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女为后》 选妃 雄霸中州大陆的大夏国,北枕雄伟巍峨的雁山山脉,西靠丰沛水源和丰富矿藏的康州高地,东临广袤无边的浩瀚海洋,南拥平坦开阔的鱼米之乡。 大夏国山川秀美、物产丰富、人杰地灵、天道灵验,大夏皇朝建立八百余年,皇朝的继承人并非人为指定,而是由天道选择,凡是能够启动帝台印的皇子和皇子妃,便是皇朝的太子和太子妃。 天道高深,天道神秘,天道蕴含天理法则,大夏国皇子妃的选定,也并未全部由人指定,而是需要秀女们大家选妃大考,通过选妃大考,选出真正德才兼备的女子,最后根据皇子们和秀女们的意愿,通过皇帝宣布皇妃人选。 一朝天子只举行一次选妃大考,选妃大考在大夏国,是被视为比男子的科举考试更为重要重要的考试。 今年是永昌十五年,永昌朝的选妃考试,即将在不久后的七月初七拉开序幕。 一些小国的皇妃,是由皇帝或者太后直接指婚,一些国家则是由皇子自由选择皇妃。 大夏国的选妃大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选秀方法,自然吸引了天下所有人的目光。 大夏国的皇都平阳城,早在半个月前就人满为患,除了从各地汇聚皇都的秀女,还有来自天下九州看热闹的人们。 能够成为选妃秀女的,必须是从五品以上官员家十四至十七岁家世清白的未婚女子,这些秀女将要前后通过九关,才有资格成为皇子妃,拥有跟某位皇子开启帝台印的资格。 秀女们非富即贵,随着秀女们陆续来到皇都,富足的平阳城愈加热闹和繁荣,银楼绣楼首饰铺脂粉铺,都在忙着赚秀女的生意,迎来送往的声音,终日响彻在皇都的大街小巷。 大夏国皇宫内的永福宫,德妃钟紫雪正站在大殿最高处,锐利的眼神看着皇宫大门方向,她已经静静地在此处站了许久,她妃色的紫绡翠纹裙随着微风飘舞,给黄色琉璃瓦和淡紫色楠木大柱平添了飘逸的风姿。 “娘娘,此处风大,不宜久呆,若是被风吹得头疼了,皇上又该心疼了。”德妃的心腹谢嬷嬷轻声提醒着。 德妃似乎没有听到谢嬷嬷的声音,三十四五岁端庄典雅的脸庞上,一丝皱纹倒是没有,却有着化不开的愁云和忧郁:“谢嬷嬷,听说只有北宫千宁一个秀女尚未到达皇都?” “是的,奴婢刚刚差人跟内务府打听过了,只有北宫家的那个丫头尚未回到皇都。”谢嬷嬷恭敬回答,只是说到北宫千宁这个名字时,谢嬷嬷脸上并未有一丝对秀女该有的尊敬之意。 德妃静默了一会儿,才幽幽道:“治儿是甘南道的秀女亲使,你说,咱们派出去的人会不会被他遇上?他若是遇上北宫千宁,治儿会不会喜欢上她?若是治儿喜欢上北宫千宁,我该怎么办?” 谢嬷嬷果断答道:“娘娘,何必杞人忧天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派出去的人可不是吃素的,北宫千宁即便不死,也会掉层皮。再说了,皇上是最宠爱您的,三殿下也是他最喜爱的皇子,娘娘您想如何,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德妃脸上的愁云并未散去,她答非所问:“湖广道的水患越来越严重了,难道是天道要惩罚本宫?” “娘娘。”谢嬷嬷赶紧更正道:“要说惩罚,天道必须先惩罚苏恬,是她窃取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德妃张了张嘴,没说继续评说现在的皇后苏恬,又过了半晌,才忧伤道:“可是,治儿不.良于口的毛病,天道怎会选择他为储君呢?每每想到此事,本宫恨不得撕碎苏恬那个贱人。” 谢嬷嬷亦是意志坚定之人,她耐心劝慰德妃:“娘娘放心,如今承恩公早已不得圣心,娘娘的仇怨,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另外,那个北宫千宁,娘娘还是把她放进三殿下府里为好,万一她就是那个天选之人呢?” 德妃这次倒是干脆:“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若是她中意治儿,咱就让她活着,若是她中意别的皇子,咱就让她消失。” * 夏末的甘南道上,微凉的阳光照在泛白的路面,一队全副武装的将士,护卫着五辆马车行驶在官道上。 将士们虽徒步行进,却军容整肃、警惕性高,他们的注意力,主要放在走在最前头的那辆青毡马车,因为坐在那辆马车里的,是他们将领武毅将军的妹妹、被皇上追加为秀女的北宫千宁。 按照北宫家的家世,北宫千宁是没有资格成为秀女的,此次是因为北宫千安在康州立了大功,被封为武毅将军,而在康州探望兄长的北宫千宁,在镇守军营时指挥军民揪出了西狄细作,对康州战事起到了关键作用,永昌帝因此追加北宫千宁为秀女。 圣旨到达康州时,距离秀女进宫之日已经不远,武毅将军因为康州战事刚刚结束,军务还很繁忙,便委托副将潘勇明护送妹妹前往皇都平阳城,准备参加选妃大考。 马车内,手如柔夷、肤如凝霜、姿色秀雅的秀女北宫千宁正靠着车厢闭目浅睡,微风从薄纱帘子轻送进来,吹着她鬓角的发丝微微飘起,偶尔遮盖住她娇俏的唇瓣和扇子一般的睫毛。 贴身侍女采薇和彩蝶则不敢大意,她们一会儿注意她们家小姐的姿势、防止马车把她颠得倒下来,一会儿警惕地注意马车外的动静、以随时保护她们家小姐的安危。 此时的北宫千宁,正沉入玄幽的梦境中…… 精致雅丽的大夏国重华宫,大殿中央站着一群衣着华美的年轻男女,除了永昌帝四个龙章凤姿的儿子,便是在选妃大考和历练中过关的九个秀女,所有人都是神情万分紧张。 司礼太监尖细的声音,带着不可遏制的喜悦,宣读永昌帝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选秀诸科大考,以及秀女们民间历练,皇子和秀女们的感情日趋笃厚,特赐——” “父皇。”圣旨尚未宣读完毕,永昌帝的四个儿子同时跪倒在地,齐齐大声求道:“请把北宫千宁赐给儿臣为妃。” 大皇子百里和润生怕永昌帝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立即再次大声求道:“父皇,请把北宫千宁赐给儿臣为妃。” 二皇子百里和淳目露凶相,比大皇子更大声求道:“父皇,请把北宫千宁赐给儿臣为妃。” 四皇子斯斯文文,却也再次开口求道:“父皇,儿臣亦对永江县主青睐有加,请把她赐给儿臣为妃。” 三皇子百里和治亦是心急如焚,可憋了半天,嘴里只冒出几个字:“县主,抱过,应娶。” “我不在乎。”三皇子话一说完,另外三位皇子又是异口同声道:“父皇,我不在乎三弟/三哥抱过北宫千宁,儿臣真的喜欢她。” 永昌帝气得发抖,他严厉地盯着自家的四个儿子,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场历时半年多的选秀,最后的结果是这个样子。 圣旨尚未宣读完毕,可是四位皇子的变现,令在场的秀女们伤心不已,有秀女抑制不住伤心地哭起来,也有秀女难过得晕倒在地。 皇子们则焦急万分,心中各自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更多的人则是纷纷侧头,看向三皇子百里和治以及北宫千宁,小声议论起来:“皇上不是最喜欢三皇子吗?难道圣旨里没有把永江县主指配给他为妃?” 因为皇子们的打断,选秀结果只能择日再宣布。 待到众人退出重华宫、走在出宫的广场上,有人愤愤不平地对北宫千宁说:“北宫千宁,别以为做了皇子妃,以你这种卑污的出身,还时不时跛脚歪腿,也不可能跟皇子启动帝台印,启动不了帝台印,你就当不成太子妃。” 有人甚至推搡北宫千宁:“后宫娘娘们心中又各有喜欢的儿媳妇人选,别以为皇子们都喜欢你,你就能得到娘娘们的认可。” 众位秀女你一句我一句,北宫千宁假装摔倒在地,痛苦地小声哀叫着:“你们说的都对,我不想做这个秀女了,要不你们去跟皇上说,让他把我除名了吧。” “你们干什么?”德妃突然出现在秀女身后,严厉地呵斥着这群不像话的秀女。 秀女看到来人是宠冠后宫的德妃娘娘了,立即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地问好:“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哼了一声,看都不看她们一眼,而是径直走向萎顿在地的北宫千宁。 …… 微风轻送的甘南道上,行驶着的青毡马车内,一绺头发吹过北宫千宁秀气的鼻子,令她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彩蝶看到后,以为是她家小姐感觉不舒服,便轻轻叫唤起来:“小姐,小姐?” 此时坐在马车内的,已经不是原来的北宫千宁,而是从千年后穿越而来的现代女孩、大学一年级的北宫千宁。 原来,就在现代北宫千宁睡午觉时,一位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古代女孩,进入她的梦中,跟她说:“我是你的前世,我生活在大夏国,我现在即将进宫参加皇妃大考,可是因为我的母亲犯了错,导致我身份下贱、名声有损,别的秀女出身高贵,大多数人也考进国子监,我肯定比不过她们,请你回到前世,帮助咱们北宫家光耀门庭吧。” 就这样,现代的北宫千宁,替代古代的北宫千宁,回到了自己的前世。 采薇看到她家小姐并未醒过来,便跟彩蝶说:“彩蝶,小姐还没醒,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再过三天就到皇都了,到时候只怕想多睡都不方便呢。” 她家小姐自小遭受世人白眼和辱骂,进宫后处处都是规矩,其他秀女不仅出身高贵,读书人还是国子监的学生,她家小姐却是胆小、只上过晋阳侯府族学,怎么能考得过她们呢? 夫人和小姐一直都远离皇室之人,便是十年如一日关心夫人的端王爷,夫人一家三口对他都是敬而远之,只是这一次是皇上亲自下旨,让小姐进宫参加选妃大考,他们不能抗旨,可是小姐这一路从康州走来,不知暗自垂泪多少次了。 此时已经换了“芯”的北宫千宁,依然沉浸在梦境中,听到静谧悠远的前方,传来渐行渐远的声音:“记得看话本《帝台印》——” 一听到《帝台印》这书名,北宫千宁立即感觉自己跟对方融为一体,然后想起自小遭受的白眼和谩骂,甚至一些人还咒骂她嫁不出去。 而这些不公平待遇,导致她除了去外祖父家上学外,其余时间都不敢出门,她几乎没有朋友,也没有享受到什么快乐的时光。 “我这是回到前世了吧?”北宫千宁看着渐行渐远的对方,心中既是同情又是愤懑,她朝对方大喊道:“你放心,不管有多大困难,我会努力考出好名次,我会努力当上皇妃,我一定会光耀北宫家门庭。” ※※※※※※※※※※※※※※※※※※※※ 新书开始连载,求小可爱们顺手收藏,很想跟你们好一辈子,祝大家看文愉快。 追杀 突然哐啷一声巨响,随着一阵剧烈的碰撞,剧烈的疼痛让北宫千宁醒了过来,在刚刚醒来的瞬间,她听到一个沙哑的男声在大声喊着:“借过借过,快闪让开快让开,马儿受惊了,马儿受惊了……” “放肆!胆敢惊扰秀女,给我杀了这匹疯马。”粗犷的声音愤然响起,伴随着的还要叮叮当当地刀剑声音,还有马儿的嘶鸣声。 “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在紧张密集的刀枪碰撞声中,北宫千宁听到耳边是一个女孩焦急的询问声。 北宫千宁尚未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刚刚做了许多梦,有跟前世的自己互换生活空间,也有在皇宫里上演皇帝赐婚的梦。 “保护小姐,快把马车扶正。”粗犷男子声音再次响起,同时还有许多嘈杂的声音。 北宫千宁睁开眼睛,才发现身边有两个女孩子,她们身上被布料木板等东西遮盖着,一时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但是却能看到对方的衣着,是古代人的服饰。 北宫千宁掐了一下自己,感觉到真实的疼痛,她内心惊呼:穿越了,她穿越到古代,变成前世的自己了! 北宫千宁看到身侧女孩的脸,再看到自己是躺在锦缎装饰的马车内,车外是冷兵器打斗发出的碰撞声音,便知道自己是穿越了,穿越成大夏国十四岁的北宫千宁,或者说她回到了前世。 在现代时,她是生活在上杭城的十九岁女孩,大学一年级放暑假胡吃海喝了几天后,这天睡午觉时做了一个皇宫封妃梦,便穿越到了这个史书没有记载的大夏国。 关键她这个穿越,跟许多网络小说里写的穿越有所不同,她的穿越是被前世的自己召唤而来,难道以后自己真的会被四个皇子争夺?另外那个话本《帝台印》,到底写着怎样的故事? 天大地大,真是无奇不有哇,北宫千宁暗叹,也好,就当做是暑假一个免费的返古之旅吧,舍友们不是常常花痴、梦想着也有机会跟谪仙一般的古代男神风中凌乱一番? 这下有机会了,虽然有些风险,但是这里有她的亲人在,只要自己不若事儿,就不用这么害怕吧? 头上的布料已经被采薇扯下来,北宫千宁看到了清秀灵气的采薇,采薇在努力地扶起她,七八个身着银灰色铠甲的士兵,正在齐心协力把马车扶正。 北宫千宁却还想着皇宫赐婚一幕,通过原主、或者说自己前身的记忆,搜索到了一些人物,索云岚?杜若晴?吕欣然?好像有点儿熟悉啊。 三皇子说他抱过她,就该娶她,可是记忆中并没有这点,看来是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吧? 这个三皇子,莫非就是传闻中说话不利索的百里和治? 据说这位皇子今年十八岁,但是因为说话不利索,平日很少开口说话,只是偶尔蹦出一两个切中要害的词语。 怪不得原主,哦不,应该说她的前世,不敢面对这一切,那就由我来吧,北宫千宁安慰自己,奇妙的暑假穿越之旅开始了! “小姐,您还好吗?你听到奴婢的话就应一声好吗?”采薇迟迟听不到北宫千宁的回应,着急得快要哭了。 “我没事,采薇你不用担心。”北宫千宁穿越过来,也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知道刚刚说话的是她的贴身丫鬟采薇。 想起还有另一个丫鬟,北宫千宁立即叫唤道:“彩蝶,你呢?你怎么样了?” 彩蝶平时是个爱说话的丫头,这会儿主子摔倒了,她居然一声不吭,主子喊她她也不应,采薇着急问道:“彩蝶,小姐叫你呢,你说话呀。” “大概是被撞坏了。”北宫千宁有些心疼地说,她现在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她感觉到彩蝶正躺在自己右后侧,可想而知,彩蝶应该是在马车倒下时,用血肉之躯替自己这个主子垫底儿。 采薇彩蝶都是极为忠心的贴身丫鬟,她俩都是原主的哥哥替原主挑选的,两个丫头不仅是生活上贴身伺候的丫鬟,还是她的贴身侍卫,她俩的一身武艺,是经过原主的哥哥亲自教导的。 在北宫千宁主仆三人一问一答间,马车已经被扶正了,车外也没有了打斗的声音,刚刚粗犷的男子声音靠近马车:“小姐,您没事儿吧?” 采薇撩起车帘,严厉训斥道:“潘勇明,你们是怎么驾车的?小姐可是回皇都参加选妃大考的秀女,若是小姐出了事儿,皇上会怪罪下来,北宫家也会受到牵连,北宫家已经够惨的了,你还忍心让他们母子三人因此而丧命?” “采薇姑娘教训得是,本蒋明白。”潘勇明正是刚刚声音粗犷的男子,此时的他一身银灰色铠甲,闪着寒光的剑已经染上了一丝血迹,整个人显得英武不凡。 潘勇明是武毅将军北宫千安的副将,秀女参加选秀何等重要,它关乎到北宫家生死存亡大事,原本是需要武毅将军亲自护送的。 奈何武毅将军刚刚率军打败了入侵西部康州的西狄人,尚有诸多军务需要他本人去处理,因此只能派副将潘勇明护送妹子回皇城。 “小姐,是有人蓄意拦路,不过已经被我们制服了,是一个黑衣汉子。”潘勇明咬牙回答,嘴里是对马车上的北宫千宁说话,警惕的眼神却环顾四周。 采薇一听神情一变,立即对潘勇明说:“潘副将,叫将士们守住马车,绝对不能让小姐出事。” “都守着马车呢。”潘勇明匆匆看了北宫千宁一眼,发现她没有流血,却还是不放心:“小姐,可有受伤?要不要叫军医看一看?” “我没事,我不要军医,但是彩蝶有事,你让军医给她看看。”北宫千宁觉得自己的右腿有些微微疼痛,但是她还是不想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给身边人带来麻烦。 潘勇明立即侧头,吩咐一个士兵去叫军医。 采薇却不放心,仔细查看起北宫千宁的右脚:“小姐,您的右脚在军中受过伤,现在您觉得怎样?” “我试试看。”北宫千宁发现,马车已经严重破损,不能再坐人。 北宫千宁站定后,发现他们身处一片树林,真是伏击的好地方,马车前方三丈远的路边,一匹黑色的骏马已经被杀死。 想到自己是待考秀女,她安好,护送的将士们才安好,她想起现在她这具身子,是学过武艺的,自保的话应该不成问题,她要让护送的将士们看到她没事,他们才能更专注地投入战斗。 “小姐,等一下。”采薇神情紧张地叫住北宫千宁,她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小姐,将军说了,既然夫人和您都不想跟皇家有瓜葛,在受到惊吓时,您就假扮瘸腿,您可别忘了这个要紧的大事。” 还有这事儿?北宫千宁愣了一下,趁着车夫和潘勇明巴拉马车上的杂物时,她快速搜寻原主的记忆,果然知道原主为人有些怯弱和自卑,原主并不想跟皇室有瓜葛。 在原主的记忆里,原主的亲娘、那个被景宁伯爵叶光远休掉的明艳妇人,也不愿意女儿嫁进皇家。 而原主的哥哥、年轻的武毅将军,也是如此想法,甚至还给原主支了一招,就是在心情紧张时,假扮瘸腿! 戏精,一家子都是戏精! 北宫千宁佩服不已,然后很期待见到这般有趣的便宜家人。 正好她也喜欢嫁给什么皇子,毕竟身在皇家风险太大,她只不过是穿越而来,她对做皇妃没有兴趣,她可不想做皇室美丽的囚徒。 她要好好看看这个史书上没有的世界,美美地品尝这个世界的无污染美食,遇到养眼的世无双的公子,就制造几个美好的故事。 军医过来救治彩蝶时,北宫千宁也在采薇的搀扶下,一拐一瘸地从破损的马车上走了下来,她轻声笑对采薇说:“还真有点疼,这下是不需要假装了。” “小姐,您怎么还乐上了?难道你不担心考不过别人?”采薇觉得她家小姐被撞了一下后,更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小姐人是长得貌若天仙肤如凝脂,却缺少今日的乐观和自在。 北宫千宁小声答道:“放心,你家小姐我不会让自己出事,北宫家的灾难,不会因我而降临。” 看到北宫千宁下得马车,潘勇明指着被将士们按住的莽汉说道:“小姐,就是这个人放马惊扰了您,你说怎么办,将士们便怎么办,您是秀女,您有权利处置拦路之人。” 莽汉一看北宫千宁千娇百媚却一拐一瘸的样子,猜测这位出生时天现异象的女孩,应该无缘角逐太子妃,他也可以向主子交代了。 心中得意放松的情绪,便不由自主地从莽汉的眼神中流露出来。 北宫千宁盯着莽汉的眼睛,从他假装害怕的表情里,看到了得意的神情,她便知道,此人是专门来搞事儿的。 北宫千宁心生一计,身子突然就矮下去,同时哀叫道:“哎哟,我的腿,我的腿被这人害得旧伤复发了,哎呀,好疼啊……” 而就在这时,采薇突然大叫一声:“天哪,小姐,您的左脸,您的左脸变黑了,我看看,中毒了,是中毒了,这才可惨了。” 潘勇明猛然回头,也看到北宫千宁左脸黑了一块,像鸡蛋那么大的一块,堂堂七尺男儿的他忍不住颤声道:“若是到达皇都时,小姐还是这样的破相之容,便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北宫家定会遭受灭顶之灾。” “栽赃” 采薇及时扶住北宫千宁,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一边着急喊起来:“军医,军医,快点过来看看小姐。” 莽汉一时得意忘形,说出来的话也是肆无忌惮:“秀女?军医?您是武毅将军的亲妹妹?听闻皇上因为武毅将军兄妹立了大功,才追加他的妹妹为秀女,这原本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可惜您如今瘸了腿,又黑了脸,这等欺君之罪,只怕你们一到皇都就没命了。” “闭上你的狗嘴。潘勇明狠狠踢了莽汉一脚,愤恨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有对旁边的士兵发令:“把他捆起来,仔细搜他身上有没有解药。” 北宫千宁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秀女不能让自己出事,这个皇家铁定的要求。 只有她的出身?她看到采薇和潘勇明的慌乱,其他士兵也低下了头,北宫千宁便知道,他们对她北宫家的出身,多少有些忌讳。 潘勇明看出北宫千宁的不自在,便立即转移话题:“军医,先给小姐看她的腿,小姐的腿恐怕是旧病复发了,还有她的脸,看看到底中了什么毒?” 潘勇明看起来比采薇还要紧张,因为北宫千宁是北宫将军的亲妹妹,她的腿是因为在对战西狄时,独自镇守军营而受的伤,她的腿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其他问题现在是管不着了。 受伤了就赶紧疗伤,中毒了就赶紧解读,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北宫千宁则趁此机会,悄悄提醒采薇:“牢记此人的样貌,一会儿及时把他画下来。” 正是临近正午时分,莽汉被搜了个彻底,可他身上并没有解药,他被踢得生痛,便改用较为温和的口吻道歉:“北宫小姐,小人的马确实冒犯了小姐,但您脸上的毒确实不是我下的,您是秀女,还请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别说得那么轻巧,即便你身上没有解药,我也有权利杀了你,别忘了我是秀女。说你的名字吧,免得我连杀了谁都不清楚。”一穿越就遇上这么多棘手的事情,为了自己和全家人的生死存亡,北宫千宁觉得自己必须杀伐果决。 采薇康州一行学会了不少折磨敌人的手段,北宫千宁话一说完,她立即掏出一把匕首,二话不说就开始在莽汉身上划了一刀。 “停停停,我说,我说,我叫楚青林。”楚青林大概没想到,传闻中娇弱的北宫千宁,她的丫鬟居然这么冷酷无情,对方二话不说就动刀子的性情,令他起了恐惧之情。 “住手,我看是谁杀了皇后娘娘的御马还如此嚣张?”北宫千宁沉浸在回忆中时,身后不远处一个狠辣的浑厚的男声,伴随着得得得的马蹄声,快速朝这边奔驰过来。 一眨眼功夫,一队黑衣人策马来到,约莫有二十来人。 “冷都头,他们,他们杀了皇后娘娘的御马,他们犯了杀头大罪。”看到同伙头目终于来到,楚青林猛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来人奔过去。 来人是一小队骑马的人,跟楚青林一样,都是穿着一身黑衣,领头那人,便是冷翼。 冷翼直奔倒在血泊里的黑骏马,顿时面若寒霜,他转身走到楚青林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慢慢走到北宫千宁前面:“秀女?武毅将军的妹妹?你这样卑污出身的女子,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做御马吧?” “御马?那也要看驾驶御马的人是谁,北宫小姐可是皇上亲自追加的秀女,而你们的人放马弄伤了我们小姐,还给我们小姐脸上下毒,我们这群将士,可是刚刚从四人堆里爬出来的,你们不怕死的话,就乖乖把解药交出来。”潘勇明剑指冷翼,充满杀气的双眸死死盯着冷翼。 所有将士也反应过来了,大家都抽出了兵器,纷纷对准冷翼的人,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战场上杀敌的狠劲。 冷翼看到这群将士们满脸杀气,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可是想到御马是被这群人杀死的,心中底气便又爆棚了,他努力让面色冷厉一些,说话也努力硬气几分:“我,冷翼,皇后侍卫队长,这是皇后娘娘令牌,我等是奉命办案,你们杀了御马,便是阻碍皇后娘娘办案。” 采薇气愤不过,想到北宫家既有可能招致的灾难,她替主人据理力争:“你说替皇后娘娘办事,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我家小姐的秀女身份,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你们公然谋害秀女,就是犯上作乱。” “对,你们是犯上作乱。”将士们听了采薇的话,立即跟着大声声讨起来。 冷翼看到北宫千宁的脸已经黑了,他们的目的已达成,没有必要再做什么口舌之争,他便下令道:“给我打,为皇后娘娘讨回公道。” 楚青林一听便开心起来,想着第一个要杀掉那个叫做采薇的贱丫头。 哪知冷翼的话刚说话,树林中几乎同时响起三声“咻咻咻”的声音,紧接着就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然后有三只箭落在北宫千宁眼前两米远的地方。 “保护小姐。”潘勇明大喊一声,活着的将士们立即把北宫千宁围在中间,大家的武器一致向外,每个人都紧张地观察四周的情况。 随着三声咻咻咻声音过后,隐藏在附近的三个黑衣人,全部中箭掉落到地上,是三个跟冷翼一样的黑衣人,很显然,他们早就藏身在林子里,要向北宫千宁射冷箭。 杀手被射杀后,只见四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从树上落到众人中间,其中身形伟岸、身穿镶着华丽金边的白色锦袍、双眸淡漠、姿容清冷,真是宛若天人一般,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好似都没有他身上的光芒灿烂。 公子世无双!看见白色锦袍清冷贵公子,北宫千宁花痴一样看着她,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死里逃生,她那副激动的样子,使得她的那块黑斑好像淡了一些。 看到出现的贵公子,冷翼和楚青林傻了眼了,心中暗叹事情太过凑巧,但是事已至此,他们想来个假装不认识对方。 哪知清冷公子向冷翼出示一块令牌,冷翼楚青林等人立即吓得从马背上溜下来,然后一个个惊恐地跪倒在地,冷翼则乖乖地掏出解药放在地上。 北宫千宁和潘勇明一行人摸不着头脑,只好站着看冷翼等人的熊样。 只听得清冷贵公子说道:“秀女,父皇,亲封,尔等,谋杀,该死。” 这人长得卓尔不凡、尊贵异常,怎的如此说话?竟是想口吃一样?北宫千宁和两个侍女面面相觑。 冷翼磕头如捣蒜:“请殿下饶命,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开恩。” 开恩?本王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清冷公子双眸寒芒骤现,抽剑就斩下冷翼右手小指。 在冷翼的惨叫声中,清冷公子转头看向北宫千宁,眼神已经瞬间化为温柔,捕捉到北宫千宁闪躲的眼神,他内心自言自语道:“我的小娇娃,十年了,本王终于又见到你了,本王就是你的小哥哥,你可还记得?” 北宫千宁却不知清冷公子心中在对她说话,她脑子里想着,殿下?他是皇子?莫不是传闻中说话不利索的三皇子百里和治? 北宫千宁脑子转的很快,想到了清冷公子的可能身份。 清冷公子真是三皇子百里和治,甘南道方向的秀女亲使,即离开皇都前往各地迎接秀女的当朝皇子。 百里和治也不急着向北宫千宁表明自己身份,想到自己开口说话不利索,他便对身边的卢公公示意了一下。 得到指示的卢公公立即站上前,中气之足下令说:“本宫小姐是武毅将军胞妹,又是刚刚立即军功的秀女,如此无端被人谋害,说出去有失我大夏国的颜面,来人呐,把冷翼等人围住,让北宫小姐好好报仇,她什么时候感觉满意了,冷翼等人才能离开。” 三皇子平时不声不响,但是谁都不敢忽视他,如今他又有皇命在身,是秀女亲使,而自己谋害北宫千宁之事,是被他亲眼所见,在听了卢公公的话之后,冷翼不敢做反抗,像一只待宰羔羊乖乖地跪在原地。 有皇子替她出头,北宫千宁别提多高兴了,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颜面十分重要,它关乎着一个家族的利益,因此他毫不迟疑,立即示意潘勇明等人,要他们好好地招呼楚青林和冷翼等人。 有仇不报非君子,今天这仇,是不共戴天之仇,是关乎生死存亡之仇,对方既然是想置她于死地,那她也将对方往死里镇便是。 “弟兄们,为北宫小姐报仇,为武毅将军府讨回公道!”潘勇明得了指令,立即大声高呼起来,声音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众将士立即抄起刀枪,朝楚青林冷翼等人身上招呼过去,不过他们并未打死这些所谓的皇后侍卫,因为他们明白,贵公子仅仅是让他们出口恶气,并不是真的要打死皇后侍卫们。 清冷贵公子很有可能是秀女亲使三皇子,有三皇子在场见证,北宫家或许有救了。 将士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把人打个半死的手段多种多样,很快的,冷翼等人便只剩下半条命,而采薇还趁着混乱,把毒虫偷偷塞进冷翼等人的领口处。 刁难 三皇子举手示意,潘勇明等人便停下来,人人眼里痛快异常。 三皇子淡淡说道:“你等,死罪,可免,获罪,难逃,报仇,继续。” 三皇子一句话段成几截,不过大家都能听得懂。 潘勇明立即命人简单地打扫了一下战场,弄出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让北宫千宁坐下。 北宫千宁在这短短时间内,借助原主的记忆,得知大夏国的秀女,是给皇子们准备的皇妃人选,秀女赶赴皇都路上、在进到皇宫报道之前,绝对不能让自己有任何损伤。 而进宫选妃,可不是皇子们随便一指了事,而是要经过选妃大考,考试包括五花八门的科目。 通过九科卷面考试后,还要到民间参加历练,最后总成绩出来后,才由皇帝根据皇子们的意愿,给皇子们赐婚。 然后皇子们携着皇子妃,一起到天目峰按下手印,若能启动帝台印的,便是太子和太子妃,成为皇朝新一代的继承人。 因为这个选妃大考和历练历经时间长达一两年,竞争十分激烈,因此不少人便暗中使坏,在秀女进皇都和秀女到民间历练时,行那见不得人的破坏甚至谋杀阴谋。 有些秀女在尚未正式参加大考时,还被取消秀女资格,最终连家人也被皇上嫌弃,有的被贬官,有的被罢官,甚至有的会被抄家灭门。 所以能够成为秀女,既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风险。 那么到底是谁要谋害她北宫千宁?她自问没有得罪过谁,自己一来出生不好,二来学历不高,并没有本事挡谁的道。 话本《帝台印》里会不会有故事提示?北宫千宁觉得,得尽快找到这个《帝台印》话本,看看里边写的是什么样以一个故事,她能不能在其中得到一些指引和警示。 大夏国是个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存在一个阴阳平衡的天道法理,凡事做得太极端,日后必遭反噬,眼前这个莽汉不遗余力地要摧毁她,北宫千宁便知道他背后的人来历不小,只不知他是哪个主子派来的挡道恶狗。 那边,采薇得了三皇子的准许后,拿着一把弯刀就在楚青林脸上划了一刀,一边划还恶狠狠说道:“你敢给我家小姐下毒,我现在就毁掉你的脸。” 北宫千宁没想到采薇为了她这个主人,竟然下得这么重的手,便明白她对自己这个主人是十分忠心的,当下什么也不说,对待凶狠的敌人,一定要比敌人还要凶狠,否则就是对自己残忍。 采薇准备划第二刀时,楚青林觉得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于是他使出挡箭牌:“北宫千宁,你们杀掉的那匹马,是皇上送给皇后娘娘的御马,杀掉御马可是死罪,你们这般不问青红皂白的要杀掉我,只怕不太好吧?” 潘勇明再次踢了莽汉一脚,一脸嘲讽道:“御马?我们北宫小姐可是皇上亲自追加的秀女,难道一匹马的身价比秀女的身价的还贵?” 楚青林没想到这个将领说出如此精妙的话,他顿时面如死灰,情急之下便破口大骂起来:“北宫千宁,你这样瘸腿破相的秀女,你何德何能成为皇妃?启动帝台印的,绝对不是你这样卑污出身的女人,你就等着到皇都受死吧。” 北宫千宁立即眉开眼笑起来:“这么快就破功了?真是一头笨猪,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楚青林听到笨猪这个词,心中十分不痛快,他可是主子身边得意的手下,多年来为主子做成了不少事情,这样的词从一个美貌女孩嘴里说出来,简直太伤害他一人男人的自尊了。 想到宫中那位对这个小女孩的防备程度,莽汉觉得自己一定要下大功夫,不能让北宫千宁成为太子妃,于是他便继续卖力地叫嚣道:“北宫千宁,你徒有美貌,却不过是个伯府弃女,你跟你母亲一样,有着卑污的灵魂,你——” 北宫千宁抬起右手捂住鼻子,睁着明亮的杏眼问潘勇明:“潘副将,此人满嘴喷粪,他很喜欢卑污这个词,想来他是饿了,潘副将,咱们还真不能让他死得痛快,先给他喂点儿卑污的食物,怎么样?” 采薇和将士们一愣,觉得今日的小姐好生奇怪,往日的小姐可是个谨小慎微之人,今日怎的既大胆又狡黠? 采薇虽然觉得自马车被撞后,她家小姐变化不少,但是眼前要紧的事情是对付敌人,看到潘勇明还在发愣,她提醒道:“潘副将,给这个臭男人弄些污秽的食物。” 潘勇明这才从惊疑中醒过来,然后迅速吩咐道:“来人,取几斤马粪过来。” “北宫千宁,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是秀女,你不能做这种给皇室抹黑的事儿,传出去对你可没有什么好处。”莽汉看到士兵真的捧来了黑黢黢的马粪,他吓得脸都绿了,着急得哇哇大叫起来。 北宫千宁听到此人还在颠倒黑白,岂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她捂住腿哎哟两声后,才轻飘飘地对潘勇明说:“可能是笨猪饿得无法自己进食,那咱们就亲自喂喂他,等他吃饱了让殿下送他去内务府受罚。” 说完,北宫千宁就攀住采薇的身子,作势要往后边的马车走去。后边跟着的四辆马车里,坐着从康州带回来的二十六个将士的遗孤。 听了北宫千宁的话,捧来马粪的士兵真的就动起手来,他腾出右手,抓起一块热气腾腾的马粪,便要往莽汉的嘴里塞进去。 楚青林看到北宫千宁真的如此羞辱他,他奋力挣扎着,嘴里说着求饶的话:“北宫小姐,你如今瘸了腿,你会被内务府取消秀女资格,你的家人将会受到皇家惩罚,只怕一回到皇都,你们北宫家不是被赶出皇都、就是被抄家没门,你还嚣张个什么?” 被赶出京城?被抄家灭门?这个好像都有可能,但是眼前先诈一诈楚青林再说,好歹要撬开他的嘴,知道到底是谁想置北宫家于死地。 冷翼也看不过眼了,他抗议道:“北宫小姐,士可杀不可辱,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我们好歹是皇后娘娘的侍卫。” “可杀不可辱?你的意思是想死咯?”北宫千宁天真无邪笑问道。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楚青林领教了采薇的狠辣,吓得立即更着冷翼的话。 北宫千宁正想如何审问楚青林,突然看到他的右手手腕处,纹着一朵红色的梅花。她猛然在记忆深处看到,当年在景宁伯府,她曾见过一个手腕有红梅的人! 在那不久之后,她的母亲、晋阳侯长女索飞瑶,便被判为掐死妾室儿子的凶手,然后被父亲景宁伯爵休掉,当年只有不满四岁的她和六岁的哥哥,也一起被赶出景宁伯府。 采薇看到北宫千宁脸色不对,便蹲在她身边,关切问道:“小姐,这是解药,也不是是真是假,您现在要不要服用?” 北宫千宁摸着左脸,那里有些隐隐作痛,她咬牙切齿道:“估计是楚青林的马经过咱们马车时,暗中给我下的毒。不过这样也好,如今有三皇子作证,我正好不用参加选秀大考了,我可不想嫁给什么皇子,让三皇子之流的统统见鬼去吧。” 北宫千宁这胆大包天的气话,采薇听了并未觉得突兀,毕竟小姐本就就不想嫁进皇家,夫人和将军也是如此想法,只是皇命难违,皇上的圣旨,谁敢违抗啊? 采薇查看了一下北宫千宁的左脸,继续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也得皇上相信您是遭人陷害啊,咱还是要想办解了脸上的毒。” 主仆两人聊着聊着,竟然忘记三皇子百里和治就在他们不远处,她们不知道,此时三皇子百里和治的脸,是越来越黑了。 “殿下。”百里和治的伴读兼贴身侍卫傅元德忍不住了,他愤愤不平地说:“你看一个出身低微的小丫头,竟然——” “嗯?”百里和治双眸一冷,含着威压嗯了一声。 傅元德顿时收住了话头,然后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卢公公。 卢建飞卢公公是三皇子的贴身太监,自三皇子小的时候便照顾三皇子,对于不良于口的三皇子性情,可说是最了解的,比三皇子的生身父母——皇上和德妃还要了解他。 接收到傅元德的求救,卢公公暗自叹息了一番,这个傅元德,怎么说也是跟在三皇子身边十二年了,怎的就读不懂三皇子表情和眼神? 在这点上,三皇子另一个伴读龚汉海,就比傅元德好得多。 果然,不等卢公公开口,同样悄声立在三皇子身后的龚汉海悄声问道:“殿下,属下觉得,这位北宫小姐,倒是一位真性情之人。” 好半晌,百里和治并未做任何表示,不过他身边的几位都知道,他这是认同了龚汉海的说法。 傅元德知道自己莽撞了,眼睛便更加仔细地观察北宫千宁,很快他就有了新发现:“咦,你们看,北宫小姐站起来之后,她的腿就不瘸了。” 装瘸 傅元德屏住呼吸,三息之后终于听到三皇子平静地发出一声“嗯”,他悬着的心终于高兴起来。 卢公公和龚汉海却兴奋起来了,难得啊难得啊,他们殿下竟然对一位女子感兴趣,偏偏对方还是对他不以为然的瘸腿黑脸女子。 大家便睁大眼睛,密切关注那头北宫千宁的举动,而很快的他们便发现,战斗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只见冷翼举双手大喊:“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我认输。” 彩蝶却抡起手臂,狠狠地甩了冷翼两个巴掌,疼得冷翼哎哟哎哟大叫,并且捂着两边脸,抓抓脸之后又抓抓身子。 除开冷翼怪异的动作外,楚青林和其他皇后侍卫们,也是坐着跟他一样怪异的动作,到处抓挠自己的身子,而他们露在外边的皮肤,比如脸上、脖子、手等地方,全都溃烂了,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看起来是又痛又痒。 采薇假装惊讶道:“哎呀呀,我说冷大人啊,我家小姐的脸变黑了,你是不是觉得她可怜,便跟着脸上生疮流脓、要跟她一起同甘共苦哇?” 北宫千宁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起来,现在她的记忆,已经基本融合在一起了,她也基本上把自己当成了原主,她高兴自己有两个机灵鬼一样的丫鬟。 冷翼一听,立即听得出来,他们身上的水泡和脓疮,一定是北宫千宁搞的鬼,他忍住疼痛和瘙痒,对北宫千宁发狠道:“你马上就会后悔的。” “卢公公。”等在一旁的百里和治,听到楚青林总是提到北宫千宁的出身,他心中万分不是滋味,情急之下居然能憋得出三个字的一句话。 “在。”梁公公立即躬身应声,等待三皇子下令。 “他们,滚出去,等候。”三皇子又能憋出三个字一句。 卢公公踢了楚青林一脚,厉声道:“滚,到那头等着。” 冷翼等人挣扎着站起来,互相搀扶着,含着憋屈默默地离开了。 “慢着。”北宫千宁冷着脸呵斥道。 有清隽冷冽公子持着零牌在场,冷翼等人不得不站住。 北宫千宁走到脸上流着血的楚青林身边,凑近他耳边轻声说:“小的时候,我在景宁伯府见过你们,皇上也知道这件事儿。” 楚青林震惊地看着北宫千宁,好像看见了鬼一样,脸色都变了,在冷翼的拉扯下,他才跨上马背,迅速离去。 潘勇明举着刀,跟着冷翼等人身后,以防他们突然回身行刺。 众人不知道她跟楚青林说了什么,不过有贵公子在跟前,他们也不好问她,先谢过贵人才是当务之急。 潘勇明走上前,因为他清楚,能让皇后侍卫无条件退下的,只有皇上亲封的秀女亲使,他们是专门奔赴各地,确保秀女能够安全到达皇都的人,而被封为秀女亲使的,只会是当朝皇子。 皇上之所以有此一举,便是让皇子们趁此机会了解秀女们。 潘勇明常年呆在西部边疆,从未见过当朝皇子,他向持令牌的贵公子单膝下跪,朗声说道:“末将潘勇明,见过皇子殿下,不知殿下是哪位皇子?” 卢公公微微欠身道:“这位是三皇子殿下百里和治。” 卢公公说完,眼睛余光瞟向北宫千宁,很满意地看到她脸色一变。 这边潘勇明和所有将士们齐齐下跪:“见过三皇子殿下。” 百里和治清清冷冷的,表情无喜无忧,只是嗯了一声。 一众将士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潘勇明脸皮够厚,为了北宫一家,他虽摸不准三皇子的脾气,但是他豁出去了:“三皇子殿下,北宫小姐的腿上和脸上的伤,都是楚青林和冷翼所为,还请三皇子殿下明察。” 北宫千宁很清楚,若想让自己和家人得救,必须让三皇子了解刚刚的事情,好在大夏国,还算是一个相对开放的时代,男女之间可以有正常的交往,便是女人和离再嫁,也是被允许的。 北宫千宁觉得三皇子长得真是好看,虽然清清冷冷的,但是他翩翩公子的样子,满足了她心中古代贵公子的想象。 不过生死大事最重要,北宫千宁还是清醒的记得,眼前该做的事情,是求助于三皇子,于是她让两个丫鬟扶住自己,然后一拐一瘸地走向百里和治。 除了两个丫鬟和潘勇明,北宫千宁不想嫁给皇子的事儿,其他将士是不知道的,如今看到三皇子驾临,这些将士顿时来了精神,希望三皇子替她们小姐做主。 若是在小姐中毒之前,以他们小姐清丽的美貌,还有可能直接俘获三皇子的心,让三皇子在皇上面前替小姐求情,可现在小姐又是瘸腿,又是中毒脸变黑,恐怕难于获得三皇子青睐。 天哪,上天对他们武毅将军的妹妹太不公平了,她的腿可是为了保家卫国而瘸的呀,她的脸变黑是因为歹毒的皇后侍卫下毒的呀。 百里和治的人也专注的看着北宫千宁,只有百里和治自己依然淡淡的,他并不看北宫千宁,只是用耳朵听着她走路一顿一顿的节奏。 北宫千宁终于走到百里和治面前,她艰难地福身,还特意用变黑的左脸对着百里和治,并用平静如常的声音说道:“秀女北宫千宁,见过三皇子殿下。” 百里和治终于正眼看向北宫千宁,不过他看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腿,他记得很清楚,刚刚她一路走过来,瘸的是右腿,可她现在用于支撑身子的,也是右脚。 这伪装的水平,真差!三皇子心里忍不住想取笑北宫千宁一下,他万万没想到,小时候在宫里安慰他的粉.嫩小女娃,十年后竟然长成了一个狡黠有趣的少女。 在楚青林临走时,不知北宫千宁跟他说了什么,看起来是把楚青林给吓唬住了,这点算她做得好。 北宫千宁不敢看三皇子的脸,她低着头,细细把刚刚恶狗挡道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嗯,明白。”百里和治微微皱眉嗯了一声,便从北宫千宁身侧走过去。 看到三皇子离开,卢公公和两个伴读心腹自然更着离开,不过他们心里可是着急万分。 卢公公内心更是急切地狂哮着:“三殿下啊三殿下,您难得认真留意过一个女人,您就不能好好陪陪她、多跟她培养点感情?虽然北宫小姐的身世奇特了一些,可您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怎能找到心仪的王妃?没有心仪的王妃,你又怎能启动帝台印?” 唉,卢公公觉得自己那颗老父亲的心,不知操碎了几个轮回了。 “小姐,三皇子就这么走了?”彩蝶悄声提醒北宫千宁,她很是替自家小姐鸣不平,她家小姐这么说也是立了军功,难道因为瘸腿脸黑了,他一个皇子就如此不待见她? 北宫千宁侧头看过去,发现百里和治一伙确实走远了,虽然他那道伟岸冷清的身影很得分,但是她真的很想给他一个佛山无影脚。 狂霸酷拽炫吗?皇子有什么了不起,她北宫千宁又不是没见过,书中电影电视里多的是,真没见过如此无礼冷漠的。 以后让她给他当伴读?哼,想都别想! “宁姐姐,宁姐姐,您的脸怎么了?我们好害怕。”这时,烈士遗孤们围上来,很显然,刚才的打斗场面,把这群孩子们吓得不轻。 在原主的记忆里,大约原主自己就是个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原主很善待这些将士的孩子。 “潘副将,修整一下吧,先让军医先救治伤员。”北宫千宁吩咐一声后,便转过去哄烈士遗孤:“弟弟妹妹们,宁姐姐陪你们玩好不好?” “好哇。”这些孩子大多是十岁以下,还是贪玩的年龄,北宫千宁一说到玩儿,他们就暂时忘记了刚刚的血腥场面。 带着孩子们走到一旁的一小块沙地,血腥味终于少了一些,北宫千宁心中暗道,其实姐姐我也是害怕那个场面啊。 “宁姐姐,这里有沙子,咱们就玩沙子吧。”八岁的奚陆云提议。 “好哇,就按奚陆云说的,咱们玩沙子游戏。”北宫千宁余惧未消,便从善如流,坐在沙子堆旁,领着烈士遗孤们玩沙子。 玩着沙子,北宫千宁却想着刚刚的事情,想着楚青林明目张胆的样子: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如今仅仅是被马惊吓了一下,北宫小姐却这般对待我,就不怕世人说您有恃无恐吗?”楚青林看到众人的神情,说话又嚣张了几分。 什么叫做仅仅?什么叫做有恃无恐?像楚青林那样撞伤人撞坏人家马车了却还嚣张的,才是仅仅和有恃无恐好不好! 北宫千宁快速搜索记忆,知道原主的母亲,也就是曾经名动皇都的美人索飞瑶,竟然因为掐死妾室的儿子而被伯爵夫君休掉,连同一双儿女被赶出伯府。 这怎么可能?索飞瑶是一位有才情有傲气有身份有钱财的女人,这般啥都不缺的女人,怎么可能自降身份去跟一个低贱的妾室斗? 这其中一定是个误会,是个陷阱,是个阴谋!楚青林冷翼背后的主谋到底是谁? 重逢 孩子们玩沙子时,不外乎就是随便挖个洞,折个树枝插进去,或者用石头放在某处,扮作一座山的样子,倒也有童真童趣。 看到孩子们渐入佳境,北宫千宁很是担心家人的命运,在服下解读只要后,她也认真地玩起沙子来,她让采薇和彩蝶一起动手,帮她找来石头、树枝、树叶、树皮和果子等东西,然后在沙地上堆建成一座家园。 这座家园有房子,有庭院,有花园,还有父母和孩子。花园里,母亲正带着两个孩子做游戏,而父亲则坐在一旁的长廊里,背对着母子仨人。 北宫千宁玩得很投入,等到她终于停下手时,才发现一旁的小孩都好奇地看着她:“宁姐姐,平时你都不玩沙子,我们还以为你不喜欢玩沙子,谁知道你玩得这么好。” 另一个孩子兴奋地嚷嚷着:“宁姐姐,你堆的是你家吗?你能给我们讲一下你堆的是什么吗?” 孩子们从来没见过在沙子堆出一个家园的样子,大家纷纷嚷起来:“宁姐姐,宁姐姐,快给我讲讲呗。” 看着孩子们热切的眼神,北宫千宁实在不忍心令他们失望,便开始讲解她的作品:“这是一座占地宽广的宅院,院子是四进的四合院,你们看,一个封闭的像口字的院落,就是一进院子,这是第一进,这是第二进,这是第三进,最后边这个是第四进。”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高兴说道:“宁姐姐,我知道,一个口字就是一进,一个日字就是两进院子,对不对?” “哇,肖万虎你真聪明,确实是一个口字就是一进院子,有多少个院子就是多少进的房子。”北宫千宁摸了摸小虎子的脑袋,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他一下。 又有其他孩子纷纷发言:“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一个目字就是三个院子。” 孩子们叽叽喳喳,北宫千宁都一一把他们夸奖了一番。 孩子们高兴了,而奚陆云却不依不饶:“宁姐姐,那你继续跟我们讲讲院子里的故事吧,这三个人是谁?自己坐在那边的又是谁?” 北宫千宁话说到一半,也是不吐不快,于是她继续说下去:“这位是我娘,这位是我哥哥,也就是武毅将军,这个小小的是宁姐姐我,我们三个人正在花园里做游戏。” 奚陆云指着独坐在长廊里的人问道:“那这个人是谁呀?他为什么不跟姐姐一起玩?” “他是谁?他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玩?”北宫千宁陷入深思中,穿越过来不到半日时光,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古代的北宫千宁了,亦或者说,这个大夏国的北宫千宁,其实就是她的前世? “他,他,他是我的生身父亲。”北宫千宁声音变得沉郁,而且还很慢:“可是,他瞎了眼,竟然识破不了他人的阴谋,还丧心病狂地抛妻弃子,让妻儿成为世人嘲笑和唾骂的对象,他,他不是我的父亲,因为他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玩儿。” 北宫千宁说完了她的故事,慢慢擦干眼泪,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周遭很安静,连最爱说话的奚陆云也不啃声。 北宫千宁抬头一看,赫然对上三皇子百里和治幽深的双眸,这双眼睛里,不再是先前的冷漠,而是多了一层叫做温暖的东西。 卢公公则在一旁轻声说:“三殿下,有人可以帮您解读沙盘了。” 北宫千宁懵了,替三皇子解读沙盘秘密,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他们这是什么时候又返回来了?难道不怕她的佛山无影脚? 北宫千宁回头看去,发现自己的人,被百里和治的两个手下隔离着,全部退到了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就连采薇和彩蝶,也乖乖地站在后边,不敢靠近她身边。 呵呵,三皇子殿下,你的气场可真大啊,只是你这样远离群众基础真的好吗? 看着百里和治主仆四人的架势,北宫千宁觉得很是无语,这般光天化日的,难不成她的人会害了他不成? 他们北宫家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他们一家三口在皇都,算得上是孤立无援、常常被当成反面教材的一家,他们又怎么可能谋害一位皇子呢? 不过皇子的性命尊贵无比,不是他们这等平民能比的,生人勿近就勿近吧。 “那个,三殿下,民女不知卢公公所说是何意。”看到百里和治一直盯着自家看,北宫千宁实在绷不住了,只能自己找话题。 卢公公早就推开两米之外了,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只是他的内心世界,就跟表面截然相反了。 卢公公在心中狂叫着,三殿下,求求你开口说话,娇媚女人就在眼前,她的瘸腿是假扮的,她的黑脸是可以解毒的,她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美娇娃了,最最重要的是,她又七窍玲珑心,她可以替你解读你那些神秘诡异的沙盘。 至于她的出身,那都不是事儿,您哪,就别再不食人间烟火了,您今年都十八岁了,人家大皇子二皇子都有妾室和孩子了,听说十六岁的四皇子也已经收了两个通房,您就加快节奏吧。 卢公公的老父亲之心快操碎了,百里和治却只是继续死盯着北宫千宁,那眼神带着太多喜悦、太多探究,还有几丝玩味,可他就是始终不吭一声,就连那个最最简单的嗯字也没有。 这,这,这是几个意思?北宫千宁很纳闷,就这么一直盯着美女看,哦不,是一直盯着她这个丑女看有意思吗?这让她一个女子多不好意思,她还想偷偷看他几眼呢,可他这般光明正大地看着她,她可就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看他呀。 虽说她不想嫁给皇子,可是这个百里和治长得实在好看哪,身形伟岸、身穿镶着华丽金边的白色锦袍,双眸淡漠、姿容清冷、宛若天人!普天下能够几个男子是这般仪表呢? 看着百里和治,北宫千宁的脑海里,总是忍不住蹦出这些词语,可是她觉得,这些词语还是太贫乏了,不足以描绘百里和治公子世无双的翩翩风度和才情。 其实北宫千宁很想摸一摸百里和治的脸庞,不过,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百里和治看到北宫千宁含羞的神情,终于心满意足地说一声“走”,然后扭身就快步超前走。 这又是哪个意思?北宫千宁看向卢公公。 卢公公已经迈开双.腿,并且招呼北宫千宁:“北宫小姐,殿下让您跟着他。” 跟着他?这话可是能做几种解读呢,谁知道三皇子百里和治是哪个意思? 只是皇子让她跟着,她能反抗吗?好像在这古代是不能啊!那就只能跟上去咯,谁叫人家是天下无双的公子啊? 跟上去生命安全有保障,还能借机欣赏美男啊,多么能够修身养性的事情! 北宫千宁怀着雀跃的心情,迅速更上去,头两步都忘了瘸腿,直到迈开第三步时,她才想起要伪装成瘸腿,而刚才玩沙盘时候的忧郁心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卢公公终于露出难得的笑容,然后向傅元德和龚汉海示意,叫他们不紧不慢跟在北宫千宁身后即可。 潘勇明赶紧点了几个人,让他们和采薇彩蝶一起,紧紧地跟在卢公公身后。 百里和治人高腿长,没一会儿就把北宫千宁远远抛在身后,可他不但不慢下来,还一个劲儿地迈着大步。 北宫千宁在现代是不怕走路的,大学校园很大,每天来回都要走上万步,周末逛街更是不用说了,那得用万步计算。 可是现在这具身子是个古代人,若不是因为哥哥受伤了,她前去康州看望哥哥,她应该只是呆在北宫家里,连门都不愿意出。 现在北宫千宁伪装成瘸腿的样子,又是这么个娇弱的身子,这么跟得上百里和治的脚步呢?她有点后悔自己自讨苦吃,非要装成一拐一瘸的样子,另一方面又希望卢公公别跟得那么近,好让她偷偷正常走几步。 “哎,三殿下,您,您,等一下,好不好?好不好嘛?您走得,实在是,太快了?”北宫千宁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忍不住向百里和治求饶。 然后在下一瞬间,她就发现自己被百里和治抱了起来。 “啊,放下,放下,把我放下来。”这也太过分了吧?古代不是讲究男女大方吗?大夏国也不至于到了这种首次见面就拥抱的程度吧? “瘸腿,慢。”等到北宫千宁哇哇大叫一阵后,三皇子百里和治才平静地解释一声,然后抱着她就往前走。 三皇子一边走一边想,这个北宫千宁,看来是完全不记得他了,他都特意没事找事跟她呆在一起了,她愣是想不起他是她曾经的小哥哥,真是令人焦急。 天哪,人家是学雷锋,她自己却想歪了,真是丢脸!北宫千宁缩在百里和治怀里,连眼皮都不敢抬。 卢公公等三人则欣喜万分,他们仨人心中暗道,这真是开天辟地的一刻啊,他们家的三殿下,居然这般石破天惊,他以后若总是这么非同凡响的话,他们担心自己的心脏受不了。 怀抱 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可北宫千宁觉得,皇子恩也是挺难消受的呀,她跟原主一家人一样,并不愿意嫁给皇子,可如今她被百里和治这么一抱,是不是只能做他的女人? 大夏国比传统的古代要开放一些,但是陌生男女不会贸然拥抱,北宫千宁都没想到,传闻中不大说话的三皇子,竟会做出如此有悖常理的举动。 “你,赢了。”北宫千宁在胡思乱想间,突然听到百里和治说了两个字。 北宫千宁睁开眼睛,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百里和治:“什么赢了?” 百里和治把北宫千宁放下来,什么话也不再说,径直继续往前走。 这人真怪!北宫千宁搜索了原主记忆,发现原主记忆中关于三皇子的片段,实在是少得可怜,仅仅知道他是一个很少说话的皇子,除了上朝,几乎不跟任何人交往。 好吧,算你是个孤僻的人吧,我就不更你计较,北宫千宁这样安慰自己,然后一拐一瘸地跟着百里和治走去。 余光看到北宫千宁还在伪装瘸腿走路,头上的步摇左右晃动得厉害,百里和治微皱眉头:“不累?” “没事儿,就是微微有些痛而已,过一两日就好了,谢谢三殿下关心。”孤僻皇子也会关心人,这还不错嘛,北宫千宁暗中给三皇子一个好评。 百里和治腮帮顿时猛地鼓起来,担心被北宫千宁发现,他迅速往前走去。 北宫千宁立即又给百里和治差评,听到她说不累他就飞奔起来?她不是说还微微有些痛吗?这个三皇子,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不过既然伪装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啊,再说后边还跟着卢公公等人呢。 北宫千宁滑稽地一拐一瘸地奋力跟上去,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 百里和治已经停了下来,并且朝北宫千宁示意,让她禁声,然后猫腰躲在草丛中。 这个北宫千宁懂,偷听偷看呗,她立即蹑手蹑脚地更上去,在百里和治身边藏起来。 看到北宫千宁利索地藏进草丛中,百里和治又想笑,不过他还是努力忍住了,然后指着前方十米左右的远处,示意北宫千宁看那边的情况。 北宫千宁定眼一看,知道是采薇她们“送”给冷翼他们的毒虫,已经把冷翼他们咬得毒性发作,她立即兴奋地冒出一句:“哦也。” “嗯?”百里和治侧身,双眸满含询问的意思。 “呵呵呵……”北宫千宁突然意识到自己露馅,脑子快速转了一圈后,蹦出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借口:“好像是,是少数民族的意义,至于是哪个民族,我,我忘记了,你,你知道的,康州,有很多,很多民族,就是部落,部落。” 百里和治再不啃声,连简单的嗯字也没有,便回头继续看眼前的情况。 百里和治不继续追问哦也的意思,这是再好不过了,北宫千宁的情绪,也立即被眼前的“盛况”感染了。 只见冷翼的他手下,一个个倒在路边痛苦地□□着,他们不停地抓挠身子,衣衫都被他们撕烂了,凡是露在外头的肌肤,没有一寸是好的,全部都被抓得血肉模糊,看起来恐怖万分。 想起自己被冷翼扇的拿一巴掌,以及中毒变黑的左脸,北宫千宁的话痨本色发作了:“冷翼啊冷翼,想跟本姑娘斗,你还嫩着呢,也不想想本姑娘是在哪里混的,想我们在康州的时候,不知……” 说道这里,北宫千宁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三皇子百里和治正用惊疑的眼神看着她。 北宫千宁后知后觉地指着自己变黑的左脸,委屈道:“其实,我,没赢,只是扯平了。” 百里和治居然难得地点头,并且“嗯”了一声。 这时,卢公公和采薇等人都赶了过来,大家也都躲在一旁看热闹。 采薇和彩蝶觉得给她们家小姐报了仇,觉得总算可以跟武毅将军有所交代,正想开口安慰北宫千宁,谁知北宫千宁根本不需要她们安慰。 原来北宫千宁自己都忍不住,要她只看不说觉得是压抑自己的人性。 只见北宫千宁一边“欣赏”丫鬟的“成果”,一边痛快地发表评论:“这就叫做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采薇彩蝶你们记住了,咱们自己不惹事儿,但咱们也不怕事儿,若是有人惹了咱们,直接怼回去便是,做人不能委屈了自己。” 这话真是说得太有力量了,听的人热血沸腾,可是能说出这种话的,真的是她们家小姐吗?她们家小姐平时是斯斯文文的呀,采薇和彩蝶一边点头一点惊疑不定。 卢公公双眸闪烁着光芒,觉得这个北宫小姐,简直就是一个神奇,若是有她在他家三殿下身边,可就没人敢欺负他家三殿下了。 百里和治没有侧头,眼睛还看着前方,可思绪全在北宫千宁身上,他心中思忖着,这位北宫家的女儿,为何没人说过她是这样的女子?为何跟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父皇,不会,责罚。”看都冷翼等人被折磨得差不多了,百里和治丢下一个字,便留下一部分人等着押走冷翼等人,他带着另一部分人先行离开。 三皇子这话,北宫千宁听明白了,她朝他背影送去一个灿烂的笑容。 看着三皇子一行人消失后,北宫千宁转身继续观看冷翼等人的惨像,她摸了摸还疼得紧的左脸,很想冲出去给冷翼补上一刀,不过最终她还是战胜了自己的邪念。 冷翼并非主谋,在还没有弄清真正对手之前,北宫千宁绝不能莽撞行事,更不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再说了,不是还有三皇子百里和治在吗?他可是秀女亲使,他刚刚的话表明了是愿意帮她的,今日楚青林和冷翼这般作为,真的是皇后下令的吗?能坐上皇后宝座的,一定不是一般人,怎么可能如此堂而皇之的把自己放在皇帝的对立面? 只怕这其中又是什么阴谋诡计吧?哎呀,古装剧看多了,北宫千宁确实忍不住把事情往阴谋上靠。 不过北宫千宁始终坚持一家原则,她北宫千宁的仇,她一定会亲自动手,报仇嘛,总是有机会的,没有机会也可以创造机会,这不,她不就是已经在楚青林那里埋下一颗“炸弹”了吗? 再说了,不是还有秀女亲使三皇子百里和治吗?今日之事,就让他做那个告状之人吧。 重新坐上马车驶向皇都,彩蝶大约猜想得出北宫千宁的纠结,便安慰道:“小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 “十年太晚了,十天本小姐都觉得太晚呢。”北宫千宁打断彩蝶的话,怎么可能让仇人舒舒服服地过上十年呢? 彩蝶和采薇先是一愣,然后又觉得北宫千宁的话十分在理。 是啊,她们这一趟跟着小姐前去康州,前后历时一年的时间,见识了许多的战事,还亲身参加了对抗西狄的战斗,敌人来犯,那是必须坚决地反击回去,绝不能有任何姑息。 “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妙计了?”采薇人很激灵,自从马车被撞后,她家小姐自醒过来后,便跟以往有些不同,现在不用北宫千宁多说,她便猜到她家小姐已经有了打算。 北宫千宁神秘笑道:“报仇的方式很多,除了取人性命外,让人焦急让人痛苦让人坐立不安让人自乱阵脚都是报仇,报仇方式有文斗和武斗,咱们是女孩子,咱们还要进宫选秀,咱们还要顾及家人,所以这个报仇呢,必须建立在自身安全和家人安全的基础上。” 彩蝶摸了摸北宫千宁的额头,小心问道:“小姐,您有没有觉得发热什么的?” 彩蝶这丫鬟的激灵程度比采薇稍弱一些,但是她武艺比采薇好,做事也特别踏实可靠,最难的是,对北宫千宁忠心耿耿。 说来还得感谢原主的娘,原主的娘,也就是晋阳侯嫡长女索飞瑶,当年救治了彩蝶的娘,出钱出力让彩蝶的娘平安分娩,以致彩蝶母女对原主母女,是万分的忠心。 北宫千宁推开彩蝶的手,灿烂笑道:“放心,你家小姐我没有发烧,我是觉得啊,咱们大难不死,就不能再委屈自己,纵容敌人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敌人还有可能去危害更多的人,没准有一天还危害天下,让更多的人遭殃,你们说是不是?” 采薇和彩蝶都从小跟北宫千宁一起长大,夫人索飞瑶都善待下人,因此采薇和彩蝶都能识文断字,加上北宫千安的指导,两个丫鬟的本事和见识,纵使是别家高门大户的丫鬟,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她俩。 对于北宫千宁这番话,她俩立即就理解并且接受,相对之前来说他,她们更愿意看到小姐是现在的样子。 于是北宫千宁便把悄声说话,把自己的报仇计划说给两个丫鬟听,叫她们到了皇都后依计行事。 古代的凉风真是舒服,北宫千宁透过撩起的帘子,根据原主的记忆和今日的遭遇,迅速做出调整和猜测,不知道楚青林和冷翼今日所谓,不知是皇后亲自下令?还是什么人借机陷害皇后? 手腕纹有一朵红梅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在她小的时候,出现在景宁伯府?现在又再次出现在她身边?他们是针对她吗?若是针对她,那又是为了什么? 丑闻 在景宁伯府时,她北宫千宁是景宁伯爵的嫡出大小姐,但是被亲爹赶出伯府后,她就只是一介平民之女,为何红梅侍卫还对她加以迫害? 对于当年景宁伯爵夫人索飞瑶被休一事,当时夫人的贴身侍女,也就是彩蝶的娘,她一直说夫人是被冤枉的,夫人那时处在发烧昏迷中,怎么会有力气掐死一个四岁的男孩? 一朝穿越便遇上皇后这么一个最高级别的对手,她北宫千宁是不是运气太差了?说好了想吃吃喝喝、开心玩乐的日子呢?只怕那种随意惬意的日子,不是那么容易拥有吧? 马车继续走了两天后,便到达大夏国皇都平阳城。 皇都平阳城,顾名思义就是平、阳光充足。它北靠秦山,东南西三面都是开阔的平地,后有靠山,前有河流自西向东穿城而过,是个人杰地灵、物产丰富的风水宝地。 夏末的平阳城,天气已经比较凉爽,武毅将军打了胜仗的消息,仍然令皇都的人们沉浸在喜庆之中。 康州是大夏国的西大门,康州水源丰富,有粮仓之称和矿床之称,流经平阳城的阳江,便是发源于康州的雪山,康州不仅是大夏国的西大门,还是皇都平阳城的活力之源。 当皇都百姓得知,是武毅将军那位立了军功的妹妹回到皇都,便纷纷停下手中的伙计,自发地站在街道两边,迎接这位身世可怜的秀女。 大夏国民风比较开放,一路驶来,北宫千宁的马车帘子是撩开的,因此一进入城门,立即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她的异样:“天哪,北宫小姐的脸怎么是黑色的?后天便是秀女进宫的日子,她岂不是无缘皇妃大考吗?” 随着这一声大叫,更多的百姓也看见了北宫千宁黑色的左脸,许多人也表示了惋惜之情:“北宫小姐真是不幸,好不容易哥哥立了功,她才有了参加选秀的机会,现在因为这个黑脸,她只怕连进宫都不允许。”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当然也有难听的话:“立了军功又怎么样?立了军功也改变不了她是杀人犯女儿的身份,活该她进不来宫,我看这是天道在惩罚她。”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听说追加她秀女身份的,是皇上,难道你比皇上还英明?我看咱们老百姓还是不要随意评说为好。”有人快速反对那人的话。 也有人关心北宫千宁为何脸黑的:“你们说,为何北宫小姐的左脸发黑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这时,潘勇明策马来到北宫千宁马车外,向她请示:“小姐,孩子们一个个看着街边小吃直流口水,您看是不是给她们买一些?” 太好了!北宫千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立即下令:“去尝不忘酒楼,让孩子们饱餐一顿后,再送他们去济慈院。” 于是很快的,车队就在尝不忘酒楼门前停下来。 尝不忘酒楼是皇都数一数二的酒楼,却没几个人知道,它其实是索飞瑶名下的产业,是当年晋阳侯送给女儿的嫁妆。 这些年来,景宁伯爵叶光远看着尝不忘蒸蒸日上,心中很不是滋味,每一次同僚请他道尝不忘酒楼吃饭,他都不好意思前来。 听说自家小姐回到皇都,便带着烈士遗孤前来酒楼吃饭,酒楼掌柜李明军立即亲自出马,吩咐伙计们做准备,自己则亲自到酒楼大门,毕恭毕敬地迎接东家小姐。 车队终于停在尝不忘酒楼前,而经过进城后的一路传扬,跟着前来看黑脸秀女的百姓,挤满了尝不忘酒楼门前的街道。 随着整肃的士兵停在脚步,只见北宫千宁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名身穿灰色铠甲的将士,很是吃力地把她接住,才让她顺利地站到地面。 正当人们想说她娇气做作时,却见她瘸着腿朝车队后边走过去,围观的人们奇迹发出一声惊呼:“她的腿怎么了?是不是坐太久了发麻了?” 而尝不忘酒楼掌柜李明军已经忍不住颤抖着问:“小姐,北宫小姐,您的腿,怎么了?” 北宫千宁一脸淡然到:“掌柜的,我没事儿,不过是在战场上受了点小伤罢了。” “可是后天就是秀女进宫的日子,您这样的腿,可怎么办?”李明军想起选秀的重要性,已经失了镇定,过度地关心起一位“普通的”食客。 得知北宫千宁瘸着腿盯着中毒的黑脸,坦然地出现在皇都最繁华的街市,宫里也有人坐不住了…… 北宫千宁依然镇定自若,一点儿也不因为自己是瘸腿黑脸而难为情,她一拐一瘸地走到载着烈士孤儿的马车边上,指着他们对李明军说:“掌柜的,他们都是康州烈士的遗孤,他们的父兄为了大夏国,已经以身殉国了,我如今还能站在这里,比起他们,我已经很幸运了,腿瘸了脸中毒了还算什么呢?活着已经是赚了呀。” 到了这时,围观百姓才知道,北宫小姐的腿,并非是坐久了发麻,而是因为在战场上受了伤,而她的左脸,则是因为在返回皇都的路上中了毒。 北宫千宁的话说得慷慨大气,也带着一丝的悲凉,围观百姓突然觉得,这样的女子,若是没有机会参加选秀,简直对不起死去的将士们。 看了百姓的神色,北宫千宁心中了然,便不再多说,而是抱拳向百姓们歉意道:“小女一路风.尘仆仆,还瘸腿黑脸的,吓着了大家,只是这些烈士遗孤年龄还小,他们早就饿坏了,小女这才找地方给他们吃饭,有不雅和叨扰之处,还请父老乡亲们多多谅解。” 人群立即发出各种声音: “哪里哪里,善待烈士遗孤是应该的。” “我说大家伙,我们也应该对烈士遗孤有所表示才对,大家给他们捐款捐物吧。” “对了,北宫小姐,这顿饭由我来请,就当做是对烈士们表示一点点儿敬意。” …… 确信百姓们看清了自己的瘸腿和黑脸,北宫千宁满意地笑了,她很期待接下去的日子里,对手如何应对这个危机。 康州对皇都对大夏国都尤为重要,因此当孤苦的烈士遗孤们从马车上下来时,百姓们的同情之心,瞬间被激发出来,人们感念为国捐躯的烈士时,便将这种感激之情付诸行动。 很快的,当孩子们在酒店一楼坐定,便有许多百姓纷纷送上吃的、穿的,甚至有人想领养孤儿,大家都暂时忘记了北宫千宁见不得人的出身。 酒楼掌柜李明军派出账房先生,协同潘勇明对捐赠财物做好登记,他自己则亲自在酒楼内招呼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简单地询问了一下索飞瑶的情况,然后简单快速扒了几口饭,再跟孩子们交代几句后,便到酒楼门口,观看百姓捐赠钱物的盛况。 看着踊跃捐赠财物的百姓,北宫千宁心中很是感慨,这个大夏国的百姓,对军人还是挺尊重的。 原本已经凉爽的天气,硬是让热情的百姓提升了几度。 不过感慨鬼感慨,北宫千宁现在没有心思管这些,她跟采薇彩蝶两个丫鬟,密切地注意着现场的情况。 这是一条古香古色的街道,叫做百花井街,是皇都平阳城的主干道,向南直通南城门,向北直通皇宫。 大夏国国主开明,比较注重商业的发展,因此皇都里有不少邻国商人在此经商,给皇都增添了不少繁荣景象。 北宫千宁稍微比较之后,觉得这个大夏国很历史记载的唐朝很相似,服饰相似,文化相似,民风相似。 若说不同,那就是信仰有些不同,大夏国信仰的是天道,相信冥冥中有天道在主持公道,这便给大夏国增添了一丝玄幻色彩,有那么一点儿后神话时代的特点。 看到北宫千宁从酒楼内出来,立即有百姓上前跟她说话:“北宫小姐,我有三个儿子,却没有女儿,我想领养一个女孩,可以吗?” “这位夫人,非常感谢您的好心,只是这事儿我不能做主,还得去问礼部才行。”北宫千宁如是回答对方的问话,可眼睛余光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接着,又有几人跟北宫千宁咨询,除了想□□外,还有的就是想去济慈院照顾孩子的事儿。 北宫千宁一一给他们答复,等到这几个人满意退下后,便有一个穿得比较体面的中年妇人,她一上来便大赞北宫千宁:“北宫小姐,您真是菩萨心肠,不仅自己立了军功,还千里迢迢地把孤儿们带回皇都,如今又轻巧几句话,便让百姓高兴地捐赠财物,大婶我作为大夏国,也送上一点儿东西,略表心意,还请北宫小姐无比手下。” 中年妇人说到最后一句时,便往北宫千宁手里塞过来一样东西,然后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道:“小姐,您后日便要进宫,此药可以帮你解掉脸上之毒,还您如花美貌,还请记得及时服用。” 中年妇人说完,不等北宫千宁反应,便匆匆转身离开人群。 端王 “跟上。”北宫千宁示意采薇。 采薇立即朝马车走去,上了马车后迅速换上一套灰扑扑的衣衫,然后用一种特别的粉抹了一下脸,再快速换了另一种发髻后,然后跳下马车,快速跟上那个中年妇人。 看着彩蝶敏捷的步伐,北宫千宁觉得还是不放心,毕竟对手太强大,一个采薇还是力量太单薄了,只是跟着潘勇明来的这群将士,对皇都并不熟悉,并不合适去做这种跟踪追击之事。 只是北宫千宁不知道的是,随着那个中年妇人离开,隐藏在附近的百里和治和端王的手下,早已紧跟着那个妇人,一路跟踪着走去了。 就在北宫千宁纠结不已时,一个醇厚的男子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宁丫头。” 北宫千宁回头一看,看到对方身着深紫色锦袍、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时,立即惊喜大叫起来:“端王爷,你怎么也来了?” 来人正是端王,当朝皇帝永昌帝的二弟,端王跟永昌帝虽然不是同母所生的,但因为两人的生母感情好,两位皇子自小便结下深厚的兄弟情义。 端王是一位文韬武略的王爷,若是太子能够直接指定,让他当太子也是合适的,只是当娘皇子们启动帝台印时,端王和端王妃并未能启动帝台印,因此太子之位落到了永昌帝身上。 端王今年也就是三十六七岁的样子,若是在现代,还处于青年行列,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龄,只是在这古代,便是划归到中年人行列了。 端王妃品貌端庄,可惜身子骨弱,在生下一子一女后便香消玉殒,而端王多年来也未曾再娶,传闻府中只有两位姨娘。 不过北宫千宁很清楚,那只是传闻,那两人都只是孩子的贴身嬷嬷,因为府中没有王妃,孩子跟两位嬷嬷相比毕竟亲厚,旁人便以为她们是端王的妾室。 北宫千宁一家三口被赶出景宁伯府时,端王妃已经去世三年多时间,等到他们母子三人在经略街安顿下来,并且把姓氏改为北宫之后,端王便时不时出现在索飞瑶母子身边,热心帮助他们母子三人开始新的生活。 大夏国民风毕竟开放,男女亲事可以自由相看,等相中后再跟长辈说,再由长辈找人上门提亲。 成亲之后的夫妻也可以和离,和离之后也不会受世人看轻。 因此对于端王和景宁伯前夫人的交往,皇都的人议论最多的,不是鳏夫弃妇的风.流韵事,而是女方索飞瑶掐死庶子之事。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也怀疑,觉得索飞瑶不可能做出掐死庶子之事,毕竟当年她自己幼子幼女,景宁伯爵也不是宠妾灭妻之人,尤其当年事发时,她尚在发烧中,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力气掐死已经四岁的男孩。 看到北宫千宁愣愣地看着自己,端王也不在意,他已经习惯这个小女孩对他的排斥了,他只是小声告诉她:“我的人已经跟上去了,你当心。” 北宫千宁短时眼神放光:“你的人?天哪,端王叔叔,你真是太棒了,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端王浓眉高扬:“宁丫头?” “怎么了?”北宫千宁有些心慌,难不成端王看出她不是原装的? 看到端王一直在仔细地观察她,北宫千宁立即转移对方注意力:“端王叔叔,你什么时候当我爹呀?” “咳咳咳咳咳……”端王猛烈咳嗽起来,然后快速转身走进酒楼去。 害羞?不会吧?十年如一日地关照人家母子三人,难道不是因为爱慕原主母亲索飞瑶? 想到十年,北宫千宁忍不住替原主母亲心疼,索飞瑶被赶出景宁伯府时,也只有二十三岁,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她却独守空房、香闺寂寞,想起来真是令人唏嘘。 北宫千宁下定决心,一定要促成原主母亲和端王的好事儿。 就在北宫千宁和端王聊过不久,采薇也跟踪中年妇人,一路七拐八拐后,到了皇宫的东门东华门。 采薇看到中年妇人向宫门侍卫出示了腰牌,宫门守卫看过腰牌之后,十分恭敬地让那个妇人进入皇宫。 果然是宫里来的人,采薇暗笑,她家小姐真是有先见之明,看来惊马和下毒陷害她家小姐的,一定跟宫里人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道真的是皇后娘娘、还是别的哪位? 采薇小心地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什么人注意她,才反身走回尝不忘酒楼。 而在采薇离开之后,端王的人还愣在隐蔽处,吃惊地轻声自言自语:“竟然是她,没道理啊。” 另一个隐蔽处,三皇子百里和治的手下,看到中年妇人的脸后,也是惊得下巴快掉下来了,他甚至觉得脑子无法正常想问题了。 北宫千宁在尝不忘酒楼忙碌着,百里和治也没闲着,其实他一直暗中跟着她,一路护送她回到皇都。 看到她到达皇都,并且素颜朝天、瘸着腿露着中毒的发黑的脸、带领一群烈士遗孤进尝不忘酒楼吃饭时,百里和治才转身进宫去。 早有人向永昌帝禀报,说是三皇子和北宫千宁一前一后会动京城,北宫千宁的情况,永昌帝也是大概有所了解。 因为担心北宫的伤情,永昌帝早早让议事大臣退下,自己呆在御书房等待百里和治的到来,脑海里进行各种三儿子怀抱北宫千宁的想象。 当看到风.尘仆仆的三儿子走进御书房时,永昌帝立即仔细观察百里和治的神情,可是对方很令他失望,因为他看到的,依旧是平日里儿子冷冷清清的样子。 一别近两个月,百里和治再见到父皇时,并没有寻常人对至亲的嘘寒问暖,他只是规规矩矩跪下,给永昌帝磕了一个头后,淡淡说道:“父皇。” 一别两个月,路上还遇到皇后侍卫刁难北宫千宁,永昌帝在等儿子更多的话。 身为永昌帝的贴身太监,张茂张公公最是明白永昌帝的心思,最得永昌帝喜爱的,便是三皇子百里和治,否则不会给他取名为治,这可是期待他接过权柄治理国家的意思啊。 只可惜三皇子自小便说话困难,皇上一直都在让太医给他医治,便是民间杏林高手,也请了不少,可是大家都说,三皇子没有什么病,不能利索说话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心理因素。 心理因素这个词,对于绝大多数来说,只有模棱两可的认识,便是太医院院正,也没有个比较有把握的说法。 三皇子虽不.良于口,可智谋和人品确实出类拔萃,平日在朝堂上,别看他几乎一声不吭,但是在永昌帝点名让他发表见解时,他蹦出来的那两个字,往往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只可惜因为三皇子所说的有限,短短两三子不足以令人明白,就比如今日关于云溪城□□的奏折,办案钦差奏明,是由于云溪沈家强娶硬纳,致使合适当选秀女的,只剩下沈家的女儿。 先前在颁布向全国选秀女时,三皇子就说过两子,这两字便是“抢婚”,只是当时很多人并不是很明白,有人甚至以为,是三皇子主张皇子们学那些偏院地方的习俗,进行抢婚。 今天钦差亲自跟永昌帝汇报详情后,永昌帝和几位大臣才想起,三皇子那日所说的抢婚,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多次,已经引起了永昌帝和不少大臣的注意,永昌帝也命令三皇子为此还提醒卢公公,叫他仔细留意三皇子。 可是卢公公除了能揣摩三皇子日常生活的喜好,却无法揣摩他对政事的简介,毕竟那些都太深奥了,不是凭借几个表情就能猜测得到。 至于三皇子喜好玩沙盘那事儿,卢公公和所有知道此事的三皇子府的人,都不敢对外透露半点消息,毕竟一个十八岁的皇子还在玩沙子,说出去不是被世人认为是幼稚,便是玩物丧志。 三皇子玩沙子这是,便是永昌帝,老公公也没有说给他听,不过卢公公认为,永昌帝应该也知道此事,毕竟皇子府里,不可能没有皇上的耳目。 看到三皇子百里和治半天没有下半句,永昌帝的贴身太监张公公很想开口提醒他,只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永昌帝最后也输给了儿子,值得缓缓道:“起来吧,你也奔波了两个月了,着实辛苦了,你是最后一个回到皇都的皇子,后天便是秀女进宫之日,你该好好休息,别让秀女们见了对你失望。” 可是百里和治却依然跪着,难得地说出第二句话:“北宫,中毒。” 百里和治说完后,便把一份关于秀女北宫千宁遇袭的奏折,递给永昌帝。 对于三皇子百里和治难得的多话,张公公惊喜之余,也瞬间紧张起来,北宫千宁可是永昌帝亲自追加的秀女人选,她可不能出任何差错啊。 永昌帝一看奏折,脸色立即变得十分难看,心中对皇后的恨意,已是多了几分。 争夺 永昌帝同时也觉得,北宫千宁身世堪怜,如今又成了瘸腿和黑脸,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挤兑她呢,是该提升一下她的身份了。 北宫千宁当年出生时天现异象,按照天道预示,北宫千宁日后很有可能是皇储妃,作为女子,非同凡响指的应该就是凤命,但是清远大师说过,北宫千宁的凤命尚未清晰,还需要一个大机缘。 而当年北宫千宁出生时的异象,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够看得到,清远大师还说,那日看得见那个异象的人,应该只有帝后、德妃、端王和景宁伯爵夫人索飞瑶。 永昌帝一直关注景宁伯府,期待伯府大小姐长大后,顺利参加皇妃大考,即便不能成为三皇子妃,也要让她成为三皇子侧妃,因为三皇子百里和治,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当年给他取名为治,便是寄予厚望,希望他是将来治理国家的那个人。 在北宫千宁跟索飞瑶被景宁伯爵赶出伯府后,为了能够让让北宫千宁顺利成长,永昌帝还暗中命令端王,让他照拂索飞瑶母女。 若真是皇后的黑手伸向宁丫头,那就别怪他不念夫妻之情。 “听说往西边做秀女亲使这一趟,你抱了宁丫头?”永昌帝看着自己清心寡欲的三儿子,内心和好奇他哪里来的决心抱起北宫家的丫头。 百里和治知道父皇称呼北宫千宁为宁丫头,是因为端王叔的原因,以往他觉得父皇是爱屋及乌,现在听到宁丫头这三个字从父皇嘴里说出来,他竟然觉得有一种亲切感,不过他也只是像以往那样惜字如金:“她,瘸腿。” 父子连心,永昌帝自然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他虽然气恼儿子狗嘴吐不出象牙,却也欢喜他终于懂得怜香惜玉、并且大胆地抱起一个女人,就冲这个抱,宁丫头怎么着也只能跟着他的三儿子了。 永昌帝看着令人操心的儿子,决定用力推他一把:“一会儿你就带上太医,到北宫家给她治病解毒,她兄长敢打了胜仗,咱不能寒了他的心,后日便是秀女进宫的日子,父皇不想让宁丫头受到非议。” 带太医去北宫家,这份差事正和百里和治心意,因为他的人还在尝不忘酒楼守着北宫千宁,他一直担心幕后黑手会不会继续找她的麻烦。 百里和治刚想离开御书房,做盛装打扮的皇后苏恬前呼后拥的,押着冷翼,哭嚎着来到御书房外,说是求见皇上。 永昌帝看了百里和治一眼:“朕正要问问她,她倒是自己来了。” “让她进来。”永昌帝向贴身太监张公公示意。 张公公立即感觉头大起来,这位苏皇后,虽然登上皇后宝座那么多年,可是她依然不满足,总是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闹,一点儿也没有皇后的端庄贤淑,若不是当年她是跟皇上一起启动帝台印之人,只怕皇上已经废了她的后位。 心中再怎么替皇上不满,张公公表面上对皇后依然是恭敬有加:“皇后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只可惜张公公的话刚说到请字,苏皇后已经风风火火地冲进御书房,然后,御书房便想起惊天动地的鸣冤声:“皇上,臣妾没有派冷翼去拦截北宫千宁,是有人在陷害臣妾,皇上,我可是启动帝台印皇后,我已经是天下第一尊贵女人,我怎么可能去暗害一个出身卑贱的——” “住口。”听到皇后嘴里吐出来的卑贱两字,永昌帝大喝一声,打断皇后的话:“北宫千安刚刚打了胜仗,北宫千宁自己也立即军功,她可是朕亲自追加的秀女,你身为皇后,说话竟然如此粗俗,哪里有一点儿母仪天下的风范?” 苏皇后自知理亏,便放软声音道:“皇上,臣妾并未派任何人去谋害本宫小姐,北宫小姐是秀女,她也有可能跟淳儿,跟淳儿琴瑟和鸣,再说还有三皇子在甘南道任秀女亲使,臣妾怎么可能这般明目张胆地做蠢事呢?” 苏皇后平日虽爱闹腾,可今日这番话,却也分析得在情在理。 永昌帝难得地正眼看向苏皇后:“那依你之见,此事是怎么回事?” 苏皇后看到永昌帝愿意听她辩解,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下:“回皇上,冷翼确实是臣妾的侍卫,但是臣妾并未派给他任何任务,一定是什么人假冒臣妾,借用臣妾之命给他下达害人任务,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永昌帝看到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三儿子,张口就像让他去审问冷翼,可是理智还是告诉他,三儿子并不合适做这些审问之事,便改口道:“治儿,你带着你的两个手下,一起去审问冷翼,今日无比把此事搞个水落石出,不影响后日的秀女进宫。” 百里和治手中的插手微微荡漾了一下,想起手下跟他说的那个见过北宫千宁、并且从东华门回宫的中年妇人,他便觉得有些头疼。 宫里正上演查案的戏码,北宫千宁这边也忐忑不安。 现在,几乎整个皇都的百姓都知道,她这位武毅将军的妹妹,在战场上虽立了军功却瘸了腿,在返回皇都路上还中了毒毁了左脸。 而北宫千宁没有说明中毒原因、坦然面对生死和毁容的态度,加上她一路照拂着烈士孤儿,绝大多数百姓的心,已经偏向了她这一边。 一些人这样认为:“当年索飞瑶那事儿,确实不合常理,我看哪,她八成是被陷害。” 有人附和:“我也是这么觉得,毕竟晋阳侯家教甚严,索飞瑶没有理由去跟一个妾室过不去。” 北宫千宁便是在人们的谈论中,告别烈士遗孤,然后坐上马车返回原主的家,这是她第一次回来这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马车穿过喧闹的商业大街,再转入相对安静的小巷,一路上北宫千宁都在做各种思考和应对之策。 不管她是被原主召唤来的,还是她确实是原主的前世,总之从现在开始,她是这个大夏国实实在在的北宫千宁,是北宫家索飞瑶的女儿,是永昌帝亲封的秀女。 当年被景宁伯爵休弃后,索飞瑶便住进这所宅子,这宅子是她的嫁妆之一,因着索家祖上曾经在北宫这个地方住过,索飞瑶便以祖先居住地为姓,让自己的一儿一女舍弃叶姓,改用姓北宫,就连名字都全部改掉,彻底跟景宁伯府华清界限。 改名换姓这事儿,激起了景宁伯爵的不满,但是索飞瑶是这么说的:“当你听信谗言,休掉我,把我们母子三人赶出伯府时,你就再也没有资格管我们母子的事儿。” 景宁伯爵叶光远舍不得前妻的出身和美貌,但是掐死庶子之罪太大,他也是为了保持景宁伯府的颜面,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索飞瑶的话,令景宁伯爵无地自容,灰溜溜地走了,彻底走出索飞瑶母子仨人的生活。 从那天起,北宫这个奇特的姓氏,便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这些目光里,有咒骂、嘲讽、仍臭鸡蛋和烂菜叶,也有同情、安慰、保护和照顾。 好在晋阳侯实力护女,替女儿挡灾挡难,让外孙和外孙女到晋阳侯府一起上族学,再加上端王的常年照顾,北宫一家三母子才能安然度过这些年。 在晋阳侯和端王的悉心教导下,年幼的北宫千宁肯吃苦中苦,十五岁便长成武艺超群的帅小伙。 端王把北宫千安送进军营,北宫千宁为了母亲和妹妹,在军营里豁出命去打,很快便成为战场上屡建奇功,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年轻将军。 哥哥立功,北宫千宁也跟着立功,便有了今日的秀女身份,兄妹俩给北宫家带来了荣耀,多少改变了世人对他们一家的看法。 就在北宫千宁开始揣测索飞瑶此时的心情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接着是潘勇明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来:“不知尊驾何人?截住北宫小姐意欲何为?” 一个跳脱清脆的女孩声音大声回答:“景宁伯府老夫人在此,要跟她的四孙女叶子欣说几句,让她速速过来。” 采薇立即小声惊呼:“是伯府老夫人,您的祖母。” 北宫千宁自然也听清楚了,但是对于那个跳脱清脆的女孩声音,她很是不爽:“刚刚说话的是谁?用此等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我才懒得理会呢。” 采薇和彩蝶俱是一愣,她们家小姐真的变化不小,若是在以前,她早就紧张起来,然后乖乖地爬出去见老夫人,如今小姐这般决然,终究是令人舒爽多了。 这时,潘勇明在马车外询问:“小姐,景宁伯府老夫人求见。” 北宫千宁立即虚弱地回答:“听闻景宁伯府老夫人治家甚严,她跟前怎会有此等说话傲慢无礼之人呢?别是什么人——” “叶子欣,别以为你当了秀女,就不把祖母放在眼里。”骄纵傲慢声音再次响起。 “华儿,不得无礼,她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四姐。”北宫千宁话未说完,景宁伯府老夫人听声辨音,知道是长孙女心中有些不满,便立即截住她的话头,免得她再说出更加不好听的话。 预定 喝止了五孙女叶子华后,景宁伯府老夫人才继续说道:“欣儿,是祖母我,祖母想你了,祖母想来看看你。” 想看就看?当年你干嘛呢?自从被赶出景宁伯府后,北宫千宁就再也没讲过祖母,如今脑海里没有任何一点儿关于她的记忆。 同父的?这么说骄纵傲慢的女孩是翁秀所生的叶子华了?这教养,简直了,果然是小妾生的,山鸡孵不出金凤凰。 北宫千宁撩起马车帘子,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青毡马车,一位身穿莲青色比甲的老妇人,就站在马车边上,她的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位妙龄女孩,左边那位端正淑雅,右边那位骄纵傲慢。 看到北宫千宁撩起帘子,老妇人便抬脚走过来。 北宫千宁知道,此人应该就是她的血亲的祖母,她立即命丫鬟快速搀扶她下马车,认不认是一回事,但是礼却是必须有的。 看到北宫千宁左脸鸡蛋大的黑斑、以及她一拐一瘸的样子,景宁伯府老妇人的心立即沉了下去,此次皇妃大考,景宁伯府一个秀女名额都没有,倒是遗弃在外的大房这个嫡出四孙女,因为军功而成了秀女,还是皇上亲自追加的名额。 这等荣耀的大事儿,可是光耀门庭的大事儿,她怎还坐得住呢? 如今景宁伯府日渐衰落,自索飞瑶母子三人被赶出伯府后,老大景宁伯既不抬妾室翁秀为正室,也不再娶继室,翁秀后来又生了伯府七公子,可是七公子生下来就是个瞎子。 如今景宁伯府尚未立世子,三房人明争暗斗,实在是烦不胜烦。 得知曾经的嫡长孙长得光风霁月、英武不凡,小小十七岁年纪便立下偌大军功,成了名扬天下的武毅将军;而曾经的嫡出四孙女也立了军功,还被追加为秀女,真真是光宗耀祖之事。 这样的嫡长孙,才配做他们景宁伯府的世子,这样的嫡四孙女,才是能够给娘家带来富贵的孙女。 出于这样的考虑,景宁伯府老夫人便带上二房所出的嫡三小姐叶子荣、大房庶出的五小姐叶子华,前来半路等候四孙女,跟她言明重要的事情。 景宁伯府老夫人早就想好了,她知道叶子欣跟她娘一样,长得花容月貌,这等姿色的秀女,即便不能成为皇子妃,甚至也可以得个侧妃什么的,总之是绝对可以成为皇室的姬妾。 府中有女人进了皇子府,那可就是泼天的富贵了,这样好的机会,景宁伯府如何让肥水留去外人田? 只是五孙女这腿这脸,还怎么有资格做秀女呢?只怕后天就被拦在宫门外。 想到这里,景宁伯府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便少了几分,心中那份期盼,也渐渐冷淡下来,但是既然人都来了,该说的她还是决定说了:“欣儿,我是你的亲祖母。如今你皇上亲自追加的秀女,可以你现在的身份,怎能争得过那些出身高贵又进过国子监读书的秀女呢?如今祖母做主,把你接回伯府,做回伯府的嫡小姐,这样一来,至少能够给你增加些分量。” 给她增加分量,北宫千宁忍不住在心里呵呵了两声,然后假装一无所知问道:“老夫人,请恕小女无知,小女刚刚从边疆回到皇都,不知这一次景宁伯府有多少小姐被选为秀女?” “你——”景宁伯府老夫人顿住了,然后侧头看向左右两边站着的两个孙女,她心中万分郁闷,不知为何太后和皇上为何看不上他们景宁伯府的小姐们,最后羞愧地答道:“此次,没有名额。” 北宫千宁从祖母的眼神里,看到了精彩的神情,心中瞬间了然于心,听说景宁伯府如今日渐衰落,年轻一辈的男子毫无建树,女子没有人假得了豪门世家,大方小妾翁秀生下的儿子是个瞎子,如今景宁伯府尚未立世子,三房人争得不亦乐乎。 她的这位至亲祖母,想必是把她接回景宁伯府,让她给给景宁伯府带来荣华富贵,真是想得太美了呀,祖母也不想想,她北宫千宁是风吹大的吗?她和哥哥的功劳,是风吹来的吗? 明白了这一切,北宫千宁不动声色问道:“自从十年前景宁伯爵把我们赶出景宁伯府,小女便不敢奢望有回去的那一天,老夫人还是把宠爱留给别的孙子孙女吧,小女令老夫人失望了。” 叶子华一逮住机会,立即责问起来:“叶子欣,这可是你的亲祖母,你怎么叫她老夫人?” 叶子华先前听说北宫千宁花容月貌,心中一直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前嫡母索飞瑶已经被爹爹赶出伯府十年了,可爹爹一直都没有扶正她的生母翁秀,害得她一直顶着庶女的身份,这会儿看到北宫千宁破了相,她心中万分痛快,说出来的话更是毫不客气。 景宁伯府老夫人一来因为希望落空,二来也不喜北宫千宁不认她这个祖母,便没有制止叶子华的叫嚣。 “五妹妹,你别这样,子欣可是跟你同一个父亲的四姐姐。”端庄淑雅的女孩看到祖母不吭声,她立即出生劝解叶子华。 接着,叶子荣又对北宫千宁说:“子欣妹妹,我是伯府二房的三姐姐叶子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你最喜欢我娘院子里的鸢尾花了。” 叶子荣?北宫千宁被赶出景宁伯府时,是三岁多的年纪,对当年的记忆是很模糊了,不过这都不重要,只听得北宫千宁淡定笑道:“感谢叶小姐的好意,但是我要更正一下,我北宫千宁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只有一位兄长,他就是武毅将军北宫千安。” 北宫千宁淡淡看了叶子荣一眼,却看也不看叶子华一下,但是她在景宁伯府老夫人眼中看到了不甘。 看到景宁伯府老夫人既不批评叶子华的无礼,也不对她说什么,北宫千宁便笑着说:“想来老夫人一时也没有什么大事,那小女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老夫人反应,北宫千宁便转过身,迈开腿朝自己马车走去。 对于北宫千宁的无视,叶子华是又气又恨,十年来积攒在胸中的不满,令她瞬间疯狂起来,只见她猛地超前,从后面狠狠地推了一下北宫千宁,口里还狂叫着:“叶子欣,你去死吧。” 北宫千宁主仆三人没想到叶子华会发起狂来,北宫千宁被撞了个正着,重重地往前摔倒下去。 “小姐。”采薇彩蝶和潘勇明同时惊叫着扑向北宫千宁。 但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北宫千宁还是结结实实地扑到在地,右脚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放肆,何人谋害秀女?”几乎是在同时,一个尖细却阴狠的声音大声呵斥起来。 景宁伯府老夫人是站着的,她抬眼就看了个清楚,原来是一位骑在马上的壮年太监,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一看金色棚顶、精美图案、以及精致络子,她便知道,来人一定是皇家之人。 老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隐隐觉得大事不妙,她立即走上前,主动解释起来:“这位公公,刚刚乃是小儿女们之间一点儿小误会,老身回府后,一定对她们严加管教。” 壮年太监真是卢公公,他从马上下来,并不理会景宁伯府老夫人,而是转身往后走,服侍三皇子下马车。 只是三皇子百里和治并不需要卢公公服侍,因为他已经看清楚,扑倒在地的是北宫千宁,他已经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往北宫千宁奔去。 景宁伯府老夫人和叶子荣叶子华都看呆了,这个身形伟岸、身穿镶着华丽金边的白色锦袍、双眸淡漠、姿容清冷、宛若天人的年轻男子是谁?卑贱的北宫千宁,何时认识了如此龙章凤姿的男子? 老夫人和叶子荣倒还好,只是对男子和北宫千宁充满了好奇。 而叶子华却已经站不住了,她已经悄悄往北宫千宁挪步过去,脑子则快速盘算着,一会儿如何让这个高贵的男人看到自己、甚至不得不要了她去,就像当年她的生母追逐爹爹一样。 此时,百里和治已经奔到北宫千宁身边时,采薇和彩蝶正好把北宫千宁扶了起来,在帮她拍身上的尘土,只是北宫千宁怎么也无法站稳。 “如何?”看着北宫千宁不像作假的样子,百里和治的心都打结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跟她近在咫尺,却还让她受到别人的欺负。 听到百里和治的声音,北宫千宁忍住疼痛,抬头正想跟他说没事,可是钻心的疼痛令她看起来笑比哭好。 “三殿下,我……”北宫千宁看到百里和治眼里的担忧,便开口想要安慰他,谁知只说了三个字,一颗泪珠就从她的眼眶溢出,然后顺着白皙的脸盘滑下来,喉咙也是哽咽得说不出话。 听到北宫千宁称呼清冷高贵皇子为三殿下,叶家祖孙三人才知道,原来清冷高贵公子就是三皇子百里和治。 血亲 此时的三皇子百里和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北宫千宁的伤痛上,当他看见泪珠从她眼眶掉落时,他忍不住掏出手帕,替他敢眼泪。 采薇和彩蝶一左一右扶着北宫千宁,看到三殿下似乎喜欢自家小姐,她俩的心情,逐渐由痛恨叶子华,转而变成对三皇子的感激。 只是这三皇子实在跟常人不同,他这般直直看着她家小姐,嘴里却一个字都没说,实在令人尴尬啊,她俩的头,已经埋得很低很低了,可她们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百里和治嘴里什么也不说,但是他的眼神已不是刚来时的冷清,他的眼神里满是焦急和关切,同时还有丝丝温暖在里边。 “谢谢,我,能忍。”百里和治不说话,北宫千宁觉得有些尴尬,只好自己找话说。 就在百里和治跟北宫千宁你看我我看你、没话找话时,叶子华终于挪到了北宫千宁身边,并且娇娇柔柔地自我介绍起来:“景宁伯府——” “都拿下。”百利合适脸色徒然一冷,他扭头吩咐梁公公后,立即一把抱起北宫千宁,然后朝潘勇明丢过去两个字:“军医。” “这些人谋害永江县主北宫千宁,统统都拿下。”卢公公立即命令随从行事。 百里和治直接把北宫千宁抱上他的马车,军医紧跟在身后,可是到了豪华的马车前,军医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上来。”百里和治皱着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讲究礼法? “快点,小姐应该摔得不轻。”潘勇明觉得,三皇子把他们小姐抱到自己马车上,实在有些于理不合,可是人家皇子身份放在那,他一个小小的副将,哪里有置喙的权利? “是。”短短一天内见到三皇子两次,三皇子给他的不是熟悉感,而是紧张感,究其原因,除了皇子身份高贵之外,就是因为三皇子的默不作声。 军医上了三皇子的马车,可是彩蝶和采薇不敢哪,她俩和潘勇明乖乖地站在马车旁,密切侧耳倾听马车上的动静。 三皇子马车内,军医谨慎地检查北宫千宁的伤情。 百里和治则一直握着北宫千宁的手,他很想安慰她,可是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紧握着她的手,他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好不好,总之他能想到的,就是握着她的手。 马车外,叶子华一看真的有人敢帮她,她立即大喊:“我是景宁——” 可是下一刻,叶子华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因为她的嘴巴被堵上了。 “都闭嘴,都给我老老实实地,一切由三皇子定夺。”景宁伯府老夫人威仪地警告叶子华。 三皇子对北宫千宁紧张兮兮的架势,景宁伯府老夫人作为过来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三皇子八成是看上了北宫千宁了。 而刚刚五孙女推倒四孙女的事儿,被他们亲眼看了去,如今得知北宫千宁被封为县主,她这个伯府老夫人,必须秉公办事,给足北宫千宁和三皇子面子,否则她的景宁伯府可就有□□烦。 老夫人心中迅速盘算着,嫡亲孙女腿瘸了脸破相了,皇上非但没有取消她的秀女资格,也没有责罚索飞瑶母子,还把孙女封为县主,说明皇上对她依然宠爱有加,景宁伯府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摈弃前嫌,赶紧跟索飞瑶母女三人修复好关系。 必要时,可以牺牲翁秀母子三人,在永江县主、武毅将军和晋阳侯府嫡长女面前,翁秀、叶子华和瞎眼的七公子叶子明算什么东西? 经过两刻钟的努力,军医终于帮北宫千宁施针、并按摩了一遍:“小姐,这是康州留下的旧伤,日后您得十分注意,除了时常做康复治疗外,千万不能再受伤。” “该死。”听了军医的话,百里和治一拳打在车厢上。 军医知道三皇子不是说他,却也赶紧告退,从豪华的马车上退下来。 “出发。”只听得三皇子一声令下,马车便缓缓向前进。 而到了此时,彩蝶等人才注意到,三皇子的马车后面,还更着两匹黑色的骏马,马上端坐着傅元德和龚汉海。 大家是见过一面的人了,也一起跟在三皇子和北宫千宁身后,慢慢地在树林里穿梭了小半天,此时再次见面,大家便点头致意,然后跟在三皇子的马车后,慢慢地想起走去,至于去哪里,她俩是不敢问不敢说。 静宁府一干人等,也被驱赶着跟在康州将士后面。老夫人和叶子荣知道今日惹了大祸,两人都沉默地走着。 只有叶子华还敢愤愤不平,想起刚刚三皇子抱着北宫千宁的样子,她就嫉妒得发狂,她北宫千宁一个被赶出伯府的弃女,凭什么得到三皇子的青睐?凭什么被封为县主?她叶子华才是景宁伯府大房唯一的女儿! 就在这时,前头的三皇子已经到达北宫家,在一阵惊呼和痛苦声中,叶子华听到三皇子宣读圣旨,然后是众人恭喜索飞瑶和北宫千宁。 “凭什么?凭什么?”叶子华狠狠地踢着脚下的砖头,然后她就听到刚刚那个太监厉声说道:“景宁伯府叶子华故意推倒永江县主,致使永江县主脚伤加重,罚杖责二十下,立即执行。” 杖责二十下?立即执行?当着三皇子的面?叶子华惶恐地晕了过去。 于叶子华相反,北宫千宁心中巨石终于落地,永昌帝并没有因她破相而责罚北宫家! 话说先前叶子华在车队后边磨磨蹭蹭走着的时候,北宫家门口发生的事情,动静着实不小。 女儿回到皇都的消息,索飞瑶早已得知,若不是女儿的车队还有随行的公务,她早就奔到尝不忘酒楼,陪女儿一起吃饭去了。 不方便去酒楼一起吃饭,索飞瑶便早早的在家门口等待,可是她先看到的,却是一辆豪华的皇家马车,彩蝶采薇两个丫鬟还跟在马车边上走着,吓得她心脏突突突猛跳。 待看到三皇子抱着女儿从马车内走出来时,索飞瑶两腿发软,若不是身边的唐嬷嬷及时扶住她,只怕她就要倒下。 只是半年时间没见到女儿,索飞瑶思女心切,对于三皇子为何出现在此地,为何抱着她的女儿,这些她都暂时抛到一边去了。 等到三皇子把北宫千宁放下,索飞瑶这才发现,自家女儿的表情不大对劲儿,似乎是在忍受着痛苦。 当索飞瑶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女儿,她嘴唇都哆嗦起来了,女儿还是那般手如柔夷、肤如凝霜、姿色秀雅,是个千娇百媚的可儿人,只是女儿果真瘸了腿,左脸果真也黑了一块鸡蛋大的地儿。 “宁儿,我的宁儿——”索飞瑶平日是个坚韧的女人,可是现在看到女儿破了相,她心中万般疼痛,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北宫千宁千般想象,都想象不到她和索飞瑶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从对方看向她的腿和脸,她知道索飞瑶一定是替她难过替她哀伤。 感受到索飞瑶浓浓的母爱,想起她一个人独自抚养儿女的不易,北宫千宁忍不住趔趄着扑进她的怀里,热切安慰道:“娘,是女儿不孝,女儿让你担忧了,不过娘也放心,女儿的腿很快就好,左脸的毒也是可以解的,女儿身上有解药呢。” 听了女儿的话,索飞瑶很是吃惊,她放开北宫千宁,惊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迟疑道:“宁儿,你不为此感到难过?” 北宫千宁立即明白,原主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若是原主瘸了腿毁了脸,一定会哀哀戚戚怨天尤人不敢出门,现在换成了来自现代的她,索飞瑶立即就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 真是知女莫若母啊,北宫千宁感叹。 为了消除索飞瑶的疑虑,她立即使劲挤出几滴眼泪,凄婉道:“娘,若还是先前时候,女儿定是生不如死,但是此去康州,女儿看到了太多的伤亡,见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觉得能活着便是一种最大的幸福,因此对身上这一天小伤,女儿压根就不觉得是个事儿。” “宁儿——”北宫千宁不说还好,她一说完,索飞瑶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搂住她痛哭起来,心中千般惆怅都混杂这一声哀叫里。 采薇、彩蝶和别的下人们也暗自神伤,却也不好去劝慰她们母女,毕竟母女俩已有半年未见面了,不是别人一两句劝解的话就能开导。 而且她们也知道,一儿一女都身在战场,夫人一人在家,不知承受着多少的担惊受怕,别人家有男人分担忧愁,可他们北宫家没有男主人哪。 看到北宫千宁跟母亲见过面,百里和治便开始宣读圣旨,圣旨大意就是说,北宫千宁忠勇可嘉,在康州时协助兄长打败了西狄,于社稷有功,晋封为永江县主,封地在永江县。 索飞瑶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皇恩,显得十分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她女儿的身价就尊贵了许多,她自己本身就是出身尊贵之人,她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出身和娘家非常重要。 相对于索飞瑶,北宫千宁的感慨就更多了,因为立功的是原主,她是那个享受隆恩的人,她有一种窃取他人劳动成果的愧疚。 父子 北宫千宁觉得自己的运气也太好了,完全就是锦鲤一条,她这人生简直是开挂了,一穿越过来,便是立了军功的秀女,然后是被族人重新重视,再就是得到皇子的公主抱、以及被册封为县主。 这一切也来得太容易了吧?容易得来的东西,若是不知道珍惜,只怕也会容易失去吧?看来以后的日子里,她要低调再低调,须得精心经营,才能巩固这些宠爱啊。 不是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吗?史书和影视剧里的宫斗,很难有一直独宠后宫的女人啊。 想到不知所踪的原主,北宫千宁决定替原主原主尽孝,她朝索飞瑶跪下去,诚心诚意说道:“娘,女儿日后会好好孝敬你。” 索飞瑶愣了一下,感觉女儿这一趟边关之行回来,确实懂事了许多、长大了许多,她赶紧把女儿扶起来,帮她理了理鬓发,含泪笑道:“好,好,好,我的宁儿长大了。” 到了此事,百里和治便朝卢公公命令道:“杖责。” 索飞瑶及一众奴仆大惊,正想问是怎么回事,却见一个长相骄慢的女孩,被人押了过来,只可惜在宣布立即执行杖责二十下时,叶子华立即就晕了过去。 而身着莲青色比甲的景宁伯府老夫人,她快步走到索飞瑶面前,低调且诚意十足的对索飞瑶说:“飞瑶,是老身管教不严,没有及时制止叶子华推到了她的四姐叶子欣,也就是北宫千宁。” “什么跟什么?”咋然看到陌生的人、听到那么多陌生的名字,索飞瑶一时都糊涂了。 北宫千宁也不吭声,她要看看她的这个名义上的祖母,是怎么解释叶子华蓄意谋害她的事情。 北宫千宁和三皇子的人也都不出声,北宫家的下人们更是都竖起了耳朵,大家都在等着听老夫人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 景宁伯府老夫人知道索飞瑶一时认不出她来,便先介绍道:“飞瑶,老身是景宁伯府老夫人,你曾经的婆婆。”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一片窃窃私语声。 索飞瑶内心也被震动了一下,十年不曾见面,她还真的认不出眼前之人,便是叶光远的娘、景宁伯府的老夫人,也还不到五十岁的年纪,怎的就老成这个样子? 想起当年自己被冤枉被休弃时,老夫人并未替自己说过话,索飞瑶只是淡淡问道:“何事?” 景宁伯府老夫人则微微有些嫉妒,十年的光阴,没有把索飞瑶的妩媚给磋磨掉,三十出头的她,过了整整十年的独居生活,她比十年前还要美.艳,莫非她跟端王真的有一腿? “别打我,别打我,我不是故意推北宫千宁的,我只是踉跄了一下。”此时,叶子华被冷水泼醒,醒来后她便大声替自己辩解。 “你是说我眼瞎吗?永江县主的腿是在战场上受的伤,你不知道尊重她罢了,还故意推倒她,嘴里喊着‘北宫千宁,你去死吧’,请问,这就是你的踉跄?”卢公公恨得牙痒痒的,他家三皇子十八年来好不容易对女孩子感兴趣,努力尝试跟这个女孩子交往,他怎么容忍别人对这个女孩肆意谋害? 卢公公讽刺完叶子华,也不敢景宁伯府老夫人要说什么,便命令道:“打。” 听了卢公公的话,索菲亚才明白,原来是翁秀的女儿要谋害自己的女儿,她顿时气血翻涌,立即朝三皇子百里和治跪下去。 然而不等索飞瑶跪下,百里和治已经迅速扶住她,憋了好半晌后冒出两个字:“放心。” 这时,景宁伯府老夫人继续开腔了,语气中倒是充满诚意:“飞瑶,当年的时,为娘我知道错怪了你,今日翁秀之女确实是蓄意谋害欣儿,你放心,回府后我一定严惩她们母女。” “老夫人,我确实是被冤枉的,可当年你并未替我出头,今日假惺惺的话,你也不必多说了,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至于叶子华谋害我女儿永江县主一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总不能我被翁秀欺负了,我的女儿还被她女儿欺负吧?”索飞瑶毫不客气的怼回去,那决绝的口气,一改往日温良的样子。 那边叶子华被打得鬼哭狼嚎,景宁伯府老夫人却一脸谄笑:“是是是,飞瑶你说得对,为娘知道错了,所以从现在起,为娘给你们母子三人撑腰。你看,后日欣儿就要——” “等等,不好意思,我只有一个娘,就是晋阳侯府夫人,请你不要搞错了。”景宁伯府老夫人的话没说完,她却听明白了,这人今日在此出现,不外乎就是看上了她的一双儿女,想让他们回归伯府,可是,她老夫人凭什么? “还有,这十年来,我们母子三人过得很好,千安和千宁虽然没有父亲和祖母疼爱,但是他们又外祖父外祖母和端王疼爱,成了今日的将军和县主,老夫人的腰,还是留给自己撑吧。”索飞瑶毫不客气,一串串霸气的话,朝老夫人直怼过去。 老夫人听得很是气闷,不过她终于还是抓住一个机会,她立即反击:“端王,亏你说得出口,他虽然是王爷,可他毕竟是鳏夫,你跟他这么不明不白了十年,你这是给自己儿女脸上抹黑,你知不知道整个皇都的人在嘲笑你们吗?” 索飞瑶脸不红心不跳,平静问道:“与你何干?端王送来吃穿的时候,你们叶家人在哪里?端王守在孩子的病床前时,你们叶家人在哪里?端王孩子们读书习武时,你们叶家人在哪里?没有端王的悉心照顾和教导,就没有今日的武毅将军和永江县主,没有武毅将军和永江县主,今日.你景宁伯府应该跟整个皇都的一样,在嘲笑我们吧?” “喝茶。”这时,三皇子百里和治突然喊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到北宫千宁身边,稳稳地抱起她,径直走进北宫家去。 在场人顿时发出抽气声,觉得三皇子对北宫千宁真好,竟然已经宠爱到这般程度。 景宁伯府老夫人脸都绿了,索飞瑶的话已经令她无地自容,三皇子抱着北宫千宁进屋,更是像一记重拳,重重地打在景宁伯府的脸面上。 索飞瑶则是瞬间明白了,三皇子这是给她做脸,好帮她打一下景宁伯府的脸。 索飞瑶一边高兴地招呼着三皇子走进屋,一边想着,说是要远离皇室,可是皇室自己找上门来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权势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轻易给人带来畅快。 “咳咳——”突然,一个男子咳嗽的声音响起。 百里和治知道来人是谁,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来人。 北宫千宁看到索飞瑶的惊慌,她立即明白,这时因为原主之前反对母亲跟端王来往,这才导致今日索飞瑶的过激反应。 北宫千宁只听声音,便叶知道来者是端王,她侧头看去,果然看到身着深紫色锦袍、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端王,正眼神复杂地看着三皇子百里和治和她们母女俩。 “端王叔叔,很高兴在家门前看到你。”北宫千宁立即满含喜悦先打招呼,因为她很清楚,化解索飞瑶和端王之间尴尬和顾虑的,必须靠她这个“女儿”。 有了在尝不忘酒楼的短暂碰面,端王对北宫千宁的印象,已经有了改观,尤其是看到她坦然面对瘸腿和黑脸,他也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不再像以往那样对她有太多顾虑。 端王指着身后的人,对北宫千宁说道:“宁丫头,梁大夫是我府中大夫,医术了得,解毒也有一手,后天你就进宫,让他及时给你治一治。” “好哇好哇,我正为自己的腿和脸发愁呢,端王叔叔你这般急我所急想我所想,真是太贴心太有爱心了。”北宫千宁刚刚听了索飞瑶对便宜祖母的控诉,知道端王确实是有情有义的男人,便下大力气要促成这一对大龄男女。 北宫千宁这个变化,着实令索飞瑶很不适应,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宁儿,你,确实是,欢迎端王爷?” “必须欢迎啊,娘,以前是女儿不懂事,就像你说的,这十年来,是端王担起了父亲的责任,体贴入微地照顾着我们,女儿去了一趟康州后,看到一些士兵尚未留下子嗣便牺牲了,而一些孩子年纪小小,他们的父亲却战士沙场,娘,我,我……”说到这里,北宫千宁再也说不下去,眼眶已经溢满了热泪,喉咙被堵得呼吸困难。 “好孩子,你长大了。”端王摸了摸北宫千宁的头,温和说着:“进屋再说吧,要不就累着三殿下了。” 三皇子百里和治难得快速地接过话头:“不累。” 一群人无比欢欣地进了北宫家、新的将军府,门外瞬间只剩下景宁伯府的人。 索飞瑶控诉的话,令景宁伯府老夫人愤怒无比,她觉得,再怎么说,她索飞瑶好歹是晚辈,怎能当着如此多的人指责她这个前婆婆呢? 求娶 老夫人本来是愤怒无比的,只是未等她发作,三皇子便抱起北宫千宁,径直往门内走进去,她只好禁声。 接着端王出现时,在听了北宫千宁的话之后,老夫人顿时焦急万分,生怕端王真的把索飞瑶娶去。 老夫人立即决定回府,叫大儿子赶紧来此求得索飞瑶原谅,然后把索飞瑶母子三人接回府,如此便能把武毅将军和永宁县主的荣耀,归到景宁伯府。 老夫人看着北宫家大门上崭新的“武毅将军府”牌匾,心中升起一股热望,发誓要把它挂到景宁伯府大门上。 “回府。”老夫人立即沉声命令,她如今觉得,没有哪一件事情比接回索飞瑶母子三人更紧迫。 景宁伯府下人也不敢吭声,抬起半死不活的叶子华,便跟着老夫人走了。 叶子荣则早就觉得颜面无存,虽然当年休弃了索飞瑶的,是她的大伯景宁伯府叶光远,但是一个家族同理连枝,景宁伯府受辱,她也无法独善其身。 端王是当场王爷,三皇子是当朝皇子,若是他们都站到景宁伯府的对立面,那景宁伯府在皇都真是前景堪忧。 若是大伯真的能够求得索飞瑶的原谅,有大堂哥北宫千安武毅将军的荣耀、四妹妹北宫千宁永江县主的尊贵、以及三皇子等人的呵护,景宁伯府便能在皇都冉冉升起,成为重新崛起的高门世家。 可在同时,叶子荣也不想祖母和大伯接回大堂哥和四妹妹,因为如今的景宁伯内,她这一辈最大的公子是她的亲哥哥、景宁伯府二公子叶子昌,大伯的儿子七公子叶子明是个瞎子,肯定无法继承爵位。 目前最合适继承爵位的,是她的亲哥叶子昌,如是哥哥被封为景宁伯府世子,那她就是世子的亲妹妹,这份尊荣虽不及县主,却能够让她选一门好亲事。 景宁伯府老夫人和叶子荣各怀心事,带着受了责罚的叶子华回到景宁伯府,府里自然是一番人仰马翻,有特能来事的翁秀在,这其中的动静,仅凭想象就可以想象得到。 “她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她凭什么打我的女儿?”看到宝贝女儿被打得半死不活、皮开肉绽,翁秀口无遮拦,像泼妇一样打骂北宫千宁。 啪一声,景宁伯府老夫人狠狠地甩了翁秀一个耳光:“五姑娘不过一介庶女,却谋害自己的亲姐姐、当朝的县主,翁秀,你身为一个小妾,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你还有命吗?” 翁秀顿时傻眼:“老夫人,我可是伯爷唯一的女人,相当于正室夫人,子华的身份跟嫡女也无甚差别,您怎么可以说话呢?” 老夫人面露嘲讽,风轻云淡道:“来人,把这个贱人发卖出去。叶子华和叶子明送到庄子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们踏出庄子一步。” 翁秀这才意识到,自己苦心经营了十余年,却依然还是一个卑贱的、任人磋磨的妾室,她吓得魂飞魄散,立即识趣地跪倒在老夫人面前,苦苦的哀求着:“老夫人,求求您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从今往后,我会好好伺候伯爷,伯爷如今身边只有我,若是我把送走,他身边可就没有人伺候了。” 老夫人正犹豫间,景宁伯爵叶光远从门外走进来,他一脸嫌恶道:“翁秀,若不是你这个贱人搞鬼,当年我不会误会自己的夫人索飞瑶,你为了把她赶出府去,你亲手掐死亲生儿子叶子茂,并嫁祸给飞瑶,当时我一怒之下,把他门母子三人赶出府去,后来冷静下来后,我便知道自己误会了飞瑶。” 翁秀大叫起来:“伯爷冤枉啊,他掐死了你的儿子,就是因为嫉妒子茂,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 叶光远打断翁秀的话:“索飞瑶的出身比你搞对,她生的儿子叶子琛是滴子,远比你生的叶子茂值钱,我也疼爱她,你们母子有什么值得她嫉妒、还有搭上声誉和性命掐死庶子?如今事实也证明,飞瑶生的一双儿女,比你生的都优秀得多。” 翁秀还在辩解:“伯爷,你这是忘恩负义,这十年来,我一心一意照顾你,你不能——” “翁秀,我不是忘恩负义,之所以把你留到现在,是为了好好观察你,以证明当年是我瞎了眼、信了你的鬼话。另外,你的照顾不值钱,十年来我没有再娶,不是因为对你另眼相待,而是因为我要把这份情义留个飞瑶。”景宁伯爵的话听起来有自责,却也有真情。 翁秀霎时面如死灰,她得意洋洋的十年,没想到真相是如此不堪一句。 叶光远没有兴趣看翁秀的脸,他淡淡交代下去:“把翁秀母子三人送到庄上,分开软禁起来,翁秀一天只给一顿饭,不饿死她就行了。没有我和老夫人的准许,不许放他们出门。” 景宁伯爵的决定,竟是比老夫人更为严厉,老夫人还只是不让翁秀母子三人踏出庄子,而伯爷则是不让她们母子三人走出屋子。 这十年来,景宁伯府中的下人们,对伯爵当年休弃高门夫人的做法,相对的嗤之以鼻,明显眼都看得出来,身为晋阳侯府嫡长女的夫人,明明就是一个集美貌和才智于一身的端正夫人,出身市井的翁秀,跟索飞瑶这个正室夫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山鸡跟凤凰的差别,伯爵真是瞎了眼。 多然天道没有饶过谁,后来翁秀生下的七公子,果然是个瞎了眼的。 如今伯爷幡然醒悟,大概就是从瞎眼七公子身上得到启示吧? 景宁伯府情形大出意料,而在北宫家、新的武毅将军府里,北宫千宁接受着各种各样的关心和宠爱,下人们在亲娘索飞瑶的指挥下,给她端来各种美食、衣物、首饰,甚至玩具。 端王带来的大夫,则更军医一起诊断,商量接下来的治疗腿上和脸伤的方案。 端王看着索飞瑶忙活不停,便强行拉住她,让她做下来休息:“有唐嬷嬷在,她自会监督好下人们,你就安心地陪着宁丫头吧。” 索飞瑶这才觉得自己太兴奋,却也从善如流,在罗汉上上坐下来,一会看看女儿,一会又想起女儿的话,再看向端王时,莫名的就脸红起来。 端王看到心上人如娇羞的小女孩,心中也是甜蜜得紧,十年了,虽甘之如饴,看他也想更进一步,毕竟,他们都是正值壮年。 北宫千宁正在吃东西,她这人最大的喜好,便是吃,在现代时,她就是一枚十足的吃货,这点跟原主很不同,原主不太爱吃饭,水果零嘴什么的,几乎碰都不碰。 对于这个诧异,北宫千宁的借口很堂而皇之:“以前我不知道爱惜性命,此番在康州见到了想活却不能活下来的人,我便知道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活着,替那么死去的将士好好活着。” 这样的话只能不令人心疼?索飞瑶亲自指挥,让下人们给北宫千宁准备了大量的吃食,只要是府里有的、市面上有的,全都大量地准备着。 这个大夏国的食物好丰富啊,而且还都是绿色无公害食品,有不少食物还是现代没有的呢。 北宫千宁吃的畅快,一边吃还一边啧啧有声,不停评说食物的味道。 百里和治静静地坐在北宫千宁身边,看着她津津有味地吃着,可是北宫千宁叫他吃的时候,他却不好意思开口吃,因为在他的教养里,是不能这样在他人家中跟一个女孩子一起吃东西的。 站在一旁的卢公公看了看端王,又看了看三皇子,那颗老父亲的心又焦急起来了:同时皇家子弟,人家端王把索飞瑶哄得脸红心跳,三皇子你不吃就罢了,难道您就不能给永江县主喂一喂?此时不献殷勤,还待何时? 北宫家在皇都虽然是个特殊的存在,十年过后的今日,还是偶有人对当年景宁伯府的事做些议论。 但是端王十年如一日地照顾索飞瑶母子三人,多少减轻了世人对北宫一家的敌视,但依然有人对端王和索飞瑶的关系说三道四。 不管如何,这一次北宫家兄妹双双立功,一个被封为武毅将军,另一个才获得秀女资格,回到皇都又立即被封为县主,如此浩荡的皇恩,在皇都还是头一份。 因此,在北宫千宁回到皇都的第二日,带礼品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只是都是索飞瑶以女人需要养病为由,拒之门外,这其中也包括了景宁伯府叶家。 唯一被允许进入武毅将军府的,只有索飞瑶的娘家人,也就是晋阳侯府的人。 对于索飞瑶的做法,有些人觉得她拿乔,但是看着北宫家新挂起的“武毅将军府”门匾,还有永江县主和端王的尊贵,再怎么有意见的人,也还是想给北宫家留下一个好印象,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 因此,在被北宫家绝之门外后,大家在离开前,还是悄悄把贺礼放在北宫家门外。 其中一份贺礼就紧贴着门缝放,贺礼最上面放着一封信,上面写着醒目的几个字:务必请北宫小姐亲启。 字条 如此郑重其事,北宫千宁最后还是打开了这封信,信里就一行字:止步皇家,否则遭难。 看了次信,索飞瑶心急如焚,她不想让女儿嫁进皇家,女儿也不想嫁进皇家,可是经历了甘南道女儿被袭击下毒的事件后,现在对他俩说,嫁不嫁嫁给谁已经不是最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女儿的安全问题。 索飞瑶让下人去传信,她要端王在尝不忘酒楼见面,问问他如何是好。 这十年来,索飞瑶虽然接收端王的好意,却始终没有让端王踏入北宫家的门,每次有事,不是在尝不忘酒楼说事,便是直接在北宫家门口解决,昨日因为三皇子直接抱着北宫千宁进屋,这才瞬间把端王请进屋里。 “王爷,你看看这封信,这可如何是好?”在索飞瑶处理事务的专属房间里,端王刚刚推门进来,索飞瑶立即迎上去,把手中的信递给他。 端王接过信,并未急着看信,而是紧握住索飞瑶双肩,温和安慰道:“瑶儿,有本王在,你别着急。” 第一次有身体触碰,索飞瑶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感受到索飞瑶的激荡,端王也忍不住心神摇荡起来,这个越来越美艳的女人,当年便是他想娶的王妃,无奈有帝台印在,皇子的亲事并不能自己做主。 当年的索飞瑶也不愿意嫁进皇家,他和她就这样错过了,后来景宁伯叶光远不懂得疼惜她,这才给了他机会。 只是由于宁儿那丫头不接受他,他唯有默默地对索飞瑶好,对两个孩子好,仅仅如此,他也是甘之如饴了,因为他知道,这十年来,索飞瑶心里,也只有他这个男人。 端王扶着索飞瑶坐好,才低头看信,看罢信上的几个字,端王想起北宫千宁的出生异象,再结合这几日三皇子对宁丫头的呵护,心中便猜到,应是有人担心宁丫头抢了风头而出此下策。 只是不知写这信的人,是宫里的还是别家有秀女参加大考的。 关于他看到北宫千宁出生时天现异象之事,端王是不会跟索飞瑶说的,这等有可能关乎未来皇后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便是索飞瑶也知道,现在也不是跟她公开谈论的时候。 端王把信递回给索飞瑶,然后安慰道:“瑶儿放心,本王宫里也有些人,等宁儿进宫后,本王会让他们照拂她。” 听了端王的话后,索飞瑶并未觉得放心,她仍是面露忧色:“我和宁儿自己都不愿意跟皇家有瓜葛,只是三皇子似乎对宁儿另眼相看,德妃娘娘恐怕已经得知此事,以我这样的出身,德妃娘娘恐怕会刁难宁儿。” 端王扳过索飞瑶的身子,炯炯有神的眼睛饱含深情地看着她:“瑶儿,我也是皇家子弟,难道瑶儿因为这个,便要把本王挡在门外?如今宁儿已经盼着你我相好,你就给自己、也给本王机会吧。宁儿如今已是县主,但恐怕也没有几个人真正尊敬她,若是加上本王这个继父,别人恐怕才不敢欺负她。” “还有一事。”不等索飞瑶开口,他立即接着说道:“上一次选妃大考,宫女们第一次那日,便有一小半的人被取消秀女资格,回头你提醒宁儿一下,让她明日进宫后小心一些。” “那是为何?”端王所说之事,索飞瑶也是知道的,跟先皇那一批秀女首次进宫一样,有一小半的秀女被取消修女资格,宫中给出的说法是,这些秀女品行太差,不配做皇家媳妇。 后来,这些秀女的家人运势都不好,整个家族也跟着被连累。 端王知道索飞瑶也想到了这层,他边说出自己不太确定的猜测:“本王怀疑,宫里让首日进宫的秀女随意在皇宫游玩,实则是对秀女们的一个考察,今日这封信说明,有人对宁儿已经怀恨在心,回头你叫宁儿明日需小心应对。” 索飞瑶没想到皇妃大考的首日,竟是这样的一种情况,看着信上“止步皇家,否则遭难”几个字,她从中感觉到了警告和威胁的味道。 不过不敢索飞瑶再怎么着急,也不能改变女儿秀女的身份。 “娘,好歹我也是你这位晋阳侯府带长女教导出来的,又去康州边境历练了一番,女儿已经不是先前那个胆小怕事的人了,你就放心吧。”听完索飞瑶转述端王的话,北宫千宁感叹宫斗的残酷,便拿出“光荣历史”安慰亲娘。 永昌十五年七月初七,这一日正好是乞巧节,北宫千宁回到皇都的第三天,是秀女进宫的日子。 北宫千宁带着索飞瑶、晋阳侯老侯爷老夫人的千叮万嘱,在索飞瑶的陪伴下,腋下各拄着一只拐杖,一拐一瘸地走出家门,准备前往皇宫报到。 北宫千宁瘸腿,脸上的黑斑之毒也尚未清除干净,但她全然不当一回事,她这回高兴着呢,她并不想嫁进皇家做金丝雀,有瘸腿和黑脸在,今日进宫后,她应该就被自动刷下来了。 武毅将军府门外,早已等着三拨人,分别是端王、三皇子的伴读龚汉海、景宁伯爵叶光远。 端王和龚汉海见过瘸腿黑脸的北宫千宁,这会儿并不觉得惊奇;但是景宁伯爵多年未近距离看过自己的嫡长女,此时咋然一见到北宫千宁的样子,心中顿时是既担忧又觉得可惜。 看见武毅将军府大门打开,三拨人同时走上前,表明他们要护送北宫千宁进宫。 端王府来的人自然是端王,今日的他依然一身紫色绣金锦袍,但是他看到美艳的索飞瑶后,再看向北宫千宁时,炯炯有神的双目多了一层老父亲的慈爱之情。 端王凑在北宫千宁耳边问:“记住本王那些人了吗?” “记住了,谢谢端王叔叔,快点当我爹爹吧。”北宫千宁说完,调皮地向端王扮了个鬼脸。 北宫千宁的调皮可爱另端王无比舒畅,却让一旁的景宁伯爵叶光远无比郁闷。 “瑶儿。”景宁伯爵叶光远抓住机会,及时插嘴道:“瑶儿,我是欣儿的爹,她腿脚不方便,让我送她进宫吧。” “这位大人,我跟你不熟,请别这么亲昵的称呼我,免得引起别人误会。”索飞瑶看也不看景宁伯爵叶光远一眼,扭着头说着疏离的话。 北宫千宁左看右看了叶光远几眼,一点儿熟悉的感觉有没有,她正色道:“不好意思,我跟你不熟,我没有爹,不敢劳您大驾送我去皇宫。” 叶光远多年没有近距离看过北宫千宁,此时咋然看到女儿长得肤如凝霜姿色秀雅,还极会说话,十足的千金小姐、十足的县主派头,比五丫头叶子华不知强多少倍。 叶光远很是后悔当年休弃了索飞瑶母子三人,他想说什么,可北宫千宁已经拉着自己母亲,登上端王的马车。 上得马车后,北宫千宁朝站在三皇子马车边上的龚汉海摇摇手道:“替我谢过你家主人,我坐端王的马车去。” 龚汉海朝北宫千宁拱手道:“无妨,只要永江县主安全到达皇宫,三殿下就放心。” “欣儿。”景宁伯爵叶光远喊道:“端王跟你母亲不清不楚的,如今你是秀女,你公然坐他的马车去皇宫,你就不怕被别人嘲笑?” 北宫千宁站在马车车厢牵头,言笑晏晏道:“我不怕,我娘也不怕,景宁伯爵还是回去管好自己的小妾和庶女庶子吧,免得他们再被人责罚。” 景宁伯爵一阵错愕,真想告诉嫡长女,说他自己已经狠狠地责罚了小妾和庶女庶子,可是北宫千宁已经坐进了端王府华丽的马车,马车在车夫的指挥下,已经稳稳地行驶而去,车上还传来北宫千宁开心的娇笑声。 龚汉海立即坐着三皇子的马车跟上去,景宁伯爵叶光远也命自家车夫跟上去,只是他的心情是黯然神伤的,跟女儿的笑声形成很鲜明的对比。 对端王和三皇子的体贴十分感激,她知道,他们这是给她女儿做脸,好叫别人想要欺负她时,因着端王和三皇子而有所忌惮。 装饰一新热闹非凡的皇宫门口,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停在皇宫南门,一个又一个盛装打扮的丽人从马车上下来。 当北宫千宁从端王马车上下来时,一个尖酸的声音在她身侧不远处响起来:“若,这是谁呀?又是瘸腿又是黑脸破相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端王府的长宁郡主呢,却原来只是一只山鸡。” 北宫千宁抬眼看去,发现说讽刺话语的人,是一位年龄约莫十五岁的女孩,女孩做盛装打扮,气质豪迈却穿着一身浅绿色衫裙,这衣衫和人的气质,怎么看怎么别扭。 豪迈女孩的话纷纷引来四周众多的目光,他们一个个睁大眼睛,看向这位传闻中出身卑贱、却因为军功而被册封为县主的秀女北宫千宁。 周围人群立即交头接耳起来,一个个偷偷对着瘸腿黑脸的北宫千宁,发出各种议论声。 威胁 彩蝶及时告诉北宫千宁:“这是武节将军程杰的嫡长女程明明,她也是秀女。” 程明明料想北宫千宁应该不认识自己,因为北宫家那样的出生,一直是被排斥在贵族圈子之外的,没有什么人邀请索飞瑶参加社交活动,北宫千宁自然是从来没有机会参加贵族圈的社交活动。 程明明自诩是能考得进国子监读书的才女,加上容貌可人,得知出生卑贱的北宫千宁因为军功而被追加为秀女和县主,她高傲了多年的心便愤愤不平,同时将军府的亲人,凭什么她北宫千宁就能得到如此多的皇恩? 令程明明不能忍受的是,北宫千宁册封为永江县主时,竟然是由三皇子亲自到北宫家宣旨,而北宫千宁也因为腿伤,得到三皇子的拥抱,抱着她一路送到北宫家正厅。 虽说三皇子不良于口,是个难堪重任的皇子,她跟众多名门闺秀一样,即便她不想嫁给三皇子,她也希望三皇子献殷勤、表爱意的对象,是她这个出身比北宫千宁高贵的正五品将军之女。 程明明立志进宫后,先把北宫千宁狠狠羞辱一番,然后在各科大考中碾压北宫千宁,把北宫千宁彻底打回原形。 北宫千宁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原主从未见过程明明,也从未跟人结怨,对方如此明目张胆、咄咄逼人,无非就是因为嫉妒她。 北宫千宁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瘸腿破相的样子,没准进了宫永昌帝看见她这个鬼样子,直接就废了她的秀女身份,现在程明明还要嫉妒她,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这时,端王扶着索飞瑶下了马车,他看也不看程明明,直接下令:“来人,此人非议端王府、污蔑永江县主,给我掌嘴二十下。” 程明明没想到端王也在马车上,不是说北宫千宁反对端王跟自己母亲的亲事吗?怎的今日所见如此不同? “等一等。”北宫千宁阻止端王的做法:“端王叔叔,今日是秀女进宫首日,这里好歹也是皇宫重地,咱费不着因为他人的无理也跟着做一个无理的人,须知人在做天在看。” 这个道理端王何尝不知?只是宁丫头好不容易愿意接受他,如今她被人其他,他忍不住就要替她出头。 索飞瑶对女儿的做法感到欣慰,她故意大声对端王说:“王爷,我觉得宁儿说得对,撒野也要看地方,咱们不惹事,但是咱们也不怕事儿,咱们宁儿是正二品的县主,光是这个品阶,谁惹上她就是犯上作乱。” 索飞瑶的话里头一个骂人的词语都没有,可是程明明听了之后脸一阵白一阵青,她的贴身嬷嬷忙不迭地走到北宫千宁跟前,直接跪下给她磕头。 不等那个嬷嬷开口说话,北宫千宁故意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使得程明明的贴身嬷嬷大惊吃色,也引发亲娘、端王、龚汉海、彩蝶采薇的惊呼:“宁儿/宁丫头/县主。” 景宁伯爵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他不管北宫千宁是否会生气,直接上前抱起她,把她放在离她最近的端王府马车上,然后帮她拍去身上的尘土,嘴里还紧张万分说着:“欣儿,痛不痛?” 程明明的贴身嬷嬷忙不迭解释着:“永江县主,我家小姐心直口快冒犯了您,还请县主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她的无心之举。” 景宁伯爵终于有机会替女儿出头,立即站起来要打骂程明明。 北宫千宁赶紧扯住他的衣袖,轻声制止他:“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景宁伯爵担心女儿生气,便闭上了嘴,却从采薇彩蝶手中接过拐杖,递给女儿后站在女儿身边给她壮胆。 北宫千宁一边查看拐杖,一边自言自语道:“哦,原来嘲讽端王府长宁郡主和我的人,是武节将军程杰的嫡长女程明明,本县主记住了。” “哼。”北宫千宁抬出端王府和县主身份,加上端王和景宁伯爵都护着北宫千宁,程明明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恶狠狠地从丫鬟手中接过大大的包袱,转而往皇宫大门走进去。 看到景宁伯爵也在,还亲自抱起亲生女儿,嘘寒问暖的,直接颠覆了众人对北宫一家的印象,觉得北宫千宁并未没有爹疼的孩子,似乎不能随便欺负她,便各自走开了。 北宫千宁的记忆力,关于叶光远的记忆太模糊,因此这会觉得万分尴尬,她只说了声“没事儿”,就从马车上溜下来,接过彩蝶手中的包袱,把包袱背在身后,然后拄着拐杖一拐一瘸也朝宫门走去。 大夏国规定,秀女进宫不许带任何侍女,这个规定让很多秀女苦不堪言,一些获得秀女资格的人,是近些时候才开始锻炼自理能力。 若说对这个规定没有任何不适的人,便只有北宫千宁了,对于自己这个“突然”拥有的自理能力,她解释说,自己在军营经常帮伤员喂饭洗衣。 采薇和彩蝶也肯定这个说话,索飞瑶和端王这才没有强迫她学习自理能力。 秀女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皇宫,在皇宫门口发生的事情,还真是精彩纷呈,总有那么些人自视甚高,想着怎样打击别人,把别人的风头打压下去。 只是秀女们不知道的是,大夏国当朝四位皇子,就隐藏在皇宫入口处,每一个秀女来到皇宫门口、跟家人如何告别、如何对待别的秀女等等,都一一被皇子们看在眼里。 这种选妃的环节,只有皇室极少人知道,只是这少数几个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因为一旦他们泄露秘密,就会收到来自皇室和天道的双重惩罚。 四位皇子都身穿浅金色的精美锦袍,头上戴着紫金冠,一个个尊贵不凡又各有千秋。 淑妃所生的大皇子百里和润,可说是人如其名,是个清新俊逸的皇子。 苏恬皇后所生的二皇子百里和淳,却名不副实,并未淳厚之人,而是个狠辣暴躁之人。 德妃所生的三皇子百里和治,十年如一日的金口难开清心寡欲。 贤妃所生的四皇子百里和泽,倒是个斯文优雅之人,却偏偏跟暴躁的二皇子亲近。 北宫千宁走进宫门时,藏在隐蔽处的皇子们立即睁大眼睛,当他们看见她是从端王马车上下来时,苏恬皇后所生的二皇子百里和淳立即啧啧到:“三弟啊,你说端王叔到底中了什么邪?为何十年如一日的对一个弃妇好?” 二皇子这话可真是不怀好意,还把矛头直接对准三皇子百里和治,起因便是前日道北宫家传旨时,不.良于口、性情孤僻、不近女色多年的的他,居然把瘸腿黑脸的北宫千宁抱进屋,这等特别的嗜好,实在太令二皇子开心了。 二皇子百里和淳是中宫皇后所出,若是按照一些小国的皇位继承办法,他就是妥妥的太子,但是大夏国不同,大夏国的皇位传承是由帝台印决定。 可是就是在这样的继承方法之下,父皇还是对三皇子百里和治这个庶子另眼相看,竟然给他取名为“治”,对他寄予了治理皇朝的厚望。 就是因为三皇子这个治字,令他这个身为嫡子的二皇子,生生被世人嘲笑了二十年。 前后大皇子这个庶长子压一头,后有三皇子这个庶子的名字再压一头,二皇子百里和淳的胸中,始终憋着一股气,而随着北宫千宁从康州返回皇都,这股气窜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原因之一,便是因为北宫千宁在甘南道被袭击一事,此时明显是他母后的侍卫被人买通了,因为身为皇后,不可能这么愚蠢的袭击父皇亲封的秀女,更不可能在袭击秀女后,还自报家门地说自己是皇后的侍卫。 可是如此拙劣的阴谋,三皇子竟然在父皇的授意下,有模有样地审问他的母后,这不是明摆着趁机替他的母妃德妃出气吗? 因为这事儿,这些天来,朝中大臣建议弹劾他母后的呼声很高,再加上父皇让三皇子去北宫家传旨,二皇子猛然惊觉,三皇子不声不响的,竟然拥有如此大的能量,平日的他实在太会骗人了。 今日是秀女进宫的首日,看到程明明刁难北宫千宁,二皇子百里和淳感觉很舒爽,瘸腿黑脸的北宫千宁,怎么可能当秀女呢?只怕父皇一会儿看到她后,便取消她秀女的资格吧? 还有三弟百里和治,他真是好眼光啊,不近女色这么多年,第一次喜欢的竟然是一个严重破相的女人! 二皇子在内心狂笑着,简直是天助我也啊,既然三弟抱过北宫千宁,那他必须娶那北宫千宁,如此一来,这个被父皇寄予厚望的人,就再也没有资格跟他争夺太子之位,因为他觉得,说话不利索的皇子和破相的北宫千宁,无论如何也不是能启动帝台印的一对儿。 半天没听到三皇子吭声,二皇子继续得意说道:“二弟,今日秀女众多,你也可以物色一个嘛,北宫千宁虽有县主之尊,却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料她也不敢管你后院的女人们。” 大皇子和四皇子各怀心事,两人都没有作声。 百里和治是过了半晌,才从鼻子里冒出一字:“嗯。” 对这个嗯字,另外三个皇子并不会以为,是三皇子觉得北宫千宁不敢管他后院女人,三皇子这个嗯字,仅仅是表示他听到二皇子说的话了。 狠心 “诸位皇子,请移步御花园。”一位宫人现身皇子们身边,悄声提醒他们,对于几位皇子的明争暗斗,宫门早就习以为常,这也是厉害皇子的把戏,天天都在皇宫內苑上演,宫人早就练就了自动摒弃的功夫。 “好咧,兄弟们,咱们这就移步到鲜花盛开的御花园。”二皇子听罢宫人的提醒,立即率先走出此处隐蔽处,似乎他就是四位兄弟的领头人一般,高扬的头颅带着踌躇满志,带起一阵初浅的秋风。 “今日是七夕乞巧节,也是女儿节,父皇安排秀女今日进宫,想来是用意颇深,咱们这就前去御花园,别让父皇失望才是。”大皇子百里和润是长兄,虽说素日看起来俊逸洒脱,却其实对储位十分在意。 大皇子百里和润始终牢记他母妃淑妃说的话:“你父皇愿意让母妃生下你,让你成为当朝皇长子,定是对母妃和你都是疼爱有加的,你一定不能输给苏恬的儿子。” 四皇子唯二皇子马首是瞻,看见二皇子走开,他也想跟着立即走出去,不过他还是谨记礼法,等到大皇子和三皇子移步走开,他才最后一个移步跟出去。 出了隐蔽处,走上另一条隐蔽的道路,四皇子立即追上二皇子,轻声问道:“二皇兄可有看上哪家千金了?” 二皇子百里和淳一脸畅快:“看上的多了,礼部秋大人的女儿秋雅丰满圆润,本王一见到她就心痒痒的;鸿胪寺傅大人的女儿傅静兰娇.小玲珑,看起来身轻如燕,那滋味一定是美妙无比。” 一听二皇兄所说的,都是跟女色有关,想起二皇子府里的两个侍妾和四个孩子,四皇子内心一阵嘲讽。 可他面上依然一脸艳羡的样子,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副於我心有戚戚焉:“二皇子果然眼光独到,四弟我听了你的评说,才觉得自己对女人了解太少。” 二皇子听罢哈哈大笑:“这方面,二皇子绝对可以给你指点一二,最近你不是收了两个通房了吗?收了就对了,父皇把她们送进咱们府里,不就是给咱们这些儿子长大成人吗?” 四皇子立即附和:“二皇兄说的是,原来女人的滋味,真的是妙不可言。对了,二皇子还看上了哪家千金,都赶紧把他们名字说一说,免得到时候咱们兄弟都争同一个女人。” “那才有味道呢。”二皇子双眼放光,觉得四弟简直就是自己的知音:“若是咱俩都看上同一个女人,那咱俩就决斗一番,好给大夏国增加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四皇子立即噤若寒蝉:“二皇兄,不可,决斗不能碰,父皇会怪罪的。” 二皇子终于看了看四周,然后才悄声说道:“成国公府的杜若晴美.艳不可方物,出身好,还是国子监才女,是皇妃的合适人选,可惜脾气太差;吕文峰的妹妹吕欣然和常建平的妹妹常淑敏,那是必须纳进府中。” 吕文峰和常建平是二皇子的伴读,吕欣然和常淑敏作为心腹的妹妹,二皇子竟然只是让她们做妾室?怎么着也得给个侧妃之位吧? 四皇子觉得二皇子一定是疯了,他这是要得罪多少人哪? 可是二皇子压根没想到自己说的不是人话,他继续描绘他的宏图大志:“还有我外祖家的表妹苏婉琪,母后一直逼我选她做皇妃,真是心烦;对了,还有刑部右侍郎家三皇子的表妹钟天媛,我也要纳进府中,让德妃和三皇子气个半死。” 四皇子俯首表示认同,表面依然毕恭毕敬,可是内心里却是无比开心,他就是希望二皇兄越作越好,三皇兄不足为患,如此一来,他的对手就剩下眼高手低的大皇兄了。 “对了。”二皇子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四皇子说:“那个北宫千宁,你离她远点,百里和治已经抱过的女人,你就当她是个臭鸡蛋。” “明白,四弟我还不至于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四皇子笑意十分明显,三皇兄碰过的女人,哪怕只是出于道义抱一下,也就不是他的菜了,大夏国女人何其多,何必贪恋一枝花?再说了,如今北宫千宁那个鬼样,连半枝花也算不上。 二皇子和四皇子身后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也没有闲着,大皇子尤其喜欢摆大哥的样子,看到前后二弟和四弟亲密交谈着,他决定关心关心三皇子,好让他能多多支持他。 大皇子先看了看左右,发现近旁没有别人,便轻声对三皇子说:“三弟,若是你真的喜欢北宫家那个丫头,那也不算太坏,毕竟北宫千安也是个人才,年纪轻轻便屡立军功,晋阳侯府对她家也是颇多关照,还有端王叔,虽说世人评价不太好,但是端王叔在父皇眼中,还是挺有分量的,这些都可以弥补她出身不足的缺陷。” 从大皇子嘴里发出的“北宫丫头”那几个字,令三皇子有些不太舒服,他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啥也不说,默默地往前走着。 大皇子觉得有些不甘心,二弟和四弟自成一派,他一直想拉拢三弟,哪怕三弟啥都不会说,可只要他愿意跟在他身边,他就觉得足够了,可是他努力了多年,只是偶尔得到他一个嗯字。 选妃就在眼前,大皇子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孤立无援,他立即不遗余力地提议道:“皇妃人选,三弟还是可以做主的,父皇很是疼爱你,你可以跟他提出你的意见,看上哪家千金,你就告诉他,所选一个纳入府中,女人嘛,各有千秋,今日明艳,明日淡雅,后日清丽,总有你喜欢的哪一款,你——” “嗯。”大皇子尚未说完,三皇子百里和治突然嗯了一声,大皇子立即明白,这是三弟在表示抗议。 大皇子想起自己府中的两个侍妾,觉得三弟这是尚未开窍,若是哪天他开了窍,只怕比他还要贪恋床笫之欢呢。 想到三弟抱着北宫千宁进屋那时,大皇子顿时有些了然:“三弟,你是不是喜欢北宫家那个丫头?” 听到北宫丫头这个词儿,三皇子百里和治觉得十分刺耳,不过他只是脚步稍微顿了一下而已,还是未有别的不满表示。 看到三弟不反对,三皇子便继续分析道:“其实那丫头的五官还是不错,跟她的母亲一样是个美貌之人,想必你也听说了,她的腿是可以治好的,她脸上的毒也是可以解的。” 三皇子觉得顺耳多了,但是他依然没有任何表示,依然是一副清冷俊逸的样子,简直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三皇子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加上他的不.良于口,大皇子觉得他这个二弟真是再好不过了,一点儿不让人操心。 于是大皇子决定再向三弟示好一番:“三弟,若是你真的喜欢北宫家那——咳咳,我是说,永江县主,永江县主!若是你喜欢她,大哥我定会帮助你,不让二弟和四弟染指她。” 染指?什么叫做染指?好歹大家都是兄弟,好歹北宫千宁是秀女,她们要凭借德行修养和真才实学考进皇家,若是她们不喜欢皇子们,也是有拒绝的权利,真的就让皇子随意染指? 三皇子百里和治终于不能再隐忍,他双眸骤然变得森冷,严厉地瞪着大皇子:“嗯?” “好好好,不是染指,不是染指,四弟你别紧张,别激动。”大皇子忙不迭地解释的道歉。 对于几乎不吭声的三皇子,平素大皇子的眼里,几乎是没有三皇子这个人,可若是三皇子露出这种森冷的眼神,同时冒出这个上扬的带着疑问味道的嗯字,大皇子还是觉得有些发憷。 仅凭一个眼神和一个字,就能令人毛骨悚然,放眼整个大夏国,还真没几个能拥有这等威压。 大皇子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不过此刻他也明白了,三弟中意的人,是北宫千宁,至于对别的女人,他应该是没兴趣的。 总归三弟不跟自己争女人,似乎对储位也没有多大兴趣,这就好,这就好,三弟不是自己的敌人就好。 前头二弟和四弟说的话,大皇子耳朵好使,多少也听到了那么一点儿,二弟的话简直是本性难改,但它也令大皇子十分满意,他就是希望二皇子保持这份混蛋本色。 四弟看起来对二弟唯命是从,素日里贤妃对苏皇后也是常有来往,别人看不出来,可是他看得出来,二弟接近四弟并未出于真心,很像一条跟主人讨要肉骨头的狗。 二弟混蛋,三弟不争,四弟小人,都是难成大器之人,大皇子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大皇子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二皇子觉得自己优势多多,四皇子觉得自己隐藏得好。 只有三皇子百里和治心思奇葩,那日在北宫家,他已经知道,北宫千宁并不想嫁进皇家,她喜欢的是游遍天下、吃遍天下。 其实三皇子也喜欢那样的生活,他在政务上颇有一些心得,但是自从那日在甘南道的树林里,听到北宫千宁解读沙盘后,他就产生了一种心理,觉得自己很想看到北宫千宁,觉得只有她在自己身边,自己才能做个正常人。 今日若不是北宫千宁也是进宫秀女,他是不会跟着兄弟们来窥察秀女的,今日他的唯一目的,就是不能让兄弟们把北宫千宁抢了去,因为,北宫千宁只能是他百里和治的女人! 眼花 由于大夏国甄选继承人的特殊性,一般每一个年号期间,只举行一次选妃大考,因此这一次的秀女进宫,距离上次大夏国选妃大考,已经是十几年了前的事儿了。 选妃大考是大夏国的最大盛事,也是每个家庭的盛事,许多百姓为了赶上选妃打开,甚至把生育孩子的时间,放在某位皇子出生之后,为的就是将来有一日有机会赶上选妃大考的日子。 本次永昌年的选妃大考,因为只有四位皇子,因此竞争十分激烈,皇家选择秀女的第一个条件,便是从五品官员以上家庭的十四岁女孩。 照理说,两年前最小的四皇子已经年满十四岁,可以举行选妃大考了,永昌帝之所以等到今年永昌十五年才举行大考,一来是因为北宫千宁尚未满十四岁,二来北宫千安尚未获得从五品以上官阶。 这两年来,永昌帝几乎是对端王下了死命令,命他抓紧教导北宫千安,要北宫千安早日立功,尤其是要力争在北宫千宁十四岁前,官至从五品以上。 端王乐在其中,北宫千安夙兴夜寐,加上永昌帝在背后的推波助澜,永昌年的选妃大考,终于如期举行,永昌帝追加北宫千宁为秀女,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 此次被选为秀女的另外一个很重要条件,便是秀女们的命格。 命格这东西神乎其神,除了钦天监的意见外,便是永昌帝的喜好了,景宁伯府就是因为把索飞瑶母子三人休弃掉,令北宫千宁沦为出身不光彩和世人嘲笑的对象,招致永昌帝不喜,此次就是因为“景宁伯府小姐命格跟皇子相冲”,没有一人当选秀女。 如此一来,北宫千宁在一百六十八位秀女中,就显得十分特别。 当北宫千宁一拐一瘸进到御花园时,立即被众多秀女当成怪物一样,一双双满含佩服、不解、惊讶和嘲讽的眼神,直直地射向她。 除少数秀女跟她打招呼外,更多的秀女对她爱理不理,更有甚者直接出口讽刺她:“瘸腿破相也可以成为秀女,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索云岚是晋阳侯的嫡长孙女,是北宫千宁舅舅的嫡长女,北宫千宁自小便是在晋阳侯上族学,曾经跟索云岚在一起学习过六年时间,后来索云岚在十二岁那年考上了国子监,两人才分头求学。 北宫千宁因为出身原因,没有资格考国子监的女子班,索云岚十分同情她,每次沐休回家,都会把国子监的书籍带回来,让北宫千宁有机会学习国子监的课业。 表姐妹两人的感情,那是自小就养成的,两人就相差一岁,又是同辈的血亲,相貌有五六分相似,有时穿上一样的衣衫,还有人一位她俩是双生子呢。 此时看到有人欺负自己的表妹,索云岚立即奋起反驳:“永江县主是皇上亲自追加的秀女,难不成这位小姐比皇上还要厉害,谁能当先秀女是由你沈家决定的?” 第一个出口讽刺北宫千宁的,是云溪城沈家家主的嫡长女沈钰,沈钰是云溪城唯一当选秀女的人,是以很多人都听说过她。 索云岚此话一出,沈钰立即像被点燃的炮仗:“我没有那个意思,索云岚你仗着自己是晋阳侯嫡长孙女,就不把我们云溪沈家放在眼里。选妃大考还没开始考呢,你别得意太早。” “我不把你们沈家放在眼里?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怎么就叫做不把你们沈家放在眼里?各位姐妹,请问你们知道云溪沈家吗?云溪沈家是不是很厉害?有多厉害?是不是厉害到秀女是由她们沈家决定的?”索云岚知道对方是沈钰,却装傻充愣,故意引起大家对沈钰和云溪沈家的关注。 索云岚的话一说完,立即引来不少人的议论:“你们知道吗?听说云曦城沈家为了让沈钰一枝独秀,竟然对其他适龄女子强取豪夺,偌大的云溪城,居然只剩下沈钰这个沈家家主的女儿符合条件。” “沈家太无法无天了,他们就不怕天.怒人怨?”有秀女立即打抱不平起来,只是北宫千宁不知道她是谁。 更多的秀女加入议论行列:“怎么会这样啊?要知道皇妃大考对许多女孩来说,一生也就只有那么一次机会,可说比男子的科举考试还要严峻,云溪沈家怎么如此独断专行,生生断了人家后路和希望呢?” 此时程明明也加进北宫千宁这个圈子,她斜睨了北宫千宁一眼,随着其他秀女说道:“沈家的事情,你们是亲眼看见的?若不是亲眼所见,就不要妄加议论,沈钰确实是正儿八经的秀女,不像有的秀女,名不正言不顺的。” “喂,你说谁名不正言不顺?”索云岚霍地站起来,就要跟程明明打起来。 程明明是武将的女儿,自小学了些拳脚功夫,倒是不怕索云岚的挑衅。 北宫千宁不愿意看到表姐因自己而得罪他人,再者,她自己也不想嫁进皇家,这种女孩子之间的小心思小摩擦,还是能忍就忍吧,谁爱当秀女谁当去。 她北宫千宁的志向可不再次,她最想做的事情,是远离皇宫,游遍天下,吃遍天下!若不是答应了原主要当选皇妃,替北宫家光耀门庭,她早就溜之大吉了。 北宫千宁脑子转得很快,瞬间就有了一个拉回表姐的方法,只听她哎哟哎哟叫起来:“哎呦,哎哟,表姐,我的腿又疼了,刚刚在皇宫门口,我被程明明的人吓得倒下一次,现在你们这么一争执,我的腿就更痛了,该死的西狄人,下次再上战场,我一定杀掉更多的敌军。” 索云岚不明就里,吓得丢下程明明,转身直扑向北宫千宁:“千宁,你的腿要不要紧?要不我被你去看太医?” 听到北宫千宁腿伤发作,众人顿时有些心虚,听到她说要杀掉更多敌军时,莫名其妙的便觉得有些害怕,隐隐觉得眼前的北宫千宁,已经不是她们任意磋磨的人了,便悻悻的走开了。 看到嘲讽她的秀女走来了,北宫千宁便悄声告诉索云岚,自己的腿没那么疼了。 索云岚不信,还把表妹腿疼的原因,归结到刚刚几个秀女的头上:“表姐,除了沈钰、程明明,另外那个是礼部员外郎嫡长女宁云菲。” “好,我记住了。”平时里,晋阳侯和晋阳侯世子,也就是北宫千宁的外公和舅舅,都是公平对待自家孩子和索飞瑶的孩子,都把索云岚、北宫千宁等女孩当宗妇培养。 只是北宫千宁受母亲之事印象比较大,对这些教养都不是很感兴趣,以致索云岚都能说出秀女们的来历,北宫千宁却是一无所知。 索云岚不太了解北宫千宁的心思,还以为表妹刚刚从边疆回来,来不及掌握秀女们的资料,便充当表妹的临时军师。 这时,一个义正辞严的声音响起:“哼,受伤是因为你自己武艺不精,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重要,好像立了军功的人只有你一样,前天你返回皇都,不是带回来二十六个烈士遗孤吗?为皇朝牺牲的将士何其多?你能活着已经算赚到了,别总是拿这个说事。” 咦?这话怎么耳熟?这不正是平日自己经常说的话吗?怎么也有人说得跟她一样? 北宫千宁感觉很意外,她抬头看起,只见说话的人已经转身走开,只看到她一个侧脸和一只笔挺秀气的鼻子。 索云岚及时介绍:“她是忠勇侯府嫡长孙女唐可佳。” 忠勇侯府?北宫千宁略一搜索记忆,立即知道大夏国的忠勇侯府,祖上是大夏国的开国元勋,是一座以军功起家的侯府。 不愧是以军功起家的世家,几代人的传承和积淀,便是连一位嫡长女都能有这般见识,果然不能令人小觑。 只是她北宫千宁并未拿军功显摆吧?她只是拿伤痛做借口,化解表姐跟程明明的摩擦呀,这位唐小姐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不过算了,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是多了,反正过了几日,她北宫千宁就应该被除去秀女身份,很快的她就可以畅游天下吃遍天下,费不着跟这些将来的金丝雀们争一日之长短。 想到即将到来的自由,北宫千宁开心说道:“表姐,再有人跟咱们过不去,你也不用为我出头,咱们却忍一忍,她们也只是过过嘴瘾而已,只要她们不若出大事儿,咱们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古代社会不是一个法治社会,很多时候是凭借出身等级说话的,自己的拳头还不是那么硬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北宫千宁觉得穿越以来,自己的运气已经够好的了,锦鲤人生也不过如此,好运气也留给别人一些吧。 索云岚觉得北宫千宁说得有理,表姐妹俩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几乎就是坐在御花园的花亭里,不管谁说什么,都说自己腿脚不方便,只能坐在亭子里听风赏花。 御花园里秀女们的表现,自然都被四位皇子以及隐藏在各种的评判们看清了,在申时来临时,内务府便把秀女们集中起来,直接宣布没有通过第一关的秀女名字,其原因是德行有亏。 在第一关就被刷下来的秀女,总共五十二人,其中包括沈钰、程明明和宁云菲。 隆恩 园林精致、景色秀丽、鲜花怒放的御花园,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厚重的金色光芒,跟重重金色殿宇相互辉映,折射出耀眼的皇权之光。 内务府总管宣布完止步于第一关的秀女名单后,那些秀女瞬间脸色刷白,觉得眼前的金色光芒似乎要变成黑色了。 不少第一关便落选的秀女已经开始哭泣起来,有人甚至要晕倒过去,即便是通过了第一关的秀女,亦是心有戚戚焉。 普天下的人都知道,大夏国的皇妃大考,比男子的科举考试要难得多,能够成为大考秀女的,更是难上加难,这不仅需要你生要逢时,还要你的家世清白、出身高贵、命格于皇子们相符。 更要你在各科考试中名列前茅,之后在秀女历练中有突出表现,最后还得皇上和皇子都看上你,然后你才有资格成为皇子正妃,最后最为关键的一步,就是你还得跟自己的皇子夫君启动得了帝台印。 这般过五关斩六将的考试方法,相比那些由皇帝指婚的皇子妃来说,大夏国的皇子妃,简直就是普天下最为优秀的才女。 想到自己爹娘为了家中有女儿赶上皇妃大考,精心准备受孕日期,为了能在大考中脱颖而出,自己十年苦读,家里为了能够培养出一位皇妃或太子妃,不知耗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 一家人甚至全族人十数年的心血,竟然就在进宫首日化为乌有,就这般出宫回家,可怎么跟家人交代? “我不服,我出身高贵,家世清白,为何无端取消我的秀女资格。”被刷下的秀女们纷纷抗议,好似自己受了多大的冤屈一般,这其中嗓门最大的,莫过于武将之家出生的程明明。 “北宫千宁瘸腿黑脸的,她凭什么能通过这第一关?我不服。”也有人拿北宫千宁的腿和脸说事儿。 “请称呼北宫小姐为永江县主,永江县主虽是异性县主,却也是享受正二品皇室待遇的尊贵之人,你这般无视礼法、藐视皇权,活该连第一关也通不过。”内务府是管理皇室宗亲事务的人,作为总管,他怎能不知道永昌帝对北宫千宁的特别?又岂能让北宫千宁被人欺负? 被怼的落选秀女面红耳赤,深深地低下了头。 有的秀女则看见北宫千宁,眼中多了些复杂的东西,原本心中对北宫千宁有些藐视的人,多少把心给收了起来。 内务府总管接着笑眯眯道:“诸位小姐,太子妃乃将来的皇后,是母仪天下之人,品行端正方能统领后宫、震慑天下,尔等想想自己自踏入宫门以来,自己在这一日里的所做作为,可算得上品行端正?” 看到落选秀女们渐渐低下头,内务府总管加上一句足以压垮人的话:“知错的,可以立即离开皇宫,内务府给大家备了一份厚礼,不服气的,内务府可当众讲讲你的所作所为。” 话说到这份上,所有落选秀女不再说话,默默地更着领路宫人离开御花园。 程明明、沈钰和宁云菲在离开前,还回头狠狠瞪了北宫千宁一眼。 北宫千宁假装看不见她们,心中想着,其实我也想出宫回家,可是,好像实力不允许啊。 剩下的一百一十六位秀女,包括北宫千宁在内的人,心中并未有多得意,因为大家都感受到了,皇家的选妃大考,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接着,内务府便宣布,七夕宴会开始。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欢快,一扫刚才有人落选的阴霾。 而内务府紧接着的宣布,则是让秀女们像打了鸡血一样:“诸位小姐,请移步御花园的漪兰轩,晚宴即将在那里举行,四位皇子已经在那里恭候大家。” 四位皇子都在漪兰轩等着了?那就赶紧过去吧,早点过去便可以让皇子们先见识到自己的姿色,若是有机会,还可以跟心仪的皇子说上几句呢。 一刹那间,一百多号秀女争先恐后地朝漪兰轩走去,五颜六色的衣袂和裙摆随风飘舞,好似御花园飞来了一群美丽蝴蝶,只是这些蝴蝶好像被强风吹送着,朝御花园花厅吹送过去。 这样的场面,委实有些喧嚣而又世俗,内务府总管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有人推了北宫千宁一下,嘴里还说着不耐烦的话:“永江县主,你腿脚不方面,你为什么不推到旁边让让?” 索云岚扭头就要怼回去,北宫千宁赶紧拦住她:“表姐,不可,咱们先让一让。” “算你识相。”那个秀女非但不道谢,还高傲地提起姿色裙摆,小跑着超前奔去。 索云岚朝那人翻了个白眼,对北宫千宁道:“此人是安阳伯府的蒋素兰,听说她很喜欢大皇子,只不过大皇子对她毫无半点兴趣,不知道她得意个啥。” 北宫千宁安慰道:“表姐,别人怎样咱不管,咱管好自己就好了。” “宁儿,你现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这是为什么呀?”索云岚不可思议地看着北宫千宁,眼里尽是疑惑。 进过了两天两夜的适应,北宫千宁已经不慌了,她的借口张嘴便来:“都说了,去了一趟康州,见多了生死,很多事情看开了。” 这话一说出来,索云岚便无话可说,只是轻拍北宫千宁的肩膀,叹气道:“宁儿,我觉得现在的你,才是姐姐,我是妹妹。” 夏末的御花园,空气清新宜人,表姐妹俩走过长满婷婷荷叶的湖边,空气中不是飘过各种花的香,有荷花的、有月季的、有菊花的、有桂花的,等等。 表姐妹俩边聊便走着,起初,还有许多秀女从她们身边快速走过,不一会儿,她俩的身边再无别人,只剩下她俩慢慢地走在最后边。 再就是她们前面几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唐可佳也不紧不慢地走着。 “表姐,你先过去吧,我是没什么兴趣的,你却一定要争取考得上,要不然咱们晋阳侯府和武毅将军府可要丢脸了。”北宫千宁催促着。 索云岚却不愿意丢下自家表妹:“咱们是嫡亲的表姐妹,若是我弃你而去,不等皇妃大考考完,咱们两个府邸就已经被他人嘲笑了。” 北宫千宁想想后,觉得这话说得在理,便不再催促索云岚,不过北宫千宁也加快了步伐,拄着拐杖一拐一拐地朝花厅走去。 御花园占地广阔,假山奇石掩映在葱茏树木中,亭台楼阁各有千秋。 穿过青竹迷离摇曳的游廊,在一片开满白色广玉兰和紫色蔷薇的空地尽头,才是一座临水而建的水榭,即今晚七夕晚宴举办地——漪兰轩。 漪兰漪兰,可真是好名字,令人不禁想到美人纤腰婀娜的姿态,很是切合今晚七夕的气氛。 漪兰轩前人满为患,秀女们吵吵哄哄的,一个个使劲儿地往前挤去,嘴里还大声的自报家门。 北宫千宁看不清前边的情况,便跟着索云岚,静静地站在最外头等待着,耳朵听着秀女们的名字和出身。 原来,漪兰轩内只摆放了四张桌子,一位皇子占一张桌子,每张桌子能做六个人,也就是说,每位皇子可以邀请五位秀女入内相伴而坐,其他不被皇子选上的秀女,则坐在漪兰轩前的桌上用餐。 能得皇子邀请入漪兰轩内入座,这是何等荣耀的事情?但是座位有限,皇家也有皇家的规定,即便自己出身显赫,也只能等待皇子们的选择。 此时的漪兰轩前,四位长身玉立、龙章凤姿的皇子站在入口处,除了三皇子做翘首期待样子,其余三位皇子则是在审视秀女们,看到合眼缘的,便邀请她进入漪兰轩就坐。 很快的,除了三皇子外,其余三位皇子就选了几位秀女入内相伴。 大皇子百里和润选了外祖家的大表妹葛湘媚、伴读程宁的妹妹程含之、伴读史立新的妹妹史立娴、二皇子伴读常建平的妹妹常淑敏。 二皇子百里和淳选了礼部秋大人的女儿秋雅、鸿胪寺傅大人的女儿傅静兰、成国公府杜若晴、伴读吕文峰的妹妹吕欣然、外祖家表妹苏婉琪。 四皇子百里和泽选了伴读廉风的妹妹廉雅静、伴读米洪卫的妹妹米珮露、忠勇侯府唐可佳、苏皇后的侄女苏婉琳、三皇子的表妹钟天媛、大皇子二表妹葛湘妍。 被皇子们选中的秀女,几乎都是高高兴兴地谢过皇子们,然后欣然走进漪兰轩,在相应的位置坐下来。 没有被选上的,则继续盯着漪兰轩里的空位,许多人发下三皇子尚未挑选任何一位秀女,便大喊着:“三殿下,我,我,选我。” 其他三位皇子这才发现,三皇子竟然一个都没有选,他们便打趣道:“怎么,这么多各有千秋的女人,竟然没有一个让你喜欢的?你该不会是在等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吧?” 就在这时,三皇子百里和治终于看见了北宫千宁,只见他双眸放光,迈开脚步就往前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秀女们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其他三位皇子则睁大了眼,忘记自己要选的美人,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三皇子走去的方向。 只见三皇子百里和治走到北宫千宁跟前,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并伸出右手,说了一个字:“请。”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秀女们不明白,为何瘸腿脸黑的北宫千宁,可以不声一响地得到三皇子的青睐。 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憋住笑意:“三弟/三哥口味果然奇特。” 原先闭目养神的内务府总管则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三皇子这是开窍了?” 道歉 看到三皇子朝自家表妹走过来,索云岚已经识趣地退到旁边两米远的地方。 感受到一道道嫉妒得冒火的眼神,北宫千宁压低声音对百里和治说:“三殿下,那个,我不想,不想……您还是邀请别的秀女吧。” 北宫千宁想说自己不想嫁进皇家,可又觉得那是大逆不道、违抗圣旨的话,最后说出来的话便结结巴巴的。 百里和治自动忽略掉北宫千宁脸上的“黑鸡蛋”,只觉得她是那么的明眸皓齿,当她说话的时候,两片红润的嘴唇一张一翕,像是在跳舞的花瓣,她的双眸像闪烁的星星,散发出晶莹的光彩。 百里和治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他只想时时刻刻都看到她,看着她红润的唇.瓣和闪亮的眼神,他就觉得心中如春风吹拂、舒坦欢畅。 “抱?”百里和治双眉一样,嘴角微微往上弯,微不可察的笑意从他清冷俊逸的嘴角流泻出来。 “不要——”这厮竟然当众调情?北宫千宁慌张得往后退,可是她忘记了自己的右脚还疼着,一个重心不稳,她便向后倒去。 “当心。”百里和治及时地扶住北宫千宁的腰,淡漠的双眸直直看着北宫千宁,眼神里多了几丝光亮,却有一股小小的威胁意味:“不去,则抱。” “好好好,我去,我去!”北宫千宁惊魂未定,却也知道从善如流,因为有了前两次被抱的经历,北宫千宁知道,这个闷葫芦一样的三皇子,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霸道总裁。 在众人万分惊讶的目光中,只见三皇子百里和治竟然伸出双手,轻轻扶着北宫千宁手臂,嘴里还难得地吐出一个字:“走。” 秀女们的眼神像刀子一样,一记一记地朝北宫千宁飞过来。 北宫千宁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在宫斗剧中,集千宠便是集千恨啊,可是三皇子是谁啊?她们也许不明白,可是她已经领教过了,此人可是一言不合便抱人啊,还是那种公主抱! 还是乖乖进那漪兰轩坐下吧,免得被三皇子当众公主抱,那才是更大的灾难呢。 在秀女们嫉妒得发狂的眼神中,北宫千宁住着双拐,在百里和治费力地朝漪兰轩走进去。 北宫千宁今日穿着一袭妃色的撒花软烟罗裙,头上只插着一只白玉簪子,整个儿淡雅清浅。 此时众人才发觉,撇开脸上的“黑鸡蛋”,北宫千宁其实是一位姿色秀雅的美人,而她笑起来的时候,更是一位明眸皓齿的美人,令人如沐春风、如饮甘霖。 等到北宫千宁落座,二皇子立即高兴得大声祝贺:“三弟,恭喜你邀请了美人,来,二哥敬你一杯,祝贺这开天辟地的时刻。” 三皇子平日不近女色,府中近身伺候的人,也不是宫女,而是小太监,可自从北宫千宁出现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抱美人撩美人,这简直就是太神乎其技了。 二皇子举杯了,大皇子和四皇子也不甘落后,纷纷举杯祝贺三皇子,诚心诚意地祝贺三皇子。 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祝贺,确实是诚心的,因为三皇子本来就因为不.良于口,天道不应该选他做继承人,如今他还看上一个破了相的美人,等于直接把自己跟储位隔绝开了。 皇妃大考尚未开始,变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怎么不令人愉快呢?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一高兴,便忘记了继续邀请美人入座。 看到三皇子一心一意地照顾北宫千宁,眼睛再也没有离开过她,其余三位皇子也不好意思再邀请美人入座,看着尚有空位的桌子,二皇子甚至开心地叫唤:“该开席了。” 原本还巴望着被皇子邀请入座的漪兰轩外的秀女们,顿时把所有的不满都归结于北宫千宁,就是因为她吸引了三皇子,令三皇子只邀请她一人,使得其余皇子再也没有邀请别的美人。 未被邀请的秀女怪罪北宫千宁,已被邀请的秀女则感激北宫千宁,因为如此一来,皇子们没有再继续邀请美人入座,她们便可以少一份竞争。 看到漪兰轩内皇子和秀女坐定,宫人们便引导其余的秀女,在漪兰轩外侧就坐,接着便有宫人们鱼贯而入,先是伺候秀女们洗手、擦手,然后才是上菜等等。 在御花园里走了大半天,也明争暗斗了大半天,秀女们着实累了,吃食尚未上完,许多秀女就忍不住口水直流,但是没有侍女在身边,也没有宫女给她们布菜,秀女们便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等时尚上齐之后,内务府总管高喊一声:“七夕晚宴开始,请各位秀女吃好咯,晚宴之后才有七夕节目。” 听了内务府总管这话,秀女们便知道,这是没有宫人给她们布菜,她们是要自己动手夹菜吃了。 想到一会儿还有节目,还有机会让皇子们认识自己,便有秀女拿起筷子,当她们发现皇子们也开始埋头吃饭时,便也趁机赶紧多吃几口。 坐在漪兰轩外侧的秀女们,因为皇子不跟她们同桌,吃起饭来便自在很多。 而坐在漪兰轩内的秀女,恐怕只有北宫千宁吃得自在痛快。 皇宫的美食啊,北宫千宁在现代的时候,也曾经品尝过不少所谓的宫廷秘制美食,但是跟眼前的味道相比较,现代的那些宫廷美食,也不过是美其名曰而已。 “哇,宫廷美食也,这是我第一次吃到真正的宫廷美食。”北宫千宁本就是吃货,想到一大捉美食只有她和三皇子吃,她的内心忍不住一阵欢叫。 百公里和看到北宫千宁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顿时有些心疼,可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憋了一阵后只发出简单的一句:“多吃。” 好不容易尝到寻寻觅觅了许久的宫廷美食,怎能不敞开肚子多吃呢?再说她今日这一拐一瘸的走路姿势,着实消耗体力呢,北宫千宁再也不客气,摆出了标准的吃货架势。 桂花鱼翅、烧鹿筋、佛跳墙、爆炒凤舌、荷包里脊、樱桃肉、百鸟朝凤、清炖肥鸭,每一样都是那么的精致、那么的诱人食欲。 北宫千宁一口气先品尝了好几种,再发出几句感叹后,才发现三皇子百里和治尚未动筷子,便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片鱼肉,放在他的碗里,展露着明眸皓齿劝他道:“三殿下,今日是七夕,一会儿还有节目,吃饱了才有力气去玩儿呢。” 知道三皇子平日是锦衣玉食,北宫千宁聪明的不提食物的质量,而是以七夕活动为切入点,劝他吃晚饭。 看着吃得欢畅又毫不做作的北宫千宁,三皇子百里和治只觉得十分新鲜,在他接受的教导和礼法里,是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甚至不是自己亲自夹菜吃,而是伺候的人夹什么就吃什么、夹多少就吃多少。 如今北宫千宁大大方方地自己动手吃起来,平日参加宫宴几乎不吃任何东西的三皇子,竟然也拿起筷子,然后在北宫千宁的劝说下,开始吃起东西来。 咦?好像今日的吃食味道不错,比平日宫宴的都好吃,三皇子顿时眼睛亮了,然后便一口接着一口的吃起来。 “三殿下,你也举得味道不错,对不对?这些吃食应该都是御厨们准备的吧?他们给我准备了这么美味的晚餐,我真的想当面感谢他们一番。”美食当前,帅哥当前,心情大好的北宫千宁忍不住,在现代社会养成的文明礼貌,自然而然地就冒了出来。 “哼,堂堂县主,居然这般少见多怪,这种宫宴的食物,能有什么好吃的?不过也难怪,以你北宫家这样的家世,你从来没有机会进过宫,从来没有机会参加过宫宴,只有你才会觉得宫里这些吃食好吃。”坐在二皇子那一桌的苏婉琪,讥笑着大声讽刺北宫千宁。 苏婉琪声音不小,漪兰轩内外的人都听到了,场面瞬间便安静下来,那些对北宫千宁还怀恨在心的人,更是放下筷子,等着看北宫千宁更大的笑话。 当然也有人觉得苏婉琪过分,宫宴的吃食想来如此,但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一种皇恩,平日大家都知道不好吃,可一般人第不会公然说出来,看来这个苏婉琪,是仗着自己是苏皇后的侄女,才会这般口无遮拦。 二皇子的表妹这是指名道姓嘲笑她?进宫之前,北宫千宁本来已经打算好,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凡事能忍则忍,可是在第一批宫女被赶出皇宫时,她便知道,有些事你是躲不掉的,涉及个人和家族名声和利益时,是绝对不能躲不能忍的。 苏婉琪既然打上门来,还提到本宫家的家世,这种事情就不能忍,否则本宫家在皇都就更抬不起头。 北宫千宁不急着怼苏婉琪,她先不急不慢问三皇子百里和治:“三殿下,你觉得这些吃食可还好吃?” “好吃,赞御厨。”这一次,三皇子可是一点儿也没有迟疑,也没有任何口吃的嫌疑,他很顺溜地就说出三个字。 北宫千宁若有所思道:“如此看来,想必承恩公府的伙食要比宫里的好。” 毒药 “北宫千宁。”苏婉琪突然不顾皇子和秀女们在场,激动地狂叫起来:“好好地说吃食,你提到承恩公府干什么?承恩公府哪里得罪你了?” 大约北宫千宁的话杀伤力太大,等于在说承恩公府凌驾于皇室,也不怪苏婉琪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北宫千宁做出吃惊样子,万分无辜问道:“我这不是在说吃食吗?宫里的吃食,连三殿下都觉得好吃,你却不觉得好吃,那我就猜测你承恩公府里的伙食,应该比宫里的好,这话有什么错吗?” 哎呀,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北宫千宁叹气,她要是不啃声,只怕明日皇都的人,一个个都在嘲笑北宫家的家世了。 苏婉琪甩了筷子,怒气冲冲地质问北宫千宁:“我是说,你提到承恩公府干什么?承恩公府哪里得罪你了?” 众位秀女脸色相当复杂,她们从未想过,身世不光彩、从未进过宫、从未进过国子监的北宫千宁,能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苏婉琪打趴在地上。 承恩公府的伙食要比宫里的好,这种话让太后和皇上听到之后,只怕会引发不小的震动,承恩公府若想抚平宫里的努力,不费一番苦心是做不到的。 这个北宫千宁可真是敢说啊,秀女们顿时觉得北宫千宁的形象,比原来的要高大了一些,是个不能随便欺负的主儿。 成国公府的杜若晴有些不耐烦,她早就钟情于二皇子,如今二皇子邀请她同桌用餐,她尚未在二皇子面前施展自己的魅力,就被苏婉琪这个蠢货打断了,真是令人讨厌。 几位皇子也停了筷子,内心也都有一些小震撼,这个北宫千宁,竟是如此聪慧有胆识?就连颇有城府的三皇子,看向北宫千宁的眼眸也深沉了几分。 杜若晴拍了拍桌子,警告苏婉琪:“差不多就得了,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平民丫头,你作为承恩公府的嫡长女,还怕她越过你去?” 苏婉琪看到皇子们的眼神变了,想到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姑姑也是抵挡不住,毕竟一直以来,姑姑虽有皇后之尊,可是在皇上心中,三皇子的生母德妃才是他最喜爱的妃子。 杜若晴自进入漪兰轩,便对二皇子搔首弄姿,早就令苏婉琪十分反胃,杜若晴的话,对苏婉琪返单非但起不到劝解作用,还激发出她更大的怒气。 苏婉琪脑子已经乱了,她恨不得掐死北宫千宁,便用更大声的声音质问到:“我问你,好好地说吃食,你提到承恩公府干什么?承恩公府得罪你了吗?” “哦,原来提到承恩公府就是得罪承恩公府,那苏小姐便是先得罪我北宫家了,我北宫家一心为国、殊死抵抗外地入侵,我北宫家不曾吃过你家的、不成穿过你家的、不曾用过你家的、不曾骂过你家的、也不曾打杀过你家的,怎么就得罪你了呢?”北宫千宁轻飘飘说了一长串,听起来颇有些饶舌。 北宫千宁的逻辑学可是学得不错,按照三段论便可以随便将了苏婉琪的军,还能够令苏婉琪短时间内反应不过来。 哎呀,宫斗真是累死人,好好的饭都吃不成,可是为了个人和家族的声誉,她北宫千宁不得不加入宫斗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皇子的地方就有宫斗,古人诚不欺我啊。 苏婉琪虽然也考进国子监读书,可是大夏国没有逻辑学,贵族小姐平日里又是装腔作势,面对北宫千宁严密无缝的逻辑,苏婉琪哪里是对手? 北宫千宁说得慢条斯理,声音也不高,可就是能把苏婉琪激得发狂起来,只见苏婉琪腾的站起来,想要走过来打北宫千宁,却被二皇子拦住了。 “你不过是一个出身卑贱的秀女,你兄长也只不过是个粗俗的糙汉,若不是你们刚好立了军功,你以为你能进入这美轮美奂的皇宫?你以为你有机会坐在这里陪三皇子吃饭?”隔着二皇子,苏婉琪对着北宫千宁大吼。 作为皇后的侄女、承恩公府的嫡出大小姐,苏婉琪横着走惯了,她怎么可能让北宫千宁压她一头? 看到苏婉琪发起疯来,北宫千宁本想忍一忍就算的,可是听了苏婉琪的话,想到康州的胜利和皇朝的平安,是自己兄长和将士们输死拼搏换来的,北宫千宁忍不住气愤难当。 再想到手臂有红梅纹身的侍卫,北宫千宁心头的怒火也渐渐升起来,当年你皇后的侍卫插手我景宁伯府的事情,令她和母亲兄长被赶出伯府,成为世人嘲笑的对象。 如今红梅侍卫令她旧伤复发,还在她的脸上下毒,令她带着左脸上的“黑鸡蛋”进宫参选,眼下皇后的侄女又当着众人刁难她,刁难她也就罢了,还对流血牺牲的将士如此不敬,那就别怪她北宫千宁狠心了,不把承恩公府和苏皇后打趴下,她北宫千宁誓不为人! 这一次,北宫千宁决定以柔克刚,只见她站起来,任由眼泪扑簌簌顺着“黑鸡蛋”流下来,然后用十分愧疚的声音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各位,我在康州的时候,看到……我的兄长……和将士们……为了保卫大夏国的国土,他们餐风露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畏牺牲,许多将士英勇杀敌……战死沙场,我和兄长的军功,其实……不是我们自己的,而是……千千万万将士们……一起立下的。” 北宫千宁掏出帕子,擦赶紧眼泪和鼻涕后继续说道:“对此我一直……心有愧疚,我的秀女身份……确实令人惭愧,还请三殿下……跟皇上说一说,叫他取消……我的秀女身份。” “不。”三皇子百里和治也站起来,但是他嘴巴不利索,一句话变成了两截:“不可。” 其余三位皇子听到北宫千宁提起军队,早就跟着站起来了,现在是秀女进宫时间,其实也是考察皇子的时候,人在做天在看,军队是一把利器,谁都想争取得到军队的支持啊,他们站起来支持北宫千宁,就是希望天道能够看到他们对将士的尊重。 此时的北宫千宁,在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眼里不再丑陋,他们突然发现,北宫千宁这样的身份,竟是难得的珍贵,若是讨好她,便可以得到军队的支持。 于是大皇子他们三人几乎同时劝导北宫千宁:“永江县主,你别想不开,既然父皇追加你为秀女,你的军功是实至名归的,你有资格当秀女。” 北宫千宁向几位皇子福身行礼表示感谢,然后接着哽咽说道:“谢谢各位殿下支持,可我……还是有话要说,将士们在战场流血牺牲,为的就是……让全国百姓岁月静好,可一些……高门大户的秀女,她们……身受皇恩却不知足,竟然嫌弃皇上赐给的……山珍美味,竟然藐视将士们……付出的鲜血和生命,她们的所作所为,令我为牺牲的将士……感到不值……” 刚开始的时候,北宫千宁还有些强迫自己伤心、强迫自己落泪,可身体的主人毕竟经历过战场,北宫千宁又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说着说着,便如同感同身受一般,战场的残酷和生死便如历历在目,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完全是真情实感的流露。 北宫千宁再也看不得眼前的山珍海味,她离开餐桌,朝漪兰轩外狂奔出去,可是由于脚伤未好,还没跑出几步,她就重重地摔倒在漪兰轩门槛处。 啊——众人发出惊呼声,事情发生得太快,谁也来不及扶住北宫千宁。 “千宁。”索云岚尖叫一声后,才往前跑上来。 不过有人比她更快,只见三皇子像一阵风一样,已经跑到北宫千宁身边,他俯身查看她的脚,确定能移动后,便把北宫千宁抱起来,然后朝太医院放下跑去,同时还朝内务府总管喊了一句:“快通知太医。” 看到三皇子抱着北宫千宁离开,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也跟着跑了上去。 秀女们看到皇子们都离开了,也跟在他们身后,前往太医院关心北宫千宁的伤势。 原本没人看好的北宫千宁,因为被苏婉琪刁难,竟然散发出耀眼的军功背景的光芒,如今她因为想起牺牲的将士而跌倒,作为秀女,谁敢不关心她呀?不关心北宫千宁就会有德行不高的嫌疑啊。 很快的,太医院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尚未用完晚餐的后宫诸人,也否被惊动了,太后、永昌帝和各宫嫔妃,都纷纷放下碗筷,朝太医院聚集过来。 很快的,后宫的家长们都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经过,永昌帝当着一百多号秀女的面,阴着脸嘲讽苏皇后:“朕竟然不知,承恩公府的伙食,竟然比宫里的还好,看来朕要去承恩公府讨饭了。” “皇上,是臣妾没有监督好家人,请皇上给臣妾改过的机会。”苏皇后脸面无存,不过她的脸面,早就被永昌帝踩得稀巴烂了。 磨磨蹭蹭最后到达太医院的苏婉琪,看到自己姑姑当着众人跪在皇上脚跟,顿时就惊吓得晕倒过去。 牛粪 太后一见,哼了一声,毫不隐瞒自己的厌恶之情:“说谁永江县主没进过宫?四岁之前她进宫好几次,有时候是跟晋阳侯府的人进来,有时候是跟景宁伯府的人进来。永江县主进宫时,有些人还不知在哪个角落蹲着呢。” 太后看了一眼跪在永昌帝跟前的苏皇后,抬头一一把秀女们扫视一番,然后突然开心笑道:“永江县主虽是落难千金,可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即刻传哀家懿旨,永江县主养病期间,住在寿康宫,恩准永江县主生母索飞瑶夫人随时进宫陪伴。” 太后一说完,立即又宫人领命而去。 住进寿康宫养病,随时进攻陪伴,这是多大的脸面哪!要知道,高门世家和命妇们进宫,都得先给宫里递牌子,得到准许后才能如约进宫。 看着飞奔而去的传旨宫人,秀女们顿时心中各种滋味杂陈,便是杜若晴这样的国公府嫡大小姐,也是不得不收敛一下自己蔑视北宫千宁的心。 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暗暗称奇,不知皇祖母为何如此高看北宫家,立下军功的可不是只有北宫兄妹,今日在第一关就被刷下的程明明,她可是正五品武节将军程杰的嫡长女啊。 最高兴的人,自然就是三皇子百里和治了,他的皇祖母记得没错,北宫千宁小时候是进过宫的,那时候她是叶子欣,景宁伯府的嫡出大小姐,有一次在漪兰轩里,她看见他伤心难过,便把自己最心爱的玩具送给他。 刚刚在漪兰轩,苏婉琪嘲笑北宫千宁时,他很想替北宫千宁解围,可是他还没想好对策,北宫千宁就自己解决了问题。 今日帮不上忙,但是他百里和治不会放过苏婉琪,从今往后,谁欺负北宫千宁,他百里和治就欺负谁。 很快的,太医就帮北宫千宁诊断好了,说是脚伤并未加重,将养个十天半月就能好;至于脸上的“黑鸡蛋”,则是中了毒炎的毒,此毒可解,连续服用解药七天,便可完全消除毒素。 在前一天,太后早就从永昌帝那里得知,北宫千宁脸上的毒是可以解的,也正因为这样,太后对于冷翼和苏皇后才没有重罚。 不过太后对苏皇后的不喜,那是由来已久的,因为苏皇后虽身为皇后,可是德容言功方面,一点儿也配不上皇后这个身份,太后和永昌帝有时候不免怀疑,天道怎会选择这等女子为后。 “既然苏婉琪嫌弃宫里饭菜不好吃,那哀家做主,取笑她秀女资格,免得吃不到可口的饭菜而怪罪宫里。”太后斜眼对跪着的苏皇后说,然后命人用软轿抬上北宫千宁,回寿康宫去。 “是。”苏皇后不敢有任何不满,她再次给太后磕头谢恩,她知道,太后这是不跟她的娘家计较了,用一个苏婉琪换来整座承恩公府的前程,也是值得了,若是她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怕她和承恩公府就不存在了。 永昌帝对苏皇后哼了一声,转身一跟着太后的步伐,一起往寿康宫走去。 随着太后和永昌帝离开,立即有宫人走过去,驾起尚在昏迷的苏婉琪,送出宫去。 德妃和三皇子百里和治母子则跟上永昌帝,一起往寿康宫走去。 其他嫔妃看到这情形,心中更是万分吃惊,北宫千宁不是被一直被皇都人嘲笑的秀女吗?为何太后和皇上对她如此两眼相待? 这些嫔妃也想跟着去寿康宫,以示自己跟永昌帝同呼吸共患难,可是又觉得实在没有理由,只有放弃了这个念头,看到苏皇后受罚,心中十分畅快,在离开太医院前,纷纷给苏皇后投去一个落井下石的表情。 “太后娘娘,皇上,你们都走路,我怎么好意思自己坐轿子呢,请把我放下来,我可以走得动的。”坐在软轿里的北宫千宁,看见太后和皇上都走在她软轿身边,吓得快要从软轿里掉下来。 “宁丫头,太后让你坐软轿你就坐着吧,你现在可是咱们大夏国的大功臣啊,你知道吗?今日朕收到康州来的奏报,说是西狄向咱们大夏国俯首称臣了,你跟你哥哥可是大功臣啊。”永昌帝身子壮实、面容威严,但是跟北宫千宁说起话来,居然像一位慈父一样。 北宫千宁惊疑不定,她跟皇帝很熟吗?为什么这个皇帝跟她说话的样子,是这样的自来熟,就算她三岁之前进过宫,那也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她一个小屁孩也不可能跟皇帝有什么交情,还有,难道他和太后不介意她母亲索飞瑶那个事情? “宁丫头,乖乖坐着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可就没法向你外祖母交代了。”太后看到北宫千宁知分寸懂道理的样子,心中很是高兴,她的三孙子,终于有女子让他开窍了,北宫千宁是个大功臣啊。 怎么还提到外祖母?自从他们被赶出景宁伯府后,外祖母可是从来不跟她说起宫里的事儿啊。北宫千宁对太后和永昌帝的做法,实在看不懂,她觉得说多错多,便老老实实地坐在软轿里。 其实太后跟永昌帝一样,最是喜欢三皇子百里和治,他除了说话不利索,其他什么都好,因此对于三皇子几乎不言不语不近女色这个毛病,他们作为长辈可真是愁苦了心。 皇室子弟不必寻常百姓家,皇子需要继承大统,谁是能够启动帝台印的那个人,只有天道知道,在这之前,哪个皇子都不能松懈,都必须做好充分准备,为皇朝的绵延尽自己的努力。 三皇子虽说天资聪颖,可若是继续这般不.良于口,天道面前分量就低,若是不近女色,没有心意相通的皇妃,又怎能携手启动帝台印? 太后跟晋阳侯夫人是手帕交,当年北宫千宁出生时出现异象之事,永昌帝及时告诉了她,她得知后边便跟永昌帝说,将来要让这位景宁伯府嫡出大小姐做她的孙媳妇,因为这位晋阳侯府的外孙女,很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 谁知景宁伯府出了那档子事儿,当年太后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索飞瑶会做出掐死庶子的事情。 太后和皇帝都暗示过了,可是景宁伯爵依然一意孤行,休弃了索飞瑶母子三人,致使索飞瑶失去了景宁伯爵夫人的身份,当年的叶子欣也失去了伯府嫡出大小姐的身份,成了后来的平民之女北宫千宁。 景宁伯爵的做法,自然令太后和皇上气恼,这也是后来景宁伯爵抑郁不得志、伯府众人毫无建树的原因。 太后和永昌帝气啊,好好的身负凤命的女孩,皇朝未来的准皇后,景宁伯府已经有眼无珠,把珍珠丢出府门外,转而相信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翁秀。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道从来没有放过谁,果然,翁秀后来生下的儿子,是个天生的眼盲人,这种天理昭昭重打人脸的事情,也不知叶光远那个混蛋醒悟了没有。 十年的时间,太后和皇上用了十年的时间来等待,期间让端王出面,把皇家的好意和呵护送到北宫母子三人手中,外加明理暗里给晋阳侯府的方便,如今北宫千宁终于拥有秀女身份,得以名正言顺地走进皇宫。 为了抬高北宫千宁的身价,皇家已经册封她为县主,可还是有人不长眼,以各种自以为是的理由来为难她,先是皇后侍卫在甘南道袭击她、给她下毒毁容。 接着景宁伯府的人想攀扯她,然后是程杰的女人程明明在皇宫门口嘲讽她,御花园里程明明、沈钰、宁云菲继续欺负她。 最后是苏婉琪在漪兰轩嘲讽她,还顺带贬低皇宫的形象。 这些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日后再有不长眼的,下场亦是一样。 北宫千宁被送去寿康宫的路上,其余的皇子和秀女们,则被内务府总管请走,叫他们去继续未完的七夕节目,只是他们对七夕的期待,已经降到了最低值。 秀女们心有不甘,她们看着软轿和太后皇上离开的方向,不明白一个被世人鄙视多年的落难千金,为何能得到太后和皇上的看重,难道是因为立了军功? 很多秀女看不明白,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常淑敏忍不住自我安慰起来:“看在这军功份上,太后和皇上也不得不照拂她一下,不过,这也只是做给军营里的人看罢了。” 看到身世不堪的北宫千宁成为众人焦点,一向以高贵自居的杜若晴早就一肚子气,常淑敏说完后,她阴阳怪气地接着说:“可怜傅元馨和龚初瑶,她俩的哥哥是三皇子的伴读,居然没有得到三皇子邀请入座,我真替她俩的哥哥不值。” 傅元馨和龚初瑶听罢这话,立即表明态度:“我们的事情,不劳杜小姐费心。” 嗤,真是没出息,替你们出头还不领情?杜若晴很想扇傅元馨和龚初瑶一巴掌。 走在秀女们前头的三位皇子,并不知道秀女们的纠纷,他们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太医院发生的一幕,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既惊奇又后悔,惊奇的是,原来皇祖母和父皇都如此看重北宫千宁;后悔的是,他们为什么不像端王叔和三皇子一样善待北宫千宁? 皇子们也气恼三皇子,这个闷声不响的百里和治,他一定知道皇祖母和父皇看重北宫千宁,这才故意投其所好,专门讨好北宫千宁,否则他一个皇子,为何喜欢上一个瘸腿黑脸的秀女?还是那样一个身世不堪的秀女? 二皇子则是想杀了三皇子,若是三皇子不是一个结巴,能告诉他们北宫千宁的重要,他就不会放任表妹招惹北宫千宁,自己的母后也不会遭受皇祖母和父皇的当众责罚。 永昌十五年七夕之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散步 七夕节地寿康宫,因为北宫千宁的到来,成了皇宫最热闹的宫殿。 软轿到达寿康宫时,三皇子百里和治再次伸出手,要把北宫千宁抱进正殿。 “我,我,能自己走。”北宫千宁吓得连连推辞,太后、皇上和宠妃都在这,三皇子这举动,岂不是要把她驾到火上烤? 谁知太后和永昌帝同时开口:“就让三皇子把你宁丫头抱进去。” 三皇子百里和治脸上大喜,他不管北宫千宁抗拒的表情,立即果断地抱起她,然后稳稳地走进寿康宫大殿。 太后和永昌帝相视一笑,满意地跟着走进殿内。 跟在最后的德妃面上虽有笑意,可却有有种疏离的客气,只见她侧身看了一眼身边的谢嬷嬷,两人此时无声胜有声,眼中有隐隐的担忧。 进入殿内后,太后对寿康宫的宫人们宣告:“永江县主是立了军功的秀女,本宫喜欢她,就像喜爱自己的亲孙女一般,你们需把她当成哀家的亲孙女一样好好地伺候。” “是。”宫人们开心地回应着,一听便感觉寿康宫的主仆之间是和谐温馨的。 北宫千宁立即从三皇子抱怀里下来,尚未看清楚太后等人的长相,便要跪下给皇室三巨头行礼道谢:“民女自问无德无能,却得皇家如此厚待,民女——” “哎哎哎,不是民女,不是民女,不用跪下,你的腿还伤着呢。”永昌帝及时提醒北宫千宁,也制止她跪下去:“宁丫头,你是朕册封的县主,你现在不是什么名女,在我们几位面前,你可以自称宁儿,在比你品阶低的人面前,你要自称本县主,这样才能显示你尊贵的身份。” 听着永昌帝自来熟的带着友好的语调,北宫千宁从善如流地站直,然后抬头看向永昌帝,这才看清对方体型魁梧,有古潭般的双眸。 看到北宫千宁敢于跟他对视,永昌帝在感觉意外的同时,也觉得很是欣慰,立即继续教导北宫千宁:“若是有谁不尊敬你,你有权利责罚他们,具体怎么做,明日叫尚宫局的人来跟你说说。” “宁儿,这点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不过你放心,你的县主依仗、车马、伺候的人,还有县主府邸,已经在开始给你准备了,你要记住,你是正二品的县主,拥有皇室尊贵的身份,谁敢对你不敬,你只管拿出县主的架子。”太后走到北宫千宁身边,让她坐下来,然后耐心地告诉她,关于县主的特权和荣耀。 “民……宁儿记住了,只是……咱们好像不太熟吧?太后娘娘,你们为何……为何对我这么好?”富贵和特权突然从天而降,这种不经过自己努力就得到的东西,北宫千宁觉得一点儿也不踏实,还有这个皇帝和太后,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对她这么好? 永昌帝哈哈笑道:“宁丫头,不是不熟,是很熟,小时候你经常进宫的,太后可喜欢你啊,又一次你还把你的布偶送给朕的儿子呢,只是当时你不记得那个小哥哥是哪位皇子。” “皇上,不……不是吧?”北宫千宁顿时满脸通红,她虽然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可是这个皇帝是不是太随意了,怎么就当着这么多人说她小时候的羞羞事呢? 太后也哈哈大笑起来:“是的是的,那天你从漪兰轩回来后,你外祖母问你布偶去了哪里,你说送给了一位小哥哥。那天宫里没有外臣进宫,宫里的孩子除了公主,就是皇子,你说的的小哥哥,自然是皇子。” “就是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臭小子。”永昌帝说这话时,视线却看向三皇子百里和治,眼中满是老父亲慈爱的表情。 三皇子百里和治内心波涛汹涌,脸上却依然清冷得很,好像刚刚他没有报过北宫千宁一样。 永昌帝暗自叹息了一下,其实在那日,他已经打听清楚,北宫千宁的布偶,就是送给了三皇子,当时北宫千宁还说:“小哥哥,你不要难过,我的布偶送给你,让她陪你好不好?我的布偶是最好的朋友。” 德妃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说话,便觉得自己太没有人情味,便跟着赞美北宫千宁:“永江县主当时小小年纪,便知道关心人、体贴人,长大后果然也是一位于江山社稷有功之人,我大夏国有你这样的县主,是皇上的福气,也是大夏国的福气。” 北宫千宁吓得立即站起来,给身着玫瑰紫底绣花挑线裙、秀雅端庄的德妃行了个大礼:“德妃娘娘太高台宁儿了,宁儿惶恐。” 德妃这话确实说得很突兀,连三皇子百里和治都皱了一下眉头。 太后和永昌帝也微微愣了一下,觉得德妃今晚有些不对劲,两人都想,难道德妃不喜欢北宫千宁,可是三皇子只愿意搭理北宫千宁啊。 就在此时,有宫女禀报说,给永江县主准备好了汤药、沐浴水,也给她收拾好了偏殿作为寝殿,伺候的宫人、换洗的新衣裳、首饰、鞋袜等等,也都给她配备好了。 永昌帝和德妃便告辞,离开前,永昌帝再次叮嘱宫人们,一定要把永江县主伺候好,按照公主的规格伺候她。 三皇子百里和治还不想离开,太后笑着说:“三小子,宁丫头也需要休息,你明日再来。” 三皇子只好依依不舍地跟北宫千宁告别,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在嘴巴蠕动了半天后,只憋得出两字:“养伤。” 永昌帝和德妃一脸难过,带着一脸尴尬的三皇子,转身走出去。 “三殿下。”北宫千宁没想到三皇子说话这么困难,想到他连续几次救了她,她有心给他鼓励一下:“在漪兰轩那会,我听到你说了五个字,说得很顺溜。” 百里和治尚未有反应,已经走到殿外的永昌帝和德妃都快速转身回来:“宁丫头,你说三皇子说了五个字?他一下子能说五个字?” 永昌帝眼睛睁地大大的,一副惊喜万分的样子。太后和德妃也是如此,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 “哪……五字?”三皇子百里和治求证。 北宫千宁如实相告:“‘快通知太医’,就是这五个字,当时你抱着我,不过我不知道这话你是对说我。” 三皇子百里和治略微回忆了一下,然后肯定道:“确实,说过。” 永昌帝立即激动道:“现在试试看,可还能说?” “快,通知,太医。”三皇子百里和治试了一下,却只能说两个字一句的。 北宫千宁觉得是自己给三皇子难堪了,立即替他解围:“人在关键的时刻,一般总能激发出自己的潜能,我想三殿下总会一天能够说得利索的。” 三皇子百里和治听罢,也只是清清冷冷的,十八年了来都是如此,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要北宫千宁还想小时候一样,愿意陪着他不让他孤单寂寞就好。 没得听到儿子说出顺溜的话,永昌帝也没觉得失望,今日已经算是进步了不是吗?他再次起身要离开寿康宫,离开前跟太后说:“母后,宁丫头是个福星,给她最好的疼爱,给她最好的尊贵。” 此时德妃的表情,再也没有先前的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母亲自然流露的激动。 除了寿康宫,永昌帝忍不住跟德妃说:“德妃啊,你觉得北宫千宁这丫头怎么样?” 德妃衣服公事公办的样子:“全凭皇上做主。” 永昌帝立即站住,不解地看着德妃:“紫雪,今晚你是怎么了?怎么说的话乖乖的?有话不妨直说。今日是七夕,朕心里是想着陪你的,可苏恬毕竟是皇后,朕为了礼法,也不好不理她,如今她受了责罚,朕不回去陪她,却也不好陪着你,希望你明白朕的难处。” 德妃吓得跪在永昌帝跟前:“皇上,臣妾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永昌帝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德妃,心中觉得有些别扭,觉得德妃可能在闹别扭。 他和德妃钟紫雪是少年恩爱情侣,当年钟紫雪参加皇妃大考时,才能是名列第一,无奈她跟他无法启动帝台印,但是才能一般的苏恬,跟他启动了帝台印,最后苏恬成为太子妃,钟紫雪成为侧妃。 “照顾好德妃。”永昌帝对谢嬷嬷等人说了一句后,便回他的乾元宫了。 谢嬷嬷赶紧扶起德妃,替她整理好裙摆后,轻声说道:“娘娘,奴婢瞧着永江县主是个好的,太后和皇上就是瞧着她能让三殿下开窍,这才把她当成宝贝,不如咱们也多观察观察?” 德妃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眼泪,无限委屈道:“嬷嬷,本宫不甘心啊,本宫跟皇上的情分,本宫的荣华富贵,治儿的尊贵和前程,都被苏恬那个贱人生生地毁掉了,你叫本宫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谢嬷嬷看向苏皇后的翊坤宫方向,幽幽道:“娘娘,天道从来没有饶过谁,咱们且等着吧,总有她原形败露的那一天。” 胸闷 这一夜,宫中发生很多事情,宫外的万家灯火里,也上演各种各样的故事。 一朝天子一次选秀,本就足够引人注目,今日又是七夕节,宫里皇子和秀女们正在初次相会、传递情意,宫外的街市上,也正在举行七夕的各种庆祝活动,只是人们的心思,跟多的是放在关注宫里选秀的情况。 申时初有五十二个秀女被赶出宫,已经引起百姓的惊讶,接着看到宫人到武毅将军府传太后懿旨,人们便知道,永江县主因为被承恩公府苏婉琪欺负得摔倒,被太后接到寿康宫养伤,而苏皇后再次被太后和永昌帝责罚。 接到太后懿旨后,得知女儿进宫首日便跟人结下梁子,索飞瑶焦急万分,可是身边一个分担的人都没有,下人虽然尽心,却不是能跟她们说正事的对象。 好在端王得知消息,差人送来一封信,大意是说,太后和皇后都极其喜欢宁丫头,太后跟晋阳侯夫人还是手帕交,他们已经把宁丫头接到寿康宫养病,有太后和皇上撑腰,相信无人敢再欺负宁丫头。 信的末尾,端王还说,明日一早,他会过来借她一起进宫看望宁丫头。 怀揣着端王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过了许久,索飞瑶才在迷迷糊糊中睡着过去。 次日,索飞瑶还是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出门时,端王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看到索飞瑶走出门,端王立即走过来,一脸关切问道:“昨夜肯定没睡好,可曾吃了早饭?” “没什么胃口吃,我想早点进宫见宁儿,这丫头许久没有进过宫,素日里也总是呆在家里,很少跟人来往,我真是不愿意她做什么秀女的。”索飞瑶气色不是很好,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 端王看得心疼,直接把她抱上马车,到了车上,端王坐下后,直接让索飞瑶坐在他腿上。 “王爷,别这样。”大家都是已经人事且素了十年以上的人,端王这一举动,只把索飞瑶的小心肝吓得发颤。 抱着香软的身子,听着娇颤的声音,端王那颗隐忍期待了十年的心,再也按捺不住,他一把捧住索飞瑶的脑袋,强势地吻向她饱满红润的双唇。 “唔唔……王……”猛然间双唇被吻住,强烈的男子气息直灌鼻腔,索飞瑶在初初的惊吓过后,便彻底沦陷在端王强烈的索取中。 索飞瑶独自抚养孩子十年,独自生活十年,她已经很累了,香闺寂寞多年,若不是端王的照拂和体贴,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得过来。 索飞瑶很快放弃反抗,她欠端王,她也喜欢端王,当年端王曾跟太后求娶她,而且只娶她一人,只是她不愿意嫁进皇家,他俩才错过了彼此。 感受到索飞瑶的接纳,端王一阵欢喜,他的吻辗转变成霸道而温柔:“瑶儿,嫁给我,这一次,不许你再逃出我的手掌心,如若不然,今晚洞房。” “嗯……好……”索飞瑶只觉得自己全身瘫软,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去想,只想把自己交给端王,让端王做一切决定。 “乖,这才是我的瑶儿。”端王满心欢喜,紧紧地把索飞瑶搂在怀里:“千安一直支持你嫁给我,这你是知道的,如今宁丫头也有此意。一会儿进了宫,我就让皇兄给咱们赐婚。等我娶了你,宁丫头的身份也会不同,加上三皇子的呵护,敢欺负她的人会少很多。” “嗯。”索飞瑶知道端王跟永昌帝的感情,知道端王照顾他,一是出于他的真心,二是出于永昌帝的托付,至于三皇子什么的,现在她的宝贝女儿瞬间懂事了,她自己也不想管太多。 索飞瑶跟端王在马车内腻歪了一阵后,又陷入忧愁之中。 索飞瑶并未因为可以随时入宫而高兴,相反的,她一筹莫展,因为她了解承恩公府,女儿虽说是无意得罪了承恩公府,但是以承恩公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年来来,虽然苏恬这个皇后当得不得人心,但是承恩公苏玉海以他枭雄般的手段,硬是让苏恬稳稳地坐在皇后宝座上,若说伙食的品质,承恩公府的吃食,绝对不属于皇宫內苑。 苏婉琪的嚣张,不是一日养成的,皆因其成长的环境,就是承恩公苏玉海的霸气和承恩公府的财富将养而成。 如今她的宁儿惹上这么个棘手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显然索飞瑶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北宫千宁在寿康宫,已经开始她公主般的生活。 永昌帝只有两位公主,一位是苏皇后生的媏怡公主,另一位是德妃生的端柔公主,之前两位公主天天都到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因为苏皇后和德妃暗中较劲,两位公主受生母影响,也是暗中较劲,即便是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也是明里暗里地互相讽刺,弄得太后头疼不已,干脆就叫她们初一和十五请安即可。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寿康宫大多时候很清静,清静得太后觉得有些寂寞,如今又不容易来了一个另三皇子有所改变的北宫千宁。 太后觉得自己又有事情可做了,而北宫千宁又确实值得她疼爱,于是没事干的太后,便可着劲地疼爱北宫千宁。 第二天天一亮,太后就吩咐下去,让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的人,要求来的人当中,有给北宫千宁量身定做衣裳的、选配首饰等个人穿衣打扮的,还有让北宫千宁熟悉后宫管理制度的,以方便她参加选妃大考的。 北宫千宁自从睡醒过来,就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做,穿衣如厕梳洗吃饭,全部都是有宫女替她完成,她只需配合的伸伸手什么的就行了。 这使得在现代习惯了自理的北宫千宁很不习惯,但是古代的贵族小姐就是这般被人伺候的,现在北宫千宁脚部有伤,许多事情都不方便自己做,太后和永昌帝又都亲自交代过,要以伺候公主的标准伺候好永江县主,宫人们谁敢不用心伺候? 在太后亲自监督,以及宫女们精心伺候下,北宫千宁很快就吃饱饭、吃过药、且被打扮得焕然一新,若不是左脸上的“黑鸡蛋”,她可说是一位绝世美人,宫里的娘娘和公主们都没人比得上她的姿色。 “永江县主真是一位绝世美人,若是等到脸上的毒素全部消除后,只怕别人就认不出来是您了。”寿康宫的一等宫女舒儿一边帮助北宫千宁整理她头上的步摇,一边笑吟吟地赞美着。 北宫千宁知道这些宫女的不易,也不管她们说得是否真心,她却真心说道:“舒儿嘴巴真甜,有你在身边啊,真是一种福气呢。” 北宫千宁这话,一方面既是答谢了舒儿,另一方面也暗赞太后识人有眼光。 听了北宫千宁的话,寿康宫上下顿时又迎来一波开心气氛,太后是越看北宫千宁越是喜欢,舒儿也觉得很有面子,其他宫人也感觉很轻松,跟媏怡公主和端柔公主来请安时,是完全不同的气氛。 有个负责膳食的宫女忍不住说:“永江县主,你知道吗?昨日你漪兰轩咱们御厨们的话,御厨们都知道了,他们都感觉十分自豪,皇上还给了他们赏赐,他们都说,日后县主您想吃什么,尽管跟他们说,只要他们会做的,都会尽快给您做出来。” 太后听后,暗暗点了点头,作为宫斗的冠军,太后太知道宫中的人情世故了,宫中虽然等级森严,但缺少了那些看似低贱的宫女御厨等,许多时候你就会寸步难行,严重的时候还会误事。 聪明的人,是保持自己尊严的同时,收拢住身边所有的人,让他们觉得跟着你看重他们,让他们觉得跟着你生活有盼头。 就是在这样愉快轻松的氛围中,尚宫等六局的人就到了,然后在太后的指示下,大家开始忙起来。 太后娘娘多年不曾这么高兴过,也许久不曾要求六宫一司折腾这些东西,如今一大早得到消息,说是太后娘娘给永江县主准备的,所有人立即打起精神,拿出那精湛的手艺和水平,为北宫千宁打造一切。 新衣裳的缝制需要时日,尚服局先选了好些套好的,送到寿康宫给北宫千宁选择。 太后兴致勃勃,亲自帮北宫千宁挑选:“宁丫头,你们小姑娘就要穿这种鲜艳色彩,哀家像你们这个年龄的时候,哪个鲜艳穿哪个,花园里的蝴蝶都被我们比下去了。” 太后的话引得宫女们忍俊不禁:“太后娘娘长得美,穿什么都好看。” “哀家知道你们讨好哀家,不过哀家听着高兴。如今难得有永江县主在这里配哀家,哀家高兴,大家都有赏。”太后是个宽心之人,皇后和德妃不对付,她就少让她们在她面前晃,两位公主孙女不对付,她也懒得见她们,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乐得在寿康宫享清福。 太后年轻时,也是个厉害角色,但是上了年纪之后,她越来越心软仁慈,对待寿康宫的宫人还是挺亲厚。 宫人们听说又有赏,立即既有颜色地道谢:“谢太后娘娘赏赐,谢永江县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如今是身无分文,可没有什么可赏给你们啊。”北宫千宁如实回答,她也不怕宫女们怪罪她,因为谁都知道,秀女们进宫,不仅不允许带侍女,也不许带任何金银细软,皇室就是要看秀女们你,在没有钱财的利诱下,她们是如何凭借自身的实力获得他人的信任和帮助。 “拜见太后娘娘。”索飞瑶就是在听到女儿这句话时,来到了寿康宫。 窒息 眼前的美人身着淡紫色撒花烟罗衫,如云的乌发插着一根白玉镂空簪子,眉如墨画肤如凝脂,双眸含情娇媚动人,真真是我见犹怜。 “飞瑶?你来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多年不见索飞瑶,太后却能在瞬间认得出她的人。 “谢太后。”索飞瑶多年不曾进宫,但是当年在晋阳侯府养成的礼仪,依然做得娴熟自然、无可挑剔。 太后握住索飞瑶的双手,亲昵说道:“飞瑶啊,你们晋阳侯府真是有福气啊,如今你也三十出头了,居然还像双十年华的美人一样。” 除了打理产业,索飞瑶平日深居简出,平日很少被人这样称赞,刚刚在马车上被端王索吻又在激动,这会儿听了太后的话后,索飞瑶的脸竟然红了起来。 太后不明所以,只觉得索飞瑶这个样子,很像尚未出阁的姑娘,怎么看怎么美,不免又想起当年之事,若是当年索飞瑶自己愿意,只怕她现在就是好端端的端王妃。 唉,真是造化弄人啊,如此的美人,竟然生生地被景宁伯爵叶光远耽误了,叶光远不仅给索飞瑶摊上了罪名,还被他赶出伯府,守了整整十年活寡。 “飞瑶,来,咱们一起帮宁丫头选衣衫和首饰。”往事不堪回首,太后不想陷入不愉快的陈年旧事,她拉着索飞瑶的手:“宁丫头正在里边试衣衫。” 被太后拉着手,索飞瑶直觉太过亲昵,她惶恐说道:“小女何德何能,竟然得到太后娘娘如此厚爱,亲自把她接到寿康宫养伤,民妇惶恐啊。” 太后握紧索飞瑶的手,摇头道:“飞瑶,不要说自己是民妇,你本是晋阳侯府嫡长女,如今你儿子已是从五品的武毅将军,宁丫头又是县主,你自称民妇的话,宁丫头可就掉价了,实话告诉你吧,皇帝已经在考虑赐给你诰命了。” 索飞瑶虽然觉得太后说得有理,但她依然坦荡说道:“太后娘娘说得有理,只是也要等到那一日再说。” 见到索飞瑶并未因为儿女身份变得尊贵而沾沾自喜,太后感觉十分满意,皇都身份尊贵的人很多,但是能做到荣宠不惊的,却不多,能做到保持清醒的,更是少之又少。 “娘,你来了?”北宫千宁换好一件粉色的绣花罗衫,一见到索飞瑶,便像一只蝴蝶一样要飞过来。 索飞瑶吓得立即制止她:“宁儿,慢点儿,慢点儿,小心脚。” 北宫千宁反手握住索飞瑶的手,体贴安慰道:“娘,我没事儿,昨日虽不小心摔倒了,但是并未伤到身子,太医的说法跟军医说的一样,将养几日便好,脸上的毒素吃几服药后,也能很快解毒的。” 索飞瑶把北宫千宁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看到女儿眉目舒展、眼神清亮、脸色红润,一袭粉色衣衫把她衬托得 太后也宽慰道:“是啊,太医说了,很快就没事儿,不过哀家也要求太医,务必要把宁丫头的伤病彻底治好。飞瑶,你生了一双好儿女,你们晋阳侯府可都是好样的。” “晋阳侯府是晋阳侯府,北宫家是北宫家,怎的就攀扯道一起呢?”太后的话刚说完,一声颇有酸意的话,从寿康宫正殿门口飘进来。 抬头一听这话,知道是媏怡公主来了,她眉头立即皱了起来,看到索菲亚和北宫千宁要跟对方打招呼,太后决定给媏怡一个教训。 只见太后快速说道:“飞瑶,宁丫头,哀家突然觉得肩膀发酸,你俩赶紧给哀家揉一揉。” 一边是不知道是谁,一边是太后,索飞瑶母女自然听太后的,立即一人一边便,帮太后揉她的肩膀。 进门的确实是苏皇后生的媏怡公主,身着浅橙色纱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头上缀满珠花、金簪和金步摇,高昂着头颅,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 寿康宫的宫女恭谨行礼问好:“见过媏怡公主殿下。” 一听是公主,索飞瑶和北宫千宁便要上前行礼,却被太后按住手:“永江,索夫人,你们母女俩赶紧使点劲儿啊,哀家这肩膀啊,真是老毛病了,一天没有人帮揉一揉,哀家就觉得难受得很。” “是,谨遵太后懿旨。”索飞瑶和北宫千宁答应了太后,却也知道,太后这是故意要为难媏怡公主。 索飞瑶毕竟还是活得明白,不想让自己成为靶子,她一边帮太后揉肩膀,一边给媏怡公主行了个屈膝礼:“索飞瑶见过媏怡公主殿下。” 北宫千宁有样学样,也一边揉着太后的肩膀,一边侧身给媏怡公主行屈膝礼:“永江见过媏怡公主。” 