!” “莫道兄不必灰心丧志,我们还要想办法扭转局面才是,而且……” “方玄衣你出来!” 哪知不等我的话说完,只听到院门外竟然又一次传来道门中人的大喊大叫。随即,我摆了摆手,示意程东武把院门打开,大门一开,一群人轰然涌进了院子里。而在众人之中,竟然还抬着一个人,此人,可不就是醉醺醺的晏三宝吗?他们把晏三宝弄来做什么? “方玄衣,你终于还是现身出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嚷嚷了起来:“晏三宝既然和你们是穿一条裤子的,那你们便拿赤血珠来换他晏三宝!否则,我们便要他的命!” “啊?你们,你们疯了吧你们?”莫大山惊恐的大叫一声,快步冲进了院子,然而那群人挟持着醉醺醺的晏三宝,且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晏三宝包围在其中,根本不给我们留半点救人的机会。“他可是我们自己人,而且我们道门中人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自相攻击了啊?你们快放开晏道兄,如今我们道门中人已经有着几个人送了命,可他们是在和不死族斗法的时候付出的代价,而你们,却是在拿自己人的命,换取你们自以为能够仰赖的宝物!” “莫道兄,方玄衣自私自利的把宝物藏起来,却陷我们道门中人于危险的境地而不顾,若是他能够把赤血珠交出来,我们也并非是真的要为难晏三宝,可他若是不肯交,也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人群中,再次有人怒吼道,听他们愤慨无极的声音,似乎已然失去了理智。 “你们快放开晏三宝,否则,我,我便真的要对你们……” “曦月姑娘,你不用拿话吓唬我们,我们知道,你的修为极高,而且我们若是单对单,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可是我们不是来和你斗法的,而是要让方玄衣把赤血珠交出来!否则,无论你手中的长剑有多快,也快不过我们在瞬息之间抹掉晏三宝的脖子!” 人群中一名青年同道不等李曦月把话说完,便是一脸不屑的神色回怼了回来。“赤血珠交出来,我们拿着赤血珠对付不死族的人,你们想怎么着也随你们,总之,在应对不死族这件事上,我们不会再听你们的摆布了!” “对!交出赤血珠!” “…………” 人群再次沸腾,而且晏三宝的性命,似乎真的有些堪忧。这些人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不听劝告,而李曦月的震慑之言,似乎也不起作用了。看着晏三宝危在旦夕的境况,再看莫大山与李曦月一筹莫展的表情,我不得已,缓步走到院中,微微抱拳一礼:“诸位同道,你们不就是想要赤血珠?东武,把赤血珠拿出来,交给他们吧!” “是!” 程东武恭敬的应承了一声,立时扭头进了房间,没多久,便是捧着锦盒走了出来,在众人跟前,程东武冷冷的开口说道:“赤血珠给你们,把晏师叔放开!” “放人!” 不知谁喊了一声放人,晏三宝顿时被人当成死猪一样扔了过来,莫大山连忙接住人,而与此同时,程东武手中的锦盒,也瞬间被人夺了去。 拿到赤血珠的刹那,众人立时兴奋的揣了起来,转身便是一哄而散。 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我不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且扭头向莫大山说道:“莫道兄,正如你所言,万青镇,真的要大乱了啊!东武,随我到后山采些草药,兴许能够派上用场!” “师父,都这个时候了,还采什么药啊?再说,我们都不需要用药,采药干什么啊?”程东武呆呆的向我问道。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的废话?” 我皱了皱眉头,转而示意程东武背上竹篓,继而向莫大山嘱咐了一声:“晏道兄就交给莫道兄照料了,而曦月姑娘,最近也不必呆在这里,守护在古月斋,比什么都更加重要,那些人……唉!”话说到一半,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和程东武一道缓步走出了庭院。 傍晚时分,待我和程东武回到庭院,却是发现莫大山和雁回,甚至是晏三宝,都不见了踪迹。我不禁向程东武急道:“兴许是镇子上出事了,东武,你快去看看,速去速回,我要知道镇子上的近况!” “哎!” 程东武依旧憨厚的应承了一声,转而快步冲了出去,眨眼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第六十九章 百里封地 然而程东武并未走太远,便是立时折返回来。 看着程东武和雁回各自搀扶着莫大山和晏三宝,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我不禁快步迎上前,着急的问道:“你们怎么了?镇上发生了什么事?” “别提了!” 莫大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全乱套了!如今镇子上的道门中人却是分成了两派,唉!先到屋里再说吧,晏道兄的后背被人砍了一刀,我的腿也不知道被什么重物给击伤了!雁回,快去拿跌倒药,东武,快帮你晏师叔包扎伤口!”一边说着,众人一边往堂屋进。 待二人的伤势稳定下来,晏三宝忍不住叹道:“这帮鸟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自己人都打,而且下手毫不手软,如今分成的两派态势,势同水火啊!要咱看,恐怕这一两日必然要出人命的,阻止是阻止不了了,都怪那枚赤血珠,硬生生把所有的道门中人都变成了疯子,唉!”说到最后,晏三宝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什么两派人?他们为什么要分成两派人?” 我依旧不解的看向莫大山。 “以鲁仙派为首的李河谷,带领了十多个同道,还有一个天罡派的苏月晓,现在也招揽了十多二十个同道,如今也就是他们二人的气势最盛、修为最高。赤血珠就在苏月晓的手中,李河谷那帮人想要争夺,苏月晓就和李河谷的人拼命,刚刚就是在他们大打出手的时候,我们恰巧卷入了其中,可是他们人太多,我和晏道兄也插不上手,帮谁都不对,现在只能退回来了!” 莫大山苦叹连连的向我说道:“方道兄,再这么下去我们道门中人便完了啊!更不必说去对付不死族了,就是我们自己,都要被自己人搞垮了!” “万青镇的百姓如何了?” 我皱了皱眉头,当即关切的追问。 “百姓……百姓倒是没事,这群人始终还是道门中人,就算相互争斗,却也知道不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没有人去伤害百姓。方道兄,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莫大山先是认真的向我回道,继而不免又叹息个不停。 “不死族那边呢?” 我再次追问。 “不死族的人都呆在衔月酒庄,他们都没有出手干预,反而像是在看戏,这简直是耻辱,耻辱啊!” 莫大山再次悲痛的叫道。 “百姓无事,衔月酒庄也无事,一切,都好像太过平静了,反而是我们道门中人,却是在沸腾,在发疯!”我皱了皱眉头,随即便是向一旁的程东武叫道:“东武,快随我到镇上看看,我要亲眼看一看,镇子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父,可是……” 程东武满脸担忧的想要阻拦,但见我意志坚决,最终只得重重点头,道:“那好吧,不过师父去了镇子上,可不能乱来,一切都要听我的!” “别废话了,马上和我一起到镇子上去!” 我随口回了一句,便是带着程东武快步走出了院子。 片刻后,当我和程东武辗转来到镇子的街尾处,此地较为僻静,而且来往的人也并不多。但奇怪的是,大白天的,镇子上竟然根本看不到百姓的踪迹,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的景象,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荒村的感觉。我再次皱了皱眉头,随即低声向程东武询问道:“为什么看不到一个百姓啊?” “师父,兴许是道门内乱,那些百姓不敢上街了吧!” 程东武同样狐疑的向着四周张望,不久,便是急急的指着一条暗巷叫了起来:“师父你快看,那里又出现了打斗!好像正是李河谷那边的人和苏月晓这边的人,还有血!有人流血了!” “不对劲!怎么全都乱了呢?” 我不停的念叨着,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似乎我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当我亲眼看到四周的一切,却发现我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破坏力。大街上悬挂的各种幌子,都被砍成得七零八落,而且大小店铺还在营业的已经是屈指可数,仿佛镇子上的人都已经逃命去了一样,实在是让人觉得诡异之极! 正值我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发现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其大门是虚掩着的,我忙示意程东武和我一道溜进去。 然而,当我和程东武来到院子里,竟是看到这户人家的三口人,倒是对于外面的打打杀杀丝毫没有关心,而是在院子里该干农活的干农活,该劈柴的劈柴,一家子人尽皆忙活得不亦乐乎。他们十分安静的忙碌着,相互之间皆是没有任何对话,仿佛谁应该做什么,都已经是默契十足。 我刚想走近询问,却是立时停下了脚步,忙向程东武低声嘀咕道:“东武,这些人有古怪!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听了我的话,程东武不明所以的走上前去,随口向正在劈柴的中年男人问道:“大叔,外面都打起来了,您不害怕啊?怎么不和家里人在屋子里躲着啊?” 哪知程东武的话说完,那人竟然对程东武不理不睬,依旧原模原样的在抡着斧头,当程东武快步靠近那人时,随即便是更快的退了回来,且向我颤声叫道:“师父!真让你说着了,他们真的不对劲!这些百姓的脖子上,还有他们的手臂上,以及脸上,都布满了细微的红血丝,近看十分的恐怖!” “是血煞!他们中了血煞!” 我惊恐的叫了一声,随即乃是沉声补充道:“中了血煞的人,按理说不应该这般如行尸走肉,可是他们偏偏就是如此。难道说,又是不死族搞的鬼?快到别家看看!” 说着此话,我和程东武立时快步来到邻居家,最终将附近的十余家都探查了一遍,竟是无一例外,全都中了相同的血煞! “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好像都变傻了一样,说话也不听,也不理会我们,完全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忙碌着,看似和正常人一样,实则都像是在行走的死人!” 程东武苦着脸分析道。 “用至阳真血试试!” 我适时的向程东武提醒。 程东武没有二话,当即咬破手指,迅速的将鲜血点在其中一人的眉心之上。哪知至阳真血点下,那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师父,没有反应啊!” “他们不是傻,也不是所谓的行尸走肉,而是没有了阳魂,只剩下阴魄了!”我紧锁着眉头,随即喃喃自语道:“但凡他们体内还有一丝的阳魂,至阳真血也会起到极大的作用,可是至阳真血没有任何作用,这只能说明,如今在操纵他们身体的,乃是七魄,而三魂,已经不在他们的体内了!” “师父,那我们该怎么办?” 程东武完全懵了。 “不要慌,先检查一下全镇的人再说!” 我立时将程东武安抚下来,并迅速的和程东武一道,挨家挨户的确认。果然,所有的百姓,似乎都中了血煞……“我似乎想到了这些人为什么迟迟不肯搬出万青镇,纵然此地隐藏着危害生命的凶险,但是万青镇的百姓,仿佛都和没事人一样,根本没有人搬离万青镇,哪怕只是暂时,也没有!看样子,他们不是不想逃出去,乃是根本就没法逃,而今,连三魂都没有了,只剩下七魄,便是都没有一根木桩子的作用大!” 万青镇的百姓都中了血煞,道门中人也都发了疯,这,这不是偶然,绝对不是偶然!肯定有人在幕后捣鬼……不死族?似乎除了不死族,我也没有第二选择! 冷不丁的看到镇子外面有着两道人影飞快的跑来,我忙向程东武说道:“快拦住他们,问问他们从哪里来的!” 但当程东武把人拦住,却是听到其中一个人着急的叫道:“出不去!根本就出不去啊!万青镇方圆百里,都被不死族的人封住了,我们两个人还没到跟前,便是看到前面试图冲出重围的人,在一瞬间被不死族的人要了性命,吓得我们两个人掉头就跑回来了!这万青镇看似与外界保持着联系,实则只能进不能出,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走出去!” “万青镇方圆百里都被封住了?” 我快步来到那人的跟前,急急的追问:“你们亲眼看到了不死族的人?” “当然,至少五六个不死族的人,他们的身法都是一样的诡异,而且杀人手法,也都是活生生的把人脖子咬断,鲜血吸干……”那人心有余悸的向我说着,说完不禁缩了缩脖子。“这五六个不死族的人,和衔月酒庄上的那几个,长得完全不同,可以确定他们不是衔月酒庄的那几个人熟面孔,我们亲眼见过他们,并不是他们几个人,但没有想到外面还有那么多的不死族人!” 闻听此言,我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继而在程东武的搀扶下,我喃喃自语道:“东武……我又一次被不死族的人耍了!而且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完全在不死族的掌控之中,我们却还在这里盘算,还在这里谋划,实则我们乃是此地的笼中之鸟,插翅难飞了啊!” “师父,不行我们冲出去吧?” 程东武苦着脸,怔怔的向我问道。 第七十章 囹囵之战 “不行,莫大山和晏三宝如今都受了伤,还有这么多的同道都执迷在争夺赤血珠当中,我们怎么能够一走了之?” 我果断的摇头,随即,我又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过,我们虽然暂时不能离开,却是不妨碍我们将外围的情况探查一番,东武,我们亲自去看看!” “师父,刚才那两位同道不是都说了吗?怎么还要亲自去啊?你的身子骨经得起如此奔波劳碌吗?” 程东武忙担忧的问道。 “经不起也要去,如今凡事都要亲自看过才能放心,正如这镇子上的情况,若非我亲眼所见,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啊!”我苦叹一声,随即便是在程东武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了万青镇。“东武,你看前面好像有人,是谁在那里?”正走着,我冷不丁的发现镇子外一个山坡上,乃是闪现一道白色的身影。 “师父!是曦月姑娘!” 程东武仔细看了看,立时惊喜的向我说道。 待我们走近,李曦月闪身来到我的跟前,先是看了看我,继而又看了看程东武,不禁沉声说道:“方玄衣,我来为你护法,我们一起去!” “曦月姑娘,如今万青镇已经是翻天覆地,所有的百姓都已经……都已经中了不死族的血煞之毒,古月斋的情况怎么样?古兄呢?你应该留在古兄身边才是啊!”我连忙向李曦月询问道。 “古月斋的人这两天都没走出来一步,门窗皆是封死的,故而暂时还算安然无恙!” 李曦月一脸慎重的向我解释。“你放心,映寒还在房间养伤,茶馆里的伙计多数都守在他的身边,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一直被困在茶馆之中,必须要有所作为才是!其实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那两个人所说的话,我倒是不怎么相信,我和你一样,也必须要亲眼所见,方能深信不疑!” 听到李曦月的话,我的心竟是莫名的揪了一下,现如今,似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已经荡然无存,有的,仅仅剩下无尽的恐慌和内部争斗,这是最让人痛心疾首的事情! “东武,把地罗盘请出来,我们要避开所有的不死族人!” 我连忙督促程东武拿出地罗盘,并示意程东武滴上一滴至阳真血。 当地罗盘准确无误的指向左前方时,我们三人立时赶了去! 地罗盘所指,乃是不死族的人出现的地方,而我们便是要背道而驰,向着地罗盘所指的反方向前行。奈何山路崎岖,再加上我身无修为,没走多远,便是程东武把我背了起来,快步跟随在李曦月的身后。我们一行速度极快,仅仅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便是远远的发现,四周尽皆有着不死族人的气息所在。 而地罗盘的天池指针,也开始剧烈的跳动着,根本无法稳固下来。 示意程东武收起地罗盘,并和李曦月一道再度向前迈进了少许路程,继而,我们寻找到一处被林木所遮盖的山头躲藏起来,找到一处绝佳的眺望位置。 “几乎是每隔半里路程,便会有一个不死族的人镇守,由近及远,恐怕已经彻底将万青镇方圆百里之内彻底笼罩!” 李曦月扫视了四周一眼,继而沉声向我说道。“而且,这些不死族的人,似乎和衔月酒庄的那几位不太一样,这些人目光呆滞,面色冰冷,其动作更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僵硬无比。看样子,这些不死族的守卫,皆是一些灵智低下的不死甲胄!” “傀儡?” 我再次紧锁着眉头,旋即向李曦月又说道:“倘若这些只是傀儡般的甲胄,便不难对付,至少要比对付那些六智的无拘之境要容易得多!” “不如我先帮你们冲开一道缺口,你和东武先逃出去,外面天大地大,还有许多道门高人未曾露面,在外面总是会想到办法搭救里面的人!” 李曦月秀眉微蹙,似乎非常认真的在和我说话。 “曦月姑娘,可是莫大山和晏三宝……” “莫大山和晏三宝,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先接到古月斋去,你不用担心他们二人,再说,你就算是担心,也于事无补!” 李曦月不等我把话说完,便已然猜到我要说什么。 听了李曦月的话,我哪里不明白,李曦月虽说得含蓄,可简单的说,乃是认为我就算不离开万青镇,也帮不上什么忙。 “哎!曦月姑娘!” 我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李曦月闪身便是冲了出去,根本没有给我阻拦的机会。“东武,曦月姑娘太过冲动,在没有摸清楚这些不死甲胄的具体修为之前便冲出去,很容易吃大亏,你快去帮帮曦月姑娘,万不能让她因为我们师徒而遭受牵连!” “师父,可是你这边怎么办?我,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 “别管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 我瞬间瞪了程东武一眼,继而又催促道:“快去!” “哎!” 程东武执拗了一下,立时憨厚的应承了一声,挥手提起雷击枣木剑,闪身荡起了踏虚步,飞快的向着山外冲去。 远远的,我只能依稀看到李曦月眨眼便是冲到了封锁的边缘,旋即便是被左右两个不死甲胄围了起来。这些不死族的人虽然只是五分灵智的不死甲胄,可是他们却远超之前所遇到的黑僵,其身法之快,出手之迅猛狠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李曦月的修为却也非泛泛,虽然对付六智的无拘困难,但是对付这些五分灵智的不死甲胄,却没有那般束手束脚。 剑气荡漾,连连劈砍在那些不死甲胄的身上,然而这些不死甲胄果真如同刀枪不入的僵尸一般,无论怎么砍都没有丝毫的作用。可当李曦月主攻他们的心脏位置时,我却发现这些不死甲胄,竟然已经学会了防守,每每当李曦月的长剑刺到跟前,那不死甲胄竟都能在瞬息间躲闪开去! 就在远处的不死甲胄逐渐的涌集而来时,程东武悍然赶到,飞起一脚踢出,就在那不死甲胄堪堪倒下的瞬间,李曦月不偏不倚的刺出一剑,正中心口。 解决了一个不死甲胄,二人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李曦月连连挥剑将眼前的不死甲胄逼迫得向后倾仰,而程东武凌空纵起,挥剑从上而下,猛然间刺出! 但见第二个不死甲胄倒下,我便不再犹豫,快步向着山下跑了去。而就在我即将来到跟前时,但见李曦月与程东武已经合力除掉了四个不死甲胄。眼前难得出现一个豁口,我连忙加快脚步,几乎用尽能够用得上的所有气力,飞快的跑了去! “方先生,哪里去?” 就在我还差十余步便能冲出封锁线,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道淡淡的笑声。 我心头一惊,慌忙停下脚步,扭头一看,竟然是韩臣! 韩臣若无其事的打量着我,仿佛对于眼前的一切,并不怎么在意。可未等我开口,韩臣身影一闪,竟是冲进了李曦月与程东武之间的包围圈。然而程东武毕竟修道日浅,纵然天资再怎么高,身上的道术和修为,却是很难发挥出最大的威灵之力。眨眼间,程东武便是从战圈中倒飞而起,远远的摔在了我的跟前地面上。 我忙把程东武搀扶起来,并低声叫道:“不好,韩臣出手,曦月姑娘恐怕不是对手啊!况且刚刚你和曦月姑娘还经历了一场斗法,那些不死甲胄就算再不济,至少也能够让曦月姑娘损耗几分真气,而在曦月姑娘全盛时期,尚且无法超越韩臣的修为,此时此刻,恐怕更难!” “师父,那怎么办啊?要不你现在再教我点速成的茅山道术,我再去拼一拼?” 程东武苦着脸,十分着急的看着我。 “现在还教个屁啊!你以为茅山道术都和踏虚步一样能够在瞬间心领神会啊?没有一番苦修,根本无法派上用场,临时学根本没有什么用!” 我更是苦着脸。“唉!若是我此刻能够恢复修为该多好,否则,曦月姑娘此次恐怕会……韩臣!你不要再和曦月姑娘打了!别忘了,我们是签过血契的!” 脑子一热,我慌忙把约书取了出来,并举起来使劲的摇晃着。 霎时,但见战圈中忽地闪现一道身影,正是韩臣,而当韩臣站定脚跟,我愣是发现自己手中的血契不见了,仔细一看,已然出现在了韩臣的手中。韩臣拿起血契看了看,继而冷笑出声,道:“方先生,是你们违背了我们的止战约定,而且还杀害了几个我们不死族的甲胄,他们同样是我们不死族的一份子,你们杀了他们,便等同于毁掉了约书!” “而今,你还想拿着这份约书干什么?”韩臣的话音刚落,但见他的手掌心上腾地蹿起一缕火焰,将约书顷刻间焚为灰烬。 “韩臣,你居然敢把你亲手签下的血契毁掉?!” 我气急的向韩臣大叫起来。 第七十一章 面具下的脸 当那一抹灰烬随风而散,韩臣倒是再次冷笑起来。 “呵呵!方先生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吗?这说明血契本身已经无用,而在我毁掉血契之前,你们道门中人已经毁去了止战的约定,故而我这么做,并无不妥!” 韩臣淡淡的笑道。“既然你们道门中人主动毁掉约定,便不要怪我们不死族的人大开杀戒了!” “放屁!” 我急不择言,气呼呼的怒道:“韩臣,若是你们不死族的人真有诚意立下止战的约定,便不会坑害整个万青镇的百姓,更不会把万青镇方圆百里之内全部封闭起来。你们是在拿世俗界的人当猴耍,究竟是谁毁掉了止战的约定,想必你心里更加清楚!” “方先生,你以为我们不死族的人闲着没事,就为了来这里和你们世俗界的人玩什么止战的约定吗?若非我们有着必须要完成的目的,便不会在世俗界多呆片刻,更懒得和你们世俗界的人签什么止战的约定!” 韩臣声音一冷,淡淡的笑道。“既然都被你们发现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言罢,韩臣身影一闪,凭空消失在原地,而此时,李曦月手中的长剑,恰巧落在韩臣刚刚出现的位置。李曦月一击落空,瞬间转回身挥剑再次向着韩臣奔袭而去。然而经过上次一战后,韩臣根本未把李曦月放在眼里,迎面便是一掌拍出,正中李曦月的肩头。李曦月痛呼一声,整个人连连暴退了五六步! 然而韩臣所面对的乃是李曦月,李曦月刚刚稳住脚跟,手中的长剑立时凌空一划,脚下猛蹬地面,飞身狂纵,一剑刺出! “找死!” 韩臣恶狠狠的叫了一声,顷刻间挥袖将那雷击枣木剑席卷而起,猛地甩了开去。但见那雷击枣木剑快如闪电般倒飞出去,一剑将山脚下的树干洞穿!顺势又是一掌拍出,此次乃是另一个肩头,李曦月一个不慎,被韩臣重重的拍出了七八步之远,踉跄着倒向地面。 未等李曦月反应过来,韩臣瞬息间出现在跟前,一只手狠狠的抓住受伤的肩头,另一只手则是作鹰爪状,缓缓抬到半空,似乎随时便能掐断李曦月的脖子! “我杀你,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你的修为虽然在诸多道门中人之中算是佼佼者,可是在我的面前,乃是不值一提!” 韩臣冷冷的向李曦月怒道。 “若非身法不如你快,但凭修为,你未必就能杀得了我!” 李曦月怒视着韩臣,乃是一字一顿的叫道。 “呵呵!说实话,我甚至有些欣赏你的胆识,其他的道门中人已经被我们不死族的人吓破了胆子,而你一介女流,居然还能有如此傲骨,实在是难得!” 韩臣冷笑一声,道。 “放开她!” 程东武立时挥剑向着韩臣刺了过去。 哪知韩臣轻轻挥了挥手,竟是席卷起一抹劲气,未等程东武靠近,便是被劲气重重的逼退回来。 “只可惜,你选择与我们不死族的人作对,我便不能留着你!” 韩臣眉头一皱,瞬间便是向着李曦月的脖子掐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是莫名的看到韩臣被突如其来的一道狂暴气息重重的拍出八丈之远,远远的倒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许久后,待韩臣微微蠕动着从地上一点一点的爬起,此刻,我震惊的看到李曦月的身旁,却是站着一个人,一个……一个极为熟悉的面孔……古映寒! 此刻的古映寒,身着一袭纯黑色的长衫,静静的站在李曦月的身旁,他的神态,他的身形,让我迅速的联想到那个神秘的高人,蒙面男子……只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蒙面男子的面具之下,竟然长着一张古映寒的脸! “古映寒?” 或许是我太过惊诧,竟是到了此刻,方才反应过来,声音略显生涩的呢喃了一声。 似乎不单单是我,就连李曦月,亦是没有想到眼前的一幕,居然会是如此出现。 古映寒微微扭头看了李曦月一眼,却并未弯下身将其搀扶起来,而是略显陌生的注视着李曦月,李曦月更是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般,看着古映寒,两个人在明亮的月色下,久久不语。 旋即,当一步步走了回来的韩臣见到古映寒时,倒是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大祭司,你藏得好深啊!” 哪知古映寒根本没有回话的意思,瞬息间出现在韩臣的面前,一把掐住韩臣的脖子,将其缓缓提起。就在韩臣即将被捏断脖子时,古映寒声音极其低沉的怒道:“你不该招惹她,更不该招惹我!” 话音落下,古映寒五指一紧,但见韩臣竟然如同一个沙子堆砌起来的人,凭空化为一团碎屑,自古映寒的手中散落下去……当古映寒缓缓的收回手,还未等回头,便是听到身后的李曦月传来了一道颤声:“你好可怕!我,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你,古映寒!不死族的大祭司!” 或许李曦月的反应,早已在古映寒的意料之中,古映寒依旧没有回头,且是淡淡的回道:“曦月,为了掩饰大祭司的身份,我已经费尽心机!可是这次,我为了救你,已然顾不得一切,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心!”说着,古映寒缓缓转回身,一脸深情的望着李曦月。 “你的心?” 李曦月微微摇了摇嘴唇,继而满脸痛苦的质问道:“你有心吗?你根本没有,甚至,你都不算是一个人!你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怪物!我李曦月真是瞎了眼,居然会喜欢上你,我好恨我自己……”话没说完,李曦月已然是泣不成声。 “曦月,我……” 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古映寒纵然是身份极其尊贵的不死族大祭司,此刻,却也是不得不转回身来,如同一个束手无策的毛头小子,苦恼,而又无奈。“原本我以为,我能够陪伴你一生,哪怕不去做什么大祭司!” “呵呵!大祭司终于还是肯露面了!” 就在古映寒说话的同时,远处,两道身影恍惚间便是闪现而出,露出慕容烟与白镜的身影。慕容烟立时恭敬的向古映寒行了一礼,随后乃是又说道:“大祭司身系我不死族的命脉,还请大祭司慎言!至于不做大祭司这种话,纵然是玩笑,于大祭司而言,也是开不得的啊!” “慕容烟,你初来万青镇便已知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放纵韩臣如此胡闹?” 古映寒冷冷的扫了慕容烟一眼,且淡淡的问道。“还有,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用不着你区区一个司徒来指正!” “当然当然,韩臣此举的确是轻率了些,但是一想到此法或许能够逼迫大祭司现身出来,在下便顺水推舟,成全了韩臣的心意!” 慕容烟倒是依旧坦诚的将内心所想,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而韩臣千不该万不该与道门中人签下血契,此乃自取其辱的蠢事,大祭司刚刚的责罚,在下以为十分妥当,既然韩臣不把自己的命看得这么重要,便也没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必要!” “我来到世俗界所办之事,你们很清楚,为什么你们也来到世俗界?为什么擅自打乱我的计划?” 古映寒冷冷的注视着慕容烟,沉声又问道。 “我等,也是担心大祭司的计划出现纰漏,再者,有我等相助,大祭司定然能够顺利的找到想要找到的人!” 慕容烟依旧不紧不慢的向古映寒回道。 “你以为,我若是办不到的事情,有了你们,便能办得到吗?” 古映寒冷声怒道。 “在下不敢怀疑大祭司的能力,更不会愚蠢到质疑大祭司的计划!” 慕容烟略微恭敬的说道。“只是,大祭司一向独来独往,而此次所办之事,又非同寻常,故而族内担心大祭司会遇到阻碍。毕竟在下乃是掌握生杀大权,率领一方甲胄的司徒,运筹帷幄是大祭司的职责,而调兵遣将,乃是在下的职责所在。故而,人多,自然好办事!” “如今的局面,你想怎么收场?” 古映寒淡淡的向慕容烟问道。 “不必收场,一个不留!” 慕容烟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但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或许只有如此,我们想要找的人,才能出现!” “一个不留?”古映寒闻言,竟是莫名的向我看来,在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后,古映寒倒是神色复杂的向我说道:“方兄,事已至此,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而今,我是不死族的大祭司,你还是方玄衣,但我们毕竟朋友一场,我给你们道门一个机会,但只有一次,若是你们准备好,三天后,前往衔月酒庄与我们不死族正面较量,你们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白镜,如若你们集合道门之力打败白镜一人,整个万青镇便可得救,否则,慕容烟刚刚所说的话,便是我的决定!” “古映寒!” 李曦月突然指着古映寒怒斥了一声,话音未落,便是张嘴喷出一抹鲜血,昏死了过去。 第七十二章 搏命之约 “曦月!” “慢着!” 只听到古映寒激动的喊了一声,且快步冲上前,但未等他触碰到李曦月,便是我被大声喝止。“古兄,你我现在已经是形同陌路,所以,还请你离曦月姑娘远一些,她是我道门中的人,和你们不死族没有任何关系!”说着,我一步步来到李曦月的跟前,并示意程东武帮忙,把李曦月背了起来,临走之际,我微微扭头,再次看了古映寒一眼。 古映寒此刻满脸的沮丧之色,与我对视片旋,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方兄,我从未想过要伤害曦月,而且,我对曦月是真心的!” “古映寒,刚刚的那一声‘古兄’,便是我最后那般称呼你了!”我没有理会古映寒的解释,而是接着又说道:“今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道门与不死族,永远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方兄,你……” 古映寒面色一怔,但很快,神色便是缓和下来,且淡淡的向我点头道:“既然无法勉强,那好吧,我等着方兄集结道门之力,与我不死族正式的一战,三日后,我们衔月酒庄见!” 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深深的看了古映寒一眼,继而转回身,跟在程东武的身后,向着万青镇的方向,一步步走了回去。 堂屋之中,道门齐聚。 晏三宝气呼呼的盯着鲁仙派的李河谷看了看,继而又盯着天罡派的苏月晓看了一眼,终究还是忍不住大声叫道:“你们倒是接着拼命啊!你们倒是打出个所以然来啊!” “唉!我们大家实在是不知道这一切竟然都是不死族的诡计啊!” 李河谷苦叹了一声,随即扭头看了一眼苏月晓,不禁抱拳一礼,歉意的说道:“苏道兄,先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我是被赤血珠蒙蔽了心智,居然发了疯,和诸位同道大打出手,实在是丢人啊!”说完,李河谷便是微微低下头,不再言语。 听到李河谷的道歉,苏月晓倒也是浑身不自在的咂了咂嘴,继而微微抱拳还礼,迟疑了片刻,方才不好意思的说道:“李道兄,之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如今我们道门所面对的乃是生死考验,万青镇更是被不死族闹腾得一团糟,如果我们再打下去,恐怕不只是简单的胡闹了,乃是苍生的罪人啊!” “所幸的是大家同为道门中人,出手也都留有几分余地,故而死伤并不严重。现在我们识破了不死族的阴谋,便也即将要面对三日后的一场决战,希望能够集结我们所有人的力量,把不死族的人,请出去!” 莫大山缓缓开口,向着众人淡淡的说道。 “没想到古掌柜居然是不死族的人,而且还是八智大祭司,比起那个大司徒慕容烟,更为厉害,这下好了,咱们还怎么和他们斗?” 晏三宝苦着脸,垂头丧气的嘟囔道。 此话,不免让我想到初次踏入古月斋时的一幕,那道黄符莫名的化为灰烬,似乎也一直没有合理的解释。现在看来,我真是太傻了,居然在不死族的眼皮子底下守护着所谓的秘密! 而且,我同样想到,每次古映寒来到这里,都会先站在门外,等候着我们的邀请,如此才会踏足进来。原以为这只是一种很普通的礼数,没曾想,这是他身为不死族人的禁锢。一切一切的线索,以及那些纤细如发的枝节末梢,如今想起来,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若是我能够再细心一些,便也不难怀疑到古映寒的身上,他知道了太多关于道门乃至不死族的秘密,这绝非一个茶馆的掌柜应该知道的事情! 我怎么就没有怀疑过古映寒呢? 更让我自责的是,古映寒之所以成功的追求到李曦月,其中,也是有着我的一番布计。都是我的错,我居然把李曦月往火坑里推,我居然……我居然这么愚蠢! 无数个疑问,似乎都在这一刻自动的解开了,无数的自责,也让我心如刀绞一般…… “方道兄,你在想什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莫大山没有回应晏三宝的话语,而是转回头来,关切的向我询问了一声。 “没什么,只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已经远如天际了啊!” 说着,我深深的苦叹了一声。 “是啊!你的心情我哪里不知道,古映寒与你,乃至与我,都曾是很好的朋友,甚至是知己。如今我亦是有着一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更何况是你……”莫大山感同身受的向我安慰道。“不过,过去的事情,已然过去,而今的古映寒,乃是不死族的大祭司,我们不能被昔日的朋友情谊所误啊!” “莫道兄多虑了,是非黑白,我亦是明白,刚才也只是在重新梳理以往的种种,试图找到一种能够遏制不死族人的法子,可是我发现,不死族的人除了能够用雷击枣木剑对付,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我淡然一笑,转而又皱着眉头说道:“极其讽刺的是,我们所知道的对付不死族的法子,也都是因为古映寒而得知。对于这件事,我还是想不通,他身为不死族的大祭司,为什么会帮着外人对付他的族人?哪怕夜姬和韩臣之死,在古映寒的眼中,都没有折腾出半点波澜,此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玄衣,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还研究这个做什么?咱们现在应该研究的是如何在三日后把那个无拘境的白镜除掉!” 晏三宝极其不耐烦的打断了我的话语。“既然不死族的人放出话来,无论咱们道门多少人闯山,对方只出一个人,那就是白镜。然而白镜的修为,比起韩臣还要高出一截,咱们对付韩臣都已经是……再对付白镜,恐怕……你若是有主意,不妨现在就说,反正咱是没什么主意,论智谋,咱承认不是不死族的对手,也只有你的脑子好使一些!” 我怔怔的看了看晏三宝,此时此刻的晏三宝,似乎再也不是起初那个骄横无礼的晏三宝,此刻虽然依旧保持着几分硬气,可却难掩其怂态! 再看所有同道的期待眼神,我的内心竟是再次莫名的涌出一抹深深的自责和悔恨之情…… “我,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默默的站起身,刚欲动身,脑袋猛然间一阵眩晕涌上来,一时间头重脚轻,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程东武适时的扶住了我,并关切的说道:“师父,你太累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 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我意兴阑珊的走出了堂屋,对于眼前的事情、眼前的人,我似乎都不想再理会,也不想再管。以往我以为我所布置的一切,已经是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都还在不死族的算计之中,与不死族比智谋,我发现我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智谋可用,而且,我不得不打心底承认自己是个废人,百无一用的废人! 一头栽倒在床上,我很快便是沉沉的睡了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期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片混沌! “让我们进去!必须马上把你师父叫醒,如今都过去两天了,明天就是第三天,你师父如果还不醒来,咱们道门中人如何对付不死族?” 晏三宝的声音,时不时的从外面传进来,但都被程东武挡下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我轻声的把程东武唤到床前,看着程东武满脸的憔悴,我不免开口询问道:“东武,我昏睡了多久?” “师父,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天亮以后就是第三天,而我们道门与不死族的比试,就在第三天的子夜时分!” 程东武虽然满脸的关切,可话语最后,还是捎带的提了一下道门与不死族的约战之事,想来,他也是被那些人折腾得没有招数了,此刻,倒是比任何人都想拿出个主意来。“师父,晏师叔他们已经来了好几次了,但都被我拦住了,我担心他们打扰你休息,所以……师父要不要见他们?” “曦月姑娘怎么样了?可曾醒来?” 我没有理会程东武的问题,转而又问道。 “哦,曦月姑娘倒是醒来了一次,现在也恢复了许多,基本没有什么大碍!” 程东武憨厚的应承了一声。 “那就好,若是曦月姑娘因此出了什么事,恐怕我会内疚一辈子啊!”说到此处,我不免再次叹了一声。“你去告诉他们,天亮以后,我会出去的。总归还是有一个白天的时间,足够我们想出一个对付白镜的法子来!” “哎!”程东武连忙再次应承了一声,转身便是跑了出去。 我缓缓起身下床,且一步步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众人,似乎都还在焦虑之中。随即,我心情郁结的坐在椅子上,盯着桌案上的几枚铜钱发呆,这几枚铜钱是程东武每天捣鼓的玩意儿,用以凝炼雷法之用。我伸手拿起了一枚,认真的打量了一眼,继而随手抛向桌面……“嗯?三才大阵?”但见桌面上的铜钱莫名呈现出的三才之局,我不免眼睛一亮! 第七十三章 星宿之力 “所谓三才,乃是指天、地、人。不过,天地万物,皆无一定之法,仅仅从天象来说,可以取日、月、星为三才之力,而此次我们用到的三才大阵,便是要与星宿之力,遥相呼应,如此,才能借上天之力,发挥出三才大阵的最大威力,将对手白镜击溃!” 堂屋之中,我淡淡的向众人说道。“白镜的修为,虽然比不了慕容烟,但在无拘之境,恐怕没有人是白镜的对手。尽管我无法肯定不死族的无拘境究竟是什么境界,但从以往我们和不死族的数次碰撞来看,至少在座的人当中,没有人是白镜的对手!故而,我们只能借助法阵之威,才能与白镜一较高下!” “若是摆出三才大阵,便是需要三个人,而且这三个人需修为极高,且能够在阵中心意相通,如此才能与星宿之力相互遥感,否则,方道兄所说的这些便很难做到了!” 莫大山紧锁着眉头,沉声分析道。 “这三才大阵的人选,其一当然是莫道兄,其二,是晏道兄,至于其三……”我微微扭头看了一眼重伤初愈的李曦月,不禁暗自一叹,且将目光转移到了李河谷、苏月晓俩人的身上。“其三,便是由李河谷李道兄,以及苏月晓苏道兄二人共同镇守一个阵脚,以二人之力,支撑一个阵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们四个人合力,必定能够击败白镜!” “方玄衣,为什么不叫我去?” 李曦月忽然站起身来,气呼呼的向我叫道。 “额!这个……” 我迟疑了一下,随之尴尬的解释道:“曦月姑娘,你前日怒火攻心,且口吐鲜血,此伤非同小可,需要静养才是,如此大阵,对于守阵之人的修为消耗,乃是非常巨大的,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 李曦月突然盯着我,沉声打断了我的话。 “我……” 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曦月,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对于李曦月和古映寒之间的事情,乃是我一手促成的,故而,我内心已经愧疚到了极致,此时此刻,面对着李曦月的质问,我却是一点底气也没有了。“我只是担心曦月姑娘的身体,或许无法胜任这次的……” “我的身体如何,用不着你担心!” 不等我把话说完,李曦月却是又一次冷声打断了我的话。“我现在伤势都已经痊愈,可以与莫大山、晏三宝组成三才大阵,用不着李河谷与苏月晓的帮忙,他们还是守在外面比较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方玄衣,若是不死族真的要灭掉我们这些道门中人,你的担心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你还想保护谁?你还能保护谁?” 李曦月竟是针对性的把我呛了一顿,或许是压抑在心里的怨气,总算给了她一个发泄的渠道。但听到李曦月的话如刀子一般扎在我的身上,我倒是反而觉得舒服了许多,或许,这也是我向李曦月表达歉意的另一种方式吧。“既然不死族的人承诺,只要我们齐心合力的打败白镜,他们便会放过万青镇的百姓,也不再为难我们这些道门中人,那我们就拭目以待,让不死族的人看着,我们能够让他们刮目相看!” “好!曦月姑娘的话说得太好了,咱也是这么觉得,不死族有什么了不起的,从世外来到世俗界找存在感而已,但咱们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不管他们是龙是虎,来到咱们世俗界,就得按照咱们世俗界的规矩走!” 晏三宝当即拍手叫好,且激动的将李曦月夸赞了一番。 莫大山则是回头看了看我,忍不住苦笑着摇头。 我再次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那好吧,既然曦月姑娘主动请缨,李道兄和苏道兄暂且作为后补之选,我们此次只有一个目的,而且也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打败不死族的白镜,救回万青镇,救回所有人!所以,我们必须计划周密,一旦三才大阵中途出现变数,务必要有后补之人及时的填充阵脚,李道兄、苏道兄作为一个后补之选,其次,便是卓道兄和谭道兄,又为一组后补,雁回和东武,为最后一组后补之选,一共三组后补人选,可保法阵不失!” “嗯,我们皆是认同方道兄的布计,此次我们只能胜,不能败!” 李河谷此刻倒是十分的识大体,在与苏月晓等人商议后,连连表示赞同。 “其余人等,阵外待命,作为最后一步打算,退一万步说,若是三组后补用尽还是无法取胜,我们哪怕背信弃约,也要与不死族舍命相拼,就算拼尽最后一人,也要救回万青镇的百姓!” 我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在沉默少许之后,不免接着补充了一句:“只因我们是道门传人,肩负着除魔卫道、济世救人的天职,如若此次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要丧命在此,也无怨无悔!” 听到我的话,众人纷纷向我看了过来,众人的神色尽皆坚定而又纯净无染,他们的脸上,充满着庄严而又平凡的色彩,但就是这种朴实无华的色彩,才是道门的希望,才是一个为道者该有的气质! 这一刻,众人再没有任何过多的话语,有的,只是一颗颗舍身卫道之心! 亥时初刻,我们所有人,尽皆来到衔月酒庄的大门外,看着衔月酒庄敞开的大门,其中不断升腾而起的灰白色阴雾,似乎充斥着凝重的阴邪之气。然而在场的所有人,尽皆没有半分的畏惧,更没有半分的退却。 慕容烟一袭黑衫,缓步来到门前,微笑着作了个邀请的手势:“诸位,请!” 我深深的看了慕容烟一眼,继而带领着所有人,大步走进了衔月酒庄。 而在衔月酒庄的巨大庭院之中,但见比试场已然准备就绪。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不死族仅仅派出一人,那就是白镜。而我们道门中人,哪怕尽皆出动,也不被他们看在眼里。不过,不死族的人倒是给我们道门中人最高的礼待,多余之人,尽皆在场外静坐等候,而对面,则是慕容烟一人静静的安坐在椅子上。 周遭之外,我依稀能够看到无数个不死甲胄守卫着衔月酒庄,看样子,我至始至终,都低估了不死族人的布计,在寻常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们所做的任何事,都可谓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而其中,便是有着不死族的大祭司,古映寒! 此次古映寒没有现身出来,兴许是碍于李曦月在场,我知道,纵然古映寒无法再变回那个古月斋茶馆的掌柜,更无法再与李曦月重归于好,但是他对李曦月的情,并不是假的。然而,李曦月不会再原谅他,更不可能接受他是不死族的人,而我,似乎已经说不清楚对他是什么心态了! 当白镜一步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时,莫大山、晏三宝、李曦月三人,也缓步进入场中。 见到对面的三人,白镜微微皱起了眉头,道:“你们道门只有三人与我对决吗?是否这个决定太过大胆了些?万一你们败了,可是会葬送不少人的性命啊!” “结阵!” 莫大山没有理会白镜,当即大喝一声,挥手打出三道飞符,镇守中宫。而晏三宝与李曦月,则分别列在阵盘左右,三人呈现出三才一炁之象,法阵内外,瞬间便是升腾起一抹浩然正气,直冲云霄,将四周的阴邪之气轰然震散。如此,莫大山方才冷声回道:“白镜,我们并非鲁莽,而是经过了仔细的商议之后,选择用此阵来对付你,此阵只需要三人组成阵盘,故而我们三人对付你,和所有人一起出手,道理没有什么两样!” “原来是道门的阵法,嗯,你们能够如此的认真对待,我也会全力以赴,这是我们相互之间的尊敬!” 白镜皱了皱眉头,继而略微点头,赞赏的说道。 “方先生,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在场内尽皆安静下来时,对面的慕容烟,却是微笑着向我问候了一声。 “做朋友的前提,乃是没有敌对的因素,而我们现在,乃至以后,恐怕都不能再做朋友了!”我淡淡的向慕容烟回了一句。“不过,慕容先生能够信守承诺,保证以此局对决为定论,我十分感谢慕容先生的守约!” “呵呵!方先生错了,守约的不是我,而是我们大祭司,怎奈他定下的事情,我无法更改,否则,这个机会,我不会给你们!” 慕容烟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坦诚得让人牙根发痒。如果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彬彬有礼的说出混账的话来,那肯定非慕容烟莫属了。“倘若以我的布计,你们这些道门中人,乃至整个万青镇的人,都会变成我们不死族的不死甲胄,巩固我这个大司徒在不死族的地位。但是大祭司决定给你们一个求生的机会,我没话可说,也无力反驳,只能顺从大祭司的意思,让这场比试,来决定你们所有人的命运吧!” “废话少说,纳命来!” 李曦月顿时不耐烦的怒斥了一声,瞬间挥剑催动着法阵之威,向着白镜爆冲而去! 第七十四章 舍命,舍情 白镜避也不避,竟是迎面接下李曦月一剑,哪知就在他伸手抓住长剑之时,李曦月猛地一顿,而莫大山与晏三宝同时闪现,身法极快的将白镜缠入阵中。 待白镜发现已置身于三才大阵之中,不禁眉头一皱,挥手一甩,将李曦月的长剑甩开。然而就在这时,晏三宝手中的太极八卦镜凌空照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直冲白镜的双眼,恰在白镜躲闪之际,莫大山接连打出三道飞符,道道皆带着一抹炽热的火焰,轰然出现在白镜的跟前。白镜反应过来,已是晚了一步,接连的三道火符重重的将其冲撞得倒退了几步。 未等白镜稳住脚跟,李曦月再现杀招,长剑挥舞,如九天衔月,凌空一斩,直冲白镜的命门所在! 白镜发现不妙,闪身便要退去,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三才大阵中,他的诡异身法,竟然慢了三分,而当长剑奔袭而至,避无可避之下,白镜只得咬牙硬接……“嗤”的一声颤响传出,众人纷纷紧张的观望,却是发现那剑尖愣是在白镜的胸口停了下来,而白镜的两根手指,不偏不倚的将剑身夹住。 此刻,白镜微微抬起头看向三人,瞬间弹开手指,将李曦月的长剑轻易的便弹了开去,冷声怒道:“你们,难道只有这么一点能耐吗?若是你们只有这些,恐怕败的人,便不是我了!” “三才汇聚,斗转星移!” 莫大山瞬间大喝一声,手中的飞符凌空打出七道,围绕着三才大阵不断的盘旋飞舞,而晏三宝则是双手一翻,太极八卦镜顷刻间便是将诸天星宿之华,尽收其中,李曦月纵步一闪,晏三宝立时将太极八卦镜再度照出,一抹金光迸射,李曦月的长剑凭空划出! 白镜脚下一动,挥手便是向莫大山招呼过去,哪知伸手一探,竟是扑了个空,而莫大山再次出现,已是在白镜的身后,金光乍现,白镜猛地挥袖抵挡,然而李曦月的长剑转瞬袭至,就在划破白镜的衣袖之时,白镜快如鬼魅般探手一抓,硬生生抓住剑身,随手向前一推,重重的一掌拍向李曦月的肩头。 李曦月浑身一颤,重重的暴退了三大步,然而莫大山双手掐出大成手印,立时将所有飞符齐刷刷的召集而至,接连向白镜的后背打了去! 然而白镜头也不回,咬牙切齿的将七道飞符接连扛下,周身不断溃散的阴黑之气,与那空气中消散的金色光芒,一同融入漫漫长夜之中……此刻,不单单是莫大山,就连晏三宝都睁大了双眼,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接连得手,却接连失利,而且他们拼尽全力,竟然无法伤害白镜分毫,不得不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白镜瞬间转回身,一闪出现在莫大山的跟前,就在莫大山慌忙抵挡之际,却不料眼前竟然是一道虚影,而当晏三宝反应过来,手中的太极八卦镜,却已然出现在白镜的手中。白镜怒不可遏的咬了咬牙,一把将太极八卦镜抛了开去,可还未等白镜有所动作,李曦月凭空一剑刺出,一剑将白镜逼退了两大步,然而白镜身影再次一闪,轰然一掌拍向李曦月的胸口! “哇!” 李曦月纵身倒飞而起,远远的摔出了阵盘的边缘。就在李曦月周身即将退出阵盘的刹那,她猛地甩出一剑劈向地面,凌空借力飞纵而起,再次挥剑向白镜斩下! “自找死路!” 白镜冷冷的抛出四个字眼,顷刻间五指一屈,迎面向那长剑抓了过去,但见三尺长剑竟是在白镜触手的刹那,寸寸断裂,紧接着,白镜五指紧握,一拳砸出。将李曦月再次打飞出去…… 阵盘之外,凭空出现的一道黑影,仿佛自空气中碾压而出,一把将奄奄一息的李曦月接下,缓缓落向地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古映寒! 古映寒神色冰冷的扫了一眼白镜,继而神色一变,关切的看向李曦月……“曦月!你,你为什么要蹚这趟浑水?为什么?” 李曦月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古映寒,此刻的空气仿佛凝结,她用力的喘着粗气,却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映寒,不可否认……我曾爱过你,但……但我现在却恨你……如果……如果我的死,能够让你有一丝的难过……那我……那我也死而无憾……” “曦月姑娘!” 我忍不住站起身,急急的向李曦月喊了一声。 古映寒微微扭头看了我一眼,继而却是满脸痛苦的将李曦月揽在怀中,直至李曦月的手臂无力的垂落下来。 “曦月!” 古映寒痛苦的大喊了一声,且把李曦月抱得更紧,然而怀中的佳人,已然香消玉殒,生机不复。 “古映寒!你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我气急的挥起一拳砸向古映寒的脸颊,古映寒却是躲也不躲,任凭我一拳一拳的打在他的脸上。然而我的拳头,却对他没有丝毫的伤害,似乎我无论打多少拳,对于他来说,都不能伤及分毫。但看着李曦月的尸体,我却是很难再冷静下来,带着一抹哭腔,怒不可遏的叫道:“你明明可以救她,只要你出手,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她,为什么你不救她?为什么?!” “方玄衣!” 古映寒陡然间扭回头来,冷冷的怒视着我,此时,他的眼神中,充满着无尽的愤怒和悲伤。“你也明明知道,我不能这么做,为什么还要让她来送死?!” 听到古映寒的话语,我的心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窖里,无助而又绝望……是啊!我本可以阻止李曦月来到这里,本可以不让她来送死的,或许,或许是我的布计中,早已料定古映寒一定会出手搭救李曦月,但,但我低估了不死族的人,也错估了古映寒,更害死了李曦月! 我重重的跪倒在李曦月的尸体前,一把将李曦月从古映寒的怀中夺了过来,且沉声怒道:“既然如此,你便不配再碰她,永远,都不能!” 被我夺走了李曦月,古映寒依旧痛苦的望着她,但他却未再伸出手,未再触碰李曦月一分一毫。然而就在我缓步离去之时,古映寒突然开口,道:“方玄衣,认输吧,以你们道门中人的修为,是不可能胜过我们不死族的,若是你们现在认输,可饶你们道门中人不死!” “呵呵!” 我不禁冷笑一声,道:“古映寒,我们道门中人不像你们不死族这般会算计,本事这么高,却还能玩出这么多的阴谋诡计,若是委曲求全能够保住我们自身的性命,却是无法挽回整个万青镇的百姓,那我们道门中人,宁愿拼个一死,也要做最后的抵抗!” “万青镇的百姓注定要成为我们不死族的不死甲胄,你救不了他们,也救不了你们道门中人,甚至连你自己,也会把命搭进来!” 古映寒再次向我沉声回了一句。 我暗自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说道:“古映寒,你道爷我虽然是个废人,但也不是吓大的!” 说罢,我双手捧着李曦月的尸体,一步步回到道门中人的跟前。 而此时,李河谷与苏月晓早已加入阵盘之中,四人与白镜正在作垂死之争! 说是垂死,乃是李河谷与苏月晓的修为实在无法撑起三才大阵的威力,再加上诸天星宿之力的灌入,二人的劣势很快便显现了出来。先是苏月晓,被白镜一把捏断了脖子,用力甩了出来。而李河谷只身撑着阵脚,表情甚是吃力,再加上莫大山与晏三宝连番的应战,早已是疲惫不堪,根本无法分身搭救李河谷。 接连的几次围攻之后,李河谷被双方的反冲之力压迫得张嘴喷出一抹鲜血,白镜闪现而出,飞起一脚便是将李河谷踢出了阵盘! “雁回,我们上!” 程东武面色一怔,立时提着雷击枣木剑,与雁回飞身投入阵盘之中。 二人的加入,将三才大阵再次稳固下来,而诸天的星宿之力,则再度与三才大阵遥相呼应。 白镜虽勇,可在接连的车轮战中,不断的消耗修为,诡异的身法更是逐渐的缓慢下来。程东武催动着踏虚步连连挥剑劈向白镜,使得白镜左右受敌,不得不转攻为守,连连后退起来! 看到这里,我连忙向阵中喊道:“东武,守住阵脚,切莫轻敌冒进!” “是!” 程东武随口回了一声。 然而就在此刻,雁回闪身出现在白镜的身后,甩手便是一剑探出,哪知白镜身法虽慢,可还是未等雁回的长剑刺出,便是闪身一把抓住了雁回的脖子。莫大山看到这里,不由得惊恐连连,接连掐出大成手印,十余道飞符凶猛的祭了出来,轰然向着白镜飞扑过去。 程东武身影一闪出现在雁回身后,一把将雁回拽了出来,且凌空挥出一剑! “东武小心!” 就在雁回转身之际,冷不丁的看到白镜不偏不倚的向着程东武探手抓了过去,不由得惊呼一声。 程东武脚下一动,转身便是躲闪开去,然而就在程东武刚刚现身而出之时,白镜的身影瞬息之间出现在程东武的跟前,猛地挥起一掌,向着程东武的天灵盖拍了下去! 第七十五章 半神之体 “东武!” 我和晏三宝几乎同时大喊出声,然而此时雁回猛地用自己的肩膀重重的将程东武撞了开去,迎头被白镜拍中了天灵盖!紧接着,雁回瞬间倒地,却是让莫大山彻底傻眼……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连程东武都懵了,或许他没有想到雁回居然舍身救了他。就在莫大山还未痛苦的叫出声时,程东武已然发了疯般,挥剑爆冲而起! 星宿之力骤然倾斜,雁回之死,更是让三才大阵变得暗弱下来。但众人皆是积攒了无尽的仇恨,已然顾不得所谓的法阵,就在程东武出手的瞬间,莫大山同时祭出十余道飞符齐刷刷的冲了出去,晏三宝更是举起长剑,连同莫大山和程东武一道,将白镜包围在其中! 战况一时间进入白热化的境地,仿佛他们早已超越了本身的极限,唯一还在支撑着他们的,那便只有一腔的热血,和无尽的怒火! 然而无数道重击加身,白镜却依旧应对自如,一股股浓烈的阴黑之气,仿佛要把诸天星辰之辉彻底遮下,凶猛的反击逐渐的将三人的围攻制衡下来,紧接着,便是反守为攻,一脚将晏三宝踹出五六丈之远,继而同时出手将莫大山拍出阵盘之外,当程东武长剑袭至,却是寸寸折断,尽管白镜被雷击枣木剑刺得皮开肉绽,仍旧愤怒的咬牙扛了下来,回头一把掐住程东武的脖子,沉声怒喝道:“小子,你杀了夜姬,而且以你进步的速度,留下来只能是祸害!” “掌心雷!” 程东武被白镜拽起地面的同时,猛地张嘴淬出一口舌尖血,伸手一把抓住,屈指掐出五雷诀,顺势向着白镜的面门拍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传出,白镜痛叫而起,但在松手的同时,轰然探出双爪,恶狠狠的将程东武胸前血肉撕扯开来……程东武凌空倒飞,惨叫一声摔出了阵盘之外。 看到此处,我飞快的跑到程东武的跟前,忍不住大叫一声:“东武!” 一把将程东武抱了起来,却是发现他身上已经是血肉模糊,但他那双坚定的眼神,依旧没有褪色半分。看到我,程东武的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珠,气息虚弱的叫道:“师父……弟子……弟子不能再照顾您了……可是师父这般境地……让弟子如何放心得下啊……师父……”泪水自程东武的眼角不断的滑落下来,而我的心,却仿佛被刀绞了一样,痛得无法呼吸。 “东武!你都这样了还在担心师父,本该师父来护着你的,本该师父来护着你的……是我不配做你的师父!” 我的声音早已哽咽,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东武你坚持住,师父一定想办法救你,一定会救活你的,哪怕再闯一趟世外之地,哪怕上天入地,师父也一定会想法子救你,你坚持住啊东武!”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我几乎是已经泣不成声。 “师父……您要照顾好自己……来世……来世我再当您的……您的弟子……” 程东武的话音还未落下,但气息却戛然而止,手臂无力的垂落下去。 我呆呆的张着嘴,仿佛这一刻对于我来说,如同天塌地陷了一般,我谋算了一切,我料定了所有,可最终,我却连我徒弟的生死都不能左右,脑海之中,瞬间一片空白,或许在我的内心深处,很希望这一刻就是永恒,至少这一刻,东武还在我的面前,还没有离开我! “东武!咱还没当你先生,你怎么就死了啊?!东武啊!” 此时此刻,晏三宝悲痛欲绝的哭喊声,陡然间将我惊醒过来。 我猛地低下头,再次看向程东武,随即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东武!啊!!” 绝望、痛苦、仇恨,以及无尽的愧疚,这一刻,如同一座大山,轰然压在我的身上,随着我仰天长啸之声传出的瞬间,浑身一百零八窍如同在同一时间全部打开,那沉寂已久的浩瀚法力,也在这一刻涌遍全身,但见白镜转瞬即至,我闪身出现在白镜的面前,挥手掐出指剑,几乎凝结着全身的真气,凌空打出! 剑气呈紫白之色,如一道流星划过长空,自白镜的前心洞穿到后背,又从后背凭空迸射而出,没入茫茫天际之中…… 待白镜反应过来,微微低下头看着胸口的一个血窟窿,不禁惊诧的抬起头看向我,愕然的向我说道:“你……”一个“你”字刚出口,周身瞬间化为一滩碎屑,崩裂一地。 当莫大山与晏三宝飞快的赶来,却是呆呆的愣在当场,继而,晏三宝泪流满面的向我怒吼道:“止战止战,若非你一直主张止战,咱们这些道门中人也不会一个个的惨死!万青镇的百姓更不会受到血煞的威胁,方玄衣!这就是你的慈悲吗?!” 我紧紧的咬着牙关,没有理会晏三宝的吼叫,缓缓转过身来,冷冷的怒视着慕容烟,以及慕容烟身后的古映寒! “呵呵!没想到还有如此惊喜,我早就觉得,方先生必然不是池中之物!” 慕容烟竟是微笑着拍了拍手,且缓步向我走了过来。“看来,我没有看错人,而且,方先生实在藏得太深,凤凰一族的气息,直到今天,直到此刻,我方才感知到,原来就在方先生的身上!” 我没有二话,立时变指剑为五雷手印,脚下一动,瞬间打出一道五雷印出去……哪知慕容烟并未躲闪,任凭那泛着淡淡金光的五雷印打在他的胸口。 低头看了一眼,慕容烟依旧微笑着说道:“这就是你们道门的五雷印吗?不过如……” “砰!” 还未等慕容烟的最后一个字说完,那五雷印陡然间爆发出一道强横的雷电之力,生生将慕容烟的胸口炸出一道血沫出来。“方先生,你的修为,果然让我大开眼界!”狠狠的咬了咬牙,慕容烟仍旧不失风度的尊称了我一声“方先生!” “何止让你大开眼界,我还要送你去见三清道祖!” 我一字一顿的说道,瞬间再次打出一道五雷手印,而慕容烟则屈指成爪,迎面接下。 然而就在慕容烟硬生生将五雷印接下的同时,我手腕一沉,凭空变换宗师指打出,一股磅礴的真气快如闪电般钻进慕容烟的手掌心,继而自慕容烟的肩头轰然洞穿而出…… 慕容烟惊恐的惨叫了一声,立时踉跄着倒退了三大步,与此同时,我再度掐出指剑,凌空打出一道紫白剑气,然而就在剑气纵横的刹那,一直沉默的古映寒忽然将慕容烟拽了开去,同时砸出一拳,迎面将紫白剑气接下! 巨大的反震之力,将敌我双方皆震退了七八步之远,而古映寒一把抓住慕容烟的手臂,纵身飞掠而起,轻飘飘的落在屋檐之上,再次看向我,古映寒淡淡的开口说道:“方玄衣,你可曾记得,我们昔日煮酒论英雄?你是我唯一的对手,而且你我修为皆不相伯仲,没想到,我们终究还是要站在对立的局面上!” “你能救下多少不死族的人?” 我冷冷的向古映寒问道。 “不死族的人死多少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古映寒依旧淡淡的向我说道。“然而,我只需要救下慕容烟即可,有了他,便等同于有了无数个不死族的人!倒是你,还需要我的一枚化血丹来搭救万青镇的百姓,我输得起,可你输不起,这一局,你还是败了!”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我立时作势追上去。 “慢着!” 哪知古映寒仿佛知道我要拦住他的去路,却是在我动身的刹那,便是忽然伸出手阻止道。“我乃不死族的大祭司,拥有着人类一半的魂魄,同时也拥有着半神之体,而你此刻强撑的状态,并不适合与我决一死战,你想拼命,想要救回万青镇的百姓,便到苗疆来找我吧!” “你是怕我死了,凤凰一族的线索,也会就此断灭吧!” 我沉声怒道。 “我希望在苗疆见到你,当然,还有那个凤凰族的后裔……”古映寒说罢,瞬间带着慕容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但见古映寒离去,我周身的气息立时松懈下来,而此刻,莫大山与晏三宝赶忙跑了过来,我微微扭回头看向他们二人,刚欲再次开口,却猛地喷出一抹鲜血……随着眼前一黑,我整个人的意识也在顷刻间陷入无尽的混沌之中…… 不知昏迷了多久,当雄浑的真气逐渐被我感知,久违的意识也悄然觉醒! 当我睁开双眼,却是看到莫大山与晏三宝正守在一旁,见我醒来,二人忙凑到床前,莫大山苦着脸向我说道:“方道兄,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啊!” “莫道兄,我昏迷了多久?” 我沉声问道。 “你也没有昏迷多久,也就是七八天吧,今天就是第八天!” 晏三宝没等莫大山再次开口,便是抢先一步,一脸没好气的回道。 算算时间,今天刚好是三年之厄的最后一天,没想到,我无论如何挣扎,也还是注定要在今时今日,恢复修为。可是,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啊! 第七十六章 苗疆之行 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缓缓下了床,穿好衣服,继而一步步走出房门。 “哎哎!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就这么一声不吭啊?咱不是也没说你什么嘛?” 但见我走出房门,身后方向则是传来晏三宝错愕的叫声。 紧跟着,晏三宝和莫大山一道追了出来,但在我的身旁,他们二人尽皆闭上了嘴巴。只因此刻,我看到了院中那盛放过尸体的草席……“东武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在,在后山脚下,本来想等着你醒来的,可是,可是你昏迷了太久,所以我和晏道兄就自作主张,把东武那孩子,和雁回一道安葬了!” 莫大山在提起雁回的时候,声音不免有些打颤,如今,他倒也是失去了两个弟子的人,悲痛之情,似乎不亚于我。 我回过头,默默的拍了拍莫大山的肩膀。“莫道兄,多谢你了!” 片刻后,我来到程东武的坟前,看着碑文上的名字,我的眼泪顷刻间便是掉落下来。继而,我默默的抓起一把黄土,轻轻的撒在坟头上面,且哽咽着说道:“东武,我此生能够收你为徒,是我方侯最为庆幸的事情,或许我这个做师父的让你失望了,没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挺身而出……”说到这里,我已是说不出话来,趴在程东武的石碑上痛哭失声。 不知有多久没有这般痛哭流涕了,那些久远的回忆,那些生死离别的一幕一幕,都在这一刻涌现出来。 “我一生命运多舛,几岁的时候便没了父母,随后与我相依为命的亲人,尽皆离我而去,所幸我遇到了一个世上最好的师父,他叫李正功,是茅山派掌教,东武啊,你们还没有见过面呢!你们都是我的亲人,都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啊!你怎么能离开我呢?你怎么能……” 我眼含着热泪,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冷风潇潇,自此膝下空寂寥! 山枣树的叶子一片片飘落而下,但肆虐的风,依旧不止。 曾经的那棵山枣树下,留着许多的回忆,然而,东武却再也回不去了! 日升日落,又是一日。 三日后,我神情颓废的站起身,默默的注视着程东武的坟。“东武,师父不能再陪着你了,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师父去做,道门未完成的道业还有很多,万青镇的百姓还等着搭救,只愿你我来世,还能再续师徒之缘!”我紧紧的攥着拳头,十指刺得手心阵阵发痛,但最痛的,却莫过于心。 来到李曦月的坟前,我默默的上了三炷清香,且轻声叹道:“曦月姑娘,你为了斩妖伏魔,为了匡扶正教,不惜与古映寒断情绝义,我知道,你对古映寒是真的动了情……然而今日你之舍身卫道,他日必有无数个道门后辈,前赴后继,传承着济世救人的使命!” 雁来和雁回的坟墓是挨着的,他们皆是莫大山最得意的弟子,但是却都死在了不死族人的手中,为了他们,为了曦月姑娘,也为了东武,我必须让不死族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待我转身之际,但见莫大山与晏三宝正眼睛红润的望着我,我缓步来到二人的跟前,沉声说道:“我明日便赶赴苗疆!” 堂屋之中。 “咱也和你一起去苗疆,必须把那帮鸟人全部诛灭!” 晏三宝气呼呼的叫道。 “我也去,我们并肩作战,如今方道兄恢复了修为,我们道门可谓是士气大振,而不死族便再也不是铁板一块!”莫大山随口附和道。“再者,不死族的人为什么退回苗疆?他们是否在苗疆有着什么别的部署?这些我们都还不知道,故而我必须和你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凡事我们也能共同商量,万不能再中不死族的圈套啊!” “不,你们谁也不能跟着我前往苗疆!” 我当即否决道。“正是因为苗疆的情况我们不熟悉,所以你们二位才更加不能跟着我去!” “为什么?难道你担心咱和莫老兄会成为你的累赘?是,你现在是比咱和莫老兄都能耐,咱也承认咱赶不上你的修为,可是人多力量大,你不能这般的看不起咱和莫老兄啊!” 晏三宝无奈的向我抱怨道。 “晏道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又说道:“你们留下,乃是另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你们做,如今万青镇的百姓皆是中了不死族的血煞,他们现在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若是不化解,那这一镇的百姓便是彻底没救了!但是在我拿回化血丹之前,你们还需要留下照看万青镇的百姓,不能让他们再出什么岔子!” “嗯,万青镇的百姓的确需要有人照看,而今剩余的道门中人都已经守护在镇子的四周!” 莫大山点了点头,并开口说道。 “莫道兄,如今道门中人,还剩下多少?” 我虽然很不想知道这个结果,乃是不想再伤心,可我还是问了出来。 “只剩下一小半的人,前几日你昏迷的时候,在和不死族的那些不死族甲胄对战中,又死了几个。当日古映寒带走了慕容烟,却没有带走那些守护在衔月酒庄外围的不死甲胄,他们在你昏迷的时候一拥而上,我们那些同道拼死抵抗,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把他们全部诛灭。但我们道门中人,也死伤不少!” 莫大山提起前几日的事情,不免苦叹连连。“剩余的人虽然不多,但不死族的人却都已经不在万青镇,那些百姓虽然中了血煞,可却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故而我们道门中人还算应付得下来!” “仅仅是他们还不够,你们二位必须坐镇万青镇,否则我无法放心!” 我紧锁着眉头,再次说道:“要知道不死族的智慧远超我们世俗界的人,我们不能用自己的谋略对付他们,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若是不死族一日不除尽,我们便一刻也不能松懈下来!” “那好吧,我们就留下,只是你一个人远赴苗疆,还要以一个人的力量对付所有不死族的人,必须多加小心才是!” 莫大山思虑再三,最终只得应承下来,并扭头向晏三宝说道:“晏道兄,我们便留在万青镇照看百姓,以方道兄的修为,纵然我们跟着去了,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方道兄一个人行事反倒不会束手束脚,兴许更加能够出奇制胜,我们要对他有信心才是!” “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引导着咱们道门中人往火坑里跳,一次次的止战约定,一次次的妥协,结果呢?还不是死了一个又一个同道?” “晏道兄!” 不等晏三宝的抱怨之言说完,莫大山突然喝止道:“方道兄的心情和你我一样沉重,相信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到这一步,而且,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护佑此地的一方百姓,至少现在万青镇的百姓还好好的,若是听你的又会如何?激起不死族的杀戮之心,把百姓全部屠戮吗?” “我!” 晏三宝顿时气急的想要反驳,但一时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我有很大的责任!” 我沉默了许久,忽然沉声回了一句。“是我觉得不死族的人能够讲信用,也是我错估了不死族人的阴谋,更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布计!我们每一次的计划,无论是多么的天衣无缝,实则都在不死族人的算计之中,他们的灵智实在太过恐怖,然而,我们也并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至少,他们还是在我们世俗界的地盘上!” “方玄衣,我不管你怎么做,必须把那帮鸟人全部诛灭,为咱的东武报仇!” 提起东武,一向要强的晏三宝,却是再也忍不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似乎这才是他想跟着我前往苗疆的真正原因,也是他最想说的话语。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因东武同样是我的心结,我站起身,缓步走到晏三宝的跟前,重重的拍了拍晏三宝的肩膀。 回到房间之中,我启坛、上香,布告天地神祇,以及茅山派的历代祖师。 随后盘膝而坐,将这些日子所经历的所有事情,认真的整理了一遍。看来,古映寒从一开始就在怀疑我,之所以没有对我动手,乃是无法感知到凤凰一脉的气息所在,故而不敢轻易暴露身份,他在道门中人的面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所有的道门中人都耍得团团转,且冷血无情,为了博取道门中人的信任,不惜帮助道门中人对付那些不死族的人。 此人的心智,可谓是登峰造极啊! 而且,他竟然有着人类一半的魂魄,想必是开到第八智的境界,便能灵魂再生,但却只能生出一半,与此同时,便也是一只脚迈入到了神界,成为半神之体。如此,不死族真正的目的,除了长生,还有着与天地同寿的神仙梦想! 我如今的修为,乃是第三境的巅峰境界,然而这个境界只能与古映寒打个平手,想来,古映寒的境界,同样是相当于第三境的巅峰,甚至更进一步,半只脚踏入化境的境界也说不定。而我若是想要彻底打败他,务必要进入化境才是。但修道的境界提升到这个层次,若是想要再进一步,便是极难达到的事情,甚至于,在世俗界根本不可能。 想到此,我缓缓抬起手,注视着空空如也的掌心…… 第七十七章 灵骨草 尽管恢复了修为,可火焰印记却不复存在,我此刻也无法感知到无妄之境的所在,至于花集子在无妄之境是否涅槃重生,我亦是不知。 然而,花集子曾留下的气息,却依稀能够感知得到,我能够感知到,不死族的人同样能够感知到。此次古映寒邀我前往苗疆,恐怕其目的不是为了对付我,而是为了凤凰一族的后裔,花集子!花集子为化名,真名南凤儿,乃现今凤凰一脉为数不多的后裔之一,也难怪不死族肯费这么大的周折来到世俗界! 站起身,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但在临走之际,却是莫名的看到桌面上,依旧静静的躺着三枚铜钱。 这三枚铜钱,东武生前时常拿来凝炼雷法,几乎是他随身携带的小玩意儿。我拿出一个锦囊,将三枚铜钱收入其中,贴身收藏起来。 待我走出房门,只见莫大山和晏三宝尽皆出现在院中,此刻,正默默的望着我,似乎在为我送行。我微微抱拳一礼,淡淡的开口说道:“道门中人,诸行无碍,不兴这送行的规矩,二位道兄,万青镇就交给你们了!” “保重!” 莫大山和晏三宝同时抱拳作礼,郑重的向我说道。 我脚下一动,瞬间消失在院中。 七日后,偏远的云贵大山之中,乃是一望无际的林海,这里,给人一种原始荒凉的感觉,数百里难见一户人家,而我连日来,却是穿行在其中。 周遭八百里内,尽皆在我感知之中,而当我穿行在山林之中许久,方才感知到东南三百里处,有着一片村落的气息。不死族的人想要在这片林海之中觅得一席之地,并非难事,但他们的目的,却并非是来云游的,如若当初慕容烟所说的话不假,他们来到这里,定是为了长生蛊。我若是找到养蛊人,便是能够找到不死族的线索! 小半天的工夫,我便是飞掠了百里之遥,然而就在我准备继续赶路时,莫名的感知到不远处的深谷之中,乃是有着一道矫健的身影穿梭在其中。 此人的身法极快,凭气息可断定,此人并未修习道门功法,而他的动作,也绝非道门特有的身法,或许是常年生活在深山之中,故而锻炼出来的奔跑速度。想了想,我闪身追了过去…… 一片深谷,深不见底,其中更是有着一股沼泽地才能发出的恶臭气息。而眼前的一个年轻男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穿破旧的麻衣短裤,皮肤黝黑,身材枯瘦,但臂力惊人,竟是能够在诸多林木之间灵活的穿梭着,如一只健壮的灵猿,纵横无忌。但见他逐渐远去,我当即飞掠而起,闪电般来到一处山坡之上,远远的看着那个年轻人飞快的赶了过来。 就在这时,我冷不丁的低下头看去,刚刚只觉得一只细小的灵物乃是极快的钻进了树丛之中,对于这些山林之间的诸多山精鬼怪,我倒是没有什么兴趣了解。不过,刚刚那只灵物,倒是让我莫名的感知到一丝丝奇异的药香,难道是成了精的药材?这可是稀罕玩意儿! 忽然,另一侧传来了那个年轻人的喊声,我错愕的扭过头来,但见他已经在抬头看着我,刚刚的喊声,多半是本地的土话,我并未听懂。似乎见我诧异的看着他,年轻男子想了想,立时用生涩的官话向我说道:“喂!上面危险,快下来!” 这次我倒是听懂了,当即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处境,刚刚随意的落脚点,竟是一块陡峭的岩石之上,此刻闻言,我不免微笑着回道:“小兄弟,多谢了!” 说着,我佯装笨拙的从山坡上爬了下来,当我来到地面,年轻男子立时来到我的跟前,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继而疑惑的问道:“你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外地来的?” “不错,在下方玄衣,请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忙微笑着抱拳一礼。 哪知年轻男子却是一脸的犯难,苦着脸抓了抓后脑勺,继而竟是和我一样,极为别扭的抱拳回了个礼,兴许在苦恼如何回应我的礼数……“我叫阿莫达,来这谷中找一株灵骨草,方大哥,你从外地来,怎么就一个人啊?这深山里面非常危险,而且,这个深谷里面也有着许多沼泽地,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哦,或许是我迷路了,我在找一个能够落脚的寨子,阿莫达,你能帮我吗?” 我微微点头,继而笑着向阿莫达询问道。 “当然可以,如果方大哥没有地方落脚,不妨到我们寨子,我阿婆最喜欢帮助人,肯定会留你住下的。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带你回寨子,天黑之前,我要找到那株灵骨草,不然阿婆肯定会骂我的!” 阿莫达倒是单纯可爱,心思纯净无染,而且刚见面,便是给人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 “呵呵!灵骨草乃是百草之灵,可吸收天地之精华,若是时间久了,据说能够变成药精!” 我将自己对灵骨草的了解,说了出来,与此同时,我几乎可以断定,刚刚我感知到的那抹奇异的药香,定然是那只灵物散发出来的。如此,那只所谓的灵物,必然就是阿莫达寻找的灵骨草了。 听到我的话,阿莫达微微睁大双眼,继而重重点头道:“没想到方大哥也精通药性,没错,我们深山里面的灵骨草,都是成了精的,那成了精的灵骨草,还有人称它是三足虫,因为它跑得太快,一般人根本追不上它,幸好我跑得也不慢,嘿嘿!” “你能够追上灵骨草?” 我错愕的笑道。 “有时候还需要碰点运气,不过能够被我盯上,一般是跑不掉的!”阿莫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马上一拍脑门,呆呆的叫道:“哎呀我倒是忘了,刚刚还能闻到灵骨草的药香味儿,这会儿闻不到了,肯定是跑远了!看来,这次是我运气不好……”说着,但见阿莫达一脸失望的撅了撅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都是因为我的出现,才耽搁了你的时间,否则你定然已经抓住了那株灵骨草!” 我歉意的向阿莫达说道,继而想了想,忙又说道:“这样吧,我帮你抓,我们兵分两路,你沿着前面的树丛找,我从后面绕过去,如果那株灵骨草还在,便跑不了!” “真的吗?那就太感谢方大哥了,不过,这深谷之中的路不太好走,方大哥要小心安全,如果走不动了就歇息一下,我回头再来寻你!” 阿莫达当即开心的点了点头,继而又向我嘱咐了两句,便是转身向着我所指的方向冲了过去,身法之快,不多时便是消失在林中。 我微微笑了笑,立时纵身飞掠而起,且略微感知之下,便是确定了那株灵骨草,似乎就在前面的一块树丛之下藏匿着。如若阿莫达的嗅觉足够灵敏,想必不难发现,只是……我突然皱了皱眉头,立时飞快的追上阿莫达! “找到了!” 阿莫达手法极快的自树丛下提溜出一株白白胖胖,如同一个白胖小萝卜一样的草药,头上还顶着两片圆圆的青叶子,此时,那株怪模怪样的灵骨草正在拼命的挣扎,似乎想要脱离阿莫达的掌控。然而阿莫达仅仅是抓住它头上的两片叶子,便是让它无所遁形。但很快,阿莫达惊愕的叫道:“你受伤了?” “阿莫达,别碰那根毒刺!” 就在阿莫达伸手便要拔掉扎在灵骨草身上的一根漆黑的毒刺时,我连忙出声制止道。 随即,我仔细的观察了一眼那根渗透着一滴滴黑色毒汁的尖刺,刚才隔老远,我便是能够感觉到这根毒刺有着迫人心神的气息,绝不是寻常的毒刺,恐怕皮肤略微沾染,便是能够中毒。而这株灵骨草刚刚就躲藏在这片树丛下面,一动不动,我先是觉得奇怪,它不应该在感应到危险时还不迅速逃离,看样子,也是因为这根毒刺,害苦了它啊! “这根毒刺,不像是自然生长出来的,更像是被人喂养……但这深山老林之中,且荒无人烟,谁会闲着没事喂养此等毒物?”我喃喃自语的嘀咕道。 然而,就在我的话音还未落下之时,但见阿莫达随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并滴出了一滴红色药液在那根毒刺上面,不多时,我便是看到那根毒刺竟然自动的从灵骨草的伤口中退了出来,掉落在地上。 “阿莫达,你怎么知道如何化解那根毒刺的?难道你识得那根毒刺的来历?” 我随口向阿莫达询问道。 阿莫达倒是低着头一声不吭,拿出一块红布将受伤的灵骨草包裹起来,收入怀中。继而方才轻叹道:“方大哥,刚才谢谢你及时的提醒我,否则我一时激动,竟差点惹出祸事……那根毒刺我认得,是黑风婆喂养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害我!” 说完,在我错愕的注视下,阿莫达转身一步步离去。 一路上,在阿莫达的讲述中,我终于弄明白那个所谓的黑风婆与阿莫达家的世代恩怨,没想到,这深山之中,竟然还有着如此惊人的宿世恩仇! 第七十八章 麻婆 说起阿莫达家与那位黑风婆之间的恩怨,便不得不提及苗疆的巫蛊之术! 传闻上古时期,蚩尤与黄帝之间常年征战,最终以黄帝大胜,而蚩尤大败的局面落下帷幕。蚩尤,乃是上古时代九黎氏族部落联盟的首领,骁勇善战,同时又是牛图腾和鸟图腾氏族的首领,善用巫术,并时常召唤大雾来对付黄帝的大军,最终却依旧不敌黄帝。而蚩尤死后,其后代族人,据说便是迁徙到了这苗疆一带,传承至今。 而巫术传承到今天,尤以蛊术为首。所谓蛊,便是将几种剧毒之虫,如毒蛇、毒蝎子、毒蜈蚣等放置在一处,让它们相互攻击、相互撕咬,最终存活下来的那一只,便就是蛊! 蛊术能救人,亦是能够害人。除了虫蛊,便还有植物蛊、祛病蛊、阴灵蛊等等,而在苗疆,从事巫蛊行当的人,乃是极为神秘,传承之法,以及传承之人,也要求得十分的苛刻。更是传说修炼巫蛊之术的人,必然先以自身为炉,修炼出一只本命蛊,可助长自身的功力,亦可在关键时刻保命。故而本命蛊与自身命脉相连,蛊在人在,蛊亡人亡! 除却这些极为神秘的色彩,单从“巫蛊”二字来说,大致分为白巫与黑巫,白巫者,以治病救人为主,常行善道。而黑巫者,乃是擅长邪法害人,致使这两大分支世代争斗,永无停息! 阿莫达便是白巫的后人,他有一个奶奶,在寨子里被称之为麻婆,乃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巫医,年过七十,仍旧在寨子里经常走动,四处为人治病祈福。而麻婆有着一个宿敌,便是之前阿莫达所说的黑风婆,黑风婆修习的乃是黑巫的传承,与麻婆几乎斗了一辈子。而麻婆的儿子和儿媳,也就是阿莫达的父母,便是两大巫蛊世家争斗中的牺牲品。 致使阿莫达很小的时候,便没了父母,和奶奶麻婆相依为命,这一身的本事,也都是麻婆教的。但也不得不说,阿莫达的确是聪慧,非常有灵气的一个人! 尤其是阿莫达的善良,着实让我佩服,黑风婆布下如此毒计来残害他,他竟然没有半点怨恨的意思。要说他们两大世家之所以争斗不休,其实还有着一个极大的缘由,那便是巫蛊之斗,斗得并不单单是仇恨,其实更重要的,乃是为了得到对方的本命蛊。一旦得到对方的本命蛊,便如同得到了对方修炼数十年的功力,此乃巫蛊之争,最根本的缘由! 