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是闺密,却成了恋人》 那天 『「我会用一辈子来忘记你。」 你抬眸,皱眉。 「我得离开了。」 「为什么?」你问我。 「因为我喜欢你。」 在他人眼里,我们是好姐妹。 但在我们心里,那是爱。 是恋爱。 我来自于身教严格的家庭,从小被要求着行为端庄、品学兼优、待人有礼之类的。这种家庭,哪能接受同性恋呢? 或许我们的爱情就是我压抑下的叛逆吧。 「程若雨,你在说什么?」 「严语凝,你听我说。」我双手压住她的肩膀,「我们的深吻被菀馨姐的内线看到了。」我淡然,「前几天,我们的事全都被我爸妈发现了。」 「然后呢?」 「他们要我离开台湾……」 你闔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也是,毕竟他们不会接受这种爱情的。」杏眼带着泪花,轻语,「我们不能再有任何关係了。」 是啊。你说得没错。 我想这么说,但我说不出口。只是微微地低下头。 俯身将你紧紧的抱住,却听见怀里不时传来的啜泣声。 抱得越紧,胸口的疼痛就越清晰。 该来的一定会来,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 我们措手不及,我们相拥而泣。 离开,是因为我喜欢你。 命运如此荒谬,我却无能为力……』 故事从这天开始。 忆着过去、也迈向未来…… 01 『这个故事,并不伟大。 没有梦幻情节,也没有动人美好结局。 只有扣人心弦、悲伤却又美丽的记忆。 笑容与泪水交织而成。 那只是太过曲折、起起伏伏的, 我们的故事。 百分之七十的真实、二十分的幻想,以及十分的遗憾。 还有,无限的…… 回忆。 致 我曾经 很爱很爱的你。』 「程程你在写什么故事?」女孩好奇问道。 「一个关于遗憾的故事,我的故事。」程若雨轻轻的笑,怀念的笑。 「是你以前在台湾发生的事吗?」 「对啊。严语凝,我的初恋。」 沉默半晌,小梨瞇起眼,嘴角擒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如乾脆找个时间回去看看,顺便寻找灵感。」 程若雨一愣,随即淡笑道:「台湾嘛……确实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也是个触景伤情的城市。 「都四年了,就回去看看嘛。而且时间也很充裕。」 「好吧。谢谢你,小梨。」程若雨予以一记微笑。 「谢什么?我可是最强的管家兼助手。」小梨神气地用鼻子哼气,头也上扬了九十度。 的确,小梨是个能力很强的管家,同时也是位得力助手。虽然她现在才十五岁,但工作能力却足以媲美成年人。 七年前,程若雨被迫离开台湾,就是她来打理所有的事务。 两年前,程若雨开始写作,管家和助手两个职位也就由她一手包办。 目送走小梨,程若雨垂下双眸。 严语凝啊严语凝,都七年了我怎么就是忘不了你呢? 这七年来不管我怎么找,你仍是音讯全无。 你在哪?我好想你。 你可曾想起我? 『「喂,你还好吗?」 「没事没事,刚才只是手滑了一下。」 「需要我帮你吗?」 女孩一愣,回眸。一脸不可置信。 我蹙眉。不过就是看她东西掉了一地,想帮她而已。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台湾人都是这么热心的吗?」女孩回神,嘴角也逐渐上扬。 台湾人?难到她是外国人?不不不,她中文也说得太标准了吧?难道是……外星人?!喂,程若雨你想到哪去了? 「呃…不然你是,什么人?」 女孩笑容一僵,我才发觉我说错话了。 「不、不是啦!应该是,你是哪里人?啊哈哈….」 我堆起满脸笑容想掩饰刚才的丢脸。 「香港人呦。」女孩温柔一笑,扫光了不久前还瀰漫着的尷尬气氛。 天使,我遇到了天使啊! 当我还沉浸在忘我的小剧场里,女孩霎时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轻声道:「一开始你是不是,把我当外星人了?」 不是吧,她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来着的?香港…香港人会读心术?没听说过啊! 见我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后转为惨白。 女孩却笑得灿烂无害。 恶魔……她不是天使,是恶魔啊!』 最贴切她们相遇的形容词,程若雨下意识地想到无地自容。她失笑。 明明都过了七年,闭上眼却彷彿不久前才发生过,歷歷在目。 说不定对方早已忘记她了。 离开台湾得这些年里,她没有一刻忘记过严语凝。 对她而言,时间不但无法冲淡思念,反而更加剧记忆里的美好。 有些人实在是太念旧了。 忘不了、逃不掉,任凭心魔蹂躪自己,迷茫在『过去』的迷宫深处。 「程程!」小梨朝气蓬勃一喊打断了程若雨的思绪。 「怎、怎么了吗?」黯然的眼眸逐渐恢復原本应有的光彩。 小梨满意一笑,「我已经排好行程了,最快下星期出发。」 「这样啊……谢谢你,小梨。」 那声感谢,彼此毋须多言。 早就站在门口良久的小梨一直都知道,自家主人要是陷入回忆的深渊,便久久无法回神,在永无止尽的痛苦里,无法自拔。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如此痛苦呢?』 在键盘上敲出这行字后,程若雨无奈微笑,随即删除掉这些字眼。 长叹一声,「爱的本质不该是这样的。」她瞭然。 手指再次回到键盘上游移。 