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西洲不知意》 第001章 阴差阳错 遇见顾西洲,是一次阴差阳错。 那年北原的天下还姓许,她是被父亲许督军捧在手心儿里疼的明珠,是北原城人人攀而不得的公主。 与灾星相识的前一天是新华国十二年三月初九,第二天便是她生日。 许知意像往常一样在马场里泡了一天,暮色降临时才恋恋不舍的回来,接她的小汽车路过仙乐斯舞厅时,里面爆发出几声盖过声乐的枪响,接着就是女人慌乱的尖叫声,舞厅的门口涌出逃跑的人群。 许知意还没来得及催促司机快走,就眼睁睁的看着他闷哼一声倒在了方向盘上,太阳穴上的黑窟窿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 北原那几年并不太平,许家江山未稳,各大势力虎视眈眈,想联合吞掉北原这块肥肉,乱党的残余在也暗处蠢蠢欲动。许知意没想到自己竟撞上了,她飞快的跳下车,护着头往一旁的胡同里跑。 跑了好一会,她才看到远处的点点光亮,许知意不由得松了口气,就在她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几声高昂的叫骂从一旁漆黑的小巷传来。 “顾西洲,我看你他妈活腻味了,还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蹲在石头后的许知意竖起了耳朵,她认得领头的人,是仙乐斯老板的儿子叶三,在这乱世中立住脚跟并且做大生意的不仅仅要有钱,还得有几杆枪和几队卖命的人,北原的咖啡厅和舞厅早已被叶家垄断,其势力可见一斑。 那伙人火拼了很久,浓稠的腥味和刺鼻的烧焦味在空气里弥漫,最初骂人的叶三在胡同里倒退了出来,正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步步紧逼,叶三正哆哆嗦嗦的求饶,“洲哥,洲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您饶了我,饶我这条狗命。“ 借着朦胧的月色,许知意看清叶三的眉心正抵着一把短枪,持枪的男人气场凶悍,一双幽邃如鹰隼的眼眸,邪魅又阴险。 许知意瞬时心凉了半截。 叶家依附许家,见到叶三,她还以为那男人必死无疑了。许知意捂好口鼻,大气也不敢出,她顾不上害怕,心里盼望那男人赶快离开。 那男人闻言未发迅速叩响扳机,一声枪响后,叶三直挺挺栽倒在地上,他双眼圆睁,似乎还没回过神就归西了。 许知意吓得闭紧了眼睛,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等到脚步声远去了,她才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查看周围的情况。 地上一滩暗红的血仿佛一朵放肆盛开的红莲,腥气直直的向她扑来,许知意打了个冷颤,她不敢去看叶三,拖着发软的腿往前挪着。未走一步,她便感觉到后颈处一凉,那把解决掉叶三的手枪精准的对准了她。 许知意冷不丁的抖了下。 “看到什么了?“ 低沉威慑的男音暗藏杀机,许知意一霎间浑身僵硬,结结巴巴的说,“没,没看到。“ 枪口缓了两分力,蓦地向下滑去,隔着旗袍戳了戳她的屁股,许知意以为他把自己当作了仙乐斯的舞女,临时起了色心,为了周旋,她只能豁出去厚着脸皮道。“老板,可以去你家做吗?外面太冷了。” 她故意装傻,企图蒙混过关,只是想着要拖延时间,这个时辰她不回家,父亲一定会派人来找,她的车离这不远,想必找她也用不了多久。 身后的人没应声,冗长寂静中的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她不明他的意思,又怕他杀人如麻灭了口,只好硬着头皮犹豫说,“不,不要钱也行。” 他好像信了,许知意明显感觉到他收了枪,但他依旧沉默,她也只好咬着牙,祈求上天能让自己挺过这关。 许久后,许知意才敢小声试探道,“老板?” 无人回答她,她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听了一会,确定没有听到除自己外的任何呼吸声,才战战兢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早没了人影,她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冷汗也落了下来。 三月的北原,总是满天星光的傍晚,风弥漫着春末时节的最后一丝花香。这是许知意第一次遇见顾西洲,她甚至记不清他的脸,也混混沌沌想不起他的声音,只有那摊血迹,在她心里深深扎了根在不午夜梦回时,成了她逃不掉的魇。 而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与她的孽缘却远不止于此,往后他的出现,也会将她的生活搅的天翻地覆。 两年后。 璀璨的霓虹笼罩着长长的街道,炊烟缭绕成云,歌舞厅前的人群络绎不绝,从古到今,无论经了多少战事,城市依旧生生不息,未失一丝一毫的热闹,而权谋的争斗也从未停止。 听下人说沈少帅要回来,许知意特地早三天开始准备。 甜而不腻的梅花糕,细嫩可口的脆皮鸭,糖粥,酥饼,桂花芋苗,从点心到主食,她样样备的齐全。这些吃食并不稀罕,南城的街上随处可见,贵重之处在于从洗菜制作再到装盘,都是由她亲手做的。 西施洋钟刚敲了十一下,有副官小跑着推门进来,也许是着急,额头浮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许姑娘,少帅今天在军营留宿了,他让您早些休息,不用等他。”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只是心虚的不敢抬头。 闻言,许知意倚着桌角,眉目慵懒打量着,只是眼底刚生出两分希冀的光瞬时破灭了。 副官的头更低了。 “知道了。”她红唇轻启,语气难掩失望,不过好在她困了,没时间为难他。 “退下吧。” 副官如临大赦,应付了几句匆忙退下。 “许姑娘,这次少帅回来又带回一个女人,据说那女人,是中原歌舞厅最响亮的头牌。从走到回来的这段日子,都是她在服侍少帅。“下人小梅低声解释着。 许知意眨了下眼,不动声色地掩好眼里的落寞,开口时漫不经心,却又笃定“少帅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又不是第一次了。” 小梅还想劝她些什么,许知意打了个呵欠,瞧着一桌子精致的菜肴说,“我累了,把这些东西照老规矩处理了。” “是,许姑娘,明早送来的菜,还要按今天的备全吗?” 许知意点头,攥紧了自己被烫伤的手。 她没那个资格矫情或是闹脾气,如今,她已不再是北原城许督军的宝贝千金,而是南城沈少帅背着正室养在府外的许姑娘。 第002章 只爱钱权 连着六日,沈岳桓都没来。 如今的天下沈家占了一半,沈岳桓又是沈家的独子,他的女人并不少,许知意也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他不来很平常。 直到第九天,沈岳桓才出现,他来了也不是专门来看望她,只是路过,进来小坐片刻。 许知意特意穿了件纯情的月牙白底旗袍,笑着扑进他怀里,双手攀上了他脖子,脸上没半点不快,说不尽的妩媚婀娜,“这些天去哪了,回来怎么也不找我?” 沈岳桓最讨厌女人争风吃醋,或是拐弯抹角打听他的行踪,她也从未开口他过问私生活,今天她头一次开了口,沈岳桓扫了眼她身后桌子上散尽热气的饭菜,耐着性子敷衍了一句,“这几天忙。” 许知意贴的他更紧,香味无孔不入钻入他的鼻息,她不依不饶,“那你有没有想我?” 有副官走到门口,不敢看他们难舍难分的景象,低着头说,“少帅,景小姐在外头催您过去。“ 沈岳桓被许知意撩拨,一把将她横抱起,头也不回的命令副官,“出去。” 在将她放到床上时,许知意将他的衣服捏出了十分明显的褶皱,他也注意到她眼中不言而喻的紧张。 沈岳桓占有欲很强,他不仅喜欢征服女人的身体,还喜欢征服女人的心。知道她心里不情愿,他便破先例宠了她六个月丝毫不碰。 “再过三个多月,你就满十八岁吧?”他问。 当今的年岁,女子十四五岁出嫁再寻常不过,十八岁只是个契机,而他的这份宠爱不可以再被过度消耗。 许知意点头,不紧不慢抚平他军装上的褶,注意到领口有一颗袖子脱线了,孤零零的吊着。许知意侧身拿过床头的针线,熟练轻柔的为他缝起来。 这便是她得宠的原因。 沈岳桓的女人大多是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或是歌舞厅的头牌,最不缺的就是脸蛋身材和勾引男人的把戏,她比这些人多的是心细贤惠。 “岳桓,尝尝我新做的桂花糕。” 除了正房外,只有她和司灵被允许直接喊他的名字。 司灵是另一个比许知意得宠的女人,衣食住行全按正房的身份来,据说她差点进了沈府。 许知意很是忌惮司灵,特意花大价钱找人跟踪了司灵很长时间,终于在一家歌舞厅拍下她与其他男人贴身热舞的画面。 照片上司灵笑的无比妩媚,从拍照的角度上看,她应该是亲了那人的脸。许知意暗地里找人透露给沈岳桓,第二天司灵就不见了,后来据街上的小乞丐说,司灵被扔在监狱里,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 许知意后怕又庆幸,没人知道,那男人,是她安排的。 司灵失宠那几天沈岳桓都待在她这,总是沉默的抽着烟,烟头蓦地向她探来,在她胳膊上烫出一个小圆疤,许知意疼的直哆嗦。他掐着她的脖子问以后会不会背叛他,她笃定的告诉他永远不会。 她出身豪门,经历过太多的荣宠,势去时就像潮落,再汹涌的浪花褪去,岸上也只剩干涸惨烈。 那一刻,她发誓,以后她绝不动心,只爱钱权。 沈岳桓从下午留到晚上,刚用完晚膳,有副官急急忙忙跑过来汇报,“少帅,景小姐不肯吃饭,一直等您回去。” 也是这段日子沈岳桓将景韵宠上了天,手底下的人才这么忌惮,敢跑到许知意的地盘上来请人。 可沈岳桓最讨厌别人威胁。 他面色一沉,隐忍着怒火。 许知意则乖巧的跪在他身后给他按摩。沈岳桓常有头痛的毛病,为此许知意专门找人学的,沈岳桓很是满意,面色稍缓和了些。 “你看着解决。” 许知意心一凉,景韵目中无人到这个份上,以沈岳桓的脾气,以往碰到这样的女人都会让她收拾东西走人,可这会也没说一句重话。看来这些天的风言风语果真不假,沈岳桓当真是把她宠上了天。 走了一个司灵,又来了一个景韵。许知意沉着眼皮掩盖眼中的杀意,她清楚那些女人都是歌舞厅调教出来的摇钱树,个个手段毒辣,吃人不吐骨头。 晚上,沈岳桓回来,破天荒带着她出了门。他花心不避人,从未带她抛头露面,只是因她身份特殊。 抛去的沦为舞女这个身份不说,沈大帅也不会让儿子亲近曾经敌人的女儿。 到际和饭店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为避耳目,副官带着二人从后门进。包房内只有一人,见他们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喊了声“桓哥。” 许知意认得这人,叫陈全。 沈岳桓不仅仅是南城掌管几队兵马的沈少帅,他野心很大,暗地里有自己的几股势力,作用是背着父亲和百姓捞些来路不明的钱,好扩充军力。那些生意都是由陈全帮他打理,因此陈全不喊他少帅,只喊桓哥。 见到许知意陈全有些意外,仅一秒的错愕后又脆生的喊了句嫂子,许知意没敢应,只冲他笑笑。 落座后,陈全为沈岳桓点了支烟,尔后愤愤道,“狗日的顾西洲,不在北原好好待,这两天又跑到南城来了。” 许知意瞬时觉得这名字耳熟,忍不住侧目朝他们看。 沈岳桓摘了帽子,不紧不慢的吐出一个烟圈,“南城有两家歌舞厅都是他开的。” 陈全皱了皱眉,”妈的顾西洲胃口倒是不小,合着南中北,他一个人都想占?“ “岂止,“沈岳桓掸了掸烟灰,”我做的生意他明着抢,我不做的他也想插手,在南城他可不纸那两家店,码头赌场,私下里都和他有沾染。“ 陈全忍不住骂了两句,又平静下来,笑着给沈岳桓斟酒,“桓哥,码头那批货过几天就稳了,可别走漏了风声,让顾西洲搅乱了,要是让大帅知道,恐怕对您不利。” 沈岳桓神色凝重,他没说话,看了许知意一眼。 许知意心领神会,故意碰倒了面前的酒杯,借口脏了旗袍,起身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第003章 卷入麻烦 她洗了把脸,蓦地想起两年前的巷子里,当着她面杀人的顾西洲。 那天以后,许知意再没睡过一个好觉,一闭上眼睛,就是一滩刺眼猩红的血迹,还有叶三死时睁大的双眼。 一年后她全家被杀,她顾不得害怕,缩在娘和奶妈的尸体下躲过了一劫,打那后,她也就不怕死人了,只是偶尔梦到曾经的一些景象,醒来时满脸的泪。 何汐说那是她娘在梦里守着她,才不做噩梦了。 估计着沈岳桓他们差不多说完了,许知意才往回走。还没到包房,几个满身酒气的混混挡住了她的去路,为首的胖子满脸横肉,邪笑,“哟,这小娘们长得真水灵。“ 许知意注意到他们别在腰间的枪,眼睛寻着逃跑的路。 “我们大哥跟你说话呢,哑巴啦?“一旁的秃头男凑了上来扯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我。“许知意大力挣了一下,刚往后退了两步,那群人便围了上来,他们闹得动静挺大的,有几个客人路过,都挺害怕胖子拿在手里炫耀的枪,没人敢管闲事。 许知意想逃,胖子揪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揪了回来,“性子还挺烈,一会看你还能不能烈起来。“他边说着,边掀她的衣服。 许知意瞅准机会狠狠咬了他一口,胖子吃痛放开了手,许知意瞄了个看起来最弱的人,猛地将他一撞,那人没有防备,竟叫她跑了。 许知意飞快跑回包房,将门掩住。沈岳桓和陈全还在谈论,没在意她回来。许知意松了口气,她刚坐好,门猛地被人踹开,胖子的力气很大,震得头顶上的吊灯都晃了晃,灰尘洋洋洒洒的落下来。 沈岳桓当即收了声音,身体后倾,房间的光线很暗,他避开灯光,轻易将整张脸隐匿于黑暗中。陈全的身份比许知意还要敏感,很明显沈岳桓并不想被人认出来。 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声,许知意心一揪。 陈全起身挡住了胖子打量沈岳桓的视线,扯着两分客套的笑“我说,走错门了吧。“ 胖子故意扬了扬手里的枪,枪口指了指许知意,“这个小娘们咬了老子,还把我兄弟撞伤了。“ 沈岳桓侧过头注意到许知意旗袍上的褶皱,没吭声。 陈全吐了嘴里的烟,笑意更甚了,“怎么个意思?” 胖子不耐烦,枪口对准了陈全,“我要人你不给?” 陈全的笑意更盛了,典型的皮笑肉不笑,“我说了不算,得听我们大哥的。”