一路的攀谈,我对于阿莫达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只是叹息阿莫达心性纯洁,且并不喜欢这种无休止的仇怨,但他夹在黑巫与白巫之间,似乎又很难独善其身,故而,阿莫达只能无奈的接受自己的命运! 进了寨子,却是发现阿莫达的人缘倒是挺好,无论任何人遇到阿莫达,尽皆会热情的和阿莫达打一声招呼,阿莫达同样客气的回应。 如此其乐融融的苗疆寨子,实在是难得! 寨子里的路高低不平,而且许多人家都居住在山崖下面,有的是借助着山坡的坡度,建造出一些独特的房屋结构。而大多人家的房屋,尽皆是用木头搭建,少有用石头堆彻。 绕过了一段山路,前面不远,一处较为僻静的山脚下,坐落着一座十分破旧的木房子,木房子上下两层,而且地基打得很高,似乎是为了防潮之用。而这一带的房屋,尽皆没有院子,但每一家的门前,都有一个院子大小的空地,收拾得干干净净。 “方大哥,这就是我家了,快到屋里坐,我去叫我奶奶出来!” 阿莫达热情的邀请我进屋,并快步跑上木楼梯,在上面呼喊着他的奶奶。 还未等我坐下,只听到木楼梯上,传来一道道沉闷的敲击声,待我探头看上去,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手拄拐杖,并在阿莫达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那所谓的敲击声,乃是拐杖落下的声音。 这位老婆婆虽然年过古稀,可却精神抖擞,而且神气澄清,确是不凡。 “请坐吧!” 哪知老婆婆在打量了我一眼后,便是淡淡的抛下一句话。 如此不冷不热的招呼声,似乎和阿莫达所描述的大相径庭,至少让我觉得,这位被人尊称为麻婆的老人家,不是很喜欢我! 阿莫达兴许没有发现其中的微妙,赶忙去泡茶倒水。而我落座的同时,麻婆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并随手把拐杖放在一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年纪大了,不比从前硬朗,上下楼梯,都开始喘喽!日后真不知道还能再护佑阿莫达几时……”对于我这个陌生的客人,麻婆的表现,倒像是自来熟一样,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而是随口之言,如同在和邻居唠嗑一样。 “晚辈方玄衣,乃茅山派传人,见过老人家!” 我当即客气的抱拳一礼,并简单的自我介绍一番。 听到我的话,麻婆再次认真的打量了我一眼,继而微微睁大双眼,沉声说道:“是你把灾祸引到了我们苗疆来了!” “额!” 我立时愣住了,不知道麻婆为什么会这么说。“老人家,我初来乍到,并未做什么恶事,更是对此地的人没有半点敌意,为什么您这么说呢?”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说是谁的错?” 麻婆心平气和的向我问道。 “这……” 我对于麻婆的话语,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就扯上伯仁了呢? “奶奶,方大哥是个好人,您怎么这么失礼呢?”阿莫达端着茶水刚刚走进来,便是一脸不高兴的向麻婆说道:“人家刚来到咱们家,板凳还没坐热乎,你居然说人家把灾祸引到了这里,这实在是太失礼了!奶奶,您平常不是这样的人,今天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呢?” “傻孩子,你什么都不懂,但奶奶的话,这位方玄衣却是明白!” 麻婆说着,再次看向我,但迟疑了一下,倒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到底,也不能全怪你,你乃是正道人士,我也相信你不会造恶,但是苗疆最近,恐怕会因为你的到来,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啊!” “难道老人家所指……” “阿莫达,你去把灵骨草拿到阁楼之中喂养起来,稍后奶奶要制作一味草药!”不等我的话说完,麻婆便是随口吩咐阿莫达上楼去。 待阿莫达离去,麻婆方才极为慎重的向我说道:“我不知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如同山林之间的鬼魅,无迹可寻……那黑风老婆子正在被他们利用,如今对于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且几次三番的想要害死我这个老太婆,更是要害死我的孙子阿莫达!” “难怪那灵骨草都能被施下毒计,看来,对于你们祖孙二人的一举一动,黑风婆的确是知之甚深!” 我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又说道:“老人家,先前阿莫达在抓住灵骨草时,差点就触碰到了黑风婆施下的毒刺,好在没有中计。但你说那黑风婆正被那群不明来历的人利用,却是为何?黑风婆不惜投靠那群人,如此执着的想要害死你们祖孙,她真的只是为了你的本命蛊吗?” “方玄衣,我需要知道你和那群人,不是一伙儿的!” 没曾想,麻婆竟是如此谨慎,连我也不相信,这句话,摆明了是想让我说出那群人的来历。 我只得把不死族的详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麻婆,最终又补充道:“不死族,乃是世外之人,形同于僵尸,但又不同于僵尸,他们没有灵魂,可灵智却是极高。而且,他们在寻找长生之法,据说他们此次来到苗疆的目的,乃是发现了一种长生蛊!” 当麻婆听到“长生蛊”三个字的时候,面色顿时一惊。 “老人家知道长生蛊?”我紧盯着麻婆的表情变化,继而低声询问道。 “原以为这件事不小,可我没有想到,这件事如此之大,已然超出了我这个老太婆所能想象的范围啊!” 麻婆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世外之人,不在世外寻求长生,居然跑到世俗界来寻什么长生之法。实在是让人费解,方玄衣,我现在姑且相信你,但我请求你帮我一个忙,不知你可否愿意?” “当然,老人家乃是慧眼如炬的高人,能够结识老人家,也是我的荣幸。而且阿莫达对我也有极大的帮助,如若有什么是我能够帮上忙的,我自然不会推辞!” 我没有犹豫,立时应承了下来。 “我让你帮我除掉那个黑风老婆子!” 麻婆淡淡的向我说道。 “什么?” 我霍地站了起来,惊愕的叫道。“老人家,您应该知道,我乃是修道之人,而我们道门中人虽然降妖伏魔,可诛杀的尽皆是祸世害人的妖魔鬼怪,怎么可能随便的杀人?尤其是杀一个与我素昧平生的人,纵然此人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也不应该我出手!” 听了我的话语,麻婆的脸上,倒是依旧毫无波澜,待沉默少许之后,麻婆不禁拄着拐杖,缓缓站起身,可就在临动身的刹那,又回了一句:“不诛杀此人,你日后定然会后悔的!” 第七十九章 求药的夫妻 我原本想要问个明白,哪知麻婆根本不给我询问的机会,自顾自的离开了。 黑风婆居然和不死族的人搅合在了一起,而且以不死族无利不起早的作风,黑风婆定然有着被利用的价值。而黑风婆利用了不死族对付麻婆祖孙俩,那不死族又利用黑风婆做什么呢?黑风婆有着什么是让不死族必须要联手合作的理由?难不成,黑风婆能够帮助不死族弄到长生蛊?嗯,或许,一切根源,都在那长生蛊的上面! 如今刚刚来到苗疆,尚未弄清楚此地的状况,暂且先不着急,待看一看再说! 寨子里,每个人似乎都有着要忙碌的事情,而阿莫达更是如此。不单单要照顾老奶奶的衣食住行,更是把家里的一切家务全部包了下来。自从他回来,直至深夜,都还在忙碌着劈柴。 “阿莫达,夜已深了,你为什么还不休息啊?” 我端着一杯茶水,缓步来到门外,只见枯黄的油灯旁,阿莫达正卖力的劈着柴。 闻言,阿莫达憨厚的笑了笑,一边劈柴一边回道:“方大哥,你早些休息吧,我今晚兴许不能睡觉了!” “哦?为什么?” 我错愕的追问道。 “后半夜会有一对夫妻前来求药,我奶奶午夜时起床熬药,我必须把柴火都准备好才行!” 阿莫达随口向我解释。“还有,熬药的时候,我必须一直看着火,万一火候出了问题,熬的药也就白搭了!” “为什么你们这里的人求药一定要等到后半夜?白天不能来求药吗?” 我大为不解的又问道。 “呵呵!倒也不是,有的人随时都能上门求药诊病,但有的人,比如即将要来的这对夫妻,只能等到午夜之后才能来!”阿莫达先是笑了笑,随即又向我解释:“这对夫妻要求的药是用来安胎的,这种药,必须用子时的井水来熬制才能奏效。而且一旦熬制成药,也必须马上服下,否则药效一过,便没用了!” “嗯,子午之时,灵气纯正,但世上的安胎药有着许多种,好似你们苗疆的这种,很少见!” 我坦然的笑了笑。 “这是我奶奶治病的规矩,什么病在什么时辰用什么药,都有极其苛刻的讲究。反正我奶奶治过的病,一准儿能好起来,从未失手!” 阿莫达似乎对于老奶奶的医术甚是有信心。 但见阿莫达一片赤诚的帮着老奶奶行医救人,我倒是也不再多说什么,随即回到房中休息。 山中的空气甚是清新,盘膝打坐,略微调息,便觉得周身真气充盈、气脉畅通,而附近山林之间所蕴藏的浑厚灵气,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当我把周遭八百里内的一切感知了一遍后,却是发现了几个奇怪的地方,仿佛有着一道道天然的屏障,轻易的便隔绝了我的感知。 东北方向一处,像是深谷,东南方向两处,像是高山。这几个地方,若非有着修为极高的山精鬼怪,便是那不死族的藏身之所。想到此,我不禁收回了感知力,继而向外面看了一眼,此刻,倒已经是后半夜了。 昏暗的夜色中,透过窗户依稀能够看到两道身影,正步伐缓慢的向着这边走来。隔老远,阿莫达便是热情的前去迎接。看样子,应该是那对求药的夫妻来到了吧! 我缓步走出房门,只见阿莫达带着那对夫妻已经进了最东间的内屋,里面亮着枯黄的光亮,兴许麻婆正在里面炼制药材。由于担心这些苗医过于保守,而不轻易的把医术外泄,我便是不好前去打搅,只能在外面静候。不多时,阿莫达独自退了出来,见到我,乃是诧异的询问道:“方大哥,你怎么又起床了啊?” “睡不着,出来走走,而且,我倒是被这件新鲜事勾起了好奇心,呵呵!” 对于我来说,这大半夜的前来求药,若非急症,实在是够新鲜的了。 “呵呵!方大哥刚来到我们寨子,并没有见过这种治病的方法,所以才会觉得新鲜。而我早已习惯,对了,方大哥若是睡不着,不妨坐在门前乘凉,我还要看着火,待会儿再陪方大哥闲聊!” 阿莫达先是解释了一番,随即便是着急忙慌的去熬药了。 我随即坐在门槛上,抬头望着虚空中的星月,没想到苗疆的星空竟是如此的清澈,而且此地的夜,也尤为的安静。没多久,便是见到阿莫达把熬好的汤药送到了内屋之中,不多时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放下手中的活计,阿莫达重重的松了口气,并在我的身旁坐下,苦笑着说道:“忙活了大半夜,终于可以休息了,呵呵!” “这对夫妻为什么这个时候前来保胎?难道肚子里的孩子自己保不住吗?” 我随口向阿莫达询问道。 “听他们说,这已经是第三胎了,前面两胎都是滑胎,这一胎马上就到六个月,他们很担心也保不住,所以就来求我奶奶了!” 阿莫达向我解释。“不过,他们不像是我们寨子里的人,我们寨子里的人虽然多,但我大都认识,他们兴许是别的寨子里的人!” 正说着,但见内屋的门被打开,其中走出了一对年轻的夫妻,说是年轻,其实也不算十分的年轻,二人看起来均有着三十出头的样子。那女子的肚子略微隆起,看起来倒是符合五个多月的身孕应该有的样子,而她的丈夫则是连连答谢着麻婆的恩情,继而,二人一步步走了出去。 但就在二人渐行渐远之时,我缓步来到麻婆的身旁,随口笑道:“这一对夫妻倒是好运气,遇到了老人家,听阿莫达说您的医术从未失过手!” “方玄衣,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哪知麻婆倒是爽快,直言了当的回了一句。 “这两个人,真的是夫妻吗?” 我再次笑着问道。 “什么意思?” 麻婆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怎么看这两个人,似乎并不像是夫妻!”我瞬间收敛了笑容,且认真的向麻婆说道:“老人家,或许你没有注意,但我却看得十分清楚。据阿莫达所说,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别的寨子里的人,但别的寨子距离你们寨子,至少有着三十里的山路。这么一对夫妻,跋山涉水的来到这里,而且还是大半夜的前来,居然浑身都是一尘不染,连鞋子都是干干净净。您老人家不觉得奇怪吗?还有,夜半而行,作为女子的丈夫,那个男人也并未表现出半点关心的姿态,甚至于连搀扶的意思都没有,嗯,我初步可以断定,他们并非是夫妻!” “不好!我忘记了一件大事!” 麻婆突然惊愕出声,继而,却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难怪他们不停的躲闪,始终不让我检查那女子的肚子,万一……方玄衣,你还知道什么?” “我原以为您老人家神机妙算,这世上就没有您不知道的事情,现在看来,您还是太过粗心大意了啊!”我同样轻叹了一声。“说到底,也是因为您老人家太过善良厚道,也太过容易相信别人了!恰巧,我刚刚略微的感知了一下那个女子的肚子里的孩子,没有……” “没有什么?” 麻婆连忙追问。 “没有,就是没有!” 我淡淡的回道。“没有的意思,就是什么也没有!那个女子,并未怀上孩子,但她背上背着的包袱里,倒是有着一具婴孩的尸体……麻婆,你是算无遗策,但这次,你恐怕要被这两个人坑惨喽!一旦他们对外说你把他们的孩子害死了,那你麻婆的一世清誉,可就都毁了啊!弄不好,这个寨子里的人都不会再给你们祖孙留有立足之地,毕竟害死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可是我并未感应到死婴的气息,若是真有死婴,绝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 麻婆苦着脸,甚为不解的辩驳道。 “这道屏障,乃是和我之前静坐时感知到的屏障一样,能够隔绝人的感知能力,您老人家一时疏忽,一次感应不到,便不会起疑,更不会感应第二次。但那个死婴身上的屏障并不算是太过棘手,再加上如此近距离,根本挡不住我感知力的探查!” 我沉声说道,继而,便是向麻婆又说:“您老人家不必担心,我既然看出了这件事有猫腻,便不能让他们害了你们祖孙二人,这件事交给我吧,你们也辛苦了大半夜,该休息去了!” 说罢,我脚下一动,瞬间冲了出去! 片旋之间,我便是来到了寨子里,果然看到那对夫妻正徘徊在其中,似乎在等着演一场好戏! 然而未等他们发作,我便是一个箭步来到二人的跟前,伸手一把抓住女子背上的包袱,用力扯了下来,转身便是向着寨子外面跑……为了能够让他们追得上,我并未使用踏虚步,而是故意放慢了速度,不多时,当我回头看去,俩人倒是真的一脸蒙圈的追了上来,一路尾随着我出了寨子…… 第八十章 狮子峰 我脚下不停,飞快的掠过一座座山头,直至远离了寨子,我方才停歇下来。 然而,当我转回身,却是诧异的看到那对“夫妻”已经追了上来。我看了看他们,他们同样惊疑的盯着我打量了一番,似乎对于突如其来的这一着,他们也没有想到。我略一停顿,打开手中的包袱看了看,果然是一个婴孩的尸体,不禁皱了皱眉头,随手将其掩埋……“唉!生而为人,未能尽睹世间繁华,但愿你还有来世!” “小子,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坏我们的好事?” 那青年男子冷声喝道。 我起身拍了拍手,淡淡的回道:“先不必管我是什么人,我猜测,你们两个人应该不是夫妻吧?而且,你们这幅摸样,应该也不是你们的真实面目!” 言罢,我瞬间屈指打出一道剑气,二人顿时惊慌躲闪,但剑气纵横,依旧将他们周身的伪装击成碎屑……二人旋即转回身,倒是露出一黑一紫两种装束,蓬头乱发,满脸毒疮,可谓是丑陋之极! “我们乃是黑风婆座下弟子,我叫黑蝎,她是鬼女,小子,你也该说一说你的来历了吧?” 黑蝎双眼死死的盯着我,且沉声质问。 “我叫方玄衣,相信你们应该听说过我吧?”我淡淡的笑了笑,又说道:“你们的师父黑风婆投靠了不死族,对于我的身份,不死族的人十分清楚,你们串通一气,相信不难知道我方玄衣的名讳!我现在很想知道,你们假扮夫妻,且弄了个死孩子意欲污蔑麻婆的名声,到底想干什么?按理说,你们有不死族撑腰,行事应该狂悖无忌才是,而眼下这个雕虫小技,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这是我们和麻婆的恩怨,和你无关,方玄衣,不死族的人在狮子峰等候你的造访,你有能耐便去对付不死族,为难我们两个小辈算什么本事?” 鬼女冷声怒道,且在说话间振振有词,完全是我亏了道理一样。 “额!” 我愣了愣,继而苦笑着摇头道:“不得不说,你们两个的退身步走得还真是让我左右为难,一声‘小辈’却是把我抬得这么高,若是我再为难你们,便是我不识大体了,呵呵!” “怎么?难道你想杀了我们二人?” 鬼女再次逼问。 “古语有云,遇到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你们甘居小辈,我自然无法再为难你们,更不会杀你们。但你们若是再去陷害麻婆,便不要怪我不客气,这次饶过你们,你们走吧!” 我淡淡的回了一句,且一脸厌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去。 黑蝎没有犹豫,忙转身就跑,而鬼女倒是错愕的想了想,临走之际,不忘呢喃了一声:“这种奇怪的古语,或许也只有你方玄衣听说过!”说罢,在我的注视下,二人眨眼便是消失在密林之中,了无踪迹。 我挑了挑眉头,且认真的想了想,此二人乃是黑风婆的弟子,受命来污蔑麻婆的名声。可事情真的就只有这么简单吗?黑风婆在不死族的帮助下,不应该只是会搞这么些小动作才是,他们到底还有什么阴谋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歪着头想了想,一时间,却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我眼下也只好折返寨子里,并和麻婆商议一下才是! 昏暗的夜色,似乎显得格外的漫长,但在夜幕下,我缓缓抬起头望着东南方向,狮子峰,或许就在那个方向。 不死族的人在等着我吗? 当我回到阿莫达的家中,却是看到麻婆正守在门口,一脸迷茫的望着外面,见到我回来,赶忙追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当即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继而又补充道:“黑风婆突然来这么一手,不知她究竟想干什么……老人家,家里没有什么事吧?” “家里倒是正常,对了,阿莫达呢?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麻婆礼数又问了一声,且扭头向我身后方向看去。 “什么?阿莫达也出去了?” 我惊愕的扭回头,四下里扫视了一眼,随即,我大叫不好:“老人家,阿莫达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 “就,就在你离开之后,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麻婆苦着脸向我解释。“阿莫达的身法是我教的,我知道他能追得上你,所以就以为他去帮你了。你难道没有见到他?” “调虎离山!” 我沉声呢喃,随即又深深的看了麻婆一眼,道:“老人家,那黑风婆派人来污蔑你的名声恐怕只是幌子,为的,乃是把我引出去。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阿莫达。老人家,还请实言相告,他们为什么会为了阿莫达而大费周章?阿莫达的身上,有着什么秘密?” 哪知我的话刚出口,却是看到麻婆双腿一软,便是要昏倒过去。我连忙伸手搀扶,并急急的询问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麻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且着急的向我说道:“方玄衣……快去,快去把阿莫达救回来,万不能让黑风老婆子把阿莫达带走啊……因为……因为阿莫达的身上,有着……有着长生蛊……” “啊?长生蛊不应该在您老人家的身上吗?怎么会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我惊愕的反问一声,却发现麻婆因为气喘不上来,而几欲昏迷。我连忙把麻婆搀扶到内屋歇下,并皱着眉头安慰道:“老人家,您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回阿莫达!” “长生蛊……长生蛊是我炼制了六十年的心血……” 麻婆颤声向我解释道:“但当我炼制出长生蛊时,已经是风烛残年,若是把长生蛊用在我这个老太婆的身上,实在是糟蹋了啊!所以,所以我把长生蛊,转到了阿莫达的体内,成为与阿莫达血脉相连的本命蛊,有了长生蛊,阿莫达无论是体质还是天赋,都远超常人,我知道,他过于优秀,反而会给他带来无穷尽的麻烦,可是我已经年迈,不能等着他长大成人,日后的路,需要靠他自己走了……” “老人家,何出此言?” 我虽隐约感知到麻婆的命数不久于人世,但却不愿相信。 “长生蛊被黑风婆所知,我的命数也就到头儿了……”麻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方玄衣,你快去搭救阿莫达,不用管我,我这条残命,一时半刻还死不了,若是阿莫达被黑风婆害死,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啊!” “好!我这就赶往狮子峰!” 我连忙点头应承下来。 “不,黑风婆居住在三丈谷,不在狮子峰。如若我所料不错,那不死族的人,方才躲藏在狮子峰附近,方玄衣,你必须赶在不死族的人前面,从黑风婆的手中救回阿莫达!”麻婆再次嘱咐道。“如若不死族的人插手此事,恐怕阿莫达必定是凶多吉少啊!” 闻言,我恍然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是离去。 半个时辰后,我来到三丈谷之外! 最初我的感知并没有错,此地,正是我所感知的三个方位之一,没想到黑风婆就居住在此处。我皱了皱眉头,并未有半点停留,闪身便是进入谷中,而在一座茅草屋的院子外面,我错愕的看到了黑蝎和鬼女,正埋头在药园里忙碌着。此时天色还未亮起来,他们这般举动,似乎有些怪异! 推开了小院子的栅栏门,我缓步来到院中,迎面,则是看到茅草屋的房门是开着的,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丁点亮光。 心中暗自警觉,我的脚步也逐渐的放慢了速度,然而就在我来到门口的刹那,忽然转回身,竟是冷不丁的看到一个蓬头乱发,身着灰衣的老太婆,诡异的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此时,她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如同一只游魂,凭空的出现! “好古怪的身法,这苗疆的巫医,何时都能修炼出此等身法来?” 我冷哼一声,可当我略微感知之后,不禁惊诧的叫道:“不死甲胄?你,你居然已经变成了不死甲胄?!” 没曾想我的话音刚刚落下,但见药园里的黑蝎和鬼女忽然出现在黑风婆的身后,三人张牙舞爪的向我猛扑过来。皱了皱眉头,我脚下一动,屈指掐出指剑,凌空一剑划出,便是将黑蝎与鬼女的脑袋削了下来,但当二人的身体轰然坍塌,如同碎屑一般落向地面,我方才真切的相信,他们果然被不死族改造成了不死甲胄! 而此时,黑风婆已然凶猛的扑到我跟前,我看也不看,随手一道剑气打出,立时将黑风婆的前心后背洞穿个窟窿,随着黑风婆与两个徒弟相继殒命,我不禁轻叹一声,道:“果真是被麻婆料中,不死族的人还是插手了!看来,黑风婆的利用价值已经用尽,故而,不死族的人倒是拿她们师徒三人为我摆了一出儿鸿门宴!” 如此一来,阿莫达此刻,岂非已经在不死族人的手中? 古映寒,你不愧是不死族的大祭司,一切都被你算计得天衣无缝,我自愧不如啊! 第八十一章 长生蛊 狮子峰,高约千丈,山峰陡峭,近看状若狮头,气势雄浑,而远看,则如一根天柱矗立在大地之上,周遭密林广布,远处群山环绕,倒是一处得天独厚的藏身之所! 我纵身飞掠,接连攀爬了数百丈之高,方才来到山峰上端的洞窟跟前。 刚在崖边站稳脚跟,却立时闻到一抹淡淡的茶香扑鼻而来。 仔细看去,只见洞窟内,慕容烟正静静的等候在那里。而他的身前,则摆放着一个石桌,石桌上,是两杯茶水。见到我,慕容烟微笑着开口说道:“方先生,久违了!请,这是刚泡好的茶,请用!”说着,慕容烟一脸云淡风轻的端起一杯茶水,放在嘴边微微品了一口,脸上倒是显出一抹陶醉之色。 “我来,不是为了喝茶的,更不是为了成为你们不死族的座上宾!” 我皱了皱眉头,冷冷的回道。 “呵呵!今昔不同往日啊!往日方先生到了衔月酒庄,必定是要品一品我不死族的茶水的,我知道,那个时候的方先生,只是委曲求全,不得不喝下那杯茶水,而今,方先生再也不需要佯装与我不死族交好,更不再需要与我不死族客套!” 慕容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笑了笑,自顾自的喝着茶。 “你们既然已经算定了我会去寻找黑风婆,且在黑风婆处为我摆了一个陷阱,此刻,应该也能知道我会站在这里,为什么你不躲起来?躲在古映寒的身后?” 我紧锁着眉头,丝毫不让的冷声问道。 “方先生误会了!” 慕容烟依旧淡淡的微笑道。“黑风婆那里,只不过是和方先生开了一个小玩笑,而且那样的场面,根本留不下方先生的脚步。所谓陷阱之说,方先生实在是言重了!还有,麻婆的孙子阿莫达在我的手里,我为什么要躲在大祭司的身后?难道方先生准备现在就对我动手吗?” 对于慕容烟的一番话,倒是把我说得瞬间没了底气,原来阿莫达真的在他的手中,难怪他能够如此云淡风轻的独自面对我! “我可以先杀了你,再去寻找阿莫达!” 我淡淡的又说道。 “方先生不妨试试,若是杀了我之后能够找到阿莫达,方先生现在就可以动手了,呵呵!” 慕容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而且,此刻大祭司并未在洞窟之中,只有我一人面对方先生,这个时候,方先生若是出手,我定然不是方先生的对手!” “黑风婆利用你们对付麻婆,为的是麻婆的长生蛊,而你们一开始就知道长生蛊就在阿莫达的身上,并非麻婆所有。但我奇怪的是,你们既然一早就确定了长生蛊的所在,为什么此时此刻,方才动手?” 我缓缓背负着双手,皱着眉头,认真的分析道。 “这个问题,方先生应该不难理解,若是一早就把阿莫达抓来,又如何能够把方先生同一时间引到这里来呢?” 慕容烟微微抬起头,心平气和的说道。 “你们还是对凤凰一脉不肯放手?而你们此番做的目的,是想把长生蛊和凤凰一脉同时聚齐?” 我恍然大悟,转而又追问道:“既然有了长生蛊,为什么还要凤凰族的血脉?” “只因那长生蛊乃是世俗界的凡物,仅能帮助世俗凡人获得不死的能力,其效果,与我们不死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所谓长生蛊,勉强可称之为不死蛊而已!”此时,洞窟外,忽然传来了古映寒的声音。“方玄衣,别来无恙!” 我转回身,只见古映寒的手中,竟是提着一个青铜色的三足大鼎。当即问道:“你不在洞窟之中,为的就是这个?” “当然,没有鼎炉,是无法将长生蛊与凤凰血脉熔炼到一起的!” 古映寒随手将三足鼎炉放在地上,沉重的颤响声,震得洞窟仿佛都跟着颤了一颤。而这番话语,却是说得极其的平常,如同在和我唠家常一般。 “古映寒,你以为,你能够从我手中,夺走凤凰一族的血脉?” 我沉声问道。 “百日之期已过,无论那个凤凰一族的后裔能否涅槃重生,都无法长久的呆在无妄之境。我知道,无妄之境就在你的身上,倘若你有了麻烦,试问那个凤凰一族的后裔,会不会挺身而出?亦或者,继续躲在无妄之境不肯出来?”古映寒淡淡的向我说道,此刻的古映寒,一脸淡漠,毫无表情,仿佛我面对的还是那个昔日的好友古映寒,但又像是从未遇到过的一个陌生的恶魔。说到此处,古映寒扭头向慕容烟使了个眼色,道:“把阿莫达带出来!” 慕容烟没有迟疑,立时起身进了洞窟之中。 但见慕容烟进入洞窟,我立时挪动脚步,意欲冲进洞窟之中救人。哪知我刚欲有所动作,古映寒却是先一步动身,似乎我只要一动,他便立时出手阻拦。而眼前的局面,也好似在他全盘掌控之中! 我和古映寒四目相对,彼此之间,仿佛心念交感,这一刻,我已经是有进无退。霎时,我挥手打出一道剑气,猛地向着那三足鼎炉打了去。哪知古映寒凭空划出一道道虚影,顷刻间出现在鼎炉前面,一把将那道剑气抓在手中,紫白剑气,如同一道道电弧般在古映寒的手掌心内跳跃着、盘旋着,霎时,古映寒眉头一皱,五指一屈,轰然将那道剑气粉为碎虚! “方玄衣,我和你说过,我乃半神之体,拥有着一半的不死神力,你若只是这些能耐,便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是斗不过我的!” 古映寒沉声向我说道。“况且,我们有两个人,两个不死族修为最强的人联手,你没有机会!” “我知道!” 我一字一顿的回道,随即,便是将背上的黄布封条取了下来,随手打开,纯阳剑瞬间出现在古映寒的眼前。“但我还是想要搏一搏,从古至今,皆是邪不压正,我相信今日也不例外!古映寒,你们不死族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累累罪行,付出代价!” “纯阳罡气?原来是纯阳剑,哼!” 古映寒略微惊诧,但很快便是冷笑一声,似乎并未把我手中的纯阳剑放在眼里。“我在世俗界呆了许久,对于你手中的这把纯阳剑,也有所耳闻,剑是好剑,只可惜,以你的修为,只怕还驾驭不了这把纯阳剑!” “你对道门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但可惜的是,你永远无法了解,什么是正气浩然,什么是道法无边!” 我咬了咬牙,猛地用力,将纯阳剑一点一点的拔了出来。当剑身一点一点的拔出剑鞘,周遭瞬间流转着一抹精纯无匹的纯阳罡气,环绕在剑身上下,如游龙一般,不断的盘旋。 古映寒面色一愕,瞬间一把抓起三足鼎炉,纵身飞掠而起,恰在此刻,我脚下一动,挥手一剑刺出,剑气纵横,正气浩荡! 电光石火之间,古映寒陡然转回身,单手挡下纯阳剑一击,他随手一划,便如同神兵利器,与纯阳剑相触中,发出一道道铿锵之音。我脚尖猛点山岩,纵身直追,而古映寒一只手提着鼎炉,一只手极快的抵挡着我的每一招攻势,逐渐的向着峰顶闪退……“方玄衣,这把纯阳剑还不是你如今的修为能够驾驭得了的,若是一味硬撑,要不了多久,你便会遭到纯阳剑的反噬!” “少废话!” 我凝聚着全身的真气,猛灌纯阳剑之中,脚下催动着踏虚步,身法飞快的直追古映寒。 但当古映寒扶摇直上,堪堪落向山顶,随手便是将鼎炉甩向一边,翻手一掌向我压了下来:“大成若缺!” 一股雄浑的阴黑气浪,凭空浮现出一道玄奥的符印虚影,重重的向我倒压下来……我面色一惊,莫大山的大成诀什么时候被古映寒学了去?而且古映寒竟然把道门的手印完全改成了不死族所用的功法,且能够将不死族的修为完美的施展出来。略一晃神,我脚下顿时一滑,整个人连连向着山崖之下坠落而去! 须臾之间,我猛地惊醒,迎面一剑劈出,硬生生的将符印虚影劈开,继而凌空一纵,倒卷而起! 当我缓缓落在山峰之巅,只见不远处的高台之上,古映寒已经摆放好了鼎炉,而一旁,慕容烟不知何时带着阿莫达,也已经守在了鼎炉边上。看到我,阿莫达顿时大喊大叫起来:“方大哥!快救我!方大哥,他们要杀了我!” “阿莫达,我正在想办法救你!” 我当即苦着脸向阿莫达急急的喊道。 “不必惊慌,若是你好好配合,我不会要了你的命!” 慕容烟冷笑一声,凭空便是向着阿莫达的胸口抓了过去,但见他五指猛地一抓,阿莫达的胸口竟随之鼓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鼓包,继而,慕容烟咬牙切齿的抓住那个鼓包,一点一点的从阿莫达的胸口,向着阿莫达的喉咙,乃至嘴巴位置挪动…… 第八十二章 祭炼山河 “慕容烟!住手!” 我急急的大叫一声,脚下瞬间一动,轰然挥剑冲了上去。 哪知古映寒身影一闪便是挡在了我的跟前,我骤然大怒,凌空一剑斩出,大喝道:“滚开!” 纯阳剑周身赫然迸发出一股迫人的纯阳罡气,剑气奔腾,如蛟龙出海,摧枯拉朽般与古映寒冲撞到了一起。古映寒猛地探出双掌,神秘的阴黑符印凭空而出,且口中同样大喝道:“乾坤合象!”然而当磅礴无匹的纯阳罡气如同闪电般临近之时,古映寒的脸色不禁惊诧万分,而他双掌所挥发出来的符印虚影,也在快速的融化起来! “砰”的一声闷响传出,古映寒硬生生被纯阳剑之剑气重重的震退了七八步之远,刹那间,我身影再次一动,整个人如一道箭矢般冲上了高台。 然而当我刚刚来到跟前,慕容烟一把从阿莫达的口中拽出一个纯白色的肉虫子,且随手扔进了鼎炉之中。旋即,慕容烟挥手一掌向着阿莫达的胸口拍下,阿莫达凌空倒飞而起,我惊愕的收回攻势,纵身接住阿莫达,转身连连退出了战圈。 一把将阿莫达扶起,我急急的问道:“阿莫达,你没事吧?” “方大哥,我,我没事……就是浑身没有力气……”阿莫达面色涨红,气息虚弱的向我回了一句。 “浑身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掀开阿莫达胸前的衣领看了看,倒是没有留下什么掌印,看样子慕容烟是手下留情了,刚才那一掌,只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并非是要阿莫达的性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奶奶还在家等着你回去,你可千万不能有事,至于那长生蛊……我会想法子帮你讨回来,但若实在不行,你最多也就是变成一个普通人,日后的路,日后再说吧,眼下急需解决不死族这个大麻烦!” “方大哥不要管我,现在你独自面对他们二人,又没有什么帮手,我不能成为你的累赘,你专心对付他们,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阿莫达努力的向后挪动着,倚靠在一棵树的树根上面,且向我嘱咐道。 “好样的阿莫达,你先在这里休养,我去了结这件事!” 我轻轻拍了拍阿莫达的肩膀,继而转身走了回来。 “我若是想要他的命,刚才那一掌便足够了!”慕容烟一边盯着鼎炉,一边向我淡淡的说道:“不过,我说得也很清楚,只要那孩子配合我,我不会取他性命。虽然我不死族的人嗜血,可却不是不讲道理,尤其是到了我这个地步,已经是理智主位的境界,故而,刚才那一掌,乃是将他置身事外,方先生,至少你担心的人,能够得以保全性命!” “哼!留着阿莫达在一旁,你们无非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难道你们真有这么好心吗?” 我冷哼一声,继而扭头向古映寒看了去。“纯阳剑未发起反噬之前,我一定会打败你,而你们的长生梦,到这里,便该结束了!” “不得不说,拥有纯阳剑的你,确是能够胜我一筹,可是也仅仅是针对我此刻的境界!” 古映寒说话间,陡然托起双手与肩平齐,继而,双手掌心之上,乃是逐渐的汇聚出一抹雄浑的阴黑之气,而那阴黑之气不断的盘旋飞舞,倒是凝化出两个极为骇人的阴黑旋涡,其中,则是不乏一抹雷光电弧。“然而,不死族的大祭司,岂是你这个凡人随意便能超越的,我乃祭司,可祭炼山河,诸天诸地,能奈我何?!” 言罢,但见周遭内外的天地精华,以及山河灵气,轰然间便是被古映寒召唤而至,源源不断的被他吸纳在掌心之中。 霎时,古映寒猛地一咬牙,重重的将双掌之上的阴黑旋涡合并在一处,竟是陡然爆发出一股强悍无匹的气浪涟漪,缓缓激荡八方!紧接着,我便是看到他逐渐的将一个不断流动着的圆形旋涡托于掌心之上,凭空盘旋,且内藏之神力,隔老远,便是让我心神俱颤,这,这根本就不是世间所能承载之力! “方玄衣,这是我真正的修为,而且,今日你应该庆幸,能够得到我不死神族如此对待!” 古映寒单手托着那个诡秘之极的阴黑旋涡,其中雷电光弧闪烁不停,仿佛有着撼天动地之大力。而他双脚离地,如一尊黑暗之神悬浮在半空,周身不断冒着一股淡淡的阴黑气息。“方玄衣,我曾经说过,最终只有你我,才是真正的对手,而今,你我皆不曾食言,命运如此,你便认命吧!” “认命?你们区区一个不死族,居然妄想让本道爷认命?煌煌天威何在?!” 我怒声大喝,随即纵身飞掠而起,挥剑便是向着古映寒劈了过去。 哪知古映寒空出的右手凭空掐出一道指剑,居然和我所凝炼的指剑一模一样,敢情不死族乃是现学现卖的主儿,任何世间的功法,都能信手拈来……“剑指苍穹!”随着古映寒平淡无奇的一声冷喝传出,但见那指剑之上,凌空迸射出一道夹杂着耀眼电弧的阴黑剑气,且如一颗陨落的暗星,划破着空气,眨眼来到我的跟前。 我迎面挥剑抵挡,怎知古映寒轻易的一击,便是让我难以招架,狂暴之力,反震着我捧剑猛退了七八丈之远,狼狈的在第九丈的位置上稳住了脚跟。 “这才是真正的指剑,方玄衣,你的指剑,火候还不到!” 古映寒冷哼一声,不屑的向我说道。 说是火候不到,实则是我的修为不到,古映寒乃是八智大祭司,而且又是半神之体,想要撼动他,除非……除非我强行进入化境,否则,我便是没有任何机会! 可是,要想进入化境,就必须把丹田之中所封印的一千二百年法力全部吸纳,前面几次都是在生死关头方才侥幸破除封印,可也是短短的一瞬间。而今日,纵然我进入化境,料想也很难在顷刻之间灭掉古映寒,如此一来,我便只有最后一个法子……暗夜神石! 想到此,我挥手一把将封印起来的暗夜神石拿了出来,五指猛然间用力,轻易的便将一道道重封印尽皆摧毁,当最后一层的道门经卷显露出来,且缓缓滑落下去。暗夜神石的真容,再次浮现而出! “哦?这是……这是传说中的暗夜神石?方玄衣,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此等先天至宝,居然都能被你所得!” 古映寒惊诧的盯着我手中的暗夜神石,旋即伸出手隔空一抓,哪知竟无法将暗夜神石夺去。“不愧是暗夜神石,我虽然能够祭炼山河,却无法吸纳先天一炁,但你方玄衣就能吗?” “能不能的,看着就是了!” 我再次怒声大喝,双手猛地将暗夜神石合于掌心。 顷刻间,只觉得暗夜神石之中的浩瀚之力,轰然传遍全身,一股唯我独尊的无上气势,缓缓自周身散发开来……但暗夜神石之中所蕴藏的浩瀚之力太过强大,完全把我的心神笼罩在其中,逐渐的,一股前所未有的怒啸之音,仿佛自我心底奔腾而起。我知道,这是邪恶的种子,一旦人的修为无法承载暗夜神石的力量,便会被暗夜神石所控制,内心哪怕有一丝的邪恶念头,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天一生水,十方合道! 当天地万物的气息,一瞬间与我融为一体,我诧异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如同睥睨万端,周遭一切,尽收眼底……“这,这是化境的境界?” “方玄衣,你在玩火,小心玩火自焚,原本你乃是天纵奇才,只需假以时日便可成就仙真道果,何必与我不死族苦苦拼命?!” 对面的古映寒,乃是冷声怒斥道。 “哈哈哈……” 我顿时忍不住狂笑一声,道:“古映寒,你怕了吗?”话语间,仿佛天上地下,一切法则尽皆在我心中消弭殆尽,这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似乎就是神的力量。“你若是半神,那我又是什么?!” 说着,我微微闭上双眼,但觉丹田之中的封印层层断裂开来,而蕴藏在其中的浩瀚法力,则一股脑的直冲而起,无上法力,便是化境之威! “方玄衣,你已被邪恶蒙蔽了心智,若是再不收手,便会坠入魔道,万劫不复!” 古映寒再次怒声大叫着。 “我觉得这样……挺好!” 低沉而又沙哑的浑厚之音,自我口中,一字一顿的迸发出来,我屈指一弹,纯阳剑凌空迸射而起,快如闪电般一般,向着古映寒爆冲而去!“古映寒,你的指剑,能否挡下此一击?” 说着,我一脸玩味的盯着对面的古映寒。 但见古映寒慌忙双手托起那阴黑旋涡,霎时迎面推了出来,与破空而至的纯阳剑,轰然相撞! 第八十三章 不死老祖 “轰!” 一道悍然的震颤之音,响彻四野。 纯阳剑所过之处,一切阴黑电弧尽皆溃散,而古映寒手中托举的阴黑旋涡,亦是逐渐的虚化起来。看到这里,古映寒立时咬牙切齿的双手合拢,硬生生将阴黑旋涡再度复原。随即急转身,将纯阳剑躲了开去……我随手一召,纯阳剑破空而回,然而远处堪堪稳住脚跟的古映寒,则是狼狈的捧着手中的阴黑旋涡,满脸惊惧的盯着我! “方玄衣,你疯了吧你?这么做纵然能够打败我,可是对于你自身也没有什么好处!” 古映寒气呼呼的怒吼道。 “你在我眼中,仅是一只弱小的蝼蚁,所谓不死族,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我冷笑连连的回道。 “哈哈哈!” 哪知古映寒仰天大笑起来,继而再度咬了咬牙,怒道:“方玄衣,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还是一个道门弟子吗?你才是一个魔头,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魔头!哈哈哈……” “魔与道,本无一线之隔,无论是魔还是道,都在我一念之间,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我陡然一怒,再度屈指一弹,纯阳剑立时呼啸而出,磅礴无匹的纯阳罡气,如一道流星般划过长空,向着古映寒迸射而去。 古映寒面色大骇,当即双手大开大阖,将那闪烁着雷电光弧的阴黑旋涡轰然托向半空,迎面挡下纯阳剑的再次一击!然而这次纯阳剑却是如泰山压顶一般,顷刻间便是摧枯拉朽的将那阴黑旋涡劈成两半,就在古映寒猛地将那两半的阴黑旋涡抓在手中,纯阳剑一闪没入其胸口,自其背部洞穿而出,古映寒惨叫一声,身子瞬息间僵直在原地。 只见那剑锋所洞穿之处,鲜血悄然流出,可就在转瞬间,伤口竟然自动复原,而古映寒却也猛地喘了一口大气,怔怔的向我叫道:“方玄衣,我是不死之身,半神之体,就算你把我周身劈成千疮百孔,也一样不能杀死我,哈哈哈……” “哦?是吗?”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顷刻间,屈指掐出指剑,身影一动,闪电般来到古映寒的跟前。古映寒当即一惊,连忙使出全力催动着阴黑旋涡与我指剑相抗,与此同时,我上下打量了古映寒一眼,继而心念一动,久未出世的灵魂化身破空而出,一闪没入古映寒的体内,随即自古映寒的身后洞穿而出……只见我那灵魂化身的手中,乃是攥着一颗正在跳动着的黑色心脏,不死之心! 真气猛灌,指剑再度狂暴一击,古映寒双手之间的阴黑旋涡陡然间溃散成碎屑,而当古映寒反应过来,却是微微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位置。 “不用看了,你的不死之心,已经没有了!” 我冷哼一声,随手一召,便是将不死之心拿在手中,继而在古映寒惊恐的注视下,五指略一用力,便是将其彻底捏碎。 “啊?” 古映寒面色一怔,而随着不死之心的消弭,他周身顿时一滞,继而双腿重重的跪倒在地上。但当我的灵魂化身一步步出现在古映寒的跟前时,古映寒不禁再次惊恐的叫道:“身外化身……没想到你刚刚进入化境,便能够凝炼出身外化身……方玄衣,是,是我低估你了……”话音还未落下,古映寒整个人重重的倒在地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此刻,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生机逐渐的消逝。 “你错了,这是我的灵魂化身,在我还未进入化境之前,我的灵魂之力已然达到了化境,故而,我能够在修为未达到化境之前,便能够凝炼出灵魂化身。只是此刻,我这道化身已然凝实成真,说是身外化身,也不为过了!” 我淡淡的扫了古映寒一眼,继而背负着双手,脚下一动,乃是踏虚而行,在走了几步之后,我微微仰头望着阴云密布的虚空,沉声向古映寒解释道。“人的智慧若是过了头,也未见得是一件好事,古映寒,你败就败在太过聪明,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殊不知,这也是你最致命的弱点!” “他快要消亡了,眼下需要尽快收拾残局!” 忽然,我的灵魂化身竟是开了口,向我沉声告诫道。 我微微扭回头,与灵魂化身相视一眼,继而冷笑一声,道:“你是我的一部分,你所想到的,我也想到了。不死族的八智大祭司即将消亡,而不死族真正的王者,还未现身出来,那个曾在无妄之境现过一次真身的不死神裔,虽然我当时没有见到他的真身,可他的气息,说明了一切,那个人的地位,要远比古映寒更加尊贵,或许,正是书中所言及的不死神裔,神裔者,神之后裔也!其智有九,可夺天地之造化,万物之生机!” “他是我不死族的神话……方玄衣……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快逃命去吧……哈哈哈……” 即将神魂散尽的古映寒,乃是抛下最后一句话,便是再难说出半个字来。 “晏三宝至少有一句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你们不死族,尽是一群鸟人!” 我微微挑了挑眉头,继而淡淡的回道:“我偏偏就在这里,等候着你们那位不死族的神话,不死神裔的出现,而且,我还要亲眼看着你一点一点的在我的眼中消失殆尽!” “如今不能有意气之争,还是尽快收拾残局吧!” 没想到我的灵魂化身再度催促一声。 “你闭嘴!” 我勃然大怒,向着我的灵魂化身冷声怒道:“我说过,我要亲眼看着古映寒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我的眼中,难道你忘了吗?他害死了道门多少人?他害死了李曦月,也害死了东武……他害死了无数个无辜的生命,今天,他必须为自己的累累罪行,付出前所未有的代价!而我,倒是很有兴致看到这一幕!” “你受到了暗夜神石的影响,蒙蔽了你的心智,此刻的你,心中有太多的恨,也有着太多的怨,更是有着太多的不可一世,再这么下去你会坠入魔道的!” 灵魂化身苦着脸向我再次劝慰道。 我深深的看了灵魂化身一眼,继而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没有被蒙蔽心智,可惜你只是一道化身而已,但原本的那个我,实在太弱了!不可能应付眼前的一切,你应该感谢我心中的这些恨还有这些怨!再者,天塌下来也有着我顶着,伤不到你半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可是你……” “嗯?” 未等灵魂化身的话语再度出口,我陡然怒喝一声,挥手一抓,便是将其收回体内。回过头来,但见古映寒的尸体,已然寸寸溃散,直至彻底化为灰烬。“古映寒,我们之间的争斗,最终却只剩下我一人,以后没有你这样的对手,不知我会不会感到寂寞……” 待我转过身来,但见高台之上,慕容烟惊恐的望着我,见我看过去,慕容烟慌忙把三足鼎炉挡在身后,且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道:“方先生,何苦来哉?这,这些事情,本与你无关,你何必牵扯进来,何必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你的大祭司死了,留着你这个大司徒,还有何用?” 我不屑的掐出一道指剑,瞬间向慕容烟打出一道剑气。 剑气浩荡,如一抹紫白色涟漪,破空而出,慕容烟大惊失色,慌忙躲闪,转身便是跑到三足鼎炉的后面。 哪知当剑气临近三足鼎炉的刹那,竟是凭空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硬生生的挡下。而剑气亦是如同水中的细小波纹,缓缓荡漾开去……看到这里,慕容烟先是一惊,随后又是欣喜的叫道:“是不死老祖来了!是不死老祖来了!” “不死老祖?不死神裔?” 我微微抬起头看向虚空,只见一抹近乎扭曲虚空的神力忽然降下,却是一道枯瘦而又萧条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三足鼎炉之上。仔细一看,此人白须白发,但却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只不过,但见他周身所环绕的阴黑气旋,倒不再像是什么仙真神圣,果然还是不死族的路数。“你就是他们的不死老祖?九智神裔?” “呵呵!他们是我不死族的子孙,称我一声‘老祖’也无不可,至于你,如何称呼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体内的凤凰后裔,也该现世了!” 不死神裔淡然一笑,随即便是隔空一抓,霎时,一股无形的撕扯之力,却是如同狂暴之洪水猛兽一般,向我轰然笼罩而来。 我急急的皱了皱眉头,双手陡然间紧握成拳,硬生生的将那不死神裔的撕扯之力给挡了下来。但那股神力却是仿佛有着扭曲一切的能力,就连我周身的修为,亦是完全压制而下,让我难以支撑片刻,便是一点一点的伸开手掌……我惊愕的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掌正逐渐展开,当即灵机一动,屈指掐出一道指剑,猛地将体内所有真气运转而起,就在破开禁制的刹那,疯狂的打出一道剑气! 剑气迎面直冲,那不死神裔面色一怔,顷刻间收回神力,却是挥手拍出,将那剑气轻易的震成碎虚……我同时被一股反震之力,震得连连暴退了十余步之远…… 第八十四章 血脉之争 我猛地稳住脚跟,仗剑而立,且暗自喘了一口大气,继而仰头冷声向那不死神裔叫道:“不死神裔!也不过如此而已,能奈我何?今日你们不死族的人既然都到齐了,那我便送你们一起去别的地方见面!”说罢,我瞬间双手举起纯阳剑,且脚下一动,一步步踏虚而起,凌空一个纵步,飞身向着不死神裔劈出一剑! 此一剑,乃是集合我全部修为,乃是带着一抹毁天灭地之势,气浪雄浑,磅礴无匹! 哪知不死神裔竟然单手一把抓住纯阳剑的狂暴之击,而在黑白光影相冲的刹那,不死神裔咬牙切齿的硬接下来,旋即翻手一掌拍出,竟是带着一股排山倒海之力,重重的将我震得倒飞而起,我凌空抛下纯阳剑,急急的想要稳住身形,可是这股反震大力,几乎把我周身筋脉尽皆震断,使得我浑身上下的真气根本无法凝聚一处! 眼看着我便要跌入万丈深渊,而就在此刻,只觉得手掌心莫名的传出一股炽热的焦痛之感,定睛一看,那原本消失不见的火焰印记,竟然凭空的闪现而出,却顷刻间冒出一缕精白色火焰,当火焰腾空而起,乃是传出一道震撼天地般的凤鸣之声! 花集子的纤细倩影,亦是在火焰之中,缓缓浮现而出,手掌之上的火焰印记,也在这一刻,再度消失不见! 一抹白色霞衣,如氤氲仙气,不沾染一丝尘垢。三千青丝,犹胜绝代芳华。手若柔荑、肤若凝脂,好似天边新月,圣洁如仙子临凡。凤凰一族的高贵气质,一览无遗! “不死族,你们欺人太甚了!” 花集子沉声怒斥,凭空一抓,但见虚空中莫名闪现一道淡白色光影,眨眼出现在花集子的手中,乃是一把白色的凤尾长剑。“想要得到凤凰血脉,便来吧!” “呵呵!小丫头,你方才涅槃重生,此刻的你,三魂未聚,与我之战,你必败无疑!” 不死神裔冷笑一声,旋即纵身而起,挥掌与花集子战到一处。 看到这里,我不禁闪身向着三足鼎炉冲了过去,而此刻,慕容烟正看守着鼎炉之中的长生蛊。然而还未等我临近鼎炉,便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挡,当即挥剑劈了过去,却是无法撼动分毫。连遭挫败,让我心中的怒火不断攀升,霎时举起纯阳剑,凌空跃起,乃是聚齐周身真气,再次轰然劈下! 无形的气浪,逐渐的震颤出一道道有形的涟漪,当无匹的剑气狂暴而至,眼前的屏障乃是寸寸开裂,直至打开一道缺口。 此时,慕容烟惊恐的向我迎面扑来,试图阻挡我毁掉鼎炉。 然而此刻的慕容烟根本不堪一击,随手一道剑气打出,慕容烟立时被震退十丈之远,转瞬间,我伸手便是向着鼎炉之中的长生蛊抓了去……哪知就在此刻,只觉得一股雄浑的气浪快如闪电般自后背袭来,我急忙闪身退开,只见刚刚所站之处,乃是不死神裔的一击落下! “小子,凤凰血脉需要长生蛊作为药引,若非长生蛊融炼凤凰血脉,我不死族还需要更加麻烦的手段方才能够得到凤凰血脉,故而,那长生蛊你是碰不得的!” 不死神裔一边与花集子极力对战,一边不忘守护着鼎炉之中的长生蛊。 闻言,我立时皱起眉头,既然不死族非要用到长生蛊才能融化凤凰血脉,那我便毁掉此蛊! 屈指掐出五雷手印,猛地一道手印打出,向着那鼎炉之中的长生蛊不偏不倚的打了过去……“砰”的一声闷响传来,但见五雷手印就在鼎炉之上,乃是再一次被不死神裔的一记神力阻挡而下。我不禁怒声喝道:“不死老贼!既然你找死,本道爷便奉陪到底!” 话语说罢,我转身纵地而起,脚踏虚空,挥剑直冲不死神裔与花集子的战团而去! 此刻,不死神裔猛然间挥袖,再次震开花集子的一道剑芒,扭头看向我,乃是不屑的叫道:“小子,你这点道行,也还是不够,若是你拿不出更多的招数,便不必前来凑热闹了!” 只听到不死神裔的话音出口,他当即单开一掌,迎面打出一道凝实的符文奥义,如泰山压顶一般重重的笼罩下来。看到这里,我手中的纯阳剑凭空挥洒而出,在虚空中接连划出十余道剑光,但当一连串的剑光在我眼前闪现,我不禁眼睛一亮,双手瞬间掐出一道道手印,口中急急的怒喝:“既然没有功法可用,我便以化境之力,自创功法!” 手印一开一阖,我口中急急又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骤然间,纯阳剑乃是剑光四射,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千,无数道剑光顷刻组成一道金光闪耀的金篆符印出来,轰然与不死神裔所打出的符文奥义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轰”的一道震颤之音传出,二者相触即逝。看到这里,不死神裔不禁面色大骇,恰在此刻,花集子挥手将凤尾剑打出,剑光夺目,气冲霄汉!不死神裔面色再次一怔,当即双手齐出,一分为二,接连抵挡着我和花集子的猛烈攻袭……“小娃们若是耍够了,我便让你们见识一下神裔的真正实力!”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就在不死神裔的话音还未落下之际,我双手再次结印,纯阳剑凌空骤起,还是分化出万道剑光,万道剑光混元一体,轰然冲了过去!不死神裔一个不慎,接连被剑光所击中,看到这里,我紧接着连连变化手印,口中更是急急的叫道:“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连续数十道重击之下,不死神裔的身影乃是轰然暴退,一头扎进了对面的山头之中,紧跟着,对面的山头“嗡”的一声炸为粉碎,而不死神裔狼狈的腾空蹿了起来,气呼呼的叫道:“小子,我们就看看谁在找死!” 话音既出,不死神裔屈指结出一道古怪的手印,只见周遭的气浪轰然被其席卷而起,紧接着便是看到他凌空一跃,眨眼间瞬移三十余丈,再次出现,便是来到不远处,但看到他周身所散发的浩瀚之气,乃是无可匹敌之意味,而我刚欲有所动作,竟是发现自身的修为顷刻被禁锢起来,连手印都无法再度掐出。 “猴子危险,快闪开!” 花集子猛地一道绵掌拍在我的肩头之上,将我远远的推开,而她却不偏不倚的接下不死神裔的凶猛一击! “噗!” 仰头喷出一抹鲜血,花集子重重的落向山顶。然而就在这时,我惊愕的看到花集子嘴角所流出的鲜血,竟然飘然而起,缓缓的向着高台之上的鼎炉飘了过去,直至融入鼎炉,被那长生蛊所吞噬。看到此处,我再次震惊的看向不死神裔,似乎他早已算定了这一幕,若非花集子替我挡下此一击,他的如意算盘恐怕也还不能马上实现! “傻丫头!谁让你替我挡下此一击的?!”我立时冲着花集子气呼呼的大叫一声,旋即挥起纯阳剑,凌空向着不死神裔再度爆冲过去。 “不自量力!” 不死神裔挥手一掌拍出,轻易的便是将我拍出更远,我凌空一记倒卷帘,再次飞掠而起,双手连连掐出手印,且是催动着纯阳剑呼啸着向那不死神裔再度猛冲过去。然而此刻,不死神裔一只手掐剑指死死的压制住地上的花集子,使得花集子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身血脉一点一点的被鼎炉所吸纳。还未等我赶到,不死神裔当即腾出另一只手,屈指一抓,凭空将我手中的纯阳剑抓了过去,只见纯阳剑如一道游龙般环绕他周身一圈,旋即随着他翻手一掌拍出,只见纯阳剑乃是急转直下,直扑万丈深渊而去! 我刚欲舍弃纯阳剑再次变换功法,哪知我手印还未来得及变换出来,整个人莫名的被纯阳剑所发出的一道强大吸力生生的拉扯下去,乃是追着纯阳剑直扑深渊…… “你的化境之力还不够纯正,想和我斗,到地狱中斗去吧!” 长空之中,不死神裔的不屑之音滚滚浩荡。 而当我不受控制的被纯阳剑拉扯着,下坠之势乃是越来越快,刹那间,只见我和纯阳剑即将同时甩向山脚之时,哪知纯阳剑竟然凭空将大地破开一条缝隙,瞬间没入其中。而我惊恐的大叫一声,竟同时被纯阳剑拖拽着一头扎进了地下! 眼前骤然一黑,仿佛被纯阳剑带入到了一个漆黑的虚无世界! 第八十五章 地狱十六重 随着纯阳剑之上的剑光越来越弱,我急忙催动着踏虚步,猛地向前爆冲数十丈,一把将纯阳剑抓在手中。哪知眼前凭空一亮,纯阳剑再度将眼前的地面裂开一条缝隙,而随之,我和纯阳剑一道,接连堕入更下一层的地下世界。每当来到一方地界,乃是可见刀山剑树,滚石血池,一层一道骇人的光景,亦是有着无数亡魂身陷其中,痛苦哀嚎,难出生天! 地狱?这里难道是十八重地狱?! 那不死老贼果真是把我打入到了地狱之中……我心中暗骂,却是无可奈何,这纯阳剑仿佛带着无穷无尽的冲击之力,也不知道要带着我冲到多少重才肯罢休! 接连六七重地狱过去,我逐渐的被其中所充斥的暴虐戾气,以及无尽的死怨之气,逼迫得浑身压抑,而就在此时,我莫名的感觉到掌心一阵阵炽热的焦灼感传出,连忙抬起手看了一眼,只见掌心中,缓缓浮现出一抹火焰印记。是花集子的火焰印记……正值我疑惑之际,心海之上,缓缓传来花集子的传音:“猴子,我早就和你说过,只有你才能帮我拿到我失去的东西,此乃你我之造化,你已深陷地狱,便赶赴地狱第十六重,找到地狱火海!” “为什么要找到地狱火海?” 我皱了皱眉头,急急的追问。 “你到了地狱火海之中,便知其中奥妙!” 花集子的声音似乎十分的虚弱,看来,她身上的血脉即将被不死神裔吞噬一空。 闻听此言,我便顾不得许多,当即紧抓住纯阳剑,大声喝道:“那好吧,我们便闯一闯地狱十六重!” 然而,当纯阳剑带着我来到第十四重地狱,便是放慢了速度,而在我落向地面的刹那,纯阳剑的开天裂地之势,竟是凭空收敛了起来。我呆呆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只见周遭内外,乃是被一条条长约万丈的黑狱铁链所牵引,而每一个黑狱铁链,尽皆束缚着一个巨大的铁笼,铁笼高约万尺,左右数千丈,如此巨大的铁笼实在是刷新我的认知,然而这样的铁笼,还不止一个,仿佛整个界面之上,乃是有着无数个。 而铁笼之中,更是有着无数个鬼魂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不少探出手脚的亡魂,尽皆被看守大铁笼的鬼卒用尖锐的利刃劈砍,手脚沾之即断,吓得那些鬼魂慌忙收了回去,可还是有着不少鬼魂忍受不了大铁笼之中的煎熬,再度挣扎,但等待着他们的,又是一次次的劈砍击打,如此循环,不眠不休,出期无望! “阴司冥罚之重地,何人胆敢擅闯?!” 陡然间,只听到身后方向,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浑厚之音。 我转回身,只见一个身高九尺,高大魁梧的地狱守将,带着四个随行鬼卒,正大步走来。略一思忖,我当即收起纯阳剑,随手掐出道指,沉声回道:“吾乃茅山道派传人方侯,误闯地狱,尔等意欲何为?” 听到我的话,那守将立时认真的打量了我一番,随即便抱拳行礼,客气的说道:“原来是仙道驾临,是我等大惊小怪了,但不知仙道为什么会来到这第十四重枉死地狱?” “我来此地,自有要事,你不必多问,我且问你,如何才能进入第十六重地狱?” 我皱了皱眉头,再次沉声回道。 “此事简单,若是仙道只是为了游历十八重地狱,我便遣派兵卒,奉上阴司独轮车,送仙道下去!” 守将再次客气的回道。 “如此甚好,且唤独轮车来!” 我随即应承下来。 听到我的话,守将则再度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继而微微压低声音,问道:“仙道请恕冒昧,本将观仙道周身,似有一股邪恶之气流窜,莫不是会伤害仙道法身?” “此事我心中有数,不必多虑!” 我再次沉声回了一句,便是不耐烦的叫道:“独轮车何在?” “独轮车!” 守将立时一摆手,只见地狱之中,凭空冒出一个熊熊燃烧的车轮,车轮之上,乃是有着一个简易的座位,后面是两个扶手,眨眼便是来到我的跟前。如此,守将微微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并说道:“仙道,请!” “我赶时间,就多作叨扰了,告辞!” 我随口回了一句,转而坐上独轮车,便是有着一个鬼卒将独轮车推起,带着我凭空飞掠起来,紧接着急转而下,向着下面一重地狱飞快的跑了起来。 第十四重是枉死地狱,而第十五重,为磔刑地狱,磔刑,如同凌迟处死的刑罚,堕入此重地狱的罪犯,要不断的忍受着被凌迟处死的痛苦,死了以后,阴风一吹,还会再生,再生之后,再次经历磔刑之苦,继而周而复始,直至刑满。世人愚昧,不知行善积德,且是把恶事做尽,老死之后,悔之晚矣! 独轮车风驰电掣,眨眼便是翻过了第十五重磔刑地狱,直接来到了第十六重地狱! 当一股股热浪席卷而来,眼前,乃是一片赤红色的火海。独轮车堪堪停靠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而这种石头,若是正在遭受刑罚的罪犯爬上来,便会变得滚烫无比,顷刻间就会化为灰炭。远处,有着高阶的石台,还有中阶的石台,每一层,乃至火海之中,皆是有着无数个鬼魂在哀嚎!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罪恶轻重,而所处的环境和惩罚程度也跟着不同,身在高台之上的鬼魂,仅仅是被热浪烘烤,汗流不止,直至灯枯油尽,则阴风一吹,再度转生,继而再度烘烤而死。中阶的石台上,那些人时而被烘烤至死,时而被火海席卷坠入海中顷刻化为灰烬,阴风再吹,再度转生受苦。 似乎见我观察了许久,鬼卒忙恭敬的询问道:“敢问仙道,是否可以回去了?” “不忙!” 我挥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继而紧锁着眉头,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踏虚而起,直至来到火海上空。转瞬间,我伸手探出掌心的火焰印记,并向眼前的无边火海沉声叫道:“既然花集子让我来到此地,必然有其道理,无论是何事,现在也该出现了!” 说罢,我立时运气体内的真气,缓缓灌入火焰印记之中,但当火焰印记不断冒出一缕缕精白色的火焰,我瞬间翻手朝下,将那火焰一点一点的滴入火海之中! 然而,当火焰印记尽皆化为火焰没入火海之时,只见前面不远处的海面上,凭空蹿出一物,如蛟龙出海,直扑上空,但我还是看错了,只见那所谓的“蛟龙”,浑身一抖,乃是将身上的炽热岩浆抖动开去,霎时展翅飞翔起来。随着那灵鸟口中所发出的一声鸣叫,我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凤凰的一道残魂!” 此刻,我倒是想到了不死神裔所说的话,他说花集子三魂未聚,难道这就是花集子失落的一魂? “可是凤凰一族的后裔,为什么会把其中一魂给丢掉呢?” 我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仙道有所不知,那些仙异之灵,尤其是凤凰一族,在出生之时,便只有一道命魂,原本应该有的三魂,必须在涅槃重生以后,才能聚齐!”没想到一个个鬼卒居然对此事知之甚深,见我疑惑的表情,立时又解释:“一道天魂,寄托于三重天上的朱雀宫中,待得飞升之日,方可聚齐此魂,还有一魂,乃是坠入地狱火海之中,如仙道今日之见,但不知,这一魂,又是何等天纵奇才……” “为什么这么说?” 我皱了皱眉头,再次不解的询问道。 “因为只有一道命魂的凤凰后裔,是无法来到火海地狱的,除非已经涅槃重生,才会想到聚齐三魂,尽管如此,也必须托付仙道中人以正道之气,破开地狱之门,方才能够来到此地,取走此魂。否则,三魂无法聚齐,飞升也是无望!”鬼卒微笑着向我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相告,这只凤凰的主人还等着救命,我便不再用独轮车了,告辞!” 我微微点头,旋即纵身飞掠而起,就在那浴火凤凰盘旋到我跟前之际,身影一闪,轻飘飘的落在凤凰的身上。继而我大喝一声,道:“我们速速离开此地!” 听到我的话,凤凰猛然间再度发出一声震颤四野的鸣叫,旋即拍打着翅膀,呼啸而起,快如闪电般冲出了十六重地狱,直接向着阳世间夺路而去! “傻丫头,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等着,我不让你死,你决不能死!” 我心急如焚的驱赶着凤凰残魂,且喃喃自语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夺走你刚刚重生的生命,不死老贼不能,谁也不能!” 话音落下,我狠狠的咬着牙,猛地驾驭着凤凰残魂,直冲上空,眨眼便是自地缝之中,破土而出,且向着万丈山崖,拼命的展翅飞舞……一道道震颤山河的凤鸣之声,一股股滔天赤焰,瞬息间,便是将整座狮子峰的峰顶,席卷在内!! 第八十六章 宿命,使命 高台之上,三足鼎炉悬浮于半空之中,而一股鲜艳的赤红色血雾,则是将三足鼎炉笼罩在其中! 我低头一看,只见花集子亦是奄奄一息,而她周身的血脉之气,似乎也尽数被那三足鼎炉之中的长生蛊吸食了个干净。看到此处,我再无半点犹豫,顷刻间纵身掠起,怒声喝道:“凤凰残魂,快回到你主人的体内!”我挥手一指,但见凤凰残魂立时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鸣啸之音,霎时,便是展翅而起,向着花集子所在的方向,闪电般冲了过去! “没想到你的其中一魂居然深藏在地狱火海之中,而我竟是误打误撞的送那小子找到了你的残魂,哈哈哈!” 不死神裔狂笑连连,似乎带着对上天的愤怒,紧接着便是挥袖打出一道磅礴之气,轰然挡在了身前,继而,不死神裔硬生生将凤凰残魂的去路阻断。“天意难测……天意难测啊……既然造化弄人,那我便夺了这弄人的造化!” 说罢,不死神裔双手同时拍出,那无形的屏障,乃是如同凝实一般,层层增厚,似乎要彻底阻断凤凰残魂的去路! 然而,随着凤凰残魂的一道长啸之声再度传出,不死神裔惊恐的看着凤凰残魂,竟凭空自他胸口穿透而过,且那凝实般的无形屏障,更是如同空气一般,毫无阻拦之力。待不死神裔急急的转回头,却是看到那凤凰残魂,竟是闪电般没入花集子的体内……“不!我算尽一切,这一刻不可能出现的,不可能的!!” “嗡”的一声闷响传出,只见那高台之上的三足鼎炉,乃是在这一刻,陡然间炸裂开来! 守护着三足鼎炉的慕容烟,在鼎炉炸裂的刹那,便是被震得周身爆裂而死,死状可谓是极其的惨烈……而自其中蹿腾而起的长生蛊虫,此时,却也由纯白之色,变成了赤红血色。可那长生蛊虫并未停顿多久,乃是凭空化为一团血雾,消失不见了。而飘荡在半空的凤凰血脉,更是在一瞬间,再度回归花集子的体内…… 当花集子缓缓的自地面爬起身来,一抹七色光华,乃是环绕在花集子周身,如同九天仙子一般,神圣而不可亵渎! “我残魂已聚,不死族再难夺走我体内的凤凰血脉!” 花集子的身影飘然而起,屈指一召,凤尾长剑凭空闪现而出,在看到对面近乎崩溃的不死神裔后,花集子冷冷的怒道:“我凤凰一族,与你们不死族千百年来争斗不休,或许以后仍旧无法断灭我们两族宿世的恩怨,然而自我开始,凤凰一族,便不必再惧怕你们不死族!” “哈哈哈……” 没曾想花集子的话音还未落下,而不死神裔却是发疯一般的狂笑连连。“臭丫头,让你聚齐两魂又如何?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凤凰一族,乃是一身三魂,天魂寄于三重天之上,而地魂,乃是藏在大地之下,你们本命只有一魂而已。如今你不过聚齐了两魂,顶多与我打个平手,没有三魂齐聚,你便夸下此等海口,实在是不自量力!” “若是能够灭掉你这个不死老祖,便可保我凤凰一族三百年安宁,故而,你今天必须死!” 花集子双手在胸前掐出真火之印,而半空中的凤尾长剑,更是不停的抖动着,周身散发出一抹浩瀚的真火之气。 “你想用这一战免除你们凤凰一族三百年安宁,可我却想让你们凤凰一族永世都不得安宁!” 不死神裔双手猛然间在身前一划,一团状如小山般的阴黑旋涡,乃是凭空闪现而出,这阴黑旋涡之中,如同带着毁天灭地之力,不断的盘旋着,无休止的流动着,雷电光弧,如恶龙飞舞,眨眼睛,二人同时出手,凤尾长剑带着一抹浩瀚的真火之气,撕裂着空气,狂啸而出,而对面的阴黑旋涡,更是奔腾如恶龙出世…… “轰!” 许久后,天地之间方才爆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闷响之声,其中,乃是闪现一道磅礴无匹的气浪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出! 我惊恐的向后急退,却是赶不上那气浪涟漪的狂暴之势,不得已,我轰然催动着体内的所有修为,向着山崖下方,拼命的冲了下去……好在我躲闪及时,那疯狂的气浪涟漪乃是自我头顶呼啸而过,且席卷着碎裂的山头大石,轰隆隆的奔腾而去……不知过了多久,当一切似乎平息下来,我急忙纵身飞掠上了山头。 而此刻的狮子峰顶,竟是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坑坑洼洼,那被削尖了的岩石,如同一根根尖锐的锥子倒插在地上。 尽管我足够自负,可是看到这一幕,我仍旧不免感叹一声:“果真是应了一句老话,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人一旦不要命,鬼神都失色,而鬼神若是拼了命,却是让天地都黯淡啊!” “花集子!” 我一眼便是看到一个坑洞之中躺着花集子的身影,忙飞快的赶至跟前,此刻,但见花集子竟又是奄奄一息的模样,比之先前更像是严重了无数倍!“花集子,你,你怎么样了?你不是已经重聚了两魂吗?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然而远处的一个坑洞中,那蓬头乱发,一身狼狈的不死神裔,乃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口中含糊不清的大叫道:“你刚刚重聚的凤凰残魂,居然都舍得拿出来对付我,你和那个臭小子一样,都是疯子!” 话音刚落,只见不死神裔的体内,轰然蹿出一道凤凰虚影,且带着一道冲天的长鸣,不死神裔周身如同炸了锅一般,轰然散尽所有阴黑之气,且如同一滩烂泥,寸寸断裂,直至化为腐朽,迎风而散……继而,那凤凰残魂的虚影,乃是展翅飞翔起来,环绕在上空,不停的盘旋着。看到这里,我恍然大悟,敢情在刚才的一战中,花集子为了增加必胜的把握,乃是将这道凤凰残魂,在出手的瞬间,藏于真火之气中,一道送给了不死神裔! “傻丫头,这种招数你都能想得出来啊你!” 我苦着脸把花集子抱了起来,且急急的叫道:“快把你的残魂召回来,如此你便能恢复如初了!” “猴子……我已经无力将残魂召回体内……而且,我在刚才的一战中,乃是抱着必死之心,因为只有如此,才能把不死老祖彻底诛灭……猴子……” 当花集子最后喊了我一声,乃是深情的望着我,气息虚弱的蠕动着嘴唇,艰难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继而,她的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然而那泪珠在滴落的瞬间,便是化为一滴金色火焰,凭空消散。“猴子……原谅我……原谅我不能陪着你走完人生的最后旅程……我是那么的想要和你在一起,可是……可是天意弄人,我们终究无法在一起……” “不!花集子,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顿时崩溃了一般,气急的大叫道:“我们已经打败了不死族,我们,我们终于可以不用躲躲藏藏了,为什么你现在又要离开我?为什么?!” “我生来便是带着使命……可是命运让我遇到了你……猴子……你能叫我一声凤儿吗?” 花集子泪眼娑婆,且是满怀期待的望着我。 “不不,你不是南凤儿,你是我花集子啊!我不管你的什么使命,我只要你好好的,哪怕,哪怕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只要你能够好好的,花集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花集子!” 一抹窒息般的悲痛之情,仿佛要把我整个人彻底吞没了。我止不住的流着眼泪,歇斯底里的大叫着:“你不是喜欢花吗?我可以为你种满一座山头的鲜花,一座山头不够,我就为你种下十座,十座不够一百座!花集子……花集子!花集子!!” 但见花集子的气息逐渐消弭,而她的双眼也逐渐的合拢起来,霎时,我无力的痛哭一声,继而仰头长啸:“凤凰残魂,你快回来啊!你快把花集子救回来啊!花集子!!” 然而半空中的凤凰残魂,乃是在花集子逐渐失去生机的同时,其周身虚影,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淡化起来,似乎即将便和花集子一道,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一刻,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似乎这让我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绝望,或许,这比绝望,都更加让人难以承受……当眼泪一点一点的模糊了双眼,当,那翱翔于虚空之中的凤凰虚影缓缓消散,这一刻,虚空中,竟是凭空闪现一道红白相间的奇异光芒,光芒一敛,却是把那凤凰虚影一扫而空! 我慌忙擦拭了一下眼泪,仔细再看,却是看到一个身着红色霞衣的仙人,席卷着飘然的仙气,眨眼出现在半空之上。此人乃是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仙风道骨,气宇不凡,而他拿起手中的一个白色玉瓶看了看,且随口笑道:“还好及时赶到,不算晚不算晚,呵呵!” 第八十七章 凤凰血 “你是何人?为何到此?” 我愕然愣了愣,继而起身向对面的仙人问道。 仙人随即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不禁淡然一笑,道:“我好歹也是三重天上的朱雀神君,你虽步入仙道之门,却是这般不知礼数!”话音刚落,但见眼前这位自称朱雀神君的男子伸手隔空一抓,我陡然间发觉体内仿若有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异样气息,轰然被其抓了出去,并伴随着那暗黑神石,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出现在了朱雀神君的手中。 当暗黑神石离开我的刹那,我只觉得周身气息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般,乃是重重的瘫坐下去。随即,那充斥在奇经八脉之中的浩瀚法力,也猛然间退回到丹田之中,且被一层层的封印,再度包裹起来。然而此刻,我的意识,却是没由来的清醒了起来,略一感知,我体内的修为,竟又是荡然无存了! “啊?原来是朱雀神君,晚辈方侯,见过神君!” 我惊愕的看着眼前的朱雀神君,当即抱拳作礼,恭敬的说道。 “呵呵!方仙道,你终于恢复本来面目了,然而你擅自借用这枚阴珠之中的先天一炁,乃是对你损伤不小,轻者修为尽失,重者乃是当场毙命!” 朱雀神君再次微笑着向我说道,旋即,但见朱雀神君屈指一弹,乃是一缕凝实般的纯阳之气,顷刻间没入我的体内。 霎时间,我只觉得那一缕纯阳之气遍布全身,而本已荡然无存的修为,也在急速的恢复起来。我赶忙掐出太极印,且静心盘坐……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的修为恢复到第三境的巅峰之时,竟是再度向前进了一大步,可就在半只脚刚刚踏入化境的刹那,愣是停了下来。而体内的纯阳之气,也悄无声息的用尽了! 半只脚踏进化境,还有半只脚,乃是留在了第三境的巅峰状态,如此尴尬的境地,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呵呵!方仙道不必忧虑,意欲达到化境,所需法力甚是浩大,你尚且年轻,不必急于一时!”朱雀神君似乎看出了我脸上的窘迫之色,当即又笑着说道:“能够半只脚踏入化境,在世俗界,已经是屈指可数、凤毛麟角啊!只要你能够在日后的修炼当中,不再走捷径,而是用自身的修为打开丹田之中的封印,真正得到那一千二百年的法力,才能进入化境的境界!” “多谢神君相助,晚辈定当谨记神君教诲!” 我立时恭敬的向朱雀神君再次行礼答谢。 “虽是半只脚踏入化境,却也是地仙登册,名列玉籍之人。日后所到之处,城隍土地自当相迎,未免惊动地界神祇,更是未免干涉世人因果,方仙道切莫轻易显露神通,需以道门之法,随缘度人度世,行拙朴之道,抱元守一,方可积累功德,圆满道业!” 朱雀神君微微收敛了笑容,乃是十分郑重的向我告诫道。 “晚辈明白,多谢神君谆谆善诱,晚辈定不负神君之期望!” 我再次恭敬的抱拳行礼,继而看着生机渐失的花集子,不禁哽咽的向朱雀神君又道:“晚辈祈请神君,搭救花集子!” 但见朱雀神君随手一召,花集子的身子飘然而起,瞬间被朱雀神君搀扶在身旁,继而微笑着说道:“凤凰一族与我渊源颇深,我此来便是为了搭救于她,怎奈她仙缘将至,却动了凡俗之心,否则便不至于变成这般模样啊!好在我朱雀宫中灵丹妙药甚多,仅需三日,便可将她救回,日后,便留她在朱雀宫修炼!” “三日?这么说,我很快就能再见到花集子了?” 我立时惊喜的询问道。 “傻小子,我朱雀宫中的三日,便是人间三百年,其次,若是你想再见到她,除非能飞升到上界去,否则她是无法再到下界来喽!” 朱雀神君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以你的资质,兴许再有个大半日便可前往上界,然而,你们能不能再次相见,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说着,朱雀神君随手将先前的白色玉瓶收了起来,继而又拿出了一个红色玉瓶,随手向我抛了过来,在我双手稳稳的接下之后,朱雀神君不禁补充了一句“这里面乃是一滴凤凰血,可解一镇百姓之危难!” “一镇百姓?万青镇?神君,难道不应该是化血丹吗?” 我记得当日古映寒声称只有化血丹,才能解开万青镇百姓所中的血煞,然而我先前被暗夜神石蒙蔽了心智,竟是直到古映寒化为灰烬,也没有把化血丹的事情当回事。“唉!暗夜神石虽然临危救急,可也是耽误了我的大事啊!” “不死族只能种煞,哪里有什么化煞之法?更没有什么化血丹,唯一能够克制不死族的,便是凤凰一族,而凤凰血,自能化解不死族的血煞!” 朱雀神君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随即竟是又把暗夜神石送还了给我,而在我入手的瞬间,金色经卷立时将暗夜神石再度封印了起来。 没想到,直到不死族的人死绝,我还是被不死族蒙在鼓里,看来,论智慧我这辈子也不是不死族的对手! 暗自感叹了一番,继而拿起封印起来的暗夜神石,不禁向朱雀神君又询问道:“神君既然取走了暗夜神石,为什么又送还给了晚辈?此物邪恶之气太盛,虽然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增强修为,可却也能够让人迷失心智,变成一个十分可怕的人!” “夜族对于此物,也仅仅是一知半解,此物并非是什么暗夜神石,你所看到的,只是其表象,而在其中,乃是藏着一枚先天阴珠,先天阴珠只有一半的先天之炁,需要另外找到先天阳珠,二者相合,方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先天一炁,其中玄妙,还需要你自己去领悟!” 朱雀神君微笑着向我解释。 “先天阴珠?先天阳珠?这么重要的天机,连世外之地的夜族都不知道,神君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告知了晚辈?” 我怔怔的向朱雀神君问道。 “呵呵!正是因为你知道天机不可泄露,所以我才告知于你,日后就算你解不开先天之炁的玄妙所在,自然也不敢泄露出去半句,故而你也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否则天机一旦泄露,则仙途无望!” 朱雀神君眯起双眼,再次冲我一笑。 “我……我早就知道这个什么暗夜神石是个烫手的山芋,现在平白无故的让我知道此等天机,还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能说出去,你……” 我刚想爆粗口,但见朱雀神君微微皱眉,我连忙换了个笑脸,苦笑着说道:“您老人家真是高明!” 朱雀神君当即朗声一笑,旋即带着花集子缓缓踏虚而行,身影逐渐的淡化在我的视线之中……“八蛮朝凤阙,四境绝狼烟。太平无事,超烘聚哨效梨园。笛弄昆仑上品,筛动云阳妙选,画鼓可人怜。乱撒真珠迸,点滴雨声喧。韵堪听,声不俗,驻云轩……” 只听到仙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我当即接着吟诵道:“谐音节奏,分明花里遇神仙。到处朝山拜岳,长是争筹赌赛,四海把名传。幸遇知音听,一曲赞尧天!” 眺望着茫茫虚空,哪里还有朱雀神君的身影,哪里还能得见花集子的容颜……但此刻,我却不再伤心难过,起码我知道,花集子有救了,而且,若是我有朝一日飞升上界,还能再与花集子相见。想到此,我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晚辈恭送神君!” 回过头来,我忽然想到了一事,且是不禁愣道:“先前朱雀神君所说的,乃是大半天的功夫,上界的大半天,人间岂不就是六七十年?我……” “方大哥!救命啊!” 正值我无言以对之际,莫名的听到远处的山崖下,乃是传来了阿莫达的呼喊声。我当即惊愕的来到山崖跟前,只见阿莫达竟是在悬挂在山壁之上,双手死命的抱着一块尖锐的岩石,眼看着便要滑落下去了。“方大哥!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快想办法救救我,我快支撑不住了!” “阿莫达,你怎么会悬挂在山壁上啊?” 我来不及找绳子,纵身跳下了山崖,一把抓住阿莫达的手臂,凌空跃起,轻飘飘的落在对面的山坡之上。说话间,阿莫达已经虚脱了一般,待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乃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起了一股大风,一下子就把我卷下山崖去了,原本我摔在一块岩石上昏过去了,可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整座山都在摇晃,而我身下的岩石也跟着掉落下去了。我就立刻抓住了山壁上的另一块岩石,索性没有掉下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阿莫达苦着脸向我讲述着先前所经历的惊险一幕,且忍不住拍了拍胸口。“方大哥,你说那些是什么人啊?还能把山给震塌啊?” 第八十八章 天涯路远 回到寨子里,却是得知麻婆已然身故,而且就在我离开的当天。 寨子里的人按照最高的规格,悬棺葬法,将麻婆的棺材葬在了后山山崖之上。我和阿莫达来到山崖下,阿莫达已然是泣不成声,而在阿莫达的面前,寨子里的男女老少自发的拿出猪、鸡、米、酒来祭祀麻婆这位德高望重的巫医老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阿莫达眼含热泪,缓缓的屈膝微颤,以足踏地,为自己的奶奶,跳起了一曲丧舞! 丧舞是此地的风俗,为亡者所跳的舞蹈,故而称之为丧舞。而阿莫达所跳的,乃是亡者的至亲为其所跳的《懮事锅庄》,起舞的同时,阿莫达乃是哽咽着,用含糊不清的歌词,颂念着奶奶一生的崇高品德和对奶奶的怀念之情。歌声婉转嘹亮,感动着在场的所有人,随后,所有的男女老幼,便是和阿莫达一道,一起跳了起来。 我默默的望着山崖之上的悬棺,不由得暗自感叹道:“生者善者,天必佑之!” 言罢,我恭敬的行了道门之礼,转身走了开去。 在为阿莫达留书一封后,我便是即刻赶回万青镇! 三日后,我风尘仆仆的赶回到万青镇小院之中。见到我,莫大山与晏三宝乃是激动的围了上来,尤其是晏三宝,抢先一步开口询问道:“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咱还以为你又被那不死族算计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没有多言,而是将红色玉瓶拿了出来,交给了晏三宝,并说道:“晏道兄,事不宜迟,快将其中的凤凰血滴入一口井中,并把井水打出来,分给镇上的百姓饮用。如此,血煞自然可解!” “凤凰血?不是,不是化血丹吗?怎么,你没有拿到化血丹啊?” 晏三宝呆呆的追问道。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化血丹,我们还是被不死族耍了!”我无奈的向晏三宝解释道。“不死族能够施下血煞,却根本没有能力化解血煞,对于不死族来说,这血煞本就是无解的。然而我恰巧遇到了朱雀神君,并在朱雀神君的指点下,我拿到了一滴凤凰血。据朱雀神君所言,凤凰血是唯一能够克制不死族血煞的解药,唯有此物可解眼下的难题!” “朱雀神君?你居然见到了朱雀神君?” 晏三宝顿时又惊愕的叫了起来。 莫大山乃是苦着脸向晏三宝催促道:“我说晏三宝,你到底还能不能行了?现在既然方道兄都把解药拿回来了,你不快点去救人,还在这里磨蹭个什么劲?有什么话,等救了人之后再说也不迟嘛!” “哦对对对!咱马上去救人,马上就去!” 晏三宝连连点头称是,随即便是快步走了出去。 来到堂屋之中坐下,莫大山忙为我端茶倒水,然而这些事情,原本都是雁回那孩子做的,可如今……想到此,我不免莫名的感叹了一声:“莫道兄,这些日子,让你辛苦了不少,虽说是修道之人,而你的白头发,却又增添了许多啊!” “方道兄快别这么说,真正辛苦的是你,若非是你只身前往苗疆拿回解药,恐怕这万青镇的百姓,可真就没救了啊!” 莫大山忙谦逊的向我笑了笑,继而在我一旁坐下,并迫切的询问道:“方道兄,苗疆一行,可有什么见闻与我说的?” 我淡然一笑,继而便把苗疆所遇到的所有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莫大山听完了我的话,不免连连感叹:“那花集子,真乃奇女子啊!虽然是凤凰族的后裔,可却肩负大任,又能至情至性,为了搭救方道兄,也为了诛灭不死族,差点就香消玉殒了啊!只可惜我莫大山未能有机会与这位奇女子相识,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花集子,的确是天上地下,尽皆少有的奇女子!” 我亦是感叹莫名的叹了一口气。“莫道兄,不死族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但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闻言,莫大山再次苦笑,道:“一下子变成了无事闲人,我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或许我已经习惯了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说着,莫大山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门口,沉默不语,许久后,方才补充了一句“我还有两个弟子,如今在青羊宫挂单,我准备找到他们,然后带着他们云游四方。这,这原本是雁来和雁回那两个孩子的梦想,他们一直都想让我带着他们走遍大江南北,而今后,我便是带着他们的寄托,成为一个云游天下的行脚道人!” 