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天记》 1、山鬼引路 噶！ 一声突兀的乌鸦叫，划破了大山的浓雾。山脚下传来惊疑声音：“好聒噪的老鸹子！” “师傅，你害怕老鸹子么？哈哈，我可不怕！”山道上渐渐露出两个身影，一老一少，老的年过五十，穿着一身淡青色袍子，佝偻着背，面皮灰白，头发稀疏。年少的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眉清目秀，身上却是一件黑色袍子，手里拄着拐杖，笑着说：“不就是老鸹子叫了一声么，看把你吓的。” “蠢货，你懂什么？”老人挥挥拳头，冷冷说：“书上说，世间万物，但凡不通人语，必晓阴阳。老鸹子又叫黑银兽，相传日出飞于阳间，日落归于阴曹。这老鸹子忽然一叫，肯定有问题。” 少年一呆，赶紧拽住老人衣服，苦着脸说：“我就说这深山老林有危险，你偏要走。咱们要是走在大路上，打个车，坐个飞机什么的，不是早就到了么，偏走山路，累死我了！” “齐慕，你小子什么时候能开窍？”老人打了他一拳，哼道：“记住，我张天生是道士，你齐慕也是道士，咱们是方外之人，要苦修，赶紧走，前面看看去。” 齐慕往前跑了一步，回头一咧嘴，笑道：“什么清修，师傅别骗我了，昨天在上阳县，你让我去乞讨饭菜，自己却跑到酒店里大吃大喝，还问那女老板要微信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张天生勃然大怒，抬脚就踹，齐慕笑着往前跑，跑了一阵，再回头看，看不到师傅，只见一片浓雾。齐慕忍不住喊道：“师傅！” 师傅！师傅！师傅！ 一声叫完，四周竟然同时传来声音，不是那种山崖回声，而是不同声调，忽高忽低，好像周围都是人，在学着齐慕叫喊一般。齐慕睁大眼睛，恐惧油然而生，退了两步，忽的踩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伸手拿起，白森森的，竟然是一节手指骨头。 “妈呀！”齐慕连忙甩掉手里东西，咽了口唾沫，周围又是想起此起彼伏咽口水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笑声：“臭小子，不跟着我，乱跑什么？” 齐慕定睛一看，浓雾中现出张天生的样子来。齐慕连滚带爬，哭丧着脸：“师傅，这，这里有鬼，快走快走！” 张天生也不说话，转身就走，齐慕赶紧跟上，嘴里还说个不停，却不见张天生有回应。齐慕稍微冷静一些，并排走到张天生面前，抬头刚要说话，却嘴巴张大，发不出声来。 腿上面是上身，肩膀上是脑袋。这些都没错，只是脑袋上，却没有半点皮肉，只剩一副森白骷髅。 齐慕还没反应，张天生已经回头看着他，脑袋上正常，并没有什么骷髅。齐慕呆了又呆，张天生转身又是往前走。 这一下看得清楚，张天生脚下，只有一片浓雾，却看不到脚了。 齐慕伸手捂着嘴，睁大眼睛，不敢再跟着走了。那张天生转过身来，冷冷开口：“快走！”说着伸手拽来，那手好似钢筋铁爪，牢牢拽住，齐慕吓得魂不守舍，忍不住大叫：“滚开” 张天生动作一滞，紧跟着浓雾四散，一柄歪歪扭扭的桃木剑伸了出来，压在齐慕肩膀。齐慕回头一看，张天生站在身后，神色惊疑，沉声说：“臭小子，让你乱跑，差点着了鬼引路的道儿！” “鬼，鬼引路？”齐慕呆了：“什么鬼引路？” “书上说……嗨，你自己看看前面好了！”张天生手里握着桃木剑，皱了皱眉。 齐慕扭头一看，吓得眼睛睁圆。面前雾淡，哪里还有什么路，只有一条鸿沟悬崖，刚才齐慕只要再走一步，势必摔个粉身碎骨，再没人形。 “我想起来了，你那破书上写过，鬼，鬼引路是一种阵法，当你置身其中，会看到各种幻觉，”齐慕咽了口唾沫，说：“这些幻觉会引着你到死，不死不休！” “什么破书，那是《道士行为守则》，是我们道教正统教科书，你小子不好好学，还想不想毕业了？”张天生打了齐慕脑袋一下，沉声说：“这里奇怪得很，抓着我，我们往前走。” 齐慕不敢再松手，紧抓着张天生，折回路上再走。已经到了中午，阳光猛烈，山风习习，到底还是让浓雾散开了一些。 顺着小路走了两步，面前豁然开朗，正前一个平地，野草丰茂。齐慕刚想松一口气，忽的脸色一白，指着前面，颤抖着说：“师傅，你，你看。” 张天生看了一眼，顿时皱起眉头。风一吹过，野草弯腰，正中露出几具森白骨架，无皮无肉，周围骨头四散，乱七八糟堆放在一起。 齐慕想起刚才捡起来的手指骨，又看到眼前场景，更是害怕，本想拽着师傅就走，张天生却径直走过去，拿着桃木剑，在那就几具白骨上比划两下，然后怀中掏出一本蓝色古朴小书，翻看了一页，忽的脸上大变：“好邪性的法子！” 齐慕壮了胆子，跑到周天生背后，急道：“师傅，什么意思？” 张天生挥了挥桃木剑，说：“这里山风阴冷，这些白骨暴露在外，本该腐蚀不堪，但这些白骨却干燥的很，而且中间尸骨完整，四周零落，按照天元厚土阵势摆放，再看这里峰回路转，正符合阴阳交汇之理，让这一带山脉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鬼引路！” 张天生顿了一下，又说：“普通人要是上山，肯定有去无回。只怕这里，还埋着不少人的尸骨！” 齐慕心窝子都要跳出来了，听到这里，哭丧道：“山下宾馆的二狗都说了，这山不能走不能走，你偏要从这里过，这下好了，我们也落在这里了，我可不想和你这个糟老头子埋在一起！呜呜呜！” 张天生气得吹胡子瞪眼，呸了一声，说：“怕什么，有老子在，能让你走不出去了？只要别再有老鸹子叫，这地儿，就和刚才没两样，你小子要是想留在这里，就乱跑吧。” 齐慕当然不敢，连忙拽住张天生衣服，赔笑道：“不跑不跑，师傅，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跑。哦，为啥不能有老鸹子叫？” “书上说，这种地形叫阴阳地，交汇阴阳，要是黑银鸟叫起来，就会开启阴阳门，”张天生说：“那这里的鬼引路，就不一般了，我们……”话还没说完，忽然“噶”的一声响，一只黝黑老鸹子从天际飞过。 齐慕一呆，张天生暗叫不好，拽起齐慕转身就跑，就在这时，刚消散的雾气重新汇聚，，紧跟着各种声响突起，又似沉重敲鼓声，又像刀剑尖锐声，又如炮弹轰炸声，不绝于耳，齐慕只觉目不能视，头晕转向，只是手被抓着往前，刚想张嘴喊一声，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臭小子，不能说话么？贴到鼻子下！”一声大喝，穿透各种声响，直达齐慕耳朵。齐慕只觉被抓着的手里塞进来一张纸，想也不想，吐了唾沫粘在鼻下，一张嘴：“师傅！你在哪儿，我，我怕！” “老鸹子害我！”浓雾中传来张天生喘气声：“四周无数个鬼引路，被这一声老鸹子叫给引出来了。” “咋办？”齐慕几乎哭出来，手上一重，又是传来张天生的喘气声。齐慕惊了一下，叫道：“师傅，你，你怎么啦！” “混小子，跟我背靠背，双脚背对齐，一起往外走！”张天生喊了一声，齐慕赶紧顺着指示去做，两人并足而行，走着走着，张天生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小子，别乱走，跟着节奏，动作慢，跟着我左脚右脚一个慢动作……” “师傅，你就别跟我唱歌了！”齐慕苦着脸：“我都要尿裤子了，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吧！” 张天生志得意满，边走边笑：“知道师傅的厉害了吧，还是那句话，知识就是力量。平时让你看书你不看，这次出去，给我好好看书，知道没？” 齐慕看师傅气定神闲，自己也不怕了。他生平最喜欢怼自己师傅，这会儿张嘴就来：“什么呀，你也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这要是再来些黑银鸟呢，你还行吗？” 话音刚落，头顶又是“嘎嘎嘎”几声，一群老鸹子好似乌云，黑压压一片飞了过去。本已有些散去的浓雾和声响，顿时又浓郁起来。 “糟！”张天生喊了一声，齐慕心里一惊，赶紧走路，却发现肩膀沉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每走一步，身上就加重一分，好像要把自己压扁一样。 “臭小子，脸在哪里！”浓雾中，张天生一声喊，齐慕呆了一呆，仰起头来，正好碰到张天生的手。张天生打手摸着齐慕脸颊，然后握着下巴。 齐慕一愣，心里顿时悲凉，完了完了，是不是走不出去了，师傅这么摸我的脸，估计是想跟我来个永别，哎呀，死定了死定了！ 还没让齐慕悲伤，下一刻，一个清脆的耳光子响起。张天生左手捏着齐慕下巴，右手频出，一下下抽着齐慕脸颊。齐慕脑袋一空，啥也反应不过来，就这么挨了几下，鼻子一酸，鼻血顿时喷了出来。 2、陶俑娃娃 说来也怪，鼻血一出，面前浓雾竟然一散而空，露出清明世界来。张天生伸手扯过桃木剑，沾了鼻血，甩出一个剑花，面前视野更开阔。 张天生一只手扯着齐慕鼻子，继续抠着血，一边抹在桃木剑，甩出一条路来。就这种怪异方法，竟然生生劈开浓雾，找到来时的道路。张天生不敢再迟疑，驰足狂奔，足足跑了一刻钟，冲到了山脚下，回头看去，山腰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放，放开我！”齐慕奄奄一息，张天生吓了一跳，赶紧松手。齐慕躺在地上，捂着鼻子大叫：“狗道士，猪道士，你，你疯了吗？小爷我都破相了！” “嘿，小子别不识好歹，刚才你这乌鸦嘴，还真是招来一群老鸹子。有老鸹子助阵，这鬼引路是怎么都走不出去了，唯独你的童子血，纯正刚烈，正是破这些邪门歪道的好办法。”张天生咳嗽了一声，笑道：“你瞧，咱们这不是走出来了么？” “童子血？鬼扯！我记得你那破书上说，童子尿百无禁忌，才是克邪法门！”齐慕跳了起来，叫道：“你把书拿出来，我看看，到底是童子血还是童子尿！” “童子尿么？也许也许，我忘了。”张天生嘿嘿一笑，转身要走，齐慕气得抓狂，扑过去就要抢，结果刚碰到张天生，张天生晃了一下，摔倒在地。 齐慕一呆，怒道：“狗老道，别装死，起来起来。” 张天生不说话，齐慕慌了，连忙抱起张天生，却见他神色惨白，一股黑气在额头皮肤下窜来窜去。齐慕连连摇晃，急道：“师傅，师傅，醒醒，别睡！” 张天生勉强睁开眼，笑道：“臭小子，我就睡一会儿，你都快把我摇死了。” 齐慕也不怼了，关切道：“师傅，您，您又犯病了么？” 张天生摸了一下额头，额头黑气散去。他笑了笑：“是犯病了。山上风冷，又有这鬼引路，阴气逼人，犯病也正常。” “都说了不要从这里走，就算没钱坐飞机，我想办法赚钱都行。”齐慕心里难受，叹气说：“你偏要从这里走。” “从这里走，才是最快到你师娘家的路，”张天生笑道：“我这病，只有你师娘能解，不从这里走，你想给你师傅送终么？” 张天生本是柏海市纯阳道观的道士，十八年前收养了孤儿齐慕，养出了这么个小道士。张天生身有顽疾，这一次不远万里来这苍云山，就是为了治病。 “你，你总说来找师娘看病，我倒是从没见过你说的师娘。”齐慕忧心地说：“真有师娘，为啥不去柏海市找我们？” “臭小子懂个屁，快扶我起来。”张天生哼了一声，又是喘着粗气。齐慕说：“还要继续上山么，我怕。” “今天走不了，这山奇怪，我得回去修养一下，先回宾馆吧。”张天生摆摆手，就要走，齐慕却转过身跑到小路边，抄起路边一块木板，又从身上拿出一个口红，在木板上歪歪扭扭写着：内有猛鬼，切勿登山！然后把木板牢牢插在地上。 张天生微微点头，小子虽然混不吝，但却心地善良，还算没白养。 “小子，不错，不过你这口红是哪里来的？” “咱们离开道观的时候，隔壁的尼姑庵的素清老尼姑，送过来的，我看这笔挺好用的，就留着自己用了。” “什么笔呀！这是口红，这是定情信物！” 一老一少吵吵闹闹，朝着苍云山下的宾馆走去。 苍云山位于山城市边角，山脚下清一色的宾馆农家乐，齐慕跨进一家叫做“桃色宾馆”的小店，笑道：“二狗！快出来接客，小爷我又回来了！” 二狗身子矮小，正在前台打着盹，听到声音跳起来，怒道：“臭小子，你还敢回来？昨天的房钱还没给呢，给钱给钱！” 齐慕哼了一声：“赶紧开房间去，师傅他老人家休息休息，钱不会少了你的，赶紧的！” 两人重新住下，张天生卧床修养，抓着齐慕的手还不忘絮叨：“小徒弟啊，师傅我要休养，你去帮我准备一些东西来，记好了，芭蕉叶，柳树枝，两个黑猪蹄，再加一盆黑狗血。” 齐慕瞪大眼睛：“你要这些干什么？” “登山破阵。”张天生淡然说：“朗朗乾坤，苍云山上竟然有这种鬼引路的邪门儿，作为道士，撞上了怎么能袖手旁观？这些东西就要破这鬼引路！记着记着，还有一瓶白酒，一只烧鸡，一盆拍黄瓜，记住了么？” 齐慕没好气地说：“这些也是破阵的？” “对，破师傅的馋虫之阵，”张天生呵呵一笑，推了一把：“滚蛋吧，小子。” 齐慕走出房间，二狗冲了过来，齐慕赶紧说：“你别急，钱肯定给！” “不是这个，你们师徒俩，还真上了苍云山了？”二狗瞪着眼睛看着齐慕。 齐慕眼珠一转，笑道：“不就是苍云山么，怎么了，还上不去了？不只上去，我还把师傅带下来了。你们这个苍云山，有点门道哟。” 他故意拖了个长音，想引起二狗的注意，二狗却吃惊道：“这苍云山上闹鬼的，你们竟然能下来，你们不是假道士啊！” 齐慕顿时志得意满，嘿嘿一笑：“什么假道士，小爷我是如假包换的真道士！降妖抓鬼，驱邪避魔，小意思，洒洒水啦！” “哎哟，那可真是找对人了！”二狗兴奋起来，挠了挠头，说：“小道爷！我们这会儿有个有钱老板姓周，家产雄厚啊，周老板家有个小娃娃，周老板对这个小娃娃重视得很，但是上周，这小娃忽然高烧不退，去了各大医院，也找了不少医生，都没用。我们这里的人说，是，是……”二狗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听说是撞鬼了！” “撞鬼？”齐慕皱起眉头：“现在怎么样了？” 二狗说：“周老板也没办法呀，那娃娃估计是要夭折了，但问题是还有呼吸，老人们都说得找个会点法儿的人才行了。你们是道士，这种神神鬼鬼的事儿，你们肯定也能行，对不对？” 齐慕呵呵一笑：“那是肯定难不倒小爷的啦，不过小爷要事缠身，真是没时间去管这种小事儿，算了算了，我还要去一趟超市，买买东西。” 他说着就往外走，二狗砸吧嘴：“那真是可惜了，我要是有些办法，我就去了，要是能看出些门道，就能拿些礼钱了。” 齐慕走了出去，忽的又折回来，说：“什么礼钱？” “酬金呗。”二狗随口说：“我昨天还看到一个老和尚去看了那小娃娃一眼，也没什么办法，不过周老板还是给封了一个大红包，我估摸着怎么也有一千块钱吧。” “二狗，周老板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齐慕站直了身子，义正言辞地说：“我是修道之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件事既然让我遇上了，就要管一管。” 二狗翻了个白眼：“你是道士，说和尚的话干什么？” 齐慕这一路跟着张天生长途跋涉，囊中早已羞涩，一听有钱赚，自然来了兴趣。他跟着二狗穿街走巷，绕过一条步行街，来到一处三层别墅前，大门虚掩，里面隐隐传来哭声。 两人走了进去，只见大厅里站着不少人，全都围着一个小床，里面红色棉被包裹着的，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一双眼睛闭着，好像睡熟了一样。 二狗叫道：“周老板！我给您带来一位高人，快给您孙儿看看病！” 这一声叫喊，直接让大厅里所有人都转回头来，一个老头儿步履飞快，冲了过来，神色焦急，打量一下齐慕，急切开口：“谁？是你么？你是医生？” 所有人都看着，齐慕顿时有些紧张，结巴道：“医生，不是不是，我，我是道士。” “大爷，还是等国外请的医生到了再给小宝看病吧。”一个年轻人皱了皱眉，说：“说到底就是生病了，咱们怎么能靠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看病？之前那和尚也是神神叨叨的，今天又来个道士，哼，无非是想骗个钱吧！” 这话直接道出了齐慕的小心思，让他心里一慌，但被这么多人看着，怎么也不能怯场。齐慕一只手背在身后，轻咳一声，说：“老……小道我云游天下，路经此地，听说了你们家的事儿，所以来看看，要是不相信的话，小道我也就走了。” 齐慕说着就准备开溜，二狗拽住他，回头说道：“周老板，您别看这位道爷年轻面嫩，这可是有真本事的！他昨天上了苍云山，今天刚下来，平安无事！” 苍云山上不正常，这是当地人心知肚明的，能从山上下来，这句话本身就有分量。周老板大喜过望，一把抓住齐慕，急道：“小道爷，您快看看我那乖孙，快看看！” 齐慕还没开口，已经被拽到小床边，他看了一眼，忽的发现那小娃娃脸上白得吓人，就像涂了粉一样，小嘴鲜红，又像滴着血。再仔细瞧，不像寻常小娃样子，倒像是个玩偶，整个脸，像是用泥土捏成，颜料涂抹一样，满是怪异。 “陶俑娃娃？”齐慕看在眼里，忽的叫了出来。 张天生有一本书叫《道士行为准则》，听着不伦不类，却被他奉若宝典，每天翻看。齐慕以前被师傅逼着看这本书，里面文字深奥难懂，倒是有很多插图让他感兴趣，有些插图凶神恶煞，有些插图奇奇怪怪，其中有一页，就画着陶俑娃娃。齐慕看着面前的孩童，慢慢回想起来书上对陶俑娃娃的描述，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 3、找回阳火 齐慕仔细回想，想起书上写过，但凡常人都有“三火四门”，即眉心和双肩上的阳火，头顶脚底，腹部后背的四门。如果人去世了，也就是三火全灭，四门紧闭。对于小孩儿来说，阳火尤其重要，如果不慎阳火丢失，就会陷入假死状态，如同一个陶瓷娃娃。 齐慕弯下腰来仔细看着面前的孩子，伸手摸了摸额头，然后又捏了捏肩膀，入手都是冰凉，果然是陶瓷娃娃的迹象。只是这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成为了陶瓷娃娃？ 看到齐慕陷入沉思，周老板神态更慌，急道：“小道爷，你，你有话就说，我的孙儿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齐慕犹豫了一下，说：“不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是丢了东西。你这孙子的额头肩膀上，都没了阳火，但是身上门还开着，不算死了，要想办法把阳火给接回来才行。” 周围几个人都是愣住了，不知道齐慕在说什么。周老板只当是有办法救人，一阵狂喜，连连弯腰：“小道爷救命，小道爷救命！” 齐慕挠挠头，自己只知道原因，却不知道怎么办，本想直接推辞，周老板的手下，刚才说话的年轻男子程和林哼了一声，说：“只要你能救了孩子，多少钱都不在话下，你尽管开口就好了。” 二狗也以为齐慕有办法，也是兴奋着说：“道爷，您可别忘了我，是我带您过来的，这酬金是不是分我一点儿？” 齐慕不开口，程和林只当是价钱不合适，直接说：“二十万，道爷，只要你能救了孩子，直接给二十万酬金。二十万，不少了！” 二十万？齐慕心头一跳，如果真的有二十万，就可以带着师傅直接坐飞机过苍云山，去找师娘治病。而且还省下不少钱，带着这些钱就可以回柏海市，道馆对面的小尼姑阿花很喜欢项链，可以给她买一条。道馆的老黄狗也要换个吃饭盆子了，上次就看到老黄狗用那个盆子又是吃饭又是撒尿的。 至于其它的钱肯定是要给小爷我的，大鱼大肉，想要啥有啥。一想到这里，齐慕顿时乐开了花，拍手笑道：“不少不少，好好好！” 周老板大喜过望，攥着齐慕的手：“感谢感谢，酬金现在就有，小道爷什么时候施法？还请快快救救我这个孙子呀！” 齐慕一呆，暗暗叫苦，怎么就答应下来了？没办法，只能拼一拼了。 “二狗，你去把我师傅的背包袋子拿过来。”齐慕一招手，说：“对了，我师傅要静养的，你就别打扰他了，小心点，别让他发现，把他袋子拿过来。”说到这里，齐慕心里一阵发虚。 二狗应了一声，拔腿就走。齐慕故作镇定，笑呵呵地说：“这个事儿，小道我尽力而为，如果真的不行的话，你们另请高明吧。” 这也是张天生教的道理，啥事儿不论几分把握，全都退一步说。不把话说满，脚下的路就宽。齐慕跟着张天生混生活，在道观里看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也会察言观色，对症下药。 程和林眉头一皱，冷冷说：“这可不行，小道爷，还请你务必救人，这孩子是老板的亲生孙儿，要是没了，老板一生心血谁来继承？既然今天你说了这话，那就是军令状了，必须做到才行。否则，这大门不是那么好走出去的。” 齐慕怒道：“怎么，救不活，你能打死我么？” 程和林冷哼一声，身后几个西装革履的大汉往前一步，虎视眈眈看着齐慕。周老板叹了口气，摇头说：“算了，我也看开了，小道爷不要有压力，尽力而为。也许真是我命薄，儿子车祸死了，孙儿现在也是这个样子。难道我周家真的后继无人么？”周老板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天空，神色无比落寞。 齐慕本是孤儿，对这类亲情之事很是敏感，看到周老板表情，忍不住说：“周老板，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孙子！” 话音刚落，二狗已经飞奔归来，齐慕接过袋子，低声说：“我师傅没醒吧？” “没有没有，还在打鼾呢！”二狗笑道：“这袋子里有什么东西，怪沉的。” 齐慕在大布袋背包里一阵摸索，掏出一本蓝色小书，然后背对众人翻看不停，程和林冷笑道：“好一个爱学习的道士，这会儿了还在翻书？” 齐慕也不理睬，看了一阵，把书收起来，吐出一口气：“找十二根红蜡烛，一碗糯米饭，再来一只活鸭，快！” 众人不明就里，但还是在周老板指挥下去准备。齐慕掏出师傅桃木剑，走到小床面前坐下，然后把孩子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 十二根红蜡烛拿来，绕着齐慕摆了一圈，然后点燃。齐慕左手拿着糯米饭，右手挖出三块米饭，分别抹在孩童额头双肩，然后问道：“这孩子属相是？” 周老板赶紧回答：“属猪的！” 齐慕点点头：“这里有属狗的吗，有的话回避。” 两个人应声退下，齐慕看着二狗：“你不属狗么？” “我叫二狗，但我属兔。”二狗嘿嘿一笑，手里提着活鸭问：“这鸭子怎么办，现在给你烤了吃么？” 齐慕白了他一眼，手在孩童腰腹拍了三下，又把孩子翻过来拍了三下，再依次拍头顶和脚板底，下一刻，他抄起桃木剑，猛地拍在自己手臂上，大喝一声：“归！” 周围寂静无比，所有人都盯着齐慕，大气都不敢出。就在这时，忽然一声狗叫，尖锐无比。众人都惊，只见大厅角落里竟然有一条黑色小狗，帮着铁链，之前都没人关注到，现在忽然一声叫，这才让大家发现。 齐慕一愣，看向那狗，黑色小狗自己站起来，狗腿子歪着，一步步朝着齐慕这边走来。周老板急道：“哎呀，小黑不就是狗么，怎么没回避，赶紧牵走！” “等等！” 齐慕叫了一声，那小黑狗似乎有些受惊，待在原地不动。 齐慕咬了咬牙，手里桃木剑又是用力敲击自己手臂，竟然发出噗噗的声音，不像敲击在人肉上的样子。小黑狗听到这声音，又是颤巍巍往前爬了一步，却不叫唤。 就这么连着敲击，齐慕手臂红肿不堪，小黑狗也终于随着声音走到了他面前。众人都发觉这黑狗有些不对劲了，此刻都好奇看着齐慕。 齐慕低头一看，只见小黑狗蔫了吧唧的样子，黑色的额头上却分明闪烁过一道红色。齐慕看在眼里，忽的伸出手来，手指在糯米饭里一插，紧跟着按住小狗额头，继而缓缓伸回去，指尖有一抹红色，飘忽不定，好似一团火。 齐慕把手放在孩子额头，那红色闪烁一下，消失不见。 齐慕吐出一口气，如法炮制，手又按在小狗身上，又是闪过一道红色，落在了孩子的肩膀上。 周老板看着自己的小孙子，发现他脸上渐渐有了颜色，嘴唇也不像之前那么诡异的红了，忍不住激动起来。但是他还是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了齐慕做法。 齐慕此刻并不好受，不知道为什么，恶心头晕的感觉一直盘旋不去，自己就是按照张天生的《道士行为守则》来设法取回这孩子的阳火的，暂不说为何孩子阳火会在黑狗身上，光是自己身上这股子难受劲儿，就让自己吃不消。 程和林看在眼里，忽的眉毛一扬，神色欢喜，开口就喊：“恭喜老板！小少爷的病是好了！” 这一声平地惊雷，众人都是吃了一惊，那黑狗蓦地一抖，叫了一声，转身就跑。变化太快，齐慕来不及想，一股腥味涌了上来。他咬紧牙关，手里桃木剑一抬，重重拍在手臂上，血痕明显，黑狗顿了一下，又转了过来，齐慕又是一敲，自己手臂都没知觉了，那黑狗却呆呆站着，不往前走。 周老板又急又气，怒道：“和林，你干的好事！你吵到小道爷做法了！” 程和林神色惊慌：“什么？还没好么？我看小少爷脸上红润，还以为好了呢！哎呀哎呀，罪过罪过！” 4、逆天改命 小黑狗待在原地不动，齐慕呆了呆，一咬牙，手里桃木剑一抖，朝着自己通红透血的手臂就要砸下去，就在这时，一条手臂伸出，抓住了桃木剑，紧接着声音飘来：“臭小子，你手臂是不准备要了么？” 齐慕一呆，回头看去，张天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背后，微风吹来，他青色袍子摆动，正微笑看着这边。 齐慕涩声道：“师傅，我……” “没有金刚钻，也敢揽这瓷器活么？”张天生拽起齐慕，没好气地说：“幸亏我警觉，发觉二狗那小子偷东西。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跟着出来，果然就看到了你在这里做逆天改命的勾当。” 齐慕脸上发白：“逆天改命？怎么听着这么吓人？” “废话，你以为呢？”张天生冷哼道：“这小娃娃阳火不全，四门将闭，已经算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你现在强行设法找回阳火，再续阳寿，这不是逆天改命，这是什么？”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是骂道：“臭小子人小鬼大，你才多少道行，就敢出来自己干了？真是教出来徒弟，饿死了师傅。这要是以后，你还不得反了天了，都不管老子了？” 这要是以前，齐慕早就嘴里塞了机关枪，和张天生对着一顿狂喷了，但现在这烂摊子显然自己收拾不了，而且莫名其妙体内气血翻腾，头晕目眩，难受极了。 张天生扶着齐慕，跨过一圈蜡烛，就要往外走，周老板急得不行，一个熊抱直接抱住齐慕，鼻涕眼泪一大把：“小道爷！您可不能半途而废，小道爷救救我孙子命啊！” 齐慕皱了皱眉，低声说：“师傅，我答应了救这小孩子的。” “你答应了，那你来好了。”张天生这么说着，但手上却没松，哼道：“自己半点本事都没有，还敢看我的书来搞这种东西。你不过是依葫芦画瓢，学了个样子，就以为出师了么？你可知道为什么你感觉呼吸不畅，头晕目眩？就是因为这法门大干阴阳忌讳，想要追回半死之人的阳火精血，就是要你自己的阳火作为引子，引出这孩子的阳火才行。话句话说，你要想救了这孩子，自己的阳火就非灭了不可！” 这话一出，齐慕身体一僵，本以为是个很简单的事儿，还盼着能赚上一笔走人，没想到差点搞丢自己一条命。幸亏师傅出现，看来这钱不好挣，还是别惹这些是非了。 师徒两人就要往外走，周老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两位道爷，我儿子去世，只留下这么一点血脉，要是还守不住，我老周这条命真是不用活了！道爷，求您千万救救我这可怜孙儿啊！”哭声悲怆，闻者落泪。 张天生冷笑道：“我都说得清楚，要想救人，就得赔上我这小徒儿的性命不可。怎么，你们家孙儿的命是命，我这小徒弟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周老板磕头不止，齐慕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师傅，还是帮帮忙吧。我，我年轻，身强体壮，阳火肯定也很旺盛，还是帮个忙吧。” “狗屁！”张天生吹胡子瞪眼，再看齐慕求情脸色，一顿足，骂道：“都滚都滚，都给我出去，尤其是你，再敢坏了好事，老子我剥了你的皮！”他说着伸手指着程和林，程和林微微一愣，强笑几下。 周老板大喜过望，来不及道谢，拽着周围众人全都往外走，偌大一个厅里，只剩下师徒二人，再加小娃和狗。 张天生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稻草人来，稻草人身上贴着一道黄符，正中红字笔走龙蛇，让人辨认不清。他把稻草人放在蜡烛圈内，再用桃木剑挑起一些蜡烛油，慢慢滴落在稻草人身上。 齐慕站在一边，张天生说道：“人活一世，唯靠三火四门，这小娃娃三火不知为何入了黑狗体内，黑狗本是畜生，没有人性，被人之阳火占了精气，以至于浑浑噩噩。你用自身阳火引导，伤害极大，我用这‘草芥之法’换阳火归位，对施法者不会有损伤，但说到底移门换火的事情，扰乱平衡，还是少用为妙。” 齐慕知道张天生这一番解说其实是在教自己，赶忙凝神细听。只见张天生握着桃木剑，忽的用力拍打草人，黑狗若有所觉，朝着这边走了一步。张天生接连拍打，黑狗走个不停，最后歪歪扭扭撞进小娃身边，一抹红色闪烁一下，钻入小娃额头之内。 齐慕惊喜道：“好了么？” 张天生点点头，抱起小孩子，身边的黑狗身体僵硬，却不再动弹了。齐慕指着黑狗，张天生叹了口气：“这小狗被人的阳火占了身体，应该很久了，自己体内生机已经灭绝。早就是一具僵尸了。” “这可不好。狗是人类的好朋友。为了救人，却害死了狗。”齐慕摇摇头。 张天生冷笑道：“人在世上，自诩高级动物，对其他动物生杀予夺，却不知天道渺渺，人的命是命，狗的命也是命。我们有办法救人而不救狗，如果有得道老狗，说不定也会救狗而不顾人。” 齐慕笑道：“咱们道观的老黄狗，算是得道老狗么？” “老黄一天到晚都是睡觉，又有什么用？”张天生哼道：“不过老黄肯定比你有天赋。你这混账小子，平时不好好学，现在倒是敢现学现卖，就真不怕一个不慎，搭了自己的命么？” 齐慕笑着说：“本来就不怕，看到师傅你来了，我就更不怕了。我知道你是唬我的，这么点儿小事，你这个老道士肯定能解决。” 张天生一摇头，正色道：“不论什么法门阵势，说到底都是逆天改命的事情。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定数。如果强行改变本该有的命数，有违天道人和，就会有不定的灾祸落在自己身上。想当年我的师傅逆天改命，拼死把六个垂死之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结果自己落得五雷轰顶，不得善终。” 齐慕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一时间呆了。张天生勾起往事，叹了口气，脸上忽然惨白一片，紧跟着身子晃动。齐慕赶紧抱着孩子，搀扶着张天生。张天生摆摆手：“你先把孩子带出去吧，让这周老板准备饭菜，咱们得好好吃上一顿不可。” 还吃什么饭菜，二十万钞票在等着你呢。齐慕准备给个惊喜，也就不说，抱着孩子走了出去，周老板正在门口焦急等待，门一开就冲了过来，再看孩子面色红润，呼吸均匀，稍微逗弄一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神，神医，妙水回春！”周老板喜不自胜，身子一软，几乎又要跪下。齐慕拉住，笑道：“周老板别客气，我们可不是什么神医，我们是道士。我们任务完成，师傅又饿又累，就不打扰了，我们准备走了。” “怎么能走！”周老板连忙笑道：“小道爷快和师傅到正厅落座，我们家的厨师手艺不错，一定尝尝再走！” 齐慕心思得逞，转身扶着张天生去餐厅落座，不一会儿周家一堆人全都进来，纷纷落座，对师徒二人交口称赞，感谢不已。鸡鸭鱼肉，蔬菜果脯上了桌，师徒二人一阵吃喝，狼吞虎咽，好像这辈子没有吃过饭。 周老板走了过来，笑得满脸红光，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来：“两位道爷，这是说好的酬金，二十万，您二老收下。” 张天生一愣，手里鸡腿放下，皱着眉头：“我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钱。收起来。” 周老板看着齐慕笑着说：“这是我和小道爷商量好的，如果师傅您觉得不合适，我再准备，好说好说。” 张天生回头看着他，沉声说：“你要收钱的？” 齐慕嘿嘿一笑，周老板很会做人，抢先开口：“您二位帮了这么大的忙，收些钱也是正常。我听说两位云游四海，那路上更是要盘缠，还望收下。” 张天生摇摇头：“这是好事一桩，上天自有盘算，你这钱收起来，要不然这饭，我也不吃了。” 齐慕瞪大眼睛看着张天生，低声说：“大佬，别装清高，这可是二十万！咱们去找师娘，有这二十万，还要爬什么苍云山？” 张天生却罕见发火：“滚！臭小子，我说了不收就不收，你要的话，自己拿吧！”说完一甩衣袖，出门走了。齐慕待在原地，再看看那银行卡，一咬牙，也跟着跑了出去。 暮色转夜，山城市的街道上清凉如水，沿街小贩叫卖着各种当地特色，给清冷的街上带来一些热闹。齐慕跟上一路疾走的张天生，没好气地说：“走这么快干什么，你要是忽然犯病了，小爷我可不管你。” 张天生摇摇头，说：“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你发火，你是不是很没面子？” 齐慕哼了一声：“发都发了，现在又想着道歉么？告诉你，我可不接受。除非你让我回去把钱拿了才行。” 5、有女柔夷 张天生一摸胡须，叹了口气：“师傅把你养这么大，却没教好你。你天性胡闹，不爱学习，所以咱们道士的这些本事，你也没学多少。做人性情，为人处世方面，也因为你跟着我在道观生活，平淡生活过惯了，反而对钱财看的格外重要，这样也让你格外贪财。” 齐慕笑道：“师傅你可别怪生活。我是从小看着你的样儿长大的，耳濡目染，你在道观的时候，十块钱的香火钱都会和游客计较起来，我能不贪财么？” 张天生神色尴尬，赶紧说：“这是生活所迫，还不是为了把你这个臭小子抚养长大？要知道你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还没户口，典型的黑户，我给你托关系，上户口。为了把你抚养大，我可是付出了很多的！” 齐慕神色认真，点点头：“您说得对，师傅，感谢您。” 张天生笑了一下：“不论如何，你也算是长大了，臭小子现在也是人模狗样的。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刚才不让你收下那二十万的银行卡？” 齐慕想了想，说：“你之前不是说过了么，像是这招人阳火的事情，都是逆天改命，扰乱阴阳的。如果收了钱，咱们这事儿就不是什么善举了，只有不收钱，才算是善举，少些报应。” 张天生点头说道：“就是这个原因。咱们是道士，既然吃这口饭，就该有所禁忌，为钱财救人命，不留善念，就有报应。” 他说完这句话，又是咳嗽，齐慕让他先回去，自己再去集市上采购上苍云山要用的东西。 在集市绕了一圈，东西采购差不多了，只剩下芭蕉叶还没找到。山城市本来就不盛产芭蕉树，偶尔有些乘凉用的芭蕉扇，也都是其他材质做的。 找来找去，齐慕渐渐没了耐心，刚要离开，忽的发现在集市边角的一个小摊，一个素衣布帽的老太太正在卖东西，边上放着一捧芭蕉叶，十分明显。齐慕惊喜不已，走了过去，指着芭蕉叶问：“奶奶，这芭蕉叶卖么？” “卖，这摊上的东西都卖。”老太太也没抬头，笑着说：“十块钱一把，你要么？” 齐慕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清脆笑声：“奶奶，这些芭蕉叶，我都要了，给您钱！”紧接着一条白净手臂伸了出来，攥着一张钞票。 齐慕一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女正站在身后。少女年纪轻轻，但长得十分漂亮，肤如凝脂，鹅蛋俏脸，尤其一双大眼睛，犹如天上之星，闪亮动人。少女身上穿着紫色蓝色相间的粗布麻衣，但丝毫无法掩盖这一份灵动气质。 齐慕看着面前少女，只觉浑身火热，气息不匀。要知道他少不更事就在道观生活，除了见过尼姑，再没和其他女性接触过，更别说如此漂亮的美女。这美女就站在齐慕身后，离得很近，身上一股淡淡香味散开，让齐慕更是心神不属。 “好，都卖给你。”老太太笑着开口，倒是把齐慕心思给唤了回来。齐慕赶紧摆摆头，笑着说：“美女，我也要买，我先来的。” 少女哼了一声：“你先来，就要你买么？那我是先掏钱的，让我来买好了。” 齐慕一愣，继而笑道：“这样吧，给你一半，这里有不少。” 少女摇摇头：“不行，我都要。” 齐慕笑着说：“小姐，给我让一点呗，我有急用。这里除了这位奶奶的摊位上有芭蕉叶，再没其他地方了。” 少女忽的柳眉一挑，嗔怒道：“你叫谁小姐？你骂我？” 齐慕一阵莫名：“谁骂你了？” “阿妈说了，男人如果叫你小姐，就是在侮辱你！”少女拳头一抬，怒道：“你赶紧让开，别让我揍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齐慕一吐舌头：“你比尼姑还凶，说话也是不清不楚。看你长得漂亮，没想到却是个泼妇。” 少女更是恼怒，抬起手朝着齐慕的脸颊就甩过去，齐慕看她动作迟缓，嘿嘿一笑，朝着左边一躲，刚要嘲讽一下少女，却没想到脸上一痛，少女的巴掌，已经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怎么回事？齐慕呆了一呆，少女手又是扬起，对着他脸颊即将落下。齐慕这一次看的清楚，心里想着怎么躲闪，往后一缩，下一刻，脸上又是火辣辣的疼，少女这一巴掌，竟然又打在了自己脸上。 这两下突兀至极，更是让人意想不到，齐慕双手捂着脸庞，一脸惊吓看着面前少女。少女轻笑一声，把钱放在老太太面前，抱起地上的芭蕉叶就要走。 “不讲道理，我让你拿走了么？”齐慕勃然大怒，再不管面前是个美女还是丑女了，冲上前来，抓向少女的肩膀。 他一只手伸出去，另一只手也跟着摆出来，这两下基本围绕少女四周，肯定是不可能逃脱的。想到这里，齐慕志得意满，已经要笑出来，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明明就看到少女在自己面前，就要抓到的时候，少女却好像知道齐慕双手位置，已然躲开了。齐慕又惊又怒，咬着牙说：“你在耍什么把戏？” 少女回头一笑：“谁耍把戏了？一个大男人，还要和我这个女生为难。阿妈说，凡是为难女人的男人，都不是东西。” 齐慕少年心性，怒火上涌，叫道：“是我先要买芭蕉叶的，你却插队抢我的东西，到底是谁对说错？走走走，你是住在这里的人么？把你阿妈叫出来，我要让她来说说理！” “呸，臭小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阿妈来？”少女明媚皓齿，嫣然一笑：“快滚吧，臭小子，趁我不想收拾你，哼。” 少女说完一转身，笑声盈盈就往路边走去，齐慕咬牙切齿，立即跟上。跟着走了几步路，少女忽的一转身，折入一条小巷弄中，齐慕跟过去一看，弄堂里狭窄，再往后却是一个宽敞地带，四周黑暗，再没人声，唯独水流不息，潺潺不止。 原来这里就是集市边角，已经到了护城河边上了。白天这里游客很多，水面上还有不少游船，现在傍晚，却只剩下寂静。少女此刻怀抱芭蕉叶，站在河边，正在左右打量着什么。 齐慕走了过去，还没开口，少女已经回头笑道：“臭小子，你还不肯罢休么？” 两人年纪相仿，那少女却总是叫齐慕“臭小子”，齐慕怎能不气？他咬着牙说：“你才多大？这样吧，我就叫你小妖女好了。” 少女勃然大怒：“我不过叫你臭小子，是因为你这家伙很烦人。你却叫我小妖女，是在侮辱我么？”说着一跺脚，冲到齐慕面前。齐慕以为又要打他耳光，赶紧后退一步，少女却站住了，转怒为笑：“看把你吓的，臭小子，记住了，我叫秦柔夷，你可以叫我名字，别叫我什么，什么小妖女。” “秦柔夷？”齐慕砸吧嘴，笑道：“真难听，还是小妖女好听。我看你古怪的很，不像是一个正常女人，肯定会妖术。嘿，这里地处苍云山山脚，有些妖魔鬼怪也正常，反正就是不干净的东西。” 说到这里，齐慕一咳嗽，故作老成：“你看我这装扮，就能看出来，嘿，我是道士，专门降妖抓鬼的，小妖女，看到道爷，还不赶紧滚蛋？” “道士？”秦柔夷忽的眼睛一眯，上下打量齐慕，然后笑着说：“看你的样子，流里流气，根本不是个好人。不过道士也对，阿妈说了，道士都是坏男人当的，你是道士，很对很对。” 齐慕怒道：“你敢侮辱我职业？呸，小妖女，你那什么阿妈，才不是好人呢！” 秦柔夷脸上变色，娇喝道：“臭小子找死么，敢说我阿妈，看我教训你！”说着抬手就扇巴掌，齐慕刚才吃了亏，赶紧后退，两步三步，再抬头，刚想着走转，结果脸上一疼，又是撞在了秦柔夷的巴掌上。 齐慕叫道：“你这是什么？” 秦柔夷冷笑道：“我的巴掌么？” 齐慕咬着牙说：“我明明都躲开了，你怎么还是打到我了，你，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妖怪么，小妖女！” “呸呸呸，明明是仙术，你却说是妖怪，你果然是个臭小子。”秦柔夷笑着说：“你要是认错，我就放了你，你要是还想抢芭蕉叶，那就别怪我把你活活打晕过去了。” 齐慕顶着秦柔夷，心里惊疑不定：真是邪门了，这小妖女就好像知道我心里想法一样，不论我怎么躲开，都躲不开她的巴掌。难不成真是妖怪？是了是了，苍云山本来就奇奇怪怪的，师傅要让我拿芭蕉叶是要破苍云山上的鬼引路，说不定就是要破了这个妖怪呢。 一想到这里，饶是齐慕胆子不小，看着面前的秦柔夷也有些害怕了，忍不住后退一步，这时身后却传来冷笑声：“小道士，你让爷爷我一阵好找！” 齐慕一愣，回头看去，只见身后走来七八个大汉，为首的一人正是周老板家见过的程和林。之前要不是程和林忽然喊叫破了自己的阳火阵法，自己也不至于头晕目眩。想到这个，齐慕冷冷说：“你找我干什么？难道周老板的小孙子又有问题了？” 程和林笑道：“没问题，你们刚走，那小娃就醒了，吃饭喝水，一切正常。” “那你还来找我干啥？”齐慕转过身来，继续看着秦柔夷，秦柔夷却不看他，还在看着护城河，似乎在等待什么。 6、各种诡谲 “就是因为这小子啥事儿没有，所以我才来找你。”程和林面皮抽动，冷笑道：“混蛋，要不是你坏我好事，现在我已经是周老板家产传人，嘿嘿，臭小子，我这里失意，总得找你补回来。” 齐慕一愣，念头急转，脱口而出：“是你害的周老板的孙子？” “你还不笨！”程和林冷笑道：“老周年老体衰，家里的产业倒是十分丰厚，他早就没了儿子，我一直都是他公司的左膀右臂，他也说把我当做儿子一样，以后会把公司产业交给我打理。但我知道都是屁话，有他那小孙子在，我就休想上位。” 他说到这里，哼了一声：“好不容易从高人那里求得如此隐蔽的办法，送那小鬼上路，结果却被你这个小鬼给半路截胡。小子，你坏我好事，这笔账，怎么算？” 齐慕心头明亮，已然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做法的时候，这家伙会故意大声打断，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做出来的。 齐慕血往上涌，怒道：“你怎么忍心，要是我来晚了，阳火离体时间太长，等到四门紧闭，这小娃娃就真的死了，再也救不活了！” 程和林推了推眼镜，冷冷说：“我本来就是要制造一场意外让他夭折，死了正合我意。” 齐慕剑眉一抬：“你，你杀人？” 程和林笑道：“怪只能怪他挡了我的路。小子，现在挡我路的人是你，不过我可以给你指明一条别的路。老东西说要给你酬金，二十万，你竟然没拿。现在你去跟老东西要钱，要一百万酬金，老东西最看重自己的孙子，你要的话，他一定给。” 齐慕这才明白现在这情况，嘿嘿一笑：“你怎么不自己去要，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程和林一步踏出，喝道：“把他给我抓住！” 身后七个大汉不由分说，直扑而来。齐慕往后一跳，当先一个大汉双手已至，正好抱住齐慕身体，齐慕动弹不得，忽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然后一口唾沫吐在手心抹匀，朝着大汉额头眉心敲击下去，大汉浑身一抖，委顿在地，手上也松开了。 这一下很是突兀，剩下几个大汉都是一愣，不明所以。倒在地上的大汉也不呻吟，好像睡着了一般。 原来齐慕从小跟着张天生学习，学到道士有关的时候总不愿听，但耳濡目染也是收到了一些熏陶。就像对人体三火四门，齐慕就很是了解。刚才他这一下力气虽然不重，但却摁住了大汉眉心一道阳火。 阳火是为人体精气所在，但无形之中，水火相克，齐慕一口唾沫在手，摁住额头方位，大汉精气为之阻断，一时间酸软无力，晕倒在地。 齐慕嘿嘿一笑：“谁还敢来？” 话音一落，剩下六个大汉全都扑了上来，齐慕一边逃跑一边叫苦：“我去，怎么和电影里演的不一样？”这几个大汉都是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什么阳火，只以为齐慕也是个练家子，几个人都是团结一致，要直接抓了齐慕。 齐慕一阵抱头鼠窜，忽的看到河边的秦柔夷，二话不说，直接跑到她身后，还没站定，几个大汉已经冲了过来，刹车不住，眼看就要撞到秦柔夷，秦柔夷手上一抖，芭蕉叶甩在几个人脸上，顿时一片惊叫声。 齐慕站了起来，翘着大拇指：“好一个芭蕉怒打臭流氓。” 程和林走了过来，看到秦柔夷，顿时露出贪婪神色：“美女，你是要帮这个小子么？” 秦柔夷神色淡漠，点头说：“对，你们几个大男人抓他，胜之不武。” 齐慕呆了呆，万万没想到这个狂扇自己巴掌的女人竟然会帮自己。 一个大汉已经不耐烦，冲上去就要抓秦柔夷，手还没落下，已经又被秦柔夷打了一巴掌。剩下几个大汉也是围了上来，结果全都被秦柔夷扇了个巴掌连天。 齐慕往后一站，拍手大笑：“打得好，打得好。”看着别人受到同样待遇，他心里爽的不行。 秦柔夷虽然巴掌打得好，但是这几个大汉毕竟身材魁梧，全都围上来，秦柔夷也是捉襟见肘。只见她闪来闪去，还是没能钻出大汉的包围圈，手里的芭蕉叶忽的甩了出来，紧接着两只手掌同时翻飞，打得几个大汉更是晕头转向了。 芭蕉叶落在地上，齐慕一把抓起，转身就走。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把芭蕉叶整整齐齐放下，然后忽的跳出去，一只手抓向程和林。 程和林正在观战，看到齐慕奔来，本能护住额头，却不防齐慕手一转动，抓住自己肩膀，紧接着一股酸涩困顿的感觉涌上心头。齐慕大喝一声：“让你的狗腿子停手！要不然我让你跟那小娃娃一样，听到没有？” 程和林赶紧开口：“都停手！” 几个大汉停了手，秦柔夷站在中间，气喘吁吁，盯着齐慕看。齐慕笑着说：“别光停手，你们奶奶打累了，赶紧给你们奶奶道歉。” 自己老板被抓，大汉只能听从，全都对着秦柔夷点头哈腰。秦柔夷脸上一抹绯红，摆摆手，还是直勾勾看着齐慕。 齐慕笑着说：“程和林，你是个坏蛋，我是专门对付坏蛋的。我今天放你一马，你要是再敢来找我晦气，我刚才说的话可算数，呵，我能治好了小娃娃的病，也能让你变成那个样子，你知道么？” 程和林神色尴尬，齐慕一松手，他犹豫再三，还是一挥手，带着人要走。齐慕笑着说：“等等，你说你祸害小娃娃的办法，是跟别人问来的，跟谁问来的？” “哼，反正不是你。”程和林头也不回，带着人匆匆跑了。 齐慕刚转回头，一张俏脸正对着他，吓得他往后一闪，笑道：“小妖女，你干什么？” 秦柔夷双手叉腰，点点头说：“你把周小宝给救了吗？” “周小宝？”齐慕皱皱眉，说：“你是说周老板那个小孙子吗？” 秦柔夷又是点头，齐慕笑着说：“这名字取的可真随便。是你亲戚么，还是说你的朋友？” “我不知道他生了什么病，以前我每次来这里，都会去看看他，但是上次去就成那样了。”秦柔夷说：“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我本来都求阿妈来救他，但是阿妈不肯，说什么有违天和，绝对不行。我这次来，特意没有经过周家门口，就是怕听到噩耗。没想到你已经把他救好了。” 齐慕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秦柔夷会忽然帮自己，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齐慕心里一阵失落，随口说：“对，他没事了。” 秦柔夷抱起芭蕉叶，折开一半，递了过来。齐慕一愣，秦柔夷说：“看来你是个好人，阿妈说了，对好人就要各外宽容。这些芭蕉叶给你。” 齐慕赶紧接过芭蕉叶，笑着说：“你总是说的阿妈阿妈，是谁，是你妈妈么，这是地方叫法，对不对。” 秦柔夷摇摇头：“不是，阿妈就是收养我的人。我没有妈妈。” 齐慕睁大眼睛，秦柔夷却低下了头：“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被阿妈收养了。阿妈就像是我的妈妈，她把我抚养长大，所以，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妈妈。” 齐慕听出低落，嘿嘿一笑：“孤儿怎么了，我觉得孤儿挺好的。我也是个孤儿，是我师傅把我抚养长大的，在我心里，师傅就像是我的兄弟一样，我要好好照顾他。” 秦柔夷一愣，紧跟着笑了起来。这一笑正对着齐慕，好似春风化雪，又如昙花出现，竟让悠悠黑夜都明亮了起来。 “芭蕉叶分好了，我要走了。”秦柔夷看了齐慕一眼，然后转身朝着护城河跳了下去。齐慕看的心惊肉跳，赶紧冲了过去，只见一叶小舟摇摇晃晃，顺着水流而去，秦柔夷端坐在船头，秀丽不可方物。 齐慕看了看，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然后才走了。 回到酒店，齐慕把东西交给张天生，然后把今天的经历讲了。说到程和林的时候，张天生哼了一声：“我早就看出猫腻了，就知道这王八蛋有鬼。” 齐慕点头说：“就为了钱，竟然害人，真是见了鬼了。” 张天生摆摆手，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小子，这世间多得是蝇营狗苟之辈。自古就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但凡遇到一个钱字，就算是亲生家人都可以下手，更别说别人了。我不愿你贪财，就是这个原因。记住，修道也是修心，不为俗事所累，不为黄白之物所迷，才是人上人。” 齐慕嗯了一声，再把剩下事情讲了，刚一说完，张天生陡然站起，急道：“坏了，这姑娘在哪里，快，快拦下她！” 齐慕皱眉：“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喜欢这么年轻的姑娘？人家可不会理你的。早就坐船走了。” 张天生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继而坐在床上，翻来滚去。齐慕怪道：“你这是干啥？” “哎哟，你小子坏了我的好事。”张天生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你师娘的徒弟。” 齐慕一惊：“你怎么知道？” “应该不错，”张天生微微一叹：“她姓秦，你师娘，就叫秦慕容。” 7、道门奇术 齐慕点点头：“估计是了，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都是孤儿，秦柔夷跟着师娘姓，我怎么就没跟你的姓？” 周天生白了他一眼，说：“你自己不知道么？” 齐慕笑了一下，然后抬起手腕，左手手腕内侧，有一个小小的疤痕，疤痕虽然有些淡化，但却还是能够清楚看到一个“齐”字。 齐慕看了看自己的疤痕，说：“师傅，你收养我的时候，就有这个胎记。但我怎么看都不像是胎记，像是伤痕。是不是我小时候你给我刻上去的？” 张天生呸了一声：“老子给你一个小娃娃伤痕？你还真以为我会虐待你么，从小到大，我都是把最好的给你。看看你小子现在精壮一条龙，老子我反而弱得像是一条虫。” 齐慕笑着说：“还是继续说师娘的事情吧，这么说来，这个秦柔夷就是师娘的徒弟了，怪不得她一直说一个阿妈阿妈的，原来都是一家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对了，师傅，师娘是不是很厉害？” 张天生微微一笑：“你是说，那女娃娃使出来的道术么？” 齐慕一拍手，叫道：“我就知道是道术，肯定不是我眼花，古怪得很。” “这叫‘意随气动，周游八通’，也就这女娃儿没有融会贯通，否则你连她的身都近不了。”张天生笑道：“不过你说这个小姑娘还年轻的很，已经得到慕容教导，以后肯定也是我道门一大人才。” 齐慕忽的跳了起来，伸手指着张天生，气呼呼地说：“什么‘意随气动，周游八通’？老道士，有这么邪门的道术，你都没教过我！” 张天生翻翻白眼，咳嗽了一声，说：“滚蛋吧你，就算是我真的教你，你愿意学么？你在纯阳道观这些年，不是跟我偷懒耍滑，就是在外面摸爬滚打，我倒是想让你好好学学我一身道术，但你真的静下心来学过么？” 齐慕顿时转怒为喜，连连点头，笑着说：“学学学，我的好师傅，我学。就这个道术，扇巴掌这个，怎么做到的，我怎么就是躲不开？你快教我。”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是笑道：“反正我们也是去找师娘的，等找到了师娘，我就施展出来，也要找那小妖女扇巴掌，偏要把她扇晕过去不可。” 要知道在以前，齐慕是绝对不会要求张天生传授自己道术，一来是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师傅就是个纯阳道观的大骗子，所谓的道术不过是骗人香火钱的鬼把戏，二来他天生不爱学习，宁愿逗乐女姑，和下课街头闲逛的学生玩游戏，也不愿意看那古里古怪的道士书籍。 只是这一次随着张天生出远门，先是苍云山上的鬼引路，再是周老板家的小娃丢失阳火，这一件件事都在刷新着齐慕的三观，让他真正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并非自己看到的那样。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要下次见了秦柔夷，找回场子，撑撑自己男人的面子。 没想到张天生却摇摇头：“我教不了你。” 齐慕一愣：“咋的，你这老道士还摆谱了？哼，你不教我，我自己学。快，把《道士行为守则》拿出来给我看看。” 张天生笑道：“臭小子，不要以为学会了勾人阳火的小小法门，就真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学什么都会了。慕容‘气脉’一门的道术，博大精深，我这书上可没有。” “气脉？”齐慕一愣，继而笑道：“书上没有，也就是说你不会了。师娘会，你却不会，怪不得你要不远万里找师娘，看来师娘比你厉害多了。” “臭小子懂个屁，”张天生怒道：“各有千秋，懂不懂什么叫各有千秋。她气脉一门当然不俗，但我也有很多神机妙法，是她气脉一门不会的！” 齐慕双腿盘坐，一只手支着脑袋，歪着头看着张天生。这是他听张天生讲故事的专用动作，张天生笑了笑，脸上露出追忆神色，继而苦笑道：“罢罢罢，既然说到这里，我就把这些事情讲给你听。虽然你有些蠢笨，但怎么也算是我的传人。” “你才蠢笨！”齐慕哼了一声：“快讲快讲。” “其实有些东西，我之前讲过，你八成没听进去。”张天生开口道：“咱们师徒二人都是道士，你别瞧不上这个职业。但凡职业都有行当祖先，我们道士一门，自李聃之后，更是延续千百年。要说其他职业自古就有的话，那道士一门，更是长久了。” 齐慕笑道：“还真会往脸上贴金。” 张天生不理他，继续说：“只因道士这一行当，往往讲究修身养性，跳出红尘，所以渐渐不入世人眼光。但要知道，这世界上世人眼光之外，也有各种妖异世界，道士虽然不管人间之事，但却不会任由阴阳失衡，妖魔横行。于是道士渐渐利用所学之大能，平衡阴阳，守护天地。再后来，道士因为各地散修，年代久远，各自修炼方法不同，所信仰理念也出分歧，于是渐渐分成各种流派，直到今天。” 齐慕想了一下，说：“你是说全国各地，不同的道观，就是不同的流派么？” 张天生笑道：“你这就是世俗的阳光了。但凡人们耳熟能详的道馆，或者什么道教圣地，都是徒有虚名，摆出来给人看的。真正有通天之能的道教流派，往往龙隐昆仑，豹藏山林，不被常人所觉。正所谓树大招风，道教虽然流派不同，但都是修身养性之人，不会把自己暴露在外。” 齐慕笑道：“我们也算是某一个道教流派的么？” 张天生下巴一扬，神色倨傲：“那是当然！” “可我们没有隐居在深山呀，我们的纯阳道观是当地县政府给批的地方，你这个道士，也是在道教协会有职称的。”齐慕摇头晃脑：“这么看来，我们就是你说的那种假道士了，沽名钓誉，不算正宗。” “胡扯！”张天生吹胡子瞪眼：“你小子懂个屁，这叫大隐隐于市。我和其他几个流派不同。” 齐慕笑着问：“我们是什么流派，有什么响当当的名字么？” 张天生一顿，却转移了话题：“真正的道教流派，发展到此，小支数不胜数，但真正叫得上号的，却只有这么五个，分别是，天问，地宗，气脉，雷神，驭鬼。除此五个之外，其他的虽也有能人，但不成气候，也和这些比不了了。” 齐慕自己念了两遍，急道：“那你快说呀，我们呢，我们属于什么？天问么？” 张天生一愣，摇头说：“不是。” 齐慕脸色一僵，说：“那就是地宗了？” 张天生摆摆手，直接说：“你别猜了，猜不到的。既然要听故事，就好好听。从哪里讲起来呢？嗯，是了，就从你师娘的气脉一门讲起来吧。所谓气脉，也就是以人为主，修习人体气息脉流，将之化为己用。气脉一门认为人生天地间，是最具灵气的，人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和天地相连，通过修炼人体气息，可以做到知晓人的每一个动作，神态，甚至心理想法。修炼到顶尖的人，世间一草一木，不论动静，都能了然于心。” 张天生说到这里，忽的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齐慕却恍然大悟，一拍手，叫道：“难怪我心里怎么想的，准备怎么躲闪，都被那小妖女知道的明明白白，原来是她有这个本事！”说到这里，一瘪嘴，脸上满是羡慕嫉妒。 张天生点点头，继续说：“气脉以练气为主，再来说天问一脉。之前虽说真正的道士都是隐匿起来的，但是天问的人，应该算是道士流派中人最多的，而且很多天问的人都不在深山老林清修，反而落在红尘俗世。天问一道讲究采天上之气，滋养自身，并且问天打卦，向苍天问询过去未来。修炼高强的人，看天而知祸福，算卦而晓是非。” 齐慕心头一动：“就是算卦的么？现在城里不少算卦的，戴着个黑眼镜，活脱脱一个熊瞎子，可不像是什么天问的人。” “那些算卦的，若是有真才实学，多半都是天问的人。”张天生说：“但可惜天问人虽众多，但滥竽充数的也不少。和天问截然不同的，就是驭鬼一道。驭鬼一道是人最少的。” “驭鬼驭鬼，听着就有些瘆人。”齐慕笑着说：“所以驭鬼，是驾驭鬼怪么？” 张天生说：“神神鬼鬼的事情，常人说不清楚，但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就算是道士，也都不敢打包票，只因为其他的流派，或知道阴阳，或知道阵法，古古怪怪的事情，都可以用自己所修法门解释，唯独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这个问题，只有驭鬼一族可以解释清楚。驭鬼，顾名思义，就是驾驭鬼怪，为己所用。” 齐慕听得心头颤动，忍不住问：“难道，难道真的有鬼？这个驭鬼一族，可以把阴曹地府的鬼怪抓上来吗？” 张天生说：“这我也不知道。只不过二十年前，我还是个热血青年的时候，的确亲眼目睹驭鬼道术，”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是叹道：“真是道门奇术，妙不可言啊！” 8、登山破阵 齐慕急道：“你快说呀，怎么个妙不可言？” 张天生说：“这些都是后话。还有雷神，地宗两脉没有和你说。就先说雷神吧。几百年前，道士里面出了个奇才，盗号雷云子，这个人认为道士就该降妖伏魔，妖魔最怕九天神雷，于是专天上之雷，收于自身，锤炼道法，若是现在人来说，肯定是痴人说梦。凡人肉身，若是修炼雷电，岂不是化成灰飞么，但雷云子还真就找到了修炼天雷的法门，这一脉就被称为雷神一脉。” 齐慕听得心驰神往，脑海中浮现着畅游天地之间，手掌九天之雷的威风，一时间激动不已，忍不住说：“还有呢，哦，对了，地宗，你把地宗一脉放在最后，是不是因为这一脉更强？” 张天生摇摇头，说：“道士各家，各有风采，哪里有最强一说？我把地宗放到最后，是因为地宗和我们有关。” 齐慕一笑：“原来我们属于地宗么，嗯，名字不是很好听，不过勉强接受。” “不是，”张天生摇摇头，说：“只是因为这苍云山上，多半就有地宗的道士。” 齐慕眉头一皱：“鬼引路，是地宗的道士搞出来的？好呀，这些贼道士，竟然敢搞这么个东西来害人！” 张天生说：“鬼引路这种邪气阵法，若是有一两个，可能是地方阴阳不协，自发而成。但咱们登山之时遇到的老鸹子，引来一个又一个鬼引路，却不像是自发的了。我现在想想，那些老鸹子来的太巧，多半是被人圈养起来的。要知道地宗的道士，最擅长八卦五行，推演阵法，从古至今更是有不少地宗道士的高人，把大地作为手中之盘，推演山川水流，摆下奇门阵势，威力之强，不下其他几脉。” 齐慕挠挠头：“说来说去，咱们到底属于哪一门？” 张天生两眼望天：“哪一门都不算，你小子别废话。既然东西已经准备齐了，明天咱们就登山破阵，破了这鬼引路，苍云山一片坦途，离你师娘就不远了。你可以再见见那秦柔夷了。” 齐慕一下子跳起来，叫道：“你这，你这是什么话？” 张天生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转身睡下了。齐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总是能看到秦柔夷的一张脸。他年轻情热，情窦初开，也就经历了自己这一辈子第一次失眠。 第二天一大早，师徒二人整装待发，重新开始登山。有了之前的经历，齐慕驾轻就熟，率先到了半山腰的草地上，把准备的东西一一摆出来。 张天生挥挥手，齐慕退到一边，静静看着。 四周阴风阵阵，地上花草皆伏，张天生盘腿坐下，抽出柳树枝来插在四周，再将芭蕉叶盖在柳树枝周围草地上。刚刚做完这些，周围浓雾忽的涌了上来，好似海浪潮汐，一重厚过一重，齐慕稍觉害怕，忍不住往前一步，靠近了张天生。 浓雾袭来，刚开始还能看清五米之外，下一刻已经只能看到自己面前，紧接着脚下都有些模糊。齐慕又朝着张天生阵法之中走了一步，低头再看，浓雾已经团团包围过来，在张天生身侧一米处的地方，却不再往前涌动了。 初始四周只有风声，再过一阵，各种古怪叫声开始出现，好像人语，又像野兽嘶吼，重重不绝于耳，齐慕捂着耳朵，还是能够听到恐怖声音，一时间忍不住叫：“师傅，还不行么？” 张天生笑道：“急什么？” 话音刚落，几声老鸹子叫声响了起来，齐慕抬头看去，四五个乌鸦振翅而过，张天生喝道：“用黑猪蹄把它们打下来！” 齐慕抄起黑猪蹄子，瞄准头顶乌鸦，猛地扔了出去，正中一个低飞的乌鸦，那乌鸦都没哼唧一声，旋即摔落在地。 齐慕接二连三，几个黑猪蹄子扔上去，全都正中目标，随着乌鸦消失，四周浓雾退了一圈。张天生端起面前黑狗血，笑道：“灭了老鸹子，再洒了这些黑狗血，这山上的鬼引路就算是破了。” 齐慕拿起碗就挥洒，黑狗血一去，浓雾似乎很是害怕，直接让出一片清明世界来。齐慕手里不停，左右转圈洒出，周围渐渐明朗。 一盆黑狗血撒完，张天生正要起身，忽的一道强烈阴风从山峰上冲了下来，狂躁无比，夹带着尸臭味，猛地将张天生四周柳树枝吹倒，四周芭蕉叶更是被吹得到处都是。张天生心头一动，暗叫不好，喝道：“小子过来！” 齐慕也察觉不对劲，连忙后退，和张天生站在一起。周围浓雾忽的围了起来，齐慕眼前一花，忽的看到浓雾中五彩缤纷，紧跟着竟然走出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女。 少女唇红齿白，眉眼弯弯，身上彩纱又轻又薄，把玲珑身材凸显出来，一双白玉小脚露在外面，与身后浓雾形成鲜明对比。齐慕看的热血喷张，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那少女手臂挥舞，摆动两下，然后露出如花笑容，对着齐慕招了招手，齐慕看得呆了，不由自主往前踏出一步，张天生抓住他手，怒喝道：“小子找死么，别乱看！” 齐慕浑身一抖，紧跟着闭上眼睛，想着之前几乎掉落悬崖时候的鬼引路，顿时后背冰凉，赶紧说：“师傅，我，这是谁，我不认识她！” “废话，这是你的歪心思！”张天生回头看了一眼，拿起一点黑狗血洒了过去，那美女忽的消失，又变成无边嘶吼，吓得齐慕浑身一机灵。张天生沉声说：“不对劲，刚才那股阴风，不是这鬼引路之中的，应该有人在山上耍鬼！” “是地宗的人么？”齐慕一惊：“现在怎么办？” “四周不对劲，肯定是有地宗的道士在施法。”张天生低头一看，沉声说：“先找到这幻想之阵的阵眼，我自有办法破阵。” 齐慕低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地上肉眼所能看到的土地，竟然在缓缓转动。偌大土地好像一个圆盘转动，自己站在其中，却没有丝毫触觉。 齐慕仔细看着地面，忽的发现左上角土地纹丝不动，他一拉张天生想要说一下，却听张天生一声痛苦喊叫：“为什么，为什么，不要走！” 齐慕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只见张天生站在原地，双手颤巍巍伸出去，对面浓雾之中，竟然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身穿黑衣黑裤，竟然和齐慕衣服有些相似。那女人端庄典雅，神态超然，看上去雍容华贵，只是一双眼睛中流露着淡淡哀伤。 张天生脚下一动，走了过去，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要离开我，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啊！”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齐慕眉头一皱，叫道：“师傅，别着了道！别看了！” 张天生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眼看就要碰到那中年美妇的手，齐慕跳了起来，一个大巴掌抡圆，打得张天生金星直冒，顿时清醒过来，赶紧低头，叫道：“臭小子下这么狠的手，疼死我了！” “老家伙还说我呢，你还不是动了歪心思，还想着美女呢！”齐慕笑骂道：“赶紧看看这边，这块地方有些古怪。” 张天生走过去一看，点点头：“这就是阵眼。”说着将地上一块不起眼石头踢开，下面赫然出现一张黄色符纸。齐慕踏上一脚，踩了个粉碎，周围浓雾刷的散去，幻化出来的人形，也都消失了。 张天生吐出一口气，说：“这就算是破了。从刚才阴风吹来的地方看，山上果然有地宗的道士。既然来了，就去看看是哪方神圣。” 两人收拾整齐，又是往山上进发。苍云山海拔不高，但山下小道崎岖，过了山腰反而渐渐坦途，走过一段松林，面前竟然多了一段台阶，台阶之上，有一个破旧道观，不过一间房子的大小，道观前站着一个猥琐男人，穿着皱皱巴巴的运动服，头发凌乱，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正站在台阶上看着这边，脸上似笑非笑。 齐慕皱了皱眉，刚要开口，那猥琐中年男已经说道：“好呀，除了小程，这苍云山上是好久没人来了。今天来了你们两个，就玩玩儿你们。” 张天生喝道：“是你么！” 猥琐男笑道：“什么是我？” “刚才的阴风，山里的鬼引路，烦人的老鸹子，”张天生冷冷说：“这苍云山上的鬼把戏，都是你设下来的吧。” “对，”猥琐男嘿嘿一笑，伸出手来，“有没有钱？有钱的话，可以让你们过山，没钱的话，老爷我就要送你们下去了。” 齐慕嘿道：“好你个老混蛋，荒山野岭的装神弄鬼，你以为自己是山大王么？什么鬼引路，还不是被我们上来了！” 猥琐男笑了一下，转身就走，进了那破道观。齐慕三步并两步跟着冲上去，走了两步，忽觉不对，回头再看，自己和张天生之间隔了老远，但再回头看，那破道观还在不远处。 齐慕又是走上几级台阶，抬头再看，破道观和自己的距离，却似乎根本没变过。齐慕心头诧异，低头一阵猛冲，脚下数着，起码上了五六十级，这才喘着气再看，破道观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还是不远不近，就像自己根本没有动过一样。 9、地宗道士 齐慕更觉惊吓，回头看去，张天生也正在走过来，不过他走得奇怪，沿着坐便走了两步，然后跳到右边，再走两步，再走到中间往上，经过自己身边时也不停下，再走两步，张天生已经站在破道观门前，回头看着齐慕发笑。 “什么鬼？”齐慕皱着眉头，张天生笑道：“刚才还不确定，现在看来，这个人果然是地宗的道士。这个台阶大有玄机，是地宗道士的阵法，叫‘千轮机’，往往以台阶这一类层峦叠嶂的东西为阵势，引人入场，层层叠叠，不见尽头。不过但凡阵法都有阵眼，就像鬼引路一样。你按照我刚才脚步，跟上来就行了。” 齐慕跟着走上来，果然两步就到了破道观前，回头再看，台阶一如寻常。 道观大门只有一扇，还破破烂烂，横上一架匾额，字却看不清了。师徒二人跨门而进，一个破烂小院，一个残败正厅，再没其他。小院里一个水缸蓄满了水，其中一朵荷花摇曳生长。 齐慕叫道：“猥琐老汉在不在？” “臭小子别狂！你们俩也是道士，嘿嘿，有胆就进来！”正厅里传来刚才猥琐男人的声音，但却不见人影。 齐慕火冒三丈，拔腿就要冲进去，张天生拉住他，微微摇头，继而扬声笑道：“地宗道友，请别误会。我师徒二人过山，途经此地，多有打扰，现在就走了，还请不要见怪。” 他说着拽住齐慕转身要走，却听轰的一声，门口半扇大门摔倒在地，震起尘埃漫天。正厅里传来声音：“好一个老道士，看得出我的来历。你是哪一脉？” 张天生笑道：“今天都是误会，以后想来也遇不到，就没必要留下名号了，道长留步，我们走了。” 猥琐男嘿嘿怪笑：“我知道了，看来是乌龟一脉，只会缩头，不敢过来。” 张天生还没开口，齐慕已经怒喝道：“你个老无赖，也算地宗道士？地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有能耐的你就别动，小爷我进来请你吃顿打！” 那猥琐男似乎很是愤怒，说话都带着喘气：“小王八找死！你什么水平，屁也不是，也敢说老爷我给地宗丢脸？来来来，有能耐你就进来，老爷我今天就把你这小王八炖了吃！” 齐慕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过去，张天生赶紧跟上。两人刚跳进小院，面前刷的一下多了一块石板，突兀至极，让齐慕硬生生停止了脚步，紧跟着身侧也是嗖的一声，齐慕下意识低头，一个石头子从头顶飞过，落在地上，还在滴溜溜打转。 张天生说：“又是地宗阵法，找找阵眼！” 齐慕心头一动，回头看着院子角落的水缸荷花。这个院子不大，又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这个水缸。看来水缸就是阵眼了。 想到这里，齐慕刚要行动，旁边忽的又是竖起一道石墙，速度之快，诡异莫名，齐慕没有防备，这一下结结实实和石墙来了个拥抱，撞得他眼冒金星，鼻子酸疼。 齐慕咬紧牙关，一只手按着面前石墙，另一只手顺着一推，自己飞快扑向水缸。眼看就要碰到，身后嗖嗖嗖声音不绝于耳，吓得齐慕赶紧抱头蹲下，几个小石头飞射在墙壁上，竟然把土墙都给射出小坑来。 齐慕一阵后怕，正厅里传来嘲笑声：“我说你们是乌龟一脉的，你们还说不是，嘿嘿，臭小子，趴在地上，你不就是个小乌龟么？你要是不想被射成筛子，就赶紧给爷爷磕头，爷爷心里一高兴，还能放了你！” 张天生叫道：“既然是地宗道士，怎么能这么狠毒？你这阵法之中杀机暗藏，他不过是个小子，如果闪躲不及，被你射杀，那你岂不是害了人？” “一条小命算什么？我既然敢在这苍云山上待着，就不怕有人来抓我。”猥琐男笑道：“再说你们要是死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警察来了都没办法！哈哈哈，害怕了吧！” 张天生眉头紧皱，齐慕听了这话，又想起刚才猥琐男口中的“小程”，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认识山脚下山城市的程和林？” 猥琐男笑道：“他算是我的挂名徒弟，怎么的，他可有钱，比你这个穷徒弟看着顺眼多了。” “所以就是你教程和林去祸害周老板的孙子么？”齐慕怒道。 “哦？连这个都知道？”猥琐男呵呵一笑：“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现在看来那小娃娃应该已经死了，小程多半已经继承了周家的家产，等我这一趟下山去，好好享受享受。” 齐慕勃然大怒，叫道：“我看你没这个福气享受！”话音未落，整个人俯冲出去，手里抱着地上抓起的石块，直接砸在水缸上，水缸应声破裂，水流一地。齐慕跳了起来，哈哈大笑，刚要说话，忽的感觉脚下一软，竟然被土地包裹了双脚，动弹不得。 张天生说道：“不对劲，这水缸不是阵眼！” 水缸破裂，里面的水明明没有多少流出来，但脚下土地却变得异常柔软，好像沼泽一样，两个人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裹住了双脚。 齐慕盯着地面，只见地上两个石头子忽然自己跳动起来，好像两个小人，一蹦一跳到了自己脚下，一个石头子飞快射出，砸中了膝盖，齐慕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另一个石头子也是飞跳起来，眼看就要砸中另一个膝盖，齐慕眼疾手快，直接把它捞在手里，然后猛地砸在地上，泥土裂开一道缝，齐慕拔出脚来，另一只脚也是跟上跳出来，转身直冲正厅。 这小院里显然又是地宗阵法，齐慕找不到阵眼，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只想着擒贼先擒王，于是铆足精神往里冲，眼看就要冲进去了，面前刷的一下，又是伸出一座石墙，这一下速度太快，直接撞飞齐慕，周围石墙好像长了脚，转来转去，小小一方院子，竟然怎么也冲不出去了。 齐慕跌坐在地上，捂着鼻子，怒火中烧，猥琐男走出正厅，站在小院子边上，嘿嘿笑道：“臭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进了我金三成的阵法，就别想走着出去。你以为那水缸是阵眼，却没想到我是故布疑阵，水土相继，这阵法保管叫你们师徒二人困死在里面，嘿嘿！” 猥琐男志得意满，笑得大鼻头直颤，齐慕更是气得哇哇大叫：“狗王八！有种放了小爷，小爷非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小子找死！”金三成哼了一声，一只手伸出，嘴里念道：“落！”齐慕身下土地又是变软，没得他反应，脚踝双手都被陷入泥土，动弹不得。齐慕起不来，金三成笑呵呵走进阵法，一抬手，甩了齐慕一个巴掌。齐慕嘴角疼痛，还是怒目相视。 金三成嘿嘿一笑，回头看着张天生说：“老道士，你是哪一脉的？看着你徒弟这样，你还不出手吗？” 张天生站在原地，笑呵呵地说：“就地宗道士来说，你这本事算是最不入流的。可惜我身体有伤，否则怎么能让你这混蛋这么嚣张？” “死鸭子嘴硬！”金三成冷哼道：“来来来，有能耐你过来打我，我站着不动，你来。” “阵随人动，我要是不动，你这阵法自然奈何不了我。”张天生说：“可见你这地宗的道术，还是很浅薄。你要是现在放了我，老道我还能指点你一二。” 金三成眼光忽的一亮，继而笑道：“老道士胡说八道，倚老卖老。想让我放了你们？嘿嘿，你这小徒弟最不乖了，先让我给他上两课，知道什么叫礼貌。”他说着又是一个巴掌甩下来，齐慕脸颊如火，又看张天生站着不动，更是恼怒，叫道：“什么金三成，我看你是铜三成还差不多，破铜烂铁，一团草包，连个巴掌都拍不响！” 齐慕吃软不吃硬，越是打他，越是硬气。金三成被气得哇哇直叫，二话不说，站起来伸脚就踩齐慕身上，胸前一脚，肚子上又是一脚，齐慕浑身酸疼，尤其是嘴里一阵腥味，又被踩一脚，这一下忍耐不住，血水顺着嘴角流在地上。 金三成正踩得兴奋，忽的感觉脚踝一紧，吓了一跳，齐慕已经跳了起来，他握紧金三成脚踝用力一拽，直接将他拽翻在地，跟着坐在他身上，一拳头就砸了下去。 金三成被打得鼻歪眼斜，哀嚎两声，嘴里跟着就要念咒，齐慕抄起地上一块石头直接塞进他嘴里，然后笑道：“铜三成，你不是很嚣张么，来来来，念呀，让我看看你这阵法有啥奇妙的，快念呀。” 金三成呜呜有声，说不出话来，齐慕又是两拳打在他肥肚子上，这才消了气，然后拽着金三成耳朵笑：“铜三成，你这阵法阵眼在哪儿？快说，否则又要吃一顿打！” 金三成神色惊恐，奋力回头，看着水缸裂开的地方。那荷花竟然是生在地上。齐慕笑道：“原来阵眼不是水缸，是这朵莲花么？来，你去给我破了阵眼！” 他说着拽起金三成，把他双手拽在身后，对准了荷花，然后在肥硕屁股上猛地一脚踹出去，金三成跌跌撞撞，眼看就要撞向荷花，忽的身子一停，他脚下泥土竟然裹住了金三成，莲花也没被撞倒。 齐慕暗叫不好，一时托大，刚要冲上去，金三成已经扭回头，突出嘴里石子，脸上挂彩，恶狠狠地说：“这是你逼我的，给我死在这里吧！” 10、又见秦柔夷 齐慕心头一吓，金三成已经喝道：“落！” 周围一片安静，齐慕下意识朝地上看，泥土一切正常，并没有变成刚才的沼泽。 金三成一愣，紧跟着又是大喝：“落！” 小院子里除了风吹过，再没其他反应。张天生喝道：“臭小子还不动手，他的阵法已经不能废了，赶紧揍他！” 金三成喃喃道：“不，不可能，怎么会？”话音未落，齐慕已经冲了过来，呼的一下打在金三成脸上，金三成顿时大吐鲜血，撞倒了荷花，一脸惊恐：“你力气这么大？” “你有阵法，难道我没有嘛？”齐慕摊开手，一块板砖正在手心。“这是道爷我的板砖大法，厉害不？” 金三成转身就跑，还没跑出两步，面前已经出现一个人，金三成不管不顾，低着头就冲，那人影却抬起一脚，直接把金三成绊倒在地。齐慕抬眼看去，神色一喜，叫道：“小妖女，怎么是你？” 门口站着的人正是秦柔夷。 秦柔夷微微一愣，细眉一挑：“臭小子，是你？” 金三成趴在地上，抬头一看，眼睛都直了，舔了下嘴唇：“美，美女，你来找我的吗？” 秦柔夷低头看着金三成：“你是这里的光脚道士，金三成么？” 金三成色眯眯看着秦柔夷，连忙说：“对对对，就是我就是我，你找我有事儿吗？” 秦柔夷点点头，伸手就打，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打得金三成叫天不应，直接昏死过去。秦柔夷停下手来，不知道该打不打，只好回头看着齐慕：“你怎么满嘴流血，这个家伙这么弱，你都打不过吗？” “我先把他打趴的，然后你才来的。”齐慕走了过来，故意踩着金三成的肥手，稍一用力，金三成顿时痛得大呼小叫，齐慕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混蛋在装死，嘿嘿，你个，你个光脚道士。”齐慕顿了一下，回头笑道：“对了，师傅，什么叫光脚道士？这家伙明明穿了鞋了。” 张天生笑着说：“你小子，嘿嘿。光脚道士，就是说那些不入门派，不入道观，自命道士的人。简单来说，光脚道士都是混日子的骗子。” 齐慕拍手笑道：“这个定位很准确。” 秦柔夷眉眼一弯，看着张天生：“你是这个臭小子的师傅么？” 张天生看着秦柔夷，呆了呆，然后笑着说：“对，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二个叫他臭小子的，可见他果然是个臭小子。你师父是秦慕容，对吗？” 秦柔夷一愣，摇摇头：“这是我阿妈，不是师傅。你怎么知道？” 张天生笑道：“我是来找她的，我叫张天生，你应该知道。” 秦柔夷眨了下眼睛，说：“张天生，你是来自柏海市的纯阳道观吗？” 张天生还没开口，齐慕已经插话笑道：“对对对，小妖女，我们就是来自柏海市，准备去找你阿妈的。你阿妈是不是在苍云山的另一端，是的话，就给我们带路吧。” 秦柔夷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齐慕看在眼里，鼻尖闻到她身上淡淡清香，心里一阵痒痒。 “是就好。”秦柔夷嗯了一声，就在这时，地上忽的飞起两块石头，射向张天生。这石子又快又急，离得又近，张天生吓了一跳，脑袋一缩，石子已经滑过额间，带出一溜血渍。 齐慕勃然大怒，用力踩着金三成，怒道：“狗东西还敢耍花招？” 金三成哀嚎道：“不是，不是我啊，不是我……”话没说完，两眼一翻，这一次真的晕死过去了。 齐慕眉头一皱，身边人影闪动，秦柔夷已经冲了出去，粉拳握紧，打向张天生。张天生大吃一惊，连连后退，秦柔夷却已经知道他的后退方位，率先一步上前，直接抓向张天生的肩膀。 齐慕急道：“小妖女，你发什么神经，这是我师傅，停手停手！” 秦柔夷却不停下，已经牢牢抓住张天生肩膀，紧跟着用力一拍，张天生浑身一抖，已经软倒在地，分明是阳火被袭的状态。 齐慕一咬牙，飞身上前，秦柔夷头也不回，只是腾出手来挥了挥，地上石块沙土全都飞了起来砸向齐慕。 “这小妖女，还会控制这些东西？”齐慕来不及吃惊，秦柔夷已经抓住张天生另一边肩膀，眼看就要拍下去。 “丑八怪！女妖精！混蛋！”齐慕别无他法，一堆脏话直接出口。秦柔夷细眉一拧，回头怒道：“臭小子，你骂我干什么！讨打么？” 齐慕叫道：“你别仗着自己有些妖法就欺负人，有能耐你来对付我，打一个老人算什么本事？” 秦柔夷说：“你也打不过我，你不知道么。” 齐慕脸皮一热，哼道：“我是打不过你，怎么的，但我懂礼貌，讲文明，尊老爱幼人谦和，你呢，你看看你，一姑娘人家的，啧啧啧，粗鲁蛮横，不讲道理，还爱动手，学校怎么教你的？” 齐慕从小就在道观市井摸爬滚打，混账小子的作风早已立下，打不过就骂是他的基本功。这些脏话冒出来，秦柔夷却没什么反应，看着齐慕说：“我没去过学校，没受过教育，你想激我也没用。等我杀了你张天生，再来揍你。” 齐慕吓了一跳：“你要杀了他？真的假的，法治社会啊大姐，你要杀人？” 秦柔夷说：“阿妈说了，世界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其中最不是东西的就是叫张天生的男人。如果我遇到张天生的话，就一定要杀了他，这才是为民除害。” 齐慕看看张天生，张天生脸色变了又变，然后苦笑一声：“罢了罢了，齐慕，别管了，既然是慕容的意思，就杀了我吧，我，我的确不是个东西。” 话说到这里，事情已经有些清楚了。齐慕虽然年轻，但也明白这个秦慕容和自己师父之间有些男男女女的矛盾，忍不住想，这个师娘也真是的，有些矛盾解决不就好了，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呢？ 秦柔夷一点头：“看来你对自己认识深刻，那我打散你阳火，关你四门，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齐慕笑道：“秦小姐，我的大小姐呀，我师父是你阿妈的老公，男人，男朋友，你懂不懂。你阿妈那么说，是因为两个人弄矛盾了，我师父就是专门来给你阿妈道歉赔礼的。” 秦柔夷一双美目瞪圆：“老，老公？怎么可能！” 齐慕笑着说：“怎么不可能，你看我师父一看到你就知道你阿妈名字，说明是认识的人呀。我师父对你阿妈很了解，对不对，要不这样，师父，你说一些事情验证一下，比如师娘的这个喜好啊，身高体重啊，三围啊，身上哪里有痣有疤之类的，让秦柔夷验证一下。” “臭小子乱说什么？”张天生怒目相视，秦柔夷也是咬咬牙，再看看张天生，收回手来：“好，我就不杀你了，带你们去阿妈那里。” 齐慕连连点头，继而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小秦呀，你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如果我们真的是坏人的话，你带我们去你阿妈那里，这不就是引狼入室了么？” 秦柔夷看着齐慕说：“没关系，你打不过我，你师父也打不过我。如果你们是坏人，我可以在阿妈面前杀死你们。”她神色认真，显然是真的没把齐慕放在眼里。 齐慕气得牙根痒痒，翻了翻白眼，转过身来连踢带踹，金三成顿时醒转过来，神色惊恐，急道：“你们这伙强盗，想干什么，我，我要报警！” 11、僵持多年 “报警？”齐慕蹲下来，笑着说：“这深山老林的，我把你杀了，谁也不知道。这不是你说过的话么？” 金三成赶紧说：“小爷，我错了，你放了我吧，我是好人啊，好人啊。” “你不是好人。”齐慕还没开口，秦柔夷走了过来，说：“阿妈让我下山，就是为了破掉这山上的阵法，阿妈说设立阵法的人不是好人，如果遇到了，也要教训一顿。” “这样啊，所以说你要芭蕉叶，也是为了破阵么？”齐慕拍手笑道：“看来我们目的相同，他是坏人，那我们都是好人了。” 秦柔夷摇摇头：“你们两个好人坏人，还要我阿妈说了才行。” 齐慕有些不耐：“你怎么左一个阿妈，右一个阿妈，你要有自己的判断才行呀。” 秦柔夷皱皱眉：“阿妈的话是一定要听的，你不听你师父的话么？” 张天生走了过来，笑道：“女娃娃说得好，最好有机会好好教教这个小子，什么叫做听师父的话。嗯，对了，金三成，你这地宗道术是跟谁学的，又为什么在这里设下阵法，不让人上山？” 金三成苦着一张脸：“道长，您就饶了我吧，我就是个赤脚道士。我，我这本事是一年前一个上山的地宗道士，给了我一本书，我自己翻看学会的。我本来就是，就是这里的守林员，因为之前旅游的人很多，把这苍云山搞得乱七八糟，我实在是心烦，于是就学着书上的阵法，摆了一个，吓唬吓唬上山的人。真没想到遇到各位高手，哎哟，还请饶命啊。” 齐慕冷笑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意思是，你还是个环保急先锋了？哼，别说这山上阵法，那周老板的小孙子呢？你和程和林那王八蛋狼狈为奸，这件事没冤枉你吧？” 金三成脸涨成酱猪色，说不出话来。 张天生摊开手掌：“把你地宗的书拿出来。” 金三成摸索一阵，从口袋里掏出一本黄皮小册子，又小又薄，破乱不堪。齐慕接过去，上面还有些粘稠，忍不住皱起眉头，一阵恶心。金三成讪讪一笑：“不好意思，昨天做了个手部运动，没来得及洗手。” 齐慕赶紧把书丢了过去，张天生接过来看了一眼，神色一喜，继而笑道：“你拿这书，无人指点，竟然也能练出一些地宗道术，不简单。不过你始终没做好事，这本书还是我收着吧，你也不用学了。” 金三成哪敢不从，秦柔夷站了起来：“走吧，跟我去见阿妈。” 齐慕也站起来，张天生却犹豫一下，苦笑道：“久别重逢，但我有些担心。秦小姐，你阿妈，平时除了骂我之外，还，还说过我什么吗？” 秦柔夷很直接：“没有。” 张天生神色尴尬，又问：“那说过我们的关系吗？” “没有。”秦柔夷没有回头，径直往外走去。 张天生跟着上来，齐慕走在后面问：“这个家伙怎么办？” “放了他吧，没了这地宗的书，他也翻不起什么波浪。”张天生摆了摆手，齐慕笑道：“铜三成，做个好人啊，可别为非作歹了。” 金三成唯唯诺诺，连滚带爬进了正厅躲起来，一直等到外面没了声音，这才走出来，恶狠狠呸了一声：“什么东西！” 山林苍翠，露水初新，一条坦途顺着苍云山后腰径直往下，通往一片农地。地里长着玉米谷物，杂粮蔬菜，倒是欣欣向荣，不远处有几个农宅，炊烟袅袅，倒也显得生机勃勃。 齐慕心旷神怡，笑着说：“苍云山前面阴森恐怖的，山后面倒是别有一番天地呀。难怪那铜三成能住在山上，原来山后面还有人住，有田有地，吃喝不愁。” 走在最前面的秦柔夷回过头来：“这里是赵家沟村，村民们都姓赵，大家都很好。” 秦柔夷主动搭话，齐慕心里一喜，跟着两步上来，笑道：“这里是很不错，不过农村有农村的好，城市里也有城市的好呀。我看你这小妖女，一直跟着你阿妈住在山里吧，是不是没有去过大城市？” 秦柔夷粉面含霜：“你还要叫我小妖女是不是，是不是想吃这里的土了？”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来，巴掌随时准备上场。 “哎哟，不敢不敢，那我叫你什么？直接叫你名字吗？”齐慕笑道：“或者你阿妈叫你什么，我也叫你什么好了。” “凭什么？”秦柔夷瞪了齐慕一眼，忽的笑道：“周小宝叫我姐姐，你也可以叫我姐姐。” “想得美！”齐慕摇头晃脑：“我师父和你阿妈是一对儿，这么来说，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不过从来都是男尊女卑，所以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慕哥，放心，以后我也会照顾你的。” “少攀亲戚，好呀，既然要比大小，我十九了，你呢？”秦柔夷看着齐慕，冷笑道：“看你这样子，估计还未成年吧！” 齐慕不过十八岁的年纪，但嘴上不服输，他眼珠子一转，忽的盯着秦柔夷的胸前看着，然后色眯眯的，秦柔夷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怒道：“你看什么？我就是比你大，你要叫我姐！” 齐慕摸着下巴，笑嘻嘻地说：“对对对，你大你大。”言语里都是下流。 饶是秦柔夷久居深山，还是明白了齐慕的意思。她一时气急，瞪了齐慕一眼，抬手就来巴掌。 秦柔夷的巴掌用上了气脉之术，已经察觉到齐慕气机变化，想要往后闪躲，于是出手的时候就故意往前一步，伸长了胳膊，眼看就要打到，齐慕却身子一缩一抬，往前了一步，当当站在自己面前。 这一下突兀莫名，分明没中气脉道术，秦柔夷吃惊不已，手已经落空，而齐慕紧紧贴着自己，男子气息扑面而来。秦柔夷慌了一下，忽的腰腹一痒，忍不住笑出声来。 齐慕双手扶上秦柔夷如柳腰肢，挠痒不停，秦柔夷咯咯直笑，猛地推开面前的男人，脸上又羞又红，紧紧盯着齐慕。 齐慕哈哈一笑，双手抖来抖去：“秦柔夷，是你的气脉厉害，还是我的挠痒神功厉害？” 秦柔夷咬着嘴唇：“你，你怎么做到的？” 齐慕笑道：“老道士说过，你这本事是气脉的道术，能够知道人体气息流动，感知内心，从而知道对方心里想法，做出应对，对吧？那我只要心里想着往后退，实际上往前进一步，不就行了？” “怎么可能！”秦柔夷大声道：“阿妈说了，能够控制自己内心想法和实际行动相悖的人，少之又少，你这家伙本事稀松，才不可能！再来！” 话音一落，秦柔夷已经上来动手，齐慕想清楚这一点，极力控制自己内心想法，同时做出相反的闪躲，但这次却感觉秦柔夷的巴掌无处不在，从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气流，铺天盖地，比自己都笼罩其中，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已经落在了自己脸上。 秦柔夷退后一步，笑道：“怎么说？” “这是怎么回事？”齐慕揉着脸，却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姐，你刚才又是用了啥法术呀，教教我。” 秦柔夷笑道：“乖弟弟，这可不能教你。如果你想学，等到你们的身份被我阿妈确认过了，让我阿妈教你才行。” “呸，只有你阿妈会吗？”齐慕哼了一声，回头叫道：“师父，她刚才展示的，你看到了吗？” 身后却没有声音，齐慕回头看去，只见张天生手里拿着从金三成那里拿走的小书，正在细细翻看。看着看着，忽然掏出一个打火机来，呲溜一声，就把这破书给点着了。 齐慕吃了一惊，张天生甩到一边，笑着说：“还是烧了吧，若是落在坏人手里，又是依葫芦画瓢，祸害无穷。你们刚才打闹我也看到了，秦小姐，你的气脉道术已经小有所成，还是别欺负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儿了。” 齐慕刚要反驳，秦柔夷已经点头：“他很厉害，如果是真的能够做到控制自己内心想法的话。不过阿妈说了，能够……” 张天生摆摆手，笑着说：“这小子不过是误打误撞，还有多久才能见到你阿妈？” 秦柔夷回头一指，说：“过了前面的小山坡就是了。” 三个人又是走了一阵，过了山坡，前面更是开朗，一条小河围绕农田，周围遍布紫色小花，中间有一个农家小院，院子门口蹲着一只大黑狗。 秦柔夷面露笑容，回首叫道：“小弟！”声音清脆悦耳，那大黑狗站了起来，叫了两声，朝着秦柔夷飞奔过来。 齐慕瘪瘪嘴，心里暗想：好呀，怪不得让我叫她姐姐，原来是骂我是条狗。想到这里，他没好气地说：“一条土狗，居然取名叫小弟？小妖女，你可真没文化。依我看，就叫大黑好了。” 说话间，大黑狗已经冲了过来，扑在秦柔夷怀里。秦柔夷抱着大狗，娇笑不止。这大狗远距离看还是正常大小，靠近了才发现竟然有一人之高，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齐慕啧啧称奇：“乖乖，和咱们道观的大黄差不多一般大了！” 张天生没有答话，指了指院子，轻声说：“慕容，是在里面吗？” 秦柔夷放下狗，笑道：“对，小弟，带路去吧！” 小弟折回狂奔，秦柔夷跟在后面跑起来，齐慕也要跟着过去，张天生却犹豫不决，低头左看右看，一阵小跑到了河边，对着河水照起了镜子。 齐慕笑道：“你整天都不修边幅的，现在才想着打扮打扮，是不是太迟了？要不咱们先回去，买身西装，搞个发型，再做做面部保养，你说呢。” 张天生急道：“真的不行？哎哟，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慕容什么样子，我倒是苍老了很多。慕容一直都很漂亮，再加上她驻颜有术，还在这青山绿水之间生活，我是比不了了。” 齐慕哑然失笑：“这倒是句实话。我师娘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你在幻阵里面看到的那个女人？穿着黑色道袍，和我倒是有些像。人家的风度气质，当你女儿还差不多，要是说你们俩是一对儿，让人真相信不了。” 张天生更是害怕，对着河水扭来扭去，好像要去相亲的老头儿。齐慕笑着说：“真不知道师娘怎么看上你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和师娘怎么了，为啥分居这么久？” 张天生苦笑道：“我们看待问题的想法不同，谁都说服不了谁，只能分开了。” “想法不同就要分开？”齐慕忍不住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和师娘之间已经有二十多年的感情，这也是说分开就分开的么？” “二十年？”张天生叹了口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认识她了，本来两情相悦，定了终身，但后来分分合合，这么多年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而且还留下一身病痛。