说完,他微微侧身低头请示沈岳桓,后者的脸色一寸寸往下沉着,许知意跟了他六个多月,从没见到他眼神这么凶狠,甚至透出两分杀意。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寒意森森的字,“放肆。” 话音刚落,陈全拔枪对准了胖子,“你他妈算个屁,还敢动我们大哥的女人?” 胖子毫不示弱的举枪回对着,他想看看陈全口中的大哥是谁,还没上前一步,陈全举枪高过胖子头顶,“你要是还没活够,我劝你别往前走。“ 胖子身后的人也纷纷举起了枪,跟陈全杠上了。 因为要见沈岳桓,陈全带的几个人都在楼下守着,就算听到动静上来了,也不敌胖子人多。 许知意有些担心的看着沈岳桓,他倒是平静,从容的掸了掸身上落下的烟灰,只是眉间戾气不散。 今天的事沈岳桓不露面解决不了,可要他露面,也就暴露另一个身份。许知意心惊胆颤,她知道,不管今天的事怎样,她招惹了这么大麻烦,一定不会好过。 包房内鸦雀无声的对峙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乱,胖子的马仔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他面色慌张,附耳在胖子旁边嘀咕着什么。 胖子忍不住唾了一口痰,“什么?洲哥的女人?”他上下打量了一圈许知意,“我怎么不知道洲哥带了女人过来?” 马仔又说了几句,胖子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似乎是对方说了一句狠话,他急忙收了枪,眼有不甘的看了眼许知意,“我们走。“ 陈全将枪往口袋一揣,“这几个人恐怕是外地的,连我都不认识,怕是给大哥提鞋都不配嘞。” “谁传的话?”沈岳桓单刀直入。 “好像,是顾西洲的人。”陈全挠了挠后脑勺,纳闷道,“这顾西洲,从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啊。” 他的每个字都让许知意心惊胆颤,片刻沉默后,沈岳桓开口命令道,“脱衣服。” 许知意脸色刷的白了下去,她不敢违抗,慢腾腾的解着旗袍扣子,后赶来的手下和陈全都傻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嫌她动作慢,沈岳桓伸手一扯,单薄的衣裳刺啦一声碎开了口子,他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扔在了地上,怒吼道,“都背过去。” 许知意想解释,沈岳桓一脚踩在她不着寸缕的后背上,“顾西洲为什么插手?他说你是他的女人,你跟我之前和他睡过?” 许知意拼命摇头,无力的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 “许知意,“他喊她的名字,脚下加重的力道,”你最好别骗我。“ 在南城沈岳桓一向以暴力出名,不仅是对敌人,还有手下的兵,罚的极重,又有手段,连他父亲沈大帅征伐大半生,也忌惮他的手段。今天,许知意才真正领教了他的恐怖。 泪顺着她的脸颊吧嗒吧嗒流到地毯上,她抽搭着,口齿不清,“没有,没有……” 他用鞋尖挑起了她的下巴,“你跟过谁,我都会彻查。” “桓哥,嫂子她……”陈全背着身刚要开口求情,沈岳桓侧目,一记寒光如利剑般射出,压迫冷冽,陈全哽住,马上改口道,”许姑娘她应该不敢骗您,怕是顾西洲的诡计。“ 沈岳桓收回脚,许知意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抱住了他的腰,比起疼,她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被抛弃,害怕堕入地狱。 沈岳桓毫不怜惜,反手一巴掌,她不堪重力,跌坐在地上。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狼狈的模样,这是她第一次哭的这么惨。沈岳桓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将随身的大衣扔在她身上。 “穿好。“ 他先一步出了门,许知意不敢怠慢,裹好衣服跟在他身后。 “盯紧顾西洲,他在南城折腾起什么水花我不管,但他敢动我的,一定让他横着走。“沈岳桓叮嘱。 “放心吧桓哥,前几次和他交手是我大意了,这次他敢再犯一定要他好看。“ 第004章 再遇顾西洲 出门时陈全带着小弟从前门离开,沈岳桓带着许知意从后门走,两人刚出门口,只见道两旁停满了清一色的小汽车,整齐显眼,比沈岳桓出门的阵仗还要大。 二月的南城冬还未过,汹涌的酒气顺着呼吸钻进了许知意的鼻腔,沈岳桓穿着单衣制服,他喝的有点多,燥热的解开领口的扣子,半露着精壮的胸膛,寒风一吹,喷薄的肌肉跟着收缩,他的皮囊不错,很有男人味,换作以前,即使没这层身份许知意也愿意跟着他,何况他也挺宠她,没强迫过她半点不情愿的事。 许知意下定决心,一定要远离顾西洲。 注意到最中间的小轿车有人下来,沈岳桓胳膊搭住许知意的肩膀,单手盖住了她的脸。 几个穿清一色黑衣的马仔簇拥着一个男人往饭店走,那人穿着青蓝色的大风髦,深咖色西装,同色马甲,雪稠衬衫托得他俊朗尊贵。 沈岳桓的司机在身后低语,“少帅,是顾西洲。” 两年前许知意也见过他,此刻他与那时的落魄完全不同。细看他的样貌刚毅俊美,鼻梁高挺,利落的短发被摩丝固定住,脸部的轮廓端正深邃,毫无凶相,倒像个读书人, 他停在他们刚走下来的台阶上,随意的把玩着一只银色的打火机的帽盖,他无意中朝着许知意的方向看,停了动作。 沈岳桓也没动,两人这么无声的对峙着。 离顾西洲最近的马仔注意到他的视线,看清了月色下的沈岳桓,试探性的问了句,“洲哥,要过去吗?” 当今的天下军阀当道,沈家又是南城的土皇帝,哪怕他顾西洲有天大的本事,他都该过来打声招呼。但他咬了咬后槽牙,什么都没说,转过身扬长而去。 沈岳桓被驳了面子,钻进车里时大力摔了门。 那天以后,沈岳桓再没到许知意这来,听下人说,他正与新来的景韵姐打的火热,甚至有些交际应酬的场子都毫不避讳的带着,比当初的司灵还要受宠。 许知意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更恨起顾西洲来,只要他一出现,她便会噩梦不断。只是有一件事许知意好奇,那天陈全的话里分明说他们早与顾西洲打交道,甚至几次吃亏,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 七天后,许知意的伤好全了,才换了身低调的衣裳傍晚时出了门。黄包车拉着她从城南到城北,车还没停,远远就见前方的霓虹闪烁,过往不断衣着靓丽的男女络绎不绝,车鸣,吆喝声,不绝于耳,这便是南城最繁华的地界,夜晚的热闹更胜白昼。 许知意在一张墙高的画像前下了车,仙乐林三个大字在她的瞳仁中倒映着,她压了压头上戴的仿英式帽子,面纱掩住她的眼睛,她又左右看了看,才迈开步随着人流朝里走。 仙乐林的舞厅很大,足以容纳近千人,繁复的枝盏错落,光线五光十色,绚丽妖娆,在时而嘈杂时而缱绻的乐曲中,舞小姐们平添几分神秘旖旎的风情。 许知意刚入门,便敏锐的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她循着望过去,瞳仁映着那位干净利落的美人儿,她着绛紫长裙站在台上,裙玦曳地,端庄又艳治的风情完美融合着,皮和骨都显得极姿媚,只是她太过明艳,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总闪烁着烈烈风情。 这样的女人无需多费心打扮自己,平常的一颦一笑也能勾住男人,只是这样的女人也招人记恨,特别是南城费尽心思将丈夫留在家里的富太太们。 那女人勾起嘴角,倾城的笑容让在场的男人无一不沸腾,唱完歌她端起酒杯,对台下所有人示意,仰头喝个干净,任凭欢呼声再高,她也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径直下了台。见此,许知意压低了帽子跟了过去。 仙乐林的后台并没有前面那么光鲜,白色凸起的墙皮稍微剐蹭就会掉,下雨天屋顶还会漏水,不仅是表面如此,做的生意也是。 有个年轻瘦弱的姑娘早候在那,引着许知意顺楼梯往楼上走,到了尽头的房间,她将门拉开一条缝,对着里面说,“何小姐,人来了。” 里面传来一声,“知道了。” 许知意这才走进去。房间里很宽敞,里面堆满了包装精致的月季和玫瑰,那个穿紫色长裙的女人正对着梳妆台卸妆。 “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了?”她摆弄着头发,转头看着许知意。 许知意笑了笑,拿起离她最近的一束花摆弄着,“何汐小姐的粉丝真是一如既往的狂热。” “少来,还不是多亏了你跟了沈少帅才保住我的饭碗吗?找我什么事,说吧。“何汐将妆卸干净,素着脸换衣裳,她从不顾忌许知意,背对着她脱了裙子。 许知意当初能入沈岳桓的眼,是靠的何汐帮忙,这一年来何汐没少帮衬她。 凭她们的交情,许知意也不用客气,将那天遇见顾西洲的事如数说了,何汐倒听的津津有味。 “三年前,顾西洲还没现在这么狂,带着弟兄和生意来南城试水,结果走漏了风声,人和货都被沈少帅扣下了,顾西洲损失惨重,还差点丢了一条命,他俩的梁子就是在那个时候结下的。”何汐将他们的渊源娓娓道来,她的消息比军营当差的还要可靠灵通。 ”据说顾西洲的生意挡了沈少帅发财的道,少帅才买通顾西洲的手下想来个瓮中捉鳖,不料竟然让顾西洲给跑了,仅仅两年他东山再起,再回到南城处处抢少帅的生意。“ 沈岳桓发财的道不仅仅是利用少帅的位置捞油水,这两年太平不怎么打仗,他的手也伸的越来越长,码头烟馆赌场舞厅,能不能见光的买卖他都做。 在这乱世中,活在道德边缘声色犬马的人,没有不贪的。 知道沈岳桓有第二个身份的南城不超过五个,何汐却了如执掌,她手头里还握着不少军官的把柄。 她不仅美艳,聪明,还能看得清局势,也能进退有度,以前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美丽的女人,如果没头脑还天真,不是尤物,是玩物。 “不过,顾西洲怎么会突然帮你,我想他要的,绝不会是女人那么简单。”何汐拿起桌上的玫瑰潇洒的抛进垃圾桶。“女人,情爱,对高高在上的男人而言就像这朵玫瑰,好看却不中用。” 许知意也想过,也许从有人为难她开始便是顾西洲的一个阴谋。 第005章拖她下水 “当当当“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有人站在门口对里面说道,”何小姐,陈老板请您过去。“ “知道了。“何汐答道,冲许知意歉疚一笑,”我就不留你了。你还没站稳脚跟,不管是何目的你都要离顾西洲远点。“ 许知意点点头,她戴上帽子遮面与何汐道别,有人领着她从侧门离开。 乘上黄包车,许知意心事重重,她惹上了沈岳桓的仇人,以后估计没她好日子过了,她想的入神,没留意车夫走错了路,车停的时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有人低带帽子的男人拦住了他们。 “许姑娘。“他毕恭毕敬像专门等她,看来早就和车夫串通好了。 许知意下了车,狐疑打量他,那人也稍微抬高了帽子露出整张脸,许知意觉得他面熟。 “洲哥请您赏个脸喝个茶。“ 他客客气气说完这话,许知意才想起来这人是那天顾西洲身边的小弟。 一想到顾西洲,许知意的脑海当即翻涌着两年前她被他用枪威胁抵住的惊心动魄,“我和他不熟。“ “您不去怕是不行,没有人能驳我们洲哥的面子。”他话音未落,旁边的胡同里又出来几个人,前前后后堵着她。 许知意没别的选择,由他请走,到了际和饭店的顶楼,那人推开了半扇门,许知意进去就看到泳池边的顾西洲。 这家饭店是由米国人开的,不仅有餐厅卧房,还有许多供人娱乐的场所,南城临海,顶楼却另设人工泳池,奢华程度可见一斑。 南城的街上有捡剩饭的小乞丐,衣裳挂满补丁的小贩和累到满身是汗却赚不到温饱的车夫。如果没钱,南城只是南城,只有咸腥的海水和弄堂,如果有钱,南城才是纸醉金迷灯火辉煌的不夜城,是夜夜笙歌的十里洋场。 顾西洲侧对着她靠在水面,赤裸勃发的上半身浮出水面,一览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他来回扭动着脖子,姿态十分慵懒。 他侧脸轮廓特别硬朗,镜片的遮挡,才显出几分刚硬坚毅。最让许知意过目不忘的是他那双又黑又亮如同鹰隼般的眼睛。他长了一副那样好的皮囊,却是她深夜里的噩梦,曾经是,现在也是。 在她失神之际,空旷的池子上方回荡起一声戏谑浑厚的男音,“许小姐,观赏我这么入迷,是满意还是失望?” 他侧过头望向她,逆着光淡淡开口,“我记得两年前有个女人对我说过,要跟我回家做。” 他端起池边的高脚杯,摇晃着里面猩红的酒水,似笑非笑,”还跟我说,她可以不要钱。“ 许知意的冷汗刷的一下浸满了后背,顾西洲口中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若是被沈岳桓知晓一个字,她的下场会比死还要惨。 “顾老板,我没得罪你,您犯不上置我于死地。“ 他长臂搭在池边,冲她晃了手指,嘴角扬着两分不辨真假的笑意,“过来。” 许知意犹豫了下,还是过去了,如砧上肉,完全由他掐着软肋。 待许知意走近才发现他赤着上身,下身穿的也不多,她慌忙移开视线,佯装望池子里的漾起波光潋滟的水纹。 “怕水吗?”他抬头睥睨满脸警惕的她。 许知意一时没摸清他的意图。 “有一点。” 话音刚落的下一秒,顾西洲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大力将她拖入泳池内。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的世界忽然上下颠倒。有温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挤压吞噬,灌进她的鼻腔,掠夺她的呼吸,呛得她喉咙里辣辣的,耳朵也失了声。 顾西洲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挣扎,丝毫没有救她的意思。 出于求生本能,许知意伸手抓着离的最近的顾西洲,手指触及他的胸膛时,他的肌肉蓦地紧绷,脸色也变得微妙,他一把将她捞起,不等她大口呼吸,掰开她的嘴狂野吻了上来,往她口中渡入氧气。 沾着酒味的气息像蛇,像火,死命往喉咙里钻,清冽的氧气驱散了胸腔的窒息感。 近在咫尺的是他缀满水珠的面孔,和他眼中浮着一丝戏弄得逞却又一闪而过的笑意。 她惶恐的推拒他,顾西洲没松手,唇有意无意挨着她的脸颊。 