在提及雁来和雁回之时,我明显听到莫大山的声音微微发颤,我能够明白他的心里是多么的伤感和悲痛,我也能够明白,他和他的两个徒弟的感情是多么的深厚! 不多时,莫大山悄悄的擦拭了一下眼泪,回头向我笑着问道:“方道兄,你呢?接下来准备去哪?不如和我们一道云游如何?” “呵呵!多谢莫道兄的美意,不过我暂时还没有你这么逍遥自在,曾经我和我师父约定,三年后我会去寻他老人家,如今三年期满,我着实有些想念他老人家啊!” 我先是一笑,随即便是将我今后的行程说了出来。“然而,我尚且不知前往何处寻找我师父,所以,我准备先去一个地方,了却一段尘缘!” “嗯,既然方道兄自有打算,我便不再强求!” 莫大山客气的笑道。 果然,三个时辰后,天色还未黑下来,晏三宝便是带着所有的道门中人赶了回来,进门便是开心的嚷嚷道:“凤凰血果然比灵丹妙药还要灵验无比啊!那些百姓刚喝了一口井水,便立时化解了血煞,方玄衣,你这次可算是功德无量了,哈哈哈!” 我扫视了一眼所有的道门中人,继而微笑着说道:“功德无量的是诸位同道,若非是你们舍生忘死的护持万青镇百姓,纵然我今日带回了凤凰血,恐怕也是无用之功。多日以来,承蒙诸位同道团结一致,先后数次抵御了不死族的侵害,更是让万青镇的百姓死伤情况将至最小,所以这功劳,乃是属于大家的,更是属于那些舍身卫道的同道好友!” 听到我的话,众人尽皆默默的低下头,似乎在悼念那些已然舍身卫道的道门好友…… 为了庆贺最终的胜利,莫大山在厨房忙活了半天,总算是捣鼓出来一堆的菜肴,而且把所有的藏酒尽皆拿出来,为所有同道斟满酒杯! 众人开怀畅饮,且诉说着多日以来的不容易,或许大家有着太多太多的感慨需要宣泄出来,而这一刻,似乎也是大家最为放松的一刻。晏三宝不知喝了多少杯酒,乃是趁着酒意,摇摇晃晃的来到我的跟前,先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即便是哽咽着向我说道:“方玄衣,你把咱们的好徒弟弄丢了……他还没有喊咱一声先生呢!怎么就走了呢……咱可不管,咱知道你是最会收徒弟的,今后无论如何,都要还给咱一个和东武一模一样的好徒弟来!” 我心头一酸,且重重的拍了拍晏三宝的肩膀,回道:“我尽力而为,一定不会让晏道兄再次失望!” “咱们可说好了啊!” 晏三宝且是正经八百的向我又确认了一声。 “说好了,绝不反悔!” 我眼角含着泪,颤声回了一句。 然而听到我的话,晏三宝双腿一软,竟是瞬间醉昏过去了……莫大山赶忙把晏三宝搀扶起来,送至内屋歇息,而我,则是默默的站起身来,缓步来到院中,仰头望着满天的星辰…… 不多时,莫大山缓步来到我的身旁,且微笑着说道:“晏三宝很是看重东武那孩子,只可惜,他们没有师徒缘分!” “晏三宝虽然修为不高,而且性情略微急躁了些,但他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好师父,是东武福薄!”我再次感叹了一声,随即转回身,乃是向莫大山抱拳一礼,并在莫大山错愕的注视下,我淡淡的开口说道:“莫道兄,我该告辞了!” “方道兄,你,你这就要走啊?可现在天都黑了,不如明天白天再各自离去,岂不更好?”莫大山依依不舍的劝慰道。 我笑了笑,接着又说道:“代我向晏三宝赔个不是,若是日后我有缘再收徒弟,一定会认他为先生……而且,我也不想看到晏三宝难过,就不等明天了。再者,修道之人,无拘无束,逍遥自在,何必拘泥于天黑亦或者天亮呢?”说罢,我转身便是走出了院子。 再次来到程东武的坟前,我不禁释然的开口说道:“东武,师父就要离开这里了,但你我师徒缘分未尽,若有来生,你我依旧还是师徒……旁边是雁来和雁回陪着你,你也不会感到寂寞,还有不远处的曦月姑娘,你们三个大男人,可要好好的照顾她才是,天涯路远,无论我们各自走到哪里,相信我们必定还有相见之日!” 说罢,我转身离去,离开了万青镇,离开了这个给予我无数回忆的地方…… 第一章 落叶的根 粗略的算了一下,离开牛头洼,已有九年的时间了。 再次回到牛头洼,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我先是来到黑窑洞前,祭拜了父母,继而又祭拜了张爷和孙婆婆。他们都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没有他们,或许这个世上便不会有方侯的存在。往事已矣,但他们的音容笑貌,却是永远留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无法抹去……祭拜完这些亡亲,我便是缓步来到村口,此刻,天色刚刚蒙蒙亮,牛头洼的村民们,已然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劳作。 然而,村东头很少有人经过,故而,我到此刻,仍旧没有遇到一个熟人。 我的好友牛娃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是否已经长成了一个壮小伙?是否已经成家立业?是否……太多太多的感慨,一时间,竟是让我迫切的想要见到牛娃子。不过,一想到牛娃子的父亲牛三根,我不禁苦笑了一声,转而向着山上的山神庙扫了一眼,许多年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山神庙荒废了没有。 一步步登上山坡,来到山神庙的跟前,只见这山神庙四周,已然长满了荒草,而门前的巨大香炉,似乎也许久没有人进香了。 看来,自从我随师父走后,这里便没有人来过,也没有人再在此地守庙。 微微轻叹了一声,我当即开始收拾了起来,约莫一个时辰后,整个山神庙,再次变得整洁而又庄严肃穆。我简单的洗涮了一下,继而为我干爹,也就是山神老爷供了一炉香火,随即恭敬的叩拜了一番……“干爹在上,猴子回来了!” 哪知三个头磕下去,在我起身的瞬间,忽然看到神像之上闪现出一抹淡白色的光芒,随即,乃是山神老爷,穿戴整齐的现身而出,见到我,山神老爷忙微笑着拱手作礼,并说道:“方仙道切莫行此大礼,如今方仙道已经是今非昔比,本山神官微职小,可是当不得你的干爹了啊!呵呵!” “干爹莫要推辞,更不必自谦,猴子年少时,多被邪神残魂所侵害,每夜噩梦连连,多亏与您老人家认了一门干亲,并在您老人家的庇佑下,安宁了数年之久,此等大恩,猴子永不敢忘怀!” 说着,我连忙再次向山神老爷行了一个大礼。 “使不得使不得,方仙道虽与本山神结过几天的善缘,但如今仙道茫茫,你我已不能再像往日那般无拘无束,天界自有规条,你乃茅山仙道,而我乃是一方山神,自可各司其职,互相帮扶,却不能乱了规矩,呵呵!” 山神老爷再次客气的推诿道。 念及山神老爷碍于诸多条条框框的约束,我只得无奈的回道:“那好吧,日后猴子对干爹的恭敬自是在心里,不会再轻易显露出来。那晚辈就尊称您的正职山神老爷便是了!” “好,好……” 山神老爷当即微笑着抚摸了一下长胡须,继而在微笑中,缓缓消失不见了踪迹。 随即,我回头收拾了一下内屋,便是将行李收了起来,且盘膝而坐。按照朱雀神君的吩咐,我如今再入尘世,便不能轻易的显露神通,以免惊扰了周遭神祇。故而,在静坐了一个时辰后,我便是起身下床,缓步来到山神庙的外面,从这里可以把牛头洼整个村子一览无遗。虽说牛头洼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村子里倒还是多了几座新房子,不知道是谁家添了新丁,更是不知谁家故去了长者。 正值我感慨万千之际,忽然看到山坡上,一个六七岁大的胖孩童,光着屁股,且只穿了一件破旧的红布肚兜,正快步向山上攀爬着。 而在胖孩童的身后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且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则快步追了上来,并大声的呼喊道:“牛蛋儿!快下来,山上的庙都荒废好多年了,不好玩的,快下来啊!” 然而此刻,这个叫牛蛋儿的胖孩童,却是忽然抬头看到了我,继而,竟是冲我开心的一笑。 我被胖孩童的稚嫩笑容逗得禁不住一乐,继而伸出双手笑道:“牛蛋儿,快上来,山上可好玩了!” 听到我的话,胖孩童顿时来了精神,且更加卖力的攀爬上来,随即被我抱了起来。而当我回头看去,却是一眼认出了来人,正是我的好友牛娃子……“牛娃子?这,这不会是你的儿子吧?” “猴子?!” 如今已是老气横秋的牛娃子再次见到我时,竟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好在他注意到自己正站在半山坡上,但还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声音都有些发颤的叫道:“猴子!你,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都多少年了!我儿子牛娃子都能抱着酱油罐满村跑了,你小子居然才回来啊你!” 说着,牛娃子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来到山上,上前便是给我来了个熊抱! 松开手臂的瞬间,但见牛娃子的眼睛都红润了,而我,更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随即,我们却是默默的在各自的胸脯上捶了一拳,或许这就是人生中最好的朋友该有的样子,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相隔有多远,再次相聚时,仍旧和往昔一样,朋友之间的情谊,一点都没有改变过。 来到庙里,牛娃子张口便是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没了,几乎把他家里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一遍。 当我听到最后,不免插话道:“你爹竟已经过世了,唉!” “我爹倒是活得通透,还没死便把村长的担子托付给了王二叔,还把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料理清楚,腿一蹬,就那么走了!” 牛娃子似乎把人的生死看得甚为简单,尽管能够听得出他心中的不舍,可还是说得极其轻松。“人总是有生有死的嘛!你当这么多年道士,相信比我明白的多,对了,我爹快咽气那会儿,还念叨着怎么把你找回来给他念念经超度一下他呢!” “呵呵!这老爷子,平日里看不上我,关键时刻倒是没有把我落下!”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了,你媳妇哪的人啊?怎么就能看上你了呢?你小子真行,我刚离开牛头洼没多久你就成家了,喜酒我可还没有喝上呢!” “哈哈!我媳妇是黄皮沟的,那会儿家里也遭了难,经媒人介绍,我们就那啥了,不过你别小瞧了你哥们,你哥们好歹也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咱爷们种地啥的,在整个牛头洼都是数前头的。这几年我媳妇不但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把家里操持得很让人放心,我呢,也就拼命的往前奔,日子过得也算是顺心了!” 牛娃子虽然话语略显粗犷,但很明显成熟了许多,比起当年,像是换了个人。“对了猴子,你还住这里干啥?住家里呗!现在家里咱爷们说了算,我爹不会再蹦出来赶你走了,住这里多冷清啊!” “还是不了,我这些年习惯了青灯黄卷的日子,清静些,反而合我心意。你闲时,能够多来和我聊聊天便足矣!” 我婉言谢绝了牛娃子的好意,随即又问道:“今天为什么是你在看孩子?地里的耕种忙完了?” “唉!别提了,我媳妇这两天生了病,像是着了魔一样,整晚的做噩梦,我也是闹心,只能留在家里看孩子。最近听说那崇玄庙挺灵的,我都准备去崇玄庙拜拜神,为我媳妇祈求一番了呢!” 牛娃子当即叹息了一声。 “崇玄庙?好像之前没有听说过!” 我错愕的想了想,似乎在我的记忆里,这牛头洼附近,并没有什么崇玄庙。 “哦,你当然记不得,因为那崇玄庙是在你走了两年后才盖起来的,就在牛头洼南边,约莫五六里外的山头上,近几年香火好得不得了,连仙集镇那边的人都往崇玄庙跑,说是崇玄庙十分灵验,求什么得什么,不过,据说去拜一次神,要捐八十块钱的香油钱,八十块钱可是我们一家人三个月的开销,不是逼到这个份儿上,我也真不舍得跑一趟!” 牛娃子说起崇玄庙,既是敬畏又是抱怨,反倒是把我说得糊里糊涂。 但不知那个崇玄庙到底是怎么回事,建造庙宇,乃是方便周围百姓进香祈福的好事,怎么进一次香,就要收那么多的香油钱呢? 哪知牛娃子一扭头,忽然看着发了呆,继而惊愕的叫道:“对啊!我怎么糊涂了啊!猴子你不就是道士吗?都怪我还把你当成是当初那个猴子,现在你修道这么多年了,总不至于连噩梦都解决不了吧?对了对了,你还天天做噩梦呢,当年孙婆婆可是没少为你费心,看样子我还是要去崇玄庙跑一趟啊!” “牛娃子,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 我苦笑着回怼了一句,继而抱起牛蛋儿看了看,这牛蛋儿倒是和牛娃子小的时候一模一样,长得胖乎乎的,而且身体十分的壮实,长大后兴许比牛娃子还要更强壮,随即,我便是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银镯子,且微笑着说道:“幸亏你猴子叔早有准备,料想你爹这些年也该成家立业了,所以你猴子叔特意找人打了一只银镯子,牛蛋儿,来戴上瞅一眼!” “猴子,你怎么还买这么贵重的礼物啊?你是不是在外面发财了?但我看你也没神气到哪里去啊!” 牛娃子宠溺的看着牛蛋儿,且向我调侃了一句。 在给牛蛋儿带上镯子的瞬间,我悄无声息的屈指弹出了一缕真气,灌入镯子内,继而,我便是随口笑道:“牛蛋儿,喜欢不喜欢?” “喜欢……”牛蛋儿眯着双眼,开心的一笑。 “你个傻小子,还不快叫猴子叔!”牛娃子忙脸色一肃,向牛蛋儿发威道。 “猴子叔……”牛蛋儿顿时小心谨慎的向我喊了一声猴子叔,直惹得我和牛娃子哄然大笑。 “对了,我还要回去给我媳妇熬药,还有,待会儿我把被褥给你带上来,顺便带点酒菜,咱们兄弟两个也该好好的喝一回了,呵呵!”牛娃子顺势把牛蛋儿抱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着急忙慌的下山去了。“猴子!猴子!” 忽然听到牛娃子在山坡下大声的呼喊着我,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来到山门前,哪知牛娃子却是冲我一笑,道:“我就是想喊两声,很久没有在山下喊你的名字了,嘿嘿!” 第二章 崇玄庙 次日清晨,我来到仙集镇。 经过打听,方才知道范大先生已经在乡下隐居,不再管阴阳行当里的事情了。在得知范大先生的大致所在后,我便是直接来到范大先生的住处。这里乃是一个荒村,村里的人似乎都不在了,说是都不再也不对,至少还有几户老弱病残居住在里面。而范大先生,就在村北,靠近山脚的位置居住。 此地甚是宁静,少有人打扰。不过在我来到范大先生的院门外时,仍然看到一位老者,手拄拐杖,步履蹒跚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我,老者微笑着说道:“小兄弟,你也是来找范大先生帮忙的吧?那你可就找对人了,范大先生不但能够抓鬼驱邪,治病的本事也不低,我这腰痛的老毛病,才来两次,就已经大为好转啊!呵呵!” “呵呵!多谢老人家告知,不过,按理说范大先生这里,应该是门庭若市才对,怎么此地少有人来找范大先生帮忙呢?”我先是微笑着抱拳一礼,继而又好奇的询问道。 “唉!还不都是因为那崇玄庙,四邻八村的人,现在都对崇玄庙深信不疑,反倒是把真有能耐的人抛诸脑后,你说这世道怪不怪?” 老者轻叹了一声。 “哦?老人家似乎并不是很相信崇玄庙啊!”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且再次询问道。 “呵呵!是我失言了,那崇玄庙好不好,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就相信范大先生一个人,至少我不用花几十块钱进一次香,那还不如要了我这条老命呢,我哪里能弄来这么多钱去崇玄庙添香油啊……”但见老者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一边慢吞吞的走了开去。 院门是虚掩着的,似乎为了方便村民们进出方便,我顺势推开了院门,来到了小院内。 只见院中收拾得倒是十分的敞亮干净,而且到处都晾晒着各种各样的草药。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乃是充斥着整个院子。正值我站在院中四下里张望时,只见范大先生乃是闪现出忙碌的身影,他挽着衣袖,十分的干练,只不过,许久未见,他的白头发倒是多了不少。看起来,比起当年,又老了很多啊! “范大先生,既然隐居,怎么还如此的忙碌啊?” 我微笑着向范大先生喊了一声。 正忙碌中的范大先生闻言,瞬间扭回头向我看了过来,继而惊喜的笑道:“猴子?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跟着李正功道长云游四方去了吗?总不至于是李正功道长嫌弃你太笨,把你赶回来了吧?呵呵!” “范大先生还是如此的幽默风趣,不过你猜错了,我不是被我师父赶回来的,而是特意回来看看,尤其是要看望一下您!” 我随即把提着的点心送到屋里,而范大先生则是赶忙来到屋里请我坐下,并为我泡茶倒水。“当年若不是范大先生将了我师父一军,恐怕我现在还在山神庙里守庙,每天混日子呢!呵呵!” “你说得都是哪里话!我早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更不只是守庙的材料,所以才想法子促成了你和李正功道长的师徒之缘,再者,若非李正功道长有意收你为徒,你倒是以为我能将得动他吗?呵呵!” 范大先生打趣的说着,继而便是为我端来了一杯茶水。“所以你不用一直把那件事挂在心上,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对了,你此行回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此话说起来,一言难尽,其实我也是找不到我师父了,再有就是许久没回来,也想祭拜一下父母,以及曾经帮助过我的两位长辈。当然,看望范大先生,乃是我第一要务,这不,刚回来便前来拜访你了,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隐居起来,那仙集镇又有何人能担当阴阳行当里的重任?” 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淡淡的说道。 “我离开仙集镇后,便是李全有李老先生在支撑着阴阳行当里的门头,然而李老先生也已年迈,兴许以后他那两个徒弟能够顶些用处!” 范大先生随口向我说道,随即便是皱起眉头,道:“你这话是怎么说来着?什么叫找不到你师父了?难道你没有和你师父在一起?还是你们有着什么原因分开了?” 我继而便是把多年来的经历,大致的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道:“我师父应该还在追寻那凶魂厉鬼的路上,只不过,我现在也无法确定他老人家的位置所在。故而,我恐怕要在牛头洼多呆几天了啊!” “猴子,你的那些经历,可真是奇异之极啊!只是听你说这么几句,便是让我有着无限的遐想,没想到道法世界里,居然能够如此精彩!可惜啊可惜,我不能和你一样年轻,否则我定也要和你一样拜入道门,领略一番道法世界里的玄妙啊!” 范大先生一脸艳羡的向我说道,随即又忙问道:“这么多年了,你总该学了几手纯正的茅山道术吧?不如教教我如何?” “呵呵!范大先生口口声声说隐居,却还是对道门术法如此着迷,然而你现在已经不太适合修习茅山道术,而且修习茅山道术的条件十分苛刻,你没有必要用这么好的晚景来换那么多的烦恼!” 我当即苦笑着摇头。“再者说,就算你现在再学一身的本事,还能用在什么地方?又没人找你抓鬼驱邪,你也没有必要练着玩不是?” “那倒是,有崇玄庙在,我们这些阴阳行当里的人,都快关门歇业了,周围一些村子的百姓,大多都只到崇玄庙请求帮忙,依我看,这么下去,李老先生的门头恐怕也支撑不了几天!” 范大先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 “又是崇玄庙,最近这两天以来,我似乎遇到的人里,大多都在和我提崇玄庙这个名字,范大先生,那崇玄庙究竟是什么来历?何人主持庙堂事务?那般高昂的香油钱,却还是能够吸引无数个百姓趋之若鹜,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大为不解的向范大先生询问道。 “说起来,崇玄庙也就是这几年的光景,但也就是这短短几年,愣是搞得风生水起!” 范大先生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向我抱怨道:“庙里的主持,据说是一个青年男子,叫什么骆三石的,此人能说会道,哄得香客满心欢喜,而且听说也有些道行,凡是去到崇玄庙的人,无论是得了什么样的重病,都能立时痊愈。你说神奇不神奇?呵呵!” 说到最后,范大先生古怪的笑了笑。 “神奇倒是神奇,但我怎么不太相信?除非是神仙下凡,否则再高明的修道之人,也需要药石来救治病人,而药石治病,是需要时间的,哪有顷刻即愈的道理?” 我立时皱着眉头,不可置信的反驳道。 “谁说不是呢!可人家就是那么神奇,而且屡试不爽,去进香的人回来,都说崇玄庙灵验无比,咱还能说个啥?” 范大先生苦笑着再次摇了摇头,但马上又收敛了笑容,且慎重的向我说道:“然而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追问道。 “就是这些得病的人,其症状,好似都大同小异,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都得了同一种病!”范大先生紧锁眉头,且认真的向我解释。“我曾遇到过一个,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病灶所在,但就是神气不全,虚乏无力,而且精神涣散,如得了癔症一般。但没有等我细琢磨,人家就去了崇玄庙了,根本不给我机会诊治!” “范大先生所说的这些症状,怎么像是魂魄不全的人才会有的症状?” 我亦是皱了皱眉头,淡淡的嘀咕了一声。 “呵呵!猴子果然已是今非昔比,我仅仅是说了个大概,你便是想到了魂魄不全,看来,你的确是得到了李正功道长的真传啊!” 没曾想范大先生所说的话中,一半是在分析病症,还有一半,乃是在探我修道的深浅。 “师父道法精深,我能学到师父的万一便十分的满足了,何谈真传二字……”我当即谦逊的回了一句,随即便是又认真的分析道:“这么说来,所有得病的人,都是这种症状?” “大致如此,或许有的人比较严重,有的人不太明显罢了!” 范大先生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随即便是沉声说道:“猴子,若是以你现在的道行,有把握把崇玄庙查清楚吗?倘若能够查清楚那崇玄庙的底细,可算是为咱们这些乡邻做了一件大功德啊!”顿了顿,范大先生急忙又补充了一句“但若是你没有把握,便不要轻易的去招惹崇玄庙,无论崇玄庙的那个主持是善是恶,恐怕道行都不低,都不是你我能够招惹的!” “范大先生的意思我都明白,倘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定然责无旁贷!” 我会意的点了点头,继而起身,向范大先生抱拳一礼,并说道:“闲暇时我再来探望范大先生,就此告辞!”说罢,我缓步走出了房门。 第三章 不寻常的病 刚回到山神庙不久,牛娃子便是提着好酒好菜来到了山上。见到我,牛娃子立时询问道:“猴子,你白天去哪里了啊?我上山来了好几趟都没见着你人,这是饭菜,还有二斤高粱酒,咱们兄弟尽情的喝,呵呵!”说着,便是把吃的喝的摆在了桌子上。 “牛娃子,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多年前的你了,你是有家有室之人,而且还要养活一家子人,不能天天往山上跑了啊!” 我苦笑着坐下,随口向牛娃子打趣道。“还有,你媳妇不还在病床上吗?牛蛋儿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怎么能让病人照顾孩子啊?你这个当爹的可是太不负责任了!” “哈哈!” 哪知我的话刚说出口,牛娃子竟仰头一声朗笑,继而说道:“猴子,不是我不想带孩子,而是我现在根本就没机会带孩子啊!说来也奇怪,你昨个送给牛蛋儿的一个小镯子,我媳妇居然很喜欢,自从我昨天带着牛蛋儿回到家,她就一直把牛蛋儿抱在怀里,非但如此,她一接触牛蛋儿,好像病一下子就好了,这也太神奇了,我说猴子,你那小镯子是不是开过光啥的啊?我可听人说,开了光的物件,能够护身辟邪来着,反正她从昨天到现在,完全像是变了个人,压根就没病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哦?这倒是怪事了!” 虽然话这么说,但我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其实牛娃子所说的情况,我不难理解,在那个小镯子里面,我灌了一缕真气进去,寻常人看不出来,但是有问题的人却是能够明显的感觉出来。而这个“有问题”乃是指沾染了脏东西的人,其实我也只是想试试,若是牛娃子的家中一切太平,那自然是好,可若是有什么邪祟为祸,仅凭那个小镯子,足够荡秽辟邪了。 然而牛娃子的媳妇居然对那个小镯子甚为喜爱,且在小镯子的庇佑下,她的病却也好了起来。这,这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身上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可不!” 牛娃子忙应了一声,随即端起酒与我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我媳妇也觉得你修道这么多年,肯定是学了些本事的,所以她还准备明天带着牛蛋儿来庙里拜拜呢!另外,再让你给瞅瞅,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中了邪!” “嗯,那明天就辛苦你媳妇一趟,让她来山神庙里进进香也好,有山神老爷庇佑,自可增福添寿!” 我随即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呵呵!” 牛娃子似乎特别的开心,继而趁着酒劲,不忘念叨一声:“我说猴子,若是你真能治好我媳妇的病,那我家的祖坟可算是冒青烟喽!前往崇玄庙添一大笔香油钱的事情,自然也可避免了,这能省下很多钱啊!”越说越起劲,牛娃子忍不住又多喝了几杯。 “我修道日浅,也没有什么道行,不过,若是你们夫妻信任我,我姑且一试,姑且一试,呵呵!” 我当即谦虚的笑了笑。 “有啥信任不信任的,咱们是兄弟,你就是治不好,还是我最好的兄弟,若是换作旁人,咱们能说个不信任,可是你猴子,就是让我现在从山上跳下去,我都相信你没蒙我!” 牛娃子当即向我安慰道。“不过要我说,你也跟着那个什么道长学了这么多年了,也应该弄点本事傍身才是,不然你都这么大年龄了,连个媳妇都没找到,要家没家,要业没业的,作为兄弟,我真是为你的前景担忧啊!猴子,别怪我多嘴,如果你不想修道了,我就在我家边上给你盖两间房子,再让我媳妇想办法给你说一门亲事,而且,咱们两家就当一家过,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岂不比外面讨生活强得多?” “呵呵!” 我微微笑着拍了拍牛娃子的肩膀,且点头说道:“牛娃子,我知道你说得都是真心话,也都是为了我着想。不过,当我踏入道门的那一天开始,我便没有回头路可走,而且,我也不想回头了。修道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咋?你小子刚回来两天,难道还想再跑出去撒野?” 牛娃子立时不高兴的瞪着我。 “恐怕我也呆不了多久,便要离开!” 我默默的向牛娃子回了一句。 “唉!要我怎么说你?外面就那么好?比家里还暖和?比家里还热闹啊?你小子就是跑野了,没个定性了你!” 牛娃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我训斥了几句,随即端起酒一口闷了下去。“再说,你还能往哪里去啊?你师父都不要你了,跟了几年了师父,居然跟丢了,你也是太糊涂了!弄成这样,还能学得到什么真本事?”说到最后,牛娃子乃是禁不住又摇头叹息个不停,且酒意浓厚,倒是对我一顿又一顿的数落加劝解,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让我留下来,在家里好好的干点农活,娶一房媳妇,安生的过日子。 对于牛娃子来说,我修这么多年的道,几乎就是瞎折腾! 这顿酒,还是和昨夜一样,喝到了大半夜方才喝完。待牛娃子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倒是也醒了一大半,或许是因为我们喝酒的时间太长,致使我们二人皆未喝醉。 牛娃子起身离开了山神庙,且无言的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送,但我还是目送着牛娃子下了山,直至回到村里,方才放心的回到庙里。 对于这个唯一从小玩到大的玩伴,我能够明白他是多么的想要帮我,但我们似乎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心贴着心,但互相都有些看不懂对方了。他不会明白我修道的理想,而我,似乎也没有想过要过牛娃子那样的生活。 这世上,有些东西注定是要改变的,但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变! 次日清晨,当我做完功课,乃是看到牛娃子带着媳妇和孩子,?着竹篮,竹篮内有供品和香烛,果真是来山神庙进香的。第一次见到牛娃子的媳妇,倒是觉得此人的确是一个贤惠之相,且和牛娃子一样朴实善良。在牛娃子的一番介绍后,牛娃子的媳妇倒也不生分,微笑着向我说道:“猴子,你和牛娃子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以后我也不拿你当外人,你叫我大桂吧!” “大桂嫂子,你大病初愈,却还是让你辛苦跑来山上一趟,其实再过几日上山来进香也不迟嘛!” 我随口客气的向大桂嫂子笑说。 “猴子你说笑了,拜神拜的一颗诚心,我现在都好了,理应即刻来到庙里拜拜山神老爷!” 大桂嫂子说着,当即?着竹篮进到庙里,点燃了香烛,又烧了些纸钱,且诚心诚意的叩拜了一番。 就在大桂嫂子叩拜的瞬间,我不禁皱了皱眉头,乃是发现她头顶上的一把阳火,乃是熄灭的状态。三把阳火代表一个人的精气神,而阳火一旦熄灭了一把,人的魂魄便容易离散。看样子,大桂嫂子的问题,并未真正解决,仅仅是依靠小镯子内的那一缕真气在延续着自身的精气神。想到此,我并未立时说出口,而是邀请他们一家三口进入内屋坐下歇息。 随即,我便是向大桂嫂子询问道:“大桂嫂子,你患病多久了?” “大概也就是这几天,六天应该有了!” 大桂嫂子说着,不禁看了看一旁的牛娃子,且一脸歉意的说道:“自从我患病,便是不能再带娃,只有牛娃子忙里忙外的,甚是辛苦。我自觉对不住他,可也没办法啊!唉!” “大桂,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就是在床上躺一辈子,我也不嫌累,不就是忙碌了点嘛!咱爷们有的是力气,那几亩地还能闹了饥荒不成?” 牛娃子当即疼惜的回怼的了一句,场面倒是显得十分的温馨。 “你看你,在山神庙里还净说一些不着调的话,以后这种不吉利的话最好不要说,这年景,谁家不怕闹饥荒啊?可不敢乱说!” 大桂嫂子听到牛娃子满嘴胡诌,当即瞪了牛娃子一眼。 “咳咳!二位若是秀恩爱,还请让我把话先问完!” 我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继而苦笑着插话道。 “哈哈!” 这话倒是惹得牛娃子夫妻俩哈哈大笑,而大桂嫂子更是脸色通红,更加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大桂嫂子,在患病期间,你是否从未离开过家门口一步?”我再次认真的询问道。 “嗯,我先是昏迷了两天,然后就下不了床了,这几天净在床上躺着了!”大桂嫂子立时向我回道。“猴子,你说嫂子是不是真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大桂嫂子先不要着急,等我详细的询问一番,再做定夺!”我先是安抚了一下大桂嫂子,随即又皱着眉头问道:“那在大桂嫂子昏迷之前,可曾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这些,大桂嫂子还记得吗?” 第四章 古怪的失魂症 大桂嫂子闻言,仔细的想了想,随后开口说道:“倒也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还是和往常一样,牛娃子下地干活,我带着牛蛋儿在家,偶尔的去菜地找点菜吃……对了,有一次,地里的活忙,牛娃子没有去放羊,我就跑到后面山上割了点草,猴子,你看那算不算啊?”似乎大桂嫂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似乎她的确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若只是呆在家里,那中邪的可能性乃是很低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种事情除非是极其倒霉的人才会遇到。而牛娃子一家都是本分老实的人,虽没有积攒下什么大功德,可也没有做过什么大恶,不太可能平白无故的遇到这种事情。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瞬间屈指掐出剑指,顺势点向自己的眉心,继而自我身中取出一缕阳火,旋即打向大桂嫂子的头顶。然而,就在大桂嫂子的第三把阳火升腾而起的瞬间,竟然转瞬就熄灭了……我微微睁大双眼,乃是大为不解的呢喃道:“没理由啊!怎么会这样呢?完全没理由啊……” “猴子,你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什么没理由啊?” 牛娃子呆呆的望着我,更为不解的询问道。 “哦,没什么!” 我随口回了一句,继而又向大桂嫂子说道:“大桂嫂子,这几天,你就把牛蛋儿带在身边,那个小镯子既然能够帮你养神,便时刻亲近也好。” “真是太谢谢你了猴子,现在我的精神头儿特别好,我不生病,牛娃子也能安心的去忙田地里的事情了,呵呵!” 大桂嫂子立时感激的笑道。 送走牛娃子一家人,我便是错愕的分析起来,但大桂嫂子的这种情况,实在是少见。如今,我只有两种猜测,其一,乃是大桂嫂子的三魂七魄,定然不全,若是失魂,必然点不了头顶上面的那把阳火。其二,便是被人下了诅咒,若是诅咒不去,她不单单是阳火点不着,精气神也会逐渐的衰退,直至魂魄离体,成为死人! 到底是哪一种情况,我现在也还无法确定,只能暗中探查了。 深夜,我穿梭在牛头洼的大街小巷之中,乃是把各家各户都查探了一番,奇怪的是,这牛头洼风平浪静的,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真的有诅咒之人,其邪恶之气,定然瞒不过我的眼睛。如果不是诅咒,那,那就是失魂了? 失魂的人,一般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惊吓过度而失魂,俗话说的失魂落魄,也就是这个道理。第二种情况,就是体质极弱,而且阴气炽盛,这样的人,也容易失魂,三魂七魄需要身体之中的精气神来滋养,精气神若是没了,三魂七魄必然失散。第三种情况,便是被人强行拘走了一魂或者两魂,这种失魂,是纯粹的害人之法。 “大桂嫂子是牛娃子的媳妇,而牛娃子又是我的好友,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不出手帮忙周全,即便是一个陌生人,我倒也不会坐视不理!” 我背负着双手,微微轻叹着回到了山上。 虽然躺下,可我却没有心思入睡,不禁琢磨着下一步,便是要多接触大桂嫂子,如此才能断定她失魂的原因,否则我便无法帮她找回魂魄。 原以为回来这一趟,仅仅是了却心中的一丝挂念,没曾想还能遇到这种邪乎事。看来寻找师父的计划,还要往后拖一拖了啊! 但话说回来,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在什么地方,仅剩的两只凶魂厉鬼,师父是否集齐了呢?希望师父能够尽快完成与地府的契约,若是能够尽快找到师父,便可以帮着师父早点抓住那最后的两只凶魂厉鬼了。然而,据我对《百鬼录》的了解,越是靠后的凶魂厉鬼,其道行越是高深莫测,而且要抓起来,也似乎不太容易。 胡思乱想了一通,不知何时昏昏入睡。 次日清晨,我刚打开山门,便是看到山下陆续来了一群村里的老人,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着竹篮,带着香烛,似乎是来拜山神老爷的。 我忙迎候在一旁,微笑着说道:“呵呵!几位老人家有心了!” “猴子,听说你回到牛头洼了,原以为是牛娃子吹牛说大话,没想到你真回来了啊!” 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声音笑着说道。 “六奶奶,多年未见,您可是一点没显老啊!” 我随口向老人笑着回了一句。 “哈哈!当初你还在这里守庙的时候,六奶奶我可是没少来山上烧香,现在听说你回来了,这不,六奶奶我马上就来了!” 六奶奶开怀一笑,随即又说道:“你不在山神庙,山神庙便荒废了许久,也没有个人在这里守庙,现在你回来就好啦!” 紧接着,便是村里能够叫得上称谓的长辈们,挨个与我打了一声招呼,便是陆续到庙里上香去了。随后,我便是拦着六奶奶的路,低声询问道:“六奶奶,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会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烧香啊?” “呵呵!傻小子,烧香的人多了还不好啊?你一个人在庙里孤苦无依的,连吃饭都是问题,现在大伙儿都来烧香添香油,你的日子不也好过啦?” 六奶奶随即打趣道。 “六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大伙儿不可能都是因为我回到了山神庙,才来烧香的吧?” 我笑着回了一句,继而又跟着说道:“我在牛头洼的名声有多大,我还是知道的,大伙儿肯定不是因为我才来的,六奶奶,您老人家倒是给句实话啊!” “好吧,我就告诉你,其实和你说了也没用,你又没有老神婆的那套本事……事情是这样的,牛娃子的媳妇大桂前几天不是生病了嘛?结果来了一趟山神庙就好了,大伙儿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啊?而且还有几个似乎也得了和牛娃子的媳妇一模一样的病,大伙儿觉得山神庙非常灵验,这不,就都来拜拜,希望能早点好起来!” 六奶奶随即便把详情和我说了一遍。 我心中不免暗道:“原来是大桂嫂子给村里人传的口信儿,嗯,大桂嫂子倒也是好心,希望我能够多收一些香油钱好维持生计。” 但转头一想,我不禁向六奶奶又问道:“六奶奶,你刚才说村里还有人得了和大桂嫂子一样的病症,都是谁啊?刚才来烧香的人当中有没有?” “没有,他们都躺在床上不能出门,都是家里人跑来烧香许的愿!”六奶奶说完,随手从竹篮内拿了两个白馒头递给我,并微笑着说道:“六奶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倒是日子好过了一些,现在能吃上白面馒头了,给你拿两个好歹能凑合一顿饭!”说完,六奶奶便是?着竹篮缓步下了山。 从早上忙活到半下午,总算把前来山神庙上香的香客们恭恭敬敬的送下山去,停下来,我倒是没有着急吃晚饭,而是暗自琢磨着,待会儿牛娃子若是来山上,我定是要询问一下村里还有谁得了同样的病症,明天一早,我便到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查探一番! 若是查探出来的结果属实,那这件事,便不是什么小事了! 一个人失魂倒还有得解释,若是一个村子里几个人失魂,便没有那么容易解释了。 记得范大先生和我说过,附近几个人村子里,似乎有着许多得了怪病的人,倘若都是这般魂魄不全的症状,那其中肯定有着什么特殊的原因。我必须尽快调查清楚才是! 晚上牛娃子来山上找我喝酒,我便是把几户得了同样怪病的人家记了下来,随后便是早早的睡下。 天色刚亮,我便是带着名单,快步的下了山,来到牛头洼的村子里。 第一家是糟头爷家,他的儿媳妇得了这种怪病。然而,当我来到糟头爷家的大门口时,恰巧见到糟头爷端着一盆洗脸水泼了出来,我当即微笑着向糟头爷问候了一声:“糟头爷,起得早啊!” “哦,是猴子啊!听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来家坐坐啊?” 糟头爷略显客气的向我回了一句。 可当我正准备进门时,但见糟头爷却是立在门口,压根没有让我进门的意思。随即,糟头爷不苟言笑的问了一声:“猴子,你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但见糟头爷略显漠然的表情,想来是又把我当成当初那个蹭吃蹭喝的猴子了,想当初我维持生计困难,也没少受村里的一些人的白眼,他们都说我是不祥之人……过去种种,倒是还有人记得这么清楚,看样子,刚才糟头爷所说的几句客气的话,也仅仅是客气了一下而已。我苦笑了一声,随口说道:“听说您儿媳妇得了和大桂嫂子一样的怪病,我便来看看,希望能够帮上一点小忙!” “猴子,不是糟头爷说你,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干点啥不好啊?非得守着一个小庙,整天神神叨叨的,如果你没饭吃,我就给你拿点窝窝头啥的都可以,但你大清早的跑来说我家里有人得了怪病,这,这多晦气啊!” 糟头爷瞬间一脸嫌弃的向我拒绝道:“我家没有人生病,你别听别人乱说,想看怪病到别家去!” 说着,糟头爷理也不理我,转身进了院子,并顺手把大门关上了。 第五章 村民眼中的神棍 没想到,连续五六家,竟然都把我拒之门外,而且压根不给我进门的机会。 就连昨天和我谈笑风生的六奶奶,今天见到我也像是见到鬼一样,理也不理我了。 我纳闷的抓了抓后脑勺,只得失望的来到了牛娃子的家中。见到我,牛娃子夫妻二人倒是热情了不少,先是给我准备早饭,继而又嘘寒问暖,亲似一家人。我无心吃饭,而是随手拿出名单,并向牛娃子苦着脸问道:“牛娃子,你倒是和我说说,村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昨天大伙儿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见到我像是见到鬼一样,一个个的,连门都不让进,就差拿着擀面杖把我揍一顿了!” 听到我的话,牛娃子和大桂嫂子相视一眼,二人尽皆沉默不语。 “先吃饭先吃饭,你一到早就回村里了,肯定没吃早饭,先把早饭吃了再说!” 但见大桂嫂子把早饭端上桌,牛娃子忙招呼我吃饭。 而在吃饭的途中,我不免顺口说了一句:“对了,吃完饭我得赶紧回庙里照料着,昨天那么多人去烧香,今天就算没有昨天的多,兴许也够我忙活半天的了!” “猴子,你就不要着急回庙里了,反正今天也不会有人去庙里烧香了!” 哪知牛娃子随口便是回了我一句,刚说出口,便立时埋头喝着粥,看也不敢多看我一眼。 “嗯?这,这是怎么个说法?牛娃子,我完全被你搞糊涂了,昨天那么多人去庙里烧香,今天怎么可能一个人没有呢?”我皱了皱眉头,顺势把筷子放下,并认真的盯着牛娃子,再次问道:“牛娃子,你先把碗放下,然后和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村里人怎么在短短的两天里,变化这么大?而你又吞吞吐吐不肯说实话,这都叫什么事儿这?” 书中有云:“得道不还乡,还乡道不香!” 想想倒还真是这么个理儿,以往在外地,无论什么村子的人,也不至于这般对待我,而且,更不会弄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来。我本是好意想要帮助村民们,哪知村民们压根不领情,或许他们认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不学无术的猴子吧!毕竟大伙儿是看着我从小长到大的,对一个人越了解的人,越容易把这个人不当回事。 但这也不是村民们的错,我本就没想过要显露什么能耐,对于他们,我只想用最淳朴的一面面对他们,而不是什么玄奇的法术。可我的真诚,似乎根本没有人领受…… “唉!他爹,你就和猴子说说吧!” 大桂嫂子是个实心人,也见不得我作难,当即轻叹了一声,向牛娃子说道。 “你一个老娘们懂什么?他们看不上猴子,我看得上就行!” 牛娃子立时把大桂嫂子回怼了一句,随之气呼呼的叫道:“猴子永远都是我牛娃子的好兄弟好哥们,他们觉得猴子这不行那不行的,我看猴子哪哪都顺眼!不管他们,说都懒得说!” “牛娃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知道咱们兄弟情义深厚,可这和村里的人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只想弄清楚得了这种怪病的人都有谁,是不是症状都一样,仅此而已!” 我苦着脸,无奈的向牛娃子劝慰道。 “他们爱死不死,猴子,你没什么事干就呆在庙里看风景,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他们昨天去庙里烧了香,觉得山神庙不灵验,求什么什么没得到,家里的病人也没像你大桂嫂子一样好起来,就因为这个,他们觉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骗吃骗喝,甚至还说你从外面学道回来,都变成神棍了!你说说,这是人话吗?” 牛娃子越说越来气,差点把手里的碗给摔掉,幸好被大桂嫂子及时阻止。 “神棍?哈哈哈!” 我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修道这么多年,倒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评判,一时间,还是觉得蛮新鲜的!” “哎呀!我说猴子,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啊?他们这是在骂你啊!你怎么没听出来吗?他们说你是神棍,你还乐?傻了,我看你小子彻底是傻了!” 牛娃子苦叹了一声,随即强调性的向我解释了一通。“村里的人现在不但不相信你了,也不相信我和你大桂嫂子的话了,反正他们爱信不信,咱们也落个清净不是?” “行了牛娃子,你别上火了,村民们怎么认定我,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很遗憾不能一一登门拜访,如今,我恐怕只能想别的办法探查了!” 我笑着拍了拍牛娃子的肩膀,继而站起身说道:“无论村民们去不去庙里烧香,我还是要守在庙里的,庙里没个人照应哪成啊?” “那好吧,你回庙里也好,呆在这村里憋屈的慌!” 牛娃子随口应承道。 来到大门口,大桂嫂子低声向我叹道:“猴子,刚才牛娃子所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其实村民们也都是想法简单,容易闹误会。嫂子相信你是个有本事的人,而且,嫂子的病就是因为你送给牛蛋儿的那个小镯子才治好的,嫂子感念你的恩情,本想帮你在村里宣传宣传,让大伙儿多去庙里烧香添香油来着,但现在事情办砸了,嫂子感觉太对不起你了!” “大桂嫂子说得哪里话?我根本没放在心上,那些话虽然听起来伤人,但对于我来说,哪怕是看到村民们的冷鼻子冷脸,也觉得亲切许多,毕竟这里是我的家,也是我的根!” 我微笑着向大桂嫂子安慰道,转而走了开去。 当我缓步回到山上,只见山门前,竟是站着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这两个小伙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而且俩人尽皆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道袍,装扮得甚是有气质。 待我来到门前正面看了一眼,俩人长得还算端正,只是一个皮肤黝黑,一个略显白净了些。见到我,那个黝黑小道士立时撇着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继而向身边的白净小道士冷嘲热讽了一声:“这就是守山神庙的人吧?看着像个臭要饭的一样,而且这山神庙如此破旧,实在没有咱们崇玄庙贵气!” “谁说不是呢!就他这么半吊子的模样,也敢抢咱们崇玄庙的香火?” 原以为那个黝黑小道士所说的话不中听,没曾想这个白净小道士的话更加不中听。这俩人竟然是崇玄庙的弟子,按理说崇玄庙这几年香火这么旺盛,里面的人应该道法高深,德行高贵才是,怎么这俩人说话倒像是两个地痞无赖一样? 我皱了皱眉头,仍然客气的笑道:“二位小道兄,不知仙乡何处?贵上下?” “呵呵!就你,也配与我们盘道?” 黝黑小道士当即冷眉竖眼的看了看我,继而不屑的抬着头,似乎眼神在望着山神庙的屋顶,一脸冷漠的向我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们师兄弟两个来这里就是为了警告你的!我叫青童,他叫紫童,你就是大号方侯,小名猴子,牛头洼的小神棍吧?” “哦?” 我立时皱起眉头,若是牛头洼的村民们说我是神棍,我非但没有半点怒气,反而是觉得亲切,无非是一时的误会而已。但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小道童,居然如此污蔑,倒是让我略有不悦。“道门中人,礼数为先,你们二人年纪轻轻,虽不称呼我一声前辈,我自然也不和你们计较,但你们如此侮辱于我,不知是谁借给你们的胆子?” “呸!就你也配成为我们的前辈?省省吧!怎么?你也会生气啊?生气又能怎么样?仙集镇那几个阴阳先生那么出名,还不是在我们崇玄庙的跟前连个屁都不敢放?”名叫紫童的白净小道士不屑的扫了我一眼,紧接着又说道:“我们来,是因为昨天那些村民来这里上香的事情,我告诉你,以后方圆百里以内的人,不准他们来这里上香,只能去我们崇玄庙,若是你胆敢再接待一个香客,小心我们拆了这座山神庙!” 闻言,我缓缓攥起拳头,而那个叫青童的黝黑小道士,则是微微睁大双眼,且咧嘴笑了起来:“紫童你快看,这个臭乞丐居然还攥着拳头,就他这样的,难道还想打我们吗?哈哈!” “怎么,你攥着拳头,想干什么?” 紫童小道士立时冷着脸,怒哼一声道。“我们崇玄庙是方圆百里以内,最大的庙宇,里面有着二三十个弟子,你还敢和我们动手?” “你问我攥着拳头干什么,其实很简单!” 我忽然冷笑一声,道:“替你们的师父肃清肃清门户,把你们变成名副其实的青童和紫童!”说罢,我瞬间挥拳,在青童小道士和紫童小道士还未反应过来的同时,拳头已然接连出现在二人的脸颊之上…… 第六章 师弟出马 连续几拳砸出,二人瞬间摔倒在地上,脸上尽皆是青一块紫一块。 “哎哟!” 青童小道士咧着嘴痛叫连连,而一旁的紫童小道士,更是捂着脸痛苦的翻滚。然而,二人随即相互搀扶着爬了起来,满脸惊惧的向后急退了五六步,随后指着我含糊不清的叫道:“你你你,你给我们等着!你等着!我们崇玄庙不会放过你的!”说罢,二人着急忙慌的转回身去,哪知一个不慎,竟是连滚带爬的顺着山坡跌落下去。 但见二人如此狼狈的模样,我不禁微微笑了笑,随即拍了拍手,道:“如今你们才是名副其实的青童和紫童,呵呵!” 许久后,二人自山脚处再度爬起,且相互搀扶着,飞快的逃离此地。 回到庙中,我不禁轻叹一声,暗自呢喃道:“门下小童便如此猖狂无忌,料想那崇玄庙里面的主持,恐怕也好不到哪去啊……原以为崇玄庙真能济世救人,我倒也没有必要和他们争一时长短,至少附近的百姓也有了一个依靠。然而现在看来,似乎我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些!” 一夜之间,村民们对我的态度乃是完全变了样,仅仅是因为他们所求未能如愿,而唯独大桂嫂子的怪病好了! 可若是那些人同样也是失了魂,纵然是拜神恐怕也还是不行,必须把丢失的魂魄找回来才行。大桂嫂子是因为那个小镯子内的真气滋养,故而能够维持精气神不散,这其中的缘由,也只有我知道。但村民们已经不再相信我,我该如何帮助他们? 默默的静坐了半天,我却是毫无头绪,纵然有救人之法,若是被救之人不愿相信我的方法能够救他们,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何况,现在又闹出了个崇玄庙的人来砸场子,牛头洼的这滩浑水,似乎也越来越浑浊了! “臭要饭的,给我出来!” 哪知就在这时,山门外忽然又传来了一道怒气冲冲的大喝之声。 我愕然一愣,当即起身下床,缓步走出了山神庙。 此刻,只见外面竟是又来了三个身着玄门道袍的青年男子,这三个人,身高和年龄皆是不一,最高的那个像是三十出头的年龄,中间那个,约莫二十多岁,而最矮的那个,乃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这三个人,除了那个身高最高的青年男子手持一把拂尘,其余二人,皆是手持一把长剑。见到我,最矮的那个青年男子率先怒声喝道:“你就是那个臭要饭的?也就是你打赏了我们的两个小师弟?” “几位也是崇玄庙出来的?” 我想了想,立时反问道。 “既然知道我们崇玄庙的名声,就你这么个小庙,也敢欺负我们崇玄庙的人?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矮青年瞬间拔出长剑,继而冷声又怒道:“小爷要让你知道知道,我们崇玄庙的人,不是你这种臭要饭的能欺负的!” 就在矮青年刚欲动手之际,那个手持拂尘的青年男子立时伸出手阻止道:“师弟,先不要急着动手,我看此人颇有些道行,兴许是先前那两位师弟眼拙,没有看出来。如今,我们即便要动手,也要师出有名,不能让人家说我们崇玄庙的人欺负他一个人!” 闻言,我微微扭头向那人扫了一眼,此人的修为,的确是三人中最高的一个。不过,若是按照境界来划分,顶多也就是通境的初期阶段,也或许连通境的阶段都还没到。只因他周身气息,实在太弱,弱得我几乎感知不到。而其余二人,自不必说,说他们有修为都是抬举了他们,顶多会一些腿脚功夫,普普通通的小道童而已。 若是再动手,似乎就刻意为难他们了,而且若是我出手的力道稍微把握不住,便极有可能让他们一命呜呼……“三位可是来为那两个小道童讨公道的?” “正是,他们二人原本只是来查看一下此地山神庙的情况,没曾想这位道友竟然大打出手,实在是有辱我玄门道风啊!” 手持拂尘的男子略微行了一礼,算是客气了一下。“在下左季安,家师骆三石,这两位也是我的师弟,他们见到青童和紫童分别受了很重的伤,皆是义愤填膺,故而前来讨回公道。若是道友能够说出什么出手伤人的大道理来,或许能够让我们放你一马!” “出手伤人还能伤出什么大道理来?左师兄还和他客气什么?他怎么打青童和紫童的,我们双倍还回去!” 矮青年气呼呼的大叫一声。 “呵呵!” 我忍不住一笑,道:“出手伤人原本是没有什么大道理可讲的,而且,我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是单纯的教训了两个小狂徒而已,烦请三位回去好好的约束你们那两位师弟,让他们以后不要再为你们的师父,乃至你们的崇玄庙抹黑!” “什么?打伤了人,居然还敢奚落我们?” 矮青年终于忍耐不住,再次拔剑相向,道:“左师兄,我实在忍不了,我一定要把这小子的门牙给打出来,让他再也不能大声的说话!” 听到矮青年的愤怒之言,左季安倒是未再阻止,而是皱起眉头向我说道:“道友,既然你如此嘴硬,我们也算是先礼后兵了,若是你有什么能耐,便使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山神庙里,住着一位什么样大神!”说罢,左季安立时向矮青年使了个眼色“师弟出马!” 左季安发话,矮青年瞬间冲到我的跟前,且刚一个照面,便是立时探出一剑,不偏不倚的刺向我的胸口。然而就在剑尖距离我的胸口还有三寸余的位置时,我闪电般出手,掐剑指,夹住了矮青年的长剑,随之脚下一划,侧身一提,便是将长剑从矮青年的手中夺了下来。继而上下打量了一番长剑,乃是摇头叹道:“小小年纪,便出手如此狠毒,第一剑便想要了我的命,长大了还得了?” 在我说话的同时,手中被夺去长剑的矮青年乃是怔怔的张了张嘴巴,惊愕的看着我。我随手一甩,长剑破空而去,远远的扎进了一块山岩之中。霎时,我一巴掌打出去,正中矮青年的脸颊,接连两巴掌过后,矮青年“噔噔噔”的猛退了三大步,且面容通红,气喘如牛! “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师父所传授给你们的玄门正道吗?”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实在是误人子弟,误人子弟啊!” “哼!你胆敢诋毁我们的师父?!” 中间那名青年当即拔出长剑,但还未来到我跟前,却是猛然一顿,继而不自然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长剑,随即将其甩给了矮青年,且双手攥成拳头,怒声一喝:“小子,吃我一拳!” 我刚欲出手,却是猛然间发现左季安凌空甩出拂尘,其中竟是夹杂着一道暗符,破空袭来。眼看着那道凌厉的暗符即将来到,我脚下一动,轻飘飘的闪了开去。而此刻,挥出双拳的青年男子竟是同时出现在我先前所在的位置,拳风落空,但那道暗符,倒是没有偏移,正中此人的后心! “啊!” 但听到自己的师弟传出一声痛叫,左季安不禁惊恐的跑到跟前,一把将他扶住。继而,左季安猛地抬起头看向我,乃是气急的叫道:“你!” “我怎么?我觉得我倒是没什么,倒是你,居然对自己的师弟下此毒手,唉!相煎何太急啊!” 看着那个中了暗符的青年面色逐渐发青,我的心头也未免揪了一下,这崇玄庙到底都是什么人?而那个骆三石又是何方神圣?怎么他的弟子,一个比一个狠毒?所修习的这种邪恶暗符,也着实骇人!“左道友,你们一个个都试过了我的修为,其实完全不必,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夜我会亲自前往崇玄庙,拜访你们的师父骆三石!” “我们几个人认栽了,但你若是敢去,便不要后悔,我们的师父却不会像我们这般好对付!” 左季安咬了咬牙,立时和矮青年一道搀扶着那个中了暗符的青年,快步下山去了。 目送着三人的离去,我乃是紧锁着眉头,料想那崇玄庙,势必有大问题了!而那个骆三石……暗符?飞符?我眼睛一亮,忙转回身来到原处,低头在地上踅摸了一番,最终,乃是从地面捡起了一抹暗符所留下的灰烬。刚刚那道暗符,同时也是飞符之法,这世上用飞符的人寥寥无几,除了莫大山,似乎便是我曾经遇到过的玄阴派了! 想到此,我不免再次皱起眉头,似乎这件事越来越不简单了啊! 而崇玄庙之行,也是非常有必要了! 先前那个左季安尽管有些道行,可道行实在太低,甚至于我都无法分辨他的来路。倘若遇到那骆三石,兴许能够从他的身上,探出一抹蛛丝马迹也说不定。玄阴派的人,接连与我还有师父结怨,几乎已经成为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只希望那崇玄庙和玄阴派没有任何瓜葛才好,否则,玄阴派渗透到牛头洼的举动,便更是让人心惊胆寒了! 第七章 后院的腐尸之气 牛头洼往南约莫六里外,有着几座山头,其中最高的一座,名叫大雁山。而周边的几个山头,如众星捧月一般,将大雁山围拢在中间。 天色将暗,我缓步下了山,转瞬便是出了牛头洼。然而在半道上,我竟是看到糟头爷拉着一个板车,边上是他的儿子瓦头跟着,而在板车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由于盖着被褥,故而只能猜测是瓦头的媳妇。看来糟头爷的确是没有和我说实话,明显是不相信我和山神庙了啊!但在半道上遇到,我当即快步追上他们,并关切的询问道:“糟头爷,瓦头叔,这么巧,你们这是去哪里啊?” “猴子啊,这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啊?” 瓦头叔向我客气的反问了一声。 “哦,我是要前往崇玄庙一趟!” 我随口回道。 “呵呵!看来你那小庙也还是不行,居然守着自家的庙,跑到别的庙里去烧香祈愿,猴子啊!不是糟头爷我说你,你倒不如诚心诚意的去崇玄庙学点本事,不要再在山神庙里混吃混喝了,多没出息啊!” 糟头爷先是冷笑了一声,似乎充满了讥嘲之意,继而,乃是冷言冷语的指出我不学无术的问题。“不瞒你说,我们也是去崇玄庙,白天崇玄庙的人太多,香火太旺,我们只能赶在晚上前往,那崇玄庙的骆法师可是一个高人,治好了很多人的怪病!” “糟头爷,早上您老人家不是还说家里没有生病的人吗?怎么……” 我苦着脸追问了一句。 “猴子,你糟头爷是个直性子,但碍于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好让你太下不了台面,所以才那么说。但你现在也这么大年龄了,好赖话应该能听懂的吧?说白了你糟头爷我就是不相信你小子能治什么怪病,与其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多花点钱去崇玄庙捐点香油呢!” 糟头爷此刻倒是把话说得极为坦白,而且,也着实有些刺耳。“瓦头,以后家里若是有剩饭剩菜的,尽量多接济猴子一些,但若是没有什么事,平日里不要和猴子来往太多,以免被他这样的混子带跑偏了去!” 这话完全不背人,而且就像是间接的让我听到一样。原本无论糟头爷怎么误会我,我都没放在心上,可是如此坦白的诋毁和中伤,还是让我的心里,难免叹了一口气。我微微停下脚步,不敢再跟随糟头爷左右,以免让他们更加厌烦我,但见他们拉着板车,一步步向着崇玄庙的方向行进,我不禁停留在原地,久久不语。 尽管我年少时没有学到什么真本事,可我也并没有做出过什么坑蒙拐骗的勾当,仅仅是依托在山神庙之中讨个生计罢了。若是那个时候我的父母还在世,或许我根本不必过那样的日子,更不必受人白眼,靠吃百家饭过活……也或许我会和普通的孩子一样,慢慢的长大,然后成个家,做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 但我的命运,似乎从来都不是我所能掌控的,走到这一步,我有着太多的感伤,太多的不得已,可是我都没有任何怨恨,而且,这或许就是上天对我最好的安排! 数年飘泊,我的心一直记挂着这一方山水,对于我来说,这些村民们,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所以他们无论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我都觉得十分的幸福,因为我能够远远的看到他们,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就已经觉得十分的满足。也或许是我从小便失去了太多的亲情,故而长大后,便更加难舍对乡里乡亲的情感。 只是,在他们的眼里,我永远都只是一个邪孩儿,一个不学无术,且不详的人!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不禁暗自苦笑一声,道:“或许不久后,我便应该离开了,这段曾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尘缘,也终将化为纤尘,归于茫茫大地!” 然而我该为他们做的,也必定要做完,如此,我心中再无这份牵挂,仙道茫茫,只有我孤身前行! 半个时辰后,当我来到大雁山的山脚下,只见糟头爷他们已经上了山。此地的山道,似乎已经磨平了许多,尽管才修缮数年,却已不知被多少百姓走过。而在山脚下的路边上,依然有着几个年迈的老人,围坐在竹篮后面,售卖着竹篮内的香火。尽管天都已经黑了,可这里的香火,似乎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能够旺盛到这种地步,实属罕见! 山道约莫九尺宽,而且修缮得十分的平整,往上约莫数百阶,便是崇玄庙的巨大山门。此时,仍然有着几个香客,不知是哪方乡里,从庙里缓步走了出来,似乎他们已经进过香火。 我缓步走在山道上,直至来到崇玄庙的山门跟前。 而在山门两侧,乃是两个穿着玄门道袍的小道童,各持一把拂尘,笑容可掬的迎来送往,端的是一派祥和! 进了山门,院子里有着三个殿宇,尽皆是烛火通明,不过香客也不算很多了,只有零星几人,叩拜一番后,便是转身离去。但其中倒是有着一两个香客,在道童的接引下,沿着廊道一路走向了后院方向。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并未见到糟头爷父子在前院的身影,难道所谓的治怪病,都是要到后院去的? 想到此,我缓步沿着廊道前行,但刚走了几步,眼前忽然出现两个面色不善的道童,拦住了我的去路。其中一个个高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问道:“这位居士,你不在前院拜神,怎么擅闯我们后院啊?后院乃是我们修行人的起居之处,闲杂人等不方便进入!” “哦?那先前那些香客不也去了后院吗?” 我错愕的反问了一句。 “呵呵!他们是找我们主持师父治病的病者,当然可以前往后院!” 个高的道童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似乎强充着一抹客气之色。 “那正好,我也有些药理上的问题请教你们主持师父,还请放我进去吧!” 我微笑着回道。 “哎哎!” 此刻,那个个矮的道童则是出手阻拦道:“你懂不懂规矩啊?难道来之前没人和你说过我们崇玄庙的规矩吗?前院拜神之后,要先捐了香油钱,才能进入后院,不然后院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啊?” 闻言,我恍然大悟,原来那些人已经提前在前院把香油钱付过了的。难怪这两个道童会出现阻拦我……想到此,我再次淡然的一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是个穷人,穷人身上并无余钱,再说,拜神捐香油,乃是诚心所致,我既然带着诚心而来,你们又何须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呢?”说着,我缓步向前行进。 “放肆!你是哪里来的野人?不懂规矩还敢乱闯?赶快走!不然小心我们打断你的狗腿!” 个矮的道童立时怒瞪着双眼,伸出手指着我叫道。 就在二人撸起袖子准备向我动手之际,我脚下瞬间一动,飘然来到廊道尽头,回过头去,只见那两个道童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活见鬼了一样。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缓步来到后院之中。 崇玄庙的后院,乃是一个套院,外院套着内院,而多数香客,似乎都呆在外院静候。只是在里面出来了人之后,那门口守着的青年道人,方才允许下一户人家进入。但就在我踏入外院的瞬间,竟是莫名的感知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这种味道尽管被厚重的檀香味儿压制着,但能够瞒得住那些村民们,却瞒不住我。 只是,我想不到这般香火旺盛的崇玄庙,怎么会养尸呢? 而当我散开灵魂感知力,将整个崇玄庙探查了一遍后,仍旧没有发现有什么养尸的地方。但这种腐尸之气,依旧挥之不去! 我微微扭头看向内院之中的精致殿宇,刚才未免打草惊蛇,我在感知周遭之时,刻意避开了眼前的这座殿宇,莫不是一切的根源,都在这殿宇之中? 忽然,内院中走出了一个手持拂尘的青年道士,一看面熟,可不就是那个左季安……也似乎这崇玄庙里的拂尘都成了一种标致一样,几乎人手一把,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别扭。左季安刚欲微笑着开口向那些村民说着什么,但忽然扭头向我看了来,不免面色一惊,怔怔的向身边的两个师弟喊道:“他,他怎么来了?谁把他放进来的?!” 听到左季安的话,四下里的道童纷纷向我冲了过来,一瞬间便是把我围在其中。而周边那些不明所以的村民们,则是惊愕的退到一边,呆呆的向着这边看来。 “诸位,这个人名叫方侯,是一个在牛头洼山神庙里守庙的假道士,只因他那山神庙里的香火不旺,没有人去烧香祈愿,但见我们这崇玄庙香火鼎盛,故而心生嫉妒,此次他来,定是来者不善!” 左季安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率先一步走到那些村民们的跟前,大声颠倒着黑白。 第八章 骆三石 听到左季安的话,村民们纷纷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且一个个对我指指点点,似乎生怕和我扯上半点关系。 很显然,对于左季安的所说的话,村民们没有半分质疑,且真的把我当成了一个因为争香火而前来崇玄庙找茬的人。我倒是无奈的耸了耸肩,向左季安微笑道:“左道友,我们又见面了,我说过,今夜我必定前来崇玄庙拜访你的师父骆三石。而今,我来了,既没有带兵刃,又没带人手,你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你!” 左季安顿时尴尬的看了看四周,继而气急的指着我说道:“谁说我们怕你了?我们只是不想让你破坏了我们师父救治病人的机会,你前来捣乱,难道我们不应该把你轰出去吗?对了,外面那么多人,为什么还是放他?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又没向你们动手,倒是你们把我围得水泄不通,何曾是我在捣乱?难道不是你们在为难我一个人?” 我苦笑了一声,淡淡的回道。 “你你,你狡辩!若不是这么多人围着你,我们岂不是会吃大亏?” 左季安说出口的瞬间,立时又话锋一转,急道:“废话少说,快动手把他轰出去,这里不欢迎他!” 闻言,四周的人立时一拥而上,然而,我却并未着急动手,因为我感知到那殿宇之中,已然走出了骆三石的身影。一个留着黑色长须的矮胖道人,突然在众人动手的瞬间,开口制止道:“你们干什么?都住手!” 听到那矮胖子的话,四周的道童纷纷停手,且退让到一边。 此人果然就是骆三石,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也缓步走来,同样打量着我。此人的修为,比起左季安来的确高出一大截,至少在通境的巅峰境界。然而在察觉到骆三石的感知后,我悄然收敛了气息。不多时,当骆三石来到外院,先是那些村民们纷纷向骆三石恭敬的作揖行礼,俨然把他当成活神仙一般叩拜。尔后,骆三石扭头向我看来,且微笑着说道:“我们崇玄庙乃是济世救人的地方,怎么能够在此地打打杀杀?而且,这位小兄弟只身前来拜访,你们这般为难人家,难道要置我骆三石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吗?” “师父,可是他……” “不要再说了!” 不等左季安把话说完,骆三石反倒是阻止他说下去,继而微笑着向我又说道:“小兄弟,你那牛头洼的山神庙我也听说过,荒废了许多年啊!想必你是最近才在山神庙守庙的吧?” 闻言,我不免客气的笑说:“在下小时便在山神庙长大,尔后外出了几年,最近方才归来。听说此地有着一座闻名遐迩的崇玄庙,有着济世活人的大能存在,故而前来拜访。或许是骆道友的小徒们对在下有些误会,骆道友也不必责难他们!” “善哉善哉!” 听了我的话,骆三石立时笑言:“既然山神庙已无香火,而我崇玄庙的香火还算兴旺,不如方先生就留在我崇玄庙侍奉香客,我崇玄庙虽然人多了些,但也不会少了方先生一口吃的,如何啊?” “哎呀!主持师父真是菩萨心肠啊!实在是德高望重,德高望重啊!” “是啊是啊!能够有幸跟随在主持师父的身边,我们这些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啊!这个小子不知积了什么德啊?” “…………” 一时之间,当村民们从旁听到骆三石的话之后,不禁对骆三石竖起了大拇指,且接连感叹个不停。 三言两语的,倒是让骆三石成功的笼络了人心,且无形中把我贬低了一顿。我苦着脸抓了抓额头,道:“多谢骆道友的好意,但实在抱歉,在下还是觉得呆在山神庙更自在一些,这里的饭菜,兴许不合在下的胃口!” “哦?” 骆三石微微皱了皱眉头,但马上又笑着说道:“方道友真是快人快语,既然方道友执意留在山神庙守庙,倒也无妨,毕竟都是造福一方的功德事!只不过,守庙,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守的,若是没有什么修为,如何为一方百姓排忧解难啊?方道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对了!主持师父说得一点都没错啊!” “主持师父说得对!” “…………” 一时间,那些围观的村民们又是对骆三石一顿猛夸,许久方才消停下来。 我微微点头,道:“骆道友所言甚是,不过,在下觉得,以在下这点道行,守一个山神庙,兴许还能过得去!” “是吗?” 骆三石顿时皮笑肉不笑的反问了一声,但见我默然不语的点了点头,当即瞬间伸出手掌,一道飞符顷刻间便是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上,凭空滴溜溜的转动着,看起来倒是玄奇之极。而四周围观的村民们,眼睛都快看直了,且对骆三石的崇拜之情,也似乎更加痴迷。“方道友,若是你觉得你有能力守一方庙宇,不妨展示一下你的修为,我手中的这道玄真符,倘若你能够拿得走,便说明你有着足够的能力守庙,可若是你拿不走,便随时可以来我崇玄庙,扫地洗衣,端茶倒水,总还是有一份活计给你的,呵呵!” 我顺势看了过去,所谓的玄真符,其符周身上下,乃是流动着一抹刀光剑煞之气,那些村民们看不到其中的内情,我却是看得非常清楚。而且这道符,只是一道符灵,并非是真正的符纸所画之符,倘若看不出其中的玄机所在,而贸然伸手去拿,非但会被那刀光剑煞所伤,更是连符的影子都摸不到。 只因,这道符根本就拿不走,一个符灵而已,怎么可能拿得到呢! 骆三石表面是在试探我的修为,实则是在为难我,其实更深层的意思,想必是要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教训我一番! 既然有符灵出现,那么必定有真正的符作引,只要我找到符灵的真身,符灵自然幻灭。至于符灵的真身……我突然笑了笑,且表现笨拙的伸出两个手指头,缓缓的靠近那道符灵,而此刻的骆三石,其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诡秘莫测。然而,当我的两个手指头快要触碰到符灵的时候,忽然方向一转,瞬间从骆三石的衣袖之中,抽出了一道黑符! 符纸现身的瞬间,符灵顷刻间便是幻灭,消失无踪。而骆三石脸上的笑容,也戛然而止! “你!” 骆三石呆呆的盯着我,随即低声向我呢喃道:“好小子,颇有几分眼力,但你觉得你今天能离开崇玄庙吗?” “我想来,便来了,我想走,也就走了,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吗?” 我同样压低声音,回了一句。 “哼!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这些村民,若是动起手来,难免会伤及无辜,你想看到那些村民因你而伤吗?” 骆三石冷笑一声,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要以为你有点眼力劲儿就能在这里放肆,你是斗不过我的!为了不至于打扰到我崇玄庙的香火受损,你就此离开,我可以放过你这次,可若是你胆敢蛊惑这些村民,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你应该明白,你能够活着离开崇玄庙,是我对你的仁慈,不是你命大!” 我扭头向那些村民们看了一眼,这些人仅仅是陷入痴迷的状态,而他们的眼神,还是那么的质朴和虔诚,骆三石的徒弟实在太多,若是无法在一瞬间解决掉所有人,未免伤到这些村民……我心中莫名的有些为难…… “滚吧你就!” 哪知就在此刻,左季安猛地将我推了开去,我一个踉跄稳住了后脚跟,可还未等我有所动作,但见置身在人群中的糟头爷和瓦头叔竟然迅速的冲了过来,挡在了我的身前。 糟头爷不禁让我有些惊诧,他这个时候竟是能够挡在了我的面前,转瞬,糟头爷满脸不悦的向左季安说道:“你这个小道长为什么动手打人啊?你们是看着他一个人好欺负是不是?我告诉你,他是我们牛头洼的孩子,就算有天大的不是,也轮不到你对他动手动脚!” “你这个老头子也太不通情理了,明明是他来我们崇玄庙捣乱……” “放屁!” 不等左季安说完,糟头爷的牛脾气再次上来,直接给堵了回去。“我这个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还没瞎,刚才我就在一旁看着,猴子从头到尾都没动你们一根手指头,反倒是你们对他不是骂就是围,还推推搡搡的,你们想干什么?想打人是不是?我们牛头洼的人从来不怕别人欺负!” 听到糟头爷的话语,我的心里莫名的一暖,这种久违的乡邻亲情,或许就是我心里一直渴望的吧…… “呵呵!老人家,是我徒弟不对,左季安,你太鲁莽了,怎么能对方道友动手?人家方道友是专程前来拜访,我们应该以礼相待才是。快向老人家和方道友道歉!” 骆三石扫了一眼四周围观的村民,立时歉意的向糟头爷赔着笑,且把左季安斥责了一番。 第九章 争香火 听到左季安极不情愿的致歉之言,糟头爷一摆手,不耐烦的叫道:“你们也不用假惺惺的,我也不是看不出来,你们就是势利眼!我们牛头洼的孩子用不着你们看得起,我们惹不起你们,躲得起,瓦头,背着你媳妇,咱们和猴子一起回牛头洼去,不在这里求人治病了,我们走!”糟头爷说完,一把拽着我就往外走。 而后面瓦头叔则是背着他媳妇快步跟着,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不过,以骆三石的花言巧语,瞬间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且又当作那些村民们的面,把左季安训斥了一顿。那些不明所以的村民们纷纷劝慰骆三石,且对于刚才的事情,也仅仅是当作是一个误会。 出了崇玄庙的山门,瓦头叔快步追了上来,着急的向糟头爷问道:“爹,咱们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也捐了那么多的香油钱,就这么走了太可惜了吧?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你是担心你媳妇的怪病吧?” 糟头爷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直截了当的把瓦头叔的担忧说了出来。 “是啊!咱们本来就是来这里看病的,可就这么走了……”瓦头叔十分作难的叹了一口气。 “怕什么?离开了崇玄庙这么个邪乎地方,咱们不是还有猴子吗?” 说着,糟头爷突然看了我一眼,且笑呵呵的说道:“现在我相信猴子有能力治你媳妇的病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对于糟头爷突然的转变,我倒是有些不太适应。都说人老成精,看样子刚才拿符的那一幕,还是被这个老头儿看出了些端倪,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他却不是傻子。而且糟头爷一向耿直,恩怨分明,这样的直人,脑子极少会犯迷糊,但从他刚刚的笑容中,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半个多时辰后,我们回到了牛头洼。 糟头爷的家里,瓦头叔先是把他媳妇安置在内屋之中,这边,糟头爷却是忙碌着整了两个小菜,更是拿出了一壶陈年好酒。先是给我倒了一杯,继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并微笑着拿起酒杯说道:“猴子,你糟头爷前面若是说了什么对不住的话,你就别往心里去了,糟头爷好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纵然有什么不是的地方,也全在酒里了,呵呵!” 说罢,糟头爷竟然率先喝了一杯敬酒。 我赶忙端起酒杯,诚惶诚恐的一饮而尽,继而,苦笑着向糟头爷说道:“糟头爷,您老人家言重了!我是牛头洼的孩子,我是在牛头洼长大的,你们都是我的长辈,就算您老人家哪天不痛快,逮住我这个小辈儿踹两脚,我心里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呵呵!” “哈哈!” 糟头爷一听我的话,顿时释然的笑了起来。“行,不愧是咱牛头洼的孩子!不过,糟头爷我的确是老眼昏花了,之前一直小瞧了你,你小子可是藏得太深了啊!这些年不见,你竟然变了这么多,和从前的那个猴子,完全不同了!” “糟头爷,您老就别抬举我了,我能有什么可藏的,再藏也瞒不住您老的火眼金睛不是?” 我随口打趣了一声。 “唉!你糟头爷糊涂啊!” 糟头爷竟是没由来的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自家有高人,却舍近求远,跑到那个崇玄庙丢人现眼,实在是你糟头爷糊涂了啊!那些人看不出来,你糟头爷还能看不出来?能够从那个骆三石的手中,把那么厉害的一个符咒拿到手,就这点本事,也绝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能够办得到的!当时那个情况,我看骆三石虽然没有刻意变脸,可脸色还是难看极了!” “那道符,确实厉害,若是一般人去拿,非死即伤!” 我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个混账王八羔子,他果然还是想害你啊猴子!”糟头爷一听到我这话,顿时气得直拍桌子。“可既然那么凶险,你怎么就那么听话的去拿了呢?” “至少,他的那道符还伤不了我!” 我接着把下半句话说了出来。 “我就说嘛!你自小就是个鬼灵精,如果你伸手去拿,那肯定是有把握的。这么说,你比那个骆三石还要厉害啊!”糟头爷顿时激动的看着我,随即忙又端起一杯酒,与我重重的碰了一下。“猴子,可我当时也看到,你并没有去拿他手上的那个符咒,而是从他袖口里面拿了一个符咒,怎么他手上的符咒就没有了呢?” “他手上的符咒仅仅是一道符灵,乃是虚幻之物,根本就不存在,而我从他袖口之中拿出来的,才是那符灵的真身,真身出现,符灵自然幻灭了!”我随口解释道。“糟头爷,您老人家还说自己不是火眼金睛,那些事情仅仅在电光石火之间,您居然看得那么清楚!” “呵呵!其实我也没有看得太清楚,只是就认定了一点,能够从他骆三石的手中把符咒拿走的人,一定有真本事!” 糟头爷借着酒意,大声喝道。“再加上这个人是你,是我们牛头洼的人,我对你还不了解吗?既然证明了你真有本事,那么之前你救治牛娃子媳妇的事情,也一定就是真的了。我当时就有些后悔了,不该说那么多伤你心的话,孩子,你不要怨你糟头爷,是糟头爷老糊涂啊!” “糟头爷,我说过,无论您老人家说什么或者是做什么,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我不禁感动的回道。 “但我和你瓦头叔护着你这事,却绝不是因为知道你有本事才回头来做人情,就算你还是那个混吃混喝的猴子,今天你糟头爷也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 糟头爷豪气干云的饮下一杯酒,随即又拍着桌子说道:“咱们牛头洼的孩子,只能由咱们牛头洼的人欺负,外人想欺负咱,门儿都没有!就算你瓦头叔的媳妇治不好,糟头爷今天也一定会护着你,也一定不会让崇玄庙的那帮人碰你一根手指头!” 或许人年纪大了,便是过于感性,再加上糟头爷为人直爽,不喜欢拐弯抹角,在酒意的催动下,却也是说了不少的话。然而酒过三巡,糟头爷还是喝醉了,迷迷糊糊的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我轻叹了一声,随即站起身,但见瓦头叔还在内屋门口守着,见到我,忙着急的询问道:“猴子,你,你真的像我爹说的那样,能救我媳妇吗?” “瓦头叔,还是先让我看看婶子的症状吧!” 我轻轻拍了拍瓦头叔的肩膀,随即缓步来到内屋。 只见瓦头婶子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气息极其的虚弱,而且我一眼便能看到,她和大桂嫂子的情况,似乎一模一样,也是头顶那把阳火熄灭。如此,精气神皆散,魂魄不聚啊! 难道其余人,都是这样的症状不成?那这就奇怪了,阳火熄灭,魂魄不聚,若是一两个人还好说,可若是十里八乡的病人都是这种状况,便是不妙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暗中作祟,故意让这些百姓魂魄离散,但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崇玄庙? 想起先前骆三石手中的符灵,而符灵的真身,乃是一道黑符,看样子,崇玄庙的干系重大,且背后,也和玄阴派,有着什么牵扯! 玄阴派的玄阴老祖,膝下有三个高徒,分别是白衣寒士、欧阳清风、流渐古臣,然而白衣寒士与流渐古臣皆已殒命,只剩下一个欧阳清风,曾在地下世界与师父斗法,最终生死不明。茅山派和玄阴派的这道梁子,算是结到了根上,永远都解不开了。倘若骆三石真的是玄阴派的传人,而他若是又发现我和玄阴派的恩怨,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但通过先前的照面可以看出,他似乎并不知道我和玄阴派的内情,而且,我还要确认他是不是玄阴派的传人。此事关系重大,我决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我的猜测都是对的,那这个暗中作祟的人,自然就是骆三石了。这么做的目的,便是能够让十里八乡的病者前往崇玄庙烧香捐香油,他既能敛财又能壮大自己的名声,既得名又得利,实在是一个绝佳的计谋,只可惜,太过阴毒了些,竟是拿这些老百姓的命当棋子来玩弄! 可我若是贸然对崇玄庙动手,骆三石若是胜了我,自然是继续为祸百姓,可若是输给了我,势必会拿百姓的命来要挟我。先前若不是顾虑到那些百姓,我便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但眼下该怎么办?既要保证那些百姓不受其害,还能惩治骆三石这个玄门败类! 在思忖良久之后,我忽然站起身,向瓦头叔说道:“瓦头叔,你明天带着婶子到山神庙找我吧,有山神老爷的庇佑,我再施法救治婶子,相信她会很快好起来的!” “真的吗?那可是太好了啊!” 瓦头叔连忙重重的点头应承下来。 而我则是暗自谋划道:“既然要对付崇玄庙,必然要先将其孤立,让崇玄庙威胁不到百姓的性命,其后,我再出手诛灭那帮败类。而眼下,我便是要和崇玄庙,争香火!” 第十章 一个庙的争斗 离开了,糟头爷家,我随即赶回山神庙。 在一番谋划之后,我当即点燃了三炷清香,并恭敬的向山神老爷叩请道:“晚辈恭请山神老爷现身!” 但见毫光闪现,山神老爷的虚影缓缓浮现在神像之上,且淡淡的向我传音道:“方仙道,有何事唤本山神?” “呵呵!晚辈斗胆叩请山神老爷帮一个小忙,不知……” “不可不可!” 哪知我的话还未说完,山神老爷便是瞬间打断了我的话语,紧接着解释道:“方仙道近日以来所行诸事,本山神都已知晓。眼下方仙道要与那邪师斗法,本山神万不能牵涉其中,还请方仙道体谅本山神职责所在,不便干涉世间的诸多因果之事。