当初我们想法不同，大吵一架分开，直到现在，我一直拖着不来见她，为了我这一身病么，其实不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齐慕挠挠头：“你们到底怎么了？现在到底是离婚状态，还是分居而已？” “如何能用俗世眼光看我和慕容？”张天生一抬头，摸着下巴小胡须，神色倨傲：“我和慕容的感情深厚，虽然最后也没有结婚，但在彼此心里，早已认定对方。当年我们二人一同修道，我天资卓越，她也不遑多让，后来超越我们师父，自己修行。只是我们修道越高，对这个世界感悟越深。我始终认为修道为了自身上达天宫，不管俗尘凡世。慕容却认为学以致用，俗世多有愚昧混沌，道法越高，越要用之于民。” 张天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说：“说到底就是出世与入世的差别，由此分歧越来越大，最终两人分道扬镳。” “妈呀，就为了这种事儿？”齐慕吐吐舌头，说：“要是我的话，真的喜欢对方，我就听对方的，何必为了这些小事吵架？” “你小子懂个屁？”张天生翻个白眼，道：“那时候我二人修道之术已经傲然天地，但凡想法不同，影响深远。我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强行修炼一种道法，最终落下一身毛病。气脉之术最擅长看人望气，你师娘修为高深，自然能够治我的毛病。只是我性子坚硬，不愿低头，她也脾气不小，以至于僵持这么多年。” 12、故人相见 张天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望着平静湖水陷入沉思。 齐慕少年心性，既然不知张天生和秦慕容多年爱恨情仇。他仔细想了一下，忽的拍手笑道：“原来我们也是气脉一门的，师父，你之前不说，现在倒是露了马脚。” 张天生摇摇头：“不是。你别猜了。走吧。” 齐慕还想再问，张天生已经站起来，朝着院子走去。 推开小院竹门，一方青石圆桌，再没其他。黑狗小弟蹲在院子里，看着人也不叫，懒洋洋的。齐慕坐在圆桌旁，张天生却站在院子中间，对着房子的木门，神色犹豫。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丝毫没有声音，齐慕百无聊赖，忍不住说：“师父，师娘和秦柔夷是不是出门了，我们没注意到？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张天生沉声说：“你小子别乱来，慕容最爱规矩整洁，你没头苍蝇一样，不收拾你才怪，可别拖累我。” 齐慕笑道：“真是有了师娘没徒弟，这么大老远，都是我陪着你来的，现在到了师娘面前，你又开始嫌弃我了。” 张天生瞪他一眼，还没开口，木门打开，秦柔夷走了出来，齐慕眼前一亮。秦柔夷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换了一身水蓝色长裙，一头秀发摆在脑后，扎成了一条麻花辫子，鹅蛋小脸露了出来，秀丽脱俗。 秦柔夷看了看齐慕，脸上腾起一抹绯红，低声说：“臭小子，你看什么？” 齐慕笑道：“我在看一朵花。” 秦柔夷白了他一眼，脸色更红，回头看着张天生说：“张先生，阿妈已经和我说了，您确实是阿妈的朋友。但是阿妈不愿意见您。之前我对您多有冒犯，还请不要放在心上。阿妈说，相见不如不见，请您早点回家去吧。” 张天生浑身一颤，看着木门，想着木门之后的人，苦笑道：“慕容，你连一面都不愿意见我么？” 屋子里却没有声音，张天生颤抖一下，转过身要走，齐慕一步上前，拽着张天生，叫道：“师娘！师娘！我是齐慕，陪着师傅一起来的！师父身子有病，看了医生都没用，只有找到您才有办法，还请您帮帮师傅吧！” 屋子里还是没有声音，齐慕皱了皱眉，张天生苦笑道：“算了，走吧。” “走什么走？”齐慕扬声说：“一个月前咱们就出了门，大巴坐完坐火车，火车坐完坐牛车，又是爬山又是过河，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见到师娘么。现在好不容易到了，你却退堂鼓，要是不说出为什么来，小爷我就是烧了这破院子，也不能白白走了。” 秦柔夷急道：“齐慕，你乱说什么？” 齐慕还要再说，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人影缓缓走出：“你要烧了这里？好，你来。”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美妇，黑发盘起，一件白色大衣，一条黑色短裤，皮肤白皙，神情淡漠，看上去倒有一种都市白领的感觉，丝毫看不出多大年纪。齐慕看在眼里，笑道：“师娘好！” 这美妇正是秦慕容。 秦慕容淡淡说：“你别乱叫，谁是你师娘？你说要烧了这里，那就动手吧。” 张天生呆呆望着秦慕容，嘴巴张了又张，似有千言万语，却难说出口，最后吐出来的，只有一声颤抖的“慕容”。 秦慕容看着张天生，素白的脸上涌起一抹红色。她沉默一阵，缓缓说：“才多少年，你已经这么老了。” 齐慕笑道：“对对对，男人就是老的快。不过师傅是因为想念师娘，才这样的。师傅连做梦，都是念着您的名字呢。” 齐慕看到自己师傅笨嘴笨舌的样子，本想自己展现一下，给师傅找回一些面子，但却不被秦慕容喜欢。秦慕容皱起眉头：“你这小徒弟油腔滑调，不好好教，未来难保走上歪路。是了，你刚才还说要烧了我这草堂，来来，你来烧吧。” 秦慕容一抬手，齐慕神色尴尬，嘿嘿一笑：“我这是激将法，如果不这么说，您也不愿意见我们不是？师娘，不论如何，师傅已经知道错了，这么大老远来看您，您就消消气，先给我师傅看看病，好不好？” “如果真的是为了看我，怎么不知道带着礼物呢？”秦慕容微微一笑，说：“最起码带着我喜欢吃的桂花糕，你说呢，张天生。” 张天生叹了口气，点点头：“我是想过，但我一直觉得这一趟你也不会见我。” “对对对，师傅其实带了东西的，带着给您的礼物，但是被我吃了。”齐慕嘿嘿一笑，主动说：“师娘，你想吃桂花糕，多得很，我现在就下山给你买，好不好？” “那还一样么？”秦慕容淡然说：“这么来看，你就是为了自己体内的毛病，如果不是无法控制了，你也不会来找我。” 张天生急道：“不是，我，我也很想你的！” 秦慕容转过身去，没有说话。秦柔夷轻声说：“你们还是回去吧，阿妈不会帮你看病的。” 齐慕怒道：“师娘，你见死不救么？不就是吵了架，这么多年了，也都该放下了吧，我师父都这样了，你都不帮忙，哼，你太冷血了吧！” “你知道些什么？”秦慕容一回头，娇喝道：“他这一身毛病，都是咎由自取，狂妄自大的结果。如果当初听我的话，能有这样下场吗？还是那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积重难返，药石无灵，还是回去等着棺材板吧！” 秦慕容话音陡然决绝，好似仇敌一般，齐慕听得又惊又怒，喝道：“老太婆！你别给脸不要！真把小爷逼急了，肯定没你好果子吃！” “好好好，你张天生就是这么教徒弟的，”秦慕容冷冷一笑，张天生拽着齐慕，一阵嗫嚅：“不是不是，你听我说，慕容，这不是我意思……” “是我的意思，怎么了？”齐慕哼了一声，扶着张天生，笑道：“放火烧了这里就算了，我倒是可以做点其他事情膈应膈应你们。比如把这里的地方画成地图，这里山清水秀，小河哗啦的，要是让外面的人都来旅游旅游，多好？” 这里地处苍云山后山腰，应该是从未被开发过的地带，除了几户原住老农民，就是秦慕容的园地了。秦慕容作为气脉一宗，修道自然害怕打扰。 齐慕话一出口，秦慕容已经有些怒意，秦柔夷急道：“臭小子，别乱说话！”下一刻，秦慕容盯着齐慕，眼神中流光溢彩，齐慕只觉秦慕容身上散发出一些白色气息，好似流水一般，朝着自己涌过来。 这感觉之前在秦柔夷身上感受到过，齐慕暗叫不好，想要行动，却已经来不及，脚下虚浮，低头一看，整个人竟然已经离地。 怎么回事？ 齐慕低头看着，秦慕容身上乳白色的气流罩着自身，竟然让自己双脚离地，而且越来越高，一边的张天生都只能抬头才能看着自己。下一刻，齐慕头脚相反，朝着地上猛地冲了下去。 这么头重脚轻往下冲，吓得齐慕叫了起来，眼看就要脑袋开花，白浆一地，整个身子却稳稳停住。齐慕一个倒栽葱的造型，袍子都落下来盖住了脑袋。他把袍子撩开，地面黄土赫然，一只蚂蚁悠悠然走过来，穿过了齐慕落在地上的头发林。 秦慕容笑道：“现在怎么说，你还能放火画地图么？” 齐慕还没开口，身子又是转了一个大圈，紧跟着三四个圈，转得他头晕目眩，耳边传来秦柔夷叫声：“阿妈，算了吧，他太难受了，放了他吧。” 秦慕容哼了一声，齐慕只觉身上一松，横着就要倒在地上。他眼疾手快，双手一撑，又是弹跳而起，怒火中烧瞪着秦慕容。 秦慕容冷笑道：“要不是柔夷给你求情，我非要把你转个十圈八圈的，上吐下泻不可。怎么，小子，你还嘴硬么？” 齐慕嘴上可不饶人，张口就要开始喷人，张天生拽住了他，苦笑道：“小子，还不知道厉害么？慕容的本事，可比那女娃厉害多了，你连秦小姐都对付不了，更别说慕容了。算了吧，她已经手下留情，咱们走吧。” “知道就好。”秦慕容冷冷说，齐慕握紧双拳，恶狠狠看着秦慕容。秦慕容笑道：“臭小子倒是挺硬气，怎么，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也让我看看张天生教出来的徒弟。” 齐慕上前一步，咬了咬牙，双腿刷的跪倒在地，然后低下头来，叫道：“师娘！求您救救我师父！他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知道他危在旦夕，要是您不救他，就没人救他了！” 齐慕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是说道：“我不想再做孤儿！”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齐慕，各怀心情。秦柔夷一双美目始终放在齐慕身上。 张天生叹了口气，老眼中闪烁泪光。 收养齐慕之后，爷俩一直都是相依为命，相比吃饭，张天生始终担心齐慕没有好的教育，每天流连于市井，成了一个小混混。但所幸齐慕天性纯良，极重感情，纷扰红尘中没有丧失赤子之心。 13、灵动三关 “没想到你这耍嘴皮的小子，也有一些孝心。”秦慕容缓缓开口：“让我救你师父么，呵，当初不听我的话，本来就是要让他好好吃点亏的。好，就看你面子，我来救他。” 齐慕顿时欢喜：“真的？” 张天生苦笑道：“慕容，你何苦这么折磨我。就连救我，都只是看在我这小徒弟的面子上么。我们之间……” “少废话。”秦慕容冷冷说：“当初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你就该知道现在这个结果。” 张天生点点头：“对，我知道，就连你救我，我都该好好感谢你的。你本可以任我生死，不管不顾的。” 秦慕容眼睛里闪过一抹痛意，继而语气变硬：“救你可以，不过你这小徒弟，要接受我一些考验，要不然这件事就别再提，你们两个趁早走好了。” “什么考验？”齐慕跳了起来，紧跟着又苦着脸：“你要是让我考试做题，背书练习，那我还是直接认输好了。我什么都行，就是学习不行。” “放心，不让你考试。”秦慕容微微一笑：“给你的考验，就是灵动三关，你要是过了，我就帮你师父看病。” 秦柔夷一愣，张口要说，秦慕容已经打断：“柔夷，你不准帮忙。张天生，你也是，不准帮你徒弟。这次考验，只能他一个人来完成。” 齐慕笑道：“什么是灵动三关？” 秦慕容一抬手，说：“慢慢来。第一个，天黑之前，抓三条鱼来。” “抓鱼？”齐慕哈哈一笑，指着不远处的河流笑道：“这里不是有河么，想吃鱼还不简单，师娘，我现在就去给你抓来。” “好，天黑之前我能看到三条鱼上桌，就算你过了一关。”秦慕容面带微笑。 齐慕转身要走，张天生一把拉住，低声说：“臭小子，慕容既然要为难你，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这三关多半与气脉道术有关，你要多想多看，留心观察。” “张天生，你在乱说什么？”秦慕容喝道：“以防你指点你这小徒弟，你现在就给我进来！” 张天生眉飞色舞，话也不说了，三步并两步就冲了过去。齐慕翻了个白眼，真是有了师娘忘了徒弟。他刚准备去钓鱼，却看到秦柔夷呆呆看着他。想到刚才自己被秦慕容收拾，依稀听到了秦柔夷的求情。 齐慕笑着说：“你在担心我么？别担心，抓鸟钓鱼，我是一把好手。” 秦柔夷呸了一声：“谁担心你了？我看你还是放弃吧，阿妈的关卡，可不是那么好过的。你要是以为普通钓鱼的话，就错了。” 她说到这里，房子里传来咳嗽声，秦柔夷顿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这一方朴质小院子，只剩下了齐慕一人。 “嘿，不就是钓鱼吗，能有多难？”齐慕嘿嘿一笑，转身绕了一圈，找到一把竹子做的钓鱼竿，又在角落里翻砖挖土，抓了五六只蚯蚓小虫，握在手里，朝着门外小河走去。 小河从苍云山上旖旎而来，到了山脚下，已经是细流成海，水量很大。齐慕绕着小河走了一圈，然后走到山脚小河入口处，钓鱼竿一甩，自己盘腿坐下，自言自语：“入水口鱼虾最多，别说钓三条鱼，就是钓个千八百条，还不是小意思？” 就这么钓了一会儿，鱼竿纹丝不动，齐慕拿起来看看，又换了一只活蚯蚓，再次甩了下去。这次他耐着性子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却依旧不见有鱼上钩。 “难道真有什么古怪？”齐慕忍不住半跪在河边，盯着水里看。山里的河水就是清澈，一眼看到底，石头沙土，游鱼螃蟹，都是一清二楚。齐慕找准机会，把鱼钩轻轻抛入几条大鱼中间，那些大鱼却看也不看，从鱼饵旁边悠然游过去。 齐慕把鱼竿丢在一边，脱了鞋子，挽起道袍，双脚踏入水里，只觉一阵冰凉。他弯下腰来，看准一条大鱼经过，双手猛地伸出，刚要抱住那鱼，大鱼却身子一扭，正好躲开齐慕的手，悠悠然游了过去，还回过头来，仿佛在嘲笑齐慕一般。 “哎哟我去，难不成鱼都有气脉道术？”齐慕恼羞成怒，直接飞扑过去，袍子兜成一个网，抱住一条鱼就要站起来，那鱼却力气不小，尾巴甩了齐慕一脸水，又是掉进小河去了。 这一幕好似之前秦柔夷甩自己巴掌一样，真真是把齐慕气得火冒三丈，在水里扑来打去，还是什么都没钓起来。齐慕这才明白根本没那么简单，叹了口气，仰面躺在河边草地上。 “嘿，小哥，你是要钓鱼吗？”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齐慕猛地坐起来，山坡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扛着锄头，应该是刚才下山时的农庄里的农民。 齐慕赶紧点头：“叔叔，您住在这附近，有卖的鱼吗，或者附近的菜市场在哪里，我想买几条这里的鱼。” 齐慕打起了这种鬼主意，那农民大叔却笑呵呵地说：“这里可不是城里，哪里来的菜市场。俺们都是种地吃饭的，你想要这水里的鱼呀，俺可捞不上来，你也别白费力气了。你要是住在这附近的，再过几个小时，天黑了，这里的秦道长就会给大家送鱼吃，你还是等等吧。” 齐慕伸手一指：“就是住在那里的大妈么？” 农民大叔粗眉一抬，连忙摆摆手说：“你可别乱说呀，那是秦道长，神仙一样的人物，和俺们村里那些农村大妈可不一样。俺们这地方又穷又偏，以前还有些什么旅游团的来，现在根本没有了。也没人管，俺们看个病，得走好远的路。几年前秦道长到了这里，又是给我们看病，又是帮我们兴修水利，这小河啊，是秦道长引出来的，就连这水里的鱼虾啊，都是秦道长当初放进去的鱼苗。” 齐慕心里一动：果然，师父说师娘的信仰一直都是修道用于为民。 一想到这里，齐慕忽的叫起来：“看病也就算了，这个秦道长，还能兴修水利，开山饮水？怎么可能？” 农民大叔挠挠头，然后说：“俺开始也是不信的。但是你看，俺们这里都是山嘞，哪里来的河？要吃水，还要挑水很远呢。秦道长来了以后，说要引水进来，秦姑娘就在山里开凿，几天过去，就有了水。再到现在，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你说神奇不神奇？这水里的鱼啊，估计是因为秦道长养起来的，所以只有秦道长和秦姑娘可以抓起来，俺试过多少次了，根本钓不起来，你说神奇不神奇？” 农民大叔连着说了几个神奇不神奇，话语间对秦慕容的尊崇可见一斑。齐慕还想再问，农民大叔扛着锄头回家，山歌在山水间回荡。 齐慕又是盘腿坐下，一只手支着脑袋，心里一阵盘算：只要是鱼就肯定上钩，不能上钩就不是正常的鱼。大家都钓不起来，只有师娘和秦柔夷可以钓起来，显然和气脉道术有关了。只是钓鱼怎么和道术有关？ 想到这里，齐慕又开始回忆张天生的《道士行为守则》，但之前自己也都没好好看，是否描述过气脉，也都记不清楚。想来想去，还是全无头绪。 哗啦！ 忽然传来的水声，打破了齐慕的思考。他抬头看去，正好看到远处小河下游站着的秦柔夷。秦柔夷的红色长裙在风中飞舞，好像一团火。她若有若无看了一眼这边，然后转过身对着小河，手里钓竿一甩，落入水中。 齐慕一愣，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到秦柔夷手上一抖，鱼竿已经提了起来，下面带起来一只大虾。不等齐慕吃惊，秦柔夷已经摘下大虾，又是甩杆，还不到几秒钟，又是一只大虾被钓了起来。 齐慕看得目瞪口呆。抓个虾也就算了，秦柔夷竟然是用鱼竿钓虾的，还一连两个，难道虾就好钓么？齐慕扔出鱼竿试了一下，水里的虾还是不搭理他。 齐慕回头再看，忽然感觉有些不一样了。秦柔夷明明站在那里，穿着一身红裙，色彩和周围格格不入，但看过去的时候还是觉得自然协调，如同和这个山水完全融合了一般。这种奇妙感觉就如之前秦慕容把他上下颠倒的时候一样。 一想到这里，齐慕站了起来，双目凝神细看，这一下果然看到，在秦柔夷的周身，竟然遍布白色气流，如同雾气一般，虽然模糊，但仔细瞧还是能够看的到。 秦柔夷钓鱼的时候，身上气流汇入水中，然后又回到她身上，如此一圈，一只大虾又是被钓了起来。就这么钓了几只虾，秦柔夷回头看了看齐慕，转身走了。 齐慕看在眼里，心头恍然：她是为了帮我么？不过什么都没说，只是钓了几个虾而已，我怎么看得懂？ 齐慕回想着秦柔夷刚才身上的气流，又想起张天生对气脉一门的描述，再想到这里奇妙的鱼，心中忽然生出一个莫名念头：气脉修炼，可以知道人体气息动向，自然之物也该有自己的气息，秦柔夷修炼气脉，肯定是知道这些鱼虾的气息流向，知道了，就可以顺着气脉抓鱼捉虾。我仔细分辨的时候，能够隐约看到秦柔夷身上气息，那仔细看看，是不是也能感知游鱼的气息？ 14、修炼气脉 一想到这里，齐慕立马趴在河边，正好一条大鱼游过，摇头摆尾，很是神气。齐慕双眼紧紧盯着那鱼，就这么盯着一会儿，就在眼皮酸疼的时候，齐慕分明看到，那条大鱼身上笼罩着朦胧雾气，而且那雾气往前延伸出一道，大鱼往前游啊游，竟然是顺着那延伸出来的一道气息游动的。 齐慕看到这里，心头狂喜，忍不住再看其他鱼虾，每一条鱼虾身上都有模糊乳白色气流，而且每个气流都往四周眼神。一只螃蟹身上地气流延伸向前到了岸边，下一刻，螃蟹就这么走着走着，横着上了岸。 再看其他水中生物，竟然全都是顺着身上气流延伸的方向游动。齐慕大吃一惊，跑到高处再往下看，目力所及，水中的鱼虾螃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好像一根根丝带，指引着它们接下来运动的方向轨迹。 “所谓气脉，就是这些动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么？秦柔夷能够知道我下一步的动作，快我一步打到我，莫非也是因为我身上的气息流露出了我下一步的方位？”齐慕想了又想，紧跟着蹲下来，只见一条大鱼朝着左边游过来，仔细一看，大鱼身上地气息却朝着右边延伸出去一小截。 齐慕伸手探向右边，下一刻，大鱼一个转弯，果然钻入了齐慕手中。齐慕又惊又喜，手掌一挥，大鱼飞身而起，带起一溜水花。 大鱼落在草地上，齐慕也不去管，回头继续盯着其他的鱼。他不再看鱼游动方向，只是看着每一个气流方向，果然一抓一个准，几分钟里就抓到了三条鱼，然后又抓螃蟹大虾，草地上湿漉漉一片，躺着不少水产。 齐慕抓了一会儿鱼，又看到河床底鹅卵石滚动，立马凝神观察，同时伸手去捞石头。但看了一阵，却没发现鹅卵石的气息。原来动物有灵，呼吸之间自然有气息流转，石头不过死物，只是被河水冲刷，动了一下。 齐慕再看土地石头，都没气息笼罩，这才明白关键，于是自嘲一笑，捞起一枚晶莹透亮的石头，放入怀中，继续开始抓鱼。 “还没抓够么？”一道清丽声音响起，齐慕抬起头来，笑道：“秦柔夷，看来师娘的关卡很简单呀，你瞧。”说着伸手指了指草地上的丰收战果。 秦柔夷站在一块石头上，哼了一声：“阿妈让你抓三条就停手。” “三条算什么？”齐慕撸起袖子，笑道：“我要抓三十条。我就是这样的人，追求卓越，一定超额完成任务！” “呸，你懂什么？”秦柔夷皱着眉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一条河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多鱼虾，更要懂得适度垂钓。你想破坏了这里的生态环境，让这里的居民没得吃么？” 齐慕一愣，点点头，认真地说：“你教训的是，好，我把其他的放回去。” 秦柔夷忍不住笑起来：“你是真话么？阿妈刚才在房间里说，你是个坏小子，尤其是嘴皮子，正话反话，真话假话，都是你在说。” “我可没那么无赖，你说的对，我就承认。”齐慕笑了一下，回身数出三条大鱼来，立马把其他小的扔回河里。这些鱼抓起来时间不长，放回小河，又是游得生龙活虎。 他把三条大鱼抱在怀里，跑了过来，秦柔夷走在前面，齐慕掏出鹅卵石，笑着说：“这个送你。” 秦柔夷眨了眨眼睛：“送我？石头么，为什么？” “我觉得好看，和你一样好看。”齐慕话一出口，忽然觉得身上有些热热的，紧跟着又说道：“为了感谢你帮我。” “我帮你什么了？”秦柔夷说：“我是抓虾来吃，可不是为了帮你。我抓的是虾，你要抓的是鱼，就算是阿妈问起来，我也不算是帮你了。你怎么把鱼钓起来的，我不知道。” 齐慕说：“好吧，那我扔了。”说着手一甩，秦柔夷大吃一惊，猛地回头看去，又急又气：“臭小子就是臭小子，送给别人的东西还能收回去的吗？扔哪里了，扔哪里了！” 齐慕笑道：“你可真怪。扔河里了。” 秦柔夷一跺脚，回头看了又看，忽的转回头来，抬手就要扇巴掌：“胡说，都没听到水声，你怎么就扔在河里了？” “别打别打，在这里。”齐慕摊开手来，石头正在手掌心。“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可真的丢了。” 秦柔夷狠狠瞪了他一眼，劈手夺过石头，哼了一声：“这种破石头，我每天都能看到成百上千颗，也能算是礼物么？”说完快步往前走。齐慕跟在身后，看着秦柔夷的背影，心里一阵痒痒。 齐慕回到小院，进了房间，张天生正坐在一张圆桌前，秦慕容坐在一边，两个人神色古怪，好像刚吵了架一般。秦慕容看到三条鱼，咦了一声，继而淡然道：“你还真做到了。” 齐慕志得意满，哈哈笑道：“小意思啦，师娘，第二关是什么，快说了吧，趁着天没黑，我现在就去做。” “第一关你还没通过呢。”秦慕容哼了一声：“我是说天黑之前把鱼摆到我面前，意思是，给我做好了放到面前，如果做得不能吃，那这第一关，还算没过。” 齐慕眉毛一挑，张天生率先开口：“慕容，这就有些为难孩子了吧。他不过十八岁的年纪，能抓来鱼已经不容易了，怎么可能会做？你就算是让他炒个菜什么的，也就算了，做鱼最难了，他又不是厨师，要怎么做？” 齐慕立马露出无奈神色，秦慕容冷笑道：“不会做么，那就算了，其他两关，也不用过了。” 齐慕摆摆手，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只会吃饭，可不会做饭。之前都是师父给我做，要我做么，哎，是可以放弃的，但是为了师父，为了师娘，我，我尽力做一做吧，说不定我有厨师的天赋呢，试一试吧。” 他说完抱着鱼走出院子，到了另一边的厨房。厨房外面看着矮小，里面灶台锅碗却一应俱全。齐慕把鱼放下，拿刀去鱼鳞，切鱼腹，清洗内脏，起锅烧油，动作一气呵成。 秦柔夷跟着过来，大吃一惊：“你会做饭？” 齐慕嘿嘿一笑：“小声点，别让你那阿妈听见了。做个鱼而已，有什么难的？” 秦柔夷依旧吃惊：“你比我还小，怎么会做饭的？” “会做饭和年纪大小有关系么？”齐慕把鱼下了锅，滋滋声不绝。齐慕笑道：“我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做饭了。以前师父带着我都是在道观里吃香火饭菜，后来我吃腻了，而且道观里的饭菜一顿有，一顿没有的，我就钻到对面尼姑庵里去。尼姑庵虽然都是女的，但食堂的大厨却是个和尚。他经常偷开荤腥，给我做各种饭菜吃。看他做的多了，我也就会了。再后来，都是我做饭给师父吃，从我学会做饭开始，师父就再也没有吃过道观里的香火饭菜了。” 说话间，一条裹了面，炸到金黄的松鼠桂鱼就做好了，一股酸甜味扑鼻而来。秦柔夷忍不住吸吸鼻子，皱眉说：“那你师父为什么说你不会做饭？” “老头子欲擒故纵，逗一逗师娘。”齐慕笑道。 秦柔夷一时气结，齐慕的第二条鱼也已经下锅。他一边做鱼，一边随口讲一些方法或自己在外面听过的故事。秦柔夷一直和秦慕容生活在一起，深居简出，从没听过这些有趣故事，只觉新奇好玩，靠在门口不愿意离开。 也不知道讲了多少，齐慕三条鱼都做好了，笑道：“别发呆啦，把这些鱼端出去吧，我再来做几个菜。” 日暮西沉，月光渐起，房间里的圆桌上，摆放着三条鱼，再加一盘野菜和一碗鱼汤。齐慕笑道：“师娘，材料有限，我也只能稍微发挥一下。下次有机会，请你们到外面去吃，我多准备材料，让你们好好尝一下我的手艺。” 秦柔夷看着桌子上的菜，满是期待。秦慕容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师徒俩联合起来骗我。你根本就会做菜。张天生，你好的没传下去，反而把自己一身说谎唱戏的臭毛病给传下去了。” 张天生嘿嘿一笑，摆摆手：“尝尝，尝尝。” 秦慕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嚼了又嚼，然后哼道：“还不错。第一关就算你过了。” 齐慕笑道：“多谢师娘。第二关呢，师娘？” 秦慕容说：“吃饭吧，今晚你们就住到隔壁房间里去，明天再说。”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和谐，没有人说话，只有吃饭的声音。齐慕忙了一天饿坏了，秦柔夷却是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她丝毫没有女生作态，吃起饭来也是直来直去，三种鱼味道各异，到最后竟然一条都没剩下。 入夜，张天生和齐慕一同睡在一张木床上，隔壁房间里是秦慕容，再往过一间就是秦柔夷的房间。月光清冷，倒是把房间照得通亮。齐慕双手抱头，翘着二郎腿，笑道：“师父，我今天这表现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张天生哈哈大笑：“那是相当不错！快给我讲讲。” 齐慕把钓鱼经历给讲了，张天生拍着他肩膀笑道：“臭小子艳福不浅，秦柔夷长得天香国色，而且不染俗尘，和外面那些女孩儿完全不同。你们两个要是能好了，我一百个同意。” 齐慕心里本来已经对秦柔夷有些莫名感觉，张天生一说，更是让他面红耳赤，结巴道：“你，你说什么呢，我，我是修道之人，我不能……” “滚蛋吧你，臭小子，抢我台词？”张天生哼了一声，说：“我是道士，不也有慕容么？修炼之道，在于修心。这颗心是红尘，就在红尘。谈情说爱也是修道。你要是真的喜欢，就去追那姑娘，我觉得人家配你，算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齐慕叫道：“虽然我是你徒弟，但你也不能这么偏颇呀。你怎么能说人家秦柔夷是牛粪？” “我在说你！”张天生直接给了齐慕一个火箭头槌，砸得他躺在床上，嘿嘿直笑。 “真是吃了蜜蜂屎了。”张天生哼了一声，忽的拿起布包，从中掏出一沓黄纸，黄纸上朱砂草书，看不清楚。齐慕看了一眼，认出这些是符箓，还没询问，张天生手出如龙，把符箓纷纷贴在木床周围一圈，然后收了手，微微喘气。 “这是干什么？”齐慕诧异道。 “小子，我来教你修炼气脉。”张天生缓缓开口。 15、夜半怪声 齐慕一愣，坐了起来：“修炼气脉？你教我，你会么？” 张天生哼了一声：“气脉一门的道术虽然繁杂，但万变不离其宗，你钓鱼的时候，已经初窥门径，现在只要再加上我的提点，登堂入奥不是难事。” 齐慕笑道：“是了是了，你和师娘这关系，气脉的本事，你肯定也会。不过你教我干啥？” “废话，后面两关肯定更难。”张天生说：“慕容既然有心为难，后面的难关自然和气脉有关了，她会你不会的，就能难倒你。我现在教你气脉，你学会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后面的关卡应付起来，也就越容易。” “对对对，”齐慕笑起来：“那这些符箓是干什么，防止别人偷听么？” 张天生摇摇头：“我不过是知道一些粗浅的，教一教你还可以，慕容和秦柔夷，两个人都已经气脉高手，还要怕她们偷听么。这是周天符箓中的一种，能让你静心安神，专心修炼。” 齐慕点点头，盘腿坐起，张天生想了想，说：“我之前已经说过，气脉专修人体气息，通过感知自身气息加以运用。修炼气脉入门的人，能够通过自身气脉感知身边其他生命的气息。再高深的气脉道士，更是可以以自身气脉驾驭万物气脉，化为己用，信手拈来。比如慕容能够把你凭空抓起然后颠来倒去，就是因为他驾驭你气脉，控制了你的身体。” “原来如此，这么说气脉真是厉害得很了。”齐慕连连点头，搓着手兴奋地说：“师父，我今天看那些鱼的时候，只要仔细看了，就能看到那些鱼的气息，足以说明我很有天赋呀，你快教我下一步怎么做。” “你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张天生翻了个白眼，说：“你精神力量不错，这也托福于我这么多年带着你，给你养成了极强的精神力。罢了，不说这个。嗯，修炼气脉道术，从自身出发，最关键的就是感受自身气息，你且闭目养神，我这里有一个呼吸吐纳的法子，你照着练习一下。” 张天生说着伸手入怀，接着掏出一本小册子，正是《道士行为准则》。他翻到其中一页递过来，齐慕看了看，全是一些打坐呼吸的方法，当下照着书上内容打坐，一只手按着额头，一只手按着后腰，双眼一闭，开始感知自身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慕感觉眼前一亮，紧跟着一点白光闪烁。他目光跟着白光过去，那白光速度极快，好像一道流星闪过，齐慕没有看清，紧跟着又是一道白光冲了出来，这一次速度放慢，勉强看到，再过一阵，又是一道白光。就这么接连几道白光闪烁过去，渐渐将这一方黑色世界给照亮了。 一道又一道的白光滑过，黑色世界转变光亮，紧跟着却是黑色光芒闪烁，一道接着一道，把白色世界又变成了黑色。 这一幕情景十分奇怪，齐慕只觉自己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想要叫一声师父，却也张不开嘴。 就这么黑白变化几轮之后，齐慕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四肢躯干模糊，唯独体内有一团雾气，缓慢转动。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齐慕啊了一声，睁开了眼，月光下，张天生正一脸关切望着自己，很是紧张。 “如何？”张天生迫不及待。 齐慕满头大汗，皱了皱眉：“什么如何？” “你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息么？”张天生说：“我刚才让你呼吸打坐的法门，就是内视自身的道术，你再试试，自己体内是不是有一团气。” 齐慕依照内视法门再看，一闭上眼，奇妙异常，血肉骨头仿佛就在眼前，各个器官也都清楚了然。其中胸腹之间有一团气，却是朦胧模糊，不算清楚。 齐慕睁开眼，把内视情况说了，张天生连连点头，继而笑道：“修道说到底就是修炼自身。不论是天问驭鬼，还是地宗雷神，以及气脉一门，都得从修炼自身之气开始。内视之法是修炼自身的关键，只有自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那一团气，才可以开始修炼自己的气。” 他说到这里，拍了拍齐慕的肩膀，笑着说：“从现在开始，你算是踏上了修道之路。气脉的道法在我看来是修道初期最好的一门，讲究循序渐进，基础夯实。不假于外物，全靠自身气机修炼。” 齐慕皱起眉头：“我从睁开眼开始就跟着你，这不都是修道么？我一直都是道士呀。” “你自己说说，你前面十八年，都在干啥？”张天生白了他一眼：“每天不是偷鸡摸狗，就是上房揭瓦，有哪一天是跟着我好好学习的？打坐念书，没有一样你好好做过。这一次不远万里来找慕容，让你见识见识这外面世界，你才能知道道法奥妙，愿意学习。” 齐慕连连点头：“对对对，要不然我总以为你是神棍一个，说什么修炼道法，都是骗人的。” 张天生又说道：“你天性聪颖，无师自通，悟出了气脉一门的奥秘。现在也会内视之法，看到了自己体内气机。你身体里的这一团雾气，就是你的气源，你要试着控制气源，锻造气源。如果能将气源操纵自如，离体而出，就可以如慕容一般，控制万事万物。即便做不到慕容那样，只要能让气源笼罩全身，也可以感知其他生物气息，像秦柔夷那样，料敌先机，百发百中。” “那要怎么修炼？”齐慕急切问道。 “每个人修炼之法不同，你现在已经初窥门径，之后就是自己的事情了。”张天生弯腰撤下符箓，躺了下来，闭着眼睛说：“你精神力量很强，多多内视，与自己气源多交流，气源强大，你气脉的道术也就越强。” 齐慕似懂非懂，也准备躺下，回头看着枕头，忽然有些诧异。 修炼开始的时候，枕头上正有一片月光，现在修炼结束，回头再看，枕头上竟然还是一片月光，仿佛月光从未离开过，也就是说，时间，似乎根本没有变过。 齐慕没戴手表，墙壁上也没挂钟，看不到时间，本想再问问张天生，他却打起了鼾，自己也只得躺下。 齐慕一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又是用了内视之法，看着自己体内的气源，莫名喜欢的很。那一股气源缓缓转动，好像比刚才开始要膨胀了一些。齐慕看着看着，困意全无，反而精神百倍，虽然闭目内视，但外面世界的一切却都了然于胸，近处张天生如雷鼾声，远处院子里大黑狗小弟的鼾声，甚至更远处鱼虾游泳，螃蟹横行的声音，竟然全都浮现在脑海中。 这一奇妙感觉生出，齐慕更是睡不着觉，只觉外面世界，自己虽然没有睁眼去看，张耳去听，但却能够清楚感受到。 齐慕正自欢喜，忽的一道尖锐声音响起，破空而来，惊得他睁开眼来，刚要仔细听，又是一道刺耳声音。 齐慕回头看看张天生，张天生睡得很熟，犹豫再三，没有叫醒他。齐慕起身出门，小院子里月光如水，但那刺耳声音还是传了过来，朝着远处看去，声音似乎是从那一方深林中传来的。 齐慕还要再细听，忽的心头有感，回身看去，秦柔夷刚一只脚跨出门。秦柔夷迎着齐慕眼神，微微惊诧，问道：“你还不睡？” “鱼汤喝多了，起来撒个尿。”齐慕嘿嘿一笑：“你呢，你也起来上厕所？” 秦柔夷白了他一眼：“对啊，我来看看有没有人大小便。” 齐慕拍手笑道：“好好好，你现在也会开玩笑了，多好呀，也像是个正常的人了。” 秦柔夷挥挥粉拳：“你讨打么，我不是正常人，那我是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机器人！”齐慕嘿嘿一笑：“师娘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难道还不是机器人么？” 秦柔夷又要骂人，齐慕却眉头皱起：“这是什么声音，刺耳得很。” “你听得到？”秦柔夷奇道：“这声音来自那片深林，每晚都会响起来。只是阿妈和我能够听到，其他人都一概听不到的。”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继续说道：“你也算是修炼道术的人，这声音多半不是寻常来路，也许只有修道之人才能听到。” 齐慕说：“你阿妈也不知道深林里有什么么？” “我阿妈肯定知道。”秦柔夷说：“但阿妈没和我说过，只是让我不要靠近深林。我也没去过。” “你都十九岁啦，十九年来，你都没去过那深林？”齐慕瞪着眼睛，一脸不信。 “谁说我十九年都住在这里？”秦柔夷俏脸一扬：“阿妈带我到这里，也不过才三年。在这之前，我们都不住这里的。” 齐慕微微点头，已经了然。秦慕容修道为了帮助众人，现今社会虽然发达，但还是有很多不开化的地方，除了苍云山后，她已经还去过很多地方，帮助那里的穷苦开山引水，造福众生。这么来看，秦慕容和秦柔夷真是活菩萨，反观自己和师父，一直都在纯阳道观混日子，还过得沾沾自喜，境界一比，真是落了下乘。 一想到这里，齐慕立马连连摇头，不不不，龙生龙，凤生凤，都是张天生教育的不好，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你在想什么？”秦柔夷开口打断了齐慕的思绪。齐慕看着她笑：“我在想，第二关是什么，美丽迷人的秦小姐，你能给我透漏一下吗？” 秦柔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然后转身朝着房间里走去。 16、人不如狗 秦柔夷顾忌秦慕容的禁令，就算知道灵动三关，也不能告诉齐慕，只能离开。 齐慕看着秦柔夷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一动：我刚修炼她的气脉道术，不如试试能不能看到她内心所想。 齐慕舔了下舌头，忽的睁大眼睛，光芒闪烁，直勾勾盯着秦柔夷背影。秦柔夷身上的气息已经清楚很多，不再是之前的模糊状态。齐慕目力所及，还想再看，眼角却觉得无比疼痛，忍不住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秦柔夷正扭回头看着他。 齐慕吓了一跳，赶紧笑道：“咋，咋了？” “你把眼睛睁这么大，想干什么？”秦柔夷一脸疑惑看着齐慕，跟着冷冷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身材真好。”齐慕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可惜的是衣服太素了，有机会去外面转转，我亲自给你挑两身衣服，绝对让你的颜值，再上一个巅峰。当然了，你现在已经很巅峰了。” “你很会挑衣服？”秦柔夷哼了一声。 “在下不才，目前是纯阳道观暨无妙庵首席时尚大使，”齐慕清了清嗓子：“无妙庵那群女尼姑的衣服，都是我参与设计的。” 纯阳道观对面的无妙庵，是齐慕最常去串门的地方。无妙庵里都是青山白袍的，齐慕却总是给这件衣服抹点红，那件衣服来点绿，五颜六色，花里胡哨，搅得一群小尼姑也是春心荡漾，也让他成功成为无妙庵开业以来第一个禁入黑名单。 “哼，阿妈说了，真正的女人不该靠外表。”秦柔夷说：“外表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喜欢的，你们臭男人会以外表评定一个女人。我们女人不该为了你们男人的肤浅买单。” “都是我这师父造的孽。”齐慕侧着头，低声说：“我告诉你哦，我师父和你阿妈之间是一段虐恋啊虐恋，你阿妈会有这样的想法，都是我师父害的。唉，说来也怪我，没管好自己师父，我给你道歉，我这做徒弟的，不称职啊！” 齐慕一副老成模样，幸亏张天生已经睡了，否则肯定把他一顿暴揍。 秦柔夷噗嗤一笑，好似黑夜中昙花闪烁。齐慕一拍胸脯，义正言辞地说：“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种男人。” “你是什么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秦柔夷哼了一声，已经走进房间，齐慕也转过身来，进门前又是听到一声尖锐声音，忍不住回头看看，总感觉深林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 新日初生，云淡风轻，又是一天好时候。 在张天生连环拍脸之下，齐慕终于伸懒腰起了床，到了院子里去，秦慕容和秦柔夷已经坐在院子里吃着东西，石桌上放着红果，鸡蛋，还有一些大饼。 齐慕坐下就吃，秦柔夷白了他一眼：“你洗手了么？”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齐慕嘿嘿一笑，拿起红果塞进嘴里，一低头，大黑狗小弟正在啃着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肉排。齐慕笑道：“小弟，你吃的啥肉呀，会不会是狗肉？” 小弟似有所闻，抬起头来看着齐慕，一双狗眼倒是晶亮。齐慕笑哈哈地说：“你吃吧你吃吧，多吃点，吃胖了，我就把你宰了，到时候做个全狗宴，让大家都尝尝鲜。” 小弟颇有点得道老狗的意思，一张狗脸上竟然现出慌张表情，狗鼻子吸了吸，跟着一个小步跑到秦柔夷身下，呜呜有声，好像求饶一般。秦柔夷没好气地说：“宰了你都不会宰了它。” 齐慕哈哈一笑，神清气爽，回头问道：“师娘，第二关是什么？” “第二关么，和小弟有关。”秦慕容淡淡开口。 “小弟？”齐慕剑眉一扬，笑道：“真的要做全狗宴么？烤了还是煮了吃？” “第二关，只要你拔掉小弟一根尾巴毛，就算你过了。”秦慕容站了起来：“还是今天日落之前。” 齐慕笑道：“就这么简单？”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既然是第二关，肯定暗藏玄机，怎么会简单。他不由地看向张天生，却看到张天生拿起一件毛毯，笑呵呵走过去披在秦慕容肩膀上，说：“慕容，还有夜露，盖一盖吧。” 好，又是有了师娘忘了徒，秦慕容站在院子里，显然是要观战，秦柔夷想要泄密，看来也不可能。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条狗，我堂堂纯阳道观小道爷，还能怕了狗了？ 齐慕连吃几个果子鸡蛋，一抹嘴，站起来扎个马步，大笑：“来吧，狗哥！” 黑狗小弟把肉吞下去，狗眼怯生生盯着齐慕。齐慕暗叫晦气，刚才不应该逗狗的，现在这狗哥多半是怕自己，只会到处乱跑了。 齐慕一咬牙，飞扑过去，小弟嗷呜一下跳起来，绕着石桌飞奔。齐慕身形矫健，托着石桌飞身过来，一把抓向小弟，正好抓住尾巴。齐慕顿时欢喜，正要拔毛，小弟一回头，张嘴就咬。 齐慕下意识缩手，小弟叫了一声又是狂奔，齐慕半蹲在地，回头眼睛睁大，盯着小弟，小弟身上气息赫然，但却看不到延伸方向。 齐慕心头一动，昨晚想要看到秦柔夷气机，也是查看不出来，和现在看小弟如出一辙。秦柔夷修炼气脉道术已久，自己不过初入门径，看不出来也是正常。但是小弟也看不透，难道这小弟真是得道老狗，自己看不清楚？ 自己，还不如一条狗？ 这么一想，齐慕顿时龇牙咧嘴，袖子一挽，好似公牛见了红布，直奔过去。小弟自然有自己得道老狗的尊严，左闪右奔，就是不让齐慕抓到，到最后渐入佳境，明明小院子里的门开着，小弟也不往外跑，就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耍的齐慕跑来跑去。 秦慕容淡然开口：“我看你还是趁早放弃，要不然狗遛人的把戏，我们还要看上一整天。” 张天生一拍手，哈哈大笑：“慕容，你这俏皮话有趣，哈哈，真是有趣。” 齐慕气得都要炸了，瞪了一眼张天生，这师父却置若罔闻。齐慕又追一阵，终于遭不住，直接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黑狗小弟跳上石桌，昂首挺胸，汪汪连叫几声，秦柔夷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你很棒，知道啦知道啦！” 齐慕看在眼里，更是恼怒，他眼珠一转，忽的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可怜巴巴地说：“狗哥狗哥，刚才多有得罪，我可没有真的要吃你的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小弟我吧。请您给我一根狗毛，只要给我一根，您的恩德我一定铭记于心，做牛做马伺候您。” 齐慕这样子，院子里两个女人都是一愣，张天生翻了翻白眼：“这小子又开始浑了。” 小弟自然没有回应，齐慕软硬兼施也没办法，又是猛地冲了过来。小弟吓了一跳，嗷呜一下跳到了秦柔夷脚下，紧跟着又躲在她身后。齐慕这一下飞扑蓄势而发，雷霆万钧，已经收不住势头，秦柔夷想要躲闪，但又怕齐慕摔个头破血流，犹豫之间，只觉面前男人气息扑面而来，紧跟着浑身一紧，已经被齐慕牢牢抱在怀里，跟着摔向地上。 齐慕只觉怀中温香软玉，本已经站稳脚跟，但不知脑子里怎么一乱，就任由去势不止，朝着地上落下，心里只想着不要这么快分开。 落势欲下却止，两人身子紧贴，斜着立在地上。秦慕容手一抬，两人都是站起来，却都没放手。秦慕容怒道：“臭小子干什么？松手！” 两个年轻人都是一惊，赶紧缩手。张天生打个哈哈：“臭小子，赶紧去抓狗，别在这里抓姑娘。” 齐慕连忙转身离开，只剩下秦柔夷脸上红彤彤的，羞赧不胜。秦慕容回头瞪着张天生：“张天生，你最好别教你徒弟乱七八糟的，柔夷善良无知，要是被祸害了，我绝对不放过你。” 张天生嘿嘿直笑，也不说话。 齐慕又去抓小弟，心头那一道倩影，手上的柔软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黑狗小弟蹦来蹦去，挑衅一般，齐慕跑了几步，忽的折回厨房，紧跟着拿出一块肉来挥了挥，小弟顿时狂奔过来，蹲在齐慕面前吐着舌头。 齐慕哈哈一笑：“我真是笨，你就算再是得道老狗，也还是狗不是？来来来，狗哥。”一边说着一边把肉往旁边伸出，小弟往前爬了两步，齐慕一把握住尾巴，攥住其中一根毛就要拔下，小弟忽的扭回头来，龇牙咧嘴，一双狗眼赤血通红，口中狗牙尖锐锋利，竟然闪烁寒光。 齐慕大吃一惊，但又不想放手，只能睁大眼睛看着小弟。小弟气势更胜，狗牙竟然在肉眼可见地伸长，已经探出嘴巴，一股凶狠气息扑面而来。齐慕分明看到，在小弟周身的气息，凝固如实质，好似一把锋利的刀，顶着自己的面庞，吓人无比。 这诡异变化，让齐慕心里一阵突突，但好不容易抓到的狗毛，如何能放，他性子本就坚韧，遇强则强，收拾不了一条狗，更是让他心中有气，尽管面前黑狗有了莫名恐怖变化，他也当机立断，双眼睁大，体内气源抖了一抖，隐隐然竟有冲体而出的势头。 17、老林探险 就这么僵持着，小弟却一张嘴，把肉块扯下，往前一冲，已经脱离齐慕手掌。但齐慕手里攥着几根狗毛，显然算是过了一关了。 小弟吃痛，掉头跑到秦柔夷脚下。齐慕站起来，看着小弟，一脸难以置信：“你们刚才看到了么，小弟它，它好像变身了一样。特恐怖！” 秦柔夷笑着说：“怎么，你怕了？” “谁怕了？”齐慕挺直腰板，冷哼道：“我是想提醒你们，带着小弟去看看，是有狂犬病还是什么传染病，肯定有问题，别到时候咬了你们，传染病了。” 秦柔夷呸道：“乱说，小弟是我养大的，只会咬那些想要拔它尾巴毛的人。” 齐慕甩了甩手里的狗毛，笑道：“师娘，我过关了吗？” “算你过关。”齐慕容点点头，又是说道：“本以为你一天拿不到，现在既然拿到了，你要直接开始第三关么？” 齐慕伸了个懒腰，笑着说：“当然好了，早点过了关，您也好给我师父治病呀。师娘，快说吧，是钓鱼还是抓狗？” “第三关，你去那里，找一个奇怪的东西出来。”秦慕容抬起手来，指着远处的深林。 齐慕一愣，脱口而出：“什么东西？” “奇怪的东西。”秦慕容微微一笑：“至于是什么，我就不说了。能不能找到，带出来，这就是第三关。” 秦柔夷疑惑道：“阿妈，第三关不是……”话没说完，已经被秦慕容打断：“这次换了。和你之前的不同。”秦柔夷犹豫一下，还想再说，但被秦慕容眼神所及，只能不说话了。 齐慕看在眼里，顿时明白，原来这灵动三关，秦柔夷之前也闯过，只是第三关显然和现在的不同。看来是秦慕容临时起意，改变了想法。只是这深林之中，在半夜总是传来怪声，莫非和秦慕容说的奇怪的东西有关？那怪声尖锐刺耳，诡异莫名，是人是鬼都不知道，这么贸然去了，岂不是危险的很？ 齐慕心里念头急转，秦慕容哼了一声，刚要开口，齐慕已经挥手打断：“好好好，别说了，我知道您要说啥，又是什么做不到就走，不管我师父，对吧？放心，这一关我肯定闯，我都连过两关，就算是不为了师父，自己也要争口气的。” 秦慕容点点头：“好，这一次，我不给你时间限制，什么时候拿出来摆在我面前，什么时候结束。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我也从未进过这个深林，里面有什么，我更不知道。如果迷路或者遇到危险，后果自负。” “小爷我可不是吓大的！”齐慕一拍手，豪气顿生，又从石桌上拿起两个大饼，边走边啃，出了院子，朝着深林走去。 待到齐慕走远，秦柔夷忍不住开口：“阿妈，第三关不是后山砍竹么，您怎么让他去了深林？那深林古怪，我们都还没弄明白。” 秦慕容冷冷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第一关你去帮了他。哼，我跟你说的，你全忘了，看到个男人，就没了主意，是不是？” 秦柔夷脸色发红，嗫嚅道：“我，我没有。” “别狡辩！”秦慕容一摆手，张天生在旁边呵呵笑：“对对，小姑娘还是要矜持一些，让我那不成器的小徒弟多主动才行。” “张天生，你还要命不要？”秦慕容陡然提高声音，转身进门，张天生嘿嘿一笑，跟着就要进去，忽又回头，低声说：“秦姑娘，第一关你帮了我那小徒弟，你阿妈也就这么说了你一句。看来也不算生气。这一关，你要是想帮忙，尽管去，你阿妈不会怪你的。” 秦柔夷脸上更红，把头转到一边：“这是他的事情，跟我，跟我没关系，我可没想过帮他。” 张天生笑着走进房间去，房门关上，秦柔夷望着齐慕渐渐模糊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齐慕拿着干粮边走边吃，手里的饼吃完的时候，已经顺着小河走出三公里多，面前树林茂密，野径通幽，乍一看似乎就是普通树林，但一想到昨晚半夜的恐怖声音，齐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师娘让找的东西，肯定和那恐怖声音有关。”齐慕暗暗思忖：“如果是个什么物件也就罢了，但那声音好像怪兽嘶吼一样，如果是个妖魔鬼怪怎么办？如果真是，为了师父，拼了命也要……先保命再说吧。” 齐慕缓步走入深林，外面还有几棵正常大树，往里走却都是横七竖八生长的歪脖子树，有些冲天而起，有些则横着生长，好像一个大汉横卧面前。草地上偶尔几块嶙峋怪石，不知名的小花各逞颜色，莫名妖异。 再往前走几步，冷风忽然从四面八方开始吹来，齐慕仰头看去，林木参差，遮天蔽日，明明还是正午，却已经没有了阳光，四周都是暗沉沉的。 齐慕咽了口唾沫，往前走了一步，忽的感觉不对，赶紧收回叫，定睛一看，面前土地缓缓凹陷，竟然是沼泽。 那沼泽好似潮水一般缓缓扩大，朝着齐慕脚下涌来，地上石头木桩全都陷了进去。齐慕吃了一惊，连忙往旁边跑几步，那沼泽却改变了方向，还是朝着他的脚下涌过来。 沼泽似乎只有一块，速度很慢，经过的地方都会被陷落，但过去之后，原来陷落的地方又会恢复如初。齐慕找准机会，一个大跨步越过沼泽，落在沼泽身后，沼泽却转头摆尾，又朝着他脚下涌过来。 齐慕拔腿就跑，跑了一阵，看到一块大石突兀，于是爬了上去，沼泽到了脚下，先将大石缓缓陷入，眼看就要碰到齐慕脚底，但吞噬却停了。原来这沼泽也有限度，把这一块大石吞下，刚刚好吃饱了。 齐慕半蹲在石头上，观察周围。这肯定不是自然现象了，沼泽仿佛有生命一般，能跟着人来回，莫非又是地宗的阵法？ 齐慕跳出大石，往前走了几步，一棵大树横在前面，树干粗大，树冠好似一个球。这大树横在最中间，挡了去路，要继续往前，必须跨过去了。 齐慕上前来，一只手扳着树干，用力一跳，刚越过树干，却感觉浑身沉重，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重重跌坐在地上，屁股摔得痔疮都要出来了。 齐慕连忙站起来，背靠大树看着周围，四周依旧静悄悄的，更暗了，各种树木横叉，就像一个个古怪的人在看着他一样。齐慕站直身子，却感觉浑身沉重，站着都很费力，身上地衣服好像有千斤之重，拉着自己往地上坐。 齐慕举步维艰，往前走了两步，就觉得气喘吁吁，再看地上，踏踏实实，也没有沼泽存在。他走了两步，一拍脑袋，喊道：“重力不对！”声音喊出，在这深山老林，竟然也没有回音。 齐慕弯腰去捡地上一块小石头，入手却觉得有百斤重量，握着都觉得费力，更别说拿到更高。他又换了地上一截树枝，还是沉重无比。难怪自己走路根本走不动，这地方的重力并不寻常。 齐慕重新跨回大树干之后，又觉得轻松如常，敢情这条大树干，就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里面的世界重力很大，外面的世界却还正常。 “哼，我是个讲科学，懂辩证，论马列主义的积极道士，”齐慕振振有词：“前面这地方显然违背我的信仰，不科学呀不科学，牛顿在世都能被气死。我还是绕路走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沿着树干方向走动，想换个路，走了两步又觉不对，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分明看到这个树干不过十米高的样子，现在却长的看不到底，齐慕沿着树干走了半天，竟然还是没有到头，似乎这树干就是一个交界线，引导着你只能往前走，想要换条路，却不可能了。 找不到路，齐慕转身想退，却发现身后场景竟然也都变了。他这才明白，此刻所处诡异之地，不论如何，都不是轻易后退的了。 再无其他去路，齐慕只能再次跨过大树干，身子陡然一沉，也只能用力抬腿往前走。四周越来越暗，冷风不断吹来，还夹杂着腐烂的味道，让人闻着想吐。再往前道路狭窄，正中竖着一个半人高的细长石头，齐慕走到石头面前，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情不自禁扶着那石头休息，没想到刚一碰到，咔嚓一声，长石上竟然露出裂缝，裂缝瞬间扩大四散，偌大一块石头顿时四分五裂，石头中传来嗡嗡嗡的声音。 齐慕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石头之中，竟然飞出无数黑色小虫，铺天盖地，直冲过来。 齐慕往地上一滚，但是重力太大，自己动作还是迟缓，那一群黑色小虫正从他头顶贴着飞过，伸手一摸，额前刘海竟然少了一半。齐慕又惊又怕，黑色飞虫折了回来，如同一团黑雾冲过来，齐慕信手抄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过去，那石头撞上飞虫，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粉末。 飞虫来得飞快，齐慕勉强爬起来跑了几步，感觉背后声音越来越密集，猛地转身绕到一棵大树身后，飞虫直接飞过来，全都撞进大树。周围忽然安静，紧跟着隆隆声响起，一棵三人合抱大树，竟然从中断开老大一截，跟着就要倒塌。 齐慕使出吃奶的劲绕到一边，大树重重落在地上，黑色飞虫吃光了树干，又是冲出来，追向齐慕，齐慕被这地方奇怪重力所限，再也奔跑不动，勉强走了两步，飞虫已经到了脑后，眼看就要冲过脑子，把他掏空，他脚下忽的被绊倒，飞快倒下，连忙伸手撑着地面，面前却出现一个黄白色相间的骷髅头，深深凹陷的眼眶，正对着他。 18、一方世界 人死之后，尸体腐烂，皮肉消亡，但骨骼却可保留很长时间，尤其是头盖骨，各有不同，生时储藏大脑精元，死后也能被人辨认。 齐慕面前忽然出现的这个黄白相间的骷髅头，和寻常头骨不同，阴森恐怖，眼眶明明空洞，但让人看着却很是害怕。他一摔倒就看到这个骷髅头，一时吓得呼吸屏住，说不出话来，这时头顶嗡嗡声不断，齐慕心头一沉：完了，要被这些飞虫给吃了！ 齐慕已经闭眼准备等死，但只听到声音，却没啥变化，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飞虫一团正在他头顶盘旋，却不落下。难道不吃我？齐慕精神一缓，吐出一口气，结果这群飞虫猛地落下来，已经和躺在地上的他要贴面了！ 电光火石之间，齐慕捂嘴捏鼻，呼吸顿停，飞虫落在他脸上，振翅不动，不再往下落了。齐慕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团黑色，只觉更加恐怖异常。 这些黑色飞虫，不是苍蝇不是蚊子，更不是什么吸血蝙蝠。它们黑头黑尾，小小翅膀都是沾了墨水一样，脑袋正中一点红色小光，不知是眼睛还是嘴巴，周身长着锋利黑刺，随着翅膀颤抖，那些黑刺抖动不停，能够瞬间把石头和大树都给刮成粉末，可见这些怪虫的厉害。 齐慕如此近距离盯着这些恐怖小虫，一时间恶心反胃，想要吐出来。但他现在气不敢出，只能这么僵持。原来，刚才危机关头，齐慕想通缘由，自己被骷髅头一吓，停止呼吸，黑色小虫就没再跟过来。看来呼吸是这些小虫的引子，现在闭口不吐，小虫找不到目标，也就停了。 齐慕在地上用力滚了一圈，往外走了两步，大口喘气，飞虫跟着过来，他立马闭气，跟着又往后退了两步换气，一人一群虫，停停顿顿，就在这深林之中僵持。 齐慕苦不堪言，这里本来重力极大，已经让自己承受不来，飞虫又步步紧逼，呼吸都不能畅快呼吸，在这么下去，还不如直接死在这里好了。 自从出门以来，齐慕第一次生出了无力感觉。不论是山鬼引路，还是救人阳火，又或者地宗阵法，齐慕都能从容面对，主要还是因为张天生在自己身边，他始终知道，就算自己做不来，还有一个师父给自己擦屁股。 现在身处困境，再无援手，深林之中诡异之事迭起，让这少年终于有些害怕了。齐慕又换了个地方换气，飞虫始终在不远处的地方。 不对，飞虫以人体气息为引，那不正是气脉之术？齐慕本想放弃，忽的想到这里，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眼睛睁圆，先内视自身气源，再看向那些飞虫。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齐慕连退两步。 这些飞虫并非没有气息，相反气息明显，它们聚在一起，周身是一大团乳白气息笼罩，只是这些气息并非包裹在飞虫周围，而是形成一个固定的形状，凝而不散。 这个形状，是个巨大的鸟，小小的头，大大的翅膀，尖锐爪子，不，不是鸟，分明是一只巨大蝙蝠的样子。 这些飞虫聚在一起，周身气息竟然是一只巨大蝙蝠！ 齐慕之前见过的气息，不论是秦柔夷还是水中游鱼，黑狗小弟，都是围绕自身一层，好似薄纱笼罩一样，但面前的飞虫气息，竟然有了蝙蝠形状，清清楚楚，让人望而生畏。 齐慕稳住心神，还想再看飞虫的气息轨迹，这才发现，飞虫的气息有一道灰色气流，好似长绳一般，落在地上，然后直直伸过来，延伸在自己脚下停住了，就好像一条绳子，一头绑着飞虫，一头绑着自身。自己屏住呼吸的时候，这气流就断开了，一旦呼吸，气流又飞入自己脚下。 齐慕心中更加恍然，飞虫并非是根据呼吸来攻击自己，而是根据气机相引。 想清楚其中缘由，齐慕只觉对气脉一门的修炼更有体悟，这么来看，想要摆脱飞虫攻击，必须切断这气机连接。 齐慕蹲下身来，对着那灰色气流挥了挥，自然毫无作用。他吸了口气，灰色气流顿时绕在脚下，飞虫朝着这边就冲过来。齐慕又是停住呼吸，灰色气流退开几步，飞虫在半空中振翅，也不动了。 “看来只能用气脉之术对付气机。但我只能看到气息，但还没学会怎么用气脉。”齐慕心里想了一阵，又是换了口气，周身重力又强，让他跌坐在地上，额头冒汗，闭上眼睛休息。 一闭上眼睛，齐慕内视之法不经意间打开，正好看到体内气血旺盛，估计是被重力拉扯的原因。体内气源正在缓慢转动，齐慕想要试着操纵气源，这一次气源动了一下，跟着又停住了。 齐慕心中狂喜，昨天夜里修炼出气源之后，气源自生自长，根本无法控制，但现在他心意刚起，气源竟然动了一下。 齐慕顿时生出无边喜悦，生机再起，精神再聚，又换了口气之后，再次心中催动气源，这一次，气源又动了一下，内视之下，明显比之前动作大了很多。 其实齐慕不知道的是，气源作为气脉道术最关键的修炼步骤，往往需要先观气内修，再经气脉道术护持，以自身气息为基，在人身体之内锻造出来。很多气脉道士一生不得门径，始终落于下乘。 张天生眼界极高，齐慕天赋异禀，再加一个敢教，一个敢学，竟然在一晚上之间，硬生生在齐慕身体之内创造出气源。修炼出气源，是多少气脉道士的梦想，现在却让齐慕小小年纪，捷足先登。 气源一旦生出，与人体气机相生相长，永无停歇。好似生命阳火四门，气源不灭，就只会不断成长，让气脉道士运用气息，更加娴熟。 只是这么以来也有弊端，道术修炼总归也讲究循序渐进，齐慕跨越打坐熬时，直接修炼出气源，反而不知道使用之法，无法和气源心意相通。就好比贫穷之人忽然得到万贯家财，反而不知道怎么去花。 张天生本只想让他以后自己琢磨，但现在危在旦夕，齐慕精神集中，不断内视，隐隐间和自己气源有了感应。 齐慕催动气源，气源缓缓汇入手臂，下一刻，他睁眼一看，左手指尖，隐约出现一些朦胧气流。 齐慕喜不自胜，指尖气流却刷的散去，他连忙催动心神，指尖又是冒出些微气流来。他换了口气，再抬头看，几次换气，飞虫已经近在眼前，地上灰色气流还脚下。 齐慕看看指尖，再看看面前，不再犹豫，憋着一口气顿了下来，吐气时候，灰色气流缠绕脚脖子，飞虫呼啸而来，齐慕手指划过灰色气流，那灰色气流好似绳子被切断一般，紧跟着飞速退后，汇入飞虫周身气息。 飞虫已经压在齐慕头顶，这一刻忽然没了气息牵引，顿时停了下来，跟着四散开去，一瞬间黑云消散，虽然周围依旧暗沉，但齐慕还是感觉云开月见，心头一松，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再休息一阵，齐慕坐了起来，看看左手，气流已经消散，内视之后还想再催动气源，但却没什么反应了。 “看来还是不够熟练，”齐慕看了看手，笑道：“不错不错，等我熟练贯通，以后不当道士了，小爷倒是可以去工厂上班，当个切割工种，应该也是一把好手。” 他走了过去，低头看着凹陷在泥土里的骷髅头，跟着拿起一个木棍，挑开泥土，把棍子穿过骷髅头眼眶处，挑了出来，嘴里念着：“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寻常骷髅头时间久了，都会有些黑斑腐蚀，这个骷髅头的顶上却是发黄，反而显得这头盖骨更古怪。 他仔细再看，却发觉这黄色似乎是某种颜料，于是在地上擦了又擦，再看下去，竟然看到黄色掩盖的地方，有些凹下去的刻痕，好像是几个字。 齐慕摸索着读道：“一，方，世，界”。 一方世界？他看着头盖骨，想了又想，然后连连点头。 一定是某个探险的人来了这里，然后没出去，死在这里了，然后这个人身前有过纹身，把自己的名字纹在上面。所以这个探险的人叫“一方世界”，因为纹身的时候比较非主流，也比较用力，所以都刻在脑盖骨上了。 推理到了这里，齐慕已经开始佩服自己的能力了。他自言自语：“一定是这样，我真是太聪明了，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去，大家都相信的话，说明大家都跟我一样，哈哈，疯了。” 这显然是其他人用死人头骨刻下来的，也许是在说这个深林的名字，叫“一方世界”。只是，有人留下了这个名字，就应该来过这里，走了就没必要留下字，没走，说明地下还有其他的死人。 再刨一下的话，说不定这个骷髅头还能找到自己的其他兄弟。 一想到这里，齐慕哆嗦一下，连忙把骷髅头放下，重力之沉，这骷髅头又慢慢往下陷落。 19、人面鬼蛛 脚下重力更加明显，齐慕看看周围，一时间不知去往哪里。正在犹豫，冷风忽的动荡，紧跟着一道刺耳声音从前方深处传来。这声音和昨晚听到的怪异生意完全相同，齐慕心头一凛，循着怪声往前再走，又绕过一棵大树，却听到潺潺水声。 这里已经远离外面小河，哪里来的水？ 齐慕又往前走了两步，面前正中出现一个水潭，水潭一圈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点草木。齐慕探头看了一眼，水潭里的水有一个漩涡正在转动，正中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看不清楚。 之前阴冷的风到这里反而停了，齐慕绕着水潭走了两步，再看水潭中央漩涡，就像是有一个抽水器在下面吸着。齐慕抄起一块石头扔了进去，带不起任何水花，反而带来尖锐声响。 声音竟然从这水潭出来的？齐慕眉头皱起，仔细想想这里距离林外起码也有十公里以外了，这声音怎么会传递如此之远？ 齐慕想不清楚，也不知道再往哪里走，周遭重力深沉，索性坐了下来，拿起旁边石块，不断扔入水中。每次扔入，水里都会传来声音，但扔的石头多了，声音也逐渐变小。 齐慕发现端倪，于是尽量找大石头扔下去，七八块石头之后，再没刺耳声音传出来，水面中间也没了漩涡，水潭恢复了平静，动也不动，如同一面镜。 “也不知道这水有没有毒，能不能喝。”齐慕舔了一下干巴巴的嘴唇，又摸了摸额头，全都是汗。“这第三关真是累死人，到现在都没找到奇怪的东西。不对不对，难道那头盖骨就是奇怪的东西么？是的话，我拿着那头盖骨回去好了。” 一想到这里，齐慕顿时有了偷懒的意思，不想再探险，而且也想好了说辞。只要一会儿回去拿起那骷髅头交差，秦慕容要是说这算什么神奇的话，齐慕就会扯着嗓子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头盖骨上有纹身啊，多么稀奇多么古怪啊，这还不是奇怪的东西？跟你的主题完全相符！” 想到这里，齐慕忍不住笑起来，是那种真诚的笑，真的是被自己的聪明才智给佩服到了。他笑声刚落，身后跟着传来相同笑声。 “谁？”齐慕陡然站起，双目睁圆，看着身后。但身后空空如也。 难道是我听错了？齐慕咽了口唾沫，拳头握紧，凝神观察，身后依旧什么都没有。他又笑了一下，还是没有声音，这才吐出一口气，笑道：“我去，真是自己吓自己。得得得，洗把脸，走人。” 他走到水潭边，弯下腰来准备洗脸。手已经放进了如镜般的水中，却没有捧水上来了。 齐慕僵硬在水潭边，他的一双眼睛，牢牢盯着水面。周围安静无比，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水面上，是他的倒影，他的脸庞，眉眼，清晰可见，一样清楚的，是一张在他肩膀上出现的人脸。 一张惨白人脸，一双占了半张脸的双眼，一个裂开的无齿的大嘴，没有鼻子，没有睫毛，没有头发，就是这么一张近似人的脸，“长”在齐慕的右边肩膀上，和自己的脑袋同高。 啊！ 齐慕吓得叫出声来，摔倒在地，猛地朝右边看去，肩膀上却什么都没有。他大口喘着粗气，伸手在右边肩膀疯狂拍打，什么都没有。 怎么，怎么会这样，又看错了？ 齐慕连滚带爬冲到水边再看，这一次，左边的肩膀却出现了那一张脸。他右手握着一块石头，下一刻，想也不想，猛地砸向左边肩膀。 哎哟！一声痛呼，齐慕左肩膀疼痛无比，侧目看去，左边根本没有那张恐怖的脸，石头砸到了自己肩上，如果不是有道袍护着，刚才这么势大力沉的冲击，估计能把胳膊给砸断了。 齐慕这么用力，完全是因为对这张脸的恶心害怕程度。他又扑到水潭去看，这一次左右两侧肩膀，全都没有了。 但是那人脸不在了，齐慕反而更加害怕，再想起刚才的笑声，心头更是惊恐。这时，忽然一道声音打破寂静：“你在洗脸么？” 齐慕猛地抬头，只见水潭对面站着个人，水蓝色上衣，青色长裤，黑发飘飘，秀丽无双，不是秦柔夷还能是谁？ 齐慕猛地站起来，叫道：“你是谁，是人是鬼！我不怕你！” 秦柔夷皱了皱眉：“你怎么了，疯了么？我是谁都不认识了吗？” 齐慕从进入深林之后就一直遇到各种诡异情况，就算他心性顽强，此刻也已经是精神紧绷，疑神疑鬼了。忽然在这里看到秦柔夷，他自然不会相信是真的，怒喝道：“哪里来的鬼怪，胆敢戏弄你家小爷！小道爷今天就收了你！” 秦柔夷叫道：“你没事吧，是我！”语气中已经带着紧张关切。 齐慕手一抬，学着张天生以前装神弄鬼的样子，喝道：“妖怪别狂！看我桃木……看我拳头的厉害！”说着舞动拳头，气势很足，其实心里已经在各种盘算，眼睛也是一直盯着秦柔夷。 这时，秦柔夷身后树林抖动一下，跟着冲出来一条大黑狗，正是小弟。齐慕一看小弟，微微一愣，再仔细一瞧，秦柔夷衣裤之间挂着一个小石头，晶莹透亮，正是自己之前送给她的。 是真的秦柔夷。 齐慕很是尴尬，但看到秦柔夷出现，很是开心，不过箭在弦上，不能丢了面子。他话锋一转，叫道：“在这里古怪山林里，人鬼共存，谁都不可相信！你说你是秦柔夷，就真的是么？我可不信！你有什么证据！” 秦柔夷一呆，急道：“我，我就是呀！” “证据呢！没有证据，我就当你是妖怪，要对你动手了！”齐慕挥动拳头，神色凶狠，但自己这动手其实毫无威胁，不论是真假秦柔夷，自己都打不过。 秦柔夷被他气势所吓，也是呆住了，迟钝一下，犹豫着开口：“我阿妈是你的，师娘，你和你师父，来找我阿妈看病的。够了么？” 齐慕也是孩子心性，此刻玩得兴起，忘了恐怖人脸，又是叫道：“这些算什么证据，都是别人的，你自己呢，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秦柔夷！” 秦柔夷说不出来，一时间脸庞发红，不知道该怎么说。齐慕心里发笑，嘴上叫道：“好，我来问你，你要是答得出来，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假的了！秦柔夷生日是什么时候？” “十一月十一号！”秦柔夷听到问题，脱口而出。 “秦柔夷喜欢吃什么？” “吃鱼，吃水果。” “秦柔夷的心愿是什么？” “去，去山城市以外的地方看一看。” “秦柔夷谈过恋爱吗？” “啊？没，没有！” “秦柔夷的三围是多少？” …… “三，三围？”秦柔夷恍然醒悟，脸上秀红不止，怒道：“臭小子！你骗我！” 齐慕嘿嘿一笑：“没有没有，我是真的要判断一下，你都不知道，这里的妖魔鬼怪一大堆，我是真的害怕，误伤无辜啊！” 这一轮快问快答，秦柔夷几乎把自己内心完全展示给了面前的这个刚认识两天的男子，心里只觉生气恼怒，还有一些奇怪的莫名感觉。她又要再骂齐慕，神色却是一变，娇喝道：“你左肩膀上！” 寥寥几字，齐慕已经出手，直接一拳打向自己左肩，结果还是吃痛，打在了自己肩膀上。齐慕一个转身，气喘吁吁，身后又是秦柔夷叫喊：“后背！” 齐慕心头一动，忽的用力跳起，跟着双手身子都是一缩，直接从黑色道袍里钻了出来，跟着往前跑了两步，回头再看，道袍沉沉落在地上，背面正是有一个惨白人脸。 那人脸横着移动两下，又是往前走出一步，离开了黑色道袍。齐慕这才看清，惨白脸下，竟然是一片黑色，仔细再瞧，却只见到几条绒毛细腿，正在来回走动。 秦慕容叫道：“是人面鬼蛛，小心！” 这么一声，才让齐慕真正看懂。面前的正是一个巨大蜘蛛，这蜘蛛趴在地上，后背却是一个惨白人脸。一想到刚才这么个诡异蜘蛛一直趴在自己身上，齐慕就觉得一阵后怕恶心。 齐慕一双眼睛睁圆，看到人面鬼蛛气息，下一刻，他往下一蹲，人面狼蛛从他头顶飞了过去。 人面鬼蛛吐出白色蛛丝，粘住树干，一个转身甩了回来，又是冲向齐慕。齐慕再看气息轨迹，赶紧再躲，这一次险险躲开。 人面鬼蛛体型巨大，行动也很迅捷，齐慕只能看了气息动向再做闪躲，已经有些延误，几乎要被人面鬼蛛靠在身上。 人面鬼蛛又是冲过来，齐慕已经看到气息，刚要闪躲，人面鬼蛛却凌空落下四五道白色蛛网，好像下雨一般落在齐慕周围。齐慕来不及反应，躲闪不及。 忽听一声昂扬狗叫，黑狗小弟横冲过来，一头撞在齐慕腰腹上，齐慕浑身倾斜滚了出去，连滚三四圈才停下来，抬眼看去，那些蛛网落在小弟身上，跟着收紧，人面鬼蛛落在一边，五道蛛丝连着自己身体，一边缠着小弟，蛛丝紧绷，两兽似乎正在角力。 20、水潭异变 人面鬼蛛诡异无比，伏在地上，嘶嘶有声，后背人脸竟然咧嘴在笑，更是恐怖。五道蛛丝射出去，紧紧缠着黑狗小弟。但黑狗小弟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齐慕一锤地，忍不住赞道：“好狗儿！” “当然是好狗儿，比你厉害多了。”秦柔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齐慕身边。齐慕站了起来，抹了一把汗，笑道：“你根本不担心小弟么？” 秦柔夷摇摇头：“人面鬼蛛虽然厉害，但还不是小弟的对手。” “这地方怎么会有人面鬼蛛？”齐慕皱着眉头：“这鬼东西，光听名字就知道邪门的很。” “我也是第一次见，之前只是听阿妈说过。”秦柔夷想了一下，说：“阿妈说过，这世界上其实有很多珍奇异兽，不被外人所知。有些是自然生成，有些是后天幻化，也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自己培养出来的。这种人面鬼蛛，是后天幻化的典型。如果一个地方死人很多，怨气极重，怨魂久聚而不散，就会生出人面鬼蛛。这蜘蛛上的人脸，就像是正常人类一样，能笑能哭，有些甚至还能说话。” 齐慕盯着战场，那人面鬼蛛的人脸果然龇牙咧嘴，似笑又哭，让人看得毛骨悚然，如果真的还能说出几句话来，他又要被吓得停止呼吸了。 人面鬼蛛拉扯白色蛛网，已经牢牢罩住了小弟。下一刻，人面鬼蛛占得优势，蛛网回收，拖着小弟往前。小弟也不用力了，任由蛛丝拖动，距离人面鬼蛛越来越近。人面鬼蛛的人脸露出瘆人笑容。 黑狗小弟眼看就要到了人面鬼蛛面前，忽的狗嘴张开，撕咬蛛网。齐慕看着心急，忍不住说：“狗哥，你要动嘴就快点动嘴，耍什么帅，现在才动！” 话音刚落，小弟竟然已经咬断蛛网，跳了起来，一脚踩住人面鬼蛛的那张脸，人面鬼蛛原地转动两下，抽身出来，几条绒毛的细腿朝着小弟的狗腿子就戳了过去。小弟狗尾巴一甩，低头呜呜有声，气息笼罩全身，跟着狗腿子下竟然长出尖锐爪子，眼睛泛红，一对獠牙也从狗嘴巴里探了出来，凶神恶煞，不下于人面鬼蛛。 这一幕变化，在齐慕闯第二关拔狗毛的时候也见到过，忍不住问秦柔夷：“小弟是不是有狂犬病，怎么忽然这么凶？” 秦柔夷白了他一眼，说：“我都说过了，世界上有很多珍奇异兽的，有人面鬼蛛，就不能有小弟这样的好狗么？” “能能能，你不是养大了小弟么，你都给他吃什么长大的，”齐慕笑呵呵地说：“我回去纯阳道观，也要给我们道观的大黄吃一点，以前我还觉得大黄是得道老狗，现在和小弟一比，妈呀，它是个什么狗玩意儿啊。哦，不对，它就是个狗。” 秦柔夷莞尔一笑：“小弟是阿妈在苍云山脚下捡来的，当时只有一只手掌这么小，阿妈让我养着它，修炼道术的时候也带着它。就这么两年时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而且它也通灵，自己看着看着，竟然也学会了气脉之法，更是将自己身体气源融会贯通，能够化作周身利器。你看，小弟样子发生变化，其实是因为气机的变化。” 齐慕闻言再看，果不其然，小弟凶神恶煞，自己周身气息也是如此模样。回想起来之前被那黑色飞虫攻击，它们周身气息化成吸血蝙蝠，所以才能够将石头木桩全都吸食干净。 “乖乖，狗都可以修炼道术么？”齐慕挑起眉毛：“那这狗也算是狗中的大天才了。” “狗为什么不可以修炼？”秦柔夷看着他，哼了一声，说：“比你修炼的好吧？阿妈说了，世间万物，生而平等，既然平等，都可以修炼。” “众生平等，这是和尚经常说的话。”齐慕笑了一下，又说：“不过我师傅也经常说。可见他和你阿妈，果然是天生一对。对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秦柔夷自然是担心齐慕安危，所以在齐慕走后，就带着小弟一起来找他。等她到了这里，正要遇到齐慕被人面鬼蛛袭击，情急之外，这才现身。只是她女孩心思，怎么能让齐慕如此直接知道？ “关你什么事，我就不能进来看看么？”秦柔夷哼了一声，齐慕还要再问，却听小弟狗叫声传来，回头看去，人面鬼蛛已经被小弟叼在嘴里，牢牢咬着，小弟神态凶狠十足，就要把半人大小的蜘蛛给撕碎吞下，秦柔夷一摆手，小弟呜呜两声，奋力一甩，就把人面鬼蛛给扔飞出去。 人面鬼蛛落入深林之中，消失不见，地上还有一只绒毛细腿，应该是刚才被小弟给扯下来的。 黑狗小弟汪汪两声，跑了过来，已经恢复了本来的狗样子。秦柔夷弯下腰来摸着小弟的头，笑着说：“那些东西太脏了，乖小弟，一会儿回家，给你肉吃。” “对对对，吃肉吃肉。”齐慕蹲下来，翘着大拇指，赞美之词溢于言表：“狗哥英明神武，帅气十足，真是狗界的英雄，众狗的楷模啊！不知道婚配与否？我一定帮狗哥物色一个毛亮条顺，出身名门的好母狗，这才配得上我狗哥！” 小弟似有所悟，从秦柔夷身边走过来，趴在齐慕脚下，蹭来蹭去。 齐慕摸着小弟，心里更是喜悦，再看看旁边的秦柔夷，忍不住笑道：“秦小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所以跟着过来帮我的。从第一关开始，没有你的帮忙，我都不可能走到这一步，更别说给我师父看病了。我们从一开始不打不相识，到现在，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谢谢您。” 齐慕从来都是吊儿郎当，现在一口一个“秦小姐”，一口一个“您”的，倒是把秦柔夷给整蒙了。她细眉一挑，把头转到一边去：“谁是为了你了，我都说了，就是过来看看。不过你这么懂礼貌，就要保持。但，但你别叫我秦小姐，你也别总是叫我小妖女，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齐慕连连点头：“当然当然，什么小妖女，你是小仙女。我叫你名字，你以后叫我臭小子就行哈，没关系。” “我也不会叫你臭小子。”秦柔夷回头看着齐慕，迎着面前男子如火目光，一时间心跳如累，连忙说：“我们都有名字，叫名字就好了。” 齐慕嗯了一声，看着秦柔夷，心中更加火热。他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虽然市井之中摸爬滚打，见多了红男绿女，但也只限于耍耍嘴皮子。自从见过秦柔夷之后，一直到现在相处下来，齐慕已经情窦初开，对秦柔夷产生暧昧感情。 秦柔夷看着齐慕，想要利用气脉之术查看他内心所想，但有有些担忧，害怕齐慕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看法，一时间踟蹰不定。偌大诡异深林，却掩盖不住这对少男少女的欢喜。 汪汪！小弟的两声狗叫，把齐慕心思拉了回来。他把自己之前经历说了，然后问秦柔夷：“我把那块有字的头盖骨拿回去，算不算交差，过了第三关？” 秦柔夷摇摇头：“我觉得那字应该是别人刻下的，并没有神奇的地方。只可惜让人面鬼蛛跑了，如果刚才能够抓了人面鬼蛛带回去，阿妈应该会认为你过了第三关。” “别，那还是找找其他东西吧。”齐慕连连摆手：“要是带着那人面鬼蛛回去，能恶心的我吃不下饭。对了，你能感觉到么，这里的重力和其他地方不同，重得很。” 秦柔夷说：“感觉得到。但为何如此，我还不明白。” “多半又是地宗道士的什么奇怪阵法，”齐慕望着周围看了一圈，说：“我们找找吧，师父说过，但凡是阵法，都有阵眼，只要破了阵眼，就会归于实际。” 两人一狗分开去找，摸索一阵，黑狗小弟忽然冲到水潭边叫唤起来，两人围了过来，只见刚才还平静的水潭，又开始围绕中心慢慢转动，紧跟着出现水漩涡，中间空洞，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又一次从中间传了出来。 “看来就是水潭中有古怪了。”齐慕看了看，说：“我试试水潭多深，如果不深，我下去看看。” 秦柔夷怪道：“你怎么看？这里的水转个不停，也看不清楚下面。” 齐慕回头看了看，拿起刚才脱掉的道袍走过来，将其中的腰带拽下，一头绑着石头，一边绕着自己的手，朝着漩涡中间的空洞扔了下去。 刚一下去，腰带顿时绷直，一股莫名大力拽着齐慕往水下冲，他连走两步，秦柔夷猛地拽住他，两人一起用力，这才有吧石头拽了起来。再看腰带，被打湿了一大半，但也不过一人身高。 齐慕站起来，笑道：“看来潭水不深，我下去看看吧。”说着解开自己白色内衬衣服，秦柔夷吓了一跳，急道：“你要干什么？” “脱衣服下水呀！”齐慕眨眨眼睛，嘿嘿笑道：“不脱衣服，难道直接跳下去么，我可不想湿漉漉的。” “你，你别耍流氓！”秦柔夷脸色发红，怒道：“谁让你下水了？” “什么意思，难道你准备下水？”齐慕停了手，笑嘻嘻地说：“那也行，你下水吧，来来，把衣服脱了，我帮你看着，没人会拿的，开始吧。” 秦柔夷咬咬牙，眼看说不过齐慕，抬手就想揍人，齐慕赶紧求饶。秦柔夷白了他一眼，说：“你都不知道这水潭里有什么问题，就敢下去了？既然有人面鬼蛛，难道就不能有人面鬼鱼？你在水里，真有危险，谁能救你？” 齐慕还要再说，忽的听到“咚咚咚”的声音，回头看去，水潭中刷拉冲起一道水柱，紧跟着落下，还没看清楚，又是一道更加粗壮水柱冲天而起，跟着一个拐弯，直接砸向齐慕和秦柔夷。 21、珍宝 两人早已有了防备，水柱还在空中就被两人闪开。水柱落在地上，炸作朵朵水花，跟着变成涓涓细流，重新汇入水潭之中。 这深林中怪相丛生，现在连潭水都活过来了，开始攻击人。不过齐慕已经见怪不怪，水柱又是汇成一股，这一次砸向秦柔夷。秦柔夷眉头微皱，连退两步，忽的手上一抬，那水柱如同撞上结实墙壁，再也进不了一分。 齐慕仔细看去，秦柔夷身上气息流转，此刻汇聚在左手指尖，形成一个盾牌，那水柱撞在盾牌上，冲击一阵，毫无结果，跟着又落在地上，重新汇入水潭。紧跟着轰隆一声巨响，水潭中冲起来第三道水柱，只是这一次的水柱前头竟然显现出一个怪兽脑袋，像虎头，须发毕现，摇头摆尾，浑然一只水做出来的凶狠大虎。 那“老虎”咆哮一声，朝着秦柔夷就冲了过去。秦柔夷这次却不退后，双手交叉，跟着抬起手臂，脚下左移一下，跟着往右边移动两下，随着怪异手法和脚步，齐慕分明看到她周身气息浓烈异常，不再是纯白颜色，而是橘黄颜色，橘黄颜色汇聚手中，先是一团，跟着竟然拉长，最后有头有尾，竟然也幻化成了一只大老虎。 齐慕看得目瞪口呆，虽然他也开始修炼气脉之术，但现在秦柔夷展现出来的道法，完全超出自己所知所见，其他不说，只是把气息化作老虎的技术，他自己是万万比不上的。 那黄色老虎现身，直接扑了过去，正面迎上那“水老虎”，两个老虎一交手，水老虎顿时化作一滩水，又是顺着地上流入水潭。紧跟着，下一道水柱又是跟着冲出来，这一次却是一条水龙。 水龙咆哮着冲向那黄色老虎，黄色老虎被撞得退后两步。秦柔夷银牙一咬，手上再一转动，气息变化，黄色老虎也是生出变化。齐慕紧紧盯着，还想着看到一条黄色巨龙，结果老虎却幻化成了一把大剪刀，凌空冲出，把那水龙拦腰剪断。 齐慕忍不住笑起来，秦柔夷听闻笑声，回头瞪了他一眼，手上却不停，黄色大剪刀来回穿梭，把那水龙剪得七零八落，又一次落在地上，变成一条条水流，就要流回水潭。 齐慕眼疾手快，抄起一块木棍冲过去，在两道水流和水潭之间一阵疯狂开垦刨土，挖出一个土坑来。刚挖好，那水流正好经过，落入土坑中，一时间竟然出不去了。 他如法炮制，在其他几道水流前再挖土坑，水流纷纷落入坑中，不再流入水潭。这一次，水潭再生出来的水柱，又细又短，扑腾两下，又回到了水潭中去。 秦柔夷一呆：“这算什么？” “你有你的奇门法术，我有我的科学理论。”齐慕洋洋自得：“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科学！你们这些牛鬼蛇神，都是伪科学，假科学。” 原来齐慕在旁边看着秦柔夷对付水怪，看着看着已经发现端倪。这水怪不论如何变化，只要被打败，就会变成一道道水流汇入水潭，然后再冲出来。如此反复，没有尽头。他挖了几个土坑试着拦住细流，后续的水柱再无威力。 秦柔夷笑道：“你的鬼主意还不错。” 齐慕嘿嘿一笑，低头再看，土坑里的水流却缓缓消失了。黑狗小弟又是叫了几声，两人跑到水潭边一看，水潭中竟然一滴水都没有，活脱脱一个大碗，中间有一个凹槽，凹槽里却有一个水蓝色珠子，看上去不过手掌大小。从珠子往四周过去，都是裂痕。只是刚才还漩涡不止，水怪横生的那些水柱，现在全都消失不见了。 黑狗小弟一个俯冲，直接冲到了那珠子旁边，一口咬住，然后转身上来。秦柔夷刚抱住小弟，四周忽然动荡不安，脚下土地左右倾斜，程度远超十级地震。再看水潭四周，泥沙俱下，几乎瞬间将这个大碗给淹没填平，周围咚咚声不绝于耳，竟然是棵棵大树四散倒下。 “快走！”齐慕一声大喝，拽着秦柔夷就往外飞奔，秦柔夷甩开了他，笑道：“是你快走！”说话间已经足不点地，冲出三米开外，齐慕再一看，已经只能看到一人一狗的背影了。 “我去，这个小妖女，这么快！”齐慕稍觉惊讶，跟着拔腿飞奔，这么一跑起来才发现身轻如燕，原来地上的奇怪重力，好像随着这一阵地动山摇，也跟着消失了。 两人一狗，飞驰电掣，眨眼间就冲出了深林。 哦，好吧，眨眼冲出来的只有秦柔夷和黑狗小弟，两人站在深林入口的一块大石上，回头看去，大树一棵棵倒下，地上泥土石块四射飞扬，其中一道人影踉踉跄跄跑出来，正是齐慕。 齐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赶到秦柔夷脚下，也不爬上石头，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身后轰隆不断，原本茂盛幽邃的深林，此刻已经塌陷，成了一片灰烬。 “你们怎么这么快，这也是气脉道术么？”齐慕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抬起头来看着秦柔夷。秦柔夷笑道：“是你太慢啦，还没有小弟快。” “我狗哥本来就是四条腿，而且不是正常狗，不能比，不能比。”齐慕挥挥手，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小弟说：“狗哥狗哥，你嘴里的东西呢，快给我。” 黑狗小弟回头看看齐慕，嗷呜一声，嘴里除了舌头就是牙齿，却没有那颗珠子。齐慕吃了一惊，一下子跳起来，抱住小弟的狗头看了又看，急道：“狗哥，别开玩笑啊，你把珠子呢，不是吞下去了吧，珠子呢！” 小弟被抓得不舒服，龇牙咧嘴，有那么一点要爆发的意思，齐慕自然知道小弟的厉害，不敢过分相逼，连忙松手，急道：“咋办，狗哥多半是把珠子给吞下去了，或者是刚才跑的时候，掉在树林了。秦柔夷，我们先去找些泻药，给小弟吃了，拉出来看看，如果没有，还要再回去找找看。” 秦柔夷漫不经心：“你这么担心珠子干什么？” “哎哟，你是真傻呀还是装傻呢！”齐慕一搓手，兴奋地说：“还看不出来么？整个森林里，最宝贵的东西就是那个珠子了。不论是奇怪的重力，还是那变化的水柱，肯定都是整这个珠子搞出来的呀！这可是实打实的宝贝，真正的奇珍异宝！价值连城啊！” 秦柔夷哼了一声：“你只想着是宝贝，很值钱，就没想着要给你师父看病么。那珠子应该是阿妈说的奇怪的东西了。” 齐慕一愣，赶紧点头：“对对对，当然了，我主要还是希望通过第三关，交给师娘，好早点给我师父看病。” 秦柔夷说：“齐慕，我看你是个小财迷，很贪财。阿妈说过，人不能太有欲望，尤其是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对金钱的贪婪更不能太多。太重钱财，往往容易迷失自己。这些话，你师父应该也和你说过。” 齐慕稍微有些不耐烦，因为这些话，张天生还真是对自己说过。只是他自己从小尝尽人间冷暖，习惯性崇拜强权和金钱，一看到珍贵财宝，老性子又是犯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回头看看，然后又蹲下来看着黑狗小弟。小弟左顾右盼，或者舔舔身上的毛，倒是没什么反应。 “你生气了？”秦柔夷蹲了下来，身上自然幽香传了过来，齐慕心神一动，摇摇头，说：“你说得对，我没生气。我正在想什么巴豆，比较有效，可以让狗哥痛痛快快拉上一泡。也不知道那珍宝会不会被狗哥消化了，毕竟是我狗哥，人狠话不多。” 秦柔夷噗嗤一笑，摊开手掌：“你看，这是什么？” 齐慕抬头看去，秦柔夷手里正是那颗水蓝色珠子，晶莹透亮，周身好似玻璃，正中一道细细水流，转来转去，好像一条小蛇一般。 齐慕伸手接过，入手冰凉微沉，左看右看，只觉绚丽华美，忍不住说：“好漂亮的珠子，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珠子了吧！” 秦柔夷看看齐慕，自己一只手摸着腰间小石头，哼了一声，说：“我才不觉得好看，一般吧，就是一块普通石头。”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不懂你不懂。”齐慕连连挥手，越看越好看。秦柔夷有些气恼，哼道：“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我拿到的。你给我。” 齐慕攥在手里，笑道：“怎么是你拿到的，不是我狗哥拿到的么？难道你是狗？” “你找打是不是？”秦柔夷走过来就要动手，齐慕转身就跑，两人一追一跑，不多时就回到了小院子前。齐慕正要进去，却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沉重哼叫。 秦柔夷追着过来，也听到了叫声，微微一愣，跟着就要进去，齐慕一把拉住，低声说：“不对劲啊，再听听。” 秦柔夷还没开口，房间里又是传来一声沉重嘶吼，听上去十分痛苦，但这一次却能够听出来，是张天生的声音了。 22、治病 齐慕和秦柔夷还在发愣，房间里又是传来一声低沉声音，这一次也能够听出来，是秦慕容的声音。 齐慕神色一呆，跟着嘿嘿直笑。秦柔夷皱着眉头：“你笑什么？快进去，你师父和我阿妈，不知道怎么了。” 齐慕拽住秦柔夷，笑得春心荡漾的，摇摇头，说：“别进去别进去，现在正是我师父和师娘感情的关键时候，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什么意思？”秦柔夷更是疑惑，齐慕嘿嘿直笑，也不说话。秦柔夷更是气恼，挥挥拳头：“你快说，里面到底怎么啦。” “你不是有气脉道术么？”齐慕笑道：“你施展一下，看看能不能感觉到你阿妈的气息如何。” “你骗我玩么？”秦柔夷怒道：“阿妈的道术比我强大多了，我怎么可能看破阿妈的气息？你不说，我自己进去，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说着就往房间里跑去，齐慕也是跟过来，心里在想，这个师父人老心不老，这还没到晚上呢，怎么就和师娘在房间里乱来了呢。 两人闯进门去，只见房间床铺上，张天生正盘腿坐着，秦慕容坐在他伸手，一只手按着肩膀，一只手抓住右边手臂。床边放着一个铜盆，铜盆中已经有半盆子血，张天生的手臂垂着，还有血液往外渗出。 齐慕看到张天生虚弱神色，再看铜盘中的血液，顿时气往上冲，一个跨步冲过来，怒道：“师娘！你干什么！” 秦慕容闭着眼睛，白净额头上满是汗珠，也没说话。张天生颤抖着睁开眼，结结巴巴：“臭，臭，臭小子，别，别打扰你师娘，她，她在给我治病。” 齐慕呆了呆，忍不住回头看看秦柔夷。秦柔夷招招手，然后率先走出门去。齐慕跟着出去，犹豫一下，还是把门轻轻合上。 秦柔夷坐在台阶上，一只手摸着黑狗小弟。齐慕挨着刚坐下，秦柔夷立马白了他一眼，钦慕悻悻挪屁股，坐到另外一边，说：“怎么回事，我还没过第三关呢，师娘就开始治病了？难道师娘对我很有信心，知道我一定能通过灵动三关？” “臭美吧你，”秦柔夷哼了一声：“你这是，嗯，什么来着？小人，什么，君子什么的。” 齐慕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你知道就好！”秦柔夷哈哈一笑，满脸戏谑看着他。 齐慕明白过来被耍了，眼皮一翻，哼道：“什么意思？” “阿妈怎么会真的为难你，才能救治你师父？”秦柔夷支着下巴，叹了口气：“跟你提出灵动三关的时候，师娘就已经在想着办法救你师父了，哦，不是的，很久之前，阿妈就在想着怎么治病了。” 齐慕眉毛一挑：“怎么可能，多久以前？我和师父到这里，才不过几天而已。” “我记得差不多是一年前吧，那是一个落霞天，阿妈坐在院子里，”秦柔夷伸手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轻声说：“就是在那里吧，阿妈一直坐着，也不吃饭，也不说话。我实在忍不住了，就问阿妈怎么了。阿妈说，有一个老朋友，得了很难治的病，也不知道还有多久能活。他死之前，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我很奇怪，就问阿妈，既然很担心，为什么不去见他呢。阿妈却说，不能见。我只有想出办法救他的病，才能去见他。否则，见了，就是最后一面了。” 秦柔夷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说道：“从那以后，阿妈就一直修炼气脉道术，不止如此，也让我勤加修炼，不能放松。现在想想，阿妈就是在为了救你师父，而努力中。” 她说到这里，不再说话，沉默了一阵，回头看去，却见齐慕神色发白，肩膀微微颤抖。秦柔夷疑惑道：“你怎么了？” “所以，师娘现在下手，是找到办法了吗？”齐慕回头紧紧盯着秦柔夷。秦柔夷摇摇头：“我不知道。昨天的时候，我还看到阿妈在叹气，应该，应该还没有吧。” “所以，我师父的病，如果治不好，就，就死了？”齐慕握紧拳头，浑身依旧颤抖。 秦柔夷问：“你师父的病，你也不知道么？” “我已经不记得师父是怎么得的病了。”齐慕吐出一口气：“我只记得很小的时候，那一天晚上，我在道观院子里吃着鸡腿，忽然雷雨交加，师父去县城里讲道，还没回来。我刚要回房间里避雨，忽然一道惊雷落下，劈裂了道观的大厅，师父也从上面，掉了下来。” “掉，掉了下来？”秦柔夷眼睛睁大，好奇地问：“你师父不是去布道了吗？从，上面掉下来？”说着伸手指了指天空。 齐慕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再问师父，他就和我东拉西扯，说自己那天布道之后，就和九天雷公喝了酒，然后驾云乘风归来，结果出了车祸，摔下来的。” 气氛本来十分低沉，齐慕说完这话，秦柔夷却笑了起来：“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嘴贫了，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 齐慕苦笑一下：“我后来再问，师父就不再说了。但我清楚记得，那天我冒着大雨，把浑身是血的他拖回了房间，一直睡了三天才醒过来。从那以后，师父的身体就越来越差。