她的意识本被水冲击的时有时无,却将他无比低沉暗哑的声音听的真切。 “你欠我这一次,打算什么时候还?” “你当时没要就不作数了,这种事不讲究欠不欠的。”许知意从不清高,最起码在这南城,她第一次上台惊艳全场,被管事偷偷炒成天价,富商们一掷千金,那晚以后,许知意成了权贵茶余饭后的谈资,旁人津津乐道,人人都嘲笑她曾是统领北原三省许督军的宝贝女儿。 她的帽子被水冲走了,长发凌乱裹着白嫩的脸庞,单薄的旗袍遮不住她一览曼妙的身段,他喉头滚动了两下,身子也变得炙热,“现在耍赖有点晚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正手一寸寸向上移着,大胆占她的便宜,有些要对她做点什么的意思,可刚说完这句,他迅速变了脸,凶狠的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的整张抬起来与他对视,眼底燃烧的情欲也燃烧的一干二净,转而替代的是一抹阴鸷毒辣。 “你该让我拿你怎么办,才能对得起当初那份美丽而巧合的意外,嗯?许小姐,你现在可是沈岳桓的女人。” 他的手指慢慢压紧她的喉咙,许知意被钳制的丝毫动弹不得,让她连呼吸显得十分艰难。她在他眼中看到两年前出现过的杀意,惊恐摇头。 “洲哥,“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名手下风风火火闯了进来,顾西洲脸色骤沉,立即将许知意护在怀里,藏匿着她的脸,挡住她浸了水半露不露的身子。 “码头出了点……”手下的眼里映着许知意细长的攀在顾西洲的胳膊,和紧密贴在一起的亲密姿势,一时愣住了,他脚底打滑摔在地上,剩下的话也憋了回去。 她来时有面纱遮掩,除了顾西洲的几个心腹没人知晓身份,眼下这位也是贸然进来的。 “谁他妈让你进来的?给老子滚。” 那人闻言,连滚带爬出了门。 许知意听到脚步声远去,才敢抬起脸,要是让沈岳桓知道她和顾西洲在泳池这个样子,怕是要枪毙她十次都不够。 许知意想远离他,可钳在她腰上的手却更大力了,她挣扎着想上岸,却听到他靠着她耳边说道“别闹,不想让我的手下看光,你就乖一点。” 他总能这样轻而易举拿捏住她的软肋,许知意马上安静下来,任凭他用浴巾严严实实裹住,再被他拖着腋下抱上岸。 第006章 入狱 许知意挤干了衣服上的水,顾西洲也从另一侧上岸往她身上扔了块毛巾,她胡乱擦了两把想走,顾西洲意外的没有再为难她的意思。 还没到门口,身后的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告诉许小姐。” 她驻足,回过头,见他将皮带插进腰间,他的腰臀窄而猛,紧事有力,包裹再纯黑色衬衫下说不出的英气逼人。 “你的唇很软,口感非常好。”他的大拇指抹了下嘴唇,似在回味。 许知意气的直哆嗦,咬着牙快步离开。 到家前,许知意特地到了理发馆处理好头发和衣服才回来。刚从黄包车上下来,就见到小梅反常的站在门口,眉上一片担忧之色。 “许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许知意平静的撩了下头发,“去了趟理发馆,出什么事儿了?“ “少帅来了。“小梅粗略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许知意正色,边走边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来了一直呆在书房。” 彼时天已全黑了,她在顾西洲那逗留了很久,沈岳桓性子又多疑,许知意忙接过茶水思索着怎么解释,她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有副官对顾西洲说,“少帅,景姑娘刚打的电话,要请您回去呢,她还说您不回去这药她就不吃。” 许知意放轻了呼吸继续偷听。 “要活命还是要这个孩子,让她自己选。”沈岳桓的回答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一丝凶狠。 想进沈家大门的女人不少,拿孩子上位许知意开始也想过,可何汐告诉过他,沈岳桓这种男人,不会因为稀罕一个孩子而改变女人在他眼里是玩物的态度,而且他更讨厌被人威胁算计,敢这样做的女人没一个好下场,她才放弃了。 “明白。” “盯紧点,这几天秦家的人要来,让她低调点,别惹什么麻烦。” 许知意对秦这个姓氏格外敏感,许家就是由秦家灭门并吞。秦家的三女儿秦宛早与沈岳桓立下婚约,最近秦家来人,怕是喜事将近。 许知意的心凉了两分,她的地位经过顾西洲的搅合后本就岌岌可危,秦宛若是再嫁过来,她进沈家门便彻底无望了。 “记住,把我今晚留宿在这的行踪透露给景韵。“沈岳桓嘱咐道。 许知意明白,他来了这不是因为想她,而是警告目中无人的景韵。许知意犹豫了一会,终究没进去撞这个枪口。 第二天傍晚,沈岳桓走后,许知意想找何汐商量阻止秦宛嫁过来的对策,却被告知何汐不在,她的远房亲戚去世,要一周后才能回来。 雪上加霜的是,许知意又得知夏鸥被警备厅的人带走了。 夏鸥是南城里她为数不多的朋友,那点相似的经历使得她们惺惺相惜,而在许知意受欺凌的日子里,她也曾出手相助。夏鸥帮了她不少,许知意不可能见死不救。 她买通了警备厅的人,才得知夏鸥的母亲欠了一大笔赌债,把夏鸥抵给他们了,那群人见色起意,夏鸥反抗时失手用酒瓶砸伤了一个小混混,那人死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许知意关押夏鸥的监狱,里面的光线很暗,阴冷阴冷的,她举着煤灯,一眼见到夏鸥蜷缩在角落里发呆,脸色憔悴,头发散乱,衣裳也破旧不堪,大概被折磨的够呛。 “夏鸥。“许知意喊了两声,她才有点反应,空洞的眼神聚起零星的光。 “知意,你怎么来了?“不知是冷还是害怕,爬过来时她哆哆嗦嗦的,铁链在她的脚上哗啦啦的响着。 “夏鸥你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许知意紧紧攥住她的手,她见夏鸥的时间不多,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传达她的力量。 夏鸥摇摇头,泪已落了满脸,将这寒冷的监狱渲染的更加悲凉。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别为了我做傻事,不值得。”夏鸥清楚许知意的处境,如今军阀当道的乱世,沈家捞一个人出来很容易,可许知意恐怕没这个分量。 “何况我本就是贱命一条。“夏鸥垂眼,修长的羽睫覆住眼中纷乱的情绪,这不是她第一次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置于险地,她的心早就死了。 “说什么傻话,以前管事为逼我们接客,把我们关在地窖里几天,没吃没喝,不也挺过来了吗?我在南城只有何汐和你,你若是再出点什么事,可叫我怎么活?” 时间到了,狱警走过来将许知意往外撵,许知意走前把身上戴的首饰全部摘下来塞到狱警手里,想让夏鸥少受点罪。 回去的路上,许知意一直盘算着怎么救夏鸥,到家时看到小梅仍站在昨天那个位置等她, “许姑娘,你回来了。”小梅左顾右盼,神色慌张。 “少帅又来了?” 小梅点点头,又摇头,咬着下唇似乎委屈的快哭出来了,“少帅刚来,景小姐就找上门来了,他们把我们轰出来,两个人在房子里呆了半天,都怪小梅无用,拦不住景小姐。“ 许知意也注意到几个副官都在门口把守着,她要进去也被拦了下来,“少帅和景小姐都在里面吗?“ 两个副官低下头没说话。 二楼的窗户忽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娇笑声,许知意抬头看,一眼望到一对亲密缠绵的影子。 许知意拉住了要往里冲的小梅,狠狠的攥着拳头。景韵一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还敢公然挑衅,上门抢人,哪里不能调情,偏要来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面上云淡风轻,“少帅有事要忙,我多等一会再上去就是了。“ 可心脏最深处像被什么东西刺穿啃咬,传来阵阵快让她窒息的钝痛,她嫉妒,愤怒,难过,双手隐隐发抖。 女人争宠从来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使她不争不抢,也有人用尽心思置她于死地。 她在自己的洋楼外站了很久,也从未如此清醒的意识到,沈岳桓这辈子都不会只属于她,他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他的兴趣,他的温柔和爱都要分成无数份,而她拥有的不过是其中一份,还会随着时间不断削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更高明的手段和心计,拔除那些分她宠爱的人。 院子里的石凳很凉,许知意坐到全身冰冷,才看到景韵扭着细腰在洋楼里出来,她算不得多漂亮,可打扮十分吸睛露骨,旗袍的叉几乎开到大腿根,一双细而白的长腿半掩不掩,明晃晃在这月色里招摇着。 第007章 宴会风波 离开院子前,景韵以胜利的姿态停在了门口,她微扬着头打量着许知意,尔后挑了挑眉,嫣红的唇角勾起,轻蔑一笑。 许知意的背挺得越发直了,脸上并没有出现景韵想看到的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她淡淡掀起眼皮直视景韵,公然迎上那道挑衅的目光,那种毫无波澜不是麻木,是司空见惯后,不会失宠的自信和看戏般的有趣。 景韵没有她正室一般的底气,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时险些绊倒。 她露怯了。 许知意无声松了口气,虽然景韵的风头远胜于以前的司灵,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对付,中原的头牌,大抵只是个噱头罢。 许知意端了杯茶走到书房,脚下绕开横七竖八撒了一地的文件。沈岳桓背对着她系腰带,转过头看她时,嘴里衔了一颗未点的烟,含糊不清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从不避讳当着她的面犯浑,许知意也佯装毫不知情。 她摸起一枚打火机为正在上下口袋里找火的沈岳桓点了烟,“刚回来的。” 沈岳桓低头配合她,他吸了一口烟,看向她时眼有深意,“不高兴了?” 许知意摇摇头,头枕在他肩上,逼迫自己忽略他身上传来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气。“岳桓,你喜欢我吗?“ 他凝视着她,“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告诉我会不会?“ 沈岳桓将一半的烟摁灭在桌子上,拉过她贴上自己,“等你生日过了,我会天天来你这。“ 说白了,他喜欢的是她的身子,不经常来这是她咎由自取不让碰。他一向好色,却克守着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已经是破格的对她最大的宠爱了。 “那你以后,会不会爱上我?“许知意眼中的期待不言而喻,她甚至做好了被他甜言哄骗的准备。 可沈岳桓的脸色骤然冷了下去,这句话似乎踩了他的雷,几乎是推开她,言语上也发了狠,“许知意,我留你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你识趣,懂事,可你在开口之前,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说完扬长而去,许知意知道,即便她什么都没问他也不会在这留宿,景韵的车并没走。 而她对他而言和外面那些漂亮女人没什么区别,如果她打破在他心里的优点,他也会不要她。 许知意单手撑门才勉强站住,她清楚自己接近沈岳桓的目的就是光复家族和复仇,他留她在身边也是贪图美色,可她或许违背了这场权色交易的规则,这场相互利用里,最忌讳的就是动情。 “许姑娘。“刚过来的小梅担忧问她。 许知意直起身,脸上的泪痕也擦拭的干干净净,“我没事,你把这收拾一下。“ “是。“小梅应声,目送那道单薄的身影走远。 第二天,刚用过早饭,有位眼生的副官抱来了长礼盒,头低低的,“少帅让您好好打扮下,晚上过去。“ 许知意捧着盒里装的那份来自沈家烫金的请帖,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小梅在一旁很高兴,“恭喜许姑娘,您终于熬出头了,这场宴会沈家请的都是南城的权贵名流,少帅这是公开承认您了。” 许知意若有所思抚着请帖下妖娆的暗花锦缎旗袍,开口的声音无悲无喜,“这样好看的衣裳,少帅也是有心了。” 她抬眼打量着畏畏缩缩几乎要把头低到地上的副官,吩咐小梅,“赏。“ 小梅从钱袋里掏出几块大洋,“许姑娘赏的,还不接着。“ 副官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许知意摘了腕上的翠玉镯子一并塞在他手里,”这也赏你了。“ “许姑娘,这可是您最喜欢的镯子啊。“小梅不解。 许知意眼里漾了两分难得的喜色,“今儿高兴。“ 请贴上注明的宴会时间是八点开始,许知意打扮隆重,到了沈家已经晚了一会,她向门口的侍者递上请帖报了姓名,对方的脸色变得很微妙,笑着引她往里去。 许知意有些别扭,刚感觉到不对劲,就听到侍者朝里面大喊一声,“许姑娘来了。” 里面的人纷纷朝她望来,许知意脚一僵,她分明看到人群正中间的沈岳桓,他诧异的盯着她。很明显,这并不是他邀请许知意来的。 而他旁边寸步不离的依偎着一个穿洋装的时髦女人,正好奇的打量她,她脸上带着不屑和宣示主权的风范。 一霎间,许知意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她想别过脸原路返回,可引她进来的侍者却牢牢钳着她,“许姑娘,您不是要找沈少帅吗?他就在里面呢,我带您过去找他。” 他这一句话,把许知意的后路都断了,沈岳桓的脸猛地沉了下去。 许知意进退两难,她想装作不认识沈岳桓也不行了。 周围有人认出许知意来,大声议论着,“莫不是仙乐林的那位许姑娘?” “就是那个第一晚唱歌风靡权贵,见一面都被拍成天价的许姑娘?”旁边的人附和着。 “就是那个狐狸精,据说她会媚术,知道怎么勾引男人心呢。” “什么媚术,不过是闺中下三滥的招数而已。”她们朝她指指点点,那眼神恨不得扒了她的衣服一探究竟。 这种议论许知意不是第一次听,她甚至听过更不堪入耳的,男人们追捧她,女人们则嘲笑她。 