再者那邪师并非方仙道的对手,方仙道何苦为难本山神呢?” “晚辈深知您老人家不方便出手,所以并非是想让您老人家破例。而晚辈所请,乃是一件小事而已!” 我不免认真的向山神老爷回道:“如今,十里八乡,诸多村民尽皆受到那骆三石的侵害,阳火熄灭,魂魄不聚,致使那骆三石暗中操纵着这些村民的生死,以此敛财,以此作恶,诸多歹事,不胜枚举。晚辈虽然有能力制服那邪师,可是碍于百姓的性命还受制于那邪师的掌控,未免伤害无辜,晚辈不得不先安置了这些村民,方才能够腾出手来,对付那骆三石!” “方仙道想让本山神如何帮你?” 山神老爷沉默许久,总算是开了口。 “很简单!” 我微微笑了笑,又说道:“只需要借助山神老爷的法力,为那些失魂落魄的百姓,将他们的精气神稳固几日,待崇玄庙被孤立之后,晚辈便可放开手脚!” “方仙道,这等小事,你为何不做?却非要为难本山神啊?” 山神老爷苦笑了一声。 “呵呵!晚辈虽然能做,可是晚辈的法力还需要留着对付骆三石,更何况,晚辈如今不能轻易显露全部修为,这也是您老人家嘱咐过的,现在您老人家可不能撂挑子啊!”我顿时就着山神老爷先前的嘱托为由,反驳了回去。“再者说,您老人家所修乃是真正的仙法,而庇佑一方百姓,不也是您老人家的职责吗?” “你啊你,伶牙俐齿,倒是让本山神不得不从了啊!” 山神老爷再次苦笑。“不过,此事,本山神只能在这座山神庙之中帮你,却决不能离开这座山神庙,若是因此擅离职守,本山神的神职恐怕也难保啊!” “当然,明日便会有村民来山上叩拜您老人家,届时,您老人家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便可帮他们稳定周身的精气神,如此,他们所谓的怪病,也就当即痊愈了!”我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又说道:“倘若我们山神庙既不收香油钱,又能治好那些百姓的怪病,谁还会花那么多钱跑到崇玄庙烧香拜神?” “需三神香一支!” 山神老爷随即向我说道。 我转而拿出了一支三神香,并在山神老爷的注视下点燃,置于香炉之中,说道:“山神老爷,这支三神香,长不过七寸而已,能有什么用?难不成您老人家仅凭这一支三神香,便可救那些百姓?” “此香受我法力所熏,每日仅能燃一寸,故而,你有七日的时间和那邪师争斗,七日后,我便不能再插手此事!” 山神老爷随口向我回了一句,便是顷刻间消失无踪。 我错愕的想了想,立时恍然的笑道:“妙哉妙哉,七日的时间,足够了!” “呵呵!大晚上的,猴子你在和谁说话啊?” 忽然,山门口传来了一道清朗的笑声。 我扭头一看,竟是范大先生来到,忙微笑着迎上前,说道:“范大先生,你怎么舍得出山来到此地啊?” “呵呵!你先前闯入崇玄庙后院的事情,我得知之后,便立刻赶来了!”范大先生笑着向我说道。“别说,你还真有胆色,我们阴阳行当里的许多人,都连崇玄庙的大门都不敢闯进去呢!猴子,你也不愧是茅山掌教李正功的弟子,现如今,恐怕没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吧?”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那你此次前来,是否为了帮我的忙?” 我没有理会范大先生的玩笑,而是直截了当的追问道。 “猴子,你还真的要和那骆三石对着干啊?别说我没提醒你,那骆三石的道行不是一般的高啊!他擅长的飞符,可在百丈之外,轻易的取人性命,威力之大,骇人之极啊!” 范大先生苦着脸向我说道。 “我没问你这个,我只是问你,是否愿意帮我的忙?” 我认真的盯着范大先生,且沉声又问道。 “这个……”范大先生当即愣了愣,随后极不自在的抓了抓后脑勺,且试探性的向我反问:“猴子,那你……那你有多少把握啊?别最后没把骆三石打趴下,反倒把我们的命给搭进去啊!当然,你毕竟是茅山掌教李正功的亲传弟子,虽然我不知道你小子现在的修为有多高,但仅凭李正功道长的大名,也足够威慑那些宵小之辈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帮我的忙了?” 我微微笑了笑。 “唉!我就知道,不该出山的,明明已经隐居田园,我非要来凑什么热闹呢你说?那你准备让我帮你干点什么啊?我先告诉你,打架这勾当,我是不行,听说骆三石的徒弟有很多,而且个个都是身怀绝技,打架一个顶三个呢!” 范大先生嘟嘟囔囔个不停。 “没让你打架,只是明天之后,山神庙里的香火会非常旺盛,我需要人手帮忙招呼香客。还有,明日起,你要让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明白一件事,山神庙不需要一分钱的香油,更不会强迫任何一个村民捐一分钱。但,山神庙同样能够救治他们身上的怪病,如此,便可!” 我背负着双手,淡淡的将范大先生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崇玄庙的人你不用管,有我在,他们不会伤你半根毫毛。但这几日的时间里,我们必须要让所有的村民,从崇玄庙退转回来!” “嗯,好!” 范大先生当即点头应承下来。“若只是招待香客,那我肯定能干,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仅仅是要和崇玄庙争香火不成?” “过几日你便会明白,如今一句话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 我没有直接回答范大先生的疑惑,而是卖了个关子。 “你小子倒是有点像你师父了,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也不肯说出来,非得见了真章以后,才能让人明白过来!”范大先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拿起一包东西,说道:“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今晚我带来了两只烧鸡,一壶好酒,咱们好好的喝一回,呵呵!” “正巧我还没吃晚饭,如此,我们便畅饮一番!” 我朗笑一声,随手接下烧鸡和美酒。 但就在这时,范大先生好奇的凑到神像跟前,但见那神案上独独燃起的一支清香,不免愕然道:“猴子,一支不登案,这烧香的规矩你都忘啦?而且,你烧一支香也就算了,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烧香啊?还有,这支香……似乎香头上面的暗火一直都未曾动过,好奇怪的香……” 所谓一支不登案,其“案”字,乃是谐音“岸”字,登岸,乃是登仙道彼岸,即为成就仙真道果。而道门烧香,皆是三支香为一炉,三支香,又称之为三宝香,即道宝、经宝、师宝,凡修道之人,必尊奉三宝为唯一成就的门径,号称三宝弟子。而三宝缺一不可,仅奉持三宝其一,是不能功德圆满,白日飞升的。 故而范大先生便有此疑惑! “此香非彼香,乃是非同寻常,玄机不可测也!” 我古怪的笑了笑,且示意范大先生万不可触碰那支三神香。“范大先生,未来几日里,你要守护好这支香火,万不能让人触碰到它!” 见我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范大先生立时点头回应道:“孰轻孰重,我倒还能掂量出来,你放心,这支香,没有人能够靠近它!” 夜色已深,酒意更浓,我和范大先生不知喝了多久,便是沉沉睡下。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泛亮,只见山脚下,糟头爷和瓦头叔,已然带着病者赶了过来。而村里人见到糟头爷来山上拜山神庙,倒也有着不少人前来看热闹,尤其是那位六奶奶,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竟然和糟头爷一起来到了山神庙。见到我,六奶奶略显尴尬的向我解释道:“猴子啊,你不要怪六奶奶不相信你,实在是因为你以前也太没个真本事,但你糟头爷都能相信你,看来是六奶奶看走了眼,你别往心里去啊!” “六奶奶说笑了,在咱们牛头洼您可是长辈,我只是一个小辈儿人,我怎么会生您老人家的气呢?” 我忙笑着向六奶奶解释。 “呵呵!猴子,你倒真是比以前懂事多了啊!那六奶奶今天就看看你糟头爷的儿媳妇,能否在这山神庙治好,若是真能治好,猴子你放心,别的村子六奶奶不能保证,但咱们牛头洼的人,若是再往外面跑着拜别的庙,而不来山神庙,那六奶奶非把他们的大门给扒了不可!” 六奶奶似乎还有些挂心,不禁用这番话来表达歉意。 第十一章 七日的玄机 随着六奶奶打着哈哈的工夫,瓦头叔已然把他媳妇背进了庙堂之中,而在糟头爷的带领下,父子二人虔诚的向山神老爷供上香烛,磕头叩拜。 就在二人行完大礼的瞬间,但见瓦头叔的媳妇霍地睁开双眼,竟像是从梦中惊醒了一般,呆呆的看了看四周。最终在看到一旁的瓦头叔后,乃是莞尔一笑,道:“我怎么躺在这庙里啊?你们在干什么?在拜神吗?爹,您不是一向不主张拜神的吗?现在怎么也和瓦头一起来了啊?” 听着自己的媳妇高一声低一声的念叨着,不单单瓦头叔惊喜得近乎窒息,就连糟头爷,一时间也是老泪纵横! “真的治好了!这山神庙实在是太灵验了啊!” 瓦头叔憋了老半天,总算憋出了一句像样的话来。继而搀扶着媳妇站起身,果然,看着自己的媳妇仿若没事人一般,精神抖擞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此刻,瓦头叔再也没有半点质疑,乃是再次向山神老爷跪下,重重的又磕了七八个响头。“谢谢山神老爷!谢谢山神老爷!我瓦头今后一辈子都来给您老供奉香火,谢谢您救回了我媳妇,谢谢您山神老爷!” “瓦头你别磕了,头都快磕破了!” 瓦头叔的媳妇忙关切的把瓦头叔搀扶起来,并细心的检查了一下瓦头叔的额头,不免心疼的为其擦拭了一下灰尘。 而这边,糟头爷乃是大声的向我笑道:“猴子,你真的没有让糟头爷失望,我儿媳妇的怪病,还真的一下子就治好了啊!哈哈哈!” “呵呵!好了就好,看着糟头爷你开心,我也很开心!” 我憨厚的笑了笑。 然而一旁的六奶奶,倒是惊愕得张大嘴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但没多久,六奶奶差点摔在地上,踉跄着冲到庙里,连连向山神老爷磕头叩拜起来,似乎昨日还尽失的信心,一下子又都找了回来。而范大先生忙把六奶奶搀扶起来,并慎重的向六奶奶说道:“老人家,这山神庙虽然灵验,可还是要病者亲临,才能奏效,旁人是代替不了的啊!” “对对对,我我,我马上把家里的那个病秧子给背来,背不动我就找人抬过来,我我,我现在就回去,现在就回去!” 六奶奶激动得不能自已,但刚欲迈出山门,不禁扭过头来,向我尴尬的问了一声:“猴子啊,你说这山神庙这么灵验,几乎比那崇玄庙还要灵验百倍,是不是那香油钱……要更多啊?” “呵呵!” 我忍不住笑了笑,道:“六奶奶放心便是,无论是我们牛头洼的村民,亦或者是别的村子的村民们,一律不收半分钱的香油,咱们这座山神庙,乃是为了济世救人,并不是像崇玄庙那般强收强要的收刮你们!” “那,那可就太好了啊!” 六奶奶差点激动得流出眼泪,旋即便是一路小跑冲下山去。 目送着瓦头叔夫妻俩下山,糟头爷一时间,也是激动得不能自已,且向我笑道:“猴子,咱们这座山神庙如此灵验,十里八乡的那些村民们,便再也不用东拼西凑的借钱去崇玄庙捐香油钱了啊!回头我就让你瓦头叔到附近几个村子吆喝吆喝,让那些穷苦人,全都来咱们的山神庙烧香祈愿,呵呵!” 说罢,不等我回话,糟头爷便是朗笑着走下山去。 见糟头爷离去,此刻范大先生缓步来到我的身旁,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嘀咕道:“猴子,刚才那个瓦头的媳妇莫名其妙的就精神了,我觉得怎么这么蹊跷呢?连一口汤药都没喝,怎么就一下子好了?而且我隐约感觉到,她并不像是真正的好了起来,只是精神头不知怎么的一下子给提了起来。猴子,你老实交代,你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啊?” 我神秘的笑了笑,并未作答。 范大先生赶忙扭回头,向那三神香扫了一眼,随即又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昨晚我就觉得那支香很是奇怪,到了现在,愣是才燃烧了一丁点,猴子,是不是那支香的问题?” “范大先生,天机不可泄露,时机未到,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为好,时机一到,你必定会明白的!” 我再次古怪的笑了笑,并未解释半句。不过,对于这些村民们的情况,我倒是能够透露几分:“这些病者,你以为真的是病吗?” “难道不是病吗?难道……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是丢了魂魄?” 范大先生紧皱着眉头,愕然向我问道。 “什么又被你猜中了啊?明明是我在告诉你内情好不好?”我简直对范大先生的自吹自擂感到无言以对,随后苦脸着解释:“正是丢了一魂一魄,所以这些人才会变成这般模样。而且,他们的共通点,还有一个,那就是每个人头顶之上的那把阳火,尽皆熄灭。我试过点燃,可是无法将其点燃。这说明,这些村民们,一定受制于某种禁术亦或者邪法,而邪法的源头,我也几乎可以断定,就在骆三石的身上!” “你是想把这些村民们的精气神先一步填充起来,制造出一个病愈的假象,好让所有的村民尽皆信奉这座山神庙?”范大先生再次疑惑道:“可是,可是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维持不了太久的,一旦那些村民们发现……” “能维持几日就维持几日,至少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对付崇玄庙,但在我对付崇玄庙之前,不能再有任何一个村民前往崇玄庙!” 我紧锁着眉头,随之沉声向范大先生说道:“任何一个无辜的生命若受制于崇玄庙的掌控,都会让我束手束脚,故而,我们表面是在和崇玄庙争香火,实则,乃是在和他们争时间!” “这个法子实在是绝妙之极,只不过,也太过冒险了些!” 范大先生先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继而,又说道:“其一,若是短期内不能把那些村民们丢失的魂魄找回来,他们始终还是会恢复成老样子。其二,纵然你孤立了崇玄庙,就只靠你一个人的力量,真的能够撼动已然根深蒂固的崇玄庙吗?骆三石的道行极高,我担心你不是他的对手,猴子,你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啊!” “事在人为!” 我略一思忖,淡淡的向范大先生回了一句。“至少我们现在有着七日的时间,只要在七日之内帮那些村民们找回魂魄,他们永远也不会再变回老样子。至于孤立后的崇玄庙,我倒是不怎么担心,我所想不通的是,崇玄庙为什么选择建造在这一带?那骆三石若真是玄阴派的人,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指派而特意来到我的家乡作恶?如今他的背后是否还有更厉害的角色,似乎都还说不准!” “玄阴派?这个门派我听阴阳行当里的人说起过,乃是一个极其阴邪的门派,而且擅长借尸还魂之术,以夺舍借体,而能够长久的活在世上,身上的躯体,仅仅是他们换了无数次的皮囊而已!” 范大先生在听到“玄阴派”三个字的时候,不禁面色大骇,忙向我解释了一番。“猴子,那骆三石居然是玄阴派的人?” “现在还不能肯定,不过,我觉得是八九不离十了!”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此事待我查证之后,再做定夺。而眼下,必须尽快把崇玄庙的香火全部争夺过来,让百姓远离崇玄庙的控制才是!” “可若是崇玄庙禁锢了那些百姓的魂魄,你这么做,是不是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一旦他们用邪法祭炼那无数的残魂残魄,这些人非但会再度出现所谓的怪病,更是会发疯的啊!” 范大先生满脸担忧的分析道。 “至少,眼下的七日之内,不会出现你所担心的事情。而且,即便这七日内崇玄庙的骆三石动用邪法,也不会对那些村民起半点作用!”我微笑着向范大先生说道。“你以为这些人都是我救的吗?若不是考虑万全,我不可能用这种法子冒险,尤其是拿着无数个百姓的生命冒险!” “那支香?难道是……” “嘘!” 我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并低声说道:“此乃天机,万不能泄露,无论你猜到亦或者没有猜到,都不能说出口,知道吗?” “嗯!” 范大先生忙重重的点头应承了一声,继而略显激动的笑道:“既然身在山神庙之中,那我也得空拜一拜山神老爷,呵呵!”说着,范大先生忙回过头,跑到山神老爷的神像跟前,扑通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继而嘟嘟囔囔的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第十二章 名传百里 拿出炼鬼壶,我先是放在耳边晃了晃,且微笑着问道:“哭哭鬼,笑笑鬼,你们在炼鬼壶之中呆了这么许久,如今滋味如何?” “方仙道饶恕方仙道饶恕啊!” 听声音,像是笑笑鬼的声音,只不过,如今的笑笑鬼,再也笑不出来了。“我和哭哭鬼愿意洗心革面,弃恶从善,还请方仙道饶恕我们兄弟一命!” 闻言,我瞬间将炼鬼壶打开,随手一甩,但见两团淡白色的魂体瞬间在地上打了个滚,继而化为两道鬼魂的模样,正是当初的笑笑鬼和哭哭鬼。只不过,他们的面容之上,却未再看到任何怨气和戾气,而是深深的畏惧之色。待二鬼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求饶,所言,却还是那一句“饶恕”。 我想了想,点头说道:“炼鬼壶倒是化去了你们周身的森森鬼气,我也相信你们真的原意弃恶从善。只不过,一旦放你们离去,他日必然还会恢复原貌,如此,炼鬼壶之中的一番辛苦,也就白费了!哭哭鬼笑笑鬼,你们可愿意入我道门,积功累德,慕求仙道?” 笑笑鬼连忙点头道:“若是我们兄弟真有此仙缘,必不负方仙道的知遇之恩!” “但若是收你们在身边听用,你们必然要受持道门戒律,且歃血盟誓,如此方能作数!” 我皱了皱眉头,认真的向二鬼说道。 听到我的话,二鬼不免相互看了一眼,随即缓缓趴在地上,异口同声的回道:“但凭方仙道吩咐!” 我微微点头,当即咬破手指,且在二鬼的眉心,各点了一丝血迹。霎时,至阳真血乃是闪烁着赤金之色,将二鬼笼罩在内。二鬼被至阳真血所祭炼,不禁痛叫连连,很快,当二鬼体内的最后一丝鬼气被化去,乃是在各自的眉心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圆点。紧接着,我便是为二鬼授予戒律,当戒规授毕,二鬼则再度叩拜答谢。 连续几个步骤,都未让二鬼萌生退意,想来此二鬼倒是真心依止。我再次点头说道:“我与你们,已然盟誓,且授予你们戒规,日后若是再造恶行,必遭天谴,魂飞魄散!” “小的不敢!” 笑笑鬼和哭哭鬼连忙异口同声的回了一句。 “嗯,此刻再称呼你们哭哭鬼笑笑鬼,似乎已不妥当,笑笑鬼偏瘦一些,哭哭鬼偏胖一些,你们以后就叫胖瘦童子吧!” 我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倒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名称来,索性随口一说。 但见二童子相互看了一眼,不禁一笑,连忙恭敬的回道:“多谢师尊赐名,嘿嘿!” 这一声师尊,倒是把我叫得感慨万千,不免让我想起了东武……而且,自从东武去世,我便没有想过再收徒弟,何况还是两只鬼。但如今我和胖瘦童子之间的关系,却也想不到什么别的称谓,索性应了下来。略一思忖,我不禁再次开口说道:“日后你们万不能在人前现身,倘若惊吓到百姓,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师尊放心,我们既与师尊盟誓,便受师尊真气所庇,若非修为高过师尊之人,是万难见到我们的!” 瘦童子笑眯眯的向我说道。 我再次拿起炼鬼壶看了看,又说道:“而今你们再不受炼鬼壶的苦楚,但仙道之路,遥远漫长,一路上少不了吃各种其他的苦头!” “能够跟随师尊慕求仙道,积功累德,纵然再苦再难,我们也甘愿受之!” 胖童子恭敬的向我回道。 “呵呵!” 我淡然一笑,随即便是收敛笑容,沉声吩咐道:“胖瘦童子,你们现在立即赶往崇玄庙,监视崇玄庙一切动静,随时回来报于我知。” “师尊是否担心崇玄庙狗急跳墙而对百姓不利?”瘦童子皱了皱眉头,且紧跟着问了一声。 “不错,明日,山神庙的香火必然与崇玄庙势均力敌,而到了后日,崇玄庙的香火便会逐渐被山神庙所吞并。那时,还真是难说崇玄庙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而那些尚且被崇玄庙所迷惑的百姓,便十分的危险啊!” 我轻叹一声,不禁担忧的说道。 崇玄庙已然在方圆百里内声名远播,而且其势力也已经根深蒂固,要对付崇玄庙,单单靠争香火争香客,也还不是万全之策,必须万分小心,以免崇玄庙伤害无辜。听到我的话,瘦童子连忙应承了一声,道:“我们明白了!”说罢,胖瘦童子瞬间消失在我的眼前,向着崇玄庙方向闪电般赶了去。 此次若非放出胖瘦童子,我倒还真是有些分身乏术,范大先生虽然有些修为,但面对玄阴派,还远远不够,仅能在山神庙帮衬一二。而我又不能两头跑,便只有让二鬼化为童子,或许,这也是天意,更是那胖瘦童子的缘法! “猴子,快醒醒!” 范大先生的声音忽然传入我的耳朵,我忙睁开双眼,竟发现刚刚乃是做了一场梦。 扭头看向外面,天色已然大亮,但刚才那个梦实在太真切了,不像是假的啊!想到此,我急忙拿出炼鬼壶感知了一下,果然二鬼已经不在其中,且心念一动,却立时感知到二鬼真的化为胖瘦童子,并听从了我的吩咐,前往崇玄庙盯梢去了。我怔了怔,看来梦中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没想到还是一场梦中仙缘。 梦中元神主位,故而清明如醒,而醒来却是识神占据上风,元神者,先天之本,识神者,后天之根也。所以这二者略有差异,甚至会让我产生刚刚那番疑惑,想通了这一点,我倒是忍不住一笑。 “猴子,你也不说话,自己在那傻笑个什么呢?” 范大先生呆呆的望着我,急忙又说道:“外面的香客从山门外都排到山脚下了,你快起来看看吧,都等着你开山门呢!” “哦?” 我愕然愣了愣,没想到香客来的这么早,赶忙穿好衣服下了床,快步将山门打开,果然如范大先生所言,外面尽皆是十里八乡的村民,一个个手持香烛,迫切的想要冲进来拜神祈愿。没有犹豫,我忙向范大先生说道:“范大先生,点亮油灯,鸣罄告天,迎请十方善信!” “好嘞!” 范大先生忙回头点灯敲罄,霎时,山门外的诸多香客一涌而进,纷纷开始点香叩拜。 许多人都是抬着病者前来,一时间,山门内外,乃是忙成一团。不过,当那些病者一个个醒转之时,更是有着无数个香客再度涌进庙中。看到这番景象,我不免微笑着点头,计划正在顺利实施。 为了维持秩序,村里的牛娃子和糟头爷,还有二大爷三舅姑全都跑来帮忙,小小的山神庙,竟是进入空前的鼎盛状态。看着外面还有无数人向牛头洼的方向赶来,糟头爷乃是微笑着向我说道:“猴子,前面这些人我还能知道他们是哪个村子的,可是后面这些人,我便不认得喽!恐怕二三十里外的村民也都赶来了吧,这下崇玄庙可算是没有咱们牛头洼的山神庙热闹了,呵呵!” 恰在此时,我耳畔忽然传来了瘦童子的声音:“师尊,崇玄庙此刻只有零星几人前来烧香,庙里的几个道童都气疯了,声称要去山神庙找师尊的麻烦,我和胖童子要不先教训他们一顿?” “不可鲁莽,只要崇玄庙还有一个无辜之人,便不能动手!” 我立时向瘦童子传音道。“继续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还需要时间,至少还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是!” 瘦童子忙回了一声,便是了无音讯。 “猴子,你刚才在说什么?”糟头爷忽然错愕的向我问了一声。 “哦,没什么,糟头爷,这两日恐怕要多麻烦村里的人来庙里帮忙了,呵呵!”我立时摇头笑了笑,且客气的向村里人答谢了一番。 “难得见到咱们牛头洼这么热闹,大家忙碌些也开心,呵呵!” 糟头爷笑着向我说道。 整整一天的时间,直至天色黑了下来,山神庙内,仍旧还有从老远的村子赶来的香客,不过比起白天,倒还是少了许多。直到送走了最后一位香客,我们总算松了一口气,糟头爷带着前来帮忙的人回村子吃饭,而范大先生则也跟着牛娃子一起下山。我独自留在庙中照应,但等众人尽皆散去,我立时关上庙门,飘然离去。 当我来到崇玄庙外,胖瘦童子立时出现在我的眼前,见到我,瘦童子忙笑着说道:“师尊来的正好,有好戏看呢!” “什么好戏?”我愕然愣了愣,立时扭头向崇玄庙的山门方向扫了一眼,继而纵身飞掠,在不远处的山头上落下脚步,近距离的看着山门外正在发生的一切。 此时,左季安带领着所有道童,乃是将那几个烧完香准备离去的百姓阻拦在了山门之内,气势汹汹的大叫道:“明日,你们必须把你们各自村子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叫到崇玄庙来烧香捐香油钱,听到了没有?!” “小师父啊,我们都被你困在这里小半天了,你所说的话我们也都记下了,还请你放我们回家去吧……” 其中一个年迈的老者,苦着脸向左季安祈求道。 第十三章 血炼秘术 “你们在干什么?” 忽然,后院走出一个矮胖的身影,正是骆三石。骆三石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随即冷声向左季安怒道:“你们为什么要难为这些香客?难道把我们玄门道风都忘了吗?我们是正道人士,不是邪门歪道,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为难香客的事情来呢?快放这些村民们回家去吧!”说着,骆三石一脸和善的向着那些村民行了一个玄门的礼数。 “真是太谢谢主持师父了!” 那位老者赶忙向骆三石感激道。 “呵呵!无妨无妨,如今那山神庙里的方侯小道正在制造事端,煽动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往山神庙去,而诸位还能信任我们崇玄庙,实在是我们崇玄庙的荣幸!”骆三石依旧微笑着说道。“相信那个方侯小道的恶行终究不能长久,而最终还是我们崇玄庙才是正统的庙堂!” “那是那是,主持师父法力广大,那个方侯只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怎能和主持师父相提并论啊?” 老者连连点头,且赔笑道。“主持师父放心,我们回去以后,一定告诉周围的邻居和乡里,让他们都来崇玄庙,并劝说他们不要再去山神庙,免得被那方侯所骗!” “嗯,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骆三石的双眼几乎眯成一条缝,微笑着点头应承。 而就在此刻,我瞬间扭头向胖瘦童子使了个眼色,继而脚下一动,闪电般绕过前院的庙宇,直奔后院而来。当我轻飘飘的落在后院之中,果然发现庙里所有的道童都和骆三石呆在山门外,至于这后院,已然是空无一人。 我缓步来到内院之中,且抬起头看了一眼这座神秘莫测的殿宇。殿宇不算很大,不过密封得十分的周详,几乎连个窗户都没有,而正门,也是关着的。最初在外面闻到的一股子腐尸味道,此时则再度被我所感知。我皱了皱眉头,一把将殿门推开,只见入眼的,竟是一幅血红色的布局。除了黑色的神案和黑色的香炉之外,其余之物,尽皆是赤红之色。 就连香炉之中一直焚烧着的线香,也是一抹血红。我凑近一看,不禁暗自呢喃道:“是血檀?怎么会用此物制作成香呢?” 正琢磨着,我冷不丁的看到神案后面的一大块红布被一股清凉的山风吹得飘荡而起,忙上前一把将红布扯了开去。可紧接着入眼的,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鼎炉,上面的盖子紧闭,而在其上,乃是时不时的飘出一抹淡淡的黑色阴气……不对,这不是阴气,是魂魄的气息! 难道这就是炼魂炉? 想到此,我顷刻间便是将灵魂感知力蔓延而出,将眼前的鼎炉层层包裹在内。可就在灵魂感知力刚刚触碰到鼎炉之中时,轰然之间,我的脑袋仿佛“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了一般,似乎有着数以万计的惨叫声,同时涌入我的意识海。我急忙收回灵魂感知力,随即惊愕的盯着香炉之中的血檀香,不禁愕然愣道:“原来是血炼之法!” 紧接着,我猛地抬起头,向着房顶看了去,只见上面竟然悬挂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坛子,准确的说,那些应该是魂坛,盛放鬼魂的瓮坛。 一时间,我乃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骆三石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所谓的香油钱,或许那香油钱仅仅是掩人耳目,也或许是为了养活那些跟随他一起为非作歹的道童。而骆三石真正的目的,乃是炼魂,只不过,他这种炼魂,和道门的炼魂完全不同,道门炼魂是为了净化鬼魂身上的阴浊之气,而他的这种炼魂,仅仅是为了让鬼魂的力量不断壮大,最终听命于他! 这是炼制兵将的方法,也是玄阴派独有的秘法! 看来,骆三石真的是玄阴派的传人,此刻倒是可以确定了。 血檀香能够催动生人体内的元阳之气散发出来,继而被上面所禁锢的鬼魂完全吸纳,如此源源不断的香客进来被吸食元阳,真乃是炼制兵将的损招,也亏得骆三石能够想得出来啊!至于那炼魂炉之中的无数魂魄,应该就是那些村民们丢失的一魂一魄了,骆三石将其禁锢在炼魂炉中,每次遇到失魂之人,只怕也并未将魂魄归还,而只是用了权宜之计,让那些村民出现被治愈的假象,实则过不了多久,又会恢复原状,那时,便要再来崇玄庙救治! 只要那些村民们一日不能聚齐魂魄,崇玄庙的香火便一日不会断绝,更是会越来越兴旺,而骆三石同样也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元阳之气,来炼制那些鬼魂了。 如果要真正救治那些村民,除非……我眉头一皱,轰然拍出一掌,向着那炼魂炉打了过去…… 哪知就在我刚要把炼魂炉震碎之际,陡然间听到门外传来一道道脚步声,忙收回手,纵身飞掠到房梁之上躲避起来。旋即,只见骆三石带着左季安大步跨过门槛,而左季安顺手把门关上。当左季安转回身时,骆三石当即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打得左季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愚蠢!” 听到骆三石的一声大骂,左季安捂着脸低下头,且颤声回道:“师父,是,是我没把事情办好!” “若是再让你这么办下去,我们崇玄庙就要被你办砸了!” 骆三石气呼呼的向左季安吼道。“那几个香客乃是我们的老主顾,你居然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走,你以为你吓唬他们几句,他们就能帮我们崇玄庙招揽香客了吗?真是愚蠢之极!他们只会惧怕你,惧怕我们崇玄庙!还怎么可能帮我们招揽香客?甚至于,甚至于连他们都不可能再来崇玄庙了,全都跑到山神庙去!” “若是他们敢不来,或者敢去山神庙,我立刻带着师弟们把他们抓到这崇玄庙来!” 左季安同样气愤的回道。 “你!” 骆三石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刚扬起手,但见左季安连忙抱着头躲闪,不禁无奈的放下手,再次气呼呼的叫道:“我们开的是庙,不是开的黑店,我们打的也是玄门正道的名号,不是土匪流氓!” “那怎么办?山神庙那边一下子把香客都吸引过去了,而且他们那边一分钱的香油钱都不要,还能把那些村民的病治好,相比我们崇玄庙这么贵的香油钱,那些村民肯定不会再来崇玄庙了!” 左季安苦着脸向骆三石解释道。“师父,不行咱们也降点价?或者干脆咱们也不要香油钱了,再把香客拉回来就是了!” “既然那个方侯有能耐稳住那些村民的精气神不散,可见他的道行绝不会太低,再说,他有整个牛头洼的村民帮忙,我们有什么?我们只有一群等着吃饭捞钱的贪婪之徒!” 骆三石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哼!你以为他真能治好那些村民们的失魂之症?或许这件事能够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我,那些村民们丢失的一魂一魄,全在你师父我的炼魂炉中封印着,若是封印不开,就算是山神庙里的主事山神也休想救得了那些村民!” 闻听此言,我不禁悄悄的向那炼魂炉扫了一眼,乃是心中一惊,只见炼魂炉的上面赫然贴着三道血炼符,幸亏我刚才及时的收住了掌力,否则我即便震碎了炼魂炉,而那血炼符之中所蕴藏的血炼之气,也会在一瞬间将那数以万计的残魂残魄尽皆毁灭! 想了想,我忽然盯着脚下的一排排魂坛看了一眼,继而屈指一弹,乃是将其中一个魂坛击碎,一瞬间,乃是自其中迸发出一道阴邪之极的鬼影,呼啸一声蹿了出来,旋即在骆三石还未反应过来的同时,猛地破门而出……紧跟着,我接连击碎了三四个魂坛,释放出一个个凶猛的鬼魂出来,而当第三只乃至第四只鬼影破门而出时,骆三石霎时慌了起来……“不好!这些东西居然能自行破坛而出,我好不容易才将他们炼制出些许气候,绝不能让他们跑掉!” “啊?” 左季安呆呆的愣了一声。 “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追啊!把那几个家伙给我抓回来!”骆三石挥手一巴掌甩在左季安的后脑勺上,旋即拽开门冲了出去。 而此刻,左季安则是愣愣的抬起头看了上来,我急忙闪身退到昏暗的角落之中。疑惑的抓了抓后脑勺,左季安赶忙也跟着骆三石冲了出去……看到这里,我纵身回到地面,且一个箭步来到炼魂炉的跟前,先是围绕着炼魂炉转了一圈,最后伸出手托着炼魂炉的底部,试了试,只觉得这个鼎炉至少上千斤之重。 可若是在此地毁掉那血炼符,难免会惊动骆三石,骆三石的背后是玄阴派,目前我尚不知玄阴派为什么会选在这里捣鼓这些邪恶的玩意儿,故而还不能急于除掉骆三石。再说,要毁掉血炼符,需要一样非常特殊的东西,只能回到牛头洼想办法。 想来想去,我不禁沉声喝道:“胖瘦童子何在?” 一胖一瘦两道身影恍惚间出现在我的眼前,正是胖瘦童子,见到我,胖童子憨厚的问了一声:“师尊,召唤我们有什么吩咐?” “你们两个把炼魂炉抬回山神庙去!” 我随口吩咐了一声,继而转身离去。 第十四章 欧阳之谋 待我赶回山神庙,已经是深夜,而范大先生似乎留在了村里,并未回来,倒是方便我行搬运之术。 胖瘦童子气喘吁吁的将诺大的炼魂炉抬了回来,重重的摆放在山门前,随之,瘦童子苦着脸向我说道:“师尊,何须这般麻烦?这血炼符难以伤及师尊分毫,师尊尽可将其直接毁掉!” “毁掉血炼符容易,可若是伤到了炼魂炉中的那些魂魄,便是得不偿失了!” 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又说道:“你们速回崇玄庙监视,丢了炼魂炉,骆三石肯定会有大动作,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便会杀过来。而在这之前,我要迅速的把所有失魂的百姓救回来。还有,一旦所有的失魂人尽皆被治愈,崇玄庙便不会再有香火,而那些所谓的玄门道童们,也势必会树倒猢狲散,你们可对他们略作惩戒,让他们改邪归正,但万不能伤人性命,知道吗?” “是!” 胖瘦童子一听到这般任务,忙开心的点头应承,转瞬便是消失无踪。 吩咐了胖瘦童子,我随手找了一个碗,一步步下山来到村子里。 当牛娃子听到敲门声,不多时便是跑出来打开了院门,但见我拿着个空碗,不禁错愕的张了张嘴,道:“猴子,你这……你这大半夜的拿个破碗来做什么?” “哦,也没有什么,只是想来讨要点东西!” 我微笑着回道。 “什么东西啊?”牛娃子愣了愣。 “给我弄点童子尿!” 我随手把碗交给了牛娃子。 “啥玩意儿?童子尿?你这,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来讨要一碗童子尿?”牛娃子一脸蒙圈的盯着我,随之看了看手里的碗,又错愕的说道:“我,我哪里来的童子尿啊?我连老婆孩子都有了,早就已经不是童子身了,反倒是你,修道这么多年了,连人家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吧?你自己不是有童子尿嘛?” “找你弄点童子尿哪那么多的废话!” 我一脸嫌弃的回了一句。“哪里听来的童子尿一定是童子身的人才有?你以为什么人撒泡尿都是童子尿啊?” “所谓的童子尿,并非是未成婚的人都是童子尿,而是只有孩童的尿,才是真正的童子尿!人身自十二岁后,便逐渐成格,继而进入所谓的青春躁动期,一旦梦中遗漏元阳,童子之身便算是破了,何须等到成婚才算破身?”我认真的向牛娃子解释道,但见牛娃子呆呆的看了看碗,又呆呆的看了看我,似乎没怎么听明白,我不禁再次补充道:“总之这童子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 “行了行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却是跑来告诉我什么是童子尿,真有你的!” 牛娃子拿起碗晃了晃,随之又说道:“但你的来意我是弄明白了,你不是找我要童子尿,是找咱们家牛蛋儿要吧?” “呵呵!牛蛋儿也该起夜了吧?” 我当即笑了笑,且问了一声。 “那你等会儿,我现在就给你弄一碗童子尿来!” 牛娃子打趣道,转而拿着碗走了回去,边走边喊道:“牛蛋儿,起床撒尿喽!” 不多时,当牛娃子把一碗童子尿递给我时,不禁再次打趣道:“猴子,你这大半夜的找童子尿干什么来着?给,还热乎着呢,虽然成色不错,但你可别好这口儿啊!” “去!睡你的觉吧!” 我忙接下童子尿,转身走了开去。 “猴子,那我不送你了,若是不够再来啊!”牛娃子笑着又回了一声,才算把门关上。 我端着一碗童子尿缓步回到山神庙跟前,且是围绕着炼魂炉转两圈,最终在其中一道血炼符的跟前停下了脚步。双手稳稳的将碗摆放在鼎炉之上,继而屈指掐出剑指,隔空指着童子尿急急念道:“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一六既合,五行乃基。吾今荡秽,移逐尘飞。急急如律令敕!” 咒语念罢,但见碗中的童子尿瞬间颤动起来,且逐渐的升腾起一抹盘旋的水花,逐渐的流向外面……而就在血炼符之中的血炼煞气刚欲迸射而出的同时,童子尿顷刻间便是将其笼罩在内,继而,便是把三道血炼符一同毁去! 看着那三道尽毁的血炼符,我微微笑了笑,道:“童子尿果然是百邪之克星,真阳之基石啊!” 拿开碗,我随手将炼魂炉的盖子打开,并沉声喝道:“自来自去,自由自在,各归其位,莫找替代……”随着我念动着醒魂咒,炼魂炉中的无数道残魂残魄,乃是陆续涌出,向着四面八方闪电般的冲了过去。不多时,所有的魂魄,尽皆归去,如此,那些受了骆三石操纵的村民们,便是可以真正治愈他们的失魂症了。 暗自松了一口气,我继而洗了洗手,便是回到庙堂之中。然而,那支三神香依旧在燃烧之中,短短的两日,也仅仅燃烧了两寸许。看到这里,我赶忙向山神老爷的神像抱拳一礼,并恭敬的笑道:“虽然释放了那些百姓的魂魄,而那些百姓也能够真正的好起来,可难保骆三石不会再操纵别的百姓,他既然有着拘魂之法,暂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故而,只能烦请山神老爷将这七日的承诺兑现到底才是啊!” 待我说完,便是未听到山神老爷的回音,当即笑着又说道:“您老人家不开口,便只当是您默认了,呵呵!”我再次恭敬的抱拳作礼。 转回身,我并未歇息,而是向着崇玄庙飞快的赶了去! 当我再次回到崇玄庙,却是发现庙里面的那些道童已然不见了踪迹,而胖瘦童子的身影也没有见到。看来,我还是高估了那帮人,才这么会儿的工夫,便已经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老话儿。 然而,当我缓步走进空洞的山门,却是立时见到气势汹汹的左季安,以及满脸阴沉的骆三石,瞬间从后院冲了出来,见到我,骆三石不禁冷声发笑:“哈哈哈!果然是你,方侯,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虽然是笑出了声,但骆三石的笑声中,却是夹杂着咬牙切齿的声音。 “方侯!我们崇玄庙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前番你也教训了我那几个师弟,风头都让你占尽,你为什么还要下如此狠手?难道你真的要毁了我们崇玄庙吗?” 左季安义愤填膺的指着我大叫道。 “你还和他讲什么道理?如果讲道理能讲通,他便不会行鼠窃之事!” 骆三石气呼呼的怒斥了左季安一声,继而更是咬了咬牙,又怒声向我叫道:“方侯,我问你,我内院的鼎炉,是否被你偷了去?你口口声声以正道自居,为什么要行这般盗窃的勾当?!” “鼠窃?盗窃?唉!” 我苦着脸看了看骆三石,继而又看了看左季安,不禁向左季安说道:“左道友,你对你这位师父,也算是忠心耿耿,但你却不够聪明,你看看你那些师弟,现在已经作鸟兽散,而你却还扒拉在他身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还有,你师父说我是鼠窃之举,试问你们崇玄庙哪一个不是鼠窃之举?而且你们拘走了那些百姓的魂魄,让他们丢失生魂,变成病者找你们医治,你们非但敲诈他们一大笔的香油钱,还不断的吸走他们身上的元阳之气,致使无数个受害的百姓生死两难。这世间有那么多的鼠窃之辈,却都不似你们这般无耻下作,且卑鄙到极致!” “你!” 左季安面色一滞,却是无言的扭头看了看骆三石。 哪知骆三石随手就是一巴掌拍过去,打得左季安急忙捂着脸,骆三石恼羞成怒的叫道:“混账东西,他随便说两句你就信了?我是你师父!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门派的以后着想,那些阴兵鬼将一旦炼制成功,我们便可无往而不利,你懂不懂啊你?” “我,我也不知道了……” 左季安苦着脸,低着头默默的吭了一声。 骆三石旋即一个箭步冲了出来,随手一翻,乃是一道道黑符凭空闪现,看着手中的黑符,骆三石怒声大喝:“方侯,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你若真是有本事,今日全身而退的便就是你,可若是你斗不过我手中的符灵,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有一个疑问,我至今都想不明白!” 就在骆三石刚欲动手之际,我却是淡淡的开口说道。 骆三石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叫道:“臭小子,你想玩什么花样?” “你先回答我的疑问,身为玄阴派的你们,为什么别的地方不选,偏偏选在我的家乡为非作歹?难道你骆三石不知道玄阴派与我茅山派的恩怨?还是你误打误撞的来到了这里?” 我没有理会骆三石的问题,而是沉声反问道。 “你,你就是茅山派李正功的弟子?!” 骆三石忽然睁大双眼,呆呆的又打量了我一番,继而却是忍不住狂笑道:“哈哈哈!实在是冤家路窄,看来师叔欧阳清风让我来到此地的目的,竟然就是为了等候你这个孽障的归来,他老人家果然是神机妙算,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师父居然没有和你在一起,那你小子今天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说罢,骆三石翻手一掌拍出,一道道迅疾的黑符迸射而起,向着我呼啸而来! 第十五章 师叔驾到 数道黑符带着迅猛之势,且散发着邪恶的血煞之气。我静静的站在原地,直至看到黑符眨眼来到跟前,乃是伸手一把将黑符接连抓住,当最后一道黑符入手,我五指略一用力,一股雄浑的纯阳之气自手心轰然打出,将数道黑符立时震成碎屑……当那一抹抹浓烈的血红煞气逐渐消散,对面的骆三石不禁惊呆了! “你!” 骆三石神色逐渐慌张的指着我,乃是语无伦次的叫道:“你你,你……” “你刚才所说的话中,似乎尊称那欧阳清风为师叔,这么算起来,你的师父,多半就是白衣寒士了吧?” 我缓缓背负着双手,且沉声问道。 “你居然认得我师父?看来我们两派的仇,结得也够深了!” 骆三石霎时又咬了咬牙,怒声道:“只可惜我师父云游世外,若是此刻他在这里,便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哦?这么说,你至今还不知道,你的师父白衣寒士其实已经……”我顿了顿,接着又补充道:“其实已经在世外之地,死了许久了!而且,杀死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方侯。骆三石,你虽然是玄阴派的人,但你资质还不算差,若是能够修习正道,想必前途也是无可限量,只可惜,你居然入了玄阴派,还拜了白衣寒士为师父!” “哈哈哈!” 没曾想我的话刚出口,骆三石便是狂笑起来。“方侯,你说这般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师父乃是修炼了数百年的神人,躯壳都不知换了多少,早已经是功参造化,且能够纵横三界,就凭你?居然还说杀死了我师父,真乃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你师父兴许真的修炼了数百年,但他却不是什么神人,更无法纵横三界,勉强能够在阴阳两界走动走动罢了!” 我认真的向骆三石说道。“唉!或许你这般模样,也是你师父把你骗的太惨了,居然能够让你相信他达到了功参造化的地步。说到底,玄阴派不过是修习了一种借尸还魂,躲避轮回的机巧之法而已,如此旁门左道,如何妄想纵横三界跳出五行?” 在我和骆三石辩驳的同时,但见一旁的左季安,似乎隐约有了遁逃之意。看样子,他对于眼前这位师父,已经心生了质疑! “放屁!” 骆三石气呼呼的大叫一声,随即双手齐出,再度祭出无数道黑符,乃是怒声喝道:“方侯,你如此污蔑我师父,诋毁我玄阴派,我骆三石今天必然要取你狗命!” “你打不过我的,何必苦苦挣扎,弃恶从善就这么难吗?” 我皱了皱眉头,淡淡的回了一句。 “弃恶从善?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骆三石咬牙切齿的冷笑一声,但转而发现左季安悄然遁逃,当即挥手一道黑符打出,不偏不倚,正中左季安的后心。“小畜生,你是不是看着为师势弱,便想自己逃命去啊?我告诉你,进了我玄阴派的门,便没有任何退路,唯一的退路,就是死!!”随着骆三石的口中说出最后一个字,只见一抹血煞之气轰然传遍左季安全身,左季安浑身一僵,乃是一点一点的转回身来。 “师父,你……” 左季安惊恐的伸出手指着骆三石,继而憋着最后一口气,不可思议的叫道:“我是你的徒弟啊……你连你的徒弟都杀……玄阴派……此等旁门左道,此等邪恶的师父……果然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的一生啊……”话音落下,左季安也重重的倒在地上,生机顿逝。 “哼!你临阵脱逃,就是背叛师父!就算杀了你,也不能让你脱离玄阴派!” 骆三石疯狂的大叫着,此时此刻,犹如一个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魔。 我陡然皱起眉头,屈指掐出指剑,就在骆三石刚欲出手的瞬间,猛然间打出一道紫白剑气,骆三石面色一惊,慌忙祭出所有黑符抵挡,但在紫白剑气所过之处,一道道黑符却如同摧枯拉朽般,尽皆化为粉碎。直至紫白剑气闪电般洞穿了骆三石的前心后背,飘然没入茫茫夜空之中! 骆三石睁大双眼,微微低下头看了看胸口的窟窿,继而浑身一软,乃是瘫倒下去,瞬间毙命。 “连自己的徒弟都杀,此等十恶不赦之徒,枉费我劝你弃恶从善,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我怒声呵斥道。 然而就在这时,我瞬间感知到身后方向传来一道凶猛的劲气,来不及回头查看,脚下一动,纵身飞掠而起。但就在我飞掠的同时,急急的回过头扫了一眼,只见半空中竟然凭空闪现一道气势奔腾的飞符,那飞符在闪现的刹那,一分为三,气势磅礴的向我飞扑而来! “好强的修为!” 我怔了怔,脚下猛点屋顶,纵身凌空跃起,而我刚刚所站的屋顶,却是被那三道飞符轰然击成碎屑,向着下面应声坍塌! 凌空一纵,我轻飘飘的落在临近的一座殿宇之上,此时,对面的屋顶上,乃是现出一道青色身影,这……这乃是一个三十出头年龄的青年男子,只不过,修为怎么会这般高深?“既然使出了玄阴派的飞符,看来一定是玄阴派的人了!只不过,这般年轻,便修为如此高深的人,在玄阴派不可能籍籍无名才是!” “呵呵!小道士,你忘了我们玄阴派的人可随心所欲的更换躯壳吗?”青衣男子冷声笑道。“告诉你也无妨,让你死得瞑目!我正是骆三石口中的师叔欧阳清风,当初在地下世界,我还见过你呢!” “你就是欧阳清风?” 看着对面这个青衣男子,我不禁错愕的想了想,也不知道这欧阳清风有没有听说过白衣寒士与流渐古臣的死讯……若是他知道玄阴派如今就剩下他这么一棵独苗,应该是何等感想?“你为什么让骆三石跑到这里来做局?难道只是为了对付我吗?” “当然不是!” 欧阳清风淡淡的笑道。“你只不过是我用来对付李正功的一颗棋子,李正功早年家破人亡,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又身负孤夭贫三缺命格,几乎是无懈可击,连一丁点的弱点都没有!但他不该收你这么个徒弟,因为你现在就是他的弱点,只要我杀了你,李正功便会痛断肝肠,说不定还会入魔呢!” “你对付我就对付我,为什么跑到我的家乡来祸害那些百姓?” 我不免愤慨的质问道。 “能够牵制你的,恐怕也就是附近的那些百姓了。纵然等不到杀你这个机会,先一步把你家乡的百姓一个个害死也未尝不是一种消遣!”欧阳清风皮笑肉不笑的向我说道。“没想到我算无遗策,你果真回来了,且李正功并未和你一起回来,如此甚好,我等了这么许久的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呵呵!” “计划虽然卑劣了一些,但终究还是能够见到成效,而今,你想要的局面已经出现,我就在你的面前。只不过,你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情?”未等我的话音落下,欧阳清风瞬间问了一声。 “如今的你我,不再是当初的你我,你自信还能杀得了我吗?”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初你的师父,也不能留住我,还是让我跑了。你是李正功的徒弟,连李正功都奈何我不得,杀你,还不是举手之劳?” 欧阳清风眉头一皱,纵身飞掠而起,双手凌空一划,乃是闪现两道气势奔腾的黑符,然而就在欧阳清风的狂暴之势即将临近之际,我缓缓将纯阳剑拿在手中。 当两道黑符瞬息间来到,我挥手拔出纯阳剑,迎面一剑挥出,两道黑符凭空崩裂开去,而剑气纵横,飘然自欧阳清风的脖子上划了过去……欧阳清风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然而紧接着,便是一抹血雾喷涌而出,霎时向着地面坠落下去……我缓缓回到地面,顺势收剑入鞘,乃是轻叹一声,道:“虽然你的修为比骆三石高出不少,已然能够算得上第三境的初期境界,但在我的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早知道这么快结束斗法,就不和欧阳清风瞎咧咧那么许久了,简直是浪费口水! 不过,欧阳清风为了对付我和师父,也算是苦心经营了这么许久,多少还是要尊重一下对手的。 我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出了山门,而在山门外,胖瘦童子已然归来,似乎已经完成了我所交代的任务。“玄阴派乃至崇玄庙的这桩阴谋,算是彻底解决了!不过,欧阳清风的师父玄阴老祖至今未曾露面,而今我茅山派和玄阴派结下了血海深仇,看来那玄阴老祖用不了多久,便应该现身了吧!” 言罢,我立时赶回山神庙。 而在我进入庙堂的瞬间,只见那三神香已然燃尽。我微微笑了笑,看样子,山神老爷已经知道崇玄庙不能再威胁百姓的事情了。 “方仙道,此番功德已成,你也该前往洪崖洞,搭救你的师父了!” 但听到山神老爷的传音,我急忙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似乎山神老爷并不在这里。 “洪崖洞?搭救我师父?难道我师父有难?”我愕然愣了愣,怎么这些当神仙的都 第十六章 山坟古村 “洪崖洞?” 当范大先生听到洪崖洞这个名字,不禁愣了愣。随即苦笑着说道:“所谓洪崖,想必你身为道门传人,也不会不知道所指的正是洪崖老祖!” “当然,老君八十一化身,其中一个化身就是洪崖老祖。庄子云:‘老子者,道也。散形为气,聚形为太上老君’。” 我想了想,接着又说道:“太上老君是万道之尊,是元气之祖,是无的象征,始于五形之前,是万有、万物、万象之母。无生有,先有为一。一为太极,老君在太极中聚形出法象,结气凝神,强为人形,以示仙姿,肉身不可测度,自然周遍成像。故而化身之源便由此开端!” 五行之精现世,紫气翁应运而生,此为第一化身,紫气翁受金精子、木精子、水精子、火精子、土精子所助,开万道之源,紫气翁其后化名洪崖隐居山林,修炼至道之要,其后又化身广成子传道于轩辕黄帝。洪崖洞,即是洪崖老祖曾隐居闭关之所,传闻有两处,一处为世人所知,现存于巴蜀一带,而另一处,便是终南山山脉之中。 “大道如环无端,即是起源,也是最究竟之所,而太上老君最为世人所熟知的一个化身,便是著作道德五千言的老子。老子西出函谷关,在关令尹喜的恳求之下,写下了传承数千年之久的道德经典。其后西出函谷,入终南山而了无仙踪!” 范大先生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说道:“如此推断,真正的洪崖洞,兴许就在终南山的山脉之中,只不过寻常之人无缘得见而已!” “我用地罗盘试探过,毫无头绪!”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有了两个大概的方向,我便有了去处。范大先生,我即刻便要启程离开了,至于山神庙,日后便托付给你!” “什么?你和我研究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离开这里啊?” 范大先生顿时蒙圈了一般,呆呆的盯着我问道。 “我师父有难,我必须要前往洪崖洞搭救我师父,再者,我已经是道门弟子,茅山派的传人,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守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诚恳的向范大先生解释道。“此地的麻烦已然解决,崇玄庙再也不能害人。而山神庙日后的香火,必定能够传遍百里,若是无人照看,也是不妥。而能够担此重任的,除了你范大先生,恐怕别无他人!” “可是,可是……那好吧,既然李正功道长遇到了麻烦,你身为李正功道长的徒弟,理应前往搭救,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范大先生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坦然的应承下来。“只不过,这守庙的事情,我,我真能胜任吗?” “呵呵!当年仙集镇最为有名的阴阳先生,如今,难道没有往日的自信了吗?” 我当即笑着问道。 “哈哈!” 范大先生紧跟着也笑了起来,随即叹道:“不是没有自信,而是在你的面前,压力实在太大了啊!我毕生所学的东西,却还不及你之万一,在你的面前我除了能打个杂,似乎也干不了别的。但你既然对我这么认可,我姑且挑了这个担子,但你日后还是要回来的啊!” “若是有缘,我自当再回来看望范大先生!” 我郑重的向范大先生抱拳行了一礼。 “怎么,你现在就要走啊?难道你不和村里的人打声招呼吗?还有,你最好的朋友牛娃子,若是你走了,他不知道又该多么伤心呢!” 范大先生愕然的向我追问。 “离别最能伤人,牛娃子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当然,我也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但我不想看到他在离别时伤心难过,就烦劳范大先生代我向牛娃子道一声别吧!”我微笑着向范大先生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生有聚,亦是有散,范大先生,告辞!” 不等范大先生反应过来,我脚下一动,飘然离去。 不多时,我便是站在极远的山坡之上,回头眺望了一眼牛头洼,那个在我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一个地方。 回过头,我淡淡的说道:“胖瘦童子何在?” “师尊,有何吩咐?” 胖瘦童子瞬间现身而出,恭敬的向我询问道。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兵分两路,你们两个前往巴蜀一带,若是那个洪崖洞并非我要寻找的地方,便立即赶往终南山与我碰面!”说着,我顺势将借师法传授给胖瘦童子,并再次嘱咐道:“你们拥有此法,可在危难之时,借我法力将其化解。如遇邪魔挡道,可出手将其斩灭,但万不可肆意妄为,倘若作恶,我定不轻饶!” “是!” 胖瘦童子再次恭敬的应承了一声,旋即离去。 既然让胖瘦童子前往巴蜀,我便直接赶往终南山,至于洪崖洞的具体位置,到了山脉之中,或许可以想方设法的打听一番。 三日后,我来到一座忘夫山的山脚下,附近的村民告诉我,过了忘夫山再往里面走,便是渺无人烟的荒山野岭了。至于忘夫山为什么要忘夫山,据说还是曾经这一带的山里,猛兽甚多,而许多猎人也在打猎途中,死了不少。许多死了丈夫的女子,尽皆会来到忘夫山的山脚下祭拜亡者,久而久之,这忘夫山,便是由此得名。 几日的时间里,我约莫行进了数百里之遥,尽管我能够将踏虚步催动到炉火纯青的境界,甚至于踏虚而行,但在三日的时间里走了数百里路,也已经是极限了。 然而附近的村民们并不赞同我直接穿行这片荒山野岭,据说里面时常闹鬼,而且在百十年前,里面的深山之中,也是住着不少山里人的,但后来逐渐的就没了,传闻是被野兽所食,也有的说陆续搬到了其他地方,但众说纷纭,至于具体如何,没有人得知。 我定了定神,倒是直接穿行而进。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又是一天即将过去,而在黄昏时分,山里的光线已然很弱。 这一大片荒山野岭,果真如同那些村民所言,荒芜一片,而且杂乱无章,山峰林立,陡峭而又险峻。行走在其间,阴风阵阵,草木都显得诡异了许多,若非是我这般修道之人,而只是一个普通人,恐怕早已吓退了出去。不远处,乃是起了阵阵灰雾,飘荡在山林之间,让前面的路,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可就在我穿过眼前的灰雾之时,倒是发现前面的群山环绕之处,乃是出现了一个落魄十足的小山村。 走近一些,我方才看到,这乃是一个极其老旧的古村,村里许多的房屋早已坍塌得不成样子,而在村子内外,则还埋着大大小小,许多的坟包子。 “嘎……嘎……嘎……” 陡然间,几只乌鸦的叫声自上空传来,旋即拍打着翅膀越飞越远。 我愣了愣,且缓步来到村里。 刚准备找个能安置的破房子凑合一宿,却是冷不丁的看到村子里面,竟然闪烁着一抹灯火的光亮。有人居住在这里?我眼睛一亮,当即来到光亮处,仔细一看,果然是一户人家。一个收拾得还算干净的小院子,院门很是低矮,一眼就能看到堂屋的门是开着的,而里面点亮的油灯,似乎将这个山坟古村增加了几分人气儿。 “请问有人在吗?我是过路的行脚道人,想要借宿一晚,不知方便不方便?” 我微笑着向院子里喊道。 不多时,只见一个样貌清秀的青年男子,满脸错愕的走了出来,此人年约二十左右,穿着很是破旧的粗布衣衫,不过面容倒是十分的干净,见到院子外面的我,当即小跑来到院门跟前,把院门打开,并客气的笑说:“先生远道而来,快请到屋里歇息!” 来到堂屋之中,我当即抱拳一礼,并笑着说道:“在下方侯,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哦,方先生你好,我,我叫叶小卓,方先生叫我小卓就行,呵呵!” 青年人小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随即又忙说道:“我们这里十分的偏僻,极少有人来我家做客,今天能够遇到方先生,真是太开心了,对了方先生,你还没有吃晚饭吧?我马上去为你准备些晚饭来!” “不用麻烦,我乃修道之人,云游四方,不著一物,餐风饮露习惯了!” 我微笑着回道。 “方先生,那你肯定是一位高人了吧?连饭都不用吃,难怪敢来我们这个小山村呢!”小卓的眼睛里,似乎透着对我的好奇,而且像是有着一肚子的疑问,想要询问我。但由于小卓过于拘谨且羞涩,倒还是把许多问题憋了回去。 我起身来到院中,且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继而淡淡的开口说道:“四周群山环绕,且密不透风,而山风在前面的峡谷谷口便戛然而止,无风气则止,而在风水学中,得气者为上,此地既然是一团死气,也难怪养不活人啊!再有,四周做局混乱,青龙低伏,白虎抬头,朱雀探爪,玄武无力,唉,此地简直就是一个十恶大败之地啊!” 第十七章 恶人村 “方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当初我们村子里请来的风水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小卓顿时一脸崇拜我望着我,继而又认真的向我说道:“但当时村子里的人都不愿意搬出去,其实主要还是怕搬出去没有活路。那位风水先生便只好另想办法,让我们村子里的人,但凡死了人,便把坟地埋在村子四周,将外面的风水恶气隔绝出去。据风水先生所说,阴极而生阳,阳极而生阴,若是以极阴之气守护着我们村子,外面的风水恶势便不能再起任何作用。与此同时,我们村子里的人,便也能够维持一阳命脉,永不断绝!” “此法真不愧是一个风水先生想出来的,而那位风水先生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能够行得通,但你们村子里的人便会越死越多,最终只能保留一脉单传,只有其中一家人,能够代代相传。可是全村的人都相继死去,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这对于当时村里的人来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对了,当时那位风水先生还在村子里摆了一个七星阵,用以延续我们村子里的气数,而村子里的人,倒也能够陆续延续了三代不败,到了第四代,方才逐渐的绝嗣!” 小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我们家代代单传,到了我这一代,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爹娘早些年便已经去世,我对于未来,真不知道该如何打算才好!” “哦?那你为什么不想着离开这片深山老林,到外面的村子里去呢?”我微笑着向小卓询问道。 “那可不行,我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独苗了,我必须留在这里为村子延续后代,村子里去世的老人们,他们的坟都还在四周呢,他们在看着我,等着我把村子唯一的希望延续下去。所以方先生,我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而且,哪怕我以后也是一个人,我,我也不会离开!” 小卓执着的摇了摇头,并干脆利索的否定了我的提议。 “呵呵!” 我再次笑了笑,道:“这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你若是不离开这里,如何讨媳妇呢?没有媳妇,你还延续什么香火?再者说,就算你能够到外面找到媳妇,可人家怎么可能陪着你住在这个被坟地包围的村子里呢?” “方先生说的不对,我们这个村子附近,还有一个村子呢!” 小卓乃是纠正道。“出了我们村子往北走,就有一个颜家坡,里面住了很多人呢!只不过,颜家坡的人都很坏,我们这里的村里以前都称他们为恶人村,曾和我们村子抢地、抢庄稼,甚至抢媳妇,动不动就会打人骂人。现在我一个人在家,不敢往颜家坡去,怕被他们打,而后面的那些田地,也都被他们抢去了,我只能种村子前面的一小块儿地!” “这荒山野岭的,居然还有个颜家坡?” 我愕然愣了愣,随即向着村北方向感知了一番,但立时皱起了眉头,且沉声向小卓问道:“小卓,那颜家坡的人,是不是都在晚上出来?白天都在家睡觉啊?” “方先生怎么知道的啊?那恶人村的人的确都是这样,他们村子里的人又坏又懒惰,白天从来不下地干活,反倒是晚上非常的热闹,简直就跟个集市一样!”小卓先是反问了我一声,随即便是点头向我解释道。“前段时间我晚上偷偷的去过一次,就在集市外面瞅了一眼,里面的人实在太多了,颜家坡的风水好像比我们这里好太多了,唉,只可惜我不是颜家坡的人,不能住到颜家坡去!” “你居然去了颜家坡?那你最近可有什么麻烦?” 我再次皱了皱眉头,谨慎的向小卓询问道。 “麻烦倒是没有遇到,恶人村的人没有发现我,但我在离开的时候,遇到一个……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说到这里,小卓的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她请我吃了豆腐脑,真是太好吃了,而且她最近隔三差五的都会给我送豆腐脑来……” “额!” 我不免怔住了,旋即向小卓又问道:“那位姑娘,是颜家坡的人?叫什么名字?” “嗯,她是颜家坡的人,叫颜盈盈,她家势弱,父亲走得早,只有她和她的母亲相依为命,但她的母亲身体不是很好,家里的重担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唉!” 小卓说起那位颜莹莹姑娘的时候,似乎恨不得马上去帮她承担一切。“由于她们孤儿寡母的没个依靠,街坊邻居都欺负她们母女,有时盈盈姑娘伤心难过,都会来到这里向我诉说,我很是为她担心,也为她难过。我想……” “你想什么?” 我紧接着追问道。 “我我,我想……但我现在进不了恶人村,没办法把她们母女解救出来,其实我很想帮盈盈姑娘……如果能把她们母女安置在我家里,那该多好啊……” 小卓先是担忧,随后又满怀憧憬的说道。 “你不能让她们母女住在你家,而且,你也不能对那位盈盈姑娘有任何心思!” 我紧锁着眉头,脸色冷淡的向小卓回道。 “方先生,为什么啊?我我,我会对盈盈姑娘好的,我会好好的种庄稼,种菜,养猪养羊,拼命的维持好生计,我不会让她吃一丁点苦的!”小卓顿时激动的向我说道。“方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我配不上盈盈姑娘啊?那倒也是,我家徒四壁的,连个亲人都没有,只有一个人谋生计,她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有更好的男人喜欢她的!” “不是你配不上她,是她,配不上你!” 我轻叹一声,旋即又说道:“小卓,你以后万不可再去那个恶人村了,他们真的会打死你的!” “我我,我不怕他们!如果真能把盈盈姑娘救出来,我不会怕他们的!大不了我和他们拼了!” 小卓意志坚决的向我表达着信心,似乎他对那个颜莹莹,已经喜爱得无法自拔。 “小卓……小卓……” 忽然间,我听到村子外面,乃是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呼喊声,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但还未等我开口,小卓竟是激动的叫道:“是盈盈姑娘来找我了!方先生你先在屋里歇息,我,我马上就回来!”说着,不等我劝阻,小卓便已是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向着远处的女子呼喊“盈盈姑娘!你来都来了怎么不到我家去啊?” 我再次皱了皱眉头,继而暗自呢喃道:“小卓啊小卓,我要如何帮你,才能不至于让你伤得太深呢?那所谓的恶人村,其实就是……其实就是恶鬼村啊!” 而这个所谓的颜莹莹姑娘,也是恶鬼村中的一员,尽管我还无法确定她是善是恶,但小卓和颜莹莹,注定不能走到一起。 恶鬼村,看来我要去探查一番才是,不过,小卓这边的事情,我必须先一步处理好了才行! 静静的在堂屋之中坐了许久,小卓方才走了回来,见面便是无奈的叹道:“盈盈姑娘的胆子太小了,她很害怕见到陌生人,知道方先生是外地来的,就没敢往村子里来!” 闻言,我心中不免冷笑一声,她才不是怕见到什么陌生人,恐怕她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方才畏惧不敢来到我跟前。但小卓的脸上,倒是一脸的赤诚,纯净得就像一张白纸,我不忍心现在就戳破他的美梦,倒是微笑着问道:“是吗?那她这次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啊?” “唉!说起来这件事我就来气!” 小卓自顾自的坐在一旁,乃是抱怨道:“恶人村有一个最坏的人,也就是他们村子里的恶霸,叫刁五的,看上了盈盈姑娘的美貌,非要让盈盈姑娘嫁给他,而且还说三天之内不同意,三天之后他就让人抬着花轿去抢亲!方先生,我觉得我不能再窝囊下去了,我必须去恶人村对付那个刁五,我要把盈盈姑娘抢回来!” “可是你不知道那恶人村其实是……” “方先生,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哪知,没等我把话挑明,却是被小卓一句话给顶了回来。 听到小卓的话语,我愣了愣,继而苦笑着点头道:“嗯,我们是朋友,我当然应该帮你!” “那我们一起冲进恶人村,把盈盈姑娘和她母亲一起接出来好不好?” 说到这里,小卓满脸期待的望着我,继而又祈求道:“方先生,我现在真的找不到人帮我了,如果你也不帮我,我,我肯定不能把盈盈姑娘接出来,而且刁五也一定会逼迫盈盈姑娘嫁给他的,方先生,我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傻小子,我就是在帮你啊!”我轻叹一声。 “我实话和方先生说,我也不想瞒着方先生,我,我喜欢盈盈姑娘,而且,我在心里无数次的立誓,一定要娶盈盈姑娘为妻,如果娶不到盈盈姑娘,我宁愿一辈子不娶!” 小卓着急的向我说道,说完,乃是苦着脸,眼巴巴的望着我,似乎就在等我的一句痛快话了。 第十八章 刁五抢亲 “既然你这般执着,我便随了你的心愿,只不过,我只能帮你助威,至于抢亲一事,还需要你自己去解决才是!” 我想了想,只得无奈的应承了下来。 “方先生若是肯助威,便也足够了,多谢方先生!” 小卓连忙欣喜的向我答谢道。 “小卓,你也应该知道,凡事不可妄求,且执着不宜太深,该是花好月圆,自然是好,若本是水中捞月,你也要想开一些。否则……唉!”但见小卓此刻信心满满的模样,我深知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听得进去,尤其是此刻。“那你想要什么时候前往恶人村搭救那位盈盈姑娘?” “今晚,三更时分!” 小卓立时认真的向我说道。“我们各自拿着一件家伙什,就算我打不过,也还有方先生在后面壮声威呢!” “嗯,既然要壮声威,那我们的底细便是不能让对方知晓,不如这样,你前往盈盈姑娘的家中提亲,若是那个恶霸刁五出现阻拦,我便在不远处高声大喝,他们不知我们有着多大阵势,说不定就把那个刁五吓退了也说不定!” 我点了点头,乃是向小卓分析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方先生,还是你聪明,我只顾着和那刁五拼命了呢!” 小卓开心的应承下来,且再次说道:“我们此番前去,乃是智取,确实不能让那个恶霸刁五知道我们的底细,否则对方若是人多势众,恐怕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也很难把盈盈姑娘解救出来!”说着,小卓赶忙去找了两根棍子,一个自己拿着,一个交给了我。我苦笑着接下棍子,而小卓则是又补充了一句“方先生,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这,这么快?” 我错愕的愣了愣,但立时看到小卓已然走在了前面。 这个傻小子倒是说走就走,无奈之下,我只好提着木棍跟上。 出了山坟古村,我们一行向着村北方向走了去,约莫二三里的样子,前面逐渐出现了些许灯火的光亮。果然,此地倒还真的住了不少人,只是,这些人并非是阳间的生人,而是……阴间的阴人!很显然,此地乃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鬼市,鬼市是介于阴间和阳间之间的一个地方,进一步入阴曹,退一步则还阳,只可惜,能够出现在鬼市之中的阴人,既不愿前往阴曹,也不想再回到阳间,准确的说,不是不想,是根本没有任何选择! 可惜小卓这个傻小子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啊! 鬼市自有一套存在的意义,故而我不便干涉太多,毕竟他们安守本分,又没出来害人,仅仅是一个颜莹莹的女鬼,与小卓萌生了情愫,倒也不算是大奸大恶。 来到鬼市之中,我悄然的收敛了周身气息,默不作声的跟随在小卓的身后。 小卓径直进了恶人村的背街之中,这里很是僻静,而灯火似乎也并不多。往前走了一段路,在最后一家亮着两盏灯笼的家门口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小卓忙回头低声向我说道:“方先生,盈盈姑娘就住在这里,看来那个刁五今晚并没有来,我们正好趁机把盈盈姑娘接出去!” “小卓,或许那盈盈姑娘不想离开这里呢?”我仍旧不想放弃,再次提醒了一句。 “那怎么可能?盈盈姑娘也很想离开这里,只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若是我能成功提亲,那我就能名正言顺的把盈盈姑娘娶回家了!” 小卓完全不理会我的提醒,而是直接敲了敲门。 听到小卓的敲门声,我当即纵身上了树,且暗自躲藏在枝叶后面。不多时,大门被人打开了一条缝隙,只听到小卓忙低声喊道:“盈盈姑娘家吗?我是小卓,来找盈盈姑娘的!”说罢,但见小卓进了院子,而大门再度关上。看到这里,我随即仰靠在树枝上面静静的等候着。 然而就在大门再次打开之时,不远处的街头,竟是立时出现了四五个样貌丑陋的身影。为首的一个,手持一把雪亮的大刀,满脸横肉,眼睛贼小,乃是几个人中,最为丑陋的一人。莫不是此人就是刁五? 小卓刚带着颜莹莹姑娘走出院门,立时与那刁五撞了个正着,一看刁五,小卓急忙把颜莹莹姑娘推回到院子内,并一把将大门关上,转身挥起木棍迎候道:“刁五!你平白无故的前来抢亲,还有没有王法了?” “哈哈哈!你个小兔崽子,居然还敢和刁五爷我讲王法?我告诉你,在这里我刁五爷就是王法!”那刁五双眼一瞪,乃是十分的骇人。“盈盈姑娘是我先看上的,也只有我刁五爷能娶,你一个穷小子,养得起这么漂亮的媳妇吗?倒不如让盈盈姑娘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虽然,虽然只是一个小妾,但我也不会亏待她的!” “你你,你简直就是在放屁!” 小卓气呼呼的大叫一声。“你这个恶霸,他们都怕你,我就不怕你!今天若是你敢动盈盈姑娘一下,我,我就和你拼命!”说着此话的同时,小卓乃是有意无意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似乎在踅摸什么人。 我先是一愣,难道是在找助威的我吗?想到此,我当即拨弄开树枝树叶,冷声大喝道:“呔!尔等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来此地抢亲,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说着,我急忙摇晃着周围的树枝树叶,将声势不断的壮大。 一听到我的话,刁五急忙向后退了两步,且满脸惊愕的抬起头向着我这边扫视了过来。此刻,小卓倒是不笨,当即正色的说道:“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我乃是带着几个武艺高强的好兄弟,若你胆敢乱来,今天必让你血溅五步!” “你你,你真的带了很多人来?”刁五不明所以的向着四周再次扫视了一眼,继而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并试探性的向小卓又问道。 “还不快滚!” 小卓立时挥舞着木棍,大声叫道。 “你你,你不要太嚣张!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刁五急忙带着身边的几个随从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着话。“等我再找人来,定打得你们落花流水!”说罢,刁五带着的几个人,一溜烟的消失在街尾处。 看到小卓如愿以偿的接出了盈盈姑娘,我不禁暗自苦笑道:“我一个降妖伏魔的茅山道士,居然也干起了这种勾当,呵呵!” 回到山坟古村,但见那盈盈姑娘一直走在小卓的另一边,时不时的偷偷瞄我一眼,却不敢靠近我。其中的缘由,自然是天知地知,她知我知了! 家中,小卓开心的为盈盈姑娘收拾好房间,继而又忙着准备了些饭菜。而在小卓忙活的时候,我缓步来到院中,沉声向盈盈姑娘问道:“既然你明知道和小卓在一起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缠着他呢?” “道长……”盈盈姑娘顿时眼眶红润的想要给我跪下,我乃是随手一拂,将其扶了起来。随即,盈盈姑娘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忙碌中的小卓,且佯装无事的向我低声说道:“道长饶恕,小女子与小卓情投意合,实是许了终身,再加上村子里恶人当道,我们母女也实在过不下去,所以才……”说罢,盈盈姑娘还是无法再佯装下去,乃是轻声抽泣了起来。 “呵呵!” 我冷笑了一声。“你难道不知道,哪有什么终身能让你们相许?” “可是,可是刁五那人,要强行拉我去做他的小妾,若是不从,我母女恐怕……道长,我实在没有容身之处了啊……”盈盈姑娘再次抽泣着向我说道。 “刁五乃是一个恶鬼,欺善怕恶,作恶多端,这种人,我倒是可以帮你解决。但前提是,你必须离开小卓!” 我再次沉声向盈盈姑娘说道。 “倘若,倘若能够如此,我自愿……我自愿离开小卓……今日小卓因为我而得罪了那刁五,恐怕近几日,刁五便会带着许多人前来找麻烦,还请道长周旋一二,事情了结之后,我,我自然退去,再也不会纠缠小卓……”尽管话语之中透着无尽的不舍得,但在我的面前,盈盈姑娘倒还是没有失了分寸。 “唉!你也算是一个良善之鬼了,只可惜你死了太久,已经错过了投胎转世的机会,眼下,也只能呆在那个鬼市之中,再等契机出现吧!”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旋即又说道:“刁五的事情,你不必再担心,至于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也必须要做到!” “其实今日只有我一人来到这里,我母亲尚不肯离开鬼市,她也知道我和小卓不会有结果,但我还是舍不得小卓,哪怕只在一起片刻,我也知足了……”盈盈姑娘深情的望着浑然不觉的小卓,继而低声向我再次承诺道:“真如道长所言,小女子必定言而有信!” “嗯,眼下这一两日,你就住在小卓这里吧,刁五的事情解决以后,你再离开不迟!” 我点了点头,就在转身之际,乃是又补充道:“切莫将实情告知小卓!” “有道长在,小女子自不敢造次!”盈盈姑娘恭敬的向我回道。 第十九章 执着的鬼 一天过去,风平浪静。 然而就在入夜时分,村子四周乃是刮起了阵阵阴风,席卷着枯枝残叶,弥漫着整个村子。 望着外面阴气森森的一幕,小卓和颜盈盈尽皆恐惧之极的躲在门后,时不时的透过门缝向外面扫视一眼。随即,盈盈姑娘慌忙扭头向我说道:“道长,那刁五来了!他这次带来了很多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说着,盈盈姑娘立时拽着小卓往内屋去。 “盈盈,怎么能让方先生独自面对那刁五?我好歹也是七尺男儿,绝不能做缩头乌龟,我要和方先生一起,再次打跑那刁五!” 小卓当即站了出来,拍着胸脯向盈盈姑娘说道。 但见小卓前去拿铁锹,盈盈姑娘连忙阻止道:“小卓,此次非同昨日,刁五能够被吓退一次,绝不会被吓退第二次,这次恐怕真的要动手了!而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软之人,不能出去送死!只有道长能够帮我们,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太危险!” “是啊,小卓就和盈盈姑娘留在屋里吧,那刁五此刻带着那么多人前来,必不能善了,你跟着我,只能帮倒忙!” 我随口附和道。 “可是方先生,这本是我家的事情,却要让你拿命去拼,我怎么忍心……”小卓气急的向我争辩道。“方先生,就算要拼命,我也不能躲起来,让你独自去拼命啊!” “不要再说了!”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回道:“你的心意我明白,我知道你是一个忠厚之人,但现在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你老老实实的保护好盈盈姑娘,没有你在,盈盈姑娘如何安心?” 听了我的话,小卓连忙扭头看向盈盈姑娘,盈盈姑娘顺势配合的点了点头。小卓当即犹豫了起来,继而扭回头向我苦着脸说道:“方先生,那,那你一个人行不行啊?如果不行,你一定要跑,跑得远远的,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无关,就算你跑了,那刁五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大不了我再和他们拼命!” “好!”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说罢,我转身打开房门,缓步走了出去。 待小卓从里面将房门关上,我立时扭过头来,向四周扫视了一眼,随即,只见村子四周,乃至院子的外面,围满了面目凶狠的恶鬼。见到我,昨夜的那个刁五率先跳出来,手持一把雪亮的大刀,且面目狰狞的指着我叫道:“臭小子,这是阴间的事情,和你这个阳间的人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们这些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我一步步走到院中,并未理会那刁五的怒喝之声,而是仔细的将四周的恶鬼暗自扫了一眼,加上刁五,一共是十五个恶鬼。想必这十五个恶鬼,尽皆出自那鬼市了,刁五倒也不愧是一个鬼市的老油条,竟然能够把这么多的恶鬼召集到一起。 “喂!你是个聋子吗?我们刁五爷说了,我们都不是吃素的,如果你小子现在跪在刁五爷的面前磕三个响头,叫一声刁五爷,然后滚出这个村子,我们刁五爷兴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而在刁五爷身后的一个粗犷大汉,手持一个狼牙棒,怒气冲冲的指着我再次叫道。 “你们都不吃素?” 我淡淡的反问了一声,哪知听到我的话,四周的恶鬼,包括刁五在内,尽皆傻了眼,似乎他们没料到我这么不开窍,他们的所谓不吃素,并不是指真的不吃素,而是暗指他们有手段。“我倒是不怎么挑食,有时吃点素的,有时伙食好一些,我就吃点荤的,你们其实也应该和我学学,不要这么武断,凡事留一线,脚下的路岂不是越走越宽?” “哈哈哈!” 听到我的话语,四周的恶鬼顿时哄然大笑起来。而那个手持狼牙棒的粗犷大汉,则是笑骂着叫道:“你个臭小子,你到底是不是傻?难道你就不怕我们?还是,你本来就知道我们是什么?” “刚才你们的这位刁五爷不是说了吗?你们是阴间的鬼,还是恶鬼,所以,我自然是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 我皱了皱眉头,不由得轻叹一声,说道:“但你们又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你?你不就是个道士嘛?但又怎么样,你一个小道士,还能对付得了我们这么多的恶鬼?”刁五冷笑一声,旋即一摆手,向四周的恶鬼招呼道:“兄弟们,我们今天就是要宰了这个小道士,正巧我们缺个端茶倒水、捏脚捶背的随从,等他死了,我们再好好的教他做鬼!” 话音一出,院墙外的几个恶鬼轰然席卷着一股股阴气,呼啸而来。我皱了皱眉头,并未停留半步,径直走出了院门,脚下一动,瞬息间来到村口位置。此时,还围拢在小卓家院子外面的那些恶鬼,包括刁五在内,尽皆又是一愣。我立时微笑着向刁五招手道:“村子里不够宽敞,还是在这村子外面宽敞一些,来来来,我做人倒是做了二三十年,做鬼是什么滋味,还需要你们来传授经验!” “嘿!这个臭小子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兄弟们,上!” 刁五一听到我的挑衅之言,当即气呼呼的提着大刀,率领着一干恶鬼气势凶猛的向着我爆冲而来。然而就在众多恶鬼席卷着一股股阴黑之气呼啸而来的同时,我缓缓掐出指剑,脚下立时一动,飘然冲进鬼群之中,指剑所过之处,如剑雨挥洒,顷刻间,众多恶鬼一一倒地,捂着脖子狂吐黑气,不多时,便是尽皆化为一团团阴黑气息,消失不见了。 眼前,唯独剩下刁五一人,此刻,刁五惊恐的睁大双眼,终究还是反应了过来,但扭头扫视了一圈,不禁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我:“你你,你……” “鬼,我倒是做不成了,不过,我劝你也不要再做鬼了,否则其他的良善之鬼,便要遭殃了啊!” 我冷冷的向刁五说道。 “小的被猪油蒙住了眼睛,竟然不识真人之面,求道长饶恕!求道长饶恕啊!” 刁五顿时扔掉了大刀,立时跪倒在地上,连忙磕头求饶。 “你以为,我能饶得了你吗?” 我皱了皱眉头,淡淡的问道。 “啊!” 刁五霎时爆冲而起,周身的阴黑之气乃是紧跟着暴涨数倍,双手作爪,气势凶猛的向我扑了过来。 我闪身退开,顷刻间屈起手掌,一把拍向刁五的脑袋,掌心雷芒闪动,在触碰到刁五的瞬间,刁五整个人便是轰然崩裂开来,化为一团烟尘,缓缓消弭而去……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但见众恶鬼已然解决了个干净,当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便是缓步走了回去。 待我来到院中,乃是看到小卓和盈盈姑娘已然走了出来。见到我,未等小卓高兴的冲过来,便是被盈盈姑娘抢先一步开口,哽咽的向小卓说道:“小卓,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可是,可是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啊?盈盈,现在都已经雨过天晴了,刁五被方先生打退了啊!你,你怎么说这种话啊?” 小卓被盈盈姑娘突如其来的话语差点惊掉了下巴,连忙向盈盈姑娘追问道。 “小卓,其实村后的颜家坡,并不是什么恶人村,而是一个恶鬼村!”盈盈姑娘掩面而泣,乃是再次哽咽的向小卓解释:“刁五不是恶人,是恶鬼,而我,虽然不是恶鬼,可我也是一个鬼……我是一个地缚之鬼,永远都无法离开那个村子,投胎转世,更是遥遥无期。可是你不同,小卓,你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啊!” “是鬼?