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浅浅喜欢你》


 Chapter 1、不能练习的理由(01)

    程安自从升上高中之后就有一个十分困扰的问题，那就是自己永远无法拒绝别人的坏习惯。
    好吧话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就是她自己心软，上一秒才斩钉截铁的说不干，结果下一秒又自告奋勇的帮了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同学。
    搞得她现在在大热天里抱着三十五份讲义，走在回教室的长廊上，俐落的马尾在脑后摆盪，额角的汗沿着脸庞滑下，旁人看上去都觉得她狼狈到一个不行。
    程安这时候多希望能够遇见一位好心的善心人士能够帮她的忙，只不过眼看教室在一个转角就到了，终究还是认命的准备一个人抬回去。
    「哎？」手里的讲义忽然全被另一双手接了过去，倏地手里的重量全消失，程安惊讶的看向来人。
    「小静？你不是应该要在体育馆里练习的吗？」
    何允静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在听见这句话后彻底垮了下来，一脸哀怨地看着程安。「呜呜程安，你知道队长有多过分吗，我今天才刚踏进体育馆里就被队长踢了出来，不管我怎么死皮赖脸都没办法进门啊啊啊！」
    程安没有想到何允静居然会不能进行早上的练习，不过她倒也没有想过质疑应予川的决定，毕竟那个人的决定通常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所以何允静不能练习，一定有原因，只是他本人不清楚罢了。
    「小静，你有问其他人吗？或许就会知道为什么队长不让你练习了啊。」
    何允静的表情驀地宛如一隻无辜小狗，水汪汪的感激地看着程安。「呜呜我就知道还是程安你人最好！」
    「走，现在就去问！」
    何允静将厚重的讲义用右手拿着，另一隻手抓起程安的，快速的跑了起来。他的动作很快，一下子就把讲义放回了教室，下一秒又拖着还气喘吁吁的程安往教室外跑。
    「等等、小静，你要把我带去哪里啊？」程安在后头无奈地喊，何允静向来说风是风的个性虽然已经见怪不怪，可是还是让她很吃不消啊……
    「去二年级找尤辰熙啊！」何允静拖着她跑上四楼，语气仍是平稳，相较于她喘着气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她后悔平常没有好好运动了呜呜！
    最后，当程安好不容易爬上四楼之后才感觉不对劲，何允静这时候要拖着程安往前衝时也没办法了，因为她已经死命地不肯再往前走。
    何允静忍不住汗顏。「……程安，你在干嘛啊？」
    「我记得辰熙学长是和牧承夏那个混蛋同班对吧？」
    何允静愣愣的道：「对啊。」
    程安毫不犹豫的就想转身衝下楼，何允静却比她更快，两个人在楼梯间上演着奇怪的拉扯戏码。
    「不对啊，你到底干嘛躲牧承夏啊？他不就是嘴贱了一点，脸臭了一点，又喜欢居高临下的看人，说话不留情面一点而已吗？你干嘛躲他啊！」何允静这时候一心只想拽着程安，一边很是疑问的问道，却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说出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程安听见何允静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又再次挣扎，哇哇大叫：「小静你这个笨蛋，都把牧承夏的缺点都讲出来了还不快放我走，我不想要被他的冰块击中啊！」
    「全部的人都被他的话重伤过好吗，难不成你连这点挫折都没办法承受吗，啊？」
    「不要哇！他就没说过大哥，而且他每次都针对我好吗！」
    「我不管，我们要一起同进退！」
    「我不要我不要！」
    倏地，身旁出现了一道人影，一道呆萌的嗓音传了过来：「嗯……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吗？」
    「啊，小尤，太好了我正在找你！」
    何允静见到来人就忘了自己还正在和程安做拉锯战，程安的脑袋还在混乱中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身后突然没有了力量，眼看重心不稳就要往楼梯下栽去时，一双手接住了她。
    程安还紧闭着双眼，却迟迟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跌下楼，突地低低的笑声从她头上传进耳里，语气带点戏謔：「同学，你好狼狈啊。」
    太熟悉了！这嗓音、这音调、这语气、这吐槽式的口气！
    程安一张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牧承夏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心一惊，整个人跳了起来又往后跌去。
    她吃痛的摸着屁股，再抬头看向牧承夏，果不其然，他又是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嘖嘖，怎么我每次看到你都是在做蠢事？啊对了，我刚才救了你，先说声谢谢吧。」

 Chapter 1、不能练习的理由(02)

    不得不说，牧承夏有一种魅力。一说话就想让人衝上去揍他的魅力。
    程安望着眼前还挑着眉的牧承夏，她就知道跑来二年级会遇到这个恶魔，都是何允静的错啦，要不是他拖着她来找尤辰熙，又怎么可能会遇到他！
    早知道每次都会被砲得这么惨，当初就不要听孙小鹿的意见加入篮球队当什么经理了。
    认识牧承夏简直是一场恶梦啊啊啊！
    「喂，程安，你该不会摔到屁股连同脑子也一起摔了吧？」牧承夏的眼底看上去是真的担心，但是程安怎么就是觉得心底很不爽……
    「啊程安，对不起啦，我一看到小尤就忘了你还在，屁股怎么样？需要带你去保健室吗？」何允静这时候终于发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立马蹲下扶起程安。
    结果又见尤辰熙在环顾了她一圈之后，露出极为安慰的笑容道：「小安你的屁股很ok哦！」
    程安那个心啊，早已经内牛满面了，这三个人可以不要一直这么关心她的屁股行吗？他们三个人居然可以一脸若无其事地谈论着她的屁股，根本没把当事人放在眼里啊！
    路过同学都听到了啊！还把不把她的面子还给她了！
    「谢、谢……」程安没忘了牧承夏还在等她的道谢，她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安好像看到了牧承夏眼底闪过一抹笑，他靠在墙上，神情貌似又回到了平常。
    「对了，刚才听你们说有事要找我？是什么事？」
    「对对对、小尤你还记得早上我没去练习对吧，队长不让我练习啊，可是我又不敢直接找队长问，所以才想来问问你们知不知道原因？」何允静劈哩啪啦说了一大堆，就只差没有痛哭流涕了。
    只见尤辰熙歪了歪头，满脸尷尬的搔了搔后脑勺：「原来你早上没去练习啊？」
    「……」尤辰熙的天然呆还真的不是普通的天然。
    程安都能感觉自己脸上掛了三条黑线，何允静还直接跌倒了。
    何允静转移目标，往在尤辰熙身后的牧承夏扑去，对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何允静紧紧抱住腰。
    「呜呜小夏，你知不知道队长为什么不让我参加练习？」
    「给我叫学长啊笨蛋，快放开你的手！噁心死了！」牧承夏满脸黑线，一隻手推着何允静的脸，另一隻脚也想踹开他。只是何允静的生命力太过强大，此刻是怎么甩都甩不掉的橡皮糖。
    「我不要啦，叫学长多生疏啊！我们是队友对吧，我们是兄弟对吧，小夏你就快点告诉我为什么队长不让我参加练习啦！」
    「我怎么知道队长在想什么，这些事情你应该去问同样是三年级的其他的两个人吧？」牧承夏还在想办法挣脱何允静，最后像是放弃了挣扎，没好气地道。
    「你真的不知道？」
    「骗你这个白痴又没好处！」牧承夏翻了个大白眼。
    何允静一下子就收起了快掉下的眼泪，松开抱住牧承夏的手站起身，拍了拍牧承夏的肩膀道：「好吧我相信你。」
    这白痴又在演哪齣，程安在一旁看着都能猜测牧承夏铁青的脸底下在想什么。
    牧承夏推开何允静的手，脸色依旧很差……不，是一直以来都没好过。「应该没事了吧，没事我要先走了。」
    「咦──小夏你还有事哦？我还想说可以跟我一起去找和仔和阿颖的说……」
    「你当真以为我跟你们一样间啊？」
    「切，小夏讲话还是这么冷淡，真不讨人喜欢。」何允静撇撇嘴。
    「……我真的想揍你啊。」
    「承夏他是被班导叫过去啦，说是有事情要商量。」尤辰熙道。
    程安听见这句话时双眼就瞬间亮了起来，嘴角还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哦，原来你也有被老师叫去『商量』的一天。」
    「……程安你那什么眼神啊，真是让人不爽啊。」牧承夏无语地道。
    其实程安也知道牧承夏绝对不会是因为课业方面而被叫去面谈，只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小小嘲笑他一下，错过了这次机会就不知道下一次要等到何时了啊！
    「承夏，要快点去找老师了哦。」尤辰熙忽然悠悠地出声提醒。
    「好吧，拜拜哦！」何允静挥手。
    正当尤辰熙和牧承夏都转过身走了几步之远后，程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倏地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
    「牧承夏！」
    见他回过头来，程安此刻笑得极为灿烂，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光荣的道。「你刚才的狼狈样被我拍下来了哦！」
    是一张何允静扑上去紧抱着牧承夏的照片，难得他脸上出现窘迫的模样，不拍下来真的是太可惜了。
    「程！安！」
    趁对方还没追过来的时候，程安拉着何允静快速逃离了四楼。

 Chapter 1、不能练习的理由(03)

    程安死命地跑，即使跑到了三年级的地方也还在跑，她心虚的就是牧承夏会追上来然后揍她一顿。
    问她为什么怕被揍又要做出这么白目的举动？
    那肯定是因为你们都不瞭解牧承夏这个人平常都是怎么用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来骂人的！而她程安，就是底下那可怜的砲灰啊呜！
    所以只要一有机会可以反咬牧承夏一口，她就会死死抱住那个机会不放过！当然最后嚣张完了还是要落跑的……
    被她拖在身后的何允静这时候忍不住出声：「程安，小夏没追过来啦，而且我们跑过头了！」
    程安原本提心吊胆的心脏倏地被放下，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但是在后面的何允静还来不及反应，就这么迎面撞了上去。
    程安看了眼情况，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因为何允静撞到的人居然不是她，而是三年级的学长。
    「程安，我拜託你下次要停的时候先提醒一下好吗？我可是靠脸吃饭的耶，这一撞都快把我的鼻子给撞歪了……」
    就当何允静还搞不清楚状况，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那位学长已经铁青了脸，眼神也非常不友善的看着他们两个。
    「呃……」程安看着那位学长，在后面紧张的拉了拉何允静，发现这个身高居然还蛮高的，尤其一站起来就挡去了他们两个眼前的光亮。
    「干嘛啦、我……呜哦哦哦！」
    何允静这时候终于发觉不对了，他们两个人此时就像紧紧抱着的两隻小鸡，遇到了一隻高大兇猛的大熊。
    两个人才刚转身想落跑时就被大熊像拎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
    「学长对不起！」何允静双手合十求饶。
    「我是无辜的啊！」程安立即撇清关係。
    「程安你太过分了，明明就是你先突然停下来的！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撞……」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一道阴森森的凉气从背后传来，吓得程安和何允静两个人噤声。
    「哈哈……学长你一看上去就是非常宽宏大量的人，应该不会跟我们这些学弟妹计较吧？」何允静立马哈哈哈的陪笑，就怕这位其实非常兇恶的学长会把他们从窗户丢下去。
    「你们两个一年级的跑到三年级的地方是要做什么？」学长再次阴森森地开口。
    程安扁扁嘴，可怜兮兮地说：「我来找哥哥的。」
    程安真心觉得今天诸事不顺，先是搬那些重的要死的讲义，然后又遇到牧承夏那个嘴砲男，再然后竟然还要被恶劣的学长抓起来审问！
    呜呜这个熊学长如果坚持继续拎着她的话，她回去要跟哥哥告状！
    ……呃、等等，大哥如果有回应她一个字她好像就该谢天谢地了。
    「谁，哪班的？」
    「七班的程颖。」
    谁知道就在程安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能够安全离开这里的时候，熊学长竟倏地放下他们两个，还是轻轻的放下哦，好像伤害了他们两个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程安很疑惑的朝学长看去，那位学长的脸颊竟有些微红，他抓着头发尷尬的笑：「唉呀不好意思，原来你是程颖的妹妹，因为程颖是我们学校的战神，所以我们大家都很崇拜他。」
    两个人哦了好长一声，最后相视，两个人的嘴角忽然勾起意味不明的微笑。
    「学长，原来你也崇拜阿颖啊，虽然我和他的位置不同，但是他打篮球的技术真的很厉害。」何允静说这句话时感觉鼻子都要变长了，不像上一秒的畏缩，整个人现在好像骄傲了起来。
    「等等，你也是篮球队的吗？所以和程颖认识囉？」学长的双眼倏地一亮。「其实很多人都想要去体育馆看篮球队的练习，可惜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所以我们想看的时候只能抓紧比赛的那天看。」
    程安在一旁听着，那个不成文的规定其实她好像也有听大哥说过。这所麻湮高中最出名的地方无疑就是篮球队，麻湮高中曾在hbl创下二十五连胜的纪录，因此后来的学生都对麻湮高中趋之若鶩。
    正也因为如此，开始为篮球队带了一些麻烦。例如之前有个学长本身就长得还不错帅，体育馆里面因此塞满了女生，彻底干扰了全部人的练习。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出现了「平时练习除了队员其他不得进入」的规定，学校本来就以篮球队为荣誉，基本上有什么要求都会同意，因此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就这么出现了。
    「哈哈哈看学长你这么喜欢篮球队的样子，或许我可以想办法让你看我们练习哦！」
    程安在一旁看着何允静的屁股已经翘的半天高了，忍不住扶额叹气。这个人真是没救了。
    「小静，你这是违反规定哦，会被予川惩罚的！」一道嗓音忽然插进。

 Chapter 1、不能练习的理由(04)

    或许是听到队长的名字，又或是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到，何允静一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躲在熊学长的身后。
    来人是有着及肩棕色头发的女孩，她的脸是标准型的娃娃脸，若无视掉她167的身高的话，看起来就和高中生三个字搭不上边而是国中生，根本不会想到眼前的女孩是个高三生。
    孙小鹿走上前将何允静拽回了自己身边，一边掛着微笑对熊学长说：「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听他胡言乱语。篮球队的预赛快到了，他们更要好好练习呢。」
    程安在一旁感叹孙小鹿如此高超的委婉说法，短短两句话就帮何允静收拾好烂摊子。
    熊学长才刚走远，孙小鹿都还没开口，何允静就先开口求饶了：「小鹿姊，对不起我错了！可不可以别帮我按摩，好痛哇──哇哇哇！」
    说起来孙小鹿和程安家算是邻居，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程颖从小就喜欢打篮球，有时候身体哪里痠痛时不是程安就是孙小鹿帮忙按摩的。不过后来这件事都是孙小鹿在做的，所以她按摩筋骨的技术非常好，但是按哪里能让人痛不欲生这也很恐怖。程安心底默默地为何允静同情了一把。
    孙小鹿松开了手，一脸无奈的对何允静唸道：「你真的越来越调皮了！要不是我及时阻止，难不成你真的要把其他人带进体育馆吗，予川会狠狠剥掉你一层皮的！」
    何允静的脑袋是一条筋通到底的，完全没有想过后果，现在被孙小鹿这么一提，忍不住抖了抖。
    「对了，你们两个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是要找谁吗？」
    程安睨了一眼脸上还掛着两行泪的何允静，吶吶道：「因为小静说队长不让他参加今天一整天的练习，所以我们才想说问问看大哥或以和学长，说不定他们会知道些什么。」
    「小鹿姊你知不知道队长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心灵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啊呜！」
    孙小鹿看何允静反应激动的模样，先是不着痕跡的退了一步，才又开口：「这我也不知道。不过予川的决定向来都是有原因的，一定是你做了什么蠢事吧。」
    ……可以不要这么直接吗？
    「不过你们可能找不到阿颖，他不知道又跑去哪里了，居然连上一堂课都翘掉，我找他找很久了。」孙小鹿的细眉拧了起来。
    「唔……大哥如果翘课的话，不都是跑去睡觉吗？」程安熟知自己家大哥的个性，能够让他花时间去认真的东西除了篮球就是睡觉，没有别的了。
    说起这个，孙小鹿就叹了好大一口气。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刚才跑到他最常偷懒的顶楼，可还是没看到他人。」
    「……」大哥躲猫猫的功力真是有增无减啊，佩服佩服。
    「那小鹿姊，以和哥在哪，班上吗？」何允静急急开口。
    「应该和予川在社办，毕竟下个月就要练习赛了，好像在讨论会议。」
    何允静完全放弃了。或者该说，这种情况总不可能当着应予川的面前问梁以和他为什么不能参加练习吧。
    孙小鹿看何允静脸上万念俱灰的神情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道：「看你这副样子是不敢当面问予川了，我帮你问问吧，不过你也要想一下你最近做了什么事。」
    何允静简直要把孙小鹿当女神仰慕了。「谢谢你小鹿姊！」
    程安看了看，觉得事情应该在这里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才是，于是开口提醒：「那小鹿姊你忙，我和小静先回班上了。」
    谁知道才刚转身，程安就发现眼前有个非常显眼的身高，那个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抓着头发，仔细一看，那不是自家大哥吗？
    「大哥！」
    程颖狭长好看的双眼微微瞇了起来，直到走近程安面前才开口。
    「你怎么在这？」
    「小静说队长不让他练习，所以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原因。」程安指了指还没能从不能练习的悲伤中走出来的何允静说。
    「黑川好像是有说过。」程颖粗冽低沉的嗓音缓缓滑出，不过再瞧见何允静顿时充满急切得知原因的双眼时，又很不负责任的说：「不过我当时太想睡觉了，我也没仔细听。」
    好不容易有点希望却又被捻熄，程安实在是很同情何允静，又开口：「没关係啦，小鹿姊说能够帮小静去问队长。」
    程颖嘖了一声，轻松地就将何允静像小鸡一样拎了起来，接着头也不回地就往社办的方向走。
    「大哥，你要做什么啊？」
    「程颖，你还想翘下一节课吗！」

 Chapter 1、不能练习的理由(05)

    程颖头也不回地道：「直接带他去找黑川问清楚不是比较快吗。」
    程安和孙小鹿相视了三秒，最后跟上程颖的脚步。
    其实程颖说得也没有错，虽然找应予川当面问清楚是最快也是最好的办法，但偏偏几乎所有人都很畏惧这个魔王队长，就连再调皮捣蛋的何允静也会乖的像隻小猫。
    何况何允静是被「踢」出来的。
    说起来，程安之前很困惑程颖口中的「黑川」是谁，直到后来她升上高中也加入了篮球队当经理时，其他人才解释给她听。
    其实「黑川」就是应予川的绰号，只不过会这样子叫的人似乎只有程颖一个人。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绰号的来由，就是队长这个人非常、非常、非常的黑心。
    就拿上次接近练习赛的例子来说吧，麻湮高中篮球队的训练是严苛的，尤其接近比赛时，那更是可以用「操」一个字来形容。队长当时要全部的人，不管是不是正选，所有人都要跑操场五十圈，而在跑操场以前，他们已经交互蹲跳来回爬a栋最长的阶梯二十次了。
    这时候就有人提出微弱的抗议声了：「队长，后面还有很多练习都还没做我们的命都已经半条没了，可不可以只跑三十圈就好？」
    队长面带笑容，不说话，却也没有不答应。
    队员们纷纷相视，最后双眼都亮了起来，队长居然没有说不好？他们有希望了！
    于是大家也没有注意到队长眼神底下的狠笑，欢欢喜喜的就开始跑操场了。
    「我忘了说，刚才真的跑三十圈的人，练习赛不用出场了。」黑川……噢、不，是队长他掛着和煦的微笑，带着一阵阴凉的风吹过大家的背后。
    「不！队长我错了！」
    「我现在就在去补跑二十圈！」
    「队长我拜託你这种话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啊！」每个人脸上写着两个字，悽惨。
    想当然尔，队员们还是认命地跑完了五十圈，但是队长这个人言出必行，对于平常都不认真练习的人就不会给机会上场比赛。
    这件事蹟很快地就被传开来，于是大家开始对队长有了些畏惧，身为篮球员却不能上场这是耻辱啊耻辱！
    再然后，应予川的腹黑也很快地就被流传开来了……
    程颖一路上拎着何允静走到了社办，连门都没敲就这么大喇喇地推开门走进去，随后像丢垃圾一样将何允静丢在一旁。
    应予川首先反应过来看向门口。「就跟你说进来要敲门。」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梁以和听见门开的声音，抬眼见到来人是程颖后有些惊讶的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对会议没兴趣吗？」
    程颖找了张椅子坐下，懒懒的道：「我不是来听会议的，是允静这小子有话问黑川。」
    应予川和梁以和同时向何允静投向一个疑惑的眼神。
    何允静这时候躲在孙小鹿的身后，只露出一双无辜的双眼，最后孙小鹿无奈的先开了口：「予川，小静是想问为什么他今天不能参加练习呢？」
    应予川的神情毫无变化，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拿起笔继续看着社团文件，低沉的嗓音不紧不慢的道：「这应该要问他本人才是。」
    「不会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不清楚吧？」
    全场静默。
    程安目光紧盯着何允静，仍是丝毫没有感觉何允静身体哪里出了问题，若是受伤了，那么刚才又怎么会和她一起打闹呢？
    「小静，你哪里受伤了吗？」
    何允静这时候才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孙小鹿身后走了出来，眼神有些落寞。「……连小鹿姊都看不出来，谁知道还是瞒不过队长。但是我还可以练习的，没关係！」
    「脚扭伤的人还在那里说什么大话。」程颖撑着头，眼皮淡淡掀起。「养好伤才是目前应该最重要的事吧。」
    梁以和温柔的笑着安慰何允静：「放心，离下场比赛还距离一个半月，只要你好好休息养伤，一定可以上场的。」
    「那……我可以在场边上看大家练习吗，即使我不能练习，但我还是想和大家一起奋斗。」何允静别的什么不说，论对篮球的热情一定是无庸置疑的，所以儘管短时间不能练习，他也想和大家保持着一颗热血的心。
    应予川笑了起来，「你真的是个篮球笨蛋啊。」
    为了这么一个问题就跑去问遍所有人，结果到最后也还是想要看着大家练习。当初就是因为怕何允静看着大家练习的模样会手痒，才乾脆不让他进体育馆的。
    「赶快养好伤，一起回来站在篮球场上吧！」