许知意的心脏不会脆弱到听不下去几句不入流的话,她害怕的是舞池心比脸冷的沈岳桓。 正当她慌乱无神的时刻,身后突然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一身墨蓝色条纹西装的顾西洲在众多保镖的簇拥下走入宴会厅,斑斓的灯光下他看向她,依旧不可侵犯的疏离和狂傲里微薄的夹带了点温柔和宠溺。 顾西洲忽略了和他打招呼的宾客,径直朝她走来,不等许知意反应,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压向怀中,他眉眼含笑,“乱跑什么,又和我赌气?” 他身上清冷的味道侵入式席卷她的呼吸,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在泳池旁的纠缠,分不清是他还是她的心跳声灼烧着,她抬起红了一片的脸颊,注视着他脸上真假难辨的温柔,忘了答话。 那些对许知意议论的人没想到她竟是顾西洲的人,一时间都噤了声,偌大的宴厅一时鸦雀无声。 顾西洲单手拥着她,欣长挺拔的身躯挡住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不老实跟着我,眼睛瞎了的人还以为你是进来蹭吃蹭喝没主的女人。”他的语气低沉浑厚,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第008章 英雄救美 那些人听出来顾西洲在骂她们,脸色很难堪,但没人敢反驳,都找安静的角落避风头去了。 大厅里很快又热闹起来。 许知意仰面,想在他亦真亦假的笑容里窥探他的目的,但一无所获。 她很意外他的出现。 他出行时身边都围着四五个保镖,很少独身出现在这种场合。想攀附他的人很多,可见他一面难如登天。 她更意外他竟为自己解了围。但许知意宁可顾西洲没帮她。 她下意识去寻沈岳桓的身影,他的脸色恢复如常,但他无意识似瞟了她一眼,里面渗出的狠毒与杀机让许知意下意识一抖。 她想远离顾西洲,可他却抱的更紧。 “顾老板抱上瘾了吗?”任凭许知意如何奋力挣扎,他都像一堵墙,纹丝不动。 “软香如玉,确实舍不得松手。”他滚烫的下颌有意无意擦着她的脸颊,视线也越来越放肆,沿着她的红唇一路向下,“许小姐知不知道,今晚你的打扮很诱人。” 他的目光直白坦荡,眉眼漾起不羁的笑,尔后贴在她耳边说道,“我真想在这办了你。” 他的声音不小,至少两米内的人都听到了。 许知意气的发抖,慌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顾西洲明显一怔,舌尖故意触及她皮肤的纹路,在她手心里留下一团濡湿的缠绵。 许知意气急败坏要收回手,却被他快一秒牢牢握在手里。、 “你的手真香,我有些嫉妒沈少帅了。” “你混蛋。”许知意力气不敌,手抽不出。 “哦,还有吗?“他不以为意,得寸进尺细细摩挲那嫩白的指尖。”还有吗?“ “你无耻。“ “再说点我不知道的。“他一脸无赖相。 “你,你很丑!“许知意咬牙恨恨道。 他一怔,眼角的笑意一圈圈漾开,“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许知意气馁,干脆闭嘴,他又开口,“今晚这一出英雄救美,许小姐打算怎么谢我?” “顾老板不是帮我,是害我,我男人就在旁边,让他误会了我会有好下场吗?”许知意满脸冷淡。 “你可真是个小白眼狼。”他惩罚的捏了捏她的耳垂,几秒离开后,手又伸向天花板,两指捏住了什么东西对准了吊灯,风流又痞气,“你惹恼了他,回去再讨好就是了,再狼狈,也只给他一个人看,但若今晚我不出手,以后在这南城,许小姐还能抬得起头吗?” 许知意认出他指间分明是她戴的珍珠耳钉,还是沈岳桓送她的。 “那也轮不到顾老板。”她伸手抢夺,却被他侧身避开,她却顺着重力扑进他怀里。 “许小姐才见我三面就迫不及待投怀送抱了吗?“ 许知意面红耳赤,想离开却被他箍的更紧,他胸膛里心脏的跳动声充斥着她的耳朵。 这时,突然出现的一团黑影笼罩在两人上方。 “顾老板,不喝一杯吗?“来人的声音不急不躁,不冷不热,却暗藏杀机,许知意一僵,冷汗也落了下来,那声音分明是沈岳桓的。 “沈少帅怎么突然有兴致找我喝酒了,您这不是自降身份吗?“顾西洲讽刺道,他没抬头没起身,托在她腰间的手也没有抽离的打算,轻视的意味越发明显。 “这要问顾老板怎么偏偏喜欢动我的?“沈岳桓濒临爆发。 “偶尔看到心痒的人,忍不住想插手。“他的视线自始至终停留在她脸上,饶有兴趣打量她。 “许小姐考虑考虑,要不从今天开始跟了我吧?“他抬手轻抚她早已空荡荡的耳垂。 许知意狠狠一推,从他怀里挣脱,她低头瞧着沈岳桓不断起伏的胸膛,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到他眼中遍布的怒气。 顾西洲掸了掸衬衫的褶皱,接过手下的酒杯若有所思看着不远处着海棠银旗袍,妆容精致刚挽着沈岳桓手臂的女子,“提前恭喜沈少帅。” 许知意的心一揪,她忽然想到要嫁到沈家的秦家三女儿秦宛。 沈岳桓冷笑。 他们没有碰杯,但出于礼节,又默契的同时喝下去。 沈岳桓撂下酒杯就走,与许知意隔了很远,又重新看向她,那一眼,要多阴森有多阴森,恨不得要将她千刀万剐。 许知意不敢再留,忙避开人群想溜出去,顾西洲在身后叫住她,“许小姐,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不打算认真考虑一下?“ “顾老板,您别拿我打趣了。” 她快步走到门口,认出候在那的沈岳桓的司机,“许姑娘,请留步。”他拦住她。 许知意钻上了车,没一会,沈岳桓也出来了。 “你下去。”他对着司机命令,脸比这天色还要黯淡。 鸦雀无声的车厢里只剩他怒意膨胀的呼吸和她的心跳,车停在僻静处,四周没人,沈岳桓也顾不得不远处的司机,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上薅。 许知意哆哆嗦嗦仰面,见他暴戾的面容像染了一层浓重的墨,阴森的化不开。 “你跟我多久了?嗯? “六个月。”许知意忍痛小声答 “我的规矩你清楚吗?“ “清楚。“许知意的眼泪滑下来,”今晚不赖我,是有人冒充你的副官给我送了请帖,还送了这件衣裳。“ 沈岳桓将信将疑打量她。 “我也是被人骗过来的,不然就算有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她眸子澄澈的映出心里的无助柔弱和几分坚定可信。 沈岳桓没撒手,脸上怒意凛凛半分未削,“他碰你哪了?这碰了吗?“他戳了戳她的大腿。 许知意呜咽摇头。 他撒开手,恶狠狠盯着她,“我养你这么久不碰,是因为心里觉得你比她们重要,舍不得你变成婊子,但你敢背叛我一点,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记住了吗?” “记住了。”许知意忙不迭点头,双手紧紧扣着垫子,她有点后悔今天来这了。 沈岳桓撇下她,吩咐司机将她送回去。 路上,许知意故意让司机绕远,经过长安堂,她命令司机停下。 “许姑娘,您这是干嘛去?少帅让您回家里等着他。“ 许知意砰一声关了车门,背影潇洒,只丢下两个字,“算账。“ 长安堂最大最漂亮那栋洋房里,住着沈岳桓的新欢景韵。许知意大力拍着门,门口的佣人问她是谁,她没理,径直推开她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池塘有假山,牌面果真比许知意的气派。 “这位小姐,你找谁啊?“佣人小跑着跟在后面,要拦住她。 许知意脚步匆匆,已进了正门,景韵正慵懒的倚在真皮沙发上,神情悠闲的吃葡萄。 第009章 陷害 她看了许知意一眼,没起身,平静的剥着葡萄皮,“哟,许小姐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这是刚参加完宴会,喝醉了,认不得门了吗?“ 许知意将请帖一扔,轻飘飘落在景韵脚边,她质问,“是不是你干的?“ 景韵擦了擦手,她直起身,敛了敛滑落的真丝披肩,掩住暴露在空气中大片雪白的肌肤。 “什么呀这是?“她涂满豆蔻的指甲接过佣人从地上捡起来的请帖,看清后倏然一笑。 “许小姐是不是在院子里困久了,消息也不灵通了?南城谁不知道今天沈家是给秦大帅办接风宴,说白了就是迎接未来老婆,这种小把戏你也信?” 许知意明显一怔,眼中满是惊愕。 景韵站起来,捏着绢布的手掩唇笑,嘲讽道,“怎么?你不会真去了吧?” 许知意握紧了拳头,恨恨瞧她,“就是你干的。” 景韵扭着细腰步态婀娜朝她走近,将帖子塞进她手里,“许小姐可别无凭无据的冤枉我,但我没想到你竟然笨成这样,哈哈哈。“景韵大笑,贴近她,红唇几乎快碰到她的脸,”不过经过这事许小姐以后更要小心才是,你的仇人可不少。” 许知意咬紧一口银牙,她气极,抬手欲打景韵,景韵灵巧避开,“许小姐这泼妇的样子若是被少帅瞧见了,他肯定很惊喜,他最喜欢性格泼辣的女人。” 她后退两步,“许小姐不妨多向我学学。” 佣人几步上前,两手张开挡在景韵前面,在门口站了半天的司机也赶上前劝她,“许姑娘,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少帅等急了可不好了。” 许知意瞪了看戏样的景韵一眼,“你算计我的,我记住了。” “我说过了,不是我做的。”景韵懒懒解释。 许知意怒气冲冲离开,司机冲景韵弯腰致歉连忙追上去替她开车门,车子经过堂口的时候,许知意又让司机停车。 司机没停,回头劝她,“许姑娘,您有天大的冤屈,少帅知道肯定会为您作主的,您这样不依不饶实在不明智。” “我做什么轮的上你来管吗?”许知意作势拉开车门,司机连忙停下。 “不许跟下来。”许知意恶狠狠道,说完,她钻进了一家红灯闪烁的舞厅,舞厅不大,跳舞的人也不多。这样的场子一般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她熟悉这,也在这呆过。 她穿过前台往后走,凭记忆推开其中一间门,里面的女人正在换衣裳,见有人来慌忙遮着。 “是我。“许知意压低声音道,女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许姑娘,您怎么来这了?“ “打我一巴掌。“许知意开门见山。 “您说什么?“女人不可置信。 “打我一巴掌,打的时候用点力,打坏了算我的。“许知意凑近几步,将半张脸凑过去。 屋子里光线很暗,她素白的脸映着皎白的月色,更如凝雪白皙。 “许姑娘,您别为难我了。“女人犹豫往后退了两步。 许知意将包里的大洋如数倒出扔在地板上,“快点打,这钱你要是不想赚,有的是人想赚。” 女人顿时双眼一亮,拦住她,“别。“ 她狠下心打了许知意一下,不痛不痒,第二下才用了全力,打的许知意半边脸发烫,顿时肿了。 许知意扭头瞧了眼西洋镜,“再来。“ 几分钟后,许知意捂着半张脸走了出去,司机吓坏了,”许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被谁打了?“ 许知意钻进车里,扬着红肿的半边脸,冷冷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景韵陷害我,被我拆穿恼羞成怒,打了我一巴掌。” “可您明明……”司机瞧了眼红灯闪烁的舞厅。 “重要吗?“许知意打断他,”谁打了我,我最清楚,你只要记住,以后该对谁忠诚就是了。“ 司机一愣,明显犹豫。 他不敢对沈岳桓说谎,何况如今景韵明显比她得宠,他要帮首当其冲的选择也不是许知意。 许知意撂下脸,“你好好想想,我在少帅身边呆的时间呆了多久?若他真的想赶我走,还用你送我回来吗?但你今晚得罪了我,以后我还能留你吗?“ 她细长的手指摩挲着胸口的项链,中间镶嵌的紫色钻石成色通透,经过窗外的绚丽的灯火折射,泛起幽幽的碎光,更加美轮美奂,一如这纸醉金迷的岁月。 她故意亮给他看,“明面上她吃穿用度比我好,我只是不喜奢侈罢了。但她的一栋房子不及这条项链的价值,她眼里越宝贝的,在我手里不过是些小玩意,孰重孰轻,你该有数。” 司机低头,咬了咬牙,方向盘上的手青筋暴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回到家,小梅迎上,见她脸上挂彩,反应比司机还要激烈,“姑娘这是挨打了吗?” 许知意轻描淡写,“让一个疯子给挠了。” 小梅吓得发抖,手忙脚乱拿出医疗箱,想为她涂点药膏却被许知意拒绝。 “少帅看到会发火的。” 许知意若无其事将药膏抹在其他完好的地方,“就是要让他发火才好。” 小梅更疑惑了。 “放心,有人为这巴掌买单。”许知意胸有成竹。 女人之间的斗争,有时无需花费多高明的心思,男人信与不信,不在于真相,而是取决于他对女人的感情深不深。 没过多久,院子里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刺目的白光打在窗户上,许知意整理了下衣裳。 沈岳桓打开门,小梅接过他的大衣挂起,表情忐忑。许知意一脸平静,也不急着将伤口露出来,反而欲盖弥彰,将头发遮盖好。 “脸怎么了?”沈岳桓走近,意料之中问她。 “没事。”许知意侧过身子避开他的视线。 “过来。” 许知意顺从走到他面前,红肿的脸颊和明显的挠痕触目惊心。 挠痕是许知意自己弄的,论敢对自己下狠手在南城许知意第一,何汐也比不过她。 沈岳桓抬手轻碰了下她脸上的巴掌印,他力道没控制好,许知意下巴明显一抖,嘴唇也疼的发青。 沈岳桓眼底闪过一抹狠戾,“谁打的?” 许知意摇头,半句话也不肯多说。 沈岳桓呵斥了一声,“老张。” 司机从门外走进来,明白东窗事发。 “谁打了她?”沈岳桓厉声质问。 许知意低着头,表情如常,也没和他对视。 司机犹豫了一下才答,“是……景小姐。” 第010章戳穿 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将另一个女人推向亡途。 许知意一直紧握的拳头一下松开,心里悬着的巨石也落了地,她赌赢了。 沈岳桓一愣。 司机低着头继续说,“宴会的事确有人捣鬼,许姑娘也气坏了,跑过去质问是不是她干的,景姑娘不但承认陷害了许姑娘,还动了手。” “今天一大早确实有人把衣服和帖子交给姑娘,还自称是您给的,姑娘听了可高兴,还赏了他一对镯子。”小梅在一旁扑通一声跪下,“姑娘怕您担心一直不让我告诉您她挨打的事,姑娘满心都是少帅,可她还被人……还请少帅为我家姑娘做主。” 沈岳桓若有所思盯着桌子上的茶杯,他依旧沉默。沸腾的雾气几乎要将他的脸吞没,更让人琢磨不透。 司机继续道,“您的这些女人,许姑娘受欺负最多。景姑娘又一向跋扈嚣张,打人也不奇怪,只是搅乱宴会这么大的事……大帅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司机跟了沈岳桓很久,此时一语中地,许知意万分庆幸拉他上了贼船。 