你们都是鬼?那颜家坡是一个鬼村?” 小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随之双手抱着头,拼命的摇晃着叫道:“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啊?盈盈,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骗我的!” “小卓,盈盈姑娘没有骗你,她的确是一只鬼,只不过,和鬼村的其他恶鬼不同,她是一只良善之鬼,不忍心拖累你,方才有此决定。”我沉声向小卓说道,迟疑了一下,我再次向小卓说道:“而且,你也是一只鬼,小卓,其实你已经死了很久了!” “啊?” 小卓顿时惊恐的抬起头看向我,继而不可思议的反问道:“方先生,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也是……也是鬼?我,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唉!若非是看你孤苦无依的守在这个村子里,我便不会停留这两天的时间。小卓,你执着太深,故而生病去世,却还茫然不知,是村子里的人给予你太大的期望和压力,让你一心只是在想着延续这个村子的命脉!”我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向后面的房子指了指,并说道:“你回头看看你的家,是否和你生前一模一样?” “这,这不就是我的家吗?这……”当小卓再次看去,只见他家的厨房早已坍塌,而摆放在堂屋桌案上的饭菜,却也只是一堆又黑又臭的烂泥,而那盏一直亮着的灯火,此刻,却也是闪烁着绿色的光芒。“这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死了呢?我还要成家立业,我还要守护着这个村子,我不能辜负村里人的期望,我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啊!” 第二十章 活菩萨 此刻,盈盈姑娘缓步来到我的跟前,轻声向我说道:“道长,虽然您不让我和他说出实情,但我觉得,还是让我和他说,更能让他接受。道长,就让我和小卓说吧!” “嗯,他死了一个多月,还差两天便满四十九天,若是过了四十九天还不离去,便会和你们鬼市的鬼众一样,永远变成一只地缚之鬼了!”我皱了皱眉头,转身走了开去。暗自轻叹道:“如此忠厚之人,却是背负着那么多的希望,且执念根深,纵然是死,也如同活着一样痛苦无依啊!” 不远处,但见盈盈姑娘走到小卓的身边,伸出手在自己的手腕上掐了一下,并说道:“若是鬼,便无活人之血,小卓,你不相信,不妨一试!” “我,我不相信,我绝不会相信!” 小卓崩溃了一般,拼命的摇着头,但看到盈盈姑娘的手腕上流出的乃是一滴黑色的死人血,不禁面色一怔。不多时,小卓倒还是伸出手,在自己的手腕上掐了一下,当小卓确认之后,不禁痛哭失声。可许久后,小卓缓缓站起身,满脸泪水的向盈盈姑娘说道:“盈盈,既然我已然死了,那我也和你一样是鬼了,我们岂不是可以长相厮守,永远也不分开了吗?” “不,我们不一样!” 盈盈姑娘立时认真的向小卓说道:“小卓,你还未超过四十九天,你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现在你应该去你该去的地方,而不是留在这里,和我一样做个孤魂野鬼!” “投胎转世有什么好?盈盈,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和你分开,哪怕做个孤魂野鬼,我也愿意!” 小卓瞬间将盈盈搂入怀中,二人抱头痛哭。 但未等我有所动作,盈盈姑娘还是毅然决然的将小卓推了开去,并痛哭流涕的叫道:“小卓,你怎么这么傻?我不想看到你和我一样变成孤魂野鬼,只有离开我,你才能有投胎转世的机会,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想着能够早日投胎转世?可是我再也无法离开鬼村,我被鬼村束缚着,永远也无法逃脱,你不一样,如果你不想让我伤心,便去做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答应我好吗?” “做你想做的事情,你便不会伤心了吗?” 小卓缓缓擦拭了一下眼泪,哽咽着问道。 “嗯!” 盈盈姑娘强忍着眼泪,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如果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情,你便不再伤心,你便永远开心,我,我愿意去做!”小卓深情的望着盈盈姑娘,眼神之中,充满了深深的爱意。虽然他们谁也没有向对方说出一个“爱”字,但却在一字一句中,包含着海枯石烂般质朴的情愫。“可是,以后的岁月里,没有我的存在,你,你真的会开心幸福吗?” 听到小卓的话语,盈盈姑娘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再次掩面痛哭起来。 然而这一次,小卓未再停留,深深的看着盈盈姑娘,且一步一步,向后退着,直至出了院门。“盈盈,你要保重……” 但见小卓的身影缓缓消失,盈盈姑娘顿时瘫坐在地上,无助且绝望的痛哭着……“小卓……小卓……” 此时,我不由得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且暗自呢喃道:“怎么还没来?” 说罢,我瞬间抬起脚在地上跺了三脚。紧跟着,只见眼前乃是凭空闪现两道鬼差模样的身影,见到我,两个鬼差忙恭敬的行礼道:“方仙道在此,小的有礼了!” “你们怎么才来?”我皱了皱眉头。 “嘿嘿!刚刚如此感人的一幕,小的也不忍上前来打扰,所以就……就拖延了一时片刻!”其中一个鬼差嘿嘿笑道。 “别废话,那颜盈盈非但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又能够帮助叶小卓摆脱执念,投胎转世,此乃功德之事,足以让她摆脱地缚的劫数了吧?”我认真的向鬼差说道:“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鬼一命,纵然没有七级浮屠,有个四五级也够了!” “明白明白,方仙道言之有理,我等乃是本地城隍座下拘魂鬼差,奉命前来带颜家坡之女颜盈盈前往城隍府衙转换死籍,不日便可送往阴曹地府!”鬼差忙笑着向我回道。 闻言,颜盈盈顿时站起身,错愕的向我看了过来,我微笑着向颜盈盈点了点头。继而,鬼差走上前去,乃是威风赫赫的沉声说道:“颜家坡之女颜盈盈,城隍老爷念在你救度叶小卓有功,可保送你前往阴曹地府投胎转世,你速与我等前往城隍府衙转换公文!” “是!” 颜盈盈当即喜极而泣的答谢道,但马上又怯声问道:“敢问差爷,我母亲尚卧病在家,无人照料,不知是否能够……” “不成不成,城隍老爷只让我等带你一人,并没有说到你的母亲,不要耽误时间,快走快走!” 鬼差立时苦着脸催促道。 “道长,我……”颜盈盈为难的向我看了过来。 “你有此孝心,想必你的母亲超脱苦海也在眼前,且去吧,一切自有定数!” 我再次微笑着向颜盈盈嘱咐道。“若是你的步伐够快,兴许还能在黄泉路上与小卓同行,呵呵!” “小卓……多谢道长指点迷津!”颜盈盈赶忙向我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继而跟随着两个鬼差,飘然而去。 此事了结,我不由得感慨了一番,虽然这一两日我又是渴又是饿的,但总算是把那个呆头呆脑的叶小卓给弄走了。想让一个身在迷途的人开窍或许不难,但想让一个身在迷途的鬼开窍,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啊! 摇了摇头,我转身离去。 十日后,双花镇。 此地距离终南山已不足百里,连日的赶路,虽说消耗的精气神能够在一瞬间恢复,可身体毕竟还是凡夫的躯壳,亦是有着承载的极限。故而,我不得不在就近的双花镇歇歇脚。 眼前的双花镇,倒是一片祥和之貌,此地民风淳朴,又是山清水秀之地,实在是一个极好的落脚点。 然而,穷苦之人,倒是哪里都不缺少,刚进了镇子,便是看到前面不远处,乃是颤颤巍巍的走着一个年迈的老乞丐,老乞丐头发蓬乱,衣衫褴褛,赤着脚,拄着一根破棍子,背着还背着一个破旧之极的烂布袋,一瘸一拐,走了老半天,却还是那几步路,不远处有着一块大石头,他步履蹒跚的走到大石头跟前,刚欲转身坐在上面,却是一个不慎,一头扎在地上,摔得哼哼唧唧。 而就在我准备上前搀扶之时,此刻突然从旁边的小院子里,走出了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女子,衣着朴素,打扮得倒是干净利索,快步走到老乞丐的跟前,用力将其搀扶起来,并安置在大石头旁坐下。 我微笑着停下脚步,远远的注视着这位朴实善良的女子。 女子先是回家端来了一碗热饭,又拿了几个白面馍馍,随后,竟又拿出了几件干净些的衣物,尽皆交给了老乞丐。在得知老乞丐的脚崴了后,忙又跑到药铺买来了药为其涂抹包扎,而镇子里的人形形色色,且人来人往,似乎都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女子的善举,更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老乞丐是生是死。 然而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女子临转身之际,老乞丐乃是眼含热泪,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您就是活菩萨啊!您是活菩萨啊……这世上咋就有这么好的人啊!” “呵呵!老人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只能尽我所能的帮您分,您不用放在心上!”女子朴实的话语,倒是让老乞丐再次感激的流眼泪。 而我倒也是被这位菩萨心肠的女子深深的感动,虽然只是一件小小的善举,却并非是任何人都能做得到的。这个女子虽然长得不是特别出众的类型,却也算是标致,而且一身的和善之气,让人倍感亲切。 “您是菩萨心肠,一定会嫁个好人家,大富大贵啊!” 老乞丐忙不迭的向女子再次作揖感谢。 哪知在听到老乞丐的这番话后,女子的脸上,却是难掩一抹忧郁之色,我微微一怔,莫名的察觉到她的周身,竟是暗藏着一丝阴邪之气。如此菩萨心肠的善良之人,怎么还会有邪恶的鬼怪作祟?! 皱了皱眉头,我缓步跟随着女子来到她的家门口,就在女子准备进门时,我乃是苦着脸向女子开口询问道:“敢问好心的姑娘,能否施舍给我一点饭吃?我是外乡来的,路过此地,已经一整天没吃没喝了,现在头晕眼花的,快支撑不住了……”说着,我佯装踉跄的晃了晃,顺势向着地上摔倒下去。 第二十一章 克夫之相 女子赶忙上前来搀扶,并把我小心翼翼的背到了家门之中。 这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农家小院,房屋四间,最西边是灶屋,也就是所谓的厨房。而东边连着三间,中间是堂屋,两边各一间内屋。在堂屋之中坐下,女子赶忙为我倒了一碗温凉的开水,并跑到厨房拿来了一小筐的窝窝头,并着急的向我说道:“你快就着温开水吃点东西,这是赶了多少路啊?怎么会累成这样?” 一看到小筐子里的窝窝头,我暗自一笑,却佯装难受的苦着脸呢喃道:“窝窝头啃起来太硬了,我想吃白面馍馍……好心的姑娘,你家有没有白面馍馍吃啊?” “有倒是有,可,可就只剩下一个了,其他的都送给外面的……那仅剩的一个白面馍馍原本是要留给我娘的,我娘眼睛瞎了,身体也不好,一直在内屋的床上躺着……”女子为难的向我解释,随即索性拿了主意,道:“要不我给你掰开一半,你先吃一半,然后再给你熬点菜汤,你把那窝窝头泡在汤里吃,就能吃得下了!” 真是个菩萨心肠的好心姑娘,我暗暗感慨,继而忙摇头道:“既然就剩下一个白面馍馍了,那就留给老人家吃吧,熬点菜汤也能吃得下……” “嗯,我马上给你熬菜汤!”女子赶忙激动的跑到厨房忙活起来。 我立时站起身,微微笑了笑,旋即扭头来到内屋,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花白,面色蜡黄的躺在床上。似乎听到了动静,老太太忙摸索着伸出手,似乎要坐起来,我缓步来到老太太的床前,伸手搭了一下脉,继而沉声说道:“老人家,您这是早年劳累过度,积攒下来的病根,如今您气息虚弱,恢复起来甚是缓慢,恐怕还要多多的静养才好啊!” “唉!我都让桂花别去找大夫,怎么还是找来了?”老太太眼睛看不见,倒是一脸的忧郁,且再次想要摸索着坐起来。在我搀扶下,老太太靠着床头坐着,随口又叹道:“唉!我们家桂花是个苦命的孩子,我老伴儿去世早,我又早早的瞎了眼,早些年呐,还能干点庄稼活,就想着拼命的扒拉点,让孩子以后少吃点苦,谁曾想眼睛看不到了,也干不成了,如今,又落个一身老病,真不该活着拖累孩子啊!” “呵呵!老人家说的哪里话?您的身体虽然不是很好,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只要不再整日忧郁伤感,慢慢的病痛也就消失了,积劳成疾是主因,但是烦闷郁结,更是对病情有着催化的作用!” 说着,我搭在老太太手腕上的手指,顺势过渡了一抹真气进入老太太的体内。转瞬间,老太太的脉立时有了气色,而周身气息,也在迅速的恢复。 “你不是大夫!” 老太太忽然反手抓住我的手,且激动的说道:“你是活神仙啊!怎么你一来,我的身体就感觉好多了呢?老胳膊老腿的也都忽然不那么疼了!” “呵呵!不瞒老人家说,我是一个修道之人,并不是为人看病的大夫,更不是什么活神仙。或许是您老人家恰巧身体转好被我遇到,这个功劳可不能算在我的头上啊!” 我忙笑着向老太太解释。 “修道也好,看病也好,反正你就是我家的贵人啊!” 老太太再次激动的向我说道。“年轻人,你怎么称呼啊?家住哪里?” “哦,我叫方侯,小名叫猴子,您老人家叫我猴子就行。我是从山东方向来的,本来是要赶往终南山寻仙访道,但路过此地,又饥又渴,想要找个地方借宿,就恰巧遇到了您的女儿,于是便冒昧叨扰!”我当即把自己简单的介绍了一番。“您的女儿真是菩萨心肠,也是你们家的有福气,能够生出这么一个好女儿啊!” “唉!桂花是我们岑家的好女儿,可她偏偏没有一个好母亲啊!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拖累了她,若是我的身体还能动弹,就能帮她多干点农活,也不至于让孩子这么受累了!”老太太提起她的这个女儿岑桂花,便是两眼抹泪。“原本想着给桂花找个好婆家,让她嫁出去享福,谁曾想,桂花非要找个上门的女婿,不然她死活不肯出嫁!” “这样也好,能够在家照顾您老人家,若是嫁出去,您老人家一个人可怎么过活啊?”我忙笑着说道。 “唉!猴子你还不知道,我家这个女儿,命不好啊!” 老太太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而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亲事前后都定了两家了,人家也都是有兄弟在家孝顺父母,也答应了前来上门,一切本来都好好的。但,但刚要成亲,男方家的人就死了……本以为第一家是个意外,谁曾想第二家也是在刚要成亲的时候就死了,现在没人再敢上门来说亲事了,人家都说我女儿的命不好,命硬,有克夫相,还没上门来就把人家克死了,说得我女儿也是偷偷的抹眼泪,我这个当母亲的虽然看不见,可是也能感觉到她心里难过啊!” 说到这里,老太太禁不住擦拭了一下老泪,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如今桂花都三十岁了,已经变成了老姑娘,恐怕,恐怕很难再嫁出去了啊……” “你不是昏迷了吗?怎么在这里?”突然,内屋的门帘被岑桂花掀开,看到我,岑桂花惊讶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的母亲。“你……” “呵呵!桂花姐姐,刚才我喝了点水,也啃了两个窝窝头,感觉好点了,就进来陪老人家说说话!” 我忙笑着向岑桂花说道。 “你肯定是骗人,刚才看起来都要死了,现在精神头这么好!”岑桂花秀眉微蹙,略显生气的笑着说道。 “桂花,咱家不是还有白面馍馍吗?怎么让猴子吃窝窝头啊?快拿白面馍馍给猴子吃!”老太太立时开口向岑桂花嚷嚷道。 “老人家好好养身子!” “好好!” 安慰了老太太一番,我便是随着岑桂花来到堂屋之中。继而看着一碗香喷喷的菜汤,忙端起碗拿起窝窝头吃了起来。 一旁错愕的岑桂花,此刻倒是试探性的问道:“哪有人叫猴子的?对了,刚才你和我娘在聊什么呢?” “哦,你娘一直惦记着你的终身大事,让我帮忙做个媒人,帮你物色一个如意郎君呢!”我一边狼吞虎咽的啃着窝窝头喝着菜汤,一边随口打趣道。 “哎呀!” 岑桂花顿时俏脸羞红,忙捂着脸转了开去。继而没好气的嘟囔道:“我娘真是的,刚认识的人居然说这些,猴子,你,你别忘心里去,我,我还不想找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桂花姐姐如何能免俗呢?”我微笑着又回了一句。 “猴子你,你别说了你,吃你的饭吧!”岑桂花随口甩了一句话,便是扭头走了出去。 恰在此刻,院门外传来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桂花!桂花在家吗?” 我微微抬起头,但见岑桂花急忙从院子里跑到院门处,马上又停下了脚步,转身走了回来,并在院子里,向外面的人问道:“是长犁哥吗?你有什么事?” “桂花,我给大娘找了一些专治腰腿痛的膏药,你快打开门,我给你送进去!”被称作长犁的男子恳切的开口说道。 “长犁哥,你,你以后还是别来我家了,老让人说闲话不好!” 岑桂花神色复杂的向长犁拒绝道。 “桂花,人家爱怎么说那是人家的事情,我只知道要对你好,我,我没有想别的!”长犁倔强的向岑桂花表白,虽然说得有些含蓄,但其心意,也是昭然若揭。“桂花,你以前的事情我不想管,我也管不着,我只管你以后,打开门好不好?” “长犁哥,你胡说些什么啊?你,你走吧!” 岑桂花脸色更加羞红的向外面的人拒绝道。 看着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甚是别扭,似乎都在被那道门挡住了风景。我吃饱饭,当即来到院中,且一个箭步来到院门处,并笑着说道:“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能够让桂花姐姐如此左右为难啊?”说着,我顺势把院门打开,而入眼的,乃是一个同样三十出头年龄,衣衫破旧的男子,男子长得不算英俊,但也不算丑陋,比较普通的类型。 此人,给人一种老实厚道的感觉! 然而眼前的这个叫长犁的青年男子立时睁大双眼打量了我一番,就在他刚要伸出手指着我询问的同时,我立时抢先一步笑道:“长犁哥是吧?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桂花是我姐姐呢,可不能想歪,不能想歪啊!”恋爱中的男女容易冲昏头脑,尤其是男人,几乎和白痴没有区别,眼前的长犁见到我的第一眼,我便是看出来,他先入为主的把我想象成了情敌一样的威胁。 “哦,是,是弟弟啊?这,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啊?吃饭了没有啊?”长犁顿时老脸通红,忙结结巴巴的没话找话,似乎在为刚刚的那一眼的误会找台阶下。“桂花,这是你远房亲戚吧?没听你说过你还有远房亲戚,这倒也好,家里人多也热闹,呵呵!” 说着,长犁忙把手中提着的小包袱送到屋里。而此刻,眼前的桂花,则是一脸生无可恋的盯着我…… 第二十二章 朴实的情 “他是一个老实人,我不想害他!” 岑桂花神色黯然的向我说道。“前些年有媒人为我说了一门亲事,但还未成亲,男方便突发疾病死了。过了两年,媒人又为我找了一门亲事,但同样的,还没成亲,男方就在上山砍柴的途中,摔下山崖而死。我是一个不详之人,算命先生说我是克夫命,谁若是和我走得太近,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些年,渐渐的也不再想着成亲,更不想再克任何人!” “长犁这个人,确实是老实厚道之人,而且又对桂花姐姐你这么好,你何必拘泥于命理之说?” 我苦着脸,向岑桂花劝慰道。“所谓人定胜天,命数并非一成不变,或许,长犁此人,便是改变你命运的人!” “猴子,你还年轻,不懂这些事情,再说,我的名声在镇子里一向不好,大家都认为我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认为我是一个丧门星。而长犁哥若是和我走到一起,肯定也要被镇子里的人指指点点。再者,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有一个哥哥,兄弟两个人自小就没了父母,是他的哥哥把他养大的,如今他的哥哥早已成家立业,但他的大嫂,却一向看他不顺眼,如此寄人篱下,本就过得十分艰难,我何必再拖累他?” 岑桂花低声向我解释道。“猴子,你就不要添乱了,好好的在这里休息一两天,便早早的赶路去吧!” “桂花,院子里的柴火又快烧完了吧?我这就帮你劈柴!” 恰在此刻,长犁从内屋走了出来,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也没二话,更是不理会岑桂花的回应,径直走到柴火垛的跟前,将一个个树桩整理了出来,继而提着斧头便是卖力的劈起柴火。 “长犁哥,你不用做这些,我自己就能劈柴了!” 岑桂花忙阻拦,但正在忙活着的长犁却是没有回应,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劈柴。 “呵呵!事在人为,桂花姐姐还是随缘吧!” 我当即微笑着向岑桂花说道,转而,便是向长犁又说道:“长犁哥,水缸里的水也快没了,待会儿劈了柴,顺便再帮桂花姐姐打点水吧?” “好嘞!” 长犁立时憨厚的应承了一声。 “猴子,你!” 岑桂花顿时气急的盯着我,继而羞恼的一跺脚,转身走进了内屋之中。 连续劈了一堆的柴火,长犁随即又忙不迭的打了几桶水,把水缸灌满。继而,长犁又拿着笤帚把院子重新打扫了一遍,如此,方才停歇下来。洗了一把脸,长犁扭头向着内屋方向默默的看了一眼,继而低着头转过身来,缓步向着院子外面走了出去。 “哎哎!长犁哥这是去哪里啊?” 我连忙叫住长犁。 “我,我该回家了,这里的活也干完了,等明天我再来!”长犁憨厚的回了一声。 “哦,现在就回家吗?不吃了晚饭再走?” 我随即又问了一声。 “不吃了,家里还有两袋谷子在院子里晾晒,我要在天黑之前把谷子收进屋!” 长犁微笑着向我说道。 “对了,长犁哥的家中,能否再安置个人?”我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安置个人?哦,我家是个破房子,倒是有两间住人的房间,就是太破了点。猴子老弟,你想安置谁?”长犁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憨厚的笑了笑。 “我啊!” 我微笑着指了指我自己,并低声解释道:“长犁哥,你也知道,桂花姐姐的家里,就她们母女二人,我一个大老爷们住在这里也不太方便,如果你那里有地方住,我索性去你家住两天得了!” “有有有,只要猴子老弟不嫌弃我家穷,随时都能搬过去住!”长犁一听我的话,顿时急急的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走!” 我随即便是向着内屋方向喊了一声:“桂花姐姐,今晚我就去长犁哥的家里凑合一晚,明早我再回来!” “哦,明早记得早点回来吃早饭!”内屋之中,岑桂花急忙嘱咐了一声。 “好嘞!”我应承下来,立刻跟随长犁走出了院门。 岑桂花的家,距离镇口比较近,而长犁的家,则是在镇子的最东边。长犁和他大哥是两处宅院,中间隔着一条水沟。长犁居住的宅院,算是他们家的祖宅了,而他大哥的宅子,是当初结婚的时候盖的新房子。自从长犁的大哥娶了婆娘,那婆娘倒不是个什么善茬儿,时常的给长犁眼色看,干活没落空过,可是吃顿饭,却连饭桌都不能靠近,只能蹲坐在他大哥的家门口吃。 长犁的大哥虽然心疼这个弟弟,但也怕跑了婆娘,这年月,娶个媳妇不是个容易的事情,总不至于两兄弟都打光棍,故而大哥虽然于心不忍,却拿自己的婆娘没有一点办法。不得已,只得让长犁住回老宅,也就是水沟这边的破屋。 正如长犁所言,院子还晾晒着两袋谷子,只是这谷子眼看都快发霉了。我皱了皱眉头,问道:“长犁哥,这谷子怎么都像是要发霉的样子啊?” “谷子还是好谷子,晒晒还能吃。这还是我大哥非要分给我的,大嫂不让给,如果不要,今年的冬天都不好过了!” 长犁一边忙活着把谷子收进布袋,一边随口向我说着,对于那般刻薄的大嫂,他似乎看得十分平淡,而且并没有什么抱怨之言,仅仅是两袋即将发霉的谷子,便已经让他感恩戴德。 如果一个人太过老实,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想着欺负他,而长犁就是这个老实过了头的人! 收完了谷子,长犁拿出几个硬得和石头差不多的窝窝头,舀了一瓢井水,就着凉水嘎吧嘎吧的啃了起来。且还特意给我留了两个,让我饿的时候吃。 “长犁哥,你就这么吃饭?也没有弄点菜吃啊?”我苦着脸问道。 “买菜太花钱了,我兜里就剩下两块钱了,还要存着给桂花娘买膏药!”长犁随口向我说道。 “额!” 我愣了愣,继而呢喃道:“那倒是,你追老婆倒是真下血本,这一点确是没看出你哪里傻!事实是你本来就不傻,只是太过老实了,一个人如果老实过了头,会受人欺负的!”说罢,我皱了皱眉头,无奈的看着长犁。 “唉!可是桂花总还是放不下心里的负担,总是认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我和她说过很多次,我不介意,我也不怕被克,但……”长犁说到此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呵呵!既然你有情,人家又有意,其中的阻碍,无非就是人言可畏。既然如此,你不妨正大光明的上门提亲,让双花镇的人都看看,也都知道你长犁要娶她岑桂花,如此明媒正娶,谁还能说什么呢?”我再次微笑着说道。 “猴子老弟,你说得是轻松,但提亲……我连彩礼都备不下,且连一身好点的衣服都没有,怎么去提亲啊?”长犁苦着脸,深深的叹道。 “彩礼的事情好办……” “长犁!” 我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听到院门外传来了一个近乎母夜叉的声音,霎时,一个样貌彪悍的妇人一脚踹开院门,且叉着腰向长犁看了过来:“没事不在家干活,老是往那个丧门星的家里跑什么?家里没有活干吗?明天起早挖地窖!” “这,这就是你的大嫂啊?”我愣了愣,但见长犁一看到这个妇人,顿时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那边摆,连连结巴着应承下来,且点头哈腰的赔着不是。“长犁哥,这样一个母夜叉,你怕她做什么?” “哟!这是哪里来的二锤子?敢这么说话呢?!” 母夜叉立时凝眉怒目的盯着我,大声喝道:“我教训我自己兄弟,你个球势子充什么大头蒜啊你?!” 没曾想这个母夜叉出口成脏,句句都是骂人之言,我刚欲回击,却不料一旁的长犁急忙拽了拽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和母夜叉一般见识。然而此刻,长犁的大哥走了来,看起来倒也是应了当地的一句老话儿,纯粹一个瓜皮!站在母夜叉的跟前,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对于自己婆娘的凶悍之举,甚至于自己亲弟弟受得辱骂和委屈,愣是没敢吭一声! “长犁哥,若是你一直这般软弱下去,纵然日后桂花姐姐嫁给了你,你们岂不是还要受这个母夜叉的欺辱?这等疯婆娘,为何不与她断绝关系?居然还要应她的话,给她挖什么地窖!” 我冷哼一声,缓步走到院中,且淡淡的向长犁的大哥说道:“你是长犁的大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个疯婆娘欺辱你的亲弟弟?你睁眼看看你的亲弟弟过的是什么日子!” “湿你北!” 母夜叉瞬间气得前仰后翻,随即一把抄起铁锹,气势凶猛的向我拍了过来。 然而未等她走近,我便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挥手一巴掌甩了过去。重重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院子,母夜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霎时捂着脸哭了起来……“你弟弟找人打我,你个闷怂就这么看着?”说着,母夜叉哭哭啼啼的指着长犁的大哥叫道。 “如果你还是长犁的亲大哥,就不要再害你的弟弟,日后你们两口子过好你们的日子,长犁过成什么样,那是他的造化!”我向着长犁的大哥怒声喝道。“带着你的婆娘,滚出去!” 第二十三章 童子运财 听到我的怒喝之声,长犁的大哥倒是憋出了一股爷们气概,一把将自己的婆娘拽了起来,大步向着院门外走。但在院门口处,长犁的大哥乃是默默的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长犁一眼,道:“长犁,这些年都是大哥对不住你,以后你好好过你的日子……”说完,长犁的大哥一把拽着呲哇怪叫的婆娘,大步走了开去。 长犁此刻如梦方醒,快步冲了出来,但却被我拦下。 “猴子老弟,他,他们是我大哥大嫂啊!” 长犁苦着脸,眼含着热泪哽咽的说道:“虽然大嫂刻薄了些,但,但他们毕竟还是我的亲人,我,我怎么能和他们断绝亲情呢……” “长犁哥,所谓容人必有度,才是真丈夫啊!” 我轻叹一声,接着又说道:“若是一味忍让示弱,则更加助长你大嫂蛮横无理的气焰,日后你的日子不好过倒是能忍,可若是桂花姐姐与你成了亲,你难道要带着桂花姐姐一起受这般欺辱?还有,你也已经三十出头的年龄,如今这个家却过成了这般模样,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连提亲的彩礼钱都没有,总也不是办法!” “唉!猴子老弟,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我不是傻子……但有些话我说不出口,有些事,我也做不出来,甚至于,一辈子也做不出来……” 长犁苦叹了一声。 “呵呵!你做不出来的,说不出来的,今天我都帮你说了,也帮你做了。今后,你大哥还是你大哥,你大嫂倒也是你大嫂,只不过,你们两家便不再互相来往,各自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也就是了。” 我微笑着说道。“我相信凭借你的勤劳朴实,还有桂花姐姐的善良贤惠,你们一定会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可,可眼下我和桂花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连提亲的彩礼都备不出来。虽然我知道桂花不是一个势利之人,但这些礼数总还是要做给镇上人看的,以免镇上的人再去污蔑桂花的名声。只是……”长犁支支吾吾的说着,且无奈的摇着头。“现在我连我大哥大嫂都得罪了,想借点钱都没个人借了啊!” “你以为你大嫂真会借钱给你呢?别傻了!” 我笑着摇头道。 安慰了长犁几句,眼看着天色黑了下来,我们便各自在房间歇下。 入静中,忽然感知到周遭之内,有着两道身影闯入,我缓缓睁开双眼,乃是松开了手印。果然,是胖瘦童子赶来了。见到我,胖瘦童子先是恭敬的行礼,继而瘦童子笑着问道:“师尊,我们已经在终南山等候多时,不见师尊赶到,料想师尊停留在此地必有其事,便匆匆赶来,不知师尊被何事所累?” “也没什么,一件小事而已!” 我淡淡的回了一句。“胖瘦童子,你们赶往巴蜀一带,可曾见到那个洪崖洞?是否是我要找的洪崖洞?” “禀师尊,我们赶到巴蜀一带,见到了那个洪崖洞,但是询问过当地的六丁六甲、四值功曹,均未查到李师祖的仙踪,如此可断定,巴蜀一带并非师尊要去之地!” 胖童子忙憨声憨气的回道。 闻言,我微微点头:“我已然能够料到,巴蜀一带,世人皆知,然而那并非我要寻找的洪崖洞。只是事态紧急,我不得不谨慎为之,故而让你们前往确认一番。如今既然确定我师父不在巴蜀一带,那便是终南山无疑。待我们解决掉眼下之事,便立刻进入终南山山脉之中!” “师尊,这个穷小子虽然十分可怜,但也因为他太过软弱可欺,而且如此生性懦弱,无论到了哪里,都会被人欺负,我们能帮得了他一时,却无法帮他一世!” 瘦童子皱着眉头,无奈的向我说道。 “不单单是要帮长犁摆脱困境,最主要的症结,不在长犁的身上,而是在岑桂花的身上!” 我眉头紧锁,略一思忖,道:“我感知到岑桂花的身上,沾染了一丝阴邪之气。不知她得罪了什么邪祟,而她前面有过两次姻缘,都在成亲之前幻灭,男方不是病死就是掉下山崖摔死。镇上的人都说岑桂花有着克夫之相,但他们不明白,岑桂花非但没有克夫之相,反而是一脸的旺夫相。如此旺夫相,居然次次婚姻都被搅黄,想来,其中的缘由并不简单。嗯,定然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邪祟搞怪,如若不管下此事,恐怕日后的长犁,也必然要遭此一劫!” “师尊为何不把那邪祟揪出来解决掉?而是如此费心费力,又是何故?” 瘦童子更加不解的询问道。 “你们不明白,那邪祟藏得太深。想必跟在岑桂花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一时间,我也没有法子让那邪祟现身出来,除非……除非促成长犁与岑桂花的婚事,如此,那邪祟必然再次现身捣乱,那个时候,我们便可将其解决掉!” 我沉声分析道。 “师尊此法甚妙!” 瘦童子当即开心的回道。 “对了,你们明日可助长犁一臂之力,帮他筹集一份彩礼钱!” 我微微笑了笑。 “师尊放心,我们一定让这个穷小子,鸿运当头!” 胖瘦童子说完,瞬间笑嘻嘻的消失而去。 次日清晨,长犁便拿着麻绳和砍柴刀前往后山山上砍柴,一来是为了给岑桂花的家里背点柴火,二来,刚刚和大哥大嫂断绝了关系,日后不能再去大哥大嫂家要吃要喝了,只能自己做饭吃。故而该置办的东西,便要一一置办出来。似乎长犁此人,生性就是一个勤劳之人,根本闲不下来。故而我倒是没有阻拦,而是前往岑桂花的家中吃了早饭。 然而午饭过后,岑桂花不免担忧起来:“猴子,你说长犁哥去后山砍柴,怎么现在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呵呵!桂花姐姐,你是不是心疼人家了?”我嘿嘿一笑。 “去,就知道拿姐姐开心!” 岑桂花俏脸一红,但仍旧难掩担忧之色。 “桂花姐姐不必担心,今天的长犁,不再是昨天的长犁,他不但不会出什么意外,反而会走鸿运,呵呵!”我古怪的笑了笑。“不必忧虑,若是长犁回来了,自然会先一步来到你家的!” 又等了一个下午,直至黄昏时分,仍旧未见到长犁的身影。按照岑桂花所言,每天半下午的时候,长犁都会来到家里抢着干点活才会走,今天突然这么晚还没来,不免更加担心起来。而我倒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胖瘦童子在搞什么鬼呢?童子运财都运了一天了,怎么还把人弄丢了呢? 想到此,我当即站起身,向岑桂花说道:“人言可畏,桂花姐姐在未出嫁之前,还是不太方便前往长犁的家中,我这就赶往长犁家看看,若是回来了,我便带着他来报个平安!” “猴子你又胡说!我和他又没什么关系,他向我报什么平安?” 岑桂花再次俏脸羞红的向我嗔道,但犹豫了一下,岑桂花不免低声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人平安,你一个人回来和我说一声就是了!” “好嘞!” 我开怀一笑,转身走出了院子。 当我回到长犁的家中,但见家里空无一人,看来长犁真的没有回来。然而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看到长犁飞快的从外面跑了回来,一进门便是激动的向我喊道:“猴子老弟!你,你快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但见长犁拿着一大包的东西来到屋里,先是拿出一个小包,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只烧鸡和一壶酒。另外一个大包里,倒也是很多好吃的……“这,这是给桂花母女俩人买的,咱们俩吃一只烧鸡就行了,嘿嘿!”长犁憨厚的笑了笑。 “长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抠门了!” 我笑着调侃一声。“给你未来媳妇和岳母的东西都是大份儿,留给咱们俩人的却是这么一小份儿!”看到这里,我已然能够明白,长犁定当是转运了。 见我拿着烧鸡腿吃着,长犁乃是神秘的笑了笑,并忙问了一声:“猴子老弟,你就不好奇我哪里来的钱买的这些?”不等我回应,长犁便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今天说来真是巧,早上我到了后山,居然遇到一个采药人摔断了腿,他昨晚在山里待了一夜没人救他,差点就死了。我把他背回了家,他为了感谢我,非得给我钱,我当然不会要,但后来便塞给我一株灵芝药草,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可就在我赶回来的途中,居然遇到了一个收药材的商人,那商人一眼就相中了我的灵芝,二话没说,直接给了我这个数!” “八百块钱!” 长犁紧接着呆呆的念出了一个天文数字。“我当时才反应过来,那株灵芝草,居然是三百年以上的老灵芝,拿着这么多钱我心里也犯嘀咕,赶忙给那个采药人送回去,但我却找不到那个采药人的家在什么地方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第二十四章 乱世将军 “既然如此,这些钱便就是你的了,有什么不安心的?” 我微笑着向长犁说道。“再者,灵芝是那采药人送与你的,你的东西换了钱,何必还要送回去?” “可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说着,长犁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并把那一叠厚厚的钱摊开放在桌子上。“我一直都很倒霉,有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今天居然走了大运,一时间,我倒是有些不能适应了!这,这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猴子老弟,你,你要不打我一巴掌?不然我现在还在云里雾里呢!” “真的要打一巴掌?”我愣了愣,瞬间扬起手。 “还是别了还是别了!” 长犁急忙又苦笑着摇头躲闪。“昨天见我打大嫂那一巴掌,现在想想都瘆得慌,反正我是不敢打人!” “恶人自当惩戒,否则正道何以伸张?”我皱了皱眉头,淡淡的回道。 “猴子老弟,我觉得你懂的道理比我多,虽然你的年龄没有我大,可我觉得你这两天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如何规划自己的未来,如何面对我自己的人生,还有,就是凡事不能过度,所谓过犹不及,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长犁想了想,继而又说道:“如今我也想开了,或许没有我去打扰,我大哥大嫂兴许还能好好的过日子。以后我只要把我的日子过好就行了,还有就是,我现在可以娶桂花了!” “当然,你现在有钱了,当然可以娶桂花姐姐,而且还是明媒正娶!” 我突然想了想,又忙着说道:“不对,应该是你入赘到桂花姐姐的家中才是,毕竟桂花姐姐还有一个瞎眼的老母亲要照顾,而你如今孤身一人,反倒不如搬到桂花姐姐的家里居住!” “只要能和桂花成婚,让我入赘让我住在哪里都行,可这,可这提亲的事情……是不是得找个媒人啊?” 长犁老脸一红,似乎甚为纠结眼下的提亲大事。 “我来做这个媒人,明早你去买好礼品,提亲之事,我帮你去说!” 我当即笑着应承下来。 “猴子老弟,你真是太好了,若是这个事情能成,我给你磕头都行啊!” 长犁激动得差点现在就跪下。 次日清晨,我和长犁一道,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刻意绕着镇子走了一圈,最后才来到岑桂花的家门口。此举,为的便是让镇上的人都知道,长犁要明媒正娶岑桂花,如此,便能堵住悠悠众口,使得镇子上的人不再诋毁岑桂花的名声。果不其然,如此大张旗鼓,这场提亲的大事,几乎全镇皆知,而且不少老少爷们尽皆来到了岑桂花的家中看热闹。 而在岑桂花的母亲的应承下,此事顺利的定了下来。 成婚之日,我当即选在三日以后,一切从简,但长犁和岑桂花决定宴请全镇的老少爷们来家中吃喜酒。 当晚回到家中,长犁却是呆呆的坐在门槛上发呆,许久后,方才扭回头向我问道:“猴子老弟,我,我再过三天就能和桂花成为一家人了吗?这,这是不是太快了啊?你看好日子了没有啊?” “当然看好了,三天以后乃是青龙值位,黄道大吉之日,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我笑着向长犁说道。 “那,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至少也应该添一身新衣服吧?还有,也要给桂花买几件新衣服,还有还有,也要添置一些家具什么的,总之要买很多东西……得亏我现在有钱了,不然又得让桂花在镇子里人面前丢脸了啊!”长犁独自坐在门槛上嘟嘟囔囔个没完没了,索性我回房歇着,他倒还在外面的门槛上嘟囔。“对了,明天就得去找一位做大锅饭的老师傅,三天后就得办酒席了,要请全镇的人吃饭,恐怕得做很多饭菜才行,不行,我明天就得去采办!” 听着长犁不断的研究者成婚所需的一切,我笑着摇了摇头,继而乃是随手掐出一道指诀,口中沉声喝道:“胖瘦童子何在?” “师尊,有何吩咐?” 胖瘦童子瞬间现身而出。 “你们从现在开始,要时刻注意着岑桂花,一旦有任何异动,便来报我!”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交代。 “是!” 胖瘦童子当即应了一声,闪身而去。 为了逼迫那只邪祟尽快现身,我不得不把长犁和岑桂花的婚期提前,若是不出意外,这三日内,那邪祟必然现身! 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忽然被瘦童子的喊声惊醒,我当即起身下床,并急急的扫视了一眼瘦童子,且沉声问道:“你们动手了?” “嗯,那只邪祟非常厉害,而且手中一杆长枪充斥着巨大的邪煞之气,我和胖童子差点吃瘪,幸得师尊与我们命脉相通,我们能够借得师尊法力全身而退!”瘦童子苦着脸向我说道。“但那只邪祟也没有讨得什么便宜,和我们打了几个回合便迅速的回去了,胖童子还在外面监视,让我回来禀报师尊!” “走!” 说罢,我脚下一动,便是带着瘦童子飘然离开了房间。 待我和瘦童子来到岑桂花的家门外,胖童子连忙跑了来,见面便是急急的开口说道:“师尊,那邪祟又钻进岑桂花的体内了,未再现身出来!” “哦?那邪祟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能够在岑桂花的躯窍之中寄存?”我皱着眉头,冷声问道。 “看不出来!” 胖童子无奈的摇头,但马上又说道:“只不过,看他的打扮,身穿一副破旧的铠甲,而且留着长发,手持一杆长枪,像是一个在古代行军打仗的将军!” “古代的将军?” 我不禁愣住了,继而想了想,忍不住呢喃道:“莫不是这个将军与岑桂花的前世有着什么纠葛?否则怎么就偏偏纠缠着岑桂花呢?” 想到此,我纵身一跃,便是来到院中。继而示意胖瘦童子把房门打开,可就在我刚欲推开房门之际,忽然间一道赤红的煞气自门内爆冲而出,我急忙拽着胖瘦童子连连后退避开了锋芒。霎时,一个身高七尺,英武不凡的鬼将军,正如瘦童子所言,手持一杆长枪,面目狰狞的立在房门跟前。上下打量我一眼,那鬼将军冷哼一声,道:“臭道士,若是再敢打我妻子的主意,我便要你的命!” “哦?她为何是你妻子?”我怔了怔,忙追问道。 “她叫李婉儿,七百年前,我们家住济南府太康镇,刚成婚不久,我便被征调赶赴战场,随后兵败,我一人与敌军周旋了三日三夜,斩杀敌军近百人,但最终体力不支,死在乱刀之下!” 鬼将军面色冷傲的诉说着当年之事,仿佛就在说昨日之事。“我与我妻子伉俪情深,纵然我死了,也决心回到家中守护着她。可是我身为一个鬼魂,长途跋涉,又有诸多阻碍,待我回到家中,已经是数月之后,发现我妻子却已经……已经在得知我阵亡的消息后,郁郁而终了!” “这么说,岑桂花就是你妻子李婉儿的转世?” 我想了想,淡淡的开口问道。 “不错!” 鬼将军忽然扭回头,冷冷的盯着我,道:“前世不能长相厮守,今生我们便不能分开!而且,我不准许再有别的男人靠近她,前面已经有两个男子自食恶果,如今,你这个臭道士居然乱牵红线,意欲将我妻子许配给一个穷小子!臭道士,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定要你命!” “唉!你既然如此爱你的妻子,难道不想看到她幸福的活着吗?而且你们现在已经是阴阳殊途,又是转世今生,你可以不再轮回转世,苦苦的执着,但她已然不再是前世的李婉儿,而只是岑桂花!”我轻叹了一声,道:“放过她,让她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这样不好吗?” “哼!” 鬼将军竟是大怒道:“你懂什么?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妻子只能听从丈夫,哪怕守寡,也不准许她再嫁别人!” “放肆!” 我顿时怒声喝道:“愚昧的亡魂,竟一味执着古代的糟粕,且不顾妻子的死活与痛苦,实乃自私自利之心!既然道理不通,何须辩解!” 话音刚落,但见那鬼将军竟然警惕性十足的挥起长枪向我奔袭而来,我当即屈指打出一道剑气,轰然将那鬼将军震退,鬼将军一个踉跄暴退了五六步之远,刚欲挥起长枪再战,竟是瞬间闪身消失无踪。我当即快步冲上前,呆呆的愣道:“跑了?”旋即,我轻轻推开房门,但见岑桂花依旧在沉睡中,看样子,这个鬼将军倒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处。 示意胖瘦童子关上房门,我缓步来到院中,乃是暗自呢喃道:“得想个法子把那位乱世将军逼出岑桂花的躯窍之外才是,否则,一时间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第二十五章 圈禁之法 回到长犁家中,我迅速启坛画了三道符咒。 第一道符乃是封印符,第二道符咒,为镇邪符,第三道符为断脉符。所谓断脉,乃是斩断两种相互感知的气脉,此法与封山断脉类同,在茅山派符法中,为驱邪禳灾的范畴。画好了三道符咒,我立时拿着铁锹,将地面掘出一个坑洞,先将封印符咒摆放在其中。继而乃是将断脉符咒,贴于中堂之上,将整个宅院的气脉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至于最后一道镇邪符咒,我随手收入袖口,另作他用! 做完这些布置,我顺势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来到内屋之中,而此刻,刚刚苏醒的长犁忽然坐了起来,惊愕的向我问道:“猴子老弟,你,你这大清早的天还没亮,怎么提着一桶水站在我房间里啊?” “长犁哥,你是否决心娶桂花姐姐为妻?”我沉声向长犁问道。 “猴子老弟,你怎么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啊?我们不是都去提了亲了吗?而且三天后就是成婚的日子,我怎么会没有决心呢?”长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了看我。“猴子老弟,你怎么了?” “长犁哥,你相信我吗?” 我再次认真的向长犁询问道。 “当然,当然相信你了,我感觉是因为你的到来,才让我好运连连,猴子老弟,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长犁忙重重的点头道。 “那好,无论我做什么,都需要长犁哥的配合,还请长犁哥随我出来一下!” 我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提着桶走了出去。 不多时,长犁快步走了出来,还未等他站定,我瞬间转回身,扬起桶便是向着长犁从头到脚的泼了下去!长犁惊恐的睁大双眼,连忙把头上、脸上的水渍擦拭了一下,继而大声叫道:“猴子老弟,你,你这是做什么啊?大清早的水很冰的,而且还是从头浇到脚,很容易生病的啊!” “我需要的就是让你生一场小病!” 我随口回了一句,旋即从井中又打了一桶水,二话不说的泼了过去。 “啊呀!啊呀这这,这要出人命的啊!”长犁慌忙躲闪,但还是被我不偏不倚的泼中,紧接着便是连打了几个喷嚏。 听到长犁的喷嚏声,我随手把桶放下,并微笑着说道:“长犁哥着了凉,快到屋子里躺着!” “猴子老弟,你这,你这到底是要干嘛啊?”长犁一脸抱怨的苦叹道。 “别问了,待会儿我把桂花姐姐请过来,她听说你生病,一定会赶来看望你的!” 我随即转身便是向外面走。“对了,在桂花姐姐没有来之前,你必须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知道吗?” “额!我,我有点不明白!” 长犁苦着脸,呆呆的又问道:“猴子老弟,你干嘛非得把桂花骗过来啊?反正过两三天我们就成婚了,就是一家人了啊!还急于这一时吗?” “你躺好就是了!” 我皱了皱眉头,未再多言,转身便是走了出去。 不多时,当我来到岑桂花的家中,将长犁患病的事情说了出来,岑桂花立时关切的询问道:“猴子,长犁哥没事吧?严重不严重?” “此刻长犁哥正躺在床上昏迷着,且呼喊着桂花姐姐的名字,桂花姐姐,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我佯装紧急的向岑桂花说道。 随即,岑桂花便是不顾礼数上的不周,径直和我一道来到了长犁的家门口。然而就在岑桂花刚欲进门的瞬间,我挥手将镇邪符打出,不偏不倚的拍在岑桂花的后背之上。与此同时,我掌心带着一道绵力,意欲将岑桂花推入房门之中,便是能够步入我设计好的圈套内,如此,待岑桂花走出房门时,那鬼将军便是无法再附体占窍,只能被逼退出来,被封印符所困! 然而我所布计好的一切,竟是在岑桂花闪身进入房门的刹那,起了变数! 只见岑桂花周身轰然分散出数道赤红色的煞气虚影,乃是在门槛跟前,四散而去,愣是没能被岑桂花带入陷阱之中。而那分散开来的煞气虚影飘然出现在半空,瞬间聚合成一道鬼影,正是那鬼将军。鬼将军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阴黑之气,且怒不可遏的瞪了我一眼,转身提着一杆长枪向着后山方向夺路而去! “分形之法?果然有些道行!” 我略感惊愕的张了张嘴,未等岑桂花扭头出声询问,我便是脚下一动,顷刻间离开了院子。 脚下疾驰,风驰电掣! 眼看着那道鬼影逐渐的与我拉近距离,我不由得再次加快了速度,然而那鬼将军的遁逃身法,也是不遑多让,眨眼间便是冲进了深山老林之中。我当即不由分说的追了进来,四下里扫视一眼,前面不远处,乃是一个昏暗之极的偌大洞窟,而在洞窟内外,亦是残留着鬼将军周身所散发的阴黑煞气。看到这里,我当即冲进洞窟之中! 可当我一头扎进洞窟之中时,竟是愕然发现,四周的景象霎时变了模样……不再是普通的洞窟,更像是一个被阴气所充斥的虚无世界,昏暗、压抑,且鬼气森森! “哼!此地阴气凝聚成实,已然能够贯通阴阳,臭道士,在阳间我无法胜你,可是在这阴阳之间,你未必能打得过我!” 不远处,只见那身穿铠甲,威武不凡的鬼将军,持枪而立,面色傲然的盯着我。 “能够轻易看穿我的布计,而在陷阱的边缘愣是让你逃脱出来,你这个鬼将军,倒也不算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啊!” 我冷笑一声,道。“岑桂花的前世虽然是李婉儿,可她现在却已经投胎转世,与你再无瓜葛,而你倒是对她纠缠不休。此举,罪不至死,尚有你悔改的机会。然而你却在岑桂花两桩婚事上连起祸心,害死了两条人命,此举,断难容情,故而,你必死无疑!” “哈哈哈!就凭你这么个臭道士,能斗得过本将军吗?当然,还有本将军的千军万马!” 说着,只见那鬼将军随手一招,却是能够看到,在他身后,竟然莫名的闪现一道道兵卒模样的鬼魂,对这位鬼将军一呼百应。看样子,这个鬼将军即便做了鬼,倒也做得如此风光,如此有气派啊! “群鬼聚首,捣乱阴阳秩序,其罪当诛!” 我眉头一皱,瞬间从背上取下纯阳剑,且随手将纯阳剑拔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顷刻间便是将昏暗的虚无世界照得光明一片。而那鬼将军身后的群鬼,乃是被光芒所震慑,鬼哭狼嚎般四散而逃,不多时,便是跑得一个不剩。唯独鬼将军一人,咬牙切齿的抵挡着纯阳之气的灼烧! 霎时,那鬼将军也顾不得摆阵势,当即挥舞起了长枪,气势凶悍的向着我爆冲而来。 我脚下就地一划,手腕陡然一沉,一道掌劲立时拍出,纯阳剑气贯长虹,闪电般将鬼将军手中的长枪劈成碎屑,与此同时,鬼将军浑身一个踉跄,赶忙用双臂死命的抵挡纯阳剑的攻势,然而纯阳剑之力,又岂是一介鬼邪能够抗衡,很快,鬼将军便是双膝被迫跪地,仍旧做最后的挣扎。挣扎中,鬼将军咬牙切齿的怒吼道:“臭道士,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过不去?为什么?!啊……” 直到纯阳剑轰然劈下,鬼将军如水中荡漾开来的一道涟漪,顷刻间溃散开去,所谓魂飞魄散,不过如此! 我随手一招,纯阳剑破空而回。无奈的轻叹一声,道:“你的情很真,只不过,用错了地方!” “帮我告诉她,她……永远都是我的妻子……李婉儿……” 虚空中,缓缓回荡着鬼将军无尽的哀怨之声,直至那声音逐渐的模糊,甚至消失无踪。 我皱了皱眉头,即便魂飞魄散,却还能凝聚出最后一口气说出这番话,真不知道岑桂花是应该庆幸前世有过这么一段宿世姻缘,还是应该悲叹造化弄人?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纵然是死了,又能有着多少如意之事? 回到长犁家的院子里,只见长犁和岑桂花正在堂屋之中等候着我。见到我,岑桂花连忙起身向我问道:“猴子,你刚刚怎么突然不见了?你,你去了哪里啊?” “桂花姐姐,刚才多有得罪,但事态紧急,我只得出此下策!” 我缓缓背负着双手,淡淡的开口说道:“其实我接触桂花姐姐的真正目的,并非只是为了讨个落脚点,而是因为桂花姐姐的身上,一直有着一只鬼邪纠缠。你前番两桩婚事,也正是那只鬼邪所为,故而,你也并非是什么克夫之相,只是无形中,那鬼邪作恶,百姓不知,误以为是你克死了两任丈夫!” “鬼邪作祟?真有其事?猴子,你真的是个道士啊?” 岑桂花不可思议的盯着我打量了一番。 “当然,我乃是茅山派传人!” 我微笑着回道。 “可那鬼邪为什么要纠缠着我?我,我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啊!” 岑桂花更加不解的追问道。 “桂花姐姐当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反倒是做了许多功德善事,只不过,这只鬼邪并非是因为你的善恶才纠缠你,而是因为他和你的前世,有着一段撇不清的关系!”我随即把岑桂花的前世简略的说了一遍,并把鬼将军最后的遗言,也说给了岑桂花听。“唉!他虽然用情至深,但执念根深,也是害人害己啊!而你,哪里还是前世的李婉儿?” 听到我的这番话,岑桂花的眼眶微微泛红,乃是苦叹一声,道:“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痴情之人,如此痴情之鬼啊……承蒙他错爱,我转世投胎,不再是李婉儿,更记不得前世种种,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呵呵!此事已经了结,桂花姐姐就不必再问了,你和长犁哥的大喜之日即将来到,还是尽快置办婚事要紧!” 我迟疑了一下,立时笑了笑,乃是岔开了话题。转回身,我茫然的向着终南山方向扫视了一眼,淡淡的又说道:“而我,也要尽快离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办!” 第二十六章 终南镇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又名地肺山,又名中南山,又名周南山,自古以来,皆是无数的修道之人,梦寐以求隐居闭关的地方。 此大山脉面积约数千公里,东西长约数百公里,素有仙都、洞天之冠,乃至天下第一福地的美誉! 《左传》称终南山为“九州之险”。《史记》亦是记载秦岭乃“天下之阻”。宋人所撰《长安县志》载:“终南横亘关中南面,西起秦陇,东至蓝田,相距八百里,昔人言山之大者,太行而外,莫如终南!” 群山连绵起伏,峰峦俊秀,最高峰约千余丈,耸立于云端之间。俗话说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其中的南山,就是终南山的简称,故而终南山又是诸多修仙炼道之士,修心养性的首选之地。自尹喜辞官追随老子慕求大道,入终南山而草创楼观后,历朝于终南山皆有所修建。 秦始皇曾在楼观之南筑庙祀老子,汉武帝于说经台北建老子祠。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名道云集楼观,增修殿宇,开创了楼观道派。唐代,李唐宗室奉道教始祖老子为圣祖,大力尊崇道教,特别是因楼观道士岐晖曾赞助李渊起义,故李渊建立唐朝后,对楼观道特予青睐。武德初年,修建了规模宏大的宗圣宫。更有文始、三清、玄门等列祖殿,还有紫云衍庆楼和景阳楼等,使得古楼观得以发扬道门玄风,直至传承了数千年而不衰! 从古至今,隐居在终南山的世外高人,数以万计,其中尤以太上老君的化身老子为主要人物,其后还有文始真人尹喜,武财神赵公明,又称之为赵玄坛,亦或者赵公元帅,周至县赵大村人士,隐居得道于终南山。为道教四大元帅之一,司掌世间财源。又有商山四皓,分别为东园公、夏黄公、绮里季、角里四人,汉初三杰之张良,神仙钟离权,药王孙思邈,赐福镇宅圣君钟馗,钟馗,姓钟名馗字正南,周至县终南镇人士。 古书记载:“钟馗乃唐初终南人,生铁面虬鬓,相貌奇异;然而却是个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人物,平素正气浩然,刚直不阿,待人正直。唯一的一位万应之神,要福得福,要财得财,有求必应!” 而我此刻,正值终南镇,此地民风淳朴,且热情好客,许多人家,尽皆供奉钟馗画像,以求镇宅赐福。 然而我并未在此停留,径直来到终南镇后山脚下的土地庙前,拜访了土地神。 此地的土地神倒是年轻许多,面容清瘦,仙风道骨,见到我,不禁微笑着询问道:“方仙道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晚辈意欲寻找洪崖洞,但茫茫大山,难觅其门径,烦请土地神指点迷津!” 我当即恭敬的抱拳行礼,并说道。 “哦?前些日子,那位茅山掌教李正功李仙道,也是来到了这里!” 土地神先是一愣,继而微笑着向我说道。 “什么?我师父?” 我不禁一怔,忙追问道:“敢问土地神,我师父现在何处?” “呵呵!方仙道此来,想必是为了搭救你师父吧?”土地神眯起双眼,微笑着说道。“只可惜,那洪崖洞所在之地,绝非常人能至,方仙道可想好了?” “当然,为了搭救师父,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必然要去闯一闯!” 我意志坚决的向土地神说道。 “洪崖洞所在之地,倒也不是什么刀山火海,乃是超出五行之外的一个玄异之地,仙人称之为须臾之地!” 土地神再次微笑着向我说道。 “须臾之地?须臾乃是指时间,似乎并不是指某些地界!” 我皱了皱眉头。 “正是如此,在须臾之地,没有时间存在,不受五行所制,无论在里面呆多久,几乎都是在须臾之间,然而外界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当真是应了那句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 土地神说到这里,不禁顿了顿,接着又说道:“洪崖洞,就在须臾之地。可若是前往须臾之地,并非一般人所能为之事,至于方仙道能否进入其中,就要看方仙道的造化了。方仙道,请往山中看,若是遇到甲子日,便有一处方仙古洞自然出现,看似与别的山洞无二无别,实则玄机就在其中!” “还请土地神指点一二!” 我再次恭敬的祈请。 “嗯,其实要前往须臾之地,前后只需要六日便足矣!” 土地神神秘的笑了笑。 “六日?这么简单?” 我怔了怔。 “呵呵!这六日,分别是甲子日、甲戌日、甲申日、甲午日、甲辰日、甲寅日等六甲之日,逢此六日,每次可行一日路程,待到下一甲日,再行一日路程。如此算下来,所行路程需用六日,可整体却是要花费近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须臾之地啊!” 土地神说到这里,神色不免谨慎了许多。“方仙道,一日一道坎坷,其中诸多幻境邪魔挡道,唯有志向坚固不可摧者,方能胜任!” “六甲之日,每隔十日才会循环一次,也就是说,我每隔十日,才能赶一日的路程,其余九日,只能留守原处。如此说来,当真不是那么简单!” 我皱了皱眉头,随即又问道:“敢问土地神,晚辈的第一道关是什么?” “阴阳仙桥!” 土地神随口向我说道。“一步阴阳一步仙,火宅苦尽生白莲。倘若一步入邪途,万载千年难出关!镇守阴阳仙桥者,正是钟馗大将军,只是,若要召请,必要闯过此关,否则人神无法相互感知啊!” “晚辈多谢土地神指点!” 我赶忙向土地神再次行礼叩拜。 转而,我缓步向着大山方向走了过去。而土地神刚刚所言及的一首诗,其中的谆谆教诲,实在是让我内心感激不尽。一步阴阳一步仙,或许便是指的阴阳仙桥了。但我尚未见到所谓的阴阳仙桥,无法得知阴阳仙桥到底是什么样,其次所指的火宅,恐怕就是身处的险境,险境如宅放火,置身其中,可火宅之中为什么能生白莲呢? 白莲是出污泥而不染的清净象征,或许在意指别的什么意思,又或许,生死二门,乃是在一处,火宅即是险境,同样也是闯关的关键所在。 倘若一步入邪途,万载千年难出关。嗯,最后这两句倒是不难理解,一步踏错,便会永远留在阴阳仙桥之上,生死不得出! 还有,镇守阴阳仙桥者,居然正是圣君钟馗,但土地神又说,虽然能够召请镇守者现身,可若是无法闯关,便不能召请,强行召请,人与神之间,也是无法相互感知的,简单的说,就是若闯关不成,不但无人指引,更是连自己都难以逃出生天! 算算时间,再有三日便是甲子日,我便在大山之间探寻一番,希望能够尽快找到方仙古洞的所在。 绵远无尽的山脉之中,云雾缭绕,恍如仙境一般。但我所要寻找的须臾之地,却好似不存在于世俗界,更不存在于世外之地。乃是在五行之外,超出五行,即是能够出离三界。难怪古今往来之士,尽皆来到终南山隐居修炼,或许都是为了能够进入须臾之地探究一番,只可惜那须臾之地太过神秘莫测,而洪崖洞,也是难觅其踪。 不知道师父是否已经进入到了须臾之地?如果师父早在两个月前就已来到此地,那就说明师父定然是历经了六甲之日,并进入到了须臾之地,否则,师父极有可能被困在某一险境之中无法自拔。 可是我不明白,师父正在遍天下的寻找最后两只凶魂恶鬼,怎么无端端的进入须臾之地呢? 难道须臾之地也有《百鬼录》中所记载的凶魂恶鬼?这,这怎么可能?一旦进入须臾之地,便是距离成仙不远,那个地方,已然是超出三界五行的神仙境地,怎么可能出现凶魂恶鬼呢?然而若不这般推敲分析,似乎根本无法琢磨出师父的用意所在。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只能等到进入方仙古洞,才能一步步揭开师父的踪迹所在,并探知到师父的真正目的!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过。 清晨,一抹淡白色的云雾之气,自山中袅袅升起,我皱了皱眉头,这团云雾之气,并非是山间流动的云雾,而是山脉之中的地气! 想到此,我脚下一动,瞬间来到地气的源头,仔细探查了一番,其中,倒是出现了一处甚为狭窄的山洞入口。而周遭地气,正是围绕在这个山洞的四周,想来,此地绝非寻常之地。 正值我犹豫之际,忽然发现那山洞正缓缓的合拢起来,我微微睁大双眼,若非我亲眼所见,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山洞居然能够自行开阖,而且都是在不被人所知的情况之下。然而从山洞出现,再到关上,似乎就在须臾之间,我愕然一愣,忙瞬间冲了进去。 来到山洞之中的刹那,回头一看,洞口已然关闭,然而山洞之中,乃是荡漾着一抹柔和的光线,光线的源头不知从哪里而来,好似水面的波光,但一时间,又找不到水源的所在。实在是奇异之极,玄妙之极啊! 一步步走进洞窟之中,前面的光线也是越来越亮,而在不远处,一道地下断崖冷不丁的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我先是怔了怔,随即便是快步来到地下断崖跟前,探头一看,心中不免暗惊……“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只见断崖之下,云雾缭绕,而且我此刻所在之地,犹如云端之上,如此玄奇的一幕,实在是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所谓洞中藏乾坤,这次我倒是真正的开了眼界! 第二十七章 跳崖女 地下断崖的边缘,有着一条十分狭窄的通道,似乎眼前唯一的路,就是这条通道了。 我没有过多的忧郁,今日是甲子日,也是六甲的第一日,故而今天我务必要想办法过了阴阳仙桥才是,否则便要再等十天,才能再次动身赶路。但前面的路是凶是吉,我尚且不得而知,故而速度亦不敢太快。在踏虚步的辅助之下,我很快穿过了地下断崖,但当我抬起头看向远方,不禁愣住了。 只见前面哪里还有什么洞窟的所在,而只是一条狭窄的山路,蜿蜒曲折的延伸到云雾的最深处。 回头一看,山洞也凭空消失不见,仅仅是一条无尽的狭窄山道,仿佛悬浮在虚空之中。 上空虚无一片,没有日月星辰,但光线明亮,而下面升腾的雾气,则也是呈现淡白之色,却是不知跳下去会跌落到什么地方……想了想,我果断的打消了这个念头。按照土地神的指点,眼前的一切,兴许都只是幻境般的存在,我决不能被眼前的幻境所蒙蔽。既然有路,我便沿着眼前的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相信那所谓的阴阳仙桥,也定然在前面等着我了。 然而根据我的盘算,一路不停的走,约莫走了大半天,仍旧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幻境。似乎我一直在原地打转……无奈之下,我脚下瞬间催动着踏虚步,风驰电掣一般再次启程。 眼看着四周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料想甲子日即将被我用尽。可我尚未找到阴阳仙桥的所在,若是就这么盲目的困在半道上,似乎也太打击自尊了。连第一道关的边都没沾上,便结束了行程,我……轻叹一声,我不禁再次加快速度,只见四周的云雾之气迅速被我甩到身后,直至光线彻底暗淡下来,前面的路,也逐渐的变得若隐若现。 而四下里的云雾之气,显然已经漫过了这条狭窄的山道,让我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不得已,我只好放慢了速度,可就在我漫无目的的前行时,前面忽然看到一道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 有人? 被茫然无着的孤寂和绝望折磨着,此刻见到的一道人影,简直让我士气大振。我飞快的来到跟前,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面容清丽脱俗的美貌女子,只不过,她此刻满脸的哀怨,双眼空洞无神的望着无边无际的云山雾海,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刚欲察觉到不对劲,立时发现这个女子竟然动身意欲跳下去! 我慌忙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其拽住,并急急的叫道:“你这是做什么?生而为人多么不易,怎么就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啊?” 美貌女子扭头看了看我,乃是轻叹道:“我家就在不远处的庄子里,家财万贯,良田千顷,只可惜,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儿,至今还未找到如意郎君,我愧对父母,只好寻了短见!” 说着,美貌女子掩面抽泣,甚是悲伤。 “额!” 我不免怔了怔,立时扭头向前扫视了一眼,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果然看到一片村庄的轮廓,看来我还真的来到了有人居住的地方。“姑娘长得清丽脱俗,可谓美貌无双,又有着万贯家财,理应有无数的优秀俊才意欲与姑娘婚配才是,怎么会无人可嫁呢?” “我们庄子里的未婚男子,早已成家,你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我们庄子里的男子极其稀少,故而我过了适婚的年龄,便无人可嫁了!”美貌女子再次抽泣个不停,旋即,乃是扭头向我偷瞄了一眼,轻声向我询问道:“不知先生是否婚配?” “我……” 我顿时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继而苦着脸笑道:“我虽然没有婚配,可心里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 “如此说来,连一个过路之人都看不上我,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哪知美貌女子顿时嚎啕大哭起来,瞬间向着万丈深渊跳了下去。 我一看情况不妙,也来不及多想,立时纵身抓住美貌女子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抓住山道的边沿,险之又险的拽住了美貌女子,使得她不能跳下去送死。“姑娘,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人生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等着你,说不定你日后会遇到如意郎君的!”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没想到美貌女子竟然幽幽的抬起头望着我,且楚楚可怜的向我发问:“连你都看不上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我已经和姑娘说过了,我有了心仪之人,不能三心二意。不过,还是要谢谢姑娘的美意,现在我就把你拉上来!”我先是歉意的回绝了美貌女子,继而手臂略一用力,便是要把她拽上来。但刚一用力,竟是发觉美貌女子忽然重若千斤一般,怎么拉都拉不动。不得已,我缓缓低下头看去,却是惊恐的大叫道:“你,你不是人?!” 刚刚的美貌女子,此刻竟然变成了一个样貌丑陋之极的怪物,一双绿色眼珠子,滴溜溜的在我身上打着转,且手掌一翻,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臂,沉声冷笑道:“我如此美貌,又有着家财万贯,你和我成亲便是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既然你不愿意娶我,便和我一起做个亡命鸳鸯吧!” 说着,那丑陋之极的怪物五指一抓,指甲竟是深深的嵌入我的皮肉之中,继而双手拼命的顺着我的手臂向上爬,似乎要把我拖拽下去。 看到这里,我再也不敢迟疑,当即飞起一脚踹过去,且顺势掐出一道掌心雷,迎面向那怪物面额拍下去! “啊!” 怪物躲闪不及,被我的掌心雷重重的拍了下去。但在脱离束缚的瞬间,那尖锐的指甲,愣是将我的手臂划出了一条条血痕,鲜血顷刻间沿着手臂、指尖流淌下去。 我纵身来到山道上,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方才低头停歇下来,并迅速止血包扎。没想到刚刚那怪物竟差点把我拖下去,可回头一想,倒也是我太过莽撞,怎么就轻易的相信了她呢?在这个亦真亦幻的地方,我本应该加强防范才是。 或许是因为我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天的路,内心的孤寂和落寞,让我失去了理智,如此,才让那精怪钻了空子! 定了定神,我刚欲向前继续赶路,可就在我冷不丁的转回头时,竟然意外的发现,刚刚那个位置上,那个美貌女子再度出现,此刻,依旧静静的站在山道的边缘,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我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暗暗惊道:“这到底是什么精怪?掉下去还能瞬间爬上来,而且作怪的模样,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实在是让人费解。这和地缚灵似乎有着相似的地方,但我敢肯定,这个精怪要比普通的地缚灵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否则,她刚才不可能伤得了我!” 好在远离了那个疯婆子般的精怪,我急忙回过头来,快步向着前面的村庄走了来。 眼前这个村子并不是很大,约莫只有五六户人家的样子。刚来到村口,便是有着一个样貌朴实的庄稼汉子迎面走了来,微笑着向我问道:“小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若是累了,便来家里歇歇脚,吃点饭!” “在下方侯,敢问大哥怎么称呼?” 我当即客气的抱拳一礼。 “哦,我叫贾帽,你叫我帽哥就行!”贾帽笑着把我领进家门,只见院中两个老人正赶着一群羊进羊圈,而一个青年妇人,则在厨房之中忙活着晚饭。一家子各自忙碌,其乐融融。见到我,且纷纷向我打招呼。“方侯兄弟,累了吧?快到屋子里坐下歇歇,我马上给你倒点茶水!” “帽哥,刚才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一个意欲跳崖的女子,谁知后来竟然是一个……” “嘘!” 贾帽立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压低声音,面色紧张的向我说道:“快别说了,那个鬼怪已经害死了许多人,我们现在都不敢走那条路了,你能活着走过来已经很不错了啊!不要再怪她,以免惹麻烦!”说着,贾帽便是把我迎进了家门之中。 晚饭十分的丰盛,而且贾帽一家子,老人勤劳慈祥,儿女听话懂事,夫妻二人又十分的朴实厚道,实在是完美的一家子。 可劳累的一天刚歇下不久,竟是莫名的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道道女子的哭泣声,不单单我听到,贾帽一家子也都听得真切。 我起床查看的同时,贾帽一家子也都起床查看,只见院门口,乃是一个十分可怜的年轻女子,一番诉苦之后,贾帽二话不说的把人请到家中歇息。 女子乃是寻亲而来,找不到亲人,便无家可归。眼看着天色黑下来,贾帽不忍赶人离去,便把女子安排到了柴房住下。我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便早早的睡下了,想着明日早些赶路才是。 然而一觉醒来,却是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闹个鸡犬不宁! 第二十八章 疯狂的回报 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我立时起床查看。 只见贾帽一家人,竟是把贾帽和那个前来投宿的女子连番打骂,贾帽的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而他的父母妻儿,似乎异常的愤怒。我错愕的皱了皱眉头,忙来到人群中间,急急的询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打帽哥啊?还有,他犯了什么错?收留这个无家可归的女子,不也是经过你们都同意的吗?” “方侯兄弟你不知道,这个女子不检点,昨夜居然把贾帽勾搭到了她的床上,两个人做出了不可见人之事啊!” 贾帽的父亲义愤填膺的大叫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禁不住张了张嘴巴,几乎不可思议的看向贾帽。 此刻的贾帽,乃是被那个年轻的女子搂着手臂,且一脸亲昵的说道:“帽哥,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是不是该让你媳妇离开了?以后我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他们都算什么东西?” “你不要再说了,我现在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我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床上呢?” 贾帽苦着脸,无奈的叹息道。 “这个贱女人,要拆散我们的家庭,这还有天理没有啊?”贾帽的媳妇顿时哭喊着瘫坐在地上,不停的嚎啕大哭。“这让人还怎么活啊!没法活啦!” 听着贾帽的媳妇如此悲痛的哭喊声,我不禁咬了咬牙,瞬间转回身,向那投宿女子看了一眼,旋即,我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略一用力,竟是掐出了一抹阴黑邪气。当即叫道:“嗯?你不是人?你是妖邪所化?!”挥手掐出掌心雷,然而就在我挥手拍出的刹那,女子的身影瞬间消失。 回过头,只见那女子浑身散发着阴黑邪气,乃是悬浮在院门上空,冷声向我叫道:“臭道士,你不要多管闲事!” “妖孽,你坏人家庭,意图让人家破人亡,此恶当诛!” 我怒声大喝,立时拔出纯阳剑,纵身飞掠而起,与那妖邪女子战成一团。 这妖邪女子倒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连续的交手下来,竟然不落下风,似有抗衡之势。顷刻间,我挥手打出一道紫白剑气,妖邪女子连连退避,险之又险的躲了开去,然而我手中的纯阳剑瞬间劈出,妖邪女子霎时幻化出无数道虚影,层层环绕在我四周。一击落空,竟只是斩灭了一道虚影,四下里扫视了一眼,但见这妖邪的分身幻影之术,已然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连续几剑再次劈出,已然是一道道虚影被斩灭,而更多的虚影瞬间涌现。看到这里,我不禁皱紧眉头,仔细的扫视了一圈,最终,倒是看到其中一道虚影的头顶位置,乃是悬浮着一抹黑鸟的影子,说时迟那时快,我脚下一纵,凌空一剑,便是将那只黑鸟的虚影从上到下,一分为二! “啊!” 一道惨烈的叫声划破长空,接连的十余道虚影,也瞬息间化为乌有,只剩下那个被纯阳剑所重伤的妖邪真身,重重的跌落下去。 我回到地面,冷哼一声,道:“妖孽,受死吧!” 然而还未等我挥剑斩下,那妖邪女子竟是骤然消亡。我怔了怔,乃是轻叹了一声,收剑入鞘。转回身,不等我开口,贾帽一家人,却是满脸激动的迎了来:“方侯兄弟,你可真是道法高深啊!那么厉害的妖邪,最终也被你诛杀了,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你们不必客气,斩妖伏魔,乃是我道门传人应该做的事情!” 我微笑着抱拳回礼。 随之,贾帽一家竟是把村里的所有人全部召集而来,且摆了一桌桌的酒席,愣是要好好的宴请我一番。我推脱不掉,只得硬着头皮吃了一顿酒。 可紧跟着的,竟然是村里人一致商量,邀请我留下,守护着这个村子,以免日后再有其他妖魔鬼怪前来侵扰。我只得婉言谢绝,但我的话并未被他们听到心里去,反而是一味的询问我是否成家,且要把村里最好的姑娘许配给我当媳妇,这样我就能留下了。我无奈之余,只好再三谢绝。 村里人的盛情,逐渐让我觉得压抑,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纠缠到了大半夜,总算把村里人送出了家门。 回到房间,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而在静坐之中,我忽然想到了胖瘦童子,不禁沉声道:“胖瘦童子何在?” 霎时,胖瘦童子的身影飘然而至,见到我,胖瘦童子竟是低着头抹着眼泪,我愕然怔了怔,忍不住询问道:“胖瘦童子,你们怎么了?” “师尊,我们,我们没有怎么……”瘦童子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愣是没有说出口。 “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我不解的追问。 “师尊,我们不能说,这是师尊在经历的考验,我们若是贸然干涉,便会让师尊永远陷于此地……”瘦童子再次抹着眼泪,低声向我说道。 言罢,胖瘦童子莫名其妙的向我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胖瘦童子!胖瘦童子你们去哪里啊?胖……”我霍地睁开双眼,方才发现自己刚刚乃是进入到了定静之中,此刻,额头上一抹冷汗顺着脸颊不断的滑落下来。我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暗自呢喃道:“好在我及时的醒转,否则在定静之中若是迷失了心窍,必然入邪,甚至于走火入魔啊!” 不对啊!我此次并不是来这里降妖伏魔的,我还要前往须臾之地,怎么能在这里一味的耽搁时间呢?不行,明天一早我就得继续赶路才是! 次日清晨,我刚推开房门,却是看到村子里的人尽皆齐聚,而院子内外,竟然又摆了好几桌的酒席。我错愕的询问道:“大家这是做什么?昨天不是喝过酒了吗?” “方侯兄弟,这也是村子里的人热情,知道留不住你,便只好再为你布置了一场送行酒!”贾帽微笑着向我解释道。“方侯兄弟既然非要走,我们自然也不便强留,吃了这顿酒,我们便送方侯兄弟上路!” “既然如此,那好吧!” 我满怀感激的向村里人说道:“只是让大家如此破费,实在是过意不去!” 说罢,我便和村里人一道,又吃了一顿酒。但酒过三巡,我愣是发觉自己的双腿不听使唤,刚想站起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这,这不可能啊!我的酒量我自己还不清楚?平日里随便喝个一坛两坛的根本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今天才喝了几杯,就走不动道了呢? 我紧锁着眉头,艰难的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但还未支撑片旋,整个人便是重重的倒了下去。 而在我倒下的瞬间,只见四周的村民们,还有贾帽一家人,尽皆一脸冷漠的站起身来,他们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仿佛在盯着一个死人一样!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在酒里……要在酒里下毒!” 我只觉得体内气血翻腾,而且真气混乱不堪,这明显是中毒的征兆。“我为你们降妖伏魔,你们不感激也就罢了,让我离开便是,为什么要在这酒中下毒害我?为什么?!” 旋即,只见所有人一步步向我围了过来,而走在最前面的贾帽,则是手持一把铁锹,迎面便是向我拍了下来,重重的打在我的肩膀上,痛得我浑身一阵抽搐,我连忙想要往院门外爬出去,可是浑身的气息愣是提不起半分,而其他村里人,也都各自拿着家伙什,不分青红皂白的往我身上招呼起来。 “我们村里人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是要走,你不是想走吗?你倒是走啊?”贾帽面目狰狞的咬了咬牙,再度一铁锹一铁锹的往我身上乱拍乱劈,而我身上很快便是出现一道道瘆人的血痕,衣服也是不断的破损,看着我身受重伤,这些村民们则更加肆无忌惮,拼命的抡起手中的家伙什,向我一阵乱打! “我们只是想把你留下来,可是你却想要走?我们把最好的女子许配给你,你都不乐意,既然留不住你,我们便毁了你!” 村民们愤怒的打着我,且恶狠狠的怒骂着。 我痛苦的咬着牙,艰难的向着院门口一点一点的挪动着,体内虚乏的气力,让我根本使不出来半分,双腿更是如同灌了铅一样,想要站起身来,亦是不能。但为了不至于死在这个疯子一般的村落里,我不得不一点一点的爬出去,爬出去,哪怕跳崖而死,也好过被这些人活活打死强得多! 这是我心里唯一的信念,也是让我苦苦支撑的唯一动力。 但当我快要爬出院门的时候,正打得起劲的贾帽,乃是气喘吁吁的叫道:“这个臭道士还真是皮糙肉厚,身上都血肉模糊了居然还不死,还要往外面去,我们大家继续打,一定不能让他离开这个地方!” 听到贾帽这番话,我猛地一把抓住地面上的石缝,咬牙切齿的往前拼命的爬着,一米……两米……五米……七米…… 眼看着我即将离开这个村子,却猛然间发现,前面乃是断崖的边缘,没路了! 第二十九章 无戒之心 “哈哈哈!” 那些疯狂的村民们,包括贾帽一家子在内,尽皆发了疯一般,肆意的狂笑着。“你倒是爬啊?你不是想要离开我们这个村子吗?怎么不爬了?你倒是爬啊!”说着,贾帽率领的村民们,再次向我疯狂的劈砍着,摔打着。近乎麻木了的疼痛,让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我了一样,我不敢回头看,或许我身上已经皮开肉绽,已经没有了一块能看的地方。 可是听到他们的羞辱之言,我微微闭上双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的说道:“日出东方西边雨,道是有晴也无晴……”说罢,我抓住断崖的边沿,猛地一头扎了下去。 然而,当我整个人悬空的刹那,却是轻飘飘的静止在半空之上,缓缓睁开双眼,我愕然的发现,身下居然凭空出现一朵巨大的白莲花。这朵白莲花,不偏不倚的出现在我的身下,就这么将我托了起来。我惊恐的睁大双眼,莫名的想起土地神曾说过的一首诗:“一步阴阳一步仙,火宅苦尽生白莲。倘若一步入邪途,万载千年难出关……”说着,我缓缓站起身,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又扭头看了看那些面目狰狞的村民们。 这一刻,我凄然一笑,淡淡的说道:“原来我早已置身火宅之中,却不自知,火宅亦能生出白莲,此白莲,便是我执苦而能离苦之心,你们虽然是妖魔挡道,却让我明白了什么是才是真正的苦,多谢了!” 我缓缓抱拳一礼,转而一步踏空,而脚下,再度生出一朵白莲花,将我托了起来。我未再有半点犹豫,一步步脚踏莲花,横空而去……不远处,我依稀看到一抹彼岸的轮廓,当即走了过来。当我来到对岸,不禁惊奇的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居然还在! 疼痛让我不禁皱紧了眉头,我咬着牙,暗自呢喃道:“不对劲啊!刚刚所经历的明明是幻境,为什么这些伤却是真的存在?” “师尊,您终于过了阴阳仙桥!” 胖瘦童子瞬间出现,乃是将我搀扶起来。 我左右看了一眼胖瘦童子,怔怔的呢喃道:“就这么过了阴阳仙桥?早知如此,我便不进村子了,直接从断崖上跳下去不就是了?” “嘻嘻!不经此难,便是真的跳下去摔死了啊!”瘦童子苦笑着向我解释。“师尊,阴阳仙桥并非普通凡人随便能走得了的,纵然是修道之人,也是极大的考验!” “唉!那好吧,不过总算是闯过了第一道关,接下来,还有五道关呢!”