『「通通给我安静,不要让新同学才开学就被你们给吓着了!」 「什么?有转学生!长怎样?」 「菀馨姐,是妹子吗?」 几个长相秀丽的女孩一说话却是大叔般的语气,菀馨姐不禁摇头苦笑。 她是个很开放的人,教出来的学生就像是朋友一样。 「进来吧。」菀馨姐朝着门口轻唤,嘴里还不忘调侃「小心点,她们这群人很疯狂的。什么时候被吃了都不晓得!」 「菀馨!你怎么可以毁灭我们的形象!」 「要是她害怕我们了,哪还有新妹子调戏啊?」 伴随着哄哄的吵闹声,转学生不疾不徐地走进教室。 也走进我的眼里,和心底。 「哦!长得不错欸!」 「真的,一定是因为我今天早上有拜拜。」 「正妹我们来认识!」 煞那,女孩的脸庞印入我的眼帘── 「欸?你是刚刚的……」恶魔! 「居然跟你同班!」 我跟女孩几乎是同时反应,互相指着对方惊呼。 原来她是转学生啊。心里大叹,缘分……真的很奇妙。 「程若雨你认识她吗?」菀馨姐问。 「我就…刚才有遇到……」 「这样啊。」菀馨姐像是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地一笑,「各位,她叫做严语凝,从今天开始加入我们的大家庭。」她顿了顿,「程若雨,严语凝就交给你啦!比起变态们,这样我放心多了。好好照顾新同学啊!」 「我们哪是变态啦!菀馨姐我好桑心…呜呜……」 「就算是程程,怎么可以独占美人啦?!」 「吼,惦惦呷三碗公半!」 台下随即一阵哀鸿遍野,搭配着调侃的声浪…… 这是什么情形?无语问苍天啊……为什么我莫名其妙就变成严语凝的贴身保鑣?还是褓母?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我连拒绝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欸! 女孩在我身旁的空位坐下,「刚才忘了自我介绍,本来还以为没机会了呢!你叫程若雨啊……我记住了。」她靦腆一笑,惹得我心底轻颤。 「呃、请多指教啊……」我想我只是因为刚才的失态才会紧张吧? 对,一定是。 16岁,正值贺尔蒙躁动的时期,嚮往爱情、更重视友谊。但当时的我们都还太青涩了,又怎会拿捏其中的分寸?只要将它混为一谈,走着走着便能弯了……我们该是闺密,却成了恋人。 但当时的我们,又怎会知道?』 02 『「小恶魔,这题怎么写啊?」 「谁是小恶魔啦!」严语凝娇瞪。 「你本来就超坏的。」我摆手,「不知道是谁昨天上课的时候偷搔痒我,害我突然整个人跳起来;还有前天,那个谁骗我说生理痛,要我买巧克力给她,结果今天她居然在吃冰。」 她的白眼快翻到天边去了,「你真的很爱记恨欸!程、若、雨。」 「所以为了赔偿我,你必须教我写。」我灿笑。 严语凝瞇起眼,语气愤愤道,「教就教,笨蛋雨!」 「你也知道我是笨蛋,所以就好心一点嘛~这题、这题......还有这题,都一起教我。」嘟嘴,敲头,然后吐舌。 「……」严语凝完全黑脸。 「呃……严小恶──不对,严大小姐?严老师?」见她愣了好几秒迟迟没有动静,我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头。 「干、干嘛啦?!」她回神,拍开我的手,脸颊染上一层不明的緋红。 「教我。」我无辜。 「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在我或是其他人面前嘟嘴、敲头、吐舌听见没?」 「蛤?为什么?!」难道……是我太可爱了吗? 「没有为什么,就是这样。」严语凝倾身,拿起我的数学题开始思考。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冷淡,我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自从有过那天的『相见欢』,尔后,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和严语凝腻在一块,一切彷彿理所当然。 在所有人眼中,我们是最要好的一对。 朋友。 然而,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 「走吧程程,一起带语凝一起去逛校园。」罗燕琳兴致勃勃道,跟在她身旁的几个女孩们也是,「走啦走啦。」 拗不过她们,我只能随着一起逛校园。不过基本上都是她们拉着严语凝,而我跟在后方。 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校园游走。 看她们聊得正热烈,罗燕琳却侧身脱离人群,凑到我身边,「欸,程若雨。」我和她比着肩,「干嘛?」 「别这么冷淡嘛。」她苦笑,「你觉得严语凝是怎么样的人?」 「人很好啊。」 「是喔。」查觉到罗燕琳的不以为然,我直视她的眼眸,「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怎么……会对这种事上心?」唇角一勾,罗燕琳悠悠到,「你不是对八卦都不怎么感兴趣吗?」 闻言,我心头一颤。 「没什么啊,就只是……好奇。」我脸上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却很明白思绪被那句话挑起了一波波涟漪。 只要攸关严语凝的任何事,你都会特别的关心。 罗燕琳只留下了这句话,离开。 我猛然一怔,随即抚额苦笑。 嗯……被套话了啊。 