 Chapter 2、本质上还是好人的(01)

    距离快要公布预赛的时间越来越接近，篮球队里的大伙们就更是显得热血沸腾。常常一抓到空间时间就会拿起篮球到体育场练习，一练就是一整天。
    程安这个篮球队里负责跑腿的，理所当然地也就累得半死。
    「喂，程安，水给我！」
    程安匆忙地抬起头，就看见牧承夏正拧着眉，一副所有人都欠了他好几百万的臭脸，语气不耐地喊。
    「哦、哦！」她又匆忙地低下头寻找写着牧承夏名字的水瓶，找到之后小跑步到他面前递给他。
    牧承夏没有什么表情地接过她手中的水瓶，一边扭开瓶盖一边问她：「刚才叫你好几次，怎么都没反应？累了？」
    她才不会笨到以为对方是真心关心她累了，一抬眼就可以很轻易地找到他眼里的促狭。
    程安撇撇嘴。「不关你的事情啦！」
    牧承夏将喝完的水瓶丢回程安手里，挑眉问：「什么事会值得你这种猪脑烦恼？」
    她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对于对方的揶揄嘲弄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不痛不痒。
    顺便递给眼前的人毛巾，之后便低头开始收拾附近的篮球。「今天是公布预赛的对手吧？」
    他应了一声，随后又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嘛，最近的也就这种程度了。」
    程安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老是说这种话也该腻了吧你，虽说sf（小前锋）这位置你是站得挺稳的啦，但也说不定会有人啪－－」她做了一个打败的动作，之后又继续低头捡篮球。「就抢走你的锋头啦！」
    牧承夏嘴角微微牵起，对程安的评论不予置评。
    「对了，听小鹿姊说，小静的位置也是sf啊，」程安抱着两颗篮球插着腰，皱着眉仰着头看他。「你怎么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啊？小静可是也很有潜力的哦！」
    牧承夏低着头看着程安，黑黝黝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最后什么话也还是没回答，毛巾扔在了程安的头上，遮住了她的视线。
    随后，程安感觉右手抱的一颗篮球被拿走，对方还淡淡地丢下了一句：「我的目标是程颖，其他的我不在乎。」
    他是牧承夏，他不会转头看向身后追逐的人，他只会往前看。
    程安抓起了遮住她视线的那条大毛巾，狠狠的瞪着正在运球上篮的牧承夏。明明是一句那么骄傲自大的话，程安却忽然觉得这样的牧承夏还是挺真实的。
    「怎么，迷上谁了吗？」
    突地一道熟悉低沉的嗓音传来，程安整个人跳了起来，眼睁睁看着前面慢悠悠的身影。
    「哥！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吓人啊！」程安用力地拍了拍胸口。
    程颖眼底含笑地看着程安，一边脱下外套丢在一旁然后热身。「嗯，胆量应该训练得不错吧。」
    程安朝自家哥哥「切」了一声，随后又拿起一颗球，蹦蹦地跳到人家面前。「今天比较晚哦？」
    「啊……上课太无聊，睡死了。」
    程安的双眼简直都快要变成两个等于了，一脸的不可置信：「哥你是睡神转世吗？怎么感觉你一天到晚都在睡觉啊？」
    程颖没有什么话反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小鹿姊呢，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吗？」程安朝程颖的背后看了看，不过却没看见什么人影。
    「谁知道呢，一醒来教室就剩我一个。」程颖拿过她手中的球，欲要准备上场练习。「我准备练习了。」
    程安眼明手快的抓住他的衣服，「小鹿姊去哪你不担心吗？」
    「都几岁了还需要别人操心吗。」程颖揉了揉程安的头发。「好了，不要管这么多，你这么担心的话，等一下小鹿过来之后再问她。我上去练球了。」
    被程颖这么一说之后，程安倒也没有特别在意。
    孙小鹿是她认识的人之中最最可靠的人，有时候就连应予川遇到困难的事情也都会找孙小鹿商量呢！在程安的心目中，孙小鹿简直是校园中的女神的不二人选了呵呵。
    「安安，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程安正把球场上的最后一颗球放进篮子里，一抬眼就看见孙小鹿站在眼前，眉眼弯弯的笑。
    「想着小鹿姊能够一直忍受大哥那种古怪的人，真的很伟大啊！我很崇拜你！」程安笑着打哈哈，丝毫不介意在孙小鹿面前贬低自己的大哥。
    孙小鹿却只是保持着笑容，对于程安的这番话显然不是很在意。「对了，今天所有人都来练习了吗？」
    程安看对方正忙着低头翻着手上的资料，于是急急忙忙地应了一声：「噢、嗯，那个大家都正在练习呢。小鹿姊，你手上的那个是预赛的资料吗？」
    「对哦。」孙小鹿抬头朝她笑了笑，之后扬了扬手中的资料。「会有个很有趣的比赛呢。」
    话才刚说完，程安就见孙小鹿吹了声哨子，成功引起正在练习的人的注意之后，说了声集合。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完美俐落没有任何一丝尷尬，程安对此很是佩服。
    她自认为自己很不能像孙小鹿那样做到掌控所有人，又或者是能从容不迫地在大家面前宣布比赛事宜。如果今天换成是她的话，大概是脚抖加上结巴和脑袋混乱到一个不行吧。
    她实在是不习惯面对人群啊，唉。

 Chapter 2、本质上还是好人的(02)

    预赛赛程的相关事宜从孙小鹿口中得知，日期订在期中后的两个礼拜，地点选在市立体育馆内举行，比赛的对手是敬擎高中。
    虽然程安并不是很了解所有的流程，但大概能知道这场预赛的胜负攸关进入市盃的正式比赛。况且，孙小鹿公布比赛对手时，程安看那些人嘴角都掛着和孙小鹿方才一样深不可测的笑容时，突地觉得有些惊悚。
    敬擎高中这到底是强还是弱呢？
    「很强的哦，敬擎高中。」
    耳边忽然传出声音，程安这才从自己的os里清醒过来，眨巴眨巴着看着眼前不知道已经何时回去上场练习的大家，才又眨巴眨巴着眼睛望回身旁的孙小鹿。
    咦？
    「小鹿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傻瓜，你在自言自语呢，我都听到了。」孙小鹿眼底含笑的笑着。
    程安尷尬的微笑，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很是疑惑的问：「那他们干嘛都笑成那副见鬼了的模样？如果敬擎高中真的如小鹿姊讲的那么强，紧张都来不及了，怎么还会笑成那样？」
    自家大哥都露出了平时不会出现的笑容啊！
    牧承夏的笑容也让人感觉到阴森森的啊！
    救命！
    孙小鹿像是知道程安内心里的os，一边笑着解释。「去年预赛的时候也遇到了敬擎，不过去年是最后一场比赛遇上的。」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那个时候。「是个很精采的比赛。」
    「哦。」程安尾音拉长，看向篮球场上的大家似乎练习得比刚刚更卖力，这才似乎有点理解了。
    程安国中的时候成绩一直是维持在中上的水准的，她这辈子最崇拜的人除了孙小鹿之外，就非程颖莫属了。
    从小的时候，程安就知道程颖是个就算平常不念书的人，但临近考试期间只要花个几分鐘翻翻孙小鹿做给他的重点笔记，就能考到很好的成绩。
    除此之外，小男生因为喜欢程安而总是捉弄她，惹得她掉眼泪，程颖这时候就会像漫画书里的英雄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对程安来说，程颖一直是个永远站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的那个人。
    所以国中时面临升学时，程安毫不犹豫的就选了第一志愿，即使她的能力水平并不在那里。但是程颖在，所以她也想去而已。
    程安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常常一边唸书一边哭得乱七八糟的，因为压力太大加上作息不正常，还流了几次鼻血。有一次还被程颖发现了，程颖一怒之下就把她的教科书全丢进了垃圾桶，程安这才安分的休息了好几天。
    自从那之后，孙小鹿经常会询问程安功课哪里有问题，然后用极其有耐心地慢慢一题一题解释给她听。
    孙小鹿当时是这么跟程安说的：「阿颖知道他自己不是教人功课的那块料，所以才叫我过来的。」
    「他知道你想考麻湮，但是身体也要顾，知道吗？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宝贝得很呢。」说着这句话的孙小鹿，神情很是温柔。
    「我很喜欢在球场上打球的大哥。」程安想起了过去，缓缓地轻声开口。
    「在球场上的大家都很帅气哦。」孙小鹿笑着补充。
    程安正想笑着点头，却驀然还想起了一个人，脸上愉悦的表情立即垮了下来。「牧承夏除外啦！」
    孙小鹿只得顺着程安的话接下去，既无奈却又宠溺的对程安笑着。
    □
    课堂上，程安的指尖转着原子笔，左手撑着下頷，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操场。
    这节课是数学课，站在讲台上的是一位已年过五十的男老师，头顶上有着明显的地中海，还有着一颗圆滚滚的肚子。
    这堂课既死板又无趣，程安都要觉得自己的眼皮快沉下来了。
    「何允静！」
    倏地，有一道来自讲台上中年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程安差点没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原来安静的教室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打扰，她幼小的心灵差点吓到都没了！
    「是！」
    紧接着是身后的人像是惊醒般地立刻站起，桌子因为他突如起来的起身而往前撞击到程安的椅子，她又差点吓到没跳起来。
    程安扶额，面对这十秒鐘内突然的惊吓感到十分无奈。
    「睡得挺香的啊，梦到了什么，跟全班分享一下吧。」中年男人露出了自认为最亲切和蔼的笑容看着何同学。
    何允静也看着数学老师那惊悚般的笑容，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他吞了口口水，才战战兢兢的答：「报告，没有梦到什么！」
    「没有？」中年男人瞇了瞇眼，何允静再三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没有就把你嘴边的口水给我擦一擦，课本给我拿出来！都上课多久了还睡得这么明目张胆，期中考要到了，题目你都会了是不是？」
    何允静这才慌慌忙忙的从抽屉里抽出数学课本，然后一脸苦恼地翻着课本。
    「第124页。」
    何允静向程安投递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立即翻到页数之后坐下。
    「真是的，吓死我了，我好端端的在睡觉呢……」程安抑制快要上扬的嘴角，何允静的嘟囊声都这么一字不漏的传进她耳里了。
    「何允静，这题你来解。」中年男人再度发声。
    「老师，饶了我吧！」何同学终于忍不住憋屈的大喊。
    因为何允静的关係，全班一阵哄堂大笑。
    程安也没心没肺的和大家一起笑着，很是没良心的看着何允静对着题目一脸苦恼的样子。
    预赛快到了，比赛的对手又是那所很强的敬擎高中，篮球队里的大家在这一个月都非常努力的在练习着。
    又何况是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篮球上的何允静了，也难怪他在课堂上呼呼大睡呢。
    「何允静，你这样不行啊，基本题目都不会。」
    「这次期中考若是有不及格的科目，就要维持一个月的课后补习。」
    中年男人再度投下一颗震撼弹。
    「骗人！」
    「对啊老师你骗人！我们都没有听说过！」
    在一阵吵闹中，中年男人很是得意的笑着：「现在你们都知道了，好好念书啊！」
    在全班的哀号声中，还有更值得同情的两个人。
    程安和何允静两个人都直接懵了。

 Chapter 2、本质上还是好人的(03)

    □
    程安一回到家就忍不住倒在客厅的沙发上，顺势捞过一旁的抱枕，然后将头埋在抱枕里大声的哀号着。
    「怎么了？」
    「大哥！救救我！」程安把头从抱枕里抬了起来，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
    程颖原本正拿着遥控器转着台，听见程安的声音才又看了过去，然后忍不住挑眉。
    「怎么救？」程颖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似乎是很久没看见程安这样像他撒娇了。
    程安看程颖似乎不像是见死不救的人，立即从沙发上爬起来坐好，怀里抱着抱枕一脸愤恨的说着今天数学课上发生的事情。
    「所以允静那小子梦见什么吃的了？」程颖听完之后拋出第一个疑问。
    「应该是草莓吧，我记得他最爱吃草莓了……」程安停顿了几秒鐘，发觉自己不经意间被自家大哥给岔开了话题，很是不满的抗议。「大哥！我明明是在和你说数学的事情的！」
    数学是她的死穴啊死穴！
    更何况不及格还要通过一个月的课后辅导！
    救命！
    程颖眼底含笑的揉了揉程安的头发，「这件事情你去找小鹿吧，她之间也帮你辅导过功课，她比我还知道你的程度在哪。」
    程安点了点头，也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实用，她决定要去拜託孙小鹿。
    「对了，哥。如果没有小鹿姊的笔记，你还能考试前这样随便翻一翻吗？」
    「嗯……应该没差吧。」
    程安被程颖这模拟两可的答案搞得有些迷糊，她保持着有问题就要寻求解答的精神继续追问下去。
    「那小鹿姊为什么还帮你做了好几年的考前重点笔记啊？」
    「啊。」程颖粗冽的嗓音低低的，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才又开口：「说到这个，我房间应该还有之前小鹿做的笔记。你等等到我房间拿吧，应该对考试还是有点帮助的。」
    「谢谢哥！」程安高兴的只差没扑过去抱住对方。
    然而程安还是被程颖不经意间的岔开了话题，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想问的问题。那么，以至于程颖究竟需不需要孙小鹿的笔记呢？
    目前来说还是个谜啊……
    □
    程安基本上还是属于认真勤恳的好学生的，不然也不会考上麻湮这间第一志愿。
    她坐在座位上，左边的窗户被她打开了一半，夏天的微微热风吹拂着，她正聚精会神的读着昨晚程颖给她的笔记。笔记上虽然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堆的公式题目，却意外的浅显易懂，孙小鹿把每一题的题目都尽量做的详细而又不复杂，让程安读起数学来并不会费太大的功夫。
    程安知道程颖头脑好，但实际上好到哪种程度她却不太清楚。
    但是她看过孙小鹿的笔记之后，也就觉得难怪程颖的成绩一直都能保持的不错了，孙小鹿的笔记很详细又好理解，而且抓的题目类型的确都和考试模拟卷上的差不多。
    程安觉得自己如果耐心读完的话，数学这死穴应该就不是个问题了。
    然而程安并没有能好好读完，因为身后的何同学不断的在拿着笔戳着她后背，最后她受不了了，才很是无奈的转过身去。
    「小静，下午不是有数学课吗？还不赶快看书，老师要考试欸！」
    「蛤？」何允静左手撑着下頷，右手还拿着笔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现在听见了下午要考试的消息，整个人愣了愣。程安看着这样的何允静忍不住觉得这样的他有些好笑的滑稽。
    「不会吧！」何允静突然从惊愕当中惊醒过来，双手抱着头抵在桌面上，低声哀号着。「为什么非得要是数学呢？啊？我帮我妈跑腿买东西也顶多用到加减乘除啊，没事学什么函数啊？」
    救命！
    程安感觉都能听见何允静内心的吶喊了。
    「小静，」程安正经的整了整脸色，清了清喉咙，割爱似的将笔记本轻拍了拍何允静低着头的脑袋。「我这里有小鹿姊以前做的重点笔记。」
    何允静迅速抬起他那双无比诚恳的双眼，很是热烈的看着程安。「小鹿姊做的笔记？传说中那个，在课堂上睡觉然后考试还能考高分的神圣笔记？」
    程安汗顏，不知道该不该和何允静说，其实程颖自己本身不笨的……
    看何允静那双无辜的大眼，程安感叹自己还是无法拒绝对方恳切的眼神，所以最后只是咳了一声，然后郑重无比的说：「我把笔记本借你看，不过中午之后一定要还给我哦！我还有一小部分没有看完。」
    何允静简直是捧着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本传说中无比神圣的笔记本，向程安投递一个再感激不过的眼神，然后慎重地打开笔记本阅读了起来。
    程安原来是要转回身的，只不过何允静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丰富，所以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然后她亲眼见证了何允静从感动到认真又到哭丧的脸的整个过程，程安的内心有些纠结，不知道是令人叹为观止呢，还是应该要哭笑不得？
    「小静，你又怎么了？」
    何允静泪眼汪汪，很是可怜的说：「我看不懂……」
    程安有一瞬间的错愕，紧接着是不可置信的语气：「你当初到底怎么考进麻湮的？」
    何同学这时候很是靦腆的笑了笑，还尷尬地搔了搔头，一脸的不好意思。「唉呀，提到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就是国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美女老师嘛，脾气好个性好身材更是好得没话说，我那时候可是天天都跑去找她请教功课呢！然后啊……」
    程安一脸黑线，真心想吐槽何允静……真是够了！

 Chapter 2、本质上还是好人的(04)

    □
    当天下午在体育馆练习时，孙小鹿从程颖那边听说了程安课业上的问题，于是孙小鹿提议假日要帮程安补习数学。有了孙小鹿的补习，程安简直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虽然可能不会拿个很高的成绩，但是经过孙小鹿的教导后，及格的六十分，她还是很有把握能够平安safe的。
    「啊，那个，小鹿姊……」程安叫住孙小鹿，再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发挥同学爱，很是不好意思的向对方开口。「小静的数学很……呃、不太好，可以麻烦小鹿姊也帮帮小静吗？」程安顿了顿，还是很委婉的修饰了一下何允静的数学程度。
    孙小鹿毫不犹豫的就点了点头，笑着说：「看你吞吞吐吐地还以为要说什么严重的事情呢。当然可以啊，你们只要课业上有问题都可以来找我的，如果我能帮上你们，我也会很高兴的哦！」
    程安呼了一口气，才很是认真的向孙小鹿道谢。「小鹿姊，谢谢你！我们一定会用功学习的，绝不让你失望！」
    □
    后来到了假日的那一天，何允静带着他那份满通红的数学考卷，兴高采烈地朝着程安家前进。
    殊不知，何允静到了程家门口时，刚好遇见了正从门口出来的程颖。
    程颖显然是刚睡醒，脸上的神情有些疏离，他手上拿着一个像是冰敷袋的东西。他见到何允静的时候，还没先打声招呼，就先打了一声哈欠。
    何允静见了这副情景，突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开口问程颖哪句话？
    幸好程颖还是挺有良心的，间适地看着背着小背包的何允静，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才又不紧不慢的开口：「来学习的？」
    何允静同学呆若木鸡的点了点头。
    「小鹿感冒了，现在在发烧，程安正在照顾她。」
    程颖低沉暗哑的嗓音传了过来，说话直奔主题，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也不等何允静反应过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越过他走到另一旁的建筑物，嗓音里满是睡意的说：「快点过来吧，太晚过去又要被程安唸了。」
    何允静这时候才彻底反应过来，猛地转过身跟上程颖缓吞吞的脚步。
    「小鹿姊还好吗？感冒很严重？」
    「嗯……好像是发烧到三十八度的样子吧。」程颖轻描淡写的答，随即推开眼前的门。
    程颖熟门熟路的简直把孙小鹿的家当成了是自己家那样大方，反倒是何允静第一次到女孩子的家中，平常大咧咧、横衝直撞的性子一下子收敛了不少，看上去甚至还有些拘谨。
    「我们这样随便进来好吗？小鹿姊的爸妈呢？」何允静还是有些不安的问。
    「她爸妈这个月都去外地出差了，没人。」程颖只解释了后面那一个问句，并不说他和程安本来平常都是这么进出孙家的。
    程颖的话才刚说完，他们就来到了一间房门前，何允静还在顾着环顾周围时，程颖就这么打开了房门。
    「大哥，你怎么拿个冰敷袋拿这么久？」程安正换着孙小鹿已经没什么凉度的毛巾，头也不回地问。
    「出门遇到允静那傢伙，就顺便也把他带过来了。」
    程安这时候才转过头，才发现何允静跟在程颖的身后进了门，顺便跟她打了声招呼。
    孙小鹿见状也不好意思继续在床上躺着，撑起了身体，程安便眼即手快的将枕头塞在孙小鹿身后，好让她靠着。
    「允静，你随意点，不用紧张。」孙小鹿的声音很轻，几乎没什么音量，但其他三人都能听得很清楚。
    「哦好！小鹿姊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啦！我们篮球队不能没有你耶！」
    孙小鹿轻轻淡淡的一句话，便立马打碎了何允静那最后一丝的拘谨，很快的就恢復成在学校那样欢泼的模样。
    孙小鹿听了何允静最后一句还是只保持着微笑，她轻咳了几声，才又开口：「对不起啊，原本今天要教你们两个功课的……」
    「没关係啦！」两个人这时候急急的异口同声的道。
    孙小鹿笑了笑，「因为我的感冒就耽误你们学习也不好，所以我找了数学方面比较好的人来教你们两个。」
    「啊？」程安有些吃惊，但随即而来的是有点不安的预感。
    倒是何允静露出一脸的惊喜，又继续问：「是谁啊？」
    孙小鹿欲要开口时，门铃忽地响了几声，因为感冒还发着烧，她一时有些头晕目眩，她撑着头几秒鐘，随后便被人强行按倒在床上。
    程颖让孙小鹿躺平以后，枕头调整了下，然后拿了毛巾将冰敷袋包住重新放回。
    孙小鹿原来很不舒服，但再看见程颖那张脸时便又安心了下来。她微笑着对还傻站在床边的两个人说：「他们来了，去开门吧。」
    程安还在纠结孙小鹿口中的「他们」时，何允静一溜烟的就跑去门口给人家开门了。
    「咦？是小夏和小尤欸！程安，小鹿姊居然找了小夏和小尤来教我们两个数学欸！」何允静的大嗓门硬生生的撞击着程安的耳膜。
    程安站在房里的那张脸早在听闻那句话之后便垮了下来。
    牧承夏要来教他们数学？
    牧承夏居然要来教他们数学！
    救命！

 Chapter 2、本质上还是好人的(05)