我苦着脸,喃喃道。忽然,我双手抱拳,恭敬的向着虚空喊道:“弟子茅山派方侯,恭迎钟馗大将军!” “空山无人夜色寒,鬼群乱啸西风酸。绿袍进士倚长剑,席帽珣影乌靴宽……”随着一句句浑厚的喝声传出,只见一袭官袍的钟馗大将军手持伏魔剑,凭空而现,来到地面的刹那,钟馗大将军挥剑而立,气势凌人。“灯笼无光照斜水,怒裂鬼头燃鬼髓!哈哈哈……” 见到我,钟馗大将军顿时朗笑一声收起了伏魔剑,继而一脸豪爽的抱拳一礼,道:“方仙道能够闯过阴阳仙桥,已非凡俗之人啊!” “茅山派传人方侯,见过钟馗大将军!” 我再次恭敬的向钟馗大将军行了一礼。“钟馗大将军果然如传说一般神威不凡!” “呵呵!方仙道不必客气,此乃我一道化身在此镇守阴阳仙桥,虽然你闯过此关,余下还有五道关,方仙道可要当心啊!” 钟馗大将军笑着摆手道,继而慎重的向我再三嘱咐:“此六关,乃是人心六欲所幻生,故而,凡过此六道关者,皆是无戒之心,很容易被眼前的幻象所蒙蔽!” “无戒之心?” 我皱了皱眉头,继而愕然愣道:“难怪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骗得团团转,敢情那些幻境,本就是我的心所幻化出来的,故而,人绝不可能质疑自己的心,便无从谈起‘警惕’二字!这么说来,我的心执着什么,什么必然会成为现实?” “倒也可以这么说,总之这六道关,皆是针对你最为致命的弱点。比如那跳崖之人,你深受济世救人之道的熏陶,当然不会不去搭救,可人、妖、魔却无法在一瞬间辨别出来,便会遭了道啊!” 钟馗大将军紧接着又说道:“而那些面善心恶的村民,也正是你内心弱点中的弱点,虽有救人之大能,却无察人之心智,执苦者,必被苦累。人道趋于善,妖魔趋于恶,方仙道想要真正的济世度人,必然要以清静无为的大智慧,方可遍察诸天万物的本相,世俗之人的情感,会蒙蔽你的双眼,更会将你的弱点暴露无遗!” 闻言,我忙恭敬的回道:“听大将军之言,犹如醍醐灌顶,方侯明白了!” “此刻明白,已然作不得数,要真正闯过六道关,才能大彻大悟!” 钟馗大将军微笑着又说:“此地往前走,便是下一道关,此关名为三生石!” “三生石?” 我愣了愣。 “三生石下情意长,纵是沧海又何妨?世间伤人最是情,轮回辗转岂可忘……”钟馗大将军话语未落,顿时朗笑一声,凭空消失无踪。 回过头来,我不禁喃喃自语的重复着钟馗大将军所念的一首关于三生石的诗,这难道也是意有所指?左右看了胖瘦童子一眼,只见胖瘦童子尽皆笑容可掬的回望着我,似乎根本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无奈之下,我轻叹一声道:“我知道,这依旧是我的劫数,还是要我自己去闯关才能作数,你们帮不了我,更不能提醒我!” “师尊,不是我们不想帮您,是万万帮不得啊!” 胖童子无辜的向我解释道。“对了师尊,您已经在这里驻足了七日,再有三日,便可继续启程!” “嗯,正好我也累了,再加上浑身的伤痛,务必要停歇一下,把伤势处理掉,才能再次启程!” 我随即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把身上的伤认真的处理了一番。 虽然伤得这么重,可意识依旧清楚,这说明,我所受的伤也必然是幻觉,但我为什么走不出这个幻觉?难道一定要闯过六道关才能破解幻觉吗?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此时此刻,我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不用再被那些疯魔一样的村民折腾了啊! 一晃三日,我的伤也逐渐好得差不多了,当即迅速的启程,赶往下一道关,三生石! 所谓三生石,相传女娲在补天之后,开始用泥造人,每造一人,取一粒沙作计,终而成一硕石,女娲将其立于西天灵河畔。此石因其始于天地初开,受日月精华,灵性渐通。不知过了几载春秋,只听天际一声巨响,一石直插云霄,顶于天洞,似有破天而出之意。 女娲放眼望去,大惊失色,只见此石吸收日月精华以后,头重脚轻,直立不倒,大可顶天,长相奇幻,竟生出两条神纹,将石隔成三段,纵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女娲急施魄灵符,将石封住,心想自造人后,独缺姻缘轮回神位,便封它为三生石,赐它法力三生诀,将其三段命名为前世、今生、来世,并在其身添上一笔姻缘线,从今生一直延续到来世。 为了更好的约束其魔性,女娲思虑再三,最终将其放于鬼门关忘川河边,掌管三世姻缘轮回。当此石直立后,神力大照天下,跪求姻缘轮回者更是络绎不绝。 此为传说,而在世间,三生石乃是有情人诉说誓言的借喻之物,所谓三生石上刻下二人的名字,即便轮回三世,也能够找到对方。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向往,真正能否三生不相忘,似乎还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但我即将要面对的三生石,难道也是与姻缘之事有关? 想到此,我不禁暗自一笑。 “师尊,您为何发笑?” 瘦童子不解的询问道。 “倘若第二道关考验的是姻缘,那可真是白费力气了,我这个人别的什么都不好,唯独自律还是非常自信的。我此生仅仅喜欢了一个女子,那就是花集子。而花集子如今远在三重天上朱雀宫中,还有什么样的女子能够乱我心性?这岂非是白费力气吗?” 我微笑着解释道。“故而,尽管我毫无戒备之心,但料想这种关卡,是难不倒我的!” 然而瘦童子听了我的话,不禁和胖童子相视一眼,俩人却是苦涩的低下头,未再理会我。 “你们两个又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我皱了皱眉头。 “这是师尊的考验,我们仅仅是旁观者,不敢多言,师尊请恕罪!”瘦童子再次苦涩的回了一句。“但我们还是希望师尊要时刻保持清醒,万不能被任何幻境所迷惑,否则,前面出现的劫难,恐怕……” “瘦童子,你若是提醒了师尊,便是害了师尊!”胖童子不等瘦童子说完,便是大声的喝止道。 “额!” 我愣了愣,继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真搞不懂你们,居然还打起了哑谜。那我们就去见识见识,那所谓的三生石,究竟是何等关卡,为什么能够让你们如此忌惮!哎对了,你们两个小童,想必也是第一次和我一起闯这些关卡,为什么你们能够这般清醒?而且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啊?” “师尊有所不知,我们乃是凭借师尊的法力方能侍奉左右,而且,师尊的感知力能够遍布周遭八百里,我们自然也能够知晓前面的情况,但师尊却不知道,因为师尊正在历劫之中,许多神通,都难使出来了!”瘦童子笑着向我解释道。“倘若师尊闯过了第六道关,所有的能力,都会再度恢复如初!” “哦?我怎么没觉得自己的修为有被压制的迹象啊?”我再次愣了愣,且仔细的感知了一番周遭内外的一切,旋即不解的呢喃道:“我所感知到的一切,尽是虚无一片,难道我真的被压制了修为?” 第三十章 三生石下续前缘 三日后,甲戌之日,我再次启程。 漫无目的的走了不知多久,前面所弥漫的云雾之气,悄然变得稀薄起来,我怔了怔,难道我已经来到三生石的所在? 又走了许久,前面果然出现了一座座秀丽的山川,而山道也变得十分的宽敞起来。行走在其间,如真似幻一般。然而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之上,莫名的出现了两杯清茶,清茶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早已疲累不堪的我,忍不住坐了下来,先是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继而端起其中一杯清茶便是饮了起来。 “喝了这杯茶,你算是原谅我了吗?” 忽然,身后方向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我急忙扭回头,只见一个年轻貌美的青衣女子,缓步向我走来。错愕的皱了皱眉头,我慌乱的站起身来,尴尬的抱拳一礼,道:“不知姑娘在此,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青峰,你对我的情,难道早已忘却了吗?”只听到青衣女子楚楚的向我说道。 我恍然的睁大双眼,且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仿佛久远的记忆,一瞬间恢复起来。“你,你是林素曦?” “你终于想起我了,青峰,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林素曦顿时莞尔一笑,且开心的扑进我的怀中。 “你你,你先松开!”我急忙把林素曦推开,继而苦着脸说道:“素曦,你我之情,早在前世便已然断灭,而今,你虽是前世的林素曦,而我,却已不再是左青峰!这一世,我的名字叫方侯,乃是茅山派掌教李正功的弟子,曾经的种种,虽然历历在目,可前世你的夫君并非是我,若是你还惦念着三世之情,便应该去寻找你的夫君楚慕溪才是!” “青峰,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而不是他楚慕溪!”林素曦略微哽咽的向我说道。“无论你变成何等模样,在我的心里,你已然是我深爱的左青峰!” “这,就是所谓的三生石吗?”我苦着脸,无奈的苦叹了一声。“天意实在弄人,我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够遇到前世的林素曦……更加让我无奈的是,我自从继承了左青峰一魂一魄的法力之后,便也恢复了前世的记忆,我知道,当初的左青峰,一直深爱着你。但你伤透了他的心,而楚慕溪,也不惜毁掉了他!” “你就是左青峰,你不是他,你就是你!”林素曦眼含热泪,激动的向我争辩道。 “可是,我们回不去了!再也不可能回到曾经!”我内心莫名一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不,我们依然还是我们,只要我们不再分开,便没有人能够拆散我们!”林素曦再次拥入我的怀中,无论我如何挣扎,都不肯再放手。“你知道吗?当初若不是你执意闭关修炼,楚慕溪哪里能趁虚而入的得到我?都是你!都是你不顾我的感受,主动放弃与楚慕溪相争!” 那些久远的记忆,此刻如排山倒海一般,瞬间将我淹没在其中。此时此刻,我仿佛不再是方侯,而真真切切的都是左青峰。 “素曦,我……” “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居然趁着我不在,便投怀送抱,你们,你们简直都该死!” 未等我把话说出口,忽然看到楚慕溪的身影出现在林素曦的身后方向,此刻,乃是指着我和林素曦破口大骂起来。“左青峰!你注定还是要和我争抢素曦吗?但你知不知道,我和素曦已然成为夫妻,而我也继承了师父的衣钵,你呢?你什么都不是,为什么你还不去死?为什么?!” 听到楚慕溪发疯似的辱骂着我,我不禁咬了咬牙,缓缓将林素曦再次推开,继而正色的向楚慕溪说道:“素曦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你心里不清楚吗?师父的衣钵真正要传给你,你还是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我只是知道,最后的获胜者是我,而不是你左青峰,这便足够了!” 楚慕溪挥手甩出一把长剑,再次怒声暴喝:“而今,林素曦依然是我的妻子,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人君子,难道这世上的正人君子,就是如此拆散我们夫妻的吗?” “你!” 我气急的指着楚慕溪,但却被他的一番话,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左青峰你赢不了我的,你永远也别想赢我!” 楚慕溪顿时仰天大笑,继而在我的注视下,楚慕溪冷声向林素曦叫道:“贱人!你的夫君在这里,为什么还不快过来?他左青峰算什么东西?难道你要红杏出墙吗?难道你要被万人唾骂吗?” “青峰……”林素曦被楚慕溪如此辱骂着,已然是泣不成声,但是碍于礼法的约束,不得不一步步向楚慕溪那边挪动着。 听到林素曦无助而又绝望的呼唤之声,我的心仿佛都要碎了。我狠狠的攥着拳头,十指近乎掐出血来,但是他们乃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若是阻止林素曦回到楚慕溪的身边,那我算什么?我岂不是成了一个拆散人婚姻的小人?不,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让人认为我左青峰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是,可是林素曦明明喜欢的人是我,而不是他楚慕溪! 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这般折磨我?为什么?! 我在心中痛苦的呐喊,无助的乞怜着,为什么我迈不开这一步? “啪!” 当林素曦回到楚慕溪的身边之时,楚慕溪竟是挥手狠狠的打了林素曦一巴掌,打得林素曦的嘴角顷刻间便是流出了一抹鲜血。继而,楚慕溪更是恶狠狠的怒骂道:“贱人!你不是喜欢他左青峰吗?为什么还要回来让我打?为什么?”说着,楚慕溪再度挥出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林素曦的脸上。 “够了!楚慕溪,你够了!不要欺人太甚!” 我近乎崩溃了一般,怒声向楚慕溪大喝一声。 “哦?怎么?你心疼了?我就知道你会心疼,因为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是贼心不死,还想背着我偷情!”说着,楚慕溪瞬间又打了林素曦一巴掌。 “楚慕溪,她现在是你的妻子,她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我咬牙切齿的向楚慕溪怒吼道。“如果你不喜欢她,不妨离开她,但请你不要再伤害她!” “左青峰,我呸!” 楚慕溪张口朝我这边喷了一抹口水,继而冷声笑道:“谁说我不喜欢她?她可是我的妻子呢!我爱她爱得都快发了疯了!但是我不允许她喜欢你,她的心里只能有我楚慕溪一人的位置,不能有你左青峰!一丁点的念想都不能有!她爱你爱得越深,我便打她打得越狠!左青峰你知道吗?我恨的人是你,只要我打在她的身上,便如同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要让你痛苦,让你永远受折磨!” 说罢,在我无奈的注视下,楚慕溪竟是再度打了林素曦一巴掌。此刻,林素曦重重的瘫坐在地上,无助而又绝望的望着我,但是我却更加绝望的站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哈哈哈……” 楚慕溪见我痛苦,则打得更加起劲,且笑得更加的肆无忌惮。 “楚慕溪!” 我终究还是忍受不住,挥手拔出纯阳剑,怒声呵斥道:“住手!” “哦?让我住手?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住手?我在教训我老婆,关你什么事?”楚慕溪扭头扫了我一眼,一脸阴狠的笑道。 “你教训你老婆,是你的家事,我没想管,但是你曾害得我丢魂夺魄,害得我差点永世不得翻身,这笔账,我要和你清算!” 我狠狠的咬着牙,再次怒道:“若是你还有命活着,不妨继续打骂你的妻子,但我觉得,你不会再有命活下去!” “你,你要和我算账?好……好啊!那你就来吧!”楚慕溪先是一怔,继而再次狂笑道:“我要让素曦亲眼看着,看着我是如何打败你的!而且,我要再一次将你抽魂夺魄,挖出你的双眼,砍掉你的四肢,让你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青峰,替我杀了他!他是个畜生,他不是人!”此时,林素曦痛到最深处,也恨到了最深处,乃是咬牙切齿的向我请求道。 “贱人,你居然帮着外人杀你的夫君!我先打死你!” 楚慕溪顿时暴怒,挥掌便是向着林素曦的天灵盖打下。 然而就在这时,我屈指掐出指剑,瞬间打出一道紫白剑气,轰然向着楚慕溪的手臂迸射而去。楚慕溪慌忙收回手,剑气一闪而过……楚慕溪不免惊愕的扭头看向我,继而冷声笑道:“左青峰,你居然也学会了偷袭?好在我及时收回手,否则这条手臂便是被你废了!好,很好!如今的左青峰,才值得我高看一眼!” “这不叫偷袭,这叫随机应变,救人危难,不假方便,这个道理你都不懂,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坐上掌门之位的!” 我冷哼一声,道。 “你居然敢藐视我?看剑!”楚慕溪顿时恼羞成怒的挥起长剑,凌空幻化,剑影浩荡,齐刷刷的向我奔腾而来。 第三十一章 彻悟的情 我立时挥剑直冲上空,剑气纵横,八极震动,那无数道剑影,尽皆在纯阳剑气之下,摧枯拉朽般化为乌有,转瞬间,我便是与楚慕溪战到一处。三招之后,我瞬间察觉楚慕溪伸手摸向袖口,料想当初的夺魂毒针,我不禁愤然暴怒,心念一动,灵魂化身凭空而现,挥手打出一道剑气,正中楚慕溪的左臂。 “啊!” 楚慕溪仰天惨叫一声,便是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凌空一剑刺出,不偏不倚的刺中楚慕溪的胸口,一剑穿心! 灵魂化身淡淡的扫了一眼倒地不起的楚慕溪,转瞬间便是回到我的体内。待我落向地面,已然发现楚慕溪生机顿逝,曾经的恩怨,似乎在这一刻,总算有了一个了结。我怒哼一声,随手收起纯阳剑,沉声道:“我们三世的恩怨,现在便是一剑勾销了!楚慕溪,你再也不能伤害素曦,更无法再伤害任何人!” “最重要的是,他再也不能拆散我们!” 林素曦缓缓站起身来,再次拥入我的怀中。“青峰,三生三世,永生永世,我都不要再和你分开,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素曦,我……”恍惚间,我猛地发现自己竟然杀了前世的死对头,可我,可我早已不再是左青峰了啊! 如今我是方侯,我是茅山派传人方侯,纵然铲除了楚慕溪那个败类,却不能再和林素曦走到一起。所谓的永世不分开,似乎无法再用到我和林素曦的身上,因为我的心里,已然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那个人,只有花集子! “青峰,你是不是嫌弃我嫁过人?你是不是嫌弃我是残花败柳?” 林素曦眼含泪水,哽咽着向我质问道。 “素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什么呢?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素曦的问题。“或许当初那个左青峰还深爱着你,但素曦你要明白,我已然不是左青峰,我是方侯!我,我不能再和你回到过去,更无法再爱上你!我们已经经历了三世轮回,怎么可能回到三世之前呢?” “三世又如何?无论多少世,我都还是林素曦,你还是你,你就是左青峰!” 林素曦楚楚可怜的望着我。“除非你不再爱我,除非你已经爱上了别人,不然我绝不会放手!” “素曦,我,我若是爱上了别人,又如何?”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试探性的问道。 “青峰,若是你爱上了别人,我的心也就跟着死了,我愿魂飞魄散,永远不会再见你!” 林素曦深深的望着我,一字一句,都是如此的恳切,如此的真挚。 “我……” 听到林素曦这般回答,我实在不忍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生怕林素曦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 “我就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哪知林素曦更加的误会,竟以为我一时的迟疑,乃是还爱着她。 我倒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解释清楚这件事了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林素曦谈玄论道,畅游名山大川,更是有着林素曦抚琴助兴,却是如同神仙伴侣一般,逍遥自在。可我内心依旧清楚,这般陪着林素曦,不过是权宜之计,不想让林素曦寻了短见,若是林素曦心结逐渐打开,我便能寻个好机会,和林素曦说出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如此,便是能够了断这场前世的孽缘! 青石畔,我和林素曦对坐而饮。 一杯清茶,清香缭绕。然而,我却是没有什么心情再品下去,对面的林素曦似乎看出了什么,乃是神色黯然的放下茶杯,莞尔笑道:“青峰,何故闷闷不乐?” “素曦,我其实是想告诉你,我……”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然而我的话还未说出口,对面的林素曦倒是伸出手阻止道。随之,林素曦再次端起茶水,向我微笑道:“不管怎么说,让我们把这杯茶水喝完再说,好吗?” “好吧!” 我无奈的笑了笑,且再次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可当我放下茶杯的瞬间,顿觉腹中绞痛难忍,而且喉咙之中如同火烧,当即痛苦无极的拿起茶杯看了看,继而扭头看向对面的林素曦。此时,林素曦的嘴角,亦是流出了一抹黑色的血液,我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这,这茶水之中,你下毒了?” “青峰,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可能再向从前那样……从前那样爱着我……但是我对你的爱……却始终不变……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一起死……就在这三生石畔,我们再续三世情缘……” 话未说完,林素曦张嘴喷出了一抹鲜血,乃是无力的趴在青石之上。 “你……你怎么能下毒呢?素曦,你……”我伸手捂着腹部,顿觉浑身都在剧痛。扭头看了一眼那块青石,不禁苦着脸喃喃道:“这,这就是传说中的三生石吗?可是我心中所想所念的人,不是眼前之人……” “青峰,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林素曦用尽最后一口气,向我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是彻底的人事不省。 “素曦!素曦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痛苦的呼唤着,但眼前的林素曦,已然失去了生机。而我,似乎也已经腹中绞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生与死,在这一刻缓缓浮现,或许,或许我也要死在这里了……“花集子……花集子……我很想飞升到上界去找你,但,但我不知道我死后,迎接我的是飞升,还是继续轮回……花集子……” 我无力的伸出手,向着茫茫虚空,伸着手…… 忽然间,一道白色霞衣飘然而至,我仔细看去,竟然真的是花集子! 但眼前的花集子,却是一脸冷漠的望着我,似乎再也没有半点温情,半点情意……“猴子,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你居然还爱着别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花集子……不是这样的……我心里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啊!” 我无力的,艰难的向花集子解释着。 “既然你还爱着你的小师妹,那我就送你一程,让你们在黄泉之下做一对鬼夫妻!” 花集子嗔道,旋即挥掌向我拍了过来。 “花集子……你听我解释……你……”当一道凶猛的掌力重重的砸在我的头上,我顿时双眼一黑,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混沌之中,我仿佛行于黑夜之中,茫然无措,眼前只能看到黑暗,甚至连我自己,也看不到我自己了。随之,眼前浮现出过往的种种,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尽皆浮现在我的眼前,我苦涩的注视着,且喃喃自语道:“三生石下情意长,纵是沧海又何妨?” “世间伤人最是情,轮回辗转岂可忘?” 我不断的重复着,不断的念叨着同一首诗,最终,我却是释然一笑,道:“三生石下三生怨,恩仇从来费思量。今朝撒下多情种,他日黄泉勿相忘。爱恨缠绵苦无涯,甜果怎解人断肠。至此一心清净地,生生死死又何妨……” 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我莫名的睁开双眼,却是看到胖瘦童子,竟以泪洗面般的守护在我的身旁。 “师尊,您可算醒过来了,我们还以为,我们还以为您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瘦童子抹着眼泪,激动的向我说道。 我茫然的坐了起来,顿觉一抹清凉袭上心头,继而,乃是微笑着向胖瘦童子说道:“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哭个什么?等我死了你们再哭也不迟嘛!” 见我站起身,瘦童子再次哽咽的说道:“师尊经受三生石之苦,若是醒不过来,倒是不会死,但却会永远的沉寂在这里,生不得,死不能!” “唉!这一道关,实在是太难过了,我真的差点陷进去出不来啊!”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苦笑道:“所幸在生与死之间,我彻悟了至情至性的玄奥所在,便不再受爱恨情仇的束缚。伤人最是情,这句话,倒不只是古人说说而已,真切的经历过,方才能够痛彻心扉啊!” “师尊是否过了此关?” 胖童子急忙追问道。 “茅山传人方侯,恭迎桃花仙子!” 我向胖童子古怪的笑了笑,继而便是恭敬的向着三生石行了一礼。 霎时间,只见一位仙子飘然而至,见到我,乃是略微回了一礼,微笑着说道:“方仙道如此重情重义,实在是世间少见。倘若一般人,定然无法走出三生石的幻境。但方仙道仅仅滞留在此地数日,便勘破生死,摆脱了爱恨情仇之欲的束缚,恭喜方仙道过了此关!” “多谢仙子指教!” 我微笑着又问道:“但不知下一关是什么?” 第三十二章 过不去的山 “无量山!” 桃花仙子微笑着向我说道:“无量山中,居住着一个智慧无量的妖王,方仙道若是想要过无量山,必须与那妖王决出胜负,否则,便只能停留在第三道关,无法再向前多行一步!” “无量山?此山作何解释?” 我怔了怔,不禁再次询问道。 “此山高约九万九千丈,且陡峭如天柱一般,若是侥幸爬到山顶,山势便再起九万九千丈之高,永无穷尽,故而称之为无量。”桃花仙子笑了笑,又说道:“想要过关,只有那妖王有此大能,镇守此关者,乃是无量山的山神。然而山神被妖王的法力束缚,若非方仙道过了此关,是很难见到山神的!” “原来如此,看样子,那无量山我是爬不过去的啊!” 我想了想,继而向桃花仙子再次抱拳一礼。“多谢仙子指点迷津!” 送走了桃花仙子,我不禁回头向胖瘦童子询问道:“我在这一关耽误了多久时间?” “师尊,您已经耽搁了九日,明天便是甲申日,可继续启程!”胖童子随即向我回了一句。 “嗯,我们明日便赶往无量山!” 我点了点头。 次日,甲申当值,我则离开了三生石,径直向前继续赶路。 大半天的工夫,我终于看到了那座横在路上的大山,左右宽阔,一眼望不到边,而往上,更是高耸如穿云端般,难以企及山峰的尽头。看来,我要想过得了这道关,只能求助那个所谓的妖王了啊! “师尊为何驻足不前?” 一旁的瘦童子随口向我问道。 “唉!我最不想与人斗智,偏偏这个妖王又是智慧无量,想当初和不死族斗智,我几乎是一败涂地,就算是不死族的人都死了,我还是被涮了一回。想想都瘆得慌,此次,我竟然又要与那智慧无量的妖王斗智,这不是拿我的弱点和人家的特长作为比较吗?若是还有别的法子该多好啊!”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师尊难道忘了?这本就是一道道考验,师尊越是忌惮什么,越是害怕什么,便越是会出现什么!” 瘦童子苦笑不已的向我说道。“六道关,分别对应六种致命的弱点,不过师尊的修为已近地仙之境,超出轮回跳出三界也近在眼前,无论任何考验,势必都能化解!” “你倒是会安慰人!” 我忍不住一笑。“那好吧,我们就去会一会那个妖王!” 不远处,乃是一个茅草屋,这和我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好歹也是一个妖王,不整出一个宫殿什么的,似乎也表现不出他的身份,但这么一个茅草屋,实属清高!很难得,能够在这种地方,遇到一个如此清高的妖王。 当我来到茅草屋的跟前,只见一个样貌怪异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出来。说是怪异,乃是此人头上长角,眉毛和胡须,尽皆有着一尺多长,面容乃是普通人的面容,还带着几分的俊秀,身上穿着青色长袍,若非那怪模样,倒还是有着几分仙风道骨的。 见到我,中年男子微笑着说道:“吾乃无量山人,你是不是想要翻过此山?” “嗯,不错,请问有什么方法可以翻过此山?” 我连忙点头,微笑着问道。 “没有方法!” 哪知中年男子立时认真的摇了摇头。 “额!” 我顿觉有着一种被耍了的意味。 “任何人都无法翻过此山,只因山高无量,除非是神仙,可惜你不是神仙!”中年男子微笑着向我解释。“但若是抛开翻过去这个想法,改成劈开这座山,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能够让你如愿!” “劈开这座山?真能劈开这座山?” 我不可思议的望了一眼那座无量山,继而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又问道:“什么法子能够劈开这座山?” “什么法子都劈不开这座山!” 没想到中年男子再次认真的摇头。 “你!” 我顿时气急的想要暴走。“你刚才不是还说有法子劈开这座山吗?” “能劈开这座山的,只能是斧头,法子是办法的意思,办法又不能劈山!” 中年男子无辜的耸了耸肩。 “好吧!”我暗自呼出一口闷气,且依旧保持着微笑,道:“可是,要什么样的斧头才能劈开这座山呢?” “我这里有一把开天斧,便能劈开这座山!” 中年男子随即弯身,在茅草屋的门口位置,从地面捡起了一把破旧而又生了锈的斧头,这斧头看起来还不如村里一个老头儿劈柴用的斧头卖相好。而且一个这么霸气的名字担着,居然被这么轻易的扔在门口的地上,当砍柴斧头使唤,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怎么?你不相信这把斧头能劈开这座山?” “不是,这,这斧头也太挫了点吧?你看那斧刃的边角都快磨掉了,而且上面锈迹斑斑的,哪像什么开天斧啊!” 我忍不住抱怨道。 “你小子太没见识了,这把斧头可不是普通的斧头,等你用的时候就会明白,它的确能够劈开这座山!” 中年男子信誓旦旦的说道。 既然桃花仙子说过,这个妖王能够帮我过得此山,或许,我应该相信这个妖王一次。想到此,我不禁开口问道:“那好吧,我就相信你,这斧头能借给我使唤使唤吗?” “当然不能!” 中年男子宝贝似的又收了回去,并随手扔在门口的地面上。 我不禁微微闭了闭眼,真是暴敛天物,这么厉害的斧头,就这么被他当玩意儿一样扔在一边。而且他宁愿这么丢弃在地上,也不借给我。我苦着脸向中年男子问道:“那,那我如何才能把斧头带走?” “虽然我不能借给你,但你可以花钱买啊!”中年男子微笑着说道。 “花钱买?那你想要多少钱啊?” 我不解的问道。 “不多不多,只需要三文钱!” 中年男子眯着双眼,再次微笑着向我说道。“如果你能够拿出三文钱来,我就把斧头给你,可若是你拿不出,就不好意思了,绝不外借!”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铜钱早就没人用了,都在用纸币,或者袁大头。这样吧,我多给你几块钱,把我身上能拿得出来的钱都给你,你把斧头卖给我怎么样?” 我忙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我不要什么纸币,还有什么袁大头袁小头,我就要铜钱,而且只要三文钱!” 中年男子乃是执着的向我说道。“花不花得出去是我的事情,你只要拿得出三文钱来,我就卖给你!” 我忽然想起曾经东武用过的三枚铜钱,可刚拿出来,我不禁又后悔了。这三枚铜钱,代表着我对东武的纪念,决不能把它们送出去。想了想,我立时又把三枚铜钱收了起来,并说道:“我没有三文钱,你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呵呵!你明明有着三枚铜钱,却又不舍得拿出来。”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说道。“不过你舍不得那三枚铜钱也没关系,方法多得是。既然你身上另外拿不出三文钱来,不妨和我玩个游戏,怎么样?” “玩游戏?玩什么游戏?”我皱了皱眉头,错愕的问道。 “随我来!” 中年男子说着,转身进了茅草屋。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可刚刚踏入茅草屋,我顿觉天旋地转,随之眼前一黑,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昏迷了多久,我瞬间睁开双眼,且一尥蹶子站了起来,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眼前的一幕,倒是让我倍感惊讶。 “你如今化身一个小乞丐,如果你能够在这个城镇之中赚到三文钱,就算你赢了这场游戏,开天斧便可让你拿走!” 耳畔忽然传来了那个中年男子的传音。 我急忙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倒是未见到那个中年男子的身影。看来,我乃是来到了一个幻界之中。眼前的城镇之中,那些人古不古今不今的,穿着各种各样的奇装异服。不过,城镇的模样,倒是和世间的城镇模样一般无二。我顺势又低头看了看我自身,果然是衣衫褴褛,还穿着一双破了洞的草鞋,左手是一个缺了角的破碗,右手是一个竹棍。 “这,这副模样,难道让我要饭吗?也对,纵然是要饭,相信要个三文钱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自言自语的嘀咕着,随即便是拿着破碗大步走进了城镇之中。 然而我刚刚拿着要饭的破碗蹲在路边,还未等我开口讨钱,却是惊愕的发现,四周的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尽皆带着一副不善的面容盯着我。我忙向后退了两步,且用力的咽了咽唾沫。随即,我苦着脸笑了笑,且晃了晃手中的破碗,道:“各位大爷大妈,若是兜里有余钱,还请施舍一文两文的,三文也行啊!” “什么?你居然敢在我们这座城里讨钱?” 忽然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乃是怒声喝喝的冲我叫道:“我们这里的人最讨厌不劳而获的窝囊废,人可以穷,但不能没有志气,你小子年纪轻轻的不干点正事,居然在这里讨钱,乡亲们!我们打死这个小窝囊废!看他还敢不敢讨钱,小子,你去阎王爷那里讨钱去吧!” 说着,只见那些百姓竟然抓起家伙什便是向我狂奔过来,看样子还真是想要我的命啊! “恁娘的!这,这是什么情况啊?妖王你个混球耍我!!” 我急忙扔掉手里的破碗,转身撒丫子就跑。 第三十三章 要命的三文钱 一路狂奔着跑出了城镇,来到一片贫瘠的土地上,四周,乃是看起来十分贫穷的村落。 我先是找到一条小河,并把自己洗涮干净,这个混蛋妖王,居然把我变幻成乞丐模样。而且浑身都脏兮兮的,原以为能够用乞丐的身份讨得三文钱,没曾想差点被城镇里的百姓给揍了!我一边洗涮着,一边嘟嘟囔囔的骂着那个妖王,最终索性清理得干净了些,方才来到岸上。既然妖王只需要三文钱便把开天斧卖给我,想来,那三文钱定然不好弄! 用乞丐的身份讨要似乎不太可能了,那些百姓见到乞丐如同见到仇人一般,若是再扮穷唱衰,非但要不到一文钱,恐怕还会被打死。 我必须另想办法才是,实在不行,先找人借个三文钱也还是不错的主意! 想到此,我忙快步来到就近的村子里,这里的人家甚多,相信他们就算再穷,起码一家凑个一文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吧? 我左选右选了半天,总算选择了一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房子,这户人家的房子至少比起其他人家要好很多,想必也不算是穷户。走上前,我先是整理了一下破衣烂衫,继而郑重的清了清嗓子,方才轻轻叩了叩门,道:“有人在家吗?我是外乡来的,路过此地,想讨一碗水喝,不知方便不方便啊?” “来了来了!” 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回应之声接连传来,随即,便是听到一阵脚步声逐渐来到。 待老汉打开门,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而我也打量了对方一眼,只见此人衣着朴素,虽然浑身上下打着许多补丁,但还算得体。“小兄弟,口渴了吧?快到家里歇歇脚吧,我给你打点井水喝!” 听到老汉如此热情的招呼声,我忙快步来到院中。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老汉便是端着一碗清水来到我的跟前,微笑着说道:“小兄弟,快喝吧!” “哦,多谢老人家!”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接下清水,仰头一饮而尽。转而扫视了一眼四周,这个院子里,似乎除了一口井和一堆柴火,别的什么也没有。“老人家,喝了您的水,似乎也不好开口再讨要别的,但若是不说,眼下的难题便无法解开,还请老人家相助一二!”说着,我恭敬的向老汉抱拳行了一礼。 “哎呀哎呀,小兄弟何必行此大礼啊?有什么事快说说,若是能够帮到你的,老汉我一定帮你!” 老汉苦笑着向我说道。 “呵呵!其实我是想……我是想……想向老人家借个两三文钱,哦不不,一文钱也行,一文钱也行啊!” 我的话说到一半,忙改变了主意,生怕老汉矢口否决。 “什么?借钱?” 老汉不禁愕然的睁大双眼,继而再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竟是在我呆呆的注视下,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说小兄弟啊!你借什么不好,居然向老汉我借钱,这这,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额!” 我也跟着愣了愣,且试探性的问道:“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 “难处?那倒没有,不过,钱更没有!”老汉先是摇了摇头,继而又重重的摇了摇头。“小兄弟,你且看看老汉我这个院子,再看看老汉我这身行头,你觉得老汉我是能拿得出三文钱的人吗?” “三,三文钱都没有?” 我不可思议的问道。 “甭说三文钱了,就算是一文,在我们这里都能掰开分成五六份儿来花呢!”老汉说着,忍不住叹了一声,道:“但凡老汉我有一文钱,日子也不会过得这般窘迫了啊!你或许不知道,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很多活了一辈子,也还没有见过钱长得什么模样呢!一文钱,一文钱能买很多东西嘞!” “不会吧?一文钱而已,居然这么顶用?” 我惊讶的张了张嘴。 “那可不?主要还是我们这里太穷了,能够有口吃得就已经是谢天谢地,谁还能想着有钱啊!”老汉苦着脸,向我不停的诉说着苦衷。“小兄弟,你开口就要借三文钱,恐怕只有城里的那些有钱人才能给得起,咱们这些乡下的穷人,是万难拿不出的啊!” “可是,可是我向城里人讨要,他们不但不给,还要打我,我只能跑出来了!” 我无奈的把先前之事说了出来。“唉!没想到要弄三文钱居然这么难,城里人有钱,可是他们不愿给,你们乡下的穷人愿意给,却又没有!这个混球妖王,果真是把我耍得好惨,这,这都给我弄得什么地界啊这?富的富成那样,穷的居然穷成这样!看样子,这场游戏我是必输无疑了啊!” “小兄弟,什么混球妖王?什么必输无疑啊?你,你说得我好像听不太懂!”老汉错愕的向我追问。 “哦,没什么!”我忙尴尬的笑了笑,继而站起身,道:“既然老人家拿不出钱来,我到别的人家问问!” “不用去问了,这个村子,也就老汉我的日子过得还算过得去,如果老汉我都拿不出来的东西,他们指定也没有!”老汉苦笑着,向我解释道。“不过,你向城镇里的人直接讨要,那肯定是不成,他们最讨厌要饭的乞丐了,几乎见到乞丐就打!所以,你想要弄到钱,除非另外想办法才行,否则,恐怕很难喽!” “另外想办法?想什么办法?还请老人家指点一二!” 我连忙向老汉再次行礼道。 “你不用客气,虽然我给不了你钱,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做生意的法子,你不妨去城里做做生意,说不定就能赚点钱回来!” 老汉微笑着向我说道。“嗯,我那屋子里,早些年做了很多雨伞,不妨送你十把雨伞,你到城里把雨伞卖掉,一把雨伞哪怕就卖一文钱,随便卖个两三把,岂不就能赚够三文钱了嘛?” “真的?那太好了!多谢老人家!” 我顿时惊喜的答谢道,但转念一想,立时又问道:“对了老人家,您既然有雨伞的营生,为什么您不去城里赚点钱贴补家用啊?却把自己过得如此寒酸!” “唉!我年纪都这么大了,根本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所以这个营生,我是没办法做下去了!”老汉无奈的向我解释。 “原来如此,那好办,我去把那十把雨伞全部卖掉,然后我只留三文钱,剩余的全部送还给老人家,算是对老人家的报答!”我点了点头,郑重的向我老汉许诺道。 “嗯,那敢情好,你且去卖雨伞吧,卖完了多少给我分个一两文钱也就是了!” 老汉眯着双眼,微笑着向我交代道。 随即,我便是带着十把油纸伞,转身走出了老汉的家门口,向着城镇方向,再度赶了回去。不多时,当我回到城镇之中,但见这城镇里面,依旧是人来人往,而且衣着华贵者,倒也比比皆是。我连忙找了个人多的好位置,先撑起几把油纸伞,然后微笑着向来往行人招揽生意。 然而,还未等我开口招揽,却已经看到四周的行人,已然聚集而来。他们纷纷把我围了起来,且对着我品头论足,有的人甚至恶口相向。看着他们甚是不善的表情,以及听着他们难以入耳的恶言,我不禁用力的咽了咽唾沫,我,我到底又怎么得罪他们了?他们此刻看我的眼神,似乎和之前我做乞丐时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啊! “诸位来往的乡亲,我先前还是个乞丐之身,不过现在我发奋图强了,开始做点小买卖了,呵呵!”我忙拱手,向四周围观的百姓连续行礼。“如今我已经不是好逸恶劳,已经开始自食其力了!大家不用再排挤我了吧?如果大家看着我这油纸伞还不错,不妨买了去,我这油纸伞又漂亮又结实,而且一把雨伞只要一文钱,简直是物超所值啊!哈哈!” 哪知我一番卖力的宣传之后,随着我尴尬的笑声逐渐落下,四周的人,却仍旧面带不善的盯着我,而且他们的表情,似乎更加的生气了! “哼!臭小子,你不做乞丐了,居然还敢在这里卖伞?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 没想到之前那个魁梧的大汉竟又来到我的跟前,指着我便是一通大骂。 “我,我正经做生意,卖卖雨伞又怎么了嘛?”我苦着脸,大为不解的问道。 “你说怎么了?我们这里已经大旱五年了,庄稼颗粒无收!你个臭小子居然在这里卖雨伞羞辱我们,你简直是在找死!”魁梧大汉越说越气,而在他说话的同时,我恍然大悟,原来那老汉不出来卖雨伞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年迈走不动路,而是因为……因为此地已然大旱好几年了,他根本卖不出去,所以才把雨伞送给我,打发我走。“乡亲们,我们打死这个臭小子,然后把他的尸体拿去祭龙王!打!” 霎时间,所有人一拥而上,随便抓个什么家伙什,便是向我招呼而来! 我一看不得了,慌忙甩开雨伞,撒丫子冲出了人群,向着城外飞快的狂奔……“老人家啊!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苦害我啊你?”我一边没命的跑着,一边苦着脸埋怨着。然而这次,我不便不再向着那个穷村子所在的方向赶过去,而是掉转方向,看看别的村落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若是还找不到,恐怕我便真的要输给那可恶的妖王了! 第三十四章 幻界的秩序 眼前的村落,倒是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我缓步进了村,和先前一样,先是叩门讨水喝,如此套近乎,也是无奈之举。 而这一家,乃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日子勉强过得去,但听到我想讨要三文钱,却还是拿不出来。男子无奈的向我说道:“小兄弟,我们夫妻平日里喜欢做扇子,不妨送你几把扇子,你拿到城里卖,兴许能够卖个几文钱。倘若能够解决你的麻烦,我们也乐观其成!”说着,男子便是吩咐妻子为我拿出来十把制作精美的扇子。 我拿着扇子,连番答谢,忙离开了村子。 料想此地已经大旱数年,天气也十分的炎热,卖雨伞不成,卖扇子总不会有错吧? 但先前那个城镇,我实在不敢再去了,那里的百姓已然认得我,恐怕这次我无论卖什么,他们也不会再买我的东西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另外选择一个城镇。一路走着,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的看到前面一片城镇的繁华之貌,当即快步赶了过去。但来到城中,我刚把扇子摆出来,却呆呆的看了一眼四周,此地竟然寒冷之极,来的时候还不觉得,扇子刚拿出来,便是冻得我瑟瑟发抖! 果然,还未及我反应过来,一群穿着大棉袄的百姓纷纷围观上来,见我卖的扇子,不禁恼羞成怒道:“你个臭小子!这里乃是冰天雪地,而且隔三差五的便有人冻死,你,你居然跑到这里卖扇子,你是在成心找晦气?!” 肯定是妖王干的,我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他变化出来的幻界,故而,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受到阻挠,他怎么可能让我赢他?我心下郁闷,但还是面带微笑的向此地百姓解释道:“还请诸位乡亲恕罪,是我考虑不周,而且也不懂你们这里的季节轮转之机,既然如此,我建议把这些扇子全部烧掉,供大伙儿取暖用,如何?” “哼!臭小子,这还差不多!” 所幸的是,这次终于没有挨打,而是险之又险的化解了一场冲突。 待我点燃了所有扇子,众人便是围上来取暖,继而,我默默的转回身,一步步走出了城镇。 无论是乞讨,还是做买卖,都受到了绝对的打击,让我逐渐的感到了绝望,三文钱,仅仅是三文钱,我居然都无法弄到手。可我一定要赢了妖王,否则,我便无法再继续往前走,无量山劈不开,我还怎么闯关?甚至于,我要永远被困在这幻界之中啊! 既然做什么都不行,那便什么也不做了吧! 我黯然神伤的就地盘腿而坐,双手掐出太极印,双眼微闭,逐渐的进入定静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来往的行人纷纷对我指指点点,其中有人忍不住嘀咕道:“这人在干什么?他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 “嘘!听人说,他好像在打坐静修,说不定是个修炼仙术的呢!” 另外有人压低声音解释。 稀稀松松的指点和质疑之声,不断的传来,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我几乎忘记了时辰,也忘记了为什么来到这里。 逐渐的,没有人再质疑,反而遇到我的行人,开始恭敬的叩拜……“神仙啊!求求你保佑我家今年的大米够一家人吃,否则我们家的人都要饿死啦!” 这是一个老婆婆的祈求之声,随即,又是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神仙啊!我儿子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是找不到中意的姑娘为妻,求求你保佑我家能够尽快娶到儿媳妇吧!”说完,老者叩拜了一番,便是默默离去了。 陆陆续续的祈求声,不断传来,更是有人拿来了供品把我当神仙来供奉。 对于这些,我充耳不闻,依旧处于静定的状态。只不过,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乃是了然于胸。 心海之上,缓缓浮现出一道灵魂化身,灵魂化身乃是我的分身,与我长得一般无二,看了看我,灵魂化身微微背负着双手,笑着说道:“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吧!”说完,灵魂化身瞬间冲出身窍,消失不见了。 数日后,纷纷有村民前来叩拜还愿。 “哎呀!神仙真是灵验啊!我家的姑娘找了一个好婆家,给我们家送来了很多大米,我们家不愁过不下去啦!多谢神仙多谢神仙!” 最初那个祈求的老婆婆,此刻倒是前来答谢。想来,是灵魂化身办好了这件事。 “多谢神仙,我家儿子终于找到了一位好姑娘为妻,聪明又贤惠,我们家都喜欢得不得了啊!” 那个为自己儿子求姻缘的老者,亦是前来还愿。 随后,又是陆陆续续许多人前来叩谢还愿,更是有着许多人前来许愿。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甚至有着数以万计的人不断的前来供奉叩拜,许愿祈福。 而灵魂化身倒也是忙得不亦乐乎,无论什么人,尽皆能够如愿以偿。就连最初追着我打的那些百姓,倒也和其他百姓一样虔诚叩拜。然而,我觉得时机还是不对,或许,还要等! “让你讨得三文钱,你在干什么?你打乱了这个世界的秩序,你让他们改变了人生的轨迹,你到底在干什么?!” 忽然间,耳畔再次传来了妖王的声音,只不过,这次乃是愤怒的咆哮之声。“若是你还不能拿到三文钱,我便将这个幻界彻底毁掉,而你,便也休想离开幻界!” 闻言,我淡然一笑,回道:“之前,我之所以处处碰壁,除了妖王你对我的阻挠,还有一点,就是此地的百姓,和外界的百姓不同,他们的心中并没有真正的善念,卖伞的老人明知道城中大旱数年,却还是让我去卖伞,看似善意,实则毫无善意可言。卖扇子的两夫妻,明知道城中冻死了人,却让我去卖扇子,这些人,其实都是妖王你的心相所化,他们不是没有善念,而是你没有!” “那又如何?我本来就是妖,而且,是你甘愿玩我的游戏,不是我强迫你玩的,现在你玩输了,就不要怨天尤人!” 妖王愤怒的叫道。 “可是妖王你不要太自以为是,虽然你能够控制整个幻界,但你却控制不了人心,人心既然有恶,自然也有善,这一点,是你无法控制的!”我淡淡的又回道。“那些百姓为生活所迫,为种种苦恼所压制,根本激发不出半点善念,但若是以善道诱之,自然能够逐渐的激发出他们向善的一面。如此,三文钱而已,何难之有?” 说罢,我缓缓睁开双眼,但见眼前无数双真挚的眼睛,那些百姓不远万里的来到这里,似乎都是为了祈愿的。 可是看到我睁开双眼,他们纷纷惊讶得磕头叩拜,我赶忙起身阻止道:“诸位不要再拜了,我并不是什么神仙,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修道之人!” “不,你就是神仙,我们村子里的人凡是来祈愿的,没有不如愿以偿的,你真是太灵了啊!”其中一个百姓连连摇头辩驳,且更加虔诚的叩拜。 “诸位请听我说,人生虽然满布荆棘,但若是心存一丝善念,便可扭转这苦难的世道!” 我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你们被各种艰难困苦所逼迫,致使你们相互排挤,相互争斗,倘若你们能够携手共渡难关,互通有无,苦乐均沾,水患之地,可以引水到大旱之地,冰冻之地可迁徙到暖和的地方居住,相信你们无论是什么地方的人,只要不再固步自封、画地为牢,又何须求我这个假神仙帮忙呢?” “哎呀!您说得可真是太有道理了,都是我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殊不知,很多事情若是我们能够携起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您真是一位智者,多谢您的指教啊!” 其中一位老者恭敬的向我说道。 “智者,请问我们该如何报答您呢?无论您需要什么,要我们凑钱盖庙,要我们为您塑造金身我们都愿意啊!” 另外一个百姓更是恳切的询问道。 “不需要这么麻烦,我只需要三文钱而已!” 我微笑着向众人说道。 “这么少?只要三文钱啊?那怎么行?我们大伙儿一起拿钱出来,赶快给智者送钱来,要用马车拉过来!” 百姓们纷纷表示愿意捐助钱财出来。 不多时,果真是送来了一马车的钱。然而,我却只从马车上面拿出了三文,且微笑着说道:“多谢诸位慷慨解囊,在下终于可以告辞了!”说罢,我缓缓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瞬间走出了茅草屋,但见中年男子乃是气呼呼的盯着我,随即大声叫道:“不可能!在我的幻界里,你居然也能弄到三文钱,这绝不可能!” “愿赌就要服输,虽然幻界是你的,可那些百姓倒也是有灵性的众生,信念若能凝实,幻界也并非全然是幻界。”我淡淡的向中年男子说道。“妖王,这三文钱,可用来买你的斧头了!”说着,我随手将三文钱抛给了中年男子,被中年男子一把抓住。 弯身捡起了那把破斧头,我不由得轻叹一声,道:“为了你这么一把破斧头,我差点迷失在幻界之中,唉!” “别小瞧了我这把开天斧,待会儿你就会明白它的威灵之力有多么的巨大!” 中年男子不屑的扫了我一眼,继而无奈的摆手道:“拿走吧拿走吧,真是拿你们这些修道之人没办法,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明明是斗智,结果却完全不按照规则来走,我的幻界秩序都被你打乱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复如初……”说着,中年男子摇头叹息着走进了茅草屋之中。 第三十五章 长生河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此次若非中途反其道而行之,恐怕单纯的斗智,是根本斗不过妖王的。原本妖王就是智慧无量,再加上幻界也是他变化出来的,我几乎没有赢的可能。可最终,我所幸还是改变了游戏规则。与其说是我改变了游戏规则,倒不如说是妖王亦是有着善恶两面,只不过,他的善被恶完全掩盖,正如他的心相所显,那些百姓也是如此,可当我激发出那些百姓的善念,妖王的善念也在蠢蠢欲动,故而他彻底崩溃,斗智的游戏,便也无法再进行下去! 缓步来到无量山的跟前,我瞬间纵身而起,双手攥着斧柄,立时举过头顶。 霎时间,只见手中的破斧头,竟是散发出一道浩瀚的白光,原本的破旧之貌,摇身一变,化为一把霸气非凡的开天巨斧,其上云龙盘绕,神威赫赫! 妖王果然没有骗我,看来,他倒还是挺会遵守此道关的规则,没有在斧头上做手脚。 旋即,我双手不断的灌入一道道真气,乃是用尽浑身气力,猛地扬起开天巨斧,轰然向着无量山劈了过去……“轰隆隆”一阵撼天动地的巨响传来,眼前的无量山竟是真的被我劈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山脚下,已然有着一条能够通行道路。看到这里,我缓缓落向地面,欣喜之余,我刚想把开天斧交还给妖王,但忽然又停顿了下来。 为什么妖王没有主动前来讨回开天斧?他这么小气的人,连三文钱都要争,这么厉害的开天斧,怎么就不管不问了呢? 想来想去,我不禁把开天斧又收了回来,随即转身沿着眼前的山道飞快的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敞亮了起来,荒凉之貌,转瞬化为一片景色秀丽的青山绿水。而不远处,乃是当方山神,迎候在那里,见到我,山神老爷微笑着向我说道:“难得难得,实在是难得啊!能够从妖王的手中讨得这开天斧,方仙道果然是大智大勇之人,呵呵!” “方侯见过山神老爷!” 我立时恭敬的向山神老爷行礼。 而这时,只听到身后一阵轰隆巨响,被劈开的无量山,竟然又自动恢复如初。惊讶之余,我不免苦笑了一声,道:“这个妖王行事古怪,与他斗智,我实在是压力不小啊!” “但方仙道还是过了此关,这便足够了!” 山神老爷微笑着向我说道:“方仙道,前面一关,乃是长生河!” “长生河?长生河是什么意思?” 我不解的向山神老爷询问道。 “名为长生,实则那河水凶险之极,无论是什么,一旦掉进河中,便有死无生,故而又称之为无生河。但方仙道不知道的是,此无量山一关,和那长生河一关,乃是同气连枝的,若是能够过得无量山此关,机缘巧合之下,便也能够顺利的过得长生河!” 山神老爷眯着双眼,神秘的笑了笑。“然而,这是需要机缘的啊!” “什么样的机缘?还请山神老爷指点一二!” 我恭敬的向山神老爷叩请道。 “在这无量山的背面,长着许多的浮沉之木,倘若砍下浮沉之木做舟渡河,便可顺利的过了长生河那一道关了!”山神老爷微笑着向我解释。“然而,过此关之人,往往会在劈开了无量山之后,便发觉开天斧没有什么用处,多半会把开天斧送还给妖王。殊不知,只有这开天斧,才能砍下那浮沉之木,否则,任凭你是何等修为,拥有多么高深的法力,也休想撼动浮沉之木分毫啊!” 这一幕,倒是让我想起曾经在东岳的四方鬼域所遇到的场景,没想到,竟然又遇到了这等奇事! 拿起开天斧看了看,我不禁感叹道:“幸亏我多留了一个心眼,把开天斧带了过来,否则,我便无法砍下浮沉之木了!” “没有浮沉之木,方仙道便要冒险进入长生河中,取恶龙之脊来做成渡船,方能过河。然而那样做,会十分的艰难,甚至很容易丢掉性命,生还无望啊!”山神老爷亦是和我一样感叹莫名。“如今方仙道拥有开天斧,这是方仙道的机缘造化,一念之间,却是通彻了两道关卡,实在是难得,难得的很啊!呵呵!” “多谢山神指点迷津!” 我恭敬的行礼,便是提着开天斧砍了几棵轻盈之极的浮沉之木。 但当我砍下了最后一棵浮沉之木,开天斧缓缓在我手中消失,直至彻底不见了踪迹。我愕然愣了愣,忽然,耳畔再度传来了妖王的声音:“臭小子,让你捡了个便宜就成了,别想着把我的开天斧带到下一关去,我还要留着开天斧等待着下一个前来闯关之人陪我玩游戏呢!” 敢情是妖王拿回了自己的斧头,我不禁一笑,也不知道这个妖王究竟是善还是恶,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做好了小舟,我不由得唤出胖瘦童子,略一盘算,还要等待两日,才是甲午之日。 前路渺茫,恐怕不到甲午之日,我是很难看到出路的。索性就地歇息下来,虽说与妖王只是斗智,而非动手,但还是让我觉得疲累不堪。略作休整,倒也是十分有必要的,而且,一路算下来,若是能够顺利的过了第四道关,前面便只剩下两道关了。距离进入须臾之地,似乎已经越来越近,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可一定要等着我前去搭救才是,不要让我一番辛苦付诸东流啊! 两日后,甲午当值,我扛起做好的简易小舟,脚下荡起踏虚步,飞快的向着下一道关长生河赶了去。 半天的工夫,我便是来到一条一望无际的大河跟前,这条河,看起来似乎和普通的河流没什么区别,但当我随意的抛下一粒石子的时候,只见平静的河面上忽然席卷起一道汹涌的旋涡,如狂龙之势,将那石子击成碎屑,融入河水之中。 我立时退后了两步,怔怔的说道:“这,这算哪门子长生河?分明就是要命河嘛!” “师尊如今有了浮沉之木做的小舟,便不会惊动河水之中的那些恶龙!” 瘦童子微笑着向我说道。“不过师尊切记,过河的途中,切莫沾到河水,否则会非常危险!” “先前山神老爷也说这里面有恶龙,胖瘦童子,你们比我看得清楚,可知道这河水之中,藏着多少恶龙?”我随即便是向胖瘦童子又问道。 “嘿嘿!师尊还是不知道的好,若是师尊非要问,恐怕知道以后也会后悔的!” 瘦童子调皮的笑了笑。 但从瘦童子的笑容中,我隐约察觉出,这条河的河水之下,定然不简单。认真的想了想,我果断的点头道:“嗯,那我就不知道为好吧,免得心惊肉跳,影响我过河的心情!”说罢,我随手将浮沉之舟放到河面上,果然,这浮沉之木做的舟船确不一般,真的稳稳的漂浮在长生河的河面上。 待我纵身而起,轻飘飘的落于小舟之上,但觉小舟似有灵性一般,无桨自游,缓缓向着对岸方向驶了过去。 静静的站在一叶扁舟之上,我缓缓背负着双手,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反倒是安静得让我有些不适应。很难得能够遇到这么一种顺利通过的关卡,连续的几道要命的关卡,几乎让我身心摧残,这一次能够如此,实在是侥幸。 然而,当我冷不丁的扫了一眼河面,却是看到清澈的河水之下,竟是出现一条条巨大的黑色身影,在里面不断的翻涌着,而且,这河水之中,且远不止一条恐怖的恶龙,至少……至少上千条,乃至数以万计……双腿一颤,我差点从小舟之上跌落下去。好在我紧咬着牙关稳住了心神,但小舟却还是颠簸了一下,一抹河水飞溅而起,我连忙闪身躲开。 随即,我赶忙闭上双眼,任凭小舟徐徐前行,却再也不敢多看河面一眼。 瘦童子说得对,若是我提前知道这河面之下有着那么多的凶猛恶龙,恐怕我真的会后悔知道,纵然是此时此刻,我亦是后悔看向那河面。这一关,我终于明白,敢情是在直指我内心的恐惧,我越是恐惧什么,便越是会遇到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的睁开双眼,哪知小舟方才行了一半,而前面的河面上,竟然忽地蹿起一条满是黑鳞的凶猛恶龙,张着血盆大口,向着我这边猛扑而来! 第三十六章 望乡镜 我心下顿时一慌,但此刻却是避无可避,若是我离开脚下的浮沉之木,便是要掉进长生河之中。一旦掉进去,恐怕那数以万计的恶龙便会群起而攻之,届时我的境况将会更加堪忧。转瞬之间,我甚至想到了一万种自救的方法,但,但我还是紧咬着牙关,一动不动的站在浮沉之木上面。若是山神老爷诚不欺我,相信这浮尘之木定然能够助我渡过河去! 就在眼前的恶龙即将扑到我的跟前,却是轰然间向着河面钻了进去,于浮沉之木下面,穿梭而过。 我顿时呼出一口闷气,挥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刚刚实在是太险了! 若是我判断失误,稍微出现一丁点的差错,便会栽跟头。而且,还是一个大跟头……看来,这浮尘之木果然如山神老爷所说的那般神奇,只要我纹丝不动的站在上面,河面之下的汹涌,便也无法伤害我半分。 艰难的熬到河对岸,我纵身飞掠,稳稳的落在岸边上面。 回过头,我乃是轻叹一声,道:“幸亏有了浮沉之木,否则这一道关,恐怕更加难过了。如今能够连续闯过两道关,剩下的,便也只有两道关了。” 胖瘦童子闪现而出,异口同声的恭贺我来到了第四道关。 “每一道关,都能把人扒一层皮下来,实在是艰难啊!” 我苦笑着摇头。“只是不知道接下去的两道关,又是何等的诡异!” “师尊何不召请河中的龙王上来一问,便可知晓!”瘦童子微笑着向我说道。 “嗯!” 我重重点头,立时恭敬的向着长生河行了一礼,道:“茅山派传人方侯,恭请长生河龙王仙驾!” 霎时间,只见一条金光耀目的神龙,自河面冲天而起,随即在空中一阵盘旋,乃是化为一道人影。待人影出现在我的跟前,倒是一位头长龙角,面容慈祥的白发老者,老者身着华贵,气质超绝,不愧是一方龙神。我当即再次恭敬的行礼:“方侯见过龙王!” “呵呵!方仙道不必多礼了!” 老龙神微笑着向我摆手。“老龙虽是此河龙神,但念及方仙道正处于渡劫闯关之中,不便出手相助,还请方仙道海涵!嗯,方仙道得了浮沉之木,顺利的渡过此河,实乃是机缘造化啊!” “方侯深明此理,故而不敢怪罪龙王仙驾!” 我忙苦叹着向老龙神再拜。“敢问龙王,下一道关,是何等关卡?可否指点一二?” “嗯,下一道关,乃是望乡镜!” 老龙神微笑着向我说道。 “望乡镜?”我略显错愕的怔了怔,继而忍不住呢喃道:“晚辈只是听说,那地府有着一处望乡台,而在望乡台上,便是有着一面望乡镜。去世之人,若是思念阳世间的亲人,便可前往望乡台,观望阳世间的一切。如此,了却思乡之情,但不知此望乡镜,与地府的望乡台有着什么类同之处?” “呵呵!方仙道真是好记性,不过,它们的名字虽然相同,但本质却是截然不同!” 老龙神再次微笑着向我解释。“方仙道须知三界本为一体,一而为二,故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两面。地府的望乡镜,便是阴面,可渡无边鬼众,而此间的望乡镜,乃是阳面,可渡成仙了道之人啊!” “那……” “至于如何受渡,只有方仙道闯关之时才能知晓,老龙不能泄露天机,还请方仙道不要见怪!” 老龙神神秘的笑了笑。 原以为我能问清楚此间的望乡镜如何过关,没想到老龙神提前便是洞悉了我的心迹,在我还未说出口时,便已经堵住了我的嘴。定了定神,我只得苦笑着回道:“晚辈前来闯关,乃是为了进入须臾之地搭救师父,如今,却为何成了被渡之劫数了呢?还请龙王指点迷津!” “哈哈!” 老龙神朗声一笑,道:“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既是渡人,同样也是被渡,人生处处是修行,闯关历劫,岂非也是在帮助方仙道精进道业吗?其中的玄妙,还需要方仙道自己去探寻一番,方得始终。至于最终是成仙还是入凡,全凭方仙道的造化啊!” 传闻最博学的便属龙王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虽然这位老龙神并非是大江大海之中的龙神,可也是博古通今,功参造化了啊! 但他的这番话,我似乎还是不太明白,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但细想之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只能等我历劫之后,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想到此,我不禁向老龙神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晚辈谢过龙王指教!” “呵呵!” 老龙神笑了笑,随即纵身而起,摇身一变,再度化为一条金光夺目的神龙,而紧接着,一道道传音,自神龙口中发出:“世事亦真亦如幻,轮回往复何所牵?勘破生死二道门,出关入关近在前!” 河海震动,龙吟万里! 随着神龙的傲啸之音滚滚传来,但见那气势磅礴的神龙之姿,转瞬便是回到长生河之中,而长生河,倒也逐渐归于平静。 回过头来,我怔怔的看了看胖瘦童子一眼,问道:“你们听懂了没有?” “嘿嘿!师尊都没听懂,我们智慧浅陋,哪里能听得懂如此谶言……” 瘦童子尴尬的笑了笑,无奈的回道。 “那好吧,我也是一知半解。”我耸了耸肩,随口又说道:“我们仅用了一日的时间便过了这一道关,距离下次启程,还要等待九日的时间。甲辰之日,便是我们启程之时。如今,我们便可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休息,过几天再继续赶路!” 九日的时间,眨眼即过。 但是对于我来说,乃是漫长的等待。虽然我知道师父在须臾之地无论过多久,都只是须臾之间,但我还是要争分夺秒,尽快的感到须臾之地才是。而且,我尚且不知道师父遇到了什么麻烦,以师父的修为,天下间能够难住他老人家的事情,似乎也不多见。不过,此地毕竟是须臾之地,什么样的玄乎事都有可能发生啊! 直到此刻,我尚不能想通,师父为什么要跑到这须臾之地来? 甩了甩头,我当即带着胖瘦童子继续启程赶路。 此次路程,似乎很是遥远,我足足行了大半天,几乎快把甲辰之日用尽,方才隐约看到前面的关卡。只是,眼前的关卡,和以往又有很大的不同之处,竟然是一面巨大的圆形镜框,高约三十余丈的样子,宽亦是等同,整个镜面,乃是把前面的山道完全遮挡,也就是说,我要想从此过,务必要历经此关才行! 然而眼前的镜面,却并非是普通的镜面,乃是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之气,看不到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但当我靠近眼前的望乡镜时,忽然发现胖瘦童子的面容,乃是出现一抹忌惮之色,而且,他们的身形,也在逐渐的虚化起来。 “胖瘦童子,你们怎么了?” 我惊愕的问道。 “师尊,我,我感觉自己要消失了一样,浑身都很压抑……”胖童子憨声憨气的回了一句,随即便是和瘦童子一道,逐渐的虚化,直至消失不见。 “胖瘦童子?你们,你们去哪里了啊?” 我再次惊愕的大喊了一声,随即,乃是感知了一番,竟是完全感知不到胖瘦童子的所在。总不会是魂飞魄散了吧?不,绝不可能,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魂飞魄散呢?一定是有着什么玄机,而且还是我不知道的玄机!只是我现在正在历劫闯关,灵魂感知力仿佛完全没有了用处。“也罢!我还是先闯关再说,待闯过此关,我再向镇守此关的神明询问你们的下落!” 说罢,我缓缓扭回头,一步步走进镜面之中。 哪知刚一入镜,只觉得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顷刻间便是将我笼罩在内,而我再难看到任何东西。随后不久,我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眩晕传来,意识迅速的消亡下去,直至我再难支撑片旋,整个人瞬间倒地不起…… “猴子!猴子快醒醒!” 一道温和而又亲切的女人声音,不断的传入我的耳朵里。 我缓缓睁开双眼,却是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床铺上,而床沿边站着的一个样貌清丽的青年女子,乃是一脸溺爱的望着我,看到这个女子,我竟是万千情绪袭上心头,鼻尖一酸,对着这个熟悉之极,而又陌生之极的女子喊了一声:“娘!”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母亲叶心兰,我似乎做梦都没想到,还能见到我的母亲。可,可我现在怎么在家呢? 但当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骨,顿时愕然,稚嫩的小手,还有微胖的小身材,这俨然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才有的身形啊! “呵呵!你这孩子,睡了懒觉了,娘都还没打你屁股,你怎么还哭上了啊?” 母亲慈祥的笑了笑,随即便是帮我穿好衣服,并错愕的看了看我,忍不住问道:“猴子,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一醒来就直愣愣的盯着娘看,怎么,睡了一觉醒来,就不认得为娘了啊?” “娘!” 我顿时泪眼娑婆的扑进母亲的怀里,一时间,似乎人生中所有的坚强,所有的重担,都在这一刻,顷刻化为乌有,因为有着一个温暖的肩膀在守护着我,让我可以无忧无虑的活着。如果这是一场梦,我真希望这场梦永远也不要破灭,我宁愿和我母亲,和我父亲永远的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 第三十七章 平凡的人生 “猴子,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此刻,母亲关切的向我询问,但未等我回应,便是叹道:“唉!你自小和别的孩子不同,常常被噩梦所纠缠,虽然你爹是个老中医,能够救人活命,但却没办法治得了你的病啊!”说着,母亲又为我打好了洗脸水,并嘱咐我洗把脸,便到堂屋吃早饭。 我怔怔的站在房间里,四下里环顾着,这个房间,确是我的房间……随即,我慌忙跑到堂屋之中,出了门,却是看到家里不知何时新修了一个院子。 母亲端出来一小筐窝窝头,还有两碗炒青菜,微笑着向我说道:“你爹到隔壁村子为人搭脉去了,我们先吃,待会儿他回来了锅里还有热饭!”如此平常的话语,却是让我倍感温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仅仅是拼命的点头应承,继而和母亲一道吃了早饭。“对了猴子,待会儿吃了饭,娘就教你认字,你也七岁多了,不认字可不行,长大了就连种庄稼都搞不明白!” “娘,不认字和种庄稼有什么关系啊?村里的那些爷爷奶奶们,他们也都是大字不识一个,还不是把庄稼种得好好的啊?”我一边啃着窝窝头,一边向母亲辩驳道。 “唉!你就想着和那些爷爷奶奶一样啊?” 母亲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随即又说道:“你只是看到他们种庄稼种得好,但庄稼收成了多少,能卖多少钱,写字算账这些多么困难,你却看不到。而且,若是你学会了认字,以后还能继承你爹的医术,治病救人,不至于连药名都认不全,若是连药名都认不全,还怎么给人家抓药啊?你说娘说得对不对?” “对!娘说得很对,我待会儿吃完饭就开始学习认字!” 我连忙乖乖的点头。 “好孩子!” 母亲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 “呵呵!你们都开始吃早饭了啊?” 此刻,院门外忽然传来了父亲的声音,父亲推开院门,见到我们母子正在吃早饭,当即微笑着问了一声。 “爹!” 我连忙放下筷子,飞快的冲出门口,一个箭步扑进父亲的怀中。“爹,我好想你!”这个熟悉的面容,这个疼我爱我的父亲,似乎和见到母亲一样,我仍然止不住的流出眼泪。 “猴子今天怎么了?这么黏人,是不是尿床了怕爹打你屁股啊?”父亲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继而带着我进了家门。“你还在睡梦中的时候,爹就背着药箱把邻村转了一圈了,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会儿没见,怎么弄得跟几十年没见了一样?快去吃饭吧,吃完饭,爹教你认字,呵呵!” 听到父亲的话语,我则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爹,娘已经说了教我认字了!” “哦?心兰啊,你决定教猴子认字啦?”父亲微笑着向母亲问道。 “你还要忙着上山采药,而且时不时的就会有人找你看病,你这么忙,还是让我教猴子认字吧。”母亲笑着回道。“对了,锅里还有热饭,我给你盛!”说罢,母亲便是起身去灶屋盛饭,然而父亲却是端起了母亲吃剩下的半碗剩菜,拿起母亲用的筷子便是就着窝窝头吃了起来。 看着父亲吃饭的样子,我忍不住嘿嘿一笑,似乎这就是我梦寐以求想要看到的场景,一家人其乐融融,不分彼此,而且,这般平淡,这般平静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吃完饭,我便是跟着母亲开始学习认字,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知不觉,我便是到了十八岁,这一年,我得到了父亲的认可,从开始认字,到跟随父亲学医,从未听到父亲认可我的医术,但今天,父亲却是认为我的医术,已经可以为人诊病了。这些年,家里的事情,一直是母亲打理,而父亲则是东奔西走的为人治病,家里的日子从最初的清贫,倒也慢慢的滋润起来。 再加上父亲崇高的医德,以及治病救人的超高医术,深受十里八乡的人尊敬。过了十八岁,便是有媒人上门,为我说亲事。 听着媒婆在堂屋里和父母纠缠着,说我不但有文采,而且医术也已经出师,如今已经成年,也该早早的定下一门亲事了。我没心思听下去,找了村里的玩伴出去玩耍去了,待我晚上回到家,也不知道父母和媒婆怎么谈的,只是看到家里的鸡少了两只,而且村里老牛叔为了答谢父亲治好了他的病所送来的一条大鲤鱼,也不见了踪迹。 吃完晚饭,父亲和母亲便是在他们的房间嘀嘀咕咕的合计着什么,我隐约觉得应该是赞同了媒婆所说的亲事,果然,待他们商量好了之后,把我叫过去,并告诉了我这门亲事。 女方是邻村一个养猪的老实人家,他们家就一个独生女,长得非常漂亮,而且勤劳能干,再加上两个村子相隔不远,知根知底的,父母很是满意的答应了下来。 我懵懂的回了一句:“我也不懂这些,只要她能和我一起孝敬你们二老,我就同意这门亲事!” “呵呵!看看咱家猴子,还没成亲就先想着父母,不是我方秉仁吹牛,咱家猴子以后一定有出息!” 我一句话便是逗得父亲开怀笑了起来,且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那好,改天就让你娘找那老媒婆说说,尽早的和对方把亲事定下来。” 数月以后,我正式迎娶了一位新娘子。 果真如媒婆所说的,妻子不但人美,心更美,比我还要孝顺父母,而且无论是庄稼活还是家务活,都是和母亲抢着干。父母都十分的庆幸娶了一个好儿媳,而我也更加庆幸娶了一个好媳妇。一家人的生活过得更加美满幸福,而到了第二年,我们便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和父亲东奔西走的为人诊病,家里有我媳妇和母亲照料,日子也越过越红火。 三年后,我们又有了第二个孩子,我便和当初父母教我一样,提前教第一个孩子“咿呀”认字。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 当我的孩子长大成人,我已然步入中年,而父母,也逐渐的老迈。但他们的脸上,依旧是幸福的笑容,我们家世代传承着医术,世代传承着良好的美德,当然,也传承着如何过好如此平淡无奇的生活。 父亲八十岁时,已然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他为人治了一辈子的病,如今,也该换我来为他治病了。而他的孙子,也就是我的儿子,也都学会了医术,也都开始治病救人。喝着我煎的汤药,父亲很是欣慰。但父亲还是没有多久,便去世了,在父亲去世的三天后,母亲也紧随着父亲,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母亲依旧慈祥的看着我,临别之际,不禁再次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哪怕我如今已经是花甲之年,但在母亲的眼里,我依旧是个孩子。“猴子啊,娘和你爹一辈子夫妻,从来没有分开过,如今他提前三天就走了,现在娘也要随他去喽!” “娘,您若是也走了,那我就又要变成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我老泪纵横的向母亲哭喊道。 “傻孩子,你看看你现在也是个老人了,还在哭鼻子,虽然你以后没有爹娘在身边,但你还有孩子和孙子在身边,咱们家的香火代代相传,绵延不绝。再说,人老了总是会走的,而孩子们,也总会长大的嘛……”母亲的眼眶亦是红润,气息虚弱,声音更是哽咽,略微有些含糊不清了。 “你们走了,我便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我痛苦的哽咽着,哭喊着。 “傻孩子,你这是什么话啊?你不是有着两个儿子,三个孙子的嘛?”母亲苦着脸向我说道。 “母亲,虽然我在此地过了大半生,但我并未迷失在这里面,我知道他们都是虚幻的人,而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虚幻的事。只是,你们二老,却真真切切的存在于我的心里,我舍不得打破这个幻境,舍不得离开身处的望乡镜,我宁愿在这望乡镜之中陪着你们二老一辈子,我宁愿……抛下一切,在你们身边过一段平凡的人生!” 我泪眼模糊的望着母亲,痛哭流涕的诉说着埋藏在心底的话语。 “你,你都知道了?”但见眼前的母亲,凄然一笑,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你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心相所化,为什么还要执着的在这里面过这么久?而且,直到我和你爹双双作古,方才醒转?” “我并未醒转,因为,我从来没有执迷过!” 我定了定神,认真的向母亲说道。 第三十八章 第六道关 “既然你没有执迷,既然你一直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父母早已故去,为什么还要在这望乡镜之中过了大半生呢?”母亲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虽然她只是我的心相所化,但依旧是我的母亲,是我记忆中的母亲。“你何必追逐着这亦真亦幻的虚构人生?猴子,你的心结究竟是什么?” “我!” 我迟疑了一下,却还是低着头,抹着眼泪说道:“娘,我唯一的心结,就是一直认为你们的死,是我造成的。当初若非是你们求那邪神的残魂补全我的魂魄,也不会丢掉性命。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都是因为我……所以,我想哪怕在你们身边呆一刻,也要拼命的孝顺你们,或许这能够弥补我对你们的愧疚,虽然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内心,永远不得安宁!” “生与死,是命里早已注定的,我和你爹从未怪过你,就算再来一次,我和你爹还是会那么做,因为我们是你的父亲和母亲,我们愿意为你牺牲一切,为你付出一切代价,你知道吗孩子?”母亲哽咽着,脸上却依旧挂着慈祥的笑容。 “真的吗?你们真的没有责怪过我吗?” 我的眼泪不停的滑落,嘴里的话语,也含糊不清。 母亲默默的点了点头,我顿时趴在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 眼泪是滚烫的,而我的心结,也悄然的解开。当我缓缓抬起头,只见母亲的身影,也逐渐的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回过头,只见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还有我的那些孙子……他们尽皆漠然的站起身,在我的眼前,缓缓的消失幻灭。四周的一切,似乎也在一点一点的从我的视线之中消失不见。我挥袖抹了一把眼泪,最后再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家,这一刻,我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道:“虽然在这望乡镜之中过了大半生,虽然我所看到的一切,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幻不实的存在,但我不后悔,我很庆幸陪伴着父母一点点老去,很庆幸和他们组成一个温暖而又幸福的家庭……然而此刻,我终于可以释然,放下这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和我内心深深的执着……” 世事亦真亦如幻,轮回往复何所牵?勘破生死二道门,出关入关近在前……此时此刻,我明白了老龙神的谶言究竟是何意,不过,这一关是我自己的选择,对于我所经历的,我甚至觉得应该感激。 一步步走出望乡镜,但见前面的山道上,乃是一位白发老者等候在那里。这位老者看起来倒是十分的陌生,手拄拐杖,身着云袍,鹤发童颜,而又气质不凡。见到我,老者率先拱手作礼,微笑着说道:“呵呵!恭贺方仙道闯过这第五道关,吾乃望乡镜值日仙官!” “原来是值日仙官,晚辈方侯,见过老仙官!” 我赶忙恭敬的抱拳行礼。 “方仙道不必多礼,没想到一场迷局,一生愁思,竟完全难不倒方仙道,实在是奇哉怪哉啊!” 值日仙官微笑着说道。 “呵呵!老仙官谬赞了,其实这场幻境中的迷局,我本是无法走出来的。或许是得益于我前次回乡探望,打开了部分心结,也了结了部分尘缘,故而能够在这场幻境的迷局中,一直保持着清醒。怎奈我甘愿执迷于此道,虽然幻境之中并未时间存在,一生也不过弹指之间,可其中所经历的种种,却足够一个人流连忘返啊!” 我苦笑着向值日仙官说道。 “无论怎样,方仙道还是走了出来,这一道关,便算是闯过去了,呵呵!” 值日仙官依旧微笑着向我说道。“方仙道虽然身处于幻境,可也是真情流露,悲伤过甚啊!此刻,倒是不急于启程赶路,反正还有几日的时间,方仙道可在此休息,待甲寅之日,再启程不迟!” “晚辈倒也没有什么事,只不过,甲寅之期不至,晚辈总还是无法前行。但不知最后一道关,是什么关卡?老仙官可否指点一二?” 我错愕的向值日仙官询问道。 “最后一道关,乃是最难的一道关,比起前面的五道关,相信方仙道不会去闯那第六道关啊!”值日仙官似乎有些为难的咂了咂嘴,转而无奈的说道:“但看方仙道也并非是要止步在此,那第六道关,便也一定是要闯一闯了啊!” “可老仙官还未告知晚辈,第六道关究竟是什么关卡?” 我再次试探着询问道。 “呵呵!不可说不可说,并非是刻意托大不告诉你,而是这第六道关,实在是不能说啊!”值日仙官苦笑着摇头。“总之方仙道去了就会明白,第六道关,乃是你生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关卡,还是你自己去看吧!” 说罢,但见值日仙官飘然化作一团白烟,消失不见了。 “额!” 我不免一愣。“既没有告诉我第六道关是什么关卡,也没有告诉我镇守第六道关的神祇是哪一位,这个老仙官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师尊!” 霎时,胖瘦童子的身影忽然闪现而出,乃是欣喜的向我问礼。 “胖瘦童子?你们,你们先前去哪里了啊?”我愕然的问道。“我还以为你们魂飞魄散了呢,而且,我还未来得及询问值日仙官,值日仙官便是突然离去,但你们却也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呵呵!” “师尊不必劳烦老仙官了,只因师尊要在幻境之中历练一生,在师尊七岁时,我们也并不认得师尊,更未出现在师尊的身边,所以我们便被望乡镜强行遮住了身形,而自动消失。待师尊闯关出来,时间上又恢复正常,所以我们就又回来了,嘿嘿!” 瘦童子的一番解释,让我恍然大悟。 “不错,我七岁时,你们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所以从时间上来说,那个时候,你们并未在我的身边。但没想到,望乡镜居然有此等法力,实在是骇人之极啊!” 我微笑着说道,但同时也被望乡镜的可怕,深深的折服。 “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道关了,师尊可暂且歇息,再过七日,便可继续启程了!”瘦童子推算了一下时间,立时向我笑着说道。 “什么?我在望乡镜里面,只呆了三日光景?”我怔怔的反问。“可是我明明在里面呆了五十多年啊!从醒来便是七岁,直到花甲之年,侍奉父母去世,整整五十三年的时间,外面就过去了三日?” “其实准确的说,师尊只是在里面呆了一日!” 瘦童子认真的向我说道。“在未进入望乡镜之前,师尊已经耽搁了一日的时间,而出了望乡镜,师尊也耽搁了大半日的时间,如此算来,师尊在望乡镜之中所耽搁的时间,仅仅是一日而已,甚至连一日都还没有。” “镜外一日,镜中便是数十年啊!” 我感慨万千的叹道。 “幻境之中,本就没有时间的束缚。而且这望乡镜比起那须臾之地,还差得很远,若是在须臾之地,才是真正的洞中一日世上千年。师尊,能够闯到这一关,已经在仙道的路上更近一大步,料想师尊成仙了道之日,已经不远!” 瘦童子再次微笑着向我说道。 “不可胡说!” 我皱了皱眉头。