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我出声,「我想先回去了,你们自己去走走吧。」 「啊,那我也跟着回去。」严雨凝飞快地奔至我身边,「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不,也还好……」此时罗燕琳也慵懒地朝着我们走来,「没关係,我的脚也痠了。」她扬起一抹微笑。 一抹看戏心态的微笑。 各自离散,严雨凝要我陪她去找菀馨姐。 一路上,我反覆思忖着罗燕琳的那番话。 ──只要攸关严雨凝的任何事,我都会特别的关心。 我想我是尽力完成老师指派的任务吧?但是又为什么听到的那瞬间心里是雀跃的,然而又在不久后一股噁心感涌上心头。 我到底是怎么了? 「程若雨你在想什么?」见我面色凝重,严雨凝忍不住开口。 「没什么啦,一些事而已。」 「是在想我吗?」 我一愣,嘴角微微抽搐,「……谁要想你啊?」 「哼,不想我就算了。」严雨凝嘟起嘴,甩发走在前端。我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苦笑后追赶上她,柔声,「欸,你生什么气啊?」 「……」 我伸手勾住她的肩,把头埋进颈窝,「因为我没想你吗?」强忍笑意。 「你走开。」 「欸?那好吧,我就不陪你了啊。」我放开她,挥了挥手作势朝着另一边走。 「程若雨!你给我回来!」 扭头见她蹙眉的模样,我噗哧一笑,「我只是听你的话……」故作无辜。 她用鼻子哼气,不再搭理我。 即便是沉默,我们之间也没有尷尬氛围。此刻我需要的,是一个安静而不孤独的思考空间,而严雨凝似乎也是如此。但,直到多年后我才驀然顿悟,不约而同的,我们思考的是其实是同一件事情,只是在她沉静的眼眸里,隐藏着更多、更多无法言语的思绪。 「不进去吗?你怎么了?」只见严雨凝在教师办公室前却步,我不解。 沉吟片刻,她才沉声,「我向来都不喜欢这个地方。」 「放心吧,有我陪着你。」 「……嗯。」严语凝莞尔。 要是我当时能发现严雨凝的强顏欢笑,或许我们的未来会更不一样吧? 「啊,语凝来这边。」菀馨姐朝她招了招手,见我也在一旁,柔声,「你是带语凝过来的吧,谢谢你啊。你可以先回去了。」 「嗯,那我先走嘍。」 我扭头望向严语凝,却在那一剎怔住。她低下头垂眸,默不作声。 我不曾见过她如此忧鬱的神情。 我扶住发疼的太阳穴,思绪不停的翻腾。我的这份感情是怎么一回事?离开前严语凝的黯然又代表着什么? 一念之间,我似乎是知道了解答,但我还不愿意承认。 我想,应该不是吧。 严语凝不在的这两小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 直到看见她的身影,我才足以回过神来。 「严语凝,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 你骗人,你连笑容都那么的疲倦。我直盯着她,沉默。 「你干嘛啦?」她有些难为情,转过头眼神飘逸。 「严语凝看着我。」我厉声道。 「你怎么了啦?」 看得出来严语凝显些慌乱,我故作轻松,「我闹着你玩的啦,干嘛那么紧张?做亏心事吼?」还是别追问了吧。就让这件事,不得而知。 像是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严语凝松了一口气,「别闹啦,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所以你没有生气啊。」她媚然一笑。 话题止于此,总觉得严语凝离我越来越遥远。透彻的眼眸里却看不见任何一点心思,总是话中有话。而我,从来就不知道那些『话』究竟透露着些什么。 虽说我知道不该追问的,但直觉不断告诉我严语凝不太对劲…… 挣扎了半晌,我决定相信第六感。 「欸……你放学要不要去哪里玩?」 「去玩──」 严语凝还来不及反应,一旁的女孩们以罗燕琳为首,热切地向我们提出邀约。「程程也要出去吗?」 「跟我们一起来啊。」 「严语凝也加入吧,新同学来认识一下嘛。」 我知道罗燕琳一直很想接近我,但我从来就不怎么搭理她。因为我不喜欢她的为人做风。还有,她那句令人烦心的话…… 「呃、这……你呢?」我转头朝严语凝投出求救的目光。 「不用了。」她撇开脸,「我家里还有一些事,程若雨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吧。」严语凝浅哂,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那好吧。程程我跟你说喔,等等我们就……」 后续罗燕琳到底跟我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只要回想起严语凝的冷淡还有那没温度的笑顏,心底就感到一股莫名的酸涩。 这股油然而生的失落感,是什么? 放学后,我捏造了一个不实的藉口,打算把这群人搪塞过去。 只见其他人都面露着失望,唯独罗燕琳勾起了无懈可击的微笑,在我耳边霸气命令道,「给我去找严语凝,她在教学大楼的后方空地。」 我一愣。 最后,在半信半疑之下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那里平常人烟罕至,严语凝怎么会跑去那里?罗燕琳又是怎么知道她在那里的?咋,总觉得被所有人蒙在谷底啊,可恶。 约莫15分鐘,我终于找那人的身影。 玲瓏有緻的身躯独自斜靠在阶梯旁,忧鬱而……唯美。 发现心有些醉,我甩头让自己冷静些,「严语凝!」 名子的主人猛然回头对上我炽热的目光,眼神闪烁,「你、你不是跟她们去玩了吗?」 