有一次吃饭，我看到他额头鼓起一个黑包，那个黑包从额头移动下去，一会儿在脸上，一会儿在手臂上，要不就是在其他地方。每移动一次，他就痛苦难当。这么多年下来，就这个黑包，害得他越来越虚弱。我还想问原因，他却只说自己身体有病，再不说其他了。” 秦柔夷皱着眉头：“所以，你师父的病，就是那天掉下来造成的么？” “肯定是。”齐慕叹了口气：“但是师父就是不愿意跟我说。师娘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如果治不好就要死，那，那，那……”说到这里，齐慕浑身发抖，再说不出话，双手插入头发，抱头沉默了。 秦柔夷看着齐慕，不知怎的，忽然感觉这个向来不认输的年轻男子，此刻无比脆弱无助。 她看着看着，情不自禁伸出手来，轻轻揽住了齐慕的肩头，然后将他，轻轻揽入怀里。 难过一阵，齐慕缓过神来，心头一阵惊诧，自己堂堂男人，竟然被秦柔夷抱在怀里，而且如此温软身体抱着自己，实在意乱神迷。只是师父还在里面受苦，自己怎么能在这里乱七八糟的？ “你用香水吗？什么牌子，怎么这么香？”齐慕嘿嘿一笑，秦柔夷恍然过来，猛地推开齐慕，跟着立马站起，十分慌乱。齐慕本想说些什么，房间里忽然又传来痛苦呻吟声，齐慕脸色一变，连忙走进房间，还没来得及看面前场景，已经听到秦慕容严峻声音：“点火烧了这盆血！” 齐慕一愣，跟着冲过去，端起地上铜盆，一股恶心感觉迎面而来。铜盆中黑血幽深，中间竟然不断鼓泡，似有什么东西在血中滚动。 他端着铜盆转身冲去厨房，秦柔夷已经点燃灶台。齐慕把铜盆放上去，黑血被加热，中间鼓泡更加明显。忽然间，气泡冲出水面，露出一个狰狞鬼脸，血红恐怖，好似恶鬼被囚，急欲冲出牢笼。 齐慕吓了一跳，跟着蹲下来添加柴火，抬头再看，秦柔夷一只手伸出来，气息流转，绕着火焰一周，本已猛烈的火焰，更加汹涌，一锅黑血沸腾澎湃，鬼脸龇牙咧嘴，隐隐间发出啸声。 秦柔夷手上气息再次送出，火焰几已沸天之势，黑血渐渐沉寂，蒸发，变少，如此一阵，铜锅中终于再没血液流动。秦柔夷放下手来，火焰稍熄，齐慕笑道：“好家伙，原来气脉之术如此神奇，还能这么用呢？” 秦柔夷笑着说：“修炼气脉的最终目的，就是将自身之气使之与体外，和世间万物相联系，凭借自身气息，挑动万事万物气息，为己所用。” 齐慕点头笑道：“多谢秦老师教导，学生齐慕，铭记于心。” 秦柔夷白了他一眼，忽的神色僵硬，伸手指了指，结巴道：“这，这是什么呀！” 齐慕扭回头去，顿时愣住了。 火焰已经小了很多，铜盆之中再没血液，只是烧干熬尽之后，盆底，竟然有一张黑色狰狞面容。 这个人面，眉眼斜冲，嘴角大咧，下巴一缕胡须，也是飞起，显得邪里邪气，十分古怪。这人齐慕却十分熟悉。 不是别人，正是张天生的人面。 秦柔夷结巴道：“这，这不是，这不是你师父么？只是，怎么怪怪的？” 齐慕皱起眉头，哼道：“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我师父。老道士什么样儿都有，偏偏没有这么邪门的样子。肯定是他的病，什么鬼玩意儿。” 哇！ 正在说话间，铜盆底人脸猛地冲出来，扑向齐慕。跟着外面一道符箓飞来，正中那人脸，狰狞人脸落入铜盆，再看去，铜盆已经四分五裂，符箓也在火中化成灰烬。 两人抬头看去，秦慕容站在门口，神色淡漠，左手刚刚放下。 23、明月照乡 秦柔夷叫了一声：“阿妈！” 秦慕容微微点头，继而说道：“我让你们点火烧了这锅血水，怎么不按照我的要求做？” 秦柔夷微微一愣，轻声说：“我们是在……” “你用气脉了，不是么？”秦慕容沉声说：“我是让你们用正常灶火烧了，又不是赶时间的事情，何必如此心急？” 秦柔夷低头不语，齐慕接过话笑道：“师娘，您别怪她，是我心急，就让她帮我来催火。”秦慕容哼了一声：“既然心急，你怎么不用自己气脉？” 齐慕一愣，讪讪笑道：“我，我怎么敢在师娘面前瞎显摆。”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很是诧异，怎么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还是没逃过秦慕容的眼睛。只是秦慕容既然知道自己修炼气脉，竟然也不多说，这是为啥？ 秦慕容不再说话，转身往外走去，齐慕连忙跟着出去，急道：“师娘，我师父怎么样了，好了吗？” “你自己去看吧。”秦慕容留下一句话，自顾走到院子石桌旁，缓缓坐下，看着天边垂云，不再说话了。 齐慕连忙冲进房间里，只见张天生躺在床上，一只手空在外面，一个黑包凸起，留在手腕处。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张天生却睁开了眼，虚弱地笑笑：“小子，看来你过了灵动三关了，不赖呀。” 齐慕看着张天生的脸，半天不见，竟然已经现出瘦削，望着心疼。他强笑道：“还不是你这老道士教得好，我过了关，你也可以和你的老姘头好好相处相处了。” 张天生笑骂道：“对你师娘尊重点，臭小子，后面我就要多卧床了，不能管着你，你要多听你师娘的话。” 齐慕听着这话，好似托孤一般，心头又是一痛，转了话题：“所以，师娘是不是治好你了？但是你这手腕上的黑包，怎么回事？” “哪有这么好治？”张天生笑道：“我体内共有四个黑云劫，刚才你师娘已经逼出一个了，现在找到另外一个，固定在手腕处，之后再找办法，逼出这个黑云劫。” 齐慕急道：“其他两个呢？” “其他两个还没找到。”张天生笑道：“我浑身毛病，全都来自这四个黑云劫，现在逼出一个，找到一个，另外两个已经遁走，不知在体内哪里。还要靠你师娘，慢慢寻找。找到之后，逼出体外就好了。” “能逼出一个，找到一个，其他两个不就以此类推么，怎么会找不到？”齐慕皱眉说：“师娘怎么找的，我来试试，是不是用气脉道术来找的？” 张天生笑了笑：“臭小子胡吹大气，你师娘气脉之术登峰造极，才能找到多少，你不过刚入门，就敢这么说？我体内黑云劫，依附我身体机能血液而生，早已不是死物，两个被发现，另外两个更会隐匿起来，难以找到。这一下，难咯。” 齐慕神情变化，犹豫道：“那我什么都不能帮忙了？” “有，你先帮我关好门，让我好好休息。”张天生说完这句话，笑了一下，接着喘气，这段话好像用了全部力量，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齐慕沉默一阵，轻轻离开，关上了门。 夕阳挂天，小院里仿佛橙黄瓜地。秦柔夷站在秦慕容身后，桌子上放着那水蓝色珠子。齐慕吸口气，走过去，装作轻松地说：“师娘，您刚才厨房射出的符箓，是我师父的么？一下子就压制了黑云劫。” “只有你师父会用符箓么？”秦慕容淡然说：“别忘了，你师父会的那些把戏，我会的也差不多。” 齐慕眉头一扬：“所以，刚才火上灭掉的，就是黑云劫么？” 秦慕容一愣，回头看着齐慕，沉声说：“小子，你诈我？”语气之中已经带着怒意。 齐慕连忙挥手：“不是不是，我那师父嘴严得很，我想问什么是黑云劫，他肯定不会告诉我。师娘，为什么黑云劫会是我师父的样子，那个人脸？” 秦慕容沉声说：“还想套我话么，你要是能撬开你师父的嘴，就让你师父给你说好了。”她说着顿了一下，又冷冷说：“他要是有脸说，他就说。” 齐慕一愣，秦柔夷感觉气氛不对，已经接过话：“阿妈，这个珠子就是他从深林里拿出来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秦慕容握着珠子，左右手交替，缓缓开口：“这是滴水珠，世间罕有，据说有‘涓细流成海，汇一岭成山’的功效。两年前我来到这里，远远看到深林有异象，就想过有些什么宝贝，没想到是它。” 齐慕看着滴水珠，心头狂喜，果然是珍宝。只不过这个师娘有点太装了吧，如果真的知道深林有宝贝，怎么两年了都不去拿出来？难道师娘觉得好，已经准备自己私吞，都不给我分钱的？ 刚想到这里，秦慕容忽的回头，喝道：“我不过是忙着其他事情，所以没想过去拿这滴水珠，而且这滴水珠对我所要做的事情毫无用处，我何必急着去拿？怎么，你是不想让自己第三关算通过了？” 齐慕一吓，知道自己心思被秦慕容看到，赶紧收拢心神，笑道：“不不不，我这么大老远来一趟，都没给师娘您准备什么礼物。你爱吃的桂花糕都没带，这个滴水珠，就算是我送给您的礼物好了。” 他说到这里，忽的一顿，急道：“师娘，滴水珠对我师父的病，有好处么？” 秦慕容看着齐慕，微微摇头，虽然她很不喜欢这小子，但是他时刻想着自己师父，这份孝心十分难得。 齐慕吐出一口气，说不出话来。其实刚才已经能够想到，秦慕容两年来都在想的事情，自然是怎么帮张天生治病，所以知道深林有珍宝，也没想过去拿。这也足以证明，秦慕容对张天生之情深。 张天生休息了几个小时，到了傍晚，身体大有恢复，已经自己站起来出门走动了。齐慕一直拖到晚上才做了饭，杀鱼煮菜，又在农民老伯那里找来猪血红块，就着地里野菜翻炒，一大盆，摆在了桌子上，推到张天生面前。 张天生忍不住笑：“小子，你是看我失血太多，所以专门做给我的么？” 齐慕笑道：“对，吃啥补啥。师娘，这条鱼是专门给您做的，换了个酸辣做法，很开胃口。我看您吃饭都吃的很少，您为我师父辛苦太多了，还是多吃点，开开胃。” 秦慕容微微点头，一摆手：“吃饭。” 四个人围着桌子安静吃饭，吃了一阵，张天生感叹：“这么来看，我们真像一家人啊。” 秦慕容怒道：“乱说什么，再说话，别吃饭了。” 饭桌又是安静，大家乖乖吃饭。 入夜后，深林里再无怪异声音，看来的确是滴水珠的原因。齐慕经历白天深林探险，早已劳累，闭眼就睡，半梦半醒间，却被张天生推醒。张天生笑道：“走吧小子，出去看看月亮。” 齐慕白了他一眼，翻了个身，嘟囔道：“找师娘看月亮去，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找自己徒弟看月亮，有病么？” 齐慕继续睡觉，身后再没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没人了。 “真是无语了，年纪越大事儿越多。”齐慕穿好衣服，迎着清冷月光出门，走了两步，回头看去，只见张天生坐在屋顶之上，靠着布包，屈膝盘坐，道袍飞扬，须发清晰，月光照得他黑白长发，狂舞不休。 “老道士还挺帅。”齐慕心里想着，转身找来梯子就要爬上去，张天生笑道：“撅着腚爬上来，你不觉得破坏了意境么？上来吧！”说着手一招，齐慕只觉浑身轻松，整个人已经脱离竹梯，飘然而起，接着稳稳落在张天生面前。 自从记事以来，齐慕所看到的张天生，要不装神弄鬼，要不装模作样，唬骗香火钱，此刻飘飘然一招，展露出来的实力，让齐慕瞠目结舌，兴奋地直搓手：“我去！大哥！你这么牛逼呢！” 张天生白了他一眼：“臭小子，谁是你大哥？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菜鸡么？” “不只是菜鸡，还是神棍，老流氓，大傻子，坑货，”齐慕一边掰指头，一边说：“还有不靠谱，专坑徒弟……” “好了好了，”张天生摆摆手，说：“其他别说，先坐下吧。” 齐慕对着坐下，月光明亮如白昼，罩着这两个一路辛劳颠簸的师徒二人。两人一路经历艰辛，吃尽苦头，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像是这么安静坐下来，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张天生从身后拿出布包，接着从布包里掏出一瓶酒，一个杯子。齐慕忍不住笑道：“老道，你这布包可真行，百宝箱么，什么东西都能从里面拿出来。不过你这酒是什么意思，你还生着病呢，不能饮酒吧？” “我这病又不是喝酒导致，怎么不能喝？”张天生哈哈一笑，倒上一杯，然后递了过来，说：“我以前从来不让你沾酒，只因为酒是穿肠毒药，控制不好，害人害己。不过今天难得高兴，小子，咱们爷俩一起喝上一杯。” 24、六脉仙流 齐慕微微吃惊，接过白玉酒杯说：“你可是从来不让我喝酒的。这是我第一次。” “废话，以前咱们在城市里，道观每天来往多少人，咱们又是道士，你又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娃，怎么能喝酒？”张天生摇头晃脑：“更何况，酒这个东西，从来都是圣人粮食，你那时不过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屁孩儿，也配喝酒？” 齐慕笑道：“你这意思，现在的我就配喝酒了，对不对，看来这么一趟出来，还是很有价值的，我已经进化成圣人了。” 张天生笑着说：“乱七八糟，你也算圣人？你知道什么是圣人吗？” “怎么不知道？不就是成功人士么。”齐慕哈哈一笑，往后一靠，顶着横梁一角，笑着说：“有钱，有权，命令其他人，所有人都怕他，狠角色，够厉害，这就是圣人！” “所以说我这么多年一直抱恙，都没好好教导过你，让你自己在这红尘俗世中摸爬滚打起来，别的没学好，倒是染了一生俗世气。”张天生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圣人是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此一来，才是圣人。小子，我说的这些，你懂么？” 齐慕哼了一声：“我怎么不懂？不就是做大事儿，为天下人民做大事，弘扬什么天地正气吗？反正就是做个老好人！” 张天生面露赞许，点头说：“你说得简单，但也差不多对了，这才是圣人标准，也应该是你的标准。你一听就能悟透，所以师父我没看错你，你就是个好苗子。” “嘿嘿，不过那是你的标准，我的看法可不同。”齐慕笑着饮下一口酒，只觉辛辣苦涩，直冲脑袋，但又不想在师父面前掉面子，于是硬生生忍住，饶是如此，也憋得脸红身热。他把头一扬，黑色头发垂下，很久不修剪，已经垂下肩膀。“见到看不惯的事，就管上一管，见到不顺眼的人，就打上一打，遇到不服气的事儿，就是拼了命也要让自己服气。总之，天地之大，不如我低头看到的一粒沙，日月之光，不如我躺着看到的那晚霞！”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一向贫嘴的齐慕说出这番话来，倒是朗朗上口，有些豪气。张天生一愣，继而笑道：“好小子，人小志不小。来来来，就凭你这句话，再给你来上一杯。”说着手指一抬，手中酒瓶自己飞了出去，跟着一道银线落下，缓缓坠入齐慕杯子。齐慕也不推辞，酒来就喝，边喝边笑：“真小气，不要杯子了，酒瓶都给我吧！” 张天生拿回酒瓶喝了一口，呸道：“滚蛋，来两滴猫尿就得寸进尺，这要是让你自己执掌纯阳道观，岂不是要搞得鸡飞狗跳？” 齐慕笑了一下，跟着坐起来瞪大眼睛：“啥？你让我干啥？” 张天生又喝了一口，笑着说：“你没听错，小子，咱们家，以后你来管吧。” 师徒二人的家，自然就是柏海市纯阳道观了。齐慕自小就在道观长大，早已把纯阳道观当成自己的家，张天上也就是家里的家长。现在这话说出口，就是要让出道观位置，让齐慕来管事了。 齐慕眉头皱起，忽的神色发苦，颤声说：“师父，你，你这病还是治不好么，难道，就要这么死了么？我，我黑发人送白发人，我不愿意啊，师父，你，你就这么走了，呜呜呜，我也不想活了。我给你料理完后事，我，我就随你而去吧，呜呜呜！” “滚滚滚！”张天生踹了齐慕一脚，没好气地说：“我这病都被你师娘控制住了，假以时日，估计就可以痊愈，你这好端端给我哭丧，想咒死我吗？” 齐慕脸上一变，哈哈大笑：“那你让我管什么道观？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呢，现在就开始交代身后事了。哦，我知道了，你是觉得这么一路走来，我成长了很多，是可以担负重任了，是吧，再想想自己这么多年啥也没干成，感觉自己比不上自己的徒弟，所以想要退位让贤？这倒是个事实，不过这事儿也不急么，等咱们回到道观，你再传位也不迟。”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故作老成：“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早晚死在沙滩上啊。” 张天生这次却没骂他，等他说完，自己才说道：“明天就走，所以这件事很急。” “明天就走？”齐慕惊讶道：“你的黑云劫还有两个呢，不治了？” “我留在这里治病。你明天走。”张天生喝下一口酒，缓缓说了出来。 “什么？”齐慕浑身一哆嗦，直接爬起来站在屋顶，神色惊诧，急道：“师父，你什么意思，你让我自己回去？” “我的病，起码还要一年以上的时间，才有可能治好，如果不理想，十年半载，都有可能。”张天生叹气道：“你师娘肯定不会和我们去纯阳道观，她在这里定居一段时间，又会再换地方。我要跟着她一起。而且这多年了，我也不愿意再离开她。” 齐慕急道：“那我跟着你们不就行了，这算什么，等你病好了，咱们再回去不迟呀！” “开玩笑，我好歹是柏海市认证的纯阳道观的管事，这次出来都是请假的，一直不回去，咱们老窝还不让其他赤脚道士给霸占了？”张天生说：“所以我想，你自己回去，我会留在这里，陪着你师娘。” “别废话，我不走！”齐慕神情激动：“我打记事起就和你在一起，你个老道士，现在找到了师娘就忘了徒弟，想把我一脚踢开么，想都别想！” “臭小子，你想把你师娘吵醒么？”张天生抬起手来一动，齐慕只觉重力加身，忍不住坐了下来，脸上依旧愤怒异常，盯着张天生，但眼眶里却开始泛起委屈泪光。 “臭老道，死老道，狗老道，忘恩负义，过河拆桥！”齐慕嘴里一阵机关枪，骂个不停，张天生却始终不说话，只是喝酒。等到齐慕骂累了，他才笑道：“小子，骂够了吗？” “没有！”齐慕气呼呼地说。 “你以为师父舍得你么？”张天生悠悠然开口，语气沉重：“你自幼就是我抚养长大，咱们之间的感情，无人可比。你虽然顽劣，但对师父打心里尊重，这些我都知道。这一路走来，要不是你，我绝对没办法来到这里，更不要说治病。这一付残躯，早就该抛尸荒野。师父不是要赶你走，只是不想耽误你。我这病，一看就要长久时间，难道你也陪着在这深山老林么？你还年轻，多少世界没有见过，我怎么能拖累你？” 齐慕呆了呆，咬着牙说：“不耽误，我觉得在这里就挺好的！” “你这是孩子话。”张天生叹道：“师父我已经想好了。你在这里，我也不会心安，没办法好好看病。纯阳道观我也放心不下，你去了，我才心安。” 齐慕说不出话来，眼眶泪珠滚动两圈，想要流下，但他不愿被张天生看到，硬生生又逼了回去，把头转到一边去，心里难过，但却说不出什么来。他知道张天生能这么说出口，就一定是拿定主意，自己想要跟着他，也都不可能了。 月光如水，洗下一地白。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天生缓缓开口：“小子，别生气了。师父以前对你有很多隐瞒，但让你离开，实在是无奈之举。也罢，今天，师父我就把之前未说的事情都说了，这些事情意义重大，你要好好听。” 齐慕别着头，哼了一声：“你说吧。” 张天生笑笑，继续开口：“先说哪个？嗯，先说我们的门派来源吧。”齐慕一惊，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张天生，没好气地说：“所以我们不是气脉么？到底是什么，你之前都没说过。” “之所以不说，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事关重大，”张天生微微皱眉，说：“现在和你说了，你只要牢牢记住就行，不可再对其他人去说。如果贸然说了，只怕有杀身之祸。” 张天生语气神态严峻，不似玩笑，齐慕也有些紧张起来，想了一下，压低声音：“但是，师娘和秦柔夷就在房间里睡觉呢，她们气脉道术高强，说不定现在就在偷听我们说话。要不，我去找纸来，写字？” 张天生摆摆手，笑道：“我的事儿，你师娘都知道。秦小姐么，不是坏人，知道了也没事。” “那还说个屁。”齐慕翻翻白眼，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多重要呢。” “的确重要，出了这里，你就再不能对外人说。”张天生沉声说：“你可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道术修炼，都有哪些脉流门派么？” “天问，地宗，脉流，雷神，驭鬼，”齐慕掰着手指，继续说：“除了这些大的，还有很多小的，不成气候的。” 张天生点点头，说：“你还记得就好。其实当初道术强盛之时，并非五脉，而是六脉。这第六脉，叫仙流。” 25、衣钵传承 齐慕一愣：“仙流？我们是仙流一脉么？” 张天生微微点头：“我是仙流一脉，你是我徒弟，自然也是仙流一脉。” 齐慕笑道：“不错不错，名字不赖，比什么驭鬼好听多了。我还真怕你告诉我，我们是什么驭鬼一脉呢。” “道术微茫，强弱各有，气脉道术你已经见过了，即便是驭鬼一脉，那也是强大无比，你又怎么能因为名字而小看？更何况这仙流一脉和驭鬼一脉，几百年前，本是一家，分道扬镳，也是后话。”张天生苦笑道：“只是到现在，驭鬼一脉人才稀少，而仙流一脉么，更是只有我和你了。” 齐慕问道：“怎么只有我们？其他人呢？” “没有其他人。”张天生说：“你看气脉，你师娘虽然气脉道术高强，秦柔夷算是她教出来的徒弟，但这只是你师娘不愿收徒，而且气脉之法并非只有你师娘一个人会。就我所知，气脉就有不下四个大宗师，而且这些人与你师娘不同，他们开山立门，门徒估计不下千百。这么算来，这些人都算气脉道士了。嗯，就更不要说天问道士，我之前也和你说过，天问道士更是人多，一代代高人，一代代传承，世界之大，天问道士只怕上万。唯独我们仙流一门，从来都不会广收门徒，往往一脉单传，师徒不过二人。” “这是为什么？”齐慕皱起眉头，说：“会不会是因为仙流道术太弱了，没有人愿意学。又或者除了我之外，仙流再没其他有天赋的徒弟了。嗯，应该是这样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都说过了，仙流都是一脉单传。”张天生苦笑道：“一脉单传，到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并非仙流道术太弱，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仙流道术太强，有违人和，天地共妒，神鬼忌讳。若是仙流道士太多，大大坏了阴阳平衡，必遭天谴。” 齐慕犹豫了一下，说：“师父，你肯定不会骗我，我知道。只是，我还是问一下吧。您说仙流道术很强，到底有多强？我是不知道。现在世界上真正有仙流道术的，应该只有你了吧，你说强，就强呗，我也不知道多厉害。” 张天生笑道：“这都要怪我，我在你眼里很弱，你自然觉得仙流一脉太差劲，但其实不然。一位天问道术高手曾经说过，仙流道法，一脉相传，上穷碧落，下达黄泉。光听这评语，你还不知道我仙流一脉，多么强大么？” “那到底强在哪里？”齐慕想了想，说：“你曾说过，天问强在修天地之力，地宗厉害在阵法奥妙，气脉锤炼自身气息，驭鬼驾驭鬼怪阴曹，雷神运九天神雷于掌心，五脉各有强弱，我们仙流呢，修炼什么？仙流仙流，听着倒像是下流，难道我们都是下流道士？” “仙流一脉传到你这里，真是瞎了眼了。”张天生差点被齐慕气出血来，翻了翻白眼，怒道：“仙流一脉，就是修仙道术！乘风而去，御物而行，天地逍遥，任我往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方世界，羽化升仙！” 齐慕听得心头一跳，一方世界？再一想，自己在深林之中遇到的那个骷髅头骨上，不就写了“一方世界”四个字么？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刚想开口，张天生又是说道：“你还记得师父我这毛病来由么？” 齐慕点点头：“那天的场景，我还记得很深呢。你从天上……”他说到这里，忽的停顿一下，惊讶道：“真的羽化登仙了？当时你在修炼什么仙法么？” “虽不中，亦不远。”张天生苦笑道：“当年师父我修道已久，自觉天下再无敌手，求道之心迫切，更想去摸索仙流一脉至高点，于是强行修炼，没想到招惹天劫袭身，更是在我体内留下黑云劫数，从那之后，我道法日渐消退，身体更是孱弱至今。” 张天生说到这里，又是狂饮一大口酒，不甘与无奈，尽现眼前。 齐慕听得心跳如雷，回想当初张天生从天掉下的场景，又想着乘风蹈海，悠然若仙的画面，一时间兴奋不已，与师父分别的难过之情，已经被自己的美好憧憬给掩盖住了。他急切问道：“说了这么多，仙流道法，到底怎么修炼？哎呀，你让我修炼气脉，练出气源，难道不想传我仙流道术，让我转入气脉一门吗？” “仙流修道，只有四个字。”张天生笑了笑，说：“那便是，随物赋形。” “什么意思？”齐慕皱起眉头。 张天生说：“仙流之术，学什么，是什么。能学天问卜卦，能学地宗阵法，能学气脉炼体，能学雷神操雷，能学驭鬼通阴阳五行。六百年前，仙流的道法开山祖师，一开始也是驭鬼一脉的，五百年前一次五脉会战，让他从五道术法中看破玄机，另辟蹊径，竟然学会其他几脉的道法，也正因为此，祖师被当做五脉头号大敌，引来五脉围剿。只是当时祖师已经将创立的仙流道法融会贯通，不论对方什么道法加身，他都能化解开来，并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高身之处，犹有过之。以至于五脉高手合而攻之，依旧落了下风。” 张天生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后来祖师为了避开世人，选择离开，而那时五脉高手已经陷入疯狂，公认仙流一脉为‘道敌’，祖师害怕他人危险，因此这仙流道术的本事，也都没传给其他人。后来，为了逼迫祖师现身，五脉，五脉高手，抓了祖师在驭鬼一脉的亲朋友人，以此为威胁，最终祖师和五脉高手在鳌龙山莲花峰相会。五脉高手依旧不是祖师对手。但为了亲朋不受牵连，在鳌龙山上，祖师当场宣布脱离驭鬼，自成仙流，并承诺选走海外，不再归来。” 齐慕听得怒火中烧，一拍腿，叫道：“这五脉都什么人啊，有本事正大光明打，打不过人，就抓亲人来威胁，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故事初听都觉愤怒，但是你仔细回想，却也能理解了。”张天生笑了笑，说：“道法修炼源远流长，到了祖师哪一脉，其他五脉早已成名已久，各自有门户之见，彼此不通，故步自封。即使到现在，还是如此现状。祖师惊才绝艳，融汇五家之术，这其中奥秘，各门各派都不能所得，怎能不害怕。说什么也要消灭祖师了。” “但仙流道术，还是流传下来了，不是吗？”齐慕沉声说：“只是这祖师也让人气闷，如果是我，就广开大门，把仙流道术全都传下去，让我的徒弟踩着其他五脉的徒弟！” “你不过一个小子，怎能知道祖师心思？”张天生继续说：“仙流一脉记录，当年祖师远走海外，最终客死他乡。在他临终之前，其实身边也有一些后来跟随的门徒。他问这些徒弟，自己仙流道术，谁认为可以继承下去？没有一个徒弟敢回答。祖师拍手大笑，直说仙流道术不合时宜，就如梅花开于盛夏，青草露于寒冬，再不传扬。说完这些，撒手而去。徒弟把祖师下葬，也都离去，消息传到五脉高手耳中，这件事才算作罢。从此之后五脉流传至今，悠悠然又四百年了。” 齐慕一愣：“如果仙流道术没有传下来，那咱们，算什么？”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张天生继续道：“祖师去世后，遗体安葬大明山清风洞，但后来却被一伙盗墓贼刨了。祖师记载修炼的仙流道术，也就流传出来。只是盗墓一门，毕竟是下三滥的营生，刨出来的东西也上不得台面，这消息也就没被道士们知道。仙流道术在黑市和地下市场几经辗转，最终落入一个符士手中。” 齐慕又要打断，张天生直接开口：“别张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是符士。符士也算道士一种，不算五脉之中，是一些小支小流，符士擅长撰写符箓，符箓各不相同，上面各种咒语，就有各种功效，其实也是十分神奇。这符士本就聪颖，得到仙流道术之后，四十岁参透，五十岁小成，再加上自己的改良，在他一百三十岁的时候，仙流道术重现人间。” “一百三十岁？”齐慕呆了呆，惊道：“他成仙了？” “如果成仙，怎么才活了一百三十岁？”张天生笑了笑：“成仙，不就永生了么。不过能够活到一百三十岁，可见仙流道术之功，非寻常道术可比。在此之后，仙流之术再往下传，都只是传给一人，一直到我这里。我贪心之下，落得如此地步，怪不得别人。但我不能让仙流一脉在我手中断绝。齐慕，仙流之术，就交给你了。” 张天生忽然严峻，把伸手布包拿了过来，掏出其中的小册子，正是《道士行为准则》。齐慕瞪大眼睛：“仙流道术，就是《道士行为准则》？” 26、独上归途 张天生点点头，神色十分得意：“既然仙流一脉需要掩人耳目，我就把仙流道法的内容，改成了这个《道士行为准则》，厉害吧？” 齐慕拿着小册子，左翻右翻，心里一阵嘀咕。好家伙，从小师父就让他看书学习，每次都是用这个《道士行为准则》作为教学标准，以至于齐慕一看到这本书就头大。没想到这本书，竟然是仙流一脉的道法集合。 齐慕只恨自己之前不知道好好学习，如果很小就开始学，到现在说不定早已神功大成。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偷笑，连忙将《道士行为准则》揣进了怀里。 张天生看到了，点点头，说：“这就对了。这书关键非常，是仙流一脉的根基。你现在不用急着去看，以后有时间，再好好翻看。其中还有不少符箓绘制使用，并与仙流之术相互影响，威力不小，你也可以多看多学。” “所以师娘的符箓本事，也是你教的么？”齐慕笑道。 张天生嗯了一声，又是喝了一口酒，轻声说：“齐慕，之前师父我的梦想，一直都是触摸仙流顶峰，现在再无可能，反而让我看开了。天道就是天道，人力有穷，绝不可能逆天而行。修炼仙术，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你虽然比师父聪颖很多，天资超卓，修炼仙流道术也许会有大成，但也不可追求长生如仙。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否则落得和我一个下场，切记切记。” 齐慕笑道：“那可不一定，如果我比你厉害了，追求成仙，也无不可！” 张天生笑了笑：“想要真正练成，谈何容易？罢了，仙流之术，我就和你说到这里。前路漫长，你也许会碰到其他的修道之人，一定不要暴露自己，这是其一，第二就是，走好每一步，不要走歪路。” 齐慕看着语重心长的张天生，心中感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天生看在眼里，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感慨万千。还记得十八年前刚抱起这个孩子，哇哇大哭的样子，还记得十五年前走路连摔几跤的样子，还记得十年前爬树揭瓦的样子，还记得一年前，穿起道袍，跟着自己做香火事的样子。 过去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出现在张天生的脑海里，他想笑又想哭，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感情来面对齐慕才好。未来的路只能他一个人去走，不论风雨不论晴，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他会有什么样的故事，这些，自己都看不到了。 张天生鼻子一酸，几乎坠下泪来，赶紧忍住，再看过去的时候，齐慕也正看着他，眼神明亮如星，嘴角满是笑意。 “老道士，你要是挤出几滴猫尿，那酒就白喝了哦！”齐慕展颜大笑：“师父，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难过啦，明天我就收拾东西走。你在这里，好好养病。什么时候好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回去。或者过个几月，我就来看你。” 张天生笑道：“你能明白我苦心就好。别来看我了，我要是好了，自己会去找你。如果没去找你，说明我就没好，你来看了也没用。” “那可不行，你可要给我好好的。”齐慕笑道：“你是我师父，永远的师父。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 张天生哈哈一笑：“好好睡觉吧，休息好，明天上路！” 师徒二人下了屋顶，入房睡觉。第二天一大早，齐慕采了野果山菇，问老农买了鸡鸭，又连着抓了很多鱼虾，一半做了早饭，一般放在水缸里养着。等到秦慕容起床走入小院子，桌子上已经摆了鸡汤，红果，野菜炒菇，还有一条红烧鱼，色香味俱全，让刚醒来的黑狗小弟都绕着桌子一圈一圈地转。 张天生坐下，秦慕容也是坐下，跟着说：“齐慕，你要走了，还做这么菜。我之前对你有些态度不好，你别放在心上。这两天有你照顾你师父饮食，我很放心。” 齐慕受宠若惊，连忙笑道：“师娘抬举我了，我师父早就吃腻了我做的菜，您别嫌弃就行。这是我做的最后一顿了，以后我师父的起居，要靠您了。” 秦慕容点点头：“吃饭吧。” 齐慕笑道：“师父师娘，你们先吃，我等等秦柔夷。” “别等她了，她不舒服，还在休息。”秦慕容头也不抬地说。 齐慕一愣，刷地站起来，急道：“不舒服？怎么了？生病了吗，感冒还是发烧？” “别问了，总之你就赶紧吃饭，吃过饭早点上路吧。”秦慕容淡然说：“也不用告别了，我会和柔夷说一声的。” 齐慕呆了又呆，忍不住看着张天生。张天生眼珠一转，忽的眉头紧皱，握着手腕，颤声说：“不对劲，好像，好像黑云劫发作了，本想控住在手腕，但现在有些控制不住了。” 秦慕容神色一变：“快进房，我来看看。”说着就扶着张天生往房间里去，张天生回头对着齐慕挤眉弄眼，齐慕心领神会，等到两人进了房间关上了门，这才抱起一盆果子，走到秦柔夷门口，犹豫了一下，也不进去，轻声说：“秦柔夷，你，你不舒服吗？” 房间里一阵沉默，齐慕低声说：“我把吃的放在你门口，你如果饿的话，记得吃哦。”他把果子放下，然后转身走了一步，又回头说：“秦柔夷，我，我要走啦！” 房间里还是没有声音，齐慕叹了口气，脑海中都是那一抹倩影。他抬起头来，面前却是一闪，秦柔夷站在院子里，穿着一身青色上衣，白色长裤，一条麻花辫绕在胸前，美丽的脸蛋正看着齐慕，微微发红。 齐慕吓了一跳，挠挠头，笑道：“你不在房间里吗？师娘说你生病了。” “你还会回来吗？”秦柔夷轻声开口，跟着说了一句：“回来看你师父。” “当然，也许下个月，我就会再回来一趟，或者两三个月之后。”齐慕呵呵笑着：“不过来回一趟还是蛮远的，我得回去想办法赚点钱，然后坐飞机过来，可不能像这一次一样，一走就是一个月，差点把我累死了。” 秦柔夷微微点头，在背后的手忽然伸出来，把一个七彩花环递了过来。“这是我早上摘花编的，给你吧。” 齐慕伸手接过，左看右看，很是喜欢，直接戴在了脑袋上，继而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不好看。”秦柔夷把脸转到一边去。 齐慕尴尬一笑，点点头说：“对对，不是好看不好看，是帅不帅，我觉得挺帅的。” 秦柔夷双手放在身后，脚下随便甩着，俏脸却扬起来看着天：“你走了，我怎么吃鱼？没人做饭了。你不是说还要做烤鱼给我们吃么。” “其实很简单呀，”齐慕精神一振，就要滔滔不绝：“先把鱼给切开抛光内脏，再分开两半，内面对着铁盘烤架，然后最重要的汤料，你只要……”他以为秦柔夷想知道怎么做鱼，就想在走之前把话都说了，却没想到秦柔夷一抬手打断了他，扭回头来，一双眼睛盯着齐慕，没好气地说：“啰啰嗦嗦，真是麻烦，谁问你这个了，别说了别说了。” “不是你问我的吗？”齐慕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闭嘴，两个年轻人都是沉默。秦柔夷有些不耐烦，一跺脚，怒道：“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齐慕看着面前如花女子，一股冲动直冲脑袋。虽然只是几天相处，但他已经喜欢上了秦柔夷，只是他不过年少，对情感之事懵懵懂懂，即便知道喜欢，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对着秦柔夷的质问，他心头一热，张嘴就说：“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秦柔夷脸上升起绯红，嘴唇轻咬：“跟你去哪里？” 齐慕胆子更大，笑道：“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你不是喜欢听我讲故事吗，外面的世界更精彩，我可以带你去商场买衣服，可以去吃各种好吃的，可以看电影，反正，反正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在这里，每天就是修道，看着山水，很无聊的！你，你跟我走吧！” “但是，阿妈不会让我走的。”秦柔夷垂下头去。 “不让你走，你不会偷跑么？”齐慕笑着说：“我师父也总是不让我干这个，不让我干那个，我都是随着自己来的。关键是，你愿意跟我走吗？” 秦柔夷咬了咬嘴唇，忽的抬起头，说：“你先去，我会去找你。我会说服阿妈，让我出去游历，我，我就会去找你。” 她神色坚定，齐慕惊喜不胜，连连点头：“好，好，我，我等你！”说着往前一步，伸出手来，不知道是想拥抱，还是想要握手，一时间停在原地。 秦柔夷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往前一步，一双手伸出来，把齐慕的手，轻轻地，轻轻地，捧在了自己的手心。 齐慕穿好道袍，拿起布包，告别张天生，秦慕容，秦柔夷，以及黑狗小弟，转身朝着山路走去。 望着齐慕背影，张天生忽的老泪纵横，昂声喊道：“小子！这一路好走！记住！世间多有魑魅魍魉！秉持道心胸中暗藏！” 齐慕没有回头，远远摆了摆手。小弟几声狗吠，唤醒了苍云山新的一天。 1、鸠占鹊巢 冬月初一，宜婚事，忌迁徙。 十一月的柏海市，已经少了夏天的暑气，偶尔一阵秋风，也不禁让路上行人哆嗦。迎宾大街算是柏海市最热闹的商业街了，一条路宽又长，两边都是各大商场商店，商品琳琅满目，街边就是摊贩们的天下，小吃小喝，烹炸煎煮，花样繁多。偶尔也有路边摆着赌博小游戏的，往往热度很高，但凡有个闲钱，都会围上来玩上一把。 这些杂耍游戏，也有不少种类，有的是“猜盆”，就是老板拿出一个球来，放到一个碗下面，接着和其他几个碗来回交换打乱，再让你猜。如果能够一次猜对，就给奖品，或者现金。更常见的游戏就是“套圈”了，地上铺上一块布，整齐摆放着几十个小物件，然后给你三个竹编小环，扔出去套，套中哪个就给你哪个。当然这一类把戏，老板往往自有窍门，套十次中一次，或者一次不中，总之老板稳赚不赔。 “哎哟，又输了，我明明看见在这个盆下面的呀！”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迎宾大街的一个角落里，一群人正在围着玩儿“猜盆”游戏。那中年男人又掏出十块钱来，叫道：“来，我再猜一次，不信了！” 老板笑呵呵接过钱，把一个小球放在一个碗下面，旁边还有三个空碗，同时扣下来，然后双手飞快，移动着四个碗变化方位。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老板忽的停手，中年男人指着中间的碗，兴奋地说：“看到了看到了，我这一次看到了，就是这个碗下面，绝对没错！” 老板打开中间的碗，里面却空空如也，众人哈哈大笑，中年男子更是羞恼，一阵捶胸顿足，又是掏出十块钱想继续玩，旁边传来清朗笑声：“大哥，能不能让我玩一次？” 中年男人回头一看，身后一个瘦高年轻人，背着布包，穿着黑色长袍，头发披肩凌乱，看上去不伦不类，唯独一双眼睛明亮如星。中年男人忍不住笑道：“兄弟，这太平盛世的，你是逃荒回来的？” 周围都是大笑，年轻人也不气恼，笑道：“不是逃荒，胜似逃荒。现在饿得都没吃饭呢，这游戏赢一次，不是可以翻倍得钱么？我一分钱都没有了，大哥，不如你把十块钱投了，让我来猜，我要是赢了，您只要给我五块钱就行。我买个泡面吃一顿。” 中年男人瘪瘪嘴，转回头去，周围传来笑声：“老张，你就换换手气吧，看你这输的，一上午一百块钱都没了！” 老张呸了一声：“都是你们在旁边瞎起哄，害得我眼睛都看不清。我这一次肯定翻本！老板，再来！”他说着把钱递给了老板，老板笑呵呵地再次开始。老张仔细盯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说：“来，兄弟，你来玩一下，看看运气。” 年轻人笑了笑，往前一步，伸手指了指左边的碗，老板笑道：“好，开了啊！” “等等，我的意思是，这个碗里是空的。”年轻人不等老板动手，又指了指中间的碗，说：“这个么，也是空的。”再接着直接拿起最右边的碗，笑道：“这个，也是空的。三个空的，老板，算我中了么？” 老板神色尴尬，周围却一片叫好。四个碗，三个碗都是空的，最后一个当然是有球的了。老张惊喜不胜，接过二十块钱，笑道：“兄弟，再来再来，你再来！” “大哥，贪得无厌可不是好事儿，给我五块钱就行了。”年轻人笑着开口。 “啥贪得无厌呀，兄弟，你目力好，再帮大哥我来几把，起码把上午出去的钱，给挣回来呀！”老张苦着脸说：“你也听到了，我一上午就输了一百块钱，都是被这破游戏搞的，心态爆炸，你再来一把呗！” “好，就赚个一百块钱。”年轻人笑了笑，再次开始玩“猜盆”。他每次都不猜哪个盆有球，只猜没球的，无有不中，不到一会儿，一百块钱就赚回来了。老板汗如雨下，一听老张还要再来，手都哆嗦，差点没把碗给打碎了。 年轻人把一百块钱递给老张，笑道：“咱们也别坏了老板生意，大哥，你的本金算是赚回来了，给我五块钱，我就多谢了。” 老张急道：“兄弟，别呀，看得出来你是高手，反正现在天冷了，也没啥事儿，就在街边玩玩游戏，你看，这还有其他的项目，不如去玩玩儿那‘套圈’？” 旁边的套圈老板，一听到这话，再看看年轻人无有不中的本事，浑身一哆嗦，捂着竹环大叫：“哎哟，不好意思各位，今天不凑巧，家里有事不出摊了！” 年轻人笑着说：“我还要回家，没时间了。” “来来，兄弟，这一百块钱本来已经不是我的了，全给你好了。”老张长得肥胖，很是喜庆。他把百元大钞塞了过去，笑道：“你说的也对，咱不能贪得无厌。不过兄弟，你怎么这么厉害？我还想和你讨教讨教。不瞒你说，我就喜欢这些街边小玩意儿，可惜玩什么都是十有九输。你有啥本事，传授一下我呗？要不这样，去我家吃个火锅，咱们边吃边聊！” 这老张经商出身，走南闯北，习惯了上来就套近乎。年轻人却摇摇头，笑道：“我出门三个月，现在刚回来，还没到家呢。” “你家在哪里？”老张笑道：“我们也是朋友，我叫张九河，以后多走动。” 年轻人笑了笑：“我家，在纯阳道观，您应该听过，离这里不远。” 这年轻人不是他人，正是齐慕。 三个月前，齐慕从山城市苍云山下来，本想火车转飞机，直接回来，结果在山城市里遇到周老板，周老板得知这位小道爷要离开，生拉硬拽硬是留宿几天，吃了几顿饭，还让齐慕给自己的小孙儿祈福祷告，测算未来。 齐慕救了周老板孙儿的命，在周老板心里早已是神仙级别的存在，说什么都不愿意让齐慕早走，几乎都有让齐慕教导小孙儿，一辈子留在周家的意思了。 齐慕待了几天，周家上下亲戚朋友都来拜见，这个问前程仕途，那个问姻缘情感，还有头疼脑热，不孕不育，什么都来问齐慕，把他当作活神仙。一开始他还能勉强回答，装个样子，再不行就翻看《道士行为准则》，随便胡诌。 但接触的人多了，齐慕发现自己气脉修炼越发精纯，尤其是在帮人看病的时候，心思一动，气源往往有特别反应，一开始气息只能汇聚指尖，再后来已经能够离体感知外物。 如此一来，齐慕生出念头，不如一路走着回柏海市，也是修行。这一路下来，帮帮这个，再在这里逗留一下，回到柏海市的时候，已经三个月过去了。 张九河一愣，再看齐慕装扮，忍不住问：“纯阳道观？你是纯阳道观的道士么？” 齐慕笑道：“是了。张大哥既然是本地人，应该知道纯阳道观吧。” “知道知道，咱市里唯一的道馆么，就在迎宾大街往前走，到了前头过了桥，无妙庵对面，”张九河啰啰嗦嗦：“那里一个道馆，一个尼姑庵，都是重点保护建筑，有个几百年历史了。” 齐慕含笑点头：“我先回去了，张大哥有空，可以来道馆上香，咱们一起吃饭。” “还怎么上香？”张九河皱了皱眉，说：“你好久不回来了，是吧？现在那里，已经不是道观了。” “什么？不是道观？”齐慕剑眉一扬，说：“怎么回事？谁拆了我的道观！” “哎哟，不是拆了，道观都还在。”张九河摇摇头，说：“只是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里面还住了不少人，都不是道观的人，现在都没人去道观里上香了。” “到底怎么回事？”齐慕皱起眉头。 “大概两个多月前吧，来了一伙卖物件儿的，本想在迎宾大街上做生意，”张九河摇头晃脑，继续说：“但是咱们这儿摊位就这么多，那伙人又拉帮结派的，不少人呢，于是他们看道观门口地方不错，又大又宽敞，就去那里摆摊了。他们卖的都是一些什么精致刀具，活佛画像，特色香薰什么的，生意不错，只是把那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尤其是晚上，这伙人也不去其他地方，直接在道观里摆个地铺，睡觉吃饭。” 齐慕听得怒火冲天，沉声说：“没人管么？咱们城管大队呢。” “咋管呀，人家成群结队的，流动作案，一有人来，立马收摊躲在道观里，”张九河说：“管事儿的也不想搞大，去道观里抓人，把保护建筑给破坏了咋办？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以前道观有个张道长，和我同姓，呵呵，颇有些本事，没人敢在道观乱来。但是张道长不知道去哪了，那道观就被鸠占鹊巢了呀。” “张道长不在，有我齐道长来管！”齐慕微微一笑，一转身，道袍飞扬，朝着纯阳道观的方向大步走去。 张九河看着他背影，皱了皱眉，喃喃自语：“我记得以前张道长身边有个小道士，就是他么？”一边说着，一边跟着上去了。 2、牛刀小试 迎宾大街的尽头是个拐角，前头是春江，是故江上的桥叫春江桥。走过春江桥，往日的宁静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喧嚣热闹。 过桥就是一棵柳树，柳树下摆着一个烧烤摊，烟熏火燎，抽着烟，光着上身的大汉也不嫌冷，手里羊肉串转个不停，烟熏火燎。旁边空地上有个低矮桌子，上面摆满各种精致商品，装饰小刀，泛银镜子，黄铜盒子等，应有尽有，都是些手里把玩的东西。再往后还有卖各种地方特色烧饼，肉串，果脯的。 再往后看是两尊石狮子，在两尊石狮子旁边，摆着一个皮影戏的台子，那台子没有支撑杆，索性挂在石狮子的脑袋上。两座石狮子的耳朵上，各自扯着一条粗绳，中间拉着横幅广告，下面也是坐满了小商小贩。石狮子后面三级台阶，大门敞开，门栏坐着几个大汉，正在吃烟喝酒打牌，叫喊声不断。头顶还有牌匾，四个大字：纯阳道观。 牌匾上的字虽然能看清，但也黯淡蒙灰，可见很久没人打扫。 朝着西边走去十几步，就是无妙庵。这会儿的无妙庵大门紧闭，门口虽然没有摆摊的，但是道观门口摆摊的人，把垃圾都堆在了无妙庵门口，远远望去，只觉脏乱不堪。 就在这时，无妙庵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尼姑走了出来，青灰色长衫，手里攥着一些钱，怯生生看着外面，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出来，关上门，低着头朝着春江桥走去。 她低着头走路，经过羊肉串的摊时不小心撞到了烧烤的大汉，大汉叫道：“小尼姑！走路不长眼睛么？” 小尼姑面皮发红，弯了弯腰，急道：“对，对不起，先生，这里路太窄了，您的摊位又太靠前，我不小心撞到了，对不起。” “嘿，你个臭尼姑，你意思是怪我了？”烤串的大汉一脸横肉，络腮胡子一抖，看了看小尼姑手里的钱，拍了拍桌子，叫道：“你撞得老子手上都乱了，瞧瞧，这肉都烤坏了，不赔钱，别想走！” 小尼姑吓坏了，结巴道：“肉，肉怎么会烤坏了？” “怎么不会烤坏，你瞧瞧，火大了，都烤焦了。”大汉二话不说，抄起肉串就伸到尼姑面前，叫道：“不信的话，你试试，你尝一尝，是不是焦了！” 小尼姑吃素，从来没闻过肉腥，紧张得进退不得，周围的商贩大多同出一气，现在都笑着看着那大汉欺负小尼姑。小尼姑急得要哭出来：“我，我不能吃，您要多少钱，我赔给您就是了。” “一百吧！”大汉面露贪婪，嘿嘿一笑：“这可不只是肉的钱，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你把我吓了一跳，这就是精神损失。还有，你污蔑我的费用，这叫什么，算了，也是精神损失吧。一百，我还给你打折了。” “我，我哪里有污蔑您？”小尼姑白净小脸露出惊吓神情：“我可不能全给您，这些钱，是师父让我去买菜的，不能全给您！” “怎么没有？”大汉往前一步，瞪着眼说：“你刚才张嘴就说我的摊儿占地方太大，这不是污蔑吗？我占了这么小的地方，你还敢说我占得大？” 小尼姑结巴道：“这是我师父说的，不是我，而且，你确实占了很大地方。你是不好的人，师父让我不要跟你们说话，我，我要去买菜了。”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旁边一个商贩嘿嘿笑道：“小尼姑，我这里也是卖菜的，你看，鸡鸭鱼肉，全都有，你想买什么，在我这里买好了。” 小尼姑神色惊恐，往后一步，烤羊肉串的大汉不耐烦道：“赶紧把钱交了，你们这些尼姑，婆婆妈妈，当个娘们，头上没毛，有啥意思？早晚把你们这尼姑庙给拆了盖个妓院！” 周围商贩都是粗人，笑声连成一片，多有猥亵下流的意思。小尼姑更是羞赧，一时间进退不是，就快哭出来了。 “这个想法不错，不如把你的烤肉摊也拆了，改成茅房吧，反正味道都差不多。”一道笑声传来，竟压住了周围笑声。烤肉大汉勃然大怒，回头叫道：“哪个混蛋乱说？老子的肉烤得香得很！” 齐慕从春江桥走来，张九河跟在后面，左顾右盼。小尼姑看到齐慕，神色疑惑，欲言又止。 齐慕笑道：“小爷我说的。你说好吃就好吃么，我尝尝。”说话间已经来到烤肉摊旁，拿起两串尝了一口，立马扔入垃圾桶，叫道：“臭臭臭，臭不可闻，你是烤羊肉，还是烤老鼠肉？” 大汉一愣，自己拿起肉串尝了一下，怒道：“胡扯！明明没问题！你敢污蔑我用的是老鼠肉？” 齐慕一拍手，叫道：“对对，不是老鼠肉，是猪肉，加了孜然八角调味，硬做成羊肉的味道。对，就是这样！” “胡扯！”大汉脱口而出：“这是鸡肉改的，不是猪肉！” “哦！”齐慕一拍手，笑道：“你承认了？” 大汉一愣，眼睛睁圆，周围其他商贩听到声音，全都围了过来，一个个圆目粗眼，盯着齐慕。齐慕笑道：“怎么，出来做生意，不是混黑道吧，他一个烤肉的，用鸡肉骗人，自己都承认了，你们想干什么？张大哥，报警吧。” 张九河掏出手机来，还没按呢，卖菜的商贩一把抢过手机，叫道：“报警干什么？你们不懂这里的规矩？”说话间几个大汉都围了过来。张九河神色窘迫：“喂喂，你们别胡来啊，你们鸠占鹊巢，占了人家的道观，还好意思为难人家么。” 那大汉回头一指：“占了道观？他是这里的道士吗？” 齐慕一拱手，笑道：“我就是。各位大哥，刚才是个误会，小弟我先道个歉好了。我叫齐慕，是纯阳道观的道士。之前出了远门，现在才回来。各位做生意没关系，只是这生意太大，占了我道观位置，还有人住在道观里，是不是太过分了？还请给我个面子，让出位置来。” 小尼姑一阵惊呼，看着齐慕说不出话来。 众商贩一阵骚动，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高大肥胖男子，哼了一声：“我是这里管事儿的，大家都叫我吴老大。齐道士是吧，我们在这里摆摊很久了，之前是听说道观里有一个道士，不过姓张。” 齐慕笑道：“吴老大，张道长是我师父，还在远游，我先回来，打点一下道观。” 吴老大冷笑道：“这么来说，管事的还没回来了？那就别谈了，等你师父回来再谈吧，你我不是一个等级的。” 这吴老大是这些商贩的头儿，官架子不小。齐慕笑道：“我现在就是管事的。不如这样吧，我先去举报这个哥们卖假肉，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你们这些烂摊子。” “污蔑人么？”吴老大怒道：“你说是就是了？” “他刚才都说过了，你还不承认？”齐慕伸手一指烤肉的大汉，那大汉咬牙切齿，吴老大冷冷说：“不承认。” “少来这套，你们这里就没个正经做生意的，都是不良商贩。”齐慕笑道：“除了烤肉，其他几个摊子也有问题。” “你说什么？”吴老大眼睛一眯，冷笑道：“好，你倒是来试试，你要是还能找出问题，我就给你找个面子！” “好，你别说话不算！”齐慕盯着吴老大看了看，跟着笑笑，走到一个卖首饰饰品的摊前，摊位后的大汉怒道：“别看我，我这里都是正品首饰，有银有金。” 齐慕看着商贩，眼睛睁圆，气息流转而去，感知到商贩气息。商贩被看得不舒服，眉头大皱，齐慕已经拿起一个耳钉，笑道：“你这也是银的么？我看是铁的。”说着用力一扭，露出一截黑色来。 他又抓起一个手链，笑道：“金手链么，我看是还是铁的。”说着也是扭动一下，露出一些黑色。 “还有这个匕首。”齐慕抓起一把挂饰匕首，商贩急道：“这不会有问题，这本来就是铁的！” “对喽！”齐慕放下，笑道：“我没说这个有问题，不过你这话，是承认其他都有问题了，对吧？” 商贩脸上铁青，齐慕转身走到卖卤食菜肴的地方，看着商贩，气脉之术流转，继而笑道：“别装了，把你下面放着的汤料拿出来吧。你这些汤料，是上周的，都过期放臭了，我都不想碰，就算了吧。” 齐慕一边走一边说，利用气脉之术，感知这些无良商贩心思，无有不中，二三十个商贩各有问题，无奸不商，全都被齐慕说出来了。 “够了！”吴老大一抬手，沉声说：“别再说了。” 齐慕转过身来，一众商贩全都无地自容，却又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他。张九河站在旁边，看的吃惊不已，只觉面前这个小哥儿，神机妙算，有些变态。 齐慕笑道：“我不过是小试牛刀，就不让我继续了么？也好，给你们留些面子。现在怎么说，是你们自己收拾东西走，还是我帮帮你们？” 3、扫荡一空 齐慕从小就在纯阳道观长大，类似的市井之地摸爬滚打，很多事情看在眼里，全都清楚，更不要说现在气脉之术小有所成，想要知道这些商贩猫腻，实在是轻而易举。 吴老大已经看出齐慕不简单，只怕他再说下去，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小把戏全都被说出来，只能打断，沉声说：“我们离开这里，去哪里摆摊？” “这是你们的事儿，跟我可没关系，自己找地方去吧。”齐慕笑着开口。 吴老大冷冷说：“如果真是道士，就该为别人做好打算，你这语气态度，高高挂起的样子，算什么道士？我看你这样子，像是个假道士，只怕是想占了我们地方，自己做生意吧？” “他是这里的道士！”小尼姑忽然怯生生开口：“你们说的张道长，是他的师父。他们在这里，已经很多年了，你们才是后来的。” 齐慕转回头来，展颜一笑：“青眠，好久不见呀！” 这小尼姑正是叫青眠。她看着齐慕，脸色发红，语带惊喜：“真的是你呀，齐慕，你，你回来啦！” 齐慕笑着点头：“对，我回来了。” 周围大汉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吴老大看在眼里，心里了然，这个小尼姑一直都是无妙庵的，她既然认识这个道士，看来真是纯阳道观的人了。但事关重大，怎么能轻易退缩。吴老大拿定注意，忽的摆摆手，转身坐在道观门口，其他大汉全都散去，烤肉的烤肉，摆动物件的继续摆动，好像没事人一样，谁也不理会齐慕了。 青眠走了过来，笑着说：“你这坏家伙，我以为你和张道长不再回来了呢，你们到底去哪里了，都离开有小半年了吧！” “是呀，好久不见，我怎么感觉你长高了？”齐慕伸出手来拍了拍青眠的光头，然后笑道：“哦，不对，是我长高了，你还是这么矮。” 青眠瞪了他一眼，又笑了起来：“你回来就好啦，你不在的时候，这些商贩太可恶了，我们庵都好久没有迎门客了，师父不想惹事，大和尚也不帮忙，我们都被他们给气死了，门都不敢出。你这个混世魔王回来，有他们好受的啦。” 张九河走过来说：“这些人开始耍赖了，就像牛皮廯一样，去不掉的，算了吧，看看能不能从道观后门绕进去。” “纯阳道观是我家，不从正门走，还有理吗？”齐慕朗声一笑：“既然跟我玩儿赖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双手一甩，朝着纯阳道观大门走去，正门口摆着卖果脯的摊子，商贩看到齐慕走过来，哼了一声，继续干着自己的活儿，还故意叫卖了两声。 齐慕头都不低，大步流星，正好踩到商贩摊子，跟着右脚抬起，直接把摊子给踹翻在地，果脯掉了一地。商贩勃然大怒，撸着袖子就想动手，坐在门口的吴老大摆摆手，那商贩才愤怒坐下。 齐慕继续甩手往前，速度不减，一路上把商贩的摊位踹翻踢翻，后面有些摊贩害怕，于是将位子往后拉了拉，齐慕往前走了两步，故意回头，叫道：“青眠，你叫我吗？” 青眠站在不远处，十分害羞，但也知道齐慕想法，怯生生地说：“啊，我没有叫你。” 齐慕故意折回快跑两步，又是找机会踹翻了几个摊铺。青眠忍不住咯咯直笑，周围商贩全都咬牙切齿，烤肉的握着叉子，卖饰品的握着刀子，卖熟食的握着猪头肉，全都怒目相视，要不是吴老大沉得住气，不让动手，估计直接上来把齐慕给分尸了。 齐慕一会儿装作有人叫他，一会儿装作迷了路，就这么一点路程，竟然让他硬是找到理由，踹翻了全部的摊贩。他绕了一圈，又朝着道观大门走去，吴老大身高体壮，横着门槛坐着，脸皮抽动，怒气已经到了顶峰。 齐慕迎面走来，吴老大冷笑道：“耍赖么？” “谁耍赖在先，谁心里知道。”他脚下不停，走得飞快。吴老大怒极反笑，一拍手，笑道：“来来来，踢翻摊子算什么，让我看看你能踢翻我么！” “如你所愿！”齐慕面带笑容，走得更快，眨眼间已经到了吴老大面前，抬起腿来，膝盖正对着吴老大的脸盘子。吴老大没想到齐慕速度如此之快，更没想到他敢动手，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脸上挨了重重一下，饶是他身材魁梧，也是经受不住，直接就往地上摔倒。 齐慕哈哈一笑，跨过门槛，刚要抬腿，却被躺倒在地的吴老大牢牢抓住了脚踝。吴老大怒道：“老子说什么也不让你进去！” “那你可要抓好了！”齐慕嘿了一声，浑身气息流转，看着脚下的人，忽的伸手拍了吴老大肩膀，吴老大只觉浑身气力全无，腰酸背疼，不知觉已经松了手。 齐慕站在道观院中，回头双手叉腰，笑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 吴老大挣扎着起来，还是觉得浑身无力，顿时神色惊恐：“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齐慕笑着说：“吴老大，我无心和你们打架结仇，但道观就是道观，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我这道长，绝对不干！” 一群商贩顿时叫骂不停，吴老大怒道：“想让我们走，做梦去吧！来，快晚上了，都给我摆摊叫卖，做起生意来！” 众商贩全都跟着重新摆摊叫卖，张九河和青眠跑了过来，青眠停在门口，爱与尼姑身份，不好进来。张九河走到跟前，笑道：“齐道长，你可真有本事，不过这些人都是乌合之众，实在没必要和他们裹乱。” “不走？好，今天我就好好收拾收拾他们。”齐慕转过身来，笑道：“在哪里来着，我记得了，应该在这里。”他走到院子一角，这里正摆放着一个半人高，三人粗的铜钟，铜钟口朝下，吊顶的地方破了个洞。 齐慕摸了摸铜钟，犹豫一下，双手抱住，内视催动气源，双手笼罩乳白气息，那百斤铜钟竟然被他生生抱了起来。张九河和门外众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气脉道术，锻造气源，修炼自身气息，高深者以自身气机挑动外界气息，达到各种妙用。从苍云山离开之后，这三个月的徒步旅行，齐慕不断修炼，对气脉道术更加理解，体内气源也是越发厚重。此刻利用气息，带起铜钟，牛刀小试，自己颇为满意。 齐慕抱着铜钟转过身来，走到门口放下。青眠笑着说：“你现在力气好大呀，这口钟破了个洞，我记得是你以前爬钟出墙，结果被张道长追着打，张道长拿着铁棒要揍你，结果打在了钟上，才破了个洞呢。” 齐慕笑着点头，青眠又问：“张道长呢，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齐慕微一沉默，转而笑道：“各位既然都不走，那就别逼我了。” 商贩又要叫骂，齐慕深吸一口气，扶着铜钟，透过破洞，对准台阶下商贩众人，张嘴就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道观开张！多来上香！” 四句话一气呵成，又用上气脉道术，声音洪亮高昂，有如实质，一层层音浪铺天盖地过去，众商贩听得头晕目眩，头大如牛，尤其是几个最靠近铜钟正面的，当场一头撞在面前摊贩上，就差口吐白沫了。 其中最痛苦的就是门槛口的吴老大。吴老大身上没劲，站不起来，连耳朵都来不及捂着，一时间口歪嘴斜，冷汗直流。 四句话说完，齐慕微微一笑，一众商贩全都呆若木鸡。张九河和青眠也都没反应过来，神色痛苦。齐慕回头笑道：“忘了说了，快，捂耳朵。我还有第二段呢！” 两人连忙捂着耳朵，齐慕运用气脉道术，在自己的巨型喇叭上又喊：“江南皮革厂倒闭了，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王八蛋老板不是人，王八蛋老板不是人……”声浪一层高过一层，商贩众人全都伏倒在地，神色痛苦。青眠捂着耳朵也晕头转向，连忙叫道：“别喊啦，齐慕，我受不了啦！” 齐慕停了下来，一拍铜钟，笑道：“你快回无妙庵吧，我这里还有很多要喊的，什么长篇故事，小说之类的，我要给这些人一句一句说一说呢。什么时候说的春江水翻起来，什么时候算完！” 众商贩面露惊恐，齐慕又要大喊，吴老大奋力叫道：“好，我，我服了！我们撤出去！” 台下一个商贩挣扎起来，怒道：“好，你小子厉害，好了吧，我们走，但是吴老大呢，你把吴老大打成这样，你要送他看病！”停顿一下，又是叫道：“还有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齐慕笑道：“你们倒是算计精明。吴老大我会给他治病，不过你们别想就这么走了，我给你们一小时，把这里打扫干净，恢复原来！” 众商贩垂头丧气，只能低头开始收拾，张九河翘起大拇指：“齐道长，真是英雄出少年，厉害厉害，我佩服。” 青眠站在齐慕身后，呆呆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子，心里生出一些莫名的情愫来。但转而一想自己是个尼姑，连连摇头，心里默念坚守道心。 4、全新面貌 吴老大咬了咬牙，怒道：“老子可不是让你折辱的，用我做要挟，让我这么多兄弟喝西北风，想得美！都别走，晚上了，该做生意，就做生意！” 齐慕放好铜钟，一低头，看着吴老大一会儿，继而笑道：“吴老大，你倒是有骨气，现在的滋味不好受吧，四肢无力，头昏脑涨，对不对，得，我还有更多手段让你难受，你再来试试这个。” 齐慕说着把手放在吴老大肩膀上，准备按住阳火。吴老大叫道：“有能耐你就弄死老子，否则，都别给我退。老子就是死了，也不能对不起兄弟们。” 商贩们看出齐慕厉害，不敢上前，但听到吴老大这话，全都激动异常，难以离去。有人喊道：“你别欺负人，小道士，放了吴老大！” 吴老大闭着眼睛，齐慕却松了手，看了看吴老大周身，然后笑道：“你膝盖骨不合，应该常有寒腿影响吧，不如这样，我帮你治好，你带着他们离开，如何？” 吴老大惊道：“你怎么知道？”跟着又是摇头：“少来了，想贿赂我么，别想了！” “好，那就别逼我动手了！”齐慕抬起手来，一掌就要拍下去，张九河大吃一惊，连忙说：“别闹事啊！”话刚出口，已经被青眠轻轻拽了一下，笑着摇头。 齐慕一只手忽的拍下，却只是拍在吴老大膝盖，手上气息转动汇入，吴老大只觉剧痛难忍，忍不住哼唧出来，跟着睁眼，一脸不可思议，看着齐慕。 齐慕站了起来，笑道：“是条汉子，起来吧。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就一点，不准逃太过吵闹，我一个人在道观也就算了，你们晚上要是搞得乱七八糟的，害的无妙庵的人休息不好的话，我可一个都不放过！” 他人虽年轻，话却带着重量，让人不敢反驳。吴老大看看齐慕，径直走下去了。 齐慕伸了伸懒腰，转身笑道：“我要收拾道观了，嘿，可有的收拾了。” 青眠不好进道观，只能先回无妙庵，张九河帮忙打扫，可惜总是在问齐慕如何如何厉害，齐慕实在不耐烦了，硬是把他送走了，然后一顿忙活，打扫庭院房间，摆正三清道像，点起灶君炉火，燃亮几处灯笼，傍晚时分，道观里外一新。 齐慕想到门面还脏着，于是拿了抹布就出门，刚一出去就被眼前场景吓到。 已经入夜，春江上星灯点点，偶尔花船飘过。之前的商贩各自点灯，摊贩全都规整了自己的摊位，中间大道明显，之前的各种垃圾，也全都一扫而空，有一点争创文明城市的感觉。无妙庵本来夜间不开，此刻也都开了门，一些尼姑探出头来，看着外面新气象，很是欢喜。 齐慕站在门口，吴老大从一边走了过来，拱拱手，说：“那个，小道爷，我，我们也没办法，没其他地方可以去做生意。你有大本事，但也没强迫我们，我，我们很承你的情。我们收拾了铺面，环境也搞好了，以后也会每天都维持的。我想，小道爷，你这是道观，总归也想让人多点，来上香祈福什么的，就别赶走我们了吧。” 吴老大说到这里，看了看齐慕。旁边烤串的汉子拿着托盘过来，陪笑道：“小道爷，来几串羊肉串，这是我下午去进的货，真的羊肉，您尝尝！” 齐慕有些感动，吴老大皱眉说：“粗人就是不懂事，小道爷是道士，有戒条之类的，吃什么荤？去拿烧烤的菜品来，让道爷点一个看看。” “别，我没那么多讲究。”齐慕一把抓住羊肉串，吃得火星子直冒，继而笑道：“吴老大，我敬重你是条汉子，为了大家的利益绝不屈服。我可不是什么土霸王，非要你们不能在这里做生意不可。现在搞得干净又漂亮，这样不是挺好吗？支持支持，非常支持。” 摊位上的几个汉子都是扭回头，看着齐慕呵呵直笑。齐慕踩着梯子上去擦了牌匾，刚一下来，又有果脯烤串啤酒饮料，摆满了一个盘子。吴老大拿着说：“小道爷远游归来，肯定还没生活做饭，来，多吃点，就当是晚饭了。” “这怎么行，我本来准备点外卖的。”齐慕一边嘴上推辞，一边伸手接过，吃得油光满面，又倒了一杯冰镇啤酒，一饮而尽。自从在张天生那里开了荤腥之后，齐慕就爱上了喝酒的感觉，现在又尝了啤酒，更觉滋味不俗。周围几个人看着这小道士吃得生冷不忌，也是吃惊。 齐慕吃喝一阵，夜风发凉，正是舒服时候，索性坐在道观台阶，看着往来人流，一时间感觉有些寂寞。脑海中闪过张天生的样子，又出现秦柔夷的倩影，最后叹了口气。 吴老大端着菜盘过来，犹豫了一下，说：“小道爷，还要再来点么？” “不用啦，吴老大，你别犹犹豫豫，像个小姑娘，有事儿说吧。”齐慕顺着台阶躺下来，翘着二郎腿，笑道：“痛痛快快，咱们都是男人。” 吴老大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我是道士，什么不知道？”齐慕喝了口啤酒，笑道：“我还知道，你左脚丫的袜子破了洞，内裤是红色的……” “咳咳！”吴老大连声咳嗽，急忙摆手：“那个，我，我本命年。小道爷神通广大，果然不是一般人，我，我确实有件事，想求您帮忙。小道爷，您，您一出手，就把我多少年的寒腿给治好了，还请您帮忙去看看我家老妈。我老妈她得了疯病，去医院也不行，去精神病院也不收，每天在家神神叨叨，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我，我做儿子的，啥也干不了，实在是心痛。今天遇到您，我觉得就是遇到高人了，您可一定要帮帮忙呀！” “疯病？”齐慕一愣，笑道：“怎么回事？” 吴老大身材臃肿，挨着齐慕坐下，依旧缩手缩脚，喜剧感十足。他苦笑着说：“这事儿都怪我。今年六月，我老爸走了，我怕老妈伤心，就想带她出去转转，于是租了游船，想顺着春江出去玩儿，结果船走了没出多少，我老妈就扒着船帮要往下跳，要不是我当时拼命拦着，她就投湖了。从那以后，老妈就疯了，白天一直睡觉，晚上就想着要出门，一直在春江边上走，而且，而且，”他说到这里，眼睛睁大，似有恐慌。 齐慕皱起眉头：“而且什么？” 吴老大结巴道：“而且，老妈每晚顺着春江走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一句话，就是，你别走，等等我。”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低声说：“可是前面明明啥也没有。我觉得，我老妈是看到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了。” 齐慕舔了舔嘴唇，有些兴奋。自从他修炼气脉道术以来，就总想着遇到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好让自己有更多修炼。现在有事情上门，自然不会放过。他站了起来，拍拍道袍，笑道：“走吧，现在正好入夜，去看看你妈妈。” 吴老大兴奋地直搓手：“真的？小道爷，多，多谢多谢。” 两人过了春江桥，吴老大开了个小货车，载着齐慕一路飞奔，约莫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排平房前停下。 吴老大笑道：“小道爷，里面请。” 齐慕点点头，刚要跟着过去，体内气源忽然没来由动了一下。他心头一跳，回头看去，不远处是一座高大商务楼，此刻已经深夜，商务楼也都灭了灯，漆黑一座。 齐慕皱着眉头盯着商务楼，没有移动脚步。吴老大呆了一下，凑过来看看齐慕，再看看楼，恨恨地说：“道爷，您也看出来了，是不是，这个楼实在可恨，当初前面是个花园，风景多好，后来开发商抢了地方，拆了花园建了商务楼，把我们这里的小区采光都给堵了，根本没人管。” 齐慕笑了笑，盯着商务楼顶楼看了看，实在看不出什么，这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微风习习，月凉如水，商务楼楼顶，此刻走出来一个男子，金色上衣，黑色运动裤，直接坐在楼边，双腿悬空，左手握着一枚硬币，翻来翻去。 他右手放在栏杆上，忽的电光闪动，身下本来黑暗一片的商务楼，其中一间忽然亮了灯，跟着又是熄灭。再接着，又是另外一间亮灯，接着又熄灭。 如此反复，一座商务楼，各个房间却像是钢琴键位，随机被点亮，接着又陷入黑暗。 男子又抛起硬币，跟着握紧，然后站起来，脚下商务楼不再亮灯。 “气脉道士么？有趣有趣。” 齐慕跟着吴老大走进最后排一栋房子，迎过来的是个中年妇人，正是吴老大的苗兰。苗兰听说齐慕是来给婆婆看病的，连忙腾桌摆椅，让出位子来。 齐慕走到一间房门口，只见里面躺着个老奶奶，六七十岁的样子，红色棉袄，黑色长裤，一双布鞋，满头引发，背对着他正在睡觉，老奶奶脚上绑着一条粗重麻绳，一端绑着床头柜的腿。 “这就是我老妈。”吴老大拉着齐慕到客厅坐下，苦笑道：“一般晚上十一二点，老妈就会发作。我也是为了安全起见，才绑着她的腿。” 齐慕点点头，苗兰轻声说：“孩子已经睡了。咱们这会儿，就等着妈么？” 吴老大摆摆手：“你去陪着孩子睡吧，我和小道爷在这里等着就行了。放心，有小道爷在，没问题。” 苗兰应声要走，忽的神色大变，指着阳台窗户，结巴道：“有，有人！” 吴老大还没反应过来，齐慕一个箭步冲到阳台上，往外去看，外面却什么也没有。 吴老大皱眉说：“你能别浪费小道爷精力吗？” 苗兰神色尴尬，急道：“我，我刚才真的看到有个人，忽然冲上面掉下来的。” “咱们家是一楼，还能掉哪里去？”吴老大挥挥手，不耐烦地说：“睡觉去。” 苗兰进了房，然后关了门。齐慕和吴老大两个人坐在客厅，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渐渐困了，靠着沙发睡着了。 齐慕闭目一睡，内视自开，体内气源没来由动了一下，忍不住睁开眼看去，顿时吓了一跳。 客厅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很黑，阳台上有月光，而吴老大就躺在阳台边上睡着。而一道人影，正俯身趴在吴老大胸前，哆哆嗦嗦，这人脚上还连着绳子，不是别人，正是吴老太。 吴老太映着月光，趴在自己儿子胸前，后背拱起，脑袋往下沉。齐慕屏住呼吸，凑到一边看去，只见吴老太正伸出舌头来，舔着吴老大的胸口。她的舌头很长，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能够伸出来的程度。 这一幕实在诡异恐怖，齐慕眉头皱起，吴老太忽的转过去趴在地上，紧跟着传来吱吱声，跟着她慢慢朝着阳台走去，一只脚跨了出去，就要跳出窗户去。 5、八鼠抬棺 齐慕低头一看，这次明白，吴老太刚才趴在地上，竟然是把脚上的粗绳给咬断了。粗绳断裂口参差不齐，反而像是被老鼠害虫咬过一样。 齐慕拍醒吴老大，指了指窗户，吴老大回头一看，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拽自己老妈，吴老太却脚下一缩，整个身体已经冲出窗外，双手还扳着玻璃。趁着月光，齐慕看到吴老太正朝着他们两个笑，只是她的脸上，嘴皮外翻，脑袋歪着，一双眼睛，竟然没有黑色，往上翻着，只剩下眼白。 这还哪里是正常人能够翻白眼的状态？不知怎么的，齐慕反而想到了秦柔夷。哈哈，秦柔夷生气的时候翻白眼，估计和这个差不多。 “小道爷，现在怎么办？”吴老大拽着齐慕一阵摇晃。齐慕说：“咱们现在炒个菜，喝个酒。” 吴老大惊讶道：“真的吗？” “你这不废话，当然是假的了，追啊！”齐慕奋力翻了一下白眼，感觉自己做不到全白，直接冲向阳台窗户，一个翻身跟了出去。吴老大跟着跑过来，一个翻身，又跳了回来，然后从正门跑出去了。 吴老太太速度不快，齐慕和吴老大很快追上，出了小区，径直就是春江的一条小支流，有点破水沟的意思，吴老太走到了河边，身子一矮，跟着就要来个立定跳远，投进水里。 齐慕赶了过来，上来就想来个飞踹救一下老太太，但考虑到儿子还在后面看着，于是伸手拽住老太太，一个旋转过来面对面，老太太直接冲进齐慕怀里，嘴巴流口水，朝着齐慕脖子就要咬过来。 “老太，吃这个吧！”齐慕拿起路边一块砖，往后一退，伸到老太面前。老太收势不住，一嘴咬住板砖，咔嚓一声，竟然咬下一嘴碎屑。跟着又是双手握住齐慕脖子，呜呜有声。 齐慕站在原地，盯着老太，老太的手好似铁爪牢牢握着他的脖子，吴老大急道：“小道爷，你没事么？我，我能做什么？” “没事儿！”齐慕一边笑着，一边发动气源，气息笼罩脖颈，吴老太太怎么用力，齐慕都没反应。他盯着吴老太，想看出她气息变化，但这么一瞧，却发现吴老太毫无生气，气机全无，好似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人体气息与命魂勾连，如果气息不在，只能说明命魂不在，或者受到损害。齐慕再看老太额头双肩，果然阳火已灭，再看周身头顶，四门已关，已经活脱脱是个死人了。 这与当初周家小孙儿不同，那小孙儿还有呼吸，只是阳火被拿走，而面前的老太太，已经算是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躯体了。 只是，还在驱使这具身体的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齐慕撬开老太太的手，往后一退，老太太也不追，转身又到河边，嘴巴一咧，发出空洞声音：“等等我啊，等等我。” 老太说着往前一步，一只脚已经踏空，吴老大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喊道：“妈呀，你这是干啥呀！” “等等我，等等我。”老太嘴里一阵嗫嚅，又要朝着水下走。她身材矮小佝偻，却能够拖着魁梧的吴老大往前，吴老大使出吃奶得劲儿，也都拦不住自己老妈。 难道水里游什么东西在招引着老太？齐慕心头一动，直接冲到河边去看，这水不过一人宽窄，但看上去很深。齐慕散发气息去感知河水，谁知气脉道术刚刚接近水面，水面竟然无风自动，波澜皱起，跟着从水里，沿着排水口的地方，竟然爬上来一只灰毛老鼠，足足有两个拳头这么大，竟然顺着竖立面，直直朝上爬了起来。 齐慕再看，不是一只老鼠，而是一只接着一只。细细一数，竟有八只老鼠。八只老鼠爬上路边，朝着吴老太就冲过去，跟着绕在吴老太周围，吴老太顺势翻倒，吴老大没抓住母亲，正在纳闷，看到脚下这么多老鼠，吓了一跳，连忙后退，看着齐慕。 两只老鼠顶着吴老太的头，两只顶着腰，两只顶着手臂，还有两只顶着腿，吴老太面朝上，被老鼠抬着，朝着河里就冲过去。 “八鼠抬棺！”齐慕轻呼一声，手臂一甩，黑色道袍飞起，绑在腰间的布包露出，从中掏出一沓黄色符箓，飞速上前，拽出其中两张，一张贴在老太额头，一张贴在头顶，老太一下子沉下来，重重砸在地上，身下老鼠全都钻出来，又朝着后面的吴老大冲过去。 吴老大手忙脚乱，看到老鼠过来，双手一握，结果头重脚轻，猛地摔倒，已经被老鼠用同样方式抬起来往河边跑。他一个一百八九十斤的胖子，竟然被八只老鼠拖着跑，一时间惊骇莫名，叫道：“小道爷，道爷！” 齐慕手上一挥，又是一道符箓飞出去，正中吴老大胸口，吴老大顿时跌在地上，八只老鼠也跟着钻出来。吴老大挣扎着想起来，却发现自己胸前如负巨石，动弹不得，再看看胸口符箓，吃惊不已。 齐慕从苍云山回来的路上，一边看《道士行为准则》，一边研究张天生留下的符箓，这才发现其中有不少奥妙符咒。刚刚射出去的两张符咒，就是千斤符，但凡用出，被贴的人或物，全都有千斤重，不能随意搬动。 八只老鼠脚步不停，转而冲向齐慕。之前齐慕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刚才出现老鼠抬着老太走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之前翻看《道士行为准则》，其中描述过“八鼠抬棺”。如有恶鬼勾人魂魄，被人阻拦，就会有八鼠抬棺出现，亲自带人下无边地狱。 按照书上描述，这应该是有恶鬼作祟。齐慕还在思索，已经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翻倒，被八鼠抬着往下走去。吴老大叫道：“小道爷，我来救你！”可惜光说不动，自己想揭掉符箓，也是不能。 “看着老太，我没事！”齐慕朗声一笑：“骑过马，坐过轿，就是没被老鼠抬过，正好享受一下。” 老鼠速度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河边，齐慕感觉自己身子转动，已然朝着河水里扔下去。他眼疾手快，双手扳着石头，一个翻身又是跳起来，直接踩向其中一只老鼠。说来也怪，老鼠被踩中，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顿时憋了，再仔细看，只是一张干瘪的老鼠皮，尾巴和身上的毛朝着两边一根根直立，十分恶心。 齐慕一脚踢飞老鼠皮，跟着又踩其他几个老鼠。这些老鼠虽然力气很大，但却速度很慢，不一会儿就都被踩了，泄了气，都成了老鼠皮，一张接着一张，看得吴老大心惊肉跳。 齐慕收拾完老鼠，回头看着河水，微微一笑，跟着走到吴老大身边接下符箓，又把老太的符箓也给接下来。老太喊了一声：“等等我！”又要朝着水边走去，吴老大跟着又要抱住，却被齐慕拦下了。 齐慕微微摇头：“别急，我先看看老太让谁等等她。” 他又跟着老太走到水边，老太扒在水边又要下去，齐慕出手如电，按着老太双眼，跟着自己伸出二指，体内气息流转，汇入老太脑中，这么一来，老太看到的场景，他都能看到。 齐慕往水里一瞧，水里分明有一个人，年纪轻轻，穿着中山装，戴着帽子，笑容和煦，正对着老太挥手，老太喊了一声：“我来了啊，等等我。”又要往水里爬。 齐慕还想再看，体内气源忽的极速颤抖，跟着气息飞速回流，他只觉一阵气虚体弱，跌坐在地上，奋力喊道：“抱着你妈！” 吴老大连忙上前，硬生生拽住老太，齐慕又抽新的符箓出来，贴在老太身上，吴老大知道符箓厉害，连忙闪开，老太轰的一声摔倒在地，挣扎不起。 齐慕双眼紧闭，内视气源。原来这利用老太双眼看她所看之物的气脉道术，也是他自己刚刚学会，对自身气机耗费极大，气源正是气脉道术本源，如果使用过度，就会收拢气息，再做休养。 齐慕浑身酸软，大口喘气，吴老大紧张地问：“小道爷，你没事儿吧！现在，现在怎么办？” “你老妈魂不知何处，快去拿十六根蜡烛，一碗糯米饭来。”齐慕涩声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快去快回。” 吴老大站起来就跑，齐慕再养精神，稳定气源，过了一阵，吴老大踉踉跄跄回来，急道：“蜡烛有，这会儿没有糯米饭，就中午吃剩下的白饭，道爷，您要吃么？” “我吃个屁啊！”齐慕叫道：“绕着你老妈一圈，点燃蜡烛，白米饭，白米饭，哎，你拿过来吧！” 吴老大连忙递过来白米饭，然后自顾自去点燃蜡烛。刚点好，齐慕已经走了过来，吧白米饭放在老太太身上，再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草人，插在白饭里。 吴老大结巴道：“小道爷，这是干什么？” “我刚才在水里看到一个人，”齐慕一开口，把那人的样貌说了，沉声说：“这个人是谁，你认识么？你老妈应该认识。” 吴老大脸上瞬间白了，跟着颤抖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旧钱包，打开钱包，掏出一个泛黄照片：“小道爷，是这个男人么？” 这是一张泛黄的登记照片，一男一女，都穿着中山装。照片上的男子，正是刚才河里看到的。 “就是他，他是谁！”齐慕喝道。 吴老大颤声道：“这，这是我爸！” 6、水鬼索命 齐慕一愣：“你爸这么年轻吗？” 吴老大说：“这是我妈的钱包，照片是两个人年轻时候登记结婚时候的照片。”齐慕顿时恍然，沉声说：“你不是说过，你爸今年去世的么？” “对，本来还能熬过这个夏天，结果还是走了。”吴老大看了齐慕一眼，眼神有些躲闪，想说些什么，又垂下头去。 齐慕看他神情，知道他还有隐瞒，有些不耐烦，哼道：“你还有什么没说的？你要是不说，我也不管了，我这累了一天，都还没回道观好好休息呢。” 吴老大连忙拽住齐慕，叫苦道：“哎哟，小道爷，不是我不说，是我之前没想到，您刚才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我老爸，就是淹死在这水里的。” “也是这里？同样的位置么？”齐慕伸手一指，吴老大点点头，有些惊恐，说：“我老爸是夜里起来，睡不着，想遛弯，结果不小心滑下去淹死了。难道是我老妈太想念我爸了，所以一直想着往水下去么？” “肯定有恶鬼行凶。”齐慕沉声说：“做出幻想，想让你老妈自己跳进水里，索她性命。你老妈阳火四门全无，生机微茫，应该是之前几个晚上的缘故。今天有八鼠抬棺，就是要最后把你老妈这具尸体给带走，一了百了！” “尸，尸体？”吴老大脸上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道爷，救命啊，救救我妈！” “我现在做法引出老太的阳火，重启四门，看看能不能再现生机！”齐慕说完一句，掏出一张符箓，拍在稻草人身上，跟着抽出桃木剑，对着草人拍了两下，然后再拍两下，黑暗之中，忽然闪现出一点红色光芒，一闪一闪，缓缓飞来，落入草人，跟着又落入了吴老太额头之上。 这唤回阳火的法门，之前齐慕就已经做过。此刻他气脉道术有成，再做这法，更是驾轻就熟。这么一来唤回一道阳火，可见还有希望，齐慕手中桃木剑更快，河道里忽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跟着又是一道红色闪烁，飞入了吴老太太的体内。 齐慕吐出一口气，刚要再催法门，躺着的吴老太忽然醒了过来，依旧是双眼翻白，她一只手奋力摆动，把胸口白米饭打翻，白米饭倒在千斤符上，符箓顿时没了效果。 吴老太一个翻身起来，就要走出蜡烛圈，齐慕喝道：“拽住你妈！”吴老大正要上前，忽的脸色大变，坐在地上，伸手指着前面，结巴地说：“小道爷，那，那是什么？” 河道上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来，然后又是一只，两只手攀着栏杆上来，哗啦水声落了一地，一个男人爬了上来，身子虽然佝偻，但脑袋却往前突出，不是别人，正是吴老大照片上的爸爸样子。 齐慕大吃一惊，那人走出来，身上都是水，不断往下流，脚下也都是水，不知道这些水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齐慕眼睛睁大，再次运转气脉道术看过去，根本看不到人，更不要说气息，只是一团水变成人的样子，站在那里，对着吴老太招手。吴老太速度陡然快了，朝着这个水人就走过去。 齐慕冲了过来，手里桃木剑一抖，朝着那人的头就砍下去，结果一路劈下，水人毫无变化，双手朝着齐慕脑袋扇过来。他连忙往后一躲，只觉水花四溅，那人的两只手拍在一起，发出沉重声响来，好像千百万吨的水骤然落下的声音。 齐慕握紧桃木剑，横砍竖劈，全都从这水人身上划过，没有伤害。眼看吴老太已经走到跟前，齐慕后退一步，喝道：“管你什么妖魔鬼怪，看小爷我把你烤成肉干！” 他说着伸手入包，掏出一道符箓来，两指捻着，对准嘴前叫道：“看我离火符！”下一刻，黄色符纸中，竟然窜出一道烈火，在黑暗中十分耀眼，直来直去，打向那水人。 这“离火符”也是张天生众多符箓中的一个，齐慕只是研究过，却没想过真能喷出火焰，如此炫目，饶是他之前已经经历不少神鬼之事，现在也还是觉得惊奇不已。更不用说跌坐在一边的吴老大，嘴巴张大，一脸不可思议。 齐慕不知这水人什么来历，只知道是水做的，于是就用这离火符来试一试，果然，火光落下，那水人上半身全无，只剩下下半身还立着，横切面看过去，全都是水汪汪的。吴老太没了指引，身子站住，不再动了，只是双眼仍然翻白着。 可这水人没了上半身，也不倒下，体内的水哗哗有声，跟着竟然从下往上流动。随着水流变化，已经被火融掉的上半身，竟然又长了出来。 水人恢复如初，又是招手，吴老太有了招引，伸出手来，搭在了水人的手上。两人并排而走，吴老太脸上竟然露出笑容。 齐慕眉头紧皱，猛地抽出《道士行为准则》一阵狂翻，吴老大急道：“小道爷，您怎么现在才翻书，哎哟，我妈就要下水了，哎哟，还差三四步，哎哟，您快点吧！” 翻书停在了一页，上面写着“驭鬼”二字。齐慕仔细看着，在倒数第三行看到一行字：水鬼者，鬼物借用于水也，火克水，须精火也。精火者，人之精血化于火也。 看到这里，齐慕心头了然，又拽出一张离火符，对着吴老大喊道：“借你的血一用，快给我抹在上面！”说着伸出手中符箓。吴老大正跑过来，闻言一愣，扇了自己两巴掌，不见鼻血，有咬了一下手指头，也不见血，顿时急了，伸手过来：“小道爷，我下不了嘴，您来吧，直接咬，没事儿！” 齐慕看了看吴老大的手指头，又粗又黑，指甲里有泥，指缝里有油渍，这一口下去血能不能咬出来不确定，自己是肯定能吐了。 他翻了翻白眼：“你能洗洗手么？”说话间身子一蹲，手指在地上用力一划，顿时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齐慕拿着离火符抹了鲜血，猛地往前跑出一步。此刻那水人已经带着老太太到了水边，正要跳下，一道熊熊火光带着金色，直冲过来，碰到水人一处，立马引燃各处，水人被烧了个精光，一点红色飞出，落入吴老太肩膀。 齐慕伸手入嘴，一边看着河道，河道平静无波，再没其他变化。 “妈，您，您醒了？”吴老大激动不已，抱着老妈，又抬头看着齐慕，叫道：“小道爷，您，您真是高人！真的谢谢您！” 齐慕一连施展气脉道术，引阳火法门，又加手指流血，此刻早已气虚，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跟着仰面躺下。 如果师父在这里，会怎么做呢，又会怎么说？老道士肯定会装模作样，说一大堆官话。 吴老大一只手抱着老太，一只手抱着齐慕回家休息。已经到了后半夜，吴老太却躺在床上，兴奋地睡不着觉。齐慕躺在客厅沙发上，听着房间里传来吴老太的笑声：“儿子！我做了个梦，见到你老爸了，哎，你老爸呀，还是年轻的时候样子，我倒是老了很多呢！” 吴老大的声音带着哭腔：“妈，您，您还年轻呢，好好睡觉吧！” 再过一阵，吴老大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齐慕面前，上来就给了自己两个嘴巴，低声说：“小道爷，您是神仙，我是地上的泥鳅，我真是对不住您，白天还和您叫板，您不计前嫌来给我老妈看病。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 齐慕稍微恢复过来一些，笑道：“别说别说，有啥好说的，别说感谢的话。” 吴老大感激涕零：“您真是大人有大量，帮了人还这么谦恭，也不要人感谢，我真是打心里佩服您这样的人！” “不是不是，”齐慕连连挥手，笑呵呵地说：“我知道你想表达感谢，我的意思是，别说嘴，别光说话，哎呀，这个事儿，怎么才能说清楚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头转到一边，手却对着吴老大搓了又搓，吴老大这才恍然：“小道爷，您，您要钱？” “哎呀！真是冲撞三清老祖！”齐慕一脸正气浩然：“你说啥呢？我做这种事儿是为了钱吗？能是为了钱吗？我是为了一颗良善之心！只是你这么一直坚持感谢，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有空去我纯阳道观上个香，添点香火钱。嗯，你懂不懂？” 吴老大呆了呆，继而连连点头：“懂懂懂，小道爷放心，明天我就去给道观上香火！” 齐慕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我这可不是要钱啊。” “我知道，我知道。”吴老大倒是憨态可掬，又问道：“小道爷，我老妈这是被鬼怪入侵了，是不是？我看得出来，虽然现在好了，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犯，您有什么药或者符之类的么，好让我预防一下。” 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又是笑道：“就是收费买也行，我买我买。” 7、平地惊雷 齐慕一下子坐起来，耳边听到房间里老太的呼吸声，应该是又睡着了，这一次呼吸绵长悠然，显然睡得很香。 吴老大眼巴巴看着齐慕，齐慕笑着说：“你去给我道观来点香火钱就行，至于什么药丸符咒啥的，我还真没有。不过吴大哥，你要是听得进去，我倒是可以给你说个方子。” 吴老大喜出望外：“别叫我大哥，受不起受不起，还请您赐教。” 齐慕挠了挠头，犹豫一下，说：“人如果精神饱满，内心充盈，就不会被妖魔鬼怪趁虚而入。如果容易受到牵引，自然是因为内心空虚，被邪魔入侵。老太太被水鬼所害，也是因为如此。水鬼知道老太太心里牵挂爱人，于是幻化成你爸爸的样子来害人。我看，老太太是孤单了，想念爱人。”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一旁的吴老大呆呆的。齐慕伸手拍了拍吴老大肩膀，笑道：“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不知道亲人可贵。不过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多陪老人。有空多出去转转。陪伴，才是最好的良药。” 齐慕说完站起身，笑道：“叨扰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着往外走去，吴老大挽留再三，齐慕还是要走，吴老大一直送到楼下，又要开车去送，齐慕笑道：“我从今天回来，就一直在忙，都没好好转转，都这么黑了，我想顺着春江走回去，你就别送了。对了，别忘了我的话。” 吴老大连连点头：“记得记得，我明天就早点收摊，带着我妈出门转转，以后每天出门逛，看看山，看看水，到景点去转转。” 齐慕咳嗽一下，继续看着吴老大，吴老大一顿，又是笑道：“对对对，最关键的，带着老人去道观转转，上香，垂听小道爷讲道！” 齐慕眉开眼笑：“我道中人，真是我道中人。吴大哥以后想出家，一定要来当道士。” 两人调笑几句，分道而行。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路边夜灯静静亮着。齐慕边走边看《道士行为准则》，内心生出更多感悟。 自从苍云山屋顶一席话之后，齐慕知道了这本书的重要性，但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张天生明明是仙流一脉，自己却使用的是符士的符箓本事，而且还让自己去学了气脉道术。归来的三个月之行，他重新开始翻看这本《道士行为准则》才明白张天生的用意。 只因为这本书中，并没有记载什么仙流的特殊道术，全是些打坐练气，内视休养的法门，往后翻看，就是其他五脉的道法介绍，历史渊源等，虽然说得很具体，却没有修炼方法。 比如说到气脉道术，就说到了气源锻造等，但却没有说如何修炼。自己如果不是灵动三关的话，也不会有现在的气脉道术。这么来看，当时师娘秦慕容已经在刻意教自己气脉之法了。 《道士行为准则》再往后就全都是各种符箓画法功效等，以及道士不同法器珍宝介绍。齐慕在这一篇里看到了滴水珠，果然和师娘秦慕容介绍的如出一辙。 齐慕把书重新看了一遍，再没特别之处，心里忍不住想：师父曾说过，我们仙流一脉不能外泄于人，只能自行修炼。又说仙流道术讲究“随物赋形”，任何道术都可以化为自己所用。所以才让我学了气脉道术，只是其他几脉的道术，该去哪里学？ 气脉自有师娘，难不成其他几脉也都有个师娘可以来教学？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师父真是厉害，丰功伟绩，让人羡慕。 一想到这里，齐慕就忍不住笑起来，抬头再看，原来不知觉间，竟然已经到了春江桥头。齐慕刚走到桥中间，正好看到一边大树的树枝摆动，微风骤起，紧跟着天上咔嚓一声巨响，一道响雷划过，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要下雨了？嘿，忘了看天气预报了。”齐慕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脚下加速，开了道观大门，人走进去，跟着关上，走过中间院子的时候，天上又是一道响雷劈过，照得脚下石子毕现，周围清晰可见。 