    能给程安哀怨的时间很少，三三两两的脚步很快就从远而近的传了过来，三个人时不时的交谈声也越来越清楚，直到三个人都到了孙小鹿的房门口，程安早已紧紧黏着程颖不放。
    孙小鹿突如其来的感冒，牧承夏和尤辰熙还是知道的，于是两个人只是在房门口和孙小鹿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回到了客厅。
    程安见牧承夏连一眼都没有往这边看过来，才终于吐了好大一口气。
    「程安，快点啊！」何允静也跟着那两人出了门，看着程安还躲在孙小鹿的房里，催促着她赶快出来。
    程安咬牙切齿的想，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把何允静的脑袋扒开来，看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程颖的大手在程安的背后轻轻拍了拍。「快点去。」
    程安的内心不知道已经拉扯了多少万遍了，最后才以非常龟速的动作慢慢移动到房门口，期间还不知道回头望了那两个人多少次。
    程安离开程颖身旁后，他就坐在窗边间适的翻着体育杂志了，所以对于程安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神是一个也没看到。
    孙小鹿吃了药之后开始有点昏睡，「去学习吧，这里还有阿颖呢，不用担心。」程安听见她一点微微沙哑的轻柔嗓音，最后才终于认命似的下楼了。
    「休息吧。」耳边传来熟悉低沉的嗓音。
    「嗯。」
    孙小鹿昏睡前，她看着程颖坐在窗边随意翻着杂志的样子，窗外肆意张扬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枝末，然后洒落在他整个人身上。那个人的脸上常常是冷硬坚定的，更多时候是从容不慌的模样，然而他现在坐在那里，以一种再平常不过的姿态，她却恍惚地觉得那样子的他很柔软。
    □
    程安下楼时一直是低着头的，直到最后一个阶梯后，她才抬起头来。虽然是很不情愿的，抱怨虽抱怨，但她还是不会跟成绩过不去的。
    「啊，小安下来了，可以开始了。」尤辰熙朝程安笑了笑，然后挪开了一边的位置。
    程安见状便立刻在尤辰熙身边的位置坐了下去，一边庆幸的想，还好是尤辰熙……
    另一边的牧承夏倒是完全没有程安想的像平常那样嘲笑似的开玩笑，他歛着眼很专心的在看着何允静解题，神情很是平常。
    「白痴，这种基本题目在学校做过了那么多遍你怎么还会弄错公式？」牧承夏突然变了神情，皱了皱眉，一巴掌毫不犹豫地从何允静的头上巴过去。
    刚刚还想着牧承夏看起来很正常的，程安决定收回前言，眼观鼻鼻观心的继续解自己的题。幸好尤辰熙没有像某人那样暴力，虽然没有像孙小鹿那样仔细，但认真听的话还是听得懂的。
    但是何允静就不同了，他早在十分鐘内就被牧承夏巴头至少三次。何允静简直要留下两行清泪了，他就只认识加减乘除啊，什么奇怪的鬼符号他通通都不认识啦！
    「不要看小夏这样，他数学很强哦。」尤辰熙小声的说。
    如果说程安一点也不惊讶是骗人的，因为她不管怎么看都不觉得牧承夏这个人那里聪明了。所以她也只是微微讶异，剩下的一点兴趣好像也没有。
    正当尤辰熙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何允静正挨了刚好三十分鐘的第五次攻击，于是何同学终于受不了了，很是激动地跳了起来，双眼水汪汪的，但是语气却十足十的坚定。
    「我要换小尤教我！小夏太暴力了！」
    牧承夏一脸不满，不满当中似乎还包含着对何允静恨铁不成钢的成分在里头。
    程安却忍不住捂起脸，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事情一定会演变成这样的……程安欲哭无泪的想。
    尤辰熙和牧承夏换了位置，程安不想像何允静那样接受牧承夏的攻击，所以把注意力都投在了解题上面，每一题都解的很慢很小心，深怕一个错误，她的脑袋就准备随时被攻打。
    幸好牧承夏在接下来的几分鐘后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显然程安的程度和何允静有一段差距。程安解题解得很认真，牧承夏一直都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不过偶尔看见她错误时，他就开口指证她的错误，并精简的解释了解题的重点。
    程安一直到把题目都写完之后，才终于想起尤辰熙称讚牧承夏的那句话。
    孙小鹿的方式是，一个题目从头到尾的整个解析，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这样子做下来的。可是牧承夏不同，他看了程安写了几个题之后就知道了她的程度在哪，然后告诉她如何用最快速而不冗长的方式解题。
    牧承夏把每一题能够精简的部分都解释的很仔细，虽说孙小鹿的解题方式也是好的，但两者之间就差在解题时间，和容易解题的方式。
    程安必须得承认，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牧承夏好像也有优秀的一面吶。
    「没什么问题了吧？」
    牧承夏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之后偏头看过去，神情认真的像是真的在关心她有没有问题一样。
    「唔、嗯……今天，谢谢你啊。」程安想起自己都把题目都写完了很是满足，所以儘管有些不情愿，还是很有礼貌的向牧承夏道了谢。
    「是不是觉得我会笑你？」
    程安这次是真的受到惊吓了，睁大双眼的看牧承夏，然后才支支吾吾的说：「……你怎么知道？」
    牧承夏勾起了一边的嘴角，眼神却没有平常程安看见的嘲笑。「很明显啊，看你战战兢兢的蠢样，看不出来都难。」
    「……」程安忽然想上去掐他的脖子了。
    牧承夏又看着她，然后笑着说：「别考砸了，我难得教人，别坏了我的名声。」
    程安突然又觉得，这样笑着的牧承夏，好像也不坏。

 Chapter 3、最后一次(01)

    炎炎夏日的这天，程安依然在体育馆内看着大家练球，每个人身上都汗流淋漓的，卖力练习的模样就如孙小鹿说得那样，帅气的很。
    期中考在三天前终于结束了，几乎所有学生都在考完试的最后那一秒鐘松了一口气，程安等着人收走了考卷才无力的趴回了桌上。
    对她来说可能最可怕的并不是成绩的高低，而是害怕老师会把她抓去辅导功课一个月。
    考试后的隔天考卷基本上都下来了，程安基本上所有科目都保持着平常的水准，然而这次数学却是最为凸显的，连老师都特别在卷子上写上了有进步三个字。
    程安有点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想法，大概三分之一有着孙小鹿那本笔记的功劳吧，剩下的三分之二……是那个牧承夏的功劳了。
    但是基于一认识牧承夏之后基本上就都没什么好事发生，所以她寧愿相信是她自己努力用功得来的。虽然这个理由还是有点牵强啦。
    何允静那边就不用说了，几乎是所有人都帮着他复习功课，拿到数学考卷的那刻，程安还看着自己的成绩默默庆幸时，身后就已经传来了一道欢呼声。
    「我及格了！呦呼！万岁！」何允静一手拿着考卷，一手扳过程安的肩膀，然后兴高采烈的递到她面前给她看。
    六十分。最安全平安的数字。
    「何允静，安静一点！不然我还是留你下来补课！」
    中年男人仍是喜欢随时丢下一句令人唯恐不及的话，何允静显然很吃这套，马上乖乖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但程安还是听得见他窃喜的笑声。
    程安那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曾经看过那么一句话：因为青春，所以我们用力的深呼吸，用力的作着梦，还有着那些数不清的约定。
    这样子的日子平凡却不无趣，社团活动仍然还是热烈的在进行着。随着篮球队的练习增加，程安和孙小鹿两个经理也忙得间不下来，但是程安看着球场上的大家却有那么一种满足感。
    她这时候好像才能隐约感觉到孙小鹿当初说的那些感触。
    正当程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时，孙小鹿和牧承夏两个人并肩走了过来。
    牧承夏越过程安时看了她一眼，随手轻拍了她的脑袋，语气平常而随便：「发什么呆。」
    程安这才抬眼看了过去，牧承夏正脱下短t，里面是一件无袖的棉t。
    「没什么。」她才不会说她自己在心里文青了一把，说出来肯定要被眼前的人笑的。
    牧承夏抬眼看了过来，坐着暖身运动，像是在找话题。「还没问你考得怎么样，成绩出来了吧？」
    「嗯，就还是平常那样。」程安咧了咧嘴，在牧承夏眼里，那个笑容有点灿烂。「老师说我的数学有进步，多亏你了牧承夏！」
    老实说，程安对牧承夏如此坦白的情绪是非常少见的。或许是因为牧承夏总爱时不时的捉弄她，也或许是他们两个之间一直有着很奇怪的气氛，总而言之，两个人都是很少对对方坦诚的。
    牧承夏对着程安那张灿烂的笑脸，奇怪的是，方才在外面和孙小鹿谈事的烦躁感稍稍平復了些。那句大方的感谢被他收进了心底，几乎不着痕跡的，他也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
    那是一种为她骄傲的情绪。
    「阿静呢，有及格吧？」
    「刚刚好六十分哦，他很高兴呢！」程安显然心情不错，一直是笑盈盈地回答。
    牧承夏忽地偏过头不去看她，他知道自己对着程安一直有种莫名的情绪，他不能把握这种情绪到底是不是好的，也不能够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就真的只对程安一个人这样。
    程安一点也没有看出牧承夏的不对劲，然后继续低头整理摆放在一旁的水瓶。
    他们两个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却是最近以来最平和的交流。没有玩笑，没有恶作剧。
    「小鹿姊说过，去年也曾和敬擎比赛过，那你是不是也知道那支球队啊？」程安忽然想起了孙小鹿口中的强校，有些好奇的问。
    「啊。」牧承夏微微瞇了眼，像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那次的比赛说起来有点乌龙。」
    「蛤？」程安疑惑。
    说起来那场比赛，那个时候一年级的牧承夏其实是没有机会上场的，但就是好巧不巧，程颖那天不知怎么的翘掉了比赛，连孙小鹿也没能联络得上他。据说，孙小鹿那天打了很多通电话，程颖始终没有接过一个。
    孙小鹿急得要死，比赛就近在眼前了，程颖还突然搞失踪，差点没气得跳脚。权衡之下，才让所有一年级中打球技术比较好的牧承夏上场。
    敬擎的确是一所强校，牧承夏说，那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与对手的差距有多大。
    那场比赛因为少了程颖这有力的得分手，所以打得有些辛苦，比分一直没有多大的差距，但这才是最令人着急的。
    结果后来快接近上半场结尾时，敬擎却忽然换了人，上场的是另一个人。那时候大家都没有想到，和敬擎的这场比赛，到了现在对方才让王牌上场。不管是基于何种原因，对方的王牌没有上场前，麻湮就已经追分追得很是吃力了，这一换人，简直是给大家打了一巴掌。
    「难怪你会说是场乌龙比赛。」程安适时的点点头，表示一脸的理解。
    「不过麻湮的王牌也是到了下半场时刻才出现呢，然后出现了一个很漂亮的逆转。」
    突如其来的另外一道嗓音在程安身后响起，两个人都往门口看了过去，发现那个人背对着阳光，但却不难看出他脸上那抹笑容。
    那是个很好看的人。这是程安的第一个想法。

 Chapter 3、最后一次(02)

    「你好，我叫官翊莫。」叫作官翊莫的男孩走进了体育馆，程安第二个的想法就是这人挺高的，看上去有一百八十公分，他很自然地向她自我介绍，随后便偏头看牧承夏，笑了笑。「好久不见啊。」
    「是很久了。」牧承夏看官翊莫一身的制服，微微拧眉。「翘课来的？」
    「别说这么扫兴的话，我可是很辛苦的从你们侧门那边的墙翻进来的。」官翊莫笑了笑，随意的摆了摆手。
    「不好意思，刚才听见你们在谈论去年的那场比赛，所以我听了一会儿了。」
    「哦、没关係啦。」这个人走得越近，程安就得更抬头去看他，后来累了，她索性就盯着那人的肩膀看了，即使那样有些不礼貌。
    牧承夏偏头过去看她，那神情就好像知道她做了什么一样，然后才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
    「程颖的妹妹，程安。」牧承夏看见官翊莫眼底的疑惑，出声介绍。
    程安始终觉得牧承夏果然还是牧承夏，不可能温柔到哪里去的，这不，一边讲着话一边伸手按住了她的脑袋，然后她只听见耳边传来他有些低沉的笑声「这人和她哥不一样，胆小得很。」
    程安听见这句话很是不满，花了几秒鐘才挥掉那隻按住她脑袋的手，然后往身旁那个人狠狠一瞪。
    不过被瞪的那个人显然一点影响也没有，眼底有着明亮的笑意。
    「嗯。」官翊莫拉长了单音，然后特别弯腰了身，看程安看得特别仔细。「我都还不知道原来程颖还有个妹妹呢。亲的？」
    程安转过头，就见官翊莫那张好看的脸距离她近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她不着痕跡的退了一小步，随即而来的那句问话，让程安有想翻白眼的衝动。
    「大哥怎么可能会认什么乾妹妹啊。」
    官翊莫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站直了，然后冷不防地丢出了一句：「你真可爱。」
    ……程安忽然觉得一阵惊悚。
    现在的帅哥都是这样撩妹的？对谁都可以？难道帅哥都不挑的吗？啊？
    牧承夏从一旁捞出了一颗篮球，官翊莫眼疾手快的接过对方丢过来的球，笑着问：「来打一场，如何？」
    程安很明显地从牧承夏的神情感觉到这个人是真的想私下和官翊莫来场比赛。
    她看着牧承夏微微拧眉，似乎在考虑自己是否该阻止这场比赛，毕竟对方是敬擎的王牌，也是预赛中第一个碰见的对手，这样私下随意的比赛，很容易就被摸清一个人打球的方式。
    然而并没有给程安多想，一边的应予川和程颖两个人才姍姍来迟的到体育馆，两个人远远的就能很清楚的看见官翊莫那身不同于麻湮的制服，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程颖比官翊莫还要再高一点，他懒散的把手搭在对方肩上，笑着问：「oneonone？我们很久没有好好打一场了。」
    程安觉得官翊莫这人很爱笑，人一旦长得好看，连笑起来都格外有种魅力。另外一方面也觉得这个叫作官翊莫的人很神奇，程安会这样想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牧承夏其实是有点心高气傲的那种人，很少会对人心服口服的，虽然牧承夏这会儿并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但程安能从他的眼底找到对官翊莫的那抹亮光，那是一种竞争感。
    他对何允静身后的追逐都不去看一眼了，但对官翊莫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再来的就是程颖了，程安其实真的很少见到程颖认真的时候，或许是有的，但程安一直并不太懂自家大哥在想些什么。程颖刚邀约官翊莫一对一时，程安至少是看出来了，或许官翊莫真的有一定实力吧，不然程颖是极少会提出这种话的人。
    「你来不是为了这个吧？」应予川适时地出声制止。「讯息上说有事要来找我，但也没这么急吧？」
    程安这时候才心想，难怪，应予川和程颖两个人走过来看见官翊莫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的惊讶。
    「哦、下午的课很无聊嘛！不过来这找你当然还是有正经事的。」官翊莫笑瞇瞇的说。
    应予川看官翊莫良久，沉思了下，似乎知道对方突然来的原因是什么。于是应予川让牧承夏和程颖都先进去练习，然后偏过身往前走。
    官翊莫把手中的球递到还在发楞的程安手里，很是灿烂的笑道：「下次再见！」
    程安看着那两个人的身影渐渐又走远了，有些不明所以的想着，这个人真是随意啊。突如其来的出现，然后又以一种奇怪的模式退场。
    后来程安统整了第一次见到官翊莫时的感想，五个字，可惜的帅哥。
    她低着头抱着篮球回到了体育馆，牧承夏已经热身过了，所以这会儿已经在场上练习了。她走到程颖和孙小鹿身边，才又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个。
    「那个叫官翊莫的，和队长很熟吗？」
    孙小鹿似乎是很讶异程安会这么问，想了一下才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予川在敬擎那有个很好的朋友的样子，官翊莫算是中间人。」
    「啊。」程安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然后再抬头看程颖正热着身，嘴角却还掛着一抹浅笑。
    「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啊？」程安觉得他那抹笑容有点说不出的诡异，程颖大多时候其实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所以程安每次看见他的笑容时，都会在心里琢磨大概是因为什么事情。
    程颖笑了笑，没有说话。
    孙小鹿显然被他这个反应弄得也多了一分好奇，两个人四颗大眼，眨巴眨巴着看着他。
    「阿颖，你真的知道？」
    程安在一旁点点头，跟着追问：「对啊，你快讲嘛，我觉得那个官翊莫今天出现的很莫名其妙。」
    「黑川的女朋友在敬擎。」
    程颖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后，把外面那件衣服脱了丢给一旁的孙小鹿，随后拿走了程安手里的篮球，逕自上场去了。
    两个人都睁着大眼呆愣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议的对望，耳边依稀还有着程颖粗哑低沉的嗓音在回盪着。
    什么？应予川居然有女朋友！

 Chapter 3、最后一次(03)

    □
    程安当天回家的时候拉着程颖问了应予川有女朋友的这件事情，虽然这样私底下打探人家的事情是很不道德的，但是这并不能怪程安，因为就连在一旁的孙小鹿显然也是很好奇的。
    应予川这个人简单来说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详细一点来说，应予川不是那种随意让人摸清的类型。但这又和程颖又有些不同。
    程颖是那种随心所欲的人，你看到的他就是真实的，但你仍然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应予川却是把自己有关一切的私事都保密到家，除去那些基本的人身资料，再详细一点的，一点也没有人知道。
    然而就算是再好奇的程安和孙小鹿，两个人也都是不敢在应予川面前问本人的。应予川整个人散发出的领导气势太强大，让人怯步。
    后来程颖像是有些受不了两个女人的缠问，很是简单的解释了下。
    其实程颖当初会知道应予川有女朋友的事情，单纯只是个意外，一个很恶俗的意外。就例如说在路上晃了晃，然后看见了那两个人牵着手走在街上的模样，大概就是这样平凡却又有些不可思议的意外。
    程安听完了以后只是感叹着，原来应予川并不是单身呢，像他这样的人，平凡的高三生却有着一般男生没有的沉稳，的确可以称得算是个异类了。
    这件事情很快的就过去了，孙小鹿是个口风紧的，平常也不会和班上女同学扯一些八卦。程安更是不会提了，纯粹是因为她的脑容量记忆体不够，根本塞不了那么多事。
    距离预赛只剩下一个星期了，程安跟着孙小鹿帮篮球队的大家做了一些练习，她忙得脑袋只剩下篮球，应予川的那些事情很快就被她遗忘了。
    「允静的进攻还有很多的小漏洞，防守也还有待加强。以和的防守不够强硬，容易被对方抓到得分的空隙，还有辰熙的三分球，出手的速度应该可以再快一些。」孙小鹿眼神专注的看着场上正在练习的大家，程安在一旁详细的纪录下方才的那些话。「他们三个从明天开始单独练习这些弱项，如果有需要练习的对象的话，让承夏过去。」
    程安正低头写着，听见孙小鹿的最后一句话时抬头看过去。「为什么是让牧承夏过去？」牧承夏自己不用也单独练习吗？
    「他各方面都在进步着呢，这时候反而有人和他练习来个实战才是最好的。」孙小鹿微笑着说。
    程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偏头看在场上正在回防的牧承夏。有没有进步，她到底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对了，那么队长和大哥的呢？」
    「予川对自己很严格的，不用人操心。」孙小鹿说完这话停顿了下，继续说话时换了个语气。「阿颖就不用说了，他只要能提起干劲得分，比赛当天能够准时到场，我就该庆幸了！」
    程安听见孙小鹿这话时忍不住笑了笑。
    小的时候程安不懂为什么孙小鹿常常对着程颖骂，但她每次却都能看见这两个人待在一起的身影。后来渐渐长大懂事了之后，程安其实也就懂了孙小鹿的那点心思。
    但是孙小鹿自己藏得很深，程安也是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看清的，估计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连程颖自己本身都没察觉。
    每当孙小鹿当着程安的面开始唸程颖时，程安都会隐约的觉得，孙小鹿那时候的语气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样无奈生气，更多的恐怕是那隐晦的感情。
    程安其实很希望这两个人在一起的，在她的心里，她最崇拜、最爱的两个人如果能够在一起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
    只是在不久后，程安怎么也没想过，那样的两个人，最后却散了。
    散的那样突然，散的那样措手不及……
    □
    隔天是假日，大家却仍是八点准时的到了学校的体育馆练习。
    依照着孙小鹿说的，每个人都在做单独练习，有好长一段时间体育馆内只剩下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和篮球的蹦蹦声。
    然而正当程安差不多要开始准备大家的水时，意外出现了。
    那时候牧承夏陪着练习的对象是梁以和，梁以和的位置是中锋，抢下篮板球和拦球是他的主要作用。但就是因为孙小鹿说的那句，梁以和的拦球方式太过于柔软，不够强硬，才导致了意外发生。
    牧承夏的身体倒在地上时发出不小的撞击声，等程安快速抬头看过去时，只见梁以和已经一脸内疚的跪坐在一旁查看牧承夏的伤势。
    牧承夏倒在那里，因为手臂上的疼痛所以他的意识非常清楚，但是他却忽然全身都使不上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一瞬间，所有人都衝上去了，等程安回过神来要过去时，就听见一道严肃的声音。
    「不行，要送医院了，他左手脱臼了。」应予川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扶起牧承夏，且让孙小鹿先固定住牧承夏已经脱臼的左手臂。
    程安当下只觉得脑袋一空，眼前忽然一片白花花的，就这么远远的看着牧承夏那张已经逐渐变得苍白的脸。

 Chapter 3、最后一次(04)