「我跟她们说,我妈临时叫我提早回家。」 「那你怎么还会来这里在这里?」 「你觉得那是真的吗?」我像是想起什么后又问道,「你不是家里有事?」 「你觉得那是真的吗?」她用一模一样的字句反问我。 语毕,她转身打算离开,我赶紧捉住的她手腕,「严语凝你怎么了?今天你非常的奇怪!」 「我也很想知道……」甩开我的手后她便逕自离去。 「严语凝……」我轻唤,却没有人回应我。 我们之间似乎有个平衡,正在崩坏……』 03 啜饮一口咖啡,故事到一段落,程若雨轻叹。 不禁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这句话足以贴切形容她情竇初到抱得美人归时的心情。不过……用法有点怪就是了。 昨夜,小梨语带兴奋的告诉她,「假请好了,最快明天就能起程。」 「你请了多久假?」程若语不禁惊叹,这小妮子办事效率也太快了。她不只是作者,平常没课的时间她都是一个坐在办公室的小职员,公司向来就不喜欢员工请假,每每说服都要花上大半天,小梨居然只花了一天就办到了。 「两个月。」 她差一点没昏倒,「公司准了?」无非大事这几乎是不可能。更何况她还兼职作者,要是找不到人对两边来说都是麻烦。 「对啊,我告诉他们,你要回台湾散心寻找灵感。」小梨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啊,他们还要我跟你说,我们保持联络。」 很好、很好。他们的意思是要我回台湾继续工作吧,难怪这么简单就请好假了。程若语黑了脸,欲哭无泪。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先跟我讨论好?」 「因为跟你讨论之后,你就会把时间缩成两个星期了啊。」她说得理所当然,「管家的任务就是,帮主人打理好一切,包括时间。」 『时间』两字的语气明显上扬,程若雨败下阵来。 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清楚,小梨究竟是单纯还是另有目的,太可怕了…… 「程程,行李准备好了没?时间差不多了喔。」 「嗯,出发吧。」 两个小时的车程,程若雨不发一语,专注地敲击着键盘。小梨也在一旁忙着处理公司和编辑的交代事项。她没有告诉程若雨,其实她也知道这些假不可能请得如此仓促,所以这几天为了安排,她奔波了多少地方。 『成为最要好的姐妹,对你、对我、对所有人都不意外。 但是爱情呢?无解。 自从严语凝消失了那两个小时以后,她变的好奇怪。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冰山美人。 「若雨,过来一下。」 「菀馨姐,怎么了?」 「我发现你最近成绩有些退步,我想可能是还要照顾语凝吧?她也来学校快两个礼拜了,你就功成身退吧。」 「什么意思?」我不禁皱起眉,功成身退……? 果不出所料,当天全班换了位置,我和严语凝被分离的远远的。总觉得事有蹊翘,思及此,我轻叹。 唉……只能找罗燕琳帮忙了,要不是她专门买卖情报,我怎么会主动去找她? 我要买下所有你手上有关严语凝的情报,还有之后你蒐集到的。 我丢了张纸条给她,见她朝着我狐媚一笑,提起笔。 五分鐘后,字条再次传回我手上,我赶紧摊开查看。 木头,你终于来要情报了。今天放学到b区的咖啡馆等我,我先回家拿资料。 b区咖啡馆啊……这情报到底有多机密?居然还得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传了封简讯给妈,告诉她我在外头吃晚餐,便独自坐在咖啡馆里呆呆的望着窗外。 话说罗燕琳到底是要来还是不来? 她霸佔着店里的位置少说也有两个小时了,害得她看到店员投来不悦的目光时,只好摸摸鼻子加点一些东西。 正当我把催促讯息按下传送时,门上的铃鐺传来轻脆而悦耳的声音。 罗燕琳来了。 她先是四处张望,看到我后歉然一笑,便迅速走向柜檯。 罗燕琳拿出一张不起眼的卡片,和看似店长的人交头接耳后,只见店长点点头转身吩咐另一名店员,她便带着罗燕琳先行走往店后的走廊。 那位店员朝着我走来,「您是程小姐吧,请跟我来。」 「好。」 原来这间咖啡馆还有隐藏的小房间,不过严语凝的情报真的还有需要大费周章跑到如此隐密的地方才行? 进了房间我忍不住怒气,「罗燕琳你也太慢了吧?」 「抱歉啦,因为我本来找好资料要出门的,结果手下突然传来一个很可疑的影片,为了处理就多花一点时间了。」 我无奈地看着眼前依然在为资料分门别类的罗燕琳,微微惊叹,「你这资料量也太多了吧。」 「还用你说?我的情报网无所不能。」晃着手中的资料,她满是自信,「还会让你惊艷。」 拿起其中一份,我黑了脸,资料里清楚写出严语凝的基本资料,还特别红字粗体了……她的三围。 「罗燕琳,我不要付你情报费了!」 「欸,别这样!瞭解日后女友的身材也很重要啊!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啊!」 我垮下脸,以望着无可救药的傢伙的表情对她说道,「我没有喜欢她道那种地步,我们只是好朋友。」 「哦?是吗?」罗燕临挑眉,递来一份简字的新闻。 这标题……黑道独生女勾搭财团千金。 我蹙眉,严语凝居然是…… 日前s党领导人独生女勾搭香港最大财团之千金,两人在校园暗处拥吻遭到师长发现,这起「百合恋」才得以公诸于世。 严姓少女坦承是自己先出柜的,因同学彼此相处而日久生情,约在两个月前向女孩告白,女孩因涉世未深不知事情的严重性以及自己的身份而答应追求,引起日后的的轩然大波。 