齐慕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看天空。刚才响雷之后，天上又是黑暗，有些微风，却没有要下雨的意思。这雷响得十分古怪，时有时无，齐慕忍不住皱起眉头，再看看周围，实在没什么特别，于是低着头又往前走去。 就在他走到正厅刚要进去的时候，又是一道响雷打起，脚下又是亮了起来。齐慕正在低头走路，这一次却睁大了眼睛。在脚下明亮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地上有一个人的影子，因为雷电亮光的缘故，这影子也被拉得老长。 齐慕猛地转过身来，盯着左侧院子围墙。从刚才的倒影来看，应该就是这个方向有人。是人是鬼，还是贼？只怕不是寻常人物，否则跟着进来道观，自己怎么会毫无察觉。 一想到这里，齐慕催动气源，双目陡然睁大，顺着围墙看去，只见围墙上又一道蓝色光线闪烁，忽的消失，忽的又出现在右边围墙。 齐慕双眼跟着那蓝色光线，一会儿在围墙上，一会儿又到了正厅屋顶上，一会儿又是大门口，好像到处都是这个蓝色的光线。齐慕连连催动气源，再仔细查看，这一次勉强看清，并非有很多蓝色光线，一直都只有一个，只是这一道光线速度飞快，不断闪转腾挪，变换位置，所以他才没有看清。 什么鬼东西？ 齐慕再看过去，只觉这蓝色闪光在绕着道观四周围墙不断转动，速度太快无法辨认，但也不离开，好像故意戏弄自己一样。齐慕看着看着，忽然想起《道士行为准则》中驭鬼一脉的描述里，讲述过“鬼火”。 鬼火，人死之后若仍有怨念，精魂会化作鬼火停留在自己身前不愿离开的地方，如果这个怨念太大，鬼火甚至能够变成厉鬼害人。 齐慕看着眼前闪烁蓝光，再想起刚刚制服水鬼的事儿，心头一阵突突，怎么半年没回来，柏海市周围有这么多的古怪？ 齐慕凝神静气，再看那道蓝光，蓝光挑衅意味十足，之前还在围墙屋顶之上闪烁，这会儿忽然冲到院子里，左跳又跳，仿佛进入无人之地。 齐慕本来担心，但是看着鬼火蹦来蹦去，分明是在挑衅自己，把他气得不轻。你去别的地方蹦跶也就算了，竟然来道观里蹦跶，这也太不尊重道士这个行业了吧！简直就是侮辱人格么！ 齐慕拽出一道符箓，瞄准方位，朝着那鬼火忽的扔了过去，符箓激射，眼看就要碰到那鬼火，鬼火却闪开了，符箓落在地上，齐慕一声大喝：“起！”水光乍现，符箓中涌出一道水柱，一个拐弯，冲向蓝光，顿时将蓝光包裹在水中。 这是符箓中的“弱水符”，与离火符相似，弱水符能够引出水力。五行相生相克，既然是鬼火，自然用水来对付一下。 齐慕一招控住了那鬼火，顿时志得意满，笑呵呵走过去：“区区鬼火，也敢在小道爷附近瞎转悠？”说话间来到水柱面前，只见水柱之中没有蓝光，只有一枚硬币，正被泡在水里。 怎么回事？齐慕一愣，那硬币忽的颤抖起来，跟着又是化作蓝光，反向冲过去，竟然在水柱中如鱼得水，瞬间冲到水柱尽头的弱水符前，跟着蓝光闪过一道细小霹雳，直接把弱水符给击成一道焦黑符箓了。 弱水符被破，水柱顿时消失，硬币在空中一个转圈，直接冲向齐慕。齐慕脚步不停，连退几步，看准方位，猛地伸出左手，将硬币牢牢握在手里。 谁知刚一握住，一股酥麻感觉顿时从手上传来，激得齐慕浑身一机灵，体内气源自发而动，左手顿时汇聚一团气流，勉强消除电击之感。 齐慕又惊又吓，刚摊开手掌，硬币刷的飞出去，绕了个圈，又到了道观正厅屋顶。齐慕飞身出来，只见屋顶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金色上衣，黑色运动裤，头发很长，扎在脑后。脸上剑眉星目，英俊非凡，只是嘴角笑意明显。 齐慕瞪着他，怒道：“是人是鬼？” 男子笑道：“你既然是道士，不知道我是人是鬼么？”他一开口，声音洪亮，就像是个大汉说话，但怎么看年纪都不上三十。 齐慕怒极反笑：“好，有胆量，来来来，你跳下来，让道爷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不喜欢在地上，不如你上来看看。”男子笑着开口，左手一翻，那枚硬币在手里竟然悬空，转个不停。 “好小子，你别走，现在就上来！”齐慕指着他一顿呲牙，然后转身抄起梯子就要靠着围墙上来。男子笑道：“你比我还小，竟然敢叫我小子么？呵呵，倒是有趣，堂堂气脉道士，上个房顶还要爬梯子。” 8、气走雷奔 这话一出，齐慕浑身一抖，直接从梯子上跳下来，瞪着陌生男子：“你是谁？” 陌生男子笑道：“我不是说了么，有能耐，你上来仔细看看。” “嘿，小子，你不会下来让道爷我瞧瞧么？”齐慕冷笑道：“看来你不是鬼，是人了，既然是人，怎么不敢下来让我瞧瞧？你是黄花大闺女，还是丑的没人要？” 男子哈哈一笑：“你就当我是黄花闺女好了，我这黄花闺女等着你来揭盖头，你不来吗？” “揭你奶奶个屁！”齐慕冷笑道：“我又不娶你，揭什么揭？你不下来，那就在上面吃风好了，道爷我要去睡觉了。” 他激将不成，决定故意晾着这个人，低下头就往正厅里走去，刚走一步，心头忽然有感，左脚忍不住缩了一下，结果地上呲的一声冒出黑烟。 齐慕吃惊不已，刚才如果没有看错，分明是一道短小的金色霹雳落在脚下，看着地上焦黑程度，自己如果没有气脉道术，先知先觉的话，脚丫子肯定没了。 齐慕猛地跳回来，指着房顶就骂：“你干什么，杀人么？” 男子笑呵呵地说：“我在和你说话，你话都没说完就走，太没礼貌了。就给我乖乖站在这里吧，再往前一步，我就劈你的脑袋，可不是脚了。” 齐慕眉头皱起，再看男子闲庭信步的样子，开口问道：“之前的响雷，也是你搞出来的么？” “我什么都不会说。”男子笑着说：“我就要你猜。你既然认为我是人，不如用你气脉道法来试试，看看能否看破我的气机，如此一来，你不就清楚了么？” 这名陌生男子刚才一张嘴就道出齐慕底细，显然有备而来。对方知道自己底细，自己却不知道对方的，大大不利，必须逼他露出身份才行。 一想到这里，齐慕笑道：“我懒得和你废话，大半夜的，两个男人有什么好聊的，我去睡觉了，再见。”他说着一步跨出，已经冲入正厅，身后噼里啪啦声音不断，齐慕头也不回，左闪右躲，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笑：“你这什么本事，不过如此，我要是绕过正厅，就回房间了，那你可打不到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走，浑身气息动荡，疯狂感知身后危险，只觉如芒在背，身后空气好像都带着电光，朝着自己压过来。齐慕想也不想，一个驴打滚姿势，头顶锐利声响不停，抬头再看，正厅案面摆放着的香炉祭品，早已化成飞灰。紧跟着正上方的三清道像，中间一座陡然出现裂痕。 齐慕勃然大怒，回头喝道：“你敢毁我三清道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转身冲出正厅，抬头再看，男子双腿岔开，坐在房顶，手里硬币翻转，闲闲笑道：“三清道像？那算个什么东西，让我用雷劈掉算了，到时候给你换个你的石像，如何？” “用雷么？”齐慕忽的笑起来：“你自己说了。你用雷。你知道我底细，看来，你就是雷神一脉的道士，对不对？” 陌生男子微微一顿，眼睛眯了下，继而笑道：“我不是。” “还装呢？”齐慕冷笑道：“今天在那商务大厦上的人就是你，回来之后，连着几个响雷，也是你，刚才那硬币，我拿着的时候电光闪烁，也是雷电威力。你出手的时候都是雷电交加，而且你还知道我是气脉道士。怎么来看，你都是雷神道士，还装什么？” “我是雷神一脉，但却不是道士。”陌生男子站了起来，笑道：“你倒是观察入微。没错，我是雷神奇门，不是道士。只有你这什么都不懂的，才以为自己是个道士。” “什么狗屁雷神奇门？”齐慕哈哈大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师父之前跟我说过雷神道术，说什么在道术中是最末流的，根本提不上名号，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不过是骗小孩子的把戏，雷神雷神，我看最雷人。” 陌生男子本来笑意的脸上顿时涌起怒火，他收了笑容，冷冷说：“我刚才毫不费力，就几乎杀了你，你还敢说雷神奇门的坏话？小子，我若一开始就想杀你的话，你怎么还可能在这里和我说上话？” “天啊，咱能别装么？”齐慕一看这一次激将法有了作用，于是再添猛料：“什么天问地宗，还有气脉驭鬼，我都听说过，都觉得挺厉害，就是觉得什么雷神，光是名字都觉得是个骗子，装神弄鬼。也不知道这雷神一脉有没有高手，估计没有，自己骗骗自己的把戏罢了。” “你不就是刻意激我下来么？”陌生男子冷笑一声，纵身一跃，跟着稳稳落在院子中，齐慕看着他的双脚，金蓝色霹雳闪烁，随着他落地，霹雳也消失不见。男子手上一抬，硬币化作一道蓝光，直射齐慕脑门。这一次又狠又快，和之前完全不同。 齐慕强行催动气源到最大，周身气息流转，男子刚一出手，他已经感知到，身子一侧躲开硬币，跟着一跃上前，手里已经捏了一道离火符，烈火呼啸而出，冲向男子。男子也不后退，笑着往前，他一抬手，一道手臂粗细金色雷电划出，冲破火焰，正中符箓。 符箓顿时焦黑，火焰跟着消散。男子笑道：“符箓雕虫小技，破你源头，你还有什么办法？” 他说话间已经到了齐慕面前，挥拳打向齐慕脸庞。齐慕后发先动，身子一缩，跟着对着一拳捶到男子胸口。一招得手，正要再往前用力，男子胸口电光闪烁，传入拳头，齐慕连忙收手，但还是感觉到酥麻感觉。 男子毫不防备，欺身上前，拳头双腿大开大合，打得齐慕节节败退。齐慕一个低身，躲开一道雷电，拽住一道离火符，挥手而出，正中男子身前。男子微微诧异，一道火焰冲了出来。 齐慕趁着火焰乍现的一瞬间，翻滚来到男子身后，又是在后背贴了一道离火符，跟着双手用力，抓向男子肩膀。如果抓到阳火按灭，这一番打斗就有结果了。 男子也知厉害，一个转身，不管胸前身后符箓，双手迎上齐慕双手。齐慕一掌拍开，前后两道火焰已经冲天而起，顿时笼罩了男子。 齐慕喘着粗气看着火焰，看着看着，眉头拧在了一起。火焰渐渐少了，最后直接消失，男子站在其中，双手叠在胸前，周身两道雷电绕身转动，足足有两米多长，前后各自一道，绕着男子转个不停。看来就是这两道长长的雷电，保护了他。 “好小子，只用符箓就逼出了我的‘雷龙’么？”男子笑道：“怎么不用气脉之术？” 齐慕微微皱眉，自己料敌先机，洞察对方动作，这就是气脉的道术关键，但这家伙的意思，好像知道自己是气脉，却不了解气脉道术的真正运用。 “雷龙？名字取得不错，就是没啥厉害的。”齐慕冷笑一下，又说：“你到底要干什么，故意找茬的，对吗？” “对，我就是故意找茬的！”男子话音刚落，身前一条雷龙直冲而来，转瞬就到齐慕面前。齐慕转身就走，另一道雷龙也是跟着冲过来，两条雷龙交叉相应，一会儿分开，一会儿交合如剪刀，前仆后继，砸向齐慕。 齐慕鼓动气源，气息包裹全身，动作也轻快很多，眼看两条雷龙冲过来，他一个飞身上了围墙，雷龙撞入围墙，却不见围墙被毁，雷龙反而消失了。 男子站在场中，笑道：“开始了么，让我看看气脉之术，有何不同。” 围墙震动，齐慕心有所感，重新跳回院子，两条雷龙从他刚才的位置冲了出来，跟着又是砸向齐慕。 齐慕绕着院子狂奔不停，雷龙追击不辍。他边跑边看，看到男子站在院子里十分优先，更是恼怒：妈的，道爷我跑得满头大汗，你却在这里轻轻松松，耍猴么？ 他越想越气，体内气源无风自动，不断膨胀，其中生出无数气息，不断外溢。齐慕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气息充沛，自然可以运用。 他狂奔忽停，两条雷龙已然到了面前。齐慕大喝一声，左手猛然伸出，就要徒手擒龙。陌生男子笑道：“不想要你的手了么，好，你就接吧！” 齐慕左手忽的生出无数气息笼罩，仿佛一下子有个巨人手掌。他手上朝下一拍，气息所聚的巨大手掌也是往下一拍，雷龙虽大，但却没有这气息所化手掌大，一掌下去，两条雷龙全都被按在地上。 男子微微皱眉，齐慕猛地回头，右手飞速甩出，气息流转而去，也是一个巨大手掌，瞬间到了男子面前，一下子把男子拦腰握住。 男子不惊反笑：“好好好，这就是气脉之术么？运用自身气息幻化万物，妙呀！” 齐慕眉头一沉，手上用力，右手巨大手掌也是握紧，陌生男子只是神采飞扬看着齐慕，好像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齐慕还要再动，气源忽的一颤，直接缩小，他全身气息一瞬间溃散消失，全身力气也都不在，跟着仰面朝天，重重摔倒在地上。 9、奇门之人 小院之中，一开始气走雷奔，各逞乾坤，此刻骤然停歇，一人站着，一人躺着，如果要分胜负，此刻就算明显。 男子皱着眉头看着齐慕，问道：“怎么回事，你的气脉之术，都去哪了？怎么没了？” “你，你少废话！”齐慕瞪着男子，怒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劫财劫色，你也尽管来好了。道爷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你爷爷。” 从白天回来一直到现在，齐慕都没好好休息过，一而再，再而三透支体力，更是透支了气脉之术，气源早已不堪忍受。刚才只想抓住最后机会打败面前男人，没想到气源在最后一刻溃散，最终功败垂成。 男子走了过来，低头笑道：“你倒是硬气。看来你的本事还没练得纯熟，哎，什么时候才能练好呢？” 齐慕冷冷说：“关你屁事。” 男子蹲了下来，笑着说：“小子，你别不知好歹，我不杀你，更不会劫财劫色。我就想知道，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变得更强。嗯，短时间内。” “你想让我变得更强？”齐慕微微一顿，冷笑道：“简单，你把你这玩儿电的本事教给我不就行了？” “我倒是想教你，但你已经是气脉奇门，我又怎么教你雷神的本事？”男子笑呵呵地说：“你还是想想，怎么把自己的本事给提高一下。” 齐慕心头一动，这家伙这么说，显然并不知道我是仙流的底细。如果真让我学会了雷神一脉的本事，那我仙流道术，岂不是更上一层楼？只不过他到底什么意思？ 齐慕还在思索，男子又是笑道：“你变强吧，变强。我需要更强的对手，你还不行。” 齐慕冷冷说道：“你要这样的对手干什么？” “干什么，打败我啊。”男子笑道：“我看你不错，大有可为，好好修炼一下，可以跟我打个来回。” “打个来回？”齐慕冷哼道：“现在你就赢了么？咱们这一轮好像还没结束。” 男子笑道：“你都躺在地上了，还不算输了么？”他说完却见齐慕面带冷笑，嘴唇在动，暗觉不对，忽然间浑身沉重，自己支撑不住，跟着朝地上趴倒。 齐慕哈哈大笑，又觉胸口沉闷，吐出一口气，笑道：“你以为你赢了么？还不是跟我一样，趴在这里？” 男子笑容全无，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但手臂颤抖不止，怎么也站不起来。他神色惊诧，看着齐慕说：“怎么回事？气脉之术么？” “你不是瞧不上符箓么？”齐慕冷哼道：“没想到我刚才在你后背贴了千斤符，我看你怎么起来？” 男子又是一笑：“原来如此。”他微微点头，手指忽的一抬，一道蓝光闪过，正是那枚硬币。硬币在半空飞转一圈，从男子后背划过，一道黄色符箓正好被揭下。男子翻身而起，拍了拍身上尘土，回头笑道：“你把它忘了？”说话间硬币已经飞回了手里。 齐慕咬了咬牙，有些气恼，千算万算，竟然把这个硬币给忘了。 男子走到齐慕面前，抬起手来，手里一条小闪电噼啪有声。他笑道：“我的衣服被你搞脏了，实在可恶。本来要和你好好说一下，现在看来，还是给你一些教训比较好。” 齐慕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自己先收拾道观门前烂摊子，再解决水鬼，又和这个雷神道士打斗到现在，真的已经很强了。想到这里，他面带微笑，等着雷击之苦，但却不见雷击下来，睁眼一看，只见男子手握雷龙，抬头望着围墙一边，笑着说：“墙上之人，看了很久了吧，还不下来么？” 齐慕一愣，还有人？ 墙上毫无反应，男子微微一笑，手上一抬，雷龙闪电而去，正中围墙暗影处，但却毫无反应。跟着一道黑影冲了下来，撞上男子。男子不敢拖大，往后连退几步，定睛再看，眉头顿时皱起。 齐慕只觉面前黑影气味熟悉，奋力睁开再瞧，顿时欢喜起来，叫道：“大黄！”黑影半人高大，通体黄毛，四肢着地，不是别人，正是张天生和齐慕之前养的，道观神兽，大黄狗。 大黄回头扑到齐慕面前，又舔又撞，口水到处流。齐慕惊喜不已，虽然动弹不得，但也嘴里叫着：“好大黄，好大黄，我怎么把你忘了，你好吗？” 大黄还在舔着主人，陌生男人抬头看着围墙，叫道：“梁上君子，不愿下来相见么？”连着叫了两声，都不见人回应。男子看看齐慕，再看看黑影，忽的一笑：“好，我今天目的已经达到，那就走了。” 他说着身形一动，越过围墙，消失在黑暗中。 大黄吠了两声，又是在齐慕身上拱来拱去。齐慕稍微有了些力气，叫道：“大和尚，你还躲着干嘛？” 围墙上传来细微声音，跟着一个圆滚滚身材顺着围墙爬下来，猫着腰，左看右看，月光下，只有一个大光脑袋转来转去。光脑袋确定周围没其他人，这才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趴在齐慕面前，笑呵呵地说：“小木头，你在干啥呢，躺着睡觉，不怕着凉么？” 来人四五十岁，光着脑袋，虽然穿着月白僧袍，但上面灰一块黑一块，油渍在月光下闪亮。他就是无妙庵的做饭大师傅，一个和尚，也是齐慕小时候经常翻墙遇到的忘年交。他一身厨艺，也是跟着这个大和尚学的。 齐慕跟着张天生离开道观之前，特意把大黄送给大和尚养着。大黄大半夜出来，自然是大和尚也跟着过来了。 “少来，你这大和尚，永远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主。”齐慕翻了翻白眼，大和尚也不气恼，呵呵一笑，伸手抱起齐慕走过正厅，到了房间床上放下，然后笑道：“小木头，你这气源非常强大，不过还不稳定，没法做到使用如流，还是少过度使用呀。” 齐慕一愣，跟着笑骂：“我就知道你这大和尚不是善茬，你也懂这些么？” “当然懂了，怎么说我和你师父张天生都是平辈的。”大和尚摇头晃脑：“我虽然没有你师父那么高深本事，但看破你这小本事，还是能行的。”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是笑道：“再说，虽然你们奇门一脉人多势大，各有分流，但我佛家子弟也不少，历史悠久，本事可不比你们奇门弱。” 齐慕生出些力气，靠着床沿坐起来，说：“大和尚，我是道士，你说的什么奇门，什么意思？” 大和尚呵呵一笑：“你师父没和你说么？” 齐慕摇摇头，大和尚嗯了一声，笑道：“张道长可真是惫懒，什么都不说清楚，只说让我照顾你，现在却把这大难题留给我，难道是要和尚我给您答疑解惑么？” “师父让你照顾我？”齐慕刷的坐起来，回来之后再没听人提过张天生的事儿，现在忽然听见，感触莫名。大和尚点点头，说：“是啊，半年前，你们临走的时候，张道长就来找过我。他说你们要去看病了，再回来应该只有你一个人。让我多加照顾。你们这一走就是半年，和尚我还在纳闷，你啥时候回来，结果半夜听到大黄叫得厉害，起来一看，才看到你已经回来了。” “青眠知道我回来，她没和你说过么。”齐慕一边笑着，一边招呼一下大黄，大黄扑了过来，齐慕笑道：“好狗儿，还是你救了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负责烧饭，除此之外，和那群娘们毫无交流。”大和尚翻翻白眼，说：“我要不是碍于约定，早就离开这一潭死水的无妙庵了。” “你说的奇门，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慕又是问了起来。 大和尚想了一下，说：“其实说来就是叫法不同。我也是听你师父说的，几千年前开始流传的就是道士修行，后来不少民间方士奇人，因为战乱等原因避世，不少人加入了道士行列，把自己本身术法汇入道术，形成无边妙用。你们的气脉，刚才雷照的雷神，这些，都是各种方士融汇道法形成的新的本事，和传统吃素修道的道士不同。等到后来发展壮大，道门其实已经没有纯粹的道士，反而都是这些奇门之人了。他们也就叫自己奇门，不屑于叫道士。” 大和尚说到这里，又是笑道：“我想起来了，你师父在的时候，一直和我抱怨这些人鸠占鹊巢，每次提起来，心里都是老大火气，一直说什么道士就该是道士，不是这些跳梁小丑可以更改名字的。” 齐慕闭目思索，回想张天生之前的话，自己确实一直以道士自居，但除了符箓的本事还有道士的意思外，自己的气脉，今天这人的雷神之术，都不似寻常道士的本事，看来奇门之术，才是这些能力的真正名字。 “等等，你说刚才那人叫什么？”齐慕忽的睁眼，说：“他叫雷照？” “年纪不过三十，就已经练出两条雷龙护身，”大和尚呵呵一笑：“除了雷照还能有谁？雷神奇门中，最大的一支就是以‘雷’为姓的雷公堡，这个雷照是雷公堡大少爷，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10、生意上门 齐慕皱起眉头：“雷公堡，那是什么鬼东西？” “可不是鬼东西，在奇门中也算赫赫有名呢。”大和尚笑呵呵地说：“你应该也知道有哪些奇门，其中雷神奇门，也有众多分支，这最大的一脉就是雷公堡。雷公堡具体在哪里不知道，但他们聚族而居，就像活在古代一样，关起门来自己修炼。他们以‘雷’为名号，雷神奇门的本事自然很大，这个雷照是现在雷公堡管事儿的，累进空的儿子，雷公堡对这个人赋予厚望。雷神奇门强弱的关键，就是雷龙修炼，听说有些人一辈子都练不出雷龙，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个雷照的雷龙，轻松驾驭两条，环绕自身，看来他雷神奇门的本事不小。” 齐慕点点头：“不止如此，我来的时候，一路上总是响雷不断，这家伙有点厉害的。不过他找我干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大和尚笑道：“不过他很一个月前就来了这里，白天在周围转悠，像个小偷在踩点，今天出现，看来就是为了你。” “你早就知道他在了？”齐慕笑骂道：“那你还不提醒一声，害得我灰头土脸。” 大和尚哈哈笑道：“提醒啥呀，你师父既然让你独自回来，肯定是要你历练的。既然是历练，和尚我怎么能从旁协助？这要是让你师父知道了，又该说我没有慧根，不配做和尚了。” 齐慕哈哈一笑：“你可不是和尚，起码不是正经的和尚。” 大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跟着又笑起来：“和尚不和尚的，装装样子。其实我们都是奇门出身，不分道士和尚。” “你也算是奇门？”齐慕眉头一挑，笑道：“难道有点特殊本事的人，都算奇门了么？” “对，就是这样。”大和尚继续说：“奇门这个名字出来之后，可谓是海纳百川，但凡有些特殊本领的人，都号称自己是奇门的。当然，奇门最大五脉，还是你知道的那五个。其他的大多不成气候。我们佛家也有不少奇门高手，当个和尚，不过是为奇门身份掩饰罢了。” 齐慕笑道：“这么看来，奇门规模不小。” “不小不小，正因为此，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每两年就有一次奇门大会，”大和尚笑着说：“每次奇门大会，都是比拼道法，较量神通，看谁能够成为奇门第一人。我记得前几年是天问奇门拔得头筹，两年前是地宗奇门的高手拿了第一，今年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有奇门大会。” 齐慕听得目眩神离，只觉又打开了一个全新世界，忍不住笑道：“我怎么从来没听师父提过？” “不会吧？”大和尚面带疑惑：“你师父不是之前参加过么，拿了个第二回来，还救了我一命。要不然我们这道士配和尚，也不会成为朋友。” “啥？我师父去过？”齐慕刷地坐起来，瞪大眼睛：“什么时候？我在吗，不应该啊，我从小到大都跟着他身边，没离开过半天啊。” “那就不知了。”大和尚摇头晃脑：“当年我也是对奇门大会很有兴趣，可惜苦寻不找地方，在路上的时候才听说已经结束了。和尚我败兴而归，结果遇到几个气脉奇门的宵小之徒，和尚我有些托大，被他们给抓住，差点嗝屁了，你师父路过，救了我，我们聊了一路回来，才发现，原来就是邻居，哈哈。” 齐慕气得牙根痒痒，怒道：“亏我还无比怀念老道士，他这家伙，对我隐瞒了这么多。下次我去找他，偏要问清楚明白不可。” 大和尚笑呵呵地说：“你问清楚有啥用，师父自然有师父的道理，你要再问，他打你屁股。” “嘿，你个大和尚，”齐慕转而笑道：“这么多年都没和我说过，现在倒是和我说了不少东西。我还以为你只会做菜，是个老实和尚呢。” “以前你还小，懵懂小娃一个，跟你说了，有啥用？”大和尚振振有词：“现在不同，你已经算是继承纯阳道观，更修炼成气脉奇门，都该知道，都该知道。” 齐慕哼了一声，忽的两眼看着旁边，说：“大和尚，你知道我是气脉奇门？” “当然了，你师父是气脉奇门，你自然也是气脉奇门。”大和尚随口说道：“就是你师父教我看人气源之法，我才能一眼看出你气源。你这么糊涂，问这个问题？” 齐慕默然不语，看来大和尚果然不知道仙流一脉的事情。临行前张天生说过，对任何人都不能再提起仙流，自己还是不要和大和尚说了吧。 “小木头，和尚我要回去睡觉了。”大和尚站起来，笑道：“气脉奇门神奇无比，即使自己不修炼，气源也会自我恢复，你只管好好休息，明天再见。”说着出门而去，大黄叫了一声，然后趴在齐慕床前。 齐慕闭上眼睛，内视体内状况，果然如大和尚所言，休息了这么一阵，体内气源已经重聚龙虎，生长不息，散落在四肢百骸的气息也都缓缓聚拢流转，汇入气源。一道细小气息传入，出来的时候已经粗壮浑厚。齐慕故意驱使各处气息汇入气源，只这么一个周期，体内气息又是鼓荡厚重，浑身气力百倍，精神抖擞，跟着一个跟头翻身起来。旁边的大黄吓了一跳，汪汪连叫两声。 齐慕哈哈一笑，又是躺下，心里想着：这气脉道术实在是强大，之前都感觉自己濒临死亡，现在不过休息一会儿，竟然又恢复如初，甚至更有精进。难怪张天生让自己修炼气脉。 只是想到刚才雷照的雷龙本事，端的是强悍无比，如果自己也能学会雷神的本事，这才是真的更进一步。 齐慕运转气源不断，精神体力更加强健，索性盘腿坐起，按照《道士行为准则》上打坐方法继续修炼。他之前跟随张天生，帮助别人做法事等等，靠的都是嘴巴糊弄人，但自从苍云山一行之后，自己对修炼之道越发上心，更想修行。今天和雷照交手之后，他对修炼更有狂热感觉，一有机会，就想修炼。 也不知道盘腿打坐多久，齐慕内视自身，体内气源浑然一体，周身气息汹涌澎湃，心头一动，气息已经流转于体外，感知自然万物。齐慕眼睛不张，却能清楚看到床榻地板，桌椅板凳，大黄趴卧。再往外感知，晨光细微，落叶有声，仿佛天地之间，一举一动，都在自己心中掌握。 齐慕睁开眼，外面已经是清晨，自己修炼一夜，竟然毫无困意，而且精神饱满，浑身发轻。他大笑一声，翻身起床，洗脸照镜，镜子里的面容也是神气十足，只是下巴胡子拉碴，有些时候没刮胡子了。 齐慕找来刮胡刀，站在院子里正刮胡子，大黄绕着他叫唤不停，这时，道观大门拍打声不断。 齐慕走过去开门，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门口站着黑压压一片人，当头的就是吴老大。他搀扶着自己老妈，笑呵呵地说：“小道爷，早啊！我来拜拜三清，上个香！”身后人头攒动，纷纷叫道：“道爷早，我们都是来上香的！” 齐慕连忙让开位置，人们鱼贯而入。院子里有功德箱，里面只有零星几个硬币，这些人冲进来，一张张百元大钞就往里面塞。塞了钱就往正厅里去，拿了蒲团就磕头上香，本来冷清的纯阳道观，一下子热闹非凡。 齐慕再往外看，春江桥前是的摊位还是整洁有序，只是大早上就有不少人在逛着，一边逛着，一边看着道观，随时准备进来上香。 齐慕再瞧功德箱，这会儿已经塞满了钱，有个大胖姑娘叫道：“小道爷！还有箱子吗？这里满了，我还没放呢！” 生意上门，齐慕连忙找来新的箱子，大家又是围上来塞钱。 吴老大走过来，笑道：“小道爷，生意大好啊！” 齐慕犹豫一下，说：“吴大哥，你这是干啥，给我揽客拉生意么？真没必要，你这七大姑八大姨都叫过来，搞得我道观不得清修，我可不是为了功德钱啊。” “哎哟，小道爷，您错怪我了。”吴老大连连摆手，说：“这些可不是我亲戚。我老妈这疯病一好，大早上就在跳广场舞，然后就把您的本事说了，说您治病看病厉害，然后那些广场舞的老太太们，也都在传。”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低声说：“这些老太太们又都是碎嘴，那家伙一顿劲儿传，一开始还说您是治病的医生，再后来就说您有神通，能看生死阴阳，再后来，就说您什么都能算出来。我老妈这疯病已经很久了，结果现在痊愈，大家都对您深信不疑，所以一大早就赶着来了。” 齐慕一愣，还要再说，身子忽然一紧，已经被刚才叫唤的大胖姑娘给拉住了。大胖姑娘含羞带怯，笑着说：“小道爷，我最近身体不舒服，您能帮我看看么？” 齐慕游鱼一下，吴老大笑道：“道爷，您是神仙下凡，就帮忙看看吧，哦，对，您还没吃饭吧？” 大胖姑娘笑道：“我去买，我去买，道爷！”说着一溜烟跑了，身材肥胖还能跑得飞快，也是不容易。 11、庵中怪事 齐慕皱了皱眉头，说：“道观是清修地方，我师父在的时候，都没这么大开道门。” “张道长么？”吴老大呵呵笑着：“我知道，我知道，之前的张道长，都是出去给大家做法事什么的，但是这不好宣传呀，还有比客人上门来的好？现在这么多人慕名而来，您只要在这里支个摊儿，给大家算个命，看个病什么的，道观的香火肯定旺盛。” “哎哟，吴大哥，你真把我当成生意人了？”齐慕神色严肃，说：“我就算为了大家做点事，也不是为了钱，我就是为了救人帮人，济世为怀。我可不是为了钱。” 吴老大连连挥手：“当然当然，小道爷的境界我是知道的，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但这些人也真的不是我带过来的，就是慕名而来。您再想想，纯阳道观这么多年了，又是保护文物，但是上面也没给批钱修缮一下是不是，您个人的生活，也要提高一下质量是不是，咱们就把这当成一次服务行业，为人民服务嘛！” 吴老大走南闯北，又在当地摆摊做生意，出口成章，硬是把齐慕说得心动不已。他本身就尊敬齐慕，经过昨晚水鬼一事后，就想给齐慕招揽客人，更希望自己随时在齐慕左右。 齐慕点点头：“也是有些道理，一般道观总有人卜问前程吉凶，或者看卦象解问题，我就摆个摊，如果有人上来，帮着解决问题，就不收钱了。” “就是这个理。”吴老大点头称是，然后帮着齐慕搬桌抬椅，在道观正厅之前的院落里摆上了一个摊位，齐慕坐在后面，又有商贩想要来竖起一个“仙人指路”的布条，硬是被齐慕给拦住了。 进来的人投了功德钱，又拜了导管神像，跟着挨个过来求问齐慕。老头老太往往问的都是身体疾病，健康程度等，齐慕只需利用气脉道术，将自身气脉笼罩对方气息，就能把对方身体内部看得一清二楚，什么毛病自然也就明白了，简直比医院ct还要精准。 齐慕虽然不知道如何救治，如何施药，但他对病症说得一清二楚，还是让老头老太们连呼神奇。又有年轻男女来问姻缘前程，富贵吉凶等等，齐慕都让他们摇签筒再看。每一个签摇晃出来，他拿着的时候，都会利用气脉之术感知对方心里想法，然后顺着那个方向进行一番描述，往往各个欢喜，对齐慕更是感谢有加。 只是如果让气脉高手们知道，或者让秦慕容和秦柔夷知道，齐慕用气脉道术在这里给人解签的话，一定会气得打爆他的头。 就这么看了一个上午，门口的人竟然不减反增，更是带的道观门外摊贩的生意红火，商贩们知道都是齐慕功劳，所以在外做生意，更不敢大声叫卖，生怕扰了这个小道爷的清静。 “你根本没什么病。”齐慕对着面前的大胖姑娘笑着说：“也不是肥胖症，就是单纯吃太多了，你只要少吃就好了。你的胃消化能力不行，像是昨天晚上的火锅，现在还在肚子呢没消化呢。” 大胖姑娘整个人的肉都堆在桌子上了，激动地说：“您可真厉害呀，小道爷，您连我昨天晚上吃的是火锅都看的出来，怎么看出来的？太厉害了，活神仙啊活神仙！” 齐慕挥挥手，又是笑道：“除此之外，你之所以有些发胖的原因啊，是因为你怀孕了，当然了，这也是你疯狂想吃东西的原因。” 大胖姑娘一愣，跟着脸上发红，惊喜道：“真的假的，你是骗我的吧，道爷，我怀孕了？” “不会错。”齐慕点点头：“要不然你也可以去医院看一下，不相信我的话。” “太好了，太好了！”这姑娘一下子跳起来，对着齐慕来了个三鞠躬，一身肥肉甩来甩去，很是不易，跟着就跑出去了。 齐慕吐出一口气，下一个人上前来，怯生生地说：“齐慕，你，你忙吗？” 齐慕一愣，抬头看去，面前的少女光着脑袋，淡蓝色尼姑服，手里拿着一盆水果，不是青眠，还能有谁。 “你怎么来了？”齐慕笑道：“你这小尼姑，竟然敢进道观，要是让天一师父知道了，又要骂我拐卖你们了。” “就是天一师父让我来的。”青眠微笑着把水果篮递了过来，说：“我很早就来了，你这里人太多，才轮到我。” “有啥事儿？”齐慕咬了一口苹果，说：“你有事儿直接叫我，排队干什么。” “大家都是排队的，我不能坏了规矩。”青眠声音小小的，继续说：“我们，我们庵里有些事情，解决不了，天一师父想让你过去一趟。” “好，现在就走。”齐慕站起身来，还没开口，站在一边的吴老大已经扯着嗓子喊：“小道爷今天就看到这里，不看病，也不算卦了，还想看的明天请早！” 众人一阵叹息，但都早已相信齐慕本事，也不敢冒犯，又在道观绕了一会儿，纷纷告辞，只盼着明天得更早。 齐慕走出道观，和青眠有说有笑，走向无妙庵。沿街商贩纷纷打招呼，之前有些商贩冒犯过青眠，此刻看到青眠和齐慕如此要好，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无妙庵和纯阳道观离得很近，两者后门院墙之间，不过一条很小走廊通道，它的历史和纯阳道观一样悠久，所以也算古文建筑，其中几十个尼姑也都是当地认证过的，每日吃斋念佛，和道观相对，倒也是柏海市奇特的文化风景之地。 齐慕跨进无妙庵大门，却不见尼姑，青眠小声说：“大家都在后院呢。”两人绕过一条水榭，到了后院房间门口，此刻已经站了七八个淡蓝色僧袍的尼姑，带头的是个穿着纯白僧袍的尼姑，为首尼姑听到声音，转回头来，笑道：“齐慕，你回来了。” 齐慕双手合十：“天一师父，好久不见。”原来为首的尼姑，正是无妙庵的住持，天一师父。 天一师父五十多岁的样子，慈眉善目，伸手轻轻拍了拍齐慕的肩膀，说：“你和张道长离别的时候，我在云游，没来得及送送你们。现在想想，已经一年没见你，你高了，也瘦了很多。” “天一师父更漂亮了。”齐慕嘿嘿一笑。天一眉头皱起，意欲生气，跟着却又笑起来：“你呀，外貌变了，内在没变，还是一样调皮。我是出家人，你怎么能说我漂亮？” “不能说是不能说，但实话是实话。”齐慕嘿嘿一笑，转过身来，看着身边一众女尼姑，直接拽着道袍，身子半蹲，来了一个天鹅湖一样的下腰姿势，笑嘻嘻地说：“各位姐姐们，好久不见，大家还好吗？” 一众尼姑本来眉眼低垂，神情严肃，被齐慕一带，顿时眉开眼笑。青风笑道：“什么都好，就是没你来给我们讲故事，闲得很。”青月跟着说：“好好好，真的好，没有你在我们这里捣蛋乱搞，我们不知道多好。”青云跟着也说：“就是就是，你在的时候总是搞脏我们衣服，偷吃我们饭菜，你不在了，我们不知道多好。” 这些尼姑里，除了青眠比齐慕年纪小，其他都要年纪大一些，都在调笑齐慕，天一咳嗽一下，神色严肃，众尼姑跟着全都垂下头去，但都还是面带笑意。 齐慕笑道：“待会再和姐姐们叙旧。天一师父，您找我有什么事？” 天一笑着说：“什么姐姐妹妹的，你可不要扰了这佛门清净地。我知道你回来了，但你师父没回来。我们这庵里，除了做饭的大和尚，再没其他男人，出了问题，也只能找你帮忙了。” “天一师父不要客气，”齐慕笑道：“什么事情需要帮忙？除了生孩子的事儿，其让我都能帮忙。” 尼姑们又是笑起来，天一白了齐慕一眼，然后指了指屋顶，说：“就是上面有问题，你能看看么？” “上面？”齐慕看了一眼屋顶，青眠已经吃力地抱着一个木头梯子过来。齐慕笑道：“不用啦，谢谢，我上去看看。” 青眠一愣，还没询问他怎么上去，只见齐慕快步走到围墙边，脚下一点，翻身上墙，跟着手一勾屋顶边缘，已经跳上屋顶。下面几个尼姑看得目瞪口呆。 齐慕方才施展气脉之术，气息外泄，翻墙登山，犹如平地。自己试了一下，非常满意。他站在屋顶，左看右看，问道：“天一师父，屋顶没漏。” “你这齐慕，谁让你看屋顶漏不漏了？”天一师父笑着说：“我们之前都是在屋顶晒一些蔬菜药材的，但是最近几天，只要是放在上面东西，全都没了。你且看看，有问题么？如果是猫狗或者飞鸟之类的叼走了，也告诉我们一声。” 齐慕应了一声，猫着腰在屋顶看了看，毫无蔬菜药材，正要回复，忽的看到屋顶下沿有一颗手掌大的萝卜，正要去拿，那萝卜却忽的抖了一下，跟着朝着房屋后方飞速射出。 12、小鬼搬山 什么情况，萝卜成精了？ 齐慕吃了一惊，那萝卜本来就在房顶边缘位置，此刻顺着边缘管道的位置滑过去，跟着就往房后掉下去。齐慕想也不想，一个飞身上前，一把抓住萝卜，想要拽起来，没想到一下子没拿起来，萝卜下有一股粘力，牢牢拽着萝卜。 下一刻，萝卜下传来的力气更大，拽着齐慕往房屋后方滑过去。院子里的人只看到齐慕忽然消失，全都吓了一跳，以为齐慕摔下去了。青眠忍不住叫出了声：“齐慕，你，你没事吧！” “没事！”齐慕回应一声，心头更是诧异。他用力拽着萝卜，无意间用上气脉道术，气息汇入手中，顿时生出无穷力气，猛地拽起萝卜，低头再看，一个黑色的，手指大小的小人，正举着小到看不到的手。 就是这个奇怪小人，在和齐慕拔河，不，拔萝卜。齐慕萝卜在手，那黑色小人暴露在阳光下，忽的消失不见了。 “什么鬼？”齐慕瞪大眼睛，下面又传来青眠的声音，于是一个翻身下了屋顶，青眠急道：“齐慕，你，你没事吧？” “没事儿，屋顶啥也没了，只有这个萝卜。”他说着把萝卜递给天一，天一伸手接过，微微摇头，叹气说：“这不是萝卜，是人参。庵里有一些香客送来的珍贵人参，我们想在房顶晒一晒的，前两天晒的都丢了，昨天晒的，没想到又丢了。” 青风皱着眉头说：“师父，肯定是有小偷盯上了我们这里，人参一根两根就算了，现在已经丢了十几根了，这个价值很高了，还是报警吧。” 齐慕说：“有监控么？” 天一师父苦笑道：“我们是清修之地，门外还有监控，屋顶么，没有监控。齐慕，要报警么？” “报警么？先别报警。”齐慕想着刚才看到的奇怪小人，已经知道不是报警可以解决的问题了，显然并不是人偷走的，又是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只是到底是什么，自己还没搞清楚。 青风瞪他一眼，说：“还不报警，我们的东西都要丢光啦。” “好姐姐们暂且别急，还有这样的萝卜么？”齐慕笑着说：“哦，不对不对，人参人参。还有人参，尽管放上去，我来个引蛇出洞，看看到底是谁赶在太岁头上动土。” “阿弥陀佛，你要是有办法，自然听你的了。”天一笑了笑，招招手，青月已经拿来一个红盒子，里面放着五根人参。青月没好气地说：“你可不要出馊主意呀，小木头，这是客人送给师父最后几根人参了，要是丢了，就再也没有了。” 齐慕笑道：“放心啦，天一师父，别放你们这里了，我拿回去，放到道观屋顶。我看看这个小偷，是专们偷你们家，还是专偷这些昂贵人参。” 青月把人参递过来，齐慕抱着就走，天一笑道：“你很忙吗，齐慕。如果不急，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饭就不吃了，天一师父，我那边现在生意红火，还有很多人送了很多吃的。”齐慕笑着说：“足够我吃了。不是我说啊，天一师父，你们也该开门做生意，多让生意上门，也好给姐姐们买两件衣服穿穿，给大佛修个金身什么的。” 几个尼姑又是笑起来，天一师父挥挥手，说：“你这小家伙呀，永远没个正行，在佛门清净地还说这种话，罪过罪过。是了，还是没师父管你，你现在就随便乱说了。你师父走了这么久，只有你回来，他，不回来么？” “会回来的。”齐慕笑了笑，再看天一师父神色，似乎大有关切，心头顿时一阵活络：难道老道士和天一师父也有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如果真是的话，可是对不起师娘秦慕容了。 齐慕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一边拿着人参出了门。道观里依旧不少人，但齐慕不想再看病算卦，索性沿着春江闲逛起来。 柏海市不算大，北接山脉，西邻大海，再加一条春江绕城而走，山灵水秀，物阜民丰，正当如此。这里又是齐慕的家乡，虽然离开了半年，但依旧熟悉。他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市郊铁路的交叉口，停下来看了看，市郊铁路一横一竖，连接着其他城市和柏海市。 齐慕站在路边，看着载货火车呼啸而过，声音铺天盖地，震耳欲聋。四周没有其他人，齐慕被火车呼啸声压制，一时间兴致起来，捏口长啸，体内气源自发而动，气息汹涌而出，从口中爆发开来，声音高昂激荡，竟然硬生生压住了火车呼啸声。 火车离开，齐慕也闭了嘴，体内气息依旧充盈，再内视气源，竟然隐隐然现出橙黄之色。齐慕微微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原来，之前几次的运用气源，他对气脉道术已经更加纯熟，这一刻气源颜色，和当初秦柔夷的气息颜色相似，这么来看，自己已经达到了当时秦柔夷的气脉道术水平。 秦柔夷，哦，秦柔夷。 一想到秦柔夷，齐慕豪气顿失，心头莫名情愫散开，却又挥散不去，只能重重叹了口气，跟着心头一动，猛地回头大喝：“谁，出来！” 铁路边的一块大站牌后面，怯生生露出一个光头脑袋，正是青眠。她看着齐慕，脸上一红，笑着说：“齐慕，你，你怎么不回道观呀。” 齐慕一愣，心头诧异，自己气脉之术有成，方圆百米之内的人都能感知，为何青眠跟着自己，自己却毫无知觉？他挠挠头，笑道：“道观人太多，我等晚上再回去。” 青眠点点头，又是笑道：“我看你道观人太多，想着帮帮你的忙，就跟着出来了。你，你有什么心事吗，我看你叹气了。” “心事？”齐慕一愣，嘿嘿一笑：“没啥心事儿，我在想一个姑娘。” “姑娘？”青眠一呆，嘴唇微动，却没说出来。齐慕却很直接，点头说：“对，我认识的一个姑娘。她说会来找我，但是，现在都没来。哎，一定是她的阿妈太严格了，不让她来。” “她是你的女朋友么？”青眠忽的开口，眼神炯炯，看着齐慕。齐慕回头一看，她连忙低下头去。 “女朋友？不是不是。嘿嘿。”齐慕眼珠一转，叫道：“青眠，你是尼姑，我是道士，你怎么说这种话，什么女朋友，哈哈，难道你思春了？天呀，我要告诉天一师父去！”说着装作拔腿要走。 青眠又急又羞，一跺脚，眼泪就要落下来。齐慕哈哈一笑，停下脚步：“我逗你的啦。不过，她不是我女朋友。哎，说来我们还是同门呢，估计她阿妈也不会同意。说来说去，咱们俩才配，你是尼姑，我是道士，歪瓜配裂枣，一套对一套！” 齐慕自然是开玩笑的，他和青眠从小认识，所以张嘴就来，说完就走，青眠抿着嘴唇，脸上时而欢喜，时而难过。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无妙庵，齐慕看道观还有人，于是翻身上屋，绕到道观屋顶，掏出人参放下，跟着躺下看天，不管道观里人声鼎沸。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晚霞开始遍布天空。道观里人少了很多，齐慕还翘着二郎腿看着天空，看着看着，忽然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天空。 柏海市的天空，有些奇怪。 晚霞粉红，只是这粉红中，却带着一些黑色。不是乌云的那种黑，而是墨水一样的纯黑。齐慕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并非晚霞之中有黑色，而是云朵中有黑色。而且每一朵云，都有一些黑色，云朵相聚的时候，那些黑色的点之间就会出现黑色的气流，把黑点勾连起来。当云散开的时候，那些黑点又各自钻入云朵中去，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自然现象，还是什么鬼怪之物？ 齐慕凝视天空，再汇聚气脉观察，还是毫无结果。只能看到一些云朵中的黑点，再没其他。 莫非是雷照那个家伙？一想到这个家伙，齐慕连连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这个王八蛋，肯定在搞什么鬼主意。这厮是雷神奇门，雷这个东西，不就是天上下来的么。一定是他在云朵里搞了什么邪门玩意儿。 齐慕正在想着，忽然听到身侧传来吱呀声音，回头一看，地上放着的人参已经被抬起来，从红盒子里一点点挪动，跟着落在屋顶，朝着屋顶边缘走去。 来了！ 齐慕一个翻身起来，跟着贴在屋顶看过去，果不其然，每一根人参下面，又是有一个手指大小粗细的小黑人，有手有脚，扛着人参往前走。眨眼间，第一个人参已经被搬了下去，后面四个跟上。 齐慕低声说：“这到底是啥玩意儿，你知道吗，大和尚。” 不远处的尼姑庵屋顶，蹦出来一个光头，正是厨房大和尚。他手里拿着一个铁勺，面带惊讶：“你知道我在？” “废话。”齐慕笑了一下：“这是啥东西，你知道么？” “略有耳闻。”大和尚打量着齐慕，微微点头，继续说：“这是‘小鬼搬山’。” 13、入魔 “小鬼搬山，这是什么？”齐慕皱起眉头，不等大和尚解释，自己一个翻身已经落在屋后，抬头再看，五个人参顺着排水管缓缓向下，到了地上，也不乱跑，跟着又钻入下水道口去。 齐慕眉头皱起，这些小鬼到了下水道，自己怎么跟？大和尚也跟着跳了下来，笑道：“这是小鬼搬山，这些小鬼被专门的术法召唤出来，帮助搬运东西。别以为搬个人参就算厉害，这些小鬼要是被操纵者加持的话，就算是一座山，都可以搬起来，所以叫小鬼搬山。” “小鬼搬山，莫非是驭鬼一脉的道术么？”齐慕皱了皱眉头，说：“我师父给我的记录手册里，没有写过这个法门。” “这小鬼搬山的确是驭鬼奇门的本事，但不算什么厉害本事。”大和尚笑着说：“你师父没有记录也情有可原，只因为这些小鬼除了搬东西之外，再没其他作用了。” “先是雷神，再是驭鬼，”齐慕说：“怎么回事，咱们柏海市，为什么来了这么多奇门中人？” 大和尚笑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已经是气脉高手，小木头，你可不能坐视不管，让我们庵里的人参白白丢了。” “我还以为你不管呢，你也算是奇门，既然知道小鬼搬山，你不出手？”齐慕嘿嘿一笑，看着大和尚。大和尚笑道：“那是当然，咱们就一起走一遭，看看是哪个家伙在偷东西。”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钵，里面竟然已经放了一些清水。他伸手沾了一些水，洒入底下，跟着金钵里水朝着左前方晃动起来。 大和尚笑道：“走吧，我这法门虽然麻烦，但是也却能追着这些小鬼的去向。”他率先朝着左前方走去，齐慕紧随其后。两人走走停停，跟着金钵中水的波动方向走着，穿街走巷，绕树跨桥，足足走了有一个多小时，终于停下，抬头一看，面前却是“柏海市水务站”六个字。 大和尚笑着说：“到了这里就停了，看来就在这里了。” 此刻已经临近天黑，水务站的工作人员也已经下班，六层大楼大门关闭。齐慕左看右看，犹豫道：“你这办法行不行，追到这里，怎么不见小鬼？” “我这办法只能追到大概方位。”大和尚挠挠光头，呵呵笑道：“不过小鬼搬山，都是走常人所不见的地方。它们从下水道一路过来，应该就在这里。” 齐慕恍然：“对，水务站连接着城市各个下水道口，小鬼搬山必然经过这里。”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在水务站大楼后有一个大库房，远远能够看到各个管道连接交叉，门口有个保卫室，里面坐着个大叔，正在翻看报纸，手里哗啦作响。 两人走了过去，齐慕笑道：“大叔，我想进去看看。” “看个啥，没啥好看的，走走走。”大叔抬眼看了两个人一眼，神色嫌弃：“一个和尚，一个奇怪道士，你们这是什么组合？” “大叔，我就想进去看看里面是啥。”齐慕笑呵呵地说：“就让我进去看看呗。” “啥，还能是啥，这后面是废水处理站，臭的很嘞！”大叔哼了一声：“现在是越来越丑了，什么屎尿屁都在里面，你们想看啥，能臭死你们，别去。” “我就天生不怕臭。”齐慕嘿嘿直笑，说着就往里走，大叔站了出来，叫道：“干啥呢，没地方玩儿了？出去出去。” “大叔，我就进去参观一下，不行？”齐慕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来递过去。大叔哼了一声：“少来这套，我大小也是这里的保安队长，我兢兢业业站岗，一只老鼠都放不进去！” 吱吱吱，说话间，两只老鼠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齐慕笑道：“得得得，看得出来，您很敬业，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走，大和尚跟上，保安大叔哼了一句：“那是当然，我很敬业。”说着坐进保安亭看报纸，看着看着就开始迷糊了，忽然感觉一阵风吹来，猛地睁开眼，看看没啥事儿，就又睡着了。 这一阵风，自然是齐慕大和尚二人组。两人已经越过大门，轻轻落在处理站院子里，顺着矮墙走过去，正对一个宽松大门，推开门走进去，里面是个大厂房，足有两亩多地，正中一个大锅炉，咕嘟咕嘟沸水滚烫，四周还有不少机器设备，整个厂房烂七八糟，苍蝇乱飞，主要是味道，又臭又长，还有一种刺鼻酸臭，难以忍受。 大和尚说：“小木头，和尚我光明磊落，都说了不进来，怎么就跟着你进来了？都是怪你，怪你。” “少废话，看看有没有线索。”齐慕环视周围，走了两步，忽然感觉不对，鼻子抽动两下，回头问道：“你闻出来了么？” 大和尚也是抽抽鼻子，脸上微变，沉声说：“闻出来了，血腥气。” 两人边闻边走，齐慕一眼看到一个烧红的锅炉后面，露出一条血线。齐慕眉头一沉，跟着快步走过去再看，顿时愣住。大和尚跟着过来一瞧，也是吃惊，跟着口宣佛号。 面前尘土飞扬，地上有一个深坑，里面鲜血满溢，从深坑往外分别有五条缝隙，好像五条线，每一条线也都有血液，走到这里，血腥气已经扑面而来，无法消散。再看另外一边，有一头死猪，两只死鸡，三只黑狗，骨肉毕露，血液已经被放干，肉已经腐烂，骨头也在外，绿头苍蝇围着腐肉叮，恶心十足。 齐慕沉声说：“宰了这么多畜生，这也是废水站的活儿么？把血水都囤在这里，是要做菜？” “阿弥陀佛，畜生也是生命。”大和尚双手合十。齐慕回头笑道：“少来了你，你以前教我烤鸭做鱼，不都是杀生么。你可不是真和尚。” 大和尚也是笑着说：“不不不，我是为了挽救你的五脏庙，这是一种……”他说着忽的脸上一变，指着前方角落。 齐慕回头一看，眼神陡然一凝。角落里，有一只手。 一只断手。 白骨还在，腐肉干瘪，但五根指头的样子，还是能够明显看出来。齐慕咽了口唾沫，弯腰过去再看，除了断手，还有断脚。这些断手断脚，也都血迹干涸。 就算齐慕胆大，现在也都吃惊不已。他看看大和尚，再指断手和血坑。大和尚点点头，沉声说：“这血坑不只畜生血，还有人血。” 齐慕脸上一白，继而笑道：“少来，不会不会，怎么可能真的有人血，朗朗乾坤的，真要杀了人，大家早就发现了，警察不管么？” 大和尚摇头不语，齐慕咬着嘴唇，低头看看周围，又觉不对，转身跳到高处再看，沉声说：“大和尚，这，这好像是个阵法。” 大和尚走到远处再看，忽的吃惊：“这，这是有人在修魔！” “修磨？磨盘坏了？”齐慕沉声说：“把话说清楚。” 大和尚伸手一指，说：“你看，这坑里，除了血水，还有什么。” “除了血水，还有，”齐慕仔细看着，只见一些块状物浮浮沉沉，开口说：“石头吗？” “不是石头。那是整块猪肝。”大和尚缓缓说：“除了猪肝，还有鸡心，狗肺，再加人畜混血，共煮十天以上，之后再以魔化之法，把人改成魔。” “魔，什么魔，魔鬼么？”齐慕从高处跳下来，说：“你说的越来越玄乎，我可不信。” “你不信，又怎么知道这里暗合阵法？”大和尚看着齐慕。齐慕眼珠一转：“我似乎见过这个阵法，等我瞧瞧。”他拿出《道士行为准则》一阵翻看，在驭鬼一篇的最后几页，看到了这个图画。一个血坑，五条分线，下面写着：由人化魔，禁忌之术，切勿修炼，畜生不如。 虽然写了这四句话，但是却没有任何修炼或者禁忌指点。大和尚走过来说：“让我瞧瞧。” 齐慕立马把手册收入怀中，笑道：“就不给你看了。的确是入魔之术。你怎么会知道的？” “这入魔之术，实在邪恶。”大和尚说：“别忘了我也是奇门。佛家奇门也知道这些东西的。由人入魔，是最快提升实力的修炼之法，只是要混合畜生人命，害人不浅，而且由人成魔，就是以人性为代价，成了魔之后，再无人性了。不过眼下这法阵，似乎还没成功，我们最好破坏了再说。” 齐慕点点头，忽的心头一动，低声说：“别急，有人来了。”说着退入暗处，大和尚犹豫一下，跟着过去。两人等了七八分钟，门外忽的传来脚步声，声音沉重，好似一个人拖着重物。 两人屏住呼吸，回头再看，只见一个高大粗犷汉子医护部走来，手里拖着一个人的脚。那人被拖着过来，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高大汉子回头看了一眼，忽的嘎嘎直笑：“真是浪费，早知道带回来再敲死。” 下一刻，他转身趴在地上，伸出舌头来，贪婪地，把地上的血渍舔干净。 14、斗魔 齐慕看得吃惊，那高大男子神色贪婪，回头看看手里的老乞丐，嘿嘿直笑，笑声格外恐怖，不像是正常人类，倒像是地狱魔鬼。 齐慕回头看着大和尚，大和尚微微摇头：“我只知道是入魔，但却不知道具体方法。不过现在看来，就是这个人了。” 高大男子继续往前走，步伐缓慢，却格外沉重。此刻明月初上，月光透过破洞泄进来，照得地上场景十分恐怖。齐慕看得清楚，地上那人，须眉白发，分明是个老头儿，眼口全闭，看来已经气绝身亡，流出来的血，也渐渐少了。 大和尚轻呼：“这老头，不是街角天桥下的老乞丐么？” 齐慕仔细看着，沉声说：“当真？” “当然，我经常去施舍他。”大和尚有些沉闷，低声说：“我说最近去天桥下，怎么少了那么多乞丐，还以为都找到正当营生了，没想到是被人害了。” 齐慕顿时恍然，怪不得杀了人都没发现过，原来是把天桥下的乞丐给抓来了。乞丐少了一个两个，自然无人知道。 那高大男子拖着老乞丐的尸体往前，最后走到了血坑旁边，跟着把整个人从头到脚给扔进去了。血水溅起一地，也溅到男子身上。男子嘿嘿怪笑，舔手不停，齐慕在暗处看得双眼欲裂，他从未见过如此血腥残忍的凶事，即使山鬼引路，即使深林探险，即使水鬼索命，各种神鬼面前，他都没有这么害怕愤怒过。 他害怕面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人在杀人，在害人。 他愤怒的是，人竟然可以比鬼怪更加残忍，恐怖。 那高大男子把老乞丐扔进血坑后，自己盘腿坐在一旁，侧面对着齐慕和大和尚。他把双手伸入血坑，嘴里念念有词，血坑里忽然咕嘟起泡沫来，跟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男子手臂上竟然显出诡异黑纹，毫无规则，有粗有细，从血坑里蔓延往上，顷刻间，两条手臂都已经有了奇怪斑纹。 高大男子嘿嘿一笑，伸出手来，血液低落，又被他接入口中。齐慕再不能忍，脚下一抬，一块板砖激射过去，正中男子脑袋，咔嚓裂成两块。男子吃了一惊，回头怒喝：“谁？” 齐慕站了出来，双拳握紧，眉头紧皱，大和尚也跟着出来。高大男子一愣，跟着弯下腰来，笑呵呵地说：“两位，这里可不是玩儿的地方，请出去吧。” 齐慕冷冷说：“那你在干什么？” “我是这里的员工，一会儿就要开始处理污水了，脏得很。”高大男子笑呵呵地说：“你们快走吧，别臭死你们了。” “你刚才在干什么，扔进去了什么，还有，自己嘴边有什么，我都看的清清楚楚。”齐慕心头怒火中烧，咬着牙说：“是我报警抓你，还是你自首？” “这位小哥，别开玩笑了。”高大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凶狠，跟着擦擦嘴，把血擦掉，继而笑道：“刚才那个是人体模型，这些是番茄酱。我就是个处理污水的员工，可没有本事犯罪杀人呀，快出去，快出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赶人，齐慕冷笑一声，脚下一抬，又是踢起碎石头，射向高大男子，正好砸中额头。男子一愣，怒道：“小哥，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就看看你装到什么时候！”齐慕话音一落，脚下又是跟上，碎石、木头、铁块等全都砸向男子。来物飞快，男子连忙闪躲，还是被砸中好几下，痛彻心扉，勃然大怒：“我给你面子，你偏要找死么！真以为我怕你！” 他说着低头猛冲过来，齐慕跳了起来，一脚踹在男子后背，男子一个踉跄，眼看要撞上墙壁，忽的伸手一推，硬是把墙壁推开一个洞来。此刻大锅炉正好发出轰鸣声音，倒也是掩盖了墙塌的声响。 齐慕冷笑道：“好家伙，一个普通正常的人，竟然有这么大力气，不错不错。” 高大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齐慕，冷冷说：“你也不是普通小子。你穿着黑色道袍，不伦不类，是道士么？” “对，小爷我是纯阳道观的道士，你可以叫我道爷。”齐慕冷笑道：“我就是你们这种魔鬼的祖爷爷！” 男子冷然说：“小小年纪，口气不小。我是人，不是什么魔鬼。” 大和尚双手合十，叹道：“你用这邪恶之法修炼，不就是为了由人入魔。你双手已经现出魔痕，如果再让你放任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死在你手里了。” 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两人，脸上变了又变，跟着化作疯狂神色。他撸起袖子，手臂露出诡异魔痕，他笑着说：“我这暗地里进行的计划，竟然被人识破了。也好，也好，今天找了半天，只不过找了个臭乞丐。你们两个来凑数，真是再好不过。尤其是你。”他说着伸手一指齐慕，笑道：“这和尚有些年纪了，你却正年少，气血旺盛，难能可贵的是，竟然神完气足，浑不像现在的小年轻，看着病恹恹的。用你的精血，或许能够让我再进一步。” 齐慕哈哈一笑，双手叉腰，扬声道：“好，你要有胆，尽管过来！” “慢来，你先告诉我名字，让我赵金吼成魔之路上，给你算上一功。”男子嘎嘎发笑，双眼隐隐泛起红光。 “我叫齐慕，那你可要给我记个头功！”齐慕冷笑一声，大和尚急呼：“小心！”话音未落，齐慕早已飞身而起，赵金吼正好扑过来，双手有如金刚铁钳，一抓不中，砸在地上，直接砸出一个坑来。 齐慕看得分明，不等落地，手中攥着一张离火符，火焰卷成一道，直冲赵金吼。赵金吼慌忙回身，双手护在身前，齐慕分明看到黑色在火焰中闪烁不停，等他落地回头再看，火焰过后，赵金吼缓缓放下手臂，浑身毫发无伤，手臂上更是没有任何烫伤灼伤。 赵金吼看看齐慕手里，眉头皱起：“你还真是道士么？看你这喷火的本事，看来是奇门之人了。” “你也知道奇门？”齐慕冷笑道：“这么来看，从人入魔，你是驭鬼一脉，对不对？” “你才是狗屁驭鬼！老子跟驭鬼势不两立！”赵金吼恶狠狠一叫，直接扑过来，双手又是捶打敲击，齐慕站在原地，气息流转不辍，早已洞察先机，脚下不动，身体来回挪动，每次都正好躲开赵金吼攻击。 赵金吼久战无功，忽的双手互相撞击，竟然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手臂上诡异魔纹更加显眼，跟着张开手来，每根手指上，竟然长出尖锐指甲，不对，已经不是指甲，而是兽爪一样的东西。 齐慕微微一愣，赵金吼双爪不停舞动，密不透风，齐慕已经避无可避，脚下一点，顺势一退，手里弱水符已经出来，一股水流冲击，正中赵金吼面门。赵金吼猛然受击，连退几步，正好退到血坑旁边。 “小道士！这是你找死！”赵金吼大喝一声，猛地回头，一脑袋扎入血坑中，咕噜咕噜喝了个饱，抬起头来时，浑身浴血，脸上癫狂，已经不是人样。他头顶短发根根直立，被血染红，混若在世人魔。 赵金吼回头俯冲，嘴里吱吱有声，一爪子抓来，齐慕率先后退，胸口衣服却被撕开五道。赵金吼又是冲过来，齐慕飞身起来，一道重力符飞出，正中赵金吼手爪，手爪顿时无力垂下，落在地上，咔嚓又是砸出一个土坑来。 赵金吼嘿嘿一笑，手臂上魔纹亮起光芒，符箓飘飘然落在地上。他奋起手爪，又冲过来，锋利无比，齐慕节节败退，大和尚叫道：“我来帮你！” “不用你帮！”齐慕喝道：“不就是爪子锋利么，我也来个锋利的！”他说着伸手入怀，伸出来时，左手握拳，每个拳缝都插着一张符箓。赵金吼手爪正好抓来，齐慕挥拳迎上，符箓本来柔软，挥出去的那一刻，却根根笔直坚硬，与那手爪来了个硬碰硬。 赵金吼微微一顿，狂笑道：“好个道士！” 齐慕冷冷道：“我就看看是你手厉害，还是我利剑符厉害！”说话间又是高高跃起，手中利剑符正好划过赵金吼脸颊，带起一溜血渍。 利剑符也是符箓中的一道，使出来时，如宝刀利剑，刚硬锋利，胜过寻常近铁。 齐慕翻身落地，吐出一口气来，手还在微微颤抖，低头一看，符箓沾了血，不知为何，全都发黑，连忙丢掉。回头再看，赵金吼正缓缓转过身来。他脸颊带血，也不知道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血坑里的。 “小子，你留手了。”赵金吼嘿嘿一笑：“你如果直接来我脖子上划一道，脑袋飞了，现在就结束了。” 齐慕冷笑道：“你当我不敢？” “你不敢！你的手还在抖！”赵金吼笑道：“因为，你不敢杀人。就这么简单，你还认为我是个人，所以你不敢动手。但这是对的，应该，我是杀不死的。魔，是杀不死的！” 说话间，他的舌头又伸了出来，而且越伸越长，把脸上血渍一舔而净，他手臂不断发出格拉声响，好像骨骼拉扯，跟着手越来越长，越来越粗，最后垂到了地上。 15、与魔共舞 此刻的赵金吼，双臂粗壮垂地，身子也跟着魁梧很多，只有脑袋还是正常脑袋，但这一切都看着怪异恐怖，不再是人类。 “这就是魔，疯狂的魔，血，只会让我更强！”赵金吼脸上带着狂意，吼叫着冲过来，两拳横打，齐慕一步跳起，手里又有利剑符，对着赵金吼肩膀就划，赵金吼双臂一抬，正中利剑符，符箓上涌现黑色，那黑色诡异，朝着齐慕手指散入。齐慕吓了一跳，连忙扔掉。 赵金吼速度越来越快，双手虽大，但却灵活十足，渐渐把齐慕逼到了墙角。赵金吼体型巨大，齐慕瘦小，被拦在墙角攻击，已经钻不出去。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金光闪烁，跟着听到一声佛号，赵金吼哀嚎一声，后退开来，后背竟然有滚烫冒烟，被灼伤了。 齐慕抬眼看去，大和尚站在赵金吼身后，手里一串金色念珠，正在缓缓收回。齐慕叫道：“大和尚，不是不让你出手吗，我自己就行！” “哎哟，你这小木头，别逞强了，要是被打伤了，不还要救你。”大和尚呵呵一笑：“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对付魔，自然是要佛。降妖抓鬼，才是你们道士的本分。” 不等齐慕再说，赵金吼怒吼一声冲向大和尚，大和尚脚下不动，手上又是缓缓推出，看似平滑无力，但却莫名带着无上威严。只听大和尚叫道：“佛门大手印！”一掌拍中赵金吼手臂。无坚不摧的手爪，竟然动弹不得，跟着魔纹隐隐退散，粗壮手臂也有些萎靡之态。 赵金吼往后一退，神色微微一变，忽的脑袋晃动，左边耳朵竟然肉眼可见扩大一圈，齐慕和大和尚都吃了一惊，跟着赵金吼趴在地上，左耳贴地，不知道什么意思。齐慕暗觉不对，心中一动，气息自动覆盖赵金吼，还未洞察，赵金吼已然怒喝一声，朝着大门冲去。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打开，门外保安大叔走了进来，边走边叫：“谁，谁在里面大吼大叫呢！” “出去！”齐慕已然赶不及，只能发声提醒，保安大叔还没反应过来，忽觉面前黑暗一片，跟着背后传来恐怖喘息声。大叔回头一看，一个血渍哗啦的脑袋，一条长长舌头，正对着他。 啊！保安大叔惊恐一叫，只觉身在梦里，直接昏死过去，但却没有倒下，赵金吼一只手抓着保安大叔的脖子，一条舌头在他脸上来回打转。 齐慕飞奔过来，沉声说：“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知道魔是什么吗？”赵金吼嘿嘿一笑：“以人为食，这就是魔！你们两人围攻我，嘿嘿，就让我吃个活人，再来收拾你们！” “等等！”齐慕剑眉一扬：“赵金吼，对吧？你说你是魔，我虽然没见过，但还是觉得你不是。你是人，不算魔。” “对，我现在还不是纯粹的魔，还是人，不是魔。”赵金吼冷笑道：“只怪我入魔之法，还没成功。不过我要是吃了这个活人，指不定现在就能入魔，让你见识见识，魔的厉害！” 他说着舌尖一抖，竟然直接伸入保安大叔嘴里，手上一松，只用舌头，已然把保安大叔给带了起来。齐慕想出手却又怕伤了无辜，大和尚也是眉头紧皱，没了办法。 “大哥，赵大哥哟赵大哥！”齐慕忽然一声大叫，直接双手抱拳，一脸谦和憨厚笑容：“大哥大哥，别急，先放下来，咱们聊聊。” 齐慕刚才还全神贯注，好似猛虎下山，此刻却笑嘻嘻的，状态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改变，赵金吼一呆，舌尖不再往前，连大和尚都有些吃惊，回头看着齐慕。 齐慕看了一眼保安大叔，跟着笑道：“赵大哥，我叫您一声赵大哥，看你样子，不入魔之前，应该也是个帅气老大哥，咱为啥想不开，偏要入魔呢？这魔有啥好，别的不说啊，这形象上是真的不如人。是不是？聊两句呗！” 赵金吼神色变了又变，忽的舌尖一收，保安大叔摔倒在地，但呼吸匀称，没有大碍。赵金吼看着齐慕，眼睛眯了眯，冷冷说：“你是好，我是坏，加上刚才的老乞丐，我已经祸害了四个乞丐，你还想和我聊天吗？” 齐慕心里早已一千万只草泥马奔腾，但脸上依旧笑嘻嘻：“当然愿意了，大哥，我是对入魔这种事儿，真不理解，头一回见到。您给我说说，入魔有啥好，要是说服我了，我自愿给您老当口粮，直接把我吞了好了。” 赵金吼冷笑道：“原来是个没见识的小鬼头，本来我还以为是郑龙的人找来了。” “郑龙是谁？”齐慕笑呵呵地问。赵金吼冷冷说：“这你就别管了。入魔当然好，入了魔，有无边本事，有强大力量，有长久寿命，嘿嘿，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当人，当人有什么好？人只有无边烦恼，被人欺负不能还手，被人伤害不能反伤，一辈子活在最底层，嘿嘿，当人的日子，还是人吗？不如当个狗！老子受够了，既然不想被人欺负，也不想在地上当狗，不如成魔，成了魔，全都怕你！” 齐慕还未开口，大和尚已经念了句佛号，走上前来，双手合十，说：“生活总有不如意，但不该轻言放弃。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还有情感。你可曾想过自己父母，想过周围亲人朋友？有所情感，即使生活不易，也不该放弃。” “臭和尚，少跟老子提父母朋友。”赵金吼冷冷说：“他们都瞧不上老子，嫌老子活着都是累赘。既然都不想看到老子，嫌弃老子干不成大事儿，等我入魔之后，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大事儿！” “可入魔之后，六亲不认，畜生不如。”大和尚摇头说：“放着人不做，却要做畜生。魔是毫无人性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都是魔性，兽性支配你。你连自己的意识都不会有，又有什么用呢，你的威风，又耍给谁看？” “人性，又有什么用？”赵金吼哈哈一笑：“我就不要！魔来控制我就好，挺好，那也是我在这具身体里。到时候闯出一番大事，所有人都能看到我，恐惧我，这个时候，他们都知道我是谁。而我还知道不知道我是谁，就已经不重要了，哈哈，老和尚，你懂不懂？” 大和尚微微一愣，一时间找不到辩驳的话。赵金吼摆明了厌世情节，只求放手一搏，毫无退路，自然没法再讲道理。 齐慕一摆手，笑道：“大和尚，你别说教了，你这和尚一天到晚都是做菜的，佛经都没读过两本，还想着度化恶魔么？还是说点大家擅长的。” 赵金吼笑道：“佛家说不通，又要道家么，你更说不过我！” “不说这个，我这道士，《道德经》都背不全呢！”齐慕哈哈一笑，再看了一眼地上保安大叔，转而笑道：“你总说入魔好，我却还没见到真的好。不如这样，咱们比一比，如果入魔真的厉害，我就服你，自己洗干净了让你吃。如果入魔也不是那么强，你就放了人，你也做回人算了，咱们回去吃个火锅唱个歌，还能当个好朋友。” 赵金吼笑道：“你真把我当成傻瓜了？你本事不弱，我却还没入魔。你真想和我比，好，不如让我吞了这个人，入了魔，再来跟你比比。” 齐慕笑道：“这人是赌注，现在可不能吃。不如这样，我让你先打一顿，打个半死不活，你没完全入魔，我也落个半死，再来比试，也算公平。” 这话一出，大和尚大惊，一把拽住齐慕。赵金吼神色狐疑，冷冷说：“为了救个人，你敢这么来？嘿嘿，是小瞧我的本事了，对吧？” “不敢，你这拳头下来，我估计扛不住。”齐慕朗朗一笑：“不过你看出来我要救人，就该给我个面子。来吧。” 齐慕说完，上前一步，双手背在身后，挺胸抬头，他身材虽瘦，但此刻风度高勇，气势澎湃，虽一人，却有涵盖天地之姿。 大和尚站在身后，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时间五味杂陈，只觉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赵金吼上下打量齐慕，忽的冷笑道：“好小子，我可不想趁人之危。”他说着绕过齐慕，走向血坑，齐慕稍稍放松，心头却猛地一跳，气源瞬时发动，气息浓郁而出，笼罩全身，下一刻，赵金吼折回身来，双拳齐出，正中齐慕后背。 齐慕气脉道术展开，早做准备，气息回笼后背，勉强卸掉大部分力道，可还有一股古怪刁钻的晦涩气息，硬生生穿过齐慕后背气流，进入他体内。顿时，异样感觉涌起，酥麻不断。齐慕运转气源不断，这才强压住了怪异感觉。 大和尚吃了一惊，扶着齐慕叫道：“你这是干什么，说了不趁人之危，你这算什么？” “算什么，我就是让你知道，我可没人性。我说出来的话，不算数！”赵金吼嘿嘿一笑，已经冲到了血坑旁，伸手进去搅动一下，跟着掏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参来。他直接吞下一根，跟着又捞出一个，又是直接吞下。原来从无妙庵偷来的人参，都被他放在了这里。 齐慕摆摆手，咬紧牙关站直了身子，继而笑道：“好，没关系，现在可以来比试了吧？” 赵金吼眼睛里泛起古怪光彩，喀嚓声从身体内部传来，下一刻，他肩膀耸起，后背高突，两条腿也变得粗壮无比，跟着衣服裤子全都扯破，只剩下一条黑色内裤遮挡当中。 赵金吼通体皮肤发黑，头发却是红色，也不知道是血水沾染，还是入魔变化。他哈哈狂笑，震得顶上灰尘狂落。 16、角力 赵金吼本来就是高大身材，此刻浑身都暴涨一圈，身上衣物全无，只剩一条黑色内裤。他双手已经长出锐利爪牙，不似人手，已经是一双兽爪。手臂上魔纹明显，从手腕处开始往上，此刻衣物去掉，能够明显看到魔纹到了胸口脖颈。 赵金吼双眼通红，一张嘴，口中牙齿也是格外突出。齐慕看着分明，忽然觉得面前的赵金吼很像之前秦柔夷养的黑狗小弟，小弟发狂的时候，也如赵金吼如此状态神情。只是小弟是狗，赵金吼这入魔，难道就真的沦入畜生之道，再无人性么？ 如果真是如此，这入魔之术实在邪恶，张天生说过五脉都是正派之人，为何驭鬼会有如此邪恶的法门。 正思忖间，赵金吼已经扑了过来，齐慕刚要防备，却觉察体内气息流转滞后，那入体的黑气好似一把匕首，插在了气源位置，一旦催动气源，竟然生出疼痛之感。 大和尚看出齐慕状态有变，连忙伸手拉着他往后一扔，叫道：“你先休息，我来！”他手珠横在胸前，一掌徐徐推出，喝道：“佛家大手印！”赵金吼刚好过来，兽爪手掌一经撞上，两两分开，大和尚脚下一点，左手四指并拢，拇指朝内弯曲，右手张开往前，左右手相合，又是往前一推，叫道：“莲花宝剑印！” 四周无风自动，尘土激扬，大和尚这一掌没有打中赵金吼，但赵金吼却接连后退，双手护着脑袋，不断发出低沉嘶吼。他绕过一掌，纵身跳起，抓住吊顶风扇，猛地扯下一片扇叶，朝着大和尚射过来。 大和尚不敢托大，接连闪躲，四片扇叶激射，大和尚左支右拙，自己的奇门大手印施展不开，好不容易躲开扇叶，只觉身侧吼叫连连，赵金吼已经靠近身侧，兽爪挥舞不停，锋利爪子已经笼罩大和尚。 大和尚退了一步，身子弯曲，左右手交叉又翘起，低喝道：“不动明王印！”周身忽然亮起微弱金光，跟着身子不动，稳如泰山，兽爪击在身前，只打中金光，却不能往下再深一寸。 齐慕坐在一旁，先查看了保安大叔，确认只是昏迷之后，这才盘腿打坐，内视自身。刚才被透体而入的那一股奇怪黑气，此刻已经离开气源，随着体内气息不断游走。齐慕气脉之术已强，不多时就找到黑气位置，心头一动，浑身气息又有反应，催动着黑气来到了手腕位置，不再乱动了。 齐慕睁开眼来，果然看到手腕处有隐隐黑色。他看着黑气，忽然有些异样感觉。 手腕的黑气，这不是类似黑云劫么？张天生体内是黑包，自然比这黑气看上去厉害得多，师娘秦慕容也是把黑包控制在手腕处。但当时是用放血之法带出了黑包，张天生都差点半死。自己这不过是黑气，难道也要用放血之法么？ 齐慕再次试着催动气息，气息可以流畅冲出，却无法带出黑气。他抬头再看面前，大和尚不动明王印虽然镇守自身不受伤害，但却被赵金吼压制得死死的。赵金吼狂意大发，手上更不留情，只欲撕碎面前的大和尚。 齐慕看得分明，忽的扯出一道弱水符，水柱冲出，顶开赵金吼，大和尚得了喘息之机，手上又变莲花宝剑印，顺势拍出去，这一次正中赵金吼胸膛，他怒吼一声，退了回去，胸口竟然发出吱吱怪响，已然被灼伤，但他手臂魔纹往胸口汇聚，肉眼可见的，灼伤就复原了。 大和尚退到齐慕身边，连连喘粗气。齐慕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这微末本事，实在是给佛家奇门蒙羞。”大和尚脸上时青时白，苦笑道：“你师父在之前，常和我说，奇门世界，法象万千。这几百年虽然是道家奇门强盛，但再过几百年，保不齐就是佛家奇门强盛。但我总觉得世间清明，哪里需要降妖除魔。没想到今天还真就遇到了。早知如此，就该好好修炼。” 齐慕还没开口，赵金吼已经扑过来，怒吼道：“不是比试么？你这大和尚动什么手，到底是谁和我比试？” “嘿，你现在跟我来这套？”齐慕冷笑道：“好，你说，你要和谁比试？” “当然是你！”赵金吼看着齐慕，喝道：“大和尚不准插手，和你无关，滚开！” 齐慕心头一动，继而笑道：“好，还是咱们比，不过这么打斗下去，这小小厂房可不够咱们拆的。我倒是无所谓，如果你也不介意的话，咱们就开始，打个痛快，到时候厂房倒塌，外面的人来了，看到你的话，你可别介意啊。” 他说着站起来，故意挤眉弄眼，伸手指着自己裤裆说：“我倒是无所谓，我衣服完整，长得帅气，别人看到了，只会大喊一声小帅哥。你这就有问题了。”他指了指赵金吼唯一的黑色内裤，笑道：“你现在半人半魔，还只穿了内裤。被人看到，估计上电视上报纸，你不介意吧？” 赵金吼鼻息沉重，一拳砸在地上，怒道：“胡扯！不出这厂房，老子就能撕了你！” “那可不行，我动起手来，大开大合，拆家都是寻常，更不要说这破烂厂房。”齐慕扎个马步，做个姿势，笑道：“不信你试试。” “那你说如何？”赵金吼叫道。 “打来打去是武斗，咱们不如来文斗。”齐慕摇头晃脑：“不如这样，说个项目，互相比比，谁赢谁输，一眼便知。你不是自忖入魔之后，天下无敌了么，我看也就这样。你说吧，你哪个比较强，咱们比比。比如你是手劲大，咱们就比扳手腕，你是速度快，咱们就来赛个跑。你是弹跳高，咱们就来比摸高，如何？” 话一出口，不说赵金吼，就连大和尚都有些莫名其妙，看着齐慕，一阵傻眼。面对如此凶恶人魔，这齐慕反而玩儿上了？逗呢！ 赵金吼咧嘴大笑：“好，我就跟你来比！你输了，乖乖给我跳进血潭，让我吃个痛快！” “没问题，我输了我就跳进去，别说血潭，你就是蘸着孜然辣椒把我烤了都行。”齐慕扬声笑道：“不过你输了，就要听我的，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赵金吼怒道：“扯淡！我们之前说了，我输了，只是让你们和那老头儿走而已！” “不会意思，老头儿已经安全了。”齐慕呵呵一笑，回头一指，大和尚刚刚从门口走进来，边走边笑：“那位保安已经被我带出去放在保安亭睡觉了。” 赵金吼猛地冲向门口，大和尚微微吃惊，连忙变大手印，但对方速度太快，已经有些来不及。齐慕反而不追赶，转身冲向血坑，边跑边笑：“哎呀，吃人参啦，吃人参啦，血人参可是好东西啊！” 果然，话音未落，身侧一道身影后发先至，已经冲了过来，守住了血潭，正是赵金吼。赵金吼蹲在血潭前面，如同一座小山，齐慕收住脚步，哈哈一笑：“这就叫调虎离山。你要敢走，我就敢动你的人参。你是要去抓人，还是要保人参？” 赵金吼龇牙咧嘴，狂意更甚，齐慕笑道：“别激动，我们还是继续比试。就按照我说的赌注来。” “好！你说了赌注，我来说项目！”赵金吼挤出几个字来，但断断续续，似乎已经快要不能说话了一样。 齐慕微微皱眉，跟着笑道：“不行不行，你懂什么叫公平么？如果你来说一个比身材之类的，比身高体重之类的，又或者比谁更丑之类的，那就别比了，我直接认输。” 大和尚走了过来，只觉啼笑皆非。赵金吼怒道：“不说别的，就比手劲。你敢和我扳手腕吗？” 赵金吼手臂粗壮，一人环抱粗细，齐慕不过寻常人手臂，两个手臂放在一起，好似大象腿和蚊子脚，毫无可比性。齐慕却欣然点头：“好说好说，就比这个。” 赵金吼一个翻身，趴在地上，兽爪撑地，伸了出来，跟着发出嘎嘎怪笑，十分嘲讽。齐慕走到高台处，伸出手来，笑着说：“你这手太大，容我来个大手。” 他右手伸出，跟着鼓荡气息，气流汹涌澎拜，瞬间笼罩右手，跟着一个白黄色气息大手出现，一头是齐慕手臂，一头已经五指清晰，握住了赵金吼的巨大兽爪。 这一招并非第一次，之前对付雷照的时候，齐慕也曾化气息为手掌，抓住了雷照。只是当时已经气息衰竭，勉强抓住一会儿，就失败了。现在气脉修炼更胜，施展这一招，倒是得心应手。 大和尚赞道：“气脉修炼，能到如此，小木头，你已经得窥奥妙。” 赵金吼忽的回头，沉声说：“气脉奇门？小道士原来是气脉奇门！” “什么气脉奇门，我不知道，开始了啊！”齐慕抢先发话，手上直接用力，那气息所化手掌跟着用力朝着左边扳去，赵金吼来不及再说，兽爪也是用力，朝着另一边扳去。 齐慕一边用力，一边瞪着大和尚，大和尚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苦笑不已。 17、死斗不休 齐慕刚一出手，就全力以赴，浑身气息鼓动不停，巨大手臂也跟着不断奋力朝下扳。赵金吼微微吃惊，手上更加用力，他兽爪本来就大，此刻握着气息所化手掌，就像握着真实手掌一般，但是怎么用力，都无法立马扳赢。 这正是气脉强大之处，不只可以离开化作万物，更可以挑动周围气息，根据气息进行强弱变化。赵金吼兽爪狂野，正是气息奔腾汹涌的时候，齐慕气息随着对方气息强大，也跟着澎湃而起，端的是遇强则强。 两人巨手相握，赵金吼一双手臂黑色光芒闪烁，筋肉暴突，恐怖异常。齐慕脸上涨红，虽然没有亲自握着兽爪，但自己和气息相连，隔着一段距离，依旧能够感受到赵金吼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两人僵持一阵，齐慕气息越发汹涌，渐渐处于上风。赵金吼本来也只是入魔初步阶段，还不娴熟，不过仗着身体强硬在硬抗。齐慕虽然感觉体内气源不稳，隐隐有退散之势，但他想要一鼓作气，于是连连催动气源，周身气息现出黄色，气息手掌凝若实质，忽的更加强硬猛烈，抓着赵金吼的手往地上翻倒。赵金吼怪叫连连，虽然极力抗争，但是整个人都几乎要被抓起来扔出去了。 赵金吼又惊又怒，忽的一跺脚，大嘴朝着齐慕呼呼有声，似乎在召唤着什么。齐慕微微一愣，正要再用力气，却察觉到体内气息一停，周身气息就要消散。他连忙再催气源，却发现手腕黑气消失，已经又钻入体内，而且比之前大了很多，一大团黑色笼罩在气源附近，自己还要再发力，却觉得钻心痛苦传来。 齐慕闷哼一声：“赵金吼，你，你又耍赖！” “什么耍赖！”赵金吼察觉到齐慕力气减小，顿时哈哈大笑：“所以说人是真的蠢，被我魔气入体，还以为没事儿。嘿嘿，只这一道魔气，就可以让你痛不欲生。本来我还没想到用这魔气，只怪这和尚多嘴，说出了你是气脉奇门的事儿。嘿嘿，气脉奇门，以气为生。我把自身魔气汇入你的气息，扰乱你气息流向，你还如何运气？” 齐慕惊怒交并，还想再催气源，刺痛感却越发强烈。他虽然对气脉使用日臻成熟，但却不知道如何将体内这道魔气排出。这魔气虽小，却如小鱼入海，难得自由自在，硬生生影响着气脉走向。 “我来助你！”大和尚忽的叫了一声，已经冲到齐慕身边，刚要动手，赵金吼喝道：“你要帮他，他就算输！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比试，你算什么东西！” “你暗下毒手，早就没了公平可言！”大和尚回头一瞪，本来想骂一句“你还算人么”但感觉这一句话毫无作用，也不多费唇舌，一只手按住齐慕肩膀，一只手按着齐慕小腹，跟着光头脑袋放在齐慕肩膀上，就这么奇怪姿势，紧紧贴着齐慕。 这姿势古古怪怪，又是暧昧至极，齐慕大吃一惊，急道：“大和尚，你干啥，我是正经人！” 大和尚低声说：“他说你魔气入体，莫非刚才背后偷袭的那一掌，他把自身魔气汇入你体内了么？” 齐慕点点头，又感觉大和尚浑身火热滚烫，紧紧贴着自己，难受极了，连忙说：“大和尚，你别帮我了，你先下来好不好，咱们俩大男人，这形象欠佳啊！” “你是气脉奇门，对付这种魔气，其实毫无办法，”大和尚低语道：“我刚才就说了，对付魔，只有佛。我来帮你驱出体内魔气。”他说着继续紧贴齐慕，姿势更加怪异，放在齐慕小腹的手掌上下搓动，按住肩膀的手也是转移到了后背，来回动作，双腿更是直接把齐慕拦腰抱住，只觉金光微动，一些奇妙气息，渐渐汇入齐慕体内。 “臭和尚找死！”赵金吼狂怒不已，手上用力一扳，几乎就要将齐慕连人带手摔翻在地。齐慕随着势头一个三百六十度翻身转圈，跟着又是落下，手上不减力气，牢牢抓着赵金吼兽爪。赵金吼进退不得，想要用力甩开，却也不能，神色变了又变，忽的叫道：“臭小子骗我！” 原来齐慕通过之前动手，早已感知到赵金吼这入魔之术，远没大成，只不过双臂周身强硬，再无其他特别之处。如果近战不断，自己自然难当其锋，但如果中远距离，赵金吼就落了下风。他故意说出比试项目，又把扳手腕放在前面说出来，赵金吼对自己入魔双臂自信十足，自然会选，可这么一来，自己进退不得，如果不能冲破齐慕手掌，就得站着看戏了。 此刻两人早已不关心扳手腕的输赢，赵金吼只想挣脱齐慕气脉大手，齐慕只想牢牢拽住赵金吼的兽爪。两人比试从扳手腕变成了拔河。 赵金吼怒喊连连，一边用力，一边引发齐慕体内魔气。齐慕更加不舒服。我一边极力催动气脉手掌，一边还要支撑着大和尚的重要，更重要的是，还要忍受大和尚的怪异姿势。羞耻啊有木有！ 大和尚体内气息纯正浑圆，也不知道是不是古怪姿势的问题，竟然也能够进入齐慕体内。他的一道气息在齐慕体内奔走，那黑气似乎十分畏惧和尚气息，被追赶着又到手腕处，大和尚叫道：“我要把它排出去了，当心！” “别！”齐慕汗如雨下，叫道：“这魔气每到一处，我气息就会受阻。如果从手腕出来，我必然控制不住他！换个地方！” “好！”大和尚叫了一声，放在齐慕小腹上的手搓动更快，佛家之气逼迫着魔气在齐慕体内奔驰，从手腕到了胸口，再到小腹，最后到了屁股。 齐慕感觉到气息，吃了一惊，刚要叫停，只听“噗”的一声巨响，连绵不绝，一个屁冲了出来，把自己的道袍都给吹得哗啦作响。 大和尚笑道：“好了，换了个地方排出去，还不错吧。” 即使齐慕是个男人，也又羞又气，好家伙，这一个魔气，怎么说也是堂堂正正的魔气，被自己一屁给放出去了。重点是，这一屁毫无征兆就出来，自己差点没控制住，直接带出一些其他玩意儿来。 如果真是如此，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的对手。想想看，正打架呢，你忽然拉了一裤裆，不得把自己羞死，把对手气死？ 齐慕怒道：“赶紧给我滚下来，压死我了。” 大和尚哈哈一笑，刚要撤力收手，忽然感觉不对，他汇入齐慕体内金色气息，不知为何无法收回，而且自己的手贴在齐慕胸腹，还在不断被吸入气息。这件事古怪莫名，大和尚连忙叫道：“小木头，我，我下不来！” 轰！ 刹那间，赵金吼已经脱开齐慕大手，直接狂奔来袭。齐慕去了魔气，气息顺畅，登时鼓荡气流，一拳挥出，气息所化巨大拳头迎面而去。赵金吼硬碰硬一拳，连连后退，只觉齐慕力量又高了一层，吃惊不已。 他猛地伸手插入地面，碎石乱飞，跟着用力一抬，地上各种石块射向齐慕。齐慕带着大和尚，闪躲不易，连忙叫道：“赶紧下来，别玩儿了！回去再让你好好抱着乱搞，好了吧！” “我也想下来，下不了啊！”大和尚一脸苦相，脸上泛起惨白：“小木头，我都没力气了，你，你体内好像，在吸收我的气。” 齐慕大吃一惊，堪堪躲开一块飞石，也不管赵金吼，自己一个狂冲到了角落，再内视自身，只见气源正当其中，有金色气息不断被吸入。但这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做的。 齐慕双手握住大和尚肩膀，用力一拽，大和尚的手还是连着胸前。他索性身子一缩，从黑色道袍里钻出来，大和尚这才委顿在地，大口喘着气，手臂也无力垂在地上。 咕噜，咕噜。 齐慕来不及细想，回头再看，赵金吼站在血潭旁，捞起三根血人参，迟疑了一下，然后将其中两根吞入，把另外一根放在一边，然后转回头来，看着齐慕，嘎嘎怪笑：“比试结束啦，现在就来决生死！我吃了这人参，就会……” 话音未落，齐慕已经飞身过来，气脉一拳打出，直接把赵金吼打翻在地，激起尘埃漫天。 “反派都是死于话多，你不知道么？”齐慕哼了一声，赵金吼嘶吼着站起来，后背佝偻更显，双臂皮肉忽然爆开，但却没有血露出，肌肉之间，竟然长出一条，新的手臂。 手臂之上，又长出手臂，古怪恶心，齐慕吃了一惊，往后一退，却看赵金吼双腿也是爆开，大腿内侧，又长出两条腿来，不过这腿黑毛悚然，已经不是人腿。 赵金吼左眼通红，已经没了眼珠。右眼还算正常，正盯着齐慕怪笑。大和尚看得真切，急道：“不好，这怕是要入魔了！小木头，打不过就跑！” “我跑了，让这家伙出去害人么？”齐慕一招手，气息卷起黑色道袍，缓缓落在身上，下摆狂舞不落。“这么好的世界，如果出现这么个怪物，人们还能吃好睡好吗？” 他说到这里，又是笑道：“门外的保安大叔，都没办法安居乐业了。” 18、金刚之气 大和尚愣了一下，犹豫说道：“不行啊，你气脉之术已经不能降服这个人魔，那人参只怕就是他入魔的窍门。再这么下去，你肯定不是他对手！” “气脉道术不是对手么？”齐慕双手叉腰，笑道：“大和尚，你总说我气脉不是他入魔的对手，难道只有你佛家才能对付入魔么？” “对，这世间自有克制，佛海无涯，自然克制入魔之徒。”大和尚点点头，跟着挣扎起来，苦笑道：“你说得对，如果我们都走了，让这怪物跑出去，对这个世界太不负责任了。不论在佛在道，人魔在世，都不该逃避。” 大和尚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摇晃一下，左手结印，右手指出，就要上前。赵金吼狂叫连连，却不说话，粗重的鼻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齐慕回头一笑：“你准备干什么？” 大和尚面带悲凉：“我去挡住他，齐慕，你先走，看看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消灭他的，找到了再来。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哎哟，你干什么你！” 大和尚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齐慕一巴掌护在脸上，然后往后一推。“少来这套，威风都让你占了，好台词也都让你说了，我还干啥？”齐慕哈哈一笑，扬声道：“你好好休息吧，大和尚，既然佛能降魔，那我就是佛！” 他虽然身穿道袍，扎着长发，但这话一出口，却带着无上威严，让人神为之夺。 赵金吼此刻四手四腿，一只眼血红，早已不算是人，只是另外一只眼睛，还和常人无异。他吼叫一声，一步步走过来，每走一步，厂房都会颤抖一下，好像随时都会倒塌。只一会儿，他就到了齐慕面前，两手抓来，另外两手铺着上空，拦住齐慕可以躲闪的地方。 齐慕气息四溢而出，早有准备，四只手刚落下来，他就身子往下钻，从赵金吼四腿之间滚了过来，跟着左手抬起，右手按着地上。大和尚看齐慕姿势奇怪，有些莫名其妙，却见齐慕又是一个翻身，绕开赵金吼身侧，左手按着地上，右手又抬起来。 赵金吼四脚不动，上半身竟然能够随意转动，双手来回穿梭，却都被齐慕闪开。齐慕闪转一阵，忽的跳到一边，笑呵呵看着赵金吼。 赵金吼怒目相视，正要冲过去，忽的周身气息闪烁，地上竟然涌起七八道白色气流，好像纱布一样，直接将他裹了个通透。这些气流绕在地上，又汇入齐慕双手之间。齐慕双手合拢，牢牢拽住气流，笑道：“赵金吼，我这绳子牵狗，滋味如何？” 原来他刚才左右闪躲，摆出各种姿势，就是为了在赵金吼周身布下气息，接着再一催动，形成了绳子一样的气脉道术。这并非秦慕容或者张天生教授，《道士行为准则》上也没有提过，全都是齐慕自己研究出来的。 赵金吼浑身抖动，怎么也挣脱不出来，跟着怪叫不断，身上魔纹发起亮光，更加诡异。下一刻，那些魔纹好像蒸汽一样升腾出来，跟着落在另外一边。气脉所困的赵金吼，缓缓干瘪下去，消失不见，跟着魔纹笼罩的地方，又出现了赵金吼。 如此移形换影，赵金吼就出了气脉之术，齐慕和大和尚看得惊讶莫名。大和尚叫道：“他已经开始可以使用入魔之法了，必须找办法快点消灭，如果真的入了魔，后果不堪设想！” 赵金吼怪笑一声，忽的原地消失，齐慕眼睛睁大，全身气息疯狂感知四周，隐约感觉到背后危险气息，躲闪不及，索性全部气息汇聚身后，跟着巨大力道传来，赵金吼已经出现在齐慕身后，四拳重重锤在齐慕后背。 虽然有气脉护持，齐慕还是冲了出去两三步，跟着站定，嘴里腥咸不已。赵金吼跟着过来，拳头砸下，连连败退，大和尚叫道：“气脉之术不是他对手，还是，还是我来吧！” “我从刚才就想问你！”齐慕一个飞身闪到一边，边退边叫：“你的佛家奇门，是如何发出的，和气脉之术相同吗？” “这，我也不知道气脉之术如何修炼，”大和尚一呆，说：“但我佛家奇门，是要先学佛门经书，静修自身，感受佛门金刚之力，将佛家之气与自己的气息相容，如此一来，才能……”他话还没说完，咚的一声，齐慕已经被赵金吼四手牢牢抓住，然后举了起来，嘎嘎怪笑。 齐慕奋起气脉之术硬抗，同时问道：“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气吗？” 大和尚犹豫一下：“也不是啦，还是要先从读经书开始。怎么，你想现在练佛家奇门？” “对，就现在练！”齐慕忽的一声大喝，奋起全部气脉之术，顶开四只手掌，高高跃起，跟着落下，左手横开做莲花手印，右手前冲化宝剑印，徐徐推出，喝道：“莲花宝剑印！” 半空中恍惚出现一个白色巨大莲花，每一个花瓣都是锋利剑刃，朝着赵金吼压了过来。赵金吼稍一迟疑，已经被莲花宝剑印击中，痛苦哀嚎一声，偌大身体，竟然轰然倒塌。 齐慕落在地上，微微喘气，心里却兴奋无比。大和尚走了过来，神色惊诧，脱口而出：“佛家手印，你，你怎么会？” “我用气脉模仿你的佛家手印，算是佛家奇门么？”齐慕哈哈一笑：“我将自身气息化作手印样子，按理说不过是做了样子，不该有这样威力。但不知为何，他挡得住我的气脉之术，却挡不住我气脉变化的手印。我只是试试，居然成功了。” 大和尚皱了皱眉，继而神色恍然，点头说：“我明白了。佛家奇门之所以克制入魔之法，并不是因为佛家奇门厉害，而是因为自古以来，佛克制魔。就像是太阳东升西落，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化作佛家手印，自带佛教神意，赵金吼即将入魔，力量虽大，但也是魔的力量。佛自然能克制魔。” 两人刚说完，赵金吼已经跳起来，怒吼着又是冲向齐慕。齐慕翻身而起，双手又是化作佛家手印，学着刚才大和尚的样子，一掌拍出：“佛家大手印！” 一个气息所化的手印缓缓推出，赵金吼却不管不顾，直冲过来，正中大手印。这一次他没倒下，只是稍微晃动两下，就站住了。 齐慕微微一愣，大和尚苦笑道：“没作用了，你毕竟只是气脉所化，说到底本源还是气脉，虚有其表，无法真正使出降魔大手印啊。小木头，还是让我来吧。”他说着又咳嗽两声，却不见齐慕表态，忍不住看过去，却见齐慕闭着双眼，手里气息缭绕，隐隐带着金色。 赵金吼站稳身形，俯首又是冲了过来。齐慕却还是闭眼不动，大和尚又惊又怕，伸手要拦，但自己本事一般，根本拦阻不住，眼看赵金吼小山一般的身体冲击过来，大和尚长叹一声：“罢了！” 轰隆！ 尘土飞扬，大地震颤，赵金吼重重摔在了地上。大和尚松开了手，睁开眼一瞧，吃惊不已，只见身前一个金色屏障，抬头再看，齐慕站在身前，左右手交叉，周身金光四溢，一个模糊的佛陀形象，出现在面前。 “不动明王印！”大和尚惊呼。 不动明王，如如降服。此刻齐慕施展出来的不动明王印，浑然一体，力量雄厚，和刚才大和尚施展出来的相比，简直天壤之别，好似佛陀对着小沙弥。 大和尚叫道：“你，你怎么会这个？” 齐慕来不及回答，已然往前一步，双手翻动，又做佛门大手印，跟着一掌平平推出去，一个金色手印迎风变大，朝着赵金吼压下去。 这手印速度不快，并非无法闪躲，赵金吼却嘶吼两声，直直冲过来。从刚才开始，赵金吼的攻击都是直来直往，鲜有变化，可见入魔之后，先当畜生，毫无人性，只是死斗。 大手印和赵金吼撞在一起，手印陡然消失，赵金吼猛然倒下，跟着大嘴一张，一股黑血流了出来。 齐慕感觉到赵金吼气息变弱，这才稍微放心，放下手来，却被大和尚一把抓住，惊讶道：“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原来一开始大和尚说只有佛家奇门才能克制入魔的时候，齐慕就在观察佛家奇门的本事。刚才体内气源不知为何，夺走了大和尚一些佛家金刚之气，这些气息在齐慕体内，也是随着其他气息汇入气源，跟着出来的时候，却变得浑厚很多。 几个来回之后，这金刚之气，已然成为齐慕体内气息，能够被自由使用。他催动这金刚之气使出大手印，又有气脉之术做底，威力自然非凡，远非大和尚能比。 齐慕详细说了，大和尚听得惊骇莫名，又想到刚才被吸入金刚之力的古怪感觉，急道：“真的不是你心里想法所做？” “哎哟，大和尚，你还不信我？”齐慕眼睛睁圆，怒道：“我收你的气干什么，况且我根本不会！” 19、降魔 大和尚还想再问，再看地上不远处的赵金吼在颤抖，连忙挥手：“算了算了，一会儿再说。” 齐慕转过身来，眉头皱起。刚才他的大手印，已经算是运用高超，全力施展了，如果还是无法击溃这入魔之人的话，就得想其他办法。 赵金吼站起来，浑身抖动不停，四条腿颤抖往前，又做出要冲过来的姿势。齐慕刚要凝神应对，转而却收了手，微微一叹。