太后假装看不见媏怡公主,她自顾自的跟北宫千宁说:“宁丫头,衣服和首饰选好后,让教导嬷嬷给你讲解和展示礼仪,这几日,秀女们都在学礼仪,你腿脚不便,就先听着看着,等到——” “见过皇祖母。”被太后故意无视,媏怡公主再也忍不住,只好自己找台阶下,可是她就是见不得皇祖母疼爱北宫千宁,便故意打岔。 竟敢当着客人的面忤逆她这个皇祖母?媏怡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太后轻拍了索飞瑶母女的手,示意她们停下,然后吩咐舒儿:“舒儿,差人去把皇后叫来,哀家要问问她,平日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是。”舒儿应声而去。 媏怡公主吓得拦住舒儿的去路:“皇祖母,媏怡知错,你不要叫母后来。” 媏怡现在很矛盾,她的母后得知三哥看上了北宫千宁,昨夜回到翊坤宫后不知有多开心,她觉得说话不利索的三哥跟瘸腿破相的北宫千宁简直是绝配,觉得三哥再也对二哥构不成威胁。 可谁知二哥在得知皇祖母和父皇都看重北宫千宁后,他竟然央求母后,要跟北宫家结亲,至少要把北宫千宁纳为侧妃。 母后听说后,气得大骂二哥糊涂。二哥竟然跟母后顶嘴,也说母后糊涂。媏怡公主则暗骂母后和哥哥糊涂,北宫千宁都把表姐苏婉琪的秀女身份斗掉了,外祖家势必也会跟着受罚。 于是她这个做女儿做妹妹的,一早点便前来寿康宫,一来要见识一下这位名声不好的便宜县主,二来也借机挫挫她的锐气。 可谁想到,皇祖母竟然这般护着北宫千宁,皇祖母和父皇是不是都糊涂了,他们为何对北宫千宁这样的人另眼相看? 就算是立下军功,赏赐一些东西就不就行了?如今北宫千宁比她这个嫡出公主还要受宠,端柔那个贱蹄子还不知怎么嘲笑她,便是天才人,也都要嘲笑她啊。 “你犯了什么错?自己说来看看。”太后做到靠窗的罗汉床,端起茶慢慢喝起来。 媏怡公主虽说是承认错误,眼神却满含怨愤地射向北宫千宁,她眼睛滴溜溜转,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媏怡是来给皇祖母请安的,只是没想到突然看到寿康宫里有人,媏怡就替皇祖母辩解了一句。” 太后瞥了媏怡公主一眼:“请安?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媏怡来请什么安?小小年纪脑子就如此不好,一会儿给太医好好瞧瞧。另外,皇祖母是说错了什么,要你这个孙女帮忙辩解?” 媏怡公主顿时张口结舌:“媏怡……媏怡,听说昨晚有秀女住进寿康宫,孙女担心皇祖母,便过来看看。” 太后很清楚,媏怡分明就是担心自己不受宠,这才过来要给北宫千宁一个下马威,若不是自己在场,只怕媏怡就要说出更难听的话,在这点上,媏怡跟皇后苏恬一样,总是那么心胸狭隘小里小气。 “那么,替哀家辩解这事,你还没有回答哀家呢,哀家不知,哀家作为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公主替哀家辩解了?”太后决定把话说得严厉一些,免得她继续欺负北宫千宁。 索飞瑶许久不进宫,关于太后不喜当朝两位公主的事儿,她多少听端王说过,但是作为外人,她也不好插嘴,只能被动的站着。 北宫千宁是“第一次”进宫,第一次亲眼见到刁蛮公主被太后修理,她一方面觉得很新鲜了,另一方面也很清楚,自己被太后疼爱的那一瞬间,也成了媏怡公主的敌人。 这是北宫千宁不愿意见到的,可是她也是身不由己啊,自从踏入这皇宫,她的命运就由不得自己掌控,即便她瞻前顾后,可总有或这或那的事情发生,她能安稳走过每一步就不错了。 不想让媏怡公主更加怨恨自己,北宫千宁向太后请示:“太后娘娘,您还需要永江帮您揉肩膀吗?若不需要,永江就到偏殿去跟嬷嬷学礼仪了。” “三皇子殿下到。”这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唱词。 三皇子百里和治如清风一般,带着清晨的淡金色阳光,愉快地走进寿康宫正殿。 看到索飞瑶也在殿内,三皇子也不觉得奇怪,他向太后请安后,便给索飞瑶请安,然后直接走到北宫千宁跟前,清冷的嘴角含着一丝微笑:“汤药,可喝?苦否?” 媏怡公主瞪大了眼,她三哥竟然主动跟女人说话了,而且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微笑,平日她跟他找招呼,他可是从未真眼看过她,更别说什么笑容了。 媏怡公主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北宫千宁,她刚刚在皇宫露面,就获得皇祖母和父皇的宠爱,还让她的二哥和三哥都为她神魂颠倒。 这些可都是本该属于她这位嫡出公主的呀!媏怡公主气得猛地绞着帕子。 邪门 三皇子百里和治完全无视媏怡公主,在媏怡公主嫉妒不满的眼神中,他甚至在北宫千宁跟面端下来,似是要亲自查看她的脚。 三皇子带着温度的双眸就近在眼前,北宫千宁的心慌得砰砰乱跳,谁说古代人含蓄?三皇子就不是含蓄的人! 要知道这里可是寿康宫,太后、她的亲娘、媏怡公主和一众宫人都在看着呢。 北宫千宁不知道三皇子为何这么关心她,但是她知道,宫里没有任何秘密,寿康宫今日的一切,很快就会传遍后宫,并且还要传到宫外去。 无论如何,北宫千宁都不能让自己出错,不能让自己留下任何被人挑剔的把柄。 北宫千宁很快稳住心神,身子尽量往后靠了靠,轻声回答:“回三殿下的话,好多了,太医的医术真的了得,寿康宫的宫人们也伺候地很好。” 北宫千宁很清楚,她的脚伤根本不是问题,她之所以拄着拐杖进宫,目的就是想减弱自己的实力、丑化自己的形象,最好能让永昌帝直接取消她的秀女资格。 现在情况恰恰相反,永昌帝非但没有取消她的秀女资格,他和太后还莫名其妙地宠爱她,那她就顺势称赞一下太医和寿康宫的宫女吧,如此一来,你好我好大家好,岂不是积德一件?积德也就是积福。 谁知有人的想法,跟北宫千宁很不一样,只听得媏怡公主不屑道:“哼,果然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世面,太医和宫女伺候人是他们的本分,身为县主却这般纡尊降贵去讨好他们,也不觉得害臊。” 说自己眼皮子浅没问题,媏怡公主自己不懂得感恩也不关她的事儿,但若是否定他人的劳动成果,北宫千宁还真不同意。 北宫千宁淡然地看向媏怡公主,尽量保持平和说道:“将士拿起武器保家卫国,他们是用鲜血和生命在尽忠;太医和宫女服侍皇家,他们是用医术和手艺在尽忠,千宁认为,他们都是值得尊敬和肯定的人。” 太后端茶的手一顿,微小的品味着北宫千宁的话。 宫女们则是神色动容,感激地看着北宫千宁,许多人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心尽力地服侍好永江县主。 索飞瑶吧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她也很震惊,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女儿何时变得如此明事理、且能这般从容大胆地应对最刁蛮的嫡出公主。 三皇子百里和治估计就是最高兴的人了,他没想到长大后的北宫千宁,比小时候更要讨人喜欢,她竟是长成了蕙质兰心秀雅美丽的女孩,他很期待她给他解读沙盘。 媏怡公主知道北宫千宁说的没错,但是她就是见不得她敢于跟她顶嘴狡辩,但是碍于太后和三皇子在场,她也不好发作,在颇为收敛后冒出一句:“上不得台面。” 太后看着媏怡公主不讨喜的表情,极为不悦道:“媏怡,你安也请过了,回你的紫云轩吧。” “皇祖母,我可以在次陪北宫千宁。”媏怡公主不是第一次被太后赶出寿康宫,但是此时是当着北宫千宁母女的面,她怎能忍得下这口气呢?权且留下来,然后才能有机会欺负北宫千宁啊。 “本王,陪她。”三皇子百里和治突然开口,口气不带一丝温度,眼神也不看向媏怡公主,从后面看去,身着浅金色锦袍的他,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尊贵和威仪。 媏怡公主大受打击,她气得跺脚扭身子,金步摇划出惊心动魄的金色弧形:“三哥,她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为何要陪她?” 三皇子百里和治转过身,锐利的眼神看着媏怡公主:“她,是你,何人?陪她,何意?” 媏怡一向以嫡出公主自居,百里和治虽是兄长,可她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此时即便是在寿康宫,她一激动之下,便口无遮拦起来:“你就是半个哑巴,你陪什么陪呀?” 此话一出,整个寿康宫突然变得诡异的安静,连正要给索飞瑶斟茶的宫女,也吓得缩回了手。 “跪下。”太后嘭的放下茶盏,孙子孙女们之间的不摩擦,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是涉及侮辱皇子的生理缺陷,太后则绝对不会姑息。 听着太后严厉的话语,看着三皇子慢慢站起来的冷冽身影,媏怡公主也意识道自己收错了话,她乖乖地跪了下去,却不肯开口向三皇子道歉。 北宫千宁看到百里和治衣袖里攥紧的拳头,知道他一定极为难受,她很想安慰他,可是这里是寿康宫,地点不合适,时间也不合适。 就在此时,门外的小太监大声唱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德妃娘娘淑妃娘娘驾到——” 接着,透亮的黄色帘子被撩来,一身明黄色常服的永昌帝迈步而入,在他身后,跟着他后边的,除了皇后德妃淑妃外,还有一群位分更低的嫔妃。 一时间,只把北宫千宁看得眼花缭乱,除了服饰特别的苏皇后和昨夜见过的德妃娘娘外,其余就不知道谁是谁了。 好在索飞瑶就在身边,索飞瑶轻声地告诉女儿,这些衣着华贵、环佩叮当、衣香娉婷的丽人们,各是哪位嫔妃。 永昌帝一进入寿康宫,便看到大殿内的异样,不过他还是镇定地先给太后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看到媏怡公主跪着,嫔妃们也颇觉意外,尤其是永江县主母女却坐着,但是她们还是按捺住好奇心,跟着永昌帝给太后请安。 待到三皇子给父皇母后各宫娘娘问安后,索飞瑶便拉着女儿,起身同时向后宫的主子们问好:“臣妇索飞瑶/永江县主见过皇上和各位娘娘。” 永昌帝一看北宫千宁站了起来,忙不迭的劝她:“宁丫头,你的脚受不得力,你赶紧坐下,赶紧坐下。治儿,快扶宁丫头坐下。” 嫔妃们一听永昌帝的话,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什么时候如此温和热情?难不成皇上看上了永江县主?可是永江县主是给皇子们准备的秀女啊。 再细看永江县主,竟然发觉她脸上的“黑鸡蛋”变淡了许多,她的美颜和气韵,其实跟她的母亲索飞瑶一样,清雅中带着妩媚。 皇后苏恬最是心疼女儿媏怡公主,不等索飞瑶母女坐好,她已经忍不住问太后:“母后,不知媏怡做错了什么,竟然让她这般当着外人的面下跪?她可是我大夏国最尊贵的公主。” 苏皇后的话另嫔妃们心中甚是不快,尤其是德妃脸上还涌起了恨意,但是德妃只能隐忍着,只能用怜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百里和治。 永昌帝也不喜苏皇后的话,媏怡公主是嫡出公主不假,可是这个女儿被苏氏养得骄纵蛮横不说,还不够端庄大气,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比不过德妃生的端柔公主。 永昌帝知道太后虽不喜媏怡这个孙女,却也知道她不会随意责罚人,便不吭声,等着看看是怎么回事。 太后也是很烦苏皇后这套说词,她斜眼看了看焦急万分的苏皇后,再看了看委屈万分的媏怡,一字一句说道:“媏怡骂三皇子是半个哑巴。” 满大殿想起一阵抽气声,口吃可是三皇子的痛处,谁不知这是皇上心头最着急的事情,如今选妃大考已经拉开序幕,若是在不久的将来,三殿下和三皇妃能够启动帝台印,三殿下就是太子,这个媏怡公主是活得不耐烦了? 永昌帝已经超地上摔了一个杯子,表示自己的愤怒之情。 苏皇后也吓懵了,但是为了自己和女儿的面子,她还是快速冒出不经大脑的话:“太后娘娘,媏怡年幼,还请太后饶恕她。” 永昌帝踢了一块瓷杯碎片,厉声道:“十七岁了还年幼?年幼也能知道什么叫做半个哑巴?皇后可真是会教导女儿。” “父皇。”媏怡公主听到父皇又要怪罪她的母后,立即为自己生母求情:“父皇,今日之事,都是因为永江县主而起,父皇,您为了一个异姓县主,难道不顾自己的血亲骨肉?” 媏怡这话说的,也是一众嫔妃心里的话,一时间大殿内安静至极,便是北宫千宁和索飞瑶,也竖起耳朵倾听永昌帝要说什么。 永昌帝越看女儿约不顺眼,其实刚刚尚未进入寿康宫,已经有宫人把寿康宫发生的十二告知了他,自己的嫡长女还比北宫千宁大一岁,为何就没有北宫千宁的胸襟和气度? “你贵为当朝公主,可曾有忧国忧民之心?可曾为皇朝做过任何贡献?你除了骄纵蛮横、责罚宫人、浪费米粮,还有什么?” 媏怡公主第一次被永昌帝说得体无完肤,她忍不住哭喊起来:“父皇,你怎么这么糊涂,若是北宫千宁有那么好,为何在她返回皇都的路上,有人袭击她有人给她下毒?” 啪,苏皇后狠狠地打了女儿一巴掌:“媏怡,你胡说什么?” “母后,你怎么打我?难道我说错了吗?她北宫千宁若是清清白白的,为何惹上那些纠纷?” “你还说,快闭上你的嘴。”冷翼之事,苏皇后不知花费了多少气力,才让皇上没有深入追究她,谁知今日却被女儿一而再的拎出来说事儿。 父皇不留情面,母后甚至掌掴她,媏怡何时受过这样的醉,她失去理智地冲向北宫千宁,带泪的小脸带着几分狰狞:“北宫千宁,是你,是你抢了我的恩宠,你怎么不死在康州?” 三皇子百里和治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媏怡公主,他清隽冷冽的眼神里,多了平日没有的狠绝:“甘南道,冷翼等,杀千宁,毁其容,究其因,问皇后。” 三皇子说完,冷冽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生母德妃。 德妃的手被热茶烫着了,可她硬生生忍住没吭声。 驱邪 三皇子百里和治的话,犹如给平静的湖水投下一颗巨石,泛起了拍岸惊涛。 除了苏皇后和德妃外,其他嫔妃立即窃窃私语起来,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十分的生动。 苏皇后和德妃是宫里身份最尊贵的女人,一个拥有皇后至尊,一个拥有帝王宠爱,这两人一直明争暗斗,如今又是斗到明面上来了,真是热闹啊。 昨日进宫的秀女中,有不少是跟各宫娘娘有或这或那的关系的,她们都想看到自家亲戚的秀女能够成为皇妃,再不济也至少得个侧妃之位。 皇后和德妃闹得越凶,对她们就越有利,最好死让皇上厌弃她们,可是北宫千宁身世卑微,皇后为何要派人谋害她? “不是我,皇上,臣妾早就说过了,冷翼的行动,并非臣妾下达命令,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苏皇后没想到三皇子会当着众人的面,提起冷翼谋害北宫千宁的事儿,在初初的震惊之后,她终于想起向永昌帝求饶。 永昌帝知道了解自己的儿子,这是他的三儿子为了心上人,不惜得罪皇后和妹妹。 永昌帝觉得这样挺好,身为皇子,就应该有执着的信念和坚韧的精神,不达目的不罢休。 大夏国的皇位传承不是由皇帝制定,而是由天道确认,在启动帝台印之前,谁也不知道哪位皇子是将来的储君,因此对于一直无欲不求的三皇子,永昌帝很高兴看到他如今的变化。 至于苏皇后的面子,永昌帝就不想顾忌那么多了,这些年来,国舅爷承恩公的所作所为,已经令他忍无可忍。 还有,冷翼到底是谁派出去的,永昌帝也想弄个水落石出。 北宫千宁遇袭这事儿,想起来可真是蹊跷,北宫家不曾得罪过皇后,也不曾得罪过别人。 按照清远大师的猜测,身为皇后的苏恬,应该看得见北宫千宁出生时的异象,那她应该猜测得到,北宫千宁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的皇储妃,此时的她,应该是极力促成二皇子和北宫千宁的亲事,而不是派人谋害她。 冷翼之事有些棘手,如是苏恬这个皇后亲自派出去,怎么看怎么都不可能,若不是皇后给冷翼下令,谁又能收买皇后的侍卫队长? 永昌帝越想越觉得头痛,他朝嫔妃们挥手道:“好了,今日之事,谁也不许泄露出去,大家都回自己宫里去吧。” 嫔妃们纷纷把送给北宫千宁的礼物放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在一边,等着依次离开寿康宫。 媏怡公主早已吓坏,若是在以前,北宫千宁绝对是一个她随便能掐死的人,可是如今皇祖母和父皇都护着她,母后的侍卫又谋害过北宫千宁,这下父皇就更加不待见母后了。 果然,不等众人走出寿康宫,永昌帝便接着宣布:“皇后和媏怡若是没有事儿,就待在自己寝宫吧。” 这样的话跟禁足令差不多,只是由于现在秀女进了宫,很快就是各科大考,不少场合需要皇后出面行驶公务,永昌帝才没有下禁足令。 媏怡公主虽然骄纵,但是面对永昌帝的威仪,她还是不敢造次的。 苏皇后扶起女儿,用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瞪了德妃一眼,然后才转身走出寿康宫。 看着德妃也走出了寿康宫,三皇子百里和治跟北宫千宁低语一声后,也想跟着走出去,他要跟自己的母妃求证一件事。 谁知永昌帝却叫住他:“治儿,你且等等。” 随后,门外就走进一位身着深紫色锦袍、有着一双炯炯有神双眼的中年美男子。 “端王叔,你也来了?”看到端王,北宫千宁忍不住兴奋喊了一声,若不是腿脚不便,只怕她就像小鸟一样飞到端王身边。 端王一进到殿内,眼睛先看向索飞瑶,确定她安然无恙后,才回应北宫千宁:“宁丫头,没事儿吧?” 看到端王和索飞瑶母女关系不错,太后和永昌帝都欣慰地笑了,太后还打趣道:“她们母女在我这里,还能出什么岔子?你就放心好了。” 太后跟端王的生母纯贵太妃关系要好,对全心支持永昌帝的端王,自然也十分亲厚,这十几年来,太后和纯贵太妃不知为端王续弦之事操了多少心,可端王满心满眼的只有索飞瑶。 想起当年之事,端王本就心仪索飞瑶,太后和纯贵太妃便由着端王,反正端王只是王爷,他自己开心就好。 太后和纯贵太妃也希望索飞瑶能够嫁给端王,她们才不相信索飞瑶是掐死庶子的凶手呢,怪只怪叶光远瞎了眼,放着好好的侯府嫡长女出生的夫人不要,反而去宝贝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翁秀。 这事儿严格说起来,可以说是景宁伯爵宠妾灭妻,皇家可以随时褫夺景宁伯爵的爵位。 她们真的很想有朝一日端王娶了索飞瑶为王妃,让景宁伯府和整个皇都的人看看,索飞瑶是一颗宝石,是配得上王妃之尊的好女人,而不是被弃之路边的破石头。 “谢太后关照。”端王坦坦荡荡说道:“母后,儿臣求娶索飞瑶为端王妃。” 太后看向一脸笑容的永昌帝,便知道端王一定是先跟他提起过,再看向先前反对母亲再嫁的北宫千宁,看到她脸上也是笑意妍妍,正一拐一瘸地把索飞瑶的手,放进端王的大手中。 太后瞬间明白了,是北宫千宁同意母亲再嫁了,她瞬间眉开眼笑道:“好,好,太好了,哀家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了,快,快去请纯贵太妃过来。” 后边的话,是跟舒儿说的。舒儿得令,立即愉快地吩咐人去请纯贵太妃。 索飞瑶已经面红耳赤,尤其是想到一早在马车上两人的亲热劲儿,三十出头的夫人,竟然流露出十几岁少年才有的羞怯之色,只把端王看得心旌摇荡,恨不得当晚就入洞房。 端王拥住索飞瑶,炯炯有神的双眸里,只有索飞瑶的影子:“瑶儿,从今以后,把你自己交给本王,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儿跟宁丫头的事儿,你也不用操心,本王定会给他们一个好前程。” 三皇子百里和治突然接着说:“宁丫头,本王的。” 三皇子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纯贵太妃就是在这样的笑声中,来到寿康宫的,她原本就住在寿康宫后面的乐寿堂,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是可以来到寿康宫大殿的。 纯贵太妃跟她的封号一眼,是个纯粹的人,五十出头的妇人,若是不笑的时候,白皙的脸上是一丝皱纹都没有,整个人如得道仙姑一般纯净。 当得知唯一的儿子终于下定决心娶索飞瑶,纯贵太妃惊喜交加,看到儿子拥着索飞瑶站在一起,她立即从手腕上退下一只金钳珍珠龙戏珠纹手镯,戴到索飞瑶的右手里:“这是先皇给我的手镯,是我最喜欢的手镯,当年原本就是想传给你的,如今终于戴到你手上了。” 纯贵太妃十年没有见到索飞瑶了,可她见到索飞瑶后,一点儿生疏的感觉都没有,毕竟当年晋阳侯府嫡长女索飞瑶,那可是名动天下的才貌双全的世家千金,也曾经是皇宫的常客。 “谢纯,谢母妃。”索飞瑶立即改口。 “好,好,好,本宫已经十余年没喝到媳妇茶了,本宫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纯贵太妃喜极而泣,白皙的眼角漾出了欣慰地皱纹。 “哀家也要有所表示才行,毕竟日后你也要叫哀家一声母后”太后不甘示弱,也从手臂上退下一只金镶玉凤纹手镯,戴在索飞瑶左手上。 太后和纯贵太妃对她的厚爱,索飞瑶岂是不知?收下纯贵太妃和太后的礼物后,她拉着端王的手双双跪拜下去,诚心诚意地给两位长辈磕头道谢。 到了这一刻,北宫千宁终于深切地了解到,之前原主或者前世的她多么自私,她为了莫名其妙的声誉,竟然阻止母亲嫁给端王,硬是让两个有情人错过了十年的光影,而这十年的光景,还是母亲和端王最美好最灿烂的青春时光。 等到母亲和端王站起来,北宫千宁便跪在母亲和端王面前,诚心诚意忏悔道:“母亲,端王叔,以前女儿不懂事,是女儿太看重礼教,耽误了母亲和端王叔的青春和人生,女儿不孝,女儿对不起母亲和端王叔。” “宁儿,我的好女儿,母亲不怪你,是母亲不好,没能保住你伯府嫡长女的身份。”索飞瑶搂住懂事的女儿,心中感叹万千。 北宫千宁紧抱着索飞瑶的身子,动情道:“母亲独自抚养我和兄长,已经足够辛苦;端王叔十年如一日照顾我们,把我和兄长当成自己亲生孩子一样对待,端王叔所作所为,完全是一位负责该尽的职责,日后,女儿定会把他当亲生父亲看待。” 这时,永昌帝的贴身太监张公公在殿外禀告:“启禀皇上,景宁伯爵叶光远求见。” 众人大惊,这个景宁伯爵早不开晚不来,他是几个意思? 赐婚 想到端王好不容易求得索飞瑶点头愿嫁,永昌帝不想横生变数,便不想见景宁伯爵,谁知前来禀报的人提醒道:“景宁伯爵说,事关永江县主声誉,事出紧急。” 永昌帝想到北宫千宁的尚有污点的身份,便同意让景宁伯爵进到寿康宫,好让索飞瑶和北宫千宁听听,这个景宁伯爵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景宁伯爵叶光远很快来到寿康宫,他今日进宫面见永昌帝,倒不是因为昨日北宫千宁忽然得到太后和永昌帝的疼爱,而是另有重要原因。 进到寿康宫,看到纯贵太妃和索飞瑶也在殿内,叶光远明显愣了一下,不过想到昨日传遍皇都的北宫千宁宫中得宠的消息,叶光远很快明白,索飞瑶定是奉旨进宫看望女儿。 至于深居简出的纯贵太妃出现在寿康宫,叶光远很快就不去多想,毕竟纯贵太妃跟太后关系很好,她们在寿康宫见面聊聊也是正常的。 叶光远赶紧向太后、永昌帝和纯贵太妃跪拜问好,接着跟端王和三皇子百里和治行礼问好。 在看到依然美丽如初的索飞瑶、以及出落得一样美貌的女儿后,想起今日进宫的目的,叶光远心中懊悔异常,叶光远坚定了把妻儿接回伯府的决心。 叶光远以无限温柔的口吻,跟曾经的妻女打招呼:“瑶儿,欣儿,你们——” “等一等,景宁伯爵,你我是陌路人,请不要如此称呼我,以免引起误会。”索飞瑶听到讽刺的瑶儿两字,立即阻止叶光远继续说下去。 既然索飞瑶不再跟叶光远有任何瓜葛,北宫千宁也不会给叶光远这个便宜父亲任何表示,在她的认知里,叶光远就是一个鼠目寸光、缺乏判断、无情无义的渣男,她才不会认这样的渣男为父亲。 太后本就不喜景宁伯爵,看到他进殿后不说正事,倒是跟索飞瑶套起近乎,她决定立即斩断叶光远的所有幻想,免得夜长梦多:“叶光远,今日.你来得正好,就在刚刚,端王向索飞瑶求亲,索飞瑶已经答应嫁给端王为妃。” “什么?”太后的话,简直就像一块巨石砸在叶光远胸口,他瞬间觉得胸口万般疼痛,然后他立即再次下跪下去,大声诉说今日进宫的目的:“启禀太后娘娘、启禀皇上,臣今日进宫,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禀报,还请太后娘娘和皇上替臣做主,此事涉及皇室和臣、索飞瑶母子三人。” 竟有此事?太后、永昌帝、纯贵太妃、端王和三皇子等人都坐直了身子,齐齐看见有一个,索菲亚和北宫千宁则是互相对望了一下,想不明白时过境迁十年,还有什么事儿是跟她们有关的。 事关皇室,太后可就不能装聋作哑,她看了一眼索飞瑶和北宫千宁,又侧头看了一眼跟她一样坐在主位的永昌帝,然后镇定说道:“说来听听。” “快说。”永昌帝直觉以为,叶光远有可能是为了阻止索飞瑶嫁给端王,这才急匆匆进宫来。 叶光远谢过太后和永昌帝后,便开始诉说事情的原由。 原来,景宁伯爵早就怀疑当年之事,不是出自索飞瑶之手,之所以把索飞瑶母子三人赶出伯府,是因为担心他们继续遭遇毒手。 而留着翁秀在府里,是为了继续观察翁秀,想从她哪里得知事情的真相。 前日北宫千宁从康州返回皇都后,叶光远已经把翁秀母子三人送到庄子里软禁起来,翁秀一天只给一餐饭吃。 翁秀因为忍受不了饥饿,也担心儿女受罪,便主动向叶光远坦白,当年陷害北宫千宁的事情,不是她的注意,而是一个手臂纹着一朵红梅的男人,叶光远经过两日的追查,得知手腕纹着红梅的男人,真是苏皇后的侍卫。 又一个指向皇后苏恬的证据!莫非是苏恬谋害索飞瑶母子,她的目的是什么? 永昌帝看了一下太后,又看向坐在紫檀雕花椅子上悠闲喝茶的端王,然后才转而询问叶光远:“你的意思是,皇后是陷害索飞瑶的人?” 叶光远立即解释:“臣并未是这个意思,臣只是说,红梅侍卫是皇后的人。” 太后很不想见到叶光远,她不想多问,便直接下令:“此事哀家和皇上自会处理,你先回去吧。” 叶光远没想到太后和皇上如此不重视,他立即跑出第二招:“太后娘娘,皇上,臣早就知错了,当年是臣错怪了自己的夫人,今日前来,臣还有一事,就是想求得夫人和一双儿女的原谅,臣想把他们接回景宁伯府,恢复——” “景宁伯爵,瑶儿跟你早就恩断义绝,这十年来,是我在照顾瑶儿的冷暖,你的儿子和女儿,也是我帮着抚养和教导长大,就在刚刚,瑶儿已经答应嫁给我了,你,没有资格带她回府。”端王一改往日的温和,很坚定铿锵的表明自己的付出的立场。 端王的话,令叶光远无法可说,同时生活在皇都,他怎能不知道端王的所作所为,只是当时他以为,端王只是对索飞瑶余情未了,或许迫于皇都百姓舆论的压力,他很快会为了皇家的面子,跟索菲亚一刀两断。 谁知端王已经坚持了十年,今日还求得了索飞瑶婚嫁的许诺。 叶光远很不服气,他还活着,凭什么端王就娶走他的夫人,凭什么他的儿女要喊端王为父亲,他的儿子叶子琛如今是武毅将军,真是景宁伯府最最合适的世子人选。 女儿叶子欣还是皇上亲自追加的秀女,这是景宁伯府叶家的荣耀,他怎么可能让女儿把这等荣耀带进端王府呢? “欣儿。”叶光远转向北宫千宁,决定用女儿以往看重的礼教来求得她的支持:“欣儿,不管你现在用什么名字,你始终是景宁伯府的嫡出大小姐,父亲心里一直最疼爱你,你如今是难得的秀女人选,若是你母亲嫁给了端王,你应该担心世人嘲笑你的,对不对?” 我擦,这个景宁伯爵,还真是脸皮够厚,面对生而不养赶出家门十年的女儿,居然还能这样瞎逼逼,北宫千宁真是替原主感到悲哀。 索飞瑶知道以往女儿反对自己再嫁,这会儿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紧张地侧头看着北宫千宁。 其他几位皇室人员,脸上都是一副愤怒表情,却也等着听听北宫千宁自己怎么说,若是北宫千宁不会说,他们再亲自上阵,把景宁伯爵狠狠数落一番。 北宫千宁想,反正自己只是原主的来世,原主被父亲逼得生无可恋,那就由她来教训一下这个便宜父亲吧:“景宁伯府嫡出大小姐?我今年十四岁,景宁伯府给了我多少口饭吃?” 北宫千宁生在二十一世纪,怼人的本事可是了得得很,简简单单三两句话,就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叶光远没想到女儿嘴巴如此厉害,在他的情报中,女儿是深居简出生性柔弱胆小怕事的人,怎的去了一趟康州回来,就变了一个似的? “欣儿,是父亲做得不对,但你身体里流淌着的,始终是叶家的血液,血脉之事你是无法改变的。”叶光远不甘心失去出身高贵美丽睿智的前妻,只能硬着嘴变着法子说服女儿。 叶光远越是用血亲之情说服她,她就越反感:“叶家血液又如何?如是没有端王的照拂,只怕这轻飘飘的一把血液,早就归于尘土了。” “欣儿,你——”叶光远没想到女儿说得如此悲凉,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愧疚和恐惧。 旁边的索飞瑶,已经落下泪来,一张丝帕自端王的手中,送到她的手中。而三皇子百里和治,则是伸过手,把北宫千宁的双手握在自己手里。 看到此情此景,叶光远又惊又喜,惊的是端王对索飞瑶的感情,果然是十年如一日的坚贞;喜的是三皇子对自己的女儿,果然如传闻一般,是真的有情义。 “欣儿,父亲,对不住你,但是父亲心里,一直很牵挂你。”叶光远知道自己不合适再继续呆在寿康宫,便起身告辞:“太后娘娘、皇上,皇后的红梅侍卫唆使翁秀谋害索飞瑶之事,还请皇家给臣一个说法,臣已经对不起妻儿,臣不愿意看到妻儿因此事背负着污名,尤其如今臣的女儿是秀女,臣希望还她一个清白的出身。” 这话说得还像样子,太后的皇上脸上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一些,不过景宁伯府还能不能留着,就看接下来景宁伯爵怎么做了,若是再逼得索飞瑶和北宫千宁不高兴,那就别怪皇家不客气。 叶光远在难过和愧疚中离开寿康宫后,索飞瑶还是抑制不住地留着眼泪,端王帮她擦拭了一次眼泪,她还是哽咽着:“原来,原来宁儿的心思,竟是这般深沉,是我错怪她了。” 北宫千宁搂住索飞瑶,安慰道:“娘,往事已矣,从今往后,咱们努力地把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 永昌帝听了这话,想起德妃的异常表现,也颇有感触道:“好哇,宁丫头长大了,咱们每个人哪,就应该把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 气氛又都活跃起来了,永昌帝甚至已经跟端王在讨论,如何解决红梅侍卫的问题。 只有三皇子百里和治心里难受至极,他知道北宫千宁过得不容易,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北宫千宁竟然想到了生死问题。 想起不能与人诉说前世之事,三皇子瞬间下了更大的决心,今生今世,他一定要给他的宁儿最好的呵护和最美的日子。 权势 端王和索飞瑶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只待北宫千安返回皇都,便行三媒六聘之礼,在此之前,索飞瑶说暂未公布消息。 只是太后和纯贵太妃是坐不住的,已经开始吩咐内务府和尚宫局做准备。 只是景宁伯爵叶光远突然变了个人,天天在皇宫门口等索飞瑶,求着她再次嫁给他。 在第一关选妃大考开始前,北宫千宁在寿康宫养伤七日,这七日里,因为有太后和永昌帝的旨意,她享受到了公主般的待遇,吃穿用度那是再奢华精致不过。 宫里的嫔妃们也争相表现,今日送布料,明日送首饰,短短几日时间,北宫千宁住的偏殿里,便堆积了十几箱礼品。 苏皇后和媏怡公主不敢忤逆永昌帝,自觉的禁足宫中,不敢再给北宫千宁增添任何麻烦。 对于三皇子给予北宫千宁的热情,德妃并未有任何表示,可是对北宫千宁却未有多一分的热情,这七日里,她倒是每日都来寿康宫一趟,可除了该有的礼节之外,她并未跟北宫千宁正式说过话。 德妃所生的端柔公主,也就是三皇子的胞妹,对待莫名其妙受宠的北宫千宁,并未像媏怡公主那样表示出嫉妒。 不过端柔公主大约是受了德妃影响,她只是到过寿康宫一趟,跟北宫千宁打过招呼外,没说什么,也不再露面。 这七日里,皇后侍卫谋杀秀女北宫千宁的事儿,还是传到了宫外,宫外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觉得苏恬皇后愚不可及,竟然对皇上亲封的秀女痛下杀手也有人认为,是有人栽赃陷害苏皇后。 但不管怎么样,几乎没有太多的人同情北宫千宁,人们都认为,北宫家那样的身世,北宫千宁不过是贱命一条,能成为秀女已经算是天道额外的恩赐,被陷害一下也是小事一桩,不值得大惊小怪。 至于北宫千宁被接到寿康宫养伤,也只不过是皇家安慰武毅将军这位新立功的人。 北宫千宁没想到短短时间内,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这个古代的社会,比她看过的史书和古装剧还要复杂得多。 而大夏国对北宫家的轻视,并未因为她和哥哥的军功而消退,也并未因为太后和皇上对她的宠爱而消减,人们一边津津乐道地议论端王、索飞瑶和景宁伯爵的□□,一边说着北宫千宁的笑话。 这个认识,让北宫千宁暗暗下了决心,那就是为了北宫家的荣耀,她不能只想着游遍天下吃遍天下,她首先要做的,便是在选妃大考中脱颖而出。 确立目标后,北宫千宁主动吃药、加强康复,同时抓紧时间温书、勤练礼仪。 对于选妃大考第一关的礼仪考试,宫外聚集皇都的各方人士,已经有大量的人下了赌注,赌北宫千宁在第一关的礼仪考试中垫底。 不过也有少数人,赌北宫千宁不垫底,下的赌注挺大,输赢比列为一比十。 此事被皇都的人嘲笑为疯子,大家都笑话这一拨少数人纯属钱多人傻。 北宫千宁从未进过国子监读书,皇上在北宫千宁小时候,也曾让端王给她送去不少国子监的书,但据说北宫千宁不甚喜爱读书,对那些书爱看不爱。 这次趁着北宫千宁在寿康宫,皇上便直接给她请来国子监祭酒呂德越,利用这几日的时间,给她来一个恶补。 其余秀女闻知此事后,都忍不住嘲讽起来:“临时抱佛脚,为时晚矣。” 北宫千宁就是在宫里宫外人的嘲讽中,迎来了她穿越后的第一场考试——大夏国选妃大考的礼仪考试。 大夏国的礼仪考试,从上一届的选妃大考来看,跟现代的礼仪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大夏国的选妃大考,一般也无人敢泄露题目,因为曾经泄露题目的人,都很快被天道惩罚,因此无人知道要如何考。 对于这种考试,北宫千宁是有些期待的,因为它相比来说是公平的,作为来自现代的人,外加小时候端王的教导,以及这五六天的恶补,她还是挺有信心的。 礼仪考试来临这日,秀女们被告知,先是带着衣物首饰到关雎宫集中,各自梳妆打扮妥当之后,自行前往重华宫。 “宁丫头,如今你的脸没事了,腿伤还会因为受惊而瘸着,希望你放开手脚大胆的去考,国子监祭酒呂德越说过了,你悟性很高,只要不担惊受怕,定能考出好名次。”北宫千宁在前往关雎宫时,太后、三皇子和索飞瑶等人一路陪着她,边走边给她打气。 此时的北宫千宁,在太医的治疗和她自己的配合下,脸上的毒已经完全解了,腿伤本来就是装的,只要北宫千宁不“担惊受怕”,她就能健步如飞。 北宫千宁的这个“后遗症”,太后和永昌帝已经在前朝和后宫都颁下旨意,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惊吓永江县主,如若永江县主被吓得腿疾复发,宫里绝不轻饶。 到了关雎宫门口,太后再次看着肤如凝霜、姿色高雅、自信从容的北宫千宁,眼里是满满的期待:“宁丫头,好好考,皇上说了,等你母亲嫁给端王时,他会晋封你为郡主,你不须害怕任何人任何事。” 北宫千宁知道太后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担心她担惊受怕后会瘸腿,她顿时为自己的谎话感觉很内疚,但是这一招是她自我保护的绝招,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只能用决心安慰太后:“有太后祖母在,宁儿不会害怕,您就放心吧。” “考,与,不考,皆,一样,本王……本王……”三皇子温和地看着北宫千宁,想跟她说些什么,无奈结巴了一阵,还是不能把话说利索,清冷的面容下,弥漫着一股不自在。 三皇子虽然说得不全面,不过北宫千宁知道他的意思,看着他眼里关切的神色,北宫千宁对他嫣然笑道:“三殿下,谢谢你的支持和鼓励,等我考完了,再陪你玩沙盘。” 一听这话,三皇子果然笑了,他挥手让北宫千宁走进关雎宫。 关雎宫里,早就摆放了一排排的梳妆台,梳妆台上用于梳妆打扮的物件,一个都不少,而关雎宫四周墙壁的夹层里,则藏着礼仪考试的考官们。 大约秀女们都听说了选妃大考的奇特考法,因此自踏入关雎宫,大家都是十分注重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当北宫千宁拎着自己的小包袱进入关雎宫时,许多秀女看到她后,先是流露出惊讶神色,很快的,她们认出她是北宫千宁后,脸上就变成了羡慕嫉妒恨的精彩表情。 “您,就是永江县主北宫千宁?”许多秀女尽量远离北宫千宁,生怕碰着她令她腿疾复发,但是因为梳妆台一个挨着一个,有人想躲却躲不开北宫千宁,便有临近的秀女忍不住先问了起来, 北宫千宁拎着小包袱,以标准的宫廷步态和得体的笑容,不卑不亢答道:“正是,不知你怎么称呼?” “哼,果然是追加的秀女,连秀女的名字都不认识,除了你,我们生下的九十六人,早就互相熟识了。”有一个秀女似乎忘记了太后和永昌帝的旨意,竟然对北宫千宁冷嘲热讽起来。 七日前进宫的一百六十八名秀女,经过七日的时间,已经有七十二人被刷下来,这个情况北宫千宁是知道的,可见选妃大考是多么的严格。 只是如此严格而又千载难逢的大考机会,为何还有人不长记性,竟然还有心思挖苦一位皇恩正盛的北宫千宁?北宫千宁都替这个秀女感到悲哀。 这时,索云岚赶到了北宫千宁身边,她怒斥刚刚那位秀女:“程含之,别以为你大哥是大皇子的伴读,你就可以欺负永江县主,若是若得她腿疾复发,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索云岚的话果然起了威慑作用,程含之乖乖地闭上了嘴,可是她不甘心的眼神,还是时不时小刀子一样,射向一副淡然镇定的北宫千宁。 “表姐,谢谢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你赶紧去准备吧。”表姐妹俩虽然多日未曾见面,可眼下是考试,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内务府留给秀女们准备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很快的,关雎宫里再无人说话,大家都在忙着梳妆打扮,一个个使出看家本领,努力把自己打扮得艳光四射、艳压群芳。 忙碌的半个时辰过后,所有的秀女都准备完毕,关雎宫里像繁花似锦一般,盛开着一朵朵鲜艳的花朵,飘荡着扑鼻的芬芳。 有司仪在门外唱到:“有请秀女移步前往重华宫。” 秀女们便从关雎宫鱼贯而出,往重华宫走去,那摇曳生姿的身影,那五彩斑斓的衣裙,那一步一摇的步摇,像一群群五彩缤纷的蝴蝶,飞过赭红色宫墙,给重重殿宇增添了几许生机。 北宫千宁和表姐索云岚并肩而走,其他秀女都不敢靠近她们,但是从她们敬而远之的眼神里,北宫千宁还是捕捉到了几道阴狠的目光。 典礼 果不其然,安静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人群中便有人大声聊起来:“今日的礼仪考试,应该不会难倒大家吧?毕竟大家都是出身名门、学富五车之人。” 在索云岚的提示下,北宫千宁知道说话之人,是二皇子伴读常建平的妹妹,闺名是常淑敏,领侍卫内大臣常玉涛嫡长女,今年十五岁,跟杜若晴和苏婉琪都是国子监同窗。 北宫千宁打量了一下常淑敏,只见她身着一袭樱红的团锦琢花衣衫,梨涡浅笑,姿容端正,只是神情有些紧张,身上的书卷气少了几分,在北宫千宁打量她时,她也斜睨着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想起来了,原来在七夕进宫的漪兰轩晚宴上,大皇子邀请入轩内就坐的秀女,其中一个便是常淑敏,能做皇子伴读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家,领侍卫内大臣可是正一品的高官,在现代应该相当于中央保卫局吧。 “都是?”杜若晴嗤了一声,微微把头抬高一分后继续说道:“本来嘛,我也觉得咱们都是出身名门、学富五车之人,可如今不是有一位只上过族学的秀女吗?” 只上过族学的秀女?这说的不就是她北宫千宁吗?她就是只上过晋阳侯府的族学。 北宫千宁认得杜若晴,因为七夕的晚宴,大皇子邀请杜若晴入漪兰轩内一起就坐用餐。 今日的杜若晴做了盛装打扮,她身着一袭赭红的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头上一套赤金头面,另外还插着几只各色簪子和步摇,整个人气场强大、美艳十足。 有个傻不拉几的秀女就惊讶地问:“竟然还有此事?大夏国的女孩,即便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但凡有些能力的,也都会送女儿进学堂读书的,怎么秀女居然只上过族学?她这是来玩儿的吗?” 常淑敏结果话题:“话可不能这么说,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有上过族学,也不能就判定她胸无点墨,说不准考得最好的人,就是这样的秀女呢。” 这话说的,北宫千宁一听便明白了,表面听起来是常淑敏在赞扬她,实则是明褒暗贬,讽刺她北宫千宁出身不好、才疏学浅,难以在大考中考得好名次。 索云岚忍不住,径直走到常淑敏面前,柳眉倒竖地怒斥她:“常淑敏,闭上你的臭嘴,别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你这种扮柔弱的样子,我见过多了。” 常淑敏原本不算柔弱,听了索云岚的话后,愣是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委屈地向杜若晴寻求援助:“杜若晴,你评评理,我哪里是假惺惺的?我分明是在替北宫千宁说话的呀。” 杜若晴看起来是个美.艳高贵、骄纵任性的世家小姐,听到扮柔弱这词的时候,她不禁想起父亲的宠妾元氏,元氏就是用扮柔弱这一招,牢牢地笼络住了父亲的心,令身为国公夫人的她的生母受尽屈辱。 杜若晴看向常淑敏时,便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但是想到进宫以来这七日里,除了三皇子对北宫千宁另眼相看外,连她心意的二皇子,似乎也对北宫千宁有了好感,她的心便偏向常淑敏,决定跟着常淑敏一起打击一下北宫千宁。 “有些人,天生就是上不了台面,荣宠一时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取乐男人的玩意?”杜若晴眼睛看着北宫千宁,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生母的委屈。 杜若晴这话有些隐晦,也有些狠毒,引来了众多秀女吃惊的目光,索云岚更是发起飙来:“杜若晴,你说谁是取乐男人的玩意?你要求你给我表妹道歉,如若不然,我就跟太后告状,说你污蔑我表妹,污蔑皇子!” 杜若晴平日骄纵惯了,虽然知道自己说得不太妥当,可是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给人道歉,尤其是北宫千宁这种出身有卑污的秀女。 “表姐。”北宫千宁知道,是自己的出身和学历令人看不起,她觉得跟秀女们做这种无谓的斗嘴没意思,便制止表姐索云岚:“表姐,我的腿,有些隐隐作痛,你扶我一下好吗?” 听到腿疼这个词,所有秀女立即想起皇上的圣旨和太后的懿旨,大家顿时禁了声,便是连平日不可一世的杜若晴,也识趣地闭上了嘴,所有人安静地走自己的路。 索云岚早就一把扶住北宫千宁,焦急问道:“千宁,你可是受惊了?” 听到受惊两字,秀女们立即如鸟兽散,一个个惊慌地远离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满意地轻声答道:“表姐,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那些红眼病而伤了心神,不值得。” “红眼病?”索云岚有些讶异,以为是北宫千宁在康州之行见识的一种病。 北宫千宁呼吸一窒,旋即解释道:“就是眼红的意思啊,因为嫉妒别人而导致眼热眼红。” “哦,我明白了。”索云岚顿时了然,一般人眼红就是眼红,只是一种眼病,而她的表妹却用它来表明一个人过分嫉妒别人。 表姐妹俩互相扶持着,有说有笑的走着,无人靠近,她们走得很舒心,没一会儿,北宫千宁的腿便不“痛”了。 在距离重华宫大约还有几百步的距离时,道路被拦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小入口,有宫人告诉秀女们:“请秀女们一个个从通道中走过,每人相隔半刻钟。” “从关雎宫到这儿不算近,这会还得在这里等上一阵,真是累死人了。”不知是谁嘟哝了一句。 她的话立即得到几个人的小声应和:“是啊,真的有些累了,这若是在家里,我的婢女已经帮我捶腿揉肩端茶递水了。” “那你怎么还不回家去?”有人嘲笑了一下,顿时再没人敢吭声。 索云岚比北宫千宁早进入小入口,约莫等了两刻钟后,终于轮到北宫千宁通过小入口。 知道选妃大考的严格,从寿康宫一路走来,北宫千宁都是十分谨慎,此时走进这个小入口,她就更是高度集中注意力了,就像驾驶汽车一样,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穿过由木板围成的大约五六米的通道后,便是一座小花园,花园里有两个小男孩正吵得不可开交。 北宫千宁听了几句后,知道他们吵架的大意,是互相看不顺眼,一个说对方笨,背书背很久都背不下来;另一个则说对方也笨,射箭连靶子都射不中。 北宫千宁本来不想理睬他们,但是想到这是考试路上,没准两小孩就是考试的内容,于是她走上前,坏笑道:”要我说啊,你俩呢,是一样的聪明,也是一样的笨。” “嗯?”两个男孩大约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觉得十分新鲜,很想听听这位秀女的说法,可是一想到总管公公的叮嘱,两人立即把头扭到一边:“关你何事?” 两男孩的眼神,北宫千宁岂是看不出来?她才不管他们的小心思呢,她自顾自的说道:“你们说的没错,确实不关我事,不过既然我遇见你们,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们一下。” 两男孩立即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北宫千宁:“请教?你是说向我俩请教?” “没错,向你俩请教。”北宫千宁肯定地点了头。 两男孩顿时神气起来:“那你快我,我们的时间很宝贵的。” “好的。”北宫千宁在两个男孩身前蹲下来,伸出她的右手五个手指,正儿八经地问道:“你们看,我的五根手指,一样长还是不一样长?” 两个男孩立即露出鄙夷的神色:“你真笨,五个手指当然是不一样长了,如此简单的事情,你自己看不见吗?” 北宫千宁不在意两个男孩的语气,她笑意更浓了:“那你俩觉得,哪个手指最重要,哪个手指不重要?” 两个男孩的眼神霎时变得灰暗,一会揉着脑袋,一会抓耳挠腮,半晌后支吾着说:“都……都……都重要。” “那你们说,背书和射箭哪个重要?”北宫千宁立即趁热打铁追问。 两个男孩也是绝顶聪明,立即明白了北宫千宁的用心:“我们知道了,背书和射箭都重要。” 北宫千宁舒心地笑了:“你们真聪明,一点就通,背书、写字、射箭、骑马等等,都一样重要,有的人背书背得快一些,有的人射箭学得快一些,但只要他们通过努力,迟早都能学得好,所以咱们不能简单地说笨谁聪明,只能说谁学什么学得快、学什么学得慢。” “对对对,您说得对,我练字时,就是比百里和清写得好,可是骑马就不如他学得快;而他更我正好相反,原来我俩都不笨,只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罢了。”其中虎头虎脑的男孩忽有所悟,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的学业。 另一个男孩也有心得,他清秀俊逸的脸上一脸自豪:“等回府后,我便可以告诉大哥,等我长到十五岁时,一定能像他一样学好马上箭术。” “你们都是好样的,其实只要肯学,每个人都能学会很多东西,只是因为精力有限,每个人或许只能把其中的一两项学到最好。”北宫千宁最后总结了一下。 两男孩得到表扬,困扰多年的问题也得到解决,顿时忘记了要刁难秀女的任务,两人主动拉住北宫千宁的手,引导北宫千宁往前走,甚至是要把北宫千宁亲自送到重华宫。 一大两小边走边聊,北宫千宁终于知道,虎头虎脑的八岁男孩名叫百里和浚,是齐王府世子;清秀俊逸的九岁男孩名叫百里和清,是睿王府世子。 当北宫千宁三人手拉手出现在重华宫门前时,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奇特的三人组合。 秀女们想起自己被刁难之事,对北宫千宁和谐的三人组合充满了嫉妒和怨恨。 而北宫千宁则注意到,其他有的秀女身边也跟着半大孩子,但是那些秀女似跟孩子们似乎不是那么友好。 七夕 喝了宫人给秀女们准备的茶水后,礼仪考试的笔试就正式来临了。 齐王世子百里和浚与瑞王世子百里和清竟然玩心大发,舍不得跟北宫千宁分开,想让她继续给他们聊那些他们从未听过的新鲜话题。 北宫千宁听到有秀女小声嘟哝: “真是心机深沉,知道对方是世子爷,就不失时机地巴结人家。” “再多巴结几个也没用,没上过正经学堂,没考进国子监,仅凭国子监祭酒六日的恶补,还能比我等考得好?咱就等着看她的笑话吧。” “人家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也是秀女,吕欣然绝对比她优秀得多。” 秀女们有的同情北宫千宁,有的鄙视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注意到,杜若晴和常淑敏脸上讥笑的味道最明显,而真心实意站在她这边的,恐怕就只有表姐索云岚了。 北宫千宁知道自己身世尚有污点,永江县主的身份并不能让别人真正的尊敬她,她便不去做无畏的争辩,嘴上的斗气是愚蠢的,用实力争气才是强有力的反击。 不过令北宫千宁感到意外的,除了表姐索云岚呵斥一句外,忠勇侯府嫡长女唐可佳倒也替她说了一句:“你们这是在打皇上的脸。” 唐可佳这话犹如大锤,一下子把秀女们的心捶得七零八落,大家猛然惊醒,请来国子监祭酒给北宫千宁温书的,是当今皇上,她们讥笑北宫千宁,等同于讥笑皇上! 而不管北宫千宁出身如何见不得人,眼下她独得三皇子青睐,还得太后和皇上的宠爱,凭借这些,北宫千宁已经不是她们能够欺凌的,若是北宫千宁跟她们计较,她们恐怕已经失去秀女资格、被赶出皇宫。 如此一想,便有秀女看向北宫千宁的眼神,换成了感激和疑惑,她们感激北宫千宁不计较,她们也疑惑,北宫千宁真的如此大度? 吵哄哄的场面持续了一会儿,最后,是礼仪考官礼部尚书温永亮亲自出面,连哄带吓的才把两位尊贵的世子爷给哄走了。 北宫千宁在一众秀女们亦羡亦鄙的眼神中,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重华宫内,被分隔成独立的半人高的小隔间,秀女们一坐下来,便只能看见自己前方一小块过道。 终于见识到大夏国的选妃大考,北宫千宁感叹,古代考试防作弊的举措,算是做得相当严密了。 在考官宣读了一堆考试规则后,北宫千宁终于见到了穿越后的第一场考试考题,是类似于进士考试的写文章,写对时政与礼仪关系的点评。 北宫千宁感叹,大夏国果然开放,秀女们居然也能议论朝政,真是闻所未闻。 感叹过后,北宫千宁再次仔细审题,有以往端王经常提供的大考资料,加上这几日国子监祭酒丁明成猜测的,北宫千宁对眼前的考题并不陌生。 北宫千宁在一年之前,刚刚经历过高考,对高考作文的写法还很有感觉,加上现代所学的知识、这一世康州之行所见所闻、晋阳侯族学所学,北宫千宁并不害怕这个考题。 考试时间为三个时辰,比男子科举考试时间少很多,这是因为考虑到秀女们的考试并未为了做官,而女子的体力远远比不上男子,三个时辰不吃不喝,对娇生惯养的秀女们来说,已是极限。 这个时间对北宫千宁来说,简直是再宽裕不过,毕竟高考能用来写作文的时间,也就相当于古代的半个时辰左右。 关于大夏国的时政,北宫千宁很庆幸有过康州之行,说话说得真好,真的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一路所见所闻所感所想,以及在康州时,哥哥跟她说的天下大事。 不过哥哥毕竟年龄尚小,许多事情在他眼中,还是有不少局限。 没有局限的,大约要数端王了,端王每每来看望北宫千宁,除了给她送好吃好玩好穿的东西,便是跟她天南地北的聊,还时不时加些点评。 当时北宫千宁对那些话题并非很感兴趣,但是看在端王的热心和诚心上,她倒是能够把那些话都听进去了,如今想来,端王似乎是有意而为之,是为了她今日的大考做准备。 许多往日不清楚的事情,在面对考题时,北宫千宁顿时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不过时间有限,她赶紧收敛心神,开始构思文章和行文。 大夏国的礼仪,跟周礼相似度很高,大体分为政治礼仪和生活礼仪两大类。这次礼仪考试要求对时政礼仪做点评,便是属于政治类礼仪了。 政治类礼仪包括祭天、祭地、宗庙之祭、祀先师先王圣贤、乡饮、相见礼、军礼等。 大夏国当下的时政,表面看起来河清海晏,但其实问题很多,可以说是乱象丛生。 农业方面,因为北旱南涝,农作物收成大幅减少。民以食为天,百姓吃不饱饭,容易生乱。 春秋时期的管仲就提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意思是百姓的粮仓充足才能知道礼仪,丰衣足食才会知晓荣誉和耻辱。 朝政方面,以承恩公为核心,聚集了一大批朝臣和商家巨贾,他们卖官鬻爵、垄断经济,以致各地多有贪墨之事,一些外邦之国甚至只知承恩公、不知永昌帝,便是连区区苏婉琪也都觉得,宫里的饭菜比不上承恩公府的好吃。 据说此次苏婉琪被剥夺秀女身份,承恩公是暴跳如雷,但是永昌帝好不退让,在端王以及不少宗室的一起施压下,承恩公无奈接受了事实。 北宫千宁很清楚,承恩公自认女儿是天道指定的皇后,他的私欲膨胀得忘了自己的本分,他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也忘了为人臣子该有的礼仪。 相反的,在承恩公等人大肆敛财破坏朝纲的同时,一些知识渊博、德高望重的大家,却几乎被人遗忘在乡野间,致使不少人产生了投机取巧、走旁门左道的心思,最终影响了大夏国的发展和根基。 边疆方面,周边国家对大夏国一直虎视眈眈,一个个对帝台印垂涎三尺,都想有机会登上天目峰,验证一下自己是否是天道选定的天之骄子。 几个月前西狄入侵康州时,领军大将便放出豪言,要打到大夏国皇都平阳城,登上天目峰,启动帝台印。 大夏国的礼仪跟周礼也极为相似,而恰恰就是在周朝,出现了礼崩乐坏的情况,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西周分封制出现了权力过于分散、诸侯国比天子实力强大。 当前大夏国面临的重要事情,便是开仓赈灾,及时救治灾民,同时兴修水利,推广农业技术,提高粮食产量,做到仓廪实,让百姓衣食足。 二是限制贵族和官员的特权,加强以法治国,让每个人行事有依照、有保障。 三是要强国强兵,加强国家防卫力量,可实行义务兵和志愿兵并存的兵役制度,规定士兵的使命是:巩固皇权统治地位、保障国家领土安全和百姓生命财产安全、维护和促进与周边国家和平和共同发展。 四是改革科举考试,允许女性参加科举考试;重视农工商各行各业共同发展,让更多的人拥有谋生机会,最终促进国家的发展。 北宫千宁先是从礼仪的由来写起,然后陈述大夏国当前的礼仪现状,接着分析此种现状的原因。 同时以大夏国历史和周边国家为例,从正的方面论述粮食丰收百姓丰衣足食;从反的方面分析礼崩乐坏的根源,证明只有国家强大、万众一心,才能保证礼仪的正常遵循和发扬。 最后再次强调“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后,北宫千宁指出,礼乐文化是一国之象征,是一国之脸面,同时也是一种生产力,它具有凝聚力和感召力,每一位大夏国的子民,都应该自觉遵从礼仪教化,为维护礼仪的传承而奋斗。 北宫千宁在现代时,毛笔书法水平很差,但是有原主的水平在,一手娟秀小楷还是写得得心应手,一个时辰后,洋洋洒洒两千字左右的文章,便跃然纸上,那漂亮工整的小楷,看得她忍不住感谢原主。 期间主考官礼部尚书温永亮走过北宫千宁面前三次,她都没有发觉。 北宫千宁把文章再仔细地读过两次后,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便决定提前交卷,然后回家吃美食睡大觉,要知道住在寿康宫的七日里,虽然宫女们伺候得很好,但那里比得上自己家中的狗窝呢? 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后,北宫千宁仔细拿好试卷后,便装出一副柔弱憔悴的样子,然后站起来,朝主考官举手示意。 礼部尚书温永亮立即奔跑过来,看到北宫千宁弱不禁风的样子,立即关切问道:“永江县主,可是有何不舒服?” “是有些不舒服。”北宫千宁暗暗感谢温永亮开了个好头:“可能是坐着太久,腿疾又要发作,有些隐隐作疼,本县主担心在这晕倒、影响别的秀女做题,我这就提前交卷,好出宫回家歇着。” 礼部尚书温永亮不疑有他,快速看了一下北宫千宁的试卷,看到她已经答题完毕,觉得十分吃惊,他迅速收拾好卷子,然后说道:“县主已经答题完毕,提前交卷影响也不大,县主可还能自己走着出去?” “无妨,谢过尚书大人。”北宫千宁轻声道谢后,便一拐一瘸颤巍巍地离开考场。 她的身后,是秀女们各种复杂的眼神,有惊讶赞叹的,有惊疑不定的,也有落井下石的。 山鸡 “宁儿?”重华宫外,三皇子看见一拐一瘸的北宫千宁,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他慎重地看着她的右脚,以确认她“瘸”的,是否跟以往“瘸”的是同一只脚。 重华宫外宽阔的广场上,尚有些闷热的晌午阳光下,站着三皇子、舒儿、永昌帝乾元宫的陈公公。 “三殿下,您放心,我没事,只不过是坐久了,腿有些发麻,很快就没事了。”看着三皇子的视线,北宫千宁明白他在担心自己的伤。 三皇子觉得北宫千宁并未明白他的意思,他看看北宫千宁的眼睛,再低头看她的右脚,然后加重语气道:“右脚,宁儿,记住,伤的是,右脚。” 对于三皇子这种从未说过一句整话的情况,宫里人早就习惯,舒儿跟陈公公并未细想,只是以为三皇子提醒北宫千宁,要她好好养伤。 北宫千宁跟舒儿、陈公公一样,也只是以为三皇子提醒她注意养好瘸腿,心中还有些纳闷,难道不应该是关心她的考试吗? 舒儿跟陈公公没听到三皇子提到考试,便赶紧问起来:“永江县主,时间刚刚过去一个时辰,不知县主考得如何?” 北宫千宁知道,这是太后跟永昌帝在关心她,她不明白为何他俩那么宠爱她,但是她还是先主动对舒儿和陈公公说:“请两位恢复太后娘娘跟皇上,本县主已经答题完毕,请他们放心。” 说完,北宫千宁就准备出宫回家。舒儿说要用软轿送她回家,可北宫千宁拒绝了,她这一趟进宫,已经得到太多皇恩,所谓德要配位,不能无功受禄,否则日后将会承受更大风雨。 “本王,送你。”三皇子并未了解北宫千宁的顾虑,却坚持要送她到皇宫门口,若不是他在宫里头还有事情要忙,他时一定要把她送到家的。 这几日来,三皇子天天都到寿康宫看她,两人已经是熟人,若是拒绝他的好意,北宫千宁都觉得自己矫情。 于是,北宫千宁憔悴且一拐一瘸的身影,以及三皇子清冷俊逸的身姿,在皇宫无数人惊疑的目光中,慢慢地走到皇宫南门门口。 “宁儿,右脚,记住,右脚。”即将分别时三皇子再次提醒,还低头看见北宫千宁的右脚,脸上是一副老父亲的忧虑样儿。 这一会儿,北宫千宁终于明白过来,她的脸霎时红了起来,却又在下一瞬间警告三皇子:“不许告诉别人,否则我就……就……” 三皇子极力忍着胸腔涌出的笑意:“否则,如何?” 北宫千宁很想说吓唬三皇子的话,可是三皇子因为说话不便,她对他并未有太多了解,感觉吓唬的话真的说不出口,最后只好说:“其实,我只想做个病弱美人。” “明白。”三皇子爽快答道,脸上仍有抹不去的笑意。 你明白什么?你笑什么?北宫千宁内心嘟哝了一下。 三皇子强忍笑意,脸色恢复了平静:“宁儿,凡事,不必,在意,本王,护你。” 什么没头没脑的话?不过想到三皇子说话不利索,为了不让他难堪,北宫千宁什么也没追问,只是嗯嗯嗯的点头,随即跟三皇子道别,然后一拐一瘸地穿过高大的拱门。 * “小姐,县主,是县主,第一个出来的是咱们的县主!”皇宫南门外,眼尖的采薇看见北宫千宁的身影,立即高兴地大喊大叫起来,并且朝着北宫千宁飞奔过来。 北宫千宁吓得抬头一看,这才发现皇宫南门外,简直是人山人海,不过在看到她之后,原先还热闹非凡的场面,瞬间就安静下来,只剩下耀眼的阳光安静的照射着。 这是什么意思?北宫千宁一下子看不明白这场景,她想起三皇子刚刚说的话,凡事不必在意,说的就是眼前的事儿吧? 采薇和彩蝶已经跑到跟前,一脸焦急地问:“县主,您的腿,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怎的有瘸着了?” “现在瘸,回到家就不瘸了。”北宫千宁老实回答。 采薇彩蝶会意,脸上立即换上明媚的笑容:“那就好,县主,咱们这就回家,夫人和晋阳侯夫人也都来了呢。” “外祖母也来并不奇怪,表姐索云岚也是秀女,她自然都关心我们。”北宫千宁边说便看向两个丫鬟背后,那里的人群前面,母亲索飞瑶和外祖母晋阳侯夫人正向她招手。 北宫千宁立即一拐一瘸走过去,向两位长辈表示感谢:“宁儿不孝,让母亲和外祖母担心了。” 索飞瑶天天进宫看望女儿,也知道女儿的右脚没事儿,她本就指望女儿嫁进皇家,因此也不问考试如何,而是如释重负道:“宁儿,考得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可以回自己家。” 晋阳侯夫人倒是希望孙女和外孙女能嫁进皇家,因为很关心考试情况:“宁儿,你早早就出宫来,可是答完题了?你表姐呢?她答完题了吗?” 北宫千宁尚未回答,身边围拢过来的好事者便抢着问道:“请问北宫……请问永江县主,你一个时辰就出宫来,请问今日考题是什么?你答题完毕了吗?” 围拢的人不少,北宫千宁知道坊间下注的事情,她也需要给自己虚造一个弱势的形象,便撇下外祖母,先回答百姓的话:“考题是点评时政与礼仪关系。本县主是因为坐得太久,导致旧伤复发,因担心自己晕倒在考场,影响他人考试,便快速答题,然后离开考场出宫来了。” 百姓对考试似乎更感兴趣,听了北宫千宁的话后,草草安慰她几句,要她好好养伤,然后便转身而去议论今次的考题、分析谁会是考试第一名。 也有些人知道考题后继续追加赌注,不过都没有人赌北宫千宁能考好成绩。 北宫千宁很高兴自己不再被关注,在跟外祖母大致说了进宫以来的情况后,她就离开人群,坐上自家马车返回北宫家。 今日大多数人都聚集到皇宫南门,街市上的人少了很多,在马车行使到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时,一团大伙突然自天而降,马儿被吓得不轻,坐在马车内的北宫千宁等人都被撞得七荤八素。 北宫千宁在马车内惊魂未定,巷子那头就驶过来一辆华丽的马车,一位身穿藏蓝色锦袍的公子哥站在马车上。 来人开心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阴阳怪气说道:“哎哟,这不是北宫,哦不不,现在称呼您为永江县主,永江县主,听说您是今日第一个交卷的人,竟然比国子监的学生还要提早交卷,想来是考得不错了,恭喜恭喜。” “这人是谁?说话这般幸灾乐祸,这团火一定是他放的。”北宫千宁瞬间想了很多,尤其是想到了承恩公府,毕竟她一句轻轻巧巧的话,就让承恩公被永昌帝责罚,她觉得承恩公若是不找她麻烦,他就不是世人口中的枭雄苏玉海。 车夫在车厢外轻声说道:“夫人,县主,是信南伯府世子窦红朗。” 信南伯府是承恩公夫人窦言心的娘家,窦红朗此番作恶,八成是替承恩公府出气。 北宫千宁低声跟两个丫鬟耳语了一次,马车内内立即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县主啊,您的腿又伤着了,这可怎么办哪,哪个挨千刀的做的孽啊,青天白日的怎么有火从天而降,咱家县主可是太后娘娘和皇上一心护着的县主,他们要是知道咱们县主旧伤复发,还不知要震怒成怎么样呢。” 听了马车内的哭叫声,想起太后和皇上关于北宫千宁伤势的旨意,窦红朗立即蔫了,他立即从自己马车上滚下来,然后紧张万分地跑过来询问:“永江县主,是小的疏忽,小的这就带您去附近医馆治伤。” 马车内,北宫千宁做了点头动作,采薇和彩蝶立即撩开车帘子,对着窦红朗怒斥到:“那还不赶紧?若是我家县主有个意外,你就等着太后娘娘和皇上责罚吧。” 窦红朗后悔连连,后悔自己听了表哥苏轩皓的唆使后,头脑一热就半路刁难北宫千宁,却忘了太后和皇上给北宫千宁的那道护身圣旨。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附近医馆,大夫自然是什么也诊断不出来,但是在听了北宫千宁复述了太医的话后,医馆大夫下了结论:“如此说来,县主您应该是受惊所致,您看是在老夫这里开些镇定药、还是让宫里太医开镇定药?” “让太医开药,这八日来,都是宫里太医给我家县主诊治的,他们最熟悉我家县主的病情。”彩蝶立即大吼,替北宫千宁做了决定。 彩蝶很气恼窦红朗的行为,她就是要借着进宫开药的机会,让太后和皇上知晓信南伯府和承恩公府的小人行径,谋害县主可是杀头大罪,她家县主能忍,她可不想让县主忍。 窦红朗顿时吓得跪下来求饶:“永江县主,您大人有大量,那团火,其实是我跟几个朋友玩烟花的时候,不小心引燃的,您也知道,秀女们的第一场考试在三日后便揭晓,我们几个公子哥闲着没事,就像设计几种新型的烟花,给秀女们庆祝庆祝。” 窦红朗的话说道这份上,便是给火球惊马定下调子,说明这事儿只是个意外。 北宫千宁却不想轻易放过敌人,她对采薇说:“意外之事,谁也意料不到,难得窦公子热心送本县主来医馆治病,咱们得谢谢他,不可怪罪他。不过宫里太医确实熟悉本县主的伤,采薇你就辛苦一趟,拿着这块腰牌,速速进宫去找太后娘娘,让太医给我开几服药。” 采薇拿了腰牌,开心地蹦跳着朝皇宫跑去。 窦红朗却有苦说不出,人家北宫千宁一句责备他的话都没有,她进宫让太医开药也是合情合理,可是窦红朗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窥察 采薇进宫后,窦红朗不敢大意,像一个忠心的护卫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北宫千宁护送大家,然后赔上十个小心,并且说一会儿马上差人送来贵重药材和补品,以表诚意。 北宫千宁始终以一个弱者的姿态示人:“窦公子,你不必如此费心,我不过贱命一条,没有死在康州,能拖着一条残腿回到皇都,我已经非常感谢天道了。” 听着清丽美人这般柔弱不堪的话,窦红朗霎时觉得自己是个畜生,同时心中竟然对北宫千宁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若不是碍于她秀女的身份,他很想给他更多的呵护。 窦红朗贪婪地看了一眼肤如凝脂、杏眼桃腮、美目流盼的北宫千宁后,怀着歉疚的心情离开了。 北宫千宁转身走进自己家里,开始了她疯狂的休假模式。 是的,是休假,内务府规定,秀女们考完第一科后,便可以回家休息十日,十日后再进宫考第二科。 索飞瑶早已吩咐厨房,在考试即将结束前一个时辰,就开始给北宫千宁做菜,哪知北宫千宁竟是提前一小时交卷,给厨房来了个措手不及。 “县主,先吃点芙蓉豆腐解解馋,芙蓉豆腐容易做,其他的得等一等。”彩蝶从二等丫鬟水韵手里接过吃食,放在美人榻前的矮几上。 如今北宫千宁是县主了,北宫家的厨师们都不敢怠慢,先给北宫千宁做一份芙蓉豆腐。 别看芙蓉豆腐毫不起眼,但是北宫千宁知道,豆腐含有□□,可以滋养卵巢,有养颜驻容的效果,在食物相对贫乏和医疗水平比较落后的古代,注意饮食养生是爱自己的最好方式。 一盘美味的芙蓉豆腐见底后,彩蝶带着怨气说道:“县主,你知道吗?景宁伯府的叶子荣叶三小姐,在苏婉琪被取消秀女资格后,居然主动去跟她交好,木飞和木泰在街上都碰见过几回了,县主你说她这不是跟你对着干吗?” 北宫千宁擦干净嘴角,慢条斯理道:“景宁伯府干我何事?她爱咋地就咋地,难不成我还贴脸去喊她三姐不成?” “那倒是,如今县主您身份尊贵,夫人很快就嫁给端王爷,三皇子、太后娘娘和皇上又那么喜欢您,承恩公府已是是非之地,叶三小姐真是瞎了眼了,那日从康州回来见到她,还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没想到也不比叶五小姐强多少。”彩蝶一边收拾盘子,一边颇为自豪的分析着。 听到叶五小姐这个词,北宫千宁好奇问道:“叶光远,我那个渣爹,真的把翁秀母子三人送去庄子里了?” “听说是真的,而且伯爵几乎天天到咱们北宫家门口,求夫人原谅他,后来端王爷派人过来,守着咱们家门口不让他靠近。”采薇忍不住说起这段时间的情况。 末了,采薇觉得不过瘾,又加了一句:“总之,县主您现在是金枝玉叶,伯爵府的小姐们只配给您提鞋。” 提鞋这词,彩蝶是从北宫千宁这学去的。 北宫千宁用帕子甩了甩彩蝶的脑袋:“彩蝶,不管事实如何,咱都不能飘起来,记住了,这话以后不能再说,得意洋洋地欺负人不是明智的做法,明智的做法是,打得人家有苦说不出,那才是最高的打脸境界。” 彩蝶想起窦红朗之事,立即明白了北宫千宁的意思,她放下盘子,蹲在北宫千宁身边郑重说道:“县主,奴婢发现,您越来越不同了,如今跟着您,奴婢觉得浑身舒畅。” “放心,你家小姐我会越来越聪明,咱们一起努力,争取餐餐有肉吃、天天痛打脸。”北宫千宁靠在美人榻上,还翘起二郎腿,粉橙底色云锦纱绣裙垂到云锦地毯上,活脱脱一副销魂的美人酣睡图。 彩蝶看看屋里没有别人,便没有指使自家小姐,她竟然觉得,这样恣意的小姐,怎么看怎么顺眼,然后转身走去厨房,看看又有什么出锅了。 很快的,源源不断的美食,就一盘接一盘地端到北宫千宁的闺阁,而在北宫千宁大快朵颐时,采薇也从宫里回来了,除了带来太医开的药之外,还带来了一长对车队,马车上全部是北宫千宁在宫里获得的赏赐和礼品。 “县主,我出宫时,听到出宫的秀女议论,她们都说礼仪考试的考题太难了,有些秀女还哭着离开皇宫呢,太后娘娘让我传话,说是叫你不必计较一科的得失,好好养伤准备第二科考试。”采薇还来不及喝下彩蝶递给的茶水,便忙不迭地跟北宫千宁汇报情况。 对这种情况,北宫千宁是有些预感的,古代信息闭塞,即便是考进国子监读书,杜若晴、常淑敏和她的表姐索云岚等人,也不可能获知太多天下大事。 而她北宫千宁的身份有优势,现在的她相比其他秀女来说,可说是博古通今,她可以站在更高的高度来审视时政和礼仪的关系。 不过北宫千宁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名次,只要自己不是被人为取消秀女资格,即便她考得最末名字,北宫家就不会被连累,哥哥就还是武毅将军,母亲也能顺利嫁给端王。 胡吃海喝了一日,在口腹之欲得到满足后,北宫千宁又想起“止步皇家,否则遭难”的信,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嫁进皇家到底触动了谁的奶酪? 就这件事,她又特意请教了母亲索飞瑶,两人一起把北宫家、晋阳侯府和景宁伯府的关系滤清一遍,看看北宫家到底跟谁结下了仇怨,可是母女俩忙活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最后,索飞瑶想起了北宫千宁出生时,房间里出现的异象,可是那时她问了产房里的其他人,稳婆和她的嬷嬷侍女们,她们都说没有看见什么异样,索飞瑶便觉得应该是自己眼花了,还是不跟女儿提此事为好。 索飞瑶跟女儿心思一样,她也不在乎女儿的名次,能不嫁进皇家更好。府里下人都知道他们县主是第一个交卷,是因为腿疾发作,便对第一科考试名次不抱任何希望。 第三日是放榜的日子,北宫千宁也照例睡懒觉,索飞瑶也没有任何吩咐,府里下人也都觉得,他们家县主一定考得不好,打击都自觉的小心翼翼着,生怕触动了县主,惹得县主不高兴。 * 今日是秀女第一科放榜的日子,正直朝廷沐休之日,此时的皇宫南门外,早已人山人海,有秀女和她们的家人,有沐休闲着的朝廷官员,有各地特地赶到皇都了解大考情况的学子们,还有等得红了眼的各赌坊。 辰时初,一位穿着礼部司仪官服的官员,在一阵锣鼓声响后,这位官员先是做了一番激动人心的发言,然后便有其他人员开始张贴榜单。 而等待榜单的人们,开始涌动起来,一个个朝着榜单前挤过去。 维持秩序的禁军不得不伸出程亮的□□,这才把躁动的人们镇住了。 等到榜单张贴完毕,禁军一撤退,早就按捺不住的人们,便冲到榜单前,完全顾不上自己的满头大汗。 场面瞬间失控,各种腔调立即此起彼伏地响起,所说内容几乎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某某某得了第几名。 然后,当人们的眼神看清楚榜单时,所有人都惊讶地下巴要掉下来:“甲等第一名是北宫千宁,这怎么可能?她因为旧伤复发而提早交卷,她怎么可能考得最好名次?”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秀女和她们的家属、输了赌注的人们,一个个立即爆发出抗议声。 “去看看她写的文章就知道。”有人提醒道。 人们立即朝着旁边涌过去,因为在榜单的后边,贴着甲等前三名的文章。 有的人看到北宫千宁名列前茅,还来不及看其他秀女的名次,便更着挤到后头,想对北宫千宁的文章来个一睹为快。 北宫千宁获得甲等第一名,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出乎意料,一个出身有污点、只是上过族学的十四岁女孩,怎么可能考出如此好的成绩?即便有国子监祭酒六天的辅导,也不可能有如此明显的进步啊。 话也说回来,若是国子监祭酒如此厉害,那他的女儿吕欣然和国子监的学生们,不是应该考得更好?可问题考了第一名的,是北宫千宁啊。 已经有人开始朗读北宫千宁的文章:“礼仪,即礼节与仪式,乃一方之教化、一国之方略。” 开始时,人群还喧嚷不止,等听到这掷地有声高屋建瓴的文章开口,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立即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北宫千宁的文章上。 先前那人继续读到:“一国礼仪,从无小事,须知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祭天、祭地、宗庙之祭,祭先师先圣、尊师乡饮酒礼、相见礼、军礼等,是凝聚人心塑造威望之事……礼仪规范于遵从程度,实乃一国之实力象征……纵观古今,一些国家礼崩乐坏,皆因百姓缺衣少食、国力衰弱、人民无望……当前大夏内忧外患,内有扰乱朝纲目无法纪之人,外有虎视眈眈觊觎帝台印之国,内政外交需携手并进……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祭祀,乃内政最重要部分,祭祀礼仪当属礼仪之首。” 两千字停下来,所有人都觉得意犹未尽,还想再往下听下去:“写得真好,这是我读过的最好的文章,写得深入透彻,写得震撼人心,写得发聩震聋。” “永江县主北宫小姐呢?她在哪里?她不来看榜吗?”有人突然想起文章的作者。 所有人立即东张西望起来,在找不到北宫千宁的影子后,有人提议前往北宫家,于是以各地学子为主的人们,立即浩浩荡荡地往北宫家走去。 德行 浩浩荡荡的人群到达北宫家门口时,北宫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本以为早早交卷的自家小姐,一定考个很差的名次,没想到竟然考了甲等第一! 天哪,天哪,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这回他们家小姐总算配得上县主的封号,总算对得起太后娘娘和皇上的隆恩,总算给憋屈了许久的北宫家带来痛快。 府里上下都乐开了花,下人们甚至手舞足蹈开始庆祝了,正主北宫千宁却还沉浸在周公梦境里,索飞瑶果断让侍女唤醒她。 得知自己考了甲等第一名,原本还想怪罪侍女的北宫千宁,顿时眼睛大亮,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她倒不是高兴自己考了第一名,而是高兴自己没有考个倒数第一。 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女子还是不要太冒尖的好,又不是像现代社会那样,需要考好点的大学日后自己养活自己,她觉得自己的名次中等偏上,不给家人丢脸、不给家人带来灾难即可。 “小姐,哦哦。县主,奴婢这就立即帮您梳妆打扮,据门房说,外头来的人可多了,黑压压一片,把咱们北宫家门外的巷子都挤满了。”才为何彩蝶同时把北宫千宁拉起来,就要把她按坐在梳妆台前。 北宫千宁立即推开她俩的手:“不用,就这么出去。” “县主,这怎么可以?您可是堂堂县主,是皇上钦点的秀女,如今第一科考了甲等第一,怎能以这般衣衫不整、面容邋遢的样子示人呢?”采薇和彩蝶被吓得不轻,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同样的话。 索飞瑶尚还沉浸在女儿好第一名的兴奋中,听到女儿做出如此悖逆之话,她想责罚女儿,可突然觉得女儿能写出那样的文章,已经不能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棉袄看待了。 索飞瑶立即想到端王,觉得若是端王在,他肯定能够帮她解答难题,可是端王不在啊,她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宁儿,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呢?能不能跟娘说说?” 北宫千宁搂住索飞瑶,撒娇道:“娘,女儿觉得,为人还是低调些好,如今不管是咱家的将军县主封号,还是这个礼仪科目的甲等第一,已经令不少人嫉妒眼红了,咱们若是就此高调得意起来,就会遭受别人更臣妾的鄙视和痛恨,你说对不对?” “宁儿,我的乖女儿,你长大了。”索飞瑶没想到女儿对人情世故能有这样深刻的认识,即便端王再次,也不一定能说出这样深奥的道理,她激动地紧紧搂住女儿,忧虑的心情已经被舒畅代替。 抱了一会儿后,索飞瑶又问道:“宁儿,此次在宫里呆了八天,除了苏婉琪、杜若晴、常淑敏和媏怡公主几人的刁难外,你真的没有再遇到别的更危险的事情?” “真的没有。”北宫千宁知道母亲的担忧,便给她更多的解释:“娘一定是担心那封信吧?止步皇家,否则遭难。女儿在宫里处处小心、处处留意,但是没有遇到更大的危险,也没有见到端王叔的人露面,不知是被端王和三皇子的人挡住了,还是真正的敌人尚未出现,不过娘也放心,女儿会注意的。” 听了女儿懂事的话,索飞瑶依然不放心:“宫中嫌恶,秀女们十数年等一日,进宫就是进战场,考场更是无硝烟的战争,人人只看见皇家的泼天富贵,却不知道,能够享受这些富贵,必须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索飞瑶这话说得真是一针见血,北宫千宁再次抱住她,正色说道:“娘您放心,女儿会是一名出色的战士,另外,女儿从今日起,会好好练武,您让张叔安排一下吧。” 索飞瑶这才放下心来,让女儿准备,好出门去见一见那么人群,不管那些人是慕名而来,还是前来质问,听了刚刚女儿的一番话,她很放心让女儿独自面对,她只需派出家丁维持秩序便可。 彩蝶和采薇听了北宫千宁的话,早已对北宫千宁佩服得五体投地,原先她俩只知道考了第一名应该高兴,却没想到考了第一名背后的隐患。 张榜之后,整个大夏国必定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若是她们北宫家太得意,别人就会越失落,那么北宫家相当于给自己竖起大量的敌人,北宫家现在压根没有实力高调。 “奴婢想起来了,县主那日第一个交卷,便是以脚伤为借口,让别人以为您是不得不交卷。”采薇幡然醒悟,帮北宫千宁穿上一件蜜合色的古烟纹碧霞罗衣。 北宫千宁点了一下采薇的脑袋,一副孺子可教的口吻:“就你聪明。” 正当北宫家门外的人们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北宫家的大门终于徐徐打开,随着大门打开,人们终于见到了声名鹊起的北宫千宁。 “她就是永江县主北宫千宁?她的腿竟然还瘸着,想来那日考试,她定然受了不少罪。”看到拄着拐杖一拐一瘸走出家门的少女,有从地方州郡来的学子便惊奇地问道,因为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还未见过北宫千宁。 其实不止这些学子赶到惊讶,便是当场的所有人,也有惊讶不已,因为原本肤如凝脂、长相清丽、杏眼桃腮的北宫千宁,此时却是一副颤巍巍的憔悴病弱的样子,她不仅不施粉黛面容惺忪,身上穿的也没有任何喜庆色彩,双腋下拄着拐杖更是大煞风景。 北宫千宁看到黑压压的挤满巷子的人群,“艰难”地挤出笑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张嘴充满歉意说道:“本县主卧床养病,不知诸位前来,真是抱歉……” “县主/永江县主。”北宫千宁话未说完,便因为双臂离开拐杖而张立不稳,人竟然歪倒下去,她身后的侍女,以及站在她前方的人们,同时发出惊慌的叫唤声。 采薇和彩蝶动嘴最快,迅速扶住北宫千宁。 重新站稳后的北宫千宁,再次向众人露出歉意的微笑:“都是我没用,我生就这样一副娇弱的身子,受一点小伤一点惊吓,便落下这样的残疾,我时时想,若是生得跟兄长一样健壮,便可以跟着兄长一起多杀几个敌人。” 北宫千宁这话说得哀婉动听,那些前来质疑她文章水平的人,心中的不甘竟然消减了几分。 再想到太后和皇上的旨意,谁也不敢造次,生怕北宫千宁受到惊吓而加重腿瘸的程度,现场这么多人亲眼所见,到时候悠悠之口可是能够致人死地的。 那些慕名而来的人,本就佩服北宫千宁的文章,如今见到她虽生得娇弱,却有一副忧国忧民之心,跟文章里流露出来的家国情怀高度一致,对她的敬仰顿时如天目峰一般崇高。 有学子忍不住关心北宫千宁的脚伤:“敢问永江县主,您的脚伤,好不要紧?是那个可恶敌人上了您?” 学子这话说完,采薇和彩蝶两人的眼睛立即红了,两人还很快发出轻微的啜泣声。 “也没什么,都过去了,其实我这右脚,很多时候是很好的,至于受惊吓时会变瘸,太医说……这因为心理阴影……”北宫千宁越说越小声,声音甚至还有些颤抖。 “县主,求您别说了。”采薇和彩蝶从左右两边抱住北宫千宁,哀求她别再说下去。 众人不明所以:“这是为何?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说?” 杜若晴也在人群中,听了北宫千宁的话后,她奇葩的脑子立即想到了不可描述的事情,然后她就阴阳怪气说道:“听说西狄男人都是生得牛高马大,北宫千宁该不会是被——” 杜若晴这种欲言又止的话,着实诛心,不免令人想到对女人来说最不堪之事。 果然很多人的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看向北宫千宁的眼神多了一丝别的情绪。 杜若晴这话简直是杀人于无形,采薇气愤难当,她不顾什么尊卑,立即朝杜若晴大叫:“杜小姐,你就是心理肮脏,才把我家小姐想象成遭受不白之冤,你这是居心叵测!” 彩蝶也蹲下身子,她撩开北宫千宁裙摆,拉开她右边裤腿,露出她的右腿消退,然后指着上面一道狰狞的疤痕说道:“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康州和西狄决战前一日,西狄自作潜入康州城,想在康州城的河流和水井里投毒,当时武毅将军领军在外,我家小姐独守军营,城里只剩下老弱病残孕。” 采薇怒瞪着杜若晴,气呼呼接着说下去:“得知有细作潜入城里,我家小姐毅然披甲上阵,正如杜小姐所说,西狄男人生得牛高马大,我家小姐打不过他,但是我家小姐被他砍伤右腿后,依然死死抱住那个细作。细作想逃逃不了,便狠命踩住我家小姐的右脚,好在有包子铺的伙计陈六儿和地毯铺的掌柜吴川帮忙,他们用铁锅砸死那个细作,我家小姐才得以活命。” 若不是要证明清白和名节,谁会撩起女子的右腿,况且这女子还是一位县主、是一位刚刚考了甲等第一的秀女?而且有右腿伤痕作证,还有康州的军民作证,永江县主的腿伤,是因为与敌人战斗留下的,她也并未受到西狄细作的羞辱。 众人心中明镜似的,大家纷纷向北宫千宁道歉,也有人咒骂杜若晴心思歹毒。 北宫千宁已经泪流满面,她浑身发抖摇摇欲坠,嘴里不停说着:“只恨我生得娇弱,不能亲手杀了他,我真是没用……” 突然,三皇子和端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三皇子弯腰放下北宫千宁的裤脚,然后一把抱起真正伤心的她,一言不发转身走进北宫家。 端王怒视着杜若晴,嘴里毫不留情说道:“据说成国公不喜自己夫人,是因为夫人所生的女儿杜若晴,长得不像成国公,而是像极了别的一个男人。” 赐座 杜若晴本想羞辱北宫千宁,却被北宫千宁的两个侍女怼得体无完肤,国公府嫡出大小姐的脸面,被她自己折腾得千疮百孔。 骄纵蛮狠的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虽是国子监学生,却考不过一个是上过族学却立下军功的秀女。 想要借机羞辱人家考了甲等第一名的北宫千宁,却立即狠狠被当场打脸,连带着国公府嫡出小姐的身份也遭到质疑,这可比北宫千宁这位真千金差远了。 北宫千宁两个侍女的话,是打在杜若晴脸上的一大巴掌,端王的一番话,则像晴天霹雳一样猛的第二巴掌,狠狠地打在杜若晴脸上,弄得她晕头转向外焦里嫩。 成国公夫人不得宠这件事,整个皇都的人都知道,如若杜若晴不是成国公的女儿,那杜若晴她唯一引以为傲的国公府嫡大小姐的身份,将是一个讽刺的大笑话。 端王平日沉稳寡言,谁都知道他深得皇上信任,是皇上得力助手,由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人敢质疑,即便是成国公在此,也怪不了端王,因为杜若晴这是自取屈辱。 从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的杜若晴,羞红着脸逃也似的离开北宫家门口。 学子们觉得未能跟北宫千宁切磋一二,实在遗憾的,但是人家一位县主,如今身体极度不适,又有端王和三皇子护着,他们是不好再做打扰,便也陆陆续续离开。 赌输了的人们,亲眼见到了北宫千宁的为人后,不再怀疑她写文章的水平,便也自认倒霉,然后自己提醒自己,以后还有八课的考试,看来是要多多押北宫千宁赢。 没一会儿,北宫家门口的人,就走得七七八八了,只剩少数几人意志坚定,非要等在原地,以便寻得机会跟北宫千宁讨教一二。 大夏国民风算是比较开放,北宫千宁随时秀女,是皇家看中的皇妃准人选,但是历届的选妃大考,并未每个秀女都会成为皇子后院的女人,也有秀女会成为朝廷特出部分的官员,也有人嫁给皇室以外的男子。 门外有几位玉树临风的公子候着,门内的三皇子,已经把北宫千宁抱到北宫家正厅。 自家小姐在皇宫时,便被三皇子抱过,他们家小姐在寿康宫养伤时,三皇子更是每日必去寿康宫陪伴,因此亲眼看到三皇子抱着他们家小姐,北宫家的仆人们并不觉得惊讶。 相反的,每个人都兴奋不已,就冲这份特别的宠爱,若是日后没有什么变故,他们家小姐便是三皇子的人了,在他们下人眼中,能够成为皇子的女人,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旦他们家小姐成为皇子妃,北宫家将会更着沈家倍增,加上端王对夫人的呵护,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将来的日子都是好日子啊。 在下人们趁机在美好憧憬中时,北宫千宁也处在甜美的负担中,这是何故?原来,三皇子把她放在雕花座椅上之后,竟然在她脚边蹲下来,抓住她的右脚难过问道:“受伤,过程,为何,不说?” 对于三皇子这种多次霸道而出格的举动,北宫千宁实在是拿他没辙:“三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您总是这般孟浪,叫我以后如何……如何……” 北宫千宁想说,叫她日后如何嫁人,可是看淡三皇子虽冷清却执着的眼神,她又不忍心说出口,毕竟人家三皇子是真的关心她。 “伴读。”三皇子突然冒出一个词,语气颇为坚决。 “什么?”北宫千宁虽接触三皇子半个月左右了,但是对他只能发出两个字的话,还是有些不太听得懂。 三皇子坐到北宫千宁身边,稍稍憋了一下劲儿,终于多说出几个词:“求你,做,本王,伴读。” 这话好懂,就是一句话给切成了四截。 北宫千宁对伴读这个身份,已经听说了不少,皇子的伴读,是指陪伴皇子一起读书的人。伴读不仅仅是陪伴读书而已,还是给皇子预备的心腹,能够成为皇子伴读的,都是出身高门世家之人。 大夏国皇位继承人,是由帝台印决定的,因此在皇储选出来之前,对每位皇子的培养,大体是一样的,伴读则配给两位,都是朝中大臣的儿子。 女性的皇子伴读,还从未设置过,虽说大夏国民风比较开放,像国子监这等最高学堂,男女可以同窗读书,可一旦做了伴读,便是要成为该皇子的智囊团成员,三皇子难道没想过她北宫千宁只是个女的? 三皇子读懂了北宫千宁眼中的迟疑,他从袖子立取出一份圣旨,直接递到北宫千宁手中:“父皇,赐你,本王,伴读。” 北宫千宁吃惊不小,迅速展开圣旨,上面果然写得清清楚楚,说是北宫千宁蕙质兰心、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特聘请为三皇子百里和治伴读。 圣旨啊,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北宫千宁都是第一次见到圣旨,能够接到圣旨,可是莫大的荣耀哇。 北宫千宁立即朝大厅外喊一声:“母亲,有圣旨,快进来接旨。” 正厅门外,索飞瑶正由端王陪着,一起欣赏即将盛开的桂花,听到女儿的叫唤,立即快步进屋,跟着女儿一起跪下接旨谢恩。 端王立即示意,跟三皇子一起,分别把索飞瑶母女扶起来。 端王大约猜到,三皇子应是无法把话说清楚,便自觉解释起来:“皇上疼爱三皇子,很希望他能成为储君,但是三皇子的说话问题,一直让皇上头疼,皇上听说宁丫头会解读玩沙游戏,早就有意让宁丫头帮助三皇子,因为三皇子在自己府里,也经常玩沙子游戏,却无人知道他的目的。” 三皇子喜欢玩沙?索飞瑶和北宫千宁都愣住了,十八岁大的皇子还玩沙子,若是让外人知道,三皇子在世人眼中,便是一个心智不全之人,加上他说话不利索,即便是天道选择他为储君,也是不能服众的。 三皇子也看到了索飞瑶母女眼中的震惊,不过他早已习以为常,眼神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端王暗暗叹息一声后,继续说道:“宁丫头在甘南道遇袭那日,三皇子和他身边的人,都亲眼见到了宁丫头解读沙盘的实力,皇上便想让宁丫头帮助三皇子,皇上一直在等一个好时机,这次宁丫头考了个甲等第一,便是最好的时机。” “等一等。”北宫千宁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她神经瞬间绷紧起来:“我之所以考了甲等第一,该不会是皇上为了——” “不会。”三皇子说得很坚定。 端王笑呵呵道:“宁丫头,你放心好了,选妃大考的评卷,比科举考试的评卷还要严格,因为有天道在冥冥中看着,卷子交上去之后,立即封住姓名,之后由翰林院抄写十份之后,用抄写的卷子来评分,评卷之人并不知道手中卷子是谁的。”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北宫千宁捂住胸口,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还好她是实力霸榜,而不是永昌帝在扶贫,否则她可就无法面对世人了,要知道,现在北宫家门外,还有人在等着见她这位礼仪科状元呢。 知道了三皇子的难处,也知道了永昌帝对她寄予的厚望,北宫千宁便愉快地接受了这份差事,正式成为三皇子的伴读。 等到她的脚伤好了,她就要跟随在三皇子身边,只有每日吃过晚饭后,她才能回到自己的北宫家。 与此同时,北宫千宁成为三皇子伴读的消息,也传遍了宫里宫外。 宫外的人们对于此事,有人说北宫千宁这是高攀了,也有人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说北宫千宁高攀的,大约是觉得北宫千宁出身卑污;说她被插在牛粪上的,一定是觉得她前途无量,而三皇子前途暗淡。 除了普通民众外,年轻的青年才俊和众多秀女们,心思则是复杂得多。 先是当朝的几位皇子,即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看到北宫千宁考了个甲等第一,原先那股看不起北宫千宁的心思,已经浮动起来,都在想着法子怎样讨好北宫千宁,却没想到三皇子捷足先登,让父皇把北宫千宁赐给他做伴读。 伴读伴读,读着读着最后便是读到床上去,这个二皇子平日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在各皇子妃尚未定下之前,他除了抢抱北宫千宁,现在还把她当做伴读,他这简直就是先下手为强。 皇子们愤愤不平,纷纷进宫找自个母妃做帮手。 而一众秀女们一个个像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礼仪考试之前,大家都鄙视嘲讽北宫千宁,谁知她竟然考了个甲等第一。 北宫千宁她那篇文章,确实写得深刻透彻、气势磅礴,比男子科举的文章都写得好,朝臣们直接采纳她的提法,把礼仪定性为国之大事。 如今北宫千宁又成为三皇子伴读,她已经是一只脚迈进皇家大门了,这对于她们这些尚在苦苦努力的秀女们来说,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 少见 圣旨下达的第二日,北宫千宁的上虽然还没有“好”利索,但是想到很快要陪三皇子读书,于是吃过早饭后,便带着两个厨师、六个下人和许多食材,准备去济慈院看望烈士遗孤,顺便让厨师给孩子们做些好吃的。 刚出大门时,正好遇上前来探望她的表姐索云岚,还有景宁伯府老妇人、景宁伯爵和叶子荣。 看见北宫千宁出门,索云岚快速跑过来,兴奋地给北宫千宁道喜:“恭喜县主妹妹考了甲等第一,原本昨日就想前来道喜,只是听说了昨日的事情,不便见到端王和三皇子两位殿下,便只是在家里干着急。” 北宫千宁的祖母、景宁伯府老夫人也凑过来,满面笑容地恭喜道:“欣儿,祖母也恭喜你考了好名次,祖母就知道,咱们景宁伯府叶家的孩子是好样的。” 索云岚一听立即翻脸:“老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表妹长这么大,除了有我晋阳侯府扶持外,便是端王爷十年如一日的照拂,你景宁伯府除了给她带来伤害和耻辱,我还真不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 叶光远就站在身边,他知道索云岚说的没错,便一声不吭。 而叶子荣却一副端庄的样子,温言说道:“索小姐这话说得太绝对,没有景宁伯府,何来今日的永江县主?不管是永江县主,还是北宫千宁,她身上始终流着我们叶家的血。” “流着叶家的血?”索云岚逼近叶子荣,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后,又再闻了一遍,然后一脸鄙夷道:“说到叶家的血,为何我县主表妹跟承恩公府苏婉琪结怨后,你却突然跟苏婉琪热乎起来?或者说你身上流的,并不是叶家的血?” “什么?荣儿跟承恩公府热乎起来?”景宁伯爵老夫人和叶光远似乎都是第一次听到这消息,两人都是大吃一惊,同时严厉地看向叶子荣。 面对严厉的祖母和威严的大伯,叶子荣十分紧张,胡乱找借口搪塞:“我,我,只不过跟苏婉琪恰巧遇见罢了,不是你们想的样子,我……” 北宫千宁不想理会这些没有任何感情的亲人,她拉起索云岚便朝马车走去:“走,跟我一起去济慈院。” 景宁伯府老夫人看见北宫千宁要走。立即记得今日来北宫家的目的,立即追到马车前,跟北宫千宁说道:“欣儿,你深得太后娘娘、皇上和三皇子喜爱,这次又考了甲等第一,过几日后的芝兰宫宴,你带你三姐一起进宫赴宴,好不好?” 索云岚又要怒怼老夫人,北宫千宁拉住她,然后强人怒意斜视所谓的祖母:“如若今日我还只是整日窝在家的北宫千宁,不知老夫人您可会想起我是您的孙女?” 景宁伯府老夫人一愣,感觉老脸热辣辣的。 北宫千宁趁此机会扬长而去,留下飞扬的尘土把叶家祖孙三人罩住了。 “宁儿,你说得太好了,对付你那个祖母,就得毫不留情,叶家真是没救了,之前把你们赶出家门,现在却还有脸上门求助,也不嫌丢人。” 马车走得很稳,北宫千宁兴致勃勃地观看街道的景致,站在晨风中的叶家祖孙三人,并没有给她带来更多的困扰。 “别让那些人和事影响我们的心情,今日咱们姐妹好好的去玩一玩。”北宫千宁劝导索云岚,这个表姐经常强力护妹,害得她终觉得自己欠她太多。 索云岚本就活泼爽利,听了北宫千宁的话,立即调整心情,很快马车内就欢声笑语一片。 索云岚该告诉北宫千宁,昨日放榜后的很多事情。 比如靠前很是看好的国子监的学生,如常淑敏、杜若晴、安阳伯府的蒋素兰等几个,并未考得很好名次,常淑敏只考得乙等第十八名;杜若晴只考得乙等第三十名,蒋素兰考得丙等第十四名。 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吕欣然,考得比较好,是甲等第七名;而北宫千宁人认识的唐可佳,考了甲等第三的好名次。 至于苏皇后的另一个侄女、承恩公二女儿苏婉琳,考得那是一个差,居然是丙等第二十名,几乎是倒数,因为考试名分分为甲乙丙三等,每个等级是三十二人。 三皇子的表妹钟天媛、大皇子二表妹葛湘妍考得名次中等偏上,还不算丢脸;三皇子伴读的妹妹们考得也还好,中等偏上水平。 这些名次,昨日端王和三皇子也大致说了,隔了一夜再次听到,北宫千宁依然觉得十分痛快,她指着大街上的景致说:“表姐,你看这些店铺,能够把生意做到二十年三十年以上的老字号,没有哪家是骄纵傲慢的。” “没错。”索云岚说道这种打脸爽快的事情,她十分来劲:“此次考得不好的人,跟学历还真没有多大关系,考得不好的人,并日都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人。” “目中无人、高高在上,本就违背了礼仪的本质,没有以和为贵之心,没有遵守规则之意,再高的学历,也写不出有深度的文章。”北宫千宁握住索云岚的手,说得踌躇满志。 文品即人品,文意即人意,或许曾经仰视过人生的人,比总是俯视人生的人,多了一些审视人生的角度。 既然大夏国有天道帮助定夺储位,那么人在做天在看这个法则,在大夏国一定是十分通行。 想到这层关系,北宫千宁更加意气风发地朝济慈院而去。 北宫千宁感觉嫁进三皇子府基本是定局的事情,那么她就要努力把皇妃这项工作做到极致,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眼下犒劳烈士遗孤,就是一件利人利己的事情。 北宫千宁一早前去济慈院的消息,很快传进承恩公府。 “大哥,这个北宫千宁着实可恶,不但断了琪儿的后路,如今还考了甲等第一名,若是让她继续往下考,只怕她就要独占鳌头,把咱们承恩公府的风头给压下去。”承恩公的二弟、苏恬皇后的二哥苏玉江一脸愁容。 苏玉海正在舞剑,他并不着急接过二弟的话,待到一套剑术舞完,他慢条斯理地擦干汗水,才一脸奸笑道:“独占鳌头又如何?她可不是第一个独占鳌头的人。” 说完,苏玉海径直走进书房。 苏玉江脸上大喜,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等进入书房后,他仍是小心翼翼问苏玉海:“大哥,你是说咱们来一个故伎重演?” “嘘,有些话,只可意味不可言传。”苏玉海舒坦地靠在罗汉床上。 苏玉江顿时大喜:“钟正清作为正三品的刑部右侍郎,也奈何不来咱们,北宫家就更不是咱们的对手了。” “二弟,你越来越聪明了。”苏玉海一派闲适,完全没有因为苏婉琪被取消修女成分而沮丧,也没有因为被永昌帝责罚而难过。 苏玉江跟苏玉海虽是同胞兄弟,对大哥承恩公向来是言听计从:“还是大哥厉害,你以前就说过,对待厉害的对手,不一定要杀死她,而是要借她的势,踩在她的肩膀上登上高峰。” 苏玉海爆发出肆意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 “大哥。”苏玉江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若是端王帮助索飞瑶,你说该怎么办?” “端王帮助索飞瑶?端王不是一直帮助索飞瑶吗?北宫家两个孩子简直就是端王的孩子,我都怀疑那两孩子不是叶光远的种。”苏玉海喝光了一壶茶后,直接躺在罗汉床上。 苏玉江急忙解释:“大哥,我说的,如若端王誓死保护北宫家,那咱们该怎么办?” 苏玉海不以为然:“端王不会这么糊涂,若真是有心誓死保护北宫家,那为何十年了都不把索飞瑶娶进门?你就别杞人忧天了。至于三皇子,他连自己都顾不上,又能替北宫千宁做些什么?” 承恩公兄弟在家里坐着美梦时,北宫千宁很快就到达济慈院,孩子们看到北宫千宁前来,高兴地像小鸟一样,一个个飞奔过来:“宁姐姐,宁姐姐……” “肖万虎、奚陆云、周成、李西川……”北宫千宁一一跟孩子们打招呼,同时让下人们把零嘴递给孩子们。 孩子们结果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立即放进嘴里愉快地吃起来。 北宫千宁则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和精神状态:“你们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我们刚到的时候,确实有人欺负我们,但是他们打架打不过我们,他们现在都害怕我们呢。”肖万虎像个大哥哥一样,把一群弟弟妹妹护得很好。 孩子们叽叽喳喳,想喜鹊一样,不停地跟北宫千宁说着说那,听说北宫千宁带了厨师来,要给他们做好吃的,孩子们一扫往日的安静,立即欢叫起来。 而奚陆云快言快语到:“宁姐姐,给我们煮饭的叶妈妈,她的手艺也不错,今日她也当值,我们能不能请她一起来吃东西?” “叶妈妈是谁?”北宫千宁知道,这群烈士遗孤是很排斥外人,他们二十六人自成一体,很少接纳外人进入他们的团体,他们能接受一个煮饭的老妈子,说明这个老妈子很得他们的信任。 北宫千宁不想让孩子们失望,她也想知道是谁这么疼爱这群孩子,便让奚陆云去把叶妈妈请来。 伙食 很快的,奚陆云便带着一位妇人过来,妇人年约二十七八,身穿一身淡青色暗纹比甲,气韵清雅、柔和,浑身上下无一件首饰。 北宫千宁有瞬间的愣怔,本以为愿意来济慈院做事挣钱的妇人,想必是穷困人家的主母,谁知她倒像殷实人家的妇人。 大约奚陆云已经跟李氏说过,请她前来之人是北宫千宁,李氏在见到北宫千宁时,在见到她的容貌酷似索飞瑶后,也只是经过短暂的惊讶后,便先向北宫千宁行礼问好:“景宁伯府三房李氏见过永江县主。” 景宁伯府三房李氏?这个信息来得太突然,北宫千宁自离开景宁伯府时,还只有三四岁的年纪,对李氏并没有什么印象,如今骤然相见,她有那么瞬间的尴尬和不适。 但是北宫千宁很快想起,母亲索飞瑶曾经说说,景宁伯府三房虽是庶出,但是三叔和三婶却是实诚之人,不似二房那般伪善。 “三婶,不必如此客气,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晚辈。”北宫千宁觉得母亲的话应该不错,而三婶愿意道济慈院做事,她也会对她高看几分。 李氏没想到北宫千宁会这么尊重她,她还以为这个曾经的伯府嫡出小姐,会因为索飞瑶只是而连带着敌视她,没想到小小的北宫千宁,行事说话却大气沉稳得很。 李氏也是读过书,想到那篇获得甲等第一的文章,李氏便知道,十四岁的北宫千宁,比伯府的三小姐叶子荣要聪慧大气得多。 李氏下意识的伸向自己手腕,想送个镯子给北宫千宁,以聊表多年不见的慰藉,只是摸到光溜溜的手腕时,她才想起,平时前来济慈院做事,她都是把有限的首饰摘在放在家里。 北宫千宁眼尖,知道了李氏的意图,她立即从头上取下那只镶宝石赤金花簪,递到李氏手中:“十年不曾见到子静妹妹,这只簪子就劳烦三婶带回去给六妹妹,就说四姐姐我向她了。” 李氏很感动:“欣儿,谢谢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在伯府,也只有你母亲愿意搭理我,不想伯爷这样糊涂,竟……竟……宁儿,如今你贵为县主,太后和皇上又宠爱你,你不妨请他们给你母亲做主,还你母亲清白。” “这是一定的,还多谢三婶操心了。”北宫千宁愉快回答。 两人都是相看两不厌,很快的,北宫千宁便和李氏相谈甚欢。 通过交谈,北宫千宁才得知,如今的景宁伯府,由于翁秀被关在庄子里,主持府中中馈之事,便交由二房夫人林氏负责,可惜不管是翁秀还是林氏,她们对三房都是极尽苛刻之能事。 加上老夫人本就不喜庶出的三房,伯爷叶光远又从来不理后院之事,因此三房一直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便是生孩子这事,三房也不敢多生,直到现在,他们也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在北宫千宁离开伯府时,只有一岁多的六小姐叶子静,如今她已是十二岁,另一个则是现在年满九岁的八公子叶子盛。 三房本就庶出,加上老夫人强势,伯爷不管事,二房一门心思盯着伯府世子之位,三房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便只能偷偷出外做事,挣些银两补贴家用。 大夏国民风相对开放,景宁伯府三夫人外出做事谋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景宁伯府的其他人,应该知道李氏在济慈院做事,却都没人提起没人询问。 “宁儿,当年你母亲那件事,我和你三叔都相信你母亲是无辜的,我们甚至怀疑,是翁秀自己掐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聊了一阵后,李氏突然转移话题,主动提起伯府丑事。 北宫千宁很感激三婶能这样说,她便让李氏把当年她知道的详情,一一说给她听。 李氏是个懂分寸的人,只是不忍心看着索飞瑶母子一直背负冤屈,她才趁机多嘴:“你们一家三口背负冤屈十年,这对你们来说非常的不公平,当年我也跟你父亲……跟伯爷说过,你母亲绝对不是那种人,因为以你母亲的出身、地位和嫁妆,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对付一个并不受宠的妾室。” 这话北宫千宁听了很多遍了,如今李氏说的,也没有什么新意,北宫千宁问道:“人人都这样认为,那为何我那个渣爹会如此重罚母亲?” “渣爹?”李氏没想到北宫千宁会称呼叶光远为爹,只是这个渣是何意? “嘿嘿……”北宫千宁冷笑一下,才解释道:“就是不称职的爹的意思。” 李氏瞬间明白,她笑笑后就沉默着,半晌过后,李氏看看左右无人,才轻声对北宫千宁说:“多年前,有一次你三叔上山挖草药,无意中听到有人说,德妃不是德妃,但是具体怎么样,你三叔也听得不太真切。” 还有这等事情?纵然北宫千宁在现代看多了宫斗剧,也看多了历史史料,妃子不是妃子这样的话,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况且这个妃子还是一名宠妃。 北宫千宁想起天道,难道大夏国还会存在鬼怪之事?这是太蹊跷,她也不敢贸然张嘴问李氏。 李氏确实很替索飞瑶母子着想,她再次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其余人都是在远处,便继续低声说:“宁儿,我听说三皇子对你青眼有加,整个皇都的人都说,你一定会成为三皇子后院的女人。 “三婶,这事最后还得太后和皇上做主呢。”北宫千宁知道李氏并未戏谑她,却也只能实话实话。 “三婶提醒你,要多多留意德妃,毕竟她是三皇子的生母,宫中又是吃人的地方,你们北宫家现在人微言轻,三婶担心你在宫里吃亏。”李氏说得言辞恳切。 别看李氏是庶出三房的夫人,却能有清醒的头脑,以及不一般的见识。北宫千宁甚至觉得,自己那个庶出的三叔,能娶到这样的夫人真是高攀了。 去济慈院这一天,北宫千宁收获不小,一来是得知烈士遗孤们的日子过得还行,二来是从三婶那里得知了德妃的一丝秘密。 德妃不是德妃这个秘密,让北宫千宁想到了经典宫斗剧《甄嬛传》,剧中安陵容在临死前说的那句“皇后杀了皇后”,给了北宫千宁很大的启示,安陵容话中的皇后,并非指同一个人。 那么德妃不是德妃,也有两种解释,第一种解释,是指现在的德妃不是皇上册封的那个德妃,而是由另外的人假扮而成;第一种解释,是指德妃的位分本不是德妃,而是被迫接受了德妃这个位分。 北宫千宁想起她刚回到皇都那日,那个给她送来解药的中年妇人,便是德妃身边最为得力的谢嬷嬷。 谢嬷嬷到街上给她送解药,肯定是德妃受命。 德妃为什么给她北宫千宁送解药?若真是关心她,为何她在宫中的那几天,德妃是那样一种疏离淡漠的态度。 北宫千宁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就是德妃并不喜欢她。 可若说不喜欢嘛,北宫千宁又觉得不全是,若是德妃不喜欢她,那么三皇子屡次突兀地当众抱她去养伤,德妃为何从未表示过不喜? 德妃的女儿、三皇子的亲妹妹端柔公主,对北宫千宁也是清冷客气得很,既不表现出太过的热情,也没有表现出多么的不欢迎。 这样的母子三人,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想到宫外有人知道德妃不是德妃,北宫千宁感觉如芒在背,觉得不管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争斗,在这个古代社会,这种争斗还是一种你死我活的争斗。 当夜,北宫千宁久久才能入睡,睡着没多久,她就做起了梦。 梦中的那个人,不知她自己,而是原主北宫千宁。梦中的原主也参加了选妃大考,但是名次很落后,但是不知怎么回事,永昌帝竟然把她赐给二皇子百里和淳为正妃。 原主北宫千宁不愿意,在天目峰顶上,当永昌帝命令原主跟二皇子一起携手,要实验开启帝台印时,原主从天目峰顶上纵身一跃,跳崖自尽。 而一直爱慕着原主的三皇子,也纵身一跳,追随原主跳下悬崖。 德妃在绝大的悲痛和绝望之下,突然猛地拉住永昌帝的手,一起按在帝台印上,帝台印立即缓缓开启,并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皇上,如今你该知道,谁才是身份凤命之人,谁才是嫡出的皇子,可惜,苏家兄妹只手遮天,他们不但剥夺了我皇后之位,还糟蹋了您的江山。”德妃凄楚地快速说着,然后跟着纵身一跃,也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而几乎在同一时候,三皇子府里,睡梦中的三皇子也沉入梦境,梦境跟北宫千宁的大体相同。 在梦境中,三皇子听说他的父皇不过他先前的求情,竟然把北宫千宁赐给二皇子为正妃后,他急疯了眼,突然就能够十分顺溜地说话:“父皇,这是为何?你知道北宫千宁是儿子喜欢的人,虽然儿子不曾跟她说过话,可儿子是非她不娶的。” 梦境中的永昌帝面容看得不够真切,但是他说的话,却如刀剑一般锋利地刺进三皇子心里:“清远大师说了,如今凤星完全黑暗,继续新的凤命来照拂大夏国的天地,北宫千宁是天生凤命之人,只有把她嫁给嫡皇子,大夏国才有救,父皇知道你心仪她,只是……” 夜色深沉,星河暗淡,听到动静的卢公公迅速靠近拔步床,小声询问:“三殿下,可是又做梦了?” 三皇子醒来过来,发觉自己一身冷汗,想起刚刚在梦中,自己跟着北宫千宁跳下悬崖之事,他沙哑的声音含混答道:“无妨,旧梦,而已。” 没错,这样的梦,三皇子以前做过多层,因为为了不让梦境成真,在甘南道见到北宫千宁时,他便创造机会,抱了北宫千宁。 回到皇都后,在北宫家门口,在宫里的漪兰轩,在太医院前,他百里和治每一次都牢牢把握机会,果断地抱起北宫千宁,目的就是阻止北宫千宁被赐婚为二皇子正妃。 小赢 因着夜里那个惨烈的梦,北宫千宁明白了,这个梦境就是原主所说的话本《帝台印》。 在穿越过来的这大半个月里,她和采薇彩蝶一起找了很久,也隐晦地问了不少人,却无人听说有《帝台印》这样的话本。 因此北宫千宁认为,所谓的话本《帝台印》,应该只是存在于原主的梦境中。 关于原主做梦的记忆,北宫千宁是一点儿也没有继承到,这会不会跟梦境容易遗忘有关,北宫千宁是不得而知了。 “别人穿越穿书,是穿进一本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书本,她北宫千宁的穿书,是穿进梦境中的话本!”北宫千宁内心呵呵了一下。 很快北宫千宁又自嘲道:“这样也好,话本只存在梦境中,那么不管以后事情如何发展,就没人知道她的秘密,比别人那种穿书要好一些,别人的穿书,还真的有些秘密被泄露的危险呢,因为看过那本书的人,谁说只有女主呢?” 做了几乎一整宿的梦,醒来好半晌了,北宫千宁依然觉得头晕,但是这个梦太恐怖太悲情,加上昨日三婶对她说的那番话,北宫千宁觉得自己应该早点去见三皇子。 只有跟在三皇子百里和治身边,才方便弄清楚德妃为何变成德妃、而不是中宫皇后。 帐外依然昏暗,微弱的亮光似有若无,夜里点的安神香已经燃尽,只剩下若有若无的余韵,而空气中已经多了荷花的清香。 北宫千宁知道,母亲索飞瑶居住的阁楼后边,有一片池塘,是北宫家唯一种着荷花的池塘,荷花的藕种,是端王每年差人从南方送过来的。 平阳城地处偏北,荷花倒也能生长,虽没有南方的长得好,却也能每年都开花,给空落落的北宫家带来纯洁和生机。 夏天,荷花在平阳城能快活的成长、开花,而一到冬天,因为天气太冷,淤泥中的莲藕会冻死大半,每年开春后,北宫家下人都在端王的叮嘱下,再次种下新的一批。 荷花的花语是清白、坚贞、纯洁、信仰、忠贞和爱情,端王十年如一日对索飞瑶的付出,旁人看来可能是吃力又辛苦,但在他内心里,应是甘之如饴吧? 北宫千宁决定,一定要尽快促成母亲和端王的婚事,就是不知道哥哥哪天能回到皇都。 采薇彩蝶听到动静,立即隔着帐子轻声问道:“县主,可是昨日太累了没睡好?今日倒是比往日迟了一些。” 北宫千宁伸了几个懒腰,又打了几个哈欠,才一咕噜爬起来:“你家小姐我宣布,今日我的腿伤痊愈了,吃过早饭后,我要去皇宫门口等三殿下,开始做他的伴读。” 采薇和彩蝶一听,顿时大喜道:“太好了,县主,您终于要去陪伴三皇子了,您说气不气人?这些天啊,有许多秀女玩空心思想要进入三皇子府,有些秀女还由家人出马,用召开宴会为借口,想把三皇子请出来,想起来真是恶心。” 北宫千宁穿好繁复的古代衣服,一边走过去洗漱,一边跟丫鬟们调侃:“三皇子清冷俊逸,如谪仙一般,若是每人青睐才不正常呢。” “县主,您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您被他抱过多次,如论如何您一定是他的人了,您若是不上心,被别的秀女抢了王妃位分,您可怎么办?”采薇比彩蝶心直口快,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话,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彩蝶相对沉稳和少话,但这一次她也有些坐不住,她一边摆放早饭,一边带着隐忧问道:“县主可是不想嫁给三皇子?可您是被他抱过多次了,您若是不嫁给他,你还能嫁给谁?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采薇和彩蝶敢于跟主子说这些话,也是因为她们跟北宫千宁属于生死之交,自小她们就是经过端王的仔细挑选,端王还将她们的家人都接到北宫家。 之后是由端王和北宫千安一起传授武艺,外加各种训练,康州一行又让三人同生共死,所以北宫千宁很清楚,她们是真的担心她未来的幸福,才这样掏心掏肺地提醒她。 有忠心耿耿愿意为你而死的仆人,比什么都重要,北宫千宁看着只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彩蝶采薇,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让两个忠仆过上好日子。 可是经历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梦境之后,北宫千宁知道,三皇子喜爱之人,是原主北宫千宁,并未她这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大学生。 即便原主说自己就是她的前世,但是三皇子喜好的,也是原主的灵魂啊,她这个来自现代的北宫千宁,怎能安然的代替原主,去接受三皇子的爱意呢? 想起穿越以来这大半个月,自己被三皇子各种抱和各种呵护,北宫千宁感觉十分愧疚,但是想到梦境中《帝台印》的悲剧,她又觉得如果原主在,她一定也是不愿意让悲剧发生。 想到这些,北宫千宁下定决心,一定阻止悲剧的发生,自己绝对不能跳崖,不能连累北宫家被抄家灭门,更是不能让德妃和三皇子母子因自己而死。 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如何让德妃正位中宫! 决心已下,北宫千宁便加快速度,梳妆打扮吃饭出门,半个时辰后,天刚放亮时,她已经到达三皇子王府门外。 如今几位皇子都已长大成人,不是小时候那样上太学读书,他们是跟着文武大臣一样,是要到华清宫大殿上朝议政,而每位皇子进宫上朝,都会带着自己的伴读。 上朝时,其余皇子的伴读是不允许进入华清宫的,三皇子因为说话不利索,允许一位伴读陪着进殿,三皇子一般是轮流带傅元德和龚汉海进殿议政。 三皇子也是正要出门,听说北宫千宁来了,他立即吩咐贴身侍卫陆宏和齐永春,让陆宏速去书房随便取那些沙盘画,让齐永春速去厨房取那份牡丹生菜。 陆宏和齐永春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三皇子自己则是三步并作两步行,飞奔出王府大门迎接北宫千宁,留下一脸欣慰的卢公公、傅元德和龚汉海。 卢公公是爱屋及乌,三皇子喜好北宫千宁,他也跟着喜欢,实则并未是真的觉得北宫千宁好,这次北宫千宁在礼仪考试中,出乎意料地考了个甲等第一,卢公公对北宫千宁才的心,才比往日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尊敬。 傅元德和龚汉海就更不用说了,原先他们只是以为,北宫千宁不过是个徒有美貌的小女孩,是个不值得同情的落难千金小姐,可是在北宫千宁考了甲等第一,又听说了她在康州腿部脚部受伤的经过,心中对她的印象,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三皇子急躁兴奋的神色,若得府中做事的下人们大惊吃色,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毕竟三皇子想来是清清冷冷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很多时候,王府的下人们都没有感觉到三皇子的存在。 “忙你们的事,没事可别多嘴。”卢公公也小跑着跟在后面,却边跑边警告下人们。 卢公公不说还好,他这一说,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些靠近大门忙碌的下人们,顿时纷纷偷偷斜着眼睛竖起耳朵,观察三皇子的动静。 “宁儿。”看见北宫千宁的马车果然停在王府大门,三皇子百里和治忍不住激动地叫唤着。 等采薇把车帘撩开,北宫千宁便看见三皇子渴盼的眼神。 多么深情热情的一双眼睛!多么清冷贵气的一位皇子!可惜他喜爱的那个灵魂,已经不知飞往何处去了。 三皇子满足了她所有对古代贵公子的幻想,那日在甘南道的树林中,北宫千宁第一次见到他时,便被他的俊美长相和清冷贵气迷住。 在那之后,她甘愿做他的迷妹,便是有一日不得不成为他的女人,她也心甘情愿,可是经历昨夜那场梦之后,北宫千宁已经清醒了。 她不是他的她,她徒有原主的躯体,却没有原主的灵魂,她不能在霸占了原主身体的同时,还要霸占属于原主的爱情。 她北宫千宁不仅要跟三皇子保持距离,还要提原主守护好他,不让别的女人把他抢走了。 胡思乱想中,等到一盘美食放在她手中,北宫千宁才惊觉,自己已经坐在了三皇子的华贵马车内,而宽大的马车内,只坐着她和三皇子两人。 “牡丹,生菜,给宁儿,养生。”三皇子结结巴巴说着,然后用手抓起一块,送进北宫千宁嘴边,温柔地命令道:“吃。” 北宫千宁被三皇子抱过几次,也被三皇子各种照顾过很多次,两人之间已经有一种微妙的情愫。 而北宫千宁又是一枚吃货,独特新奇的香味迅速攻占她的味蕾,令她不自觉地张开嘴巴,吃下了三皇子喂的美食。 北宫千宁感觉脸上一热,立即抬起右手制止三皇子:“我,我,可以自己吃。” 三皇子却捉住北宫千宁的右手,抓起第二块送到她嘴边:“上朝,耗时,多吃,不晕倒。” 右手被三皇子紧紧抓住,他的眼神又是那般霸道,大有她不吃就会被罚的气势,北宫千宁只好张开嘴巴,一点一点吃掉三皇子喂到嘴边的食物。 看到北宫千宁乖乖吃起来,三皇子也跟着吃起来,没一会儿,一盘美食就光盘了。 三皇子掏出帕子,仔细地帮北宫千宁擦嘴巴:“太瘦,要多吃。” 北宫千宁心突突突跳,却记得一件惊喜的发现:“三,殿下,您,能说,三个字了。” 满意 听了北宫千宁的话,三皇子神情依旧清冷,可说出的话却味道不同:“有宁儿,陪伴,说话,能顺畅。” 听到三皇子又能说出三个字的句子,北宫千宁忘了被喂饭的羞涩,她欢喜地鼓掌:“三殿下,您真的能够说三字的句子了,你真的了不起啊。” 因为三皇子说话不利索的缘故,平日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是不苟言笑、沉默至极,生怕引起他的自卑和难过。 如今难得地听到身边人发自内心的称赞,三皇子内心不再如古井无波,已然起了阵阵涟漪,并迸发出欢悦的笑声。 然而在内心的欢笑过后,三皇子也有些疑虑,十年后再次相见,他的宁儿性情有了很大改变,她对他似乎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其实,他那个梦境,并未完全是梦境,而是他和北宫千宁的前世。 前世,北宫千宁因为不能跟他成为夫妻,绝望之余便从天目峰顶上纵身跳下山崖,他也跟着跳下山崖。 然后,在尚未感觉到任何疼痛时,他便失去了知觉,等到他醒来,发觉自己抱着北宫千宁送的布偶,躺在永福宫的后殿,而自己的年龄,足足小了十岁。 用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他才证实,自己是重生回到了八岁的时候。 在明确是重生时,他也隐晦地打听了北宫千宁,知道她只有四岁,还好好地活在景宁伯府,是景宁伯爵叶光远的嫡出大小姐,而他手中抱着的,正是昨日她在漪兰轩送给他的布偶。 然后不幸的是,就在第二日,就发生了景宁伯爵夫人索飞瑶被景宁伯爵休弃的事,索飞瑶和一双儿女全部被赶出景宁伯府。 从此以后,索飞瑶母子三人成为世人辱骂和鄙视的对象,索飞瑶哪怕贵为晋阳侯的嫡出大小姐,也无缘成为皇宫的客人。 德妃再知道北宫千宁曾经送布偶给三皇子后,更是三番两次警告三皇子,不能再跟北宫千宁有任何瓜葛,还有把布偶烧掉。 若不是三皇子他以命相拼,只怕那个粉色的布偶早已化为灰烬。 按理说北宫家母子三人形象已毁,父皇和祖母应该没有理由厚待北宫千宁,可是十年后的选妃大考,在秀女进宫首日北宫千宁遭受委曲,他们对北宫千宁的宠爱程度,竟然跟前世一样。 前世今日,父皇和祖母都十分看重北宫千宁,那又为何任由景宁伯爵把她赶出伯爵府?活了两世,他一直看不明白这件事情。 前世的北宫千安,并未有今世的武毅将军之荣,他只是一个准备参加科举考试的人。 而北宫千宁也没有去过康州,只是一个深居闺阁的落魄小姐,偶尔去去她外祖家上族学,她之所以成为秀女,也并未因为有了军功,而是祖母赏给她的恩赐。 而她在选妃大考中名次并不好,绝对不是今世这样,能在第一科考试中就考了个甲等第一。 三皇子在经过多次试探后,发现北宫千宁确实不记得前世之事,更可疑的是,她的性情气质,跟他手下所说的,也不大一样。 之后在了解了北宫千宁康州之行的经历,他才想明白了,应是康州之行的见识和经历,让长期被世人鄙视、胆小怯弱的深闺小姐,脱胎换骨变成了机灵狡黠、有远见卓识、忧国忧民的耀眼秀女。 三皇子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前世他紧随北宫千宁跳崖后,母妃、皇宫、北宫家和大夏国后来的命运如何,母妃是否也是重生回来?她记不记得前世之事? 只是母妃一直寡淡清冷,从不多跟他说一句话,他无从得知她的内心想法。 就在三皇子沉浸在回忆中时,北宫千宁已经拿过三皇子的画儿,细细地看起来。 这些画儿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不是寻常的山水画,也不是动物画和人物画,而是玩沙盘之后,把它画下来。 还好北宫千宁在现代时,了解过心理学的沙盘疗法,否则她真的看不出这是什么玩意。 北宫千宁大致看了一下这些画儿,便知道三沙盘的人,就是三皇子,因为在甘南道树林里,卢公公在看到她给孤儿们解读沙盘时,卢公公说过一句“三殿下,有人可以帮您解读沙盘了。”。 “能看懂?”三皇子看着专注的北宫千宁,居然又是冒出一个三字句子。 “能懂一些,我试着解读一下,有说得不到的地方,三殿下你就补充一下?”北宫千宁指着其中一幅,请示三皇子。 三皇子心中立即有些紧张起来,其实他玩那些沙子,起初并不叫做沙盘,是梁公公觉得寓意深刻,才用一个个方格托盘装上沙子,并把它们叫做沙盘。 三皇子在这些沙盘上搭建各种造型,卢公公命人妥善保留着,并命人把它们一一画下来,这才有了今日北宫千宁手中看到的样子。 北宫千宁指着那副画,开始解读起来:“这是一座宫殿,宫殿后面有一方池塘,池塘四周有假山、有花草树木,池塘中央还有一座凉亭,想来三殿下很喜欢生活在优雅舒适的环境,只是此处人烟稀少,仅有的凉亭里的两个人,这个应该是殿下您。” 说到这里时,北宫千宁特意听了一下,果然看到三皇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北宫千宁便继续往下说:“另一个很明显是一位妃子,只是她却背对着殿下,在殿下的内心,她应该是就是德妃娘娘吧?殿下是希望自己的母妃多跟自己亲近,而不是只有说教。另外,三殿下希望这座宫殿再热闹一些,不似平日的冷冷清清。” 三皇子听到这里,眉头已经舒展开来,他激动地抓住北宫千宁双臂,清冷的眼神变得十分温柔:“宁儿你,才女也,隐晦事,唯你知。” 第一次听到三皇子连续说出如此多的三字句子,北宫千宁不忍心打断他的注意力,她欣然接受他的赞美:“好好好,宁儿是才女,殿下您的内心,宁儿知道,殿下您想说什么,就大胆地说出来。” 三皇子得到鼓励,立即脱口而出:“对父皇,可怨恨?” 北宫千宁很诧异:“我为何怨恨皇上?他那么疼爱我,除了封我为秀女、县主,还允许我在宫里养伤,这是多大的恩宠啊,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 三皇子看着北宫千宁真切的表情,知道她确实是记不得前世之事,暗暗叹息之后又想到,不记得也好,前世之事,尽是诸多遗憾,还是今生多制造些欢愉吧。 在到达重华宫之前,三皇子百里和治断断续续地说不少。 比如,承恩公被罚俸禄三月、没收两处田产,圈内五位官员被降官职。 比如,成国公府内闹得鸡犬不宁,若不是看在夫人出身高门,成国公只怕就要跟夫人离合,至于杜若晴,在府里更加横行霸道,可下人们对她多是阳奉阴违。 比如,因为景宁伯爵总是在北宫家门外候着,永昌帝以景宁伯爵影响秀女备考为由,对景宁伯爵罚俸三个月。 比如,在端王和三皇子的共同参奏下,沈钰、程明、宁云菲、苏婉琪、杜若晴、常淑敏等前后针对过北宫千宁的人,她们本人和她们的家人,都一一被永昌帝责骂过;信南伯府也被罚俸三个月,窦红朗本人也降职一级。 “谢三殿下抬爱。”北宫千宁知道,三皇子百里和治说得轻巧,但是真实的背后,一定有诸多不满不甘委屈和怨愤。 只是没办法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是现代人说的,在这古代,亦是如此,皇权社会下,权势争斗更是激烈,可以说是你死我活。 北宫千宁很想细问冷翼袭击她的真相,可是先前永昌帝提过,冷翼的口供是,他确实收到了迫害北宫千宁的命令,可是传递消息的人,他并不认识,同时皇后也否认,她并未指使任何人谋害北宫千宁。 皇后还说,选妃大考当前,她怎么会谋害有可能成为她儿媳的秀女呢? 此事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不过永昌帝也表示过,封北宫千宁为永江县主,便是给她的嘉奖和补偿。 永江县距离皇都很近,是个富裕的县,比嫡出的媏怡公主封地还要赋富裕。 “宁儿,莫忧虑。”三皇子百里和治看到对方心事重重,便给了北宫千宁一个抚慰的笑容。 上一世,他百里和治因为不争不抢,致使宁儿被赐婚给二皇子,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这一世,他一定不放弃对皇位的追逐,用全力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儿。 眼看就要走进重华宫,三皇子百里和治抓住北宫千宁的右手,要把她带进大殿内:“走,进大殿,父皇、百官,等你的,风采。” 不管是对北宫千宁的爱慕之话,还是父皇对她的赞许、以及百官对她的文章的看法,三皇子都想有更多的表达,无奈他一时无法说出太多的话。 上朝的官员陆陆续续走进重华宫,看家三皇子和北宫千宁拉拉扯扯,大家便指指点点,对他们进行各种评说。 五字 见到北宫千宁其人,文武百官的眼神和心思是复杂的,经过了进宫首日、首个交卷和放榜后丫鬟述说她受伤过程等等,他们对北宫千宁几乎形成了一个印象,那就是这个新晋的永江县主,是个体弱多病、心地善良却又身世堪怜的女孩。 不过在悄悄议论之余,大家也没忘了应有的礼仪,都纷纷向他们问安:“见多三皇子殿下,见过永江县主。” 北宫千宁心里无比紧张,下意思地回应着“好,好,好”。 天哪,上朝议政啊,电影电视剧里看过不少,历史书里也看过一些,现在她就要亲自参与其中,想起文武百官跟皇帝斗智斗勇的场面,北宫千宁真担心自己一进去就尸骨全无。 北宫千宁甚至想到,要不要假装瘸腿溜之大吉?她紧紧抓住重华宫的门框,大声哀求道:“三殿下,要不,你让傅元德或者龚汉海陪你进去吧。” “不可。”三皇子百里和治断然否定:“父皇说,等你来,你进殿。” 三皇子说完,便使劲掰开北宫千宁一个个手指,终于把她拖进重华宫殿内。 北宫千宁人不死心,她抬眼看见晋阳侯,立即伸手抓住他宽大的绢质绯袍,娇弱却大声求助道:“外祖父,外祖父,我不想进来,你帮我,快帮帮我……” 北宫千宁既可爱又可笑的样子,令那些不乐意看到女人进殿议政的官员、以及那些家里真有秀女参加选妃大考的官员,知道她进殿陪伴甚至,并未出于本意,大家对她的抗拒之心减少了几分。 对于外孙女成为三皇子的伴读,晋阳侯是乐见其成的,因为以目前女儿索飞瑶和外孙外孙女三人来说,跟皇家结成姻亲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不管是端王,还是三皇子,都是值得托付之人。 晋阳侯跟三皇子一样,一边掰开北宫千宁的手指,一边好言哄劝道:“宁儿,皇上早已下旨,说你这个伴读,要陪三殿下上朝。” “外祖父,三殿下才思敏捷、文韬武略、口齿伶俐,根本不需要人陪他进殿啊。”北宫千宁立即对三皇子大家赞美一番,希望外祖父可以帮助她,让她离开这个议政宫殿。 进殿陪伴议政这种天大的事情,她北宫千宁一个女的,怎么敢迈出这第一步啊?她可是害怕古代人的口水把她淹死啊。 听了北宫千宁的话,三皇子面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百官们的表情则瞬间复杂起来,三皇子的内才,大家是知道的,可他那张说话不利索的嘴巴,限制了他才情的展露,他跟这位永江县主所说的,只怕是差得十万八千里啊。 有些人内心想法更多,他们觉得,以北宫千宁的才气,被三皇子抢先抱了去,真是可惜啊,如若不然,嫁给大皇子或者二皇子,有可能就是将来的储妃和皇后呢。 原因很简单,就是三皇子说话不利索,天道极不可能选择他为储君。 “宁丫头,你终于来了,你让朕好等啊。”就在北宫千宁像个小女孩一样,央求着晋阳侯时,永昌帝走进了重华宫,因为已经得知北宫千宁今日陪伴三皇子上朝,他并没有让太监们唱礼。 百官一看永昌帝到了,立即跪拜下去。北宫千宁也迅速跟着跪下去,跟着文武百官一起山呼万岁。 等站起来后,北宫千宁朝永昌帝展露了一个笑容,算是作为刚刚他跟她打招呼的回应,然后就垂下头,躲在三皇子身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今日的朝会,议论的问题,主要是两个,一个是对云溪沈家强行婚配准秀女之事的处理,二是如何解决江南水患和北方的干旱问题。 云曦沈家阻止当地适龄少女成为秀女之事,是敢大包天的挑战皇权的行为,处罚的办法简单严厉,就是诛三族,男女老幼全部屠杀。 只有沈钰是个例外,她被取消秀女身份,然后立即被拉去边疆军营做军妓。 云溪一案,难的是如何弥补当地准秀女的损失,毕竟那些都是当地官员的女儿,人家自小娇养着的女儿的,等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等来选妃大考的机会,却被沈家一遭给剥夺,这对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 如何弥补损失这个话题,已经在朝会上议论过一次了,当时并未有结果,因此今日继续议论,一定要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文武百官各执己见,有的主张弥补,有的反对弥补;主张弥补的,方法多种多样,反对弥补的,理由也是多种多样。 几位皇子也是各抒己见,最后是永昌帝想以往一样,点名问一直沉默的三皇子:“百里和治,你也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所有人立即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三皇子,还有躲在三皇子身后低垂着脑袋的北宫千宁。 三皇子百里和治显然早就有了主张,他一被点名,立即沉稳回到:“苦读书,十载盼,沈家毁,希望破,乃悲剧。” 说道这里,三皇子本身看了看北宫千宁,继续说道:“县主曰,礼仪,乃教化,乃方略。女人者,亦有才,亦有德,亦忧国,亦忧民。理应的,读书好,科举优,可为官。” 三皇子说完后,整个大殿静悄悄的,人人都惊讶万分,三皇子合适能言善辩了?要知道这一长串的三字句,可是说得甚是工整,言简意赅通俗易懂。 北宫千宁在前来皇宫的马车上,已经知道三皇子能说三个字,但是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能说,一下子就说了一长串,瞬间就把补偿云曦准秀女的方案说清楚了。 北宫千宁稍稍靠近三皇子,悄声称赞道:“说得简明扼要顺畅,您真厉害。” 对于刚刚的表现,三皇子百里和治也觉得奇怪,听到北宫千宁的赞扬,他常年清冷的表情,也忍不住在这朝堂上露出一丝微笑。 永昌帝高坐在御座上,对下边两个小辈的举动,那是看得一清二楚,他在心里狂喜地呼喊着:“朕的三皇子能说三字句了,朕的三皇子能说三字句了,瞧这小子没出息的笑容,这其中一定有宁丫头的大功劳。” 永昌帝的贴身太监张公公也喜滋滋的,身为大夏国皇宫的太监总管,他还是挺了解永昌帝的心思的,三皇子今日有如此出色的口齿表现,皇上怎能不激动呢? 看到永昌帝激动得忘了说话,张公公借着斟茶的机会,悄声提醒永昌帝:“皇上,大臣们都在等您发话呢。” 永昌帝猛然惊醒,然后大声说道:“好,好,好,三皇子果然如永江县主所说,是一位才思敏捷、文韬武略、口齿伶俐的皇子。” “这个跟我没关系吧?”北宫千宁吓得把头垂得更低,刚才听了永昌帝对云溪沈家下了诛三族的命令,她的心还在吓得扑通扑通狂跳呢,她不希望永昌帝继续关注她。 接下来,永昌帝问大臣,说三皇子的主张是否可行。 大多数的大臣家里都会有女儿、孙女参加选妃大考,选妃大考的机会十几年才有一次,比男子的科举考试压力要大得多,万一考不好,或者当不上皇妃,那么十年苦读就白费。 虽说嫁不了皇子可以嫁别的宗室、世家子弟,但是从此人生是不一样的。 若是能够像三皇子提议的,能够通过参加科举考试,然后在朝廷里某个职位,如此一来身价也会高涨,将来生的孩子也会身价更高,人生也会多有意义,不至于整日在后院争风吃醋。 三皇子的建议得到采纳,百官们对三皇子也多了一份感激。 接下里的议题水灾和旱灾,可就没有那么轻松,这两个议题,是朝堂上的常议之事,因为水灾和旱灾,几乎年年都有。 朝臣们大概议论了几句后,今年负责治理水灾和旱灾的工部官员,直接下结论:“以目前治理水患和旱灾的方法,收效甚微,朝廷是不是遍访天下能人异士,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三皇子,你可有妙计?”永昌帝看到三皇子一直不吭声,有些恼怒他的不主动,便再次点他的名。 朝臣再次迅速安静下来,一个个竖起耳朵,看看三皇子是否真的是文韬武略,至于口齿伶俐,他们还真不敢有太大奢望,毕竟三皇子再怎么能说,也不可能在一两日内就能说五六七八字的句子吧? 三皇子果然只能继续说三字句:“要治水,先导水,令其通,令其顺。” 这一次,三皇子只说了四句就不说了,众人面面相觑,三皇子的说法,着实有些新鲜,但是如此短的话语,众人听不够哇,如何令水通令水顺?关键之处三皇子尚未说明呢。 “永江县主,您是三皇子的伴读,这次您在礼仪考试中考了甲等第一名,您应该也是一位有才学之人,三皇子说不明白的话,是否由您来补充?”一贯支持二皇子的领侍卫内大臣常玉涛,看到三皇子和北宫千宁抢夺了太多的风头,忍不住一箭双雕,向他俩同时发难。 在常玉涛看来,水患这等大事,三皇子和用剑县主两个毛孩,他们一定说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建议的。 常玉涛有此一问,也是想为女儿常淑敏出口气,他家女儿的第一科考试,只考了个乙等第十八名,总排名第五十名,他实在不相信北宫千宁的实力,他就是要她当众出丑。 思春 常玉涛的话,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一个个都看向北宫千宁,他们都想看看这位如春笋一般突然冒出来的新科贵女,是如何回应常玉涛明显的刁难。 端王和晋阳侯也不满常玉涛所言,常玉涛好歹也是领侍卫内大臣,居然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为难一个小女孩,他这般明显的报复行为,难道是嫌人家不知道他女儿考得不好么? 皇上和三皇子脸色也不好看,不过他们父子俩一个是君王,一个是冷清惯了,情绪倒是没有显露在脸上。 至于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他们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是先前对北宫千宁的鄙视,另一方面是想跟北宫千宁套近乎,但是碍于百官在场,这三人颇为站立不安。 人群中的景宁伯爵叶光远焦急万分,先前尚未得知女儿有超然的聪慧也就罢了,如今知道女儿蕙质兰心,还深得皇家父子和太后宠爱,他愈发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此时也就容不下他人欺负自己的女儿。 景宁伯爵叶光远正想开口,不料北宫千宁已经先发动了,只见她一个趔趄,身在就歪向右边,同时嘴里发出隐忍的惊呼声:“哎呀……” “宁儿。”北宫千宁眼疾手快,身后就一把揽住北宫千宁。 其他三位皇子本就想套近乎,看到北宫千宁身子出了状况,三人都同时跑向她,急急对她表示关切:“永江县主,可是腿疾又发作了?” “宁丫头。”永昌帝本就跟百官一样,一直注意着北宫千宁,看到她歪到一边,他紧张得从龙椅上探起身子,十分紧张问道:“可是旧病复发?” 百官看到皇家父子们的反应,不免暗暗替常玉涛担心,永江县主北宫千宁是皇上、太后、三皇子和端王疼宠的人,这个常玉涛也太没有眼力劲,这会儿永江县主恐怕就要借皇上的势,狠狠地羞辱常玉涛一番了。 被三皇子及时扶住之后,北宫千宁很快站好,她及时回禀永昌帝:“回皇上的话,都是宁儿生得太娇弱,刚刚人一紧张,这腿又瘸了。不过没事,宁儿自己带了拐杖来,拐杖就在大殿外,由傅元德拿着。” 一听北宫千宁腿又缺了,永昌帝立即愤怒地瞪着常玉涛:“常玉涛,朕早就说过,永江县主的脚——” “皇上。”北宫千宁立即阻止永昌帝:“这不能怪常大人,是宁儿自己不争气。” “来人,赐座。”永昌帝不假思索,立即给张公公下令。 “皇上,不可。”北宫千宁忙不迭推辞:“宁儿只是三皇子的伴读,断然没有在重华宫内坐着上朝的权利,宁儿自己在礼仪考试中大谈礼仪之重要,此时就应该恪守本分、谨遵礼教。” “朕允许你坐下,你就有坐下的权利。”永昌帝生怕北宫千宁有个闪失,他才不管文章不文章的。 几位皇子虽然也想对北宫千宁表示关切,可是这个朝堂的主人是他们的父皇,他们也只能干着急。 端王知道北宫千宁的决心,他便特意帮她解围:“皇兄,既然宁丫头心意已决,皇兄不妨让她成全自己吧。” 永昌帝这才作罢,然后命宫人去到大殿外,跟傅元德把北宫千宁的拐杖拿进来。 常玉涛的脸都绿了,作为领侍卫内大臣,他是深得永昌帝信任的大臣,心高气傲的女儿出师不利,居然在第一门考试中,考了个那么差的名次,而被她狠狠讽刺过的北宫千宁,却考了个甲等第一。 女儿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知道现在都想不开,他这个领侍卫内大臣脸上也无光,他甚至跟女儿一样,怀疑北宫千宁的名次,不是她自己的真本事,于是鬼使神差的,他当堂就为难起北宫千宁来。 直到北宫千宁因为紧张腿瘸,常玉涛才猛然想起,北宫千宁的脚,会在紧张害怕的情况下,会瘸起来,真是冲动是魔鬼啊。 三皇子知道北宫千宁瘸腿是假,再加上他自己是她名义上的主子,他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便自始至终沉默着。 看着北宫千宁拄着拐杖,安静地站在三皇子身侧,怎么看怎么碍眼,怎么看都是常玉涛的过错。 众人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是北宫千宁拿常玉涛开刀了,谁知他们却听到北宫千宁说:“皇上,宁儿耽误了朝政,真是罪过。” “无妨,你是考了第一名的秀女,是我大夏国难得的才女,宁儿你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永昌帝这话说的是事实。 百官对永昌帝这种偏宠的话,都觉得十分奇怪,不知他为何对北宫千宁这般疼宠,难道他不介意索飞瑶的罪过?难道他不觉得索飞瑶所为不符合礼仪? 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过女人上朝的,他们这位皇上,对三皇子实在太过宠爱了,三皇子也就是那样了,给他再多的宠爱,难道他还能堪当大任不成?难道天道会选择这样一位口齿不利索的皇储? 于是有人忍不住了,承恩公的姻亲信南伯府爵窦言德启奏道:“启禀皇上,三皇子所说的‘要治水,先导水,令其通,令其顺’,听起来十分简练,只是臣愚钝,始终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不知三皇子是否做进一步解释?” 作进一步解释?三皇子若是有那个口齿,还用得着窦言德提醒? 百官都知道,窦言德这话,明面上是讨论治水知道,暗里却是在帮助二皇子打压三皇子。 皇上、端王、晋阳侯和景宁伯爵等人脸色难看起来,但是他们都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解释说,三皇子说话不便吧? 实在是因为北宫千宁在朝会开始前,就跟永昌帝说过,三皇子是个才思敏捷、文韬武略、口齿伶俐的人,他们不能更北宫千宁唱反调,否则就是打北宫千宁的脸,更是打三皇子的脸。 站在三皇子身边的二皇子,果然没有再注意北宫千宁,而是开始竖起耳朵,准备享受三皇子吃瘪给他二皇子带来的痛快。 北宫千宁知道,今日对三皇子来说,必定是不太好过的一天。 此时的三皇子,果然神色敬重,他大约是在思索,如何把治水那样复杂的事情,在简短的局子里表达清楚。 北宫千宁想起三皇子的一幅沙盘画,她立即说道:“启禀皇上,关于治理水患,三皇子早已有所准备,他甚至已经把治水的办法,画在一幅画儿上,今日他也带着那幅画儿进宫来了,就在大殿外龚汉海手中。” 百官顿时对三皇子刮目相看,尤其是看好三皇子的官员,心中的心喜之意就多了几分。 永昌帝更是觉得意外,他知道他这个儿子胸有沟壑,只是他没料到,儿子今天竟然是有备而来,这种更往日不同的做法,着实给他带来惊喜。 若说这大殿内最惊奇的人,莫过于三皇子了,他知道自己并未画什么治水的画儿,北宫千宁所说的,纯粹是瞎扯。 不过想到北宫千宁不为人知的狡黠,三皇子相信,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清冷的面容没有一丝变化,但是内心深处,他很期待她接下来的解说。 “治水”之画很快送到北宫千宁手中,永昌帝由于急需让三皇子展示才干,他迫不及待地命令道:“宁丫头,既然你如此熟悉三皇子的治水之道,就有你来说说他都有哪些举措。” “遵旨。”北宫千宁因为拄着双拐,她只能颔首领命。 “到这里来,朕也站在这里看。”永昌帝指着殿前台阶说道,并命令宫女把北宫千宁扶到那里。 北宫千宁一一照办,三皇子则一直陪在她身边,他心里开始有些紧张起来,这个小妮子,是否胆子太大了些,他那些画儿,并未有任何一张是治水的,他倒是要看她怎么收场。 百官也纷纷往前凑,其余三位皇子则越来越紧张,他们很不愿意看到三皇子夺了他们的光芒。 等到吩两个宫女帮忙把画儿展开后,永昌帝和百官终于看清楚了,所谓三皇子治水的画儿,只不过是一座房子和两条小溪,以及零星的几颗花草。 常玉涛和窦言德立即发难:“永江县主,这种小孩过家家的画儿,算什么治水之画?你分明是故弄玄虚,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 百官也是一脸疑惑,永昌帝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起来。 北宫千宁故意趔趄了一下,脸上露出十分害怕的神情,她怯懦地问永昌帝:“皇上……他们……他们……这是在……给宁儿……定罪吗?” “他们都什么权利给你定罪?”永昌帝逆鳞竖起,威严的眼神盯着常玉涛和窦言德,嘴里对北宫千宁说:“宁丫头,这个大殿的主人是朕,不是常玉涛和窦言德,你放心地解说三皇子的治水之法。” “遵旨。”北宫千宁颤抖着回答,然后开始她的解说:“皇上,诸位皇子、大人,三皇子殿下认为,治水的关键,是要疏通水道,使得水能够顺利往下流去,不至于堵塞水路。” 探女 “如此说来,三皇子确实是胸有成竹,那不知这张画上所画的,是个什么样的治水办法?”永昌帝听了北宫千宁的话之后,觉得三皇子的治水论说很有道理。 至于其他朝臣,尤其是工部的官员,倒是没觉得有何新意,治水的关键在疏不在堵,这是很多人已经形成的共识,大家关注的,是这副如儿戏的画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治水妙法。 别说他人,便是三皇子百里和治自己,也开始有些担心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知道众人的怀疑,不过她已经想好了对策,三皇子画上所画,跟都江堰有异曲同工之妙,房子是视为分鱼嘴地块,两边的河流可视为内江和外江。 于是,北宫千宁按照都江堰的工作原理,对三皇子的画儿做神之解读:“这座房子并非一般人居住的房子,而是观察水情记录水情的房子。这两条小溪,是江水在此处被四六分之后,形成了两条河流,一条继续往东而去,另一条流进灌溉区域,保证农作物灌溉需要。” 北宫千宁这话一出,立即引起百官们的兴致,热烈的讨论声,以及响彻整个大殿:“妙啊,这真是太妙了,如此一来,不管上游的水是大是小,都能保证江水两岸有水灌溉。” 北宫千宁知道,画上所画的意思,跟治水无任何关联,它只不过是三皇子渴望有人陪着玩水罢了,但是她已经在朝堂上做了那样的解说,面对三皇子百里和治时,她更是要坚持她的观点。 看到三皇子眼里的赞许之色,北宫千宁并不会认为,这是三皇子在赞美她,她需要对他做更进一步的解释:“三殿下,你的画儿,寓意不小。” “你真的从中看到治水之道?”三皇子压低声音,不可置信地追问起来。 箭已经射出去,北宫千宁只能坚持自己的观点:“的确如此,殿下您是真的雄才大略。” “宁儿,你真好。”三皇子百里和治惊喜地看着北宫千宁,他再次发现,这一世的宁儿,比上一世显得更为聪慧。 三皇子不知为何有这种变化,但是他很乐意看到这种变化,北宫千宁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改变人们对她的轻视。 不过三皇子也有顾虑,若是按照这样的情形发展,父皇会不会像上一世一样,因为二皇子是嫡子、莫名其妙地把宁儿赐给二皇子? 三皇子百里和治一阵恐慌,下意识地就扶住北宫千宁,用霸道且有些生气的声音说道:“宁儿,这一世,嫁给我。” 这是求婚吗?在上朝的大殿上求婚?还用这种声音霸道的口吻?北宫千宁觉得忐忑不安,这要是被其他大臣听见,那些大臣就要说他俩的是非了。 再说了,她北宫千宁虽被他抱过,难道因此就必须嫁给他三皇子吗、他能不能有个求婚的低姿态啊?总不能这么以势压人强娶她吧? 她北宫千宁可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多少还是期盼点儿浪漫的感情的,否则等到日后三皇子后院女人成群,那时她除了恶心之外,还是恶心。 永昌帝在高兴之余,看到三皇子扶着北宫千宁,猛然想到北宫千宁已经瘸着腿站了半天,变果然退朝,然后点了三皇子、北宫千宁、工部尚书谢杰超、工部左右侍郎两人等几人,请他们一起去御书房继续讨论治水之道。 看到三皇子被邀请去御书房,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眼红的不行,常玉涛和窦言德等人更是咬咬切齿。 除此之外,大皇子伴读程宁的父亲户部郎中程谦、史立新的父亲太仆寺少卿史志诚,还有四皇子两个伴读的父亲,都对北宫千宁投去了复杂的眼神。 程谦甚至低声劝大皇子:“大殿下,臣觉得,还是加把劲把永江县主抓在手中为好。” 大皇子百里和润眯着眼睛苦笑:“本王也想啊,只是父皇把她赐给三皇子做伴读,本王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二皇子那边,常玉涛愤愤不平:“这个北宫千宁,我可什么也没有,她就吓得腿瘸,她分明就是想让我在皇上面前难堪。” 北宫千宁在寿康宫养伤,二皇子还是相信太医的诊断的,因此在这节骨眼上,他可不想惹什么麻烦,尤其是跟北宫千宁有关的麻烦。 二皇子郑重地对身边的支持者说:“永江县主聪慧善良,以后跟她有关的事,诸位不要多嘴。” 一直不吭声的承恩公苏玉海,不屑地怼了一下外孙:“她不是善良,你别被——” 二皇子果断回应:“不要再说了,本宫清楚。” 三皇子能说三字一句的话、还带着治水之画上朝、之后被皇上请去御书房议事,这样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 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各种嫉妒,在暗暗讽刺三皇子结巴后,便派人给各自的儿子传话,说是想办法把北宫千宁娶到手。 太后听说是今日三皇子的表现,是他的伴读永江县主帮了大忙,立即让人到御书房外候着,只等北宫千宁从御书房出来,便让她到寿康宫一趟。 哪知后宫跟太后同样心思的,不仅仅是太后一人,更有皇后、德妃、淑妃和贤妃等人,四位成年皇子的生母,全都差了人前来御书房等候。 面对各宫纷纷邀请,北宫千宁很清楚,除了太后是真心替她高兴外,其余各种的娘娘,不外乎是因为她在第一科考了第一名。 皇宫是全国权利中心,后宫更是这股权力斗争最复杂最惨烈之地,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北宫千宁目前虽有太后、永昌帝和三皇子的呵护,但是她也不敢大意。 不想让北宫千宁为难,三皇子百里和治回绝各宫邀请,包括太后寿康宫的人:“谢过各宫娘娘邀请,只是今日永江县主入宫,她是作为本王的伴读而来的,本王尚有事情要做,她只能跟在本王身边。” 北宫千宁一听三皇子的话,立即艰难地给各宫宫人说歉意的话,并且故意抓不稳拐杖,弄出险些摔倒的样子,害得那些宫人惊恐地技术扶住她,生怕她一个摔伤,引发太后、皇上和三皇子的责罚。 “谢谢各位了,瞧我这身子、这腿脚,还好三殿下还有别的事要忙,要不然等我真的去到各宫娘娘面前,只怕会吓坏娘娘们呢。”柔弱样子装扮成功,北宫千宁还适时地加上一句自嘲的话。 “县主您说的是哪里话,您天生清丽脱俗、身姿曼妙,偶尔的瘸一下并不碍事。”各宫宫女纷纷安慰北宫千宁,却再也不敢提邀请之事。 一来三皇子的话说得合情合理,三皇子本就最得皇上欢心;二来北宫千宁首次陪伴三皇子上朝,就能帮助三皇子大放光彩;三来永江县主的腿脚确实不方便,否则皇上不会训斥常大人和窦大人,如此大的功劳,如此虚的身子,谁还敢拿各宫娘娘的权势来压她? 就在各宫宫女准备离开时,得到消息的永昌帝,差了一个太监宁公公出来传话:“皇上口谕,永江县主腿疾发作,朕念其有助三皇子,特请了太医到寿康宫,给她检查旧伤。” 北宫千宁知道,这是永昌帝在给她解围,这份好意和恩宠,她暗暗记下了:“谢皇上隆恩。” 一听这圣旨,各宫宫女吓得不轻,个个诚惶诚恐向北宫千宁道歉,然后快速地回去复命了。 而三皇子一听这圣旨,立即把拐杖拿开,递到龚汉海和傅元德手中,自己则一把抱起北宫千宁。 “哎,哎,哎,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能走。”北宫千宁一阵惊呼,这里可是在皇宫内,三皇子不能如此孟浪,让前朝后宫怎么看? “圣旨,你懂的,若不抱,我不仁。”圣旨百里和治心中窃喜万分,父皇这圣旨,来得真是时候,他已有两日不曾见到他的女娃,如今有借口把美人抱在怀,真是比喝了蜜还要甜。 傅元德和龚汉海看到三皇子一脸享受的样子,也纷纷劝说:“永江县主,今日在重华宫内,你瘸着腿站了许久,确实需要让太医看看,若是不及时医治,万一落下病根可怎么办?很快就是芝兰宫宴了,难道那一晚,你要瘸着腿参加宴会?” 北宫千宁说不过三个男人,三皇子的手劲也很大,她也无法挣脱他的怀抱,只能任由三皇子抱着她,朝寿康宫走去。 三皇子百里和治知道,北宫千宁的腿其实是没有问题的,抱着美人朝寿康宫走去的路上,他暗暗高兴她假装瘸腿的举动,他巴不得她假装腿瘸一辈子,这样他就有理由随时抱起她。 御书房内,听了宁公公的回禀,永昌帝感觉十分开心,他这个三儿子,终于遇到让他动了凡心的女人了。 最最难得的是,让他动了凡心的,还是他小时候就惦记的北宫千宁,而这个北宫千宁,还是个身带凤命的女人,他这个做父皇的,非常乐意在背后推一推他们,他觉得一切是那么的奇妙。 亲疏 张公公察言观色后,一脸喜庆地附和:“皇上,三殿下得了永江县主的帮助,真是如鱼得水呢。” “谁说不是呢,这丫头,确实激灵。”永昌帝想起今日重华宫中的朝会,乐得合不拢嘴。 张公公嘴巴也特别会说:“三殿下胸有沟壑,能入得他青眼的,必定不是俗物。咱家看永江县主容貌清丽、身姿曼妙,且颇为淡定闲雅,在一众贵女中颇为显眼,真难相信她只是上过晋阳侯府的族学。” 听了张公公这话,永昌帝也陷入了沉思,其实对于北宫千宁能考第一名这事儿,他也是有些费解的,一个仅仅上过族学的人,即便有吕欣然七天的辅导,也是断然不可能有太大精进,只怕还是端王和索飞瑶在这十年里下了苦功夫。 再说后宫人多眼杂,三皇子抱着永江县主、傅元德和龚汉海拿着拐杖跟在后边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但是在得知他们是奉旨行事后,谁都不敢嚼舌头。 各宫娘娘得知消息后,顿时感觉到后怕,她们庆幸北宫千宁没有接受自己邀请,在感到万幸之余,她们立即动身,前往寿康宫看望永江县主,免得被永昌帝说自己薄情。 前朝的常玉涛和窦言德,原本还在得意自己帮助了二皇子,可是得知永昌帝竟然下旨,让太医到寿康宫给北宫千宁检查腿疾,顿时吓得立即跑到御书房请罪:“是臣的错,是臣忘记永江县主的腿疾,会因为受惊吓再度变瘸。” 好不容易自己儿子看上一个女人,却被常玉涛等人吓得再度变瘸,永昌帝怎能不生气? 天子一怒,再大的朝臣也伏地求饶,不够常玉涛和窦言德都是狡猾之人,他们避开不谈三皇子,而是只提北宫千宁:“永江县主有些武艺底子,她再度变瘸,也只是由于心理作用,日后跟她说话时,臣会注意语气和蔼,再不会吓着她。” 永昌帝一听这话就生气:“要不朕找来一头大象,让它也踩一踩你们的腿,如何?” “皇上饶命。”常玉涛和窦言德一听这话,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他们想起了北宫千宁的腿伤,就是因为被西狄大汉踩坏的。 看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两个大臣,永昌帝越来越气,他没好气地说:“今日永江县主进宫,是作为三皇子的伴读而来的,你们求朕饶命有何用?” 常玉涛和窦言德一听,脑门上的冷汗越来越多,相比永昌帝,他们觉得三皇子更难对付,因为三皇子说话不利索,就那些一两个字一句,实在太令人费解,而若是因为不理解他话里之意,便会容易犯下冒犯皇子之罪。 别看三皇子不声不响,可是他清冷的样子,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仪,比之当今皇上毫不逊色,若是皇储人选可以由皇上指定,而三皇子说话也利索,只怕三皇子已是太子。 经过永昌帝的提醒,常玉涛和窦言德心中顿时惊醒,考了第一名的永江县主被赐给三皇子做伴读,这是因为三皇子是最受宠的皇子啊! 常玉涛和窦言德退出御书房,决定前去寿康宫门外,等候太医诊治的结果。 哪知两人尚未走到寿康宫,便有一个小太监匆匆而至:“两位大人,太后正要找你们,请速速跟小的前去寿康宫。” 常玉涛和窦言德对视一眼,意思是还好他们明智,知道主动前来请罪。 到了寿康宫门外,小太监难为地笑着说:“两位大人,太后娘娘说,让你俩在门外跪着,永江县主若是没事儿,你们才能起身。” “这是当然。”倒是此时,常玉涛和窦言德已经真切地感受到,北宫千宁在宫里,可真的是比公主还要金贵。 此时的寿康宫偏殿里,就是先前北宫千宁养病时住的地方,正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宫里嫔位以上的娘娘,都已经到达寿康宫,不管她们心中对北宫千宁何种心思,但是在太后面前,她们可是实打实地在为北宫千宁担心。 淑妃的父亲平阳城府丞葛震,平日经常被常玉涛挑剔,一旦皇都有个什么治安问题,常玉涛总是借机训斥一番,说皇都治安不好,万一波及皇宫,他们葛家就吃不了兜着走。 而大皇子喜欢常淑敏,常玉涛却一口回绝,说是自己女儿年纪尚小。 淑妃很清楚,那是因为常玉涛夫妇另有想法,他们是想把嫡长女常淑敏嫁给二皇子,因为二皇子是嫡出皇子,可惜二皇子不喜欢常淑敏,二皇子愿意让两个身份低贱的侍妾生下他的子嗣,却不愿意多看常淑敏一眼。 此时听闻常玉涛被太后罚跪在大门外,淑妃觉得心中十分痛快,她瞄了一眼皇后苏恬,假装不明就里地问:“今日这是怎么了?本宫听说永江县主进宫,正想请她到宫里坐坐,好帮我娘家两位侄女请教一下考试的心得,谁知常大人和窦大人都被皇上和太后责罚了。” 常玉涛是二皇子伴读常建平的父亲,窦言德是苏恬皇后嫂子的哥哥,说起来都同属于一个利益集团,被淑妃这样明知故问的调侃,明眼人都知道,淑妃这是在讽刺皇后。 曾几何时,苏家宫里有皇后苏恬统摄后宫,外有承恩公苏玉海笼络朝臣,苏家是权势滔天的外戚。 只是这种情形,不知从何时起,随着大夏国国运不顺,苏家兄妹的恩宠,发生了大变化,首先是皇上对承恩公膨胀的野心,越来越看不顺眼。 皇上对皇后的意见,也是越来越大,先前皇上一直宠爱德妃,却不会让德妃越过皇后。 可如今情形就不一样了,德妃好像不甘于宠妃的位置,而皇上对于德妃和淑妃的明争暗斗,并未像以往那样加以阻拦,如此一来,当年选妃大考成绩名列前茅的德妃,总是轻而易举地击败轻狂易怒的皇后。 有德妃为先例,后宫的嫔妃们也有样学样,渐渐地就不把皇后苏恬放在眼里,明里暗里的,一有机会就不放过皇后。 皇后苏恬得意了大半辈子,哪里忍得下这种委屈?以她简单的头脑,并不能看清局势,她只是简单地以为,是德妃不满足于当宠妃,要跟她争夺更多的宠爱。 此时听了淑妃暗讽的话,她也听不出其中有什么玄机,只是用皇后的架势压制淑妃:“本宫贵为皇后,本宫不许你们随便议论跟前朝有关的事情。” 德妃冷笑一声,却默不做声,只是低头玩着自己的护甲,这套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是昨日永昌帝刚刚赏给她的,说是弥补前些日子对她说话的冷淡。 贤妃平日跟皇后走得很近,四皇子和二皇子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看到淑妃和德妃都不待见皇后,她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柔声说道:“皇后说得极是,后宫不宜干政。” 德妃终于不再沉默,不过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是绵里藏针:“后宫确实不宜干政,只是现在永江县主病倒在后宫,皇后和贤妃也都前来此地,你们这是属于干政还是不干政呢?” 太后正在内室陪着北宫千宁,三皇子等男子则在偏殿门外候着,正厅里几位后妃的斗嘴,暂时是没有外传。 皇后看到德妃又不给自己面子,易怒的脾气立即发作:“德妃,请你认清楚谁是皇后,你这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有权治你个不敬之罪。” 德妃一听这话,眼里瞬间冷若冰霜,她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皇后走去。 淑妃和贤妃从未见过这样冷厉的德妃,两人吓得不敢出声。 皇后苏恬则更惊吓,她好像看见了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复仇女神,从德妃的眼神里,皇后知道,德妃已经不再隐忍。 “你,你,你想干什么?”皇后心中思绪翻涌,她惊恐地看着德妃,嘴里止不住颤抖,却还是努力想要以权压人:“钟紫雪,你,你不要乱来啊,你要想想你的家人。” 不提家人还好,一提到家人,德妃就想起当年选妃大考,因为她成绩名列前茅而丢掉性命的两位亲叔叔,巨大的仇怨和痛苦涌上心头,德妃紧攥着拳头,永昌帝新送的护甲,刺伤了她的手心,鲜血从她两手手心冒出来,并滴落到地上鲜艳的羊毛牡丹花毯里。 德妃的贴身嬷嬷谢嬷嬷眼尖,她忍不住走到她身边颤声道:“娘娘,您的手,流血了。” 德妃举起鲜血淋淋的双手,继续走到皇后跟前,然后俯身轻声对皇后说:“苏恬,难道你不知道谁是皇后吗?午夜梦回时,你应当经常梦见真正的皇后吧?” “啊——你走开,钟紫雪,你这个贱人,你给我滚开。”皇后苏恬惊恐得大喊大叫起来。 “闹什么?”一声沉稳的怒吼,随着明黄色的龙袍传进偏殿大厅来。 皇后苏恬好像看到了救星,她没脑子地先告状:“钟紫雪说本宫不是皇后。” 整句 走进偏殿的人,正是永昌帝,听了皇后的话之后,他心中并没有太大的震怒,他倒是希望,苏恬真的不是皇后。 当年选妃大考,明明是德妃钟紫雪成绩最好,在登上帝台印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能够跟他一起开启帝台印的,必定是钟紫雪。 谁知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跟他开启帝台印的,不是考试名次最好的钟紫雪,而是名次中下等的苏恬。 那次意外,给永昌帝的打击非常大,因为他最喜欢的人,是钟紫雪,他最希望她成为他的皇后。 苏恬的最后胜出,打破了永昌帝的希望,也令钟紫雪黯然神伤,他还记得很清楚,当年从天目峰下来后,钟紫雪虽然被封为德妃,但是她郁郁寡欢了许久,导致她很长时间才怀上孩子,因此德妃的孩子,也就是百里和治,并未大皇子,而是成了三皇子。 此时的寿康宫偏殿,德妃一声不吭,虽然被皇后告了一状,可她并不着急替自己辩解。 永昌帝就是喜欢德妃这样的脾气,作为宠妃,她并不像别国的宠妃那样骄纵蛮横,她始终不骄不躁、优雅有度,比苏恬更像皇后。 近来承恩公和苏婉琪惹出的麻烦不少,若不是有帝台印在,永昌帝真是要废掉苏恬这个皇后了。 “苏恬,钟紫雪好歹是德妃,你贵为皇后,是统领后宫之人,怎么直呼一位妃子的姓名呢?难道你就是这样管理后宫的?你哪里像母仪天下的样子?”永昌帝心中有气,说起话来便不留情面。 “可是德妃她,她……”苏恬皇后觉得十分委屈,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回应永昌帝。 永昌帝一看这情形,便猜到又是皇后胡乱骂人,他双眸寒光一闪,眉峰倒竖,语气瞬间凌厉了几分:“今日在朝会上,永江县主受到常玉涛和窦言德惊吓,被害得旧疾发作,朕命三皇子送她到这里救治,皇后你不知悔改,还继续追到这里惊扰她治病,你们苏家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苏恬皇后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花颜失色,她快速从位置上滚下来,跪趴在永昌帝跟前,战战兢兢地说:“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是过来看望永江县主的,并非是来惊扰她养病。” 永昌帝嗤了一声,嘲讽道:“皇后看望人的方式可真是特别,朕可是听得很清楚,你在这个偏殿里大喊大叫,还把德妃叫做贱人,若不是亲耳听见,谁都不会想到,大夏国的皇后竟然这般俗不可耐。” 永昌帝说得颇为严厉,苏恬皇后不敢做任何辩解,其他三妃也不吭声。 永昌帝看了德妃一眼,发现她跟儿子三皇子一样,总是那么能忍得住,他轻叹一声,准备替她说几句公道话。 而就在这时,太后从内室出来了,帘子刚被撩开,她一只脚刚迈出来,便开口说话了:“既然皇后不好意思说,那就由哀家来说说吧,内室极为安静,你们几个在外头说的话,哀家可是听得十分清楚。” 除了德妃用帕子捂住手掌之外,其余三人瞬间紧张起来。 皇后依然跪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淑妃坐得比原先还要端正,也是一动不敢动。 贤妃自觉自己没有说错什么,但是也忐忑不安。 太后在上位坐下后,先喝了一口茶,挥手让所有的宫人退下,然后才正色说道:“淑妃的话,表面上听起来是在关心永江县主,内里却是在暗自高兴,高兴常大人和窦大人被罚。” 太后盯着淑妃周正却小家子气的脸,有些气恼她把大皇子给养歪了:“淑妃,凡是先做好自己,总是希冀他人出错,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淑妃脸一阵红一阵白,她颤抖着站起来,给太后和永昌帝行礼赔罪:“臣妾知错。” 太后接着对贤妃说:“贤妃,皇上把贤妃之位送给你,就是希望你贤良淑德,哪知你趋炎附势、善恶不分,分明跟贤字相去甚远。” 贤妃本就胆小,这些年是跟在苏恬皇后身边讨生活,被太后皱眉直白的指出自己的本性,贤妃吓得跪趴在地,脑袋如捣蒜一般:“臣妾知错,臣妾知错,请不要怪罪四皇子。” 啪,永昌帝猛拍了一下桌子:“这跟四皇子有何关系?四皇子贵为皇子,身份是何等尊贵,可是被你这个趋炎附势的母妃影响,他长成了一副市井小民的嘴脸,可曾有一丝皇子的龙章凤姿?” 说到皇子们,太后也忍不住唠叨起来:“皇上的儿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们总说皇上偏心,可你们自己也睁大眼睛看看,大皇子身为皇长子,除了争权夺利之外,可做到兄友弟恭、忧国忧民?” 永昌帝接着说:“四皇子说过了,现在说二皇子,二皇子拥有嫡子身份,便一副自高自大的样子,他眼中可能有其他兄弟?可曾替江山社稷有过贡献?” 选妃大考当前,太后也索性说个痛快:“你们总是背地里嘲笑三皇子,说他是半个哑巴,可就是这样的半个哑巴,他时常给皇上献计献策,今日又提出了治水的好计谋,哀家要说,这是德妃教子有方。” 太后不等永昌帝说话,立即把矛头对准苏恬皇后:“皇后,今日你无端骂德妃是贱人,这是失德的表现,五日后的芝兰宫宴,你就在自己的翊坤宫思过吧。” 太后看了一眼车默默不语的德妃,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苏恬皇后,然后才对永昌帝说:“皇儿,至于德妃跟皇后说的那句话,‘苏恬,难道你不知道谁是皇后吗?午夜梦回时,你应当经常梦见真正的皇后吧?’,哀家觉得十分好奇,等你弄清楚之情真相后,记得告诉哀家一声。” “什么?德妃,你这话,从何说起?”永昌帝了解德妃,知道她不会说无根无据的话,听了太后的话之后,永昌帝觉得,后宫这些女人,一定有什么大事隐瞒他。 “皇上,你可不要听德妃乱说啊,臣妾就是皇后,臣妾就是大夏国的皇后啊。”趴在地上的苏恬皇后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她膝行到永昌帝面前,紧紧抱住他的双腿。 “滚开。”永昌帝一脚踹开苏恬皇后,德妃在场,他可不能做出任何让她伤心难过的举动。 众妃是第一次看到永昌帝如此决绝地对待皇后,大家眼里却不敢有喜庆之色流露。 德妃确信自己跟苏恬皇后说话时,是十分小声的,但依然被太后听了去,她都不知道这寿康宫偏殿里,是不是桌子底下也藏着人。 德妃知道知道不能不回答,可她很清楚,她不能说真话,好在一些借口,早就在她脑子里存活了十几年,能让她张嘴就来:“回皇上话,臣妾跟皇后说的,是传说中东舆国皇宫的故事。” 永昌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个故事朕也知道,东舆国皇宫里,确实上演了一则李代桃僵的悲剧,好在后来他们拨乱反正了。” 永昌帝这些话,只不过是给德妃一个下台阶而已,因为他很清楚,德妃骨子里看不起皇后苏恬,她断然不会跟苏恬皇后聊这些事情。 永昌帝看到德妃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他转而问太后:“母后,不知宁丫头的腿疾如何了?” “无甚大事,就是被吓着了,现在太医正在给她施针按摩。”太后如实回答。 永昌帝看了一眼德妃,然后大声朝外头喊道:“来人。” 张公公大声应了一句“来了”,随着帘子撩开,他人也来到了永昌帝面前。 永昌帝大声宣布:“圣旨,晋封德妃为贵妃,封号为婉,跟皇后一起协理后宫事务,五日后的芝兰宫宴,由婉贵妃全权负责。” 所有人都愣住了,在听到张公公恭喜德妃时,大家才记得恭喜德妃:“恭喜婉贵妃。” 太后对整个晋封,毫不觉得奇怪,其实早在之前几年,她都提过这个建议。 只有德妃愣在原地,她听着不太真实的恭喜声,竟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文外响起三皇子“恭喜母妃荣升贵妃之位”,她才后知后觉地起身,然后在苏恬皇后充满恨意的眼神中,向永昌帝轻声跪谢:“谢皇上隆恩。” “今晚晚饭摆在永福宫,朕要给婉贵妃庆祝。”永昌帝交代张公公,可眼神却看着无多大喜色的婉贵妃。 苏恬皇后居然不知死活,娇滴滴地吐出打抱不平的一句话:“皇上,我看婉贵妃似乎不太高兴,难道她是嫌皇上迟迟不封她为贵妃吗?” 淑妃和贤妃见多不怪,两人都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张公公在一旁面不改色,可心里却替皇后感到悲哀。 果然,永昌帝顺着杆子往上爬:“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过段时间,朕就继续晋封婉贵妃为皇贵妃。” 不理会苏恬皇后震惊愤怒的样子,永昌帝便向太后告辞:“既然宁丫头没事儿,儿臣就去忙了。” 后妃们立即恭送永昌帝,等到他走远了,太后才淡淡说道:“都起来吧,日后需记得谨言慎行。” 内室里,靠在榻上的北宫千宁,终于呼出一口长气。 替北宫千宁施针和按摩的太医,手法似乎也变得轻松顺畅起来。 旧事 苏恬皇后、淑妃和贤妃等人,看到德妃晋封婉贵妃,心中甚是不快,永昌帝已经离开,她们也就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呆在寿康宫,随意跟太后询问了一下北宫千宁的病情,然后就退出偏殿了。 出了偏殿,院子里的桂花已经盛开,沁人心脾的芬芳流淌着,睡莲、灰莉、鸡蛋花、金苞花、康乃馨也被宫人们伺候得极好,各自在各自的花盆和水缸里怡然自得。 可惜面对如花园般的寿康宫景致,三位后妃并没有心情赏花,她们看见自己儿子站在殿外,都各自走向自己儿子,并悄悄告诉自己儿子,要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把永江县主抢到手。 因为她们现在已经看清楚了,别看永江县主出身不好,但是明珠就是明珠,她与生俱来的高贵血液,并未因为遭遇坎坷而变得灰暗,她就是一株在逆境中熠熠闪光的珍珠。 如今更是有太后、皇上等人的宠爱,把永江县主抢到手,等于是把太后和皇上的宠爱纳入自己府里,这等明显的有利之事,不去做简直就是愚蠢。 至于十年前索飞瑶那点事,本来就是疑点重重,退一步说,正室修理妾室,也是一种权利,只是景宁伯爵瞎了眼,宠妾灭妻的行为做得太绝太蠢。 门外,后妃们各自给儿子下令。 门内,三皇子已经走进正厅,正在给太后和婉贵妃请安。 太后心明眼睛亮,知道今日德妃晋封婉贵妃,多半是得益于北宫千宁对三皇子的帮助,她称自己已累,要回正殿休息,把偏殿和北宫千宁留给贵妃母子俩。 婉贵妃是聪慧之人,不管她承不承认,今日她得意晋封贵妃,表面上看是母凭子贵,实际上是因为北宫千宁的襄助。 所谓知子莫如母,婉贵妃很清楚,自己儿子那些画儿,不过是一种极为幼稚可笑的涂鸦,是儿子苦闷时宣泄内心的途径,是不可为外人知悉的异常之举。 今日北宫千宁把画画比作治水之法,实则是本常玉涛逼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只是幼稚可笑的画作,能被北宫千宁说成治水之法,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 只怕身为作者的三皇子,从来就不曾知道,自己信手涂鸦的画作,还能隐藏如此精妙的治理江山社稷的奥秘。 “治儿,母妃进去看看永江县主。”婉贵妃对贵妃之位,并未有多大的期盼,她心中所盼的,比贵妃之位要大得多,但是对儿子有帮助的人,她身为一位母亲,不能对北宫千宁没有任何表示。 婉贵妃上一次看见北宫千宁,还是在半个月前,也是在这个寿康宫偏殿,当时刚刚进宫报到的北宫千宁,因为在漪兰轩被苏婉琪辱骂而受伤,被太后接到这里养伤。 记得当时的北宫千宁,是个穿着朴素、不施粉黛、黑着右脸瘸着腿的小女孩,可就在那样不忍直视的惨像中,她的眼神和姿态中,却流露着淡定从容,就像历尽风雨还能屹立风中的馥郁红梅。 据说北宫千宁都尚未到及笄之日,她的生日是在十月,如此小的年纪,真难让人相信她是从那样的家庭走出来。 看见新科婉贵妃走进室内,北宫千宁“挣扎”着要爬起来。 “县主别动,老臣刚刚给你施针完毕,您现在还不能动。”太医急忙制止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只好侧着身子,把腰压倒最低,侧伏在榻上给婉贵妃请安:“永江恭喜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 看到北宫千宁乖巧样子,腰身还是那么柔软的人,想到那是自己儿子曾经抱过多次的腰身,心中有些东西变得柔软起来,能让自己那个冷情禁欲的儿子动了凡心的女孩,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样也要对她好一些吧? 再想到太后和皇上对她的莫名宠爱,婉贵妃猜想,或许太后和皇上两人,也是看见北宫千宁出生时的异象。 北宫千宁出生那夜,绚烂的夜空升腾在景宁伯府的上空,第二日她委婉地问起别人,可除了皇上和太后俩上有喜色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人表示见过那夜的异象,便是皇后苏恬,也是一头雾水脸色如常。 “快快起来,你腿脚不便,就不必行此大礼。”心中柔软了,婉贵妃对北宫千宁的态度,也不像之前的冷淡寡情。 “谢贵妃娘娘。娘娘请坐。”北宫千宁自从做了那个梦,得知德妃,也就是现在的婉贵妃才是货真价实的凤命之后,她对她的态度,也有了很大改变。 两次首次近距离面对面,北宫千宁这才发现,这个在梦中没有晋封贵妃的人,在沉静睿智之余,竟然有着柔婉温和的一面。 北宫千宁是有些害怕婉贵妃的,当对方还是德妃时,她就觉得她对她很冷淡。 如今对方晋封贵妃,权势很盛于先前,她一个小小的秀女,想要得到贵妃的好感,更是难上加难了。 若想帮助她复位中宫,还就得需要更大的天时地利人和。 太医实时地退了出去,而北宫千宁在小心翼翼应对,婉贵妃也在小心斟酌着,想着说些什么才好。 一个极有可能身负凤命的女孩,还是被自己儿子喜欢的女孩,在被她三番四次迫害后,还能被封为县主。 并且以第一科甲等第一名的瞩目名次,被赐给自己儿子做伴读,然后以机智灵敏的头脑,帮助自己儿子获得朝臣和皇上的赞许。 最终自己这个德妃,也母凭子贵,被晋封为贵妃,获得跟皇后协理后宫的殊荣。 婉贵妃毕竟宠冠后宫多年,身上的威压并不小,纵然北宫千宁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去,她也承受不住婉贵妃探究的眼神。 “十多日不见,贵妃娘娘芳华更盛,想来是人风喜事精神爽吧。”北宫千宁受不住沉默的气氛,主动找话题说话。 “托永江县主的福,本宫晋封贵妃,县主是功不可没,本宫应该好好感谢你。”婉贵妃微微吃了一惊,这个北宫千宁比她想象的还要沉着勇毅,她非但没有躲开她的直视,还能在保持微笑下主动开口说话。 婉贵妃出身并非高门世家,一路从小家碧玉到宠妃,她看过各种女性,见过的要么是骄纵跋扈,要么是自卑胆怯,北宫千宁可说是相当惹眼。 若不是北宫千宁先被儿子百里和治看上,只怕皇上都要把她纳进后宫了。 “贵妃娘娘折煞永江了,娘娘您本就是有福之人。”北宫千宁不敢居功,若是她太高调,日后可有得她受的。 婉贵妃明白北宫千宁的意思,也明白她为人处世的原则,单看她能够躲过她的多次迫害,也能凭借瘸腿之躯打击承恩公府、收服宗室两位小世子、在放榜后消减激昂的民愤、挫败身居高位的窦红朗夫子和常玉涛,婉贵妃就能断言,即便日后北宫千宁成不了储妃,她也会是大夏国举重轻重的人物。 婉贵妃甚至觉得,自己因为一己之私,而对北宫千宁痛下杀手,是不是太过分了?若是北宫千宁是那个能够跟她的治儿一起开启帝台印的人呢?那她岂不是历史罪人? 婉贵妃越想越后怕,她从左手手腕上退下一只镂空金镶玉镯子,戴在北宫千宁右手,同时真诚说道:“永江,此镯子是本宫的祖母送的,是钟家传家宝,本宫觉得你戴着它最合适。” 钟家传家宝?婉贵妃这是改变主意,正式看待她了?北宫千宁看着被盘得光滑无比的金镶玉手镯,看着上面那个篆书钟字,内心万分激动:“贵妃娘娘,您,你这是,这是,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传家宝何其珍贵?它的价值在于传承家族的亲情。北宫千宁本想推辞,但是一想到她需要帮助婉贵妃,这个手镯正好是一个好的纽带,她便在突如其来的激动中,收下了这份珍贵的礼物。 心结放开,婉贵妃发现,自己跟北宫千宁竟然很有缘,两人能说到一块的话题很多,一时间,内室就飘出欢声笑语,令呆在正厅的几位皇子颇为羡慕。 一个是自己母妃,一个是自己心爱之人,三皇子便没有顾忌,直接在外头喊道:“母妃,宁儿——” 听到儿子的声音,婉贵妃这才想起,自己儿子自从把北宫千宁抱过来,一直在殿外候着,这会儿还不知道北宫千宁的病情,于是她让人回话:“县主没大事,但是——” “贵妃娘娘,没事,我可以走出去。”北宫千宁打断婉贵妃的话,她本来就是装着腿瘸的,如今四位皇子都在外头等着,她可不能就这么赖在榻上,否则有心之人就会拿此事做文章。 婉贵妃相信北宫千宁是个有分寸的人,她既然说能走,便是能走,于是婉贵妃让自己的侍女帮忙,把北宫千宁从榻上扶起来,然后亲自扶着她,一起走出内室。 “贵妃娘娘,您就叫我宁儿吧,您若是叫我永江县主,我就觉得自己不受您待见。”感受着婉贵妃的好意,北宫千宁撒了个娇。 婉贵妃听着小女孩撒娇的话,感受到被信任和被需要的情绪,心中十分受用,她用手指点了一下北宫千宁的额头笑道:“好,好,好,就听你这个宁丫头的。” 备考 当四位皇子看见碗贵妃扶着北宫千宁出现的时候,他们都增大了眼睛,尤其是三皇子百里和治,一贯清冷的表情,此时是既惊且喜。 惊的是母妃居然已经不在漠视宁儿,喜的是母妃和宁儿的关系,竟然迅速升温,似乎已经不需要他再做什么调解。 大皇子等人的心思,跟三皇子可就是大相径庭了,他们此时进殿,为的就是抢夺父皇和皇祖母的心头肉北宫千宁,如今北宫千宁被婉贵妃母子捷足先登,自然就着急了。 心里着急,可这三人却还是先老老实实地先给婉贵妃平安: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起来吧。婉贵妃初封贵妃,但是对几位皇子,她从来都是以礼相待。 几位皇子看到婉贵妃没有摆架子,心中对她的突然晋封,便没有太多的意见。 为何皇子们对此没有意见?原来,在婉贵妃还是德妃时,她虽是宠冠后宫的妃子,却从未做过害人之事,平日也不会仗势欺人。 还有一个终极的原因,那边是皇后的人选,本就是有天道决定,不管皇上再封多少个贵妃皇贵妃,那人也越不过皇后去。 因此哪怕是二皇子百里和淳,看到新晋封的婉贵妃,他也不是太紧张,相反的,他从中看出了北宫千宁的重要性,因为短短半个月时间,只要是跟北宫千宁有关的事情,事情的发展总是向着她,她似乎很得天道帮助。 “宁儿,腿咋样?”三皇子可没有大皇子二皇子等人的心思,匆匆给自己生母请安后,他已经走到北宫千宁身边,一脸探究地看着她的右脚。 三皇子最担心的事情是,北宫千宁万一一个不小心,搞错了“瘸”的脚,比如她从开始时,装瘸的是右脚,万一她不小心“瘸”的是左脚,那就要露馅了。 看到北宫千宁指着右脚,说她自己没有什么大事,经太医施针按摩后,已无大碍,三皇子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听罢,也迅速走到北宫千宁身边,开始各种关心和支招。 大皇子说,平阳城西城有一位专治骨科的大夫,明日他就去请那位大夫,道北宫家给北宫千宁治腿疾。 二皇子说,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不能彻底根治北宫千宁的病,他觉得那些太医简直是浪得虚名。 四皇子说,不如请太医院院正来看看,毕竟院正的医术是最高超的。 这些皇子一边说大夫之事,一边给北宫千宁端茶倒水、递点心。 北宫千宁可不会随便接受这些皇子献的殷勤,若是她接受,那就得四个人的好意都接受。 而如此一来,她就要同时得罪四位皇子,也会留给世人说不尽的闲话,比如世人会说她水性杨花、招蜂引蝶,等等难听的话语。 对付这种事情,北宫千宁早就想好的方法,只见她露出胆怯的样子,期期艾艾说道:“谢谢各位殿下的好意,只是,只是我实在没用。” 二皇子是曾经最讨厌北宫千宁的人,因为她使得自己的表妹和外祖一家、窦红朗一家都受罚,今日还令常玉涛和窦言德再次吃瘪,若不是看见德妃母子都因她得赏,他真的不会下定决心讨好她。 听罢北宫千宁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又见貌美的她楚楚可怜,跟骄纵蛮横的杜若晴苏婉琪等人有很大的不同,二皇子抢着问:“县主此话怎讲?” 大皇子想起秀女出进宫那日,二皇子鄙视北宫千宁的那些话,暗暗翻了一下白眼,然后才跟着问道:“县主品貌端庄、才情匪浅,还是不要妄自菲薄,说自己没用,天生我材必有用,县主的这份柔弱,恰恰令县主刚柔相济、风姿无限。” 这话三皇子可就不爱听了,他冷冽的眼神扫了大皇子一眼,语气变得毫无温度:“大皇兄,你,非宁儿,不知痛,瞎说话。” 三皇子这种话,一般大家也只听个大概,比如瞎说话这句,三皇子的具体意思到底是什么?谁也不敢肯定,谁也不敢多问,事情一般就囫囵过去。 哪知四皇子习惯了帮助二皇子,没有听到北宫千宁回应二皇子,他就不耻下问道:“永江县主,你是三皇兄的伴读,你说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难得感激地看了四皇子一眼,而二皇子也凑趣道:“是啊,北宫千宁,为何你现在不能吃这些点心,我们哥几个可是真心待你的。” 三皇子气得腮帮都鼓了起来,北宫千宁赶紧解释道:“几位殿下,若是在往常,我是很喜欢这些点心的,只是腿疾发作时,我就会想起在康州受伤时的情形,吃下去的东西,都会立即吐出来。” 吃了就吐?二皇子等人立即面露尴尬,似乎北宫千宁下一刻就要吐出来一样。 婉贵妃抓住机会,立即提议道:“太医说,永江县主应早些回家休息,本宫这就去给县主准备软轿,几位皇子也注意一下,千万别累着县主,要不然你们的父皇和皇祖母怪罪下来,大家可就不好办了。” 一听婉贵妃这话,大皇子等人正襟危坐,生怕自己真的骚扰到北宫千宁,令她腿疾再次复发。 现在的北宫千宁,已然成了大夏国皇宫内外的名人,除了她考了甲等第一名外,便是她被惊吓就变瘸的腿疾,如此被宫里宠爱的病弱美人,那些胆敢欺负她的人,无一不是被皇上和太后责罚得不轻。 三皇子偷偷给婉贵妃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看着装可怜装得难受的北宫千宁,心中想着,从今日起,得叫王府的点心师傅,每日都做不重样的点心,送到北宫家去。 婉贵妃太了解自己儿子了,不过看到其他皇子诚惶诚恐的样子,她还是安稳道:“过几日就是芝兰宫宴,想必到那日,县主的腿伤就没事了,大家就可以跟她一起玩儿吧。” 三位皇子的脸色,很快又充满了希望。 大约午时正,太后请这群孙辈在寿康宫一起吃午饭,午饭过后,北宫千宁便乘着软轿,离开寿康宫,要回自己的北宫家。 而四位皇子自然一路相送,一直把她送到皇宫南门口,等她登上三皇子的马车,其余三位皇子才在羡慕嫉妒恨中,看着北宫千宁跟着三皇子离开皇宫。 今日是北宫千宁第一次陪他上朝,三皇子猜测,宫里发生的事情,大概端王叔已经差人告诉了索飞瑶,他便直接把北宫千宁送回北宫家。 当皇宫彻底被抛在后头时,三皇子突然抓住北宫千宁的手,半温情半命令道:“这一世,宁儿你,嫁给我,若不然,不罢休。” 三皇子眼里,溢满了浓浓的哀伤,也有志在必得的决然。 这,哪里来的爱情?北宫千宁吓了一跳,她不是不知道三皇子的心意,只是这样神情流露的样子,还是第一次。 “殿,殿下。”三皇子的眼神深邃灼热,北宫千宁承受不住,她说出来的话都颤抖了:“我,我,我,好像,不合适,做王妃。” “宁儿。”三皇子突然生气了,他一把抱住北宫千宁,神色十分焦急:“二皇子,嫁不得,大皇子,嫁不得,四皇子,嫁不得,只能嫁我。” 北宫千宁突然明白了,三皇子这是在吃醋,他在吃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他们的醋,而因为吃醋是真情流露,使得他能说出一句四字句子。 曾经斗志昂扬的答应原主,要争取当上皇妃,要替北宫家光耀门楣,可是想到皇子后院成群的女人,北宫千宁就觉得恶心:“其实我,不太想嫁进皇家,我不合适——” 三皇子一急,立即低头吻住北宫千宁的香唇。 “唔唔唔……”北宫千宁瞬间懵了,在知道发生什么事之后,她下意识的推开三皇子。 爱了两世的娇软美人在怀,禁欲了两世的三皇子,怎会轻易放手呢?北宫千宁越是挣扎,他越是吻得霸道凶狠,他疯狂地汲取她的香甜,他急切地表达他的思念,他热情地宣告他的深情。 三皇子身形伟岸,禁欲多年的他,积聚了可怕的力量,可怜北宫千宁真的成了娇弱美人,很快沦陷在三皇子的滔天力道中,她无力的倒在三皇子的怀里,任由三皇子辗转碾压着她的香唇。 马车行使得很沉稳,马车四周,是三皇子府整肃的侍卫,马车内的动静有些大,侍卫们听到女子的娇喘声,可他们的眼神一成不变,就像他们的主人三皇子殿下一样清冷。 若说神色有变化的,就只有坐在马车前头的卢公公了,此时的卢公公,像过节一样开心。 马车内的动静,卢公公很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他家不食人间烟火的三殿下,终于尝到女人的滋味了,虽说只是小小地尝了一口,但也是极其美味的一口哇,谁叫他家殿下看上的,是一位精灵古怪的娇软美人呢? 当武毅将军府几个崭新大字出现时,三皇子终于放开北宫千宁,看着如喝醉了酒一样脸红的怀中美人,三皇子既甜蜜又忧伤地说:“宁儿,上一世,你想嫁我,不成之后,你跳崖,这一世,我定要,娶你,让你快乐、幸福。” 收服 上一世?难道说三皇子百里和治是个重生之人?他重生回来后,依旧记得上一世的事情? 北宫千宁懵了,若是真的如此,那么三皇子心中思念之人,是原主,并不是她这个穿越而来之人。 怪不得三皇子吻得那么深情那么痴狂,原来原主是他思念了两世的人,自己只不过是个代替品。 刚刚被三皇子吻得七荤八素的北宫千宁,顿时觉得像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她一把推开三皇子,踉踉跄跄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极力朝家门飞奔进去。 傅元德和龚汉海急着喊:“县主,你的拐杖。” 北宫千宁啥都不管,很快就溜进门去。 三皇子在马车内怅然若失,卢公公知道情况不妙,等到傅元德和龚汉海把拐杖提给看门人,才幽幽说道:“县主跑得可真快,完全忘了自己的腿是瘸的。” 北宫千宁跑得确实快,跟三皇子也相处半个多月了,在他霸道的呵护下,她对他是有些感动的,也带着欣赏的愉悦心情,如今真切地得知自己不过是个替身,她能不伤心能不尴尬? 北宫千宁一边跑,一边抹眼泪,慌乱中还撞了一个妇人一下。 妇人惊叫道:“哎,你,你谁啊,怎的在武毅将军府里横冲直撞?” “抱歉。”北宫千宁丢下一句话,脚步却一步都不曾停下,一口气径直跑到自己闺房。 得到消息的索飞瑶,立即吩咐厨房准备好吃的,然后匆忙赶到女儿的绣楼。 看到女儿蒙头躺在床上,索飞瑶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轻轻地拍打女儿的背后。 这一天宫里发生的事情,端王早就派人前来北宫家,把宫里发生的事情,相信地告诉了索飞瑶。 知道女儿在朝会上帮助了三皇子,令朝臣和永昌帝对三皇子刮目相看,但同时也惹恼了常玉涛和窦言德,好在女儿机智,通过假装腿瘸博得永昌帝和太后心疼,使得常玉涛和窦言德被永昌帝责罚。 皇宫就是虎狼争斗之地,当年她索飞瑶不想嫁给端王,就是想要远离皇室。 但是经历了景宁伯爵之后,她现在已经明白了,哪里都有争斗,有人的地方就有互相倾轧,伯爵不见得好,王爷也不见得不好。 至于子女们,缘分如何,人生际遇如何,就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吧,凡是不必刻意躲避,也不必刻意追求,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不要强求,随意随性些,活着才能舒坦。 今日女儿陪三皇子进宫,即帮了三皇子,打击了二皇子的人,还助攻德妃晋封婉贵妃,按理说她应该高兴而归才是,可是事情恰好相反,那一定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 索飞瑶静静地陪着女儿,连采薇和彩蝶都被她赶出寝室外。 北宫千宁躲在杯子地下,享受了索飞瑶好一阵的后背抚摸后,心情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北宫千宁告诉自己,在现代社会,失恋和离婚都是稀松平常之事,如今身为替身又算得什么?被三皇子夺取初吻,就当做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吧,机会合适的时候,跟他说明自己不是原主就行了。 “娘,刚刚在前院,我撞了一个妇人,她是谁啊?为何说什么抬举我们北宫家?”北宫千宁心情晴朗之后,便从杯子里钻出来,并转过身来跟母亲说话。 索飞瑶睁着明亮的大眼睛,不脑也不怒道:“做媒的,刑部郎中李卓夫人,想把女儿李瑜君嫁给你哥哥为正妻,被我拒绝后,媒婆说李家抬举我们本宫家,才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哥哥。” 北宫千宁一惊,霍的就坐起来:“李卓此人,据说他是承恩公的幕僚,而三皇子的舅舅钟俊达是刑部左侍郎,李卓夫人这么做,一定是那个苏玉海的主意,他的目的就是离间我们北宫家和三皇子的关系。” 索飞瑶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女儿:“谁说不是呢?我的宁儿真是聪明。” “娘,咱家不需要他李卓抬举,他李卓也不过是正五品官员,即便哥哥没有官阶,咱也不用仰人鼻息过日子。”北宫千宁很多时候才是现代人思维,她对索飞瑶的独立养家能力十分赞赏,现在对哥哥的婚事,她就更支持索飞瑶的想法。 北宫千宁饱食一餐,又睡了一觉后,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彩蝶和采薇告诉她,三皇子说让她后面三日在家养伤,不必陪他上朝。 北宫千宁不知道三皇子是什么心情,她想起白天在马车上、她被他一把推开时的受伤表情,猜想他应该恼怒她吧?堂堂皇子被秀女拒绝,这可是十分丢颜面伤尊严的事情。 采薇和彩蝶知道主人有心事,也很识趣地不追问不打听,只是尽心尽力的服侍着,一直等到第二日吃过早饭,主仆三人在花园里消食赏花时,两个丫鬟才谈起昨日听到的一些事情。 比如景宁伯爵又来到北宫家,祈求索飞瑶原谅,想跟索飞瑶复婚,并有北宫千安和北宫千宁接回景宁伯府,封大公子北宫千安为世子。 比如李卓家媒婆上门说亲,被拒后骂北宫家不识抬举等等。 对于两个丫鬟的话,北宫千宁听罢只是笑笑,世人都是拜高踩低,埋怨别人咒骂别人没有任何意义,最明智的做法是不让别人踩在自己头上。 听了北宫千宁的话后,两个丫鬟便不再作声,不过她俩都是暗暗下定决定,往后要多多替北宫家打听消息,更加尽心尽力替主人打点一切。 辰时过后,北宫家先后来了两拨客人,一拨是晋阳侯府的,包括索云岚、索初逸和索云婷;另一波是忠勇侯府嫡长女唐可佳。 北宫千宁有两位舅舅,大舅舅是外祖父的嫡长子,大舅舅生有索初浩和索云岚,二舅舅是外祖父的庶子,生有索初逸和索云婷。 在外祖父家上族学时,北宫千宁和大舅舅的两个孩子都很要好,跟二舅舅的两个孩子有些疏离。 这倒不是说北宫千宁嫌弃二舅舅的庶子身份,而是因为索初逸和索云婷看到北宫千宁受宠,比他们两个正宗的晋阳侯孙子孙女还要受宠,便一直对北宫千宁冷眼相对。 北宫千宁五岁开蒙,在晋阳侯上族学的十年时间里,二舅舅的两个孩子,没少嘲笑她、欺负她。 北宫家独立门户十年,晋阳侯府众人都来过北宫家,但是每次前来,索初逸和索云婷都十分勉强,今日他们跟着索云岚一起前来,北宫千宁倒是觉得十分奇怪。 索云岚一见到北宫千宁,看到她行走自如,便知道她的脚没事了,立即凑近她耳边告状:“那两个小鬼,是厚着脸皮跟着我来的,可不是我主动带他们来。” 北宫千宁笑笑:“风向转了。” 索云岚立即会意:“可不是,没想到有人见风使舵的本事,还真不能小觑。” 看到索云岚跟北宫千宁亲昵的样子,索初逸立即笑眯眯上前道:“恭喜表妹成为三皇子的伴读,表妹前途无量,日后二表兄我可是要仰仗表妹呢了。” 索云婷也堆起满脸笑容,挽着北宫千宁的手,无比亲昵的说:“表姐,听说昨日婉贵妃晋封,是因为三皇子那幅治水大法,而三皇子的治水大法,是你帮助三皇子解说的,你也是有功之人啊。” 北宫千宁轻轻推开索云婷的手,正色说道:“表妹,皇家之事,可不能随便揣测,外祖父经常教导我们,少说话多做事,表妹应该不会忘了家训。” “是是是,表姐提醒的是。”被北宫千宁教训,索云婷努力掩饰自己的不满,嘴里继续说着套近乎的话:“表姐如今是我们姐妹当中的佼佼者,之前瞧不起你的人,现在哪个不是羡慕你?表姐,听说三皇子府里种了很多稀有的水果,哪天表姐也带我们去三皇子府开开眼界。” 北宫千宁盯着索云婷的眼睛,看了好一阵后冷笑道:“之前瞧不起我的人,还真不少。” 北宫千宁的眼里带着嘲讽,索云婷一阵尴尬,知道对方说的,是指以往的自己。 但毕竟那已是过去的事情,索云婷想到自己既不是秀女,也从未进过皇宫,四位皇子都不曾见过她,只有更着北宫千宁,她才有机会认识皇子们,若是得了哪位皇子的青眼,便是做个侍妾也是光宗耀祖之事。 北宫千宁有些无奈,外祖父治家是很严的,但不知二房为何养出这等势利眼的第三代。 索云岚早就对二房兄妹很是不屑,她拉着北宫千宁的手,有说有笑地在前边走着,不许二房兄妹再有机会来恶心北宫千宁。 采薇和彩蝶跟在她们身后,也十分留意晋阳侯二房兄妹的动静,不让他们有机会靠近北宫千宁,一直到唐可佳到访,这个局面才结束。 唐可佳的到访,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探望北宫千宁的脚伤:“北宫千宁,听说你的脚又瘸了,三日后便是芝兰宫宴,不知到时候你的脚是否能好,芝兰宫宴很重要,你可被人比了下去。” 因为要聊秀女的芝兰宫宴,北宫千宁便把唐可佳和索云岚请到书房,让二等丫鬟水韵陪着索初逸和索云婷,在花园里随处走走。 索云婷气得要命,却也无可奈何,人家三个都是秀女,她还真没有理由跟着她们。 看着精致无比的房舍和花园,索云婷恨恨的想,不过一个被休弃的妻女,索飞瑶和北宫千宁凭什么过得这么好?还能得到皇家众人的宠爱?她父亲随是庶出的二房,但她也是嫡女,侯府的嫡孙女,难道身份不必北宫千宁高贵? 索云婷坚定了决心,那就是紧跟在北宫千宁身边,先成为三皇子后院的女人,凭自己的健全的身躯和不俗的样貌,总能斗得过时不时瘸腿的北宫千宁。 交卷 北宫千宁在家“养伤”三日,永昌帝每天都派太医前来,施针按摩什么的,虽不是真正瘸腿,但是小腿上的伤痕,却是实实在在的,太医的施针按摩也并非是多余。 三皇子府连续三日都送来不重样的美食,还要平阳城少见的新鲜水果,唯独不见三皇子亲自登门问候。 其实北宫千宁很想见到三皇子,既然他已经提到上一世之事,那她也打算把梦中之事跟他说,若是两人说的是一样,那么他们就可以并肩战斗,避免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要及时告诉三皇子,自己只是个替身,看看大夏国是否有什么人可以做法,帮助她回到现代,让原主回到大夏国。 三皇子不来,倒是端王来了一回,他不知道北宫千宁和三皇子闹别扭,在关心北宫千宁的脚伤之余,倒是主动提到三皇子:“皇兄对三皇子的治水之法十分赞赏,这几日都在跟三皇子讨论该工程的建设问题。” 这一次北宫千宁受惊“腿瘸”,宫里来的赏赐,比往日还要丰盛,除了金银财宝绢丝首饰,就是各种名贵的滋补药材。 此时的赏赐,多了婉贵妃的份儿,大约婉贵妃是同为女人,看到北宫千宁平日穿戴简单,她赏赐的物品中,除了名贵的滋补品之外,便是大量的华贵布料和各种首饰。 婉贵妃还特意从尚宫局选人,前往北宫家,为索飞瑶和北宫千宁量身定做衣物,便是不在家的北宫千安,婉贵妃也让尚宫局的人,给他做了春夏秋冬各两身衣服。 婉贵妃要求尚宫局,务必在两日内赶出两套衣裳,给北宫千宁在芝兰宫宴上穿。 苏恬皇后被禁足,婉贵妃全权管理后宫,尚宫局都是人精,知道现在要讨好的人,是婉贵妃,因此对于婉贵妃的要求,整个尚宫局上下,就没人敢敷衍。 于是,芝兰宫宴这一日,北宫千宁在婉贵妃的要求下,穿上了华丽珍贵的浅蓝色鲛绡裙,头上是婉贵妃赏赐的海水玉缀珠明凰。 北宫千宁本就肤如凝脂体态娇软,浅蓝色的鲛绡薄如蝉翼,举手投足间衣袂飘飘、裙琚飞扬,宛若游龙、亦如惊鸿。 当北宫千宁在皇宫南门下马车,南门所有人都被柔美华贵的她给吸引住了,而婉贵妃竟然还派了永福宫一等宫女,到皇宫门口迎接北宫千宁,更加让别人对北宫千宁羡慕嫉妒恨。 北宫千宁不想成为众矢之的,须知集千宠便是集千恨,在自己尚未有能力享受这份恩宠时,还是低调为好。 即便是有能力享受恩宠了,也是低调为好,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是真心希望你好,太过高调,就是令别人眼红、给自己树敌。 因此这一次进宫,北宫千宁还是假装瘸腿,不过她只是拄着一只拐杖,毕竟已经在家“修养”三天,每天也有太医前来诊治,怎么样也要“好”了大半。 芝兰宫宴因为是晚宴,内务府允许每位秀女带一名侍女进宫,北宫千宁带的是相对沉稳话少的彩蝶,以防再次被惊吓而“腿瘸”,北宫千宁让彩蝶抱着另一只拐杖,紧跟在她身边。 因此当一众秀女看到身着鲛绡裙时,眼里顿时各种羡慕嫉妒恨,而在看到她住着拐杖后,心中那股不平又立即消减下去。 有人甚至在内心嘲笑她:“得婉贵妃宠爱又如何?还不是一副瘸腿难堪的样子?还不是那样见不得人的出身?我就不信四位皇子都喜欢她这副难看的样子。” 不过,不管众位秀女是何种心思,也没人敢当面讽刺北宫千宁,因为经过几次受惊吓而腿瘸的事件后,满朝文武想在都牢记一点,那就是千万不能得罪永江县主。 朝臣们在各家女儿进宫前,都千叮嘱万叮嘱,能理北宫千宁有多远就离她多远,不得不走近她时,就要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哄着,供得她开开心心,哄得她活蹦乱跳。 秀女们也都不是吃素的,知道北宫千宁深得宫里几位核心人物的宠爱,大家表面上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至于陪着秀女们进宫的侍女们,则是连看都不敢看北宫千宁,生怕自己让北宫千宁受惊了,自己因此而赔上小命。 宫里的宫女和小太监们,他们早就十分清楚,这位永江县主,如今是宫里的红人,就连位居各宫主位的淑妃贤妃等人,都不敢给永江县主任何脸色。 因为敢看永江县主脸色的苏恬皇后母女,还被皇上禁足宫中思过。 秀女中也有人想巴结北宫千宁,她们却担心自己方法不得要领,万一惹得她受惊,她的腿一旦瘸起来,那她们的秀女身份可能就没了。 常玉涛的嫡长女常淑敏、承恩公府的苏婉琳两人,则是趁北宫千宁不注意时,偷偷对她怒目而视,以发泄因她而令她们父辈受罚的怨恨。 礼部秋大人的女儿秋雅、鸿胪寺傅大人的女儿傅静兰、成国公府杜若晴、安阳伯府的蒋素兰等人,直接无视拄着一只拐杖的北宫千宁,各自在东张西望地寻找皇子们的身影。 现在杜若晴几位的心中已经有些着急了,因为她们已经听说,前几日北宫千宁在寿康宫养伤时,四位皇子都是围着北宫千宁团团转。 她们觉得自己的出身比北宫千宁要高贵得到,样貌和身段也不必北宫千宁差,若是让皇子们见到了,说不准皇子们就把北宫千宁给忘记了。 也有人真心和大胆关心北宫千宁的,唐可佳、索云岚、吕淑然等三人就是。 想起这几位秀女的第一科成绩,她北宫千宁甲等第一,索云岚甲等第二,唐可佳甲等第三,吕淑然甲等第七,北宫千宁不得不感叹,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对于唐可佳的关心,北宫千宁觉得很意外,毕竟七夕进宫那日,唐可佳可是对她的军功不屑一顾,还训斥她别总拿军功说事。 但是前几日在被北宫家,北宫千宁才发现,唐可佳是个直爽良善的性子,跟索云岚差不多,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北宫千宁觉得跟唐可佳打交道,不需要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心思,就那么一两次的交谈,她们已经相谈甚欢。 至于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女吕淑然,则是因为父亲呂德越的特意嘱咐,才大着胆子询问北宫千宁的病情,如若不然,她还真担心被人说成是巴结永江县主。 国子监祭酒虽只辅导自己七天,但是古人很重视师生情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古人根深蒂固的理念,北宫千宁自然对吕淑然以礼相待:“吕小姐有心了,我的腿伤并无大碍,只要心中惊恐之意消失,腿就慢慢不再瘸。” 慢慢不再瘸?吕淑然低头看了一下北宫千宁的右脚,仿佛看见的不是脚,而是一枚□□。 北宫千宁看得出吕淑然的胆小,看到呂德越的份上,怎么样也不能把她吓着了,于是她耐心安慰道:“吕小姐不必担心,令尊是我的恩师,是我十分敬重之人,我也把吕小姐当成自己的姐妹。” 听罢北宫千宁的话,吕淑然才稍稍放下心来,同时也觉得汗颜不已,平日她经常自豪于自己国子监祭酒嫡长女的身份,可是在面对北宫千宁时,她竟然找不到往日的任何骄傲。 相反的,这位曾经被皇都贵女们时常嘲笑的落难贵女,才是真正具备世家贵女的做派。 也难怪北宫千宁能得皇上、太后和婉贵妃、端王和三皇子等人的喜爱,放眼整个后宫,就是宠冠后宫十多年的婉贵妃,都未必能得到如此多人的同时宠爱,真不知她北宫千宁是怎么做到的。 吕淑然暗暗发誓,一定要密切关注北宫千宁的举止,尽早把她得宠的手段学到手。 “四位皇子驾到——”秀女们陆续在关雎宫落座好后,司礼太监的唱词响了起来。 秀女们立即纷纷起身,用最美的笑颜和姿态迎接皇子们。 皇子们是并排着走进关雎宫,除了三皇子像平日那样清冷目不斜视外,其他三位皇子都是微笑着,把秀女们扫视了一圈后,最后才把目光锁定在北宫千宁身上。 跟随者四位皇子的目光,秀女们再次露出不甘的目光,许多秀女心怀怨恨地想,又是北宫千宁,她虽然貌美如花、身段娇软,可是她动不动就瘸腿的毛病,难道皇子们视而不见?天道总不会选择这样一位瘸腿的皇储妃吧? 在秀女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三皇子已经捷足先登,他扶住北宫千宁的手臂,把她按坐回位置上:“宁儿,你腿脚不方便,小心一些。” “是啊,宁儿,你腿脚不便,日后见着我们几位,不必行此大礼。”其他三位皇子不甘示弱,也快速走到北宫千宁面前,一个个说着大度大方的安危话。 “我说各自皇子啊,你们当着一众秀女的面向我献殷勤,一来会让秀女们更恨我,二来会令三皇子吃更大的醋。”北宫千宁心中叫苦不已,却也只能任由三皇子扶着自己,“安然”的坐回到位置上。 实力 芝兰宫宴在大夏国相当有名,是选妃大考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它安排在第一科考试放榜后几天。 宴会的表面,是皇家祝贺秀女们考完第一科,内里则是秀女们展示才艺和风姿的宴会。 为了让增加秀女们的知名度,也为了增加宴会的热闹性,皇室还邀请宗室年轻未婚子弟、正五品以上未婚青年官员、正五品以上官员家未婚儿子进宫参加宴会。 十几年才等来一次芝兰宫宴,皇都平阳城早就热闹非凡,银楼金铺绣房的生意,好得令掌柜乐得合不拢嘴。 大小赌坊早就开设各种赌局,考了甲等前几名的秀女,成了各赌坊的热门人物,赌北宫千宁取胜的赔率最高,索云岚、唐可佳的赔率也不小。 考前呼声很高的杜若晴,由于考试名次不佳,又因为在北宫家门前被端王爆了家丑,成了最冷门的人物,几乎没有什么人堵她赢。 至于平日喜欢围着杜若晴的那几个秀女,同样也是冷门人物。 为了彰显选妃大考的特点,芝兰宫宴的座位十分讲究,正前方的主位,自然是选秀的主角,即四位皇子。 秀女们的位置,则是按照考试名次的前后来排,名次靠前,则座位靠前,名次靠后,则座位靠后。 北宫千宁名列前茅,位置自然是最靠前,不过大夏国以左为尊,她是坐在前来左边靠近主位的首位。 只是三皇子排行第三,按照内务府的排座次序,他并不是坐在最边上,等到北宫千宁坐下后,三皇子直接坐在首位最边上,也就是北宫千宁旁边的位置。 “三弟,这可是大哥我的位置,你怎么坐到大哥的位置上?”大皇子百里和润对芝兰宫宴的期待已久,因为在这个宫宴上,北宫千宁就坐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他可以借机向她献殷勤,可以好好跟她增进感情,他怎么可能让三弟百里和治抢了去呢? “本王,与县主,一吻,情深。”三皇子百里和治看也不看大皇子,只是淡淡回了他一句,可深邃的眼神却灼热地看着北宫千宁。 “百里和治!”北宫千宁没想到三皇子会这么孟浪,居然当着满大殿的青年男女自曝他们的“丑闻”,她情急之下,现代人的思维驱使她发出抗议的声音。 三皇子的话,犹如惊天之雷,震晕了周围所有的人。 北宫千宁太过激动,发出的声音也不小,立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你说什么?”大皇子很是受伤,他才刚刚要对北宫千宁表示友好,谁知自己的三弟已经先下手为强了,而且还是如此胆大妄为,亲吻,亲吻,此等亲密的肌肤触碰,便是宣告北宫千宁是他的人了。 二皇子和四皇子听到动静,也立即紧张地凑过来,对三皇子表示极大的抗议:“三弟/三哥,你怎么能这样?永江县主是秀女,她不是你一个人的。” 天哪,这是什么话?她不是三皇子一人的,难不成还能同属于你们四位皇子?北宫千宁羞得无地自容,她垂下脑袋,把红彤彤的脸埋起来。 在现代社会,被一个自己欣赏的男人强吻,那也是一件即尴尬又甜蜜的事情,这事发生在古代社会,就是一件十分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她北宫千宁是很欣赏三皇子的气质风姿,可是自从知道他心中所属是原主,她就对他敬而远之,他犹如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她不是他的白月光,无法给她温暖和灿烂。 在北宫千宁附近的秀女和青年才俊们,也听到了三皇子的声音,一些对北宫千宁有别样心思的青年男子,顿时感叹自己有眼无珠,不能早日辨识北宫千宁这颗珍珠。 有的秀女则恨得牙痒痒的,觉得北宫千宁成为三皇子妃已成定局,都在嫉妒她无端受宠。 有些秀女也暗中高兴,觉得北宫千宁成了三皇子妃的人,就不会再跟她们争抢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 毕竟说话不利索的三皇子和瘸腿的北宫千宁,是很难得到天道的青睐的,换句话说,他们极不可能启动得了帝台印,如此一来,她们就少了四分之一的竞争对手。 只是大家都非常震惊,不是说三皇子清冷淡漠、不近女色吗?可是在北宫千宁出现进宫那日起,他就对她表现出强烈的占有和独宠之意,这哪里是不近女色的人应有的举动? 难道说三皇子守身如玉多年,等的就是北宫千宁?可是北宫千宁那样的出身,实在是令人不齿啊,哎呀,真是想不明白皇家是怎么想的,太后、皇上、端王和三皇子对她都是呵护备至。 先前对她冷眼相待的婉贵妃,竟然也突然对她疼爱起来,锦衣玉食的宠着她,连皇室少之又少的鲛绡,也用来给她做了衣裳,还命令她今晚一定穿着来参加宫宴。 这种无法无天的宠爱,得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换来的福气啊。总之,现在说起北宫千宁,大家心中是各种渗入骨髓的羡慕嫉妒恨。 对于大皇子等人来说,则只能叹气,好在他们转念一想,觉得北宫千宁总是瘸腿,大约也无法跟他们启动帝台印,这才放在心中刚有的想法,决定让北宫千宁和三皇子凑在一起,他们一个几乎哑巴,一个几乎瘸腿,实在是太登对了。 得到几位兄弟的默许,三皇子便有恃无恐,居然把自己的位置移到北宫千宁的边上,跟她坐在一起。 众多目光直视下,北宫千宁也不敢公然抗议三皇子,因为她深知,现在在这些人的眼中,自己无疑已经是三皇子的人,便是在太后和皇上婉贵妃的人眼中,她也是非得嫁给三皇子不可的。 身为皇子后院的女人,是不能忤逆皇子的,更别说在宫宴上。北宫千宁一边咒骂该死的古代规矩,一边祈祷着原主快快回来。 座位问题就这么定下来了,其他秀女和青年才俊,也陆续做好。 于是接下来的宫宴,其他秀女为了吸引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一个个铆足了劲,争相上前比拼才艺,有的表演琴艺,有的表演舞蹈,有的挑战棋艺,有的表演书画,总之琴棋书画,样样都有。 因为芝兰宫宴算是选妃大考的参考,因此秀女们一个不服一个,场面一度十分热烈,秀女们的才艺,除了代表自己,也代表了她身后的家族。 秀女以及她们的家族精心准备了十数年的成果,就是想要在今夜大放异彩、一举夺魁。 而有皇子和青年才俊们的助阵,秀女们一个个求神心切,却也装出无限娇羞的模样,遇到强劲的对手时,哪怕心中十分不舒服,脸上依然努力保持着大度温柔的神情。 然而面对热闹非凡、竞争激烈的才艺展示,只有北宫千宁和三皇子漠不关心,他俩一直置身事外,北宫千宁一直垂着脑袋,脸上还热辣辣;三皇子则死死地盯着她,不时劝她吃东西。 “宁儿,旋覆花汤,以旋覆花、蜜糖、新绛煮成,主治,肝脏气血,郁滞。”三皇子看着北宫千宁一直红着的脸,心中十分愉快。 北宫千宁看都不敢看三皇子,只是低声说道:“我,我,已经吃了不少了。” 三皇子一脸宠溺:“宁儿,长身体,要多吃。” 三皇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瞄向北宫千宁的胸口,那眼神里的味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北宫千宁一阵窒息,刚刚抬起带头又更低的埋下去。 三皇子的眼神,明白真是嫌弃她胸小吧?谁说三皇子不近女色的?他明摆着是色中饿鬼嘛。 不过北宫千宁自认为,虽然她现在的年龄只有十五虚岁,可是由于母亲索飞瑶是养生高手,自小她的伙食也很不错,因此她发育还是挺好的,怎么到了三皇子眼里就成了还需要长身体的? “永江县主,就差你没有表演了,我看你那样的出身,想来也没有什么才艺傍身吧?”杜若晴突然冲着北宫千宁大叫,真个晚上北宫千宁都占据了三皇子的心神,杜若晴早就嫉妒得发狂,想起在北宫家门前被端王揭开的身世丑闻,她跟北宫千宁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常淑敏假意贤淑:“杜小姐,人家县主正瘸着腿呢,你这样定名道姓,岂不是为难咱么县主?” 