目前,s帮严领导人表示,并不知情女儿出轨的事情,将会先搬离香港以矫正女儿的不当行为。 「喂……这根本是在污衊严语凝吧?」我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过。 「对,因为这家新闻正是那个财团旗下的。」罗燕琳淡然,「那阵子严家非常的难过生活,就算他们仍是香港的最大帮派,每个人只要拿严语凝的事件去打压严父,他就只能低声下气赔不是。」 「这太夸张了吧?」我无法置信,「同性恋是罪吗?搞的好像严语凝杀人放火一样。」 罗燕琳无奈地摆了摆手,「因为她招惹到的是香港第一财团的宝贝千金。」 长叹一声,我无语,简简单单的爱情为何被人搞得如此复杂? 在看了几份大同小异的的新闻后,我大概能够知道,严语凝是s帮老大的独生女,性向是女生,因同性恋曝光才来到台湾;而s帮好像是香港最大的帮派。 各自沉思了半晌,罗燕琳突然大叫一声,「我弄好了!」闻言,我疑惑地瞅她,「什么弄好了?」 「就是这个,严语凝和菀馨姐独处的两个小时。就是它害我这么晚才来的!」她把手中的平板递给我,嘴里愤愤道。 「什么?居、居然弄的到这种影片?!」我实在太小看罗燕琳了,绝对不要与她为敌,没错!』 04 『「语凝,有传言说你曾经在香港和一家大财团的千金相恋,事情不但被发现还闹得很大,为了继续生活全家不得不搬离香港。这个人,是你吗?」 严语凝脸色一僵,眼神随即变得冷若冰霜,平声,「老师,你相信传言吗?」 突如其来的冷冽,连菀馨姐都不由自主地一颤,但她得装出神色自若的样子,「我有义务关心每个学生的事。」 「对,传言里的那个人的确是我。那是真的,但也不是真的。」严语凝轻叹,「老师,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是在香港发生的,而你说『闹大』,想必邻近的的台湾多少还是有些风声吧。那又是为什么我们一家还能安然的搬来台湾,而不是到更遥远的地方去?」 「……」 「原因很简单。」她从小就不喜欢告诉别人自己的家世,因此语气显得有些不情愿,「我爸是s帮的老大……那些传闻,很多都是商场上的恶性竞争。」 「什么──」语一出,菀馨姐脑袋一片空白。 「正如大眾所知,s帮是掌控港、澳、台的地下黑帮组织,专门培训专业杀手在世界各地执行任务。」 惊人的讯息来的又急又快,菀馨姐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愣愣地重复相同的话,「s帮……s……」 「老师,你还好吗?」严语凝叹息般地摇头,「虽然这件事就被顺利的压下来了,但我还是比较想当个平凡的女孩。」 菀馨姐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淡然,「不是男孩吗?」 「程若雨才是男孩。」她耸肩。 「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找你来是因为有关程若雨吧?」 「的确是。」 「那我就长话短说。我希望你能离程若雨远一点,她的家教非常严谨,是不可能接受同性恋的,而且你们是没可能的。所以在她陷入感情之前,请你离开她……」 「凭什么这么说?」严语凝眼带戾气。 「她出身于书香世家,而你是黑道千金,明白了吧?」 「没有什么是我严语凝无法得到东西。」严语凝霸气转身,却因而错过了菀馨姐眼里一闪而过的思念。 ──严秉风,她果然是你女儿。 「程若雨,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直到影片结束,罗燕琳锐利的眼神才稍稍和缓。 「怎么说?」 「菀馨姐啊,你看她最后的眼神!」 她将影片倒带、放大,萤幕被菀馨姐的脸全部占满。 我不禁噗哧一笑,「这种时候不适合恶搞菀馨姐。」 「我现在很认真!」她大吼。 我一怔,敛下笑容,「抱歉……」 她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不,我太激动了……」她苦笑,「长这么大了还是会犯老毛病啊……」她讨厌别人轻视她所认真蒐集的资料。 我摇手示意她别再自责了,「回到正题吧,你说菀馨姐的眼神怎么了?」 「你看她呈现有些无神的状态,人会有这种反应的情况有二,一是精神不济、恍神;二是沉浸在回忆里,也就是思念着某个人。」 「有没有可能菀馨姐只是在思考而已?」 「这点我也想过,但就平常观察结果来说,菀馨姐思考时眼睛是有神的,而且还会微微蹙眉。」 「那……她会思念谁?」我愣愣道。 「也许,我是说也许……是跟严语凝有关係的人。」 「菀馨姐是台湾人啊,怎么会认识香港人?」 「这我还得要查查,不过──喂!我们搞错重点了啦!」 「什、什么重点?」话锋突然一转,我还来不及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我们的主角是严语凝,不是菀馨姐好吗!」罗燕琳一字一句清楚而响亮。 「对、对吼。那个……」回想起方才的影片,我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 「她喜欢你。」 「啊、我知道,可是……」 「她想要拿下你。」 「……」我索性不说话。 见我沉默不语,她试探性问道,「你……喜欢她吗?」 思付良久,我才吶吶道,「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千言万语化作一阵叹息,罗燕琳莫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先回家吧,再不走会赶不上你的门禁时间。」 