“成仙要看机缘,并非是想成仙就能成得了的。再说,我们此行的目的,乃是搭救我师父李正功,并不是跑到这里来成仙的。对了,我身在劫中,无法感知到下一关卡究竟是何等厉害,你们拥有着和我一样的灵魂感知力,能否探知一二?” “这这,这个嘛……”瘦童子竟然一时语塞,而且,说着说着,却是扭头看向了胖童子。 胖童子乃是不怎么开口说话的憨憨,见瘦童子看过去,忙扭头看向别处,似乎他也不想告诉我。 “瘦童子,你怎么了?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我紧锁着眉头,甚是不解的看着瘦童子。“先前值日仙官说不能告诉我,难道连你们也不能告诉我吗?” “师尊,不是,不是我不想告诉您,而是……而是那第六道关,实在是……实在是太古怪了!”瘦童子苦着脸,转而又说道:“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看了就知道了!”说完,瘦童子便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这下我更加纳闷了,也更加的疑惑不解。 既然都不肯说,我索性也不再为难他们,反正第六道关注定要去闯一闯,也不再急于一时,就算提前知道是什么关卡,似乎也是于事无补。我当即盘膝而坐,开始静坐调息,等待着甲寅之日的到来! 第三十九章 水墨画卷 六甲之日的最后一日,我再次启程,向着第六道关赶了去! 对于那第六道关,不知为何让人讳莫如深,不但值日仙官守口如瓶,就连我身边的胖瘦童子,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我满腹疑惑的前行,逐渐来到第六道关卡的跟前。眼前,竟然是一幅水墨画卷,水墨画卷的篇幅异常巨大,虽然没有先前的无量山高大,却也是让人咋舌不已。横宽约莫三十余丈,而高约十余丈,其上崇山峻岭,涓涓细流,乃是惟妙惟肖。 这,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凭空出现一幅画卷呢? 我怔怔的注视着眼前的画卷,继而一步步走到跟前,且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画面,哪知手指刚刚触碰了一下画面,竟是立时荡漾出一抹细微的涟漪,逐渐的四散开去。“这幅画……居然内藏乾坤啊!” 嗯,这第六道关且不说考验的是什么,单单是摆在眼前的门面功夫,便是让我摸不着头脑了。难怪连胖瘦童子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来,这幅画里面,定是一场有趣的旅程。 “师尊!你,你不考虑考虑,就这么进去了吗?” 就在我刚准备走进水墨画卷之中时,一旁的瘦童子忍不住问了一声。 “额!” 我迟疑了一下,乃是不解的反问道:“为什么要考虑?反正这第六道关,无论如何都是要闯的,而且,我现在也还不知道里面究竟有着何等凶险之事在等着我,多想也是无益,倒不如直接闯进去一看便知。怎么?你们两个是不是想说什么?既然想说,那便说吧!” “师尊,你可一定要小心,万不可大意啊!” 瘦童子想了想,乃是慎重之极的向我嘱咐了一声。 “废话,哪一道关不是要命的关卡?当然要小心应付,而且这也是最后一道关,想来,定然又是个妖王或者邪魔什么的挡道,说不定比无量山驻守的妖王还要厉害。而且,这次也定不会是什么斗智了,若是我所料不错,此次肯定是斗法无疑!” 我苦笑着向瘦童子回了一句,转而又说道:“你们两个还是赶快回到炼鬼壶之中吧,以免在里面有所损伤!” 说罢,我将胖瘦童子瞬间收回炼鬼壶之中,继而闪身冲进了水墨画卷之中。 白光一闪,我竟是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山峰的顶端,而前面,乃是群山环绕,一望无际。但……但这些山,还有山下的那些树,居然都是黑色的,亦或者是灰色的。只有天空和地上的流水是白色的,嗯,想来定然是因为我身处的,乃是水墨画卷的缘故,水墨画,便是只有黑墨和白纸,故而,并无别的什么颜色。 我纵身来到溪流跟前,但见此间的溪流乃是清澈见底,简直比真实的还要真实百倍! 欣喜之余,我忙弯下身子洗了把脸,只觉得清爽无比。然而就在我准备起身时,忽然感知到远处的一抹强大的感知力,轻飘飘的从我身上扫了过去。我愕然一怔,暗自呢喃道:“没想到这水墨画卷之中,竟然还藏着高人,如此强大的灵魂感知力,乃是与我不相上下啊!甚至于,只会比我高,不会比我低!” 我的灵魂感知力已经达至化境,如果与我不相伯仲的灵魂感知力,岂非也是化境的层次? 想到此,我顿时警惕着向四周扫视了一眼,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溪流忽然被一个小石头击了一下,一抹水渍飞溅而起,凉飕飕的打湿在我的后背上。我连忙转回身来,竟是震惊的愣住了……“你,你是谁?” 只见眼前的一个青年男子,居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非但如此,他背后背着的纯阳剑,以及身上的行头,也几乎和我一模一样。他,他俨然就是我在照镜子时所看到的样子! “呵呵!我乃茅山派传人方侯,小名猴子,曾用化名方玄衣,搅动世外之地!” 只听到对面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青年男子,淡然微笑着向我说道。“那你又是谁?” “你胡说!我才是方侯,你既非我的灵魂化身,定然是什么妖邪,为什么要变化成我的模样来坏我的名声?” 我顿时怒声呵斥道。 “笑话!我方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为什么要冒充你?你又是什么妖邪?为什么变化成我的模样坏我的名声?你看看你,身上满是俗尘之气,俗,实在是俗不可耐啊!而我就不同了,我乃是人人敬仰的方仙道,修为还差半步,便可达至化境,更重要的是,我并不会像你这般,满是俗尘之气,我饱受天地精华的滋养,并未沾染半点凡尘,所以,我才是真正的方仙道,而你,乃是一个冒牌货!” 对面的假方侯竟是振振有词的把我损得一文不值,而他倒是堂而皇之的变成了真正的我,那,那我算什么? “你的修为,也即将进入化境?” 我再次怔了怔。“这怎么可能?你明明就是冒充我,而既然是冒充我,为什么连修为也能够冒充得一模一样?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但见那假方侯朗声大笑起来。“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你啊!而你,也就是我啊!” “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又问道。 “唉!你看看你,除了笨,还真是一无是处。”假方侯无奈的摇了摇头,乃是不屑的看着我说道:“水墨画卷之中,一切皆是镜像存在,而我,就是你的镜像。所以,凡是你所拥有的,我一样也不少,我们是一模一样的存在,但,却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走出去的那个人,便是真正的方侯!只是,我看你这么愚笨无知,倒不如自动认输,留在这水墨画卷之中,而我,则变成你,到须臾之地救你的师父李正功,如何?” “原来最后一道考验,就是我自己……不错,人生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只有超越自我,才能成就真我!” 我恍然的醒悟,随即沉声说道:“难怪他们都不肯说出这第六道关的隐情,没想到在这里我竟然遇到了人生中最强大的对手,这个对手居然就是我自己,缘法奇妙,果真是妙不可言啊!” “方侯,你在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我刚才说了,既然你进来了,我便可以出去了,世界上只能有一个方侯存在,而那个人不是你,乃是我!” 对面的假方侯冷哼一声,不屑的又说道:“虽然我们的修为一样,可你的脑子太笨,以你的智慧能够修炼到这种地步,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这样一个你,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对手?又有什么资格代替我在外面耀武扬威?耀武扬威的人应该是我?而且更重要的是,你太过善良,也太过感情用事,而我就不会,我是一个更加完美的存在,我不会感情用事,一个不会感情用事的方侯,你是无法打败的,知道吗你?” “我修道不是为了耀武扬威的,也不是为了招摇过市的。虽然你和我一模一样,虽然你是镜像中的我,但你的心思太过邪恶,若是放你出去,恐怕会搅动得世道不安,所以,我必须诛灭你!” 我沉声向假方侯辩驳道。 但见我取下纯阳剑,对面的假方侯倒也是取下了纯阳剑,似乎一脸得意的和我坐着同样的事情,果然,他拿出来的,也是和我一模一样的纯阳剑,倒是让我再次一惊。“天下苍生的苦难多了去了,你能救得过来吗?就凭你这般软弱的性格,如何傲视群伦?如何纵横三界?还是你死比较合适!” “慈救苍生并不是软弱,而是正统的道门玄风,也是每一个修道之人的天职,你有着与我同等的修为,却也有着极其邪恶的心思,你不能成为我,你也永远无法成为方侯!” 我缓缓拔出纯阳剑,怒声斥责道。 假方侯同样拔出了纯阳剑,乃是无所畏惧的向我冷哼道:“废话就不要再说了,你还是这般啰里啰嗦,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不过,你也神气不了多久了,此一战,你便要永远留在这水墨画卷之中,而我,便可顶替你,成为真正的方侯!” “呵呵!” 我冷笑出声,道:“说我啰里啰嗦,其实你还不是如此?你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仍然还是受到了我的影响,我的性格,你也有一份,所以,你又有什么狂傲的资本?!” 话音刚落,我瞬间屈指打出一道紫白剑气,剑气迸射而出,快如闪电般向着假方侯奔袭而去。哪知就在我打出紫白剑气的同时,假方侯亦是和我一样,挥手打出一道紫白剑气,凭空两道剑气不偏不倚的相遇,轰然传出一道沉闷的炸响之声,乃是将我二人各自震退了三大步。 “你的心思我全都知道,你的指剑,我也会,而且,我与此地的水墨画卷早已融为一体,可受此地的灵气支配,用之不竭,而你的修为一旦用尽,便注定要死在这里!” 假方侯冷哼一声,随即纵身而起,竟是在半空荡起了踏虚步,闪电般挥剑向我狂纵而来! 第四十章 各退一步 假方侯的攻势凌厉霸道,完全将我所拥有的修为近乎完美的展现出来,甚至于,他所打出的剑气,俨然要比我更强三分。但纯阳剑的攻势转瞬即至,我当即挥起自己手中的纯阳剑迎面抵挡,双剑相触,乃是闪烁出耀眼的火花,而两股纯阳之气,也在凶猛的对峙着。我脚下一动,当即催动着踏虚步,和假方侯混战到了一起。 我逐渐的发现,无论我使出何等招式,似乎对面的假方侯都能在第一时间猜到,而且轻易的便可将我招式破解。但假方侯所用的功法,我也了然于胸,一时间,我们竟是对峙不下。 一座座山峰之上,我们不断的混战着,凌厉霸绝的剑气,乃是将四周的山峰削出一道道巨大的伤痕,无数块大石滚落而下,然而我们的对决,乃是近乎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同等的功法,同等的剑法,亦是同等的修为作为支撑……当我逐渐觉得疲累,且有些难以招架之时,对面的假方侯,俨然也是额头上冒出了一排排冷汗,只不过他紧咬着牙关强撑着,似乎不想让我看出他的虚弱来。 转瞬间,就在我们的混战不可开交时,我脚下一划,挥手再次打出一道剑气,直冲假方侯的胸口而去。然而假方侯竟是同时发难,紧接着也是一道剑气打出,我们同时躲闪,但两道剑气,愣是打在我们各自的肩头之上,我们二人紧跟着便是闷哼一声,各自相后退了十余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但见对面的假方侯急不可耐的又要强撑着冲上前来,我连忙伸手阻止道:“慢着!” 假方侯浑身一颤,愣愣的停顿下来,没好气的向我质问道:“怎么?你想罢战了?!” “当然不是!” 我一边喘着大气,一边苦着脸向假方侯说道:“我们两个人的修为完全一样,而且我们所用的功法和招式,也都一模一样。这么下去,我们除了同归于尽,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能够决出胜负!” “哼!我的目的是为了杀了你,然后取而代之,我可不想和你同归于尽!” 假方侯冷哼一声,但转头一想,不禁皱着眉头问道:“既然我们谁也打不过谁,那你说怎么办?此番对决,注定是要分出高低胜负的,而且这水墨画卷,也只有一个人能够走出去!你,你总不至于想就此不打了吧?” “当然不是,只是我们要决出胜负,除非我们所用的功法和招式完全不同,而且,也不能再这么打下去,必须有不一样的功法和不一样的招式才行!”我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索性我躲闪及时,并未伤得太重。 “你这是废话!我们同气连枝,你会的我都会,我会的你也会,怎么才能弄出不一样的功法和招式?” 假方侯立时嗤之以鼻的向我回道。 “所谓的同气连枝,乃是在我还未进入这水墨画卷之前,而我如今进入到了这水墨画卷之中,我们便不再是同气连枝。故而,我们不如各退一步,且各自参悟出不同的功法来,到时我们再度比试对决,务必决出胜负!” 我想了想,随即向假方侯说道。 “嗯,你说得有些道理,至少我们碰面以后,思想和心念,便开始走向两端,若是从现在开始我们能够各自参悟出不同的功法和招式出来,那么我们便不用再这般相持不下了!” 假方侯微微点头,继而挥手收起了纯阳剑,乃是向我不屑的甩了甩袖子,道:“三日后,我们还在此地,到时,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决出胜负。那个时候,也正是你的死期!”说罢,假方侯纵身而起,脚下荡起踏虚步,转瞬消失不见了踪迹。 我愕然愣了愣,直到此刻,还是无法适应我正在和我自己对决,而且还被我自己给伤着了! 虽然假方侯的话语那般硬气,其实我亦是明白,他的硬气都是装出来的。他此刻和我一样,体内真气虚浮,急需静坐调息。否则,他怎会这般轻易的听从了我的建议……回过神来,我缓步来到一处洞窟之中,继而盘膝而坐。 先是静坐调息一番,待修为彻底恢复过来,乃是微微睁开双眼。 和我自己对决,倒是拼尽全力,这样的斗法,极其的消耗修为,只因我们各自都不曾保留半点实力,也无法保留! 可是三日的时间里,我如何参悟出新的功法来? 说是参悟出新的功法,无非是一时的缓兵之计,接下来,我必须想法子得到丹田之内所封印的一千二百年法力,遥想我数次借用那一千二百年的法力,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而那个假方侯就不一定了,他一直呆在这水墨画卷之中,并没有我这般的经验。想必,我可以在这方面着手,若是得到一千二百年的法力,便可将那假方侯一举诛灭! 原本我行走世俗界,乃是处处收敛着自己的修为和气息,而此刻,我便可以完全放开,彻底将封印粉碎! 但当我感应到丹田之外的层层封印时,那封印竟是依旧散发着排斥之力,根本不买我的账。想来,我也算是半只脚踏入到了化境的境界,不应该不能打开封印……想到此,我立时将周身真气汹涌的灌入丹田位置,乃是将那周围的封印一层一层的撕裂开来。 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是十分的不易。 想当初冒冒失失的打开封印,也是用了非常之法,乃是破罐子破摔的馊主意。如今凭借自己的修为强行去打开,倒是十分的费力。试了几次,却仅仅打开了两层,而当我略一分神,所有的封印再度愈合如初。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喃喃自语道:“难道还是要和之前一样,拿命来搏?” 算算时间,为了尝试打开封印,我至少消耗了一日的时间,而我和假方侯的约定,乃是三日后,也就是说,再有两日,他便要和我再次对决了啊! “呼!” 深深的呼出一口闷气,我起身缓步来到洞口,望着外面一片片的黑白之色,一时间,乃是思虑万千。所谓最强的对手就是自己,这一句话倒是不假,而要超越自己,也实在是太难了,甚至于和登天一样难啊! 这第六道关,果然是最终的考验,恐怕世上再难找出这种诡异的考验了吧。 我苦着脸,默默的摇了摇头,但很快,却是又眉头紧锁的转回身,再度回到原地,盘膝坐下。这一次,我务必要将封印打开,就算只能暂时借用,也必须要依靠那一千二百年的法力,才能打破眼下的僵局。否则,我便只有和假方侯一道,在这水墨画卷之中同归于尽了。 双手结出手印,我再度进入定静之中。 而这一次,我先是用灵魂之力将封印层层包裹,继而,乃是聚集周身所有的真气,瞬间穿透灵魂之力,重重的击在封印上面。一道道真气的重击,乃是将那极难撼动的封印逐渐松开,第一层松开,紧接着便是第二层,第三层……当我无比艰难的打开第三层,此时只觉得周身的真气仿佛透支了一般,浑身如大火焚烧,近乎崩溃的地步! 我狠狠的咬了咬牙,双手所掐出的手印更是死命的稳固不动,凭借着真气衰竭而带来的剧痛感,我仍旧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丹田之外的封印……当一丝法力悄然自丹田之中游走而出,我仿佛久旱遇到了一滴甘霖,顷刻间便是将其吸纳一空。紧接着,便是又一丝法力渗透出来,渐渐的,越来越多,而逐渐溃散的封印,乃是如决堤之势,终究还是在我意识近乎消亡的同时,彻底打开了! 一千二百年的法力,轰然传遍全身,这一刻,我仿佛从鬼门关走了回来,枯木亦是逢春……片旋之间,我所失去的修为,再度恢复到鼎盛之境。而我所处的境界,似乎也在迅速的攀升,化境的境界,终于再度出现! 再次体验到化境之威,着实让我倍感敬畏,说是敬畏,一点也不为过,这是低境界对于高境界最为纯粹的敬畏之情,或许只有真正到了这个境界,才会明白何以如此敬畏! 虽然这个境界维持不了太久,可这种通彻天地的浩瀚法力,还是让我觉得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而我的冒险,也是值得的! 然而当我睁开双眼,竟是瞬间感知到,不远处的山头上,假方侯已然来到! 我身影一动,飘然来到了山顶,对面,果然正是那个假方侯。再次见到假方侯,我不禁冷笑着问道:“不知这三日的光景里,你参悟出了什么新的功法没有?” “你呢?你又参悟了什么新的功法?”没曾想假方侯居然回过头来反问了我一句。继而,乃是依旧不屑的盯着我打量了一眼,道:“三日不见,果然是让我刮目相看,你周身所散发的气息,的确比之前更加强盛了许多!” “三日的准备,总还是要有些新的东西能拿得出来的,否则,又如何能够面对你这个如此完美的假方侯呢?”我淡淡的回道,与此同时,乃是屈指掐出指剑,周身之内的浩瀚法力,也瞬间汇聚在指剑之上…… 第四十一章 毁灭的代价 一抹缓缓流动的剑气旋涡,瞬间在指尖成形,霎时间,我脚下一动,整个人瞬移而至,挥手打出一道剑气,但见那剑气破空而起,乃是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千,在临近假方侯的跟前时,万千剑气合而为一,变成一道浩瀚无匹的剑气旋涡,其中紫白剑光如星河之水滚滚流动,似乎眨眼便可吞噬万物! 看到这里,假方侯面色一怔,不禁大叫一声转身即逃,险之又险的躲过一击。 三十余丈外,假方侯身影一闪,乃是怒声喝道:“没想到你并未创出什么新的功法,竟是把体内所封印的一千二百年法力全部借了出来!” “怎么?你创出了什么新的功法了吗?”我皱了皱眉头,淡淡的问道。 “哈哈哈……新的功法倒是没有,不过,我们实在是心有灵犀,恰巧我也借出了体内一千二百年的法力,如今,我们同为化境,不要以为你那小小的指剑便可伤到我!” 假方侯立时朗声大笑,转瞬间便是挥手向我打出一道剑气,这道剑气,果真如我前番所打出的剑气一样,万道剑光归于一宗,更是带着一抹吞噬万物的磅礴之威! 我怒哼一声,随手提起纯阳剑便是闪身躲开,与此同时,屈指一弹,纯阳剑快如闪电般爆冲而去,乃是与假方侯再度混战到一起。同等的修为,同样的功法,亦是同样的法器。一时间,山河震动,八极浩荡,我们的相持局面,再度是难分难解。而且我们各自所用的路数,竟是一模一样,无论我用到什么攻势,却都能被假方侯所预知。 然而假方侯的攻势,也尽被我所化解。 至高的对决,对于我们双方的修为乃是极度的消耗,只怕再这么下去,我们依旧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假方侯居然也没有在三日内创出新的功法,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我都不能创出,假方侯乃是我的另一面,他怎么可能创得出?而我能够想到借用一千二百年的法力,他自然也能想到。如此一来,我和假方侯的对决,恐怕是永生永世都难以决出胜负了啊! “你分心了!” 陡然间,假方侯怒喝一声,挥手向我的肩头拍了过来。 我一个不慎,乃是被一股巨大的掌力重重的被击伤,闪身暴退了百十丈之远。随即踉跄着站在山峰之上,而对面,假方侯闪电般奔袭而来,在不远处的半空停了下来,此时,我愕然的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随即,乃是疑惑的看了看对面的假方侯……“变数?这难道就是我们不同的地方?原以为我们都对对方熟知到了极致,但现在看来,这其中依旧蕴藏着不可知的变数!” “哼!你太过优柔寡断了,也难怪这样的一个你,在世间命运多舛,若是换作我,便不会像你这般窝囊!” 假方侯再次怒哼一声,继而冷冷的说道:“以我如今的修为,世间的道门能奈何我者,几乎不存在。你这个窝囊废就不要再出去丢人现眼了,还是让我出去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吧!” “呵呵!”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 假方侯眉头一皱。 “我笑你实在无知,虽然你是我的另一面,可是你的目光也着实太短浅了!”我再次冷笑出声。“世间的道门之中,其功参造化者比比皆是,只不过那些高道隐世不出,已然达到清静无为之境界。倘若你这样的愣头青去祸乱苍生,兴许要不了三日,你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到那时,你便会明白,我道教门庭,高道辈出!” “我还差一步便可真正的进入化境,你难道不清楚化境乃是地仙的境界?能够成就地仙境界,世间再难有对手,你不要危言耸听,这些话,不过是你懦弱的借口!” 假方侯咬牙切齿的吼叫一声,随手一划,一道剑气轰然将不远处的山头削了下来,滚落的山石如气势奔腾的惊涛骇浪,向着山脚爆冲下去。“我要杀了你,我要取而代之,你不配拥有如此修为,你更加不配成为我的另一面!”说罢,假方侯乃是恼羞成怒般的向我猛冲过来。 眼看着假方侯愤怒无极的爆冲而至,我瞬间咬了咬牙,双手立时掐出一道大金光手印,周身法力,顷刻间便是涌入手印之中,脚下一动,我迎面向那假方侯打了过去! 一道耀眼的金光,正面与那浩瀚无匹的刚猛之威相触在一起,霎时,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其中轰的爆发出一股无量的反震涟漪,将我和假方侯重重的激荡开去…… “啊!” 假方侯惨叫一声,远远的倒飞而起,乃是连续撞断了三座山头,最终在第四座山头上,一屁股瘫坐在上面。 而我更是没有好到哪去,整个人直接被撞进了山腹之中,乃是摔得七荤八素,刚欲动弹分毫,便只觉得浑身的骨骼尽数断裂了一般,剧痛无比。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真的想与我同归于尽?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远处,假方侯的怒吼之声,缓缓传入我的耳朵里,闻言,我淡然一笑,随口传音道:“若是能够将你这等邪魔诛灭,纵然粉身碎骨,纵然丢掉我这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若是不能打败你,我便选择和你一起死,一起消亡!” “疯子!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假方侯再次骂骂咧咧的传音而来。 此时,我缓缓站起身来,纵身飞掠而起,再度回到山峰之上。刚欲动手,假方侯连忙挥舞着双手叫道:“慢着!” “怎么?你想玩什么花样?”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第一局是你做主,与我罢战了三日,各自参研新的功法。这第二局,公平起见,应该我做主,我们再次罢战三日,各自参研决胜之道。总之现在我不想和你这个疯子再打下去,否则我们两个都得死,倒不如再给各自三日的时间,若是还无法找出决胜之道,纵然我们同归于尽,那我也认了!” 假方侯气呼呼的向我叫道。 听到假方侯的话语,我略微迟疑,随即点头回道:“那好吧,我们再次各退一步,给彼此三日的时间,下一次对决,便是不死不休!” 假方侯听到我的话,当即甩了甩袖子,怒哼一声,转身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回过头来,我瞬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其实刚刚要么就是罢战,要么便是拼命了啊!体内的法力,已经完全混乱不堪,若非我强撑,恐怕刚刚就会瘫倒在地上。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轻易的答应再次罢战三日,想来,那个假方侯的情况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可是率先拼命的人是我,再加上我提前遭受到假方侯的一记暗袭,受伤最重的人也应该是我! 艰难的回到山洞之中,我瞬间盘膝而坐,体内混乱的法力,让我苦不堪言。 不单单是我本身的修为,而我丹田之中所吸纳的一千二百年法力,此刻乃是如同一头发了疯的猛兽,在我奇经八脉之中猛冲直撞,完全无法控制。 想起刚才的那一战,最后我祭出大金光手印,将全身的法力全部逼出,本就是意欲在一瞬间取那假方侯的性命,怎料那假方侯与我修为相当,还是差了一点点。如今非但没有杀得了那个假方侯,反而把我自己体内的法力搞得混乱不堪,却是我有些鲁莽了。 但现在该怎么办?虽然我依旧处于化境的境界,但这个境界根本就不是我修炼出来的,乃是一千二百年的法力强行给我提升起来的,混乱的法力,崩溃的化境,以我本身的修为,似乎根本无法控制体内的糟糕情况。 全身不断的冒着一排排冷汗,衣服近乎湿透,而我心神,更是在急剧的挣扎中。 当体内的法力近乎彻底失控之时,我乃是绝望的停顿下来,心念急转,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若是我方侯注定要死在这第六道关,死在水墨画卷之中,或许,也是我的命数,更是天意……若是天意终究不可违,那我还苦苦的挣扎什么? 想罢,我双手掐出的手印瞬间一松,而体内早已狂暴不安的法力,轰然席卷着我的奇经八脉,似乎一瞬间便要冲破我的肉身,我忍不住惨叫一声,双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朦胧中,我艰难的睁开双眼,竟是发现自己莫名的出现在一个虚无的世界里,这里像是虚空,像是天地的尽头,除了一抹微弱的光明,别的,似乎什么都不存在。 “呵呵!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到这里,看来我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 忽然,一道苍老的笑声,突然自我的身后传来。 我急忙扭回头,乃是惊住了,当即激动的叫道:“你,你不是那个左青峰的一魂一魄吗?不对,你是我的一魂一魄,你,你明明已经与我魂魄融合在一起,怎么我还能见到你啊?” 白胡子老头儿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呵呵!你看到天边的那一道曙光了吗?可知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第四十二章 地仙之境 “我,我不知道!” 我四下里扫视了一眼,老实的回道。 “这就是地仙的境界,你已然破境了!” 白胡子老头儿再次微笑着向我说道。“所谓化境,乃是变化万端,且不离其宗,真我之相,便是无我之念。你能够在生死之间抛下一切,看似顺应了天意,实则正是凡与仙的最终抉择。人道皆奉有余而损不足,天道恰恰相反,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茫茫,执着于生老病死,执着于成败得失,然而执着者,反被执念所束缚,故而人道不可出,仙道不可成也!” “所以,我抛下生死的执着,反而不受其束缚?” 我错愕的想了想,继而恍然的又说道:“看似顺者生逆者死,实则却是顺为凡逆为仙?” “呵呵!” 白胡子老头儿微微笑了笑,继而淡淡的又说道:“说我颠来我就颠倒,颠颠倒倒有根源。一三三一颠倒颠,三三重叠上九天。” “这是张三丰祖师的《颠倒歌》?” 我瞬间跟着笑了笑,紧接着念道:“九天之上有九真,九真返还化一元。阴阳气数乃造化,顺则生凡逆成仙!” “哈哈哈……” 白胡子老头儿再次朗声一笑,而随着他的笑声逐渐远去,他的身影,也在我的视线之中,越来越模糊,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回过头来,我乃是心境彻悟的笑道:“我明白了!” 随着心界骤然而开,那天边的一道微弱光明,一瞬间便是照耀虚空,十方上下,皆是光明无碍。我当即心念一动,随之睁开双眼,只觉得体内混乱不堪的法力,在我睁开双眼的刹那,立时归于平静。而那受损的奇经八脉,也变得舒畅无比,这一刻,仿佛我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化境! 心念略微一动,整个水墨画卷之中的天地灵气,顷刻间便是暴涌而来,眨眼进入我的体内,周遭内外,竟也是如同明镜一般,随处可见,随处可闻。 我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我就是这一方天地,这一方天地,也就是我。 丹田之外的封印,彻底化为乌有,而所有的法力,也尽被我所融化。我缓缓站起身,但见山洞的洞口不知何时已经被封住了,巨大的石头,乃是有着千斤之重,整个山洞,彻底堵得严严实实。恰在此刻,假方侯的声音自外界传来:“哈哈哈!所谓兵不厌诈,我哪里会给你三日的时间,我要在你重伤未愈之前,将洞口封死,然后再把整座山沉入地下,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声音刚落,我忽然发觉周遭的山壁正轰隆作响,那假方侯果然发了疯一般,使出大力,意欲将这座山峰打入地下。 随着巨大的轰隆声传来,四周不断有巨大的落石砸下,但在我头顶上方三尺之处,却是被我护体真气轰然震开。我略微轻叹一声,屈指一弹,一道浩瀚无匹的剑气轰然将洞口所封的巨石顷刻震碎,飞屑乃是如同指剑所发出的剑气,向着外界迸射而去。 打开山洞,我身影一动,瞬间出现在山峰外的虚空之中。 反观正卖力的向着山峰发难的假方侯,我随口喊了一声:“喂!我在这里呢!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还是省点力气受死吧!” “啊?你,你是怎么出来的?那,那山洞我可是用的千斤巨石,就算你的伤势痊愈,也必然要一块一块的推开,哪有这么快就跑出来的?不对,你身上的气息……你身上的气息怎么不对劲?” 假方侯当即吓了一大跳,乃是惊恐的叫了起来。 “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禁微笑着问道。 “你,你是不是真的创出了新的功法?这,这怎么可能?才过了两日的时间,若是能够创得出来,我也不需要这么费力了啊!” 假方侯不可思议的盯着我看了又看,乃是一脸的不相信。 “我并未创出新的功法!” 我淡淡的回道。 “哦,我就说嘛!”假方侯立时放心的冷笑一声。 “不过,我确确实实的破境了!” 我再次淡淡的回道。 “什么?你说你破境了?你达到了真正的化境?不是靠那借来的一千二百年法力?这,这不可能,如果能够破境,我早该破了,怎么你这么笨的脑子,居然也能在我之前破境呢?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假方侯顿时方寸大乱的摇着头,一时间,仿佛崩溃了一般。 “其实我早该明白,真正的境界,并非是单纯的依赖法力,也并非是单纯的依赖天地灵气,所谓化境,乃是心境上的彻悟!” 我皱了皱眉头,淡淡的向假方侯说道:“只可惜,你是不会明白我在说什么的,因为你的脑子里,尽被邪恶所充斥,你想要得到的太多太多,你想要抓住不放的东西也太多太多,如此欲壑难填的心境,恐怕永远也无法彻悟化境的真正玄妙所在。你是我恶的一面,只有打败你,我才能真正的了却世间的一切,你表现的越是完美,越是会一败涂地,因为真正的境界,是无法假装出来的!” “既然你也明白,我是你恶的一面,自古阴阳对立,善恶对立,无善恶不能行,无恶善不能彰,若是除掉我,你也不会完整!” 假方侯顿时向我愤怒的辩驳道:“善与恶,是应运而生的,你不可能把我舍弃,你不可能把我舍弃!” “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我淡淡的又说道:“你只知道阴阳两仪之变,却不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冲和之理。二乃是后天之变数,并非先天之究竟,二者恰恰是两个对立的极端,此非先天之道也。道者炼阴而返纯阳,去恶而达至纯善,纯阳之境,何来阴生?纯善之境,何来恶生?既无对立,纯阳而非纯阳,乃是强名为纯阳,纯善而非纯善,乃是强名为纯善,故道者无善亦无恶,为先天之本源!” “不要和我说教,我不想听你啰里啰嗦,我只知道你必须留在这里,只有我才能出去,只有我!” 假方侯顿时双手抱头,大声怒吼着,随之闪身向着上空飞掠而起,似乎想要挣脱水墨画卷的束缚。 看到这里,我立时挥手隔空一抓,一股强大的吸力,轰然将意欲逃窜的假方侯一把抓了回来,就在假方侯在我手中拼命的挣扎中,我手指一紧,顷刻间,便是将假方侯捏为碎虚,缓缓化为一缕烟尘,消失不见了。 回过头来,我扫视了一眼四周,但见四周的山河之景,莫名的变得虚幻起来,仿佛水面的倒影,不断的晃动着。 想了想,我当即纵身一跃,但觉白光闪现,我整个人顷刻间便是走出了水墨画卷。 眼前的山道上,胖瘦童子激动的向我叫道:“师尊,您终于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呵呵!让你们担心了,但不知我在这水墨画卷之中,呆了多久?”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且随口问了一声。 “师尊在第六道关呆了有九日光景,但所幸的是,师尊终于打败了那个假师尊,还是闯过了第六道关!” 胖童子憨声憨气的向我笑道。 “非但如此,我们与师尊命脉相连,亦是能够感知到师尊的修为,又上了一层楼,师尊真乃是奇人,在那么艰难的关卡之中,不但没有落败,反而因祸得福的破境了,这才是最值得高兴的事,嘻嘻!” 瘦童子开心的手舞足蹈。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闪现六道身影,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威风赫赫的六甲神将。想来,这六甲当值的六位神将,便是最后一道关卡的神祇了吧? 未等我开口,六甲神将同时恭敬的行礼,道:“恭贺方仙道臻至化境,如今,方仙道已是地仙登册,名列紫府了!” “呵呵!诸位神将谬赞了,所谓名列紫府,为时尚早,仅仅是地仙之境,距离飞升证道,还差一大截呢!”我赶忙苦笑着摇头,随即又向六甲神将问道:“敢问诸位神将,六道关均已闯过,不知须臾之地该如何进入?” “方仙道可由此向前行进,一步一记,若是无法再向前半步,当即停下,便立时进入须臾之地!” 六甲神将随手向我指着前面的路,并向我说道。 “为何要一步一记?” 我不解的询问。 “其中玄奥,方仙道他日自可知晓,却非我等敢妄言之机!” 六甲神将忙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便是转身离去。 回过头来,我确实和胖瘦童子相视一眼,继而喃喃自语的说道:“也罢,似乎从第六道关开始,好像就没有什么能明说的事情了,左一个玄机右一个玄机,倒不如自己一步步走到尽头亲自看到答案!” 说罢,我便是按照六甲神将所指点的,走一步记一数,如此,约莫走到十余步的时候,前面仿佛突然出现一抹无形的屏障,有意无意的阻挡着我的脚步。但这种微弱的屏障,倒也奈何我不得,紧接着我又接着向前行进,二十一步……二十三步……二十五步……二十八步……恰在二十八步的地方,我终于无法再多行一步,前面的屏障,似乎就连我的化境之力,也很难再冲破半分,无奈之下,我就此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景象,忽然变了模样! 第四十三章 须臾之地 此时此刻,我所在的地方,乃是一片如梦如幻的仙境。 远处,青山绿水,仙气氤氲,近处,奇珍异宝,遍地都是。然而,对于眼前的一切,似乎根本没有人在意,那些散落在山道上,小河边的种种珍奇,却是和尘土一般无二。更是让我惊诧不已的,乃是那虚空之中,一座座悬浮的仙宫,如坐云端一般,而且一道道仙光闪过,仿佛是仙人们穿梭在各个仙宫,好不逍遥! “这就是须臾之地吗?” 我感慨万千的呢喃一声,继而苦笑着摇头道:“若是一介凡夫来到这里,纵然不能成仙,只怕此地的奇珍异宝随便拿一件回去,也足够富贵三生了啊!” “师尊说笑了,但凡能够来到这里的人,若非功参造化的得道高人,便是有仙缘的奇人异士。凡夫俗子,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 瘦童子微笑着向我说道。 然而胖瘦童子对于眼前的景色,亦是啧啧称奇,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哪怕是地上的一棵草,似乎也和世俗界完全不同,其根茎和枝叶,仿佛是灵气所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而那河中的白鱼,也是欢快的游动着,时不时的跳跃而起,仿佛和此间的仙人一样逍遥自在。 “前面似乎有一座大山,高耸如云柱一般,我们且去瞧瞧,希望是我们寻找的洪崖洞所在!” 我抬头望着远方巨大的山峰,仅仅是山脚处的一块巨石,似乎都要比世俗界的一座大山还要大上数倍。惊讶之余,我立时带着胖瘦童子飞掠而起,向着前面的那座大山极快的赶了去。 此地没有时间的概念,我亦是不知道飞掠了多久,只觉得落向地面的瞬间,仅仅用了片旋的工夫。 但见眼前的巨大山峰,其山脚处,果真有着一个高约千丈的洞窟入口,其洞窟外的四周,尽皆长满了奇花异果,略一感知,便是阵阵飘香,吹拂而来。就在我刚欲动身探一探那洞窟时,忽然察觉到四周的低矮山头上,竟是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山洞。其中,不断的散发出一股股精纯的纯阳之气。 皱了皱眉头,我暗自呢喃道:“难不成,那些山洞之中,亦是有着不少的修真炼道之人在修道参玄?” 想到此,我身影一闪,飘然来到一处小山洞的入口处,果然,这个山洞的入口位置,乃是被人施下了一道禁制屏障,看似无形,实则修为若是太低,根本进不得去。 “晚辈方侯,自世俗界而来,冒昧叨扰仙长,不知仙长可否一见?” 我恭敬的抱拳,向山洞之中的修真炼道之士,行了一礼。 霎时间,眼前的禁制屏障悄然散开,其中,乃是走出了一个身着白色云袍的青年男子,男子仙气飘飘,气质出尘,俨然是一位得道高人。不过,他从走出来到我的面前,这中间一直手捧着一本古卷,在认真的研读参修着。随后抬起头看了看我,立时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青年男子淡然一笑,点头说道:“嗯,世俗界竟然还有如此的旷世奇才,难得,难得啊!” 哪知青年男子说罢,竟是转身又走进了山洞。 “仙长!晚辈有事请教,烦请仙长暂留仙步!” 我愣了愣,急忙又抱拳行了一礼。 “哦?” 青年男子此刻仿佛才从书中醒转过来,忙微笑着又走了回来,淡淡的笑着说道:“在下冲虚散人,幸会幸会!道友既然能够来到此地,自可前往洪崖洞参研无上道法,不知还有何事相问?” “冲虚仙长还请见谅,只因晚辈初来此地,一则并非是为了参研洪崖洞中的道法仙经,二则,乃是为了寻找晚辈的师父,李正功!” 我歉意的向冲虚散人再次抱拳作礼,并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李正功?” 冲虚散人错愕的看了看我,在得到我的确认之后,竟是微微摇了摇头:“请恕在下不识此人,在这须臾之地修仙炼道者,乃是数以万计,而每个人尽皆是在专心的参研无上大道,并无闲趣四处交友。所以方道友若是想要寻找你的师父,恐怕要到别处问问了!” “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修真之士愿意隐居在此地?烦请冲虚仙长指点迷津!” 我乃是锲而不舍的向冲虚散人再次追问。 听到我的话,冲虚散人终于恋恋不舍的合上了手中的古卷,继而饶有兴致的向我说道:“说是数以万计,实则也是少算了许多。在这须臾之地,亦可分为上中下三层界面,上层界面,乃是居住在云端之上的虚无仙宫之中,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飞升真仙之境,而此类仙人,根器实属上等,难以企及,更是无法窥探分毫啊!而中层界面,也就是方道友所看到的这个界面,为我们这些若存若亡的中等根器所居住的地方,只希望能够早日晋升上层界面,也能够与真仙之境更近一步。而下层界面,乃是在地下世界,所居住的修真者,乃是灵界的高修,或有鬼仙,或有妖仙,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上层界面?就是那些悬浮在虚空之中的仙宫吗?” 我错愕的指着那些超凡脱俗的云中仙宫,向冲虚散人反问道。 “哦?方道友居然能够窥探那些上层界面的仙宫所在?” 冲虚散人顿时郑重了起来,而且再次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怎么?难道冲虚仙长看不到吗?其实这又何须窥探,一眼便可把那些仙宫尽收于眼底!” 我再次错愕的说道。 “原来方仙道竟然是上根器的高修,请恕在下眼拙,未能识得真容,恕罪啊恕罪!” 刚刚还是称呼我为方道友,此刻却是突然又尊称我为方仙道,冲虚散人说着此话,更是苦着脸向我行礼致歉。 “冲虚仙长言重了,晚辈见识浅陋,尚不及冲虚仙长之万一,还需要冲虚仙长多多指点才是!” 我连忙谦逊的向冲虚散人再三行礼。“可是,能够看到那些仙宫,就算是上根器的人吗?晚辈不太明白!” 冲虚散人此刻,倒是对我的态度大为改观,并不像是最初所表现出来的嫌弃之意,乃是十分殷勤的笑了笑,非但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更是古怪的又问道:“但不知方仙道来到须臾之地的时候,行了多少步?” “原来并非是我一个人被要求一步一记,嗯,晚辈一共行了二十八步,但不知计算这些步数,又有何用意?” 我皱了皱眉头,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方仙长真乃是具有上仙之缘的高人,晚辈之前唐突,还请方仙长恕罪!” 没想到冲虚散人竟是对我的称呼又变了一次,这次更加离谱,直接称呼仙长了。而且,对我的态度,也是从客气彻底变成了恭敬。 “冲虚仙长,晚辈此刻更加糊涂了,烦请指点迷津!”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忙恭敬的回礼。 “方仙长不必如此,实在是折煞了晚辈了,称呼晚辈冲虚便可!” 冲虚散人苦着脸,向我恭敬的解释道。 “额!” 我怔了怔,只得无奈的回道:“那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但你还没有解开我心中的疑惑呢?” “方仙长能够一眼洞穿上层界面,说明方仙长已然具足了一步登天的大机缘!”冲虚散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向我耐心解释。“而方仙长来到须臾之地的时候,一共行了二十八步,这说明……呵呵!此乃天机,请恕晚辈不能回答方仙长,不过,晚辈可以料定,方仙长用不了多久,便会明白其中的玄机所在!” “这……这不是等于没说嘛?” 我再次怔了怔,继而苦笑着向冲虚散人问道:“冲虚道友,你在此地修行多久了?” “呵呵!也不是很久,仅仅是须臾之间而已,不过,对于外界来说,恐怕已经过了三千多年了吧……”冲虚散人仿佛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一切,被我这么一提醒,倒是若有所思的在想着什么。 “三,三千多年?” 我顿觉头皮一阵发懵,修行了三千多年的得道高人,居然在这里叫我仙长,我,我急忙苦着脸回道:“我我,我觉得还是我叫你仙长比较妥当,论资历,我前后加起来,也不过是在轮回的三世当中修炼了数百年之久,哪能被您称作仙长啊?” “方仙长不必心存芥蒂,修真炼道之路,能者居上,达者为先,并不分什么资历与虚幻的岁月!”冲虚散人微笑着向我安慰道。“方仙长具有上根器的大机缘,可为什么不进入上层界面参悟无上道法?却是来这里寻什么师父呢?但不知是何等奇人,竟然能够教出方仙长这般的旷世奇才?” “呵呵!冲虚道友谬赞了!” 我微笑着打趣道。“家师李正功,乃是世俗界茅山派的掌教,论其根器,我自是不敢与家师相提并论。不过,此次家师不知为何来到须臾之地,我为了寻找家师,方才追随而来。至于修真炼道,我倒是不敢有一刻的懈怠,只是若不能寻找到家师,纵然此地有着无上道法,我也不能去参研分毫!” 第四十四章 冲虚散人 “茅山派掌教?” 没曾想冲虚散人竟然对茅山派一无所知,继而,冲虚散人苦笑着回道:“请恕晚辈孤陋寡闻,在晚辈来到须臾之地前,世俗界好像并没有茅山派的存在。而且,世俗界的修仙炼道之人,皆以外丹术与内丹术闻名于世,晚辈还曾到过广成子所隐居之地问道,然而广成子已然羽化登仙去了。随后机缘巧合的来到须臾之地,参悟无上大道!” “额!广成子?” 我瞬间语塞,广成子乃是洪崖老祖的其中一个化身,在历史上最为出名的,便是黄帝问道广成子的典故了。没想到这位冲虚散人,竟然出自那个时代,想来,不知道后世所创的茅山派,倒也不为过了。“我觉得我师父来到此地,定然不是为了洪崖洞中的道法玄典,想必是有着不可不来的理由!” 既然冲虚散人与我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我倒是也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但当我想起刚刚冲虚散人所提及的下层界面时,不禁一愣,急忙回过头又问道:“冲虚道友,你是说,下层界面,也不乏鬼邪之流?” “不错,下层界面,乃是灵界的高修所隐居之地,他们为了能够参悟出无上大道,不惜在下层界面苦修数千年之久。而且,至今无一离开!” 冲虚散人点了点头,但马上又叹道:“但是下层界面,动荡不安,那些灵界的高修,也并非都是纯善无恶之辈。难不成方仙长的师父去了下层界面?可他去那里做什么呢?” 此时此刻,我不禁恍悟的点头,道:“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既然方仙长已然有了头绪,晚辈便不再打扰,古卷中还有几句偈语需要参悟,晚辈要继续闭关了!” 冲虚散人说着,立时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礼,转而向着山洞之中走了回去。 回过头来,我暗自感叹道:“师父啊师父,你可真是让徒弟我好找啊!不过那最后的两只凶魂厉鬼,恐怕就在这下层世界之中了!而据《百鬼录》所记载,其中至少有着五种鬼是世间难以寻觅的,但师父遍寻天下,还是集齐了大半,仅剩下最后的两只。而这两只,一者乃是九头鸟,似乎乍一听,九头鸟这个鬼名并不像是恶鬼,但实则不然。九头鸟又称之为九凤,又称之为鬼车,又称之为姑获鸟,身上长着十个脖子,九个头。据说第十个头是被周公旦命令猎师射掉的,那个没有头的脖子会不断的滴出血来。这种九头鬼鸟喜好掠食幼童,而古人遇到这种九头鬼鸟飞过,必然要吹灭灯火,然后放出狗狂叫,大致可保命!” 但是九头鸟千百年来,便很少出现在世间,故而师父纵然遍寻天下,倒也难以寻觅其踪迹。 没想到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看样子,师父定然是奔着最后的两只凶魂厉鬼而来! 除了九头鸟,还有一种凶魂厉鬼,名为傒囊,傒囊者,样貌如同孩童,见到人便是伸手牵引,但是人一旦被迷惑,便会立即死去,魂魄尽被啖食。在《搜神记》当中,亦是有着关于傒囊的记载:“两山之间,其精如小儿,见人则伸手欲引人,名曰傒囊,引去故地则死!” 既然下层界面存在着无数的异类灵修,或许找到这两只凶魂厉鬼,便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没有想到师父居然能够想到这里,想必也是有着莫大的机缘方才得知啊! 对了,如何才能进入下层界面? 我恍然的回过头来,却是看到山洞的入口处,竟然再度被那冲虚散人布下了禁制屏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自是不方便再叨扰冲虚散人。能够来到这里的修仙炼道之士,唯恐有着一刻的耽搁,哪怕走出山洞,手中也时时攥着古卷。 既然洪崖洞中,存在着许多的道法典籍,想必那些在山洞内闭关修炼的奇人异士,时不时的也会前往洪崖洞摘抄经典。嗯,我不如前往洪崖洞一看究竟,兴许还能遇到别的人,到时再详细询问进入下层界面的入口所在。 缓步来到修真圣地,名传千古的洪崖洞跟前,我不禁抬头仰望着鬼斧神工般的洪崖洞府,一时间,感慨非常! 定睛一看,巨大的洪崖洞中,果真是有着不少奇人异士,正在各自专研着什么,他们的目光,尽皆锁定在四周的石壁上。我疑惑的来到洞窟之中,但当我扫视了四周一眼,不禁被石壁上的圣迹所吸引。这,这不正是道祖印刻在石壁上的一道道虚影吗?似乎道祖太上老君的八十一化身,尽皆虚刻在石壁之上,虚影尽皆高约十余丈,一个个乃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可是他们都在研究这些化身虚影,难道就能研究出道法玄典来? 我本以为这里面乃是留着洪崖老祖曾经参悟的经文古卷,可没想到,连一本古卷都没找到。反倒是那些来此参研的奇人异士,各自手中捧着一份空白古卷,时不时的在上面添了几笔。看到这里,我不禁恍然大悟,敢情那冲虚散人手中所持有的古卷,也定然是他从这些石壁上所参悟出来的道法,并抄录在古卷之上,方便时刻悟道之用! 但我实在看不出,仅仅八十一尊圣像化身的虚影,怎么能悟出无上道法来? 然而当我认真的观望石壁上的圣像虚影之时,陡然间,竟是发觉那些虚影凭空闪现而出,而且每一道虚影,尽皆是无数的经文字迹组合而成,就连那每一寸的云袍霞衣,也是无数的经文字迹所堆积而成。 霎时,我双腿一软,凭空瘫坐在地上,而空白的心海之上,一串串古篆体的字迹,乃是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不断的涌入心海之中。一篇一篇的玄奥文字,更是如烙印一般,印在我的心里。不知过了多久,当所有的玄奥文字所组成的经文古卷在我心海之上完整成形,我猛然间睁开双眼,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位道友,不知你何故盘膝坐在地上?是否有了什么感悟?” 此刻,一个身材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袭锦衣华服,笑眯眯的来到我的跟前询问道。 “哦,说来也是奇怪,刚刚……” 我一边站起身,一边苦笑着说道。“刚刚不知为何,那些圣像的虚影竟然化作无数的玄奥文字,一股脑的涌进我的心海之中,且在我的心海内出现了一篇篇的玄奥经卷,实在是奇哉怪哉啊!” “啊?仙长莫非是上根器的高修?竟是能够在一瞬间将所有玄奥经卷印刻在心里,这,这只有上根器的高修才能做得到的奇事啊!” 中年胖子惊讶的叫出声来,然而那些忙着参悟道法的奇人异士,似乎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对于他的大叫声,乃是不闻不问。但此刻眼前的这个中年胖子,似乎甚是激动,连忙恭敬的向我行礼道:“晚辈相思道人,不知仙长仙姓?” “在下方侯,幸会!” 我忙抱拳回礼,但马上又疑惑道:“相思道人?这个雅号实在是奇特,修真炼道之士,居然还有叫这样的名号的?” “嘿嘿!不瞒方仙长,晚辈的前身,其实是一只相思鸟。曾在下层界面苦修了近两千年,方才来到中层界面,只因晚辈如今化成人身,故而引起了方仙长的误会!” 相思道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且认真的向我解释其中的缘由。 “哦,原来如此!” 我不禁钦佩的向相思道人点头说道:“你能够从下层界面苦修至此,实在是造化非凡,想必日后仙道有望啊!” “方仙长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相思道人再次恭敬的行礼,继而又诚挚的询问道:“晚辈愚钝,对于此间的八十一尊圣像虚影,已然参悟了许久,仅仅是参悟出了只言片语,不知方仙长可否指点一二?” “哦,我此刻仅仅是将所有的玄奥经卷存于心海之中,尚未有时间参悟。不过,若是闲暇,我不妨把所有的玄奥经卷摘抄一遍,赠予你,助你修成仙道!” 我随口向相思道人微笑着解释道。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方仙长!” 相思道人赶忙再次行礼致谢。“但不知方仙长在此地还有什么牵挂之事?为什么不能静下心来参悟无上道法呢?” “唉!我此刻正在想办法进入下层界面寻找我的师父,但苦于找不到下层界面的入口,便想着来洪崖洞碰碰运气,希望能够得到诸位道友的帮助……”说到这里,我忽然打量了相思道人一眼,继而眼睛一亮,急急的问道:“相思道人,你说你是从下层界面上来的?那你对下层界面岂非很熟悉了?” “正是,若方仙长意欲前往下层界面,晚辈可侍奉左右,为方仙长引路!” 相思道人当即笑着应承道。 “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我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那好,我们现在就走!” 离开之际,我乃是向着八十一尊圣像虚影,恭敬的行了道教的三跪九叩大礼,难得能够在此地遇到道教祖师爷的圣像,理应大礼参拜才是! “那位道友居然能够在一瞬间将八十一尊圣像虚影参悟透彻,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除非是上根器的仙人,我们中等根器的修真炼道之人,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做得到这些?” 就在我和相思道人准备转身走出洪崖洞时,身后莫名的响起一位高修的冷嘲热讽之声。 第四十五章 下层界面 我缓缓停顿了下来,回头向那位讥嘲之人看了一眼,倒是一位苦修至道的奇人异士。笑了笑,我开口说道:“中等根器者,未必不能在一瞬间做到这些。但若是自远其道,又何来近道之说?” “哦?” 那人愣了愣,随即便是缓步走上前来,而四周的人,也都围观上来。“这位道友似乎另有一番真知灼见,敢问一句,这洪崖洞中,八十一尊圣像,如何尽数将其参悟?” “其实也不难,我看诸位道友各自专研一尊,但如此这般,耗时费力,却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将八十一尊圣像尽数参悟。然而,诸位道友又各自秘技自珍,很难将自己的所悟所得与其他人分享,若是诸位能够相互参照,互通有无。想必八十一尊圣像,必然难不倒诸位!” 我微笑着点头,且淡淡的说道。 听了我的话,众人纷纷相视一眼,而那人则是更加惊讶的问道:“我们,我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而且,自始自终,大家都是各自参悟各自的,从来没有想过互通有无。若是论起智慧,说句自大的话,我们也都不算太低,但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呢?” 看着那人满脸的疑惑之色,且苦苦的思索着,我再次笑了起来:“呵呵!有一物名为自尊,挡住了诸位的求道之路,人人皆不肯低下头向别人请教,自然也就各自参悟,无法做到互通互助!” 闻言,众人微微睁大双眼,继而,竟是纷纷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礼……“多谢指点!” 我没有再说什么,缓缓抱拳回了一礼,便是和相思道人转身离开了洪崖洞。 离开了洪崖洞,相思道人随即指着前面的山道,并说道:“方仙长,我们一路向前行八百余里,约莫能够看到下层界面的入口。而在下层界面的入口处,有着一个巨大的深渊,深渊约莫万丈,直通下层界面。非但如此,深渊的四周皆是陡峭之极的山壁,若非凭借修为上来,是无法来到中层界面的。倘若冲破了下层界面的束缚,便能凭借深渊之中的浮空悬梯爬上来!” “原来如此,那我们便快些赶路吧!” 我重重的点头,继而和相思道人一道,踏虚而行,飞快的向着深渊所在赶了去。 须臾之地,不知岁月,当我们来到深渊所在之地,已然不知行了多久。 此地荒芜一片,尤其是深渊的四周,乃是枯木重叠,山水无色。 眼前的深渊,阔约百丈,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探头向下看了一眼,顿觉其中阴邪之气不断上冲,冰冷之极。其间漆黑一片,很难看到底部的景象。定了定神,我回头向相思道人又说道:“能够送到这里,已然十分的感谢相思道人的帮助,而相思道人乃是从下层界面苦修上来的,便也不好再让相思道人重新回到下层界面引路,若是不然,就到这里便可以了,相思道人也能早些回去参悟太上圣像!” “方仙长说得哪里话?晚辈能够跟随在方仙长身边,纵然再次回到下层界面,又有何妨?” 相思道人微笑着向我说道。 “相思道人此话,倒是让在下十分感慨,那就多谢了!” 我并未再推辞,且郑重的抱拳一礼。 “对于下层界面,晚辈还算熟知,虽然还有很多地域连晚辈也没去过,但在晚辈所熟知的范围内,相信还是能够帮到方仙长的。方仙长,那晚辈就在前面引路,方仙长可以一路跟随而来!” 相思道人说着,瞬间摇身一变,竟是化作一只七彩斑斓的相思灵鸟,继而,那相思灵鸟扇动着翅膀,且散发着七彩光华,猛然间向着深渊之底,冲了下去。 我并未迟疑,当即纵身而下,乃是脚踏虚空,飞身尾随在后。 凌厉的阴邪之气,不断的冲撞在我们的身上,但那相思灵鸟不愧是从下层界面苦修至中层界面的灵修,其修为,已然达到了人仙的境界,相应的便是第三境的修为。如此修炼天赋,实属难得,也让人敬佩不已。在相思灵鸟的开路之下,我倒是一路顺畅的来到了深渊之底。 当落向地面的刹那,我不禁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此界面,俨然就是另一个世界,整个世界的光线,都是灰茫茫的一片。不过,这下层界面,倒也是有山有水,如同中层界面的缩影。而且在许多山峰之上,亦是有着不少隐修所居住的洞府。 正值我错愕之际,忽然看到虚空中一道道金光涟漪,荡漾而下。 “相思道人,那些金光……是怎么回事?” 我不解的向相思道人询问道。 “呵呵!方仙长有所不知,那些金光,乃是中层界面的修道之人,在诵咏道法玄典时,所散发出来的功德之力。而这些功德之力在上面是察觉不到的,但是回荡到下层界面,便会震动八极,每一个灵修都能沐浴在道法玄典的功德力之下。此乃熏修之法,这下层界面的灵修无法前往中层界面的洪崖洞参悟,只能凭借熏修之法苦修至道,有朝一日,便也能够晋升到中层界面去!” 当相思道人再化作人形,便是微笑着向我说道:“晚辈曾也是在熏修之中逐渐悟道,积累了不知多久,方才达到如今的境界啊!” 但见相思道人如此感叹的表情,我亦是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过后不久,相思道人再次微笑着向我问道:“但不知方仙长可有什么线索?若是追寻着线索,兴许能够更快的找到方仙长的师父!” “哦,若是我师父来到了下层界面,那么他所要寻找的两只凶魂厉鬼,便是九头鸟和傒囊!” 我皱了皱眉头,忙向相思道人解释道。 “啊?竟然是那两只最凶恶的家伙!” 相思道人惊愕的张了张嘴,随即又叹了一声,说道:“虽然这须臾之地尽是道法世界,可在这下层界面,也并非所有的灵修都能安分守己的熏修道法。他们之中,也有很多是耐不住寂寞的,一旦过了许久还不能悟道,有的甚至会与其他的灵修互相残杀,也有的,可能会自毁形迹,也有……也有的,乃是盘踞一方,在这下层界面成为一隅之主!” “原来如此!” 我怔怔的点了点头。 “对于九头鸟,我在千余年前,倒是见识过一回,但是九头鸟的盘踞之地乃是在茫茫北域,每次出没,皆是震动四野,所有的灵修闻风丧胆。如今,我倒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那九头鸟,以往只恐避之不及,没想到现如今要带着方仙长寻找那只凶残之物!” 相思道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又说道:“不过对于那傒囊,我倒是十分的熟知,因为他就盘踞在南域,南域有一处寒崖,寒崖之下,有着一个灵气盎然的绝佳洞府,自从被那傒囊所占据,别的灵修,便只能退避三舍,没有人敢去招惹他了!” “嗯!那我们就先去寻找傒囊的所在,但不知此去路途是否顺畅?” 我先是点头,继而又询问道。 “方仙长果真是有着先见之明,其实这下层界面,与上面两层界面都有着极大的不同之处,此地的灵修多数都已被此间的界面所同化,也有一些本已具足前往中层界面的修为,可他们却甘愿留在此地称王称霸。我们要前往寒崖,务必会经过不少领主的地界,冲突亦是难免,但晚辈好歹也修到了这个地步,而料想那些灵修,多少还是会给晚辈一些薄面的!” 相思道人将此界面的残酷法则大致的说了一下,随即,便是义无反顾的走在前面为我开路。 果然如相思道人所说,我们凡是途径之地,尽皆有着不少的灵修现身阻道,但在相思道人的震慑之下,纷纷退转。面对那些低级的灵修,相思道人便是他们眼中的仙人,早已不再是此间的相思灵鸟。 但前面的远处,乃是一座死气沉沉的黑山,通体漆黑的山,这种山,我倒是在水墨画卷之中见识过。没想到在这须臾之地的下层界面,再次遇到了。 “方仙长,那座山的山下,居住着一个骷髅精怪,此精怪已然在山中苦修了上千年,不过他的脾气十分古怪,一般的灵修若是误入了他的地界,很难活着离开。可若是他心情好,便也会对一些灵修留下几分情面!” 相思道人指着那座黑山,向我沉声说道。 “哦?那只骷髅精,修为如何?” 我愕然愣了愣,随即询问道。 “曾经我离开下层界面时,他尚差一步,便可随后离开,进入中层界面。而今,亦是不知啊!” 相思道人苦着脸,摇了摇头。“论起来,他与我的修为,乃是不相伯仲!” “嗯,我们既然要路过那座黑山,想必免不了要见识一下那个骷髅精了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和相思道人一起继续前行。 片刻后,我们逐渐来到黑山的跟前,四周,倒是死气沉沉的一片衰败景象,而且,也看不到任何一个灵修的身影。想想也是,此间居住着一位高修,其他的灵修自然是不敢上门找死的。 第四十六章 骷髅道人 当我们一行来到黑山脚下,只见那山坡之上,乃是坐落着一个茅庐。 而在茅庐的跟前,有着一块纯白色的山岩,山岩之上,赫然是盘膝而坐的一具骷髅。这骷髅上下灰褐色,如同一具骷髅被风吹日晒的许多年一样。而且,若非亲眼所见,实在无法相信,一具骷髅,居然有模有样的在修炼仙道。而且,竟然还修炼到了此等地步,实在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相思道人在路过茅庐的跟前时,缓缓停顿了下来,乃是微笑着抱拳道:“骷髅道友,别来无恙?” 随即,那骷髅缓缓起身,像是在打量我们,继而亦是拱手作礼,发出一道淡淡的人声:“呵呵!相思道友,你早已离开下层界面,前往中层界面悟道,为何现在又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生人来到这里,难道你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吗?” “我们意欲前往寒崖,故而不得不途径此地,想必骷髅道友不会阻拦吧?毕竟我们也曾相识一场,这点薄面,相信骷髅道友还是会给的!” 相思道人微笑着回道。 “我骷髅道人连一副皮囊都没有,仅剩这一具骷髅,哪里给得了相思道友什么薄面?” 骷髅道人突然冷笑出声,似乎根本没有把相思道人放在眼里。当然,他也根本就没有眼睛,只是一对空洞的眼槽。“不过,前番有着一个外界的生人路过此地,同样也是前往寒崖,如今那寒崖的傒囊,就这般的招人惦记吗?” “有人路过此地前往寒崖?” 我禁不住开口问了一声。 “相思道友,你带的这个生人倒是不太懂规矩,以为我这里如此随便吗?我并未和他说话,他为何开口?” 没想到这个骷髅道人还真是孤傲之极,而且脾气如此古怪,我仅仅忍不住问了一声,他却是如此的反感。 “你倒真是一个没有眼睛的骷髅,瞎了你的眼睛,居然不识真人,胆敢冒犯方仙长!” 相思道人立时没好气的向骷髅道人怒斥道。 “相思道友,你在挑衅我吗?” 骷髅道人冷哼一声,似乎完全不惧相思道人的斥责之言。“方仙长?区区一个生人,居然被你称之为仙长?他有何能耐?” “呵呵!能耐倒是没有多少,只不过,我需要知道前面那个人是否被骷髅道人放行?” 我淡淡的笑了笑,坚持把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你倒是执着,嗯,前面那个人,确是更加执着。我骷髅道人别的不喜欢,就是喜欢有脾气的人,那个人,我看着顺眼,姑且让他继续前行了!”骷髅道人孤傲之极的回道。“但他也不好过,平白无故的接了我三道法力,虽然没有死,但他身上的伤势,且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方才能够复原!但你就没有这么好命了,我看你,并不顺眼,而且,也不会轻易的让你接三道法力!” 我心头一痛,原来师父过此地界的代价,竟是任由这具骷髅重击了三次,也不知师父的伤势如何,现在又到了什么地方……想到此,我不禁咬了咬牙,缓缓掐出指剑,冷冷的向那骷髅道人怒道:“那个人,正是我的师父,你在我的跟前狂傲,我倒是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动了我师父,哪怕是一根毫毛,也绝对不行!然而,你却重伤了他老人家,如此暴虐无常的心性,不配继续参悟无上道法!” “哈哈哈……好一个癫狂的小子,那你又能奈我何?纵然是他相思鸟人,也要忌惮我三分,你……” “砰!” 未等那骷髅道人的话语说完,我瞬间抬手打出一道浩瀚的剑气,剑气磅礴,奔腾如电,应声将那骷髅道人击成碎屑,散碎的骨头渣子,顺着山坡缓缓洒落下来。收回手,我冷哼一声,道:“我不想再听你卖弄下去,你这种败类,何以存活在世上?!” “方仙长息怒,晚辈知道方仙长牵挂师父,但也不值得停留在此地,我们还是尽快启程赶路,早些寻觅方仙长的师父要紧!” 相思道人胆战心惊的看着满地的骨头渣子,继而咽了咽唾沫,乃是轻声向我提醒道。 “嗯,我们尽快赶路吧!” 我连忙点头,但一边走着,我不免轻叹道:“刚刚动怒,并非是为我,而是我的师父,他老人家的一辈子已经够苦了,我不想看到,甚至不想听到他老人家再受半点苦楚。故而,略有失态之举,还请相思道人你谅解!” “其实晚辈哪里不知道方仙长乃是重情重义之人,而且,方仙长若非是为了寻找师父,恐怕也完全没有必要来到下层界面,早已能够前往上层的界面!” 相思道人微笑着向我说道。“所以,晚辈自然是理解方仙长的心情,就算方仙长刚刚不动手,晚辈也必然要教训那个骷髅道人。他这种败类,就算侥幸进入中层界面,恐怕也再难精进半分,更是与仙道无缘啊!” “但不知再往前,我们又会遇到何等高修?” 我随口又问道。 “若是我记得不错,再往前二百里,多半就是玄水老怪的地界,玄者,黑也。其实那老怪乃是依赖一滩黑水生存,其来历晚辈倒是不知,但此老怪的修为,甚是奇特,而且精进得很快,方圆百里内,根本没有别的灵修敢去招惹。” 相思道人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笑,道:“前面吃了骷髅道人的瘪,这次晚辈定然能够引领方仙长顺利的穿过玄水老怪的地界,论修为,晚辈这点自信倒还是有的,呵呵!”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是并未多说什么。 所谓大恩不言谢,既然不能言谢,倒不如连一个谢字都不要说出来,日后再作报答也就是了! 待我们来到玄水老怪的所在地界,果然,前面乃是一片湖泊状的黑水滩,而且左右乃是被两座陡高的山峰所环绕,若是想要继续前行,恐怕是无法绕开玄水老怪的地界了。 来到黑水滩的跟前,相思道人随口一喝:“玄水老怪,可否现身一见?” “哈哈哈……相思道人,老怪我早已知晓你们正在赶来的路上,没想到,你们还是敢走到这里来!” 忽然,一道黑影缓缓浮现在黑水之上,竟是一个面容丑陋,身穿黑袍的枯瘦老者,想必此人便是玄水老怪了。 “怎么不敢?我乃是从中层界面下来的,面对你这下层界面的灵修,难道也要畏惧不成?” 相思道人此刻倒是展开了气势,且分毫不让的斥责道。 “哼!中层界面?在我老怪的眼中,并不算什么,你不过是一只相思灵鸟而已,我不高兴让你过此地界,你也休想过得去!” 玄水老怪怒哼一声,当即也展开了架势。 此时此刻,我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相思道人,原本还以为相思道人重回下层界面,多少能让人给些薄面,可除了那些低级的灵修之外,眼前的这些高修,似乎根本没有一个人把相思道人放在眼里的。而他刚刚的豪言,似乎也有些尴尬,瞬间恼羞成怒的纵身而其,与那玄水老怪战成了一团。 但见玄水老怪双手幻化出无尽的黑色煞气,那煞气如凝实一般,将相思道人层层笼罩。而相思道人却也不甘示弱,随手甩出一根如同树木枯枝一样的法器,凌空挥舞,乃是打出一道道凌厉霸道的气浪,将那些黑色煞气一寸寸击碎。 然而玄水老怪的身影快如鬼魅一般,眨眼幻化出四道虚影,同时向着相思道人的前后左右爆冲而去! 就在玄水老怪眼看着得手之际,只听到相思道人的口中乃是发出一道破空的鸣啼之声,竟是化作一只七彩斑斓的相思灵鸟,傲啸一声直冲上空,继而倒转而下,闪电般冲破一道道虚影。可就在相思灵鸟即将冲到玄水老怪的真身跟前,玄水老怪猛然间挥袖,席卷出一圈圈的黑煞旋涡出来,重重的将相思道人震得倒飞而起,远远的摔出了黑水滩! 相思灵鸟陡然间变回相思道人,乃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他旋即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乃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玄水老怪,不要以为我真的斗不过你!” 相思道人猛然间站起身来,乃是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气呼呼的又要冲上前去。 “相思道人,且留步!” 我急忙阻止相思道人再次向前挑战,并关切的说道:“你身上所修习的乃是清灵的法力,而那玄水老怪的修为虽然不如你,可他的黑煞之气,却是对你的法力有着天生的克制,故而你的修为虽高,却无法在他的身上讨得便宜!” “方仙长,晚辈,晚辈又让你见笑了……” 相思道人垂头丧气的低着头,苦着脸向我回了一句。 “你已然尽力,只是你吃了清浊二气相互克制的亏,所以,我并未觉得你哪里丢了人!” 我郑重的向相思道人宽慰了一句,转而,乃是盯着那玄水老怪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还是让我来会会他吧!” 第四十七章 玄水老怪 “呵呵!你们就这么点道行,也想过我玄水老怪的地界,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玄水老怪不屑的扫了相思道人一眼,继而扭头向我看了来:“怎么,你也想试试?” “难道,我不能试试吗?” 我淡淡的回了玄水老怪一句,缓缓抬起脚,乃是如履平地一般的走在黑水之上。“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原形是什么,但你周身充斥着浓郁的黑煞之气,看样子,和这滩黑水有着抹不开的关系!” “你!” 玄水老怪但见我缓步走在水面上,不禁大惊失色,但就在他刚欲动手的刹那,我周身的灵魂之力轰然间迸发而出,将玄水老怪死死的束缚在内。玄水老怪惊恐的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脸色骤然大骇,且用力的咽了咽唾沫,微微压低了几分傲慢之气,道:“没想到,我玄水老怪真是眼拙了,居然没有发现相思灵鸟的身边,竟还跟着一位真正的高人!” “眼拙倒是无妨,但心性邪恶,再怎么修炼,也是枉然!” 我一步步向着玄水老怪走近,而玄水老怪则是拼命的挣扎着,却仍旧无法挪动一步。“区区一滩黑水,便是让你在此地作威作福,且对别的灵修生杀予夺,难道你没有想过,你也会有被人踩在脚底的这一天吗?” 刚欲抬起脚将玄水老怪踹进黑水之中,玄水老怪慌忙求饶道:“仙长饶恕!仙长饶恕啊!我玄水老怪愿意弃恶从善,不再作恶了!” “哦?” 我愣了愣,但还是飞起一脚将玄水老怪踹进了黑水之中。但见玄水老怪一点一点的向着黑水之中沉没,我冷笑一声,道:“临时变卦,不能坚持自己的主见,你这等邪恶的软骨头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足为信。而且,这灵修的界面里,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饶恕啊!仙长饶恕啊!” 玄水老怪拼命的想要挣脱束缚,但被我的灵魂之力束缚周身,除非他的修为比我更高,否则,休想撼动半分。黑水眨眼便是漫过了玄水老怪的膝盖,继而是大腿,然后到腰…… 转回身来,我将相思道人搀扶起来,并缓步穿过了黑水滩。而在我们来到对岸之时,只见玄水老怪只剩下一个脑袋还在水面上露着,慢慢下沉。 “果真有悔过之心?” 我淡淡的问了一声。 “有有有,我玄水老怪可以发誓,但求仙长饶恕我一命啊!若是沉入黑水,我又不能动弹分毫,必定会淹死的啊!” 玄水老怪慌忙点着头,直到嘴巴没入水面,再难说一句话出来。 “那好吧,既然你沉入黑水便会淹死,那我就帮你把这滩黑水解决掉!” 我古怪的笑了笑,随即一甩手,向黑水滩之中打出一道浩瀚的剑气。顷刻间,黑水滩的水便是迅速消减了下去,而当玄水老怪惊愕的发现黑水滩即将消失之时,却是面如死灰一般的看向我。“呵呵!若是我所料不错,沉入黑水,对于你来说乃是如鱼得水才对,怎么可能会淹死?反而是离开了黑水,才是你的死期!你这么不老实,且谎话连篇,其心可诛啊!” “我,我……” 玄水老怪近乎绝望的看着最后一抹黑水迅速的钻进地缝之中,却是无奈的低下头。 “呵呵!方仙长真是智慧过人,刚刚连晚辈都以为他玄水老怪沉入黑水之中会被淹死,没想到,他却是在说谎。现在好了,谎言成真,今后若是他不能苦修至道,迟早会死在这里!” 相思道人满脸钦佩的向我笑说。 我瞬间解开玄水老怪周身的禁锢,但见玄水老怪痛苦的趴在干涸的滩底,没有了黑水,玄水老怪便如同被剪去了双翼,再难作恶。如此,我便未再说半句话,转身和相思道人继续前行。 “相思道人,前面还有什么难关要过吗?” 我皱了皱眉头,不解的询问道。 “至少还有一处,百花谷!” 相思道人略微慎重的向我说道。“方仙长,若说前面的骷髅道人和玄水老怪已经非常厉害,那真正厉害的难关,恐怕就应该是百花谷了!倘若能够过得了百花谷,前面还有许多意欲惹事的灵修,便也不在话下。只是这百花谷……” “百花谷?世俗界倒是有着一个百花谷,但也只是名字相同而已!” 我微微笑了笑,但马上又一脸惆怅的叹道:“说起花,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似乎很喜欢花……而且,我一度都以为她应该是花仙子才对,可没想到……呵呵!” “方仙长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了吗?” 相思道人开心的询问道。 “倒也没什么,我们继续前行吧!” 我不愿再聊别的,而是随口向相思道人又问道:“这百花谷中,又是被什么灵修盘踞着?” “真身是花妖,不过她一直以花仙子自居来着,而且,那百花谷那么大一块地方,愣是不允许任何灵修踏入半步,否则便是一个死!”相思道人提起这个花妖,便是难掩一抹忌惮之色。“还有,花妖迷惑心性纯正之人,这种人的精元能够帮助她提升修为,但被吸食精元的人,其下场可想而知,连尸体都会变成百花谷的花草的肥料。所以诚心慕求仙道者便会远远的躲开,而那些心性邪恶之流,却也绝非是那花妖的对手。此地方圆三百里,无人敢踏进半步!” “看你的脸上写满了忌惮之色,想来,也吃过花妖的亏吧?” 我微笑着向相思道人说道。 “我,我有次飞掠百花谷上空,差点就丢了命啊!” 相思道人老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 “真的就只是差点丢了命?难道就没有被那花妖迷惑?” 我再次笑了笑。 “虽然很丢人,但我最终还是逃离了魔掌!” 相思道人苦着脸,嘿嘿笑道。 “既然避无可避,那我们就先进入百花谷,会一会那个花妖,前面两个高修都让我们领教到了进庙应该先拜神的规矩啊!”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继而和相思道人继续前行。 少许,我们来到一望无际的花海之中。 此地百花盛放,香气扑鼻,真不像是下层界面的衰败景象,更像是充满了生机的地方!再往前走,倒是看到了一个谷口,想必那便是百花谷了吧? 然而此刻,但见相思道人竟然悄悄的躲在了我的身后,我大为不解的扭头问道:“相思道人,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我不想见到那个老妖婆,方仙长,请恕晚辈不能为您抵挡麻烦,但,但过了这一关,晚辈必定事事争先,绝不会再退后半步!”相思道人苦着脸,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道。 “你现在的修为已达中层界面,乃是第三境的人仙境界,何故惧怕一个下层界面的花妖呢?”我哭笑不得的向相思道人追问道。 “唉!方仙长不知道,这和修为高低没有什么关系啊!”相思道人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而满脸忌惮的又说道:“只是这个老妖婆诡计多端,而且善用计谋,一般人根本斗不过她,我是真真切切的吃过她的亏啊!所以,所以我的心里早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不知怎么的,只要再见到花草,我都瘆得慌!” “额!” 我怔了怔,道:“那好吧,这次你就跟在我身后!” 说罢,我缓步进了百花谷之中,前面,除了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而挡在身前的,却还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在湖泊的对岸上,坐落着一座十分精美的小房子。小房子前的地面上,乃是铺满了许多鲜艳的花瓣,看起来,倒真是一个十分喜欢花的人才会做的这些布置! 可当我一步步踏着湖面即将来到小房子的跟前时,莫名的看到湖面上的倒影,在那倒影之中,小房子的门前,却是有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正用纤纤玉指捏着一片片鲜艳的花瓣,在细心的铺垫在地面上。然而,让我觉得奇怪的是,真实的小房子跟前,却并没有那个年轻的女子,仿佛她只是存在于倒影之中。 疑惑中,我纵身来到岸上,且把小房子的内内外外都找了一遍,并无那花妖的踪迹。 但我刚回到湖面上,却是又在倒影中,看到那个年轻的女子细心的撒着花瓣。皱了皱眉头,我暗自呢喃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倒影,就是这花妖所创造的幻境?” 想到此,我顷刻间收回了踏虚之力,整个人缓缓沉入湖中。 当我彻底没入湖中之时,只见天地倒转,湖下轰然倒转成了湖面之上,而湖面之上,又变成了湖面之下。抬起头扫视了一眼四周,百花谷还是百花谷,并未半点不同之处,唯一不同的,乃是眼前,果真是有着一个样貌艳丽的绝色女子,静静的?着花篮,上下打量着我。 “咯咯咯……这般英俊的男子,我花仙子可是许久都未遇到过了,你是不是专程来找我花仙子的呀?” 那自称花仙子的女子,还真是如相思道人所言,这么 第四十八章 百花仙子 我纵身来到岸上,淡淡的打量了花妖一眼,没想到这般绝美的容颜,却是被相思道人说成了老妖婆。想到此,我忍不住笑了笑! “你真是个怪人,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看?还傻傻的发笑,咯咯咯……”花妖俏脸一阵羞红,但嘴角却难掩一抹得意之色。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到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所以忍俊不禁,略有失态!” 我再次笑了笑,说道。 “什么好笑的事情?不妨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花妖莞尔一笑,且向我追问。 “在还没来的时候,有个人便告诉我说,这百花谷之中住着一个老妖婆。可是当我见到你的时候,便觉得那个人的审美出现了严重的偏差,这般绝美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个老妖婆呢?”我苦笑着向花妖说道。 哪知我的话还未落下,花妖顿时脸色一变,且没好气的走到湖边,伸手向着湖面一抓,冷不丁的将浑身湿漉漉的相思道人从水中抓了出来。继而,花妖乃是怒极反笑的说道:“老相好,没想到还真是你!”说到最后,花妖几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了这么几个字眼。“上次让你逃了,但逃了也就逃了,怎么现在又回来了?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你你,你少胡说,我是和方仙长一起来的,其实我并不想再见到你来着,但为了方仙长,我,我也就来了,怎么着?!” 相思道人用着最怂的姿态,说着最为硬气的话语,而在说话间,便是慌乱的向对面湖岸游了过去。 “如今我已经有了这么英俊的可心人儿,你这头肥猪的命就先多留一会儿,等我慢慢再和你算旧账!” 花妖咬着银牙,且冷笑着说道。继而,忽然转回身来到我的跟前,竟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刚欲扑进我的怀中,我倒是脚下一动,瞬间出现在了三丈开外的地面上。扑了空,花妖先是一愣,继而又眯起双眼笑道:“不要怕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说,你忍心拒绝我这么美的女子的?” “你长得的确很美,但可惜的是,你对你没有半点兴趣!” 我淡淡的笑道。“我此来,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我需要经过你的地界前往寒崖。所以,对于我这么一个过路之人,你就不要惦记了!” “我就惦记了,你能把我怎么着?难道还能把我娶了吗?咯咯咯……” 花妖顿时掩嘴失笑起来,且笑得前仰后合。 “我自然是不会把你娶了,不过,我却是可以把你除掉!”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用极为平静的话语,说道。 “你!” 花妖脸色骤然一变,且再次打量了我一番,转而冷笑一声,说道:“我说那只肥猪怎么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回到百花谷来,敢情是请来了高人!但你别忘了,你现在在我的幻境之中,任凭你修为再高,也休想破掉我的幻境。可若是破不掉我的幻境,你便只能留下来……陪我!咯咯咯……” 说完,花妖再次笑得花枝招展。 而在湖对岸,相思道人气得拍着大腿,大声的叫道:“我就说这个老妖婆诡计多端,一般人根本就斗不过她,我们这次误闯进来,实在是失策,失策啊!” “可我若是除掉创造幻境的人,那么这方寸之间的幻境,也会顷刻间荡然无存!” 我没有理会相思道人,而是死死的盯着花妖,沉声说道。 花妖闻言,刚欲发作,但马上又退后了两步,且一脸惊疑的又看了看我,冷笑道:“就算老娘看走眼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走吧!” “那就多谢了!” 我淡淡的回了一句,转身飞掠到湖面之上,继而向对岸的相思道人说道:“相思道人,我们走吧!” “方仙长,你你,你快看看,这,这湖面之下好像有个水笼!” 相思道人刚欲动身,却是急忙指着眼前的湖水惊叫出声。 “你这只死肥猪还不快走?不要逼老娘对你动手,那是老娘的事情,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只听到花妖向相思道人气急的大叫道。 我没有理会花妖的喊叫,且是皱了皱眉头,转瞬来到相思道人的身旁。但当我顺势看向湖中时,果真是有着一个水笼子沉在下面。而在水笼子里面,竟然散发着一团淡淡的真气,那真气……竟然如此熟悉,好像是一个罩子,将一道身影罩在其中。“有人在里面?” “你们少管闲事!” 花妖顿时飞扑而来。 但还未等花妖赶到,我瞬间扭头冷冷的瞪了花妖一眼,沉声怒道:“退下!” 一抹浩瀚的灵魂之力轰然散发而出,惊得花妖面色骤然惨白,且踉跄着退回到对岸之上,浑身瑟瑟发抖! 继而我屈指打出一道剑气,轻易的便把那精钢悍铁一般的水笼子震颤而开,转瞬,只见那道被真气笼罩的身影,也缓缓漂浮而起。当我看到昏迷在真气罩中的熟悉面孔时,再也无法淡定分毫,且颤声喊道:“师父!” “方仙长且慢,你师父似乎被那老妖婆用禁法困住了!” 我刚欲动身搭救师父,却被相思道人一把拽住。 我赶忙摇了摇头,道:“不妨事!” 待我来到师父的跟前,但见师父依旧盘膝而坐,且在水面上半沉半浮着,周身乃是被一团近乎稀薄的真气罩死死的笼罩着,恐怕若非是那层护体真气,师父便要……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轻声在师父的耳边喊了一声:“师父,猴子来救您老人家了,师父!” 然而无论我如何呼喊,师父竟如老僧入定一般,没有丝毫动静。 皱了皱眉头,我压抑着内心的悲痛,且伸手轻轻的抚摸在师父的肩膀上面。但当我的手刚刚触碰到师父的肩膀,只见眼前的一切轰然发出了转变。原本是景色怡人的百花谷,眨眼间,竟然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川,而眼前的师父,赫然被一层坚冰所包裹着。我愕然怔了怔,果然在师父的身上还有一道禁法,难怪我无法唤醒师父! 心念一动,绵绵不绝的温和真气瞬间将师父周身所笼罩的坚冰包裹着,继而,将那层层坚冰,迅速的融化。直至师父憔悴之极的面容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这一刻,我的眼眶微微湿润,且哽咽的呼喊道:“师父,猴子来了!猴子来救您了!” 