大和尚吃惊道：“你干什么，快做准备。” “他，好像不行了。”齐慕皱了皱眉，轻声说。 大和尚疑惑，赵金吼已经冲了过来，刚到齐慕面前，又是轰然倒下。齐慕蹲下身来，只见赵金吼手臂上长出来的两只手，正在拼命抓着赵金吼的脑袋，大腿上长出来的两只腿，也在奋力拖着整个身体，想要站起来。 那两只手拽起了赵金吼的头，赵金吼双目紧闭，满脸挂血，神色又是凄苦，又是悲惨。那手忽然一个巴掌，直接甩在他脸上，跟着又是几个巴掌，硬生生让已经要闭上眼睛的他，睁开了眼。 赵金吼睁开眼看着眼前一切，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却说不出来。一只手伸入怀中，掏出一根血人参来，到了赵金吼面前。 赵金吼脑袋狂抖，好像很是抗拒，但那长出来的手，似乎根本不受他控制，直接朝着他嘴里就塞过去。齐慕眼疾手快，直接夺走血人参，又觉恶心异常，甩手扔在了一边。 大和尚微微点头，说：“这血人参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能看出来，每次吃一根，就会让他实力大增，更近入魔一步。只是这毕竟是药石之力，不是一步一步而来的入魔，后遗症只怕很多。” 齐慕嗯了一声，跟着蹲下来，大和尚惊道：“小心！”齐慕摆摆手：“他真的不行了。”大和尚跟着蹲下来看，只见赵金吼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眼睛想闭上，但手臂上的手却牢牢扯着他的眼皮，不让他合上。赵金吼张开嘴来，呜呜有声，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掏了掏，又掏出一根血人参，齐慕夺过，那手又掏出一根来，再次被齐慕夺过。这一次，赵金吼身上再没放着的血人参了。但那人手毫无感觉，继续在赵金吼身体内侧掏来掏去，等手再伸出来的时候，竟然血渍哗啦。 原来这手拿不出血人参，一直掏来掏去，撕破了赵金吼胸前皮肤，扯下一块皮肤，当做是血人参，往赵金吼嘴里送去。 赵金吼看着齐慕，唯一能够辨认出来是人眼的眼睛里，流下了眼泪。齐慕咽了口唾沫，看着他样子，缓缓说：“你要我帮你么？” 赵金吼点了一下头，却立马被伸出来的手给扳着脑袋，硬生生转正了。这一切，都已经不是赵金吼所能控制。 齐慕回头看着大和尚，大和尚叹了口气：“赵金吼的身体，已经不是他自己所能操控，他入魔到了一半，长出魔手魔脚，体内已经有一半是魔了。这魔想要让赵金吼站起来，但赵金吼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无法支撑。要想解除他的痛苦，就要拆下这多出来的魔手魔脚。” 齐慕眉头一扬：“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动手。” “但是！”大和尚连忙叫住他，又说：“现在人魔一体，如果拆了这手脚，他人，肯定也要死的。” 齐慕一愣，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赵金吼。赵金吼的眼睛里，已经噙满血泪，跟着缓缓落下，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如果说是除魔，即使这是第一次，齐慕也会毫不犹豫去做。但是除魔就代表着杀人。杀人，自己从未做过，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去做。 到底如何抉择？ 齐慕缓缓站起来，那魔手魔脚似乎知道自己不会被拆除，反而更加嚣张，魔手不断舞动，掏来恶心之物塞进赵金吼口中，魔脚拍地不停，随时准备跳起来继续打斗。 齐慕看在眼里，心中波浪动荡，无法平静。他自小就在道观长大，虽然也见人情冷暖，但更多是张天生的爱护，让他心性纯良，顽劣之下，是一颗纤尘未染的处子之心。即使在苍云山之行，让他见识了大千世界之外的神妙，他也未曾变过自己内心。 只是这一次回来，各种鬼怪莫名的事情，让他内心已经产生畏惧。此刻面对的事情，更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他一直都很胆大，但他也一直都很胆小。 说来说去，他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啊。 齐慕转过身，低声说：“大和尚，你来动手吧。” “不行不行！”大和尚微微吃惊，摇头说：“我，我真的不能杀生。就算和尚我再不地道，我也算是和尚，还是光头，只要是光头，就不能杀生。” 齐慕涩声道：“你这是要，逼我么，我，我也不行呀。” 他话一出口，忽的感觉脚腕微疼，低头看去，赵金吼已经爬到面前，自己的那条手，颤抖着，好像跟谁抗争着，一点点抓住了自己的脚腕。他的脸上满是哀求，痛苦不由言表。 齐慕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已然是决然神色。走到赵金吼身侧，运起气脉之术，一把抓住那魔纹黑手，然后皱眉看着大和尚。 大和尚还要再推辞，齐慕喝道：“如果真有无间地狱，我陪你一起下就好了，还怕什么杀生？” 大和尚浑身一震，跟着苦笑着摇头，接着站了起来，运起金刚之气，攥住另一只魔手。两人双目对视，跟着同时用力，咔嚓一声，伴随着颤抖，两条魔手被硬生生拽了下来。莫名黑气从断裂处散出，继而消失。 两人又如法炮制，拽掉双腿。魔手和魔脚掉落的伤口，毫无一点血液，已经能够看到森柏骨架，这痛苦可想而知。 “谢，谢谢你。”赵金吼忽然发出微弱声音。齐慕连忙走到前面，趴在地上，看着赵金吼。原来他魔气全泄，已经不再被魔控制，重新有了话语权。 只是他身子一阵萎缩，已经恢复常人大小，跟着蜷缩起来，好似刺猬。身下不断流出黑色的血液，那些血液也不四散，流出来不到一米，碰到阳光，纷纷化作青烟。 齐慕看到这个场景，知道赵金吼时间不多，心头一酸，差点落泪。赵金吼两只眼睛都能睁开了，他看着齐慕，笑着说：“小道士，你，你赢了。” 齐慕强忍颤抖声音：“赵金吼，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不叫赵金吼。”赵金吼笑着说：“我叫赵金猴，以前的朋友叫我猴子。我为了威风，就，就改了名字。” 齐慕强笑道：“我觉得猴子比赵金吼，好听多了。” “是，是吗？”赵金猴笑着说：“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认识我的人，都说我的名字难听。他们笑话我，打骂我，折磨我。我，我心里难受。家里人说我没本事，公司老板说我没本事，老婆也说我没本事，我，我心里难受。” 他连说几个“我心里难受”，难受之情满溢，让人听着落泪。齐慕不说话，伸手扶着赵金猴，让他仰面躺下，说话更加顺气。 赵金猴笑着说：“我难受，我就想，我当人这么失败，还当人干什么？我就想要点尊严。我，我爷爷本家是驭鬼一脉，我也参加驭鬼，可是，奇门的人也看不上我，说我没有天赋。我，我就想，我怎么这么差啊，做什么都不成，是不是，我就不配做人？既然不配做人，那，那我做魔好了！” 他奋力说出这句话，身子一抖，又是大量的黑血流出，跟着消散。赵金猴的身子又缩小了一圈。 “我恨啊，为什么，为什么没人爱我！”赵金猴接连叫道：“我好恨，所以我要入魔。我，我既然没有人性，我就要入魔！” “不是，你是个人。”齐慕轻声开口：“一开始你能和我比试，没有直接吃了那保安大叔，刚才你只要再吞血人参就可以更强，但是你犹豫了。刚才魔控制了你，你宁死不屈，还让我帮忙除魔，这些，都说明，你，你是个人。” 赵金猴眼睛里闪过异样光彩，他看着齐慕，咧嘴一笑：“我，我还算人么？没人看得起我，我还算人么？” 齐慕深吸一口气，神色坚定异常，严肃地说：“我尊重你，你是个纯爷们！” 赵金猴哈哈大笑，笑着笑着，身子缩成一团，最后一丝血也成了青烟，最后只剩下一条黑色短裤，再也没有其他。 齐慕蹲在原地，怅然失神。 这一战开始时诡异莫名，中间一度危险重重，最后却是如此收场。齐慕从未有过这样经历，回想着刚才赵金猴的话语，猜测着他做人时候痛苦的一生，越想越苦，忍不住哭出声来。 是啊，他也不过是个热血少年罢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大和尚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柔声说：“小木头，算了吧，这里也不能待太久。” 齐慕苦道：“大和尚，你说，什么是魔？” 20、人魔之别 齐慕想着赵金猴平身经历，到最后连个尸体都没有留下，一时间悲从中来。 大和尚叹了口气，直接坐下，伸手拍了拍齐慕肩膀，却发现齐慕轻微颤抖，哭泣有声，显然是受了很大打击。大和尚心头微沉，他知道齐慕性子纯良，从未遇到这等事情，更没有想过生死之事，现在受到打击，产生疑惑，如果不能真正解开，日后必然是个问题。 一想到这里，大和尚笃定决心，张口说道：“你问魔是什么，其实佛家早已严明。佛经有云，魔是一切杀伐，是阻止善事的障碍。又有云，魔是阻挠，是危险，是欲望之果，是黑暗之底。” 齐慕抬起头来，强忍难过，问道：“人不是也有欲望吗？我喜欢钱，喜欢喝酒，我师父也喜欢，他还喜欢我师娘，师娘不理他的时候，他就非常想见到师娘。这难道不是欲望吗？” 大和尚点头说：“这些都是欲望，但凡人生在世，都有欲望，所以才会有人修道念佛，各想办法，只为了割舍欲望，无欲无求。人的欲望也分大小，如果小的欲望，能够控制，那酒没事。不如有些爱喝酒，有些贪财，有些好色，但没有了酒色财气，他们也能正常活着，还能找到其他追求，这就没事。有些人的欲望大过了天，终日不能放下，永远沦入欲望之海，最后就是入了魔道，就像赵金猴。” 齐慕大声道：“他不过是想要得到人的尊重，他活得很辛苦，只是想当个被人认可的人罢了，这也算是大过天的欲望吗？” “在你看来是基本诉求，在他身上就是无边欲望。”大和尚叹道：“小木头，你有本事，自然人人尊重你，别人不尊重你的时候，你会如何呢，如果别人打你骂你，如果别人拆你道观，伤你师父，你又如何呢？” “谁敢！”齐慕怒目相视，眼神里满是煞气。“谁敢来试试，小爷我拆了他的骨，剥了他的皮！” “对，你会冲冠一怒，你有本事收拾别人。”大和尚苦笑道：“但你想过赵金猴吗？他不能，他生前可能就是个普通人，受人冷眼唾骂，渴望的东西就是得到尊重。但是就这个尊重他都得不到，这不就是他滔天的欲望吗？他被人欺负了，也想欺负回去，甚至加倍欺负。他被人骂了，也会想杀了那个人。这些欲望，就是他成为魔的原因啊！” 齐慕怒道：“如果因为这个入魔，那其他欺负他的人，岂不更是魔了？” 大和尚一愣，心念急转，竟然有些紧张冒汗。他本以为自己佛家经书读得不少，宽慰一个小道士不在话下，没想到齐慕机锋严厉，让自己反而有些说不出来。 但不愧是他和尚，他一点头，说：“对，人和魔，本来就是一线之隔。不止如此，佛与魔，也是一线之隔。只看能否控制欲望。能够控制，你是人，无法控制，你就是魔。外在的魔鬼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心魔。那些欺负赵金猴的人，他们内心有魔，只是没有找到途径，否则早就先赵金猴一步，成了魔了！” 齐慕说：“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做了错事？” 大和尚笑道：“怎么会有错？” “如果我们没有阻止赵金猴成魔，他入魔之后，就会去把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都杀掉。那些人心里都有心魔，早晚也会入魔。”齐慕涩声道：“赵金猴一个魔，杀掉其他在世的魔，难道不对吗？” 大和尚瞪大眼睛，只觉口干舌燥。他强笑道：“这自然不行。那些人虽然有心魔，但是没有找到入魔之法，所以还算是人。人的律法自然会制裁他们。不能让魔来动手。如果真是让魔横行，这世界成了什么了？魔杀了那些坏人，也会杀好人。你说好人心里从未有过心魔，他们心里只想世界更好，如果让他们死了，这是什么道理？” 齐慕说：“所以我们做的是对的，我们是为了保护那些好人，对吗？” “对对，肯定是对的。”大和尚连忙点头。 “那如果魔可以控制自己，只杀魔，不杀好人。”齐慕叹了口气：“那魔是不是就可以存在了？” “怎么可能？你也看到了赵金猴的样子，到最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是魔在控制他。”大和尚皱眉说：“小木头，只要是入魔，我们就要管上一管。你要明白，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都是痛苦的。我们既然有奇门之能，就不该不管不顾。” 齐慕如释重负，笑道：“我也不想管那么多。我想通了，凡是我认识的人，我知道好坏，我只想保护我身边的人，其他的，看上了就管，看不到，就看不到吧。” 大和尚竖起大拇指，笑道：“这就对了。天都黑透了，咱们把这里收拾收拾吧。” 两人站了起来，开始收拾厂房。这地方本来就脏乱不堪，味道又大，两人把打斗痕迹遮掩，然后来到血坑前，找来大石填补，又把血水导入锅炉烧掉。忙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结束。 齐慕站在被填补的大石头前，叹了口气，还是抓起一块石头，在大石头上刻字。大和尚过来一看，只见石头上写着：赵金吼之墓。 “他本名不是叫赵金猴么？或者你可以写个猴子。”大和尚笑着说。 “他只想让人尊重自己，改名也是为了如此。”齐慕笑了笑，说：“既然活着没有做到，死了总要威风一些。这个名字就随着他吧。” 大和尚笑道：“我去外面看看那大叔醒了没有，他受了惊吓，别落下后遗症，你快跟上来。” 齐慕点点头，看着大石头一阵发呆，跟着就要离开时，忽的看到大石头后的高台墙角处，有一个突出的砖块，周围都很平整，这个砖块很突兀。 这里显然就是赵金吼的根据地，难道砖块后还有赵金吼的遗留？齐慕翻身上来，抽动砖块，里面果然一个小格子。他伸手进去，掏出来一个黑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东西，入手冰凉。 齐慕打开一看，是五个铁片，非常薄，上头一个铁环圈着，铁片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有一些图画。仔细一看，其中一个图画，正中为圆，分裂五条，和那地上血坑一个造型。 齐慕再一翻看，心头顿时恍然，这个东西，就是入魔之法。 “你干什么呢，快走！”大和尚折返回来，笑道：“保安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现在还糊里糊涂的，正在过来检查呢，咱们快撤！” 齐慕一呆，下意识把铁片放进了怀里，等着一个翻身跳出厂房，又跃到空地上，大和尚跟着赶过来，笑道：“你刚才蹲在高台上干嘛？” 齐慕眨眨眼睛，笑道：“没事儿，保安大叔没怀疑吧？” 大和尚笑道：“没怀疑，不论是个谁，都不会怀疑的吧。要不然也太恐怖了。”两人不再说话，披星戴月，一路朝着纯阳道观的方向走着。 如此走了一阵，大和尚问道：“小木头，你体内到底怎么回事，还没说清楚呢，为什么会吸收了我的金刚之力？” “我可真不知道。”齐慕眉头紧锁，跟着又是内视自身，体内气源镇守当中，自身各处气息流转，全都经过气源，有一道金色气息，正是那金刚之力，也随着本来气息流转，汇入气源，又流向身体其他地方。 齐慕犹豫道：“你这金刚之力，好像，好像已经成了我本身的气息，和我自身气息相处融合，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不过之前那魔气入体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气息运转停滞。” “一佛一魔，一正一邪，如何相提并论？”大和尚摇摇头，说：“魔气入体自然是危害，我这金刚之力，纯正刚猛，是佛家之气，对你百利无一害。只是我还是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你脱掉黑道袍，我估计要被你吸干了。” “我真不知道，那一刻，好像气源自己在动，不是，不是我控制的。”齐慕十分疑惑：“师父从没和我说过，气源还有这样的，更不知道有吸人气息的气脉之术。大和尚，你听我师父提过么？” “我去哪里听？”大和尚摇头晃脑：“我是佛，不是道。你师父虽然以前一直想和我交流交流，但我都当是耳旁风。也许你们气脉奇门，真的有这种霸道之术吧。这金刚之力已经进入你体，无法还于我身，那就算了吧，也算是种造化。” 齐慕仔细想着，秦慕容和秦柔夷的气脉之术比自己强太多了，但从没说过有什么抢夺别人气息的法门。刚才大和尚帮自己排出魔气的时候，气源分明自己动了，好像有生命的人一样，把别人之气拿过来，还能让自己施展别人的法门。 这莫非……就是仙流之术？ “一定是了！”齐慕一拍手，脱口而出。大和尚吓了一跳，皱着眉头说：“小木头，一定是什么？” 张天生说过，仙流一脉，要义就是“随物赋形”，能学其他五脉之术于自身。佛家奇门虽然不是五脉，但也算是奇门之列，仙流之术也将佛家奇门给学了去。 只是，自己从来没有练过仙流道术，更不知道怎么使用，从来都是气脉道术，如何有了仙流本事？ 齐慕又陷入疑惑，大和尚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叫道：“你到底怎么啦？” 仙流的秘密不能说，齐慕连忙打个哈哈，伸展筋骨，抬头一看，忽的脸色大变。 大和尚看他神色，很是疑惑，忍不住顺着他的眼神方向看去。 21、参加宴会 此刻天黑如墨，却不见繁星点点。 即便是月亮，也显得有些模糊，不复皎洁。 大和尚皱眉说：“怎么回事，就算月明星稀，也不该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最近的天气，是有些奇怪。” 齐慕望着天空，心里忽然一动，问道：“大和尚，白天的天空，你看过么，有没有什么问题？” “天空能有什么问题？”大和尚摇摇头：“我可没时间看天。怎么了？” “白天我看天空的时候，看到一些云朵里有些黑色，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感觉不对劲。”齐慕皱着眉头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黑色，那就是乌云了，开始今天也没下雨啊。”大和尚笑呵呵地说：“好了好了，你就别疑神疑鬼了，哪来这么多怪事？这入魔的赵金吼，我都是第一次见。要相信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走吧。” 两人回到纯阳道馆，各自休息。齐慕躺在床上，大黄偎依旁边。他拿出怀中铁片，仔细查看，上面果然细细写了入魔之法，用人畜混血入池，再加物料辅助。其中提到入魔者必须全神贯注，坚韧不拔，投身入水，浴血成魔。 上面还写着：入魔之路，不可回头。一脚地狱，永坠阎罗。 齐慕看着铁片，想着赵金吼的场景，心里又是一阵难过。现在看来，其实赵金吼是一直都有犹豫的，并不是十分坚定想要入魔。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能够有人给他关怀与爱，一切或许不会发生。 齐慕再翻看铁片，把里面内容看了个差不多了，这才翻身起来，到院子里拿着铁锤想要砸毁，结果锤了半天都没变形，到厨房扔进火里，也没反应。齐慕没了办法，索性把它贴身藏好，生怕被外人看到。 第二天一早，齐慕又是被敲门声吵醒，又是一堆人进来上香投钱，跟着找齐慕看病问卦。齐慕继续支了摊，挨个看过去。闲的时候和吴老大聊天，忙的时候，青眠就会过来帮忙。至于查找人参的事情，齐慕只说不会再丢，但也没有和天一师父说明事情原委，再过几天果然不见人参再丢，无妙庵上下也就不再追究了。 这期间，齐慕偶尔望天，还是能够看到云朵中的黑色。有时候几朵云，有时又看不到，这件事让他很是困惑，每次拉着大和尚去看的时候，大和尚都说看不到，还真诚给出建议，希望齐慕去看看眼科。 这一日正午，齐慕看完上午的香客，正翘着二郎腿晒太阳，青眠坐在一旁，笑着说：“齐道长，你应该坐有坐姿呀，要是天一师父看到你这个样子，会骂你呢！” “嘿嘿，天一师父管得了你们，可管不了我。”齐慕笑呵呵地说：“再说了，天一师父还是很好的，你看，她以前不让你来道观，现在却让你来帮我。说明天一师父也不是食古不化。” 青眠捂着嘴偷笑：“你还在背后议论天一师父，更不应该呢。” 齐慕回头看看青眠，笑着说：“青眠，你可真是个好姑娘呀，对人好，对谁都好。我们认识了多少年了，我想想啊，我想想……”他低着头一阵冥想，还真是想不出来。对以前的齐慕来说，无妙庵的尼姑都一个样儿，感觉自己打记事起就认识这些人了。 “三年了呢。”青眠轻声笑着，眉眼一弯，说：“我三年前来的庵里，我进门的时候，你正在被天一师父训话呢，张道长拧着你的耳朵，把你从庵里带回了道观。原因我都还记得，因为你把青风师姐的衣服上画了一朵花，给青月师姐的裤子上画了一匹马……” 齐慕哈哈一笑：“好好好，别说了，青眠，你倒是把我的光辉历史给记得清楚呀。莫非你暗恋我？” 青眠脸色顿时酡红一片，脑袋甩得像个拨浪鼓：“不，不是，我，我是清修的，我，我可没想过这些！” 齐慕看青眠窘迫脸色，只觉有趣，又要再逗她，门口传来笑声：“小道爷！近来可好啊！”齐慕回头看去，一个肥胖身子跨门而进，正是他刚回柏海市时认识的张九河。 齐慕笑道：“张大哥，你也来上香么？” “上上上，必须上。”张九河小眼睛一转，跟着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塞进了功德箱，跟着回头拱手：“小道爷，我今天一来是上香，二来是有求于你。” 青眠站起来低声说：“齐慕，我走啦，你先忙吧，等你不忙了找我哦，我和你说件事情。”她说完就往外走去，齐慕微微一愣，张九河却已经在挤眉弄眼，小声地说：“小道爷，这位女尼姑，是真漂亮可人，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你制服外面的摊贩时候，这女尼姑可是一直都盯着你看的，看来对你很喜欢。” “你在说什么？”齐慕眉头一扬，收了笑容：“我虽然不是正经道士，她却是好的尼姑。你都不认识她的，就这么说她，不太好。” 张九河行商出身，张嘴说习惯了，一看齐慕面带不快，连忙改口：“对对对，你看我这，真是粗人。” 齐慕转而笑道：“张大哥，你不是找我有事儿吗，看病还是算卦？” “都不是，就是，嘿嘿，有个酒局，我要去参加，”张九河笑呵呵地说：“我是做物流生意的，在咱们柏海市也不算小，今天来了个大客户的招标会，我这不是想去走动走动。这个大客户啊，非常崇拜风水之说，尤其是对奇人异士，特别崇拜。我这认识的人里，属您小道爷最厉害了，我想请您一起去这个酒局，吃个饭，也好帮帮我。” 齐慕翻了翻白眼：“我算听明白了，张大哥，你是让我去帮你做生意的？我可没这闲工夫。” 张九河本来还笑呵呵的，一听这话，直接一个驴打滚翻身在地，一把抱住齐慕的大腿，哭喊道：“我的小道爷呀，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是吃饭的嘴，只能靠我一个人啊，我要是做不起来生意，全家都是喝西北风啊我！” 齐慕眉头皱起：“别装了，张大哥，我可不吃这一套。”他说着直接闭目养神，也不管张九河在他脚下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张九河眼看一计不成，爬起来就到了功德箱旁边，掏出一沓钱来，笑道：“小道爷，您往这边瞧。嘿嘿，我可不是让您白跑一趟，您看着啊。”说着把一张张钱给塞进功德箱。 齐慕睁开眼笑道：“你可别白费力气了，张大哥，你以为这钱是给我的吗，这是功德箱，你给的钱，也是用来给道观用的，跟我可没关系。” 张九河扑了过来，又是一脸凄苦：“那我把钱给您成么，您就受累跟我去一趟吧，事成之后，还有重谢，好不好？” “真不是我说，张大哥，我是修道之人，你觉得让一个道士跟你出面这种场合，合适吗？”齐慕笑道：“我说不去就不去，你也别想办法请我了。咱们柏海市又不只这一家道观，还有其他的，您去找找吧。” “您这话可真是不对了，其他道观那都是虚有其表，哪像你真有本事！”张九河苦着一张脸：“小道爷，兄弟啊，你就给我一个面子吧，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还不成吗？” 齐慕心头一软，叹了口气，说：“和你去也行，我就当帮你的忙，可不是为了什么辛苦费。但丑话说前面，我是给你面子的，张大哥，去那见见你的客户，要是让我去给他们表演的话，我可不干。” “哎哟，哪能呀！”张九河喜出望外，把钱塞进口袋，连忙笑道：“您请，您请。” “我有个建议啊，拿出来的钱，就别往回放了。”齐慕嘿嘿一笑，率先往外走去，请吴老大帮忙看着道观。张九河呆了呆，苦笑一下，把自己身上所带纸币，一股脑塞进了功德箱里。 走出道观一段路，张九河已经开来车，带着齐慕往市中心开。纯阳道观在柏海市的北面，不算繁华，而市中心高楼林立，灯红酒绿，一副纸醉金迷的样子。齐慕之前跟着张天生来过几次市中心，之后就很少来，张天生美其名曰“不能堕落在腐败生活里”。 车子到了一处大酒店门口停下，齐慕下车一看，面前一个三层大楼，金碧辉煌，大门上“龙庭酒家”四个大字显赫，很是气派。 齐慕有些兴奋，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轰鸣车响，回头看去，只见一辆黑车奔驰而来，跟着下来一个中年西装男子，在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红色僧袍的胖和尚。西装男走了过来，呵呵一笑：“哟，这不是张老板，怎么，今天你也来了？” 张九河走到齐慕身边，脸上露出厌烦神色，然后转过身来，也是笑呵呵地说：“李老板，好久不见，我也是收到了金老板的邀请，来吃个饭。” 李老板一伸手，笑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人生导师，得心活佛，受邀一起来参加宴会。” 胖和尚往前一步，双手合十，倒也笑意温和。张九河一只手扶着齐慕手腕，笑着说：“巧了不是，这是我的朋友，纯阳道观的齐道长。” 李老板看也不看，直接掏出一根烟点上，然后斜眼看天，冷笑着说：“张老板，不是我说你啊，咱们都是同行，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一双慧眼那是肯定要练出来的。好货次货，必须一眼看出来。你可别买了次货当宝贝，贻笑大方。” 齐慕看着李老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嘿，你这意思是瞧不上我了，还把我比作次货？他正欲发作，张九河连忙按住，继而笑道：“李老板，你这话说得对，所以我是有慧眼的，人还是物，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你可要小心，现在很多市面上的人，就喜欢剃个光头，搞个花里胡哨的衣服，装作高人，到处给人讲学问，说道理，很容易唬人的。” 李老板脸上闪过怒气，跟着冷笑道：“张老板，得心活佛是出了名的转世佛祖，在佛门里是很有名的，你这么说话，可别闪了舌头。” 那得心活佛笑呵呵的，往前走了一步，看看齐慕，继而笑道：“年轻人最好脚踏实地，不要出来弄虚作假。佛道虽不同，但老衲见过的道士，也不在少数。你这样不伦不类，黑色道袍，未免太过儿戏。” “我也见过不少和尚，但是像你吃的这么胖的，还是第一个。”齐慕双手叉腰，哈哈一笑：“胖和尚，你是偷吃了肉，还是喝多了酒？” 得心活佛脸上顿时现出怒意，跟着又是笑脸：“你这年轻人，说话太狂妄。小心遭天谴，下拔舌地狱。” 齐慕不甘示弱，跟着摇头晃脑：“你这胖和尚，吃得有点胖。小心摔跟头，摔出屎和尿。” 李老板勃然大怒，瞪着眼睛：“张老板，什么意思，你这朋友骂人？” 张九河暗暗叫苦，心里想，你们干嘛要惹我这小祖宗？他连忙站在得心活佛和齐慕中间，笑着说：“咱们还是赶紧上去吧，本来就迟到了，金老板等急了可不好。”说完拉着齐慕就往里走。 22、业务麻将 李老板站在原地，吐出一个烟圈，笑着说：“活佛，我也和您说过了，这次这个金老板，是我最重要的客户，这个张九河，自不量力，偏要来和我竞争。金老板最喜欢风水，也相信命运，您是这方面的行家，一会儿一定要帮我说道说道。” 得心活佛笑道：“李老板放心，这一次志在必得。”他话语间满是市侩气息，也不说“老衲”，直接用“我”了。 两人对视一笑，跟着一起走进龙庭酒家。 齐张二人进了龙庭酒家，跟着一个保镖上了三楼。整个三楼只有一个房间，正中坐着四个人，胖瘦各异，最旁边坐着一个瘦削男子，白色西装西裤，大背头，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净白无须。他看到齐慕进来，紧紧盯着。 齐慕走进去，感受到那白西装男人的眼神，微微一愣，跟着看过去，那男子却低下了头。张九河低声说：“小道爷，右边第一个人是金老板，也就是我的客户。他旁边是高秘书，算是金老板的亲信。再旁边是我的竞争对手，叫楚志龙，在旁边的白西装么，我就不认识了，估计也是楚志龙带过来的人。” 齐慕微微点头，身后传来脚步声，李老板已经带着得心活佛冲进来，满脸欢喜叫道：“哎哟，金老板，我迟到了，迟到了！” 金老板站了起来，大腹便便，笑呵呵地说：“不算迟，不算迟，李老板，张老板，还在等什么，快快落座吧。” 众人纷纷坐下，精致菜肴纷至沓来。互相引荐之后，得心活佛率先站起，笑着说：“老衲今日看到金老板红光满面，就知是福气弥勒之相，特意准备了玉佛一尊，献给金老板。”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玉佛，递给了金老板。金老板眉飞色舞，接过玉佛，笑道：“大师言重了，别的不说，我这个人就是性格好，喜欢笑，经常有人说我是弥勒佛转世。莫非是真的？” 这个金老板上来就自吹自擂，还自比弥勒佛，正是能笑掉大牙，齐慕张嘴想笑，但却看到周围都是称赞，知道都要巴结这个金老板，于是自己只能忍着不笑。 得心活佛点着头说：“自然是真的，我修佛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像金老板这样，酷似弥勒佛的人存在。这么来看，金老板福气旺盛，不是常人能比。” 周围几个人都是点头称赞，齐慕实在忍耐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张九河吃了一惊，伸手拽了拽齐慕衣袖，齐慕立马回头看着另外一边。金老板倒也不气，笑呵呵地说：“齐道长，你有什么高见？” 得心活佛冷笑一下：“肯定有高见，齐道长小小年纪，本事可不弱呢，还是让齐道长说一下，刚才是在笑话什么。” 齐慕嘿嘿一笑：“我是在笑你拍马屁的功夫一等一的高，我是自愧不如。金老板明明病痛缠身，你却偏要说什么弥勒佛转世，这不是害人么？” 这话一出，其他两个老板都是幸灾乐祸，张九河却知道齐慕本事，也不再阻拦。金老板眉头一沉，十分不快，说：“齐道长，我敬佩你小小年纪就能专心修道，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咒我？”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忠言逆耳。”齐慕笑道：“金老板，你肠胃消化不好，所以面皮蜡黄，肝脏排毒功能不好，导致起夜次数多，黑眼圈严重。再加你脚气严重，这些虽然不是致死的毛病，但也可以说是疾病缠身了，难道不是么？” 楚志龙冷笑道：“臭小子真是胡说八道，你到底是医生还是道士？不伦不类，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李老板跟着说：“楚老板这算是说对了，这小子我早就看得不顺眼了，张九河，真不是我说你，我刚才就在下面提醒你了，不要什么人都往上带，金老板何等人物，竟然要受这种人侮辱？自己赶紧走吧！” 齐慕冷笑一声，站起来就要走，金老板刷拉站起来，急道：“齐道长！别走！别走！” 张九河伸手一拉，齐慕顺势坐下，往后一靠，笑呵呵地说：“金老板，我说的有错没错？” “没错，没错，简直比医院机器都准！”金老板满脸红光，兴奋地直搓手。“齐道长真是神人也，只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毛病。道长，我这里有些小玩意儿，都是自己盘的，还请您帮忙看看。” 金老板说着拿起一个黑皮箱子，跟着打开，里面放着大大小小十几块石头。金老板笑着说：“我玩石头也有很多年了，这次出来，在你们柏海市盘了一些石头，但不知道有没有看走眼，齐道长，您会的本事多，能不能帮我看看？” 齐慕皱眉说：“看石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话音一落，周围顿时传来不屑和嘲笑声。齐慕顿时恼怒，张九河低声说：“这是金老板的一个爱好，专门找一些可能存在宝贝的石头。如果石头里有东西，就算中奖了，没有的话，就算看走眼了。” 说话间，一堆石头已经转到了齐慕面前。得心活佛笑着说：“齐道长连什么是盘石都不知道，还看什么呢，看来你只是个当医生的料。” “那你来！”齐慕一推，冷笑道：“你要是会的话，我倒是愿意看看你的本事。” 得心活佛神色尴尬，衣袖一甩，哼道：“老衲专心向佛，可无心做此事。” “不会就不会，胖和尚，你可真能装。”齐慕哈哈一笑，忽的拿起其中一块石头，同时散发自身气息于周围，感知到金老板气息。金老板分明有些紧张，原来，这些石头，他早就已经确定过哪些有宝贝，只不过特意拿出来，想考教考教齐慕。 齐慕笑道：“这个石头不寻常。”说着把石头摆在一边，跟着又拿另外一块，他气息所至，金老板的气息被他牢牢掌握。但凡拿起哪块石头，金老板有所反应，齐慕就说这块石头有宝。如果金老板气息平稳，那这块石头就没什么价值。 石头虽多，齐慕却飞速分类，金老板看得惊喜不已，等到齐慕分完，直接冲了过来，一把手抓住齐慕，兴奋地说：“道长真是神人，分毫不差！” 周围几个人看得眼热，十分嫉妒。张九河却志得意满，开心至极。楚志龙冷笑道：“不过运气凑巧罢了。我看各位还不急着吃饭，不如这样，金老板，您不是爱好麻将么，我早就准备了牌桌，不如咱们几个，一起打一把？” 金老板笑呵呵地说：“好好好，齐道长，咱们一起玩两圈，如何？” 齐慕点点头，李老板已经抢先落座，神色不快：“张老板，金老板都是和咱们一起玩儿的，你不敢上，就让这齐道长上么？” 齐慕跟着站起来，把张九河按在位子上，笑道：“兵对兵，将对将。你们老板打麻将，我就在旁边看着好了。” 李老板哼了一声，三个老板落座，再加一个高秘书。张九河趁着码牌，对着齐慕低声说：“小道爷，这玩意儿叫业务麻将，我们必须想着法给金老板喂牌，谁给的多，金老板越买谁的账。” 齐慕想了一下，笑道：“好，我会帮你。” 第一圈开始，齐慕站在张九河身后，一只手按着他肩膀，同时施展气脉之术，散开浑身气息，探入金老板双眼看牌。 要是之前，齐慕自然做不到如此气脉之术。在当初对付水鬼之时，齐慕曾利用气脉之术，透过吴老太的眼睛看到了她所看到的东西。现在他气脉之术更强，通过金老板双眼去看，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堂堂气脉之术，竟然用在了打麻将的桌子上，不知道秦慕容看到如此场景，会作何感想。 齐慕利用气脉看金老板的牌，再指挥张九河打出金老板需要的牌，无有不中，十分钟不到，金老板已经成了五把，全都是张九河点炮。喜得金老板眉开眼笑，对张九河不断夸赞，另外两个老板都惊奇莫名。 又打一圈后，楚志龙站了起来，笑道：“金老板，我肩膀有些累，不如让我朋友来打两圈，这位是谭人风。”他说着已经让出位置，那白色西装男子面无表情坐下，直接开始码牌。 又一圈开始，齐慕看到金老板的牌需要三条，于是在张九河后背划了三道。张九河伸手一扔，笑道：“三条。” “你没事吧，这是三饼！”李老板白了张九河一眼，冷笑道：“你是不是输惨了，自己都输的眼花了？” 张九河一愣，低头看看，自己果然扔出去的是三饼，再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牌，根本没有三条。 但之前分明是有一个三条的。 齐慕微微一愣，也是低头看看，顿时眼睛睁圆。 张九河的牌，他是亲眼看着码起来的，明明有一个三条，张九河也是拿着三条出去的，怎么落地却是三饼？ 23、装神弄鬼 李老板皱着眉头说：“你在干什么，张九河，到底打不打……不对！你小相公了！” 打麻将的几个人都是愣住，看着张九河面前的牌，大家都是老手，一眼就看出来张天生确实少了一张牌。 张九河也看着自己面前的牌，一脸不可思议。他在麻将场上也不少日子，怎么连个基本的小相公都会注意不到？而且刚才明明打出去的是三条，怎么会变成了三饼？ 但他久经事故，立马打个哈哈，把牌推掉，笑着说：“哎哟，错了错了，真是看错了。这一把我包圆，来吧，继续下一把。” 又是一桌起来，这一次张九河分外小心，齐慕也留了个心眼，确定没有少牌，这才散发气息，看着金老板的牌。这一次看得清楚明白，金老板要做对对胡，少了个三万，正好轮到张九河。齐慕在他后背轻微拍了三下，代表三万，张九河拿起三万，往下一扔，笑道：“就打这个！” 李老板哼了一声：“打个三条你磨磨唧唧，我碰了。”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三条放在自己手里。张九河一愣，脱口而出：“我打的是三万！” “你疯了么，明明是三条。”李老板摊开手掌，另外两人也是皱着眉头看着张九河。张九河吃了一惊，金老板却疑惑地说：“老张啊，你，怎么大相公啊。” 李老板一眼凑过来，跟着直接把自己的牌推了，没好气地说：“还真是。张九河，你这什么意思，大家都是想好好玩儿的，你一把小相公，一把大相公，逗着我们玩儿呢？” 张九河连忙细数面前牌数，果然多了一张。他急道：“不对不对，我打出去一张，怎么还会多一张？” 李老板冷笑道：“所以你是超级大相公了，这就要问你了。” 金老板笑呵呵地说：“我看出来了，老张你是钱多得烫手，所以一直想包场是不是？不过我可想靠自己的打牌实力获得成功，这是最后一次，你别让我了哦。”跟着把牌推倒，重新开始理牌。 张九河把牌竖起来，这一次他小心翼翼，一个个数过去，确保无误，这才继续。两轮下来，齐慕分明看到金老板需要一条，于是在张九河手里滑了一下，张九河拿起一条，自己看了又看，然后又让齐慕看了一下，齐慕微微点头，他才慢慢放下去，然后紧紧盯着，收回手的时候，却分明看到，牌桌里没有一条，而是一个九万。 “碰！”李老板呵呵一笑，拿过九万，跟着下牌。 张九河面色煞白，握着牌的手微微颤抖。齐慕一只手按住他肩膀，再看他面前牌数，仔细一瞧，竟然少了一张。刚才打牌码牌，毫无问题，数目明明正确，怎么会少了一张？ 齐慕看看牌桌旁的李老板，又看看金老板，最后是那代替老板楚志龙上场的白西装男谭人风，但却看不出来是谁在耍鬼。 重点是，齐慕明明盯着面前的牌，怎么会被人耍老千而不自知？ 又轮到张九河开牌，他捂着面前的麻将，生怕被人看出来数目不对。齐慕心头一转，笑道：“张老板，你手气不好，不如我来帮你打完这一圈吧。” 张九河如释重负：“好好好，我确实有些眼花脑疼，金老板，就让齐道长陪您再打两圈。” “齐道长年纪轻轻，道法高深，打麻将也是高手么？”金老板对齐慕颇有好感，齐慕微微一笑，挨着张九河坐下，一只手按着自己的牌尾，另一只手伸出去摸牌，他道袍宽袖，伸手出去的时候，悄然摸了两张入手，跟着摆在牌位，再打一张，牌数终于对了。 齐慕看着手里的牌，一轮过来，他又摸牌入手，散发气息，看到金老板的牌，正要喂牌，忽然心头涌起奇怪感觉，他手里的牌刚放出去，面前的牌忽然就多出来一张，好像凭空出现一样。 齐慕立刻回手，一把按住多出麻将，但动作太大，李老板看在眼里，大喝道：“你干什么，出老千吗？” 齐慕微微一笑，按住面前牌，说：“谁出老千了？” 得心活佛站在李老板身后，笑呵呵地说：“没想到齐道长打个麻将，还要出千，有些过分了。” 齐慕冷笑道：“胖和尚，你可把话说清楚，谁出千了？” 得心活佛笑着说：“齐道长，我们这个角度看得清清楚楚，你手里藏牌了，大家都是出来玩儿的，既然是玩，就要干干净净，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齐慕刷的站起来，冷冷说：“来，就让你来给我搜身，如果我没藏牌，你就从这三楼的阳台上跳下去，如何？” 得心活佛脸上涌起怒气，李老板冷笑道：“好小子，脾气不小，我都看得清楚。好，如果让我找到牌了，怎么说，你从这里跳下去么？” 齐慕笑道：“对，就来打个赌，你要是能从我身上找到一张牌，我就立马从这里跳下去。” “哎哟，没必要，没必要，咱们就是玩个麻将，何必这么动气？”金老板笑呵呵地打圆场，站在一边的楚志龙走过来，笑着说：“金老板，没事的，这位活佛和这个齐道长，一看就都是奇人，奇人自有自己的高贵之处，不能让别人侮辱。既然一方怀疑，一方也敢打包票，那咱们就看看谁对谁错呗。” 楚志龙看张李两个老板掐架，自然乐在其中，故意煽风点火。齐慕看在眼里，冷笑不止，盘算着一会儿怎么收拾这家伙。李老板已经叫嚣道：“好，我就跟你赌！得心活佛，搜他身，别让他藏起来了，我看到了，就在他右手！” 得心活佛往前一步，齐慕直接站出来，张开手臂，冷笑道：“来来来，胖和尚，你尽管搜。” 得心活佛走到齐慕跟前，笑呵呵的，忽然一伸手，抓住齐慕右手腕，跟着掰开手指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他微微一愣，立马跟着看齐慕左手，再看两条手臂，最后又摸衣服口袋，裤子口袋，但是找来找去，都没找到一个麻将。 齐慕确实藏了一张牌，刚才抓在右手中，故意换了个角度，让李老板和得心活佛看到。搜身的时候，齐慕运转气脉之术，气息操纵麻将牌从右手袖管沿着身体滑入。得心活佛查手，他就把麻将牌转移到胸口，得心活佛查胸口，他又把麻将牌移到裤脚。总之，齐慕操纵麻将牌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得心搜了半天，都不见牌，一时间脑袋冒汗。 齐慕双眼望天，冷笑道：“胖和尚，你要是再搜不到，可就要跳楼了。我给你个建议，别搜了，现在就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不让你跳楼了，如何？” 得心恼羞成怒，贴近齐慕，轻声说：“小子，你想砸我饭碗？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忽的脸色一喜，跟着摸到齐慕怀中一个硬物，就要掏出来。齐慕一愣，已然明白被抓住的是什么。 “还敢说你没偷牌！”得心眉毛一挑，喜道：“我摸到了，齐道长，还不敢给人看嘛？” 齐慕哼了一声，往后一退，得心的手跟着出来，攥着一叠铁片，正是齐慕之前收好的入魔之术。齐慕冷然说：“这是牌么？” 得心看着手里东西，呆了呆，怒道：“什么鬼玩意儿，牌呢？” 齐慕一伸手，直接抢过铁片，刚放入怀中，忽的心头一跳，回头看去，只见那白西装男子，叫谭人风的，正在盯着自己看。齐慕微微一愣，得心已经怒道：“我明明看到你藏牌了！” “活佛不要无理取闹了！”张九河走了过来，沉声说：“你说齐道长藏牌，你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齐道长就这么个人，活生生站在这里，还能把牌藏哪里去？” 齐慕笑道：“不过我们可以数一数，牌桌上的牌确实少了一张。胖和尚，你说我偷牌了，我还说你偷牌了呢，敢不敢让我搜？” 得心恼怒道：“你小子血口喷人，我……”他话没说完，齐慕忽然贴身上来，跟着手深入他袈裟怀里，捏着早就入手的麻将牌出来，呵呵一笑：“这是什么？得心，枉你是个和尚，却做这种事儿。” 众人都是吃惊，李老板结巴道：“这，这，你做了什么？” 得心牙关紧咬，低声说：“狗杂种，装神弄鬼，你真想咋了我饭碗，我可不会放过你！” 齐慕哈哈一笑，大步走到阳台，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得心一呆，站在原地，李老板怒道：“不过开玩笑罢了，还真让人跳楼了？” “你们一会儿说我装神弄鬼，一会儿骂我狗杂种，难道就这么算了？”齐慕慢条斯理地说：“刚才已经说过了，谁错了谁跳下去。出家人不打诳语，胖和尚，请吧。” 得心气得抓狂，偏要不能发作，只能死死盯着齐慕。李老板犹豫一下，忽的换上笑脸：“都是开玩笑的，大家都是玩一玩嘛，干嘛这么认真？来来来，齐道长，过来打牌。” “打牌就算了，打你倒是可以过来。”齐慕冷眼望天：“狗不跳，就让主人来跳。李老板，要不你来？” 24、半夜找事 得心怒道：“你骂谁是狗？” “谁接我的话，谁就是狗啊。”齐慕双手叉腰，哈哈一笑：“你要是不想当狗，就自己过来跳下去，说话算话，还算是个人。” 李老板回头怒道：“张九河，这就是你带来的人么，粗鲁不堪。” 张九河呵呵一笑：“这是得心活佛和齐道长之间的事儿，咱们还是别参与了，再说了，刚才都说清楚了，谁错了谁就跳不是么。” 得心又是换上慈眉善目的笑容，站在原地，双手合十：“不过玩笑话，齐道长却当真了，莫见怪，莫见怪。还是继续麻将吧。” 李老板也是跟着坐下，笑着说：“就是，真是年轻人，什么都当真。”说着已经开始码牌。得心也站着不动，只是笑着看着齐慕。 齐慕冷冷说：“说话不算数，硬是要耍赖了？” 几个人都不说话，张九河微微叹气，然后苦笑道：“算了吧，齐道长，还是来打牌吧。” “没事儿，我最擅长对付不讲信用的人了。”齐慕微微一笑，朝着得心大步走来。得心面带微笑，心里却在嘲讽：臭小子还想怎么，动手么？ 齐慕走到得心面前，笑着说：“你自己不跳，那就只能我来帮你了。”说话间，齐慕一伸手，直接拽住得心的衣领。得心有意给齐慕一个下马威，憋着力气，站着不动。 从旁人角度来看，齐慕瘦弱，得心肥胖，根本没可能撼动。齐慕嘿了一声，气息波动，手上包裹气脉，一瞬间就把肥胖的得心给托了起来。得心惊诧莫名，忍不住发出猪叫声，周围人看得也是吃惊。 齐慕一只手高高举起得心，朝着阳台就走过去，金老板看得眼睛都要掉下来了，连连挥手叫道：“齐道长，别，别啊，真要闹出人命吗？” 齐慕健步如飞，到了阳台上一甩手，直接把得心给伸出阳台，临空晃着。得心往下一看，只觉肝胆欲碎，双手抱住齐慕手臂，直接就要哭出来：“小道爷！我，我错了，您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 酒店楼下过路人都看着，议论纷纷。齐慕哈哈大笑，一个转身，直接把得心给摔在地上，跟着走了进来。金老板走了过来，上下看着齐慕，吃惊地说：“齐道长好本事，好本事！” 齐慕笑道：“麻将还打不打？” 得心趴在地上，浑身还在颤抖，他抬头看着齐慕，恶狠狠一捶地，齐慕忽的回头，得心往后连缩两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还有点事，各位老板，我就先走了。”说着连滚带爬出了房间门。 李老板咬了咬牙，金老板已经笑道：“李老板，得心活佛不是你的老师么，他走了，你也快去吧，不用陪我。” 李老板呵呵一笑：“我也就是上过几次课，师徒么，算不上，算不上。咱们还是继续打麻将吧。” 张九河笑道：“不是吧，楼下的时候你还说这个活佛是你的人生导师，现在就不算师徒了？”李老板嘿笑一下，坐到麻将桌前，摆弄着麻将牌。 “麻将就不打了，齐道长，我最佩服您这样有本事的人。”金老板笑呵呵地说：“我最近买了个房子，有人说风水好，有人说不好。我真的头大，就想请您帮我看看，好不好？” “没空，我想回我道观了。”齐慕嘿嘿一笑，转身要走，金老板连忙说：“齐道长，不是让你上门，我买的这房子图纸信息，周围环境等等，我都打印下来准备好了，您看看。”他说着拿出一沓纸来。 齐慕犹豫一下，还是伸手接过。虽然是道士，但是对风水这种东西，还真是不了解。再看张九河期盼神色，齐慕不想让他失望，随便翻看两下，说：“给你看看倒也行，但是我有什么好处？” 金老板笑着说：“我明白，我明白。我这里有个生意，本来也就是要和张老板聊一聊的，不如这样，您一边看看这些图纸，我一边呢，就和张老板聊一聊合同细节。” 张九河喜出望外，这一趟请齐慕出来，就是为了这个生意，现在金老板的口气，分明就是要把生意给自己了。 楚志龙脸色一变，跟着笑道：“金老板，您这完全不给我机会，太不够意思了吧？您可别忘了，我这带来的朋友，也是风水一道的高手呢。不如这样，就让我这朋友和齐道长，一起帮您看看，互相也好有个斧正。” 不等金老板回复，谭人风已经走了过来，伸手去拿齐慕手中图纸。齐慕往后一缩，谁知谭人风却出手奇快，一把抓住图纸另一边，面无表情地说：“我先看。” “我先看。”齐慕不甘示弱，也不松手。谭人风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拍向齐慕手背。齐慕早有察觉，也伸手相对，两人的手在图纸上方缠斗起来，或指或拳，互相都想抓向全部图纸，看得金老板眼花缭乱，生怕弄坏图纸，连忙叫道：“各位，这里有外部环境，内部环境，还是各自看一下，然后再换吧！” 齐慕拿过外部环境的图纸，站在一边翻动，心头却微微吃惊。刚才自己调动气脉之术，料敌先机，这才没被谭人风直接抢过图纸，就普通人来说，谭人风的手速已经快到不同寻常。 莫非也是奇门的人？ 一想到这里，齐慕一边装作翻看图纸，一边散发气息，笼罩谭人风全身。但气息所至，根本毫无反应，谭人风的身体，好像一波死水，根本没有任何气息。 怎么可能，一个人怎么会没有气息，除非自己不呼吸，但是顶多憋气一段时间，齐慕探查一阵，这谭人风面无表情，气息全无。 就在这时，谭人风合上图纸，忽的抬起头来，直勾勾看着齐慕，齐慕只觉这眼神仿佛长枪大刀，直击内心，气息顿时一乱，全都涌入体内。这么一来，他更加惊诧，这家伙果然不是普通人。刚才牌桌上的古怪事情，多半也和他有关了。 “两位，是不是都看完了？”金老板笑呵呵地说：“要不互相换一下？” 话音刚落，谭人风抬手就扔，图纸直射而来，齐慕伸手接过，顿时感觉锐痛，所幸气息护手。那图纸边缘尖锐锋利，差点割到手。 齐慕嘿了一声，手里图纸射出，同时捏了捏手，一道气息藏在图纸下跟着射出去，谭人风伸手接过，跟着抖开看。齐慕气息射出，好像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齐慕心头更疑，就这么过了一会儿，金老板笑着问：“两位，看完了吗？不知道我这地方，如何？” “等等，你先说。”楚志龙走过来，笑道：“齐道长，你本事大的很，你先说吧，谭人风后说。” 齐慕双手背在身后，笑呵呵地说：“你这地方不错，有山有水，尤其是有一条支流，绕着你们家别墅而出，这是最好的，一衣带水，富贵荣华。风水没问题，没问题。” 金老板眉开眼笑：“我也这么觉得，我虽然不是这一方面的专家，但是对风水也是小有研究的，我当时就……” “这是凶宅，如果想做到每天夜不能寐，就买这里。”金老板话还没说完，谭人风已经冷冷开口。 “什么？”金老板眼睛睁大，急道：“这话怎么说？” “你这宅子左靠山，右挨水，正是山水交汇之处，”谭人风开口：“山属阳刚，水是阴柔，阴阳交汇之处，正是群魔乱舞之地。最糟糕的是，一条小河入房流去，看河道笔直，正是一把利剑，住在此处的人，只会睡不着觉，浑身难受，如心头中剑。长此以往，必有大祸。” 金老板呆了呆，自己再看看图纸，感觉很有道理，又看着齐慕。齐慕本来就不懂风水，刚才那些话也不过是之前跟着张天生随便说说的。他直接把图纸一扔，扬声笑道：“要知道房子是死物，人是活物，金老板福气天生，精神矍铄，自然邪魔退让，百鬼莫侵。” 谭人风冷然道：“你根本不懂风水之术。如此凶地，就算人阳气再重，在这里住着也只会消磨殆尽，最后只会阴气附体，各种祸端。” 齐慕笑道：“见仁见智，我的想法已经说了，金老板，就看你的了。不过你刚才答应了和张老板谈生意，可不要反悔。” “谁说的？”楚志龙叫道：“金老板还没答应呢。金老板，我这位朋友是风水之术的高人，他可以帮你化险为夷，就算是这样的凶宅，他也可以变废为宝。只要您答应和我做生意，他就会帮您。” 谭人风似乎不给自己老板面子，他摇着头说：“不可能，这地方凶险异常，根本不适合住人，再怎么改变也没用。” 楚志龙有些气恼，瞪了他一眼，谭人风冷冷说：“我不过是还你人情，所以才跟你来这一趟。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以后不用再来找我。”他说完朝着阳台走去，几个人都是一愣，谭人风已经走到阳台上，往外一跳。 齐慕大吃一惊，冲到阳台上一看，下面大街上人流如织，根本不见谭人风踪影。抬头再看，却依稀看到一个人影，正在消失。 难道，这家伙飞走了？怎么可能呢！ 微风吹来，吹得齐慕心头发凉。谭人风，这家伙到底是谁，又是奇门哪一支呢？ “小道爷，您看看，我这宅子，到底还有没有可能改变一下风水？”金老板的声音传来，十分谄媚。一开始来了三个高人，结果那得心活佛是个装样子的，这个谭人风又说走就走，只剩下了一个齐慕，金老板自然不敢造次冒犯，态度十分谦和。 齐慕转身走入房间，楚志龙也已经离开。他嘿嘿一笑，说：“金老板，我今天就是来帮张大哥一个忙，其实我根本不懂风水直说，术业有专攻，我虽然是道士，但却不是风水道士。不过如果你家有妖魔鬼怪之类的，可以找我，这个我稍微擅长。” 金老板一愣，知道再问不出什么，只能作罢。 天快黑的时候，齐慕和张九河已经在回城的车上。张九河十分兴奋，挥动手里的合同，笑着说：“小道爷，您知道么，这个合同价值两百万，这个两百万的生意就做成了，全都是因为您。” 齐慕坐在后座，虽然表面平静，但内心还是十分羡慕的。张九河又是说道：“您放心，明天我就去道观上香捐钱，数目一定让您满意！” 回到纯阳道观的时候已经天黑，齐慕谢绝了张九河的晚饭邀请，自己趁着门口商贩还没收摊，吃了一些东西，然后就回道观休息。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见过的人也不少，但让齐慕无法忘怀的只有那个谭人风。他躺在床上，一边挠痒一边思索着，忽的身子一僵，跟着手在怀里掏来掏去，却什么也没掏出来。 自己贴身保存的入魔的铁片，竟然不见了。 齐慕一个翻身起来，又在身上摸索半天，确认不在，这才走到院子里去看，看了一圈也都没找到。这几天一直都是贴身收藏的，只有今天被那得心不小心拿了出来，之后自己就放回道袍，怎么会丢呢。 齐慕惊疑不定，今天出了那得心，还能有谁从自己身上拿走铁片？莫非是谭人风？但自己和谭人风都没有近距离接触，如何能够偷走铁片？ 齐慕心乱如麻，坐在院子里叹了口气，忽的感知到周围气息活泛，似有很多人朝着道观赶来。他微微一愣，已然听到杂乱脚步声，跟着道观大门响起，连着几声粗重敲门声，最后轰的一声，大门竟然被撞开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肌肉男握着铁棍率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大汉，全都流氓模样，铁棒砍刀，气势汹汹。不一会儿，院子里就站满了人，跟着又是轰的一声，道观大门又关上了。 带头的肌肉男扛着铁棍，往前一步，看到面前台阶上坐着一个年轻人，张嘴叫道：“小子，你们这观里的道长是谁，让他滚出来见我！” 25、来袭 齐慕丢了铁片，内心正在苦恼，看到这么一群人，心里更是烦闷，哼了一声：“都给我滚！” “哟呵，胆子不小，敢和老爷我动嘴？”带头的肌肉男嘿了一声，肩膀上铁棒握在手里，冷笑道：“小道士，赶紧叫你们家大人出来，否则老子我就不客气了。” 齐慕冷眼看了一圈周围众人，跟着笑道：“胖和尚，这些人是你带来的么？你就带这么些歪瓜裂枣来闹事儿，是不是？” 一个大汉让开位置，跟着一个光头挤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白天遇到的胖和尚得心活佛。得心双手合十，笑呵呵地说：“齐道长真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我。” 齐慕冷冷说：“你带这么多人，是来上香投钱么？明天请早吧，今天下班了。” “非也非也，齐道长白天赐教，我现在想来讨回来。”得心眯着眼睛，笑着说：“白天我在齐道长手里吃了不少亏，还让我少了一个生意，现在么，我就想再来讨教讨教。” “废话这么多，不就是想打架吗？”齐慕冷笑道：“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赶紧的。” “小道士好狂的口气！”肌肉男怒不可遏，叫道：“就是你了么？好，我先来掂量掂量你！”说着已经冲了过来，也不用铁棒，伸手就抓齐慕衣领。齐慕看得分明，忽一伸手，直接在肌肉男肩膀一按，肌肉男身子前倾，眼看就要摸到齐慕身前，却被这么一抓，扑倒在地，起也起不来。 得心一愣，怒道：“这小子有些邪气，给我一起上，直接活剐了他！” 大汉一拥而上，齐慕嘿了一声，一抬手，地上铁棒飞了起来，跟着在齐慕手边悬空转动。齐慕气脉之术已过了感知周身气息的层次，已经能够以气御物，这么一招使出来，周围大汉全都吃了一惊，忍不住往后退。 得心看呆了，一咬牙，叫道：“障眼法，都是障眼法！直接上，上！” 一群大汉正在犹豫，齐慕手上一抖，铁棍已经横空飞去，正对着得心。得心吃了一惊，往后一退，铁棍跟着往前一步，得心朝着左边走，铁棍也跟着朝左边走。得心大叫一声，朝着大门冲去，铁棍先行一步，横在门前，一晃一晃，好像随时要一棍子敲晕得心。 “鬼啊！”也不知哪个大汉先叫了一声，所有人都朝着外跑，有的翻墙，有的钻狗洞，四散而去，大黄蹲在台阶上，左看右看，不知道这些人在干啥。 齐慕伸手对着肌肉男肩膀一拍，然后笑道：“滚吧，别在我这里装死！”肌肉男顿时感觉浑身有力，连忙跳起来，朝着墙壁就是一个飞奔，跑得屁滚尿流，裤子都给挂扯了。 “还不过来！”齐慕一声大喝，铁棒舞动有力，得心只觉面皮发疼，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跟着爬个不停，到了齐慕面前，连连磕头：“道爷，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次，饶我一次吧！” “老胖，你咋就不长记性呢，早上我刚收拾过你，现在你就有过来找打。”齐慕一抬手，铁棒落在自己手上。他用铁棒敲了敲得心的头，笑着说：“你说说吧，这次来啥意思，想干啥？” 得心脸色涨红，脸上肥肉挤着眼睛，都要哭出来了。他哭喊道：“道爷，我，我真是错了，我要是知道您是活神仙在世，说什么也不敢冒犯您啊。您就饶了我，饶了我吧。” 齐慕冷笑道：“你说你，明明就是个无赖流氓，装什么得道高僧，我就问问你，你给那李老板装神弄鬼，赚了多少钱？实话实说，要是有虚假，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铁棒烤乳猪。” 得心一阵哆嗦，心里毁得肠子都要清了，只恨自己干啥要来惹这小祖宗。他赶紧说：“我也是今年才认识李老板的，也没多少，就，就几十万的零花钱而已。” “好家伙，几十万还是零花钱呢？”齐慕啧啧称奇：“这钱也太好挣了吧，你这种三流货色，装神弄鬼，就能忽悠来这么多钱？” 得心一愣，跟着赔笑：“道爷，我这本事，说到底就是嘴皮子的事儿，只能赚这么点儿。您要是愿意出山，不用说，起码七位数起步，八九位数，那都不是不可能！您是有真本事，大神通的呀！” 得心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是谄笑道：“要不，要不我给您当经纪人，中间人，不收您费用，帮您介绍几个大老板，胜过您在这道观里！” “你懂个屁，你懂个屁！”齐慕直接给了他两闷棍，哼道：“看到院子中间的功德箱了没？知道意思吧？知道就自己过去，然后滚蛋。” 得心连忙站起来，跑到功德箱旁边，掏出一个钱包，直接塞进箱子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向门口。 齐慕嘿嘿一笑，把铁棍扔到一边，正要起身回去，回头一看，喝道：“胖和尚，你搞毛，赶紧滚出爷的道观。” 得心正背对着齐慕跑着，他刚才就在门口，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跑出去。得心听到声音，一回头，呆了呆，跟着又是回头跑。跑了一阵，回头再看，脸色都白了，哭丧着脸说：“道爷，您，您别玩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齐慕怒道：“你原地不动，跑步机啊你！” 得心急道：“不，不是您拽着我？道爷，我真知道错了，您就别玩儿我了，我胆小！” 偌大院子里，此刻只有齐慕和得心两人。齐慕站在正厅门口，和大门隔着距离。大门里的得心，正在甩臂抬腿，跑得飞快，但是人还在原地，根本没动过。 得心跑得满头大汗，还没出去大门，只能回头再看，顿时吓得摔在地上。只见地上不知道哪里冒出很多黑色小人，每个不过手指粗细长短，无头无尾，只是有手有脚，正拽着得心的双脚和裤腿。 难怪得心跑来跑去都无法移动，全都被这些黑色小人所拽。 齐慕看得分明，这不就是小鬼搬山的小鬼么，赵金吼已经死了，怎么还会有小鬼搬山出现？ 得心哭喊道：“道爷，您就饶了我吧，别玩了！”那些小鬼顺着道心身下爬过去，跟着直接把得心给拖了起来，朝着院子中间就冲了过来。得心吓得尿裤子，尿液滴了一路。齐慕看着恶心，使出气脉之术，一把托起得心，跟着连下几脚，直接把地上小鬼踩在脚下。 谁知这一脚下去，却感觉踩在空处，跟着脚已经慢慢浮起来，仔细一看，脚下小鬼竟然挤在一起，垒成柱子，把齐慕的脚给顶了起来。 这小鬼和之前搬动人参的小鬼似乎不同，力量更大。齐慕微微皱眉，左手一松，得心摔倒在地，嚎叫不止。 齐慕右手掏出千斤符，直接贴在腿上。脚丫子顿时一沉，重重砸在地上，几乎砸出一个坑来。这一下连自己都觉得脚疼，齐慕还特意转了转脚丫子，想着已经碾死了小鬼。谁知刚要放松，脚下又是一轻，小鬼竟然把带着千斤符的脚又一次给顶了上来。 齐慕又惊又怒，浑身气息汇聚左脚，左脚顿时现出一个气息大脚来，跟着再贴千斤符，这一下势大力沉，地面龟裂，齐慕撤去符箓气脉，低头再看，小鬼已然没了。 得心看得害怕，爬起来就跑，一路狂奔到了门口，刚打开门就要出去，只见面前黑影闪烁，跟着自己就被撞飞回来，重重跌落在院子里。 得心不顾疼痛，惊恐道：“谁，谁在外面？” 齐慕转过身来，挥了挥手，大黄早有感应，自己跳进了正厅躲着了。 吱呀一声，道观大门关上，跟着传来皮鞋哒哒的声音。一个人从暗处走来，慢慢走到院子正中，趁着月光看到，这人银白色西装，黑色皮鞋，大背头，脸色平静无波，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见过的谭人风。 齐慕笑道：“真是奇了怪了，大晚上的，都在我这道观集合，怎么，白天的麻将没打够，又来这里继续么？” 谭人风冷冷开口：“我来找你，要一个人。” 齐慕刚要开口，谭人风忽的伸出手来微微一动，地上的得心已经被一群黑色小鬼给抬了起来。齐慕眉头皱起，原来这些小鬼都是谭人风控制的。只是看着小鬼数量之多，谭人风又可以如此轻松控制，这本事，又是奇门哪一个？ 小鬼，驭鬼一脉？ 齐慕心里了然，继而紧紧盯着谭人风。得心哭喊道：“两位，我，我就是个路过的，放我，放我走吧！” 谭人风不说话，手指一抬，地上小鬼托着得心朝着墙壁飞速冲去，按这速度，马上就能撞他个头破血流，脑浆飞溅。 “回来！”齐慕一声大喝，双手已然伸出，气息汹涌而去，巨大气息手掌已经把得心牢牢抓住，跟着就要往回拽。但这小鬼搬山力气很大，僵持一下，得心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一来一往，两道力气，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撕裂了。 26、驭鬼之徒 齐慕吃了一惊，生怕得心当场横死，于是左手牵引，右手靠前，在墙壁上化出一道气流软网，跟着放手，只想着让得心撞在气流之中，再保护下来。但得心去势却变，转而朝着另外一边的墙壁飞射而去。 齐慕吃了一惊，转而再动气流，又朝着另外一边墙壁布置气流软网，谁知刚放气息出去，得心又朝着另外一侧的墙壁射去。谭人风人也不动，手在那里动来动去，齐慕却没办法阻拦，只能尽力在墙壁布下软网。 不一会儿，四周墙壁都被布下气流，全都靠齐慕一人牵引，饶是他气脉之术大成，也觉得心虚气短，有些控制不住。 谭人风手上一停，得心正在院子正中，被小鬼托举，冲来冲去，早已昏厥过去。齐慕收拢气息，沉声说：“谭人风，你是来找我麻烦，就别伤害无辜的人。” “好，只要你配合。”谭人风说着手一动，放下得心，然后手一翻，一沓贴片赫然在列。齐慕看了一眼，冷笑道：“我一猜就是你。除了偷我铁片，麻将桌上，也是你在耍鬼，是吧？” “你年纪轻轻，能够把气脉之术练到入他人身体的地步，已经很不容易。”谭人风说：“我只是想看看你到了什么地步，如果我真想在麻将的时候动手，你根本没有机会今天回到这里。还有，这铁片本来就是我的。” “这铁片是你的？”齐慕眉头一挑，沉声说：“既然是你的，你又知道我是气脉奇门，看来你是驭鬼一脉的，是不是？” “我是驭鬼奇门，”谭人风倒也直接，点头说：“气脉驭鬼，同属五脉之一。只是我本事比你高得多。你也许听过我，我却没有听过你。” “狗屁！”齐慕冷笑道：“我从来没听过什么谭人风还是失心疯的，你没听过道爷我的名号，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 “谭人风是我在世间行走的名字，我的真名叫段鑫。”段鑫看着齐慕，说：“我这名字，你也许听过。” “我去，你就是段鑫？”齐慕故意睁大眼睛，盯着段鑫叫道：“我的天啊，你就是驭鬼奇门的段鑫么？真的是你么？” 段鑫点点头：“看来你认识我，既然认识我，事情就好办很多。我要跟你……”话还没说完，齐慕却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天，你是听不懂语气么？你还真以为我在吹你呢？我压根不知道谁是段鑫，你算大明星么？” 段鑫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些微恼怒。他哼了一声：“看来你不过是个无知奇门，连我‘驭鬼之徒’段鑫的名号都没听过。” “别装大尾巴狼行不行，那你听过我的名号吗？”齐慕冷笑着说：“我是‘纯阳道观第一美男’齐慕，你听过吗？你要是没听过，只能说明你是个无知奇门。” 段鑫也许本事很强，但是在斗嘴方面却绝对不是齐慕的对手。齐慕别的不说，嘴上不饶人是他的基本信仰，只占便宜不吃亏是他的生活态度。 段鑫冷冷说：“少废话，我问你，魔铁的主人在哪里？” 齐慕笑道：“什么魔铁，就是你手里，从我身上偷走的东西么？我就是主人，你刚才又说你也是主人，我算是搞糊涂了，你说谁是谁就是吧。” “这魔铁是被一个叫赵金猴的人从我身边偷走的。”段鑫沉声说：“我正在找他，你既然有魔铁，说明你认识赵金猴。叫他出来见我！” “你还好意思让他出来见你？”齐慕想到赵金猴身死场景，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叫道：“我问你，你和赵金猴是不是朋友。他偷你的魔铁干什么，这魔铁是你驭鬼奇门的禁术，你什么不知道毁了，还让它留着害人？” “朋友？赵金猴么？呵呵。”段鑫忽然冷笑起来：“他不过是在我身边的一条狗，唯一的好处就是眼光不错。他在驭鬼不受待见，却看出来我是个人物，心甘情愿为我驱使。我本想让他代为办理平时事务，没想到竟然偷了我的魔铁，还想入魔。哼，不自量力的东西，我要抓他回来，让他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齐慕怒道：“就是你这种人，高高在上，对赵金吼没有丝毫尊重，才害得他入魔不成，反被魔吞噬。他都死了，你还想让他有什么下场？” “死了？”段鑫微微一愣，继而冷笑道：“没我的本事，却想入魔，自不量力。本想好好折磨他，结果让他这么轻松就死了，真是可惜。” 齐慕怒不可遏，拳头握得咔咔响，要不是顾忌得心的性命，早就冲上去和段鑫开打了。段鑫看着齐慕，又是说道：“你刚才说，入魔之术是驭鬼禁术，你怎么会知道？就算是气脉高手，也不该知道我驭鬼还有入魔之术的，你从何得知？” “好说好说，我知道的还不少呢，”齐慕心生一计，张口就笑：“你想不想知道？如果你想知道，就放了这胖和尚，就剩咱们俩，我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你本事低微，谅你也逃不出我手掌心。”段鑫微微一笑，手上一抖，得心身下的众多小鬼消失不见，得心圆鼓鼓的身体顺势滚到了齐慕身前。 齐慕抬起一脚，直接踩在得心的肥脸上，得心吃痛醒来，再看眼前场景，只觉自己如在地狱，翻身就要磕头，齐慕不耐道：“赶紧给我滚！” 得心再不敢迟疑，一顿狂奔，冲出门而不见。 段鑫冷然说：“对于这个魔铁，你还知道什么？” “没什么了，其他的就是魔铁上的内容，我都看过了。”齐慕呵呵一笑：“我知道的，都是赵金吼生前告诉我的。” 段鑫眼神一凝：“你耍我？” “怎么能叫耍呢？咱们都是奇门出身，身负奇门异能，不说保护普通人，起码做到不要欺负吧？”齐慕振振有词：“你不知道什么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哈哈哈，你在和我说玩笑话么？”段鑫忽然笑了起来：“谁说身负奇门异能，就要保护普通人？奇门中人，向来各自修炼，什么时候想过他人感受？奇门的人也是人，自私的人，不是超人。” “这话不对，我就在保护人，”齐慕笑道：“我不就是奇门么，这算什么？” “算什么？你不过涉世未深，不知道真正奇门世界。”段鑫冷冷说：“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根本没有经过气脉正统训练，看来不过是自己误打误撞，成为了奇门中人。只可惜你知道了入魔的秘密，寿命只能到此一步。” 齐慕剑眉一扬，笑道：“你是要杀我？” “对。你知道了魔铁上的秘密，为了确保不泄露，我必须杀你。”段鑫笑道：“不过放心，你资质不错，在你死后，你的鬼魂，就由我来驾驭。你会成为我的奴仆，为我效命。” “不是吧，半夜三更，你想在这里杀人？”齐慕嘿嘿一笑：“我只要嚎一嗓子，立马有人醒过来，到时候你不也是暴露了？你既然换了名字行走在外，肯定不想让别人打扰吧？” “你提醒我了。”段鑫微微一笑，忽的张开双手，自身慢慢飘了起来。齐慕凝神静气，只见以段鑫脚下位置为中心，浓厚的黑色如同潮水朝着四周散去，这黑色像是阴影，又像是墨水，不一会儿，就把整个庭院笼罩，跟着往上蔓延，最后遮天蔽月，汇聚在段鑫头顶。 段鑫放下双手，微微一笑：“好了。” 齐慕抬眼望去，四周上下，已经全是漆黑。就好像一个黑色的罩子，完全盖住了整个道观。齐慕眉头皱起：“段鑫，这是什么法门？” “我就说了，你毫无见识，还很稚嫩。”段鑫冷笑道：“这是我驭鬼之术，鬼幛。鬼幛之内，隔绝于世，里面发生什么，外面都不会看到听到。我让你死在你的道观里，你也可以无憾了。” “胡说八道，先让我破了你鬼幛再说！”齐慕一声清啸，跟着弹射而起，左手扯出离火符，一道火焰冲出，好似牛角一般，直接撞上鬼幛。鬼幛现出细微漏洞，但很快又是合拢。 “符士符箓么？”段鑫微微皱眉，继而笑道：“没想到你还有符士的本领。不过符士太孱弱了，收了吧！”随着他一声长喝，左手一抬，齐慕脚下忽然生出无数小鬼，小鬼接二连三，摞在一起，竟然有一人高大。 齐慕不等小鬼动手，自己气息流转，左手一冲，一个巨大气息拳头已经冲了过去，正中小鬼。小鬼被打散开来，又都一个个冲向齐慕脚下。齐慕连退两步，扯出一道弱水符，脚下一扔，一股水柱喷射而出，但那些小鬼却没被冲开，依旧冲击不停，到了齐慕脚下，一堆拽着左脚，另外一堆又拽着右脚。 齐慕动弹不得，连连催动气源，浑身气息鼓荡不休，跟着一声怒喝：“让我先抓了你再说！”跟着一拳打出，气息所化，巨大拳头砸向段鑫。 27、更上一层 段鑫脚不沾地，手上一转，身前忽然出现一个巨大鬼影。这鬼影有头有脚，身材魁梧，横在段鑫身前，双手抬起，正好挡住齐慕的巨大拳头。 段鑫笑道：“这是我的鬼奴，鬼力士。他生前就是个大力士，力能扛鼎，死后鬼魂被我所驾驭，扬其特点，更加强横！”说话间，那鬼力士已经推开齐慕气息拳头，跟着往前飘来。他本是鬼影形态，但飘来的时候，还能隐隐感觉大地震颤，好似真有一个强壮大汉一步一脚印地走着。鬼力士的威力，可见一斑。 齐慕眉头皱起，还想再动，偏偏脚下被众多小鬼抓着，动不得分毫。鬼力士已经到了跟前，黑影双手高高举起，对着齐慕的脑袋重重锤下。齐慕双手一推，浑身气息汇聚成巨大气流盾牌，硬生生挡住这一重拳，跟着气息牵引鬼力士的方向，朝着自己脚下冲过去。 鬼力士力量虽大，但行动不变，被齐慕的气息牵引，朝他脚下狠狠砸下去，正中地上无数小鬼。齐慕顿时感觉脚下一松，跟着飞身而起，两个跳跃，已经到了屋檐底下，跟着伸手一勾，抓着屋檐翻身而起，稳稳落在房顶上。 他这一下巧用气脉之术，用气息牵引鬼力士打中地上小鬼，几乎是贴着自己的面前落下去的，稍有一点差池，自己也要被一拳砸扁。做完这一切，齐慕也是吐出一口气。 “好手段，这就叫以柔克刚么？”段鑫微微一笑，说：“奇门比试，瞬息万变。你能在一瞬间感受到鬼力士力量有余，机变不足的问题，很厉害。那再试试我的驭鬼之术，鬼剑士！” 话音一落，段鑫手上一抬，齐慕凝神应对，忽觉头顶锐风袭来，连忙一个飞身冲出，跟着屋顶瓦砾飞溅，一个鬼影落在屋顶，手上握着一条黑色，仿佛一把剑。鬼剑士一击不中个，跟着飞奔过来，速度飞快，手里的黑气不断戳打劈砍，密不透风，齐慕连连退后，只觉正面已经喘不上气，纵身又飞入院子里。 段鑫笑道：“鬼剑士是我家传鬼种之一，他生前曾是横行一时的大剑客，被我先祖拘留鬼魂，代代相传，你且试试他的厉害。” 齐慕心头恼怒：又是这种，你站着不动，搞出各种花头来，累得小爷半死！他脚下飞奔，躲开鬼力士的一拳，又闪避鬼剑客的三剑，怒道：“混蛋！你砸了我道观屋顶，赔钱！” “你还有闲心说这些么？放心，等你死了，我拘了你的鬼魂，自然也会把这里一把火烧了。”段鑫淡然道：“难道你还想着，今天能够离开？” 鬼剑士速度又快，力量也不弱，顷刻间已经追上齐慕，跟着一剑落下，齐慕一个驴打滚绕开，地上顿时出现一道坑，鬼剑士鬼气缭绕，跟着又砍向齐慕。齐慕手上一抖，气息幻化成型，竟然也是一把剑，跟着一挡，黑白两剑撞击，竟然发出铿锵之声。 “你有剑，我就没有么？”齐慕大喝一声，不再后退，左手气剑速攻，右手幻化出盾牌，边打边扛。他本不会剑法招式，只不过靠着气脉之术幻化，硬扛着罢了。但节节败退的同时，他看那鬼剑士出招有迹可循，于是挡五六剑之后，就学着回击一剑。 驭鬼一脉，以驾驭万千鬼魂为己任。人死之后，精神力量所汇聚，虽前世尽忘，但也会留下一些痕迹。驭鬼奇门专挑生前强者，死后若有不平之事，不愿轮回，鬼魂留在世上，就会被驭鬼所驾驭。 鬼剑士生前本是古代豪强剑客，剑法出众，勇猛英豪，最终以一当百，不幸落败，但英魂不散，被驭鬼奇门的人驾驭并炼成鬼剑士。所以鬼剑士剑法高超，齐慕边打边看，渐渐学得有模有样。 一开始他只能挡住五六剑，回击一次，再交手下来，又能回击两次，打着打着，竟然隐隐有旗鼓相当之势。 齐慕打得兴起，右手盾牌散去，双手全力握剑，气剑汹涌澎湃，劈砍勾连，和鬼剑士打得不分胜负。 段鑫看得微微吃惊，本以为这小道士不是鬼剑士的一合之将，却没想到能斗到现在。更不可思议的是，鬼剑士是古代人物，剑法高超也就算了，小道士是现在之人，去哪里学这些剑术？ 段鑫仔细再看，瞧出端倪，喝道：“现学现卖，这也是气脉奇门的本事么？”他说着话手一指，地上小鬼密密麻麻冲向齐慕，鬼力士也绕到了齐慕身后。 齐慕之前备受压制，现在新学了几手招数，正在兴头，也不后退，手里气剑舞动有风，纵身而起，一脚踹在身后的鬼力士，却没击中，反而直接穿过鬼力士身体。 原来鬼魂本就不属阳世，运用气脉才能触碰，寻常手脚自然不能碰到。齐慕刚才运用全身气息化入双手成剑，其他地方并无气息流转，所以一脚踹空，穿过鬼力士强壮身体过去，落在地上。 鬼力士转过身来，鬼剑士高高跃起，地上小鬼层层叠叠，齐慕不惧反笑，豪兴大发，喝道：“吃道爷一剑！”说着挽个剑花，一剑竖劈而下，威猛无敌，气息流转不辍，气剑本是乳白之色，此刻却变作黄色，好似一柄神剑下凡，直接劈开鬼力士，劈裂鬼剑士，落在地上，黄色气息四散奔流，地上小鬼被一扫而空。 齐慕长吐一口气，只觉浑身气息崩腾不休，不吐不快，忍不住张口一叫，黄色气息好似大江决堤，汹涌而去面前被砍成两截的鬼力士和鬼剑士，被黄色气息推动，抵在了墙角。 齐慕伸手再看，手上气剑已经是通体黄色，周身笼罩的气息也是黄色，再不见一点乳白颜色。之前秦柔夷的气息颜色便是如此，看来气脉也有强弱之分，黄色气脉，自然更上一层楼了。 他连忙内视自身，果然体内气息充盈激荡，全都是黄色，只是正中气源，依旧是白色，不同的是，内中一点黄色，一点金色，好像两条小鱼，在白色气源中旋转不停。 “怎么可能，你竟然从斗法之中领悟气脉之术，更进一步？”段鑫又惊又怒，脸上再无优雅冷漠神色，一抬手，又要命令鬼力士等上前。但鬼力士和鬼剑士，飘在原地不动，只有地上小鬼又要冲到齐慕身前，把他围了起来。 原来，驭鬼奇门所驾驭的小鬼，不过是无知死物，虽能搬物，力大无穷，但也再无其他长处。鬼力士和鬼剑士，都是人的鬼魂，虽然没有生前记忆，但也能感知害怕。二鬼被齐慕气剑所劈，虽然已经复原，但已经生出退怯，不敢上前。 齐慕脚下一跺，黄色气息四散，虽然不能消灭地上小鬼，但却让这些小鬼无法靠近。段鑫挥挥手，鬼力士和鬼剑士消失，地上小鬼也都散去。 齐慕冷笑道：“什么意思，不会是想投降求饶了吧？” “我收回前面的话。”段鑫看着齐慕，皱着眉头：“你本事不弱，成长速度，更加惊人。如此下去，‘天下奇门’之时，只怕你也是气脉佼佼者之一，如果让你活下去，岂不是抢了我驭鬼一脉的风头。” “什么天下奇门，你又在扯一些我没听过的。”齐慕冷笑道：“少废话，把我道观砸了这件事，怎么算？不赔钱，你就别走。” “不杀了你，我怎么会走。”段鑫笑道：“你的鬼魂，我很感兴趣。既然你这么能打，不如和我这个鬼种来交手。出来吧，鬼术士！” 齐慕眉头皱起，段鑫手里张开，飘出一团鬼影，迎风变大，和其他鬼影没什么两样。只见那鬼影一抬手，一道黑气冲了过来，齐慕也不退后，黄色气剑一抖就迎了上去，黑气忽的分开几股，绕过气剑，击中齐慕手背。 一股火辣疼痛传来，这分明是黑气，但打中人身却像是火焰灼烧。齐慕不敢大意，在往后退，那鬼术士却又挥动不停，不断有黑气射来，密密麻麻，齐慕想用气流抵挡，但那些黑气却能穿过气息，又有一道打中齐慕后背，这次不是火焰，却是冰凉刺骨的感觉。 齐慕连忙内视，深怕有什么诡异气息进入体内。这是鬼术士有出鬼气，齐慕闪躲一阵，不小心又中一道黑气，这一次皮肤酥麻，既痛且痒，难以忍受。 “这是我自己调教的鬼术士，滋味如何？”段鑫笑着挥手，鬼术士手上黑气不断发出，遮天蔽日，在鬼幛之内，又形成一个鬼气大圈，围着齐慕，不断收缩。 齐慕按定心神，冷笑道：“就这点本事？不过如此！”说话间黄色气息奔流而走，硬生生扛住缩小的鬼圈，齐慕纵身狂奔，瞬间到了鬼术士面前，手中气剑一抖，劈砍下来。 一剑下去，鬼术士却消失不见，跟着又出现在齐慕身后，挥动手臂，齐慕头顶出现无数幽蓝色火焰，像一朵一朵小花盛开，一瞬间就已成千上万，笼罩在齐慕上头。 28、两人联手 齐慕眉头皱起，运转气息在手，跟着化作点点黄星。头顶鬼火猛然落下，齐慕也不迟疑，一声大喝，手里黄星已经飞出去，对着每一个鬼火攻击过去，一时间黄黑交接，倒也成了奇特景色。 段鑫喝道：“于事无补！”鬼术士手下鬼火更盛，齐慕不过自创“黄星”，初此使用，一时间手忙脚乱，不少鬼火透过气息落在他身上，顿时火辣刺痛感，包裹着奇特的冰凉感觉，传遍齐慕全身。 一道鬼火竟然带着火焰和寒冰两重痛苦，齐慕不等鬼火再下，汇聚气息包裹全身，跟着冲向段鑫。段鑫把手抬起，一只手掌竟然全是黑影缭绕，顺着拍向齐慕。齐慕也不闪避，双手迎上。 黄色气息和黑色鬼气撞在一起，黑色鬼气竟然穿过黄色气息，去势不减，依旧冲向齐慕胸口。齐慕本想后退，身后鬼火铺天盖地，前后夹击，一时间无法后退，眼看着就要被鬼气打到身上，身后鬼火却忽的消失了几朵，跟着又是几朵消失。 齐慕后背少了威胁，跟着往后一退，避开段鑫鬼手，又怕鬼术士再在背后施法，回身就想先解决鬼术士，刚一回头，却见一道霹雳划过空气，正中鬼术士。鬼术士被霹雳集中，鬼影涣散而不能重聚，一时间飘在空中，不再动手。 霹雳？齐慕心头一慌，难道是那雷神奇门，雷公堡的雷照么？ 齐慕稍有分神，身上又是感到火烧冰冷，连忙凝神应对，段鑫脸色深沉，已然飘了过来，双手都是鬼气缭绕，抓向齐慕胸口，地上同时钻出四个鬼力士来，好似四面围墙，把齐慕围在中间。 就在这时，鬼幛内忽的一亮，跟着一道闪电飞速而下，冲向齐慕。齐慕前有狼后有虎，躲避不及，那闪电却势头一偏，正中一个鬼力士。跟着又是几道闪电劈下，四个鬼力士竟然都被劈开。 齐慕不等段鑫反应，手上气剑奋力砍下，段鑫双手合拢，握住气剑，只觉势大力沉，后退一步，再想反击，齐慕已经跳到一边，凝神应对，段鑫还想速战速决，显然不再可能。 “给我出来！”段鑫恼怒不已，喝道：“雷照，藏头露尾，你也算是雷公堡的传人？” 头顶跟着传来清朗笑声，跟着一道闪电又是划过，鬼幛露出一个缝隙来，一道蓝影从天而落，站在围墙之上，一枚硬币正在他手里转起落下，不是别人，正是雷照。 段鑫冷笑着说：“没想到今天在这小小道观，竟然集齐了五脉奇门中的三脉。雷照，你追了我一千多里地，还不肯放手？” “我没有别的特点，就是懂得坚持。”雷照蹲在围墙上，微微一笑：“段鑫，你坏事做尽，就该栽在我手里。你是自己投降过来，还是我把你电晕了，再抓你回去？” “雷照，你少在这里废话，如果你真能抓我，之前不就抓了吗？还用等到现在？”段鑫冷冷说：“我看在雷公堡的面子上，才没有和你为难。你过分相逼，未免太可恨。” “是不是有这个小道士在，你就装起来了？”雷照站起来，哼了一声，忽的原地消失，伴随电闪雷鸣，瞬间出现在段鑫面前。段鑫脚下出现一个鬼力士，挡住一道闪电，雷照已经出现在段鑫身侧，左手一条雷龙射出，右手一条雷龙甩出，两条雷龙闪烁光亮，隐隐有声，段鑫接连后退，脚下不断出现鬼力士和鬼剑士，拦住雷照去路。 雷照和段鑫一交手，齐慕倒是落得清闲，转身要走，又嘟囔道：“不对不对，我走哪里去啊，这是我的老窝，这俩王八蛋在我的老窝打架，还没给我场地费呢。” 他回头看着两人打斗，电光横空，鬼影重重，有时电光四射而起，各个鬼力士和鬼剑士被压得穿不过去，有时又是数不清的鬼影围着雷照，看不见一点电光。齐慕从未见过如此对决，心头难耐，紧紧盯着，舍不得漏下一刻。 雷段二人久攻不下，雷照忽的高高跃起，跟着双拳摆出，两道雷龙绕着他手臂转动，跟着一条穿过他胸口，一条绕着他下半身，雷电从头到尾，霹雳不绝。 段鑫站在地上，看着满天电光，一咬牙，双手交叉摆动，嘴里念念有词，地上鬼影全都消失，段鑫身体一周却全都是黑色气息，跟着手指摆动，凌空画出一个巨大鬼脸。那鬼脸龇牙咧嘴，眼珠暴突，犬牙外露，鬼气阴森，十分恐怖。 雷照俯身下冲，雷电霹雳一轰而下。段鑫双手一抬，巨大鬼脸迎着上去，两者相撞，雷龙骤消，鬼脸笼罩一切。雷照显然落了下风。 黑暗中忽又闪起雷光，跟着一道霹雳闪过，雷照落在地上，眉头紧皱，身子颤抖一下，几乎有些站不住的意思。再看另外一边，段鑫站着不动，周身鬼气也在渐渐散去。 段鑫冷冷说：“看出来了吧，我不想与你计较。你拼尽全力的一击，还是被我接了下来。你靠什么来赢我？” 雷照嘿了一声，指了指齐慕，笑道：“我和他，两人联手，还打不赢你？” 齐慕眉头一皱，哼道：“雷照，我说过要帮你么？” 雷照笑道：“小道士，我刚才可是帮你解围的，如果没有我，你就被这家伙给灭了，这会儿估计就只能留下一个鬼魂给他当鬼奴了，你不帮我吗？” “狗屁！”齐慕挥拳怒道：“道爷我本事不少，都还没用出来呢，你就是不出手，我现在也把他给收拾了！” “好小子，够硬气。”雷照往后一跳，笑道：“好好好，我多余做了好人。你们俩继续，我就在这里看看好戏好了。” “好，你可别插手！”齐慕最怕别人看不起，自己和这个雷照之前交手算是落了下风，本来就耿耿于怀，现在更想在齐慕面前抬起面子。 他运转气脉，准备与段鑫拼命，段鑫却冷笑一下：“小道士，你别当了别人的刀还不自知。雷照故意让你我交战，然后坐收渔翁之利。你我只要交手，就算分出胜负，另一方肯定也有所损伤。他雷照静待我们结束再出手，捡个大便宜。” 齐慕沉声说：“你不是觉得我很弱么，怎么又说会有损伤？我才不管这些，你要是真有本事，现在就干掉我，否则我可不管这些。”话音一落，整个人已经冲了过去，黄色气息笼罩全身，直来直往，打向段鑫。 段鑫喝道：“臭小子，和你说不清了么？”跟着接连驾驭鬼力士护在身前，鬼剑士则在一旁进攻，鬼术士则远远召唤鬼火黑气，堵住齐慕后路。 齐慕黑色道袍迎风烈烈，双手气息化作长剑盾牌，也不管面前是什么，只是一阵乱砍。段鑫正要反击，忽觉后背刺痛，连忙召唤鬼力士护在身后，跟着一跃而起，落在角落，背靠墙壁，喝道：“雷照！你偷袭！” “少说废话！”雷照嘿了一声，脚下一踩，一条闪着蓝光的闪电飞速冲了过去，射向段鑫双腿。段鑫还未出手，齐慕反手化出巨大手掌，一把抓住闪电，猛地扔了回去，硬生生改变了方位。 雷照微微吃惊，伸手接住闪电，齐慕已经反攻过来，气息变化万千，又成巨大铁锤，凌空锤下。雷照反手运起两道雷龙，打开气脉大锤，叫道：“小道士，你怎么……哎哟！”他稍不留神，竟被躲在暗处的鬼剑士给砍中后背，一个踉跄靠前，几乎摔倒。 段鑫冷笑道：“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跟着手上一抬，又是出现几个鬼剑士，跟着砍向雷照。齐慕喝道：“你的对手是我，别搞错了！”手里气息流转，又化作宽阔大刀，横着上前，直接砍中当前三个鬼剑士，气势磅礴，让段鑫不住后退。 段鑫站定姿势，怒道：“你到底帮谁？” “谁也不帮，你们在我这道观闹事，还有理了？”齐慕站在两人中间，只觉地理位置不好，一边说着一边退到墙角，三人顿时成了鼎足之势。 雷照嘿嘿一笑：“好，今天既然遇上了，咱们就逗个你死我活！姑且看看，气脉驭鬼雷神，三脉到底谁强谁弱！” 齐慕哼道：“少扯废话，我就要找你，段鑫，把我道观屋顶给修好！” 段鑫看着面前两人，齐慕正怒气冲冲，雷照则面带笑意，自忖想杀齐慕已经是不可能，对付两人也是不易，再纠缠下去，只会更多麻烦。他拿定主意，哼了一声，说：“如果真想分出胜负，何须现在动手，再过两月就是‘天下奇门’，到时候再领教两位高招。” “鬼扯什么？你还有命活到‘天下奇门’么？”雷照冷笑道：“你这种人恶贯满盈，今天说什么都要就地正法，否则对不起我姐！”他话音一落，就要上前，齐慕沉声说：“你说什么，耍雷的，你说他害了你姐？” 雷照一愣，怒意涌上脸庞，寒声说：“他不只害了我姐，还伤了不少雷公堡的人，否则我怎么会追他到此？” 29、境界 段鑫冷冷说：“这件事我说过很多次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不懂，不用再说。” 齐慕看着段鑫言辞闪烁，又想到魔铁这个不祥之物害人不浅，心里对段鑫更有恨意，喝道：“不能留你这种坏人在世！”气息流转动荡，已经冲击过去，雷照早有准备，看到齐慕动手，自己立马跟上。 气脉汹涌，雷龙咆哮，段鑫直面两大奇门招数，往后一退，怀中忽然掏出一个黝黑铁棒，并非鬼气所化，而是真实的铁棒。铁棒在他手里往前一动，四面八方忽然涌出无数鬼魂，这些鬼魂不是黑色，而是穿着各种颜色衣服，人脸清晰，须发毕现，除了没有脚，漂浮着以外，和常人再没区别。 这些鬼魂正面飘来，齐慕大吃一惊，连连后退，不敢动手。雷照也是后退几步，鬼魂马上消失，在看面前，早已没了段鑫的身影。四周鬼幛也跟着消失不见，露出漆黑天空来。 “刚才那是什么？”齐慕十分疑惑，忍不住开口。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驭鬼奇门的宝物，‘鬼泣’。”雷照收了手，皱着眉头说：“‘鬼泣’据说可以召唤所在之地的亡魂，看来是真的。没想到他段鑫连这个都有。” 齐慕一回头，冷哼道：“我问你了吗？” 雷照一愣，呵呵笑道：“小道士脾气不小，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不是问我，在问鬼么？” “对，就是问鬼，刚才不是说了么，这里有很多亡魂。”齐慕冷冷说：“我问鬼，你乱回答什么？” “不是，齐道长，我是哪里得罪你了？”雷照走了过来，摊开手掌，笑呵呵地说：“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呗，来来来，握个手。”他说着伸出手来。齐慕冷笑道：“少来这套，我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和你动手，然后又和你说要交个朋友，你能接受吗？” “能接受，你还真别说，我很多朋友，都是不打不相识，打着打着就成朋友了，哈哈！”雷照哈哈一笑，齐慕哼道：“好，你说的，上次咱们俩还没分出胜负，再打过，分出胜负再说！” 齐慕拉开架势就要动手，雷照笑道：“不是吧，你们气脉是打不死的小强么，战斗力这么惊人？咱们刚经过一场恶斗，总是要休息休息的吧，你这一场接着一场，不累？” “少说废话！”齐慕一抬手就要出招，雷照却懒懒站着，齐慕只当他对自己不放在心上，更是恼怒，一拳打出，还没碰到雷照正面，他却往后一仰，直接倒下去了。 齐慕一愣：“干啥呢，我还没碰到你呢，碰瓷呢？”再看地上雷照，双眼紧闭，眉头皱起，神色很是痛苦。 “哼，当初还说我不行，自己还不是个菜鸟，哼。”齐慕瞪了地上的雷照一眼，冷笑道：“可别在我这里装死，也别想在我道观留宿！”说完走进正厅里去了。 院子里一阵微风吹过，寂静无声。 又过一阵，一人一狗走出正厅，来到院子扛起雷照，然后放回床上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齐慕又在院子里摆摊，来往香客看到道观屋顶毁坏，全都惊讶，然后纷纷讨论着要怎么修缮。齐慕这些天来给人看病算卦，无有不中，在大家心里早已是个活神仙，所以修缮道观的事情都很上心。当天下午就有工匠瓦匠前来修补，临天黑的时候，道观已经焕然一新。 齐慕把雷照放在房间，确认没死之后，就再没管过。一天的摆摊结束，他正要去看看齐雷照如何了，却看到青眠正在门口眼巴巴看着他。 齐慕走了过去，靠着门笑道：“小青眠，有啥事儿？” 青眠脸色微红，低声说：“我，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有时间的话，记得叫一下我，我有事情和你说。” “哎哟，忘了忘了，抱歉呀，青眠。”齐慕笑呵呵地说：“现在说吧，啥事儿，你说，只要不是借钱，什么事儿都可以说。” 青眠笑了一下，看看左右没人，然后再看看齐慕，眼神竟然有些奇怪神采。齐慕愣了愣，青眠已经轻声开口：“齐慕，我要走啦。” 齐慕一愣，跟着笑道：“你去哪里？外出化缘，还是修行？” 青眠轻轻摇头：“齐慕，你还记得吗，我其实不是无妙庵的人，只是爸爸和天一师父是朋友，所以就送我在这里清修。现在时间到啦，爸爸来接我回家了。” 齐慕吃了一惊：“你，你还要回家去？我们见不到了吗？”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还会见面的吧。”青眠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你还想见到我吗？” “哎哟，废话，咱们可是好朋友，我能不想见到你吗？”齐慕眉头一皱，很是苦恼：“我师父不在，你现在也走了，我真是没啥朋友了。你想想，你不在的话，谁给我送水果吃，谁帮我摆摊，谁和我无聊的时候聊天，哎。” 青眠脸色更红，笑着说：“那如果，如果我再也不回来了，你会来找我吗？” “会，当然会！”齐慕点点头，认真地说：“再过段时间，我就准备去找我师父了。青眠，你家在哪里，哪个城市，你告诉我，如果顺路，我就先去找你，如果不顺路，我接到师父，再去找你。” “当真？”青眠脸上露出兴奋神色：“你真的会去找我的吗？” “当然会了，说到做到。”齐慕笑道：“我可不是秦柔夷，说了来找我，到现在都不来。” “秦柔夷，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女孩儿，对不对？”青眠呆了呆，然后强笑道：“我知道了，齐慕，我走啦，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也许会认不出我呢。”她说着挥了挥手，慢慢地走向无妙庵。 齐慕站在道观门口，看着青眠渐渐远去的背影，疑惑不已，不是说好了去找她么，为啥连地址都不说一声呢。所以说女孩子啊，真是最难搞的生物。 齐慕转身走进院子，大黄叫了一声，从正厅跑出来，后面跟着雷照。雷照伸了个懒腰，笑道：“齐道长，多谢多谢。” 齐慕怪道：“你谢我什么？” “谢谢你收留我。”雷照收起笑容，跟着双手抱拳，来了个九十度弯腰鞠躬，恭恭敬敬地说：“我之前冒犯了你，实在是抱歉。您不计前嫌，在我受伤之后还能收留照顾我，十分感谢。” 齐慕本来不喜欢雷照，觉得他冒冒失失，又没礼貌。但雷照现在行如此大礼，齐慕吃软不吃硬，于是轻轻哼了一声，说：“你后背被那鬼剑士划伤了，但我看你气息正常，就让你躺一会儿，还好没事。” 雷照站了起来，笑道：“我已经没事了。段鑫的驭鬼之术很强，弱一等的驭鬼奇门，能够驾驭几个鬼剑士就已经算不错了，厉害一些的能够驾驭十只以上。段鑫却能够做到驾驭鬼力士和鬼剑士，还有那鬼术士，光是这三者，就已经是驭鬼奇门的高手。更不要说，他还有其他更强鬼种，没有施展出来。如果真施展出来，只怕我们两个也不是他对手。” 雷照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追踪这么久，本想靠自己力量抓他回去，但后来发现不行，于是就想借力打力。正好遇到你，之前觉得你实力太弱，但其他奇门也找不到，就想着希望你更强一些的时候，咱们可以联手对付。没想到不是段鑫对手，反而把你拉进来了，真是对不住了。” 他说着又是一个鞠躬弯腰，齐慕有些尴尬，退后一步，笑道：“好了好了，这么客气干什么，我，我原谅你好了。嗯，怪不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不由分说，就要动手，原来是为了试一试我的本事。” “是啊，”雷照站起来，笑着说：“我一人追他到这里，身边再没其他奇门中人可以帮忙，所以就想找一些散修的高手。正好听说了纯阳道观的小道爷十分灵异，什么都知道，我就猜到是奇门之人，所以来瞧瞧。” 