「谢谢你,罗燕琳。」 「等有结果再来跟我道谢也不迟。」』 「程程,照这时间来看到台湾的时候会是晚上喔。」 「这样啊……那到的时候先住旅馆,早上再回去。」 「你跟伯父伯母说了吗?」 「等等再说吧。」 办完一堆麻烦的手续后,挑了几样礼盒,终于得以稍坐休息。程若雨拿出手机,传了封明早会回台湾,不用来接我的简讯后,关机。 折腾了18小时,班机终于是抵达台湾了,程若雨揉捏着坐酸的屁股。 再怎么也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回到台湾。她曾以为她会终其一生都会待在伦敦,只能在梦里寻着记忆踏在故乡的土地上。 昔日的设备早已焕然一新,远望油绿的农田被林立的商业大楼取代,熟悉的喧嚣里更多了份久远的记忆──是陆客。 七年了,这里全变了一个样。 长途飞行的疲劳加上心中不由得的悵然,理完行李,程若雨不发一语跳上了计程车,两人直奔台北市。 就算事先在网路上看过照片,等到真正映入眼帘,程若雨仍然无法轻易抚平心中的激昂。 低调而奢华的欧式建筑,目测佔地超过百万坪,就连装置艺术都何等的气派,里里外外全透露着它的价值不斐。常驻伦敦的她都鲜少有眼福入住这样昂贵奢靡的酒店。 小梨在一旁讚不绝口;程若雨则摇头低叹。 要不是有内线,哪有可能如此挥霍? 即便是台湾,隆冬之际仍会让人不禁打起哆嗦,程若雨拉紧大衣,一身傲气走向柜檯,「麻烦我要找罗经理。」 「这个……」见接待小姐面有难色,她才想起什么似的递出一张金卡。 特别贵宾vip专属尊荣卡。 接待小姐愣愣地端详着这张卡片;一旁较资深的员工馀光扫来,一惊,赶紧上前,「抱歉抱歉,她是新来的还不知道此张卡片的用意。您需要什么服务吗?」 「我要找罗经理。」程若雨不厌其烦地再说一次,微笑。 「好的。」她低头开始拨起电话,随后又抬头,「请问贵姓?」 「就说刚回台湾的人就好。」 「……好。」资深员工先是一顿,才缓缓开口。 不一会儿她又抬眸,「经理说马上下来,请您先在沙发区稍等一下。」 「好,谢谢你。」 才刚坐下不久,背后就传来震慑的惊呼。 「程~程~」 眾人面面相覷,而接待人员全数傻眼。 接下一记飞扑,程若雨不但一点喜悦也没有,甚至脸上佈满黑线。 「咳、咳……」 意识到程若雨的眼神锐利如刀锋,罗燕琳赶紧装得一本正经,「好、好久不见啊……走吧,快跟我来。」 三个人在眾目睽睽下逃难似地离开现场,徒留下一群错愕不已的房客和员工…… 大家有志一同── 堂堂一位主管,私下居然有这样的一面?! 05 卸下行囊,三人决定先去吃点东西。虽然旅途劳累,但稍微算一下伦敦时间现在也才下午五点,对于还没适应时差的人来说,简直折磨。 「话说,你这人也太没品吧?」罗燕琳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怎么说?」程若雨似笑非笑地挑眉。 「居然一通简讯就要我给你住免费的。」语气里不带任何不满,罗燕琳扬起了一抹狐媚的微笑。 程若雨瞭然。「你从来就不做亏本的生意,说吧,你的打算。」 「聪明。先告诉我你回台的目的。」 「先放松两个月,顺便蒐集新作品的灵感。」 嗅到八卦气息,罗燕琳的眸里闪烁着光芒,「是什么作品需要程大作家打破七年来不回台湾的纪录?」 「你觉得还会是什么?」程若雨瞇起眼,语气显些悵然。 「严语凝。」她不加思索,三个字,脱口而出。 而她仅仅是一笑置之。 有些缘分,仅管看似被时间的洪流给淡忘。却能在未来的有朝一日,又重新搭上线。 罗燕琳和程若雨,便是如此。 两年前,程若雨为了打发时间,以『雨中语』的笔名在台湾网坛上连载小说。谁知这无心插柳之举,竟造成网路上的轰动。一炮而红的她成为了新兴作家,不少出版社都争相抢着和她签约,却因找不到本人,以及程若雨表示不愿意回台湾而纷纷放弃。 但这世界总有一些特立独行的人,罗燕瑄,罗燕琳的姐姐,她不惜花大钱打听『雨中语』在伦敦的住处,还远赴英国亲自会会那位传说中的大作家。 听见门铃,程若雨打开门,惯性地喊了声「hello」,和那人对上眸后却完全愣住。 「你是……程、若雨?!」一时半刻,那人也瞠目。 「你是罗燕琳的姐姐吧。你怎么会来我家?」 「你家?!」她无法置信地提高了音量,「我是来找『雨中语』的啊。」 程若雨恍然大悟,这几年她把有关自己的所有情报全数封锁,好让台湾的旧识无法找到她。百密总有一疏,她忘了『雨中语』在台湾是公开的身分,只要有心,花点时间和金钱便能找出她的ip位置和确切地址,更何况眼前的还是情报买卖的罗家大小姐。 「我就是本人。」她也只剩无奈。 「那就好说话啦!」喜悦全写在罗燕瑄脸上,「签下去就对了,没理由反驳。」 虽然合约是签得有些不情愿,但至少人家花了不少心力去找她,还大老远跑来。说不签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盖完印章,程若雨动作一滞。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罗燕瑄,你怎么改行做起出版社了?」 「改行?这是我第一次创业欸。」 「你家不是做情报买卖的?」 「对啊,怎么了?」 眼前明明比自己大上两岁的女人居然听不出语气里的疑惑,程若雨抚住额,头疼啊…… 「你有情报买卖的工作了,干嘛还要自己开一间出版社?」程若雨说的缓,满是无奈之意。 终于瞭然的罗燕瑄啊了一声,「因为老爸要我们自己学着创业嘛。