    到了医院，程安始终都没敢上前去看牧承夏。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把人送了过来，之后只剩下应予川和她还有梁以和留了下来。本来何允静是还有点不肯走的意思，最后还是程颖直接拖走了，孙小鹿才又领着其他人回了学校。
    牧承夏在诊间正在接受治疗，医院很安静，应予川陪着牧承夏进去了，只留下程安和梁以和两个人坐在外头的椅子上。
    程安时不时的会隐约的听见从门里头传来牧承夏的闷哼声，程安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确实是听见了。程安来到医院之后开始有些心浮气躁的，尤其在听见那隐忍的声音时，后来她索性闭上了双眼，有些恍惚地想，这还是头一次看见那样子的牧承夏。
    不过没多久时间，程安又瞬间的把双眼睁开。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出牧承夏那张苍白的脸，那模样的他，程安根本不习惯。
    其实篮球场上会有肢体碰撞是难免的，但如果对方换成了是自己队友时，那种情况又不一样了。
    梁以和现在就是这样子的，他低着头埋在双手间，程安看得出其实梁以和非常内疚，但她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一个适当的词语去安慰他。最后再三思量了下，程安始终没开口，只是伸出了一隻手，轻轻拍在梁以和宽阔的背上。
    程安知道梁以和平常是个很温和的性子，虽然是三年级的，身材也是里面最高大魁武的，但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来得温柔。
    然而这时候正在折磨着梁以和的，正是这份温柔。
    程安很想开口对梁以和说，学长，没关係的，牧承夏才没那么娇弱。可是转念一想，比赛就近在眼前了，出了这样的意外，是谁都会感到内疚的，那是无法用三言两语就过得去的东西。
    他们等了将近快一个鐘头，才见应予川从诊间里出来，身后还跟着已经打了石膏的牧承夏，依旧是一脸的苍白。
    程安抬眼就下意识的就往牧承夏那里看去，他的脸色虽然很不好看，但是眼底却还是一如往常那般炯炯有神的，程安一下子就放下心了。
    但另外一边的梁以和却没有这么简单了，他一脸的紧张，甚至还有些语无伦次。
    「小夏，对不起，我、都是因为我，你……」
    牧承夏不用想也知道梁以和要说什么，很快地就打断了对方继续要往下说的话。「学长，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的问题。」
    梁以和看牧承夏的神情，却还是很不安。「可是比赛……比赛怎么办？」
    谁知道牧承夏只是微微一笑，带着冷意。「哪怕今天我一条腿断了，比赛我都是要上场的。只是打个石膏而已，又不是手废了，过个几天就可以拆了。」
    梁以和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牧承夏的眼神下，终究是一句话再也没说。
    「学长，上场比赛时你只要记得，像今天这样使尽全力的守护篮框就行。」
    牧承夏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程安在后面听了有些不满的想，这个人还是这样爱耍帅，脸色臭得不行，却没有人觉得那样子的牧承夏不好。
    那天，牧承夏自己搭了公车直接回家了，程安和梁以和两个人脸色都还是明显的不安，一路上跟着应予川回了学校。
    「承夏不是个莽撞的人，他还是和允静不同的，他不会为了今天这件事就退缩了，所以你们两个也不要摆出内疚或是同情的神情，他会不高兴的。」
    梁以和最终还是听了应予川的话，试着让自己不那么在意了，同时也记得刚才牧承夏对他说的那些话，这才稍稍振作了些。
    然而，那是男孩子的想法。程安是女孩子，她更多的是在乎对方的身体健康，比赛反而不是那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
    直到程安从学校回到家，她都还在想牧承夏到底是怎么想的？
    所以当她打电话过去时，对方接起来后，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什么事？」
    程安还在恍神，另一边的牧承夏显然心情不是很好，嘖了一声，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程安，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程安咬了咬牙，听出了牧承夏语气里的烦躁，才支支吾吾的说：「很、很痛吗？」
    另一边的牧承夏没了声音，随后才听见了对方似乎低声说着什么，接着程安才听清了他说些什么。
    「怎么，打电话来想要我乖乖休养，不要想着比赛的事情？」
    牧承夏的语气很不好，程安都能想像在电话另外一头的牧承夏脸一定比刚才在医院里更臭。
    「牧承夏，那只是个预赛，你好好休养，后面的市盃赛你一定能上场的。」程安知道这些话在牧承夏那样自尊心极强的人听来是非常不好听的话，但是程安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如果连预赛都没进呢？别忘了第一场是和敬擎的比赛。」
    牧承夏的语气里隐约有着莫名的火气，程安听了只是憋着不说话，这时候真正听见牧承夏那样生气而疏离的语气时，她是有点委屈的。
    「程安。」
    对方叫了她的名字，随后是一阵的沉默，然后才又听见他很低很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这次的比赛对我而言很重要，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参加了。」

 Chapter 3、最后一次(05)

    □
    程安当初会加入篮球队当球经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程颖和孙小鹿的关係，就一如往常那样，她只是很单纯的想要和她最爱的两个人一直在一起。
    第一次见到牧承夏却不是在队里遇见的，而是因为程颖的关係。
    程安考上麻湮后，理所当然的，第一次参观校园的机会是她缠着程颖带她去的。程颖那时候第一个带她去的地方就是体育馆，同时也是最后一个。
    那时候的牧承夏还没有现在这么高，但是那张脸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对着谁都是那副表情。
    体育馆有将近十个人在练习着，每个人见到程颖带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女孩出现，几乎是丢下了手边的篮球衝到他们面前。
    唯独牧承夏那双眼，和程安对上以后，眼底和嘴角的微笑彷彿都在嘲讽着她的出现。
    程安第一次觉得，原来有这种人，可以把自己不感兴趣以外的事物都当玩笑那样看待。
    但是渐渐相处久了，牧承夏有时候的思维和行为还是让程安有了新的见识。牧承夏其实并不像程安想的那么坏的彻底，相反的，有时候程安觉得牧承夏有时候对待事情时是很认真的。
    程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连最简单的「为什么」三个字都问不出口，而对方显然也没有想要继续解释的样子，双方沉默了几秒鐘后，他掛断了电话。
    程安偏过头去找程颖的身影，「大哥，你这么喜欢篮球，即使是这样也会放弃吗？」她并不明白牧承夏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所以只能问同样喜欢篮球的程颖。
    程颖那时正随意的翻着杂志看，说了句再平淡不过的话：「再怎么喜欢某些事物也不能当作全部，你要为了你的未来做打算。」
    面对现实生活的种种，才是最好的打算。
    她只是觉得，她不喜欢做让自己太过于困难的选择，如果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好了。可惜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
    隔天的练习牧承夏并没有出现，梁以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精神，身体却是一直不停的在练习着。程安这个神经大条的人都知道，即使现在队上的大家都一如往常的活动着，可是少了那么一个人，少了那个位置，整个气氛还是不一样了。
    作为和牧承夏同一个位置的何允静，为了以防万一牧承夏当天比赛还是无法上场比赛，作为替补正在加强练习。
    何允静今天一整天的神情和昨天有着很明显的不同，平时总是张扬着的眉毛此刻很是正经的掛在那里，连笑意都很少看见。
    「小鹿姊，我一定要这个时候上场吗？」何允静长腿两三步的走到孙小鹿面前，气喘吁吁地问。
    「我不想以这种方式代替他上场。」
    何允静的话，终于让程安有些稍微的触动。
    「我们都不希望的，允静。但我们是支团队，我们应该以团队利益为优先，不是吗？」孙小鹿语气很和缓的试图安抚何允静焦躁不安的心。
    谁知何允静的脸色更差了，很是不耐的说：「我听小尤讲了，这是他最后一次的比赛！」
    孙小鹿有一时的惊讶，可能是讶异这件事情最后还是传了出去，随后也只能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本人也很清楚的。」
    「为什么？」何允静有些失控，额前的汗珠一颗一颗的掉落。「小鹿姊，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程安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何允静，忍不住出声喊他：「小静，不要这样，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真的。」何允静歛下眉眼，看着手中的那颗篮球。「我只是不懂，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喜欢篮球的，我知道他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放弃。」
    孙小鹿拿了条毛巾给何允静，眼神很温柔，语气很平静。「小静，予川和以和还有阿颖，我们这几个都是三年级的人了，说认真的，这样花心力在学习和社团方面这样是很耗精神的，何况再不到一年时间，我们就要毕业了。承夏和辰熙两个人都即将升上三年级，势必是要在课业和社团之间做一个平衡的。」
    「为什么你们能坚持，小夏就不行？」
    孙小鹿揉了揉何允静的脑袋，很是无奈的笑。「这是他和家人商量之后所做的决定，我们应该支持他，对吗？」
    何允静沉默了下来，最后抱着篮球转过身回场上了。
    程安在方才的谈话中没怎么说话，她看着回场上练习的何允静，有些迷茫的说：「是不是到某一种程度，大家就都不会再像现在一样了？」
    「如果你一直记得的话，也总会有那么一天大家一样能像现在这样相处在一起啊。」
    程安笑了笑，偏过头看孙小鹿那双温柔的眼，那是一直支撑着大家的笑容。
    以至于孙小鹿离开之后，每个人都不再敢回忆起。虽然后来的日子里，程安一直很怀念。
    □
    牧承夏一个人站在户外的公园里的篮框下，大太阳底下他右手抱着一颗篮球，以不熟练的方式单手上篮。
    没过多久时间他就出了一身汗，连带他也觉得左手绑着绷带也极不舒服，他是很想把这些东西拆掉的，要不然练习的时候简直碍事极了，活动起来一点也不方便。
    「牧承夏！」他手才刚碰上左手绷带，身后就传来一道怒吼的嗓音。
    牧承夏转过身回去看，发现程安一张脸被大太阳晒得通红，双手插着腰，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你刚刚是不是要拆绷带！」程安边朝牧承夏跑过来，边不计形象的大声怒喊：「我不准你乱拆！你拆了我跟你拼命！你听到了没啊！」
    牧承夏突地有些汗顏，有些在公园里的老人家都看了过来，他都想装作不认识程安了。
    只可惜还不等他逃，程安就已经跑到他面前了，一张红通通的脸抬头看着他，牧承夏却诡异的觉得这样子的程安很可爱。
    「不准拆！」她扯着嗓子再一次怒喊。
    「……我耳朵没聋。」牧承夏用没受伤的右手摀住程安的嘴，深怕她又大喊大叫招来周围异样的目光。
    程安一双大眼眨巴眨巴的看着牧承夏，就在牧承夏被她看到有些尷尬时，程安直接拉下他的手，很是正经的道：「昨天是我的错，你要赶快好起来去比赛，不管是不是最后一场比赛，你都要尽全力去打。」
    牧承夏只觉得在那一刻，手心传来的是她的温度，从她刚在远处跑过来喊他名字时，就直直撞进他心里。他意识到自己或许能放下篮球，却不能放下眼前的女孩。
    程安，那个为他生活带来几分色彩的，他所喜欢的女孩子。

 Chapter 4、变化(01)

    程安这天一如往常的在自家厨房里翻了翻零食，往嘴巴里塞了几片小饼乾后手上也顺便抓了几包，便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旋律往楼上自己的房间回去。
    她越往楼上走就越觉得好像有道熟悉的声音出现，之后她站在自己的房门前才突地想到，啊、那是孙小鹿的声音嘛！
    程安三两下把嘴里的饼乾咬碎全吞进肚子里，脚步也快速的往后面的程颖的房间走去，也不顾什么礼貌了一把就这么推开门。
    「小鹿姊！你来了啊……啊。」程安原来兴高采烈的推开门，但打开后的情景真让她的小心脏承受不住啊，程安默默地吞了口口水。
    她又眨了眨眼，才用着微弱的声音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忙、你们忙……呵呵，呵呵我先、我先回我自己房间了哈！」
    孙小鹿知道程安一定是误会了，她怒瞪了一眼身下的程颖，然后急急回头喊：「安安，你误会了啦，我跟阿颖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快回来！」
    程安还是很好奇的，所以她又装模作样地回到了程颖的房门前，无辜的眨了眨眼。
    孙小鹿快速的握紧了拳头往程颖的腹部一个重击，对方来不及反应她居然会直接出手攻击，他吃痛的叫了一声，孙小鹿趁这个时候夺下了对方手中的杂志，然后一个俐落的翻身从程颖身上下来。
    「你拿就拿，干嘛还揍我啊？」程颖一手摀着方才被揍的地方，一脸的无奈。
    程安像是第一次看见程颖吃瘪的模样，一手拿着食物，另一手拿着食物往嘴里塞，标准的看好戏。
    「要不是你一直捉弄我，会让安安看见刚才那个样子吗？」孙小鹿的脸细看之下还有些微红，但她本人一直都表现的很镇定。
    「小鹿姊，那是什么杂志啊？」平常看大哥看了那么多杂志也不见孙小鹿阻止过，可见那本杂志很特别也说不定。
    「写真集。」孙小鹿说完还叹了一口气，她递给了程安，程安只是随手翻了几页就吓的丢还给孙小鹿了。
    哇塞！那种看上去都是白花花的大腿还有大长辈，程安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太羞人了！
    「大哥！你怎么看这种的啦！」
    「官翊莫丢给我的啊。」程颖已经坐了起来，语气里十分无辜。
    「……」程安的脑海里这时就浮现出了官翊莫那张笑瞇瞇的脸，她忍不住抖了抖，想着这个人也是一个她无法招架类型的人吶。
    「你可以选择不要看。」孙小鹿睨了一眼还老神在在的程颖。
    结果对方只是隐隐笑意的回答：「我随手抓的一本来看的，哪知道刚好就是官翊莫给我的那本？不看白不看啊。」
    孙小鹿抓起放在一旁的抱枕往他脸上直接砸过去。
    孙小鹿有时候也会有和程安一样的想法，认识程颖这么多年，却谁都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说瞭解他。撇去其他感情就最基本的十八年情谊来说，说没有气馁过那是假话。
    明天就是预杯赛了，如果打进了前三名就确定资格能进入市盃赛。
    程安看着眼前孙小鹿一如以往那样替程颖打点好一切，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看着这样的孙小鹿难道程颖都没有一点的动摇吗？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孙小鹿拉上背包的拉鍊，站起身看了他们兄妹一眼。「安安，明天叫阿颖起床的任务就交给你囉！」
    程安做了一个向长官敬礼的手势，俏皮的咧了咧嘴。
    孙小鹿离去前又对程颖说了句「明天别睡过头」，然后从落地窗外的小阳台那跳到了对面的阳台上，逕自拉开窗回自己房间去了。
    程颖走了过来，伸手就拿过她怀里的一包零食，然后就这么坐在一旁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大哥，你觉得小鹿姊怎么样？」
    程颖向她投来一个不解的眼神。
    「她变重了。」说完他似是心有馀悸般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程安秉持着对程颖的手足之情及伟大的崇拜，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吐槽对方……
    不啊！大哥你怎么每次都能把她说的话理解成别种意思呢？
    □
    预盃赛当天他们是在学校集合的，麻湮对于为校争光的篮球队一直给予很宽容和方便的特权，因此他们当天是搭着学校特别准备的中巴去体育馆的。
    程安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转过身趴在椅背上看牧承夏。
    经过了快一个月的时间，牧承夏手臂上的伤似乎已经好了许多。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发生，程安后来无聊时总会翻一些有关脱臼的相关医学文章来看，也知道牧承夏这个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后面的日子里会不会有后遗症，都还是个未知数。
    牧承夏的手臂已经能够自由活动了，但有时候运动太过激烈还是会有短暂的不舒服，自从手受伤之后，牧承夏也从来不和任何人说起自己康復的如何。倒是程安有时总会出奇不意的出现在他面前，她后来再也没有劝他放弃比赛，也没有再提起过受伤的事，却一直看着他自己一个人练习。
    对于牧承夏这种自尊心强的人来说，程安那种无声的陪伴竟能给他一种安心感。
    「牧承夏。」
    他抬眼看她，「我不希望你今天又受伤了。」
    「好。」

 Chapter 4、变化(02)

    □
    一行人到了体育馆预备前往休息室，一路上程安见到了很多她第一次看见的球队，她有些叹为观止的一边走一边看，最后甚至脱队。
    程安回过神来要找孙小鹿时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啥都不认识的地方。
    牧承夏的电话很快的就追了过来，劈头就骂了声：「你是笨蛋吗？」
    程安摸摸鼻子，自认理亏也不敢回嘴，只能尷尬的呵呵笑着。
    对方没好气的唸她，「站在原地不要动，我沿路回去找你，听到没有？」
    程安乖乖地说了声「是」之后，对方很快的就切断了电话。她收起手机之后又环顾了四周，才百般无聊的站在一旁等牧承夏过来接她。
    这时候的程安满脑子都是想着，牧承夏等下过来见到她时会怎么数落她……呵呵，她在心里乾笑着，想着自己居然已经自虐成这样了，还想像对方会怎么骂她呢。
    「哦！这不是程妹妹吗？」
    程安抬头看过去，官翊莫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向她挥着手。不得不说官翊莫真的是个帅哥，举手投足间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不过在程安心里的评价却是「可惜的帅哥」吶。
    「我叫程安，安静的安。」面对一张帅气过分的脸，程安很淡定的纠正对方。
    官翊莫露出很好看的笑容，一脸的无所谓。「你怎么在这？程颖呢？」
    程安发觉和身高高的人讲话实在是太痛苦了，再加上官翊莫那张脸，程安都要怀疑自己到底对眼前这个人能免疫多久？
    「哦我第一次来这里，看得太入迷，脱队了。」
    「哈哈，原来是这样。」官翊莫笑着走近程安，学她的模样靠在墙上，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那么你是找不到麻湮的休息室吗，还是我带你过去？」
    官翊莫靠得太近了，这是程安第一次和不熟悉的男孩子这么靠近，对方身上的气息简直是放大再放大的在刺激着程安的感官，让她有些慌张。
    「不用了没关係，牧承夏刚刚说要来找我，谢谢你。」她不着痕跡的往旁边小挪一步，和官翊莫保持着安全距离才不至于让自己那么紧张。
    官翊莫低头看着比自己娇小许多的程安，眼底充满着饶富兴味，他总觉得短短两次的见面，程安的反应总是让他感到非常有趣。上次见面给他一种疏离感，这次见面却又能看见程安稍微有些慌张的模样。
    程安的举动他并不是没有看见，只是官翊莫这时候想的更多的是，要怎么样才能和眼前的这女孩子更靠近一点呢？
    「程安！」
    官翊莫欲要伸出的那隻手停在了半空，程安偏过头去找到了牧承夏的身影，她头也不回的就往对方跑，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隻收回的手。
    「程安。」
    官翊莫还没反应过来，却先脱口而出叫住了程安的名字。程安很快的就转过身看他，因为距离有些远了，程安这才第一次好好的看着官翊莫的双眼。
    「能和我说声加油吗？」
    程安虽然不懂官翊莫为何突然要她说加油，不过她并没有想太多，何况这也并不是一个很困难的要求，儘管他们立场不同。
    「加油！希望大家能打一场没有遗憾的比赛！」程安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官翊莫看着她很快的又转回身跑到了牧承夏的身边，两个人打闹着渐渐走远。
    好奇怪，明明上一秒她才刚向他笑，下一秒之后他却开始想念了。
    「看什么呢？」官翊莫偏头便看见了一头俐落短发的女孩子，她的双眼炯炯有神的，带点鬼灵精怪。「人都走远了，你再看也看不见囉。」
    「你怎么出来了？」官翊莫整张脸容光焕发的，带着好心情朝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大家都在找你啊，身为队长的人还迟到，我只好自告奋勇出来找你啦！」女孩笑了笑，一点也没被对方糊弄过去，话题还是被她绕了回来。「刚刚那个女孩，制服看上去是麻湮的吧。怎么，看上人家了？」
    官翊莫依旧保持着他灿赖夺目的笑容，却对眼前的女孩没有任何一丁点的作用，女孩习惯了他的笑容，只是伸出手捏住对方的双颊，满眼的恶趣味。
    「哎，官大帅哥原来也有春天吶？」
    不管经过了多久，官翊莫始终没有办法抵抗眼前女孩嘴角的恶趣味，他后来也会想，他是上辈子倒了多大的霉，才会认识这样腹黑的两个人。
    「顏顏，你也替我说声加油？」
    名唤顏顏的女孩收回了手，满眼的狡黠，语气很任性：「我才不要，我来这里看比赛可不是为了你的。你还是想着刚刚那小学妹的那声加油好好回味吧！」
    「切，明明是敬擎的一份子，结果比赛时却跑去替麻湮加油打气。」
    然而话是这么说的，这两个人却像是最纯粹的两个孩子，互相损对方，却也互相关心着。
    对于官翊莫来说，有那么两个人，一直作为最好的伙伴在他身边。

 Chapter 4、变化(03)