雷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是笑道：“不过你到底有什么奇遇，短短几天不见，你的本事提升了不是一点半点。气脉之术也更上一层了。就我所知，气脉奇门，从白气到黄连，起码也要一年之功啊。” “白气，黄连，这是什么？”齐慕忍不住问道。 雷照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我却忘了，你是散修，自己修炼，是么？”他顿了一下，又是摇头：“那也不对呀，你既然是气脉奇门，就该有师承。难道你师父没有和你说过这些么？” 我跟你又不熟，说这些干啥？齐慕心里这么想着，开口道：“我就是自己练的，无师自通，没门没派。” “很显然，你这是谎话。”雷照倒也是直接，哈哈一笑，继续说道：“就我所知，气脉之术也有强弱之分，气息白色为初步，黄色为进阶，被称为黄连境界。再者是蓝色，为蓝花，最强是红色，为红霞境界。” 30、臭味相投 齐慕想了一下，当初自己见到秦柔夷在河边运用气脉之术的时候，气息已经是黄色，看来就是黄连境界，但却没见过师娘秦慕容是什么境界，只怕已经到了最后的红霞境界了吧。 他哼了一声，说：“你不是雷神奇门么，怎么会对气脉的事儿这么清楚？” 雷照笑着说：“这又不是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这两年五脉之间互相博弈，都为了‘天下奇门’做准备，互相摸底，五脉的法门，除了一些压箱底的，早就都摸清楚了。所以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气脉奇门。你在外散修，无门无派，人又无知，自然不知道啦。” “你又找揍是不是？”齐慕挥动拳头，怒目相视，跟着冷笑道：“谁说我不知道，段鑫是驭鬼，你是雷神。雷神奇门里最大的一直，就是什么狗屁雷公堡，而你呢，就是那个狗屁雷公堡的大少爷，哼，没错吧？” 齐慕存心揶揄雷照，几个“狗屁”就给堂堂雷公堡戴上了帽子。没想到雷照却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齐慕肩膀，称赞道：“说得好，说得好，就是狗屁雷公堡，不对不对，依我看，应该是狗屁不如雷公堡。” 齐慕一呆：“怎么个意思，你连自己家都骂？你不是雷公堡的吗？” “我家又怎么了，我又不喜欢。”雷照哈哈一笑：“要是能选，我宁愿出生在正常人家，正常生活，不是挺好的吗？”他说着回头看看齐慕，又是笑道：“比如做个道士，每天优哉游哉，坑蒙拐骗，舒服得很。” “谁坑蒙拐骗了？”齐慕瞪了他一眼，哼道：“你怎能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你别看我这道观不大，啧啧，要担心的事儿可多着呢。别的不说，你就看看今天一天吧，来找我看病算卦的，有多少。你来试试？” “不就一张嘴皮子吗，能有多累？”雷照笑道：“你用气脉之术看病还说得过去，这是你擅长，算是做了好事，只可惜是砸了医院饭碗。最关键是你这算卦，啧啧，你是有天问奇门的本事，问天打卦么？根本没有！你就是查探对方心思，顺着对方想法来算卦，净说一些对方想听的，这不是骗人么？” 原来齐慕今天摆摊的时候，雷照就醒过来了，在暗中偷看了一会儿，已经明白齐慕如何操作的了。齐慕翻了翻白眼，说：“你既然都知道，就该明白呀，都是街坊邻居，大家来问的，问啥的都有，我顺着他们的想法去说，到现在为止，两周时间了吧，你看我这里的香客少了吗？还是很多。你明不明白为啥？” 雷照今年刚好三十岁，但生性吊儿郎当，面对不到二十岁的齐慕，却觉得面前的家伙十分老成，说话像个老头子，忍不住笑道：“你说你说，洗耳恭听。” 齐慕有些悠然，双手背在身后，绕了一圈，笑呵呵地说：“既然你这么诚心发问，那我就指导指导你。但凡来求道问卦的人，都是有所诉求，生活中遇到困难，希望得到指点的。我知道他心里所想，然后装作算卦一下，顺着他的期待去说，不是给了他卦象，而是给了希望。一旦有了希望，前方的路自然明朗。有信心往前走，自然更开心，也更有可能实现自己目标。” 他顿了一下，又是笑道：“等到他实现心中所想，自然会觉得我算卦很准。再说，我从来也都没有收费，给的钱不过是香火钱。” 这些话本来并非齐慕原创，而是张天生游戏风尘的话术，以前随便说说，但齐慕都还记得，现在说出来正合事宜。雷照仔细思索，只觉很有道理，连连点头：“说得好，说得好。我现在对你是真的五体投地了，尤其是你说话的感觉，和那狗屁的雷公堡的人一个样。” 齐慕怪道：“你这么说话，到了雷公堡也是这样么？雷公堡的人，不会骂你？你老爹不会打你？” “他只是我老子，给了我这么一条命而已，又不是怎么样了。”雷照笑道：“他做错事不承认，就是乌龟王八，我骂他狗屁已经算是好的了，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么一看，就知道你在家里是乖乖娃，没有忤逆过你爸妈。” “我是孤儿，从小就在这里长大。”齐慕哼了一声，跟着走进正厅。雷照呆了一下，跟着过来，拍了拍齐慕肩膀，笑着说：“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这个情况。不过在我看来，孤儿可是非常好的，我一直想如果我是孤儿，没这个什么狗屁雷公堡，生活就真的幸福了。” 齐慕只觉雷照言语奇怪，也不再和他废话，到厨房找了些吃的吃了，看有大和尚送来的烧鸡，于是拽了鸡腿啃了起来。雷照跟着过来，也拽下个鸡腿啃了两口，笑道：“你不是道士吗，为什么不守清修的条令，清修的话就不该吃肉。” “谁说道士不能吃肉？”齐慕看雷照又想直接伸手来吃，连忙把鸡肉放进自己怀里，跟着说：“道爷我就是百无禁忌。再者，你不是说过世间都是奇门么，奇门中人不能吃肉？” “能吃能吃，现在看来，你也接受奇门设定了。”雷照笑了笑，拿了馒头过来，继续啃着。齐慕吃了一阵，说：“段鑫和你都提到了‘天下奇门’，什么是天下奇门？” “再给我来一块肉，我就给你说道说道。”雷照露出贪婪神色，嘿嘿笑着。 齐慕对着雷照翻了翻白眼，还是把鸡肉推了过去。两人不打不相识，虽然彼此了解不深，但齐慕已经对大大咧咧的雷照有了好感。 雷照拿过肉，边吃边说：“顾名思义，天下奇门，就是世间所有修习奇门的人聚在一起，比试高低强弱的盛会。由五脉奇门轮流举办，当然所有门派，或者散修奇门，都可以聚在一起，比试一下。一开始不分年龄老弱，都在一起比试，后来渐渐变成了各门各派的年轻者争相出头的时候。但凡优秀者，自然也有优渥奖励。” 齐慕皱着眉头：“比试什么？” 雷照笑道：“就比奇门本事啊，还能是什么，你都没听懂么？” “这有什么好比的。”齐慕吃饱喝足，拍了拍肚子说：“打来打去，很好玩儿吗？有这时间，还不如扶老奶奶过马路，教小朋友写作业，给邻居家的狗喂点吃的。” “说得好！”雷照拍手笑道：“这天下奇门，真真是天底下最无聊的事情了。你说得对！咱们俩英雄所见略同！哎呀？鸡屁股呢？你吃了？” 齐慕点点头，雷照又是笑道：“我也喜欢吃鸡屁股，这么看来，咱们又是臭味相投了。真是知己。有没有酒？要是有酒，咱们应该好好喝一顿。” “又吃东西又喝酒，你还住在我道观，你想干啥？”齐慕没好气地说：“没有没有！我还想喝呢，没有！” 瞧把你给小气的，幸亏我自己带了。”雷照一边笑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细长小瓶子，从中倒出一滴水到碗里，跟着兑水，然后喝了一口，跟着打嗝，周围顿时一股酒香四溢。 齐慕吃惊道：“这是什么？一滴就能兑酒喝了？”一边说着一边抢过去，跟着滴了几滴水，雷照怒道：“你别这么浪费，一滴，一滴就够了，兑水喝，兑水喝！” 齐慕呸了一声：“就几滴而已，都寡淡无味，还说我小气，你才是最小气的。”跟着就兑水试了试，一口下去，只觉火辣与刺激瞬间传来，跟着却是冰凉触感，也忍不住打嗝，微醺的感觉顿时上来。 齐慕砸吧砸吧嘴，兴奋不已：“我的天，好像一口吞了个鬼火一样，这是什么，滋味好怪！” “知道厉害了吧？你那碗里还能再兑水喝很多呢！”雷照说着抢过瓶子，笑道：“这叫雪松荫，是雷公堡的特质佳酿，算是雷公堡三绝之一，一般人都喝不到。今天能让你喝上几滴，也算是你的福分了。” 齐慕顺着碗又兑水喝了，流连忘返，还想再要。雷照笑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对酒水之物如此痴迷，可不是好事。” 齐慕又喝了一口，脸上涨红，已经微有醉意。他笑着说：“喝酒还分年纪大小？可笑可笑，我只气自己之前怎么没有喝过。喝得太晚了，太晚了，这是好东西！” 雷照笑着点头：“酒当然是好东西，只是男人喝酒，往往都是为了借酒消愁。你年纪这么小，又有什么烦恼事？” 齐慕闭上眼睛，想了想张天生，又想想秦柔夷，最后又想到刚才青眠的临别留言，不思其解，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也有很多烦恼呢。” 雷照回头看看，眉头一挑，笑道：“你不会是有情感问题吧？如果是真的，和哥哥我说一说，哥哥我比你大了十岁吧，尤其对恋爱这一方面的问题，很擅长。我能帮你分析分析，比喝酒有用！” 31、情殇难诉 齐慕笑道：“你还是情感导师吗？你结婚了没有？” 雷照脸上一僵，闪过一抹奇怪神色，跟着笑了笑：“结不结婚，我都比你知道的多，毕竟多吃几年饭。看你这样子就是情窦初开，搞不明白，你只管开口，大哥我肯定给你分析得明明白白。” 齐慕嘿嘿一笑：“你是谁大哥？真想知道的话，就再给我喝一点雪松荫。”他说着就抢过去，又是要滴，雷照连忙拿住，叫道：“你别虎！这一滴多么珍贵，我这一次出来就带了这么一瓶，以后还全靠它呢，我来给你滴。” 他说着给齐慕来了一滴，全然不顾齐慕的拉拉队一般的加油声。齐慕兑了水一饮而尽，脸上绯红更显，咧嘴一笑，跟着于是露出苦恼：“我也不知道，有一个姑娘，答应了来找我，但是，到现在都没有来。她是忘记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雷照老气横秋：“兄弟，我看你还是别等了，这个事儿已经很明显了，人家不想跟你好了。就这么简单，知不知道？早点走出来，你说你长得还可以，本事也不弱，随便找个良家姑娘，不是问题。” 齐慕一把推开雷照，站了起来，只觉头晕目眩，跟着又是躺下。雷照哈哈大笑：“喝了雪松荫的人，还想站着走呢？我看你还是爬着走吧！” 齐慕仰面躺下，叹了口气，说：“不会的，我们本来也不是一对儿啊，只是，我只是有些想她了。”他话一出口，猛然惊醒，连连摇头。 平日里齐慕忙里忙外，对秦柔夷的四年自然也就不会提起。现在和雷照喝酒，谈到这个话题，竟然把这一份奇怪的思念之情给说了出来。 雷照看看齐慕，跟着喝了一口酒，苦笑道：“你还有可以想念的人，心心念念，或者还有可能再见面。我这，就不知道怎么才能再见到她了。” 齐慕笑道：“谁？你不是情感大师吗，怎么自己还有情感问题呢？” “情感大师，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是个弱智啊。”雷照叹了口气，说：“雷公堡有三宝，除了雪松荫，另外一个就是她周菀心。只可惜我把她当宝贝，她却始终看不起我。如果能够得到这个宝贝，我也算死而无怨了。” “周，周菀心？这是个女人名字吗？”齐慕哈哈一笑：“不好听，不好听，还不如秦柔夷好听。” “秦柔夷？”雷照回过头来，冷笑道：“这就是你小子魂牵梦绕的女人？怎么乱七八糟的名字，不好听不好听，还是周菀心好听，蕙质兰心，实在优美。光是听着名字，就让人觉得好听得不得了。你要是见过本人，就知道是多么美艳不可方物了。” “胡扯，秦柔夷好听。周菀心不好听。”齐慕叫道。 “没品位，秦柔夷难听，周菀心好听！”雷照跟着叫了一声。 “秦柔夷！” “周菀心！” …… 两人借着酒意不断争吵，好像明星应援，就差直接拉开干一架了。雷照回过神来，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说谁好就谁好吧，反正都是见不到的人。咱们在这里吵翻了天，都没用。” 齐慕哈哈一笑：“反正秦柔夷天下第一好。我是在等她来找我，如果再不来的话，我也想好去找她了。你呢，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周菀心？” “我没办法。”雷照皱起眉头，跟着叹了口气：“唯一能够和她在一起的办法，只有捉了段鑫回去。所以我才这么费力，又想借你的本事，抓这个段鑫。” 齐慕眉头皱起：“到底什么意思，这个段鑫抓了你老婆？” 雷照摇摇头，继续说：“在雷公堡，我老爹和周伯伯是好朋友，周伯伯的小女儿周菀心，是我最喜欢的姑娘。本来我们青梅竹马，但是我老爹却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后来周伯伯也不愿意我们在一起了，更因为段鑫的关系，不让我和菀心见面。” 齐慕笑道：“是我表达有问题，还是你的表达有问题，我问你这件事儿和段鑫有什么关系，你根本没提到那个鬼段鑫么！” “你急什么？”雷照微微一叹，露出回忆神色，跟着说：“那一年我外出游历，结果遇到几个地宗高手，他们知道我是雷公堡的，就想从我这里找些好处，我和他们动起手来，一个不小心，陷入了地宗阵法，无法脱困。眼看就要被巨石压扁，结果地宗阵法却停了，一个人路过帮了我，打跑了那些地宗的奇门。我盛情邀请他来雷公堡，虽然他不是雷神奇门，但毕竟救了我，雷公堡上下都以礼相待。没想到他在雷公堡住了一段时间，认识了周家的大姐。” “周家的大姐，也就是菀心的姐姐，周菀依。两人相识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不过七八天的功夫，竟然就相爱了，而且难舍难分。但要知道，当时周菀依已经有了婚配，都订婚了，还是和我的小叔订婚的，婚期时间都定好了。这两人相好，不仅是周家人不同意，更是让我们雷家脸上蒙羞。我老爹命令两人必须分开，两人为了自己的爱情，于是准备逃离。离开雷公堡的时候被小叔带领的人发现了，于是就在雷公堡前大战了一场。” “这一场打得算得上是天昏地暗了，我小叔本就是雷家最强高手，但他不愿下狠手，那人驭鬼之术也是厉害，不过最终不是我小叔对手。雷周两家老人都认为不可把这件事传出去，于是让小叔下狠手，当场击杀这个驭鬼之徒。小叔何等人物，八条雷龙倾力而下，就要劈死这个人，结果关键时候，周菀依冲了出来，硬生生护住了此人，自己反而伤重难治，几乎就要魂消香殒。” 雷照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跟着喘口气，喝了一口酒，目光有些游离。齐慕听得吃惊，跟着说道：“这个人，就是段鑫了，对吧？你意思的是，段鑫抢了你小叔的老婆，这个老婆为了救段鑫，被你小叔给劈死了，是这意思吗？” 雷照微微摇头：“周菀依是生是死，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单线爱翔翔，多半是不可能还活着的。这就是年初的事情。我还记得当时小叔本不想下狠手，是我那糊涂老爹，还有周伯伯，都觉得不能让丑事外扬，就一定要杀了段鑫。而且段鑫本就是驭鬼奇门，和我们雷神奇门不是一脉，就算是外敌了。小叔被逼无奈，只能出手。八条雷龙之下，周菀依是断然没有可生还的机会，当场已经死亡，尸体都已焦黄。眼看心爱的人死了，段鑫暴走成狂，当场击毙雷周两家不少人，然后裹挟周菀依的尸体逃走了。” 他说完又是叹气，摇摇头，苦笑道：“这件事历历在目。事情之后，我再去周家的时候，就已经见不到菀心了。周家认为是我引来了祸害，而且自己大女儿还是死在小叔手里，对我这个姓雷的，更加排斥，也和雷家断了关系，离开了雷公堡。雷公堡上下，也都觉得是我害了大家，还死了不少人，要不是小叔力保我，我估计一辈子都被关在雷公堡，别想出来了。” 齐慕听得心境动摇，跟着叹了口气：“这么说来，段鑫也是有难言之隐，他也不容易啊。只不过他杀了那么多人，实在不应该。” “如果你心爱的人死了，嗯，就秦柔夷吧，如果秦柔夷被人害死，你会杀了那人么？”雷照笑着问齐慕，齐慕剑眉一扬，怒道：“当然！谁敢碰她一个指头，我一定活剐了他！”话一出口，自己微微一顿，已然明白，自己的想法和段鑫其实别无两样。段鑫为了心爱的女人，犯下如此过错也正常。 “那就是你雷公堡的不对了，人家男女有情了都，你们还偏要把周菀依带会来干什么？”齐慕摇摇头：“就该让两个人在一起，也是一段完美姻缘，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呵呵，你只当段鑫和周菀依郎情妾意，就没想过我小叔的感受么？”雷照哼了一声：“我小叔天纵奇才，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但偏偏委身于周家大姐。自己所爱之人被抢，还要克制自己，成全他们，你能做到吗？” 齐慕想了又想，发现自己也做不到，只能摇摇头，又说道：“这么来看，就是你老爹的不对了，说来说去都是男男女女吵架的事情，干嘛打打杀杀，偏要置人于死地？” “段鑫展现了自己驭鬼奇门的本事，”雷照笑道：“你也见过了，现在的他，还是因为当初受伤，难以回到巅峰，当年更强。这些年来，各个奇门之间互相竞争，都希望自己的年轻一代是最强者，偏偏段鑫如此高明，我那老爹一来觉得丑事不可外传，二来想当场击杀这个驭鬼高手，也算给我雷神奇门在天下奇门大会上，多一些胜算。要知道雷神奇门，已经落寞了很多次天下奇门了。” 32、大海捞针 齐慕瞪着眼睛：“就为了自己强大，反而要去害死别人，这也是你们奇门该做的事情？” 雷照笑道：“别带上我，我说过了，就是个狗屁雷公堡，争名夺利，无聊的很。” 齐慕冷哼一声：“你也别想往外摘。这么来看，还是你的问题，所有事情开端，都是因你而起，如果你没有认识段鑫，没有带他回去，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你可真是个害人精。” “哎哟，你快别说我了，我都要难过死了。”雷照叹了口气，说：“所以从这件事之后我就抓紧修炼，找到机会出来，就想带段鑫回去。不论怎么说，段鑫当初逃离的时候，杀了不少人，重伤的人数更不用说，还有人现在都没恢复。而且他带走了周菀依的尸体，我也必须讨回来，带回周家安葬才行。” “这样你才能和周菀心在一起，是吧？”齐慕嘿嘿一笑：“你还是为了你自己，这么来看，段鑫不算坏人。我可不会帮你去抓他，我现在觉得他很不容易。” “啥也，我才是最不容易的，两头受气！”雷照皱着眉头：“我之所以说段鑫无恶不作，也是为了给自己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了他回去才行。就算我不抓，我小叔也在路上，如果让我小叔抓到段鑫的话，就不是带回去那么简单了，只怕当场杀了他都可能。” “那就不关你的事儿啦，你还是让你小叔来抓人吧，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齐慕微微点头，跟着笑道：“我还是觉得段鑫不容易，算了算了，跟我也没关系，我还是别管了。” 齐慕起身要走，雷照叫道：“怎么跟你没关系？我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段鑫要在柏海市停留，现在我才明白，他应该是想借这个地方，复活周菀依。” 齐慕一愣，跟着笑道：“胡说八道，人都死了还能复活？就算是奇门异能，就算是驭鬼，我还真不相信能让死人复活！” “你别不信，你抓水鬼那一次，我就隐约猜到了。”雷照跟着站起来，松了松筋骨，揽住齐慕肩膀，笑着说：“你以为那些水鬼是哪来的，都是段鑫驾驭的。段鑫驾驭水鬼引人魂魄，自己收集起来，却不知道要干什么。我只知道，驭鬼奇门往往都是使用历代相鬼种，或者拘留死人鬼魂，遗留在阳世的鬼魂为自己用，绝不会拘留活人魂魄，这法门太干阴阳之道。但他段鑫这么做了，说明他在进行什么禁术，既然是禁术，又有什么不可能？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是之前听雷神的老人说过，驭鬼之术的精妙，确实有死而复生的本事。” 齐慕怒道：“如果为了复活别人，就引走活人的魂魄，这不是凶杀吗，太自私了！” “是呀，谁说不是？”雷照连忙点头，义正言辞：“怎么说你都是柏海市的气脉奇门，相当于保护神了，周围都是街坊邻居的，如果有人真的被害死了，你怎么办？远的不说，就那一次水鬼事件，如果那吴老太死了，魂魄被带走了，你能心安吗？” 齐慕冷笑道：“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想让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第一，你保护了这个城市，你是英雄。”雷照振振有词：“第二，你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到时候跟我去雷公堡一趟，就那雪松荫，别说兑水，到时候让你泡澡都行。” 齐慕眉开眼笑：“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 雷照笑着说：“当然了，咱们就算是朋友了。不过这段时间我就住在你道观了，你放心，不会白吃白喝。只要一有消息，找到段鑫，我们就去解决了这件事，然后你跟我去雷公堡，保管给你喝个够。” 两人勾肩搭背，朝着正厅走去，不打不相识的两个人，正式结为了一条裤的兄弟。 “你不是说雷公堡有三宝么，除了雪松荫和周菀心，还有什么？” “还有一宝就是我雷照，现在你已经免费得到了这个宝贝，偷着乐吧。” …… 第二天一早，齐慕刚起床，雷照已经从客房走过来，拿着大饼油条，豆浆牛奶，摆在桌上。大黄绕着桌子一阵狂吠，雷照又丢了一块肉给它。齐慕坐了过来，笑道：“你倒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雷照笑道：“小齐慕，你多幸福。我住在这里，还要给你准备吃的，你别舒舒服服还卖乖。” 齐慕嘿嘿一笑：“好说好说，以后白天，我在院子摆摊，你就去打扫卫生，或者上街卖艺，赚点饭钱菜钱，让咱们俩用。” “卖艺？”雷照叼着油条说：“你让我堂堂雷公堡少爷上街卖艺？” “少来，我还是堂堂一个小道爷呢，还不是给人摆摊算卦？”齐慕笑哈哈地说：“你呀，就去街上搞个杂耍，发给电，玩个火花之类的，保准能赚不少钱。” 两人正在调笑，门外传来急促敲门声，雷照笑道：“你这生意是真好，如果收费的话，现在早就赚翻了。” 齐慕看着门外，微微摇头，说：“好像不是。”跟着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一道蓝色身影闪过，跟着在院子中站定。齐慕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西装制服的短发美女站在那里，虽然已经接近冬天，但这美女下半身却是黑色丝袜，黑色高跟鞋，再加上黑色上半身制服，身材玲珑浮凸，一双柔媚眼睛，正看着齐慕。 “喂喂喂，有管事儿的人吗？”短发美女一开口，声音妖娆勾人，让人听得心头一乱。 雷照走出正厅，笑道：“你面前这位，就是。” 短发美女看了看雷照，再看看齐慕，跟着往前走了两步，笑着说：“帅哥，别开玩笑啦，说你是我还信，那小帅哥，太小了呢！” 雷照嘿嘿一笑，说：“对对对，我就是，那是我的小徒弟，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短发美女对着雷照抛了个眉眼，跟着笑道：“帅哥，我是柏海市大场物业的事业部经理，来和您谈合作呢，我们准备在纯阳道观后面开一个高档假日酒店，想和纯阳道观连在一起，然后一同发展。你看，我连计划书都带来了呢！”说着伸手入怀，从贴身处拿出一个白皮文件来。 雷照摊开手掌说：“这事儿有点大了，不能装了。美女，我就是个路过的，你说年纪比较小的这位小帅哥，的确是这里的道长，管事儿的。你还是去找他吧。” 短发美女回过头来看看齐慕，跟着走到他面前，故意弯着身子，露出凹凸身材，笑着说：“小道长，可以吗？” 齐慕看看她说：“你们已经拿到了后面的地，只是想用合同稳住我们，然后把道观拆了，做你们的酒店游乐场。” 他顿了一下，然后摇头：“这样不行，道观还得是道观才行。” 短发美女吃了一惊，一只手捂着嘴巴，跟着又说：“小道长，您，您在说些什么呀？没有的事，没有呀！” 齐慕伸手指了指短发美女的胸口，然后说：“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哎哟哟，不要乱说呀小道长。”短发美女伸手捂着胸口，媚眼一转，调笑道：“小道长还会猜人家心思呢？别乱想了哦，我就是想问问，您愿意吗，这可是大生意呢，你只要签了这个合约，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大场公司来办。” 齐慕摇摇头：“不干，这里不会变的，道观就是道观，你还是去其他地方吧。”他说着就往正厅走去，经过短发美女身边时，短发美女哎哟一声，朝着齐慕身上就倒了过去。齐慕却早有察觉，率先往边上让开，短发美女惊呼一声，已经摔倒在地，高跟鞋都飞起来一只。 齐慕走到雷照身边，雷照笑道：“你不喜欢这个类型的？” 齐慕脸色一红，低声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干你的事儿去。” 短发美女站了起来，跟着跑过来，娇羞地说：“小道长，您跟我走一趟吧，去我们公司谈一下，走嘛走嘛。”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齐慕，左摇右晃，态度十分谄媚。齐慕更是羞赧，雷照已经笑道：“好好好，你带路，我们就去办公室谈。” “好呀！这边走！”美女朝着外走去，雷照就要跟上，齐慕怒道：“你答应的干什么，你去好了。” “我本来也要出门去找段鑫，”雷照说：“你看段鑫穿西装打领带的，一副商务人士的派头，我估计他隐藏在某个公司呢。咱们就从这个公司下手，打听打听，问一问，说不定就找到段鑫了，要不然大海捞针，他有意躲着我们，我们也找不到呀。”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着齐慕出门，两人上了那美女的车，一阵奔驰后，在一处高大写字楼前停了下来。 齐慕下了车，雷照跟着下来，抬头一看，笑道：“这办公楼是谁选的，卧虎藏龙，含南北之水，养东西之风，金蟾在前，虎头在后，旺的不能再旺的好地方啊。” 33、遇上强拆 短发美女探头笑道：“哟，这位帅哥，懂得真多，整座写字楼都是我们大场房地产公司呢，连这座大楼，都是我们老板自己修起来的，就是从这里出发，生意越来越好，就是您说的，旺的不能再旺。” 她说着率先走进去，雷照跟在身后，齐慕跟了过去，忍不住问道：“可以啊老雷，你们雷神奇门，还懂得风水之说？” “略懂，略懂。”雷照笑呵呵地说：“但凡有些超凡之能的人，都算是奇门中人。以前看风水，是道士的专长，后来有了奇门之后，各个流派分开，各自成了一个派系，风水也是一个奇门，只不过除了看山看水的本事，再没其他，所以也不是很有名气。雷公堡以前来过一个风水奇门的高手，曾经教我看过风水。” 齐慕点点头，说：“我第一次见到段鑫的时候，他也展示了看风水的本事。” “风水不过小道尔，又怎么能与气脉奇门相提并论？”雷照笑道：“所以你就别想了，好好修炼你的气脉就好了，贪多嚼不烂。” “那你说，是我气脉厉害，还是你雷神厉害？”齐慕心头一跳，问出这句话来。雷照看着齐慕，眨了眨眼，继而笑道：“小齐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一天到晚都想着谁厉害谁不厉害呢。咱们都是朋友了，还比较什么？再者说了，雷神气脉，各有千秋。” “你少说冠冕堂皇的话。”齐慕嘿嘿一笑：“如果我们都去参加了天下奇门大会，正好咱们两个遇上了，你就说谁厉害吧。” 雷照一边走着一边认真思考，然后严肃地说：“就现在来看，你肯定不是我对手。但你比我小了很多，而且你小子好像很有天赋的样子，假以时日，我估计你的对手。” 这话说得十分中肯，齐慕满意地点点头。两人跟着短发美女上了电梯，跟着到了一个大办公室，里面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十分精壮，翘着二郎腿，叼着烟，另一只手抱着一个身材饱满的金发女郎。 “我姓钟，叫钟雄。”中年男子声音低沉，跟着说道：“是大场房地产的老板。你们想必就是纯阳道观的主人，张天生和齐慕，对吧？” 齐慕摇摇头：“我是齐慕，他不是张天生。我师父张天生不在。” 钟雄眉头一皱，沉声说：“师父不在，就一个小屁孩儿在？那纯阳道观，到底谁管事儿？” “他管事儿。”雷照嘿嘿笑着，指了指齐慕，继续说：“他师父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了，已经让位给了他，他以后就是齐道长。” 齐慕和雷照两人已经是朋友，喝酒之后聊了很多，雷照对齐慕的事情也就知道了不少。 “我不管什么道长不道长的，”钟雄挥挥手，不耐道：“我是要收购你们纯阳道观那块地，开个价，签了字，拿钱走人。” 短发美女过去的时候还是含蓄表示后面要开发酒店，这老板反而十分直接。齐慕摇头说：“我刚才已经和你们的员工吧，说过了，道观就是道观，不能拆迁。” “你说什么？”钟雄手上一用力，身边的美女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齐慕笑着说：“这位大老板，我说啦，道观不能拆迁的，这道观都几百年了，有历史了，大家都习惯了，你拆了也不好呀。” “小道士，我做房地产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不能拆的楼。”钟雄哼了一声，继而神色得意，笑道：“现在我们在的这座楼，以前是几个区之间的火葬场，我要地的时候，没人同意，全都不让我拆，但我有的是钱，还是拆了，现在呢，怎么样，这座大楼欣欣向荣，让我赚了很多钱，简直就是我的福地！所以你那道观也是一样，我势在必得！你说个价吧！” 齐慕摊开手掌：“不是钱的问题，你就是给够了钱，也不能拆呀，纯阳道观可是柏海市的古建筑了，你就是我同意了，都不一定能拆了。” “这就不是你管的了。”钟雄冷笑道：“你只要签字了，其他的事儿都是我来管。你信不信现在签字，我今天下午就能让所有手续办好，晚上就能拆了你的破道观。” 齐慕微微皱眉，心想，这家伙为啥这么强烈想要道观的那块地，难道是有什么特别想法？就让我用气脉之术看看你心里所想。 齐慕拿定主意，一边装作沉思，一边散发气息而去，笼罩钟雄全身，却发觉根本察觉不到钟雄气息。再看钟雄神色，呼吸分明正常，但为何会没有任何气息，难道又是奇门之人，又是什么奇门之术？ 齐慕回头看着雷照，雷照神完气足，气息绵长。即便是奇门之人，也是能够察觉到气息才对，为何不能感知到钟雄的气息？ 齐慕自进入黄连之境以来，对气脉之术的掌握已经算上炉火纯青，自身气息运用，感知外界之气的能力，都是十分强悍。但面前的钟雄竟然毫无气息感受，这又是怎么回事？ 齐慕正在疑惑，钟雄已经站起来，笑道：“小道士，你别乱想了，你师父既然不在，就是你拿主意的时候。这样吧，其他的事儿你也别管，我给你一套房子，让你有地方住，再给你两百万现金，而你呢，只要在合同书上，轻轻写三个字，我同意。这么一来，咱们都好做人。” 雷照嘿嘿一笑：“如果他不签字，就不好做人了么？虽然不是我的事儿，但我最讨厌你这种阴阳怪气的调儿，齐慕，你要签字么，两百万，一套房呢！” “签个屁。”齐慕翻了个白眼：“两百万虽然很诱惑，但我要是为了钱就把道观给卖了，以后还不得让老道士给骂死。再说了，道观门口的商业街，好不容易形成规模了，可不能让你们给破坏了。” 雷照笑道：“这就对了，有操守。怎么办，钟老板，软的不行，下一步，是不是该来硬的了。” 钟雄脸色如水，手上一拍，金发美女连忙走到外面去，出门的时候，齐慕分明听到一声“变态”。跟着门外走进来四个西装革履的大汉，同时门也牢牢锁上了。 四个大汉站在齐慕和雷照两边，也不说话，只是围着。齐慕笑道：“沙发太小，坐不下你们几个了。” 雷照也是笑着说：“就是就是，要不你们四个就坐地上吧，反正养的狗，都是要趴在地上的，不能上主人桌。” 四个大汉勃然大怒，但没有老板命令，自然不能动手。钟雄冷冷说：“最后一次机会，我把条件翻一倍，两套房子，四百万，你只要签字，就可以了。道观本来也不是私人财产，小道士，你稳赚不赔，可别装伟大。” “这条件有点太诱人了吧！”齐慕睁大眼睛，跟着叹了口气：“就凭你给出这么有诚意的条件，我也要问上一句，你为啥要道观那里啊，我从小就在那里长大，怎么从来没有人想过要拆那里？” “那里是风水宝地，不只是你们道观，还有旁边的尼姑庵，都是好地方。”钟雄站了起来，阳光从窗户上穿过，照着他的脸阴沉沉的。“我最喜欢风水好的地方，人杰地灵，尤其是做生意，全靠风水了。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那里风水好，也肯定是因为道观的原因。”齐慕笑着说：“有道观所以风水好，你们要是去那里修大厦，风水就不好了。再说了，那里的无妙庵，你们也想拆除么，那里面的人肯定更不会同意。” “这就不是你的事了。”钟雄哼了一声，跟着叫道：“接不接受，现在就说。” “你真是强买强卖吗？”齐慕笑道：“肯定不能接受。” 钟雄脸色一沉，喝道：“给我抓住手，强签！” 四个大汉早已按捺不住，一只只虎爪扑向齐慕和雷照。齐慕坐着不动，雷照面带微笑，眼看四个大汉挨近，忽然哎呦之声此起彼伏，跟着四个人纷纷倒地，一个个抽搐不止，还有一个握着拳头，嘴角泡沫涌出，全都被电得不像人样了。 “啧啧，你这下手太狠了。”齐慕皱了皱眉，说：“就不能下手轻点么。” 雷照双手抱头，往后一靠，笑道：“这就算最轻的了，只是吐泡而已，本来要来个大小便失禁的，但是不想坏了环境。” 四个大汉瞬间倒地，哀嚎不止，钟雄微微吃惊，跟着浓眉一拧，沉声说：“你们两个，不是一般人。但纯阳道观的地皮，我势在必得。” “你是要强拆了？”齐慕嘿嘿一笑：“如果拆了，我就不说，门口的那些商贩，无妙庵的尼姑，你想过怎么办吗，能做到，每个人都赔偿两套房，四百万么，你要是能做到，我还可以考虑。” “你疯了么？”钟雄冷冷说：“给你的就是最好待遇。也是唯一待遇，其他人，一根毛都没有。” “那还说什么废话，你就是个无良奸商。”齐慕话音一落，整个人已经飞跃而过，瞬间落在钟雄身侧，跟着一只手按住钟雄肩膀，笑道：“来，请你吃点苦头。”说着用力一按。 钟雄反应过来，回头看着齐慕，停顿一阵，往后闪开，怒道：“你想干什么！” 齐慕眉头拧起，看看钟雄，对方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齐慕分明按住了他的肩膀阳火，怎么会毫无反应？ 34、活死人 但凡是人，皆有三火四门。额头双肩有三火，头顶脚板，胸前腰后有四门。三火灭，四门关，即为死人。只灭一火，浑身酸软无力，灭两火昏迷失去知觉，三火灭，命在旦夕。 齐慕刚才一伸手，先要给钟雄来个下马威，所以要按灭肩膀阳火，结果按了之后，钟雄毫无反应。 齐慕吃惊不已，又是欺身上前，抓向钟雄肩膀，钟雄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被齐慕抓住了肩头。这一次齐慕又是奋力一抓，只想按灭阳火，结果嘎达一声响，竟然将钟雄的肩膀骨给捏了下来。 在场几个人都是吃惊，更古怪的是，钟雄竟然毫无痛苦神色，还想着闪躲。他肩头手臂在齐慕手中，他却反向走出去一步，这么一来，整个手臂竟然被拉长，袖子耷拉着下来。钟雄回过头来，看看手臂，再看看齐慕，跟着用力一拽，从齐慕手里拿回手臂，怒道：“混蛋，你敢对我动手！” 钟雄的手臂一长一短，看着十分恐怖。但他只有愤怒，却无痛苦。这哪里还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雷照眉毛一挑，笑道：“厉害了，钟老板，你不疼？” 钟雄面皮抽搐，跟着立马跌坐在地上，捂着手臂，十分痛苦：“快，快给我叫医生，叫我的私人医生来，还有，再找人过来，再给我找人过来！给我抓住这两个混蛋！” 地上四个大汉，一个体质强壮，稍微有些好转，已经连滚带爬朝着门外跑去。齐慕觉得奇怪，又想查看地上的钟雄，雷照伸手拉住，收起笑容，神色严肃，开口说道：“钟雄，你是活死人？” 钟雄脸色一沉：“什么活死人，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们两个别走，别走！” 齐慕看着雷照，雷照伸手指了指，齐慕低头看去，钟雄跌落在窗户前，窗外阳光落下，经过钟雄身上，地上却没有任何影子。一点都没有。 齐慕还想再看，忽的感知到门外传来大批脚步声，密密麻麻，人数不下五十。他拽住雷照：“来了不少人，先走吧。”说着就朝门外走去，雷照紧随其后。 两人走出房间，电梯门正要打开，雷照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按住电梯按钮，只见电光闪烁，按钮的地方顿时冒起一股黑烟，电梯卡在下面一层不再动了，里面还传来叫声。跟着楼梯口也传来嘈杂脚步声。 齐慕笑道：“这里是十四楼，咱们是要从这里一路打下去么？” “我倒是没关系，只是怕给你惹祸上身，别到时候人家都去你纯阳道观寻仇。”雷照呵呵一笑，指了指楼道一侧的窗户，笑道：“这不是还有路吗，你能不能走？” 齐慕回头一看，瞪着眼睛：“从这里走？你要跳楼？” “你不走，我先走啦！”雷照笑声还在，人已经冲到了窗户口，一个翻身跳了出去。齐慕吃惊不已，赶紧过去一看，顿时心跳加速。 雷照跳出窗户后，一只手勾着消防管道，一只手对着墙壁凹槽，两只手都是电光霍霍，整个身子朝着下面急速飞去，十四楼的高度，转眼间已经稳稳落在地上。周围的行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驻足观看。雷照抬起头来，挥了挥手。 齐慕还在犹豫，身后传来大喝：“给我抓住他，别让他出了楼！” 率先几个大汉已经扑将过来，齐慕一咬牙，跟着跳出窗户，同时鼓荡气脉之术，浑身气息外泄，朝着地上不断涌出，双手也是张开，调用自身气息维持平衡。这办法按理说不难，只是齐慕之前从未想过，刚刚看到雷照如此威风，自己也就试着用出来，整个身体飘飘然朝着地上落下，稳稳站在雷照身边，周围喀嚓声不绝于耳，路过行人议论纷纷，对着这两个人指指点点。 路边一个小弟弟走过来，怯生生地问：“大哥哥，你们，是超人吗？” 齐慕站直了身子，咳嗽一声，雷照已经挽住了他的胳膊。齐慕怪道：“你干嘛？耍流氓？” “谁流氓你啊，我性取向正常。”雷照翻了个白眼，跟着笑道：“小叔说得对，世人不知奇门，在外展露这些只会惹事。咱们快走吧。”话音刚落，只听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拍照的人纷纷叫道：“手机怎么坏了？” 齐慕只觉眼前一花，已经被雷照托着飞奔离开，耳边呼呼有声，刚站定再看，已经出现在了纯阳道观的院子里。 “你这是什么本事？”齐慕吃了一惊，睁大眼睛，兴奋不已：“老雷，啥呀，这是瞬间移动，超能力么？” “这叫雷奔。”雷照吐出一口气，脸色微白，跟着笑道：“从那大场公司到你这道观，距离不算近吧，但我带着你施展雷奔，还是到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现在比你厉害的原因。” “少来少来，你这本事不错，学会了以后出门都不用打车了！”齐慕兴奋地直搓手：“那个，雷哥，你能不能教我？” “你叫我啥？来来来，再来一声。”雷照挥挥手，笑嘻嘻地说：“你不是都叫我老雷么，小齐，刚才叫我啥？” “雷哥雷哥，什么老雷，你是我雷哥。”齐慕笑呵呵地说：“您就叫我小齐好了。您教教我吧。” 雷照肩膀一抖：“教不了，这是雷神奇门的本事，你是气脉，我怎么教你？” “哎哟，怎么不能教，又没人知道。”齐慕满不在乎：“谁说气脉的人就不能学雷神的本事了？” 雷照一愣，皱起眉头：“这还用说么，但凡奇门中人，都该知道的。当你开始修炼奇门之术，就确定了你是哪一个奇门。奇门之间不能随便互学。” “胡说，我是气脉，但我还会符士的本事。”齐慕哼了一声：“可见这些都是没道理的了，别人没试过，我们倒是可以试试。不如这样，我教你气脉的本事，你教我雷神的本事。” 齐慕根本不会教别人气脉，只因为自己都是莫名其妙在张天生指导下学会的，他不过想学雷神奇门的本事，故意这么一说罢了。 雷照摇摇头：“你可还真是散修啊。我是雷神奇门，也会风水之术，你是气脉奇门，会符箓也没关系。只因为风水符士这些，都是小道，不会有影响。但是五脉奇门之间，是不能互相串学的，如果串了，两者奇门会互相攻击，修习者也会死的。但凡身在奇门的人，都知道这些。” 齐慕不死心：“难道就没有人修炼过五脉奇门中的多个奇门么？” “有是有。”雷照回想了一下，然后说：“我听雷公堡老人们说过，以前有个恶贯满盈的坏人，走了邪路，自创一脉奇门，可以学其他五脉奇门于一身，而且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这个人是五脉之敌，早已被五脉铲除了。怎么，你也想当五脉之敌？”他说着笑哈哈看着齐慕，却发现齐慕神色古怪。 原来，雷照所说的，和张天生讲过的基本相同，正是齐慕仙流一脉的事情。齐慕挥挥手，哼道：“不教就不教，我还不学了呢。看你的样儿，施展雷奔，一定消耗很大，我可不想这样。” “你懂个屁，雷奔也看远近。”雷照呸了一声，忽的身子晃动，消失在齐慕面前，只剩下霹雳闪过。齐慕微微一愣，回头看去，雷照正好出现在他身后，笑道：“看到了吧，如果是很近距离的雷奔，我脸不红气不喘，毫无问题。在比斗之中，更是随便使用。”说话间又是雷奔而行，出现在齐慕身侧。 齐慕看得心痒，自言自语：“这都比得上瞬间移动了，打架的时候用出来，打不过也可以跑得走啊。不知道气脉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雷照站定身子，笑道：“五脉之术都有自己的特点，而且入门之后，就看自己造化，如何学习，也是你自己决定的。就像是你的气脉之术，化作万物形态的本事，不也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么？好好修炼，肯定也能和我一样。” “哎哟，跟你一样，那也太菜了。”齐慕嘿嘿一笑，跟着又问：“你刚才说活死人，那是怎么回事？” 雷照顿了一下，皱起眉头，刚要解释，忽然听到一声大笑，跟着走进来一个人，正是钟雄。在他伸手跟着八个人男人，那短发美女也跟在后面，走了进来，笑着说：“两位，我们老板亲自上门来了，还是要谈谈生意呢。” 齐慕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跟了过来。钟雄哼了一声：“我们是进屋详谈，还是就在这里？外面可有不少人啊，你想让他们都看着么？” 雷照低声说：“还是退进去吧，这些人来找茬，一会儿一定要动手，别让普通人看到了你我奇门之术。” 齐慕微微点头，跟着转身走进侧厅，雷照跟上，钟雄带着人走了过去。侧厅地方不大，一张八仙桌，几个凳子，再加一个火炉，再没其他东西。齐慕坐了下来，冷冷说：“还有什么好聊的？” 35、鬼泣 钟雄一步走进侧厅，也不说话，身后八个人跟着进来，已经把侧厅给站满了。短发美女跟着进来，笑嘻嘻地说：“小道长，我们老板还是想和您谈谈呢，还是买了这块地的事情。” 齐慕还没开口，雷照率先问道：“钟雄，你这里一连九个人，都是活死人。什么意思？” 全都是活死人？齐慕吃了一惊，抬头看去，果然，除了钟雄之外的八个人，竟然全都没有影子。短发美女倒是有影子，只是她一脸疑惑看着雷照：“什么活死人，帅哥，你在说些什么呀？” 钟雄冷冷说：“这道观，我势在必得。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你们都得同意。” 齐慕冷笑道：“我看你胳膊是真不想要了，这次直接帮你拽下来，怎么样？” 钟雄也不搭话，挥挥手，八个人朝着齐慕和雷照就围了过来。短发女知道要打架了，连忙站在了门槛外。四个人围住齐慕，四个人围住雷照，几乎在同一时间动手，齐慕早已散发了气息笼罩周围，只觉钟雄站起来往外走，当即大喝：“哪里走！”说着就站了起来，两侧肩膀却被身后的人活死人牢牢按住，正面一个人扑倒在地，直接抓住齐慕双脚，牢牢抱住。两人对着齐慕的面庞胸口就开打。 齐慕动弹不得，看着面前拳头冲过来，连忙闪开。刚闪过去，下面又是拳头，朝着自己双腿之间就招呼，齐慕连忙鼓荡气息，撞开脚下的活死人，跟着一脚飞出，踹开面前一个，接着就要飞身出去，结果身后又是一沉，竟然又被活死人给抓住。 齐慕靠着气脉之术，不让活死人近身，但自己也吃惊不已。这些活死人竟然毫无气息，以至于无法判断对方气息所向，也就不能料敌先机。 侧厅里电光闪烁，原来雷照这边也不好过。这些活死人毫无感觉，也不畏死，雷照自然不能下狠手，只能施展雷奔，绕来绕去，躲开这些活死人。齐慕左支右拙，扬声叫道：“难道就没什么办法对付这些活死人吗？” “剁了脑袋就行！”雷照叫了一声，跟着落在门口，手里雷龙直冲，正中迎面跑来的四个活死人。四个活死人抖了两下，也不见任何反应，跟着又是往前冲。 齐慕看在眼里，一掌推开面前的活死人，高高跃起，跟着手里气息汹涌而出，化作一条黄色粗绳，手里一抖，已经将四个活死人绑住，跟着落在门口，手上又是一抖，将剩下四个也给缠住。 八个活死人神色冰冷，无悲无喜，在气息之内扭来扭去，但齐慕气息强横，自然无法挣脱。他拖着八人到了院子里再看，正好看到钟雄和短发女从院子一角走出来。短发女脸色发白，右手紧紧捂着左手，看上去很奇怪。钟雄却面无表情，朝着门外径直走去。 “这就走了？”齐慕冷笑道：“把你的狗腿子也带走！”说着手上一抖，八个人踉踉跄跄朝着钟雄就撞了过去。钟雄抬了抬手，八个人忽然委顿在地，有的头着地，有的仰面躺下，有的正面砸了下去。一个个歪七扭八，不像正常人，反而像是僵尸一样。 下一刻，钟雄又是一挥手，八个人立马站了起来，速度很快，就像是一堆零件被一条线穿插着，忽然提起来一样。八个人跟着钟雄走向外面，很快就走了。 齐慕神色疑惑，雷照走过来笑道：“怎么个意思，怎么来了就走了？” “不知道。”齐慕摇摇头，说：“你说活死人，到底是什么，这些人都是活死人，怎么回事？” “活死人么，只怕是跟段鑫有关了。”雷照剑眉一扬，说：“我也是听说，今天在那大场公司看到钟雄的时候，才确定真的有活死人。人死之后，精神消散，化作鬼魂。但如果人还没有死，就把精神力量提取出来，这个人也就没了魂魄，只有躯体。这样的人，就是活死人。” “怎么才能恢复？”齐慕眉头皱起：“这些人肯定不是自己想做活死人的，你说和段鑫有关，又是驭鬼之术么？” 雷照说：“自然是和驭鬼之术有关了，不过这本事应该是驭鬼的禁术吧，不准修炼的。除了段鑫，还能有谁？而且，段鑫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人搞成活死人，这是为了什么？” 齐慕沉声说：“如果你之前讲的都是真的话，我看段鑫不是这种人啊。他也是失去了挚爱，怎么还能吧别人搞成活死人，除非……”他说到这里，忽的停住，然后看着雷照。雷照挑了挑眉，说：“除非什么，你想到什么了？” “除非，活死人，是复活周菀依的关键。”齐慕脱口而出：“他是要靠着活死人的法门，复活周菀依，是不是？” 雷照吓了一跳：“不会吧？驭鬼，驭鬼奇门，从来没说过有真的有复活人的本事。就算是活死人，也，也必须是这个人先是活着呀，周菀依，当初直接死了的！” 两人互相看着，一时间头大无语。 入夜，齐慕躺在床上，只觉天气格外阴冷，忍不住加了一床被子，还是觉得有刺骨冷意。大黄本在地上睡觉，随着入夜，在地上转来转去，跟着吐舌不止，喘着粗气。齐慕垂下头来笑道：“大黄，你也冷吗？” 大黄扑了过来，踩着他胸口就跳进了被窝。齐慕正要翻身起来，手臂不下心碰到地面，猛地抬起，然后不可思议看着地面。 地面奇冷无比，只是碰了一下，手指几乎都要结冰了。现在不过冬月中旬，怎么会如此寒冷？而且这股冷意，不像是天气冰冷，反而像是冰山之水一样，侵入骨髓的冷意。难怪大黄要跳进被窝了。 齐慕仰面躺下，抱着大黄，刚要入睡，大黄忽的钻出被窝，鼻息沉重。齐慕笑道：“怎么啦，不想和我一个被窝？” 大黄半蹲着，吐着舌头看着窗户外。齐慕回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于是又是搂着大黄睡下。刚睡一会儿，大黄又是钻出被窝，对着窗户狂吐舌头。 齐慕看着惊奇，大黄也算是得道老狗了，难道是看到了啥？齐慕又是睡下，这次却睁着眼睛。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忽然从头顶吹过，齐慕想也不想，翻身跳起，借着清冷月光，清楚看到窗户外一个人走了过去。 不是雷照，也不是认识的人，走的速度很快，有点奇怪。齐慕直接出了房间去看，拐角处一个人影正好走过去，到了院子里去。 齐慕拿起衣服边走边穿，到了院子里一看，顿时眼睛睁圆，吓得后退一步。 院子里，此刻正站着一堆人。或者说，不是站着，而是飘着。这些人，服装各异，男女老少皆有，全都面无表情，少说也有七八十个。院子本不可能站这么多人，但这些人都能在院子里，是因为有些人，交叉在一起。 对，交叉在一起，就像是影子一样，可以重叠的。 齐慕看得呼吸皆闭，心跳如雷。此刻，面前的石板地上，正缓缓飘上来一个人影，是一个女人，灰布衣服，头发长长的，飘到了院子中间，不再动了。 是，鬼！ 齐慕屏住了呼吸。面前的一切都太过惊人。虽然齐慕已经接触过水鬼，也见到了人魔，但是这么多的鬼，还是第一次见到。 “吓人！”身侧忽然传来声音，雷照已经站在了齐慕身后，齐慕吓了一跳，跟着喘了一大口气。雷照左看右看，微微摇头：“我的天，你别吃惊，我都没见过这些。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不对，鬼魂？” 齐慕低声说：“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从来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的鬼魂。今天钟雄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干就走了，难道这些鬼，和他有关系？” “不知道，但我记得他在院子角落转了一圈，我们看看有什么问题，”雷照低声说道：“不要打扰这些，额，鬼。” 两人再看一阵，跟着分开绕着院子搜查。齐慕走到院子角落，正在仔细查看，又是一个鬼魂，从墙角露出头来，跟着缓缓爬动，到了院子中间。 齐慕停顿一下，等到鬼魂走了，这才再低头查看，却发现角落泥土处，插着一个黑色短棒。他伸手拔起短棒，入手冰凉，棒子上面一个黑色骷髅头，很是显眼。 齐慕拔起短棒，跟着走到雷照身边，雷照正好起身，苦笑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看这个。”说着摊开手掌，却是一个黑色短棒，和齐慕手里的一模一样。 齐慕也是摊开手掌，两人四目相对，很是吃惊，跟着又是各去搜查，绕着墙角一圈，竟然又找到两根同样的铁棒。 齐慕沉声说：“这些东西不是道观的，肯定是钟雄今天趁着活死人纠缠我们，插在这里的。” 雷照说：“你还看不出来么，我以为这东西只有一个，却没想到有四个。这是驭鬼一脉的宝物玄器，可以召唤一个地方的亡魂野鬼。” 齐慕微微一愣，接着说道：“鬼泣？” 36、百鬼夜行 段鑫之前想来杀了齐慕，结果被齐雷两人夹击，离开之前就是靠着宝物“鬼泣”，召唤真实鬼魂，吓退了齐慕和雷照。只是当时只有一根，现在却有四根。 “怎么会这样？”齐慕眉头皱起：“这不是驭鬼一脉的宝物么？” “对，能够召唤一地的亡魂。”雷照眉毛一挑，怒道：“没想到真的是段鑫。你看，我就说了这和钟雄有关，钟雄背后的人，就是段鑫。” 齐慕也是咬紧牙关：“我还以为段鑫是个为爱牺牲的男人，没想到也是个为了自己的目的，牺牲别人的人。哼，抓到他，我一定得好好揍一顿再说！” “活死人，真的贻害千年。”雷照沉声说：“如果钟雄真的是段鑫搞出来的活死人，那他们除了一辈子当活死人，要不就是完全死了。就我所知，还没有活死人恢复，变回原来的先例。” 齐慕听得心头火起，紧紧握着拳头。他本来听了雷照讲的故事之后，对段鑫颇有好感，但想到他害了这么多人，好感已经荡然无存。 两人各自想着，身边阴风更盛，紧跟着又是不少鬼魂出现，院子里已经显得格外拥挤。齐慕低声说：“既然这些鬼魂是被这鬼泣引出来的，我们把鬼泣毁了，是不是就可以让他们消失了？” 雷照还没开口，面前的几个鬼魂忽然往外飘去，其他的纷纷跟上，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雷照说道：“我只知道鬼泣，但如何使用却一概不知。这些鬼魂似乎受到召唤要走，我们暂且跟上，看看怎么回事。” 齐慕点点头，身边鬼魂也都纷纷穿过院墙而走。他看着最后一个穿过去的鬼魂，那鬼魂穿得破破烂烂，衣服好像被烧掉了一样。 所有的鬼魂都飘出去之后，齐雷两人也翻身上墙，沿途跟着。鬼魂直来直去，穿过一个房子，又直接穿过一座商厦，雷照忍不住说：“大半夜的，如果有人忽然看到，还不要被吓死，直接加入这个百鬼夜行了。” 齐慕微微发笑，继续跟着。路边风景渐渐少了，转而更加荒芜，百鬼已经到了柏海市的柏山脚下。柏山常年青翠，除了出名的柏树之外，也种植了不少其他高大树木，虽然快入冬，但绿意却不减。柏山前有一个空旷场地，鬼魂全都飘荡在这里，不再动作了。 雷照还要上前，齐慕已经拉住他：“别急，林子里有人。” 一棵大树后传来脚步声，听上去很惊惶，跟着出现一个女人，正是大场公司的短发女。只不过短发女嘴上被勒着布条，堵得严严实实，双手被在身后，也被绑着，踉踉跄跄走了出来，绳子的另一端，正是钟雄，以及其他八个活死人。 雷照低声说：“你看看，有没有段鑫？” 齐慕散发气息，然后摇摇头：“不在。这里要不就是活死人，要不就是鬼魂，我只能感受到那女人的气息，其他的再感受不到。” 两人说话间，钟雄已经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根铁棒，竟然也是鬼泣。他神色冷漠，伸手挑开短发女口中绑绳，短发女哭喊道：“老板，您，您要干什么，有鬼啊，有鬼！” “赵紫，我用你的血召唤出来的亡魂，你就正好是最佳容器。”钟雄发出嘎嘎怪笑：“你不是说过，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么，现在就用你的身体好了，用你的身体作为最佳容器，活血滋养他们，才能为主人所用。” 齐慕心头一动，主人？果然和段鑫有关。 短发女显然全不知情，身子一软，就要昏倒过去，钟雄一手抓住她肩膀，同时将手中鬼泣塞入短发女口中。短发女呜呜有声，说不出话来，下一刻，百鬼竟然飘飘然朝着短发女身体而去，似乎就要冲入她的体内。 齐慕急道：“这么多鬼魂进了人体，那人岂不是死定了？” “在钟雄眼里，这姑娘早就是死人了。”雷照低声说：“你没听到么，估计是什么邪术，要用这姑娘的身体来当容器，把这些鬼魂全都收纳起来。” 齐慕低头看看手中鬼泣，再看看雷照。雷照一愣：“干什么？” “我们必须救她。”齐慕皱着眉头，忽又一笑：“难道见死不救么？” “当然要救，但现在出来，岂不是打草惊蛇，我们的目标是抓到段鑫啊。”雷照也是皱起眉头：“还要想个办法才行。” “我有办法！”齐慕说了一句，不等雷照反应，把手里鬼泣猛地塞入雷照口中。雷照不妨齐慕来这么一下，又惊又气，就要动手，齐慕却早已运转气息，牢牢按住雷照，同时说道：“老雷，辛苦你一下，别激动，别激动，咱们也来试试这法子，看看行不行！” 雷照还要挣扎，却发现场中百鬼停止了方向，转了过来，朝着他们两个这边而来。齐慕惊喜道：“看，有效果，同样是鬼泣，百鬼也许会朝咱们这边来，不会再去那女人体内。” “噶就交吴塔内！”雷照含糊不清说了一句话，齐慕却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说就要到你体内了，是吧，不会的，只要把百鬼引过来，我就拔出来。” 雷照怒目相视，齐慕也不看他，回头再看，钟雄已经察觉不对，抓着短发女往前，想让鬼魂快点入体。齐慕低头一看，雷照手里还有其他三根鬼泣。如果把这些鬼泣都用上，说不定百鬼就一定朝自己这边来呢？ 齐慕这么想着，刚要动手，雷照已经率先发难，手里铁棒一闪，塞入齐慕口中。齐慕恼怒不已，雷照却面带得意，摇头晃脑的。此刻两人好似啄木鸟，趴在暗处。 鬼泣本是驭鬼奇门的宝物，可以召唤一方亡魂，多根鬼泣，召唤范围更大，亡魂受到牵引更强。齐慕和雷照两个人口中都有鬼泣，牵引之力更强，百鬼全都舍弃短发女，朝着这边飘来。 钟雄感到不对劲，抓着短发女上前，绕到百鬼前面，百鬼却从他身上穿过。钟雄又是朝着这边走来，越来越近，齐慕指了指手里鬼泣，然后指了指雷照。跟着又指了指自己和那女人。 钟雄又是靠近一步，齐慕瞬间跳起，气息汹涌而出，巨大手掌一把抓住短发女，跟着往外一拉，钟雄恼怒不已，正要拦阻，身前雷光闪烁，跟着手上一松，鬼泣已经被抢走。 钟雄怒道：“又是你们！”跟着奋力跳起，牢牢抓住短发女下半身。短发女一声惊呼，齐慕飞身上前，浑身气息鼓荡，牢牢罩住短发女不受伤害，同时一脚踹出，正中钟雄脸庞。这一脚从空中踹下，又势大力沉，钟雄的脸顿时歪了，鼻子紧贴着左边脸皮，看上去奇丑无比，但他还不松手，抓着齐慕和短发女就朝下落去。 齐慕一咬牙，气息回转脚下，又是一脚下去，只听嘎达一声，钟雄的手臂断裂，依旧抓着短发女，身体却朝着地上落下。齐慕抱着短发女一个飞身落在另外一边。 短发女低头一看，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哭喊不停，更主要的是，牢牢抱住齐慕，身体因为颤抖而扭来扭去。齐慕只觉浑身一片柔软，心跳如雷，连忙叫道：“你，你还不松开！” “小道长，我，我的脚上，我的脚上！”短发女紧紧抱着齐慕，就是不松手。齐慕一咬牙，踹开断手，跟着挑飞出去，落在钟雄身前。钟雄捡起断臂，目光阴沉，看着齐慕。 短发女看断手不在，这才松开齐慕，跟着惊呼：“小道长，你受伤了啊？你的脸，好红啊！” 齐慕直接把头甩开，短发女也是老手，醒悟过来，跟着娇笑起来。面前场景十分凶险，她还能这么笑，也的确没心没肺。 雷照闪身而来，站在齐慕身侧，看了看两人，继而笑道：“我说怎么回事，让我去抢鬼泣，你却抢姑娘。原来你早就看上人家了，是不是？” “是你的屁！”齐慕怒目相视，雷照揶揄道：“你可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别忘了你那什么秦柔夷。” 齐慕握着拳头：“你找揍是不是，我才没有！” “少来，省省力气，”雷照转回头来，沉声说：“鬼泣都在咱们手里，但怎么让这些鬼消失呢？” 齐慕扭回头来，钟雄和其他八个活死人虎视眈眈，正中百鬼还是朝着两人这边飘来。短发女吓了一跳，连忙缩在齐慕身后，跟着小声说：“道长，我好像知道，钟老板说过，这个铁棒如果断了，就没用了，所以今天在你们道观插铁棒的时候，让我格外小心。” “对，这种东西，不要也罢！”齐慕一点头，左手握着三根，右手握着两根，同时用力交击，只听轰的一声，全都碎裂。 雷照叹了口气：“好好的奇门玄器，无上宝物，就这么被毁了，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算什么宝物，我看就是垃圾。”齐慕哼了一声，把铁棒往地上一扔，回头看着场地，跟着皱眉：“怎么回事，百鬼还在，怎么不会消散？” 37、暴怒 空地之上，百鬼还在飘荡着，没有消散。而召唤百鬼的宝物鬼泣，已经被毁。齐慕看着奇怪，雷照低声说：“难道是还有其他的鬼泣？” 钟雄脸色一沉，往前走出，跟着挥了挥手，八个活死人走向百鬼之中，接着纷纷抬起左手，对准了自己的右手猛地挥下，只听噗通声不断，每个活死人的右手，全都掉在地上，血液滴滴答答落下，但却不多。这场景恐怖异常，短发女早已躲在齐慕身后，瑟瑟发抖，不敢再看。 齐慕雷照面面相觑，八个活死人围着百鬼站了一圈，跟着八条右臂全都放在口中叼着，然后坐了下来，一个边缘的鬼魂慢悠悠朝着一个活死人过去，跟着在他断裂的右手处飘荡一下，忽然就进入活死人体内，消失了。 其他的几个鬼魂也都飘近了活死人的断臂口，被一些鲜血所引，进入了活死人体内。奇怪的是，活死人本来毫无知觉表情，但每有一个鬼魂从断手处进入身体，活死人的脸上就露出一些难堪痛苦表情来。 齐慕沉声说：“应该又是什么古怪阵法，收集这些鬼魂的，咱们得破了阵才行。” 雷照点点头：“八成又是驭鬼奇门的本事了，未免太血腥了吧，活死人本来就没多少血的，竟然还利用自己的血来引这些鬼魂。逼不得已，只能把这些活死人的脑袋全砍了才行。” 齐慕一愣，睁大眼睛说：“只能这样？” “对，要不然我也没办法了。”雷照就要动身，短发女急道：“帅哥，道长，别啊，这里这么多，这么多鬼，我们还是走吧！” 齐慕回头说道：“你走吧，我们还有事儿，赶紧走。”说着不等短发女回复，手里一转，一道气息裹着短发女飞出去几米。雷照翘起大拇指：“小齐啊，你可真是柳下惠，坐怀不乱。放心，以后我见到弟妹了，一定把你今天的高风亮节说一下。” 齐慕哼了一声，脚下点地，跟着冲到最近的活死人前，气息涌动而出，就要推开那活死人。钟雄怒道：“少掺和！”跟着挥动拳头上前，雷照已经闪身按住他肩膀，笑道：“别动，否则我一指头弹死你。” 钟雄不管不顾，还要上前，雷照退后一步，手指按住钟雄额头，雷光一闪而去，钟雄身子抖了抖，但依旧往前不退。雷照怒道：“钟雄，你做了活死人，无痛无感，有什么好的？我要想灭了你，易如反掌，你别逼我！” 钟雄冷笑着继续发力，顶着雷照到了齐慕身前，跟着拳头就砸向齐慕。齐慕硬接一拳，也不后退，还在想如何破了活死人的阵法。 他靠近面前的活死人，正好一个鬼魂飘了过来，在活死人断臂处停顿一下，然后就进入消失了。莫非和人血有关？ 齐慕想到这里，手指按住活死人肩膀断裂处，跟着黄色气息涌出，封住了血液流动。果然，附近的鬼魂飘荡着，却不再消失了。 齐慕找到办法，转身到另外一个活死人身侧，又用气息裹住断裂处。他速度飞快，不一会儿就封住了七个，正要封第八个的时候，第八个却转过身来，一脚飞踹。齐慕本就无法探知活死人动向，这一脚又格外迅猛，正中他胸口，整个人直接飞出去，结结实实落在地上。 齐慕翻身而起，只觉胸口依旧疼痛，抬眼看去，那活死人身后正缓缓走出一个人，白色西装皮鞋，大背头，不是别人，正是段鑫。段鑫双手插在口袋，看着齐慕，再看看雷照，眉头皱起。 钟雄被雷照控制，看到段鑫出现，立马叫道：“段鑫！主人所需之物都在这里，你还不动手！” 齐慕微微一愣，听钟雄口气，段鑫似乎不是他的幕后老大，两人身后好像还有他人。 段鑫微微叹了口气，跟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黝黑铁棒，竟然又是鬼泣。他伸手挑开面前活死人口中的断臂，把鬼泣放入活死人口中，跟着自己手指一搓，鲜血淋漓，滴落在鬼泣上。周围百鬼受到牵引，全都朝着这个活死人飘过去。 齐慕一咬牙，浑身气息汹涌，瞬间冲到活死人面前，一脚就要踹飞鬼泣。段鑫伸手一探，抓住齐慕脚掌，叫道：“滚开！”齐慕整个人旋转而出，还未落地，身下便是锐风袭来，一个鬼剑士在他落脚地已经出现，鬼影之剑就要戳中自己后背。 齐慕一咬牙，气息汇合于双腿，凌空飞踹，整个人横行过去，还没飞出多远，却觉周身压力传来，两个鬼力士已然出现，四个鬼影手掌正抓向他全身。 齐慕左手气息化作盾牌，右手却化作长枪，盾牌挡开鬼力士，长枪横冲而去，压在鬼剑士面前。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从第一次和鬼剑士交手之后，齐慕现学现卖，后来反思，又觉得长剑近战还可，但中距离就不是长枪对手。 他手里本没有长枪，气息所化，毫无重量，自然操纵自如，手里只是乱舞，这气息长枪却如漫天雪花落下，让鬼剑士避无可避，毫无近身还手的机会。他另一边的巨大气息盾牌，更是挡住两个鬼力士，无法靠前。 段鑫看在眼里，忍不住点头，内心更是吃惊：这小道士上一次还被鬼力士和鬼剑士搞得灰头土脸，这一次却已经游刃有余，不过短短几天时间，竟然进步如斯，气脉奇门哪一支有如此高手，我竟然从未听说过？ 再打一阵，齐慕忽然逼退鬼影，自己冲到了段鑫面前，气息所化巨大拳头挥舞不停。段鑫连连后退，手上变化，齐慕身后又是出现鬼术士。鬼术士一出现，鬼火自然出现，跟着漫天鬼火落下，齐慕转身就走，鬼火紧紧随着。 齐慕绕到活死人身前蹲下，鬼火眼看就要打中活死人，但却消失了。齐慕站起来，眼珠一转，伸手抓住活死人嘴里鬼泣，跟着对着活死人的头敲了敲，冷笑道：“鬼段鑫，你再让你的这些鬼把戏过来，我就毁了你的宝贝，弄死这个人，听到没有？” 段鑫身后站着几个鬼力士和鬼剑士，此刻还有三个鬼术士已经召唤出来，飘在半空。他看着齐慕，冷冷说：“鬼泣并非一个，而是多个。就算你毁掉这个，我还有其他的。至于这个活死人，你下不了手。” 齐慕眉头一沉，冷笑道：“老雷给我讲了你的故事，我本以为你是个重感情的人，没想到你却把这么多人变成了活死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去谋害别人，你还算是奇门吗？”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奇门并非要帮助普通人。”段鑫缓缓开口：“雷照都说了么？呵呵，被人看不起的事情，还是被传出来了。既然你知道我的故事，就该知道，就算是奇门，也没有高人一等，奇门之人，也有生老病死，也有爱恨纠缠。为什么，为什么爱一个人，就要如此痛苦！” 段鑫本来神色冰冷，言语平滑，说到最后却已经有些疯狂。他本是驭鬼奇门天赋高手，但因为和周菀依的爱情，现在已经身陷囹圄，无法自拔。齐慕提到这件事，更是让段鑫情绪起伏，背后鬼影们似乎感受到主人痛苦，全都摇晃不停。 齐慕咬了咬牙，叫道：“就算是情有可原，也不该祸害他人。你说，这些活死人，还有没有救！” 段鑫看着齐慕，寒声说：“这些活死人并非是我炼的。” 齐慕哼道：“你还在撒谎？就算不是你，也和你有很大关系！你是不是想利用活死人，来复活你那周菀依？” “一叶知秋，你也厉害。”段鑫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神色：“你如此年轻，却心思缜密，推断出来，实属不易。而且你在气脉奇门中，也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了。齐慕，不论你相不相信，我并不想害人。但，为了我的所爱，就算是倾尽全世界，我也在所不惜。” 段鑫说到最后，言语决绝，已无回转余地。齐慕怒道：“又是活死人，又是入魔之术，你到底想干什么？好，别的先不说，我就问你，这些活死人，到底还有没有救，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你如此悲悯众生，但却没能力救助。”段鑫盯着齐慕，继续说：“我要是告诉了你真相，你岂不是痛苦万分？” 齐慕心尖一抖，颤声道：“这些，这些活死人，没救了吗？” “活死人，‘死人’二字在后，”段鑫幽幽一叹：“自然是死人了。人早就死了，还怎么能救？现在他们的死活，都是炼制他们的人，一句话的事情了。” 齐慕又惊又气，只觉浑身颤抖，怒道：“你，你真是魔鬼！这么多人，你就真敢害死这么多人吗？”话音刚落，整个人气息暴涨，四周空气都被齐慕气息所迫，凝若实质。段鑫大吃一惊，还没反应，齐慕瞬间到了面前，一拳重重砸在段鑫脸上。 38、以气登天 齐慕分明在面前两米外的位置，但一瞬间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段鑫想也想不到，更别说躲闪。齐慕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段鑫脸上，段鑫只觉头晕眼花，气血沸腾不止，整个人飞身出去好远，眼看就要砸在地上，一个鬼力士出现，已经托住段鑫。 段鑫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愤怒的齐慕，内心起伏不断。齐慕握紧拳头，又要冲过来，但这一次速度比刚才慢了很多，段鑫有了准备，手上来回拨动，身侧不断出现鬼影，鬼力士和鬼武士交叉掩映，半空中鬼术士不断召唤鬼火落下，齐慕被挡住去路，但依旧暴怒无比，不断逼近段鑫。 段鑫看着齐慕，眼中闪过亮光，跟着往后一退，笑道：“并非没有破解之法，齐慕，你如果能追上我，打败我，我就可以教你，活死人怎么恢复如初。” “好，说到做到！”齐慕一声大喝，跟着脚下一点，鼓动全部气息汇入双腿，顿时双腿弹射有力，追着段鑫过去。段鑫跳了起来，两个鬼剑士凌空越起，拖着段鑫飞身进入柏林。 齐慕跟着冲了进去，段鑫盘腿不动，两个鬼剑士拖着他在树上蹦来蹦去，不一会儿就飞出去百米。齐慕不依不饶，浑身气息全都往双腿汇聚，双腿之下已然出现一个巨大脚掌，每次一步，底下都出现一个土坑，齐慕身子也跟着飞在半空。 段鑫回头一看，扬声笑道：“别追了，你不可能追上我。” “废话少说，你这么能蹦，我抓到你，先散了你的鬼剑士再说！”齐慕脚步不停，伸手入怀，掏出一道离火符就要扔出，段鑫笑道：“这里是山林，你想引起大火，那就尽管用你的符箓吧！” 齐慕一呆，收起离火符，跟着催动气源，手里气息不断甩出，但段鑫被灵活的鬼剑士抱着来回闪动，树林里不断有树枝叶子被打落，反而没伤到段鑫分毫。齐慕追着越来越烦，忽的脚下气息稍有阻碍，巨大脚掌消失了一瞬间，齐慕整个人被弹射出去，跟着就要落地。 他连忙稳住心神，原来自己一烦闷，气息不稳，就会生出断裂之感。只是这一下的细微失误，反而让自己生出一个绝佳创意。齐慕汇聚气息再到脚下，跟着把气息飞速射出，而不是化作巨大脚掌。 气息刚一射出，他整个人好似离弦之箭，瞬间靠近了段鑫。段鑫大吃一惊，回头一指，凌空出现一个鬼剑士，手里鬼影砍向齐慕。齐慕侧身闪过，脚下气息又是飞射，整个人反冲向段鑫。如此反复三下，齐慕已经到了段鑫身后，一伸手，抓住段鑫一只脚。 鬼剑士回身砍向齐慕手臂，齐慕又是躲开，两个鬼剑士抱着段鑫顺着一棵三人合抱大树直流而上，转瞬已到树顶，跟着稳稳站住。鬼剑士本就是鬼影之物，在树冠上站着，并非难事。齐慕脚下再射气息，腾空而起，但刚一踩到树冠，顿时脚心踩空，落下地去。 段鑫吐出一口气，笑道：“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天入地了么？若无外力影响，你怎么能站在这柔弱树干之上？” 齐慕站在树下，月光清冷，树影斑驳。他看着头顶的段鑫，心里不断盘算：气息可以化作万物，为我所用。段鑫可以依靠鬼影飞身书上，雷照可以借用雷神奇门施展雷奔，速度飞快。难道气脉奇门就没有什么特别之术，可以助我上去？ 是了，暂且一试，说不定我可以用气化翼，变出一双翅膀来？ 一想到这里，齐慕顿时兴奋起来，跟着鼓荡气息从后背生出，凭着感觉把背后气息变作翅膀，跟着挥动两下，结果毫无变化，自己根本飞不起来，而且也不会真像鸟人一样起飞。 段鑫从上往下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真以为自己气脉之术天下无敌么，还想着化作翅膀，哈哈，真是无知小儿！” 齐慕本就还是尝试一下，结果被对手嘲笑，羞恼并怒，刚要回嘴骂人，体内气源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忽然转动起来。齐慕感知到气源转动，微微吃惊。要知道自从自己修炼气脉之术，形成气源之后，气源就好似自由生命一样，自生自长，除了催动气源时候可以生出更多气息，再没其他作用。气源膨胀缩小，正好代表气息强弱。但气源自己转动起来，这是何意？ 齐慕还在疑惑，又感觉到气源动荡，体内气息竟然不受牵引控制，全都朝着脚下涌出，并且缓缓出现在面前不到一米的空气中，凝若实质。跟着又是一团气息自动发出，又出现在前面一团气息的上空不远处。 齐慕一愣，难道这是台阶，气源是要让我脚踏台阶上去么？ 段鑫看到齐慕在发呆，心里微动：这小子每次战斗都更进一步，断不能再给他反思时候。他拿定主意，双手连挥，三个鬼术士出现在半空，跟着鬼火漫天，不分前后朝着齐慕落下。 眼看鬼火就要击中齐慕，他脚下一抬，正好踩到面前一个气团台阶，刚一踩到，那团气流旋转起来，把齐慕送了上去，正好又踩到另外一个气团。气团跟着旋转，齐慕只觉体内气息和发出来的气团相互呼应，生出莫大力量，飞身上去，气息又是自发自动，半空再次出现气团，齐慕连踩几脚，整个人已经到了半空。 身侧鬼火如流水，齐慕却只顾踩着气团上升，这些气团位置好似特意摆好了一般，全都绕开了。转瞬间，齐慕已经到了树冠之上，脚下一个巨大气团，旋转不停，托着齐慕。 齐慕第一次站在如此高地，低头看看，周围树影晃动，月亮就在头顶，不远处的城市都能看见。他心虚气短，脚下气旋跟着变小很多。齐慕心头一慌，知道这和自己气息状态有关，连忙站稳脚跟，调节气息。 段鑫看着眼前的人，目瞪口呆，结巴道：“这，这是什么气脉道术？我从未见过气脉奇门的人有飞天的本事！” 齐慕洋洋得意，冷笑道：“你没见过的多了，还都能让你一一见识过了？少废话，活死人恢复的方法是什么，赶紧说！” 段鑫哼了一声，冷冷说：“你还真以为活死人能恢复？你愚蠢至极，跟着我到这里，却不知道我故意调虎离山，那活死人，现在只怕已经收集了全部鬼魂，完成任务了。” “你把雷照当死人么，”齐慕双手叉腰，笑道：“我既然跟着你过来，就是放心雷照。雷照堂堂雷神奇门，你那里不过是一些活死人，怎么可能是他对手？” “雷照和你一样，顾虑太多，是个所谓的好人，不会对活死人下手。”段鑫哼了一声：“而且，作为接应，并非只有我来了，还有一个人，他来了，就算是雷照，也不是他对手。” 齐慕微微吃惊，转身要走，面前出现五个鬼力士。段鑫冷冷说：“你要走，还没问过我。” “段鑫，我虽然不知道你喜欢的那个周菀依是什么样子，但我起码知道，她要是活着，肯定不会看到你成为现在这样，杀人不眨眼的样子。”齐慕却不出手，反而默默说出这句话。 段鑫一愣，嘴唇动了动，但却没说出话来。齐慕脚下一动，飞速冲出，脚下每次踩出去，都会出现一个气旋，好似跳远一样，每次一脚落下，全都飞出十几米距离。 齐慕在空中飞奔而来，风吹得他狂发乱舞，真好似仙人踏空而行。齐慕大步流星在空中行走，看地上景物渺小，看天上星河如路，一时间生出莫名冲动，如果顺着天空方向不断飞踏，气息足够强盛的情况下，是否会登上天空，羽化成仙？ 几个空中踏步，齐慕已然到了山脚下的空地，空地上本来的百鬼只剩下了寥寥几个，齐慕看得心急，一步落下，正好在雷照身侧，刚要询问，雷照身子一晃，朝着他左边就压了过来。 齐慕吃惊，伸手揽住雷照，却见雷照脸皮发白，牙关紧咬。雷照看到齐慕，苦笑道：“你倒是走得飞快，我算是吃了大亏了。” “几个活死人都解决不了，你也好意思说？”齐慕白他一眼，忽觉周围气息寒冷阴森，一股阴风卷地而起，跟着在面前形成一个小型龙卷。齐慕呆了呆，龙卷风离地而起，在一个活死人头顶飞转，跟着那活死人的头，嘎达一下，掉在了地上，再无一点血流出来。 齐慕猛地抬头看去，龙卷风又飞到另外一个活死人身后，跟着从他伸手出现一只干枯手掌，龙卷风落在那干枯手掌上，慢慢变小，跟着手掌一翻，把龙卷风握住。 一个身子瘦弱如杆，头发垂腰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脸颊骨好似被刀砍过一半，只有常人一半脸宽。没有眉毛，惨白无比，嘴唇却无比血红。他从黑色的袍子下面伸出手来，指着齐慕，声音无比柔美：“你身上的袍子，是个好东西，来，给我。” 39、不男不女 齐慕眉头一皱：“你是谁？” 雷照低声说：“他就是钟雄和段鑫背后的老大，这些活死人，就是他炼的。” 齐慕顿时恼怒，怒目相视。那男子点点头，笑声格外尖细：“对，我是他们的主人，你们也可以叫我主人。” “你要做谁的主人？”齐慕扶着雷照站稳，冷笑道：“男主人还是女主人？” 齐慕故意嘲讽对方，那男人瘦窄的脸上却露出笑容：“你看我像女的么，好，算你小子有一双慧眼。”说着话又是往前走了一步，扭扭捏捏，顾盼生姿，真好像一个女人的样子，但动作夸大幅度，分明又是男人脸庞，看着有些吓人。 雷照低声说：“他本事不弱，要小心。”说着轻咳一声，然后推开齐慕，自己站住了。陌生男人眼神扫了过来，跟着捂嘴发笑：“哎哟哟，雷公堡的大少爷，真是厉害呢，能够挡住我的攻击，年轻人里，你算高手啦。” 雷照呵呵一笑：“不算不算，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前辈？”男子哼了一声，十分不快：“我有这么老么？你本事不弱，却没有旁边的年轻人会说话。” 齐慕本来就是嘲讽，没想到对方却乐意被叫做女人。他冷笑一声，嘴上不饶：“我布置会说话，还会看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不男不女，就好像爷们做不成做娘们，结果娘们学得又不像，爷们也做不回去了。” 他本就市井滚打起来，调笑别人的话总是充满嘲讽下作语气，那男子听得勃然大怒，脸上露出狰狞神色，干枯手掌从黑色袍子下伸出来，一团鬼影跟着冲出，只一瞬间就到了齐慕身边。 雷照低喝道：“小心！” 齐慕脚下气旋猛踩，凌空而起，转瞬变化方位，鬼影如雾如云，没有碰到齐慕，一转身，又是朝着他浑身笼罩过来。齐慕掌握脚下气旋，在空中不断闪转腾挪，雷照看得吃惊，没想到短短一会儿，齐慕竟然掌握了如此本领。 齐慕闪开鬼影，忽的脚下一蹬，身子在空中一个变幻，已经到了那男子面前。男子笑道：“你这本事不错，但还是太慢。”说着干枯手掌已经抓住齐慕的拳头。刚一触碰，齐慕只觉那手掌虽干枯，却带着无上之力，狠狠抓着自己的手，好像野兽爪牙一般，手指几乎要嵌入自己的皮肤了。 齐慕连忙鼓动气息护手，想要顶开男子的手掌。气息冲出去，却没有逼退丝毫。任由齐慕怎么催动气息，都无法顶开面前男子，一时间顿生无力之感，只觉面前的人实力强劲，自己招式华丽的进攻，被对方轻而易举给挡住了。 男子的干枯手掌就这么抓着齐慕的拳头，然后把他举了起来，笑道：“你年纪轻轻，已经到了气脉黄连境界，实在不容易呢，不如跟着我吧，为我所用，我会给你不少好处。” “你要是能把我变成女人，那这种好处不要也罢。”齐慕冷笑着，心里却在急速盘算，同时运转气息，脚下猛然一踹，想要脱出男子手掌，但手腕疼痛，几乎要撕裂拳头，也无法退出。 “哎哟，你们这些男人呢，真看不上女人哪？”男子冷笑一下：“你想变成女人，我还不愿意呢。不过其他的愿望，我也能帮你实现，只要你跟着我的话，想要什么都有。” “真的？”齐慕嘿嘿一笑：“我有个好朋友死了，你能帮我复活吗？” “嗨，这算什么难事，轻而易举呢！”那男人微微一笑，忽的变了神色：“臭小子，你在套我的话？”说着手掌一翻，直接把齐慕扔在地上。齐慕感受到手腕没了束缚，正要逃离，但往地上的这一扔，分明轻轻抛下的，但自己却身不由己，重重砸在地上，虽然有气息护体，但也疼得他龇牙咧嘴。 雷光忽然闪烁而至，齐慕面前一花，已经被雷照带回原地。 男子笑道：“雷神奇门的本事，你学了不少。不过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我对手。想我驭鬼奇门，却没有你们这样的好手。” “胡说，段鑫不就是么？”齐慕调匀气息，冷笑着说：“果然是你，段鑫就是被你那可以复活死人的鬼话给骗了，才会给你卖命，是不是？” “段鑫是个好手，可惜为情所困。”男子悠悠然说道：“如果有所羁绊，就无法成为一流奇门。所以他始终有所限制，不能达到顶端。你倒是很不错。”他说着伸出手来，指了指齐慕，跟着笑道：“你天赋极高，而且聪明伶俐，据说你还是个散修，能够达到如此地步，实在让人惊叹，都让我舍不得杀你了。不如这样，你拜我为师吧，我来教导你，包你更上一层楼。” 齐慕还未开口，雷照已经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不过仗着比我们年纪大一些，就敢这么狂妄，你真当天下没人是你对手？别的不说，天问奇门的撼天宗，地宗的山海门，气脉的练气众，又或者你们驭鬼奇门的最大一支鬼师道，都有强力高手，你不过在我们这俩年轻蛋子手上占了便宜，就敢睥睨天下奇门？” “哈哈，不愧是雷公堡的人，有点见识。”男子嘿嘿一笑，指着齐慕说：“你看你身边这位，你说的这些，他听都没听过，八成以为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呢。” 他故意嘲讽齐慕，齐慕反唇相讥：“无知无畏，我不知道这些，也就无所畏惧。你难道不知道乱拳打死老师傅这句话？” 男子眼睛挑起，因为没有眉毛，这一下看得更是恐怖。他拍了拍干枯手掌，点头说道：“说得好，好一个无知无畏，好一个乱拳打死老师傅。我虽然知道这些，但又如何？我根本不怕这些宗门！奇门之内，就该众生平等，都什么年代了，还开宗立派，你说的这些门派，都是一些老顽固，我又怕他们干甚？别的不说，就说鬼师道的老大张兴河，就是一个懦夫小人，根本不足为外人道！” 他收到这里，语气陡然提升，显然对这个张兴河这个名字很有微妙感觉。齐慕冷笑道：“这些人一听就是高手，但是他们不在这里，你当然可以随便乱说了。你就说你是天下第一，这些人都会信。”说着伸手指了指毫无意识的活死人，故意嘲讽对方。 男子也不恼，反而闲闲开口：“你只说了其他四脉奇门，却没说你雷神奇门的雷公堡，是不是因为知道雷公堡近年凋敝，鲜有人才，不足和其他几脉奇门抗衡？雷照，你本是个天赋人才，可惜被雷公堡给教成傻子了，练了一身雷神本事，就以为自己厉害。虽然你没这个小道士天赋高，但我也能破例教你。” 他说到这里，又是往前一步，身后散发漫天鬼影，几乎遮挡了一切。齐慕感觉不对，还没开口，男子又是笑道：“你们应该知道‘天下奇门’，如果有我指教你们，保管你们在天下奇门中，再无年轻人可以匹敌。怎么样，考虑一下，为我所用。” 齐慕忽的喝道：“他在拖延时间，百鬼就要消失了！”雷照幡然醒悟，回头一看，空地上的鬼魂已经只剩几个。那男子故意散开身后鬼影，就是为了遮挡齐雷两人视线，让背后的活死人尽快收集鬼魂。 下一刻，气脉汹涌，雷神奔腾，齐慕正面对敌，雷照施展雷奔，侧面绕过，正好看到男人背后的钟雄，正扶着一个活死人，正有鬼魂靠近准备入体。雷照把心一横，双手雷光闪烁，雷龙哗然而出，射向活死人。 钟雄身子一倾，挡住了雷龙，顿时焦味传来，跟着被劈成两半，脑袋滚在地上，再没鲜血流出，身体脑袋全都快速萎缩，最后成了两团腐肉，彻底身死了。 钟雄本是个无恶不作的地产开发商，在其他地方的建筑出了质量问题，死了无数人，但却打官司推脱掉了，去年转战柏海市进行楼盘开发，认识了这个男子之后，得到巨大好处，赚了个满堂，但自己也成为了对方的活死人。被支配到现在，最终身死雷神奇门之下，也算死得其所。 雷照击毙钟雄，微微一怔，男子却回过头来，笑道：“好，你杀人了。” 雷照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只见一团鬼影在空中飘浮，却不见齐慕影子。雷照也不迟疑，双手雷龙再转，直接射向地上活死人，眼看就要命中，男子却伸手一捞，干枯手掌攥住雷龙，微微一笑，跟着一捏，雷龙顿时消散。 雷照心头一痛，男子已经伸手抓来。鬼影却越变越大，内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开一样。男子收回手一探，鬼影飞入掌心，跟着笑道：“我将齐慕裹在鬼影之中，再过一阵，他就会成为活死人。虽然不愿意糟践了这上好的修炼材质，不过他死之后，他的鬼魂应该很好，可以为我所用。” 他说着回过头来，笑道：“雷照，轮到你了，你是愿意听我命令，还是成为活死人？” 雷照正要破口大骂，天空忽然一道响雷划过，把地上照得几乎如白昼。 40、雷无桀 天上一道响雷，照得地上清楚无比。雷照心一喜，同时看清楚面前不男不女的家伙，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这男子对着雷照，手又正好伸了出来，露出了袍子下的身体。雷照分明看到，袍子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架白骨，肋骨尾骨，腿骨脚骨，全都清清楚楚，正中一团鬼影闪烁，再没皮肉。 骨架上却是个人的头，虽然这个头瘦窄古怪，但起码也算是个人头。这身体，却真正是个骷髅架子了。 雷照看得倒吸一口凉气，那男子放下袍子，笑道：“你现在看到的比较恶心，但是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看到完整的我，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雷照刚要说话，身边传来脚步声，跟着段鑫从远处过来，站在不远处，神色微有慌乱：“老祖，有人来了。” 男子站了起来，笑道：“谁来了？” “雷无桀。”段鑫面上带着古怪神色，轻轻说出口。雷照听得却是心头大喜，刚才天上闪过的雷电果然不是寻常。 男子点点头，笑道：“雷无桀，是你雷照的小叔，对吧？”跟着又是对段鑫说道：“也是你的情敌，就是他害死了你心中所爱，是也不是？” 段鑫神色发苦，微微点头。雷照嘿嘿一笑：“喂，你个不男不女的，赶紧把小齐放出来，要不然我小叔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雷无桀，就是那个比你还要天才的雷公堡后人，早早就成为了下一任雷公堡家主的人选，是不是？”男子哼了一声，跟着笑道：“今天真是群英相聚，既然遇上，自然不能错过。雷照，你也是雷公堡的优秀一代，你这小叔，和你相比，强了很多么？” 雷照冷笑道：“我还是劝你一句，别惹我小叔，我小叔要是到了，尤其是看到你欺负我，一定把你这把废骨头，劈成烧烤架。” “好，那我就先欺负你看看。”男子闲闲一笑，手指忽然弹出，一道鬼影如剑射向雷照。雷照运转两条雷龙，猛然冲出，那鬼影却一分为三，两道缠住雷龙浑身，另外一道直来直去，正中雷照胸口。 雷照只觉钻心痛苦，忍不住大喊一声，霎时间，雷电惊天，霹雳四射，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在雷照身后，跟着雷照感到后背大力传来，自身体内贮藏雷龙的雷母瞬间充盈能量。雷照不假思索，手上又是一抬，一条雷龙呼啸而出，男子退开两步，雷照趁机飞身而去，落在另外一边，跟着身后现出一人，雷照回头看去，惊喜不胜：“小叔！” 雷神奇门修炼，都已修炼雷龙为准绳，雷龙修炼之后，随心所欲，攻守兼备，百步之内，外人不可近。如气脉奇门相似的是，修炼雷龙之后，体内就会多出一个雷母来，这是专门圈养雷龙的地方。雷神奇门高强者，雷母庞大，内中圈养多条雷龙，一经使用，八方雷动。但凡修炼雷神奇门的人，也都以圈养雷龙条数为强弱之标准。 但雷龙本就难以控制，雷神奇门中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圈养一条，雷照而立之年已有两条，本属不易，刚才作战之中，被身后的人强行帮衬，硬生生突破界限，扩展雷母，炼出第三条雷龙来。 雷照身后的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虽比雷照大不了多少，但看上去却十分成熟。他身材高大，粗布麻衣，虽风尘仆仆，但精气内敛，一双虎目下神光暗藏，正是雷公堡下一任家主，雷照老爹最小弟弟，雷照的小叔，雷无桀。 雷无桀看着雷照，微微一笑：“你出来倒早，也不给留下信号，害得小叔一阵好找。” 雷照嘿嘿笑道：“我是戴罪之身，怎么能联系你们呢，我必须将功补过，才能对得起你们。” 雷无桀摇了摇头：“咱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以前的事我从来没怪你，阿照，只是你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不该如此任性跑出来。还是早早回去的好。” 雷照言顾左右，指着那男人和段鑫说：“小叔，我有一个好朋友，也是气脉奇门，被他们给抓了，马上就要成活死人了，赶紧救一救吧。” “活死人？”雷无桀转过身来，魁梧身形好似一座小山。他看着那男人，微微吃惊，跟着眼睛落在段鑫身上。段鑫也是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本该电光火石，但两人眼中，都是复杂神情。 那男子嘿嘿一笑：“哟，雷公堡来了两个顶梁柱，再有其他没有？如果再有，一起来好了。” 雷无桀看着他，忽的原地消失，空气中雷光只是一闪，男子眼睛眯着，飘然而起，干枯手掌伸出来，原地不断出现鬼影，跟着五个鬼影出现，有鬼力士，有鬼剑士，也有鬼术士，只是每一个都比段鑫的要大许多倍。 鬼影挥动武器或鬼火，不断落下，周围阴森恐怖，让人只觉气场压抑。鬼影之中一道雷光不断腾挪，或是穿过鬼影，或是一跃而起，总之速度不减，下一刻已经绕开众多鬼影到了男子面前，露出雷无桀全身。 男子依旧从容，干枯手掌往前一推，一大道鬼影挡住面前的雷无桀。雷无桀也不还手，跟着飞身后退，转瞬又是到了雷照身边。雷照急道：“小叔，你没事吧，怎么不动手修理他？” 雷无桀挥了挥手，转过身来对着那男子，说：“百鬼老祖，并非寻常之辈。我没有打败他的把握，刚才不过是近身看一下，看看我判断是否有错。” 雷照眉头皱起，喃喃自语：“百鬼老祖，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听过？” 那男子笑了起来，看着雷无桀，说道：“你倒是有些见识，小子，没错，我就是百鬼老祖。你既然知道我，还要在这里插手此事么？” 雷无桀也不答话，目光看向段鑫：“你投靠了百鬼老祖？” 段鑫盯着雷无桀，咬了咬嘴唇，脸色发白，跟着冷冷说道：“对。老祖可以给我想要的，我怎么不能投靠？” “是了，百鬼老祖毕竟是驭鬼奇门的人，你可以投靠。”雷无桀皱眉说：“只是他是鬼师道除姓去名的奇门，在驭鬼一脉中更是声名狼藉，为人所不齿，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又能得到什么？” “关你什么事？”段鑫冷笑道：“雷无桀，你别在这里装好人，我该怎么做，走哪一条路，是我的选择，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我不是指手画脚。”雷无桀脸色发沉，继续说道：“如果菀依泉下有知，看到你如此选择状态，势必伤心至极，难入轮回。” “少废话！你也配提菀依的名字？”段鑫忽然暴怒，冷漠的脸上涌起愤怒：“是谁害了她，是谁亲手杀了她！是你，是你，是你！雷无桀！是你亲手杀了菀依，你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雷无桀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段鑫状态癫狂，握着拳头就要发飙，那百鬼老祖抬起手来，拦住段鑫，呵呵笑道：“不要动怒，对方不过三言两语，就把你激得如此愤怒，临阵对敌，正是大忌。” 段鑫咬了咬牙，把头转到一边，不再说话。百鬼老祖笑道：“雷无桀，你本事不弱，你我现在比试，谁胜谁负？” “你在驭鬼奇门辈分本来尊贵，可你好事不做，坏事做尽，更是残害不少无辜之人。”雷无桀沉声说：“既然遇上，我雷无桀自然要为天下奇门和无辜民众，除去祸害。” 百鬼老祖忽的笑起来，干枯的手掌跟着不断摇摆，好像随时要断掉一样。雷无桀眉头一沉，却听百鬼老祖说道：“我不过杀了些人来修炼，就被人唾骂了，这也算是坏事？奇门以下，都是蝼蚁。能够成为我修炼的材料，那些人应该是荣幸才对。倒是你，雷无桀，你真当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坏人么？如果真要说坏，这奇门之内，再没一个好东西！” 雷无桀喝道：“一派胡言！先接我一招试试！”说话间纵身而去，双掌一开一合，顿时四条雷龙闪耀而出，几乎照亮周围黑暗世界。 百鬼老祖不等雷无桀靠近，两只干枯手掌全都伸出来，手腕合在一处，跟着不断旋转，地上出现三团鬼影，跟着鬼影飞起来，竟然变成和百鬼老祖一模一样的人。三团鬼影手拉着手，再与百鬼老祖拉住，四个百鬼老祖出现，跟着面前出现一个巨大骷髅头，从地上黑影冲出，百鬼老祖喝道：“为我所用吧，土蜘蛛！” 巨大鬼影骷髅头下，出现一个人的身体，两条粗壮双腿，身上却有八条手臂，真好似蜘蛛一般，只是他鬼气缭绕，脑袋又是骷髅，不伦不类，阴森异常。 雷无桀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雷奔一闪而过，已经出现在百鬼老祖面前，刚要动手土蜘蛛回身出现，八只鬼影大手抓住雷无桀，还没用力，手里只剩一道雷电。雷无桀已经跃起在高空，跟着从天落下，手中雷龙轰动，直接将土蜘蛛骷髅脑袋劈成粉碎。 41、宝血 雷无桀好像一把天上落下的利剑，直冲而下，把土蜘蛛脑袋劈碎，势头不减，落地之时，土蜘蛛已经一分为二。 雷照看得惊喜不已，叫道：“小叔牛逼啊！” 雷无桀落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四个百鬼老祖，说道：“如果是障眼法，就该多变出一些来，只有四个……”话还没说完，背后土蜘蛛传来吼叫声，被劈成两半的身体竟然还能行动自如，朝着雷无桀就砸了下来。 雷照急道：“小叔，小心！” 雷无桀头也不回，只是看着面前的四个百鬼老祖。土蜘蛛就要碰到他的时候，却僵硬不动，跟着重重摔在地上，周身闪电不断交错，但也动弹不得一分。 一个百鬼老祖笑道：“厉害厉害，你早有后招。”另一个百鬼老祖也是笑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一定不相信雷公堡下一任的家主，已经有了如此实力。”另外两个百鬼老祖也都是面带笑意，丝毫不惧。 雷无桀二话不说，忽的伸手朝天一指，跟着天空落下巨大霹雳，直直射向其中一个百鬼老祖。那百鬼老祖手掌伸出，缓缓变出一个鬼影屏障。刚变出一小块，霹雳正中鬼影屏障，一时间火花四射，却无法再前进一分。 雷无桀眉头一皱，脚下点地而出，双手雷龙上下奔流，冲向两个百鬼老祖，跟着又是放出两条雷龙，再攻面前两个，自己则雷奔不停，绕着一圈之后，又退回雷照身侧，手里却提着一个活死人，沉声说：“这是你朋友么？” 雷照急道：“不是，但这个活死人体内有很多鬼魂，百鬼老祖就是为了这个才出现的。” 雷无桀忽的脚步微晃，回头看去，四个百鬼老祖，四只干枯手掌，正各自握着一条雷龙，紧接着稍一用力，雷龙扭曲，全都消失。 “把这个活死人给我。”百鬼老祖脸上露出不耐神色，跟着冷笑道：“再要坏我好事，别怪我下手无情了。出来吧，鬼影龙！” 