杜若晴哈哈大笑道:“为难?能成为秀女的,你能不精通才艺呢?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永江县主是候补的秀女,恐怕真的是没有才艺呢。” 唐可佳怒瞪杜若晴:“若论出身,好像杜小姐的出身十分不光彩啊,想来真是丑人多作怪。” 杜若晴抄起一只酒杯,毫不迟疑就朝唐可佳扔过去。 唐可佳乃是武将家的嫡女,她轻而易举地接住了杜若晴扔过来的酒杯,轻蔑说道:“被人踩了尾巴,恼羞成怒之下就想杀人灭口,成国公府真是好家教,杜小姐真是好德行,怪不得礼仪考试名次那么差,原来是文品即人品。” 说完,唐可佳手一扬,酒杯飞到了杜若晴身后的宫女托盘中,在惊心动魄的响声之后,她嫣然笑道:“既然杜小姐看不上宫里的酒,接下来就不必再给她斟酒了。” “大家都住手,我这就表演才艺。”北宫千宁不想事态扩大,立即制止了大家的争斗。 榜首 “宁儿?”在三皇子的情报中,他知道北宫千宁从小不喜欢才艺,这会儿听到她说要表演,他有一阵莫名的恐慌。 北宫千宁知道三皇子担心什么,但是今夜的芝兰宫宴,本就是选妃大考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纵使进宫参加选妃大考不是她的本意,可是既然她穿越成为北宫家的女儿,原主又说她跟她是同一人,只不过一个是前世,一个是今生,既然如此,她就要替原主完成她的心愿。 “我不能弃权,弃权会给北宫家蒙羞。”北宫千宁回答三皇子,可眼睛还是不看直视他。 在场的都是皇都的贵女贵公子,在选妃大考之前,很多人虽未见过北宫千宁,却几乎都听说过北宫千宁的名字,因为景宁伯爵为一妾室而把正室夫人和嫡出子女赶出府的事情,实在是惊天动地。 同时很多人也听说,北宫千宁这位落难的贵女,似乎并未得到很好的教导,因出身原因没有资格进入国子监学习,她只上过外祖家族学,因而琴棋书画方面的技艺,水平应该不高。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待这位莫名得到皇室宠爱的秀女,他们都很好奇,北宫千宁除了锦绣文章之外,是否也能在才艺方面令人侧目。 不过在这些人中,有人是不希望看到北宫千宁的光芒的,或许她们是不相信北宫千宁在才艺方面有光芒。 看到北宫千宁站起来都十分吃力,杜若晴十分得意地说:“听闻你在康州时,为了鼓舞士气,曾经给将士们跳了一只舞,今夜何不挑来给大家见识一下,也不枉皇上封你为县主。” 杜若晴这番话,信息量可真不小,一是杜若晴派人到康州调查过北宫千宁,二是杜若晴对北宫千宁被封县主一事不满。 这等愚蠢的话,杜若晴竟然在芝兰宫宴上说出来,可想而知,她心中的怨恨该是有多大,只是这一切都是源于她自己,不是吗? 北宫千宁可是从未主动招惹她,若说北宫千宁动了她的蛋糕,那她杜若晴反击的手段,实在太过低劣,直来直往大开大合的招式,不适合用在选妃大考这种微妙的场合。 听了杜若晴的话,整个关雎宫就安静了下来,打击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杜若晴,大有为她那身美.艳的皮肉感到可惜。 二皇子先前还看到成国公府的地位上,对杜若晴颇为看好,如今听了杜若晴大逆不道的话,觉得自己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北宫千宁心里也有了些计划,想杜若晴那几个像鼻涕虫一样的小人,她已经一忍再忍,今夜该是给她一个教训的时候了,正好她自己找死,那她很乐意推她一把,让她早些玩完。 看到北宫千宁真的站起来了,索云岚忍不住从她位置跑过来:“表妹,你的腿伤未好,你不能跳舞哇。” 苏婉琳幸灾乐祸笑道:“今夜是芝兰宫宴,按规定每个秀女都必须表演才艺,若是永江县主腿伤未好,放弃表演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苏婉琳,倒是比姐姐苏婉琪的段位高那么一点儿。 北宫千宁拦住表姐索云岚:“表姐,能不能跳完是伤痛问题,跳不跳则是态度问题。你就别劝我了。” 常淑敏又假情假意道:“永江县主精神可嘉,只是你若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怕会适得其反啊。” 啪!三皇子把就被重重地放在桌上,冷冽的眼神斜睨着常淑敏:“乌鸦嘴。” 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等人也忍不住了,他们虽然恼怒三皇子捷足先登,用亲吻强行把北宫千宁占为己有,可是这不代表他们就任由他人欺负北宫千宁。 退一步来说,北宫千宁是县主,怎么着也算是皇家之人,是皇祖母和父皇宠爱的人,他们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三皇子说吧,其余三位皇子几乎同时开口:“闭上你的乌鸦嘴。” 常淑敏好歹也是正一品大臣的嫡长女,自小就是被教养这长大,又凭本事考进国子监读书,今夜竟然当着大夏国一众贵女贵公子的面,被四位皇子责骂,心中顿时又气又恨,嘴里却还犟着:“我,我,我是在劝说永江县主。” 皇子们都抗议了,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北宫千宁终于可以开始行动了,只见她没有拄拐杖,而是一拐一瘸地往场地中央走,浅蓝色的鲛绡裙倒是衣袂飘飘,只可惜是跟着她的身子一歪一扭的。 “宁儿,你真能跳?”几位皇子同时出声,在她身后焦急地问起来,三皇子的眼神尤其冷得吓人。 在中间站定之后,北宫千宁转身笑道:“今夜宫灯璀璨照关雎、才子佳人聚一堂,如此良辰美景,永江决定如杜若晴小姐所说,跳一曲剑舞,想给美好的夜晚增添一份光彩,只是本县主的腿上尚未痊愈,若是如常淑敏小说所说,适得其反的话,还请诸位多多原谅。” “不敢,不敢,还请永江县主小心为好。”有皇子们撑腰,北宫千宁在被迫表演之下,还能把话说得如此恳切,在场的人纷纷表示不会计较。 看到自己得到众人支持,北宫千宁便跟侍卫借了一把剑,然后开始舞起来。 在康州时,原主为了鼓舞士气,确实跳过剑舞《大夏之魂》,只是当时跳得比较简单,现在北宫千宁所跳的,是在那个古典剑舞的基础上,加入了不少现代舞的元素,而且这些天,她在北宫家已经暗中练了多次。 此时的北宫千宁,“忍住”腿伤,硬是开始了刚柔相济、如醉如此的剑舞,一时间,只见场地中间鲛绡飞扬,北宫千宁如凌波仙子,在时而如在碧波上翩翩起舞,时而如在碧空中剑指长空。 北宫千宁手中的程亮长剑,在璀璨宫灯的折射下,由于光线折射角度不同,变幻出各种缤纷的色彩和光的形状,把宴会推上一个美妙绝伦的高度。 北宫千宁的剑舞,赢得秀女和青年才俊的纷纷赞叹: “天哪,太美了。她这是什么舞,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原本我还以为剑舞会是刚硬无比,谁知如此刚柔相济,集豪情与柔情于一体,她这等身段和技艺,一定是自小就苦练。” “是啊,真的很美,尤其是这身鲛绡裙,跟剑舞简直就是绝配,怪不得婉贵妃命她穿这身衣裙进宫。” “我说啊,宫里头几位都是十分宠爱北宫千宁,为何杜若晴几个却不知死活?” “大概是活得不耐烦呗。” 几位皇子早就忍不住站起来了,他们一来是震惊于北宫千宁的精湛舞姿,二来是担心北宫千宁的腿伤。 三皇子甚至已经走到座位前,因为他早已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上一世的芝兰宫宴,他的宁儿也是迫于杜若晴几人的激将法,不得不上场跳舞,但是她跳得极为糟糕,落得被满堂嘲笑的下场。 还有,在上一世,他的宁儿未获得母妃的喜爱,并未获赠鲛绡裙,上一世她跳剑舞时,穿的是极为普通的冰蓝色的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 重生回来这一世,事情的大致发展是一样的,但是具体细节却完全不同,这一世的宁儿,她的所作所为,在大智若愚中,不动声色地收拾了很多人,她似乎已化身为复仇女神。 这样的宁儿,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上一世的事情?若是不记得,她为何要这般处心积虑、不惜毁容破相假装瘸腿,用以柔克刚的方法,借助皇祖母和父皇的力量,巧妙打击上一世得罪过她的人? “哎呀。”突然,北宫千宁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叫声,手中长剑也掉落在一旁。 “宁儿——”三皇子吓得魂飞魄散,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北宫千宁,查看她的腿:“太医,快传太医。” “传太医。”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本就提心吊胆的,一看这情形,也立即大喊起来:“太医,快传太医。” 在场的人,几乎也都站了起来,就连在场伺候的宫人们,也都停住了手中的活儿,关注着北宫千宁的伤势,大家都猜测,一定是永江县主的腿出事了。 三皇子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他虽然不敢确定北宫千宁的腿是否真的受伤,他是在心疼她的隐忍和独立展开的复仇计划。 北宫千宁看到三皇子的眼泪,心中愧疚万分,她抬起右手,帮他擦掉眼泪,并欣慰笑道:“三殿下,您,能说四个字了。” 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有心思说这个!三皇子心中感动,立即动情地抱住北宫千宁:“宁儿,不要受伤,不要扛着。” 如此深情,如此真心,北宫千宁也感动了,她轻轻推开三皇子,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既然三殿下有令,那宁儿我就不受伤,我这就把这支舞跳完。” “好。”三皇子一听,便知道他的宁儿有下一步计划,他把她扶起来,也是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说道:“宁儿小心,凡事,还有我。” 北宫千宁和三皇子当众相拥的场景,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灵,大皇子等人一再捶胸顿首,杜若晴等几个则是恨得牙痒痒的,愤怒之火快要从眼里冒出来了。 当太医和皇太后皇上婉贵妃等人走进关雎宫时,北宫千宁已经继续跳起她的剑舞《大夏魂》,很快的,她又像凌波仙子一样,挥洒着利剑,舞起另一拨更为激烈的豪情和柔情。 然而,就在大家看的如醉如痴的时候,北宫千宁再次发出惊恐的哎呀声,随着她的惊叫声,只见她手中的利剑脱手而去,直直地朝杜若晴等人头顶飞去,然后在碰她身后的柱子后,才锵的一身掉落在地。 北宫千宁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并发出痛苦的哀叫声。 而同时发出尖叫声和倒下的,还有杜若晴、苏婉琳和常淑敏等几个秀女,只是等到她们的侍女把她们扶起来时,杜若晴的侍女颤抖着说:“小姐,您,您便溺了。” 此话一出,整个关雎宫立即鸦雀无声,随即就响起杜若晴凄厉的尖叫声,然后就见她飞奔着跑出了关雎宫。 娇弱 北宫千宁斜眼看见杜若晴湿透了的臀部,知道杜若晴的丑事后,立即双眼一闭,身子一歪,愉快地“晕倒”在地。 “拿下。”北宫千宁在闭眼“晕倒”那一刻,听到永昌帝阴沉的声音,骤然在关雎宫响起。 皇子秀女和青年才俊们,赶紧起身请安。永昌帝却没有功夫理会他们,他命令太医立即救治北宫千宁,自己则匆忙走向北宫千宁。 “宁儿。”三皇子已经快速跑到北宫千宁身边,在焦急地一声叫唤后,他不敢确定北宫千宁是真晕倒还是假晕倒、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 三皇子小心地撩开北宫千宁的裙摆,尚未来得及查看她的脚踝,永昌帝带着太医、太后和婉贵妃赶到了。 “治儿,让太医给宁丫头看看。”永昌帝的声音,跟刚刚怒喝杜若晴的完全不同,此时他的声音,是十分惊恐担忧的强调。 三皇子百里和治乖乖地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太医。 杜若晴被皇宫禁卫军拿下了,已经被押进大殿内,此时的她头低得不能再低,夕日娇蛮任性的样子,此时已经被狼狈和羞耻代替。 苏婉琳和常淑敏也被北宫千宁的飞剑吓得花容失色,只是剑离她们不是太近,两人强忍惊恐,这才没有便溺。 被侍女扶起来后,两人缩在座位上,头也是低低垂着,希望永昌帝和太后等人看不见自己。 其余人等,则完全被永昌帝的声音镇住了,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关爱北宫千宁的样子,先前他们只是听闻北宫千宁得宫里宠爱,可他们并未亲眼见到,他们或多或少觉得,是宫里的人言过其实。 如今真相就在眼前,有人惊叹北宫千宁果然得宠,有人的心思却想得很外,以为永昌帝看上了北宫千宁。 这些心思太过活络的人,很想看看皇家父子争抢一个女人的好戏。 谁知剧情发展太快,这些心思有些龌龊的人,很快听到永昌帝说:“治儿,把宁丫头抱到寿康宫。” 紧接着,婉贵妃也说道:“治儿,你小心点儿,可不能再让宁儿出事了。” 太后更是老泪纵横:“我可怜的宁丫头啊,你一不害人而不怨人,怎么就有那不开眼的腌臜东西跟你过不去。皇帝,你一定要为宁摇头做主,替宁丫头讨回公道。” 太后说道这里时,还走到杜若晴跟前,她捂着鼻子踹了她一脚后说道:“成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这样不学无术、胸襟狭窄、心思歹毒、还在芝兰宫宴上便溺的嫡大小姐,居然敢三番两次欺负皇帝亲封的县主,我倒是要问问成国公,他这是给国公府长脸呢?还是给大夏国丢脸?” 太后是由太子妃、皇后一路晋封上来的,在后宫浸淫几十年的她,在对付朝臣和世家家眷方面,有她独到的厉害的手段。 别看平日太后是慈祥可亲,但那只是她不生气的时候,在她生气的时候,她对于杜若晴这样的国公府嫡长女,照样是一脚就踢过去,毫不留情。 皇权至高无上不容侵犯,北宫千宁拥有县主爵位,便是位列皇族之人,你国公府欺负县主,便是藐视皇权、欺君罔上。 至于国公至爵位,皇家给你,你就是国公,皇家褫夺,你就是庶民,皇家要你死,你就不能活。 杜若晴在便溺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沿,被禁军押进大殿后,又被太后当众羞辱得体无完肤,纵使她平日作威作福,也扛不住双重重压,终于是晕倒在地。 三皇子猜测北宫千宁是假晕倒,太后如此精彩的收拾秀女的举动,三皇子很想让他的宁儿亲耳听到,于是他抱着她,定定地蹲在原地,一起享受宁儿使用巧记取得的胜利后果。 太后嫌恶地看了一眼肮脏的杜若晴后,转而面向苏婉琳和常淑敏。 苏婉琳和常淑敏立即从座位上滚出来,深深地跪趴在太后面前,整个身子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太后走上前去,一人各踢了一脚,然后严厉说道:“嫉妒是无能的表现,激将等同于合谋,宫里最忌阴谋害人,你们是国子监的学生,却输给只上过晋阳侯府族学的宁丫头,知道为什么吗?” 苏婉琳和常淑敏立即摇头,随即又猛地点头,口里忙不迭回答:“知道,知道,是,是,我们,技不如人。” “你们确实是技不如人,但更重要的,是你们品不如人!”太后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永江县主的文章,字里行间全都是忧国忧民的情怀,你们的文字,写的全都是如何保持高高在上的特权,你们眼中只有自己,没有国家。” 苏婉琳和常淑敏顿时吓得求饶:“臣女知错。” 太后还不解恨,她转身对永昌帝说:“皇帝,孩子是父母家族的缩影,这样的女子嫁进皇室,只会给皇室带来灾难,刚刚宴会的过程,你在暗中看得清清楚楚,你看着办吧。” 永昌帝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他随即表态:“圣旨。” 除了太后外,在场人立即跪下聆听。 永昌帝斜睨了一眼晕死在地的杜若晴,森冷颁布圣旨:“成国公府杜若晴,在芝兰宫宴用激将法,逼迫腿伤未愈的永江县主跳剑舞,致其伤病更甚,痛极晕倒,成国公教女无方,屡屡藐视皇权,褫夺成国公爵位,保留现有职位。” 永昌帝接着瞟了苏婉琳和常淑敏一眼,继续颁布圣旨:“苏婉琳不吸取长姐苏婉琪的教训,屡次藐视皇权,欺凌永江县主,在芝兰宫宴上跟杜若晴、常淑敏狼狈为奸,致使伤病更甚,痛极晕倒,承恩公教女无方,褫夺承恩公爵位,仅保留原职位。” 众人心下一惊,承恩公可是皇后的兄长,皇后苏恬可是天道选择的,承恩公的名分,其实也是天道选择的呀,怎能随意褫夺他的封号? 永昌帝看到一些人低声交头接耳,气不打一处来,心中对苏玉海和皇后兄妹的恨意就更深了。 永昌帝双眸寒光更冷,语气也更强硬:“常玉涛教女无方、屡教不改,撤销领侍卫内大臣之职,听候发落,领侍卫内大臣由端王接任。” 脸部颁布完三道圣旨后,永昌帝看了一眼三皇子,看到北宫千宁紧闭双眼眉头深锁,立即又下一道圣旨:“北宫千宁在康州立功不小,却从来不张扬,既然杜若晴调查到她在康州还跳了剑舞鼓舞军心,晋封永江县主为青阳郡主,封地青阳郡,建造青阳郡主府。” 说完这些,永昌帝又下令:“取消杜、苏、常三女秀女资格,把她们都投进天牢,等候发落。圣旨即刻送达各府。” “恭喜青阳郡主。”虽然北宫千宁还晕着,但是在场的一众贵女贵公子,都是大声地给她道喜。 大家总算看清楚了,皇上和太后等人真的是疼爱北宫千宁,而且这种疼爱的原因,恐怕就是她在康州立下的军功,毕竟彪悍的西狄愿意归降大夏国,实属天大的喜事。 据说武毅将军不日就要带着西狄首领到达皇都,接受大夏国的招降,届时的北宫家,将是光耀门楣的时候。 众人深深明白,北宫千宁从一介落难伯爵女儿,已经成为尊贵的郡主,使他们不能再嘲笑再藐视的对象,聪明的做法应该是赶紧跟她建立起友好的关系。 看到皇帝终于料理完关雎宫之事,太后便提醒三皇子:“治儿,你抱着宁丫头” 三皇子立即抱起北宫千宁,并且把她的头转向自己胸口,以免她忍不住偷着乐,被皇祖母或者父皇看见。 出了关雎宫,光亮立即减弱几分,宫灯一盏接着一盏,七月底的天空,也没有什么明亮的月色。 静谧的影影绰绰中,各种花的暗香随风徐来,给黑夜增添了温柔和亲密。 “宁儿,醒了吗?”三皇子猜测北宫千宁是假晕倒,趁着太后等个尚未更上来,他便低头询问怀中的人儿。 北宫千宁也很想看看皇宫的夜色,之前她在寿康宫养伤几天,却未曾见过皇宫的夜色,只是这会儿太后和永昌帝万贵妃就在身后不远处,她只能老实闭着眼睛,唯有暗香浮动告诉她,她已经离开关雎宫,正身处皇宫的夜色中。 三皇子难得怀抱意中人,看到其他人都还在后头,他顿时走了恶作剧的念头。 “宁儿,你不说话,也没关系。”三皇子低头浅笑一声,然后把北宫千宁抬高,低头就吻向她嘴唇:“本王想你,要亲一下。” 老天,三皇子居然这样惩罚她,她可不能假装晕倒了,北宫千宁使劲掐了一下三皇子的腰。 三皇子一个吃痛,手上一松,北宫千宁就往下掉,他吓得大喊一声:“宁儿。” 北宫千宁趁机一个挣扎,人就掉到地上,然后顺理成章的“痛醒了”。 后面的人听到动静,迅速赶上来,一个个紧张询问出了和事。 看到北宫千宁掉在地上,二皇子大喜:“想来是三弟抱累了,让我来抱吧。” 伴读 二皇子此话一出,三皇子怒目圆瞪,上一世他和宁儿被逼得跳崖自尽的悲剧,立即又出现在他脑海中。 为了阻止悲剧再次上演,三皇子决定豁出去,即刻就向父皇请求,把宁儿赐婚给他:“父皇,儿臣求娶,青阳——” 三皇子的话刚起了个头,二皇子立即插嘴,并且凭借伶俐的口齿,一开口就是一长串:“父皇,儿臣求娶青阳郡主,儿臣早就仰慕青阳郡主的才情和人品,儿臣愿意娶她为正妃,儿臣一定真心,啊——” 三皇子的话,像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完全盖住了三皇子的话,可怜三皇子因为说话不利索,后边的话压根就没有机会说出口,不过他十分硬气地踹了二皇子一脚,另二皇子发出凄惨的叫声。 三皇子再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住北宫千宁,眼里喷着炽烈的怒火。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北宫千宁和永昌帝等人尚未回过神来,谁知大皇子和四皇子也向永昌帝跪下:“父皇,儿臣求娶青阳郡主。” “你们……你们……”永昌帝没想到会发生这样荒谬的事情,难道这几个儿子是瞎了不成?宁丫头跟三皇子早就十分亲热,哪里还有嫁给别人的可能? 永昌帝气得说不出话,婉贵妃则还沉得住气,看到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让二皇子把北宫千宁娶走的。 北宫千宁是谁啊?她可是出生时天现异象的人,既有可能是身负凤命之人,她花费了十几年时间的精力和无理,为的就是阻拦她嫁给二皇子。 如今北宫千宁跟自己儿子八字就差一撇,身为贵妃的她,比以前更有地位和权势,她怎么可能让北宫千宁飞走呢?北宫千宁只能嫁给她的儿子百里和治! 婉贵妃迅速跪在永昌帝脚边,颇为谨慎说道:“启禀皇上,青阳郡主于国有功、人品贵重、文章锦绣,能得皇子们青睐实属正常。只是青阳郡主如今已是大夏国家户喻晓的秀女,甚至已然成为大夏国女子的典范,在她已经跟三皇子如此亲近的情况下,再把她嫁给别人,那么郡主情何以堪?大夏国的颜面又如何安放?西狄首领不日就到达皇都,难不成咱们让他看皇室的笑话?” 婉贵妃这番话,从家国高度来说是,基本上就能把大皇子二皇子等人的嘴巴堵上了。 永昌帝本来就喜欢三皇子,进来看到他能说四字,还有治水的妙计,对他就越发喜爱,晋封德妃为婉贵妃,也是因为他的缘故,这会儿听了婉贵妃的话,心中十分欣慰,觉得贵妃就是贵妃,他的雪儿依然如当年聪颖贤惠。 大皇子一看永昌帝的表情,知道婉贵妃的话,已经被他父皇听进去了,他决定背水一战,否则就没有机会了:“父皇,婉贵妃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婚姻还需讲究你情我愿,咱不能为了国家大义,而让青阳郡主嫁给不喜欢的人。” 二皇子和四皇子一听,好像又看见了希望,立即跟着附和:“父皇,大皇兄说得有理,还得问问青阳郡主最喜欢谁。” 三皇子哪里容得他们得寸进尺?他双眸中的寒光,即便在夜色中也十分显眼:“跟本王抢女人,便是敌人,你死我活!” 说完,三皇子抱起北宫千宁,立即走开。 “站住。”二皇子心中不甘的情绪越发浓重,外祖家的爵位被废,母后又被禁足宫中,而婉贵妃母子越发得父皇宠爱,如今还多了一个青阳郡主北宫千宁,他怎能不着急? 太后越听越觉得不像话,她讽刺道:“秀女七夕首次进宫那日,哀家可是听说,你们三个对青阳郡主可是极尽讽刺之能事,如今看到她如明珠般耀眼,就转而求娶她,你们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势利?” “皇祖母,那是孙儿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皇祖母不要怪罪。”二皇子最会见风使舵,他的话来得最快。 太后最不喜欢二皇子,见到二皇子这种嘴脸,她不耐烦说道:“跟哀家说有何用?” 大皇子和四皇子没再吭声,二皇子却立即转向跟北宫千宁求情:“求郡主原谅。” 大皇子二皇子等人对她的看法,北宫千宁倒是第一次听到,三皇子可是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起过。 被禁锢在三皇子怀里,北宫千宁还是抬头看着三皇子,不知道他为何不跟她说起这事儿。 三皇子知道北宫千宁眼神的意思,但他没有任何解释,他认为,这种背后说兄弟坏话的,不是一个男人所为,最重要的是,二皇子的为人,相信他的宁儿能够看得明白。 二皇子看到北宫千宁不吭声,随即破釜沉舟:“宁儿,本王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三殿下。”北宫千宁用惶恐的声音,求助似的叫着三皇子,并且把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双手则是紧紧地抱住他。 北宫千宁很清楚,今夜发生四位皇子抢着求取她的事情,并非什么好事,因为在古代社会,她会容易被当成祸国妖女。 北宫千宁先前还顾及原主,但是眼下形势逼人,维持清誉、维护皇子们团结,才是她应该做的。 永昌帝听到北宫千宁的声音,想起她的腿伤,便着急问道:宁丫头,可是脚痛 北宫千宁顺势回答:回皇上话,不碍事,宁儿只是想起西狄人的话,有些感慨。 哦是何时呢永昌帝听到西狄,立即来了兴趣。 三皇子知道他的宁儿又有了计谋,便在路边的汉白玉栏杆上坐下来,但是双手依然紧紧抱着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正好要表明她的选择,她也坦然地坐在三皇子的腿上回话:西狄人其实很害怕咱们大夏国,他们害怕咱们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咱们大夏国皇族跟团结,其一是端王、齐王、睿王坚决拥护皇上,其二是当朝四位皇子皆生得龙章凤姿,还兄友弟恭。 夜色越来越深了,但是北宫千宁的话,令所有人兴致盎然,二皇子等人也不好意思再说求娶的话。 一大群宫人远远地站在外围,恭敬地等候着,只有秋虫叽叽低吟。 婉贵妃则从一宫女手中接过一件披风,亲自给北宫千宁披上,并柔声提醒:治儿,更深露重,照顾好宁儿,别让她着凉。 北宫千宁谢过婉贵妃后,继续说道:宁儿也知道更深露重,宁儿再说两句便好。 此时的太后,对北宫千宁愈发喜爱,她甚至坐到北宫千宁身边,帮她拢一拢披风,眼里流露的是无尽的宠爱:宁儿可以慢慢说,哀家和皇上都穿得不少。 北宫千宁不敢托大,快速地述说剩下的话:能得几位皇子抬爱,是宁儿的福气,只是比起大夏国的强盛,宁儿的婚事不值一提,希望四位皇子为了国家大义,不要因此而反目成仇,不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举。 亲者痛仇者快,宁儿,你这话说得太好了,朕记下你这句话了。永昌帝没想到北宫千宁如此深明大义,不枉他和太后疼她一场。 永昌帝旋即对二皇子等人说道:宁儿一介女流,都能有如此深刻的认识,今夜之事,到此为止,不许人再插手宁儿跟治儿的亲事。 谨遵父皇旨意。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立即磕头,不敢再造次。 至此,三皇子才得以重新抱起北宫千宁,一路去到寿康宫。 翊坤宫里的皇后,也得知了宫宴的消息,两个娘家侄女彻底失去秀女身份,娘家也被剥夺承恩公爵位,皇后想去跟皇上求情,却被宫门的粗壮太监拦住。 皇宫南门,也站满秀女们的家人、以及皇都的老百姓。 当禁卫军带着圣旨飞奔出宫,一路高声读者圣旨时,这些人吓得找角落躲起来。 而杜若晴、苏婉琳和常淑敏的家人,当场就被禁卫军带走,一起往他们府邸奔去。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已了时,谁知睿王率领九门步军,前往承恩公府、成国公府和常玉涛府邸,把这三座府邸团团围住。 举国瞩目的芝兰宫宴,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结束,宫宴的详情,也随着秀女和贵公子们的出宫,迅速传遍皇都平阳城。 索飞瑶也在皇宫南门等候,毕竟儿子尚未回到皇都,她是女儿唯一在皇都唯一的亲人,她要做女儿的心理后盾。 宫里出事后,端王和三皇子的人,在第一时间已经出宫,把关雎宫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索飞瑶。 得知女儿是被逼跳剑舞,失手把杜若晴吓得便溺,也是杜若晴她们咎由自取,那三个秀女不仅失去秀女身份被投进天牢,还连累家里被停职夺爵,那也是她们枉顾皇上旨意的后果。 宫里有皇上和太后等人照顾女儿,深夜不便进宫,索飞瑶便速速回府,躲过了秀女出宫后引发的震动,以及不不要的应酬。 这夜,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流泪到天明。 不过,索飞瑶躲过了前夜皇宫门口的震荡,却躲不过次日一早家门口的骚扰。 次日晨曦出现时分,北宫家门口已来了好几拨人,有求情的,也有祝贺的,也有赶早说亲的。 “紧闭家门,一个都不见。”索飞瑶很清楚,此时登门的,绝非良善之辈。 求情?没门,皇上的圣旨,谁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 祝贺?祝什么贺?这不是让他人更眼红北宫家? 说亲?说的哪门子亲?难不成他们今日才知道北宫家有儿有女? 攀亲 别的访客不见,但是来自娘家晋阳侯府的人,却不能不见。 吃过早饭后,索飞瑶在家中院子里散步,享受凉爽秋风,欣赏院子里陆续开放的各种菊花。 索飞瑶其实是在等端王,端王昨夜被皇上委以重任,关于昨夜之事,索飞瑶很想听听端王的态度。 没想到早饭后不到半个时辰,下人就来报,说是晋阳侯府老夫人、晋阳侯世子夫人和索云岚到访。 晋阳侯老夫人,也就是索飞瑶的生母范氏。 昨夜的芝兰宫宴,因为她的外孙女北宫千宁跳舞受伤,皇都三大顶尖势力家族,竟然在一宿之间土崩瓦解。 从昨夜圣旨连夜送达,三大顶尖家族被削爵免职,整个皇都人心惶惶,北宫千宁尚在宫里养伤,索飞瑶不想进宫让他人眼红。 范氏得知女儿在家呆着,便前来武毅将军府,陪女儿索飞瑶坐坐、聊聊。 昨夜宫里的细节,索云岚在回府之后,已经跟府里的人说清楚了,范氏今日来,主要就是谈北宫千宁和三皇子的事:“宁丫头是势必要跟着三皇子了,就是不知道皇家给宁丫头什么位分,瑶儿,端王可曾透露过皇上的意思?” “三皇子正妃。”索飞瑶回答。 范氏有些不太敢相信:“宁丫头自是好的,不过我觉得她从康州回来后,变化非常大,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知为何宫里那么喜欢她,这份恩宠来得太突然了。” 女儿北宫千宁的性情上的变化,作为母亲的索飞瑶最是清楚,但是在知道女儿在康州的所有经历后,她觉得女儿变成今天的样子,是非常正常的。 一个经历了生死的人,还能不变成豁达和聪明一些?相比以前,索飞瑶很喜欢女儿现在聪慧的样子。 至于宫里对女儿的宠爱,索飞瑶觉得,或许只有女儿出生时天现异象这个原因,那夜的天现异象,宫里很有可能也有人看到了,但是这个事情,她不会跟任何人说,就是亲生母亲也不行。 范氏母女俩聊了将近办个时辰,除了聊到北宫千宁,还聊到北宫千安的亲事。索飞瑶则表示,一切有孩子们做主,听得范氏不知如何劝解。 在即将离开时,范氏突然提到索初逸和索云婷:“二房庶子的两个孩子,母亲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们,你父亲也严厉地警告过他们,等你见到宁丫头,你就告诉她,不要理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索云岚倒是担心北宫千宁的身体:“姑母,你不进宫看望表妹吗?昨夜她应该受惊不小,我很担心她。” 索飞瑶帮侄女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感激道:“谢谢岚儿,姑母会尽快进宫。” 索云岚哪里知道,她的姑母索飞瑶之所以不急,是因为索飞瑶很清楚,她的女儿北宫千宁,并非真正受伤,北宫千宁是伪装腿疾发作导致失手,麻痹大家的心理,达到以弱胜强的目的。 索飞瑶在家里等着端王,宫里却炸开了锅。 早朝时间里,整个朝堂说的,几乎都是昨夜芝兰宫宴之事,刚开始时,承恩公旧部开足火力,对北宫千宁进行猛烈的抨击,说她嫉妒苏小姐杜小姐常小姐等人的出身,处心积虑地让她们丢脸。 而三皇子想刚学会说话的孩童一样,居然以一人之力怒怼一群大臣:“昨夜之前,她乃县主,何来嫉妒?昨夜之前,本王疼她,谈何嫉妒?舞剑之事,乃三女挑起,何来处心?何来积虑?所说挑事,乃三女所为,她们三人,枉顾皇权,一再藐视,无视宁儿腿疾,竟激将她人,跳激烈剑舞,使她病情加重,你等犬牙,贼喊捉贼,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国之蠹虫也。” 群臣一直相信三皇子有内才,可是知道今日,大家才总算有机会见识到他的厉害,一些大臣已悄悄交头接耳: “三皇子越来越能说了。 “听说是得益于北宫千宁。” “嘘,慎言,人家现在是青阳郡主了,封地是整个青阳郡,包括了原来的永江县。” 群臣的议论声,宗室的王爷和大皇子等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永昌帝早就兴奋起来,他沉浸在三儿子的能说会道中,几乎忘记了今日朝会的大事。 三皇子这些话,放在普通人身上,很多人随便就能说得出来,但是三皇子是首次能说出这么长的句子,其意义就有很大的不同。 一来,可以向群臣证明,三皇子百里和治并非口齿有问题,他更正常人一样,同样可以口齿清晰、条理分明、掷地有声地说话;二来,他言简意赅的话语,展示了他是一位反应敏捷、有勇有谋的当朝皇子,是一位可堪重任的皇子。 窦言德可说是承恩公集团硕果仅存的重要人物,看到大家被三皇子怼得哑口无言,他立即话锋一转:“杜小姐等人,行事确实有些鲁莽,不过二皇子毕竟是嫡出皇子,选妃大考成绩最好的秀女,嫡皇子有优先选择的权利。” 窦言德此话一处,立即得到承恩公旧部和皇后心腹大臣的附议,他们纷纷表示,在选妃大考尚未结束前,三皇子不应该先行跟青阳郡主定亲。 二皇子看到自己人及时帮助自己,他立即抓住时机请求:“父皇,选妃大考确实有这一条,还请父皇定夺。” 三皇子面色铁青,不过不等他开口反驳,端王已经先站出来帮他:“二皇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所谓的选妃大考成绩最好的秀女、嫡皇子有优先选择权利,这个前提是此秀女中意于嫡皇子,可如今青阳郡主跟三皇子情投意合,已有亲密举动,两人的亲事已成既定事实,试问二皇子凭什么要拆散人家?” 端王的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透彻,可是三皇子觉得,事情是自己的事情,如今他又是能够顺利说话,他就不能保持沉默。 端王话音刚落,三皇子嘲讽的话音立即响起:“宁儿为人低调、意志坚强、身体较弱,本王此生,只娶她一人,一生一世、全心全意地、对她一人好,你尚未婚配,却有多名妾侍,和多名孩子,你拿什么,求娶青阳郡主?” 二皇子一听就生气,他语气顿时张扬起来:“我乃嫡子,若是,若是我是储君,自然能够给她荣华富贵。” 永昌帝听到这里,眸中冷芒骤现。 三皇子心中冷哼一声,其他皇子和朝臣都低下了头,只有端王、睿王和齐王三人担忧地看向永昌帝。 三皇子决定来个火上浇油:“宁儿所求,并非荣华富贵,你是否储君,乃未知之数,且父皇正壮年,你妄想皇位。” 永昌帝右手一扬,一只茶杯就铿锵刺耳地摔在二皇子脚边。 二皇子吓得立即跪下谢罪:“儿臣知错,请父皇息怒。儿臣知错,请父皇息怒。” “百里和淳,你可知廉耻二字是何意?你三弟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女人,你居然还要跟他抢,你是怎么当哥哥的,就你这副德行,还想成为储君?你觉得天道会瞎了眼?”永昌帝从牙缝里冒出一长串话。 二皇子没想到,他一向敬重的父皇,居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不留情面的数落他,令他无地自容,他突然狠起自己的母后苏恬,是她强烈要求,要他接近北宫千宁,想方设法把北宫千宁弄到手。 可是就像刚刚他父皇所说,天道不是瞎子,因为索飞瑶的关系,北宫千宁的出身十分不堪,天道应该不会选择她当皇储妃,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抢北宫千宁? 二皇子越想越沮丧,女人就是没见识,女人就是误事,父皇不喜欢母后而喜欢婉贵妃,果然是因为母后太愚蠢。 朝会上的事情,很快传到后宫,消息最先到达的,便是寿康宫。 传递消息的是一名小太监,当他看见婉贵妃正举着一块点心、劝北宫千宁品尝时,就不敢开口说话了。 小太监是太后的心腹,太后看了小太监的表情,知道前朝发生的事,多半是跟昨夜之事有关,但是为了护住北宫千宁,她并不想事情有任何遮掩。 太后看了婉贵妃和北宫千宁一眼,还是命令小太监汇报前朝之事。 小太监如释重负,便把事情据实已告。 太后听到一脸凝重,不过她并不说话,而是看着婉贵妃和北宫千宁。 当得知儿子竟然当着文武百官,宣告自己此生只娶北宫千宁一人、且一生一世只对她好时,婉贵妃的笑容就僵住了,拿着点心的手,相继续往前递,又觉得沉重得很,想把它收回来,又觉得有些尴尬。 大夏国皇子的女人,可以有正妃一人、侧妃二人、侍妾八人,若是储君,除了皇储妃外,其余就都翻倍,即侧妃四人,侍妾十六人。 听说三皇子居然在早朝上宣告,此生只娶她一人,北宫千宁吓坏了,她是很恶心妻妾成群,但是她从不奢望三皇子只娶她一人,因为这样一来的话,她将会面对整个皇室的唾弃。 看到婉贵妃举着点心的手,北宫千宁立即接住,并自嘲起来:“谢谢贵妃娘娘的点心,娘娘这么慈爱高雅的母妃,三皇子竟然在朝会上说胡话,真真是让贵妃娘娘操心了。” 三婶 太后和婉贵妃同时愣住,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尚未年满十五岁的北宫千宁,竟然能够说出如此得体的话,她们还以为她会高兴而得意忘形呢。 太后的神情变得轻松起来,心里暗暗高兴,果然是身负凤命之人,小小年纪便能洞察人心、化解困局。 不过太后在松口气之余,又想起三皇子的执拗劲儿,觉得那小子并非说笑,若是北宫千宁一直这么聪慧得体,三皇子只娶她一人也不是坏事。 婉贵妃已经趁势把点心往前递过去:“宁儿,三日后便是数科考试,别的事儿你暂且放着,赶紧把伤养好,把数科考好了再说。” 北宫千宁从善如流,从婉贵妃手里愉快地接过点心,然后立即吃起来,并对它大加赞赏。 北宫千宁知道,婉贵妃不会立即找她麻烦了,但是随着苏恬皇后的势力越来越削弱,只怕苏恬皇后会来一个鱼死网破。 婉贵妃和苏恬皇后的矛盾,到底是什么呢?上一届的选妃,为何苏恬成了皇储妃,而身负凤命的钟紫雪,为何却成为侧妃? 趁着呆在皇宫的机会,北宫千宁觉得,应该在宫里多走动走动,说不准还能听到一些线索。 至于数科考试,北宫千宁还真不放在心上,一来她有现代数学为基础,比这群古代贵女的数学水平高多了,二来经过国子监祭酒吕欣然的辅导后,她大概了解了上几届选妃大考的题型,三来是她对成为皇子妃的兴趣并不大。 北宫千宁想着如何帮婉贵妃正位中宫,好恢复三皇子的嫡子身份,从而堵住二皇子想娶她的后路。 婉贵妃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北宫千宁,心中的震惊和一丝怒火,也逐渐消散。 人家北宫千宁都替她化解尴尬了,婉贵妃一个后宫宠妃,还能跟北宫千宁计较什么?便是要计较,那也是要找自己的儿子去说,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从未跟儿子聊过他的亲事。 想到这个婉贵妃是很沮丧的,百里和治这个儿子,性情实在太清冷,他看起来对她很孝顺,可是一提到亲事,他从不愿意跟她聊起。 前几年宫里给他府里送去两个美人,他不仅碰都没碰过,居然还让她们去干粗活,而送到其他皇子府里的美人,早就成了各府的妾室,大皇子府和二皇子府的还生下了孩子。 婉贵妃表面看起来端庄柔婉,别人看到盛宠不衰,可谁又能想到,她除了背负大半辈子的屈辱外,生的儿子还那么清冷,跟她好像隔着十万八千里。 要命的是,以前她这个儿子不近女色,现在他好不容易看上了,那人却是北宫千宁。 这个北宫千宁,是她千方百计把她阻拦在皇室之外的人,偏偏她儿子就是喜欢她,而二皇子果然如她所担心,以嫡皇子身份来抢夺北宫千宁,好在她的治儿已经先下手为强,把北宫千宁纳入自己羽翼之下。 只是她这个清冷寡言的儿子,选妃大考才刚开始,他怎么就在朝会上宣言,此生只娶北宫千宁一人呢?哪个皇子不是按照祖制,去了正妃后,还要纳相应数量的侧妃和妾室? 婉贵妃觉得自己着实命苦,欣喜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天,新的烦忧又扑面而来。 若说值得安慰的,便是女儿端柔公了,这个女儿,性情更她一样,虽然是宠妃的女儿,可从未像媏怡公主那样蛮横,她的这个女儿,自小就那么懂事乖巧。 婉贵妃想起两位公主,其实两位公主也正想着北宫千宁,这不,在婉贵妃离开寿康宫半个时辰后,媏怡公主就在一众嬷嬷和宫女太监的陪同下,咋咋呼呼地闯进寿康宫。 媏怡公主人刚到宫门外,就大嚷大叫起来:“北宫千宁,你给我出来,你这个杀人犯的女儿,你跟你那个下贱的娘一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贱东西。” 寿康宫何时容许这等污言秽语?只是太监们不敢拦住这位嫡公主,媏怡公主得以顺畅地冲到偏殿。 偏殿里一个人都没有,连下等宫女都不见一个。 媏怡公主又气势汹汹折回正殿,正殿里只有两个丫鬟在忙活。 “说,北宫千宁呢?”媏怡公主手中拿着一把剑,直指离她最近的宫女欣儿。 欣儿面如惧色,只是平静地如实相告:“青阳郡主去御花园练习走路了。” “哼。”媏怡公主冷哼一声,随即转身离开,迈出寿康宫宫门时,还在门板上狠狠地刺了一剑。 守门太监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这个端怡公主已经不那么得太后娘娘宠爱了,她居然还敢在寿康宫撒野,如今苏皇后和如家颓势已现,她却还不夹起尾巴。 端怡公主持剑闯寿康宫之事,已有宫人快速去禀报太后和婉贵妃。 而三皇子安插在寿康宫的人,也飞快地跑去找三皇子。 三皇子在早朝结束后,本来是决定立即到寿康宫看望北宫千宁的,只是由于北宫千安提前回到皇都,他便跟着永昌帝和朝臣们,在重华宫接见北宫千安和西狄首领德吉。 听到消息,三皇子立即跟永昌帝耳语后,边叫上北宫千安,拼了命的往御花园跑,生怕太后和北宫千宁有个什么闪失。 三皇子并非担心北宫千宁的防身技术,而是担心万一太后有个闪失,别人就会认为,太后是受北宫千宁所累。 不过毕竟寿康宫离重华宫有些距离,不等三皇子和北宫千安赶到御花园,媏怡公主就先闯进了御花园。 没错,媏怡公主是闯进御花园,因为太后和青阳郡主都在御花园内,太后是皇上的生母,身份何等尊贵?宫人们不可能让媏怡公主伤到太后。 青阳郡主深受太后、皇上的喜爱,可是她多灾多难,总有人惊吓到她,使得她旧伤连连复发,自从她被封为县主,再到郡主,她似乎还没有过过一天舒服的日子。 青阳郡主体弱多病,可性情却很随和,集千宠于一身,却不会恃宠而骄,寿康宫、御膳房和尚宫局的人都喜欢伺候她。 因为她们都发现,伺候青阳郡主时,总是能得到她随口的赞赏,这些不大不小的赞赏,最后也会在不知不觉中,传到太后或者皇上的耳朵里,然后他们这些下人就很快得到赏赐。 据说现在婉贵妃永福宫的人,也开始纷纷讨好青阳郡主了。 青阳郡主不仅深得太后和皇上喜爱,她还是三皇子独宠的人,她在宫里的身价,已经超过了媏怡公主,甚至端柔公主也比不上她。 如此尊贵的人物,太监和宫女们势必要重点保护起来啊,若是青阳郡主有个闪失,他们的做过可就大了。 媏怡公主无法靠近北宫千宁,她就隔着人群打骂起来:“北宫千宁,我和我母后跟你无冤无仇,我外祖家跟你也是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得我们苦不堪言?你们北宫家孤儿寡母势单力薄,你以为你能坐稳三皇子妃的位子吗?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根据经验,北宫千宁觉得有太后在身边,应该不需要她亲自出马。 果然,在媏怡公主说完之后,太后依然像往时一样,她毫不遮掩脸上的嫌弃之情,淡漠道:“媏怡,哀家记得你跟你母后一样,尚在禁足期,你私自他出宫门,今日,你先持剑闯进寿康宫,继而持剑闯御花园,你这是公然刺杀青阳郡主,你可知你犯了多少条罪?” 听到太后维护北宫千宁,媏怡公主忍不住叫屈起来:“皇祖母,我才是您的亲孙女,您亲亲的嫡长孙女,大夏国的嫡长公主,她北宫千宁只不过一个罪妇生的女儿,您为何拿她当宝贝看,还纵容她一再迫害苏家?” “放肆。”太后没想到媏怡公主黑白不分,甚至还指责她偏爱北宫千宁,想起苏玉海兄妹的所作所为,太后看向媏怡公主的眼神很冷:“哀家也曾经疼爱过你,可你持宠而娇、骄纵蛮横,尝尝无辜责罚宫人,哀家不想疼爱这样的人。” 媏怡公主没想到太后会如此直白,她立即又大叫起来:“皇祖母,你这是瞎了眼不成?再怎么说,我也是公主,她北宫千宁只不过一个秀女。” 太后听到秀女两只,脸上就乐开花了:“你说的没错,你一个公主,始终是要嫁出宫外去的,而青阳郡主有可能成为皇子妃,有可能生下皇朝继承人,你说是多尊贵?” 媏怡公主一听就眼红了,她觉得,就是北宫千宁进宫后,抢走了皇祖母和父皇的疼爱,使得她这个嫡长公主失宠,成为宫里宫外的笑话。 不仅如此,北宫千宁还令她母后被禁足宫中,也是这个北宫千宁,斗垮了她外祖家承恩公府,是她母后失去了强有力的依仗。 想到这些,媏怡公主看向北宫千宁时,对方那份娇娇弱弱的样子,就显得十分的碍眼,媏怡公主气不打一处来,她举起剑挥推拦路的宫人,然后朝着北宫千宁直冲过来:“北宫千宁,你去死吧。” 太后身边的宫女赶紧挡在前边,可是媏怡公主已经疯狂了,她毫不迟疑地的挥剑刺向那些宫女,宫女们很快都挂彩了。 而就在所有宫女都受伤后,媏怡公主本裙摆绊住脚,本来要奔向北宫千宁的身子,竟然朝着太后斜刺过去。 北宫千宁迅速转身抱住太后,用身子挡住太后。 “宁儿——”同时几个惊恐的声音响起,有男的也有女的,只是北宫千宁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她只是觉得背后一痛,然后就晕过去了。 这一次,北宫千宁是真的晕过去了。 进府 发出惊恐叫唤声的,正是急急忙忙赶来的三皇子和北宫千安,还有太后和婉贵妃等人。 北宫千安急着赶回皇都,一来就是因为不放心妹妹,二来是因为抓到了承恩公勾结外敌的证据。 可北宫千安万万没想到,隔了近两个月再次见到妹妹,竟然是目睹她被骄纵的媏怡公主刺了一剑,殷红的鲜血很快染红妹妹的后背。 北宫千安刚从战场上下来不久,身上的杀气和锐气都还在,在极大悲痛和担忧驱使下,他竟然比三皇子跑得还快,率先跑到了北宫千宁身边。 不敢拿媏怡公主怎样,他只是杀气腾腾地等了媏怡公主一下,一把抱住自己妹妹后,先询问太后:“太后娘娘,可伤着您了?” “不碍事,快看看宁丫头。”太后惊魂未定,但是看到北宫千安和三皇子到了,她还是能够想到最重要的事情。 这时,三皇子也赶到了,看到北宫千安已经抱住北宫千宁,他立即对着瘫倒在地的媏怡公主,狠狠地抽了两巴掌,并且严厉警告她:“如若再犯,决不轻饶。” “太医,快叫太医。”三皇子说完,他先朝着宫人们大声吩咐后,才蹲下身子,跟北宫千安查看北宫千宁的伤势:“千宁,宁儿伤势如何?” “闭嘴。”北宫千安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寒冷,他眼皮抬都不抬一下,只是在仔细地查看自己妹妹的伤势。 三皇子心中焦急,但毕竟刺伤北宫千宁的,是自己的妹妹,虽然他不喜欢媏怡这个同父异母妹妹,但她总归是自己的妹妹,北宫千安给他脸色看,也是正常的。 三皇子知道北宫千安处理剑伤的水平,便不跟他计较,而是识趣地沉默着给他打下手。 “三皇子,男女授受不亲,我妹妹是洁身自好的好女孩,你可不要玷污了她。”北宫千安看到三皇子伸出手,要跟他一起掀开妹妹后背的衣服,他立即大声制止他,并且说了一番大道理。 以往三皇子强行公主抱北宫千宁,以及在马车上强吻她,他都觉得是自己表达爱慕之情、对北宫千宁先下手为强的方式,他从未想过这会玷污北宫千宁的贞洁和名声,因为他是皇子,皇子看上谁家女儿,是这家人的荣耀。 可现在听了北宫千安的话,三皇子猛然惊醒过来,是啊,在北宫千宁尚未赐婚给她之前,他对她那些过于亲密的行为,确实有损她的贞洁和名声。 婉贵妃是过来人,又是女人,她了解北宫千安保护妹妹的心情,她用眼神制止了三皇子。 “并无大碍,只是我妹妹受的这一剑,依臣之间,它是奔着太后娘娘刺过去的。”很快的,北宫千安森冷的声音,就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北宫千安查看一番后,知道妹妹后背的剑伤并不深,两脚也没事,右脚的“瘸”也是假的,他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至于妹妹晕倒过去,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太过担心太后所致。 媏怡公主这一剑,确实是冲着太后刺过去的,宫人们知道,要不是青阳郡主用自己身躯挡住太后,只怕现在太后已是凶多吉少了,而他们也将会被皇上重则,恐怕就不止是像现在这样,还能跪在地上。 “快送去寿康宫,哀家已经差人去请太医。”太后相信北宫千安这位年轻的将军,既然他说剑伤无大碍,那边是无大碍。 不过令太后欣慰的是,北宫千安并未因此借机夸大其词,或者是借机责罚为难媏怡公主,他在第一时间里,关切的是她这位太后。 太后对北宫兄妹有多愧疚,对媏怡公主就有多生气,等到北宫千安抱着北宫千宁迈步走去,太后命人把媏怡公主带上。 媏怡公主知道自己惹了大事,但是在被北宫千安怒瞪一眼后,她一颗芳心竟然突突猛跳起来。 原来一直被她鄙视和嘲笑的索飞瑶的儿子,竟是如此霸气威武的一个人,跟皇都那些只会奉承她讨好她的贵公子截然不同。 媏怡公主觉得,这样神秘英武的最年轻将军,应该属于她这位嫡长公主。 寿康宫再次人满为患,北宫千宁再次成为轰动整个前朝和后宫的人物,因为媏怡公主行刺太后误伤青阳郡主这样的消息,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北宫千宁被哥哥抱着冲去寿康宫之时,三皇子也命人前去重华宫通知永昌帝。 而后宫就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打听了,太后一行行色匆匆且媏怡公主还被人押着,这等震撼的场面,任谁一见都知道,后宫又发生大事了。 很快的,消息就传到各宫,尔后各宫的嫔妃,便在永昌帝达到寿康宫时,也陆续到达寿康宫,不算宽阔的寿康宫偏殿,一时塞满了各色美人、以及各种浮动的熏香。 前去请太医的太监十分激灵,他知道北宫千宁深得太后重视,一出寿康宫,他便叫上两个御林军,让他们速速跑去太医院,直接扛起太医,快速送到寿康宫。 因此在永昌帝到达寿康宫时,太医已经先行达到了,当他看到太医竟然站在正厅时,立即大吼起来:“姓林的,你还不赶紧救治青阳郡主?” 三皇子站在内室入口处,他知道是父皇误会了,便解释道:“父皇误会林太医了,是北宫千安说,由他亲自处理宁儿的伤口。皇祖母也在里边陪着,宁儿的伤口不算深,父皇不用太担心。” “这……”永昌帝瞬间语塞,但是想到人家是亲兄妹,是相依为命十年的感情深厚的亲兄妹,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便指着林太医说:“那个,我朕误会了,不过听说郡主晕过去了,这个,这个,一会儿你也要进去看看,朕命令你,绝对不能让青阳郡主有任何差错。” “遵旨。”林太医无端被训斥一下,又莫名被道歉一下,他都不知道该是惶恐还是惊喜,他只知道,一定要确保青阳郡主完好无损,便是连一丁儿伤痕都不能留下。 “父……父皇……”看到永昌帝坐定后,媏怡公主知道,眼下只有求得他的原谅,自己的罪孽才能减轻,她膝行到永昌帝跟前,极力用上忏悔的语调说道:“儿臣,儿臣知错了,求父皇恕罪。” 永昌帝这才注意到,寿康宫这间偏殿内,还跪着一地的宫女太监、以及他的大公主媏怡。 媏怡公主是永昌帝的第一个女儿,曾经也深得永昌帝宠爱,只是随着她的长大,永昌帝发现,这个公主跟苏皇后一样,越发的蛮横小气,一点儿嫡出公主的气势也没有,压根比不上德妃生的端柔公主。 想到媏怡公主不听圣令,竟然私自离开自己宫殿,跑到寿康宫和御花园行刺,若不是有宁丫头以身挡剑,太后势必被刺中,那么媏怡公主行测太后的罪名就成立。 太后是后宫身份最尊贵之人,行刺太后是滔天大罪,即便是公主,也会受到重罚。 后宫那些对苏皇后不满的人,此时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媏怡公主,等着看她被责罚,等着看苏皇后受到何种牵连。 永昌帝想得更多,北宫千宁更是身负凤命之人,她的身份也是无比尊贵,她的命运便是国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差错的人。 看到永昌帝双眸越发冰冷,媏怡公主就哆嗦起来,如今外祖家一落千丈,母后被禁足宫中,亲兄长二皇子又是身边美女如云,根本没有心思管她这个亲妹妹。 看着眼睛滴溜溜转的大女儿,永昌帝心情愈发糟糕,他想到今日刚到达皇都的西狄首领德吉,若是把媏怡嫁给德吉,一来可以笼络西狄人,二来媏怡远嫁了,他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来人,媏怡公主高烧未退、神志不清,速速带她回宫休息,宫人们伺候不周,一律杖责二十。”打定主意后,永昌帝尽量压制内心的怒火,用平静的语调把此事抹平了。 一众嫔妃都很清楚,公主行刺太后后果十分严重,听了永昌帝的话后,大家也只是认为,永昌帝毕竟还是心中有女儿。 三皇子同为人子,他也是知道父皇的难处,他不能因为北宫千宁受伤,而要求父皇处置自己的妹妹,不过他暗下决心,宁儿此次说的委屈,日后就由他来恕罪吧。 媏怡公主被带出去不久,寿康宫门外就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位姿色艳丽的妇人,她的身边,是努力扶着她的端王。 “宁儿,我的宁儿怎么样了?”来人正是索飞瑶,她惊慌的声音,让人听了都替她心酸。 索飞瑶是在得到端王讯息后,进宫探望女儿的,谁得刚刚得知儿子回到皇都的好消息,接着立即听说女儿被媏怡公主刺杀的坏消息,她差点晕倒过去,好在陪伴进宫的采薇懂些医术,及时地把她弄醒过来。 永昌帝一听,立即对婉贵妃吩咐:“婉贵妃,速去把北宫夫人请进来。” 婉贵妃心情十分复杂,但是今日之事,北宫千宁是受害人,她这位暂时统领后宫的贵妃,确实有失察之责,即便没有永昌帝的旨意,她也是要处理好这件大事的。 很快的,索飞瑶便在永福宫宫女的搀扶下,进入到北宫千宁的寝室内,然后寝室内就响起索飞瑶凄凉的一声哀嚎:“我苦命的女儿啊——” 治人 听到索飞瑶的哀嚎声,永昌帝吓得立即站起来,起身就要往内室走去。 婉贵妃本就心情复杂,看到永昌帝如此担心北宫千宁,她的心情变得更沉重,不过她还是记得提醒一句:“皇上,稍安勿躁。” “那你进去看看宁丫头怎样了?”凤命关乎国运,永昌帝可不能让既有可能身负凤命之女有何闪失。 婉贵妃应了一声,便进入内室。 “皇兄莫急,既然安儿说没有大碍,那就是没有大碍,您莫要急坏了身子。”端王其实很担心索飞瑶母女,可是在永昌帝面前,他首先要关照的,还是永昌帝。 看着婉贵妃进了内室,其他嫔妃心思也复杂起来,她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她们的这位皇上,是如此的看重北宫千宁,之前她们还以为仅仅是因为北宫千宁立了军功,可家里立下军功的女子多的去了呀。 淑妃和贤妃本来还想着,趁着这机会替自己的儿子求娶北宫千宁,可是看到皇上如此宝贝北宫千宁,她们都觉得,她们是抢不过婉贵妃和三皇子的。 正厅里的人,都是大气不敢出。 而内室的榻上,或许是因为母女连心,在索飞瑶的凄婉呼唤下,北宫千宁悠悠转醒过来,只不过因为她伤在后背,只能侧身躺着,她的伤口,已经被亲哥哥给包扎好了。 “宁儿,你醒了?我觉得怎样?”之前女儿假装瘸腿,外加上有武艺护身,索飞瑶从不担心女儿的安全问题,可是不曾想媏怡公主如此胆大妄为,居然先持剑闯寿康宫,再冲去御花园,当着太后的面要刺杀她的宁儿。 本来以她的宁儿的身后,是不会被媏怡公主刺中的,偏偏媏怡公主的剑偏向太后,女儿在情急之中,只能用身子挡住太后,可怜她的娇娇女儿,无端的在皇宫内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索飞瑶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般,完全失去往日的镇定和优雅从容,可是伤人之人是顶顶尊贵的嫡出大公主,她一介平民,又能那公主怎样? “娘,妹妹的伤口不算深,将养几日就好了,您不用太担心。”北宫千安低声安慰索飞瑶。 北宫千安心中也是明镜似的,妹妹这个仇,他们本宫家是无法报的了,如今能做的,除了把伤养好,什么也做不了。 其实对于妹妹和其他秀女之间的仇怨,北宫千安很清楚,那都是其他秀女先挑起的,自己妹妹以弱示人,在几番较量中屡屡胜出,这让他感觉十分诧异,等妹妹伤好之后,他再具体跟妹妹详谈。 太后叹息一声,北宫家母子三人,都是顶顶明事理的人,如此好的人,偏偏那景宁伯爵不知珍惜,让他们受尽了委屈,景宁伯府真是可恶至极。 太后心中不忍,说出的话也就十分和蔼:“宁丫头,哀家这条命,是你救下的,你是哀家的救命恩人哪,那个疯癫的媏怡,哀家一定——” “太后娘娘。”北宫千宁知道,太后是受自己所累,她不能让太后太难过,便及时截住她的话:“是宁儿不好,太后娘娘您是受宁儿所累,宁儿觉得万分惭愧。” “不许胡说,是媏怡她胆大妄为。”太后强硬地否定了北宫千宁的话。 婉贵妃看到北宫千宁精神尚好,不过也还是亲自问询了几句,并告诉北宫千宁,说是皇上就在外间等着,他很关心她的伤势。 “哥哥,你请皇上进来吧。”北宫千宁立即跟哥哥示意。 北宫千安看了一眼榻上侧卧的妹妹,立即亲自走出去请永昌帝。 一听说北宫千宁醒来,三皇子就不顾永昌帝了,立即拔腿先跑进内室,看到北宫千宁脸色苍白得很,他蹲在她身边,一脸忧色道:“宁儿,可是很疼?伤到筋骨否?” “治儿,没有伤到筋骨,你放轻松点,你这样子会把宁丫头吓着的。”太后正在因为孙女伤了北宫千宁而愧疚,看到自己孙儿宝贝北宫千宁,心中多少有了些安慰。 痛啊,谁说不痛呢?不痛能晕倒过去吗?先前在康州受的伤,只是存在她的记忆中而已。 这一次是她“亲自”受的伤,是她这辈子受的第一次剑伤,那种锥心刺骨的炸裂感,可真不是那么好受哇,无奈她已经有了英勇的名声在外,她现在正在想,怎样才能保持这份“英勇”形象。 “宁儿……若是痛,你就……哭出来,别忍着……”看到北宫千宁不说话,一双眼睛充满痛苦之情,三皇子再也不顾他人在场,直接就跪在床榻边,紧握着北宫千宁的双手,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完全失了往日的清冷和镇定。 永昌帝踏进内室时,看到的真是这副场景,他顿时觉得宽慰无比,谁说他最喜欢的儿子不近女色?那是因为他尚未遇到令他心动的女子而已,如今他心仪身份凤命的北宫千宁,真可谓是天作之合啊。 永昌帝没有惊动两个小年轻,他只是挥挥手,示意大家退出内室,然后先行退出室外,并一路往寿康宫正殿走去。 “三……三殿下,您……不要……难过,我……很快……就好……”看着三皇子深邃而担忧的双眸,北宫千宁看到了其中的真情和关切,看到了紧张和焦急,她的眼睛立即就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扑簌簌就顺着苍白的脸盘流下来。 重生回来后,三皇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北宫千宁流露,他立即又想到上一世的北宫千宁,上一世的她,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流眼泪的。 “宁儿,别哭。”三皇子坐在榻上,轻轻扶起北宫千宁,然后把她抱在自己胸前。 北宫千宁自穿越过来后,一直小心翼翼地在这充满阴谋和权势的皇宫里孤军奋战着,即便面对三皇子的热情和执着,她除了感激外,并未心动,因为她知道,三皇子心中的白月光,是原主,不是她。 可是,人在脆弱时,总是容易被感动,经历了这一波又一波的争斗后,此时带着剑伤靠在三皇子怀里,她决定让自己任性一回,就当做是借三皇子的怀抱歇息片刻。 三皇子并不说话,他只是一边轻轻抚摸北宫千宁的肩膀和手臂,一边掏出帕子帮她擦眼泪。 没过多久,舒儿和采薇一起进来,端来了太医亲自煎熬的汤药。 三皇子亲自端起汤碗,伺候北宫千宁把汤药喝下去,等舒儿跟采薇离开后,他又把北宫千宁抱在怀里,无声地抚摸她的肩膀和手臂:“宁儿,啥都别怕,本王会一直是,你的小哥哥。” “小哥哥?”北宫千宁已经昏昏欲睡了,听到这句话,她脑海中立即出现一幕景象,她惊喜抬头问道:“你,你是,小哥哥?” 三皇子轻点一下北宫千宁的额头,宠溺笑道:“永昌五年中秋节,漪兰轩里。” 北宫千宁惊喜道:“你,你就是那天独自呆在漪兰轩苦恼的小哥哥?” “是,我就是你小哥哥,宁儿可还记得,那天你做了什么?”三皇子低头清啄一下北宫千宁的香唇,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永昌五年中秋节那一天,是他重生回来的日子,一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就站在漪兰轩,并且还只是八岁大的时候。 而就在他还沉浸在上一世的悲痛中时,他的宁儿居然也恰巧一个人来到漪兰轩,她并不认识他是谁,但是她把自己心爱的布偶送给他,并安慰他不要难过。 从那以后,他就努力的学习、用功的苦练,并暗中关注她,在得知父皇暗中叮嘱端王关照北落难的索飞瑶母子三人后,他甚为欢喜,只是不知为什么,他跟上一世一样,一直说话不利索,因此他一直不敢去找北宫千宁,生怕她不理睬他。 被三皇子一吻,北宫千宁脸上一热,苍白的脸色稍微多了一层血色:“我还记得,那天你穿着镶着华丽金边的白色锦袍,一个人站在那里很伤心,我就把我的布偶送给你了,那时,我并不知道你就是三皇子。” “我打听后,知道你是景宁伯府,嫡出大小姐,后来你们落难,我却无能为力,只是假借端王叔,给你送了些东西。你的布偶,如今还在本王府中。”三皇子心中欢喜,不知不觉间,说话竟然十分利索。 只是北宫千宁的心,一点点儿的在往下沉,果然,三皇子一直惦记的白月光,是原主,那个曾经的景宁伯府嫡出大小姐、后来的北宫千宁。 “宁儿,你怎么哭了?”三皇子忘情地诉说着往事,感觉到手背一热,这才发觉北宫千宁哭得有些不同。 北宫千宁不敢看三皇子,她只是吸着鼻子幽幽问道:“三殿下,若是,我是说如是,有一天你发现,我跟之前的我,有很大不同,你会怎么做?” 三皇子一听,便猜测北宫千宁是不是也是重生回来,可是这样的问题是在太过诡异,他生怕吓着她,觉得眼下绝对不能谈论这种事情。 于是三皇子更加耐心温柔地哄着北宫千宁:“宁儿,不管你是何种性情,本王都喜欢,因为自从在漪兰轩相遇,本王就认定你了,本王此生,只跟你共度。” 三皇子说得真挚动情,北宫千宁听得心酸落泪…… 礼物 媏怡公主行刺太后而误伤青阳郡主一事,被永昌帝以媏怡公主发烧迷糊为由,掩盖了真相压了下来。 后宫所有人也被严令封口,因此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敢公开议论。 只是后宫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说,北宫千宁在御花园被媏怡公主刺伤之事,还是被很多秀女知道了。 想来也是能够成为秀女的,家中也是做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准备,在宫里或多或少有自己的人。 于是在选妃大考的第二门考试时,当秀女们看到北宫千宁时,大家先前对她的那些嫉妒,无形中少了不少。 这些秀女的心思大多一样,她们都觉得,北宫千宁确实莫名其妙的得宠,宫里身份最尊贵的几位,对她比对嫡公主还要好。 还有,就是北宫千宁受伤的这两天里,三皇子竟然也住进了宫里,除了必要的政事外,他都呆在寿康宫,亲自监督宫人们,在吃食、治疗等方面,做到无微不至。 索飞瑶也住在寿康宫里,外加一有空就往寿康宫钻的北宫千安,北宫千宁可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的皇宫,除了婉贵妃,最得宠的就是北宫千宁了。 不过令秀女们感觉心情平衡的是,不管北宫千宁如何得宠,甚至是内定的三皇子妃,可她也是一位多灾多难的秀女。 自从北宫千宁成为秀女之后,她就是在反复的瘸腿、中毒和剑伤中度过,似乎这些灾难,总是跟她的受宠相随相伴。 这样受宠的代价也太大了,不要也罢,没准哪天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小命呢,没有那个大福报,还是不要奢望大富贵的好。 再退一步说,北宫千宁的礼仪科考了甲等第一名,不见得她的数科就能考第一名,因为礼仪可以凭借悟性、在短时间内做好遣词造句,可是数科的学习,短时间内是学不来了。 况且她们也打听清楚了,晋阳侯府族学的数科先生,教授的内容可比正规的学堂粗浅得多,量她北宫千宁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这第二科的数科考试,她们一定把北宫千宁给比下去,让整个皇都的人都看她的笑话。 秀女们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思,陆陆续续进入考场,坐到自己座位上。 北宫千宁则是由三皇子和哥哥扶着,一副苍白虚弱摇摇欲坠的样子,很艰难的才坐到自己位置上。 秀女们谁也也不敢吭声,当她靠近时,那些个秀女甚至希望,自己的位置跟北宫千宁的离得远一些,因为芝兰宫宴上的事情,还令她们感觉后怕。 至今为止,不管是她们这群秀女,就是文武百官,大家都想不明白,为何柔柔弱弱的北宫千宁,她似乎什么也没做,可就是能把一干得罪她的朝臣和贵女们打得落花流水。 宫里的宠爱是一回事,可问题是,这些事情发生时,都是别人先挑起的,愣是找不出北宫千宁的任何错处,这就是北宫千宁令人害怕的原因! 选妃大考第二门考试开始了,坊间赌局知道北宫千宁刚刚受了剑伤,赌她赢的人比预期的少了很多,不过还是有神秘的几个人,对她压了巨大筹码,赌她考得甲等前六名。 这些事情,北宫千宁是不得而知的,因为这些天,她都是被甜蜜包围着,虽说后背的伤口疼得紧,但是终于见到哥哥北宫千安,她实在兴奋得很,因为她在现代时,她是独生女,如今有了一个实力宠妹的哥哥,她感觉一些都很新奇。 哥哥虽然只有十七岁,比三皇子还小一岁,可是因为已在沙场杀敌两年多,个头显得很结实,麦色的面庞显得粗犷而神勇,稍微生气时便是满脸杀气,只把北宫千宁看得感觉到实打实的安全感。 也因此,三皇子竟然吃起醋来,两个争抢着给北宫千宁喂饭、喂药、喂水果什么的,害得不出半个时辰功夫,整个寿康宫便传开了他俩争风吃醋的事情。 不过三皇子和北宫千安都是未婚的英武男子,不管他们闹出什么笑话,寿康宫的宫女们都觉得像过年一般开心。 而别的宫殿的宫女,就都恨不得天天都得到主子的差遣,去到寿康宫送东西,或者是问候一声。 北宫千宁胡思乱想着,直到考卷发下来,她才收敛心神,开始用心答题。 数科考试的题目,说实在的,北宫千宁略微扫了一眼后,觉得并不难,对于她学过现代数学的人来说,随便就能应付。 只是有个问题,那就是北宫千宁后背的剑伤,牵扯到她写字的右手,令她写字的速度十分慢。 亲娘、亲哥和三皇子都说了,要她不必在乎这次考试,毕竟养伤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北宫千宁明白,自己现在莫名其妙的受宠,已经引起宫里宫外多少人的眼红,自己这次受伤,还不知有多少人欢呼雀跃呢。 虽然她对皇妃之位不感兴趣,但是形式逼着她一定要考出好名次,才能不被他人冷嘲热讽,才能保证北宫家不被他人嘲笑。 考试的题目,包括了数、量、形状、算筹等等,这些都难不倒北宫千宁,读了题目后,她几乎不需要太多的思考,便可以提笔作答。 毕竟选妃大考挑选的是皇妃,其中一个还是未来的皇后,是母仪天下之人,是跟皇帝并肩而战的女子,因此这个考试的题目,有两个特点,一个是有一定难度,二是实用性很强。 上一次的礼仪考试,就是跟政论结合,这一次的数科考试,令北宫千宁印象最深的,有两题。 其一是,使用什么办法,能够让十辆马车单次运送的军粮最多? 其二是,一斤白米如何最值钱? 说到运送军粮,大夏国跟中国古代其他朝代一样,都是用麻袋装粮食,然后叠放在马车上,这种运送粮食的方法,不费力,装车也容易,很灵活;不足之处则是装载的量少,需要更多的马匹、马车、人力和时间。 北宫千宁想到了现代的集装箱,集装箱是指具有一定强度、刚度和规格专供周转使用的大型装货容器。 使用集装箱转运货物,可直接在发货人的仓库装货,运到收货人的仓库卸货,中途更换车、船时,无须将货物从箱内取出换装。 若是用具有一定强度的材料建造集装箱,用来运送军粮,便可以大幅度提高运送的数量,而且军粮也不易被抢,也不易被敌人用火烧毁。 现代的集装箱运输,必须建立一整套运输体系。 若是大夏国也建造集装箱运送军粮,相对应的,也必须建立一整套的运输体系,但是以大夏国现有的技术水平,最多只能拓宽马路码头桥梁、拓宽马车宽度船体宽度,还要建立起吊装置等等。 不过北宫千宁可管不了那么多,现实是现实,考试是考试,不管能不能实现,考试中既然想到了法子,就先把它写到卷子上了。 至于一斤白米如何最值钱这个问题,北宫千宁最先想到的是现代的名酒茅台酒。 茅台酒以本地优质糯高梁为原料,用小麦制成高温曲,而用曲量多于原料。 用曲多,发酵期长,多次发酵,多次取酒等独特工艺,这是茅台酒风格独特、品质优异的重要原因。 茅台酒原始、古老、传统的酿造技术是世界上蒸馏酒中绝无尽有的独特工艺,其精华主要体现于季节性生产、高温制曲、高温堆积、高温蒸馏接酒、长期陈酿、精心勾兑这六个极其重要的生产环节。 高粱和小麦这两种原材料,本身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粮食,可是经过酿制成为茅台酒之后,身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所以一斤白米如何最值钱这个问题,北宫千宁摒弃大夏国不重视商业的习俗,她徐徐写道: 其一,一斤白米若是煮成米饭,可以使两个士兵填饱肚子。 其二,若是煮成粥,可以让五个士兵填饱肚子。 其三,若是酿成酒,可酿得三两酒,若是普通的酒,可卖八文钱,若是好酒,则可卖更贵,如有名的梅花蕊,三两梅花蕊可卖二两白银。” 综上所述,一斤白米酿造成名酒,可让其最值钱。 北宫千宁思绪如泉涌,奈何右手力不从心,写字的速度十分慢,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她竟然才把最后一个字写完。 考官充满歉意地说:“青阳郡主,那个,考试时间已经结束,若是您尚未答题完毕,那也是,也是不能再写了。” “没事,本郡主知道规矩,大人你可以把试卷收走了。”北宫千宁呼出一口浊气,庆幸自己在最后一刻完成了答题。 别的秀女可就有人不信了,她们看到北宫千宁最后一刻才放下手中的笔,便认为她没有答题完毕,有些人心中已经窃笑起来了,觉得北宫千宁一定不如自己考得好。 索云岚是最担心北宫千宁的人,她冲到北宫千宁身边,正想问她考得如何,却突然惊恐叫起来:“哎呀,表妹,你的伤口渗血了。” 听闻这话,秀女们纷纷看向北宫千宁的后背,同时发出惊叫声,而唐可佳已经迅速走上前:“郡主,我背你回寿康宫。” 一直等在大殿外的三皇子、北宫千安、索飞瑶和医女等人,得到考官的消息后,立即跑进殿内。 三皇子叫唐可佳让开,他扶住北宫千宁,疼惜万分道:“宁儿,走,咱们到偏殿去,让医女给你重新包扎伤口。” 青梅 “好。”答题结束,北宫千宁才发觉,后背伤口疼得厉害,因此这一个好字发出来,像极了蚊子叫。 三皇子千年不变的冷脸,此时早已漫上了风雪,那皱成山字的眉头,那紧抿成凌厉山峰的双唇,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青阳郡主时何等的担忧和心疼。 果不其然,等到唐可佳等人让开,三皇子以强势的态度,稳稳地抱起北宫千宁,然后步履稳健地走出大殿。 秀女等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却都不约而同的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三皇子怀里的北宫千宁,巴不得那个受伤的人是她们。 北宫千安想表示一下反对意见,可是看到妹妹后背渗出的血迹,便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索飞瑶一心只想女儿快些得到医治,看到是三皇子抱着女儿从正殿出来,她心中甚是安慰。 转身进入重华宫偏殿后,三皇子把北宫千宁放在椅子上后,命令医女迅速给她重新包扎伤口,他则识趣地退出门外候着。 三皇子对北宫千宁的紧张和执着,再次令许多秀女心碎,原本对他有些心思的人,转而去考虑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 三皇子笔直地站在偏殿门槛外一步之地,对身后秀女们投来的炽热目光置若罔闻,他心中想着的是,该是跟他的母后好好谈谈的时候了,如果在这样下去,还不知他的宁儿要遭多少罪。 这一次,因为有很多人在场,北宫千安并未进入重华宫偏殿,他笔直地站在殿外,虽然内心焦急,粗犷的五官皱成凝重的山峰,更让他年轻的身躯增添了几分成熟的迷人味道。 北宫家家世不是那么光彩,可是北宫千安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加上他历经沙场的生死磨练,身上那股遮掩不住的高贵、以及隐隐流泻的霸气豪迈,令在场的秀女和宫女们耳热心跳。 有的秀女甚至想到,若是成不了皇子们后院的女人,嫁给北宫千安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像他这样年轻的将军,在大夏国是绝无仅有的一位。 更为重要的是,听说端王有意向索飞瑶求亲,不管结果如何,端王都会照拂着北宫家。 还有就是,自从北宫千宁从康州回来之后,景宁伯爵对自己的前妻和一双儿女,忽然前所未有的好,听说为了讨好前妻和儿女,他已经把唯一的妾室和庶子庶女送去庄子上了。 这些迹象表明,索飞瑶当年之事并未什么大错,侯府嫡大小姐出身的伯爵夫人,惩治一个下贱的妾室本就是她的权利,错只是错在景宁伯爵宠妾灭妻、瞎了狗眼。 总而言之,现在的北宫家,主母深受端王喜爱,儿子是大夏国最年轻的将军,女儿是贵不可言的郡主,母子三人都深得皇家喜欢,他们母子三人已经由弃妇弃子,成长为今天皇族的一门新贵。 这这样的人家结亲,对落选秀女们来说,也是不错的归宿。 在偏殿外众人各种复杂思虑中,北宫千宁的伤口也重新包扎好了,北宫千安跟三皇子争论一番,说若是让自己妹妹继续呆在宫中养伤,谁能保证她不再受到伤害? 三皇子不舍,可也觉得理会,媏怡公主确实已经疯狂,若是她从宫里逃出来,还真不能保证她不会伤害宁儿。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三皇子他自己的亲妹妹端柔公主,她也不喜欢宁儿,前些天他在朝会上表明只娶宁儿一人后,端柔就对他冷眼相看。 北宫千宁被哥哥带回家去了,三皇子便觉得去找母妃,问她一个在他心中盘桓近一个月的问题。 哪知尚未走到永福宫,便有母妃身边的二等宫女文慧前来寻他。 原来,母妃被太后请去寿康宫了,寿康宫里正乱做一团,皇上、太后和母妃等人都着急召他前去。 三皇子有些讶异,如今母妃统领后宫之职,今日选妃大考这样的大事,她竟然不在重华宫外,想来太后祖母那里的事不小。 想到这里,三皇子加快脚步,往寿康宫赶去。 刚到寿康宫大门外,三皇子就听到正殿传出激烈的争执声,他顿时感觉不妙,立即小跑进正殿去。 一进正殿,三皇子便看见二皇子和媏怡公主手拉着手,一起跪在父皇和皇祖母面前,且正竭力表明自己的决心:“父皇,皇祖母,媏怡刺伤北宫千宁,还险些误伤皇祖母,她已经知道错了,妹妹犯错,儿臣做哥哥的也有责任,若是妹妹嫁给北宫千安,我娶北宫千宁,咱们皇家跟北宫家——” “啊——”二皇子话未说完,三皇子早已忍耐不住,他冲过去,朝着二皇子的臀.部狠狠地踹了一脚,同时面露狰狞地狂叫着:“宁儿是我的,宁儿是我的,谁敢跟我抢,就是我的死敌,我死敌——” 众人从未见过三皇子如此癫狂,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二皇子和媏怡公主,一个个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脸红脖子粗的三皇子。 二皇子冷不丁被踹了一脚,他还来不及呵斥三皇子,便被三皇子愤怒癫狂的样子吓住了,只记得讪讪的趴在一边。 媏怡公主尖叫一声后,躲到亲兄长二皇子的身后。 婉贵妃最是了解儿子的,看到三皇子这样反应,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婉贵妃本就恼怒二皇子兄妹的不顾廉耻和伦常,眼下看到儿子被刺激得痛心疾首,她也豁出去了:“启禀太后、皇上,北宫千宁跟治儿两情相遇,两人又已经,已经那般亲热,不宜把他们分开,二皇子和媏怡公主的要求,有违兄弟情义和伦理纲常。” “听见没有?”永昌帝旋即怒道,凌厉的双眸直射向二皇子和媏怡公主。 太后进来对二皇子和媏怡公主的所为,也是愈发不能忍受,往日和善的眉眼,此时已经变成狠绝:“北宫千宁好呆是郡主,百里和淳,你尚未成亲,府中却已妾室成群、孩子满地,你以为青阳郡主会稀罕你?” “我是嫡皇子,我有优先选择秀女的权利。”二皇子听到皇祖母直呼他名字,他也就不顾面子而做垂死挣扎。 “二哥说得不错,可也并未绝对,上次朝会,已有定论,二哥这是明知故犯啊。”三皇子对二皇子这种不顾兄弟情分的做法,已经忍无可忍,他不发威,他这位二哥就以为他是病猫。 三皇子说完前一句,不等二皇子辩驳,立即又冒出一长串话来:“不知二哥求娶宁儿,是为了什么?我曾记得,秀女刚入宫时,你可是对她诸多不屑,如今看到她光芒闪耀,便转而求之,二哥可真是无耻。” “可是。”三皇子向二皇子走进两步,冷冽的气息咄咄逼人:“就在刚才,宁儿她因为书写,导致伤口裂开,我抱着她去救治时,你是在干什么?” 二皇子从未见过三皇子如此顺溜且严厉的话语,随着二皇子向前走进,他就吓得向后跪爬,他怯懦自私而又寡廉鲜耻的样子,跟真诚执着而又霸气冷冽的三皇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位皇子高下明显,便是永昌帝的心中也感叹,若是皇位可以由他指定,他早就立三皇子为太子,苏恬生的一对儿女,简直是给他脸上抹黑。 “百里和润,此事到此为止,如若再闹,你便不配做朕的儿子。百里和淑,你也一样。”想到皇后苏恬和她的兄长苏玉海,永昌帝撂下狠话后,离开了寿康宫。 百里和淑是媏怡公主的闺名,从小到大,媏怡公主还是第一次听到父皇直呼她闺名,父皇这是愤怒到了极点,才会撂下这种狠话,最关键的是,父皇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媏怡公主终于知道害怕,她很后悔自己听从兄长的唆使。 被送去进宫瑶光殿的路上,媏怡公主仍是痴痴地想着,北宫千安好高大威武,尤其是他身上肃杀霸气的神秘气质,比起对她点头哈腰的那些男人,不知要强多少倍。 对于永昌帝的震怒,二皇子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暂时做个怒头乌龟,他灰头灰脑地离开了寿康宫。 二皇子则是跟着婉贵妃,回到富丽堂皇的永福宫。 有文慧的禀告,婉贵妃知道,儿子是有事跟她说的,走进永福宫正殿时,她让宫人们全部退下。 “治儿,有话就说吧。”婉贵妃晋封贵妃后,苏皇后一直被禁足宫中,婉贵妃成了后宫最有权势的妃子,可她温婉的脸上,却没有该有的喜色和得意,相反的,那层淡淡的忧愁,似乎比往日更浓一些。 三皇子也不坐下,而是单刀直入:“母妃,儿子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婉贵妃伸手拿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因为手指的攥紧,精美的护甲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于是,三皇子把前世的悲剧,慢慢说给婉贵妃听,最后紧盯着婉贵妃问:“母妃,虽然梦境不可盲目相信,但是儿子宁可信其有,儿子发誓,今世不会让悲剧发生,儿子要让母妃正位中宫,儿子要跟宁儿一起白头到老。儿子有句话,早就想问您了,您为何加害宁儿?” 正位中宫,正位中宫!三皇子后半句说了什么,婉贵妃已经听不见去了,她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正位中宫,正位中宫,难道本宫不想吗?中宫本来就是属于本宫的呀! 霸宠 “母妃,你怎么了?”看到婉贵妃愣怔的样子,三皇子很是担心,他上前扶住她,满目担忧。 在前世,三皇子就知道母妃郁郁寡欢,这一世重生回来,他的感觉也是如此,直到前不久做了那个梦,让他更加看清了前世的一些真相,他才隐隐对母妃的忧思有些眉目。 婉贵妃仔细看了三皇子几眼,确信十八岁的他可以经受风雨,便尝试问道:“若是,若是二皇子对你发难,你可有法子赢得了他。” 婉贵妃没说提到苏恬皇后,而是先从侧面谈起,她要看看儿子的势力和信心。 听了婉贵妃的话,三皇子便明白,他的母妃确实心中有事,这个事儿应该还不是一件小事,他立即紧张地握住婉贵妃的手,语气焦急又带着寒意:“母妃,您有何事?请务必告知儿子,让儿子替您分忧,二皇子要做什么?” 想起前世二皇子能够让父皇把北宫千宁赐婚给他,他至今尚未想明白其中的原由,他只是知道,上一世的北宫千宁,并未获得皇祖母好父皇这般恩宠。 这一世的宁儿,想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仅变得像狐狸一样狡猾,获得皇祖母和父皇的宠爱,还在不知不觉间打败了好几个对手。 是该跟宁儿开诚布公详谈的时候了,三皇子想。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跟母妃弄清楚一些事情:“母妃,儿子只娶宁儿一人,请您即刻说明,为何刁难宁儿?如是母妃不说,儿子感觉自己是瞎子。” 听到瞎子这个词,婉贵妃才后知后觉的惊喜道:“治儿,你,你,你说话很顺溜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三皇子想了想,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不结巴了,他淡然笑道:“有宁儿在,儿子想说什么,便能说什么。” 婉贵妃沉默了一会儿,心中的喜悦终于战胜多年的防范,她最终决定把心中的秘密和盘说出:“治儿,母妃接下来所说的,你一定牢记在心,却不能泄露半句。” 三皇子早猜到母妃的秘密非同小可,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先走到大门,看到宫人们都远远地站着,确信外头没人偷听,他重新把门关上,这才转身折回来:“母妃,儿子明白利害关系,您请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咱们母子一起面对。” 婉贵妃素日挺欣赏儿子的清冷和沉稳,现在听到儿子如此明事理,便开始讲述她的秘密:“北宫千宁出生那夜,母妃看到天现异象,可是等天亮后,却不曾听到任何人提起,便是你父皇,他也说没看到。” “竟有此事?”三皇子瞬间面露喜色,只是常年的清冷和内敛,令他没有立即说出心中的想法。 不过知子莫如母,三皇子脸上的神色,婉贵妃是看得明白的:“治儿,你想的没错,北宫千宁极有可能是身负凤命之女,当年母妃担心她长大后绝代风华、倾国倾城,被二皇子娶了去,母妃便命人找到景宁伯爵的妾室翁秀,让她想办法把北宫千宁赶出伯府——” “母妃。”婉贵妃话未说完,三皇子就忍不住惊叫起来:“您,您,怎能如此,索夫人和一双儿女何其无辜,您知不知道宁儿自小受了多大的委屈?” 三皇子说到这里,忍不住哭了起来,原本双眸淡漠、姿容清冷、宛若天人的皇子,成了替心爱之人伤心难过的凡夫俗子。 母子连心,婉贵妃也于心不忍:“母妃……母妃也是有苦衷的,只是母妃不曾想到,翁秀竟然如此狠心,为了把索飞瑶赶出伯府,她竟然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儿子,然后嫁祸给索飞瑶。” “母妃,你,你,你为什么不澄清?你为什么让索飞瑶母子三人含冤莫名?”婉贵妃的话,像一把剪刀刺激三皇子的心口,他两世精心呵护着的宁儿,她的不堪身世竟然是他的母妃一早造成的,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他的宁儿? 三皇子受不了这个打击,他怒吼一声后,便朝正殿大门冲出去。 婉贵妃心下着急,立即朝着三皇子背景叫到:“当年跟你父皇启动帝台印的,是我,不是苏恬。” 三皇子硬生生勒住脚步,他惊喜交集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问道:“母妃说的,可是真的?” 面对二皇子总是以嫡出皇子为由、屡次求娶宁儿,他正恼怒二皇子的无耻,若是母妃真的是当年的皇子妃,那她现在就应该是当之无愧的皇后,而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嫡皇子,如此一来,二皇子的唯一借口就没有了。 看到母妃颤抖着说完这句话时,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样子,三皇子立即快速跑回来,及时扶住了她,带着她坐回主位上:“母妃,别着急,慢慢说,母妃有何委屈,儿子替您讨回公道。” 憋了十几年的委屈,终于有个人可以倾诉,终于可以有人可以分担,婉贵妃再也扛不住,她靠着儿子的手臂,呜呜的失声哭起来。 三皇子从未想过,端庄华贵宠冠后宫的母妃,竟然会如此伤心欲绝,为人子的孝道和良知,令三皇子也跟着眼睛湿润了,他抱住生母的肩膀,柔声安慰着:“母妃,想哭您就痛快哭,宁儿这只金凤凰,儿子是不会让给任何人的。母妃的皇后之位,儿子也会替您抢回来。” 婉贵妃靠着儿子,眼泪鼻涕一块往他衣袖上蹭:“治儿,若是知道……宁儿心里有你,母妃当年……就不会……那么做,不过……你放心,母妃一定给……索飞瑶母子三人……昭雪。” 三皇子轻轻拍着母妃的肩膀,两人一起分享绝密消息,母子俩感受到了平生第一次的亲近和温暖。 “治儿,上一届选妃大考,母妃考了最好成绩,被赐给你父皇为妃,不料当年苏玉海以你两个舅舅性命要挟,在登上天目峰那天,他命我易容成苏恬的样子,而苏恬易容成我的样子,是我和你父皇启动了帝台印,可是,结果,结果治儿,母妃不甘心呐,你原本是嫡皇子的。”时隔多年,婉贵妃说起当年之事,还是充满了愤懑之情。 “岂有此理!”三皇子双眸寒光一闪,冰冷的词句从齿缝里冒出来:“苏家真是胆大妄为,中宫之位竟然也敢通过欺瞒皇帝,他们苏家也不怕遭受天谴,不过他们已经遭受天谴了,宁儿一点儿小小的计谋,就让他们半死不活了。” “你说什么?这关北宫千宁什么事儿?”婉贵妃听到儿子提起北宫千宁,便意识到小辈们也有事儿瞒着自己。 “也没什么,儿子是说,苏家三番两次陷害宁儿,都被宁儿轻巧地化解了,宁儿美受什么损失,他们自己却落得削爵失势,这一定是天道在借宁儿的手惩罚他们。”三皇子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只得编造借口,把北宫千宁可能的复仇计划遮掩起来。 说到北宫千宁这些事情,婉贵妃不再哭泣,她用帕子擦干净泪水,喝了一口茶水后,面露微笑道:“这个宁丫头,着实有些手段,别看她小小年纪,却心思缜密、胆大心细、杀伐果决,有时像狐狸一样狡猾。” 听到这里,三皇子的嘴角不由自主向上弯了起来,不过为了不暴露北宫千宁有可能也是重生的秘密,他什么话也没有,只是静静地听着。 婉贵妃看到儿子难得的笑容,知道儿子应该也是同样想法,她便继续往下说:“前朝那些世家大臣们,哪一个不是豺狼虎豹?可是宁儿借着瘸腿这个理由,以弱示人博取同情,然后借助你父皇、皇祖母和世人的嘴,把敌人一个个击倒。” 听到这里,三皇子顿时紧张起来,若是她母妃能看出宁儿的手段,那别人岂不是也看得出来? 不过令三皇子放心的是,婉贵妃没有就北宫千宁的手段继续评论,她说的是她自己:“若是当年母妃有她这样的心智,苏家就不会得逞。” 三皇子想说点安慰的话,婉贵妃又接着说下去了:“宫中人心险恶,母妃很高兴看到宁儿不是单纯之人,治儿,宁儿她乃凤命之身,你一定要把她娶了,不能让二皇子大皇子等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母妃,儿子明白,而且儿子只娶她一人,请母妃支持儿子。”三皇子终于又几乎说话,他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婉贵妃抬头看向宫殿顶部繁复华丽的藻井,幽幽地说道:“皇子只娶一女子,这是需要巨大实力的,你得镇得住朝中大臣们。” 三皇子内心笑笑,母妃这是在评说帝王,他如今只是一位皇子而已。 婉贵妃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及时更正道:“母妃说错话了,好在只有你们母子再次。” “儿子对皇位有兴趣,是因为儿子需要它来保护宁儿,母妃就当做是提醒儿子吧。”三皇子不介意母子之间的秘密话题。 婉贵妃猛然抬眼,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三皇子,然后开心笑道:“母妃喜欢遵从天道之意,当年母妃欺骗了你父皇,跟天道作对,母妃知道,母妃有一日会遭受天谴,但是在这之前,母妃可以看到你遵从自己内心,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母妃。”三皇子动容,母子俩再次相依在一起,泪洒衣襟。 养猪 婉贵妃母子在永福宫敞开心扉说秘密时,北宫千宁也回到了自己的绣楼。 很快跟随她而来的,又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大量各种名贵药材、补品、布匹、珠宝和各种摆设品,只把路人看得嫉妒万分,却也让府里的下人们无比自豪。 从进宫参加芝兰宫宴,北宫千宁又是时隔几天才又回到自己家中,这一次回来也是事出突然,管家又是立即吩咐厨房,让大厨们给北宫千宁准备好吃的。 不过在宫中经历了太多事情,加上在宫中也尝过诸多美食,这一次,北宫千宁对吃的就没多大兴趣。 在哥哥确定伤口包扎无误后,北宫千宁什么也不理,倒头就睡,家里可比宫里自在多了,躺下没多久,在劳累和伤痛双重折磨下,她很快睡着过去。 北宫千宁这一觉,一直睡到晚饭时候,等她醒来时,母亲和哥哥都在她绣楼里等着她。 看到北宫千宁醒来,索飞瑶命人把晚饭摆在女儿绣楼,她不想让受伤的女儿走去正厅吃饭。 这一次北宫千宁是真的受伤,索飞瑶也真的伤心起来,好在儿子北宫千安回到了家,家里有个刚刚长大成人的儿子,索飞瑶才没有那么慌张。 晚饭过后,一家人围在一起聊了一会儿,主要是聊承恩公府、成国公府、常玉涛等人家的情况。 北宫千安则增加了不少新消息,那就是苏玉海勾结外敌的事情:“总之,苏家是完蛋了,不过苏皇后毕竟是天道选中的皇后,苏家可能还能留一口气。” “听说十多年前的选妃大考,总成绩最好的人是婉贵妃,为何又是苏恬成为皇储妃呢?”关于上届宫斗情况,北宫千宁在宫里是,只能曲折迂回地打听,现在在家人面前,她就可以痛快的询问。 索飞瑶是婉贵妃的手帕交,她对当年的事情比较了解:“事情确实非常奇怪,当时很多人都觉得,婉贵妃应该是能够跟当时的皇上启动帝台印的人,谁知上了天目峰之后,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事出异常必有妖!北宫千宁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这也是看多了宫斗剧和史书得到的间接经验,她立即追问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异常之事?” 索飞瑶思索了一会儿后,才不大确定答道:“若说异常之事,外也是有的,就是在九门科目都考完之后,婉贵妃的一个亲哥哥和一个族兄死于非命,后来婉贵妃屈尊成为侧妃后,也有人说,钟家不能成为后族,原来早已有天道预示。” “也有可能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北宫千宁想起自己的梦境,颇为肯定地说出自己看法。 索飞瑶和北宫千安同时一愣,脸色都变了变,他俩同时警告北宫千宁:“宁儿,此话不可乱说。” 北宫千宁明白,在这森严的古代皇权社会,关于皇家的任何事情,都不是小事情,更别说这种涉及到母仪天下的皇后了,不过她并不因此而退缩:“娘和哥哥放心,我不会乱说,但是这件事情,我们不妨多多留一下,毕竟它涉及三皇子和婉贵妃。” 说到三皇子和婉贵妃,索飞瑶和北宫千安也郑重起来,是啊,他们北宫家的这个女儿,若是没有什么突发情况,她这辈子就是跟着三皇子了,三皇子的荣辱,便是她的荣辱。 母子三人小声谈论了许久,直到戌时二刻,索飞瑶和北宫千安才各自回房休息。 北宫千宁午后睡了半天,这会并没有什么睡意。 北宫千宁不在北宫家时,采薇和彩蝶也很逍遥,并不曾累着。 大家都不困,主仆三人便继续聊起来。 采薇目送索飞瑶和北宫千安走远后,才神秘兮兮地对北宫千宁说:“小姐,呃,郡主,你说气人不气人?有一件事情,您可要找太后娘娘和皇上为您做主啊。” 北宫千宁一听,就知道不是好事:“何事?” 采薇和彩蝶对视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说:“事情是从昨天开始的,也不知是谁造的谣,现在外头有一群孩子到处传唱一首童谣,名字叫做《瘸子歌》。” 北宫千宁眉头微扬:“舆论攻击?” “郡主,您说什么?”彩蝶和采薇都没有听明白。 北宫千宁笑着解释:“意思就是,有的人羡慕嫉妒你家郡主我,可又拿我没办法,便编造童谣,借助童谣来毁坏我的名声。” “郡主,你也听说了?是不是宫里有人告诉你了?”采薇和彩蝶同时惊讶起来。 “我猜的,用脚指头猜的。”北宫千宁慢慢在屋里踱步,一边轻松地回应两个丫鬟的问话。 “郡主,你不生气?你不找宫里人替你出气,他们编造的童谣可难听了。”采薇比较性急,她直接挡在北宫千宁面前。 北宫千宁绕过采薇,侧头对她嫣然一笑:“谣言止于智者。” 两个丫鬟说不过北宫千宁,她俩最后是带着满心的忧愁睡下了。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后,睡好吃好的北宫千宁,不把母亲和哥哥的话当回事,执意到家里花园四处走走。 北宫家的花园,在八月微风中已经进入了秋天,很快就是中秋佳节,端王帮忙种植的荷花池里,荷花早已绝迹。 荷叶也不复亭亭玉立,大半的荷叶已呈颓势,原本清澈碧绿的叶子,此时像历经了沧桑,到处是枯萎的洞眼。 但是万物就是此起彼伏,荷花开尽,菊花又来,秋天是菊花的天下,白的红的粉的紫的黄的,单瓣的、平瓣的、匙瓣的等等形状,给凉爽的秋日带来热热闹闹的气氛。 彩蝶和采薇给北宫千宁披上一件薄薄的披风,防止她被风吹着:“郡主,将军这几日可真够忙的,您就不要让他担心了。景宁伯爵府的人来了好几次,说是要立他为世子,可是他都拒绝了呢,真是便宜了叶家了。” 对于北宫千安这个哥哥,北宫千宁还是挺喜欢的,虽然两人见面独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她有一种感觉,这个哥哥并未怀疑她这个妹妹。 其实这也难怪,现在的北宫千宁,就是北宫千安想要的样子,在北宫千宁康州之行的大半年里,他就是费心地指导了妹妹,希望妹妹成为一个胆大心细的人。 此时回到皇都,看到妹妹不见胆大心细,还多了不少才学和计谋,有些粗枝大叶的他认为,这是妹妹孺子可教,国子监祭酒也是教导有方。 感恩于永昌帝的好心,回到皇都后的北宫千安,十分积极促进西狄的归降事宜,这一大早的,他已经不在家里了,不过在出门前,他还是前来妹妹的绣楼,叮嘱丫鬟们要伺候好妹妹。 既然提到叶家,北宫千宁便问起他们的情况。 采薇彩蝶一直留意叶家的动向,北宫千宁一问,两人便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原来,北宫千宁的渣爹真的是良心发现,进宫跟永昌帝请封,要让北宫千安继承世子之位,可是北宫千安并不领情,多次拒绝了亲爹景宁伯爵的好意。 而景宁伯府里二房的叶子昌,则是一直惦记着世子之位。 心比天高的三小姐叶子荣,在看到苏婉琳也因为得罪北宫千宁,跟着杜若晴和常淑敏一起被关进天牢后,就再也不跟苏婉琪来往了。 五小姐叶子华,在听说三皇子只想去北宫千宁后,在庄子里大哭大叫地闹了好几天,在景宁伯爵责罚了传递消息的人、并且威胁要把五小姐嫁给老家乡下人之后,她才安静下来。 北宫千宁和两个丫鬟聊着叶家人,立即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叶家人找上门来了。 “叶家何人前来?”母亲索飞瑶不想见叶家人,北宫千宁也不会忤逆母亲。 下人恭敬回答:“回郡主的话,是景宁伯爵府老夫人、伯爵和伯府三小姐,他们听说郡主受了剑伤,特地带了不少名贵药材前来看望。” “以往母亲不是不见他们吗?”北宫千宁觉得有些奇怪。 下人小声微笑应答:“夫人说,如今您是郡主,地位超然,见与不见,夫人让您做主。” 不管是县主,还是郡主,她北宫千宁在这个家里,始终是个女儿,女儿怎么越过母亲、替母亲做主呢?北宫千宁当机立断到:“你去跟他们说,本郡主感谢他们的好意,但是进府就不必进来了,让他们回去吧。” 笑话,哥哥已经回到皇都,永昌帝马上就要给母亲和端王赐婚,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可能让渣爹来搅局呢? 午后北宫千宁回到家里,听了北宫千宁的话之后,对她大加赞赏:“妹妹做得对,那样的爹,咱不必再理会他,其实在上朝时,他也跟哥哥说过多次,哥哥都已经拒绝他了,他居然还找到家里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想想若是没有端王叔叔,他今日哪里还能看得到我们三人?” “是的,我也向着端王叔。”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古代人寿命本就不长,名声对一个人来说尤为重要,渣爹叶光远能狠心重重伤害妻儿,北宫千宁就不会对渣爹有任何的眷顾和怜悯。 沙盘 拒绝景宁伯爵府的人进门,但是像索云岚和唐可佳等秀女,北宫千宁是不会拒绝她们前来探望的。 原主这十年来受尽了世人的白眼,生性懦弱胆小又自卑的她,因为很少参加社交活动,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现在换了现代来的北宫千宁,她当然需要朋友了。 索云岚就不用说了,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出身高贵,为人爽快又仗义,不知替北宫千宁挡了多少灾难,也帮了她不少忙,北宫千宁跟她在一起,感觉十分舒服自在,几乎没有遇到古今三观方面的矛盾。 唐可佳也是出身高贵,堂堂忠勇侯府嫡长孙女,她虽是将门之后,却长得清秀可人,她最关键的有点跟索云岚一样,是个仗义执言之人。 每每看到唐可佳,北宫千宁不禁感叹,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她不明白为什么索云岚和唐可佳这么喜欢她,她自认为自己不是纯良之人,也并非仗义执言之人。 对于这个问题,北宫千宁想了很久,后来觉得应该是自己装扮出来的柔弱,激发了两位贵女的同情心和保护欲。 嘿嘿,百炼成钢绕指柔,原来女人看女人,也有男女看女人一样的效果。 三个女人一条街,三个人在北宫家里,除了跟着北宫千宁吃着各种美食、聊着三皇子,就是痛快地大骂曾经的承恩公府、成国公府和常玉涛等府邸的人。 因为显而易见的,编造童谣《瘸子歌》的人,一定出自这三家人之口。 情绪有了发泄的出口,北宫千宁觉得十分畅快,不过也有令她烦恼的地方,比如此次她受伤,到北宫家来看望她的秀女们,竟然比往时多了许多。 最初,北宫千宁还以为是她们良心发现,可是彩蝶和采薇告诉她,那些秀女们的目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哥哥北宫千安。 切,都已经是成了秀女的人了,选妃尚未尘埃落定之前,她们居然敢肖想皇子以外的男人,也不怕被宫里知道。 真是无利不起早,知道那些突然造访的秀女居心不良,北宫千宁便以精神不济为由,及时地把她们赶出府去。 因为中秋佳节即将到来,也不想再见到来意不纯的秀女们,北宫千宁在家里将养了两天后,便决定去济慈院走一趟,给烈士孤儿们送去过节的礼品。 索飞瑶起初强烈反对,但是经过北宫千宁的解释,他们明白了女儿的两户用心,一来是避开那些烦人的秀女们,二来是替北宫家树立正面形象,毕竟一将功成万骨枯,哥哥成了武毅将军,他们不能置烈士孤儿于不顾。 北宫千宁还有一个计划,就是等到青阳郡主府建成后,她会接一些孤儿到她的郡主府,其余的可以送到她的封地,她的封地青阳郡,那可是一个富庶之地,养活区区二十多名孤儿,那可是绰绰有余的。 女儿明事理,娇娇软软中除了爱撒娇,还颇有心计,这样的女儿怎能不喜欢?索飞瑶觉得女儿从康州回来后,简直就是脱胎换骨,获得了新生。 北宫千安还忙着朝中大事,他反对也没用,再说了,他也乐意妹妹走这一趟,他派了副将潘勇明一路随行。 潘勇明因为在甘南道保护北宫千宁有功,被三皇子提携,得以留在皇都,跟在北宫千安身边做事。 索飞瑶赶紧吩咐管家去精心准备,还派了府中兵士保护,甚至还让王叔暗中掩护,北宫千宁终于在索云岚和唐可佳的陪伴下,坐着青阳郡主的专属马车,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中秋佳节即将来临,皇都一派热闹非凡景象,由于选妃大考正在进行中,那些从各地赶来的人们,既然盘桓在皇都,银楼衣铺脂粉店生意异常火爆,客栈天天客满,茶馆酒肆人声鼎沸。 能做的地方几乎都坐满了人,街道上也是车水马龙,各色车马穿梭往来,各种穿衣风格飘然其中。 看到青阳郡主标识的马车,路上行人纷纷让行。 武毅将军北宫千安官阶虽不高,但是他胜在年轻,因为放眼整个大夏国,从五品官阶的人,只有他一个,而从五品以下官阶的,所有人的年纪都比他大。 而北宫千宁本人就更不用说了,谁能想到曾经受尽世人白眼对她,去了康州一趟回来后,不仅获得了秀女资格,还被封为县主,再被升为郡主。 而最人让人瞠目结舌的是,紧紧上过族学的她,竟然在选妃大考第一科中获得首名成绩,如今不仅深得太后和皇上宠爱,三皇子还立下誓言只娶她一人。 这是熠熠闪光的女子,谁能不好奇?谁能不羡慕? “快看,是青阳郡主的马车。” “听说青阳郡主长得貌若天仙? “她从康州返回皇都那天,你没有见过她吗?那时的她虽然中毒脸上变黑,可也能看得出她有倾城之姿。” “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说不定天道会选她做皇储妃。” “可是你们没听说吗?这几日的《瘸子歌》里,可说把青阳郡主说得一无是处,不仅说她出身卑贱,还说她不知廉耻勾.引三皇子,这样的人能够成为皇储妃吗?” “可笑,皇上和太后都不计较,人家青阳郡主才情卓著、心怀天下,岂是那些心怀怨恨之人能打倒的?” …… 街上的人议论声可不小,坐在马车内的北宫千宁,几乎都能听见百姓们的议论之声。 “表妹,你听听这些人,他们太过分了。”索云岚紧抓住车帘,眼里冒着怒火,恨不得从车上往外边仍几块石头。 唐可佳一拳打在车厢壁上,颇有大将风范地说:“总算还有几个明白人,但是世人这么多,怎能堵得住他们的嘴?没事儿也被他们说成有事儿了。郡主,您要拿出郡主的架势教训他们。” “可佳,你自己也说了,世人这么多,又怎么堵住他们的嘴?最好的做法是不予理会,让他们无处使力。”北宫千宁一笑而过,边说便往两个闺蜜的嘴里塞零嘴。 人红是非多,这是定律,你计较它就输了,坚定地往前走自己的路,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才是硬道理。 “哼,便宜他们了。”两个闺蜜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北宫千宁不上心,她们只能狠狠地吃起零嘴解恨。 马车在鼎沸人声中继续前行,而马车外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也不知是有人起头,还是百姓真的想看北宫千宁,总之马车外逐渐响起越来越热烈的叫喊声:“青阳郡主,青阳郡主,青阳郡主……” “让开,让开,请大家让开。”潘勇明和侍卫们焦急的声音,不断地提醒百姓们。 北宫千宁撩开一点儿缝隙往外看,发现马车外的情形不太对劲,因为带头叫喊的人,他们不是看着马车方向,而是看向人群,他们在激发人群围观马车、围拢马车。 他们不是真粉丝,而是蓄意而为有所图谋之人!饱受现代粉丝文化熏陶的北宫千宁,立即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情况不对,可佳,即刻起,你保护我表姐,大家都要挺高警惕,若是有人靠近马车图谋不轨,要果断制服对方,还要注意高处飞来的冷箭。”北宫千宁果断下令,雅中带媚的脸庞上,已经换成了凝重的霜色。 看过太多古装剧,古代是冷兵器时代,想要谋财害命,对方应该是借助人群的掩护,要么暗中行刺,要么从暗处放冷箭。 索云岚虽是高门大户嫡出大小姐,从小就被当做世家宗妇教养,但毕竟是养尊处优,几乎没有遇到过这种危及的场面,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刷白。 唐可佳是将门之后,大夏国又有选妃大考的传统,她从小是练过拳脚功夫的,她自恃比北宫千宁勇毅和果断,谁知看到此时敏捷果断的北宫千宁,她才发觉,北宫千宁竟是比她反应还要快、还要狠。 “好,的。”唐可佳竟然遵从北宫千宁的安排,要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是看不惯别人欺负北宫千宁,才挺身而出替她打抱不平的。 大约对方是志在必得,引发骚乱的人得逞了,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向北宫千宁的马车,武毅将军级别有限,北宫千宁郡主府尚未建成,她自己的侍卫也还未到位,因此歹徒很快靠近了马车。 潘勇明在马车外大喊:“保护郡主,保护郡主。郡主,有人图谋不轨,您要小心。” “拿剑。”北宫千宁迅速从座位底下抽出两把剑,自己拿了一把,另外一把递给唐可佳。 唐可佳镇定地拿过剑,神情已经变得冷肃,一副准备大打一场的样子。 索云岚却已经吓坏了,看着伤病未愈的表妹紧握着剑,她极力想保持一位姐姐的样子,可是瑟瑟发抖的身子,出卖了她。 “表姐你快躺下。”北宫千宁又从座位下取出一大块黑色的毯子,不等索云岚躺下,便用黑色毯子把她整个罩住。 “宁儿,这是什么那么臭?”索云岚缩着跪趴在车厢角落里,闷声问北宫千宁。 “是牛皮,可以阻挡一下刀和剑。”马车外已是一片打斗声,时间紧迫,北宫千宁快速回到,然后又对唐可佳说:“我们出去,便被动为主动。” 藏拙 “宁儿,你们快去快回。”索云岚平日单打爽利,可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今日是首次遇上这种血雨腥风时刻,整个人一下子就失魂落魄了。 情况紧急,北宫千宁也顾不上着许多,她用左手撩开帘子一角,再用剑挑着一块华贵的樱红团锦琢花布料,慢慢往外伸出去。 咻的一声,樱花团锦琢花布料刚刚伸出去,一只冷箭立即飞射而至,并准确命中了布料。 “郡主小心。”王叔的声音从马车右边传来。 王叔原先是扮作车夫驾车的,现在听声音判断,她应该是下了马车杀敌了,可见外头的歹徒人数不少。 “有刺客。”唐可佳也几乎同时惊呼,英气的眉眼间涌上了怒意。 “快蹲下。”北宫千宁急叫了一声,扯着唐可佳往下一趴,同时把剑收回来:“咱们不能贸然出去,否则会成为对方的靶子。” “可是我们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万一他们万箭齐发,我们也会坐以待毙。”唐可佳不愧是将门之后,想象力不是一般丰富。 北宫千宁笑笑,没有立即接过唐可佳的话。 “万箭齐发?他们哪里来的万箭?”索云岚躲在牛皮地下,闷声闷气问道。 唐可佳这才发觉,自己说的是很没脑子的话,她自嘲笑道:“瞧我这脑子,还比不上娇生怪养的索小姐。” “你已经很好了,你的担心是很正确的,在我们尚未了解敌情前,能做出最坏的打算是应该的。”北宫千宁赞许说道。 唐可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平日她自诩是将门之后,又自小研读兵法,一直以姐姐的身份保护着北宫千宁,谁知临阵迎敌时,还是北宫千宁更有经验更为镇定。 北宫千宁接着表扬索云岚:“表姐虽然不愿习武,却也知道此地不可能隐藏那么多弓箭手,实属难能可贵了。” 得到表扬,索云岚并未觉得开心:“我,我很后悔自己不愿习武。” 此时马车外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空中也接连响起射箭的声音,百姓四处逃窜的各种惊恐叫声,马车内的三人十分揪心,是谁要谋害她们? 不对,确切的说,对方谋害的对象,应该是她北宫千宁,北宫千宁这样想到。 不过北宫千宁可以肯定,谋害她的人,大约就是几位被废的秀女了,比如沈钰、程明明、宁云菲、苏家、杜家和常家等等。 北宫千宁自嘲,短短一个月时间,她竟然得罪了这么多人,不过转念一想,这些所谓的得罪,都是他们自找的,并未她蓄意去害人。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古代的皇权社会,秀女之间的争斗、家族与家族之间的争斗则更为激烈,由于没有严明的法度,这些人的争斗都是一种你死我活的争斗。 北宫千宁在穿越而来的那一刻,就是你死我活的打斗时刻,所以她的三观,早在那一刻有了改变,她告诉自己,要想在这古代活下去,一定要争夺权势,同时还要有武艺傍身。 权势和武艺都是安身立命之本,权势方面,北宫千宁是莫名其妙的得到宫里两巨头的宠爱;武艺方面,她庆幸自己有武艺基础,这些日子她也勤着跟王叔、两个丫鬟一起练武。 北宫千宁暗道,来吧,你们这些落水狗,你们再怎么蹦跶,也是秋后的蚂蚱来,你们自己不跳出来,我还不知道你们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苟延残喘呢。 “好像有人暗中保护我们。”唐可佳这次的判断很正常。 “是的,空中的飞箭有来有往,马车外打斗能坚持道现在,显然除了我们三家的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加入。”北宫千宁心中也很清楚,原主康州之行的经验,很好地给她带来分析问题的助力。 因为北宫千宁和唐可佳一直在她身边,她终于恢复了一些勇气:“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是的,表姐你别害怕,端王叔和三皇子一直派人暗中保护我。”北宫千宁如实相告。 “千宁,三皇子对你真的很好啊,你可要把他看紧了,前往不要让别的秀女得逞,我听说有几个秀女对三皇子有兴趣的。”唐可佳一半羡慕,一半提醒。 北宫千宁嘴巴一撅:“谁稀罕他。” 唐可佳一惊:“千宁,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跟三皇子已经这般地步了,你只能嫁给他,他也说了只娶你一人,你可不能恃宠而骄啊。” 索云岚立即纠正:“唐可佳,我表妹还不到十五岁,你跟她这么说,她哪能不害臊?” “都啥时候了,你们还说这种话,再说我不理你们了。”北宫千宁抗议道。 能嫁给一位皇子,尤其还是她欣赏的古代清冷俊逸公子,这是多大的一种幸福,可问题是,她不是三皇子的白月光啊,她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徒有其表没有灵魂的替身。 可是这种绝密的事情,她绝对不能跟闺蜜说啊,北宫千宁内心很纠结,但是她只能独自扛着。 突然,远处传来大喊声:“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衙门速速解救青阳郡主,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衙门速速解救青阳郡主。” 伴随着大喊声的,是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步军统领衙门来了,是端王来了。”唐可佳惊喜道。 北宫千宁想了一下,答道:“现在是早朝时候,端王应该在宫里,来的人应该只是他的部下。” “不管是谁带兵来,都是来救我们的,这下好了。”索云岚喜极而泣,末了她还加上一句:“宁儿,日后我也要好好习武。” 晋阳侯府豪门显贵,府中高手不少,索云岚作为嫡长女,自小就给她安排武艺课程,只是她不喜欢习武,说是女孩子打打杀杀的不成体统,所以一直就不肯学,还说选妃大考的骑射科目等着拿末等名次。 北宫千宁也替表姐高兴,却只是淡然回答:“今日能活着离开再说。” 索云岚悻悻然,再也不吭声。 就在此时,其中一匹马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接着马车就开始摇晃着往前冲。 “怎么回事?”索云岚惊恐问道。 北宫千宁不假思索答道:“大家抓稳了,是马匹受惊了。” 北宫千宁猜测得没错,确实是有马儿受惊了,受惊的那匹马,是因为马匹臀部被歹徒刺了一刀。 原来是歹徒看到步军统领衙门来到,眼看刺杀青阳郡主任务要失败了,便孤注一掷地在马儿身上刺了一刀,然后匆忙撤退。 潘勇明本想活捉这些人的,但是看见马车往前冲,他立即下令:“先救郡主她们。” 其实不用潘勇明下令,北宫家、晋阳侯府和忠勇侯府的下人们早已撒开退,跟着马车往前跑前了,整条街除了百姓惊恐的叫声,就是三家下人们惊慌的叫喊声:“郡主/大小姐——” “马儿受惊了,先拦住马匹。”步军统领衙门也到了,有人在纷乱中大声下令。 可是这些事情,北宫千宁她们是听不到了,因为马车已经跌跌撞撞往前跑了。 临近中秋的街市上,人群和各种物品本就不少,失控的马车横冲直撞,撞倒撞伤了不少人,到处是惊恐尖叫的声音。 “王叔,王叔?”北宫千宁叫唤了几声,可是并没有人回应,她便知道,王叔并没有跟上马车。 马车颠簸的十分厉害,三个女孩被撞得七荤八素,街上行人连续不断发出惨叫声,而后边追赶过来的侍卫和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并不能跟上马儿奔跑的速度。 “不行,这样下去会连累太多无辜。”北宫千宁对唐可佳说:“可佳,我决定控制马匹,要不然被连累的人会越来越多,你帮我,一个控制一匹。” 听着马车外人群的惊恐惨叫声,唐可佳也明白形势糟糕,她爽快地答应道:“也只能这样了。” 唐可佳之所以用了个也字,是因为驾车的马儿跟战马不一样,而此时马身上还套着辕、轭、横木和绳索等诸多东西,马匹也靠得很近,要想在马匹受惊的情况下制服马匹,是危机至极的举动。 但是马匹在大夏国十分宝贵,即便自己是郡主身份,北宫千宁也不舍得杀掉马匹,为了百姓的安宁,她只能挺身而出了:“行动。” “你们小心点。”索云岚也知道此举危险,很替她俩担忧。 北宫千宁和唐可佳把剑别在腰间,然后撩开撩开车帘,扶着门框艰难地往外钻。 “前面也有马车,快拉住缰绳,快拉住缰绳。”北宫千宁两人尚未站稳,人群中有人发出更为惊恐的大喊声。 北宫千宁和唐可佳往前一看,天哪,前方果然有一辆豪华的二乘马车,眼看两辆马车就要撞在一起。 在惊天动地的叫喊声和呵斥声中,几匹马终于还是撞在了一起,几匹马高高扬起前蹄,并发出悲惨惊恐的嘶鸣声。 在刺耳的马儿嘶鸣声中,北宫千宁的马车在惯性的驱使中,歪倒到一边,而就在马儿相撞马车翻到的刹那,北宫千宁和唐可佳迅速往旁边跳下。 “救人,快救人。”混乱中,好多声音大喊着。 北宫千宁在落下时,发现自己安然地被人接住了,等到她站稳在地,才发现接住自己的,是几个穿着衙役服装的男子。 “谢谢你们。”北宫千宁有些惊魂未定,却还是记得感谢人家。 “小姐不必客气。”一看北宫千宁能自己站稳,几个衙役迅速放开北宫千宁,并退开站在一旁。 听到小姐两字,北宫千宁立即想起表姐索云岚和唐可佳,她立即走开去四处张望:“表姐,表姐,你在哪里?唐可佳,唐可佳,你们在哪里?” 走到另外一侧时,北宫千宁突然顿住了脚步,嘴巴张得大大的,到嘴边的话竟是再也发不出来。 只见在破损的马车边上,大皇子躺在地上,而他的身上,则是索云岚,索云岚是被大皇子抱在怀里的,这情形一看便知,是大皇子用自己的身躯当垫子,替索云岚当了垫背。 听到北宫千宁的声音,大皇子抬眼看过来,看清站着的人是北宫千宁后,他迅速推开怀里的美人。 东风 “表姐——”看到索云岚被大皇子一把推开,北宫千宁大惊,立即冲上过去查看情况。 知道北宫千宁在他身边蹲下来,大皇子都尚未回过神来,他声音里带着疑惑:“宁……郡主,你……怎么不是你?” 索云岚一动不动的,北宫千宁哪里有闲心理睬大皇子?即便对方是尊贵的皇长子,她的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表姐。 “表姐,表姐,你伤到哪里了?你醒醒啊。”看到索云岚紧闭着眼睛,北宫千宁心里直往下沉,急得都快哭了。 在古代医术不发达,小小的一个病都能夺人性命,她怎能不焦急?前些天,北宫家一个下人,就是因为感冒发烧而丢了性命。 “表姐?”听到北宫千宁的叫唤声,大皇子定眼细看,这才看清楚了,原来他救下的,是晋阳侯的嫡长女索云岚,索云岚经常入宫,他是认识的。 大皇子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心心念念想着的,是要把北宫千宁娶到手,今日恰逢在平阳城府衙前狭路相逢,远远看见她的马车失控了朝他的马车疯跑而来,他立即指挥人手把马车拦下。 他以为她是在马车内坐着,当马车剧烈翻到时,他看到一位美人被抛出马车,他以为是她,便毫不犹豫地舍身相救,就在他以为美人到手时,却发现她好端端地站在一旁,惊恐地看着他和别的美人叠在一起。 当众以这样一种姿势救下美人,他百里和润只能娶索云岚为妃,虽然索云岚也是高门贵女、选妃大考第一科名次也不赖,可是他最想娶的人,还是北宫千宁啊,因为北宫千宁是最得皇祖母和父皇喜爱的人,是目前民间声誉蒸蒸日上的郡主。 “大殿下,您没事儿吧?”大皇子的贴身太监霍江看到主人被郡主冷落,急忙上前询问,并试图把他扶起来。 托着一个美人从半空摔下来,说没事儿是假的,但是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想到要娶索云岚,他心情就十分郁闷,他自己不愿意,想必晋阳侯府也是不乐意的。 被霍江扶起来后,大皇子才发觉,北宫千宁的人也赶到了,大家正十分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受伤,而北宫千宁却说自己没事、先救索小姐。 大皇子终于回过神来,街道上这么多人在看着,他这个皇长子既然救了人,那就应该救人救到底,再说了,从礼数上来说,索云岚已经算是他的未婚妻了,他若是置之不理,那他就会给百姓留下凉薄的不好印象。 大皇子对北宫千宁说道:“郡主,此处是平阳城府衙,本王舅父正好是府丞,府衙内有大夫,咱们先把索小姐待到府衙内给大夫瞧瞧,如何?” 大皇子身为皇长子,虽是庶长子,可大夏国的储君是由天定,不是由他的父皇定,因为平日的他看着慵懒,其实内里是甚是自傲,何曾跟人这般低声下气说过话呢? 就连霍江霍公公听了,也是大为震动,他偷偷抬眼仔细看了几眼北宫千宁,这才发现这位异姓郡主年纪小小,却生得端雅秀丽、雅中带媚,面对大事也能镇定指挥。 不过最难得的是,刚刚马车剧烈震动翻到那刻,这位青阳郡主是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并且能够安然无恙的着地,这份本事,定能在选妃大考的骑射科中夺得好名次。 只是可惜啊可惜,以前郡主很少露面,以致他家大皇子不认识她,如今前有三皇子前下手为强,后有今日他这般救下晋阳侯府嫡出大小姐,他家殿下跟青阳郡主,很难有个好结局了。 霍公公在胡思乱想间,听到北宫千宁叫大皇子让开,然后让自己丫鬟背起索云岚,率先往平阳城府衙走去,而大皇子只能悻悻地跟在后面。 看着尊贵的主子落寞萧索的背景,霍公公内心的火腾的就往上蹿,他家殿下是皇长子,生得俊逸洒脱,多少高门贵女想嫁给他,她一个出身如此不堪的北宫千宁,凭什么给大皇子脸色看? 没错,她北宫千宁跟三皇子是又抱又亲了,可那又怎样?他们不是尚未成亲吗?就算成了亲,也是可以被拆掉的嘛,她母亲索飞瑶不是被赶出景宁伯府吗? 霍公公紧跟在大皇子身边,默默地走进平阳城府衙,而就在这个短短的路程里,他心中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拆散北宫千宁和三皇子的好事,帮他的大皇子把北宫千宁弄到手。 霍公公定下这个决心,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那就是因为大皇子之前有心娶常淑敏,因为常玉涛领侍卫内大臣的身份,能够给大皇子极大的助力,可惜常玉涛父女都被北宫千宁给斗败了。 大皇子娶不成常淑敏,那她青阳郡主就应该弥补大皇子的损失。 平阳城府丞葛震,正是大皇子的舅父,也就是淑妃的哥哥。 府衙前发生马车相撞的事情,葛震已是得到消息后,虽然衙役并未能居然说明情况,但他也立即飞奔而出,然后在二门处就遇到了大皇子一行人,葛震急忙给外甥行礼问安。 “舅父,速速请大夫前来救人,另外,速派人前去通知武毅将军府、晋阳侯府和忠勇侯府,说他们的千金在府衙……”大皇子回头看了北宫千宁一眼,才接着往下说:“在府衙养伤。” “不必麻烦了,本郡主已经派人前去了,还是赶紧请大夫救救我表姐吧。”北宫千宁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葛震这才发现,原来北宫千宁也在此,他立即头就大了,不明白为何外甥跟她在一起,他是正四品官阶,比郡主官阶低,他立即向北宫千宁问好:“下官平阳城府丞葛震,见过青阳郡主。” “葛大人不必多礼,今日贸然进来打扰,是因为索云岚小姐受伤昏迷了,听大皇子说府内有大夫,还请葛大人高抬贵手。”北宫千宁不卑不亢回答。 北宫千宁在朝会上的表现,葛震是见识过的,他对她印象极好,想到外甥大皇子也想娶她进府,葛震忙不迭答应,并迅速派人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来到,一番把脉后,便说明索云岚并无大碍,应该只是被吓晕而已,他用针扎了几个穴位,索云岚便悠悠转醒过来。 索云岚的两个贴身丫鬟立即跪下去磕头认错,索云岚却是只看向北宫千宁,像个溺水的人一样颤声说道:“宁儿,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想到表姐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北宫千宁立即上前柔声哄道:“好,我这就送你回府。不过你应该先谢过大皇子,是他救了你,如若不然,恐怕你已经粉身碎骨了。” 索云岚听罢,非但不感谢大皇子,还把头深深埋进北宫千宁怀里,嘴里发出惊恐的叫声:“我不要看见他,我不要看见他。” “表姐,不可胡说。”北宫千宁厉声制止道:“他是大皇子,又是救了你性命的人,不论如何,你都应该表达谢意。” “不要,我才不要感谢他,又不是我让他救我的,他那样救我,还不如让我去死。”索云岚本就讨厌大皇子,想起自己被他半空紧紧抱住,还当众一条街的人一起摔倒在地,她就一心想死。 北宫千宁头都大了,她这个表姐,十年来都是在保护她这个表妹,一副深明大义女中豪杰的模样,怎的今日收了惊吓后,就像变得个人似的,居然当着如此多的人给大皇子难堪。 虽知索云岚说的是对大皇子不敬的话,但是亲眼目睹那个情形的人们,都沉默着原谅了她。 因为谁都知道,大皇子曾经向皇上求娶青阳郡主,皇上拒不赐婚,索云岚也就不待见大皇子,今日发生这样凑巧而又难堪的事儿,索小姐心中不快,那也是情理之中。 大皇子心中惦记北宫千宁,听了索云岚的话后决定听欣慰,他不怕索云岚讨厌他,相反的,他就怕索云岚赖上他、非他不嫁。 葛震不明就里,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傻站着。 霍公公心中既怒且喜,怒的是索云岚居然看不上他家大殿下,喜的是索云岚没有赖上他家大殿下。 在霍公公心中,他家大殿下最好,一切不利于他家大殿下的,统统都是不好。 索云岚不愿意向大皇子道谢,北宫千宁只好亲自开口:“青阳万分感谢大皇子对表姐的救命之恩,现在表姐情绪激动,我先带她回府休息,日后会让晋阳侯府登门谢恩。” 看着北宫千宁进退有度的样子,大皇子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后悔自己不早些认识她,越想越后悔自己以那样的方式救了索云岚:“你……本王……” 一向俊逸洒脱的大皇子,尽然语无伦次,不知说些什么好。 霍公公看到主人语塞,小声在近旁提醒道:“大殿下的意思,是不是跟青阳郡主一起,亲自把索小姐送回晋阳侯府?” 大皇子顺着杆子往上爬:“对,对,本王……跟青阳郡主一起……那个……送……送索小姐……回府。” 大皇子感激地看了一眼霍公公,他是大皇子,于情于理都应该亲自送索云岚回府,而这一路前去,可以跟北宫千宁独处一会儿,他还从未跟北宫千宁有独处的时候呢。 治水 北宫千宁吓一跳,让大皇子送表姐回府?他以那样亲密的姿势救下表姐,已经令皇都哗然了,此时若是再让他送回府,还不知外祖父和舅舅气成什么程度呢。 可是人家是皇子,皇子想送她们回家,她们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她虽是郡主,可人家大皇子要送的人,是索云岚,不是她北宫千宁。 得知了事情经过的葛震,内心是又气又急,气的是歹徒袭击青阳郡主,令大皇子和索云岚凑成一对,急的是他的两个女儿无法成为大皇子正妃。 一直以来,葛震和妹妹淑妃都有个想法,那就是让大皇子娶葛湘媚、或着葛湘妍,以便巩固葛家的地位和荣耀。 哪成想事情突然变得这么糟糕,他葛震只是正四品官员,没有理由让晋阳侯府的嫡长女做妾。 除非是他的媚儿和湘儿大考成绩优秀,可是索云岚的第一科名次排甲等第三,远远排在他的两个女儿前边。 中秋时节,秋高气爽白云清朗,菊香蟹肥百姓欢愉,可是葛震觉得,这个中秋节,他怕是连一口月饼都咽不下啊。 葛震心情不佳,北宫千宁的心情也郁闷,她自己的马车已经摔坏了,她们只能坐上大皇子的马车。 不过北宫千宁还是留了心眼,她借口索云岚需要她和唐可佳陪伴,需要一起坐上马车。 这么一来,大皇子便只能骑着马,陪在马车右边。 霍公公看到主子计划落空,很替他难过,不过他又不得不承认,北宫千宁说得也对,他们家殿下既然是救人,那就没有理由霸占着马车,而让小姐骑马。 不过霍公公也有欣喜的地方,那就是索云岚也是高门贵女,晋阳侯府身份显贵、实力不俗,还深得皇上信任。 反观青阳郡主,她自身虽很得皇上和太后喜爱,可是北宫千安势单力薄,哪里比得上堂堂一门侯府? 若是大皇子娶了索云岚,显然比娶那青阳郡主更为有利。 从平阳城府衙前往晋阳侯府这路上,所有人都是心思极为复杂。 只有看热闹的外人只单纯的认为,晋阳侯府攀上大皇子,真是贵上加贵啊,晋阳侯府嫡出大小姐大考成绩不错,没准她跟大皇子能启动帝台印,如此一来,大皇子便成为皇储,而索云岚便是皇储妃。 此时是晌午时分,宫里朝会还没散,晋阳侯府当差的男人们都不在家,只有老夫人和侯爷夫人在家,也就是北宫千宁的外祖母范氏和舅母沙凌雪,也就是索云岚的祖母和母亲。 看到大皇子突然造访,晋阳侯府两代夫人慌了手脚,毕竟皇子亲临侯府,那可是前所非有的事情,就是喜爱索飞瑶的端王,也从未踏入过晋阳侯府。 等到北宫千宁详细述说事情经过后,两位夫人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 对于外祖母和舅母的反应,北宫千宁很清楚原由,因为表姐索云岚不喜欢大皇子,外祖母和舅母也跟着不喜欢大皇子。 “本王会娶索小姐进府。”因为救下索云岚也是意料之外的事,路上又不能跟北宫千宁同坐马车,大皇子心情也不佳,表明心意尽了礼数后,他便匆匆离开。 毫无温度的话,毫无征兆的姻缘,甚至连八字都不用对,他们堂堂侯府精心教养了十几年的嫡出大女儿,就这样被决定了亲事,想起来怎能不憋屈? 北宫千宁赶紧道歉:“外祖母,舅母,都是宁儿的错,若是宁儿不去济慈院,就不会发生谋杀之事,马车就不会翻,表姐就不会——” “宁儿。”晋阳侯府老夫人范氏制止道:“这不是你的错,要说有错,就是那些可恶的歹徒,走,外祖母这就跟你进宫,请太后和皇上为你做主。” 经外祖母提醒,北宫千宁这才想起,自己是郡主,有人当街行刺她,就是藐视皇权,她确实可以请求宫里替她做主,只有把潜在的敌人都消灭了,她今后才能过安稳的日子。 安顿好索云岚后,北宫千宁便跟着外祖母,准备进宫。至于探望济慈院孤儿的事,就交给彩蝶和几个侍卫去办。 走到晋阳侯府大门时,正好看见闻讯而来的母亲索飞瑶。索飞瑶是哭着来到的,等到确认女儿安然无恙后,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等索飞瑶进屋看过索云岚后,母女三代重新出门。 晋阳侯府门外,站着乌泱泱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一见到北宫千宁出门,为首一人上前躬身禀告:“下官步军统领衙门袁明轩,奉端王之命保护青阳郡主。” 北宫千宁一愣,这才想起,如今的步军统领衙门,确实是由端王叔掌控,将士们所穿的,也是步军统领衙门的服装,且平阳城府衙的两个衙役,也陪在说话人的身边。 北宫千宁这才仔细审视这位小将,只见此人身形欣长、双眸清澈,一看便知是个坦荡之人。 “有劳。”此人颇有些面熟,不过北宫千宁心情不好,她只是淡然回答了两个字,便继续朝晋阳侯府马车走去。 看到北宫千宁神色淡然,袁明轩也不计较,因为年纪小小一个女孩,遇到被刺杀和马车颠覆这样的大事,任谁都是害怕惊恐的,而青阳郡主还能淡定如此,已经十分难得了。 袁明轩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朝北宫千宁背影再次躬身行礼:“下官恭祝青阳郡主在数科考试中再夺首名。” 北宫千宁脚步一顿,数科考试有了结果了?按理说应该是在中秋之后才公布啊。 晋阳侯老夫人惊叫道:“明轩,你说的是真的?宁儿又得了首名?那,那,兰儿呢?” 索云岚也关心自己的侄女,她情节之下都忘了礼数,直接抓住袁明轩的手臂摇着问道:“是的,兰儿呢?兰儿第几等第几名?” 袁明轩立即热情地回答:“老夫人,索夫人,明轩也恭喜你们,兰儿妹妹这次比上次还厉害,夺得甲等第二名。” 范氏和索飞瑶都长大了嘴巴,瞬间忘记了索云岚还躺在床上,直接高兴嚷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宁儿和兰儿都是好样的。” 听到长辈跟袁明轩如此亲昵地说话,北宫千宁这才想起,原来步军统领衙门这位小将,是她表哥索初浩的发小、平阳侯的嫡长孙。 于是北宫千宁带着歉意笑道:“原来是明轩哥哥,请恕宁儿眼拙,没有认出你来。” 袁明轩是个坦荡之人,听了北宫千宁的话后,他摆摆手笑道:“宁儿妹妹莫要客气,咱俩也是许久不曾见面了,如今你又是尊贵的郡主,以后还是不要叫我明轩哥哥为好,免得有心之人说哥哥我不懂礼数。” “还说让我不叫你哥哥,你自己却先自称起哥哥来了。”终于在记忆中搜索到袁明轩的以往,北宫千宁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宁儿妹……郡主,嗯,是郡主,郡主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仅仅是在外祖家上过族学,却两次把国子监的女生们比了下去,明轩……下官我,还有很多人都感觉十分惊讶。”袁明轩快言快语,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寒暄过后,在袁明轩护送下,北宫千宁和外祖母母亲向皇宫奔去,而作为亲历者,唐可佳自然也跟随进宫。 快到皇宫南门时,又遇上前来接应的三皇子、端王、北宫千安、晋阳侯父子几人和忠勇侯府的人,北宫千宁等人赶紧下车见过众人。 等到北宫千宁讲述完事情经过后,晋阳侯府父子几人都愣在原地,想到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大皇子给拱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而三皇子则紧紧抱住北宫千宁,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恐惧:“宁儿,我的宁儿,我差点就失去你,宁儿,是我没有护好你,宁儿……” 感觉到脸颊一热,北宫千宁知道,那是三皇子的眼泪,她心中既喜又酸,喜的是三皇子的感情是真的,算的是自己只是原主的替身,可是身边还有很多人,她只能强忍酸楚安慰道:“三殿下,我这不是没事吗?其实你,也是派了人保护我的,对吗?” 旁边的人早已自觉的转过身去,做个非礼勿视的人,但是他们的心中却感慨万分,他们是在想不明白,为何三皇子如此看重青阳郡主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三皇子的眼泪,他又忍住了,一位皇子能因他的妹妹而落泪,足见三皇子对她妹妹的心意是真挚的,把妹妹交给这样一位皇子,他应该可以放心了。 小半刻后,端王哈哈笑着劝说道:“宁丫头,歹徒已经悉数被治儿的人抓住了,他一定会替你报仇,今日是数科考试放榜日子,皇上这会正在重华宫等着你。” 北宫千宁不解,抬头撞上三皇子带着泪花的深邃眼神,她迅速低下头小声问道:“这是为何?” 三皇子看着总是给他惊喜的北宫千宁,带着眼泪自豪笑道:“父皇和百官对你提到的集装箱十分感兴趣,据说现在看过你答题的皇都百姓,也嚷嚷着找你请教呢。” 北宫千宁不禁叹息,今日是冰火两重天啊。 开撕 听说皇上和百官正在等自己,北宫千宁顿时全身生冷,虽说大夏国比史书记载的古代稍微开放一些,但女子上朝参政那是不允许的。 上次她跟着三皇子上朝一次,是因为三皇子口舌不便,而今三皇子说话已算正常,她若是再进朝堂,还不知道日后有多少口水等着她呢。 “女子不参政,我进朝堂不和礼数吧?”北宫千宁实在不想去朝堂,若是御书房,倒还是可以考虑。 “哎呀,宁儿,你后背的伤口又渗血了,咱们快找大夫看一看吧。”索飞瑶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声,她人旋即扑到北宫千宁身后,说话都哆嗦了:“宁儿,我苦命的宁儿,你这一身旧伤加新伤的,何时是个头哇?” 看到索飞瑶伤心难过,端王果断下决定:“治儿,你先带宁儿去找太医,王叔我随后就带几位夫人和小姐到寿康宫。” 三皇子本想带北宫千宁去他王府包扎的,因为他的王府就在附近,如今北宫千宁是他的伴读,他带着伴读进府并没有不妥,可是既然父皇有命在先,他不能忤逆父皇,也不能让百官们瞎等。 三皇子还有一个私心,就是让他的宁儿在朝会上露脸,以提升她的形象和地位。 三皇子是骑马出宫的,正好可以快速返回皇宫,眼下已是颇为寒凉的中秋,他随着携带者披风,他骑在马上,用宽大的披风把身前的北宫千宁紧紧裹住。 到了皇宫南门下马后,三皇子想要背着北宫千宁进去,北宫千宁说什么也不肯:“三殿下,我知道您的好意,可是这次我伤的不是腿,既然腿没事儿,我还是自己走吧的。” 三皇子尊重北宫千宁的决定,便在身侧扶着她。 不过已经宫人前去禀告太后,三皇子也差遣卢公公前去禀告皇上。 等到了太医院包扎伤口时,太后、永昌帝身边的陈公公、婉贵妃等人,也先后到达太医院。 面对太后等人的关切,北宫千宁自然又是一番解释,然后是三皇子说明,歹徒已经被他和端王的人悉数抓获。 “胆敢当街谋杀郡主,这是罔顾人命、藐视律例、藐视皇权,一定要重罚。”太后看到北宫千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想到她若是就此丧命,那大夏国的国运就会遭受厄运,眼中的怒火是前所未有的猛烈。 婉贵妃自从跟儿子尚开心扉后,基本也认同北宫千宁为自己儿媳,见到她再次受伤,心中也是十分不忍,她命太医院一定要仔细医治,无比做到万无一失。 皇宫三大巨头的人都到齐,另外还有一位面若寒霜的三皇子,这在太医院可是极为少见之事,整个太医院都战战兢兢的,一丝也不敢马虎。 北宫千宁想到皇上还在朝堂等着自己,便对给她包扎的医女说:“皇上还在朝堂等着本郡主,你们简单给我包扎一下就好。” 北宫千宁不说还好,一听皇上居然在朝堂等着她,太医院上下顿时就更为紧张。 北宫千宁只好找话安慰:“你们不必紧张,本郡主在康州受的伤,不知比这个要严重多少倍,你们就当我是一根木头好了。” 可北宫千宁越是这么说,太后和三皇子越是心痛,便是婉贵妃,也觉得羞愧万分,她懊悔自己当初对她做出的伤害。 八月中秋分外凉,可是等到处理好北宫千宁的伤口,太医院上下都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前往重华宫朝会时,太后命北宫千宁坐软轿前去:“宁儿,哀家只想让你做个娇贵小姐,一个尊贵无比、无忧无虑的娇娇贵小姐,你不能再受任何伤害了。” 面对莫名疼宠她的太后,北宫千宁除了乖乖答应外,不知还能做什么。 软轿离开太医院,一路在三皇子和菊花芬芳陪伴下,北宫千宁到达了重华宫。 “禀告父皇,儿臣带着伴读青阳郡主来了。”三皇子挺灵醒,用伴读给北宫千宁定了性,堵住了别人说闲话的路。 日后若是有人说闲话,那就等于对永昌帝不满,因为允许伴读进殿的是永昌帝,下旨命北宫千宁为三皇子伴读的,也是永昌帝。 北宫千宁刚刚跨过重华宫门槛,永昌帝腾的就站起来焦急问道:“宁丫头,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是否给太医诊治过了?” 百官再次见到永昌帝心疼北宫千宁,也跟着转身看向她,而北宫千宁的生父景宁伯爵,已经小跑到她身边,神色说不出的焦急:“你,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 北宫千宁淡淡看了生父一眼,她还没有给皇上回话,他就这样拦住她?可别说他紧张女儿而忘了君臣之道。 三皇子不想让北宫千宁为难,他立即提醒叶光远:“叶大人,还请不要耽误了朝会。” 叶光远识趣,看了一眼女儿苍白的小脸后,依依不舍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百官中有人露出鄙夷的神色,有人露出同情的表情,但他们心中的想法都差不多,觉得当年叶光远宠妾灭妻实在愚蠢,而今看到女儿身份尊贵后又想攀附,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北宫千宁快速走到御座下,正要跪拜问安时,永昌帝及时制止她:“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 “今日在街上被袭击,宁儿并未受伤,刚刚去太医院包扎,是因为在跳下马车时,牵扯了后背的剑伤。”北宫千宁如实相告,同时跪拜下去磕头行礼。 “治儿,快把宁丫头扶起来。”看到北宫千宁跪下去,永昌帝都不忍心坐下接受这个礼,他还记得很清楚,北宫千宁后背的伤,是他女儿媏怡公主的剑刺向太后时、北宫千宁用身子挡剑造成的。 “谢皇上。”被三皇子扶起来后,北宫千宁不忘了道谢。 皇上正想再询问北宫千宁的伤势,太仆寺少卿史志诚已经抢先说道:“皇上,依臣之见,竟然青阳郡主有伤在身,就不应该四处奔走,明日就是中秋节,今日街上一定有很多人,郡主出行一趟,只怕是引起不少骚乱啊。” 北宫千宁一看,知道说话之人是太仆寺少卿史志诚,也就是大皇子伴读史立新的父亲,她立即暗笑,若是史志诚知道大皇子那样救下索云岚,只怕他就不再煽风点火了吧? 永昌帝听罢果然立即恼怒了:“史大人,什么叫做四处奔走?你可知道青阳郡主今日要去何处?她是去济慈院,济慈院知道吗?她是去哪里看望烈士孤儿,他们的父亲为了你史大人能够安然站在这里,他们现出了自己的生命,明日是中秋团圆节了,这些孤儿已经没有亲人了,他们再也无法过什么团圆节了,青阳郡主去看望他们难道有错?” “皇上息怒,臣知错了。”史志诚吓得跪爬在地,一个劲儿地磕头告罪。 “你错在哪里知道吗?”北宫千宁遭遇暗杀,永昌帝心中本就有怒火,史志诚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百官垂头沉默着,很多人心中在笑话史志诚愚蠢,身为皇都的官员,他到现在居然还不明白,凡是若上青阳郡主的都没有好结果吗? 北宫千宁眼看又有官员因她而受罚,她终是有些不忍,虽说看着小人被罚很爽快,但是日后也会遭人痛恨,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史志诚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皇上。”北宫千宁截住永昌帝话头:“史大人掌管车马,他对皇都的交通很是清楚,他刚刚说的话,也是因为担心百姓的安全,宁儿认为,史大人不应受到责备。” 北宫千宁说完,整个大殿鸦雀无声,百官全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北宫千宁竟然替史志诚说话,她难道不是应该落井下石、趁机把史志诚打压下去吗? 永昌帝却笑了,因为相对百官来说,他是要多了解北宫千宁的,在后宫发生了那么多事,北宫千宁几乎都是被陷害被伤害的那个,可是她总能凭借三言两语,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眼前在这朝堂之上,北宫千宁再次三言两语,不仅化解了君臣矛盾,让史志诚找回了面子,更让百官看到她豁达的心胸。 百官只见多是互相倾轧,但是永昌帝身为帝王,他最想要的是朝堂上的平衡、百官之间的合作,只见他缓和口吻说道:“既然青阳郡主替你说话,那朕就卖她一个面子,不过说错话是要惩罚的。” 史志诚刚刚放松的心情立即又紧张起来,却听到永昌帝继续说道:“青阳郡主懂得体恤将士,朕就罚你去济慈院看望孤儿,让他们过个好节。” 形势出乎意料,史志诚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看到曙光时他喜极而泣:“谢皇上开恩,谢郡主大度。” 永昌帝开心地笑了,百官的神情也放松了,只是心情变得更复杂,许多人不由得把眼神投向北宫千宁和三皇子。 永昌帝原谅了史志诚,三皇子却并非如此,只见他猛然转身怒怼史志诚:“史大人,青阳郡主前两日刚刚替太后挡剑而受伤,今日她又在前去探望孤儿的路上遭遇谋杀,面对这样有恩于社稷有恩于皇室的弱小女子,不知史大人的心什么做的,竟然对她说出那等充满恶意的话。父皇和郡主原谅你了,可本王对你有意见!” 史志诚刚要站起来的身子,立即又吓得跪了下去。 永昌帝和百官则万分震惊,三皇子竟然不口吃了,他是何时变得如此能说会道了? 北宫千宁低垂着脑袋,心中有丝丝的甜蜜感觉,有人强势呵护的感觉真好哇。 贵妃 最喜欢的儿子能够说话利落,能够舌战群雄,若不是还在朝会上,永昌帝定会开怀大笑。 至于文武百官,他们以往只是感觉三皇子胸有沟壑,而今日在朝堂上,三皇子爆发出来的威严和震慑力,他们都是首次真切地感受到。 在场的几位王爷和皇子,他们面对突然能说会道的三皇子,也是感觉十分的陌生。 总之所有人都明白,以往那个说话不利索的三皇子,从今日起改头换面了,以后的日子里,三皇子将会对所有人的说话做出快速反应,他们是不可能在口舌上欺负他了。 接下来朝会所议的集装箱,就变成北宫千宁当主角了,不过北宫千宁并不想独吞硕果,毕竟有三皇子等皇族在场,若是她一个女子把皇子们都比下去了,那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北宫千宁又是从三皇子的画画入手,说自己是从他的画儿中得到激发,就想到了这种四四方方的大箱子,应该更加方便装载和运输。 听了北宫千宁的话之后,百官都对三皇子和她刮目相看,大家都觉得,这年纪不大的两个男女,简直就是绝配。 王爷和皇子们都是一脸懵懂,太学里所有先生都从教过这个东西,难不成说话不利索的人,脑子想的就比别人多一些? 永昌帝就更不用说,他现在几乎敢肯定,只要是三皇子和北宫千宁合作,总是让人耳目一新。 因为北宫千宁刚刚经历了谋杀,永昌帝的朝会并未持续太久,为了避免再次受伤害,永昌帝又命她住进寿康宫养伤,而三皇子则被永昌帝授权,全权负责查办谋杀北宫千宁的事情。 北宫千安一头雾水,不知为何皇上和太后那么疼宠自己妹妹,本来他想,在妹妹尚未嫁给三皇子之前,不想让他们过多接触,可是皇上的安排就是圣旨,他只能遵从。 至于百官们的态度,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他们早就认定,青阳郡主迟早是三皇子的人,住在宫里养伤也不为过,她这个伤是为救太后和伤的,那可是伤得十分荣耀,一般人想受这种伤都没有机会呢。 对于青阳郡主的狗.屎运,百官是看不懂的,好在三皇子只想娶她一人,以后他们的女儿不用进三皇子后院,不会成为三皇子后院看青阳郡主脸色的人。 另外一个令百官心里平衡的是,北宫千安只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武官,他年纪尚小,在朝堂上并没多大的分量。 而他们的母亲索飞瑶,只不过是个后院女人,一个没有夫家庇护的离异女人,更是没有什么分量,虽有晋阳侯府在后面支撑,可终归有所不及,因为晋阳侯府也有自己的子弟需要扶持。 再次住进寿康宫养伤,太后万分自责,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眼泪,当着一众嫔妃就老泪纵横。 婉贵妃心中有些郁闷,对于索云岚只能嫁给大皇子这事儿,她是最不愿意看到的,毕竟晋阳侯府是索飞瑶的母族,北宫家势单力薄,若是再少了晋阳侯府的势力,她的三皇子也跟着受影响。 淑妃已经得到大皇子的消息,知道晋阳侯府已经成了大皇子的囊中之物,再次看到北宫千宁,她对她是越看越喜欢,因此对北宫千宁的态度,简直是跟以往判若两人。 北宫千宁在重华宫商议集装箱时,唐可佳和索飞瑶在寿康宫里,已经把在街上被袭击的事情,详细的说个太后听,此时看到淑妃的做派,太后岂有不明白的? 先前大皇子跟三皇子挣着抢北宫千宁,只不过是看在北宫千宁考得好名次的份上,如今无意中那般亲昵地救下了索云岚,晋阳侯府可比女儿的武毅将军府来得强大,淑妃高兴地藏不住心中的得意劲儿。 真是眼皮子浅!太后心中鄙视道,曾几何时,淑妃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可是进宫之后,尤其是在生下皇长子之后,她就没有那么安分了。 淑妃那个大皇子,若不是她偷偷倒掉避子汤,她哪来的皇长子?时隔十几年,皇上每每想到此事,心中还有气呢,所以淑妃生下皇长子后,基本就无宠了。 任何把皇上当成傻子的人,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北宫千宁也是明眼人,感受到淑妃不同往日的热情,以及太后不以为然的表情,她便假装精神不济,蔫蔫的假装睡觉。 无奈淑妃太心急,她生怕别人不知道此事,便自顾自地宣扬起来:“青阳郡主真是有心人,过年过节都不玩了济慈院的孤儿们,只是那么歹徒太可恶了,竟然——” “哎哟。”北宫千宁惊叫一声,打断了淑妃的讲述。 索飞瑶的心一下纠结起来:“宁儿,是不是又痛了?” 北宫千宁抱歉苦笑道:“不碍事,只是不小心压倒了伤口。” 太后趁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宁丫头刚从街上死里逃生,又在朝堂上站了半天,小命都丢了一半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淑妃的话是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她说了告退的话后,便走出寿康宫。 除了寿康宫,其他嫔妃自然继续打听消息,淑妃便勉为其难地接着往下说,最后收获的,自然是一众嫔妃对她的祝贺:“恭喜淑妃娘娘得到晋阳侯府的势力。” 淑妃喜气洋洋,却假装推辞:“话可不能这么说,大皇子当时只是为了救人,并不曾知道从马车里掉出来的,竟然是索大小姐。” “这就是天作之合啊,索大小姐就是上天指定给大皇子的。”嫔妃们叽叽喳喳,瞬间觉得生下皇长子的淑妃,是那么的有能耐有福气。 “得意忘形。”听了宫人回报,太后对淑妃的言语嗤之以鼻。 看到婉贵妃还守着北宫千宁,太后便对她说:“婉贵妃,你也别太担心,明晚中秋宫宴上,皇上就给端王和索飞瑶赐婚,治儿身后的势力,不会弱到哪里去。” 中秋赐婚,索飞瑶是早就得到消息的,不过太后当着婉贵妃这么一说,她还是挺不意思的,毕竟三十出头人了,儿女又已经长大,再出嫁一次总是觉得难为情。 “明晚皇上给端王和索飞瑶赐婚?”对端王、索飞瑶和景宁伯爵的纠葛,婉贵妃很敏.感,毕竟当年的悲剧,是她私心造成的,但是皇上明晚给端王和索飞瑶赐婚一事,她并未得知。 太后立即看出婉贵妃的疑惑,便安慰道:“婉贵妃,是哀家不让皇上告诉你,这是因为端王和索飞瑶的情况特殊,皇上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婉贵妃这才释然:“臣妾明白,请后母放心。” 太后趁机说道:“婉贵妃啊,皇后禁足正好满一个月,苏家是倒台了,但是皇后并未犯什么大错,明天她会参加中秋宫宴,到时候还请你顾及皇家的面子。” “臣妾明白的。”苏恬还占着皇后之位,这是婉贵妃一直牢牢记在心头的大事,她怎能不知道苏恬明日要走出翊坤宫呢? 太后又是暗暗叹息了一下,当年婉贵妃选妃大考成绩最好,偏偏天道开了个玩笑,居然是让苏恬跟皇上一起启动了帝台印,跟皇上情投意合的婉贵妃,只能屈尊成为侧妃,真真是天意弄人。 “不过毕竟皇后娘家丢脸丢大了,哀家还是让你跟她协理后宫,希望你不要让哀家和皇上失望。”太后看着隐忍的婉贵妃,心中着实心疼。 “恭喜贵妃娘娘。”索飞瑶和北宫千宁赶紧恭喜婉贵妃,有协理后宫的权利,三皇子的地位便更加尊贵。 婉贵妃因为继续得到太后和皇上的信任,又对北宫一家心怀愧疚,她愣是一直呆在寿康宫,亲自监督太医、医女和宫人们,无微不至地照顾北宫千宁。 很快的,三皇子等四位皇子悉数来到寿康宫,一个个争抢着对北宫千宁献殷勤。 大皇子端着果盘,深深自责道:“宁儿,今日都怪本王没有及时出手相救。” 二皇子端着茶水,咬牙切齿道:“宁儿,本王刚刚已经跟三弟说了,一定要严惩凶手,令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四皇子端着点心,和煦安慰道:“宁儿,你是皇家郡主,父皇一定为你做主,端王叔正挨家挨户搜查可疑之人呢。” 三皇子阴着脸,双眼的怒火快要喷出来了:“宁儿也是你们叫的?宁儿只能是本王的。” 北宫千宁头都大了,但是为了避免别人闲话,她也立即表明:“我,我,跟三皇子是那个……你们还是叫我北宫千宁吧。” 二皇子和四皇子很无奈,大皇子心思则复杂得多,他心里想着,索云岚已经是囊中之物,北宫千宁也是要争取的,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知道结局如何呢?可惜北宫家的势力太弱了,北宫千安一个从五品的五官,对他大皇子来说真是可有可无。 可惜令大皇子惊讶的是,等到永昌帝吃饱午饭后,随着他来到寿康宫,北宫家迎来了好消息,那就是因为北宫千安揭露了周边小国的阴谋,还促成西狄归降,已经擢升为从四品宣武将军。 一番谢恩,再一番祝贺,寿康宫热闹了好一阵,等到众人散去后,北宫千宁美美的睡了一觉,直到申时初刻才醒来。 醒来之后,北宫千宁觉得后背没有那么疼,便决定去御花园走走,谁知刚走进御花园,便听到压抑的女子哭声。 北宫千宁循声找去,在一座假山背后,听到一个宫女在小声安慰端柔公主:“袁明轩不知天高地厚,公主金枝玉叶,何必非他不可?” 北宫千安瞬间明白了,原来端柔公主为情所困了,而她 冰融 北宫千宁想到,她在寿康宫养伤这许多次,端柔公主除了必要的礼节,也就是来到寿康宫看一眼外,再无其他多余的闲聊,对方无疑是不喜欢自己的。 即便有三皇子这层情分,端柔公主对她也是不多一分亲热,北宫千宁觉得,此时无意间听到对方的隐私,还是赶紧回避微妙,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北宫千宁示意采薇和寿康宫宫女秀儿,几个人慢慢退出菊花盛开、秋风送爽的御花园。 “谁在那里?”北宫千宁几个人的行踪,还是被端柔公主的人发现了,一声严厉的责问从那头传了过来。 避无可避,北宫千宁只好站出来,大大方方承认:“是我,青阳郡主,太后娘娘说,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盛,让本郡主到这里来溜达溜达,对身子恢复有好处。” 厉声责问的宫女名叫碧珠,看到来人是宫里风头最盛的青阳郡主,心中不满之情立即涌上心头,仗着端柔公主就在身边,说话便带了几分盛气凌人:“端柔公主正在此地散心,你为何无端打扰她?” 采薇是宫外来的丫鬟,心中有气了却也不敢出头,秀儿是寿康宫的宫女,面对倾颜殿的宫女,她可是不放在眼里的。 不过北宫千宁及时制止了秀儿,她也不理会吹胡子瞪眼睛的碧珠,而是先和气屈膝向端柔公主问安:“北宫千宁见过端柔公主。” 端柔公主因担心秘密被北宫千宁听了去,正羞愧地无地自容,侧着身子低头躲着北宫千宁。 碧珠一看心里焦急,再次厉声问北宫千宁:“青阳郡主偷偷摸摸的,莫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北宫千宁这才正色看了碧珠一眼,然后不急不慢说道:“端柔公主尚未开口,碧珠你却两次质问本郡主,难不成倾颜殿的宫女爬到主子头上了?如今婉贵妃协理后宫,碧珠就不怕给婉贵妃惹来麻烦?让人说她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住?” 碧珠一开始很有气,可是听到北宫千宁搬出婉贵妃,只好把心中那口气咽了回去。 端柔公主平日深得婉贵妃真传,到了这时,也顾不上自己的难过和羞愧,终于开口阻止自己的丫鬟:“碧珠,不得无礼,快向青阳郡主道歉。” “公主,可是她听到了咱们说的话。”碧珠不依不饶,似乎想要治北宫千宁一个什么罪才罢休。 看在三皇子和婉贵妃的面子上,北宫千宁不想让端柔公主为难,她也有意想跟端柔公主深交,以便找出婉贵妃屈尊为妾的原因:“我是听到了,只是我要跟公主说,咱们女孩子,哪个又不是为情所伤为情所累呢?” “公主,你听听,她居然这么说。”碧珠顿时跳起来,因为她从未见过谁敢这么说公主的。 端柔公主也是一愣,她看到北宫千宁脸上一片坦荡,并未有一丝一毫的讽刺和嘲笑,斟酌了一番后,她下令:“来人,碧珠冒犯青阳郡主,掌嘴十下。” “公主,你——”碧珠这是第一次受罚,她先是叫屈了一声,可是看到端柔公主一脸凛然,她后半截话就说不出来了。 等到倾颜殿的嬷嬷把碧珠拉下去,北宫千宁便让采薇和秀儿等人都退下。 端柔公主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自小的教养告诉她,那样做是非常失礼的事情。 退一步讲,北宫千宁是她哥哥的心上人,哥哥是非她不娶,而且还是只娶她一人,母妃现在也对北宫千宁另眼相看,她这个做妹妹的,也不能不给她面子,便也挥退了自己的下人。 北宫千宁很清楚,端柔公主身居宫中,基本没有什么闺蜜,情爱之事又不便公开谈论,能够见到袁明轩的机会,大概也是少之又少。 为了减低端柔公主的难为情,北宫千宁主动谈起这事:“公主殿下,方才的话,我确实听到了,我觉得能够遇上喜欢的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明轩哥哥只有十七岁,却是平海伯府小辈对出色的——” “明轩哥哥?”端柔公主打断北宫千宁的话,脸上一片疑惑神色。 北宫千宁看到端柔公主愿意往下听,知道她起了好奇心,便有意多给她提供信息:“是啊,明轩哥哥是平海伯府嫡长孙,也是我表哥索初浩的发小,他经常到晋阳侯府来玩儿,他喜欢穿玄青色袍子,他身形欣长、双眸清澈,跟公主您很是般配呢。” 起初,听到北宫千宁称呼袁明轩为哥哥,端柔公主心中一阵酸涩,知道对方说她和袁明轩般配,心中才晴朗起来,也才知道北宫千宁那一声明轩哥哥,是照着索初浩来叫的。 看到端柔公主脸色有所缓和,北宫千宁乘胜追击:“明轩哥哥热情耿直,晋阳侯府上下对他印象颇好,我那个表妹索云婷很想嫁给他,但是我外祖父外祖母都反对,明轩哥哥更是看不上她。” 端柔公主一听,脸色又是一会晴一会阴的,北宫千宁于心不忍,便提议道:“明日中秋宫宴,我哥哥、表哥和明轩哥哥他们都进宫来,不如我叫他们提早进宫,然后把你和他们都请到这里,先来个小型的聚会,好让你和他有机会聊聊?” 端柔公主瞪大眼睛,她万万想不到,比她还小两岁的北宫千宁,胆子竟然这么大,想法竟然这么开放,她说话都颤抖起来了:“北宫千宁,你竟然,竟敢这么做?” 北宫千宁知道端柔公主误会,立即解释道:“公主,其实现在民间的男女,有些是自由谈婚论嫁的,您长居宫中,可能很少感受到这些。另外,我这一趟去康寿,才发现西部地区的男女,他们是直接表白、勇敢追求的。” “直接表白、勇敢追求?”端柔公主好像听到了什么惊诧之事,她脸色有些苍白,末了嗫嚅着说:“就像,就像三哥对你那样?” “咳咳咳……”这下轮到北宫千宁不好意思了,不过为了给端柔公主洗脑,她咳了两声后继续说道:“差不多吧,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只有嫁给自己喜欢、对方又是喜欢自己的人,成亲后才会有幸福的日子。” “这个道理谁人不知?可是女子总归是女子,怎好意思说这事?况且公主的婚姻,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我跟袁公子,只怕是有缘无分啊。”端柔公主说得有些酸楚。 这话北宫千宁就不爱听了,是谁把好好一个公主养成这样的?应该是婉贵妃吧?婉贵妃她自己深得皇上宠爱,难道不知道男人疼宠对女人的重要吗? 端柔公主是她婉贵妃这个宠妃的女儿,简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这个端柔公主却像个委屈的庶女,外边看起来高雅端庄,内里却这般逆来顺受、委曲求全? “端柔公主别怕,您是大夏国仅有的两位成年公主之一,您的母妃又是宠冠后宫的婉贵妃,您是后宫顶顶尊贵的公主,皇上也是很疼爱你,他是希望您嫁得如意郎君的。”北宫千宁拿出现代社会的三观,竭尽所能说服端柔公主。 端柔公主平日孤单寂寞,心事没地方倾诉,虽有宫女贴心伺候,见识却比不上北宫千宁,因此没过多久,她就敞开心扉,跟北宫千宁无话不谈。 而北宫千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先前端柔公主的冷淡,并非是因为对她有多么的不喜欢,而是因为她被婉贵妃教养得谨小慎微,心中还有对袁明轩有相思之苦,这才让人觉得她冷清淡漠。 通过跟端柔公主的聊天,北宫千宁对婉贵妃也有了跟多的了解,比如婉贵妃经常郁郁寡欢,哪怕是盛宠后宫多年的妃子,她也没有历代宠妃的得意忘形和开心。 比如婉贵妃经常对女儿说,她端柔公主本是嫡公主之命,奈何天意弄人,令她成为庶出公主,诸如此类有悖常理的话,总是令端柔公主听得胆战心惊。 随着端柔公主敞开心扉,宫人们惊讶地发现,一直对青阳郡主冷眼相待的端柔公主,竟然跟青阳郡主一起在御花园散步赏花,两人有说有笑的,还手拉着手。 女孩子的心思最是难猜,采薇和宫人们暗暗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像碧珠那样目中无人,谁知道主子们什么时候就和好了呢?还是凡事不能做绝,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御花园里正上演闺蜜好戏,翊坤宫里却令人窒息,只见媏怡公主狠狠扫落一桌的茶具吼道:“北宫千宁,又是北宫千宁,这个北宫千宁就像扫把星一样,自从她进宫后,不仅让父皇禁足了我们母女,还令外祖家、成国公府和常府一败涂地,母后,明日就是你出宫之日,你一定要灭了北宫千宁替我们所有人报仇。” 宫人们瑟瑟发抖,一个个尽量缩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们都下去。”二皇子也在翊坤宫,听了妹妹癫狂的话之后,他及时挥推宫人们。 等到宫人退出去、宫门关上之后,苏恬皇后狠狠瞪着儿子,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淳儿,你还想娶北宫千宁,你别忘了,她是我们的仇人。” “母后,北宫千宁两科考试都夺得第一名,她很有可能是开启帝台印之人,咱们不能因小失大。”二皇子心智很坚定:“再说了,你们和外祖家的遭遇,说起来并不能全怪北宫千宁,因为挑起事端的,并非是她。” “二哥,你怎么这般糊涂?她北宫千宁除了那点才情和美貌,她心中所想之人,只有三皇子,她已经被三皇子抱过、亲过,这样浪荡的女人你还要?”媏怡公主恼怒地推了二皇子一把,嘴里冒着不干净的话。 苏恬皇后却并不指出女儿的不当,她在幽暗的凤座上发出狠话:“淳儿,既然你真心想娶北宫千宁,母后就祝你一臂之力,不过在中秋节过后、你娶北宫千宁之前,你们都不许进入翊坤宫见母后。” 花宴 翌日便是中秋节,在大夏国,中秋节也成为仲秋节,秋高气爽、桂花飘香的八月,正是收获的好季节,中秋节乃是庆祝丰收,祈愿幸福的时节。 今年的大夏国,国运似乎有些受挫,据各地上报的信息,今秋的收成竟是比去年少了两成。 只是欢庆中秋是传统节日,按照惯例,宫中也要在午时举办宫宴,宴请在皇都的从五品以上官员和家眷。 可是国运晦暗,周边小国又是虎视眈眈,永昌帝心情不妙,中秋一早,他还让国师清远大师占卜。 清远大师还是老话:“凤星不明,阴阳失衡。” 永昌帝有些恼怒,很想惩罚清远大师,奈何对方是得道高人,诸多事情他预测和分析的都挺准,唯独关于凤星这件大事,他屡屡说不清楚。 清远大师知道永昌帝不悦,只能详尽解释:“本座为了弄清楚这件事,上个月曾去过天目峰,皇上您是知道的,天目峰是天下第一灵山,在那里占卜问卦是最灵验的。” “那为何不跟朕禀明?”永昌帝心急如焚。 清远大师突然跪倒在地,惶恐说道:“启禀皇上,此次天目峰之行,本座占卜得到一个启示,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永昌帝胸口一窒,清远大师是个沉稳内敛之人,若非万分紧急之事,是不能动摇他半分的,如今他不仅跪拜,还说得如此郑重其事,想必事情是十分糟糕了。 永昌帝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后才说:“讲。” 清远大师再拜道:“天道启示,后宫尊卑错位。” 后宫尊贵错位?永昌帝脑子转了一圈,仍然想不明白,于是便让清远大师详加说明:“还请大师详说。” 清远大师却苦恼道:“这也是本座困惑之处,目前尚未看清真相。不过皇上您仔细想想,对后宫的尊卑错位之事,应该有些眉目。” 永昌帝一听心情顿时更为糟糕,后宫的尊卑错位,严格来说是没有哇,有的只是恩宠的多寡,皇后依然是皇后,他给她皇后的尊荣,婉贵妃是多受宠一些,可他并未让她越过皇后,这些都不算是尊卑错位啊。 至于阴阳失衡,到底指向什么?难不成是指他这个皇帝许久不临幸皇后?可是想到苏恬的狭隘下作、以及苏玉海犯下的罪行,永昌帝就反胃,哪里还愿意跟苏恬行那夫妻之事? 永昌帝想到北宫千宁,又问道:“青阳郡主北宫千宁是凤命之身,是不是她如今尚未启动帝台印,所以这个凤星不明,是否指的是她?” “皇子们尚未大婚,青阳郡主这颗星尚未登场。”清远大师解释,眉宇间已有隐忧:“凤星长时间不明,大夏国恐有灾难发生啊。” 如此说来,这个凤星不明,指的就是苏恬这位皇后了?可她不是一直住在翊坤宫啊?近一个月来她是被禁足宫中,可一个月之前,凤星也是不明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永昌帝心情郁闷,便只带着张淮张公公,前往御花园散心。 张淮这个名字,是永昌帝最近给张公公改的名字,说是想必原先的要叫得更为顺口。 张淮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是近日永昌帝因为收成之事,心情郁结是真的,因此他不敢多嘴,只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刚到御花园,便听到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笑闹声,永昌帝有些不悦,国运不济,后宫这些人不知人间疾苦,竟在此地忘情说笑。 “张淮,去看看是谁在高声喧哗。”永昌帝沉着脸,老大不悦的样子。 高声喧哗?张淮一听就感觉不妙,后宫嫔妃和宫人本就寂寞,今日是中秋佳节,大家心情愉快,前来御花园开心不是很正常吗? 只是君心难测,皇宫是皇帝的皇宫,他不高兴的事,别人最好就不要做。 张淮快速前去,很快又转身回来,脸上还带着喜色禀告道:“皇上,那边的人,有三皇子、端柔公主、青阳郡主、宣武将军和平海伯府嫡长孙袁明轩。那边的下人们说,是青阳郡主邀请端柔公主,一起到御花园来玩儿的。” “端柔公主?她竟然愿意跟人在御花园玩儿?”永昌帝双目大睁,似乎很难相信听到的事实,要知道,他这个公主,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因为她是婉贵妃所出,只可惜她自小孤僻,又不爱说话,他这个做父亲的,几乎没有感受到女儿的撒娇之情。 “确实是,端柔公主不仅跟他们在一起玩,还跟他们一起聊呢。”张淮也很替永昌帝高兴,作为永昌帝的贴身太监,他最清楚谁才是永昌帝在意的人。 永昌帝静静地站着,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在确定听到女儿的欢声笑语后,才满心欢喜道:“没想到是宁丫头改变了端柔,她可真是有能耐,朕养了端柔十六年,她都不曾跟朕嬉闹过,想来还是她们女孩子合适在一起玩儿。” 永昌帝说着,便转身离开御花园,喜欢的女儿难得开怀欢笑,他不想过去破坏那个轻松气氛。 走了没多久,永昌帝突然想起清远大师的话,便问张公公:“张淮,你说朕对青阳郡主怎么样?” 张淮好不思索答道:“那自然是天大的恩宠。” “天大?”永昌帝一惊,难道如清远大师所说,他给以宁丫头的恩宠,已经导致尊贵错位了吗? “是啊。”张淮堆起满脸笑容,喜滋滋道:“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是慧眼识英雄,先前封她为县主时,很多人觉得便宜了她,可随着选妃大考名次工公布,以及她越来越多的功劳,她当得起皇家给的恩宠,事实证明,您和太后娘娘并没有白白疼宠她。” 张淮的话,令永昌帝无所适从,那个宁丫头是身负凤命之人,乃德才兼备之才女,值得他给以皇恩,只是清远大师说的尊卑错位,会不会跟她有关?是不是他操之过急,给以她太多的恩宠了? 可是很快的,永昌帝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宁丫头确实给他和太后太多惊喜,原来她在康州的功劳,不仅仅是军报上所说,而在选妃大考前两科中,她一个只上过晋阳侯府族学的人,居然都夺取甲等第一名。 想到晋阳侯府,永昌帝又想到了大皇子和索云岚之事,心中又是一阵烦闷,好好的晋阳侯,怎么就被大皇子黏上了?晋阳侯府是北宫千宁的外家,近一个月来,他已多次暗示晋阳侯索俊峰,要他支持三皇子。 索俊峰本就看好三皇子,加上妹妹这一层关系,索俊峰自然爽快表示,全力支持三皇子,可三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甘当肉垫救下了索云岚,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其实大皇子也是生得龙章凤姿,他俊逸洒脱的性子,当得起皇长子的风姿,可每每想起大皇子是淑妃当年以不光彩的手段诞下的,永昌帝就如鲠在喉,对大皇子怎么也爱不起来。 永昌帝对淑妃心怀怨恨,自大皇子出生后,淑妃便再无恩宠,若不是大皇子生得还人模人样,恐怕淑妃早就去了冷宫。 “张淮,听说昨日晋阳侯去了大皇子府?”永昌帝在一处长廊坐下,小声问张公公。 张淮俯身答道:“是去了,晋阳侯带了丰厚的礼物进去,可是坐下后只说了一句感谢的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永昌帝内心稍微好受了一些,但是他知道,大皇子和晋阳侯府之间的事儿,麻烦还多着呢,光是那个索云岚,她肯定不愿意嫁给大皇子,索云岚想要嫁的人,一定是跟北宫千宁同一队列的。 永昌帝觉得心烦意乱,偏偏一个他不愿意见的人,又进到后宫找到他,那个人就是嘉乐大长公主。 嘉乐大长公主是隆兴帝最小的女儿,也就是永昌帝最小的姑姑,只比永昌帝大了五岁,因为隆兴帝十分喜爱这个小女儿,给了她嫡出公主的尊荣,也养成了她骄纵蛮横的性子,便是隆兴帝薨逝多年后,她依然对皇家事务指手画脚。 “侄儿见过嘉乐姑姑。”嘉乐大长公主是唯一在世的大长公主,是目前皇室辈分最高的人,永昌帝虽不喜她的做派,却也站起来问安,给她几分尊敬。 “我还以为在你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姑姑了呢。”嘉乐大长公主连头都不点一下,自己就坐在长廊上。 永昌帝见惯了嘉乐大长公主的无礼,并未计较,不过从她不善的言辞中,他知道她一定是跟平时一样,嘴里不会吐出什么好听的话。 果然,嘉乐大长公主大刺刺说道:“那个什么便宜郡主,什么宁的,用什么狐媚手段把治儿迷得七荤八素的,侄儿你就不管管,任由一个出身卑劣的人玷污了皇家的颜面?” 永昌帝真相一拳把小姑姑锤死,但是理智制止了他:“景宁伯爵已经公开声明,说当年是他误会了索飞瑶、伤害了索飞瑶和两个子女。” 北宫千宁是皇都当下名声最盛的秀女,跟她有关的任何事情,就都不是小事,嘉乐大长公主不可能不知道,比如索云岚被大皇子救下之事,人们竟然不是羡慕索云岚攀上大皇子,而是着急索云岚如何解决麻烦。 只是嘉乐大长公主认定的事情,她就会坚持到底:“不管怎么样,她总是名声不佳之人,我不许你给他们赐婚。” 捧拥 中秋宫宴设在飞雪苑,飞雪苑是皇宫东面一处皇家花园,占地虽没有御花园大,但是除了精致的假山池鱼、亭台楼阁外和名贵花木外,花苑中间的听雪亭前边,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正好合适摆台开宴。 坐在听雪亭里,夏天可以静看花开,冬天可以欣赏飞雪,因为此处远离后宫,永昌帝喜欢独自一人在这里静坐,因此飞雪苑几乎就是永昌帝的御.用花园。 能够被邀请进入飞雪苑,几乎得有祖上积下的阴德,因此尚未到午时,几乎所有从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都已经到达皇宫,并进入飞雪苑,在飞雪苑里赏花聊天。 男人们聊的,自然是男人们的话题;贵妇人们聊的,多是儿女亲事之类的;年轻的贵小姐和贵公子们,除了秀女之外,大多是安静的呆着,即便有聊天的,也都是小声说话。 这个现象说怪不怪,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现在是选妃大考时候,优秀的贵小姐都成了秀女,也就成了皇家的待选儿媳,对这些秀女,那些非秀女没有颜面跟她们搭讪,那些贵公子们则是没有胆子招惹她们。 没有选上秀女的,一般都是家中庶女,或者是旁支的子女,这些女儿在家族中地位不显,贵公子们一般看不上她们。 叶子荣便是那个不被看上的一个,今日她和哥哥叶子昌费了不少口舌,才让大伯景宁伯爵同意带他们进宫,只可惜她主动跟其他公子小姐搭讪,几乎没什么人打理她,她只能郁郁寡欢地坐着,等待其他机遇出现。 飞雪苑里最热闹的,就是二皇子和四皇子身边了。皇子只有四人,秀女则是半百之多,如此的僧多粥少,绝大多数的秀女,一看见皇子们,便粘着他们,希冀皇子们能喜欢上自己。 索云岚因为心情郁闷,不愿意面对大皇子,便借口身体原因,没有进宫参加宴会,今日晋阳侯府来的,只有晋阳侯夫妇和嫡长子索初浩。 索云岚不来,大皇子也心中不快,便郁郁寡欢地坐着,几个秀女试图跟他搭讪,都被他冷眼拒绝了。 唐可佳是为数不多的呆坐着的秀女,对于皇妃这个身份,忠勇侯府并不是十分在意,因为侯爵已经是一等爵位,自己已经是显贵之家,没必要再用皇妃母家来提高门楣。 只是皇家看得上,给了女儿秀女身份,若是不参加选妃大考,可就成了抗旨不遵,在这样的心态下,唐可佳就泰然处之,因为四位皇子都不是她喜欢的人。 三皇子一直陪着北宫千宁,先是到倾颜殿找了妹妹端柔公主,然后几个人到御花园,先在那里开了一个小型的中秋宴会。 因此,当北宫千宁他们几个走到听雪亭时,几乎所有人都到了,只除了太后、皇上、皇后和婉贵妃等人。 北宫千宁和三皇子的事情,整个皇都的人都知晓了,只是北宫千宁很少露面,皇都许多人并未见过她,在场的贵夫人贵公子贵小姐们也是如此。 因此在北宫千宁和三皇子等人到达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用各种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今日北宫千宁的着装和妆容,是由太后一手督办的,只见她穿着一色樱子红对襟绡沙新衣,底下是月白色水纹凌波裙裾,头上戴着并蒂海棠花步摇,脸上薄施粉黛,眉间一朵粉红的荷花,整个人显得白嫩、生动又喜庆。 而三皇子则身穿镶着华丽金边的白色锦袍,头戴紫金冠,清冷俊逸的脸上,有着一层淡淡的喜悦。 三皇子是跟北宫千宁十指相扣,携手一起来到听雪亭前的,两人都是容貌出众、气质脱俗、富有才情之人,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一副金童玉女的样子。 天哪,原来青阳郡主长得跟她母亲一样,是个一等一的美人,怪不得宫里那么疼爱她,怪不得三皇子只想娶她一人。 官员们已经多次见过三皇子对北宫千宁的呵护,他们也知道了景宁伯爵的公开声明,因此有人暗笑叶光远蠢笨,也有人叹息青阳郡主不是自己的女儿。 秀女们大多是一脸嫉妒,先前三皇子还是结巴时,许多秀女看不上他,可现在听说三皇子不仅能言善辩,还在青阳郡主无意之中,显露了他越来越多的才情和谋略。 这样的三皇子,谁不想嫁给他,可他偏偏只想娶青阳郡主一人,这个青阳郡主着实可恶,她怎么不在前日被歹徒杀死? 就算她逃过了一劫,她们也诅咒她背后的剑伤留下伤痕。 叶子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先前她想巴结苏婉琪,没想到是与虎谋皮,等她发现苏家惨白后,发现堂妹又晋封了郡主,还独获三皇子的宠爱,她又觉得希望就在身边。 加上大堂哥坚决不愿意接受景宁伯爵世子之位,叶子荣觉得最可行的办法,还是巴结郡主堂妹,让她说服大伯传给自己亲哥,无奈先前三番两次得罪了堂妹,一时之间都不知如何向郡主堂妹开口。 “妹妹,一会儿我们过去跟四妹妹聊聊。”叶子昌看到端柔公主、大哥北宫千安、袁明轩也跟在北宫千宁身边,心中立即生出一计,想通过堂妹北宫千宁,结识端柔公主。 真是兄妹同心,叶子荣脑子里想的,跟自己哥哥正好一样,她压低声音说道:“四妹妹先是受了剑伤,前日又在街上遭遇伏击,咱们理应问候一声。” 有的贵夫人则在想,景宁伯爵已经公开承认,说当年错怪了索飞瑶,如此一来,北宫千宁的出身就不是问题,如今她拥有郡主尊荣,若是没有三皇子,她们还真的想抢这位郡主做儿媳。 众人在短暂的惊艳后,忍不住就小声议论起来。 有的说青阳郡主身上的衣料,听说是越州进贡的云锦,云锦轻柔结实,是天下稍有的顶好的上等布料,但是云锦的产量有限,每年只有那么一两匹,宫中也只有苏皇后和婉贵妃曾经分得那么一点儿。 于是有人就说,青阳郡主纵然两科都考取第一名,所得恩宠也不能越过那么多嫔妃吧?好像媏怡公主和端柔公主都不曾有云锦衣裳啊。 又有人说,晋阳侯府大小姐是非大皇子不嫁了,以北宫家毫无根基的家世,看她青阳郡主以后能翻出什么大浪。 也有人鄙夷,说景宁伯爵那个声明,当年是他错怪了索飞瑶,恐怕也有可能是皇家为了北宫千宁,逼迫景宁伯爵替她洗白的吧。 也有人说,青阳郡主并不张扬,她那些军功和才情,她可是从未炫耀过,而那些遭殃的世家们,都是他们先招惹青阳郡主。 话说到这份上,官员家眷们顿时想到同一个问题,那就是,青阳郡主为何如此厉害?为何她好像什么也不做,就能都能逢凶化吉?若说是因为宫里有人护着,那也说不过去,因为每次事情发生时,她也总是有理的那一方。 这些个皇都的官员家属,尤其是夫人们,哪一个不是谙熟人情世故的?平日她们在府中打压妾室、欺负庶子庶女,对外则开展夫人交际,打探各府各家后院情况,跟各府各家联络感情。 要说宅斗经验,她们可是最有心得的,便是宫斗,她们也能说上一二,可偏偏在北宫千宁这儿,她们就是想不明白,她到底使用了什么招数斗败了对手。 索飞瑶早就端坐在自己位置上,当北宫千宁出现时,她身边的夫人们立即道喜:“索夫人,您的女儿长得真美,儿子也长得威武不凡。” 对于这种赞美,索飞瑶只是淡然笑道:“过奖了。” 夫人们这些场面上的话,大多出于交际需要,其实每一位母亲,最希望那个美貌的自己女儿、威武不凡的是自己儿子。 “宣武将军可曾婚配了?我听说有不少人家的女儿,都想嫁给他呢,索夫人您真是有福气。”右边邻桌的是翰林院学士傅正阳的夫人,也就是三皇子伴读傅元德的母亲。 宫宴的座位是按照官阶高低排列的,官阶越高,座位就离主位越近,但是皇子伴读则是例外,其家人的位置优先排在前边,因此索飞瑶的位置,便很靠前,而且是跟傅家相邻。 索飞瑶知道傅夫人不是多嘴之人,便诚恳答道:“尚未议亲,若是傅夫人有合适的,还请帮忙牵线搭桥。” 傅夫人却话题一转,看向端柔公主的方向笑道:“索夫人,你看端柔公主跟你家一双女儿关系密切,夫人哪里还需要我牵线?” 索飞瑶心中一惊,立即观察傅夫人身边的傅元德,看见傅元德痴痴地看着端柔公主,她顿时明白,想来傅元德和傅夫人的心里,是在想着端柔公主吧?而傅夫人的话,只怕是对她的安儿有了误会和埋怨。 想到这里,索飞瑶不再言语,避免说多错多。 参加今日中秋宫宴的,当然少不了皇室宗亲。 北宫千宁尚未落座,两个清亮的声音就先后响起来:“宁姐姐,宁姐姐。” 突兀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两个身着华贵衣裳的男童,从睿王和齐王身边飞奔而出,朝着北宫千宁兴奋地跑过去。 当大家看清楚是睿王世子和宁王世子时,许多人顿觉好奇万分,这两个皇室小魔王,什么时候跟青阳郡主这般熟络了? 囚后 “呀,原来是你们。”北宫千宁很是惊喜,她摸摸这个的脑袋,又摸摸那个的脑袋,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所见。 原来,这才一个月的时间不见面,两个男孩像吹气球一样,竟是长大了不少,睿王世子百里和清多了狡黠激灵劲儿,齐王世子百里和浚则多了一些俊逸样儿,不再完全是虎头虎脑的模样。 三皇子是知道这两小鬼跟北宫千宁的缘分的,当即请他们一起入座,他自己也坐在北宫千宁身边坐下,内务府安排给他的座位,跟北宫千宁隔得不远,他是不会回去独坐在自己位置的。 “若是喜欢,你俩就在这坐吧。”北宫千宁也邀请,有两个孩子在一起,这个宫宴就不至于太无聊。 百里和浚和百里和清很高兴,忙不迭的一屁.股就一左一右靠着北宫千宁坐下,只把现场所有人看得羡慕嫉妒恨。 因为大夏国的皇位继承人是由天道选定,因此一旦皇位继承人选定之后,就很少发生造反之事,因此王爷们都力挺皇位继承人。 睿王和齐王跟端王一样,都是皇上得力的左膀右臂,睿王和齐王都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不少人家都想把女人送进睿王府和齐王府,无奈这两位年轻的王爷并不耽于美色。 有人就像通过巴结两位小世子,以期能够进入王府,可是两位王子就像混世魔王一样,小小年纪似乎就能看清人心的嫌恶,愣是把有所企图的人捉弄得狼狈不堪。 现在大家伙看到两位小世子居然主动向青阳郡主示好,怎么能不感觉到惊讶呢?他俩不是混世魔王吗?怎么他们在青阳郡主面前时,倒成了小绵羊一样。 叶子荣和叶子昌则是兴奋异常,尤其是叶子荣,她看看堂妹北宫千宁,又看看睿王和齐王,觉得若是能够嫁给他们其中的一位,即便他们不是当朝皇子,也比管家子弟要强得多。 血亲堂兄堂姐的心思,北宫千宁是不知道的,她在忙着照顾两位小世子。 睿王和齐王隔着中间通道,像北宫千宁喊话:“青阳郡主,小儿无状,只怕会叨扰到你呀。” “我们不会叨扰宁姐姐。”不等北宫千宁回话,两个小魔王已经抢着应答了。 “无碍,他俩很是聪明可爱的,两位王爷请放心。”北宫千宁隔着七八米的通道,向睿王和齐王喊话。 睿王妃和齐王妃听到聪明可爱两个词,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们都想,总算有明眼人,看得出她们的儿子的优点。 可是在场的其他人,可就是截然相反了,因为每次进宫,他们都被睿王世子和齐王世子捉弄,要么被抹了果汁,要么被洒了汤水,可是不管怎么,他们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近来三皇子屡屡展露他的非凡才能,若是睿王和齐王都支持他的话,那么天道就很有可能倾向三皇子,选择他为皇位继承人。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而最受不了的,大约就是嘉乐大长公主了,嘉乐大长公主最小的女儿季明媚也是本届秀女,而且第一科考试夺得甲等第二名,第二科考试夺得甲等十二名,整体成绩算是不俗。 也正因为如此,嘉乐大长公主看北宫千宁时,怎么看都怎么碍眼,本来皇上封她为县主、郡主,嘉乐大长公主就很有意见,因为她的女儿们,只有长女获封郡主,她最喜欢的小女儿季明媚,仅仅获封县主。 季明媚封号为新宁县主,封地新宁县既偏僻又贫穷,跟北宫千宁富裕的青阳郡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初北宫千宁因为军功获封县主时,嘉乐大长公主就有些微词,她主要是嫌弃北宫千宁的出身,嫌弃皇上给了北宫千宁秀女身份。 后来北宫千宁很快又晋封郡主,封地还是在皇都北面仅仅八十里的富庶之地,嘉乐大长公主就再也坐不住了,她曾经跟皇帝侄儿进言,可是皇帝压根听不进她的话。 今日是她跟北宫千宁头一次一起参加宫宴,嘉乐大长公主的最大目的,就是在宫宴上狠狠地打压北宫千宁,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此时的新宁县主季明媚,因为皇都权贵都在场,她表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坐姿和笑容,可是她的内心里,恨不得剥了北宫千宁的皮、吃了她的肉。 要知道她季明媚本来是成不了秀女,因为皇帝表哥说了,她新宁县主的辈分,是当朝皇子的表姑,于理来说不合适成为夫妻,可是她的母亲是大长公主啊,母亲亲自出马,给皇帝表哥施压,表哥只能答应了。 为了能够在选妃大考中脱颖而出、保住长国公府季家的地位和荣耀,她的母亲嘉乐大长公主自她小时候起,就开始花重金聘请朝中大臣教导她,这十八年来,府中可说是遍请了大夏国的名家大家、以及历年科举进士。 临近大考的这一年来,更是让翰林院出身的人猜题,按照历届选妃大考的出题方式,模拟出题给她训练。 她季明媚可以肯定地说,所有秀女当中,没有哪个拥有她这么多先生,也没有谁像她那样熟练所有科目的提醒和解答方法,若不是北宫千宁,第一科甲等第一名就是她季明媚了。 可恨的这个北宫千宁,不但轻轻松松获得郡主爵位,还两科考试都取得甲等第一名,尤其是四位皇子都求娶她,三皇子还发誓只娶她一人,令她货真价实的皇室县主颜面无存。 这个北宫千宁,一定是会什么妖术,把皇子们都勾得神魂颠倒,还把承恩公府、成国公府、常玉涛等显贵都斗败了,连带着皇后都被禁足宫中一个月了。 北宫千宁她一个小小的十五岁的女孩,若不是有妖术附身,怎么解释这几件事情?人家不都是说了吗?每一次事情发生时,北宫千宁好像什么也不做,别人就纷纷败下阵来了。 母女连心,嘉乐大长公主早就知道小女儿心中不快,当她看到三皇子竟然当众众人的面,把一颗葡萄喂进北宫千宁的嘴时,她便借机刁难起来:“北宫千宁,皇宫內苑里不知羞耻,你也配当秀女和郡主?简直把皇家的颜面都丢尽了。” 很多人本来就一直关注着北宫千宁,听到嘉乐大长公主的话后,场面霎时安静下来。 北宫千宁也听到了,此时她正跟两位小世子玩翻绳游戏,正因为双手没空,所以她才接受三皇子的献殷勤,大约是两人在寿康宫时,就经常做这种亲密的举动,因此跟两位小世子玩得投入时,一时忘记了此时身在飞雪苑。 唯一的至亲妹妹多次受伤,自己却一次都救不了她,北宫千安妹妹想到这些,都是十分的愧疚,今日终于有机会保护妹妹,他立即婉转问道:“臣已有十年不曾进宫,臣有一事不明,已经出嫁了二十多年的公主,是否还应该干涉当朝皇子的情爱之事?” 北宫千安用的是询问的口吻,当时听在大家的耳中,却有着极强的讽刺意味。 嘉乐大长公主四十好几的年纪了,脑子却仍是灵活,她立即抓住北宫千安话中漏洞,极尽嘲讽地说:“北宫千安,你自己也说了,你是十年不曾有资格进宫了,至于其中的原由,就是庶民和贵族的区别,明白吗?” 北宫千安摸了摸鼻子,装傻充愣道:“这个臣还真不太清楚,臣自小就忙着练武,十四岁开始上战场杀敌,若说到贵族,也是在战场上见过的,比如西狄的贵族,但是不管是庶民还是贵族,只要本事不如别人,也会死得比庶民还惨。” “北宫千安,你这是指桑骂槐、咒骂皇室,我要跟皇上告状,让皇上治你个不敬之罪。”嘉乐大长公主在皇都横行了四十多年,就算是永昌帝,也从未这样明目张胆地跟她说话,一个小小的卑贱的宣武将军,居然当众讽刺她,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但是除了少数人之外,更多的人挺佩服北宫千安,一来因为北宫千安有胆识挑战这位大长公主,挑战这位仗势欺人、有恃无恐的皇家公主。 二来因为北宫千安的话,说得十分巧妙,明面上说的是西狄贵族,内里却是对嘉乐大长公主的极度藐视。 三皇子很快给北宫千安助攻:“宣武将军心中有疑惑,侄孙心中已有疑惑,侄孙我今年十八岁,我记得父皇十八岁时,大皇兄已经出生了,皇祖母、父皇和母妃都十分担心我的亲事,如今侄孙遇到心爱的女子,决定于她共度一生,这是皇祖母、父皇和母妃都赞同的事情,为何姑祖母却横加干涉?” “你,你,百里和治,你真是个糊涂蛋。”嘉乐大长公主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只能冒出一个不雅的词儿。 哪知睿王世子紧接着大声说道:“和治三皇兄,我听说了,是新宁表姑想嫁给你,她不仅想嫁给你,她也想嫁给其他当朝皇子。” 求带 睿王世子所说的,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那可就是十分丢人的事情,许多人都低下头,生怕被嘉乐大长公主逮着了咒骂一顿。 嘉乐大长公主果然发飙了,她朝着睿王夫妇大叫:“睿王,你看看你的好儿子都说了什么?跟着北宫千宁就是这等出息。” 而新宁县主季明媚羞愧难当,她竟然朝着睿王世子叫嚣着冲过来:“百里和清,我掐死你。” 北宫千宁急忙扔下游戏的绳子,站起来把睿王世子拉到自己身后。三皇子动作也快,他也跟着站起来,站在北宫千宁身前。 季明媚急红了眼,她再也不顾什么礼仪,她使劲想要推开三皇子,无奈三皇子力气太大,她就抓住三皇子的手臂,狠狠地朝他手臂咬下去。 三皇子没想到季明媚如此疯狂,而季明媚趁他发愣时,跑到他身后,然后朝着北宫千宁撞过去。 北宫千宁的身后三四步的地方,是种了花草的花圃,季明媚冲过来时,她又要照看睿王世子,两头不能兼顾之下,被季明媚撞到在花圃,后背剑伤部位,不偏不倚地撞到花圃栏杆上。 “啊——”北宫千宁发出了一声惨叫,睿王世子也跟着摔倒在身边。 而季明媚仍不解恨,她挥舞着拳头,朝着北宫千宁和睿王世子招呼下去。 三皇子、北宫千安、傅元德、索初浩、睿王和齐王等人很快赶到,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季明媚拎起来,并把她控制起来。 这时,太后、永昌帝、苏恬皇、婉贵妃和媏怡公主等人,正好浩浩荡荡地从拐角走过来。 永昌帝厉声问道:“朕刚刚踏进飞雪苑,就听到新宁县主说要掐死百里和清,什么时候中秋宫宴变成了皇室自相残杀?” “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婉贵妃娘娘。”所有人立即下跪,问安的声音响彻飞雪苑,震得菊花芬芳跟着快速涌动。 永昌帝脸色如秋风凛冽:“拜见什么拜见?你们没看到青阳郡主和睿王世子被打伤了吗?” “太医,还不速速救人?”永昌帝不理会宗亲大臣们,而是朝身后大喊太医,然后快步朝北宫千宁走过去。 这边,听了永昌帝的话后,三皇子和睿王等人立即动手,把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清扶起来。 百里和清因为有北宫千宁护着,并未受伤,不过身上挨了季明媚几拳,他自己是个机灵人,知道今日自己吃了大亏,做出一副痛苦至极的表情,嘴里还哎哟哎哟的哀嚎着。 北宫千宁跟百里和清可就不一样了,她是真的受了伤,因为倒下时,正好蹭到了后背剑伤部位,将要愈合的伤口又硬生生的被撕裂开,犹如火烧一般难受,正面也挨了季明媚几拳,浑身上下都难受万分,她已经痛得昏迷过去,只是由于头发遮住了脸部,大家一时没有发现罢了。 索飞瑶最是了解女儿,她揪心的看着女儿,可是皇上和太后等人都在,她站在儿子北宫千安身后,不敢释放自己的情绪,而是等着让太后和皇上等人先询问女儿伤势。 “宁丫头,宁丫头,你还好吗?”太后不需要像永昌帝那样保持皇帝威仪,她快速小跑向前,伸手一起要把北宫千宁扶起来。 三皇子也已经发现了异常,他撩开北宫千宁脸上的头发,当他看清北宫千宁的脸时,顿时发出凄厉的叫喊声:“宁儿,宁儿。” 太后也看清了,原来此时的北宫千宁,是紧闭着双眼,脸上是一副痛苦扭曲的表情,眼角还往下流淌着两行眼泪。 “宁丫头,太医,快宣太医。”太后在宫中养尊处优多年,已是多年不曾见过这等痛苦表情,她也被吓得有些把持不住。 永昌帝也看到了北宫千宁的脸,猜想她应该是痛得晕过去了,他对刚刚跑到身边的太医说:“张松,无比把青阳郡主医治好,否则朕要你的脑袋。” 看到太医来到,三皇子把位置让给太医,然后转身寻找新宁县主季明媚。 没有得到永昌帝的命令,所有参加中秋宫宴的人,都还跪在地上,包括嘉乐大长公主和新宁县主。 看到北宫千宁被自己欺负时,季明媚是十分解恨的,直到亲眼看到太后和皇上都对北宫千宁另眼相看,她才开始有些惴惴不安,不过她的公主母亲很快来到她身边,搂着她安慰她,她便逐渐稳下心来。 只可惜三皇子没有给季明媚心安理得的时间,只见三皇子双眸如寒潭,脚步裹挟着风霜,瞬间走到季明媚跟前,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扬手就扇了季明媚两个耳光,然后还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啊——”包括季明媚在内的许多人,发出惊恐地叫声。 “百里和治,你居然敢打我的女儿,她可是你表姑。”嘉乐大长公主最先叫嚣起来。 三皇子冷冽的眼神射向嘉乐大长公主,从嘴唇里吐出森冷彻骨的声音:“敢打本王的女儿,不论是谁,就要承受本王的拳头!” 自从三皇子说话利索之后,季明媚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只是现在的三皇子,除了先前的冷漠之外,还多了更加深沉的霸气和硬气,虽然挨了一脚两巴掌,季明媚着实有些害怕,她惊恐的缩在母亲怀里。 跟季明媚同样想法的,还有许多大臣和他们的家眷,一来大家惊诧于三皇子的霸气,二来羡慕于北宫千宁独得三皇子宠爱。 “治儿,宁儿醒过来了。”婉贵妃喊了一句。 三皇子怒瞪了季明媚一眼,便走回去看北宫千宁。 三皇子一个常年练武的十八岁男子,身上的力气可不小,两巴掌外加一脚,就把季明媚给打伤了,她的嘴角都渗出血来了。 当众遭受这等奇耻大辱,季明媚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她觉得自己必须要挽回面子,否则以后就完了,于是她不顾疼痛地朝永昌帝叫着:“皇上表哥,你看看百里和治,他竟然以下犯上打我这个表姑,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永昌帝正着急北宫千宁的伤势,他似乎并未注意到季明媚的叫声。 “皇上,新宁县主在跟您说话呢。”看到北宫千宁再次受伤,苏恬皇后心情十分愉悦,看到新宁县主在找永昌帝做靠山,她立即提醒永昌帝。 永昌帝毫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对苏恬皇后射去一道嫌恶的眼神,然后才严厉对季明媚说道:“季明媚,你是长辈,却不知爱护小辈,还在宫宴上打伤小辈,治儿不尊重长辈打了你,也只不过是拜你所赐。” 嘉乐大长公主看到皇后站在自己一边,立即站起来,大义凛然说道:“太后皇嫂,皇上侄儿,今日进宫,本宫果然看明白了,你们确实如传闻所说,是不分尊卑、淡漠亲情,把北宫千宁这个杀人犯的女儿,给宠上了天,本宫有意见。” 此话一出,整个飞雪苑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把头垂得低低的,这个嘉乐大长公主,脾气还是一点儿都没改,只是她是不是该收敛一些啊?毕竟她早已不是当朝公主。 永昌帝气得想杀人,但是看到北宫千宁刚悠悠转醒,他便忍住了,只是像皇宫侍卫下令:“来人,谁再惊扰青阳郡主治病,立即给朕丢出皇宫去。” “遵旨。”一群禁卫军立即站出来,牢牢盯着宾客们。 嘉乐大长公主立即喊道:“皇上,明媚也受伤了,请太医治一治。” 两名禁卫军立即走到嘉乐大长公主,而永昌帝则是置若罔闻。 嘉乐大长公主瞧这阵势,知道皇帝侄儿是铁了心了,便只好放下姿态低声告饶:“本宫不说了,本宫不说了。” 禁卫军们常年在宫中做事,知道皇家这些弯弯绕绕,便有没有真的把嘉乐大长公主拖出去。 “宁儿,宁儿——”众人的心才稍稍放松一些,北宫千宁却再次晕了过去,围着她的人吓得惊叫起来。 景宁伯爵早就心中忐忑不安,听到三皇子和太后等人的惊叫声,他再也不顾什么礼法,自己爬起来就朝女儿奔过去。 太医张松解释:“青阳郡主倒下时,不瞧被撞到剑伤位置,此种疼痛的程度,等同于再次被剑刺伤一次,郡主承受不住……” “别啰嗦了,赶紧治啊。”三皇子、端王、索飞瑶、北宫千安等人都等不及了,纷纷命令太医。 很快的,北宫千宁被三皇子抱起,被以最快的速度朝太医院奔去。跟着去的,除了端王、睿王、索飞瑶母子、叶光远,还有太后和婉贵妃。 永昌帝也想跟着前去的,可是看到还跪着一地的宾客,他只能留在现场。 只是这样一来,这个中秋佳节便不能再愉快的度过了,因为永昌帝因为今秋收成不好,心情原本就郁结,加上嘉乐大长公主母女欺负北宫千宁,让北宫千宁和睿王世子受伤,他心中的惆怅就变成了怒火。 看到一脸兴奋的苏恬皇后和媏怡公主,永昌帝心中怒火就更旺盛了,他让众位宾客起身后,等他们坐好后,却冷着脸对媏怡公主说:“来人,媏怡公主身体不适,送她回瑶光殿休息。” 媏怡公主被禁足一个多月,刚一解禁就被禁止参加宫宴,她堂堂一个嫡公主,怎可以输给北宫千宁那个野丫头?于是憋屈了一个多月的她,说的话就再无顾忌:“父皇,今日让北宫千宁受伤的,是新宁表姑,不是我。再说了,北宫千宁出身卑贱,我可是尊贵的嫡出当朝大公主,父皇如此看重北宫千宁,难不成看上了索飞瑶那个贱女人?” 嫉妒 难不成你看上索飞瑶那个贱女人?媏怡公主这句话,问得可真够肆意妄为、目无君上。 宾客们都被吓着了,等待着永昌帝的雷霆暴怒。 可惜媏怡公主仅仅是有瞬间的愣怔而已,她很快就恢复镇定,觉得自己问得在理,她的这个父皇就是偏心,偏心地令她母女和外祖家都快没有立足之地了。 “皇上,媏怡她年幼无知,还请您不要怪罪于她。”苏恬皇后知道女儿闯了祸,已经吓得跪爬在地,替女儿求情。 二皇子也知道利害关系,也快速从位置上走出来,给永昌帝跪下,替妹妹求情:“父皇,妹妹心直口快闯下大祸,还请父皇看在她被禁足月余的份上,请父皇不要重罚于她。” 永昌帝看了愚蠢的大女儿一眼,很想命人立即把她带下去,可是想到今日要给端王和索飞瑶赐婚,他若是就此命女儿走开,世人还真以为索飞瑶是个贱女人。 永昌帝用眼神巡视了一遍在场所有人,然后冷冷问道:“媏怡,你且说说,你是凭借什么认为索飞瑶是贱女人的?” 众人皆是一愣,一个个都眼看向永昌帝。皇后母子三人也愣住了,不知道永昌帝是何意。 媏怡公主想了想,觉得好像永昌帝并未生气,便大声答道:“其一,女儿以为,索飞瑶因妒生恨杀死了庶子,她就是一个最毒的妇人。叶子昌、叶子荣就可以证明。” 媏怡公主说道最后时,还伸手指向坐在比较靠后的叶子昌叶子荣兄妹。 叶子昌叶子荣兄妹万万没想到,媏怡公主竟然认得他们,激动之余,他们都忘了对方是在说自己伯母的坏话,他俩只是下意识答道:“是是是,公主说的是,公主说的是。” 他俩卑躬屈膝的样子,永昌帝只觉得一阵恶心,这都是什么人啊?当年索飞瑶不愿意进宫为妃,也不愿意嫁给真心喜欢她的端王,最后却嫁进景宁伯府这样的人家,最后落得被休的下场,真真是瞎了眼啊。 永昌帝看不起景宁伯府二房兄妹,在场的人也有明眼人,看得出他俩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景宁伯爵自己都给索飞瑶正名了,这两个小辈居然还说什么是是是。 唐可佳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大声纠正道:“叶家兄妹,你们大伯已经发出声明,说他当年错怪了索夫人,你们作为侄儿侄女的,喝着大伯的吃着大伯的,却要恶心给大伯和前伯母抹黑?我要是景宁伯爵,今日就不会带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侄儿、侄女进宫。” 唐可佳说完,全场立即想起纷纷议论声,只把叶子昌叶子荣兄妹听得脸发烫。 媏怡公主觉得势头不利于自己,立即大声继续说道“诸位且听本公主继续说,索飞瑶是一个寡妇,可她常年跟端王叔勾勾搭搭,一直妄想嫁给端王叔,她是一个放荡的女人。” “皇上,我父王不是跟索夫人勾勾搭搭。”端王世子百里和漪急忙站出来,替自己父亲辩解,小小的十五岁的年纪,倒也站得临危不惧。 人群也发出了更大的议论声:“端王当年曾求娶索飞瑶啊,是索飞瑶不愿意嫁进皇家。” 人们议论的声音很大,便是坐在主位的永昌帝,都能听得清楚,于是永昌帝便对媏怡公主说道:“媏怡,你可听清楚了?” “那又怎么样?当年居然不愿意嫁,那后来为何又跟端王叔勾……搭?”媏怡公主心中不服,嘴里没有什么可辩驳了,可就是不肯认输。 这时嘉乐大长公主接过话茬:“皇上,不管以前如何,她索飞瑶既然已经成为寡妇,她再招惹男人,就是不守妇道,就是下贱女人一个。” 轰的一声,嘉乐大长公主的话,像一枚□□一样,在人群中炸开了花,人们忍不住都大声议论起来。 在大夏国,虽说也讲究男女大防,可是并没有要求女人一定要从一而终,索飞瑶当年是正室夫人,正室夫人磋磨一个妾室,本就是她的权利,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别说死了庶子,就是把妾室翁秀发卖出去,景宁伯爵也是无话可说。 可是景宁伯爵是吃错了药,居然因此而休掉侯府嫡长女出身的正室夫人索飞瑶,海连带着也把嫡长子和嫡长女赶出府去,此事当年在皇都可是掀起了议论大波。 而今日的中秋宫宴,是时隔十年后,再次在皇都公开议论此事,不同的是,今日事情的真相虽然尚未清楚,可是人家景宁伯爵已经发出声明,说当年是自己错怪了夫人,做下了人神共愤之举。 景宁伯爵不仅声明错怪了夫人索飞瑶,还在努力着求得索飞瑶原谅,让索飞瑶跟她复婚,他要恢复索飞瑶景宁伯爵夫人的身份,要给北宫千安世子身份,要给北宫千宁伯府嫡出小姐的身份。 不过也有人说,或许景宁伯爵是墙头草,看到一双儿女都加官进爵了,而景宁伯府没落了,他才想着把一双儿女接回府去,好给叶家光耀门楣。 也有人认为,景宁伯爵早就后悔了,因为自从把正室夫人索飞瑶赶出府后,他并没有再娶别的女人,上个月还把唯一的妾室翁秀母子三人送去庄子里了。 如今的景宁伯爵,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今日他带着侄子侄女进宫,就是因为身边没有自己的骨肉至亲了。 永昌帝听得好心情大好,景宁伯府这桩旧案必须尽快有个定论,否则宁丫头的出身问题始终是个尴尬,以后也会影响三皇子治儿的前程。 只是可恶的叶光远,他虽然发出声明、说自己当年错怪了夫人索飞瑶,可他就是不愿意说出当年的具体原因。 嘉乐大长公主听到舆论对自己不利,她立即拿出大长公主的威风说道:“闭嘴,统统给我闭嘴,你们这群靠着皇家吃饭的人,可别忘了你们是谁家的臣子。” 这是明晃晃的吓唬人了,永昌帝怎么能够容忍嘉乐大长公主这种霸道呢?他眉峰一竖,双眸透出寒光射向对方:“敢问季国公夫人,若是你、或者你的女人成为寡妇,你和你的女儿都愿意守寡致死了?” “你……你……”嘉乐大长公主还是第一次被永昌帝这样称呼,而且还是当着所有权贵的面这样称呼她,她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嘉乐,您消停一下。”季国公知道永昌帝生气了,而且是生了很大的气,他立即小声提醒自己的夫人。 永昌帝不等嘉乐大长公主开口,立即接着说:“你和你的女人们愿意守寡一辈子,那是你们的事儿,但是朕觉得,成为寡妇的女人,若是她勤俭持家、人品贵重,朕支持她再嫁,大夏国人口并不算太多,每一场战争结束,都会死不少男人,若是要求女人守寡致死,大夏国的人口就越来越少,大夏国还指望谁来保家卫国?” “皇上英明。”永昌帝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发聩震聋,在场人纷纷齐声称赞。 永昌帝这种话,也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说的,便是一些上了年纪的比较守旧的人,起初还觉得好女不侍二夫,可是听了永昌帝的话后,也觉得人口确实是个重要问题,也都觉得国家的安全比礼教更为重要。 永昌帝此话一出,嘉乐大长公主瞬间就没话说了,好歹她也是一国公主,知道将士人数多寡对战争的意义。 永昌帝看到时机成熟,便开口道:“端王对索飞瑶的痴情,是十年如一日的坚贞,十年前他开始照顾索飞瑶时,他的王妃早已经过世一年多,这十年来,他真心实意照顾索飞瑶母子三人,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妻儿来照顾,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朕今日就给他们赐婚,把索飞瑶赐给端王为正妃。” 此事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嘉乐大长公主不敢吭声,作为小辈的媏怡公主更是连头头不敢抬。 “侄儿替父王谢皇上赐婚。”百里和漪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这十年来,他看到自己父王为了索飞瑶,不仅对索飞瑶母子三人呵护有加,还始终心如磐石守身如玉,他从最初的恼怒到后来的释然、再到今日的皇上赐婚,年幼的他瞬间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皇上也是一直支持他的父王善待索飞瑶。 放眼天下的王府,也只有他们端王府后院没有女人了,他的父皇不滥情,他这个世子爷也避免了许多后院的争斗,索飞瑶也不是势利之人,如今她的一双儿女也都是顶顶优秀的人物,他也乐意有这样一个继母。 “百里和漪,长宁郡主,日后你们要孝敬继母索飞瑶,跟北宫兄妹兄友弟恭、互相扶持。”永昌帝让百里和漪坐回自己位置,并对端王的儿女们说了语重心长的话。 永昌帝却不想轻易放过苏恬皇后,看着还跪在地的皇后母子三人,他假装看不见他们三人,继续说出另一道圣旨:“今日,朕还下旨,把青阳郡主赐给三皇子百里和治为正妃。” “万万不可。”嘉乐大长公主立即大声抗议:“索飞瑶也就罢了,若是再把北宫千宁赐给三皇子正妃,本宫不同意,除非本宫死了,否则北宫千宁别想嫁给三皇子。” 永昌帝没想到这个小姑如此不讲情面,居然这样,那就别怪他无情了,他都登基十多年了,他也忍让了她十多年,既然她看不清状况,那他就帮她擦亮眼睛。 “请问,季国公夫人你凭什么不同意?你觉得自己是三皇子的父母?还是觉得你自己是一国之君?”永昌帝声音不大,却森冷异常,似乎每个字都是从阎罗殿冒出来。 永昌帝这话说得是毫不留情面了,嘉乐大长公主不是三皇子的父母,无权过问三皇子的亲事,嘉乐大长公主即便是公主,若是违抗皇上的圣旨,也一样受罚,而且是杀头大罪。 永昌帝使用的是反问句,没有直接用肯定句,已经是给嘉乐大长公主留了余地了,若是嘉乐大长公主还死磕,那她就真的是抗旨了,抗旨可是大罪,公主也不会获得法外开恩。 看到嘉乐小姑终于蔫了,永昌帝再给她压下一根稻草:“来人,送嘉乐大长公主回府,朕不想耽误她寻死。还有,既然嘉乐大长公主不想活了,那以后也不必进宫了。” 永昌帝说完,在场没有一个站出来替她求情,宗亲们除了冷漠淡定,就是幸灾乐祸。 嘉乐大长公主感觉浑身冰冷,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彷徨无助,直到这时,她才深切的感觉到,这座华丽的皇宫,早已不再属于她。 季国公府的人很快被赶出去了,飞雪苑恢复了平静,可是皇后母子三人还跪在地上,估计腿都跪得发麻了。 想到北宫千宁受的伤,大多是跟前承恩公府和媏怡公主有关,叶子昌和叶子荣心中阵阵发憷,他们内心再次暗叹,明明北宫千宁是他们的堂妹,可为何他们总是抓不住她? 悔恨 大气沉稳的飞雪苑里,永昌帝没有放过皇后母女,当着一众宾客的面,他怒斥皇后教女无方,把好好的嫡出公主养成蛮横无理、心胸狭窄之人。 生母被训斥,二皇子也没有心思替生母求情,他心中痛恨的,除了季明媚外,就是自己的亲妹妹媏怡公主,季明媚因妒生恨是真,可若不是媏怡多嘴,父皇可能不会立即给三弟和北宫千宁赐婚。 媏怡公主虽然骄慢,可是君威大过天,当着满朝权贵,她也是不敢再放肆,况且北宫千宁得以赐婚,也会因为她起了推波助澜作用,她正懊悔自己的沉不住气。 尚未上菜就怄了一肚子气,永昌帝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等到宫人把菜上齐后,他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借口说去陪太后,然后便离开了。 永昌帝去陪太后是真,顺道看看北宫千宁的伤势也是真。 而彼时的北宫千宁,她在太医院里被救醒后,便躲在索飞瑶的怀里,一直就不肯抬头看人。 北宫千宁太累了,自穿越过来的这一个月里,她不是在皇宫里,就是走在进宫的路上,她曾经向往的吃遍天下玩遍天下的日子,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 醒来之后的北宫千宁,除了累之外,还有从未有过的害怕,之前她假装腿瘸,躲过了不少的明枪暗箭,今日再次受到伤害,她终于深切的感受到,这个大夏国,还有各种各样的势力,在对她虎视眈眈。 北宫千宁突然十分厌倦这里的一切,什么县主郡主,什么王妃储妃,她统统都不稀罕,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回到现代社会去。 被北宫千宁紧紧抱着,索飞瑶终于又感受到曾经熟悉的那个胆小的女儿,于是不管太后和婉贵妃如何挽留,她都坚决要带着女儿出宫,回到自己的北宫家、现在的宣武将军府。 考虑到今日是中秋团圆节,北宫母子三人不好在宫里过节,最重要的是,北宫千宁受了伤,也被吓坏了,太后觉得她一个尚未满十五足岁的小女孩,实在是太过可怜,便准许索飞瑶母女三人出宫。 太后和婉贵妃迅速准备了很多赏赐,吃穿用度以及珍贵药材等,给准备了满满的一车。 索飞瑶和北宫千宁心情都不好,当赐婚圣旨传到时,她们母女只是淡淡的谢了恩,然后就坐上马车出宫。 就在索飞瑶带着一双儿女出宫后不久,飞雪苑内的宫宴,也草草的就结束了。 永昌十五年的中秋宫宴,可谓是惊心动魄而又香.艳十足,参加宴会的宾客一个也没有吃饱,可是除了小孩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计较吃的问题,因为他们的眼睛,饱餐了一顿精彩的宫廷大戏。 午时过后,中秋宫宴便匆匆结束,这场精彩的宫廷大戏,也随着权贵们出宫,迅速传遍整个皇都。 得知永昌帝不惜背上不尊长辈的罪名,也要给索飞瑶母女赐婚,有人羡慕索飞瑶母女的运气,也有人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落难十年的索飞瑶母女,到底是凭借什么而一举飞上枝头变凤凰。 皇都的这个团圆节里,除了香甜的月饼味,就是人们议论北宫家的各种声音。 中秋团圆佳节,自古都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季国公府是愁的那一家,因为他们今日是铩羽而归。 晋阳侯府也是愁的那一家,一来是索云岚不愿意嫁给大皇子,二来是因为北宫千宁又在宫里受了伤。 老夫人范氏在拜月时哭诉:“苍天呐,我晋阳侯府对皇室忠心耿耿,你为何让我的孙女和外孙女遭逢此难?” 索云婷却不知死活插嘴道:“祖母,其实我觉得吧,大皇子是皇长子,咱们侯府若是跟他结亲,那可是天大的荣耀,若是大姐姐不愿意,我可以……我可以……” “闭嘴。”晋阳侯爵索俊峰大喝一声:“小小年纪不学好,满脑子尽是攀龙附凤想法,你给我记牢了,我晋阳侯府是靠忠心好功劳起家,不是靠裙带关系来维系家族荣耀,谁若是做了出格之事,别怪老夫把她丢出府去。” “孙女知错,孙女不敢。”索云婷吓得跪下去认错,女儿家想要一声过得好,就得靠娘家,这个道理她还是很清楚的,她的祖母只不过是妾室,她的父亲也不得祖父喜欢。 索俊峰看着王姨娘生的二房一家,心中满是悔恨,当年看在她尽心服侍自己的份上,让她生下一儿半女,谁知她生下的后代,一代不如一代,尽是给晋阳侯府丢脸,若不是王姨娘死得早,她真要先把她丢出府去。 中秋节次日,正好是沐休之日,晋阳侯带着一家老小,前往女儿的北宫家,一来是祝贺女儿和外孙女同时被赐婚为皇妃,二来是看望外孙女北宫千宁。 到了北宫家北宫千宁的绣楼,发现景宁伯府三房夫人李氏也在,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赐婚圣旨已下,叶光远还想来抢老婆和孩子不成?他知不知道这是抗旨?” 索飞瑶赶紧解释:“三弟……妹,李氏,当年真心待我和孩子们,她如今也在济慈院做事,宁儿去济慈院时,也见过她,宁儿跟她相谈甚欢。” 索飞瑶话说到这,索俊峰便清楚了原委,却还是警告李氏:“我女儿和外孙女心善好欺负,老夫我却不是好蒙骗之人,你景宁伯府如今没落了,看到我女儿和外孙女要成为皇妃了,就急巴巴地过来巴结,是与不是?” 李氏本就胆小,面对晋阳侯爵如此犀利的问话,她吓得瑟瑟发抖,说的话也几乎不成句:“我……我……绝无此意。” 这时,北宫千宁在叶子静的陪伴下,慢慢从内室走出来,她身体还虚弱得很,却急着像外祖父解释:“外祖父,是这样的,中秋前一日,宁儿知道三……婶她生病了,便让人给她送去一些礼品,她得知宁儿受伤,今日便过来回礼探望。” 说完,北宫千宁便让吩咐彩蝶,叫她带着李氏和叶子静去院子里走走。 李氏知道北宫千宁的好意,便带着女儿先离开了。 等李氏母女离开后,索飞瑶便说起当年在景宁伯府时,三房叶光逐和李氏一直很尊重她,这十年来,每每在路上遇见时,他们夫妻也会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之事。 北宫千宁接着解释:“景宁伯府是二房当家,他们常常克扣三房,李氏不得已才去济慈院做事,若不是我得知她病了给她送去钱物,她也是不会主动登门的。” 晋阳侯是个开明之人,听了女儿和外孙女的话后,对李氏的看法有了改观,不过他还是提醒道:“不敢如何,你俩都需要谨慎行事,皇家不必寻常百姓家,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要谨慎行事,不可再跟景宁伯府的人来往,免得被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 索飞瑶和北宫千宁皆是一惊,都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 “为父这就让人把李氏母女乔装改扮一下,迅速带她们离开。”晋阳侯爵行事果断,决定的事立即付诸行动。 索云岚想跟北宫千宁聊女儿家心事,可晋阳侯爵阻止道:“如今宁儿是赐婚三皇妃,太后娘娘、皇上和婉贵妃都盯得紧,若是你妨碍宁儿养伤,只怕宫里会怪罪下来。” 索云岚一听,眼泪就扑簌簌落下来:“这才刚刚赐婚,我就觉得宁儿不再是我的表妹,日后若是进了三皇子府,我们岂不是连见面都难?” 北宫千宁听了这话,心中也一阵难过,虽说自己不是原主,可是这一个月的相处,她跟索云岚已经结下了一定的姐妹情谊。 “三皇子可曾来看过宁儿?”临走前,晋阳侯问了一下。 “不曾,许是昨夜皇家宫宴回来晚了。”索飞瑶也觉得奇怪,以往若是有空,三皇子都会早早过来陪女儿,现在皇上已经赐婚,他到北宫家来是名正言顺之事,却为何不见人影? 晋阳侯带着妻儿和李氏母女离开后不久,三皇子府便有人来报,说是三皇子得了怪病,说是昨夜参加皇室宫宴回府后,便开始沉睡,一直睡到巳时初才醒来。 三皇子人是醒来了,可却只会说一句话,那就是“不娶青眼郡主”。 府中下人觉得事态严重,快速进宫汇报情况,如今皇上、太后和婉贵妃等人,已经带着太医赶到了三皇子府,可是太医诊断之后,却诊断不出什么来,最后猜测是三皇子中了邪。 不娶青阳郡主,不娶青阳郡主!北宫千宁差点晕倒过去,因为她想起了那个离奇悲惨的梦。 若是那个梦是真的,那现在三皇子莫名其妙的的不愿意娶她,然后皇上转而把她赐给二皇子,最后她北宫千宁岂不是被逼着跳崖、然后三皇子也更着跳崖? 三皇子一定是被害的!北宫千宁想到了假皇后苏恬,若说婉贵妃由真皇后变成假皇后,那么背后搞鬼的人,一定是皇后苏恬。 可若是她把此事说出去,皇上也就知道婉贵妃也欺骗了他,那婉贵妃和三皇子岂不是跟着受牵连?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可是她该怎么办?北宫千宁很纠结。 花令 经过一番考虑后,北宫千宁决定前往三皇子府,一来她还是三皇子的未婚妻,于情于理来说,她都应该去看望他。 