这句话踩中了沈岳桓的底线,他抬手将桌上的茶盏横扫在地,瓷片飞溅的到处都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让她立马滚蛋。” “如果她闹着不肯走,非要见您呢?” 沈岳桓的脸更黑了,“如果她不守规矩,就送她去见司灵。” 他丝毫不顾旧情,这一句话,让景韵再无翻身的可能。 “明白。”司机退了出去,自始至终,两人都没对视一眼。 沈岳桓靠近握紧她的手,触到她掌心冰凉的汗,许知意怕他发现端倪,忙转头吩咐小梅,“少帅今天喝了不少酒,去做碗醒酒汤端过来。“ “是。” 小梅退下后,沈岳桓若有所思盯着她,隔着炽热的空气,许知意心虚,汗珠几乎要落下来。 “怎么了?我是不是变丑了。”许知意低头,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 沈岳桓将她脸颊边无意垂下的几缕发拢在她耳后,嘴角扬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高兴了吗?” 许知意一颤,表情瞬间僵硬,手也放了下来,一时拿捏不准他是获知了真相还是试探。 沈岳桓轻触她脸上的巴掌印,很轻,但仍带着丝丝缕缕,不容忽视的疼,“下次不喜欢谁直接告诉我,不要对自己这么狠,我会心疼,记住了吗?” 她的把戏被戳穿了。 许知意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脸色苍白,仿佛结了冰。她心里还在盘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又听他继续说道,“你和她们不一样,我骂你打你,是真打,但我疼你也是真的,我可以不要她们任何人,但不会不要你。” 他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和窗外的风一起,丝丝缕缕吹进她的耳朵,融进她的血液,许知意全身都暖了,她怔怔抬头,对上他的眼眸,呼吸着鼻尖的酸涩,泪珠也源源不断落了下来。 背地里算计沈岳桓,是最大的禁忌,可他却轻而易举的原谅了。 “岳桓。”她哽咽,扑进他怀里,她明显感觉到她的心,开始失控了。 那晚,他没和她分房睡,而是隔着两层薄薄的春被抱着她,不夹杂半点情欲。 第二天一早,沈岳桓不到四点便起了床,昨天是秦家的接风宴,他在外过夜说不过,只能趁着人都没醒的时候赶回去。 许知意蓦地睁开眼,摸着另一侧空荡荡的床也一跃而起,她怕沈岳桓走,连鞋也来不及穿,匆匆忙忙下楼。 听到她的脚步声,沈岳桓推门的动作一滞,视线锁在她未着鞋的脚丫子上。 他脸色一变,刚要训斥,却跑进的她踮起脚,在唇边印下温柔的一个吻。 许知意看见他明显有明显的错愕,紧缩的眉头迅速平整,朝她展开一个笑。 带有标志性的不合他性格的虎牙也暴露在空气中。 因为这个削弱他凶相的牙,他平常极少笑。 许知意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沈岳桓摸了摸她吻过的地方,故意板着脸睥睨她,“怎么?有事求我?“ 这是许知意第二次主动投怀送抱。 “没事就不能亲你了吗?“许知意嘴硬嘟囔了一句。 “哦,那我走了。“沈岳桓捞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作势要走,许知意急忙从背后抱住他。 沈岳桓攥住她紧紧箍在腰间的手,言简意赅,“说。“ “能不能帮我从警备厅捞个人?“ 沈岳桓几乎没犹豫,“什么人?“ “夏鸥。“ “她犯什么罪了?”沈岳桓又问。 “杀人。” 许知意说完,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色。 沈岳桓皱了皱眉,许知意感觉到这事恐怕不好解决。 “拿纸笔过来。“沈岳桓吩咐副官。 不一会,副官拿了纸笔,沈岳桓俯身写了几行字,装进信封塞到副官手里,并吩咐道,“你亲自带她把人捞出来。” 副官接信的手一顿,“少帅,这可是您的亲笔书信,不是明摆着给他们送把柄吗?” 沈岳桓斜了他一眼,责怪他多嘴,又转身朝着许知意伸开双臂,许知意一愣,一时没弄懂他的意思。 “打算让我衣冠不整离开吗?” 许知意这才反应过来,忙为他穿上大衣,纽扣系道最后一颗时,她忍不住泪意,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处,听他狂野有力的心跳。 “岳桓,我该怎么报答你。” 他均匀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头顶,痒痒的,湿湿的,他细细抚着她铺满肩的长发,挨着她的耳朵小声说,“等你过完十八岁的生日,就让我爽一下。” 许知意双颊迅速涨红,头埋的更低了。 上午,警备厅还没开门,许知意就催促着副官出发。路上,副官没忍住告诉她刚刚阻拦的缘由,“许姑娘,请您原谅我方才的阻拦,夏鸥的案子在巴掌大的南城早已人尽皆知,她的身份又……” 副官停顿,又接着说,“少帅虽是大帅的儿子,但位子能不能稳稳当当传给他,也要顺从军心和民意,可少帅的名声本就不好。” 一个卑微的如同蝼蚁般依存男人生活的舞女,本就是贱命一条,在这乱世之中,即便死了也不足为奇。 这是许知意曾经的处境,这些道理她也懂。 她不由得揪紧了手上的帕子。 “您别多心,许姑娘,我们少帅对您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样,他是真疼您。“ 许知意心里更是沉重复杂。 第011章 讨债 到了警备厅,除了那封手写信,许知意还拿了一个首饰盒,里面是她所有家底。 一见副官,那群人倒恭恭敬敬的将他们迎进去,警备厅的厅长亲自接见了她。全程一直是副官与他们交涉,刚开始还客客气气的,但一听说要把夏鸥放了,厅长当即一脸为难。 厅长满脸横肉堆笑,“叶副官,真不是我不给许姑娘这个面子,死的那个小混混有事青龙帮的,九爷那边我们不好交待,况且这人命关天的,我也做不了这个主。“ “钱厅长的意思是不放人?“叶副官颇严厉地问了他一句。 “我这真放不了。“钱厅长咬死不放。 许知意厉声打断,“这是沈少帅的意思,难道你想违抗他不成?“ “不敢不敢。”钱厅长忙附声道,“谁敢得罪沈少帅?”他讪讪道。 叶副官见缝插针,“怎么,我们许姑娘亲自来一趟都保不出人吗?沈少帅可是最疼她。” 钱厅长略沉吟,欲言又止。 许知意将手边的首饰盒推至钱厅长面前,钱厅长没敢接,”许姑娘,您这是干什么,我承担不起。“ 钱厅长原封不动退回,”沈少帅的面子我不可能不给,只是九爷那边必须得有个交代,您给的东西贵重,但九爷不缺,叶副官,少帅没别的。“ 钱厅长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不缺钱,许知意只好把沈岳桓的亲笔信递给他。 钱厅长当即眉开眼笑,“许姑娘,您有这个怎么不早拿出来,您看我吓得这一身冷汗。” 许知意扭过头没搭理。 “钱厅长,这回您可是得罪了许姑娘。”叶副官视线锁在钱厅长收信的手上。 “我也是按规矩办事,还请许姑娘见谅,不过,您二位放心,我现在就让人办手续,办完手续立马放人。” 许知意这才冷着脸走了出去。 钱厅长擦了擦汗,“叶副官,这位许姑娘什么时候成了少帅的人了,我真是一点也没听说过,以后烦请您在许姑娘面前给我美言几句。” 叶副官点头答应着,也往外走。 车内,许知意在首饰盒里挑了两副钻石耳坠塞给叶副官。 ”把这个交给他,让他务必收下。倘若东窗事发,或者他拿书信作筹码要挟岳桓,我们也好有能压制他的东西。“ 叶副官小心接过,上面的钻石成色通透,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钱厅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要挟沈岳桓这个祖宗,但接受贿赂的罪名不小,许知意反倒多了钱厅长这枚棋子。 没一会叶副官出来冲许知意点了点头,“他收下了。” 许知意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这是酬劳,拿的心安理得,其实却是一颗炸弹。” 司机在旁边说道。 以后在南城,也就意味着许知意又多了一条路。 为避嫌,叶副官先走了,许知意和司机在外头等着。 夏鸥还没出来,忽然”砰“的一声枪响,车后的轮胎旋即冒出一缕青烟,上面扎进一颗顽强的子弹。 司机脸色一变,左右张望着。 在这南城,在警备厅门口敢开枪崩沈岳桓车,除了顾西洲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许知意越过车顶,看到不远处的街道有一抹一闪而过的身影,司机并没有注意道,正专心检查者车的情况。 许知意有些慌,正纳闷顾西洲怎么突然来这了。又一声枪响,第二个轮胎也作废了。 司机更慌了,“许姑娘,您可别乱跑,我这就叫人过来。” 他说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再看向周围,早没了许知意的影子。 许知意早被人悄无声息掠走,那人身手矫捷,即便扛着她也丝毫不费力。 他抱着她绕过警备厅,走到无人的巷子口,携她进入其中的弄堂,被放在地上的瞬间,许知意看清了他。 “顾西洲,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她气急败坏,一张脸涨的通红。 “对啊,一日不见许姑娘,如隔三秋。”他笑起来风流邪气,不像什么好东西,但他皮囊好,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许知意推门要走,却被他挡住。 对上她的怒视,他越发觉得好笑,“许姑娘那晚借到杀人的戏码很精彩。” 许知意一顿,“怎么,顾老板要去告发我?” 他钳住她的手,将她往屋里拽“如果我说会呢?” “顾老板告晚了,”许知意一边挣扎一边恨恨解释,“我已经败露了。” “是吗?”顾西洲停住脚步,“你说沈岳桓要是知道早上给你送请帖的副官,是你自己找的人,他会怎么办?” 许知意瞳孔蓦地放大,她嘴硬道,“顾老板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顾西洲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攥住她的手一松,“有没有人告诉过许姑娘,你的演技不精。” “啊。”许知意惊叫声中,被顾西洲强行抱了起来,她被扔到床上,还没来来得及喘气,却见他忽然压了上来。 “你要干什么?”许知意一分也动弹不得,狠狠瞪他。 却见他正顺着她不知何时松懈的领口肆无忌惮向下看,许知意下意识捂住,顾西洲却笑出声。 “讨债。”他说着,一把扯掉领口的墨蓝色领带。 许知意真怕了,要是今天她丢了清白就全完了。 她来不及沉思,拼尽全力捉住他的手,与他坦荡荡对视。 ”顾老板,您什么样的女人睡不到,别人穿剩下的破鞋,您也不嫌脏?“ 顾西洲明显一顿,”你对自己的评价还真狠。“ 但他解扣子的手丝毫没停,”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 许知意完全这下完全没了主意,她完全慌了神,泪珠从她眼中蓦地滑落。 晶莹的,冰凉的泪珠沾到近在咫尺的他的脸上,沾到他野蛮的攻占的吻上。 顾西洲十分扫兴,他停住动作与她隔开一段距离,”哭了?“ 许知意偏过头,故意没看也没回答他。 ”告诉我,我是第几个抱你吻你的男人?“他鲜有认真的问道,温热的呼吸掺着清凉的薄荷味钻入她的呼吸,与留在她口腔的味道交相呼应。 许知意胡乱抹掉泪珠,随便编了数字,”七个。“ 他眯眼,翻涌着危险的气息,“重说。” 许知意认真掰着手指头,”十二个。“ 顾西洲的瞳孔一沉,”许姑娘胡言乱语的样子真让我舍不得松手。“他故意靠近,唇又贴近几分。 第012章 埋伏 许知意无处避开,她嘴角向下一撇,眼中的水汽迅速聚集着,委屈巴巴盯着他。 许家没落后,她从未再向人露出这副样子,沈岳桓那更没有。 只是眼下为掏出魔爪她想也没想就用了,好在顾西洲受用,他身子离开后也迅速将她拉起。 ”都说撒娇的女人难缠,只是我没想到许姑娘也有第二幅面孔。“他不忘打趣她。 许知意背对他系扣子,莫名有一种背着沈岳桓偷情的错觉。她不发一言,推门离开前又听他在背后大声道,”许姑娘还欠我半次。“ 许知意脚步没停,心里狠狠啐骂着。 她再折回警备厅时,司机已经快急疯了,见她突然出现又惊又喜,”许姑娘,您去哪了?可急死人了。“ ”刚看到一只小狗,逗了一会。“司机见她脸色如常,毫发未伤,也没多问,派人等候夏鸥,开门护送她先离开。 许知意也怕节外生枝,依言先离开了。 行驶至街口的时候,另一辆车擦肩而过,上面坐着的人是许知意无比熟悉的脸。 车窗紧闭,她却鬼使神差嗅到了属于顾西洲身上那股清冽的薄荷味,心中突然一阵狂跳。 傍晚,她安顿好夏鸥回来,沈岳桓竟然也在。饭后,他专心伏在桌上办公,许知意则静静坐在他身旁看书。 许知意特别享受这一刻的时光,像夕阳一样简单又温柔,全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剩他们两人,永恒,坚固,不念过往。 九点一刻,许知意有些困了,趴在桌上正昏昏沉沉的睡着,一名副官匆忙闯了进来,他汇报的声音不大,许知意还是醒了。 ”少帅,消息确定了,今晚子夜,交易地点在城北码头,顾西洲亲自过去,肯定是笔大买卖。“ 许知意顿时困意全无,她紧抿着唇,沉默着。 顾西洲比她想象中的玩的还要大,也更危险,明知道是在沈岳桓的地盘上,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竟然还敢剑走偏锋。 沈岳桓的表情却晦暗不明,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敲击着,片刻思索后,又问,”有把握吗?“ ”至少九成把握,他这批货已经耽误够久了,再不出肯定要毁在手里。况且顾西洲最注重信誉,他不可能自砸招牌。“ ”好。“沈岳桓刺啦一声推开椅子,风风火火下楼,可走到一半他又停住脚步,声音不大不小顺着走廊传来。 ”这样大张旗鼓过去,人还没到,估计他们早转移了。“沈岳桓担忧道。 ”那该怎么办?“ 沈岳桓突然噔噔蹬上楼,一把托起许知意,他宠溺刮了一把她的鼻子,”今晚该你立功了。“ 许知意不由得紧张,忙问他该怎么做。 沈岳桓搂紧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许知意脸一红。 