当源源不断的真气灌入师父的体内,只见师父的脸色逐渐的好转起来,不再是那般吓人的憔悴和虚脱! 不多时,师父艰难的睁开双眼,在看到我时,师父倒是欣慰的一笑,气息依旧虚弱的说道:“猴子,这里很危险,你,你怎么来了?” “师父,我是来救您的,现在没事了,不会再有人伤害到您了!” 我哽咽着,连忙搀扶着师父自冰面缓缓站起身来。 刹那间,周遭的冰川轰然化无乌有,再度变成百花谷的模样。我搀扶着师父来到岸上,此刻相思道人赶忙上前来帮忙:“方仙长,你师父也实在是一位神人,能够被那老妖婆如此禁锢,却还能坚持到现在啊!” “多谢这位仙道鼎力相助,在下茅山派李正功,这是我的徒弟猴子!” 尽管虚弱不堪,但师父依旧没有丢掉道门的礼数,且艰难的抱拳向相思道人行了一礼。 “老前辈千万不要如此,真是折煞晚辈了,晚辈相思道人,承蒙方仙长不弃,晚辈才有这等福气跟随方仙长行此功德之事,老前辈现在很虚弱,晚辈先扶着您老坐下歇息一下!” 相思道人急忙惊慌失措的向师父恭敬的回礼,且不断的解释着。 “相思道兄实在太客气了,劣徒修道日浅,若是有为难你的地方,尽管和我说,我会帮你主持公道!” 师父俨然是误以为我胁迫了相思道人,这番话倒是让我哭笑不得,不过能够听到师父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脾气,实在是让人心里倍感温暖。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相思道人连忙摇头晃脑的否认道:“老前辈啊,方仙长哪里是什么修道日浅,分明是功参造化啊!” 听到相思道人的话语,师父疑惑的扭回头来,向我看了一眼,道:“猴子,你如今的修为如何?” “呵呵!师父不要听相思道人乱说,徒弟我的修为也就精进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我苦笑着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胡闹!你是晚辈,怎能如此直呼相思道兄的大名?简直是乱了辈分,这位相思道兄满身的仙气,定然是仙人无疑。猴子,你应该谦卑处下,多向人家相思道兄请教才是,怎么能如此无礼?!” 师父顿时瞪了我一眼,且和最初一样,把我教训了一顿。 “是是是,师父说得都对,师父,您老人家刚刚脱难,现在需要静心调息,我刚刚为您渡了一点真气,您需要尽快打坐将其融为己用,这样能够帮助您老人家尽快恢复修为!” 我赶忙耐心的点着头,且关切的哄着师父。 “傻孩子,你难得修炼出那么点真气,怎么不知道珍惜?却还渡给了为师?” 师父顿时不悦的责怪道,但师父的责怪声中,却是透着对我的无限疼爱。 “反正都已经渡了,我只知道怎么渡真气,并不知道怎么收回真气,师父现在想用不想用都得用!”我一甩头,且佯装无奈的向师父说道。 “唉!你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事都擅作主张,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师父嘟嘟囔囔的责怪着我,只得盘膝而坐,双手掐出太极印,逐渐进入调息状态。 “方仙长,晚辈我,我我……我可不敢做您的前辈啊!” 似乎相思道人还未从师父先前所说的话中反应过来,且吓得满头大汗的向我支支吾吾的解释。 “无妨无妨,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只要我师父高兴,别的都不算什么!”我当即安慰了相思道人一番,但转回身来,我却是冷冷的注视着湖对岸的花妖。“刚才若非相思道人你的提醒,我差点错过了搭救师父的机会,原本我并不想为难这只花妖,可她却胆敢对我师父下手,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四十九章 折花 我身影一动,瞬间出现在湖面之上,而就在我准备动手之际,那花妖见情势不妙,当即纵身跳入湖中。然而,还未等她彻底埋没于湖水之下,我伸手隔空一抓,便是带着一股强大的吸力,生生将花妖从湖中拽了出来。转瞬,我猛地一把将花妖甩到了湖岸之上,花妖重重的翻滚着,最终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你,你说过不再为难我,为什么还要下如此杀手?” 满脸惊惧的花妖慌忙爬了起来,慌乱的向我喊叫着。 “能够苦修到如今道行,却是不知道珍惜,反而化为妖魔,祸害一方!”我沉声怒道:“原本我们无冤无仇,但你却不该囚禁了我师父!” “他,他居然是你师父?” 花妖惊恐的咽了咽唾沫,颤声又叫了起来:“我并不知道他是你师父,若是知道,就是借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囚禁他啊!好在他一直用护体真气将自己守护在其中,并未受到我的伤害,难道就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 “若是别人,你就敢胡乱害人是吗?” 我皱了皱眉头,再次沉声问道。 “我!” 花妖面色一寒,却是急急的左右环顾着,似乎还想着逃离出去。“这天地之间,有邪便有正,有正自然就有邪,你修你的仙,我作我的恶,我们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而你却为何……” 未等花妖的话语说出口,我瞬间屈指掐出一道纯阳指,凭空打出一道纯阳罡气,但见那纯阳罡气凌空幻化,如一道金色的蛟龙,轰然将花妖吞进了肚子里,继而,“嗡”的一声化为一团灰烬,烟消云散了。“既然你也知道正邪之道,那我除掉你,你便也不必感到冤屈了!因为自古正邪不两立,除魔卫道,乃是我道门传人的天职!” 当花妖顷刻被诛灭的刹那,周遭内外的景象仿佛是轰然颠倒了过来,天地颠倒,山水向倾,眼前的幻境,也就此破灭。 自幻境而出,再看湖中的倒影,却是再无那花妖的踪影。 转回身,我瞬间出现在师父的身旁,乃是向相思道人看了一眼,微微笑道:“此次多亏了相思道人,否则我便错过了搭救师父的机会,多谢了!”我说着,忙抱拳向相思道人恭敬的行了一礼。 “不敢不敢,晚辈也是机缘巧合的发现了老前辈的踪影,属实是误打误撞。再者,也是老前辈命不该绝,乃是吉人自有天相啊!呵呵!”相思道人连忙客气的摇头拒谢。 不多时,师父自静坐中缓缓苏醒,待师父睁开双眼,倒是眼含精光,神色大好,似乎修为恢复得非常之快。 再次看向我,师父倒是满脸的感慨:“没想到数年不见,你的修为竟然精进到了如此地步,为师倒也倍感欣慰了!” “师父谬赞了,若非师父引我入道,传授我茅山道法,哪里有后来的种种机缘?”我苦笑着向师父推脱道。“说到底,都是师父教的好,而我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呵呵!” “好就是好,为师只喜欢说直话,而今,为师的修为,已经远不如你了啊!” 师父缓缓站起身,且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难掩长者的慈爱之举。“你刚才渡给为师的真气,乃是十分精纯的法力,待为师恢复了修为之后,方才明白,猴子,长大了!” “师父,看到你没事,我真是太开心了!” 不管师父说什么,我都觉得听不腻,而且,我甚为怀念当初跟随师父走南闯北的日子,有师父在身边,纵然是闯了天大的祸事,似乎也不用担心。可如今,我便可回头来守护着师父了,我们结了三世的师徒之缘,直到今日,我方才有机会报答师父的培育之情。“师父,我们现在有相思道人引路,要抓住那两只凶魂厉鬼,便也不是什么难事,最后的两只凶魂厉鬼,徒弟我来帮你抓!” “呵呵!” 师父再次欣慰的笑了笑,这一次,倒是未再拒绝我,乃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啊呀!太感动了……”没想到一旁的相思道人,却是抹着脸盆一样大的胖脸,哽咽着抽泣了起来。 “呵呵!相思道人,我们师徒重逢,虽然真情流露,却还没有像你这般哭哭啼啼呢,你倒是激动个什么劲?”我苦笑不得的向相思道人打趣道。 “方仙长有所不知,实在是因为我们相思灵鸟的一生都是这般重情重义,但我孤身修炼了几千年,始终还未遇到一次感动的机会。今日见到你们师徒这般感人的场景,我,我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啊!”相思道人忙擦拭着眼泪,继而又笑着说道:“方仙长,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千辛万苦的来到须臾之地,若是我,自然也会为了这么好的一个师父舍命相陪啊!” “相思道……既然猴子都直呼你的道号,我也就不便乱了规矩,我也和猴子一样,称呼你相思道人吧!”师父刚欲尊称相思道兄,但马上看了看我,倒是微笑着向相思道人说道:“猴子能够得到你的帮助,也是我们师徒的幸事,多谢了!” “老前辈不必客气,千万不要和晚辈客气,晚辈能够帮助你们师徒团聚,更是晚辈的造化啊!” 相思道人忙激动的向师父说道。 “但不知此地距离那寒崖,还有多远?” 我立时向相思道人询问道。 “方仙长,过了这百花谷,往前便没有什么太大的阻碍,一路敢问寒崖,估摸着还剩下五六百里的路程!”相思道人当即向我说道。“不过,虽然没有太大的阻碍,可还是会遇到许多的灵修所盘踞之地,他们的修为远逊于前面三个高修,但修为低者,难保智计也低,所以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才是!” “原来那傒囊所居之地,正是在寒崖,嗯,我寻找的方向,倒也没有出错!” 师父微笑着点头道。 “但不知师父用了什么法子寻找那傒囊的所在?” 我忙询问道。 “为师用的是茅山派最为古老的寻鬼秘术,施展起来,不难寻找那傒囊的所在。只不过,那九头鸟的所在,为师还未能得知,似乎那九头鸟的修为,也是不低啊!” 师父皱了皱眉头,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老前辈不必忧虑,晚辈本是这下层界面的灵修,对于这下层界面,还算熟知。晚辈姑且先引二位前往寒崖,至于九头鸟,我们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相思道人微笑着说道。 “那就有劳你了!” 师父忙客气的抱拳相谢。 再次启程,我们便是三人一道同行。搭救了师父,我的心也算是安定下来,接下来,便是全力以赴的帮师父抓住傒囊与九头鸟,助师父完成与地府的百鬼契约。 一路上,师父不禁向我问道:“猴子,能够进入须臾之地,想必你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呵呵!那六道关卡,确实是让我吃了许多苦头,但我也从中获益良多!”我微笑着向师父说道。“只是那六道关,因人而异,不同的人,所遇到的关卡,也是不同。但不知师父遇到的是哪六种考验?” “此事……暂且不提,我们日后再说!”师父似乎有意回避这个问题,想来也是,我身为徒弟,也是不便询问师父的私密之事。“猴子,进入须臾之地时,你一共行了多少步?” “哦?师父也问这个问题?怎么每个人都在关心这个问题?” 我错愕的看了看师父,随即笑着摇了摇头,道:“或许是我修为还是太浅,仅仅行了二十八步。师父,这究竟是何意啊?” “二十八步?!” 师父顿时惊愕的扭头看了看我,随即乃是感慨的点头道:“嗯,为师能够收你为徒,倒也是为师的机缘,没想到你仙缘甚高啊!” 顿了顿,师父再次开口道:“为师仅仅行了十八步而已……猴子,三十三天天外天,九霄云外有神仙。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志不坚。你可曾听说过这首诗?” “哦,弟子倒是听说过。” 我当即点头。“古称上界有九天,而在道教之中,上界一共被细分为三十六重天,每一个修道之人,穷极一生,都想着能够成为上界的神仙。但在羽化之时,却还是要根据自身的修炼,前往对应自身所在的天界,最低也就是太黄黄曾天,而最高,便是大罗天。” “不错!” 师父再次点头,并向我解释道:“这须臾之地,本是修仙炼道的最佳之地,在这里,没有时间的存在,无论呆多久,也仅仅是须臾之间。所以,在这里修仙炼道的人,最为容易成就仙道。而进入须臾之地一步一记,每一步,便是代表着日后所能飞升的天界,十八步,便是为师日后能够飞升的最高天界,也就是第十八天。而你的二十八步,便是对应了第二十八天,三界之内,最高就是二十八天,若是能够超出二十八天,即可超脱三界啊!”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难怪所有人都对这个问题如此看重,敢情这才是最大的考验啊! 第五十章 寒崖 “为师俗事未尽,且修为远不如你,故而仅仅走了十八步,便再难向前多行一步!” 师父轻叹了一声,但却是欣慰的看了看我,道:“虽然为师还不能赶上你,但你未来的成就,必然会让为师……足慰平生啊!” “师父,此行所走的十八步,也仅仅是以当前的修为而定,但我们的修道之路还远,未来自然也能再度精进。故而,那十八步,并不是最终的结局,我相信,以师父的修为,他日定能超过我的!”我赶忙向师父宽慰道。“再说,我现在的修为,在修仙炼道的路上,也才走了一半而已,且恰巧应了第二十八天,说是超脱三界,却还在三界的最高边界线上,日后还是要更加精勤修持,才能脱离三界!” “想必你已经将那一千二百年的法力融为己用,猴子,你的仙缘甚高,倘若还能更上一层楼,超出二十八天,也是指日可待!” 师父微微笑道。 “若非师父帮忙,徒弟我根本不可能找回那遗失了三世的一魂一魄,更无法在机缘造化之下,得到那一千二百年的法力!”我满怀感激的向师父说道。“我仅仅是走了捷径而已,但师父的修为,却是自己经过数十年的积累,一点一点苦修而来。比起师父,徒弟永远都是徒弟,无法赶上师父如此伟岸的身影!” “你个臭小子,数年未见,嘴皮子倒也练得挺溜,都学会拍马屁了!” 师父哭笑不得的向我斥责了一声,随即,师父却是收敛了笑容,认真的向我问道:“对了,在外界时,为师曾感知到我们茅山的上清宗坛之中,增添了一位传人,而这个传人,竟是记名在你的膝下,猴子,你是否收徒了?” 所谓宗坛,便是一个门派沟通上界,且发号施令的总坛场。道门之中,门派虽然很多,但是宗坛却是很少,一个宗坛能够绵延出许多分支,但所召请的神明,皆出自宗坛所属。比如茅山派,无论有着多少分支,其召请的神兵神将,必然都是茅山派的历代祖师和所属官将。三山符箓宗,便是有着三个宗坛,阁皂山所领的乃是灵宝宗坛,茅山派为上清宗坛,龙虎山最初为正一玄坛,后改为万法宗坛。 除了南方的三山符箓宗,北方还有全真派的混元宗坛,合称道门四大宗坛! 宗坛之内的传人,无论行善度人,亦或者是作恶害人,皆有考校。而若是收徒传法,其名籍玉符,自然也会录入宗坛之中,而有所感应。师父身为茅山派掌教,门下传人无论在何地开枝散叶,都能有所感知。故而我收程东武为徒,师父能够知晓,也在情理之中。 对于程东武之事,我一直未能放下。但当我通过了须臾之地前的六道考验之后,心结倒也是顿开,对于世俗界的牵挂,乃是一瞬间了结。 继而,我将程东武之事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和师父说了一遍。 “唉!多好的一个修仙炼道的苗子,却是如此夭折,实在是我们茅山派的一大损失啊!” 师父听闻了我的讲述,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而我却还未见过东武那孩子一面……或许,这也是天意,更是你们师徒的缘法,我们也只能随缘了啊!” “是啊!道门传人一旦仙逝,其后的归属,或飞升成仙,或轮回再接着修道,如此种种可能,都是不可泄露的天机,更是无法窥探之事。否则,无论是上天还是入地,我都是要查出东武的魂魄究竟去了何地……”我无奈的叹了一声,继而微微的又笑了笑,道:“东武品性纯真,且天赋异禀,相信他无论去了何地,其机缘造化,也定是不凡!” “不错,那孩子的道缘深厚,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相信都有相见之日!” 师父重重点头。 数百里的路程,在须臾之地并不算很远。再加上我们三人的身法之快,更是能够大大的缩短了赶路的时间。可无论用了多久,在推算时间的时候,皆是如同过了弹指一瞬间而已。 当我们远远的看到那悬崖峭壁般的诡异寒崖时,相思道人忙指着寒崖说道:“方仙长,那里就是寒崖了,傒囊那只凶魂厉鬼,也在寒崖之下盘踞了许久。如今,只怕那傒囊的修为,早已达到了鬼妖的境界,要对付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啊!” “只要那傒囊还未修成魔道,便也不足惧!” 我皱了皱眉头,继而向师父和相思道人说道:“你们暂且在此等候,我亲自去对付那只傒囊鬼!” “猴子,你一个人行不行?若是不然,还是让为师和你一道去吧?” 师父关切的询问道。 “师父,您老人家只需要在这里等消息便可,我可不想让您老人家再有半点闪失!”我微笑着向师父安慰道。“对了,最重要的一件法器,还在师父的手中,姑且先交给我,我要用那件法器来收服傒囊!” “这是伏魔鼎!” 师父顺势将封印百鬼之用的伏魔鼎拿了出来,交到我的手中。 接下伏魔鼎,我顺势收了起来,并转身向着寒崖所在赶了过去。 奇怪的是,无论是五百里以内,亦或者是三百里甚至是百里之内,皆是不乏别的灵修聚集修炼。然而前面所遇到的骷髅道人,还有玄水老怪,以及花妖,他们倒是把方圆百里之内清理得干干净净,并没有任何灵修胆敢靠近他们。怎么这傒囊所盘踞之地,就有那么多的灵修聚集?他们难道不惧怕傒囊的威胁吗? 来到寒崖之下,我莫名的看到几个灵修结伴走了出来,一边走着一边说笑,且是一派轻松愉悦的模样! 见到我,那几个灵修似乎并未把我放在眼里,乃是从我一侧绕了过去,继续前行。我赶忙追上那几人,并客气的抱拳一礼,问道:“诸位道友,可是从傒囊的洞府出来的?” “不错,傒囊道友平易近人,又十分的热心,帮助我们解惑答疑,我们很是感激他啊!” 其中一个老者笑着向我说道。 “哦?傒囊……道友?平易近人?还十分的热心?可他不是……”我刚想把“凶魂厉鬼”四个字说出口,但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妥当。难道那傒囊在这里真的弃恶从善了不成?若真是如此,那我们这趟算是白来了,人家都已经修了善道,还抓个什么?“敢问这位道友,附近的灵修,都来过傒囊的洞府请教过修仙炼道之事?” “当然,我们这一带的灵修,皆是受过傒囊道友的恩惠啊!” 那老者开心的向我说道。“所以,我们皆是聚集在附近,一旦修炼遇到什么问题,便及时的前来求教,傒囊道友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不厌其烦的教授我们,我们感激在心,感激在心啊!” 又一次着重的感激,或许,我这次真的白来了,那傒囊,并非师父所要找的傒囊,若是他真的弃恶从善,且修出了纯善之道,我不但不能去抓他,反而要善待之了! 目送着那几个灵修离去,我的心瞬间变得五味杂陈。 但来都来了,无论那傒囊的修为如何,我都得去拜访一番才是了。 想罢,我缓步进入寒崖之下的洞府之中。随即,只见里面又陆陆续续的走出不少灵修,他们的脸上,尽皆洋溢着愉悦之色,想来,也都是求有所教、获益良多。 刚进门,便是看到一个身材非常矮小,如同孩童模样的灵修,缓步走了出来。见到我,乃是微笑着向我恭敬的行礼:“仙长驾临,晚辈的洞府可谓是蓬荜生辉,晚辈傒囊,见过仙长!” “呵呵!你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我的修为,看来你的修为也是不低!” 我略一感知,果然,这傒囊的修为,恐怕比相思道人还要高出不少。“你的修为如此之高,为什么不直接赶往中层界面继续悟道修仙?” “仙长谬赞,傒囊愧不敢当!”傒囊却是礼数周到的向我再次行礼。“只因此地还有许多灵修需要傒囊帮忙解疑答惑,所以晚辈只能暂留一时,待附近的灵修尽皆修有所成,晚辈再离开下层界面也不迟!” “嗯!” 我重重的点头。“没想到你竟然有着如此善心,实在是功德无量啊!” “仙长的修为,傒囊远不可及,故而冒昧猜测仙长定然来自上层界面。但却不知仙长此来,所为何事?”傒囊先是打量了我一番,继而再次客气的向我说道。“若非只是来告知傒囊能够前往中层界面参悟无上道法的?” “我……” 我顿时迟疑了起来,其实我本是来抓他的。可是看到他竟然如此心地善良,而且还为了帮助那些灵修加快修炼的速度,而甘心情愿的留在这下层界面。这种伟大的精神,实在是让我钦佩之至。抓是绝不可能了,可正是因为不抓,那我该如何告诉傒囊,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呢?难道要实言相告?若是如此,岂非会让傒囊伤心难过?“呵呵!我仅仅是游历到此,遍观此界面的灵修是如何修炼道法的,能够来到此地,也是我们的缘法,能够结识傒囊道友,倒也是我的荣幸了!” “晚辈自是不敢当,仅仅是做了一些微末之事而已!” 傒囊再次客气的向我回道。 第五十一章 再探寒崖 傒囊如此宅心仁厚,却是让我难办了。 原本我是来抓傒囊的,可没有想到,其结果和我想象的并不一样,如此仁善之鬼,我又怎能随便抓他呢?想到此,我不禁客气的向傒囊说道:“此间无事,我便不再多作停留,就此告辞!” “仙长既然来到了这里,多少也应该给晚辈一个孝敬的机会,此间虽然没有玉露琼浆,但一杯清茶,也还是拿得出手的!”傒囊微笑着为我泡了一杯清茶,随即端到了我的跟前。“仙长请!” “多谢!” 我拿起茶杯闻了一下,果真是清香扑鼻,闻之让人神清气爽。 喝了茶水,我便再也没有留下的余地,就此离开了寒崖。 见到了师父和相思道人,他们倒是一个个错愕的表情,尤其是相思道人,不免询问道:“方仙长,情况怎么样?怎么没有见到你抓住那傒囊啊?莫非是那傒囊的修为……” “那倒没有,他的修为虽然比你还要高出许多,却奈何我不得。”我苦笑着摇头。“只是,我并没有什么抓他的理由,你们可曾见到,那些从他洞府之中走出来的灵修?他们尽皆是前往寒崖,寻求傒囊指教的,而且傒囊对于那些灵修的请教,尽皆是来者不拒,一一开解。他原本早已达到了前往中层界面的修为,但为了度脱附近的那些灵修,甘愿留在寒崖之中,此等仙风道骨,着实让人钦佩。如此,我便不能再抓他了啊!” “这,这样啊?” 相思道人呆呆的看了看我,继而苦着脸呢喃道:“这也太离谱了吧?那傒囊曾是此地的一个恶霸,专门啖食那些灵修的生魂,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这听起来,像是做梦一样,也太不真实了!” “猴子,那傒囊真的弃恶从善了?” 师父也是错愕的看着我,忍不住询问道。 “不错,我亲眼所见,而且也询问了那些灵修,他们对于傒囊的肯定,是极高的!”我十分慎重的点了点头。“世俗界的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是此地的灵修?他们自然也会随缘而变。所幸的是,如今那傒囊变得更好,而不是更坏,虽然不能再抓他,但我却是十分的开心,至少世上多了一个善者,少了一个恶者,这不是很好吗?” “嗯,若是那傒囊真的弃恶从善,我们便不能再出手抓他了!”师父微微点头,随即又说道:“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并非只有一个傒囊鬼,我们再去寻找下一个傒囊鬼,也就是了。” “师父,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去寻找九头鸟吧!” 我立时向我师父说道。 “好!” 师父没有犹豫,转身和我一道便是准备离开。 但相思道人却是站在原地,一脸蒙圈的思索着什么,并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相思道人,你在琢磨什么呢?为什么还不走?” 我不解的向相思道人询问道。 “方仙长,我只是在想……下层界面的众多灵修,并没有四处请教别人的喜好啊……怎么此地的灵修们,这么热衷于聚集在傒囊的洞府周围呢?”相思道人歪着头,低声呢喃道。 “什么?你是说,这下层界面的灵修,和中层界面的修仙炼道之人一样,也从来没有相互讨教的先例?”我突然皱起了眉头。“他们也是各自修各自的?” “嗯!” 相思道人重重的点头。“甚至于,他们相互之间的排斥更大,远没有达到中层界面的融洽景象。难道说,这个傒囊真的彻悟了上乘道法?以至于改变了周围那些灵修的习气?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总之,这不像是我最初所了解的那样,而傒囊,也并不是我当初所熟知的傒囊啊!” 我瞬间和师父相视一眼,随即沉声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便不得不探查一番了!莫非是那傒囊故意给我摆了一出儿龙门阵?我所看到的,都是他假装出来的不成?” “猴子,你准备如何入手探查这件事?” 师父皱了皱眉头,乃是关切的询问道。 “我准备从附近的那些灵修查起,他们真实的状态,是否与之前我听到的一样,现在必须要弄清楚才行!” 说着,我身影一动,顷刻间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便是依照灵魂感知力的探知,来到了一处洞窟的跟前。但当我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竟是看到几个面色惊慌的灵修,忙不迭的向后退却。他们的脸上,似乎写满了恐惧,还有深深的无助和绝望! “你们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到你们!” 我当即安慰道。“我此来,只是为了探查……” “不不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傒囊的事情,我们真的不知道!” 其中一个老者连连摇着头,向我拼命的解释。 可他不说还好,越说越是让我起疑心。“我都还没有说明来意,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来探查傒囊底细的?” “我们……我们……我们不能说啊!仙长还是另外想法子探查吧,我们实在是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位老者再次苦着脸,近乎哀求的向我说道。 回过头来,我不禁愕然的怔了怔,看样子,这个傒囊还真是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好在相思道人的提醒,让我多留了一个心眼,否则,便是被那傒囊蒙混过关了。想到此,我倒也不忍心再让那位老者为难,只得轻叹道:“唉!既然诸位不愿意再说下去,那我也不好为难你们了,就此别过吧!” 但就在我即将走出洞窟之际,忽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你们深受那傒囊的压迫和残害,不妨告诉我,我或许能够帮到你们!” “仙长若是真有心,不妨去别的洞窟看看,看完之后,想必也就会明白了……”老者的声音,终于在我的身后缓缓响起。 我微微笑了笑,乃是诚恳的说道:“多谢指点!” 说罢,我瞬间离开了眼前的洞窟,而来到的下一个洞窟,眼前的场景,却是和先前所看到的一模一样,甚至于,这里的灵修,看起来竟是如同奴仆一般,浑身脏兮兮,又有些精神恍惚的模样,这,这哪里还像是修仙炼道的?分明是阶下囚一般的光景嘛! 连续查看了几个洞窟,所见到的灵修尽皆是一般无二的模样。我不禁恍然,看来,这些聚集在此的灵修,并非是依偎在傒囊附近,而是被囚禁在附近……之前我所看到的那些,便也是傒囊故意让我看的。只因这些灵修尽受制于傒囊的压制,故而,他们不得不陪着傒囊为我演了一出戏。 待我归来,师父和相思道人急忙迎到我的跟前,师父急急的询问道:“猴子,怎么样?” 相思道人更是紧紧的盯着我,似乎他和师父有着同样的疑问。 “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回道:“我查探了许多的洞窟,也见到了许多的灵修。他们无一例外,皆是被傒囊所囚禁的傀儡。甚至于,他们畏惧傒囊已经到了不敢提及半句的地步,由此可见,那傒囊非但没有弃恶从善,反而有着成了鬼妖的迹象!” “我们合力去抓他!” 师父紧锁着眉头,怒声喝道。 “师父且慢动身!” 我赶忙拦住了师父,并关切的说道:“师父还是和相思道人等候在此地为好,那傒囊的修为,比起相思道人更高一筹,而师父的修为,倒是与相思道人不相伯仲。你们谁去都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让我一个人去,我抓住傒囊以后,便会回来!” “可是,你一个人行吗?” 师父轻叹一声,无奈的向我问道。 “呵呵!若是方仙长出手都不能抓住那傒囊鬼,就算我们二人联手,恐怕也做不到了!”相思道人当即笑着向师父说道:“老前辈还是放心吧,晚辈对方仙长有着绝对的信心。在这下层界面,乃至中层界面,恐怕还没有人能够与方仙长匹敌!” “那,那好吧,如今你能够独当一面,为师倒也十分的欣慰!” 师父听了相思道人的话语,乃是满脸欣慰的向我说道。“只不过,万事小心,总还是没错的!” “师父放心,我会的!” 我回了师父一句,转身便是再次赶往寒崖方向,这一次,万不能再让那傒囊的小把戏给蒙骗了。 片旋之间,我便是回到了寒崖跟前,但当我再次回到傒囊的洞府之中,却是发现里面并无傒囊的踪迹。略一感知,整个洞府之中,果真没有了傒囊的踪影。跑了?怎么会这样?这傒囊倒是神奇,我还未来到,他便是跑了,难道他有着未卜先知的神通?而且,连我也逃不过他的探知? 走出洞府,我莫名的看到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者,老者衣衫褴褛,蓬头乱发,且周身仙气稀薄,似乎身上的修为非常低。见到我,老者乃是苦着脸向我拱手作礼,且恭敬的说道:“仙长啊!没想到您真的要对付那傒囊鬼妖,若是早知道如此,我们这些灵修,便也不会躲躲闪闪了啊!” 第五十二章 狡兔十八窟 “老人家,为何你敢出面?” 我打量了老者一眼,乃是淡淡的开口问道。 “唉!仙长有所不知,那傒囊虽然前身是一只恶鬼,但经过了这么许久的修炼,早已化妖了啊!”老者苦叹了一声,接着又说道:“傒囊鬼妖,专食我们这些灵修的生魂,以此来巩固他自身的修为。但他修炼的乃是邪法,并非正统的道法,故而,别看他身材短小,却是生性暴虐无常,把我们这些灵修囚禁在附近,方圆五百里以内,断难逃出,一旦有人逃了,抓回来必然是一个死啊!” “原来那傒囊囚禁你们,为的乃是把你们豢养起来,而且,还把你们当成了填肚子的猎物!” 我怔了怔。 “我们这些灵修,早已是生不如死,可是逃也逃不掉,只能任由傒囊鬼妖的摆布!” 老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有,或许方仙长还不知道,傒囊鬼妖有着一种神通,可感知五百里以内的所有的事物,只要在他的感知范围内,任何灵修,都难以逃脱。否则,我们早就想办法逃了!” “灵魂感知力?没想到傒囊竟然有着这种神通,难怪他能够提前知道我来到这里,且让你们这些灵修配合他演了这么一出儿戏!”我皱了皱眉头,恍然的又说道:“还有,我来到这里时,还未等我开口,他好似已经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当时并未在意,如今想来,倒是我的疏忽!” “傒囊鬼妖十分狡猾,而且他在这一带,至少有着十八的洞府,平日里若非他现身出来,谁也不知道他藏在哪个洞府之中。我们这些灵修是怕了他了,不知道谁哪天倒了霉,便有可能被那傒囊鬼妖要了命啊!” 老者说到这里,不禁带着一抹哭腔,向我说道:“原本我的儿子也和我一道在这下层界面修炼道法,但他运道不昌,早早的被傒囊折磨而死。我心里对傒囊鬼妖的仇恨,恐怕很难化解了,如今,我唯一想要做的,便是为我的儿子报仇。至于还能不能成仙,我已经不奢望了……” 原来老者的儿子死在了傒囊的手中,难怪他能够冒着风险来到这里告诉我这些。 “多谢老人家指点,此次,我定然会抓住傒囊鬼妖,让你们逃脱苦难!” 我先是向老者答谢了一番,继而又说道:“未免那傒囊鬼妖中途狗急跳墙,老人家可先行回到洞府之中等候消息。如今,我已经知道该如何抓那只傒囊鬼妖了!”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啊!” 老者连连拱手作礼,随即颤颤巍巍的转过身,一步步走了开去。 目送着老者离开,我再度回到洞府之中,且找了个地方盘膝而坐。心念一动,灵魂感知力轰然散发出来,顷刻间,便是将方圆千里之内的一切事物,尽收眼底。片刻后,我终于找到了那傒囊鬼妖所藏身的十八处洞府,而其中一个洞府,正是我现在所在的寒崖。手印一松,体内的化身飘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微微点了点头,淡淡的开口说道:“去吧……” 化身没有二话,转身走了开去,眨眼消失不见了踪迹。 紧接着,我便是再度合上双眼,结出手印。 而在心海之上,化身的踪迹乃是尽收眼底。 他身影极快的出现在一个个洞府之中,直至最后一个洞府入口处,那傒囊的身影猛然间冲了出来,但却被化身一掌重重的拍了回去。傒囊惊恐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且上下打量了化身一眼,乃是惊愕的叫道:“你,你居然是身外化身!怎么,怎么可能?难道你已经修炼到了地仙之境?” “你既然有遍知五百里的神通,是否探查到了我的踪迹?” 化身冷笑一声,淡淡的问道。 “哼!不要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我不相信你已经达到了地仙之境,而且,也从来没有一个地仙之境的高修愿意来到这下层界面,你,你为什么非得针对我?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到底是为什么?!” 傒囊鬼妖先是冷哼一声,继而怒不可遏的鬼叫道。 “其一,我此行的目的便是抓你这只名列《百鬼录》的凶魂厉鬼,其二,你囚禁了无数的灵修,啖食他们的生魂,且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其三……”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傒囊鬼妖顿时挥手打断了化身的话语,且再次暴怒道:“既然想抓我,一个理由便也够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你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想抓我,先要追得上我才行!”说罢,但见傒囊鬼妖转身一闪,便是消失不见了踪迹。 化身错愕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随即也消失在洞府之中。 霎时,我在第三个洞府之中,感知到了傒囊鬼妖的所在,心念所感,化身顷刻间便是出现在第三个洞府之中。再次与化身相遇,傒囊鬼妖不禁吓得跳了起来:“你你,你是怎么追上我的?这些洞府,你怎么比我还熟悉?而且,就算你十分的熟悉,也不可能这么快确定我逃到了什么地方才对,你,你……” “你的这些神通,在我眼中并不算什么!” 化身冷冷的回了一句,却是在傒囊鬼妖刚欲转身遁去的刹那,闪电般出现在傒囊鬼妖的跟前,一把从后面抓住傒囊鬼妖的脖子,轻易的便将其提了起来。“我仅仅是一道化身,并没有怜悯之情,若是你再妄动分毫,我便立时要了你的命!” “你你,你不要乱来,不要乱来!” 傒囊鬼妖又踢又扒的挣扎着,且苦着脸求饶。“我认栽,我认栽了还不行嘛?千万不要诛杀我,你不是来抓我的吗?并不是杀我的对不对?” 化身并未多言,闪身回到我的跟前,并把傒囊鬼妖随手抛到了我的跟前,随即,化身一闪即逝。当傒囊鬼妖再次看到我,不禁惊恐的张了张嘴,道:“你你,你真的修到了地仙之境?而且,刚才那个,也真的是你的身外化身?” “你不必东张西望了,因为你要么死,要么乖乖的站在原地!” 我微微睁开双眼,淡淡的向傒囊鬼妖说道。此刻,傒囊鬼妖虽然在和我说着话,但他的眼角余光,却是一直在踅摸着可能逃离的生路,只不过,他的这些小动作,根本无法逃离我的眼睛。缓缓的拿出伏魔鼎,我随手放在傒囊鬼妖的跟前,并再次说道:“这里面,就是你最终的归属!” “伏魔鼎?你,你真的在收集名列《百鬼录》上的百鬼?”傒囊鬼妖再次惊恐的问道。 “哪那么多的真的假的?这里面已经有着九十七只凶魂厉鬼,抓住你,便是凑足了九十八只!”我皱了皱眉头,冷声说道:“虽然被称为百鬼,但实际《百鬼录》上仅仅是九十九只凶魂厉鬼而已,所以,除了你,便只剩下那个九头鸟了!” “什么?你还想抓那只老鸟?” 傒囊鬼妖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继而竟是莫名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抓住我,我可以认栽,可是你若想抓住那只老鸟,恐怕便没有这么容易了!” “怎么,你知道九头鸟?” 我紧锁着眉头,疑惑的问道。“而且,你又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哈哈哈……”话还未说完,只见傒囊鬼妖又忍不住大笑起来。“总之你休想抓住那只老鸟,非但如此,你不被他宰了便是不错了,既然还想抓住他,哈哈哈……” “能不能抓住他,是我的事情,而你现在,也该进入伏魔鼎之中了!” 我缓缓掐出指剑,继而向傒囊鬼妖又说道:“如今你的修为着实太高,让你进入伏魔鼎,其余的凶魂厉鬼便很难有活路,故而,我必须废去你的修为,剔除你的根骨,如此才能将你收入伏魔鼎之中!” 但见我刚欲动手,傒囊鬼妖急忙挥舞着双手,急急的叫道:“方仙长饶命啊!我都已经认栽了,也甘愿被困于伏魔鼎之中,为什么还要毁掉我的根骨?为什么又非要废去我的法力啊?对了对了,我可以帮助方仙长抓住那只老鸟,只要方仙长肯手下留情,我不但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更加知道如何对付他!” “哦?是吗?” 我当即收回指剑,但想了想,瞬间又打出一道剑气,不偏不倚的打入傒囊鬼妖的丹田之中,将其中所积累的所有法力,轰然震散。随着傒囊鬼妖的一声惨叫传出,我闪电般来到傒囊鬼妖的身后,一把将其位于中脉位置的根骨抓住,随即折断。前后过程,仅仅在一瞬间完成,而随着傒囊鬼妖的惨叫声不断发出,我随手一掌拍出,将其重重的打入伏魔鼎之中。 待收起伏魔鼎,我乃是点了点头,道:“寻找九头鸟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了,还有,如何对付九头鸟,也不必你来指点迷津!” “你你,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伏魔鼎之中,傒囊鬼妖气息虽然虚弱,但嗓门却还是未减半分,乃是扯着嗓子向我大叫道。但很快,似乎便被其他的凶魂厉鬼所围,一时间又是谩骂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若非我被剔除了根骨、废去了法力,就你们这些蠢货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啊!” 听到傒囊鬼妖不断的惨叫声传出,我不禁苦笑着摇头,随即将伏魔鼎封印起来。 第五十三章 万里北域 “恭喜方仙长顺利的抓住了傒囊鬼妖,而此地的众多灵修,也要感谢方仙长帮他们除去心头之患啊!” 相思道人微笑着向我说道。“方仙长请看,他们都从洞窟之中走了出来,如今,再也不用害怕傒囊鬼妖的囚禁,他们可以在此地自由自在的修仙炼道了,呵呵!”说着,相思道人向我指了指附近那些洞窟,其中,不少灵修乃是欣喜之极的走了出来,且向着我这边恭敬的叩拜答谢。 回过头来,我随手把伏魔鼎交到师父的手中,并说道:“师父,如今我们只剩下最后一只凶魂厉鬼,那便是九头鸟,若是能够抓住九头鸟,与地府的契约,便是完成了!” “是啊!若是能够抓住九头鸟,我们与地府的契约,便是完成了!” 说起此事,师父不免感慨万千,为了完成这份契约,师父不知用了多少年,走遍了大江南北多少地方,才算是走到了这一步。其中的艰辛,恐怕数之不尽,但为了能够剔除宗门旧习,将孤夭贫三缺的入门古礼彻底摒弃在历史的长河之下,更是为了搭救师父的妻儿逃出枉死城,种种缘由,累累行迹,皆是让我们无怨无悔,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离开了寒崖,接下来,我们便是要赶往北域。 相思道人一边走一边说道:“北域乃是万里荒漠,少有灵修敢踏足其中啊!” “为什么?” 我皱了皱眉头,不解的追问道。 “只因那北域之中,除了荒凉,便是人迹罕至。而这些灵修虽然各自不相往来,可还是若即若离的依偎在一域之地。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以往去过北域的灵修,似乎再也没有回来过,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了无踪迹!” 相思道人说到此,不禁苦涩的笑了笑,说道:“逐渐的,北域的诡异和神秘,被传得越来越玄乎,便也没有人敢再去了。倒是盘踞在北域的九头鸟,是迄今为止,唯一公认的存在,除却九头鸟,是否还有别的强大灵修存在于北域,便不得而知。另外,九头鸟现居何地,洞府在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而且北域茫茫,如何寻觅,似乎晚辈也是毫无头绪啊!” “如此凶险,相思道人便不必再跟着去了,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心里会更加的愧疚!”我不禁关切的向相思道人说道。“为了抓住傒囊鬼妖,我们师徒已经受到了你莫大的帮助,此等恩情,尚无机会答谢,接下去的路,便是我们自己去闯吧!” “猴子说得不错,你本是中层界面的人仙之境,没有必要和我们一道在这下层界面耽误修仙炼道的机缘!”师父乃是恳切的向相思道人说道。“茫茫北域,我们师徒自会想办法寻找到九头鸟的下落,相思道人,你也该返回中层界面,继续修仙炼道了!” “可是……可是晚辈还未帮助方仙长和老前辈完成最后的使命,怎能就这么离开呢?还是让晚辈跟着一起去吧!”相思道人苦着脸,乃是向我请求道。“多一个人帮忙,总还是好过你们两个人单打独斗。再说,晚辈虽然没有去过北域,但是下层界面的诸多禁忌,晚辈还是非常熟悉的,说不定就有晚辈帮忙的地方,方仙长,老前辈,就让晚辈继续跟随着你们前往北域吧?” “这……” 师父不免为难的看向了我。 而我,倒也是犹豫不定的看了看师父,随即,乃是轻叹道:“不让你去,也是为了你好。可你既然这么坚持,那好吧,就随我们一道前往北域吧!” “嗯!” 相思道人连忙重重的点头应承。 “倘若我们能够从北域全身而退,届时,我定然遵守承诺,把洪崖洞中所参悟的道法玄典,倾囊相授!”我想着北域方向扫视了一眼,乃是灰蒙蒙的一片,一望无际,荒凉之极。回过头,我再次看了相思道人一眼,皱着眉头说道:“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相思道人,我便只能和你说一句抱歉!” “一切自有造化,而晚辈坚信,只要跟随在方仙长身边,定有莫大的机缘!” 相思道人嘿嘿一笑,说道。 “呵呵!希望你的如意算盘不会让你落空才好!” 我乃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师父更是苦笑不已。 果然如相思道人所言,自从踏上北域,便真的未再遇到任何灵修的踪迹。仿佛这片辽阔无垠的地界上,根本就是一个死地!但我却又不这么觉得,至少北域还有一个九头鸟,而且还是我们此行的唯一目的。据说那九头鸟的修为极高,所到之处,人人自危。或许,乃是忌惮九头鸟的存在,故而其他各域的灵修不敢擅闯也说不定! 也或许有着比九头鸟更加强大的存在,不管怎么说,北域乃是极其神秘之地,里面除了九头鸟到底还有着什么3,现在还不得而知。 我们一行三人,身法极快的穿过一道道山川大泽,但始终没有任何收获。而我尽管能够感知千里,却还是不能在方圆千里之内探查到任何灵修的踪影。北域号称万里,或许远不止万里之遥,故而我的感知之力,也显得十分的有限。 不知行了多远,更不知用了多长时间,我们依旧在茫茫北域之中四处寻觅着。 忽然,在我的感知之力下,前方八百里处的一个山脚下,似乎有着一个灵修存在。当即我们便是飞快的赶了去。 当我们来到跟前,果然看到一个年迈的老者,正坐在树下哭哭啼啼。我们尽皆一怔,且缓步走上前来,我不禁客气的问道:“老人家,为何在此哭泣?” 老者闻言,微微抬起头看向我,随即便是接着哭泣起来,一边哭泣一边向我说道:“往前三百多里,有一个洞府,其中有着一个长须老妖,他生性残暴,不知害死了多少同修,我如今已是年迈,恐怕修仙也已无望,只恨不能逃脱那妖王的囚禁,便也只能老死在此地啊!” “哦?长须老妖?” 我错愕的反问一声,但见老者再次点头确认,我不禁安慰道:“老人家可否为我指路?希望我能够为你主持这个公道!” “一看您就是得道高人,仙长若是愿意帮忙,我现在就为仙长引路!” 老者深深的打量了我一眼,随即欣喜的点头说道。 回过头来,我看了看师父,师父倒是立时点头应承下来。 如此,我们一行便是在老者的指引下,赶往长须老妖的洞府所在。三百多里,转瞬即至。但在百余丈之外,老者面色忌惮的向我苦着脸说道:“仙长,请容许我不能再向前半步,我担心惹怒了那长须老妖,他会立时要了我的这条老命啊!” “嗯,我已经知道那长须老妖的所在,老人家便和我师父他们待在这里等候,我一个人前往对付那长须老妖即可!”我点了点头,继而向师父和相思道人又说道:“你们且在此地等候,我去去就回!” “猴子,千万小心,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能大意啊!” 师父忙嘱咐道。 我再次点头,转身便是飞掠而起,片旋后,乃是来到一处洞府之外。还未等我走近,忽然发觉洞府之中乃是迸射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眉头一皱,我瞬间闪身躲开,紧接着,只见一个身着白衣,须发皆白的长须老者,乃是莫名的出现在洞府之外,手中更是提着一把罡气逼人的长剑! “哼!无论你如何幻化,休想骗得了老朽!” 然而未等我开口,眼前的长须老妖竟然怒声呵斥着,说着一句句让我听不懂的话语。 “长须老妖,什么幻化?什么骗你?你说的话,我似乎有些听不明白啊!”我错愕的反问了一声,继而,乃是盯着他手中的长剑看了看,这把剑俨然是一把正道之剑,上面满是精纯的剑气罡风,而且这长须老妖的身上,似乎也没有半点妖气……“你怎么……” “废话少说,你这孽障受死吧!” 长须老妖轰然间离地而起,身影一转,乃是幻化出三道虚影,尽皆挥剑向我爆冲而来。 “孽障?他居然称呼我为孽障?” 我脑子一热,就在磅礴的剑气即将来到我跟前之时,我脚下一动,飘然间闪了开去。再次出现,乃是挥出二指,瞬间夹住其中一道虚影的剑锋,左右两道虚幻的身影骤然归一,而眼前的长须老妖乃是惊恐的想要从我手中拔出长剑,可无论如何,都未能撼动分毫。“长须老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你难道不是……”长须老妖惊愕的向我打量了一番,随即,乃是疑惑不解的问道:“你难道真的不是他?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屈指一弹,一缕真气顷刻间沿着长剑传入长须老妖的手腕之中,手指同时一松,长须老妖整个人重重的向后暴退了七八步,继而踉跄着稳住了脚跟。“如果我真的是什么邪恶之流,你刚才便已经死了!你不是我的对手,而我现在,也不想杀你,所以,我们不如静下来,先把你我的问题搞清楚!” “你你,你张口闭口的叫我长须老妖,我还以为你是那个妖孽呢!”长须老者苦着脸,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一把甩开长剑,乃是拱手作礼,恭敬的说道:“都是老朽一时性急,并未探查清楚仙长的底细,不知仙长也是从上层界面下来的,故而,还请仙长海涵!” “什么?你是从上层界面下来的?” 我顿时愣住了。 第五十四章 九头鬼鸟 “老朽长须道人,乃是从中层界面下来的,随同下来的还有几位道友,我们都是为了除掉此地的一个祸害,九头怪仙!” 长须道人客气的向我说道,但随即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只因我们吃了那九头怪仙的许多亏,也实在是忌惮他的狡猾多端,所以防范得十分谨慎。再加上老朽的性情急躁,所以,刚刚若非仙长手下留情,老朽便也没有机会在这里解释清楚了啊!敢问仙长来此,也是为了对付那只作恶多端的九头怪仙吗?” 听着长须道人的话语逐渐说完,我的面色顿时一惊,顾不上多作解释,转身便是向着师父所在的方向赶了回来。 然而,当我回到原处,只见师父和相思道人正躺在地上,似乎二人皆是受了重伤! “师父!相思道人!你们都怎么了?” 我赶忙把师父和相思道人搀扶起来。 师父微微摇头,道:“幸好我和相思道人扛了下来,受伤并不是很严重,只需要休息一下便可无事。刚才袭击我们的,正是那个请求我们帮忙的老者,他居然不是善类,猴子,你起初也没有察觉吗?” “没有!” 我紧锁着眉头,且苦着脸说道:“很奇怪,虽然我没有细细的探查,但若是那位老者的确是妖邪所化,也断难瞒得住我,可我明明没有在他的身上感知到妖邪之气,他怎么就能连我也给蒙骗了过去呢?刚才我差点失手杀了长须道人,幸好我及时的收手,否则,我便是错杀了一位同道。看样子,那个妖邪是故意颠倒善恶黑白,且引诱我们和正道人士互相残杀啊!” “没有酿成大祸,便是最好啊!” 师父平复了一下气息,乃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三位,你们都是被那九头怪仙给骗了吗?”此刻,长须道人也赶了过来,在检查了师父和相思道人身上的伤势之后,不禁气呼呼的叫道:“哼!肯定是九头怪仙干的好事,他仗着自己修为高深,且变化多端,制造各种各样的圈套和陷阱,来残害我们正道人士,亦或者,施展阴谋诡计,让我们正道人士互相残杀,此等妖邪,简直是罪不容诛!” “九头怪仙?长须道人,你一直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九头怪仙,莫非就是那九头鬼鸟?” 我当即向长须道人询问道。“哦对了,我倒是忘记介绍,在下方侯,这位是我的师父李正功,这位是相思道人,和你一样,也是从中层界面来到了这里!” “老朽长须道人,幸会幸会!” 长须道人赶忙又向师父和相思道人拱手作礼,并相互认识了一番。“方仙长说的不错,只不过,那所谓的九头鬼鸟,如今不知道得了什么法宝,居然把身上的鬼妖之气完全炼化,无论什么人,都很难看出他的身份,更无法察觉他就是妖邪。所以,此次方仙长没能有所防范,倒也不为过,都是因为他手中的一件法宝在作怪!” “原来还真是那只九头鬼鸟,那他得了什么法宝,你们可弄清楚了?” 我想了想,忙又询问道。 “不曾得知,只因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拥有的法宝,似乎能够让他的修为不断增强,无论我们的修为有多高,而那九头怪仙的修为,总是能够压我们一头,十分的奇怪!”长须道人声音略显苦涩的解释道。“在这一带,不知有着多少灵修丧命在那九头怪仙的手中,他诛杀灵修,简直当成了一种乐趣,而且根本无惧任何对手,好像他根本就没有对手一样!” “你们是否为了他手中的那件法宝而来的?” 我皱了皱眉头,直言不讳的问道。 “这个……方仙长不愧是上仙,真乃是慧眼如炬,不错,我们的确是为了那件神秘的法宝而来,此等夺天地造化之宝物,就算不能为我们所得,也断然不能为那九头怪仙所拥有。所以,我们诸多同道,便是一道赶赴而来,希望能够将那九头怪仙手中的法宝抢回来!” 长须道人老脸一红,继而迟疑了一下,倒还是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据你刚才所言,我粗略的判断,那九头鬼鸟手中的法宝,定不是凡品,更不是一般的仙品,否则,九头鬼鸟断然不能随便炼化周身的鬼妖之气,且还能够借助那法宝之力,瞬间增强修为,丝毫不落于任何下风!” 我再次皱着眉头,接着又说道:“故而,你们起了此等贪图之心,恐怕会葬送自己的慧命,为了一件未知的法宝,而贸然来到此地,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你们苦苦修炼而来的道行,岂非全部枉费?仙缘难得,飞升证道更是难上加难,既然是修仙炼道之人,自当珍惜自己的慧命才是!” “唉!方仙长教训得是,其实我也早有退意,但我们最初下来的五人,如今却还只剩下三人,另外两个人已经是不知所踪,恐怕凶多吉少了!”长须道人苦着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而我一人躲藏在洞府之中,死命的坚守着,与那九头怪仙耗了不知多久,说实在的,我根本没有半点退路,就算是立刻离开,恐怕也是很难脱身了啊!” “如今,你可以离开了,那所谓的法宝,便不要再贪图,若是因此连你的命也枉送进去,乃是多么不值得的事情!” 我沉声向长须道人说道:“你可从此地一路返回,若是那九头鬼鸟出现阻拦,我必然不会让他伤害你分毫!” “多谢方仙长搭救之恩!” 长须道人立时感动之极的向我拱手作礼,此时此刻,他那暴躁的脾气,倒也荡然无存,脸上,乃是写满了悔恨二字。“方仙长,那我,我就先回到上面去了……对了,那九头怪仙善于变化,而且诡计多端,更重要的是,他的修为高深莫测,恐怕,恐怕与方仙长也是不相上下,方仙长要对付他,务必要格外小心才是!” “嗯,多谢告知,你可以回去了!” 我微微点头,并向长须道人摆了摆手,道:“去吧。” “告辞!” 长须道人再次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礼,转身便是遁逃而去。 我立时将灵魂感知力遍满十方,直到确认了长须道人彻底逃出生天,方才转回头来,向师父说道:“师父,我估摸着,另外两位同道,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啊!” “如若真的像长须道人所说的那样,我们便不需要再抱任何希望,猴子,那九头鬼鸟的修为,没想到如此之高。以为师的修为,还有相思道人的修为,恐怕这次都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师父轻叹一声,转而又说道:“甚至于,我们二人还极有可能会成为你的累赘!” “无妨,你们先随我来!” 我随即带着师父和相思道人来到长须道人先前的藏身之地,并说道:“这个洞府已经被长须道人用禁法封住了,虽然长须道人的修为比不上那九头鬼鸟,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师父,相思道人,你们且先在这洞府之中等候,若是没有见到我回来,你们万不能离开这个洞府!” “好的方仙长,我们绝不会离开这个洞府半步的!” 相思道人连忙重重的点头。 “不对,那九头鬼鸟既然能够借助法宝变化多端,倘若他变成猴子的模样,我们上当了怎么办?猴子,我们姑且约定一个暗语,若是没有暗语,便是假的,若是有暗语,便是真的!” 师父立时皱着眉头说道。 “呵呵!也好,师父可还记得,我曾经拜师入门后,第一天做功课出了错,被师父罚抄了几遍经文?” 我当即笑了起来,并向师父问道。 “嗯,一共罚抄了五十遍《清静经》,届时,我们便以此为暗语,便可立判真假!” 师父微笑着点头。 待我走出洞府,随手一划,乃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加固在洞府之外,若非比我修为更高之人,否则便无法打开我施下的禁法! 其实刚刚所说的暗语,乃是一个双重的暗语,也只有我和师父才明白其中的玄妙。当年我第一天做功课并未出错,也并未被师父罚抄经文,之所以那么说,乃是为了防止那九头鬼鸟偷听,既然他的修为如此之高,纵然身在千里之外,恐怕也能知晓一切。故而,我和师父表面是在对暗语,实则若真的说对了那个所谓的暗语,才是假的! 纵身飞掠而起,我很快便是把附近的所有山头遍寻了一圈,最终,乃是在其中一座山头之上盘膝而坐。长须道人已然离开了下层界面,而且那九头鬼鸟唯一能对付的,也就只剩下我了,所以我并不需要四处寻找他,他自然会找上门来。 想罢,我缓缓掐出手印,逐渐的进入定静之中! 第五十五章 奇异的法宝 一番寻觅之后,我发现方圆千里之内,并无九头鬼鸟的行迹。 先前忽然出现给我设置了一个圈套,如今却了无行踪,实在是让人费解,不知这九头鬼鸟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想来想去,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我只好继续静坐,若是那九头鬼鸟知道我是来对付他的,必然还会出现。只不过,九头鬼鸟何时出现,或者又会耍什么阴谋诡计,我便不得而知!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感知到不远处,乃是一道身影快步赶了过来。 霎时,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向我呼喊道:“猴子!猴子!为师受伤了,快救救为师!” 闻言,我立时睁开双眼,只见师父竟是浑身沾满了血迹,气喘吁吁的向我跑了过来,且三步一倒五步一摔,俨然受了很重的伤!我面色一惊,刚欲站起身,但马上又冷静下来,沉声问道:“师父,你不是和相思道人在洞府之中等候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是九头鬼鸟,他破了你施下的禁法,将相思道人打死了,为师在混乱中逃了出来,猴子,九头鬼鸟快要杀过来了啊!” 师父迟疑了一下,忙指着洞府所在的方向,惊声叫道。 “哦?九头鬼鸟居然能够破解我施下的禁法?这怎么可能?”我再次皱了皱眉头,继而沉声又问道:“师父,不要怪徒弟不相信你,只是,那九头鬼鸟善于变化,为了不至于遭了那九头鬼鸟的道,请恕徒弟无礼了!师父,还记得我们的暗语吗?曾经我刚刚拜师入门,第一天做功课出了错,被师父罚抄了多少遍经文?” “猴子,怎么你连为师也不相信了?” 师父面色一怔,急急的问道。 “师父,不是徒弟不相信你,还请你按照暗语来回答!” 我缓缓站起身,且背负着双手。既然他犹豫,或许,眼前的师父便是九头鬼鸟所化。“师父,为什么不肯回答?” “猴子,难道为师会不知道吗?你当年第一次做功课,并未出错,所以为师也并没有罚你抄写经文。猴子,这乃是双重暗语,只有我们师徒知道,除了我们之外,根本无人得知啊!”师父无奈,只得开口向我回道。 “啊?师父!” 我闻言,当即一惊,瞬间来到师父的跟前,急急的询问道:“师父,真的是您老人家?那,那洞府真的被九头鬼鸟给毁了吗?” “是啊……猴子,为师怎么可能会骗你呢?”师父苦着脸,步履蹒跚的来到我的跟前,然而就在我准备搀扶之际,只见师父的脸色骤然一变,挥掌拍出一道浑厚无匹的精纯罡气,重重的打在我的胸口。“哈哈哈……猴子啊猴子,没想到你这么好骗啊!早知你这么容易对付,我便不必费那么大的功夫了!” 我猝不及防,胸口被重重的一击,脚下猛然间连退了七八步之远,随即撞在了山壁之上。身后的山壁同时被我周身的撞击之力,生生的震颤出一抹碎裂的山石,迸射而出。我“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再看师父,竟是瞬间化作一个长发男子,身着黑色羽衣,白净的面容,鹰钩似的鼻子,此刻,正冲我阴邪的诡笑着。 “九头鬼鸟?你,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和师父的暗语?那明明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我狠狠的咬了咬牙,继而紧攥着拳头,一字一顿的向九头鬼鸟质问道。 其实我很想问的是师父会不会已经被他……若非如此,他怎么会知道这个暗语? “呵呵!或许你还不知道,我除了拥有着强大的灵魂之力,还有许多的神通,比如……他心通!” 九头鬼鸟冷声笑了笑,随即傲然的又说道:“你如今乃是地仙之境的修为,不应该不清楚,他心通,是能够探知别人内心想法的神通,你在心里想什么,我纵然身在千里之外,也了如指掌。所以,当你从洞府之中走出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你们师徒的暗语,其实只是一个小把戏,猴子,你没有想到吧?哈哈哈……” 我再次打量了九头鬼鸟一眼,继而暗自呢喃道:“看来长须道人所言非虚,这个九头鬼鸟的手中,定是有着什么奇异的法宝,能够让他的修为一日千里。居然连他心通都能修炼出来,难不成,他的修为也达到了化境的地步?” “化境算什么?只要再给我足够的时间,没有人跑到这里来找麻烦,我很快便能突破化境,进入神虚的境界,那时,我便可纵横三界,逍遥自在了!” 没曾想,我在心里嘀咕的话语,九头鬼鸟居然也能一清二楚,且就着我心里的问题,而把话茬子接了出来。“猴子,你现在是否相信我真的有他心通了?刚刚你是不是在心里想着,长须道人所言非虚,我的身上真的藏有法宝?” “你!” 我面色再次一惊,随即冷笑出声,道:“呵呵!好,很好!原以为下层界面,难逢敌手,没想到最终却是遇到了一位真正的高修!九头鬼鸟,既然你这般自负,何须用刚才的偷袭手段?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居然也能被你看上眼?”说罢,我双手瞬间掐出混元诀,体内的法力浩荡而起,顷刻间便是将胸口的伤势修复。 “唉!说起来,我也是太过谨小慎微了,以为来了个什么样的高修,更是以为能降得住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九头鬼鸟不屑的扫了我一眼,随即又说道:“我们既然棋逢对手,摆在我们面前的路,便是只有两条,其一,我们皆是难得一见的修炼奇才,不妨引为知己,从此交好。当然,这一条路,对你是百利而无一害,他日我飞升成仙,自然也会对你大加提点,届时我们一道纵横三界,岂不美哉?不过,我很不希望你选择第二条路……其二,你依旧冥顽不灵,执意与我作对,那我便不得不遗憾的将你诛灭,从此世间少了一个修道的天才,岂不可惜?” “九头鬼鸟,你果真是够狂妄,也足够自大,但你所说的这两条路,我一条也不会选!” 我冷哼一声,道。 “什么?你都不选?那你想怎么样?” 九头鬼鸟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我想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有他心通?哦对了,我现在心境空彻,并无半点念想,故而你的所谓他心通,便没有了用武之地!”我再次冷笑,道:“之所以两条路都不选,其实也不难解释,因为我并不觉得和你是棋逢对手,我是来抓你的,仅仅是为了凑足百鬼!” “你,你居然敢羞辱于我?” 九头鬼鸟勃然大怒,霎时挥手拍出一道凶猛的罡气,其中,乃是幻化出无数道剑芒,气势奔腾的向我迸射而来。 我眉头一皱,没有半点思虑,屈指打出一道紫白剑气,剑气冲天,十方浩荡,刹那间,轰然与对面而来的凶猛罡气重重的撞在了一起。“嗡”的一声,两道势均力敌的杀招随之消亡。我随之冷声又道:“而且,我的修为乃是一步步苦修而出,你的修为,不过是借助了身上的法宝而已,如此仅凭外力存活的鬼妖孽障,还想与我相提并论?!” “啊!我要杀了你!” 九头鬼鸟顿时崩溃般的大叫一声,挥袖一甩,一把罡气所凝的长剑凭空闪现而出,转瞬间,九头鬼鸟挥剑便是向我爆冲而来。 我脚下一划,纵身飞掠而起,口中再次奚落道:“罡气被你这等妖孽使用,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说罢,我挥手掐出纯阳指,猛地打出一道纯阳罡气,一抹淡淡的金光破空而出,瞬间化为一条冲天而起的金色蛟龙,随之,金色蛟龙张口发出一道吟啸之声,轰然向九头鬼鸟猛扑而下……此番故意激怒九头鬼鸟,乃是让他方寸大乱,不至于耍出更多的阴谋诡计,而在盛怒之下,任何人都不会保持冷静,往往在这个时候,便是最容易出现差错。 既然修为不相伯仲,我便必须要在九头鬼鸟方寸大乱之际,寻觅出破绽来。 九头鬼鸟挥剑如雨,打出万道剑芒,密不透风便迎上金色蛟龙。一时间,二者难分难解,看到这里,我立时取出纯阳剑,挥剑便是刺了出去……但当九头鬼鸟反应过来,剑气瞬间洞穿了他的前心后背,而金色蛟龙一口便是将其身影吞噬一空。 当金色蛟龙缓缓消散而去,我乃是错愕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此刻,我不但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是满腹的疑惑……不应该啊!没理由啊!九头鬼鸟就这么容易的被我诛灭了?这怎么可能? 就在我疑惑不解之际,陡然间察觉到背后方向传来一道凶猛异常的破空罡气,霎时,我身影一转,猛地拍出一掌迎了过去! 但见九头鬼鸟竟然凭空出现,且仿若没事人一样,对我再次发难。 双掌之间,一股势均力敌的纯阳罡气激烈的纠缠在一起,而对面的九头鬼鸟,乃是再次的阴邪一笑,道:“你的修为虽然不低,但想对付我,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第五十六章 吞噬法力 “一道化身便是如此厉害,我的确小瞧了你!”我周身法力,轰然灌入掌心之中,乃是重重的将九头鬼鸟所发出的罡气击退了寸许,然而九头鬼鸟则再度增强攻势,更加磅礴的浑厚罡气,硬生生的又给我推了回来。“但不知是何等法宝,居然能够让你这只鬼妖修炼到此等地步?!” “你会知道的!” 九头鬼鸟再次阴狠的一笑,只见一道化身瞬间自九头鬼鸟的体内闪现而出。 看到这里,我心念一动,身外化身同时出现,乃是与九头鬼鸟的化身缠斗到一处。一时间,我们双方的真身与化身,尽皆是相持不下,而我们双方的法力,也在激烈的对碰中,不断的增强。 可我体内的法力并非是浩瀚无边,在两者不相伯仲之间,稍微的一点差池,便是要命的错误。然而,当我的法力已然达到了巅峰,而对方九头鬼鸟的法力,却还在疯狂的递增……感受着双方的对峙局面正在逐渐的发生倾斜,而我的化身,也正一步步落入下风,我不免惊愕的张了张嘴,暗自惊疑道:“怎么会这样?九头鬼鸟的法力真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吗?” “你说对了!我身怀先天至宝,拥有着先天一炁的支撑,纵然你是化境修为,总还是有灯枯油尽之时,而我,却能够集无穷无尽的先天之力,你如何与我斗下去?!” 我心中所言,再次被九头鬼鸟所知,九头鬼鸟冷冷的狂笑一声,旋即再度发难,更加磅礴的法力,不断灌入掌心之中,而我这边的法力,堪堪被其一点一点的压制。再这样下去,恐怕我非但不敌,更是会死在九头鬼鸟的手中……心念急转,我莫名的想到,先天一炁?先天至宝?难道……眼睛一亮,我急忙腾出一只手来,但当我刚欲有所动作,却是骤然间发觉周身上下,竟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所束缚,再难动弹分毫! 刹那间,只见九头鬼鸟的头顶之上,乃是缓缓浮现出一枚通体纯白色的宝珠,那宝珠璀璨夺目,不断的散发出一道道先天之炁,源源不断的灌入九头鬼鸟的体内。 “难道,难道那就是先天阳珠?这世上,这世上果真有着先天阳珠?!” 我惊愕的叫出声来,但此刻我双腿一软,重重的跪倒在地上,周身的法力,竟然被那宝珠不断的吸纳出去。“这,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你倒是挺识货嘛!连此等秘宝都认得,不错,这正是先天阳珠,自从我得到此等宝珠,修为便是一日千里,永远没有穷尽。猴子,今日让你开了眼界,纵然死了,你也该瞑目了吧?” 九头鬼鸟顿时忍不住狂笑一声,而就在这时,我那身外化身立时被九头鬼鸟的化身一剑斩灭。 我张嘴喷出了一团鲜血出来,虽然只是一道化身,却是与我的真身命脉相连,化身消亡,真身必然受挫。紧接着,我周身的法力不断的涌现而出,乃是被那先天阳珠凶猛的吞噬着,而我的修为,也在急速的暴退……刚刚我本想及时的取出……微微怔了怔,我急忙再次向九头鬼鸟看了去! “你想取出什么?难道你也有法宝?” 九头鬼鸟眉头一皱,随即又冷笑道:“呵呵!你小子倒是学聪明了,知道我拥有着他心通,便是心念想到一半停了下来。但无论你身上有着何等法宝,也难以匹敌我身上的先天至宝,等你小子死了,我再把你身上的法宝取出……更重要的是,你一身的法力,便也即将被我的先天至宝所吞噬,届时为我所用,倒是成全了我早日飞升成仙的机缘!” “你,你休想!” 我拼命的抗衡着,可怎奈先天阳珠吸纳着我体内的法力,而九头鬼鸟更是不断递增的攻势完全将我压制,我已经是腹背受敌,这般下去,似乎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啊! “砰!” 九头鬼鸟轰然向我再度拍出一掌,磅礴无匹的罡气重重的将我撞飞而起,远远的摔在了地上。霎时,先天阳珠的吞噬之力轰然大开,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体内的法力便是去了大半,仅剩下少许的法力,还在苦苦的支撑着。 我艰难的想从地上爬起来,怎奈刚起身,便是一个趔趄又摔倒了下去,眼睁睁看着体内的法力源源不断的被吸纳而去,我却是连一点抗衡的力量都没有了……此时此刻,一抹前所未有的绝望之念,悄然生起,我缓缓抬起头,向着上界虚空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大声喊道:“茫茫仙途,难道此地便是我方侯的归宿?煌煌天威,难道此时便是我方侯的浩劫?!” 生死之境,虚空之中陡然间闪现一道耀眼的金光,金光如柱,快如雷火,轰然间照向了正狂笑不止的九头鬼鸟……但当九头鬼鸟惊恐的反应过来,却是凭空发出一道嘹亮的鸣啼之声,腾空化为一只巨大的九头怪鸟,飞快的逃离而去……而那枚先天阳珠,却是立时落地,吞噬之力也就此断绝! 我错愕的抬起头看向上空,只见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凭空出现……傲天长风,南宫千裳,南宫琴心,水玲珑,木崖子,还有……还有夜九歌和夜长年?! “师父!我们来帮你!” 水玲珑开心的向我笑道,而其他人,更是久别重逢般冲我嫣然一笑。 “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我眼眶一热,且眼含着热泪,开心的笑道。 “方玄衣,你在此地证道,我们修真世家尽皆知晓,曾经你帮了我们太多,如今,也该是我们回报你的时候了!” 傲天长风微笑着向我喊道。“我的老岳父把他珍藏的罩天镜都拿出来了,为的便是助你一臂之力,那九头鬼鸟已然现出原形,再难驾驭先天阳珠,不过,他吸收了太多的先天之炁,如今的修为更是即将突破化境进入神虚,我们此来,便是合力将他诛灭!” “方玄衣,还不把暗夜神石之中的先天阴珠取出?更待何时?!” 夜九歌突然沉声喝道。 闻言,我顿时老脸一红,继而苦笑着说道:“九歌姑娘,实在是抱歉,当初……当初是我刻意隐瞒了暗夜神石被我所得的事实……” “天地间的至宝,唯有德者居之,你既然有此造化,暗夜神石便不再属于我们夜族所有!” 夜九歌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但还是十分认真的向我说道:“先天阳珠与先天阴珠一旦合并,便是完整的先天之炁,方玄衣,你还不快些动手!” “师父,你先捣鼓着那两个破珠子,我们要去对付九头鬼鸟了!” 水玲珑紧接着大喊一声,立时和众人一道纵身而下,向着那九头鬼鸟所逃遁的方向追赶了过去。 眨眼的工夫,他们几人便是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满怀感慨的思忖了片刻,继而回过头来,随即把先天阳珠拿在手中。刚一入手,便是发觉被先天阳珠所吸纳的法力,竟是源源不断的又回到了我的体内。随即,我一把将暗夜神石取出,微微皱了皱眉头,乃是凝聚周身所有的法力,轰然间将暗夜神石捏碎。 其中一枚通体晶亮的黑色宝珠,缓缓浮现在我的眼前。 而两股浩瀚的先天之炁,竟然瞬间相互吸纳起来,我一手持一珠,略一犹豫,猛地将两枚宝珠重重的拍到了一起。两股浩瀚之力,霎时融为一体,其中乃是发出一抹耀眼的光芒,向着十方上下,滚滚浩荡! 眼前,骤然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听不到了,仿佛是寂静到了极致,又仿佛与虚空融为了一体。 继而,一枚拳头大小的淡白色宝珠,飘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其中所蕴藏着的先天之炁,竟是让我感觉到那么的绵软,那么的精纯,那么的……浩瀚! 似乎我从未感受过此等纯净的气息,不染一丝杂尘,世间没有,世外之地也没有,仿佛我所能想到的地方,皆不存在此等完美的先天之炁……当那一股股深如瀚海般的先天之炁不断的涌入我的体内,我竟是本能的盘膝而坐,双手掐出太极印,这一刻,我几乎能够感受到我正与周天万界逐渐的相融在一起。 天外之天,山外之山,人外之人,这一刻,再也没有任何阻碍,起心动念间,三界上下,天地万物,尽皆在我眼前一一浮现。 身如虚空,万籁寂静,圆明空彻,庄严道境! 我猛地睁开双眼,但见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须臾之地,似乎并无半点阻碍,上中下三层界面,所有仙道,所有灵修,与我一心同存。此刻,散发在周遭的先天之炁,轰然间归于我一身。 “没想到,我竟然在一瞬间踏入神虚之境!” 我缓缓起身,淡淡的微笑道。 第五十七章 三千功满 一步踏出,身若轻烟。 心念略一感知,只见万里之外,他们正在与九头鬼鸟激烈的缠斗着。那九头鬼鸟被众高修所包围,却是不落下风,甚至将他们一一击退。看到这里,我脚下一动,顷刻间出现在众人跟前,而当九头鬼鸟看到我,不禁仰天啼叫了一声,旋即将众人击退,乃是冲着我猛扑而来。未等九头鬼鸟来到跟前,我便是瞬间将其束缚在手中。 提起偃旗息鼓的九头鬼鸟,我微笑着说道:“你助我得到先天阳珠,虽非你所愿,但依然对我有着相助之情。你不会死,百鬼归于地府之后,仅仅是让你经受一番炼狱之苦,洗脱前尘恶业,他日待你仙缘来到,我必会度你成仙!” 闻言,九头鬼鸟却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赢了,我输了……如此而已,所谓成王败寇,他日若是有我出头的那一天,我定然会找你报仇!” “呵呵!希望你有那么一天!” 我再次笑了笑,随即便是向众人拱手作礼,道:“多谢诸位道友前来相助!” “师父,你竟然达到了神虚之境,如此妖孽的修炼速度,实在是让徒弟我望尘莫及啊!”水玲珑一脸崇拜的望着我,继而跑上前来抱着我的手臂亲昵的说道:“师父,学殿太枯燥乏味了,您老人家带我去天上耍两圈好不好?听说上界可好玩了呢!” “玲珑,你如今刚刚步入人仙之境,还需要心无旁骛、潜心修炼才是,暂时……还不能离开学殿,不过,等你达到地仙之境,我定会寻你!” 我先是向水玲珑嘱咐了两句,继而又微笑着说道:“再说,我倒还没去过上界,神虚之境的上面,还有一个真仙的境界,只有达到真仙之境,你师父我才算是飞升证道,还是等我到了上界再说吧!” “人家都是师父教徒弟,而我又要在学殿苦修,你这个当师父的倒是轻松自在!” 水玲珑顿时撅着小嘴儿,一脸的不甘不愿。但随后又无奈的说道:“那好吧,师父可要说话算数,千万别忘了你还有个苦命的徒弟在学殿盼着您老人家呢!” “哈哈哈……” 众人闻言,哄然而笑。 “方玄衣,我们此次回去,也要潜心修炼了,希望他日能够在上界与你重逢!” 傲天长风微笑着向我抱拳一礼,随即便是带着南宫千裳走了开去。 夜九歌倒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我,随即难得的挤出一抹笑容来,道:“神虚之境,便已经是通天彻地,而证道飞升,却也只是在弹指之间!” “多谢九歌姑娘,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满怀感激的向夜九歌行了一礼。 “以你如今的境界,我乃是望尘莫及,哪里受得起你的礼数?”夜九歌忽然又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继而又说道:“不过,我总有一天会超过你,总有一天……让你高攀不起!”说罢,在我错愕的注视下,夜九歌与夜长年转身离去。 “酸呐!真是酸掉牙啊!” 夜长年一边走着,一边笑着打趣道。 “酸什么酸?” 夜九歌当即拍打着夜长年的肩膀。 “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无情……” “大哥,你找打!” 夜九歌兄妹二人倒是打打闹闹着远去。 我满怀感慨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不免对夜九歌生起一抹愧疚之情。我哪里不知道夜九歌的情意,只可惜……淡然苦笑,回过头来,却是看到水玲珑和木崖子他们也要走了,倒是水玲珑,依依不舍的看着我,忙不迭的向我嘱咐道:“师父!你千万不要忘记我们的承诺,师父!”被木崖子拖拽着,水玲珑乃是一边走一边喊。 “此地并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我们是凭借着通玄宝鼎而来,而且,也只能在这里呆上片刻,方仙长,恭贺你再次破境,证道飞升,想必就在眼前,希望我们还能有缘再见!” 南宫琴心依旧温文尔雅的向我开口说道,说罢,乃是客气的向我行了一礼,转身便是离去。 我心念感知,当即明悟,也亏得两位南宫家主想得出来,居然用通玄宝鼎承载这群年轻的俊秀来到须臾之地,也只有通玄宝鼎能够强行破界而不被撕裂形体。南宫琴心说得没错,他们的确只能在这里呆片刻的时间,难怪他们仅仅打了一声招呼,便是匆匆离去。我知道,他们很多都是来还我的人情,但我也知道,他们更多的,乃是因为与我之间的朋友情义。 人生中能够有着这些知己好友,倒也不枉费来人间走了这么一遭! “多谢!” 默默的拱手作礼,我恳切的向着众人远去的方向,行了一礼。 瞬息间回到洞府跟前,我挥袖抹去了洞府之外的封印,但见师父和相思道人急匆匆的走了出来。见到我,师父不禁欣喜的问道:“猴子你回来了?这……这就是九头鬼鸟吗?” 但见师父刚欲来到我的跟前,相思道人却是一把将师父拽住,并激动莫名的叫道:“老前辈,你看方仙长的身上……他,他的身上乃是神采奕奕,满是仙气啊!” 听到相思道人的话语,师父再次打量了我一眼,继而惊愕的向我又问道:“猴子,你不会又破境了吧?如今,你已得道?” “师父,此乃天机,请恕徒弟不能明言相告!” 我歉意的向师父行了一礼。 师父再次怔了怔,随即微微的点头,道:“好,好啊!你做到了为师还未做到的事情,猴子,为师除了替你开心,更是为你骄傲,有生之年能够收你为徒,为师足慰平生啊!”说罢,师父的眼眶微微红润,乃是甚为感动。 我缓步走上前,轻轻的帮师父擦拭了一下眼泪,且开口说道:“师父,您老人家的济世救人之路还很长,茅山派需要您,天下苍生更是需要您,徒弟我的俗缘已尽,无法再陪着您老人家往前走了!” “为师明白……” 师父重重的点头。 “喂!你们说完了没有?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个阶下囚的感受?你们这一言那一句的说个没完没了,我却在这里听你们唠唠叨叨的,快烦死了!” 忽然,九头鬼鸟却是挣扎着鬼叫起来。 我随手一召,便是将师父身上的伏魔鼎取出,并在一瞬间,化去九头鬼鸟体内的所有法力,待我将其封印在伏魔鼎之中,随手又将伏魔鼎归还到师父的手中。“师父,如今您与地府的契约,已然达成,《百鬼录》上所列百鬼,您也尽收于伏魔鼎之中。您……做到了!您可以前往地府释放妻儿,而茅山派传承了千百年的旧习,孤夭贫三缺之命格,再也不复存在!” “是啊!做到了……我们做到了!” 师父再次百感交集的点头说道。“猴子,你不随为师离开须臾之地吗?” “师父,我还要在这须臾之地暂留片刻,这是我的天命。而师父的天命,还在须臾之地的外面,师父,无论猴子去了何地,无论我们相隔多远,只要师父一声召唤,猴子立时出现在师父的面前!” 我鼻尖一酸,恭敬的跪在师父的面前,向师父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快起来!”师父忙把我搀扶起来,随即一脸欣慰的向我说道:“为师已然明白,你有你的路要走,无法再把你强留在身边,为师祝你早日证道飞升!” 我缓缓抹去最后一滴的世俗眼泪,挥手将胖瘦童子唤出,见到我,胖瘦童子立时恭敬的行礼道:“师尊!” “你们护送我师父前往地府走一遭,之后再回来寻我!” 我随即向胖瘦童子吩咐了一声,转而,乃是向相思道人说道:“相思道人,你也该回到上层界面去了,那里才是你修仙炼道的地方,随后我便把洪崖洞中所悟的所有道法玄典传遍整个须臾之地,你若是有成仙了道之机缘,必有所悟!” 第五十八章 真仙之境 “多谢方仙长!” 相思道人连忙恭敬的应承了一声。 最后深深的看了师父一眼,目送着胖瘦童子带着师父眨眼消失在须臾之地,待相思道人也回到了上层界面,我乃是转回身来,飘然来到虚空之中。 待我盘膝而坐,挥手将心海之上的道法经典凭空幻化而出,散发着鎏金之色的道法典籍上,一句句玄妙之极的经文,通彻着万法之宗源、真道之圣境! 就在我准备诵读之时,莫名的看到胖瘦童子已然把师父带到了地府之中,然而师父却只是见到了妻子和一个儿子,师父明明有两个儿子……我掐指一算,不免暗自感叹道:“妙哉妙哉,缘法奇妙,妙不可言啊!” 不多时,当胖瘦童子顷刻间回到我的跟前,乃是向我禀告道:“师尊,我们护送师祖前往地府,已然完成任务。师祖仅仅救出了妻子和一个儿子,还有一子尚在人间!”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有九,人遁其一,独留一线生机……我师父辛苦了半生,天道总算给了他老人家一点补偿,只不过,他老人家一劫刚尽,一劫又起啊!” 我微微轻叹了一声,随即展开经卷,乃是将上面的经文一句句诵读而出……“天下之水性请,土者滑之,故不得清;人之性,寿物者滑之,故不得寿物也者。所以养性也。今世之惑者,多以性养物,则不知轻重也。是故圣人之于声色滋味也,利于性则取之,害于性则捐之。此全性之道也。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招无不中;万物章章以害一生,生无不伤。故圣人之制万物也,全其天也,天全则神全矣……” “道终乎本无始,进乎本不久。有生则复于不生,有形则复于无形。不生者,非本不生者;无形者,非本无形者也。生者,理之必终者也。终者不得不终,亦如生者之不得不生。而欲恒其生,画其终,惑于数也。精神者,天之分;骨骸者,地之分。属天清而散,属地浊而聚。精神离形,各归其真……” “夫道者,高不可极,深不可测,苞裹天地,禀受无形,原流泏泏,冲而不盈,浊以静之徐清,施之无穷,无所朝夕,表之不盈一握,约而能张,幽而能明,柔而能刚,含阴吐阳,而章三光;山以之高,渊以之深,兽以之走,鸟以之飞,麟以之游,凤以之翔,星历以之行;以亡取存,以卑取尊,以退取先……” 随着诵念之声不断的响彻整个须臾之地,一道道经文中散发而出的金光,凝化出浩瀚的功德之力,不断的回荡在上中下三层界面。 与此同时,无数个修仙炼道之人,陆续在彻悟中飞升证道,就连这下层界面的众多灵修,也尽数修成人仙之境,继而,在人仙之境迅速踏入地仙之境,直至上升诸天。 “大常之道,生物而不有,成化而不宰,万物恃之而生,莫知其德,恃之而死,莫之能怨,收藏畜积而不加富,布施禀受而不益贫;忽兮怳兮,不可为象兮,怳兮忽兮,用不诎兮,窈兮冥兮,应化无形兮,遂兮通兮,不虚动兮,与刚柔卷舒兮,与阴阳俯仰兮……万物之摠,皆阅一孔,百事之根,皆出一门,故圣人一度循轨,不变其故,不易其常,放准循绳,曲因其常。夫喜怒者,道之邪也;忧悲者,德之失也;好憎者,心之过也;嗜欲者,生之累也。人大怒破阴,大喜坠阳,薄气发喑,惊怖为狂,忧悲焦心,疾乃成积,人能除此五者,即合于神明。神明者,得其内,得其内者,五藏宁,思虑平,耳目聪明,筋骨劲强,疏达而不悖,坚强而不匮,无所太过,无所不逮。天下莫柔弱于水,水为道也,广不可极,深不可测……” 随着最后一句殊胜经文诵念而出,眼下的经卷,缓缓消散,乃是化为一道无尽光明,通彻整个须臾之地。 我缓缓抬起头,但见须臾之地内,所有修仙炼道之人,尽皆受度,而受度之人,尽皆飞升证道。如此,此间之事,便在须臾之间了却…… 莫名的发现我尽皆发白的须发,乃是捧起白色长须看了看,继而微笑着向胖瘦童子询问道:“胖瘦童子,我在此地诵念无上经典,尽度三千六百众,不知过了多久?” 瘦童子立时恭敬的行礼,并回道:“师尊仅仅在须臾之间,便尽度了三千六百众,可谓三千功满,八百行圆。但按照世俗界的时间推算,已有九十六载!” “天上一日,人间百年,但在须臾之地,也不过是弹指之间!” 我微微笑了笑,随即起身,忽然看到花雨满天,周遭内外,早已是莲花盛开……微微抬起头,我淡淡的开口说道:“我们也该归去了……” “师尊,仙鹤来了!” 胖童子连忙指着清澈如洗的虚空叫道。 闻言,我不禁朗笑一声,道:“呵呵!我们走吧!” 飘然间来到仙鹤之上,仙鹤当即发出一道响彻九天的长鸣,继而便是载着我们师徒三人,缓缓向着九天之上,展翅翱翔……眨眼间,在那天地相接的太虚之中,只见手持玉旨的老星君已然等候在那里,见到我,老星君当即朗笑道:“呵呵!方仙道功德圆满,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见过老星君!” 我忙拱手作礼。 “玉帝有旨,茅山派弟子方侯,自入道之日起,勤修善功,广积德业,降妖伏魔,济度苍生,如今功德圆满,敕封为通玄灵应真君,伏魔天师!” 老星君念罢玉旨,待我叩拜大礼之后,便是微笑着将玉旨交到我的手中。“呵呵!玉帝还有旨意,方仙道所度的三千六百仙众,尽皆归你所节制,特命你监察三界,护佑芸芸众生啊!” “是!” 我当即恭敬的应承了一声。 “对了,方仙道需要尽快赶往三十三层天上面见玉帝,领取你的天师印信,呵呵!” 老星君挥手扫了一记拂尘,再次笑着说道:“而今方仙道已脱凡胎,且名列仙籍,实乃造化非凡,造化非凡啊!”说罢,老星君缓缓拱手作礼,乃是驾云而去。 我恍然的回过头来,只见我再度恢复往日之青春年少的模样,周身所穿的华裾鹤氅,如同朝霞初生,霞光万道,如同山间轻雾,翩若惊鸿……回过来,但见胖瘦童子亦是改头换面,化作仙童模样,更是超凡脱俗了。 缓步来到一座青山脚下,一株不知多少年月的老松树下面,但见两个白发老者,正专心的下着棋。我眼睛一亮,忙恭敬的行礼道:“原来是南极仙翁和月老,两位老仙翁真是有雅兴,却是在此地对弈,呵呵!” “方仙道不必客气,如今你还差天师印信便可真正的名列玉籍啊!”南极仙翁笑眯眯的向我回了一句。“所以方仙道务必尽快赶往三十三层天上拜请你的天师印信才是!” “哎!方仙道不要听老寿星的话,如今方仙道已然登仙,但还有一段美满的姻缘未尽,理应前往三层天上朱雀宫中,寻找你的心上人才是嘛!” 月老却是摆了摆手,极不赞同的反驳道。 “我说月老,你是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忘不了牵红线的活计是不是?”南极仙翁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便是向我问道:“方仙道,如今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路是赶赴三十三层天上领取天师印信,另一条路,则是前往三层天上寻找你的神仙伴侣,如何抉择,就看方仙道的取舍喽!” “方仙道乃是重情重义之人,肯定会听我月老的,前往三层天上!” 月老十分自信的向南极仙翁说道。 “好你个月老,那我们不妨打个赌,我认为方仙道一定会前往三十三层天上做他的伏魔天师!” “老寿星,神仙伴侣,纵横太虚,何等逍遥自在,方仙道一定会听我的……” “…………” 只听着月老和老寿星一边下着棋却是又一边拿着我的事情来打赌,我实在是哭笑不得。回过头来,但见摆在我面前的,乃是两条路,一者是老寿星所指的长生之路,一者乃是月老所指的姻缘之路……我略微迟疑,继而淡然一笑,带上胖瘦童子,驾鹤而去! 前面,乃是一道霞光,一道永恒的霞光……人间,我来过,酸甜苦辣,我也尝过。我开心过,我也痛苦过;我爱过,我也恨过;我拥有过,我也失去过……尽管历经了重重磨难,走过了无尽的黑暗,但前面,一定是永恒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