喔,对了,我妹她啊居然跑去台北市开酒店欸,她本然还想要开夜店的,结果被老爸给驳回了。」自己说得正高兴,视线一扫却发现程若雨眼神已死。「喂!不要一脸像是在看底逼儿好吗!」 「别要我做不可能的事啊……」程若雨乾笑。 突然想起什么,程若雨话锋一转,「你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罗燕瑄若有所思地数着手指,「这个嘛……待个五、六天再回台湾吧?」反倒是程若雨吒异,「你只带这些东西?」 「当然不是啊,我早就在附近找好旅馆了。」 「那就好,我以为我得给你包吃包住了。」程若雨松了一口气。 其实罗燕瑄在其他方面还是挺靠得住的嘛。 说时迟,那时快,罗燕瑄语出惊人。「可是我妹的话我就不知到了。」 「蛤?罗燕琳?」 「对啊,我传简讯告诉她,我找到你了。结果她现在传了张机场的照片给我。」 程若雨收回刚才那句话。罗燕瑄真得很不靠谱…… 翌日,果真就看到罗燕琳就提着大包小包进驻程若雨的房子。仅管五年不见,罗燕琳却丝毫没有要顾及形象的意思,抱着程若雨又亲又蹭。 被疲劳轰炸了几日后,罗家姐妹接到家里的通知才意犹未尽地返台。 临走前,罗燕琳不忘补上一句,「程程,我们还会再来玩喔,掰掰~」 不,你们最好都别再来了! 从此皮包里多了一张金卡。 从那日起,她和罗燕琳的联系也重新连结上了。 从回忆里醒来,还有太多话没能说出口。 最后,千言万语仅仅化作叹息,随风飘散。 程若雨啟齿,「罗燕琳,有找到严语凝的消息吗?」 「还是没有,她跟你一样,转学之后就把消息全部封锁了。」 「是吗……」程若雨的眼神逐渐黯淡。毕竟,双方都不想再让当年发生在香港的那件事再度上演。 「不过……我倒是能确定严语凝还在台湾。」罗燕琳这席话让程若雨心底的某处燃起了星星之火。「还有机会吗?」她不敢奢求,就算只有一面之缘。 「或许吧。两千三百万分之一。」罗燕琳半开玩笑地耸肩。 「至少,不为零。」嘴上是这么说,程若雨心底也是没什么把握的。 此刻除了相信缘分,她还能做什么? 无能为力。 进家门前,程若雨还是有些犹豫。七年过去,房子的外围没有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跡,却少了一股从小到大应有的熟悉感。 也许是重新翻修过吧。她心想。 嚥下口水,手指微微颤抖,小梨站在一旁轻轻抚着她的背,相识一笑后她才鼓起勇气,按下门铃。 不一会,门内传来急促的噠噠脚步声。 两人对视的那一剎,程若雨努力压抑住想哭的衝动。 「妈……」 「若雨,你回来啦。」 「爸、妈,我回来了。」母女俩紧紧相拥。一旁的程父也扫去的威严,笑得慈祥。 「刚回来还没适应吧?要不要先休息?房间昨天都帮你打扫好了。」程母摸着程若雨的头,温柔道。 「不会啦,昨天在罗燕琳那里待过一晚了。」 「七年没回来了,会待在台湾多久?」程父倒是如以往那般现实。 「两个月。」 「这么久,太好啦。」「对啊。」两老笑得闔不拢嘴,程若雨不禁跟着扬起嘴角。 「爸、妈,我得跟你们说一件事。」 「说吧。」似乎早已知道女儿想说什么,两人只是静静地聆听。 程若雨吸了口气,一字一句,「我想我还是会爱女人。现在唯一的掛念,还是严语凝吧。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写和她过去的故事。从公司的角度来说,我算是来出差的。」说到这里,程若雨睨了小梨一眼,对方却俏皮地吐吐舌。 「其实,只要你幸福就好了。」程母曾经是极力反对同性恋的,但看着女儿头也不回,一无反顾的离开。渐渐地,她释怀了,程父亦是如此。 孩子是心头上的肉,望的也只是她能幸福一生而已啊。 只要幸福,就够了。 程若雨隐忍着泪,頷首。 06 『虽说影片里,严语凝对待菀馨姐的态度是自信的,但那终究也只是面具罢了。菀馨姐说的全然是事实,书家世家和黑道千金是不会有结果的。她不肯信邪,但她退却了几分…… 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 「总觉得严语凝有意无意地一直避着我。」我慵懒地趴在桌上,馀光不时扫向严语凝那群人。 「你们的位置那么远,少了一些互动也很正常啊。」罗燕琳一派轻松地品尝着英式红茶,「你要不要也喝一点?」 我没好气道,「喝你的芋头番薯啦。」 「嘖嘖,书香世家的孩子怎么说这种话呢?嘿──严语凝也在看你欸。」 「什么──」我反射性地望向她。 对上眼的那一剎彷彿有说不清的千言万语,随着她撇开视线,一切全又烟消云散。 我压抑住落泪的衝动,声音微哑,「你看吧。」轻叹,「或许,这样也不错吧。还没开始,便已是结局。」 「嗯,看到了。」罗燕琳的语气极为平淡,黑不见底的眼眸里似乎覆上了一层冰霜,「你喜欢她吗?」 曖昧是让人最心痛的馀温。害怕伤害,我们选择沉默。 这段情,注定没有结果。是你拖,还是我不肯放手? 这一次,是我该勇敢,将你和我分不清的那条线,了结。 谢谢你,在心痛之际让我查觉到──我爱你。』 那年,我着手写下的日记原来妈都还保留着。 翻阅着泛黄的内页,程若雨感激之外,心里更多的是怀念。 「小梨,你曾叛逆过吗?」 她摇摇头,「程程你呢?」 「国中时的我,非常叛逆。」望着远方,也像是望着过去,「无照驾驶、翘课翘家、喝酒跑趴,这些我都干过。」 「真的假的?!」小梨诧异,「伯父伯母的家教不是很严格吗?」 「就是因为太严格了吧。处在高压下,我们都变了。」 「你们……?」 「其实我有一个哥哥。」程若雨抚着贴在日记里的相片,「他很聪明,也让爸妈很头疼。他没有身为书香世家的孩子应有的样子,不爱看书,很喜欢往外跑。常常带着我到处去玩。」 