上车前,按照计划许知意举着半个橘子,剥开一瓣塞进沈岳桓嘴里,沈岳桓只要一半,又嘴对嘴喂给她吃,两人腻歪了好一阵才上车,没半点要去抓人的意思。 行驶没一会,司机敏锐的发觉匀速跟在后面的车子,他报告完,沈岳桓一点也不急,一把托起许知意放到腿上。 许知意有些紧张,但还是按照计划紧紧攀附上他的肩膀。 车速有意减慢,沈岳桓意外的刺啦一声撕开她的衣裳,许知意惊叫一声缩到沈岳桓的怀里,半个后背和整个肩膀裸露着。 车窗外的人海如潮,过路的许多目光好奇的巡视过来,触及到如此纨绔火辣的景色却又急匆匆避开。 许知意的肌肤暴露在冷空气中,她冻得直哆嗦,沈岳桓毫不怜惜将她揪起,“叫。” 许知意闷哼了两声,沈岳桓仍不满意,“大声叫。” 许知意叫不出,只能狠狠揪住自己的大腿,声色笨拙的将戏作真,沈岳桓明显一愣。 狠狠咬住她的肩膀哑着嗓子骂她,“妈的,竟弄这些花样搞老子。”他嘶吼着,冲她说着下流的不堪入耳的情话。 直到跟踪的车辆放松警惕,将速度减慢,他才瞅准机会对着司机命令道,“发信号。” 再看他眼神清明,不掺杂任何情意,仿佛刚发生的旖旎与他无关。眼神转换如此之快,许知意的脑海忽然闪过一双世间最阴沉冷冽的眼眸,藏匿着顾西洲深不可测的笑与毒。 车灯闪了两下,很快拐进街角,许知意注意道街道旁有一辆一模一样的车辆向相反的方向驶去,沈岳桓仍旧警惕盯着后面的车辆。 他眼里再没半点情欲,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车子左拐右拐,最终停泊在一处偏僻阴暗的角落。司机拿手电照明,确定周围没有顾西洲的眼线,才将顾西洲引向另一辆车。 上车前,沈岳桓朝暗处的许知意看了两眼,朝她伸出一只手,但仍没什么好脸色,“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跟上来!” 许知意受宠若惊,没料到他竟带上自己。 城北的仓库十分巨大,是旧社会留下来的粮仓,如今废弃了,鲜有人踏足这里。沈岳桓在黑暗中蛰伏着,他目光敏锐,注视着仓库内的风吹草动,表情也是鲜有的认真。 不再是往常那个纨绔的花花公子。 纯黑色的仓库铁门吱嘎一声,发出刺耳的响动,划破空气中的静谧,许知意也不由自主盯着,可入眼却是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在这黑夜里格外醒目。 顾西洲的人来了。 可沈岳桓仍旧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行动的意思,仿佛一尊雕塑。 没一会响声消失了,只剩寂静落寞的北风,呼啸着搜寻每一个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许知意望了一眼天上飘零着的月亮,她十分确定,子夜早已过了。 就在她靠着车座快要睡着的时候,仓库里闪着微弱的明黄的火光,沈岳桓猛地举枪,顺着他的视线眺望,无声无息的仓库终于有了动静,十几处火把瞬间点亮,犹如长龙,犹如奔腾的海浪。 仓库瞬时灯火通明,长笛嘶吼。 沈岳桓一声令下,四下埋伏好的士兵同时冲出,将仓库层层包裹住。 许知意一直跟在沈岳桓身边,竟没有发现他是何时安排好手下潜伏的,且个个藏的如此隐蔽。 许家没没落时,她便听说沈岳桓训练有方,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第013章 局中局 许知意整理好衣裳原本要再跟上,沈岳桓却意外阻止了。 “在这等着。”他指着另外两名得力的手下,“你们保护好她。” “岳桓,我和你一道走。”许知意扯住他的袖子,她见沈岳桓倏然蹙眉,耐着心哄她,”听话。“ 许知意只好作罢。 副官这时开口,”要不带上许姑娘吧,不在您身边反倒不安全,您一直挂念许姑娘,反倒分心。 沈岳桓考虑了下,伸出手臂给她。 两声枪响,打破了仓库防备重重的静谧,坚固的铁门也被齐力踹开,沈家的军队势不可挡,迅速入门。 里面交易的人明显措手不及,大半被制服,一一挣扎着,白油纸糊的窗户上,人影闪烁着。 沈岳桓首当其冲,制服的金属肩章在昏黄的灯火下熠熠生辉。他气势凛冽,英姿飒爽,对比对方的狼狈。 有来不及报信的混混挣脱禁锢大声喊叫着,”是条子,条子来了。“ 瞬时间掀起一片慌乱,地上堆积的一层厚重的稻草被掀开,混混们抄家伙形成包围之势,沈岳桓的手下纷纷拿枪对峙着,几十道人影如同静默的柱子,陷入焦灼的对峙,互不相让。 人群中一身黑衣的顾西洲仍旧格外引人注目,他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镇静如常走近对峙的人群,他轻挑眉毛,目光在许知意的脸上巡逡片刻,又对上沈岳桓”沈少帅深夜到访,不会是来找我搓麻的吧。“ 沈岳桓不紧不慢的松了松领口,站在他身边的许知意明显感觉到他无声的松了口气。见到顾西处在交易中的这一刻,他才真正松懈下来。 ”哈哈哈,“沈岳桓干干脆脆笑了两声,”搓麻就免了,谁不知道顾老板最擅下棋,今天顾老板下了这么大一盘暗棋,我不该来向顾老板讨教一二吗?“ 顾西洲勾起嘴角,凝着一抹笑,装傻道,”沈少帅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沈岳桓肆无忌惮打量着眼前十几个封装严实的铁皮箱,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无妨,我看的懂就够了。“ 顾西洲修长清瘦的身姿,被煤灯映照投在地面上,巨大的影子笼罩着许知意的大半身子,满是阴森,恐惧,压迫。 他伸手在铁皮箱上轻轻摸索着,”自我在南城来,沈少帅似乎总跟我过不去。“ ”顾老板如果问心无愧,本本分分做生意,我也犯不着跟你过不去。“ ”哦?那少帅说说看,您看到我做的生意哪里不本分?“顾西洲从容不迫侧身给沈岳桓让出一条路,目光坦坦荡荡,甚至带着两分挑衅。 ”顾西洲,你少他妈给我装傻,深更半夜在这荒无人烟的仓库交易的,能是见得了光的买卖吗?“沈岳桓迅速翻脸,私下伪善的面具,他一手已经撩起箱盖,沉重的铁皮在格外安静的人群里响起一声刺耳的吱嘎声。 顾西洲将箱盖反手一扣,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增,”慢。“ 为数不多的几名混混迅速上前。 沈岳桓没撒手,”顾老板,怎么个意思?“ 他身后的几名手下见状持枪,一伙人又对峙上。 ”我只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但沈少帅似乎对我有误会,三番两次,有意无意的为难我,今天在这,咱们索性把话说开,沈少帅,如果我这批货不涉水,反而是你吓坏了我的客户,搅乱了我的生意,这笔帐你该如何补偿?“ 顾西洲的话威胁十足,他一向嚣张,沈岳桓忌惮的无非是他手下的弟兄不少,多数北原的官也是他的人,影响力向来不小。 连沈大帅都拿他没办法,硬碰硬无非是两败俱伤。 ”你想怎样?“沈岳桓最不喜欢这种摸不清的感觉。 顾西洲似笑非笑看了藏于人群后的许知意一眼,许知意一惊,见他微歪着头,身上的衬衫扣子有几颗没系,露出半个胸膛,一身的痞子范。 无数杂乱细小的尘土在空气中纷纷扬扬,映出他匪气俊美的脸庞,他狂妄精准的指着她,”把你马子给我。“ 一声马子,从他狂放不羁的口中吐出,带着原始的激情和野性,刺激着她的声音,骨骼。像他狂暴粗鲁的吻,和每次闯入她生活,打破她平静的不由分说。 隐隐约约的,许知意仿佛又闻到属于他身上清冽的薄荷味。 许知意抬起头,正对他戏谑的脸,他的眼睛格外亮,像一头发现猎物的狼,在这半昏半明的仓库里不只是危险,更充满诱惑。 低沉暗哑的笑从沈岳桓的口中溢出,他的手再次摸索了一把箱盖,然后半举起,盯着手掌上一层细密的烟尘,若有所思问道。 ”顾老板是认真的吗?“ 不管许知意身份如何,都是他沈岳桓的女人,他不要的也就罢了,可现在她属于他。 顾西洲开口要人无非是挑战他的底线,沈岳桓正得势的女人被拿来明着做交易,简直是奇耻大辱。 顾西洲慵懒的倚着,手指玩味的拨弄着半开的铁锁,”沈少帅舍得吗?“ 沈岳桓的笑声再次响起,由沉闷转为响亮,顾西洲也随着他笑,两种不同的音色,两种不同的声带各怀心思回荡着,耐心寻味,明明满是人的室内越发安静。 沈岳桓突然对着众人,反问道:”这笔买卖,我是不是亏了?“ 顾西洲深邃的眼窝弯了弯,邪魅又阴险, ”赌桌上的规矩沈少帅比我明白,筹码越大,风险越大,赢得也就越多,不是吗?“ 沈岳桓这次来带人捉他,可谓是大动干戈,还趁着秦家的人在这,若一无所获,传出去必定丢人。 何况顾西洲一向狡猾,道上传闻的几次与顾西洲打的交道,无一不吃了亏,每次都是他顾西洲耍人玩。 如今他摆下如此大的阵仗,明明有无数人替他卖命却选择亲自上阵,也许是故意引沈岳桓上钩,是个陷阱也说不定。 如果输了,他在这南城还有威望吗?还能站得住脚,那种结果,沈岳桓承担不起。 他半眯着眼,从顾西洲脸上打量片刻的视线移开,他大力拍打了两下箱子,砰砰的钝击声,应和着窗外呼啸的风声。 “顾老板好计谋,为了引我上钩下这么大血本,想必花费不菲。” 这场博弈胜负的结果尘埃落定,沈岳桓保持着最后骄矜的风度。 顾西洲立在原地,溅起烟尘的雾霭在他的下巴出燃燃着,吞噬者他的表情。 第014章 不甘心 ”不过小打小闹,沈少帅不也是试探吗?真想抓我,这些人怎么够用?“ 沈岳桓放声大笑,“顾老板竟与我有如此默契。”他侧过头,无悲无喜的望着许知意,“连挑女人的眼光都如此相似,真让我相见恨晚。” 他盯紧顾西洲,紧锁的视线快把空气烫出一个洞, “许知意,你过来。” 他语气出奇严肃,许知意上前两步,被他搂腰。 他低下头很是温柔,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味,“告诉顾老板,如果货没问题,你愿不愿意陪他一晚。” 许知意对上他的眼,死死摇头,紧紧将他胳膊抱住。 沈岳桓闷笑,伸手大力的揉着她的肩膀一侧,“抱歉了顾老板,今晚就当我来观赏夜景了。” 顾西洲语气颇失望,“以后沈少帅来,我随时欢迎。” 这次的突袭终于以无功而返结束,顾西洲再次展示了他的狡猾,在这南城立了个下马威。他与沈岳桓的梁子也越结越深。 返程的路上,沈岳桓沉默不语,他健步如飞向前,许知意盯着他垂在身侧握紧泛白的拳头,没敢触碰。 这几年,沈岳桓在这南城的形象纨绔又风流,他从不加掩饰的贪财好色,但与他缺点同样响亮的是他的手段,他带兵出色,手腕果决,但凡他要做,没有搞不定的,他曾把敌人打的落败而逃,也尽职尽责护一方百姓平安,唯独在顾西洲身上,他栽了跟头。 那天以后,沈岳桓出奇的忙,他必须要找出这批货或者其他能扳倒顾西洲的东西。 线人探得的关于顾西洲那批货的消息,如石子投湖,在着南城激起几圈微弱的涟漪后,无声无息消失了。 许知意也想过,仓库的货肯定是假的,他顾西洲怎么敢把真东西摆出来,他怎么敢疯了一样赌上性命去挣这笔钱? 那段时间,许知意更努力像佣人学做饭煲汤,南城的饮食不同于北原的辛辣口味,她经常闻着那寡淡无味腥气十足的汤觉得犯呕。 但沈岳桓却很喜欢,即使他回不来,也差人过来拿。 小梅也时不时对她说,“如今许姑娘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样子,少帅也离不开您了。” 许知意心头也高兴。 想要在这场荣宠里屹立不倒,便要比其他女人更懂男人。肉体的刺激,许知意也能做到,但安慰的生活其他女人却给不了,她能将这两者同时具备,就不会有垮塌的那天。 约七八天后,何汐终于回来了,她的身世对想窥探的人来说是个迷。 但每逢大小节日她总是忘乡下的远房亲戚那跑一趟,许知意并不理解,但何汐说有人牵挂的感觉很不错,她活在这世上也有一个念想。 人活着,总得有一个念想。 但何汐却给她带来一个坏消息,据她说这次从中原回来,听到不少秦家与沈家联姻的消息。沈岳桓与秦宛好事将近。 许知意的笑容当即消失了,她斗赢了所有人无非是替她人铺路,到头来她都要给秦宛让位。 ”我不甘心。“许知意攥住帕子的手指节泛白。 何汐揭开茶盖,淡淡拂着水面上的茶沫,”这世上很多事,不是不甘心就能改变的。“ 第015章 片刻心动带来的欢愉 她一眼看穿许知意的心思,”生孩子这个念头就别想了,就算怀上,大帅不让你生下来,便有无数个人阻拦你。“ 许知意微微点头。 ”倘若你破了身子,少帅还能喜欢你吗?谁不知道他在南城有多混蛋,但他没拿这些事玷污你,反倒把你像仙女一样供着。“何汐轻啜了口茶,香气在房间里淡淡弥漫着。 ”失去了这个资本,在他眼里也就与我们这些婊子无异。“ 许知意惊诧抬头,再望向何汐,只见她脸上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何汐轻笑,放下茶杯用帕子扫了下她的脸,“别当真,玩笑而已。“ ”你倒最会贬低自己,以后不准这样了。“许知意愠怒。 ”好好好。“何汐靠近轻拧了下她的鼻子,香气漫漫着,那双凝水的眸子即便习以为常,但每次靠近身影倒立其中时,总忍不住为它着迷,即便许知意是女人,心脏也莫名怦动。 ”听说前阵子少帅大张旗鼓去警备厅捞人了?那个叫夏鸥的,是你朋友吧?“何汐问道,狐狸一样的眼睛微弯着,坦荡荡展示她的疑惑。 许知意回过神,除了沈岳桓知晓并原谅她的事外,都一一告知何汐。 何汐边听着,眉头微蹙了下。除了笑容她不常表露其他神态,她颦着眉约是对这个计划不满意。 ”点子很好,利用他愧疚的立意也不错,但风险太大,有太多不确定性。“何汐中肯点评,”那个司机跟了少帅那么久,见过少帅的其他的女人可不比你少,倘若他选择关键时刻不帮你,不是满盘皆输?还有那个找来的副官,底子怎么样?他要拿这事作要挟,日后有你麻烦的。“ 许知意淡淡低头。 “千万别把生死的选择权交到别人手里,自己牢牢握住才最牢靠,记住了吗?” 许知意忙不迭点头,”记住了,多谢我顶级聪明漂亮的何汐姐姐。“ 何汐轻啐了她一口,尔后笑了笑,看似不经意问她,“你找的冒充副官的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这是怕日后找许知意的麻烦。 许知意也详详细细的描述,还拍着胸脯保证他是个好人。 何汐笑笑,没接她的话茬。 半晌的沉默,她突然问,“知意,你是不是爱上少帅了。” 许知意笑僵在脸上,半低着头,好半晌才小声否,”哪有的事。“ “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这点小心思还能瞒住我?”何汐的眼身越发犀利,“知意,即便扳倒秦宛,少帅身边也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可以不在意他已婚的身份,也能忽视外界的议论和眼光,这里疼起来的感觉,你能忘掉吗?” 何汐指了指心脏,“我劝你悬崖勒马,身体可以给,但心不能,动了心,只有死路一条。” “我记住了。”许知意表情真诚。 临走前她又问,“但这颗心,能控制住吗?” 