二来北宫千宁决定要把梦境告诉婉贵妃,不管真相如何,为了自身和儿子的利益,婉贵妃至少会加以查证,这样一来,事情或许会出现转机。 索飞瑶和北宫千安着急万分,三皇子对他们家宁儿的感情,任谁都不会怀疑半分,可为什么就在皇上刚刚给他们赐婚,三皇子就出现异常,还说出不娶郡主这样的话呢? 事出异常必有妖,他们也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即便他们家宁儿还行动不便,他们也陪着她,一起前往三皇子府。 因为来人禀告时提醒说,三皇子出现诡异举止,卢公公做了严密的保密措施,如今整个三皇子里,知道他出了一样的人,除了卢公公,就是三皇子的两个贴身伺候的宫人、两个贴身侍卫陆宏和齐永春。 虽说卢公公做了保密工作,但是王府里的下人,还是判断府里出事,原因有二,其一是,三皇子每日都会早起练功,可今日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其二是,太后娘娘、皇上和婉贵妃同时着急地来到王府,这是最能说明三皇子出事了原由。 三皇子府的守门侍卫没见过北宫千宁,但是看到郡主级别的马车,再看到风头正盛的宣武将军,知道来人正是御赐三皇子妃,守卫士兵立即快速进府禀告。 现在的三皇子稀里糊涂的,侍卫自然是跟卢公公禀告,卢公公转而再跟永昌帝禀告。 “快快请进。”听说北宫千宁到了,永昌帝面露喜色,立即派人用步辇把她抬进王府来,他希冀这个小女孩能够给他的三儿子带来好运。 三皇子府的下人们终于见到了北宫千宁,这位他们主子独独宠爱的异姓郡主,只是他们搞不明白,为何今日宫里头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就是赐婚的三皇子妃,也自行前来他们王府。 北宫千宁是第一次进入三皇子府,王府跟史书记载的差不多,是明显的中式建筑,飞檐翘角的殿宇一座连着一座,雕廊画栋的屋子说不出的各种精美,所有的精致和气派掩映在葱茏草木中。 但是北宫千宁心中只装着那个诡异的梦境,三皇子王府的景致,她是没有心思欣赏的,她坐在四个宫人抬着的步辇上,内心是七上八下的。 救人要紧,到达三皇子寝殿时,北宫千宁也不客气,在卢公公的招呼下,直接进入内室见三皇子。 然而永昌帝、太后和婉贵妃等人还是失望了,当北宫千宁出现在三皇子身前时,三皇子似乎并不认识她。 虽然原主才是三皇子的白月光,但是住一个多月来,三皇子很明确地对她说,他更加喜欢现在的她,因为现在的她比以前更加耀眼迷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个多月的时光,北宫千宁其实已经渐渐迷失在三皇子的热烈真情里,如今他遭人毒手,她岂能不着急? 北宫千宁拖着病体,跟三皇子说了许多他们共同经历的事情,可是三皇子依然痴痴傻傻,有时候没有什么反应,有反应的时候就说着“不娶郡主,不娶郡主”的话。 三皇子不仅不认识北宫千宁,他也不认识自己的祖母和生身父母了。 婉贵妃想起儿子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一时间就手脚冰凉了,只是想到自己曾经对北宫千宁做下的事,以及欺瞒了皇上多年,她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她隐隐觉得,自己儿子的失常,应该跟苏恬有关系,因为就在昨夜的皇族中秋宴会,苏恬竟然以身体不适为由,主动把治理后宫的所有事务,全部交给她这个贵妃。 刚刚结束了禁足的皇后,却主动把皇后职权拱手送人,然后今天她的治儿就出事了,不正常,一切都不正常。 太后见此情景,果断作出判断:“难道真的是中邪?皇帝,哀家以为,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哀家入宫几十年,见过的妖魔鬼怪多了去了,不管对方是人是鬼,你速去请清远大师,让他仔细算一算,到底是谁想害治儿。” 永昌帝立即派张淮去办,然后命随行的几个太医再仔细诊断。 北宫千宁便趁着这个机会,跟婉贵妃说要要是相告。 皇上和索飞瑶等人都觉得奇怪,不过想到她们已是名义上的婆媳,有些私房话也属正常。 “宁儿你还带着伤,仔细走路。”婉贵妃扶着北宫千宁,进入三皇子寝殿旁边的偏殿。 事情紧急,北宫千宁也不客气,匆匆给婉贵妃问安后,便单刀直入:“贵妃娘娘,宁儿曾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发生的事情,跟您和三殿下都有过关,宁儿不知道为何做这样的梦,但是今日事情太过蹊跷,宁儿觉得还是跟贵妃娘娘说一说,听完后宁儿任凭娘娘您处置。” “什么梦?宁儿你快说。”一听是梦境,婉贵妃哪里还能保持镇定?因为三皇子曾经也跟她说过一个梦境,一个令他们母子毁灭的梦境。 北宫千宁不知道婉贵妃是何意,但是关乎生死存亡,她也就豁出去了:“娘娘,宁儿曾经梦见过,原本宁儿跟三殿下情投意合,可是不知怎的,皇上却把宁儿赐给二皇子为妃,宁儿宁死不从,然后从天目峰上一跃而下。” “然后呢?”听到这里,婉贵妃都发抖了,因为北宫千宁所说的,跟儿子百里和治所说的一模一样,因此她急切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北宫千宁知道婉贵妃听进去了,便一鼓作气往下说:“然后,三殿下就,就紧随其后,跟着跳下山崖。” “再然后呢?”婉贵妃猛地抓住北宫千宁的手,颤抖着问道。 “再然后,就是娘娘您猛地抓住皇上的手,一起摁在帝台印上,然后帝台印就被开启了。”北宫千宁不知道婉贵妃是何意,但如果都是死,那她就没有必要再有所隐瞒。 “说出来,把你梦到的都详细地告诉本宫。”婉贵妃从未如此激动多,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她跟皇上抬起帝台印的事情,居然进入到儿子和北宫千宁的梦境中,这绝对是天道的启示,她想要知道天道想让她做什么。 就要说到最后的悲剧了,北宫千宁先给婉贵妃打了预防针:“娘娘,宁儿最后梦见的,您一定要忍住了,其实这不过是梦境。” “你尽管说就是,治儿之前也跟我说过这样的梦境,本宫已经做了一些准备,你说吧,本宫顶得住。”婉贵妃说自己忍得住,可是却把北宫千宁的手抓得生痛。 对于三皇子相同的梦,北宫千宁倒是很惊讶,先前三皇子是隐约地提到过,可并未详说,只是为何她和三皇子都做过同样的梦?难道三皇子是穿越之人,或者是重生之人? “那宁儿就说了。”心中又千般不解,但是婉贵妃还等着,北宫千宁只好说出最后的梦境:“娘娘您也跟着三殿下跳崖自尽,在跳崖之前,您跟皇上说,‘皇上,如今你该知道,谁才是身份凤命之人,谁才是嫡出的皇子,可惜,苏家兄妹只手遮天,他们不但剥夺了我皇后之位,还糟蹋了您的江山。’” 不能这样,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听了北宫千宁的话后,婉贵妃脸色异常苍白,她相信,这是天道借助北宫千宁的梦境,在给她某种启示。 婉贵妃不知道天意如何,但是她忍辱负重了近二十年,眼看儿子就要把凤女娶进门,她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婉贵妃仔细地把北宫千宁看了好一会,只见此时的北宫千宁,虽然后背还有伤,可她的脸上并没有往日的虚弱,于是她坦然问道:“若是本宫猜得不错,你的瘸腿都是装出来的吧?” “娘娘英明,什么也瞒不过您的眼睛。”两人也是准婆媳关系,婉贵妃又是尊贵睿智之人,北宫千宁没有必要否定,坦然承认赤城相待,才有利于来日的相处和合作。 看着北宫千宁诚实的目光,以及她明显比实际年龄成熟的神情,婉贵妃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这样的北宫千宁,实在不像是一个尚未满十五足岁的女孩。 但是想到北宫千宁以一己之力,顺势而为地整垮了几个大家族,婉贵妃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北宫千宁,确实是一位散发着迷人光芒的女子,皇都的人,又何尝对她有过了解?大家都是先入为主,认为她出身卑污、学历低下、见识短浅,不成想人家是一颗珍珠。 就在这一瞬间,婉贵妃就决定,尊重儿子的决定,他只想去北宫千宁一人,那就只娶北宫千宁一人好了,她会定力襄助他们,毕竟生在皇家已是有诸多约束,若是有个情投意合的人相伴一生,岂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于是接下来,婉贵妃继续跟北宫千宁交谈,她毫无保留地把前朝和后宫的详情,详细地说给北宫千宁听。 虽说太子人选尚需帝台印验证,但是朝中大部分大臣,还是希望三皇子能被天道选中,先前三皇子口舌不便,另一些人有些犹豫,但是近来他说话利索后,展现了一位优秀皇子的才能和胸襟。 三皇子的这些长进,很大程度上是北宫千宁的功劳,而北宫千宁在选妃大考中,在前两门都夺取了第一名的好名次,更是让大臣们觉得,北宫千宁和三皇子这一对璧人,极有可能是开启帝台印的人。 至于后宫,婉贵妃在各种都布置有自己的人,明里暗里都有详细随时传给她。 说完这些之后,婉贵妃突然问北宫千宁:“宁儿,若是将来有一天,你发现本宫曾经深深伤害过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迁怒于治儿?” 改令 北宫千宁明白,按照经验,婉贵妃如此问话,她一定已经做过伤害她的事儿,可那是什么事儿?婉贵妃为什么又为何对付她?她只不过是个手无寸铁寻常女子。 “若是宁儿做过了什么,还请贵妃娘娘明示,如今三殿下遭逢劫难,宁儿只想赶紧把三殿下救醒。”形势紧急,北宫千宁也不管那么多了,总之若是婉贵妃想要她的命,也不会等到现在。 北宫千宁的隐忍和大度,很是出乎婉贵妃意料之外,想到儿子非北宫千宁不娶,她都不敢想象将来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婉贵妃努力想起自己的苦楚,用这近二十年来的委屈,让自己的心智保持强硬状态,然后才平静对北宫千宁说:“宁儿,你做得很好,今日.你既然来了,就暂时住在这里,给治儿侍疾吧,治儿最亲近你,能够看见你,对他的病情或许有力,只是苦了你,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宁儿知道,三殿下安好,宁儿才能安好,宁儿就是豁出性命,也会照顾好三殿下。”北宫千宁赶紧答应了婉贵妃。 “治儿的病情不能外传,今日皇上带来的是御医,本宫也让他同时给你治后背的剑伤,只是御医是男的,本宫的一等宫女文若,本宫把她留给你帮忙换药。”婉贵妃郑重交代,往日端庄典雅的姿容,依然多了一层凝重的神色。 “是,一切听贵妃娘娘吩咐。”北宫千宁除了点头答应,不做任何辩解,自己的两个丫鬟采薇彩蝶都是信得过的人,但是现在事情紧急,做主的人是婉贵妃他们。 太后在这小半日里,人也憔悴了不少,原本雍容华贵的气质,也是增添了重重忧虑,说的话除了担忧,还有狠绝:“人在做天在看,宫里使用这等腌臜手段的人,迟早被天道惩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北宫千宁不知道说什么,这种宫斗的离奇手段,她可是第一次领教到,皇宫三巨头都在场,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姑娘开口。 永昌帝以为北宫千宁被吓着了,便安慰道:“宁丫头,治儿是朕的儿子,朕不会让他有事儿,不论对方是谁,朕都不会轻饶。” “宁儿在想,会不会是宁儿先前得罪人,他们把帐算到三殿下头上?”北宫千宁怯生生问道。 “他们找死。”永昌帝咬牙道。 很快的,永昌帝便决定回宫,婉贵妃临走前,还告诉北宫千宁:“嘉乐大长公主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有本宫在,她欺负不到你的头上。” “如此宁儿就放心了。”北宫千宁也不客气,她现在心中最惦记的,就是三皇子的病情。 三皇子所住的阅微堂外,永昌帝还派了让陆宏调集三皇子的亲信侍卫,做了严密的防守,此外,三皇子府的人,一个都不许外出,不许跟外人接触,必要的采买事宜,都交由亲信侍卫去做。 永昌帝还暗中给端王下旨,要他派暗卫在三皇子府外不防,确保整座王府的安全问题。 交代清楚后,永昌帝带着太后和婉贵妃,又像来时一样,秘密的离开三皇子府。 永昌帝他们三人不合适在三皇子府久呆,以免被不还好意的人察觉;此外,他们还要急着去找清远大师,让清远大师前来占卜问卦。 索飞瑶和北宫千宁也被劝着早早离开,而北宫千宁则留在三皇子府里,拖着病体照顾他。 因为三皇子病情要严格保密,王府中能用的人,能够进入三皇子寝殿的,除了她自己,还有的就是两位御医、文若,三皇子的伴读傅元德和龚汉海、贴身太监卢建飞、贴身侍卫陆宏和齐永春。 三皇子整个人痴痴傻傻的,醒了没多久,念叨了一会儿“不娶郡主”,然后又沉睡过去,散乱的长发,毫无防备的神态,显示他正陷入深度睡眠之中,沉稳大气的紫檀拔步床,把他映衬得虚弱缥缈。 北宫千宁想陪坐在床边,可是永昌帝给御医下令了,要他们看好北宫千宁,不能让她累着,更不能耽误她养伤。 北宫千宁其实也是有心无力,她自己背后的伤,确实需要好好将养,因此看到三皇子睡过去了,她也立即遵循御医的吩咐,赶紧在旁边的美人榻上躺在休息。 折腾了这么一阵,加上永昌帝、太后和婉贵妃等人造成的压力,北宫千宁很快睡着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北宫千宁被一阵吵闹声吵醒,迷迷糊糊醒来之际,就听到三皇子大声叫着“宁儿,宁儿”。 北宫千宁一阵激灵,瞬间就由迷蒙进入情形状态,她猛地一个翻身,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三皇子床前:“三殿下,三殿下,宁儿来了。” “宁儿,真的是你。”看清来人是北宫千宁,三皇子猛地把她抱住,他兴奋地叫唤着她的名字,只是人有些虚弱。 看到三皇子认得她,北宫千宁十分高兴,她决定,等他精神好一些,她就把她的来历告诉三皇子,让他知道她不是她的白月光。 御医也十分惊喜,立即叫文若把汤药拿过来,让三皇子喝下去。 三皇子人虽然还在混沌之中,可他也很清楚,自己恐怕是着了道了,便很配合地把汤药喝下去。 汤药喝下去之后,御医刚要开口询问,哪知三皇子猛地把众人推开,嘴里又开始说着“不娶郡主,不娶郡主”的话,神情也变成嫌恶和暴戾。 北宫千宁和两位御医都被推倒在地,汤碗茶杯什么的,也洒落了一地。 一时间寝殿内人仰马翻的,卢公公紧张地护在三皇子身边,齐永春和傅元德也紧随在他身边,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文若则扶起北宫千宁,然后查看她的后背。 但是不到半刻钟时间,三皇子又昏迷过去,进入了沉睡状态。 这个白天,三皇子就是这样反反复复,到夜色降临时,北宫千宁、卢公公和御医们总结出了一个规律,那就是每隔一个时辰,三皇子会有短暂的清醒。 三皇子府里一片忙碌和混乱,皇宫内的永昌帝和太后婉贵妃等人,比北宫千宁等人还要着急,因为清远大师并未在玉虚观,而是外出寻找他的师父玄凌子。 “玄凌子真人若是来到,治儿就不愁无药可救了,速速派人出去找。”永昌帝大喜,然后赶紧去处理政务,三皇子负责的部分,如今只能暂时又由他这个父皇担起来。 太后和婉贵妃则回到后宫,各自叫来自己的人,打听各宫各司的动静。 后宫虽是人多事杂,但是浸淫后宫多年,太后和婉贵妃早就轻车熟路,很快就把各种各司的情形摸了个透儿。 后宫的争风吃醋下绊子这种常态之事,太后和婉贵妃都不当回事;各司为端王和索飞瑶大婚做的各种准备,也在内务府的部署下,有条不紊的进行。 此外就是两日后进行的选妃大考第三科,内务府也差人再做准备。 若说整个后宫出现的异常,就是皇后苏恬闭门不出,还有二皇子和媏怡公主都被下了禁令,不允许进入翊坤宫看望自己母后。 皇后苏恬好不容易解除禁足,承恩公府又失了爵位降了职,按照常理苏皇后应该是抓紧时间讨好皇上,为自己为子女为族人谋取利益,可她却推掉统领后宫职责,如今还闭门不出,这实在匪夷所思。 又是一个事出异常之举,太后和婉贵妃对视一下,便猜测到皇后多半是在搞事,就是不知道苏恬皇后在做什么。 “你去查清楚吧,哀家等你的好消息。”得知今秋收成不好,中秋宫宴上北宫千宁再次受伤,媏怡公主和嘉乐大长公主还当众发难,闹得太后心情十分不好,现在又多了三皇子的事儿,她的头都隐隐作痛了。 “谨遵太后懿旨。”如今婉贵妃全权管理后宫,眼下又有太后的懿旨,她对付苏恬可就容易多了。 儿子的命和前程要紧,婉贵妃一刻也不停留,领了太后懿旨后,她便要转身离开寿康宫。 “过两日是第三科考试的日子了,也不知宁丫头能不能进宫参加考试。”太后突然想起这事,语气中尽是担忧。 婉贵妃也是一愣,心中的担忧也不必太后少,若是北宫千宁不能参加考试,那她还怎么被天道选中?如此一来,治儿的继承人资格,恐怕也是没有指望了吧? “母后,臣妾会尽力安排好一切。”婉贵妃越想越怕,立即匆匆离开寿康宫。 回到自己的永福宫,婉贵妃立即以端王大婚为借口,对各种各司人事做了不小的调整,翊坤宫的人则是换了十之八.九,剩下的只有外围不被重用的人,而新替换进去的,自然都是婉贵妃的心腹。 苏恬皇后对此竟然不闻不问,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内,她说自己要清修一段时日,而吃喝用度什么的,都是让宫人放在大殿门口,所有人都被下令不能靠近。 听说翊坤宫的人都被换完了,二皇子和媏怡公主可就不愿意了,两人到永福宫大闹起来。 “本宫尊皇上圣旨和太后懿旨办事,若是二位皇子和公主有意见,请找你们的父皇和皇祖母。”婉贵妃也不生气,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举杯 秋风瑟瑟,草木枯黄,大雁南飞,天高地阔。皇后母家苏家的落败,比永昌十五年的秋天还要萧索。 苏皇后在宫中闭门不出,媏怡公主又背着刺杀太后的骂名,二皇子今日又在政务上出了错,母子三人在中秋宫宴上被永昌帝冷落,二皇子和媏怡公主到永福宫一闹,又添加了一道罪名。 原本站在二皇子一边的人,一个个如落叶一般,被秋风吹得七零八落,承恩公苏玉海从位极人臣低落尘埃,领侍卫内大臣常玉涛革职闲赋在家,他们的女儿也纷纷被除去秀女资格,成为皇都的笑话。 而原本不看好三皇子的大臣,因为三皇子说话利索后,表现出来的才气和霸气,都纷纷转而倒向三皇子,这其中最重要的人,便是工部尚书谢杰超、刑部尚书戴常胜。 据说礼部尚书温永亮,也因为在监考中见识了青阳郡主的为人,也偏向了三皇子。 世人知道他们的落败,都是因为招惹了青阳郡主北宫千宁,世人知道青阳郡主无辜,可他们却看不清皇家的用意。 青阳郡主固然无辜,可是对承恩公等人的惩罚,未免太严厉了些。这青阳郡主的身价,看起来竟是比一国之母苏皇后还要尊贵。 总是关于北宫千宁的话题,自从她从康州返回皇都后,一直就是皇都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跟她有关的种种,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 而关于北宫千宁的话题,因为选妃大考第三门考试的来临,有了甚为爆炸的新消息。 青阳郡主北宫千宁放弃第三门考试,原因是她在中秋宫宴上被新宁县主推搡受了伤,没有力气射箭和骑马。 这还得了?青阳郡主在前两科考试中,都是夺取了甲等第一的绝佳名次,若是第三科考试缺考,那她的总排名不是落后许多? 都是新宁县主惹的祸,新宁县主也应该被取消秀女资格。 也有人说,青阳郡主参不参加选妃大考,她都是皇上赐婚的三皇子妃,比起很多秀女来说,她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可是不完成选妃大考,天道不会选她为皇储妃吧?那青阳郡主岂不是吃了大亏? 所有人议论纷纷,不完成选妃大考是否就被取消皇储妃资格,这个事情还真没人知道,因为历届的皇储妃,都是参加过选妃大考的。 这件事情的真相,其实除了北宫千宁有伤在身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三皇子,三皇子莫名其妙的人事不醒,北宫千宁又怎么有心思参加考试?若是三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考这个试还有什么意义? 北宫千宁选择的是,在三皇子府守着三皇子,在他醒来的短暂时间里,跟他沟通交流,让他知道他们都在帮助他,皇上也已经派人寻找玄凌子真人,也就是清远大师的师父。 贵妃娘娘在宫里也使用铁手腕,排查有可能在背后使用阴私手段之人。 此外,皇上也给端王和三皇子的舅父钟俊达下了密旨,叫他们在宫外暗查使用奸计之人。 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北宫千宁和卢公公等人也有了不少收获,一时已经确认了三皇子醒来的规律,也就是半刻钟左右的时间。 而三皇子本就是意志坚定之人,就在出事的第一天里,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于是每一次醒来之际,他都是对北宫千宁和身边的人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对北宫千宁的心意始终如一,那就是他非她不娶,而且只娶她一人。 三皇子除了强调这点,还趁着清醒之际,把这番话写在纸上,加盖上自己的印章,作为证据。 做好了这些以备查证之事,三皇子就是抱住北宫千宁,用他修长而有力的大手掌,不断摩挲着她的肩膀,不停地说着愧疚的话:“宁儿,本王说好的这一世好好陪伴你,可是本王被人暗算了,日后本王定会叫对方付出代价。” 看着三皇子双眸流露出的情意,北宫千宁觉得既欢喜又心酸,欢喜的是三皇子的执着情思,心酸的是自己只是替身。 北宫千宁轻轻靠在三皇子胸口,手中摩挲着他如丝的鬓发,不敢直视他深邃闪亮的眼神,只是低头小声说道:“三殿下,那你可要快快好起来,你可千万不能让二皇子等人把我抢了去。” “他休想,本王的剑不会答应。”三皇子双眸瞬间寒光闪过,清冷的面容多了一道狠厉之色。 在这两天里,三皇子还趁着每一次的短暂清醒时间,断断续续地把自己做的梦,说给了北宫千宁听。 “我也做了同样一个梦!”北宫千宁惊呼,她简直不敢相信三皇子所说,于是忍不住把自己梦到的,一五一十说给了三皇子听,并且告诉他,她也把梦中所见告诉给婉贵妃听。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宁儿,日后有任何事情,你一定及时告诉本王,让本王替你遮挡风雨。”三皇子听了北宫千宁的梦,知道她很有可能也是重生之人,只是她忘记了前世的一切。 不管如何,重生回来还能再见到宁儿,如今他们又得了父皇赐婚,三皇子已经觉得很高兴了,因为事情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至于眼前的困局,他相信天道不会视而不见。 “三殿下,可是我只能放弃第三科考试了,你会不会介意?”北宫千宁惴惴不安问道。 三皇子不以为然:“考不考无所谓,你如今也是本王未婚妻,至于皇位,本王不是很在乎,本王有宁儿就够了。” 不用参加考试,北宫千宁心中可高兴了,在现代时,她从小学到大学,早就对考试厌倦了。 到了大夏国之后,北宫千宁更是不想参加这个选妃大考,倒不是她害怕考试,而是她不想嫁进皇家,做后宫或者皇子后院的女人,那可是天底下最黑暗的牢笼。 知道北宫千宁不参加第三科考试,大多数秀女是开心不已,因为在前两科考试中,北宫千宁都夺取了最好的名字,这会她不参加考试,她们的名次就会好一些。 听说北宫千宁不参加考试,自然也有真心替她难过的秀女,那就是索云岚和唐可佳。 她俩听说此事后,立即跑去北宫家,想要了解北宫千宁的伤势,不过到了北宫家后,她俩被告知,北宫千宁奉了圣旨,去了三皇子府,正在闭门跟着三皇子一起研究阳河水利工程问题。 阳河水利工程,是上次北宫千宁陪伴三皇子上朝,在重华宫里“解读”三皇子的画儿时,说出来的惊天之说。 而在那之后,工部尚书谢杰超率领工部上下,对全国的大江大河做了详细分析后,决定对几大河流实施水利项目,流经皇都的阳河,就是其中一项,北宫千宁跟三皇子闭门研究阳河水利工程,自然是再正产不过了。 圣旨难违,建造水利也是国之大事,索云岚和唐可佳不能进入三皇子府,便只能悻悻而归。 其他一些逐渐向北宫千宁靠拢的秀女,她们也是希望北宫千宁能够考试,因为她们看清楚了,北宫千宁是个拥有巨大能量的女人,若是皇朝有这样的皇后,那日后她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北宫千宁不能参加考试,皇上和太后都是极为郁闷,可是北宫千宁的伤摆在那儿,三皇子也需要她陪伴侍疾,最后还是婉贵妃开导有方,两人才放下心结。 婉贵妃的话是这么说的:“若一个人不是凤命之身,她就是考了最好的成绩,也不见得被天道选为皇储妃。既然宁儿是凤命之身,本宫认为,或许她不需要考试,天道也会选择她啊。” “能考还是最好的,但是目前的情形,宁丫头的伤还比较重,确实不合适拉弓射箭。”太后接受了北宫千宁弃考的事实可是她心头的遗憾还是有的。 最后想起北宫千宁受伤的原因,又忍不住骂起来:“都是那个可恶的季明媚,皇帝,哀家下令,不许季明媚嫁进皇家,就是嫁给宗室的庶子都不行。至于媏怡公主,趁早嫁出去算了,哀家看着就心烦。” 不管宫里宫外的人如何说法,选妃大考的日子很快就来临,没有北宫千宁在场,大多数秀女心花怒放,一个个都想着一举夺魁,只有索云岚和唐可佳意兴阑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索小姐,这是本王给你准备的点心、汗巾和金疮药。”多日不见索云岚,大皇子立即大献殷勤。 如今北宫千宁已经被赐婚给三皇子,大皇子只能退而求其次,立志要把索云岚娶到手,有了平阳城府衙前大街的英雄救美,大皇子觉得,索云岚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本小姐骑术和箭术都不好,我也弃考,这些东西都用不上,还是请大殿下收回吧。”索云岚很不喜欢大皇子,更是不喜欢他这样当众献殷勤。 大皇子心中纳闷,北宫千宁已经赐婚为三皇子妃,难道索云岚愿意嫁给三皇子为侧妃?就是她愿意,恐怕晋阳侯也是不同意的吧?嫁给他大皇子,那就是正妃,有何不好? 可是在整个考试的过程中,索云岚愣是不给大皇子好脸色,害得他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想,索云岚你不嫁我还嫁谁?等你进了我的王府,看你还傲娇什么? 评诗 骑射科目考试,在皇家演武场进行。 装扮一新的演武场,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神采飞扬,秀女们则是像一只只花蝴蝶,整个演武场彩带飘浮、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没有北宫千宁到场的皇家演武场,有不少失望的人,也有不少极为兴奋的人。 失望的人,除了跟晋阳侯府交好的人,就是三皇子的拥戴者;极为兴奋的人,自然就是视北宫千宁和三皇子为对手的人。 于是有人发话:“青阳郡主考不考都没关系了,人家现在已经是皇上赐婚的三皇子正妃,照三皇子宠爱她的程度,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不参加选妃大考,那她岂不是耽误三皇子?”担心三皇子的人,想到了这个核心问题。 这个问题可没人能回答,大夏国这种选择皇位继承人的办法,也不知是何人定下。 至于不参加选妃大考,或者没有完全参加选妃大考的秀女,有没有资格开启帝台印,这个大家也是不得而知,因为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骑射考试有序进行,演武场充斥着一声接一声的娇斥声音,那等娇艳中带着飒爽英姿的身影,给一向冷硬的演武场增添了婉约气象。 大皇子一改往日的做法,总是跟在索云岚身边,恨不得帮她考试,以夺取最好的名次。 二皇子的眼睛,可就忙不过来了,因为他的母后闭门不出,先前他看好的礼部秋大人的女儿秋雅、鸿胪寺傅大人的女儿傅静兰、成国公府杜若晴、伴读吕文峰的妹妹吕欣然、外祖家表妹苏婉琪等人,只有吕欣然的考试名次总体靠前,其余的不是被除名,就是考得实在太差。 二皇子忙不过来的第三个原因,是因为求娶北宫千宁无望,他现在能做的,便是物色新一个优质的秀女。 说到他的父皇给三皇子和北宫千宁赐婚,二皇子心中的不满情绪十分严重,可是他只能隐忍着,因为在他看来,若不是自己的妹妹媏怡公主在中秋宫宴上刺激父皇,父皇也许不会这么快给那两人赐婚。 二皇子眼睛看着考试的秀女,心中却在感叹,确实如大家所说,北宫千宁就像打不死的蟑螂,别人打击她一次,她就变强大一次,就像这次赐婚,她从头到尾一个字没说,人甚至都不再宫宴现场,三皇子正妃就到手了。 那些有意见大人,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大家都找不到理由反对了。 二皇子心中苦闷,在他一旁的四皇子心知肚明,他表明上不停安慰着二皇子,心中却暗暗高兴,大皇兄有了索云岚,三皇兄有了北宫千宁,二皇兄不得父皇和祖母喜爱,剩下的的很多秀女,他百里和泽就可以随意选择了。 骑射的成绩现场就能看得到,因此第三科考试结束时,考试名次当场就公布了。 唐可佳作为将门之女,又是从小勤于练习的人,夺得了甲等第一名的成绩。 北宫千宁没有进宫,但是北宫千安作为一名将军,得以邀请进宫观看比赛,因此他大方地祝贺唐可佳夺去了好名次。 “无所谓名次,我只是不想辱没了先辈。”唐可佳回答得意兴阑珊。 看着秀气中带着英气的唐可佳,北宫千安微微有些诧异:“唐小姐似乎对皇妃之位不感兴趣?” 虽说在北宫家见过北宫千安几次,但是近日是两次单独面对,唐可佳看着眼前眼神坦荡的年轻将军,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我的兴趣,跟你妹妹一样。” 作为武将,北宫千安立即理解了唐可佳的话,忠勇侯府从未有跟联姻过,去能屹立百年不倒,靠的是军功积累和对皇室的忠心。 有本事的人家,都不愿意送女儿进宫为妃,因为后宫是天下争斗最惨烈的地方,再纯真善良的女人,只要进了宫,都会变成豺狼虎豹,看似尊贵荣耀,实则凶险凄凉。 “只怕皇命难违。”北宫千安理解唐可佳的做法,可是他还是觉得,恐怕皇子们也想拉拢忠勇侯府。 唐可佳却不在乎:“秀女也有选择资格,不是吗?” “这倒也是。”北宫千宁笑了笑。 大夏国还算比较开明,大考结束后,还会有皇上赐婚,以及皇子和秀女们的互相选择,家世显赫的秀女若是不满意,皇室也不会为难她。 唐可佳在第三科夺取甲等第一的好名次,索云岚却考了个丙等最后一名,也就是全场最后一名。 晋阳侯并不想孙女嫁进皇家,索云岚自小也不喜欢骑射,再加上几天前在平阳府衙前大街上,她刚刚经历了坠.落马车时间,还被大皇子以那样羞人的姿势救下来,她心中对这个考试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比她大一岁的北宫千安安稳道:“岚儿,没关系,不管你做什么决定,表哥都会支持你。” 索云岚看着只比自己大一岁的表哥,心中觉得很温暖,但是嘴上还是刺一下他:“好哇,有表哥罩着岚儿,岚儿很是高兴,不过表哥你想在的权势,害得加油才行啊。” “岚儿放心,表哥我别的没有,杀敌的力气还是有的。”北宫千安爽快说着,还挥了一下拳手,表明自己力大无穷。 一旁的大皇子间隙情景,心中顿时酸了,自己都那样拼命地救了索云岚,她对自己除了礼节上的谢恩外,从未对自己有过一个笑脸,可是现在的她,竟然跟北宫千安有说有笑,她是不是对北宫千安有意思啊? 听说上门说亲的人,都快把宣武将军府的门槛踏破了,可是北宫千安一个也看不上。 想到索云岚有可能嫁给北宫千安,大皇子的脸都绿了,他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好歹是当朝皇长子,难道不比一个小小的宣武将军尊贵?为何索云岚不像其他女子那样,对他投怀送抱、或者芳心暗许呢? “索……云岚……小姐。”大皇子终是按捺不住,他特意提醒索云岚:“你我之间,已是亲密接触,你终归是要嫁给本王的,本王——” “谁说我已经要嫁给你?我不嫁又能怎样?”大皇子的话,令索云岚很是不舒服。 三皇子没想到索云岚居然不在乎名节,心中竟然有些不忍:“名节之余女子,是何等重要,云岚小姐难道不在乎?” “晋阳府出来的人,果然是不在乎名节的。”突然,媏怡公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刺刺地发表了惊天动地的言论。 “我晋阳侯府的人是否在乎名节,不是你媏怡公主一个人说了算。但是你媏怡公主当众冒犯皇上,确是有目共睹的。”索云岚是个爽利性子,怎么忍受这种奇耻大辱?当着众多人的面,直接就朝着媏怡公主怼过去。 “媏怡。”大皇子看到索云岚受欺负,心中立即涌起救美之心:“父皇和皇祖母都刚刚责罚过你,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大皇兄,你竟然帮外人欺负我?索云岚还未进你的王府,你就会这么护着她,你果然是个重色之人。”媏怡公主巴拉巴拉的,毫无对长兄的恭敬之意。 大皇子正担心索云岚不愿意嫁给他,被妹妹媏怡公主这么一说后,心中认识不舒服,他身为皇长子,也有他的骄傲,想到皇后和承恩公府都失势了,他也就放开胆子回敬媏怡公主:“我就是护着索云岚,我就是想让她一生无忧,就是不知有没有人想护着你、让妹妹你一生无忧?” “百里和润,你欺人太甚!”媏怡公主瞬间咆哮起来,同时朝着大皇子狠狠地踢了一脚,然后掩面哭着跑开了。 “公主,公主,小心点儿。”媏怡公主的侍女芳菊和芳竹等人,赶紧追了过去。 媏怡公主跑开后,大皇子才猛然发觉,自己刚刚说的话,着实吓人,他自己都没自己吓着了,他要护着索云岚一生无忧?他心底何时有了这个想法?他之前不是还想着娶北宫千宁吗? 大皇子悄悄看向索云岚,却发现索云岚已经被唐可佳拉走了,唐可佳边走便跟索云岚说话,不时还回头看看他。 娶北宫千宁是不可能了,自从救下从马车里甩下来的索云岚后,大皇子的内心,确实时常想起索云岚,这还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这应该就是一见钟情吧?或者叫做一救钟情也行吧。 大皇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他快步追上去,对索云岚诚恳说道:“索小姐,刚刚本王说的话,是出自真心,本王确实——” “大殿下,你为了替我解围,不惜得罪媏怡公主,我很感激你,但是别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了,我现在要去宣武将军府,帮我姑母准备嫁妆。”索云岚对大皇子无意中的表白,并未有任何一丝感动。 北宫千安跟了上来,笑着对大皇子说:“大殿下,我的表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娶回去的,你还是省省吧。” 说完,北宫千宁带着索云岚和唐可佳,一起离开了依然热闹的皇家演武场。 我的表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娶回去的!大皇子看着三人离开的背景,品咋着北宫千安的话,觉得好像北宫千宁不是要去索云岚,心中顿时又燃起了新的希望,他一定要把索云岚娶进王府当王妃! 陪站 北宫千宁缺考第三科这件事情,除了令皇上、太后和婉贵妃等人感觉遗憾外,最为难过的便是叶光远。 得知女儿不能参加第三科考试,叶光远觉得,即便女儿后面的六门考得再好,总名次的排行也会落后许多,如此一来,恐怕女儿在皇上的印象中,就要大打折扣。 进宫面圣,说出当年秘密!索飞瑶已经被赐婚为端王妃,叶光远不忍心看着女儿再遭遇不顺,便决定进宫,亲自跟皇上说出当年翁秀之事。 不过永昌帝早就不喜叶光远,在决定为索飞瑶和端王赐婚时,就决定不再接见叶光远,因此这一次叶光远的求见,自然是被永昌帝拒绝。 “事关后宫和青阳郡主清誉,还请张公公代为传话。”叶光远这次是豁出去了,全场不顾触犯圣怒的后果。 张公公甚是为难,这几日来,后宫就不□□宁,苏皇后宫中怪事连连,三皇子不见进宫,今日皇上也突然胡言乱语起来,说什么要把苏婉琪赐给三皇子为正妃,甚至连秀女的骑射考试,他都没有前往观看。 皇上的健康是皇宫最大的隐私,皇上的身体出了问题,是绝对不能随意让外人知道的,皇上已经贬斥承恩公,怎么可能还把苏婉琪赐为三皇子妃?青阳郡主不是已经被赐为三皇子妃了吗? 好在太后勒令严守秘密,皇上的胡话尚未流传出去,张公公知道,此时是不宜让人随便见到皇上的,他坚持委婉说道:“皇上说不见就是不见,还请景宁伯爵不要抗旨。” 叶光远无奈,只好转而去求见皇太后。 三皇子出事,皇上也开始偶尔胡言乱语,说要把苏婉琪赐给三皇子为妃,太后正心烦意乱,本来是没有什么心情接见外臣的,但是听说景宁伯爵又要事相告,便勉强让叶光远进了寿康宫。 进了寿康宫,叶光远也不多客套,直接跟太后坦白当年之事。 太后听完叶光远的话,猛然从位置上弹起来:“红梅侍卫?你是说,当年翁秀之所以陷害索飞瑶,是因为被宫中红梅侍卫威胁?” “没错,不过除了翁秀受到威胁之外,臣也是受到了威胁,对方说得很明确,就是要把索飞瑶母子三人赶出伯府,否则他们母子三人就会没命。”叶光远一脸灰暗,语气低沉。 看到太后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叶光远着急解释道:“太后娘娘,当年端王钟情于飞瑶,可她却舍弃王府的荣华富贵,依然下嫁给臣,臣岂是那等薄情寡义、宠妾灭妻之人?可是为了他们母子三人的性命着想,臣只能屈服于宫中的势力。” 又是红梅侍卫!太后双手都哆嗦起来了,这样的事情真相,恐怕外人不会相信,但是作为知道北宫千宁出生天现异象之人,太后在第一时间便相信,景宁伯爵的话是真的,后宫这人的手,远远地伸到宫外景宁伯府,其目的就是北宫千宁。 “宫中这人是谁?”太后颤抖着问。 叶光远如实回答:“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臣十年,臣虽愚钝,却极少跟人结仇,实在想不明白宫里头的贵人,为何如此针对臣一家人。” “你先回府,哀家自会查清楚,记住,此事但不可再跟外人道来。”太后似乎触摸到了一点儿事情的源头,便让叶光远离开。 北宫千宁从康州返回皇都时,就是在甘南道遭遇红梅侍卫的黑手,而别人不知道红梅侍卫是谁,太后却很清楚,红梅侍卫是皇后苏恬的侍卫,之前忌惮承恩公的势力,也为了考虑后宫的安宁,皇上让三皇子不再追究北宫千宁被暗杀一事。 如今得知红梅侍卫在十年前就对北宫千宁下过毒手,太后岂能继续容忍皇后苏恬?不过事情涉及后宫嫔妃,太后并未把此事告诉婉贵妃,而是动用自己的人,暗中进行调查。 冷翼和楚青林还被关在监牢里,太后的人手段十分了得,很快的冷翼和楚青林就吃尽了苦头,可他俩愣是什么也没说,最后忍无可忍时,竟然咬舌自尽了。 而提审冷翼的其他手下时,那些人则是一无所知,当时在甘南道,他们也只是奉冷翼之命行事,至于为何袭击对象是青阳郡主,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审问红梅侍卫一无所获,令太后十分恼怒,她则么也没想到,这群皇后的侍卫里,竟然有那么多的硬骨头。 审问侍卫没有结果,太后便直接命皇后苏恬前来寿康宫受审。 然而前去请皇后的人很快回话,说是皇后的翊坤宫戒备森严,压根就不给人进去。 “苏恬的皇后之位是坐到头了。”太后没想到苏恬会这么大胆,竟敢阻拦她的人进入翊坤宫,于是她就叫上婉贵妃,以及一大群禁卫军,浩浩荡荡地亲自前往翊坤宫。 守卫着翊坤宫的人,一看到太后亲自率人前来,立即跪倒在地,没人敢说任何一句话。 “给哀家把翊坤宫翻个底朝天。”太后一改往日的随和娴静,露出了皇帝之母的霸气。 太后亲临,谁敢阻拦?很快的,翊坤宫就被太后的人团团围住,而皇后苏恬寝殿的大门,也被重力撞开。 “这是什么?”随着翊坤宫寝殿大门被打开,太后大吃一惊。 只见阴森森的大殿内,有着一个巨大的怪异的摆设,皇后苏恬穿着奇装异服盘腿坐在阵型中间,口中念念有词,脸上一片苍白憔悴之色,似是被什么力量吸掉了她的精气神。 苏恬皇后知道太后亲临,却并未起身相迎,而是继续抓紧念着类似咒语的东西。 太后终于看清楚了场面,她气愤难当喝令道:“皇后违反宫规,在后宫行巫蛊之术,立即给哀家拿下,封住她的嘴。” 苏恬皇后奋力挣扎,无奈禁卫军孔武有力,苏恬皇后很快被拿下,嘴巴也被封住了,说不得话。 “蒋潜,你去玉虚观等着,只要清远大师或者玄凌子回来,立即请他们前来翊坤宫。”太后吩咐身边的得力太监蒋潜。 蒋潜领了懿旨后,立即迅速离开翊坤宫,往玉虚观跑去。 皇后犯了宫规,皇上不在,也只有太后有资格审问她,不过在审问之前,先把翊坤宫每一寸土地都翻遍,把苏恬皇后所有的罪证都找出来,才好有的放矢的审问。 太后命人把翊坤宫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翻找个遍。太后端坐在紫檀雕花椅子上,眼睛盯着苏恬皇后苍白憔悴的面容,琢磨她行此险招的目的。 自从选妃大考开始,苏婉琪苏婉琳姐妹接连失去秀女资格,承恩公府也被夺爵降罪,苏恬皇后的异常举动,自然是跟这些有关,身居后宫多年的太后,岂能不知她心中的不甘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苏家人自找的吗?若不是他们一家人总是找宁丫头的茬儿?他们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他们苏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是身为皇后,公然在宫里行巫蛊之术,也未免太过目无王法,难道苏恬皇后就不怕累及一双儿女? “苏恬,若是你还顾及二皇子和媏怡公主,你就给哀家老实交代。”太后不想多废话,直接捡最要害的话说。 苏恬皇后一脸疲惫,可是她的双眼闪着精光,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你。”太后顿时语塞,她没想到苏恬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如此清晰的头脑和坚强的意志。 不过太后能够成为太后,她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在短暂的涩滞后,立即恢复了镇定:“苏家的女儿果然有些本事,只不过若是没了你这个母后的呵护,皇上和哀家有的是办法对付二皇子和媏怡公主,到时候什么抑郁不得志、婚姻不幸等等事由,想来也够二皇子和媏怡公主受的了。” 苏恬没想到太后会这么狠心,她顿时就慌了,眼神变得十分焦急,嘴巴呜呜呜想说什么,却被布条勒得说不出话来。 太后嗤的嘲笑了一声,然后才慢慢道来:“哀家知道,你哥哥早年结识一些方外术士,也在他们的帮助下达成了一些见不得人的目的,但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你们想在选妃大考中把其他秀女打压下去,却偏偏弄巧成拙自食其果。” “呜呜呜……”苏恬皇后一脸愤怒,想要挣脱掉身上的绳索和布料,但是都白费功夫。 “你是说哀家偏心、偏向北宫千宁吧?哀家告诉你,哀家就是偏心,从媏怡小时候起,哀家就不喜欢她,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有个野心勃勃的哥哥,若是哀家再疼爱媏怡,你们苏家岂不是要飞上天了?”太后一脸好笑地回答苏恬皇后。 苏恬皇后瞪大眼睛,一副无法相信的神情。 太后觉得这个苏恬真是好笑,既然玄凌子和清远大师尚未到来,其他人也还在搜宫,太后便继续说道:“苏恬,你们苏家有今日下场,就是因为你们太贪心,须知天道是公平的,你得了一样,其他的就不能想太多。听说你哥哥病了,还病得不轻,不知你这个妹妹有没有什么想法?” 风华 听说哥哥病了,苏恬皇后眼神为之一窒,可是也就是短暂的一瞬过后,她的眼神立即恢复清明,她告诉自己,古之成大事者,皆是不拘小节。 一个家族的兴衰,总是需要有人为之付出努力和代价,眼下当务之急,已经不是苏家的得失,而是如何制止三皇子和北宫千宁结合,因为从皇上和太后对北宫千宁的无端宠爱中,可以判断北宫千宁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有可能她就是身负凤命之人。 皇上已经给他俩赐婚,那么在他俩大婚之前,她就要拼尽全力,去阻止三皇子和北宫千宁的亲事,然后把北宫千宁嫁给自己的儿子百里和淳。 苏恬皇后地眼神,太后看了个一清二楚,她也不着急,继续给她添堵:“大夏国开过至今,妄想逆天而行的,统统都被天道惩罚,如今苏玉海病重,想来就是因为你的倒行逆施,才反噬到他身上,就是他日反噬到二皇子身上时,不知道你苏恬会不会后悔?” “不会,绝对不会反噬到淳儿身上,绝对不会。”一想到反噬到儿子身上,苏恬终于不能再保持镇定,她多日不曾好好收拾的妆容,顿时就像一只陷入恐惧之中的母兽。 太后嗤笑了一下,扬声问道:“说得好像你能未卜先知似的。” 苏恬终是有几丝惶恐,她极力为自己辩解:“我是皇后,我是皇后,上天不会谴责一国之后。” 太后听了这话,心中极为不舒服,可是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反驳苏恬。 这时,大殿外传来禀报声,说是玄凌子到了。 “快快有请。”太后喜出望外,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 玄凌子可是大夏国的国师,只是近两个月来,他不知云游到了何方,以至于宫里出了这么多事情,大家都急巴巴地等着他回来。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苏恬,你还不醒悟?”一道掷地有声的话语,随着玄凌子庄严澄净的身姿,一同传进大殿内。 太后对玄凌子的话,是一知半解,犹如云里雾里。 玄凌子向太后微微鞠躬后,手中拂尘一挥,苏恬寝殿内的巫蛊之阵立即崩塌殆尽,而苏恬本人也因为反噬的力量,被弹得向后飞出去几米远,直到撞倒窗前的花几才停下来,只是她惨白的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 “大师。”太后虽然对苏恬这个皇后很失望,但是对于玄凌子极其不客气的做法,她还是被震惊到了。 “太后娘娘,莫非你还舍不得她?”玄凌子显然很不以为然,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自己触犯了皇后,而有任何的自责和惶恐。 太后见惯了风雨,很快就镇定下来,她相信,玄凌子必定有他的道理,便平静道:“但凭大师处置。” “贫道谢太后娘娘信任。”玄凌子微微一笑,灰白的须眉跟着微微摆动,黝黑的脸上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 “让本王进去,让本王进去,本王是皇后的儿子,谁敢阻拦本王,本王就杀了他。”翊坤宫宫门处,传来二皇子百里和淳狂叫声。 玄凌子对此不置可否,他继续跟太后说:“宫中及大夏国的乱象,起因在于上一次的开启帝台印,如今皇上和三皇子都病得不轻,事情十分紧急,还请太后下令,让皇上和后宫所有嫔妃,于明日上天目峰,重新开启一次帝台印。” “这……”开启帝台印非同小可,不是确定皇位继承人和皇储妃时,是万万不能触碰帝台印的,否则会遭受巨大的天谴,太后犹豫了:“大师,此时非同小可,你可是确定要这么做?” “唯有此法。”玄凌子眼神笃定,语气坚定。 “好,哀家这就吩咐下去。”多年的默契,以及玄凌子的为人,让太后选择相信他。 养尊处优多年的太后,为了大夏皇朝的安危,在皇上病倒的时候,依然决然的成为整个后宫、甚至整个皇朝的统帅。 翊坤宫就交给手下得力太监去处理,二皇子在宫门口的叫嚣,也只是叫嚣而已,因为太后在走过他身边时,给了他一个明显的带着蔑视的笑容。 二皇子平日的威风,来源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如今他的外祖家失势,父皇不知何故不召见他,母后的翊坤宫被太后祖母控制,他立即察觉事情不简单,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选择了闭嘴。 很快的,一个震惊的消息便传遍前朝后宫,那就是太后下了懿旨,皇上和后宫嫔妃将于明日登上天目峰,为大夏国祈福。 今年大夏国收成不好,这是在中秋宫宴上,皇上曾经提到的,前朝百官也在朝会上,对此事做了诸多汇报和分析,因此对于皇家要上天目峰祈福,大家并不感觉惊奇,之所以震惊,是因为时间非常仓促,简直是说走就走,似乎没有做任何准备。 前朝大臣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跑到太后面前,哭诉此行的不妥:“太后娘娘,为大夏国祈福是好事、是大事,只是如此仓促,恐怕不能保证皇上和后宫嫔妃的安危啊。” “皇上早就在做准备了,这几日他深居简出,就是在玄凌子的指示下,闭关吃斋,以表诚心。”对于臣子们的质疑,太后是这么解释。 “原来是玄凌子大师的意思,只是,只是,能不能让大师再好好看看日子,能不能把日期往后推迟一些,好让我等做好充分准备?”既然这是玄凌子的指示,谁也不敢质疑,因为玄凌子和清远大师的能耐,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这么多人上天目峰,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多如牛毛,按照常规,婉贵妃作为实际的后宫掌权者,本应该立即甩开双手,吩咐后宫中主人做准备工作。 然后玄凌子悄悄跟太后说:“频道有话跟婉贵妃说,还请太后另找人处理宫务。” 玄凌子向来就有不少神秘之处,太后也不疑有他,也不做多问,便让婉贵妃协助玄凌子,她自己则是承担起了处理宫务的职责。 太后当了多年的皇后,现在精力也还不错,处理后宫事务简直是易如反掌。 玄凌子和清远大师带着婉贵妃,一直朝皇宫南门方向走。 此次上天目峰的真实目的,只有玄凌子、清远大师和太后三人知道,看着玄凌子大师庄严的神情,婉贵妃心中七上八下,她有些惴惴不安问道:“敢问大师,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娘娘不必担忧,频道不会害了您。”玄凌子走在婉贵妃右后侧,态度十分恭敬,他旁边的清远大师,也是一副十分恭敬有加的样子。 婉贵妃有些奇怪,以往玄凌子称呼她,不是德妃娘娘,就是贵妃娘娘,今日怎的只有娘娘二字?还有这师徒两人的神情,也比往常要恭敬几分。 不过毕竟人家是国师,总会有一些自己不便高人的事情,就连皇上也会高看他们师徒几分,婉贵妃即便是贵妃,也不能命令他们做什么,这师徒二人也不是惧怕权势的主儿。 三人穿过长长的宫道,踏过无数块青砖,一路闻着菊花的幽香,在无数宫人和百官惊疑的目光中,走到了太庙。 太庙门前,已经有内务府总管和禁卫军候着,看到婉贵妃三人到达,他们立即恭敬行礼。 “大师是要本宫来到太庙?”婉贵妃纵然在宫中浸淫多年,心中早就坚定无比,只是被带到太庙来,她还是万分震惊,毕竟太庙是皇家祭祀祖先的家庙。 “娘娘,请里边走。”玄凌子微微探身,脸上依然一派镇定。 太后都信任玄凌子,婉贵妃如何能不信?她抬脚走进太庙,只是她的一颗心,不知为何跳得越来越快。 进到中殿,三人先点上香烛、摆上祭祀用品,行祭祀之礼。 待到祭祀之礼完毕,玄凌子指着历代帝后牌位,一脸严肃地问婉贵妃:“娘娘,若是他日苏恬的牌位摆放在这里,不知您心中有何感想,若是大夏国因此而遭遇巨大灾难,不知娘娘您如何自处?” 婉贵妃大惊,隐隐觉得玄凌子话里有话:“大师,你,这是何意?” 玄凌子也不避讳,他直视婉贵妃双眼,到处心中的秘密:“贫道有个故事,或许跟娘娘您的故事,有一些相同之处。” “什……什么故事?”婉贵妃心中的秘密深埋心底,多年来不曾有人触及,如今在太庙这等神圣之地,冷不丁地被国师揭开,她差点语不成句。 玄凌子看出婉贵妃的恐慌,便微笑道:“娘娘不必慌张,事情还要挽救的余地。” 婉贵妃这才稍微镇定一些,知道今日国师必定是有备而来,想到儿子遭遇毒手,皇上也开始糊涂,她知道自己必须豁出去了,便直面玄凌子:“本宫确实有困惑,还请国师指点迷津。” 玄凌子看到婉贵妃的表现,心中颇觉安慰,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他突然朝婉贵妃跪下去,恭敬说道:“贫道玄凌子,拜见钟皇后。” 剑舞 若说北宫千宁一考成名,那么芝兰宫宴就是一宴扬名,宴会尚未结束,已经有人向宫外传递信息,透露宴会的情况。 在经过短暂的热议和祝贺之后,秀女们逐渐看清现实,便下定决心,也要在接下来的比拼中,努力缩短跟北宫千宁的距离。 于是接下来的宫宴,其他秀女为了吸引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一个个铆足了劲,争相上前比拼才艺,有的表演琴艺,有的表演舞蹈,有的挑战棋艺,有的表演书画,总之琴棋书画,样样都有。 秀女以及她们的家族精心准备了十数年的成果,就是想要在今夜大放异彩、一举夺魁。 然而面对热闹非凡、竞争激烈的才艺展示,只有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漠不关心,他俩一直置身事外,北宫千宁一直垂着脑袋,脸上还热辣辣;百里和治则死死地盯着她,不时劝她吃东西。 “宁儿,你刚才累,吃点东西补充一下。”百里和治看着北宫千宁一直红着的脸,心中十分愉快。 北宫千宁看都不敢看百里和治,只是低声说道:“我,我,已经吃了不少了。” 三皇子一脸宠溺:“宁儿,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 三皇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瞄向北宫千宁的胸口,那眼神里的味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北宫千宁一阵窒息,刚刚抬起带头又更低的埋下去。 “永江县主,就差你没有表演了,我看你那样的出身,想来也没有什么才艺傍身吧?”杜若晴突然冲着北宫千宁大声叫到。 常淑敏假意贤淑:“杜小姐,人家县主正瘸着腿呢,你这样定名道姓,岂不是为难咱们县主么?” 杜若晴哈哈大笑道:“为难?能成为秀女的,你能不精通才艺呢?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永江县主是候补的秀女,恐怕真的是没有才艺呢。” 杜若晴和常淑敏的话,令大殿内众人都惊讶万分,他们都看不懂杜若晴和常淑敏了,今夜的飞花令和评诗,已经证实了北宫千宁真才实学,也证明了她的才学远远超出杜常这些国子监才女,为何这两人还有脸为难人家县主?难道她俩不知道,三皇子和皇上等人可都是护着县主的? 唐可佳怒瞪杜若晴:“若论出身,好像杜小姐的出身十分不光彩吧?想来真是丑人多作怪。” 杜若晴抄起一只酒杯,毫不迟疑就朝唐可佳扔过去。 唐可佳乃是武将家的嫡女,她轻而易举地接住了杜若晴扔过来的酒杯,轻蔑说道:“被人踩了尾巴,恼羞成怒之下就想杀人灭口,成国公府真是好家教,杜小姐真是好德行,怪不得礼仪考试名次那么差,原来是文品即人品。” 说完,唐可佳手一扬,酒杯飞到了杜若晴身后的宫女托盘中,在惊心动魄的响声之后,她嫣然笑道:“既然杜小姐看不上宫里的酒,接下来就不必再给她斟酒了。” “大家都住手,我这就表演才艺。”北宫千宁及时制止了争斗。 “宁儿,不必理会她们。”百里和治冷冷瞪了杜若晴一眼,眸中警告意味十分浓厚。 在百里和治的情报中,他知道北宫千宁不善长才艺,这会儿听到她说要表演,他感觉莫名的恐慌。 “我不能弃权,弃权会给北宫家蒙羞。”北宫千宁笑着安慰百里和治,同时“吃力”的站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待这位莫名得到皇室宠爱的秀女,他们都很好奇,北宫千宁除了锦绣文章之外,是否也能在才艺方面令人侧目。 不过在这些人中,有人是不希望看到北宫千宁的光芒的,或许她们是不相信北宫千宁在才艺方面有光芒。 看到北宫千宁站起来都十分吃力,杜若晴十分得意地说:“听闻你在康州时,为了鼓舞士气,曾经给将士们跳了一只舞,今夜何不挑来给大家见识一下,也不枉皇上封你为县主。” 杜若晴这番话,信息量可真不小,一是杜若晴派人到康州调查过北宫千宁,二是杜若晴对北宫千宁被封县主一事不满。 听了杜若晴的话,整个大殿就安静了下来,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杜若晴,大有为她那身美.艳的皮肉感到可惜。 二皇子先前还看到成国公府的地位上,对杜若晴颇为看好,如今听了杜若晴大逆不道的话,觉得自己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北宫千宁心里也有了些计划,想杜若晴那几个像鼻涕虫一样的小人,她已经一忍再忍,今夜该是给她一个教训的时候了,正好她自己找死,那她很乐意推她一把,让她早些玩完。 看到北宫千宁真的站起来了,索云岚忍不住从她位置跑过来:“宁儿,你的腿伤未好,你不能跳舞哇。” 常淑敏幸灾乐祸笑道:“今夜是芝兰宫宴,按规定每个秀女都必须表演才艺,若是永江县主腿伤未好,放弃表演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常淑敏,倒是比杜若晴的段位高那么一点儿,知道使用激将法。 北宫千宁拦住表姐索云岚:“表姐,能不能跳完是伤痛问题,跳不跳则是态度问题,你就别劝我了。” 常淑敏又假情假意道:“永江县主精神可嘉,只是你若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怕会适得其反啊。” 啪!百里和治把就被重重地放在桌上,冷冽的眼神斜睨着常淑敏:“乌鸦嘴。” 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等人也忍不住了,他们虽然恼怒三皇子捷足先登,用亲吻强行把北宫千宁占为己有,可是这不代表他们就任由他人欺负北宫千宁。 退一步来说,北宫千宁是县主,怎么着也算是皇家之人,是皇祖母和父皇宠爱的人,他们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百里和治说吧,其余三位皇子几乎同时开口:“闭嘴。” 常淑敏好歹也是正一品大臣的嫡长女,自小就是被教养这长大,又凭本事考进国子监读书,今夜竟然当着大夏国一众贵女贵公子的面,被四位皇子责骂,心中顿时又气又恨,嘴里却还犟着:“我,我,我是在劝说永江县主。” 皇子们都抗议了,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北宫千宁终于可以开始行动了,只见她没有拄拐杖,而是一拐一瘸地往场地中央走,浅蓝色的鲛绡裙倒是衣袂飘飘,只可惜是跟着她的身子一歪一扭的。 “宁儿,你真能跳?”几位皇子同时出声,在她身后焦急地问起来,三皇子的眼神尤其冷得吓人。 在中间站定之后,北宫千宁转身笑道:“今夜宫灯璀璨照关雎、才子佳人聚一堂,如此良辰美景,永江决定如杜若晴小姐所说,跳一曲剑舞,想给美好的夜晚增添一份光彩,只是本县主的腿上尚未痊愈,若是如常淑敏小说所说,适得其反的话,还请诸位多多原谅。” “不敢,不敢,还请永江县主小心为好。”有皇子们撑腰,北宫千宁在被迫表演之下,还能把话说得如此恳切,在场的人纷纷表示不会计较。 看到自己得到众人支持,北宫千宁便跟侍卫借了一把剑,然后开始舞起来。 在康州时,为了鼓舞士气,北宫千宁确实跳过剑舞《大夏之魂》,只是当时跳得比较简单,现在她所跳的,是在那个古典剑舞的基础上,加入了不少现代舞的元素,而且这些天,她在北宫家已经暗中练了多次。 此时的北宫千宁,“忍住”“腿伤”,硬是开始了刚柔相济、如醉如此的剑舞,一时间,只见场地中间鲛绡飞扬,北宫千宁如凌波仙子,在时而如在碧波上翩翩起舞,时而如在碧空中剑指长空。 北宫千宁手中的程亮长剑,在璀璨宫灯的折射下,由于光线折射角度不同,变幻出各种缤纷的色彩和光的形状,把宴会推上一个美妙绝伦的高度。 北宫千宁的剑舞,赢得秀女和青年才俊们的纷纷赞叹: “天哪,太美了。她这是什么舞,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原本我还以为剑舞会是刚硬无比,谁知如此刚柔相济,集豪情与柔情于一体,她这等身段和技艺,一定是自小就苦练。” “是啊,真的很美,尤其是这身鲛绡裙,跟剑舞简直就是绝配,怪不得婉贵妃命她穿这身衣裙进宫。” “我说啊,宫里头几位都是十分宠爱北宫千宁,为何杜若晴几个却不知死活?” “大概是活得不耐烦呗。” 几位皇子早就忍不住站起来了,他们一来是震惊于北宫千宁的精湛舞姿,二来是担心北宫千宁的腿伤。 百里和治甚至已经走到座位前,因为他早已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上一世的芝兰宫宴,他的宁儿也是迫于杜若晴几人的激将法,不得不上场跳舞,但是她跳得极为糟糕,落得被满堂嘲笑的下场。 还有,在上一世,他的宁儿未获得母妃的喜爱,并未获赠鲛绡裙,上一世她跳剑舞时,穿的是极为普通的冰蓝色的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 重生回来这一世,事情的大致发展是一样的,但是具体细节却完全不同,这一世的宁儿,她的所作所为,在大智若愚中,不动声色地收拾了很多人,她似乎已化身为复仇女神。 “哎呀。”突然,北宫千宁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叫声,手中长剑也掉落在一旁。 “宁儿——”百里和治吓得魂飞魄散,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北宫千宁,并大声叫喊:“太医,快传太医。” “传太医。”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本就提心吊胆的,一看这情形,也立即大喊起来:“太医,快传太医。” 在场的人,几乎也都站了起来,就连在场伺候的宫人们,也都停住了手中的活儿,关注着北宫千宁的伤势,大家都猜测,一定是永江县主的腿出事了。 “没事,不用太医,我还可以跳。”北宫千宁“挣扎”着站起来,继续挥剑跳舞。 当太医走进关雎宫时,北宫千宁已经继续跳起她的剑舞《大夏魂》,很快的,她又像凌波仙子一样,挥洒着利剑,舞起另一拨更为激烈的豪情和柔情。 然而,就在大家看的如醉如痴的时候,北宫千宁再次发出惊恐的哎呀声,随着她的惊叫声,只见她手中的利剑脱手而去,直直地朝杜若晴等人头顶飞去,然后在碰她身后的柱子后,才锵的一身掉落在地。 北宫千宁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并发出痛苦的哀叫声。 而同时发出尖叫声和倒下的,还有杜若晴和常淑敏等几个秀女。 场面顿时乱做一团,只是等到宫女把她们扶起来时,其中扶着杜若晴的宫女惊叫道:“杜小姐,您,您便溺了。” 此话一出,整个关雎宫立即鸦雀无声,紧接着就是杜若晴凄厉的尖叫声,再然后就是她颜面跌跌撞撞跑出大殿的身影。 在杜若晴的身后,自然是无数道鄙夷和嘲讽的目光,以及永昌帝和太后气得发青的脸色。 假装“失手”的北宫千宁,若不是碍于众人在场,她就要哈哈大笑了。 百里和治站起来了,看他眸中一片复杂神色,因为他知道,北宫千宁计谋又得逞了。 温鸿则震惊万分、若有所思,因为,他看见了北宫千宁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郡主 “都拿下。”永昌帝爆喝一声。 都?众人不解,然而就在一眨眼之间,侍卫已经迅速拿下了杜若晴和常家兄妹。 杜若晴被被押进大殿内,此时的她头低得不能再低,夕日娇蛮任性的样子,此时已经被狼狈和羞耻代替。 常淑敏也被北宫千宁的飞剑吓得花容失色,只是剑离她们不是太近,两人强忍惊恐,这才没有便溺,此时被侍卫拿下,她才知道后怕。 常书豪没料到,杜若晴会捅出那么大的篓子,他后悔自己纵容妹妹刁难北宫千宁,也后悔自己参与了这场刁难,他想到选妃大考的相关规定,便知道他们兄妹完蛋了,常家完蛋了。 这个时候,百里和治已经抱起北宫千宁,回到自己座位上,婉贵妃则已经叫了太医过来,给北宫千宁查看腿伤。 太后已是老泪纵横:“我可怜的宁丫头啊,你一不害人而不怨人,怎么就有那不开眼的腌臜东西跟你过不去。皇帝,你一定要为宁摇头做主,替宁丫头讨回公道。” 太后说道这里时,还走到杜若晴跟前,她捂着鼻子踹了她一脚后说道:“成国公府嫡出大小姐?这样不学无术、胸襟狭窄、心思歹毒、还在芝兰宫宴上便溺的嫡大小姐,居然敢三番两次欺负皇帝亲封的县主,我倒是要问问成国公,他这是给国公府长脸呢?还是给大夏国丢脸?” 皇上生气,太后也生气,众人战战兢兢至于,一认识了一个真相,那就是,北宫千宁确实深得宫里头喜爱,而今晚过后,北宫千宁不仅更得太后和皇上喜爱,她还是大夏国最耀眼的才女,她有足够的资本成为皇子正妃。 杜若晴在便溺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沿,被禁军押进大殿后,又被太后当众羞辱得体无完肤,纵使她平日作威作福,也扛不住双重重压,终于是晕倒在地。 太后嫌恶地看了一眼肮脏的杜若晴后,转而面对常淑敏兄妹。 往日不可一世的一品大员之子女,立即深深地跪趴在太后面前,身子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太后走上前去,一人各踢了一脚,然后严厉说道:“嫉妒是无能的表现,激将等同于合谋,宫里最忌阴谋害人,你们是国子监的学生,却输给只上过晋阳侯府族学的宁丫头,知道为什么吗?” 常淑敏立即摇头,随即又猛地点头,口里忙不迭回答:“知道,知道,是,是,我们,技不如人。” “你们确实是技不如人,但更重要的,是你们品不如人!”太后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永江县主的文章,字里行间全都是忧国忧民的情怀,你们的文字,写的全都是如何保持高高在上的特权,你们眼中只有自己,没有国家。” 常淑敏一改往日的端庄模样,她顾不上一脸的眼泪和鼻涕,不住磕头求饶:“臣女知错,臣女知错,臣女不如永江县主。” 常书豪不复刚才的倨傲和算计,他高大的身躯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猛地磕头求饶:“微臣无知,微臣藐视皇权,触犯了永江县主,错误估计了永江县主的才学,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太后还不解恨,她转身对永昌帝说:“皇帝,孩子是父母家族的缩影,这样的女子嫁进皇室,只会给皇室带来灾难,刚刚宴会的过程,你在暗中看得清清楚楚,你看着办吧。” 永昌帝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他随即表态:“张淮,圣旨。” 除了太后外,在场人立即跪下聆听。 张公公命人用凉水把杜若晴泼醒后,永昌帝才森冷颁布圣旨:“成国公府杜若晴,屡屡冒犯永江县主,甚至在芝兰宫宴上意图谋害永江县主,人品低劣,其心可诛,酌废除秀女资格,褫夺成国公府爵位,杜家一律贬为庶民,赶出皇都,三代之内不得为官。” 这个惩罚的程度,可谓是严厉至极,众人这才确信,秀女在选妃大考中犯错,确实不是一般的错,因为选妃涉及皇家颜面,涉及皇族继承人,涉及江山国祚。 每个人都是大气不敢出,皆是竖起耳朵听杜若晴颤抖得厉害的声音:“罪女,领旨……” 看到众人瑟瑟发抖的样子,永昌帝双眸寒光更冷,语气也更强硬:“常玉涛教女无方、屡教不改,撤销领侍卫内大臣之职,听候发落,领侍卫内大臣由端王接任。” 脸部颁布完两道圣旨后,永昌帝看了一眼三皇子,看到北宫千宁紧闭双眼眉头深锁,立即又颁布第三道圣旨:“北宫千宁在康州立功不小,却从来不张扬,既然杜若晴调查到她在康州还跳了剑舞鼓舞军心,晋封永江县主为青阳郡主,封地青阳郡,敕建青阳郡主府。” 说完这些,永昌帝又下令:“把杜若晴和常淑敏都投进天牢,等候发落。圣旨即刻送达各府。” “恭喜青阳郡主。”虽然北宫千宁还晕着,但是在场的一众贵女贵公子,都是大声地给她道喜。 大家总算看清楚了,皇上和太后等人真的是疼爱北宫千宁,而且这种疼爱的原因,恐怕就是她在康州立下的军功,毕竟彪悍的西狄愿意归降大夏国,实属天大的喜事。 据说武毅将军不日就要带着西狄首领到达皇都,接受大夏国的招降,届时的北宫家,将是光耀门楣的时候。 众人深深明白,北宫千宁从一介落难伯爵女儿,已经成为尊贵的郡主,使他们不能再嘲笑再藐视的对象,聪明的做法应该是赶紧跟她建立起友好的关系。 等众人给北宫千宁道喜后,太后又看向周欣兰,冷眼看了她一会儿后,她也不指名道姓,而是对着大殿内众人说:“哀家听闻你们很多人看不起青阳郡主,以前也就罢了,但是从今往后,若是让哀家知道还有人欺负她、侮辱她,哀家决不轻饶。” “谨遵太后懿旨。”众人立即有鬼下去,恭恭敬敬地领命。 看到皇帝终于料理完关雎宫之事,太后便提醒三皇子:“治儿,赶紧带宁丫头回府休息吧。” 百里和治立即抱起北宫千宁,并且把她的头转向自己胸口,以免她忍不住偷着乐,被皇祖母或者父皇看见。 出了关雎宫,光亮立即减弱几分,宫灯一盏接着一盏,七月底的天空,也没有什么明亮的月色。 静谧的影影绰绰中,各种花的暗香随风徐来,给黑夜增添了温柔和亲密。 “宁儿,可以醒了。”看到父皇和皇祖母离得远了一些,百里和治便低头询问怀中的人儿。 北宫千宁也很想看看皇宫的夜色,之前她在寿康宫养伤几天,却未曾见过皇宫的夜色,只是这会儿太后和永昌帝万贵妃就在身后不远处,她只能老实闭着眼睛,唯有暗香浮动告诉她,她已经离开关雎宫,正身处皇宫的夜色中。 百里和治难得怀抱意中人,看到其他人都还在后头,他顿时走了恶作剧的念头。 “宁儿,你不说话,也没关系。”百里和治低头浅笑一声,然后把北宫千宁抬高,低头就吻向她嘴唇:“本王想你,要亲一下。” 老天,三皇子居然这样惩罚她,她可不能假装晕倒了,北宫千宁使劲掐了一下三皇子的腰。 百里和治一个吃痛,手上一松,北宫千宁就往下掉,他吓得大喊一声:“宁儿。” 北宫千宁趁机一个挣扎,人就掉到地上,然后顺理成章的“痛醒了”。 后面的人听到动静,想问问出了何事,可是想到三皇子那张冷霜一样的脸,他们只敢远远地跟在后面。 而此时的皇宫南门,那些一整个晚上都在这等着的秀女们的家人、以及皇都的老百姓,突然被眼前的阵势吓呆了。 只见大批的禁卫军,急速地朝宫外飞奔而去。 然后在下一刻,杜若晴和常淑敏的家人,当场就被禁卫军带走,一起往他们府邸奔去。 再然后就是,皇都的很多百姓,亲眼见到睿王率领九门步军,把成国公府和常玉涛府邸团团围住。 举国瞩目的芝兰宫宴,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结束,宫宴的详情,也随着秀女和贵公子们的出宫,迅速传遍皇都平阳城。 索飞瑶也在皇宫南门等候,毕竟儿子尚未回到皇都,她是女儿唯一在皇都唯一的亲人,她要做女儿的心理后盾。 宫里出事后,端王和三皇子的人,在第一时间已经出宫,把关雎宫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索飞瑶。 得知女儿是被逼跳剑舞,失手把杜若晴吓得便溺,也是杜若晴她们咎由自取,那三个秀女不仅失去秀女身份被投进天牢,还连累家里被停职夺爵,那也是她们枉顾皇上旨意的后果。 这夜,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流泪到天明。 次日晨曦出现时分,北宫家门口已来了好几拨人,有求情的,也有祝贺的,也有赶早说亲的。 “紧闭家门,一个都不见。”索飞瑶很清楚,此时登门的,绝非良善之辈。 求情?没门,皇上的圣旨,谁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 祝贺?祝什么贺?这不是让他人更眼红北宫家? 说亲?说的哪门子亲?难不成他们今日才知道北宫家有儿有女? 嫡庶 别的访客不想见,但是来自娘家晋阳侯府的母亲,却是不能不见。 吃过早饭后,索飞瑶在家中院子里散步,享受凉爽秋风,欣赏院子里陆续开放的各种菊花。 索飞瑶其实是在等端王,端王昨夜被皇上委以重任,关于昨夜之事,索飞瑶很想听听端王的态度。 没想到早饭后不到半个时辰,下人就来报,说是晋阳侯府老夫人、晋阳侯世子夫人和索云岚到访。 晋阳侯老夫人,也就是索飞瑶的生母范氏。 前两日的承恩公被诛九族,昨夜的芝兰宫宴,因为她的外孙女北宫千宁跳舞受伤,皇都三大顶尖势力家族,竟然在一宿之间土崩瓦解。 从昨夜圣旨连夜送达,两大顶尖家族被削爵免职,整个皇都人心惶惶,北宫千宁昨夜去了三皇子府,索飞瑶不想出门让他人眼红。 范氏得知女儿在家呆着,便前来武毅将军府,陪女儿索飞瑶坐坐、聊聊。 昨夜宫里的细节,索云岚在回府之后,已经跟府里的人说清楚了,范氏今日来,主要就是谈北宫千宁和三皇子的事:“宁丫头是势必要跟着三皇子了,只是我听说了,二皇子等人还肖想宁儿,这可如何是好?瑶儿,端王可曾透露过皇上的决定?” “母亲,宁儿是皇上赐给三皇子的,她就是三皇子正妃,二皇子不顾人伦,妄为兄长,他这样做,一来是违背圣旨,二来也是令皇室蒙羞,他这是自找死路。”索飞瑶回答。 范氏有些不太放心:“宁丫头自是好的,不过我觉得她从康州回来后,变化非常大,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知为何宫里那么喜欢她,这份恩宠来得太突然了,昨夜又被封为青阳郡主,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踏实。” “母亲且放宽心,宁儿如今懂事多了,她不再是只会跟在表兄身后跑的小丫头了。”索飞瑶耐心地安慰自己的母亲。 女儿北宫千宁的性情上的变化,作为母亲的索飞瑶最是清楚,但是在知道女儿在康州的所有经历后,她觉得女儿变成今天的样子,是非常正常的。 一个经历了生死的人,还能不变成豁达和聪明一些?相比以前,索飞瑶很喜欢女儿现在聪慧的样子。 至于宫里对女儿的宠爱,索飞瑶觉得,或许只有女儿出生时天现异象这个原因,那夜的天现异象,宫里很有可能也有人看到了,但是这个事情,她不会跟任何人说,就是亲生母亲也不行。 范氏母女俩聊了将近办个时辰,除了聊到北宫千宁,还聊到北宫千安的亲事。索飞瑶则表示,一切有孩子们做主,听得范氏不知如何劝解。 在即将离开时,范氏突然提到索初逸和索云婷:“二房庶子的两个孩子,母亲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们,你父亲也严厉地警告过他们,等你见到宁丫头,你就告诉她,不要理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索云岚倒是担心北宫千宁的身体:“姑母,你不去三皇子府看望表妹吗?昨夜她应该受惊不小,我很担心她。” 索飞瑶帮侄女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感激道:“谢谢岚儿,姑母会尽快去三皇子看看。” 索云岚哪里知道,她的姑母索飞瑶之所以不急,是因为索飞瑶很清楚,她的女儿北宫千宁,并非真正受伤,她是伪装腿疾发作导致失手,麻痹大家的心理,达到以弱胜强的目的。 索飞瑶在家里等着端王,宫里却炸开了锅。 早朝时间里,整个朝堂说的,几乎都是昨夜芝兰宫宴之事,刚开始时,承恩公旧部开足火力,对北宫千宁进行猛烈的抨击,说她嫉妒常小姐杜小姐常小姐等人的出身,处心积虑地让她们丢脸。 而三皇子想刚学会说话的孩童一样,居然以一人之力怒怼一群大臣:“昨夜之前,她乃县主,何来嫉妒?昨夜之前,本王疼她,谈何嫉妒?舞剑之事,乃三女挑起,何来处心?何来积虑?所说挑事,乃三女所为,她们三人,枉顾皇权,一再藐视,无视宁儿腿疾,竟激将她人,跳激烈剑舞,使她病情加重,你等犬牙,贼喊捉贼,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国之蠹虫也。” 群臣一直相信三皇子有内才,可是知道今日,大家才总算有机会见识到他的厉害,一些大臣已悄悄交头接耳: “三皇子越来越能说了。 “听说是得益于北宫千宁。” “嘘,慎言,人家现在是青阳郡主了,封地是整个青阳郡,包括了原来的永江县。” 群臣的议论声,宗室的王爷和大皇子等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永昌帝早就兴奋起来,他沉浸在三儿子的能说会道中,几乎忘记了今日朝会的大事。 百里和治这些话,放在普通人身上,很多人随便就能说得出来,但这是他首次在百官面前说这么多话,还能说得词汇丰富、言简意赅、通畅流利,其意义就有很大的不同。 一来,可以向群臣证明,三皇子百里和治并非口齿有问题,他更正常人一样,同样可以口齿清晰、条理分明、掷地有声地说话;二来,他言简意赅的话语,展示了他是一位反应敏捷、有勇有谋的当朝皇子,是一位可堪重任的皇子。 窦言德可说是承恩公集团硕果仅存的重要人物,看到大家被三皇子怼得哑口无言,他立即话锋一转:“杜小姐等人,行事确实有些鲁莽,不过二皇子毕竟是嫡出皇子,选妃大考成绩最好的秀女,嫡皇子有优先选择的权利。” 窦言德此话一处,立即得到承恩公旧部和皇后心腹大臣的附议,他们纷纷表示,在选妃大考尚未结束前,三皇子不应该先行跟青阳郡主定亲。 二皇子看到自己人及时帮助自己,他立即抓住时机请求:“父皇,选妃大考确实有这一条,还请父皇定夺。” 三皇子面色铁青,不过不等他开口反驳,端王已经先站出来帮他:“二皇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所谓的选妃大考成绩最好的秀女、嫡皇子有优先选择权利,这个前提是此秀女中意于嫡皇子,可如今青阳郡主跟三皇子情投意合,已有亲密举动,两人的亲事已成既定事实,试问二皇子凭什么要拆散人家?” 端王的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透彻,可是三皇子觉得,事情是自己的事情,如今他又是能够顺利说话,他就不能保持沉默。 端王话音刚落,三皇子嘲讽的话音立即响起:“宁儿为人低调、意志坚强、身体较弱,本王此生,只娶她一人,一生一世、全心全意地、对她一人好,你尚未婚配,却有多名妾侍,和多名孩子,你拿什么,求娶青阳郡主?” 二皇子一听就生气,他语气顿时张扬起来:“我乃嫡子,若是,若是我是储君,自然能够给她荣华富贵。” 永昌帝听到这里,眸中冷芒骤现。 百里和治心中冷哼一声,其他皇子和朝臣都低下了头,只有端王、睿王和齐王三人担忧地看向永昌帝。 三皇子决定来个火上浇油:“宁儿所求,并非荣华富贵,你是否储君,乃未知之数,且父皇正壮年,你妄想皇位。” 永昌帝右手一扬,一只茶杯就铿锵刺耳地摔在二皇子脚边。 二皇子吓得立即跪下谢罪:“儿臣知错,请父皇息怒。儿臣知错,请父皇息怒。” “百里和淳,你可知廉耻二字是何意?你三弟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女人,你居然还要跟他抢,你是怎么当哥哥的,就你这副德行,还想成为储君?你觉得天道会瞎了眼?”永昌帝从牙缝里冒出一长串话。 二皇子没想到,他一向敬重的父皇,居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不留情面的数落他,令他无地自容,他突然狠起自己的母后苏恬,是她强烈要求,要他接近北宫千宁,想方设法把北宫千宁弄到手。 可是就像刚刚他父皇所说,天道不是瞎子,因为索飞瑶的关系,北宫千宁的出身十分不堪,天道应该不会选择她当皇储妃,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抢北宫千宁? 二皇子越想越沮丧,女人就是没见识,女人就是误事,父皇不喜欢母后而喜欢婉贵妃,果然是因为母后太愚蠢。 朝会上的事情,很快传到后宫,消息最先到达的,便是寿康宫。 传递消息的是一名小太监,当他看见婉贵妃正举着一块点心、劝北宫千宁品尝时,就不敢开口说话了。 小太监是太后的心腹,太后看了小太监的表情,知道前朝发生的事,多半是跟昨夜之事有关,但是为了护住北宫千宁,她并不想事情有任何遮掩。 太后看了婉贵妃和北宫千宁一眼,还是命令小太监汇报前朝之事。 小太监如释重负,便把事情据实已告。 太后听到一脸凝重,不过她并不说话,而是看着婉贵妃和北宫千宁。 得知早朝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婉贵妃的笑容就僵住了,拿着点心的手,相继续往前递,又觉得沉重得很,想把它收回来,又觉得有些尴尬。 大夏国皇子的女人,可以有正妃一人、侧妃二人、侍妾八人,若是储君,除了皇储妃外,其余就都翻倍,即侧妃四人,侍妾十六人。 婉贵妃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往事,再想到昨夜北宫千宁那样的出类拔萃,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多多疼宠北宫千宁,以减轻她的罪孽感。 至于二皇子提到的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婉贵妃连连冷笑,就在那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定,若是二皇子咬着嫡庶不妨,她不介意捅破天,把苏玉海和苏恬的欺君之罪说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个大夏国的后宫,谁是嫡谁是庶。 大不了就同归于尽吧,宁儿是凤鸣之身,为了自己的儿子百里和治,她婉贵妃不愿意再隐忍下去。 挑衅 索飞瑶不到三皇子府,她只以为今日女儿要进宫谢恩,但其实她的女儿北宫千宁,此时正在三皇子府里坐立不安。 原来,昨夜回到王府,百里和治才告诉她,苏玉海父子跑了,早在送布阵师进翊坤宫的前两日,苏玉海父子俩就悄悄地离开了皇都,到目前还未被抓到。 “怪不得,怪不得,我说事情怎么跟剧情不一样,原来还有这样的曲折。”北宫千宁听到这个坏消息,立即想到《帝台印》。 “具……晴……宁儿说什么?”百里和治不明,人早已恢复的往日的冷肃。 北宫千宁赶紧纠正:“我是说,这种巨大的情况,确实是苏玉海能搞得出来。” 百里和治没有那么好糊弄,不过他一时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难得两人有时间在一起,北宫千宁趁机谈正事:“殿下,如今苏家倒台了,也该到贵妃娘娘正妃中宫的时候了,不知殿下可有合适的法子?” 百里和治眼底闪过一摸复杂:“宁儿确定,当年跟父皇一起开启帝台印的人,是母妃,不是苏恬?” “我,我梦见的,确实是如此。”北宫千宁生怕三皇子不信,又强调了一下:“而且不止一次梦见,玄凌子大师的话,似乎也是怀疑苏恬的皇后身份的。” 百里和治攥紧了拳头,这事情他做了不少调查,但不管是哪一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父皇和母妃到天目峰,再次按压帝台印,以证明真伪。 可是这事情很难办,首先需要合适的理由,若是父皇和母妃真能开启帝台印,那就能证明当年苏家兄妹作假,欺君罔上二十余年。 其次,若真能开启,母妃又如何自处?母妃当年必是知情的,可她为何知情不报?知情不报也是欺君啊。 再次,若是不能开启,那么日后母妃如何立足?他和端柔妹妹又如何自处? 而不管是哪种结果,大夏皇族必是颜面尽失。 “只能等你我等人上天目峰时,设计让父皇和母后再次验明。”百里和治思考了许久,最后也觉得这个唯一的办法。 北宫千宁辗转反侧了一整夜,清晨醒来后还是晕乎乎的,还好昨夜太后娘娘心疼她,让她今日在王府休息一天,明天再进宫谢恩。 难得不用再宫里“养伤”,眼来着准备到母亲成亲的日子,北宫千宁很想上街给母亲准备礼物,可是昨晚在芝兰宫宴上,她再次“瘸腿”,所以她只能按照太后娘娘的吩咐,老老实实呆在王府“养伤”。 可是这一天里,北宫千宁还是被打扰了,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昨夜的芝兰宫宴,她大放异彩,成为大夏国新一届秀女中的佼佼者,还晋封了郡主,得到太后的严令呵护。 因此这天一大早,便有好些人到三皇子府,递上帖子要拜访北宫千宁。 因为有太后的呵护懿旨,皇都三大顶尖势力又刚刚垮台,北宫千宁不想太惹眼,她以太后命她养伤为借口,决绝了所有的拜访者。 有太后懿旨在,这些人也不敢硬冲进三皇子府,不过他们见不到人,却写了信跟着礼物一起送进王府。 北宫千宁逐一看了这些信,了解了这些信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恭祝她晋封郡主,另一类是道歉信,说是他们以往瞎了眼,说了她哪些不敬的话。 根据了解的情报,北宫千宁趁机做了梳理,记住哪些人可以结交,哪些人不合适结交,哪些人必须时刻提防着。 这一天一直到夜里睡下,北宫千宁都没有见到百里和治,也没有见到卢公公和他的侍卫和伴读。 第三日一早,吃过早饭后,北宫千宁便进宫谢恩。 宫里已经是熟门熟路,苏恬已经被架空,没有哪个嫔妃敢惹北宫千宁,谢恩一事很顺利,之后便是坐在寿康宫闲聊。 太后先过问北宫千宁的腿伤,北宫千宁特意踮脚走了几步给太后看:“太后娘娘您就放心好了,宁儿的腿儿其实不是真的还伤着,瘸腿只是因为受惊吓罢了,是一种心理障碍。” 因为北宫千宁的腿伤,心理障碍这个词,整个后宫上至太后下至宫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了北宫千宁的话,太后乐呵呵地笑了:“不是真的伤就好,以后哪个再敢吓着你,哀家一定打断他的腿。” “有太后娘娘罩着,宁儿不怕被吓着。”现在的北宫千宁,已经敢于跟太后撒娇了。 婉贵妃趁势把点心往前递过去:“宁儿,三日后便是数科考试,别的事儿你暂且放着,赶紧把伤养好,把数科考好了再说。” 北宫千宁从善如流,从婉贵妃手里愉快地接过点心,然后立即吃起来,并对它大加赞赏。 北宫千宁知道,婉贵妃不会立即找她麻烦了,但是随着苏恬皇后的势力越来越削弱,只怕苏恬皇后会来一个鱼死网破。 婉贵妃和苏恬皇后的矛盾,到底是什么呢?上一届的选妃,苏恬是用什么方法成了皇储妃,而身负凤命的钟紫雪,为何甘心做个侧妃? 趁着呆在皇宫的机会,北宫千宁觉得,应该在宫里多走动走动,说不准还能听到一些线索。 至于数科考试,北宫千宁还真不放在心上,一来她有现代数学为基础,比这群古代贵女的数学水平高多了,二来经过国子监祭酒吕欣然的辅导后,她大概了解了上几届选妃大考的题型,三来是她对成为皇子妃的兴趣并不大。 北宫千宁想着如何帮婉贵妃正位中宫,好恢复三皇子的嫡子身份,从而堵住二皇子想娶她的后路。 婉贵妃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北宫千宁,心中的震惊和一丝怒火,也逐渐消散。 人家北宫千宁都替她化解尴尬了,婉贵妃一个后宫宠妃,还能跟北宫千宁计较什么?便是要计较,那也是要找自己的儿子去说,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从未跟儿子聊过他的亲事。 想到这个婉贵妃是很沮丧的,百里和治这个儿子,性情实在太清冷,他看起来对她很孝顺,可是一提到亲事,他从不愿意跟她聊起。 前几年宫里给他府里送去两个美人,他不仅碰都没碰过,居然还让她们去干粗活,而送到其他皇子府里的美人,早就成了各府的妾室,大皇子府和二皇子府的还生下了孩子。 婉贵妃表面看起来端庄柔婉,别人看到盛宠不衰,可谁又能想到,她除了背负大半辈子的屈辱外,生的儿子还那么清冷,跟她好像隔着十万八千里。 要命的是,以前她这个儿子不近女色,现在他好不容易看上了,那人却是北宫千宁。 这个北宫千宁,是她千方百计把她阻拦在皇室之外的人,偏偏她儿子就是喜欢她,而二皇子果然如她所担心,以嫡皇子身份来抢夺北宫千宁,好在她的治儿已经先下手为强,把北宫千宁纳入自己羽翼之下。 只是她这个清冷寡言的儿子,选妃大考才刚开始,他怎么就在朝会上宣言,此生只娶北宫千宁一人呢?哪个皇子不是按照祖制,去了正妃后,还要纳相应数量的侧妃和妾室? 婉贵妃觉得自己着实命苦,欣喜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天,新的烦忧又扑面而来。 若说值得安慰的,便是女儿端柔公了,这个女儿,性情更她一样,虽然是宠妃的女儿,可从未像媏怡公主那样蛮横,她的这个女儿,自小就那么懂事乖巧。 婉贵妃想起两位公主,其实两位公主也正想着北宫千宁,这不,在婉贵妃离开寿康宫半个时辰后,媏怡公主就在一众嬷嬷和宫女太监的陪同下,咋咋呼呼地闯进寿康宫。 媏怡公主人刚到宫门外,就大嚷大叫起来:“北宫千宁,你给我出来,你这个杀人犯的女儿,你跟你那个下贱的娘一样,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贱东西。” 寿康宫何时容许这等污言秽语?只是太监们不敢拦住这位嫡公主,媏怡公主得以顺畅地冲到偏殿。 偏殿里一个人都没有,连下等宫女都不见一个。 媏怡公主又气势汹汹折回正殿,正殿里只有两个丫鬟在忙活。 “说,北宫千宁呢?”媏怡公主手中拿着一把剑,直指离她最近的宫女欣儿。 欣儿面如惧色,只是平静地如实相告:“青阳郡主去御花园赏菊花了。” “哼。”媏怡公主冷哼一声,随即转身离开,迈出寿康宫宫门时,还在门板上狠狠地刺了一剑。 守门太监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这个端怡公主已经不那么得太后娘娘宠爱了,她居然还敢在寿康宫撒野,如今苏皇后和如家颓势已现,她却还不夹起尾巴。 端怡公主持剑闯寿康宫之事,已有宫人快速去禀报太后和婉贵妃。 而三皇子百里和治安插在寿康宫的人,也飞快地跑去跟他通风报信。 百里和治在早朝结束后,本来是决定立即到寿康宫看望北宫千宁的,只是由于北宫千安送来了密信,说是在北面发现了苏玉海父子的踪迹,他还在御书房跟皇上商议此事。 听到媏怡持剑找北宫千宁的消息,百里和治立即跟永昌帝耳语后,便拼了命的往御花园跑,生怕太后和北宫千宁有个什么闪失。 百里和治并非担心北宫千宁的安慰,因为他知道北宫千宁的武艺,远远高于媏怡公主,他是担心万一太后有个闪失,北宫千宁受到牵连。 不过毕竟寿康宫离重华宫有些距离,不等百里和治赶到御花园,媏怡公主就先闯进了御花园。 这时媏怡公主是闯进御花园,看到北宫千宁,媏怡公主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她朝着北宫千宁直奔过去,嘴里还叫喊着难听的话:“北宫千宁,你这个没爹疼的野丫头,你这个勾.引人的人小妖情,你害了我母后,还妄图勾.引我哥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保护太后娘娘,保护青阳郡主。”太监和宫女们大声叫嚷起来,他们纷纷护住太后和北宫千宁,同时拦住失去理智的媏怡公主。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身份何等尊贵,宫人们不可能让媏怡公主伤到太后。 青阳郡主不仅深得太后和皇上喜爱,她还是三皇子独宠的人,她在宫里的身价,已经超过了媏怡公主。 如此尊贵的人物,太监和宫女们心里很明白,势必要重点保护好,若是青阳郡主有个闪失,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媏怡公主无法靠近北宫千宁,她就隔着人群打骂起来:“北宫千宁,我和我母后跟你无冤无仇,我外祖家跟你也是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得我们苦不堪言?你们北宫家孤儿寡母势单力薄,你以为你能坐稳三皇子妃的位子吗?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挡剑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媏怡公主好歹是个公主,而且还是嫡出公主,怎么说话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就算心中有气吧,也不能粗鄙到这个程度吧? 太后淡漠道:“媏怡,哀家记得你跟你母后一样,尚在禁足期,你私自他出宫门,今日,你先持剑闯进寿康宫,继而持剑闯御花园,你这是公然刺杀青阳郡主,你可知你犯了多少条罪?” 听到太后维护北宫千宁,媏怡公主忍不住叫屈起来:“皇祖母,我才是您的亲孙女,您亲亲的嫡长孙女,大夏国的嫡长公主,她北宫千宁只不过一个罪妇生的女儿,您为何拿她当宝贝看,还纵容她一再迫害苏家?” “放肆。”太后没想到媏怡公主黑白不分,甚至还指责她偏爱北宫千宁,想起苏玉海父子竟然逃脱了,太后看向媏怡公主的眼神多了几分怒气:“哀家也曾经疼爱过你,可你持宠而娇、骄纵蛮横,尝尝无辜责罚宫人,哀家不想疼爱这样的人。” 媏怡公主没想到太后会如此直白,她立即又大叫起来:“皇祖母,你这是瞎了眼不成?再怎么说,我也是公主,她北宫千宁只不过一个秀女。” 太后听到秀女两字,脸上就乐开花了:“你说的没错,你一个公主,始终是要嫁出宫外去的,而青阳郡主有可能成为皇子妃,有可能生下皇朝继承人,你说是多尊贵?” 媏怡公主一听就眼红了,她觉得,就是北宫千宁进宫后,抢走了皇祖母和父皇的疼爱,使得她这个嫡长公主失宠,成为宫里宫外的笑话。 不仅如此,北宫千宁还令她母后被禁足宫中,也是这个北宫千宁,斗垮了她外祖家承恩公府,是她母后失去了强有力的依仗。 想到这些,媏怡公主看向北宫千宁时,对方那份娇娇弱弱的样子,就显得十分的碍眼,媏怡公主气不打一处来,她举起剑挥推拦路的宫人,然后朝着北宫千宁直冲过来:“北宫千宁,你去死吧。” 太后身边的宫女赶紧挡在前边,可是媏怡公主已经疯狂了,她毫不迟疑地的挥剑刺向那些宫女,宫女们很快都挂彩了。 而就在所有宫女都受伤后,媏怡公主本裙摆绊住脚,本来要奔向北宫千宁的身子,竟然朝着太后斜刺过去。 北宫千宁迅速转身抱住太后,用身子挡住太后。 “宁儿——”同时几个惊恐的声音响起,有男的也有女的声音,只是北宫千宁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她只是觉得背后一痛,然后就晕过去了。 这一次,北宫千宁是真的晕过去了。 “太医,快叫太医。”百里和治这时也赶到了,他一边下令,一边查看北宫千宁的伤势:“宁儿,宁儿,你可还好?” 接着,百里和治就抱住北宫千宁,要把她送去太医院,可是在接触到她的后背时,他感觉自己的手黏糊糊的,他抬手一看,发现自己的手都是血,他骇然大叫:“宁儿,宁儿,你要挺住。” 说着,百里和治抱起北宫千宁,以最快的速度往太医院跑。 百里和治心情十分复杂,这段时间,他跟手下加紧了宁儿的调查,看看她是不是被强迫做了细作。 他自己是不愿意相信她是细作的,可是种种迹象表明,现在的北宫千宁,跟去康州之前的她,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就是十年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锦姑,也都感觉到了不一样。 可锦姑也说了,宁儿从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宁儿也没有接触过别的什么可疑之人。 他也去找了玄凌子大师,大师倒是不认为北宫千宁是细作,他始终坚定地告诉他,现在的北宫千宁,之所以跟之前不太一样,是因为大师在救她之后,她脱胎换骨,才学和性情才有了改变。 他也是希望自己能够相信宁儿的,现在的宁儿,如果不是细作,她就是个才德武貌俱全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别说是王妃,就是做个皇后也是绰绰有余的。 近日来,虽然宁儿住进了王府,可是因为怀疑她的身份,他不知如何跟她相处,他生怕自己露馅,让宁儿知道他在怀疑她。 对于等待了两世的美人,他不是不想跟她亲近,不是不想尽早拥有他,可他是立志要做大事的皇子,他虽然自小说话不利索,可这并不影响他筹谋布局,他有自己的人脉和势力。 他谋划了多年,不曾想是宁儿出来问题。 其实也不能说是问题,宁儿只是性情大变罢了,但话说回来,宁儿不声不响中,就令承恩公一党倒台,她也有可能跟他一样,是个卧薪尝胆、隐忍多年,谋定而后动的人,那么她就不是什么细作,而是一个有着冷静头脑、巧妙计谋和隐忍性子的出色女子。 在这样矛盾的时候,他绝对不允许宁儿出事,谁伤了宁儿,都必须付出代价,哪怕对方是公主皇子。 心中想着诸多事情,可是百里和治的脚步一点儿都不慢,他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也都不敢松懈怠慢。 媏怡公主这一剑,确实是冲着太后刺过去的,宫人们很清楚,若不是青阳郡主用自己身躯挡住太后,只怕现在太后已是凶多吉少了,而他们也将会被皇上重则,恐怕就不止是像现在这样,还能跪在地上。 太医院再次人满为患,北宫千宁再次成为轰动整个前朝和后宫的人物,因为媏怡公主行刺太后误伤青阳郡主这样的消息,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很快的,消息就传到各宫,尔后各宫的嫔妃,便在永昌帝达到太医院时,也陆续到达太医院,他一到立即下令:“若是青阳郡主有个三长两短,尔等统统陪葬。” 太医们吓得直打哆嗦,这个青阳郡主进宫,十次有八次都会受伤,今天一早,当他们知道她要进宫时,就隐隐有了预感,果然她真的被伤到了。 然而害怕会害怕,常年在太医院当差的他们,还是迅速恢复状态,立即拯救北宫千宁这位宫里的红人。 “父……父皇……”媏怡公主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她也知道永昌帝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她倒是知道跟着跑到太医院,请求原谅:“儿臣,儿臣知错了,求父皇恕罪。” 永昌帝这才注意到,太医院门外,还跪着一地的宫女太监、以及他的大公主媏怡。 媏怡公主是永昌帝的第一个女儿,曾经也深得永昌帝宠爱,只是随着她的长大,可惜这个媏怡跟苏皇后一样,越发的蛮横小气,一点儿嫡出公主的气势也没有,压根比不上德妃生的端柔公主。 想到媏怡公主不听圣令,竟然私自离开自己宫殿,跑到寿康宫和御花园行刺,若不是有宁丫头以身挡剑,太后势必被刺中,那么媏怡公主行测太后的罪名就成立。 太后是后宫身份最尊贵之人,行刺太后是滔天大罪,即便是公主,也会受到重罚。 后宫那些对苏皇后不满的人,此时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媏怡公主,等着看她被责罚,等着看苏皇后受到何种牵连。 永昌帝想得更多,北宫千宁更是凤命之身,她的身份无比尊贵,她的命运便是国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差错的人。 看到永昌帝双眸越发冰冷,媏怡公主就哆嗦起来,如今外祖家被诛九族,母后被禁足宫中,亲兄长二皇子又是身边美女如云,根本没有心思管她这个亲妹妹。 看着眼睛滴溜溜转的大女儿,永昌帝心情愈发糟糕,他想到不日就要到达皇都的西狄首领德吉,若是把媏怡嫁给德吉,一来可以笼络西狄人,二来媏怡远嫁了,他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 “来人,媏怡公主高烧未退、神志不清,速速带她回宫休息,宫人们伺候不周,一律杖责三十,若是青阳郡主有个三长两短,尔等统统陪葬。”打定主意后,永昌帝尽量压制内心的怒火,用平静的语调把此事抹平了。 媏怡公主哭嚎着被拉下去,半个时辰后,一位姿色艳丽的妇人跌跌撞撞地来到太医院,她的身边,是努力扶着她的端王。 “宁儿,我的宁儿怎么样了?”来人正是索飞瑶,她惊慌的声音,让人听了都替她心酸。 索飞瑶是在得到端王讯息后,进宫探望女儿的,谁得刚刚得知儿子回到皇都的好消息,接着立即听说女儿被媏怡公主刺杀的坏消息,她差点晕倒过去,好在陪伴进宫的采薇懂些医术,及时地把她弄醒过来。 永昌帝一听,立即对婉贵妃吩咐:“婉贵妃,速去把北宫夫人请进来。” 婉贵妃心情十分复杂,但是今日之事,北宫千宁是受害人,她这位暂时统领后宫的贵妃,确实有失察之责,即便没有永昌帝的旨意,她也是要处理好这件大事的。 很快的,索飞瑶便在永福宫宫女的搀扶下,进入到北宫千宁的寝室内,然后寝室内就响起索飞瑶凄凉的一声哀嚎:“我苦命的女儿啊——” 怒发 听到索飞瑶的哀嚎声,永昌帝吓得立即站起来,起身就要往内室走去。 婉贵妃本就心情复杂,看到永昌帝如此担心北宫千宁,她的心情变得更沉重,不过她还是记得提醒一句:“皇上,稍安勿躁。” “那你进去看看宁丫头怎样了?”凤命关乎国运,永昌帝可不能让既有可能身负凤命之女有何闪失。 婉贵妃应了一声,便进入内室。 “皇兄莫急,既然安儿说没有大碍,那就是没有大碍,您莫要急坏了身子。”端王其实很担心索飞瑶母女,可是在永昌帝面前,他首先要关照的,还是永昌帝。 看着婉贵妃进了内室,其他嫔妃心思也复杂起来,她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她们的这位皇上,是如此的看重北宫千宁,之前她们还以为仅仅是因为北宫千宁立了军功,可家里立下军功的女子多的去了呀。 淑妃和贤妃本来还想着,趁着这机会替自己的儿子求娶北宫千宁,可是看到皇上如此宝贝北宫千宁,她们都觉得,她们是抢不过婉贵妃和三皇子的。 太医院门口的人,都是大气不敢出。 而内室的榻上,或许是因为母女连心,在索飞瑶的凄婉呼唤下,北宫千宁悠悠转醒过来,只不过因为她伤在后背,只能侧身躺着,她的伤口,已经被亲哥哥给包扎好了。 “宁儿,你醒了?我觉得怎样?”之前女儿假装瘸腿,外加上有武艺护身,索飞瑶从不担心女儿的安全问题,可是不曾想媏怡公主如此胆大妄为,居然先持剑闯寿康宫,再冲去御花园,当着太后的面要刺杀她的宁儿。 本来以她的宁儿的身后,是不会被媏怡公主刺中的,偏偏媏怡公主的剑偏向太后,女儿在情急之中,只能用身子挡住太后,可怜她的娇娇女儿,无端的在皇宫内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索飞瑶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般,完全失去往日的镇定和优雅从容,可是伤人之人是顶顶尊贵的嫡出大公主,她一介平民,又能拿公主怎样? 太后心中不忍,说出的话也就十分和蔼:“宁丫头,哀家这条命,是你救下的,你是哀家的救命恩人哪,那个疯癫的媏怡,哀家一定——” “太后娘娘。”北宫千宁知道,太后是受自己所累,她不能让太后太难过,便及时截住她的话:“是宁儿不好,太后娘娘您是受宁儿所累,宁儿觉得万分惭愧。” “不许胡说,是媏怡她胆大妄为。”太后强硬地否定了北宫千宁的话。 婉贵妃看到北宫千宁精神尚好,不过也还是亲自问询了几句,并告诉北宫千宁,说是皇上就在外间等着,他很关心她的伤势。 一听说北宫千宁醒来,百里和治就不顾永昌帝了,他拔腿先跑进内室:“宁儿,可是很疼?伤到筋骨否?” “治儿,没有伤到筋骨,你放轻松点,你这样子会把宁丫头吓着的。”太后正在因为孙女伤了北宫千宁而愧疚,看到自己孙儿宝贝北宫千宁,心中多少有了些安慰。 痛啊,谁说不痛呢?不痛能晕倒过去吗?先前在康州受的伤,只是存在她的记忆中而已。 这一次是她“亲自”受的伤,是她这辈子受的第一次剑伤,那种锥心刺骨的炸裂感,可真不是那么好受哇,无奈她已经有了英勇的名声在外,她现在正在想,怎样才能保持这份“英勇”形象。 “宁儿……若是痛,你就……哭出来,别忍着……”看到北宫千宁不说话,一双眼睛充满痛苦之情,百里和治再也不顾他人在场,直接就跪在床榻边,紧握着北宫千宁的双手,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完全失了往日的清冷和镇定。 永昌帝踏进内室时,看到的真是这副场景,他顿时觉得宽慰无比,谁说他最喜欢的儿子不近女色?那是因为他尚未遇到令他心动的女子而已,如今他心仪身份凤命的北宫千宁,真可谓是天作之合啊。 永昌帝没有惊动两个小年轻,他只是挥挥手,示意大家退出内室,然后先行退出室外。 “三……三殿下,您……不要……难过,我……很快……就好……”看着三皇子深邃而担忧的双眸,北宫千宁看到了其中的真情和关切,看到了紧张和焦急,她的眼睛立即就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扑簌簌就顺着苍白的脸盘流下来。 重生回来后,百里和治还是第二次见到北宫千宁流露,他知道,若不是疼痛至极,她是不会轻易掉眼泪的。 “宁儿,别哭。”百里和治握着北宫千宁的手,惯常冷厉的神情,多了怜惜和愠怒,心中也有了一个决定。 若说这个月来,他心中对北宫千宁的怀疑越来越重,但是看到她被媏怡刺伤,他已经把怀疑掉到了九霄云外,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他的宁儿出事,不能让他的宁儿受委屈。 不管宁儿经历了什么,她是唯一不嫌弃他、唯一愿意跟他亲近的人,她是他呵护了两世的人,他视若珍宝的人儿,虽然她已经拥有了尊贵的地位,可还是有那么多人不敬她欺负她。 即便她拥有了三皇子未婚妻的身份,还是有人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不仅是他们无视宁儿,也是无视他这位当朝皇子。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些人还真以为他三皇子说话不利索,就是一文不值的皇子了? 想到母妃本是皇后之尊,却因为苏玉海兄妹的阴谋,而屈居妃位,他本是嫡出皇子,却被迫成为庶子。 天道选择储君又能怎样?苏家兄妹还不是欺君罔上、作乱后宫、把持朝政? 父皇碍于天道,多年来对苏家兄妹诸多隐忍,母妃也是隐忍了二十年年,可是隐忍的后果,就是导致大夏国朝纲不振、民怨四起、他国觊觎,现在还差点令皇祖母和宁儿丢了性命。 他是决定不忍了,他不信天道,他不被动等待天道,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他要保护身边的亲人。 哪怕以后的储君不是他,哪怕储君为难他,他也会用实力与之相抗。 而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要告诉天下人,青阳郡主北宫千宁,是他百里和治看重的未婚妻,谁敢再欺负她,便是跟他百里和治过不去,就要承受来自他的怒意和惩罚。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苏玉海父子潜逃在外,他百里和治就要展示自己的实力,震慑一下承恩公党人,以及周边国家那些觊觎大夏国的势力。 等药童煎好药,百里和治亲自喂北宫千宁喝了药,他便走出门外,直接忽视了屋外的一票人马,让卢公公把媏怡拎过来。 众人看到百里和治暴怒的神情,谁都不敢出声,就连永昌帝也是之分惊诧,他知道这个三儿子非池中之物,可是这儿子脸上骇人的神色,连他这个做父皇的都感觉害怕。 婉贵妃想说什么,可是她还是闭上了嘴,任由自己儿子行事,她心想,儿子憋屈了那么多年,难得他终于走上前台,她不应该阻止他的脚步。 “三弟,你要做什么?”二皇子大声制止,带着质问的语气。 二皇子已经到了一会儿,刚才是他跟皇上求情,想减轻自己妹妹的惩罚,可是永昌帝正在恼怒苏玉海父子的潜逃,他并未理睬二皇子,也没有减轻媏怡公主的板子次数。 “刺伤宁儿,就要受罚,不管她是谁。”百里和治看都不见二皇子,从嘴角蹦出的语气掷地有声。 二皇子没想到一贯沉默的三皇子竟敢给他脸色,他不服气地讽刺道:“哟,胆子肥了,为了一个外人,你竟然要责罚自己妹妹,你知不知道——” “卢建平——”百里和治懒得听二皇子咋呼。 卢公公看都不看永昌帝,也不看二皇子,他毫不迟疑地跑过去,把挨过板子的媏怡公主拎过来。 媏怡公主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人却还清醒着,她看到三皇子脸上滔天的怒意,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她也看见自己亲哥哥在场,但是她已经没有勇气求饶了,因为刚刚父皇都没有饶过她。 二皇子一看,顿时气得眼睛发红,他伸手想要打百里和治:“当着父皇的面,你都敢责罚媏怡,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谁知二皇子没有抓到百里和治的手,自己的手腕却被百里和治抓住了,而且被抓得生痛,好像手腕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一样,养尊处优的他不顾众人在场,他表情痛苦,神情扭曲,嘴里发出毫无尊严的求饶声:“痛……痛……痛,三弟……三弟,你……放手,求你……放手,哎哟……痛死人了……” 众人都知道二皇子养尊处优惯了,因此刚开始听到他喊疼,大家都不以为然,大家更多的是被三皇子的举动震惊了。 三皇子不是一直不声不响的吗?怎么今日却刚跟二皇子叫板?还当着皇上的面,如此对待苏恬皇后的一双儿女? 还有,这个三皇子哪里来的力气,把二皇子捏得那么疼? 看到二皇子脸色发青了,百里和治把他扔到媏怡公主身边,然后从张公公手里拿过那把伤人的剑。 “治儿住手。” “你想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 永昌帝和二皇子两兄妹同时出声,他们显然都惊恐于百里和治的举动,以为他要对媏怡公主以牙坏牙。 在场的嫔妃、太医、侍卫和宫女太监们,也都百里和治的举动吓呆了,他们倒不是担心媏怡公主被责罚,而是惊诧于三皇子的霸气、果决和狠厉。 百里和治邪魅一笑,幽深的双眸里,喷着怒火:“媏怡,这剑刺到你身上,会是什么感觉呢?” “不,不,三皇兄,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媏怡公主已经没多少气了,可她还是拼命表态,以期求得百里和治原谅。 二皇子自手腕差点被捏碎后,他已经知道三皇子实力不弱,他完全低调了下来,直接趴在地上向自己三弟求饶:“三弟,三弟,媏怡知错了,我也知错了,我们这就进屋给宁儿赔罪,我——” “宁儿岂是你能叫的?”百里和治爆喝一声,拿剑的手都青筋暴露了。 二皇子连忙就低磕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是,是,是青阳郡主,给,给郡主道歉赔罪。” “混账东西,丢人现脸。”永昌帝理解三儿子的怒气,可是看到二儿子如此卑躬屈膝、贪生怕死,他生气地骂了两句。 其实永昌帝很想劝三皇子收手,可是想到这是三皇子第一次“闹事”,他就忍住了,他其实也想见识见识这个儿子处理事情的手段。 百里和治岂有并不明白父皇的话中之话?但是今日他不发威,日后还不知有多少人想欺负宁儿,今日他是闹定了,就算父皇制止他也不怕。 只见百里和治右手缓缓举起剑,在二皇子和媏怡公主绝望和惊恐的神情中,在永昌帝圆瞪的双眼中,在众嫔妃捂住嘴的惊诧中,他用左手一截一截地掰断剑身。 “如若再犯,形同此剑。”本就生得高大结实、沉默冷厉的百里和治,在说话变得利索之后,在众人眼前犹如神祗,尊贵威严,不可侵犯。 “锵——锵——锵——”清脆的断剑落地声,在众人心中刺出一道道惊惧和震撼的裂痕。 媏怡公主已经昏迷过去,二皇子像筛糠一样不停颤抖…… 陪考 媏怡公主刺伤青阳郡主一事,被永昌帝以媏怡公主发烧迷糊为由,把真相压了下来,但是媏怡公主本人被软禁在自己住处。 因为马上就是第二门考试的时间,北宫千宁也就留在寿康宫养伤。这回,永昌帝不等儿子求情,直接吩咐:“治儿,你就留在宫里照顾宁丫头吧。” “嗯。”百里和治却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只是专心地守在北宫千宁病床前。 百里和治心里有气啊,媏怡公主养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跟父皇素日的纵容是分不开的,他这个父皇以为,苏恬是皇后,她教养的女儿绝对错不了。 可事实证明,苏恬管不住娘家人,也教导不好一双儿女,导致宁儿今日差点送命。 百里和治憋着一股气,便是婉贵妃跟他说话,他都懒得理睬,他心中对母妃也是有意见的呀,母妃自己就是受害者,为何隐瞒了二十年也不揭发?她知不知道姑息养奸的结果有多严重? 此时北宫千宁被刺,永昌帝下令严令禁止外传,只是后宫本向来没有秘密可言,媏怡公主刺伤青阳郡主一事,当年就传出宫外,引发皇都一阵大议论。 不过人们议论的重点,不是青阳郡主又在宫里受伤,而是三皇子的狠厉果决和惊人武功。 只捏手腕就能令二皇子跪地求饶,单手就能像掰面饼一样,一截一截地把剑掰断,这是怎样的力道和霸气啊?看来这个三皇子,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皇都人们津津乐道、各种猜测,却也有人在担心北宫千宁身体。 索云岚和唐可佳两人,绝对是最关心北宫千宁的人了,只是她俩也无法进宫,只能两人凑在一起互相安慰。 礼部尚书府的嫡长孙温鸿,失了往日的沉静从容,他动用平日不轻易动用的力量,打听北宫千宁的情况。 晋阳侯府最为着急,一家人恨不得立即进宫看望北宫千宁,无奈索飞瑶已经进宫了,他们只能在府里干着急。 景宁伯府也有人着急,伯爵叶光远和老夫人是最着急的两人,因为叶光远已经把当年被逼着休掉索飞瑶母子三人的事情,告诉了自己母亲,老夫人本就心疼嫡长孙和嫡长孙女。 这个月以来,看到孙女身价高涨,她就恨不得立即让孙女认祖归宗,现在得知孙女竟然给刺伤了,她就再也坐不住了。 老夫人知道自家已经不受宫里待见,他们叶家是进不了宫的,老夫人便厚着脸皮去找索飞瑶,得知索飞瑶已经进宫后,又去到晋阳侯府探听消息。 “晋阳侯府不接待无关人等。”这是晋阳侯的话,直接把景宁伯府老夫人拦在门外。 北宫千宁被媏怡公主刺伤的第三天,就是选妃大考第二门考试,即数科考试。 只养了两天伤,北宫千宁只能勉强站起来,走路什么的是想都不用想,手上也不能太用力,想写字这样的事情,写得太久也还没有那个精力。 但是考试对她和百里和治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他们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就是希望借助这个选妃大考,改变历史轨迹,避免历史悲剧的重演,因为即便后背还很痛、精力还有限,北宫千宁也是一定要参加考试的。 于是第二门考试这天,百里和治让北宫千宁坐着轮椅,由他推着送到考场。 跟在北宫千宁身后的,还有太监、宫女和太医,他们是奉了太后、永昌帝和婉贵妃的命,到考场外待命,随时救治北宫千宁。 到了考场,百里和治俯下身子,在北宫千宁轻声说:“若是顶不住,就跟考官说,我就在门外守着。” “嗯。”北宫千宁轻声应道。 这两天,百里和治一直守在她床前,亲自细心地照顾她,无奈她很多时候都是睡着的,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真是浪费了大好的机会。 “我抱你进去。”百里和治说着,便把北宫千宁抱起开,然后缓缓往考场走进去。 秀女们默默地看着他们,大家都大气不敢出,只能在心中各种羡慕嫉妒恨。 北宫千宁被媏怡公主刺伤,太后和皇上都偏向北宫千宁,都还敢在北宫千宁面前放肆?敢在她面前放肆的人,全都没了好下场。 而宣称只娶北宫千宁一人的三皇子,因为恼怒媏怡公主刺伤了北宫千宁,而展示出了滔天.怒意和惊人武功,在这样的皇子面前,谁又敢当面得罪他的未婚王妃? 秀女们大气不敢出,不过各种小心思还是敢想一想的。 有秀女觉得,北宫千宁现在半死不活的,她不可能在数科考试考得好名次,这一次,她们应该可以把她的名次挤到后边去了。 有秀女暗想,原来三皇子如此霸气,竟是比二皇子还要优秀和显眼,那么她们就应该嫁给他为妃。 退一步讲,虽然目前的北宫千宁确实出类拔萃,可谁又敢肯定,她就能够跟三皇子开启得了帝台印呢?当年婉贵妃考取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可最后跟皇上开启帝台印的,还不是苏恬皇后? 可见选妃大考的名次,真不是最重要的,至于什么是最重要的,有了苏恬皇后这个例子,谁都说不清什么是最重要的。 秀女们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思,陆陆续续进入考场,坐到自己座位上。 选妃大考第二门考试开始了,坊间赌局知道北宫千宁刚刚受了剑伤,赌她赢的人比预期的少了很多,不过还是有神秘的几个人,对她压了巨大筹码,赌她考得甲等前六名。 对于秀女们的各种眼神,北宫千宁是顾不上的,她这次伤得不轻,若不是有武功功底,她估计是无法参加考试了,因此进入开场后,她就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摒除一切杂念,专心对付考试。 考卷发下来之后,北宫千宁略微扫了一眼后,觉得并不难,对于她学过现代数学的人来说,随便就能应付,只是因为后背有剑伤,牵扯到她写字的右手,令她写字的速度十分慢。 考试的题目,包括了数、量、形状、算筹等等,这些都难不倒北宫千宁,读了题目后,她几乎不需要太多的思考,便可以提笔作答。 毕竟选妃大考挑选的是皇妃,其中一个还是未来的皇后,是母仪天下之人,是跟皇帝并肩而战的女子,因此这个考试的题目,有两个特点,一个是有一定难度,二是实用性很强。 上一次的礼仪考试,就是跟政论结合,这一次的数科考试,令北宫千宁印象最深的,有两题。 其一是,使用什么办法,能够让十辆马车单次运送的军粮最多? 其二是,一斤白米如何最值钱? 说到运送军粮,大夏国跟中国古代其他朝代一样,都是用麻袋装粮食,然后叠放在马车上,这种运送粮食的方法,不费力,装车也容易,很灵活;不足之处则是装载的量少,需要更多的马匹、马车、人力和时间。 北宫千宁想到了现代的集装箱,集装箱是指具有一定强度、刚度和规格专供周转使用的大型装货容器。 使用集装箱转运货物,可直接在发货人的仓库装货,运到收货人的仓库卸货,中途更换车、船时,无须将货物从箱内取出换装。 若是用具有一定强度的材料建造集装箱,用来运送军粮,便可以大幅度提高运送的数量,而且军粮也不易被抢,也不易被敌人用火烧毁。 现代的集装箱运输,必须建立一整套运输体系。 若是大夏国也建造集装箱运送军粮,相对应的,也必须建立一整套的运输体系,但是以大夏国现有的技术水平,最多只能拓宽马路码头桥梁、拓宽马车宽度船体宽度,还要建立起吊装置等等。 不过北宫千宁可管不了那么多,现实是现实,考试是考试,不管能不能实现,考试中既然想到了法子,就先把它写到卷子上了。 至于一斤白米如何最值钱这个问题,北宫千宁最先想到的是现代的名酒茅台酒。 茅台酒以本地优质糯高梁为原料,用小麦制成高温曲,而用曲量多于原料。 用曲多,发酵期长,多次发酵,多次取酒等独特工艺,这是茅台酒风格独特、品质优异的重要原因。 茅台酒原始、古老、传统的酿造技术是世界上蒸馏酒中绝无尽有的独特工艺,其精华主要体现于季节性生产、高温制曲、高温堆积、高温蒸馏接酒、长期陈酿、精心勾兑这六个极其重要的生产环节。 高粱和小麦这两种原材料,本身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粮食,可是经过酿制成为茅台酒之后,身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所以一斤白米如何最值钱这个问题,北宫千宁摒弃大夏国不重视商业的习俗,她徐徐写道: 其一,一斤白米若是煮成米饭,可以使两个士兵填饱肚子。 其二,若是煮成粥,可以让五个士兵填饱肚子。 其三,若是酿成酒,可酿得三两酒,若是普通的酒,可卖八文钱,若是好酒,则可卖更贵,如有名的梅花蕊,三两梅花蕊可卖二两白银。” 综上所述,一斤白米酿造成名酒,可让其最值钱。 北宫千宁思绪如泉涌,奈何右手力不从心,写字的速度十分慢,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她竟然才把最后一个字写完。 考官充满歉意地说:“青阳郡主,那个,考试时间已经结束,若是您尚未答题完毕,那也是,也是不能再写了。” “没事,本郡主知道规矩,大人你可以把试卷收走了。”北宫千宁呼出一口浊气,庆幸自己在最后一刻完成了答题。 别的秀女可就有人不信了,她们看到北宫千宁最后一刻才放下手中的笔,便认为她没有答题完毕,有些人心中已经窃笑起来了,觉得北宫千宁一定不如自己考得好。 索云岚是最担心北宫千宁的人,她冲到北宫千宁身边,正想问她考得如何,却突然惊恐叫起来:“哎呀,表妹,你的伤口渗血了。” 听闻这话,秀女们纷纷看向北宫千宁的后背,同时发出惊叫声,而唐可佳已经迅速走上前:“郡主,我背你回寿康宫吧。” 一直等在大殿外的百里和治听到惊呼声,立即跑进考场内,发现是北宫千宁后背渗血后,立即命太医和医女进来处理。 秀女们看着紧张万分的三皇子,对北宫千宁是说不出的羡慕,有些人甚至决定模仿北宫千宁,以期得到三皇子的青睐。 陪护 等到医女处理好北宫千宁的伤口,百里和治直接抱起她,带她回自己王妃养伤,因为他知道,北宫千宁对皇宫没有什么好印象,他不能分担他的疼痛,却可以给她一个安稳的环境,以及细心的照顾。 听说北宫千宁要出宫,太后立即下令赏赐,赏赐的东西包括各种名贵药材、补品、布匹、珠宝和各种摆设品,数量是历次赏赐里最多的。 随着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走远,有几个秀女先后去到后宫,要拜见婉贵妃,这些人包括周欣兰、钟天媛、秋雁、傅静兰、葛湘妍。 婉贵妃自从晋封贵妃后,还没有接待过贵小姐们,原本她得知北宫千宁后背渗血后,并不想见客,但是自己的侄女钟天媛来了,她只好一起接见几位贵小姐。 给婉贵妃行礼问安后,贵小姐们便主动挑起话题。 周欣兰不顾婉贵妃看着钟紫雪,硬是急着对婉贵妃说:“贵妃娘娘,青阳郡主伤得不轻,刚刚在考试中伤口都渗血了,臣女曾跟她一起参加过贵妃您的赏花宴,臣女想去三皇子府照顾青阳郡主,还请婉贵妃娘娘成全。” 那晚芝兰宫宴,周欣兰的所作所为令婉贵妃很不喜,现在周欣兰却想去三皇子府照顾宁儿,这个周欣兰,想进三皇子府是真,照顾宁儿是假, 呵呵,这种幼稚的伎俩,怎能逃得过婉贵妃脑子?她的儿子刚刚有起色,宁儿又是身负重伤,她周欣兰去添什么堵?真是居心叵测,婉贵妃最见不得这种心思不正的人。 婉贵妃笑笑没搭理周欣兰,而是接着问其他的秀女:“你们几位呢?今日找本宫有何事?” 看到婉贵妃笑容可掬的样子,几位秀女立即纷纷表态。 秋雅:“臣女也想,也想去三皇子府,看望青阳郡主。” 傅静兰:“臣女想去三皇子府,一起照顾青阳郡主。” 葛湘妍:“臣女敬仰青阳郡主的才情,也想去三皇子府照顾她。” 婉贵妃面上含笑,内心却连连冷笑。七夕漪兰轩晚宴,秋雁和傅静兰接受二皇子邀请与他同桌吃饭,钟天媛葛湘妍接受四皇子邀请与他同桌吃饭,这四位算是默认了愿意成为这些皇子后院的女人,现在她们居然转过来攀扯她的儿子,难道她们不知道自己很可耻吗? 再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北宫千宁是凤鸣之身,凤鸣之身便是将来的皇后,她既然是未来的皇后,那么她的儿子百里和治就会是皇帝,那么在他们尚未成亲之前,她这个做母妃的,就要帮他们排出一切麻烦。 只是亲侄女钟天媛太可恨了,她这个侄女,之前是瞧不上她结巴儿子百里和治,可最近看到自家表哥说话越来越利索,还暴露了自己的实力,这侄女竟然不顾皇上咦赐婚,竟然想嫁给自家表哥为平妻。 想到这个侄女,婉贵妃就头疼万分,这二十年来,为了钟家,她委屈了自己,委屈了儿子,可亲侄女却任意妄为,给钟家带来麻烦,而给她这个姑母带来麻烦。 “媛儿,你呢?”婉贵妃不见侄女吭声,便主动问她,也算是提醒她。 钟天媛本来有很多话要跟姑母说的,无奈那么多秀女在场,她就不好意思说出口,她也奇怪为何姑母一起接待这么多秀女,难道前段时间父亲跟她说的话,她不记得吗? 周欣兰却不给钟天媛机会,看都她迟疑着,她居然说道:“钟小姐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她一定是前来祝贺贵妃娘娘晋封。” 钟天媛只好应道:“是的,媛儿是来庆祝姑母晋封贵妃,祝姑母风华兴盛、荣宠无度。” 婉贵妃一方面气恼侄女被他人压制,另一方面又感激周欣兰半路拦截。 应付这些小辈的小计谋,婉贵妃压根不需要费太多脑子,她甚至都不拐弯,直接就实话实说:“七夕那晚的漪兰轩晚宴,秋雁和傅静兰接受了二皇子邀请,媛儿和葛湘妍接受了四皇子邀请,你们不合适再去三皇子府,若是真心要照顾或者看望青阳郡主,等她回到武毅将军府,你们再去将军府。” 秋雁、傅静兰、钟天媛和葛湘妍没想到婉贵妃直戳她们软肋,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们赶紧转移话题,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刻钟后,她们然后就找借口,匆匆离开永福宫。 钟天媛故意落在最后边,可是婉贵妃不等她们走出宫门,已经转身进入内室去了,钟天媛心里觉得无比委屈,却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找到机会成为表哥后院的女人。 秀女们以为北宫千宁是回三皇子府养伤,谁知北宫千宁是回自己家里,在百里和治抱起她走出重华宫时,她虽然很虚弱,意识却还清醒:“我想回自己家。” “好,回你家。”百里和治看到北宫千宁半死不活的,他很想把她接回自己王府,亲自照顾她养伤,但是他也知道,人在脆弱的时候,还是喜欢呆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百里和治的马车转向武毅将军府时,也让侍卫回王府,把他的衣物送到北宫家,他决定住进北宫家,以方便照顾北宫千宁,他也让锦姑、采薇彩蝶三人都到北宫家伺候,要求她们仔细伺候北宫千宁。 当索飞瑶知道百里和治的决定时,她也不想说什么,一来她的婚期要到了,她也抽不出时间和精历照顾女儿;二来儿子尚未回到皇都,三皇子来到府里照顾她的女儿,府里也会多几分安全。 百里和治第一次住进自己家里,这对北宫千宁来说应该是一件大事,可惜她吃了药之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直静卧休养,百里和治忙里忙外和忧心忡忡的神色,她并没有看到。 百里和治说要住在北宫家,却在接到一份密报后,匆匆离开北宫家,不过在离开之前,他给北宫千宁留下一张纸条:“宁儿,好好养伤,你受的委屈,本王会一一帮你报仇雪恨。” 这张纸条,北宫千宁是次日午时才看到,只是她后背还难受得很,她也只是自嘲一下:“委屈?那么多委屈,这仇怎么报?” 吃过午饭和药,北宫千宁很快又睡过去,而百里和治也一直不见现身。 到了第三天晚饭后,北宫千宁的精神好了一些,锦姑三人终于逮着机会,跟北宫千宁反应一个问题:“小姐,呃,郡主,你说气人不气人?有一件事情,您可要找太后娘娘和皇上为您做主啊。” 自从知道锦姑三人是百里和治的人之后,北宫千宁心里总是有些疙瘩,对她们三人就不像往常那样亲近和自在,不过她们伺候得确实很好,现在又说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北宫千宁也不会不理她们,好在她本来就虚弱,说话倒也不需要什么特意的伪装:“何事?” 采薇和彩蝶对视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说:“事情是从昨天开始的,也不知是谁造的谣,现在外头有一群孩子到处传唱一首童谣,名字叫做《瘸子歌》。” 北宫千宁眉头微扬:“舆论攻击!” “郡主,您说什么?什么公鸡?”彩蝶和采薇都没有听明白。 北宫千宁笑着解释:“意思就是,有的人羡慕嫉妒你家郡主我,可又拿我没办法,便编造童谣,借助童谣来毁坏我的名声。” “郡主,那些造谣的人,一定是知道三殿下住进将军府陪你养伤后,他们这是嫉妒您,他们太可恶了。”采薇和彩蝶同时气愤说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用理会他们。”北宫千宁慢慢在屋里踱步,一边轻松地回应两个丫鬟的问话。 “郡主,你不生气?你不找宫里人替你出气,他们编造的童谣可难听了。”采薇比较性急,她直接挡在北宫千宁面前。 北宫千宁绕过采薇,侧头对她嫣然一笑:“谣言止于智者。” 两个丫鬟说不过北宫千宁,她俩最后是带着满心的忧愁睡下了。 两天后一早,吃过早饭后,睡好吃好的北宫千宁,不把母亲的话当回事,执意到家里花园四处走走,总是躺着,人既发霉又浑身酸痛。 北宫家的花园,在八月微风中已经进入了秋天,很快就是中秋佳节,端王帮忙种植的荷花池里,荷花早已绝迹。 荷叶也不复亭亭玉立,大半的荷叶已呈颓势,原本清澈碧绿的叶子,此时像历经了沧桑,到处是枯萎的洞眼。 但是万物就是此起彼伏,荷花开尽,菊花又来,秋天是菊花的天下,白的红的粉的紫的黄的,单瓣的、平瓣的、匙瓣的等等形状,给凉爽的秋日带来热热闹闹的气氛。 彩蝶和采薇给北宫千宁披上一件薄薄的披风,防止她被风吹着:“郡主,殿下这几日可真够忙的,您就不要让他担心了。景宁伯爵府的人来了好几次,说是要立将军为世子,等将军回来后,郡主您还是劝劝将军,让他领了这世子之位吧,要不然就是便宜叶家了。” 对于北宫千安这个哥哥,北宫千宁还是挺喜欢的,虽然两人见面独处的时间不多,但若是哥哥接受了景宁伯府世子之位,那不就是承认自己是叶家人吗?如此一来让母亲索飞瑶如何自处? “叶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回到皇都后,北宫千宁总是住在宫里,她还真不了解叶家具体情况。 采薇彩蝶一直留意叶家的动向,北宫千宁一问,两人便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原来,北宫千宁的渣爹真的是良心发现,进宫跟永昌帝请封,要让北宫千安继承世子之位,可是北宫千安并不领情,多次拒绝了亲爹景宁伯爵的好意。 而景宁伯府里二房的叶子昌,则是一直惦记着世子之位。 心比天高的三小姐叶子荣,曾经主动跟苏家姐妹交好,后来看都承恩公一党落败,才断了跟杜若晴等人的联系。但是随着苏家被诛九族、杜若晴身败名裂,叶子荣的名声也跟着受损。 五小姐叶子华,在听说三皇子只想去北宫千宁后,在庄子里大哭大叫地闹了好几天,在景宁伯爵责罚了传递消息的人、并且威胁要把五小姐嫁给老家乡下人之后,她才安静下来。 北宫千宁和两个丫鬟聊着叶家人,立即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叶家人又找上门来了。 “叶家何人前来?”母亲索飞瑶不想见叶家人,北宫千宁也不会忤逆母亲。 下人恭敬回答:“回郡主的话,是景宁伯爵府老夫人、伯爵和伯府三小姐,他们听说郡主受了剑伤,特地带了不少名贵药材前来看望。” “以往母亲不是不见他们吗?”北宫千宁觉得有些奇怪。 下人小声微笑着应答:“夫人说,如今您是郡主,地位超然,见与不见,夫人让您做主。” 不管是县主,还是郡主,她北宫千宁在这个家里,始终是个女儿,女儿怎么越过母亲、替母亲做主呢?北宫千宁当机立断到:“你去跟他们说,本郡主感谢他们的好意,但是进府就不必进来了,让他们回去吧。” 真是笑话,永昌帝已经给母亲和端王赐婚,他们马上就要成亲,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可能让渣爹来搅局呢? 这天晚上,北宫千宁刚躺下,三皇子府的侍卫就送来消息,说是三皇子受伤了。 吸血 “救三殿下,一定要救三殿下,一定不能让他有事。”一听说百里和治受伤,北宫千宁瞬间感觉心痛起来,同时脱口而出心底最担忧的话。 锦姑和采薇彩蝶听说三皇子受伤了,也是十分担忧,但是她们没想到,北宫千宁会这么紧张。 她们三人一直不明白,为何三皇子在十年前就排她们照顾和保护北宫千宁,为何非她不娶,要知道在选妃大考之前,她们伺候的这位小姐,除了倾世容貌之外,就是一个胆小怯懦平凡无奇的落难小姐而已。 她们三人私下里没少议论,最后的结论是,除非三皇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北宫千宁能在选妃大考中脱颖而出、大放光彩。 北宫千宁可没想到锦姑三人的心思,她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快,我们立即去王府。” “好,好,这就去。”以往北宫千宁很少命令锦姑她们,锦姑三人虽然不明白三皇子的做法,但是摄于三皇子的威压,她们也按照三皇子的要求,对北宫千宁做到真正的忠心,对她的要求和命令不敢不服从。 这时的北宫千宁,她确实是又惊又慌,或许是因为关于生死问题,在听到三皇子受伤的那一瞬间,她感觉一阵深切的心痛,这份心痛来自前世她的感受。 在前世,三皇子能因为儿时她一句关心的话,就请求皇上把她赐给他为王妃,这在古代是最真挚最深厚的情义,他愿意给她正妃的地位和尊荣,证明他愿意把她放在心里,放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这样的恩赐,叫她如何不敢动? 而在最初的感动之后,北宫千宁便是惊慌,这份惊慌是来自现在的她。现在的她更多的是二十一世纪人的三观,她不屑于男人的恩赐,她不会因为恩赐而生出以身相许的念头,她更多的是改变前世悲剧的使命感。 想到母亲就要嫁给端王,而苏玉海又尚未捉拿归案,若是三皇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前世的悲剧岂不是有可能重演?《帝台印》里可是记载着,她母亲跟端王的孩子,还在娘胎时就被苏玉海用尖刀挑出来,造成一尸两命的惨剧。 想起这些,北宫千宁几乎乱了分寸,锦姑她们给她换衣衫时,还以为她是在担忧三皇子的伤势,她们一边忙活,一边安慰她:“郡主您还伤着,您可不能太伤心,否则会影响治疗效果。” 北宫千宁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她催促锦姑她们:“咱们快点过去。” 三皇子是锦姑她们的正主,北宫千宁都催促了,她们焉能不快?于是大约一刻钟后,她们就穿戴妥当,叫上潘勇明之后,五个人便悄悄从武毅将军府后门出去,之后是锦姑三人轮流背着北宫千宁,专门挑隐蔽的路,急速往三皇子府奔去。 看着锦姑三人矫健的身手、警惕的眼神、精准的判断,北宫千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三人并不是普通的练武之人,而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暗卫。 这十年来,她一直以为,锦姑和采薇彩蝶的武功,是端王派人教的,可是眼前所见,她更相信是由三皇子的人训练她们的。 北宫千宁想起过去的日子里,锦姑三人总是隔三差五的外出,那时候她不曾多想,现在想起来,她们应该是前去接受训练的。 而想到这些的时候,北宫千宁猛然惊觉,若真是如此,那不是说明百里和治至少在十年前就拥有巨大的实力吗?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十年前,三皇子百里和治也只有八岁,有的八岁孩子还尿裤子呢,他那个时候也只是刚刚重生回来不久,他怎么就能够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拥有那么大的能力和成就? 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一定是付出了不可想象的努力吧?要知道那时候的他,几乎是个半哑巴呀,那样沟通不顺畅的人,怎样使人愿意听命于他?就算有前世十八年的人生经验,那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吧? 在种种疑惑中,北宫千宁四人到达了三皇子府,只是有一点她没料到,她们这一路来得顺利,是因为有三皇子府和端王府的暗卫悄悄保护着。 “放我下来。”刚进到凝晖堂院子,北宫千宁就挣扎着,从采薇背上滑下来,然后朝里边跑去。 能够进入凝晖堂的侍卫,都是百里和治的心腹,他们看见北宫千宁几个人,并未作声,只是在尽职的守卫着凝晖堂。 一进入百里和治寝殿,一股药味扑面而来,北宫千宁的心顿时又往下沉了一些,她加快步伐跑进去。 一看到卢公公、陆宏和王府太医在忙碌着,北宫千宁的心砰砰跳得厉害,她颤抖着走上前问道:“卢公公,殿下怎么样了?他是怎么受伤的?” 卢公公听到声音,立即转身回答:“回郡主话,殿下腿上中毒了,太医已经给他用药,但是毒素尚未完全清除。” 面对北宫千宁,卢公公的态度跟百里和治是一样的,甚至可以说,他比百里和治这个主子还要待见北宫千宁,不为别的,就为她是唯一让他主子接近的女子,所以他乐意告诉她三皇子的伤势。 “中毒?”北宫千宁吓呆了,康州之行中,她见识过惨烈的战场厮杀,也领教过敌我双方为打胜仗而使用的阴谋诡计,不管是战场亦或是党争,但是使用到下毒手段的,必定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北宫千宁走上前,发现百里和治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人还处在昏迷状态,俊逸的脸庞笼着一层愁绪。 “殿下中的是什么毒?可有解毒的法子?”北宫千宁只会处理刀伤剑伤,对毒药也仅限于初浅的了解而已。 王府张太医躬身回话:“根据中毒症状,属下判断是幻色鹊羽,只是给殿下服用幻色鹊羽解药后,情况并未有好转。” “幻色鹊羽?”北宫千宁惊呼出声,幻色鹊羽可是一种毒性极大的药,中毒着在七天内若不能解毒,便会全身僵硬,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说话,最后是活活饿死。 幻色鹊羽这种毒药,只碰皮肤时不会中毒,必须是有伤口时,才会中毒,因此使用这种毒的人,必定是想致对方于死地。 “正是,对方手段卑劣至极。”卢公公双眸蕴含暴风雨:“此仇我们一定要报,我们一定让对方付出双倍代价。” 有仇必报这个道理,北宫千宁是懂的,可是眼前最重要的,是先解毒救命啊! 看到几个大男人束手无策,北宫千宁一不做二不休,她俯下身去,去掉太医用的药,然后接着清理伤口。 “郡主,您这是?”知道北宫千宁会些护理技术,卢公公和陆宏等人,以为她要给百里和治换药。 北宫千宁不做解释,等到把百里和治伤口的药物清理干净,然后用嘴巴凑上去,替百里和治吮吸伤口,想把百里和治体内的毒素吸出来。 “郡主不可。”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个惊叫着制止她。 锦姑甚至挤上前去,拉住北宫千宁的上身,眼睛红红地跟她说:“郡主,奴婢知道您担心殿下,可是幻色鹊羽不是普通的毒药,您这般帮殿下吸血,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如何跟殿下交代?” 北宫千宁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有些凄然地笑道:“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还有机会跟殿下交代吗?” “郡主。”锦姑差点窒息,瞬间说不出话来。 最难受的是卢公公,卢公公是照顾三皇子长大的太监,他除了把三皇子当主子忠心伺候着,还把三皇子当成自己儿子一般疼爱,看到三皇子中毒,他自是万分紧张,但是他也不希望北宫千宁出事。 因为卢公公知道,北宫千宁就是他家殿下的命,虽然眼下他家殿下有些怀疑北宫千宁的大考成绩,可是这不影响他对她的宠爱。 陆宏是三皇子贴身侍卫,他也是知道北宫千宁对他家殿下的重要性,看到北宫千宁如此舍命相救,他赶紧提醒道:“郡主,属下已经派人前去百草谷,百草谷的薛神医手中有幻色鹊羽的解药,您还是别替殿下吸血了,万一您——” “什么都别说了,在没有找到解药之前,本郡主能为殿下做的,就是这个了,你们别再阻拦我。”北宫千宁说着,挥开锦姑的手,然后俯身继续为百里和治吸血。 果然,北宫千宁就吸出了一口口黑色的血,大约一刻钟之后,黑血越来越少,最后是淡红色的血,最后是鲜红色的血。 “郡主,可以了,吸出鲜红色的血,就说明毒血几乎吸出来了,您赶紧歇着吧。”张太医看到鲜血,立即提醒北宫千宁。 锦姑和采薇彩蝶虽然是三皇子府的人,但是常年跟随在北宫千宁身边,主仆四人早就结下深厚的情义,看到北宫千宁不怕中毒、不顾有伤在身,锲而不舍的替三皇子吸出毒血,她们早就哭出声了。 卢公公和陆宏心头则十分复杂,他们心中都想着,殿下这段时间让他们彻底调查青阳郡主,想知道青阳郡主为何突然变得大胆聪明、为何变得才高志远,可是眼前的青阳郡主,她分明就是能够为了殿下可以舍弃性命之人啊,殿下不应该怀疑她是细作啊。 忙乎了半个小时的北宫千宁,早已累得满头大汗,她停止了吮吸百里和治毒血,才感觉到自己后背疼得厉害。 锦姑和采薇彩蝶赶紧把她扶起来,可是北宫千宁还没有站直,就闭眼晕过去了。 “郡主——” “青阳郡主——” 几道声音同时惊叫起来,凝晖堂又乱作一团。 伪装 “张太医,快看看郡主怎么了。”卢公公几乎是命令张太医,三皇子中毒了,青阳郡主该不会也跟着中毒吧?若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张太医,你快给郡主看看。”锦姑三人比谁都着急。 其实张太医不需要提醒,他也会主动给北宫千宁诊断的,只是大家情急之下的表现,他完全能够理解,也不会计较。 张太医不顾北宫千宁在倒在锦姑怀里,他立即抬手给她诊脉,在仔细反复诊断后,他眉毛舒展开来:“郡主并未中毒,她是因为太累,加上后背的伤尚未痊愈,劳累家伤痛双重折磨,是导致她昏迷的愿意,让她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就没事了。” 众人听了张太医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张太医开了一个药方,交给锦姑去准备。 由于今日只有张太医一个人在王府当值,卢公公便决定,就让北宫千宁在隔壁房间休息,以方便张太医同时照顾两个病人。 后半夜,百里和治醒过来了,卢公公和张太医等人都感觉太神奇,因为幻色鹊羽的毒很难解,没有解药的话,只能等死。 张太医仔细给百里和治诊断后,亦是惊喜连连:“殿下的体内还有毒素,但是已经比昨夜有了好转。” “定是郡主的功劳。”卢公公难掩心头喜悦。 百里和治疑惑到:“怎么回事?” 卢公公立即吧唧吧唧起来,把北宫千宁连夜从武毅将军府,然后用嘴帮她吸出毒血,最后累晕了的事,仔细地说给百里和治听。 “胡闹,她重伤未愈,你等怎不阻止?”百里和治虽还很虚弱,但是呵斥下属的声音,依然带着严厉和警告。 面对百里和治的怒气,张太医是不敢吭声的,陆宏只是护卫,决策之事他轻易不插手,最后只好是卢公公解释:“郡主执意要帮殿下吸出毒血,我等拦不住。” 百里和治听罢就沉默了,北宫千宁为何这般舍命相救?难道她不怕死?就算她不怕死,他却是很后怕啊。 “本王去看看她。”想不明白原因,百里和治决定亲自去问问北宫千宁。 “殿下,您毒素尚未完全解掉,您还是卧床休息吧。”卢公公看到百里和治想起身,吓得赶紧阻止他。 百里和治却不是一个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他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无妨,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清楚。” “那老奴扶着您。”中了幻色鹊羽没服用解药就醒过来的人,他家殿下是第一个,卢公公别提多高兴了,只是他也知道,他家殿下是个倔脾气,劝说无用的情况下,只能帮着他,跟着他一起任性。 拂晓时分,当北宫千宁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漆黑如墨、带着三分审视七分忧虑的凤眸。 “啊——”半梦半醒之间,北宫千宁并不认识这双眼是谁的,她下意识地发出惊慌叫声,同时使劲往床榻里头噌,可是因为蹭着了伤口了,她因为吃痛再次发出惊叫声:“啊——” 看着北宫千宁的表情由惊慌变成痛楚,百里和治的心都纠结起来了,他急忙制止她:“别怕,是本王。” “我……我……我……知道了。”北宫千宁因为后背疼痛,人立即就万千清醒了,自然也看清楚了,原来坐在窗前盯着她的人,就是百里和治,她的未婚夫。 “见……见过殿下。”北宫千宁立即爬起来,向百里和治问好。 百里和治并不制止北宫千宁的动作,他就是想要看清楚,她是否休息好了,身子可有不适。 看到北宫千宁能够利索的爬起来,百里和治内心顿时放松了许多,不过他还是叫了张太医,让他给北宫千宁诊脉。 张太医还未走进屋来,北宫千宁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吃惊叫到:“殿下,您的毒,您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有人找得到解药了?” 看着北宫千宁焦急的双眸,百里和治内心很是动容,这样的眼神,绝对是真是情感的流露,难道他对她的怀疑是错的? 百里和治内心无端痛了一下,嘴上依然保持淡定:“有宁儿帮忙吸出毒血,本王至少捡回来半条命,待明日——” “殿下,昨夜我听卢公公说了,幻色鹊羽的毒性很大,殿下您是万万不能出事的,虽然有暗卫帮您去百草谷求药,可是宁儿不放心,宁儿也想亲自前往百草谷,帮殿下求药。”北宫千宁想到《帝台印》的悲剧,她不等百里和治说完话,就抢着说明自己的打算,说着说着眼泪还吧嗒吧嗒落下来。 “宁儿后日是母妃册封贵妃典礼,你我都必须进宫参加典礼。”百里和治没想到北宫千宁会因为担心他而落泪,但他绝对不会让她去帮她求解药,便直接用母妃的册封典礼,堵住她的嘴。 北宫千宁惊呼:“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两日后确实是婉贵妃册封典礼。” 后妃和公主郡主县主受封后,永昌帝并不是都给她们举办册封典礼,他是喜欢谁多一些,就给谁举办册封典礼。 像他给北宫千宁举办的县主册封典礼,就是因为他得知他是凤鸣之身,又正好立了军功,他便给她举办县主册封典礼,让遭受了十年白眼的北宫千宁,成为皇都新贵秀女。 现在永昌帝给婉贵妃举办册封典礼,更是一份隆重的恩宠。 两日后便是婉贵妃的册封典礼,这个册封典礼意义重大,因为目前苏恬皇后被软禁翊坤宫,婉贵妃的册封典礼,相当于永昌帝告诉天下人,以后大夏国后宫身份最高的女人,就是婉贵妃钟紫雪。 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也很清楚,作为婉贵妃的唯一的儿子和准儿媳,他们是不能缺席婉贵妃的册封典礼的。 北宫千宁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哦缺席,便退而求其次:“那就让锦姑和采薇一起去,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 “好。”百里和治不想现在就死,也不想让北宫千宁难过,更是不能让父皇和母妃知道此事,他同意了北宫千宁的建议。 当下,锦姑和采薇立即动身,前往百草谷求解药。 想要到进宫,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十分纠结,百里和治之所以中毒,是因为追查苏玉海父子时,受到不明身份人物的阻拦,这等隐秘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永昌帝和婉贵妃知道。 而如何能够让百里和治有精神参加典礼,还能不在众人面前露馅,就成了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最担忧的事情。 因此在锦姑和采薇离开王府后,两人都主动配合张太医诊治,催促下人煎药给他们喝。 除了必要的吃饭喝药,剩下的时间里,两人都是在各自的寝殿里躺着养伤、养精蓄锐。 只是在当天接近午时,就有下人从武毅将军府过来,给北宫千宁送了一沓拜帖,这些拜帖几乎都是想登门探伤的帖子。 如此紧要关头,接见来客是不可能的了,北宫千宁便让下人回绝那些下帖子的人,理由是她重伤在身,不便见客。 至于那一沓厚厚的拜帖,北宫千宁也没有心思打开看,她现在有心的是百里和治身上的毒,忧心百里和治后日进宫的事情。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这日清晨醒来,百里和治脸色依然苍白,好在能够勉强走路,但是他表示:“无论如何,本王都是要进宫的,到时候宁儿就多辛苦一些,你要随时呆在本王身边。” 不用百里和治提醒,北宫千宁也知道重要性,她主动提醒道:“殿下,你就搂着宁儿的肩膀,撑着宁儿的肩膀,若是有人问起,宁儿就说,就说自己重伤在身,需要殿下扶着才能好好走路。” 这时,百里和治已经瞪大了眼睛,一双凤眸不可思议地看着北宫千宁,因为她那些不为世俗的话,着实令他万分惊讶:“宁儿,难为你了。” 卢公公和陆宏都无话可说,因为他们也觉得,这时让三皇子隐蔽伤势的最好办法,总不能进宫了,还让侍卫扶着走路吧?而让三皇子扶着受伤的青阳郡主,则是再合适不过,毕竟他们是未婚夫妻嘛。 北宫千宁再补充一句:“若是殿下撑不住晕倒了,宁儿就说,是因为殿下不眠不休照顾宁儿几个日夜,身体早就吃不消了,您是过度劳累而晕倒。一会儿宁儿再帮您化个妆,掩盖一下您的苍白和无神。” 百里和治和卢公公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没想到,北宫千宁不仅不仅不拘泥于世俗,还是一个胆大心细足智多谋的人。 半个时辰后,他们就到底皇宫。 婉贵妃晋封之事,本就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因为大夏国开国以来,还从未有皇后被软件,也从未有贵妃的势头超过皇后,因此这个典礼,吸引了众多的人关注。 婉贵妃册封典礼受关注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三皇子说话变得利索、展示强劲实力。 婉贵妃册封典礼受关注的第三个原因,就是北宫千宁这个准儿媳,是一位超级璀璨的新秀。 今日,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合力 金秋是收获的季节,在永昌帝眼中,还是辉煌的季节,这段时间以来,北宫千宁简直是过五关斩六将,不管是在后宫、大考,还是朝堂,她都步步为营、连连获胜,不仅给他的治儿长脸,也给他的雪儿长脸。 永昌帝在高兴之余,不仅册封婉贵妃,还大赏了玄凌子大师, 获得晋封,婉贵妃自然很高兴,因为如此一来,她觉得儿子的身份会更加金贵,获得上天垂怜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玄凌子大师并不接受永昌帝的赏赐,他是这样跟永昌帝说的:“待到修成正果,本阁再接受皇上的赏赐。” 永昌帝不明白玄凌子大师具体所指,他只是以为,所谓的修成正果,应该是指他的治儿成为储君,因而他觉得玄凌子大师真乃高风亮节。 在永昌帝亲自下旨之下,皇宫被装饰一新,金秋的皇宫,处处是婉贵妃最喜爱的金盏菊,除此之外,还有桂花、牵牛花、菊花、金花茶、彼岸花、昙花、美女樱、含羞草、木槿、蔷薇花、蝴蝶兰、月季、海棠花等等,无一不是婉贵妃素日喜爱的花草。 了解婉贵妃喜爱的人,看见这些花草,无不感叹婉贵妃的盛宠,同时对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也多了结交和拥戴之心。 册封典礼在重华宫举行,在万众瞩目下,风韵犹存、风华绝代的婉贵妃,在永昌帝得意的笑容中,款款走进大殿,到了丹陛前方,永昌帝走下台阶,喜笑颜开地牵着婉贵妃的手,一起登上高台。 皇族、世家、百官和诰命夫人们,看着从容淡定、雍容华贵的婉贵妃,再联想她素日的不骄不躁、不持宠而娇,怎么看都觉得她更像皇后,而被软禁的苏皇后,则更像心思歹毒、残害忠良的妃子。 册封婉贵妃的圣旨,几乎用尽了世间最美好的词语,而在承恩公党倒台、苏皇后被软禁、三皇子实力增强、北宫千宁身价提高之后,众人对于这样的美誉之词,并未觉得突兀,而是觉得实至名归。 宣读完婉贵妃的册封圣旨之后,紧接着是宣读敕封索飞瑶为二品诰命夫人的圣旨。 众人一开始都十分诧异,可是随着圣旨宣读完毕,大家才明白,索飞瑶的诰命,是得益于女儿北宫千宁,女儿是郡主,索飞瑶便母凭女贵,从原来的五品宜人,扶摇直上成为二品诰命。 从来都是母凭子贵,母凭女贵之事,几乎就没有过,但是北宫千宁在选妃大考中的表现,证明了索飞瑶能以寡母之立,教导出惊才绝艳的女儿,仅凭这点,她绝对能够成为天下母亲的典范。 想到这些,再想到北宫千宁三皇子正妃的身份,大多数人都觉得索飞瑶的二品诰命是实打实的,极少数不服气的人,只恨自己生不出北宫千宁这样聪慧的女儿。 看着三十出头依旧美艳的索飞瑶,众人想到她的不幸婚姻,在对她生出怜悯之情时,更是甘心祝愿她获得二品诰命的荣耀,同时也期待她嫁给端王成为端王妃。 重华宫喜气洋洋、正气凛然,但是作为重要人物的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却忐忑不安、如坐针毡。 虽然从皇宫南门到重华宫,他俩都是坐软轿,但是两人都是重病状态,两人相互搀扶着,一路走进重华宫,又站到现在,北宫千宁只是后背疼痛,走路和站立的精神还是有的,但是百里和治就不行了,他已经是到达极限。 在场人看到他俩粘着的样子,都以为是三皇子在搀扶重伤未愈的青阳郡主,虽然在这庄严的时刻,他俩的举止有碍观瞻,可是想到北宫千宁是替太后挡剑而受伤,他俩又是婉贵妃的儿子和准儿媳,大家都找不出理由指责他俩。 身后众多人投来的同情和羡慕目光,北宫千宁并没有心思理会,她心中想的,一直都是百里和治,她早就感觉到,他压在她肩膀上的力量,是越来越重了,这说明他的精神状态和意识,是越来越差了。 北宫千宁一边扮演虚弱的样子,一边又不着痕迹的暗中撑着百里和治,同时她的脑子也在高度集中注意力,随时应对有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有那么一个时候,北宫千宁甚至觉得,百里和治就要倒下了,而为了避免引起旁边人的怀疑,她又不敢询问他的情况。 百里和治也是一点儿也不好受,作为儿子,他知道这场册封典礼,对他和母妃都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他在努力撑着的同时,也在暗自庆幸有北宫千宁陪着他。 百里和治都不敢想象,若是他没有执意让父皇给他赐婚,若是北宫千宁没有被媏怡刺伤,若是北宫千宁没有连夜去王府替他吸出毒血,今日他应该就是昏迷在床,无法参加母妃的册封典礼。 想着这些,百里和治对苏玉海兄妹的恨意,又多了几分,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苏玉海兄妹欺君罔上造成的,同时也是他的母妃忍让造成的,若不是这次中毒,他还想徐徐图之,可是想到北宫千宁以重伤之躯,替她吸出毒血而累晕,他决定加快进度,让一切大白于天下。 繁琐的仪式终于结束,北宫千宁决定,把百里和治带到偏殿休息,因此即便母妃索飞瑶过来找她说话,她都以前去祝贺婉贵妃为借口,先让索飞瑶出宫回家。 看到永昌帝牵着婉贵妃的手,正要从边上离开重华宫,北宫千宁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朝永昌帝说道:“皇上,贵妃娘娘,请稍等。” 永昌帝和婉贵妃看见北宫千宁和儿子走过来,都停下脚步,当看到儿子有些萎靡的神情,都同时惊讶问道:“治儿这是怎么了?” 北宫千宁赶紧解释:“回皇上和贵妃娘娘话,这都怪宁儿,都是宁儿拖累了三殿下。” “此话何解?”婉贵妃心疼儿子,积极追问起来。 北宫千宁先是摆出难为情的样子,然后才解释道:“宁儿的剑伤有些严重,三殿下不眠不休,连续几个日夜照顾宁儿,所以才这般精神不济。” 北宫千宁的剑伤,可是替太后挨的,三皇子照顾她,也是天经地义,想到这里,永昌帝便说道:“你是治儿的未婚妻,你又是替太后挡剑受伤,治儿照顾你,一来是照顾未婚妻,是理所应当;二来太后是治儿的皇祖母,他照顾你,也算是间接为皇祖母尽孝,宁儿你就不用替他说好话了。” “谢皇上,宁儿会好好养伤。”永昌帝能这么说,北宫千宁很是高兴,不过眼下她有要事,便没有跟永昌帝多说,而是转移话题:“皇上,很快就是我母亲跟端王成亲的日子,宁儿有些不懂的礼节,想跟贵妃娘娘请教请教,还请皇上行个方便。” 永昌帝一愣,随即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乐呵呵说了一句“你们聊,你们聊”,然后就先行离开了。 “娘娘,咱们到偏殿去私下聊聊。”北宫千宁不等永昌帝走远,立即告诉婉贵妃她的决定。 婉贵妃有瞬间的愣怔,这般跟她说话的人,还真没几个,但是她看到北宫千宁一副急巴巴的表情,立即屏退下人,然后把儿子和准儿媳带进偏殿。 走进偏殿后,看到婉贵妃亲自关上门,北宫千宁立即说:“娘娘,殿下昨夜中毒了。” 说完这话,北宫千宁便把百里和治扶到椅子上,让他坐下来。 “什么?中毒?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下的毒?”婉贵妃吓得目瞪口呆,在她印象中,儿子一向沉默寡言,几乎不与人往来,哪来的冤仇招致他人下毒? 百里和治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刚才在大殿之所以没有倒下,是依靠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此时进到隐蔽的地方,他放松身心,人就歪在椅子上。 婉贵妃终于确信,儿子是出事了,她立即跟北宫千宁说:“本宫去找太医。” “不可。”百里和治拼命阻止道。 “这是为何?”婉贵妃心急如焚,第一句话问出口后,她后知后觉道:“莫非给你下毒之人,是身边人?” 看到百里和治上气不接下气,北宫千宁替他回答:“殿下的意思是,隐瞒中毒之事,以免打草惊蛇。” 北宫千宁这话一说,婉贵妃立即就明白了,在宫中生活二十余年,见多了尔虞我诈和阴谋诡计,婉贵妃是一点即通。 可是百里和治的话,也让婉贵妃既吃惊又羞愧,她吃惊的是,儿子原来在暗中做了那么多事,她羞愧的是,儿子做了那么多事,她这个做母妃的,居然一点儿也不知情,还从来都没有给他任何帮助。 百里和治坐了一会儿后,精神总算有些缓和过来,他也看到了母妃眼里的焦急和羞愧,不过他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单刀直入说道:“母妃,儿子时常做一个梦。” “什么梦?”婉贵妃正要抚摸儿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因为手指的攥紧,精美的护甲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百里和治一鼓作气,把前世的悲剧,详细地说给婉贵妃听。 百里和治说完之后,北宫千宁也接着表明,她也时常做着同样的梦,还把《帝台印》的故事,都说给婉贵妃听。 《帝台印》的梦实在太离奇、太匪夷所思,若是别的人随口说说,婉贵妃绝对不会相信,但是看着儿子和准儿媳严肃的神情,她选择相信了,因为这两孩子梦中的不少事情,确实跟现实十分接近。 百里和治猜到母妃的心思,便紧盯着婉贵妃问:“母妃,虽然梦境不可盲目相信,但是儿子宁可信其有,儿子发誓,今世不会让悲剧发生,儿子要让母妃正位中宫,儿子要跟宁儿一起白头到老。儿子有句话,早就想问您了,您为何加害宁儿?” 正位中宫,正位中宫!儿子后半句说了什么,婉贵妃已经心潮澎湃了,本宫本来就是中宫皇后啊!本宫也是决定了要正位中宫啊。 婉贵妃看着儿子和准儿媳坚定的神情,终于说出筹谋已久的决心:“治儿,宁儿,母妃愿意跟你们一起努力,就算失去贵妃之位,母妃也要揭露苏家兄妹的阴谋,让皇上知晓大夏皇宫耻辱的一面。” 坦白 百里和治虽然身子极不舒服,但是难得他母妃下了决心,他就定要乘胜追击,要母妃说出当年的真相,以及她如何打算揭露这件欺君大罪。 在前世,百里和治就知道母妃郁郁寡欢,他知道那是因为他说话不利索的原因,在他的记忆中,长到今年的十八岁,他跟母妃说过的话,估计都不到十局,母子俩基本上是你不了解我、我不了解你。 这一世重生回来,他的感觉也是如此,直到前不久做了那个梦,让他更加看清了前世的一些真相,他才隐隐对母妃的忧思有些眉目。 现在,苏玉海破罐子破摔,要跟他们母子来个鱼死网破,他必须让母妃了解苏玉海的阴谋,也让母妃明白跟父皇坦白之后,可能招来的杀身之祸:“欺君可是杀头大罪,母妃可想好了?” 婉贵妃仔细看了儿子几眼,确信十八岁的他可以经受风雨,便尝试问道:“若是,若是二皇子对你发难,你可有法子赢得了他。” 婉贵妃没说提到苏恬皇后,而是先从侧面谈起,她要看看儿子的势力和信心。 听了婉贵妃的话,百里和治便明白,他的母妃心里藏着不少事,这事儿很有可能不是一件小事,他立即紧张地握住婉贵妃的手,语气焦急又带着寒意:“母妃,您有何事?请务必告知儿子,让儿子替您分忧,二皇子要做什么?” 想起前世二皇子能够让父皇把北宫千宁赐婚给他,百里和治至今尚未想明白其中的原由,他只是知道,上一世的北宫千宁,并未获得皇祖母好父皇这般恩宠。 这一世的宁儿,想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仅才高志远,还像狐狸一样狡猾,获得皇祖母和父皇的宠爱,还在不知不觉间打败了好几个对手。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跟母妃弄清楚一些事情:“母妃,儿子只娶宁儿一人,请您即刻说明,为何刁难宁儿?如是母妃不说,儿子感觉自己是瞎子。” 听到瞎子这个词,婉贵妃才后知后觉的惊喜道:“治儿,母妃明白你的心意,母妃也是愿意你好好对待宁儿的。” 婉贵妃的话,百里和治听了感觉有些意外,皇家讲究开枝散叶,母妃居然就这么放任他? 婉贵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愧疚了看了北宫千宁一会儿,最终决定把心中的秘密和盘说出:“治儿,宁儿,母妃接下来所说的,你们一定牢记在心,却不能泄露半句。” 百里和治早猜到母妃的秘密非同小可,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让北宫千宁走到门外,看到宫人们都远远地站着,确信外头没人偷听后,他才对婉贵妃说:“母妃,儿子明白利害关系,您请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咱们母子一起面对。” 婉贵妃素日挺欣赏儿子的清冷和沉稳,现在听到儿子如此明事理,便开始讲述她的秘密:“宁儿出生那夜,母妃看到天现异象,可是等天亮后,却不曾听到任何人提起,便是你父皇,他也说没看到。” 北宫千宁倒是不感觉惊奇,因为她出生时的异象,她母亲索飞瑶早就偷偷跟她说过了。 “竟有此事?”三皇子惊讶道,这是他已经从玄凌子大师那里听说了,他之所以惊讶,是没料到当年母妃竟然亲眼看到这个异象,果然母妃是皇后之命。 不过知子莫如母,儿子脸上的神色,婉贵妃是看得明白的:“治儿,你想的没错,宁儿是身负凤命之女,当年母妃担心她长大后绝代风华、倾国倾城,被二皇子娶了去,母妃便命人找到景宁伯爵的妾室翁秀,让她想办法把北宫千宁赶出伯府——” “你说什么?”婉贵妃话未说完,百里和治就忍不住惊叫起来:“您,您,怎能如此,索夫人和一双儿女何其无辜,您知不知道宁儿自小受了多大的委屈?” 三皇子说到这里,忍不住哭了起来,原本双眸淡漠、姿容清冷、宛若天人的皇子,成了替心爱之人伤心难过的凡夫俗子。 母子连心,婉贵妃也于心不忍:“母妃……母妃也是有苦衷的,只是母妃不曾想到,翁秀竟然如此狠心,为了把索飞瑶赶出伯府,她竟然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儿子,然后嫁祸给索飞瑶。” “母妃,你,你,你为什么不澄清?你为什么让索飞瑶母子三人含冤莫名?”婉贵妃的话,像一把剪刀刺激百里和治的心口,他两世精心呵护着的宁儿,她的不堪身世竟然是他的母妃一早造成的,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他的宁儿?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婉贵妃母子只顾着你问我答,都忘了一旁的北宫千宁,正指着婉贵妃,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时说不出口。 婉贵妃心下着急,急急解释道:“宁儿,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是当年跟启动帝台印的,是我,不是苏恬,当年看到你出生异象后,我担心苏恬也看到,担心她以嫡出皇子为由,把你许配给二皇子,我不想让你嫁给二皇子,这才使用计谋,让你父亲把你赶出景宁伯府。”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太诡异,百里和治差点心如刀割,原来令宁儿被世人嘲笑的,是他的母妃,令宁儿成为落难贵女的,竟然是他敬重的母妃,他也是指着自己母妃,千般酸楚和愧疚,最后化为四个字:“你真狠心。” 婉贵妃被这件事事情折磨了十五年,此时一吐为快之后,她也坦然面对儿子和北宫千宁的责难:“宁儿,我错了,这十五年来,我是一日都不得安宁,我一直活在愧疚当众,我甚至不敢面对治儿。从今往后,只要我还有能力,我定会保证治儿只娶你一人,我也会保你北宫家平安。” 婉贵妃一直都用“我”,而不是本宫,北宫千宁听得出她的诚意,可是十五年所遭受的苦难和委屈,岂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但是对方是婉贵妃,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她也是她的准婆婆,她又能那她怎么样? 百里和治更是愧疚万分,尤其是想到自己还怀疑北宫千宁是细作,若不是自己还虚弱着,他都想扇自己两巴掌,不过没力气扇自己嘴巴,嘴巴却还是能说话:“母妃,儿子希望你说到做到,善待宁儿一家,不过这前提,你得想办法让父皇原谅你,否则你都自己身难保。” 百里和治这话是说得很不客气的,婉贵妃听出了儿子的怒气,她心里十分难过,却努力应道:“你父皇那里,母妃会找合适的机会跟他说。只是二皇子真的如母妃所料,前前后后已经说了要娶宁儿,你们也当心一些,别让他有机可乘。” 面对二皇子总是以嫡出皇子为由、屡次求娶宁儿,百里和治十分恼怒二皇子的无耻,看到母妃颤抖着说完这句话时,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样子,三皇子立即快速跑回来,及时扶住了她,带着她坐回主位上:“母妃,别着急,慢慢说,母妃有何委屈,儿子替您讨回公道。” 憋了十几年的委屈,终于有个人可以倾诉,终于可以有人可以分担,婉贵妃再也扛不住,她靠着儿子的手臂,呜呜的失声哭起来。 百里和治这才惊醒,端庄华贵宠冠后宫的母妃,真的是心中酸楚,他也跟着眼睛湿润了,他握住生母的肩膀,柔声安慰着:“母妃,想哭您就痛快哭,宁儿这只金凤凰,儿子是不会让给任何人的。母妃的皇后之位,儿子也会替您抢回来。” 婉贵妃靠着儿子,眼泪鼻涕一块往他衣袖上蹭:“治儿,若是知道……宁儿心里有你,母妃当年……就不会……那么做,不过……你放心,母妃一定给……索飞瑶母子三人……昭雪。” 三皇子轻轻拍着母妃的手背,两人一起分享绝密消息,母子俩感受到了平生第一次的亲近和温暖。 “治儿,上一届选妃大考,母妃考了最好成绩,被赐给你父皇为妃,不料当年苏玉海以你两个舅舅性命要挟,在登上天目峰那天,他命我易容成苏恬的样子,而苏恬易容成我的样子,是我和你父皇启动了帝台印,可是,结果,结果治儿,母妃不甘心呐,你原本是嫡皇子的。”时隔多年,婉贵妃说起当年之事,还是充满了愤懑之情。 “岂有此理!”百里和治双眸寒光一闪,冰冷的词句从齿缝里冒出来:“苏家真是胆大妄为,中宫之位竟然也敢通过欺瞒皇帝,他们苏家也不怕遭受天谴,不过他们已经遭受天谴了,宁儿一点儿小小的计谋,就让他们半死不活了。” “你说什么?这关北宫千宁什么事儿?”婉贵妃听到儿子提起北宫千宁,便意识到小辈们也有事儿瞒着自己。 “也没什么,儿子是说,苏家三番两次陷害宁儿,都被宁儿轻巧地化解了,宁儿美受什么损失,他们自己却落得削爵失势,这一定是天道在借宁儿的手惩罚他们。”百里和治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只得编造借口,把北宫千宁可能的复仇计划遮掩起来。 说到北宫千宁这些事情,婉贵妃不再哭泣,她用帕子擦干净泪水,喝了一口茶水后,诚心对北宫千宁说道:“宁儿,本宫错了大半辈子,本宫不想再错下去,本宫知道你小小年纪,却心思缜密、胆大心细、杀伐果决,你我一起联手,等事情结束后,本宫任由你处置。” 处置?她敢吗?北宫千宁心中冷笑着,好在婉贵妃认错态度尚可,她心中的难受劲儿,微微减轻了一些。 百里和治如何不能体会北宫千宁的心情,同时重活一世的人,又知晓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他知道,摆在他和她面前的,还有很多艰难和麻烦,他的宁儿还不知哪天才能真正地过上安慰快乐的日子。 看到北宫千宁默不作声,婉贵妃也不多说,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很难得到北宫家母子三人的原谅的。 “改日,本宫会亲自去武毅将军府,给索夫人赔礼道歉,现在,本宫安排你们出宫,让治儿赶紧回去歇着,母妃一会儿再派清远道长悄悄出宫,去到王府给治儿解毒。”婉贵妃说着,便出门去了。 没一会儿,一定宽大的轿子就来到了重华宫偏殿门口,等到北宫千宁跟百里和治互相搀扶着走出去时,才发现门外站了一大圈人。 一看到北宫千宁他们出现,那些人都着急着想给他们问安,婉贵妃却冷脸下令道:“青阳郡主重伤未愈,三皇子不眠不休连续照顾郡主几天,他们需要马上回府休息,谁若是叨扰他们,令他们不高兴,本宫一定种种责罚。” 众人都觉得婉贵妃有些不一样,但是想到她如今统摄后宫,青阳郡主北宫千宁确实也刚受伤不久,大家立即就散开去了。 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很快坐进了软轿,只是门帘刚刚放下,百里和治就歪在北宫千宁身上不省人事,北宫千宁吓得要哭出来了,却一直忍着。 到了皇宫南门,北宫千宁对跟在轿子边的卢公公说:“三殿下睡着了,卢公公你把他扶上马车吧。” 卢公公差点吓得跪下去,他看了看皇宫门口四周,才小心翼翼地跟着陆宏一起,把百里和治扶上马车,然后一群人急速向三皇子府奔去。 弥补 一行人回到三皇子府,北宫千宁心乱如麻,她是不太想踏进三皇子府的,可是看到百里和治不省人事,她又担心他就此丢了性命,她只好跟了进去。 凝晖堂里除了张太医,已经多了一位大夫,经介绍,北宫千宁才知道,此人竟然是隐匿于皇都的杏林高手曹诺,平日是给有缘人治病,而最有缘的,当属三皇子百里和治。 有神医在场,北宫千宁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由着彩蝶把她带到隔壁房间,给她后背检查伤口,然后上新药。 之后,采薇端来汤药和吃食,北宫千宁只喝了药,吃食是一点儿都不碰,随后就躺倒床上,蒙着头想事情。 重华宫里发生的事情,采薇并不知道,她以为北宫千宁累了需要休息,看见北宫千宁躺下了,她便说道:“郡主,奴婢让张太医过来给您把脉一下,可好?” “不用。”北宫千宁瓮声瓮气说道,并把被子裹得更紧。 彩蝶无奈,只好退出门外,并轻轻把门带上,然后坐在屋外台阶,守着北宫千宁。 隔壁百里和治的卧房内,到处是紧急的救治声音,可是躺在床上的北宫千宁,确实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她在思考问题,北宫千宁先从前世想起,以苏家兄妹的阴谋开始,然后是婉贵妃的不厚道反击手段,再到她北宫家的不幸遭遇,再到她从康州回来的所以一切,做了仔仔细细的梳理。 经过这么一梳理之后,许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终于想明白了,而且北宫千宁还发现,自从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来之后,许多事情就跟前世不一样了。 这个发现让北宫千宁有些激动,既然事情已经有所改变,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不用嫁给三皇子,历史悲剧也可以避免呢?毕竟他们北宫家母子三人的不幸,是婉贵妃造成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她怎么还可以嫁给婉贵妃的儿子?北宫家怎么可以跟婉贵妃成为姻亲?她和百里和治又如能坦然相处?若是他们成亲,怎会有幸福可言? 只是她已经被赐婚给百里和治,赐婚就是圣旨,不嫁就是抗旨,这可怎么办? 还有,母亲就要跟端王成亲了,北宫千宁可不想让母亲知道婉贵妃十五年前所做的事,母亲已经独居愈十年,尝尽了十年的孤苦和心酸,她不想让她后半辈子的幸福被打扰。 至于景宁伯府的渣爹,北宫千宁依然觉得他是渣爹,若不是当年他屈服于婉贵妃的淫威,她和母亲哥哥怎么遭受遗弃和白眼?须知在皇权社会,地位就决定了一切,渣爹把他们赶出伯府,等于把他们母子三人打落尘埃,这样的行为是不可原谅的。 许是太累了,北宫千宁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等她醒来时,也是日暮西斜时分,因为午饭没吃,她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肚子竟然还不争气的咕咕叫着。 “宁儿,睡醒了就先吃饭,可好?”百里和治像清晨一样,坐在北宫千宁床前,只是此时的他,脸上没了往日的沉默和冷冽,代之而起的,是温柔和语气和小心翼翼的讨好。 北宫千宁想起婉贵妃,心中万分憋屈,她看都不看百里和治,直接转身面向里侧,还用杯子蒙住脑袋。 百里和治比北宫千宁更难受,他的内心因母妃之错而内疚,身子则因中毒而疼痛,可是在被曹诺救醒后,他立即就到这隔壁房间来,守在她的床前,做好了赔罪道歉的准备。 看到北宫千宁躲进被子里,百里和治明白她此刻的心情,他帮她掖了掖被子,才轻声说道:“宁儿,母妃之过,也是我之过,我替母妃向你道歉,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甚至我还会支持你,跟你站在一边。” “说得好听。”北宫千宁讥讽了一句,那声音从被子外面听,更带着几分怒气。 百里和治经历了诸多的宫里阴谋和宫外狡诈,北宫千宁这么点怒气,并不能打击到他,但却令他越发心痛,自小就开始宠她,生怕她像前世那般受委屈,没想到造成她不幸的,却是自己的母妃。 准婆婆残害准儿媳,且还是在准儿媳孩童时,便下狠手残害准儿媳,时间如此悲催见不得人的丑事,怎么发生在他和宁儿身上? 前世懵懵懂懂痛失宁儿,今生自小筹谋,到头来还是逃不脱命运的捉弄,说好了这一世不让宁儿受委屈,却不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百里和治即便练就了沉着冷硬的心,此时却不知如何安慰北宫千宁,最后在沉默了好一阵儿后,才说道:“宁儿,要你打我骂我吧,只要你高兴,我随便让你处置。” “处置什么呀?你中毒了只剩半条命了,若是我在把你打死,我岂不是要给你陪葬,我才没那么傻呢。”北宫千宁掀开被子,气呼呼地小声吼了几句后,又继续钻进被子里边。 百里和治突然很想笑,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继续提议道:“那宁儿你骂我,我内心很强大,我是骂不死的。” 百里和治一直都在自称“我”,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本王”,北宫千宁岂是听不出他的诚意,可是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哪怕睡了一觉醒来,她感觉自己还不能顺畅呼吸和思考。 “宁儿,你骂我吧,你骂一骂我,你心情会舒畅一些,我的心情也会好受一些。”虽然以往的情报反馈,北宫千宁几乎很少说重话,骂人的事她几乎没做过,但是经历了皇宫生活和选妃大考,他相信她的宁儿,只要她愿意,在骂人方面绝对不输任何人。 听了百里和治的话,北宫千宁真的很想骂人啊,可是她敢骂吗?对方是婉贵妃,是永昌帝心尖上的美人,还是她的准婆婆,除非她不想活了,除非她不顾家人的死活,否则她哪里敢骂她?当然也不敢骂她的儿子。 骂人不敢骂,北宫千宁却敢发泄情绪,她果然爬起来,然后拿起枕头使劲往床上甩,后背伤口发痛了也不管。 活了两世了,百里和治还是第一次见识北宫千宁的情绪,他感觉非常的新奇,也希望她多表露内心的情绪,他不希望她想别的千金小姐那么矜持和做作。 王府的枕头都是用上等料子制作的,北宫千宁甩得胳膊算了,枕头还是安然无恙,她只好把它扔到一边去。 “宁儿,可以摔杯子。”百里和治及时递了一个茶杯给北宫千宁,平日冷冽的脸上,此时即无奈又宠溺。 北宫千宁扯过茶杯,举手就要摔,最后却在半空收住了手,这里是凝晖堂,外头一定有人守着,若是她搞出大动静,宫里的太后、永昌帝和婉贵妃就会得到消息,到时候她还得费劲解释,弄不好还被训斥或者责罚,真真是摔杯一时爽、解释火葬场。 看到北宫千宁恢复理智,百里和治十分满意,他就知道,他的宁儿是个明事理的人,于是他主动提出给她补偿:“宁儿,我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人,可能你觉得骂我骂母妃都不合适,那你想做什么,你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我就帮你达成愿望。” “真的假的?”北宫千宁看着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的百里和治,还真怀疑他那句“想做什么尽管提出来”。 北宫千宁还真有很多愿望,在二十一世纪,她就是一个小财迷和吃货,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女子都要做到经济独立,才能有立即不败之地的资本,虽然她相信三皇子府不会饿着她,可是自己有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只是北宫千宁也知道,他们北宫家母子三人,这十年来都是靠母亲的嫁妆过日子的,虽然外祖父也想接济他们,但是要强的母亲并没有接受,因此她自己身上的钱,除了母亲给的月例,就是端王以各种名义给的赏赐,现在她要是想自己做投资挣钱,连本钱都没有。 “说说看,你想做什么?若是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说也不迟。”为了讨美人欢心、让美人重展笑颜,百里和治是把自己的位置放低再放低,唉,谁叫他母妃犯下如此大错呢? 北宫千宁想都不想,立即表态:“我想到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做生意挣钱。” “做生意挣钱?那好,我即刻让卢建平把王府账目交给你管理,王府的一切由你说了算。”百里和治终于放松了心情,嘴角也不自觉露出好看的弯度。 北宫千宁立即阻止百里和治:“殿下,是我没有说明白,我的意思是,我要自己开店,自己挣钱花,而不是管理王府的账目。” “你说什么?自己开店挣钱花?”百里和治嘴角向上的弯度,立即变成大大的圆形。 “没错。”北宫千宁再次申明。 百里和治这下子就傻了,要知道管理王府账目,意味着在王府的地位仅次于他,管理账目不仅有地位,还有发号施令的权力,多少女人为了挣得这份权力,不惜在后宅斗得你死我活,可是这个宁儿,权力都拱手送到她手中了,她居然还往外推辞。 百里和治终于再次领略到,他的宁儿,确实是一位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女子。 初吻 “宁儿,曹诺……还在王府,不如叫他……给你把脉一下?”突然,百里和治提了个建议,可眼神却有些闪躲,连近些天来已经能说得利索的话,此时又结巴了。 听到曹诺的名字,北宫千宁猛然想起中毒之事:“殿下,你的毒怎么样了?曹大夫能否解幻色鹊羽的毒?” 呃?百里和治一愣,这个宁儿,他在问她呢,她怎么却问起他的毒? 看着北宫千宁清亮的杏眼里,满是焦急之神色,百里和治在暗暗赞赏她长得娇媚的同时,忍不住轻笑出声:“幻色鹊羽的毒,已经解了。” 北宫千宁虽还对婉贵妃耿耿于怀,却也很为百里和治高兴:“那太好了,隐世神医果然厉害,这下你就性命无忧了。” 百里和治再次轻笑道:“他确实有两下子,不顾此时的主要功劳,另有他人。” “谁?居然还有人比曹诺更厉害?”北宫千宁脑子里想的,倒不是真想知道谁的医术那么厉害,而是惊讶于百里和治人脉的宽广。 百里和治看着北宫千宁红润的嘴唇,内心一阵悸动,暗暗调整一下气息后,才宠溺地看着她说道:“你猜。” 北宫千宁觉得有些无奈:“这我哪能猜得出啊?你不见杜若晴说的,我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 “宁儿。”百里和治阻止北宫千宁自嘲的话:“杜若晴那等浅薄的女子,不值得你我再提起她,自小我就派人护着你,锦姑和彩蝶采薇都是按照皇宫规格伺候你的,你除了较少参加各种宴会,其他方面是一点儿都不必他人差,日后你不要再看清自己。” 百里和治说得正气凛然,北宫千宁大致回想了一下,好奇问道:“锦姑她们伺候人的本事,不是端王派人教的?” 百里和治终于露出大白牙,自豪回答:“那自然也是借口,如是以我三皇子的名义,恐怕你母亲是不会接受我的好意吧?” 北宫千宁一听就信了,因为她刚住进三皇子府那天,百里和治就当着锦姑、采薇和彩蝶的面,告诉她说她们三人都是他的人。 想到锦姑三人的忠心耿耿,北宫千宁心中对婉贵妃的恨意,再次减轻了一些。 北宫千宁觉得,婉贵妃的阴谋确实太可恶,可是有百里和治自小派人伺候她护她周全,母亲也得到端王的真心照顾和爱慕,纵然顽固妃再有多大的错处,他的儿子也几乎是同时开始帮她恕罪。 北宫千宁心结逐渐打开,也发觉百里和治长得确实帅气,只见他星眉剑目、脸如刀削、霸气侧漏,即便他此时坐着,也看得出他高大健壮,贴身的衣服显示他结实喷张的肌肉。 她这个未婚夫的身材,应该是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吧?北宫千宁暗想道。 再看向他的双手,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结实有力的手,虎口上有有一层茧子,同时作为练武之人呢,北宫千宁知道,百里和治一定是个勤练武之人。 百里和治看到北宫千宁在观察他,他便不动声色,任由她看着自己,而他也不放过机会,大大方方地观察北宫千宁。 百里和治想,眼前的小美人,是他等了两世的未婚妻,是他自小就呵护着的小人儿,又一个十年过去了,她终于要长成了,再过两个月,也就是十月十八,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到时候她就要真正成为他的王妃。 只是宁儿还是有些瘦弱,得交锦姑她们更加精心伺候才行,百里和治觉得北宫千宁的手段已经很不错,但是他还是希望她多张些肉。 百里和治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他赶紧提议道:“宁儿,现在就让曹诺过来给你把脉一下吧,我听锦姑说,你来月事的时候,肚子会——” “不用。”北宫千宁慌忙打断百里和治:“我在家的时候,已经看过大夫了,大夫说这不算什么病,大夫说——” “大夫说,女人痛经不是病,等到生了孩子,这痛经自然就消失。”这一回,是轮到百里和治打断北宫千宁的话:“可是宁儿,你今年刚刚十五岁,就是两个月后咱们成亲,我也不想让你这么小就生孩子,那你害得忍受着痛经,我——” “好了好了,不说了。”北宫千宁又想躲进被子里去了,她真的无法想象,这个世人眼中沉默寡言、清俊冷冽、不近女色的皇子,居然如此坦然跟她谈论女人月事。 百里和治看出北宫千宁的窘态,他却一点儿不觉得难为情,还继续正经的解释起来:“宁儿,前世你我很遗憾地没有成亲,这一世回来之后,我除了开始筹谋、组建自己的势力,就是了解女人的吃饭穿衣打扮和健康问题,我就是想给宁儿最好的一切,我——” “殿下——”北宫千宁动容道:“宁儿,宁儿谢谢殿下,殿下是——” 不等北宫千宁说完,百里和治便坐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住:“宁儿,不要说谢,前世,但凡我的势力大一些,就不会让二皇子把你抢了去,现在,我已经有能力保护你,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让别人把你抢了你。” 说起往事的辛酸,想起今世他的呵护,北宫千宁内心激.情澎湃,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感谢百里和治,只能叫着他的名字:“殿下,我……我……殿下——” 百里和治果断捞过北宫千宁,低头就用双唇封住她的。 “唔啊……”骤然被百里和治大力圈住,北宫千宁嘤咛一声,被动承受百里和治温润而有力的亲吻。 呼吸骤然被夺取,鼻子里充斥着强烈的男子荷尔蒙气息,可是原本内心就感动,在经历初初的惊吓和被动后,北宫千宁便开始笨拙的回应百里和治。 “宁儿。”感受到北宫千宁的回应,百里和治得到鼓励,立即加深这个吻,他有力的舌头挤开她的牙齿,霸道地吮吸她的香甜和美好。 “呜呜……嗯……”百里和治肺活量很大,北宫千宁所有的呼吸和力量都被他覆盖了,她的双唇不断被他吮吸,鼻子里到处是他强烈的男子气息。 北宫千宁想回应百里和治的热情,可是对方不仅力气大,还吻得十分霸道,好像是要把两世落下的吻都给补回来一样,北宫千宁在他的热情和男子气息双重加持下,很快就心跳加速,浑身娇软无力。 百里和治感觉到北宫千宁的娇软,他这才发觉,自己太急躁太贪婪了,他在她唇上辗转反侧一会儿,这才放开她,让她好好呼吸。 他低头看她,看到她满脸通红、红.唇娇艳欲滴,便无限珍惜地把她搂在怀里,埋头在她的肩窝处,动情说道:“宁儿,你记住,这是我们的初吻,上次在湖心假山那个文,是为了帮你祛除寒气,不算真正的亲吻。” “祛除……寒气?”北宫千宁愣了,这么说她是误会他了?可是这种祛除寒气的方法,是不是有点邪恶啊?若是落水的别的美人,难道他也这么做? 想到这个,北宫千宁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她嘟嘴说道:“这等虎狼之法,若是落水的人是别的女子,殿——” “宁儿。”百里和治果断阻止道:“这等虎狼之法,我只会用在宁儿身上。” “用在……我身上?”北宫千宁心道,这词可是有多种理解的。 百里和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急急忙忙解释:“不是,我……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我……” 看到百里和治的窘态,北宫千宁才后知后觉,这里是古代,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是她自己太孟浪了! 北宫千宁捂着脸,从百里和治怀里站起来,然后非一般冲出屋外去。 看到北宫千宁捂着脸,百里和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也跑出门,追着北宫千宁去了:“宁儿,你等等我,宁儿,你慢点跑。” 凝晖堂院子里有不少人,卢公公、陆宏、张太医和曹诺都在,还有从外地办事回来的傅元德和龚汉海,也都在院子里候着。 看到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一前一后从屋里跑出来,众人都被吓得不轻,发生了什么事儿?青阳郡主是怎样的人他们不是十分清楚,可是他家殿下想来是沉默冷厉,如此疯跑脸上带着笑容,这样的殿下,还是他们家殿下吗? “都退下。”看到众人跟在身后,百里和治丢下一句话后,依然飞快地追着北宫千宁而去。 若是以往,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应声“遵命”,可是今日这情形,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们迟疑了一会儿,看到百里和治似乎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他们张大着嘴巴,慢慢地吐出两字:“遵——命——” 这时,赵嬷嬷正端着晚饭走过来,看到百里和治跑远的背影,她也是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问道:“我,我没有看错吧?殿下,殿下竟然也有这般轻快跑到的时候?” 赵嬷嬷是百里和治的贴身嬷嬷,自小就被婉贵妃选中照顾百里和治,百里和治出宫开府后,她也更着到了三皇子府,照顾百里和治生活起居的同时,还管着王府后院的事儿。 北宫千宁刚进府时,他想让她慢慢适应锦姑三人是他的人,并未排赵嬷嬷伺候她,前几日北宫千宁在宫里被媏怡公主刺伤,他便开始让赵嬷嬷露面,精心伺候她。 卢公公看着赵嬷嬷托盘里的晚饭,高兴地戏谑道:“这碗饭,恐怕要晚些时候才用得上咯。” 赵嬷嬷一脸茫然,卢公公则是越发开心,因为在北宫千宁冲出屋子时,他看见她满脸娇羞,像极了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思宁 也难怪卢公公高兴,因为百里和治自小就派人伺候北宫千宁的事儿,整个三皇子府里,百里和治只告诉了卢公公和赵嬷嬷。 因为看到卢公公高兴,赵嬷嬷便猜到了什么,她喜滋滋地听从卢公公的话,把饭菜端回去,却亲自候在膳房里,随时等候主人的召唤。 傅元德和龚汉海对北宫千宁这个准王妃,却是十分的不友好,因为他们一直不看好她,从晋阳侯老夫人寿宴开始,他们就一直劝说百里和治,北宫千宁并未三王妃的合适人选。 傅元德和龚汉海的理由很简单,他们认为北宫千宁出身太尴尬,北宫千安虽立了大功,可是小小的一个五品将军,不能给他们三殿下带来什么助力。 至于北宫千宁在大考中取得好名次,并且在芝兰宫宴上一鸣惊人后,傅元德和龚汉海还是认为,就算北宫千宁在所有考试中,都能取得好名次,也弥补不了她自身的缺陷,因为厉害能够跟皇子开启帝台印秀女,哪一个不是出身名门、学识渊博、德才兼备之人? 对于傅元德和龚汉海的反对,卢公公真是恨不得宰了他们:“殿下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你俩却百般阻挠,你们是想让殿下打一辈子光棍吗?” 卢公公这话,顿时让两个伴读闭了嘴,因为他们的三殿下,跟别的皇子特别不同的一点,就是不爱美人,至今都不曾碰过一个女人,而别的皇子外王府后院美女如云,二皇子还有了子嗣。 “好吧,有总比没有的好。”傅元德和龚汉海屈服于这个理由,可两人依然不放弃自己的立场:“卢公公,虽说青阳郡主是皇上赐婚的,可她不一定就是能够跟殿下开启帝台印的秀女,若是殿下再喜欢别的女人,你得赶紧让殿下娶了回来,至于青阳郡主,你也要劝劝殿下,不能把她宠上天了。” 这一回,卢公公二话不说,直接就一跃而起,腾腾两腿就把傅元德和龚汉海给踹飞出去。 傅元德和龚汉海爬起来,正想理论,不想一个侍卫传过话来,说是三皇子命人在思宁亭摆饭,卢公公立即白了两个伴读一眼,得意地走去催赵嬷嬷。 话说此时的北宫千宁,早已经被百里和治追上,她被百里和治紧握着手,拉着她在花园里慢慢溜达。 北宫千宁被动地跟着百里和治的脚步,连头都不敢抬,然而更尴尬的是,还没走上几步,她肚子就咕咕咕叫起来。 百里和治瞬间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北宫千宁的午饭都没吃,他立即开口道:“宁儿,你的肚子抗议了,你是不是先慰劳慰劳它?” 也不知百里和治是怎么想的,居然说得出如此幽默风趣的话,令北宫千宁听了立即噗嗤一笑,尴尬也就一扫而光。 “宁儿,不如咱们就在此地吃饭,你看如何?”百里和治指着湖面上一座凉亭,征求北宫千宁的意思。 北宫千宁抬眼一看,只见凉亭正面写着遒劲的三个字“思宁亭”,她有些想法,却不敢肯定,便不解问道:“这凉亭的名称,是如何来的?” “从宁儿你的闺名来,思宁,就是思念宁儿你的意思,宁儿,我想你,我已经等你两世了。”百里和治半分犹豫都没有,他扳过北宫千宁双肩,双眼灼热地看着她,诚恳且热切地告诉她凉亭名字的由来。 由她闺名而来?等她两世了?北宫千宁的心突突加快跳起来。 天哪,不会吧?这个百里和治,先是满院的辛夷花,再是寝殿的名称,再到现在这座凉亭的名称,都是跟她息息相关,他竟然如此重视她?如此霸道的宠爱,竟然让她碰上了,她不是在做梦吧? “宁儿,你是王府的女主人,一草一木、亭台楼阁、屋内摆设,都由你做主,喜欢的就留着,不喜欢的就重新置办。”百里和治把北宫千宁抱进怀里,轻声地诉说着。 冷厉霸道男人一温柔起来,世间几乎没有女子能够得挡得住这种蚀骨的魅力,北宫千宁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年,对爱情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现在听到百里和治的真情表白,她不由得感动起来。 北宫千宁对自己的情绪感觉有些陌生,她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会儿,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份感动是来自前世的自己,对爱情不敢奢望的,是来自现代的自己,但是百里和治所做的,只是百里和治确实极为用心,古代的她还是战胜了现代的她。 “谢殿下,殿下如此深情厚谊,殿下如此用心良苦,殿下十年如一日等候一份感情,宁儿感觉万分荣幸。”北宫千宁鼻子一酸,两世为人所受的苦难,到了此时终于再也不需要隐忍,她让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让眼泪恣意的留下来,让自己趴在它宽阔温暖的胸口。 “宁儿,你哭吧,好好地哭出来,痛痛快快地哭出来。”百里和治紧紧抱着北宫千宁,嘴里说着流利的安慰人的话,心里想着一定要对宁儿更好,才能减轻母妃的罪孽。 卢公公和赵嬷嬷送餐到凉亭时,就是看到他们的两位主子拥抱在一起,准王妃似乎还哭了。 赵嬷嬷尚未跟北宫千宁说过任何一句话,这次是因为锦姑和采薇去百草谷求药,百里和治才让她伺候北宫千宁,只可惜这两天里,北宫千宁自己一边养伤,一边又因为替百里和治吸毒血而昏迷,两人还真没有正经说过话。 不过也是因为吸毒血的事情,赵嬷嬷对北宫千宁的印象,那是很好的,赵嬷嬷本来就深得百里和治信任,她也相信百里和治的眼光,这个月来,北宫千宁凭借自己的本事,身份是越来越尊贵,大考中还一鸣惊人,成为最具实力和声誉最好的秀女。 每每想到这些,赵嬷嬷甚至要感谢北宫千宁,同时也更加佩服她的三殿下的眼光。 “殿下,郡主,该用膳了,老奴记得郡主的午饭还没吃呢,如今郡主还有伤在身,吃了饭还要吃药,这样身体才恢复得快。”站了一会儿,赵嬷嬷还是“残忍”地打断了两个忘情拥抱的两人。 “宁儿,该吃饭了。”赵嬷嬷已提醒,百里和治就算再舍不得怀中美人,也担心美人饿坏了肚子。 北宫千宁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刚刚的激动时光,也几乎把她的精力耗尽了,她也就从善如流,任由百里和治拉着自己的手,做下去吃饭。 “郡主,老奴是赵嬷嬷,今天这思宁亭,终于等来它的主人,老奴高兴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赵嬷嬷摆好饭菜后,红着眼对北宫千宁说着肺腑之言。 呃,思宁亭的主人?北宫千宁突然有些心虚,她好像还没有对百里和治有所付出,她也还没有正式嫁进王府,这个主人的说话,确实是汗颜。 看着赵嬷嬷期盼的眼神,北宫千宁只能说道:“谢赵嬷嬷,今晚这饭菜你做得不错,很合我胃口,希望以后你天天都做得好。” 赵嬷嬷一听愣住了,在她印象中,千金小姐都是十分难伺候的,她是做好了接受下马威的准备的,谁知北宫千宁这句话,愣是让她戳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百里和治舒心地笑了笑,便让赵嬷嬷退下:“郡主家里开有酒楼,她家酒楼的名气,在皇都是数一数二的,赵嬷嬷,你的厨艺得高于尝不忘酒楼的厨师才行,否则你就伺候不了郡主了。” 赵嬷嬷知道,这是殿下在提醒她,郡主尚未成亲,还不是王妃,她不好对王府下人提出什么过分要求,可是他这位正主,是不允许任何人怠慢了准王妃。 赵嬷嬷领命退下后,北宫千宁立即解释:“谢殿下了,但是宁儿请您放心,即便我还不是王府的当家主母,我也有办法管理好王府,你就不要吓唬她们了。” 百里和治颇为诧异,他知道索飞瑶早就教北宫千宁管家,但是北宫家太小,就算有晋阳侯府在,北宫千宁也不可能学到掌管王府的本事吧?她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百里和治看到北宫千宁淡定自若,大大方方地吃着饭菜,一点儿也没有难为情,一点儿也没有千金小姐的矜持和做作,他再次感到意外,这个宁儿,确实跟他所了解的宁儿有很大差距,可是该死的,他发现自己更喜欢现在的她。 这次的晚餐,比北宫千宁刚进府时的晚餐不同,那时候,两人还不太熟悉,北宫千宁简直是在百里和治的监督下,吃下每一口饭菜。 而今晚这一次晚餐,两人有了一次患难与共,也刚刚打开心扉,每一口饭菜每一口汤水,是夹杂着初步信任和几丝甜蜜咽下肚子的,他们吃的,不仅仅是饭,还有温情和幸福。 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的温馨晚餐,只把守在十几米外的卢公公和赵嬷嬷,乐得笑不拢嘴、偷偷地赞了又赞。 等到晚餐结束,北宫千宁在百里和治的带路下,慢慢地走回寝殿:“宁儿,你剑伤尚未痊愈,不宜走得太久,我送你回去休息。” “好。”北宫千宁也觉得累了,正想回去歇着呢,媏怡公主刺她这一剑,还真的是伤得不轻。 走到凝晖堂门外时,便听到里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两人听了一下,便知道是傅元德和龚汉海在说北宫千宁的不是,大致意思就是她配不上他们三殿下,她最多只能做个侧妃,因为北宫家的实力太弱小,她自己又是没上过什么正经学堂。 百里和治的脸色立马晴转多云,他快步走上前,想要制止里边人的争吵。 北宫千宁却拦住他:“让我自己来处理。” 格局 百里和治又是一愣,若是此时在他身边的是别的女人,只怕是立即泪流满面,然后委屈着求他替她做主,没想到他的宁儿没被吓到,这让他感觉意外又惊喜。 “宁儿,我陪你。”百里和治拉住北宫千宁的手,跟她一起走进凝晖堂,他觉得,宁儿能够独当一面是好事,因为他不可能时时都在她身边,若是她能够在下属和下人面前立威,对她自己来说是莫大的好事。 北宫千宁低下头,看着握住自己小手的大手,感受着它的热度,心中也跟着温暖起来,对即将处理的事情,也就多了几分信心。 走进院子里,北宫千宁就大声说道:“傅元德、龚汉海。” 众人循声看来,发现是他们的主子和准王妃回来了,立即吓得脸都白了,要知道,在以往的日子里,三皇子对于嚼舌根的人,是十分严厉处罚的。 今日偏偏他们在说准王妃的坏话,说得还那么难听,涉及到了皇上的赐婚问题。 院子里站着的人,除了傅元德和龚汉海,还有卢公公、陆宏和彩蝶,所有人的脸色都青了。 傅元德和龚汉海有些后怕,不过在看到百里和治握着北宫千宁的手,他们决定放手一搏,看样子殿下是听到他们议论的话了,他们索性就把话说开,免得这个青阳郡主耽误了他们殿下的大事。 “不知郡主有何指教?”傅元德率先开口,一副不怕死的硬汉样子。 “别急。”百里和治温柔对北宫千宁说,把她带到一棵辛夷花树下的椅子上做好,才笑着说:“宁儿,可以开始了,有话只管说。” 众人看得傻了眼了,按照常规,青阳郡主不是拿出郡主的权威,治傅元德和龚汉海不敬之罪吗?他们的三殿下不是拿出王府规矩,同样处罚两个伴读的吗? 怎的他们还如此淡定从容,居然手拉手找地方做好,然后才笑着说可开始了,这简直是王府一大奇观,英明神武的三殿下,难道也如此容易沉溺在温柔乡里?若是这样,这个青阳郡主就是红颜祸水。 北宫千宁看了众人的表情后,然后轻拍一下百里和治的手背,接着站起来,昂首挺胸地朝傅元德和龚汉海走去。 “你,你,你想干什么?”傅元德和龚汉海同时警惕问道,他们弄不明白为何不是三殿下替她出头,更是看不明白北宫千宁脸上笑容意味着什么。 北宫千宁走到傅龚两人面前后,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傅元德、龚汉海,刚才你们的议论声,我听见了。” 傅元德和龚汉海没想到北宫千宁会直接挑明,卢公公等人也是十分好奇,不知道他们的准王妃要做什么,像她这样的女子,这样处事的方式,他们还真没见过。 百里和治担心北宫千宁受到伤害,很想站到她身后给她撑腰,可是想到她说自己处理,他便隐忍地坐在原地,只是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做好了随时出手救她的准备。 北宫千宁开口之后,就爽快的往下说:“你们的话,我听明白了,其一,证明了你们是敢于直言的耿直性子;二来,证明了你们对殿下的忠心。” 傅元德和龚汉海疑狐地对望了一下,不知道北宫千宁葫芦里买什么药,对于北宫千宁,之前陪着三皇子上朝时,他们跟她见过几面,也知道她有些能耐。 但是今日他们对她颇多指责,他们真的猜不出,她会怎样修理他们,她现在是郡主了,地位和权势远高于他们,她就是要他们的命,他们也是无话可说。 “但是。”北宫千宁话锋一转,眼神也多了一丝凌厉:“一个人有了仗义执言和忠心耿耿,并不等于就有大本事大能量。” “青阳郡主,你这话何意,你对殿下一无所知,你凭什么否定我俩的功劳,莫说你想在还不是王妃,就算你成为王妃,你这样的话,绝非能得人心。”还是傅元德张口,激动地跟北宫千宁辩解。 北宫千宁并不生气,她看向龚汉海:“龚汉海,你呢?不妨说说你的想法,刚才你们争论得那么激烈,现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话不说不清,理不辨不明,你说对不对?” 龚汉海之所以不敢当着北宫千宁的面说话,是因为还顾及着晋阳侯府的面子,毕竟他爹和晋阳侯府交情颇深,两家是世交,他自己跟索初浩的关系也不错,私下里他也是佩服北宫千宁大考中的成绩,可是北宫家实力实在太弱,名声也不好,他内心还是偏下三皇子的。 龚汉海不敢当着北宫千宁的面说话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的母亲曾经说过,想把北宫千宁那位他的妾室,而要把妹妹瑶儿嫁给三皇子为妃,如今一切颠倒过来,他一方面觉得十分尴尬,生怕有一天殿下知道这件事。 另一方面,龚汉海也觉得,一个只配做妾室的秀女,怎么有资格做三皇子正妃?一定是北宫千宁使了什么迷惑之术,令他的三殿下求了皇上给他们赐婚。 既是皇上赐婚,他不能不能怂恿三殿下抗旨,但是说服三殿下,让三殿下继续娶高门贵女,却是他龚汉海定下的任务。 北宫千宁当然知道龚家和她外祖家的关系,但是现在他们是在三皇子府,身份是三皇子的伴读、准王妃,她就管不了父辈那一层面了:“龚汉海,你父亲身为都督佥事,为人光明磊落、沉稳老练,难不成身为他的儿子,你龚汉海却连真话都不敢当着我的面说?” 北宫千宁并不自称本郡主,因为她觉得,大家都是百里和治的下属,她没必要在他们面前端架子,再说了,她这个郡主,只是个异姓郡主而已。 听了北宫千宁的话,龚汉海终于鼓起勇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郡主,既然你想听真话,那我就得罪了。” “你说,我听着呢。”北宫千宁微笑如故。 龚汉海看了百里和治一眼,然后一鼓作气说道:“郡主,我认为,殿下的正妃,应该是一位母族势力庞大的高门贵女,如此一来才能给殿下带来帮助,你们北宫家,说白了,就只有你哥哥,就算索夫人嫁给了端王,可是端王从来不参与皇子之争,所以你并不能给殿下太多帮助。” 卢公公听不下去了,不见百里和治开口,他只好自己站出来维护北宫千宁:“够了,傅元德,龚汉海,青阳郡主这个准王妃,是三殿下自己求娶的,不是青阳郡主哭着缠着要嫁进来,你俩这是以下犯上、忤逆殿下,还不快快谢罪?” 陆宏是侍卫,这种决策的事情不归他管,但是他听着也是心里很不舒服,他虽然觉得青阳郡主出身不高,可是她真的很有本事啊,她都帮了殿下不少忙了,他都怀疑傅元德和龚汉海是在嫉妒青阳郡主。 彩蝶就跟不用说了,自从北宫千宁在选妃大考中一鸣惊人后,她才知道,以往北宫千宁对她们是有所隐瞒的,她确定北宫千宁是猜到了她们是暗卫的身份,想到了这点,采薇对北宫千宁除了佩服就是佩服。 现在看到傅元德和龚汉海这么看低她的主子,彩蝶大声怒道:“傅元德、龚汉海,你们这是嫉妒郡主,同时伴读,你们看到郡主比你们有本事,你们的面子上过不去,就故意让殿下听到你们对郡主的诋毁。” “我们不是。”傅元德和龚汉海几乎同时反驳彩蝶。 呵呵,出身,家族势力,地位,古代确实要靠这些,北宫家确实也是势单力薄,若是别的女子听了龚汉海的话,只怕就要惭愧得给百里和治下跪,求他不要把她赶出府了。 可是她是谁呀?她是北宫千宁啊,她是穿越到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年的人啊,她是提前“见识”了古代社会情况和宫斗的人啊,她怎么会被龚汉海的话吓坏呢?她也不可能求百里和治不要抛弃她。 北宫千宁看都不看百里和治一眼,并没看到他瞪着龚汉海的铁青脸色,她高昂着头颅说道:“傅元德和龚汉海的话,我听明白了,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那就是你们都认为我出身不高,母家实力单薄,不能给殿下带来像样的帮助。” “的确如此。”龚汉海豁出去了。 “很好。”北宫千宁等的就是龚汉海这句话,她满意地笑着继续往下说:“既然说到帮助,那我先请问你俩,你俩做了十二年的殿下伴读了,你们给殿下带来多少帮助了?” 傅元德快语道:“帮助可就多了。” “说说看。”北宫千宁好整以暇。 傅元德罗列起来:“小时候,我们陪殿下去太学读书,殿下说话不方面的时候,我们就帮他说,有人嘲笑他的时候,我们就帮他骂人,有人欺负他的时候,我们就帮他打架,这样的帮助,你说多不多?” 北宫千宁点头称赞:“多,这样的帮助算得上多,你俩确实是称职的奶娘。” “你说什么?我们是伴读,怎么会是奶娘?”龚汉海生气了,若不是百里和治在场,他估计会给北宫千宁一巴掌。 北宫千宁却一点儿都不怕,她朝他俩走进一步,正色道:“你俩所谓的帮助,硬生生拉低了殿下的品味格局,你俩不知道给殿下丢脸,却还言之凿凿,真是白当了十二年的伴读。” 北宫千宁这话一出口,一种下属顿时下注了,有些醍醐灌顶,却又一知半解,只有百里和治的嘴角慢慢往上弯,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卢公公等不及了,跨步走上前两步说道:“郡主,还请明示。” 功劳 陆宏皱眉思索,因为他觉得,北宫千宁的话,好像对,又好像不对。 彩蝶掩嘴偷笑,对于傅元德和龚汉海这两个三皇子的伴读,自从几天前跟着北宫千宁住进王府、偶然得知这两人对北宫千宁不满后,她对他们是怒目而视的。 现在看到他俩被北宫千宁压制,彩蝶高兴极了,只可惜锦姑和采薇不在,要不然三个人在一起偷着乐,一定比现在单独一个人来得痛快。 傅元德和龚汉海不知道彩蝶的真是身份,只以为她是北宫千宁的贴身丫鬟,看到她居然敢笑话他们,两人对北宫千宁就更恼怒了,连几乎的称呼都没有了:“你快说,要是说不出什么令人折服的理由,休怪我俩不客气。” 百里和治握紧了拳头,心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脑子比宁儿笨,人品也远远比不上宁儿。” 卢公公不愧是百里和治的贴身太监,知道两个伴读的话过分了,他立即呵斥道:“怎么跟郡主说话的?” “无妨,卢公公不必着急。”北宫千宁胸有成竹,一点儿也不被傅元德和龚汉海影响。 “那你倒是说呀。”傅元德再次催促,不过声音比刚才小了一些。 北宫千宁便开始进入正题:“我问你们三个问题,第一,殿下内在的困惑是什么?第二,殿下的对手有谁谁谁?第三,殿下可以拉拢哪些人?” 这?这三个问题乍听起来很简单,可是真要回答,还真得好好斟酌一番才行。傅元德和龚汉海面面相觑,一时间无法回答北宫千宁。 卢公公却被惊吓到了,在他猜测里,也只是以为北宫千宁比其他女子聪明一些、大胆一些,却没料到她能问出如此问题,这样的问题,放眼整个朝堂,也就只有尚书以上的朝廷大员,才能有如此的远见卓识和未雨绸缪。 百里和治则是已经站了起来,他走到北宫千宁身边,拦住她的腰,此时他心中可说是惊涛骇浪,他不知自己等待了两世的美人,竟然如此眼光独到而又深谋远虑。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就为着儿时只有北宫千宁愿意安慰他、陪他玩,百里和治都只希望她喜乐安宁,从未想过她能够给予他什么襄助,如今了解到她是这般才高志远的女子,他有一种如获至宝的感觉,他真相立即把她拥进怀里,不让她经受任何风雨。 “殿下,让我听听他们的想法。”北宫千宁不知道百里和治心中所想,但是看到他双眸里的喜悦和疼惜,她也对他展颜一笑。 “好。”百里和治也微微一笑,手中搂着北宫千宁的劲儿加大了。 北宫千宁好像得到了鼓励,她更加自信地催促傅元德和龚汉海:“十二年的伴读,你俩不妨放开谈这三个问题,也好让殿下感受一下你们的耿直和忠心。” 其实不用北宫千宁提醒,傅元德和龚汉海看到百里和治走过来,还把北宫千宁搂在怀里,他俩就下了定论,他们的殿下是被美色迷惑了,自小风发图强、暗中发展势力的三皇子,千万不要因为美色,而让手下们失望。 “我先说吧。”傅元德想起是自己先挑起的话题,便也有一种敢做敢当的骨气:“我认为,第一和第二个问题,只能算一个问题,殿下的困惑和对手,是一样的,就是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殿下可以拉拢的人,自然是朝中重臣。” 北宫千宁看着五大三粗、有些憨直的傅元德,十分替百里和治感觉悲哀:“傅元德,还有补充吗?” 傅元德想都不想就理直气壮回答:“没了,说完了。” 北宫千宁侧头看向百里和治,发现他深邃的黑眸已经染上了冷厉的神色,不过她顾不上他了,而是转而问龚汉海:“龚汉海,该你了,不知我能不能听到一些新鲜的说法。” 傅元德嘴巴瞥了撇,却不敢造次,只能给龚汉海打气:“龚汉海,你多说点,我就不信咱们还能被郡主难住了。” 因为大夏国继承人是有天道选定,所以永昌帝对待四位皇子还算公平,从小配给皇子们的两个伴读,一个家庭背景多强一些,另一个则稍差一些,龚汉海就是稍好的那一个。 龚汉海是武将之后,自小受到父亲的军事熏陶,在心计和谋略方面,明显要比傅元德强:“属下认为,殿下的困惑,应该是得不到世家女子的青睐;殿下的对手,除了傅元德说的之外,还有一直想把婉贵妃拉下台的人,比如承恩公、成国公、信南伯府、兴泰伯府和九门提督府等一干人,至于可拉拢的人,目前……倒是有……几个。” 龚汉海说道最后,吞吞吐吐的同时,还抬眼看百里和治。 北宫千宁明白那个眼神的意思,龚汉海说到的可拉拢之人,只怕是涉及到百里和治的秘密,他不方便说出来,不过龚汉海能这样回答,北宫千宁觉得算是很不错了。 看着一身正气、铁骨铮铮的龚汉海,北宫千宁却不急着表扬他,相反的,她继续问他:“龚汉海,你说的八.九不离十了,那么我再问你,殿下的这些麻烦,你和傅元德帮他解决了多少呢?” 龚汉海有些不屑:“随着承恩公被诛九族、成国公被罢官赶出皇都,承恩公党几分完蛋了,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北宫千宁讥笑道:“那你可知把持朝政多年、党羽众多的承恩公一党,为何在一个月里就完蛋了?” “是他们罪有应得、自找死路。”龚汉海说得正气凛然。 “耿直,真是耿直啊。”北宫千宁提到了嘲讽的味道。 傅元德听不下去了,直接吼道:“北宫千宁,你什么意思?你自己也承认了,我俩说得没错,为何你却这般嘲笑我们?别以为有殿下撑腰,你就可以随意作践我们。” 这一回,好像所有人都认同傅元德的话,龚汉海都不用自己开口,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北宫千宁,就连卢公公,也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彩蝶已经面露忧色。 若说与众不同的,就只有百里和治,只见他抬起手,轻轻帮她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脸上则是一副宠溺的模样,令傅元德和龚汉海越发看得郁闷。 北宫千宁抬到了几分音量说道:“承恩公一党的罪行,皇上并未不知,苏皇后不堪为后,皇上也不是不知,为何他之前不治他们兄妹的罪?为何在选妃大考期间,才收拾他们?另外,你们可知导致苏家兄妹倒台的导火线是什么?是谁做了背后的推手?” “这个……”傅元德和龚汉海再次面面相觑,这些问题,他们还真的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说个大概,便斗胆问北宫千宁:“郡主,据说你每次进宫几乎都受伤,都跟皇后或者媏怡公主有关,是不是你亲眼看见了什么?” 卢公公听到这里,眼神顿时一亮,再看到百里和治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他便相信自己的猜测。 陆宏竖起耳朵,努力听清这些宫闱之事。 彩蝶都不曾陪着北宫千宁进宫,北宫千宁因为总是被太后和皇上留在宫里养伤,而难得的几次回到北宫家或者三皇子府,也都是躺着养伤,北宫千宁压根就没有跟她们多说宫里发生的事情。 这会听到北宫千宁主动说起宫里的事儿,她跟陆宏一样,竖起耳朵听着。 