    □
    第一场的预赛由麻湮对上敬擎拉开序幕。
    程安第一次站在比赛的会场内，身边的大家都换上了队服在场上热身着。程安一直以来都是追随着程颖的，然而在这一刻，她才恍忽的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和程颖一样的风景。
    场上应予川在和牧承夏说些什么，见他歛着眉眼点了点头，而程安只是远远的看着那两人。
    裁判吹响了哨音，两队人马准备上场。
    对于即将要开场的比赛程安其实是感到无比激动的，相比之下，身旁的孙小鹿倒是非常的镇定。
    首发的五人分别有应予川、程颖、梁以和、尤辰熙和何允静。
    程安小心翼翼地用眼角馀光去看身旁不远处的牧承夏，果不其然的看见他那张十分冷硬的脸。孙小鹿和应予川两个人私底下讨论过，对于牧承夏的事情，他们不敢冒太大的风险，只能让何允静先上场，对于牧承夏的那股执着并不是不知道，而是希望能在有效的利用期间内发挥最大的效果。
    显然刚刚应予川和牧承夏说的应该就是这些，他本人可能心底也很清楚，但也有可能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会这样对自己生气吧。
    程安默了默，将目光放回了眼前的赛场上。
    官翊莫的位置和牧承夏、何允静相同，程安看过去的时候何允静的神情很认真。
    哨声响起，球起球落，一开始抢得先机的是麻湮。
    应予川身为控球后卫一直很从容不迫的指挥着，何允静接过球之后就开始跑，然而敬擎的球员很快的就阻挡了何允静的去路，但是他的反应很快，手一扬，篮球从指间滑出，程颖轻而易举地从包围中窜出，迅速的接过球，接着是强而有力的灌篮。
    第一球的分数一变动，全场突然声嘶力竭地喊着。
    敬擎的控球一手运着球，一手伸出了一根食指，程安能看得见他说：「脚步不要乱，接下来换我们拿下一球就行！」
    对方的脚步很快，他站在外圈，双手高高扬起跳了起来，他要投一球三分球。
    然而尤辰熙这时却不知道从哪出现，跟着跳了起来，因为后跳的优势所以能轻易的拍下对方手中的球。
    球才刚落，官翊莫就从队友身后后方衝了出来，接过球之后就往前跑，梁以和守在篮下，确认了对方上篮的方向之后跳了起来，可对方像是早已猜到了结果，微微一笑，原来在右手上的篮球换到了左边，轻轻一用力，篮球便迅速的从梁以和的左边越过去，一道完美的圆弧线，俐落的进篮。
    不到五分鐘的时间，双方都各进了一球，全场暴动如雷。
    程安看着刚才那样轻松自如穿梭在球场上的官翊莫，忽然觉得这个人会这么特别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然而，这样光彩夺目的一个人，永远带着自信的微笑，程安想，或许这样优秀的一个人，生来就是被人仰慕的吧？
    这次换麻湮进攻，程颖运着球，光是在他周围就有三个人防守，可见其实敬擎也是对麻湮的战神是有些敬畏的。然而再多的人都跟不上程颖的速度的话，那么也是白防守了。
    程颖彷彿和那颗篮球是一体的，过人时，他的动作很流畅俐落，篮球在他的双手掌间来回活动，很巧妙的相互配合着。
    最后出现的是官翊莫的身影，两队的王牌在这时候对上，程安远远看着场上的两个人，一瞬间变得很紧张。
    「我不希望大哥输。」
    「那么他就不会输。」
    程安原来有些躁动的心情因为牧承夏的一句话平復了下来，对啊，那是程颖，她无所不能的大哥。
    程颖的步伐变得比方才还要快，然而官翊莫却还是能跟上，在那一瞬间，篮球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互相交叉。程颖打篮球时和平时的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更加的肆意忘我，更加的毫无章法。
    程安看着看着觉得有些眼花撩乱，昏头昏脑的问牧承夏：「为什么大哥打的球看起来这么复杂？」
    「……那是花式篮球。」牧承夏无奈的解释，对于程安的形容深深感受到一种无力感。
    孙小鹿在一旁听见他们两人的谈话声，忍不住笑。
    「那也可以称做街头篮球，简单来说其实就是freestyle，这在美国比较常见，是一种很有技术性的打法。」
    程安似懂非懂的哦了好长一声，双眼继续紧盯场上的动况。
    下一秒，程颖和官翊莫两个人双双跳了起来，然而程颖的上半身却往后仰，对方根本拦不住，他的手腕轻轻往前一推，篮球划出了一道拋物线，完美的落在篮筐里。
    太神了！
    程安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一隻手不停地拍打着身旁的牧承夏，语气很激动的说：「牧承夏你刚刚有没有看到大哥投篮的样子？太帅了！帅的我不要不要的啊！」
    「……」牧承夏无言的说不出话来。

 Chapter 4、变化(04)

    孙小鹿这时看了眼剩下的时间，还有八分多鐘。她说：「承夏，准备好，要上场了。」
    比赛喊了暂停，何允静被叫了下来，换牧承夏上去。
    何允静下来时还喘着气，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眼神却是很坚毅。两个大男孩在擦肩而过时互相击掌，程安这才看见牧承夏嘴角似乎出现了一丝笑意。
    程安拿了一瓶水给何允静，「怎么样，第一次上场的感觉？」
    「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啊。」何允静接过水瓶，有些低落。「官翊莫太强了，除了程颖能和他抗衡，其他人根本是当过场的。」
    程安一方面高兴自家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他人追捧着，一方面还是很有良心的安慰对方。「不要伤心吶，往后还有很多比赛呢，你一定能变强的。」
    孙小鹿拿过毛巾要何允静擦擦汗，一边说：「去年的这个时候，承夏的心情大概就是像你现在这样的吧。安安说的也没错，你还有时间去锻鍊自己，我也觉得你可以做得到的。」
    何允静这才咧了咧嘴角，心情似乎没有刚才那样难受了。
    球场上的竞争依然正在激烈的进行着，这是程安第一次见到牧承夏在球场上认真打球的模样，或许是因为抱持着「最后一次的机会」的想法，他的神情从得到允许上场之后一直是很坚定的。坚定着，打赢这场比赛。
    孙小鹿说，牧承夏已经打得比去年还要好了，已经不再是任对方宰割的小老鼠，他很踏实的在一步步成长着，如果手没有受伤的话状态应该会再更好的。
    然而这样的牧承夏，却会在今年的夏天放下他热爱的篮球。
    此时的比分54:57，麻湮有着小小的优势。
    上半场结束之后孙小鹿询问过牧承夏的状态，确认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便决定下半场继续让他上场。
    短暂的休息过后，下半场又开始了。
    接下来的十五分鐘一直是个拉锯战，双方的比分就如同去年一样，如果要说不会紧张是骗人的，更何况牧承夏的手还没有痊癒。
    后来程安渐渐能感觉得出牧承夏试图不再使用左手带球，他的神情看上去和平常一样，可是程安却觉得他在硬撑着。
    时间剩下五分鐘，程安转头看孙小鹿，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了牧承夏的不适。在孙小鹿欲要上前喊暂停时，程安拉了拉她的衣角。
    「小鹿姊，牧承夏他还可以继续打的。」
    「他的手本来就没有痊癒，现在看他的模样一定是又受伤了，这样很危险。」
    程安说，我知道，我也知道。
    她咬了咬牙，才继续往下说：「可是牧承夏他一个人也练习了很久，他那么自大又讨人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身体不重视？小鹿姊，我们再等等好吗？」
    再等等就好，等牧承夏心服口服了，愿意下场了没有遗憾了，那样就可以了。
    孙小鹿最后还是妥协了，面对程安那样笨拙而关心的话语。
    在场上的牧承夏因为左手臂传来的疼痛而感到疲惫，却也同时很清醒。市盃赛将会成为他今年夏天的句点，从很早以前决定放掉篮球的时候，他就一直不断的告诉自己，今年的最后一场比赛，他要为自己创造一个里程碑，和麻湮的所有人。
    时间来到了最后的一分鐘，官翊莫就在方才的那一瞬间又再次投篮得分，比分再次的被逆转，敬擎以一分之差赢了麻湮。
    篮球很快的就被梁以和迅速的传了回来，不到一分鐘的时间内是最后的得分关键，那颗篮球不断的迅速被往前传，最后传到了程颖的手里，程颖步伐的速度似乎又更快了，他不断的带球过人，来到了对方的篮框下，最后迎来的是官翊莫。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令人紧张且剩馀不多的时间里，程颖居然又打了花式篮球，然而官翊莫这一次却明显的跟不上了对方的速度。
    剩馀最后的十秒，程颖的嘴角绽放了笑意，他跳起了身，官翊莫紧跟着，然而在他伸出手要拍掉那颗篮球时，瞬间没了踪影。篮球在一瞬间被程颖往后一传，牧承夏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接住，接着是毫不犹豫地跳起。
    球起球落，三分球。
    等敬擎接过篮球还想做快攻时，哨声在此刻响起，比赛结束，一切到了终点。
    牧承夏在全场的欢呼声静静的站在原地，喘着气的声音很清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好像投了一颗他很少打的三分球，再偏过头看得分板时，汗水彻底模糊了他的视线。
    牧承夏像是想起了什么，猛一回头，只需要那么一眼，那个人就站在那里，一点也不安分的欢天喜地的上下蹦跳着，于是他终于也笑了出来。
    72:74。麻湮晋级。

 Chapter 4、变化(05)

    □
    后来的市盃赛麻湮一直都表现得很好，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水到渠成般那样毫无阻碍。牧承夏休息了半个月，缺席了两场正式比赛，后来他上场比赛似乎也没有像最初和敬擎打的那样勉强。
    那样值得高兴的一年，可以多么骄傲地说起这件事，可以多任性地说着曾经有多努力，可以多么肆意地将这些回忆好好珍藏着……可是后来的日子里，程安却一次也没提起过。
    那天天气晴朗的简直不能再晴朗了，程安那时赖在程颖的房间地板上，嘴里不停的说，好烦啊这天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才不要这么热啊啊啊。
    程颖那时眼神轻飘飘地晃了过来，语气很严肃的说，程安你是不是最近跟允静那小子混得太好了，讲话方式越来越像了。
    程安顿了顿，想学孙小鹿那样抓起抱枕往对方身上一砸，可是那是孙小鹿不是她啊，所以她很没志气的像小狗一样呜咽了一声，只好在冰凉的地板上滚了几圈，当作没听见那句话。
    五月的天正在变化着，然后将会在下个月，下下个月，迎来了离别。
    程颖和所有的三年级生们一样都卸下了在社团上的活动，然而程安始终觉得考大学这件事情在所有人眼里应该都是紧张的，但程颖却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即将要毕业的人不是他自己。
    程安很好奇啊，缠着程颖问为什么不紧张呢，为什么不填志愿呢，难道没有什么事情是你想去争取的吗？
    程颖笑着，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如果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言不由衷，那么我会希望在自己的道路上能够不受拘束和任何限制。」
    程安眨着眼，说着不懂啊，可程颖却并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
    明明程颖一直活得比别人还要瀟洒自由，但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那么平淡的一天过去，到了晚餐时刻孙小鹿却没有出现，程妈妈说，说不定在忙些什么忘记了，阿颖你去看看。
    程颖那时候软着骨头，瘫在客厅的沙发上，过了好几秒才听见他懒散的嗓音：「啊？」
    程爸爸勾着嘴角无奈笑着，将手中的报纸摺了摺往他身上打，笑骂：「你妈叫你去隔壁喊小鹿过来吃饭了，她父母出国都不在家只剩下她一个人多可怜吶。」
    瘫在沙发上的软骨头这才缓慢的爬了起来。
    程安那时候还在自己房间里和自己的功课打仗呢，丝毫没有察觉到楼下的一举一动。
    后来的程安总是想，如果，如果那天她并没有嚷嚷着要让天气改变的话，会不会就真的不会有改变了？她很清楚的，这世界上没有谁为了谁而停留，该走的人留不住，留下的走不了，所以她只能无数次的这样催眠自己，好像这样就会好过一点。
    程家往孙家方向的路，程颖闭着眼都能顺利到达，那种习惯是刻在了骨子里的。他那样熟悉的走着，望着那栋熟悉的建筑物，然后看见了里头是黑压压的一片。
    原来孙小鹿不在家。
    程颖这时候下意识地想，这种时间了孙小鹿还能跑去哪呢……而他也真的只是想想而已，确认了孙小鹿真的不在家以后，他转身回家。
    等他走了几步之后，才想到要是就这样回家的话，家里的人一定会追问的。思量了下，他还是决定拿手机，拨出了孙小鹿的电话。
    嘟嘟声响了很久，程颖一边等着，一边无聊的数着嘟嘟声到底有几声，就在程颖决定掛电话时，却忽然被接通了，带着静謐般的沉默。
    电话的那一头顿了三秒，才说，喂，怎么了？
    程颖倚着墙抬头看着天空，间话家常那样的对她说：「准备吃晚餐了，你什么回家？」
    孙小鹿的声音忽地变得很温柔很温柔。「嗯，我准备回家了，你要替我和叔叔阿姨说一声，也不要忘了替我留一点饭菜哦。」
    「太晚的话会被程安吃光光，到时候只留白饭给你。」
    孙小鹿呵呵地笑，却是很温和的说，不会的，不会的，你们才不会那么狠心对我的。
    后来的后来，程安想，原来一切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改变的。

 Chapter 5、消失不见了(01)

    在市盃上得了优胜光荣返校后，程安有时候都觉得，何允静是越来越得意了。只要一听见有人说起篮球队的事情，何允静常常就得要衝过去好好跟那个人说事情是怎样怎样发生的呀，其实我们中间也有经歷过挫折的呀，不过最后我们都挺过来了呀。
    有时在一旁听见这些话的程安实在是很不想吐槽他，但何允静同学只要一讲起篮球来就滔滔不绝，让跟他同班且位置又在何允静前方的程安很是困扰。
    下课时何允静蹦蹦跳跳地出了教室，程安趴在桌面上看着窗外，有些呆滞地想，耳朵终于能清静了，她终于能在这十分鐘里不用听到何允静聒噪的声音，这样到底该不该喜极而泣呢？
    此时班上却有一位同学突然大喊她的名字，「程安！程安！快点过来看，我们校花正在和我们麻湮的战神在大庭广眾之下告白啊！」女同学雀跃又兴奋的叫声彻底打醒了程安。
    程颖被校花告白？
    程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一定要去凑热闹，好好地了解一下情形！
    等她衝到了栏杆那里往下看时，程安第一眼就是往那个女孩子身上看，但是看了将近快一分鐘的时间她才皱着眉，转头问女同学，语气十分的疑惑，「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校花了？」
    底下那个女孩子她连看都没看过啊！到底哪来的校花？
    好笑的是连那女同学也皱了眉，看上去很努力地在回想着到底有没有校花这件事上，然后见她也跟着疑惑的回答：「对欸，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
    「……」程安默。
    「我刚刚听别人讲的，然后就急忙忙的把你叫出来了，校花应该也是别人乱传的吧。」女孩尷尬的哈哈笑着解释。
    程安已经对这个名不经传的校花没什么兴趣了，她此时更想要知道的是，程颖会如何反应？孙小鹿和他同一个班的一定也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孙小鹿会怎么想呢？
    「听说那个女孩子名字叫李瀟，也是三年级的，成绩好像也挺不错。」女同学顿了顿才又继续说。「有人说，李瀟喜欢程颖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是现在快要毕业了，大概是想趁这个时候告白吧。」
    女同学说完后悄悄地看了程安的侧脸，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然后问她：「程安，你怎么想的？」
    程安原本是真的打算来凑热闹看戏而已，一下子听到这么多讯息，她都没有时间继续往下想，就见人家问她，你怎么想的？
    她很认真地思索，然后偏过头看对方，一脸的正经说：「我不喜欢她。」
    女同学很无奈的笑，笑着说，傻啊你，就算你不喜欢可你哥喜欢的话那也是无功用啊，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还有一个邻家大姊姊吗，不是那个叫作孙小鹿的吗？
    程安又转回身趴在栏杆上，看着底下已经围着一群学生，中间还站着两个当事人，她环顾了好久，就是没看见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程安说：「其实我常常在想，大哥这样优秀的人有女孩子喜欢很正常，可是他的思想和举动经常让我猜不透，于是我又想，这样一个不好捉摸的男生有什么好喜欢的呢？」
    女同学跟着趴在栏杆上，说：「也许正是因为猜不透吧，我曾经在书上看过有那么一句话这样写着，每个女人都想做漂泊的男人最后的避风港，然而这样的事情是真的有可能的吗？是不是就正因为捉摸不透，所以才会想尽办法去抓一次？」
    程安笑着说，朋友，你知道的太多了。
    两个人呵呵地笑。
    因为距离实在是遥远，程安从高处看下去只能看见李瀟红透的双颊，她似乎正说着告白的言语，惹得周围一旁围观的观眾突然大声起哄着。
    有人说，美女李瀟告白啦程颖你赶快答应啊。有人说，程颖你真好啊毕业前还有女神向你告白呢快接受啊。又有人说，这就是青春啊此时不疯何时疯。
    然而就算是这么大的阵仗，有无数的围观群眾，程颖也依旧在那屹立不摇的站着，程安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却猜着，也许和平常一样淡漠懒散吧。
    此时程安却又忽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的手里还搬着好几十本的讲义，却被人群从最后面推到了最前面。那样步履阑珊，一步步的交错向前，最后来到了那两个人面前。
    那么多的学生，不知道是从哪边发出的声音，大声的说，现在李瀟在和程颖告白呢，孙小鹿你身为程颖的红粉知己要不要说几句话，是建议还是祝福看你怎么讲啦！
    孙小鹿的脸色很苍白，眉眼之间却是大家习惯的温和，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搬着几十本讲义而逐渐泛白的指尖。
    她很温和的微笑，看着李瀟，看着程颖，然后再看看大家，最后用着最温和又婉转的声音说：「你们希望从我的口中听到什么？」

 Chapter 5、消失不见了(02)

    大家又开始起哄着说，说什么都可以啊，这么难得的情景一定有话要说的吧？
    李瀟这时那双纯真的双眼看向了孙小鹿，带着那么一点点的祈求，一点点的脆弱，对她说：「我希望能听见你的祝福。」
    只因为他是你最了解的那个人，所以，希望你能祝福。
    孙小鹿的眼神清透的见底，她只花了几秒鐘的思考时间，就见她又朝着两个当事人微笑。她眉眼弯弯的，眼底波光流转，神情真诚的像是在对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如果你真的是那个阿颖对的人的话，我会将我所有的祝福都给你们，如此一来，我的祝福才算数，是不是？」
    围观的学生们依旧热烈，孙小鹿淡淡笑着说，我还要把这些讲义拿去给老师呢，不好意思先走了。
    程安看着那么多的人，却所有人在下一秒将目光再次放回两个当事人的身上，没有人看见孙小鹿究竟是如何从层层包围的人群中困难的走出去的，也就不会有人在意，那道背影是不是有些近乎逃避的迅速离开了。
    一直到上课鐘打响了，有老师出来喝止，一群围观的学生们才一哄而散，方才大家所站的地方瞬间回归了寧静，彷彿上一秒发生的是场闹剧，一场青春才有的闹剧，只要轻轻一拨，就会像盘散沙那样支离破碎。
    而身为那齣闹剧主角的程颖，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
    「所以程颖那样到底是答应了李瀟呢，还是没答应？」
    「我也不知道啊。」程安感叹。
    不知道啊不要问她她真的不是很清楚，如果可以她也想敲敲程颖的脑袋，或者是看看他心底的小盒子，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呢？为什么总是能这样从容淡定呢，难道面对美女的告白也没有任何一丝动摇吗？
    「那么什么样的事情，你才会毫无保留的都表现出来呢？」
    □
    上课时程安很专注地在听老师讲课，肩膀却时不时被身后的人戳呀戳，程安很无奈，只能将背完全的倚在椅背上。
    「小静，你想说什么？」
    「阿颖刚才在楼下被李瀟学姊告白了，我觉得这件事情非常的惊悚，一定要和程安你分享一下啊。」何允静将手圈了起了，做出了一个话筒的样子，悄悄的在程安耳边叙述那个画面简直不要太亮，青春啊青春。
    「我知道。」
    「蛤？」
    「我知道刚才的事情，我看到了。」程安忽然想起了孙小鹿的背影，有些涩涩的开口。
    「那你觉得阿颖会答应李瀟学姊的告白吗？」何允静追问。
    程安撇了撇嘴，用馀光睨了一眼何允静。「我才不知道大哥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但是我觉得他不会。」何允静笑嘻嘻地回答。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不是还有小鹿姊在吗？」
    「……小静，那你觉得大哥和小鹿姊有可能在一起吗？」程安的目光一点一点的往下，看见了那本孙小鹿为了程颖而抄写的笔记本。
    何允静嗯了好长一声，然后摇头说：「我还是觉得不会。」
    「为什么？」
    「他们两个的互动怎么看都不会往那方面想啊，而且程颖对谁都一样那种态度，小鹿姊也差不多，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看都对对方没感觉啊，如果喜欢对方的话不是会为了对方而有些不同吗？」
    程安细细想了何允静的话，居然觉得其实这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也或许，真的是她想太多了呢？或许，孙小鹿是真心祝福的。
    程安已经不想再继续想这件事情了，也许是因为程颖他们准备要毕业了，她原来很安定的心才又开始飘浮不定，她不想让自己变得敏感，但是另一边却又很希望这样平凡的日子不会因为毕业而改变什么。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程颖和孙小鹿仍然还是会陪伴在她身边，然后再过两年，她会优先选择这两个人所在的学校，然后一切都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没有谁离开，也不会有人离开。
    「对了程安，你知道学校为什么突然会多了一位校花吗？」何允静的语气很正经很疑惑的问，如果程安转过头回去看的话大概又会吐血，因为何允静的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像个求知的三好学生。
    「为什么学校只有一位校花？那么还有一位校草呢？」
    程安还是吐血了，她转过头流着两行清泪，对已经放弃治疗的何允静说，「乖哈，我也不知道那位校草人在哪里呢，我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有校花呢。」

 Chapter 5、消失不见了(03)