这次轮到何汐沉默了。 她将许知意送上黄包车,“我不明白什么是心动,但我知道,贪婪的女人,仅凭片刻心动带来的欢愉,很难过好这一生。” 许知意一怔,任由何汐付了钱,被黄包车拉着离开了。 车子还没走一半路,突然停住了,途径小巷的尽头有零星经过的百姓,还有堵在那站成一排,衣裳整齐的黑衣人。 第016章 扒了她 有了上次被绑走的经验,许知意没慌,她下了车,其中领头的走过来。 “你们也太无法无天了,还想对我怎么样?回去告诉你们老大,我可是沈少帅的女人,没活够就离我远点。” 那人和手下对视一眼,疑惑尽在眼中,这下轮到许知意糊涂了。 “您是许姑娘吧?“那人问道,几乎是笃定的语气。 许知意一怔,她没点头也没摇头,警惕反问他,“你们老大姓顾吗?” 话音刚落,如催命符般,男人撕去了伪装,凶相毕露,一把匕首抵在她脖颈上。 “想活命就老实点。”那人压低声音恐吓道,刀尖离她的皮肉又近了两分。 匕首的凉从毛孔渗到血液,瞬间传遍全身,许知意压抑着颤抖的声音,故作镇定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在少帅的地盘绑她的女人,我看是你们不想活命了吧?” 那人没言语后退一步,许知意以为他是怕了,没想到他身后的人猛地上前,将一个麻袋罩在她头上,许知意眼前一黑,顿时尖叫起来。 ”把嘴闭上,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那人狠狠威胁。 ”各位大哥,你们是花多少钱雇来的,我能出这个价的两倍,只要你们放了我,我绝不会秋后算账。“ 那些人扛起她,根本不为所动,也无一人应答。 明显不是为财。 许知意心一凉,知道此行必然凶多吉少。 这一路上,无论许知意怎么哀求,那些人仍旧不发一言,她软硬兼施,无论施展任何手段也无济于事。 等到了目的地,那群人停下来,许知意敏锐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有人走进来很是焦急说道,”人来了吗?九爷早等的不耐烦了。“ 九爷? 许知意心里默念着,一时觉得耳熟,猛地想起那天在警备厅,厅长忌惮的九爷。 许知意的心更凉了。 九爷是南城黑帮响当当的人物,惹上他无异于死路一条。 许知意在钳制中一步步被带上楼,穿梭过一条僻静的走廊,推门而刮起的风扑面而来,有酒肉和脂粉的糜烂味无孔不入钻进来。 ”哗“的一下,许知意头上罩的麻袋被扯掉,强烈的灯光晃得她片刻失明,想用手捂住眼睛可发觉手也被人严严实实绑住了。 等她恢复,看清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吓了一跳,十几个赤着上身纹身一片的肌肉男个个贪婪的看着她,无一不坏笑着。 大堂最高处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白了一半头发的男人,约是他们所说的九爷了,他好像瞎了一只眼,带了一半眼罩,将手里的拐杖狠狠往地砖上敲了几下。 ”扒了她。“他一声令下,男人们全朝她走近,许知意跌跌撞撞想逃,却被人一把拉住头发扯了过来。 ”名震江湖的许姑娘,许督军的女儿,好啊。“九爷起身大笑了两声,慢慢朝着她走过来,居高临下俯视她,”许姑娘想走吗?“ 许知意满眼惧意,她惶恐点头。 九爷的笑戛然而止,立马换上另一种脸色,“你以为我把你绑来是让你参观的,嗯?”他一手轻拍着许知意的脸颊,威慑力十足。 许知意不敢硬碰硬,她稳了稳心神,“九爷,我哪里得罪您了吗?” “和我装傻?”九爷一手钳着她的下巴,“我听警备厅的人说了,是你让人放了夏鸥。” 印证了她的猜测。 弟017章 千钧一发 许知意不卑不亢抬头,“九爷,您在南城混了这么久,应该知道少帅的势力吧?您碰了我,还有好下场吗?” ”哈哈哈。“九爷笑了两声,”有意思。“他冲着手下耸耸肩,好像极有趣,“你这是威胁我?” “我不敢,九爷在江湖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不过一介女流,哪有资格威胁您,只是。’许知意话锋一转,”您若因为我和少帅闹僵,我的罪过岂不是更大了?您为一个女人树那么大一个敌人,有点太不值得。“ 许知意眯眼笑,透着两分狡黠,”冤有头债有主,您小弟的事,一切源头不在我,不在失手的夏鸥,是那个把她推向地狱的妈,不是吗。不过,对于那个男人我和夏鸥愿意倾尽全部赔偿,您看成吗?“ 九爷起身,作思索的样子,但许知意明显看出他的假装,他并没有听进去。 ”可我这个人,就不喜欢冤有头债有主。“九爷挑衅着,”当然,你别害怕,我不杀你,关于我和沈岳桓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有人为我铺好路了。“ 成爷往后退两步,”实话告诉你,死了一个小弟不足为奇,南城每天死的人小鱼小虾还少吗?我把那个小娘们送进监狱就是想要点钱,可她却一毛不拔,只能一命抵一命了。今天绑你也和那天完全扯不上关系,是有人容不下你,要毁了你的清白,小姑娘,我也是奉命办事,你可别怪我。“ 九爷微扬了下头,两人上前架住她。 “等一下,”许知意极力喊着,“我也有钱,九爷,您开个价,我绝不还价。” 九爷斜靠在椅子上,正端着小茶壶往嘴里送,闻言他未停,抬起另一只空余的手示意了下,那些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许知意继续往屋里抬。 有人开了门,将她往床上一扔。 ”真他妈俊。“那人边脱衣服边和旁边人感叹着。 许知意瞅准旁边的窗子,她想跳窗,即便跳下去死了,她也不想落到这群人手里。 那些人却并不让她如愿,她死命挣扎,一口重重咬在阻拦她的混混身上,那人急了眼,咒骂着给了她一耳光。 那人用的力气极大,许知意当即被打翻在地,头狠狠装上了窗台边的柜子,她两眼一黑,温热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腥气从她的额头滑下,她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那人还不解气,冲上去补了两脚。 “九爷说过不要她的命,伤了她九爷那不好交代。”旁边的混混阻拦着。 “妈的,你别管,她妈的咬死老子了,不能这么算了。“ 那人仍旧愤愤。 往后的话,许知意越来越听不真切。 ”等会,昏过去了,不会死了吧?“一人眼尖发觉到许知意的不对劲。 剩下的人也害怕了,连那个叫嚣着要收拾许知意的混混也讪讪后退。 ”她可是沈岳桓的女人,这要是。“那人欲言又止。 “我看看。”有胆大的上前,伸手探了探许知意的呼吸,拿起旁边的茶壶尽数浇了上去。 许知意一下被呛醒,她剧烈的咳嗽,随手抄起桌上的灯盏防身。 “你们别过来。”她强撑着站起,其实早虚弱的没了力气。 那些人也不怕,无畏上前,“哟,我们就过来了怎么样?你打呀。” 许知意拼尽力气扔过去,不痛不痒砸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些人笑得更放肆。 第018章 小白眼狼 其中一人不耐烦,一手捞起了许知意扔到床上,随后最先扑上来,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裳。 千钧一发之际,屋门被一股惊骇的力道撞飞,那道挺拔矫健的身影倒置在许知意眼中,他一身黑大衣,下把扬着随风的弧度。 那道熟悉的带有杀气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衣衫不整的许知意身上。 他凛冽的煞气更猛,眼角猩红,像是要把这群人生吞活剥。 “你他妈谁。”床上的混混最先出声,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高高举起,摔倒地上的瞬间,“啊”字也才出口。 “有人来砸场子,快抄家伙。”其中的混混反应过来,随即吆喝着。 那人利落翻身,背对着许知意,完完全全将她挡住,单手举枪,随着两声枪响,两名刚跑出去的混混应声而倒,鲜血顺着后背的心脏处缓缓流下。 “顾西洲。”许知意盯着那道高大的富有安全感的背影呢喃,一时分不清是不是梦。 “穿好。” 顾西洲将大衣扔到她身上,趁他们没拿回武器,又补了几枪,干净的能倒映出人影的瓷砖走廊,瞬间溅了一地的血,到处都是。 “顾西洲,你倒是有胆子敢砸我的场子”九爷闻声赶到,见事情被搞砸,他顿时气歪了脸。 “你他妈活腻歪了是不是?”九爷气急败坏。 顾西洲一言不发手臂带起一股劲风,一把将许知意卷起,枪口快速而精准对着九爷,他二话不说拉响扳机,九爷的膝盖顿时冒出一个血窟窿。 他单手一曲,顿时跪在地上。 许知意被近在咫尺的枪声惊醒,砰的一声,她视线里的一切都定格凝滞,她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回荡与顾西洲最初相遇的夜晚,在那条漆黑的巷子,也是这样的枪响,将她原本平静安宁的生活搅起天翻地覆的涟漪。 她蜷缩在他的大衣里,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冽烟味让她的心脏更加剧烈的跳动着。 ”你敢动我的女人,这笔帐我会慢慢跟你算清楚。“他言语淡淡,不带感情,但从胸腔有骨骼和皮肉传给许知意却是另一种感觉。 话音刚落,顾西洲的手下冲进门,纷纷举枪对准了他们。 数量和质量上均胜九爷的一筹。胜局已定。 九爷听了他的话明显一惊,他脸色迅速苍白,气焰早消散的干干净净,只剩一口气不肯认输,硬生生撑着,硬着头皮,”顾老板,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娘们。这女人是沈岳桓的,是他未婚妻亲口说的。“ ”马上就是我的了。“顾西洲撂下这句话不再耽搁,弯腰将她抱起,疾步离开。 上车前许知意听着他对手下吩咐道,“不留活口。” 许知意一惊,浑身的汗顿时落了下来。 “顾西洲。”她小声微弱的学着以往旁人评价他的样子,呢喃,“真他娘的狠。” 顾西洲一愣,钻上车狠狠捏了她的屁股一把,“你可真是个小白眼狼。” 许知意嘴角挑笑,头一歪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灯火阑珊的傍晚,昏黄的灯盏和窗外迷离斑斓的霓虹投射到一起,深与浅,凉与热,交相辉映。 第019章 徐姑娘的胆子 顾西洲的轮廓陷入其中,光束不间断虚晃,浮荡,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连同他慢慢理顺她头发的温柔,都如同岁月静止般美好。 可此刻的许知意比平常更清醒明白,他不过是个亡命徒,是不可一世的,也是最是黑暗无心的,也是人人唾弃的。 和她一样,都是活在不见光凭运气的地方,也在和她一样想从人人唾弃活到人人忌惮。 他们是一路的,缺同样东西的一路人,怎么可能会走在一起? 顾西洲在她愣神时,将她翻过来,粗鲁的撩起她的衣裳,许知意本能抗拒着,她捂紧被子,丝毫不让他碰。 ”老实点。“他低吼着命令,嗓音很沉很霸道,不容商量。 许知意被他吓住,鼻子一酸,啜泣出声,”你就会欺负我。“ 顾西洲才意识道语气有些重,忽然又温柔下来,在她的后颈处轻吻了吻,如蜻蜓点水般,“让我看看后背的伤。” 他的声音在这昏暗温暖的房间里带了蛊惑人心的魔力,许知意蓦地放松紧绷的神经。 她额头见血,没留意撞到沙地早被拖得磨破了皮同惨烈的后背。 顾西洲将用棉球将沙子拂掉,疼的许知意一缩。 背上沾着酒精的棉球停住。 “忍着点。”半晌他才说道,毫不怜惜的尽数将沙砾拂了下来,许知意紧紧咬住枕头的一角,一声不吭。 等他收拾完出去,许知意又听到有手下向他问道,”洲哥,九爷抓住了,但他也是这南城叫得上号的人物,咱就这么解决了,他那些手下肯定不会轻易给咱们好看。“ ”弄死他。“顾西洲紧咬后槽牙吩咐道。 ”洲哥,九爷背后是秦家人,咱们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吗?“ ”留。”顾西洲突然改变注意,在手下松了一口气之前继续道,“留个全尸。” 手下一愣,继而小声答道,“是。“ ”等一下。“在手下离开前,顾西洲又叫住他。 那人以为他要安排九爷的事,忙洗耳恭听,却见顾西洲满脸严肃,”做一碗粥端过来。“ 手下没动,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听到吗?我让你做一碗粥端过来。“ ”可是。”手下一时犯难,“我不会做啊。” 顾西洲踹了他一脚,“少他妈废话,赶紧去。” 他带着许知意来没大张旗鼓,安置的也是僻静的不为人知的地方,周围虽有咖啡店和舞厅,但大半夜的哪有卖粥的。 顾西洲处理好手上的东西进门,手里多了一盆热水,他卷起袖绾,用洗好的毛巾为许知意细致的擦着。 温热柔软的毛巾加上顾西洲不轻不重的力道,让许知意放松下来,她正不想浑身脏兮兮的,索性呈大字型趴在床上,由他擦着胳膊和脖子。 她十分配合,一点没反抗。 “享受吗?“顾西洲阴恻恻问道。 许知意一愣,闭上眼没说话。 ”你是第一个心安理得让我伺候的女人。“他又说道。 许知意睁开眼睛,眼珠转了转,”那其他女人呢?“ 毛巾浸泡在水盆里,顾西洲又捞出拧干,”她们哪有许姑娘的胆子?“ 第020章 下次碰到我 顾西洲为她擦干净后,盖好了被子,刚刚被他踹走的手下很快端了一碗粥进来,他苦着一张脸,有些为难说道,“洲哥,有点糊。“ 顾西洲阴恻恻侧目看了他一眼,他险些腿软跪倒,忙求饶,”洲哥,我真没干过这个,你让我扫厕所都行,别让我干这些细作活成吗?“ 顾西洲接过碗,再转过身时许知意嘴上扬起那丝微弱的笑已完全消失干净,她目光直视他,不悲不喜说道,”我要回家。“ 这一句,颇为强硬。 顾西洲二话不说,只是稳稳的托着粥碗,舀起一勺子细心吹凉。 ”我说我要回家。“见他不搭理,许知意又提高音量说了一句。 他这才淡淡抬眼,”沈岳桓看到你这副模样,你猜他会心疼还是厌恶。“ 许知意一愣,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少帅的女人被人当众扒光戏耍,他脸上能挂住吗?“ ”没有扒光。“许知意大声辩解,她有些着急的要起身,后背和手上的伤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 ”嘶。“她额头很快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好,好好,没有扒光,你乖乖躺好。“她语气难得温柔,单手扶着她的肩膀躺好。 一旁跟了顾西洲很久的手下明显吓了一跳,他睁大了眼睛半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顾西洲。 