北宫千宁不等两个伴读再问什么,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所有人都清楚,承恩公一党势力过大,早就不把皇权放在眼里,皇上若是想办了他,多的是借口,但是在世人眼中,苏皇后毕竟是天道选择的太子妃,皇上若是办了承恩公,便会有有违天道的嫌疑。” “这个自然。”傅元德和龚汉海点头称是。 “可是。”北宫千宁话锋一转:“现在机会来了,这机会就是选妃大考,选妃大考是顺应天道而为,若是犯了有关选妃大考的错,皇上按照律例处罚他,谁都会心服口服,你们说是与不是?” “没错,就是这个机会。”陆宏大概憋了太久,他忍不住叫好起来。 其他人没觉得什么,百里和治倒是给陆宏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傅元德和龚汉海这会总算听明白了,便急着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让承恩公他们犯错,让他们自寻死路,最后落得个罪有应得的下场。”北宫千宁轻松愉快地说出这句话。 傅元德和龚汉海还是不明白:“说得轻松,真要做起来,哪有那么轻松?” 北宫千宁翻了个白眼,叹息道:“当然不轻松啊,我这不是每次都受伤吗?为了帮殿下打败对手,我这不是瘸腿、昏迷、脸上黑斑、后背被刺的吗?我半条命都丢在皇宫里了。” 除了百里和治和卢公公一脸疼惜外,其余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把皇宫里跟北宫千宁有关的事仔细回忆了一遍,然后一个个结结巴巴地说:“原来……原来……是你……是郡主你,天哪……天哪……居然是这样。我怎么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这一回,北宫千宁则是轻声问道:“傅元德,龚汉海,你俩还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殿下内在最大的困惑,是说话问题,但是自从我来了之后,殿下说话越来越利索,现在几乎上没有结巴的情况了,你们说,本郡主的功劳,跟你们比起来如何?” 龚汉海终于心服口服:“郡主的功劳,比我等的都大,在下自愧不如。” “青阳郡主北宫千宁,单打独斗挑战承恩公一党,连我百里和治都自愧不如,本王再次下令,跟随本王者,必须同时忠诚于她,若有违者,严惩不贷。”百里和治把北宫千宁搂进怀里,对着一干属下严正声明。 傅元德却依然戆直:“就算是这样,可是郡主您动不动就瘸腿昏迷,这样的身体怎么当得了王妃?” 百里和治冷厉的眼神射向傅元德:“青阳郡主的腿,想瘸就瘸,不想瘸就不瘸,你听明白了吗?” 这回,包括卢公公在内的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青阳郡主真是深不可测啊,以后他们做事可要十分用心才行啊。 立威 北宫千宁是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人,若是让她毫无尊严的屈尊在王府,即便有百里和治的宠爱傍身,她也不会就此而得意而满足,她还需要王府众人的肯定、信任和尊重。 此时,经过百里和治的亲口承认,这几个心腹下属已经知道了她的功劳,可是北宫千宁依然想提醒一下这几个人,尤其是傅元德这种莽汉。 众人看向北宫千宁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由衷的敬佩,但是北宫千宁依然正色说道:“本郡主今日跟你们说这些哈,最重要的并未炫耀自己的功劳,而是要你们明白,身为殿下的下属,你们应该相信他的决定,若真是有意见,就直言进谏,而不是像今日这般。” “殿下是做大事的人,你们身为下属,除了耿直和忠心,重要的还要,现如今苏玉海父子还潜逃在外,就怕他个外邦勾结,意图颠覆百里皇朝。”既然开口说大事了,北宫千宁索性就说个痛快。 《帝台印》的剧情里,苏玉海日后会在永昌帝中风后谋朝篡位,让二皇子违背天道登基为帝,继而对北宫家下了株连九族的圣旨,于是北宫家、晋阳侯府、景宁侯府、忠勇侯府等一干人家,全部被诛杀殆尽。 就连她母亲跟端王尚在腹中的胎儿,也被苏玉海用剑剖开,皇族成员几乎都被苏玉海斩杀殆尽,最后的结局是大夏国被周边国家占领瓜分。 如此惨烈的国破家亡悲剧尚未避开,北宫千宁怎么满足于目前小小的宫斗成果?可是北宫家实在势单力薄,北宫千宁目前能依靠的,就是百里和治,大敌当前、大战在即,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她希望他的手下们,既善于谋断,又能征善战。 北宫千宁的忧虑,只有百里和治知道,他眼神坚毅地对她说:“宁儿,有我在,你不用有心,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卢公公原本是永昌帝身边最得力的人手之一,当年就是永昌帝亲自指派他到百里和治身边,百里和治自几岁起就暗中谋划的事情,他是最清楚的,现在一听百里和治跟北宫千宁说的话,他觉得似乎北宫千宁也是个知情者。 卢公公看了看彩蝶,然后斗胆问道:“皇都的人都说,郡主您之前只是个胆小怯懦之人,为何在选妃大考中能一鸣惊人?‘荷花娇不语,愁杀荡舟人。’婉约浪漫,‘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豪迈大气,如此截然不同的诗句,就连国子监祭酒都自愧不如,他们已经准备邀请您去国子监讲学呢,您是如何隐藏自己的?” “是啊,郡主,您是如何隐藏实力吧?您又为何隐藏实力?”龚汉海这时也忍不住了,这几日他的父母家人总是在谈论北宫千宁,他们一边儿后悔不帮他把她娶回家,一边正想法子怎么跟三殿下谢罪,可是龚汉海也很想知道,为何北宫千宁前后判若两人。 北宫千宁看了百里和治一眼,发现他似乎很相信她的样子,她便答道:“若是你还不能击败敌人,就隐藏实力埋头苦练,若是有一招制敌的本事,就不再给敌人翻身的机会,选妃大考正是展现实力的最好时机。” “郡主英明。”卢公公、傅元德、龚汉海和陆宏等人立即同时赞道。 彩蝶却皱着眉头,她在苦思冥想,北宫千宁到底是个怎么隐藏实力法。 百里和治却眼睛湿润了,他虽然不太相信北宫千宁描绘的那个世界,可是他选择相信玄凌子大师的大造化之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上天让他和宁儿重活一世,他们就绝不能让前世的悲剧再次发生。 “卢公公,吩咐下去,王府所有人必须像对待本王一样,对郡主绝对尊敬和服从,若有不从,斩立决!”百里和治轻拂北宫千宁的脸盘,然后对卢公公下达命令。 斩立决?卢公公愣了一下,旋即十分赞同这个决定,如此集美貌、智谋和勇气于一身的准王妃,那是打着灯笼没处找,殿下对那些不敬准王妃的人斩立决,这是在给准王妃立威,也是告诉世人,胆敢不敬准王妃者,他三殿下再也不会容忍。 当然,之前对准王妃不敬的人,他们三殿下已经私下里修理了不少,这十年来,他们殿下“不容忍”的时候,恐怕不下五百次了,只是准王妃不知道罢了。 今天傍晚这一场对话,让百里和治手下知道了北宫千宁的势力,知道她在一个月内,单打独斗斗败了大夏国三大顶尖家族,消除了三皇子潜在的最大对手,让婉贵妃统摄了后宫,让越来越多的人员和势力开始转向,前来示好三皇子这个曾经最不看好的皇子。 而一些眼睛特别毒辣的人,更是看出了北宫千宁在其中气得作用,这不,当百里和治要送北宫千宁回去休息时,卢公公提醒道:“殿下,郡主,这两日来,想进王府拜访的人很多,不知两位意下如何?见还是不见?” 整个大夏国的人都知道,三皇子是永昌帝最喜爱的儿子,自从他开府以来,不知有多少人下帖拜访,但是他从未在王府接待过客人。 于是渐渐的,大家就说三皇子因为结巴羞愧见人,便再也无人前来拜访,三皇子府可说是皇都最是门庭冷落的王府,甚至还不上公主府郡主府。 只是世人不知道的是,三皇子由他自己的势力,而且是真正信得过的势力,他跟那些心腹谈事情的时候,是在他的秘密据点进行的,他的秘密据点有两处,一处是在皇都内的安宁商会,另一处是在城北二十里外的紫苑。 安宁商会成立于十年前,是目前大夏国最大的商会,商会名下产业众多,几乎涵盖了所有的行业,但是世人都不知道商会会长是谁,更没料到安宁商会背后,隐藏着三皇子的庞大势力,而安宁商会所赚的钱,更是用在三皇子养着的军队。 而城北而是例外的紫苑,是一处占地广阔的山谷,山谷里种满了辛夷花,春天来临时,满山满野都是紫色的辛夷花,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这里是花园,却不知在这些辛夷花的背后,是三皇子手下的训练基地,锦姑、采薇和彩蝶,就是每年都要分时段到这里训练。 “见,不过不是本王亲自接见,而是由郡主全权代理本王接见客人,又卢公公和龚汉海陪同。”百里和治的想法跟北宫千宁一致,现在他们不需要再隐忍,而是主动出击的时候了,大夏国的各色人物、各方势力,也该看看谁可合作、谁可信任、谁要提防、谁要消灭。 布置好次日的事宜,大家就各自回去休息,初秋的夜空下,王府各处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灭掉,只有侍卫们在尽心尽职的守卫着。 八月初的夜晚凉爽宜人,整夜好眠之后,北宫千宁醒来后神采奕奕,后背的伤口已没有那么疼痛。 “郡主,奴婢在宫中伺候多年,还从来没见过您这样好看的人呢。”赵嬷嬷一边伺候北宫千宁吃早饭,一边乐滋滋地说着恭维的话。 北宫千宁不太喜欢这样的恭维:“赵嬷嬷,你是殿下身边的老人,是殿下最信任的,殿下待你应该如家人一般亲,你没必要讨好我。” 哪知赵嬷嬷一点也不难为情,她继续笑眯眯说道:“郡主,奴婢这不是讨好您,奴婢是真心喜欢您,你自小穿得衣裳、戴的首饰,您从来都不嫌弃,因为您的温和善良,奴婢还得到殿下的赏赐呢。” “这……”北宫千宁顿时哑巴了,原来她凝香堂里那一大溜衣裳,以及一箱箱的首饰,是赵嬷嬷帮忙置办的。 赵嬷嬷一脸老母亲的微笑:“殿下眼光真是好,看人很准,自小就看得出郡主长大是美人、是有大本事,殿下选衣衫首饰的眼光也很不错,只可惜很多郡主都来不及穿戴,不过现在好了,您住进来了,殿下交代了,他要求郡主你一天至少换三次衣裳,早饭、中饭、晚饭都要换不同的衣裳和首饰。” “这,这也太浪费了吧?”北宫千宁差点无语,这样铺张真的好吗? 赵嬷嬷却一脸自豪道:“郡主不要心疼殿下,殿下不缺钱,殿下自小心心念念盼着的,就是看到你穿得漂漂亮亮、吃得开开心心、活得痛痛快快。” “好……”想起前世的惨死,以及这一世尚未解除的危机,北宫千宁鼻子一酸,眼泪就吧嗒吧嗒流下来,又是心酸又是感动。 吃过早饭,赵嬷嬷的彩蝶一起动手,把北宫千宁打扮得美不胜收,她人本来就长得娇美,十五岁的身子刚刚张开,虽还未达到最具女人味的年龄,可是她本就肌肤赛雪、螓首蛾眉、红.唇皓齿,再加上从现代社会来带回来的自信从容气质,在华美服饰加持下,顿时就光芒四射、艳丽无比,便是宫妃都无人能及。 当北宫千宁出现在王府正厅时,客人们都惊呆了,虽然他们有些人见过北宫千宁,可是他们从来不知道,盛装的北宫千宁,竟然艳压群芳、风华无度,更惹眼的是,她右手带着的,竟然是传闻中富可敌国的紫晶手镯,世间仅有的唯一个紫晶手镯! 全权 今日首次代表三皇子待客,北宫千宁确实是光芒四射、风华无边,先是那一身罕见华贵的衣衫首饰,就足以证明她深得三皇子宠爱,更是证明了三皇子雄厚的财力。 而最让客人们吃惊的是,贴身嬷嬷赵嬷嬷、贴身太监卢公公和贴身侍卫陆宏,居然也被三皇子派来陪伴北宫千宁,这又是证明了三皇子确实十分重视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这个架势,是十足的得宠当家主母的架势,访客们无不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北宫千宁还是皇都人人嘲讽的伯府弃女,是永昌帝追加的出生最低秀女,是没有上过正经学堂的落魄小姐。 没想到短短一个时间过去,她成了高高在上的郡主,是宫里太后、皇上和婉贵妃都喜爱的人,更是深藏不露的三皇子独宠的准王妃,是整个大夏国无人能欺负的人。 访客们心中七上八下的,前来谋求合作或效忠三皇子的,迅速思考拜托北宫千宁的对策;前来求取侧妃之位的,则暗暗思索如果北宫千宁更讨得三皇子欢心。 剩下的,基本上就是真心来探望北宫千宁的,她们一来高兴于她的无限芳华和无边荣宠,二来也急着想知道她的伤势如何了。 等北宫千宁在主位坐下后,卢公公便对众人道:“奉皇上之命,三皇子未婚妻青阳郡主,以三皇子伴读身份住进王府,同时奉太后之命管理王府,今日郡主伤势大为好转,三殿下准她在王府接见客人,全权代表殿下代表王府做任何决定,三殿下有令,郡主伤势尚未痊愈,若有违者,今生禁止踏进王府。” 全权代表殿下代表王府?天哪,这是多深的恩宠、多高的地位、多大的权力啊!访客们听得都瞪大了眼睛,前来求取侧妃之位的人,红眼病立即就犯了,她们一个个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以前看不上三皇子,让北宫千宁这个破落户捷足先登。 前来前来谋求合作或效忠三皇子的人,有些也后悔以往欺负了北宫千宁,没有欺负过北宫千宁的,则铆足了劲儿,等着一会儿好好的巴结北宫千宁。 看着访客们精彩纷呈的表情,北宫千宁多少猜到一些,她正襟危坐、淡定从容道:“本郡主伤势尚未痊愈,奈何有皇命在身,只好带病接待各位,还请诸位长话短说。” 北宫千宁说完后,卢公公便让众人移步偏殿等待,叫到名字的,再进到正厅接受准王妃接见。 访客们依言而行,移步到偏殿等候,而第一个被叫到名字的,自然是晋阳侯府和索飞瑶。 自从北宫千宁被媏怡公主刺伤后,她只回过武毅将军府半个晚上,伺候索飞瑶和晋阳侯府的人,都没有再见过她,亲人相见,自然是嘘寒问暖,同时是泪流满面。 自从晋阳侯老夫人寿宴、北宫千宁进宫养伤之后,晋阳侯府的人就很少见到她,这次再见到她,她已经是地位尊贵无比的郡主,还是三皇子正妃,更是深得宫里喜爱的人,晋阳侯府的人在高兴之余,还是说这那句话:“我可怜的宁儿,你什么时候才不再受伤啊?” “都是小伤,宫里赏赐了很多稀有的特效药,不仅恢复得快,还不留疤痕,大家不必担心。”北宫千宁只能这样安慰亲人,那些隐秘的真相,是绝对不能多说的。 因为母亲索飞瑶要从晋阳侯府出嫁,晋阳侯府现在忙得很,北宫千宁也还要见客,景阳侯府的人很快就离开王府,不过在离开之前,老侯爷跟北宫千宁说:“宁儿,今日到王府登门拜访的人,大多不是善良,你自己睁大眼睛,小心着点儿,别着了别人的道。” “谢谢外祖父,宁儿记住了。”北宫千宁真心感谢道。 第二个被叫到名字的,是忠勇侯府。忠勇侯府前来拜访的,是忠勇侯夫人杨氏和女儿唐可佳。 忠勇侯府跟晋阳侯府是世交,唐可佳跟北宫千宁一直交好,她俩的友谊是真挚的,经得起风雨的考验。 杨氏先传达了忠勇侯府的问候,然后仔细问起北宫千宁的伤势。 北宫千宁谢过杨氏,并做了简短回答,接着就是听唐可佳叽里呱啦地说起如今皇都的传说。 杨氏是被女儿打断话头的,不过杨氏知道女儿跟北宫千宁的亲厚关系,便没有表示不悦,而是把时间让给了她们。 唐可佳作为武将之后,是个直爽的性子,好不容易见到北宫千宁,她便像倒豆子一样,把北宫千宁在皇都掀起的狂风巨浪,叽里呱啦地就说了一大箩筐。 唐可佳的那些话,锦姑、采薇和彩蝶也是说过一些的,但是她们说的,并没有唐可佳说的那么全面和精彩。 不过不管唐可佳再如何能说会道,北宫千宁都不会感觉吃惊,毕竟在二十一世纪的网络高度发达社会,各种新闻和八卦消息铺天盖地,各路网友和各种评论精彩纷呈,她早就练就了适应这些八卦的强大抗压力。 至于皇都的人们对她的各种评说,北宫千宁更是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她没有时间,也没有闲功夫,她现在最着急的事情,就是弄清楚苏玉海父子的去向,弄清楚他们和外邦勾结的计划。 当然了,北宫千宁也趁着伤势逐渐好转,慢慢地开始加强练功,以提高自己的作战实力。没办法啊,她也想安逸的舒心地过日子啊,可是她生来就是注定要走事业线,不拼命不行啊。 唐可佳看到北宫千宁不以为然的样子,十分失望地说:“宁儿,这些话我憋在心里许久了,没想到你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果然你真的如他们所说,是个超凡脱俗之人。” 北宫千宁不想扯这些没用的,她小声问唐可佳:“可佳,七夕晚宴上,你在漪兰轩接受四皇子的邀请,跟他同桌吃饭,你是不是愿意做他的妃子?” “少来,我可不想做谁的妃子,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坐着好好吃饭,才接受他的邀请的。”唐可佳说得正气凛然,全然不把四皇子放在眼里。 北宫千宁很是鄙视唐可佳:“此举不妥,有藐视皇家之嫌,当心被内务府责罚。” “我知道了,其实过后我也跟四皇子说了,我那天身子不舒服,想找个好地方坐坐而已。”唐可佳苦笑着解释。 北宫千宁知道,若不是忠勇侯府战功赫赫且忠心耿耿,皇族是不允许唐可佳这般任性的。 对于四皇子和贤妃,北宫千宁并不太了解,她只记得七夕在漪兰轩内,四皇子邀请的五个同桌吃饭的秀女,竟然包括了他的两个伴读的妹妹,另外三个则分别跟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有关,可见四皇子是个颇有心计的人。 苏恬被囚禁之后,贤妃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婉贵妃也很少提起他们母子,北宫千宁觉得,能够沉得住气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人,以后叫百里和治派人盯着贤妃母子。 送走唐可佳之后,第三个接见的,便是国子监祭酒夫人墨氏和女儿吕淑然。 北宫千宁见过吕淑然几面,跟她说过很好的几句话,但是北宫千宁对她并未好感,因为她觉得,吕淑然应该是一朵白莲花,只比心机婊常淑敏强那么一点点儿。 吕淑然的哥哥吕文峰是二皇子的伴读,在七夕的漪兰轩内,吕淑然也接受了二皇子的邀请,跟他一起同桌吃饭,等同于无声同意做二皇子的妃子。 吕淑然第一科考试名次只能算中等,她在芝兰宫宴上那句“公子王孙殿前聚,轻歌曼舞花下起”,则显露令她怀才不遇和怨妇的心态,这种自叹自怜的古代女子,北宫千宁十分反感。 按照吕家兄妹兄妹的举动,国子监祭酒是妥妥的站在二皇子一边的,那为何今日他的夫人和女儿还登门拜访? 双方见礼坐定,知道北宫千宁给她的时间不多,国子监祭酒夫人简单的问候北宫千宁伤势后,便直奔主题:“夫君常常称赞郡主聪慧,短短六七日的学习,郡主竟然进步神速,在第一门考试和芝兰宫宴中,勇夺首名且一鸣惊人。” 墨氏这是邀功来了?在北宫千宁的印象中,国子监祭酒并未利欲熏心之人,这种说词,恐怕是墨氏或者吕淑然杜撰的吧? 她北宫千宁之所以能够考取好名次、能够在芝兰宫宴独占鳌头,凭借的可是在现代社会二十年的耳濡目染和苦读,国子监祭酒六七天的辅导,所起的作用只是微乎其微。 不过既然墨氏和吕淑然不要脸,她北宫千宁就不给她们脸,她十分高兴说道:“是啊,真的十分感谢吕大人的指点,吕大人真的十分了得,本郡主想,有他那样学识渊博、诲人不倦的父亲,淑然小姐在剩下的考试中,定能全部夺得绝佳好名次,正所谓虎父无犬女嘛。” 墨氏略微尴尬一笑后,居然又充满了信心:“借您吉言,臣妇也希望小然能考得好名次,但是小然在第一科考试中失手了,臣妇想,郡主您聪敏睿智,若是小然能够住进王府,跟您一起温习功课,或许能够在接下来的考试中,能够考得更好一些。” 墨氏说到这里,先前一直朝大门外张望的吕淑然,竟然也开口附和:“郡主,父亲不轻易称赞女子,郡主您能得父亲时常称赞,臣女确实很想跟着郡主您一起温习功课,臣女也想考个考名次,不再让父亲失望。” 住进王府?不说北宫千宁感觉吃惊了,便是赵嬷嬷、卢公公、陆宏等人,都在暗中翻白眼了,他们都在想,国子监祭酒好歹是个人物,没想到他的夫人是如此异想天开之人。 还有,她北宫千宁能够考得好名次,能够在芝兰宫宴大放异彩,那是因为有上下五千年的常识和阴谋阳谋为基础,有唐诗宋词一大群优秀诗篇给她背诵,吕淑然能学得来?就算她吕淑然学得来,她北宫千宁也不敢教啊是不是? 北宫千宁心中却暗笑,因为从墨氏母女进门后,她一直暗中观察吕淑然,发现她并未注意她和她母亲说什么,这个吕淑然的眼神,都在往外张望,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这王府里能让吕淑然等待的人,除了三皇子百里和治,还有谁? 引狼入室的事情,北宫千宁自然不会做,百里和治也说过只会娶她一人,她断然觉接墨氏母女的非分要求:“墨氏,吕淑然,此事万万不可,一来,三殿下连接待客人都不接待,更别说让外人住进王府了;二来,你们母女今日所为,祭酒大人知道吗?” 北宫千宁说完,墨氏顿时脸色刷白;吕淑然伸长脖子张望着门口,还想说什么。 卢公公果断下令:“送客。” 远近 北宫千宁接待了三批客人,这是赵嬷嬷、卢公公和陆宏第一次见识她待客,说实话,他们都被她的本事镇住了。 怎么说尚未及笄的北宫千宁,在他们眼里还算是个半大孩子,可是他们看见的,却是一个考虑周到、进退有度、完全掌控局面的人。 最为感慨的就是卢公公,卢公公自从百里和治出生后,就在他身边照顾他,起初他觉得这位皇子说话结巴时,还多少有些失望。 哪知到了六七岁之后,他的三皇子竟然心智早熟起来,除了说话还不利索之外,他竟然突然完全像个大人一样,勤练武功、招兵买马、成立商会,那种架势简直就是要造反,把卢公公吓得不轻。 现在的北宫千宁,也是给了卢公公同样的感觉,卢公公想不明白,但是他确信,她跟三殿下就是同一类人,两人都是才高志远、深谋远虑、善于伪装之人。 卢公公突然感觉很庆幸,庆幸当年皇上把他指派到三皇子身边,庆幸三皇子小小年纪便看上北宫千宁,庆幸三皇子胆大果决,自小就开始派人伺候北宫千宁,把未来的王妃给包养起来。 当然,为了做到这些,他家三殿下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世人都以为三殿下只是个徒有父皇母妃宠爱的儿子,都以为他是个废材,却不知他在暗地里,是怎么的千般磨砺。 一个说话不利索的人,要想做成事情是多么的难,这个艰难程度,只有卢公公最清楚。 现在,清楚三皇子不是废材,还有支持他、臣服于他的人,这些人包括朝中官员、商贾、武林人士、百工、普通百姓等等,这些人都有一个同样的特点,就是十分信任三皇子。 所以只要今日,三皇子的实力都没有被暴露出来,若不是因为媏怡公主刺伤了他的未婚妻,他也不会急着展现自己的实力。 卢公公有一种感觉,只要三皇子和北宫千宁走在一起,他自己这个贴身太监的人生,将会过得十分精彩,他很期待接下去的日子。 就在卢公公胡思乱想间,第四批客人已经在正厅内落座,是钟俊达夫人李氏和女儿钟天媛,也就是婉贵妃娘家人。 按照常理来说,作为三皇子外祖家的人,北宫千宁应该首先接见她们母女,但是北宫千宁偏偏把她们安排在第四批,这其中的原因,正是因为钟天媛在漪兰轩接受了四皇子的邀请,跟他同桌一起吃饭。 钟夫人李氏跟晋阳侯府交好,这个北宫千宁是知道的,但是这里是三皇子府,她的身份首先是三皇子准王妃,其次是青阳郡主,其三是北宫家小姐,最后才是晋阳侯府表小姐。 李氏十分善于交际,一开始的问候和闲聊,处处都表现出对三皇子准王妃伤势的关心,便是从宫里出来的赵嬷嬷,都找不出她的不是,若是北宫千宁还是前世的她,只怕也会感动得忘了自己是谁。 可是现在的北宫千宁,有《帝台印》为蓝本,有现代社会穿越生活的见识,也多少了解婉贵妃对娘家侄女的态度,对于李氏的热情,她也只是维持台面上的热度,心中却是对她冷眼旁观。 李氏没想到北宫千宁第一次参加社交,便能如此游刃有余,完全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但是她毕竟也是很有经验之人,知道北宫千宁给她的时间不多,便只能仓促露出目的:“三皇子总算得了皇上指婚,了却贵妃娘娘多年的心愿,只是跟其他皇子比起来,三皇子的实力还是太薄弱,如今郡主您掌管王府,不知是否开始为三皇子物色侧妃人选?” 李氏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还不时看向自己的女儿钟天媛,明显是在告诉北宫千宁,钟天媛合适做三皇子侧妃,钟家愿意给三皇子增添实力。 钟天媛选妃大考第一科名次只是中等,在芝兰宫宴中也乏善可陈,在宫中被婉贵妃不待见后,她对北宫千宁的态度,由最初的看不起,到赐婚后的嫉妒,最后到公布名次后住进王府的记恨。 是的,钟天媛现在对北宫千宁的态度,是深深的记恨,在选妃大考之前,人人都羡慕她是宠妃的侄女,在漪兰轩她选择了四皇子之后,也没人谴责她看不上表哥三皇子,毕竟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三皇子是实力最弱的皇子,他只配得上北宫千宁那样一无是处的破相秀女。 哪知很快北宫千宁就一鸣惊人,表哥也很快口齿伶俐起来,而这个功劳,竟然也是北宫千宁的功劳,皇上因此还让她做了表哥的伴读,可以伴随他进殿参加朝会,就连原来不喜欢她的贵妃姑母,也对她另眼相看。 这段时间以来,整个皇都的人都嘲笑他们钟家,说钟家瞎了眼,有一个雄才大略财力雄厚的皇子外甥,却选择了非亲非故的不得宠的四皇子。 可是即便如此,四皇子自七夕那晚以后,再没有对她钟天媛有过任何联系和表示,而她钟天媛更是不敢出门,因为一出门,大家都嘲笑她有眼无珠。 压垮钟天媛最后一根稻草的是,从来不在王府接见客人的表哥三皇子,居然真的让北宫千宁掌管王府,还让她全权代表王府接见客人。 钟天媛受了打击,她便跟母亲袒露心迹,说是想要嫁给表哥。 李氏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近来她也知道了三皇子非池中之物,便对女儿有求必应,钟家的拜访帖子递了好几次,今日才等来准王妃接见客人的通知,只是在知道自家竟然排在第五位时,李氏心中也十分不舒服。 钟天媛觉得北宫千宁第一次参加社交,一定斗不过她的母亲,于是在母亲李氏的暗示下,她立即紧接着表示:“郡主,表哥自小因顽疾被人看轻,钟家是表哥的外祖家,郡主您理应先……先……考虑钟家。” 若不是钟天媛选择了四皇子,若不是知道婉贵妃对钟天媛有意见,北宫千宁还真不好以三皇子只娶她一人为借口来拒绝李氏呢,但是既然知道了这一切,北宫千宁也懒得跟她们打太极,从源头打消她们母女的念头便是。 于是北宫千宁惊讶说道:“作为三殿下的外祖家人,你们母女的话,真真令本郡主赶到吃惊,一来,殿下早就说过,他只娶我一人,太后、皇上和贵妃娘娘也都同意了;二来,钟小姐在漪兰轩选择跟了四皇子,钟家若是转而选择三殿下,于私,钟家如何跟四皇子交代?于公,钟家等于是挑起皇子之间的矛盾,给皇族制造麻烦;其三,钟家只有钟天媛一个女儿,就算三殿下选侧妃,他又能选谁?” 北宫千宁没有点名是钟天媛想嫁给三皇子,这是给钟家留了面子。 李氏是听出了,钟天媛却心中怨愤太深,居然直接反驳到:“北宫千宁,你尚未真正嫁进王府,你不能霸占王府和表哥。” “媛儿,休得胡说。”李氏毕竟老辣,立即喝止女儿。 钟天媛却不依不饶到:“表哥本就是人中龙凤,他如今说话也利索了,人人都道他最有实力被天道选中,日后他极有可能成为储君,他后院的女人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人?” 钟天媛的话,真是李氏所想,她索性就装聋作哑,若是外甥还是以前那样结巴,她还真没想什么想法,但是现在不一样的,她就赌太后、皇上和贵妃小姑子改变主意,不同意三皇子只娶北宫千宁一人。 北宫千宁却不跟她们啰嗦,直接交代身边的侍从们:“卢公公,麻烦你去问问殿下,他是否愿意纳妾?赵嬷嬷,麻烦你即刻进宫,把钟家母女的意思,跟太后、皇上和贵妃娘娘禀明。” 这种涉及皇家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否则她会落下个善妒的不好名声,如果三皇子还要纳妾,她就走人,远远地离开皇都,她才不会跟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呢。 至于什么改变历史悲剧什么的,她可就不管那么多了,她连自己都管不过来,哪里还能管得了别人的事?再说了,现在很多事情,跟前世都不一样了。 对于李氏母女的企图,卢公公和赵嬷嬷早就十分厌恶了,北宫千宁交代完之后,卢公公阴阳怪气地说:“三皇子是废材的时候,你们钟家选择了四皇子,三皇子是人中龙凤的时候,你们钟家就舔着脸过来巴结,日后别的皇子坐上皇位,恐怕你们钟家又要转去投靠他吧?如此趋炎附势、见利忘义、水性杨花,真是令人不齿,白白给贵妃娘娘和三殿下脸上抹黑。” 卢公公虽只是贴身太监,但是早年就深得三皇子百里和治信任,他既是百里和治的贴身太监,又是他的心腹之人,钟天媛看不懂,可是李氏是看得出来了,因此卢公公说完后,李氏不敢出声,心中还暗暗后悔没有阻止女儿。 钟天媛这十六年来,一直以宠妃德妃侄女为傲,被一个太监如此训斥,她就忍不住高声训斥:“姓卢的,你只不过是个阉人,你——” “媛儿,住口。”李氏大声阻止女儿,然后拉起女儿就朝外走,一边走一边向北宫千宁道歉:“对不住了,郡主,对不起了,回去我会好好教训她。” 守护 卢公公竟然胆敢这样骂李氏,还真是有点出乎北宫千宁意外,哪知赵嬷嬷和陆宏也跟着冷哼一声,这便让北宫千宁如醍醐灌顶一般,猜到了这几个仆从,应该是常年看多了世人对百里和治的冷眼,这才练成了跟主子同仇敌忾的脾性。 至于为何连钟家也敢骂,大约也是因为钟天媛选择四皇子,大大的让婉贵妃和三皇子丢了面子。 李氏母女走出正厅后,卢公公立即安慰北宫千宁:“郡主,李氏母女的话,您都别当真,殿下心中唯一在意的人,始终是您。” 这点北宫千宁倒是不担心,若是婉贵妃和三皇子都对钟天媛有意,不早就让钟天媛进门了?不过卢公公能安慰她,北宫千宁还是觉得舒馨:“卢公公,你很好的维护了殿下的尊严,我也应该感谢您。不过对这些蝇营狗苟的人,咱们替殿下把她们赶出去就是了,费不着生气让自己难受。” 卢公公心中十分受用,但是他还是问了一句:“郡主,咱家胸无点墨,不知道刚才您说的那个词,什么蝇,什么狗,是个什么意思的词?” “啊?”北宫千宁愣了一下,旋即想起来,大夏国估计是没有人创造出这个成语,她只好头脑风暴一下,然后这样解释:“本郡主也不记得是在那本书看到这个词了。蝇营狗苟,第一个蝇,就是飞来飞去苍蝇的蝇,第二个字是经营的营,第三个字是臭狗-屎的狗,第四个字是苟且的苟,这四字词是指,为了追逐名利,不择手段,像苍蝇一样飞来飞去,像狗一样的不识羞耻。” “太妙了,郡主说得太好了。”赵嬷嬷、陆宏和彩蝶几个忍不住笑起来。 卢公公大声喝彩:“好,妙,咱们接下来倒要看看,今日还有哪些蝇营狗苟之辈。” 北宫千宁主仆几个忙着讨论成语,不想这回进来的,却是礼部尚书府的温鸿和温晴兄妹俩。 他俩大约是知道蝇营狗苟的意思,俩人听了卢公公的话,多少都有些尴尬,好在陆宏见多识广能够临危不乱,他不卑不亢沉静有理道:“郡主,今日前来王府求见的,或许有蝇营狗苟之辈,但微臣和臣妹只是单纯的前来看望郡主,应该算不得蝇营狗苟。” 温晴也急忙解释:“秉郡主,我和兄长前来拜访,紧紧是念在贵妃娘娘赏花宴的情义,并没有其他的目的。” “下人嘴快,还请你俩不要介意,温家兄妹快快请坐。”礼部尚书府的声誉,北宫千宁多少有听说过一些,是朝中难得的清贵之家。 温氏兄妹见识过北宫千宁的为人,这会听了北宫千宁的话,也并没有忸怩作态,而是落落大方地起身,然后坐在紫檀雕花椅上。 在婉贵妃的赏花宴上,温晴最开始时,被周欣兰和潘紫菱挑唆,差点就跟着为难北宫千宁,但是在婉贵妃明示,说赏花宴是专门为北宫千宁开办之后,她就跟周欣兰潘紫菱划清了界限,后来在芝兰宫宴上,温晴也算是替北宫千宁出头了一下。 北宫千宁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但是因为有吕淑然和钟天媛为例,她也不敢贸然相信温晴对百里和治没有心思。 吕淑然是清新知性美人,钟天媛是清丽高傲美人,北宫千宁细细打量温晴后,觉得她还真是名如其人,温温婉婉、内心晴朗。 但愿温晴是个阳光女孩吧,北宫千宁这样想到,于是口中说出来的话,便也阳光了几分。 给北宫千宁审视着的温晴,表明看起来虽然镇定自若,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北宫千宁虽然尚未满十五岁,可是心智绝非只有十五岁,更绝非是先前大家认为的那样见识浅薄、孤陋寡闻、才疏学浅。 温晴嘴上关心北宫千宁的伤势,心中却想着皇都大街小巷议论的重头话题,那就是这十五年来,三皇子和北宫千宁是如何暗中努力为何隐藏实力的,三皇子在选妃大考尚未结束就求皇上赐婚,先把北宫千宁占为己有,是不是他事先得知了北宫千宁的实力? 温晴脸上展露着得体的微笑,心中也暗暗称赞北宫千宁头一次接待客人,就能做得应对自如,她暗暗庆幸赏花宴那日,她及时看清了形势,没有跟着周欣兰和潘紫菱为难她。 温晴后来知道,赏花宴之后,婉贵妃并未因为她们对北宫千宁不敬,而惩罚她们的家族,但是在芝兰宫宴上,嚣张的潘紫菱没有为难北宫千宁,她就知道,一定是刑部尚书及时醒悟,严厉警告小女儿潘紫菱。 刑部尚书及时醒悟,恐怕也是得益于刑部左侍郎钟俊达,钟大人是婉贵妃的兄长,他是最了解自己妹妹的人。 而周欣兰不知深浅,在芝兰宫宴上跟着杜若晴和常氏兄妹,当着太后、皇上和婉贵妃的面,三番两次的挑衅北宫千宁,温晴觉得,大约是前太傅仗着自己是皇上的老师,没把出身卑污的北宫千宁放在眼里。 “郡主,差不多了,该轮到下一批了。”卢公公看到温鸿虽不说话,可他看向北宫千宁的眼神,却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弄得卢公公实在看不下去,便想让温氏兄妹早点滚蛋。 经过卢公公提醒,北宫千宁才猛然想到,自己还欠温鸿一个感谢,她立即看向温鸿,这才发现他身着浅灰锦袍,沉静优雅,气宇轩昂,双眸深邃,正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北宫千宁心跳突然加速了一下,这深邃的黑眼珠,像一汪深潭,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深陷其中。 天哪,这个温鸿,这个温鸿,他这是什么眼神? “郡主,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卢公公和赵嬷嬷等人,都是站在北宫千宁身后,并不知道北宫千宁是什么表情,可是温晴坐在下首,看见了北宫千宁瞬间的急促不安。 “没,没有。”北宫千宁觉得自己好囧好囧,还好温鸿收回了痴痴的眼神,她赶紧看着温晴说:“温晴,芝兰宫宴上,我,我很感谢你大哥的帮助,谢谢你温公子。” “郡主不必客气,微臣愿意替郡主效劳。”此时温鸿的心中如惊涛骇浪,因为他惊喜的发现,北宫千宁对她并未熟视无睹,相反的,她对他也有些动容,也许只是那么一点点儿,但是温鸿觉得足够了,足够支撑他为她尽忠一辈子。 是的,尽忠一辈子,这是温鸿在这短暂的一刻里做出的决定。 温鸿是上一届科举的状元郎,今年也才弱冠之年,却已经以优异的成绩,成了翰林院编修,是储备的内阁成员。 他出身名门、家世清白、才高志远,尚未婚配的他,近些年一直都是皇都十分热门的夫婿人选,就算成了秀女的那些千金小姐,也有很多人是心仪与他的。 无奈他一个都看不上,他一直在等待着,等待一位能够触动他内心深处灵魂的人,他等了二十年,在读到北宫千宁第一科考试试卷时,他虽然不知道她的长相,可是凭借那样的文字,他就猜测到,她应该是一位相当聪慧大气的女子,于是他破天荒的,报名参加了芝兰宫宴。 在芝兰宫宴上,他终于见到了美人的倾城美貌和倾世才华,那一晚的宫宴,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北宫千宁的诗句撞击着,“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扶槛露华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这些深情款款、情意绵绵、无限惆怅的诗句,令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芝兰宫宴后,他还把北宫千宁所有的诗句,制作成精美的本子,放在桌案和床头,时时吟诵、日日品咋、夜夜怀想,想象着诗中的人物,是自己和北宫千宁。 今日好不容易第二次见到美人,只觉得她又长大了一些,身子长开了一些,多了一些女子的韵味,温鸿想到这些是三皇子宠爱她的功劳,心中是既酸又涩,他不知该跟她说什么,毕竟她身后站着三皇子的得力下属。 直到卢公公提醒后,北宫千宁看向他,让他惊喜地发现,她因为他的注目而害羞。 她害羞,北宫千宁因为他的注视而含羞,这个发现,让温鸿像喝了蜂蜜一样甜蜜,他孤寂了二十年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就在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定,一辈子对北宫千宁尽忠,一辈子守护者她! 卢公公看不见北宫千宁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心里瞬间的悸动,但是温鸿的神情,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想到芝兰宫宴上温鸿对北宫千宁的帮助,卢公公就觉得此人目的不纯,便再次提醒道:“外头还有很多客人等着,郡主您伤势未愈,不能太劳累了,不若今日就到这吧?” 卢公公提醒两次,温鸿再笨,也知道自己是被卢公公嫌弃了,他立即起身告辞,带着妹妹温晴退出去。 哪知温鸿刚转过正厅拐角,就见到三皇子百里和治一脸冷厉地看着他,一身白色镶金边锦袍,衬托得他尊贵无比,让人无法把他跟狠厉果决联想到一起。 是的,温鸿心头是这么想的,近来因为三皇子的各种传闻,温鸿让人调查三皇子,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他在惊诧之余,也是暗暗佩服这位先天不足的皇子,同时也有些惆怅,他不 渣爹 “拜见三殿下。”温鸿和温晴同时深鞠躬,给百里和治行礼。 百里和治目光森冷,他沉默地盯着温鸿的脑袋看了一会儿,也不叫他们兄妹起身,直接丢下一句“既然来了,就跟本王比试一下”,然后掉头就朝练武场走去。 温晴感觉莫名其妙,却只敢小声问道:“大哥,三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此处等着。”温鸿也丢下一句,紧跟着百里和治而去。 温鸿平时虽然脾气温和沉静,可是身为嫡长孙,又以状元郎挣下了功名,在礼部尚书府的地位极高,温晴纵然满腹疑窦,却也不敢跟上去。 跟在同样静默的三皇子身后,迎着满眼的辛夷花一路走去,温鸿很确定,他前面这位三皇子,绝非十八年来人们认为的那样,是个说话不利索实力最弱的当朝皇子。 恰恰相反,三皇子才是实力最强的皇子,他的雄才大略,他的挣钱手段,他的震慑能力,包括他的身高长相,几乎都是无可挑剔的,这样的个人魅力,最能够让天下归心。 至于三皇子自小就有的口齿之嫌,温鸿甚至怀疑,那是三皇子隐瞒实力的障眼法。 温鸿沉默地跟在后面,百里和治也在想着温鸿这个人。 温鸿是百里和治佩服的极少数人之一,他早有招揽之意,只是温鸿此人十分沉稳睿智,只是时机未到相当成熟的时候,因此他一直没有正式约见他。 可是经过了芝兰宫宴和今日,百里和治就容不下温鸿了,纵然温鸿再有多么优秀,敢觊觎他的宁儿,唯一的下场就是死,他在前世已经失去宁儿一次了,今生有重活的机会,他岂容他人染指宁儿? 两人终于达到演武场,百里和治指着军械架上的武器说:“温鸿,你我比试一场,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听着三皇子冷厉的口气,看着他一身的杀气,温鸿知道,他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已被三皇子看透。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这个道理温鸿明白,可是他从未有过夺妻的想法啊,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他只敢把那份悸动深埋在心底,默默地守护着那一份美好,发誓一辈子守护心中的美人。 这些话,温鸿现在是不好说的,因为三皇子的剑,已经挥过来了,而且如他所料,那剑气,十分的浑厚凌厉。 温鸿急忙掠过身子,抓过一把剑,跟三皇子斗在一起,王府的练武场,顿时就刀光剑影、飞沙走石…… 此时王府的正厅里,北宫千宁并不知道练武场发生的事情,她在赵嬷嬷等人的协助下,又解决了两拨人,一拨是几名秀女联名提议的,叫北宫千宁举办诗会,让秀女们有机会在一些互相学习。 对这种贵族女子无聊的消遣方式,北宫千宁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现在面临大敌、生死未卜,哪有闲心玩这种游戏?她抬出太后和皇上做挡剑,说是他们下旨让自己静养,拒绝了秀女们的提议,也成功的让秀女们落荒而逃。 另一拨人是差不多的类型,就是学子代表,他们邀请北宫千宁给他们讲学,他们的理由是,北宫千宁的文章无比清新锦绣,他们都想学习她特别的思路。 学子是未来的治理国家的人才,若是玄凌子大师的说法是准确的,那么百里和治和她会是将来的帝后,处理好跟学子们的关系,对他们将来治理国家是十分有帮助的。 因此对于学子们的提议,北宫千宁并未婉拒,而是告诉学习们,等她按照太后和皇上的旨意养好伤后,会安排学习交流会。 学子们满意而去,然后北宫千宁接待的,就是一些官员。 对于这些官员,北宫千宁都是以同样的话回绝:“男人的事情,还请诸位自己找三殿下说去。” 说完这句,北宫千宁不再跟那些男人啰嗦,直接让陆宏把他们送出府去。 笑话,永昌帝是不允许朝臣结党营私的,承恩公党就是一个影响极坏的例子,这些人扎堆而来,这不是明白这给三皇子添乱吗? 若真是有心效忠之人,自会有办法跟三皇子联系上,这般径直找上门来的莽撞之徒,想来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 北宫千宁接见的最后一拨人,是景宁伯府的老夫人和伯爵叶光远,也就是她的亲祖母和亲爹。 若是只有渣爹前来,北宫千宁是不会见他的,但是祖母也来了,广庭大众之下,她也不好做得太绝,反正她的母亲嫁给端王已成定局,他们叶家再闹,也不会改变什么。 景宁伯府老夫人早就盼着见嫡长孙女了,可是宫里早就不待见景宁伯府,愣是全都拒绝她进宫的请求,索飞瑶那边也不会让进门,老夫人真是盼孙女都盼得万分愁苦。 “宁儿,祖母来看你了,你的伤,可好多了?”这回,景宁伯府老夫人学乖了,没有再把北宫千宁叫成欣儿。 叶光远也是许久未见女儿,自第一科名次公布后,女儿不仅晋封为郡主,还奉旨作为伴读住进三皇子府、管理王府,还获得婉贵妃为她举办赏花宴,最后在芝兰宫宴上脱颖而出、一鸣惊人。 这样优秀的女儿,这样令人骄傲的女儿,他叶光远怎么可以放弃呢?十年前他错了,错得十分离谱,十年后的今天,他要弥补过错,夫人索飞瑶他是追不回来了,可是一双优秀耀眼的儿女,他一定要好好补偿他们。 叶光远也是无比激动地说:“女儿,当年,是爹……对不住你们,爹……来看你,爹还给你……带来了不少名贵的药,爹……” “老夫人,伯爷。”北宫千宁不想听下去,果断打断他们的话:“我这什么都不缺,宫里和三殿下给我准备的,都是最好的太医和最贵重的药材,还有精心伺候的人,我的伤势也好了很多,若是没有别的事,你们带着你们的药,请回吧。” “欣儿。”老夫人一阵心酸,脱口而出就是孙女的原来名字:“当年你父亲做错了,如今他后悔了,他要弥补你们,还请你不要拒绝我们的好意。” “弥补?若真有心弥补,为何这十年来都不曾接济过我们母子三人?你们景宁伯府可还记得我们是叶家的嫡出子女?”北宫千宁保持了一个上午的镇定和从容,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代之而起的是怨愤:“今日我们兄妹功成名就、荣耀加身,你们就凑上来弥补,你们安的什么心?” 老夫人顿时无语,显然是被北宫千宁说中了心事。 叶光远却迎头而上,因为他知道,这次不说的话,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女儿:“欣儿,当年之事,爹现在就跟一五一十地跟你说清楚,听完之后你再做判断,如何?这件事情,爹想跟你单独说。” “不必了,当年之事,我已经知道了。”北宫千宁冷笑,《帝台印》或许跟这一世不完全一样,但是婉贵妃已经把当年的事,告诉了她和百里和治,现在渣爹才想到要说,已经迟了。 叶光远果然大惊:“你是怎么知道了?” 北宫千宁又是冷笑:“你告诉了谁,就是谁告诉了我。” 又下人在场,父女俩都在打哑谜,但是他们很清楚,对方能听得明白。 不过赵嬷嬷几个下人很是激灵,听到北宫千宁父女俩的话,便主动走出门外去。 这下子,叶光远就痛快地说开了:“欣儿,当年爹知道对方来自宫中,他以你性命相要挟,说若是不把你赶出府,就要了你的小命,所以……” 赶出府?这个渣爹知不知道名声对女子多么重要?她母亲堂堂侯府嫡女,被人嘲笑为杀人犯是什么滋味?她自己堂堂伯府嫡女,被笑为野种被人扔石头被人追着打是什么滋味?这些能弥补吗?一句对不住能顶什么事儿? 北宫千宁哄着眼睛吼道:“所以你就轻易妥协,把我、娘和哥哥都赶出府去,你知不知,若不是有贵人相助,我们母子三人就头无片瓦、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知不知道你的轻易妥协,也是会要了我的小命?你知不知道这十年来,就算是有贵人相助,我们还是过着像狗一样的日子?” 老夫人和叶光远从未见过这样伤心的北宫千宁,两人立即闭上了嘴,想安慰她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不敢走上前去拥抱什么的,毕竟现在这位孙女,已经贵为郡主和三皇子准王妃。 好一会儿后,老夫人才嗫嚅道:“欣儿,你爹当年确实欠考虑,如今我们都知道错了,所以我们决定了,景宁伯府世子之位,只会留给你哥哥,伯府的一半产业,分给你做嫁妆。” 北宫千宁满腹委屈叫嚷道:“景宁伯府长房宠妾灭妻,二房巴结逆党,三房穷得吃不上饭,本届秀女一个名额都得到,你们引以为傲的家,我北宫千宁看不上,北宫家也看不上。” 说完,北宫千宁就起身往屋外跑,她再也不想见这样的祖母和渣爹。 “郡主,将军还朝了,这会儿就要到达西门了。”潘勇明正好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告诉北宫千宁这个消息。 “哥哥回来了!”北宫千宁顿时大喜,眼泪流的更厉害了,从小到大,兄妹俩相依为命,此时她心中难受,很想像儿时一样,躲在哥哥怀里大哭一场。 潘勇明不知道北宫千宁为何哭得稀里哗啦,还以为她早知道了北宫千安还朝的消息,便提醒她重要的交通工具:“郡主,末将已经备好马。” 北宫千宁什么也不说,提起裙子就朝王府大门飞奔而去。 卢公公等人傻了眼了,一边叫人跟着北宫千宁,一边找三皇子百里和治。 等到在练武场看到死死都在一起的白色和灰色两道影子,卢公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喊道:“殿下,不好了,郡主哭着跑出王府了。” 北宫千宁哭着跑出王府?百里和治和温鸿立即收住了剑。 而百里和治这才想起,今日是北宫千安回到皇都的日子,他也想不管你一样,风一样往王府大门跑去。 温鸿见状,也跟着飞跑而去。 等到了王府大门,知道北宫千宁已经骑马去了西城门,百里和治二话不说,跳上一匹马奋力直追而去。 温鸿跟百里和治一样,抓过王府下人手中的缰绳,飞奔上马也撒腿跑去。 王府小厮看着空空无也的手,喃喃道:“温公子,这……这……合适吗?” 还朝 被悲伤浸染的北宫千宁,只想远远地躲开渣爹、躲进哥哥温暖的怀里,她一骑上马,就猛地甩鞭子,想尽早见到哥哥北宫千安。 许久不骑马,北宫千宁有些生疏,但是很快的,她就找回了熟悉的感觉,能够按照正常的速度,哥哥北宫千安回到皇都的时间,应该也就晚于她二十天左右,可现在却晚了那么十天。 哥哥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这个月来,虽然她自己被各种事情缠着,但是她一直关注哥哥的消息,可是哥哥却一封信也没有写给她,她自己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也极少提及哥哥。 永昌帝那边也只是说快了,却没有说到哥哥具体的行程。北宫千宁知道军队的行程是秘密,永昌帝没有主动说,她也就没有多问。 三皇子府距离西城门有些远,大约百姓也知道她哥哥从康州还朝,很多人都朝西城门方向涌去。 策马而过的北宫千宁,显得十分惹眼,有人认出了她,知道她就是今日皇都的焦点人物,因为从来不在府中接待客人的三皇子,竟然让她全权代表王府接见客人。 有人高喊一声“她就是三皇妃”,成功引起了更多人注意,大家也都跟在她的马后面,朝西城门蜂拥而去。 当北宫千宁到达西城门时,看见一队人马也正好到达西城门,坐在队伍正中间的一身银色铠甲的人,就是她英武不凡、能征善战、意气风发的哥哥,哥哥好像正跟守城士兵说着什么。 “哥哥——哥哥——”许久不见哥哥,北宫千宁忍不住,她跳下马就朝着哥哥跑过去。 “什么人?”守城士兵呵斥道。 不料北宫千安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妹妹,他从马背上跳下来,朝着自己妹妹飞奔而来,在跑到守城士兵身边时,几脚就把守城士兵踢飞了:“滚开。” “哥哥——”北宫千宁扑进哥哥怀里,惊天动地地哭起来:“哥哥,你怎么……才回来,你不是说……比我迟……几天吗?你知不知……我和娘在家……有多担心?呜呜呜呜呜……” “参见郡主。”北宫千宁身后,五六个彪悍的同样银色铠甲的将领,快步走上前来,单膝跪在跟北宫千宁问好。 可惜北宫千宁正沉浸在悲伤中,她都没有听到这群副将的声音,当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人其实都是她的熟人,她和他们曾经在康州并肩作战过。 北宫千安也不过十七岁,但是他把北宫千宁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什么话也不说,他抬手让副将们起身,然后用凌厉的眼神,狠狠地扫向却守城士兵和看热闹的百姓。 北宫千宁跟哥哥是久别重逢,今生的她跟哥哥一个月未见,来世的她跟哥哥是二十年未见,而前生今生重合的她,对哥哥的思念是双倍的堆积,加上刚刚被亲祖母和渣爹惹出来的闷气,令她的眼泪像倾盆大雨一样,哗啦啦地流个不停。 北宫千宁真的憋屈和心酸,忍辱偷生的十五年,是跟母亲和哥哥相依为命的十五年,回到皇都的一个月,是单枪匹马、孤军奋战的一个月。 她怕,她苦,她累,她也甜,她也乐,她也笑,总之在哥哥这里,她才能尽情地释放自己的情绪,就像以前的每一个时候,不管遇到什么,都是哥哥替她遮风挡雨,都是哥哥陪她苦乐悲愁。 看热闹的百姓热烈议论着: “是北宫千安,那个被景宁伯府赶出门的嫡长子,他立了大功回来了。” “他就是青阳郡主的哥哥,现在青阳郡主赐给三皇子为正妃,北宫兄妹这是熬出头了,景宁伯府这会儿亏大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想。” “听说伯爷想把妻儿认回来,可是皇上根本不理他,索飞瑶赐给端王为妃,青阳郡主赐给三皇子为妃,现在这个儿子封了将军,母子三人哥哥飞黄腾达,景宁伯府只能干瞪眼。” “叶光远之前认错了,说是当年他错怪了夫人索飞瑶,要我说呀,叶光远这是眼红一双女儿出人头地,这才想要再续前缘。” “我呸,要我说呢,叶光远这是活该,索飞瑶好歹是侯府嫡女,她有权利处置一个妾室,叶光远宠妾灭妻就不对,他抛妻弃子十年,有骨气的人都不会原谅他,当年晋阳侯不杀了他就算好的了。” “说得有理,索飞瑶堂堂侯府嫡女,是有权有势的贵族小姐,她什么都不缺,她当年连端王都看不上,她怎么会跟一个妾室斗?若说她杀了庶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北宫兄妹被人嘲笑和欺负了十年,谁又能想到,他们有朝一日成为皇都耀眼的少年英才,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哼,说得好听,你,你,你,还有你,还不是嘲笑过他们?要是他们跟太后和皇上说一声,你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哪用得着太后皇上?你们看,三皇子来了,青阳郡主尚未正式过门,三皇子就把她宠上天了,王府都全交给她打理,今日还让她全权代表王府接见客人。有他在,他一定给未婚妻报仇。” “咦,温公子跟着跟三皇子在一起?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看来传闻是真的,三皇子确实实力惊人,以往大家都被他骗了。” “咋能说骗呢?是他隐藏得太深,大家看不到罢了。” “若说隐藏实力,我觉得青阳郡主也是隐藏实力的人,要不然她怎么突然一鸣惊人呢?”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他俩都是很可怕的人?” “嘘,他们到了。” …… 百里和治和温鸿的马,就是在这时候一前一后停在了西城门,看到北宫兄妹抱头痛哭,两人下了马,然后静静地站在人群里,等候他们享受久别重逢的喜悦。 没一会儿,赵嬷嬷和卢公公等人也赶到了,一同来到的,还有温晴、景宁侯府老夫人和伯爷叶光远,他们是分别坐上三皇子府的两辆马车,急急追着赶过来。 看见许久不见的亲孙子,景宁伯府老夫人激动地就要冲上前去:“琛哥儿——” 百里和治斜眼瞪了过去,好在卢公公和叶光远都及时伸出手,把老夫人给拦住了。 百里和治愤恨地想着,人家兄妹重逢,关你叶家什么事儿?虽说是他母妃的阴谋拆散了他们一家人,可是叶光远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不是吗?另外,叶家也是薄情,十年时间里,居然对北宫兄妹不闻不问,好像当他们死了一样。 那边,北宫兄妹并不知道,他们并没有注意周围有什么人,三皇子和温鸿、亲祖母和亲爹、甚至他们的亲娘和晋阳侯府的人,也即将来来到西城门,他们这一趟,走的时候比原计划要快一些,因此皇都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北宫千安让北宫千宁痛快地哭了一会儿后,等到他感觉妹妹的情绪稍微缓和后,他用清越的嗓音大声说着粗野的话:“妹妹,你尽情地哭吧,哥哥回来了,从今日起,妹妹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谁敢再嘲笑咱们,咱们十倍奉还,谁敢再骂咱们野种再朝咱们丢菜叶仍石头,咱们就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 北宫千安这话,不仅是说给妹妹听,也是说给皇都所有的人听,尤其是那些曾经看轻、嘲讽和欺负过他们母子两人的人。 果然,北宫千宁话音一落,人群就骚动起来,不少人甚至悄悄往后退,生怕下一刻北宫千安立即找他们报仇。 很显然,以往欺负过北宫兄妹的人,还真不少。 百里和治看到此种情形,嘴角紧紧抿着,双手攥得紧紧的。所有过往北宫千宁被人欺负的时候,他都从锦姑三人那里了解到,但是此刻亲眼目睹百姓的反应,他才知道,真相远比锦姑她们说的要严重。 百里和治慢慢朝北宫兄妹走去,温鸿想都不想,也跟着走过去,百里和治余光看见后,也并不制止他。 其实在王府的练武场比试的时候,虽然百里和治说了生死不论,两人也拼尽全力进行较量,可是在真正刀锋相向的时候,大家都是点到为止。 因为他们在彼此的剑气中,感受到了君子之剑,感受到了他们是势均力敌,也明白了大家之所以都欣赏北宫千宁,那是因为北宫千宁值得优秀男人为她倾倒。 三皇子百里和治舍不得杀掉温鸿,温鸿则从未想过要杀百里和治,虽然两人还达不到全面了解和互相信任的程度,但是两人斗了十几个回合后,剑锋就变成了相互切磋。 “宁儿,帕子。”走到北宫千宁身边,百里和治掏出素白手帕,递到她手中。 这时,北宫千宁这才想起,自己还置身于西城门,是在广庭大众众目睽睽之下,她赶紧接过手帕擦干眼泪,整理凌乱的妆容:“谢殿下。” 北宫千安自小得到三皇子百里和治的帮助和提携,他们是很熟悉的人了,康州一战,可说是两人合作的结果,此时北宫千安迟了十天还朝,是因为三皇子给了北宫千宁新的任务。 两人本就是好朋友,如今在同袍情义上,又多了一层姻亲关系,两人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彼此。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礼不能废,北宫千安还是单膝跪下,给百里和治问安:“末将北宫千安,拜见三殿下,千安幸不辱命,打下了西狄,也把苏玉海之子捉拿归案。” 看到北宫千宁自然地接过白色镶边锦袍男子的手帕,又听到北宫千安称呼他为三殿下,副将们才知道,原来这位龙章凤姿、俊逸冷冽的年轻男子,正是进来风头正盛的三皇子,也是他们将军的准姐夫,他们立即再次单膝跪下问安:“末将拜见三殿下。” “平身。”百里和治沉声说道,等这些将领站起来后,他还一一叫出他们名字:“你们是付洪波、朗威、毛欢、侯春雷、袁腾敏?” 五个副将大惊:“正是,没想到三殿下居然认得我们。” 百里和治笑笑不语,然后指着温鸿介绍道:“这位是礼部尚书嫡长孙温鸿温公子,上届科考状元郎,现在在翰林院任编修。” 付洪波等人又是一惊,齐刷刷向温鸿行军礼:“见过温公子。” 北宫千安到了这时,才得以好好看自己的妹妹,当他看到妹妹一身华服、无比的雍容华贵,妹妹双眼红肿,脸上还有泪眼,但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跟以前大不一样。 北宫千安联想到妹妹在皇都的所有传闻,他不知道是什么促成了妹妹的改变,但是他确信,眼前的人,绝对是他妹妹北宫千宁,或许妹妹真如她自己所说,选妃大考才是展示实力的最佳时机。 北宫千安心中有很多疑惑,不过现在,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他要先找西城门守门将士,替妹妹报一个月前的被堵城门之仇。 算账 就在此时,候在一旁多时的张淮张公公,从人群里走出来,并朗声唱到:“皇上有旨——” 众人大惊,纷纷跪下去,皇上的这位贴身太监,什么时候来到西城门了?他带来什么圣旨? 北宫千安朝百里和治笑道:“谢了。” “客气,早就想杀了他们,不过觉得嘛,还留着你来杀比较好。”百里和治嘴角一弯。 北宫千宁觉得奇怪,却也只能暂时跪下去,等候张公公宣旨。 “把人带上来。”张公公傲娇说道,等一干囚犯被带上来之后,他才宣旨:“北宫千安北宫千宁兄妹接旨——” 北宫兄妹立即大声应道:“臣/臣女接旨。” 张公公开始宣读圣旨:“罪犯黄立夫、马健、丁乐天等十六人,身为皇都西城门守将,却目无王法,在废承恩公苏玉海和常玉涛授意下,一个月前在西城门恶意阻拦返程秀女北宫千宁,并打伤随行的康州将士和将士遗孤,如此结党营私、藐视皇权、违法律例,以犯死罪,今皇上把丁乐天等十六人交由北宫兄妹处置,钦此。” “谢皇上隆恩。”北宫千安和北宫千宁喜道。 张公公让众人都起身后,他接着说:“北宫将军,皇上等不及,要咱家等着看你如何处置,回宫好说给他听。” 北宫千安替妹妹抱城门之仇的计划,早就在一个月前收到信息的时候,已在心中谋划好了,三皇子百里和治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此仇不报非君子,而且就在西城门当众挑战守城将士,狠狠地打苏玉海和常玉涛的脸。 今日,苏玉海逃了,但是他的儿子苏修杰,被北宫千安抓住了,现在就在队伍当中的牢车里,能让他亲眼目睹北宫家复仇,也是十分痛快了。 至于常玉涛,承恩公府被诛九族时,他的夫人大姚氏已被牵连诛杀,他自己的九门提督之职,也已经被端王替代,现在的常玉涛,只不过是个无职无权的普通人,而且还是个戴罪之身。 芝兰宫宴那晚,常玉涛一双儿女不遗余力地刁难北宫千宁,除了让人看着他们垂死挣扎外,还让人笑话他们技不如人、兄妹俩都输给了青阳郡主北宫千宁。 “来人,把乱臣贼子苏修杰带上来。”北宫千安高喊道。 苏修杰?那不是承恩公世子吗?除了北宫千安的人和百里和治之外,所有人都惊诧不已,前些日子承恩公府因为受苏皇后牵连,不是被诛九族了吗?怎么世子苏修杰还活着?他怎么又更着武毅将军回到皇都? 不过不用众人等得太久,北宫千安的手下动作很快,眨眼之间就把囚车拉了出来。 只见囚车里关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人,不过因为苏修杰身份特殊,他在皇都横行了二十年,即便他沦为落水狗,百姓还是很容易辨认得出来:“是他,确实是苏修杰那个混蛋。” 承恩公苏玉海鱼肉百姓多年,除了把持朝政、卖官鬻爵,还霸占良田、欺行霸市、逼良为娼,百姓早就对苏家恨之入骨,苏家人死得太容易,大家感觉太便宜苏家了,并没有什么报仇雪恨的快感。 这会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活着的,大家多年的怨愤情绪,瞬间爆发出来,于是大家抓起身边能抓到的石子、菜叶、鸡蛋什么的,一股脑儿地朝苏修杰扔去,找不到可仍之物的人,甚至想到要登上囚车殴打苏修杰,不过北宫千安的还是把他们拦住了。 群情激奋,北宫千安和北宫千宁虽便是苏修杰,却也不因百姓泄愤而高兴,因为同样的情形,他们兄妹经历了不少。 “宁儿。”看到北宫千宁冷静的神情,百里和治大约猜到了什么,他默默地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抚和温暖。 温鸿见此情景,也想到了传闻中北宫兄妹自小的遭遇,他除了懊悔就是懊悔,懊悔自己以前不早些时候认识北宫兄妹,懊悔自己不在早年就关心北宫千宁。 温鸿懊悔的同时,也想不明白,为何在选妃大考之前,三皇子就求娶北宫千宁,那时候北宫千宁可还是一个最不被看好的秀女。 “诸位。”那边,北宫千安看到百姓的情绪释放得差不多,便开始他的复仇计划:“苏玉海父子抗旨不尊,居然无视皇上下的诛九族圣旨,他们父子不仅潜逃在外,还勾结别国实力,意图颠覆我大夏百里皇朝。” “杀,杀,杀。”百姓高声疾呼,他们刚刚稍微平静的心情,立即又高涨起来。 北宫千安抬手一压,百姓停了下来,他继续说道:“苏玉海父子抗旨在前、叛国在后,不死不足以谢罪。但是,在他死之前,本将军还要跟他算一账,本将军要让他看看,他苏家不仅不得民心,而他家养的狗,也是一群饭桶。” 百姓看见北宫千安看向北宫千宁,隐隐猜想到了什么,全城鸦雀无声,北宫千宁从康州回到皇都的这一个月,皇都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几乎都更她有关。 坊间甚至有人说,北宫千宁是复仇女神,得罪她的人,都没有手下场,而承恩公一党,几乎全军覆没。 若说北宫千宁是复仇女神,那么今日的北宫千安,就是复仇男神。 只见北宫千安手一挥,张淮张公公拂尘跟着一挥,狱卒们便放开马健丁乐天等人。 黄立夫马健丁乐天等人早就被百里和治修理过几轮,每个人都吃了不少苦头,现在看到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安都在场,他们都深感不妙,但是承恩公已经完蛋,今日他们是为自己的嚣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给他们枪。”北宫千安下令。 立即有人拿过十六杆□□,仍在马健等人脚边。 北宫千宁大声说道:“马健、丁乐天,一个月前,我妹妹北宫千宁带着一身伤,从康州战场回到这里,那天,我是外祖母晋阳侯府老夫人五十三岁寿辰,我妹妹急着进城疗伤,外祖母也等着她拜寿。” 十六个将士慢慢低下头,北宫千宁的声音却抬得更高:“可是,你们这十六个被苏玉海常玉涛收买的狗,无视王法,无视我妹妹秀女身份,无视我兄妹立下的军功,硬是让一身重伤脸上中毒的妹妹,摇摇晃晃地站在这里,站在这里被你们嘲笑,被你们羞辱。” 北宫千安越说越气氛,他身后的将士们,也是一脸杀气。 站在一旁的北宫千宁,好像又看到了那天的情形,那天的情形,跟今日是何其相似。 这会儿,百里和治不仅仅握着北宫千宁的手,他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给她无声的安抚。 下一刻,北宫千宁用□□指着黄立夫等人说道:“那天,跟着我妹妹一起回城的,还有二十六个战死将士的遗孤,他们的父母为了为了大夏国的安危,全都战死了,而你们这群在皇都里吃香喝辣的混账,居然把他们叫做小乞丐小叫花子,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们是一群吃人血馒头的畜生。” “杀,杀,杀,杀,杀,杀!”北宫千安身后的大军,发出震耳欲聋地怒吼着。 百姓们听到这声音,也跟着怒吼起来:“杀,杀,杀,杀,杀,杀!” 群情激奋,北宫千安的手下杀气腾腾,那种从敌人堆里养出来的杀气,不是只懂得呵斥百姓的城门守将能比的。 黄立夫马健丁乐天等人,成了惊弓之鸟,他们很后悔当日为难了北宫千宁。 想到这里,丁乐天突然朝北宫千宁跪下求饶:“青阳郡主,我们错了,我们阻拦你进城,我们目无王法,我们猪狗不如,我们该死,我们该死,可我们也是被逼的,求郡主饶了我们,我们做牛做马——” “住嘴。”北宫千宁怒道:“既然你们该死,那就去死。” “丁乐天,你们确实该死,而且早该万死!”北宫千安接着怒道:“你们明知我妹妹是秀女,那日在这里,你们居然羞辱我妹妹,想把她抓回家做小妾,你们——” 北宫千安话未说完,只见百里和治已经凌空飞起,也不知他是怎么做的,大家只觉得随着他人影快速奔走,那十六个罪犯就一个接一个发出惊天哀嚎声。 一眨眼功夫过后,等到三皇子百里和治回到北宫千宁身边站好,众人这才看清楚,原来黄立夫等十六人,一个个捂着裆部,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着,鲜血则不断地从他们手缝中流出来,很快把他们身下的地染红一片。 天哪,三皇子在眨眼之间,把丁乐天等十六人都阉了!这是三皇子为保护未婚妻而战,这是三皇子为捍卫自己男人尊严而战。 秀女代表的是皇家的脸,羞恶秀女等于羞辱皇家,这个秀女又正好是他百里和治的赐婚王妃,当众阉了这十六人,早就在他的计划当中。 断人子孙为常理不容,但是这十六人羞辱秀女在先,百里和治身为当朝皇子,又是青阳郡主的准夫婿,他以这般非常手段处罚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恰到好处。 可是众人眼里看到的,除了三皇子快意恩仇的性子,他们更震撼与他手中的剑,以及他快、狠、稳、准的战术。 百里和治用来阉人的武器,真是他的佩剑,腾龙剑。腾龙剑是一把名剑,只在历代皇族中传承的名剑,他今日用它捍卫了自己的尊严,也捍卫了百里皇族的尊严。 百里和治的剑术,以及其他的武艺,也都是属于高手行列,别说普通的围观百姓,就是经常练武的北宫千宁,也突然被他的实力震惊了。 北宫千宁震惊没事,但是百姓震惊后接着便是害怕,若说先前他们只是听闻三皇子有实力,那么就在刚刚,他们是亲眼见到他狠辣的武艺,以及由此表现出来的狠厉的性情。 这样的三皇子,远远超出了百姓对他的最初印象,这样的三皇子,别说处置小小的守城士兵,就是让他率兵打仗,那也一定能令敌人闻风丧胆。 然后的然后,就是百姓们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十年来,他们或多或少都欺负过北宫家母子三人,现在北宫兄妹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他们身后还多了实力雄厚的三皇子和端王,他们觉得自己应该早点像北宫兄妹磕头认错,否则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莫欺 面对三皇子惩罚守城将士的暴戾行为,北宫千安亦是被吓着了,但是他随即觉得,这样的惩处,却是再恰当不过。 他们阻拦宁儿是被逼,可是要把宁儿纳为小妾却是他们自己说的,他们这是咎由自取,皇上对这些人,是下旨灭他们三族的。 这就是皇权社会,这就是天道的威严,怪只怪这群守城将士随波逐流、屈服于恶势力。 “皇上早就给你们定罪,你们早就该死,但是同为军人,我北宫千安决定,给你们同袍的尊重,用军人的方式决定生死,若是你们赢了,你们可以活着,若是你们输了,只能怪你们学艺不精。”北宫千安不再多想,他用枪指着黄立夫马健丁乐天等十六人,言明自己的做法。 北宫千安话音一落,全场顿时炸开了锅,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天哪,他是不是太傻了,这些人明明判了死罪,他为何赔上性命跟他们决斗?要知道对方可是十六人啊,虽然他们都伤了身子,可是十六人的;力量加起来还是很强的。” “要我说呢,北宫小爷是要令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我有点看不明白,要是他打不过那十六人,岂不是白白送死?” …… 在这群人当中,反应最强烈的,莫过于景宁伯府老夫人了,在百姓的议论声中,她像被狠狠抽了一鞭那样心惊肉跳,她再无法保持镇定,她朝北宫千安跑过去,边跑边喊道:“琛哥儿,不要决斗,这些都是该死的人,你如今凯旋而归,不要得做这种无畏的争斗。” 老夫人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叫喊着的,众人看到她的反常举动,都闭上嘴看着她。 此时,叶光远也追着老夫人,小跑到了北宫千安跟前。 很快的,就有人认出来了:“这个老夫人,就是景宁伯老夫人,北宫千安的亲祖母,北宫千安在景宁伯府时,用名叶子琛。” “啧啧啧,一家人都到了,真是好戏连连。”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儿多,好几个人立即发表各种见解:“也不知道他们两家之家现在怎样了。” “能怎样?索飞瑶就要嫁给端王了,这个老夫人还想认孙子?是不是太迟了?”有人连连讽刺道。 那边,北宫千安已经认出来,跑上前来的老妇,真是他的亲祖母,他被赶出景宁伯府时,已是六岁多大了,对当年的事情是有记忆的。 不过对于这个亲祖母,北宫千安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她跟宠妾灭妻的亲爹一样,当年她是当家主母,但凡她念着他们母子三人,就不会任由自己叶光远把他们母子三人赶出府。 “把她拉下去。”北宫千安一点儿也不想见到这个冷些的祖母。 事关嫡长孙的生死大事,景宁伯府老夫人什么也顾不上了,她拼命地要阻止北宫千安:“琛哥儿,算祖母求你了,你不要决斗了好不好?祖母舍不得你死,你爹舍不得死,你也想想你娘和你妹妹,她们一定也舍不得你决斗。” 北宫千安本不想跟祖母说话,可是听到舍不得那三个字,他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出来:“舍不得我死?这一定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拜你们景宁伯府所赐,我北宫千安在皇都平阳城、在康州、在西狄,已经不知死过多少回了,并不差你这一回。” 北宫千安说完,便转过身背负着祖母,一脸阴沉地命令手下:“把她拖下去。” 景宁伯府老夫人听得出孙子说的,是气话,也是真话,她看见说不动孙子,便转过来求北宫千宁:“欣儿,你快劝劝你哥哥啊,他现在是立了军功的将军,他是大夏国前途无量的将领,也是咱们家将来的希望,跟这些乱臣贼子决斗太不值得了。” 北宫千宁刚刚听到哥哥呀决斗时,也是惊慌地差点站不稳,好在百里和治及时扶住她,就是温鸿,也差点伸出手扶住她。 “宁儿放心,你哥哥现在的实力和气势,这十六人打不过他。”百里和治轻声安稳着,让北宫千宁相信自己哥哥的实力。 其实北宫千宁觉得,哥哥的这个决定也是十分合适的,守城将士阻拦她进城并未本意,他们只是协犯,皇上之所以重罚,主要因为他们是受承恩公苏玉海授意,要阻拦她这位秀女,以便替自己的女儿苏婉琪和苏婉琳减少竞争对手。 而秀女在半路被苏玉海的人截杀的,总共有二十七人,震怒之下的永昌帝,自然要重罚苏玉海的帮凶爪牙。 至于三皇子百里和治阉了这十六人,真真是这十六人找死,明知道对方是皇家秀女,明知道对方是立了军功带伤在身的秀女,还千般阻挠对方进城,还戏谑这要把对方带回家做小妾。 这等屈辱之事,便是寻常老百姓,也忍不下这口气,更别说掌控让人生死的皇家了。 但是北宫千宁很清楚,哥哥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进一步堵住天下人的嘴,让天下人都看清楚,他们北宫家和皇族,并非滥杀之人。 “我觉得哥哥的做法很好,我尊重他的决定。”北宫千宁大声说道,既是绝句了祖母的,也是让在场的人听清楚。 “哇,果然是亲兄妹,好,有种。”围观众人炸开了锅。 不知何时到来的索飞瑶、端王和睿王,也站在人群当中。 索飞瑶听了女儿的话后,差点就昏倒过去,端王及时搀扶着她,温柔安抚着:“瑶儿莫怕,你看看安儿身上的气势,哪里是丁乐天等人能比的?安儿这个决斗的做法,很给咱们长脸呢。” 睿王也安抚道:“索夫人不用担心,一会儿小将军定能把这些人全部杀死。” 这些道理索飞瑶都明白,可是想到儿子好不容易离开了战场,回到家门口了却还再战一场,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不担忧的? 端王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他只好把索飞瑶搂进怀里,三个人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关注事态的发展。 景宁伯府老夫人终于被带下去,北宫千安也举起了□□,跟丁天乐等人正式开战:“尔等没上过战场,现在,请你们拿起枪跟我生死决战,以证明你们是个真正的军人,如果你们死了,到了地底下也能对得起你们列祖列宗。” 北宫千宁枪指十六人,秋阳下的铠甲,散发着银灰色的光芒,但是再耀眼的太阳,在闪耀的铠甲光亮,都遮不住他双眸的精气。 北宫千安的蓄势,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沉稳,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韧,是视死如归无所畏惧的英勇。 此时此刻,皇都百姓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杀气,什么叫做霸气。 全场寂静无声,张公公站得纹丝不动,一双精明的眼神里,却流露出赞许的神色。 生死决斗就在这一刻,黄立夫马健和丁天乐等人忍住下身的疼痛,纷纷拿起□□。 一对十六的悬殊力量对比,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今日这一次吧? 丁天乐等人求生愿望强烈,哪怕下身疼得要命,还在流着血,可是活下去的强烈愿望,令他们暂时忘记了耻辱和疼痛。 “杀——”丁天乐十六人同时举枪,朝北宫千安刺过去,他们觉得,凭借十六人的力量,应该可以打败北宫千安。 北宫千安一跃而起,从十六人头上飞过,同时一个回马枪,打落了一半人手中的□□,十六人的队伍立即乱了。 等到十六人回转身子时,北宫千安的第二枪已经又到了,把另一半人手中的抢也打落了。 丁天乐十六人都傻了眼了,感受着虎口传来的剧烈疼痛,看着北宫千安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王一样,他们开始害怕了,北宫千安的力量太大了! 北宫千安喝道:“拿起枪,像一个男人一样跟我决战。” 十六人慌忙拿起枪,继续跟北宫千安斗起来,可惜他们被北宫千安的气势和力量吓住了,他们只是一群贪图安逸的苏玉海爪牙,跟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战神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力量差距还不是最重要,气势上的差距,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北宫千安是从经过实战的军人,是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斗的军人,他面对生死是坦然的,他的身体是灵活敏捷的,他的力量是极具爆发力的,他的杀死招式是绝杀的,他的应变能力是迅速果决的。 丁天乐的十六人,看起来人多势众,其实也就各自为战,毫无合作和阵法,几个回合之后,就成了十六个疯子红着眼的蛮干。 结果可想而知,在北宫千安凝重的杀气下,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马健和丁天乐慌了,揪住机会扔下枪就跑,想趁乱借助人群的掩护逃跑。 百里和治想拔尖,可又觉得不合适,拔尖杀掉一个手无寸铁的逃兵,这样会抹杀北宫千安精心布置的好棋。 温鸿眼尖,看见围观有人手挎菜篮,便快速走过去取了两枚,折回来后递了一个到百里和治手中,他自己还拿着一个。 两人对视一笑,都知道对方的意图,便拿着鸡蛋,一个瞄准一个,狠狠地朝马健和丁天乐掷去。 百里和治手中的鸡蛋,打中丁天乐的后脑勺,鸡蛋破碎四处飞溅,丁天乐后脑勺也血流不止,他的人在跑出去两步后,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马健则被温鸿的鸡蛋打中尾椎处,马健的尾椎被打断,人也瘫倒在地,虽没有立即死亡,却只剩下半口气了。 张公公快速走过去查看,确定丁天乐已死,看到马健没死,便命令小太监们踢死他:“是百里皇家的饭喂饱了你,你却做苏玉海的看家狗,我呸!” 那边,北宫千安也结果了另外十四人的性命,这一战,还没有消耗掉他一般的力气。 就在众人松一口气的时候,不料北宫千安背对着囚车问道:“苏修杰,你说,我妹妹有没有资格走进这城门?战死将士的遗孤有没有资格走进这城门?” 苏修杰看到北宫千安气势如虹的枪法,早就吓尿了,他根本没有力气回答,倒是围观的百姓高声回应:“有资格,青阳郡主有资格走进城门,战死将士遗孤有资格走进城门。” 狗急 “本王和端王,奉皇上之命,迎接北宫将军得胜还朝。”看到事情差不多了,睿王领着端王从人群中站出来,表明了他们此番前来西城门的任务, 能得两位亲王亲自迎接入城,北宫千安这是多大的面子啊,众人心思又是千万种的活络,曾几何时,他们以嘲笑北宫家母子三人为乐趣,不曾想今日北宫兄妹却英勇抗敌,保卫了国家的安宁,真是令人惭愧啊。 北宫千安要跟随两位亲王进宫复命,苏修杰要关进天牢,跟随大军而来的西狄首领德吉等人,也要安置好,然后再安排时间商议西狄归顺大夏的事宜。 北宫千安早就看见母亲索飞瑶了,但是他有事在身,也顾不上跟母亲说什么话,只能朝母亲招招手和展露自豪的笑容。 百里和治也得了永昌帝邀请,跟着一起进宫,在离开之前,百里和治让赵嬷嬷和陆宏保护好北宫千宁。 至于温鸿,百里和治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等北宫千安一行人走远后,百姓们便把注意力集中到索飞瑶母女、记忆景宁伯府身上。 北宫千安还朝是件大事,不知何时,该露面的人也都来了西城门,晋阳侯府一干人、忠勇侯夫妇和唐可佳、景宁伯府二房等等,看到北宫千宁队伍走远了,大家便朝着北宫千宁围过来。 看到凑上前来的景宁伯府的人,北宫千宁假装看不见,她主动跟表姐索云岚和唐可佳打招呼,说是让她们陪她逛街买东西。 过几日就是母亲再嫁的日子,北宫千宁一直忙着宫斗和养伤,都还没有时间给母亲准备礼物,今日趁着王府的事情忙完,哥哥又进宫去了,她觉得现在正事逛街给母亲买东西的时候。 听说逛街,索云岚和唐可佳可高兴了,她们三人快有一年时间没得一起玩儿了,于是三人跟家里大人禀明后,立即登上三皇子府马车,朝百花井大街出发。 女儿一上了马车,索飞瑶也立即上了自家马车,远远地躲开叶光远和伯府其他人。 景宁伯府大人想跟北宫千宁套近乎的打算,也就此泡汤。 热闹了近一个时辰的西城门,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丁乐天等十六人的尸体,已经清理干净了,看热闹的人们也渐渐散开力气,只是没人注意到,有人已经悄悄尾随着北宫千宁的马车而去。 王府马车自是十分宽敞豪华,北宫千宁、索云岚和唐可佳三人许久没得聊天,今日又缝北宫千安凯旋还朝,眼看索飞瑶即将嫁给端王,还有三皇子也急着把北宫千宁娶进门,一桩桩一件件大事乐事,只把马车内的聊天气氛,搞得想七月流火一样热乎。 北宫千宁这十年来受尽了世人的白眼,生性懦弱胆小又自卑的她,因为很少参加社交活动,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现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所向披靡、受尽恩宠,也令索云岚和唐可佳追问个不同。 索云岚就不用说了,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出身高贵,为人爽快又仗义,不知替北宫千宁挡了多少灾难,也帮了她不少忙,北宫千宁跟她在一起,感觉十分舒服自在,几乎没有遇到古今三观方面的矛盾。 唐可佳也是出身高贵,堂堂忠勇侯府嫡长孙女,她虽是将门之后,却长得清秀可人,她最关键的有点跟索云岚一样,是个仗义执言之人。 三个女人一条街,三个人把百花街大街逛了两个来回里,除了跟着北宫千宁吃着各种美食、聊着三皇子百里和治对北宫千宁的宠爱,同时还有痛快地对承恩公府、成国公府和常玉涛等府邸落井下石。 三人聊着聊着,最后还一致认为,编造童谣《瘸子歌》的人,一定出自这三家人之口。 想起瘸子歌,北宫千宁都忍不住想笑,因为她是假装瘸腿的,晕倒也是假装,那些都是她假扮弱势博取他人同情的戏码,若是编造童谣的人知道这回事,会不会气死呢? 北宫千宁心中乐得很,却不能拿出来跟索云岚和唐可佳说,这是天大的秘密,只有她哥哥、三皇子和锦姑三人知道。 北宫千宁还有一个计划,就是等到青阳郡主府建成后,她会接一些孤儿到她的郡主府,其余的可以送到她的封地,她的封地青阳郡,那可是一个不小的地方,养活区区二十多名孤儿,那可是绰绰有余的。 北宫千宁她们逛了一个时辰左右,然后就回到武毅将军府,继续跟母亲聊礼物、聊北宫千安。 女儿明事理,娇娇软软中除了爱撒娇,还颇有心计,这样的女儿怎能不喜欢?索飞瑶觉得女儿从康州回来后,简直就是脱胎换骨,获得了新生。 喝了茶吃了点心后,北宫千宁就要会三皇子了,哥哥虽然回到了皇都,可若是永昌帝没有下旨,北宫千宁还得继续住在三皇子府。 既然要回三皇子府,北宫千宁就决定先送送两位闺蜜。 索飞瑶吩咐管家去精心准备,还派了府中兵士保护,甚至还让端王的人暗中掩护,北宫千宁终于在索云岚和唐可佳的陪伴下,坐着青阳郡主的专属马车,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中秋佳节即将来临,皇都一派热闹非凡景象,由于选妃大考正在进行中,那些从各地赶来的人们,仍然盘桓在皇都,银楼衣铺脂粉店生意异常火爆,客栈天天客满,茶馆酒肆人声鼎沸。 除了百花井大街,其他很多接到也人满为患,能住的地方几乎都注满了人,街道上也是车水马龙,各色车马穿梭往来,各种穿衣风格飘然其中。 看到青阳郡主标识的马车,路上行人纷纷让行。 武毅将军北宫千安官阶虽不高,但是他胜在年轻,因为放眼整个大夏国,从五品官阶的人,只有他一个,而从五品以下官阶的,所有人的年纪都比他大。 而北宫千宁本人就更不用说了,谁能想到曾经受尽世人白眼对她,去了康州一趟回来后,不仅获得了秀女资格,还被封为县主,再被升为郡主,今日她哥哥一回到皇都,立即在西城门为她报仇,同时也是在皇都立威,给北宫千宁这个妹妹撑起强有力的娘家之势。 这是熠熠闪光的女子,谁能不好奇?谁能不羡慕? “快看,是青阳郡主的马车。” “听说青阳郡主长得貌若天仙?今日我忙着脱不开身,竟然没得去西城门看热闹。” “她从康州返回皇都那天,你没有见过她吗?那时的她虽然中毒脸上变黑,可也能看得出她有倾城之姿。” “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说不定天道会选她做皇储妃。” “可是你们没听说吗?这几日的《瘸子歌》里,可说把青阳郡主说得一无是处,不仅说她出身卑贱,还说她不知廉耻的勾搭三皇子,这样的人能够成为皇储妃吗?” “可笑,皇上和太后都不计较,人家青阳郡主才情卓著、心怀天下,岂是那些心怀怨恨之人能打倒的?” “你是不是瞎人了?今日在西城门发生的事情,你还敢这么说青阳郡主?你就不怕三皇子把你阉了?你就不怕北宫小将军把你杀了? …… 街上的人议论声可不小,坐在马车内的北宫千宁,几乎都能听见百姓们的议论之声。 “表妹,你听听这些人,他们太过分了。”索云岚紧抓住车帘,眼里冒着怒火,恨不得从车上往外边仍几块石头。 唐可佳一拳打在车厢壁上,颇有大将风范地说:“总算还有几个明白人,但是世人这么多,怎能堵得住他们的嘴?没事儿也被他们说成有事儿了。郡主,您要拿出郡主的架势教训他们。” “可佳,你自己也说了,世人这么多,又怎么堵住他们的嘴?最好的做法是不予理会,让他们无处使力。”北宫千宁一笑而过,边说便往两个闺蜜的嘴里塞零嘴。 人红是非多,这是定律,你计较它就输了,坚定地往前走自己的路,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才是硬道理。 “哼,便宜他们了。”两个闺蜜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北宫千宁不上心,她们只能狠狠地吃起零嘴解恨。 马车在鼎沸人声中继续前行,而马车外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也不知是有人起头,还是百姓真的想看北宫千宁,总之马车外逐渐响起越来越热烈的叫喊声:“青阳郡主,青阳郡主,青阳郡主……” “让开,让开,请大家让开。”潘勇明和侍卫们焦急的声音,不断地提醒百姓们。 北宫千宁撩开一点儿缝隙往外看,发现马车外的情形不太对劲,因为带头叫喊的人,他们不是看着马车方向,而是看向人群,他们在激发人群围观马车、围拢马车。 他们不是真粉丝,而是蓄意而为有所图谋之人!饱受现代粉丝文化熏陶的北宫千宁,立即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情况不对,可佳,即刻起,你保护我表姐,大家都要挺高警惕,若是有人靠近马车图谋不轨,要果断制服对方,还要注意高处飞来的冷箭。”北宫千宁果断下令,雅中带媚的脸庞上,已经换成了凝重的霜色。 看过太多古装剧,古代是冷兵器时代,想要谋财害命,对方应该是借助人群的掩护,要么暗中行刺,要么从暗处放冷箭。 索云岚虽是高门大户嫡出大小姐,从小就被当做世家宗妇教养,但毕竟是养尊处优,几乎没有遇到过这种危及的场面,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刷白。 唐可佳是将门之后,大夏国又有选妃大考的传统,她从小是练过拳脚功夫的,她自恃比北宫千宁勇毅和果断,谁知看到此时敏捷果断的北宫千宁,她才发觉,北宫千宁竟是比她反应还要快、还要狠。 “好,的。”唐可佳竟然遵从北宫千宁的安排,要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是看不惯别人欺负北宫千宁,才挺身而出替她打抱不平的。 大约对方是志在必得,引发骚乱的人得逞了,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向北宫千宁的马车,武毅将军级别有限,北宫千宁郡主府尚未建成,她自己的侍卫也还未到位,因此歹徒很快靠近了马车。 潘勇明在马车外大喊:“保护郡主,保护郡主。郡主,有人图谋不轨,您要小心。” “拿剑。”北宫千宁迅速从座位底下抽出两把剑,自己拿了一把,另外一把递给唐可佳。 唐可佳镇定地拿过剑,神情已经变得冷肃,一副准备大打一场的样子。 索云岚却已经吓坏了,看着伤病未愈的表妹紧握着剑,她极力想保持一位姐姐的样子,可是瑟瑟发抖的身子,出卖了她。 “表姐你快躺下。”北宫千宁又从座位下取出一大块黑色的毯子,不等索云岚躺下,便用黑色毯子把她整个罩住。 “宁儿,这是什么那么臭?”索云岚缩着跪趴在车厢角落里,闷声问北宫千宁。 “是牛皮,可以阻挡一下刀和剑。”马车外已是一片打斗声,时间紧迫,北宫千宁快速回答道,然后又对唐可佳说:“我们出去,变被动为主动。” 劫色 “宁儿,你们要快去快回。”索云岚平日胆大爽利,可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今日是首次遇上这种血雨腥风时刻,整个人一下子就失魂落魄了。 情况紧急,北宫千宁也顾不上着许多,她用左手撩开帘子一角,再用剑挑着一块华贵的樱红团锦琢花布料,慢慢往外伸出去。 咻的一声,樱花团锦琢花布料刚刚伸出去,一只冷箭立即飞射而至,并准确命中了布料。 “郡主小心。”北宫家管家王叔的声音从马车右边传来。 王叔原先是扮作车夫驾车的,现在听声音判断,猜到北宫千宁应该是下了马车杀敌了,可见外头的歹徒人数不少。 “有刺客。”唐可佳也几乎同时惊呼,英气的眉眼间涌上了怒意。 “快蹲下。”北宫千宁急叫了一声,扯着唐可佳往下一趴,同时把剑收回来:“咱们不能贸然出去,否则会成为对方的靶子。” “可是我们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万一他们万箭齐发,我们也会坐以待毙。”唐可佳不愧是将门之后,想象力不是一般丰富。 北宫千宁笑笑,没有立即接过唐可佳的话。 “万箭齐发?他们哪里来的万箭?”索云岚躲在牛皮地下,闷声闷气问道。 唐可佳这才发觉,自己说的是很没脑子的话,她自嘲笑道:“瞧我这脑子,还比不上娇生怪养的索小姐。” “你已经很好了,你的担心是很正确的,在我们尚未了解敌情前,能做出最坏的打算是应该的。”北宫千宁赞许说道。 唐可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平日她自诩是将门之后,又自小研读兵法,一直以姐姐的身份保护着北宫千宁,谁知临阵迎敌时,还是北宫千宁更有经验更为镇定。 北宫千宁接着表扬索云岚:“表姐虽然不愿习武,却也知道此地不可能隐藏那么多弓箭手,实属难能可贵了。” 得到表扬,索云岚并未觉得开心:“我,我很后悔自己不愿习武。” 此时马车外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空中也接连响起射箭的声音,百姓四处逃窜的各种惊恐叫声,马车内的三人十分揪心,是谁要谋害她们? 不对,确切的说,对方谋害的对象,应该是她北宫千宁,北宫千宁这样想到。 不过北宫千宁可以肯定,谋害她的人,大约就是几位被废的秀女了,比如沈钰、程明明、宁云菲、苏家、杜家和常家等等。 北宫千宁自嘲,短短一个月时间,她竟然得罪了这么多人,不过转念一想,这些所谓的得罪,都是他们自找的,并未她蓄意去害人。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古代的皇权社会,秀女之间的争斗、家族与家族之间的争斗则更为激烈,由于没有严明的法度,这些人的争斗都是一种你死我活的争斗。 北宫千宁在穿越而来的那一刻,就是你死我活的打斗时刻,所以她的三观,早在那一刻有了改变,她告诉自己,要想在这古代活下去,一定要争夺权势,同时还要有武艺傍身。 权势和武艺都是安身立命之本,权势方面,北宫千宁是莫名其妙的得到宫里两巨头的宠爱;武艺方面,她庆幸自己有武艺基础,这些日子她也勤着跟王叔、两个丫鬟一起练武。 北宫千宁暗道,来吧,你们这些落水狗,你们再怎么蹦跶,也是秋后的蚂蚱来,你们自己不跳出来,我还不知道你们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苟延残喘呢。 “好像有人暗中保护我们。”唐可佳这次的判断很正常。 “是的,空中的飞箭有来有往,马车外打斗能坚持道现在,显然除了我们三家的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加入。”北宫千宁心中也很清楚,原主康州之行的经验,很好地给她带来分析问题的助力。 因为北宫千宁和唐可佳一直在她身边,她终于恢复了一些勇气:“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是的,表姐你别害怕,端王叔和三皇子一直派人暗中保护我。”北宫千宁如实相告。 “千宁,三皇子对你真的很好啊,你可要把他看紧了,前往不要让别的秀女得逞,我听说有几个秀女对三皇子有兴趣的。”唐可佳一半羡慕,一半提醒。 北宫千宁嘴巴一撅:“谁稀罕他。” 唐可佳一惊:“千宁,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跟三皇子已经这般地步了,你只能嫁给他,他也说了只娶你一人,你可不能恃宠而骄啊。” 索云岚立即纠正:“唐可佳,我表妹还不到十五岁,你跟她这么说,她哪能不害臊?” “都啥时候了,你们还说这种话,再说我不理你们了。”北宫千宁抗议道。 能嫁给一位皇子,尤其还是她欣赏的古代清冷俊逸公子,这是多大的一种幸福,可问题是,她不是三皇子的白月光啊,她只是一个替身,一个徒有其表没有灵魂的替身。 可是这种绝密的事情,她绝对不能跟闺蜜说啊,北宫千宁内心很纠结,但是她只能独自扛着。 突然,远处传来大喊声:“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衙门速速解救青阳郡主,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衙门速速解救青阳郡主。” 伴随着大喊声的,是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步军统领衙门来了,是端王来了。”唐可佳惊喜道。 北宫千宁想了一下,答道:“现在是早朝时候,端王应该在宫里,来的人应该只是他的部下。” “不管是谁带兵来,都是来救我们的,这下好了。”索云岚喜极而泣,末了她还加上一句:“宁儿,日后我也要好好习武。” 晋阳侯府豪门显贵,府中高手不少,索云岚作为嫡长女,自小就给她安排武艺课程,只是她不喜欢习武,说是女孩子打打杀杀的不成体统,所以一直就不肯学,还说选妃大考的骑射科目等着拿末等名次。 北宫千宁也替表姐高兴,却只是淡然回答:“今日能活着离开再说。” 索云岚悻悻然,再也不吭声。 就在此时,其中一匹马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接着马车就开始摇晃着往前冲。 “怎么回事?”索云岚惊恐问道。 北宫千宁不假思索答道:“大家抓稳了,是马匹受惊了。” 北宫千宁猜测得没错,确实是有马儿受惊了,受惊的那匹马,是因为马匹臀部被歹徒刺了一刀。 原来是歹徒看到步军统领衙门来到,眼看刺杀青阳郡主任务要失败了,便孤注一掷地在马儿身上刺了一刀,然后匆忙撤退。 潘勇明本想活捉这些人的,但是看见马车往前冲,他立即下令:“先救郡主她们。” 其实不用潘勇明下令,北宫家、晋阳侯府和忠勇侯府的下人们早已撒开退,跟着马车往前跑前了,整条街除了百姓惊恐的叫声,就是三家下人们惊慌的叫喊声:“郡主/大小姐——” “马儿受惊了,先拦住马匹。”步军统领衙门也到了,有人在纷乱中大声下令。 可是这些事情,北宫千宁她们是听不到了,因为马车已经跌跌撞撞往前跑了。 临近中秋的街市上,人群和各种物品本就不少,失控的马车横冲直撞,撞倒撞伤了不少人,到处是惊恐尖叫的声音。 “王叔,王叔?”北宫千宁叫唤了几声,可是并没有人回应,她便知道,王叔并没有跟上马车。 马车颠簸的十分厉害,三个女孩被撞得七荤八素,街上行人连续不断发出惨叫声,而后边追赶过来的侍卫和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并不能跟上马儿奔跑的速度。 “不行,这样下去会连累太多无辜。”北宫千宁对唐可佳说:“可佳,我决定控制马匹,要不然被连累的人会越来越多,你帮我,一个控制一匹。” 听着马车外人群的惊恐惨叫声,唐可佳也明白形势糟糕,她爽快地答应道:“也只能这样了。” 唐可佳之所以用了个也字,是因为驾车的马儿跟战马不一样,而此时马身上还套着辕、轭、横木和绳索等诸多东西,马匹也靠得很近,要想在马匹受惊的情况下制服马匹,是危机至极的举动。 但是马匹在大夏国十分宝贵,即便自己是郡主身份,北宫千宁也不舍得杀掉马匹,为了百姓的安宁,她只能挺身而出了:“行动。” “你们小心点。”索云岚也知道此举危险,很替她俩担忧。 北宫千宁和唐可佳把剑别在腰间,然后撩开撩开车帘,扶着门框艰难地往外钻。 “前面也有马车,快拉住缰绳,快拉住缰绳。”北宫千宁两人尚未站稳,人群中有人发出更为惊恐的大喊声。 北宫千宁和唐可佳往前一看,天哪,前方果然有一辆豪华的二乘马车,眼看两辆马车就要撞在一起。 在惊天动地的叫喊声和呵斥声中,几匹马终于还是撞在了一起,几匹马高高扬起前蹄,并发出悲惨惊恐的嘶鸣声。 在刺耳的马儿嘶鸣声中,北宫千宁的马车在惯性的驱使中,歪倒到一边,而就在马儿相撞马车翻到的刹那,北宫千宁和唐可佳迅速往旁边跳下。 “救人,快救人。”混乱中,好多声音大喊着。 北宫千宁在落下时,发现自己安然地被人接住了,等到她站稳在地,才发现接住自己的,是几个穿着衙役服装的男子。 “谢谢你们。”北宫千宁有些惊魂未定,却还是记得感谢人家。 “小姐不必客气。”一看北宫千宁能自己站稳,几个衙役迅速放开北宫千宁,并退开站在一旁。 听到小姐两字,北宫千宁立即想起表姐索云岚和唐可佳,她立即走开去四处张望:“表姐,表姐,你在哪里?唐可佳,唐可佳,你们在哪里?” 走到另外一侧时,北宫千宁突然顿住了脚步,嘴巴张得大大的,到嘴边的话竟是再也发不出来。 只见在破损的马车边上,大皇子躺在地上,而他的身上,则是索云岚,索云岚是被大皇子抱在怀里,这情形一看便知,是大皇子用自己的身躯当垫子,替索云岚当了垫背。 听到北宫千宁的声音,大皇子抬眼看过来,看清站着的人是北宫千宁后,他迅速推开怀里的美人。 两厌 “表姐——”看到索云岚被大皇子一把推开,北宫千宁大惊,立即冲上过去查看情况。 知道北宫千宁在他身边蹲下来,大皇子都尚未回过神来,他声音里带着疑惑:“宁……郡主,你……怎么不是你?” 索云岚一动不动的,北宫千宁哪里有闲心理睬大皇子?即便对方是尊贵的皇长子,她的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表姐。 “表姐,表姐,你伤到哪里了?你醒醒啊。”看到索云岚紧闭着眼睛,北宫千宁心里直往下沉,急得都快哭了。 在古代医术不发达,小小的一个病都能夺人性命,她怎能不焦急?前些天,北宫家一个下人,就是因为感冒发烧而丢了性命。 “表姐?”听到北宫千宁的叫唤声,大皇子定眼细看,这才看清楚了,原来他救下的,是晋阳侯的嫡长女索云岚,索云岚经常入宫,他是认识的。 大皇子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心心念念想着的,是要把北宫千宁娶到手,今日恰逢在平阳城府衙前狭路相逢,远远看见她的马车失控了朝他的马车疯跑而来,他立即指挥人手把马车拦下。 他以为她是在马车内坐着,当马车剧烈翻到时,他看到一位美人被抛出马车,他以为是她,便毫不犹豫地舍身相救,就在他以为美人到手时,却发现她好端端地站在一旁,惊恐地看着他和别的美人叠在一起。 当众以这样一种姿势救下美人,他百里和润只能娶索云岚为妃,虽然索云岚也是高门贵女、选妃大考第一科名次也不赖,可是他最想娶的人,还是北宫千宁啊,因为北宫千宁是最得皇祖母和父皇喜爱的人,是目前民间声誉蒸蒸日上的郡主。 “大殿下,您没事儿吧?”大皇子的贴身太监霍江看到主人被郡主冷落,急忙上前询问,并试图把他扶起来。 托着一个美人从半空摔下来,说没事儿是假的,但是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想到要娶索云岚,他心情就十分郁闷,他自己不愿意,想必晋阳侯府也是不乐意的。 被霍江扶起来后,大皇子才发觉,北宫千宁的人也赶到了,大家正十分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受伤,而北宫千宁却说自己没事、先救索小姐。 大皇子终于回过神来,街道上这么多人在看着,他这个皇长子既然救了人,那就应该救人救到底,再说了,从礼数上来说,索云岚已经算是他的未婚妻了,他若是置之不理,那他就会给百姓留下凉薄的不好印象。 大皇子对北宫千宁说道:“郡主,此处是平阳城府衙,本王舅父正好是府丞,府衙内有大夫,咱们先把索小姐待到府衙内给大夫瞧瞧,如何?” 大皇子身为皇长子,虽是庶长子,可大夏国的储君是由天定,不是由他的父皇定,因为平日的他看着慵懒,其实内里是甚是自傲,何曾跟人这般低声下气说过话呢? 就连霍江霍公公听了,也是大为震动,他偷偷抬眼仔细看了几眼北宫千宁,这才发现这位异姓郡主年纪小小,却生得端雅秀丽、雅中带媚,面对大事也能镇定指挥。 不过最难得的是,刚刚马车剧烈震动翻到那刻,这位青阳郡主是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并且能够安然无恙的着地,这份本事,定能在选妃大考的骑射科中夺得好名次。 只是可惜啊可惜,以前郡主很少露面,以致他家大皇子不认识她,如今前有三皇子前下手为强,后有今日他这般救下晋阳侯府嫡出大小姐,他家殿下跟青阳郡主,很难有个好结局了。 霍公公在胡思乱想间,听到北宫千宁叫大皇子让开,然后让自己丫鬟背起索云岚,率先往平阳城府衙走去,而大皇子只能悻悻地跟在后面。 看着尊贵的主子落寞萧索的背景,霍公公内心的火腾的就往上蹿,他家殿下是皇长子,生得俊逸洒脱,多少高门贵女想嫁给他,她一个出身如此不堪的北宫千宁,凭什么给大皇子脸色看? 没错,她北宫千宁跟三皇子是又抱又亲了,可那又怎样?他们不是尚未成亲吗?就算成了亲,也是可以被拆掉的嘛,她母亲索飞瑶不是被赶出景宁伯府吗? 霍公公紧跟在大皇子身边,默默地走进平阳城府衙,而就在这个短短的路程里,他心中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拆散北宫千宁和三皇子的好事,帮他的大皇子把北宫千宁弄到手。 霍公公定下这个决心,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那就是因为大皇子之前有心娶常淑敏,因为常玉涛领侍卫内大臣的身份,能够给大皇子极大的助力,可惜常玉涛父女都被北宫千宁给斗败了。 大皇子娶不成常淑敏,那她青阳郡主就应该弥补大皇子的损失。 平阳城府丞葛震,正是大皇子的舅父,也就是淑妃的哥哥。 府衙前发生马车相撞的事情,葛震已是得到消息后,虽然衙役并未能居然说明情况,但他也立即飞奔而出,然后在二门处就遇到了大皇子一行人,葛震急忙给外甥行礼问安。 “舅父,速速请大夫前来救人,另外,速派人前去通知武毅将军府、晋阳侯府和忠勇侯府,说他们的千金在府衙……”大皇子回头看了北宫千宁一眼,才接着往下说:“在府衙养伤。” “不必麻烦了,本郡主已经派人前去了,还是赶紧请大夫救救我表姐吧。”北宫千宁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葛震这才发现,原来北宫千宁也在此,他立即头就大了,不明白为何外甥跟她在一起,他是正四品官阶,比郡主官阶低,他立即向北宫千宁问好:“下官平阳城府丞葛震,见过青阳郡主。” “葛大人不必多礼,今日贸然进来打扰,是因为索云岚小姐受伤昏迷了,听大皇子说府内有大夫,还请葛大人高抬贵手。”北宫千宁不卑不亢回答。 北宫千宁在朝会上的表现,葛震是见识过的,他对她印象极好,想到外甥大皇子也想娶她进府,葛震忙不迭答应,并迅速派人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来到,一番把脉后,便说明索云岚并无大碍,应该只是被吓晕而已,他用针扎了几个穴位,索云岚便悠悠转醒过来。 索云岚的两个贴身丫鬟立即跪下去磕头认错,索云岚却是只看向北宫千宁,像个溺水的人一样颤声说道:“宁儿,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想到表姐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北宫千宁立即上前柔声哄道:“好,我这就送你回府。不过你应该先谢过大皇子,是他救了你,如若不然,恐怕你已经粉身碎骨了。” 索云岚听罢,非但不感谢大皇子,还把头深深埋进北宫千宁怀里,嘴里发出惊恐的叫声:“我不要看见他,我不要看见他。” “表姐,不可胡说。”北宫千宁厉声制止道:“他是大皇子,又是救了你性命的人,不论如何,你都应该表达谢意。” “不要,我才不要感谢他,又不是我让他救我的,他那样救我,还不如让我去死。”索云岚本就讨厌大皇子,想起自己被他半空紧紧抱住,还当众一条街的人一起摔倒在地,她就一心想死。 北宫千宁头都大了,她这个表姐,十年来都是在保护她这个表妹,一副深明大义女中豪杰的模样,怎的今日收了惊吓后,就像变得个人似的,居然当着如此多的人给大皇子难堪。 虽知索云岚说的是对大皇子不敬的话,但是亲眼目睹那个情形的人们,都沉默着原谅了她。 因为谁都知道,大皇子曾经向皇上求娶青阳郡主,皇上拒不赐婚,索云岚也就不待见大皇子,今日发生这样凑巧而又难堪的事儿,索小姐心中不快,那也是情理之中。 大皇子心中惦记北宫千宁,听了索云岚的话后决定听欣慰,他不怕索云岚讨厌他,相反的,他就怕索云岚赖上他、非他不嫁。 葛震不明就里,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傻站着。 霍公公心中既怒且喜,怒的是索云岚居然看不上他家大殿下,喜的是索云岚没有赖上他家大殿下。 在霍公公心中,他家大殿下最好,一切不利于他家大殿下的,统统都是不好。 索云岚不愿意向大皇子道谢,北宫千宁只好亲自开口:“青阳万分感谢大皇子对表姐的救命之恩,现在表姐情绪激动,我先带她回府休息,日后会让晋阳侯府登门谢恩。” 看着北宫千宁进退有度的样子,大皇子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后悔自己不早些认识她,越想越后悔自己以那样的方式救了索云岚:“你……本王……” 一向俊逸洒脱的大皇子,尽然语无伦次,不知说些什么好。 霍公公看到主人语塞,小声在近旁提醒道:“大殿下的意思,是不是跟青阳郡主一起,亲自把索小姐送回晋阳侯府去?” 大皇子顺着杆子往上爬:“对,对,本王……跟青阳郡主一起……那个……送……送索小姐……回府。” 大皇子感激地看了一眼霍公公,他是大皇子,于情于理都应该亲自送索云岚回府,而这一路前去,可以跟北宫千宁独处一会儿,他还从未跟北宫千宁有独处的时候呢。 触怒 北宫千宁吓一跳,让大皇子送表姐回府?他以那样亲密的姿势救下表姐,已经令皇都哗然了,此时若是再让他送回府,还不知外祖父和舅舅气成什么程度呢。 可是人家是皇子,皇子想送她们回家,她们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她虽是郡主,可人家大皇子要送的人,是索云岚,不是她北宫千宁。 得知了事情经过的葛震,内心是又气又急,气的是歹徒袭击青阳郡主,令大皇子和索云岚凑成一对,急的是他的两个女儿无法成为大皇子正妃。 一直以来,葛震和妹妹淑妃都有个想法,那就是让大皇子娶葛湘媚、或着葛湘妍,以便巩固葛家的地位和荣耀。 哪成想事情突然变得这么糟糕,他葛震只是正四品官员,没有理由让晋阳侯府的嫡长女做妾。 除非是他的媚儿和湘儿大考成绩优秀,可是索云岚的第一科名次排甲等第三,远远排在他的两个女儿前边。 中秋时节,秋高气爽白云清朗,菊香蟹肥百姓欢愉,可是葛震觉得,这个中秋节,他怕是连一口月饼都咽不下啊。 葛震心情不佳,北宫千宁的心情也郁闷,她自己的马车已经摔坏了,她们只能坐上大皇子的马车。 不过北宫千宁还是留了心眼,她借口索云岚需要她和唐可佳陪伴,需要一起坐上马车。 这么一来,大皇子便只能骑着马,陪在马车右边。 霍公公看到主子计划落空,很替他难过,不过他又不得不承认,北宫千宁说得也对,他们家殿下既然是救人,那就没有理由霸占着马车,而让小姐骑马。 不过霍公公也有欣喜的地方,那就是索云岚也是高门贵女,晋阳侯府身份显贵、实力不俗,还深得皇上信任。 反观青阳郡主,她自身虽很得皇上和太后喜爱,可是北宫千安势单力薄,哪里比得上堂堂一门侯府? 若是大皇子娶了索云岚,显然比娶那青阳郡主更为有利。 从平阳城府衙前往晋阳侯府这路上,所有人都是心思极为复杂。 只有看热闹的外人只单纯的认为,晋阳侯府攀上大皇子,真是贵上加贵啊,晋阳侯府嫡出大小姐大考成绩不错,没准她跟大皇子能启动帝台印,如此一来,大皇子便成为皇储,而索云岚便是皇储妃。 此时是晌午时分,宫里朝会还没散,晋阳侯府当差的男人们都不在家,只有老夫人和侯爷夫人在家,也就是北宫千宁的外祖母范氏和舅母沙凌雪,也就是索云岚的祖母和母亲。 看到大皇子突然造访,晋阳侯府两代夫人慌了手脚,毕竟皇子亲临侯府,那可是前所非有的事情,就是喜爱索飞瑶的端王,也从未踏入过晋阳侯府。 等到北宫千宁详细述说事情经过后,两位夫人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 对于外祖母和舅母的反应,北宫千宁很清楚原由,因为表姐索云岚不喜欢大皇子,外祖母和舅母也跟着不喜欢大皇子。 “本王会娶索小姐进府。”因为救下索云岚也是意料之外的事,路上又不能跟北宫千宁同坐马车,大皇子心情也不佳,表明心意尽了礼数后,他便匆匆离开。 毫无温度的话,毫无征兆的姻缘,甚至连八字都不用对,他们堂堂侯府精心教养了十几年的嫡出大女儿,就这样被决定了亲事,想起来怎能不憋屈? 北宫千宁赶紧道歉:“外祖母,舅母,都是宁儿的错,若是宁儿不去济慈院,就不会发生谋杀之事,马车就不会翻,表姐就不会——” “宁儿。”晋阳侯府老夫人范氏制止道:“这不是你的错,要说有错,就是那些可恶的歹徒,走,外祖母这就跟你进宫,请太后和皇上为你做主。” 经外祖母提醒,北宫千宁这才想起,自己是郡主,有人当街行刺她,就是藐视皇权,她确实可以请求宫里替她做主,只有把潜在的敌人都消灭了,她今后才能过安稳的日子。 安顿好索云岚后,北宫千宁便跟着外祖母,准备进宫。至于探望济慈院孤儿的事,就交给彩蝶和几个侍卫去办。 走到晋阳侯府大门时,正好看见闻讯而来的母亲索飞瑶。索飞瑶是哭着来到的,等到确认女儿安然无恙后,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等索飞瑶进屋看过索云岚后,母女三代重新出门。 晋阳侯府门外,站着乌泱泱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一见到北宫千宁出门,为首一人上前躬身禀告:“下官步军统领衙门袁明轩,奉端王之命保护青阳郡主。” 北宫千宁一愣,这才想起,如今的步军统领衙门,确实是由端王叔掌控,将士们所穿的,也是步军统领衙门的服装,且平阳城府衙的两个衙役,也陪在说话人的身边。 北宫千宁这才仔细审视这位小将,只见此人身形欣长、双眸清澈,一看便知是个坦荡之人。 “有劳。”此人颇有些面熟,不过北宫千宁心情不好,她只是淡然回答了两个字,便继续朝晋阳侯府马车走去。 看到北宫千宁神色淡然,袁明轩也不计较,因为年纪小小一个女孩,遇到被刺杀和马车颠覆这样的大事,任谁都是害怕惊恐的,而青阳郡主还能淡定如此,已经十分难得了。 袁明轩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朝北宫千宁背影再次躬身行礼:“下官恭祝青阳郡主在数科考试中再夺首名。” 北宫千宁脚步一顿,数科考试有了结果了?按理说应该是在中秋之后才公布啊。 晋阳侯老夫人惊叫道:“明轩,你说的是真的?宁儿又得了首名?那,那,兰儿呢?” 索云岚也关心自己的侄女,她情节之下都忘了礼数,直接抓住袁明轩的手臂摇着问道:“是的,兰儿呢?兰儿第几等第几名?” 袁明轩立即热情地回答:“老夫人,索夫人,明轩也恭喜你们,兰儿妹妹这次比上次还厉害,夺得甲等第二名。” 范氏和索飞瑶都长大了嘴巴,瞬间忘记了索云岚还躺在床上,直接高兴嚷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宁儿和兰儿都是好样的。” 听到长辈跟袁明轩如此亲昵地说话,北宫千宁这才想起,原来步军统领衙门这位小将,是她表哥索初浩的发小、平阳侯的嫡长孙。 从现代社会回来后,占据北宫千宁脑子的,很多时候是二十一世纪的事情和三观,以至于她几乎没有想过袁明轩这个人,于是北宫千宁带着歉意笑道:“原来是明轩哥哥,请恕宁儿眼拙,没有认出你来。” 袁明轩是个坦荡之人,听了北宫千宁的话后,他摆摆手笑道:“宁儿妹妹莫要客气,咱俩也是许久不曾见面了,如今你又是尊贵的郡主,以后还是不要叫我明轩哥哥为好,免得有心之人说哥哥我不懂礼数。” “还说让我不叫你哥哥,你自己却先自称起哥哥来了。”终于在记忆中搜索到袁明轩的以往,北宫千宁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宁儿妹……郡主,嗯,是郡主,郡主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仅仅是在外祖家上过族学,却两次把国子监的女生们比了下去,明轩……下官我,还有很多人都感觉十分惊讶。”袁明轩快言快语,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寒暄过后,在袁明轩护送下,北宫千宁和外祖母母亲向皇宫奔去,而作为亲历者,唐可佳自然也跟随进宫。 快到皇宫南门时,又遇上前来接应的三皇子、端王、北宫千安、晋阳侯父子几人和忠勇侯府的人,北宫千宁等人赶紧下车见过众人。 等到北宫千宁讲述完事情经过后,晋阳侯府父子几人都愣在原地,想到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大皇子给拱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而三皇子百里和治则紧紧抱住北宫千宁,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恐惧:“宁儿,我的宁儿,我差点就失去你,宁儿,是我没有护好你,宁儿……” “殿下,我好怕。”北宫千宁伏在百里和治胸口,呜呜呜的嚎啕大哭起来,什么考取第一名的成绩,都无法消除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看到脸如冰霜的百里和治,北宫千宁才发觉,自己其实处在极度恐惧之中,此时的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若是刚刚马车翻车时,她被大皇子抱住,那事情就麻烦大了,她和百里和治婉贵妃的脸面,都会折损大半。 北宫千宁甚至想到,要是因为这样她不能顺利嫁给百里和治,那么历史悲剧是不是还会重演?毕竟现在几乎所有的事情,跟前世都不一样了,她越想越害怕,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就发抖起来:“殿下,我怕,我真的很怕。” 听着北宫千宁软糯受惊的抽噎声音,百里和治万分心疼,他本以为派了那么多人保护她,就可以保她平安,谁知平日不大吭声的大皇子,居然敢在北宫千安刚刚返回皇都时,肝胆设计劫掠宁儿,这个大皇子的胆子也太大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自小精心呵护的小美人,怎容他人觊觎?就算对方是当朝皇子,他百里和治一样要对方付出代价! 小半刻后,端王哈哈笑着劝说道:“宁丫头,歹徒已经悉数被治儿的人抓住了,他一定会替你报仇,今日是数科考试放榜日子,皇上这会正在重华宫等着你。” 北宫千宁不解,抬头撞上百里和治依然盛怒的眼神,她迅速低下头小声问道:“这是为何?” 看着总是给他惊喜的北宫千宁,百里和治带着眼泪自豪笑道:“父皇和百官对你提到的集装箱十分感兴趣,据说现在看过你答题的皇都百姓,也嚷嚷着找你请教呢。” 北宫千宁不禁叹息,今日是冰火两重天啊。 百里和治心中却已有一番计谋,趁着宁儿再次考取第一名的好成绩,他惩罚大皇子的理由就更充足了,百里和润,兄弟妻你都敢抢,你不死真是天理难容。 捉贼 “哎呀,宁儿,你后背的伤口又渗血了,快让大夫看一看吧。”索飞瑶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声,说出口的话直打哆嗦:“宁儿,我苦命的宁儿,你这一身旧伤加新伤的,何时是个头哇?” 百里和治迅速放开手,转到北宫千宁身后,果然发现她后背的衣衫又渗血了,他双眸绽放出骇人的神情。 晋阳侯世子索俊峰也看到了,立即吩咐府里的女医帮检查伤口。晋阳侯府有族学,府里一直请一位女医,以便给府里的女眷们看病。 北宫千宁被送进最近的一间偏厅,女医仔细检查后,并上好药,然后告诉等候着的众人:“郡主伤口撕裂了,注意不能碰水,手臂不能用力。” 等女医离开之后,百里和治蕴蓄着风暴的双眸,直勾勾看着端王:“端王叔,治儿要动手了,不知您有何说法?” “治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王叔我不会偏袒谁。”端王回答得很干脆,神情也是一派坦然,在他心中,大夏国的安危是第一位,皇族个人的命,犯法了就得治罪。 端王一向以公正严明立身,在皇族内声望颇高,百里和治之所以这么问他,是因为大皇子百里和润也是端王的亲亲侄子。 端王不反对,便是支持他,百里和治当即决定,立即带北宫千宁和一干被捕的杀手进宫,北宫千安和晋阳侯府一干人,也跟着浩浩荡荡进宫。 今日,他们是下了决心,打算用北宫千安的军功为筹码,要永昌帝还北宫千宁一个公道,同时弥补索云岚的清誉。 至于现在大皇子躲到哪里去了,他们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今日他们占了理儿,人证物证一大堆,只要皇上开口,大皇子还不乖乖自己进宫? 看到端王、三皇子和晋阳侯府的人都进宫,葛震也事情不妙,又因为事情就发生在平阳城府衙前,他便跟着进宫了。 由于太担心北宫千宁,太后和婉贵妃都等不及了,一直都派人打听北宫千宁的消息,得知皇上宣了她进宫议事,便到重华宫殿外等候,同时也叫上了太医,等北宫千宁到达之后,确保在第一时间可以救治她。 北宫千宁先前对大皇子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经历了今日的劫色事件,她对他彻底寒了心。 想来大皇子一定是得知了她北宫千宁再次考取第一名,为了皇位,他堂堂当朝皇长子,居然枉顾她哥哥凯旋还朝,枉顾她是他未来的弟媳,居然采取劫色这样下三滥夫人阴谋,当真是利令智昏、人品低贱至极。 前世的北宫千宁,连大皇子长得啥模样都不知道,可今生的北宫千宁,知道自己肩负逆天改命的重任,因此她决定不能姑息大皇子,因此这一路进宫来,她在担惊受怕的基础上,再做了进一步的位置,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凄惨和无助。 当太后看见北宫千宁衣衫脏污、眼神如受惊小鹿、眼睛红肿、头发凌乱时,瞬间慌张地手足无措,只顾着抹眼泪重复着:“胆敢当街谋杀郡主,这是罔顾人命、藐视律例、藐视皇权,一定要重罚。” 想起北宫千宁是凤鸣之身,是关系着大夏国国运的重要人物,知道她被大皇子那样欺辱,太后焉能不着急?有焉能不气愤? 百里和治补充道:“明知宁儿是治儿的未来王妃,还当街抢劫她,明知宁儿哥哥今日凯旋还朝,还当街制造谋杀事件,皇祖母,大哥心中没有纲常伦理,没有家国担当,还请皇祖母做主,替宁儿和治儿讨回公道。” “百里和润人呢?速速去绑了来。再去把淑妃那个贱人叫来。”太后听了百里和治的话后,怒气更添加几分。 太后平日并非苛刻之人,现在在盛怒之下,脱口便成淑妃为贱人,都因为太后想起了皇长子百里和润的出生,是淑妃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看到太后震怒,葛震战战兢兢,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婉贵妃自从跟儿子尚开心扉后,也认同北宫千宁为自己儿媳,并做好了跟皇上坦白当年事情的准备,现在见到北宫千宁再次受伤,心中也是十分难过。 皇宫三大巨头的人都到齐,另外还有一位面若寒霜的三皇子,这在太医院可是极为少见之事,整个太医院都战战兢兢的,一丝也不敢马虎。 北宫千宁想到皇上还在等着自己,便对给太后说:“在晋阳侯府已经检查并上药了。” “不行,哀家还是不放心,必须让太医院再做检查。”太后看到百里和治满脸要杀人的怒气,她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硬是要太医院的女医给北宫千宁看看。 北宫千宁只好闭嘴,乖乖地跟着女医进了偏殿。 而永昌帝的贴身太监张淮张公公,则极为耐心地等候在一旁。 太后看见张公公后,霸气吩咐道:“你跟皇上说,青阳郡主受伤了,给她准备个椅子坐着说,若不是什么急事,三两下说完后,赶紧让郡主回去养伤。” 张公公忙不迭地一一答应下来,不过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北宫千宁就从偏殿出来了,因为女医看过她的后背之后,就知道晋阳侯府的女医已经处理好了。 于是张公公便带着端王、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进入重华宫,太后、婉贵妃、北宫千安和晋阳侯府一干人等,则在大殿外候着。 北宫千宁刚刚跨过重华宫门槛,永昌帝腾的就站起来焦急问道:“宁丫头,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是否给太医诊治过了?” 北宫千宁的生父景宁伯爵,已经小跑到她身边,神色说不出的焦急:“你,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 北宫千宁淡淡看了生父一眼,她还没有给皇上回话,他就这样拦住她?可别说他紧张女儿而忘了君臣之道。 三皇子不想让北宫千宁为难,他立即提醒叶光远:“叶大人,还请不要耽误了朝会。” 叶光远识趣,看了一眼女儿苍白的小脸后,依依不舍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百官中有人露出鄙夷的神色,有人露出同情的表情,但他们心中的想法都差不多,觉得当年叶光远宠妾灭妻实在愚蠢,而今看到女儿身份尊贵后又想攀附,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北宫千宁快速走到御座下,正要跪拜问安时,永昌帝及时制止她:“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 “今日在街上被袭击,宁儿并未受伤,刚刚去太医院包扎,是因为在跳下马车时,牵扯了后背的剑伤。”北宫千宁如实相告,同时跪拜下去磕头行礼。 “治儿,快把宁丫头扶起来。”看到北宫千宁跪下去,永昌帝都不忍心坐下接受这个礼,他还记得很清楚,北宫千宁后背的伤,是他女儿媏怡公主的剑刺向太后时、北宫千宁用身子挡剑造成的,于是不忘吩咐一声:“来人,给青阳郡主赐座。” “谢皇上。”被三皇子扶起来后,北宫千宁不忘了道谢。 皇上正想再询问北宫千宁的伤势,太仆寺少卿史志诚已经抢先说道:“皇上,依臣之见,竟然青阳郡主有伤在身,就不应该四处乱走,很快就是中秋节,今日街上一定有很多人,郡主出行一趟,只怕是引起不少骚乱啊。” 北宫千宁一看,知道说话之人是太仆寺少卿史志诚,也就是大皇子伴读史立新的父亲,她立即暗笑,若是史志诚知道大皇子那样救下索云岚,只怕他就不再煽风点火了吧? 永昌帝听罢果然立即恼怒了:“史大人,什么叫做四处奔走?你可知道青阳郡主今日要去何处?她今日是上界给母亲买成亲礼物,这是尽孝道你不知道吗?她还给济慈院的将士遗孤准备了中秋礼物,很快就是中秋团圆节了,这些孤儿已经没有亲人了,他们再也无法过什么团圆节了,青阳郡主关照他们难道有错?” “皇上息怒,臣知错了。”史志诚吓得跪爬在地,一个劲儿地磕头告罪。 “你错在哪里知道吗?”北宫千宁遭遇暗杀,永昌帝心中本就有怒火,史志诚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百官垂头沉默着,很多人心中在笑话史志诚愚蠢,身为皇都的官员,他到现在居然还不明白,凡是若上青阳郡主的都没有好结果吗? 还有哇,今日是什么日子啊?今日既是北宫千安凯旋还朝的日子,又是选妃大考第二科放榜的日子,北宫兄妹双双占尽荣誉,现在这个特殊的朝会,正是因为北宫千宁考卷中的奇思妙想而召开的,史志诚这是蠢到了几点,才会自己撞上枪头去。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人居然在今日这样举国瞩目的日子,胆敢当街谋杀北宫千宁,难道史志诚不知道,皇上已经震怒了吗? 想到史志诚的儿子史立新是大皇子的伴读,百里和治立即就不客气了,他接过永昌帝的话说:“父皇,史大人掌管车马,他对皇都的交通应该很清楚,今日大皇子却在平阳城府衙前谋害宁儿,儿臣认为,大皇子、史立新和葛震都得好好查查。” 史志诚并不知道谋杀之事,他听了三皇子的话,刚要站起来的身子,立即又吓得跪了下去:“皇上明鉴,三皇子这是在污蔑大皇子和微臣父子。” “污蔑?史大人在不了解青阳郡主出行目的时,便说她四处乱走,真不知道史大人是怎么理解污蔑这个词的。”百里和治冷哼一声,他本不想当众揭穿大皇子的阴谋,可是既然史志诚不留情面,他何必给对方留情面,于是他大声喊道:“把大皇子触犯律法的证据带上来,本王要让大家看看,什么叫做贼喊捉贼。” 大皇子触犯律例?有证据?贼喊捉贼?永昌帝怒瞪着史志诚,他本来就想在第一时间了解北宫千宁被截杀的事情,无奈被史志诚干扰了,到现在还没不知道宁丫头经历了什么。 “治儿,宁丫头,你俩快说,大皇子犯了什么事儿?”永昌帝想起淑妃母子,脑子里不好的记忆立即涌现而出。 听说大皇子截杀北宫千宁,百官皆是震惊异常,听说大皇子也曾想娶青阳郡主,怎么可能截杀她?这到底怎么回事? 史志诚则瘫软在地,计划中不是大皇子英雄救美、当街抱住从马车上摔下来的青阳郡主吗?怎的变成截杀青阳郡主了? 贤名 “皇上,臣有话要说。”史志诚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但是他当机立断,为大皇子辩解:“臣不知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是依臣之间,大皇子一向是个兄友弟恭之人。” 误会?史志诚这是要替大皇子开罪和洗白啊,简直是痴心妄想!北宫千宁可不会给他机会:“史大人人在宫中,却判断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有误会,想来史大人是知道大皇子的阴谋了呃?” 未经查明就定性,谁不会啊?北宫千宁就是学着史志诚,把事情判定为是大皇子耍了阴谋诡计。 “史志诚你够了。”太后突然怒气冲冲走进来,直接下懿旨:“皇上,此事牵涉到两位秀女和大皇子,皇上还是把大皇子叫来问清楚吧。哀家也命人去传淑妃了,哀家就坐在这里,事情不弄个清楚明白,哀家是不会离开的。” 永昌帝没想到太后竟然来到重华宫,知道事情已经不简单,便命人即刻去传大皇子进宫,再让人给太后准备了座椅。 事情牵涉两位当朝皇子,但是永昌帝对北宫千宁的考卷兴趣极大,便趁着大皇子尚未进宫的这个时间,居然让她谈谈自己的主张。 “父皇,宁儿刚刚在街上遇刺,此时惊魂未定,您就不能让她歇歇?”百里和治很有意见,他心疼准媳妇啊。 听了百里和治的话,百官也有撤退的意思,掺和皇子争斗、知晓皇家家务事,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到底两个儿子因为宁儿闹了什么矛盾,永昌帝也很着急,但是宁丫头看起来好像只是受了惊吓,于是他断然拒绝道:“治儿,宁丫头,朕知道你们受累了,只是今晚宫里要举办庆功宴,后天是端王和索夫人成亲之日,接下去还有跟西狄的和谈、中秋节,然后就是宁丫头的及笄礼和你俩的婚礼,难得现在宁丫头在这,就辛苦宁丫头一下了。” 百里和治瞬间无话,只好闭上嘴巴。 北宫千宁也闭上了嘴巴,因为哥哥还朝日期推迟了这么多天,许多事情都扎堆在一起,永昌帝身为皇上,他都如此耐心地解释了,她还能怎样?再说了,这一桩桩事情,都是跟她北宫家有关。 太后原本就知道这些,所以永昌帝解释后,她也没有表示反对。 百官则是再次被震惊了,他们知道北宫千宁得永昌帝赏识,却没料到永昌帝对她的赏识和宠爱,竟是到了无底线的程度。 好吧,谁叫青阳郡主是个有能耐的呢?她如今是贤名在外、声名远播啊,再也不是一个多月前那个最不起眼的秀女了。 接下来朝会所议的集装箱,就变成北宫千宁当主角了,不过北宫千宁并不想独吞硕果,毕竟有太后和三皇子等皇族在场,若是她一个女子把皇子们都比下去了,那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既然是商议国事,北宫千宁也不敢托大,她“艰难”的站起来,用带着颤抖和抽噎的声音开始解释她的考卷:“回皇上话,宁儿答题内容,灵感来自于三殿下。” “什么?”永昌帝和百官十分好奇。 太后也是又惊又喜看向百里和治:“治儿,宁丫头说的是真的吗?” 百里和治眯着眼,死死看着北宫千宁的侧脸。 北宫千宁感觉到身侧之人的眼神,像一把锐利的刀子,可是上次陪伴某人进殿参加朝会时,她已经无中生有的给百里和治捞了一次功劳,再来一次无中生有那也是张张嘴的小问题,反正他那些沙盘画画,她怎么解读都是可以的。 永昌帝和太后都等不及,竟然同时催促北宫千宁:“宁丫头你说。” 百官早已竖起耳朵,静待北宫千宁的解释。 于是北宫千宁从三皇子的画画入手,说自己是从他的画儿中得到激发,就想到了这种四四方方的大箱子,应该更加方便装载和运输。 听了北宫千宁的话之后,百官纷纷表示了然和赞同,都对三皇子和她刮目相看,大家都觉得,这年纪不大的两个男女,简直就是绝配,大家纷纷赞美三皇子百里和治: “三皇子乃足智多谋也,竟然相处此等精妙之物。” “上次是三皇子的治水之法,这次是三皇子的货运之策,三皇子乃我朝骄傲哇。” “三皇子实在太谦虚了,若非青阳郡主参加考试,三皇子的惊人制作还不知雪藏到什么时候呢。” 百官对百里和治赞不绝口,永昌帝和太后笑逐颜开,百里和治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王爷和皇子们都是一脸呆滞,太学里所有先生都从教过这个东西,难不成三皇子在说话不利索的时候,脑子就比别人多聪明? 永昌帝就更不用说,他现在几乎敢肯定,只要是三皇子和北宫千宁合作,总是让人耳目一新。 考虑到北宫千宁刚刚经历了谋杀,永昌帝也不为难她,在她解释完考卷中关于运输方面的主张后,便让她坐下来,然后让百官和百里和治进一步议论。 当然,在讨论的过程中,有人提出疑问的时候,北宫千宁能回答的,便逐一回答大家的问话。 集装箱这东西并不难理解,很快的永昌帝便结束这个特殊的朝会,然后命相关人员前去寿康宫,要在哪里等待大皇子、解决北宫千宁路遇截杀事情。 “治儿,宁丫头,一路走一路跟朕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永昌帝迈开腿,同时命令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 于是,太后、永昌帝、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四人,并排着一路往寿康宫走去,北宫千宁和永昌帝走在中间,一路走一路细说被截杀的经过。 等北宫千宁说完后,百里和治便接着言明,他抓获了杀手,且从杀手口中审出,他们是大皇子的手下。 永昌帝很愤怒,但是对于杀手是大皇子这个说法,他半信半疑,大皇子的人那么容易被拜了,还那么容易就供出主谋,堂堂皇子手下人,不会这么弱吧? 其实永昌帝还真的猜错了,大皇子的人之所以拜了,是因为三皇子手下的人太厉害,只不过三皇子的人出手慢了,是因为当时街上行人很多,为了避免误伤,他们解救北宫千宁的效率慢了一些。 快到后宫时,遇到淑妃,永昌帝阴着脸下令:“去寿康宫。” 淑妃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平阳城府衙前发生的事情,因此看见晋阳侯府的人都在殿外时,淑妃认为晋阳侯府已经成他们母子的囊中之物,因此她选择忽略晋阳侯府众人的怒目而视,而是主动对他们露出善意的笑容,尤其对索云岚更是有讨好的味道。 淑妃想,北宫千宁是顶顶厉害的,可是索云岚也不错啊,两科考试的名次,也都是紧随在北宫千宁身后。 淑妃退在一旁,让太后、永昌帝和婉贵妃先过去,看到北宫千宁,淑妃对她也是极为友善,令北宫千宁十分诧异。 看到淑妃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百里和治很想揍她一顿,不过碍于身份,他只能狠狠地怒瞪着淑妃。 太后对淑妃的态度,也是同样的情况,刚才在重华宫偏殿时,索飞瑶已经把在街上被袭击的事情,详细的说给她听,此时看到淑妃得意的表情,太后确信,淑妃是知道大皇子的阴谋的。 无视太后的愠怒,也无视体贴呵护着北宫千宁的三皇子,淑妃得意地想,三皇子有赐婚圣旨又如何?他不是还没有把北宫千宁娶进门吗?今日过后,不管她的儿子最后就下的是谁,他们母子都是赢家。 拦截北宫千宁或者索云岚的马车,是他们母子早就谋划好的,今日得知她们表姐妹俩逛街,她就知道儿子会抓着这个好时机。 淑妃现在不知道计划实施的结果如何,但是看到北宫千宁兄妹和景阳侯府都到齐了,她就知道拦截马车成功了,而且她的儿子一定救下了其中一个美人,且是很香艳的拯救过程。 如果救下的是北宫千宁,至少能让婉贵妃和三皇子吃瘪;如果就下的是索云岚,那也是大赚,因为如此一来,索云岚就不得不嫁给她的儿子,而晋阳侯府可比女儿的武毅将军府来得强大。 真是眼皮子浅!看着淑妃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太后心中鄙视道,曾几何时,淑妃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可是进宫之后,尤其是在生下皇长子之后,她就没有那么安分了。 淑妃那个大皇子,若不是她偷偷倒掉避子,然后用药诱惑皇上,她哪来的皇长子?时隔十几年,太后和皇上每每想到此事,心中还有气呢,所以淑妃生下皇长子后,基本就无宠了。 任何把皇上当成傻子的人,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北宫千宁也是明眼人,感受到淑妃不同往日的温和,她便假装精神不济,努力做出委屈和受惊的样子。 无奈淑妃太心急,她生怕别人不知道此事,便自顾自地宣扬起来:“青阳郡主,听说你今日上街给母亲买撑起礼物?还给济慈院的孤儿买中秋礼物,你真是既有孝心又有爱心。” “淑妃娘娘消息真是灵通。”北宫千宁冷冷道。 狡辩 被北宫千宁当众冷眼对待,淑妃心情很是不平衡,但是看到百里和治细致紧张地半拥着她,淑妃只好忍住了。 中秋的黄昏凉意十足,阴谋的味道更是令人心境生寒。 众人进入寿康宫做好,等宫女们上好茶水和点心之后,大皇子也到了,太后屏退了所有宫人。 看到大皇子走进门来,除了淑妃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其余人都是满脸怒气,恨不得把他撕了。 北宫千宁则是紧紧缩进百里和治的怀里,寻找更多的安全和呵护。感受到怀中美人的惊慌,百里和治怒气更盛,但是眼前有皇祖母、父皇和母妃再,他只好隐忍者,等着父皇给宁儿讨公道。 索云岚则是再次哭起来,眼睛都红肿了。 索飞瑶心疼万分,却只能抱着女儿,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安慰她。端王也是罕见的生气,按照婚礼习俗,此时他和索飞瑶是不宜相见的,但是出了这样的大事,他不能不关心,他不能不出面。 北宫千安则是攥紧茶杯,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暴露。 “孽障,还不把你做的好事老实交代。”永昌帝暴怒道。 大皇子百里和润也不是吃素的,在发现被自己救下的,不是北宫千宁,而是索云岚之后,他已经迅速调整了对策,因此这会走进寿康宫,他可算是胸有成竹了。 一番行礼问安之后,大皇子才斗胆答道:“启禀父皇,儿臣求父皇赐婚,儿臣想娶晋阳侯府嫡长女索云岚为正妃。” “你说什么?”/“休想!”/“你胡说什么?”/“岂有此理!” 听罢大皇子的话,除了淑妃,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永昌帝拍桌子喝道:“你再说一遍。” 大皇子鼓起勇气大声说:“就在半个时辰前,青阳郡主的马车在街上翻车,在车倒人翻的时候,儿臣接住了从车上摔下来的索云岚,儿臣对索小姐仰慕已久,儿臣愿意娶她为妻。” “我才不愿意嫁给你,车倒人翻是因为你派人截杀我们,你在后头假装英雄救美,你根本就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索云岚气愤至极,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直接对着大皇子吼起来。 事发突然,也无人在乎什么礼数了,因为除非淑妃之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除了索云岚羞愤难当外,晋阳侯府的人一时都转不过弯来。 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那就是,这个大皇子,他在搞什么鬼?他真的是想娶索云岚吗?想娶索云岚的办法多的是,对不对? 北宫千安是个宠妹狂魔,带着千万丝的担忧刚回到皇都,便遇上这等针对妹妹的阴谋,他还充满着血性的骨气告诉他,绝对不能让妹妹吃亏,当然也包括表妹索云岚。 看到永昌帝在沉思,北宫千安就想,只怕皇上为了息事宁人,要把表妹赐给大皇子啊,于是他看向百里和治,想知道他如何看待大皇子这一反转。 皇上一沉思,晋阳侯世子索俊峰便猜到,恐怕皇上真的要赐婚了,赐婚是一种皇恩,对侯府来说是一种荣耀,可是看着嫡长女悲戚惶恐的神情,他知道女儿真的不想嫁个大皇子。 索俊峰也不喜欢大皇子啊,他们侯府就不想跟皇家结亲,索云岚参加选妃大考,他们也只是应景走个过场而已。 不见永昌帝吭声,索云岚便跪求他:“启禀皇上,臣女感谢大皇子相救,可是那些截杀我们的人,是大皇子的手下,大皇子如此行事,一来违反了律例,应当受到惩处;二来也是不尊重臣女,大皇子若真的仰慕臣女,又怎会以这种方式求婚?” 看到自家女儿不顾脸面拒绝大皇子,晋阳侯府的人再也坐不住了,世子夫妇、索初逸、索初浩,还有北宫千安等人,都纷纷跪下去,求永昌帝彻查大皇子,并拒绝大皇子的赐婚请求。 淑妃也急了,她也跪下请求:“启禀皇上,大皇子是当朝皇子,有权利挑选朝中贵女为妻为妾,大皇子当街抱住了从马车上摔下来的索云岚,大皇子愿意以正妃之位娶她,可见大皇子是有担当的皇子,求皇上成全。” “我不要他负责,我不要嫁给一个虚伪阴险的小人。”索云岚又气又急,真的什么也不顾了,说话已是般疯狂状态。 晋阳侯世子夫人纱氏搂住女儿,无比心痛地小声安慰着:“乖女儿,先别哭,乖啊啊……” 百里和治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也站出来说道:“启禀父皇,儿臣和端王叔抓获了那些杀手,他们承认说制造翻车事故,是受大皇子指使。”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永昌帝沉郁地盯着大皇子,心中越发失望。 “皇儿,你快说啊,快跟你父皇说你是无辜的。”淑妃没想到索云岚回拒绝赐婚,想到晋阳侯府上一辈的女儿索飞瑶也拒绝跟皇家联姻,淑妃越想越不安,生怕计划落空。 听闻手下已经招供,大皇子也有些慌了,不过有了先前的心理建设,他竟然否认道:“回父皇话,如今前承恩公苏玉海潜逃在外,西狄也有人不愿归降我大夏国,北胡和南越对我大夏国也是虎视眈眈,此时我大夏国选妃大考,这些邦国都派了不少人潜入大夏,他们冒充儿臣的手下,想要陷害秀女、挑拨我们兄弟关系,也都是有可能的。” 还能这样推脱责任?大家又被惊呆了,包括淑妃都一脸诧异。 大皇子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因为他今日所用的人手,都是他隐藏了多年的暗卫,就算他们承认自己是他的人,他也能够来个死不认账,还可以狡辩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同样是豢养手下和暗卫,百里和治听了大皇子的话后,一时之间竟也无法辩解。 索云岚平日是家人保护得很好,一想到若是皇上听信大皇子的话,她很有可能就被赐婚,她就继续大喊大叫起来:“大皇子狡辩,截杀我们分明就是大皇子的阴谋,大皇子狡辩,大皇子……” 说到这里,索云岚竟然晕倒了。 “岚儿,岚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娘啊。”纱氏惊慌地喊起来。 “岚儿。”/“妹妹。”/“表妹。” 寿康宫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围到索云岚身边。 太后反应还算快,她朝殿外大喊:“快来人,快传太医。” 殿外有人推门而进,也有人应声而去。 审问大皇子的事只能暂时停止,大家忙着给索云岚掐人中、有个忙着帮她揉鬓角,纱氏则是哭泣着。 北宫千宁没先到,平日豪气干云的表姐,会因为大皇子这是给气晕,可见表姐是多么的讨厌大皇子。 北宫千宁看向跪着的大皇子,发现他也在看着昏迷的表姐,那眼神似乎又那么一点点不忍。 大皇子这是良心受谴责吗?难道大皇子真的喜欢表姐?可是回想马车翻到之后,当大皇子发现他抱住的人是表姐、不是她的时候,大皇子是一副很失望诧异的表情啊。 以那种表情判断,明明大皇子想抱住的,是她北宫千宁,而不是表姐索云岚,这个情况,刚才北宫千宁一直没有跟皇上说明,是因为她觉得,如果她说明了,会在很大程度上坐实大皇子想虏获她的目的。 而这样一来,造成的影响就十分坏,不仅她的名声受损,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形象也受损,最终北宫家、晋阳侯府和皇室颜面都受损。 可是北宫千宁也很纠结,如果她不说明这点,那么名声受损的,就是表姐索云岚和晋阳侯府。 景阳侯府等于她半个家,如果没有外祖父母和舅父舅父表兄表姐们的爱护,他们北宫母子三人连生存都成问题,表姐索云岚也只比她大那么一岁,却时时以大姐姐的样子,十年如一日的陪伴她、呵护她。 北宫千宁觉得,现在如果她不说,表姐就成了背黑锅的人,那她将会良心难安。 太医很快就到,太医只是拿个什么放在索云岚鼻子下,索云岚马上就转醒过来。太医再给她把脉后,便告诉众人:“索小姐身体康健,无甚大碍,之所以晕倒,是一时急火攻心,只要索小姐放宽心情,不要太过激动,便会没事。” 这下众人都放心了,太后便再次挥推无关人等。 永昌帝便继续审问大皇子:“百里和润,你刚才说的不无道理,但是索小姐……” “启禀皇上,宁儿有话要说。”北宫千宁终于下定了决心。 永昌帝一直都在等着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说话,这会听了北宫千宁的话,顿时急巴巴地说:“宁丫头,有话直说,朕给你撑腰。” 淑妃翻了一下白眼,心中怨恨皇上偏心,最后则后悔连连,暗骂自己不早些知道太后和皇上宠爱北宫千宁。 索云岚不知道北宫千宁要说什么,但是她觉得,只要是表妹北宫千宁说的话,就一定是很有分量的话。 百里和治不知道北宫千宁先说什么,但是他也相信,他的宁儿要说的话,一定也不简单。 北宫千宁是第一次正式见识到妹妹和皇上说话的方式,果然就如传闻说的,皇上对妹妹,简直就是溺爱。 在众人期待和疑惑中,北宫千宁看了大皇子一眼,然后对永昌帝说:“大殿下,现在当着太后、皇上、端王、三皇子和我一家人的面,请你说说,在车倒人翻后,发现你抱着的人是表姐、而不是我的时候,为何你一脸失望?从来没听说真心救人的人,还会失望的。” 若说杀手是他人假扮,还真是一时真假难辨,可若是真心救人,就不会在意所救之人是谁,更不会有何失望可说。 既然大皇子面露失望之色,那只能说明,他所谓的英雄救美,是一场有预谋的劫色戏码。 而索云岚略一回忆之后,也脱口而出:“我也想起来了,当时大皇子对宁儿说‘怎么不是你?’,然后恶狠狠地把我推开。” “畜生,你还有何话可说?”永昌帝没想到大皇子如此下作,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三皇子抢夺宁丫头。 “父皇,儿臣……儿臣……您听儿臣说。”大皇子万万没想到,北宫千宁会用这种话做辩解,他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脸色也变得尴尬起来。 淑妃本来胜券在握,觉得至少可以把索云岚送进儿子的王府后院,没想到北宫千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事情急转而下。 晋阳侯府众人脸上稍微缓和了一些,可是看到北宫千宁时,大家的脸顿时又垮了下去。 百里和治乘胜追击:“父皇,大皇兄明知你也给儿臣和宁儿赐婚,却使用诡计当街掳掠她,大皇子眼里压根就没有君臣父子,也没有国法家规,请父皇替儿臣和宁儿做主。” “来人,拟旨。”永昌帝朝殿外吼道。 淑妃眼看大事不妙,立即跪爬着喊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润儿可是您的皇长子,您不能厚此薄彼啊,况且青眼郡主和索小姐也没有收到什么损伤,皇上——” “拖下去。”永昌帝又吼了一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皇长子这三个字,对永昌帝来说就是一种耻辱,淑妃平日用它来炫耀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用来要挟永昌帝,永昌帝焉能咽下这口气? 端柔 淑妃被拖出去,大皇子是一声都不敢吭,因为作为皇子,他很清楚,他的父皇是主宰他们命运的人,如果此时他为母妃求情,就会激起父皇更大的怒气,连着他也会受到更重的处罚。 永昌帝不喜淑妃,不过却不会立即惩治淑妃,他要先派人把事情调查清楚,然后在做出最合适的处理。 大皇子是皇子,觊觎弟媳有违人伦,但也不会遭受多大的处罚,毕竟北宫千宁没有收到实质性的伤害。 只有索云岚大哭大闹的,永昌帝也会安慰晋阳侯府一番。 此时也是日薄西山时分,清凉的晚风徐徐吹来,张公公起来提醒,该准备参加庆功宴了。 庆功宴都是男人们参加,在场的男人们都要参加庆功宴,除了永昌帝、端王、大皇子、三皇子代表大夏皇室外,北宫千安、索初浩和索初逸都要参加。 北宫千安和索初逸是晚上庆功宴的主角,索初逸和晋阳侯世子的庶次子,此番抗击西狄大战,他跟着北宫千安一起并肩作战,也是大功臣之一。 “女眷就在宫里用晚饭,等庆功宴结束后,再一起出宫回家。”在牵着婉贵妃的手前去参加庆功宴前,永昌帝特意吩咐了一声,他也是被大皇子的举动吓怕了,他不希望自己的三儿子和宁丫头有什么波折。 百里和治其实很想立即出宫回府,因为他觉得,只有回到自己王府,北宫千宁才会感觉安全,可是庆功宴意义重大,主角又是北宫千宁的哥哥,他这个皇子兼准姐夫,不应该缺席庆功宴。 百里和治把北宫千宁搂进怀里,悄声在她耳边说:“宁儿莫怕,我会加强人手保护你,我也马上给你报仇。” 北宫千宁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抱住百里和治劲瘦的腰,她今天真的很害怕,是穿越回到大夏国后,第一次赶到害怕。 她真的不敢想象,若是被大皇子抱住的是她,会不会影响她和百里和治的亲事?会不会导致历史悲剧重演? “殿下,我真的很怕,后天就是母亲出嫁的日子,我最近又经常梦到《帝台印》。”北宫千宁抽噎着。 看着北宫千宁泫然欲泣的样子,他心疼得很,他只好继续抱着她,不断抚摸她的后背,给她无声地安抚。 太后看着北宫千宁缩在三皇子怀里,索云岚也缩在纱氏怀里,她立即安慰道:“宁丫头,岚丫头你们不用太担心,有哀家和皇上在,谁都不能那你们怎么样。” 因为大夏国的储君是由天道选定,所以太后对淑妃当年的下作之举很讨厌,今天得知大皇子“继承”他母妃的低劣品行,实施争夺优质秀女的阴谋,太后对淑妃母子的感情,降到了最低值。 太后都表态了,北宫千宁和索云岚只好谢恩,然后让男人们往前朝去参加庆功宴。 太后很快张罗晚饭,大家很快吃饱喝足。为了让两个小姑娘放松心情,太后和纱氏提议,去御花园散步消食。 白天在街上受了惊吓,北宫千宁和索云岚都不敢出门。 “傻丫头,宫里是安全的,今夜庆功宴,皇宫张灯结彩,还加强了警戒,再说此时天还未黑,别怕。”太后耐心安慰着。 太后都这么说了,北宫千宁和索云岚只好出门,跟着太后和纱氏走出寿康宫,慢慢溜达起来。 走了大约半刻钟之后,婉贵妃想起后天就是索飞瑶和端王成亲的日子,还有一些细节没有弄明白,正海趁着纱氏在,婉贵妃想跟她咨询一些事情,两人便相邀着去了永福宫。 太后今日情绪波动比较大,走了两刻钟后也撑不住了,便回宫去休息,留下一群宫女太监跟在她俩身后,自然还有她俩的两个侍女。 北宫千宁和索云岚心情刚刚稍微平复,还不想这么早就歇下,便决定到御花园走走。 谁知刚走进御花园,便听到压抑的女子哭声。 北宫千宁循声找去,在一座假山背后,听到一个宫女在小声安慰端柔公主:“袁明轩不知天高地厚,公主金枝玉叶,何必非他不可?” 北宫千安瞬间明白了,原来端柔公主为情所困了,而她喜欢的人,竟然是在步军统领衙门任职的袁明轩。 北宫千宁想到,她前前后后在寿康宫养伤着许多次,端柔公主除了必要的礼节,也就是来到寿康宫看一眼外,再无其他多余的闲聊,对方无疑是不喜欢自己的。 即便有三皇子这层情分,端柔公主对她也是不多一分亲热,北宫千宁觉得,此时无意间听到对方的隐私,还是赶紧回避微妙,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北宫千宁示意采薇和寿康宫宫女秀儿,几个人慢慢退出菊花盛开、秋风送爽的御花园。 “谁在那里?”北宫千宁几个人的行踪,还是被端柔公主的人发现了,一声严厉的责问从那头传了过来。 避无可避,北宫千宁只好站出来,大大方方承认:“是我,青阳郡主,太后娘娘说,御花园的菊花开得正盛,让本郡主到这里来溜达溜达,对身子恢复有好处。” 厉声责问的宫女名叫碧珠,看到来人是最近风头最盛的青阳郡主,心中不满之情立即涌上心头,仗着端柔公主就在身边,说话便带了几分盛气凌人:“端柔公主正在此地散心,你为何无端打扰她?” 彩蝶是宫外来的丫鬟,心中有气了却也不敢出头,秀儿是寿康宫的宫女,面对倾颜殿的宫女,她可是不放在眼里的。 不过北宫千宁及时制止了秀儿,她也不理会吹胡子瞪眼睛的碧珠,而是先和气屈膝向端柔公主问安:“北宫千宁见过端柔公主。” 端柔公主因担心秘密被北宫千宁听了去,正羞愧地无地自容,侧着身子低头躲着北宫千宁。 碧珠一看心里焦急,再次厉声问北宫千宁:“青阳郡主偷偷摸摸的,莫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北宫千宁这才正色看了碧珠一眼,然后不急不慢说道:“端柔公主尚未开口,碧珠你却两次质问本郡主,难不成倾颜殿的宫女爬到主子头上了?如今婉贵妃协理后宫,碧珠就不怕给婉贵妃惹来麻烦?让人说她连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住?” 听到北宫千宁搬出婉贵妃,碧珠的火气更大了:“若是你俩规规矩矩的,今日又怎会在街上被人射杀?要不是大皇子救了你们,此刻你们恐怕早就没命了。” “碧珠,不得无礼,快向青阳郡主道歉。”端柔公主再怎么内向,也是不能容易侍女这样说话的,她严厉制止自己的丫鬟。 “公主,可是她听到了咱们说的话。”碧珠不依不饶,似乎想要治北宫千宁一个什么罪才罢休。 北宫千宁眯着眼,仅凭碧珠如此编排她这个郡主,她完全有权利把她打个半死,可是想到碧珠是端柔的公主,她决定让端柔公主管教自己的侍女:“碧珠,你若是一位合格的公主侍女,刚刚你就不应该说出那种有损公主声誉的话。” 北宫千宁的话,碧珠是听明白了,但是她常年服侍端柔公主,端柔公主又是宠妃的女儿,最能婉贵妃晋封为贵妃,又代替苏皇后统摄后宫,碧珠跟着水涨船高,那股常年被苏皇后母子压制的怨气,像火山爆发一样喷发而出,以至于面对北宫千宁这个异姓郡主和秀女,她也要为端柔公主出头。 真是一个不知分寸不懂进退的宫女,北宫千宁叹息,若不是有婉贵妃在,只怕她活不到今天。 看在三皇子和婉贵妃的面子上,北宫千宁不想让端柔公主为难,她也有意想跟端柔公主深交,以便找出婉贵妃屈尊为妾的原因:“我是听到了,只是我要跟公主说,咱们女孩子,哪个又不是为情所伤为情所累呢?” “公主,你听听,她居然这么说。”碧珠顿时跳起来,因为她从未见过谁敢这么说公主的。 端柔公主也是一愣,她看到北宫千宁脸上一片坦荡,并未有一丝一毫的讽刺和嘲笑,斟酌了一番后,她下令:“来人,碧珠冒犯青阳郡主,掌嘴十下。” “公主,你——”碧珠这是第一次受罚,她先是叫屈了一声,可是看到端柔公主一脸凛然,她后半截话就说不出来了。 等到倾颜殿的嬷嬷把碧珠拉下去,北宫千宁便让采薇和秀儿等人都退下。 端柔公主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自小的教养告诉她,那样做是非常失礼的事情。 退一步讲,北宫千宁是她哥哥的心上人,哥哥是非她不娶,而且还是只娶她一人,母妃现在也对北宫千宁另眼相看,她这个做妹妹的,也不能不给她面子,便也挥退了自己的下人。 北宫千宁很清楚,端柔公主身居宫中,基本没有什么闺蜜,情爱之事又不便公开谈论,能够见到袁明轩的机会,大概也是少之又少。 为了减低端柔公主的难为情,北宫千宁主动谈起这事:“公主殿下,方才的话,我确实听到了,我觉得能够遇上喜欢的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明轩哥哥只有十七岁,却是平海伯府小辈对出色的——” “明轩哥哥?”端柔公主打断北宫千宁的话,脸上一片疑惑神色。 北宫千宁看到端柔公主愿意往下听,知道她起了好奇心,便有意多给她提供信息:“是啊,明轩哥哥是平海伯府嫡长孙,也是我表哥索初浩的发小,他经常到晋阳侯府来玩儿,他喜欢穿玄青色袍子,他身形欣长、双眸清澈,跟公主您很是般配呢。” 起初,听到北宫千宁称呼袁明轩为哥哥,端柔公主心中一阵酸涩,知道对方说她和袁明轩般配,心中才晴朗起来,也才知道北宫千宁那一声明轩哥哥,是照着索初浩来叫的。 看到端柔公主脸色有所缓和,北宫千宁乘胜追击:“明轩哥哥热情耿直,晋阳侯府上下对他印象颇好,我那个表妹索云婷很想嫁给他,但是我外祖父外祖母都反对,明轩哥哥更是看不上她。” 端柔公主一听,脸色又是一会晴一会阴的,北宫千宁于心不忍,便提议道:“明日中秋宫宴,我哥哥、表哥和明轩哥哥他们都进宫来,不如我叫他们提早进宫,然后把你和他们都请到这里,先来个小型的聚会,好让你和他有机会聊聊?” 端柔公主瞪大眼睛,她万万想不到,比她还小两岁的北宫千宁,胆子竟然这么大,想法竟然这么开放,她说话都颤抖起来了:“北宫千宁,你……你……竟敢这么做,我三皇兄知道吗?” 呃,端柔公主这是嫌弃她不守女德吗?北宫千宁扶额,婉贵妃自己大半辈子过得苦不堪言,怎么还把女儿教成这样? 阻力 虽觉得端柔公主可怜,北宫千宁却不能非议婉贵妃,只能耐心地开导端柔:“公主,其实现在民间的男女,有些是自由谈婚论嫁的,公主长居宫中,可能很少感受到这些。另外,我这一趟去康寿,才发现西部地区的男女,他们是直接表白、勇敢追求的。” “直接表白、勇敢追求?”端柔公主好像听到了什么惊诧之事,她脸色有些苍白,末了嗫嚅着说:“就像,就像三哥哥对你那样?” “咳咳咳……”这下轮到北宫千宁不好意思了,不过为了给端柔公主洗脑,她咳了两声后继续说道:“差不多吧,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只有嫁给自己喜欢、对方又是喜欢自己的人,成亲后才会有幸福的日子。” “这个道理谁人不知?可是女子总归是女子,怎好意思说这事?况且公主的婚姻,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我跟袁公子,只怕是有缘无分啊。”端柔公主说得有些酸楚。 这话北宫千宁就不爱听了,是谁把好好一个公主养成这样的?应该是婉贵妃吧?婉贵妃她自己深得皇上宠爱,难道不知道男人疼宠对女人的重要吗? 端柔公主是她婉贵妃这个宠妃的女儿,简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这个端柔公主却像个委屈的庶女,外边看起来高雅端庄,内里却这般逆来顺受、委曲求全? “端柔公主别怕,您是大夏国仅有的两位成年公主之一,您的母妃又是宠冠后宫的婉贵妃,您是后宫顶顶尊贵的公主,皇上也是很疼爱你,他是希望您嫁得如意郎君的。”北宫千宁拿出现代社会的三观,竭尽所能说服端柔公主。 端柔公主平日孤单寂寞,心事没地方倾诉,虽有宫女贴心伺候,见识却比不上北宫千宁,因此没过多久,她就敞开心扉,跟北宫千宁无话不谈。 而北宫千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先前端柔公主的冷淡,并非是因为对她有多么的不喜欢,而是因为她被婉贵妃教养得谨小慎微,心中还有对袁明轩有相思之苦,这才让人觉得她冷清淡漠。 通过跟端柔公主的聊天,北宫千宁对婉贵妃也有了跟多的了解,比如婉贵妃经常郁郁寡欢,哪怕是盛宠后宫多年的妃子,她也没有历代宠妃的得意忘形和开心。 比如婉贵妃经常对女儿说,她端柔公主本是嫡公主之命,奈何天意弄人,令她成为庶出公主,诸如此类有悖常理的话,总是令端柔公主听得胆战心惊。 随着端柔公主敞开心扉,宫人们惊讶地发现,一直对青阳郡主冷眼相待的端柔公主,竟然跟青阳郡主一起在御花园散步赏花,两人有说有笑的,还手拉着手。 女孩子的心思最是难猜,采蝶和宫人们暗暗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像碧珠那样目中无人,谁知道主子们什么时候就和好了呢?还是凡事不能做绝,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御花园里正上演闺蜜好戏,翊坤宫里却令人窒息,只见媏怡公主狠狠扫落一桌的茶具吼道:“北宫千宁,又是北宫千宁,这个北宫千宁就像扫把星一样,自从她进宫后,不仅让父皇禁足了我们母女,还令外祖家、成国公府和常府一败涂地,母后,明日就是你出宫之日,你一定要灭了北宫千宁替我们所有人报仇。” 宫人们瑟瑟发抖,一个个尽量缩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们都下去。”二皇子在庆功宴上露面了一会儿后,就溜出来悄然进入翊坤宫,听了妹妹癫狂的话之后,他及时挥推宫人们。 等到宫人退出去、宫门关上之后,苏恬皇后狠狠瞪着儿子,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淳儿,你还想娶北宫千宁,你别忘了,她是我们的仇人。” “母后,北宫千宁两科考试都夺得第一名,她很有可能是开启帝台印之人,咱们不能因小失大。”二皇子心智很坚定:“再说了,你们和外祖家的遭遇,说起来并不能全怪北宫千宁,因为挑起事端的,不一定就是她。” “二哥,你怎么这般糊涂?她北宫千宁除了那点才情和美貌,她心中所想之人,只有三皇子,她已经被三皇子抱过、亲过,今日还差点被大皇子当街抱住,这样浪荡的女人你还要?”媏怡公主恼怒地推了二皇子一把,嘴里冒着不干净的话。 苏恬皇后却并不指出女儿的不当,她在幽暗的凤座上发出狠话:“淳儿,既然你真心想娶北宫千宁,母后就祝你一臂之力,不过在中秋节过后、你娶北宫千宁之前,你们都不许进入翊坤宫见母后。” 二皇子和媏怡公主惊喜道:“母后,您有办法?” 苏恬皇后抿着嘴狠心道:“如今修杰表兄被关进天牢,你们舅父又不知所踪,在没人帮助我们了,母后会想办法达成你们的愿望。” 媏怡公主仍不忘提醒:“可是母后,我不同意哥哥娶北宫千宁,那个北宫千宁那么可恶,直接把她杀了更痛快。” 二皇子刚要训斥妹妹,苏恬却扔出一个惊人消息:“听闻北宫千宁乃凤命之身,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为了皇位,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二皇子和媏怡惊呆,再次异口同声道:“难怪三皇子非她不娶,难怪皇祖母和父皇那么宠爱她。” 如果北宫千宁真的是凤命之身,此时真是非同小可,因为那意味着,谁娶了她,谁就是储君,这样的女人,那是必须尽早把她娶进门、且当祖宗供着的。 于是,苏恬母子三人,躲在翊坤宫商议了许久,阴谋的味道渐渐在明灭的宫灯间飘散出来。 翊坤宫发生的事,北宫千宁和索云岚并不知道,在跟端柔公主聊了小半个时辰后,她们就回到寿康宫。 没过多久,纱氏和婉贵妃也从永福宫过来,两对母女便坐在偏殿,由纱氏解说刚刚婉贵妃的话。 关于端王和索飞瑶的婚礼,内务府已经准备就绪,一切按照亲王的规格准备,只是有一点,因为索飞瑶是继妃,嫁妆不能超过第一任端王妃的一百零八抬。 索飞瑶再次出嫁,嫁妆是由晋阳侯府准备,这点纱氏并未有任何意见,先前她就表示过,都是晋阳侯府的骨肉,索飞瑶前半辈子的遭遇已经够苦的了,绝不能让她受委屈。 因此晋阳侯府给索飞瑶准备的嫁妆,是九十九抬,比第一任端王妃少九抬,九十九寓意也很好,表示长长久久。 端王怜惜索飞瑶,也不想让晋阳侯府破费太多,在赐婚圣旨下来后,在提亲的时候,已经把大量的礼物送进晋阳侯府,充当索飞瑶的礼物。 而明日,作为女儿的北宫千宁,要前去端王府,看看端王府给索飞瑶准备的新房、以及日后生活的一应物品,是否符合索飞瑶的习惯和要求,若有不妥或者遗漏之处,端王府立即弥补和完善。 纱氏说完后,婉贵妃把北宫千宁带到隔壁小屋,懊悔地跟她说:“宁儿,这几日.你生父不断地缠着皇上,叫皇上取消端王和你母亲的婚礼,本宫知道自己对不住你一家,本宫不敢求得你原谅,如今这情形,不知你有何打算。” 婉贵妃这话,真的是把北宫千宁难住了,当年确实是婉贵妃忌惮她的凤命之身,命她爹把他们母子三人赶出景宁伯府,可婉贵妃之所以采取这种极端手段,那因为因为她被苏恬兄妹迫害,被迫让出皇后之位。 北宫千宁也怨恨婉贵妃,可是她更担心历史悲剧重演,而如果这两件阴谋大白于天下,那将会轰动这个大夏国,甚至引发朝纲不稳、王朝动荡。 至于她和三皇子的亲事,有可能也会受到影响,甚至不一定能如愿嫁给三皇子百里和治,所以说,现在不是讨伐婉贵妃、处罚婉贵妃的时候,而是要尽快嫁给三皇子百里和治。 至于苏家父子和消灭承恩公党势力,那还是其次问题,毕竟承恩公封爵二十余年,这股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它随着苏家父子的“复活”,必定会有疯狂的反扑,甚至是鱼死网破的厮杀。 北宫千宁早就想清楚了这些,便很快回答婉贵妃:“我北宫母子三人,确实是受害者,只如今有赐婚圣旨,宁儿也愿意嫁给三皇子,若是贵妃娘娘想补偿宁儿一家,就请贵妃娘娘尽早消灭苏家父子、铲除承恩公余党,给三皇子更多的助力。” 北宫千宁说的,句句切中婉贵妃的痛处,婉贵妃动容地握住北宫千宁的手,肃然说道:“宁儿放心,本宫上次跟你说过了,即便和苏家鱼死网破,本宫也不会放过他们。” 北宫千宁点了点头,又跟顽固妃求道:“还有一事,二皇子和大皇子都想娶我,他们枉顾赐婚圣旨,还请婉贵妃娘娘替我们做主。” 婉贵妃森然说道:“这事,宁儿放心,有本宫在呢。” 一个时辰后,便有宫人来报,说是宴会已经结束,端王、三皇子、武毅将军和晋阳侯府的人,要接女眷们回府。 北宫千宁等人出到落马坊,百里和治跟她说:“宁儿别怕,我一起送你去晋阳侯府,今晚我也住在晋阳侯府。” 北宫千宁大惊,继而扶额,还有这样的? 桃花 听说三皇子要跟着去晋阳侯府过夜,索俊峰吓得不轻:“三殿下,这个……这个……不合礼法啊。” 一来北宫千宁只是晋阳侯府表小姐,并不是晋阳侯索家的嫡亲孙女;二来三皇子和北宫千宁也尚未成婚,只是有赐婚圣旨而已,于情于理他都不好住进晋阳侯府。 晋阳侯府其他人不敢置喙,只是看看北宫千宁,又看看百里和治。 只有端王和北宫千安舒心的微笑着,他们都在想,没办法啊,谁叫大皇子把三皇子给吓坏了?那可是三皇子自小就娇养着的媳妇啊。 果然,三皇子百里和治急巴巴道:“礼法能保护宁儿吗?若是礼法能救人,今日宁儿和索小姐就不会被大皇子算计。” 呃,这话听起来确实有理,可是……可是……真没有人在未婚前,就跟着未婚妻住进准岳丈公家里啊。 百里和治提心吊胆了大半夜,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他提心吊胆了十年余年,眼看着婚期将至,他可不能让北宫千宁再出任何差错,那些个什么礼法,他才不把它放在眼里呢。 礼法就是个那啥,否则前世的二皇子,就不可能把宁儿夺了去,百里和治恼怒地在心底咒骂了一句,然后扶着北宫千宁说道:“宁儿,咱们上马车。” 北宫千宁的想法,跟百里和治一样,她本就是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过二十年,对古代的礼法并不十分看重,现在有三皇子带头藐视礼法,她就乐呵乐呵地跟着“违法”了。 今生,能够顺利嫁给三皇子才是王道,什么法都是其次,北宫千宁这样想着,很快就坐上了三皇子府的马车。 看见三皇子和北宫千宁一意孤行,晋阳侯府的人、端王和北宫千安等人,只好跟着坐上马车或者骑上马背,众人心思各异地朝晋阳侯府奔去。 那些参加庆功宴的大臣们,看见端王和三皇子都陪着晋阳侯府车队而去,大家便议论纷纷: “端王娶母亲,三皇子娶女儿,索云岚想来也要嫁给三皇子,外家战功赫赫刚还朝的北宫千安,晋阳侯府和北宫家真是贵不可言啊,景宁侯府真是亏大了。”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当年叶伯爷犯什么傻,居然把侯府嫡女出身的夫人和一双嫡出儿女赶出家门,说起来是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 “进来叶光远是频频跟皇上哭诉,说他知道当年做出了,请求皇上取消端王和索夫人的赐婚,可是君无戏言,他这不是自讨苦吃吗?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叶家是没救了,你们听说了吧?叶光远已经把那个妾室母子三人送到庄子去了,叶家二房夫人支持中馈,却常年苛待庶出的三房,三房连饭都吃不饱,叶家三夫人早些年就去济慈院做事贴补家用了。” “我呸,堂堂伯府恶心至此,怪不得皇上一个秀女的名额都不给景宁侯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叶家有眼无珠,可是咱们得睁大眼睛咯,三皇子和青阳郡主都是深藏不露之人,以后我等多支持他们就对了。” “现在的青阳郡主,不知获得多少青年才俊的青睐仰慕呢,就算没有三皇子,那些功勋世家的公子,也是随便她挑选的,嘿嘿,叶家真的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 大臣们议论的声音,随着马车的声音渐行渐远,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大臣跟西狄使臣全都离开了,墙角隐蔽处慢慢现出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的身影。 只见这位公子身着一身浅灰锦袍,他沉静优雅,气宇轩昂,深邃的双眸有痴迷,也有失落,一直看着晋阳侯府远去的车队。 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真是礼部尚书嫡长孙、翰林院编修温鸿,自芝兰宫宴过后,温公子清减了不少,今日晌午得以在三皇子府见到日思夜想的青阳郡主,他心里欢畅许多,哪知到了午后,却发生了大皇子救下索云岚的事情,令他十分恼怒。 其实温公子一直派了人跟随北宫千宁的,他的人也知道有几拨人跟在北宫千宁的马车后面,但是车倒人翻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大家甚至没想到,本应该跟着北宫千安进宫的大皇子,居然已经返回街上,还当街抱住了从马车上摔下来的索小姐。 经过手下的描述和勘察,温鸿已经能够确定,这期车祸是大皇子预谋的,起目标是北宫千宁,而不是索云岚。 大皇子的阴谋,是温鸿不能容忍的,温鸿可以接受三皇子对北宫千宁的痴恋和呵护,却不能接受大皇子对她的觊觎,原因无它,因为他已经查到一些线索,判断出三皇子自小就派人到北宫千宁身边,精心呵护她一路成长。 另一个,温鸿也查到了一些端倪,那就是三皇子的产业和势力,北宫千宁如此优秀,有三皇子这样强大的男人护她一生,才是最稳妥的。 温鸿看好三皇子,自然就十分不齿大皇子的算计,因此在进宫参加北宫千安的庆功宴之前,他已经交代手下,今晚就狠狠教训大皇子一番,他掌控的势力自然比不过三皇子,但是安然无恙的教训大皇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看了看大皇子府的方向,想着北宫千宁今夜住在安全的晋阳侯府,温鸿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也坐上自家马车,朝礼部尚书府驶去。 温鸿胸怀放开了,可有人还在纠结着,这其中的原委,就是因为在庆功宴上,温鸿跟三皇子问起北宫千宁的伤势时,那种透彻心骨的关切和痛心。 百里和治恼怒的想着,宁儿是他的未婚妻,是他娇养了十余年的美人,不是他温鸿的,今日晌午在王府里,他已经警告过温鸿了,晚上到了宫里,他居然还敢当面问宁儿的伤势,真是要把他给气死了。 还有那个什么平海伯府的嫡长孙袁明轩,也紧张兮兮地跟他打听“宁儿妹妹”的伤势,还恬不知耻地要他转告宁儿,说她的“轩哥哥”会护着她,若不是他警告他,他就要第三次说出“宁儿妹妹”这个称呼了。 这一天里,北宫千宁从早忙到晚,经历了王府待客的斗智斗勇,再到刚刚还朝时西城门的决斗之事,之后逛街给母亲买礼物,再到被大皇子算计遭遇车祸,北宫千宁的心情,真是像过山车一样,所以上了马车之后,她很快就撑不出,靠在百里和治的肩膀睡着了。 车马粼粼,坐在马车里的百里和治,心绪也是起起落落,温鸿对宁儿的一见钟情,大皇子对宁儿的阴暗争夺,袁明轩对宁儿的过分亲昵,百里和治就十分不爽,看着昏睡的北宫千宁,百里和治内心的火气越升越高。 “宁儿。”百里和治一把抱住北宫千宁,恶狠狠警告道:“二皇子,嫁不得,大皇子,嫁不得,温鸿,嫁不得,袁明轩,也嫁不得,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不许你……” 北宫千宁被摇醒,迷迷糊糊一会儿后,才听明白是百里和治吃醋了,只是她也不知道百里和治这是因为真的爱她,还是因为他的尊严被挑战。 为了改变历史悲剧的轨迹,北宫千宁是立志要嫁给三皇子,要成为他的王妃,顺便替北宫家光耀门楣,以至于她都忘记了,自己好像还不怎么了解他,于是她小心问道:“宁儿自然是只想嫁给殿下您,可是殿下觉得,宁儿真的有这么好么?殿下不想去一位高门贵女做助力吗?毕竟——” 三皇子百里和治一急,立即低头吻住北宫千宁的香唇。 “唔唔唔……”北宫千宁瞬间懵了,怎么一言不合就吻人?难道她说错什么了吗?外头还有端王和晋阳侯府的马车呢,哎哎哎,不行啊,这也太丢人了。 爱了两世的娇软美人在怀,禁欲了两世的百里和治,怎会轻易放手呢?北宫千宁越是挣扎,他越是吻得霸道凶狠,他疯狂地汲取她的香甜,他急切地表达他的思念,他热情地宣告他的深情。 百里和治身形伟岸,禁欲多年的他,积聚了可怕的力量,可怜北宫千宁真的成了娇弱美人,很快沦陷在他的滔天力道中,她无力的倒在三皇子的怀里,任由三皇子辗转碾压着她的香唇。 马车行使得很沉稳,马车四周,是三皇子府整肃的侍卫,马车内的动静有些大,侍卫们听到女子的娇喘声,可他们的眼神一成不变,就像他们的主人三皇子殿下一样清冷。 若说神色有变化的,就只有坐在马车前头的卢公公了,此时的卢公公,像过节一样开心。 马车内的动静,卢公公很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他家不食人间烟火的三殿下,再次难得地尝到女人的滋味了,虽说只是小小的尝了一口,但也是极其美味的一口哇,再过不久,他家殿下就可以吃到养了十余年的娇嫩的肉了。 车队到了晋阳侯府,自然又是一番惊诧和混乱,虽然索俊峰已经差人先来通报,可是当朝皇子要来府里过夜,这个事情还是太大了。 已经歇下的老侯爷,听说三皇子来府里过夜,吓得立即从被窝钻出来,贴身奴仆尚未帮他穿戴好,他就急得走出院子。 惊动了外祖母,北宫千宁很是过意不去,但是老侯爷却乐呵呵的,给百里和治行礼问安后,老侯爷悄声对北宫千宁说:“傻丫头,三皇子在给你撑腰,你就坦然接受好了。” 那行吧,北宫千宁回答,外祖父和舅父都是人精,既然他们都好,那就真的是好的。 百里和治被索初浩带下去休息,北宫千宁住进自己的素雪院。 大家都累了一天一夜,后天又是索飞瑶成亲的日子,大家快速换洗后就歇下,很快的晋阳侯府就恢复了平静,只有挂在屋檐下的灯笼,在守候着侯府的安宁和静谧。 新府 翌日天亮后,为了给百里和治张罗早饭,晋阳侯府又是一阵紧张的忙乱。 这也难怪,晋阳侯府虽然是功勋世家,素日往来的,也大多是高门显贵之人,但是招待皇子在府中过夜的,还是头一遭。 不过毕竟是百年侯府,每一代又有人跟皇族联姻,因此在最初的紧张过后,尤其是有世子夫人纱氏亲自坐镇,三皇子的早饭是有惊无险的用好了。 吃过早饭,三皇子居然也不上朝了,而是说要陪着北宫千宁去端王府。 端王府对百里和治来说,那是十分熟悉的,若有他陪着去,北宫千宁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可是他这样不务正业的,真的好吗? 北宫千宁看到百里和治不像说笑的样子,北宫千宁不免有些担忧:“殿下,您不上朝真的好吗?宁儿可不愿意被人说成是祸国妖妃。” 百里和治噗嗤一笑,然后凑近北宫千宁耳边轻声说:“宁儿,你可是从上辈子就开始祸害我了。” 北宫千宁心口一窒,鼻子立即即酸了,就哽咽不能语:“殿下——” 百里和治眸中闪过惊慌,立即把北宫千宁搂进怀里:“宁儿,为何哭了?” 北宫千宁紧紧抱住北宫千宁精瘦的腰身,抽噎着说:“殿下,我想起了《帝台印》、里边记录的,母亲嫁给端王叔以后,很快怀了孕,可是——” “宁儿,咱们先出去再说。”百里和治担心旁人把这话听了去,便拥着北宫千宁,走出晋阳侯府。 彩蝶隔着是不远,跟在他俩身后。 晋阳侯府的人和北宫千安很是识趣,并没有打扰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只是站在原地目送他们。 晋阳侯府大门外,卢公公、三皇子府的侍卫、潘勇明率领的郡主侍卫,已经整整齐齐地候在清晨的凉爽秋风里,挨着侯府石狮子脚边的各色盛开菊花,还停着一辆豪华尊贵不凡的王府马车。 看见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出现,一个顶着新面孔的侍卫迅速走过来,先恭敬地问安,然后禀告说:“殿下,昨夜咱们的人得手了。” 听了侍卫的话,百里和治并未有什么高兴的表现,其实到现在为止,他还在怪罪自己的侍卫们,昨日那么多人跟着马车,居然还让大皇子得手,若不是担心北宫千宁接受不了,他早就重罚昨日那群侍卫了。 还有潘勇明,虽然不是归他三皇子管,可是作为青阳郡主侍卫,他还是缺少应有的警惕和应变,如今北宫千安回到皇都了,得让北宫千安好好训练潘勇明一番。 “宁儿,他叫叶山明,日后他跟他手下的五十个人,潘勇明和他手下的二十三人,也都编入了你的卫队,这是名单。”百里和治介绍了叶山明的身份。 叶山明立即单膝跪在北宫千宁面前,中气十足说道:“属下任凭郡主差遣。” “起来吧。”经过昨日的事情,北宫千宁也知道,潘勇明还是有些欠缺,需要再打磨才行,现在三皇子给了他新的侍卫,让北宫千宁感觉安全了许多。 “谢殿下。”北宫千宁没忘了谢谢百里和治,有了叶山明着五十人,她可以着手做很多事情,比如打探消息、传递消息、策划计谋和实施计谋、亦或是帮她做生意等等。 “咱们上马车。”百里和治扶着北宫千宁,登上了王府宽敞舒适的马车,然后命令驾车的卢公公出发。 等队伍离开晋阳侯府,百里和治才告诉北宫千宁:“昨夜,我派人教训了大皇子的人,算是给宁儿报了仇,日后若是他还敢惹咱们,我一定不会像这次这样手软。” “这次你手软,殿下是怎么修理大皇子的?”现在的北宫千宁已经知道三皇子的势力,她很好奇他所谓的手软,是个什么样子。 百里和治还没作答,自己先笑了起来:“小惩大诫一番罢了,毕竟他没有碰到宁儿,况且我也看在你表姐的面上,怕将来有一日.你表姐真的嫁给大皇子,所以就手软了,把他和一众手下的头发全部被割掉一半。” “被割掉头发?”北宫千安大惊,古人十分珍视头发,因为他们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否则就是不孝。另外一个头发也代表了头,头发被别人剪掉,几乎相当于脑袋被别人割掉。 半夜睡梦中被人割掉头发,北宫千宁完全可以想象,大皇子是多么的恐惧。 “被割掉头发的,还有史志诚父子,因为史志诚父子,也支持大皇子昨日的劫色阴谋。”百里和治又补了一句。 “真是太好了。”想到史志诚在朝堂上的贼喊捉贼,北宫千宁总算觉得气顺了很多,连着对母亲的担忧,也少了几分。 因此,当百里和治问起,刚刚在晋阳侯时,北宫千宁担忧什么? 北宫千宁先撩开车帘看看车外,放下帘子后才解释:“《帝台印》里记载,我母亲跟端王怀的孩子,尚未出世就被苏玉海命人用尖刀挑了出来,所以我……我……” “宁儿莫怕。”百里和治抱住北宫千宁,抚摸她后背安慰道:“自前次你提到这事后,我已经提醒端王要做好防范了,还有,现在苏修杰已经被抓,苏玉海想做什么事儿,就会有很多忌惮,毕竟苏家只剩下他们父子俩了。” 想到百里和治暗中发展起来的庞大势力和实力,再想到端王的沉稳和气魄,她的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晋阳侯府离端王府不断远,北宫千宁很快到达端王府。 端王府大门处,端王竟然已经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要亲自把北宫千宁迎进府中。 端王是当朝王爷,是永昌帝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且他的母妃纯贵太贵还在,纯贵太妃不仅跟太后关心融洽,还跟着太后一起住在寿康宫,陪伴着太后,并未搬出皇宫住进端王府。 端王身居高位,又是隆恩不断,因此端王府的大门,看起来是极为雄伟庄严、富丽繁华,开间、铜钉、门当、台阶等等,无一不是超品亲王的规格,就连王府大门守卫的侍卫、奴仆等人,也都是规规整整。 “宁丫头来了。”端王以先得到消息,知道三皇子陪着北宫千宁前来,当他看见百里和治的马车到达时,便欢喜地迎过去。 端王的贴身太监仲强、管家陈康乐进场跟在端王身边,他们是认识北宫千宁的,这十年来,每每看到端王照顾索飞瑶母子三人,他们先后好几次劝过端王,说索飞瑶母子虎落平阳,于他们王爷来说,只会是负累。 然而被端王训斥几次后,仲强和陈康乐便明白了,他家王爷对索飞瑶是真心的,是势在必得的那种,他们便配合端王,跟着端王做了不少接济和照顾索飞瑶母子三人的事情。 哪知他们这一等,便等了整整十年,他俩差点都以为,是索飞瑶看不上他家王爷,可是到了今日,他俩才有所顿悟,他们认为,索飞瑶一定是等到一双儿女都有出息了,才考虑自己的亲事。 北宫兄妹确实很争气,在被皇都人们嘲讽和欺负了十年后,哥哥成了大夏国世上最年轻的将军,也是大夏国最年轻的从五品官员;妹妹成了大夏国唯一异姓郡主,还在选妃大考的前两科中都夺取首名。 这样骄人的功名和荣耀,令索飞瑶的出嫁显得十分的光荣,大大的印证了母凭子贵这句话。 仲强和陈康乐种种叹息,明明可以傍身端王,成为最贵荣耀的皇室家眷,却偏偏通过十年的艰苦努力,在流血流汗后,证明自己是名副其实的尊贵之人,北宫家母子三人是在太令人尊敬了。 “见过三殿下,见过青阳郡主。”看到端王已经领着北宫千宁和三皇子,相谈甚欢地走上王府台阶,仲强和陈康乐立即行礼问安。 北宫千宁是第一次到端王府,对端王府唯一的印象,便是《帝台印》中所记载的,书中写着,苏玉海率领的北胡、西狄和一些部落的士兵,打进了端王府。 然后在端王和她母亲的寝殿碎玉殿里,抓住了她母亲和端王,最后端王为保护妻儿而战死。 母亲则被苏玉海命人用尖刀剖开肚皮,把已经五个多月大的胎儿挑出来,再狠命摔死在地上,母亲索飞瑶因肚子被破开,最后也因流血过多而死去。 端王一路热心地介绍着王府,说完每一处,都叫北宫千宁看看是否有不合适的地方。 其实端王跟索飞瑶相处多年,几乎日日见面,对她既是情根深种,又是了如指掌,如今终于要赢得美人归,他又怎会有布置不到位的地方呢? 北宫千宁之所以愿意遵从习俗,走端王府这一趟,目的还是要见识母亲即将居住的寝殿,当然还有端王府如今的模样,因为端王为了迎娶她母亲,对王府做了很大改变。 端王说了什么,北宫千宁大约只听进去一小半,百里和治看在眼里,并没有提醒他,因为他知道,北宫千宁心中一定有她的打算。 “宁儿你看,此处便是正殿,是你母亲和本王的寝殿。”直至走到正殿,端王指着一座崭新的雄伟宫殿,告诉北宫千宁这里是他的她母亲的寝殿。 北宫千宁抬头一看,发现大殿正中央上头,写着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瑶华殿”。 “瑶华殿?我还以为是……是……是碎玉殿呢。”北宫千宁有些回不过神来。 百里和治赶紧提醒道:“宁儿,刚刚端王叔说了,他把原来正殿及周围的几座小院全拆掉,然后重新规划修建了此处的院落和花园,如今的端王府,有七成跟原来是不一样了。” 北宫千宁这样转过头,把周围的景致扫视了一番,发现果然跟原来她看过的端王府地图不一样,布局、样式、花草和名称,处处都跟原来不一样了。 前世母亲嫁过来时,端王并未改造王府,直接就是住进原端王妃住过的碎玉殿。这一世,端王和端王府都有了改变,是不是历史悲剧能够避免、母亲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看着焕然一新的端王府,北宫千宁痴痴地企盼着。 贴心 “殿下,属下刚回到皇都,有要事跟您禀报。”这时,百里和治的贴身护卫翰林,急匆匆跑过来,单膝跪在百里和治身边。 翰林就是前去百草谷求取幻色鹊羽解药的人之一,他这是刚刚从百草谷回到皇都,就跑到端王府跟三皇子复命。 “治儿,王叔府中还有许多事要忙,本王就不陪你们了。宁丫头,一会儿你再好好儿地在王府各种走走看看,若是发现需要整改的,记下来让管家一并整改。”端王看见来人是三皇子的手下,便识趣地离开,去忙府中的事情去了。 等端王离开后,北宫千宁也识趣地说:“殿下,宁儿想在王府四处走走。” 百里和治有些不放心,但是想到今日端王府到处是人,都在忙着明日的婚礼,府中应该是安全的,便同意让北宫千宁离开,但是他却不忘叮嘱彩蝶:“看好郡主,若是再出差错,本王定不轻饶。” 彩蝶瑟缩着答应下来,然后跟在北宫千宁,向前走去。 北宫千宁先进入瑶华殿,她要看看前殿内的一应物品摆设。 瑶华殿大门有两个衣着体面的婆子守着,两人看见北宫千宁,便躬身向她行礼问安:“奴婢流雨/流雪,恭迎青阳郡主。” 北宫千宁不认识这人,但是从名字猜测,她们应该是王府身份不低的下人,很有可能是很早以前跟着端王从宫里出来的宫女。 微微一笑之后,北宫千宁就踏进瑶华殿大门,这一脚踏进去,她才吃惊的发现,挂着“瑶华殿”匾额的,只是瑶华殿的殿门,进了这一道殿门后,才能看见瑶华殿的身影。 新落成的瑶华殿飞檐翘角、雕廊画栋,跟原来的碎玉殿,并不是在同一个位置,而是位于碎玉殿原址后面二十余米远的地方。 东西侧殿距离正殿的距离,比寻常的也远一些,殿门即围墙和长廊,将整个瑶华殿围成一个小世界。 瑶华宫已经张灯结彩,但是偌大的院子静悄悄的,跟王府别处的忙碌形成鲜明对比。 瑶华殿跟传统的四方天院落不同,瑶华殿占地十分开阔,殿前被设计带有南方特色的精致园林,一座种满荷花的池塘,占据院子中央的位置,初秋的水面上,还零点的点缀着翠绿的荷叶。 北宫千宁先穿过精致的花园,朝正殿走去。寝殿是按照亲王的品阶修建,是五间三进的大殿,十分的雄伟气派。 “奴婢流云/流风,恭迎郡主。”门口两个面善的着宫装的中年宫女,用欢快而谦卑的话讨好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觉得这两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只是微微一笑,便走了进去。 进入正殿,扑面而来的,是一派奢华于温馨,在定眼一看,居然处处透露着熟悉的感觉,原来端王竟是按照母亲素日的习惯,把新家弄成本宫家的样子。 不过王府毕竟是王府,是北宫家小门小户比不上的,寝殿内十分宽敞,里边被划分成各种功能小区,完全满足日常生活的需要。 北宫千宁主要查看了卧床、梳妆台、浴室,母亲是晋阳侯府嫡女,自小就是喊着金钥匙长大的,即便被赶出景宁伯府,依仗着外祖父家,母亲一直过着富足精致的日子,在吃穿和卫生方面的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卧床是雕龙画凤的拔步床,用料是上好的紫檀木,床上铺着大红色的丝绸被子,一对修成并蹄莲的枕头,静待着主人的到来。 梳妆台上,摆着好些个打开着盖子的妆奁,每个妆奁里都放着许多精致的首饰,还要各种胭脂水粉等等。 卧房旁边放着两个高大的衣橱,北宫千宁打开一看,里边挂满了五彩缤纷料子上好的衣裳,就连中衣和肚兜都有。 北宫千宁腾的就感觉小脸热辣辣的,她赶紧把衣橱的门关上,然后转身到最里间的角屋,看到洗浴用的大木盆、矮凳子、香胰子、刷子、毛巾等等,都准备了个齐整,她便匆忙走出寝殿。 屋外花园正沐浴在初秋温暖的阳光中,想到身居高位、成熟稳重且健壮英伟的端王,北宫千宁由衷地笑了,她为母亲感到高兴,她很期待母亲苦尽甘来的日子。 北宫千宁在到左右偏殿看了看,发现一切都妥当后,才朝荷花池中央凉亭走去,她边走边想,碎玉这个殿名听起来就不妙,怪不得前世在那里发生了悲剧,如今的瑶华殿这个名字,既表达了端王对母亲的爱意,又有着繁华丰茂的意思。 但愿前世悲剧不要再发生,但愿有母亲在的端王府,从此以后人丁兴旺、和和美美、繁华丰茂。 荷花池中央,坐落着一座凉亭,凉亭中摆设的,并未常见的石桌石凳,而是精雕细琢的硬木桌椅,椅子上用铺着柔软的坐垫,一看就能想象得到,这是端王避免索飞瑶受寒,才做了如此贴心细致的准备。 北宫千宁虽只有十五虚岁,但是她毕竟在现代社会生活过二十年,知道男人心中有没有你,古往今来的男人还真是一样。 端王未娶妻前,本就是倾心于她的母亲索飞瑶,后来各自成亲不久,端王妃在生下儿女长宁郡主不久后,就因为体虚而香消玉殒。 之后又发生渣爹叶光远把妻儿赶出景宁伯府,端王便执意跟她母亲索飞瑶再续前缘,这才有了十年来,端王对他们北宫一家母子三人的照顾。 端王对母亲的用心,北宫千宁从来不怀疑,如今看到为了娶母亲进门,端王甚至抹掉了前王妃的生活印记,给她母亲一个全新的环境,且一应摆设还处处透着精致和贴心,这样的男人,放眼天下估计也找不到几个。 “郡主,端王爷对夫人真是用心良苦。”彩蝶跟着北宫千宁走了一圈,忍不住啧啧称赞。 叶山明现在是北宫千宁的侍卫头领,听到彩蝶开口了,他也大胆说道:“不错,属下认为,端王对索夫人的心,确实很不错,就像殿下对郡主您一样。”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我来了?”北宫千宁嗔了叶山明一眼,只把叶山明弄得心怦怦跳。 嗔了叶山明一眼后,北宫千宁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自己还沉浸在端王对母亲的贴心准备中,她突然觉得十分尴尬,便朝外走去,边走边丢下一句话:“去别处看看。” 叶山明摸不着头脑,彩蝶和潘勇明憋着笑,一行四人就这样诡异地离开瑶华殿。 无端地对侍卫流露了娇嗔的一面,北宫千宁有些担心被百里和治发现,出了瑶华殿后,她慌不择路,看见有路就走,专挑人少的地方走去。 辗转走过几条长链,转过几座假山后,北宫千宁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此处是个无人之地,只有不知哪里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婆子声音,以及一个抽气着的少女声音。 北宫千宁不知她们在何处,可是那个婆子似乎很生气,只听得她说着:“郡主就是心软,任由她唆使王爷,把王妃的痕迹完全从王妃抹去,王爷推掉碎玉殿,重新建成了瑶华宫,里头的摆设还都是按照那个女人的喜好摆设的,奴婢是在咽不下这口气。” 隋嬷嬷说到这儿,停下来吸了一下鼻子,又继续说道:“奴婢早就跟您说过,让您进宫跟纯贵太妃告状,可您偏偏怕了青阳郡主,我说郡主啊,虽说她也是郡主,可她怎能跟您比呢?就算太后再怎么喜欢她,您的亲祖母也不会向着她呀。” “嬷嬷,你不要说了,此刻我……心乱如麻,府里……都是父王……做主,我一个……没了生母庇佑的……女儿,能做什么呢?”抽噎的女孩继续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反驳婆子的话。 北宫千宁一听,便知道哭着的人,是端王的女儿长宁郡主,替长宁郡主鸣不平的,是长宁郡主的贴身嬷嬷——隋嬷嬷,婉贵妃举办的赏花宴上,北宫千宁见过她陪伴长宁郡主进宫,也听过她的声音,至今还记得。 隋嬷嬷是跟着前端王妃嫁进端王府的,她既是长宁郡主的奶娘,也是长宁郡主的贴身嬷嬷。 隋嬷嬷越发生气,声音都提高了几度:“郡主,明明您才是端王府嫡亲的郡主,可如今王爷再娶,整个皇都的人只知道青阳郡主要成为端王府的女儿,压根就没人记得您才是咱们王府正儿八经的女儿啊。” 长宁郡主小声说道:“嬷嬷,青阳姐姐……本就才华横溢、光芒四射,我哪里……能跟她相比,我——” “郡主,您怎么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您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那对勾.引男人的狐媚子?”隋嬷嬷竟然严厉地尖叫起来。 隋嬷嬷话音落下,彩蝶抓住北宫千宁的手,一脸打抱不平的样子,意思就是要冲出去,替北宫千宁出头。 一旁的叶山明也潘勇明也握住佩剑,恨不得一刀割掉隋嬷嬷的舌头。 北宫千宁抬手做了一个阻止动作,她也很恼怒隋嬷嬷的胡说八道,可是想到明日以后,她跟长宁郡主就要成为姐妹,因此这一刻,她阻止了身边侍从的冲动。 北宫千宁想多了解长宁这个人,也多想了解端王府的情况,虽说先前端王跟她和母亲详细的说过,可是一个男主人视角里的王府,肯定有不少是顾忌不到,或者是见解不同的东西。 隋嬷嬷发现长宁郡主“不争气”,便继续唆使道:“郡主,您得要硬气起来啊,明日那个索飞瑶进门后,恐怕你就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还有那个青阳郡主,她小门小户出身的,双眼恐怕都被金银堵住了,且她身后还有太后、皇上、贵妃和三皇子等人撑腰,她和他哥哥也要住进端王府,她兄妹俩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您要是——” “隋嬷嬷,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这一刻,北宫千宁再也听不下去了,隋嬷嬷这话,已经不出纯粹的嫉妒,而是恶意的诽谤。 说人坏话的时候,内心肯定是忐忑的,冷不丁被人打破话语,隋嬷嬷吓了一大跳:“你……你……你是谁?” 长宁郡主认出了北宫千宁,她摇摇欲坠道:“青……青……青阳姐姐。” 北宫千宁直接忽视长宁郡主,先阴恻恻地回应隋嬷嬷:“我,就是你口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青阳郡主。” “你……你……你……”隋嬷嬷颤抖的右手指着北宫千宁,缓缓地向后倒去。 欺主 北宫千宁向长宁郡主点了点头后,就吩咐彩蝶:“把她弄醒。” 彩蝶早憋了一肚子火,得到命令,她立即蹲下去,先是轻拍几下隋嬷嬷的脸,发现她醒不过来,便使劲按住她的人中,按了几次后,隋嬷嬷便醒了过来。 隋嬷嬷一醒过来,便哇哇大叫起来:“珍姐儿,快,快通知王爷,不不,是通知纯贵太贵,就说青阳郡主欺人太甚,就说青阳——” “隋嬷嬷,事情……事情……你说的那样,你不要胡说。”长宁郡主听不下去了,便阻止隋嬷嬷,可是她一脸胆怯,说出来的话也是半分威严都没有。 果然,长宁郡主话未说完,隋嬷嬷便插嘴道:“我可怜的郡主啊,你就是跟你家一样心软,人家母女都双双欺负到你头上了,你怎么一退再退?我跟你说啊,在这样下去,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呜呜呜……王妃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郡主刚刚出生,你就撇下她去了,姓索的把不仅把王爷勾|引了,她的女儿也勾|引了三皇子,她们母女都是狐媚子,她们——” “隋嬷嬷。”眼看隋嬷嬷胡乱编排她母子,可是长宁郡主居然医生不冷,只是一副瑟瑟缩缩的样子,北宫千宁只好自己出面,阻止隋嬷嬷继续说下去。 按照宫规,隋嬷嬷辱骂北宫千宁,北宫千宁是有权利责罚隋嬷嬷的,彩蝶已经竖起耳朵,随时听命于北宫千宁。 叶山明和潘勇明也按住剑柄,一副恨不得把隋嬷嬷一剑了结的样子。 隋嬷嬷看到这架势,立即更大声地撒泼起来:“哎哟,哎哟,青阳郡主要杀人了,青阳郡主要杀——” “叶山明,把剑给我,我要杀了隋嬷嬷。”北宫千宁怒吼一声,声音比隋嬷嬷还要高。 珍姐儿闺名叫做彭珍,是隋嬷嬷的女儿,自小就给长宁郡主做丫鬟,此时听了北宫千宁的话,她立即丢下长宁郡主,跑到隋嬷嬷身边护住自己亲娘,且说的话跟隋嬷嬷是一个节奏:“北宫千宁,你只不过是个伯府弃女,你母亲只不过是个下堂妇,她一个寡妇不好好守寡,却整天的想着勾|引我们王爷,我家王妃就是被你母亲气死的——” 北宫千宁本想教训隋嬷嬷的,听了彭珍的话后,她瞬间冷静了下来,隋嬷嬷骂自己母亲不守妇道的话,她可以暂时不跟隋嬷嬷计较,可是隋嬷嬷掌嘴就说先端王妃是被她母亲索飞瑶气死,这种事情可就不能忍,必须立即澄清,否则会影响明日的婚礼,影响她母亲的声誉。 “叶山明,去把端王请来。”北宫千宁把剑还给叶山明,并命他去找来端王,她要力证母亲的清白,同时给隋嬷嬷一个教训。 叶山明领命而去,隋嬷嬷随即紧张起来,可是下一刻,她立即又放心下来,她就像,反正先王妃马文瑞已经死了,所谓死无对证,她是王妃的贴身侍女,一切还不是凭她红口白牙瞎说? 彭珍看到母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傲气十足的站起来,回到长宁郡主身边去,那气势比长宁郡主更像郡主,因为此时的长宁郡主,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好像被谩骂的人是她,而不是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暗暗叹息一声,端王人中龙凤,生的女儿却这样柔弱怯懦,甚至下人冒犯了客人,甚至这个客人还是她将来的姐妹,她居然都不加以管束下人,也不惩罚下人,以维护端王府的颜面,真是够呛了。 之前就听说过端王的女儿胆小怕事,却没料到怕成这样,竟然连奶娘和奶姐姐都敢欺负到她头上,照着样子看来,端王府的后院,早已经成了隋嬷嬷母女的天下。 真真是奴大欺主啊,长宁郡主出生不久,母妃马文瑞就病死了,她是被隋嬷嬷母女带大的,隋嬷嬷对她来说就像母亲,彭珍对她来说就像姐姐,所以她种柔弱的性子,只能任由隋嬷嬷母女搓揉。 端王再怎么疼爱女儿,也管不着后院这些琐碎的事情,而端王府另外一个奶娘,也就是端王世子百里和溪的奶娘朱嬷嬷,她为人和善,素日一般不跟隋嬷嬷起正面冲突,而是避开隋嬷嬷的锋芒。 隋嬷嬷在先王妃马文瑞病死后,端王又迟迟不续娶,也不纳妾,隋嬷嬷就成了端王府后院的实际掌控人,端王府多年来的人情往来,也是由隋嬷嬷张罗,因此有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隋嬷嬷是端王的那个通房妾侍。 但是隋嬷嬷很清楚的知道,若是索飞瑶嫁进王府,她立即就要失去在端王府作威作福的特权,因此这十年来,她很乐意看到端王缠着索飞瑶、而索飞瑶不答应嫁给端王。 可是在得知皇上给端王和索飞瑶赐婚后,隋嬷嬷就开始给长宁郡主灌输索飞瑶母女的坏话,不停地唆使产宁郡主去闹,闹到宫里纯贵太贵处,并以死相逼。 长宁郡主不认同隋嬷嬷的主张,因为对于自己父王和索飞瑶的事情,她多少听过一些,即便她不知道自己母妃是怎么死的,可是天生的善良的胆怯,她无法像隋嬷嬷说的那样去闹。 直到最近北宫千宁异军突、名动皇都,再加上在飞雪苑见过北宫千宁,她就笃信,北宫千宁不是隋嬷嬷嘴里说的那种人。 长宁郡主呆愣着不知如何处理事情,只是不停地用帕子擦眼泪,一副受欺负的穷人家小媳妇模样。 北宫千宁都扫视了周围的精致一番了,还等不到长宁郡主发话,她便决定自己来处理,于是她先问隋嬷嬷:“隋嬷嬷一再污蔑我和我母亲,想来是十分疼爱长宁郡主吧?” 隋嬷嬷没想到北宫千宁会这么说,立即趾高气昂起来:“那当然,郡主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早就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北宫千宁点头表示认同,然后继续问道:“那请问隋嬷嬷,你照顾了长宁郡主十三年,你觉得她在你的仔细照顾下,长成了什么样的人?你对她各方面都满意吗?” “这个……这个……郡主自然是好的。”对于北宫千宁的不按常理出牌,隋嬷嬷再次摸不着头脑,只好下意识地胡乱应对。 北宫千宁也不急,而是耐心引导隋嬷嬷:“怎么个好法?隋嬷嬷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把长宁郡主拉扯大,眼看她也到了议亲的年龄,要是有人来提亲,隋嬷嬷你总不可能只说一个好字吧?” 北宫千宁这么一说,隋嬷嬷立即就好了思路,随后就唾沫飞溅起来:“我家郡主当然是个好的,她身份尊贵不凡,只怕连现在的媏怡公主都比不上她呢。” “隋嬷嬷,可不能这么说。”长宁郡主虽然胆小,却也懂得礼法分寸,令北宫千宁听了稍微得了谢安慰。 隋嬷嬷继续说下去:“我们郡主是个孝顺的,谁家娶了她就是他的福分。” “嗯嗯,这个不错,还有呢?”北宫千宁点了点头。 隋嬷嬷想了想,再想不出什么,便让女儿接着说:“珍姐儿,你说。” 彭珍看到有表现机会,立即如数家珍:“我们郡主像贵族小姐,她很矜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饭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而且吃得不多;我家郡主有很多漂亮衣裳和首饰,都是王爷给她置办的。郡主对我娘很孝顺,从不跟我娘置气,带我也如亲生姐妹,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郡主就立即送给我。” “哦,郡主送给你什么东西?”北宫千宁很好奇。 彭珍尚不自知,她得意洋洋说道:“这就多了,郡主是很大方的,有时候王爷刚刚给她买的新衣服新首饰,郡主都还来不及穿戴,就立即送给我,出门的时候,很多人还以为我和郡主是亲姐妹呢。” 隋嬷嬷也是一脸得意:“王爷疼爱郡主,不仅经常给她买这买那,可是郡主哪里用得着那么多?幸好有珍姐儿帮着穿她的旧衣衫。” 隋嬷嬷说到这里,北宫千宁发现,长宁郡主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往下落,幼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倾诉十分激动,而且很伤心。 北宫千宁便问道:“长宁,隋嬷嬷和彭珍的话,你认同吗?” “没……没有……”长宁郡主好像被吓了一跳,说话声音都颤抖了,且答非所问。 没有是个什么意思?这么简单的问题,长宁郡主却被惊吓到了,恐怕素日里,隋嬷嬷母女经常下到她吧? 北宫千宁决定让长宁郡主说出自己内心的感受:“长宁,你别怕,你是端王的女儿,你父王很爱你,你祖母纯贵太贵也很爱你,我母亲也喜欢你,明日她嫁进来后,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教养,你心里有什么委屈,你大胆地说出来,你要记住,你是端王府正儿八经的主子,下人们不服管教,你有权利——” 北宫千宁的话还没说完,哪知隋嬷嬷突然号丧起来:“郡主啊,你就是心太软了,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却只懂得哭,哪里像个郡主的样子?” 北宫千宁气不打一处来,她命令道:“掌嘴。” 彩蝶蓄势了许久的巴掌,终于啪啪朝隋嬷嬷脸上打去。 “这是替长宁郡主教训的。”北宫千宁厌恶地说。 彭珍没想到母亲会被掌嘴,要知道这十年来,她们母女俨然就是端王府的女主人,只有她们母女打人的份儿,哪有被打的时候? 彭珍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莫大的损伤,她嗷嗷着朝北宫千宁冲撞过去:“北宫千宁你这个有爹生没爹养的,我跟你拼了。” 北宫千宁傻了眼了,这是什么王府?一个奶娘的女儿,居然敢直接朝她这个郡主、准王妃撞过来? 好在发生了大皇子劫色之事,采薇和潘勇明对北宫千宁的保护,是高度的警惕的,彭珍刚一发动,他俩就跟着动起来,彭珍才刚迈出第二步,就被扭住了。 “把她捆起来,等端王爷来发落。”北宫千宁头都大了,她向长宁郡主投去同情的目光。 彭珍大喊大叫,采薇踹了她一脚,然后让潘勇明脱下臭袜子,堵住了她的嘴巴。 长宁好像吓坏了,身体都发抖起来了,她对隋嬷嬷母女一直很不满,可是孝道告诉她,她已经没有了亲娘,绝对不能再嫌弃奶娘和珍姐儿,否则世人该怎么看她? 北宫千宁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对隋嬷嬷母女说道:“隋嬷嬷只知道长宁郡主身份尊贵、有权有势,你们母女却尊卑不分、忘了本分,成日里欺负她没有生母庇护,变着法子从她手里骗取财物,却不知教导她做一个快乐、自信、大方、大气、勇敢的郡主,正常的长宁郡主,就应该融合了端王的睿智勇气、以及她母妃马王妃的善良和美丽,隋嬷嬷,如果马王妃还健在,你说她乐意让你欺负她的女儿吗?” 论口才,隋嬷嬷是远远比不上北宫千宁,她听懂了北宫千宁说的,可她就是不服气,于是她得意叫嚣起来:“北宫千宁,郡主是我养大了,她就是愿意听我的。你不是让人去请王爷吗?可是你的人去了半天,却不见王爷过来,我看王爷是站在我这边的,你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谁说本王没来?本王早就来了,而且看清了奶娘原来是自私阴险、贪得无厌、欺压主子的一个人。”假山的背后,走出来一位不怒自威、成熟稳重、健壮英伟的男人。 清除 来人正是端王,大夏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王爷、永昌帝最信任的弟弟、纯贵太妃的儿子。 随着端王缓步走过来的,还有纯贵太妃、端王世子百里和溪、三皇子百里和治、叶山明、先端王妃马文瑞的哥哥马文杰,而在这些人身后,则是一大群端王府的下人们,为首的是端王的贴身太监仲强和管家陈康乐。 一群来人都是对隋嬷嬷母女怒目而视,端王更是虎目含威,他快速走到隋嬷嬷跟前,抬腿就狠狠地踹了隋嬷嬷一脚。 隋嬷嬷和彭珍同时发出尖锐的惊叫声,隋嬷嬷被踹出去好几米远,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彭珍哭喊着跑过去,她抱起自己母亲,呼唤了好一会儿,隋嬷嬷才醒过来。 隋嬷嬷已是半死不活,却还在抵赖:“王爷,奴婢……照顾郡主……十余年,明日……新王妃……进府,您不能……受她挑唆,亏待了……郡主啊。” 端王听了隋嬷嬷的话后,立即上前又踹了她一脚,并且不跟她啰嗦,他吩咐管家陈康乐:“管家,让下人们过来,把他们知道的都说出来,谁敢知情不报,就让他滚出王府。” 陈康乐领命吩咐下去,而那些下人对奶娘母女本就怨气颇深,这会儿有了王爷和管家的吩咐,一个个激动万分,自觉排起对,一个个上前向端王告状。 下人每说完一件奶娘母女欺负长宁郡主的事情,端王就问女儿是否属实。 哪知长宁郡主只顾着抽泣,对端王的出头呵护没有反应。 一直抱着长宁郡主的北宫千宁微微叹息,长宁郡主之所以不忍心指责隋嬷嬷,是因为素日端王并不怎么亲近她这个女儿。 便是对世子百里和溪,端王也只是进到父亲的责任而已,他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是用在了照顾北宫家母子三人了。 如今看到长宁郡主被隋嬷嬷养废了,北宫千宁十分过意不去,她柔声安慰道:“长宁妹妹,你父王很疼你的,要不然他怎会经常给你买这买那?你是郡主,除了知书达礼、知晓事理外,你还就该具有皇家的威仪和责任,百里皇族的没一个人,都要维护皇族的形象和尊严不受损害,隋嬷嬷只是个奶娘,刚刚她和彭珍说的话那些事,已经触犯了律例,若是你不站出来作证,皇族——” “北宫千宁,你这个下堂妇的女儿,你在这里瞎说什么?”彭珍听到触犯律例两个字,不顾纯贵太妃和端王在场,对着北宫千宁就是一顿抢白。 “给本王掌嘴。”端王没想到到了此刻,彭珍还如此嚣张,可想而知在平日里,她是如何的为非作歹。 仲强领命而上,朝彭珍扇了两巴掌。 不等仲强停手,已经坐在绣凳上的纯贵太妃接着下令:“继续掌嘴,打到她说不出话为止。” 仲强立即抬手,一巴掌一巴掌狠狠地扇下去。 隋嬷嬷呜呜呜的哭着,想伸手阻止仲强,却被仲强一脚踹开。 百里和治和叶山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一点儿也不觉得纯贵太妃和端王过分,因为他们很清楚,隋嬷嬷母女这般常年欺负长宁郡主,不丢半条命才怪,若不是有纯贵太妃在场,只怕端王早就取了隋嬷嬷母女性命。 端王府的下人们虽觉得内心痛苦,同时也觉得万分后怕,因为这是端王第一次在府中严惩下人,惩罚的还是把持王府后院十年的隋嬷嬷,而他们平时对隋嬷嬷母女的行为,没少睁只眼闭只眼。 仲强是个练家子,每个巴掌的力度是没话说的,被他扇了不到二十个巴掌,彭珍就满嘴满脸是血,歪倒在地上。 “泼一盆盐水,让她们母女起来听训。”纯贵太妃语气平平地吩咐道。 盐水?受伤后再碰盐水,岂不是雪上加霜?王府下人们吓得直打哆嗦,隋嬷嬷和彭珍并未真正晕死,听了纯贵太妃的话,两人立即挣扎着互相搀扶起来。 长宁郡主也打了个哆嗦,北宫千宁立即抱紧她,心中也无限感慨,果然是在宫中混成太后死党的人,惩治人的手段随手拈来。 看到隋嬷嬷母女老实的站起来,纯贵太妃感觉满意了,便和蔼地笑着对北宫千宁说:“宁丫头,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你只比长宁大两岁,家中也只有母亲一个长辈,却能上战场杀敌,又能在选妃大考中连夺两次首名,哀家很喜欢听你说话,你就继续跟长宁聊聊,把刚刚被隋氏打断的话说完吧。” “谨遵贵太妃懿旨。”北宫千宁躬身行礼。 “哎呀,宁丫头,这又不是在宫里,你就不用讲究那些虚礼了,到了明日,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与治儿也是有婚约在身,哀家只想你们把哀家当初寻常祖母看待。”纯贵太妃跟北宫千宁说话的语气,简直是和蔼得不能再和蔼。 隋嬷嬷看到这情景,一口气也咽不下去,加上这十年来她凭借主持端王府后院养成的胆气,她竟然就直接质问纯贵太妃:“太妃娘娘,您这也太偏心了,长宁是您的亲孙女,你不护着自己亲孙女,却对叶家的野种疼爱有加,您这——” “放你娘的狗屁——”突然,一声爆喝从众人背后吼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武毅将军北宫千安到了,想到他在西城门口闹的那一出单打独挑十六守城将士,众人立即退到一旁,给他让出一条到来。 北宫千安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然后给纯贵太妃、端王等人行礼,最后才走到隋嬷嬷前面,揪住隋嬷嬷的领口大声吼道:“姓隋的,想来你是老眼昏花了吧?虽然我很讨厌叶光远,但是整个皇都的人,哪个不说我长得像他?倒是你这个女儿,叫什么屁珍的?长得既不像你,也不像你家里的,你是跟哪个野男人生下她的?” “你……你……你……你你胡说什么?”被当众说成偷汉子,隋嬷嬷气得快吐血了。 北宫千安一把把隋嬷嬷扔到地上,然后转身问端王哪个:“端王叔,我替隋嬷嬷——” “叫父王。”端王打断北宫千安,虎目直盯着北宫千安。 彭珍惊叫道:“王爷,原来北宫千安是您的亲生儿子,原来索飞瑶真的偷汉子。” “扒了她的舌头。”纯贵太妃终于有些生气了。 “不要啊,贵妃娘娘不要啊,奴婢操持王府十余年,照顾郡主十余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看在郡主的份上,饶了我女儿吧。”隋嬷嬷终于害怕了,但是她依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到了此时还想用苦劳相要挟。 彭珍已经吓得半死,她这是第一次真真的意识到,这座王府的真正主人,是纯贵太妃,是端王爷,是世子爷,是长宁郡主,而不是作为奶娘的她的母亲,更不是她这个奶娘的女儿。 彭珍知道被拔舌头是怎么回事,她和母亲平日里就没少狐假虎威惩治其他下人,在这危机时刻,她竟然朝着端王跪下去:“王爷,珍儿愿意服侍您,珍儿还是处子,珍儿愿意服侍王爷,只求王爷——” “就凭你?你家小姐都还是母妃强塞给本王的,你一个卑贱的奶娘的女儿,也想爬上本王的床?真是恬不知耻、倒人胃口。”端王气得要发疯,明日他就要迎娶爱慕了十余年的晋阳侯府嫡女了,这个奶娘的女儿,居然当众说要做他侍妾,这不是明摆着给瑶儿添堵吗? “既然她想男人,就送她去军营,一会儿就送去。”纯贵太妃也气得不行了,当年儿子成亲后,她没有出宫住进端王府,是因为儿子位高权重,她仍然住在宫中,一来是陪伴太后,二来是主动做个人质,让皇帝对端王放心。哪知如此一来,亲孙女被隋氏养废了,你说能不气人吗? “先拔了舌头再送去军营。”对这种不知悔改的下人,克扣搜刮他的女儿也就罢了,还肆意一而再再而三污蔑瑶儿的人,他岂能轻饶? 仲强愣了一下,他看向端王,得到端王一句“拔舌头”,他立即朝陈康乐点头。 陈康乐叫上两个管事,走上前跟着仲强一道,几个人分工,有人拉住隋嬷嬷,有人按住疯狂挣扎的彭珍,很快就把她的舌头给割掉了。 端王不顾流血不止的彭珍,他怒视隋嬷嬷道:“隋氏,本王从十三岁到现在,爱慕的女人一直都是晋阳侯府的索飞瑶,无奈她不愿意嫁给本王,便是当年父皇和太后要赐婚,她也不愿意,最后嫁给了景宁伯爵,本王何曾不希望北宫千安是本王的儿子?可他就是叶光远的日子。还好老天有眼,让本王有机会跟她再续前缘,本王也愿意把叶光远的一双儿女视为己出,让千安和千宁都叫本王为父王。” 彭珍舌头被割掉了,隋嬷嬷也知道大势已去,听到端王的话,她也不再做任何蹦跶。 端王有些苦闷的说:“索飞瑶连赐婚都不屑于,又怎会勾引本王呢?也只有你这种见识浅薄的低贱夫人,满脑子尽是肮脏龌龊的想法。” 纯贵太妃接着说:“至于先王妃马文瑞,那是因为哀家想给马家一场富贵,才逼着自己儿子娶了马文瑞,你口口声声说是王爷害死了王妃,这件事情,还是请,马大爷自己说给你听吧。” 马大爷就是马文杰,他今日是被端王邀请过来,告诉他成亲之后,端王会带着几个孩子,十天住王府、十天住本宫家,哪知遇上了隋嬷嬷这事儿,也才得知隋氏这十余年来,竟然如何苛待他的外甥女,马文杰早已气得不行。 被纯贵太妃点名,马文杰也不想做任何隐瞒了,他实话实说到:“我妹妹自小体弱多病,马家的二郎们也没多大出息,太妃娘娘念着当年爹爹救过皇上的恩情,才逼着端王娶了我家妹妹。妹妹本来不是生养,可是王爷也愿意纳妾,妹妹便偷偷倒掉避子汤,这才怀上了世子和郡主两个孩子。” 隋嬷嬷目瞪口呆,这事王妃可从未跟她说过啊,王妃只说过,端王对她相敬如宾,可端王对索飞瑶念念不忘。 端王看了一眼儿子和女儿,接着说道:“虽说本王是不得已才娶了马氏,可是成亲之后,本王也敬重马氏,如今想来,本王做错的一件事,就是看错了你隋氏,以为你身为奶娘,可以善待本王的女儿,哪知你竟然把长宁当成挡箭牌、当成摇钱树,还教唆她一堆男盗女娼、挑拨离间的下作伎俩,隋氏你这是找死。” 端王说完之后,三皇子百里和治走到北宫千宁身边,斜睨着隋嬷嬷说道:“隋氏,你听好了,是本皇子求王赐婚,把青阳郡主赐给本王为妃,而且本王早已发誓,今生只娶她一人、只宠一人,青阳郡主不需要勾……引本王,也不需要讨好本王,她只需要接受本王的宠爱就够了。” 隋嬷嬷长大了嘴巴,意识还有点清醒的彭珍,怨恨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她想,为什么索飞瑶可以把一双女儿养得这么出色?为什么她母亲把持王府后院十余年,除了从长宁郡主和王府里贪墨银钱外,不能替她某一份好亲事?如今弄得她被送去军营当军妓? 新家 接下来,端王让下人们一个个来,把他们知道的关于隋嬷嬷一家人欺上瞒下的事儿,一件件的说出来,涉及到长宁郡主的,就问她有没有这回事儿。 到了此时,长宁郡主也明白了,祖母和父王是真的在替她出头,就连北宫千宁这个半道姐姐,也实实在在地支持她,于是长宁郡主再也没有顾忌,很是配合下人们的检举,而且还主动说出不少下人们不曾听说的事情。 整整一炷香的功夫,十有八.九的端王府下人,居然都检举了隋家的恶行,而纯贵太妃和端王的脸色,则是难看到了极点。 三皇子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都不啃声,他们和皇都的许多人一样,都是听说过端王府后院的一点儿事情,可是想到端王是个鳏夫,后院没有王妃,有些神秘离奇的事情也是不奇怪,谁曾想到,这个事情,竟然是一个奴大欺主的丑事。 不管隋氏母女心中有何怨愤,那也是她们咎由自取,隋嬷嬷一个奶娘,本来她握着的是一手好牌,可惜她眼皮子太浅,眼珠子只看见眼前的几辆银子利益。 隋氏的胆子也太肥,居然把罪恶的双手伸向堂堂皇族郡主,而且这位郡主的生父还是端王。 