    □
    程安原来想着可以利用放学回家时间，悄悄的顺便观察程颖和孙小鹿的样子，但事与愿违，住在天上的老天爷总是喜欢开她玩笑，一点也不体贴在地上生活的平凡女高中生小小的期待。
    程颖在电话里跟她说晚点回家时，程安当下只是哦了一声。
    「那小鹿姊呢？你们班上一起出去聚餐应该也一起吧？要我回家和妈妈说一声吗？」
    程安依稀听见程颖将手机拿远了，似乎是和孙小鹿在讲话，她在电话的另一头等着，然后听见电话再次传来的声音就不是程颖了。
    「安安，是我。我最近忙着资料备审的事情，等等还要去别的地方和一位朋友见面，不好意思啊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家，也顺便替我和叔叔阿姨说一声好吗？」
    程安很理解孙小鹿正在忙升学的事情，所以表示自己一个人回家完全没有问题，也要孙小鹿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然后就掛了电话。
    程安想，似乎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那场告白似乎在那两个人之间一点变化也没有，她在电话另一头听着都觉得依旧平淡如昔。
    那样就好，一直都这么平淡多好，她多希望这两个人都能一直这样好好的。
    程安歛着眼看着手机的锁屏桌布，里面的三个人很灿烂的对着镜头笑着，背景是一座游乐园，那是好几年前她生日时，程颖和孙小鹿带她去的。程安一直盯着萤幕看，直到萤幕暗了下来，她嘴角都还掛着一抹微笑。
    看吧看吧这回忆多美好啊，只要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着这张照片，她都能感受到那时候的快乐。
    她收起了手机，一个人走出了校园，那样宽阔的道路而她一个人独自前行着，一步一步的，一格一格的，那样天真踏着红格子走路，心里想着，千万不能踩到灰格子才行吶。
    「程安，你真幼稚。」
    程安抬头寻着那道戏謔的嗓音看过去，那个人迎着夕阳，连带着感觉那人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些些，不过她才没那么好骗，怎么想都觉得那只是夕阳温柔的光带来的错觉。
    她抬头挺胸的，挑着眉对他说：「我幼稚又怎样，起码才不像你长着一张老气横秋的脸，还有着牛脾气的个性！」
    「说话越来越长进了啊。」牧承夏抽了抽嘴角，一脸很不得拿团纸塞住程安那张嘴。
    「不敢不敢，都跟你学的呢！」程安第一次说话占了上风，眼底含笑的，哈哈大笑。
    牧承夏越过她，一手毫不留情地从她头上巴了下来。
    程安呵呵笑着又抬起了头，一点也不觉得痛，然后转过身追了上去。
    「我跟你说哦牧承夏，大哥今天被一位学姊告白了，但我不喜欢她。」
    牧承夏偏头看她，眼神有些不解。「李瀟？」
    程安大力的点了点头，「哎你也知道她啊？今天她向大哥告白的那个场面简直夸张欸，连你都知道，可见全校学生应该都看见了吧。」
    牧承夏倒是回想了一下才想起那盛大的告白情景，几乎是有看到的所有人都围了上去，他那时候看到却是因为口渴才出了教室想投个硬币买瓶饮料喝的，那场面却如程安所说的，是有些夸张。
    「对方有得罪你吗？」牧承夏反而觉得程安还比较稀奇，平常那么爱好和平，很少开口说讨厌的一个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程安撇撇嘴，「因为如果大哥真的跟她在一起的话，那么就得和小鹿姊疏远了啊。」
    「你也想得太远了吧。」面对程安这样孩子气的话语，牧承夏无奈的笑了。
    「我说如果啊，如果嘛！」
    「我倒是觉得程颖不会答应吧。」
    「为什么？」程安惊讶的看他。「今天小静也是这样说的，你们为什么都觉得大哥不会答应呢？那如果真的在一起了怎么办？」
    「程颖跟谁在一起很重要吗？」牧承夏简直哭笑不得。
    他看了看程安好像是真的有些不开心，想了想才又开口。「你只是很习惯小鹿姊的存在吧，但是这种存在对于程颖的感情来说其实并不衝突。程安，你该不会是希望那两个人在一起吧？」
    「……不可以吗？」程安弱弱的回答。
    「不要这么鸡婆，顺其自然不是很好吗？」牧承夏眼底满是无奈。「他们两个都这么多年了，该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还会拖到现在连个两小无猜的感觉都没有吗。」
    虽然程安很不想承认牧承夏说的话太有道理了，但她也是觉得自己心思太多，是不该这么鸡婆。
    于是她朝他微笑，说，好像也是吶，下次我再这么鑽牛角尖的话你就轻轻的巴我头好了，记住了，是轻轻的哦，要不然我真的会变笨的！
    牧承夏笑着说，我才不管你呢。

 Chapter 5、消失不见了(04)

    □
    晚上的时候程安喜欢躺在床上看漫画书，她的房间里有着一个很大很大的书柜，是程爸爸为了放她多到放不下的漫画书而买的，虽然直到现在，她还是有几本漫画书是没有家的。
    她看书的类型非常广泛，如果有人问起她比较喜欢哪种类型的书的话，她会说，她是杂食性动物，什么书都看！但小黄书除外！
    程颖有时看腻了自己房里的杂志会到她房间里看漫画，久而久之，程安发现他看的大多数类型竟然是没有什么故事性的搞笑漫画，但是也很少看见程颖哈哈大笑的模样，明明那些漫画程安她自己看都能笑得流眼泪。
    记得有一次程安很好奇的跑到程颖面前问他说，为什么大哥你会喜欢看搞笑漫画呢？
    程颖却很正经的回她：「拿来练习自己的幽默感啊。」
    而孙小鹿喜欢的类型也不太一样，据她本人说，她是比较喜欢恐怖惊悚类型的。恰巧，程安书柜里只有那么一套不太经典的恐怖漫画，因为胆子太小怕会做恶梦，所以几乎不会特别去看。
    然后程安也问了孙小鹿一模一样的问题，问小鹿姊为什么你喜欢看恐怖惊悚的漫画啊不觉得很恐怖吗？
    孙小鹿很柔和很柔和的笑着说：「我在找一种可以好好虐待阿颖的方法呀。」
    程安那时那刻觉得，原来这才是最恐怖惊悚的呢！
    放在一旁的手机这时候忽然响了起来，程安看了来电显示发现是程颖，诧异之馀很快的就接起电话。
    「程安，你现在去看小鹿回家了没。」
    「啊？」程安从床上爬起来坐好，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反应过来。「大哥，你不是在和同学聚餐吗？怎么突然要我看小鹿姊回家了没，你怎么不打电话问她？」
    「她电话关机了。」电话另一头很是嘈杂充满了人声，连带程颖说的字句都有些破碎。「先不要管这么多，快点去看。」
    「哦、哦好！」程安像是恍然初醒，这才急忙忙的衝出了自己房间，跑到了程颖的房间内推开落地窗，看向对面那房间。
    「大哥，小鹿姊的房间是暗的啊。」程安正要开口问说，为什么突然要找孙小鹿呢，电话另一头又传了一句。
    「去大门看。」
    啊？
    程安这时才有些听清楚程颖嗓音里的一丝急切，她忍不住皱眉，终于有了一点不对劲的感觉。她也不再多问程颖为什么突然要她做这些，很快的就衝下楼套上鞋准备要出门。
    期间程妈妈看见程安像是要出门的样子，问她，哎这么晚了你怎么要出门？
    程安头也不回的喊，我去小鹿姊家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几乎根本花不到两分鐘，程安就已经站在了孙家门口，她按了好几次门铃始终都没有人回应，她又走到了旁边看窗户，里面依旧是一片漆黑。
    「哥，小鹿姊家里都是黑的，没有人在家的样子。」程安顿了顿，才很不安的说：「小鹿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程颖沉默着，程安很不喜欢这种不确定感，程颖那样反常的态度都在显示一定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着，可是她不知道，她急切的希望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那人却只是沉默着。
    他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
    程颖掛了电话，而程安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却再也没有间情逸致去翻那本刚才正看得起劲的漫画书了。
    将近十二点的时间，程安听见程颖回房的脚步声，然后关上门落锁的声音，如此沉默可怕安静的夜晚，一点声音都能被放大好几倍。程安大字形的躺在床上，闭着眼却始终无法入睡。
    枕边的那支手机有好几十通的拨出纪录，而那人就如程颖所说，手机关机了。
    程安突然发觉，原来自己最近的不安感都是真实的。
    □
    隔天一早开始上第一节课时，程安在桌子底下盯着手机不放，坐在她身后的何允静都能感觉得出今天的程安有些焦躁，平常在学校都很少拿手机出来的人，现在却在课堂上偷偷摸摸的盯着手机看。
    「程安，你干嘛啊，一直看着手机？」
    「我在跟大哥传讯息。」
    何允静有些冏。「你们在家聊天还聊不够啊？」
    程安没好气的瞥了何允静一眼，低头丧气的说：「小鹿姊昨晚没有回家。」她低着头，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
    「刚才大哥也说小鹿姊今天没有到学校。小静，小鹿姊从来不会这样不吭一声就消失的……」程安很不安，她非常非常不安。
    「……见到小鹿姊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何允静也觉得像孙小鹿这样万事都能想的周全的人，的确是不会这样一声不响的就搞失踪。
    「昨天放学的时候我还和她通电话呢，她说她要准备升学资料，然后还要去找一个朋友。」程安越说越想哭。
    「会不会就是那个朋友啊？」何允静按住了程安的肩膀，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急切。「或许是小鹿姊和她的那位朋友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才来不及告诉你们。」
    但是后来程安想，那时候如此天真，他们从来都只愿意去相信他们想相信的那一面。然后当真相忽然摆到了他们面前时，那样措手不及，她甚至没有办法挽回。
    隔壁班突地传来一阵哄堂声，传来很清晰的一句：「有警察！有警察来学校了！」

 Chapter 5、消失不见了(05)

    程安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往窗外看，两台警车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停在校园内。
    她的双眼一瞬间忽然觉得刺痛。
    教室一瞬间躁动了起来，学生们低声交头接耳了起来，连正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也走到了窗边，皱着眉往窗外看。那样的神情彷彿刺激了底下的学生的好奇心，教室不再安静，取代而之的是令人感到烦躁的吵杂。
    程安突然有那么一丝感觉，或许警察来学校和孙小鹿的失联是有关係的，但下一秒她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住，彷彿是种预感，可是她不愿意去相信。
    「程安，你说小鹿姊会不会跟……」何允静看了看程安苍白的侧脸，语气有些担心，但是很快的就被对方打断。
    「小静。」程安闭了闭眼，然后转头无奈对他笑。「不是的……对不对？小鹿姊说不定……说不定刚好帮上忙了……然后、所以才……」
    程安说不下去了，何允静的眼底也渐渐沉了下来，她断断续续的语句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呢？连她自己心里都没有一个底，昨晚程颖那样焦急的语气彷彿还回盪在她耳边，孙家黑压压一片的那栋建筑物也好像在她眼前浮现。
    再低头从抽地拿出手机看和程颖的讯息时，画面还停留在最后她传的那句「小鹿姊回来了吗」，而对方却没有再回应。
    「欸我姊刚刚传讯息跟我说，警察来是要带走孙小鹿的！」这时候班上有位女同学忽然大声的和周围的同学们说话，一边为了自己说的话的真实性而拿着手机的对话画面给大家看。
    程安想她大概是疯了吧，当下根本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下意识的就抢走了那女同学的手机看，双眼瞪大的，然后定格在那里。
    警察怀疑孙小鹿有涉及杀人案件的嫌疑。
    手机在下一秒被何允静拿走了，然后着急地对她说，不要看，这一定不是真的！
    「我姊才不会随便乱捏造谣言，你们大家也都看到警察来学校了，现在的情况就是孙小鹿是杀人犯的最大嫌疑者啊！」那位女同学抢回了自己的手机，有些不满意何允静不相信她说的话。
    周围的人一阵譁然，各种低沉尖锐的，程安抬头去看所有人的表情，她忽然都觉得是那样陌生。
    「不是……」她颤抖着很轻很轻的说，然而没有谁能听见。
    她收紧了自己的双手，指甲那样狠狠地嵌进自己的掌心。
    「你们不要吵了！小鹿姊才不是那样子的人，我不允许你们再说她一点坏话！」程安第一次扯着一个人的衣领，那样崩溃的大声怒喊，她的耳朵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着，因为那些对孙小鹿不堪的言语。
    程安那样生气的脸孔是大家前所未见的，在大家还在发楞的下一秒，她的身影从教室门口飞奔了出去。
    「程安！程安！」何允静很快的也追了出去，不停的在程安背后叫她。
    在何允静抓住程安的手时，她回过头时红着眼眶，眼底却坚毅又决绝。
    「现在这种情况，你还要去哪？」何允静知道这件事情来得既突然又兇猛，他也同样震惊，可是却异常冷静。
    「小静，平常一点动静就非得要闹得鸡飞狗跳的你，为什么现在却能这么平静地跟我说话呢？那是小鹿姊啊，我们一直最尊敬的小鹿姊，我们篮球队缺一不可的小鹿姊……难道，不是吗？」
    何允静低着眼，终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阻止我！」程安用力的甩开何允静的手，对着他怒喊：「你根本不知道小鹿姊对我的意义！」
    程安跑到了一楼，然后她看见远处正在往警车方向走的三人，中间那个弯着背的身影，是她一生也忘不掉的。
    「小鹿姊！」程安在孙小鹿身后大喊，程安好不容易用尽了全力才跑到了孙小鹿面前，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的闷痛却丝毫没有任何缓解。
    那个人的背影似乎僵了僵，下一秒就转过身看着她。
    「你们都出来啦？」
    程安不用回头看也知道篮球队里的大家此时都站在她的身后，同样的都看着那张笑得勉强的脸孔，他们都不敢往下看孙小鹿的双手，好像不去看就可以不用相信这件事。
    「小鹿姊，你等一下就会回来了，对不对？」何允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然而对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笑，那一瞬间，他的眼泪就不停滑落。「小鹿姊，你不要只是看着我笑啊，你等一下就会回来了对不对？对不对？」
    孙小鹿温和的笑着，笑得很悲伤。
    「小鹿，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应予川握紧了手，好像这样才能稳定情绪，好好的开口。
    「小鹿姊，这件事情一定有误会对不对？」
    「小鹿，我们都是相信你的。」
    尤辰熙和梁以和也都红了眼，一点也不敢眨眼睛，好像下一秒就会和何允静那样溃堤而出。
    「小鹿姊，我们会等你回来的。」
    牧承夏好像是唯一最冷静的那个，从头到尾微笑着听大家说完话的孙小鹿，却忽然有了些触动。孙小鹿一直一言不发的看着大家，很仔细很仔细，就怕哪一点细节漏掉了，以后回忆时会念想不起来，最后看向程颖和程安时，却还是忍不住悲伤了起来。
    「好希望再看到你们打球的模样呢。」孙小鹿的眼底充满着悲伤，却依旧是温和的笑着。
    然后，她举起了自己的手，阳光在她手腕间发出白色的光芒，那样冰冷刺眼，好像强迫大家看到他们不愿去看的事实。「这就是真相，我已经不会回来了。」
    孙小鹿巍巍颤颤地放下手，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不要走！」程安想上前去抓孙小鹿的手，却马上被一旁的警察制止，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能碰到。「小鹿姊，我不要你走！」
    「安安……」孙小鹿的双眼笑得眉眼弯弯的，眼角却滑落一滴水光，那样温柔却又那样悲伤。「你和阿颖一定要好好的。」
    最终，所有人还是失去了孙小鹿，在那个最难堪的情景下被迫分离。
    十七岁的仲夏，好像全都在那剎那冻结成冰。

 Chapter 6、口中所谓的真相(01)

    在孙小鹿离开的日子里，篮球队已经不再是篮球队。
    身为三年级的应予川、梁以和以及程颖三个人，都不再去篮球队露面了。尤辰熙和何允静依然在体育馆内练习着，可程安却变得很少看见这两个人的笑脸了。牧承夏也正式退出了篮球队，班级似乎被调到了数学资优班，少了社团活动时间，几乎全部的时间都拿来学习了。
    好像有什么事都随着孙小鹿一併带离开了，离别来得太快，每个人似乎都不再像以往那样胡乱打闹，好像一瞬间成长了起来。然而程安却一点也不希望，这样的成长是要牺牲孙小鹿。
    传言很快的就在校园里传开了，一开始程安也会试图阻止让流言蜚语扩大，但不过才几次她就明白，光她这样微薄的能力一点也不够。
    孙小鹿不再是学生们口中优秀的篮球队经理，取代而之的是各式各样的难堪话语和被冠上「杀人犯」这样冰冷的罪名。人们好像就是这样，一点坏的就能把所有好的给覆盖掉，从来不会去想要求证，只会用一张嘴擅自的去下定论。
    程安已经记不清，光是一天她有多少次上前去揪人衣领，然后怒喊着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随意评论小鹿姊，你们根本不知道真相。
    然而下一秒她就会被狠狠推开，嘲讽的对她说，那么你就知道真相吗？
    程安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无力过，她以为什么事情只要努力了就会有收穫，不管是学习还是篮球，都是这么一路过来的……可是为什么面对孙小鹿的事情，无论她有多勇敢，却还是一次次被现实打压的喘不过气？
    程颖的生活少了篮球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该翘课的还是翘掉了，在课堂上也仍旧睡得很香，回到家之后面对程安也像以往那样嘻笑。
    程安很生气，对这样没有改变的程颖感到生气，她问，你难道不会难过吗？
    程颖很冷静，说，少了她难道你就活不了了吗？
    程安知道程颖有时候很冷漠的，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无情到这种地步。那样若无其事，毫无感觉的，冷血无情的程颖。
    课堂上，有某位老师忽然讲起了学校最近发生的案件，那样滔滔不绝的，不管不顾的在说自己对于这件案件的见解，在程安眼里只觉得那人的面孔变得丑陋至极。
    程安第一次翘了课，翘得很光明正大，在老师和全班的面前甩门而出。
    然后在下一秒，何允静也从里头走了出来，对着她笑。「走吧，再听那个老师讲下去我会吐的。」
    程安呼出了一口气，才勉勉强强勾起嘴角，说：「嗯，令人作噁呢。」
    如今孙小鹿成为麻湮师生口中的八卦，而那些流言蜚语在熟悉孙小鹿的程安他们耳里听来，总会觉得那样心疼。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们，都在那一瞬间将孙小鹿给定罪了，没有辩解，没有真相，馀下的只有那些传言与伤害。
    没有人真的知道真相，然而在孙小鹿被带走的那一天，真相忽然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又或者说，人们通常都只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程安想起那天孙小鹿离去的背影，那样孤单脆弱，她想要上前去拉住对方却只能一直被阻挡。
    「小静。」程安默默的开口，她用力的抓着自己的衣角，语气却很坚定。「我相信小鹿姊，我认识她好久好久了，她不可能是这样子的人。」
    从她很小的时候，一直都有孙小鹿的陪伴，她一直都很体贴细心一直把她当亲生妹妹照顾。程安跌倒的时候，孙小鹿会温柔的牵着她的手要她站起来，程安难过的时候，孙小鹿总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轻声对她说，没关係的，安安，你已经很努力了。
    「……可是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小鹿姊呢？」
    程安很想哭，这么好的孙小鹿，为什么大家要把她讲得如此不堪？这么好的孙小鹿，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愿意去相信她？
    何允静沉默了很久很久，低着眉眼思索着什么，最后才开口说：「儘管是这样，只要我们继续相信就好了，只要我们一直相信小鹿姊，说不定小鹿姊就有可能回来了。」
    有可能吗？程安很想这样问何允静。
    孙小鹿那天离开的背影那样坚决，连回头看一眼大家都不愿意，甚至发生了什么事情也都不愿意开口和他们说一个字，只是自顾自地说着离别的话语。
    程安突然很想知道真相，她只要把真相找出来证明孙小鹿是无辜的，那么一切就都会正式回归。
    她要把孙小鹿找回来，就这么过着平淡无趣的生活也好，只要孙小鹿还在。

 Chapter 6、口中所谓的真相(02)

    下课的鐘声刚好响起，程安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将孙小鹿带回来，就算带不回来，她也想要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搞清楚，她总觉得只要自己没有一天瞭解真相的话，这将会永远成为她心上的一块疤。
    然而何允静很快的就抓住她，「你要去哪？我们等等还有课欸！」
    「我现在哪有心思上课啊！」程安撇了撇嘴，一想到几乎全部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孙小鹿，她就觉得心情烂到一个爆炸！
    「我要去找小鹿姊啦！」
    「不是啊，我们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怎么去找小鹿姊？」
    「……我就不信我去警局还问不到。」
    何允静皱着眉似乎不是很赞同程安这样莽撞的行为，另外一方面却觉得程安会这样衝动也不是没有理由，孙小鹿对他们大家来说已经是一种一起经歷过欢笑与泪水的同伴，更不用说平常的篮球队一直都是孙小鹿在照顾的，而孙小鹿的离开对于所有人也不免是一种打击。
    想到最后连何允静也不忍再继续往下深想，也不想再找理由去说服程安，最后渐渐松开了手。
    「我跟你去。」
    程安原本还想何允静又会拿些什么理由来阻止她，忽然一听见这句话，眼底燃起了一丝希望。
    程安终于露出最近鲜少出现的笑容。「好，我们现在就走。」
    然而事情不是这么容易顺利继续下去的，两人正准备光明正大翘掉下午所有的课堂，就听见身后有道声音喊住他们。
    「程安、阿静！」牧承夏的声音驀然响起，看上去是跑过来的，语气还有些焦急。「程颖和队长跟其他三年级的打起来了。」
    当下的程安连想都没有想，身下的脚步一转，跑了起来。
    「为什么突然会打架？大哥就算了，队长那么冷静的人怎么可能瞎起鬨？」
    「不知道，以和只通知我要我通知你过去。」牧承夏馀光看了程安有些苍白的脸，又继续说：「他说现在能阻止程颖的只有你了。」
    程安咬牙，眼眶有些发热，她是知道梁以和说这话的意思的……
    如今学校里每个人都在谈论孙小鹿的事，儘管那些流言蜚语是传闻亦或是真相，听在他们耳里却都是相当刺耳的。没有人能明白孙小鹿到底做了什么事，可事实却是她被戴上手銬，从他们眼前离去。
    等他们找到程颖时，远远地就看见两个人和其他四五个大男生整个扭打成一团，梁以和和尤辰熙正死命地拉住程颖和应予川，双方看起来都狼狈不堪。
    「你要是再乱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那张臭嘴撕烂！」程安惊讶居然听见应予川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他正一边想挣脱尤辰熙的桎梏。「辰熙你拉住我干嘛，你没有听见那些人说的话吗！还不快给我放手！」
    「队长，你冷静一点啊，等等老师来了就糟糕了！」
    「老师来了最好，好让他们看看篮球队的人也只不过是四肢发达而已。」男同学的脸上有些红肿，嘴角却是掛着一抹讽刺的笑。「我说错了什么吗，我只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你们那么激动干什么？」
    「还是你们没有听清楚，需要我再说一遍给你们听，孙小鹿是因为杀了她自己的亲生爸爸才会去坐牢！」男同学眼神狠狠瞪着两个人，低声吼着。「我爸就是办这件事的警察，这就是事实！孙小鹿是杀了自己亲人的人渣！听清楚了没有！」
    「你有种再说一遍。」程颖的双眸晦暗不明，程安知道那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我早就看不惯你们这些篮球队的人了，凭什么就因为你们掛着篮球队的名号就可以拥有特权？上课睡觉老师体谅你们，翘课也总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然后随便赢个几场球赛回来就被大肆的表扬？是怎么样，当麻湮只有你们篮球队威风吗！」
    何允静的脚步比程安快一些，很快的就直接衝上去拎着那人的衣领，充满怒意。「不要以为你是三年级的学长就可以含血喷人！我们从来就不会特意去耍特权，就算翘课学校也会有相对的处罚，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教训我们篮球队了？」
    「我含血喷人？学弟，放尊重一点，那些爱校处罚对你们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对方的话声嘎然而止，他的脸被打上一巴掌，很快的就偏回头瞪向程安，然而在他还没开口之前，程安率先出声。
    「学长，我也请你放尊重一点。」程安双眼直视，右手掌心还隐隐发红，语气里因为怒意还有些颤抖。
    「……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现在我是麻湮篮球队的经理，那请问学长你又凭什么来骂我们篮球队？」
    「我倒是觉得学长是嫉妒大哥吧，我没记错的话有一次中午学长你在和李瀟学姊告白吧，却没想到李瀟学姊喜欢的是大哥，所以在小鹿姊出事的时候，你极力的在我们伤口上洒盐。」