许知意不难注意道,但她没领情,他舀满粥的勺子探到嘴边时,许知意却没乖乖张嘴,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气鼓鼓看着他。 顾西洲低头蓦地一笑,也许是觉得她这样子有趣,不禁感叹一声,”像个小狗一样,真是倔。“ 他一点没生气,将勺子放回碗里,手被在她脸颊饶有趣味的流连抚摸,”你又倔又烈的样子,让人看了想要忍不住征服,又不愿太快得手,幸好我有时间陪你玩,然后一点点吃掉你。“ 他直白大胆的情话让她避无可避,只能侧头,不去注视他的眼神。 可那停留在脸上的温柔和他嘴边的笑意同时收起,冷漠盛满在他眼中,那双本该细腻温柔的手蓦地用力,掰开她的牙关,将粥如数灌进她嘴中。 许知意瞪着他,想结束这种屈辱的喂饭方式,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她只能瞪着眼看他,甚至起不到一点威慑作用。 粥被喂了大半碗,他这才停手。 ”不好吃。“许知意满嘴泛着苦味,却见他俯身靠近,唇快触及她的时停下,如鹰隼发现自己的猎物,一动不动注视着。 许知意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她使劲闭住的眼微微睁开,一眨一眨的,鸦羽一样的睫毛轻扫着。 他指腹擦拭掉她唇边的粥粒,”许姑娘闹脾气时很可爱,只是我希望,你下一次再碰到我的时候,别再这么狼狈了。“ 许知意张嘴咬上他的手指,他也不躲,面无表情的等待着,直到她觉得腮帮子发麻,无趣时撒嘴,他的嘴边才重新漾起一丝笑。 ”真是个刁蛮的小野狗。“ 灯火昏黄氤氲了他的眉眼和脸上亦真亦假的温柔,许知意片刻失神。 顾西洲却没多留,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一瞬间,室内重归于黑暗,许知意在顾西洲留下的这片安宁中渐渐疲倦,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还没睡多久,门口传来几声响动。 ”许姑娘,您睡了吗?“ 许知意早已被惊醒,她警惕睁眼,答了句,”还没,什么事?“ ”您的司机来接您了。“ 第021章 女人的地位 许知意挣扎着起床,”知道了。“ ”许姑娘,您能下床走路吗?“ 许知意顾不得疼痛跌跌撞撞开了门,”我没事,现在就能走。“ 那名手下预言又止,最后妥协走在前面,将门打开。 司机在门口等着,金丝眼镜弥漫着夜间的凉雾,焦急的注视着。 许知意整理好衣裳,确定没什么破绽才往里走。 顾西洲并不在,整个庭院静悄悄的,只有二楼的某处房间亮着,孤独寂寥的灯光照射着,勉强照着她的路。 许知意没回头,就着那道光越走越远。 司机从树下迎上来扶住她,他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停留在她用一只手捂住,已破烂不堪的衣裳上。 他颦眉,指着她快见光的后背,”许姑娘,您。您事大吗?“ 许知意见他怀疑的神情,忙解释,”他们打我,但没人碰我。“ 司机明显松了一口气,搀扶着她上了车。 车窗外整齐的梧桐不断向后倒退着,街景模糊,霓虹阑珊倒映着她平静无波的眼中。 她淡淡垂下眼,心里却在意刚刚司机率先问的不是她有没有事,哪里受伤,而是在乎她破没破身子。 她也不是怪他,想来也是情理中,女人的地位向来便是如此。 她心里蓦地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她今天没有被顾西洲救下,那以沈岳桓的脾气,他还能要她吗? 她一路过关斩将,走到现在,明里暗里没少挤走缠在沈岳桓身边的女人。她是留在他身边最长,且身子干净破了先例的女人,所以她忘乎所以了。 她忘记了他的未婚妻或许才是最狠的角色,秦宛。她最能摸到沈岳桓的软肋,也能看清他的底线,她不言不语,却无比狠毒。 车子抵达她的洋楼,除了小梅再无人迎接。 触及到她左右探望的眼神,小梅小声解释,”少帅他。没来。“ 许知意一顿,再不发一眼,下巴崩的紧紧的。 ”许姑娘,少帅大婚在即,大帅看的紧,最近都不许他出来,您多多体谅他。“ 许知意缓缓点头,”应该的。“ 司机明显松了一口气,“您如此识趣,少帅知道一定会更喜欢您的。” 许知意淡笑了笑,却心如刀割。 当晚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盯着窗纱挡住的一棵棵松树,在浓郁的夜色下,投射到窗上的一团黑漆漆的影子。 她的耳畔自始至终都是挥之不去的枪声,和顾西洲出现的那一刻,她狼狈落入他的眼底,他发狂时满眼猩红的样子。 天边渐渐亮起鱼肚白,黑暗渐渐消散时她才渐渐有了一丝困意,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属于顾西洲的样子怎么也驱散不去。 天大亮时,许知意被一阵对话声吵醒,还没睁开眼睛,便听到沈岳桓与手下副官的对话声。 她闭着眼,却能感觉到他隐忍的怒气,她太了解他了,这么久,不用看,不用想,就能从他的呼吸中观测他的喜怒。 何况现在他握着她的手正控制不住的用力。 ”我看陈久是不想在南城混了。“他暴怒的声音传来,她可以想象他凶悍凌厉的样子。 副官的声音在稍远的方向的方向传来,”少帅,顾西洲昨晚带人血洗了青龙帮,九爷已经被他灭了。“ 第022章 算计 沈岳桓沉默了半晌,又说,”青龙帮在这剩下的,不管多少,全部斩草除根。“ ”少帅,顾西洲已经解决的麻烦我们何必插手,若您现在封住青龙帮的后路,许姑娘的身份怕是。秦宛小姐那,说不过去,再惹出什么风波可是不妥。“ ”你懂什么?我不知道青龙帮与秦家有染吗?“沈岳桓咬牙切齿,”她还没嫁过来就敢动我的人,明摆着给我立下马威,不削弱她的实力,以后还不得骑到我头上来。“ ”是。“副官不再说什么,他也明白,秦家联姻把并不意味着彼此的贪欲停止,只是暂停争斗,合力对抗另外的一股势力。 但这场合作中,要是能趁机并吞对方更好,这场联姻,实际上是各怀鬼胎。 许知意也察觉到这些弯弯绕绕,她动了动眼皮,刚要睁开,却听到握住她手的沈岳桓又问,”你说,这次顾西洲出手,有几分真假。“ 他声音无波无澜,许知意的心脏却砰砰乱跳。 副官略沉吟,“他这人最无情,没见他为哪个女人折过腰,这会不过是发觉了许姑娘是您的女人,也许是做顺水人情,也许是利用这事挑拨您和秦家的关系。反正他绝不可能不是真的,留着势力酿后手呢。” 许知意躺的浑身僵硬,要她好好睡着她能一动不动,可要她装睡,她却这疼那痒,就是忍不住。 她悄悄挪了两下,很轻微,但沈岳桓还是察觉了。 一阵沉默后,许知意心虚的闭着眼,心里知道他早发觉了,她犹豫着要不要起来,却听沈岳桓突然开口,“出去说。” 她赌气不愿意见他,沈岳桓不是看不出来,倒也没拆穿,由她任性。 脚步声渐渐远去,关门的响动响起的时候,许知意不规则的呼吸才响了起来,半晌她听到庭院的汽车声,确定沈岳桓走了以后才起身,她开了门,小梅正好过来。 她神色略微慌张,许知意狐疑,却没拆穿。 “许姑娘,您醒了,少帅买了早饭过来。” 许知意淡淡嗯了声,她无波无澜下楼,却见扫了眼饭桌上热气腾腾的吃食,小梅拿了碗筷摆好,坐在椅子上的许知意无意扫了她一眼。 哦? 耳环没了。 那副耳环看起来贵重但并不是许知意的,她没偷,为何心虚? 许知意低头,她稍往后一倚,后背的揪扯着,疼的她闷哼出声,思绪也被打乱。 小梅忙上前扶住她。 “许姑娘,您小心些。” 许知意见她担忧的神情倒不像假的。 她不声不响端着碗,淡淡睥睨,“你跟我多久了。” “五个月。”小梅咬唇低头道。 “哦。”许知意应了这声便没了下文,她静静吃着早饭,倒极坏了心虚的小梅。 她明显有事,所以担心有没有被发觉,也不敢确定许知意知道了多少。 许知意故意吃的很慢,也不让小梅下去,而是让她候在身旁,却不发一言。 许知意吃完饭,撇了眼满脸虚汗上前收拾碗筷的小梅。 “等一下。” 小梅一顿,甚至不敢抬头。 “给过你机会,你都不说是吗?”许知意试探道,“你好好想想,让我亲口说,这事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第023章 偷东西 小梅早受不了煎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许姑娘,我错了。” 许知意没抬头,盯着桌上空荡荡的花瓷碗若有所思。 小梅怯生生看着她,泪流了满脸。 “都交代清楚,我会考虑饶你,倘若有隐瞒。”她捏住碗边的筷子,轻轻捏动,咔嚓一声,筷子断裂。 “我说,我说,上次的您不在家,景小姐找上门来的那一次,私下里她买通我报告您的行踪,当时我母亲重病,我也没办法啊许姑娘。” 许知意凌厉的眼神射向她,小梅神色一顿,”我真的只是监视您,但还没来得及汇报她就被。“ 小梅头更低,头触到地上磕头,“我错了许姑娘,尽管我监视您,没害您,但我不该一时贪心。” “仅仅如此吗?“许知意整理着袖口压出的褶皱,”你消息灵通,明知是秦家的接风宴但故意不说,任由我去,存心置我于死地。“ 许知意计划好一起时,甚至想好了应付小梅劝阻她的说辞,但小梅当时却没说,她以为小梅最近消息闭塞,却不想另有深意。 小梅惶恐抬头,“许姑娘,我是真不知道那是秦家的接风宴,我对您绝无二心,天地可鉴啊,许姑娘,您明察。” 明知她置于危险却知情不报,这样的人,许知意不会留。 但小梅是沈岳桓安排过来的,说白了就是沈岳桓监视她的眼线。 许知意低头,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有些烦躁,“你起来吧。” 小梅一惊,“我不敢,许姑娘,您打我骂我都成,小梅愿意受罚。” “我不敢你走。”许知意头昏昏沉沉的,“日后看你表现。”见小梅哭哭啼啼,她有些不耐烦,头更疼了。 “多谢许姑娘。”小梅喜极而泣,见她状态不好忙起身扶住她。 “许姑娘,我扶你回房休息。” 许知意也没力气纠结,点头由她搀扶着回去。 她休息一会,小梅又跑来报告,“许姑娘,少帅给您送了东西过来。” 许知意睁开眼,“送了什么东西?”这会她好了很多,只是眼神依旧透着一股虚弱之感。 “不清楚,反正搬了几个大箱子过来。”小梅声音难掩激动。 许知意挣扎着,“扶我下去看看。” “是。”小梅搀着,任由许知意将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大堂里,成箱的绸缎首饰还有些其他的奇珍异宝琳琅满目。负责运送的副官恭敬候在一边。 “许姑娘,少帅说这阵子可能不能经常来陪着您了,特意命令下官送了这些小玩意给您解闷。” “辛苦您了,回去后还要麻烦您转告少帅,这些东西我很喜欢。” 脂粉首饰,绫罗绸缎,这些东西她不缺,她最想要的只是一个名分和沈岳桓这个人,他也知道,但他给不了她,连陪伴也是奢侈。 “小梅。”许知意扬起下巴微微示意,小梅忙解了钱袋子,想摸出几块大洋奖赏。 可钱袋子拿出的瞬间,从她怀里却带出另一个东西来。 一枚浅绿色上等成色的翠玉簪子露出头,小梅一慌,没接稳,那枚泛着晶莹的模糊了一团绿色的簪子掉落在地上,顿时断成两半。 ”你。“许知意脸迅速涨的通红,单手指着小梅,气的颤抖,话也说不出。 第024章 你不要我了 ”你长本事了,竟敢偷东西了?“ 小梅一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怯生生又无辜看她,“这不是我做的,许姑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还嘴硬?”许知意低吼着,攥在椅子上的手指隐隐泛白,“我平日里不曾亏待你,你竟。“ 一旁站立的两个副官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一人有眼色的上前却不敢扶住她,只伸手举在半空,确保她不倒。 ”别拦我,我要打死她。“许知意挣扎着扬起手,她气极,大口喘着粗气,声音也颤抖。 ”许姑娘,我冤枉。“小梅向地板猛地磕头,许知意却两眼一翻,直直晕了过去。 两个副官也顾不得避嫌,试图扶起她,却发现她已不省人事。 屋内陷入一团慌乱中。 许知意在心底却扬起了一抹笑。 傍晚前,副官带了新的佣人过来。 ”许姑娘,少帅给您出气了,您别再气了,再气坏了身子。“ 许知意躺在长椅上,她没说话,看起来异常伤心失望。 被最信任的身边人算计,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副官留了佣人讪讪退下了。 ”许姑娘。“弱弱的,清脆的喊音还带着一抹稚嫩。 许知意这才抬起眼皮打量她,来人约是个十六七的小女孩,身上还打着补丁,两条辫子梳的整整齐齐垂在肩上,她低着头,怯怯的看着地板,两手不安分地搅动着。 ”叫什么名字?“ ”小蝉。“她抬头,一双眼藏不住心思。 ”哦。“许知意冷淡回头,”你下去吧。“ ”是。“那人异常乖巧,应声退下了。 晚饭时小蝉准备好了饭菜,许知意却一口没动,即便她做了精致可口的小点心许知意没吃。 晚上,沈岳桓打了电话过来,细细的向小蝉询问许知意的情况,小蝉如实打完,正好许知意也下了楼。 听到这边有脚步声,沈岳桓要小蝉把电话给她。 许知意却没接。 小蝉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齐齐留着。 沈岳桓脾气暴躁,谁也不敢得罪,这是怕沈岳桓生气,小蝉高举着电话,急得眼泪盈眶,许知意仍无动于衷。 短暂的沉默后,那头忽然笑了两声,沈岳桓嘱咐小蝉好好照顾她。 晚上,许知意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披着整身的寒气进门。 因为背上的伤,她只能趴着入睡,听到响动,她刚回头,沈岳桓直接掀翻了她身上的被子。 ”长本事了,谁给你的胆子冲我耍脾气?“ 许知意的眼一红,她没吭声。 沈岳桓直接捞起她,在她额头轻咬了一口,”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他反常的温柔虽是因为愧疚,却是像从骨子里渗出,让她忍不住贪心,盼望着只想独有。 许知意摇摇头,沉默的回抱着他,头枕上他的肩。 ”我什么也不要,岳桓,我听他们说,你要结婚了,是吗?“ 她看不到沈岳桓的表情,却听到他坦白,”是。“ 许知意心一沉,”岳桓。“她喉间酸涩,轻声喊他,泪珠迫不及待落下来,湿了他一片衣裳。 ”嗯。“沈岳桓答应着。 许知意再喊,他也耐着性子没一点不耐烦,一一应下。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语气无助,彷徨,让人心疼。 沈岳桓抱紧她嗔怪,“整天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