胆敢在端王头上动土,而且还损害了索飞瑶的名声,端王重罚了隋嬷嬷一家,除了彭珍被纯贵太妃罚去军营外,端王命人把隋嬷嬷关进庄子里,她的家人,包括相公、两个儿子,则被发配边疆,永世不得离开边疆。 等端王命人把隋氏母女押下去后,纯贵太妃对一众下人说道:“今日武毅将军和青阳郡主先住进王府,明日新王妃进府,此番端王成亲后,哀家也搬回王府居住,日后端王府和北宫家就是一家人,你们要记清楚,谁才是王府的主子,若是什么猫猫狗狗还想在王府作妖,哀家却不轻饶。” 若说小半个时辰前,下人们不知为何叫到此处后花园,现在听了纯贵太妃的话,大家已经十分清楚了,那就是今日纯贵太妃和端王当着他们的面,收拾隋嬷嬷一家,可谓是一箭三雕。 身为王府的下人,他们也不是傻子,他们猜测的没错,一箭三雕的注意,正是纯贵太妃和端王的主意。 隋嬷嬷把持端王府后院的事儿,纯贵太妃和端王知道的,但是为着照顾长宁郡主的孝道,他们不能闭着眼处置隋嬷嬷,他们就是想找个机会,让隋嬷嬷自己暴露自己的罪行,这样才好堵住悠悠众口。 纯贵太妃和端王万万没想到,这个机会,是由北宫千宁无意中得来,而随时母女因为嚣张惯了,在缺少警惕的情况下,轻易地就说出了自己的罪行。 于是,隋氏一家人恶行暴露,当众的揭露和惩罚,对下人产生了震慑,这是其一目的。 其二,就是让皇都的人明白,先王妃确实是身体虚弱,她自己不听劝阻,偷偷瞒着端王怀上了身孕,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的死,不是被端王谋害,更不是因为索飞瑶嫉妒而挑唆端王。 其三,就是让王府内外的人都知道,纯贵太妃和端王都十分看重索飞瑶,不仅盼望着她嫁进王府做当家主母,还让索飞瑶的一双儿女住进王府,并让他们称呼纯贵太妃为祖母、称呼端王为父王。 王府毒瘤一除,王府后院变得干干净净,加上纯贵太妃从宫中带来的人,暂时接手了端王府的一应事务,加上又内务府张罗,在婚礼前的这些天,端王府一切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只等明日索飞瑶嫁进来了。 处理了隋嬷嬷一家后,北宫千安和北宫千宁就要忙了,因为按照端王和他们母亲商议好的,以后他们新的六口之家,在王府住十日,再到武毅将军府住十日。 纯贵太妃在宫里住了将近一辈子,此时终于有机会跟孙子孙女们在一起,而且一下子就有了四个,都是她喜欢的小辈们,她便一点儿也不觉得累,竟是要亲自跟着小辈们,去看看他们要住进哪个院子,院子里生活物品是否准备齐全,配备的丫鬟、嬷嬷和婆子小厮是否够用,是否激灵。 端王觉得母妃这样挺好,比住在宫里当个纯粹的活物强多了,一个人活着,日子要有盼头,早晚要有事做,这般活着才有乐趣、才能舒坦。 于是端王吩咐纯贵太妃的宫女,要她们仔细伺候好他的母妃,然后他就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听说祖母要亲自去布置他们的住处,北宫家兄妹俩受宠若惊,不过他们毕竟年纪比较大一些,又是跟随母亲嫁进来的,所以他们就主动地跟端王世子和长宁郡主正式见面问好。 端王世子百里和溪今年十五虚岁,但是比北宫千宁小半岁,北宫千宁准备及笄,百里和溪准备满十四岁半, 端王年纪比索飞瑶大几岁,可他的两个小孩却比本宫兄妹都小,皆是因为当年看到索飞瑶怀孕生子之后,端王才死了心,然后接受母妃的安排,娶了马家的嫡长女马文瑞。 北宫千安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带惯了兵的他豪爽大气,他一把紧紧抱住百里和溪,放开他后声如洪钟地说:“小子,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你就是我弟弟,谁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把他揍扁。” 端王平日对儿子百里和溪只是尽责任教导,却不会表露出亲昵的情感,加上自幼就失去母亲,百里和溪的性子跟长宁郡主差不多,都是谨小慎微、胆小自卑且有些阴郁的性子。 不过虽然百里和溪只有十四岁半,但是对于父王和索飞瑶的事情,他也是颇有怨言的,他觉得他的父王为了北宫家母子三人,几乎把端王府当成了客栈,甚至有时候还把他和妹妹给忘记了。 直到刚刚听了隋嬷嬷和珍姐儿的话,百里和溪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王,真的是一直对索飞瑶念念不忘,父王是被祖母逼着娶了母妃,而母妃为了挽回父王的心,是以虚弱的身子怀孕并生下他和妹妹。 这些事情不是祖母和父王单方面解释,而是还有舅父马文瑞亲自作证,证明自己母妃是被塞给父王为妃,自己和妹妹的性命,也是母妃用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 可是,这些会不会是父王逼着舅父说的呀,毕竟父王位高权重,祖母也是宫里地位仅次于太后的人,舅父为了活命,或者为了保住他们兄妹,也有可能说违心的话吧? 不过怀疑归怀疑,骤然被北宫千宁抱在怀里,还得到北宫千宁保护的宣誓,百里和溪原本心中对索飞瑶母子三人的一些不满,也减少了几分,他嗫嚅道:“大……大哥,你说的,是……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你大哥我一人独挑十六个守门士兵,还不照样把他们都打死了?那些个欺负你的人,不过是些混混罢了,有我在,你尽管在皇都横着走。”北宫千安血气方刚,多年养成的要保护母亲和妹妹的狠劲儿,让他在百里和溪面前也是同一种说话的调调。 百里和溪想到北宫千宁在西城门闹的事情,终于想起他确实有着本事,然后他假装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担心之事:“可对方是睿王世子和齐王世子,大哥你敢教训他们吗?” 百里和治这话,其实是个坑,因为他跟那两位世子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他只是想为难一下北宫千宁,看看他是否真心替他出头。 哪知北宫千安毫不迟疑答道:“怕他个啥?我凯旋还朝那日,睿王还亲自到西城门接我呢,我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怕两个小屁孩不成?” 北宫千宁听了这话,也安慰起百里和溪来:“弟弟啊,我告诉你啊,百里和清和百里和浚都是我的小跟班,听说他俩总是闹着要跟我玩呢,只是我不是在宫里养伤,就是在宫里考试,或者在三皇子府养伤,并没有时间跟他们玩儿。” 听说睿王世子和齐王世子居然是千宁姐姐的朋友,那两个可是公认的小魔头,就连二皇子都被他俩整得出丑过,北宫千宁一介女流,她又怎么让那两个小家伙听命? 对了,北宫千宁一定是用暴力手段教训过那两个小魔头,北宫千宁可是皇都少有的会武艺的女子,据说还是他父王请人教的,哼,真是便宜她了。 百里和溪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平衡,他觉得还是拿睿王世子和齐王世子做文章,好让北宫千宁这个半道姐姐也出丑,他真就不信他收服了那两个小魔王。 “宁儿——”突然,百里和治大声喊了几句。 北宫千宁回头看去,发现他一脸恼怒,正狠狠地瞪着她:“你忘了本王了。” 北宫千宁这才猛然发觉,她真的把三皇子晾在一边许久了,于是她快速跑过去,挽住他的双手,踮起脚快速啄了一下他的脸。 百里和治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而百里和溪和长宁郡主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守护 情急之下,智慧北宫千宁的,是现代社会的思维,她没想到身后还有端王世子和长宁郡主,更是忘了纯贵太妃。 北宫千宁哄得百里和治的嘴角上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捏了捏她白皙粉.嫩的嘴角,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说:“昨晚没得亲,宁儿何时补回来?” 昨夜宿在晋阳侯府,不是北宫家也不是三皇子府,哪能方便亲亲啊?这个百里和治是不是要求太过分了?北宫千宁嗔了他一眼,惹得百里和治胸口一窒。 “宁儿——”百里和治全身绷紧了一些,双眸深深地看尽北宫千宁的眼波深处。 百里和治这眼神的颜色,是不是太过光艳了?北宫千宁赶紧低下头,她要是再跟他对视,只怕他眼里的火就要冲天而起了。 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你侬我侬,此时无声胜有声。 看到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相处那么亲昵,纯贵太妃可没料到一对孙子孙女的浮想翩翩,她也十分开心的笑了,她之所以决定离开皇宫,搬进端王府居住,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北宫千宁,确切说是因为北宫千宁深得三皇子宠爱。 “哟,这才没过门呢,就这般腻歪,要是下个月成亲了,想要见到你俩的人影,岂不是有如登天?”纯贵太妃乐呵呵的笑着。 北宫千宁佯装恼怒了纯贵太妃一下,却继续抓着百里和治的左手,不停摇着他手臂,柔声安慰道:“好了没有?人家都主动亲你了。” 纯贵太妃乐呵得很,心中是许久未有过的舒坦,她在感慨,年轻真好,彼此倾心真好,宫外真好,自由自在真好。 百里和溪和长宁郡主也早已看得呆住了,他们几乎没有见过男女这般亲昵且自然的相处,因为在他们记忆里,他们的母妃和父王相处的情形,从来都是父王在天、母妃在地。 他们的母妃,更像是父王贴身侍女,母妃从不敢正视父王,更是只敢站在父王身前三米远的地方。 至于像三皇子和青阳郡主这样手拉手、捏着嘴角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他们母妃和父王身上,那简直就能吓倒整座王府。 百里和溪突然又想到了索飞瑶,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是不是因为索飞瑶也是这般会勾……勾……勾男人的心,所以父王一辈子倾心于她? 想起早逝的体弱的母妃,想起明艳动人深得父王爱恋的索飞瑶,百里和溪突然觉得心烦意乱,刚刚被北宫千安撩起的一点兄弟轻易,瞬间又荡然无存。 长宁郡主跟哥哥的想法也差不多,她想到了当年大夏国第一美人索飞瑶,想到她艳光四射的风华,想到她被赶出景宁伯府却没有哭戚戚的坚韧。 然后长宁郡主又想起了自己的生母,想到生母对父王只敢远观的昂视心态,她的母妃去世时,她刚刚有一点儿记忆,正因为母妃早逝,所以她一直努力地记住那段记忆,至于都未曾忘记。 长宁郡主把母妃和索飞瑶对比之后,模模糊糊的觉得,似乎女人要得宠,就应该要跟男人站得近一些,跟男人无话不谈,还要……还要……嗯……像北宫千宁那样大胆。 百里和溪和长宁郡主各怀心事,布料百里和治对着他俩说:“你们两个,跟北宫兄妹一定有好相处,若是惹得宁儿不痛快,本王决不轻饶。” 百里和溪和长宁郡主吓了一大跳,原来三皇子对北宫千宁的宠爱,是如此强烈。 想到大家传说的三皇子隐藏的实力,再想到北宫千宁在选妃大考中的大放异彩,百里和溪突然觉得,自己想要为难北宫兄妹的想法,还是不要有为好,毕竟三皇子是当朝皇子,若是他将来继承皇位,他这个宗室堂弟,还得仰他鼻息过日子呢。 长宁郡主就从未被人训斥过,猛然听到三皇子冷冽的警告话语,早就吓得不能思考了,她紧紧抓住祖母的手,低着头在瑟瑟发抖。 北宫千宁终于意识到,他们这是在端王府,不能太放纵自己的情愫,也不能让百里和治逾矩,她放开了百里和治的手,然后对着大伙说:“好了,那现在咱们就去看看住哪个院子吧。” 于是,几个主子走在前边,后边好几十米远处,下人们若即若离地跟在后边,其实就在刚刚,他们也是被三皇子和北宫千宁的亲昵举动吓坏了,他们现在很自觉,都不敢跟得太紧,免得一不小心成为碍眼的那个。 关于几个孩子住的地方,端王已经跟索飞瑶商量过了,也跟百里和溪和长宁郡主征求过意见,他们就决定让男孩们住在东边的院落,百里和溪住风院,北宫千安住雪院;女孩们住在西边的院落,长宁郡主住花院,北宫千安住月院。 百里和溪和长宁郡主原本不是住风院和花院,因此这会就需要下人们立即就帮忙搬物品。 北宫千安和北宫千宁的物品,也用下人们陆陆续续搬来。 北宫千安的物品,是由随从蒋进和谭雄送过来的;北宫千宁的物品,则是由锦姑和采薇送来,她们两人是跟着翰林一道返回皇都的。 当夜,北宫千宁和哥哥就住在了端王府,也是在吃晚饭的时候,纯贵太妃主动介绍,说流雨、流云、流风和流雪,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之所以让她们守着瑶华宫,是为了放着隋嬷嬷等人。 纯贵太妃还说,等到明日索飞瑶嫁进王府,就让索飞瑶当家,管理王府后院,四流会离开瑶华宫,跟着她去寿安堂伺候,至于王府下人如何安排,将军世子郡主们的丫鬟仆妇,也是交给索飞瑶定夺。 纯贵太妃这么做,是因为知道端王这个儿子爱极了索飞瑶,他为了等索飞瑶,宁愿当了十年的鳏夫,既不续娶,也不纳妾,甚至连通房都没有,纯贵太妃作为先皇的嫔妃,自然知道独守空房的凄苦滋味,她力挺索飞瑶掌管王府,也立志帮助索飞瑶在皇族站稳脚跟。 而百里和治跟昨夜一样,随着北宫千宁住在端王府,关于此事,他是这样跟端王说的:“侄儿就是要守着宁儿,谁知道还有没有谁像大皇子那样丧心病狂。” 端王一副了然的样子,便亲自安排他在雨院住下。 可百里和治不乐意,他直接挑选最靠近月院的一件客房。 端王笑笑,任由他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北宫千宁还未梳妆打扮好,百里和治已经在院子外头等着她了 再过了一会儿,月院外头就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原来是百里和浚和百里和清知道她住进端王府后,一大早就起身,然后早饭都不吃,直接就奔着端王府而来。 两个小魔头许久不见北宫千宁,一见面就各种闹腾,非要缠着北宫千宁出问题靠他们。 可是北宫千宁一心想着母亲,并没有什么心思应付他们,想到昨日在后花园里,百里和溪说的话,她灵机一动,便对两个小世子说:“清哥儿、浚哥儿,你俩也知道,因为我母亲今日嫁给端王,我才跟着住进端王府吧?那我是个外来者,首先要跟端王世子搞好关系吧?” “滚一边去,别来烦宁儿。”百里和治倒不是不喜欢两位小世子,他还是挺看重睿王和齐王两位皇叔的,但是对半大的小鬼头,他向来不知道怎么跟他们相处,呃,当然了,北宫千安除外。 百里和清和百里和浚人小鬼大,他们向来不怕百里和治,他们此刻只听到北宫千宁的难处:“宁儿姐姐,你放心,和溪哥哥平日很怕我俩,我俩这就去教训他,让他不敢欺负你。” 北宫千宁扶额:“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小屁孩真是不懂。” 百里和清和百里和浚你看我我看你,然后才不情不愿说道:“难不成要讨好他?他看起来很胆小,确实跟他父王一样狡猾。” 北宫千宁再次扶额:“有没有人说你们的父王是大魔王?” “没有,他们为何说我父王是大魔鬼?”两个小鬼同时回答。 “那不就行了?总之若是今日.你们让和溪哥哥信任我,以后我才跟你们玩。”跟七八岁的男孩说话,有时候就得威胁一下,北宫千宁自己都觉得好笑。 “那我们现在就去讨好和溪哥哥,让他相信宁姐姐是好人。”百里和清和百里和浚还真怕,担心北宫千宁再不跟他们玩,立即撒开退去找百里和溪。 支开两个小魔王后,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一起吃早饭,然后去隔壁叫上长宁郡主,就去寿安堂陪纯贵太妃。 纯贵太妃并不要求儿孙们每日晨昏定省,但是看到两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和三皇子一起前来,她也高兴得很,便把三人带在身边,到前院去做各种应酬,还把一些事物分给两个孙女负责。 至于三皇子百里和治,则是默不作声地跟在北宫千宁身后,由于他一直冷着脸,并没有多少人敢跟他说话,但是很快的,整个端王府的人都知道,三皇子舍不得青阳郡主,一直陪在她身边。 这话在不久之后,传进了北宫千宁的耳朵,她感觉好无奈,他不是惯常冷厉、不近女色吗?他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实在太有损他高冷的皇子范儿了,他去跟其他宗室或者她哥哥北宫千安聊天不行吗? 北宫千宁还真提了一嘴,可是百里和治酷酷的说:“今日人多嘴杂,万一你不小心被碰伤撞伤,就会影响下个月咱们的婚礼。” 好吧,这个理由还真充分,北宫千宁只好由着百里和治,然后一边做事一边担心母亲索飞瑶:“殿下,您说苏玉海会不会在今天搞事?” 身段 百里和治听了这话,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宁儿,你总算想起这个问题了,还算激灵。” 这什么话嘛?北宫千宁有些羞怒:“殿下这不是误解我吗?我不是一直都在担心吗?只不过不是常常把担心挂在嘴边罢了。” 百里和治揉了揉北宫千宁柔软的刘海儿,再观察了一下四周的人,然后才轻声告诉她:“宁儿莫怕,我、端王,还有你哥哥,已经做好了准备,管他是苏玉海还是苏玉江,都别想再掀起什么风浪。” 北宫千宁大喜:“我猜你们也是有准备了的,没想到哥哥刚回到皇都,一刻都没得休息,就又投入战斗了。” “投入战斗?”百里和治对这种说话感觉很新鲜,不过类似新鲜的话,他听他的宁儿说过很多了,因此这会也只是默念了一次而已。 北宫千宁并未意识到不对劲,她心里在为母亲祈祷呢。 半晌过后,百里和治才收拾复杂的心情,柔声说道:“宁儿莫要过分担心,现在的我,要比前世强多了。” 呃?百里和治怎么说这种话?北宫千宁吓得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什么人留意他们,她才放下心来,可是不免得又想起今日的婚礼。 亲王成亲娶妃,程序相当复杂,虽端王和索飞瑶都是二婚,但是永昌帝和太后都不想委屈了他们,所以一切都是安札礼仪程序走。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由外祖母晋阳侯爷带着母亲,到索家宗庙,告知祖宗她这个索家的女儿,今日要二次出嫁,嫁给端王为继妃。 然后到了黄昏时分,端王就在迎亲者的带领下,前去晋阳侯府迎亲。 晋阳侯府及索家全族人,会在晋阳侯府送亲。 端王接了新娘后,便进宫见过太后、皇后和所有的嫔妃,然后再见皇上,接着返回去见皇后,最后才出宫返回端王府。 也就是说,到了黄昏时分,端王前去迎接新娘和进宫觐见帝后嫔妃,客人们才陆陆续续前来,等到端王和她母亲来到后,便是拜堂仪式,最后新娘子送进洞房、客人们开吃宴席。 跟着纯贵太妃走了一圈,在纯贵太妃有意指点下,北宫千宁和长宁郡主都长了见识,基本上了解了亲王的婚礼程序、以及如何操办一场婚礼。 往日住在北宫家时,索飞瑶早就教北宫千宁如何当家,虽说他们是虎落平阳之家,可是索飞瑶就是坚信,她的女儿将来要嫁做宗妇,而不是什么小妾,因此北宫千宁管家的本事,早就熟稔了。 但是对于亲王的婚礼,北宫千宁也是到了今日,才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并亲自参与了操办。 长宁郡主可就迟钝多了,一来她因为没了母亲,素日就很少参加社交活动,像婉贵妃邀请她参加宫宴那次,还是她参加社交活动的第九次而已。 加上隋嬷嬷给她灌输的,是如何抓牢钱财,并未教导她如何管理一座府邸,因此长宁郡主学得比较慢,但是北宫千宁很有耐心地帮助她,两人倒是在这样的忙碌中,慢慢地心就走进了。 这一个白天,百里和治无所事事,只等着黄昏来临时,陪着端王去晋阳侯府迎接新娘,所以他除了吃饭时间,都是默不作声的跟在北宫千宁身后。 百里和治也知道,女人是要管家打理府邸的,他的宁儿管理过北宫家,也管理过他的王府,他对她的管家能力并不怀疑。 不过在吃过无法后,在送北宫千宁回月院休息时,百里和治问道:“宁儿,何时回我王府?思宁亭许久没人坐在那里喝茶了,另外,本王还有账目要你管理,你可不能偷懒啊。” “可别,我看账很头疼的。”北宫千宁已经有些累了,她想到三皇子府那些数目庞大的账册,心中立即打退堂鼓。 百里和治想到那是安宁商会和紫苑的账目,再过一个月,他和宁儿就要成亲了,是时候让宁儿接触安宁商会和紫苑了。 要是别的女人,知道他有这么大的财力和势力,早就得意得要飞天了吧?可是宁儿似乎不领情,他是不是该重重“惩罚”她一番?好让她长长记性? 百里和治的某种带有颜色的心思,北宫千宁是不得而知的,想到晚上的热闹和忙碌,以及有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北宫千宁返回月院,好好的歇下睡个午觉,然后很快睡着过去。 等到北宫千宁醒来时,听到王府大门放鞭炮的声音,她一咕噜爬起来,就要超外头跑去,却被锦姑一把拦住:“我的郡主哎,梳妆打扮好再出去。” 北宫千宁刹住了脚步,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退回屋里。 在采薇和彩蝶的伺候下,北宫千宁很快洗好脸,并且换上另一套中衣,然后便是被伺候着换上一件杏粉色软银轻罗百合裙。 锦姑看着又是笑又是哭:“郡主,没想到我和采薇离开这几日,您就像变了个似的,如今你这身段,跟夫人已经很接近了。” 北宫千宁本就生得娇美,这一个多月来,在各种精美吃食和名贵补品的浸润下,她似乎并以往任何时候都长得快,不仅长高了,身量也长开了,便是那种女人的娇媚神韵,也比前些日子要明显得多,最最重要的是,她的汝儿像发馒头一样,竟是大了一圈。 自北宫千宁四岁起,锦姑就开始伺候北宫千宁,索飞瑶和晋阳侯府对她不错,端王和三皇子对她也不错,锦姑知恩图报,把北宫千宁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这次离开皇都去百草谷替三皇子求药,前后也不过就那么几日,可是锦姑就十分不舍北宫千宁,好不容易返回皇都,却看到北宫千宁猛然长了很多,她为自己错过了北宫千宁的成长而遗憾。 彩蝶日日都帮北宫千宁穿衣,她不太看得出主子身段和神韵的变化,但是锦姑和采薇是隔离一些日子不见,昨儿咋然一见,她们就发现了她跟以往不同,只是昨日太仓促,主仆三人没得好好聊天。 今日一早北宫千宁也很忙,到了这会儿,锦姑三人给北宫千宁穿的,是三皇子亲自给她准备的衣裳和首饰,所以三人忍不住就说起北宫千宁的身段。 采薇帮北宫千宁穿戴好之后,突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哎呀,这衣衫的尺寸,跟原来是不一样了呢,一定是殿下知道郡主汝儿大了,否则这衣裳怎么穿得这么合适?” 采薇这么一说,北宫千宁才知道,这新衣裳是百里和治给她准备的,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傲人那处,发觉它似乎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脸上顿时染上了红霞。 在现代社会时,自己长到了二十岁,那时候的她是挺丰满的,这会儿的傲人处,还达不到那个时候的效果,但是也已经很接近的,毕竟十五岁是不能跟二十岁相比的呀。 终于穿戴整齐,北宫千宁在锦姑三人的陪伴下,先前隔壁叫上长宁郡主。 长宁郡主也刚刚收拾好,看到娇嫩的杏色华服,把北宫千宁衬托得愈发娇媚柔弱、我见犹怜,尤其是她小小年纪,便拥有傲人的身段和迷人的神韵,令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北宫千宁毕竟在现代活到了二十岁,知道长宁郡主这是青春期的害羞,她抱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傻妹妹,咱们女性的身材就是前凸后翘,这是天道造人的时候决定的,女孩来了葵水之后,身段就开始长开,到了及笄年龄,就可以生儿育女了。” 长宁郡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么羞人的话,她把头深埋下去,耳朵却比任何时候都注意听北宫千宁的话。 北宫千宁看到长宁郡主的耳朵都红透了,便不再多说:“长宁妹妹,以后有时间咱们姐妹在慢慢聊这些,现在先去祖母院子里吧。” 长宁郡主只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可同时又觉得有些遗憾,遗憾不能听到北宫千宁说得更多。 姐妹俩手拉着手,很快就走到寿安堂,只是人刚刚靠近寿安堂,便听见里边传出一个大嗓门声:“贵太妃娘,您就是心软,什么乱七八糟的破落户都接近王府来住,您这又不是济慈院,你不知道啊,现在整个皇都的人都在嘲笑端王爷,说端王爷——” “姑母。”只听得屋内纯贵太妃的声音响起:“今儿是我儿子盼了大半辈子的婚礼,就算姑母不喜,也请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不要把世人带进端王府。” 很显然,纯贵太妃是生气了,那么这个被纯贵太妃称为姑母的人,她又是谁呢?她为何对端王和她母亲的亲身那么不待见?北宫千宁很想立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北宫千宁进退两难,没想到这个时候,屋内露出一个小脑袋,小脑袋一看见她,转头朝里边说了什么,有一个小脑袋跑出来,然后是两个小脑袋同时眉飞色舞地跑出来,拉着北宫千宁的手就往屋里去:“宁姐姐宁姐姐,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你一整天了。” “哎哎哎,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北宫千宁就这样,被百里和清和百里和浚拉近了寿安堂。 阻力 看见睿王世子和齐王世子一起拉着北宫千宁进门,屋内众人都吃惊不小,这两个小魔王不是第一次见到青阳郡主吗?怎的跟她如此亲热? 大嗓门声音第一个响起来:“哎哟喂,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这么说来着,她不是赐婚给了三皇子了吗?可她居然连八、九岁的孩子也要——” “祖姑母慎言。”两位盛装贵妇人急急制止大嗓门,她俩都是一脸的愠怒。 百里和清和百里和浚也不甘示弱:“我们就是喜欢宁姐姐,不喜欢你,不喜欢你家的儿孙们,你能那我们怎么样?” 这时,北宫千宁已经瞧清楚了,奢华而又舒适的屋内坐满了身穿华服之人,有各年龄段的老少夫人,也有各具特色的未出阁女孩,她们一部分是百里皇族的女眷,一部分是世家和高门之家的女眷。 只是这些来参加婚宴的人,本该是满面笑容陪着主人的,谁知她们一个个神色慌张、噤若寒蝉。 在她自己的郡主册封典礼、婉贵妃的册封典礼上,北宫千宁见过她们,只是当时由于她还需要养伤,太后并不让众人打扰她,以致她跟她们几乎没怎么接触过。 想到以后要嫁给百里和治,北宫千宁本来还打算着,趁着今晚的婚宴,好好跟皇族女眷们聊聊,为日后融入皇族打点基础,谁知事情被嘉乐大长公主搅和了。 嘉乐大长公主就是那个大嗓门的,她是隆兴帝最小的女儿,也就是永昌帝最小的姑姑。 嘉乐大长公主只比永昌帝大五岁,因为隆兴帝十分喜爱这个小女儿,给了她嫡出公主的尊荣,也养成了她骄纵蛮横的性子,便是隆兴帝薨逝多年后,她依然对皇家事务指手画脚。 纯贵太妃刚刚那一声姑母,是跟着端王称呼她的,若是纯贵太妃从自己身份出发,那是应该叫嘉乐大长公主为皇妹才是,只是由于她仅仅是隆兴帝的贵妃,并非嘉乐大长公主正经的皇嫂。 而刚刚开口说话的两位盛装贵妇,都是二十六、七岁左右的年纪,柔婉和气的是睿王妃,英气飒爽的是齐王妃。 “宁儿给祖母请安,见过各位姑奶奶、夫人、小姐。”北宫千宁猜到,在她来到之前,屋内众人一定是谈论她一段时间了,不过她就不管这些了,先问安尽到礼数才好。 早就被吓坏的长宁郡主紧贴着北宫千宁,微微颤着声音跟着问好。 “来,你俩过——”纯贵太妃刚伸出手,才刚说了半句话,立即就被嘉乐大长公主打断了。 “什么祖母?谁是你祖母?别以为端王糊涂了看上你娘,我们皇族就承认你是百里家族的孙女,你最好别忘了自己只是个伯府弃女。”嘉乐大长公主只比永昌帝年长五岁,可她一脸苦相,发狠骂人的时候,那张衰老的脸显得十分丑陋和恐怖。 纯贵太妃一手拉住一个孙女,把她们搂进怀里,给她们无声的安慰,然后才对嘉乐大长公主说:“嘉乐大长公主,皇上给端王和索飞瑶赐婚,端王和哀家都乐意接受本宫兄妹,大长公主只不过是皇家嫁出去的女儿,哪来的脸面代表皇族代表皇上发话呢?” 纯贵太妃这回是直接称呼对方封号,而且把话说得毫不客气,北宫千宁就知道,在她来到之前,她们一定为她的事吵了一段时间。 北宫千宁也听说了,嘉乐大长公主并不把纯贵太妃放在眼里,或者可以这么说,在大夏国,她压根就谁都不怕,就是太后和皇上不喜她的嚣张跋扈时,她也笑着和稀泥。 嘉乐大长公主的小女儿新宁县主季明媚,看到纯贵太妃居然如此当众让她母亲难堪,常年跟着母亲嚣张惯了的她,头脑一发热起来,也忘记了自己是客人身份,居然做起了母亲的帮凶:“纯贵太妃,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我母亲可是皇族辈分最高的人,当年她还是先帝爷最宠爱的女儿呢,她怎就不能代表皇族了?” 天哪,新宁县主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主,居然在端王成亲之日,在端王府里指责纯贵太妃,她知不知道纯贵太妃是谁?纯贵太妃也是太后最坚定的死党,也是皇上十分尊敬之人。 除开这个,纯贵太妃的儿子端王,他可是十分敬重母妃的人,且以他位高权重的身份,就连皇上也对他十分客气,只有新宁县主季明媚和她的公主母亲,瞎了眼的招惹祸端。 纯贵太妃脸色越发难看,她很想当年告诉嘉乐和季明媚,说皇上早就想废了她大长公主的封号,可是最后她还是忍住了,今日是儿子盼了十多年的婚礼,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看到纯贵太妃不敢出声,季明媚就越发得意起来,她把矛头直接对准北宫千宁:“北宫千宁,睿王世子和齐王世子也不小了,也就比你小几岁而已,你一个嫂嫂,同时跟两个小叔子这么亲热,你可对得起三皇子?” 睿王妃和齐王妃急得立即抗议起来:“新宁县主,世子还是小孩,你这是胡说什么?” “季明媚你欺负宁姐姐,我们要告诉三皇子,三皇子说过很多次了,谁欺负宁姐姐,他就不放过谁。”百里和清和百里和浚也急得大叫起来,他俩最近听说三皇子其实是很厉害的人,以前大家都被他装哑巴瞒住了,他俩现在对三皇子佩服得很呢。 本来百里和清和百里和浚昨日按照约定,讨好了百里和溪,让百里和溪不敢为难北宫千宁,只是昨日由于被三皇子百里和治的人困住,没得跟北宫千宁玩。 今日一早跟着母妃到寿安堂等北宫千宁,却听到了嘉乐大长公主和季明媚胡乱编排北宫千宁的坏话,两人是气得跟她们母女对骂了几句,若不是被母妃喝止,他们还要跟她们公主母女打起来呢。 “哼。”睿王和齐王在嘉乐大长公主眼里,只不过是两个小小辈,百里和清和百里和浚是她的重孙侄子辈,在她眼里更是像蚂蚁罢了,她连理都懒得理他们。 纯贵太妃都压不住嘉乐大长公主,其他皇族女眷和高门世家的夫人小姐们,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她们当众也有人想,据说苏皇后的承恩公的垮台,都是青阳郡主的手段,今日被嘉乐大长公主母女这般羞辱她和她的母亲,不知她会如何应对?能不能让嘉乐母女受到教训。 这些年来,她们早就受够了嘉乐母女的欺负,她们还真的特别期待青阳郡主能狠狠地收拾嘉乐母女。 所有女眷惶恐的眼神,都看向北宫千宁,就是纯贵太妃,也对她有了些许期盼。 母亲成亲当日被羞辱,自己这个做女儿的被人羞辱,北宫千宁怎能没有怒气?只要是在战场上,她早就跟敌人厮杀在一起,可是这里是没有硝烟的战争,这种妇人之见的宫斗、宅斗,厮杀方法得讲究。 妇人之间最在意的是什么,拿捏住了对方的七寸,才能一招毙命。 北宫千宁很快就有了对策,她轻轻拍了一下纯贵太妃的手,乖巧地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努力挤出笑容开始说起来:“原来是嘉乐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是本朝唯一辈分最高的公主,公主当年是先帝爷的老来女,听说当年深得先帝爷喜爱,被封为嫡公主,想来——” “你知道就好。”嘉乐大长公主一脸傲娇,不等北宫千宁说完,就等不及地武断打断她的话,连着一旁的季明媚也得意洋洋。 北宫千宁被迫停住了话头,一众女眷也有些失望起来,青阳郡主这是怎么了?被人骂得狗血喷头还在夸赞对方? 等嘉乐大长公主说完,北宫千宁突然话锋一转:“只是再多的宠爱,如今想来也只是想当年。” 一众女眷顿时眼神一亮,有门儿! 嘉乐大长公主比谁都敏|感:“北宫千宁,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想当年就是想当年。”看到嘉乐大长公主急了,北宫千宁脸上的笑容慢慢显现了。 嘉乐大长公主觉得,纯贵太妃都不敢跟她置气,一个小小的北宫千宁又算什么东西,她便自我感觉大方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遵命。”北宫千宁的笑容开始有些自然了:“早就知道嘉乐姑祖母是皇族辈分最高之人,宁儿自知自己无足轻重,却也想关心关心姑祖母。” 嘉乐大长公主感觉有些意外,不过她随即就想到,北宫千宁果然不敢顶撞她,便有些高兴起来:“嗯,算你识相。” 一众女眷心中刚刚浮现的希望之火,立即就被浇灭了。 新宁县主季明媚看向北宫千宁的眼神,则是越发的不屑,她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用最优雅的动作端起茶杯,小小的品了一口。 北宫千宁内心冷笑,嘴上却抹蜜一般的说:“嘉乐姑祖母,听说大长驸马一直不肯住进公主府,宁儿听了真是替姑祖母难过,想想姑祖母身份这般尊贵,当年又是那般得先帝爷宠爱,若是先帝爷还在,驸马爷哪里敢这般对待姑祖母您?” 一众女眷眼睛瞬间就精彩起来,北宫千宁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举动,是不是有意揭疮疤?因为嘉乐大长公主脾气太坏,那个被她强“娶”的驸马爷,压根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在先帝爷宾天后,他就不曾主动去过嘉乐公主府。 可怜嘉乐大长公主成亲三十多年,跟驸马爷几乎是一种分居状态,两人同床共枕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以至于她只有季明媚一个女儿,还是个嫁不出去的二十五岁的老女。 结仇 北宫千宁表面上在替嘉乐大长公主说话,实则是要加开她的疮疤,可惜嘉乐大长公主素日里张牙舞爪惯了,面对的多是夹枪带棒的对话,这会儿冷不丁被北宫千宁这么一说,她瞬间感觉很不适应。 新宁县主季明媚经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不相信北宫千宁会在被她们母女羞辱之后,还愿意替她母亲说好话,于是她弹了弹茶杯,不阴不阳说道:“哼,若是隆兴爷尚在,你北宫千宁也还是个小小的伯府弃女罢了。” 纯贵太妃压不住嘉乐大长公主,可是对付小小的季明媚,她还是有生杀大权的:“新宁县主真是糊涂了,若是隆兴爷尚在,本宫一定把宁丫头接近宫里去住,当年他一直都希望嫔妃们能给他多生几个女儿呢。” 纯贵太妃这话一说之后,一位年老的女眷也跟着说开了:“是啊,听说当年隆兴爷很是喜欢女儿,可惜……唉,也难为先帝爷心善。” “老王妃,没事你插什么嘴?”嘉乐大长公主训斥道。 那位说话的老王妃,是当朝皇叔景王的王妃,今年也有五十来岁了,可以辈分来论,她也得叫嘉乐大长公主为姑母,是以被对方呵斥一下后,景王妃也只能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但是景王妃的话,令在场的人都想起了往事,那就是嘉乐大长公主的出生,涉及一段很不光彩的往事。 原来,当年隆兴爷很想要让嫔妃们多生几个公主,但是在愿望为达成之前,他因为御驾亲征受了伤,在行宫养伤了两年多时间。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个叫做温洁的宫女,用计爬上了尚未痊愈的先帝爷的床,先帝爷因此而病情加重,而那个宫女却成功怀了身孕。 温洁在九个月后产下一名女婴,就是今天的嘉乐大长公主,但是由于温洁损伤了龙体,在产下嘉乐大长公主后,就被先帝爷赐死。 先帝爷本就希望生个公主,因此对嘉乐大长公主喜爱有加,又念其没有生母照顾,便把她记名在皇后名下,成了嫡出公主。 有隆兴爷和皇后照顾,嘉乐大长公主身份很显贵,只可惜隆兴爷因为被温晴所累,竟是在五、六年之后便驾崩,嘉乐大长公主成为祸星,在前朝和后宫都不受人待见。 一条来历不光彩的生命,一个因为出生而害死一代帝王的公主,性子又是那般刁钻蛮横,临老了还公然在当朝亲王成亲的日子里,羞辱人家的母妃、藐视一众皇族女眷,嘉乐大长公主凭借什么? 北宫千宁内心呵呵一笑,嘉乐大长公主还真什么凭借都没有,于是她便决定不给她留情面了:“祖姑母,听说大长驸马爷有三个儿子,祖姑母您真有福气。” 北宫千宁一说完这话,众女眷中就传来好几声嗤笑声。 “你们笑什么笑?”新宁县主季明媚没好气的吼了一声。 北宫千宁假装糊涂到:“哎呀,新宁姑母,难不成大长驸马爷府上又多生了几个儿子了?都怪宁儿孤陋——” “你闭嘴。”季明媚怒视着北宫千宁,愤怒的表情跟她公主母亲一样狰狞:“那些个烂货下的仔,怎比得过我这个公主女儿高贵?” 纯贵太妃似乎有些明白北宫千宁的意图了,她终于稍微好受了一些。 北宫千宁对纯贵太妃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继续往下说:“新宁姑母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不管是哪个妾室生的儿子,都是大长公主的儿子,他们都得尊称大长公主为母亲,将来也是要给大长公主养老送终的,若是姑母你出嫁那一天,您也就有很多兄弟背您出门了,姑母您——” “北宫千宁,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我是新宁县主,不是你的姑母,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季明媚最不喜欢被皇族小辈们称为姑母。 北宫千宁特别想笑,可她还是生生忍住了。 北宫千宁没有笑,但是女眷中却有很多人笑了起来,并且还小声的议论起来了,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嘉乐大长公主一直反对驸马纳妾,还曾害死过小妾生的孩子,因此驸马把后来小妾生的孩子都送到别处养着。 嘉乐大长公主没有亲生儿子,将来想依靠小妾生的儿子养老送终简直就是做梦。 新宁县主出嫁的时候,也注定不会有兄弟背她出门,因为拜她公主母亲所赐,那些小妾和孩子,早已被她们公主母女视为死敌。 还有一点儿,嘉乐大长公主的驸马和庶子庶女们也很有骨气,多年来不曾拿过一分公主爵禄,他们驸马府的一切开销,都是靠自己的双手过日子。 这些情况,北宫千宁也是了解的,于是她继续贯彻她怼人至死不休的宗旨:“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了,都怪我太没眼力劲儿了,看到新宁县主时,我总是忍不住把您跟睿王妃和齐王妃放在一起——” 啪的一声,新宁县主季明媚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愤怒的眼神死盯着北宫千宁:“臭丫头,你竟然把我跟睿王妃和齐王妃比较,我有她俩那么老吗?我吃的是山珍海味,用的是名贵护理膏药,每日里还让下人们仔细按摩各处穴位,你就是个眼瞎的,看不见我的花容月貌。” 女眷中已经有人噗嗤笑出声音来,北宫千宁急忙解释道:“哎呀,新宁县主,您误会了误会了,我刚刚想说的是,我忍不住把您跟睿王妃和齐王妃放在一起比较,是因为她俩已经够美了,可是您一跟她们站在一起,一点儿也不输给她们。” 嘉乐大长公主最担心的是这个唯一女儿的亲事,她看到女儿反应过度,便提醒道:“行了,新宁,人家北宫千宁也没说你什么坏话。” “谅你也不敢。”季明媚没好气地哼道:“本县主天生尊贵,哪是这些王妃可比的?要不是睿王齐王娶了她们,她们能享有王妃尊荣吗?” 季明媚这话就很伤人了,须知在皇族里,公主郡主县主最终都要外嫁,那些驸马爷骏马爷是不能担任高级官职的,也就是说,一旦嫁出去,这些皇族女儿的身份就会掉价,而王妃们则会跟着王爷,身份是永世荣宠。 北宫千宁看向睿王妃和齐王妃,知道她们心中十分不痛快,北宫千宁便嫁进节奏:“哎呀,新宁县主啊,您千万莫要生气,听说女人生气很容易变老的,你把睿王妃和齐王妃惹恼了,回头有睿王和齐王把她们哄高兴了就没事儿,您自己不是白白伤身又变老?” 一种女眷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了,就连睿王妃和齐王妃都笑了,大家倒不是笑睿王和齐王是妻奴,而是笑季明媚没有男人哄没有男人疼。 嘉乐大长公主毕竟是过来人,一听就明白其中的蹊跷,她恶狠狠地警告北宫千宁:“臭丫头,你在取笑我家明媚?要我说呀,皇上给你赐婚简直就是昏了头,你就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整个皇都谁人不清楚,三皇子那个结巴样儿,你还真以为天道会选他为皇位继承人?” “嘉乐公主慎言,随意议论天道,你就不怕被天谴?”纯贵太妃压不住嘉乐大长公主,可是涉及到皇位继承人,作为当朝太妃,又是跟太后和皇上关系匪浅的人,她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维护皇族继承方法的尊严。 嘉乐大长公主当然知道非议天道的严重性,便乖乖地闭嘴了,可是却用狠毒的眼神瞪着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努力挤出几滴眼泪,一副凄楚无辜地抽气道:“今儿是我母亲跟端王成亲的日子,嘉乐大长公主你们母女俩,居然在主人王府里无端生气,还羞辱母亲和我,我不跟你们计较,好心好意关心你们公主府和驸马府,可你们却变本加厉地羞辱我,甚至连睿王、齐王、三皇子和皇上都被你们得罪了,我这是不是好心做了坏事啊?我……我……我好怕,锦姑……锦姑……我头昏……” 说到最后时,北宫千宁就“晕倒”过去,身子软软的就往旁边歪去。 “宁丫头。”纯贵太妃就坐在北宫千宁边上,她一把抱住北宫千宁,情急之中用上了在宫里头叫惯了的称谓。 “郡主,郡主,您怎么又晕倒了?”锦姑、采薇彩蝶乱做一团,还“十分悲伤”的呼天叫地起来:“郡主啊,您抵抗西狄受了重伤,在宫里又替太后娘娘挡剑,您这一身的伤病尚未痊愈,今日却在夫人成亲之日旧病复发,您让我们如何跟太后和皇上交代啊?我可怜的郡主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您啊?” 百里和清和百里和浚两个小世子也扑到北宫千宁面前,惶恐地叫着:“宁姐姐,宁姐姐,新宁祖姑母想嫁给三皇子,她们母女想要羞辱你,想让你在众人面前丢人,我们已经偷偷跟三皇子说过了,三皇子已经替你报酬的。” 再次听到北宫千宁的丰功伟绩,一众女眷都觉得于心不忍,再听说新宁县主是因为想嫁给三皇子,才这样百般羞辱青阳郡主,众人对嘉乐大长公主的不满,又比先前多了几分。 纯贵太妃也是慌乱无比,什么新宁县主想嫁给三皇子的话,她是一时顾不上了,她只是记得很清楚,北宫千宁可是太后和皇上的心头肉,若是她在端王府出了什么事儿,别说嘉乐大长公主,就是她纯贵太妃,也会被责罚。 还有那个痴情的三皇子,三皇子可是把宁丫头视为心肝宝贝的,若是宁丫头出事,纯贵太妃都不敢想象三皇子会做出什么事情。 “太医,快传太医。”纯贵太妃常年陪着太后住在寿康宫,已经许久不曾独自处理事情了,可是这会儿,她还是想起来要叫太医,而且还记得要叫谁:“传林太医,就是皇上送给青阳郡主听候的林太医,他最熟悉郡主的伤势。” 皇上竟然送太医给北宫千宁?嘉乐大长公主和季明媚有些慌了,难道传闻是真的?太后和皇上真的那么疼爱北宫千宁?她们今日惹得她晕倒,太后和皇上会不会责罚她们母女? 还有端王,端王也是一个狠角色,她们母女亲日只想让北宫千宁丢脸,她们怎么就完了她遇到紧张事情会再次晕倒?会瘸腿的呢? 太医还未到,宫里张公公却亲自来传旨了,说是皇上请纯贵太妃、宣武将军(就试北宫千安,今日因为端王成亲而得到加封)、青阳郡主和长宁郡主即刻进宫,皇上的意思是,让端王和索夫人在宫里拜堂。 纯贵太妃和太后十分要好,又是常年跟着太后住在寿康宫,让端王在宫里拜堂也是合情合理。 端王府立即就忙乱起来,有人准备马车,有人准备衣物,有人留下招待客人。 新宁县主那个圣斗士,也想嫁给三皇子?北宫千宁想想都觉得恶心,她闭着眼“昏迷”着,她决定就这么晕着让人抗进皇宫去。 她就是要让太后和皇上知道,嘉乐大长公主母女居然在端王成亲之日,不仅在主人府上羞辱新娘子,还把她这个准三皇子妃气得旧病复发,她就是要让整个皇都的人知道,嘉乐大长公主母女是如何的为老不尊、不懂礼数、缺乏教养。 过了一会儿,北宫千宁听到哥哥来到了寿安堂,哥哥让太医给她诊脉会,哥哥恶狠狠地对嘉乐大长公主丢下一句“本蒋等着看你母女哭的那一天”,然后抱起她就朝王府门外走去。 歪在哥哥温暖安全的怀里,北宫千宁也发誓,将来一定让嘉乐大长公主好看,母亲新婚被羞恶的这一仇恨,她一定跟哥哥替母亲讨回来。 不过眼下,她还是先应付宫里的事情,她有一种直觉,今夜皇宫里,不是纯粹的拜堂那么简单,而是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 失忆 “张公公,到底出了何事?”纯贵太妃常年居住在宫里,一看张公公一脸忧色,料想宫里一定出了大事儿,出了端王府大门,看到身旁没有别的人,她就开口问张公公。 纯贵太妃在宫里也算是分量极重的人物了,可是张公公居然没有如实相告,而是一脸凝重道:“贵太妃娘娘,一会儿到了宫里您自个看吧,宣武将军记得要照顾好青阳郡主,世子爷和长宁郡主记得跟在端王身边。” “张淮,听你这话,一定是宫里出了大事,今儿是哀家儿子成亲的大喜日子,你就不能对哀家说个准话?”纯贵太妃又气又急,罕见地发了大脾气。 张公公吓得立即跪下去,压抑着声音说道:“娘娘,是出了大事了,太后和皇上请您们速速进宫。” 看到张公公跪在地上一脸慌乱,王府门口涌出好些人,纯贵太妃果断说道:“即刻进宫。” 一路大家都不再说话,纯贵太妃脸色铁青,长宁郡主和哥哥百里和溪紧紧靠在一起,缩在车厢一角。 北宫千宁本想一直“晕倒”着进宫的,可是在哥哥着急地不断掐她的人中之下,她顺势“苏醒”过来,然后假装迷糊发问,为何他们在马车上。 张公公看了看一身华服美貌异常的北宫千宁,脸色变了又变,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青阳郡主,一会儿到了太庙,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您都要停住,您身体康泰了,太后娘娘、皇上和索夫人才能安心。” 北宫千宁瞬间有钝痛的感觉,再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张公公却再也不肯吐露半句。 北宫千宁想起了《帝台印》,可惜书中所写的,并没有这一个黄昏发生的事情,不过她还是隐隐有一种感觉,事情很有可能跟苏恬或者婉贵妃有关。 一车人忧心忡忡,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重重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中。 到了宫里下马车后,已经有好几顶软件等在落马坊,软轿直接带上大家伙,然后直奔太庙而去。 “青阳郡主来了。”有人大喊一声。 北宫千宁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五人中,身份最尊贵的是纯贵太妃,为何他们不说“纯贵太妃来了”、而是说“青阳郡主”来了? 下了软轿,北宫千宁就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只见偌大的太庙被禁卫军团团围住,一群穿着婚礼礼服的的人,站在太庙门前台阶下,而高高的台阶上,是苏恬和婉贵妃,只是婉贵妃被苏恬挟持着,一脸癫狂和得意,婉贵妃则一脸哀戚和着急。 夕阳照在太庙顶上,放射出万丈金色的光芒,可是北宫千宁觉得阵阵凉意,从脚底下生发而出。 北宫千宁都顾不上纯贵太妃了,她急急忙忙朝里头跑去,迎亲众人已经自觉地给她让开一条道,且人人都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跑到台阶下,北宫千宁发现台阶下站着太后、皇上、身着大红喜服的端王和她母亲索飞瑶,他们原本是紧张地盯着苏恬和婉贵妃的,看见北宫千宁到了,大家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看她,又看看三皇子百里和治。 这是怎么回事?北宫千宁觉得十分奇怪,苏恬不过一介弱女子,随便一个禁卫军就能轻易把她制服,大家何至于如此受她要挟? 北宫千宁看到百里和治就站在一旁,她匆匆给太后、皇上、端王和母亲问安后,便跑过去抓住百里和治的手,万分紧张道:“殿下,贵妃娘娘她——” “放开。”百里和治不等北宫千宁说完,就厌恶且紧张地把北宫千宁推开,令她惊叫着重重摔倒在地。 “宁儿。”索飞瑶哀嚎起来,她想朝女儿奔过来,却被端王紧紧抱住。 这是什么情况?苏恬要挟太后皇上和婉贵妃,她的条件什么,跟她北宫千宁有何关系,还有,百里和治又在玩什么?为何他如此狠绝地推开她?要知道他一直是拿她当宝贝疼着宠着的呀。 “殿下?这是为何?到底发生了何事?”北宫千宁浑身疼痛,只能趴在地上说话:“我是您的宁儿啊,是您从小就派人照顾的宁儿啊,今日一整天在端王府里,您陪了宁儿一整天,你忘了吗?” 百里和治看着地上声音软糯却惶恐的陌生美人,才想她可能摔痛了,可是谁叫她无端触碰他,他最讨厌这种举止轻浮的女人了,于是他毫不留情地说:“举止轻浮,出言无状,离本王远点儿,否则本王不客气。”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这还是那个整天牵着青阳郡主手的三皇子吗?听说三皇子自小就派人照顾青阳郡主,刚刚却对青阳郡主恶言相向,好似不认识了一般,难道苏皇后说得是真的,苏皇后到底从哪里学来的邪门心术? 北宫千安不敢碰三皇子,但是他铁青着脸质问他:“三殿下,为何如此对待我妹妹?你不是一直很疼宠她吗?” “千安,本王不认识她,你让她走开。”百里和治对北宫千宁都是客气有礼。 北宫千安着急大喊:“三殿下,我妹妹青阳郡主北宫千宁,她是您的未婚妻,是皇上给你们赐婚的,你不记得了吗?” 百里和治想了想,很确定的说:“千安,话不可乱说,本王不记得自己有赐婚王妃,你莫要污了自己妹妹清誉。” “皇上,您来说,请您来告诉三殿下。”北宫千安也不过十七岁,着急之下像个大男孩一样呜呜大哭起来。 皇上叹气道:“小安将军,我等皆已经试过了,三皇子他,确实不记得任何关于宁丫头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皇后为何挟持贵妃娘娘?皇后想做什么?”北宫千宁突然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因为有张公公的预防提醒,此时的北宫千宁已经明确,百里和治出事了,他好像不认识她了,她立即想到了《帝台印》,若是苏恬阴谋得逞,那她就会像前世一样,被皇上改了赐婚圣旨,转而许配给二皇子。 若真是如此,历史悲剧就有可能重演! 不,绝不可以,北宫千宁在心中呐喊,她自穿越回到大夏国,一个多月里不知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鲜血,好不容易才把苏玉海的翅膀给折断了,她绝不能让苏恬的阴谋得逞,她誓死也要阻止悲剧重演。 于是北宫千宁决定再试试,看看百里和治是否真的忘了她,她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百里和治字字句句清楚说道:“殿下,您现在想不起我是谁,但既然每个人都说我是您的未婚妻,你应该想想,为何苏恬皇后挟持了您的母妃。” 忘记了北宫千宁的百里和治,恢复了以往的冷厉模样,他浑身冷肃,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就算如此,本王害死请你莫要靠近本王,否则本王的剑不长眼。” 居然用武器威胁她?北宫千宁心中隐隐作痛,那股对历史悲剧的恐惧感,越来越沉重的压着她。 苏恬见到此景,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后、皇上、钟紫雪,你们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我说的没错吧?三皇子已经不记得北宫千宁了,识相的你们就赶紧答应我的条件,取消北宫千宁和三皇子的婚约,把北宫千宁赐给二皇子为正妃。” 迎亲官员们议论纷纷,他们都觉得皇后这是失心疯了吧? 这时,端王发话了:“皇后娘娘,二皇子呢?本王想问问他,你们母女如此不顾伦常,要挟贵妃娘娘、逼迫三皇子让出王妃,你们就不怕被天道惩罚?” 苏恬高声大叫:“二皇子啊,二皇子在府里等着新娘子北宫千宁呢,北宫千宁只能嫁给二皇子,钟紫雪,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 众人似乎听明白了,皇后这是在逼婉贵妃让出儿媳妇,可既让皇后也想让二皇子娶青阳郡主,为何当初不争取,现在人家三皇子和青阳郡主下个月就成亲了,皇后才来闹着一出,且不是让皇家丢脸? 再说了,皇后本来后位就是名存实亡,她现在再来闹着一出,皇上岂能原谅她? 高高的台阶上,苏恬已经处在癫狂状态,她得意地问婉贵妃:“钟紫雪,你看清楚了吧?我说的没错吧?你若是不答应把北宫千宁让给我儿子,我就像以前一样,把你儿子变成哑巴。” 婉贵妃大惊:“苏恬,你说什么?我儿子的结巴,是你造成的?” 苏恬哈哈大笑:“没错,是我,是我用法术让三皇子变成结巴的。” 说完,苏恬接着问台阶下的百里和治:“三皇子,当哑巴的滋味如何啊?” “苏恬你这个贱人,朕要杀了你。”永昌帝听了苏恬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他从禁卫军手里夺过一把剑,然后举剑就好冲上台阶。 婉贵妃吓得急忙阻止道:“皇上不可,若是苏恬死了,就没人能救治儿了。” 永昌帝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太后则软软的往后倒去,引起一拨惶恐和混乱。 苏恬在台阶上继续放肆的大笑着,婉贵妃面如死灰,台阶下的北宫千宁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百里和治紧握拳头,眼睛余光看了看摇摇欲坠的陌生女子,然后一步步往台阶上走去…… 嫡出 “百里和治,你干什么?你给我站住。”突然,二皇子歇斯底里的声音,从人群外传过来。 百里和治停住了脚步,跟着众人回头一样回头看去,发现二皇子正疯狂地跑过来,可是惊人的是,他的左眼上竟然包着厚厚的纱布,一看就知道他的左眼受伤了。 “我的儿,你跑出来干什么?你这不是丢人现脸吗?”苏恬的话说得很哀伤,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是清楚二皇子为何伤了左眼。 众人都被吓倒了,现在选妃大考只剩下最后一科了,大考结束之后便是选定王妃、侧妃,然后就是上天目峰开启帝台印,二皇子却伤到了左眼,这必将严重影响他的整体实力。 承恩公党人心痛不已,本来嘛,在承恩公被诛九族之后,他们这些逃过一劫的人,便有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二皇子身上,如今骤然看到二皇子这般景象,心中能不自哀? 永昌帝也是既吃惊又震怒:“老二,你的眼怎么了?为何不告诉朕?”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太后也是十分心痛:“苏恬,二皇子的左眼怎么伤的?还不如实交代?” 苏恬看到众人震惊的眼神,听到太后和皇上质问的话,本就酸楚和凄婉的情绪更加激动:“还不是皇上你偏心?你若是把北宫千宁赐给二皇子,昨日二皇子就不会拿府中侍妾出气?二皇子的左眼就不会被那些贱人捅伤?” 原来如此!众人心中顿时万分鄙夷二皇子,若不是二皇子虐待府中侍妾,谁又敢伤他的眼?定是侍妾奋起反抗,这才伤到了二皇子的左眼,真真是伤得羞耻,伤得不值,伤得可笑。 永昌帝最是了解自己儿子的,想到二皇子如此不争气,他气得大骂起来:“百里和淳,选妃大考期间,你都还跟侍妾厮混,你是不是不想要正妃侧妃了?” 看到众人鄙夷的眼神,听到父皇愤怒的质问,尤其是听到正妃着两字,二皇子本就因眼伤而濒临崩溃的内心,瞬间像火山喷发一样:“父皇,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明明我是嫡皇子,明明是选妃大考结束后才封妃,你却为了老三一再破例,先是册封北宫千宁为县主、郡主,再是给他们赐婚,最后还软禁了我母后,你就是偏心、偏心,你眼里心里只有婉贵妃和老三,你这是宠妾灭妻、嫡庶不分。” 众人一听,瞬间觉得二皇子说得很有理,因为很多人的心里,对太后和皇上宠爱北宫千宁的做法,很是看不明白,现在听了二皇子的话之后,便有人隐隐猜测,难道北宫千宁如传闻所说,她是凤命之身? 一时间,大家都屏住呼吸,等着看永昌帝如何处理。 不过不等永昌帝开口,苏恬已经跟着叫嚣起来:“皇上,您确实太偏心了,就因为北宫千宁是凤鸣之身,你就一路打压我们母子和苏家,北宫千宁的出身见不得人,可是为了钟紫雪这个贱人和三皇子,您和太后居然囚禁我这个皇后,你们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民意?” “苏恬,你胡言乱语什么?你们苏家为了皇位,在路上此处截杀秀女,若不是宁丫头命硬,也早被你们苏家杀死在路上,这二十年来,你们苏家兄妹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你居然还有脸说皇上偏心,居然要有脸谈民意。” 太后这些话,引起迎亲众人纷纷议论,大家的引论矛头,都对准苏恬和承恩公。 听着众人不利于他的议论,二皇子的内心的怒火越烧越旺,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婉贵妃封妃,他母后被禁足;北宫千宁封君主,百里和治得赐婚;北宫千宁赐为伴读,百里和治口吃痊愈;北宫千宁大考中声名鹊起,百里和治朝堂上屡出妙招;北宫千安凯旋还朝,索飞瑶二婚嫁端王。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当时看不清楚想不明白,如今北宫千宁凤命之身曝光,二皇子才后知后觉,原来皇祖母和父皇做的这些,全都是因为他们早得知北宫千宁是凤女,他们是要瞒着天下人,把北宫千宁嫁给老三那个结巴,他们分明就是想让老三继承皇位! 这不是偏心是什么?可怜他母后这个后宫正主,可怜他这个堂堂唯一嫡皇子,竟是被蒙在鼓里,还一而再的被压制,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不过那个北宫千宁,母后说她被囚禁宫中,都是拜北宫千宁所赐。 母后这话,他百里和淳不敢认同,毕竟几乎每次北宫千宁进宫都会受伤,那都是因为被母后和妹妹媏怡公主刁难所致。 今日是端王娶索飞瑶的日子,下个月就是北宫千宁和老三成亲的日子,他若是再不做点什么,哪里还要机会夺得凤女北宫千宁?承恩公府没了,舅父没了,表兄被囚禁在天牢,他百里和淳只能靠自己了。 于是二皇子再无犹豫,说出今日之目的:“父皇,今日我和母后,就是要替自己讨回公道,若是您不答应,我母后就要让三弟万劫不复。” 苏恬被禁卫军围困到现在,也到了临界点了,听了儿子的话,她也做最后的摊牌:“皇上,你现在就取消北宫千宁和老三的有婚约,把北宫千宁赐给老二为妃,如若不然,臣妾就让三皇子永远成为哑巴。” 永昌帝何时被人要挟过?要挟对象还是他喜欢的婉贵妃母子?永昌帝的怒气也是十分盛烈:“苏恬,你疯了不成?朕是帝王,出口便是圣旨,再说宁儿跟治儿又没有犯错,怎可取消赐婚圣旨?你快放了婉贵妃,治好老三的失忆症,否则朕让你们母子灰飞烟灭。” 苏恬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她哈哈大笑着:“北宫千宁,你想让你母亲顺利嫁给端王,可是今日嘉乐大长公主羞辱了你们母女吧?你想嫁给三皇子,可是我让三皇子忘了你,你要是怪,就怪皇上偏心,你不是很喜欢三皇子吗?那你嫁给我儿子,我就帮你救治三皇子。” 一直瑟缩着的北宫千宁,终于害怕地忍受不住,她爬过去跪在永昌帝脚边,急急哀求道:“皇上,不能取消婚约,宁儿要嫁给三皇子,宁儿只想嫁给三皇子,您千万千万不能把宁儿许给别人。” “皇上,不能取消婚约,宁儿只能嫁给治儿。”婉贵妃也哭着求皇上。 二皇子不凡示弱道:“父皇,我是嫡皇子,选妃应该由我先选,大考尚未结束你就把北宫千宁赐给三弟,这是不符合祖制的。” 永昌帝、苏恬、婉贵妃和北宫千宁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起来。 一直愣怔的百里和治,看到北宫千宁如此惶恐,他觉得她一定很伤心很难过,可是他心中平静如水,好像是在看别人的人生一样,因为脑子里混沌一片,刚刚皇祖母、父皇、二皇子说的那些话,他听得大致明白,可是中间却有大片的空白,无法把事情完整的衔接起来。 百里和治知道,那是他失去的记忆。这个叫做宁儿的,真的是他未婚妻?是父皇赐给他的王妃?听她说的话,她好像非他不嫁,她是什么样的人?为何一定要嫁给他?他自己喜欢她吗?他们相处愉快吗? 他想起自己自六七岁起,就开始勤学武艺、发展势力,他记得那时因为要做一件大事,可是这是什么大事,他现在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还有他的母妃婉贵妃,他知道她才是真正的皇后,可是他想不起是谁告诉他的,另外,为何母妃屈居妃位?苏恬又是怎样坐上后位的?苏恬为什么害他说话不利索?苏恬使用什么方法害得他说话不利索、失去记忆? 知道自己从小就被苏皇后陷害,成为被天下人耻笑的结巴皇子,百里和治很愤怒,恨不得把苏恬剥皮抽筋,但是眼下要先把母妃解救出来。 苏恬承认谋害他这个三皇子,今日还挟持贵妃,她这是自寻死路。只是若是苏恬死了,他百里和治是不是就找不回记忆? 百里和治正在纠结间,却突然听到她母妃说:“皇上,臣妾有罪,臣妾要跟您说坦白一件事。” “钟紫雪你给我闭嘴。”苏恬大声呵斥着,同时手中的匕首更加逼近婉贵妃的脖子,画出了一道血痕,引发台下众人的惊呼声。 “母妃。”百里和治再也忍不住,他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苏恬身边,夺下了她手中的匕首,并把她牢牢的控制住。 顽固妃已经和虚弱了,可她还是拼命喊道:“治儿,不能让她死。” 这边二皇子也跑到了台阶上,他想劫持婉贵妃,却被三皇子一脚踢倒,并从台阶上往下滚。 “雪儿,我的雪儿。”永昌帝也到了,他一边呼唤着婉贵妃,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要把她抱起来,嘴里还惊慌地叫着:“太医,太医,太医在哪里?” 太医是早就在现场待命了,一听到皇上的命令,立即就跑过来,给顽固妃处理伤口。 迎亲众人都围过来,大家都关心顽固妃的伤势。 那边,二皇子也被北宫千安拿住了,混乱惊慌的场面迅速恢复平静。 顽贵妃脖子上的伤口并不深,太医给她上点药,在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脖子伤口处理后之后,婉贵妃就挣扎着转过身,跪爬在永昌帝面前,真诚严肃地说:“皇上,臣妾犯了欺君大罪,臣妾欺骗了皇上二十年,请皇上降罪。” 众人大惊,永昌帝震惊,已经交给禁卫军押着的苏恬犀利狂叫着:“钟紫雪,你敢说出当年真相,我就跟你鱼死网破。钟紫雪,你不管三皇子死活了吗?钟——” “堵住她的嘴。”永昌帝恼怒道。 苏恬的嘴被堵住了,可是她那种不打自招的话,相当于承认了婉贵妃所言不假。 北宫千宁想到一连串的后果,她很想阻止婉贵妃,可是想到苏恬能够让百里和治边结巴,还能令他失去记忆,她也是十分害怕,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这么瞬间的时间里,顽贵妃猛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道:“皇上,当年在天目峰上,跟您开启了帝台印、令天目峰大放光芒的人,是臣妾,不是苏恬,二皇子是庶出皇子,治儿才是嫡出皇子。” 永昌帝目瞪口呆,太后惊疑不定,苏恬心如死灰,百里和治心如绞痛,索飞瑶全身发抖,端王薄唇紧抿,北宫千宁心乱如麻,迎亲众人瞠目结舌。 走开 国师带着婉贵妃到太庙“告知”祖先时,太后以雷厉风行之势,一方面按压各种反对势力,包括二皇子、媏怡公主和废承恩公苏玉海的余孽,另一方面部署出行的各种准备事宜,包括出行的车马、饮食、衣物、用具,以及随行护卫等等。 婉贵妃在太庙里,则是把以往的事情,向玄凌子和盘托出。 “近几年来,频道一直发觉凤星时明时暗,是以判断中宫出了问题,经过几年的走访和卜算,才终于弄清了当年开启帝台印真相。”玄凌子无限感慨说着:“当年您不忍心亲人继续受害,屈服于苏家的手段,只是这样一来,受损的就不至于是你们钟家,而是整个大夏国。” “臣妾知错,只是臣妾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婉贵妃独自担着整个天大的秘密,此时向玄凌子和盘托出后,心中依然轻松不少,生下的就是如何拨乱反正了。 玄凌子叹息一声,目光透过窗外的重重殿宇,幽幽说道:“正位中宫是必须的,但是娘娘您,恐怕要收些责罚,毕竟,还有青阳郡主之事。” “这,你也知道了?”婉贵妃实在想不到,她当年迫害北宫千宁的事,玄凌子也探查清楚了。 “这些年,贫道和清远徒儿一直在忙着这些事儿。”玄凌子看了清远大师一眼,淡淡对婉贵妃说着:“出生时天现异象,以娘娘的聪慧,应该知道以您个人之力,是无法改变上天的安排的。” “臣妾悔不当初,臣妾应该受到责罚。”玄凌子是道行深厚的大家,被他当面说破阴谋、切中要害,婉贵妃越想越觉得后悔。 玄凌子看着婉贵妃变红的双眼,轻声说道:“三殿下和青阳郡主,他们的缘分,是从上一世就开始的,今世他们要和美顺遂,还得面对一些波折。” 婉贵妃一听,心中大为感触,她瞬间就明白了玄凌子的意思:“臣妾陷害自己的儿媳妇,臣妾陷害未来的皇后,臣妾不配为一国之母,臣妾不知日后如何面对儿子和儿媳。”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面对如此复杂纠结的关系,玄凌子也是束手无策,想来好一会儿,他才试着安慰道:“频道听说,青阳郡主是个由大智慧之人,想来她不至于跟您反目成仇。” 婉贵妃想起儿子对北宫千宁的深情,内心十分担心:“宁儿秀外慧中,是个恩怨分明之人,只是治儿他,可能会因此而迁怒本宫。” 这种事情,玄凌子也说不准,他只能告诉婉贵妃实话:“这一世,他们会过得幸福美好,娘娘应该不必多虑。” 听了这话,婉贵妃的心情,终于慢慢地舒展开了。 次日晨曦微露,前往天目峰的队伍,便在整个皇都瞠目结舌中,浩浩荡荡从皇宫南门开拔,永昌帝和各位妃子所做的车撵,都被严密的保护起来。 永昌帝离开皇都,随行的有宗室的齐王和睿王,其中睿王是领侍卫内大臣,负责永昌帝和主位嫔妃的安全。 此外,随行的还有当朝三位皇子,即二皇子百里、三皇子百里和治、润和四皇子百里和泽。 三皇子和北宫千宁需要一同前往天目峰,这是玄凌子暗中叮嘱太后,并让太后的心腹亲自到三皇子府传话。 大皇子留在皇都监国,若不是太后强烈要求大皇子监国,大皇子也是要随同前往的,因为玄凌子希望所有的皇子都到场。 “也罢。”看到关键人物三皇子和北宫千宁都上了马车,玄凌子便由着大皇子留在皇都。 大皇子留在皇都监国,端王爷留在皇都,坚守他九门提督职责,负责保卫皇都的安全。 对于让大皇子监国,大多数人倒是没有太多想法,甚至还觉得永昌帝公平,因为选妃大考尚未结束,皇位继承人尚需天道选定,纵然二皇子是苏恬皇后多生嫡子、三皇子是有宠妃婉贵妃所生,谁是太子尚未得知,而大皇子始终占了一个长字。 儿子成为监国皇子,最得意的自然是淑妃,其次便是淑妃母家的哥哥和侄子侄女们,也就是平阳城府丞葛震,还有葛震的儿子葛启荣、女儿葛湘媚和葛湘妍。 “本宫倒是看看,索云岚还有什么理由瞧不起我的儿子。”坐在华丽宽敞的马车内,淑妃忽视掉早期的困倦,美美地畅想着灿烂的未来。 跟春风得意的淑妃不同,坐在最前头马车里的太后,心里则七上八下,昨日玄凌子带着婉贵妃前去太庙,回来之后并没有向她禀报,只说是今日上了天目峰,一切自然云开雾散。 如此突然的上天目峰,一路上不见太后说话,皇上躲在车撵上不曾露面,苏恬皇后身边都换了人,婉贵妃不曾说一句话,三皇子跟青眼郡主两人,也是躲在马车里医生不冷,其余的人便大气不敢出。 只有二皇子和媏怡公主一路闹腾,几次三番想要求见他们的父皇,最后是太后下令,把他俩的嘴堵上,四肢也捆上。 就这样,队伍在诡异的气氛中,于两个时辰后到达天目峰顶上。 上了山顶,玄凌子和清远大师稍作休息后,立即围着帝台印念诵起来,其余人等则按照尊卑位分,分坐在各角。 “母后,母后,皇祖母为何搜您的翊坤宫?她这是为什么呀?”二皇子和媏怡公主终于见到自己的生母,两个围在苏恬皇后身边,焦急地询问她的遭遇。 此时的苏恬皇后,哪里还有母仪天下的样子?其实她从来也没有母仪天下的样子,经过了昨日的搜宫、以及玄凌子师徒的彻底破坏,她那些用来害人的巫蛊之阵,已经被破坏殆尽。 而失败的阵势已经开始反噬到她和哥哥苏玉海的身上,因为那个巫蛊之阵,是用她和哥哥兄妹俩的命格做抵押,面对一双儿女的询问,她岂敢如实相告?因为昨日天后的话说得很清楚,如是她敢说实话,她的一双儿女将跟着遭殃。 “无事,母……亲我……我,身体有些不舒服,现在……好多了。”苏恬皇后刚要自称母后,可想起今日上天目峰,定是玄凌子已经得知事情真相,她犹豫着由改口,自称母亲。 “母后,你这是怎么了?”媏怡公主毕竟年龄还比较小,平日就不是沉稳之人,面对生母不同往日的自称,她心中充满恐慌。 二皇子年长几岁,又是受舅舅承恩公调.教多年,脑中考虑的问题比妹妹要多得多,母后的翊坤宫被搜宫,今日他们母子三人又是办软禁状态,他早就知道大事不妙,便制止妹妹:“媏怡,二哥看大事不妙,咱们且冷静观察,千万别惹恼了父皇和皇祖母。” 皇宫最是知晓人情冷暖的地方,这一个多月来,随着北宫千宁进宫参加选妃大考,苏家日渐式微,继而很快一败涂地,她和母后也别禁足宫中。 自从母后失宠、婉贵妃上位后,宫里上上下下对她是阳奉阴违,有的得失宫人甚至敢当面顶撞她,她拿出嫡出公主架势时,那么宫人也不以为然。 “都是北宫千宁那个贱人,我跟她势不两立!”媏怡公主看向紧紧护着三皇子的北宫千宁,眼里冒出狠毒的神色。 “怎么不见婉贵妃?”三皇子和北宫千宁尚未成亲,二皇子不想说北宫千宁的坏话,听了妹妹充满怨愤的话,他赶紧转移话题。 媏怡公主随意扫了一眼,撇嘴道:“谁知道呢,今日风大,很多嫔妃都穿着斗篷,我才懒得管她在哪里。” 玄凌子师徒终于唱诵完毕,玄凌子朗声对大家说道:“大夏国国运受挫,贫道得到天道启示,今日按照天道的指示,让皇上和各位嫔妃再次开启帝台印。” 玄凌子话音一落,全场顿时发出热烈的议论声,其中不乏反对声音。 苏恬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婉贵妃淡定自若,心中却已经心情激荡。 其他妃子们是最激动的人,她们都暗暗期盼,期盼经过了这么多年,天道再次选择另外一位皇后,只是当她们看到太后和皇上默不作声,大家也就逐渐安静下来。 “就从您开始吧。”玄凌子指着坐在上位的苏恬说,只是对她的称呼,只用了一个您字。 这个您字虽然是敬称,只是大家都觉得太突兀,立即有人由悄悄议论起来,便是皇上和太后,也都忍不住露出疑惑神色,只有婉贵妃的神情,有着忍不住的激动和期待。 众目睽睽之下,苏恬再避无可避,看到永昌帝已经走上前,她颤抖着站起来,步步惊心地走到永昌帝身边。 苏恬的巫蛊之阵破除后,永昌帝的病情便很快好转,此时的他,跟平时已没有多大差别,只见他毫不迟疑地抓起苏恬的手,一起摁在帝台印上。 可惜,帝台印并未变亮,也就是说,苏恬并未被天道选中。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个个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二皇子和媏怡公主想跑上前去,却被身边的禁卫军死死拉住。 在场的人中,只有四人脸色没变,那就是太后、婉贵妃、三皇子和北宫千宁。 出家 当夜,宫里的消息也传出宫外,二十年前苏玉海阴谋导致后妃错位,婉贵妃为防嫡庶迫害凤女北宫千宁,这样的消息可谓是石破天惊、闻所未闻,整个皇都几乎是彻夜未眠,端王婚宴的风头,也被这震惊朝野的事情压下去了。 北宫千宁几乎彻夜未眠,只在天将亮时,才迷糊过去一阵,等她醒来时,居然看见太后坐在她床前。 “太后娘娘。”北宫千宁吓得瞌睡虫全跑了。 太后欲言又止,半晌才下定决心说:“宁丫头,你亲爹,就是景宁伯爵叶光远,还有你祖母,他们说要接你和你兄长回伯府,他们现在就候在寿康宫外,你意下如何?” 接她和哥哥回伯府?北宫千宁心里呵呵两声,想必叶家听说她是凤女,这才急吼吼地进宫接她回去吧?他们不是接她回家,而是接凤女回去吧? 若不是穿越到现代社会生活过二十年,北宫千宁一定会跟着亲爹回景宁伯府,但是现在的她,可不是前世那个胆小怯懦孤陋寡闻之人,现在的她,是坚强的,是有自尊的,是跟母亲和哥哥最亲厚的。 渣爹背叛就是背叛,伯府冷血就是冷血,不会因为现在的悔悟,就轻易被原谅,以前没有没有伯府这个根,他们母子三人不照样活过来了?虽然活得卑微活得酸楚,可是他们一样感觉温暖内心明亮。 北宫千宁还想着,如今母亲嫁给端王,端王终于抱得美人归,端王府将是她和哥哥的得力靠山,而她和哥哥也都拥有功名和俸禄,景宁伯府在她眼里,更是无足轻重了。 十年前,景宁伯府断尾求生,舍弃了府中身份尊贵的伯爵夫人和嫡子嫡女,如今景宁伯府为了荣耀,转过头来想追回嫡子嫡女,好事想占尽,坏事躲一边,景宁伯府还能更无耻一些吗? 太后看见北宫千宁不做声,心里有些着急:“宁丫头,婉贵妃害得你们母子三人受尽了委屈,可哀家听说三皇子从小就照顾你,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能不能看在哀家和皇上也疼你的份上,还有端王娶了你母亲的份上,不要记恨婉贵妃?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治儿……更是个可怜人,他们……也都不容易。” 北宫千宁内心还很不舒服,可是太后都讲了这么多大道理了,她若是再计较,就是不明事理了,于是她努力挤出笑容说道:“太后娘娘,宁儿明白,宁儿不会记恨婉贵妃,其实从另外角度看这件事情,也有三个好处,一来可以暴露叶家人的自私和冷血,二来可以验证端王对母亲的真情,三来可以让宁儿和哥哥在逆境中成长。” 听到北宫千宁说前两个好处时,太后脸上还跟着点头,可是听到第三个好处时,太后忍不住就把北宫千宁搂进怀里,万分疼惜地说:“宁丫头,你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疼,你本是伯府嫡出长女,是本该娇养着的贵女,却沦为世人嘲笑的野种,还被逼着读那么多书、学那吃苦吃力的武艺,是皇家对不住你啊,我的宁丫头。” 太后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也是诚恳至极,北宫千宁内心挺感动,她反手抱住太后说:“太后娘娘,您真是折煞宁儿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咱们都要往前看,好吗?” “好好好,听宁丫头的。”太后喜极而泣。 太后的一等宫女舒儿适时说道:“太后娘娘,世人都说凤女乃天道选定之人,凤女都是有过人见识和本事,就如青阳郡主所言,她这些年受的磨难,或许就是天道有意在磨练她呢。” 不愧为一等宫女,舒儿这话说得太后眉开眼笑:“梅花经霜吐香蕊,宝剑磨砺亮锋刃。哀家就当宁丫头在经历风雨吧,就是苦了宁丫头了。” 北宫千宁终于放松了一下:“太后娘娘,苦中也有乐的。” 一时间,屋内众人都舒心的笑了。 可是就在这时,有人传话过来,说是婉贵妃跪在御书房外,请皇上降罪,废掉她的妃位,并准许她离宫出家。 太后放开北宫千宁,急急就往外走。 北宫千宁也赶紧让锦姑她们伺候,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之后,便撒开腿往外跑。 “欣儿。”刚出了寿康宫,就听到好几个人呼叫她以前的名字,北宫千宁知道是景宁伯府的人,可她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 以百米冲刺速度跑到御书房门外,北宫千宁果然看见跪着的婉贵妃,周围站着许多朝臣和嫔妃。 看见北宫千宁到了,这些人都以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有人甚至还说了一句“凤女来了”。 什么凤女不凤女的,处理好跟婉贵妃的关系才是关键!北宫千宁没心思理会这些,她现在要管的,是如何说服婉贵妃放弃出家的念头。 只见婉贵妃身着一身白衣,也不挽发,三千青丝垂在脑后,只用一根布条扎着,脸上也是不施粉黛,清丽的脸因彻夜未眠而苍白憔悴。 三皇子百里和治也跪在婉贵妃身侧,身上还穿着昨日的白色镶金边锦袍,他身躯健壮英挺,可是脸上一片哀戚忧郁。 婉贵妃和三皇子身后,则跪着钟俊达夫妇和嫡长子钟悍文,想来是陪着婉贵妃求永昌帝恕罪。 太后已经先到了,她正在开导婉贵妃:“婉贵妃,你也是受害者,你做这一切,一来是出于孝道,你要挽救母家,只是天经地义的,你不要自责。” “可是臣妾也害了宁儿,治儿那么喜欢宁儿,臣妾哪里有脸面见宁儿?”所说顽贵妃早就跟北宫千宁坦白过,但是事情到了曝光的这一日,婉贵妃内心还是颇为愧疚和自责。 “贵妃娘娘,三殿下,你们这是干什么?宁儿并不怪你们。”北宫千宁试图扶起顽固妃。 北宫千宁使足了劲儿,却被婉贵妃推开:“宁儿,本宫罪孽深重,此后青灯古佛,才能求得内心的安宁,只求你不要因此而迁怒三皇子。” 北宫千宁还想说什么,永昌帝放话出来,请所有人都退下,北宫千宁只好离开御书房。 也是啊,婉贵妃的去留,最关键的是取决于永昌帝的态度,他们北宫母子三人被迫害一事,说起来还真是个小事而已,毕竟皇权高高在上,北宫家母子三人能拿婉贵妃怎么样? 婉贵妃能够求北宫千宁原来,已经是给足了北宫家面子,若不是她北宫千宁被皇上赐给三皇子,顽贵妃断然不会这么郑重的道歉。 离开御书房,北宫千宁想回北宫家,可是太后不允许,说是大家都还在宫里头,等着事情如何处理。 经过太后解释,北宫千宁才知道,昨夜母亲和端王都住在毓庆宫,此时也尚未出宫,于是她辞别了太后,去毓庆宫找母亲。 到了毓庆宫,果然看到母亲斜靠在美人榻上,整个人毫无新婚的喜悦,她脸上弥漫着一股酸涩和悲切。 “宁儿,我的宁儿。”看见女儿到了,索飞瑶哀叫一声,伸手就把女儿搂进怀里呜呜大哭起来。 “娘。”北宫千宁先前还不哭,可是此时为听到母亲凄楚的哭声,她也感同身受,鼻子一酸,眼泪也扑簌簌落下来:“娘,我知道,娘受委屈了,娘是受了女儿的牵连,是女儿不孝。” 索飞瑶什么话也说出来,只是跑着北宫千宁不停地说:“宁儿,宁儿,我的宁儿,我的宁儿……” 母女俩抱头痛哭起来,侍女们忐忑不安,却不知如何安慰和劝解,毕竟好端端的伯爵夫人和伯爵千金,无端的遭受这大罪,十年来沦为世人嘲笑的对象,论谁都是受不了的呀。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太后也进了毓庆宫,看到索飞瑶母女抱头痛哭,她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陪坐在一旁。 北宫千宁先发现了太后,才提醒母亲:“太后娘娘来了。” 母女俩赶紧起身给太后行礼,却被太后制止道:“好了,没有外人在,不用讲究那虚礼。” 太后看见母女俩情绪平稳了一些,便把之前跟北宫千宁说的话,再说了一遍给索飞瑶听,只是在后头加了一句:“宁儿能够从多角度看待这个问题,哀家也希望你能够朝前看。” 索飞瑶经历了叶光远的狠心背叛,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她只不过哭女儿命苦而已:“太后娘娘,都说福祸相依,若不是贵妃娘娘,臣妾也不知道,叶光远是那样自私冷血之人,端王是那样深情真挚之人。居然宁儿都不怪婉贵妃,臣妾更是没有理由怪罪婉贵妃,从今以后,臣妾会更加珍惜跟端王相处的日子。” “哀家的儿媳说得好,真不枉我儿等了十年,来来来,这是哀家盯着厨子做的红枣花生莲子粥,大家都趁热用一些。”突然,纯贵太妃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索飞瑶赶紧走上前,扶着纯贵太妃走进来,一边还埋怨道:“母妃,儿媳都说了您不用亲自去,您怎么又去了?” 太后看到索飞瑶和纯贵妃太妃相处愉快,便打趣道:“哎哟,瞧你们这说话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母女呢。这粥,早生贵子粥啊,是专门给瑶儿准备的吧?哀家可不敢用,宁丫头你敢用吗?” “不敢不敢,宁儿就是吃完这碗粥,也做不到早生贵子啊。”北宫千宁连连摆手。 “宁儿,你真不知羞。”索飞瑶白了女儿一眼。 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一扫刚才的压抑和沉闷。 看到纯贵太妃 凤女 说不吃粥,但是北宫千宁还是跟着母亲一起,吃了一碗红枣花生莲子粥,因为昨晚的晚饭没得吃,早饭也错过了,这会儿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吃饱喝足后,太后便说起这些天来,永昌帝做的一些决定,比如淑妃被降为嫔位,大皇子被罚俸禄一年,嘉乐大长公主被罚俸三个月,新宁县主被褫夺县主封号。 北宫千宁听罢很是吃惊:“会不会是惩罚过重了?” 太后哼了一声答道:“这还便宜了他们呢,谁叫他们瞎了眼,淑妃母子明着抢夺当朝皇子妃,嘉乐母女明着羞辱端王继女,他们成为皇族,眼中却没有皇族的宗法礼数,若他们不是皇族,皇上定会判他们死罪。” 太后这么一说,北宫千宁后知后觉,她现在所在之地是皇权社会,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国度。 纯贵太妃接着说:“宁儿,下个月你就嫁进三皇子府,身为王妃,你除了管理王府后院,还辅佐三皇子成就功业,你是不能太善良的,不能狠心的话,最终会伤害更多的人。” “太后娘娘和贵太妃祖母说的是,宁儿受教了。”北宫千宁诚心诚意表示感谢,身在权力中心的女人,果然是需要杀伐果决的。 太后听了北宫千宁的话后,居然表示抗议:“宁丫头,你既然称呼贵太妃为祖母,为何不称呼哀家为皇祖母?” 屋内众人吃吃笑起来,就连宫女也忍不住。 呃?这就改口了?她不是还没有嫁给三皇子吗?北宫千宁有些赧然。 索飞瑶看到女儿难为情,便替女儿解围:“按理说,太后娘娘是端王的嫡母,臣妾昨日嫁给了端王,宁儿理应跟着改口,唤您一声皇祖母,只是还有三皇子那一层,想来宁儿是害羞呢。” 想到失忆的三皇子,太后便没了说笑的心情,她语重心长对北宫千宁说:“宁丫头,即便三皇子记不住你了,还请你不要嫌弃他,他——” “太后娘娘,宁儿明白,请您放心。”北宫千宁果断表态,就是太后不说,她自己也是立志要嫁给三皇子的,苏玉海还没有死,前世悲剧隐晦尚未消除,她怎么可能不嫁给三皇子呢?就算三皇子不想娶她,她也要想方设法嫁给他。 太后果然很高兴:“宁丫头真是好样儿的,确实哀家没有白疼你。四个当朝皇子中,哀家就是最喜欢三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说哀家和皇上偏心,可是他们想过也不想想,三皇子自小就结巴,他自己又默不作声的,像个入定老僧一样,看得哀家心疼得紧。” 太后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继续说道:“如今他又被苏恬那个贱人谋害,失去了记忆,哀家现在也担心,若是苏恬再来个什么厉害的妖法,三皇子岂不是性命堪忧?宁丫头,上次你住进治儿王府后,他的结巴就慢慢好了,这一次,哀家命你继续以伴读身份住在三皇子府,寸步不离的陪着他。” “寸步不离?”北宫千宁瞪大了眼睛,这不太好吧?这还不把百里和治给烦死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永昌帝身边的传旨太监到了,带来了永昌帝的旨意:“经皇上与玄凌子大师商议,命青阳郡主寸步不离跟着三皇子百里和治。” 这时什么鬼圣旨?这大概是天下最另类的圣旨吧?北宫千宁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在心里暗暗发誓,好嘛,这岂不是逼她倒追男吗? 圣旨下来,传旨太监便提醒,即刻让北宫千宁跟他走,去陪伴三皇子。 索飞瑶闲得很无奈,纯贵太妃笑着摇头,太后却万分高兴。 北宫千宁提醒母亲,让她跟端王说,要他们注意安全,同时做好端王府和北宫家的护卫,然后跟着传旨太监离开了毓庆宫。 传旨太监把北宫千宁带到了御书房,御书房里坐着一干朝中重臣,三公、六部、都察院、六科、五寺等等的头儿都在,四位当朝皇子也都在。 看见北宫千宁到了,永昌帝对众位大臣说:“青阳郡主是三皇子的伴读,如今三皇子失了记忆,更加需要郡主这个伴读,朕让她寸步不离三皇子。” 之前北宫千宁被永昌帝赐予三皇子伴读身份时,不少大臣是很不屑的,后来看到三皇子结巴毛病慢慢好转,又看到她在选妃大考中屡屡夺魁,对她的不屑之意已经减少了大半。 昨夜得知她出生时天现异象,几乎就认同她是天命之凤女,所以这会儿永昌帝让她进了御书房,陪伴失忆的三皇子,这些大臣都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大臣们是没有意见了,生下的四位皇子则是心思各异。 大皇子刚刚因为劫色北宫千宁而被狠狠罚过,此时即便眼红北宫千宁凤女身份,加上被索云岚和晋阳侯府拒婚,备受打击的他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二皇子就跟不用说了,引以为傲的嫡出皇子身份没了,外家舅父和生母又是篡夺了后位的罪人,他自己又因为后院女人争风吃醋伤了眼睛,此时羞愧万分失魂落魄的他,虽然还肖想北宫千宁这个凤女,却也知道自己跌落泥潭,再无半分争宠争斗之力。 四皇子呢?此时的四皇子心中既惊且喜,他惊的是,北宫千宁居然是凤女,怪不得皇祖母和父皇那么宠爱她,只可惜造化弄人,婉贵妃千算万算,最终还是伤害了自己的儿媳。 四皇子喜的是,假皇后苏恬和二皇子彻底失势,让他和他的母妃贤妃多年夙愿达成,报了婉贵妃父亲的救命之恩。 这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情,多年前,婉贵妃的父亲偶然救下了贤妃一家人,后来贤妃入宫伴驾,为了报答婉贵妃,贤妃让儿子四皇子假意跟二皇子交好,实则是探查苏恬和二皇子的秘密,做婉贵妃的探子。 谈不上心情喜乐的人,大概就是三皇子了。 得知北宫千宁极有可能是凤女,三皇子却心中毫无波澜,事情过去了一个黑夜和半个半天了,不管他怎么努力,也一点儿想不起跟北宫千宁有关的任何事情,一大早玄凌子大师也帮他诊断过,也说不出什么来,最后也只是说,或许跟治愈结巴一样,让北宫千宁呆在身边可能有效。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百里和治百思不得其解,北宫千宁只不过是个伯府弃女,就算她真的是凤女,也不会有如此神奇的治愈能力吧?她真有那么厉害的话,又怎么被赶出景宁伯府呢? 看到北宫千宁真的在父皇的命令下,小心翼翼地做到他身边,百里和治顿时紧张起来,在他现有记忆中,他都不曾跟任何女子离得如此之近过。 最重要一点的是,他记得自己是不喜女色的,好像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安宁商会和紫苑,至于为何商会和秘密据点的名称,为何这般婉约,他实在想不明白。 “三皇子,你意下如何?”百里和治的思绪,突然被永昌帝打断,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永昌帝看到三皇子有些恍惚,便转头问北宫千宁:“宁丫头,你来说。” 女人干政不太好吧?北宫千宁像鹌鹑一样,尽量缩着脑袋小声回答:“关于让皇……二皇子母妃和婉贵妃上天目峰、重新启动帝台印验证真假皇后之事,我想三皇子心中早有主意。” 北宫千宁虽然缩着脑袋,但她知道百里和治刚才走神了,所以她把永昌帝的话复述了一边,把问题推给了三皇子百里和治。 知道北宫千宁的用意,百里和治在内心暗暗赞美了北宫千宁一下,然后给他父皇回话:“回父皇话,皇后乃一国之母,乃天地乾坤平衡之本,儿臣支持父皇的做法,让母妃和二皇兄的母妃上天目峰,重新验证真假皇后身份。” 永昌帝满意的看了北宫千宁一眼,然后继续商议上天目峰的日期和行程,最后还在大臣们的建议下,严防周边邦国的觊觎,加强对凤女、也就是她北宫千宁的守护,不能让别国把凤女给抢走。 呃,别国来抢走她?北宫千宁还真被吓了一跳,在古代社会,凤女是天道选定的皇后人选,得凤女着得天下,婉贵妃堵上皇后尊位和声誉,也要阻止二皇子娶走她,可见凤女身份是多么重要。 而这一次婉贵妃说出她北宫千安凤女身份,其实也是出于无奈,因为苏恬母子总是拿嫡子说事,婉贵妃亮出了自己真皇后的身份,再亮出北宫千宁凤女身份,才能保住儿子和北宫千宁的婚约。 “宁丫头。”这次是北宫千宁被永昌帝打断了思绪:“宁丫头,朕让你寸步不离地跟着三皇子,其实也是让三皇子保护你,想来哀家也跟你说过了,成亲之前的这个月,你也要以伴读的身份住在三皇子府,一来是帮助三皇子找回记忆,二来也是方便三皇子保护你,你自己也要多长个心眼,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尤其是别国来的人。” 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像极了操心的老父亲,让人心中赶到丝丝温暖。北宫千宁赶紧谢恩:“谢皇上关爱。” 议事结束后,大家陆陆续续走出御书房,那些大臣们争相跟北宫千宁打招呼,好像生怕她不认识他们似的。 北宫千宁暗笑,这是见风使舵吧?记得前两次她陪百里和治上朝,见到的可是一个又一个白眼。 “殿下,我们回家吧。”大臣们都离开后,北宫千宁转身叫上百里和治。 百里和治愣住了,回家?这个北宫千宁真把他的王府当成家了?这个北宫千宁怎么如此毫不知羞?自己竟然从小就喜欢这样的女子?百里和治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 “走吧。”百里和治觉得,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从零开始吧,反正皇祖母父皇母妃都喜欢北宫千宁,她自己也长得美.艳灼热,性子还那么自然特别,应该有不少男子喜欢她吧? 该死的,好像他不喜欢别的男子喜欢北宫千宁,百里和治这样想到。 看着走在前边的百里和治,本来跟在后边的卢公公跑上前提醒:“殿下,您怎么不拉郡主的手?平时去哪里,您都是拉着郡主的手的。” 百里和治惊得停下脚步,接着抬起自己的手,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却想象不出被他握着的北宫千宁的手,是个什么样子。 北宫千宁有些难过,但是想到百里和治失了记忆,便努力挤出笑容说道:“卢公公,没事儿的,我想殿下会有一天想起来的。” 说完,北宫千宁就觉得鼻子一酸,她赶紧快步往前走去。 哪知刚走到落马坊,就看见景宁伯府一群人候在那里,看见她到了,渣爹兴奋地跑上前:“欣……宁儿,爹爹带你去吃饭,可好?” 重来 中秋的风卷起落叶,在宽阔的皇宫门口上下翻飞,起起落落地让人看得揪心。 皇宫南门处,除了渣爹和祖母,还有很多百姓,其中就有不少秀女和赶考的学子。 他们看见北宫千宁,也都激动地叫着“凤女,凤女”,不过三皇子的手下都把那些人隔开了:“皇上有令,不得骚扰青阳郡主。” 北宫千宁心情正难过着,听了渣爹那么大声的话,看着注视着他们父女俩的人们,她突然就有想打人的冲动。 但是想到这里是古代社会,她还是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叶伯爷,本郡主说过多次了,自从被你赶出景宁伯府,本郡主再也不是你的女儿,还请你不要打扰本郡主的生活。” 说完,也不等叶光远有什么反应,北宫千宁就朝三皇子的马车走去,秋日的阳光照着她娉娉袅袅的身姿,华丽的衣衫反衬出绚烂的光彩,令人为之目眩。 景宁伯府老夫人越来越舍不舍孙女,便大声喊道:“欣儿,下个月你就嫁进三皇子府,不若你回来伯府,你好歹也有娘家给你撑腰。” 百里和治虽不齿叶家的做法,却觉得景宁伯府老夫人言之有理,他便不做声,而是看着北宫千宁如何处理。 北宫千宁站到马车上后,居高临下看着亲祖母冷笑道:“难不成;老夫人今日才知道,女子出嫁后需要娘家撑腰?难不成老夫人今日才知道,本郡主也是叶家女儿?” 景宁伯府老夫人脸一阵哄一真白,她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三皇子冷得吓人的脸,她只好闭上了嘴。 北宫千宁的话,让百里和治听到十分新奇,他想,这个北宫千宁,倒没有皇都贵女的矫揉做作,她倒是爱恨分明,不会委屈自己,不会将就事情。 北宫千宁郁闷地钻进马车,可是百里和治却不像以往那样跟着上马车,他竟然自己骑上马背,候在马车旁边。 卢公公见此情形,内心十分纠结,不过他还是斗胆提议:“殿下,怎么不上去陪郡主?,您平时都是在车内陪郡主的呀。” “尚未成亲,如何就一起坐马车?成何体统?”百里和治脸色骤然一冷,虽然北宫千宁少女身姿婀娜,可是他绝对不是那等急色之人。 “卢公公,我要去端王府。”北宫千宁听闻此言,便让卢公公送她去端王府。 卢公公摇了摇头,只能催马出发,卢公公一个下人,都知道青阳郡主受了大委屈,一事被婉贵妃迫害被赶出景宁伯府,二是被渣爹和亲祖母恶心到了,三皇子此时应该好好哄郡主,可他咋就还刻意跟郡主保持距离呢? 唉,卢公公老父亲的心,真是快要愁死了,他能做的,只有好好赶车,保证把北宫千宁平安送到端王府。 可是这样一来,百里和治双眸愈加冷厉,这个卢公公,何时对北宫千宁这般言听计从?他这个正主都尚未下令出发呢。 百里和治再看看左右,发现陆宏、叶山明和潘勇明等人,居然都对他露出不喜的眼神,好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北宫千宁的事儿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百里和治觉得真是反了天了,他怎么觉得北宫千宁成了王府的主人,而他这个正主却成了陪衬。 百里和治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好重新认识和了解北宫千宁这个未婚妻。 北宫千宁坐在前往端王府的马车,她不知道的是,自从昨夜她的遭遇和凤女身份曝光后,在皇都引起了热烈的议论,有人觉得婉贵妃太过分,有人觉得始作俑者是假皇后苏恬。 但不管大家如何议论,最后大家都公认,北宫千宁是受害者。 然后也有人说,先前太后和皇上那么疼宠北宫千宁,不仅封她为县主、郡主,还把她赐给三皇子为正妃,这也可以弥补她被婉贵妃迫害的损失了。 总之,皇都人们议论的焦点,就是北宫千宁这个凤女,被大家嘲笑和欺负了十年,真的是可怜又可惜,然后就有人担惊受怕,觉得自己欺负了凤女,天道会不会有一天惩罚他。 大家议论的最后一个焦点,就是选妃大考最后一科到底是什么,北宫千宁还能不能在最后一科再夺首名。 很多人昨夜没睡,他们聚集在皇宫南门,有的等着目睹她的光彩,有的等着向她道歉,可惜她已出现的时候,被三皇子的手下给挡住了。 只是看见三皇子依然紧张地护着北宫千宁,大家都认为,即便失去了记忆,三皇子还是认可北宫千宁这个准王妃。 看着一同离去的两人,不少人的心思又活络起来,若是三皇子和北宫千宁下个月真的成亲,那么三皇子很有可能就是太子,作为储君,三皇子的后院不可能只有北宫千宁一人,于是很多人便开始考虑给三皇子塞女人了。 至于第三科考试,刚刚在御书房里,皇上和礼部尚书、内务府等大臣已经商议好了,就是趁着招待西狄等国使臣的时候,让秀女们分组参加宫宴和协议会,根据秀女们的表现评定等次。 但是北宫千宁不关心这个,反正她已经被赐婚给百里和治,她也有两科都是第一名了,现在苏玉海未死,百里和治又失去了记忆,假皇后苏恬还不知有什么后招。 北宫千宁觉得,目前自己面临的困境,一是如何让百里和治恢复记忆,二是她要提升武艺水平,苏玉海和苏恬兄妹都是疯子,现在虽然有很多侍卫保护她,但是这也不能绝对保证她的安全,自己有能力自保才是王道。 一路在百里和治各种思考和纠结中,北宫千宁终于达到端王府,母亲和端王已经先抵达王府,北宫千宁一进大门,就朝瑶华殿跑去,看到母亲,她抱住母亲就呜呜呜痛快大哭。 端王刚刚在御书房时,是见过了北宫千安,但那里是处理政务的地方,端王也没得跟北宫千宁说什么,再加上担忧索飞瑶,从御书房出来后,端王便急急带着索飞瑶回王府了。 此时看到她们母女俩抱头痛哭,端王只好叫上百里和治,到他的书房里,把关于北宫千宁的事情,告诉给百里和治听。 百里和治的记忆中,跟他最亲厚的人便是端王,听了端王的话,他实在不敢相信,端王口中那个痴情且放浪的人,竟然是他,他不应该是个不言不语、冷若冰霜的人吗? 端王都忍不住笑:“本王也百思不得其解啊,本王还以为,你俩上辈子就认识了呢。” 上辈子就认识?这都是什么鬼话,百里和治差点把脑袋想破了:“皇叔你说,治儿为何把宁儿当童养媳养着呢?” 端王忍不住笑道:“治儿,童养媳这个叫做,你还真说对了,从宁儿四岁起,或者说从你七岁那年开始,你就借助本王的手,把人、财、物源源不断地送进北宫家,当时本王问你,你说及时喜欢宁儿,今生非宁儿不娶,还让本王帮你严守秘密,当时本王真的觉得你中邪了,人家喜欢的娃娃亲,都是由父母出面做主的,你倒好,愣是自己把宁儿养大了。” 就在这时,晋阳侯府的人到了,按理说,昨日是端王和索飞瑶成亲的日子,今日他们是不应该前来端王府的,可是昨夜假皇后苏恬要挟婉贵妃,不仅让端王和索飞瑶的拜堂受到影响,之后婉贵妃被迫说出当年后位被夺之事,爆出索飞瑶母女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如此重要的事情,晋阳侯府昨夜也是衣袖未眠,今日一早本想进宫,可是想到宫里还乱着很,他们就等到这会儿,才到端王府来探望女儿和外孙女。 本来呢,亲戚之间的走动,一般是以女人为代表的的,但是凤女关乎储位和后位,晋阳侯老侯爷、世子索俊峰和索初浩等男子,全都跟着女眷们一起登门。 端王把家伙请到花厅,先把昨夜之事仔细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婉贵妃的决定。 “什么”贵妃娘娘要出家?这可怎么办?三殿下,您可有什么法子?”老侯爷并非八卦之人,实在是选妃尚未定下,储君尚未选出,皇子们也尚未封王。 自己生母一生憋屈,百里和治为人之子,岂能不知母妃的委屈,可是母妃是个倔强之人,但凡她认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况且她隐瞒自己真皇后身份,也是犯了欺君之罪,父皇不能杀掉天道选定的皇后,母妃自己离宫出家表示最好的结果,对谁来说都是最好的交代。 所以面对晋阳老侯爷的疑问,百里和治并未多说,只是如实回答:“母妃的决定,一般很难改变。” “话虽如此,可是身为正宫娘娘,却从未穿着凤袍住进翊坤宫过,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这对她对大夏国来说都是一个缺憾啊。”老侯爷很是欣赏婉贵妃,说着说着老泪都溢出眼眶了。 端王最是了解情况的人,他补充道:“婉贵妃执意要出家,皇上心情很难过,本王担心影响到皇上治理朝政。” 端王的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婉贵妃宠冠后宫二十余年,皇上对她真的是没多少的,若是像晋阳老侯爷说的那样,身为皇后却从未穿过凤袍,于皇上来说便是心痛,也是自责。 婉贵妃固然欺君,隐瞒了自己真皇后的身份,但是永昌帝也有失察之责啊,真假皇后在自己身边二十年,他却无法分辨,白白委屈了自己的心上人,可也是人间一大悲哀。 北宫千宁不知该说什么,看在太后和皇上宠爱她的份上,看在三皇子从小就抚养她的份上,她原谅了顽贵妃,可是开导的话,她真的不知怎么说。 还有一个,下个月就成亲了,北宫千宁也很担心,现在百里和治失忆了,他肯定也忘了独娶她一人的誓言,若是以后王府后院也是女人成群,妻妾之争定是免不了,她自己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可是她又要逆天改命,想想真是折磨人。 北宫千宁心中忧虑,眼神里自然而然就流露出忧色来,这一切全都落入了百里和治眼中,他内心也在想着,母妃之所以有正常遭遇,全是后宫女人太多造成,日后他的后院,绝对只有一个女主人。 想到这里,百里和治猛然吃了一惊,他后院唯一的女主人,就应该是北宫千宁啊,他真的只娶她一人吗? 卢公公和端王叔告诉他,北宫千宁文武兼备、才貌双全、贤名远播,她身段玲珑、神韵娇媚,她皱眉的时候那么惹人疼惜,他好想帮她把所有的烦忧挡消除殆尽。 陪伴 在端王府吃过第一次新家团圆饭,想着前世母亲和端王的第一个孩子,是被苏玉海从母亲肚子里挑出来,北宫千宁决定在端王府住上两天,等到母亲三日回门后,她再去三皇子府住。 北宫千宁能够住下来,端王自是很高兴,感觉自己没白疼她十年:“宁儿是个乖女儿,如今端王府也是你的家,你好歹也先在这里住上几日嘛。” 末了,端王有对百里和治说:“既然宁儿今夜住在这里,三皇子是不是继续住在这里,反正你也是住在这里的。” “昨夜我住在这里?”百里和治呆住了,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冷漠的人,早年间就因为说话不利索而极少跟人来往,他怎么会在端王娶亲前夜,跟着北宫千宁住进端王府? 端王哈哈大笑:“你不仅昨夜住在本王府里,前天夜里你也是住在晋阳侯府呢。” 该死的,这个北宫千宁,她到底使用什么手段,让声名本就不佳的人做下此等让人诟病的事情?百里和治的心更冷了,若不是端王在场,他恐怕就让情绪浮上脸庞了。 百里和治很想回自己王府,但是想到父皇命他寸步不离北宫千宁,他只好跟着在端王府过夜。 是夜,北宫千宁住进自己的月院,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安一起住进雨院。 看到三皇子骤然失忆,忘记了所有自己妹妹的记忆,北宫千宁本想讲故事,帮助三皇子忆起自己妹妹的,可是看到三皇子阴沉冷厉的表情,北宫千安识趣地躲进自己屋里。 卢公公最是了解百里和治的人,他大概猜到百里和治在想什么,便从根源上提醒他:“殿下,您要是想知道自己为何待郡主如珠似宝,不妨为问问玄凌子大师,之前您就是经常找大师,跟他聊关于郡主的事。” 傻事都去问别人,万一再问出什么丢人的事,那他三皇子的英明岂不是毁了?百里和治什么话也不说,倒头就睡,害得卢公公摸了摸鼻子,也在外间睡下了。 次日一早,端王和百里和治就进宫了,后宫错位,嫡庶不分,扰乱国本,民间躁动,强国环伺,皇上又还处在震怒和自责的矛盾中,朝中有许多事亟待解决。 北宫千宁吃过早饭不久,宫里就有人来传旨,说是给她即刻进宫。 得知女儿又被传召进宫,索飞瑶是一万个不乐意,但是皇命难违,她只好命人速速给女儿梳妆打扮。 到了宫里,北宫千宁才知道,原来是玄凌子大师传的话,需要她和百里和治作陪,跟着婉贵妃到太庙告罪。 一个贵妃到太庙告罪,这也许是天下绝无仅有的一次吧?婉贵妃不是尚未上天目峰重启帝台印吗?怎么就先到太庙呢? 北宫千宁想不明白,只能按照玄凌子大师的吩咐,跟着百里和治一同跟随在婉贵妃身后。 太庙门前,已经有内务府总管和禁卫军候着,看到婉贵妃四人到达,他们立即恭敬行礼。 “娘娘,请里边走。”玄凌子微微探身,脸上依然一派镇定。 玄凌子大师是大夏国国师,皇上和太后都信任玄凌子,婉贵妃如何能不信?她抬脚走进太庙,只是她的一颗心,不知为何跳得越来越快。 进到中殿,四人先点上香烛、摆上祭祀用品,行祭祀之礼。 待到祭祀之礼完毕,玄凌子指着历代帝后牌位,一脸严肃地问婉贵妃:“娘娘,若是他日苏恬的牌位摆放在这里,不知您心中有何感想,若是大夏国因此而遭遇巨大灾难,不知娘娘您如何自处?” 婉贵妃大惊,隐隐觉得玄凌子话里有话:“大师,你,这是何意?” 玄凌子也不避讳,他直视婉贵妃双眼,到处心中的秘密:“频道有个故事,或许跟娘娘您的故事,有一些相同之处。” “什……什么故事?”婉贵妃心中的秘密深埋心底,多年来不曾有人触及,如今在太庙这等神圣之地,冷不丁地被国师揭开,她差点语不成句。 玄凌子看出婉贵妃的恐慌,便微笑道:“娘娘不必慌张,事情还要挽救的余地。” 婉贵妃这才稍微镇定一些,知道今日国师必定是有备而来,想到儿子遭遇毒手,皇上也开始糊涂,她知道自己必须豁出去了,便直面玄凌子:“本宫确实有困惑,还请国师指点迷津。” 玄凌子看到婉贵妃的表现,心中颇觉安慰,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他突然朝婉贵妃跪下去,恭敬说道:“贫道玄凌子,拜见钟皇后。” 婉贵妃略微侧身,却也受了玄凌子大师的礼,她看了看自己儿子和北宫千宁,便把以往做过的事情,向玄凌子和盘托出。 “近几年来,频道一直发觉凤星时明时暗,是以判断中宫出了问题,经过几年的走访和卜算,才终于弄清了当年开启帝台印真相。”玄凌子无限感慨说着:“当年您不忍心亲人继续受害,屈服于苏家的手段,只是这样一来,受损的就不至于是你们钟家,而是整个大夏国。” “臣妾知错,只是臣妾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婉贵妃独自担着整个天大的秘密,此时向玄凌子和盘托出后,心中依然轻松不少,生下的就是如何拨乱反正了。 玄凌子叹息一声,目光透过窗外的重重殿宇,幽幽说道:“正位中宫是必须的,但是娘娘您,恐怕要收些责罚,毕竟,还有青阳郡主之事。” “这,你早已知道了?”婉贵妃实在想不到,她当年迫害北宫千宁的事,玄凌子也探查清楚了。 “这些年,贫道和清远徒儿一直在忙着这些事儿。”玄凌子看了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一眼,淡淡对婉贵妃说着:“出生时天现异象,以娘娘的聪慧,应该知道以您个人之力,是无法改变上天的安排的。” “臣妾悔不当初,臣妾应该受到责罚。”玄凌子是道行深厚的大家,被他当面说破阴谋、切中要害,婉贵妃越想越觉得后悔。 玄凌子看着婉贵妃变红的双眼,轻声说道:“三殿下和青阳郡主,他们的缘分,是从上一世就开始的,今世他们要和美顺遂,还得面对一些波折。” 婉贵妃一听,心中大为感触,她瞬间就明白了玄凌子的意思:“臣妾陷害自己的儿媳妇,臣妾陷害未来的皇后,臣妾不配为一国之母,臣妾不知日后如何面对儿子和儿媳。”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面对如此复杂纠结的关系,玄凌子也是束手无策,想来好一会儿,他才试着安慰道:“频道听说,青阳郡主是个由大智慧之人,想来她不至于跟您反目成仇。” 婉贵妃想起儿子对北宫千宁的深情,内心十分担心:“宁儿秀外慧中,是个恩怨分明之人,只是治儿他,可能会因此而迁怒本宫。” 这种事情,玄凌子也说不准,他只能告诉婉贵妃实话:“这一世,他们会过得幸福美好,娘娘应该不必多虑。” 听了这话,婉贵妃的心情,终于慢慢地舒展开了。 听着玄凌子大师对婉贵妃说的话,北宫千宁感慨万千,她也是等了两次,本来以为下个月就可以顺利嫁个三皇子,谁知被假皇后一闹,三皇子百里和治竟然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就连前世的恩怨情仇都忘光了。 好在不久之前,婉贵妃已经跟她坦白了当年的罪过,昨日又跟婉贵妃和太后等人表示过,她原谅了婉贵妃,今日再见时,才没有什么特别的芥蒂和尴尬。 有了昨夜卢公公的提醒,今日一路到太庙,以及玄凌子大师跟他母妃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十分认真的,当听到玄凌子大师说,他和北宫千宁的缘分,是始于上一世,他感觉震惊且疑惑。 什么是始于上一世?难不成他和北宫千宁是前世就认识的?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太离奇了?可是玄凌子大师作为得道高人,他应该不会胡言乱语,那么他的北宫千宁的所谓前世缘分,具体是指什么呢? 百里和治长了个心眼,牢牢记在了玄凌子大师的话,打算等到母妃拜祭过太庙之后,他找个合适的时机跟玄凌子大师请教。 婉贵妃很久玄凌子大师的指点,自己一个人进入太庙正殿,像大夏国的列祖列宗自我剖析和请罪。 百里和治借这个机会,便把玄凌子大师请到一边,然后跟他请教问题,一是问他的母妃犯错后,会不会影响大夏国国运;二是问他和北宫千宁的前世缘分,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玄凌子大师眼神既慈爱又怜惜:“本次救过你们一次,也不知能不能救第二次,但是本阁猜测,若是郡主呆在殿下身边,或许可以消减假皇后苏恬的阵法之力。” “阵法?你是说苏恬用阵法谋害本王?”百里和治颇为惊讶,因为会阵法的人很少,而且要学会阵法,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苏恬享有皇后之尊,不知她为何还如此拼命。 发现三皇子没有留意前世两个字,玄凌子大师再次提醒:“阵法虽厉害,却也不是牢不可破,殿下只需遵照皇上吩咐的,跟郡主形影不离,再厉害的阵法,恐怕也会不攻自破,大夏国也能安然无恙。” 为何每个人都要他寸步不离伴随着北宫千宁?寸步不离北宫千宁就能让大夏国安然无恙?这是什么神仙做法? 百里和治看着亭亭玉立在那头的北宫千宁,愈发觉得玄凌子大师的话神秘诡异。 重启 百里和治看到玄凌子大师不愿所说,便走过去问北宫千宁:“那个,国师说的是何意?” 北宫千宁看着一脸冷厉的百里和治,看着他双眸中全然陌生的神色,她心中有些不大舒服,但想到对方压根就不记得她,自己随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她只好耐心答道:“殿下英明神武,就算失忆了,宁儿也相信殿下能够初心不改。” 嗯?相信他初心不改?百里和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不管是贵族女子还是平民女子,她们一般都是依附男人生存,这个时候的北宫千宁,难道不应该是趁机告诉他,他以前对她如何如何好、要他千万不能忘了她吗? 百里和治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北宫千宁,却看见她杏眼桃腮中,是一双澄净且微笑的眼神。 百里和治有些微微动容,他失忆了,不记得她了,她不应该哭泣和忧愁吗?为何北宫千宁还能微笑面对?且她的笑容中,带着一股安抚人和自信从容的力量? “你,真不怕本王忘了你?”百里和治本想问,若是他喜欢别的女子,她会有何想法,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不觉得现在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他不敢确定,她是被迫接受赐婚,还是喜欢他这个人。 这是失忆以来,两人第一次正式对话,面对百里和治的问题,北宫千宁抗压能力还是有的,毕竟她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知道百里和治在试探她,她依然笑对着:“殿下,你我原本两情相悦,但若是今后殿下忘了宁儿,宁儿也不会怪罪殿下,因为殿下是受害者,但若是殿下不需要宁儿陪伴,宁儿自会离开殿下。” “你说什么?”听着北宫千宁前边的话,百里和治觉得挺满意,但是听到后面,他忍不住就质问起来,这个北宫千宁是怎么想的?居然还想离开他?难道他的嫡皇子身份不够尊贵?难道她忘了还有赐婚圣旨? “殿下听到什么便是什么。”北宫千宁不明白百里和治为何生气,但是她坚持自己的原则,若是他不需要她了,她不会赖在他身边当累赘,若是他娶了侧妃侍妾,她不会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就算永昌帝施压,她也会请求和离。 至于逆天改命的事情,北宫千宁觉得,现在很多事情跟前世不一样了,或许她和他的婚事,并未解决问题的关键,即便她真的不能嫁给他,她也不会像前世那样跳崖自尽。 活着多好,能够重活一世,更是上天对她的垂怜,怎么能因为不能嫁给三皇子而跳崖呢?或者多好,怎么能够因为婚事不如意而委屈自己呢?这是昨夜北宫千宁相好的退路。 北宫千宁决然的话、以及坦然的表情,令百里和治觉得,这个北宫千宁一定是不喜欢他,否则她不会这般风轻云淡。 看着姝色无双的北宫千宁,想到她很有可能不是那么喜爱他,百里和治竟隐隐有些生气,难道她心中另有所爱?那个男子是谁?他比他这个当朝皇子还更有权势吗? “治儿,宁儿,咱们走。”这时,婉贵妃出来了,招呼着他们离开。 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都应了一声,然后一行五人离开了太庙。 看到婉贵妃神情变得坚定了一些,北宫千宁斗胆说道:“贵妃娘娘,只怕接下去的日子里,皇上和三殿下将会面临不少麻烦,还请您不要出家,而是留在宫里帮助皇上和三殿下。” 婉贵妃闻言,眉心舒展,脸露微笑:“宁儿小小年纪,就能动观时局,本宫蒙获皇恩二十余载,自是不会只顾自己心情,本宫会留在宫里,跟皇上共进退。” 北宫千宁大喜:“贵妃娘娘英明。” 百里和治扯了扯嘴角,这个北宫千宁,倒是有些头脑和口齿。 只是想到北宫千宁心中可能另有所爱,百里和治又觉得憋闷。 回到御书房,跟永昌帝复命之后,玄凌子大师回去他的住处,婉贵妃也返回永福宫休息,而北宫千宁则遵守皇命,陪伴在百里和治身边,尽她的伴读责任。 后妃错位,嫡庶混乱,朝纲不振,大夏国多年的弊端和矛盾,在苏恬和婉贵妃争夺北宫千宁这个儿媳之后,全部暴露了出来,御书房的桌案上,摆满了各部各地的折子。 这些折子的内容请奏的角度不同,但是几乎都更这一次的阴谋有关。 正面的积极的一面,有声讨假皇后苏恬和苏玉海的;有提议赶紧上天目峰重启帝台印确定真假皇后的;也有为凤女北宫千宁撑腰,要让婉贵妃给北宫千宁道歉的。 消极的极端的一面,有指责叶光远胆小怕事、委屈了凤女北宫千宁的;有谴责婉贵妃,要严惩她只顾亲情枉顾国情的;更有指责永昌帝眼瞎心聋,辨别不了真假皇后的。 永昌帝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折子,被气得眼睛发绿、头昏脑涨:“朕一直就觉得婉贵妃才是母仪天下的那个人,真要是知道姓苏的狼子野心,朕怎会让雪儿屈尊于妃位?速速找到苏玉海,真要对他千刀万剐。去,先把苏修杰打个半死,然后吊在城门上,朕就不信苏玉海不顾这个儿子……” 禁卫军领命而去,张公公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天子震怒,桑海跟着变色,但是北宫千宁觉得,苏氏兄妹确实可恶,可若是永昌帝因此而变成暴君,那他势必会影响到百里和治,也会影响到大夏国的形象。 北宫千宁很是焦急,苏玉海必须死,而且要早死,但是永昌帝不能变成嗜血暴君,她该怎么办? 百里和治看向百里和治,发现百里和治沉默不言,连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真这是绝了,北宫千宁叹道。 次日晨曦微露,前往天目峰的队伍,便在整个皇都瞠目结舌中,浩浩荡荡从皇宫南门开拔,永昌帝和各位妃子所乘坐的车撵,都被严密的保护起来。 永昌帝离开皇都,随行的有宗室的齐王和睿王,其中睿王是领侍卫内大臣,负责永昌帝和诸位嫔妃的安全。 此外,随行的还有当朝三位皇子,即二皇子百里和润、三皇子百里和治、和四皇子百里和泽。 三皇子和北宫千宁需要一同前往天目峰,却一定要寸步不离,这是玄凌子暗中叮嘱太后的。 大皇子留在皇都监国,若不是太后强烈要求大皇子监国,大皇子也是要随同前往的,因为玄凌子希望所有的皇子都到场。 “也罢。”看到关键人物三皇子和北宫千宁都上了马车,玄凌子便由着大皇子留在皇都。 大皇子留在皇都监国,端王也留在皇都,坚守他九门提督职责,负责保卫皇都的安全。 对于让大皇子监国,大多数人倒是没有太多想法,甚至还觉得永昌帝公平,因为选妃大考尚未结束,皇位继承人尚需天道选定,纵然二皇子是苏恬皇后多生嫡子、三皇子是有宠妃婉贵妃所生,谁是太子尚未得知,而大皇子始终占了一个长字。 儿子成为监国皇子,最得意的自然是葛嫔,其次便是葛嫔母家的哥哥和侄子侄女们,也就是平阳城府丞葛震,还有葛震的儿子葛启荣、女儿葛湘媚和葛湘妍。 “本宫倒是看看,索云岚还有什么理由瞧不起我的儿子。”坐在华丽宽敞的马车内,葛嫔极力忘记妃位被夺的耻辱,美美地畅想着灿烂的未来。 跟春风得意的葛嫔不同,坐在最前头马车里的太后,心里则七上八下,昨日玄凌子带着婉贵妃前去太庙,回来之后并没有向她禀报,只说是今日上了天目峰,一切自然云开雾散。 如此仓促的上天目峰,一路上不见太后说话,皇上躲在车撵上不曾露面,苏恬皇后身边都换了人,婉贵妃不曾说一句话,三皇子跟青眼郡主两人,也是躲在马车里医生不冷,其余的人便大气不敢出。 只有二皇子和媏怡公主一路闹腾,几次三番想要求见他们的父皇,最后是太后下令,把他俩的嘴堵上,四肢也捆上。 就这样,队伍在诡异的气氛中,于三个时辰后到达天目峰顶上。 上了山顶,玄凌子和清远大师稍作休息后,立即围着帝台印念诵起来,其余人等则按照尊卑位分,分坐在各角。 “母后,母后,皇祖母为何搜您的翊坤宫?她这是为什么呀?”二皇子和媏怡公主终于见到自己的生母,两个围在苏恬皇后身边,焦急地询问她的遭遇。 此时的苏恬皇后,哪里还有母仪天下的样子?其实她从来也没有母仪天下的样子,经过了昨日的搜宫、以及玄凌子师徒的彻底破坏,她那些用来害人的巫蛊之阵,已经被破坏殆尽。 而失败的阵势已经开始反噬到她和哥哥苏玉海的身上,因为那个巫蛊之阵,是用她和哥哥兄妹俩的命格做抵押,面对一双儿女的询问,她岂敢如实相告?因为昨日天后的话说得很清楚,如是她敢说实话,她的一双儿女将跟着遭殃。 疏忽 时值中秋季节,天目峰上天高云淡,被第一波秋风染黄的树叶,点缀在峰峦起伏的山间,令人想起时光的匆匆和无情。 大夏国立国至今,重启帝台印的还是第一次,永昌帝心中对苏恬的恨意,转化成一道道锐利的眼神,是不是射线苏恬母子三人。 永昌帝的怒气太过炽盛,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大家也便时不时看向苏恬。 媏怡公主心中恨死了婉贵妃北宫千宁,却只能低着头躲避永昌帝怨愤以及众人鄙夷的目光。 “母后,好歹您也给父皇生下了我和哥哥,父皇怎么如此绝情?母后,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媏怡公主从高高在上的嫡公主位置,跌落成庶出公主,母后又即将失去皇后之位,哥哥瞎了一只眼恐怕无缘太妃之位,她心中万般不甘和不舍。 “无事,母……亲我……我,身体有些不舒服,现在……好多了。”苏恬皇后刚要自称母后,可想起玄凌子已经得知阵法真相,她犹豫着由改口,自称母亲。 “母后,您要振作啊,您若是丢了后位,也要争取妃位啊,要不然我和哥哥怎么在宫中立足?”媏怡公主毕竟高傲惯了,平日就不是能屈尊之人,面对生母不同往日的自称,她心中充满恐慌。 苏恬知道大势已去,唯一还有一个大招的,却是付出生命代价,因此听了女儿的话后,她只能凄然且有些癫狂地笑笑。 二皇子年长几岁,又是受舅舅承恩公教导多年,脑中考虑的问题比妹妹要多得多,此番后妃错位之事被揭发,母后的翊坤宫又被搜宫,他知道大事不妙,便制止妹妹:“媏怡,二哥看大事不妙,咱们且冷静观察,千万别惹恼了父皇和皇祖母。” “都是北宫千宁那个贱人,我跟她势不两立!”媏怡公主看向紧紧护着三皇子的北宫千宁,眼里冒出狠毒的神色。 “怎么不见婉贵妃?”三皇子和北宫千宁尚未成亲,他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抢夺北宫千宁,他不想说北宫千宁的坏话,听了妹妹充满怨愤的话,他赶紧转移话题。 媏怡公主随意扫了一眼,撇嘴道:“谁知道呢,今日风大,很多嫔妃都穿着斗篷,我才懒得管她在哪里。” 二皇子嘴里说的是婉贵妃,其实眼神看的却是北宫千宁,变成独眼的他,眼里射出的是如狼一般贪婪的神色。 此时的北宫千宁,并未留意到二皇子极具侵犯性的眼神,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婉贵妃和永昌帝身上,因为想到满藏在心底许久的《帝台印》的秘密,一会儿就要揭晓,她心中颇为期待和激动。 北宫千宁关注的眼神,也在百里和治身上。 百里和治这会儿就陪在婉贵妃身边,这些日子,他大约是真的但婉贵妃出家,所有只要时间和机会允许,他都是尽量陪在自己母妃身边。 百里和治一心想着母妃,脑子里又没了关于北宫千宁的记忆,也就忘了玄凌子大师和太后叮嘱他的,要寸步不离地陪在北宫千宁身边的那句话。 发现三皇子没有陪在青眼郡主身边,玄凌子大师有些着急,但是那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明着说。 不过在这秋意深浓的天目峰顶上,还要一道深邃的眼神,一直在巧妙且隐蔽地关注着北宫千宁,那道眼神的主人,就是礼部尚书温永亮的嫡长孙、翰林院编修温鸿。 今日跟着皇家登上天目峰的,除了皇族主要成员外,还有一群朝中重臣。 温鸿作为状元郎出身的翰林院编修,又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孙,也有资格一起登上天目峰。 从皇都出发,温鸿心里眼里就只有北宫千宁,自从得知北宫千宁被赶出景宁伯府,是受婉贵妃迫害,温鸿原本就心仪北宫千宁的心,又多了一分深深地疼惜。 温鸿自己就出身于官宦世家,知道官宦世家的女儿,一旦失去了尊贵身份,在这世上是多么的举步维艰。 北宫千宁本是伯府嫡出长女,在小小的三四岁光景里,却因为婉贵妃而失去家族的庇佑和尊贵的身份。 想到北宫千宁本是天之骄女,却跌落凡尘任人嘲讽任人欺凌,温鸿的心就疼得不知如何形容,他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他能够有机会阻止苏玉海兄妹的阴谋,从而阻断婉贵妃的阴谋。 温鸿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他在北宫千宁被赶出伯府的时候,把她接到自己府中照顾。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把所有的温柔和疼宠,及时用在她身上,他要让她衣食无忧,让她娇媚成长,让她快乐成长,让她做想做的一切事情。 然而,梦想美好,现在确实残酷,时光不能倒流,奇迹没有发生,北宫千宁依然还是那个在世人白眼中成长起来的北宫千宁。 可气人的是,虽然北宫千宁凭借自己的本事,获封郡主、三皇子伴读,在考取选妃大考前两科首名,但是程明明、苏婉琪、苏婉琳、杜若晴、常淑敏、周欣兰、苏恬媏怡公主母女等女子,却还屡屡欺负她,不仅让她心情不爽,还三番两次的受伤。 承恩公苏玉海、常玉涛常书豪父子、大皇子二皇子等男子,亦是频频出招,不是想置她于死地,就是想把她夺了去,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些,温鸿的心就万分疼痛,他恨不得把那些欺负她的人消灭殆尽,让他们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还有一个令温鸿不爽的是,本以为有三皇子的呵护,北宫千宁应该能够安然无恙,谁知他又被苏恬用阵法谋害,失去了所有关于北宫千宁的记忆,让北宫千宁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后盾。 温鸿想,既然三皇子不能保护北宫千宁,那就让他来吧,“荷花娇不语,愁杀荡舟人”,只要北宫千宁能够安好,他即便是个爱而不得的荡舟人,他也甘之如饴。 这时,各种准备工作完毕,礼部尚书温永亮走到场地中间,先是解释今日上天目峰的原因和目的,然后宣布永昌年重启帝台印仪式开始。 温尚书退下后,就轮到玄凌子大师出场,他做的是告慰天道的仪式,这仪式庄严肃穆,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 一番唱诵完毕后,玄凌子朗声对大家说道:“大夏国国运受挫,贫道得到天道启示,今日按照天道的指示,让皇上和各位嫔妃再次开启帝台印。” 玄凌子话音一落,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形中多了一份紧张和压抑的氛围。 苏恬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一旁的婉贵妃看到苏恬的表情,内心一阵阵冷笑。 其他妃子们是最激动的人,她们都暗暗期盼,期盼经过了二十年多年,天道能够发生变化,选中她们为皇后。 虽然知道这不太可能,但是万一有可能呢?是吧? “就从您开始吧。”在嫔妃们做着白日梦的时候,玄凌子指着坐在上位的苏恬说,只是对她的称呼,只用了一个您字。 这个您字虽然是敬称,只是大家都觉得太突兀,立即有人由悄悄议论起来,便是皇上和太后,也都忍不住跟着露出鄙夷神色。 众目睽睽之下,苏恬再避无可避,看到永昌帝已经走上前,她颤抖着站起来,步步惊心地走到永昌帝身边。 苏恬的害人阵法被玄凌子发现后,永昌帝的对苏恬的恨意得到了极点,跟苏恬站在一起那么一会儿,他都是极度不乐意,只见他毫不迟疑地抓起苏恬的手,一起摁在帝台印上。 可惜,帝台印并未变亮,也就是说,苏恬并未被天道选中。 “帝台印没亮,苏恬果然不是天道选中的皇后?”众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个个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二皇子和媏怡公主想跑上前去,却被身边的禁卫军死死拉住。 在场的人中,只有四人脸色没变,那就是太后、婉贵妃、三皇子和北宫千宁。 看到永昌帝放开她的手,苏恬人不死心,她拽过永昌帝的手,再次按在帝台印上:“皇上,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多按住一会儿,帝台印也许就能启动了。” 可是这一次,帝台印依然静悄悄的,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永昌帝厌恶的看着苏恬,看到她扔不死心,他就满足她的痴心妄想,右手一只按住帝台印,眼角眉梢溢满嘲讽:“不亮就是不亮,苏恬,假的就是假的,再按多少次你都不是天道选中的皇后。” “把她捆起来。”永昌帝把苏恬推开,然后命其他嫔妃排队:“你们一个个接上。” 各级嫔妃争先恐后,只有顽固妃不着急,排在了最后边。 确认了苏恬是假皇后,知道自己被她欺骗的二十年,永昌帝心情十分恶劣,他再无什么耐心,只见他粗鲁的拉住那些嫔妃的手,快速地一起按在帝台印上,一旦发现帝台印没反应,便粗鲁的甩来那些养尊处优的手。 十几个嫔妃都试过后,帝台印都没有任何反应,永昌帝急着吼起来:“还有没有?” “还有贵妃娘娘。”不少人立即提醒,那些声音充满了期待。 永昌帝抬头一看,发现最后一位就是他钟爱的婉贵妃,他眼神柔和了下来,心中却也充满了期待:“雪儿,来。” 婉贵妃神情淡然地缓缓伸出手,永昌帝抓住那只圆润白皙的手,然后轻轻地按在帝台印上,在他们双手触碰到帝台印时,帝台印立即缓缓转动起来,然后发出黄色光亮。 众人发出欢呼声:“亮了,亮了,帝台印动了、亮了,婉贵妃果然是天道选定的皇后娘娘,婉贵妃才是皇后娘娘。” 随着人群的惊呼声,帝台印越转越快,发出的亮光也越来越亮,不仅照亮了天目峰山顶,就连天目峰顶上的大片天空,也出现了五彩斑斓的祥云,一大群彩色的鸟儿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在帝台印上方盘旋着,更二十余年前的情景一模一样。 永昌帝激动且颤抖的说:“雪儿,朕很高兴,当年你考取首名,朕就希望你被天道选中,朕就知道天道没有瞎眼。” “恭喜皇上,恭喜钟皇后。”众人纷纷大声表示祝贺。 谁知就在此时,温鸿发出一声凄厉惊恐的声音:“郡主——”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媏怡公主正大力撞向北宫千宁,北宫千宁惊叫着向后掉下悬崖,而温鸿温公子则是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悬崖…… 又伤 事情发生得太快,许多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是常年游走在打杀行列的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安,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反应。 百里和治转身时,并未看清北宫千宁的影子,但是从服饰和声音判断,他知道是她落下山崖了,他感觉自己内心一阵剧痛,好像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 看到温鸿毫不犹豫跳下山崖的身影,百里和治也以最快的速度,朝温鸿扑下去,并牢牢抓住温鸿的一只脚。 看见百里和治也毫不犹豫跳下悬崖,北宫千安也已经反应过来,他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使用朝百里和治腰间甩过去。 但是由于百里和治速度太快,鞭子最后没有缠住他的腰,缠住的是他的小腿。 但非常幸运的是,温鸿也抓住了北宫千宁的左手,四个人就像一串葫芦一样,危险万分的挂在悬崖下。 “快拉住我。”北宫千安大声吼道。 天目峰上的帝后嫔妃和大臣们反应没有那么快,但是侍卫们已经反应过来,他们迅速聚集到悬崖边,有的抱住北宫千安,有的一起抓住鞭子,有的探身抓住百里和治的脚,有的小心爬下山崖,试图靠近温鸿,帮他减轻负担。 “宁儿——” “宁丫头——” “我的孙儿——” “三皇子——” 悬崖上,反应过来的众人,都聚集到悬崖边上,惊恐万状地叫唤着挂在悬崖下的几个人。 “抓稳点,快快把他们拉上来。”好多人大声喊着,在催促或者指挥侍卫们。 在众人一起努力下,挂在悬崖下的四个人,终于被救了上来,但是当他们看见北宫千宁等人时,大家都发出惊叫声:“哎呀,他们都受伤了,天哪,脸上流血了。” “太医,快快给他们看看有没有受伤。”永昌帝大声下令,只是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抑制不住的惊慌,儿子准儿媳和喜爱的青年臣子都命悬一线,他怎能不惊慌? “先看郡主/我妹妹。”百里和治、温鸿和北宫千安三个大男人都累瘫在地上,却异口同声吩咐太医。 北宫千安在最上边,除了双手被鞭子勒出血痕,身上并没受其他伤。百里和治和温鸿的双手和头脸,都被树枝擦伤,衣物也被树枝刮破了一些,还好伤势都是一些皮肉之伤。他们是最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人。 温鸿说完这句,又加了一句:“郡主左手脱臼了。” 众人闻声细看,发现好像北宫千宁受伤最重,她脸上苍白、双目紧闭,左手姿势还有些奇怪,他们齐齐惊叫起来:“青阳郡主昏迷过去了。” “太医快来。”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让太医上前诊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两位太医也是被吓得不轻,但是治病救人乃他们职责,看到瘫倒在地的四个身份尊贵之人,两位太医迅速进入救人状态。 看到太医到了,三人奋力爬起来,围上前查看北宫千宁的伤势。 看到衣服破烂、脸上流血、双目紧闭的北宫千宁,北宫千安吓得大声叫唤:“妹妹,妹妹,你醒醒,你醒醒。” 温鸿也吓得魂飞魄散,他眼眸中溢满担忧和恐惧,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郡主,郡主,你可还好?” 百里和治什么话也不说,看到北宫千宁的惨像,他感觉胸口疼痛的感觉愈发强烈,但是他只是沉默地陪在她身边,他觉得自己跟她没有那么熟悉,实在说不出北宫千安和温鸿那样焦急担忧的话语。 太医先把北宫千宁的左手归位,可怜北宫千宁尚在昏迷中,居然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妹妹,我可怜的妹妹啊,本以为你有了郡主和三皇子妃身份,就能过上好日子,谁知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人欺负和谋杀,这是什么世道啊?我北宫家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苍天呀,你就不能公平点吗?”北宫千安呜呜哭了起来。 众人看到北宫千安一个大男人哭了,并未觉得他脆弱,因为大家都想到,他们北宫兄妹命运不济,他们自小相依为命,感情很是亲厚,半年多前北宫千宁去康州,就是因为担忧自家哥哥。 温鸿内心的焦急,并不比北宫千安少,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北宫千宁又是三皇子未婚妻,他只能极力把自己情绪隐藏起来。 百里和治此时心痛的感觉,又比先前的加重了,他不明白这种奇怪的情绪反应,他也想象不出北宫千安所说的事情,他也像温鸿一样,极力隐藏并默默感受它。 很快的,太医帮北宫千宁检查完毕,并得出结论:“青阳郡主除了被树枝擦伤,并未有其他的伤势,至于她晕厥过去,是因为受惊吓过度。” “那赶紧让她醒过来。”永昌帝又下令。 “遵旨。”太医答道,然后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后放在北宫千宁鼻子下。 没一会儿,北宫千宁果然悠悠转醒过来。 “宁儿/妹妹/郡主”众人惊喜的呼叫起来。 “我没事,哥哥别担心。”北宫千宁脸上挂着泄,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安慰自己的哥哥,令众人唏嘘不已。 太医正要给北宫千宁处理伤口,却见百里和治站起来。 众人莫名其妙,都奇怪的看着他。 百里和治是生气了,在看到北宫千宁凄楚的笑容时,在听到她脸上破相了却记得先安慰兄长时,北宫千宁愤怒了,他痛恨把他未婚妻推下悬崖的媏怡公主。 苏恬和苏玉海多了他生母后位,苏恬一而再谋害他,令他自小就变结巴,如今又失去跟未婚妻有关的记忆,二皇子还跟他抢未婚妻,现在媏怡又谋杀他未婚妻,没有道理都是苏家人欺负人,他三皇子今日若不是好好教训媏怡,他就不下天目峰。 走向媏怡的百里和治,也不是往日那个清冷的沉默三皇子,而是一个充满冷厉杀气的地狱恶魔。 媏怡公主已被侍卫拿下,看到三皇子一身杀气走过来,她内心十分害怕,可内心不懂得认错,嘴上也不知道求饶:“百里和治,我母后走到今日,都是拜北宫千宁所赐,若不是她处处跟苏家人作对,我舅父我表姐我母后又怎会一个个倒下?北宫千宁就是一个妖女,是她把后宫搅得不得安宁。” 没有人出声,大家都静静地看着怒发冲冠为红颜的三皇子,因为大家都觉得,媏怡公主所作所为,已经达到了不可原谅的地步。 永昌帝怒意滔天地瞪着媏怡,婉贵妃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两人都没有任何表态。 沉默意味着同意,众人知道,皇上和钟皇后是支持三皇子惩罚媏怡公主的。 苏恬在帝台印发出亮光时,已萎顿在地,似是已去了半条性命,她知道女儿今日说所为,彻底得罪了北宫千宁和三皇子,也彻底寒了皇上的心,可是此时的她再无力气护住女儿。 二皇子觉得自己妹妹疯了,竟然谋杀他想娶的北宫千宁,最关键的是,今日他生母被证实是假皇后,他的父皇对他们母子三人已起了杀心,他可不会傻傻地在这时替妹妹出头。 就在大家以为媏怡公主被三皇子杀死时,突然听到北宫千宁虚弱的声音响起来:“三殿下,此事,让宁儿……自己解决。” 众人看向北宫千宁,发现她已经站了起来,并颤颤巍巍的朝媏怡公主走过去,北宫千安和温鸿慢慢跟着她身后,两人都微微伸着手,随时扶住要倒下的她。 太医着急喊道:“青阳郡主,你的伤还没有处理完毕呢。” “无妨,死不了的。”北宫千宁答道,中气比刚刚的足了一些。 百里和治不知道北宫千宁要做什么,但是看到她眸中坚定沉静的神色,他内心被震撼到了,便退到一旁,却也不忘叮嘱一句:“请郡主小心。” 这是百里和治失忆以后,第一次关心她,但是北宫千宁顾不上这个了,她吩咐自己哥哥:“哥哥,取两把剑来。” “北宫千宁你这个贱人,你……你这是当着父皇的面杀我吗?我可是当朝公主,你若是杀了我,你也得偿命。”媏怡公主听到北宫千宁要取剑,立即先声夺人吓唬北宫千宁,只可惜任谁都听得出来,她这个贼喊捉贼倒打一耙。 北宫千宁不理会媏怡的叫嚣,等哥哥递过来两把剑后,她仍了一把在媏怡公主面前,另外一把拿在自己手中:“百里和湘,在皇宫内,你曾经持剑追杀我,今日在这天目峰顶上,你又把我推下悬崖,你这么痛恨一而再再而三置我于死地。” 不等北宫千宁说完,媏怡公主狂叫起来:“北宫千宁,不,叶子欣,你这个有娘生没爹养的野种,你就是扫把星,你就是妖女,你搅得皇宫不得安宁,你是杀死我外祖家的刽子手,你是害得我母后失去后位的罪魁祸首,你跟你母亲一样下贱,三皇子眼瞎了才愿意娶你,你——” “掌嘴。”永昌帝大吼一声。 张公公旋风一样飞到媏怡公主面前,左右开弓就扇了她两巴掌,媏怡公主脸上顿时现出红红的手指印。 决斗 “父皇,你就是太偏心,我才是你的女儿啊,父皇——”媏怡公主哭嚎着,却得不到众人的同情。 莫说北宫千宁是郡主、三皇子准王妃,就是她只是一介平民,媏怡公主都不应该把她撞落悬崖。 再加上苏恬刚刚被证实为假皇后,媏怡公主本应该有赎罪之心,是应该低调再低调,可她却反其道而行之,指责青阳郡主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 失去人心,便是公主也是枉然。 “母后,母后,您怎么了?”突然,端柔公主惊慌叫了起来。 众人回头看去,发现钟皇后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百里和治已经飞快跑过去,关切询问生母情况:“母……后,觉得如何?” 永昌帝双眸晦暗,猜到了婉贵妃心情变坏的原因:“太医,赶紧看看钟皇后。” 太医快速把脉后,果然跟永昌帝想的一样:“钟皇后忧思过度、郁结于心。” 钟皇后抬手让太医走开,然后对着北宫千宁说:“宁儿,是本宫的错,是本宫……令你自小失去了……父亲的庇佑,本宫——” 北宫千宁尚未从坠崖的阴暗心理走出来,身子多处也还疼痛得很,摇摇欲坠的她回复钟皇后:“娘娘,你我皆是受害者,宁儿知道娘娘的苦衷,宁儿说过多次了,宁儿不怪您,还请娘娘不要过分自责。” 永昌帝正想训斥媏怡公主,没想到对方先开火:“什么钟皇后,谋害凤女之人,就不配做皇后。”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媏怡公主,平日骄纵蛮横也就罢了,都这个时候了,居然当着皇上的面羞辱钟皇后,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果然,永昌帝在听到媏怡公主的话后,便对北宫千宁说:“宁丫头,百里和湘错上加错,谋害于你,又羞辱钟皇后,朕给你全权处置她的权利。” 众人吃了一惊,旋即又肯定永昌帝的决定:“皇上这是秉公办事,做到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跟在北宫千宁身后的北宫千安和温鸿两人,忍不住高兴地露出舒心的笑容。 站在钟皇后身旁的百里和治,震惊于他父皇没有徇私,媏怡固然错得离谱,但毕竟也是父皇的女儿,还是大女儿,那么为何父皇如何看重北宫千宁?还总是那么亲热的称她为宁丫头? 难不成是因为北宫千宁是凤女,或者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百里和治再次疑惑万分。 还有那个温鸿,他怎么对北宫千宁那么上心?难不成北宫千宁心中在意的人是他?百里和治想不起这些弯弯绕绕,心中对苏恬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北宫千宁听了永昌帝的话,也没有多大的高兴,因为她在醒来那一刻,已经决定狠狠教训媏怡公主了,她才不管对方是谁的女儿,突破了她的底线,她就要还回去! 北宫千宁觉得自己身体状态越来越不好,担心媏怡公主听不到自己声音,她往前走了几步,冷肃的双眸地盯着媏怡公主:“谋害凤女之人,也不配做公主。” 媏怡公主愣了一下,却马上反驳到:“哈哈哈,凤女?谁能证明你是凤女?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衣衫褴褛、一脸血污,哪里像凤女了?” “百里和湘,你别欺人太甚。”百里和治一向讨厌媏怡公主这个异母妹妹,他不知道北宫千宁具体受过媏怡这样的侮辱,但是以媏怡现在的嚣张样儿,不难想象之前她是怎么欺负北宫千宁的,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未婚妻?她当他是死人吗? 百里和治走到媏怡公主身前,扬手就扇了她两个巴掌,然后才郑重说明:“第一巴掌,是替我母后讨回公道,第二巴掌,是替我未婚妻讨回公道。” 百里和治说完后,再次退回钟皇后身边,替她揉揉肩膀揉揉额头。 媏怡公主短时间内被扇了四个巴掌,整个人就不太好了,毕竟她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而张公公和百里和治的掌力,都是练武之人的大劲儿。 每一个人替媏怡公主说情,嫔妃们就指望不上了,大臣们自从承恩公拜了之后,大家对苏恬母子三人都是敬而远之,刚刚帝台印的启动,又证实了苏恬是假皇后,对作死的媏怡,谁又那么傻的去帮她呢?便是大皇子,也假装视而不见。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十多年的媏怡公主,总算深切的体会到了人情的凉薄,但是蛮横惯了的她,依然不肯低下头颅,她拿起地上那把剑,对着北宫千宁吼道:“你们都是见风使舵之人,你们都是忘恩负义之人,姓叶的,我不怕你,你不是凤女吗?今天我把你推下悬崖,你是没死,可你也受伤了,好像又破相了,哈哈哈哈哈哈……我赚了,我大赚了。” 北宫千宁摸了摸脸上疼痛的地方,竟然摸出了一小节树枝,原本清明的双眸瞬间变得晦暗。 众人纷纷露出同情的表情,同时想到上次北宫千宁的脸部中毒,是拜承恩公所赐,大家对媏怡公主更是讨厌。 媏怡公主则更加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倾国倾城之貌毁了,我看你下个月怎么成亲?” “妹妹。”北宫千安忍不住抱住自家妹妹双肩,蕴蓄着滔天.怒火的双眸,则像利剑一样直瞪媏怡公主。 “太医。”永昌帝气得要死,这个媏怡,真是丢尽了他这个父皇的脸。 不等太医过来,百里和治先到了,他先帮北宫千宁清理脸部,然后上药。 女性都在乎自己的容貌,北宫千宁眼眶湿漉漉的,任由百里和治帮她处理。 百里和治看着这样的北宫千宁,只觉得她万分让人心疼,便劝慰她:“郡主,不如让本王替你教训媏怡?” 北宫千宁抬手制止:“那意义就不同了,殿下且站到一旁,宁儿自己来。” 宁儿?听到北宫千宁的自称,百里和治猜想,他们之前的关系一定很亲密吧?他便想便退开一步。 百里和治苦苦思索时,北宫千宁也恢复了清明眼神,她平静对媏怡公主说:“百里和湘,我确实是有娘生没爹养,但是我没有长成废人,于家庭而言,我孝敬长辈,兄友弟恭;于国家而言,我好歹也杀过几个侵犯边境的敌军,为安国安宁做过贡献。” 媏怡公主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北宫千宁继续说道:“可是你这个有娘生有爹养的公主,你享受着大夏国子民提供的最好的生活,却是非不分、不知感恩、恃强凌弱、颠倒黑白、谋害朝臣,做了错事也不知悔改,还一错再错,你长成了皇族的耻辱,长成了大夏国的蛀虫。” 媏怡公主何时被人这样指责和辱骂过?她双手握紧长剑,朝北宫千宁就狠命刺过来。 “郡主小心。”温鸿想挺身而出,却被北宫千安阻止了。 北宫千宁虽然有伤在身,却也能轻松对付没有武艺的媏怡公主,只见她轻松用剑拨开媏怡公主的剑,然后抬腿一脚,把媏怡公主踢飞两米开外。 众人大惊,很多人发出惊叫声,并看向永昌帝。 永昌帝一言不发,还是那样恼怒地瞪着媏怡公主,众人这才确信,这个皇上是对自己女儿彻底绝望了。 媏怡公主也是个狠角色,她立即爬起来,再次举剑嚎叫着刺向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再次轻松隔开媏怡公主的剑,平静说道:“百里和湘,你三番五次想置我于死地,今日我就给你找个机会,我决定跟你决斗,但是我会武艺,你却不会,如果你觉得自己吃亏,你不妨找出认为合适的决斗方式。” 媏怡公主知道自己不会武艺,不是北宫千宁的对手,但是看到北宫千宁好像随时都要晕倒,她就有了侥幸之心,再说她除了刷阴谋诡计,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决斗方式。 于是媏怡公主痛快答应:“谁怕谁?你是会武艺,可你被我推下山崖也半死不活了,我就跟你比剑。” 北宫千宁灿烂一笑:“也是,你百里和湘除了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耍阴谋,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招数了。” 这话狠狠地刺激了媏怡公主,她瞬间就完全失去了理智,双手持剑狠命冲向北宫千宁。 在场众人顿时又紧张起来,大家都提着嗓子看着场上的两个持剑女子。 北宫千宁今日本就是要跟媏怡公主决斗的,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门,她也就不客气了,但见她不顾受伤身体,她使出全身仅有的力气,连续挥了几下剑,先把媏怡公主的宽襟、长袖和发髻削掉,最后在她的脸上划了一个口子。 被北宫千宁的剑气保卫,媏怡公主终于感到了害怕,她想退缩却无法离开北宫千宁的剑圈,等到北宫千宁停手的时候,她才发现发生了什么事儿,然后就是捂着脸指着北宫千宁,语无伦次且恐惧地说道:“你……你……你……竟敢毁了我的容貌。”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猛然出了一阵力气,北宫千宁已到了极点,她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的人也缓缓往下倒。 “宁儿/郡主。”身后三个卓尔不凡的男子,同时大声惊慌叫起来,且都伸手把她扶住。 北宫千宁看了看百里和治,最后在意识消失之前,又看向自家哥哥:“哥哥,带宁儿回家。” 北宫千安听罢,眼泪就留下来了,不过不等他有所行动,百里和治已经果断出手,把北宫千宁横抱起来。 竟宠 北宫千宁再次晕倒,真假皇后验证之事也已结束,永昌帝便下令回宫。 北宫千宁被抱上三皇子府马车,北宫千安和温鸿骑着马,一路跟在马车两旁,像两个尽心尽职的护卫。 一路上有太医和百里和治轮流诊治,但是北宫千宁昏昏沉沉,一直到了皇都,都没有真正醒过来。 看到三皇子府马车驶去的方向,北宫千安说:“三殿下,在天目峰时,我妹妹说让我带她回家。” 百里和治眼皮都没抬一下:“太后和皇上有旨,命青阳郡主住在我王府。” “可我妹妹想回家。”虽知圣命难违,可是想到自己回到皇都后,都还没得跟妹妹一起在家里住过,北宫千安就觉得心中少了什么。 温鸿抬手制止道:“小安将军,在王府更方便给郡主治病,你莫要跟三殿下争论。” 北宫千安只好作罢,以前他和温鸿并不熟悉,但是那日他返回皇都,在西城门跟十六个守城士兵决斗时,算是认识了温鸿。 今日在天目峰,若不是温鸿反应及时,妹妹北宫千宁只怕就丢了性命,可以说,是温鸿给了妹妹第二次生命。 温鸿是清正之家的贵公子,又是内敛沉静的状元郎;北宫千安自小教导得当,现长成为热血勇猛的将军。两人今日一起救下了北宫千宁,一路又护送她返回皇都,一种感激和互相信任之情,便在两人之间滋生暗长起来。 到了三皇子府,北宫千安也就罢了,可是看到温鸿竟也跟着走进王府,百里和治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别扭,这个温鸿,他对北宫千宁是不是关切过度了? 可是想到毕竟是温鸿第一时间救下了他的未婚妻,百里和治又觉得,此时拒绝温鸿进入王府关心北宫千宁,怎么样也是说不过去,好在立志告诉他,现在救北宫千宁要紧,其余事情暂时顾不上了。 就这样,北宫千宁时隔多日之后,又回到三皇子府,可惜她这一次回来,是昏迷着回来,使得赵嬷嬷和管家等人惊慌至极。 真假皇后之事非同小可,皇家此次天目峰之行,可说是举世瞩目,在永昌帝和婉贵妃携手按住帝台印之后,被启动的帝台印发出的光芒,照亮了好大一片天空,便是几百里之外的人们,也都能够看到天目峰上灿烂的光芒。 世人都已经知道,苏恬是假皇后,大年她和兄长苏玉海谋夺了皇后之位,婉贵妃钟紫雪才是真正的皇后。 天目峰的光芒,也让世人的目光,纷纷投在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身上。 三皇子原来才是嫡出皇子,当年苏恬用阵法令他变结巴,乃是因为苏恬要防止他出色。 本事嫡出皇子,不仅自小就夺去了身份,还因为结巴而成为受尽冷眼的人,世人对三皇子的遭遇,那是唏嘘不已。 不过在惋惜之余,也有人说,三皇子虽然遭受不公待遇,但是他能够在逆境中壮大自己,且能隐藏得万分隐蔽,足见他的真本事。 对北宫千宁来说,世人给予足够的同情之时,也在替她着急。 伯府嫡出长女,本是该娇养着的千金,却生生被赶出家门,沦落为世人嘲笑和欺负的对象。如今真相大白,她的清白出身得以澄清,可是她面临的,还有叶家亲缘的舍娶,以及日后与钟皇后的相处。 撩宠 永昌帝在皇宫里焦头烂额了三天之后,终于想起了受伤破相的北宫千宁,当得知她居然还没有彻底醒过来时,便给百里和治沐休,让他在王府专心照顾北宫千宁,并派玄凌子大师前去看看。 看到玄凌子大师,百里和治也想起,往日好像自己跟大师挺熟的,但他就是想不起其中原委。 玄凌子大师只淡淡看了一眼,没有跟百里和治多说什么,而是先给北宫千宁把脉。 “大师,刚刚郡主又说胡话了,你是高人,求您全力救我们郡主。”赵嬷嬷自从得知北宫千宁是凤女后,对她就十分的上心和紧张,如今看到北宫千宁又是破相又是高烧迷糊的,她早就急哭了。 让赵嬷嬷忧心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百里和治的不紧张,看到百里和治除了请太医请大夫,就只是在床前悄悄,压根就没有之前对北宫千宁那种宠之入骨的样子,赵嬷嬷曾经斗胆说过:“殿下,自郡主四岁起,您就像养女儿一样娇养着她,怎的她现在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您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她?” 百里和治哑口无言,他不是不焦急,他只是震惊于自己的曾经,他只是沉浸在困恼的思索中。 明明他不喜欢粉色,可是他的王府里,居然到处种着辛夷花。此外,他的城外秘密基地,居然也种满了辛夷花,还命名为紫苑。 他曾经问过卢公公,是不是北宫千宁诱.惑他,让他做出这些有违常理之事。 可是卢公公肯定地告诉他,说这些都是他自己决定的,因为北宫千宁压根就不知道这些,她也是在第一门考试后,因为考取第一名,被皇上赐予伴读身份,才住进了王府,也才第一次看到满府的辛夷花,至于紫苑,她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呢。 百里和治不吭声,锦姑、彩蝶和采薇也不好说什么,其实对于北宫千宁的昏迷,她们比谁都焦急,只是因为她们也了解百里和治的为人,她们知道,百里和治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他失忆了。 “大师,郡主为何,为何还醒不过来?”不见百里和治啃声,锦姑等人也不吭声,赵嬷嬷只好问玄凌子大师。 玄凌子大师看了看百里和治,才缓缓说道:“郡主此次受了较大刺激,情绪太过焦虑,本阁现在给她施针,让她好好睡上一觉,等她醒来后应该就没事了。至于脸上的伤,本阁今日带来的药,不会留下疤痕。” 听了这话,众人都小小的高兴了一下,然后出了赵嬷嬷和锦姑外,其余人都退出门外。 大约半柱香之后,玄凌子大师施针完毕,他走出北宫千宁屋子,然后叫上百里和治,到王府书房里喝茶。 进入书房后,玄凌子大师喝了一口茶后,就问百里和治:“殿下,上天目峰之前,本阁曾经让太后娘娘提醒您,让您寸步不离跟着郡主,你是不是忘记了?” 百里和治顿了一下,不明白为何对方如此大胆质问自己,好歹他是当朝皇子啊,当即,他不动声色道:“大师如此安排有何深意?莫非大师未卜先知,知道媏怡要谋害郡主?” “郡主?您不是一直喊郡主宁儿吗?郡主听到您这么称呼她,一定很伤心。”玄凌子大师幽幽说道,双手摩挲着乾窑茶盏。 这回,百里和治被彻底整蒙了,不过他敏捷的思维快速转了一圈后,诚心问道:“居然大师用这种口气说话,大师应该了解本王和郡……宁儿的过往,还请大师详细告知,这里面有何奥秘,本王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玄凌子大师没想到百里和治这么通透和坦然,他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然后他警惕地看了窗外一眼,才低声慢慢道来:“郡主肩负一项特殊使命,以前殿下您是了解的,如今您失忆了,但本阁不能告诉您,以免隔墙有耳。” 百里和治听罢,起身走到外头,吩咐卢公公,说不许任何人靠近,然后才折回书房内。 “殿下做得谨慎。”玄凌子大师心中了然,他继续说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殿下一定要顺利去到郡主,千万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想起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可恶行径,百里和治眼神骤寒:“他们抢不去,若是他们敢再抢,本王会让他们丢掉半条命。” 哪知玄凌子大师却说:“本阁知道,大皇子二皇子已不是您的对手,本阁要说的是外邦的人,据本阁了解,自从郡主凤命之身泄密后,北燕和南楚皇族都有意来抢郡主,这也是本阁让您寸步不离守着郡主的原因之一。” “大师小心灵通,本王自愧不如。”听说外邦皇族想抢他的未婚妻,怒火就涌上他心头。 玄凌子大师也不管百里和治的情绪,他继续交代:“第二件事情,便是要尽快杀了苏玉海,因为殿下也知道,上次郡主在回皇都路上被截杀,就是苏玉海跟北燕互相勾结。” 上次郡主被截杀?是他一个多月前去康州那一次吗?这几天,他一直不明白,为何自己主动请命去甘南道,原来他是去迎接北宫千宁的。 大夏和北燕的关系并不好,苏玉海勾结北燕谋害秀女,他这是罪上加罪,这样的人,绝对是要早早除掉而后快的。 紫鸢那边好几天没有消息传来的,不知道是否已有苏玉海的消息,早在失去关于北宫千宁的记忆之前,他已经派人抓捕苏玉海,只是这件事儿是机密,他不能贸然告诉玄凌子大师。 “大师,你跟我说了三件事,还有吗?”对于今天玄凌子大师的来访,百里和治很欣慰,因为失忆了几天,终于有个人可以跟他谈论重要的事情。 玄凌子大师微微一怔:“殿下不怀疑本阁索说?” 百里和治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大实话:“本王信你,因为本王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本王只是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本王娶北宫千宁,难道因为她是凤女?或许大师不知道,本王对那个身份和位置,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玄凌子大师笑笑:“倒不是因为她是凤女,只是因为她恰好是凤女而已。殿下须得记牢,只有您去了郡主,很多事情才能圆满。” 百里和治想到自己的母后,是自己的生母害得北宫千宁失去了伯府嫡出长女的尊贵身份,他料想玄凌子大师应该说的是这个,眼神有些黯然道:“本王明白。” 玄凌子大师知道百里和治并未明白,不过那个重生的秘密,他现在是不能告诉三皇子的,便只是淡淡说:“所有还请殿下护郡主周全,下个月顺利吧郡主娶进门。” “这个请大师放心。”百里和治答道,然后又想起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大师可知如何才能恢复本王记忆?” 玄凌子大师眼神闪了闪,才垂着眼皮答道:“苏恬的阵法,使用人命相抵的,据本王所知,之前用来压制您说话的,是苏玉海的命数,后来郡主回到皇都之后,您说话越来越利索,而苏玉海却生气了病,然后苏恬便用上了自己的命数,所以本阁猜想,也许是郡主的命数,压制了苏玉海的命数,导致阵法失灵。” 百里和治想起卢公公等心腹的话,又结合刚刚玄凌子大师的话,觉得好像真的是北宫千宁起了不小作用,于是他喃喃说道:“莫非是一物降一物?” “或许可以这样理解。”玄凌子大师一脸喜悦:“而这一次,苏恬用来压制您记忆的,还有二皇子和媏怡公主的命数,只是二皇子瞎了一只眼,媏怡公主在天目峰上,也被郡主狠狠地修理了一番,他们兄妹的命数都变弱了许多,若是您常跟郡主在一起,或许苏恬母子三人的命数减弱得更快。” 百里和治福至心灵,玄凌子大师是得道高人,他说的或许,至少是有八、九成的把握,想到这里,百里和治心情大为好转。 送走了玄凌子大师,百里和治在书房里继续做了很久,他仔细地把玄凌子大师的话揣摩了几遍,觉得大师提醒他一定要尽快把北宫千宁娶进门,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他和北宫千宁圆房了,苏恬的阵法就彻底破灭?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百里和治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只是在下一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雄壮的身板,觉得北宫千宁应该吃不消,再想到她只有十五岁,万一圆房后不小心怀孕,对她的身体就是一种伤害,年纪太小就怀孕,容易损伤身子,也容易导致难产。 想到这些,百里和治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何自己对妇科尝试如此了解,他想想都觉得发窘。 不过不管怎样,圆房真不是时候,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凝视、抱抱、亲嘴,这些应该有些作用吧? 嗯,就这么定了,北宫千宁暗道,从现在起,他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北宫千宁,努力创造凝视、抱抱和亲嘴的机会,这些亲密而发窘的事情,他以前没做过,但是为了战胜苏氏兄妹,他愿意牺牲自己。 定好计划后,百里和治命人前去紫鸢和安宁商会,把郭远和云若找来,他要了解有关苏玉海和外邦的所有新情况。 喂饭 在等待郭远和云若的时候,百里和治先叫来锦姑,让锦姑把他和北宫千宁的过往,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 对于这事儿,锦姑是乐见其成的,只是在她说完一遍后,百里和治并不满意,因为他没有听到最想听的。 看到百里和治神情不变,锦姑有些忧虑,这位主子实在不好伺候,他对手下特别严苛,尤其是在抚养北宫千宁这件事上,他最是严苛,不仅要从物质各方面满足北宫千宁,还要求每天都事无巨细地汇报。 “属下已经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不知殿下还想了解哪些?”锦姑宁愿去病床前守着北宫千宁,也不愿意呆在百里和治身边。 “就是……那个……”百里和治结结巴巴的,犹犹豫豫着说不出口,最后想到玄凌子大师说的话,最后才鼓足勇气说下去:“就是那个亲热的时候,你们几个也说了,本王说话能利索,可能是跟郡主亲热有关,本王就是想知道,本王之前经常跟郡主亲热吗?又有多亲热?” 锦姑听得汗涔涔的,她垂头抹了一把虚汗,才说道:“这个属下真不知道,只是偶尔看到郡主嘴唇似乎有点肿,便猜测……猜测殿下亲了郡主。” 百里和治让锦姑退下,又叫了卢公公进书房,问了对方相同的问题。 卢公公跟百里和治相对熟悉,他听了他的问题,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哎呦殿下,您是注重礼数之人,您跟郡主亲热的时候,又怎会让属下们看见呢?” “废话别说,快想想本王是怎么讨好郡主的?或者说郡主喜欢本王如何待她?”百里和治换了个问法。 这种问题卢公公能应付一二,于是他终于乐滋滋道:“咱家觉得啊,郡主跟其他女人还真不一样,其他女人似乎都在想着法子缠住男人,可是郡主的心思,并未缠住男人,而是想着怎样挣钱。” “你的意思是,她看不上本王?”百里和治很惊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情。 卢公公哎呀一声焦急说道:“不是不是,殿下您想歪了,咱家觉得吧,郡主说过的,她是非您不嫁。” “那她为何还想着开铺子挣钱,你不是说过,她已住进王妃,皇祖母就让她管家?作为管理王府后院的女人,她能缺钱花吗?”百里和治真真是想不明白。 “咱家也想不明白啊,但她就是想要那么做,要不咱家去问问小安将军?”卢公公建议。 “罢了。”百里和治回绝:“既然她想做,那就不要拦着她,本王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卢公公也像锦姑一样冒虚汗:“殿下,郡主是凤女,您可不要冷落了她,更不能亏待她、怀疑她啊。” “卢建平,你真不知道本王为何把她当女儿养?”这是百里和治最大的困惑,一个伯府弃女而已,没有显赫的家族撑腰,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他这样做? 难道是因为凤女?或者是因为母后害了她这个原因,可是北宫千宁凤女身份,是最近才被泄露的,母后谋害她这件事,也是端王和索飞瑶成亲那日曝光的。 卢公公哭丧着脸道:“哎哟我的殿下,您就不要东想西想了,咱家觉得吧,您只要多跟郡主亲近,没准儿您的记忆就回来了,到时候不是什么都清楚了? “你先下去吧。”百里和治垂眸不语,却也只能决定按照卢公公的建议去做。 百里和治在书房内练了一会儿字后,便去凝香堂看北宫千宁,看到北宫千宁尚未醒来,他便让赵嬷嬷和锦姑等人退下:“你们下去休息,本王守着她。” 等下人们都退下后,百里和治便仔细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儿,这么一看,百里和治才终于看清,原来北宫千宁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她螓首蛾眉、气韵娇媚,秀气笔挺的鼻子小巧可爱,花瓣一样的香唇娇艳欲滴,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横枕床头。 “这个娇美的女孩,是我花大价钱养出来的?”百里和治觉得一定是自己疯了,否则怎么做出这等有悖常理之事,北宫千宁虽被景宁伯府遗弃,可她毕竟还有母亲和晋阳侯府啊。 索飞瑶被赶出景宁伯府时,是带着嫁妆离开的,母子三人的吃住绝对不是问题。 再说晋阳侯府,作为一座百年侯府,积累下来的财力定是十分可观,老侯爷十分疼爱索飞瑶这个嫡长女,也十分喜欢北宫千宁和北宫千安,素日里也会大力接济索飞瑶母子三人。 所以百里和治觉得自己不是疯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自小就说话不利索,他除了沉默冷淡,还是沉默冷淡,那么娇养北宫千宁这件事,应该是像玄凌子大师所说,是出于某种十分隐秘的原因。 好吧,想再多也没用,还是抓紧时间跟北宫千宁亲热,减弱苏恬母子三人的命数,最终把他自己从阵法中解救出来吧。 百里和治确定,接近北宫千宁,跟北宫千宁亲热亲厚起来,其实就是救自己。 百里和治这么胡思乱想着,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等到他听到床上有动静,一眼看过去,就发现北宫千宁竟然醒了。 “郡……宁儿,你,醒了?”百里和治一开始想称呼对方为郡主,不过他反应很快,立即改口为宁儿,可惜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任何如此亲昵的称呼,于是说出口的话,便有些拗口和生硬。 北宫千宁一听到百里和治叫她宁儿,虽浑身乏力,却也惊喜叫到:“殿下,您恢复记忆了?” “还没呢。”百里和治实话实说,然后再补一句:“不过,就算没想起来,可是本王知道,宁儿您,是本王十分重要的人。” 话一开头,百里和治就越说越顺溜,刚刚的尴尬也慢慢较少。 北宫千宁有些不解,不过她现在还有些心慌慌的,便也没有太多的心思理会百里和治。 百里和治没做过伺候人的事,不过看到北宫千宁纠结着的眉头,却也想起问她:“宁儿,喝水。” 倒了一杯水后,百里和治扶起北宫千宁,要亲自喂她喝水。 若是寻常女子,只怕这时就诚惶诚恐,怎么也不肯让皇后的儿子为她喝水,可是北宫千宁是在现代生活过的人,人人生而平等的观念,一直占据着她的脑子,因此对于百里和治的举手之劳,她并未觉得不妥。 再者,北宫千宁自己昏迷了好几天,早就浑身无力,因此看到送到嘴边的水杯,她掌嘴就让百里和治喂她。 看到北宫千宁真的让他喂水喝,而且还喝得坦然自在,百里和治眼神晦暗不明,心中大为震撼,然后就斗胆问道:“宁儿,以前本王给你喂水喝吗?” 北宫千宁噗嗤一笑:“殿下真的都忘了,以前宁儿住在这里时,殿下不仅一日三餐都陪宁儿吃饭,还喂宁儿喝汤、喂宁儿吃饭吃菜,殿下自己还说,就要像养猪一样养着宁儿,殿下说宁儿太瘦了,身上没有几两肉。” 喂汤喂饭?这真的是他做出来的事情?百里和治不敢相信自觉地耳朵,更是连想象都不敢想象那幅场景。 北宫千宁太瘦?把她当猪养?百里和治低头看向北宫千宁傲人之处,不知不觉评价起来:“宁儿现在不瘦,宁儿身上的肉不少了。” “殿下,你的眼睛看哪里?”北宫千宁浑身无力,可她的眼睛是能动的,嘴巴也是能说的,只可惜浑身无力的她,本该是吼出来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娇软无力,像撒娇一样。 果然,百里和治嘴角向上弯了弯,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宁……宁儿身段婀娜,本王很乐意继续养猪。” “我不理你了。”北宫千宁挣扎着,从百里和治怀里蹭开去,然后转身朝里面躺下去。 说好了的抓紧时间跟北宫千宁亲近、亲热,可不知怎么的,靠近了北宫千宁,不用特意学,不用特意费心,说出口的话,就自带了热度和颜色,百里和治看着北宫千宁娇小的背影,讪讪的笑着。 北宫千宁不知不觉又睡着过去,等到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午后了,当百里和治告诉赵嬷嬷,说北宫千宁晌午曾经醒来过,赵嬷嬷大声惊叫着:“哎呀,殿下啊,郡主晌午醒过来时,您怎么不喂她用一些清粥?” “喂她?”百里和治抓住了亮点。 赵嬷嬷并未听出什么特别,她吩咐彩蝶去厨房去清粥,然后又继续埋怨百里和治:“郡主几天没吃东西,一点饿坏了,要是晌午您给她喂一些,她现在就已经生出不少力气了。” 百里和治看着忙里忙外的赵嬷嬷,厚着脸问道:“以前,本王经常给郡主喂饭吗?” “当然了,殿下最喜欢给郡主喂汤喂饭了,您说郡主尚未完全长开,快要成亲了,您担心郡主吃不消。”百里和治是赵嬷嬷带大的,在他面前,赵嬷嬷说这些话,并不觉得难为情。 哪知百里和治听了,就咳咳咳的咳了几下,假装听不见赵嬷嬷说的话。 很快的,彩蝶端来了清粥,看到百里和治还在,便把清粥递给他:“殿下,粥来了。” 百里和治大惊,这些下人如此不怕死,居然让他伺候北宫千宁吃粥,难道他以往真的好这一口? 无声接过粥碗,百里和治进到内室,坐在北宫千宁床边后,什么也不说,便用小勺子舀了一点儿,送到北宫千宁嘴边。 哪知北宫千宁竟然也掌嘴吃起来,而且吃得十分自然,吃得十分心安理得,这又让百里和治被吓到了。 百里和治决定一探究竟:“宁儿,本王喂得可好?” 北宫千宁莞尔一笑:“极好,殿下每次都喂得极好,谢谢殿下,殿下有心了。” 每次?他竟是这样一个宠妻狂魔?看着北宫千宁的水润红唇,百里和治不知该哀嚎,还是该欢笑。 立场 接下来的两天里,百里和治就每餐都给北宫千宁喂汤喂饭,他也没有再进宫,而是呆在王府里,耐心十足地守着北宫千宁。 当然,百里和治人闲着,但其实他也很忙,在努力恢复记忆的同时,他不仅从紫鸢调集了不少暗卫,前来王府加强守卫,尤其是凝香堂。 此外,百里和治也像往常一样,忙着安宁商会和紫苑两个摊子,每日都有很多事务要处理。 郭远是安宁商会会长,代表百里和治负责管理商会。云若是紫苑的主管,同时也是安宁阁副阁主。 隐身于商会名下的安宁阁,则是一个专门收集各国各地情报的机构,阁主是百里和治,郭远除了向百里和治汇报商会生意情况,还每日都要汇报一次安宁阁收集到的信息,因为郭远是副阁主。 郭远和云若连续两日不曾传来情报,只是自安宁阁成立来还从未有过的事情,百里和治相当不满,只好差人把他们叫来。 结果属下回话,说郭远和云若都不在皇都。 卢公公猜测:“应该是追查什么紧要的线索去了。” “连猎鹰也没有带来消息,莫不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安宁阁是用猎鹰传递消息,而不是信鸽,信鸽相对毕竟容易训练,可也容易被人射下来,百里和治选择了猎鹰。 “今日宫中可有消息?”百里和治又问卢公公。 卢公公小声道:“苏恬在冷宫病重,二皇子十分活络,联络了程将军常书豪等人,媏怡公主被禁足宫中,皇上不许人伺候她,她情绪很不稳定。” “哼,就算父皇不收拾他们,本王也绝对不让他们好过。”百里和治冷哼一声,眼里是慢慢的不屑和森冷。 卢公公又说:“还有一事,内务府来人问,郡主恢复得如何了,能够参加明晚的中秋宫宴,能够从那家三日后的第三门考试。” 百里和治想到还虚弱的北宫千宁,基本能肯定回答:“看来是不能的,咱们自己在王府里过中秋吧。” “那殿下不进宫吗?今年中秋是钟皇后第一次以皇后身份出席宫宴,您不进宫是说不过去的啊。” 这个问题,百里和治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想到北宫千宁,他还是决定留在王府,毕竟经历了天目峰之事,他选择相信玄凌子大师,选择寸步不离地守着北宫千宁。 有百里和治端茶喂汤喂饭,大概是因为心情愉快,北宫千宁也没有再发烧,也没有再说胡话,身体以一日百里的可见速度恢复着。 “宁儿,今日想不想去园子里走走?”这日吃过早饭,百里和治看到北宫千宁好了七七八八了,便提了个建议。 “宁儿也正想早日恢复呢,这马上就是中秋和第三门大考了,那就去园子里走走吧。”去园子里走走当然好哇,这一次被媏怡公主推下天目峰的悬崖,着实把北宫千宁吓得够惨,因为在那一刻,不仅令她再次品尝到了前世的恐惧,还令她以为今生悲剧再次重演。 正是因为这样的恐惧心理,使得北宫千宁的情绪处在崩溃之中,这才导致她高烧不断胡话不断。不过这些都是隐秘之事,现在百里和治失忆了,她不想告诉她这些。 “宁儿你看,这些都是你喜爱的辛夷花,来年春天开花,你就可以看到姿色的花海。”扶着北宫千宁走出凝香堂不远,百里和治就指着那些辛夷花,心情微微有些喜悦地说着。 北宫千宁虚弱地靠在百里和治怀里,眼中所见着实令她高兴:“殿下有心了,听说这是殿下在开始建府时,就命人在王府各处种下这些辛夷花,那日第一次进王府,宁儿也注意到了,只是到了今日,才得以欣赏这姿态妍丽高雅无双的风姿。” 看着怀中娇弱的美人,听着她软糯纯净的声音,百里和治虽想起自己种花的原因,却也能感受到在丝丝温暖和情意,在两人之间流淌着。 此时若是自己是有记忆的,那两人之间的情意,一定是另外一番甜蜜的境况吧? 百里和治搜肠刮肚,感觉自己从未有过于女子温存的体验,他也觉得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但是此刻跟北宫千宁在一起,他觉得能跟一个女子心意相通,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两人边走边聊,慢慢互相依偎着往前走去,而百里和治则一路介绍王府的风景。赵嬷嬷、锦姑、卢公公和陆宏等人,则慢慢地跟在不愿的后边。 中秋时节,此时王府中的花草主角,就是形态各异、争奇斗艳的菊花了。 三皇子府除了大量的辛夷花外,其他花草也是不少,如今正值中秋,放眼看去,红的黄的白的紫的粉的,都竞相开得热热闹闹,空气中流淌着阵阵幽香。 “玲珑见过殿下。”突然,一个穿着极为鲜艳的宫女,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盈盈躬身在百里和治面前行礼,她微微抬头,那双饱含爱慕之意的黑眸,正暧.昧地看着百里和治。 百里和治一言不发,以惯常冷冽的态度站在那里。 北宫千宁一看,觉得这宫女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便认得出对方就是玲珑,那个在她进王府首日,敢在王府大门非议她的宫女。 玲珑看见百里和治不吭声,便跪下去大声说道:“奴婢玲珑,拜见殿下。” 百里和治眼神更冷了,他的声音也带了风雨:“你眼瞎了,看不见准王妃在这。” 玲珑边磕头边说:“奴婢该死,奴婢听说殿下跳下天目峰悬崖,奴婢十分担心殿下,想着的都是——” “卢建平,怎的什么人都能随便凑到本王面前?”百里和治冷彻的话语,从齿缝间冒出来。 早就冒虚汗了,他是知道玲珑的心思的,可是今日他家殿下和郡主准王妃,好不容易又一次携手游园子的机会,且郡主还伤势未愈,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玲珑,居然抓住这个机会,跑出来堵王爷,给郡主添堵。 卢公公大手一挥,便有侍卫上前,押注玲珑就要把她赶走。 玲珑好容易得知,一早三皇子要陪着青阳郡主游园子,平日她是见不到三皇子的,今日机会难得,她怎么这么轻易放弃呢?于是她大叫道:“殿下,玲珑有事禀报。” “王府后院由郡主做主,郡主现在正在养伤,你跟赵嬷嬷说。”百里和治被堵住这么一会儿,他早就忍无可忍的,若不是有北宫千宁在场,他直接一脚就把玲珑踢开。 北宫千宁被点名,可她尚未真正成亲,她是懒得理王府的事,于是她便对赵嬷嬷说:“赵嬷嬷去处理吧。” 玲珑看到北宫千宁不管事,她瞬间感觉轻松了许多,便借着百里和治在场,假装对赵嬷嬷说:“殿下即将大婚,先前宫里赐下的两位美人,不知殿下准备让她们住在哪个院子?” 赵嬷嬷一听,就像掐死玲珑:“玲珑,那两个美人,殿下早就说过,让她们当丫鬟使用,你是耳聋了吗?” 玲珑眼珠子快速转动着:“这个奴婢是知道的,只是最近几日,她们俩有意无意地说,殿下如今是正宫娘娘所出的嫡皇子,又得青阳郡主凤女为王妃,日后身份贵不可言,王府后院的女人,总不能只有王妃一人,她俩忠于皇上和钟皇后,与其让别的女人进府,还不如——” “锦姑,咱们先走。”北宫千宁心里冷笑一声,便自己往前走去,这种低级戏码,她才懒得理会呢,玲珑想接着百里和治忘了她北宫千宁,拿那两个美人来做文章,她直接无视就行了。 看见北宫千宁竟然走开,玲珑急忙喊住她:“郡主,您也劝劝殿下啊,殿下三番两次被苏恬谋害,你就不替他担心和谋划吗?” 呵,这个玲珑,还真以为她北宫千宁是好欺负的吗?既然如此,那她今日就扒一拔玲珑的皮,否则让这个继续蹦跶下去,王府就很有可能坏在她手中。 北宫千宁停下脚步,俯视着玲珑说道:“玲珑,你要知道,你只不过是个奴才,你没有资格替殿下做决断,更没有资格评判本郡主是否担心殿下、是否替殿下谋划。不过既然你不在其位也谋其政,那今日我这个准王妃,便管一管这王府后院,好遂了你的心愿。” “去把那两个美人叫来。”北宫千宁吩咐道,然后在一棵属下坐下,同时她也留意到,玲珑的表情紧张了起来。 百里和治的神情已经冷到极点,他狠狠瞪着玲珑,然后对北宫千宁说:“宁儿,这种事情,费不着你浪费时间和心神,本王早就表明立场,绝无意收用她们,早就让她们在后院做粗活了。” 若是以前,百里和治一定会说,他只娶北宫千宁一人,但是现在他失忆了,那句话便没有提到。 这一点,北宫千宁是注意到了,但是她依然淡然道:“殿下,王府的事情,不论是大是小,必须在出现苗头的时候,就要及时处理,否则很有可能就会变成□□桶,一旦炸开,就会使王府遭受无法挽回的损失。 “郡主这是危言耸听,殿下是有本事之人,怎会让王府有这种劫难,您可别吓唬人。”玲珑听了北宫千宁的话,觉得她就是想要压她一头,这才说出这种吓人的大话。 “掌嘴十下。”这一会儿,百里和治再不客气,直接下令惩罚玲珑。 十下?好家伙,早就憋着一口气的卢公公,走到玲珑跟前,便左右开弓猛地扇了十下,扇得玲玲娇嫩的脸不满红印子,脸也高高的肿起来。 “不知地高地后的贱婢。”转身走开前,卢公公给玲珑丢下一句话。 手段 很快两位美人被带到,两人被粗活折磨,早就没了当初出宫时的光彩和心性。 知道是准王妃叫她们前来,两位美人看到北宫千宁虽然虚弱着,脸上还贴着白色的纱布,却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因为她们也知道,北宫千宁是凤女,是未来的太子妃、皇后。 而站在北宫千宁身后的百里和治,像天神恶煞一样冷硬地瞪着她们,两人顿时瑟缩起来,不知道今日等待她们的什么:“拜见殿下,拜见郡主。” 自打被送进浣衣院,两人都不曾踏出过浣衣院,这时见到两位主子,两人都识趣地跪在地上。 北宫千宁看到她俩既老实,又知分寸,不像玲珑那样一肚子算计,便淡淡问道:“听玲珑说,你们想让殿下收了你们,现在殿下就在这里,你们有什么需求,可以自己跟他说。” 若是在刚进府那会儿,两位美人还是敢争一争的,可是这几年来,她们知道了百里和治的为人,又被当成洗衣女干了几年粗活累活,她们哪里还敢有异想天开的心思?两人立即急急禀报:“回郡主话,我俩不曾有过这种念头,也从未跟玲珑说过这些话,玲珑是在诬陷我们,还请郡主明察。” “殿下,您想收用两位美人吗?”既然两位美人否认,北宫千宁也懒得再问,而是直接把问题丢给百里和治,纳不纳美人是他的事儿,她何必理会太多? 被北宫千宁抛过来一个烫手山芋,百里和治有些始料不及,据他所知,别的王府里头,每每王爷们纳妾时,那些王妃表面上虽然不敢说什么,可私下里都在想法在打压妾室,甚至迫害妾室。 百里和治多年来不近女色,但是他没想到,北宫千宁居然不趁此机会,远远地把两位美人打发掉,还让他自己来选择。 百里和治也不知道,以往他和北宫千宁是否谈论过这个话题,但是想到她尚在养伤,皇祖母和父皇母后都喜欢她,她因为选妃大考成绩显著,学子和坊间百姓对她极为拥戴,他更不能令她有一丝一毫的难过,他双眸含霜,从牙缝里挤出森冷的话:“本王立场早已说明,既然你俩装聋作哑,就别怪本王不客气,本王就罚你们——” “殿下请饶命,殿下请饶命,我们从不敢肖想殿下,我们知道自己的斤两,今日若不是受玲珑陷害,我们也不会来到这里给郡主添堵。”两位美人哀哀戚戚地求起来。 北宫千宁觉得心烦不已,她站起来,然后在离开之前丢下一句话:“殿下后院的女人,殿下自己处理就好。” “什么本王的女人?本王没有过女人,宁儿你可别误会。”百里和治很是着急。 “本郡主累了,你们慢慢聊。”北宫千宁继续往前走去。 百里和治剑眉倒竖、星眸变冷,他大声吩咐道:“来人,这两个宫里送来的人,送到北郊配婚。这个贱婢,即刻送去教司坊。” “请郡主息怒,玲珑是钟皇后赐给殿下的,您不能送玲珑去那教司坊。”玲珑没想到北宫千宁尚未继续查问,百里和治就做出这种令人绝望的决定,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她算计的那样。 玲珑不知道北郊具体指哪里,但她觉得,哪里一定不是好地方,但至少比教司坊好,去了北郊好歹是配婚,是可以成为他人之妻,往后还能生儿育女,可是她去了教司坊,就只能成为权贵的玩物。 两位美人被侍卫押下去了,卢公公、赵嬷嬷等人愤怒的眼神,全部集中到玲珑身上,大家都恨不得在她身上搓出几个窟窿来。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他们家的殿下,自小就供养着北宫千宁,长到十八岁后依然只喜欢北宫千宁一人,如今他们知道北宫千宁是凤女,他们岂能容易玲珑之流作妖添堵? 唉,真是烦透了,北宫千宁哀叹,本想好好逛一逛王府花园,活动活动筋骨,为明晚中秋宫宴做准备的,却不想被王府里的这种不省心的下人给恶心到了。 看到北宫千宁还不吭声,玲珑以为对方犹豫了,便继续添加说词:“郡主,您尚未真正嫁进王府,府中就有三个宫女被您打发掉,您就不怕——” “来人,杖责三十。”百里和治大声命令,真是岂有此理,王府中什么时候有这等不知死活的奴才? 他建立紫鸢和安宁商会十余年,手下不凡铁面无私、杀人如麻的统领,可他们面对他的时候,都是恭恭敬敬唯命是从的,这个玲珑仗着是他的母后赐下来的,居然在府中兴风作浪,还蹦跶到了宁儿头上,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吗? 看到百里和治下重手处罚她,玲珑转而求北宫千宁:“郡主,您求殿下饶了我吧,要不然您就会落下善妒的名声。” 百里和治一听,再下一道命令:“立即割掉她的舌头。” 一阵混乱和哀嚎后,玲珑的舌头被割掉了,只剩下她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割掉舌头不会死人,但是北宫千宁差点就吐了,她捂住嘴强忍那股味道,好不容易才没有吐出来。 不过想到作死的玲珑,北宫千宁是一点儿都不同情的,相比那两位有自知之明的美人,玲珑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可怜可悲之人。 北宫千宁从未想过恃强凌弱,她也未正式嫁进王府,本就不愿意真正着手管理王府,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不会假装看不见,毕竟王府还有不少下人,百里和治应该也有不少手下,怎么着她都应该表个态。 于是北宫千宁正色对玲珑说:“玲珑,你野心不小,可惜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既然你有胆子谋取高高在上的东西,你也应该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心理准备,如今你输了,我倒想问问你,你可知自己为何输了?” 玲珑舌头被割,说不出话,只是到了现在,她仍然用一双恶毒的眼,直瞪着北宫千宁。 百里和治看到玲珑的眼神,狠命踢了她一脚,然后对北宫千宁说:“宁儿,打死她就算了,何必跟她浪费口舌?” 玲珑闻言,眼神恐惧露出恐惧神色。 对于百里和治的暴力,北宫千宁还很不适应,她知道在这个古代社会,皇族是高高在上的特权一族,当朝皇子的身份,更是贵不可言,便是打死府中的下人,也不会受到惩罚,可北宫千宁就是希望他少些戾气。 “无妨,这事让宁儿自己来处理。”北宫千宁谢绝了百里和治的好意。 北宫千宁知道玲珑不服,为着在王府立威,方便以后管理好王府,她便耐心提醒玲珑:“玲珑,你输的原因,有五个。” 五个?不仅是玲珑,就是在场的卢公公、赵嬷嬷、陆宏和锦姑,以及其他的侍卫等人,似乎个个都懵了,如此短的时间,郡主居然想到,导致玲珑输掉计谋的原因有五个。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北宫千宁缓缓告诉玲珑:“你失败的原因之一,你不该拿两位美人做挡箭牌,因为她俩有自知之明,她们压根就没有跟你合作的意思,三人不能齐心协力,靠诬陷和谎言算计,又怎能成事?” 玲珑的眼神暗了暗,似乎觉得北宫千宁说得有理。 百里和治听罢,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来,这几天他都是变着法子了解北宫千宁,不曾想玲珑的横插一杠,让他有机会见识到北宫千宁的处事能力,于是他再没有插嘴,而是扶着北宫千宁,继续听她说下去。 卢公公、陆宏和赵嬷嬷等人,平日很少见识到北宫千宁的这一面,觉得既惊喜又欣慰。 锦姑虽然照顾北宫千宁长大,但是这一个多月来,她对于北宫千宁的变化,那是一波又一波的惊讶和喜悦,就像这会儿,北宫千宁的高冷反应,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北宫千宁没有心思猜测众人的反应,她继续对玲珑说:“你失败的原因之二,是错误地判断了殿下的心意,殿下若是愿意收用那两位美人,又怎会等到今日呢?你想联合她俩给本郡主施压,却触犯了殿下的底线。” 玲珑张了张,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不服气?大概你是想说,殿下之所以不敢收用宫女,是因为本郡主善妒本郡主不准,是吧?”北宫千宁觉得很好笑。 玲珑居然点了点头,表示她心中所想,正如北宫千宁所说。 北宫千宁笑道:“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之三,殿下心里只有本郡主,你无缘无故毁本郡主名声,殿下如何能不罚你而护我?” 不看玲珑的反应,北宫千宁继续往下说:“你失败的原因之三,就是你求我求错了时间,如今本郡主尚未嫁进王府,还不是三皇子妃,本郡主如何能以王妃身份帮殿下纳妾?说起来都是你自己心太急,不懂得什么叫做天时地利人和。” “你失败原因之四,也是求人的不合时宜,今日我伤势未愈,皇上为此准许殿下不上朝,专心在王府陪本郡主,你却不识好歹地凑上来,拿这种棘手之事来难为本郡主,你这种急于爬床的计俩,也算得上抗旨了。” 听到抗旨两字,玲珑终于脸色刷白,她并不知道,百里和治呆在王府,原来竟是尊了皇上旨意陪伴北宫千安。 玲珑更加没料到,北宫千宁这一次,不像在天目峰上举剑就刺,她还想刺激她举剑刺人,好让她有个油头诋毁她的名声呢。 北宫千宁冷笑一声:“玲珑,你失败的愿意之六,就是高看了钟皇后对你的情义。你只不过是她宫里的宫女,在被派给三殿下做奴才后,你的主子就是三殿下。若论起你我在钟皇后眼中,谁轻谁重。我想不用我多说吧?” 玲珑终于面如死灰,她承认北宫千宁说得没错,她一心想怕三皇子的床,看到今日三皇子终于走进园子里,她只想着要抓住眼前的大好机会,却没想过那么多有可能导致失败的原因。 玲珑正懊悔着,没想到北宫千宁又来一句:“哦,本郡主觉得,你失败的原因应该有七个。” 玲珑大惊,卢公公、陆宏、赵嬷嬷和锦姑等人则呆了,这都六条了,随便哪一条都能让玲珑服气了,怎么君主还再加一条? 百里和治嘴角上翘的弧度更大了,他突然想到,当初自己决定把安宁商会和紫苑的账目交给宁儿,大约就是相信她能够应付得来吧? 在众人竖着耳朵倾听时,北宫千宁不急不慢说道:“这第七条,便是要告诉你玲珑,本郡主是皇上亲封的从二品郡主,对你有生杀大权,便是你不惹本郡主,本郡主让你死,你也活不成,你可明白?” 众人大惊,青阳郡主为何说这种吓人的话?玲珑应该懊悔透顶了,没必要再补一刀吧? 手下和奴仆看不透,百里和治却哈哈大笑起来:“宁儿好样的,有理有据、恩威并施,是上位者的绝好人选。” “知我者,殿下也。”百里和治灿烂笑道。 下人们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们的准王妃,是在杀鸡儆猴,这种不打人不骂人不杀人的手段,其杀伤力比打打杀杀要来得明显,它能够让人输得心服口服,还不轻易结下新的仇怨。 他们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举剑能杀伐果决地教训公主,开口能舌灿如花地威慑下人,想明白了这点,下人看向北宫千宁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敬畏。 百里和治让人即刻送走玲珑,然后对卢公公说:“你协同管家,把王府的下人仔细梳理一遍,不该留的都把他们买到外地,永世不得返回皇都。” 温家 卢公公和王府管家雷厉风行,处置了玲珑和两个美人,又把王府下人梳理了一遍,清理掉几个下人,整个三皇子府终于暂时干净了。 发生了玲珑和两个美人的事情,北宫千宁的心情并未受到影响,她照样努力吃饭,努力恢复身体。 百里和治亲眼目睹北宫千宁处理后院之事,除了佩服她的冷静头脑和直击人心外,也产生一些奇怪的念头,这个奇怪的念头就是,他似乎觉得北宫千宁不是十分在意他,不是非他不嫁。 想起过分关心的温鸿,百里和治下令,不许温鸿踏进王府大门。 百里和治不允许温鸿进府,偏偏北宫千宁决定,要在中秋节这天吃过早饭后,去礼部尚书府答谢温鸿的救命之恩。 百里和治知道,感谢温鸿是理所应当,如果没有温鸿及时跳下山崖救下他的宁儿,他的宁儿还不知能不能还活着呢。 可是百里和治就是不乐意看到北宫千宁亲自前往,于是他想出各种法子阻止她:“宁儿,你身子尚未好利索,咱们还是让管家送去礼物便可。” 百里和治很坚持:“救命之恩何其深重,若不是亲自去答谢,怎能安心呢?如今我虽尚未好利索,去礼部尚书府的精神还是有的。” “既然如此,本王陪你去。”百里和治无奈,只得吩咐人做准备。 北宫千宁高兴道:“有殿下陪伴,宁儿觉得再好不过了。” “真的假的?”百里和治心道,却不敢说出口。 看她说得十分自然,难道她对温鸿没有一点儿心思?温鸿可是皇都有名的贵公子,他身份清贵年轻有为,为人沉稳老练。 最重要的是温鸿尚未婚配,也不曾传出任何乱糟糟的男女关系,不知有多少皇都女子想嫁给他为妻为妾。 “宁儿,穿这件衣裳合适。”生怕北宫千宁太美,被温鸿欣赏了去,百里和治站在那一排衣橱里,帮北宫千宁挑选出一件天青色襦裙。 彩蝶心直口快,压根就没多想:“殿下,郡主脸色还有些苍白,还是穿这件妃红色的比较合适吧?郡主若穿天青色,人会显得病气更重。” “本王说这件就是这件。”百里和治冷飕飕地看着彩蝶。 锦姑看出了问题,赶紧救场:“这些衣裳都是殿下亲自给郡主挑选的,不论质地和款式,都比铺子里顶好的衣裳要好上许多。” 彩蝶虽不服气,却也只能作罢,她想,衣衫颜色不行,那她就把郡主的妆容整得好一些也行。 最后,当北宫千宁准备妥当,出现在王府大门时,百里和治便后悔了,因为北宫千宁妆容十分精致,而伤势未愈的她,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 身着天青色衣衫的她,杏眼桃腮眉如远黛,犹如夏日娇艳欲滴的荷花,娇嫩翠绿华盖之上,点缀着出淤泥而不染的、亭亭玉立的婀娜多姿的荷花。 这等千娇百媚的美色,还不便宜了温鸿!看着被下人们搀扶着的、犹如没有骨头的北宫千宁,百里和治恨不得把她拉进门去,给她换上一身黑色的衣裳。 “郡主,郡主,凤女,凤女。”突然,王府大门涌过来许多人,他们炽热地看着北宫千宁,嘴里热烈的喊着。 “宁儿,快上马车。”百里和治迅速走上前,一把横抱起北宫千宁,把她往马车里塞,然后沉脸问陆宏:“不是说把这些人赶走吗?怎的还有这么多人在这?” 等马车行使起来,北宫千宁便问百里和治:“那些,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想做什么?” “无关之人,无聊之人,扰民之人。”百里和治脸色臭臭的样子,他从未觉得天青色这么碍眼。 北宫千宁噗嗤一笑:“如此多罪责,不知殿下被他们伤着了哪处?” “他们敢!”百里和治气呼呼的。 “既然没伤着,殿下也不必如何气恼,刚刚宁儿看到其中一人是学子,这些学子是大夏国将来的栋梁,是对殿下有助益之人,他们之前就跟我提议过,要宁儿组织一场学业交流会,宁儿觉得,殿下可趁此机会笼络他们。”经历了被媏怡公主推下悬崖,北宫千宁的危机感越来越重。 百里和治听了北宫千宁的话,看到她尚在病中,却还在为他着想,觉得她心中是很在意自己的,自己应该比那个温鸿要幸福一些,心情顿时好转起来。 等到了礼部尚书府,当他把北宫千宁从马车上抱下来时,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和和谐。 然而,就是这一金童玉女般的美好场景,差点灼伤了温鸿的双眸。 当温鸿知道北宫千宁要来府上做客时,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为了给北宫千宁留下绝好印象,他除了收拾好自己,还亲自督促管家,下令下人们都府里里里外外整饬好,并多番想象和设计跟北宫千宁见面的场景。 可是温鸿千算万算,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北宫千宁一到他礼部尚书府大门,便由三皇子把她抱下车。 两人恩爱的样子已经够令人眼红,偏偏北宫千宁还一身天青色衣衫,令他立即就想起铺满了书房桌案的那句“荷花娇不语,愁杀荡舟人”。 芝兰宫宴后,北宫千宁那些千回百转、荡气回肠的诗句,是慰藉温鸿孤寂心灵的最好良药,那些诗句,陪伴着温鸿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眠之夜。 对温鸿来说,“荷花娇不语,愁杀荡舟人”是最具杀伤力的,不知多少时候,他躲在书房里,一遍又一遍的写着这两句诗,想象着北宫千宁在芝兰宫宴上的迷人风采,沉醉在北宫千宁灿若星辰的光芒。 可温鸿却不曾想到过,中秋节的这个晌午,北宫千宁会穿着天青色衣裙,像一朵微风中摇曳的娇艳欲滴的荷花,袅袅娜娜地朝他走过来。 “郡主。”温鸿如痴如醉的看着北宫千宁,忘记了迎接贵客该有的礼数。 温晴也在大门处恭候着,听到哥哥出了岔子,她立即悄悄扯了一下哥哥的衣袖,同时热情说道:“温晴见过三殿下,见过青阳郡主,三殿下和郡主驾临尚书府,温家诚惶诚恐。” 北宫千宁一听就觉得头疼,这等繁杂的礼仪,还真有些累人,忽略掉温鸿的失态,她拉住温晴的手,温和笑道:“自天目峰下来,本应第一时间前来府上答谢温公子,无奈我昏昏沉沉多日,到了今日才勉强能走出家门。” 在温鸿到王府探病时候,锦姑她们已经看出,温鸿对自己有意,所以现在北宫千宁特意说是走出家门,而不是走出王府,她觉得,以温鸿的聪明,应该体会得到她的用意。 温鸿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他快速调整自己,变回了那个沉沉稳优雅、气宇轩昂、双眸深邃的贵公子:“三殿下、青阳郡主,里边请。” 礼部尚书府虽然也是高门显赫之家,往日来往的也多是王公大臣,可是三皇子和青阳郡主突然造访,还是让尚书府全府动了起来。 礼部尚书温永亮夫妇、温鸿的父母、温家其他嫡出之人,都在垂花门恭候,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到的时候,又是一阵行礼问安,温家贵为礼部尚书府,礼节礼数更是被他们展示得无可挑剔。 因为北宫千宁是来答谢天目峰救命之恩的,尚书温永亮夫妇和温鸿的父母都一起到花厅,温晴因为到过三皇子府,也一起到花厅说话。 等众人都落座,北宫千宁郑重道谢:“承蒙温公子舍命相救,本郡主这条命,是温公子给的,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尚书府和温公子有所求,本郡主定当一报还一报。” 能有机会英雄救美,而且是舍命相救,对温鸿来说是一种幸福,他怎能还让美人言谢呢?只见他匆匆站起来,躬身说道:“郡主乃凤命之女,温鸿能有机会搭救,是温鸿的福分和造化,郡主不必挂在心上。” 温鸿这么说着,他的母亲韩氏已经抹起了眼泪。 北宫千宁赶紧自责道:“韩夫人,都是本郡主连累的温公子,如今每每想起那日的情形,若是三殿下和哥哥没有及时搭救,只怕本郡主和您儿子都会遭逢大难了。” 听到北宫千宁自责,温永亮立即谴责韩氏:“儿媳莫要给郡主添堵,鸿哥儿这不还是好好的吗?其实咱们也得感谢三殿下呢,若不是三殿下抓住鸿哥儿的脚脖子,鸿哥儿跟郡主也上不来啊,你若是再执着,郡主定会比你还难受。” 温鸿也及时安慰自己母亲:“母亲莫再担心,儿子若没有一定的信心,是不会贸然就郡主的,否则就是添乱,儿子不是莽撞之人,母亲莫让三殿下和郡主笑话了。” 苏氏这才堪堪止住了眼泪:“三殿下,青阳郡主,是臣妇无状了。” “无妨,慈母之心,本王能理解。”百里和治从进门起,就冷着一张脸,若不是知道他素日如此,只怕礼部尚书府都要认为他不高兴了。 但其实百里和治也是不高兴,本来就不愿意看到北宫千宁前来尚书府,在大门看到温鸿失魂落魄的样子,百里和治真是想拉着北宫千宁转身离开。 进入温家花厅后,听到北宫千宁和温鸿你来我往的答谢言辞,百里和治就更加郁闷了,就了他家宁儿的,又不是温鸿一个人,若说是温鸿救了他的宁儿,还是他救了温鸿呢,苏氏怎么就好意思哭哇哭的? 好在温永亮清醒,没有独霸救人之恩,百里和治这才回应了苏氏,说出大度的话。 场面上的话说完,北宫千宁也不再客气,而是找了其他话题聊起来。 温永亮是学富五车的鸿儒之辈,他满腹经纶一身正气,他的儿子、温鸿的父亲子承父业,遗传了温尚书的学识,可惜父子两代人都是耿直的文官,温永亮虽是大夏国的文人标杆,他也只是做了不甚重要的礼部尚书。 温家真正水涨船高的,是温鸿考取了上一届科考状元、并进入翰林院任编修。 翰林院编修虽无多大实权,确实将来阁老的不二人选,因此温鸿的出仕,令许多人瞩目,不少朝中官员都想拉拢他,无奈温鸿不站队、储君也未定,他们对他也就保持着友好关系。 但是今日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的造访,无形中已经让礼部尚书府高人一等的,此时他俩还没有离开礼部尚书府,坊间已经爆出最新的消息。 坊间是这样评价的,一来,在芝兰宫宴上,温公子支持了青阳郡主;二来,青阳郡主在三皇子府第一次接待客人时,就第三个接待了温氏兄妹;三来,温公子在天目峰舍命相救青阳郡主。 从今往后,温家是要红红火火步步高升了,放眼整个大夏国,除了晋阳侯府,还有谁家对凤女有过这样密切的关系呢? 而有温鸿在,青阳郡主又是凤女,礼部尚书府一定会选择站队三皇子,而礼部尚书温永亮和温鸿两人的人脉很广。 温尚书无多大实权,可朝中多数人都得益于他的学识指点,便是北宫千宁自己,也是在选妃大考中得了他的关照。 温鸿更是青年才俊中的翘楚,他身边围绕着一群年轻有为充满活力的人才。 中秋晌午走一趟礼部尚书府,北宫千宁如虎添翼。 醋意 所有美好的想象,都是坊间百姓给予北宫千宁的,但是对百里和治来说,这趟礼部尚书府之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这个耻辱表现在几个方面,一个在尚书府大门时,温鸿一见北宫千宁而失魂落魄的样子;二来是在温家花厅里,温鸿面对北宫千宁时,眼里话里饱含柔情;三来是温鸿送北宫千宁出门时,居然还一路跟她并排而行、相谈甚欢。 百里和治真真是被真相气晕了,他本来就认可了北宫千宁,并决定慢慢重新认识她,谁知才不过两天时间,她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温鸿对她含情脉脉,双眸里是炽热的爱慕之意,百里和治不信北宫千宁看不出来,可她竟然还亲自去到他府上,见识了温鸿的烈焰情意后,她居然还能谈笑风生、视而不见,这个北宫千宁,她可真是太厉害了。 是的,北宫千宁就是这样想的,他觉得自己是个严苛隐忍之人,若不是蒙受北宫千宁极大蛊惑,他断然不会做出自小抚养她、无条件宠溺她的可笑之举。 因此,当他们刚走到尚书府的垂花门时,百里和治就让温鸿停步,然后抓住北宫千宁的手,就大步拖着她往外走。 “三殿下,郡主尚未痊愈,您慢着点。”百里和治眼里的滔天.怒意,温鸿不是没看见,但是看到北宫千宁被如此粗暴对待,温鸿管不住自己的心,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听到温鸿居然还敢开腔,百里和治走得更快,北宫千宁打了几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只把后面的温鸿看得心跳到了嗓子眼。 “殿下,您慢点,您走开快,宁儿觉得头昏。”北宫千宁不明所以,她像一叶浮萍,被百里和治拉扯着。 百里和治听了北宫千宁的话,知道她尚不自知,心中那股怒火燃烧得更炽热,说出口的话也就毫无遮拦:“郡主真是水性杨花。” 北宫千宁大惊,猛然想起真是古代社会,她在大夏国只生活了十五年,但却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年,脑子里几乎都是现代的三观,以致忘记了百里和治是个纯粹的古代人。 北宫千宁立即解释:“殿下,你不要误会,宁儿心里只有你,咱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你怎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呢?” “误会?我误会了吗?温鸿对你深情款款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可你居然还亲自登门拜访,你分明就是想见他。”百里和治没想到北宫千宁还敢顶嘴,他心中更是判定北宫千宁心中有鬼。 在他的印象中,一般女子根本就不敢跟自己男人顶嘴,更别说它是当朝皇子,可见他以往是被她蛊惑地有多严重,再没有看清她的真面目之前,他是不会娶她进门的:“至于成亲,我看不及,我可不想取个心里有别的男人的女人进门。” “百里和治,你个大猪蹄子,你失忆了就失忆了,怎么嘴巴也变得那么贱?”北宫千宁第一次被若闹了,噼里啪啦就是现代怼人的话。 “哼,本王的王妃之位,绝不给随便的女人。”百里和治一时听不明白,却也认为大猪蹄子也是什么好话,他扔下一句话,就自顾自地甩开大步走出大门去。 “百里和治你听着,我不是随便的人。”北宫千宁气急,朝百里和治身后吼了一句,随后再小声嘟哝一句:“哼,我随便起来不是一个人。” 跟随在身后不愿的卢公公好采薇彩蝶,看到两人骤然恶化,还当着主家的面抄家,三人早就吓得不行,可他们什么话也不敢说,生怕一个出错令主人更加恼怒。 礼部尚书府外,北宫千宁、索初浩和索云岚正等在那儿,来人都是奉了家中长辈之命,先到三皇子府问问北宫千宁,看她是否有力气进宫参加中秋宫宴。 得知北宫千宁和三皇子来了礼部尚书府,三人便辗转来到这边,这才下了马车,便看到三皇子怒气冲冲地走出尚书府。 “三殿下。”两人跟百里和治打了招呼,可是百里和治却视而不见,坐上王府马车就走。 三人正纳闷,又看到北宫千宁被侍女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出礼部尚书府,两人立即跑上前。 “宁儿,这是怎么了?三殿下为何生气了?”从天目峰下来后,因为永昌帝的禁令,北宫千安只到过三皇子府两次,他一直担忧着妹妹,时隔几日再见妹妹,却看到妹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索云岚是女性,心里比较细腻,看得出北宫千宁和三皇子应该是闹了别扭,她看到尚书府外有不少人指指点点,便先把北宫千宁带上端王府马车上。 北宫千安见此,便充当起车夫,架起马车朝皇宫驶去,准备参加午时皇宫的中秋宴会。 索初浩身为晋阳侯府嫡长孙,是未来的爵位继承人,他早些年前就开始接受府中事务,人相对来说比较稳重,虽然多年来他一直把北宫千宁当亲妹妹对待,可是在外头,他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绝对做不出北宫千安那种恣意畅快的样子。 往年的中秋宴会,午间是招待从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晚上则是专门招待皇族的夜宴,今年国运不济、收成不好,永昌帝便决定,只在午时举办宫宴。 “能进宫吗?”索云岚先问清楚这个问题。 北宫千宁正伤心难过着,可是想到钟皇后刚刚正位中宫,如果她不参加宫宴,只怕会有人觉得,她这个曾经被钟皇后谋害的伯府弃女,对钟皇后心怀怨恨,她努力连了两天体力,为的就是能够参加中秋宫宴。 索云岚得到确切答案,心中也高兴:“家中长辈都希望你能够参加宫宴,这才好了,他们都不用担心了。” 驾车的北宫千安听到了后,也高兴得很:“宁儿,一会儿母亲见了你,一定高兴坏了。” 高兴吗?若是母亲知道她和百里和治闹了别扭,还不知怎么有多担心呢。 想到这里,北宫千宁赶紧收拾心情,努力换上快乐的心情和表情,如今她不是普通人,她是郡主,是三皇子准王妃,是端王的继女,是传说中的凤女,也是曾经被钟皇后谋害过的人。 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不知被多少人盯着,她随随便便一点儿,恐怕都能成为皇都的头条新闻。 索云岚看到北宫千宁的喜庆好了一些,便自动忽略了三皇子刚才的臭脸,自顾自地说起这些天皇都的八卦。 原来,天目峰上北宫千宁教训媏怡公主一事,让北宫千宁成了皇都身价最高的贵女,之所以说她身价最高,第一是因为,她举剑教训媏怡公主时,二皇子不敢吭声,永昌帝也不制止。 第二,在苏恬被确认为假皇后之后,媏怡公主不仅不低调做人,居然还把北宫千宁推下悬崖,她这样三番两次谋害北宫千宁,北宫千宁跟她决斗,是再正常不过的,狗逼急了也会跳墙,何况北宫千宁还是郡主、准三皇子妃和凤女? 媏怡公主被削掉衣袖和裙琚、被划伤脸蛋,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北宫千宁把媏怡加诸在她身上的,还给了媏怡公主罢了,大家都觉得媏怡公主活该。 第三,也是因为在天目峰上,北宫千宁当着皇上和那么多嫔妃大臣的面,毫不留情地教训了害人精媏怡公主,大家都觉得北宫千宁如此人员分明、杀伐果决,果然是理所当然的凤女担当。 “这样高的评价,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北宫千宁知道古人迷信,加之天目峰的神奇,她不能阻止人们对凤女的执着,但是她知道,今日进宫,她还是必须装成柔弱的病美人,让大家看到她是一个衰弱的人。 到了皇宫南门,没想到先是见到了景宁伯府的人,确定的说,应该是包括老夫人、渣爹和二房的人。 这是北宫千宁凤女身份曝光后,第二见到老夫人和渣爹,而二房的人,还真是“很久”不见了。 那个跟她哥哥差不多一样大的、在芝兰宫宴上见过的公子,就是有些傲气和自负的叶子昌。 另外一个身着妃红衣衫的,就是景宁伯府三小姐叶子荣,那个曾经巴结苏婉琪苏婉琳姐妹的人。 呵呵,真是好姐姐啊,北宫千宁冷笑,当时叶子荣明明知道苏家姐妹恨她北宫千宁入骨,可是叶子荣却前去巴结苏家姐妹,要想借着承恩公府的势,抬升自己的身价,真真是冷血而又厚脸皮。 老夫人和渣爹看到北宫千安也在,兴奋地无以复加,二房的人见到北宫千安,表情却有些勉强。 北宫千宁懒得打理他们,下车了就往宫里走去。北宫千安、索初浩和索云岚紧跟在她身后。 哪知二房夫人扯着叶子荣,快步走到北宫千宁身边,用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欣姐儿,你如今也知道了,当年是钟皇后害的你,很快你就嫁进三皇子府,景宁伯府才是你正经的娘家,是你背后可依仗的力量,不若你出嫁时,让荣姐儿做你的媵妾,到时候你们姐妹在王府里也有个照应。” 媵妾 呵,呵呵,呵呵呵,北宫千宁都想拜了,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二房夫人看到北宫千宁不做声,以为她被说动,便继续说道:“你荣姐儿心思细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一定可以帮你固宠。” 叶子荣适时插嘴道:“刚刚我见三皇子先到,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姐姐我还关心了他一下,我这也是帮妹妹你呢。” 北宫千安脸都绿了,他攥紧了拳头很想揍人。 索初浩和索云岚兄妹也气愤不已,若是时间倒流,他们一定让祖父祖母拦着姑母,死也不让姑母嫁给这样的人家。 北宫千宁看了看老夫人和渣爹,发现他俩居然殷切地看着她,很显然他们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很好,很好,北宫千宁都想冲天狂笑了,这个景宁伯府,他们不曾养育过她就罢了,如今她刚刚在天目峰死里逃生,如今脸上还涂着药贴着纱布,他们可曾担心过她的生死?可曾担心她会破相? 她这还一身病气的,这景宁伯府一家人却视而不见,一上来就只想把女儿送进三皇子府,她连自己能不能嫁进去还是未知呢,景宁伯府的算盘打得真响。 再说了,她北宫千宁可不是大度的人,她没有与人共侍一夫的习惯,她也不是非嫁皇子不可。 北宫千宁按住哥哥青筋暴露的拳头,冷笑对二夫人说:“与我何干?” 二夫人心口一窒,她好歹支持中馈好些年,平日都是她作威作福,哪里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她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只是想到北宫千宁是凤女、三皇子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二夫人硬生生咽下这口气:“欣姐儿,你——” “不好意思,本郡主大名北宫千宁。”北宫千宁冷冷道,对于二房夫人,她真是没有什么好印象,她支持伯府中馈,不仅克扣三房,还想谋取景宁伯府世子之位,胃口也真是太大了。 叶子昌看到北宫千宁在大考中连连夺冠后,早就觉得她前途无量了,最近得知她是凤命之身后,便在伯府里上下撺掇,要让整个景宁伯府权利支持北宫千宁。 叶子昌的这个所谓支持,可谓是相当的全面,即男人们要全力站队三皇子,夫人们要加强外交,多在权贵圈子里说北宫千宁的好话,小姐们则是要甘当北宫千宁的媵妾,一起嫁进三皇子府。 三房的两个孩子都还只是十岁出头,哪里能起什么作用?大房妾室翁秀的两个孩子,早就被叶光远从族谱了提出,叶子昌的这个计划,说来说去也就是为自己的二房谋划。 叶子昌很少见到北宫千宁,更不知她早已不是原先那个胆怯的人,他以为北宫千宁好哄骗,便亲自上阵劝说:“四妹妹,我母亲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事实如何,你应该想得明白,若是你带着你三姐姐一起进了王府,景宁伯府都是你们的后盾。” 北宫千宁很想骂人,可是她没有力气,刚刚又被百里和治慕名的醋意弄得心烦意乱,她说话也就带着刺儿:“不好意思,我必须再次提醒,叶伯爷在十年前已经把我赶出叶家,我早已经不是叶家的人,你们别胡乱攀亲。” 二夫人看到儿子受气,她哪里受得了?在她心中,她儿子叶子昌是要继承伯府爵位的,哪能受北宫千宁这个弃女的气呢?于是她说起话来就露馅了:“四丫头,今日我们在这等你,是要把你的忙的,没想到你不识好人心,你以为琛哥儿一个人能有多大能量?” 切,真是无知自大的人,北宫千宁懒得搭理,便冷冷说道“景宁伯府这么强大,叶三小姐这么会讨男人欢心,我建议她嫁个高门男子做正妻,做媵妾太委屈她了,再说了,她好歹也是伯府千金,伯府送千金做媵妾,还不知别人怎么想呢。至于我的事儿,不用你们操心,你们也没资格操心。” 说完,北宫千宁忽略掉叶子荣淬毒的表情,转而对北宫千安说:“哥哥,宁儿走不动了,你被宁儿进宫。” 北宫千安听了妹妹的话很解气,现在听到妹妹要把背,他立即把北宫千宁稳稳地背起来,然后对着景宁伯府一干人说:“我的妹妹,自然有我这个哥哥护着,将来我的家,就是妹妹的娘家,就不劳你们这些旁人操心了。” 说完,北宫千安扬手阔步,背着自家妹妹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前走。 老夫人终于又开口了:“欣姐儿,王府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不要意气用事啊,有血亲的姐妹相帮总是好的。” 北宫千宁让哥哥停下脚步,脸上是类似百里和治的森冷神情:“老夫人都说了,王府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等,带了叶三小姐进王府,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再说了,什么血亲姐妹?麻烦来临之时,伯府就把我赶出府,如今有利可图了,你们就来攀亲,叶家怎么尽是做这等恶心的事情?” 说到了痛处,叶光远终是愧疚难安,便向亲生女儿忏悔:“宁儿,当年之事,确实是为父做的——” “等一等。”北宫千宁打断渣爹的话:“请伯爷自重,本郡主如今的父亲,是端王,不是别的什么人。” 北宫千安也接着说道:“本蒋如今的父亲,也是端王,不是别的什么人。” 娘的,北宫千安想,若是渣爹在得知钟皇后的阴谋后,能够诚心道歉,他和妹妹还有可能考虑原谅他,可是没想到整个叶家人都是自私自利见利忘义的小人做派,那就别怪他们兄妹狠心。 老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此优秀的一双儿孙,她怎舍得呢?