 Chapter 6、口中所谓的真相(03)

    男同学闻言显然僵住了身体，随后却不怒反笑，语气里满是嘲讽。「总比你们这些还护着杀人犯的人要强，不是吗？」
    程颖最后还是挣脱了梁以和，几个大步向前把程安拉到了身后，接着是好几个结实的拳头直直落在那人身上。程安的脑袋还停留在那句「杀人犯」上，只觉得心脏一阵刺痛，接下来便是程颖发狠的模样。
    程安已经不想阻止程颖了，对方的话语句句如刀割，狠狠的在他们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其实她应该早在流言蜚语传出来时就要麻木了才对，可为什么当这些不堪的话又传入耳中时，她却好想哭？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失去孙小鹿……
    「你们还不通通住手！你们都还没毕业就想先出名是吗，程颖不准给我动！」周围围观的女同学带了主任赶来阻止了这场闹剧。「全部都跟我回办公室！」
    接下去后面的事情，程安一直都在放空，主任说了些什么也都完全没听清楚，似乎还要处罚他们在校园内打群架所以放学是要留下来爱校。程安回到班上坐在位置上时，才哼哼的想，什么爱校？她才一点也不爱校！
    可放学后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这就是做学生的悲哀……呵呵。
    程安拿着扫把在树下扫永远扫不完的落叶，基于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心情，以至于扫了快半个鐘头她却还是只扫了这么一个区块。一旁的何允静倒是把扫把直接丢在了一旁，拿着树枝去逗弄在地上的爬虫类动物去了，程安无奈感叹，何允静永远都能这样自得其乐，真好……唉。
    她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的落叶，然而却要他们不到十个人把这片草地上多馀的落叶清完，简直是天方夜谭。程颖对于这样的处罚连看都没看在眼里，拿了书包就直接走人了，更不用说留在学校里真正在扫地的人根本没几个。
    程安最后索性也不扫了，靠在树下坐着休息。
    「怎么了，累了？」
    程安没什么精神的摇头，然后大力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牧承夏，你也来休息一下吧，反正也没人想做这爱校服务！」
    若是以往的牧承夏肯定是会抓准机会狠狠吐槽程安偷懒的模样，然而现在孙小鹿离开了，所有人都觉得生活好像少了些什么，更何况是和孙小鹿最亲密的程安？
    牧承夏其实是不习惯程安这样懨懨的样子，他也知道程安嘴上虽然很少说什么，但其实心里是非常放不下孙小鹿的。一个如亲人般的人突然毫无预警的被带离开，是应该心疼难过的。
    夏日的微风轻轻吹拂，程安微微瞇了双眼。「牧承夏，你知道吗，以前夏天一到，大哥就总会拿我最讨厌的昆虫来吓我……」她顿了顿，声音里有些颤抖。「小鹿姊自己明明也害怕的，可总是会挡在我面前保护我。」
    「大哥真的很坏，小鹿姊对他这么好，我还是他的亲妹妹，可大哥就是喜欢捉弄我们两个。可是儘管如此，我还是很喜欢跟在这两人的身后跑，即使被说是跟屁虫，我却也当的很高兴……」程安用力眨了眨眼，将眼泪眨回。
    牧承夏知道程安只是想倾诉，所以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没有想要回应，可是他自己心里却也会跟着程安的心情微微起伏。
    「那个学长更坏，为什么要说小鹿姊杀了伯父？小鹿姊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人，何况他们一家人很和乐幸福啊！」
    程安终于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把头埋在了膝盖之间，「牧承夏，我为什么不能像你们一样坚强呢？我现在只要一听见别人说小鹿姊是杀人犯，我就恨不得想把那些人的嘴巴全部封起来。」
    「我好恨我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大哥却说我难道失去了小鹿姊就没有办法生活了吗，大哥怎么可以这么说？他为什么不会难过？今天别人瞧不起篮球队他都能这样生气，为什么却这样不关心小鹿姊！」
    「……牧承夏，我讨厌那些人，我也讨厌大哥，可是我更讨厌我自己，怎么办？」
    牧承夏看着程安不停抽动的肩膀，那些哭泣的声音回盪在他耳边，连带牵动着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伸出手把程安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目光看着前方的夕阳，嗓音却是少有的温柔。
    「失去小鹿姊，大家都很悲伤，所以你可以软弱的，程安。」

 Chapter 6、口中所谓的真相(04)

    □
    程安压抑许久的情绪最后在牧承夏面前有了一个发洩的出口，只是后来的她也曾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在牧承夏的面前说出那些话呢？明明一直以来她都不喜欢在他面前出糗让他抓住自己的把柄，可却是在那个时候，面对那样沉静的牧承夏时，异常安心。
    他也说，她太过于在乎孙小鹿和程颖了，所以当孙小鹿离开的时候，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当程颖露出毫不动摇的模样时，她恨这样没有感情的他。
    或许牧承夏说得没错，毕竟这两个人一直是她最爱的人。
    如今在他们都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孙小鹿的离开，无疑让程安承受了很大的打击，程颖不在乎的态度也让她感到伤心愤怒，程安无法体谅程颖，更没有办法原谅这样子的他。
    程安晚上回到家打开门，家里却是漆黑一片。
    「爸、妈？」程安打开了灯，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回应。
    她到父母的房间打开门往里头看，一样没有人在，程安想着或许是突然有事外出了，也没多想，就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了。
    经过程颖的房间时，房门是开的，里头也是漆黑一片，程安一样打开了灯，程颖的书包不在，床铺也是整齐的。程安有些疑惑，程颖比她还早就离开了学校，却为何到现在连家都还没有回？
    目光渐渐放远，程安的双眼微微晃动，放下了书包，脚步有些虚浮的往前走到阳台，看着对面门窗紧闭的房间，眼泪又模糊了她的视线。
    「小鹿姊……你真的不回来了吗？」程安紧抓着铁栏杆，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却是挥不去心底那股酸涩感。
    「我好想你呢。」
    回答她的却是一片寂静。
    程安却忍不住笑了，笑得很悲伤。「小鹿姊，你一个人在那边不会害怕吗？」
    其实程安有很多的话想说，然而这些话到了嘴边，吐出的字句却都很破碎，就算努力拼凑，然而那个人不在，这些话语到底又有何用？
    她的亲人没了……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有好多好多的负面情绪就快要把她淹没一样，那些回忆如今却时时刻刻充斥在她的脑海里，她却觉得那些回忆好刺眼。
    如果在乎一个人，要承受这么巨大的悲伤与痛苦，程安发誓自己再也不会这样了，这种感觉生不如死，她都要喘不过气。
    这时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听见是程父程母回来，程安胡乱擦掉眼泪，又到了厕所洗了把脸，确认气色看起来没有那么糟以后才准备下楼。
    「唉，也不知道小鹿那孩子到底隐瞒了什么，坚持都是自己做的，也不让我们去看她。」程母到厨房倒了杯水，和程父坐在餐桌旁，叹着气。
    「警察今天来找我们过去就是要瞭解他们平常相处的状况，我也想不通，两夫妻不是前阵子才一起出国度假吗，怎么连个回来的消息都没有，警察就先上门了？」程父的语气有些无奈。「倒是小鹿，一直坚称是自己犯罪，我们是想帮，也帮不上忙啊……」
    程父程母两人叹着气，程安在楼梯间听自家父母的谈话，震惊的无法回神。
    「还是你们没有听清楚，需要我再说一遍给你们听，孙小鹿是因为杀了她自己的亲生爸爸才会去坐牢！」
    早上学长说出的那句话突然浮现在她脑海里。
    「我爸就是办这件事的警察，这就是事实！孙小鹿是杀了自己亲人的人渣！听清楚了没有！」
    不、她不相信……她才不相信！
    全世界谁都有可能这样做，但是孙小鹿绝对不会是这种人！
    程安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着刚才在楼下听见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一定是因为她太累了，所以才会出现幻听，她只要睡一觉起床，这些就都不是真的了，全部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程安躺在床上，紧紧闭着双眼，硬是强迫自己入眠，然而心脏这时却是快速跳动，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她要自己冷静，只要睡一觉之后都会好起来的，这个想法一直直到她睡着之前，没有停止过。
    然而程安这一觉却睡得并不安稳，等她再次睁眼时，她全身都冒着冷汗，打开手机看时间居然才凌晨一点多。
    她还在微微恍神时，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程安顿时才清醒了许多，立马下了床打开房门，这才终于见到了整个下午都不见踪影的程颖。
    「吵醒你了？」程颖无奈笑，眼底有着抱歉，轻声地说：「快去睡吧。」
    程颖转过身的那瞬间，程安抓住了他的衣角，语气满是不可置信。「大哥，你到底去了哪里？你身上为什么有这么重的烟味？」

 Chapter 6、口中所谓的真相(05)

    程颖就如平常那样慢悠悠的，程安以为他会解释，最后却只等到了对方伸手摸了她的头，说了一句：「快睡吧。」
    程安不知道怎么的，脾气忽然一下子就上来了，拍开程颖的那隻手，儘管很生气却仍保持着冷静的说：「大哥，我很讨厌你这样。」
    讨厌程颖若无其事的模样，好像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成为了局外人，他不关心也不过问，程安无法理解也无法体谅，对于一直以来她最敬重的大哥来说，好像孙小鹿离开他们的生活之后，他们兄妹之间也有了变化。
    这变化一直往坏处在发展，程安或许是有点抵抗这种变化的，毕竟程颖一直都是她最爱的人，可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却一直让她感到失望。
    程颖的双眸透着微微黯淡，程安却因为心绪太乱而什么也没看见，更没看见程颖眼底满是愧疚。
    「或许是我想错了吧，觉得大哥你或许是有那么一点依赖小鹿姊的，你功课那么好，其实是不需要小鹿姊的笔记吧，可是只有小鹿姊一个人总是在时时刻刻为你操心，于是我又想，大哥你接受了小鹿姊的笔记，是不是也有一点接受她？」
    程安低着头说到了最后，自己都觉得讽刺，抬头看程颖。「可原来大哥你……可能始终都没有用过另外一面去看待过小鹿姊吧？」
    「……我对她，一直都没有那种想法。」
    程安听见程颖低沉僵硬的嗓音，只是笑了笑。「我知道啊，就在小鹿姊被带走的那天，我都明白了。」
    明白程颖其实一直都表现得那么明白，反而是她自己这个人太鸡婆，以为这些事是让小鹿姊有理由待在他身边的藉口。毕竟，没有谁能待在谁身边一辈子的。
    「我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可是大哥，你怎么能做到这样若无其事的？就算你对小鹿姊没有那种感情，可她终究是陪伴我们十几年的家人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连一点点的、只要一点点的难过也好，为什么都没有？」
    「安安……」程颖不知道程安一直以来是这么看待他和孙小鹿的，对于孙小鹿的事情他的确做的不够多，可是有那么一点他是怎么也没想过的，那就是孙小鹿的感情。
    「别用那种称呼叫我！」程安红了眼眶，紧紧咬牙，「你愧疚了吗？对我？你只有在对我感到抱歉的时候才会这样叫我……可是现在我不想听到！」
    程颖原本想安慰程安的手收了回来，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阵子以来表现出的态度，一定不会被程安接受，所以当现在这么看见程安掉着眼泪，含着怒气的看着他时，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却不知道，原来看见程安这副模样，他自己也会感到心疼。
    「关于小鹿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无能为力，我知道你现在一时很难接受小鹿离开的事实，可是我希望你能面对。」
    「你不在乎，你当然才能讲得那么轻松！」程安朝他崩溃大喊。
    楼下父母听见了程安哭泣的声音，打开房门跑了上来，两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忽然吵架了？」
    程安听见程母的声音，衝进了程母怀里放声大哭。平时程安是很开朗的，从小到大很少哭，如今这么撕心裂肺的哭声却是让程父程母感到心疼。
    程父皱着眉，看着程颖。「你们到底怎么了？」
    程颖沉默了几秒鐘，深邃的眼眸看着在程母怀里哭泣的程安，悄悄纂紧了手心。
    「我决定到南部去唸书了。」
    「为什么？我记得你已经保送本地最好的大学了……」程母很疑惑，程颖的成绩一向很好不需要她操心，本地也刚好就有个非常好的大学，之前原来都已经决定好了，却不知道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意？
    「是因为小鹿吗？」程母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不是。」程颖答得飞快，视线却一直停留在程安的背影。「我只是想要程安，快乐一点而已。」
    程颖歛下了眼角，转身回了房间。
    最后的最后，徒留剩下的人只有程安，程安知道程颖的用意，可即使是这样她却开心不起来，只能抱着程母，将这一些悲伤的情绪释放。
    「小鹿姊，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安安如果这么希望的话，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呀。」
    「小鹿姊，大哥他又捉弄我了啦！」
    「程颖！」
    「欸二对一不公平！」
    「安安……你和阿颖一定要好好的。」
    是不是她想要得太多了，因为太过于贪心，所以才会以这样子的方式来惩罚她呢？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让两个她最爱的人，一个离开，一个被她给逼走了。
    其实大家口中所谓的那些真相一点也不重要了，因为即使知道了又如何，那安稳平凡的幸福已经回不来了……

 Final Chapter、浅喜欢(01)

    假日的时间程安仍然还是会到学校体育馆陪篮球队的大家练习，程安现在有时候常常觉得忙不过来，篮球队里因为三年级的都毕业了的关係而少掉了一半，然而篮球队里的人数还是很多的，她一个人要照顾好几十个人，忽然觉得当初自己找了个麻烦。
    到了外头的洗手台洗了把脸，这才觉得有些精神，方才在体育馆里她似乎都找不到了以前的热情，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不是那么热衷了。
    「想什么？」
    一个东西敲击了她的脑袋，虽然并不痛，程安仍是拧起眉往后看，这才发现是牧承夏。
    「你怎么在这？」
    「帮老师送文件，想说经过就过来看看。」牧承夏扬了扬手中刚才攻击程安的资料夹。「刚看你在这恍神，又在想什么了？」
    程安没有想到自己刚才的模样被看见，发觉自己最近似乎心情低落时总是会遇见牧承夏，但其实牧承夏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明明对方没有那么义务去听她废话的，却是每一次都在不经意间安慰她。
    「只是觉得，篮球队好像变得不一样了。」程安微微笑，眼神里却透着无奈。「或许是因为我自己心情调适不过来吧，你们不在篮球队了，感觉有些孤单……」
    然而下一秒，牧承夏手中的资料夹又打了下来，力道还不轻。
    「牧承夏！你干嘛啊？」程安双手挡住头，一脸不满。
    「我才想问你在干嘛勒。」牧承夏仍旧保持着他那张臭脸。「你怎么可能会说我们不在了然后感觉很孤单这种鬼话，你是程安欸，平常不是都嚷嚷着要我快滚吗。」
    程安不满的眼神突然垂了下来，喃喃的说：「可是刚刚真的是我的真心话啊！」
    馀光一瞥，牧承夏的资料夹又要下来了，程安立即退了好几步，急急着说：「我不说了，不说了！今天怎么那么爱打我的头啊……」
    「程安，事情已经发生，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牧承夏偏头看体育馆里正在练球的何允静和尤辰熙。「你还记得小鹿姊在我们要上场比赛的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时间没有到最后一秒，不要轻易放弃。」程安扁扁嘴，似乎又想起了孙小鹿说这句话的神情。
    「所以大家不都正在履行这句话吗，你看阿静和辰熙的样子，练习的状态明显比之前要进入状况多了。」牧承夏收回了目光，淡淡地看着低着头的程安。
    「不要在原地停留太久，每个人都在往前，不要让阿静他们等你太久。」
    牧承夏总是这样，平常对她坏的要死，却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伸出手。程安知道，她低迷了一阵子，该伤心的时候她已经哭过了，该任性的也都在程颖身上任性完了，是她不够成熟，所以才让身边的人都在难过的同时，还要担心她的情绪。
    「哦！小夏出现了！」何允静出现在门口，一脸灿烂。「我还在想说程安怎么出去洗把脸洗这么久，原来是在聊天啊！」
    「真是的，聊天也要揪一下啊，我好久没有看到小夏了欸！」何允静把篮球往旁边一丢，兴高采烈地衝了下来，一下子就抱住了正要逃跑的牧承夏。
    在一旁的程安忍不住抹脸，真是的，可以把刚刚的感动还给她吗？
    「跟你说几遍叫学长！你全身都是汗还跑过来抱我，你噁不噁心啊何允静！」牧承夏铁青了脸，双臂被环抱住，手中的资料夹完全失去了作用。「放手！」
    「欸你真的很见外欸，一日队友终身队友没听过吗？何况我们多久没见面了啊，资优班不好吧，不好混就赶快回来普通班啦！」
    程安看着眼前互相打闹的两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眼前的情景彷彿就回到了最初的模样。或许就如牧承夏说的，每个人都在前进，只是有些人走得比较快，她要尽力跟上才行。
    他们还是不会变的，篮球队还是篮球队，她还是她，大家还是大家。
    何允静松开了手，脸上出现放松的笑容，「程安，你终于笑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何允静和牧承夏两人对视了几秒鐘，只见何允静忽然坏笑了起来，牧承夏将手中的资料夹放在了一旁的空地，这两人的不对劲让程安忽然感到有些不安。
    「你、你们，等等！你们要干嘛！我警告你们不准泼我！」程安看着两人拿起了接在水龙头放在一旁的水管，立刻拔腿就跑。「牧承夏！何允静！」
    身后传来的是两人没心没肺的笑声。
    「程安，凉不凉啊！」
    「你们完蛋了！谁也别想跑！」
    几乎已经浑身湿透了的程安放弃了逃跑，转身决定抢回主导权，三人在阳光底下上演着抢夺水管大战，虽然程安还是很不喜欢牧承夏和何允静捉弄她，可今天却是她这阵子以来，感到最舒心的一天。

 Final Chapter、浅喜欢(02)

    □
    教室里讲台上的老师正上着死板无趣的国文课，程安趴在了桌上，瞇着眼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身后的何允静早已不顾旁人的呼呼大睡了，程安知道，这阵子何允静都要比以往更加认真练球，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孙小鹿的关係，还是因为他开始成熟了？
    午后的第一堂课真的是太折磨人了，程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时馀光却忽然看见校门旁的墙上，跳进了一个人。
    程安顿时就清醒了许多，还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然而当那人翻过墙之后抬头张望，程安瞬间就下了三条黑线。
    何允静这时睡的正香，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忽然奋力震动了起来，吓得他惊醒了过来，趁讲台老师还在意犹未尽的讲课时，眼疾手快的把手机给拿了出来。
    按掉拒接后，何允静摊在桌上，心有馀悸的说：「拜託……有没有搞错啊……」
    「怎么了？」程安被何允静的动静给吸引了过去，「你刚不是还在睡觉吗？」
    「是啊好梦来着的。」何允静懒洋洋地趴在桌上，一边叹气一边把手机放在了书桌旁。「阿莫居然这个时间打电话来，他是不是忘记了只有他们毕业啊？」
    「阿莫？」程安皱着眉，在自己的脑袋资料库搜寻这个人，却始终没有找到。「谁啊？」
    何允静懒到连头也不想抬起来，两颗眼珠子倒是有快翻白眼的趋势。「是官翊莫喇，上次你不是见过他吗！」
    程安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随后忽然睁大了双眼，满脸错愕。「你、你说，官翊莫打电话给你？刚刚？」
    「对啊。」何允静懒懒地应了一声。
    程安巍巍颤颤地伸出食指比了窗外，吞了口口水。「我刚刚……好像看到官翊莫了。」
    「蛤？」
    「官翊莫刚刚翻墙进我们学校了啦！」
    下课鐘声适时响起，两人不等老师下课，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风风火火的从教室跑了出去。
    「你说，他没事跑来我们学校干嘛？」
    「可能来找队长他们的吧？」
    「可是队长他们毕业了啊！」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干嘛这么紧张？」
    程安一时回答不出来，两人无言地跑了几分鐘，最后停在了体育馆。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牧承夏站在两个人的身后，「等一下社团课篮球队要去后山跑步吧。」
    程安偏过身，一下子就看见了站在牧承夏身旁的官翊莫。
    「嗨！好久不见了！」官翊莫灿烂的微笑，挥了挥手。
    「不会吧，你怎么进来的啊？」何允静眼珠子简直要掉下来了。「何况你不是毕业了吗，怎么突然又过来了？」
    「我听闻了一些小鹿的事情，而且也毕业了要去外地念书，想说该找一次时间来这里看看。」官翊莫提起孙小鹿时，眼神直视程安。「我其实原本以为没有了小鹿照顾的麻湮应该会迷茫一阵子的，现在看来，程妹妹做的还挺不错的哦？」
    程安摸了摸鼻子，还是很不习惯被一个帅哥盯着看。
    「那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哦、我翻墙进来的时候刚好遇见承夏了，被他抓了个正着哈哈！」官翊莫看上去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很爽朗的笑了几声。
    「拜託，每次都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式进来吗，想吓死谁啊。」牧承夏想起方才自己边看着数理的题目，听见动静抬起头时，就看见官翊莫跳下来的身影，差点没把魂给吓走。
    「哎呀，你也知道我一个外校生直接进来多不好。何况我这次来除了跟你们见面，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需要跑到我们学校？」何允静呆呆地问。
    官翊莫勾着一抹微笑，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程安的面前，身体微微向前倾。
    「程安，你愿意跟我约会一天吗？」
    什么？
    「喂，你在说什么啊？」牧承夏拧起了眉，对于官翊莫这样突如其来的行为举止感到不爽。
    「不会吧，阿莫你喜欢我们程安喔？」何允静觉得自己似乎要到地板上去捡自己的眼球了。
    官翊莫还是一贯灿烂能迷死人的微笑。
    程安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异性丢直球，突然一下子还被砸得不轻，脸颊上瞬间就爬满了红晕。「你不要开我玩笑哦！」
    「我没有啊，我很认真。等你放学之后，若你没有什么安排的话，我想带你去几个地方。」官翊莫虽然平常也是像现在这样带着笑容，但是眼底的真心却还是能轻易找到的，程安虽然并不知道官翊莫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可面对一个人的真心时，程安就无法拒绝。
    「好吧。」
    官翊莫眼底的神采被牧承夏收入了眼底，他把那些复杂的情绪很好的掩藏了起来，看程安的模样，或许……他的感情还没有到可以说出口的那天吧。