三个百鬼老祖成团围住，跟着地上鬼影冲出一个鬼影巨龙，有头有角，爪子凌厉，如山一般高大，鬼火绕着鬼影龙旋转不休。 雷照倒吸一口凉气，他之前也和段鑫数次交手，自以为见识过段鑫各种鬼种的厉害，但这百鬼老祖几次召唤出来的鬼影，全都力量强大，那种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光是气势就能把对方掀翻。 雷无桀手里抓着活死人脑袋，笑了笑：“百鬼老祖，你收集如此多的鬼魂，却不知鬼魂也有生前身后事，你拘役他们，和作践活人有什么区别？”说话间手里雷光传下，已经将活死人通体碎裂，炸成碎渣，其中鬼魂被电光所引，飞了出来，不一会儿又是落在空地上，黑压压一片。 雷无桀沉声说：“鬼魂也怕响雷，阿照，把他们驱散，他们自会回到原来地方。” 雷照笑道：“好，我拿手。”说着手上雷电交加，百鬼纷纷四散逃窜，一时间全都消失不见。 百鬼老祖神色大变，干窄的脸庞几乎冒出火来。他往前一步，身后三个百鬼老祖也是往前，鬼影龙咆哮飞来，四周地上沙石四射。雷无桀往后退了退，双手交叉紧握，浑身肌肉暴涨，霹雳不绝于耳，跟着双臂雷龙出现，双腿雷龙环绕，身体四周还有四条雷龙飞旋。 雷无桀喝道：“就让我用雷龙八部来掂量掂量你鬼影龙的厉害！”他浑身八条雷龙汇聚一起，跟着一条庞大金色雷龙冲天而起，周身蓝色闪电不断，一头撞上百鬼老祖的鬼影龙。 两龙一黑一金，对比明显，体格也都相差不多。鬼影龙吞吐鬼影重重，天空都要被染成黑色。雷龙爪尖都是霹雳闪光，好像随时都要撕开地面。鬼影雷电交相辉映，两龙跟着缠绕在一起，相互撞击。 雷照看得心神动摇，再低头看地上，雷无桀神色深沉严肃，拳头握紧。百鬼老祖却面带诡异微笑，十分轻松。此刻四个百鬼老祖重复站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人一样。雷照感觉奇怪，绕到一边在看，只见最后一个百鬼老祖正转过身去，想要离开，他手里一团鬼影闪烁，正是包裹着齐慕的鬼影。 雷照急道：“小叔，百鬼老祖要带我朋友走！” 雷无桀一咬牙，刚要冲出去，头顶雷龙浑身一抖，已经落了下风，鬼影龙一道鬼雾吐出，雷龙一半身体都是变作乌黑。原来雷无桀与自己雷龙心神相合，自己心思一动，雷龙就不敌鬼影龙。而百鬼老祖丝毫不用担心鬼影龙，如此一看，雷无桀和百鬼老祖还有距离。 雷照叫道：“小叔，我去救我朋友！”说着已经冲出去，拦着百鬼老祖去路。百鬼老祖冷笑道：“雷无桀都不是我对手，你来不是送死么？” “送死又如何，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你把小齐带走！”雷照一声怒喝，手里雷龙闪烁要出，百鬼老祖抬起手来，冷笑道：“小齐？现在已经是我的活死人了！”手里鬼影窜天而起，忽的又是变成一个团，跟着鬼影中出现一些火光，火光忽然变得更大，已经盖过鬼影，百鬼老祖神色一变，手上甩开鬼影，一团火光乍现，齐慕从中跳了出来，抬脚就踹想百鬼老祖。 百鬼老祖又惊又怒：“你没事？”跟着退后一步，躲开齐慕攻击。 齐慕落在地上，雷照又惊又气，一把抱住他肩膀，狂喜道：“小子，你没事么？还是说，你已经是活死人了？” 齐慕回过头来，脸上一副傻傻呆呆模样，跟着歪头扭手的，和之前见过的活死人如出一辙。只是他的鼻孔挂血，一团黄色符箓正塞在鼻子里。 雷照愣了一下，跟着脸上都扭曲了，抱着齐慕就要哭：“我的天，小齐，我来晚了，对不起你，你怎么就成了活死人了，对不起你啊！” “对不起我的话，就把在我道观白吃白住的钱结一下。”雷照正要哭泣，肩膀上却传来笑声。他猛地推开齐慕，只见齐慕笑嘻嘻看着他。 雷照又惊又喜：“你，你到底是齐慕，还是活死人？” 齐慕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当然是道爷我了！” 原来，雷无桀没来之前，齐雷二人联手准备毁了活死人，雷照绕后，齐慕正面攻击，没想到刚到百鬼老祖面前，百鬼老祖就发出一团鬼影，把自己给牢牢罩住。齐慕本来以为是障眼法，结果身陷进入，才发现这鬼影之中完全不同。 齐慕感觉到自己并不在鬼影之中，而是身处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这地方脚下有路，可以往前走，不断走着，跟着周身不断传来各种声音。有张天生的叫声，有秦柔夷的叫声，也有秦慕容的叫声，甚至会出现大黄，小弟的叫声。 其实百鬼老祖的这一法门，叫‘鬼离之术’，鬼影之中的人会不断行走，让身体疲惫，然后能够听到看到自己想见的，亲密的人或者事，一旦身陷于此，就会被剥离体内精魂，从而成为活死人。 钟雄就是被施展了鬼离之术，满眼看去都是钱和势力，欲望之下，变成了活死人。但齐慕经历过山鬼引路，刚遇到鬼离之术的时候，只觉两个法门相似，又想到张天生之前所谓的人血破阵，于是一狠心，一拳头砸在自己鼻子上，鲜血流出的那一刻，面前鬼影消散，他扯出离火符来，一道塞在鼻子里止血，一道使出，火焰滔天而出，自己同时冲了出来，正好遇到雷照在营救自己。 齐慕拍拍雷照肩膀，笑道：“可以呀老雷，自己本事差得很，但还是愿意为了我而拼命，好，你这朋友我认定了。” 雷照翻了个白眼，百鬼老祖已经冲了过来，怒喝道：“为何？你为何可以冲出我鬼离之术？” 齐慕转过身来，嘿笑道：“什么鬼离之术，不就是捉迷藏么？道爷我找到了路，就出来了。想出就出，想走就走，你管得着？”他说着为了故意气百鬼老祖，一只手按住鼻子，跟着用力一搓，沾着血的符箓喷了出去，落在百鬼老祖面前，雷照忍不住笑起来。 百鬼老祖面沉如水，正要发作，忽的低头看着地上符箓，紧跟着手掌一挥，地上符箓落在手中。他看着看着，脸上忽然露出吃惊神色。齐慕一皱眉，跟着冷笑道：“你可真够恶心的，鼻血纸也要？要不要和我回道观，还有一堆擦屁股的纸，你要不要？” “你，你竟然有宝血！”百鬼老祖抬起头来，瘦窄的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兴奋神色。他握紧鼻血纸，看着齐慕，眼睛里满是贪婪渴望。齐慕被他看得心头发毛，忍不住看看雷照，雷照也是眉头皱起，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传来，雷无桀由远及近，转瞬就到雷照身边。鬼影龙已经被雷龙击败，段鑫站在远处，叫道：“老祖！今日作罢，我们先走，不要误了大事！” 42、修炼之才 段鑫始终站在不远处观战，即使三人对上百鬼老祖，也都没想过插手，可见对百鬼老祖实力的自信。但现在久攻不下，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只好想着先暂停下来。 百鬼老祖看看面前的齐慕，再贪婪地看和手上带血的符箓，跟着兴奋颤抖着干枯的手掌，竟然将符箓缓缓放进了口中。齐慕三人看得恶心至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百鬼老祖飘然后退，雷无桀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已经冲出去，雷龙闪烁，正中百鬼老祖，百鬼老祖却变成一团鬼影消散，另外一个百鬼老祖又是飞了出去。雷无桀再次动手，剩下的三个百鬼老祖都围了上来，一时间真真假假，跟着一团鬼影急速射出，已经消失在远处，再没人影。 雷无桀站定身子，抬眼再看，面前再无百鬼老祖，只有不远处的段鑫，正要离开。雷无桀沉声说：“段鑫，你还要助纣为虐？” 段鑫冷冷说：“道不同，不用多说。”说着转身就走，雷照嘿了一声：“百鬼老祖走了，赶紧趁现在抓了他再说，小叔！” 雷无桀摇头说：“算了，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则我们强行掳走他，带回雷公堡，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雷照急道：“我这一次出来不就是为了他么？他搞得我在雷公堡都抬不起头来，而且还害了不少人，我必须抓他回去给那些试着家属赔罪才行。而且，他还带走了周大姐的尸体，你也不想追回来么，小叔？” 雷无桀看看雷照，然后转过头来，望着夜色天空，重重一叹：“菀依死后，我一直在想一件事，也许是我做错了。我虽然与菀依有婚约在身，我也对她有情，但却忽略了她的感受。她作为家长长女，一向都是听从周叔叔的话，周叔叔让她嫁给我，她也就听从了。但是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又是谁呢？” 雷照本来急切，听到雷无桀如此说话，感受到他言语中无尽落寞，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齐慕站在一边，自顾自说道：“这还用说，周菀依能够为了保护段鑫而死，肯定是深爱段鑫的。” 雷照回头怒瞪他一眼：“说什么呢，周大姐和我小叔关系才是最亲密的，他们从小到大，青梅竹马，你不懂就别乱说。” 齐慕回了他一个白眼，跟着笑道：“谁说青梅竹马就是真爱了，我以前跟着师父游历，见多了十几年情侣没结婚的，也见多了两天认识，就相守一生的。反正爱情这个东西呀，是个很玄的东西，只有一瞬间表现出来的，才是心里最真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颇有老成味道。雷无桀回头看他一眼，然后微微点头，说：“你的朋友说的，没错。情之一物，实在捉摸不透。但其实我早有感觉，菀依对段鑫之情。当初他们相见，我就能清楚感觉到。只是我一人痴心妄想，总以为还有机会。”他说到这里，又是一叹，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忧愁：“试想一下，如果我早早退出，成全他们两人，现在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每个人，都足够幸福。” 齐慕点头说：“雷小叔，你说得很对。” 雷无桀苦笑一下，雷照拍了齐慕肩膀一下，翻了翻白眼，然后又说：“小叔，我觉得真的不怪你，哎呀，你当时也是受了命令的，我那顽固不化的老爹，还有老周，这些人，哎呀，真是服了，怪来怪去，都是他们不好，既害了你，又害了我。” 雷无桀笑了笑：“我临出门的时候，菀心还在念叨你，说让你早点回去，他们已经不怪你了。” “别别，我才不相信。”雷照往前一步，伸了个懒腰，笑道：“好不容易出来，我说什么也要把她姐姐的尸体带回去，才能交差。你真不帮我吗，小叔？” 雷无桀还没表态，齐慕就准备开口，雷照连忙挥手，叫道：“你小子别说话了，你知不知道每次说话都是在我小叔伤口上撒盐？别说了别说了。” “我有那么脆弱么？”雷无桀笑着说：“你是齐慕，对吧，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 齐慕嘿嘿一笑，说：“我想雷小叔肯定不会帮我们的吧，雷小叔其实从心里是希望段鑫和周菀依的尸体在一起，生不能同在，起码死了还能成全他们。这样你也觉得心安，对不对？” 雷无桀微微吃惊，跟着点点头：“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他走到齐慕面前，仔细看着他，齐慕被盯得浑身不自在，雷无桀已经开口：“你很年轻，不到二十岁，但你对事情看得十分通透，感情之事也能分析，足见你聪颖。但年轻人看得太透，也不是好事。我只怕你未来情途多变，为爱所伤。” 齐慕一呆，雷照已经哈哈大笑：“小叔看得准，不用未来，现在就是，每天想着一个姑娘怎么还不来，都快得相思病了！” 齐慕顿时恼怒，挥挥拳头就要和雷照过过招，忽的感觉鼻子一凉，赶紧伸手摸了一下，原来鼻血又出来了，于是只能抬起头来捏着鼻子，雷照看着他，笑道：“你一捏鼻子，我就觉得恶心，想到刚才那百鬼老祖把你的鼻涕纸都给吞了，我就更是恶心。” 齐慕又翻白眼，等鼻血止住，低头一看，却见雷无桀正在自己面前，出手如电，抓住自己脑袋，另一只手抓住自己脖子，把头给扬起来。齐慕气脉之术竟然丝毫没有捕捉到雷无桀动作，只能被他抓着。 雷无桀靠近齐慕脸庞，双目睁大，看着他的鼻孔。这个姿势十分古怪暧昧，齐慕却动弹不得，急道：“雷小叔，你不会是受了情伤，换了性取向吧，别别别，我可不行！” 雷无桀仔细再看，跟着退开，面色凝重，说：“我知道为什么百鬼老祖如此作态了，你的血，并非常人之血，而是极为罕见的宝血。” 齐慕呆了呆，雷照凑了过来，笑道：“宝血？宝马我听过，汗血宝马我也听过，宝血是个什么东西？” 雷无桀说：“听闻宝血能够活白骨，生皮肉，炼神化虚，是难得一见的宝物。但宝血往往都是天生而来，你父母在哪里？” 齐慕摇摇头：“我是孤儿，没爹没妈。师父把我养大的，什么宝血，我从来没说过，师父只说我这是童子血，能僻邪。” 雷照笑道：“我看百鬼老祖脑袋本来就奇怪，身体竟然全都是白骨，他还和我说，自己马上就可以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难道他想用宝血来帮自己化出身体？” 齐慕心头一动，当初和张天生困在山鬼引路，张天生就是利用自己的鼻血开路，难道自己的血真有什么特别之处？ 雷无桀点头说：“很有可能。但他之前并不知道齐慕有宝血，又准备用什么办法帮助自己？百鬼老祖本是驭鬼奇门，鬼师道的高手，而且还是鬼师道现在老大张兴河的亲生弟弟，但他为人心狠手辣，尤其对无辜民众的性命看得卑贱。他违抗鬼师道的命令，修习禁术，杀害了不少人命，结果搞得自己不男不女。被鬼师道逐出后，就少有声音，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他和段鑫都是驭鬼奇门，我必须查清楚，他们要做什么，背后有什么阴谋才行。” 雷照笑道：“那说明咱们还是殊途同归，小叔，你和我们回道观住吧，咱们有了消息，再一起出动，胜算会高很多呀。” 齐慕没好气地说：“你可真不见外，这才几天，来个雷小叔，再过一段时间，你直接把雷公堡搬到我纯阳道观好了。” “瞧你小气的劲儿。”雷照笑骂道：“如果不是我小叔来了，刚才咱们俩就准备在这里当两具尸体吧！” 雷无桀笑了笑：“不用了，我还有事，不会留宿。嗯，阿照，我和你单独说几句话。”他说着率先走到一边去，齐慕知趣，笑道：“我先回道观了。”挥挥手，然后朝着道观走去，走了两步，忽的脚下一点，气旋产生，在空中几个踏步，消失不见。 雷照笑道：“瞧把这小子给烧包的，刚学了个什么招数，都不会好好走路了，就想秀。” 雷无桀摇摇头：“他是自创的。阿照，平心而论，这个齐慕，是我见过最具天赋的奇门修炼人才，没有之一。天赋甚至比你，还高了不少。” “哎哟，快别打击我了，没出门之前，我觉得自己还不错。”雷照哈哈一笑：“结果这一趟出门，百鬼老祖也是说我不行，你是我小叔，也说我不行。你们才见过齐慕几次呀，就都觉得他厉害了？” 雷无桀说：“这人确实不简单。就他现在修为来看，已经不输于气脉奇门中，练气众的普通弟子了。但练气众的弟子全都有法可循，依样画瓢。齐慕却是自己散修而成，更可怕的是，他并非寻常修炼，而是在战斗中不断学习进步，你发现了么？” 43、相互交流 雷照点点头，笑道：“确实不赖，一开始我到的时候，就和小齐打了一架，也就几天前吧，那时候他还比较稚嫩，今天来看，竟然成长这么多。幸亏是我的朋友，如果是敌人，那多头疼。” 雷无桀微微皱眉，继而说道：“阿照，别忘了，你是雷公堡年轻一代的代表，天下奇门的时候，肯定是要代表雷神奇门出场的，齐慕呢，他如果代表气脉奇门出场，你会是他对手么？” 雷照一愣，跟着摆摆手：“不可能。小齐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奇门，他一直都说自己是个道士，肯定不会去参加什么天下奇门的，更不会代表气脉出场。气脉奇门，不都是练气众派出代表么，其他散修，根本排不上号，也不会让他出现呀。” “不论如何，也该知道奇门五脉之间，各有隔阂，”雷无桀笑了笑，说：“你呀，最好的几年，都没在好好修炼，就这么玩过去了，现在再不抓紧，只会被别人超越。到时候你老爸揪着你的耳朵，你可别来求我。” “别呀，小叔，雷公堡有你就够了，要我干啥？”雷照呵呵一笑：“而且已经确认了你是下一任的家主，我就更没关系了。瞧瞧，我这费了好大力气，在您的帮助下才有了第三条雷龙，您这举手投足就是八条雷龙。有你在，雷公堡没问题！” 雷无桀挥挥手：“总之，你也要抓紧修炼。我先走了，若是有事，用‘天雷’与我报信。”雷照笑道：“干嘛用天雷啊，打电话不就行了，咱们是奇门，不是古代人，我不是送给你了一个苹果手机吗，你怎么不用？” “出门的时候没有带钱，路上想吃东西，就把手机换了吃的了。”雷无桀脸色尴尬，跟着正色道：“不要被现代科技绊住了我们修行的脚步，记住，好好修炼，走了。”雷光冲天而起，人已经消失不见。 雷照回到道观，齐慕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他站在床边叫了一声，齐慕没反应，又叫了一声，齐慕还是没反应。雷照只当齐慕睡着了，走到他床边半蹲下来，看着床上的人。 周围气息忽然汹涌澎湃，雷照还没反应过来，齐慕已经翻身起床，嘿笑道：“你们雷家是不是同性恋家族，你小叔刚才那样，你现在又想趁我睡着猥亵我，几个意思？” 雷照推开齐慕，坐在床边，笑道：“滚蛋，就算同性恋也不会看上你。” 齐慕盘腿坐起来，看看门外，说道：“你小叔呢，不来住？” “不来不来，我小叔本来就是独来独往，咱们就别打扰他了。”雷照仰面躺在床上，笑着说：“尤其是周大姐死了之后，我小叔更是形单影只了，就算是雷公堡里，除了我，都很少有人再和小叔接近。” “哎哟，这可不行啊，这么下去，你小叔估计要抑郁症了。”齐慕一脸正经地说：“咱们得给你小叔找个老婆才行。” “难哦。”雷照笑道：“齐慕，你知道吗，在过几个月，天下奇门就要开始了。你会去参加吗？” 齐慕笑道：“当然不参加了，啥玩意儿啊，我早就说过了，一群黑社会聚会，不去不去。” 雷照坐起来，皱了皱眉，说：“我是雷公堡的代表，到时候估计是要去的。” “你去吧，但你这水平，肯定不行，到时候打两圈估计就被轰下台了。”齐慕哈哈一笑：“要是有时间，我可以去看看你怎么被人打的，起码保证你不被打死。” 雷照捶打齐慕一下，跟着笑道：“你不去就好。我可不想到时候和你动手。我认定你是我的朋友，虽然你年纪小，但我也不想欺负你。”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齐慕哈哈一笑，跟着正色说：“你也是我的朋友，我绝对不会和你动手。” 两人相视而笑，大黄蹲在房间，正打着呼噜。 接下来的几天里，齐慕继续在道观摆摊，雷照则外出寻找段鑫和百鬼老祖的线索。但两人好像都消失了一样，再没出现过一次。 这天中午，齐慕正在院子里吃着吴老大带来的饭菜，吴老大坐在一边笑着说：“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但是道观的香客还是不少，所以我们外面生意也还不错，小道爷，全都是您的功劳啊。” “别客气，吴大哥，你妈最近怎么样？”齐慕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吴老大笑道：“好，好得不能再好，每天好吃好睡，是越活越年轻。多亏了您的帮忙，我就说了，咱们柏海市，有您这么一个活神仙，真是福气。虽然有些人咱们柏海市最近怪事不断，但是我就知道，只要有您，那就是太平盛世。” “哎哟，我都说了很多次了，吴大哥，别跟我客气。”齐慕笑着说：“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柏海市最近有什么怪事？” “哎哟，小道爷，你没听过吗？”吴老大掰着手指头，跟着说道：“可多了，我想想啊，先是这个天气反常，最近晚上经常半夜打雷，而且都是很响亮的雷，冷空气十足，晚上大家都不敢出门了，太冷了。还有啊，前几天的新闻，那个大场地产失踪了很多人，老板都不在了，大场地产那大楼，都被封起来了。” 齐慕笑而不语，吴老大只当他不相信自己，又是说道：“这都是真的，尤其是最后一件，最奇怪了，那大场地产的楼，被封起来调查了，不让外人进。但我有一个朋友是搞建筑的，他的建筑队就被调过去维护现场了，听说啊，在大场地产的地下室，挖出不少白骨来。” “白骨？”齐慕微微吃惊，跟着点头说：“果然作恶多端。” 吴老大眼睛瞪圆：“小道爷，这你都知道？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别问了，还有其他事儿吗？”齐慕笑着说：“吴大哥，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么，远的倒是没有了，近的倒是有一个。”吴老大想了想，笑着说：“咱们道观对面的无妙庵，最近也开始营业了。” 齐慕笑道：“这算什么消息？无妙庵不是一直都营业吗，每天也有人去上香拜佛。” “以前是只有下午开放，而且只开放几个小时，现在整天都开放，昨天晚上，都还开着呢。”吴老大笑着说：“我猜啊，天一师父看到咱们道观现在生意红火，也想分一杯羹，哈哈。” 两人闲聊一阵，又各自去忙。入夜之后，雷照回来，还是一无所获，只能休息。齐慕躺了一阵，却感觉院内有人，于是翻身而起，却见雷照正站在院子里，握拳闭目，周身霹雳不断交错环绕，三条雷龙在全身绕来绕去，金光蓝电，气势逼人。 老雷在练功？齐慕心头一动，收敛自身气息，趴在窗口静静看着。只见雷照双手一开一合，两条雷龙飞身出去，跟着回来，操纵自如，另外一条雷龙则悠悠然然，不快不慢，显然操纵并不顺畅。雷照颤抖着手，继续修炼，雷龙渐渐自如。 齐慕仔细看着，忽的发现雷照体内有一处金黄地方，好似一个圆球，雷龙从中生出，收回时候又落入圆球。齐慕看得奇怪，这不就和自己修炼的气脉气源如出一辙么，只不过气源生出的是气息，而那雷球生出来的，却是雷电。而且以人身为容器，竟然不会被雷电击毙，这又是怎么回事？ 齐慕走出房间，雷照收了雷龙，笑道：“是我修炼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这倒没有，我就是好奇，”齐慕剑眉一挑，笑道：“我刚才看到你修炼，感觉和我气脉之术好像很像。” “怎么可能！”雷照走了过来：“虽然都是奇门，但是各不相同，尤其是五脉奇门，更是天差地别，如果相似，不早就有人融合各种奇门了？而且我都跟你说过了，如果贸然融合各类奇门，身体排斥，就会爆血而死。” 齐慕笑道：“谁也没试过，谁知道真的假的。不如这样，咱们俩互相交流一下，看看雷神气脉，有没有什么可以互相学习的地方，也能让我们都有进步，怎么样？” “好小子，是不是看我雷神奇门太强，所以想学？”雷照笑道：“别编这些理由啦，我就是和你说了，你也不能修炼，又有什么用。” “咱们马上就要和那百鬼老祖决一死战，交流一下，也好多些胜算。”齐慕立马开启嘴炮模式：“再者说了，修炼应该触类旁通，你知道什么叫触类旁通么，就是接触其他，让自己的修为有些新的变化，不一定是学习，而是避免闭门造车。” 雷照挑了挑眉毛，笑道：“你跟你师父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是学啥的，怎么把你小小年纪，就教成了这么能说教的样儿？” “哎哟，少废话，我先和你交流一下气脉这个东西。”齐慕直接张嘴就来，把自己修炼气脉，使用气息，体内情况等全部说了。雷照本来还有顾虑，但想到自己之后可能参加天下奇门，也会遇到气脉高手，于是就洗耳恭听起来。 44、尝试 齐慕把雷照当做好朋友，所以倾盘而出。不过他本来就是稀里糊涂练成气脉，所以对自己如何练成说得模糊，只说是师父帮忙。说到自己如何使用气息，倒是说得十分详细。 雷照听完，点点头说：“这么来看，气脉和雷神确实有相似之处。你们在体内修炼气源，我们是在体内贮藏雷母。气源可以产生气息，变化万物，为主所用。而我们雷母，就是滋养雷龙的地方，雷母强弱，决定雷龙强弱。” 齐慕说：“为什么一定是雷龙，你们雷母之中，就不能产生其他么？” “当然可以！”雷照笑道：“但凡雷电，都可从雷母中生出。只不过我们雷公堡习惯化成雷龙，也有人化雷虎雷狮，只不过效果相同，都是雷电之威。” “也就是因为雷母，你们可以驾驭雷电，如果没有雷母，你们自己也要被电死了，是不是？”齐慕张嘴问出，雷照挠挠头，说：“雷神奇门的雷母都是代代相传，出生开始就在身体之内，又怎么会被电死？同门之中也只有强弱之分，但只要是雷神奇门后人，都自有雷母。” 齐慕顿时呆住：“雷母，是天生的？” 自从知道自己仙流一脉的特点之后，齐慕就渴望着能够真正融合五脉之术，成就仙流本事。尤其是遇到雷神和驭鬼两脉，驭鬼无从学起，倒是能从雷照这里学习雷神。他早看出来这雷母是关键，但如果雷母天生，自己岂不是不可能学会？ 齐慕还在思索，雷照已经笑道：“不是天生，是代代相传。爷爷传给爸爸，爸爸传给儿子，诸如此类。比如我的雷母，就是我那老爸用自己的雷母，在我体内种下。我感知到之后，就开始了自己的修炼，这时候，就算有了雷母。” “所以别人要修炼，还要雷神奇门的人来传雷母？”齐慕皱着眉头说：“比如我要学习，就要你给我传雷母，是么，那对你有什么影响？” “没什么影响。”雷照笑道：“不过这就是代代相传，大家也都只会给自己亲近的人传呀。所以到现在，雷神奇门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势力，最大的就是我们雷公堡，因为我们亲戚朋友最多。” 齐慕仔细一想，仙流一脉传承至今，以前既然有仙流高手，自然也是五脉皆通，有雷神之术，肯定也是雷神奇门的人给传的。自己还以为无法修炼，看来还是有办法。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微微点头。 雷照看着奇怪，皱眉说：“你想什么呢？” “老雷，你把你雷母传给我吧！”齐慕笑着开口。 雷照惊道：“你说啥，雷母传给你？你要给我当儿子？” “滚滚滚！”齐慕怒瞪他一眼，跟着笑道：“如果传出雷母真的对你没有影响，你就把你的传给我一点呗，让我看看，我能不能修炼你们雷神奇门的本事。” 雷照皱着眉头看着齐慕，跟着走来走去，绕着他转了一圈，忍不住说：“我说小齐啊，你还真是不安分，就算再是散修，也不该这么没有忌讳吧。你一个气脉奇门，修炼我雷神奇门的本事，这算怎么回事，而且，你要是练死了呢，我可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啊。”他说着就要挤出几滴眼泪来。 齐慕笑道：“没事儿，我不怕。尽管让我试试。” 雷照连连挥手，转身要走，边走边说：“我可不能干这种事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害死你怎么办，到时候我又是罪魁祸首。” “雷哥啊！”齐慕一声惨烈叫声，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掩面，做出痛苦表情，嘴里喊道：“每次想到百鬼老祖和段鑫害了那么多人，我就心里苦闷啊，我总是在想，为什么受伤害的不是我，我宁愿代替那些无辜的人受伤害！我明明和段鑫交手两次，和百鬼老祖交手一次，为什么不能收拾了他们，让别人再免受伤害呢？” 齐慕这一出戏哭天喊地的，把雷照也给吸引了，忍不住扭回头来笑着看着。齐慕伸出手来，神色凄苦：“还不是因为我太菜！如果我实力够强，早就解决了他们，不会有那么多白骨，不会有那么多活死人，啊，现在也许有机会提升实力，但我却要错过，难道你真的忍心让我错过吗，雷哥！” 雷照哈哈大笑：“你可真是个戏精，小齐，你真要试试，那我也不管什么规定，陪你试试，但，一旦有什么危险不适，你千万要说出来。” 齐慕惊喜不已，跳起来拍手笑道：“好好好，一定一定。要怎么做？” “我把雷母分出一些来，汇入你体内，你可能是要撤销自己气息，以免形成冲撞。”雷照犹豫一下，继续说道：“我再教你一个法门，你调息内在，以便承接雷母。” 齐慕点头应诺，雷照把法门教得清清楚楚，生怕齐慕不懂，又重新教了一遍。齐慕听着惊奇，雷照教的法门，竟然与自己的内视之法颇为相似，与内视之法相互印证，互补余缺，齐慕很快就明白了，催促着雷照迅速开始。 雷照匪夷所思：“你全都明白了？这法门可是关键！不能含糊的！” 齐慕笑道：“你可真啰嗦，你这老师当得太累了，赶紧赶紧，绝对没问题。” 雷照半信半疑，再犹豫一阵，看齐慕依旧神色狂热，于是把心一横，一只手按住齐慕胸口，另一只手并指如刀，点中齐慕额头。刚一触碰，一股强大气息涌动而出，瞬间把雷照手指弹开。 雷照苦笑道：“不是和你说了么，收敛气息，你怎么还抵抗我？” 齐慕睁开眼，神色疑惑：“我没有啊，我都没驱使气息。” 雷照惊讶道：“没有么？难道是你气息自发自动，抵抗外力进入？” 齐慕皱了皱眉，说：“这样吧，我先用你教我的法门内视入定，一边控制自己气息，一边准备你的雷母。”雷照点头说：“好，先这样。” 齐慕盘腿坐下，开始收拢心神，展开内视之法，体内气息运转自如，气源居中，也无变化。 雷照看齐慕入定，重新按住他胸口，另一只手缓缓按住额头，跟着体内雷母霹雳有声，缓缓分裂出一个小小雷电球，雷电球顺着雷照手指移动，刚到齐慕额头皮肤，一股沛然气息又是顶撞上来，雷照知道齐慕入定，于是加重力量，硬生生顶着气息往里冲击。 齐慕内视自身，忽的感受到气息狂奔乱走，朝着额头清明汇聚，知道雷照在施法，连忙催动气源，收拢气息。气息冲到一半，被齐慕自己拉住，死死拖拽。雷照感到手指压力陡然消失，雷电球汇入齐慕额头之内，一道细长闪电，连着雷照手指，缓缓往里送去。 齐慕内视雷电球入体，但体内气息越发澎湃，即使自己想要拉扯，也都几乎拖拽不住，就要冲上去抵抗雷电球。齐慕强忍痛苦心神，死死拖着气息。 雷电球即将到达胸口位置，齐慕体内气源却旋转起来，跟着他心头一空，所有气息都已无法控制，全都用到气源周围，跟着不断旋转，好似一个星云，周围黄色气息流动，内中白色气源旋转。下一刻，气源停止转动，全部气息猛然朝着雷电球冲去，正是将军一指，千锋一向。 猛然间，黄色气息包裹雷电球，齐慕只觉体内翻江倒海，痛苦难受一起涌上来，生死不如。雷照正感觉要成功推送进去雷电球，却又感觉到手指疼痛，一重又一重的气浪从齐慕额头冲击出来，随时都要把他推翻。 雷照错愕一阵，又是一股大力冲击，整个人直接飞出两米开外，回头再看，齐慕额头大汗淋漓，浑身颤抖不止，双目紧闭，嘴唇紧紧咬着，就快要破裂。雷照冲了过来，叫道：“齐慕，不要逞强！”说着伸手揽住齐慕肩膀，刚一触碰，一股酥麻感觉传来。雷照大吃一惊，这感觉，竟然是电？ 齐慕并不好受，他内视自身，本就需要强大精神力，但体内现在天人交战，自己的精神力苦苦支撑，感觉随时就要崩溃。全身气息已经不受控制，只被气源操纵，但自己想要操纵气源，却又不能。 气息包裹着雷电球，一会儿扩大，一会儿缩小。但不论如何变化，都是被气源控制，气源自己好像独立一个人，玩得正兴起，苦得齐慕痛苦不行。再过一阵，齐慕忽然感觉自己可以控制气息了，连忙调转气息归位，仔细再看，雷电球已经消失，再看气源，也无任何反应。 齐慕睁开眼来，吐出一口气。雷照急道：“你，你怎么样？” 齐慕皱着眉头：“好像没成功，我根本没感觉到体内有雷母。我的气息，好像把你送进来的雷母消化干净了。” “所以说，五脉奇门之间，是有排他性的，要不然大家都互相学习了。”雷照摇摇头：“浪费时间，赶紧起来吧。” 他说着伸手拉起齐慕，齐慕刚站起来，天上忽然发亮，跟着一道雷电轰然落下，不偏不倚，朝着道观小院砸来。 45、危机四伏 齐慕雷照都是吃惊，连忙朝着旁边闪躲，刚一闪开，落雷已经掉在地上，但却没有一点声音，连地砖都没有碎裂。 这道天雷声势显赫，颇有开天辟地之威，但落在地上却悄无声息，齐慕十分惊奇，刚要开口询问，又是一道落雷。这一次齐慕看得分明，脚下一点，已经闪开，但雷照却呆呆望着天空，也不躲闪。 “哎哟，大哥，你找死呢？”齐慕俯冲过来，瞬间抓起雷照冲到屋檐下，第二道落雷也是落下，跟着消失，好像从未有过。齐慕吐出一口气，笑骂道：“别以为你是雷神奇门，就真的要硬抗这个落雷呀，我看出来了，这雷跟你没关系，你可别有点损伤。”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天空，谨防又有落雷下来。身后的雷照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应该没有了。这落雷，如果我没猜错，叫雷神一怒。” “啥是雷神一怒？”齐慕瞪着眼睛看着雷照，雷照苦笑道：“我们雷神奇门，所有术法都是以雷为主，也信奉九天雷神。据说如果雷神奇门的人做了什么有违雷神的事情，就会天降无声落雷，打掉不肖子孙。我不顾祖宗祭法，强行给你传了雷母，只怕是惹怒了九天雷神，所以降罪。” 雷照说到这里，拍了拍齐慕肩膀，笑着说：“不过咱们应该是浪费了时间，你也没有形成雷母，可见雷神一怒之下，也是看清楚了，所以放过了我们。” 齐慕一阵咂舌：“真的假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还真有这种事？” “既然有鬼，为何不能有神？”雷照笑着说：“百鬼夜行都见过了，让你再见识一下雷神一怒，又算得上什么。现在看来幸亏咱们没成功，要不然这无声落雷，只怕会追着你我，劈死为止。” 齐慕再次内视自身，都不见有任何雷母形成，只得垂头丧气。两人回屋，调整休息。 这几日天气转冷，道观人也少了，所幸柏海市也没发生什么古怪事情，雷照依旧每天外出查看，但都无功而返，整个柏海市几乎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段鑫和百鬼老祖的踪影。但齐慕见识了百鬼老祖的害人手段，想到活死人的下场，总是心里不安，反而希望这样的宁静日子再多一些，即使找不到百鬼老祖，也希望他们没有出来害人。 这一日，齐慕坐在道观屋顶修炼打坐，感受着四周气息，然后掏出《道士行为准则》翻看。接连的战斗下来，他对气脉之术的修炼已经越发精纯，而且对比书中对于气脉奇门的描述，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气脉的不同，而这些不同，应该就是仙流之术了。 书中所提及的气脉之术，更多是利用自身气息感知外界，以气御物，驾驭气源。而齐慕修炼至今，气源已经越发不听使唤，更多时候都是自发自动，根本不用自己驾驭。就好像自己身体之内还有一个人。但这个在气脉奇门中并没有提过。 他把书连续翻看几次之后，又是躺着看天。这一次看过去，天空云朵的黑色部分，更加明显，只是之前都在几朵云上，有远有近，但这一次却全都在道观附近盘旋，黑色部分还是看不真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齐慕看了一阵，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坐起来，看看远处，正好看到对面的无妙庵，里面人来人往，相比之下，纯阳道观的人却少了很多。 齐慕再仔细看，感觉有些奇怪。无妙庵最靠近纯阳道观的那间房，是无妙庵的厨房，也是大和尚的主要阵地，以前齐慕就是翻墙过去找大和尚吃肉的。只是现在临近中午，厨房却毫无动静，房门紧闭。 现在想想，确实好久没见大和尚了，自从上次一起除了赵金吼那个人魔之后，两人分开，就再没见过。 一念及此，齐慕飞身落下，身后忽然传来叫声：“哎哟！”齐慕连忙回头看去，只见院墙角落里蹲坐着一个老奶奶，正哆嗦着手脚看着这边，老奶奶看清楚是齐慕后，紧张地说：“是小道爷，哎哟，把我老婆子吓坏了，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呢！” 齐慕连忙冲过去扶起老奶奶，笑道：“奶奶，别叫我小道爷，您就叫我齐慕好了。” “不敢不敢！您是活神仙！”老奶奶眼睛眯成一条缝，满脸皱纹诠释着岁月沧桑。她对着齐慕鞠了一躬，被齐慕牢牢抱住。老奶奶笑呵呵地说：“别人叫您小道爷，我也要叫您小道爷才行呀！” 齐慕万分尴尬，只能挠挠头，老奶奶又是笑道：“小道爷，上次您给我看了病，我去抓药吃了，很快就好了。本来去医院，医生还让我做手术，要不是您啊，我这老命都要折腾没了。真的谢谢您啊。来，您吃个桃子。”说着就拿出一个桃子，塞到齐慕手里。 齐慕笑道：“奶奶，这季节还有桃子，您上哪里买的？” “哎，是我那死了的老头儿，就喜欢吃桃子。”老奶奶笑呵呵地说：“这桃子是上香祭奠他的，已经结束了，您吃，您吃。” 齐慕更是尴尬，握着桃子呵呵一笑，跟着就看到墙角里有一个香炉案板，旁边摆着桃子苹果，还有黄纸，刚刚烧完。原来刚才这老奶奶是在道观墙角里祭拜亡人。 老奶奶回头看看，有些不好意思，笑呵呵说：“对不住，小道爷，我家那老头子就是葬在这里，我就找个地方祭拜一下，这就收拾，这就收拾了走。” 老奶奶颤巍巍转过身去，齐慕连忙扶着，笑道：“奶奶，不急不急。不过，您说爷爷葬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葬在哪里，我都在这里十多年了。” “我家里老头子都死了二十多年啦。”老奶奶笑着说：“那时候这里还是个工地呢，后来发生了事故，死了不少人呢，有些人挖出来了，更多的人都葬在这了。后来这里修了咱们得纯阳道观，我觉得真好呀，也让我家老头子，沾沾福气，也没想过再给他迁坟，还有很多人，和我老婆子是一个想法呢。他们也会来道馆上香祭拜。” 老奶奶说到这里，不等齐慕吃惊，继续说道：“只不过，其他人家都是把香插在道馆正堂里祭拜，我呢就想啊，有这么多人呢，这些香火，谁知道是谁的，所以我今年就想自己在这里摆个香火，给我家老头子拜祭。” 齐慕疑惑道：“我从来不知道这里葬了很多人，师父也没和我说过。” “张道长，也很久没见了呢。”老奶奶笑着说：“您还年轻，可能张道长没说过。不只是咱们道观，就是庵那边，也有葬的人，只是以前庵都不让人拜祭的，最近开了，也让人拜祭，真是难得的好事呀。” 齐慕惊疑不定，自己在道观十八年，竟然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张天生没有讲过，无妙庵的人更是没有提过。这么来看，也就搞清楚为什么那天会有百鬼夜行了。原来底下葬了死人无数，自然百鬼并存。 如果真如老奶奶所说，这些人都是事故死亡，那鬼魂不甘心，也就不会消散，聚集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百鬼老祖想要纯阳道观的原因了。 齐慕想了想，笑道：“奶奶，别在这里摆了，摆在地上算怎么回事。我把香炉案板放进正堂，就在三清道像旁边，以后您有时间了，就来拜祭，我也会给爷爷上香。” 老奶奶不断说着舍不得舍不得，但齐慕已经拿起案板，放进了正堂。老奶奶老泪横流，抓着齐慕感谢不已。 齐慕走出道观，心里五味杂陈，顺路到了道观和无妙庵的墙角下，看左右无人，一个翻身过去，落在了无妙庵厨房门口，只见厨房木门紧缩，窗台皆闭。齐慕推开门进去，里面一切都很熟悉，只是锅台有灰，瓢盆凌乱，火灶清冷，显然很久没人做饭了。 齐慕皱了皱眉，走到套间去看，也没见到大和尚。叫了两声，也没人回应。平时大和尚不做饭的时候，不是在这内房睡觉，就是在外面晒太阳，怎么今天哪里都不见人？ 无妙庵的感觉，非常不对，让人感觉危机四伏的。 齐慕走出内房，犹豫一下，跟着释放自身气息，想要笼罩整个无妙庵，查看情况。谁知气息刚放出来，顿时感知到厨房内有人。齐慕吃了一惊，顺着气息走过去，探头一看，吓了一跳。 厨房角落的米缸旁，正蹲着一个淡青色僧袍的尼姑，此刻蜷缩着身子，背对着齐慕，光头上灰黑一片，衣服上也是破烂，显然吃了很大苦。齐慕仔细看看，认出面前的人，低声唤道：“青风姐姐！” 尼姑浑身一抖，猛地转过头来，脸上竟然挂着血渍，正是尼姑青风。青风神色惊恐，眼睛睁圆，结巴道：“你，你，你是谁，你是谁！” 齐慕一愣，连忙说：“我是纯阳道观的齐慕啊，小木头！青风姐姐，你怎么了？” 青风眨了一下眼，忽的一头撞向墙壁，用势迅猛，眼看就要头破血流，脑浆迸溅。 46、全不认识 齐慕气息笼罩周围，青风刚要一头撞上墙壁，就已经被齐慕伸手抱住光头。青风还要用力，却怎么也撞不上墙壁，于是一回头，只当齐慕身体是墙壁，硬生生撞了过来。 齐慕惊诧不已，青风一入怀，巨大力气传来，他跟着坐倒在地，跟着扶着青风站起来，沉声说：“青风姐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青风浑身颤抖，嘴里哆嗦着一句话：“有，有猫，有猫！” 齐慕愣了一下，回头看看，什么都没有。他疑惑道：“有猫？什么猫？” “不，我不要猫！”青风又是叫了一声，声音尖利，直戳人心。齐慕更是疑惑，怀里的人已经扭动着随时要脱开，齐慕气息笼罩青风，只觉她体内气息乱窜，心焦体热，如此下去必然发疯。齐慕不假思索，左手并指如刀，捏住青风后颈，稍一用力，青风已经晕了过去。 齐慕抱起青风，又觉得不雅，于是搀着青风出门，刚走出去，就感知到脚步声飞快，跟着抬头，面前走来几个大叔大妈，正好围住齐慕去路。一个大妈劈头盖脸就问：“你一个道士，不在道观里，怎么在无妙庵，还抱着我们小长老？” 齐慕笑着说：“大姐，我是隔壁道观的齐慕，和无妙庵都是相熟的。我看青风姐姐在厨房，好像有些生病了，我带她去天一师父那里看看。”说着就要走，那大妈往前一步，拦住齐慕去路，声音高昂：“少废话，把小长老交给我们。” 旁边一个大叔也是挥手叫道：“对，交给我们，赶紧的！”说着就要动手去抢齐慕手里的人，齐慕往后退了一步，周围大叔大妈又往前进了一步，不一会儿就把齐慕围在了厨房门口。 齐慕微微吃惊，总感觉周围的这些人不对劲。他看了一圈，忽的对左边一个大叔叫道：“刘大叔，你不认识我吗，我前天刚给你看过病，我是隔壁的道士呀。” 那大叔眉头皱起：“谁说我有病了？你这小道士，奇奇怪怪，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要不咱们报警吧，就说有人贩子！”一时间都是叫好，全都围堵齐慕。 齐慕越发奇怪，刚好看到青月走过去，连忙叫道：“青月姐姐，这里这里！” 青月回过头来，看了看这边，然后朝着无妙庵大堂走过去了。 怎么回事，大家怎么都是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齐慕更加疑惑，周围的几个大叔大妈全都伸手来拿人，齐慕退无可退，稍微犹豫一下，已经被一个大叔抓住了青风的手臂。齐慕气息一动，推开大叔，跟着气息涌动身前，但凡围着的人大叔大妈，全都被推着往两边散去。 齐慕快步走到正堂去，里面香火旺盛，除了前来上香的外人，还有其他几个尼姑在场，看到齐慕抱着青风进来，纷纷露出古怪神色。 青月走了过来，神色恼怒，喝道：“你这小道士，怎么抓了我们师妹？放人！”说着伸过手来就要抱着青风。齐慕散发气息，没有察觉什么问题，只能放手，任由青月抱着青风朝着内堂走去。又有尼姑走过来，一声娇喝：“还不快滚出去？佛门清静之地，你在这里待着作甚？” 齐慕皱眉道：“青莲姐姐，你也不认识我了？你们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可别这么逗我玩儿。” “你怎么说话呢，”旁边又有香客叫道：“这是佛门圣地，不准你在这里姐姐长，姐姐短的，赶紧出去！”众人都是跟上叫个不停。 青莲迎面走了过来，撸起袖子就要赶走齐慕。齐慕站着纹丝不动，沉声说：“我要见天一师父。” “什么天一师父，没有这个人！”青莲脸上怒意更甚，两只手拽着齐慕手臂就要推出去，但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忍不住挥手叫人，周围的香客全都放下手里香线，冲了过来把齐慕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然后一起用力推着齐慕往外走。齐慕也来了脾气，气息涌入地面，牢牢稳住身形，就是不动。 有些粗鲁香客，见推不动齐慕，于是开始辱骂，更有人直接伸手要打齐慕。齐慕仗着灵活身法来回闪躲，但地方就这么大，全都被围住，就这么闪来闪去，还是不免被打到脑袋，踹到身体。他咬紧牙关，叫了一声：“天一师父，大和尚！” 正面一个香客怒道：“真是混账至极，在我们庵里找和尚，故意侮辱我们是不是！”说着一巴掌朝着齐慕脸上就扇过来，齐慕正是满腔怒火，猛地抓住香客手腕，怒道：“你敢打你道爷？找死是不是？”手上不知觉用了气息之力，那香客顿时哭爹喊娘，就要翻倒在地。 齐慕抓着他手腕，气息运转，只觉面前的人气息正常，就是个普通人，只能松手。刚一松手，又有一个香客抬起一脚，对着自己双腿之间就踹了过来。 我去，这可是要人命的事儿，还能忍？齐慕嘿了一声，气息猛然泄出，周身众人全都飞了出去，跟着跌落在地，叫喊声不绝于耳，只有面前的尼姑青莲，因为齐慕放了一手，还安然站着。只是她依旧不依不饶，就是要把齐慕推出去。 齐慕眉头一沉，忽的拽住青莲，发足狂奔，绕过正厅到了后院，这里都是尼姑休息的房间。他来到后院，扬声道：“天一师父，您在吗？” 房门戛然而开，跟着走出来月白僧袍的尼姑，正是天一。 天一走了出来，健步如飞，到了齐慕面前，一改往日慈眉善目，反而煞气逼人，怒气冲冲地说：“齐慕，你干什么，擅闯我无妙庵，可还把我放在眼里！” 齐慕错愕不已，皱了皱眉：“天一师父，我是齐慕，你还认识我么？”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齐慕。”天一怒道：“你是道士，我们这里是尼姑，你不请自来，还是大白天，算怎么回事？还有，你抓着青莲干什么，放手！” 齐慕赶忙放手，青莲走到天一身后，跟着头也不回直接走进了房间。天一叫道：“你还不走，等着什么？” 齐慕沉声说：“天一师父，你们怎么了，大和尚呢？” “他走了。”天一冷冷说：“以后都不会回来了。还有，你是道观我是庵，以后都不要再过来。别把你以前的习惯都带到这里，听到了么？” 她说完，也不等齐慕回复，转身就要往房间里走。齐慕跟了过来，天一走了两步，回头一看，怒道：“你跟着干什么？” “你们都太反常了吧，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或者有什么问题？”齐慕摇摇头说：“天一师父，要是遇到问题，你就和我说，不论什么问题，我都可以解决。” “能有什么问题？你就是最大的问题！”天一更是恼怒，拳头都已经握紧，好像随时准备和齐慕拼命。“你别来烦我们，就什么都好！” 齐慕深吸一口气，眼珠一转，笑道：“天一师父，别跟我客气，以前我还帮你们抓到了偷萝卜的凶手，你还记得吗，所以要是还有什么问题，你别跟我客气。” “谁跟你客气了？”天一喝道：“偷个萝卜算什么，跟你都没法比，你别来烦我们！” 天一说完就走，齐慕一个箭步上来，抓住天一手臂，喝道：“你是谁！我之前是帮天一师父抓偷人参的凶手，而且我也没抓到，你居然都没听出来，你到底是谁！” 天一神色微变，跟着怒道：“我就是天一，齐慕，你要干什么，杀人么？来人啊，有人行凶杀人！” 周围本来就有香客跟着进来查看，一听这话，全都群情激奋，瞬间又把齐慕围住。齐慕想要动手，但偏偏周围都是普通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害了人性命，只能牢牢盯着天一。天一也是怒目相视。 僵持下去，再没办法，齐慕只能松手，但周围的人把他更是挤压成团。他一咬牙，脚下点地飞起，跟着翻身落在围墙上，看着天一。天一也不管他，直接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就在这时，正厅小道里走过来青月，手里还抱着青风，正准备进房间里去。 齐慕喝道：“把人留下！”说着手上气息汹涌而出，冲向青月。 青月似有所感，脚步更快，已经到了房门口，刚要推门，手里一松，怀中青风已经飞了出去。 齐慕在围墙上站稳脚跟，气息包裹着青风飞了过来，跟着稳稳落在怀里。青月冲了过来，怒道：“贼道士，你还敢抱我师妹，放手！” 齐慕冷笑道：“你们都有问题，我怎么能让唯一的线索留在这里？我就在隔壁道观，你们几个，有能耐的，就过来救人吧！” 他说完脚步一转，飞身出去，已经落在道观里。吴老大正在道观摊位旁边，看到齐慕落下，吃了一惊，跟着笑道：“小道爷，你飞檐走壁，原来也是不在话下啊。呀，这女尼姑是怎么回事？” 47、中猫邪 齐慕沉声说：“雷照回来了吗？” “还没。”吴老大看看齐慕怀里青风，又说道：“这是咋啦？” 齐慕来不及接话，把青风抱着放进房间里去，刚一放到床上，青风悠悠然苏醒，跟着眼睛睁圆，双手乱抓，叫道：“不，不要抓我，我不要，猫，猫！”说着话蜷缩着身子就要冲下床去，齐慕别无他法，只能再抓青风后颈，让她昏了过去。 吴老大站在身后，皱着眉头说：“猫？”跟着眼睛一亮，拍手叫道：“哎哟，这不会是中猫邪了吧！” 齐慕回头问道：“中猫邪？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吴老大想了一下，说：“我年轻的时候在老家，隔壁家姑娘有一天晚上走夜路回来，结果回来后就神志不清，跟着就嘴里一直喊猫啊猫啊，就叫中猫邪了。” “后来呢，怎么样了？”齐慕急道：“吴大哥，你一口气讲完行不行，我急！” 吴老大赶紧说道：“后来我就走了，还是我家亲戚和我说的，那女的变得神志不清，谁也不认识，再后来身上就开始长毛，接着就变成了一只大猫，最后，最后死了。我们那里人说，这叫猫邪。正所谓猫有九命，成人就死。” “就死了？”齐慕急道：“难道没人救她么？” “小道爷，你这就是笑话我们了。我那外地，哪里有您这样的活神仙。”吴老大瘪瘪嘴，忽又想起了些什么，点头说：“对了，我想起来了，前几年好像听我妈还说过这个中猫邪的人，不过被我们那里的土方子给治好了。” “什么方子！”齐慕迫不及待，吴老大蹙眉沉思，然后摇摇头：“想不起来了。要不我今天晚上回去问问我妈，明天来告诉你。” “人命关天，还等明天早上？”齐慕怒道：“你没看到青风已经神志不清了吗？” 吴老大很是委屈，小山一般的身子扭来扭去，反而有些喜感。他说：“别急呀，中猫邪的人，九天之内都是没事的，九天之后才会真的出事，来得及，来得及。” 吴老大刚说完，就看到齐慕那要杀死人的目光，身上一哆嗦，连忙赔笑：“我现在就回家问问我妈去，看看是什么土方法。”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结巴道：“道爷，这，这，走不了呀。” 齐慕回过头来，已经感知到外面脚步声不断，走到门口一看，只见青月青云青莲三个尼姑，带着一群普通民众涌了进来，把道观小院围得是水泄不通，正厅和小院里本来在上香求道的人，都不知道咋回事，左右看看，全都疑惑。 齐慕走了出来，青莲率先叫道：“纯阳道观，道士藏尼姑，交出来，交出来！” 周围民众纷纷叫喊起来，堵得大门水泄不通，根本走不出去。齐慕还没开口，吴老大已经叫道：“什么道士藏尼姑，别乱说话，我们小道爷是在给尼姑治病，懂不懂啊！” 正厅前面的香客都是齐慕的信徒，自然不容他人侮辱，于是跟着吴老大纷纷叫喊，两方人马顿时叫骂成一团，眼瞅着都要打起来了，齐慕走了出来，气贯于口，叫道：“别吵了各位！” 众人纷纷闭口，场中一时安静下来。齐慕回头说：“吴大哥，你先走，问清楚了回复我。” 吴老大嗯了一声，往前走两步，但面前的人山人海，堵着不让走。齐慕说：“你翻墙走。” 吴老大心里嘀咕：这么高的墙，我怎么翻得过去？但还是按照齐慕嘱咐往前走了走，手刚碰到墙壁，忽的感觉脚下生风，忍不住抬脚乱踹，整个人已经高高跃起，跟着落在围墙外。 齐慕送走吴老大，收了手，跟着大马金刀坐在台阶上，笑道：“我看出来青风姐姐生病了，所以留她在道观治疗。最迟今晚，就把人送回去。” “不行，不行！”青莲叫道：“如果我师妹有损伤怎么办，交出来！” “绝无损伤。”齐慕笑着说：“如果有损伤，我把脑袋割了给你们当球踢。倒是各位姐姐，为什么这么急着要人，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青月秀目一瞪，指着齐慕叫道：“天一师父说你是个坏小子，你不放人，我们就进去抢了。” “你们敢进来，就别想着出去了。”齐慕冷冷开口。 几个尼姑对视一眼，忽的往后退去，身后一群大爷大妈，全都围了上来，边喊边叫，气势汹汹。齐慕心头疑惑，这些人不问青红皂白，只是听从尼姑的命令，但明明都是普通人，也不是活死人，怎么会这样？ 道观里的人虽然想帮忙，但也不想起了冲突，一时间都四散开来，大爷大妈好似僵尸一般，又是围上来。齐慕展开气息，众人面前好似有无形之墙，怎么也冲不进来。 齐慕端坐中间，闭目养神，任由别人怎么叫唤，也都不回应。 再过一阵，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就连门外都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齐慕渐渐沉不住气，就在这时，周围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跟着响雷不断，周围的人全都捂着耳朵，仓皇四散。 齐慕睁开眼看去，门口站着雷照。他双手插在口袋，闲庭散步一般走进来，手指在口袋中不断打着响指，空气中就不断有响雷产生。说来也怪，这些人好似着了魔一样围攻齐慕，但雷声一响起，却又恢复正常，一个个往后退开，然后神色疑惑，看着周围。 雷照走到齐慕身边，双手一拍，雷声打起，跟着喝道：“醒！” 场中众人全都如梦初醒，回过神来。一个从无妙庵追过来的大叔看着左右两边，困惑道：“怎么回事，我不是在无妙庵上香么，怎么来了道观了？”跟着又给齐慕鞠了一躬，笑着说：“小道爷，您好啊。” 齐慕微微皱眉，也不回应，那大叔也是有些奇怪。其他的那些人也都对着齐慕打招呼问好，好像丝毫不记得刚才对他做过什么。 齐慕始终沉默不语，众人打过招呼，也就都散开走了，但人群之中的几个尼姑，不见踪影，应该已经回去了无妙庵。 雷照笑道：“我救了你一次吧，如果我不回来，你堂堂气脉奇门，就要被普通人活活搞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齐慕皱着眉问。雷照微微摇头，说：“不知道，但我刚才在门口看了，就知道这些人是着了魔了。着魔之人，最忌讳雷声，只因为雷声从古至今都有降妖伏魔的意思，所以对于着魔之人，响雷一起，就会恢复正常。但如此大规模的着魔，我还没见过。” 齐慕惊奇道：“着魔了？这又是哪一门奇门法术？” “我还不知道。”雷照摇头说：“应该不算奇门吧。五脉奇门都没听过有让人着魔的本事。” “会不会是驭鬼奇门？”齐慕沉声说：“说不定又是百鬼老祖和段鑫，在玩什么花样！” “应该也不是吧。”雷照说：“驭鬼奇门的本事，我虽然不能全部了解，但起码知道，他们的法门都是以鬼魂为主，想要控制活人，就要炼成活死人才行。这大白天的，能这么控制入魔的人，驭鬼还没有这样的办法。” “你的意思是，柏海市除了百鬼老祖，还有其他坏人了？”齐慕叹了口气：“老道士让我自己回来，说要历练，我还在想历练什么，现在想想，难道他知道柏海市现在是多事之秋，故意让我回来的么？” 雷照刚想开口，吴老大已经从门外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小道爷，我，我打听清楚了！” 齐慕急道：“什么办法？” “我妈说了，要用一些材料！”吴老大努力平息喘气，跟着掰指头：“狗尾毛，鱼腥气，长头发丝。先把狗尾毛塞进患者嘴里，然后再用头发丝蘸了鱼腥气，伸进患者鼻子里，等着打喷嚏就可以了。” 齐慕惊喜道：“如此简单？快给我准备活鱼一条，我去拔大黄的尾巴毛。” 三个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就凑齐东西，到了床边。齐慕头发本来已经很长了，全都扎在脑后，这次正好拔下一根，然后亲手宰了鱼，用头发丝在鱼头上抹了一下，就准备动手。 吴老大叫道：“小道爷，还有个问题，我妈说了，这法子只对还没长了猫毛的患者有用，如果已经长了毛的，那就没办法了。” 齐慕一愣：“我怎么判断有没有长了猫毛？” “这还不简单？”雷照撸起青风袖子，看了看光滑的手臂，笑道：“没长。不过其他地方我就不知道了。这得你自己看看。”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嘻嘻看着齐慕反应。 齐慕脸上红了又红，跟着说：“不对啊，我直接试试你这土办法就好了。如果好了不就没事了么，没好的话，再说其他办法。” 他把狗尾毛放进青风口中，跟着又把发丝放入鼻子，动了两下，青风忽的翻身呕吐，跟着吐出了狗尾毛，以及一团黑色的猫毛。 48、夜探 吴老大吓了一跳，往旁边站了站，跟着仔细看看，点头说：“对了对了，这就是猫毛，吐出这个，再休息休息就好了。” 齐慕把青风放平在床上，雷照笑道：“这是隔壁的尼姑么？看来隔壁出事了。”他说着忽的一抖，惊喜道：“是不是百鬼老祖和段鑫，在隔壁？” 齐慕摇头说：“我也不确定，但无妙庵确实有问题。今天晚上，咱们就去隔壁看看。” 雷照嗯了一声，吴老大眨眨眼睛，有些发愣。齐慕说：“吴大哥，如果中猫邪，到了比较深的那一步，怎么治疗？” “那就没办法了吧，只能等着死了。”吴老大摇摇头：“中猫邪的人，过了五天之后，身上有些地方就会长猫毛，就不可能再恢复了，最后都会变成一只大猫，然后死掉。” 齐慕神色严峻，还想再问，忽然感觉到身侧有气息传来，连忙回头，青风正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到齐慕，先是呆了呆，跟着叫道：“你是，你是小木头！” 齐慕喜道：“青风姐姐，是我，是我，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了！”青风惊喜不已，跟着咳嗽几下，眉头皱着，神色有些痛苦。齐慕扶着她在后背拍了拍，青风又是呕吐一下，吐出一些猫毛。青风呆了呆，齐慕急道：“青风姐姐，到底怎么回事，无妙庵的人，怎么都不认识我了？” “有猫妖，有猫妖！”青风脸色惊恐，一把攥住齐慕的胳膊，颤抖着说：“那天晚上，我和师姐师妹做完功课，就和师父在讲经。师父讲到一半的时候，后背上就出来一只黑猫。我们都奇怪极了，但是师父却没说什么，让我们回去。第二天起来，师父就变了一个人，把我们关在房间里，然后黑猫就钻进来了。” 青风说到这里，声音都开始发抖。齐慕只好拍了拍她，轻声说：“没事的，青风姐姐，你和我说，后来呢？” “后来，黑猫就从其他师姐身上跳过来，然后跳在我身上，”青风闭着眼睛，痛苦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被那猫抓了一下，就开始难受，头也晕，身上也没力气，这时候，大和尚来了，把我拽了出去，带去了厨房间，让我不要出门，再后来，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青风说完，一阵喘气，显然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过惊恐，让她难以承受。齐慕沉声说：“青风姐姐，没事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大家都会没事的。” 齐慕说着就要起身，青风颤抖着手拉住齐慕：“小木头，一，一定是有妖怪，快通知你师父吧，这猫妖太厉害了，我们师父都没办法，只有张道长在才能降妖了！” “姐姐未免小看人了。”齐慕剑眉一扬，笑道：“我师父不在，我也可以。竟然敢动无妙庵，过了今晚，我让那贼猫不得好死！”说话间，眉宇都是熊熊煞气。 青风体质太弱，又昏睡过去。齐慕站在门口，思索着事情，吴老大自知帮不上忙，只能离开。雷照走过来，按着齐慕肩膀笑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过世间自有妖魔鬼怪，奇门中人都见怪不怪了。今晚咱们就去无妙庵，会一会这个猫妖。” 入夜，华灯初上，齐慕关了道观大门，和雷照一同翻身进了无妙庵。最近一段时间无妙庵里都是人来人往，不过现在过来，却一个人都没有。院子大门紧闭，正厅和周围房间全都黑灯瞎火。两人顺着正厅走过去，只见正中大佛莲花座位之下，燃着几根白色蜡烛，旁边跪倒了一溜人，正是几个尼姑。为首的天一，正缓缓起身，转过身来，脸色冰冷看着齐慕和雷照，冷笑着说：“你们还真敢来？”声音尖细刺耳，不像常人。 齐慕抬手一指，怒道：“背后的人出来，有本事真刀真枪较量一下！” 天一怪笑道：“我就在这里，你在跟谁说话？” 齐慕还想再说，雷照笑道：“他们都没意识了，全部打晕再说。”说话间已经冲了出去，手里雷电闪烁，射向天一和地上几个尼姑。天一瞬间往上一跳，竟然落在横梁之上，地上的尼姑也都四散开来，分落大堂各个角落，一个个趴在地上，撅臀按爪，哪里还有平时的尼姑模样，全都龇牙咧嘴，好似怒猫。 齐慕正要动手，雷照叫道：“不用你来，瞧我的！”只见雷光霍霍，大堂里到处响声不断，雷照周身三条雷龙旋转自如，忽然间施展雷奔，顿时再无人影，齐慕睁大眼睛，展开气息想要去看雷照，也只能勉强看到残影。只听噗通声音不绝，天一和其他几个尼姑都是摔倒在地，三条雷龙好似绳索一般，把三个人围住，动弹不得。 雷照回到齐慕身边，笑道：“我是不是更强了？” 齐慕来不及搭话，快步走过去，蹲下一看，天一的手臂竟然露出一些灰黑色的毛发。齐慕吃了一惊，赶紧拽过手臂一看，一整条手臂都是猫毛，再看另外一条手臂，更是如此。 齐慕连忙再看其他几个尼姑手臂，竟然全都如此，猫毛已经覆盖了手臂，有些猫毛更是到了脖颈。雷照凑过来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没办法了，肯定死了吗？” “不会的！”齐慕沉声说：“抓出那只猫妖，我一定要剥了它的皮！” 齐慕从小就在道观长大，把张天生当做父亲，把慈祥的天一师父当做母亲，无妙庵更是他常来的地方，现在看到无妙庵上下全都被害，这份愤怒早已无法忍耐。 齐慕刚要站起，忽的感觉身后脚步声猛烈，回头看去，一个灰色人影跨门而入，速度飞快，转瞬就到面前，跟着一股巨大力量轰然而来。 齐慕还没出手，雷照已经按住他肩膀，嘿了一声，整个人旋转而起，一拳轰出，与那大力撞上。雷照连退两步，笑道：“好大的力气，大和尚！” 齐慕连忙站起，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和尚。只是他灰色僧袍破烂，脸上神情凶悍，尤其是眼睛，竟然露出血红光彩来。 齐慕叫道：“大和尚，是我，是我！” 大和尚一言不发，低头就冲了过来，双拳猛然锤下，雷照拉着齐慕往后闪开，叫道：“我雷龙控制他们几个，你别发愣，大和尚八成也是中了猫邪，制服了再说！” 齐慕一咬牙，绕过大和尚，落在门口。大和尚却丝毫不管，朝着天一和尼姑们冲了过去，一头撞在雷龙之上。雷龙运转不休，噼里啪啦声音，大和尚却直接握住雷龙，奋力撕扯，想要拽掉。但雷龙何等威力，只一下，大和尚皮肉已经绽开，一股黑烟往外冒起。 雷照吸了一口气：“乖乖，手不要了？”说着一伸手，把雷龙收回，天一和尼姑没了限制，跟着大和尚转过身来，虎视眈眈望着齐慕和雷照。 大和尚咆哮一声冲了过来，尼姑也都尖叫着冲过来，齐慕左手甩出气息长绳，右手抖起一个盾牌，一面挡住大和尚，一边要去绕尼姑。只听天一叫了一声，手指已经长出尖锐爪子，速度陡然提升，飞出齐慕气息长绳，已经到了他面前，挥爪就抓，齐慕刚想闪躲，身侧顿时传来大力压迫，大和尚手中金光闪烁，竟然打破自己气息盾牌，重力压了下来。 齐慕吃惊不已，大和尚用出来的自然是佛家奇门的大手印，只是他已经没了意识，为什么还能使用？齐慕脚下气旋一踩，整个人飞身出来，悬在半空，雷照也是翻身上了屋顶。齐慕散发气息，笼罩大和尚，却发觉大和尚竟然毫无气息，再仔细一看，大和尚衣服破烂，一眼就能看出来，身上没有一点猫毛。 也就是说，大和尚并不是中了猫邪，而是，活死人？ 齐慕浑身颤抖，还没再看，大和尚和天一尼姑等，全都转身冲进了正堂去。齐慕雷照跟着进去，刚一进正堂，大门立马被关上，青月趴在门上，笑得无比诡异。 雷照说：“他们似乎不想让我们离开这里。” “不管如何，全都打晕！我对付大和尚，你负责其他！”齐慕叫道：“记住，不准伤人，绝对不能伤人！” 两人同时奔出，大堂里气走雷奔。齐慕想要一击必倒，所以全身气息提升到最强，冲向大和尚，大和尚双手并肩握住，齐慕认出是“不动明王印”，但丝毫不退，浑身气息好似长剑，直接戳破护体的不动明王印，到了大和尚胸前。大和尚手上一变，化莲花宝剑印，砍向齐慕。 齐慕刚要变招，体内忽然生出莫名感觉，跟着也不还手，莲花宝剑印落在自己胸前，竟然消失不见，毫无伤害，反而体内气源汹涌澎湃，十分兴奋。 齐慕一掌拍向大和尚后背，大和尚脚下点了一下，跳上横梁。齐慕跟着上来，刚要动手，忽觉背后尖锐疼痛，连忙翻身下去，挂着横梁一脚踢出，却感觉踢到柔软东西，毫无反应，仔细一看，只见横梁上一只半人高大的黑猫，转动着黝黑眸子，正紧紧盯着自己。 49、黑猫 齐慕回身这一脚，正中黑猫胸口软毛。黑猫探出头来，盯着齐慕，跟着嘴巴张大，猩红舌头竟然不断伸出，转眼就到了齐慕面前，速度不减，就要戳过来。 齐慕来不及惊讶，直接纵身落地，地上尼姑和天一都已晕过去，雷照笑道：“电晕了，没办法……我去，这么大的猫？” 两人都是盯着头顶横梁上的大黑猫。黑猫出现，一下子落在大和尚头顶，好似一个大帽子。大和尚落在地上，黑猫深邃眼睛越来越暗淡，大和尚的双眼却红光更强，跟着开口，声音格外嘶哑：“气脉，雷神，嘿嘿，好，好，好，今天可以一举干掉两个五脉奇门，好得很。” 齐慕眉头皱起，沉声说：“你是谁？” “我不就是大和尚么？”大和尚嘿嘿一笑，头顶黑猫已经完全没了光彩，紧紧贴在大和尚光头上，乍一看好像大和尚是个长发汉子。大和尚眼中也没了瞳孔，反而冒着红光，浑身肌肉暴突，诡异气息笼盖全身。 雷照低声说：“应该是那猫妖附身了，大和尚不在，现在体内就是猫妖。” “什么猫妖？”大和尚冷笑道：“明明是猫仙人。雷公堡现在越来越不景气，这么一个后辈，半点见识都没有，就敢出来行走？” “你还敢说我雷公堡？”雷照走前一步，哈哈一笑：“小小猫妖，不过是依附他人身体，凭什么跟我们叫板，还自称猫仙人，真是不知羞耻。别的不说，你先从这大和尚体内出来，别让我瞧不起你。” “激将法有用吗？咱们还是手里见真章吧！”大和尚一声大叫，忽的原地消失，跟着出现在齐慕和雷照身边，左手按住齐慕肩膀，又是抓住雷照衣领，跟着原地旋转，两人不自觉动了起来，跟着手上一松，雷照齐慕一起飞了出去。 两人眼看就要撞到墙壁，忽然雷奔而去，气旋飞转，一黄一蓝两道闪光冲了回来，打向大和尚。大和尚双手结印，喝道：“莲花宝剑印！”佛家金光带着无边威力，化出金色莲花长剑，砍了下来。 齐慕只觉这一手印刚猛无匹，而且还有阴柔诡异气息，实在无法抵挡，只能脚踩气旋，在半空闪躲。雷照也是依靠雷奔闪开。刚一躲开，莲花宝剑印打中围墙，一个大口轰然出现。 “这个躲得开吗？”大和尚嘿嘿一笑，手上转动，又是大手印之势，跟着左手变化，却又是莲花宝剑印，两道手印同时飞出，齐慕和雷照避无可避，朝着窗户直接飞撞过去，跟着身后墙体碎裂，大堂一半已经倒塌，幸亏墙体坚固，否则天一和其他尼姑就要被砸死了。 齐慕落在无妙庵院子里，雷照站在一边，忽的叫道：“不对劲，你看。”说着伸手一指。齐慕顺着他手指往天上看去，天空漆黑如墨，再无月亮星星。四周安静无比，以前这个时候，门外还有一些商贩在点灯卖货，现在却不见光芒。更重要的是，无妙庵倒塌这么大动静，竟然没有一个人听到，整个城市好像都睡着了一样。 齐慕吃惊不已，又想到之前场景，白天云朵有黑斑，晚上星星越来越少，月亮朦胧等怪状，心头惴惴不安，不好的念头在不断打转。 大和尚冲了出来，站在院子里，以一敌二，却丝毫不怕，双手握拳，笑道：“现在想投降，还来得及。你们的身体不错，尤其是你的，”他说着指了指齐慕，跟着笑道：“我要是夺舍了你的身体，那我实力更会强劲。所以，你要成为我的一员吗？” 雷照沉声说：“小齐，咱们左右开弓，一起灭了这大和尚！” 齐慕微微摇头，雷照错愕道：“还想留命吗？这和尚也是你的好朋友？” “对，是我很好的朋友。”齐慕点头说：“就算不是朋友，我也不能随便杀人。” 大和尚哈哈大笑：“对对对，不能随便杀人。但你的好朋友要打你，你还不还手？”说着已经冲到齐慕面前，一拳轰出，势大力沉，即使齐慕早已准备气息屏障，但还是被打得后退两步，气息动荡不安，屏障已经碎裂。 齐慕沉声说：“猫妖，我问你，是百鬼老祖帮你炼的活死人么？” “哟，你知道的不少。”大和尚冷笑道：“怎么，看到自己朋友成了活死人，你不好受，是吧？” “所以，你是承认，自己和百鬼老祖一伙的了？”齐慕抬起头来，露出冷酷笑容。雷照恍然大悟，喝道：“百鬼老祖呢，段鑫呢，滚出来！” 大和尚浓眉一皱，冷冷说：“你故意诈我的话？” 齐慕冷笑道：“所以说猫毕竟是猫，跟人比，差得远了。”他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暗暗发愁，一个百鬼老祖和段鑫已经难以解决，现在又来了什么猫妖，乱上加乱，更主要的是，百鬼老祖现在都没现身，周围又怪相连连，不知道又有什么阴谋。 大和尚哈哈一笑，跟着怒道：“对，我就是老祖座下黑猫，听老祖说你这小子颇有些能耐，所以我来会会你。抓了你去送给老祖，是个最好礼物。你现在乖乖过来，和我夺舍，让咱们走上更强之路。” 齐慕冷冷说：“我问你，无妙庵的人还有救么，大和尚，还有救么？” 黑猫眼睛一眯，跟着脚下一点，瞬间到了齐慕面前。雷照捏着雷龙，随时准备动手。黑猫冷笑道：“我告诉你干什么？” “如果他们没救了，那我就放手一搏，灭了你！”齐慕咬着牙，一字一句：“如果还有救，我就要放你一条命，下手留情。” “什么？”黑猫神色错愕，跟着恼羞成怒：“小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好好好，你来，尽力出手，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猫，就是猫，人话，都听不懂！”齐慕一字一句：“我问的是，他们，到底有没有救！” 黑猫嘿笑一声：“好小子，他们没救了，你还想救他们，想得美。他们只会变成猫，然后死掉。听到答案了吧？” 齐慕闭上了眼睛，头慢慢扬起，浑身气息全都朝着体内涌入。黑猫桀桀笑道：“你听到了，对吧，来来来，让我瞧瞧你全力，能有多少浪花翻起来！”说着拳头挥动，跟着一拳砸下，雷照看得心焦，雷龙直接出手，打退黑猫，又要上前，齐慕已然开口：“老雷，他说的，是真的吗？这些人，都死定了？” 雷照眉头紧皱：“我也不知道。但这猫妖下手狠辣，只怕，只怕……”他说不下去，只能摇摇头，齐慕睁开眼，神色坚定，点头说：“我明白了。你别出手。” 雷照说：“不是逞强时候，小齐，咱们一起出手还不一定……”话没说完，齐慕一步踏出，喝道：“我要报仇，你别出手！” 雷照一呆，还想再说，忽觉面前气息暴涨，跟着周身气息在一瞬间都压了过来，几乎把自己压倒在地。齐慕只是脚下轻微一点，空气中无数气旋出现，他脚踩气旋纵身狂奔，黄色气息奔流之间，竟然有电光闪烁。 雷照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眼花，赶紧揉了揉眼再看，齐慕出现在了黑猫面前。黑猫吓了一跳，双手结印，一掌拍出，齐慕临空而立，双手也是结印，做出大手印来，猛然推出。 一上一下，两个大手印撞在一起，黑猫大喝一声，自己大手印中生出莫名诡异气息，穿过齐慕的大手印。齐慕却不后退，不断输出气息，体内气源感知外界压力，陡然旋转起来，气源中金色佛门气息猛然窜出，好似猛虎出闸，又如蛟龙灌海，汇入无边黄色气息之中，跟着透过大手印汹涌而出。 那金色佛门气息，本就是来自大和尚体内的佛家奇门，佛家奇门对付妖魔，正有奇效。金色气息对上诡异气息，瞬间击溃，齐慕大手印气息强烈，直接击穿黑猫大手印。黑猫脸色大变，连忙再变莲花宝剑印，齐慕也变，手印相撞，又是被压制。 黑猫心头慌乱，想要逃跑，但觉四周气息无所不至，还没反应过来，浑身骤紧，定睛一看，齐慕站在面前，一只手掐着大和尚脖颈，一只手按住黑猫脑袋。 这一下毫秒之间，黑猫没反应过来，雷照更是没有反应。他看着已经按住黑猫的齐慕，忽然有些恍惚。 刚才瞬间闪烁的雷光，到底怎么回事，是真是假？ 齐慕冷冷说：“到底为止，受死吧！”他抬起手来，气息化作尖锐长剑，对准黑猫脑袋身体，就要劈下。 “别！他们还有救，你别杀我！”大和尚眼中红光散去，头顶黑猫却露出黑色眼眸，神色尖锐：“我骗了你，我有办法，你放了我，我就救他们！” 雷照怒道：“翻来覆去，全都是你说。属猫的，就是狡猾，别信他，灭了他再说！” 黑猫急道：“我，我真的有办法，你相信我！” 齐慕二话不说，直接收手，站直了身子，说：“好，那你去救。” 50、恶战 雷照一呆，急道：“小齐，你信这个臭猫？” “任何机会，我都不能错过。”齐慕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地上的黑猫说：“去救人。” 黑猫喵了一下，跟着两只脚蹲起来，好似人一样走着，朝着正堂里走去。齐慕沉声说：“回来，你先救了大和尚再说。” 黑猫顿了一下，跟着转过来，趴在大和尚身边，低声说：“这个我救不了了，他，他是活死人，老祖炼的，已经死了。” 齐慕眼睛陡然睁圆，浑身气息爆炸，几乎发出噼里啪啦之声。黑猫吓了一跳，连退两步，结巴道：“我，我，我真的没办法。” 齐慕让自己竭力缓和，一字一句地说：“去救里面的人。如果再有问题，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黑猫弯着腰，朝着里面走去，走到残垣断壁门口看了看，叫道：“人呢？” 齐慕和雷照冲了过来，只见大堂之内尘土飞扬，但是地上却不见有人。黑猫说：“我进来这里就没人，刚才不是被你们电晕在这里吗？” 齐慕回头看着雷照，雷照一步跨进来，左看右看，疑惑道：“对啊，刚才是倒在地上的，那个天一师父，还有其他几个尼姑，臭黑猫，是你耍鬼？”说着一抬手，直接抓住黑猫尾巴，拽了起来。 就在这时，黑猫尾巴忽然伸长，绕在雷照手臂。雷照还没反应过来，黑猫好像游鱼一样，滑溜得很，贴着雷照身上就到了他头顶，跟着尾巴卷回来，前后绕了雷照脖子一圈。雷照只觉眼前发黑，失去知觉，跟着眼中放出红光，黑猫趴在他头顶，却没有了黑色眼眸。 齐慕怒道：“你敢耍鬼！”手上气息汹涌而出，并指如刀，戳向黑猫。空气中雷电乍现，雷照雷奔身法展开，已经冲到院子里，跟着嘎嘎怪笑：“真是蠢货，不知道我夺舍身体，全靠我这一条尾巴么？本来在想拿你的身体，没想到拿了这个雷小子的，也不错，也不错。” 齐慕二话不说，脚下一踩，凌空而来，双手画个大手印，直接拍下。雷照不闪不退，双手一抬，两道雷龙呼啸冲出，再有第三条也是绕在旁边，攻击齐慕。黑猫控制了雷照，竟然还能使出雷龙，而且这雷龙凶猛有余，更添诡异，和夺舍了大和尚一样。 齐慕大手印撞上雷龙，瞬间被雷龙击穿。大手印本就是佛门降妖神通，但却不是奇门之敌。雷龙已经到了齐慕面前，齐慕脚下气旋飞转，轻松闪过，雷龙一击不中，转身三条上下前同时进攻。 齐慕仗着气旋在空中闪避，看准时机，猛然冲到雷照面前，伸手就抓头顶黑猫。雷照雷龙不在，身手却丝毫不慢，拳打脚踢，带着电光。齐慕也是对打，两人拳头相交，齐慕连退两步，只觉麻痹疼痛，雷照却冲了过来，又是一拳砸下来。齐慕运起气脉之术，拳头上出现巨大黄色气息拳头，再次相撞，齐慕岿然不动，雷照倒飞回去，虎口开裂，拳头上都是血水。 雷照倒飞不止，撞在墙壁上，烟尘四起，然后才慢慢爬起来。齐慕看着仔细，恼怒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对，我可以自由操控这具身体，但是这具身体感受到的痛苦，我却不会感受到。”雷照发出怪笑：“你们是朋友，对吧，那你继续出手好了，嘿嘿，让我们都好好折磨折磨这具身体，打死了最好。” 齐慕深吸一口气，双手忽的交叉一起，跟着缓缓抽开，浑身气息朝着四面八方散去，不一会儿就笼罩了整个院子。黑猫感觉不对，刚要驱使雷照动手，却发现怎么也动弹不得。低头一看，地上黄色气息好似流水漫过脚，跟着凝固不动，如同水泥，雷照双脚陷在气息中，拔也拔不出来，更别说走路。 “你以为控住双脚就行了？”黑猫尖叫一声，操纵雷照手臂，闪着雷光，朝着自己双腿就砍了下去。手到半空，却又悬着不动，黄色气息早已漫了上来，把雷照全身都给牢牢定住了。 黑猫吃惊不已，没想到齐慕气脉之术如此强悍。回头再看，只见齐慕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脸色阴沉，双拳握紧，周身气息由他身上发出，到雷照周身为止，这一段距离，好似完全凝固了一样。地上有些被震起来的石子，也未落地，都被气息所控制，定格。 齐慕走到雷照面前，冷冷开口：“黑猫，你害了这么多人，还骗我能救他们，你知道吗，他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说着一伸手，抓住黑猫尾巴，用力捏着。 雷照眼睛红光散去，黑猫眼中出现双眸。它尖叫一声，朝着齐慕头顶冲去。齐慕出手如电，拽住黑猫脖颈，然后提了起来，气息灌入，黑猫好似皮球一般，一下子鼓胀起来。 雷照苏醒过来，先是哎哟叫了一声，抱着自己拳头，然后再看这边，顿时明白过来，火冒三丈，招来雷龙叫道：“小齐让开，让我劈死这臭猫！” “别，别！”黑猫尖叫：“饶我一命！” “无妙庵的人在哪里！”齐慕大喝一声，气息更盛，几乎就要撑破黑猫。黑猫叫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是老祖带走了吧！我真不知道！” “百鬼老祖在哪儿！”齐慕咬牙切齿，黑猫拼命喊道：“在，在隔壁，老祖就在隔壁！” “隔壁？”雷照一愣，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叫道：“小齐，快看！” 齐慕早已回头，只见不远处的纯阳道观，里面雷光四射，但也照不亮浓厚的黑色。天空分明漆黑，却还是能看到几多古怪云朵。也不知道道观里在发生什么事情。 齐慕恍然大悟：“不对，调虎离山，猫妖拖着我们在无妙庵，还不让我们出大堂，就是为了让百鬼老祖到道观里去！”雷照也是点头，跟着脚下一点，已经冲了出去。 齐慕一咬牙，手里气息更加汹涌，黑猫惊慌莫名：“道爷！别，别弄死我，我都说了，求您饶我一命，我愿意，我愿意跟您，听您驱使！” “听我驱使，天一师父和尼姑姐姐们，他们已经中了猫邪，身上有了猫毛，还能怎么办？”齐慕冷冷说。 黑猫笑道：“好办好办，只要您能从老祖手里拿回人，再用我这尾巴，塞到它们口中，身上猫毛就会退化，人也就好了。” 齐慕点点头，说：“好。大和尚呢？” “这个大和尚，哎哟，您也一眼看出来了，跟我没关系，我虽然夺舍了他的身体，但他一开始就是活死人。”黑猫赶紧说：“大和尚是被老祖害成这样的，道爷，我也没办法了。” 齐慕不说话，两眼望天。黑猫只觉体内气息越来越多，已经难以抵抗，连忙喊叫：“道爷，您放了我啊，我都和您说了！” “我留你这种妖孽在世上，害人吗？”齐慕冷冷说：“我只要你尾巴，你该死。”话音刚落，只听噗的一声，黑猫炸裂落地，只有尾巴还在齐慕手中攥着。 他把尾巴贴身收好，转身走到大和尚面前，蹲了下来。大和尚双眼空洞，嘴巴微张，手掌破裂，但却没有血再往外流了。 齐慕知道这就是活死人的状态，体内已经没有多少血液，人也是空洞无神，虽然还没完全死透，但也相差不多了。他咬紧牙关，含泪道：“大和尚，我为你报仇！” 齐慕转身朝着纯阳道观走去。自从这一趟回来，他屡经悲欢，内心早已产生强烈冲动，只觉自己自从修炼奇门开始，便总是经历死别。之前是人魔，现在是亲近的大和尚。如果奇门修炼就是为了杀戮，那还有什么意义？ 齐慕一步踏出，已经凌空而去，在空中正好俯视四周。这一下更加惊讶，放眼看去，周围全是黑暗，好像完全和夜空融为一体。看不到道路，看不见春江，看不到桥梁，只有一座纯阳道观，因为雷电不断的缘故，才显得清楚。 齐慕飞速落下小院，抬头再看，面前正堂屋顶上，正坐着百鬼老祖，他盘腿坐着，干枯手掌从袍子里伸出来，指着天空，有莫名气息隐隐落下。另一只手伸出来，齐慕看得吃惊，那手臂，竟然丰腴有肉，是一条正常人的手臂。 再看屋檐边上，此刻正雷电霍霍，黑气腾空，一个正是雷无桀，另外一个是段鑫。两人交手不断，雷照站在院子，只能抬头看着，无法帮得上手。 齐慕叫道：“我们一起上！”两人同时冲上房顶，还没动手，顿时出现两条鬼影龙，身子交叉倾斜，在鬼影龙之后，又是哗啦声音响起，两个土蜘蛛又从地上跳出来，围住齐慕和雷照。 齐慕双手一出，气息涌动，顶开鬼影龙，刚飞起来，脚下一空，又被土蜘蛛抓住。雷照雷奔冲来，雷龙劈开土蜘蛛手臂，结果又是几条手臂抓来，重重叠叠，抓向雷照。 雷照大喝：“我来会会你！”周身三条雷龙缠绕，浑身肌肉暴涨，纵身来往，雷龙好似大剪交叉，瞬间砍掉土蜘蛛四条手臂。 51、远古鬼种 四周不断出现新的鬼剑士，不一会儿就有几十个，更有数不清的鬼力士站在道观围墙边上，里三层外三层，已经把这里当做是困兽之斗，齐慕，雷照，还有雷无桀，是斗士，而凶猛的怪兽，是百鬼老祖。 百鬼老祖显然在进行一个诡异的法阵，他端坐屋顶之上，天空上隐隐有诡异气息不断落下，从他指尖落入，跟着又沿着身体下方到了地上。地上又有各种鬼影出现，好像蒸汽一样，出来一个，就会汇入百鬼老祖体内。 屋顶边缘盘旋着鬼影龙，护着百鬼老祖在中间，拦住其他人过来。地上又有土蜘蛛掠阵，雷无桀在和段鑫缠斗，雷照和齐慕站在小院之内，背靠着背，面前各自两个土蜘蛛，那土蜘蛛也不动手，只是几条手臂都插在地上，鬼影不断聚合。 只听咔嚓一声响，土地裂开，从中钻出两个鬼影，身材不算高大，类似鬼剑士，但却没有长剑或其他武器，只是两个鬼影，正对着齐慕和雷照，跟着土蜘蛛的身体不断萎缩，化成鬼影，汇入这两个鬼影中去。 雷照低声说：“看上去不好打，这个好像是驭鬼奇门的远古鬼种。” “远古鬼种，是什么？”齐慕靠着雷照，心思却全在百鬼老祖身上。雷照说：“驭鬼奇门的本事，基本都是以驾驭鬼种为能，鬼种就是鬼魂被驾驭收服之后的种子，驭鬼奇门自己培养。培养强弱自然和主人有关。其中有一些远古鬼种，是从几百或者几千年前传下来的鬼种，经过代代修炼打磨，少见出世。这两个鬼种还没成型，已经鬼气冲天，还能以土蜘蛛为食，而且小叔刚才让我多加小心，说会有更强鬼种，应该就是远古鬼种无疑了。” “你是说，这两个鬼种在吃土蜘蛛？”齐慕看着面前，那两个鬼影身后，土蜘蛛正在不断缩小，其中一个几乎已经比齐慕身材还要矮小，眼看就要消失不见。“之前百鬼老祖怎么没拿出来，现在我们来了，他却拿出这种远古鬼种对付我们，可以说明什么？” 雷照笑道：“说明他现在很关键，不能让我们打扰。” “所以更不能让他实现。”齐慕沉声说：“一人一个，没问题吧？” “远古鬼种不好对付，你最好别大意。”雷照一说完，雷奔闪现，不等面前鬼种成型，雷龙已经打了出去，身后土蜘蛛冲了出来，扛住雷龙，直接被击穿粉碎。鬼影摇晃两下，渐渐成了一个正常人身高大小，有手有脚，跟着长出一个小小脑袋，脑袋旁边又是两个脑袋伸出来。两条手臂上下，也是跟着生长手臂。 雷照笑道：“三头六臂么？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远古鬼种有什么厉害的！”他手中雷龙忽的笔直，好似利剑，两手各抓一只，跟着舞动如风，打向远古鬼影。鬼影不退反进，直接和雷照对打在一起。 按理说鬼影飘逸有余，力量不足，但雷照一交手，却觉势大力沉，面前好像不是鬼影，反而是个真实巨汉。雷照退了两步，正好撞上齐慕，头也不回，笑道：“你行吗？” “怎么不行？”齐慕双手气息鼓荡，跟着双手一握，化作长枪一柄，面前的远古鬼影，不是三头六臂，而是一个手持双刀的弱小鬼影。原来齐慕见鬼影手里鬼气缭绕，像是双刀，于是本着“一寸长，一寸强”的原则，才化出长枪对敌。 齐慕枪花一抖，直接戳过去，双刀鬼影瞬间消失，跟着又出现在齐慕上方，双刀陡然落下，齐慕气息长枪一挡，直接断裂。他两手气息又是化作长鞭，甩向鬼影。鬼影转身飞起，跟着紧贴齐慕身后，双刀就要架在他脖子上。 齐慕身子一缩，黄色气息从头顶散出，化作盾牌挡住，谁知双刀却丝毫不停，划破盾牌继续往前，就要砍中齐慕。一道霹雳射来，双刀鬼影散去，跟着又在另外一边出现，又冲向齐慕。 雷照转过身来，笑道：“咱们换一换！”说着手中雷龙就和那双刀鬼影对在一起。三头六臂冲了过来，六只手虎虎生风，瞬间砸到齐慕面前。齐慕喝道：“我也来！”跟着气息化作六条手臂，生长出来，都有强大力量，正好对上鬼影的六只手臂。 六只手臂对六只手臂，黄色对黑色，人对鬼影，一时间形成僵局，好似扳手腕一般。雷照速度本来就快，双刀鬼影也是急速砍伐，斗在一起，只能看到雷光和鬼影，一时间分辨不出谁强谁弱。 齐慕硬抗鬼影，一边催动气源，一边回头看去，屋顶之上的百鬼老祖，已经完全不同。他袍子散开，一只脚已经伸了出来，本来该是只有骨头的腿，此刻竟然长出了皮肉，虽然血渍哗啦，但还是清楚看得到，那是一条人腿。 当初见到百鬼老祖，除了一个瘦削脑袋，其他身体都是白骨，躲在黑袍之下。现在不只长出了一条手臂，还长出了一条腿来。难道这个阵法，就是为了让百鬼老祖重长身体么？ 齐慕再仔细一瞧，地上鬼魂飘如百鬼老祖身体，那鬼魂不是别的，正是之前百鬼夜行的时候见过的鬼魂。他们本就是纯阳道观下的亡魂，死后都不得安宁。 他稍一分神，只觉面前压力陡增，三头六臂力量更强，一时间压制了齐慕。齐慕不断催动气源，气源中的佛门气息涌出。他双手做个大手印拍出，金光闪烁，和黄色气息几乎融为一体，正中鬼影。鬼影四散开来，跟着又是重聚，但显然小了一圈。 齐慕一招得手，散发自身气息，身后六条手臂更加强壮，挥动着打向鬼影。自己双手则不断结印，只用很少气息，再配佛家奇门手印，打得远古鬼种节节败退。鬼影忽而消散，跟着贴着齐慕后背出现，六条手臂同时打下。齐慕气息所至，气息手臂也跟着回转，又是对上，鬼影再次消散，这一次却不再出现了。 齐慕回头看去，雷照还在和双刀鬼影缠斗，他定睛细看，跟着跨步过来，手里气脉汹涌射出，雷照似有感应，正好闪开，气脉好似长枪直冲，正中双刀鬼影胸口。双刀鬼影颤抖一下，跟着也是消失。 雷照吐出一口气，刚走到齐慕身边，面前两团鬼影却又出现，再次攻击不停，两人只能后退。齐慕心里焦急，再看围墙之上，雷无桀已经压制了段鑫，连忙叫喊：“小叔！快去阻止百鬼老祖！” 雷无桀周身雷龙不断，面前虽有各种鬼影，但却不是他对手。他轻而易举破开众多鬼影，已经站在了段鑫面前。段鑫身上西装破烂，神色狼狈，但还是咬牙切齿，双手一挥，又是出现鬼术士，鬼火发出，又要出手。 雷无桀听到齐慕叫喊，再看百鬼老祖，知道情况不对，沉声说：“段鑫，我们之间仇怨过深，但我对你，其实从未恨过。你没有做错什么，唯一做错，就是信了百鬼老祖的谎话，在这里为他护法。” “你懂什么？”段鑫摸了一下嘴角鲜血，冷笑道：“老祖法术高强，答应了我，会帮我复活菀依！只要菀依能够复活，什么都无所谓，都无所谓！” 雷无桀之前一直追查段鑫，到最后终于搞明白为什么段鑫要跟着百鬼老祖。原来段鑫当初离开雷公堡之后，抱着周菀依的尸体四处求法，试图起死回生。但没有人能够做到，在他万念俱灰之际，认识了驭鬼的叛徒百鬼老祖。百鬼老祖答应可以复活周菀依，所以段鑫才会如此忠诚跟随。 雷无桀怒道：“起死回生，你觉得可能吗？自己想一想，都知道他是骗你的！” “胡说，难道你没看到吗？”段鑫反手一指，冷笑道：“老祖已经在做法，救活菀依。我驭鬼奇门法术奥妙，你又知道多少？不过起死回生，简单的很！” 雷无桀微微摇头：“你已经疯了。” “对，我是疯了，菀依被你活活打死的时候，我已经疯了！”段鑫恶狠狠咬着嘴唇，鲜血斜着流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拆散我们，又要害死菀依！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也爱着菀依，但你扪心自问，你为她，做过什么？” 雷无桀浑身一抖，跟着神色痛苦，摇了摇头：“我说我爱她，但，我什么都没做。你说得对，我远没有你爱她。而且，她也爱你。” “你知道就好！”段鑫冷笑道：“你知道就好。我只恨自己杀不了你，否则，我一定为菀依报仇！但现在也无所谓了，只要菀依复活，我们就远走高飞，雷无桀，你，你别想再拆散我们！” 他的话几乎都是吼出来的，状态癫狂。雷无桀看在眼里，神色更添痛苦。紧接着，他甩了甩头，脸上露出坚毅神色：“我有错，但我更不让你一错再错。我这次出来，就是要打开心结。百鬼老祖为非作歹，利用你成全自己私欲，我必杀他，你别拦我。”说着话，往前踏出一步，浑身噼里啪啦，周身八条雷龙之外，竟然又生两条，十条雷龙，闪烁光芒。 52、复活周菀依 段鑫冷笑着说：“十条雷龙，厉害厉害，你比当初，又有进步了。” 雷无桀缓缓说：“你让开吧，你不是我对手。” “我不是你对手，那又如何？”段鑫狂笑道：“我当初也不是你对手，但你杀了我了吗？你没有杀我。我宁愿你杀的是我！但今天，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留在这里，你休想再拆散我们！” “我不想伤你。”雷无桀摇摇头，跟着雷电闪烁，整个人已经绕过段鑫，雷龙都在空气中留下残影。 雷无桀高高跃起，已经到了百鬼老祖面前，跟着雷龙射出，十条雷龙果然威力惊人，好似不间断一般，不断撞在百鬼老祖面前的鬼气屏障上，百鬼老祖本来闭着眼，此刻睁开眼来，神色愠怒，盘旋的几条鬼影龙全都冲了过来。雷龙一条接着一条，把鬼影龙来回穿过几次，直接射了个通透。 鬼影龙一散，雷无桀已然到了百鬼老祖面前，两人之间只是隔着鬼雾屏障。雷无桀又运转雷龙，百鬼老祖叫道：“雷无桀！你若现在投降，为我所用，我还能给你一些好处，如果你再击我鬼雾屏障，就别怪我没有给你机会了。” 雷无桀看出百鬼老祖正是脆弱时候，冷笑一声，十条雷龙汇聚双手，对准屏障就要打过去，百鬼老祖哼了一声，已经有肉的手臂忽的抬起，飞出一道黑气，却不是打向雷无桀，而是转身射向院子中的雷照和齐慕。 齐雷二人正在对付远古鬼种，雷无桀回声提醒：“小心！”虽然是黑夜，但两人都看到黑气，纷纷闪躲，没想到黑气也不追击二人，而是射中其中一个远古鬼影。那鬼影颤抖两下，朝着屋顶飞了回去。 雷照笑道：“百鬼老祖，你是眼睛瞎了么，自己人都打？” 百鬼老祖却不说话，那鬼影朝着屋顶飞去，雷无桀闪过一下，冷冷说：“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嘿，雷无桀，你别狂。”百鬼老祖冷笑道：“你要是能打过我这个鬼种，就算你强。” 雷无桀冷哼一声，一条雷龙握在手中，刚要出手，那鬼影忽然散去黑色光彩，紧接着出现一个头来，跟着再出身体手臂四肢等等，等到鬼影散去，直接出现一个人来。 齐慕皱起眉头，雷无桀看到面前来人，却不动手。那人长发披肩，白色百褶裙，身段苗条凹凸，脸上秀丽，算是个标准美女了。这美女一出来，除了齐慕以外，全都陷入沉默。紧跟着一声大喊：“好了吗！”段鑫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抱住那美女，神色激动无比，眼睛里更是泪如泉涌，浑身颤抖不停。 齐慕见过段鑫的模样，从来都是冷静如水，这样激动异常，还是第一次。他心头一动，回头看着雷照，雷照脸上发沉，点点头说：“这个，是周菀依。但，怎么可能？肯定是障眼法！” 齐慕还在吃惊，段鑫已经哭喊道：“菀依，你，你终于活了，你终于睁开眼了！”跟着一把放开，激动地说：“老祖，老祖！复活了吗，真的复活了吗？” 百鬼老祖似笑非笑：“你说呢？人就在这里，你说呢？” 段鑫欣喜若狂，再仔细看看，周菀依一眉一眼，全都清清楚楚，有若当年。再看雷无桀，也是神色呆滞，嘴唇动了动，缓缓叫了一声：“菀依，这，这是真的吗？” 周菀依眼神空洞，只是呆呆看着前面，也不说话。段鑫兴奋过后，也是看出问题，连忙问道：“老祖，菀依，菀依怎么回事？” “嘿，我只是复活身体，精神和记忆，也许没有了。”百鬼老祖嘿嘿一笑：“她现在不过是我手下活死人，我用鬼种作为精神之力将她唤醒。至于真正变成原来的周菀依么，必须等我现在的术法成功才行。等我重塑肉身，就能把周菀依完全带回来。”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跟着嘎嘎怪笑：“我说的，你懂吗？” 段鑫连连点头，跟着转过身来，一只手抱着周菀依，一只手伸出来，喝道：“都给我退！”同时身后已经出现若干鬼影，鬼术士浮在空中。段鑫沉声说：“都不准打扰老祖，谁要靠前，我就杀谁！” 雷照冷笑道：“段鑫，他这不过是障眼法，给你变个人出来，你就真的相信了？” “你懂什么！”段鑫冷冷开口，跟着回头看看周菀依，神色又是激动异常。他看着雷无桀说：“除我之外，你和菀依最熟，你应该知道，面前的人，是不是菀依！” 雷无桀沉默不语，走到面前，跟着伸手抓起周菀依手臂，撸起长袖看了看，然后点头说：“身体，的确是菀依的，胎记犹在。” 齐慕叫道：“身体当然是了，这身体不就是当初段鑫抢走的尸体吗，肯定不会有什么不同。但是人根本不是啊，这就是个死人啊，而且活死人，不可能复活了，你自己就是驭鬼奇门，难道不知道吗？” 段鑫怒道：“尸体到现在，早该腐烂发臭，为什么菀依身体如同常人，有温度，有心跳？这不是活死人，就算是，老祖也有办法把她完全救活！” 百鬼老祖怪笑道：“说得对，段鑫，这就对了，老祖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你只需拼命为我护法，再过一个小时，我必让你如愿以偿！” 地上鬼魂还在飘起汇入百鬼老祖体内，天上几朵云也都是汇聚在老祖头顶。齐慕仔细一瞧，那些云中还有黑斑，之前不断看到的云彩带有诡异黑色，原来都是百鬼老祖搞出来的？ 齐慕心头焦虑，只觉百鬼老祖有什么逆天大阴谋，但自己也无计可施，只能喊道：“小叔，还等什么，赶紧动手！别让百鬼老祖奸计得逞！” 百鬼老祖斜眼看了一下，冷笑道：“等我重回肉身，第一件事，就是抓着你小子，把你宝血吸个干净！” 齐慕咬牙切齿，雷无桀纵身要冲，段鑫手里却是一空，周菀依已经冲了出去，飘在空中，横在雷无桀面前。雷无桀雷龙霍霍，面对昔日爱人，却无法下手，一时间无法前进。 段鑫冲了过来，冷冷说：“雷无桀，当初你失手杀了菀依，难道现在还想再来一次？” 雷无桀一呆，跟着摇摇头，说：“同样错误自然不可再犯。只是这百鬼老祖显然是在做奸邪之事，我怎么能让他如愿？不说面前菀依是真假，就算是真的，菀依性情刚烈纯直，当初能为了你舍身相救，就能看出她眼里容不得沙子。我且问你，如果菀依真的复活，知道你是依靠这种奸邪之辈复活的，她会如何感想？” 段鑫一愣，跟着咬紧牙关：“别说其他，反正，菀依能够复活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放过！” “你比我深爱菀依，更该知道菀依性格。”雷无桀沉声说：“菀依复活，知道你为了救她出卖自己，甘于卖灵魂给这种奸邪之辈，一定会含恨自杀，那你又有何意义？” 周菀依性情刚烈，嫉恶如仇，也算得上女中豪杰。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自己移情别恋，和段鑫相爱，始终自责自愧，觉得对不起雷无桀。但爱之一物，难以捉摸，爱了就是爱了，还有什么理由可言。