今日出门前,本来是说好了帮助欣姐儿的,可是事情怎么即原来越糟糕呢?老夫人看着意气风发的孙子和妩媚娇媚的孙女,只能喃喃道:“安哥儿,欣姐儿,祖母——” 北宫千宁不想废话了,她气都气饱了,最后扔下一句话:“叶伯爷,若是你们不忙,我劝你们好好考虑两个问题,一是为何皇上不给景宁伯府秀女名额,而是如何跟皇上交代叶子荣勾结前承恩公府一事。” 说完这些话,北宫千宁很满意的看到叶子荣花容失色。 “哥哥,我们进宫。”北宫千宁终于觉得有些顺气了,吩咐哥哥后,有对侍卫们说:“众侍卫听令,若有人再敢拦本郡主路,就给本郡主往死里打。” “谨遵郡主号令。”几十号人同时大声喊道,直把皇宫门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同时有十几个侍卫已经挡在景宁伯府众人前面,他们手按剑柄,个个虎目生风,一副训练有素军容整齐的样子。 这是北宫千宁第一次给侍卫们下令,景宁伯府众人也是首次见识到北宫千宁的威仪,他们全都被吓到了,他们只知道郡主有自己的侍卫,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北宫千宁的侍卫竟然如此之多,回头看全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竟然比守卫皇宫大门的禁卫军人数还多几倍。 景宁伯府的人终于意识到,北宫千宁已经今非昔比,她早已经是站在高枝的美人,是比公主风头更盛的准王妃,于是他们都不敢再造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宫兄妹走进皇宫。 叶光远很清楚,这些侍卫,除了皇族规定的人数外,肯定还有三皇子的人,看到女儿出人头地了,他说不清心底是酸还是甜,只能无奈地说:“咱们也进宫吧。” 景宁伯府的人,便跟随在北宫千宁身后不远处,不即不离地往飞雪苑方向走。 二房夫人回头看了好几遍守在皇宫外的北宫千宁侍卫,对自己女儿说:“我的女儿,眼红不眼红?夕日的伯府弃女,竟也有今日这等荣耀,你自小就勤学琴棋书画,今日进宫是个好机会,你可要把握好了。” 叶子荣早就恨不得抢了北宫千宁的所有,同时叶家的种,她就不信她比不过北宫千宁,皇上不给她秀女资格,那近日就是她叶子荣翻身的好机会,只要沾了皇子的身,皇上难道还当众反悔不成? 宫道前头,北宫千宁并不知叶子荣的疯狂想法,她安心地呆在哥哥结实有力安稳的后背,提醒自己今日保持做个病美人。 索云岚一路小跑追着北宫千安的步伐,一路小脸笑得快抽筋了:“宁儿,表哥,你俩怎么这么会说话呀?我听着感觉万分痛快。” “那必须的,以后你们兄妹多学着点儿,别被别人家兄妹欺负了去。”北宫千安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索初浩嘴角抽了抽,最后没忍住,也裂开嘴笑了起来,最后也开口劝慰道:“宁儿,有表哥和你哥在,我们定能护你一生周全,若是你不喜,也不用嫁给皇子,咱们晋阳侯府的女儿,从来都是百家来求的。” 听了大表哥这话,北宫千宁想起十年来,景阳侯府给自己的呵护,顿时眼圈就红了:“宁儿相信,表哥有着能力,想起来,宁儿真的很感谢表哥、哥哥和轩哥哥的慷慨相助。” 索云岚揪了一下北宫千宁的手臂,嗔怪道:“宁儿,他们保护我们女孩是应该的,你跟他们客气什么。” 表兄弟姐妹四人一路有说有笑,北宫千宁忘了百里和治吃醋引发的不痛快,也忘记了景宁伯府众人带来的郁闷。 很快四人就到达飞雪苑,哪知在北宫千宁正从哥哥背上下来时,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苍老女声说:“皇宫內苑,楼楼背背,成何体统,有娘生没爹养就是贱货。” 反胃 中秋宫宴设在飞雪苑,飞雪苑是皇宫东面一处皇家花园,占地虽没有御花园大,但是除了精致的假山池鱼、亭台楼阁外和名贵花木外,花苑中间的听雪亭前边,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正好合适摆台开宴。 坐在听雪亭里,夏天可以静看花开,冬天可以欣赏飞雪,因为此处远离后宫,永昌帝喜欢独自一人在这里静坐,因此飞雪苑几乎就是永昌帝的御.用花园。 能够被邀请进入飞雪苑,几乎得有祖上积下的阴德,因此尚未到午时,几乎所有参加宫宴的官员及家眷,都已经到达皇宫,并进入飞雪苑,大家在飞雪苑里赏花聊天。 明着嘲讽人本宫兄妹的,正是嘉乐大长公主,自从端王成亲那日后,她每日睡醒来,都发现头发被割掉一绺,而这被割掉的一绺头发,就缠在她的脖子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容损伤,可偏偏嘉乐大长公主连连被人割发,这种等同于斩首的吓唬做法,令她夜不能寐,没几日下来,原本脾气就暴躁的她,被逼到了癫狂了边缘,因此看到北宫兄妹几个亲亲热热的到达时,她就觉得十分碍眼。 凭什么自己过得悲悲戚戚、战战兢兢,这些小辈却有说有笑的?嘉乐大长公主就是看不过眼,看不过眼就脱口而出大骂几句,以发泄内心的憋闷。 “你个——”北宫千安血气方刚,以前小时候也就罢了,现在他们兄妹长大了,母亲被赶出景宁伯府的冤屈也昭雪了,嘉乐大长公主居然还拿此事做文章,他一人忍不住,就要当场跟那个老虔婆斗起来。 “哥哥。”北宫千宁阻止了,然后对着哥哥和表兄几个叮嘱道:“让宁儿来,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们只需看着看着就行,不要出手。” 经过这一个多余的宫斗和选妃大考,大家都见识了北宫千宁的能耐,因此北宫千安、索初浩和索云岚便强忍怒气,没有发作。 不见北宫千宁吭声,嘉乐大长公主以为小辈们怕了她,便继续得意说道:“小小伯府弃女,居然敢刺伤皇家公主,这是——” “宁姐姐,宁姐姐——”突然,两道小小的人影,从一处假山后飞奔而出,朝着北宫千宁兴奋的跑过来。 在场的众人,先是被嘉乐大长公主的嚣张无礼震撼到,又看见睿王世子和齐王世子朝北宫千宁奔去,大家一时都看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这时的北宫千宁也看清楚了,原来两个如小老虎一样精神的人儿,正是虎头虎脑的齐王世子百里和浚,还有清秀俊逸的睿王世子百里和清。 两个小家伙今日穿着很喜庆,金丝刺绣锦袍衬得他们粉雕玉琢、金贵无比。 “宁姐姐,听说你受伤了,我们很想去三皇子府看望你,可是皇上伯伯不允许人打扰你,不知你上好了没有?”两个小家伙年纪虽小,却懂得关心人,说起话来也是毫不含糊。 “呀,原来是你们。”北宫千宁很是惊喜,她摸摸这个的脑袋,又摸摸那个的脑袋,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所见。 原来,这才几日不见面,两个男孩像吹气球一样,竟是长大了不少,睿王世子百里和清多了狡黠激灵劲儿,齐王世子百里和浚则多了一些俊逸样儿,不再完全是虎头虎脑的模样。 三皇子是知道这两小鬼跟北宫千宁的缘分的,当即请他们一起入座,他自己也坐在北宫千宁身边坐下,内务府安排给他的座位,跟北宫千宁隔得不远,他是不会回去独坐在自己位置的。 “若是喜欢,你俩就在这坐吧。”北宫千宁想着,刚刚百里和治跟他闹别扭了,有两个小屁孩陪她一起坐,这个宫宴也不至于太无聊。 百里和浚和百里和清很高兴,忙不迭的就一左一右靠着北宫千宁坐下,只把现场所有人看得羡慕嫉妒恨,这两小世子顽劣无比,北宫千宁是如何收服他们的? 因为大夏国的皇位继承人是由天道选定,因此一旦皇位继承人选定之后,就很少发生造反之事,因此王爷们都力挺皇位继承人。 睿王和齐王跟端王一样,都是皇上得力的左膀右臂,睿王和齐王都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不少人家都想把女人送进睿王府和齐王府,无奈这两位年轻的王爷并不耽于美色。 有人就像通过巴结两位小世子,以期能够进入王府,可是两位王子就像混世魔王一样,小小年纪似乎就能看清人心的嫌恶,愣是把有所企图的人捉弄得狼狈不堪。 现在大家伙看到两位小世子居然主动向青阳郡主示好,怎么能不感觉到惊讶呢?他俩不是混世魔王吗?怎么他们在青阳郡主面前时,倒成了小绵羊一样。 睿王和齐王隔着中间通道,像北宫千宁喊话:“青阳郡主,小儿无状,只怕会叨扰到你呀。” “我们不会叨扰宁姐姐。”不等北宫千宁回话,两个小魔王已经抢着应答了。 “无碍,他俩很是聪明可爱的,两位王爷请放心。”北宫千宁隔着七八米的通道,向睿王和齐王喊话。 睿王妃和齐王妃听到聪明可爱两个词,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们都想,总算有明眼人,看得出她们的儿子的优点。 可是在场的其他人,可就是截然相反了,因为每次进宫,他们都被睿王世子和齐王世子捉弄,要么被抹了果汁,要么被洒了汤水,可是不管怎么,他们都不敢有半句怨言。 可眼下的这两个小魔王,居然跟北宫千宁其乐融融,还逗着让三皇子喂青阳郡主吃点心和水果。 而想来冷若冰霜的三皇子,居然也听从两个小魔王的话,愣是真的喂青阳郡主吃东西,简直是开天辟地破天荒大怪事。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而最受不了的,大约就是嘉乐大长公主和她的女儿明媚了。 这个北宫千宁,一定是会什么妖术,把皇子们都勾得神魂颠倒,还把承恩公府、成国公府、常玉涛等显贵都斗败了,连带着皇后都被禁足宫中一个月了。 北宫千宁她一个小小的十五岁的女孩,若不是有妖术附身,怎么解释这几件事情?人家不都是说了吗?每一次事情发生时,北宫千宁好像什么也不做,别人就纷纷败下阵来了。 母女连心,嘉乐大长公主早就知道女儿心中不快,当她看到三皇子竟然当众众人的面,把一颗葡萄喂进北宫千宁的嘴时,她便借机刁难起来:“北宫千宁,皇宫內苑里不知羞耻,你也配当秀女和郡主?简直把皇家的颜面都丢尽了。” 很多人本来就一直关注着北宫千宁,听到嘉乐大长公主再次刁难后,场面霎时安静下来。 北宫千宁也听到了,此时她正跟两位小世子玩翻绳游戏,并未留意到嘉乐大长公主的话。 唯一的至亲妹妹多次受伤,自己却一次都救不了她,北宫千安妹妹想到这些,都是十分的愧疚,今日终于有机会保护妹妹,他立即婉转问道:“臣已有十年不曾进宫,臣有一事不明,已经出嫁了二十多年的公主,是否还应该干涉当朝皇子的情爱之事?” 北宫千安用的是询问的口吻,当时听在大家的耳中,却有着极强的讽刺意味。 嘉乐大长公主五十好几的年纪了,脑子却仍是灵活,她立即抓住北宫千安话中漏洞,极尽嘲讽地说:“北宫千安,你自己也说了,你是十年不曾有资格进宫了,至于其中的原由,就是庶民和贵族的区别,明白吗?” 北宫千安摸了摸鼻子,装傻充愣道:“这个臣还真不太清楚,臣自小就忙着练武,十四岁开始上战场杀敌,若说到贵族,也是在战场上见过的,比如西狄的贵族,但是不管是庶民还是贵族,只要本事不如别人,也会死得比庶民还惨。” “北宫千安,你这是指桑骂槐、咒骂皇室,我要跟皇上告状,让皇上治你个不敬之罪。”嘉乐大长公主在皇都横行了五十多年,就算是永昌帝,也从未这样明目张胆地跟她说话,一个小小的卑贱的宣武将军,居然当众讽刺她,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但是除了少数人之外,更多的人挺佩服北宫千安,一来因为北宫千安有胆识挑战这位大长公主,挑战这位仗势欺人、有恃无恐的皇家公主。 二来因为北宫千安的话,说得十分巧妙,明面上说的是西狄贵族,内里却是对嘉乐大长公主的极度藐视。 百里和治虽然还恼着北宫千宁,但在这种特殊时候,还是很快给北宫千安助攻:“宣武将军心中有疑惑,侄孙心中已有疑惑,侄孙我今年十八岁,我记得父皇十八岁时,大皇兄已经出生了,皇祖母、父皇和母妃都十分担心我的亲事,如今侄孙遇到心爱的女子,决定于她共度一生,这是皇祖母、父皇和母妃都赞同的事情,为何姑祖母却横加干涉?” “你,你,百里和治,你真是个糊涂蛋。”嘉乐大长公主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只能冒出一个不雅的词儿。 哪知睿王世子紧接着大声说道:“三皇兄,我听说了,是新宁表姑想嫁给你,她不仅想嫁给你,她也想嫁给其他当朝皇子。” 睿王世子这话,就像□□炸开了一样,新宁也想嫁给当朝皇子?新宁不是皇子们的长辈吗?她不也是比皇子们大很多吗?想想都觉得反胃啊。 护犊 睿王世子所说的,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那可就是十分丢人的事情,许多人都低下头,生怕被嘉乐大长公主逮着了咒骂一顿。 嘉乐大长公主果然发飙了,她朝着睿王夫妇大叫:“睿王,你看看你的好儿子都说了什么?跟着北宫千宁就是这等出息。” 而新宁县主季明媚羞愧难当,她竟然朝着睿王世子叫嚣着冲过来:“百里和清,我掐死你。” 北宫千宁急忙扔下游戏的绳子,站起来把睿王世子拉到自己身后。 百里和治动作也快,他也跟着站起来,站在北宫千宁身前。 季明媚急红了眼,她再也不顾什么礼仪,她使劲想要推开百里和治,无奈百里和治力气太大,她就抓住百里和治的手臂,狠狠地朝他手臂咬下去。 百里和治没想到季明媚如此疯狂,而季明媚趁他发愣时,跑到他身后,然后朝着北宫千宁撞过去。 北宫千宁的身后三四步的地方,是种了花草的花圃,季明媚冲过来时,她又要照看睿王世子,两头不能兼顾之下,被季明媚撞到在花圃,后背剑伤部位,不偏不倚地撞到花圃栏杆上。 “啊——”北宫千宁发出了一声惨叫,睿王世子也跟着摔倒在身边。 而季明媚仍不解恨,她挥舞着拳头,朝着北宫千宁和睿王世子招呼下去。 百里和治、北宫千安、索初浩、睿王、齐王和温鸿等人很快赶到,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季明媚拎起来,并把她控制起来。 这时,太后、永昌帝、钟皇后、端王、索飞瑶和端柔公主等人,正好浩浩荡荡地从拐角走过来。 永昌帝厉声问道:“朕刚刚踏进飞雪苑,就听到新宁县主说要掐死百里和清,什么时候中秋宫宴变成了皇室自相残杀?” “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上、皇后娘娘,拜见端王、端王妃。”所有人立即下跪,问安的声音响彻飞雪苑,震得菊花芬芳跟着快速涌动。 永昌帝脸色如秋风凛冽:“拜见什么拜见?你们没看到青阳郡主和睿王世子被打伤了吗?” “太医,还不速速救人?”永昌帝不理会宗亲大臣们,而是朝身后大喊太医,然后快步朝北宫千宁走过去,宁丫头在天目峰受的伤未好,现在可别又受伤,要不然皇家都不知怎么跟朝臣交代了。 这边,听了永昌帝的话后,百里和治和睿王等人立即动手,把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清扶起来。 百里和清因为有北宫千宁护着,并未受伤,不过身上挨了季明媚几拳,他自己是个机灵人,知道今日自己吃了大亏,做出一副痛苦至极的表情,嘴里还哎哟哎哟的哀嚎着。 北宫千宁跟百里和清可就不一样了,她是真的受了伤,因为她本来就还虚弱得很,逃跑的速度并不快,刚刚在倒下时,正好蹭到了后背剑伤的旧部位,将已经愈合的伤口又硬生生的撕裂开。 背后犹如火烧一般难受,正面也挨了季明媚几拳,浑身上下都难受万分,北宫千宁已经痛得昏迷过去,只是由于头发遮住了脸部,大家一时没有发现罢了。 女儿一再受伤,索飞瑶揪心的看着女儿,可是皇上和太后等人都在,她站在儿子北宫千安身后,不敢释放自己的情绪,而是等着让太后和皇上等人先询问女儿伤势。 “宁丫头,宁丫头,你还好吗?”太后不需要像永昌帝那样保持皇帝威仪,她快速小跑向前,伸手一起要把北宫千宁扶起来。 百里和治也已经发现了异常,他撩开北宫千宁脸上的头发,当他看清北宫千宁的脸时,顿时发出凄厉的叫喊声:“宁儿,宁儿。” 太后也看清了,原来此时的北宫千宁,是紧闭着双眼,脸上是一副痛苦扭曲的表情,眼角还往下流淌着两行眼泪。 “宁丫头,太医,快宣太医。”太后在宫中养尊处优多年,已是多年不曾见过这等痛苦表情,她也被吓得有些把持不住。 永昌帝也看到了北宫千宁的脸,猜想她应该是痛得晕过去了,他对刚刚跑到身边的太医说:“尔等务必把青阳郡主医治好,否则朕要你们的脑袋。” 看到太医来到,百里和治把位置让给太医,然后转身寻找新宁县主季明媚。 没有得到永昌帝的命令,所有参加中秋宫宴的人,都还跪在地上,包括嘉乐大长公主和季明媚。 看到北宫千宁被自己欺负时,季明媚是十分解恨的,直到亲眼看到太后和皇上都对北宫千宁另眼相看,她才开始有些惴惴不安,不过她的公主母亲很快来到她身边,搂着她安慰她,她便逐渐稳下心来。 只可惜百里和治没有给季明媚心安理得的时间,只见百里和治双眸如寒潭,脚步裹挟着风霜,瞬间走到季明媚跟前,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扬手就扇了季明媚两个耳光,然后还狠狠地踹了她一脚。 “啊——”包括季明媚在内的许多人,发出惊恐地叫声。 “百里和治,你居然敢打我的女儿,她可是你表姑。”嘉乐大长公主最先叫嚣起来。 百里和治冷冽的眼神射向嘉乐大长公主,从嘴唇里吐出森冷彻骨的声音:“敢打本王的女人,不论是谁,就要承受本王的拳头!” 百里和治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虽然北宫千宁惹恼了他,可是他也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自从听说三皇子忘记北宫千宁后,季明媚就觉得她的机会来了,于是她日盼夜盼的盼着今日的中秋宫宴,她计划用宫中嬷嬷教的媚术,狠狠地吸引三皇子一番。 哪知失忆后的百里和治,除了先前的冷漠之外,还多了更加深沉的霸气和硬气,虽然挨了一脚两巴掌,季明媚着实有些害怕,她惊恐的缩在母亲怀里。 跟季明媚同样想法的,还有许多大臣和他们的家眷,一来大家惊诧于百里和治的霸气,二来羡慕于北宫千宁独得百里和治宠爱,大家都感觉惊讶,不是说三皇子忘记青阳郡主了吗?他为何对她还宠爱依旧? “治儿,宁儿醒过来了。”突然,钟皇后喊了一句。 百里和治怒瞪了季明媚一眼,便走回去看北宫千宁。 百里和治一个常年练武的十八岁男子,身上的力气可不小,两巴掌外加一脚,就把季明媚给打伤了,她的嘴角都渗出血来了。 当众遭受这等奇耻大辱,季明媚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她觉得自己必须要挽回面子,否则以后就完了,于是她不顾疼痛地朝永昌帝叫着:“皇上表哥,你看看百里和治,他竟然以下犯上打我这个表姑,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永昌帝正着急北宫千宁的伤势,他似乎并未注意到季明媚的叫声。 “皇上,在天目峰上,北宫千宁举剑刺伤媏怡公主的脸,她已经犯了谋害皇嗣之罪,理应处死,皇上你这是徇私。”看到北宫千宁再次受伤,嘉乐大长公主心情十分愉悦,并那天目峰来说事。 永昌帝毫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对嘉乐大长公主射去一道嫌恶的眼神,然后才严厉对季明媚说道:“季明媚,你是长辈,却不知爱护小辈,还在宫宴上打伤小辈,治儿不尊重长辈打了你,也只不过是拜你所赐。” 嘉乐大长公主看到皇上不替自己做主,立即站起来大义凛然说道:“太后皇嫂,皇上侄儿,今日进宫,本宫果然看明白了,你们确实如传闻所说,不分尊卑、淡漠亲情,北宫千宁只不过是索飞瑶这个杀人犯的女儿,你们却把她宠上了天,本宫有意见。” 此话一出,整个飞雪苑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这个嘉乐大长公主,脾气还是一点儿都没改,只是她是不是该收敛一些啊?毕竟钟皇后都坦白了当年真相。 “爱妃,爱妃。”突然,端王惊慌的声音响起来。 几乎就在同时,永昌帝的惶恐的声音也响起来:“雪儿,雪儿。” 众人一看,原来端王妃索飞瑶和钟皇后,相继摇摇欲坠,似是要晕倒在地,也就是在瞬息之间,大伙似乎都猜想到,索飞瑶和钟皇后之所以受不住,应该是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 永昌帝气得想杀人,但是看到北宫千宁刚悠悠转醒,他便忍住了,只是像皇宫侍卫下令:“来人,谁再惊扰青阳郡主治病,立即给朕丢出皇宫去。” “遵旨。”一群禁卫军立即站出来,牢牢盯着宾客们。 嘉乐大长公主立即喊道:“皇上,明媚也受伤了,请太医治一治。” 两名禁卫军立即走到嘉乐大长公主,而永昌帝则是置若罔闻。 嘉乐大长公主瞧这阵势,知道皇帝侄儿是铁了心了,便只好放下姿态低声告饶:“本宫不说了,本宫不说了。” 端王却决定不放过嘉乐大长公主,他向太后跪下说道:“启禀太后、皇上,那日臣成亲之日,嘉乐大长公主在儿臣府中,当着臣的母妃和宾客的面,非议端王妃索飞瑶和宁儿,母妃跟她理论,她不仅不该,还当众不给母妃面子。今日嘉乐大长公主和季明媚再次当众羞辱并打伤宁儿,宁儿如今是臣的女儿,也是凤命之女,还请太后和皇上主持公道。” 多助 端王说完后,现场是一片寂静,只有索飞瑶压抑的哭声。 很快的,百里和治也跪下请求:“父皇,儿臣与宁儿婚期将至,嘉乐大长公主明知宁儿是赐婚王妃,也明知宁儿身世真相,却偏偏装聋作哑、肆意羞辱;季明媚明知睿王世子尚小,却忍心恣意殴打,导致睿王世子受伤,宁儿也因为保护睿王世子受伤昏迷。嘉乐大长公主母女目无法纪、戕害皇嗣和王妃,请父皇主持公道。” 这次是百里和治在失忆之后,第一次看到北宫千宁当众被人羞辱,他感觉十分震惊,他都不敢想象这十年来,她到底经历多少次这样被羞辱的场面,她到底是怎样屈辱这活到现在。 虽然在晌午时候,百里和治还气恼北宫千宁招惹了温鸿,但是这一刻,他想都不用多想,脑子里就自然而然产生了一个信号,那就是他必须保护她,而是紧跟在端王之后,他求父皇惩处嘉乐大长公主。 睿王和睿王妃看到端王和三皇子等人下跪求情,也抱着受惊的儿子一起跪在永昌帝面前请求:“臣认同端王和三皇子所言,请皇上主持公道。” 齐王和齐王妃也跟着跪下请求:“请皇上给青阳郡主和睿王世子做主。” 北宫千安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看到几位王爷和三皇子也求情,他也放下受伤的妹妹,然后快速走向嘉乐大长公主母女。 看着像凶神恶煞一样的北宫千安,嘉乐大长公主和季明媚十分害怕,她们多年来宫里宫外横行惯了,还从未见过这等骇人的眼神和杀气,母女俩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你……” 北宫千安这一身的杀气,是蕴含了十年的屈辱和隐忍,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滔天|怒气,就连跪着的端王、百里和治等几位王爷皇子,都忍不住转身看向他,一个个屏住呼吸看他将要做什么。 “百里芷攸,季明媚。”到了嘉乐大长公主桌前,北宫千安先是抓起茶杯,狠狠地摔在嘉乐大长公主面前的矮桌,然后抬起一脚猛地踹向矮桌。 伴随着嘉乐大长公主和季明媚的尖叫声,蟠笼雕花矮桌咔嚓一声,硬生生被北宫千安踹断,矮桌上的果盘、茶具和点心先是被震得高高弹起来,最后才在掉下来后一阵哐啷哐啷声,全部都摔碎。 嘉乐大长公主母女平生第一次赶到了害怕,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眼里流露的,亦是平生从未有过的惊恐和无助。 北宫千安左脚踩在坏了的矮桌边角上,左臂搭在左膝盖上,居高临下地指着嘉乐大长公主吼道:“你,在亲王婚礼上羞辱主人,在宫宴上羞辱郡主,在府里虐待驸马,你不配做个公主。” 接着,北宫千安又指着季明媚吼道:“你,贵为县主却二十五岁了还嫁不出去,你是不是这是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你是个祸害,你们母女祸害别人我管不着,但是你们先是祸害我继父和生母,再来祸害我妹妹,你知不知我们母子三人活得有多艰难?你知不知我们好不容易盼到了今日的好日子,百里芷攸,季明媚,我告诉你们,我北宫千安长大了,我北宫千安有力气有能力保护家人了,我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我母亲和我妹妹,要是我还让我母亲和妹妹受人欺负,我他娘的就不是人。” 说着,北宫千宁抓起地上掉落的瓷片碎渣和水果点心,没头没脑的砸掉嘉乐大长公主和季明媚,嘴里不停地吼叫着:“我就他娘的不是人,我他娘的不是人,你他娘的不是公主,你他娘的活该嫁不出去,你他娘的有娘生没爹养,你他娘的……” 嘉乐大长公主和季明媚开始还发出尖叫声,接着就没力气喊叫的,母女俩紧紧抱着缩在一起。 全场寂静无声,只有索飞瑶压抑的抽噎声。 但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北宫千安短短的一句话,震撼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不管大家对索飞瑶母子三人看法如何,他们母子三人这十年来过的日子,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 堂堂晋阳侯府嫡长女,当年为了躲避皇家联姻,下嫁景宁伯府,无奈所托非人,叶光远为了家族利益,舍弃了索飞瑶母子三人,索飞瑶从此绝迹于大夏贵族圈子,成为世人嘲讽的伯府弃妇。 北宫千安和北宫千宁自然也绝缘于贵族阶层,不仅成为皇都嘲笑和任人欺负的野种,连正经的学堂都没有资格上,更别说太学和国子监了。 北宫千安为了保护母亲和妹妹,被迫快速成长,十二岁便进入军营,用性命搏前程,以军功积攒功名。 北宫千宁即将及笄,却只上过晋阳侯府族学,从未参加过社交活动,在三皇子之前,从未有过人家想娶她为正妻,只有几家于晋阳侯府交好的人家,想把她纳为自家儿子的妾室。 北宫家母子三人的遭遇,其情可悯,其情可悲,今日北宫千安怒火喷发,谁敢说他做错?谁敢说他无状?谁敢说他狂妄? 不经他人苦,莫劝人大度。将心比心,恐怕自己也是怒火中烧想要杀|人。 北宫千宁发泄了一通后,便转身回去跪在永昌帝面前,诚恳说道:“皇上,臣的妹妹遭受无妄之灾,请您替她讨回公道。臣羞恶皇家公主,臣自知触犯律法,请皇上责罚。” 怎么责罚?此时的钟皇后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永昌帝正扶着她,跟着她一起难过,每一次提到索飞瑶母子三人的遭遇,便是对钟皇后灵魂的一次鞭笞,永昌帝宁愿她心狠一些,偏偏北宫千宁是他们即将过门的儿媳,这等孽缘如何理清? 这是,景宁伯府老夫人跟儿子叶光远走上前,跪在永昌帝面前说道:“皇上,此间种种对错,老身不愿多说了,只是老身的孙女实在可怜,还请皇上替她做主。” 景宁伯府已经许久不曾被邀请进宫参加宫宴了,之前北宫千宁在宫里遭到苏氏一党的种种羞辱和伤害,他没有亲眼见到,但是近日的中秋宫宴,他亲眼见到了女儿被羞恶至受伤的场面,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得离谱、错得一塌糊涂、错得人神共愤。 女儿已经贵为郡主,却一再被人羞辱,终其原因就是没有强大的家族势力做后盾,而他这个亲生父亲,就是给女儿带来这一切屈辱的罪魁。 后知后觉的叶光远终于也勇敢地跪在求情:“青阳郡主和睿王世子没有得罪嘉乐大长公主母女,她们母女却因为嫉妒而当中羞辱、伤害青阳郡主和睿王世子,臣请皇上主持公道。” 看到叶光远都跪下了,晋阳侯府诸人也跟着跪下,然后是礼部尚书府温鸿兄妹、新晋国舅爷夫妇、中军都督佥事龚元亮夫妇、平海伯府诸人、忠勇侯府诸人也纷纷站出来,替北宫千宁鸣不平。 紧接着,朝中大臣也纷纷站出来,他们替北宫千宁求情的话是这样的:“凤女乃天道看重之人,身份尊贵无比,不容任何人羞辱和欺负。” 凤女就是未来的皇后,看到北宫千宁受辱,其他原本看不起北宫千宁的人,也纷纷站出来替她就请。 于是乎,除了嘉乐大长公主母女外,所有参加宫宴的人,全都站出来替北宫千宁鸣不平。 嘉乐大长公主在端王成亲那日非议索飞瑶母女之事,太后和皇上早就知道了,也私下里训斥了嘉乐大长公主,本以为她会收敛,谁知今日中秋宫宴,她居然变本加厉,母女俩害得北宫千宁再次受伤。 太后本就恼怒,早就想惩治嘉乐大长公主了,只是毕竟嘉乐大长公主辈分高,以往就罢了,今日群情激奋,正是一个好时机,太后知道皇上不好开口惩治嘉乐,她便挑起责任,当场颁下懿旨:“嘉乐大长公主藐视王法枉顾君恩,今褫夺公主封号,并令其与驸马和离,收回公主府;其女季明媚,赐婚于黄商陈家二老太爷为填房。” 季明媚慌了,陈家二老天爷的填房,那可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太后这不是让她这朵天花插在牛粪上吗? 嘉乐没想到太后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她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不,太后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是寻思报复,若是我父皇还在,他——” “拖下去,传旨下去,从今往后,不允许这母女俩进宫来。”永昌帝听了太后的懿旨后,感觉浑身轻松了很多,他也乐得再补一刀。 “宁儿,宁儿——”众人的心才稍稍放松一些,北宫千宁却再次晕了过去,围着她的人吓得惊叫起来。 景宁伯爵早就心中忐忑不安,听到百里和治和太后等人的惊叫声,他再也不顾什么礼法,自己爬起来就朝女儿奔过去。 太医解释:“青阳郡主倒下时,不瞧被撞到剑伤位置,此种疼痛的程度,等同于再次被剑刺伤一次,郡主承受不住……” “别啰嗦了,赶紧治啊。”百里和治、端王、索飞瑶、北宫千安等人都等不及了,纷纷命令太医。 很快的,北宫千宁被百里和治抱起,被以最快的速度朝太医院奔去,跟着去的,除了太后、钟皇后、端王、睿王、索飞瑶母子,还有晋阳侯府诸人、温鸿、温晴、叶光远和景宁伯府老夫人等。 主人们都去了太医院,宾客们却也没有离开,而是随意地吃些东西,然后三三两两地先飞雪苑赏花赏景。 难得进入飞雪苑,大家并不想那么早就离开,关键的一点儿是,凤女再次受伤,他们若是就这么出宫去,他们也怕皇上怪罪,说他们不管凤女死活啊。 随着宾客们在飞雪苑各处赏花赏景,细细碎碎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本来接着三皇子忘了北宫千宁的时机,在今日献艺给三皇子留个好印象,没想到被大长公主母女搅局了。” “搅局也好呢,凤女一再受伤,最好伤得日后无法生孩子。” “那倒也是,我也不奢望皇后之位,能当个侧妃,日后三皇子登基了,我就是贵妃,她北宫娘家实力单薄,哪里比得上咱们家。” “我儿说的是,今日宫宴没机会了,可过几日又有机会了,你好好准备着就是了。” “嗯,女儿听母亲的。” 新计 太医院里,北宫千宁很快醒来,她受伤并不重,之所以昏倒,是因为原本进宫时就体虚。 得知北宫千宁醒来且无大碍,太后、帝后和索飞瑶等一干人这才放心下来,大家都想进屋内见北宫千宁,但是太医说,青阳郡主需要静养,大家这才停下脚步。 但是北宫千安强烈要求亲自照顾妹妹:“我就一个妹妹,我不放心她,我在康州打仗时,妹妹不远千里去探望我,如今她受伤了,我岂有不守着她的道理?” 索飞瑶也跟着向永昌帝求情:“皇上,我这一双儿女自小相依为命,还请您允许安儿留下来照顾宁儿。” 相依为命这词都搬出来了,永昌帝哪里还有意思阻拦,再说了这是臣子的家事,他好像也不好干涉太多,于是便同意了:“也好,今日是中秋佳节,给安儿跟治儿留在这里照顾宁儿。” 北宫千安和百里和治谢恩,其他人便转身离开。 温鸿想说什么,却也不好开口,默默的黯然离开。 景宁伯府母子很想进入室内看北宫千宁,却是不敢提了。 马上就是迎接外邦使团、第三科考试、及笄和婚礼,这些事情都是北宫千宁必须参加的,本来她在天目峰被媏怡公主推下悬崖,太后和帝后已经万分焦急,现在看到她又被季明媚所伤,皇宫三大巨头都倾囊而出,把最珍稀的药材贡献给她。 永昌帝给太医下旨:“明晚是迎接外邦使团国宴,朕明儿等把青阳郡主养好,让她能够参加明晚的国宴。” 太医们欣然领命,让青阳郡主能够参加明晚的国宴,这个不是难事,因为青阳郡主伤得不重,而且她求生愿望很强烈。 索飞瑶是母亲,自然能够进屋看女儿,她跟着端王一起入内,陪北宫千宁说话。 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则亲自去煎药,他们现在都很清楚,北宫千宁的凤女身份曝光后,她的危险也越来越大,太医院这种用药之地,最是容易被敌人下手的地方。 在太医劝说下,索飞瑶并没有聊太多,她很快就离开太医院,留下北宫千宁独自想问题。 中秋宫宴被嘉乐大长公主母女伤害,彻底把北宫千宁撞醒了,她深切的认识到,现在她不是身在公平文明的现代社会,而是深处等级森严的皇权社会。 在这里的大夏国,身份决定一切,权势决定一切,她之所以贵为郡主还屡遭羞辱,是因为她目前尚未有自己的势力。 现在太后和皇上之所以宠着她,是因为她是凤女,但是太后和帝后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而且若是她自己不够强大,万一有个风吹草动,自己也会容易被他们拿捏。 所以说,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唯有自己靠自己才最可靠。 而她之所以缺乏自己的势力,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她没有家族势力给她撑腰,这也是景宁伯府想让叶子荣给她做媵妾的原由。 北宫千宁承认,景宁伯府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她不愿意与人共享百里和治,尤其是叶子荣那种心术不正的伯府千金。 没有景宁伯府做靠山,对北宫千宁来说不是什么值得难过的事,因为她手中握着好几张好牌,这几张好牌都不是一般小的牌。 第一张好牌,就是她的凤女身份。 古人本来就迷信,外加大夏国神奇的皇位传承制度,对于凤女的身份,普天之下恐怕没人敢当面得罪,像嘉乐大长公主母女那样愚蠢的人,一朝得罪了她,也被太后和皇上重罚。 凤女是天命之女,是上天选定的皇后,得凤女者得天下,即便尚未婚嫁,凤女也会吸引众人向她靠拢,得人心者得先机,得民心者得天下,因此凤女身份就是一张王牌。 第二张好牌,就是与百里和治的婚约。 皇帝赐婚,天大恩宠,赐婚就是圣旨,其他千金小姐再如何觊觎,也不能改变她是未来三皇子妃的事实,除非百里和治不愿意娶她。 百里和治有一股自己的势力,他允许她使用这股势力,这个是让北宫千宁十分满意的事情,任何计谋的实施,都离不开人力的推动,任何胜利的成果,也离不开人力的维护。 现在百里和治失忆了,忘记了前世今生对她的执着爱恋,还破天荒地开始怀疑她,对她恶语相向,但是她不介意,他宠了她两世,她都还没有给她任何回报,他对她的任何不好,她会默默承受着,就当着还债。 她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恢复记忆,但是她不会放弃帮助他,她会借鉴玄凌子大师的话,主动撩拨他,制造两人亲密机会,看看抱一抱、举高高、亲一亲这种招数,能不能帮他恢复记忆。 第三张好牌,是端王继女这个身份。 别看继女这个词不好看,但是作为当朝王爷的继女,含金量还是挺高的。再加上端王深爱自己的母亲索飞瑶,端王已经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了十年,成为一家人之后,端王对她只会比以前更加疼爱。 大牌在手,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开始出牌,布局属于自己的牌局,一步步改变《帝台印》的格局,最终打造属于自己想要人生。 眼下最紧急的事情,便是养好身体,参加明晚接待外邦使团的国宴。 因为大夏国选妃大考这件事,外邦早就有人抵达皇都平阳城,西狄归降大夏的协议团,也早于十余日前,与哥哥北宫千安一起抵达皇都,只是由于突发真假皇后事件,这才一直拖到现在,没有任何进展。 “宁儿,在想什么?”百里和治端着汤药进来,坐在床前一会儿了,北宫千宁都没有发现他,他只好打断她的思绪,他担心要凉了会影响药效。 “哦,好的,谢谢。”北宫千宁并未听清百里和治说什么,她结果药碗,仰头咕咕咕一口气把一碗汤药喝下去,把空碗递给百里和治后,垂眸继续思考人生。 北宫千宁已经换了一套杏色衣衫,没了晌午天青色衣衫的映衬,加上热乎乎汤药的作用,她的脸色显得没有那么苍白。 百里和治想起在温尚书府前,自己对北宫千宁说的那句狠话,简直就是畜生不如,只是他好像没有道歉的习惯,他一直看着北宫千宁,不知该如何才好。 北宫千宁想着自己的谋篇布局,也想着百里和治对她的误会,她也不想先理会他。 “那个。”最后是百里和治忍不住,自己先开口了:“宁儿,今早在温尚书府,我,我话说得太重了。” 北宫千宁安静了一会儿,才直视着百里和治,淡然说道:“殿下,你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还是告诉你,这是宁儿有生以来,除了晋阳侯府外,第一次去他人府上做客,那温公子,宁儿也只是第三日见到他,第一次是在芝兰宫宴上,第二次是在你王府,也就是我哥哥班师回朝那日,今日是第三次。” 十五年来第一次去他人府上做客!百里和治听罢,顿觉口中一阵难受。 这是他虽失忆了,却仍从心底心疼北宫千宁吗?百里和治惊诧于自己的反应,可即便没有这个来自内心伸出的反应,他也觉得北宫千宁可怜。 “殿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北宫千宁突然说道。 看到北宫千宁坦然地看着他,百里和治吃了一惊,这个北宫千宁,十年前被他母后谋害,尽早又被他恶语相向,难道她不应该像其他千金一样,哭着向他解释?缠着求他不要嫌弃? 难道她不喜欢他?不想嫁给他?他对皇位并没有多大兴趣,也并非要娶了她去取得那个位置,百里和治看不明白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觉得,百里和治一定不明白自己的立场,她觉得,既然话已经说开了,索性就都说了,免得百里和治有将来后悔:“殿下,如今你失忆,把宁儿忘了干干净净,若是让你就这么娶了宁儿进府,只怕你也是不甘心对不对?” 百里和治瞪大眼睛:“宁儿这话是何意?难道你真的不想嫁给本王?莫非宁儿真的想嫁那温公子?” 老天,这是什么逻辑?北宫千宁发觉,话越说越错了,她只好叹气道:“殿下想多了,宁儿当然愿意嫁给你,从前世就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宁儿刚刚的话,是担心你失忆了,忘记了宁儿是你等待许久的新娘。” 百里和治在此地瞪大眼睛,这个北宫千宁,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她说的如此大胆、如此不知羞耻,可偏偏她的眼神一片纯净和坦然?之前她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会儿,北宫千安跑进屋内,北宫千宁对她说:“哥哥,今日我受的委屈,你替我教训教训他们,总不能到了现在,咱们还需要忍着。” 北宫千安拍着胸口说:“这事妹妹不说,哥哥也知道怎么做,现在,轮到咱们欺负别人了。” 侯爵 在百里和治震惊的眼神中,北宫千宁笑颜如花:“是的,若是现在再让他人欺负我们,我们日后如何能在大夏国立足?” 北宫千安压低声音说:“宁儿,你知道今日为何大皇子不参加宫宴吗?” 北宫千宁想了想,这才发觉了不寻常之处:“对啊,今日好像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没有露面。” 北宫千安继续压低声音说:“二皇子眼瞎了,没脸露面;四皇子去外地办差了;至于大皇子,是被我夜夜派人割他的头发,他现在被吓得半死,哪里还敢出门?” “啊?怪不得今日我看那个淑妃,脸色不怎么好呢。”北宫千宁大吃一惊,旋即舒心地笑起来:“哥哥真会吓人。” 北宫千安接着小声问道:“宁儿,今日那对母女,哥哥打算每晚丢一条死蛇给她们。” “哥哥,真有你的。”北宫千宁开心地笑了。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直接把百里和治当空气忽略掉。 此时的百里和治,内心的震撼比刚才更强烈,虽然他忘记了所有关于北宫千宁的以及,但是就以刚刚宫宴上的遭遇看,他知道这对兄妹经历了太多的苦难。 也许,刚刚北宫千宁没有跟他哭诉、没有跟他痴缠,是因为她一直就没有人可哭诉、可痴缠,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千金小姐,本是该娇养着的娇软女儿,却被逼成遇事咬牙、凡是隐忍、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百里和治想到这里,再看北宫千宁脸上还贴着纱布的地方,顿时觉得无比心疼,他后悔自己误会了她,他后悔自己对她恶语相向。 至于这兄妹俩谈论的教训对手的法子,他觉得还是不够狠,只是大皇子是怎么回事?难道大皇子也曾经欺负过宁儿? 大皇子的野心,百里和治是很清楚的,至于北宫千宁跟大皇子的交集,就是大皇子在北宫千安班师回朝那日,他设计了假谋杀案,最终当街抱住了从马车上摔下来的索云岚。 这是卢公公告诉他的,难道这件事另有内幕?若是如此,那么大皇子的真正目的,应该是他的未婚妻北宫千宁。 想到这里,百里和治再也不淡定了,他冲动地抓住北宫千宁的手,急切问道:“宁儿,大皇子是如何得罪你的?是不是那日平阳城府衙门前,他的真正目的是想染指你?” 北宫千宁大喜道:“殿下,你想起来了?你恢复记忆了?” 北宫千安双眼闪光,这是闹着玩的吗? 果然百里和治解释:“并未恢复记忆,只是根据你的说话口气猜测的。” 北宫千宁叹了口气,才把当日内幕说给百里和治听。 百里和治听罢,立即对北宫千安说:“千安,今晚的教训行动,本王也派人去。” 接着,百里和治有对北宫千宁说:“今日景宁伯府在皇宫门口说的媵妾之事,本王已经听说了,那个叶子荣,也该教训一下,免得她日后还让宁儿不高兴。” “殿下,你真的没有恢复记忆吗?为何你又懂得替宁儿出气了?”百里和治的话,让北宫千宁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以往被他护着着的时候。 看到北宫千宁眼里闪烁的泪光,百里和治心里也跟着柔软起来,他相信,在之前,他跟她相处时,一定是和谐温馨的关系。 未时,经过太医的检查,得到永昌帝恩准后,北宫千安和百里和治便带着北宫千宁出宫,回到端王府,因为这一晚,是索飞瑶嫁给端王之后的第一个中秋佳节,一家人应该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看到女儿伤势不是想象中的严重,索飞瑶稍稍放心了一些,端王也露出了笑容,他邀请百里和治留下来,跟他们一起过中秋节。 百里和治原本觉得不妥,想返回自己王府,哪知端王嘿嘿笑道:“治儿,前些日子,你不仅在晋阳侯府过夜,也在王叔这里过夜,可以说宁儿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好像生怕她被人抢走一样,要不是你失忆了,今夜你也会守着宁儿,在王叔的王府里过夜的。” 百里和治真真想不通了,真是太匪夷所思了,他瞪着迷茫的双眸问端王:“侄儿如此离经叛道,难道端王叔没有反对?” 端王哈哈大笑看着索飞瑶,温柔地轻拍她的肩膀,然后才答道:“治儿,自从宁儿被赶出景宁伯府后,你就跟王叔我比赛了。“ “比赛什么”百里和治一脸懵懂。 端王又看向索飞瑶,惹得索飞瑶一脸娇羞,那甜蜜的神态,少了少女的矜持,却多了少妇的娇媚和神韵,加之她本就生得极美,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被端王滋润得丰盈水润。 百里和治有些惊慌,难道还跟索夫人有关?却听得端王惬意说道:“治儿跟端王叔比宠妻水平高低啊,王叔我宠瑶儿,你宠宁儿,你说咱俩是不是比赛?” 原来是这个,这个端王叔和卢公公都跟他说过,只是百里和治觉得很可惜,端王和卢公公都不知道,为何从北宫千宁小小四岁起,他就像养女儿一样养着她。 当晚,百里和治留在端王府,跟端王府这个新组合的家庭,高高兴兴地吃了团圆饭。 这个中秋家宴临结束时,端王说:“治儿,安儿,对某些人,该打就打,该杀就杀,总不能咱们吃亏了还忍着。” 端王这话,真是鼓舞人心啊,北宫千安第一个高兴地跳起来嚷嚷:“好,有父王这句话,安儿定会给她们知道小爷的厉害。” 百里和治话不多,但是既然端王敢这么说,那就证明北宫兄妹所受委屈一定不少,自小养的媳妇受人欺负了,他一个当朝皇子还有隐忍的必要吗? 端王世子百里和溪和长宁郡主听罢,也觉得有一股傲气慢慢在心底升腾起来,那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体验。 吃过晚饭后,在陪北宫千宁散步时,他告诉北宫千宁:“宁儿,媏怡在宫里,本王也派人在她被窝里放了死蛇,可惜只一次,她就被吓疯了。” “死蛇?疯了?怎么这么不经吓?真是便宜她了。”北宫千宁一点儿也不解恨。 百里和治轻轻摸了摸北宫千宁脸上的伤,想起天目峰上,她从此处摸出一截树枝的情形,内心也是恨死了媏怡,只是他不能把她吓死:“等她清醒些,本王会继续命人去吓唬她,宁儿脸伤不痊愈,她就休想得到安宁。” “谢了。”嗯,有人帮忙出头的感觉真好!北宫千宁终于笑了,然后踮起脚,在百里和治脸上亲了一下。 百里和治吓了一跳,他捂住被亲的地方,不可置信地看着北宫千宁,她居然敢亲一个当朝皇子?她怎的如此孟浪?可是该死的,他居然有点喜欢这种感觉,难道他被她带坏了? 北宫千宁看着百里和治傻愣的样子,撇嘴道:“以往都是殿下强吻宁儿,每次都把人家嘴唇弄得发疼,也不知你何时才能温柔一些。” 北宫千宁说完,红着脸走回自己的月院。 百里和治摸着自己嘴巴,无法想象自己曾经强吻北宫千宁,还把人家嘴唇弄疼。 这天夜里,北宫千宁谁得很好,可说是一觉睡到天大亮。 由于有宫里赐下的千年老参等各种珍稀药品,北宫千宁恢复得很快,她感觉身子精神了许多,脸上的伤口也不痛了,甚至隐隐有点发痒,应该是伤口愈合长新肉了。 等到北宫千宁吃好早饭,采薇兴高采烈地告诉她:“郡主,天大的好消息,听闻尽早醒来,嘉乐大长公主和季明媚都发现,她们脖子上都缠着一条蛇,她们母女都被吓晕过去了。” 锦姑接着说:“还有景宁伯府的叶子荣小姐,听说也是被死蛇缠住脖子。” 彩蝶兴奋说道:“嗯,敢欺负咱们郡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锦姑幽幽叹道:“咱是得有这样的志气,只是欺负过郡主和公子的人,又岂止她们几个?” 是啊,自从她们郡主被赶出景宁伯府,郡主受过的委屈那是多得不可胜数啊。 北宫千宁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她也只是淡然道:“可千万别被吓疯了。” “郡主,她们母女那么欺负你,难道你还担心她们?”彩蝶不同意北宫千宁的说法。 北宫千宁嘿嘿一笑:“要是一下子就被吓疯了,咱们怎么好继续下手啊?” 采薇三人想了想,才明白北宫千宁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们当即说道:“没错,被吓个半死就行了,然后——” “咳咳咳。”北宫千宁及时阻止:“看破不说破。” 主仆四人旋即一起哈哈大笑。 辰时末,端王府突然骚动起来,只见下人匆匆来报,说是宫里来圣旨了。 圣旨?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圣旨?北宫千宁让侍女匆匆收拾好,便快速往王府大门奔去。 到了大门,见到端王和母亲等人,也正好赶到。 来人居然是张公公,永昌帝贴身太监、大夏国皇宫太监总管。 等端王府摆好香案,看到王府众人都到齐了,张公公就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武将军北宫千安,忠勇有加,身先士卒,用兵神勇,大破西狄,迫使西狄归降大夏……封为景宁候。” “景宁候?”索飞瑶母子三人大为吃惊。 张公公笑吟吟道:“昨日从太医院出来后,景宁伯府老夫人和景宁侯爷主动跟皇上提议,把小安将军立为景宁伯府世子,皇上便借此机会,直接把小安将军封为景宁候,至于景宁伯爵之位,就只传至叶光远这一代。” 北宫千宁明白了,皇上这是把景宁伯府的爵位,直接传给了哥哥北宫千安,并且还把伯爵晋升为侯爵,直接断了景宁伯府二房的野心,也让哥哥继承了原本属于他的爵位。 索飞瑶喜不自胜,送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给张公公。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恭喜安侯爷,恭喜郡主,恭喜三皇子。”张公公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后,就离开端王府。 送走张公公后,大家转过来恭喜北宫千安。 北宫千安拿着圣旨,看着景宁两字喃喃道:“渣爹好像好有点良心。” 索飞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沉默着。 端王解释:“景宁伯府世子之位,二房已经肖想很久了,皇兄十分看不惯他们,早就想废了他们的爵位,昨日老夫人和伯爷提议后,正好皇上也想提一提北宫家的身份,给安儿和宁儿一个更尊贵的身份,便有了今日这份圣旨。” 索飞瑶派人出去打听,很快消息就传进端王府,原来,景宁伯府爵位不仅止于叶光远,还在今日分了家,伯府一分为三,此时工匠正在砌墙,把伯府院子一分为三。 而二房闹得十分厉害,一大早就大嚷大叫,打骂叶光远贪生怕死、见利忘义。 叶光远恼火了,便警告二房,说这些决定是皇上定下的,若是二房再闹,他就进宫禀告皇上,二房这才作罢。 北宫千宁笑道:“分得好,本郡主很想看看叶子荣现在的模样。” ※※※※※※※※※※※※※※※※※※※※ 感谢在2020-05-17 20:47:21~2020-05-17 23:4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什么是悲伤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国宴 十月十六,中秋的喜庆气氛依然浓厚,因着晚上宫中举办国宴,皇都平阳城热闹非凡,百花井街等主要街道,银楼酒肆迎来送往,生意不知有多兴隆。 今年的粮食收成不如往年,但是因为大夏国打了胜仗,马上就要把西狄纳入大夏国版图,百姓对西狄十分期待,对晚上的国宴也十分期待。 西狄虽然山高地少,但是水草丰美、物产丰富,不管是马牛羊,还是药材铁矿金矿等等,都是令人垂涎,西狄之所以战败,是因为内耗太大,部落首领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好斗,导致西狄长期处在争斗和动荡中。 西狄枕卧金矿却常年贫弱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西狄不够开化,生产出来的东西,只是满足最基本的生活需要。 西狄贫弱的第三个原因,就是交通不便,导致西狄跟外界交往很少。 这次西狄之所以愿意归降大夏,一来是被大夏国打趴了,二来也是羡慕大夏国的富裕。 前世西狄也是愿意归降大夏,但是在协议归降事宜时,大夏国还是搞了不少小动作,让大夏国大失颜面。 今生重活回来,北宫千宁觉得,自己身为三皇子准王妃,又是传说中的凤女、打败西狄的北宫千安将军的妹妹,自己怎么着也要阻止西狄搞鬼。 白天吃好喝好睡好,暮色四合时分,北宫千宁在百里和治的陪伴下,跟着家人进宫赴宴。 前世,因为自己胆小怕事,不被太后和永昌帝所喜,北宫千宁并没有资格参加这词国宴,国宴上具体情况,她不得而知,只知道后来端怡公主被派去西狄和亲。 而正是因为答应了西狄的和亲要求,北狄、东胡和南楚等国家,也纷纷要求大夏公主跟他们和亲,但是大夏国成年公主不多,满足不了这些国家的要求,最后成为他们入侵大夏国的借口之一。 都归降了,还谈什么和亲?另外,虽然苏恬获罪了,可一个小小的西狄,并不值得用端怡公主去和亲,因为前世的媏怡公主,并没有被她刺破脸。 和亲是国力不足,通过派出皇室公主跟帝国联姻,以求得一时的安稳。 和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耻辱,是委曲求全的做法。 媏怡公主也就罢了,但是端柔公主是百里和治的亲妹妹,北宫千宁是不允许她被无端的派去和亲的。 不能让媏柔公主屈辱的去和亲,便就不能同意让媏怡公主去西狄和亲。 这么胡思乱想间,北宫千宁才发现,她到达了泰和宫,而在她忧虑国家大事时,却没注意到一群美人正伺机“捕获”她的未婚夫。 “国舅爷府钟天媛见过表哥,祝表哥文韬武略、大展宏图。” “太傅府周欣兰见过三皇子,三皇子安好。” “刑部侍郎嫡女潘紫菱拜见三皇子,三皇子吉祥如意。” “国子监祭酒嫡长女吕淑然见过三皇子,祝三皇子光风霁月、神武英明。” “葛湘媚见过三皇子,见过青阳郡主。” …… 环佩叮当、衣袂飘香、莺歌燕语、姿态妍妍、一脸娇羞,随着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现身,一群姿色各异的美人,真相上前跟百里和治打招呼,那酥软娇柔声音,一个比一个噬人心魂。 “妖精。”站在一旁的索云岚,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索飞瑶也听见了,不过她只是淡笑着,作为过来人,作为知情人,她相信三皇子对自己女人的真心,即便三皇子失忆了,他也相信他的本性不会改变。 长宁郡主则是暗暗发愁,自索飞瑶嫁进端王府后,索飞瑶真的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教养,她教导她如何做个名副其实的皇家郡主,她教导她如何管家、打理家宅。 虽然知道三皇子很爱她的继姐青阳郡主,也知道身为皇子很难只娶一妻,但是她还是不愿意有人把属于青阳郡主的恩宠分了去。 不过索云岚和长宁郡主的担心是多余的,三皇子百里和治对美人们视而不见,他一直握着北宫千宁的手,一路往大殿内走去。 索云岚和才长宁郡主微微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们发现,北宫千宁一直低垂着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一群美人在撩拨三皇子。 “宁儿身子还虚弱得很,若是再看见这些腌臜事儿,心情一定受到影响,指不定就影响伤势恢复。”索云岚悄声跟长宁郡主说。 长宁郡主点头称是:“想来是会影响的,她们太不应该了,宁姐姐昨日再次受伤,脸上的伤也还为好,能不能消除痕迹也说不准,真是令人担忧。” 索云岚脸上多了嘲讽味道:“这些都是趋炎附势小人,先前三皇子说话还不利索的时候,她们对他是敬而远之,如今三皇子说话不成问题了,又知道宁儿是凤女,便一个个地转过来讨好三皇子,真真是令人不齿。” “这样的人,太多了,也不知宁姐姐如何应付。”长宁郡主脸上的忧色,越发深重起来。 这长宁郡主和索云岚,原本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情,两人只是熟悉的陌生人,但是索飞瑶婚后第三日回门,也把端王世子和长宁郡主都带上了。 索云岚性子爽快,没有其他皇族女子和贵族千金那些矜持和做作,在晋阳侯府呆的半天时间里,两人便成了可交心的朋友,所以今日在泰和宫,才有了两人一起替北宫千宁鸣不平的举动。 美人们得不到三皇子的回应,并未失去信心,因为一直以来,在世人的印象中,三皇子就是几乎不说话的人,因此看到他走进大殿,她们便跟着他身后,一起走进大殿。 随着北宫千宁走进大殿,引发了一阵骚动,不少外邦来宾指着她,说着“凤女凤女”这些话。 周欣兰等美人一看到外宾只注意到北宫千宁,直接忽视了她们这些千娇百媚的真正的千金小姐,内里把北宫千宁给恨上了。=,不过碍于场合和教养,她们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心中有事,北宫千宁没有理会这些,她发现百里和治一直牵着她的手,还一直侧头看着她,一脸的询问表情。 北宫千宁好像找到了流星,她紧抓住他的手,急切说道:“殿下,若是西狄这些国家提出和亲要求,绝不能答应他们。” 百里和治没想到北宫千宁之所以冥想、之所以无视其他千金对他的投欢送抱,是在考虑这个与国政有关的问题,他还以为她是在想哪个男人呢,看来他这个未婚妻不是简单的女人。 百里和治看着北宫千宁娇媚异常的容颜,心中疑惑越来越强烈,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她已经拥有了郡主、王妃、侯爵妹妹的尊贵身份,为何她不像其他美人那样得意洋洋?为何她依然忧心忡忡、各种盘算? 丝竹悦耳,舞曲悦目,大殿内已经开始了拉开了迎接贵宾的序幕,在百里和治提醒下,北宫千宁才举杯,跟着众人一起表达了对外宾的欢迎之意。 放在酒杯,百里和治才凑近北宫千宁的耳边,低声回答她:“西狄战败,没有资格谈和亲,宁儿放心,我会阻止这件事情。” 有人一起并肩作战,而且这个人还是百里和治,北宫千宁顿时觉得轻松了一半,她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舒馨的笑容,热切地回应对方:“殿下,宁儿就知道您是好样的,有您在,宁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百里和治心意一动,顺口问道:“以前,咱俩经常一起讨论问题啊?” 提起以前,北宫千宁眼眶就湿润了,她有些哽咽道:“殿下,若是以往,咱俩压根就不需要讨论,因为殿下和宁儿一样,知道何时该做什么。” 只是什么话?哪有不需讨论就知道该做什么?百里和治在第一瞬间,竟然觉得北宫千宁在胡诌,可是看到她眼里打转的泪花,他又觉得应该是真的。 “百里和治。”北宫千宁抬手抚摸着百里和治的额头,撇嘴问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 直呼他的姓名,而且还是在这大殿内?百里和治内心刮起了狂风,是怎样的过往,是怎样的情分,才让北宫千宁说出这般真纯的话语? 百里和治内心震荡,似乎有一抹熟悉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滋生而出,嘴里便自然而然的轻唤着:“宁儿,宁儿。” 突然,一个不还好意的声音,大刺刺的在大殿内响起来:“哟,三皇子殿下,青阳郡主,今夜是贵国招待我等外宾的夜晚,可是你们自进入泰和宫后,就一直你情我浓的表演恩爱,只把我等单身汉看得眼馋心痒得紧,作为主人,三皇子是不是应该给我们这些男人分发几个美人啊?” 主持国宴的礼部侍郎立即表示不满:“东胡乌维科殿下,休得无礼,青阳郡主受伤体虚,我国三皇子精心照顾她是理所应当之事。” 这时,西狄使臣雍措也叫嚷起来:“东胡二皇子就算了,但是我西狄愿意归降大夏,西狄也算是大夏的主人了,属臣也想有美人照顾。” 礼部侍郎闻言心有不悦,却只能保持冷静:“大夏的主人,永远都是百里氏,西狄属臣真是说笑了。” 自从北宫千宁走进泰和宫大殿,北狄太子拓跋韬鹰隼一样的眼睛,便死死盯着她,恨不得立即把她从百里和治身边抢过来,这时听到有人鼓动起来,他便抓住这个好时机,轻飘飘吐出一句话:“美人如花,谁人不爱?” 跟随拓跋韬锐利的视线,众人的视线终于汇聚到北宫千宁身上,也看见了百里和治如千年寒潭冷彻的眼神,正如冰锥一样直射拓跋韬。 气势 众人一看这情形,顿时大呼不妙,拓跋焘在大夏国,算得上家喻户晓的人物,这都是因为在五年前,拓跋焘帅兵侵犯大夏国北部边城,夺去了燕州和崇州两座城池。 拓跋焘是个就是个豺狼,听闻他此次到大夏来,是想要求娶大夏美人。 求娶美人就求娶吧,可是这个拓跋焘,他为何死盯着青阳郡主?青阳郡主可是大夏国凤女,也是三皇子未婚妻,是他最不该肖想的美人。 还有一点儿,拓跋焘毒舌了得,三皇子平日都不大爱说话,这回恐怕大夏国要吃大亏了。 只不过,替三皇子百里和治紧张的,大多是大夏国的君臣们。 那些刚才主动跟百里和治打招呼的重臣家千金们,则是一种看好戏的心态,等着看北宫千宁被拓跋焘刁难,好让她在国宴上丢脸,她们就不信了,像北宫千宁这样没有参加过任何社交活动,更没有参加过任何宫宴的人,能不被拓跋焘等豺狼人物欺负。 谁知就在这时,百里和治紧抿的薄唇吐出一句:“北狄宝地,本王也爱。” “你。”拓跋焘万万没想到,传闻中刚刚恢复说话能力的大夏国三皇子,居然敢跟他说出这样的话,硬是在气势上压住了他。 百里和治的话,也令大夏国君臣大为震惊,他们都记得很清楚,三皇子不是没有参加过招待外宾的国宴,但是在国宴上开口说话的,今夜还是第一次,没想到他第一次开口,就敢于跟拓跋焘硬碰硬。 宝地对美人,美人只是美人,但是宝地却包括了美人,宝地代表的是北狄国土,拓跋焘觊觎的是大夏国美人,但是三皇子的话,却是想要北狄国土,三皇子表现的是大智慧大勇气,在气势和语言上都压了拓跋焘一头,他自然是赢了。 不过拓跋焘毕竟是个人物,他今年二十五岁,多年的尔虞我诈和拼搏厮杀,面对百里和治这句话,他在初初的惊愕之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明目张胆地嘲讽道:“年轻人,口舌之快谁不会说,怕只怕动起真格来,可就是差之千里了。” 这是赤|裸裸地蔑视和挑战,大夏国君臣狠得牙痒痒的,虽心中有气,虽心中不服,可是想到五年前战败丢城之事,一时也不敢说什么。 西狄和东胡使臣掩藏不住心中高兴,竟然举杯向拓跋焘道喜:“北狄太子人中龙凤,我等甘拜下风。” 拓跋焘欣然接受西狄和东胡使臣的敬酒后,有对百里和治说:“三皇子,五年前本太子打败你们大夏国时,那时你只有十三岁,恐怕还穿着开裆裤吧?” “北狄太子欺人太甚。”好几个大夏国大臣一起开口,谴责拓跋焘的傲慢无礼。 坐在主位上的永昌帝和钟皇后脸色十分难看,但是今夜是国宴,对方也只是逞一时口舌之争,他们也不好直接说对方的不是。 那些刚刚还肖想百里和治的娇滴滴美人们,早就吓得低下头,有人甚至想着,三皇子十三岁时真的还穿开裆裤吗?那不是很丢人吗? 端王再也看不下去,他沉声道:“在国宴上三番两次羞辱主人,莫非今日东胡太子是来送死?” “端王叔。”百里和治扬声道:“我大夏国能屹立中原千年不倒,并未凭借口舌之快,这千年来,北狄这片土地上,都不知换了多少个主人了,咱们应该也敬北狄太子一杯。” 跟端王说完后,百里和治举杯向拓跋焘说:“北狄太子,我大夏国敬你一杯,希望你这任北狄主人,能做得长久一些。” 拓跋焘没想到百里和治这么能说,他还以为,这个大夏国三皇子,即便恢复说话能力,也只能唯唯诺诺而已,谁知一交锋,对方竟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他已经确信,这个百里和治,日后就是他最强劲的对手。 不过没关系,拓跋焘笑笑,凤女青阳郡主就是个变数,只要他抢走凤女,天下就是他的,他就是天下共主,百里和治再怎么能耐,也只能臣服于他。 “借三皇子吉言,本太子定不负众望。”坚信了这一点,拓跋焘欣然接受百里和治的敬酒,只是他在举起酒杯喝酒时,眼神却是盯着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看到这狼一样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决定出手压一压这些国家的威风,今晚大夏国是主场,又是在真假皇后曝光之后不久,若是让周边国家压人一头,以后大夏国就难于重振国威。 等到百里和治放下酒杯,她就举杯给百里和治敬酒,且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三殿下,宁儿敬佩您忠勇可嘉、运筹帷幄、志存高远,有三殿下在,宁儿觉得很安全,宁儿敬您一杯。” 北宫千宁这句话,乍听是对百里和治说的敬酒词,其实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尤其是告诫东胡北狄西狄等国使臣听,不要欺负大夏国,大夏国不是没人,若是你们敢动大夏国,大夏国绝不会客气。 大夏国这边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北宫千宁,每个人的眼神里,除了惊疑就是惊喜,这位郡主虽然如今身份尊贵,可是她的人生经历实在太糟糕,她连贵族圈子的社交活动都没有参加过,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宫宴。 今夜看到她参加这样高规格的国宴,很多人都替她捏着一把汗呢,很多人都希望她只是静静地呆在三皇子身边即可,这样就不会出任何差错。 谁知青阳郡主她竟然不安分,这到底是福是祸?可是该死的,他们怎么觉得她刚刚跟三皇子说的敬酒词,说的是那么令人舒服啊? 主位上,永昌帝和钟皇后露出今晚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北宫千宁的话,也让拓跋、焘雍措和乌维科大大吃了一惊,他们全都呆住了,这个北宫千宁,她虽然拥有凤女、三皇子妃和青阳郡主的尊贵身份,可其实她不过是个伯府弃女。 她自小就没有上过正经学堂,也没有机会参加过任何社交活动,若不是因为她是凤女,大夏国皇族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她选妃大考中前两科都获得第一名,一定是永昌帝命人给她定的成绩,并未她的真才实学。 在众人各种惊诧的目光中,百里和治也是着实被吓了一跳,他欣然接受北宫千宁的敬酒,眼中满是惊喜和骄傲:“谢谢宁儿,我是宁儿未来的夫婿,自然护宁儿一生周全,身为大夏国人,我也会护大夏国周全。” 喝下未婚妻敬的酒,放下酒杯,百里和治便帮北宫千宁剥葡萄皮,并且给她喂到嘴里,同时也暗暗想着,他的这位未婚妻,并未他人所说的那样胆小怕事吗?单看她今夜是如此的机智勇敢,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北宫千宁被百里和治喂汤喂饭惯了,一时也忘了这是特殊场合,掌嘴便吃掉百里和治送到嘴边的葡萄。 大夏国朝臣们见此情景,在震惊之余,又想到青阳郡主昨日刚刚受了伤,三皇子喂她吃东西好像也是理所应当,便不再多想。 可是那些肖想百里和治的美人们,可就坐不住了,她们心中把北宫千宁给恨死了,她们并未想到北宫千宁受伤了,她们只是觉得北宫千宁太过分,竟然要三皇子在国宴上为她吃东西,真是太不要脸了,凭什么她能让三皇子那么宠着她? 拓跋焘脸色难看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凤女对百里和治一往情深?百里和治虽然拥有嫡皇子身份,可多年来不显然也不露水,他凭什么得到凤女的信任和支持? 再看北宫千宁这个凤女,虽然她现在脸上还带着伤,是破了相,但是依然能够看得出来,她是一位绝色美人,前承恩公苏玉海曾经用他们北狄的毒药,毁过她的容貌,可是她也被治好了,还不留疤痕,相信这次她也能恢复如初,到了那个时候,她就是天底下无人能及的天之骄女。 再看凤女的身段,听说她即将及笄,十五岁的身子还未长好,可她如今的身段已经玲珑有致,假以时日,等到她身上的稚气消除,她的身段必定会令男人疯狂。 拓跋焘似乎都等不及北宫千宁长大了,被她破坏了节奏后,他恨不得立即把她抢了去,狠狠地“欺负”她几天几夜。 拓跋焘怒气无处发泄,便朝旁边的妹妹拓跋名姬使了眼色。 拓跋名姬是北狄的嫡公主,自小深得北狄皇帝宠爱,被教养成能文能武又骄纵的公主,此时得了太子皇兄的提醒,她立即开腔道:“哼,什么礼仪之邦,什么文明之国,公然在国宴上男女喂饭,在本公主看来,大夏国不过是个藏污纳垢、不知廉耻的国度。” 北宫千安听到妹妹被人羞辱,立即怒怼拓跋名姬:“哪里来的野丫头,在国宴上满嘴喷粪、毫无风度、粗俗不堪。礼部侍郎,把她赶出去,别让她弄脏弄臭了我大夏皇宫。” 初胜 北宫千安在军营带了多年,在征战中经常跟地方叫阵,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他简直是信手拈来,几句话就把拓跋名姬气得七窍生烟。 拓跋名姬何时受过这种耻辱?不过她也懂得趋利避害,直接跳过北宫千安,继续羞辱北宫千宁:“北宫千宁,你们大夏国的选妃大考尚未结束,你却先获得赐婚给三皇子的机会,你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我听说很多秀女对你有意见,说是你不过是伯府弃女,若是等到大考科目都考完,恐怕你连侧妃的资格都没有吧?” 大夏国这边的秀女们听到这话,不少人顿时高兴起来,拓跋名姬的话,简直就是她们的心声啊,她们不自觉地跟拓跋名姬站在同一战线。 “北狄公主慎言,我大夏国皇子的王妃,除了从选妃大考中选人,即可直接赐婚,请公主注意两国邦交礼仪和风度。”这回是礼部尚书温永亮提示,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关于青阳郡主的身世,是不能公开议论的,因为这件事牵涉到钟皇后、端王府和景宁侯府。 北宫千安很想揍拓跋名姬一顿,但是温尚书都这样提醒了,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是在宴会上。 拓跋名姬却不会放过这个绝好机会,继续火力凶猛地射向北宫千宁:“撇开身世不说,北宫千宁的学识样貌也配不上王妃身份吧?据说她都没有上过正经学堂,琴棋书画也只是由她母亲教导,北宫千宁也是个病美人,动不动就晕倒瘸腿,如今她也破相了,脸上还缠着纱布,这样的人也配当王妃,大夏国可真是贻笑大方。” 拓跋名姬此次前来大夏,是被她的太子哥哥逼着来联姻的,联姻对象就是三皇子百里和治。 在前来大夏国之前,拓跋名姬是死活都不愿意嫁给百里和治的,因为她也知道,大夏国的三皇子百里和治,自小就说话结巴,是四位当朝皇子中实力最弱,是最不可能被天道选中为储君的一位。 哪知到了大夏国,在见到百里和治的样貌后,一下子就被他清冷俊美、高大健硕的样子迷倒了,不久后再得知他是真皇后所出的嫡皇子,满心满眼的都是他,便跟太子哥哥央求,说无论如何也要嫁给大夏国的三皇子。 既然想要嫁给三皇子,北宫千宁在拓跋名姬的眼中,便是非死不可的人物了,于是在国宴上,当她看见北宫千宁得到三皇子细心呵护时,内心嫉妒的火焰,便如火山要爆发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此时被点名抨击的两个人,像没听到拓跋名姬的挑破一样,继续一个喂饭一个张嘴吃饭,让拓跋名姬恶毒的话成了笑话。 什么叫做此时无声胜有声?恩恩爱爱不为所动,就是对诽谤者的绝佳回击! 原本大夏国人听了拓跋名姬的话之后,都十分生气,可是在看到三皇子自然娴熟地给青阳郡主喂饭,青阳郡主也是眼皮都不看北狄公主一眼,只是吃着三皇子送到嘴边的饭,时不时对三皇子舒馨一笑,大家便觉得十分解气。 西狄和东胡也有联姻打算,但是他们都是看拓跋焘的脸色,这两国人不吭声,却也被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的举动震撼到了,不是说大夏国十分看重礼数吗?怎的这两人在国宴上,也像在家里一样?这样的举动委实太出格了。 拓跋焘了解自己妹妹的心意,对大夏国他也是势在必得,因为看到妹妹的挑唆好像打在棉花上,他便转向其他的突破口:“这位甜美端庄的美人,是前太傅孙女周欣兰小姐吧?你觉得选妃大考尚未结束,就定下正妃的名分合适吗?” 周欣兰正恼怒北宫千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没想到北狄粗犷豪放的太子居然询问起她来,看着拓跋焘如鹰隼一般凶狠的眼神,周欣兰吓得结结巴巴得到:“不……不……不合适。” 百里和治冷笑一声,心里暗骂一声“蠢货”。 果然,永昌帝和许多朝臣的脸都绿了,拓跋焘兄妹则哈哈大笑起来。 周欣兰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太傅祖父,却发现祖父正恼怒且失望地等着她。 “钟天媛小姐,身为正宫皇后的侄女,你觉得呢?”拓跋焘继续寻找目标,好像不把北宫千宁从三皇子正妃位置上拉下来就不罢休。 北宫千宁小声对百里和治说:“真会找帮手,全都是对我有成见的秀女。” “好像是。”北宫千宁和秀女们只见的关系,百里和治不太清楚,他只是牢牢记住了卢公公给他提供的情报,知道周欣兰在芝兰宫宴上为难北宫千宁,知道表妹钟天媛到过王府,想住进王府照顾他养伤。 都是令他不齿的行为,百里和治对周欣兰和钟天媛印象都不好,不过他很想知道,北宫千宁会这样对付这些秀女,他想借此了解他这位未婚妻的为人。 自从得知自家姑母是中宫娘娘后,又听说表哥三皇子其实实力不俗后,钟天媛便一门心思地要嫁给三皇子为妃。 上次她上门求北宫千宁,北宫千宁却不让她进表哥王府,她早就把北宫千宁恨进骨子里去了,这会儿有机会贬损北宫千宁,她怎么会轻易浪费掉呢? 看到拓跋焘一脸邪笑盯着她,钟天媛居然娇羞得脸红了,她正襟危坐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正如温尚书所说,皇妃的人选,除了从选妃大考中选出,也可以由皇上赐婚,青阳郡主是凤女,我等普通秀女岂能于她相比?” 钟天媛说完后,还特意看向拓跋名姬。 我等普通秀女岂能于她相比?北宫千宁冷笑,前一句还说的人模狗样的,后一句就暴露了怨妇情结,钟天媛你真是不要脸,接受了四皇子的漪兰轩邀请,现在又转回头求嫁三皇子,□□和贞洁牌坊都归你了! 北狄男女对情爱之事很随心,只要是喜欢的,就只管去争夺,听了钟天媛的话后,拓跋名姬哪里还能坐得住?她立即就向北宫千宁发难:“北宫千宁,本公主听说,你从选妃大考开始,在皇宫兴奋作浪,不仅把苏皇后和承恩公党一网打尽,在使得四位皇子反目成仇,你说你是不是扫把星?” 一直隐忍者的温鸿,终是再也忍不住,他大声回击到:“北狄公主,今夜是国宴,是你我两国为着和平目的而举办的宴会,公主却无视礼仪、不尊规则,屡屡挑唆我大夏青阳郡主,挑唆我大夏皇族关系,莫不是北狄想跟大夏为敌?” 温鸿沉稳老练,声音严肃蕴含风暴,愣是把拓跋名姬给镇住了。 曲妮玛的!北宫千宁暗骂拓跋名姬一声,挑唆她和三皇子的关系她可以不理,可是把她说成让四位皇子反目成仇,她就不同意,她没做过的事,容不得任何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北宫千宁终于抬起头,冷静地看着北狄公主,微笑问道:“名妓?北狄公主是有名的娼妓?” 整个大殿瞬间寂静无声,然后是拓跋名姬疯狂的尖叫声:“北宫千宁,你欺人太甚,我要跟你决斗——” 拓跋名姬话未说完,人就从座位上跳出来。 大夏国这边,帝后和端王夫妇一阵紧张,而北宫千安、索初浩、温鸿和袁明轩四人,几乎同时从座位上窜出来,齐齐拦在北宫千宁身前。 “名……妹妹,退下。”拓跋焘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命拓跋名姬退下。 大夏国这边,不少人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北宫千宁缓缓的伸了一下懒腰,笑意盎然地问百里和治:“哎呀,殿下,好像是我叫错公主名字了,是吧?” 百里和治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他宠溺地看着她说:“错了吗?不是名妓吗?” 大夏国这边吃吃笑起来的声音,比刚才更响了。 拓跋名姬还没有退到位置上,她立即又跳出来吼道:“北宫千宁,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这就是你们大夏国的待客之道?” 北宫千宁让哥哥们退下,然后才对拓跋名姬说:“公主刚才都说了,本郡主确实是个病美人,如今精神不济、听力不佳,没听清楚你的名字也是很正常的,你说是不是?害我以为你是有志做个名副其实的人哦。” 北宫千宁这话说完,大殿内就爆发出哈哈大笑声,这笑声,有大夏国人的,也有西狄和东胡人的,就差北狄使臣的。 拓跋名姬气得脸成了猪肝色,她嗖的一声,直冲到北宫千宁面前大吼道:“北宫千宁,你侮辱我,我要跟你决斗,你要是不敢接受挑战,就跪下来给我磕十个响头。” 大殿笑小声戛然而止,一个个看向愤怒的拓跋名姬、以及依旧风轻云淡的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喝了一口茶,一字一句说道:“我侮辱你?说得好像你没有侮辱我一样,是我把假皇后和承恩公党拉下水吗?你为何不说是他们兄妹期满上天、欺君罔上谋夺了皇后之位?你为何不说五年前是承恩公通敌卖国、让燕州崇州守将假意不敌、让你哥哥打了所谓的胜仗?是我让四皇皇子反目成仇吗?你哪只眼睛看见了?你哪个肮脏的心灵感受到了?” 砍手 “怎么?五年前败仗,是承恩公通敌卖国造成的?”大夏国这边立即纷纷议论起来。 紧接着,大家纷纷看向永昌帝,当时怎么没听说这件事?或者是朝廷查到了,碍于承恩公的势力而不敢公布?大夏国朝臣纷纷看向永昌帝。 永昌帝都快气炸了,朝臣们猜想的没错,五年前战败的原因,确实就是前承恩公苏玉海勾结拓跋焘造成的,但是当年苏玉海威胁他,若是他敢于在朝堂上公布真相,他就让拓跋焘占领更多的城池。 堂堂天子,居然屈服于一个臣子的威胁,现在想来,永昌帝真是无线后悔,诸多事情的根源,都是由于苏恬这个假皇后,若不是忌惮天道,他一个天子不至于受制于苏玉海。 以前永昌帝有苦说不出,今日在朝堂上他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拓跋焘,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看到永昌帝怨愤的眼神,大臣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随即,大家的眼神,也像永昌帝一样愤怒,齐齐射向拓跋焘。 哪知拓跋焘嚣张至极,居然哈哈大笑道:“自古胜为王败为寇,本太子能够跟苏玉海合作愉快,那也是本太子的本事,不是吗?若是那一日大夏国有能力把燕州和崇州要回去,本太子也是服输的。” 嚣张,威胁,炫耀,傲慢,这是拓跋焘在国宴上的态度,也是北狄对大夏的态度,这是一种不把大夏国放在眼里的蔑视态度!是上别人家做客还扇主人巴掌的极端无礼之举! “北狄欺人太甚。”永昌帝还是憋出了一句话。 拓跋名姬高昂着头颅,毫无惧色道:“万里江山,能者拥之,这也是你们大夏国常说的,不是吗?” “你——”永昌帝差点为之气绝,一个小小的公主,都敢于在他的主场上当面挑衅,怎能不令人气愤?可是偏偏人家北狄就有这样的底气。 钟皇后并不知道当年之事,但是以她的聪明,从永昌帝的反应就知道,北宫千宁所说不假,她除了心痛,能做的只是默默握着永昌帝的手。 “殿下,拓跋焘必须死。”北宫千宁不知何时死死拽着百里和治的手臂,吐出来的话,让人感觉饱含了咬碎的牙和血。 对于北宫千宁了解五年前大夏战败的原因,百里和治并不觉得奇怪,他觉得应该是北宫千安告诉她的,只是北宫千宁也想要拓跋焘死,他就有些想不通。 百里和治侧头看向北宫千宁,发现她的双眸死盯着拓跋焘,愤怒的表情远远超出了一般千金该有的反应。 难道宁儿跟拓跋焘有什么过节?可是她除了去过一趟康州,其余时间都是养在深闺,照理说跟拓跋焘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不过结合这段时间来的观察,百里和治选择支持北宫千宁,他觉得她对拓跋焘的怒气,绝不是空穴来风。 百里和治反握住北宫千宁的手,坚定说道:“宁儿放心,今夜我定会好好教训拓跋焘。” “殿下你说的是真的?”北宫千安既惊且喜,自从住进三皇子府后,她就知道百里和治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她觉得他应该也是武艺不凡,只是她没有亲眼见到过,他能战胜拓跋焘吗? 百里和治看着北宫千宁期待的眼神,明确告诉她:“听卢公公说,你在甘南道被毁容,就是拓跋焘给苏玉海提供了毒药。宁儿,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敢于欺负你欺负大夏国的人,我都会一一还回去。” “殿下说的是,咱们一定要狠狠地还击。”前世大夏国治乱,拓跋焘就是最大的推手,是他和苏玉海里应外合,不仅杀死了她怀着孕的母亲和继父端王,还令大夏国分崩离析,最终导致百里皇族全部殉国。 前世的灭国旧恨,今生的毁容新仇,今夜国宴上的嚣张,令北宫千宁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恨意,全部浮上了脸面:“殿下,我要拓跋焘回不去北狄。” “好,我正有此意。”百里和治回答简短,却掷地有声。 拓跋名姬看到大夏君臣除了愤怒,什么话也不敢说,便得意说道:“皇上,你们大夏国自诩为天下正统,一直不把北狄、西狄、东胡和南楚放在眼里,这样的,现在正是大夏国选妃大考之际,我决定挑战大夏国的秀女们,我倒要看看,大夏国闺秀是真的厉害,还是浪得虚名。” “你想怎么比?”永昌帝喷火的眼神,恨不得灭掉拓跋名姬,但是想到北狄只有拓跋名姬一个女的,而大夏国这边则有十个左右的秀女,他不信拓跋名姬能赢。 拓跋名姬生怕永昌帝反悔,她立即迅速说道:“我是挑战者,比试规则就得由我定,我也不为难你们大夏国,今夜,我只挑战青阳郡主一个人。” “不行。”永昌帝坚决否定:“青阳郡主今日连连受伤,她没有精力跟你比试。” 拓跋名姬假装十分惊讶道:“什么?青阳郡主受伤了?哎呀,也是,我怎么忘了她是个病美人,本公主——” “平南公主,在座的还有不少秀女,你可以挑战她们,她们都是我大夏国颇有才气的秀女,完全可以代表我大夏国。”拓跋名姬开口闭口都是病美人,令永昌帝十分讨厌。 拓跋名姬志在三皇子正妃名分,好不容易等来了国宴,又恰好北宫千宁刚刚受过伤,她岂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永昌帝话刚说话,她立即抢着说:“可是,此时南下大夏国,本公主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跟考取第一名的青阳郡主切磋一下技艺,若没有机会跟她切磋一番,本公主就觉得白来大夏国一趟了。” 拓跋焘火上浇油道:“青阳郡主,你虽得皇上宠爱,被赐婚给三皇子为正妃,可是选妃大考尚未结束,很多秀女对赐婚很有意见,民意汹涌、群情激奋,你总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吧?还有大皇子殿下,你身为当朝皇子,也想选一位最最优秀的王妃吧?” “拓跋焘,朕敬你是一国太子,才好心招待你,若是你执意挑拨离间,朕绝不客气。”还从未有哪国使臣在国宴上如此藐视大夏国,永昌帝再也无法保持明面上的客气。 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北宫千宁知道自己必须迎接挑战了:“皇上不用着急,宁儿愿意接受北狄名妓的挑战。” “北宫千宁,你是不是耳聋了?我的名字是拓跋名姬,名姬,是有优秀的女儿的意思,封号平南。”再次被北宫千宁叫她为名妓,拓跋名姬维持了一会儿的得意之心,再次被激怒。 北宫千宁挖了挖耳朵,若有所思地对百里和治说道:“殿下,北狄公主好像又生气了,是不是宁儿又叫错了她的名字?” “是的。”百里和治看着淡定自若的未婚妻,也认认真真回到道:“只是北狄公主应该不会怪罪于你,毕竟她自己也很清楚,宁儿你是病美人,这刚刚受了伤,连走路力气都不够,听力不佳也是正常的,本王都不嫌弃你的听力,他人哪有资格嫌弃你?” “你们……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拓跋名姬看到百里和治对她始终无视,终于彻底地生气了。 哪知北宫千宁还笑盈盈道:“我们好像是欺人太甚了,真是对不住了,难——平——公主。” “是平南公主,平南公主!你这个丑八怪,你听见了没有?我就不信你真的耳聋了。”拓跋名姬叫嚣着从座位上窜出来,跑到北宫千宁面前指着她吼着。 几乎所有大夏人都替北宫千宁捏着一把汗,他们都很奇怪,为何虚弱不堪的青阳郡主,屡屡激怒嚣张跋扈的北狄公主? 索飞瑶紧抓着端王的手,指甲陷进端王的肉里都不自知。 北宫千安、索初浩、袁明轩和温鸿几个,全都站了起来,他们紧盯着拓跋名姬,若是对方敢出手,他们将出手保护北宫千宁。 那些想嫁进三皇子府的秀女们,她们一方面看不惯拓跋兄妹的嚣张,另一方面又希望他们多多难为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依旧淡定自若,她笑盈盈说道:“难平……呃,拓跋公主,我精神不济听力不佳,听错了叫错了你的名字,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决定给公主送上几瓶美颜膏,北狄苦寒,风沙漫天,希望公主用了美颜膏之后,能够更加肌肤娇嫩、芳华永盛。” 拓跋名姬没想到北宫千宁会示弱送东西,正怎么觉得对方的话听起来不是那么舒服,这么犹豫之间,就听见大夏国这边响起吃吃笑声。 这时,拓跋焘提醒道:“青阳郡主真会笑里藏刀,就是不知一会儿比试的时候,能不能赢得了我北狄公主。” 拓跋名姬突然顿悟,她再次伸手指着北宫千宁大骂:“北宫千宁,原来你借美颜膏讽刺我长得丑,我哪里丑了?我可是北狄第一美人,哪像你这个被毁容的——啊——我的手,我的手,好痛——” 拓跋名姬话没说完,突然就发出惊恐的惨叫声。 而就在同时,大夏国的君臣们都看清了,是三皇子百里和治出手了,只是百里和治动作太快,他们看不清楚他使用了什么武器。 拓跋焘闻声迅速窜出来,跑到拓跋名姬身边查看,发现自己妹妹右手食指断了一截,他立即火冒三丈发问:“是谁,是谁伤了我妹妹的手指?” 百里和治风轻云淡道:“三番两次指着本王王妃的鼻子骂人,本王认为她是不想要手指了,所以本王砍了她的手指。” 赌注 拓跋名姬疼得哇哇叫,永昌帝心里好不痛快,他震惊于自己三儿子的强势和武艺,却也没有忘记叫太医给拓跋名姬包扎伤口,然后转头就跟钟皇后窃窃私语,交流内心的惊喜之情。 此时大殿内所有的人,恐怕除了百里和治的贴身太监卢公公外,都震惊于眼前发生的事情,十八年来一声不吭的三皇子,竟然是个狠厉果决武艺高强之人! 更为关键的是,三皇子竟然能够把自己隐藏得这么深,就算是他的父皇和母后,似乎也被蒙在鼓里,这才是最可怕的、最厉害的。 永昌帝和钟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既心酸又狂喜,他们知道,儿子能长成这般有出息的样子,一定吃了不少苦。 朝臣和皇族成员们看着百里和治,眼神都炽热了起来,一直不被他们看好的三皇子,原来是最为强势的那个,如今他有凤女未婚妻,大夏国真是未来可期啊。 自从知道北宫千宁是凤女后,秀女们就纷纷有目光投向百里和治,此时见到他展露的势力和狠绝,秀女们好像被灌了迷药一样,看向他的眼神就更加炽热了,也更加坚定了嫁给三皇子的决心。 众人都沉浸在百里和治带来的震撼中,北宫千宁谁也被震撼到了,但是她来不及多想,因为拓跋名姬毒蛇一样的眼神,一直死死地瞪着她。 北宫千宁知道,百里和治刚刚那一刀,虽然砍断了拓跋名姬的手指,却坚定了她要跟百里和治联姻的决定,同时也让拓跋名姬更加痛恨她,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狠就狠吧,北宫千宁想,拓跋名姬就算不恨她,她也早就把北狄这对兄妹恨在心里了,前世和今生的国仇家恨,外家拓跋名姬跟她争夺百里和治的矛盾,注定她和拓跋名姬不死不休。 “北宫千宁,我现在就向你挑战,谁输了谁就让出三皇子。”拓跋名姬的手指包扎好后,立即像北宫千宁挑战,虽然被三皇子砍掉一截手指,但是她觉得,这样的三皇子疼别像个男人,是她拓跋名姬最想嫁的男人。 “请说规则。”北宫千宁知道避免不了,她也不怕拓跋名姬,便欣然接受,准备战斗。 “王爷,赶紧制止宁儿。”索飞瑶吓得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了,她不觉得自己女儿能赢,她死死抓住端王的衣袖,求端王制止拓跋名姬的挑战。 端王轻轻拍着索飞瑶的手,作为当朝王爷,他知道北宫千宁不合适退缩,但他不能跟索飞瑶明说,只能安慰道:“瑶儿别急,先看看事态发展。” “宁儿,你不用勉强自己,一切有我顶着。”听到北宫千宁接受挑战,百里和治有些紧张,他不认为他的未婚妻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合适接受任何挑战,况且他听卢公公说了,他的这位未婚妻,似乎没有什么过硬的才艺。 北宫千宁知道拓跋名姬来者不善,但是她不能退缩,如今她有凤女之名、选妃大考前两科第一名,还是三皇子正妃,这些都不允许她退缩。 前世的仇恨,更是不允许她退缩,因此北宫千宁安慰道:“殿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放心吧,我不会输给拓跋名姬。” “很好,那我开始出题了,就是希望一会儿青阳郡主不要输得太难看。”拓跋名姬没想到北宫千宁这么痛快,她担心又有人出来制止,立即就要进入正题。 “启禀皇上。”这时钟天媛站出来了,见识了三皇子的果决狠厉和实力,她决定代替北宫千宁,接受拓跋名姬的挑战,以期给三皇子表哥留下好印象:“青阳郡主伤势未愈,臣女愿意代替她接受北狄公主的挑战。” “启禀皇上,臣女也愿意接受北狄公主的挑战。” …… 紧接着,周欣兰、潘紫菱、吕淑然和葛湘媚,也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代替北宫千宁,接受拓跋名姬的挑战。 就在这些秀女以为可以有表现机会时,拓跋名姬却嗤之以鼻:“除了北宫千宁,你们还没有资格接受我的挑战,因为你们既没有被赐婚给三皇子,也没有在大考中考取第一名,更没有郡主的身份。” 拓跋名姬这话可真是够毒的,表面上看是拒绝秀女们,实际上却把北宫千宁放在了秀女们的对立面,让秀女们怨恨起北宫千宁来。 一直沉默到现在的唐可佳,终于说了今晚第一句话:“拓跋名姬,你也就是看到我们青阳郡主受伤体虚,这才执意要挑战她一个人,今晚就是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原来你们北狄人都是靠投投机取巧获胜的呀。” “就是。”索云岚也抢着说:“专门挑人家一身伤病的时候挑战,你们北狄可真是不要脸。” 北宫千安最是担心自家妹妹,看到拓跋名姬执意要挑战妹妹一个人,便对永昌帝说:“皇上,今晚,臣的妹妹不合适接受挑战,还请皇上做主。” “皇上。”这个哥哥,怎么能让皇上为难呢?北宫千宁立即发话:“宁儿愿意接受北狄公主挑战。” 永昌帝看到北宫千宁坚定的神情,虽也知道她没有上过正经学堂,也只能答应道:“很好,宁儿是好样的,只是你伤势未愈,尽力而为就好,不要太勉强自己,即便是输了,也是输人不输阵。” 永昌帝这话,一方面是说给北宫千宁听,另一方面也是说给别国使臣听,他就是要强调,北狄公主质疑挑战伤势未愈的大夏郡主,是北狄公主不够厚道,大夏郡主带伤接受北狄公主的挑战,即便是输了,却也是勇气可嘉毫无畏惧。 早就急得不得了的温鸿,看到挑战不可避免,便提议道:“皇上,既然青阳郡主伤势未愈,不如过几日在让她跟被动公主比试,好让青阳郡主把伤养好,如此一来,北狄公主也不会落下趁人之危的骂名。” 拓跋焘眯着眼睛说道:“温大人,三皇子都没有提议令改时间,想来你比三皇子更加心疼青——” “拓跋焘。”百里和治打断对方的话:“青阳郡主乃我大夏国凤女,她深得大夏子民爱戴和支持,要是温大人对她没有疼惜之心,本王还责怪他呢。” “哈,哈哈,好吧,那你们继续。”拓跋焘没想到,百里和治为了保护北宫千宁的名声,不惜以凤女之名来替温鸿开脱,他只好自己找台阶下,谁叫凤女名头那么大呢。 看到那么多男人护着北宫千宁,拓跋名姬再也等不及了,她直接一口气把话说完:“北宫千宁,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行,就爽快承认自己不如我,但是你必须把三皇子让给我,我要做他的王妃;若是你愿意接受挑战,咱们现在就三局定输赢,赢得一方嫁给三皇子为正妃,输的一方不准在肖想三皇子。” 北狄公主居然那三皇子当赌注?大殿内顿时炸开了锅,大家议论纷纷: “原来这个北狄公主的目的,是三皇子,怪不得她一心要挑战病弱的青阳郡主,真是不要脸。” “青阳郡主已经同意接收挑战了,这可怎么办哪?她肯定赢不了北狄公主,这下她不是要输掉三皇子吗?” “拓跋名姬真不要脸,她一个敌国公主,怎么也轮不到她当三皇子妃。” …… 大家议论的时候,纷纷看向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他们都替这两人担心,秀女们痛恨的矛头,纷纷转向拓跋名姬。 百里和治冷若冰霜的话,直怼拓跋名姬:“你敢再说一遍,信不信本王割下你的舌头。”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刚刚三皇子二话不说就砍掉北狄公主一截手指,大家都相信,他真会割掉对方的舌头。 有如此强悍的皇子,大夏国君臣们只觉得浑身舒爽无比,永昌帝和钟皇后更是开心加骄傲。 拓跋名姬却被惹恼了,她避开百里和治,直接问北宫千宁:“北宫千宁,你不敢赌,你是怕输了吧?” 北宫千宁轻笑一声道:“都说北狄是野蛮之地,今日听了公主的话,本郡主也觉得传闻非虚。” “你什么意思?”拓跋名姬不知道北宫千宁用意。 北宫千宁不紧不慢地说道:“听闻你们北狄以抢掠为乐,喜欢的东西,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急用,便使用蛮力把它抢过来占为已有。” 拓跋名姬不以为然道:“那又怎么样?在我们北狄,还有北方的很多部落,抢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保护不了自己财产的人是弱者,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就像你们保护不了燕州和崇州,那是因为你们大夏国软弱无能。” 北宫千宁特意往百里和治靠近一些,然后才回答拓跋名姬:“听说公主你半年前跟北狄王庭侍卫谈婚论嫁,后来你发现他不能让你开心,便把他赐给你的侍女,我说的没错吧?拓——跋——名——妓?” 哇,原来这位北狄公主,竟然是如此放荡的公主,她都跟别人谈婚论嫁了,居然还有脸想当三皇子妃,而且她不满意那么王庭侍卫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对方不能让她开心,一个男人不能让一个女人开心,还能身什么原因?过来人都知道的呀,啧啧啧,这个拓跋名姬,真真应了名妓这个词。 百里和治万万没想到,北宫千宁居然知道北狄这个隐秘的消息,他想,应该是他让手下人告诉他的吧,只可惜他自己完全忘记了有这回事儿。 拓跋名姬没想到,她自己的丑事,远在大夏国的北宫千宁竟然知道,在惊诧之间,她都没有听到北宫千宁又故意说错她的名字。 拓跋名姬旋即想到,北狄实力强大,她哥哥更是一心护着她,于是她大言不惭说道:“那又怎样?在我们北狄,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散,大家痛痛快快率性而为有什么不对?” 拓跋名姬的话,再次把大夏和南楚人惊吓住了,他们看着拓跋名姬,就好像看着一堆狗屎一样。 北宫千宁笑声更惬意了:“北狄公主所谓的率性痛快,在我们大夏国却是放荡无耻的行为。” 说完,北宫千宁转头问百里和治:“殿下,你可喜欢拓跋公主这样的放——的女人?可否愿意像财产一样被她抢夺或者送人?” 北宫千宁这招是欲擒故纵,可是拓跋名姬却不知其用意,她竟然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等着百里和治的回答。 虽然失忆了,可是百里和治很清楚北宫千宁的用意,他伸手揽住她,温柔地帮她把一绺碎发别到耳后,才说道:“宁儿,本王早说过,本王此生只娶你一人,谁敢来横插一脚,本王定叫她后悔终生。” 剑心 看到自己被大夏国三皇子砍了手指,而北宫千宁却得到三皇子的独宠,拓跋名姬怨恨嫉妒的心海,像火烧草原一样,被熊熊的无边烈火焚烧着,恨不得把北宫千宁放在火上烤、踩在地上踢。 拓跋名姬抬手又要指着北宫千宁想骂人,但是看见手上的白色纱布,她还会放下了手,双手垂在身侧朝着北宫千宁狠厉说道:“北宫千宁,别啰嗦这么多,既然你愿意接受我的挑战,咱俩现在就开始比试。” 北宫千宁觉得,拓跋名姬不论是外在还是内里,都被她借用名字和性丑闻羞辱了一番,对方的怒火已经被激发出来,失去了该有的冷静,于是她便痛快说道:“好说,拓跋公主远来是客,虽然本郡主一身伤痛,却也十分乐意陪你玩玩儿。” “玩玩儿?”被北宫千宁藐视,拓跋名姬的怒火又多了一分:“北宫千宁,你一再羞辱本公主,今晚,本公主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不是闹着玩儿。” “本郡主拭目以待,请拓跋公主说说比什么、怎么比。”北宫千宁笑道。 北宫千宁知道,拓跋名姬能得北狄单于和太子看重和宠爱,绝非一般的公主,此次她有备而来,想必准备好了怎么为难她,但是输人不输阵,北宫千宁绝不能让自己在气势上输给对方,一会儿万一在比试中输了,她带伤上阵这个理由,也能令拓跋名姬胜之不武。 对于北宫千宁的爽快,拓跋名姬似乎很满意,她回头看了拓跋焘一眼,然后才转回头,得意地对北宫千宁说:“青阳郡主贵为郡主,可不能出尔反尔啊,一会儿我说出比试的方法后,若是你返回,那可就丢了大夏国的脸面,你可就是大夏国的罪人了。” 呵呵,鄙视她的时候就直呼她的姓名,捧杀她的时候就称她为郡主,北宫千宁冷笑,这个拓跋名姬,果然配得上平南公主的封号。 只可惜有前世今生的仇恨在,北宫千宁发誓,对这个搅动风云的北狄公主,她定叫她只是个“难平”公主。 “拓跋公主总是用语言吓唬人,你该不会是心里没底吧?”北宫千宁又刺了拓跋名姬一下。 看到北宫千宁占据了主导地位,立即提醒自家妹妹:“平南,开始吧。” 拓跋名姬终于进入正题,可情绪已经十分糟糕:“北宫千宁,你听好了,今晚我出三道题,但我不会说明比试规则,你只要能赢我就算你本事,咱们三局两胜定输赢。” “什么?不说明比试规则?这叫人怎么比啊?这个拓跋名姬真是欺人太甚。”大夏国君臣们愤愤不平,就连西狄、东胡和南楚使臣们也面面相觑。 端王义正辞严道:“虽说来者是客,但若是北狄公主不讲究公平公正,只怕三岁小孩都不服。” 拓跋焘看到端王开口了,知道连他也被镇住了,便十分得意道:“天下哪有那么多公平公正?实力不如人便屈居他人之下,想来青阳郡主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哼,我怎么不明白?我实在是太明白了,前世你们北狄支持苏玉海,冲进端王府挑破我母亲的即将临盆的肚子,杀死我继父端王爷,最后杀死了整个百里皇族,我怎么会不明白!”北宫千宁心中暗道,她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拓跋焘,再无先前的云淡风轻。 “宁儿莫怕,有我在。”北宫千宁的杀气,坐在她身边的百里和治感受到了,他只是以为,应该是她想起了甘南道被追杀和破相之事。 那边,拓跋焘刚说完,拓跋名姬已经让手下做准备,搬出一块一米高二米长的画板,还有笔墨纸砚。 “北狄公主,你什么比赛规则都不说,就这样开始比试了?就不怕世人诟病?”中军都督佥事龚元亮眼看北宫千宁要吃亏,想通过自己的身份压一压拓跋名姬。 拓跋名姬狡黠一笑:“解题也是一种本事,若是连解题都不会,还谈什么破题,这不是你们科举考试常做的事情吗?大夏皇帝,您说本公主说的对不对?” “皇上,龚大人,请你们不用担心,青阳这就请北狄公主开始出题。”连皇上都搬出来了,北宫千宁就不能再躲下去了,她就不信了,就算自己在大夏国没有上过正经学堂,却是在二十一世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她就不信有这个“博古通今”经历,还能被一个古代公主难道。 “青阳郡主爽快,那本公主开始出题了。”说着拓跋名姬提笔蘸墨,然后开始在白色的画板上开始作画,那标准和娴熟的手法,看得出她平日在中原文化方面是下了苦功夫的。 随着拓跋名姬开始作画,朝臣们议论声也开始了: “怎么有这种人?这算什么回事嘛?” “真是野蛮至极,哪有比赛不说规则的?虽然青阳郡主才艺不精,却也不能这般令人稀里糊涂的吧?” “这可怎么办?好像青阳郡主的才艺,只有索夫人教过,可是北狄公主又不让别的秀女帮忙,看来我大夏国输矣。” “输就输了,关键还不知道怎么输,这个北狄公主真是可恨,青阳郡主连怎么应对都不知道。” “咦,北狄公主画的是什么鬼?你们谁瞧得出来?” …… 钟天媛、周欣兰等秀女也恼怒拓跋名姬的蛮不讲理,可是想到北宫千宁要输掉比赛,她们都十分兴奋。 她们纷纷想着,郡主又怎样?凤女又怎样?赐婚又怎样?王妃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琴棋书画等才艺傍身,区区一个宴会就能把她北宫千宁打回原形。 永昌帝、钟皇后、端王、索飞瑶、北宫千安、索初浩、索云岚、唐可佳、袁明轩、温鸿、龚元亮夫妇等等支持北宫千宁的人,一个个紧张地看着北宫千宁,希望她尽快破题并拿出对策。 大皇子连连被人夜里割掉一绺头发,早就不敢肖想北宫千安,眼下虽然担心北宫千宁,却也不敢有任何表示,只是盘算着如何教训拓跋焘和拓跋名姬。 卢公公站在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身后,他很想趁着不注意时,偷偷甩一根针给拓跋名姬,令她的手无法继续作画,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众目睽睽啊,一旦弄巧成拙就完了。 此时的北宫千宁,还真的有了些头绪,因为从拓跋名姬开始作画起,她就发现对方在一边作画时,是不是回头怨恨地瞪着她,而且对方所做的画,并未寻常的花鸟虫鱼什么的,而是类似漫画,画中透露的是一种嫉妒和怨恨。 再看拓跋焘,则是一脸得意和惬意,好像笃定北宫千宁无法还手一样。 而群臣也已有人看出了端倪:“北狄公主所画,怎么有一股邪恶的味道?” 不按常理出牌,不说明比试规则,而是用作画的形式来表达嫉妒和怨恨,拓跋名姬这所谓的比试,压根就不是比作画的技艺,而是羞辱、是泄愤。 想明白了这点,北宫千宁心中立即就有了对策,你拓跋名姬嫉妒我得到三皇子的宠爱,那么我就要在你面前秀恩爱,我就要让你羡慕嫉妒恨得吐血! 百里和治从一开始也很紧张,随着拓跋名姬开始作画,他隐隐有些猜测,却没有完全看明白,看到北宫千宁脸上了然的神色,知道她应该有了主意,便决定看看再说,哪知下一瞬间,北宫千宁就靠过来,紧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番话。 “好,那就先来落花飞雪。”百里和治惊喜道,随即让卢公公取来两把剑。 就在画板被拓跋名姬画了三分之一时,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相携而出,在场地中央翩然舞剑,两人如影随形、若即若离、缠绵悱恻。 拓跋名姬的笔顿了一下,画面的和谐立即被破坏掉了,再下笔时,心意已难镇定。 大殿内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这所谓何事?这合成体统?” 钟天媛娇喝一声:“哪有这样跳舞的?表哥怎么跟着北宫千宁一起胡来?” 周欣兰拍桌子说道:“钟小姐,快让皇后娘娘制止她。” 吕欣然掩面暗骂:“真是不知羞耻。” 葛湘媚看了一眼大皇子表哥,尔后皱着眉头说:“三皇子被北宫千宁带坏了,希望表哥能挺住。” 温鸿大才子却心意一动,顿时明白了北宫千宁的用意,心中更是敬佩她的聪慧和勇气,只可惜金凤已有栖身的桐木,他来迟了,错过了光华璀璨的美人。 “宁儿,你真美。”大殿中央,百里和治跟北宫千宁你进我退、你来我往,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宠溺之情,他虽然失忆了,可是此时此景,他竟然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抹熟悉的感觉,好像北宫千宁就住在他的心底里。 落花飞雪是受百里和治所托,由端王教北宫千宁的,百里和治自然也会这套剑术,这套剑术是一套强身健体的剑术,百里和治何其聪明,在知道要用恩爱打破拓跋名姬的画意后,便跟北宫千宁同时起舞,临场就创造出了双剑合璧的恩爱完美剑意。 “殿下,宁儿永远是您的宁儿。”满天飞雪,红梅绽放,身形伟岸、双眸淡漠、姿容清冷、身着白色镶金边锦袍的皇子,是前世今生都用性命护着她的皇子,他是她的天、她的地,是她重活一世要报恩的对象。 好熟悉的眉眼,好熟悉的话语,好熟悉的味道,好熟悉的感觉,眼前的美人,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住在他的心底,完成一个仙人指路的动作后,百里和治把北宫千宁紧紧抱在怀里:“宁儿,我的宁儿。” 大殿内不知何时已经寂静无声,大约三息时间后,突然嗤啦一声响,继而响起了拓跋名姬愤怒的吼叫声:“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拓跋名姬的画,只画了不到一半,而画了一半的画,不知何时已被墨汁染成了星星点点,原先的画面和画意荡然无存。 永昌帝哈哈大笑道:“哈哈,北狄公主输了,宁丫头赢了。” 众人顿时醒悟,原来,青阳郡主是用恩爱的剑心,打败了北狄公主充满嫉妒和怨恨的画心, 画意即画心,拓跋名姬的画心是嫉妒之心,本身就不够纯正丰盈。 剑意即剑心,青阳郡主和三皇子倾心相爱,他们的剑心便是恩爱之心,能够压制北狄公主的嫉妒之心。 嫉妒之心被恩爱之心压垮,拓跋名姬的手,自然再也画不出完整而有力的画意。 高明啊,出题的拓跋名姬高明,破题解题的青阳郡主则更胜人一筹! “青阳郡主和三皇子智勇无双、双剑合璧美不胜收。”众人在鄙夷拓跋名姬的同时,对北宫千宁就多了敬佩之心,大家纷纷祝贺北宫千宁。 就连先前认为北宫千宁无耻的秀女们,也不得不佩服北宫千宁的智慧,若是换了她们,她们铁定会输给拓跋名姬,因为她们连破题都做不到。 只是看到北宫千宁确实深得三皇子宠爱,她们心中的嫉妒之心,也想拓跋名姬一样疯狂的滋长起来。 温鸿既惊喜又心酸,暗暗发誓在下一轮比试中,能够帮上北宫千宁的忙。 北宫千宁和表兄几个,都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大皇子心里也很欣慰,只是想到三皇子看着北宫千宁温润宠溺的眼神,他不由得也露出温润的眼神,看向喜滋滋的索云岚。 拓跋焘没想到北宫千宁既然能赢,他坚定了要抢夺北宫千宁的决心,希望自己妹妹不要伤害她。 哪知拓跋名姬已经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指着北宫千宁叫嚣道:“第二局,现在开始。”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拓跋名姬就朝北宫千宁冲过来。 琴心 “啊——”所有人大吃一惊,有些人甚至紧张地捏碎了酒杯。 “保护宁丫头。”北宫千宁刚刚立了一功,永昌帝心里对她更加喜爱,危险来临时,他挺担心北宫千宁的安危。 “宁儿——”索飞瑶吓得大叫一声,攥得自己的护甲断了两个。 北宫千安、索初浩、温鸿等人,则是霍的站了起来,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不过有人动作更快,在拓跋名姬刚动起来的时候,百里和治迅速把北宫千宁拉到自己身后,卢公公也嗖的一下站到了北宫千宁a侧前方,若是拓跋名姬真的向北宫千宁出手,也伤不到她半分。 不过,大家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见拓跋名姬一个转身后,又拿着匕首做着各种刺、划、砍等动作,她竟然是在跳舞,跳匕首刺杀舞! 但是拓跋名姬阴毒的眼神,一直死死的瞪着北宫千宁,即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她的这支匕首舞,就是针对北宫千宁的,与其说这是舞蹈,还不如说是□□裸的蔑视和挑衅,是明目张胆的释放她的杀意。 大夏君臣瞬间怒气上涌,拓跋名姬这个女人,真是不要脸,真是可恶至极,刚刚输了一局,又立即对青阳郡主拔刀相向,她是全然不顾两国的情面了。 “宁儿,我要杀了她。”百里和治咬牙切齿,寒彻的双眸如利剑,同时手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些暗器。 北宫千宁按住百里和治的手,急急说到 :“殿下莫要冲动,这里是国宴,宁儿有办法的。” 百里和治半信半疑,但是北宫千宁已经吩咐宫人:“准备古筝。” 卢公公一听,顿时大为惊喜,他家王妃又有打败拓跋名姬的主意了!他立即撒腿跑去,亲自跟着宫人去取来古筝。 听到北宫千宁要古筝,众人大惊,就连拓跋焘都忍不住身子向前探,如此的难题,难道青阳郡主短时间内就想出了破解之法? 等等,不是说青阳郡主才艺不精吗?怎的她居然选择了古筝?而且她不是还伤病在身吗?哪来那么多力气弹琴? “安儿,为何宁儿要弹琴?她平日不是很少弹琴吗?”索初浩总觉得表妹的琴艺不是那么精通,忍不住回头问北宫千安。 北宫千安知道妹妹不是经常弹琴,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他是不会说妹妹的不是的,他只会把妹妹拔高:“谁说宁儿很少弹琴?我妹妹可厉害了,你也不想想,芝兰宫宴上她是如何厉害。” 温鸿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好像没人相信北宫千宁会弹琴,她真的能行吗?她要这么破解拓跋名姬的匕首之舞? 永昌帝和钟皇后也十分焦急,要是再别的场合,想拓跋名姬如此嚣张的举动,派人把她教训一顿就是了,可现在是国宴上,这么多国家的使臣都在看着,宁丫头到底行不行啊?真没听说宁丫头的才艺有什么厉害之处啊。 此时,最焦急的人,恐怕是索飞瑶了,因为她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女儿虽然自小聪明,可也是自小自卑,琴棋书画学是学了,却也只是为了安慰她这个母亲罢了,并没有学得特别好,除非是去了康州的这近一年时间里,她的琴艺跟诗词一样,有了突飞猛进的长进。 同样紧张地,还有钟天媛等秀女,她们一方面惊讶于北宫千宁选择了古筝,另一方面又希望她输给拓跋名姬、在三皇子和多国使臣面前丢脸。 在卢公公亲自出马下,古筝很快取来。 而此时的拓跋名姬,气焰已经高涨了几分,匕首被她舞得虎虎生风,她盯着北宫千宁的双眸,是毫不掩饰的凌虐和杀气。 拓跋焘和北狄其他使臣,也觉得拓跋名姬是胜券在握,他们都在想着,青阳郡主取来了琴又如何?中原闺秀素日里弹琴,不外乎就是风花雪月、或者自艾自怜无病呻吟的那种。 大夏国君臣们的想法,跟北狄使臣们差不多,人家北狄公主打上门来了,青阳郡主能一把古筝,能破得了北狄的杀意吗? 古筝摆在大殿进门处,百里和治、北宫千安和温鸿等人,都跟着走到那里,站在北宫千宁身后守着她。 拓跋名姬也调转方向,步步紧逼北宫千宁,每一招每一式都对准她。 在所有人怀疑的目光中,北宫千宁迅速做好护甲,然后开始对拓跋名姬给予回击。 北宫千宁开始弹奏名曲《十里埋伏》,锵——锵——锵—— 随着开头响起三声琴音,泰和宫立即被昂扬激越的金戈铁马之声笼罩,坐在座位上的人,一个个立即紧张起来,且都坐着了身子;全副武装的侍卫们,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宫女太监们则是吓得一动不动。 原本还恣意舞着的拓跋名姬,听到北宫千宁的激越壮阔的琴音后,内心也被震荡了一下,但是她告诉自己,这一次,她一定无视北宫千宁的琴音,她只管跳自己的,不能让北宫千宁的琴音破了自己的刀意。 “竟然有这样的曲子?”常年跟刀枪为伍的百里和治,一听到北宫千宁琴音里的震天动地的金声、鼓声和气势磅礴的剑驽人马声,他霎时睁大了双眼,这样的曲子,竟然是他的未婚妻弹出来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古筝的节奏越来越激昂,杀气越来越重,熟悉战场的百里和治,隐隐看见了调兵遣将,士气高昂的将士们,英勇无畏地上阵杀敌,天地为之变色,金声鼓声震天动地,敌军瑟瑟发抖,溃不成军。 宁儿,我的宁儿,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从小花钱派人把你养大,你确实是值得我为你付出。 可是宁儿,到底是什么让你胸中有这样杀气和杀意?这样的你看起来虽然才情卓越,可怎么让人看得那么心疼? 百里和治想着这些,都忘了北宫千宁是在还击拓跋名姬。 “北宫千宁,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你不愧是我唯一心仪的女子。”心疼北宫千宁的,不止是百里和治一人,温鸿听着气势强盛、充满杀气的千军万马声音,瞬间被震撼住了。 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弹奏出连男子都不如的琴音?以往她弹奏这样的曲子时,可有听得懂琴音的知音?若是没有知音,她岂不是很寂寞? 温鸿看着北宫千宁翻飞的纤纤素手,只觉得无比心疼,这般有才情和胸襟的女子,应该依靠在一个强大的男子怀里,让这个男子好好的疼宠她,而不是这样任人上门挑战和打脸,更不需用亲自上阵维护自己的荣誉。 永昌帝和钟皇后贵为帝后,也被北宫千宁惊世骇俗的琴音震撼到了,他俩不停哆嗦着说:“鼓声震天,旌旗摇动,千军万马,士气高昂,兵临城下,黄沙漫天,瓦屋翻飞,此乃惊天一曲、万古名曲,宁丫头从未让人失望。” 刚刚还希望北宫千宁丢脸的秀女们,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多想了,因为她们都被北宫千宁惊天动地的琴音吓着了。 是的,秀女们是被北宫千宁的琴音吓着了,因为她们自诩琴艺高超的,但是她们从未想到过,琴还能弹出金戈铁马之声。 最最关键的是,北宫千宁这首曲子,她们从未听人弹过,也就是说,这个曲子是北宫千宁自己创作的。 琴音即琴心,北宫千宁有杀气和杀意,这真是令人可怕的事情,若是日后她发现她们肖想三皇子,她杀意一起,她们岂不是要遭殃? 北宫千宁琴声震天动地,千军万马卷土而来,高昂的士气很快让敌人溃不成军…… 拓跋名姬的匕首之舞,已经逐渐失去节奏、失去舞心、失去杀意,她脸上的表情,也由原来的恣意张扬,变成惊诧,再到迷茫,最后是绝望。 拓跋焘在北宫千宁的琴音响起时,就知道大事不妙,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帮不了妹妹什么忙。 在看到自己妹妹舞蹈动作乱了节奏、失了狠劲和杀意后,他就不敢有任何分神,一直紧张地看着自家妹妹的一举一动。 拓跋名姬确实慌了、乱了,起初她还是占了上风,可是怎么突然之间,天地间就出现了千军万马,这些兵强马壮的来着,他们训练有素、士气高昂,他们作战勇猛、毫无畏惧。 拓跋名姬试图抵抗,但是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千军万马杀气腾腾,很快她失去了反抗能力,被千军万马团团围住。 拓跋名姬不想成为俘虏,她是北狄公主,一旦成为俘虏,她将被丢进军营,成为士兵们的玩物,至死方休。 不行,她堂堂公主,不能成为敌国俘虏,父兄虽然对她给予厚望,但是她已经尽力了,她只能让他们失望了。 在北宫千宁最后戛然而止的琴音中,拓跋名姬举起匕首,朝自己胸口猛地扎下去。 突然,噌的一声,匕首被拓跋焘投出的就被打落了,拓跋名姬愣怔地倒在地上,整个大殿却鸦雀无声。 好一会儿后,拓跋焘问道:“青阳郡主,请问这是什么曲子?” 北宫千宁咬牙说道:“十里埋伏!” 拓跋焘心头再次一震,继而走出来,抱起拓跋名姬说道:“我们走。” “慢着。”百里和治森然说道:“现在,轮到我挑战北狄太子。” 断筋 “你说什么?”拓跋焘显然不相信百里和治的话,他觉得眼前的三皇子是不是疯了,他是不是以为,他能砍掉拓跋名姬的手指、北宫千宁赢了拓跋名姬,他就有实力挑战他这个北狄太子? “你确定吗?”拓跋焘很想笑,从未有人看见大夏国三皇子会武艺,虽然最近有传闻,说三皇子隐藏了实力,但是毕竟没人见过,传闻也只是传闻,即便他真的会武艺,总不会比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北狄太子还厉害吧? 其实,不仅是拓跋焘不相信百里和治会武艺,大夏国上至永昌帝,下至太监宫女,也没人相信百里和治会武艺。 在大家的印象里,三皇子就是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皇子,最近他名声渐渐响了起来,原因之一是求娶了青阳郡主,原因之二是他由庶出皇子变成嫡出皇子。 “费什么话?怕输就说一声。”百里和治无心理会众人的怀疑,拓跋焘敢于在大夏国皇宫承认勾结苏玉海、奚落大夏国无力保住边疆城池,拓跋名姬敢于在大夏皇宫以卑劣方式挑战北宫千宁,他就不能让嚣张的北狄完好的走出大夏。 拓跋焘看到百里和治森冷彻骨的眼神,知道对方确实不是开玩笑,也猜测到对方应该有些实力,自己妹妹都挑战北宫千宁了,他也没有理由拒绝百里和治的挑战,怯懦退缩也不是他的做派。 “那就开始吧。”拓跋焘把拓跋名姬交给她的侍女,然后问道:“如何比?三皇子请说。” 百里和治看到北宫千宁的后背,已经染上了血迹,他知道,那是她用力弹琴后,后背的伤口被撕裂了,他便冷肃回到拓跋焘:“生死不论,各安天命。” “什么?三皇子是不是疯了?”大夏国君臣们惊叫起来。 秀女们不顾场合的叫起来:“三殿下三思啊。” 永昌帝已经吓得站了起来,他颤抖着说:“治儿,不可。” “治儿,点到为止就好。”钟皇后吓得脸色发白。 在场的人,也就只有卢公公、北宫千宁和哥哥北宫千安三人,依旧安静的呆着,没有对百里和治的话赶到惊讶。 卢公公的眼神,隐隐由着闪亮的泪光,他家三殿下苦练了十余年,隐藏了十余年,今日终于要一鸣惊人了。 这都归功于准王妃青阳郡主啊,青阳郡主不仅让三殿下说话利索,还让三殿下决定展示实力,让臣民们知道三皇子并未实力最弱的皇子。 在甘南道时,北宫千宁见过百里和治的武艺,但是具体水平如何,她没有全面了解,但是她相信他不会逞能。 况且,今晚的国宴形势逼人,北狄拓跋兄妹不尊礼仪不讲情面,若是大夏国不给予还击,大夏国的形象和实力将会受损,更是用意被周边国家觊觎和入侵。 因此,对于百里和治说的不论生死,北宫千宁虽担心,却知道不应该劝阻他,关乎国格、关于国威,身为嫡出皇子,身为她的未婚夫婿,百里和治都应该站出来,为自己王妃、为自己国家而挑战拓跋焘。 “殿下放心,宁儿后背的伤不要紧,一会儿叫太医包扎就好。”北宫千宁从余光得知,百里和治发现了她后背的伤势,便叫他不用担心。 自小就经常跟百里和治在一起练武,近几年又经常跟百里和治一切讨论用兵之道,北宫千宁是知道他的实力的,对于百里和治说的生死不论的挑战规则,他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百里和治,他觉得拓跋焘马上就会受到教训。 听到生死不论这句话时,温鸿也是被震撼到了,但是想起北宫千安还朝那日上午,他在三皇子府里,曾经跟三皇子切磋过武艺,其实那天也是他第一次得知三皇子的实力。 如此深藏不露且又心智强悍的皇子,又有北宫千宁这个凤女为王妃,温鸿觉得三皇子的价值,在于未来对大夏国的治理,而不是损失在拓跋焘手下。 拓跋焘听到有比较多的人劝阻百里和治,心中更加笃定百里和治武艺不强,便欣然答应:“各国使臣们,大家听清楚了吧?是大夏国三皇子向本太子挑战,而且是他提出生死不论各安天命的规则,请诸位替我们做个见证,一会儿若是三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可别怪本太子失手伤人。” 这时的拓跋名姬已经恢复了清明,先是被百里和治砍掉右手食指,再是挑战北宫千宁失败至差点自杀,拓跋名姬知道,相要嫁给百里和治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自己不能嫁给百里和治,那她也不想让北宫千宁顺利嫁给百里和治,拓跋名姬希望,一会儿在挑战中,太子哥哥能重伤百里和治,能把他杀死更好,她就不信百里能有什么过硬的本事。 “母后,请吩咐太医给宁儿上药,她后背伤口裂开了。”百里和治先跟钟皇后说了一句,然后转而对拓跋焘说:“北狄太子,咱俩到外头比试。” 百里和治说完,便率先朝外头走去。 拓跋焘紧跟其后,其余人也鱼贯而出,朝殿外走去。 “哥哥,我也出去看。”北宫千宁才不要现在包扎伤口呢,出去看百里和治和拓跋焘比试才是要紧之事。 北宫千宁知道妹妹的脾气,也知道接下里的比试十分重要,便扶起北宫千宁:“好,哥哥带你出去。” 索初浩、温鸿也陪在北宫千宁身侧,防止她被别人碰撞,或者被拓跋名姬偷袭等等, 索云岚和唐可佳小跑到北宫千宁身边,对于北宫千宁练赢了拓跋名姬两场之事,她们心中有很多疑问。 她们很想知道,北宫千宁何时学会了如此厉害的才艺?又是怎样想出了此等绝妙的破解之法,只是外头挑战在即,她们也识趣地没有开口,只是陪在北宫千宁身边。 太和殿外,是一处宽阔的平台,平台由青砖铺就,外侧是汉白玉栏杆,完全满足两人比武的场地需要。 宫人们自觉地搬了很多宫灯出去,侍卫们还点起了火把,把太和殿外的平台照得如白昼一般亮。 百里和治记得,自小他就把北狄和拓跋焘视为敌人,他自小勤练武艺、发展势力,也是为了长大后,在内,一举除掉重臣苏玉海;在外,灭掉拓跋焘和北狄,吞并东胡、西狄和南楚。 只可惜最近失忆,他忘记了北宫千宁一切事情,也忘记了自小就拼命习武和发展势力的原因,但是有卢公公做保证,他依旧坚持一贯的做法,今夜拓跋焘兄妹上门打脸,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辱我妻者,死!辱我父母者,死!辱我大夏者,亡! “动手吧,太子殿下远来是客,请先出招。”身着白色镶金边锦袍的百里和治,他长身玉立、昂扬挺拔、沉稳镇定,恶战在即,他蓄势待发。 “哼,找死。”身着黑袍的拓跋焘冷哼一声,立即朝百里和治欺身过来,太和殿周遭的空气,顿时冷了几分。 “端王,治儿他真的会武功?”永昌帝看到自己儿子有模有样地拉开架势,心中依然七上八下。 端王是知道百里和治实力的极少数人之一,虽然面对的是一国之君的询问,他依然没有明着透露百里和治的秘密,他只是微笑着说:“皇上,治儿现在不是马上演给您看吗?”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只见百里和治一身杀气,他惯常清冷的俊脸,染上了万年风霜,他轻松化解了拓跋焘第一章,随即给对方给予还击。 拓跋焘显然吃了一惊,他是料不到百里和治能接下他的第一章,他知道自己遇上了真正的对手,便一改轻敌的态度,拿出真正的看家本领。 很快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你来我往纠缠在一起,众人只觉得寒风猎猎、寒意袭人、杀气连连,连呼吸都感觉困难。 永昌帝惊喜得无以复加:“治儿,治儿他真的会武功,天哪,真是太令人惊喜了,朕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竟然这么厉害。” 端王听着永昌帝惊喜至颤抖的神情,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想,也不知多年来这个治儿,为何向众人隐瞒自己的实力,难道只是因为说话不利索被你瞧不起吗? 端王再看向北宫千宁,只见小丫头因为刚刚的弹琴,已经累得不行,刚刚坐在钟皇后给她准备的椅子上,瞧她那紧张和惊喜的表情,恐怕也是没有真正了解三皇子的实力吧? 此时的北宫千宁,确实被百里和治的高强武艺震撼到了,她自己也是练武之人,一看就知道百里和治的实际水平,或许说,百里和治的武艺之高,应该还在拓跋焘之上。 但见场内两位皇子的手中,已经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明亮灯火中,两个同样出色强悍的黑白两个人影,斗得天昏地暗血肉飞溅。 “殿下。”意识到是一滴血飞到自己脸上,北宫千宁吓得惊叫起来,前世没有发生今夜这样的事情,她很担心百里和治打不过拓跋焘,毕竟拓跋焘成名已久,又是北狄战功赫赫的凶残太子。 随着北宫千宁一声惊呼,拓跋焘也发出声声惨叫,紧接着是百里和治收手站稳,满意地看着摔倒在地的拓跋焘。 一阵死寂一般的寂静后,拓跋名姬奔过去抱住拓跋焘,查看一番后,她凄厉地大叫起来:“百里和治,你竟然挑断了我哥哥的脚筋和手筋。” 百里和治冷哼道:“他该死。” 哭诉 北宫千宁早就料定百里和治会赢,此时众人还处在震惊中,他则是笑嘻嘻道:“怎么,你们北狄是输不起吗?输不起就趁早对大夏俯首称臣啊,免得等我们大夏收复燕州和崇州时,你们北狄也跟着灭亡。” “北宫千安,你欺人太甚。”拓跋名姬知道大势已去,但是多年养成的嚣张性子,她依然嘴上不服输。 温鸿见此情景,立即反驳道:“你们欺上门来打主人的脸,被主人狠狠打回去后,还有脸叫屈?拓跋公主该不会想再自杀一次吧?也好,我大夏国十里埋伏等着你们北狄。” 听到十里埋伏,拓跋名姬顿时成了哑巴。 这时,心情大好的永昌帝假意吃惊道:“哎呀,北狄太子受伤了呀?太医,快快快,快给客人处理一下伤口,不能让客人说咱们大夏国不尽礼数啊。” 大夏国群臣的脸都抽筋了,皇上啊皇上,您可真“体贴”啊。 果然,拓跋名姬被刺激得不行,她举起原先那把匕首,朝着百里和治冲杀过来:“百里和治,我杀了你。” 刚刚变得有些轻松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不过百里和治只是冷笑着,在唾骂名妓到达他跟前时,他压根就没有出手,而是踹起一脚,直接把拓跋名姬踢飞到丹陛台阶边上,拓跋名姬一个守不住,径直朝台阶下跌落下去,并一路不停地发出惨叫声。 一名北狄使臣跑到边上一看,发现深深的台阶下,已经有禁卫军把拓跋名姬团团围住。 “我们走。”这是拓跋焘有生以来第一次栽跟头,而且是一个惨重的跟头,脚筋手筋都被百里和治挑断,他知道自己完了,北狄完了,无奈有生死不论的挑战约定在,他只能用狠毒的眼光,瞪着百里和治。 看着依旧不服输的拓跋焘,百里和治只是淡然笑道:“成王败寇,太子殿下的话,本王送还给你。” 北狄使臣们抬起拓跋焘,灰溜溜地走下台阶,即刻要出宫去。 北宫千安带头高喊起来:“嗷——嗷——赢了,大夏赢了,三皇子——三皇子——三皇子——” 索初浩、袁明轩立即跟着喊起来:“三皇子——三皇子——三皇子——” 索云岚和唐可佳见此情景,也抛开了顾忌,跟着大声喊起来:“三皇子——三皇妃——三皇子——三皇妃——” 北宫千安、索初浩、袁明轩等人一听,立即改口喊道:“三皇子——三皇妃——三皇子——三皇妃——” 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双双赢了北狄太子和北狄公主,大夏朝臣本就扬眉吐气、与荣有焉,看到北狄太子和北狄公主落荒而逃,听到几个年轻人的兴奋的呐喊声,大家的情绪也跟着释放出来,一起欢呼着:“三皇子——三皇妃——三皇子——三皇妃——” 钟天媛、周欣兰等秀女,早就被百里和治突然展示的高强武艺迷倒了,此时她们看向百里和治的眼神,多了敬仰和沉醉,不过她们只是跟着高喊“三皇子”,并没有喊“三皇妃”。 卢公公一副十分舒坦得意的样子,他心里美美地想着:“咱家早料到这样,三殿下的杀招还多着你,你们就等着迎接一个一个惊喜吧。” 帝后和端王夫妇站在泰和宫正门,看着群情激昂的样子,大家脸上都露出自豪地笑容。 永昌帝还说:“端王,你说,让治儿领兵收复燕州和崇州,是否可行?” 端王谨慎且肯定道:“拓跋焘脚筋手筋都断了,太子之位肯定保不住,北狄势必陷入储君之争,其他五位皇子都是野心勃勃,可惜才智有限,北狄已不足为患。” “治儿,治儿,竟然给朕一个这么大的惊喜,以往都是朕忽视他了。”听了端王的分析,永昌帝握住钟皇后的双手,激动地说着兴奋的话。 钟皇后也很兴奋,但是她还是记得,今夜的功劳,首先是北宫千宁:“皇上,今夜首先是宁儿赢了北狄公主,这都是索王妃教女有方。” “没错没错,宁丫头真是连连给人惊喜啊。”永昌帝同意钟皇后的看法,然后突然说道:“哎呀,不好了,昨日玄凌子大师还说,宁丫头还受着伤,不宜带伤成亲,成亲的日子最好往后推迟。” 帝后和端王夫妇一边在商讨家国大事,一边说着儿女亲事。 身为状元郎和翰林院编修,温鸿更是明白,今夜三皇子和北宫千宁赢了比试的重要意义,欣慰之余,他也很想高呼祝贺她,他更加心疼北宫千宁,因为北宫千安弹奏《十里埋伏》耗费了太多心神,后背离开的伤口还未处理。 更重要的是,温鸿还发现,北宫千宁似乎情绪不太对,照理说赢得了挑战,她不仅为大夏国挣得荣誉,也为自己正了名,打破了她才艺不精的不利传闻,可她为何看起来无比酸楚? 发现北宫千宁情绪不对的,还有百里和治,他看到北狄使臣消失在台阶下时便回头寻找北宫千宁,却发现她正慢慢走向他,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而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跟在她身后的采薇,则是手足无措。 百里和治快速走过去,一把扶住她双臂,担忧道:“宁儿,为何不高兴?先让太医院医女帮你处理一下后背伤口吧?” “殿下——”北宫千宁猛地抱住百里和治,然后呜呜大哭起来:“殿下,宁儿错了,宁儿错了,宁儿大错特错——” “宁儿,发生何事了?”百里和治吓了一跳,这刚刚打败了北狄公主和北狄太子,正是大家高声庆祝的时候,怎的哭得这么伤心? 百里和治的话没有起任何作用,北宫千宁哭得更伤心,她紧紧抱着百里和治,好像担心他会离他而去一样:“殿下,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宁儿,你没有错,你做得很好,错的是拓跋兄妹。”百里和治不知道,在这之前的北宫千宁,是否曾经这样伤心欲绝的哭过,他忘记了她所有的一切,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安慰怀中莫名伤心的美人。 终于,大家也发现了不对劲,欢呼声逐渐静下来,然后大家慢慢围过来,询问青阳郡主怎么了。 可是北宫千宁哭的越来越伤心,哭得是肝肠寸断,把大家而看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百里和治以为北宫千宁担心他的安慰,便宽慰道:“宁儿是不是担心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刚刚你也看见了,我的武艺比拓跋焘要高明,便是两个拓跋焘,也打不过我……” “殿下……殿下……”想到百里和治忘记了前尘往事,北宫千宁哭得更是稀里哗啦。 北宫千宁之所以伤心欲绝,是因为想起了前世的时候,大皇子阴谋得逞,她和百里和治的婚约被取消,继而被赐婚给大皇子,她在羞愤和绝望之下,从天目峰顶上跳崖自尽。 今夜见识了百里和治的高强武艺后,北宫千宁突然发现,前世自己太过自私,紧紧因为自己感觉羞愤和绝望就跳崖自尽,那时候她压根就没想过,百里和治是否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若是前世的百里和治,也像今生一样身怀绝技,他有能力跟大皇子斗,那么事情也就不会像后来发展的那样,走到国破人亡那一天。 所以说,她错了,北宫千宁伤心的发现,前世是她错了,她错在胆小怯懦,她错在消极自卑,她错在目光短浅,她错在不珍惜生命,连带着三皇子、钟皇后、母亲、继父、哥哥,乃至整个百里皇族,都因她而丧命。 前世,她是罪人,是引发大夏国破人亡的罪人,北宫千宁为自己感到羞耻,为自己感到伤心,也为自己赶到愤怒,可是偏偏在这个无助的时候,唯一的知情人百里和治,还被苏恬所害,忘记了前尘往事,不能与她分担忧愁,她越想越觉得孤单,越想越觉得凄凉。 这时,索飞瑶到了自己女儿身边,她也搞不明白女儿哭泣的原因:“宁儿,怎的哭得如此伤心?三皇子武艺高强,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北宫千宁的身子原本就还虚弱,在弹奏了激越的《十里埋伏》后,加上一时的伤心欲绝,还没来得及回答母亲的问话,竟然就晕倒过去了。 “宁儿——” “妹妹——” “青阳郡主——” “宁丫头——” “表妹——” 好多声音同时惊恐响起,大家纷纷叫唤着北宫千宁。 百里和治抱紧了北宫千宁,把一边把她抱着往原先那个椅子走,一边大叫着:“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早就候在一旁,早就想给北宫千宁处理后背伤口,只是她坚持着先看三皇子跟北狄太子的决斗,眼下看见北宫千宁哭得晕过去,太医心中就明白了大约是什么原因。 果然,太医在诊脉后,立即就有了结果:“青阳郡主忧思过度,加上伤病体恤,需要好好静养。” 接着,太医建议把北宫千宁移到泰和宫内,让医女及时给她处理后背的伤。 永昌帝立即命人散去,然后让百里和治把北宫千宁抱进泰和宫内。 端王和索飞瑶、北宫千安、索初浩、索云岚、唐可佳和温鸿等人,自然是留在殿外候着。 其他朝臣和秀女,则意犹未尽地离开皇宫,不过他们一路上都觉得十分,为何赢得了挑战,三皇子也展示了高强武功,青阳郡主还哭得这般伤心欲绝? 崩溃 北宫千宁原本因为凤女的身份,就深得太后和永昌帝等人的喜爱,今晚的国宴上,她又是凭借敏锐的判断和过硬的才艺,连赢两局挫败了拓跋名姬无耻的挑战,知道她因为伤口裂开和哭泣,哭得晕倒过去,宫里头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太后本来没有参加宴会,但是拓跋名姬提出挑战后,便有人给太后传话,把泰和宫宴会的情况,说给太后听。 拓跋名姬的挑战要求无耻又无赖,太后哪里还坐得住?于是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拓跋名姬举起匕首要自杀的时候,赶到了泰和宫。 看到北宫千宁以一曲激越富有杀气的曲子,逼得拓跋名姬举刀自杀,太后心里好高兴的啊,然而,还不等她露面祝贺北宫千宁,百里和治居然向身经百战、狡猾狠辣的拓跋焘挑战,太后吓得都不敢出声了,只能站在外围,紧张地注视着挑战的进行。 “快,快把宁儿送到寿康宫养伤。”太后跟着走进泰和宫,边走边下懿旨。 不过这一回,太后的打算是落空了,便是索飞瑶,也没有争得过百里和治。 因为百里和治的理由是:“皇祖母,宁儿心中,显然是有很多话要跟孙儿说,住在宫里不方便,住到端王府也不方便,还是让孙儿带她回府吧。” 太后刚才是亲眼看到北宫千宁失控的哭泣的,她想,算了,小辈们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反正现在她也知道,三皇子是个有能耐的,定能护宁丫头周全:“好吧,那就让治儿带回你王府吧,索王妃想女儿的时候,再过去三皇子府。” 索飞瑶很想把女儿带在身边,可是女儿和三皇子的成亲日子延后,按照永昌帝的圣旨,女儿就得继续以三皇子伴读的身份,住进三皇子府,现在又有太后的懿旨在,她哪里还敢说什么? 自己生的女儿,自她从康州回来后,索飞瑶就觉得,她这个女儿,好像已经不完全属于她了。 端王最是了解索飞瑶的心情,他轻轻抱住她,轻声安慰道:“瑶儿放心,在治儿那里,宁儿很受宠的。” 想起刚才女儿陷入癫狂一样的哭喊,索飞瑶叹了一口气,女大不由娘啊,不过她还是记得一件事:“过几日就是宁儿及笄的日子,妾身觉得,应该在北宫家的侯府举办及笄礼。” 永昌帝也很体会索飞瑶的难处,便爽快同意:“那是自然,毕竟宁丫头是在你们自己的小家里长大的,及笄礼就在景宁侯府举办,至于侯府扩建的部分,都是用围墙暂时围住的,不影响侯府办事情。” 钟皇后也同意永昌帝的决定:“索王妃,你们北宫家从未举办过宴会,人手可能也不够,要不然哀家从宫里派些人帮忙?” 索飞瑶笑道:“谢过皇上和钟皇后,景宁候府新买了一批下人,管家已经把他们训练地差不多了,应付宁儿的及笄礼应该不成问题。” “既然如此,那哀家也放心了。”太后听了也觉得满意,然后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听说端王和索王妃住王府十日,住景宁侯府十日,那纯贵太妃怎么办?” 北宫千安大着胆子笑嘻嘻道:“回太后娘娘话,贵太妃祖母会跟我们一起去侯府住。” “真的?”太后显然吃惊不小,因为纯贵太妃愿意出宫居住,已经算是不简单的一件事情,如今竟然跟着儿子,一起住进那景宁侯府,这到底和不和礼数啊? 永昌帝明白太后的顾虑,便解释道:“侯府原只是索王妃母子三人的家,端王住进去也不算是入赘,纯贵太妃一起过去住十日,也谈不上逾矩。” 钟皇后是造成索飞瑶母子三人悲剧的罪魁,现在有机会替索飞瑶说话,她自然不会浪费掉:“是本宫对不住索王妃母子,如今端王和索王妃顾及两边的儿女,在两府之间轮流过日子,本宫觉得安排甚好。” 再次让钟皇后想起旧事,大家便不再作声,这时,医女也已经帮北宫千宁处理好了伤口,百里和治已经抱起依然昏迷的北宫千宁,大家便也各回各家,不过永昌帝还是派了一对禁卫军,专程护送北宫千宁回三皇子府。 索飞瑶和端王一直跟在百里和治身边,一起走到皇宫门口,看着三皇子府的马车离开后,她才登上端王府的马车。 端王府宽敞奢华的马车内,端王拥着索飞瑶轻声安慰:“瑶儿别担心,明日咱们就搬去景宁侯府住,然后本王陪你去三皇子府看宁儿。” “嗯。”索飞瑶靠在端王怀里,心里七上八下的,今晚对她来说,真是一个心惊肉跳的一晚,先是女儿展示了惊天的聪慧和才艺,再是女儿抱着三皇子哭得凄楚彷徨的难过劲儿,这一幕幕回想起来,索飞瑶只觉得自己都不认识女儿了。 端王最是了解索飞瑶的人,少年时候的相知,青年时候的相惜,眼下中年时候的相伴,不需要开口问,他就能知道索飞瑶想什么:“瑶儿,宁儿去康州的这近一年时间里,经历了战场的厮杀,她迅速地长大了,眼界和胸襟都开阔大气了,心里装着的,不仅是小家,还有大家,你就把这看成是凤女天下行走的经历吧。” “天下行走?”索飞瑶是首次听到这个说法,她从端王怀里钻出来坐直了身子,一脸不解地看着端王问。 端王解释道:“上天选定某个人担当大任,必定会对他进行历练,玄凌子大师如此。再想想三皇子,他因为结巴问题,自小不得志,但是上天给他开了另一扇门,让他学会了高强武功和强悍做派。宁儿她,也应该如此。” 索飞瑶身为晋阳侯府嫡长女,聪慧和见识是没话说的,经端王一解释,她顿时坦然了:“不经风血,哪来梅香?” “瑶儿一点即通,本王喜欢。”端王重新把索飞瑶搂进怀里。 “王爷又取笑瑶儿了。”索飞瑶忍不住娇羞地笑了,得夫如此,幸甚至哉。 端王低头轻吻了一下索飞瑶额头,感觉十分满足,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至于侯府的开府宴,等宁儿醒来再问问她的意思吧。” 索飞瑶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她的宁儿说过,景宁侯府开府宴,由她这个即将及笄的女孩来操办,女儿要向众人证明,她虽然没有参加过任何社交宴会,照样能够成功操办一场盛宴。 端王说得没错,女儿有自己的心思和计谋,女儿真的长大了,那就给她机会证明自己吧,索飞瑶觉得,女儿应该不会令人失望。 * 三皇子府,卢公公已经派人先回去做准备,在端王府呆着的锦姑和彩蝶等人,也忙着赶回三皇子府。 当北宫千宁到达时,已经都已准备就绪,凝香堂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殿下,郡主不是赢了北狄公主吗?怎么又哭晕过去了?”知道北宫千宁赢了拓跋名姬,赵嬷嬷对北宫千宁是越发的喜爱和敬佩,可是听说她哭得晕倒过去,她既心疼又担忧。 锦姑、彩蝶采薇帮北宫千宁洗浴时,百里和治一直坐在凝香堂里等着,可惜直到洗好,北宫千宁都没有醒过来。 张太医提议:“郡主连番受伤受累,情绪波动很大,只怕夜里会发烧,最好备着退烧汤药。” 彩蝶主动承担这个责任:“主子,属下就在外头亭子里煎药,万一夜里郡主真的发烧,也可立即服用汤药。” “好,你们也都下去休息,本王就在这陪着她。”想起北宫千宁在泰和宫前失控的哭声,百里和治和不放心,决定守在北宫千宁床前。 赵嬷嬷、锦姑等人直到多说无益,便退了下去,不过锦姑和采薇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外间歇下。 半夜时分,北宫千宁竟然发起了高烧,还开始说起胡话:“殿下……宁儿错了……宁儿真的错了……宁儿不应该跳崖……” 百里和治一边叫人,一边忙着安慰北宫千宁:“宁儿,你没有错,你做得很好。你没有跳崖,是媏怡把你推下悬崖的,宁儿不要责怪自己。” 哪知北宫千宁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双目紧闭、满脸通红,胡话越说越激动,竟然又是哭叫起来,满脸都是泪水:“殿下……宁儿太自私……宁儿太胆小……宁儿辜负了你……宁儿罪不可恕……” 锦姑和采薇已经叫来了张太医,可是看到北宫千宁哭得很揪心的样子,强行给她喂了退烧药之后,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百里和治抱住陷入癫狂状态的北宫千宁,不断哄着:“宁儿,你没有错,你不是罪人,你不是罪人,你没有错。” 可惜百里和治忘记了以往的事情,也不能“对症下药”地安慰北宫千宁。 此时的北宫千宁,看起来十分痛苦,好像被什么恶梦缠住一样,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说的胡话越来越离谱:“殿下……杀掉苏玉海……不要同意大皇子赐婚……灭了北狄和东胡……” “殿下,这——”张太医平日在王府里,只是治病救人,听了北宫千宁惊人骇俗的话后,顿时吓得哆嗦起来。 听到北宫千宁这种决然的话语,百里和治确信,他俩之前一定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他立即吩咐:“张太医先到外头歇着,把卢公公叫来。” 卢公公并未离去,他一直就在屋檐下坐着休息,听到召唤立即走进屋内。 屋内的人,都是百里和治的手下,百里和治便同时询问几人:“郡主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应该是以前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可为何不见你们提及?” 卢公公、锦姑和采薇三人迅速回答:“属下早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百里和治呆住了,竟然还有锦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那到底是什么? 小哥哥 “小哥哥,小哥哥……”突然,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的北宫千宁,又突然发出呢喃的声音。 百里和治耳朵很灵敏,一下就听清楚了“小哥哥”三个字,他风一般跑到内室北宫千宁床前,双眸像利剑一样闪着寒光。 卢公公和锦姑等人在,看见百里和治发疯一般向室内冲去,早就识趣地退出门外。 知道屋内再无别人,百里和治轻拍北宫千宁的脸,厉声问道:“说,小哥哥是谁?” 北宫千宁刚喝下退烧药不久,人还是迷迷糊糊的,感觉脸被拍疼了,她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吃力地抬起一点眼皮,好像看见头顶一个黑影。 北宫千宁看不清楚黑影是什么,但是那团黑影有着她熟悉的味道,她好像闻到了可依赖的对象,便抬起双手,抱住那团黑影,嘴里依旧呢喃着:“小哥哥,小哥哥别怕……宁儿陪你玩儿……宁儿会……嫁给你……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宁儿都只想嫁给你……” 百里和治怒了,他扯开北宫千宁八爪鱼一样的手,固定在她的头顶,继续狠厉审问她:“快说,小哥哥是谁,你只想嫁给谁?” 百里和治这是要气炸了,若不是北宫千宁发烧,他还没有机会知道,他的这个赐婚的未婚妻,心中居然还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连卢公公和锦姑都不知道的天大秘密。 北宫千宁抱不到熟悉的气温的黑影,她虽然神志不清,却也知道挣扎着,要挣开百里和治的双手:“还我小哥哥……我要小哥哥……我要小哥哥……” 北宫千宁本就生得娇媚,此时因为发烧满脸通红,在灯影下呈现出一股迷人的媚色,她吃力挣揣而蠕动的娇躯,更是散发着致命的媚态。 “快说,你的小哥哥是谁?”素日节制惯了的百里和治,面对未婚妻的绝世美色,有些保持不住,他更加恼怒于她的心中藏着别人,忍不住低下头,下巴几乎抵着北宫千宁的下巴问。 昏昏沉沉的北宫千宁,再次闻到熟悉的问道,再次高兴地叫唤着:“小哥哥,别走,小哥哥,陪陪宁儿好不好?” “你。”百里和治气急了,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北宫千宁娇艳欲滴的红唇,以惩罚她嘴里叫唤着别人的名字。 半梦半醒中的北宫千宁,感觉到熟悉的味道,立即兴奋的给予回应,用不多的力气回吻着百里和治,嘴里还发出满意的嘤咛声。 嗯?居然亲嘴也一点儿不生疏,一定是亲过不少次!想起北宫千宁梦呓着的小哥哥,百里和治判定,北宫千宁一定跟小哥哥亲过嘴,怒气从心里更加炽热的冒上来,百里和治吻得越发凶狠,好像是惩罚北宫千宁一样。 北宫千宁本就没有什么力气,被百里和治凶狠亲吻,一下就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被怒气和媚态双重冲击的百里和治,不知不觉就一路向下亲吻…… “痛……”北宫千宁皱着眉头,娇娇地发出一声抗议。 百里和治瞬间清明过来,他及时收手,帮北宫千宁整理好衣衫和头发,帮她掖好被子,才走出屋外去。 “叫陆宏到书房来。”百里和治避开屋外众人的视线,丢下一句话后,就朝自己的凝晖堂走去。 大家自然知道,他们三皇子这句话,是对卢公公说的,大家便识趣地各忙各的去。 卢公公快差人去通知陆宏,锦姑和采薇则进入室内看北宫千宁。 看到北宫千宁双唇红肿、脸色红得吓人,锦姑和采薇都吓了一跳,两人急忙弄来湿毛巾,要帮她擦手臂敷额头。 突然,采薇大叫道:“哎呀,郡主的脖子被蚊子咬了。” 锦姑感觉奇怪:“过了中秋了,哪里还有什么蚊子?” “不信你看看,还肿了呢。”采薇显然被吓着了,郡主如今不仅仅是准三皇妃,还是宫里三巨头看重的凤女,若是她们照顾不周,定会受到严重责罚。 锦姑急忙查看起来,看到北宫千宁脖子暗红色的痕迹,她也吓了一跳。 再慢慢扯开北宫千宁的衣领,锦姑发现她娇嫩的胸口,还有好几处暗红色痕迹,锦姑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即埋怨起来:“郡主还昏迷着呢,主子也不知轻重。” 采薇后知后觉,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张俏脸立即微微发热起来:“郡主,郡主不是发烧吗?主子怎么还……” “郡主生得美,主子忍了这许多年,也是忍得很辛苦的。”锦姑微微叹息道,然后又说:“刚刚卢公公说,主子和郡主的婚期,是要推迟了。” 采薇也觉得可惜:“主人养了郡主十年了,好不容易等到现在,谁知郡主又连连受伤,媏怡公主和季明媚真是太可恨的。” “谁说不是呢?郡主已经这么可怜了,临了还遭这份醉。”锦姑说着说着,眼睛就湿润了,照顾了北宫千宁十年,锦姑是把北宫千宁当成女儿看待了,自是心疼不已。 凝晖堂书房里,陆宏已经被叫来,百里和治背对着他下令:“即刻去查跟郡主有关的男性,尤其是找一个被她称为小哥哥的人。” 陆宏嘴角一抽:“殿下,那日你失忆后,不是让属下把往事都仔细说给您听了吗?” “可你们没有说过小哥哥这个人,说明你们差得不够彻底。”百里和治神情冰冷,语气寒彻:“你们都说本王自小就养着她,难不成同时还养了一个小白脸?” 陆宏噤若寒蝉,他最怕他这位主子生气,别看他素日冷冷清清、与世无争,拿只不过是他的伪装,真正的他,是一位强硬森冷果决狠厉的硬茬子。 “属下即刻去查。”陆宏不敢怠慢,连夜开始探查“小哥哥”。 陆宏离开后,百里和治又吩咐卢公公:“你跟管家说,从明日开始,如有人到王府探望她,一律都放进来,本王倒要看看,到底谁是她的小哥哥。” 她?殿下这是连准王妃的名字都不屑于提了吗?卢公公立即吓得腿软:“殿下,今夜您在泰和宫展露了武功,只怕明日会有很多秀女前来自荐枕席,王妃若是知道了,她会伤心难过的。” “她还不是王妃,就许她心里有小哥哥,难道不许本王多认识几个秀女?”百里和治觉得,连卢公公都能提北宫千宁说话,证明北宫千宁真的很有一手,不知何时都把他的手下值得服服帖帖的。 卢公公吓得跪下去陈情:“殿下,锦姑她们从未离开郡主半步,她不可能私下认识哪个男人,郡主也是凤女,太后和帝后都十分看重她,您还是别冲动,免得日后后悔来不及。” “你愿意跪就跪着吧,她是凤女又怎样?本王也不是非她不可。”百里和治没想到,跟了他十多年的贴身太监,居然为了北宫千宁而向他下跪,他心中的怒火更盛了,说完径直回寝殿睡下。 卢公公哪里还愿意跪着,他立即招来几个心腹,让他们传话下去,让大家明日以后,都注意不要让进府的秀女们有靠近殿下的机会,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就给她们制造些混乱和难堪。 次日天亮后不久,果然就有国舅爷府前来递帖子,说是想进王府探望为大夏国立功的青阳郡主。 下人们都就得了明示,所有人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提防进来的女人靠近他们三皇子。 其实不用卢公公提示,三皇子府上上下下的人,自从得知北宫千宁是凤女后,早就从原先的轻视,变成了重视,后来看到她在选妃大考中连连获得第一名,对她又多了一分敬重,昨夜又得知她以不可思议的聪颖和精湛的才艺,打败了北狄公主的挑战,大家对她更是视若神明。 “得凤女者得天下,绝不能让别的女人破坏了她和殿下的关系。”这是三皇子府众人的共识。 先到达王府的,是新晋国舅爷钟俊达夫妇、嫡长子钟泰清、嫡长女钟天媛。 钟家一家人一脸喜气,令王府属臣和下人们都有些不快,他们准王妃还伤着病着呢,钟家一家如此高兴真的好吗?他们不是来看望郡主的吧? 果然,等见过礼后,钟俊达不提北宫千宁的伤势,而是先关心百里和治:“三殿下昨夜一展雄风,战胜了北狄成名多年的战神,此乃一鸣惊人之举啊,从今往后,大夏国再也没人看小看殿下。” 钟夫人李氏和嫡长子尚未说话,钟天媛立即扭腰摆胯娇娇弱弱的走上前,她先是无限娇羞地看了百里和治一眼,然后用无比娇柔的声音祝贺道:“媛儿恭祝表哥——” “嘿咻——”卢公公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道:“哎呀,不好意思,昨夜郡主发高烧说胡话,殿下一直不眠不休地照顾着,杂家也跟着着了点儿凉,突然就打了个喷嚏打扰了各位,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钟夫人李氏很老道,压根就不受卢公公影响,她得体地微笑着说:“无妨。” 李氏立即转向百里和治说:“殿下,舅母知道你王府里侍女少,今日便带了媛儿过来,让她帮你照顾青阳郡主。” “那个,钟夫人,钟小姐身份尊贵,怎好意思让她做伺候人的事儿呢?”卢公公记得都冒汗了,昨夜在泰和宫外,听青阳郡主哭得那么肝肠寸断,她定然是爱极了三皇子,如今三皇子似乎对她有误会,此时若是钟天媛住进王府,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哪知百里和治说道:“也好,表妹就留下来照顾郡主吧。” 钟天媛大喜,顿时忘了装娇羞,她迅速行了个屈膝礼,且大声说道:“谢谢表哥。” 钟俊达夫妇和钟泰清亦都惊喜万分,他们都想着,三皇子果然还是明理之人,知道外家的重要性。 卢公公和其他下人则都成了苦瓜俩,他们内心皆哀叹:“殿下啊殿下,您是不是糊涂了,青阳郡主刚刚立了大功,现在正躺在床上半梦半醒,您却让表妹钟小姐住进王府,钟小姐哪比得上青阳郡主?钟小姐好像还答应做四皇子的妃子了呢。” 离开 被允许留在王府照顾北宫千宁后,也不见钟天媛询问任何北宫千宁的伤势,相反的,她竟然直接站在百里和治身边,连自己位置也没坐回去。 这时,门房处再传来消息,说是又有人进王府了。 照理说,王府有客人来了,钟俊达一家就应该告辞了,可他们一家人居然大刺刺的就坐在花厅里,一点儿也没有要来的意思。 钟俊达夫妇这番做派,是在尚未出门前,在自个家里就已经想好了的,他们一是欺负三皇子没有待客经验,二是摆出三皇子舅父舅母的半个主人架势。 而钟天媛被留在王府,这是他们的意外之喜,这会儿他们坐着不动,就是让别人看见,三皇子对自己舅父一家对表妹是另眼相待的,别的人在身份上已经输了几分。 这第二波到达三皇子府的,是国子监祭酒呂德越的夫人墨氏和女儿吕欣然。 墨氏和吕欣然见到国舅爷一家,显然有些失望,因为她们觉得自己已经够早的,哪知钟家还更早起。 咦,那个钟天媛怎么回事?她为何站在三皇子身份?三皇子不是不近女色吗?三皇子之前不是不跟钟家亲近吗?看来三皇子是转性子了。 想到钟天媛可能已成为三皇子侧妃人选,墨氏立即拉着女儿的手,把女儿往三皇子面前推:“三殿下,昨夜听说您击退了北狄太子,为大夏国立下大功,欣儿担心殿下伤势,她可是彻夜未眠,早早的就——” “娘。”吕欣然娇娇柔柔地喊了一句娘,打断了墨氏的话,然后自己跟百里和治说:“让三殿下见笑了,母亲她就是爱取笑人。” 百里和治看着吕欣然,并未听清她说了什么,他在想,呂德越的儿子是别的皇子的伴读,他有没有可能是北宫千宁的小哥哥?今日墨氏没有带儿子前来王府,不能让他窥探真相,真是太可惜了。 没听到百里和治出生,吕欣然并未气馁,她锲而不舍道:“上次前来王府拜访,未曾见到殿下,欣儿——” “吕欣然,你是不是搞错了?上次我表哥让你进王府,又不是他自己要见客,那是北宫千宁在接待客人。”钟天媛一听吕欣然的话,十分不舒服,便毫不犹豫地分辨起来。 钟夫人李氏也毫不示弱,立即加入分辨的队伍:“是啊,三殿下之前从未接待客人,吕小姐真是想多了。三殿下是我们钟家的外甥,我们钟家最清楚他的为人。” 墨氏很看不惯李氏的做派,但是想到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入三皇子府,她岂能这么容易就放弃呢?于是她把话题转到钟天媛身上:“本夫人看钟小姐一直站在三殿下身边,不知钟小姐……” 钟俊达夫妇假装听不见,钟泰清不会掺和夫人小姐之间的谈话。 钟天媛则是心中十分得意,可嘴上说的话却十分谦虚:“王府人手不够,表哥便让我留下来帮忙,都是一家人,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百里和治神色一变,是这样吗?他怎么觉得不对劲啊? 卢公公心中冷哼道:“好你个钟天媛,掐头去尾的话,说得好像是那么回事一样,还真能欺骗人。” “哼,都是一家人?我看未必吧?之前三皇子还一文不值的时候,钟小姐在漪兰轩可是接受了四皇子的邀请,跟他同桌吃饭;现在三皇子一鸣惊人了,你们钟家就说跟三皇子是一家人了,此等趋炎附势的墙头草,怎么好意思说勉为其难地帮助王府?说得好像三皇子府还要依仗你们钟家才有饭吃一样。”突然,一个醇厚的声音,一边走进花厅,一边说着尖酸刻薄的话。 “什么人胆敢在王府放肆?”钟天媛怒喝一声。 “前太傅周修明,皇帝的老师。”进入花厅的,是前太傅周修明,也就是周欣兰的祖父,更在他身后的,还有儿子周鸿飞夫妇、孙女周欣兰。 来者身份不凡,但是百里和治也只是平淡说道:“周太傅请坐。” 周修明也不在乎,带领家人在钟家下首坐下,然后看着钟天媛问道:“钟小姐对老夫呵斥,请问钟小姐是以什么身份发话?” 李氏是国子监祭酒夫人,才学和见识也是不俗的,她瞬间听明白了周太傅的意思,立即接着说:“钟小姐说王府人手不够,三殿下便让他留下来帮忙,钟小姐还说都是一家人,她只好勉为其难留下来帮忙。” “哦,请请恕老夫无礼,敢问三殿下,是否真有其事?”周太傅仗着自己做过先帝帝师,虽然百里和治展露了实力,周太傅依然不把他当回事。 百里和治倒是不介意这个,他正好需要人挑钟家的刺,便实话实说:“也对,也不对。是钟小姐想留下来照顾郡主,本王看郡主伤势和情绪都太好,便同意了。” 周太傅乐了,好整以暇地看着钟家人。 钟家人和钟天媛的假面被揭开,一时间无话可说。 李氏和吕欣然则十分解气,母女俩对视一下,意思只有她们才明白,那就是,钟天媛并未得到三皇子侧妃之位。 周欣兰仗着先前得到钟皇后邀请参加赏花宴,便拿出来套近乎:“听闻三皇子府宫女很少,是因为三殿下不喜宫女伺候,若是三皇子府真的缺人手,钟皇后应该让内务府派人下来,钟皇后甚至也亲自派人下来,只是兰儿在进宫参加赏花宴时,并未听到钟皇后提及。” 这话说的,好像她周欣兰跟钟皇后关系很铁,好像钟皇后十分看重她、什么话都跟她说一样。 周太傅立即接着说:“钟小姐倒是越过钟皇后,管起三皇子府的事情来了,只不知钟小姐是以什么身份管王府的事呢?奉太后懿旨管理三皇子府的青阳郡主可否知道此事?我大夏国讲究尊卑礼数和孝道,不知钟小姐占了哪条?” 钟天媛和吕淑然都没有被钟皇后邀请参加赏花宴,她俩听了周欣兰的话之后,立即抢着怼回去。 钟天媛一脸嘲讽,可说话还是努力保持温柔:“周小姐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很得钟皇后看重一样,可是听说你在芝兰宫宴上难为青阳郡主的事,钟皇后可是很有意见的。” 有人踩钟天媛,吕欣然及时抓住机会加入战斗:“那日钟皇后举办赏花宴,娘娘自己也说明了,是专门替青阳郡主做脸,周小姐也不过是去做个陪衬,芝兰宫宴上你不念娘娘的恩情,对青阳郡主横加指责,周小姐还好意思提那日的赏花宴吗?” 周欣兰母亲裴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笑笑道:“我们家兰儿确实年少无知,做了一些令皇后娘娘为难的事情,但是她知错就改,她早就像亲自向三殿下和青阳郡主赔罪,这不,一大早上的,听闻三殿下得空见客,她便拉了我们长辈陪她前来赔罪。” 周太傅很满意儿媳这番话,他适时地加以肯定:“没错,谁家孩子都有犯错的时候,就是当年先帝爷,也曾经惹得自己父皇母后生气,但是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孙女有改错之心,老夫十分乐意陪她前来王府赔罪。” 钟家被周家和吕家磋磨了好一会儿,钟俊达再也忍不住,便奋起反抗:“错了也是错,怎么赔罪也抹杀不了这段劣迹。我们钟家是三皇子的外家,帮助自己外甥是天经地义,好说占什么礼数,血缘关系便是礼数。” 钟俊达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周家和吕家倒是一时间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这时,王府下人又来报,说是又有几位秀女在家人的陪同下,前来王府拜访。 百里和治瞬间觉得头都大了,钟家、吕家、周家只见的唇枪舌剑、互相拆台互相倾轧,已经够他头疼了,再来几家的话,他还怎么活? 再说了,这些拜访王府的人,似乎多是带着秀女来,并没有带什么公子,他想探知哪个是北宫千宁的小哥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卢公公早就很不耐烦了,他悄声提醒百里和治:“殿下,差不多得了,咱家担心惊扰了郡主养伤。” 卢公公想说,是担心郡主醋意大发,但是众人在场,他还是不敢使用那个词。 此时的北宫千宁,已经醒了小半个时辰了,只是为了不影响她的情绪,赵嬷嬷和锦姑等人,并未把前院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但是醒来之后的北宫千宁,发现自己是住在三皇子府时,她已经萌生了离开王府的想法。 北宫千宁决定离家三皇子府有几个原因,原因之一是,这次婚期的推迟,让她猛然发现,自己应该多陪陪家人,要不然以后成亲了,再跟家人团聚就难了。 原因之二是,她总是住在王府里,不方便开展社交活动。她现在贵为准王妃和郡主,可依旧有人敢对她不敬,就是因为她的娘家不够强大。 原因之三是,她自己还不够强大。虽说在古代社会里,女人是依靠男人或者,但是她可不这么想,靠男人是靠不住的,她从未想过要一辈子依靠三皇子,她想做的,是让自己变得强大,做一个能够跟三皇子并肩作战的女人。 吃过早饭后,北宫千宁便让人去找百里和治。 锦姑看瞒不住了,便把花厅发生的事,详细说给北宫千宁听。 北宫千宁胸口一窒,该开的还是来了,在这古代社会,一个皇子想要只娶一个女人,还真是天方夜谭。 “郡主,您别着急,殿下心里是看重您的,就算他现在失忆了,他依然对您很好。殿下见客也不代表他有什么想法啊。”赵嬷嬷猜想北宫千宁可能不高兴,便使劲安慰她。 “他对我好就行了吗?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与人共侍一夫我做不到!”北宫千宁心道,失忆正好是考验三皇子的绝好时候,他把她养大,她也应该给他选择的机会,而不是一直霸占着他,若是今生他需要她一个人平陪伴,她自然好好待他,如若不然,她只能做他事业上的同伴。 这个想法,早就在北宫千宁心里形成了,现在正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北宫千宁吩咐锦姑:“我们马上离开王府。” “郡主三思啊,郡主您等等啊。”赵嬷嬷吓呆了,立即撒开退跑去找百里和治。 晋封 说要离开三皇子府,北宫千宁却不会让钟天媛等人计谋得逞,重活一世,她不会把三皇子拱手让人,她是想趁着他失忆的时候,对他做个考验,却不能不防着那些心思不纯的秀女。 “锦姑,传本郡主令。”北宫千宁正襟危坐着发号施令,她这般郑重说话的,还真是第一次。 “请郡主吩咐。”锦姑和采薇彩蝶果然肃然起敬,纷纷跪下领命,若是在以前,她们三个暗卫对北宫千宁只是听命行事,现在得知她是凤命之身,她们除了惊诧于三皇子的先见之明,就是对北宫千宁有了誓死守护的决心,这会儿终于看到北宫千宁摆出主子的架势,三人都是心潮澎湃。 凝香堂只有心腹之人才能进来,也就是说除了她和百里和治来两位主子,女的只有赵嬷嬷、锦姑、采薇和彩蝶才能进来,她也不怕别人偷听到,便直接吩咐道:“一会儿本郡主离开王府后,你们就找人散播消息,说钟天媛借口三皇子府下人太少,她要留下来照顾本郡主,可是今日王府一个时辰了,却不见她问过本郡主的伤势,只是一直紧跟在三皇子身边。” 锦姑三人一听,眼睛顿时打量:“郡主,你终于开窍了,我们还以为你不在乎呢,那个钟天媛真是脸皮厚,她——” “本郡主从来就不是良善之人,怎会把三皇子拱手相让?”北宫千宁眼神有些凌厉。 北宫千宁这样厉害的眼神,看得锦姑三人有些心悸,却更加欢喜,因为这么多年来了,她们看够了北宫千宁被人欺负,她们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别人只有被她们郡主欺负的份儿。 锦姑领命而去,叶山明和潘勇明已经准备好马车,此时已经领着郡主侍卫来到凝香堂,跟在采薇彩蝶身后搬东西。 凝香堂里的东西不少,但都是百里和治替她置办的,但是那一大排的华贵衣衫,就相当的可观,但是她只带走自己带来的东西,几个侍卫一拎便了事,然后主仆一干人,浩浩荡荡地朝王府大门走去。 花厅里,百里和治已经得到消息,他飞跑而来,在半路截住了北宫千宁:“宁儿,你醒了?你为何要离开王府?” 北宫千宁福了福身,得体微笑道:“殿下,景宁侯府即将开府,我已经答应母亲,帮她操办开府宴。另外,我十五岁生辰也准备到了,母亲要求要在侯府举办及笄礼,毕竟那里是我成长的地方。” 这些也是百里和治知道的事情,他虽然觉得北宫千宁离开王府的时机不对,可是他竟然找不出挽留她的理由,最后,他只好靠近她耳边,低声说道:“宁儿,是不是因为本王接见客人,让你不高兴,你才——” “殿下。”北宫千宁故意提高音量笑道:“您身为当朝皇子,开门迎客是理所应当,殿下能够一改往日的隐忍,宁儿也替你感到高兴,宁儿希望王府吉星高照、紫气东来。殿下有客人,宁儿就不打扰殿下招待客人了,宁儿告退。” 不对劲,很不对劲,看着北宫千宁得体大方的微笑,百里和治却觉得有一种疏离的感觉,他不记得以往两人关系有多好,可是此时此刻,他明确的感觉到对方在远离自己。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百里和治很是纳闷,照理说他堂堂当朝嫡皇子,哪个秀女不挖空心思要成为他后院的女人,但看这半日涌进王府的秀女,就有十五个之多。 可是这个北宫千宁,这个赐婚的王妃,居然敢在这个时候离开王府,她是什么意思,她就不怕别的秀女趁虚而入?百里和治看着飘然而去的迤逦身影,百思不得其解。 知道北宫千宁离开王府,那些拜访王府的秀女们十分高兴,她们都在想着,原来这位凤女准王妃,这么容易就被她们吓走了,看来她们想进入三皇子后院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到北宫千宁真的离开他的王府,百里和治很想追出去,可是想到王府花厅里还有舅父和不少朝廷重臣,百里和治只能往花厅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百里和治突然怀疑,自己开门迎客似乎做错了,因为今日进府来的人,大多是秀女和她们的双亲,很少有公子哥,他根本无法探知谁是北宫千宁的小哥哥。 北宫千宁出到三皇子府门口时,正好端王夫妇和晋阳侯府的人到了。 原来,因为纯贵太贵也要跟着搬去景宁侯府住,所以这一个晌午,端王府和景宁侯府的人,都先护送纯贵太贵到景宁侯府,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得空到三皇子府。 在没到三皇子府时,端王等人已经得知,三皇子竟然在北宫千宁尚未醒过来时,便开门迎客,接见十几个秀女,这个端王府和晋阳侯府等人都气得牙痒痒的,因此这会儿到了三皇子府门口,他们也不跟王府的人通气,接了北宫千宁直接离开。 门房早就吓得不清,他连滚带爬地跑到花厅,喘着粗气大声禀告:“禀告三殿下,端王爷和晋阳侯府的人,他们……他们——” “他们到了?”端王和晋阳侯府的人都亲自前来,这可不是小事,百里和治腾的就朝门外走去。 “殿下,他们已经离开王府了。”门房也顾不上客人在场,急得当场朝百里和治大声解释。 “大事不妙。”百里和治让管家招待客人,然后拔腿就往外跑,他要追着去,跟端王和晋阳侯府解释。 管家本就不喜三皇子今日待客,得了命令后,他便开始遣散客人:“真是不好意思了,按照三殿下的吩咐,老奴这就送各位离开王府。” “我们要等三殿下回来。”几个秀女刚刚看见希望的曙光,怎会轻易离开三皇子府呢?管家话刚说完,她们立即表明态度。 看到这么多秀女居然不愿意离开王府,钟天媛很是恼火,她立即严厉训斥道:“王府重地,岂是你等想呆就呆的地方,既然三皇子已经下令,你们若是不离开,就是大逆不道,还不速速离开?” “钟天媛,你凭什么赶我们走?”有秀女立即反对起来。 钟夫人李氏立即推出理由:“三皇子已经同意,让我家媛儿留在王府照顾青阳郡主。” 周欣兰尖酸说道:“哟,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来得早,可是清楚钟天媛找的借口,她说看在王府侍女少人手不够,所以想留下来照顾青阳郡主,哎呀,你们听听,你们听听,王府下人都不够使唤,难道不是钟皇后和内务府操心的事情吗?怎么就轮到钟家来管这事了?” 吕欣然接着火上浇油:“莫不是钟家以为自己可以做皇家的主了?这可是——” “吕小姐慎言。”听到吕欣然话说过了头,钟俊达及时阻止了。 周太傅阴险笑道:“钟大人既然知道慎言,为何就不知道慎行呢?若是只说不做,便是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 钟俊达岂能让人泼脏水,他怒道:“周太傅,你莫要乱泼脏水,钟皇后可不会袖手旁观。” 葛湘媚的父亲葛震,也不甘示弱,幽幽说了一句:“钟小姐说要留在王府照顾青阳郡主,可刚刚青阳郡主已经离开王府,依我看钟小姐似乎没有理由留在王府吧?” 这话得到所有秀女的认可,她们个个理直气壮地反对:“对,青阳郡主已经不在王府里,钟小姐没有理由留在王府。” …… “王府侍卫何在?”管家一个头两个大,这些都是他小小管家得罪不起的人,但是他作为三皇子府管家,却可以通过执行三皇子的命令,把这些大人物赶走。 “得令。”王府侍卫都是极为忠诚之人,在百里和治的强悍管理下,王府侍卫的战斗力,就是禁卫军都被比不上,他们迅速冲进花厅,毫不客气地把客人们赶出去。 “三皇子同意我留下来的,三皇子同意我留下来了,你这个可恶的管家,等我告诉三皇子表哥,要他惩罚你。”钟天媛大呼小叫着, 钟俊达也铁了心要把女儿留下,他也出声提醒管家:“管家莫不是要违抗三殿下的旨意?” 这下管家扛不住,只好说道:“钟小姐可以留下,其余人等请先离开。” 就这样,钟天媛得意留在了三皇子府,钟俊达夫妇和长子满意而归,其他秀女和家人则愤愤不平,然后就有人立即进宫,跟太后、皇上和钟皇后告状。 这边,百里和治在半路追上北宫千宁后,端王和晋阳侯府的人都不理他,他知道自己理亏,便默不作声地陪着一路去到景宁侯府。 北宫千宁到了景宁侯府,先是去给纯贵太妃请安,然后就被索飞瑶强行按在床上养伤。 至于百里和治,是见不到北宫千宁的,因为索飞瑶说,两人尚未成亲,他三皇子不宜进入女儿家的闺房。 百里和治很是郁闷,却也知道叫人请来隐身神医曹诺,让他帮北宫千宁治病。 而几乎就在北宫千宁离开王府的同时,皇都的大街小巷就传开了惊天消息,一是三皇子居然在青阳郡主赢得北狄公主挑战后、在次日就开门迎客接见一群秀女;二是国舅爷的嫡长女,那个本已经接受四皇子邀请为妃的钟天媛,居然以三皇子府下人稀少为由,自愿留在三皇子府照顾青阳郡主。 可是最关键的一点是,当日一早,青阳郡主已经离开三皇子府,返回自己家里准备景宁侯府的开府宴和自己的及笄礼。 三皇子亲自送青阳郡主回府,那些秀女和她们的家人们,趁着三皇子和青阳郡主不在,就赖在三皇子府不肯离开,最后管家奉三皇子之命,让侍卫把众人赶出王府。 坊间对此事议论纷纷,有很多人站在北宫千宁这边,因为大家觉得,是她以勇毅和才情打败了北狄公主,她是给大夏国立功之人,那些秀女在她尚未成亲时,就上赶着嫁进三皇子府,这是对青阳郡主的大不敬。 至于钟天媛,则是受到责骂最多的人,因为钟天媛在漪兰轩那夜,已经接受四皇子的邀请,愿意做他的妃子,今日她却用蹩脚的借口留在三皇子府,真是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皇宫里的三巨头,自然也得到了消息,永昌帝气得要命,他立即颁发圣旨,晋封北宫千宁为正二品郡主,等同亲王的亲生女儿。 同时下旨惩罚那些前去三皇子的秀女的父兄,各罚俸他们三个月,理由是他们影响青阳郡主养伤。 钟皇后也不闲着,立即召钟俊达进宫,兄妹俩在永福宫谈了许久,据说钟俊达离开的时候,是一脸颓败。 赖着 话说神医曹诺到了景宁侯府后,经过诊断后,发现北宫千宁的体质有些特殊,他便建议也把国师玄凌子大师请来。 说到玄凌子大师,百里和治也突然想到,他也有很多疑问要向大师请教,于是便派出卢公公亲自去玉虚宫请人。 卢公公专挑人少的地方,用上轻功奋力飞奔,很快就把玄凌子大师带到景宁侯府。 玄凌子大师到了之后,显示给了百里和治一个很不满的眼神,然后才检查北宫千宁的伤势病情、以及她脸上的伤。 曹诺虽是医术高超的人,但是对玄凌子大师,他一直有一种说不清的崇敬之情,原因无他,就是玄凌子大师总能够解决,且是用某种神秘的手段解决罕见的难题。 这一次,曹诺抓住难得的机会,等玄凌子大师给北宫千宁诊断结束,他特意很顺口的问道::“上次三殿下幻色鹊羽的毒,是郡主及时帮他把毒素吸出来,谁都知道幻色鹊羽的毒很厉害,也很难解,那次王府的人是过了七日才找来解药,也就是说若是没有郡主,三殿下就没命了,可为何郡主不因此而中毒?” 玄凌子大师意味深长地看了百里和治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如此不可思议之事,本阁也只能说,郡主的体质合适救三皇子。” 关于北宫千宁救了他的事,在卢公公谁给他听的时候,百里和治也是很感动,可现在亲耳听到玄凌子大师讲述其中的要害,他才惊觉,原来北宫千宁竟是在不了解幻色鹊羽的情况下,就毅然决然地对他舍命相救。 北宫千宁那是在用性命对待他啊,百里和治反观自己,因为北宫千宁高烧中说胡话提高小哥哥,他就怀疑对方心中另有他人,若真是如此,北宫千宁又怎会毫不犹豫地舍命救他? 退一步说,就算北宫千宁心里却是另有其人,但是她对他舍命相救,足以说明,自己在北宫千宁的心中,是比那个小哥哥来得重要。 这个发现,让百里和治十分沮丧,他一向冷静精明,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怀疑自己这么好的未婚妻,还让那么多秀女涌进王府,令北宫千宁糟心。 百里和治十分惭愧,想向北宫千宁道歉,可是看到她闭着眼躺着,一副不想理会他的样子,他又不知从何开口,然后就想起昨夜在太和殿,她机智聪慧的光芒四射的样子,只觉得自己配不上北宫千宁。 玄凌子大师是个相对沉默的人,在给北宫千宁开好药之后,便要离开景宁侯府,在走之前,他依然只是对百里和治说一句:“请殿下守护好青阳郡主。” 曹诺想着玄凌子大师的神秘,在离开之前,他也暗示百里和治:“玄凌子大师是高人,殿下不妨多听他的话,千万不要辜负了青阳郡主。” 曹诺多年不问世事,百里和治知道,曹诺能说出这句话,必定也是因为自己今日办了糊涂事。 当晚,百里和治没有回自己王府,而是在景宁侯府住下,端王和索飞瑶看他态度还不错,便同意他在王府住下,就住在北宫千安院子的客房里。 对今日百里和治的做法,北宫千宁没有特别难看的表情,可是对百里和治却仅仅是发乎情止乎礼,让百里和治好生郁闷。 北宫千安可就没有轻易原谅百里和治,到了返回自己院子时,北宫千安直接把话挑明白:“我妹妹自小受尽委屈,我不想她日后还受委屈,你要是不能一心一意带她,请取消婚约,没了你,我妹妹也可以加个好男儿。” 百里和治作为暗黑实力的统领人,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他双眸骤然变冷:“若是本王告诉你,锦姑、采薇和彩蝶都是本王的暗卫,小安侯爷是不是还觉得本王薄情寡义?” “你说什么?锦姑和采薇彩蝶是你的人?她们不是端王找来的?”北宫千安大吃一惊,但是直觉告诉他,三皇子不会说假话。 百里和治冷笑道:“若是十年前本王自己送人送钱给你北宫家,你母亲会接受吗?” 北宫千安张大嘴巴,认同百里和治的话,但是他心中的疑问也铺天盖地而来:“我只知道你自小关心我妹妹,却没曾想连她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你的暗卫,你这是为了什么?” “本王忘了,自从记忆被苏恬那个贱人抹去之后,我忘了自己为什么从小就派人养着宁儿。”百里和治说到这个的时候,身上凌冽的气势减弱了几分。 北宫千安想起苏恬,也是很得牙痒痒的:“苏恬这个贱人,要是能杀她,我早就把她千刀万剐。对了,那你问过宁儿吗?宁儿知不知道你养着她的原因?” 百里和治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宁儿说,她和我,自从上辈子就是有缘之人。” “宁儿真是痴情,昨夜在泰和宫,因为拓跋名姬用手指指着宁儿,你就砍掉拓跋名姬的一节手指,也不枉她全心全意对你。”北宫千安先是感叹,继而是惊呼:“咦,宁儿这话怎么跟玄凌子大师说的一样呢?” “如何一样?”百里和治大惊,他怎么没发觉? “你这是当局者迷吧?玄凌子大师不是说过吗?他说宁儿的体质合适救你。”北宫千安把玄凌子大师回复曹诺的话,说给百里和治听。 百里和治品咋了一会儿,最后也只是半信半疑:“玄之又玄之事,切莫说给他人听。” “这个自然,小爷我不是一般人。”北宫千安拍胸脯道。 说完这些,两人分头回房睡下,百里和治躺下后,心里却想着,北宫千宁真是令人敬佩啊,知道他养了她十年,居然连家人也不告诉,若是别的女人,早就嚷嚷着让全天下都知道了。 可是北宫千宁为什么保密呢?是担心被有心人发现?还是她不喜声张? 想到北宫千宁说的一定要杀死苏玉海,百里和治又想到,云若和郭远的消息应该快来了吧?不管如何,苏玉海必须早点死,还要找到弄死苏恬的办法。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还是吃早饭时候,三皇子府就有人来,说是钟天媛昨日闹了一天一夜,想住进凝香堂,她的理由是,住进凝香堂,才方便照顾青阳郡主。 昨夜钟天媛几度想闯进凝香堂,都是侍卫挡住了。但是钟天媛不依不饶,恐怕侍卫拦不住。 “哼,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真真是不要脸,我妹妹在自己家里呆着呢,用得她钟天媛照顾吗?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三殿下,你说呢?”昨夜知道了百里和治的心意,北宫千安跟他说话的底气,那是十足万足。 三皇子府下人顿时紧张万分,这个小安侯爷是不是太张狂了?他家殿下也不是表面那样清冷啊。 “即刻把她送回国舅爷府。”百里和治想都不想,直接下令。 端王和索飞瑶颇觉满意,纯贵太妃想了想,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北宫千宁听闻此事后,只是笑笑,该来的躲也躲不过,没有钟天媛,也会有周天媛、李天媛、陈天媛,最重要的是看百里和治什么态度,如果他能够只娶她一人,她就嫁给他,否则她就是抗旨也不嫁。 “郡主,要不咱们回王府住?莫要叫钟小姐鸠占鹊巢了,也别让别的秀女有机可乘。”彩蝶和采薇双双劝北宫千宁。 北宫千宁坚定拒绝:“秀女这么多,女人这么多,你防得过来吗?我不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锦姑仔细斟酌了一番后说道:“郡主说的不无道理,只是难道郡主不想让殿下得到那太子之位吗?” “是啊,郡主你要三思啊。”作为百里和治的暗卫,彩蝶和采薇立即为他说起话来。 “该是他的就是他的,储君人选自有天道选定。”北宫千宁不会所动。 “好了,一会儿我要去看侯府扩建地怎样,还要去看见我的郡主府建得如何了。”有了钟天媛赖在三皇子府的事情后,北宫千宁立即就决定,以后她就把郡主府作为自己的窝,自己要做自己的主人,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什么三妻四妾的事,就统统曲妮玛德吧。 看到北宫千宁心意已决,锦姑三人就不再作声,昨夜泰和宫,北宫千宁斗赢了拓跋名姬后,锦姑她们对北宫千宁的敬佩之情,已经到了高山仰止的程度,她决定的事情,她们三人都不敢说个不字,而且还会义无反顾的执行。 知道北宫千宁要去巡视府邸的建设进度,叶山明和潘勇明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俩带着几十号郡主侍卫,已经在前院候着。 看到北宫千宁出现,一群侍卫都激动地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一种叫做敬佩的东西,就像锦姑三人一样。 叶明山赶紧解释:“郡主,昨夜您和殿下双双赢了北狄公主和北狄太子,侍卫们对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都纷纷表示,誓死追随郡主,誓死保护郡主。” “誓死追随郡主,誓死保护郡主。”五十多号侍卫齐齐单膝跪下,向北宫千宁表明忠心。 “你们的诚意,本郡主收下了,清起来。”北宫千宁为之动容,眼眶瞬间就热了。 这次从三皇子府搬出来,她就是为了发展自己势力、壮大景宁侯府势力,侍卫团愿意追随她,这是再好不过了,于是她趁机交代:“潘勇明,等郡主府落成,你就去济慈院把那二十六名孤儿接过来,咱们来亲自照顾她们、教导他们。” 潘勇明一愣,随即惊喜道:“郡主高仪,谢郡主大恩大德。” 侍卫团里也是二十多名侍卫再次单膝下跪:“郡主高仪,谢郡主大恩大德。” 感谢北宫千宁,都是跟着她一起从康州回来的将士,咱们这个词,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也更加聚拢了他们支持北宫千宁的信念。 搞事 等潘勇明退下后,叶山明靠近北宫千宁,递给她一份名单后悄声说道:“启禀郡主,三殿下上朝去了,他出门前,让属下把这五百名暗卫转交给您,说是协助您举办开府宴。” 北宫千宁愣了一下,随即把名单拿在手中,然后不吝赞扬一下:“殿下有心了,也辛苦你帮忙调配。” 叶山明沉声答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殿内还交代,此次宴会,有人可能会搞事,殿下已经被人盯着各家各府,这些暗卫则是帮助郡主保护食物和宾客的安全。” 关于有人要搞事这个可能,不用百里和治提醒,北宫千宁都能预感到,他们北宫家一跃成为大夏新贵,且是贵不可言的端王继妃、侯爵和准王妃郡主,不知令多少人眼红和记恨。 利用宴会打压景宁侯府,让景宁侯府在皇都人面前丢脸,这是敌人最喜欢做的事情。 只不过,敌人想做的事情,北宫千宁想到了,哥哥北宫千安也想到了,母亲和端王也想到了,现在再加上三皇子,北宫千宁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顿时心中觉得底气十足。 原来的北宫家占地不算太小,永昌帝赐给北宫千安侯爵之位之后,同时买下了周边的房舍,使景宁侯府的占地面积足足扩大了两倍,目前的扩建改造工程,已进入尾声。 如今的景宁侯府,以前还是母子三人相依为命的时候,索飞瑶便已经开始教北宫千宁管家。 北宫家的家务事虽然不多,但是晋阳侯府送给索飞瑶的嫁妆不少,加上端王多年的扶持,属于北宫家的产业并不少,北宫家听起来不起眼,但是产业完全跟高门世家相提并论,该有的城里铺子和城外的庄子,北宫家是一样都没少。 现在索飞瑶嫁去了端王府,索飞瑶就完全撒手,把属于景宁侯府的事务,全部交给北宫千宁管理,包括侯府扩建改造的一应事务。 如今的景宁侯府,哥哥北宫千安是战功赫赫的侯爷,妹妹是光芒四射的青阳郡主,而侯爷母亲是王妃,继父是当朝王爷,景宁侯府可说是皇都最炽手可热的一座府邸,再不是两个月前被人耻笑的孤儿寡母之家。 有皇上的圣旨在,还有工部亲自督造,工程质量和进度都没什么可挑剔的,北宫千宁例行检查过问一番后,就返回知雨轩,着手准备开府的邀请贴。 北宫家因为身份问题,从未举办过大型宴会,现在成了景宁侯府,跻身皇都的贵族阶层,以后跟朝中官员和功勋石家的联系就会多起来,这开门迎客的第一步,便是开府宴。 举办开府宴,就要给客人递邀请帖,所邀请之人,便是日后景宁侯府想要结交的人。 而那些想跟景宁侯府结交的人,也是在受到邀请帖之后,才知道自己可以被景宁侯府欢迎,这是社交规则。 开府需要邀请的人,就够北宫千宁仔细斟酌了,跟端王关系好的皇族、跟晋阳侯府关系密切的人家、跟哥哥关系密切的军中人士、跟她自己关系密切的闺蜜,是在必须邀请之列,其余的不是有仇的,也是在必须邀请之列。 此外,还要邀请在济慈院的部分孤儿,比如稍大一些的肖万虎、奚陆云、周成和李西川等。 各地进京准备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也要邀请一些,那些人品贵重、学业优秀、支持她的学子,北宫千宁也会邀请,因为这些人,既有可能就是日后能在朝堂上为她说话的人。 至于景宁伯府,北宫千宁只打算邀请三房的人,二房是绝对不会邀请的了,至于渣爹和亲祖母,北宫千宁虽感激他们提议立哥哥为世子,可她始终觉得尴尬,还是不邀请了。 皇都跟其他地方不多,所走之路所站之地都跟皇权有关,因此在朝中为官、在皇都讨生活,大家都是互相抱团取暖,社交宴会就是一个互相试探促进了解的好机会。 由于在现代社会生活过,北宫千宁很清楚,多个朋友就是多一条路,对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如今她是赐婚的三皇子准王妃,又被玄凌子大师证实了凤女身份,这一世她的人生,注定不是平平淡淡,因此她很看重这一次的开府宴。 北宫千宁把需要邀请的人,列了一份名单,让后让人拿去给端王和母亲过目。 接着,北宫千宁便决定出府一趟,一来是了解一下她的郡主府建得怎样了,二来是要要去自家的尝不忘酒楼,跟那些的掌柜和大厨沟通一下,举办那么大的宴会,菜单、餐桌、餐具、厨师、仆人等等,都是大事。 不过,对于家里开有酒楼的景宁侯府来说,这些都不难解决,难道是如何保证食物从源头到端上桌,都能确保安然无恙,现在有百里和治给的五百名暗卫,这些就不成问题了,她会他们从头到尾紧后厨的每一个人,即便晚上也要派暗卫层层把手,不给敌人任何一丝靠近的机会。 “长宁郡主准备好了吗?”这次出门去自家的尝不忘酒楼,北宫千宁是要带着长宁郡主一起去的,因为长宁郡主以前出门太少了,现在大家住在一起,北宫千宁乐意带她出去转转,也趁机培养培养姐妹之情。 彩蝶立即告知:“长宁郡主已经在二门处等着了。” “好,那咱们这就到大门跟她汇合。”北宫千宁笑道,然后又吩咐叶山明和潘勇明:“长宁郡主身子娇弱,虽然她也有自己的侍卫,但是你们也要照看着点儿。” “明白,请郡主放心。”叶山明和潘勇明齐声领命。 到了侯府大门处,除了长宁郡主,不想索云岚和唐可佳也在那里,三人正焦急地说着什么。 看到北宫千宁,索云岚和唐可佳立即奔跑过来,然后噼里啪啦像烧鞭炮一样告状,两人同时抢着说,:“宁儿,那个钟天媛实在太可恶了,她居然借口照顾你,就这样留在三皇子府,我刚刚还听说了,一早三皇子就让人把她送回国舅爷府,她竟然还赖着不走,还说什么她是三皇子的表妹,理应帮助三皇子照顾你。宁儿,你赶紧回去,把那个用心险恶的女人赶出三皇子府。” 紧接着,索云岚又不补充道:“还有啊,其他秀女看见钟天媛可以留在三皇子府,她们昨夜一直等到三皇子府门口,今日一早天未亮时,那些秀女又去到三皇子府门口守着,那人数之多,那莺歌燕舞,像极了妓院。” 长宁郡主显然被两人说话的架势吓呆了,愣在后头都不敢走上前。 “瞧瞧你们,多大的事儿呢,看把长宁郡主吓的。”北宫千宁顾左右而言他,能被撬走的未婚夫,绝对不是好未婚夫,钟天媛是用来检验百里和治的检测剂,她为什么要把她赶走呢?她能赶走一个钟天媛,还能赶走十几二十个钟天媛吗? 唐可佳这个武将之后,血性比一般女子要浓烈,她看到北宫千宁一副任命的样子,心中愤怒之气更强了:“要不,我偷偷潜进去教训她一顿?帮你出口恶气。” 北宫千宁眼神一亮,想起哥哥和百里和治教训媏怡公主和嘉乐大长公主母女的方法,心中立即有了主意:“不用你出手,我已经有了计谋。” 索云岚和唐可佳听后,才放过北宫千宁,然后四个女孩,一起登上北宫千宁的郡主马车,往她新建的郡主府驶去。 景宁侯府即将举办开府宴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皇都,也成为皇都的头条新闻,很多人都想成为景宁侯府的座上宾,日后好依靠北宫千宁这位未来的皇后,在朝中在皇都占据一席之地。 也有人想趁机搞事,把北宫千宁搞臭,削弱她的影响力,最好能够让皇上取消她跟三皇子的婚约。 程武节将军府,程杰的书房里,程明明一脸凶相的说:“父亲,女儿失去秀女身份,都是拜北宫千宁所赐,父亲失去皇上的信任,也是拜北宫千宁所赐,这次景宁侯府开府宴,听说是由她操办,咱们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地给她的宴会加点佐料,我们要让她在权贵面前丢脸,我们要让太后和皇上厌恶她。” 程杰夫人崔氏也咬牙切齿道:“将军,有仇不报非君子,以往北宫千宁身边侍卫如云,咱们没有机会,这次她家的开府宴,咱们一定给她一个下马威,最好把她毒死。” “妇人之见。”程杰虎目一瞪:“那么大的宴会,若是死人了,皇上能不插手?到时候事情败露,咱们还有活路吗?” 程明明发狂道:“父亲,皇上对您对咱家也不重视了,你还顾忌什么那么多?反正大皇子已经找了您多次,支持承恩公的人还有不少,咱们干脆反了——” “住口。”程杰大声呵斥:“你一个女儿家家的,胡说些什么?” 程明明没有退缩,她走到程杰面前,压低声音说道:“父亲,二皇子跟您说的,捏造我是凤女身份的事情,女儿早已偷听到了。” 弹劾 这时,程府的线人来报,说是青阳郡主出门逛街了。 程明明大喜:“爹,北宫千宁从康州回来之后,不是在宫里就是在三皇子府和端王府里呆着,今日她带伤出门,正是刺杀她的好机会。” 程杰厉声道:“不可莽撞,如今她贵为郡主,又是未来的三皇子妃,身边一定更着不少人,哪里那么容易刺杀?” “白天有白天的机会,或许正是白天,北宫千宁就放松警惕呢,再说了,街上那么多人,她的侍卫都是男的,他们不会跟她走得太近,以女儿的身手,加上昨晚上她损耗太大,女儿不信伤不到她。”程明明说完,就离开书房,采取行动去了。 看到女儿不听劝,他想到北宫千宁难得出门一趟,便也派了心腹出去,配合女儿的心动。 自从承恩公被诛九族后,程杰知道,日后只有二皇子坐上那个位置,他程家一门三百多号人才有活路,而让二皇子登上那个位置,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杀掉北宫千宁,让三皇子娶不到凤女。 想对北宫千宁下手的人,除了程杰一家之外,还有好几家人家,而就在程明明出门的时候,周太傅府、刑部尚书潘家、西狄和南楚两国的杀手,都盯上了北宫千宁。 此时的北宫千宁的马车,刚刚进入闹市区,就被许多人人认出来了,因为前夜在泰和宫发生的事情,一来让百姓们觉得十分解气,二来让他们对北宫千宁的聪明机智感到万分佩服。 “青阳郡主,大家看,是青阳郡主,青阳郡主也来逛街了。”不知是谁惊喜大叫,就引来了众多的百姓侧目,继而发出连连的欢呼声。 越来越多的百姓围拢过来,北宫千安想要好好逛街好像是不可能了。 彩蝶和采薇一左一右护在北宫千宁身侧,统一着装的侍卫们,努力地把群在挡在外围,不让百姓靠近北宫千宁。 此外,外围、人群中,还有街道两边的各座高楼上,都有三皇子的暗卫在警戒着。 “青阳郡主说,大家伙儿不要挤,大家都好好的站在原地,有什么话大家站好了再说,可千万不要摔倒了互相踩踏。”北宫千宁没想到群众想追星族一样,一个个激动地看着她,便让大嗓门的彩蝶对百姓喊话。 有混在人群中的便衣侍卫维持秩序,激动地人群终于安静下来,然后就有大胆的人率先说话:“青阳郡主,前天晚上的国宴,你以非凡的智慧和才艺打败了北狄公主,三皇子也以高超的武艺挑断了北狄太子的手筋脚筋,你和三皇子是我们大夏国的守护神。” 守护神?永昌帝都没有这么高的声誉,这不是要把她和三皇子放在火上烤吗?北宫千宁觉得那个穿一身灰黑衣衫的男子动机不纯。 捕捉到说话那人狡黠的眼神,北宫千宁心中就有数了,她立即对围着她的百姓们说:“这位先生真是折煞本郡主也,大家都知道,本郡主有病美人的绰号,本郡主这身子,在近两月来是一伤再伤,前夜之所以有胆量接受北狄公主挑战,只不过是因为有皇上和钟皇后在场坐镇,否则本郡主早就吓坏了。” 听到病美人三字,百姓们立即觉得,北宫千宁的话确实有理,人群中立即有人说道:“青阳郡主,那你可要好好养伤,我们祝您早日康复,恢复容貌。” “我们祝您早日康复,恢复容貌。”更多的人跟着喊起来,大家的语气都带着殷切祝福。 听到容貌二字,北宫千宁不自觉抬手,想要摸一摸脸上破相处,但是想到玄凌子大师的叮嘱,她的手停在了半空。 看到北宫千宁的动作,围观的人们还有什么不懂的?大家的表情也变得难过。 “无妨,玄凌子大师有灵丹妙药,本郡主的脸很快就能治好,且不留疤痕。”北宫千宁心里其实也没底,但是她还是努力笑对百姓。 在古代社会,因为科技的不发达,人们很容易迷信有才情有大智慧的人,她昨晚破除拓跋名姬的方法,确实是十分另类,加上她自己凤女的名号,百姓对她崇拜的感情,就不难理解了。 想到这些,北宫千宁觉得亚历山大啊,她自己还没有做出什么有益于百姓的事儿,担不起百姓这份蜜汁崇拜。 彩蝶抓住时机说道:“青阳郡主不能久站,给为还请各忙各的去,我家郡主也好找地方歇一歇。” 听到这话,人群果然慢慢转身散去,在离开的时候,很多人还不忘了跟北宫千宁说祝福的话。 北宫千宁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眼都湿润了,想来,这就是古代人最最朴素的真情了。 人群很快散去,北宫千宁也得以登上自家的尝不忘酒楼,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那么一刻钟的光景里,就有几拨人被三皇子府的暗卫抓走了,包括人群中那个说话不怀好意的男子。 * 重华宫早朝会上,言官沈越正在参钟皇后和三皇子:“皇上,前夜青阳郡主以精妙绝伦的剑舞和琴艺,巧妙大破北狄公主,令不可一世的北狄公主举刀自刎,再次证明了青阳郡主是我大夏国首屈一指的才女,可当娘钟皇后却为了因为一己之私,害得青阳郡主虎落平阳,若非如此,恐怕今日青阳郡主的才情会更加厉害,下官认为,钟皇后不配为一国之母。” 参钟皇后?百官们都大吃一惊,之前钟皇后真实身份确认后,确实也有官员认为她犯有欺君之罪,应该受到处罚,此时后来是不了了之,今日听了言官的话,打击都十分同情北宫千宁,于是便有人陆陆续续说:“臣附议。” 到了最后,居然有近一半的人站出来附议。 永昌帝脸色铁青,他的雪儿好不容易正位中宫,这些臣子却说她不配为一国之母,真是气死人了。 三皇子一言不发、神情冷清,他很清楚,随着北宫千宁名声越来越大,当年他母后陷害她一事,也变得越来越不可原谅了。 大皇子和四皇子看不清息怒,只有二皇子和承恩公余党暗暗高兴。 国舅爷钟俊达一看大事不妙,立即慷慨陈词、极力反驳:“皇上,历代后宫嫔妃犯事的不少,钟皇后当年只是命叶光远把北宫千宁赶出伯府,并未要了她的命,除了此事,钟皇后也没有做过其他谋害宫妃和皇嗣之事,退一步来说,若是钟皇后不配为一国之母,为何帝台印能够发光发亮?天道都认为她堪为一国之母,为何言官和诸位还言之凿凿?” 钟俊达所说的话,有如山铁证,百官顿时哑口无言。 永昌帝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立即少见的赞美钟俊达:“国舅所言甚是,诸位可别忘了天道的选择。” 就在大家觉得此时要了的时候,言官沈越接着说:“臣也要参三皇子一本。” 什么?参三皇子?三皇子前夜展现惊世武功,挑断了北狄太子脚筋和手筋,直接让北狄陷入一盘散沙之中,这个沈越居然参三皇子,他是不是耳聋眼瞎了?百官议论纷纷。 果然永昌帝很生气,说话都近乎吼叫了:“前夜泰和宫之事,想必沈大人不是不知道吧?” 沈越不慌不忙道:“回皇上话,下官正是十分了解前夜泰和宫详情,下官才要参三皇子一本。” “沈越,你要是说不出什么理由来,朕定会重罚。”永昌帝简直要气炸了,他心爱而又失望了十八年的皇子,前夜终于一展雄风、展现了果决狠厉、实力雄厚的真实面目,他岂能让言官随意污蔑他? 百官十分不解,就是二皇子也都觉得纳闷。 不过二皇子还是希望言官找出三皇子的污点,因为他这个三弟,十八年来居然都在扮猪吃老虎,还能不被人发现,实在是太可怕了。 沈越再次不慌不忙道:“青阳郡主是我大夏国凤女,是未来的国母,前天她带伤接受挑战,尤其是弹奏《十里埋伏》的时候,几乎耗费了全身的精力,还导致后背的剑伤裂开了口子,如此为大夏国挣得脸面的凤女,本应得到三皇子的好好呵护,可是今日一早,三皇子却在王府接见一大群秀女,这无疑是往青阳郡主伤口上撒盐,臣认为,三皇子缺少一位未婚夫应有的体贴和善待。” 呃?百官都愣住了,这件事情,皇上还责罚过前去三皇子拜访的官员呢,大家还以为,是三皇子展示了真正实力之后,开始结交各方势力呢。 听了沈越的话,大家顿时觉得,三皇子开门迎客的时机,确实不对,凤女是何等重要身份?三皇子怎么可以在凤女力挫北狄且受伤之后,就立即开门让那么多秀女进门做客呢? 于是,温鸿第一个站出来表示附议,接着是一个接一个站出来附议沈越,再是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 紧接着是端王和晋阳侯府也表示附议。 然后是那天去过三皇子府的官员,也迫于形势,跟着表示附议。 最后,只有钟俊达一人直挺挺站着。 永昌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个是最爱的儿子,一个是寄予厚望的凤女,这些百官怎么就不体会他的难处? 迟嫁 “尔等看见三皇子府大门一看,就急吼吼的带女儿进府拜访,别以为朕不懂得你们是什么心思,现在却反过来指责三皇子没有善待青阳郡主,很好,很好,朕现在就下旨,从今日起,不许任何秀女踏进三皇子府,违者严惩。”永昌帝真想撕了这些人。 前天晚上的国宴,宁丫头展露了叹为观止的机智和才艺后,一定引起了周边国家皇室的更深的觊觎,眼下他的三儿子还没有把宁丫头娶进门,这些人就想着把女儿三进三皇子府,他们眼中到底有没有对凤女的尊重? 钟俊达想起好不容易进入三皇子府的女儿,着急进谏道:“皇上,凤女身份确实尊贵,但是她有伤在身,又没有姐妹,臣的女儿就是为了照顾凤女才留在进入三皇子府,还请皇上准许她继续留在三皇子府。” 百里和治还没有说话,一个接一个的官员站出来反对钟俊达,他们的理由是皇上已经下旨禁止秀女进入三皇子府,君无戏言,若是钟俊达旨意请求让女儿留在三皇子府,就是逼皇上言而无信。 逼皇上言而无信可是大罪,在百官的滔天口水中,张俊达最后无奈的妥协。 中军都督佥事龚元亮提议:“皇上,不如按照先前看好的日子,让三皇子和青阳郡主成亲,这样三皇子就方便照顾青阳郡主了。” 没想到龚元亮的话,立即引来好多个官员的反对:“臣反对,让三皇子和青阳郡主推迟成亲日子,是皇太后下的懿旨,若是再改,便是让太后成为言而无信之人。” 又一个言而无信,龚元亮冷笑道:“选妃大考前,本蒋可是很清楚,你们对三皇子是避而唯恐不及,如今知道三皇子身怀绝技,便一个个像墙头草一样倒向三皇子,真是令人不齿。” 龚元亮的话,立即唤醒了永昌帝的不好记忆,他看向百官的眼神也冷了,然后决定跟百官背道而驰:“治儿,你别管他人怎么说,若是您想这个月就把宁丫头娶进门,朕替你做主。” 面对言官和近半大臣的指责,百里和治觉得很憋屈,但是他又不能解释,说自己让客人登门拜访是为了查找未婚妻口中的小哥哥,但是他为上恢复记忆,还没有搞清楚为何自己从小就把北宫千宁养起来,因为他拒绝道:“宁儿脸上身上的伤尚未痊愈,若是成亲的话,脸上的上势必影响美观,女人都希望自己成亲那天,做个最美的新娘,儿臣觉得,还是等宁儿的伤好了再说吧。” 那些看上了三皇子实力、想把女儿嫁给三皇子的人,听到三皇子愿意推迟成亲时间,心中大喜,纷纷附和道:“皇上,三皇子所言甚是。” “景宁候,你觉得呢?”永昌帝问北宫千安。 北宫千安自从成了超一品侯爵后,便天天上朝,原本他是咋咋呼呼的毛躁性子,但是这些天来,在端王的教导下,收敛了很多,也学会了朝堂上多听少说不要强出头的生存法则,听到永昌帝点名,迅速站出来回复:“回皇上话,一切听从太后和皇上决定。” 呵,这小牛犊,居然学会了耍滑头,永昌帝无奈笑了笑,然后想到这应该是端王教导的结果,便把矛头对准端王:“端王,你的意思呢。” 端王位高权重,北宫千宁又是他的继女,他倒没有打官腔,而是如是说道:“既然是担心宁儿的伤,尤其是她脸上的伤,不如问问她本人,若是她觉得不碍事,按时成亲应该可以,若是——” “启禀皇上,哪有成亲还要问新娘子愿不愿意的?既然太后已经下了懿旨,三皇子和青阳郡主的婚期就应该推迟,否则太后和皇家的脸面何在?”说话的是兵部主事李谦,他是正六品官职,女儿没有资格成为秀女,但谁都知道,他是周太傅一党的,他这番话,是在为周欣兰争取机会。 玄凌子大师说青阳郡主是凤女,但是选妃大考尚未结束,秀女们的最后的名次尚未可知,不到帝台印启动天现祥云那一刻,谁会乖乖舍弃争斗的机会呢?传闻凤女是天定的皇后,可是放眼天下,就从未出现过真正的凤女。 永昌帝担心北宫千宁被别国皇子抢了去,还是希望自己儿子赶紧把北宫千宁娶进门,因此他按照端王的意思,建议百里和治和治去问问北宫千宁的意思,而且还命他立即出宫去问北宫千宁。 在夹杂着期待和忧虑的百官各色眼神中,百里和治遵旨出宫去找北宫千宁。 温鸿看着百里和治英挺的背影,心中万分酸楚,难道这一生,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北宫千宁吗?那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奇女子,他是不舍得把她从内心深处忘却的。 当百里和治在望江楼找到北宫千宁时,看到她正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和风雅学子围住,他们在高谈阔论着什么,气氛很是热烈和愉快。 百里和治皱着眉头,不是说在参加选妃大考之前,北宫千宁从未参加过任何聚会吗?怎的她看起来像个交际高手? 在采薇提醒下,北宫千宁看到了一脸沉郁的百里和治,她立即站起来,笑着走过去打招呼:“殿下,您怎么来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聊聊?” 跟一群女人一起坐着聊天?百里和治确定自己不喜欢做这个事情,而且他也确信自己从没做过这种事情。 还有,那么多女人含羞带怯地看着他,难道北宫千宁看不到?这个北宫千宁,前两天她还因为吃醋而离开王府,现在却这么大方地让别的女人靠近他? 百里和治想不明白,他这个未婚妻,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一些见过百里和治的秀女,已经大胆地跟百里和治打招呼: “秀女唐诗逸,见过三殿下。” “秀女史立娴,见过三殿下。” “秀女米米珮露,见过三殿下。” …… “行了。”百里和治抬手制止道:“本王是来找郡主的。” 北宫千宁好不容易脱离了皇宫和三皇子府,第一次被那么多有心人“偶遇”,她跟他们还没有聊够,便当着众人的面问百里和治:“殿下,不知您找宁儿所谓何事?” 百里和治没想到北宫千宁会当众问她,本着考验她为人处世能力,他决定当众问她:“父皇让本王来问你关于我俩的成亲之事,宁儿确信要在这里聊吗?” 亲事?在场的千金小姐和学子们都愣住了,大家觉得非礼勿听,可是看到三皇子和青阳郡主都不动,他们又很想听一耳朵。 北宫千宁想,既然百里和治都开了个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呢?于是便笑着同意了:“既然如此,殿下请说。” 百里和治又是被震撼到了,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就当众直说了:“父皇让我问你,你现在脸上和身上都有伤,你是想按时成亲还是等伤好了再成亲?父皇想听听你的意见。” 千金小姐和学子们一听,顿时万分羡慕北宫千宁,皇上对青阳郡主真好哇,不仅封她为郡主,连成亲日子都让她自己选择,这是多大的皇恩啊。 北宫千宁的反应,却恰恰相反,从百里和治的眼神和语气中,北宫千宁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的熟悉。 这个该死的百里和治,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北宫千宁有些恼怒的想,前天晚上他俩才刚刚合作过,以一只双剑合璧、情意绵绵的剑舞,击败了拓跋名姬的画心,这才过了两天,他怎么又想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还当着众人的面,问她成亲的事情! 但是想到百里和治是处在失忆状态,以及自己以下的决定,北宫千宁很快坦然答道:“既然太后娘娘已经下了推迟成亲的懿旨,宁儿便遵从太后娘娘懿旨。” 在场许多人都惊呆了,三皇子如此优秀,青阳郡主咱们不抓住机会,趁早嫁进三皇子府去? 百里和治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你确定?” 北宫千宁依然笑着回答:“我确定,我听从太后娘娘安排。” “如此,本王回宫答复父皇。”说完,百里和治立即转身离开望江楼,只是他一边走着,一边生气地想,她不急着嫁进王府,莫不是还想着她的小哥哥? 索云岚第一个走到北宫千宁身边,抓着她的手臂担忧说道:“宁儿,如今的三皇子今非昔比,那么多秀女对三皇子虎视眈眈,现在皇上给你机会,你怎么就这么浪费掉了?你就不怕别的秀女捷足先登?” 唐可佳也走上前,她看了在座的那些秀女后,冷哼道:“这些人,真是无利不起早,吃相真难看。” 北宫千宁悄声道:“不管是在皇家后宫,还是百姓后宅,争宠都是避免不了了,既然避免不了,那就不要去想,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活。” 索云岚和唐可佳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当晚,北宫千宁拒绝皇上,愿意迟嫁三皇子的消息,迅速传遍皇都各府邸。 那些想把女儿嫁进三皇子府的人家,高兴地继续筹划着攀上三皇子。 而那些想谋害北宫千宁失败的人家,则是继续谋划陷害她的阴谋。 程杰的将军府里,程明明阴鹜地说:“爹,趁着选妃大考还未结束,您让二皇子赶紧公布我是凤女的消息,再迟的话朝中势力都要依附三皇子了。” 程杰用指节敲击桌面一会儿后,果断说道:“走,咱们这就去找二皇子。” 从辉 二皇子府密室里,已经杀了十五名大夫的他,令一众心腹心惊胆战,大家看到程杰和程明明来到,都大大舒了一口气。 程杰看到二皇子满脸戾气、正照着镜子左看右看他的眼部,大约也猜测到了几分,苏恬皇后失势还重病,承恩公党几乎全府覆灭,媏怡公主禁足也重病,苏修杰尚在天牢,二皇子又因女人伤了右眼,可以说二皇子所有的优势,已经丧失殆尽,还给世人留下了极为不好的印象。 二皇子已经这样惨了,偏偏在国宴上,三皇子和北宫千宁还双双以惊才绝艳的智慧和实力,战胜了成名已久的北狄太子和北狄公主。 北宫千宁在选妃大考中已经声名鹊起,她的凤女身份得到玄凌子大师证实后,她本已经金贵无比,而国宴上赢了拓跋名姬刁钻的挑战后,她的身价和形象又被推上了一个更高的台阶。 三皇子在说话利索之后,慢慢有了他实力不俗的传闻,但很多人还是持怀疑态度,但是在国宴上,面对拓跋焘□□裸的威胁,他以狠厉果决的态度和高深莫测的武艺,挑断了拓跋焘的脚筋手筋,让他从淤泥里直冲云霄,震撼了全天下,直接导致北狄陷入混乱中。 如此多的打击接踵而来,心高气傲的二皇子怎能不着急不崩溃?到目前他还能撑得住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程杰果断说出自己的决定:“二殿下,您说的那个计划,下官已经想清楚了。” 程明明也跟着表态:“二殿下,北宫千宁从三皇子府搬出来,今日又推迟了成亲的日子,趁着她犯傻,臣女愿意听从殿下差遣,助殿下成就大业。” 三皇子府长史滕弘毅比较慎重:“现在的青阳郡主,已经是今非昔比,若说她搬出三皇子府和推迟婚期就是犯傻,我觉得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 程明明怒喝道:“滕弘毅,一个北宫千宁就把你吓成这样,怪不得二皇子连连败退,我看你这长史趁早让贤算了。” 滕弘毅成为王府长史多年,颇受二皇子信任,也深得苏恬皇后赏识,这会儿被一个无名小辈污蔑,憋屈了许久的情绪也爆发出来:“程小姐说得义正辞严,怎么就还为走进皇宫,就因为青阳郡主的一句话而失去了秀女资格?” “滕弘毅,我杀了你——”失去秀女资格是程明明的逆鳞,听了滕弘毅的话后,她抽出鞭子就要朝滕弘毅打去。 “够了。”二皇子爆喝一声,生生令程明明收住了鞭子,而滕弘毅早就躲到军师身后。 “程小姐冷静。”王府谋士从辉也伸手制止。 从辉是隐世高人青玄子的高徒,在二皇子出宫开府时,就来到二皇子身边,他为人沉稳、足智多谋,深得二皇子府众人敬佩,因而他一开口,程明明就乖乖地找地方坐下。 “从先如何看待北宫千宁的行为。”随着舅舅倒台和生母假皇后身份曝光,二皇子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难得从辉还一如既往地留在王府,二皇子现在十分依赖从辉。 从辉站起来,慢慢在屋内踱着步:“属下没有接触过青阳郡主,不了解她的性情和为人,若是寻常女子,应该就赖在三皇子府,直到大婚,或者是进宫邀功,为自己增加筹码,可她偏偏搬出三皇子府,还逛街会友去了,这真的让人看不明白。” 程明明嗤之以鼻:“聪明反被聪明误,北宫千宁以为自己是凤女,三皇子不敢不娶她,便搬回娘家住,说什么要操办景宁侯府的开府宴,却不知三皇子的表妹钟天媛趁虚而入,住进了三皇子府。” 滕弘毅对程明明的话很不以为然:“程小姐,如今是分析青阳郡主的行为,不是拈酸吃醋的时候,本官听你这么说,怎么觉得你是想嫁给三皇子的?” “腾大人,小女心直口快说错了话,只能代表她还怨恨北宫千宁令她失去秀女资格,并非表示她不想嫁给二殿下。”程杰急巴巴地解释起来,后背已是汗涔涔。 二皇子阴鹜地盯着程明明问:“程明明,本王虽然一时失势,却不需要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来充数,你最好明白自己的立场,否则下场只有死。” “二殿下请息怒,臣女知错,臣女此生只追随二殿下。”程明明吓得跪地求饶。 “二殿下,明明她一向心直口快,但她早已把北宫千宁三皇子视为仇敌,还请殿下原谅她。”程杰也跪下来,替女儿求情。 二皇子做了近二十年的嫡皇子,加上假皇后苏恬和承恩公给予的宠爱和支持,养成的矜贵傲慢品性不会让他轻易原谅程杰父女。 场面一度僵持和尴尬,最后还是从辉开解:“眼下我方出于被动地位,诸位还是冷静再冷静,一起商量对策为好。” 想到程杰父母今夜前来的目的,二皇子便开口道:“念在你们父女有合作诚意,本王就饶你们一次,起来说事吧。” 程杰和程明明站了起来,他们都知道,二皇子不好相与,可是他们早年就依附承恩公苏玉海,后来又因为北宫千宁而失去了秀女资格,他们只能选择跟二皇子合作。 滕弘毅不喜程明明的暴躁性子,但是二皇子现在太弱势,可用之人少之又少,他只好忍字为上:“听闻今日除了我们的人失手,其余想对北宫千宁下手的人,也都失败了,可见她的身边,有很多人护着。” 二皇子怒道:“他们人多,我们就安排更多的人,景宁侯府开府宴就是一个机会,让我们的人破坏侯府好事,再伺机帮助青阳郡主博好感。” 从辉大惊:“殿下,虽说北宫千宁是凤女,得凤女者得天下,但若是活捉不了的话,也要果断杀了她。” 程明明听罢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二殿下,承恩公和苏娘娘倒台,都是拜北宫千宁所赐,她早就该死。” 滕弘毅同意从辉的做法:“咱们两手准备,一方面伺机活捉青阳郡主,另一方面放出程小姐也是凤女的消息,承恩公当年能够让苏娘娘霸占中宫二十年,咱们应该也有这份雄心,人人都道天道不可违,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吧?” 王府众人顿时齐声附和,二皇子也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就按长史说的办。” 众人立即赞扬二皇子英明,可二皇子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想到,天道到底是什么?为何那么强大的舅舅一党倒台了?为何他的生母和妹妹都病重?为何他瞎了右眼? 离开密室时,二皇子府一众心腹可说是心思各异。 滕弘毅觉得,二皇子终于有了应对三皇子的新办法。 程杰和程明明父女则想着,希望二皇子日后得势了,不要忘了他们程家。 从辉心思最是复杂,他想到,当年出山,是为了建功立业,可谁知道天意弄人,真皇后变成假皇后,嫡皇子变成庶皇子,而那位最不起眼的三皇子,如今却成了最耀眼的嫡皇子,还有一个赐婚的凤女未婚妻,真真是天不助我也。 * 与此同时,城外北郊的紫苑,失联多日的云若和郭远,也回到了紫苑,也已经跟百里和治汇报了新情况。 原来,苏玉海被淮阳山的隐世高人青玄子救走,云若和郭远的人追了许久,把人给跟丢了,非但如此,他俩用来传信的信鸽,也不知何时被对方打落了。 百里和治听了两人的讲述后,愣怔了好一会儿:“二皇子府中有一谋士,名叫从辉,是淮阳山青玄子的高徒,此时青玄子出手救下苏玉海,定是在帮助自己的徒弟。” 云若惊呼:“原来如此,只是青玄子不是隐世吗?怎的就插手皇子之间的角逐了?真是欺世盗名啊。” 郭远冷笑道:“说得没错,这些人隐居深山,只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所以,我认为,只要咱们给予他们名利,应该可以把苏玉海弄到手。” 其他心腹也认同云若和郭远的话,哪知百里和治突然来一句:“为何我们一定要弄死苏玉海?” 众人顿时全都愣住了,不明白为何他们的殿下主子糊涂了。 云若脑子转得快,想到了北宫千宁,便对百里和治说:“殿下,杀死苏玉海,是您很早以前就定下的目标,是不是因为您失忆了,就忘了这事?” “失忆?难道杀死苏玉海也跟北宫千宁有关?”百里和治实在不明白,为何那么多重要的事情,都是跟北宫千宁有关?而且还是他还小的时候就定下了这些计划? 谁知云若拿出一份文件,摆在百里和治面前:“殿下,你看看这份文件,是否立即执行?” 百里和治拿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十分难看:“这……这……这怎么可能?紫鸢和安宁商会如此重要,本王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在座的都是百里和治心腹,也都知道那份文件上写的是,如果三皇子遭遇不测无法正常处理事情,紫鸢和安宁商会就交给北宫千宁打理,所有人无条件听从北宫千宁号令。 这是无条件信任北宫千宁,这是把全部身家性命都交给北宫千宁,表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宫千宁! 百里和治看着手中的白纸黑字,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和从容:“谁能告诉我,为何我做出这种决定?北宫千宁到底是什么人?” 假凤 百里和治这话说完,一众心腹都是忧心忡忡,云若更是自责起来:“殿下,都是云若无能,此番若是抓到苏玉海,便可用他要挟苏恬那个贱人,让她撤掉您的失忆症。” 郭远亦是万分自责,可他还是想到了关键:“殿下,现在朝中弹劾钟皇后的大臣越来越多,这样对您越来越不利,今日皇上询问您的婚期时,您为何不坚持按时成亲?青阳郡主是凤女,如今各国对她是虎视眈眈,您就不怕出什么意外吗?” 云若也是劝解道:“青阳郡主身份非同小可,先前皇上让她住进您的王府,您是占据了天时地利,国宴的第二日,您就不应该接见那么多秀女,更不应该让钟天媛留在王府,现在朝中已经有大臣应此事对您不满。” 百里和治冷冽的双眸寒意更浓了,他那种手中的那份文件,想来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本王自认为自己不是莽撞的人,怎么做出把紫鸢和安宁商会交给北宫千宁的决定?