 Final Chapter、浅喜欢(03)

    □
    程安放学后快接近校门口时就看见了官翊莫显眼的身影，女孩子们在经过他时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官翊莫的确长得好看，加上还有身高上的优越，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只不过，这个人却在下午的时候对她说，喜欢她？
    程安虽然当时有些无措，但当下其实更多的是疑惑，严格来说今天是和官翊莫见第三次面，第三次就跟她告白？
    难不成对她一见钟情来着？
    程安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狠狠的噁心了一把……真亏得她想得出来。
    「我们去哪？」程安默默地走近官翊莫，微微抬头，却是被夕阳的光照射得有些刺眼，微微瞇了眼之后还是选择不抬头看对方了。
    「先保密。」官翊莫帅气地眨了眨眼，逕自牵起了程安的手，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走了。
    程安愣愣地看着自己莫名被抓住的手，想着这个人可不可以多少意识点自己是个帅哥啊？随便就对人微笑，还这样抓住异性的手，超级会让人误会的啊！
    她久违的又想起了上次的感想，她到底还能对官翊莫这样的人免疫多久啊？
    夏日的夕阳很快就落下，城市很快就灯火通明一片，官翊莫把她带到了市区内，人潮很多很热闹，而程安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感觉。
    只不过她还是不懂，「所以我们来市区干嘛？」
    「我听说你好像不太喜欢出来逛街，想着你应该是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吧，所以才想藉着机会带你出来晃晃啊！」
    官翊莫这话说的挺诚恳的，程安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官翊莫或许不是单纯约她出来这么简单，但以目前来说也没出现什么真正不对劲的问题，也就没有再继续往下深想下去了。
    说起来程安的确很少逛商圈，一方面的确是像官翊莫说的那样，就是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另外一方面是她本身物质欲没有很高。
    孙小鹿以前假日有时候也会找程安出去买买衣服什么的，但孙小鹿战力太强，程安觉得自己的脚根本不是自己的，以至于后来程安只有在需要买文具的时候才会跟着孙小鹿出门，逛街这回事反而变成了程颖接替了程安的位置。
    想起这些事程安又忍不住有些黯淡，但很快的又振作起精神，偏过头看官翊莫。「好吧！走！逛街！」
    官翊莫见程安的神情像是壮士断腕的样子，在她身后憋着笑。他就是觉得程安太有趣了，他从来没看过哪个女孩子对于逛街这回事是这么恐惧的，程安每次的反应都让他觉得新奇。
    只是说要逛街呢，程安这样走了几分鐘，还是不觉得哪边的店家吸引她进去晃晃，所以就这样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子。在程安身后的官翊莫有些受不了了，双手搭在程安的肩膀上，转了个方向。
    「走，我们去夹娃娃！」
    程安这时很想跟官翊莫说，夹娃娃都是骗人的，都是在你要以为娃娃上鉤时，立马松掉夹子连同期待一起摔落地上！什么夹娃娃机，都是欺骗人感情的坏机器！
    然而这些满肚子的话还没说出口，程安马上就被眼前的白熊吸引住了目光，她马上抓住身旁的官翊莫，衝到了那台机器前，有些惊讶的说：「官翊莫你看，是白白欸！它好可爱！」
    「喜欢吗？」
    程安目不转睛。「当然啊，白白欸！真的很可爱啊！」
    官翊莫把代币放在了程安手上，程安看见那些代币之后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不要好了，反正也夹不到。」
    「不会啊，你试试看。」见程安还是摇头，官翊莫决定自己亲自玩一遍。
    「想要哪隻？」机器里的有各种表情和动作的白白，官翊莫开口询问。
    「你要夹哦，真的不要啦！很浪费钱欸！」
    「我代币都投了你跟我说不要？快点，有时间限制的，我保证夹得到。」官翊莫无奈，一边催促程安。
    「被捏脸的那隻！」
    只见官翊莫的眼神此刻很认真，将夹子走到了那隻白白上方，又将夹子微微调整了几次，很快的就按下了按钮。
    夹子缓缓下降，程安的心反而被提高，见夹子很刚好的停在了白白的头和身体的连接处，夹子又缓缓上升，程安见那夹子几乎没什么移动就要松开，白白从夹子里顺利逃脱，却在掉落之后弹跳了两下，刚刚好掉落了洞口。
    嗯？
    发生了什么吗？
    「怎么，傻了？」官翊莫笑着把玩偶递给了程安，程安愣愣地接过之后，才终于回过神。
    「你该不会连最后的那个都想到了吧！」
    官翊莫笑着却没有回答，他又将双手搭在了程安肩上，推着她往前走。「要不要找个地方吃饭？」
    程安还很高兴的抱着白白玩偶，几乎没什么考虑就直接回答：「好啊！」
    官翊莫伸出了食指，比了前方的一家餐厅，语气里听不出带着什么情绪。「那家餐厅怎么样？」
    当程安顺着看过去，正好看见了在里头打工的程颖，嘴角的微笑淡了下来，这才恍然了解，原来这就是官翊莫约她出来的目的。

 Final Chapter、浅喜欢(04)

    「看见这样努力打工的程颖很难得吧？」官翊莫低下头看程安的表情，用有些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原本想在他下南部之前找一天时间好好聊聊的，谁知道他却把打工排得超级满，完全看不出来他有工作狂的潜质。」
    程安看着程颖打工的身影觉得有些刺眼，她知道程颖把打工排得那么满，单纯只是因为想避开她，就是为了包容她上次那无理取闹的任性。
    那样子的程颖，程安其实还是不免的有些心疼，只是当太多的复杂情绪揉合在一起之后，她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子的态度去面对他。程颖也从来不会勉强她，但目前的情况，程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即将离开。
    程安歛下了眼角，不再去看那道身影，转身离开。
    「程安，我想程颖他是有他的考量的。」官翊莫紧跟在程安身旁，无奈叹。
    「我不知道，真的，我现在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程安咬牙，平常扬着的眉毛此时垂了下来。
    「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我知道。」程安停下了脚步，满目忧伤。「所以我也感到很对不起。」
    当程颖一毕业之后就全身心投入到了打工，每日几乎是早出晚归，程安甚至能一整天都见不到他的身影，而原本那些不平稳的情绪经过了时间，也就渐渐的淡了下来。
    现在难就难在，程安在风暴过后，不知道该对程颖说什么。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面对了你不熟悉的人，尽量的把自己最柔软的那面显现出来，然而面对那个你最亲近的人，却是用了最尖锐的言语去伤害。
    官翊莫安慰的拍了拍程安的头，「好了，你们是兄妹，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嗯，谢谢你。」程安最近心情调适得很快，淡淡微笑。「其实我原本还不知道大哥在哪里打工呢，现在知道了，以后就能偷偷来看他啦！」
    官翊莫很想对程安说，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去看程颖呢？但考量到了有很多事不是外人能够说解决就能解决的，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和煦的笑了。
    「欸对了，」程安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他。「你今天在学校讲的那些话是开玩笑的吧？」
    聪明如官翊莫，当然知道程安说的是什么，嘴角却勾起了一抹不知名的微笑。「我不是回答过你了吗，我没开玩笑啊！」
    程安瞪大了双眼，随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来你是真的捉弄我捉弄上癮了是吧？」
    官翊莫原本以为程安至少会有一点动摇，谁知道他又从程安那里得到了一个意外的回覆。
    「程安，你真的很有趣欸！」官翊莫哈哈大笑。
    「我当你这是称讚好了。」程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程安也知道官翊莫这话半真半假的，他虽不否认，语气却如玩笑那般，如果仔细深想的话，她大概是明白的。
    可能喜欢是真，但也有可能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因为她的行为举止一再让他感到有趣，所以才会讲出这种话语，也或许官翊莫自己本身也清楚，所以儘管如此也都只是嘴上讲讲，实际上却一直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行动。
    这便说明了一切，不过互相欣赏。
    □
    暑假的到来并没有给程安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
    她依然早上到学校体育馆准时报到，少了三年级的指导有些艰辛，但是这是一个过程，所以程安晓得自己必须和篮球队的大家挺过这个难捱的暑假，幸好，何允静仍是里面最吵闹的那一个，有时候程安也会以为这样子的日子并没有改变。
    程颖仍然避不见面，就像官翊莫说的，从来不知道程颖那样懒散的人也会有工作狂的潜质。程安虽知这里头的原因她占了一小部分，可是他们兄妹俩之间现在始终横亘着那么一个人。
    这天程安在送资料给篮球队的指导老师，出来办公室后见到了刚从另外一边办公室离开的牧承夏，她一下子就忍不住笑了开来，想衝上前和他打声招呼。
    「牧承夏！」程安蹦蹦跳跳的到了牧承夏身旁，俏皮的偏过身叫他。「明明都在学校却没见到什么面耶，真不习惯你那么认真读书的样子。」
    说起来牧承夏这个暑假上了暑期辅导，并不是因为成绩不好，相反的，或许是成绩太好了，老师出给他的题目越来越难，好像恨不得把全世界最特殊难搞的数理题目都送到他面前。
    牧承夏起先看见程安时是带着开心的，然而想到了上次她和官翊莫两人单独出去约了会，那种雀跃的心情马上就盪了下来。
    程安见他还低头翻阅着手里的题目，好奇的凑过去看了几眼，发现自己啥也看不懂。或许是太久没有看见牧承夏了，程安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下，讲起了前阵子和官翊莫出门的趣事，暑假期间也和官翊莫出去了几次，牧承夏一直都没有出声她也不太在意，反正他平常有时候也就那么沉默着。
    可是一直走到岔路处时，牧承夏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逕自就拐个弯走了，程安终于觉得自己好像讲了太多，却都没有听他讲过一句话，所以追了上去，见他还是一直低着头看题目，便顺手抽走了纸张。
    「你这样走路容易发生意外，回到教室后再看也行啊。」
    这短短的五分鐘内，只见他终于抬眼看她，带着如初次见面那般的疏离。
    「你说完了没？」

 Final Chapter、浅喜欢(05)

    程安当下脑袋空白了一片，随即而来的是满满的错愕，牧承夏很快的就从她手中拿回自己的试卷，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程安还傻傻站在那里，一时无法接受刚刚突然发生的事，过了几秒鐘的时间才突然惊醒，马上转过身追上那道人影。
    接着，她伸出双臂，狠狠的，使出她毕生最大的力气。
    推了牧承夏的背一把。
    牧承夏根本没料到会被程安使劲的推了一把，猝防不及的跌坐在地板上，看向程安的双眸满是惊讶和错愕，还有一些程安看不懂的情绪。
    「牧承夏，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只不过是关心你，怕你走路不看路跌倒而已，这么兇干嘛，我欠你的吗，啊？」程安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再往地板上的人再补上一脚。「有什么不爽的你就直接说啊，何必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然后把你自己不满的情绪都撒泼到我身上来？」
    「像个小孩子一样？」牧承夏瞪大了双眼，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被人说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形容词。
    「不然呢！」程安蹲下身，食指毫不留情地往他嘴角旁戳。「我这个人呢，心胸宽大，就不跟你计较刚刚的事情了，小夏夏，你要不要好好说清楚，到底为什么赌气啊？」
    牧承夏那个脸，难看得不像话。
    「程安，不要乱给我取什么噁心的绰号。」咬牙切齿的声音。
    程安不以为然。
    「我是跟你讲真的牧承夏，之前因为小鹿姊和大哥的事情，你帮了我很多忙，所以我现在才会在这里跟你扯这一些，我以为我们已经相处得很好了，坦白说你刚刚那样子，让我很受伤。」
    「如果你真的不想讲，我也就不强迫你了，只不过我还是要说，下次如果你再用那样讨厌死人的语气跟我讲话的话，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再理你的！」
    程安哼哼唧唧的，准备站起了身要走，谁知突然又被人抓住了手一把扯了下来，换她跌坐在地板上。
    「你干嘛……」
    「我喜欢你。」
    程安欲要说出的字忽然自动消音，一脸不可置信，接着甩开了那隻还抓着她的手。
    「你、你不要乱说话！什、什什么你喜欢我，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程安，我是认真的。」牧承夏原本是不想这么早告白的，甚至他以为自己或许没有可能把这四个字有说出来的一天。
    但是当他听见程安说也会因为他说的话而受伤时，他动摇了，又因为看见程安欲要转身离开的背影，他一下子就急了，那四个字便这么脱口而出了。
    牧承夏也不想和程安说自己是因为嫉妒她和官翊莫两人私下单独约出去了几次，更不会当着她的面说，他其实这是在吃官翊莫的醋！
    「你喜欢我什么啊？」
    见她还是一脸惊恐的模样，牧承夏有点无奈。「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身材营养不良的人？」
    「换其他的说好吗，身材我不能改啊，不、一定还有的，你仔细想想！」程安抓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摇，像是要把他彻底摇醒。「你快点想啊，说你喜欢我什么，我立刻就改！」
    「程安！」牧承夏的脸一下子又绿了，又接着低低的道：「你就不要让我追到你。」
    牧承夏说这话的神情虽然很不好看但语气太过于诚恳，程安驀地觉得自己的脸火热热的，心跳也是第一次发觉也能跳得这么快，于是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我、我要回体育馆了！」
    程安丢下了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的跑了，留下牧承夏一个人望着她的背影离开，脸上的神情虽然没有什么改变，那双眸却是有些黯淡。
    牧承夏并不知道自己这是被拒绝了，还是有机会的，但刚刚那话毕竟说出口了，他也就不会放弃了。
    他放弃了自己热爱的篮球，所以面对程安，他想尽全力拚一次，绝不放弃。

 Final Chapter、浅喜欢(完)

    □
    程安接下来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在牧承夏告白以前在学校明明都碰不到面的，却在那天之后，怎么样都会遇见！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见到牧承夏就想要拔腿就跑，但是见了面却也令她觉得尷尬，明明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现在却像一个偷偷摸摸的人一样。
    「程安，你最近是不是在躲小夏啊？」
    何允静在篮球队的休息时间后抱着篮球蹲在了程安的身边，看似随意的问，却又觉得他好像特别认真。
    「没啊……就是……」程安无聊的用食指在地板上画了一个圈又一个圈，漫不经心的。「我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而已。」
    「其实，小夏那天告白的时候，我看到了。」何允静偏过头，嘴角噙着一抹调皮的笑容。
    「你、你为什么会看到！」程安驀地涨红了脸，随即有些手足无措的说：「我们两个没、没什么哦，你不要乱想！」
    何允静用「静静看着你发蠢」的鄙视眼神看了程安，「我只是说了看到，又没说其他什么，你这么紧张干嘛？脸还这么红？」
    程安懊恼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掉进何允静的坑里？
    「你喜欢小夏？」
    程安立即跳了起来，「怎么可能！」
    「所以你不喜欢小夏？」何允静很平静的挑了挑眉。
    「那倒……也没有。」
    「程安，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问我，阿颖和小鹿姊有没有可能在一起？」何允静的目光有些放空，程安冷静了下来，默默的坐了回去。「虽然那两个人常常待在一起，看起来形影不离的模样，可是我们谁却都不觉得他们谁喜欢过谁。」
    「可是小鹿姊离开的那一天，我其实看到了。」何允静停顿了几秒，才又继续说：「原来小鹿姊的目光一直都是在注视着你们两个的。」
    对于孙小鹿而言，最重要的那两个人无疑是程颖和程安两个人，就算平常压抑的再好的情绪和情感，最终还是败给了别离，在那一刻，赤裸裸的，伴随着眼泪。
    「其实我是不太想再提起的，你和小夏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想好，我也不希望你们两个之间因为这件事情而疏离，这对于我来说可能像是另外一种打击。当然，如果你也喜欢小夏的话，我当然是支持你们的囉！」
    何允静笑了笑。
    孙小鹿那日的眼神充满着遗憾，而何允静不想再看到，更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他想守护，守护着他们其实已经分崩离析的，最后的微笑。
    程安在下午黄昏时间离开了体育馆准备回家，今天那样带点忧伤的何允静是程安第一次看见，也明白他是不希望他们这些留下来的人再次疏离。
    她其实还是不明白自己对于牧承夏的感情的，如果拿官翊莫第一次跟她告白的场面来比较的话，官翊莫那次带给她更多的是惊讶和玩笑的成分居多，然而牧承夏的却不同，她是的确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足无措，甚至连话都说不好，别人一提起告白就想马上把脸捂起来。
    然而儘管是这样，她也不觉得自己喜欢牧承夏。
    「程安。」
    程安抬眼，见牧承夏手里抱着一颗篮球，站在篮球场那背着夕阳，程安下意识就转过了身。
    而牧承夏像是早知道她的反应，三两步上前，将手中的篮球轻轻拋向了程安，不重不轻的，正好砸在程安的屁股上。
    「喂！牧承夏！你干嘛拿篮球打我屁股！」程安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气呼呼的转过身大骂。
    牧承夏一转眼就站在了程安几步之遥的距离，只见他淡淡的掀了眼皮，「我只是报你上次推我的仇。」
    「就为了这个？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这种小事情都要跟我计较，还说喜欢我，一定是骗人的！」
    「这件事情你也知道的不是吗，我很认真。」牧承夏低低的开口。「要不然你也不会三番两次见了我就想跑。」
    程安一下子就被堵得无话可说。
    「我原本想着，若是你没有明确拒绝我的话，我或许是可以努力看看的。」牧承夏微微勾着嘴角，眼底却没有以往的神采。「可是这几天你看见我的反应就是跑，我想你就算不用说出口，我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程安，我不想错过你……但你就当我没说过那句话吧，这样你也不用感到这么尷尬，我也不会逼着你给我我想要的答案。」
    程安一句话也没有说，看着牧承夏的背影渐渐融入了夕阳的顏色里，突然感觉那样的牧承夏似乎会真的那样离开。
    何允静的话语此时衝进了脑海里，程安忽然就朝牧承夏的背影追了过去。
    「牧承夏！」见牧承夏转过身看她，她才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说：「我最喜欢的两个人都离开我了，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所以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再这么喜欢了，因为这样就不会感到伤心难过。」
    「可是如果你保证，保证不会像他们一样离开我的话，你为什么不再努力一点？」
    牧承夏的眼底瞬间聚集了各种情绪，随后大步大步的走到了程安的眼前，紧张的开口：「你这是给我机会了吗？」
    程安咬了咬嘴唇，带着一点点的哭音。「可是你要保证！不可以像大哥那样对我！」
    牧承夏一下子就把程安抱进了怀里，似是松了口气，又带点安抚，低低的说：「我保证。」
    程安忽然发觉牧承夏的这个拥抱很温暖，带着十足的安全感，这些日子里的难过好像以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找个人诉说。
    她眨了眨眼角的泪光，推开了牧承夏，调皮的笑了。
    「那么请牧先生，要好好加油哦！」
    ──全完结

 后记

    终于又写到后记了，突然觉得超感动qq
    当初一开始想写这本的时候是想写单纯的篮球故事的，但那时候刚写完第一章之后，还有其他坑的准备，这本就被我搁置了一段时间了
    后来又开始写的时候貌似是今年的事情了，到后来我想写的东西又和原本不太一样了，但又懒得去修改前几章回，所以看的时候应该觉得跳痛跳蛮大的呵呵，被友人这么如是说tt
    里面配角大概最抢戏的属何允静、程颖和孙小鹿了吧哈哈哈
    何允静就是全文里面最吵的那一个，有他出场基本上戏份就不会太严肃这样xddd
    再来是大家都很关心的程颖和小鹿！
    这本后来又开始写的时候，本就是想着他们这对cp才写的，所以之前也有提过《浅喜欢》是前传，为了铺陈后面的故事。
    只不过碍于手上还有许多未完结作品，程颖和小鹿到底什么时候出来，我自己也是不大确定吶~"~（抓头发
    不过可以透露的是，故事将会涉足一些娱乐圈方面（？），但毕竟是第一次写这方面的，而且程颖的人设应该会蛮惊艳的就是了wwww（摸下巴
    然后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啦，这本全程我都是用着很欢乐的心情去写完的！
    男女主角也都是属于异于常人的那型，告白也要来个他们自己的style哈哈哈（欸
    接下来要继续填好久没写完的坑啦！
    希望你们能顺便关注一下隔壁的禾泉和乔悠呀^^/
    那么难得的后记，我还是要结束了呜呜呜呜呜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