以至于当初段鑫想要私奔，她都不愿意，最终死于雷无桀手下。这一死，一来为了爱情，二来偿还内心所欠。 段鑫想到这里，心中念头不断变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雷无桀看出他心神动摇，又是说道：“你和菀依相爱一场，其实已经是别人难以企及的。菀依为你而死，这份爱更是壮烈。她能为了救你牺牲，而你却为了救她，甘于魔鬼之下。这还是她爱的人么？你可不能让她觉得不值。” 段鑫说不出话来，雷无桀抓住机会，手里雷龙一闪，射向鬼雾屏障。齐慕在院子里看得连连点头，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能说会道的了，没想到这个小叔为人粗犷，但却粗中有细，十分能哔哔。 雷龙即将射中屏障，周菀依却转身飞去，一把抓住雷龙。雷无桀的雷龙何等威力，周菀依手刚一碰，顿时焦黑，段鑫回过神来，吃了一惊，赶忙冲过去抱着周菀依的手，急道：“菀依，你没事吧？” 周菀依毫无知觉，一抬手，直接打开段鑫。段鑫退了两步，又是冲过来抱住周菀依。雷无桀脚下一动，雷奔已然施展出来，瞬间到了百鬼老祖面前，两条雷龙顿时贯出，正中屏障，屏障终于碎裂，百鬼老祖一条长腿正好踹了出来，黑气缭绕中，生出无数细小黑色手掌，好像恶鬼抓人，抓向雷无桀。 雷照叫道：“一起上！”齐慕脚下气旋一踩，已经冲到雷无桀左侧，巨大气息手掌砸向百鬼老祖。雷照也是冲到右边，跟着雷龙射出。 百鬼老祖身处其中，瞬间迎接三个方向攻击，避无可避，黑袍顿时飞起，两只手臂同时交叉打出，三道黑气直射而去，齐慕首当其中，气息挡住黑气，那黑气却直接传过去，跟着进入他的身体，顿时，浑身气息一滞，提不起来，脚下气旋消失，直接冲房顶往下滚落。 53、也是入魔 这一突变十分陡然，齐慕心里慌乱，连连催动气源，脚下却不见出现气旋，从屋顶径直往下摔去。眼看就要砸在地上，身后雷电闪烁，雷照已经率先落地，跟着拦腰抱住齐慕，笑道：“我这算什么，英雄救美么？” 齐慕翻身下来，再运气息，却无阻碍了，抬头看去，雷无桀正在和百鬼老祖交手，两人都是顶尖高手，交手之间，鬼影电光不断，但细细看去，雷无桀双手齐出，十条雷龙绕在周围，不断进攻。百鬼老祖却端坐屋顶横梁之上，位子不动，两条手臂，一个干枯，一个丰腴，却在不断化出鬼影，或是鬼剑士，或是鬼力士，又或是鬼术士，只是这些鬼影战斗力极强，和段鑫的完全不同。 雷照苦笑道：“感觉咱们俩插不上手，要不先把这个鬼影给干掉？”他伸手指了指刚才剩下的另外一个远古鬼种。齐慕回头看看，那远古鬼种从刚才开始就站着不动，完全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 齐慕转过身来，沉声说：“百鬼老祖才是关键，找机会先灭了百鬼老祖！”他仔细盯着，雷照已经笑道：“你看出来么，我小叔已经占尽上风，只要这百鬼老祖再没其他招数，那就死定了。” “你确定？”齐慕皱着眉头：“这个百鬼老祖可不好对付，是我见过最强的人了。” “再强又如何？”雷照摇头晃脑，笑着说：“你雷哥我，就稍微给你指点一下。你看我小叔，现在正面对敌，手中没有雷龙。十条雷龙，围着百鬼老祖上下前后所有方位，他也绝对不可能攻出来。你再细看，这些雷龙和我小叔之间，有些什么？” 齐慕顺着他指点看去，十条雷龙彼此之间，再加雷无桀，都有蓝色电光连接，虽然不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到。齐慕说：“这不就是你们雷神奇门的电光么？” “对，但操纵雷龙，往往都是自身雷电去圈养。”雷照笑道：“你看那电光，不是单向，而是双向。我小叔在滋养雷龙，雷龙也在滋养小叔，两者之前，互相生长。雷神之能，方见其威，打斗时间越长，我小叔雷神能力越高，那就必然站在不败之地。”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是笑道：“其他奇门只以为我雷神奇门重在速度，最喜速战速决，却不知道我们不愿长久打下去，是因为越打越强。”他说着面带傲色，显然对雷神奇门十分尊崇。 大战在即，但齐慕还是忍不住揶揄：“这本事，只有你小叔有，还是你们雷神奇门都有？你有吗？” 雷照挠挠头，神色尴尬：“这当然看个人了，我小叔四十不到的年纪，已经十条雷龙，自然能够做到。其他人都差得远，我么，我也快了，也快了。” 齐慕哈哈一笑，回头再看，又觉不对，雷无桀占尽上风，但却无法让百鬼老祖动身。百鬼老祖虽然看着劣势，只是防守退让，但纹丝不动，而且一条手臂刚才还是干枯，但现在已经长出血肉，到了此刻，除了身体还是骇人骨骼，四肢竟然全都长出来了。 齐慕叫道：“小叔，不能再拖，百鬼老祖都要恢复正常了！”说着自己和雷照也是飞身起来，又要动手，眼前忽的一闪，出现周菀依，神情呆滞，抬手就打。雷照连忙躲开，齐慕却不闪不避，鼓荡气息，一拳就打向周菀依。 “小子，你敢！”段鑫怒喝，已经冲到周菀依身侧，手里连续挥动，两个鬼力士出现，挡住齐慕拳头。齐慕攻势不减，直接撞开两个鬼力士，依旧打向周菀依。段鑫手忙脚乱，抱着周菀依跳开，齐慕已贴身飞来，抬脚又是踹段鑫。 段鑫刚要抵挡，齐慕转而打向周菀依。段鑫又是慌乱，阻挡不及，只能自己把后背暴露在外，正中齐慕一脚。段鑫吃痛，但也咬着牙，抱着周菀依落在地上，踉跄两步，回头怒目相视。 齐慕冷笑道：“他们认识周菀依，我可不认识，段鑫，你再拦我，我就专打周菀依，看看你抱着一个人，能有多大能耐？” 段鑫一听，心里一阵犹豫，不敢再动手，只想好好保护周菀依。齐慕已经飞到屋顶落下，双手一合，巨大气息拳头出现，猛然砸向百鬼老祖。 百鬼老祖双手对抗雷无桀，回头看了齐慕一眼，露出吓人笑容，那巨大气息拳头眼看要落下，却刷的消失不见。齐慕气息再次受阻，无法运行，只觉心头烦闷，胸口胀痛，连退两步，跟着跪在地上。 雷照冲了上来，喝道：“没事么？”齐慕摆摆手：“别管我，揍他丫的！” 雷照一点头，已经加入战团。齐慕盘腿坐下，内视自身，却又感觉到体内气息涌动，没有问题了。但这种忽气息停滞的感觉，之前好像有过一次。齐慕左思右想，同时不断内视。他本身内视已经熟练，再加上之前雷照教授的法门，内视自身熟练得很，只看了一圈，果然在胸口位置，看到有一道黑色气息。 他一旦发现，气源也跟着发现，无人催动，气源中就飞出一道金色气息，冲向那黑色气息，两者一撞，金色气息败退，黑色气息汹涌，齐慕也感觉到浑身疼痛，好像要随时裂开。 金色气息后退到气源，气源自身生出感应，其中猛然冲出一道强大气息，直接撞上黑色气息，黑色气息不敌，瞬间被冲垮，但却没被消灭，反而等到金色气息汇入气源，重新强壮，跟着又出来，把黑色气息消灭，继而返回气源。 齐慕体内再无反应，内心却波澜一片。金色气息正是佛家奇门气息，专对妖魔之气有利。刚才这黑色气息，和当初入魔的赵金吼如出一辙，也就是说，这股黑气，也是魔气？ 百鬼老祖，并非是在重塑人身，而是，入魔？ 齐慕浑身一哆嗦，抬起头来再看，百鬼老祖已经落入下风，他一条长腿露在外面，在大腿地方，分明有一些诡异符号黑纹。齐慕看得真切，这不就是当初赵金吼身上的魔纹么？ 他再不迟疑，转身冲到院子里的段鑫面前，跟着一只手气息涌动，抓向周菀依。段鑫大怒：“你干什么？”也要出手，齐慕却施展脚下气旋，瞬间闪开。段鑫扑了个空，怀里的周菀依已经被齐慕抓住。齐慕气息甩动，好似长绳一样套住周菀依脖子，跟着高高举起。 段鑫看得牙呲欲裂，双手连挥，身侧无数鬼影出现，就要动手。齐慕叫道：“来来来，你试试，看是你快，还是我勒死她比较快？” 段鑫怒道：“我都没出手阻拦你们，你还抓菀依干什么？” “我有事问你。”齐慕压低声音，说：“你身上的魔铁呢，在哪里，谁给你的？” 段鑫一愣，沉声说：“魔铁本来就是我驭鬼奇门的宝物，是我的，怎么了？” “胡说，难道不是百鬼老祖给你的？”齐慕冷笑道：“你还想骗我，我就弄死周菀依，反正我不认识，她也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你也接受得了。” 齐慕说着就要动手，段鑫急道：“别！魔铁，魔铁真的是我的，是我在外游历的时候，在一处山谷无意找到的。老祖，老祖从我这里拿走看过。但还是我的！” “魔铁呢？”齐慕摊开手掌，叫道：“给我！” “老祖说要看，上次给了之后，就没给我。”段鑫急道：“我知道的都说了，你可以放人了吧？” “可以可以，你可抱好了。”齐慕嘿嘿一笑，气息猛然甩动，周菀依朝着一边远远飞去。段鑫来不及生气，转身冲向周菀依飞身的方向。 齐慕故意支开段鑫，转身飞上房顶，气息射向百鬼老祖。百鬼老祖又是回头看他，但这一次气息却长驱直入，正中百鬼老祖胸口，只听卡擦一声，一条白骨直接被打断。 百鬼老祖闷声吃痛，神色惊疑不定，跟着面前又是雷光闪现，雷无桀抓到他分神机会，雷龙一条接着一条，冲他胸口前冲过去，直接破开三条白骨，袍子之下，百鬼老祖只剩下一根脊柱白骨，支撑着脑袋和下半身，看上去十分恐怖恶心。 齐慕二话不说，双手捏印，又是佛门大手印，直接拍了过来。雷无桀和雷照也是发威，百鬼老祖左支右拙，已经躲闪不能，只能脚下一踹，跳出位子，雷龙打中屋顶，顿时瓦片乱飞，横梁断裂，偌大正堂轰然倒大，几个人纷纷落在一边去。 齐慕又惊又怒：“哎哟，干啥呢，怎么就拆了我道观？” 雷无桀微微皱眉，雷照笑道：“别生气，分清主次，先灭了这百鬼老祖再说。” “不管不管，重修的钱，必须你们雷公堡出！”齐慕气得跳脚：“反正，我会把账单给你们的！” “我还好好的，你们就闲聊上了，是么？”灰尘落下，正堂里乱七八糟，三清道像两尊都裂开了，只有正中还算完好，百鬼老祖正坐在那道像上，冷笑着看着这边。 54、人质 齐慕仔细一看，百鬼老祖虽然坐在那里，动了地方，但是身体变化并没有停止，正中身体依旧在缓缓长出身体，只是那身体皮肤白皙，再看身材幅度，竟然不是男人身体，而是女人身体。若非黑袍笼罩，只怕这场景就有些尴尬了。 之前百鬼老祖就显得不男不女的，而且说过自己想要成为女人，莫非这一次就是直接变作女人身体？ 百鬼老祖看齐慕目光灼灼，忽的调笑起来：“小道士，你倒是眼睛尖，怎么，还没看够么？要不要让我把袍子退了，让你看个仔细？” 他说着撩起袍子，齐慕怒道：“不要脸！百鬼老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入魔！对不对！” 雷照愣了愣，雷无桀已经开口：“入魔？你确定？” 百鬼老祖闲闲笑道：“你连这个都知道么？厉害厉害了。不过你有办法化掉我魔气，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宝血么？我对你宝血，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齐慕握紧双拳，咬牙切齿。他知道入魔，自然是因为当初赵金吼的事情。雷无桀往前一步，周身雷龙不断，大喝道：“你放着人不做，竟要入魔！驭鬼奇门早就明令所有奇门，销毁了入魔之法，你公然再练，就是要和天下奇门为敌！” “你说这话，对我有用吗？”百鬼老祖冷笑道：“我早已判出驭鬼，没人认我，天下奇门都把我当做仇敌，我又怕什么？嘿，本来我是过街老鼠，可惜天不绝我，竟然让老祖我拿到了入魔法门，不但可以让我重身肉体，更可一步入魔。待老祖我魔王降世，天下奇门，何足道哉！” 他说着站起来，黑袍无风自动，身体一大半已经恢复寻常女人身材，只有半边还没变化，本来瘦削的脸庞，也跟着开始出现丰腴皮肉，头上也出现头发。与此同时，他周身都开始出现诡异魔纹，身体和入魔，竟然在同时进行。 雷无桀沉声说：“入魔之后非同小可，除魔务必全力以赴。我们三人不能再有余力，上！” 三人正要出手，门外忽然传来锐利响声，跟着一个远古鬼种冲了进来，在百鬼老祖身侧悬空，跟着鬼影摇晃，从中掉出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天一。在其后又有几个尼姑掉出来，正是青风青月几个无妙庵的尼姑。 不同之前的时候，她们几人全都清醒，看着面前景色，吓了一跳，不住往后退。齐慕看在眼里，不等他人反应，脚下一踩，全身气息沿着地面冲了过去，一瞬间将所有尼姑包裹起来，朝着自己这边就要拉过来。 百鬼老祖勃然大怒，跟着冷笑道：“这是我的人质，还没说给你呢！”说话间鬼影已然发动，地上出现巨大鬼力士，伸手就要抓无妙庵的众人，雷无桀已经冲过来，手里雷龙劈过，直接把鬼影击穿。 鬼影一散，却绕开雷无桀，又汇聚到齐慕面前，笼罩无妙庵众人。齐慕不断鼓动气息，将众人完全包裹，撞开鬼影，直接拽到自己身后，跟着稳稳落下，鬼影还想再抢，齐慕一抬头，张嘴大喝，气息自口中呼啸而出，呼天啸地，夺人心神，鬼影顿时烟消云散。 有了第一个鬼影出现周菀依的先例，齐慕早就对第二个鬼影有了想法，从刚才来到道观之后就没看到无妙庵的尼姑，齐慕就在怀疑人到底在哪里，看到周菀依之后，他对第二个鬼种更是笃定，里面还有其他人质。所以刚才雷照说要动手的时候，他也没有答应。 以至于现在刚一出现，齐慕立马操作，不等百鬼老祖反应，硬是杀了个突然，把人给救了下来。只是用气息包裹保护这么多人，同时对付鬼影，这还是第一次做到，消耗极大，齐慕喘息不停。 天一和其他尼姑看着眼前一切，全都神色慌乱，青月甚至想要逃跑，但脚软得动不了。天一年岁更大，稳住心神，站在齐慕身后说：“齐慕，妖邪作祟，是吗？” 齐慕回头笑道：“是。天一师父，你和姐姐们稍退，别害怕，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们受伤。” 天一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我们不怕。佛祖头顶照光明，三界动荡须安心。齐慕，虽说妖邪乱世，但也需慈悲之心，度万恶之人。” 雷无桀沉声说：“这话不对，此人已经快要入魔，入魔之后，六亲不认，断然不能放走。” 天一慈悲心肠，本来还想劝解，但看雷无桀浑身雷电交错，知道他身负异能，也就不再多说。齐慕吸了口气，沉声说：“天一师父，佛祖那套在我这里不管用。他害死了很多人，更害死了大和尚，我今天就是拼到死，也要灭了他！” 天一吃了一惊，身后几个尼姑听说大和尚死了，先是吃惊慌乱，再来已经开始哭泣。 雷无桀运转雷龙，浑身金蓝光彩大放，雷照在旁掠阵，也是做好准备。齐慕双手交错，又是大手印捏好，准备以佛门大手印之法降魔。 百鬼老祖笑道：“看来今天是场恶斗，但你以为抢走一个人质，我就没办法了么？我这里还有一个！”他说着手上一翻，出现一个鬼影，跟着鬼影之中浮现一个人来，这人外面包裹着厚重袍子，头顶也是大帽子遮挡，看不清楚脸。 齐慕仔细一瞧，只觉熟悉，但看不清楚，身后天一已经失声叫道：“青眠！” 鬼影之中的人，竟然是小尼姑青眠？ 齐慕顿时想起，前段时间青眠和自己告别，说要离开无妙庵回家去了，怎么会在这里？齐慕怒目相视，喝道：“你杀了青眠？” “这倒没有，她只是昏了，一点事都没有。”百鬼老祖邪邪一笑：“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个小尼姑，根性纯正无比，和你身上宝血类似，是我最好的进补材料。嘿嘿，真是没想到，在这小小一个城市，竟然有两个好东西。” 齐慕拳头握紧，浑身血液狂热，忍不住颤抖起来。鬼影之中，青眠也慢慢苏醒，她一双眼睛圆圆的，看着周围一切，再看到齐慕，又惊又怕，想要说话，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更不要说动弹。齐慕在下面看着，隔着一段距离，内心却更加愤怒。 齐慕一字一句：“百鬼老祖，你别伤害她。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简单简单，你既然知道我在入魔，就该知道我还没完成，需要一些时间啦。”百鬼老祖闲闲笑道：“很简单，你们都停手，不要过来，让我法阵结束，我就放人。” “你放人，你放屁吧你！”雷照怒道：“你说的话，谁信？百鬼老祖，你也算是奇门的知名人物，他妈的，一而再，再而三抓人质，算什么东西？” “这些废话就别说了。你们要是不同意，没关系，我现在就吃了她。”百鬼老祖说着手上一抖，鬼影托着青眠到了嘴边，跟着鬼影一点点汇入口中。其中的青眠不断缩小，整个人颤抖不停，眼睛里早已全是泪水。她声声呼唤着齐慕，但声音却传不出去。 齐慕喝道：“好！我答应你，别动手！” 百鬼老祖呵呵一笑，停了动作，跟着一回头，笑道：“雷无桀，你别乱动。”雷无桀正在蓄力转换方位，准备奋力一击，被百鬼老祖发现，脸上发沉，手里雷龙却不消散。 齐慕急道：“小叔，你别，你别逼他。青眠是我好朋友，不能有事！” “那你懂不懂，他在入魔！”雷无桀沉声说：“入魔之后的实力，就不是我们三个能解决的了。到时候要死更多人！” 齐慕一愣，更加愤怒：“那又如何，难道就为了更多人，害死我朋友吗？” 雷无桀还要开口，雷照伸手拦住，赶紧说：“别吵架，别吵架，咱们不能乱了阵脚。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齐慕咬着牙，看着青眠，跟着又强忍痛苦，露出笑容，挥了挥手，表示放心。青眠在鬼影之中看到齐慕，再看到他的笑容，不知怎的，一下子不害怕了。 雷无桀站在一边，浑身雷电更甚，但也不能出手。 百鬼老祖怪笑不止，端坐三清道像之上，头顶一条黑线不断落下，身下也有鬼魂慢慢飘入他身体。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七七八八，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再过十分钟，肯定会完全复原。 残垣断壁之下，众人都是沉默。三清道像眼神悲悯，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不能等了。”雷无桀终于开口：“就算伤了这个尼姑，我也要灭了百鬼老祖。”他拿捏架势，浑身雷电膨胀爆裂。“我会尽全力一击，不会让她太过痛苦。” “狗屁！”齐慕闪身过来，怒目喝道：“不准动她！” “不动她，百鬼老祖入魔，你能拦住吗？”雷无桀喝道：“到时候其他无辜人都要受到牵连，你怎么办？” “我有办法！”齐慕哼了一声，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盯着百鬼老祖：“你放了她，我来做你人质！” 55、气源强攻 这话一出口，周围人都吃了一惊，百鬼老祖眯着眼，冷笑道：“小子，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你怕了？”齐慕冷笑道：“这生意你稳赚不赔，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有什么怕的？”百鬼老祖冷笑道：“我是不明白，你小子怎么，是喜欢这个尼姑么？” “闭上你的臭嘴吧，不男不女的家伙！”齐慕冷冷说：“她是我好朋友，你又懂个屁？换不换！” “换，当然换，不过要怎么换？”百鬼老祖笑道：“这尼姑手无缚鸡之力，我控制起来当然舒服。你小子本事不弱，怎么会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人质？不如这样，你先把手脚砍断，然后我再抓你过来，如何？” “何必这么麻烦？”齐慕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直接过来，不会动手，你用你这什么狗屁鬼影抓着我好了，等你确定能够控制好我了，再放人，如何？” “好小子，别变卦。你来。”百鬼老祖盯着齐慕，眼睛里露出贪婪神色。齐慕抬脚就走，雷照拉住他，急道：“不是吧你，这个小尼姑你也有感情？你这要是死了怎么办，别忘了你那秦柔夷！” 齐慕苦笑道：“青眠还是我以前就认识的朋友呢，要是不救青眠，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放心，你看我颜色行事。”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雷照微微一愣，有些迷茫。 齐慕脚下气旋踩着，一步一步到了百鬼老祖面前。近距离看百鬼老祖，此刻身体已经变成女人肉身，坦胸露乳，十分不雅，但齐慕知道面前的人多么恐怖下贱，所以丝毫没有其他想法。 百鬼老祖笑道：“你可真行，小小年纪，已经能把气脉之术修炼如此境界，凌空而走丝毫不乱，真是奇才，奇才。” “少废话。你放人。”齐慕冷冷开口，百鬼老祖却笑着说：“别急别急，你把这个套上。”说着手上一翻，出现一个鬼影，鬼影变化一下，成了一个脖颈锁链的东西。那锁链靠近齐慕脖子，刚要套上，齐慕气息猛然冲出，顶开锁链。 百鬼老祖冷冷说：“玩儿我么？”手上一动，就要吞下青眠，齐慕急道：“我的气息不受控制。你等等！”他内视自身，竭力控制气息，然后对着气源默默念着：剩下的就靠你了。 鬼气锁链又是靠了过来，这一次轻而易举锁住齐慕脖颈，还发出嘎达一声，好似真的锁链一样。百鬼老祖哈哈大笑：“只要被我鬼链锁锁住的人，就别想出去了，哈哈哈。” 鬼链锁套中齐慕脖颈，跟着鬼气直接扎入齐慕体内，气息到处受阻，鬼气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奔流，齐慕顿时感觉浑身难受肿胀，额头冒汗，还是咬着牙叫道：“还不放人吗？” “你是真够蠢的！”百鬼老祖哈哈大笑：“我有你们两个作为人质，还怕什么？小鬼，你来的正好，让我尝尝你的宝血如何！”话音刚落，整个脑袋已经凑了过去，对准齐慕脖颈就咬下去。齐慕动弹不得，心里暗想，只有靠你了，气源！ 百鬼老祖刚碰到齐慕脖颈，却觉碰到钢筋铁骨一样，下不了嘴。跟着汹涌气息冲出来，带着酥麻电感，以及纯正佛门气息，猛然撞开自己，同时撞断鬼链锁。齐慕睁开眼来，一掌拍出，气息却没放出来，反而汹涌朝上，汇聚成一条龙卷，攻向面前百鬼老祖。 百鬼老祖身子不动，双手刚要汇聚鬼影，那龙卷已经呼啸而来，更为奇特的是，龙卷周围竟然带着雷光霍霍，正中又是金色佛气，百鬼老祖鬼影刚形成，顿时溃散，气息汹涌，雷电奔走，金刚神力，一瞬间三种奇门强压下来，百鬼老祖变无可变，躲无可躲，只能硬生生接了，顿时身体飞出，落在道观小院之中。 齐慕再运气息，气息依旧不听使唤。他只能自己伸手，抢过不受控制的鬼影，跟着用力一捏，鬼影散去，其中飞出人影。齐慕连忙伸手接住，跟着落在三清道像前，怀中抱着的人，正是青眠。 青眠又惊又喜，脱口而出：“齐慕！”叫了一声，眼里泪水夺眶而出，跟着直接扑进怀里，牢牢抱着齐慕。天一和其他尼姑围了过来，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青眠，松开吧。” 青眠这才反应过来，松开齐慕，羞愧难当，连忙躲在了天一身后。天一笑道：“齐慕，你真是长大了，现在本事非凡，独当一面，重要的是，你有为人牺牲的精神，张道长要是在这里看到了，一定会很欣慰。” “他可不会夸我，估计还要损我。”齐慕笑了笑，问道：“青眠，你不是和我道别，走了吗？怎么会被抓的？” 青眠站出来，脸色发红，说：“我和你告别之后，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了。那天，我刚走出庵，还没到邮轮码头，就，就感觉头晕，跟着就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看到你们了。” 青月说道：“肯定是青眠出去的时候，就被这个妖怪抓到了，妖怪知道青眠和齐慕是好朋友，所以用青眠来威胁齐慕。” 青眠脸上更红，但一双眼睛直直看着齐慕。齐慕笑了笑，跟着说道：“你们找地方躲着，事情还没完。”他说着走出正堂，百鬼老祖正在一块断墙下半跪着，目光惊疑不定，看着这边。 齐慕走了出来，雷无桀看着他，冷冷说：“齐慕，你怎么会雷神奇门？” 齐慕一愣，忍不住看向雷照，雷照只是盯着百鬼老祖，嘴里叫道：“别废话啦，赶紧灭了这百鬼老祖！” 雷无桀沉声说：“阿照，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雷照苦笑道：“小叔，我，我也不知道。咱们还是先收拾了这大魔头再说吧。”他看了一眼齐慕，齐慕也是苦笑不已。 原来，齐慕之前感知到自己气源似乎有自己生命，往往在危机时刻能够做出反应。他为了救青眠，于是舍身上前，自己不再控制气息，任由气源操纵。鬼链锁鬼气进入身体，气源自然反抗。也许是因为气源第一次真正当家做主控制身体，于是格外兴奋，将体内所有力量全都带出来。 只是让齐慕自己都没想到的是，除了气脉之术和佛门金刚，竟然还有雷光。上次让雷照过渡雷母，分明失败了，为什么又会出现？ 三人站在院子里，看着面前的百鬼老祖。此刻段鑫也已经抱着周菀依回来，看到面前场景，有些惊诧。他万没想到百鬼老祖竟然落了下风。 百鬼老祖抬起头来，脸上变了又变，忽的嘴角一张，流出乌黑血液来。他指着齐慕叫道：“你，你这不是气脉之术，你是谁？” 齐慕笑道：“你管我是谁，我只知道你是谁，你现在马上就成了死人，然后就是孤魂野鬼了。” 雷无桀喝道：“不要跟他废话！”手里雷龙已经射出，正中百鬼老祖胸口，洞穿而过。百鬼老祖本就被齐慕气源所伤，现在又被雷龙贯穿，再没动弹，直接摔倒在地，仰面朝上，虽然还在呼吸，但已经露出死亡之兆。 雷无桀收了手，吐出一口气，然后回头看着齐慕，眉头紧皱。段鑫大吃一惊，急道：“老祖，老祖，你，你还没说，怎么让菀依复活！”说话间，怀里周菀依无力闭上眼睛，跟着身体发黑发臭，眼看着就要成为一具腐烂尸体。而四周漆黑也都开始散去，天上开始出现夜空，周围开始出现亮光，夜间微风还是吹来。 看来这一切都是百鬼老祖的把戏，他现在即将死去，所有术法，也就自然破了。 齐慕吐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舒缓下来，这时才觉得浑身疼痛，没有一块地方是舒服的。百鬼老祖，是自己自奇门修炼以来，遇到的最强对手，没想到这块难啃的骨头，也终于被自己打败的。一想到这里，齐慕忍不住笑起来。 青月和青风胆子最大，跟着过来看了看，青风叫道：“就是这个妖怪，害了我们吗？真是可恶，一定要消灭妖怪！” 齐慕笑道：“青风姐姐，佛家都说不杀生，你怎么张嘴闭嘴，都是消灭？” 青风气呼呼地说：“那是对人，不是对魔鬼。这种妖魔鬼怪，都要消灭掉，否则害人！” 天一口宣佛号，青风只好退下。段鑫急道：“别，别杀老祖，老祖有办法复活菀依！” 百鬼老祖颤抖着声音：“我，我马上就要魂飞魄散，段鑫，我唯一没有做到的，就是答应你的事情。你把周菀依，拿过来，我，我帮你实现愿望！” 段鑫浑身一颤，惊喜不已，连忙抱着已经要发臭的周菀依身体冲了过去。雷无桀也是暗暗吃惊，难道百鬼老祖临死醒悟，想做一件好事？ 齐慕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无比轻松。他伸了个懒腰，正好抬起头来，看着夜幕。 只是，天空中，分明还有云彩在飘，云彩之中，黑斑越发浓厚。 56、复活 天空中的云彩，依旧在黑夜中现出不同寻常的黑斑。周围的黑色鬼气屏障，本来已经在散去，但现在却固定不动了。 齐慕心中念头急转，猛地低下头去，只见地上的百鬼老祖，正趴着念念有词，段鑫在旁边，十分错愕，手里的周菀依，确实不再腐臭，身体反而发出异样光彩，眼睛里闪过红光，好像随时要苏醒一样。 “不对劲！快杀了百鬼老祖！”齐慕一声大喝，手里气息已经汹涌冲去，雷无桀也是反应过来，双手雷龙一甩，激射百鬼老祖。眼看就要打中，天空中忽然一道巨雷落下，打散了雷无桀的雷龙，驱散了齐慕的气息。 齐慕又惊又怒：“你干什么？” 雷无桀沉声说：“不是我！” “天上打雷，不是你，还能是谁？”齐慕怒喝一声，又是看向雷照，雷照急道：“别看我呀，我更不可能了！这，这好像是，自然现象！” 三个人都是惊疑不定，周围忽然再次陷入黑暗之中，跟着狂风肆虐，倾盆大雨已至，响雷在云雾之间浮动，接着又是一道雷落下，这一次不偏不倚，正中百鬼老祖的身体。百鬼老祖身体本来已经被齐慕气源猛攻之下溃烂了，这一次又遭天雷轰击，顿时四分五裂，黑焦如炭，再没复原的可能。 雷照喜道：“难道，难道是雷神降罪？一定是了，这家伙强行入魔，老天爷看不下去，降下落雷攻击。咱们可以，可以放松了。” 雷无桀仰头看着天空，又是一道雷落下，再次击穿百鬼老祖尸体所在的地方。段鑫就在旁边，抱着周菀依，和落雷不过几公分的距离，但落雷却不偏不倚，击中百鬼老祖的残体。跟着又是几道落雷，全都落下，只是一味攻击残体，好像要把百鬼老祖打到无边地狱一样。 齐慕眼花缭乱，看得头晕目眩，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如果真是上天罚罪，当初赵金吼入魔的时候，怎么没有？而且当初天地毫无任何变化，不像现在，狂风暴雨，古怪至极。 也不知道落了几道雷，最后终于停了，只是乌云密布，大雨依旧，几个人站在雨中，神色各异，最痛苦的是段鑫。他距离最近，亲眼看到百鬼老祖被炸成粉碎，自己复活周菀依的梦想破灭，痛苦难以附加，可怀中的周菀依，却没有腐烂，身体反而开始出现怪异黑纹。 段鑫反应过来，还没仔细分辨，忽然四周风雨更强，跟着一道诡异黑气从天上云彩往下直冲，正中段鑫怀中的周菀依。几个人都是大惊，生怕有变，准备出手，段鑫一把护住，叫道：“你们干什么？这是菀依，这是菀依，别动手！”说着哭声已经出来：“给我留个全尸吧，求求你们了！” 齐慕和雷无桀雷照都是迟疑一下，那黑气已经消失。齐慕抬头看去，已经看不到云彩。运来云彩之中的黑斑消失，云彩也被大风吹跑了。只是，这悬浮在柏海市这么久的黑斑云彩，到底是什么？ 段鑫悲伤痛苦，忽觉怀中的人开始有了温度。他惊喜不已，低头再看，周菀依竟然醒了过来，一双眼睛散去红光，正是正常人目光，身上也都丰盈暖玉，完全就是个正常的人。 段鑫欢喜到浑身发抖：“是，是你吗，菀依，真的是你吗？” 周菀依笑了笑：“段鑫，是我。你为了我，辛苦了。” “怎么，怎么可能！”段鑫几乎昏厥过去，喜悦把整张脸都给布满了。原来他虽然一直想要复活周菀依，但总觉得希望渺茫，尤其是刚才百鬼老祖被雷劈死，自己已经不相信周菀依还能复活。 齐慕和雷照都是吃惊，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百鬼老祖真的临死之前，做了善事，复活了周菀依？更何况，驭鬼奇门要是真有如此本事，未免太过逆天了吧！ 雷无桀颤抖不止，往前踏出一步，浑身都在抖动，好像肩膀上扛着一座大山，每一步都使出了全身力气。 他走到段鑫背后，凑过去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看着段鑫怀中的周菀依。 往日的眉眼，此刻已经睁开。当初的脸庞，依旧还在。段鑫苦恋又如何，雷无桀也是一样多年相思，看到周菀依苏醒的这一刻，他也忍不住铁汉落泪。 周菀依翘起嘴角，笑着说：“感觉好奇怪啊，我好像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又醒过来了。你过来。”周菀依招了招手，却不是对着段鑫，而是对着雷无桀。雷无桀微微一愣，跟着蹲下来，段鑫怒道：“你滚开！菀依好不容易复活，我不准你再靠近她！” 周菀依笑着说：“没关系。你来。” 雷无桀绕到段鑫对面，段鑫火冒三丈，但又不能动手，只能咬着牙盯着雷无桀。雷无桀颤抖着嘴唇，轻声说：“菀依，你，你真的醒了吗？” “嗯，是我。”周菀依莞尔一笑，抬起手来，抚到雷无桀的胸口。段鑫雷无桀都是错愕惊讶，雷无桀疑惑道：“你干什么，菀依？” “你的心跳得好快，是因为见到我了吗？”周菀依的声音无比妩媚，要是平时，只怕铁汉都能被融化，只是这次却十分古怪，雷无桀神色大变，刚要说话，只觉周菀依手上大力涌来，迅猛无比。雷无桀身子一躲，但还是没完全躲避，只觉浑身剧痛，跟着如掉线风筝一般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胸膛正中竟然出现一个洞，鲜血汩汩流出。 这一下突变使然，众人都没反应过来，雷照看到这一幕，痛苦大叫：“小叔！”跟着冲到雷无桀身侧，齐慕也跟着冲过来，雷无桀冷汗直流，同时左手如电挥出，对着自己伤口戳下，雷电闪烁不已，竟然生生麻痹心脉血管，让血液暂停留下。 天一师父跟着过来，急道：“我来，我来，我知道一些医术！”说着蹲下来抱住雷无桀。雷无桀浑身无力，牙关紧咬，一把抓住雷照，颤抖着说：“不，不是菀依，你，你们小心！” 雷照哪里听得进去，猛地转过身来，怒喝道：“周菀依，你干什么！” 周菀依站了起来，身后段鑫也是错愕万分。周菀依冷笑着说：“当初是你雷无桀杀的我，今天本来想以牙还牙，没想到你反应不慢，竟然躲开了。” 雷照叫道：“我小叔对你一往情深，当初也是不小心失手，你竟然动手害他！” “一往情深？”周菀依转过身来，伸出手抚着段鑫脸庞，媚笑着说：“对我一往情深的，只有他呢。雷无桀算什么东西？你说是吗，段鑫？” 段鑫神态僵硬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我对你一直真心，菀依。” “这就对了，宝贝，来，去帮我杀了雷无桀。”周菀依调笑着说：“快去，他是我们的仇人，如果其他家伙要拦着，你也把他们杀了。” 段鑫惊疑道：“菀依，你，你不是这样的人。打打杀杀，你最不喜欢。不如我们现在就离开吧，去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这不是你一直追求的吗？” 周菀依眼中闪过一抹阴冷，跟着嘴角一挑，竟然直接吻上了段鑫，段鑫浑身僵硬，周菀依笑着说：“这一次死而复生，让我有很多新的想法呢，就是因为一直退让，所以我们才没有过两个人的生活，你呀你呀，快去杀了他们，然后我们就可以双宿双飞了。” 段鑫结巴道：“这，我们，我们还是不要再惹事情了，咱们……”他话还没说完，周菀依脸色一沉：“你不听我话了？” 段鑫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好吧。”他转过身来，叹了口气，跟着周身不断出现鬼术士和鬼剑士。雷照冷笑道：“真是他娘的奸夫淫妇，好好好，段鑫，我今天就给我小叔报仇！齐慕，你别帮忙！” 齐慕还想再说，雷照已经冲了过去，周身三条雷龙闪耀，雷奔身法迅捷，众多鬼影还没动手，已经被雷照冲散。段鑫连忙闪避，再招鬼影出现，但雷照已经到了面前，左手抓着雷龙，刺向段鑫。段鑫双手连挥，勉强迎战，但败绩逐渐显露。 两人本身实力相差不多，段鑫更强一些，只是这一段时间来，雷照更有精进，本身两条雷龙，此刻也进步到熟练掌握三条雷龙。段鑫则被齐慕或雷无桀打得处处碰壁，实力削减。此起彼伏，雷照已经占了上风，从鬼影中冲出来，一脚踹在段鑫胸口。 段鑫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跟着落地，雷照去势不减，双手雷龙在握，又是冲向周菀依。段鑫急道：“不要！”周菀依却牢牢抓住了雷龙，不闪不避，脸上满是冷笑。 雷照吃了一惊，连忙催动雷电之力，雷龙更加凶猛，噼里啪啦不绝于耳，周菀依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她伸出另一只手，对着雷照额头一弹，雷照如遭五雷轰顶，直接狂冲回去，撞在正堂门柱上，直接撞断，屋顶摇摇欲坠，就要砸下，齐慕双手连挥，气息拽住雷照，硬生生拖了回来。 57、转生之魔 齐慕拽回雷照，连忙查看伤势，幸亏雷照身体强硬，只是肋骨断了几根。齐慕气息笼罩雷照，使用气脉之术帮助雷照矫正骨骼，但觉断骨显然，刚一触碰，雷照顿时发出痛苦喊叫。齐慕一呆，没了办法，青眠已经小跑着过来，低声说：“齐慕，他没办法动了，我来照顾他吧。” 齐慕沉声说：“你可以么？”青眠点点头：“你放心，我可以的。” 齐慕看她神色坚定，于是把雷照交给他，刚转过身，雷照一把手拽住，颤抖着说：“小齐，小心，小心！” 齐慕回头一笑，春风拂面：“放心。” 青眠看他笑容，只觉浑身温暖，低下头来，对着雷照说：“雷先生，你放心，我对齐慕，对他有信心。” 齐慕转过身来，浑身气势陡然生长，气源似乎感应到对手强大，也在不断旋转，好似亢奋异常。段鑫站了起来，咬着牙说：“你要干什么？” “你还看不懂么？”齐慕冷冷说：“她根本不是周菀依，百鬼老祖，是不是你！”这一声带着无穷气息吼出，震得周围残垣断壁都又裂开。 段鑫正要开口，肩膀上已经搭上一只雪白手臂。周菀依走了过来，媚笑嫣然：“小道士，我对你的佩服，真是五体投地，崇拜得不行呢。”她直面齐慕，齐慕看得真切，身体脸颊都是诡异魔纹，双手和双腿还未覆盖魔纹，但那魔纹好似爬山虎一般，正在缓缓覆盖四肢。 段鑫急道：“什么？你是老祖？”说着一把抓住周菀依的手臂，却发现身上魔纹，跟着脸色大变，还没开口，周菀依一掌挥出，段鑫直飞过去，撞在墙上，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 “要你何用？”周菀依深色冷漠：“我真是看错了你，段鑫，本指望我先杀雷无桀，你来击杀他们，可惜你本事如此不济。沉迷情爱，驭鬼奇门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老祖，你，真是老祖。”段鑫痛苦不已：“菀依呢，你把菀依还给我！” “你到现在还在想着女人？”周菀依笑道：“不过，我可没骗你，我是周菀依，也是百鬼老祖。” “你就是百鬼老祖，装什么周菀依？不过是附身在周菀依身上罢了！”齐慕冷冷说：“我只是没想到，你怎么入魔完成的。” 周菀依往前走了一步，浑身上下密布诡异魔纹，连脖颈上都是。她伸出手来，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跟着笑道：“真是不错，我有了身体了，哈哈，小道士，你只以为入魔会实力强大，却不知道，入魔也可以重生肉体。本来我这辈子都没想过再有肉身，没想到得到段鑫的魔铁，让我找到入魔之法，再与我驭鬼奇门之术相合，让我获得重生。” “重生，就要占据别人肉体么？”齐慕冷然说：“段鑫把你当做唯一救命稻草，这么相信你，你却害了周菀依。” 周菀依走出一步，跟着笑道：“小道士，你是不是拖延时间？难道你觉得还有胜算吗？我入魔已成，你们就算三个人都如常，也不是对手。更不要说，另外两个都趴下了，只有你一个，凭什么跟我斗？” 齐慕闲闲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想临死之前，把事情都搞清楚，要不然不明不白，死了也不舒服。怎么，你不敢说？” 周菀依细细的眉毛一挑，跟着抚掌笑道：“好俊的小道士，你本事本就强，但这份胆识，更是过人，我喜欢，我喜欢你哦。” 百鬼老祖附身周菀依，获得女人身体，一尝所愿，也跟着开始女人说话方式作态。她走到齐慕面前，伸手在齐慕额头轻轻一戳，跟着笑道：“好，我就跟你说说，反正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也让你们死得明白。入魔之法虽然很好，但是却有两个弊端。” 齐慕开口说道：“落雷么？” “没错，第一个就是落雷。”周菀依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看天空，跟着继续说：“这天地自生阴阳上下五行，所有一切本在规律之中运行。如果出现问题，脱离轨道，天地自有惩罚，天降雷罚就是天地对世间不对之物的惩罚。” “不对之物，我看不是吧，就是对妖魔的惩罚！”齐慕冷笑道：“你说得这么含蓄干什么？” “小道士，你一身本领不弱，只不过你出生寻常，眼里只有天青地黑，公序良俗，善良正义，所以对入魔，就认为是坏事，却不知道这只是角度不同。”周菀依冷冷说：“如果你本就出生魔道，还没做什么事情，就别正道人士追杀，就被人人厌恶，只是因为你的外表看着不像好人，就对你追杀至死，这叫什么，妖魔就有错么？” 齐慕一愣，不知道怎么开口，周菀依又说道：“别的不说，这入魔之法，救活了周菀依，算是好事坏事？” 齐慕一咬牙：“我不用你给我说教！妖魔还要给道士上课吗？少来！” “好。”周菀依继续笑道：“如果天地有异象，就会天降雷罚，进行处决。所以入魔的时候，如何躲开这个雷罚，我想了很多久，终于在最后想通。我在入魔之时，以附魂大法，附身周菀依身上。雷罚不及分辨，只会打碎我的肉身。而我早已转生在周菀依身上，继续入魔。” “那你随便找个活死人不就行了，何必等着要周菀依？”齐慕冷冷说：“你随便抓个人，变成活死人不行？” “你懂什么？”周菀依冷笑道：“活死人并无灵魂，形如腐朽，能为所用，却不能附身。周菀依虽死，但段鑫当初用驭鬼法门把周菀依魂魄拘禁在体内，正好是不生不死状态，最适合附身。而且我一心只想当女子身，周菀依，恰是最好容器。” “所以周菀依鬼混还在体内？”齐慕瞪大眼睛：“难道真可以复活周菀依？” “还有什么复活可言？”周菀依冷笑道：“我不就是周菀依么？原来的周菀依，不可能再复活，只有我百鬼老祖！”她说着伸出手来，本来雪白手臂，现在已经有了魔纹。 齐慕深知周菀依此刻不动手，也是因为在等待入魔最后成功。他冷笑着说：“好，折算第一个弊端，还有一个弊端呢，是什么？” “还有一个，你就不用知道了。”周菀依嘿嘿一笑，跟着说道：“小道士，还是那句话，你身怀宝血，本事不弱，只可惜眼界太小，如果你愿意跟我，我保你直上云霄。奇门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些废话少说。”齐慕两眼望天，冷笑道：“既然你已入魔，今天说什么都要拼一拼了。” 周菀依笑道：“你的勇气我很欣赏，只是你又能怎么样？入魔之后的本事，你还没见过呢。” 话音刚落，周菀依忽觉身后巨大力量传来，排山倒海一般。她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竟然有一个巨大佛门大手印，缓缓拍出，此时已经到了后背。周菀依刚要闪躲，面前也是一道大手印，齐慕双手拍出，两道大手印，闪着金色佛家奇门气息，前后夹击，结结实实，打在了周菀依身上。 齐慕纵身跳开，尘土飞扬过后，周菀依还在原地，周身一个黑色圆圈，挡住攻击。齐慕吃了一惊，自己精心设计的一招，竟然让她毫发无伤？ 周菀依一抬手，圆圈散去。她回头看看，只见自己背后有一团黄色气息，正是一个人形，举手投足，和齐慕十分相似，正在缓缓散去，刚才的大手印，就是这个气息人打出来的。 原来，齐慕在和周菀依说话的时候，就散下气息绕到了周菀依身后，并且化作如同自己一样的身形，跟着分出佛家奇门之气，让自己的气，再使用专门降妖伏魔的大手印，而自己也是正面使出。本想前后夹击，靠着佛家奇门之威，杀不了周菀依，起码可以打伤，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用。入魔之后，百鬼老祖肉身强硬，已非平常可比。 身后气息散去，周菀依拍手笑道：“有趣有趣，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关你屁事？”齐慕努力调匀气息。他刚才这一招，本是灵犀一点，消耗太大。周菀依笑着说：“你对气脉的使用，妙之毫厘，只是我早就发现，你气息之中，还有雷神气门和佛家奇门，这是如何做到的？这可不是气脉的本事。我和你说了不少，你难道不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吗？” “想知道，自己来！”齐慕哼了一声，周菀依笑道：“好。”跟着直接消失，再次出现，已经到了齐慕身后。速度之快，齐慕尽管散开了浑身起息，都没感知到。周菀依一只手握住齐慕脖颈，直接拽起来，笑道：“小道士，和你的三清道像亲近亲近！”说着猛然扔出，直接撞在三清道像上，最后一尊完好的道像，也跟着拦腰断裂。 58、勉强战斗 “你死了，我会给你立一块碑，上面写什么呢，就写你死于嘴硬。”灰尘落下，周菀依缓步走来，神态从容：“小道士，你还嘴硬不？我问你，你就回答，这么一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齐慕挣扎起来，虽然浑身疼痛，但还是冷嘲热讽：“百鬼老祖，有本事就直接弄死我，要不然就等我收拾你。何必这么绕来绕去，让人嫌烦？你才刚有了身体，别让别人这么快就讨厌你，好不好？” 周菀依一脚踢出，直接把齐慕踩在脚下，冷笑道：“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齐慕自从技成一来，从未有过如此羞辱，被人踩在脚下，对他来说更是热血冲头，体内气源感知到主人愤怒，反而越发兴奋，气息不断流转汹涌，好似火山爆发之前的动荡不安。但齐慕却牢牢控制自身，不让气息爆炸冲出。 周菀依脚下踩着，不断碾来碾去，嘴里笑道：“来啊，你倒是起来啊，小道士，你不是厉害得很么，怎么，没有其他人帮你，你就只能趴在这了任我踩了，是吗？”她脚下一勾，把齐慕送到面前，一只手握住齐慕脖颈，稍一用力，齐慕痛苦大喊，张开嘴的那一刻，浑身气息涌动而出，又是一道气息龙卷，裹着雷电金光，直冲出来。 周菀依边退边笑：“就是在等你，出来吧！”她闪身到了院子中，齐慕气息龙卷跟着冲出来，瞬间到了她面前，周菀依双手一抬，黑气现出，硬生生扛住龙卷进攻。龙卷气息不断汹涌，周菀依仔细看着面前，黄色气息周围是蓝色闪电，正中又有金色佛门气息，只是最中间的位置，却是一道白气，这白气显然是最关键的，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气息。 周菀依冷笑道：“气脉之术我也见过，但凡进入黄连境界，气息全都成为黄色，为什么还有白色？小子，你果然藏了秘密。你能够使用气脉之术和佛家奇门，还有雷神奇门，你这龙卷，绝对不是气脉纯正。” 齐慕咬着牙，也不说话。并非他不想嘲讽一下周菀依，只是此刻的自己也十分难受。只要每次自己不控制气源和气息，让气源自己来反击的时候，身体就肿胀难忍，气源好像根本不管身体是否能够承受，每次出击就带动全身内外全部气息攻击出去，虽然强大无匹，但也让自己有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齐慕站在三清道像之下，颤抖着身体，龙卷冲了出去，却被周菀依拦住。周菀依散去黑气，一只手牢牢抓住气源，再看一阵，跟着手上一松，气源感受到对方强大，也不敢再对抗，全都收回齐慕体内。 齐慕缓过神来，抬头再看，周菀依站在院子之中，双手朝天举着，跟着缓缓放下，浑身上下，除了脑袋，全都被魔纹覆盖，而且身体也变得大了一圈，黝黑发亮，好似一座魁梧小山，手臂和双腿之间，都突兀而起几个肉球，只有脑袋还看得出来是周菀依，其他地方，已经近似恶魔了。 下一刻，周菀依大喝一声，跟着双手一合，只听刺啦刺啦的声音传来，在周菀依背后，竟然长出一对白色骨架翅膀，挂着滴滴答答黑血，跟着手臂也是卡拉一声，手肘关节突出一块巨大森白骨头，跟着再有声音，竟然是脚下长出粗糙爪子，一时间不伦不类，完全恶魔。 周菀依深吸一口气，跟着缓缓低下头来。天上再无云彩，狂风也在一瞬间停止，雨也不再落下。 周菀依，完全入魔了。 齐慕一阵苦笑，自言自语：“气源啊气源，你快别自作主张了，大难当头，咱们要是还不同仇敌忾的话，必死无疑啊。咱们死就算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难道让他们陪着一起死么？就算拼死，也要保护他们才行呀！” 周菀依站在院子里，齐慕站在正堂之中，隔着一道门槛。周菀依转过身来，哈哈大笑：“这就是魔了吗？舒服，舒服，久违的力量啊！” 齐慕自言自语完，体内气源不断跃动，跟着气息充盈每一处。气源显然已经听明白了齐慕的话，准备一致对外。 齐慕跳到院子里，冷笑道：“你现在算是入魔完成了么？周菀依还算个美女，你看看你现在算个啥，丑不拉几的，尤其是背后的翅膀，干什么，玩儿cosplay呢？” 周菀依此刻已经身材高大，她低下头来，淡淡一笑：“我已经成功入魔。齐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臣服我，这个万千世界，都由你我掌握。” “屁话少说。”齐慕一句落下，整个人已经飞出，脚下气旋闪亮，瞬间到了周菀依面前，巨大气息拳头轰下，周菀依不闪不避，任由拳头加身，周身碎石飞散，自己却毫发无伤。齐慕不管不顾，一阵拳打脚踢，跟着凌空落下莲花宝剑印，佛门气息汹涌，从周菀依头顶打下，周菀依脚下砖块碎裂成粉，自己还是无事。 周菀依笑道：“成魔之后，先和你过过手么？也好。”一个“好”字还没落下，手臂瞬间伸出去，穿透齐慕护身气息，抓住手臂，跟着直捣黄龙，另一只手砸向齐慕胸口。齐慕鼓荡气息，在空中一转，躲开拳头，却觉手腕发痛，周菀依抓着自己的手，竟然生长出锋利爪子，如同当初的赵金吼一般。爪子已经嵌入齐慕手臂。 齐慕体内气源冲出无穷力量，顶住爪子，无法再进入。齐慕连环脚踹，踢在周菀依肚子上，却好似撞在铁板，毫无反应。周菀依低下头来，一头撞向齐慕，张嘴就咬，齐慕奋力推开，还没站定，周菀依又是靠近，双爪连挥不止，速度奇快，齐慕勉强招架，即使气息汹涌，也无法预判周菀依动作，只能节节败退。 齐慕招架不住，大喝一声，直接飞身后退，跟着双手张开前伸，十个指头对准地上的周菀依，喝道：“射！”霎时间，枝头上射出无数气息圆球，好似一颗颗黄色子弹，不断发出。周菀依昂首挺胸，躲也不躲，任由这些圆球落在身上，斑斑点点，闪着光彩。 周菀依笑道：“这又是什么华而不实的……”话还没说完，神色一变，这些气息圆球纷纷爆炸，发出强烈冲击力量，周菀依被打得摇摇晃晃，退了几步，身后白骨翅膀一抖，烟雾散去。 角落里的雷照看到这一幕，强忍痛苦，笑道：“打得好，打得好！” 齐慕嘿了一声，不等周菀依反应，纵身狂奔而来，周菀依一拳轰出，他脚下一转，体内气源发出雷电之力，齐慕人明明还在原处，忽的却又出现在周菀依身后，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握着一道闪电，那闪电有头有尾，已经初步有了雷龙样子。齐慕猛地将闪电插入周菀依体内，跟着纵身跃起，大手印拍下，气息长绳一甩，套中周菀依白骨翅膀，同时奋力往上一拽。咔嚓一下，白骨硬生生被折断，翅膀只剩下半边。 齐慕落在地上，雷电霹雳闪烁，大手印重重砸下，地面都为之一颤。 这一瞬间，施展雷奔，用出雷龙，甩大手印，气息牵扯，几大奇门瞬间施展，再加上是第一次用，齐慕早已心浮气短，脚步虚抖，直接半跪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气源也有些力竭，在体内缓慢转着。 雷照看得解气，笑道：“好好，打得真好！” “阿照，你还不承认么？”雷无桀吐出一口气，捂着伤口坐起来，额头冷汗直冒，对天一师父微微点头：“谢谢师父了。” 天一扶着他坐着，雷照回头问道：“你没事吧，小叔，躺下休息，好好看小齐动手就好了！” “齐慕刚才施展的，是真真实实的雷神奇门。”雷无桀缓缓开口：“你还说不是你教的？只是，他已经是气脉奇门，你如何再给他分出雷母？” 雷照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当时以为没有成功，只是想试试，没想到成功了。也许就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吧，可能。” “如果不是凑巧呢？”雷无桀说道：“齐慕不只是能学雷神奇门，还会其他佛家奇门。虽然佛家奇门不算五脉奇门之中的，但他明明就是气脉奇门，为何可以融合其他奇门本事？除非他是……”雷无桀说到一边，不再说了。 雷照吃了一惊，不顾伤口疼痛，急道：“不会的吧，不会的！小齐肯定也不知道呀，他在为我们努力呢，小叔，我们不能怀疑他。” 雷无桀叹了口气，跟着神色严峻：“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百鬼老祖，毫发无伤啊。” 雷照一愣，回头看去，周菀依的翅膀虽然被拽掉，但跟着又是缓缓生出一截骨头来，补全了翅膀。她转过身来，一抬手，周围不断出现鬼影龙和土蜘蛛。 齐慕提起气息，笼盖全身，跟着汇聚两处拳头，不等周围鬼影出手，自己率先冲出去，周菀依也伸出手来，两人四拳相对，气浪陡然散开，几乎震翻全场。 59、黑云之劫 齐慕双拳挥出，和周菀依双拳对抗一起。周身鬼影龙，土蜘蛛全都围了过来，准备对齐慕动手。齐慕体内气源感知到周身危险浮动，自发而起，从周身汹涌而出，化作巨大屏障，挡住鬼影龙和土蜘蛛的不断轰击。 只是如此一来，齐慕双手之上的气息越发脆弱，周菀依入魔之后，肉身强悍到无人可比，感觉到齐慕气息渐弱，自己也不是急着一举击杀，反而慢悠悠压制齐慕。齐慕大汗淋漓，脚下土地开裂，周菀依完全踏出一步，力量陡然增强，齐慕再也无法承受，自己猛然跪倒在地，只觉周身都是压力，一重接着一重，只觉随时都要四分五裂。 雷照本以为齐慕占了上风，此刻一看，心急如焚，爬起来就想上前帮忙，青眠连忙按住他，急道：“你还不能走，还没好，我答应了齐慕，一定要照顾好你的！” “哎哟，小尼姑，你的齐慕都要死了，你还管我呢？”雷照叫道：“让我去帮忙！” “好好疗伤！”雷无桀沉声说：“我们快一点恢复，齐慕就少一分危险！”说话间雷龙绕身，不断上下，雷无桀胸口竟然在缓慢复原中。雷神奇门，竟然还有如此功效。 雷照没了办法，也只能调息自身，抓紧时间恢复。青眠回头看着被压制的齐慕，眼中婆娑，跟着嘴唇紧咬，似乎在想着什么。 齐慕气脉之术本来就不是百鬼老祖对手，自己身体也不过寻常青年，又怎么能和钢筋铁骨的魔身相比。不论哪一方面都是下风，已经不行了。气源操纵的气息也不是周围众多鬼影龙和土蜘蛛的对手，节节败退，最后更是直接缩回齐慕体内。 气息入体的那一刻，齐慕就知不好，但双手已经被周菀依牢牢抓住，身后一个土蜘蛛，一拳重重砸在齐慕后背。齐慕好似断线风筝，猛然飞了出去，撞断两根正堂门柱，倒在正堂之内，跟着半面墙壁轰然而下，直接砸在齐慕身上。虽有气息护体，但也砸得齐慕头昏眼花，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齐慕仰面躺着，只觉四肢百骸欲碎，浑身精气再无。他勉强睁开眼来，面前天旋地转，正对着的三清道像，也都是断裂崩坏。齐慕看着其中一尊道像，心中发苦，暗想：我已经尽力而为，能够用的办法能力，全都用上了，可惜依旧不是对手，真的尽力了。三清在上，难道纯阳道观，今天真的难逃一劫吗？ 齐慕这么想着，心中已经开始生出放弃念头，太累了，他太累了。 “哟，吐血了？”周菀依一步步走了过来，嘿嘿笑道：“好东西，我就是要你宝血，让我更上一层楼，来吧！”她说着一弯腰，嘴巴竟然张开到脑后，跟着伸出猩红舌头，落在齐慕脸上，从他脸颊重重舔过，跟着舌头到了齐慕嘴巴旁边。齐慕吃了一惊，怒道：“你干什么？滚……” 话还没说完，周菀依舌头已经钻了进来，齐慕只觉浑身精血滚烫澎湃，随时要离体而出。就在这时，周菀依却猛地推开齐慕，脸上现出扭曲古怪表情，跟着连退两步，到了门槛口，又是重重摔倒在地，浑身跟着颤抖。 齐慕从恍惚中反应过来，努力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周菀依躺在地上发抖，小山似的身体扭成一团，翻来滚去。齐慕爬了起来，正对着周菀依黝黑粗壮双腿，一个黑包突兀，从周菀依双腿上急速移动，跟着出现在身前。另外还有两个黑包，好似肉球，出现在周菀依额头和左手。两个黑包肉球也是急速移动，把周菀依身体当作赛车场。 齐慕双眼睁圆，心里直呼不可思议。这黑包，怎么和师父张天生体内的黑云劫，十分相似？ 怎么可能！ 齐慕心中震颤，努力爬了两下，周菀依只当齐慕要出手攻击，转身冲出院子，走了两步，跟着又是倒在地上，状态十分痛苦。身上三个黑包移动飞快，每次移动，周菀依都发出闷哼吼叫。 齐慕爬到门口，看着眼前一切，粗气喘个不停。他看着周菀依身上黑包，又想到之前天空云彩之中的黑斑，现在看来，云彩之中的黑斑和周菀依入魔有关系，云彩，黑斑，这不就是黑云劫么？周菀依说入魔之后会有两个弊端，一个是天降雷罚，一个，难道就是这个黑云劫？ 齐慕忽然想起，年少之时，师父第一次犯病，就是从天上掉下来，那天风雨狂暴，雷电交加，自己少不更事，张天生还说是自己羽化登仙，乘风归来没有成功，摔下来的。但也是这次之后，张天生就有了黑云劫，痛苦多年，还要去找师娘秦慕容治病。 也就是说，张天生也是入魔，才有了黑云劫？ 但为什么师父都是正常模样，不是赵金吼或周菀依这种人魔形态？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慕从未有过如此迷惑痛苦心态，张天生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如果张天生真的也是入魔的话，自己还怎么面对师父？一想到这里，齐慕心头更乱，只觉面前周菀依都已经不是最大敌人，自己只想瞬间到苍云山下，找到师父张天生，问个清楚明白。 不，不，不，一定不会，师父从未做过坏事，怎么会是魔？肯定还有隐情。 “小齐！”雷照一声高呼：“你也太强了吧，是你打败了她吗？” 齐慕醒转过来，抬头看去，周菀依还在院子里，打滚翻转，以头撞地，用身撞墙，痛苦时候抓着自己的翅膀头发，几乎要扯下来。 段鑫在一旁看着，又惊又慌，急道：“齐慕，你，你干了什么？”说着冲过去抱住周菀依，周菀依一掌打出，把段鑫一把打飞，跟着仰天怒吼，吼叫声似要撕裂天空。 齐慕心知是黑云劫发作，所以才会如此痛苦，甩了甩头，心里再无杂念，叫道：“快，趁现在，杀他！”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催动体内气源，气源似有自己感觉，依旧畏惧对手强大，竟然生不出一丝气息来，以至全身好无力气，爬都爬不了了。 齐慕怒道：“再来一击，一定能杀，你在这时候退缩什么？”跟着努力抬起拳头，砸在自己胸膛前。 雷无桀和雷照看到齐慕这样，还以为齐慕在自己自责，更是于心不忍。雷无桀勉力站起来，脸色虽然苍白，但还是抬起手，操纵四道雷龙，飞射而去，正中周菀依身上。周菀依痛苦不已，雷龙爆炸，她直接摔倒在地，浑身颤抖不停。 齐慕心头一喜，仔细再看，却见周菀依躺在地上，身上只有两个黑包再动，另外一个黑包，已经平静下来。齐慕回想一下，张天生之前的黑云劫，也是如此，痛苦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慢慢平复，之后再痛苦，周而复始。 只是这两次发作之间，还有很长间隔，周菀依的黑云劫正在渐渐进入缓和，如果平复，还有谁能杀他？ 一想到这里，齐慕叫道：“还不够，还不够！”同时自己不断催动气源，气源终于转动，跟着生出气息。齐慕站了起来，双手一对，变化大手印，一步一步走过去，对着蜷缩起来的周菀依，一掌拍了下去。 四周气息动荡，尘埃飞舞，大手印落下，周菀依浑身出现裂痕，魔纹也开始紊乱起来。段鑫看在眼里，焦急如焚，叫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她！” 雷照怒道：“你真是蠢货，还不懂吗，这根本不是周菀依！这是百鬼老祖，周菀依死了，死了！” “不会的，只要身体还在，还有希望复活，就算是老祖在里面也没关系！”段鑫哭喊道：“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齐慕再捏大手印，摇头说：“对不起了。”跟着又是落下，这一下，周菀依手臂裂开粉碎，全身好似陶瓷所做一样，一点一点碎掉。 齐慕深吸一口气，收敛全部气息，跟着汇聚手中，又是一个大手印，猛然拍下。众人都是心头一松，结束了！ 轰！ 爆炸声顿时响起，跟着一道身影飞出，落入正堂。雷照吃了一惊，仔细看去，神色大变：“小齐！” 烟雾弥漫中，周菀依站了起来，身上裂缝正在肉眼可见复原，她看着自己双手，跟着握紧拳头，哈哈大笑：“怎么不抓紧时间呢？可惜可惜，现在的我，魔体再无瑕疵。” 话音落下，周菀依全身伤痕全都消失，取而代之更加强壮如铁，周身散发着诡异黑气，皮肤黝黑发亮。一截翅膀骨头忽然飞出，直射雷照。雷照吃惊，来不及闪躲，雷无桀已经飞速伸手一抓，握住白骨，跟着闷哼一声，白骨倒飞回去，雷无桀手上血渍哗啦。 白骨回到原位，周菀依笑道：“对了，就是这份力量。既然不愿臣服，那我就把你们，一个个杀了，不能再给你们机会。” 她回头看看，又是说道：“小道士已经没力气了，就先从你们雷神奇门开始。嘿嘿。”他说着一步一步，走向雷照和雷无桀。 60、白衣人 雷照靠得最近，周菀依走了过来，低头看看雷照，笑着说：“你想怎么死，直接杀了你，还是把你吞了？吞了你的话，你可以和我融为一体。” 雷照怒不可遏，偏又不是对手，握着拳头嘎嘎作响，只想着如果周菀依下杀手，自己大不了一死，也要给周菀依造成一些伤害才行。 雷无桀冷冷说：“百鬼老祖，你真要杀他？” 周菀依笑着说：“我不是百鬼老祖，你要叫我，菀依。” “别在我面前恶心。”雷无桀继续说道：“他的身份你是知道的，雷公堡的少爷，你要杀了他，想过后果吗？整个雷公堡，都会与你为敌，不对，是这个雷神奇门。你本就是驭鬼奇门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何必再趟这趟浑水？” 周菀依蹲了下来，身后翅膀插入地面。她笑着说：“你这是威胁我，你真当我怕你雷神奇门？五脉奇门中，最虚有其表的，就是你们雷公堡。别人不知道实情，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你那大哥，雷公堡现在的家主，雷星空，根本就是个废物，让他做老大，还不如你来呢。我杀了又能怎么样？”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已经放在雷照肩膀，跟着微微用力，雷照闷哼一声，额头豆大汗珠落下。 青眠啊了一声，往后一退，急切道：“你，你不能动他，我答应了齐慕，要照顾好她的！” “哈哈，小道士女人缘不差，你只管这个家伙，不想小道士么？”周菀依冷笑道：“他现在生死未卜，说不定只有一口气了，你还不去看看？” 青眠脸色变了又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正堂，跟着摇摇头，目光坚定：“我答应了齐慕，就一定要做到。而且，齐慕一定没事，不会有事的！” 周菀依冷哼一下，手上继续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已经折断雷照肩膀，雷照来不及叫，已经晕死过去。 雷无桀吃了一惊，挥手一掌打在周菀依身上，周菀依躲也不躲，雷无桀却觉手掌疼痛难忍，再一瞧，手臂竟然已经断了。 周菀依正要杀掉雷照，青眠一下子扑了过来，把周菀依的手推来推去。周菀依哼了一声，青眠已经趴在雷照身上，叫道：“我答应了齐慕，你要杀他，那就杀我吧！” “就让你陪葬！”周菀依左手如剑，直接戳向青眠后背，天一和其他尼姑失声惊呼，就在这时，断墙外忽然狂风席卷，猛不可挡，周菀依手被吹偏，戳入地下，跟着猛然回头，只见断墙上站着三个人，白衣白裤，白色面具。 带头的一个白衣青年，没有戴面具，面如冠玉，刘海两分，头发不长不短，也不扎起，随意趟在肩膀上。他手里拿着一个折扇，一边把玩，一边目视前方，看到青眠的时候，脸上一喜，跟着笑道：“小姐，你在这里啊。” 周围几个人都是疑惑，青眠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惊喜道：“云大哥，我在这里，快救救我！” 白衣青年一点头，三个人忽然原地消失，只剩一股青烟，跟着就出现在青眠身前。那云大哥伸出手来，挽住青眠的手，笑着说：“你说自己会回来，我们等了你很久都不见人，于是过来接你，走吧。” 青眠还未开口，身侧锐风袭来，周菀依贴身而出，一双爪子直接扫向面前男子。期中一个戴面具的白衣人转身挡住，跟着绕着周菀依连走三圈，速度奇快，空气中出现无数圆盘，白色如云，看上去人畜无害。 白衣服回身站定，周菀依还要出手，周围圆盘纷纷射出白色烟雾，裹扎强大力道，撞得周菀依左右摇晃，连退好几步。 那云大哥回过头来，笑着说：“这里竟然会有人魔。小姐，他欺负你了么？” 青眠摇摇头，说：“没有，但是他伤害我的朋友们，请，请云大哥帮忙，救救我的朋友！” 云大哥摇摇头，说：“我们这次出来的任务是接小姐回去，宗主说过，绝对不能节外生枝。既然小姐无恙，我们走吧。”说着拉着青眠就要走，青眠一急，那周菀依又要冲过来，云大哥瞬间消失，再次出现，已经在周菀依头顶，手里出现一个硕大白云圆盘，圆盘里现出巨大力量，周菀依虽然身体强横，但还是被这大力压迫，半跪在地。 云大哥跟着落下，又一次拉着青眠手臂，跟着笑道：“走吧，不要惹事。你这人魔，如果还敢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不过我们走后，你随便。” 周菀依半蹲在地，盯着白衣男子，跟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好，进水不犯河水，你要带走这个女娃，尽管带走，别在这里碍我的事。” 白衣人点头转身，青眠焦急：“不行呀，云大哥，你救救他们，他们是我朋友！” 白衣人微微皱眉，跟着回头看看，说：“这两个是雷神奇门的人，我们救了，有害无利。另外几个虽然是无辜人，不过，既然做了尼姑，就该把生死放在身外。死都不怕，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白衣人的话充满戏谑调侃，天一和其他几个尼姑都是吃惊愠怒，青眠还要再求，跌坐在地上的雷无桀已经开口：“小尼姑，不用求情。你们要走尽管走，我们不用你们来帮。”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晕过去的雷照。 白衣人笑道：“你看到了吧？雷公堡的人，硬气的很呢。”语气依旧戏谑，抓着青眠就要走出去，青眠再无办法，只能又说：“云大哥，我还有朋友，在里面，你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白衣人微微皱眉，继而笑道：“这里实在危险，我还是陪着你吧，小姐，只有几分钟，还请你尽快。” 青眠点点头，朝着正堂走去，白衣人紧随其后。 周菀依看着雷无桀，冷笑道：“你知道这人的来路么？” “你我都心知肚明。”雷无桀吐出一口血水，冷冷说：“你刚才倒是狂得很，怎么，遇到这些人，也不敢造次了么？我以为你入魔了，连他们都敢动手了。” “你不用激我，”周菀依冷笑道：“我还没完全熟悉这个身体，待我修炼到鼎盛，还不是轻松斩杀他们？” 雷无桀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周菀依笑道：“有这些人打扰我们，总归不够舒服。他们要是敢救那小道士，我自然不会放过，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敢不敢对他们下手了。”他说着飞身到了断墙之外，看着正堂里的一切。 齐慕倒在正堂里，此刻已经奄奄一息。青眠扑了过来，抱起齐慕，已经哭起来：“你还活着吗，齐慕，你醒醒呀！” 齐慕咧开嘴，勉强笑道：“小青眠，你干什么，我没死，都要被你摇死了。” 青眠低头一看，激动地说：“你没事吗？”跟着回头叫道：“云大哥，救救他！” 白衣人低头看看，继而笑道：“小姐，这人是气脉高手，我不出手杀他，已经算好了，救是肯定不能救的。时间不早了，咱们上路吧。” 青眠气恼道：“他是我好朋友，云大哥，你就看在我面子上，救救他，怎么了？” “这人已如丧家之犬，我就算愿意救，他愿意让我帮么？”白衣人冷嘲热讽：“也好，既然有小姐求情，我就帮这个小子一下，啧啧啧，被女人帮忙的男人，嘿，也算男人？” 齐慕身体痛苦，但听觉如常，闻言更加恼怒，咬着牙说：“我不用你救！青眠，不需要！” 青眠几乎要哭出来：“齐慕，你别生气，就让云大哥救你吧，云大哥很快就能把你治好的！” 齐慕还要再说，忽的看到断墙之外，周菀依正在虎视眈眈看着这边。他心里暗想，这一次凶多吉少，这些白衣人看上去好像挺厉害，又是来接青眠的，必须让青眠早点走才行，要不然真打起来，如果这些人不是周菀依对手，青眠也是白白遭殃。 一念及此，齐慕口气转硬，叫道：“你给我走，我不用你可怜，别惺惺作态，快滚！” 青眠顿时吃惊，泪痕未干，颤声道：“齐慕，你，你说什么呀！” “哪句话听不懂？我让你滚蛋！”齐慕冷冷说：“谁让你抱着我了？一个尼姑，一个道士，你还知不知廉耻，滚蛋！” 青眠浑身颤抖，不知道说什么好。白衣人冷冷说：“臭小子，你找死？” “真是晦气，你要是早早走了多好，结果被抓为人质，就是为了救你，搞得我成这个样子，滚滚滚。”齐慕不管白衣人，直接对着青眠开骂。 青眠泪如滚珠，颤声说：“齐慕，我，我……”嗫嚅一下，说不出话来。 白衣人抓住青眠就要走，青眠急道：“我，我不走！” 齐慕冷冷说：“打晕带走，这都不会，蠢得要死。幸亏没让你们这种人救。” 白衣人目光闪烁，忽的出手，打中青眠脖颈，青眠轻哼一声，晕了过去。身后两个面具人上前，轻手轻脚抱起青眠。 白衣人走到齐慕面前，微微一笑，忽的抬脚，踢飞齐慕，重重撞在墙壁上，落在三清石像前。 61、石中剑 周菀依站在门口，冷笑着看着眼前一幕。 齐慕已经起不来了，只能怒目相视：“你，你干什么！” “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也敢让我们小姐担心？”白衣人冷笑着说：“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是地下的狗，就给我好好趴着。” 齐慕愤怒不已，只可惜百害欲碎，起不来，否则早就冲上去宰了这家伙。他恼怒道：“你，你，混蛋，你叫什么，道爷我恢复了，一定揍扁你丫的屁股！” “揍我？你能活着再说吧！”白衣人哈哈大笑，转身飘出正堂，抱起青眠，忽的一下，出现在围墙上，跟着直接消失不见了。 齐慕看到青眠被带走，稍微放心，门外传来响声，周菀依一步一步走进来，笑道：“小道士，我准备杀你了。” “雷照呢，你杀了？”齐慕叫了一声，牵动受伤的心肺，又是一阵疼痛。 “还没有，不过，我先送你走。”周菀依跳了过来，落在三清道像的手掌上，正对着躺在道像肩膀上的齐慕。这道像早已脑袋掉了，让齐慕反而能够仰面躺平。 他看着天花板，心里反而一阵放松。自己真的尽力了，坚持到现在，有心除魔，奈何自身无力。三清在上，你们是不是真的存在，又能不能看到妖魔肆虐？ 想到这里，齐慕忍不住侧头，看着断裂的道像。参差不齐的断裂口，正有一节突出的黑色石块。齐慕看着看着，周菀依已经趴在他身侧，笑着说：“我现在，就要好好享用宝血！”跟着抓住了齐慕的脖子，猩红的舌头已经碰到他的皮肤。 齐慕只是盯着裂缝中的黑色石块，忍不住动了动脚，正好轻微触碰到那石头。刚一触碰，忽然天旋地转起来。齐慕以为自己被吸干了血液生出这种感觉，于是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但耳边却传来周菀依怒喝：“什么东西！” 齐慕睁眼看去，只见一把小臂长短的黑色短剑飞来飞去，正追踪着周菀依。周菀依往后一跳，放开齐慕，还没落地，那黑色短剑已经跟了过去，速度奇快无比，围着周菀依绕来绕去，刺啦一声，周菀依一着不慎，竟然被短剑划过手臂，出现一道裂痕。 齐慕看着这一幕，只觉身在梦中，再仔细看去，那黑色短剑，剑柄一端就是刚才看到的黑色石头。他再看三清道像的断裂处，已经没有黑色石头了。 也就是说，纯阳道观的三清道像里，藏着一把短剑？ 这短剑显然不是凡物，围着周菀依不断旋转进攻，竟然割了三四个裂纹。周菀依闪退几步，忽然一拳轰出，正中面前短剑，短剑倒飞回去，仓啷一声，插入道像之中，剑柄黑色石头，却在颤抖不停。 齐慕惊疑不定，再看这石中剑，好似在和自己打招呼一样，颤抖的方向都是朝着自己这边。 周菀依缓过神来，也看出其中端倪，害怕再生事端，立马冲向齐慕，准备一举击杀。齐慕心头一动，跟着手指头动了一下，石中剑嗖的一声飞了出来，稳稳落在齐慕手上。 说来也怪，在这石中剑入手的那一瞬间，齐慕本来已经死气沉沉的气源，瞬间活络起来，跟着周身再出气息，鼓荡不休，顿时充盈整个身体。 周菀依刚到面前，齐慕一个翻身起来，手里石中剑顺势砍下，正中周菀依肩膀，跟着划过一道，周菀依肩膀出现巨大裂痕。齐慕翻身落地，朗声大笑：“你知道吗，反派往往死于话多！你怎么不早点杀我？现在，轮到你死了！” 他一开口，浑身气息涌出，汹涌澎湃，气脉之术好似更胜从前。 周菀依吃惊道：“这是什么？” 齐慕握着黑色剑柄，瞄了一眼，这石中剑不轻不重不长，材质非石非木，剑柄也不算纯粹石头。只是握着的时候，分明感觉到气息不断流入流出，好似这石中剑就是自己气脉之术的一部分一样。 齐慕笑道：“还不知道？你这人魔出现，它就出世，这就是三清道祖在上，赐我神剑，砍你脑袋！” 周菀依怒道：“放屁，就凭一把破剑？”话音刚落，她已经冲了过来，仗着肉身强硬，朝着齐慕就爆锤，齐慕左手化气抵挡，右手石中剑横砍竖劈。他从段鑫鬼剑士那里学了几招剑招，现在宝剑在手，更是耍得虎虎生风，周菀依被砍到多下，也不顾着恢复，对着齐慕气息屏障猛锤，终于锤碎，跟着一拳轰出，直接把齐慕打飞出去。 齐慕咬紧牙关，脚下气旋一转，蹲在半空之中，低头看着周菀依。雷无桀正在园中盘坐，看到齐慕飞出，而且神采飞扬，一时间吃惊不已。 周菀依冲了出来，两人又是强攻对打，眼花缭乱。人魔本就身体强横如钢铁，但齐慕手中石中剑，却能划破周菀依身体。连续打斗下来，齐慕中了七八拳，但却没有感觉，只觉越打越兴奋，浑身气息越打越充盈。周菀依却觉得不对，自己被砍到的地方，竟然无法恢复原状。不一会儿，浑身上下，满是伤痕，十分丑陋恶心。 两人从天上打到地上，周菀依看出关键，一掌佯攻，一手化出七八个土蜘蛛，从地上钻出来，围住齐慕攻击。土蜘蛛本来就八只手，一下子这么多，更如千手观音。齐慕正打得兴奋，忽的手上一松，一个土蜘蛛竟然抢过了石中剑，跟着扔出去，落在周菀依手上。 齐慕心头叫苦，本来脚踩凌空，石中剑出手的那一刻，自己浑身气息顿时溃散，跟着跌落地上。周菀依冷笑道：“原来如此，这剑给了你气息么？嘿，没了剑，你还不是死狗一条？” 一瞬间，各种痛苦涌上齐慕心头，他连内视都无法做到，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朦胧中看到手中剑，手指奋力勾动一下，石中剑果然听了召唤，瞬间飞回，又是落在齐慕手上。 石中剑入手那一刻，齐慕体内气息顿时充盈。他猛然站起，只觉不可思议，跟着甩出石中剑，绕了一圈又是飞回自己手中，周围土蜘蛛的手臂，全都掉落在地，跟着土蜘蛛倒在地上，大地震颤。 这一次，齐慕真正感受到，石中剑竟然与自己气息是完全相连，全凭自己心意相通来操纵的。周菀依怒冲过来，齐慕一脚飞踹，跟着手中石中剑飞出，一人一剑，一前一后，围攻周菀依。周菀依肉身虽强，但也不是石中剑对手，过了十几招，只听扑哧一声，石中剑从后往前，贯穿周菀依后背，从胸前冲出来，落入齐慕手中。 周菀依痛苦哀嚎，跌落在地，嘴里口水恣意流下。齐慕手握石中剑，哈哈大笑：“百鬼老祖，怎么说！” 周菀依抬起头来，恶狠狠看着齐慕，忽的转身朝着雷无桀狂冲过去。雷无桀来不及闪躲，齐慕已经闪身过来，手里石中剑一挥，周菀依纵身而起，忽的化作黑气消散，跟着出现在齐慕身后。齐慕反手去砍，周菀依已经死死抱住齐慕，两人连滚带爬，到了院子正中。周菀依知道石中剑厉害，从后牢牢锁紧齐慕身体四肢，让他不得动弹。 齐慕背负着周菀依，只觉她贴身紧靠，怎么也甩不掉，不由自主贯通气息往身后顶去。周菀依展开鬼影重重，落在地上，跟着又是锁紧齐慕，冷笑道：“小道士，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简直强到我都害怕了。厉害厉害，尤其是你有了这宝贝，更是强大。这么强大的身体，怎么能放过？” 齐慕大惊失色，雷无桀已经叫道：“小心，他要夺舍你的身体！” “滚开！”齐慕不断肘击，但却打到空气，想要使用石中剑，却怎么也砍不到。周菀依念念有词，浑身渐渐化作黑气，包裹着齐慕，而本来周菀依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力量支撑，朝着地上翻倒下去。 段鑫从灰烬中看到这一切，踉踉跄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周菀依，低头再看，身上魔纹已经消失，身材也恢复到了原来模样，只是伤痕累累，又是一具尸体。 百鬼老祖夺舍成功，从周菀依体内，进入了齐慕体内。一时间，齐慕全身肌肉凸起，青筋爆炸，手臂脸颊都开始出现诡异魔纹，只是奇怪的是，任由身体如何强壮魁梧，他身上黑色道袍，都没有被撑开，反而随着身体变大，跟着变大了一号。 雷无桀暗叫不好，怀中一抖，雷照已经醒来。他看到齐慕模样，吃惊道：“怎么回事？” 雷无桀寒声说：“只怕我们要大义灭亲了，齐慕，被百鬼老祖夺舍身体了。” 雷照急道：“齐慕，齐慕死了？” “没有，只是百鬼老祖鬼魂已经进入齐慕体内，占据主导。”雷无桀皱着眉头说：“这是入魔之术，借由驭鬼奇门奇术，用自己鬼魂占据对方身体，只要压制对方灵魂内在，就可操纵身体。现在，只能看齐慕内心是否坚守自身了，只是，这未免太难了！” 62、夺舍 雷照急道：“说简单点呀，小叔，齐慕还有救吗？” “有没有救，要看自己了。”雷无桀眉头紧皱，牢牢盯着齐慕身体，说：“现在他的身体之内，除了本身灵魂，还有百鬼老祖的魂魄。百鬼老祖利用夺舍之术进入对方身体，就会占据主导地位，而对方本身的灵魂，会受到压迫。往往会被百鬼老祖的鬼魂吃掉，然后完全占据身体主动权。也就是说，身体还是这个身体，但其实齐慕已经死了，只剩下百鬼老祖了。” “什么？”雷照脸色大变：“难道就没办法？” “办法，有也相当于没有。”雷无桀微微叹气：“只因为这办法实在困难。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谁的精神力量占据主动，谁就有可能操纵这个身体。只是，一来，齐慕不过二十不到的年纪，再强又能有多强的精神力量？二来，百鬼老祖这个夺舍法门，抛弃自己身体，永远驻扎对方体内，就算一时半会抢不过身体，也不会被对方灵魂逼出体外，会一直潜伏，等着有机可乘。所以说，这夺舍之术，实在无赖阴邪，是驭鬼禁忌。” 雷照心头一跳，回头看着正中间，此刻齐慕显然十分痛苦，石中剑落在地上，双手抱头，拉扯头发，好像随时要拽掉自己的脑袋一样。紧接着，齐慕额头两端突出，刺啦一下，竟然生出两个黑色犄角，好似牛头，后背也是不断嘎啦作响，黑色道袍之下，竟然露出一条粗重灰色尾巴。更不用说，齐慕手上伸出尖锐爪子，这已经是入魔之兆。 雷照在齐慕左侧，只能看到他左边神色，齐慕左边脸上出现诡异魔纹，眼睛里没有黑白，只剩下红光闪烁。龇牙咧嘴，如同地狱恶魔。雷照心急不已，奋力站起就要过去，雷无桀喝道：“你去干什么，他现在入魔之中，六亲不认，随时会杀了你！” 雷照咬着牙：“小叔，百鬼老祖，段鑫，这些其实都是我们引出来的，但直到目前，都是齐慕在战斗。难道我们就在旁边看戏吗？我们是好朋友，而且我还比他年纪大，他在承受如此痛苦，我却袖手旁观，那还不如杀了我好了。死在他手里，我无怨无悔！” 雷无桀一阵错愕，雷照已经捂着胸口伤势，推开身边的几个拉扯的尼姑，走到齐慕面前，还没站定，齐慕左手爪子已经挥出，重重打在雷照身上，雷照倒飞起来，还没摔出去，却又被一股强大力量抓住。 雷照浑身疼痛，勉强睁眼再看，抓住自己的，却是一只手臂。顺着手臂看去，齐慕此刻已经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也正是右手抓住了雷照。雷照惊喜道：“小齐，你……”话没说完，却被面前场景吓住。 齐慕正对着雷照，左边身体几乎都是魔纹覆盖，眼中红光，额头有角，左手成爪，而右半边身体，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壮硕一圈，脸上皮肤都没魔纹，眼中也是黑白两色，额头的角，也正在缓缓退去。 齐慕就这么看着雷照，浑身颤抖，努力开口说道：“你没事吧，老雷，我，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雷照看在眼里，心中了然。齐慕并没有被百鬼老祖完全夺舍，两人此刻正在齐慕体内形成对垒。一半是百鬼老祖，一半是齐慕。雷照激动不已，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小齐，你还好吗？” 齐慕脑袋一甩，忽的邪邪一笑：“我好得很呢，你好不好？”说话间，雷照却觉齐慕手上大力传来，几乎把自己揉碎，这一刻，又是百鬼老祖占了上风。雷照咬紧牙关，叫道：“小齐，醒醒！” 齐慕又是狂甩脑袋，手上力气消失，跟着叫道：“我不行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们快走！”说着把雷照猛地一推，但却轻轻落在地上。雷照爬了起来，雷无桀一把拽住，沉声说：“齐慕正在与百鬼老祖角力，现在最是需要信念的时候，快，你去说一些往事，好让齐慕随时保持清醒！” 雷照踉踉跄跄走到齐慕右边，强笑道：“小齐，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抓水鬼的时候，我就一直跟着你，哈哈，那时候我觉得你好弱啊，所以出来和你比试，比试完了，我就觉得一点，你这个家伙，坏主意太多，但依旧不是我对手！” 齐慕浑身颤抖，跟着叫道：“你胡说，是你偷袭道爷我，要不然，道爷我能打不过你吗？你少扯淡了！”随着齐慕声音出来，右侧身体恢复如常，左侧魔纹顿时被压制，但却不消退，随时准备继续覆盖全身。 雷照心知，如果让魔纹覆盖全身，齐慕必死无疑，百鬼老祖就会重新夺舍成功，一想到这里，他赶紧又说：“少来了你，我还不知道你的本事？来来来，有本事你来，跟我过过招啊，看我不电死你！” 这话刚一出口，齐慕猛地转过来，眼睛里红光四射，吼叫道：“你找死！”左手猛然抓住，雷照吓了一跳，赶紧后退，神色惊疑。雷无桀急道：“不要激怒他！齐慕本就好勇斗狠，百鬼老祖也正好抓住这一点，你要是还激怒他，只会让百鬼老祖得了便宜，更好夺舍！” 雷照心里叫苦，本来只想用平时相处方式逗一逗齐慕，好让齐慕回忆起来往事，能够占据上风，没想反而做错了。他连忙挥挥手：“你厉害你厉害，我打不过你，你是最强。” 齐慕站在原地，依旧颤抖不停，左侧魔纹跃跃欲试，想要占领右边脸庞身体。天一走了出来，犹豫了一下，说：“先生，齐慕是着了魔了，佛家诵经，最能降魔辟邪。而且我们和齐慕也是多年相识，不如让我们试试。” 雷无桀想了一下，然后点头。天一挥挥手，走向齐慕，身后几个尼姑却不敢往前。青风颤声说：“师父，这还是，还是小木头吗，这是恶魔呀，咱们，还是别去了，别他发怒，把咱们都给吃了。” 青月青莲也都是点头称是，天一恼道：“佛祖在上，清光朗朗。不说齐慕为了保护我们变得如此，就算是平常人，我们也该施以援手。青眠如果还在这里，早就过来，你们这样做，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让齐慕寒了心？” 几个人唯唯诺诺，最后还是跟着天一过来，围着齐慕盘腿坐下，跟着开始诵念经文。齐慕眼中闪烁红光，怒喝道：“臭尼姑，给我滚，滚！”一掌挥出，雷无桀早已站在旁边护法，一条雷龙冲出，挡住齐慕手臂。齐慕怒吼一声，脚下一抖，大地震颤，几个尼姑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站起来跑到角落躲着，也不诵经。 天一站了起来，苦笑道：“徒弟不成器，让各位见笑了，我们只是凡人，不算奇门，现在，也实在没办法了。”说着双手合十，默默退到一边。 雷无桀看着天一，微微皱眉，跟着跳起，齐慕手臂正好甩过，此刻百鬼老祖已经渐渐占了上风，他桀桀怪笑：“小道士，你还想和我抢？嘿嘿，我夺舍之术，从未失败，就等着成为我的傀儡吧，哈哈哈哈！” 跟着齐慕又变了脸色，叫道：“滚出来！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有本事和我正面打，钻来钻去，算什么本事！” 要知道齐慕此刻十分痛苦，体内天人交战，更重要的是，自己无法内视，无法使用气息，现在被百鬼老祖夺舍，所有体内气息好像都被封印了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他只能感到越来越无助，再过一会儿，只怕自己失去意识，就是百鬼老祖成功的时候了。 就这么僵持一阵，脸上魔纹终于开始向右侧蔓延，齐慕右边额头的角也开始继续生长，右眼中的光彩，渐渐暗淡，取而代之的是血腥红光。 雷无桀沉声说：“不好，齐慕要失去意识了。快，还有什么事情是很难忘的，可以打醒齐慕精神？” 雷照心急如焚，嘴里喃喃自语：“难忘的，难忘的，还有什么难忘的呀，哎哟，我也只是和他认识了不久，我怎么知道他有什么难忘的？他……”话到一半，雷照忽的眉头一挑，兴奋道：“对，这个，这个，秦，秦什么来着，秦柔夷！” 秦柔夷，这三个字刚从雷照嘴里冒出来，齐慕身体就僵硬了，跟着动也不动。魔纹退到左边脸颊，无法前进。雷无桀一愣，点头说：“很有效果，秦柔夷，这是什么？” 雷照兴奋地说：“秦柔夷，就是他喜欢的姑娘，哎呀，估计是初恋，所以他十分难忘。” 雷无桀沉声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还想再说，但又想到自己恋情不顺，也无权说别人，只能叹了口气，继续说：“别停，这似乎是他最上心的事情，别只是叫名字，多说一些相关的话。” 雷照叫道：“齐慕，你 63、牺牲 雷照随口就来，齐慕身子一抖，跟着缓缓转过来，难得露出笑容：“秦柔夷，她来了吗？” 雷照眨眨眼，立马点头：“对对对，她来了，她不是答应了要来找你么，她来了来了。” “在哪里？”齐慕伸出手来：“我也很想见她。” 雷照顿时尴尬，结巴道：“这个，这个，反正就快来了，哦，对了，秦柔夷要是来了，看到你这个样子，怎么办，是不是太不雅观了，兄弟，你看你左边，太丑太丑，怎么见秦柔夷？” 齐慕眼睛睁大，跟着嘴里发出呜呜声音，左脸上的诡异魔纹开始往下退散，百鬼老祖的声音传来：“不要抵抗我，你能抵抗我到什么时候？不就是女人吗，我们完美融合，什么女人没有！” 齐慕憋着一口气：“你放屁！”额头青筋暴起，魔纹退化到脖颈附近，却怎么也退不下去了。 雷照还要再说，齐慕已经挥了挥手，抬头笑道：“老雷，别说啦，百鬼老祖已经被我压制在体内了，现在我清醒多了，你说的，都是骗我的，还说的干嘛？” 雷照呆了呆，跟着苦笑道：“我这也没办法，不过没关系，你要是能一直保持清醒，我现在就去给你找秦柔夷，不对，我就是自己假扮成秦柔夷，也没关系。” “滚蛋，那你还差得太远。”齐慕哈哈一笑，跟着垂下头来：“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雷照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头看看雷无桀。雷无桀沉声说：“齐慕，真的是你么？还是百鬼老祖在操纵你？” “是我。”齐慕笑了笑，继续说：“百鬼老祖在我体内，刚才僵持了一会儿，现在我们都疲惫了，估计一会儿又要开始。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收拾他了。” 雷照喜道：“什么办法？” 齐慕笑了笑，却不回答，转而说道：“老雷，你刚才说帮我去找秦柔夷，这是真的吗？” 雷照笑道：“当然是真的了，要是在柏海市，我现在就打个电话，要是不在的话，那估计还要一些时间。” “她在山城市，不在柏海。”齐慕抬起头来，望着黑色上空，悠悠然说道：“山城市有一座苍云山，还是很有名的，过了苍云山，在脚下有一个村庄，你只要说来找秦柔夷的，那里的人都会告诉你在哪里。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她，和她说一声，有一个叫齐慕的家伙，还在等着她来呢。” 雷照感觉齐慕语气不对，愣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了，还有，看看我师父。我师父也在那里，你就说，徒弟有很多事情想问他，但也都不重要了，希望他多活几年。”齐慕嘿嘿一笑，然后说：“记住了吗？” 雷照惊疑不定，瞪大眼睛，叫道：“你这是干什么，写遗嘱呢？你到底要干什么！” “百鬼老祖作恶多端，是个十足的坏人。”齐慕挠了挠头，跟着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让这种坏人活在世上，是绝对不行的。我要给大和尚报仇，要给那些枉死的人，报仇。” 话音刚落，齐慕手上一动，插在地上的石中剑忽的飞了回去，跟着剑锋一转，朝着齐慕胸口就激射过来。这一下太过突兀，雷无桀和雷照都没反应过来，眼看就要血溅当场，齐慕另一只手却飞速上来，猛地抓住石中剑，石中剑戳在胸口，暂时还没穿破胸膛。 齐慕脸上魔纹重现，同时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吼叫道：“妈的！想自杀，跟我同归于尽么？休想！我好不容易重生，再有这么好的身体，绝对不能失败！”跟着他抬起头来，对着雷照叫道：“你们既然是朋友，难道看着他自杀吗？还不拦着！”这一刻，百鬼老祖占了上风，说话的也是他。 雷照反应过来，猛冲前来抢夺石中剑。齐慕却脸色一转，叫道：“老雷，你干什么！放开！” “你干什么？”雷照抓着齐慕手臂，叫道：“肯定还有别的办法，谁让你牺牲了，别给老子装好汉！” 他们两个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真正是不打不相识，臭味相投，成为了好朋友。齐慕下定决心和百鬼老祖共赴黄泉，这让雷照佩服又不舍，所以坚决抓着齐慕。 齐慕怒道：“你滚开！这是唯一办法，难道还有其他办法能灭了他吗？” “肯定有！”雷照怒目相视：“你才十八岁，要死也是其让他人死，你这么年轻，死了怎么办！” 齐慕咬了咬牙，忽的抬起头来，叫道：“小叔，你来拦着他！” 雷无桀走了过来，一掌飞出，拽住雷照，雷照顿时拳打脚踢，愤怒不已。雷无桀沉声说：“齐慕，或许还有其他办法，如果你精神力量足够强大，可以压制百鬼老祖的话，我能带你回雷公堡，只需要两天时间，我们雷奔不息，到了雷公堡，或许会有其他办法。” 齐慕嘿嘿一笑：“到了雷公堡，你们雷神奇门的人，愿意救我吗？就一定有办法吗？” 雷照被雷无桀挡在身后，跟着叫道：“一定一定，小齐，你相信我，肯定有人救你！”雷无桀却微微皱眉，跟着说：“我不能保证，你毕竟不是雷神奇门。而且你小小年纪，本事太强，雷公堡的长辈，只怕不会随便帮你。至于方法，也不一定会有，但雷公堡前辈众多，也许知道驭鬼夺舍的破解之法。” 齐慕转而笑道：“我觉得你还不错，但还是古板。从周菀依的身上，我就能看到你们雷公堡长辈们的态度，还是算了吧，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要让你们雷公堡的长辈羞辱施舍。” 段鑫此刻抱着周菀依的尸体，在角落里黯然神伤，听到齐慕这句话，忽然有些恍惚，又回想起了当年在雷公堡的往事，一时间痴了。 雷照还要大叫，雷无桀已经点头说：“你如果真是如此坚决，那我也再无其他办法。我所知道的是，夺舍了的身体，在没有转移之前，如果被杀，那百鬼老祖也会死亡。所以，你要是想好了，就动手吧。” 齐慕点点头，跟着说：“在这之前，小叔，我问你个问题。” 雷无桀说：“你说。有什么需要办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办到。” 齐慕笑道：“不是遗嘱。我是想问，奇门中人，和普通人，有区别么？” 雷无桀一愣，不知道齐慕什么意思，但还是直接回答：“当然。奇门中人身具奇门之能，窥天地之机，懂阴阳之事。” 齐慕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奇门中人，不知道多帮普通人做事呢，这世界上那么多坏事恶事，从没见过奇门的人。哦，对了，这些坏事恶事，往往都是奇门的人在搞鬼。你们这些所谓奇门，又在干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自己体内的百鬼老祖。 雷无桀张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齐慕连退两步，脸色时黑时白，跟着转动石中剑，笑道：“这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你不知道就算了。总之，我是不会让这恶魔，重现人间的。” 他说着，一点一点推动石中剑，缓缓插入自己胸口，痛苦感顿时传遍全身。 齐慕脸上又是一变，直接现出百鬼老祖的瘦削的脸来。百鬼老祖盯着手里的石中剑，又惊又怒，吼叫道：“疯了，你疯了！自杀，你要自杀吗，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一团鬼影在齐慕脸上疯狂转动，跟着又出现在胸口转动，但每次想要冲出去，却都被金色佛门气息挡住。齐慕全身一会儿黑色，一会儿金色，鬼影却怎么也冲不出来。 齐慕忽的站直身子，哈哈大笑：“既然来了，还想走吗？跟我一起去死吧！”手里石中剑忽然闪烁乳白色诡异光彩，好似流云遮月，让人看不清楚，跟着白光大放，石中剑化作一道剑气穿透齐慕胸膛，射入墙壁不动，齐慕周身气息奔走相撞，黑色鬼影颤抖不停。 下一刻，齐慕张嘴仰天大啸，鬼影从口中出现，砰的一下，化作点点黑烟，跟着消散在空中。 周围狂风在瞬间停止，本来黝黑的环境，全都退去，四周逐渐现出道观本来面貌，一缕阳光刺眼非凡，穿透层层云雾，落在了这小小道观之上。 百鬼老祖已灭，鬼影屏障消失，这一场大战惊天动地，持续了整整一夜，此刻正是旭日刚升，街道上又有做生意的贩子，还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无妙庵和纯阳道观内，都已残垣断壁。 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每个人都在正常生活着，只是这小小的道观之内的每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还有一个人，始终站立着，仰天俯地，身材瘦小，却又似有强大威严。只是他闭着眼睛，嘴角带笑，下一刻，朝着地面重重砸去。 “齐慕！”雷照一声嘶吼，撞开雷无桀，冲过去抱住了齐慕，只觉入手冰凉，已经是具尸体。他痛苦不已，雷无桀松了一口气，按住雷照肩膀，刚要安慰两句，忽的发现脚下竟然有一个人的影子。 此刻太阳刚起，正好把围墙上一个人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院子里。雷无桀想也不想，回头喝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