难道你们不觉得她太可疑了吗?” 云若一听就急得快哭了,他急急解释道:“殿下,先前您没有失忆的时候,属下曾问过,为何把您的全副身家托付给北宫千宁,可每次您都说,您这一辈子,就是为了她而活的,您要护她一生周全,给她一生幸福安乐。” 郭远也坚定证明:“殿下,云若所说,句句属实,因为属下也是亲耳听到您这么说。” 听到两个最信赖的下属都这么说,百里和治拳头攥得紧紧的,全身的肌肉也绷得紧张起来,他实在不相信自己会是这么一个令利智昏的男人,他怎么可能是为了一个女人的幸福而活着? 云若看到百里和治不相信他们说的,他继续拿出证据:“殿下,您不近女色,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等青阳郡主,您多次说过,您今生独宠她一人,凝香堂里那一大橱子各年龄段衣衫,还有一箱箱的首饰,以及您床头的粉蓝色布偶,就是最好的证明。” 百里和治脸色变得有些惨白,他一向鄙视沉溺于美色的男人,怎么他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于是他说出一句埋在心底许久的话:“难道你们就没有怀疑过?北宫千宁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本王做的这一切,都是受她蒙骗?” 云若和郭远齐声否定:“这怎么可能?殿下,您要相信自己之前的决定啊,千万不要伤害郡主。” “人人都说不可能,人人都说北宫千宁以前是个胆小怕事的伯府弃女,可你们就没有想过,一个没有上过正经学堂的尚未及笄少女,怎么能够在选妃大考中一鸣惊人?又怎能有国宴上的惊艳天下?”百里和治十多年的坚韧和狠厉,注定他在失忆后,没那么容易相信北宫千宁。 “这些确实是匪夷所思,但正如大家说的,她是凤女,不能把她跟普通女子相提并论。再说了,您应该也是有先见之明,这才从小就把她养起来。”云若再次坚持自己的观点。 最信任的心腹都这么说,百里和治也无话可说了,憋屈的他决定先好好睡一觉,等天亮了再进宫问问玄凌子大师。 哪知次日醒来,一个震惊的消息传进了紫鸢,程杰将军的女儿程明明也是凤命之身,也就是说,程明明跟北宫千宁一样,也是凤女! 选妃大考之际,却传出有两位凤女,这样的消息并非好事,百里和治第一反映就是:“只怕是无中生有,你们不是说过,最近二皇子多次跟程杰接触过吗?” 云若和郭远的看法,也跟百里和治一样:“二皇子一定是感觉山穷水尽了,这才跟程杰炮制了假凤女之说,接下去他的行动,就该是娶程明明为妻,以此招揽更多的朝臣,他的野心可不小。” “本王立即进宫一趟,假皇后一事已经让大夏国蒙受一场灾难,再不能让假凤女兴风作浪了。”百里和治匆忙吃过早饭,就快马加鞭赶回皇都。 此时的皇都,已经是一片哗然,人人都在议论程明明的凤女身份,还有人质疑皇上,说皇上取消了程明明的秀女身份,是不是有眼无珠? 宫里也乱成了一团,因为早早就上朝的大臣们,已经带着这个惊人的消息,带进了重华宫,当面质问永昌帝。 凤女即未来的皇后,原本已有北宫千宁这个凤女,突然又来了一个程明明也是凤女,永昌帝在惊诧之余没有多想,瞬间就失去了判断力,也不能怪他遇事不沉着,主要是真假皇后之事令他头疼。 好在端王清醒,他及时提醒道:“皇上,程明明是凤女这个说话,到底是谁传出来的?那人可有玄凌子大师那般高的道行吗?不如请他来算一算?” 永昌帝回过神来,便请来了玄凌子大师。 玄凌子大师来到重华宫之后,明确表示只有北宫千宁才是凤女,程明明的凤女之说,是有心人的谣传,是用心险恶的做法。 永昌帝即刻命禁卫军前去抓捕程明明,哪知程杰的将军府门前,聚集了大量的狂热的百姓,百姓们正兴奋地大喊“程明明是凤女;程明明是凤女。” 以前北宫千宁凤女身份曝光时,都没有百姓聚集北宫家门口欢呼,因此今日程府门前这情形,显然是有人蓄意而为。 百姓们看到官兵来到时,不等官兵表明要抓程明明,这些百姓就先喊起来:“官府抓凤女违背天意——官府抓凤女违背天意——” 禁卫军听到这种话,不敢动手抓人,便返回宫中请示,把永昌帝气得半死,大叫让睿王派步兵营抄了程杰全家。 玄凌子大师急忙凑近永昌帝身边,跟他耳语道:“皇上,假的真不了,不如放任程杰折腾,也好让换上知道对方的阴谋。” 永昌帝觉得有理,这才命人把禁卫军返回皇宫。 站在大殿内的二皇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不想他的所有反应,都落在了永昌帝、端王、百里和治等许多人的眼中。 二皇子这是狗急跳墙啊,如此拙劣的把戏,也拿出来丢人现脸,明眼人一想就明白。 只是可恶的是,时间还有很多眼神不好脑子不好的人,他们容易被蒙蔽,一听说程明明是凤女,就一股脑的崇拜起来。 而先前受惠于承恩公的人,也蠢蠢欲动起来,怂恿二皇子赶紧求娶程明明,即便程明明是假凤女,也可利用凤女之说大做文章。 谁说假的就不行,看看苏恬皇后就知道吧?她不是天道选定的皇后,可还不是在后位上稳坐了近二十年?二皇子若是有了程明明助力,也很有可能问鼎皇位。 如今皇上早就不喜他们这些跟承恩公沾边的人,只有二皇子上位了,他们才有护身符。 散朝后,百里和治跟随玄凌子大师,去了玉虚宫,他要询问北宫千宁的事情、如何恢复记忆、还有今日一大早散播出来的程明明凤女之说。 听了百里和治的担忧,玄凌子大师只说了一句:“殿下,若是您能够按照本阁所说的做,就不会有今日这些麻烦。” “大师所言何意?”百里和治眉头一皱,想不出玄凌子大师跟他说过什么妙法。 玄凌子大师一看百里和治那幅直愣愣的样子,就知道他忘了他的嘱咐,便一一耐心的解释起来:“先说天目峰上,若是殿下按照本阁叮嘱的,寸步不离地守着青阳郡主,她就不会被媏怡公主退下悬崖,她也就不会受伤;媏怡公主不受伤,青阳郡主就不会羞辱媏怡公主、不让媏怡公主破相,假皇后苏恬也就不会用法令你失忆。” 百里和治听得一愣一愣的,似乎不能接受寸步不离守着北宫千宁这样的要求。 玄凌子大师暗暗叹了口气,接着说下去:“你失忆后,若是能够坚持寸步不离的守着青阳郡主,说不准你们的感情会越来越好,然后你们的能量压制住了苏恬的法力,您的失忆症就能解除,而苏恬、二皇子和媏怡公主则会遭受反噬,再没有力气折腾出假凤女来。” “大师所说实在匪夷所思,本王如何能相信?”百里和治觉得,玄凌子大师的话,已经超出了他的了解范围。 玄凌子大师也不急,给百里和治斟了茶之后,才继续说下去:“大夏国储君有天道选定,殿下说这是否匪夷所思?可事实就是如此,因此殿下不妨试着相信本阁说的话。” 不等百里和治反应,玄凌子大师继续说道:“若是殿下不信,那您能不能说说,为何国宴那一晚,您和郡主的双剑合璧,能破了北狄公主的画心,还令她举刀自裁,难道这不是您和郡主心心相印产生的所向披靡的力量吗?” 百里和治立即犹如醍醐灌顶:“是本王愚钝,错失了好机会,还请大师多加指点,日后本王该如何做才好?” 分派 玄凌子大师定定看了百里和治一会儿,发现他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失忆之前的的他,是一个清冷俊逸无欲无求的人。 而现在的三皇子,大概因为失忆后,忘记了需要隐藏实力,再加上国宴上他展示了实力,发觉自己没有必要再隐藏什么,因此这会儿的他强势凌厉、气场强大,是由内到外都真实的他。 玄凌子大师觉得,三皇子该是展示实力的时候了,要不然宁丫头孤军奋战,他俩这一世的劫难持续太久,便告诉百里和治战胜苏恬阵法的终结方法:“等你跟宁儿圆房时,苏恬的阵法将自动失效。” 这,竟然如此?百里和治差点没站稳。 “至于谁是真凤女,谁是假凤女,天道自会让天下大白,殿下只需跟着内心走便是。”玄凌子大师加了一句玄而又玄的话,然后让百里和治离开玉虚观。 百里和治本来还想问问,他跟北宫千宁的过往有些什么纠葛,但是看到大师不想多说的样子,他便告辞而出。 百里和治觉得,既然大师多次说过,让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北宫千宁,那他就按照大师说的去做吧,大师是得道高人,他暂时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一心一意地守着北宫千宁好了。 至于圆房,百里和治觉得,若是之前他遵守玄凌子大师的嘱咐,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北宫千宁身边,她就不会受伤,他们的亲事就能按期举行,苏恬的阵法就很快失效。 可惜,由于他的疏忽,导致一切发生了变化,现在想来,真正圆房的日子,就不知什么时候,现在婚期推迟了,等到钦天监重新定下日子吧。 从玉虚宫出来时,看见钟皇后已经等在大门,百里和治快步走过去,得到的提醒是:“二皇子已经求娶程明明了,不过你父皇并没有答应。宁儿才是真的凤女,父皇和母后的意思是,让你按照玄凌子大师的提议,寸步不离地守着宁儿,不能让别人把她抢了去,尤其是别国的皇子。” “儿子明白。”百里和治不并奇怪听到的消息,二皇子炮制程明明凤女身份,不就是给他自己增加筹码吗?毕竟二皇子已经没有什么牌可打了。 辞别钟皇后,百里和治便大步离开皇宫,前去找北宫千宁。 钟皇后看着凌厉强势的儿子,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儿子原来这么有能耐,悲的是儿子成长路上,自己都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此时的北宫千宁,正在景宁侯府处理家务事,侯府扩建之事、添置家居用品之事、开府宴筹备之事等等,都由她这个当家人处理。 北宫千宁还没有忙完,索云岚已经到了景宁侯府,一大早听说有人散步程明明是凤女的消息 ,她急得早饭都没吃,就跑到怕景宁侯府找北宫千宁。 哪知道北宫千宁一直忙着处理家务事,她已经把下人送上来的早饭吃完了,北宫千宁都还没有忙完家务事。 终于等到北宫千宁忙完了,索云岚就憋屈道:“宁儿,这一定是程明明和二皇子的阴谋,祖父和爹爹他们都说了,二皇子这个把戏太拙劣了,你说该怎办?” 北宫千宁不以为然:“既然大家都看得出,这是二皇子和程家的阴谋,那他们就没有多大的威胁,再说了,若是二皇子想争皇位,不是还有天目峰上的帝台印把关吗?” “这个道理我懂,问题是现在还没有上天目峰,只怕有人会倒向他们,让大夏国乱起来,这也是爹爹让我跟你说的。”索云岚看到北宫千宁一点儿都不着急,她就更加着急了。 北宫千宁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她相信玄凌子大师的话,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凤女。 另一个原因,就是昨日在望江楼的聚会,她摸清了《帝台印》里记载的、那些被苏玉海乱点鸳鸯谱的贵女和贵公子的一些底细。 如今苏玉海下落不明,不知道他是否会卷入重来,但是北宫千宁已经决定,这一世,她要未雨绸缪,她要下手为强,不给苏玉海乱点鸳鸯谱的机会。 用过一些点心后,北宫千宁便带着索云岚,一起前往望江楼,因为昨日她跟一种贵女和学子们约好了,今日继续在望江楼谈诗论道,一来为选妃大考第三科做准备,二来也是帮助学子们为科举考试做准备。 哪知才刚到望江楼附近,就发现街上聚集了大量的人群,人们纷纷在议论凤女话题,有的说怎么会有两个凤女,是不是要变天了。 有的说北宫千宁是真凤女,有的说程明明是假凤女;也有人持相反看法,说北宫千宁是假凤女、程明明才是真凤女。 还有人扒出七夕节秀女第一次进宫时,程明明在皇宫门前挑衅北宫千宁,被北宫千宁怼得失去秀女资格的旧事,借此事说北宫千宁居心叵测、嫉妒成性,甚至有人说皇上取消程明明秀女资格是错误的。 而更为讽刺的是,程明明居然也搞聚会,地点就在望江楼对面的醉霄楼。 北宫千宁手下人告诉她,说是昨日原本跟她约好的一些贵女和学子,已经倒戈去了醉霄楼程明明那边,包括礼部秋大人的女儿秋雅、鸿胪寺傅大人的女儿傅静兰、二皇子伴读常建平的妹妹常淑敏、二皇子伴读吕文峰的妹妹吕欣然等人。 “宁儿,她们都是二皇子党的,她们的父兄都是承恩公党的。”索云岚惊呼道。 北宫千宁笑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不过吕淑然倒是有趣,三番两次登门拜访三皇子府,这会却去捧程明明的场。” 这时,贵女们和学子们都到了差不多了,看见北宫千宁从马车上下来,他们呼啦啦就围上来,纷纷告状起来:“青阳郡主,你看那个程明明,她的凤女身份明显就是杜撰出来的,她分明就是跟你作对。” 那些倒向程明明的秀女则肆无忌惮的说:“青阳郡主,原来我们以为,你会是未来的皇后,谁知程明明也是凤女,如此看来,谁才是未来的皇后可就难说了,恐怕三皇子知道此事后,会后悔求娶你哦。” 倒向程明明的学子也说:“都说三皇子文韬武略,可是在下觉得,二皇子自幼得到多位大师大儒的教导,文韬武略在诸位皇子中是尤为瞩目的。” 唐可佳从望江楼走出来,边走边大声说:“是啊,二皇子文韬武略、惊才绝艳,优秀得被争风吃醋的侍妾弄瞎了右眼。” 唐可佳这话可真是诛心哪,否定了二皇子的人品,相当于证明二皇子没有资格成为储君,哪怕他才怎么文韬武略,而其实他并不是文韬武略之人,他只是一个沉湎于酒色的昏聩皇子。 看到北宫千宁的身影,听到唐可佳的话,街上围观的人们议论声更大了,他们看向北宫千宁的眼神,有的多了一种同情,有些则是多了一抹玩味。 有些坚定的支持者则直接上前说道:“青阳郡主,我们支持您,您在选妃大考中大放异彩,又在国宴上漂亮地赢了北狄公主,我们相信您才是真的凤女。” 听到有人这么直白地支持北宫千宁,立即就有二皇子安排的人大声反驳说:“你们说北宫千宁是凤女她就是凤女了?谁能证明她是凤女?选妃大考考得好又怎样?谁能证明她就是凤女?” 北宫千宁的支持者也迅速反驳:“玄凌子大师说,青阳郡主是凤女,可他并没有程明明也是凤女,所以程明明是假凤女。” “胡说,程明明的凤女身份,也是由得到高人算出来的。”二皇子党人叫嚣起来。 说到玄凌子大师,北宫千宁支持者的底气是杠杠的,他们大声嘲讽道:“放眼天下,还有比玄凌子大师更厉害的高人吗?他算得出青阳郡主是凤女,为何就算不出程明明也是凤女?你们瞎编的水平也太拙劣了。” 搬出了玄凌子大师后,程明明那边很快就败下阵来,最后那些所谓的支持者只能把耍赖进行到底:“二皇子正在求娶程明明凤女,得凤女者得天下,二皇子若是娶了程明明,他就是将来的储君。世间高人不知玄凌子大师一人,他不可能什么都算得出来,也不可能什么都算得准。” 这话说得有些道理,可是这两个月来,北宫千宁展示的惊才绝艳不少,更多的人还是选择相信她才是凤女。 只是事关储君问题,那些拥戴三皇子的人,立即大声反驳二皇子党:“三皇子文韬武略、武功卓著、处事果决,他才是最有可能被天道选为储君的皇子。” 二皇子党继续耍赖:“二皇子是未来储君。” 三皇子党高呼:“三皇子是未来储君——” 看到场面要失控,北宫千宁见机行事,站出来说了一番话:“各位先生太太、小姐公子,各位父老乡亲,凤女之说也只是传说,我本人并不在意这个身份,本郡主觉得,只要大家万众一心、守望相助,大夏国就会变得越来越安、越来越富强。” 身为一名秀女,身为一名郡主,身为三皇子未来的王妃,该有的立场,该说的场面话,是不能缺少的,只是第一次说这种高大上的话,北宫千宁觉得有些发窘。 好在百姓么听了之后,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令发窘的北宫千宁瞬间眼眶发热起来。 百姓的要求并不高,能有饭吃有衣穿就够了,凤女不凤女还真不是最重要的。 拉拢 听着百姓的欢呼声,追随北宫千宁的秀女和学子们都十分欣慰,但是北宫千宁却无半分得意,因为她想起了《帝台印》。 前世,她没有被封为郡主,自然也不是什么凤女,至于她跳崖后,程明明有没有爆出凤女身份,她就不得而知了,但是现在的情形表明,程明明这个凤女身份,一定跟二皇子脱不了关系,很显然是二皇子用来应对三皇子的武器。 虽然猜测程明明是假凤女,但是北宫千宁还是十分重视,因为如果让二皇子和程明明继续搞事,那么接下去要发生的事情,很有可能就像前世一样,悲剧将会重演。 一定要阻止二皇子和程明明,而阻止他们的关键,就是揭露程明明假凤女的身份! 只是如何才能揭露程明明假凤女的身份呢?好像只能求助玄凌子大师了。 北宫千宁决定,一会儿快些结束聚会,然后进宫去找玄凌子大师。 招呼大家上了望江楼后,北宫千宁先拿出自制护肤品,给大家热一热气氛。 女子都是爱美的,以前大家都看不起北宫千宁,但是最近她异军突起,她母亲和她都是大美人,大家看到她带来的自制护肤品,都十分感兴趣。 而让秀女们信赖北宫千宁护肤品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索云岚,最让大家放心的就是索云岚说过的话:“我姑母尚未出嫁时,就喜欢侍弄花花草草,还喜欢看医术,所以她根据医术上的记载,制作了好几种护肤品。” “这么说来,青阳郡主的护肤品,是家传秘方哦,怪不得青阳郡主和索王妃都长得这么美。”说话的是睿王妃的妹妹董诗诗,因为她姐姐已经嫁给睿王,董家不希望两个女儿都嫁进皇家,因此皇上没有封董诗诗为秀女。 温晴平日在府中接受的都是严格的礼教,对于美容护肤等事情,压根就没有人教过她,这会儿听到青阳郡主和贵女们的话,然后想起府中自己明显老相的母亲,便好奇问道:“郡主,若是还有,我也想买几瓶给我母亲用用。” “郡主我要想买几瓶。”很多贵女叽叽喳喳跟着嚷起来。 北宫千宁心中还有大计,她暂时应下了大家的要求:“这个好说,回头等我的得空了,就给大家制止护肤品。不过几日后的景宁侯府开府宴,我会给大家准备一些新的点心,希望到时候大家吃得开心。” 一听到北宫千宁说起伤,又看到她脸上还贴着纱布,大家便见好就收,不再提让她制作护肤品之事。 但是唐可佳想到了程明明,便说:“宁儿,今日程明明这么一搞,恐怕到时候又有些会不去参加景宁侯府开府宴。” 北宫千宁立即表明态度:“不来就不来,景宁侯府又不是金子银子,哪能指望人人喜欢呢?” 四皇子伴读廉风的妹妹廉雅静立即嗤之以鼻:“如今郡主母亲已贵为端王妃,哥哥是侯爷,郡主又是未来三皇子妃,那些不去参加侯府开府宴的人,不是瞎子就是傻子。” 廉雅静是受四皇子嘱托,前来支援北宫千宁的。 程含之思索了一下说道:“唐小姐索小姐你们说的没错,如今三皇子和青阳郡主实力非凡,而二皇子什么都没有,程杰将军也早已被皇上不喜,承恩公党也没剩下几个人了——” 程含之是大皇子伴读程宁的妹妹程含之,她是受了大皇子的提醒,前来支援北宫千宁的。 “程小姐。”北宫千宁立即制止道:“朝中局势,还是留给大臣们去操心吧,咱们今天不妨欣赏学习们的诗画大作。” 听了北宫千宁的话,贵女们这才发现,旁边的学子们已经等了很久,便把话题转移到诗词歌赋上面。 北宫千宁终于放松了一下,然后盘算着等下如何借机离开,她想着尽快进宫求助玄凌子大师呢。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北宫千宁的人马上了望江楼后不久,在醉霄楼的程明明一方,也谋划着击倒北宫千宁的阴谋。 程明明看着聚在身边的二十多人,表示非常满意,开口说的话便有高人一等的味道:“二皇子得知本小姐是凤女后,非常高兴,一大早就差人送了很多贺礼到我府上,并且跟我父亲在书房交谈了很久。” “程小姐,听说二皇子已经跟皇上说,要娶你为王妃?”潘紫菱急巴巴地问,语气不太友好。 秋雁没好气的说:“潘紫菱,别以为你父亲身居高位,你就可以这么对待明明,明明好歹是凤女,而是只不过是个墙头草。” 秋雁说潘紫菱是墙头草,那是因为就在前不久,潘紫菱曾经急吼吼地道三皇子府拜访,其中的意图任谁都知道。 潘紫菱面子上挂不住,就骂秋雁:“秋雁,你父亲只不过是个从五品官,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傅静兰为了向程明明表忠心,立即开腔帮秋雁的忙:“潘小姐出身比我和秋雁都高贵,原本可以帮二皇子大忙,只是你先前得钟皇后赏识,之后还避开了北宫千宁的锋芒,然后又去三皇子府拜访,如今你又前来加入程明明的阵营,你说谁能相信你呢?” 秋雁立即嘚瑟起来:“我和傅静兰对二皇子是忠心耿耿的,七夕漪兰轩晚宴,二皇子邀请我俩入座共进晚餐,可见二皇子很看重我们,我们也从来没有背叛过二皇子。” 潘紫菱顿时气急:“哦,原来你们这里是二皇子的后宫团啊,程明明是二皇子妃是吗?你们服气吗?程明明也只不过从五品将军的女儿,你们看看常淑敏,正一品大员的女儿,你们问过她吗?” 在这些人当中,要数常淑敏出身最高贵,也是最痛恨北宫千宁的人,因为在跟北宫千宁多次的交锋中,以及受承恩公苏玉海的影响,常淑敏是去了秀女资格,她把所有这些都归咎于北宫千宁。 若说同病相怜,程明明跟常淑敏简直就是一对落难姐妹花,因此今日相见,两人不用太多言语,就知道彼此都是想要至北宫千宁于死地的人。 常淑敏也猜测到,程明明的凤女身份是杜撰的,也猜测到这是二皇子的主意,二皇子是看在程杰手中尚有一点儿兵权的份上,选择了更程杰父女合作。 常淑敏想到当初,自己父亲还是正一品大员时,程杰在自己父亲面前,只有提鞋的份儿,若是真让程明明做了二皇子妃,而自己只能做二皇子侧妃获妾室,想起来就觉得憋屈。 程明明一起就很讨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常淑敏,只是碍于人家的爹是正一品大员,又是承恩公前面的红人,她只能暗地里咒骂常淑敏。 现在看到常淑敏一脸算计,心中暗暗得意,并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说道:“夕日承恩公还在时,有的人身份确实高人一等,但是今日不同往日,现在二皇子需要的,是切切实实能够帮助他的人,我希望你们看清楚眼前的局势,真心协助我的人,我自会在二皇子面前替大家美言。” “多谢程小姐,我等愿意追随程小姐。”大家纷纷向程明明俯首称臣一般,她们这些人都很清楚,她们父兄以往跟承恩公交往过密,若是以后得不到二皇子的保护,她们和家人在大夏国将会寸步难行。 潘紫菱到了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围拢在程明明身边的,几乎都是以前承恩公党的,她很后悔自己在好奇心驱使下,一不小心踏进了狼窝。 程明明看见潘紫菱脸色惨白,便恩威并施道:“潘小姐,我知道你原本看上了三皇子,但是北宫千宁那个贱人,她人尚未嫁进三皇子府,就霸占着三皇子,你确信你在她面前有机会吗?若是你说动你父亲,让她支持二皇子,我保证你至少有个二皇子侧妃的位置。” “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常淑敏满是嘲讽的话,夹杂着怨恨响起来:“程明明,你的凤女身份是怎么来的,不用说大家也是心知肚明,你以为你们父女杜撰这么个玩意出来,就能够帮助二皇子赢得储君之位?真是天真。” 常淑敏的话,竟然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因为她们都很清楚,常淑敏和她的哥哥常书豪,曾经是皇都最为耀眼的一对兄妹,两人都是出身高贵、颇有谋略之人;而程明明只是低阶武将的女儿,自小顽劣、学业不精、为人粗鄙,怎么看都不像王妃。 程明明知道,自己在常淑敏面前矮人一等,但是想到现在二皇子只能依靠她和她父亲,她的自信很快就恢复了,并且抛出一个惊人方案:“你们也知道,你们只能依靠二皇子,这样吧,今日你们谁挑战赢了北宫千宁,我和二皇子就给你们论资排座。” 其他秀女惊喜不已,纷纷拍手称快。 常淑敏则气得想打死程明明,可是想到自己现在是落难山鸡,只能忍气吞声着,并开始考虑击败北宫千宁的法子。 检验 程明明看到常淑敏一副沉思的样子,立即心生一计:“常淑敏,你出身高贵,曾经是国子监的才女,你再选妃大考前两科的名次也不算太差,对北宫千宁也多少有些了解,如果你能够想得出难倒北宫千宁的方法,我会在二皇子面前替你多多美言。” 常淑敏顿觉受辱得很,但是想到二皇子才能护常家周全,她强忍屈辱,艰难地应承下来:“为了二皇子,我是愿意倾尽所能帮助她的,不过程小姐既然是凤女,想来你比我们寻常女子更聪慧,更能想出难倒北宫千宁的法子。” “你。”被常淑敏挑战,程明明火气立即就上头,可是她又挑不出常淑敏话里的漏洞。 看到常淑敏眼中的鄙夷之色,程明明猛地从腰间抽出鞭子,就要朝常淑敏抽过去。 “啊——”潘紫菱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朝门口逃去。 程明明一看这情景,手腕一转,鞭子转了个方向,凌厉的气势朝潘紫菱抽打过去,正好打在她的身上。 “啊——”这一回,不仅仅是潘紫菱发出惨叫声,在座的贵女们都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贵女们是知道程明明火爆的脾气的,但是她们万万没想到,程明明成为凤女之后,居然在第一次聚会上就鞭打拥戴她的人。 大多数的贵女在慌乱之下,居然有大多数人站到了常淑敏身边。 “程明明,你居然打我?你这是什么凤女?”潘紫菱是娇生惯养的贵女,父亲是刑部尚书,何时受过这种羞辱和毒打?潘紫菱一个吃痛后,就大喊大叫起来。 原本知道北宫千宁和程明明两位凤女同时光临闹市后,望江楼和醉霄楼涌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醉霄楼和望江楼一样,楼上楼下都是客满,因此潘紫菱这一叫喊,就惊动了很多客人。 不过程明明所在的三楼,都被她包了下来,因此楼下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此时的潘紫菱和侍女香云,已经被程明明用帕子堵住了嘴,且被程明明提起来,按坐在椅子上。 潘紫菱十分后悔自己的好奇心,若是知道程明明这么无法无天,她是不会踏进程明明的圈子的。 抽到了潘紫菱之后,看到贵女们都恐惧地看着她,程明明感觉十分满意,她已经没有了秀女资格,她就是要用武力立威,把这些秀女踩在脚下。 只是在享受了一番贵女们对她恐惧的眼神后,程明明才发现,很多贵女都站到了常淑敏的身边,这个发现,让程明明想起,常淑敏以往就是以高贵出身和国子监才女身份,在贵族女子圈中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是跟苏婉琳苏婉琪杜若晴等人起名的皇都贵女。 程明明气不打一处来,她鞭子朝常淑敏一指,颐指气使道:“常淑敏,你今日落魄至此,也是拜北宫千宁所赐,你是才女,我要求也不高,你就想出两个能够难倒北宫千宁的法子就行。” “好。”在程明明绝对武力压制下,常淑敏知道自己不能硬碰硬,正好她也是想狠狠打击北宫千宁,便痛快地接受程明明的命令。 “你们都过来,咱们一起想,或许能够很快想出好法子。”常淑敏看到不少贵女们围在身边,知道自己的影响力还在,便有意拉拢人心。 程明明看着依然高傲的常淑敏,心底冷笑着,她看出了常淑敏的良苦用心,不过想到大家都是为了刁难北宫千宁,她也就默许了常淑敏,但是她也把常淑敏给恨上了。 话说醉霄楼发出一两声尖叫声后,也有人把这情况传给了望江楼的北宫千宁。 唐可佳也是急性子,立即做出准确判断:“程明明性子像她父亲,都是火爆的急性子,醉霄楼上的尖叫声,没准就是她殴打别人的声音。” 北宫千宁笑笑:“不必理会她,咱们继续咱们的话题。” 来自常州的学子文翰飞倒是打趣道:“青阳郡主,或者咱们可以一起分析一下程明明的目的,所谓未雨绸缪,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今三皇子横空出世,若是咱们能够给三皇子以帮助,大夏国也能少些灾难。” 来自皇都永昌伯府的廖建安也认同道:“青阳郡主,我觉得文翰飞说得没错,程明明背后站着的是二皇子,现在谁都知道,二皇子已如丧家之犬,他推出程明明,必定是想跟三皇子争夺一番,现在郡主您跟三皇子深得民心,我们都愿意帮您出谋划策。” 文翰飞和廖建安的话,得到了贵女们和学子们的纷纷赞同。 北宫千宁知道大家的好意,但是她不想落下结党营私的嫌疑,便谢绝道:“谢谢大家的好意,但是这些国家大事,是皇上和大臣们操心的事情,咱们聊聊风花雪月就好了。” 大家听了北宫千宁的话,知道她的顾虑,便识趣的转移话题。 很快的,北宫千宁这边的话题,就转移到了各地的风土人情。 哪知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北宫千宁这边料到三皇子所画的治水方案时,楼下传来了程明明那一方的挑战声音:“北宫千宁,程明明凤女要向你挑战,有胆的你就下来接受挑战,别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楼上。” 楼下喊话的人嗓门特别大,而且她是连连喊话,街道两边的人们,想被捅破的马蜂窝一样,立即涌向望江楼。 “快去看热闹,两个凤女要打起来了。” “什么两位凤女?青阳郡主的凤女,是玄凌子大师确定过的,程明明的凤女身份,一定是假的。” “管他是真是假,有热闹先看了再说。” 望江楼一间贵宾室里的,卢公公问百里和治:“殿下,要不要暗中修理程明明?” 一身玄色锦袍的百里和治冷冷说道:“不急,本王想看看,本王未来的王妃,会如何应对程明明。” 自从在国宴上展露武艺战胜拓跋焘之后,百里和治就不再穿白色锦袍,而是一改往日做法,穿起了他真正喜欢的玄色衣裳。 紫鸢和安宁商会的人都知道,三皇子穿着白色锦袍时,就是想掩盖真实的自己,而当他穿着玄色袍子时,便是他做做真实的自己的时候。 看着一身玄色锦袍的三皇子,卢公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劝解道:“殿下,如今朝中大臣对您颇有微词,说您不善待郡主,钟娘娘也因此受到责难,您还是别冷落了郡主,她是您自小就娇养着的美人,还请你不要因为失忆而怀疑她。” 类似的话,卢公公不知说了多少遍了,但是百里和治不是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就算身边的人都告诉他,北宫千宁是他自小就开始养着,但是他就是要亲自检验,北宫千宁是否值得他付出所有。 百里和治的心腹云若和郭远,此时也坐在贵宾室里。 云若是武安侯世子,他生得俊美无俦,今年二十岁的他,高大挺拔的身姿沉稳老练的性子,是皇都众多贵女想嫁的男人,只可惜云若一直忙着紫鸢的事,看到三皇子尚未成亲,他也无心自己的心事。 郭远是文昌侯世子,文昌侯府是文官世家,今年二十一岁的郭远,在科举考试中中了进士,但是他暂时没有入世,而是改装易容,替百里和治卖命。 云若和郭远还没有见过北宫千宁,对于他们未来的女主人,他们有着极大的好奇心,早就想目睹她的璀璨光芒,听了卢公公的话,他俩也笑着说:“卢公公,我俩还没见识过王妃的风采,你就让王妃先自己对付程明明,实在不行,咱们再出手吧,反正有锦姑她们跟在王妃身边。” 卢公公顿时不知如何劝说了,只能嘟囔着:“咱家这不是心疼王妃吗?谁家郡主谁家王妃有她这样多灾多难的?” 卢公公这话说得很对,云若和郭远都不出声,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尴尬,他们都看向百里和治,发现他依然一脸冷肃,看不出情绪波动。 这时,望江楼下响起了程明明的大嗓音:“北宫千宁,今日是好日子,我在望江楼下摆擂台,咱们两位凤女切磋切磋才艺,想必会成为大夏国的美谈。” 云若扬眉道:“与其说是程明明心急了,还不如说是二皇子心急了,只是他也不想想,程杰又能给他多少助力。” “哼,狗急也会跳墙。”卢公公冷哼道。 郭远乐呵呵道:“那就让狗出来献献丑,让世人看清楚她们的丑态。” 这间贵宾室结构独特,能够看见楼下的情形,但是别人却看不见室内的人。 “她应该就是郡主王妃吧?”云若突然有些激动地问道。 百里和治抬眼看去,发现北宫千宁正站在三楼栏杆处,娇小玲珑的她俯视楼下,她淡定从容面露微笑,有睥睨众生的气势。 只听见北宫千宁愉悦说道:“程明明,既然你不服气,那就请按照选妃大考的题目考一遍,再按照拓跋名姬公主在国宴上挑战我的,拿出破解的方法。” 郭远啧啧称奇:“殿下,您没有白养她。” 死掐 云若兴致盎然地看着北宫千宁,啧啧称奇道:“咱们王妃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成的?她怎么会想得出那样绝妙的办法对付拓跋名姬?有趣,有趣,真是有趣。” 郭远也十分开心:“几年前我只是远远见过准王妃,没想到她如今脱胎换骨,风头压过了国子监所有的才女们,她一定做了不小的努力。” 卢公公笑成一朵花:“殿下看上的人,就不是一般的人。” 百里和治神情冷硬,现在一提到自小就派人娇养北宫千宁这事,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自己的英明神武形象被弱化了一样。 云若知道百里和治心中所想,便开解道:“现在说起青阳郡主,大家都是赞不绝口,也说殿下当初急着求皇上赐婚,是有先见之明。” 百里和治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想通过自己的眼睛和心灵,重新判断北宫千宁是否值得他如此全身心付出,于是他转移话题:“叫大家盯好望江楼和醉霄楼一带的人,尤其是外国的势力。” 云若颔首道:“殿下放心,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他们,不论是北狄、西狄、东胡还是南楚,都在我们可控范围内。” “不能掉以轻心,青玄子和苏玉海那边,无比要赶尽杀绝。”百里和治眸光如剑,预期森冷。 云若和郭远神色一顿,瞬间冷肃回应:“遵命。” 这时,听到北宫千宁的话,楼下的程明明已经叫嚣新的内容了:“北宫千宁你就不要推三阻四了,你要是怕输的话,就痛快承认好了。” 北宫千宁尚未回话,坐在楼下大堂的钟天媛插嘴道:“程明明,青阳郡主伤势未愈,你是不是改天再来挑战啊?” 钟天媛这话乍听之下,好像是在为北宫千宁鸣不平,但其实她是看见程明明手中拿着鞭子,猜想程明明应该是要动武,因此她便“好意”提到北宫千宁的将康状况。 程明明果然从钟天媛的话中,捕捉到了令她兴奋的焦点,那就是北宫千宁伤势未愈! 伤势未愈好哇,正好可以令北宫千宁伤势加重,最好是因此而卧床不起,程明明想到这,双眼立即放出光来,也坚定了一会儿武力挑战北宫千宁的决心。 钟天媛看到程明明低头看手中的鞭子,便知道自己的话凑效了,于是她嫉妒的双眸中,多了几分恶毒和阴险的味道。 站在程明明身后的常淑敏,把钟天媛的话和神情尽收眼底,她外表保持优雅得体的笑容,可内心其实冷笑着:“你们斗吧,斗得越狠越好,本小姐就做那个得利的渔翁好了。” 同样是坐在一楼大堂的周欣兰,鄙夷地看着落魄却还装清高的常淑敏,心中冷笑着,耳朵则是竖起来,专注地听着常淑敏如何发难。 常淑敏和北宫千宁都是周欣兰不喜欢的人,原因是常淑敏以往眼高于顶,不把她们正一品以下管家小姐放在眼里。 北宫千宁则是太得宫里宠爱,莫名其妙被封为郡主也就罢了,还获得三皇子的早早请婚。 在七夕漪兰轩晚宴上,周欣兰以为,凭借自己刑部尚书嫡女的身份,应该得到二皇子邀请入座,谁知二皇子并未邀请他,就连当时最不看好的三皇子,也没有邀请她入座,三皇子宁愿空着好几个位置,也只邀请北宫千宁跟他共进晚餐。 当时周欣兰跟很多修女一样,觉得三皇子和北宫千宁简直就是破锅配烂盖,大家对他俩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对北宫千宁被赐婚给三皇子还嗤之以鼻。 之后北宫千宁就像邪魅附体一样,从一个没上过正经学堂的人,连连获得选妃大考首名,还以瞠目结舌的才学,打败了不可一世的北狄公主拓跋名姬,生生把她们这些出身名门的国子监才学全部踩在脚下。 如今周欣兰想来,三皇子和北宫千宁都是隐藏实力的人,愚蠢的是她们这些秀女,可是可恶的是,当她看到二皇子大事不妙、转而投靠三皇子时,三皇子却对她熟视无睹,真是太气人了。 这两日好不容易看见北宫千宁出门会友了,她在摸不清北宫千宁脾气的情况下,只能暂时坐在一楼,正好遇上程明明上门挑战北宫千宁,周欣兰乐得坐在一旁看热闹,她希望两个所谓的凤女两败俱伤。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间,只见北宫千宁已经走下楼来,然后在程明明的连番挑衅下,一大群人朝着门外走去。 屋外,醉霄楼前,已经搭起了一个不小的擂台,擂台铺着红色的地毯,看到有一群贵小姐从望江楼走出来,人群立即像烧烤的水涌动起来。 “你们看,穿杏色衣衫的就是青阳郡主。” “拿鞭子那个是程明明。” “怎会有两个凤女呢?太不可思议了。” “咦。你们看,那不是小安侯爷吗?” “还有晋阳侯世子索初浩呢,前些日子小安将军被封为侯爷后,晋阳侯也把爵位传给了儿子索俊峰,索初浩就成了晋阳侯府世子。” “晋阳侯府一直很照顾索飞瑶母子,今天他们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奇怪呢?” “程明明咄咄逼人,真是吃相难看,突然说自己也是凤女,然后立即就向青阳郡主挑战,人家青阳郡主有玄凌子大师的确定,也没听说她自鸣得意,这个程明明真是太肤浅了。” “青阳郡主的凤女身份,是得到玄凌子大师确认的。而程明明的凤女身份,并没听说是有那个大师确认,该不会是自封的吧?” …… 人们议论纷纷,街上人流也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一些朝廷官员,想来是程明明挑战北宫千宁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而随着北宫千宁跟程明明登上高台,索云岚和唐可佳也跟着走上高台,一左一右站在北宫千宁身后。 程明明看着北宫千宁的两个铁杆姐妹,忍不住又讽刺起来:“北宫千宁,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要不怎么还带着两条看家狗?” 哇——人群发出惊诧声。 北宫千宁假装被吓了一跳,然后诧异说道:“程小姐咄咄逼人、说话粗俗、嗓门特大,程家的教养真是特别,也不知是谁算得出这样的凤女身份?” 优先获知了《帝台印》里的历史轨迹,北宫千宁可就不客气了,她势必要尽快把二皇子势力逐一掐死。 “是啊,怎么这么粗鲁,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凤女?”台下众人指指点点、一脸鄙夷。 常淑敏一看势头不对,立即悄声提示程明明:“程小姐,说正事。” 程明明也知道民意的厉害,便对北宫千宁和群众的话忽略掉,然后宣布挑战事宜:“各位,经过一位世外高人的确认,本小姐也是凤命之身,可恶的是,在七夕节秀女进宫参加晚宴的时候,本凤女被北宫千宁陷害,失去了秀女资格,本凤女不服气,今日在此向北宫千宁挑战,以匡正本凤女的名声。” 哇——台下人群在此发出一阵诧异声,大家立即议论开来,而直到内幕的人,立即给予解释:“这个程明明颠倒黑白,当日是她先刁难青阳郡主,那天她的话是这样说的‘哟,这是谁呀?又是瘸腿又是黑脸破相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端王府的长宁郡主呢,却原来只是一只山鸡,我是不会给一只山鸡让路的。’” “真是不要脸,这个程明明是恶人先告状。”人群得知真相后,纷纷指责程明明。 而此时的北宫千宁,镇定且大声地朝台下说道:“各位,程小姐之所以失去秀女资格,正是因为内务府觉得她品行不良、德行有亏,不堪为皇家媳。今日程小姐却把责任推到本郡主身上,原来程小姐是对内务府和皇上的裁决感到不满。” 哇——人群第三次发出惊诧声音,且比前两次都来得大声:“居然敢对内务府和皇上的裁决不满,这个程明明是不想活了吧。” “你来。”程明明连番下不来台,立即把常淑敏推出来。 台下人群中有人认得常淑敏,立即叫喊起来:“哟,这不是常家的大小姐吗?她该不会也说自己是凤女吧?” 常淑敏当初也是个有才有貌的高门贵女,只可惜承恩公苏玉海恶贯满盈,人们对承恩公党人都深恶痛绝,常淑敏自然也遭受世人的白眼,若不是只有二皇子能够呵护她常家,她的傲气绝对不允许她供程明明驱使。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落难的常淑敏,倒是能抬起头做人,面对台下众人痛恨和鄙夷的目光,她拿出十几年的教养,端庄优雅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尽量柔婉说道:“我大夏国女子风采卓然,深得天下各国女子的羡慕和敬仰,今日难得天高云阔、云淡风轻,我大夏女子再次举办擂台赛,一来可以检验管家女子的学业,二来可以彰显我大夏国底蕴,还请在场诸位一起做个见证和评判。” “高,实在是高,不愧是国子监的才女。”北宫千宁暗叹,三言两语就把程明明的不堪,轻轻地掩盖过去了,而把她常淑敏抬到了原来的高度。 只是,北宫千宁不会让落水狗有翻身的机会! 扒皮 随着常淑敏话音落下,果然有不明觉厉的群众立即表示点头:“没错,常小姐说得有理。” 北宫千宁正想开口扒常淑敏的皮,不想哥哥北宫千安却先开口了:“我大夏国女子确实风采卓然,但并不是每个大夏国女人都深得天下各国女子的羡慕和敬仰,那些家里父兄欺上瞒下、鱼肉百姓、勾结外地的女子,可是天下各国女子不齿和蔑视的对象哦。” 北宫千安的话似乎尚未说完,索初浩也开腔了:“就比如常小姐你,当初我表妹青阳郡主从康州返回皇都时,她不仅立了军功,还是皇上亲封的秀女,可你父亲常玉涛,却命守城门士兵阻拦我表妹进城,让当时一身重伤的她,只能躺在城门等死,你说你父亲这样的官员,养出来的你又能是什么好女儿?你简直就是大夏国女儿的耻辱。” 常淑敏万万没想到,北宫千安和索初浩会这么毫不留情,她瞬间花容失色、无地自容,她也很哥哥常书豪能上台帮她的忙,可是她知道,现在常家已经跌落神坛,哥哥整日酗酒麻醉自己,哥哥是指望不上的了。 “你们看,他就是小安侯爷,是小安侯爷。那个就是索世子,索王妃的侄子。”台下的人们听了北宫千安和索初浩的话后,立即想起来北宫千宁的遭遇,这才想起,常淑敏是被罢官了的常玉涛的女儿,而常玉涛在两个月前,就是下令阻挠北宫千宁进城的罪魁。 这还了得?北宫千宁可是郡主,是凤女,凤女在康州立了军功,还在选妃大考中连夺两个首名,还在国宴上大放异彩,跟三皇子一起击败了北狄太子和北狄公主,直接令北狄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 这么前后一对比,群众对常玉涛当初的所作所为,就更加痛恨了,而现在常淑敏还堂而皇之的说自己是风采卓然的一份子,还说擂台赛是检验官家女子的学业,真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此时台下群情激昂,许多人注视着北宫千安和北宫千宁,因为这对兄妹,简直就是皇都的一个传奇。 “终于有机会见到青阳郡主和小安侯爷了,听说小安侯爷十二岁就去上阵杀敌,我是没有机会见到过。 “青阳郡主已经只是伯府弃女,听说她从来没有参加过贵圈子的社交获得,平日里她也很少出门逛街,很少有人见到她,原来他们兄妹长得都这么俊。” 一看她精心谋划的擂台赛,变成世人赞美北宫兄妹的机会,程明明狠狠地瞪了常淑敏一眼,把她扯到身后去,然后量开大嗓门喊道:“各位今日是本凤女跟北宫千宁的擂台赛,现在我宣布比赛的项目和规则。” 人群很快安静下来,可就在程明明有些得意的时候,唐可佳也大着嗓门说道:“程明明,你开口闭口都是直呼郡主闺名,你这是藐视皇权、以下犯上。” 程明明愣了一下,她看了看北宫千宁,发现对方只是神情淡淡的,似乎并没有生气,她再想到,刚才她也一直直呼对方的闺名,也不见她有任何反对,便认定北宫千宁这人是好欺负的,便特意毫不在乎说道:“北宫千宁,名字不是让人叫的吗?” 前一刻还在顾影垂怜的常淑敏,似乎看见了讨好程明明的机会,便走上前来,用一副贤良淑德的口吻说道:“北宫千宁,我直呼你的名字了,听说你为人善良,对于我们直呼你的名字,你是不在意吧?” 台下众人寂静无声,一方面觉得程明明和常淑敏欺人太甚,另一方面又替北宫千宁担心,觉得北宫千宁这会要吃暗亏了,因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她说在意,那就会给人留下心胸狭窄的不好印象。 望江楼上某间隐蔽的贵宾室里,卢公公焦急的说:“殿下,只怕郡主要吃亏了。” 云若和郭远也是表示气恼:“这个程明明和常淑敏,居然当众欺负咱们王妃。” 百里和治虽然面上没有表露,但是内心里也是焦急的,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脑子里总忘不了国宴夜里,北宫千宁高烧后崩溃时说的那些话,他不明白以为两人经过过什么,但是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心疼。 现在看到程明明和常淑敏欺负北宫千宁,百里和治心中那种疼痛感就越发强烈,于是冷硬的话语,就从他的牙缝间蹦出来:“从今夜起,不要让这两个女人有好觉睡。” 云若和郭远一听,立即高兴答应:“遵命。” 卢公公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甚至想象着几日之后,程明明和常淑敏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此时的擂台上,大家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北宫千宁,大家都想知道,这位从未参加过社交活动的郡主、三皇子未来的王妃,是如何应付明显欺负她的两个曾经的贵小姐。 唐可佳和索云岚早就想骂程明明和常淑敏了,只是台下那么多人,她俩知道,自己不能代替北宫千宁做决定。 就在程明明和常淑敏以为她们心计得逞时,北宫千宁笑着说道:“不,我很在意,对于善良的人,我会与人为善,对于邪恶之人,我会与人为恶。” 台下众人瞬间愣住,细细品味了一下北宫千宁的话之后,才会意地点点头。 常淑敏曾经是国子监的才女,又是重臣的女儿,自小得到名师指点,她瞬间明白了北宫千宁的意思,也因此而小脸有变得惨白。 程明明不是喜欢动脑子的人,她也没有那个脑子可动,看到北宫千宁并未生气,她依旧说道:“北宫千宁,你——” “来人。”北宫千宁脸色徒然一边,语调也变得凌厉:“程明明和常淑敏藐视本郡主,多次直呼本郡主闺名,给我狠狠掌嘴。” “遵命。”就在众人愣怔间,只见两道人影飞速的从台下飞跃到台上,两个各朝着程明明和常淑敏的脸狠狠地扇着巴掌。 台下众人刚刚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就看到程明明和常淑敏被扇嘴巴,瞬间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大家的注意力,便集中到台上正在扇人嘴巴的彩蝶和采薇身上。 “你们谁啊,居然敢打我?”突然被扇嘴巴,程明明哪里服气?她立即抬手反抗。 扇程明明嘴巴的是彩蝶,彩蝶的武功,可是在紫鸢里魔鬼训练而成的,岂是程明明这样一般武将的女儿能比的?只见彩蝶三下两下,就制服了程明明,把程明明打趴在地上。 常淑敏开始的时候,也是想反抗,但是看到程明明被制服,没有武艺自保没有家族依仗的她,只能硬生生挨了十下巴掌,娇嫩白皙的两边脸,成了高高肿起的的大红脸。 终于,就有人认出了采薇的彩蝶的身份:“这两人是青阳郡主的贴身丫鬟,已经跟了青阳郡主很多年了。” 这下子,人群中议论声就大了起来。 “天哪,一个伯府弃女的贴身丫鬟,怎么会有一身厉害的武功?” “该不会是端王送的丫鬟吧?”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端王真是用心良苦啊,端王对索王妃真是好得没话说。” “可能也是因为端王对北宫兄妹太好了,使得他自己的儿子对索王妃母子三人很有意见,听说端王世子明里暗里在跟小安侯爷较劲呢。” …… 北宫千宁看着狼狈的程明明和常书铭,淡淡问道:“本郡主依照宫规责罚了你们两人,对于本郡主这般维护皇权的做法,你俩可觉得满意?” 台下众人吃吃地笑了起来,觉得程明明和常淑敏是咎由自取,对于两女被扇嘴巴,众人是一点儿也不同情她们,因为是她们自己不尊重皇家郡主,是她们嚣张地挑衅郡主的权威和尊严。 很多人都觉得,青阳郡主扇程常两女巴掌,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尊严,是为了维护皇家的皇权,她这个郡主,没有辱没皇室的权威和面子。 站在台上的北宫千安、唐可佳、索云岚兄妹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在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担心北宫千宁不敢责罚程常两女,哪知北宫千宁的做法,有理有据,狠狠地让程常两女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从地上爬起来的程明明,恶狠狠地等着北宫千宁,她万万没料到,北宫千宁居然敢当众责罚她,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 程明明想起自己秀女身份是因为北宫千宁而失去,今日又被北宫千宁当众扇巴掌,新仇旧恨加起来,令她忍不住疯狂喊起来:“北宫千宁,你堂堂郡主,居然当众殴打美女,你不配当什么劳什子郡主。” 程明明恼怒之下,把军中常说的粗话都飚出来了,使得台下众人发出鄙视的嘘声。 北宫千宁幽幽问道:“按照程小姐的说法,拥有皇室身份的人,就该让你随意辱骂随意殴打?难不成你们程家想把百里皇族消灭后取而代之?” 哇,台上台下众人解释大惊失色,一个个惶恐地指着程明明说:“你……你们……你们程家要造反啊?” 望江楼上隐蔽的贵宾室里,卢公公对嘴角上翘的百里和治说:“殿下,郡主是不是最堪当王妃的人选?” 旧恨 “北宫千宁,你胡说什么。”程明明扬起鞭子,就要鞭打北宫千宁。 彩蝶及时窜上前,快递夺下程明明手中的鞭子,远远地扔到擂台角落,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狠狠抽了程明明两巴掌。 退开后,彩蝶沉静说道:“不长记性,直呼我家郡主闺名,必须掌嘴。” 事情发生得太快,台下众人还以为北宫千宁要挨鞭子;程明明却后知后觉的捂住脸,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一会儿才带着哭腔说:“你,你怎么有打我?” “打的就是你,谁叫你又直呼我家郡主的闺名。”彩蝶知道北宫千宁已经不再忍让,便跟着高调起来。 程明明真的懵了,造反二字厉害是大忌,自从承恩公被灭九族后,程家因为官阶不高,侥幸躲过一劫。 如今她程家跟二皇子再次合作,杜撰凤女身份拉拢人心,本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再被北宫千宁扣上造反的帽子,程家还不完蛋了? 但是程明明就是个冲动的,今日在她现身到现在,已经多次说出动动的话、做出冲动的事儿,若不是常淑敏及时阻止,都不知后果会怎样了。 可已经是这样了,程明明还是无法保持冷静,被北宫千宁抓住一个又一个漏洞,做了很多文章。 “青阳郡主,程明明一时冲动,冲撞了郡主您,民女替她向您赔不是,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是擂台比试的日子,咱们不妨进入正题,让大家有个切磋技艺的好机会。”不过常淑敏确实是个有韧性的,大约是因为真正品尝了人间的冷暖,己方一再失利,可她却还是挺身而出。 其实常淑敏的内心,是希望程明明继续冲动下去的,因为只有程明明越冲动,才能衬托出她的冷静和聪慧,才能让二皇子一党看到她能堪当大任。 台下众人听了常淑敏的话之后,果然有人大声叫嚷道:“程小姐,你自己说要挑战青阳郡主,为何却屡屡冲撞她?还是常小姐说得好,要挑战你就赶紧挑战吧?别再磨磨唧唧的。” 若不是了解常淑敏其人,北宫千宁就要以为,常淑敏是真的识大体了,然而,对于所有的秀女,以及所有官家子女的资料,北宫千宁早已掌握,因此对于常淑敏的路数,北宫千宁早已识破。 “宁儿。”索云岚有些焦急叫着,意思是提醒北宫千宁不要上当。 “我明白,表姐请放心。”北宫千宁侧头对索云岚笑了一下。 接着,北宫千宁往前走几步,然后对台下众人问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想很多人都知道,昨日和今日晌午,本郡主都在望江楼上,跟很多位小姐和学子们吟诗作对、谈古论今、切磋技艺,若是程明明和常淑敏等人有心切磋,为何不登上望江楼、与我等一起坐在舒适的贵宾室内品茶论诗?她俩非得要无礼的叫嚣,还摆出这种剑拔弩张的擂台,用肮脏的语言骂人,用凌厉的鞭子抽人,此等下作阴险毒辣的行径,常淑敏却把它称之为是切磋技艺的好机会,果然逆党之家教导出来的女儿,是同样的身歪影斜。” 哇,北宫千宁这话,说得实在是深刻透彻、入木三分,把程明明和常淑敏的虚伪和阴谋,在众人面前扒拉地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刚刚还觉得常淑敏说得有理的人,立即抬头声讨起来:“程明明和常淑敏是逆党余孽,她们目的不纯、其心可诛,大家不要上当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声讨程常两女的行列:“程明明是假凤女,程明明和常淑敏要造反——” 台上站在北宫千宁这一边的人,也都啪啪啪的鼓起掌来,他们也跟着台下众人喊道:“程明明是假凤女,程明明和常淑敏要造反——” 常淑敏没想到北宫千宁这么能说会道,眼看自己精心谋划的挑战项目,尚未开始就摆在北宫千宁三言两语当中,她很不甘心,可是台下群情激奋,她若是强硬推出挑战项目,只怕台下的口水就能淹死她。 程明明气得又想用鞭子抽人,但是看到台下众人对她指指点点,她觉得双手十分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手中的长鞭。 就在这时,台下跳上来三位公子,三人虽穿着不算太显眼,却也自有一番风流倜傥,让人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 北宫千宁定眼一看,发现当中一个就是常淑敏的大哥常书豪,另外两个是二皇子的伴读常建平和吕文峰。 常建平是常淑敏的二哥,吕文峰是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子,也是吕淑然的大哥。 北宫千安冷笑道:“常书豪,你一个跌落尘埃的平头百姓,上台凑什么热闹?是不是嫌你们常家丢的脸还不够多?” 台下哄堂大笑,一个个指着常书豪讥笑。 “青阳郡主。”常书豪眼神闪了闪,只是淡淡的给北宫千宁行礼,然后走向自家妹妹常淑敏,大约是要安慰自己妹妹。 呵呵,有趣,北宫千宁想到,这几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今日擂台赛是二皇子授意呢?还是他们急于向二皇子表忠心? 常建平和吕文峰其人,北宫千宁没有接触过,只从端王和百里和治处的消息得知,这两人跟着二皇子,本事不大,却学了一身的傲气和痞气。 至于常书豪嘛,北宫千宁在芝兰宫宴上见过他,还有过交锋,知道对方有一定的才气,但是作为常玉涛的嫡长子,贵族公子的傲气傲慢,常书豪是一样都没拉下。 常书豪毕竟曾经是皇都数一数二的贵公子,在皇都占有十分重要的一席之地可以说,在三皇子说话还不利索的时候,常书豪在皇都的名声,甚至比三皇子还要响亮。 曾几何时,乐意把女儿嫁给常书豪的人家,多得如过江之鲫,而常书豪的后院,也是美女成群、环肥燕瘦,因此他咋然出现在台上,台下众人都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见此情景,常书豪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原本虎落平阳的他,重拾了一份建功立业、重振家族的的豪情。 原来,承恩公党被诛九族时,只有常玉涛夫人受了连坐,其余人没有被诛杀,只是被罢官、被贬为庶民而已。 读懂常书豪眼中的野心,北宫千宁内心冷笑着:“常书豪,父债子还,我正愁着没有借口找你们常家报仇呢,今日你自己撞上门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只是那个吕文峰,他母亲和妹妹不是曾经登门拜访过三皇子府吗?难不成他们吕家阵营不统一?他们那个国子监急救的爹,应该看清当前的形势才对啊,怎的就让女儿向着三皇子、而儿子却向着二皇子?他们该不会蠢到满世界撒网吧? 索初浩没好气的说:“常书豪,常建平,吕文峰,青阳郡主在此,你们是不是瞎眼了?居然不过来跪拜?难不成正如青阳郡主所说,你们是要造反?” 索初浩说完,全场再次安静下来,宫规规定,见到郡主需要下跪,但那也只是规定而已,寻常时候,只需恭敬的行礼就行了,索初浩这个要求,说起来还真的合情合理。 只是常家兄弟地位如日中天的时候,青阳郡主还只是一介民女,常家还仗势欺人,配合承恩公把重伤的青阳郡主挡在西城门外。 如今只不过时隔一个多月,双方便来了个彻底换位,有了云泥之别,曾经一等一的贵公子,成了市井平民,后院女人死的死逃的逃,而曾经的伯府弃女,成了正二品郡主、未来的三皇子妃,还是名声鹊起的才女。 常淑敏气得很深发抖,常家兄弟则没想到,一向谦谦君子的索初浩,竟然当众为难他们。 北宫千安最是疼爱自己妹妹,难得有机会修理常家兄妹,他怎会轻易放过他们?只听得他大声质问:“两个月前,你们常家有胆量拦住重伤的秀女不给进城,今日又绝对跪拜当朝郡主,看来,你们常家是不想活了,来人,给我——” “小安侯爷。”看到北宫千安动真格,常书豪终于明白事态严重,这才果断要低头,及时阻止北宫千安说下去。 可惜北宫千安不想轻易放过常书豪,他翻白眼说道:“我说常书豪,你被贬为庶民,该不会连脑子也坏了吧?请你听清楚了,我是景宁侯爷,你没有资格叫我小安侯爷。” 台下众人笑成一片,皇都的人都知道,北宫千宁确实是最年轻的侯爷,但是那些称呼他为小安侯爷的,都是非富即贵的长辈,并非因为比他年龄大,就能称他为小安侯爷。 常书豪这一声小安侯爷,是多么的托大,是多么的逾矩,暴露了他不甘为庶民的心态。而北宫千安就是要在常书豪的伤疤上,再撒上一把盐,把他的伤口撕开给世人看。 “风三皇子命,给青阳郡主送上座椅一个。”恰在这样敏感的时候,偏偏还响起了一声洪亮且整肃的声音。 然后众人就看见,三皇子的贴身侍卫陆宏和伴读龚汉海,抬着一张雕花圈椅,走上擂台,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叶山明和潘勇明。 “是三皇子的人。”台下不少人惊呼起来,然后大家落井下石的眼神,便齐齐看向常家兄弟。 又有人补充道:“还有青阳郡主自己的侍卫。” 常书豪和常建平明白,三皇子这一举动,正是向他们兄弟施压,自古民不与官斗,更别提三皇子实际上是可怕的人物。 认清眼前形势,常书豪终于走向北宫千宁,率先在她跟前下跪。 接着,常建平也走过来跪下,常淑敏现在能屈能伸,也跟着跪下了。 吕文峰今日是被二皇子逼着来此地,但是常家兄弟都跪下了,他没有理由不跟着跪下。 最后,只有程明明倔强地站在原地。 公平 程明明不肯跪拜她,北宫千宁也不计较,因为她本来就没有邀请常家兄妹给她下跪,她是在现代社会生活过的,还真没有逼人下跪的心理。 再一个原因,北宫千宁就十分乐见其成了,程明明不肯给她下跪,丢脸的不是她北宫千宁,而是程明明自己。 因为此时这一条百花街大街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这个万众瞩目的擂台上,她北宫千宁是郡主,程明明不愿意给她这个郡主下跪,大家只会说程明明托大、程明明不尊敬郡主、程明明藐视皇权。 果然,台下就有人不满起来:“程明明,你是什么意思?你竟然不给青阳郡主下跪,看来你们常家真的是要造反了。” 程明明自从有了二皇子撑腰,摇杆确实变硬了许多,只听得她辩驳道:“今日我是来跟青阳郡主挑战的,她是凤女,我也是凤女,为何一定要我给她下跪?刚刚命人给她下跪的,是晋阳侯世子索初浩,不是青阳郡主本人。” 嘘——台下传来众人鄙视的声音。 北宫千宁觉得差不多就得了,便让下跪的人站起来:“平身吧。” 常书豪兄妹和吕文峰听罢便站起身,然后垂手站在程明明和常淑敏身后。 吕文峰倒是没什么,因为他知道,北宫千宁并未针对他。 但是常家兄弟的表情,可就没有那么好看,北宫千宁看得出来,常书豪是咬牙忍住的,常建平则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程明明看到北宫千宁好像示弱了,便抓住时机说:“本宫……青阳郡主,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咱们现在就开始擂台赛,你要是怕输就说趁早一声。” 台下又是一阵嘘声,大家都觉得程明明脸皮太厚,有人还高声叫起来:“刚刚还在望江楼内的时候,青阳郡主就说了,程明明你若是不服郡主,就按照选妃大考的题目,还有北狄公主的题目做一遍,让大家伙给你评判不就行了?你到底是敢不敢跟青阳郡主比啊?” “对对对,程明明,你就按照青阳郡主说的,比试这些内容,你要是怕输,就趁早说一声。”更多的人附和起来,最后形成一波又一波声浪:“按照选妃大考和北狄公主的题目比试。” 这时,常淑敏恢复了斗志,她提议道:“选妃大考题目毕竟已经公开,北狄公主的难题,也有很多人相处很多种解法,若是再让程小姐比试这些题目,总归是有藐视程小姐的意思,做不到公平公正。” 卧槽,绿茶婊的心机真是一出又一出,北宫千宁感叹道,这个常淑敏若是有一天进宫为妃,后宫只怕就是她的天下了,还好杜若晴和苏婉琳苏婉琪等美人死的早,要不然也不是常淑敏的对手。 “程小姐,听你这么说,想来你应该有更好的比试法子,你不妨爽快说出来,今日难得这么多人聚集在此,若不是让大家看得进行咱们也对不住各位父老乡亲,你说是不是?”对付绿茶婊,北宫千宁也有自己的方法。 常淑敏没想到北宫千宁这么爽快就答应,她立即跑出先前想好的对策,那就是跟北宫千宁比试绘画、女红、武艺。 本来常淑敏是想比试绘画、女红和棋艺,这三样是北宫千宁没有展露过的,常淑敏觉得自己胜算比较大。 但是程明明想趁着北宫千宁伤势未愈时,更她比试武艺,好趁机让北宫千宁伤得更重。 “青阳郡主,既然你如此爽快接受挑战,那民女就开始出题了。”常淑敏隐隐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说起话来就有些飘了。 北宫千宁岂不知对方想难道自己,但是她在选妃大考中赢了梁科,有以惊才绝艳的招数赢了拓跋名姬,就算今日输给程明明和常淑敏,她也不会丢人,毕竟程明明不敢跟她比选妃大考题目和拓跋名姬题目,已经输给她半截了。 而常淑敏失去了秀女资格,本质上已经输了人和势,就算她一会儿赢得了比试,也只是没有那么难看而已“先说说你们想怎么比?” “快说。”程明明生怕北宫千宁改变主意,竟然迫不及待地催促常淑敏,惹得台上台下众人一片笑声。 常淑敏立即字正腔圆地说起来:“青阳郡主,我们将在绘画、女红和武艺三项跟你比试,赢了两样的为赢家,你觉得怎么样?” 唐可佳鄙夷道:“凭什么都是你们出题?这不公平。” 北宫千安也抗议道:“怕输的人才不会让别人出题。” 程明明没脑子,很快就说道:“谁怕你们了?你们想出题就出题呗。” 程明明认为,常淑敏的题目,是花了不少时间准备的,而北宫千宁在仓促之间,一定想不出什么能够刁难人的题目。 哪知北宫千宁接着说:“常淑敏,既然是擂台赛,既然程明明同意我们出题,那本郡主也出三道题,谁赢的局数多,谁就是赢家,若是赢的局数都是三局,就请在场的观众出第七题,谁赢了第七题,谁就是赢家,你们觉得如何?” “就这么定了。”程明明快速答应,把常淑敏气得够呛。 台下观众听了北宫千宁的话,觉得他们被赋予权力出题目,很多人立即交头接耳起来,顿时喜不自胜,有的人甚至马上开始想题目。 “请问谁做评判?”台下众人突然喊起来。 “哎呀,我忘记了。”程明明一愣一愣的。 常淑敏早就想好了,评判者都是以往跟她常家交好的重臣,可惜她还没有受出口,北宫千宁已经先做出决定了:“有句话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既然今日有成千上万的群众前来看热闹,那就请在场的所有观众做评判吧。” “哇,好,太好了,我们愿意做评判。”台下众人立即就沸腾了,要知道,选妃大考的评判者,是朝中学富五车的学着,国宴上评判青阳郡主和北狄公主的,也是身居高位的大臣,今日他们竟然有机会评判贵女的才艺,简直是太有脸了。 看到群情激昂,北宫千宁觉得十分满意,古代人平日很少有娱乐活动,今日万人空巷,只为了来观看她们这些贵女的才艺比试,不啻于一场免费的大好戏。 北宫千宁还考虑到了,让观众参与评判,一来做到与民同乐,让观众觉得他们收到尊重,二来观众参与评判,可以增加观众观看的积极性,三来也是能够起到引领作用,让平民阶层的女子有机会学习才艺。 望江楼上隐蔽贵宾室里,百里和治吩咐手下:“人越来越多,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密切注意各方宵小之徒,无比保护好郡主。” 卢公公舒馨的笑了:“殿下还是记得对郡主好的。” 楼下擂台上,已经开始正式比试了。 第一场,是常淑敏出题的绘画比赛。绘画内容和形式都没有要求,只需要让观众觉得好就行。 程明明这一方,是常淑敏参加绘画比赛。常淑敏对自己的绘画水平很自信,曾经她的画作,多次被国子监老师赞美,尤其是她水墨山水画的意境,在女子中已经达到了独树一帜的境界。 “你说要是群众偏心,愣是说北宫千宁画得好呢?”程明明小声问常淑敏。 常淑敏莞尔一笑:“不怕,既然北宫千宁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咱就不怕成千上万群众都瞎了眼。” 常淑敏还有一个理由没说出口,那就是她已经打听过了,知道北宫千宁的绘画技艺并不高明。 看到常淑敏这么有信心,程明明便命人搬来椅子,她也要像北宫千宁一样,舒舒服服的坐着。 北宫千宁这边,她命人到望江楼,取来了木炭和刀子,把木炭削尖后用布包着,然后开始在纸上作画。 常淑敏看到北宫千宁的举动,低头偷偷在内心耻笑着:“北宫千宁,你不赶紧磨墨,折腾那些木炭做什么?我就不行你一个没上过正经学堂的伯府弃女,还能赢得了我这个国子监才女。” 自从常淑敏的母亲受承恩公诛九族时连坐被诛杀后,常家已经被贬为庶民,常淑敏也是去了秀女身份,自然也没有资格再去国子监读书,但是在北宫千宁的黑历史面前,她始终保持着一种蜜汁优越感。 对于北宫千宁找木炭削木炭做法,外行人也是十分纳闷,首先是台上支持北宫千宁的一队人马,都纷纷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北宫千宁都说:“大家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若是在选妃大考前,北宫千宁说这些话,大家是不会听进去的,势必会尽力阻止她,但是现在的北宫千宁,已经不是去康州之前的北宫千宁,她说不用担心,大家也就把心放回肚子里。 程明明、礼部秋大人的女儿秋雅、鸿胪寺傅大人的女儿傅静兰、二皇子伴读常建平的妹妹常淑敏、二皇子伴读吕文峰的妹妹吕欣然等人,她们对北宫千宁的举动感觉和怪异,但是在常淑敏强大的自信气场下,她们认为北宫千宁输定了。 台下观众看不清北宫千宁的具体动作,但也知道她并非拿起毛笔作画,而是那种细长的炭条,还不停地抬头看台下观众。 “糟糕,青阳郡主一定是不知道要画什么,常淑敏已经俯身作画了,青阳郡主怎么还不开始作画呀?真是急死人了。”很多内心想着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的人,纷纷发出着急地议论声。 云若也是 真身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常淑敏先完成了画作,她跟往常一样,画的是一副凉亭荷花图,凉亭孤立,荷叶如盖,荷花娉婷,微微凉风袭过,荷叶和荷花似乎在迎风摇曳。 在这深秋季节里,常淑敏的何叶图,似乎给现场带来了缕缕清香。 程明明喜滋滋的命人像台下众人展示,果不其然,常淑敏的画作,得到了不少人的赞美,说她画的话荷花亭亭玉立,实在太美了。 等众人欣赏了常淑敏的荷花图,大家的注意力,便集中到台上北宫千宁身上,当然还有围在她身边看她作画的一群人。 “宁儿,这个是哥哥我,对不对?你是何时学会这种画的?”北宫千宁画的是素描画,北宫千安刚才一直站在她身边看她作画,所以这会儿画好后,他早就猜到哪个是他。 不仅是北宫千安啧啧称奇,索云岚兄妹、唐可佳、陆宏、龚汉海、叶山明、潘勇明、锦姑、彩蝶采薇等人,都兴奋的指着图上的人让北宫千宁确认是不是他们自己。 得到北宫千宁的确认,大家都乐得不成样子,古代没有照相技术,肖像画也很少很少,绝大多数人是没有自己的画像的,因此被北宫千宁这么一画,大家怎么不兴奋? 程明明原本不屑于北宫千宁削木炭的举动,这会儿看到那么多人围着画作兴奋异常,便差遣吕欣然过来瞧瞧。 吕欣然先前曾经到过三皇子府拜访,今日又站到了程明明那边去,她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便拒绝了。 程明明怒道:“吕欣然,你就是墙头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要是不过去瞧瞧,你就别想加入我这边。” 吕欣然心里好苦哇,原本苏恬还是皇后、二皇子右眼没瞎的时候,她哥哥是二皇子的伴读,她父亲又是国子监祭酒,他们吕家不是多令人羡慕,可是自从苏恬假皇后身份败露、承恩公被诛九族、二皇子右眼瞎掉,他们吕家的厄运便开始了。 先是很多官员远离他们吕家,她和母亲前去拜访三皇子府,三皇子竟然不露面,只是让北宫千宁不冷不热的接待她们母女。 自从三皇子展现势力之后,吕家想投靠三皇子,但是二皇子又要挟他们,今日更是逼迫她和哥哥前来支持程明明,然后就是哥哥被迫向北宫千宁下跪,她自己则是被程明明逼着前去查看北宫千宁的画作。 不过不等吕欣然过来,北宫千宁便让人举起画作,向台下观众展示。 如北宫千宁所料想的,栩栩如生的素描画,立即引起台下众人的惊诧声:“天哪,青阳郡主所画的,像活的一样,她画的就是现在这个擂台赛的场景,你们看,这个就是擂台,这条街是百花井大街,这里是望江楼,这里是醉霄楼,哇,这个是我,我在这里,太像了,郡主把我画得太像了……” 但凡看清楚北宫千宁作画的人,都兴奋地叽叽喳喳评论起来,站在后边看不清楚的人,则是大声喊起来:“青阳郡主,请抬着你的画作绕上一圈,好让我们大家伙儿都能欣赏欣赏。” 北宫千宁点头同意,彩蝶和采薇便一起举着画作,开始从擂台的这一头,慢慢地向另一头走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观众看清楚画作的画面,台下的议论身和赞美声越来越多,站在远一些的人群,则是等不及往前挤,场面看起来相当热烈,也相当危险,因为若是有人摔倒,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望江楼上隐蔽贵宾室里的几个人,他们坐在高处,地面上人流的情形,他们是看得一清二楚。 百里和治已经坐不住了,此时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汹涌的人群,在估算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以及该采取哪种处理措施。 云若也站在百里和治身边,看着楼下的人山人海,他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闲适和放松,取而代之的是蓄势待发的凌厉之势:“殿下,我嗅到了杀气。” “没错,希望傅元德他们盯紧对方。”百里和治早就闻到了危险的味道,所以才站到窗边。 突然,卢公公惊叫道:“殿下你看,是温公子。” 几人朝擂台看去,发现是温鸿急急跳上擂台,以上到擂台,他就跟陆宏龚汉海等人说着什么,然后众人就把北宫千宁、唐可佳和索云岚等人护在中间,而温鸿的手,则抽出了身上的佩剑。 看到温鸿这个架势,时常在刀尖上行走的几个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百里和治二话不说,立即一个纵身,直接从三楼往擂台跳下去。 卢公公是百里和治的贴身太监,也是他的贴身护卫,看到主子跳下楼去,他也眉头不皱一下,立即纵身一跃,跟着跳下楼去保护未来王妃。 望江楼这一带街道两边的楼上,满是看擂台赛热闹的人,加上台下众人也几乎都是抬头看画作,或者痴痴地看才华横溢的北宫千宁,因此百里和治和卢公公这一跳,很多人都看见了,也都被狠狠地吓着了,很多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啊,有人跳楼。” 百里和治和卢公公都是武艺高强之人,他们这一跳,姿势十分优美,加上两人都是身穿玄色衣衫,两人就像俯冲而下抓捕猎物的猎鹰,令众人惊叫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姿势和力量的美。 百里和治和卢公公平稳地落到擂台上,众人这才看清楚,原来从天而降的,是最近刚刚立起来的三皇子。 那些认识百里和治的人,惊喜地高喊起来:“是三皇子,是三皇子,三皇子从楼上飞下来了。” 听说从天而降的人是三皇子,台下观众看向他的目光,顿时无比热切:“原来他就是三皇子,果然是龙章凤姿、俊逸非凡,而且还是武功高强,大夏国有希望了,大夏国不怕别国侵犯了。” “三皇子,三皇子,三皇子。”越来越多的观众加入呼叫百里和治的行列,百花街大街成了欢呼的海洋。 “各位,请听本王说。”百里和治一落地,就把温鸿挤到一边去,自己把北宫千宁护在身后,然后用内力大喊:“青阳郡主伤势未愈,今日不能参加完多有的比赛,带她伤势痊愈后,本王会亲自带着她再来参加比赛。现在,请大家立即各自回家,好恢复百花井大街的交通和生意。” “北宫千宁,你是不是怕输了?你就继续接受挑战还称什么凤女,我第一个不服气。”程明明好不容易找到跟北宫千宁比赛的机会,哪里轻易让她走开?更为重要的,今日这个挑战,也是二皇子下令的,二皇子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也要拖住北宫千宁,让她接受一个接一个的挑战。 “你没有资格挑战本王王妃,你若是不服气,就去参加选妃大考、去挑战拓跋名姬。”百里和治轻蔑怼着程明明,双眸则是警惕的看着四周,他左手握住北宫千宁的手,右手则是放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根鞭子。 看到温鸿跟百里和治都抢着保护北宫千宁,常淑敏没有意识到危险临近,她嗅到的是不同寻常的味道,于是她抓住机会调侃道:“青阳郡主在台上比试,没想到温公子——” “闭嘴。”百里和治大吼一声制止常淑敏,然后拉着北宫千宁,对自己的人说道:“我们马上离开。” 可就在这时,不知何处有人大喊一声“动手”,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飞箭,从街道两边楼上的许多窗口、屋顶当地方射下来。 “保护郡主。” “保护王妃。” 百里和治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人,他们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汉子,面对街道突袭谋杀这种阴谋诡计,他们并不慌了,而是知道眼下重点保护对象是北宫千宁、他们未来的三皇子妃。 街道已经乱成一锅粥,成千上万百姓惊慌失措的四处乱窜,惊叫声、吆喝声混成一片,有些人跑着跑着还摔倒了,出现了百里和治曾经担忧的景象。 高出射下来的飞箭变少了,也有人从楼上窗口或者屋顶受伤后落下来,这显然是百里和治的手下反击了。 但是此时的擂台上,跳上来了很多蒙面黑衣人,他们趁着观众混乱,竟然能够顺利地达到了擂台上,而且人数远远多于百里和治等人。 这样一来,百里和治他们是一时走不开了,所有人都是一对多人拼杀,便是北宫千宁,最后也带伤上阵,加入了厮杀的行列。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对方人数又特别多,百花井大街上又挤满了慌乱的人群。 端王和睿王得到了消息,想率领王府侍卫和九门步兵营前来支援,却被乱跑的人阻碍,无法快速到达望江楼前。 百里和治一边分心保护北宫千宁,一边同时对付六个黑衣人,突然,从楼上某个隐蔽处连连射来三支□□,百里和治躲避不及,立即被两只□□射中。 “殿下——”北宫千宁痛哭叫起来,然后丢下正在厮杀的敌人,朝百里和治飞奔过去,正好抱着缓缓倒下的百里和治。 “殿下王妃小心。”不知谁惊恐大叫起来,北宫千宁抬眼看去,发现先前围攻百里和治的那六人,还有围攻她的三个人,竟然同时朝她和百里和治举刀砍来。 “啊——”眼看自己和百里和治就要被看成肉酱,北宫千宁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她紧紧抱住百里和治,然后奋力向上一跃,然后她如愿以偿的发现,她真的飞了起来,飞到了擂台的上空,在她身后,还出现了一对长长的凤凰翅膀。 随着北宫千宁这一吼一跃,全世界突然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半空,看向停在半空中的北宫千宁,大家都忘了三皇子的伤势,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北宫千宁的凤凰真身镇住了:“凤命之身,凤命之身,青阳郡主果然是凤女,青阳郡主果然是凤女。” 打斗的人不敢再动手,飞箭没有了,刀光剑影没有了,乱跑的群众停下了,所有人跪拜在地,给北宫千宁磕头问安:“拜见凤女。” 除箭 凤凰现身,天现彩霞,众生俯首,敌人下跪,整个场面十分壮观,就算是程明明和常淑敏几人,在最初的吃惊和犹豫之后,也迫于形势,很快不情不愿的跪下去。 在这些下跪的人当中,最兴奋的当属三皇子府的人,云若和郭远等人,早已从三楼跳下来,他们抬头看着停在空中的北宫千宁,一方面欣慰于她显出凤凰真身,另一方面则在担心百里和治的伤势。 此时的北宫千宁,心中的惊讶不低于地上的任何人,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真的是凤凰,更不明白为什么在极度危险的时刻,她为何能够长出翅膀,还躲过了近十个人的围攻。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消灭敌人、然后尽快带百里和治回去治伤。 北宫千宁心里很明白,今日发生的一切,是对手经过了精心安排,程明明挑战她打擂台赛,只不过只吸引她和百里和治现身的由头。 而对方派出那么多人,就是决定不给她和百里和治留活路。 很好,很好,北宫千宁冷笑,我正愁着找不到你们呢,你们却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怪我不客气了,不趁机杀了你们这些恶人,难道还留着祸害我的家人?祸害大夏国? 化身为凤凰的北宫千宁,她的记忆力、视力和听力都精锐了不知多少陪,她只是往地上和四周扫了急眼,便想起来刚才飞箭射来的方向,还有是那些人围攻他们,也就是说,北宫千宁找出了敌人。 化身为凤凰的北宫千宁,感觉浑身上下有着巨大的能量,甚至感觉武艺水平也提高了几个层次。 北宫千宁意念一动,一手扶着重伤的百里和治,另一手指向敌人所处位置,心念一动,那些隐藏在暗处敌人,便纷纷丢了性命。 那些跪在擂台上和擂台边上的敌人,北宫千宁也是使用相同的手法,意念一动,脑子里记着的那些敌人,便在她心念一动之下,纷纷萎顿在地、再无生命气息。 北宫千宁这一手隔空杀人,低头跪着的人们很多是看不到的,但是那些在楼上房间里的人,尤其是百里和治的手下们,则是看得一清二楚,因为他们虽然也跪着,可由于担心他们的主子百里和治,他们磕头之后,还是微微抬头看着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的。 “回王府。”北宫千宁丢下一句话,便抱起百里和治,长长金色翅膀快速扇动,她便以最快的速度朝三皇子府飞去。 北宫千宁这句话,当然是说给百里和治的手下、以及自己的侍卫们听的。 而北宫千宁急于回王府,是因为她发现,百里和治伤口流出来的血是黑的,说明□□上有毒! “走。”卢公公大喊一声,使出轻功朝三皇子府飞奔而去。 其余心腹和侍卫、北宫千宁这边的亲朋好友、还有温鸿,也都急速赶往三皇子府。 目睹北宫千宁变身凤凰的睿王,迅速安排人疏散群众、追查杀手之后,自己便迅速回宫禀报情况。 快速飞翔的北宫千宁,第一次到达三皇子府。 话说三皇子府内的众人,突然看见空中飞来一个长着长长翅膀的人,都是惊诧的呆呆站住。 北宫千宁人飞到凝晖堂上空时,就对地面上发呆的赵嬷嬷说:“赵嬷嬷,殿下受了重伤,你马上叫人烧水,同时准备烈酒、匕首、针线剪刀,再让张太医立即过来,派人即刻去请曹神医。” 交代完这些事情,北宫千宁也降落到地上,然后收起两张长长的金色翅膀。 看见几名侍卫站在凝晖堂门口,北宫千宁叫他们一起进屋,吩咐他们把书桌上的物件清除干净,再把书桌推倒屋子中间的空地,还叫人找来匕首等东西。 北宫千宁还让侍卫准备蒙汗药,侍卫们不明所以,但是看到百里和治昏迷不醒、北宫千宁现出真身,侍卫们不敢怠慢。 很快的,北宫千宁需要的临时手术台,就准备好了,她得以把百里和治放在这个临时手术台上。 “殿下,你可还好?你可一定要挺住啊。”看到曾经生龙活虎的人人事不醒,看着百里和治身上不断渗出的黑血,北宫千宁心如刀割。 是的,北宫千宁要给百里和治做手术,简单的外科手术,取出百里和治身上的□□。 古代人中了□□后,一般都活不成,原因就是□□刺入肌肉深处,若是硬生生□□,□□上的倒刺就会扯出大块的肌肉,导致二次重伤和大出血。 这也是北宫千宁刚才对杀手们赶尽杀绝的原因,因为对方本来就是要把她和百里和治赶尽杀绝,经历了前世的悲剧,又有《帝台印》做启示,北宫千宁对敌人不会手下留情。 值得庆幸的是,前世北宫千宁在天目峰跳崖被玄凌子拯救后,她穿越到了现代社会,在那个世界里,她的父亲是一位军人,她有幸跟父亲学了一些部队的散打招数,也学了基本的医疗知识,处理跌打损伤这种外科手术,也是学了一段时间。 有现代社会的医疗技术,加上在康州的近一年时间里,北宫千宁的医术也算是拿得出手的。 只是做手术需要做准备,北宫千宁内心焦急万分,她不了解□□上是什么毒,不知道百里和治是否能够撑到手术时。 怎么办怎么办?神医曹诺还没到,她也不敢让人请宫里的玄凌子大师,因为今日参与谋杀她和百里和治的人,身份太特殊,她不想让宫里的人掺和进来。 突然,北宫千宁想到,上次百里和治中了幻色鹊羽之毒时,她用嘴帮他吸出毒血,居然就让百里和治捡回了一条命,当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应该是她的凤凰之血有解毒功效。 想到这里,北宫千宁立即咬破手指,挤出血液后,把手指伸进百里和治嘴里,让他吮吸她的凤凰之血。 等到卢公公和一干心腹侍卫赶回到王府时,百里和治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点血色,而她手术需要的东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王……王妃,您打算怎样救殿下?”卢公公改了口,北宫千宁既然是真正的凤女,他卢公公誓死也要让她成为他们的三皇子妃。 “动手术,切开伤口把□□取出来。”北宫千宁一边扯掉自己的长袖子,一边回答卢公公的话。 众人看到北宫千宁惊世骇俗的举动,却没人表示异议,因为知道她是真的凤女后,大家对她只剩下敬重和遵从。 这时,一盆盆热水端来了,采薇和彩蝶等人也到了,北宫千宁便开始消毒匕首、刀具、剪刀和针线等东西。 北宫千宁还叫张太医、彩蝶和采薇也把长袖子绑住,再用热水仔细洗手。 做这些准备工作的时候,北宫千宁对所有人说:“我马上动手术取出殿下的□□,除了张太医和彩蝶采薇留下来帮忙,其余人等都到屋外去。” 动手术这种去□□的方法,对在场众人来说是全新的概念,云若和郭远很早就跟着百里和治,他们经历的刀伤不计其数,便是箭伤也遭受过,但是他们就从未用动手术的办法疗伤。 被赶出屋外的众人疑虑重重,但是见识了北宫千宁凤女这面目后,他们对北宫千宁是十分的信赖。 屋内,张太医也惊疑于北宫千宁的这个手术,但是她也目睹了她凤女真身,此时也只有听从吩咐的心。 北宫千宁拿起剪刀,开始剪除百里和治□□周围的衣物,同时吩咐身边的几个助手:“张太医,你给我打下手,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采薇,你负责替东西给我,我说什么你就递给我什么;彩蝶,你负责帮我擦汗,不能让汗水低落到殿下身上。” 张太医惊讶于北宫千宁会医术,但是看她所做听她所说,张太医就觉得,北宫千宁比一个大夫更像大夫。 “现在,先给殿下喂蒙汗药,喝了蒙汗药后,殿下处于昏迷状态,一会儿本郡主动手术时,他才不会感觉到疼痛。”北宫千宁说得极为平静。 张太医三人差点腿软摔倒,竟让给殿下喂蒙汗药?但是看到北宫千宁沉着冷静的样子三人只好照办。 很快的,一碗蒙汗药汤,喂进了百里和治嘴里,但是因为他出于昏迷状态,不少药汤溢出了嘴角。 北宫千宁心道:“如果不能昏迷,你就忍着痛吧,其实现在心疼的人,不只是你,我的心很痛,我担心你就此醒不过来。” 是的,看到百里和治受伤昏迷,北宫千宁心痛万分,她先前她还赌气离开王府,但是看到呵护了自己两辈子的人,突然变成了无声无息的重伤者,她才突然发觉,原来他早已是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果没有了他,她都不知以后自己如何活下去。 但是,悲痛归悲痛,眼下要紧的,是先帮他取出□□,所以她必须把心痛藏起来,先沉着冷静给他做手术。 在张太医和彩蝶采薇惊讶的目光中,北宫千宁先用烈酒擦拭了一下百里和治身上□□伤口,接着拿起锋利的匕首,先用火烤之后,之后在□□的旁边切开一个口子。 北宫千宁下手很准确,很快就取出了□□,然后在用针线把伤口缝起来。 北宫千宁这个操作只把张太医和采薇彩蝶看得目瞪口呆,但是三人都识趣的闭嘴,除了睁着好奇的双眼,便是听从北宫千宁的指挥,替东西的递东西,帮擦汗的帮擦汗。 第一只□□成功取出来后,北宫千宁如法炮制,很快的,第二只□□也成功的取了出来,伤口也顺利缝合。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几声惊叫:“哎呀,温公子晕倒了,温公子也是中了□□。” 抄家 “大哥,大哥,你醒醒,你醒醒啊。”温晴哭了起来,不断的叫唤着自己哥哥,原来,在温鸿更着三皇子手下返回王府的时候,温晴也跟来了。 “鸿儿,鸿儿,你可千万要挺住啊。”温鸿的父母,也在得知儿子更着凤女返回三皇子府后,便也追了过来,因为温尚书府的下人,以用最快的速度,把擂台这边发生的事情,传回了温尚书府。 青阳郡主确实是凤女,刚刚她在危急时刻,现出了凤凰真身。 凤凰降临人间,这可是苍天开眼、千古一遇的大好事,儿子都更着凤女去了,听说儿子还受了伤,做父母的哪能还坐得住? 正好温尚书和温鸿的父亲都下了值,一大家子便浩浩荡荡地奔向三皇子府。 三皇子府是不轻易放人进府的,况且太后和帝后也要来三皇子府,在卢公公的批准下,才放了温鸿的家人进府。 “立即把他抬进来。”一听温鸿晕倒了,北宫千宁果断下令,她不知道凝晖堂院子里的情况,但是她知道,若是不及时救治,温鸿就有性命之忧,毕竟□□上的毒太霸道。 “这,可是里面是殿下的寝殿啊,怎么好让温公子进去呢?”外头百里和治一干手下,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 北宫千宁正跟张太医采薇彩蝶他们一起,把百里和治抬到他的床上,却听见外头的人还纠结着尊卑的问题。 北宫千宁正想让采薇出去传话,却听见永昌帝说:“救人要紧,按照郡主说的做。” 皇上何时到了三皇子府?她不出去接驾会不会不礼貌? 还是接驾为好,北宫千宁快速走到门口,却发现永昌帝、太后和钟皇后三人已经走到寝殿门外。 看见北宫千宁,永昌帝立即阻止她:“宁…丫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我们就在外头等着。” 永昌帝没有像平时一样顺溜的喊出宁丫头三个字,大约是因为北宫千宁是货真价实的凤女,他这个迟疑,北宫千宁是听的出来了,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自觉降低身份道:“太后娘娘、皇上、皇后,你们来了?宁丫头我已经帮三皇子去除□□了,他身上的毒也解了,请你们放心。” 然后,北宫千宁又对卢公公说:“卢公公,麻烦你给太后皇上他们搬来椅子,伺候好他们。” “谨遵王妃号令。”卢公公看向北宫千宁的眼神,比平日多了尊敬,少了嘻哈。 卢公公又提醒道:“王妃,曹神医也到了。” 看到几个侍卫已经把温鸿太进屋,北宫千宁便跟永昌帝三人告罪一声,让曹诺一起进屋,准备帮温鸿取毒箭。 一切按照百里和治手术的标准来准备,不过看到温鸿双目紧闭,脸色已经有了变黑的迹象,北宫千宁知道耽搁不得,便割开手指,决定先让温鸿喝下自己的凤凰血解毒。 “郡主,是不是您的血可以解毒?”曹诺已经知道北宫千宁是真的凤女,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先前百里和治的幻色鹊羽之毒,凤凰之血是时间最圣洁之血,有治百病解百毒之功效。 “神医高见。”北宫千宁知道,曹诺之所以被百里和治成为神医,便是因为曹诺的医术高超,因而不需要她多说,他自己就猜到了凤凰之血的特殊性。 北宫千宁回答曹诺的话之后,便把已经流出血的手指,伸进温鸿嘴里。 “王妃高义,请受曹诺一拜。”看到北宫千宁用尊贵的凤凰之血救治伤员,曹诺万分敬佩的跪下,给北宫千宁磕头致敬。 若说北宫千宁确认是凤女,最最高兴和骄傲的,当属锦姑和采薇彩蝶三人了,因此看到曹诺下跪后,两人便跟着扑通一声跪下去,既激动又心疼地说:“郡主,请您爱惜自己身体。” 张太医没有亲眼见到北宫千宁化身为凤凰,不知道刚才望江楼擂台上的危险,他只觉得,北宫千宁作为三皇子妃,让温鸿吮吸手指实在太过碍眼,但是看到曹神医和采薇彩蝶都下跪了,他也只能跟着下跪。 有了百里和治的成功手术,温鸿的取箭手术就更为顺手了,很快的,毒箭就取了出来,因为喂了北宫千宁的凤凰之血,性命也能保得住。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北宫千宁还是让曹神医研究箭上之毒是什么,以及解毒的解药如何配置,毕竟若是敌人继续用这种毒,仅凭她的凤凰之血是救不了那么多人的。 待收拾好一切,北宫千宁跟张太医交代,让他无比密切观察伤着的体温,若是他们发高烧,要立即降温,并及时通知她。 之后,北宫千宁让彩蝶彩蝶把门打开,让太后和皇上等人进屋看望百里和治,也让温鸿的家人看望温鸿。 等几位长辈都进屋后,北宫千宁便把伤着的情况,详细的说给他们听。 北宫千宁说完之后,曹诺适时插嘴道:“启禀太后、皇上、皇后,青阳郡主为了救治三皇子和温公子,还割破了手指,用自己的凤凰之血替他俩解毒。” 得知北宫千宁使用切开伤口的办法取出□□,还用自身尊贵的凤凰之血救治自家儿孙,太后皇上和温尚书等人既震惊又愧疚。 他们震惊于北宫千宁取出□□的办法,但是想到北宫千宁是凤女,凤女必定是非常人多能比,便没有对她的惊世骇俗做法表示异议。 他们愧疚的是,凤凰之血何其尊贵,时间难得凤凰降临,凤凰之血更是比黄金宝石更为珍惜的宝物,可是青阳郡主就这样割破自己的手指,给自家儿孙解毒,青阳郡主这是舍命相救啊! 现在,大家看到三皇子和温鸿中了□□之后,都还能活命,尤其是三皇子中了两只□□,竟然没有大出血,还能获得脸色红润,大家都送了一口气,剩下的便是对北宫千宁的千恩万谢。 哪知北宫千宁却对几位长辈深深鞠躬,尔后带着歉意说道:“太后娘娘,皇上,钟娘娘,温尚书,温大人,温夫人,三皇子和温公子是为了救宁儿,才被歹徒所伤,宁儿感到很愧疚,宁儿抢救他们,实属分内之事,” 永昌帝得知北宫千宁果真是凤女,不知有多高兴,哪里还想到要责罚北宫千宁?再说了,就算是北宫千宁做错了事儿,他也不敢责罚上天之娇女啊:“宁……丫头,治儿是你未来的夫君,夫君救护自己的王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况且你刚刚也帮他取出毒箭,救了他一命,你们没有谁欠谁的。” “宁儿,哀家的好宁儿,先前哀家就觉得你很有能耐,不成想你果然是凤女,是上天赐给我们百里皇族的好郡主、好王妃。”太后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北宫千宁了,这一回再见到她,北宫千宁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凤女,太后哪里能不高兴? 得凤女者得天下,也就是说,三皇子将来不仅能得到大夏国,还有可能得到整个天下,这可是上天给予的恩赐!太后感谢北宫千宁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对她说半个不字? 钟皇后在得知儿子身上的□□,不是被硬生生□□,性命也无大碍,又听得太后和皇上对北宫千宁赞不绝口,便趁热打铁道:“秉太后、皇上,既然宁儿已经露出凤凰真身,为防别有用心者抢夺宁儿,是不是尽快给治儿和宁儿完婚?” “好好好,尽快给他们完婚,之前已经叫钦天监推算好日子,等治儿和宁儿的伤势痊愈,并,等治儿能站起来走动的时候,就让他们完婚。”永昌帝那个高兴哟,连他自己都等不及让儿子吧凤女娶进门了。 “郡主您千万不要这么说,鸿儿能够保护郡主,是他的福分。”看到皇家三巨头都发话了,温尚书不敢托大,只是谦虚的说着低调的话。 温尚书很明白,现在北宫千宁确认是凤女了,不再仅仅是郡主,她现在的身价,已经比王妃还要高,甚至比皇后的身价都要高。 温鸿的父母也跟着表态,他们的话跟温尚书一样,都是一种与荣有焉的意思。 温晴怯生生的看着北宫千宁,没有了望江楼上跟北宫千宁侃侃而谈的淡雅和镇定。 北宫千宁暗暗叹息了一下,这是一个讲究身份等级的时代,她没有办法改变这些,她只能提醒自己,以后跟支持自己的人说话时,尽量保持低调和平和。 在北宫千宁在三皇子府抢救百里和治和温鸿的时候,皇都平阳城也是一片风声鹤唳,因为永昌帝在出宫前往三皇子府之前,像步兵营、平阳城府衙和巡防营下令,要把所有参与谋害凤女和三皇子的人连根拔起。 于是乎,皇都平阳城里,那些参与谋害凤女和三皇子的人,很快就被步兵营和巡防营抓获,其中程杰将军府、常家、礼部秋大人、鸿胪寺傅大人、国子监祭酒、刑部潘尚书等被抄家,全家都被抓起来关进了天牢。 被抓捕并关机天牢的,还有北狄、西狄和南楚的一部分势力。 而永昌帝在出宫时,还颁布了另一道圣旨,就是今日参与凤女望江楼谈诗论道的贵女和学子们,全部给予奖赏。 于是乎,那些没有投靠北宫千宁的人,都是后悔连连,比如钟天媛、周欣兰等人,他们的家人更是毫不留情地骂她们:“多次提醒你们要巴结青阳郡主,你们去了望江楼,却只是坐在一楼大堂看热闹,你真是令家人失望,家里白白娇养了你十几年。” 聚力 为了方便照顾百里和治好温鸿,王府的人在凝晖堂的一个隔间里,给温鸿安置了一张床,如此一来,不仅方便下人们照顾他俩,也方便北宫千宁等人查看他们的伤势。 王府外头因为抓人而乱糟糟的,而因为北宫千宁凤女身份的确认,三皇子府、景宁侯府、端王府一时间门庭若市,便是那已经分家了的景宁伯府,也迎来了不少客人登门跪拜和送礼。 三皇子府内,因为北宫千宁和皇上就在王府内,因此到三皇子府拜访人,简直人山人海,除了文武百官,还有诸多秀女、学子等等。 不过为了不影响百里和治养伤,永昌帝直接下令,来访者只需在留下帖子就好,不能进王府内影响三皇子养伤。 虽然不能踏进三皇子府大门,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是送上最名贵的药材,然后就等候在王府门外,一来是等待三皇子醒来,二来是为了表示对凤女的敬意,第三更是因为太后和帝后都在三皇子府内。 端王府和景宁侯府是没有主人在家的,因为按照端王和索飞瑶的约定,这几天他们是住在景宁侯府,在得知北宫千宁和北宫千安兄妹俩在望江楼遇袭后,端王带着所有能调动的人,全速赶往望江楼,但是因为百花井大街人太多,他的人被行人堵住,只有那些轻功了得的人,借助飞檐走壁赶到望江楼,不过端王的人还在半路的时候,就听到百姓们大声欢呼着“凤女,凤女,凤女,凤女。” 然后的然后,几乎整个皇都的人,都看见了抱着三皇子的凤女青阳郡主,翱翔在平阳城上空。 于是端王折回景宁侯府,接了纯贵太贵、索飞瑶和世子百里和溪,然后赶往三皇子府。 在北宫千宁出门跟太皇和皇上打招呼的时候,端王一家也在凝晖堂前,不过看到北宫千宁在忙着救人,而北宫千宁并没有受伤,端王一家就站在一旁,不给北宫千宁和皇上他们添乱。 而北宫千宁的渣爹景宁伯爵,是在下值的路上,被叶子昌和叶子荣兄妹截了道,兄妹俩兴奋地告诉叶光远:“大伯,郡主妹妹确实是凤女,刚刚她化身为凤凰,飞往三皇子府了,我们赶紧过去看吧。” 刚听到郡主妹妹几个字时,叶光远都不知道侄子侄女说的是谁,等到听到后边,他才知道侄女侄女口里说的凤女,就是自小被他赶出府的女儿叶子欣。 亲生女儿是凤女,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叶光远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三皇子府,却发现王府门外已经被击得水泄不通,而他的母亲竟然也已经到了此地。 “母亲,情况如何?”叶光远急急问母亲。 景宁伯府老夫人也刚到不久,什么情况也不懂:“只听说太后、皇上和钟皇后要来,王府不随便放人进去。” 叶子荣猴急道:“祖母,咱们是凤女的亲人,王府应该让我们进去的。” 先前北宫千宁不答应让叶子荣做她的媵妾,景宁伯府二房对北宫千宁很是不满,后来老夫人和伯爷跟皇上提议,直接让北宫千安袭爵。 北宫千安一跃成为景宁侯爵,而景宁伯府只承袭至叶光远这一代,导致景宁伯府分家,成为皇都的大笑话。 二房更是恨死了北宫千宁,以至于后来北宫千宁多次受伤,景宁伯府都没有任何表示。 而这两天北宫千宁在望江楼交友谈诗论道,景宁伯府也没有任何人前来参加,可是在得知北宫千宁是真的凤女后,他们又急巴巴的上赶着认亲,生怕好事落到了别人手里。 经过上次跟皇上谈心之后,景宁伯老夫人和叶光远已经明白,在北宫千宁这件事上,钟皇后确实做错了,但是景宁伯府何尝没有错处? 为了家族的利益,屈服于强权而把正妻和嫡子嫡女赶出伯府,这种的行为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不可原谅的。 皇上之所以还保留叶家的爵位和叶光远的官职,一来是替钟皇后还债,二来是看在北宫千宁的面子上。 在分家的时候,老夫人和叶光远已经跟二房三房的人都说明了,三房当年本来就反对叶光远把索飞瑶母子三人赶出伯府,听了老夫人和叶伯爷的话后,只觉得皇上真是太英明了。 二房得不到伯府世子之位,但也不敢对皇上有任何反对意见,便把恨意加在北宫千安和北宫千宁身上,觉得他们都离开伯府了,却还抢走了伯府的爵位。 对于二房的心思,老夫人和叶光远很是看不惯,分家之后,更是懒得理睬二房。 老夫人现在很明白,不管北宫千宁和北宫千宁姓什么,他们始终都是她的孙子孙女。 自从分家之后,老夫人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北宫兄妹身上,比如了解他们爱吃什么、喜欢什么、却什么,等等,然后就替他们张罗这些,哪怕这对嫡长孙子孙女用不上。 这两日北宫千宁在望江楼会见贵女和学子,老夫人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她让人潜入望江楼厨房,看看都没有人对她的孙女不利,她还让有限的伯府佣人在酒楼四周巡逻,看看都没有人蓄意谋害北宫千宁,等等。 因此在有人袭击擂台的时候,以及北宫千宁为就三皇子而化身为凤凰的事情,伯府老夫人很快得到了消息,然后便急急赶往三皇子府,所以她比儿子叶光远和二房的人,早到了两刻钟。 老夫人看了一脸兴奋和期待的二房孙子和孙女,恨铁不成钢地说:“昌哥儿,荣姐儿,你给我听好了,收起你们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叶家对青阳郡主没有养育之恩教导之情,你们若是在搞出什么幺蛾子,惹怒了太后、皇上和皇后,老身我是不会救你们的。” 叶光远这时也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刚才是太无状了,居然跟着二房人一起走了这么一段路。 不过这第一天里,直到亥时太后和帝后离开三皇子府时,叶家依然进不了三皇子府,也见不到北宫千宁。 不过随着太后和帝后的离开,等候在三皇子府外头的拥挤的人群,也听到了三皇子和温公子都醒来的消息。 景宁伯府老夫人对叶子昌说:“听到了没有,人家温公子跟三皇子非亲非故,却能拼命保护三皇子和郡主,今日过后,温公子和礼部尚书府门庭光耀的时候到了。当初叫你帮衬这郡主一些,你却一再推卸,像你这种不想付出只想获取的投机者,你凭什么往郡主面前凑?” 王府门外人山人海,景宁伯府老夫人的话,自然有不少人也听到了,有些人对叶家人嗤之以鼻,鄙视他们把宝玉当石渣扔掉了。 有些人知道北宫千安的侯爵之位,得益于老夫人和叶光远的愧疚和退让,他们便赞同老夫人对二房的教训,纷纷声援道:“老夫人说得有理,若是你们叶家当年把索王妃和郡主她们当自家人看待,叶家今日就不会被世人嘲笑了。” 被别人当面下了面子,二房讪讪的,却竟然没有离开的意思,硬是跟着老夫人站着等候,期望能被北宫千宁或者三皇子府的人看到他们的“诚意”。 三皇子府凝晖堂内,百里和治和温鸿确实醒过来了,这得益于北宫千宁手术的及时、以及她凤凰之血的功效。 若是寻常的箭伤,那般硬生生的把箭,肌肉被箭上的倒刺扒拉出来,不仅容易导致失血过多,也会引起并发症。 胡说手术结束之后,北宫千宁就一直守在百里和治床前,因为这一次的受伤,她被深深地刺痛到了。 先前她任性,是因为受到现代社会二十年生活的影响,而在看到百里和治受伤昏迷之后,她积累在内心深处的前世加今生的情愫,一股脑的喷发出来,令她深切地感受到,百里和治是她生命最重要的一部分,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最重要一部分。 曹诺目睹了温鸿的手术过程,知道北宫千宁先前在给三皇子做手术的时候,已经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心神,他建议她下去休息。 但是北宫千宁执意要亲自守着百里和治,她的理由是:“这种手术,本郡主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效果这样,还有凤凰之血的效果,是否真能彻底解了□□之毒,本郡主都需要全面了解。” 这些理由都十分中肯,就连太后皇上他们都无可反驳,于是曹诺只好更加用心的研究□□之毒的解药。 北宫千宁一直坐在百里和治床前,眼睛不眨一下地观察者他,当然,时不时也看一下温鸿。 太后和皇上皇后在王府用过晚餐之后,暂时在偏殿歇下。 如此直到了亥时,百里和治终于悠悠转醒。 看到百里和治终于醒了,北宫千宁立即扑到他枕边,抱着他的头痛苦出声:“殿下,您终于醒了,我好怕您醒不过来,要是您醒不过来,宁儿也不想活了。” 百里和治尚只记得在擂台上,他自己中了两只□□,尔后是北宫千宁调到他身旁,在一群黑衣人举到砍向他们的时候,北宫千宁大吼了一声,接下来的事情,他就一概不知了。 这时再听到北宫千宁神情的话语,百里和治心里十分感动,然后就是担心她是否受伤:“宁……宁儿,是谁救了我们?你可曾受伤?” 重视 百里和治一醒来,采薇立即跑到隔壁,告诉了太后和皇上皇后。听到消息后,三人立即小跑过来。 另外一间偏殿里的端王一家,也立即得到了消息,纯贵太妃、端王、索飞瑶、北宫千安、百里和溪和长宁郡主,也急急赶到主殿。 太后更是喜不自胜,说话都哆嗦着,还忘了自称:“治儿,我的好治儿,是宁丫头救了你,宁丫头帮你取出了毒箭,还割破手指让你喝她的血。” 百里和治不能理解,王府什么药材没有?什么吃的没有?何至于让北宫千宁放血给他喝? 看着儿子浑然无知的表情,钟皇后这才说明:“治儿,宁儿她,是真正的凤女,在擂台上你俩被一群歹徒砍杀的时候,宁儿化身为凤凰,抱着你飞到空中,躲过了那些匪徒的毒手。” 永昌帝也是一脸兴奋的样子,为了让儿子了解更多的信息,他对卢公公说:“卢建平,你当时在现场,你来给三皇子说一下当时具体情况。” 卢公公等着这一刻很久了,皇上开了金口,他立即眉飞色舞地讲述起来,把百里和治受伤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接着,永昌帝又命张太医,把手术的过程详细说一遍。 张太医自从被派到三皇子府,因为王府内只有三皇子一个主子,三皇子也从未叫他看过病,张太医一直觉得自己快要被辞退了。 没想到今日给北宫千宁打下手,不仅见识了惊世骇俗的手术,还得到皇上的肯定,他觉得自己好像跟青阳郡主一样,从地面直飞上天了。 当下张太医激动的讲述手术的过程,讲述的时候犹如再现当时的逆天场面,搞得张太医自己都还惶恐,愣是冒了一身汗。 听完卢公公和张太医的话,百里和治不可置信地看着北宫千宁,复杂的双眸中带着些许疑惑,还有些不太高兴的神情,且他的眼神还看向温鸿躺着的方向。 百里和治高兴于北宫千宁的凤女身份,却不喜她让温鸿吮吸手指血液的做法,据陆宏汇报,目前查不到谁是她的小哥哥。 小哥哥尚未查到,这个北宫千宁却又惹上温鸿,她到底知不知道温鸿在觊觎她?真是不让人省心的未婚妻!百里和治偷偷嫉妒腹诽着。 北宫千宁不知道百里和治的心思转了这么多,还以为他在苦于想象凤凰的样子,想到太后和皇上皇后尚未见过她的凤凰真身,于是她决定:“太后娘娘、皇上、钟皇后、殿下,端王叔、母亲,不如我变身一下,让你们看看凤凰的模样?” “好,太好了,宁丫头你赶紧变一变。”太后乐得像小孩一样,完全没有素日里震慑后宫的威仪。 索飞瑶激动地站立不住,像往常一样,她靠在端王怀里,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生的女儿,竟然是传说中尊贵无比的凤凰之女。 北宫千安见多识广,又是宠妹无度的人,看到妹妹成了世间最尊贵的人,他才不管什么天道不天道的,只要是他妹妹,他就为她高兴! 百里和溪原先还对北宫千安有些抵触,但是得知北宫千宁真的是凤女,他那点小心思再也不敢流露出来,而是毕恭毕敬地面对北宫千宁。 长宁郡主本就不是心思重的人,自从她父王再婚之后,她有了亲祖母的疼爱,也多了索飞瑶的真心相待,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眼下看到北宫千宁是真的凤女,她除了高兴之外,就是骄傲。 北宫千宁看得出大家的期待,但是正主百里和治却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北宫千宁有些着急:“就是屋子里窄了一些,我道屋外去变一下,殿下您就从这里往外看。” 百里和治的床并非靠窗,若是想看到屋外的情形,只能透过屋内的摆设,从那些有限的缝隙看着屋外,北宫千宁指着那些小得可怜的缝隙,歉意的笑了笑。 永昌帝等不及了,他觉得,北宫千宁就在三皇子府,随时都能见到北宫千宁变成,他住在宫里,还是趁着现在的机会先看上一眼。 “温鸿看得见吗?”百里和治黑着脸问,北宫千宁只能是他百里和治的,温鸿再如何优秀,就是排队也轮不到他。 这关温鸿什么事儿?大家都惊讶的看向隔间的温鸿,但见温鸿温和地说:“回三殿下,下官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温鸿身上只中了一箭,醒来之后他可以坐起来,但是想到百里和治还躺着,他只能假装虚弱着,连头也抬不了,所以他说自己看不到屋外的景致。 温鸿之所以这么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已经见到过变身为凤凰的模样,那双巨大翅膀,是代表皇家的金黄色,有着醒目的光泽,当它扇动起来的时候,带出强劲的风,使得周遭的一切跟着飘飞翻动。 那个时候,她就是世间的神,是世间最美的女人,也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只可惜她不属于他温鸿,他没有必要跟三皇子争这一口,只要能够时常看到她,能够在她有难的时候帮助她,他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接下里的事情,就是北宫千宁到屋外,在凝晖堂院子里变身为凤凰,为了能够让百里和治看得到那么一点点影子,她还特意在窗口边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飞到天上,在王府上空飞了几个来回。 太后、皇上和钟皇后终于见到北宫千宁的美丽翅膀,三人既震撼又狂喜,因为他们似乎看到了雄霸天下的大夏国。 而王府众人,不管是见过北宫千宁真身的一干属下,还是王府的佣人们,都处在极度兴奋中,既然他们未来王妃真的是凤女,那么他们的主子三皇子就是未来的储君,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和骄傲的呢? 于是众人便暗暗发誓,一定要伺候好青阳郡主、忠于青阳郡主,让她和三皇子一切顺顺利利、和和美美。 再说三皇子府外的百官和群众,得知中了□□的三皇子和温公子,两人都安然无恙的醒来,而救了他们的就是青阳郡主,大家顿时又觉得惊奇无比,纷纷打听青阳郡主是如何救治中了□□之人的。 北宫千宁用凤凰之血喂了百里和治和温鸿之事,是下了严厉的禁口令的,除了太后、永昌帝和钟皇后,还有参与手术的张太医、彩蝶、彩蝶和曹诺几人知道。 而北宫千宁有意让世人知道,动手术是更为合适的取箭的方式,因此随着太后和帝后走出三皇子府,她通过切开伤口取出□□的救治方法,也传出了王府。 “凤女就是凤女,果然是天道派来拯救人类的仙女。” “之前看她选妃大考的表现,以及打败北狄公主的绝招,我就觉得她不是一般人,今日果然印证了我的看法。” “青阳郡主是凤女,那么三皇子就是未来的储君了,以后咱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战队了。” “除了站队,我们还要揪出谋害三皇子和凤女的人,那些个不长眼的宵小之徒,他们违背天意,违背皇上旨意,是大夏国的蛀虫,应该人人得而诛之。” “既然青阳郡主是凤女,那么十年前钟皇后的所作所为,就是对凤女的极大伤害,我觉得钟皇后应该付出代价,否则对不起天道的安排。” …… 这一夜,三皇子府大门外,很多人彻夜不眠,他们席地而坐,在三皇子府下人催促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们铿锵回答:“我们帮不上三皇子和凤女什么忙,但是我们有诚心和诚意,我们就坐在这里,为三皇子祈福,希望三皇子能够早日康复。” 三皇子府下人知道他们的主子想来低调,绝对不允许百姓彻底守在王府门口,当时门外众人意志坚定,而且人数众多,王府也不好使用武力驱赶他们。 王府门外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传到北宫千宁耳中,北宫千宁很清楚,除了能够化身为凤凰这事莫名其妙,其余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 进宫养伤装成病弱美人,巧借太后皇上垂怜击垮苏氏兄妹,这些无不都是她审视夺度、准确判断的结果。 而选妃大考的名次,也是因为她在现代生活时拥有“先知”,能够“高瞻远瞩”的应对两科考试。 到了国宴上拓跋名姬的莫名挑战,也是因为有在现代社会的生活经历,让北宫千宁见识了许多脑筋急转弯和无厘头游戏,这才能够轻易破解了拓跋名姬。 那么,现在的新问题,就是大夏国人对于她的过高评价,大夏国的科技水平太低,对很多科学现象不了解。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北宫千宁本身也带着神秘的玄幻色彩,因此大家给以她神一般的看待,实属人之常情。 但是北宫千宁很怕这种很一般的讴歌,须知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她知道自己不是万能,不是什么救世主,她除了尽早知道为什么自己是凤凰之神外,还要让自己降低存在感,最好降到与民平等的境地。 本来选妃大考第三科就在两天后举行,但是由于发生了凤女被袭击事件,永昌帝下令推迟举行大考,他要先剪除对北宫千宁和三皇子不利的人和势力。 而太后和钟皇后,则着急内务府和后宫六局,着手准备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的婚礼,她俩已经决定了,不管这两个年轻人有什么伤病,都要让他们尽早完婚。 剪除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北宫千宁安心的呆在三皇子府,每日无微不至地照顾百里和治。 有凤凰之血解毒,再加上曹诺也研制出了解毒之药,加上一群属下和佣人的贴心照顾,百里和治恢复得很快。 只是由于两只□□的力道很大,造成很深的伤口,百里和治是醒的少、睡的多,北宫千宁除了照顾他吃喝和换药,几乎不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温鸿因为保护北宫千宁有功,纵使百里和治觉得他碍眼,却也不得不让他留在王府养伤。 只是可怜的温鸿,被移到凝晖堂最远的一间客房,不仅如此,百里和治还不让北宫千宁去看温鸿,他强势宣布:“你专门照看本王,温公子由张太医照看。” 原先大家都不明所以,最后还是卢公公看出了端倪,之后他悄悄告诉了百里和治一干手下。 最后可想而知,百里和治的手下想把温鸿丢出王府:“我说呢,怎么他突然出现在擂台上,我还以为他是去保护他妹妹温晴呢,却原来是去保护别人的妹妹。” 这几天,王府也逐渐招待客人,这些客人当然都不是一般人,他们要么是北宫千宁的亲朋好友,要么是百里和治的亲朋好友。 属于北宫千宁的亲朋好友的,并不多,这都是因为在这之前,北宫千宁是跌落尘埃的身份,几乎没什么人主动跟北宫家交往。 除了当晚能够进入王府的端王和温尚书府外,就是晋阳侯府和忠勇侯府。 换个说法说,晋阳侯府、忠勇侯府,这两家对北宫千宁来说就是真爱的,这就是所谓患难见真情。 属于百里和治这方面的客人的,就很多了,几位当朝皇子、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秀女和学子等等,都抱着热切的心情,想要登门拜访。 除了北宫千宁开门接待客人、还有国宴次日百里和治接见客人这两次,三皇子府就没有接待过客人,这一次,百里和治同样像以往一样,不接见任何人,就是皇族的人来了,他一样不允许人入内。 对于百里和治的做法,有人就有意见了:“晋阳侯府和忠勇侯府的人,他们不是进了王府吗?为何就不允许我们进去?” 三皇子府回答:“他们是凤女的客人,如果你们能入得了凤女的眼,凤女自然也会接待你们。” 这话可就让人呕血了,若是以前知道北宫千宁是凤女,他们早就跟北宫家交好了,现在知道虽然有些迟了,但是他们这不正是要来跟凤女交好吗?只要王府或者凤女给机会,他们一定会对凤女肝脑涂地。 无奈北宫千宁早就发话,除了晋阳侯府和忠勇侯府,其余客人不会接待。 三皇子现在已经不可同日而论,再加上青阳郡主这位凤女,昔日门庭冷落的王府,已经成为炙手可热你的王府,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的储君。 凤女显出真身那晚,几乎真个皇都的权贵都守在三皇子府门外,这几天,这些人也是多次差给王府递帖子,却没什么人被允许进入王府。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郁闷,好在到了后来,大家发现,除了端王,三皇子再没有允许别人进入王府,大家也就觉得心理平衡了。 永昌帝自是听闻了此事,他就觉得,这个三儿子从未在王府接待客人,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可他是未来的储君,府中还有凤女青阳郡主,他们是该开始会客的时候了,便不做理会。 三皇子府不接待客人,但是皇都发生的事情,北宫千宁一点儿也没落下,这些消息来来源的渠道,就有很多了,比如北宫千宁自己的侍卫、端王、北宫千安、晋阳侯府。 再比如百里和治的手下,自从确认北宫千宁是凤女之后,百里和治虽然还揪心于小哥哥,但是他已经跟北宫千宁共享信息了。 其实就算百里和治没有明说,他的手下对北宫千宁,也是自觉带着崇敬和热情。 凤女可是记忆力惊人,她过目不忘,仅仅是见过一眼,便知道哪个是敌人。 凤女战斗力也很强,她轻轻一伸手,就能令敌人丧命,这种神一样的杀伤力,谁能不敬畏?谁敢不当祖宗供着? 三皇子府的人把她当成真正女主人了,北宫千宁的信息就十分通畅,现在的大夏国皇都,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一方面是凤女在大夏国现身,皇都的人们一直沉浸在喜悦当中,这种喜悦在百姓当中的表现,就是他们以多种多样的方式,比如吟诗作画、说书、唱曲等等,抒发着他们的喜悦和骄傲之情。 另一方面,那些过去和现在得罪了北宫千宁的人,或者是藐视了北宫千宁的人,则是处在惶恐不安当中,他们生怕北宫千宁伸伸手指,就把他们给灭了。 摆擂台直接挑衅北宫千宁的程明明和整个程家,因为查不到蓄意谋害凤女的证据,免了杀头之罪。 但是有人作证,程家今日跟二皇子交往过密,程明明怎样也摆脱了帮凶的嫌疑,而且擂台上当日,还有几十个百姓被踩踏受伤,因此,程杰被罢官贬为庶人,程家男人被赶出皇都,程明明等女子则是被没入教坊司。 常家砸苏玉海被诛九族的时候,男子已经全部被八怪,此次则是被勒令离开皇都,且永世不得为官。 不得为官这个惩罚,可说是相当严厉的惩罚,因为古代是等级森严的皇权社会,为官才能拥有特权,才能跻身权贵阶层,可以说,常淑敏上蹿下跳的敬儿,完全是白费了。 其余跟着程明明在醉霄楼聚会的女子们,都收到了或多或少的牵连,潘紫菱、秋雁、傅静兰、吕淑然等人父兄,都被降了职。 那些空出来的之位,永昌帝并不急着让人顶上去,而是把职位抄一份给百里和治,让他负责安排官员顶上。 百官们很清楚,永昌帝这个做法,明显的是重用三皇子,三皇子要开始在朝堂上立起来了。 于是乎,很多人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了,开始一个劲儿的往北宫千安、端王和晋阳侯府跑,甚至还有人跑到景宁伯府、温尚书府套交情,期望能够通过这些人跟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搭上关系。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这几座府邸的人家,竟然跟三皇子府一样,是油盐不进,无论他们送多少东西,都被原原本本的退回来。 于是那些有女儿的人家,尤其是那些有秀女的人家,便让自家女儿上阵,以拜访凤女为由,想踏进三皇子府的大门。 其结果当然是,北宫千宁以三皇子需要静养为由,谢绝那些人的拜访请求。 紧接着,怀着各种心思的各家千金,便转而去巴结索云岚和唐可佳,希望从她俩那里找到突破口。 有的人家,甚至暗中跟晋阳侯府和忠勇侯府试探,说如果索云岚和唐可佳不愿意嫁进皇家,他们愿意跟他们结为姻亲。 这些人家,自然是被晋阳侯府和忠勇侯府训斥了一顿,因为选妃大考尚未结束,四位皇子正妃、侧妃和侍妾人选尚未选定,秀女怎可私自婚配?若是让皇家知道,岂不是要遭受惩罚? 在这场人际关系大调整中,整个皇都都动了起来,深刻的展现了无利不起早的人生百态,因为除了为官者,百姓也动了起来。 平民百姓只有平明百姓的人际交往圈子和方式,在北宫千宁现出凤凰真身后,受益最多的,竟然是景宁伯府三房,原先执掌景宁伯府中馈多年的二房,并没有什么人巴结他们。 还有一事令大家吃惊的是,那个人人嫌弃的济慈院,居然得到了很多人的接济,他们或捐款获捐物,或做义工,总之就是要在济慈院露露脸,让大家看到他们给孤儿们以关照。 北宫千宁听说这件事之后,也忍不住感叹:“定是那些人听说了,本郡主曾经在济慈院见过三婶,也在皇宫门口拒绝了叶子荣媵妾的请求。” 正在帮忙配药的锦姑叹气说道:“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权贵还是平民,大家总之那般拜高踩低,当年郡主您虎落平阳的时候,不知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提起之前小时候的事情,采薇和彩蝶也是愤懑起来。 “都过去了,咱们要向前看,不要总是回头看。”北宫千宁安慰三个忠仆,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若总是揪住以前的事不放,会影响她要做的大事。 现在整个皇都、整个大夏国、甚至整个天下都在羡慕她,但是北宫千宁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因为苏玉海还没有死,二皇子还在作妖,她母亲被剖腹的悲剧、朝中大臣子女被乱点鸳鸯谱的悲剧、邻国入侵大夏瓜分大夏国的悲剧尚未避免,她还不能高枕无忧。 但是采薇哪里知道北宫千宁肩上的重任?当那些欺负她家郡主小姐的恶人受到惩罚时,她忍不住要跟大家分享这个令人舒服的结果:“郡主,那个叶子荣、周欣兰和钟天媛,她们这几天像过街老鼠一样,真是令人痛快。” 采薇也是忍不住兴奋的说起来:“郡主您飞回王府那晚,叶子荣和她哥哥半路截住下值的叶伯爷,想借助叶伯爷跟您和三殿下攀扯上,谁知老夫人和伯爷都看穿了她的心思,把她狠狠地训了一顿。” 彩蝶接着说:“这几天,叶子荣打着您的招牌,说自己是凤女的堂姐,谁知皇都的人都知道,您早已跟二房不对付,几天过去了,并没有什么人去巴结二房,跟门庭若市的三房想必,二房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皇都的信息,大家都是知晓了,但是既然说开了,大家就觉得一吐为快,于是锦姑也忍不住说道:“钟天媛和钟家,直接被钟皇后禁止进宫;周欣兰也被钟皇后嫌弃,钟皇后甚至生命,后悔邀请她进宫参加花宴。” 北宫千宁只是笑笑,相对这些来说,钟皇后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因为随着她凤女身份的确认,越来越多的官员站出来指责钟皇后,她们说即便钟皇后是天道选择的皇后,但是迫害凤女应该受到惩罚。 定位 王府外头热热闹闹,权贵们忙着想法子巴结上北宫千宁;百姓们热议凤女在大夏国出现,各种庆祝活动天天上演,甚至有人已经趁着凤女降临,赶紧成亲举办婚宴。 皇宫里头表面上喜气洋洋,因为太后、皇上和钟皇后十分兴奋,淑妃和贤妃等人不管心里这么想,面子上也不敢有任何不喜的表露,毕竟北宫千宁勾勾手指就能要人命的本事,是谁都不敢招惹的。 大皇子这段时间好像改了心性,一直找各种借口给索云岚送礼物。 四皇子似乎跟大皇子约好的一样,也是频频给唐可佳送礼物。 北宫千宁变出凤凰真身那天,大皇子和四皇子亲临望江楼擂台,并非看北宫千宁的热闹,而是陪伴索云岚和唐可佳。 若说受北宫千宁凤女真身打击最大的,就是苏恬和二皇子了。 正像玄凌子大师所说的,随着北宫千宁现出凤凰真身,苏恬的生命值越来越弱,弱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同样生命值衰弱的,还有二皇子和媏怡公主,不过先比苏恬来说,二皇子和媏怡公主的情况要好很多。 关于苏恬使用神秘之术夺取三皇子记忆这件事,玄凌子大师已经把其中的原由,告诉了永昌帝。 现在北宫千宁的凤女之身已经得到证实,三皇子在永昌帝心中的分量越发重要起来,因此,他对苏恬的憎恨,也愈发强烈,如不是忌惮她不知哪里学来的神秘之术,永昌帝早就把她碎尸万段了。 这一日,永昌帝在玄凌子大师的陪伴下,来到关押苏恬的冷宫。 看着瘦得皮包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苏恬,永昌帝只觉得阵阵恶心和痛恨,从心里喷涌上心头,他万分嫌恶道:“贱人,你若是不解除对三皇子的魔咒,朕就一同处死你们母子三人,没了你们,朕还有别的儿子和公主,朕也可以再生几个。” 苏恬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但是她心里的情绪,还是在眼神里流露出来,永昌帝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嘲笑和得意。 永昌帝抬起腿,狠命地踹了苏恬一脚:“既然你不在乎淳儿和媏怡的命,淳儿也犯下了谋杀凤女的大罪,朕立即处死你们,朕相信,没有了你,凭借宁丫头凤凤女的能力,终有一日也能解除治儿的失忆之症。” 苏恬这才急了,刚刚还得意的眼神,终是变成了慌张和焦急。 “原来,你还是怕死的,你还是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的。”永昌帝内心稍微好受了一点儿,可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苏恬:“说吧,你打算何时解除三皇子的失忆魔咒?还有,帮助你大哥苏玉海的那个青玄子,他有些什么能耐?乖乖地说出来,你们母子三人才可以活命。” 苏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声音很微弱,永昌帝让张淮凑上去,才勉强听到“迟了”。两字。 “你是说三皇子的失忆之症没救了?”永昌帝差点怒急攻心,要知道,北宫千宁确定是凤女,那么三皇子就是未来的储君,一个储君怎么受制于一个贱女人的魔咒中? 永昌帝抓起烛台,举手就像砸死苏恬,被玄凌子大师及时制止住了:“皇上息怒,后宫弃妃命不足惜,可若是因此而让您、三皇子和青阳郡主名声受损,可就得不偿失了。” 张淮也趁机提醒道:“皇上,大师不是跟您说过,还有一个法子解除三皇子失忆魔咒吗?您可还记得?” 永昌帝这才想起,玄凌子大师曾经跟他说过,若要恢复三皇子的记忆,便是让他跟北宫千宁圆房,于是他放下烛台,恶狠狠地给苏恬丢下一句话“便宜了你”,然后离开了冷宫。 等离开了冷宫范围,永昌帝问玄凌子大师:“大师看出了什么没有?” 玄凌子大师如是回答:“苏氏生命到了尽头了,但是本阁担心她会做出疯狂举动。” 永昌帝顿住脚步:“何种疯狂举动?” 玄凌子大师看看左右,发现其余人都离得挺远,便小声告诉永昌帝:“就是担心她下死咒。” 死咒?何谓死咒永昌帝已经了解了,先前玄凌子大师跟他说过,所谓的死咒,就是苏恬搭上自己和一双儿女的性命,令三皇子永远恢复不了记忆。 “虎毒不食子,苏氏一门一直想着储君之位,如今储君之位尚未落定,苏玉海还没死,苏恬不会主动结束自己和儿女的性命。”永昌帝笃定回答。 “但愿如此。”听了永昌帝的话,玄凌子大师稍微松了一口气。 * 宫里发生的事情,很快传进三皇子百里和治耳朵里。 这几天里,北宫千宁以为百里和治醒的少睡的多,但其实她是被骗了,被百里和治和他的手下合谋骗了过去。 百里和治之所以瞒着北宫千宁,就是因为他想知道,北宫千宁这位真的凤女,是如何对待她和他的关系,她是真的天之骄女,是天道选择的最为优秀的女儿,那么她如果看待他这位未婚夫,毕竟之前两人的亲事,是他单方面跟父皇求来的赐婚。 这会儿,趁着赵嬷嬷把北宫千宁赶回去凝香堂休息,凝晖堂里的百里和治,从床上下来,一边慢慢走路活动活动筋骨,一边跟云若、龚元亮等人谈事。 云若以前是不会在白天进入三皇子府的,但是现在北宫千宁凤女之身已确定,百里和治在国宴和望江楼擂台也展现了高强武功,他们这些人,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云若这些天到王府探病,每次都能看见北宫千宁,但是大家都在担心百里和治的伤,也就没有什么心思闲聊,因此这会儿逮着她不会的机会,便笑嘻嘻地跟百里和治说:“殿下,您自小就养着郡主,是不是您未卜先知,早就知道她是凤命之身?” 在场的郭远、傅元德、陆宏的人,包括卢公公,也都十分好奇,尤其是卢公公,他天天跟在百里和治身边,却从未听说百里和治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殿下,您是不是有事瞒着大伙?这未卜先知的本事,能不能教教咱家?”北宫千宁一朝现出凤凰真身,最高兴的莫过于卢公公,这几天来,他心里一直念叨着“殿下总算没有白养郡主”,这会儿趁着这么多人在场,卢公公便斗胆说笑起来。 有事瞒着大伙?百里和治心想,他当然有事瞒着大伙啊,玄凌子大师告诉过他,北宫千宁跟他,有着两世的姻缘,但是这种极致的秘密,他怎会说给他人听? “本王也想知道,郡主成了凤女之后,是怎么看待本王这个未婚夫的。”最后,百里和治只说了眼前的思虑。 手下们一听,大家都舒心的笑起来:“这个,殿下您似乎不必担心啊,这几天来,郡主对您可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已经达到了衣不解带地地步,今日要不是赵嬷嬷下死命令,她也不会会自己的凝香堂休息啊。” 云若接触北宫千宁的时间最少,他对北宫千宁的好奇心也就最重,他有些孜孜不倦地调侃道:“殿下,以前郡主还小的时候,我以为是你在帮着端王照顾郡主,如今看清了郡主样貌,才知道英明神武的殿下,原来也是一位难过美人关的英雄。” 同样没怎么见过北宫千宁的郭远也说道:“云若,殿下自然是英明的,但若是殿下没有喜欢的美人,那人生岂不是很无趣,你想想,殿下这些年来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他得到凤女为王妃,那也是他苦尽甘来、得偿所愿。” 苦尽甘来、得偿所愿这八个字,可说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大家顿时心有戚戚焉,然后对北宫千宁就多了跟多的期待,他们期待他俩尽快大婚、期待选妃大考尽早结束、期待他俩早日上天目峰开启帝台印拿下储君之位。 想到这些,大家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也充满了温馨快乐,甚至有人把目光投向了近旁的凝香堂。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主子三皇子,一定也是苦尽甘来的心情,只是此时的百里和治,心中却一直有着疑问,既然北宫千宁是凤女,不知她跟他的前世有着怎样的人生,前世他们是什么身份?他们成亲了吗?他们互相怎么称呼?他们有孩子吗?他们过得幸福吗? 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关于他们的前世,北宫千宁记得吗?她是凤女,凤女应该有很大的能耐,前世的记忆,她应该是有的吧?诸如此类的问题,百里和治都急着知道,也想借此恢复他的记忆。 大家嬉笑了一阵,最后才把话题引导了苏恬和二皇子身上。 “凤女的本事,应该能够压制苏恬的神秘阵法吧?我觉得她应该有法子解救殿下。”卢公公最担心的问题,就是百里和治的记忆问题,因为选妃大考只剩下最后一门了,届时若是三殿下还受制于苏恬,那将会十分不妙。 想起玄凌子大师所说的跟北宫千宁圆房,百里和治心底没来由一颤,便觉得有一股令人颤栗的力道,直冲向尾骨。 撒娇 百里和治到底年轻,素日里身体就很健壮,将养了几日后,曹诺和玄凌子大师没特别说明,北宫千宁自己却已能看得出来,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可是百里和治的脑子里,完全没有关于北宫千宁的记忆,所以看到她真的是凤女,他便有意继续试探她,看看她是否还将他放在眼里,或者是想知道她有何别样的目的。 其二,温鸿早两日前已经能下床走动,他在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凝晖堂看望他百里和治。 可是百里和治很确定,温鸿嘴上说着来看望他三皇子,真实的目的却是过来见北宫千宁,因为他虽然躺在床上,可眼睛没瞎,他看到温鸿的双眼,是不是偷偷看向北宫千宁,那眼神里的爱慕和温柔,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还有一点儿,就是他派出去调查小哥哥的几个手下,他们都是无功而返,愣是美人查得出来,到底谁是北宫千宁的小哥哥。这讲事情就像一根刺一样,埋在他心底令他吃睡不香。 于是,伤势好了大半的百里和治,决定跟北宫千宁撒娇,他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说着有些落寞的话语:“真是病来如山倒,这些年仗着年轻气盛,风里来雨里去的,刀山血海的日子倒是恣意快活,却不曾想,似乎是落下病根了。” 这话真真假假,并没有吓着百里和治的手下和王府的心腹下人,却把北宫千宁给唬住了。 只见北宫千宁听后,眼泪便扑簌簌落下来,因为她想到,百里和治自小就磨练自己、勤学十八般武艺,硬生生把自己一个尊贵的当朝皇子,练成了如武林盟主一样的厉害,其中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北宫千宁更是想起,在她从现代社会回来之前,百里和治是半个哑巴之人,十八年来一直被世人嘲笑,被宗室和百官看低,这样的他承受的痛苦和不堪,更是令人难以想象,甚至他的生母都觉得他没了希望。 可就是在这样不堪的成长岁月里,百里和治对自己十分狠厉,他忍常人所不能忍、吃常人说不吃之苦,终于建立起一份属于自己的势力,且在小小的年纪里,就能派人到北宫家保护她、照顾她。 这样艰苦的一个男人,这样拼命的一个男人,这样有能耐的一个男人,这样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这样一个跟自己有两世情缘的男人,北宫千宁怎能舍得让他受苦受难? 想着想着,北宫千宁实在忍不住,然后就趴在百里和治的床头,呜呜的哭起来。 赵嬷嬷知道,是百里和治有意对北宫千宁瞒着伤情,她想安慰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锦姑是自小就照顾北宫千宁,早就有了一份母女之情,看到北宫千宁哭得伤心,而且是第一次如此伤心的苦,她很是不忍心,可是又不能说出实情,只好把北宫千宁抱在怀里,耐心安慰着:“郡主不用伤心,殿下身体底子好,很快就会养好的。” 看到北宫千宁真的被吓着,而且确实为他难过,百里和治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却也感觉过意不去,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他因此而突然伤势“好了”,他也觉得很没面子。 于是百里和治只有硬着头皮装病,他的手下和王府心腹下人们,也十分配合他,纷纷跟北宫千宁说:“郡主,曹神医说,殿下的伤没事儿了,您不要太担心。” 北宫千宁立即否定:“谁说不用担心?殿下的外表看着是没事了,可是内里若是调养不好,没把病灶彻底排解,将来老了就容易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现在必须好好的调养才行。” “呃——”百里和治的手下们听了这话之后,顿时觉得北宫千宁说得十分在理,顿时就不再争辩,谁敢拿三皇子的健康开玩笑? 就在百里和治一种手下都默认北宫千宁的做法后,立即又听到北宫千宁说:“你们跟着殿下出生入死,体能消耗极大,也很容易落下病根,我这里有个药浴的方子,一会儿我写给管家,让他帮你们准备。” 话说北宫千宁哭过之后,便把悲痛化作柔情,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百里和治,什么喂饭喂药、抹身换药、端屎端尿等等,她决定都要亲力亲为,愣是不让下人插手。 “宁……宁儿,我……我能自己吃饭,不用你喂。”看着递到嘴边的饭,看着北宫千宁诚心诚意的样子,百里和治开始愧疚起来。 北宫千宁哪里知道对方的心思,她以为他不好意思,便更加温柔的哄着他:“殿下,人是铁饭是钢,吃饱喝好了伤势才容易恢复,你看你的伤口,已经在愈合了,可是你还是体虚得很,这个已经说明,你身体的底子已经扛不住了。” 他体虚?不是啊郡主,他不是体虚,而是阳气过旺!百里和治有些哭笑不得,最后架不住北宫千温柔如水的眼神,掌嘴一口一口把药膳吃了个底朝天。 “是个乖宝宝,奖励一个。”北宫千宁舒心一笑,然后在百里和治脸上啵的一声亲了一口。 百里和治呆住了,心里有狂喜涌上心头,却在下一瞬间脱口而出:“郡主是不是也这样亲温鸿的脸?” 此时,百里和治的手下和赵嬷嬷等心腹下人,就躲在门外偷看屋里的小两口,他们听到百里和治的话,忍不住就想骂他:“殿下啊殿下,如今郡主是凤女了,您的储君之位还得靠他,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北宫千宁是在现代生活过的,岂能听不出百里和治的醋意?只是她的亲嘴,跟温鸿有什么关系?她没好气地对百里和治说:“殿下,你看看你,自己都病得弱不禁风了,还有心思管温公子。不过既然殿下觉得他该会尚书府,那就让他回去吧。” 温鸿这样的男子,在现代社会多了去了,她北宫千宁在芝兰宫宴上时,也收获了在场无数贵公子的爱慕眼神啊,难不成百里和治都要跟这些人计较不成?那得多累啊。 在一次,《帝台印》并没有任何关于温鸿的记载,这样的事情,北宫千宁早就经历了许多,总之这一世的事情,跟前世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她现在最大的期盼,就是盼望苏玉海的走向,也跟前世不同,这样她母亲和端王的孩子就没有危险,大夏国也不会亡国灭族。 听到北宫千宁爽快同意让温鸿离开王府,百里和治立即抓住机会表态:“既然跟温鸿没关系,那就让温鸿回府吧,他总是在咱们王府养伤,也不方便他家人照顾和亲朋探望。” 温鸿就这样在某人的浓浓醋意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三皇子府,不过在离开王府之前,他还是等来了北宫千宁的亲自送别。 北宫千宁一直温鸿送到王府大门,并且对他说:“温公子,非常感谢你给我的帮助,你的舍命相救,我北宫千宁会记得一辈子。” 温鸿以为北宫千宁成了凤女,会不看重他这个凡夫俗子,谁知在离开三皇子府前,竟然听到了北宫千宁亲口跟她说的真诚谢意,他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 是的,自从在芝兰宫宴上亲耳听到了北宫千宁的飞花令,北宫千宁的娇媚倩影和灼灼才情,就深深烙在他的心间,白日闲暇时,夜深人静时,他总是来回默念她做的诗句,尤其是那句“荷花娇不语,愁杀荡舟人”,直把他读得愁肠千转、夜不能寐。 只可惜北宫千宁是凤女,温鸿很清楚,只有当朝三皇子才配得上她,他只有远远看着她的份儿。 话说百里和治听说了王府大门的事,尤其是温鸿那一脸温柔神情的眷恋,他刚刚好转的心情,顿时又不爽起来,于是他赌气跟北宫千宁说:“本王要沐浴。” 本王?这是生气了!北宫千宁觉得好笑,不过想起某人是病人,她就不跟百里和治计较,并且立即吩咐下人准备沐浴所用。 “本王要你伺候,毕竟你已是本王未婚妻。”百里和治心中吃味,脸上便恢复以往常见的冷冽之色,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张扬着霸气和禁欲气质。 “好,好,好,我伺候你沐浴。”北宫千宁愣神了,天哪,她的未婚夫也,以往被他强吻了几次,也时常给他抹身换药,可见过的只是局部,不知道他穿衣显瘦的里面,是否脱衣有料? 百里和治没想到,北宫千宁居然如此爽快答应,他就想,也好,你北宫千宁一个未婚女子,你都都不介意,我一个当朝皇子介意什么?总归我这个男人是不会吃亏的。 于是很快的,在北宫千宁颤抖着小手帮助下,百里和治就脱衣坐进了浴桶里。 当百里和治暗骂北宫千宁脸皮厚时,才发现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双眼甚至都不敢抬眼看他。 百里和治第一次在女子面前光着身子,他也很不好受,因为血气方刚的身子,已经十分诚实的展现了霸气和强势。 “小哥哥,小哥哥——”北宫千宁哪里还能忍得住?百里和治那健硕挺拔的身高,那喷张紧致的肌理,那狂霸强悍的男人特征,无不刺激得她呼吸不稳,忍不住就叫出了埋藏心中的小秘密。 百里和治一个激灵,立即穿过身紧紧抓住北宫千宁双手:“你,你叫谁小哥哥?” “殿……殿下小哥哥,你不记得……宁儿了?”面对雕塑一样俊美的双世情哥哥,北宫千宁浑身瘫软。 百里和治猛地站起来,一把抱起北宫千宁,把她扯进浴桶,牢牢扣在自己怀里,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热吻…… 圆房 百里和治这一扯,就把北宫千宁扯进了浴桶里,两人摔倒在温水的水里,全身都湿透了。 “小哥哥,小哥哥,你的伤,注意你的伤。”北宫千宁怎么也行不通,为什么百里和治突然失控,竟然不顾身上的伤,这般激动地抱着她激吻。 听到小哥哥三个字,百里和治抱着北宫千宁的双手,把她勒得更紧,亲吻她嘴唇的力道,更是深入和强势。 百里和治哪里还管什么伤势?他知道自己的伤已经不成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终于知道了,北宫千宁心心念念的小哥哥,竟然是他百里和治,先前他竟是是在嫉妒他自己! 知道自己就是她心底里的小哥哥,百里和治虽然尚未恢复记忆,却明白了他第一次展露武艺打败拓跋焘时、她为何喜极而泣,也明白了那天夜里她发烧时,为何胡话里全都是小哥哥,那是因为她内心爱慕他,一直把他装载心底里。 北宫千宁瞬间被强悍的百里和治吻得七荤八素、心跳如雷、全身发软,可她不想就此结束这个吻,她已经等了他两世,她害怕没有他的日子,她希望他尽快回复记忆,她希冀看到他活得明明白白、痛痛快快。 “殿下,小哥哥,不许你忘记宁儿,宁儿要小哥哥像前世一样,一心一意的呵护着宁儿、疼爱着宁儿。”好不容易再次等到百里和治愿意接纳她的时候,孤独无助了许久的她,想攀住了救命绳索一样,紧紧抱着百里和治,嘴里不停说着心中的惆怅。 前世?还有前世?百里和治觉得惊骇无比,可是想到北宫千宁是凤女,凤凰是不死不灭的,凤凰涅槃便是重生,而且北宫千宁是在意乱情迷之中提到前世的,百里和治立即相信,她和他是有前世情缘的,就像玄凌子大师说的那样。 知道怀中之人就是自己心爱之人,听着她令人心碎的声音,百里和治只觉得心痛万分,一时之间,他只能用热吻回应和安慰心爱的女人:“宁儿,我的宁儿,你就是我的宁儿。” “殿下,小哥哥,你是不是终于想起宁儿了?”听到我的宁儿这几个字,北宫千宁忍不住就哭起来了。 北宫千宁觉得,光是亲吻已经无法表达她的思念和担忧之情,她想要得更多,她想要小哥哥全部的记忆,她想要小哥哥全身心的沟通,她想要小哥哥全方位的呵护。 北宫千宁的手毫无章法的摸着百里和治,她抚摸他俊美无俦的脸、他挺拔宽阔的肩膀、他裸露结实的胸膛,她紧抱他健壮的腰身,她使劲往他怀里钻,她哭着叫着“殿下小哥哥,殿下小哥哥……” 百里和治也是意乱情迷、热血沸腾,确认北宫千宁就是自己很久以前心爱之人,他如获至宝,当她如珠似宝,他亲吻她的香唇,他亲吻她的额头,她亲吻她的头发,他紧紧抱着她曲线毕露的娇躯,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 当北宫千宁双手抚上他身子时,百里和治只觉得健躯一震,全身好像着了火一样澎湃,尤其是听到北宫千宁委屈捂住的哭叫声时,百里和治更是既欢喜又心痛。 百里和治欢喜北宫千宁对他的依恋,百里和治心痛北宫千宁对他的期待,他知道,此时的北宫千宁,跟他一样都毫无保留的面对对方,甚至想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的慰藉。 想到这里,百里和治就更加急切要恢复记忆,他想知道前世和今生,他和北宫千宁经历了什么,他们的今生面对什么、急切解决什么问题,等等。 北宫千宁在他身上四处点火,百里和治感受到她的索取和热切,他想到玄凌子大师说的,圆房可以恢复以及,百里和治便想试试,因为只有恢复记忆了,才能准备的对待他的宁儿,才能够跟她共同进退,不会让她一个人感觉孤单。 可是想到他俩尚未成亲,如是此时就圆房,宁儿的名声会受损,百里和治便不敢再往这方面去想。 百里和治估计北宫千宁的名声,北宫千宁却决定豁出去了,她是这个时代的人,也是未来现代社会的人,封建礼教条条框框这些东西,她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她认为,两人真心相爱,圆房便是水到渠成之事,那些压抑人性的规定,才是反人类的规定。 再说了,她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有两世的感情基础,前世若不是受苏氏兄妹所累,他们一定早就成亲、早就生儿育女。 今生这一世,若不是太后考虑到她在天目峰受伤,她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也已经成亲圆房。 因此,眼下水到渠成两情相悦的这一刻,北宫千宁决定,她要决定自己圆房时间,就在此时跟百里和治共浴爱河! “殿下,前世,你我有婚约,却没能圆房,今生,媏怡公主又使我们的婚期拖延,今日,我们不管他人,自己决定今日圆房可好?”北宫千宁虽然在现代社会生活过,可是跟一个古代清贵皇子说起这事,还是觉得羞怯万分。 百里和治听罢,双眸骤然一亮,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舌头几乎打结:“宁儿,我正有此意,只是这样会不会委屈了你?” “殿下,不圆房才是委屈宁儿。”北宫千宁仰起头,轻轻吻住百里和治的上下滚动的喉结。 “宁儿……”百里和治嗷的一声,两手迅速左右开弓,把北宫千宁的衣服全部解开,然后迅速把自己和北宫千宁洗干净,之后把她横抱到内室他原来那张拔步床。 “宁儿?”百里和治既兴奋又紧张,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是要征求北宫千宁的意见。 “小哥哥!”北宫千宁等了两世,就是等这一刻,她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委屈百里和治,她动情的喊了一声小哥哥,抬起□□白嫩的手臂,抱住百里和治的脖子。 “我的宁儿。”百里和治惊喜一叫,炽热的吻再次覆盖在北宫千宁唇上。 此时,窗外也是漆黑一片,室内却热火朝天、被翻红浪、一室旖旎…… 起初,赵嬷嬷和卢公公等下人们,还等着准备倒水,准备晚餐,可是听着听着,却听到了沐浴间传来异样的声音,大家顿时都不敢有所行动,生怕打扰了两位尊贵的主子。 然后没多久,一大片亮光突然从凝晖堂升腾而起,紧接着传出龙吟凤鸣之声,最后从凝晖堂升腾起金色的凤凰虚影好金色的五爪金龙虚影。 凤凰虚影和金龙虚影互相依偎,在半空中飞舞嬉戏、你追我赶、你缠我绕、相依相恋,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多么的欢喜、多么的兴奋。 此时,因为要陪伴百里和治养伤,除了王府的卢公公、赵嬷嬷、锦姑、彩蝶、采薇等伺候的人之外,云若郭远、陆宏、傅元德、龚汉海等人,几乎所有重要的人,都在王府里,看到凝晖堂上空金光乍现,所有人都跑到凝晖堂院子里。 王府众人在经过短暂的愣怔后,便惊喜的大叫起来:“是殿下和凤女,是殿下和凤女在圆房,金色凤凰是凤女,五爪金龙是殿下。” “对对对,是殿下和王妃圆房了。”立即有人换了另一种称呼。 接下来,王府众人激动且虔诚的跪下去,他们四体投地欢喜的呢喃着:“殿下终于圆房了,殿下终于有女人了,殿下子嗣有希望了。” 又有人欢喜补充道:“咱们王妃是凤女,殿下是五爪金龙,殿下就是未来的国君,王妃就是未来的皇后,果然是得凤女者得天下。” 大家都处在极度兴奋中,都不知这话那话是谁说的,最后还是卢公公清醒,他提醒道:“虽然事实是如此,可是大家还是低调为好,国君皇后这种话,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了卢公公的话,大家伙便不再乱说,他们继续虔诚的跪在地上,都仰头看着天上互相追逐嬉戏的金龙好金凤,他们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心中默念着:“殿下终于是苦尽甘来了,殿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三皇子府上空的金光,几乎照亮了整个皇都,所有人都被惊动了,大家全都站到室外,齐齐看向三皇子府方向,惊诧于只是听说过的龙凤现身、龙凤呈祥盛景。 皇宫里,帝后和一众嫔妃、宫人也全都惊动到了,永昌帝派了人查看,确信是自家三皇子府里发生的事情,而且是自己儿子和北宫千宁正在圆房,他一个高居帝位多年的皇帝,也禁不住抓住钟皇后的手激动万分说道:“朕的治儿是五爪金龙,治儿是好样的,雪儿给朕生了个好儿子。” 太后这些天对钟皇后的意见很大,原因一来是因为北宫千宁被确认为凤女,太后就是怪罪钟皇后陷害了北宫千宁;二来是因为百官也有不少人认为,钟皇后当年迫害了凤女,罪不可恕。 这会儿听了永昌帝的话,太后对钟皇后的不待见,才稍微减少了一些、 若是知道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圆房而沮丧的人,首推之人便是温鸿了,当知道三皇子府发生了什么事之后,温鸿怔怔的想,他傍晚才离开三皇子府,三皇子就和青阳郡主就圆房了,他俩的感情何时那么好了? 可好 王府外的人心中五味杂陈,凝晖堂内的两位主角,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这是为何? 原来,正如玄凌子大师说的,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圆房后,真的能破除了苏恬的阵法,施加在百里和治身上的魔咒,已经彻底解除了。 “宁儿,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前世今生的种种,我都想起来了,你呢?”恢复记忆的百里和治如获新生,抱着北宫千宁激动地亲吻这里、亲吻那里。 北宫千宁大惊:“殿下,你也记得前世的事情?” 百里和治抱着北宫千宁靠在床头,兴奋答道:“宁儿,也许你不知道吧?我一直记得前世的事情,因为今生得我,是重生回来的,这件事件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起,就是怕你被吓坏了。” “殿下,其实我也有秘密要告诉你。”北宫千宁也叫唤起来,像个兴奋的小姑娘一样:“其实我知道殿下的一切,我还知道前世大夏国后来发生的事情。” 这一次,轮到百里和治吃惊了,不过想到北宫千宁是凤女,她能够知道过去将来的事情,就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于是乎,两个就这样相拥着靠在床头,先是由北宫千宁说起自己的故事,然后是百里和治说起自己今生重生回来之后,所做的一切事情,包括拜师学艺、勤练武功、组建势力、开办商会、派人照顾北宫千宁等等。 两人都说完之后,百里和治忍不住说道:“也不知玄凌子大师是何方高人,竟然能够在那么危急的关头,从悬崖上把你就下来,还把你送去到未来的世界里,真是神了。” 北宫千宁却不想这些,她什么也不说,真是用亲吻和抚摸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只见她双手压下百里和治的头,再次吻上他的喉结,双手还很不老实的东摸西摸。 经过几场缠绵,北宫千宁已经发现,喉结是某人的弱点,只要轻轻一吻,某人立即就丢盔弃甲。 果然,百里和治低吼一声,旋即把北宫千宁紧紧锁在自己怀里,新的一场欢爱又开始了…… 知道半个多时辰后云收雨散,依然气喘吁吁的北宫千宁,才满含感激的说:“今生,感谢殿下出钱出力将宁儿养大。” 百里和治老实不客气地说:“嗯,很好,我把宁儿养大了,今日正好美美的享用。” “殿下你真可恶——”北宫千宁羞得大吼起来。 屋外候着的一大群手下,突然听到北宫千宁的吼叫声,不明就里的都紧张起来,而随即他们又听到北宫千宁说“你你你”,大家顿时不知所措,只好祈求那是他们皇子和皇妃在调情。 百里和治确实是在调情,因为在北宫千宁说他可恶之后,他是这样接着说的:“宁儿,我不仅养你,还准备养我们的孩子。” 窗台手下们听到的那句“你你你”,就是北宫千宁在娇羞之下无力的反抗。 屋内床上,百里和治抓住北宫千宁胡乱舞动的双手,忍着跟她说:“宁儿,前世你我没有机会成亲,今生有机会重活一世,我早就盼望着把你娶进门,生下咱们的孩子。” “我,我也喜欢孩子,也曾经想象过咱们的孩子。”听到百里和治说得真诚,北宫千宁也认真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生命的延续,看着她呱呱坠地,陪着他慢慢长大,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可是北宫千宁突然想到百里和治的身份,忧愁立即涌上心头:“可是殿下,我是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你这个丈夫的,我也不愿意我孩子的父爱被别人的孩子分了去。” “宁儿。”百里和治扳过北宫千宁肩膀,让北宫千宁看清他的眼神和表情:“宁儿,我郑重告诉你,我今生只娶你一个女人,不会有侧妃侍妾什么的,这句话,我在求父皇赐婚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后来的几个场合里,我也声明过好几次。” “你自己说的不算吧?”北宫千宁心中郁闷起来,她拿过床头那只蓝粉色布偶,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百里和治把北宫千宁和布偶一同抱在怀里,耐心的安慰她:“宁儿,为了养你,我自小愿意吃苦,为了记住你,我一直把你送的布偶放在床头,哪怕前段时间我失忆了不记得你,我还是没有把这个布偶扔掉。” 听到这里,北宫千宁把布偶举起来,再次确认小时候她的女红确实很差,这个布偶要多丑有多丑,百里和治失忆后也没把它扔掉,他确实是很有良心的。 想到这里,北宫千宁闷闷的说:“好吧,我暂且不去想这件事。” 百里和治却继续安慰北宫千宁:“且不说你想在是凤女,是必须要好好对待的未来的太子妃,就算你不是凤女,我就算放弃储君之位,也是只娶你一人。” “殿下,你别说了,我信你。”北宫千宁捂住百里和治的嘴,怀着激动和温柔的心,轻轻地吻了他的胸口。 “宁儿——”百里和治胸口一窒,暗哑的声音立即随着健壮的身子,慢慢靠近北宫千宁耳边,连室内的红烛都羞得无地自容…… 次日一早,宫里的赏赐就来了,所赏赐的东西,总共有九十九车,车子也统一用红绸扎住,一派喜气洋洋。 永昌帝为了表示对凤女的隆重敬意,竟然还用红毯子铺地,一路从皇宫直铺到三皇子府。 在赏赐车队的前方,是皇太后、永昌帝和钟皇后的仪仗,其他几位高位妃子,也紧随其后。 按理说,尚未成亲就圆房,对女子来说是失仪掉价的事情,可是北宫千宁是凤女,她愿意婚前跟三皇子圆房,在世人眼中,就是三皇子的福分,因为这是凤女认定三皇子为未来储君。 如此重大的事情,太后和帝后哪里能不做任何表示?要表示,而且必须隆重的表示,这个隆重的表示,表示十里红妆一样的赏赐。 世人只见过权贵们成亲时的十里红妆,没见过宫里赏赐也十里红妆,本来夜里见识了三皇子府龙凤呈祥,整个皇都的人都还处在惊讶和喜悦之中,这会儿再见识到十里红妆的赏赐,整个皇都再次沸腾起来。 从皇宫到三皇子府的道路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便是当值的巡防司和平阳城府衙们,也忘了自己正当值,大家都痴痴的看着看不见首尾的红色的载着赏赐之物的车队。 住在景宁侯府的纯贵太贵、端王、索飞瑶和几个儿女,也紧跟在皇家赏赐车队后面,早早来到了三皇子府。 不过可笑的是,这些个宫里巨头到达三皇子府时,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刚睡下不久,这会儿正在沉睡之中。 太后笑眯眯的跟卢公公和锦姑等人说:“莫要叫醒他俩,让他俩多睡一些,咱们就到对面的凝香堂里等他们醒来。” 太后这一笑,饱含了太多的内容,大家心照不宣,便小心地伺候着,不发出什么太大的声响。 所有人几乎都是满面笑容,耐心地等待着一对新人醒来,只有索飞瑶坐立不安,想立即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索飞瑶这今天可说是如坠云雾之中,之前玄凌子大师说她的女儿是凤女的时候,她猜测那是皇家给女儿太身份而弄出的噱头,可这回女人真的现出凤凰真身,她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索飞瑶当晚就进宫找玄凌子大师,寻求解答心中的疑惑。玄凌子大师告诉索飞瑶,这是天道的旨意,请她当好母亲的角色即可,以往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必刻意做些什么。 既然是天道的旨意,索飞瑶便坦然接受玄凌子大师的话,回到府中继续按部就班过日子,哪知道昨夜里女人竟然跟三皇子圆房,搞得天光大作、天现祥云、龙凤呈祥。 索飞瑶在那一瞬间觉得,女儿好像不是自己的女儿了,而是成了天道的女儿。 索飞瑶甚至想半夜就赶到三皇子府,看看女儿到底这样了,毕竟这个圆房来得太突然了,她担心女儿娇娇弱弱的身子,承受不住龙精虎猛的三皇子。 好在有端王耐心安慰:“三皇子自小疼宠宁儿,他不会伤到宁儿的。” “可是我听说,三皇子也是初经人事,我很怕他每个轻重。”索飞瑶还是有一个又一个的担忧理由。 最后端王无法,便用嘴堵住索飞瑶担忧这担忧那的红唇,紧接着就地正法,在床上办了索飞瑶,这才让她累得消停下来。 众人在凝香堂一直做到巳时末,凝晖堂才传出话来,说是三皇子和青阳郡主睡醒了,一会儿就到凝香堂给长辈们请安。 太后、永昌帝和钟皇后露出舒馨的微笑,淑妃努力挤出笑容,贤妃真心笑得开心。 索飞瑶责问:“郡主可还好?” 传话的人是三皇子府管家,管家是个男的,一时之家听不懂索飞瑶的话,便牛头不对马嘴的答道:“三殿下一心一意待郡主,郡主自然是好的。” 永昌帝明白索飞瑶的心思,便对王府管家说:“你下去,让锦姑过来。” 封妃 管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急匆匆退下去请锦姑。 没过多久,锦姑来了,不过她是陪着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一起来的。 进门之后,锦姑先是给太后递上一张被单,恭敬说道:“启禀太后、皇上和皇后,昨夜事发……突……突然,没有准备丝帕,奴婢只好把整张被单都取来了,请查验。” 知道自己起床晚了,让长辈们等了许久,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都觉得很不好意思,而让长辈查验丝帕之事,更是让他们在跪下请安的时候,直接闹了个面红耳赤。 被单上落红点点,很是醒目,太后几个都觉得很满意,心中暗赞锦姑做事老练。 但即便没人提供这张被单,太后、帝后也不敢主动提起,因为当他们知道北宫千宁真的是凤女后,他们恨不得早点让百里和治把她娶进门呢,现在尚未娶进门,先算是先下手为强了,这下就不用担心北宫千安被别国皇子抢去了。 等到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给几位长辈们请安后,太后、钟皇后和索飞瑶把北宫千宁带进内室,问关于圆房的事情:“还疼不疼?治儿对你可够温柔?有没有伤到你?” 北宫千宁闹被问得脸红到了脖子根,老天爷啊,这个古代社会真是要命,自己不过是顺着心意做事,怎么就成了天下皆知的事情?这皇宫的三大巨头,竟然一大早就赶来王府,还堂而皇之的询问圆房的情况,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长辈问起,北宫千宁便是再怎么难为情,也只能回答,不过她的声音是很小声的:“还有点痛,不过殿下很体恤宁儿的。” 知道北宫千宁身体无碍后,太后、钟皇后和索飞瑶这才放心下来。索飞瑶更是把女儿搂进怀里,眼泪忍不住留下来:“我的宁儿,没想到你的洞房之夜就这样过了,娘对不起你。” “请索王妃放下,咱们立即就给他们举办婚礼。”太后急忙安慰索飞瑶,自己孙子急不可耐的要了凤女,皇家必须及时补偿人家凤女才行啊,更别说现如今凤女的父母,可是端王和索王妃。 钟皇后也轻轻抱住北宫千宁,温柔说道:“宁儿,在治儿被人看轻的时候,只有你不嫌弃他,本宫早就把你当儿媳看待,谢谢你愿意跟他共度一生。” 钟皇后这话,说进了北宫千宁心里,她反手抱住钟皇后,也诚心说道:“皇后娘娘,殿下带我恩重如山,没有殿下,就没有今日的宁儿,宁儿愿一生一世陪伴着他。” 听到北宫千宁说的真切,大家都十分动容。 接下里的事情,便是商议成亲大事。两人的婚事都是都内务府承办,大家所能说的,便是细节问题。 而就在这时,玄凌子大师来到三皇子府,说就在半个时辰前,苏恬、媏怡公主断气了,只要二皇子还吊着一口气。 “朕就当他们母子三人没存在过。”苏氏兄妹坏事做尽,还带坏了他一双女儿,如今有了北宫千宁这样的天命之女,可以协助他的三皇子,永昌帝对苏恬母子三人的心,是淡到不能再淡。 凤女现世,储君有望,连太后也不想理会濒死的二皇子了,而就在此时,内务府的人匆匆来报,说是在秀女选妃大考的成绩已经自动显现出来了。 “这一定是凤女已经出现,天道决定第三门不需要再考了。”太后兴奋的做出判断。 永昌帝也觉得有理:“既然天道选中了宁儿为凤女,那边是告诉我们,此次秀女选妃大考,只考两门即可。” 选妃大考只考两科,秀女排名就自动呈现,这在大夏国还是第一次出现。 不过有了北宫千宁这个凤女之事,秀女排名自动显现这样的事情,就不再令众人觉得难于接受。 三日之后,在关雎宫举行封王和选妃大举。 不过这一届的选妃盛事,比外往届少了有了很大不同,一来,原本众望所过的二皇子,有嫡皇子变成了庶皇子,如今还因为受累于他生母而即将薨逝。 二来,原本最不看好的三皇子,竟然因为早早求娶同样不看好的北宫千宁,而成为凤女的夫君,当然,三皇子其实是最有实力的皇子,多年来他一直隐藏自己的真是实力。 原来最想成为二皇子妃子的秀女们,绝大部分已经死的死、贬的贬;而原来最不看好三皇子的人,如今是很想成为三皇子的妃妾,可一想到三皇子妃会是厉害的凤女北宫千宁,秀女们一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因此绝大多数的秀女们,便把目光投向大皇子和四皇子,既然不敢肖想三皇子、不能成为未来的宫妃,那么退而求其次,跟了大皇子或者四皇子,好歹也是王爷后院的女人,就是比起权贵们的正妻,也要尊贵得多。 秀女们各怀心思,都在暗暗希望皇子们能选中自己,不用自己上赶着攀上某位皇子。 在万众瞩目中,三位皇子很快被封为亲王,大皇子被封为景王,三皇子被封为宸王,四皇子被封为安王。 因为北宫千宁于宸王已被皇上赐婚,北宫千宁便同时被封为宸王妃。 二皇子一个将死的有罪皇子,永昌帝没有把他废为庶人就好了,封王是没戏的了。 封王之后就是选妃环节,三皇子百里和治早就表示过只娶北宫千宁一人。 面对北宫千宁特殊的身份,谁都不敢表示反对。 大皇子只选了索云岚为王妃,而且坚决表示只娶索云岚一个女人;四皇子好像跟大皇子约好了一样,选了唐可佳为王妃,同样也表示只娶康可佳一人。 三个皇子都只娶王妃一个女人,这在历朝历代可都是没有过的事情,皇家最看重的是子嗣问题,祖制规定的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四个妾室无数侍妾,可都是为了为皇家开枝散叶啊,如今只娶王妃一人,怎能做到开枝散叶? 太后和永昌帝想到,索云岚和唐可佳都是北宫千宁的好姐妹,若是她们成了景王妃和安王妃,确实有利于皇家的兄友弟恭。 淑妃听到儿子选索云岚为妃,瞬间高兴地不得了,她的儿子景王是当不成储君了,可是北宫千宁跟晋阳侯府关切匪浅,跟索云岚又是亲厚的表姐妹,他儿子娶索云岚为妃,那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贤妃,她本来就是给钟皇后报恩的,她儿子安王选唐可佳为正妃,那是为着巩固与宸王和北宫千宁的势力的,让儿子选唐可佳为妃,本就是她跟儿子商量好的。 一种秀女怎么也没想到,举世瞩目的选妃大考,她们整个家族准备了十几年的大考,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一百多位秀女,最后竟然只有三个秀女成为被选中。 可是就在大家把北宫千宁、索云岚和唐可佳恨在心里时,索云岚和唐可佳却双上跪在太后、永昌帝和钟皇后面前,坚定说道:“臣女索云岚/唐可佳,不愿意嫁入皇室。” “你们说什么?”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两个孙子都舍弃整个后院,表示只娶正妃了,她们居然还敢拒绝? 所有人都呆住了,永昌帝想起来索飞瑶,立即在心中斟酌轻重,他接下来该不该给这些儿子多赐几名秀女? 而一众秀女在初初的惊呆之后,立即就兴奋起来,索云岚和唐可佳不愿假,她们愿意啊,她们立即痴痴的看向景王和安王,心中不停呼叫着:“选我,快选我。” 钟天媛第一个趁机站出来,她冲到钟皇后跟前跪下请求:“姑母,侄女愿意追随表哥侍奉表哥宸王。” 有了钟天媛的大胆,其余秀女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便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侍奉某位王爷,甚至有人也大胆的点了宸王。 钟皇后冷飕飕的眼神,带着怒意瞟向钟天媛:“先前你说道三皇子府给凤女侍疾,可你却只顾着吃吃喝喝,半点也没有要照顾凤女的意思,如今凤女和宸王两情相遇、刚刚圆房,你却要横插一脚,你这是在破坏凤女和未来储君的关系。” 这一回,钟皇后是半分情面都不留,钟家人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她先前就警告过大哥,可是连大哥也制不住自己女儿,既然这样,那她就以皇后的身份,把该说的直白说出来。 钟皇后的话像一把刀子,直刺每个秀女的心田,大家都乖乖闭上了嘴。 钟天媛没想到姑母如此不客气,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宸王表哥的面被当朝皇后斥责,钟天媛终于吓得浑身哆嗦。 钟天媛抬眼看向宸王,希望表哥能够怜惜自己一下,谁知她看到的是,宸王表哥正侧身跟北宫千宁说话,那专注和宠溺的样子,表明他压根就不关心现场发生的事情。 众人顺着钟天媛的眼神看去,明白了钟天媛的企图,一时之间,有人叹息,有人冷笑。 之前大家都瞧不上三皇子,如今他成了文韬武略的宸王,有了凤女为王妃,是妥妥的未来的君王,宸王不好好疼宠着凤女北宫千宁,难道还有心思盯着别的女人? 现在是没有机会的了,不过以后是说不准的,哪有君王只娶一个女人的?往后文武百官定会不停进谏,到了那个时候,便是她们进入宸王后院成为宸王女人的时候。 至于北宫千宁再,她确实厉害,伸手就能碾死一个人,可是她总不至于杀死宸王的其他女人吧?她应该会估计自己凤女的名声啊。 在纷纷扰扰之间,关雎宫乱成一锅粥,索云岚和唐可佳看到景王和安王态度十分坚决,太后和皇上又没有反对的意思,她俩竟然跑去征求北宫千宁的意见:“宁儿你说,我们该不该同意嫁?” 追妻 面对索云岚和唐可佳的询问,北宫千宁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嫁给皇子为妃,那是你们的自由啊,怎么来问我呢? 其他的秀女听到索云岚和唐可佳竟然拒绝正妃身份,瞬间感叹万千,她们想做个侍妾都没有福气,索云岚和唐可佳却连正妃都敢拒绝,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在索云岚和唐可佳心里,她们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景王和安王也学那宸王,独娶一位王妃而已?当然,若是自己是王妃,索云岚和唐可佳是巴不得王爷只娶自己一个女人,可是她们想不明白的是,景王和安王这做法,太出人意料之外。 是不是景王和安王怕了北宫千宁?所以看在自己是北宫千宁的好姐妹份上,就独独求娶她们? “宁儿,啊不,你现在是宸王妃了,你说我该不该嫁给景王?”索云岚看见北宫千宁似乎在忧郁,她心中就七上八下的,自从北宫千宁展现凤凰真身后,北宫千宁在索云岚的心里,已经不是表妹那么简单了。 康可佳也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宁儿,你说,我该不该嫁给四皇,哦,安王,我愿不愿意我嫁给安王?” 现在唐可佳考虑的,可不是自己喜不喜欢安王了,而是嫁给安王对北宫千宁是否有利,先前一口回绝,是因为考虑不周,在回过神来之后,她猛然觉得景王和安王都是有意向宸王和北宫千宁示好,她这才改变了主意。 很多人跟索云岚和唐可佳一样,都是在惊诧之后,很快看明白了其中的原由,原来在北宫千宁展现凤凰真身之后,她已经成为核心人物,是大家真相巴结的对象。 于是乎,那些曾经欺负过北宫家的人,便不敢对几位新晋王爷都任何肖想,而知道索云岚和唐可佳是北宫千宁好姐妹的人,则是暗暗后悔自己没有跟北宫千宁交好。 可是话说回来,当初北宫家是被赶出伯府的弃妇和弃子,三个跌落尘埃的母子,无权无势的,连生存都是问题,谁会跟那样的人家交好哇? 索云岚是北宫千宁的表姐,她对北宫千宁好那是自然的事情;唐可佳当时也是因为武将之女的豪气作怪,才愿意跟北宫千宁交好。 唯独让人觉得奇怪的是三皇子,当时北宫千宁刚从康州返回皇都,他立即求皇上赐婚,当时三皇子已是蛰伏的猛虎,他那么坚决的求娶北宫千宁为妃,而且表示只会娶她一人,是不是三皇子那时就窥得先机、知道北宫千宁是真的凤女? 唉,现在说什么都迟了,真正对北宫千宁好的,确实只有索云岚和唐可佳,要不然景王和安王也不会只娶她俩。 不管景王和安王真实目的是什么,至少他们所选的王妃,是说行了他们作为当朝皇子想要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围在宸王和凤女身边,这是太后和永昌帝等人乐见其成的。 只娶一人就一人吧,现在凤女已归百里皇族,就凭她勾勾手就能灭了对手的本事,再加上宸王神秘莫测的实力,大夏国想要整个天下,那是迟早的事情。 至于子嗣,太后和永昌帝觉得,凤女还能没有子嗣吗?索云岚是侯府嫡女,身子骨自然是好的;唐可佳是武将之后,自小就摸爬滚打的,身子更是比寻常千金小姐还要好,子嗣应该是没问题。 若真是子嗣有问题,那就以后再说吧,现在就忧虑子嗣问题,可就是杞人忧天,搞不好影响到某种平衡关系,俺就不好说了。 至于朝中那些想送女人进皇家为妃为妾的官员,难道他们就不怕宸王和凤女反对?宸王和凤女实力雄厚,是天下归心,谁敢不长眼的威胁他们,先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吧。 一句话,宸王完全有能力独宠凤女,景王和安王有凤女支持,也能够独宠索云岚和唐可佳。 太后和永昌帝想到的,北宫千宁也想到了,不过她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姐妹们的幸福,北宫千宁只是提议道:“你们用心想一想,然后自己做决定。” 景王和安王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像求婚的男子一样说尽好话,两人似乎像约好了一样,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心中理想的王妃人选,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两位新科王爷令人耳目一新,太后和皇上皇后殷切希望,北宫千宁也没有明确反对,最后索云岚和唐可佳为了北宫千宁,答应做景王妃和安王妃。 轰轰烈烈的选妃大考,最后因为百里和治和北宫千宁的大放异彩,在出乎意料中落下帷幕,随着三位皇子封王和三位秀女封妃,整个皇都的人们无比惊讶,无数秀女心碎而归。 那么多秀女,每位皇子只选了一位正妃,整个皇都陷入热烈的议论当中,起初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经过推敲之后,大家又立即明白,这是因为有北宫千宁整个凤女在。 胜者为王、强者当道,这就是这个世道的法则,居然北宫千宁被天道选择成分凤女,景王和安王可算是识时务着,只娶索云岚和唐可佳为王妃,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觉得是完美的结果啊。 当然,这个所谓的完美是从大局上来看的,那些铩羽而归的秀女们,仍有许多不甘心者,虽然有北宫千宁这个厉害的凤女在,但是想到宸王是未来的君王,还是有很多秀女敢肖想宸王。 至于肖想景王和安王的秀女,就更多了,因此那些落选的秀女,一个个铆足劲劲儿,等着寻找机会攀上某位当朝王爷。 一些家在外地的秀女,甚至继续都留在皇都,伺机等待进入某位王爷的后院,成为某位王爷的女人。 北宫千宁跟百里和治有两世的情缘,她十分了解宸王对她的心意,她是不担心宸王会纳妾。退一步来说,北宫千宁也不是非宸王不可,在现代生活过的她,若是宸王纳妾,她自己就去郡主府居住。 对北宫千宁来说,是宸王离不开她,而不是她离不开宸王,太后和帝后也不会同意宸王离开她,因为她在,皇位就在。 至于索云岚和唐可佳,北宫千宁也不担心,因为景王的心,早就移情到索云岚身上,景王在知道自己竞争不过宸王之后,已经收了心,而因为屡次遭受到索云岚的拒绝,景王对索云岚的热情,是越来越高,有一种势在必得的热情和决心。 至于安王,他始终坚定的要报答钟皇后,因此他选康可佳为妃,就是因为看在唐可佳是北宫千宁好姐妹的份上,安王娶唐可佳为妃,就是为了给宸王助力。 对于这样具有牺牲和奉献精神的安王,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都十分感激,因此他们也放心他对唐可佳的呵护。 皇子们选定了王妃,而内务府又早已经准备好了封王封妃事宜,因此在次日,就在重华宫举行封王封妃仪式。 封王封妃仪式仅次于大婚,但因为这个仪式是承继天道法则,因此它的隆重程度,不亚于皇子大婚。 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这边是没什么事儿了,两人已经提前圆房,她便一直住在三皇子府里。 封王封妃仪式尚未进行,但是三皇子府的大门上的牌匾,已经换成了宸王府。 同样的,景王的大皇子府,也已经换成了景王府;四皇子的王府,也换成了安王府。 不过这两天里,景王和安王都很忙,他们忙什么?当然是忙着追妻! 景王跟索云岚还好,因为景王还是大皇子的时候,两人有过一个特别的拥抱,后来经过多次接触,景王就喜欢上了索云岚。 景王本就是一位优秀的皇子,他也是龙章凤姿、清新俊逸的皇子,他品性不差,他有野心,但也很识时务,索云岚之所以不喜欢他,首要原因是因为晋阳侯府不想跟皇家联姻,其二是北宫千宁已经赐婚给了当时的三皇子,因此索云岚就不会多看大皇子一眼。 现在,为了协助北宫千宁和宸王,晋阳侯府便接受了景王,但是整个晋阳侯府和索云岚,对待景王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 如此一来,景王自然就急了,因为现在的景王,对索云岚是真心的喜好,而且是势在必得,因此选妃结束之后,景王便追着索云岚到晋阳侯府。 索云岚第一句话便对景王说:“你有多少个侍妾和孩子,咱们就多少年后成亲。” 景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两个侍妾,父皇赐下的,我没碰过她们,我没有孩子,不信你可以去我府中打听。” 安王这边跟唐可佳就很搞笑了,选妃结束后,安王说要送唐可佳回将军府。 唐可佳看着跟自己年龄相当的安王说道:“你?还不知是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呢。” 安王不动声色道:“那就比试比试?” “好啊。”唐可佳从来就没有四皇子放在眼里,现在他虽然封了安王,唐可佳豪爽怪了,也没有多半分尊敬,听到安王说要比试武艺,直接就在皇宫里动起手来。 安王也一反常态,豪气万千的就当场抽出佩剑,跟唐可佳比试起来。 看到两个刚刚配位一对的人儿拔刀相向,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两人互相讨厌、达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一些秀女以为自己机会来了,便恨不得安王尽快把唐可佳干掉。 哪知看到后来,是康可佳输了,可是安王却雄壮英武的抱起唐可佳走出皇宫。 相惜 本来呢,索云岚和唐可佳骤然成为景王妃和安王妃,北宫千宁知道那不是她俩愿意的,她应该找她们聊聊,好消除她们的郁闷心理。 但是在北宫千宁本身这里,她也是不闲着,因为百里和治刚刚恢复记忆,甚至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而百里和治也知道,北宫千宁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回来的。 因此,不管是封王封妃,还是景宁侯府正在准备的及笄宴和开府宴,北宫千宁都没有时间管,全部交由索飞瑶和晋阳侯夫人纱氏两人,带着长宁郡主一起操办。 当然了,保护食材安全和厨师安全工作的,依然是宸王之前提供的人。 北宫千宁和百里和治两人,就像久别重逢一样,两人眼里只剩下对方,两人全天黏在一起,一起说前世的事情、北宫千宁去到来世的事情、以及今生和来世的复合体等等事情。 前世的他们两人,压根就没有说过话,统共也只见过两次面,因此两人今生重逢,又有了不一样的实力和身份。 北宫千宁还从来世带来了《帝台印》的消息,百里和治的心理,就像重新认识了一个全新的未婚妻一样,两世经历的事情,前世今生尚未来得及说的话,都让两人有一吐为快的急切,两人都有着相惜相伴的心愿。 两人去过宫里的漪兰轩,重温前世和今生都经历过的同样的事情,两人都有一种苦尽甘来。 纵然苏玉海尚未消灭,但是以两人现在的实力,他俩都不惧怕苏玉海。 百里和治就站在当年偷偷哭泣的地方,北宫千宁走到她身边,学着奶声奶气问道:“小哥哥,你怎么哭了?我把我的最喜欢的布偶送给你,让它陪伴你好不好?” 百里和治沉默伸手,把北宫千宁紧紧抱在怀里:“宁儿,当年你的小模样,我一直牢牢记在心里,今生重生回来,我就开始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并派了锦姑三人到你身边,今日终于修成正果,你终于是我的了,宁儿,咱们要一起陪伴到老,还有来生,我们还要在一起。” 北宫千宁抱着百里和治强健的腰,使劲点着头:“王……王爷,宁儿,遵命。” 百里和治刚刚封为宸王,北宫千宁还叫得很不习惯。 百里和治果然笑了,他揉揉北宫千宁的肩膀,宠溺道:“宁儿,我的傻王妃。” 说着,百里和治就低头吻住北宫千宁的唇,弄得不远处跟着的卢公公和锦姑等人,都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他们王爷和王妃恩恩爱爱,他们都高兴了,他们的宸王殿下娇养了十年的王妃,终于能吃到了,看到他们宸王殿下意气风发的样子,整个王府的人都跟着欢欣鼓舞。 是的,宸王府是欢欣鼓舞的,一来他们宸王妃是凤女,二来他们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突飞猛进,两人如漆似胶、难舍难分,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恩爱话,整天都黏在一起,有时他们都不敢相信现在的宸王殿下,就是他们原先沉默冷冽的三皇子殿下。 在漪兰轩呆了一阵后,北宫千宁好百里和治又去了玉虚宫拜访玄凌子大师,跟他请教关于凤女之事。 玄凌子大师也说不上来,关于北宫千宁的凤女身份,他只是做一个大胆的猜测:“本阁觉得,大夏国的储君产生方法,是由天道决定,或许大夏国是某位上天仙人的隐秘结界、隐秘空间等地方,而你们两个,是上天派下来历练的大人物。” “大师,你确定你不是穿越而来的?”听了玄凌子大师玄而又玄的话,北宫千宁忍不住脱口而出,带了现代网络小说的流行梗。 玄凌子大师是得道高人,听到穿越这个词后,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穿越?宸王妃您的这个说法,” 封王封妃仪式过后,便就要到北宫千宁及笄的日子。而与此同时,景宁侯府的改造事宜,也已经完工。 索飞瑶觉得,现在自己的女儿是凤女,干脆就把及笄宴和开府宴放在一起举办就算了,免得让大家多折腾一回。 北宫千宁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北宫千宁还决定,邀请在皇都的所有官员和他们的家属,还要一些是各行各业突出的人才。 大夏国跟其他古代国家一样,同样看不起农工商等阶层的人,北宫千宁现在是凤女,凤女这张招牌,简直比永昌帝身价还要高,因此北宫千宁决定,她要趁机抬高农工商阶层人士的身份,好方便以后她推行的系列革新。 除了邀请在皇都的相关人士之外,北宫千宁还邀请青阳郡的一些官员和世家。青阳郡是她封地,可是由于种种原因,她都还没有去过青阳郡,青阳郡的官员,她只见过几个主要的,而青阳郡的事务,仍由内务府代为管理。 在举办及笄宴和开府宴之前,北宫千宁亲自前往景宁伯府送请柬。 当年钟皇后陷害她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母亲索飞瑶已经一跃成为王妃,独霸端王的宠爱,哥哥也成为了最年轻的侯爷,渣爹和亲祖母该遭受的白眼和嘲讽,也差不多了。 饮水思源,渣爹毕竟给了她血肉之躯,没有养恩也有亲恩,北宫千宁觉得,如今自己是妥妥的凤女,又被封为宸王妃,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事。 北宫千宁之所以愿意到景宁伯府走一趟,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哥哥的侯爵封号。哥哥北宫千安的景宁侯爵封号,是承袭自渣爹景宁伯爵,而永昌帝坐着决定,有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让哥哥提前袭爵,是渣爹和亲祖母的意思。 既然连皇上都希望她和哥哥不要断了跟叶家的筋脉,她北宫千宁成了凤女和宸王妃,就更不能跟叶家断了关系,目前索飞瑶已是端王继妃,母亲可以不理会叶家,她和哥哥确实应该跟叶家保持联系的。 叶光远知道北宫千宁要亲自到伯府送请帖,霎时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好在老夫人灵醒,立即吩咐下人:“四小姐要来送请帖,大家赶紧做好准备。” 北宫千宁是真的凤女,有刚刚被封为宸王妃,还跟宸王圆房的时候,让宸王现出了;五爪金龙真身,整个景宁伯府下人都与荣有焉,毕竟不管怎样,凤女北宫千宁就是出自他们景宁伯府,是他们伯爷的嫡长女、伯府的四小姐叶子欣。 现在听到老夫人说四小姐要来府里,下人们顿时都呆了,四小姐?那不就是凤女、青阳郡主、新晋的成王妃吗? 大家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用最短的时间把伯府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老夫人觉得,既然北宫千宁愿意亲自来伯府,就是说明北宫千宁还承认自己是叶家的血脉,因此老夫人把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叫过来,大家齐整整地站在伯府大门恭候北宫千宁。 三房是真心希望见到北宫千宁,因为自从北宫千宁现出凤凰真身后,到三房拜访的人多的不可胜数,便是只有十一二虽的一双儿女,已经有很多人家前来说亲了。 相比三房,二房就过得很难受了,同样是在北宫千宁现出凤凰真身后,二房以为自家也要跟着水涨船高了,谁知他们向来看不起的三房,竟然迎来一拨又一拨客人,那么客人一个个出口阔绰,带来的礼物都堆到了院子里。 可就是这样,竟然没有任何人前来拜访他们二房,害得他们二房都不敢出门,生怕别人当面嘲笑他们。 二夫人的娘家人也坐不住,好几次跑到二房家里,询问客人之事,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最后那一次,二夫人的老娘,竟然亲自到二房家里,指着二夫人骂她活该,然后命令二夫人以后要竭力讨好北宫千宁。 二房日子难过,便盼着能够早日见到北宫千宁,这一回听说北宫千宁亲自送帖子过来,二房立即欢欣鼓舞,好像看到了什么希望一样。 叶子荣更是急切问道:“宸王殿下来不来?” 二夫人毕竟吃过的米走过的路要多得多,她告诫自己女儿:“荣姐儿,今时不同往日,你给我收敛一些。” 叶子荣撇撇嘴,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咱们伯府能出一位凤女,难道就不能再出第二位凤女、或者第二位王妃?不努力试试,怎么能成功?四妹妹不也是因为经历苦难,又有了逆境成才的荣耀?” 二夫人听了女儿的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劝说女儿了,是啊,同样是景宁伯府的女儿,为什么大房的女儿可以,自己二房的女儿就不行? 如今连爵位也被大房彻底拿走,他们二房的下一代,就要成为庶人了,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也许让荣姐儿拼一拼,没准能拼出个好前程呢。 二夫人默认了女儿的野心,叶子荣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她觉得宸王应该不会陪着北宫千宁来送帖子,可是她不会放过任何哪怕一丝的可能。 宠溺 得到母亲的支持,叶子荣一脸兴奋,重新燃起了斗志,在不太清晰的镜子前看了又看,然后跟着家人到伯府大门,始终以一副端庄的姿势等候北宫千宁的到来。 没过多久,豪华的王府车队和威仪的郡主依仗,浩浩荡荡的来到景宁伯府门前。 伯府众人立即紧张端肃起来,叶子荣的心更是砰砰加速跳起来,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暗暗祈祷着宸王殿下能够一同前来。 叶子欣暗下决定,如果宸王殿下真的前来景宁伯府,她一定想办法让他见到她,她觉得,自己的容貌和身材都不输给四妹妹北宫千宁,宸王殿下只要见到她,十有八九就会动心。 北宫千宁的马车缓缓停下,马凳迅速放好,然后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马车门帘,接着就见到俊美冷肃的宸王殿下,先行走出了马车。 景宁伯府的人好激动,老夫人甚至开始眼眶湿润,叶光远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这是我叶光远的女婿,王爷女婿,未来的皇上。” 叶子荣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了这难得的见到宸王的机会,同时她的脑子里,也在快速的转动着,她在捉摸着如何让宸王注意到自己。 此时的宸王转过身字,他伸出手,握住从马车内走出来的北宫千宁的手,双眼始终不离开她半分:“宁儿,小心点,我先下去,然后在下面接住你。” “嗯。”北宫千宁柔柔的嗯了一声,脸上洋溢着自然而然的温柔和甜蜜。 等北宫千宁站好,百里和治先走下马车,然后他手神给她,扶住她让她慢慢走下来。 北宫千宁是凤女,是天下男子羡慕的对方,更是给过皇子争夺的对象,凤女选择了宸王殿下,是宸王的荣幸,也是大夏国的荣幸,如果宸王待她不好,大夏国子民都会对宸王有意见。 景宁伯府看到他们伯爷的嫡出大小姐深得宸王宠爱和呵护,一个个都觉得十分欣慰和骄傲。 老夫人和叶光远早就心里乐开了花,便是二叔叶光朗和二哥叶子昌,也都噤若寒蝉,二夫人也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三房的四个人,全都是真心实意的开心,这些日来以来,他们沾着北宫千宁的光,终于过上了滋润的日子,也体会到了身为贵族的荣耀,虽然是庶出的一房,但是有知恩图报的北宫千宁罩着,他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 偌大的伯府门前,大约只有叶子荣敢对北宫千宁不敬,她看着北宫千宁身后众多的军容整肃的护卫队,心里妒忌得像会蚂蚁啃一样,她的眼神不敬神情扭曲。 等到宸王牵扯北宫千宁的手,一起转身朝伯府大门走过来,老夫人又是率领和府上下,要跪下给北宫千宁和宸王磕头。 北宫千宁立即上前扶住祖母制止道:“祖母,宁儿更宸王尚未大婚,今日只是过来下帖子,祖母并不比行此大礼。” 眼看能免去给北宫千宁跪拜行礼,叶子荣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真不愿意给这个曾经落魄的妹妹下跪。 谁知老夫人话锋一转:“宁儿跟宸王殿下虽未大婚,可你是正二品郡主,宸王是当朝王爷,伯府理应跪拜迎接。” 说完,老夫人就坚定的跪下去。其余人等见了,也迅速跪下去。 也是到了这时,不得不跪下去的叶子荣,也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北宫千宁即便尚未大婚,她也还有一个尊贵的正二品郡主的尊荣。 想到这里,叶子荣就更加羡慕和嫉妒,也更激发了她要引起宸王注意的决定,眼前北宫千宁的一身荣华告诉她,想要成为人上人,就要成为王的女人,这个王,首选的自然是宸王。 一番恭恭敬敬的见礼之后,众人终于进到花厅,北宫千宁和宸王,自然是坐在主位,伯府长辈坐在下首,公子和小姐们则是站在自己父母身后。 老夫人命下人斟茶后,北宫千宁便跟老夫人开始闲聊,先是关照老夫人的健康问题,然后就是问下人伺候得是否好。 老夫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也已经看开了,眼前北宫千宁能够主动回伯府坐坐,便是北宫千宁给伯府的回报,今日过后,别说大夏皇都,便是整个天下,都不会再嘲笑景宁伯府,不会再有人欺负景宁伯府。 聊完祖母,北宫千宁接着问问渣爹的身体。 叶光远现在已经顿悟了,因此对女儿的态度,是不卑不亢,叶光远早就告诉自己,只要他不以青阳郡主、凤女、宸王妃的生父自居,他就能跟北宫千宁正常的相处。 可是就是在这样的破冰之行时候,偏偏就有贪婪被猪油蒙了心的人,二夫人在听到北宫千宁问起二房的时候,二夫人居然扯过叶子荣,向宸王介绍说:“宸王殿下,这是我们二房的嫡长女,名叫——” “卢建平。”宸王一脸不爽,他直接打断二夫人的话,对卢公公说:“本王早就跟王妃说过,有些贪婪的亲戚,是不值得来往的,王妃偏偏不听,你说本王该怎么办?” 宸王这是明晃晃的打脸二夫人啊,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宸王的手下和侍卫们,也都呆住了,他们的宸王殿下,为了维护王妃,竟然不惜牺牲自己英明冷肃的形象,跟个妇人一样掐起架来了? 老夫人和叶光远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他们原本想着,大家好歹是一家人,难得北宫千宁回来一趟,让二房也出来露露脸,对他们日后也有所帮助,谁知二夫人竟然贼心不改,还一直惦记着把荣姐儿塞给宸王。 “老二家的,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宸王只娶欣姐儿一人吗?”老夫人可不愿意得罪了北宫千宁,便当场呵斥二房。 叶光远也愤愤不平道:“二弟妹,殿下早就说过不会纳妾,现在欣姐儿是凤女,整个大夏国的人都不愿意见到她受委屈,你们作为她的亲人,居然先撬她墙角,你们这是什么亲人?” 叶子荣觉得,此时不说的话,日后就没有机会了,她才不管祖母怎么看她呢,只见她猛地跪在宸王面前,极力拿出端庄优雅的样子,柔柔的跟宸王说道:“宸王殿下,臣女叶子荣,仰慕殿下已久,臣女愿意追随殿下、伺候殿下。” 看着二夫人和叶子荣的嘴脸,北宫千宁觉得像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但是百里和治尚未开口,她就不好开口,因为人家叶子荣是跟他表白的。 宸王的手下们看到二夫人和叶子荣的做派,也很是生气,若是依他们的脾气,一把火烧了景宁伯府就了事了。 卢公公是伺候宸王长大的,他最是了解宸王对北宫千宁的心意,最是知道他为了北宫千宁,从小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和艰辛,现在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他哪里允许别人来破坏宸王和北宫千宁的感情? “哼,想得美。”卢公公忍不住不屑的嘲讽了一句。 叶子荣听到了,立即恼怒的瞪了一眼卢公公:“一个阉人罢了,主子尚未开口,你竟然对我无礼起来,你这个太监就是这样伺候宸王殿下的?” “荣姐儿不得无礼。”叶光朗终究是知道宸王看重卢公公的,就算是不知道,以宸王殿下多年来的隐忍和隐藏实力的本事,身为他贴身太监的卢公公,一定也不是普通人。 叶子昌也算是清醒人,他跟他父亲一样,同时呵斥自己的姐姐:“妹妹休得无礼。” 北宫千宁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了,她心里暗暗笑着,叶子荣啊叶子荣,我都还不知道怎么修理你,你就自己上赶着找死了,这下我就不用费心了。 果然,脸上难堪至极的宸王,他从座位上走下来,然后拉过卢公公,让卢公公背对着叶子荣,扯下他上身的衣衫,露出他的后背。 “啊——”众人惊叫一声,因为大家都看到了,只见卢公公的后背,到处是一道道像蚯蚓一样的伤痕。 宸王冷笑一声,然后掷地有声说道:“卢公公确实是个阉人,但正是这个在你眼一文不值的阉人,他从本王出生起,就照顾本王的饮食起居,先后八次用他的血肉之躯,替本王挡道挡剑,若不是他,本王早就没命了,哪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让你肖想?” “臣女知错了臣女知错了,请宸王恕罪,请宸王恕罪。”到了这时,叶子荣才知道,自己犯下了愚蠢的大错。 二夫人、叶光朗和叶子昌也跪下替叶子荣求情:“请宸王恕罪。” “哼。”宸王不理会二房人,他帮卢公公整理还一副后,便坐回位置上,握住北宫千宁的手,轻声安慰她:“宁儿,不喜欢的人,以后不来往便是。” 二夫人灵醒,她立即爬到北宫千宁跟前,向她求情:“欣姐儿,哦不,青阳郡主,凤女,成王妃,荣姐儿无心之过,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一次吧。” 北宫千宁冷声说道:“养了十七年的女儿,还总是出口伤人,二夫人的教养水平着实不怎么样。不过没关系,今日我来,本就只打算见大房和三房,以后咱们不再见面便是了。” 气氛已经被破坏,北宫千宁说完这话,便表示立即返回王府。 宸王知道她生气了,便冷脸对叶光朗说:“日后若是让二夫人和叶子荣再出现在本王和宁儿面前,你的官位就做到头了。” 叶光朗立即跪下朗声说道:“启禀宸王殿下,下官现在立即休妻,明日即刻把长女叶子荣嫁到乡下老家,且命她永世不得返回皇都。” 二夫人和叶子荣一脸惨白,可是宸王已经震怒,她们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表示反抗。 “嗯。”宸王也愣了一下,可他觉得这样也好,至少让他的宁儿少了一份烦心事,丢下一个字后就扶着北宫千宁离开了。 宴请 不过北宫千宁在离开景宁伯府之前,还是留下了一句话:“日后伯府不在了,我和哥哥回安排大家的去处,索性那边侯府和我的郡主府,都需要很多人管理和伺候。” 这句话令伯府上下欢欣鼓舞,大家都觉得日子更有盼头,只除了二房的人、尤其是二夫人和叶子荣面如死灰。 北宫千宁的景宁伯府之行,是万众瞩目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当年她和母亲、兄长被伯府赶出门的事情。 也因此,所有人都明确的知道,她已经放下恩怨,依然重视自己的血脉,所有人得知二房之事后,那些跟叶子荣有同样心思的人家,几乎都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人家景宁伯府二房是凤女的至亲,可是为了不让凤女受到任何委屈,宸王殿下对叶子荣和二夫人毫不留情,最后逼得叶光朗休妻弃女。 叶光朗这种断臂自保的做法,并没有得到众人的赞同,大家赞扬的是北宫千宁的快意恩仇。 原来当年索飞瑶母子三人被赶出伯府后,二房也不曾对他们母子三人有过任何接济,可是在凤女封为郡主赐婚之后,二房却像鼻涕一样黏上凤女,想通过她把叶子荣送给宸王为侧妃。 二房夫人当年掌家时,也经常克扣三房的用度,害得三房吃不饱穿不暖,堂堂伯府三夫人,还需要去济慈院做事补贴家用。 景宁伯府吃相太难看,早就被凤女记恨在心,因此,凤女这一次的景宁伯府之行,就没有打算见二房的人,可偏偏二房还当着凤女的面,公然跟凤女争宠,这种自私自利厚颜无耻的人,怎配做凤女的亲戚? 二房被宸王和凤女嫌弃,连着叶光远也再次被人们唾弃,大家又想起往事,然后就纷纷指责他,说是他造成了凤女苦难的原因。 若说北宫千宁的景宁伯府之行,宸王表明了独宠北宫千宁的决心,那么景宁侯府的及笄宴和开府宴,就是众人不得不向北宫千宁坦诚当年罪责的时候。 北宫千宁的及笄宴和景宁侯府的开府宴,正想北宫千宁所说的那样,邀请了全皇都的官员和各行各业的杰出人士。 因为北宫千宁是凤女,是选妃大考排名第一的秀女,还是皇上赐婚的宸王妃,因此宫里的太后、永昌帝、钟皇后、淑妃和贤妃都来了。 而就在这一天里,众人终于第一次得以窥探到宸王的一些实力了,只见偌大的景宁侯府,每隔九步就站着一位黑衣侍卫,侯府里还有许多黑衣侍卫小队不停的来回巡逻。 这些黑衣侍卫,一个个显得灵活警惕,令宾客们在感觉一丝丝紧张过后,立即又感觉到安全,一种觉得在景宁侯府会十分安全的感觉。 宾客们纷纷暗叹,天啊,宸王殿下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暗中培养了这么多得力的手下,之前是小看了他,以后在他面前可不能放肆啊。 及笄宴简单而隆重,北宫千宁收到了大量的珍贵礼物,惹得众多闺秀们眼红万分,却只有索云岚和唐可佳敢哇哇大叫表示羡慕嫉妒。 及笄宴之后就是开府宴,酒过三巡之后,便有人开始举着酒杯,到北宫千宁面前请罪,先过来的是当年跟信南侯府世子窦红朗的一个哥们。 此人名叫游正青,是户部主事游力言的长子,只见他跪在北宫千宁面前,战战兢兢说道:“启禀凤女,那年您十一岁的时候,下官无德,跟着窦红朗在街上非礼您,还跟着他一起朝您丢石头,害得您——” 游正青还没说完,平海伯府嫡长孙袁明轩立即大呼起来:“好你个游正青,还不快快坦白罪行,以前窦红朗还活着的时候,你可没跟少跟一起欺负凤女,若不是我跟晋阳侯世子出手,只怕凤女早被你们打死了。” 索初浩听到这里,也从座位上站出来,双手抱胸站在袁明轩身边,直瞪着游正青:“凤女十二岁那年,在东六巷,你、窦红朗、吴天露、常书豪,除了用鸡蛋砸凤女,还用转头砸凤女,是也不是?” 转头?天哪?众人都吃惊了,凤女十二岁,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龄,游正青窦红朗等人居然还用转头砸他,这件事太无法无天了。 索飞瑶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这些孩子怕她担心,根本就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她,而锦姑采薇彩蝶三人是三皇子的人,她一般也会有所保留。 另外,有时候锦姑去紫鸢密训的时候,也不知道北宫千宁遭遇了什么。 “王爷,我,我……”索飞瑶脸色苍白,转身跟端王寻求安慰。 端王握住索飞瑶的手,轻声安慰着:“瑶儿别急,都过去了,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宁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别担心啊。” “锦姑。”突然,宸王大吼一声。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锦姑从旁边站着的人群里快步走出来,跪在宸王面前请罪:“殿下,是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王妃,请殿下责罚。” 属下?锦姑不是景宁侯府的人吗?怎么向宸王自称属下? 却听宸王下令道:“当年你让王妃遭受无妄之灾,本王命你现在将功补过。” “属下遵命。”锦姑抱拳领命,然后起身面对游正青,一脸杀气地说:“游正青,出手吧,让我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游正青和吴天露的家人们,纷纷屁滚尿流的跑过来,战战兢兢跪倒在北宫千宁和宸王面前。 而众人一看锦姑的架势,便知道她会武功,而且从她跟宸王说话的用词判断,锦姑应该是宸王的人。 锦姑一直是贴身伺候凤女的姑姑,可她竟然是宸王的手下,这么说来,宸王殿下在凤女还小的时候,就开始派人照顾和保护凤女了。 天哪,这是怎样的一种情分啊,要么是宸王早就知道凤女的真是身份,要么就是宸王还在凤女小小的时候,就已经对她情有独钟。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宸王对凤女的情意,真的不是破锅配烂盖,而是龙和凤的绝配,要不然他们圆房的当夜,就不会出现龙凤呈祥的盛景。 游正青面如死灰,他武功不怎么样,但是他看得出来,锦姑绝对是一位高手,今日宸王殿下是要他的命啊,今日他是活不成了,怪只怪当年他跟错了人、站错了队。 游正青看向跪在宸王和凤女脚边的家人,心中一片悲哀,然后他狠下决心,举手朝自己天灵盖猛劈而下。 众人吃惊大呼,却见北宫千宁迅速一抬手,游正青的手就软了下来。 “宸王妃,您这是?”游正青觉得刚刚有一股力气,把自己的手抬了起来,及时阻止他寻短见,他抬眼看去,正好发现北宫千宁的手还朝她举着,便知道是她放过了自己。 看着游正青不解的眼神,北宫千宁淡淡说道:“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不如留着这条命,替本郡主上战场杀敌,你也知道,如今周边国家对本郡主对大夏国虎视眈眈。” 游正青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北宫千宁的用意,他向她跪谢道:“谢凤女不杀之恩,从今往后,下官誓死效忠凤女。” “本郡主不求你誓死效忠我,你只需好好活着,好好保护你的家人,认真做好你的本职差事,便是对本郡主对大夏国效忠”北宫千宁说完这几句话,便朝袁明轩走过去。 游正青愣了几楞,才回过神来,然后大声叩谢北宫千宁:“下官遵命。” 游正青等人的家人,也叩谢北宫千宁。只不过北宫千宁不在乎这些了,大夏国该杀的人都杀得差不多了,该罚改贬的人,也都受到了处罚,敢于肖想宸王的人,也被宸王的强势护妻态度吓着了,他们若是再折腾人,效果就要适得其反了。 袁明轩不知道北宫千宁要干什么,呆呆地看着北宫千宁。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只见北宫千宁解开袁明轩的束发,在头顶偏右的地方,找到一处秃发地带,自言自语道:“当年在东六巷,窦红朗用转头朝我扔过来,若不是轩哥哥舍身挡住,宁儿恐怕已经没命了,就算侥幸活下来,只怕脑子也是不中用了。”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唏嘘不已,其实之前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也是或多或少地嘲讽过北宫千宁,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北宫千宁竟然遭受过如此如此严重的攻击。 这么想的时候,大家的眼神又看向了宸王,便觉得宸王是在太可怕了,若不是他派了锦姑等人保护凤女,只怕她真的早就没命。 这么想着的时候,大家又都羡慕起晋阳侯府和平海伯府,他们相信,日后等宸王登基了,晋阳侯府和平海伯府的富贵就更多了。 宸王走到北宫千宁身边,扶着她的手对她说:“宁儿欠的债,就由本王替你偿还。” 袁明轩心中汹涌澎湃,他怎么也没想到,小时候只是凭着一股子热血,跟着索初浩保护北宫千宁,没想到今日得到宸王和北宫千宁高看,他激动地对两人说道:“宸王和宸王妃不必客气,索王妃和景阳侯府一向待下官不薄,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袁明轩刚刚说话这句话,便听到端王大惊叫到:“瑶儿,你怎么了?” 改命(全文完) 太后和帝后都来景宁侯府,自然是带着太医的,看到是索飞瑶晕倒了,太后立即明太医给索飞瑶诊治。 经过太医把脉,得出惊喜结论,索飞瑶应该是喜脉。 索王妃嫁给端王的第二个月,就怀上孩子,这真是太惊人了,要知道索王妃已是三十有几的人了。 在场的人除了惊叹索飞瑶的好运外,不管是真心高兴还是不高兴,有太后、帝后、端王、宸王和凤女在场,大家都面带笑容的恭喜端王和索飞瑶。 哪怕是郁闷至极的叶光远,也不能不拿出姿态,说着祝福的话。 能给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索飞瑶十分欢喜。端王兴奋的心情,更是不在话下,索飞瑶是他唯一心爱的女人,能够跟她一起婶儿育女,他觉得人生才是完美。 太后和帝后也是高兴得很,索飞瑶怀孕,北宫千宁更皇家的关系就更密切,更能巩固宸王在北宫千宁心中的分量和地位。 别人都是送女人进宫伴驾,通过争宠巩固家族的利益。如今皇家却是想着法子讨好景宁侯府,巩固跟北宫千宁的关系。 索飞瑶怀孕,最紧张最担忧的,就是北宫千宁了,本来在景宁侯府的开府宴上,她和宸王还有一项很重要的人物,那就是给几家人牵线搭桥,让他们结为姻亲,改变《帝台印》上的记录。 但是计划还没有开张,就先发现自己母亲怀孕的消息,北宫千宁经过跟宸王商量以后,决定立即动身前往青玄子的老巢。 关于青玄子的老巢和能耐,宸王已经从抓捕的从辉那里,得知了青玄子和玉苏海的计划。 说起从辉,北宫千宁和宸王都有些佩服此人,两人答应,若是他真心愿意为他们效劳,他们可以给他机会。 从辉呆在二皇子身边多年,对比了二皇子和宸王、北宫千宁的为人和本事,最后决定宸王和北宫千宁还是明珠,便决定效忠他们,他的投名状,就是青玄子的消息。 要去捉拿青玄子和苏玉海归案,北宫千宁和宸王两人就够了,因为他俩一个能化身为凤,一个能化身为龙,龙凤腾空飞翔,那速度别提有多快乐。 玄凌子大师猜测说,他俩很有可能从天界到人家历练的神仙。反正北宫千宁和宸王都觉得自己命格离奇,玄凌子说什么,他们权且听着便是。 开府宴当晚,北宫千宁和宸王便连夜出发,不到半个时辰就到达了淮阳山,并找到了青玄子和苏玉海踪迹。 宸王先跟青玄子转达了从辉的话,青玄子听后便面如死灰:“老夫也想有一番作为,可惜识人不清,一见苏公误终身啊。” “尔等日后多听从辉师兄的教诲。”青玄子交代一种弟子后,边含恨咬舌自尽。 青玄子死了,死前还跟苏玉海划清了界限。 光杆一个的苏玉海,面对真龙和宸王和真凤的北宫千宁,哪里还有什么反抗能力?他被北宫千宁和宸王架着凌空飞翔,飞往皇都平阳城。 北宫千宁和宸王特意选在巳时初刻回到皇都,那时正好是人们在外忙碌的时候,苏玉海被架着在皇都上空饶了一圈,才最后降落在断头台。 断头台上,早就脱了人形的苏修杰,早就被押到那里,父子俩再次见面,却是最后的见面了。 永昌帝狠绝,他就这么把苏玉海父子绑在台上,先是任由百姓们随意发泄愤怒,等到最后行刑的时候,苏氏父子已经伤得体无完肤,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铡刀落下,结束了苏氏父子的性命,也彻底结束了苏氏兄妹欺君罔上、骗取后位的阴谋。 只是一场持续了二十年的宫廷丑闻,让永昌帝威严受损、让百里皇族荣誉受损,更是让大夏国国运受损。 若不是名满天下的北宫千宁确为凤女、实力雄厚的宸王也横空出世,只怕大夏国上下都对百里皇族失去信心、天下大乱了。 永昌帝自觉无脸继续坐在皇位上,早已有了退位的决心,现在就只等三位皇子大婚,之后等他们上天目峰,看看到底是谁被天道选中为储君,接着储君继位,他就可以做一个逍遥的太上皇,专心的陪伴他宠爱的钟紫雪,以弥补她多年来遭受的委屈。 永昌帝急着退位,他再无耐心等待,便命三个儿子同日大婚。 对此内务府倒是应付得来,因为选妃大考之后,就是皇子们的婚礼,因此景王和安王大婚的日子,便定在更宸王同一天。 马上就要大婚了,北宫千宁和宸王是十分期待的,这可是两人等了两世的婚礼,两人又已经提前圆房了,他们也希望早点完婚,这样也名正言顺一些,万一怀上孩子,也不至于太被动。 对于孩子,北宫千宁和宸王也是十分期待,虽然现在两人的年纪还小,可是他们是延续了两世的情分,连人都觉得自己活了很久,他们都急着看到自己的孩子降临。 大婚在即,索云岚和唐可佳都在闹情绪,听说这段时间里,景王和安王都很忙,他们担心自己王妃不愿嫁给他们,便学着宸王,直接住到未来岳父家里,除了必要的睡觉外,其余时间都守着自己未来的王妃,以期在大婚之前,能够让王妃开心情愿的嫁给自己。 北宫千宁和宸王大婚所需东西,早就在端王和索飞瑶大婚时,同时备好了,因此在景王好安王忙着讨自家王妃欢心的时候,北宫千宁和宸王却不闲着。 两人结伴遨游,把大夏国疆土巡视了一遍,顺便把一些看不顺眼的人和势力消灭掉。至于北狄的拓跋焘、东胡的乌维科皇子,南楚的尹敏太子等人,北宫千宁和宸王也顺便拜访了。 看着自天而降的大夏国宸王和凤女王妃,在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这些曾经在大夏国皇宫针锋相对的当权者们,哪里还敢流露出什么野心和企图? 这些国家纷纷表示了跟大夏国友好相处的态度,还主动签订和平相处的协议。 北宫千宁知道,这些周边国家,是担心大夏国灭了他们,所以他们所谓的主动签订合约,其实是先下手为强,堵住大夏国侵略他们的借口。 北宫千宁没有侵略别国的借口,她相信以后在自己和宸王的努力下,一定能够把大夏国建设成为富裕强大的国家。 这一趟的巡视国界,北宫千宁也知道,这些国家都已经派了人前往大夏国,要给她添妆。 女子大婚前,亲朋好友一般都要添妆,以表达祝福之情。周边国家给她添妆,这是极为真诚的祝福。 因为备嫁,北宫千宁提早几日回到了景宁侯府,也是因为北宫千宁要大婚,本来这些日子应该住在端王府的一大家子,也继续住在景宁侯府。 因为北宫千宁的关系,凡是给北宫千宁添妆的人,也都会给索云岚和唐可佳添妆,但是送给北宫千宁的东西,明显要比其他两位王妃的珍贵。 大婚前一天,景宁侯府前的热闹程度,一直从早上持续到日暮时分,而最值得说道的,就是周边国家给北宫千宁的添妆。 东胡、北狄、南楚、北胡、中山、羌国等等大小国家和部落,都差人前来添妆,他们送来的贺礼,都是最能代表他们本国特色的礼物,只把侯府前看热闹的人们,忍不住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 大婚之日说到就到,三位当朝王爷同一日大婚,这可是拜年难得一见的盛况,这一日的皇都平阳城,挤满了来自各地看热闹人,所有客栈酒肆银楼饭馆,便是城外的农户家里,也都住满了来自外地的人们。 三位当朝王爷同一日大婚已经难得一见,凤女大婚那就是千年盛情、万年盛况了。 人多了生意就好做了,只把商家们乐得合不拢嘴,恨不得天天有王爷大婚。 永昌帝考虑到是三个儿子同时大婚,便下令皇都大闹三日,让各种戏班子杂耍说书等人,上演各种喜闻乐见的节目。 皇都热闹了三日,百里皇族便多了三对王爷王妃,不过百姓们又有新的话题了,大家都说,大婚当晚,宸王府喜气洋洋、一派祥和;而景王府则是一派沉闷,听说当晚景王和景王妃不曾圆房;而安王府则是鸡飞狗跳,原因是因为安王妃定下规矩,说是安王要能打败安王妃,才能洞房花烛夜。 听说是听说,谁也不知真假,但是百姓们说起这是些的时候,也是津津乐道,好像成亲的是自己一样。 在永昌帝的催促下,大婚过后第三天,三对新人便前往天目峰,通过帝台印看看天道选定哪位皇子为储君。 不出所料,当北宫千宁和宸王同时双手按下帝台印时,天空呈现五彩斑斓的祥云,跟钟皇后那次有所不同的话,天上还不知从哪里飞来了许许多多的罕见的鸟,鸟儿们朝着北宫千宁叽叽喳喳叫着,发出各种欢快的声音。 “百鸟朝凤,这是百鸟朝凤!”天目峰顶上,看见这个盛景的人们,忍不住大声欢呼起来。 天道选择宸王为储君,这也是众望所归,永昌帝和钟皇后喜极而泣。 二皇子听闻此事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带着他梦寐以求的储君之梦,魂归尘土。 半个月后,在玄凌子大师选定的吉日里,宸王登基为帝,年号天启,北宫千宁同日被封为皇后。 重生穿越回来三个月,便完成逆天改命任务,全盘颠覆了《帝台印》里记载的历史轨迹,北宫千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十年之后,太子百里休九岁生辰时,东胡、北狄、南楚、北胡、中山、羌国完全纳入大夏国版图,大夏国一统天下。 与此同时,端王和索飞瑶的儿子百里和泰也十岁了;景宁候北宫千安和夫人董诗诗(睿王妃的妹妹)也已经育有六岁的儿子和四岁的女儿。 媏怡公主嫁给了袁明轩,被袁明轩宠上天,宸王没有下令驸马不许参政,照样重用袁明轩。 索初浩娶了龚汉海的妹妹,两家人是世交,还是青梅竹马,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叶府三房北宫千宁的堂妹,嫁给了傅元德,算是高嫁。 景王妃和景王也恩爱起来了,两人的孩子虽然只有六岁,但是景王觉得十分满足。 安王和安王妃还是打打闹闹,整日王府里是鸡飞狗跳的,不过他们生的孩子最多,已经生了三个了。 温晴、周欣兰、潘紫菱、钟天媛、吕淑然等人,也都在北宫千宁和宸王的指点下,拥有了一份还算美满的姻缘。 只有温鸿始终不娶,温尚书知道儿子的心情,除了叹息,什么也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