「可是……你不是?」 「我现在是独生女啊。」程若雨似笑非笑,「他大了我整整三岁,只要跟他待在一起,骑车、喝酒、翘课这些事都是家常便饭。在我国三的时候他刚成年,和一群朋友跑去夜店玩,结果酒醉闹事……」小梨屏气凝神地听着,眄了她望穿秋水的明眸后,程若雨失笑地摇摇头,「他死了。」 「死、死了?」 「跟别人发生口角,结果就打起来了。」将日记闔上,「哥的离开对我的打击很大,那阵子不只一次我想过自杀。」 小梨说不出话来,张嘴却又发不出声音。 程若雨咧齿一笑,「所以我才会被送到伦敦啊,为了不触景伤情嘛。」 「怎么会……突然跟我说这些?」 她眼里闪过一丝歉意,却被略长的发丝所遮盖,「我只是想测试我自己是不是已经放下过去了。」低下头,「抱歉哪……突然知道我有这样的过去,一定让你產生不小压力吧?」 「不、不会的。我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谢谢你啊。」摸了摸小梨的头,柔声,「我想我能够把故事写完,多亏有你。」 我真的……能够坦然面对吗?自杀的念头是事实,但并不是全因为哥。只有程若雨心知肚明,严语凝……才是自杀真正的导火线。 能逃多远就多远,只要不去面对、只要假装,就能当作那件事不曾发生。 即便这些年活得多么苟延残喘…… 『「程若雨快过来。」罗燕琳一脸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校舍的偏僻角落,我忍不住送她一没大白眼,「你要干嘛啊?」 「等你听完了看你还会不会翻我白眼。」她优雅地晃着手中的钢笔。 录音笔? 「拿来。」一把抢过,我瞬间黑了脸,「我现在又没有电脑。」 她手指着阴影下一台笔电,「早就准备好了啦,笨蛋。」 「算了,不跟你计较。」睨了她一眼,我平声,「如果是没用的情报,小心我毙了你。」 「那就看你自己嘍。」罗燕琳眉宇轻挑,笑得娇媚。 「严语凝,教我数学。」 「现在?可是现在是午休──」 「所以咱们到中庭去啊。」 「这个……」 「拜託你啦!」 「唉……好吧。」 细碎的脚步声,以及微风徐徐吹来。 不一会儿。 「就在这里吧。」 「嗯,你是哪个部份不会?」 「先这题、这题,还有这题。」 「嗯……这题就是这个加上这个,然后……」 「严语凝。」 「干嘛?」 「你是不是喜欢程若雨?」 「什么──欸,你忘记开根号了。」 「喔,谢谢──喂!回答我。」 「什么啦?」 「别逃避,老实告诉我。」 「……我不知道啦。」 「那早上为什么和程若雨对上眼又避开?」 「这边要相减。」 「白痴,是相乘。」 「你看你明明就会,自己算,我要回去了。」 「等等,你不怕我把程若雨吃了吗?」 「你们……最近还不错吧。」 「哦,是很好啊。怎么了吗?」 「你喜欢她吗?」 「很喜欢啊,由其她被耍的时候。」 「那你们就……」 「可是我是直的啊!」 「什──」 「我是很中意她没错啦,但是我对她真的没有其他方面的意思。」 「……」 「我说完了,换你。」 一声轻叹,「黑道千金跟书香世家,你觉得呢?」 「很浪漫啊,都有罗密欧与茱丽叶了,你怕什么?」 「这又不是故事,何况我们都是女生。」 「你在香港不就是爱上女的吗?」 「你怎么──」 「等你坦白,我就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 「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严语凝沉默了半晌,「好,我告诉你。」 「我喜欢程若雨,一开始我只觉得她人很好,也很可爱。但不知曾几何时,我爱上了她……当我察觉到这份情的时候,我已经无法脱身。我不想要让她成为第二个受害者,所以现在离开是最好的办法吧?」 「那原先在香港的那个女孩呢?」 严语凝冷哼,「她啊,最后冷冷地告诉我,那都只是她爸的计谋而已。商界,很残忍吧?」 「什么……你为什么不说?」 「无凭无据,而且也没人相信。」 「严语凝……如果程若雨也喜欢你呢?」 「我不敢奢求。」 「你们要在一起。」不给严语凝说话的机会,罗燕琳接续道,「谢谢你说了这么多,我会让程若雨知道你的想法的,不过接下来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以上对话我全录下来了,我是家是做情报买卖的,恕我无法解决你的漏网之鱼。」 「你……」 「快下课了,掰掰~」 「所以你今天中午不在就是在弄这个?」 「是啊,怎样?厉害吧。」罗燕琳一脸得意,「我帮你找到她避开你的原因,还蒐集到商界里的黑案秘密,一举两得。」 「但是我不确定我到底对她……」 「如果心里有疙瘩,就给我好好地去面对。」』 07 『传说,在离学校不远的山上,有个被称作『情人台』的祕境。那里并没有月老、或是爱神,唯有在夕阳西下时那抹值得惦记一生的馀暉。许多情人,七夕时都会来到这里海誓山盟、长相廝守。仙境般的美景,已凑成多少对的佳偶?无人能断言…… 「你不是常常去那里拍星星吗?你可以带她去啊。」 「这样好吗?我怕我……」 「你不想釐清你对严语凝的感觉了吗?」 「想是想啊……」 「不要废话,去做就对了。」一声令下,罗燕琳如女王般厉声。 内心挣扎了一阵子,我最终选择听从。 或许,这是确认自己的心的最佳办法了吧。 手插在口袋里,我攥紧拳头,吃力地掩盖住眼神里的紧张。 越是接近那人,心跳声就越是明显。 我是怎么了呢?深呼吸后我沉声,「严语凝,今天放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就我们两个。」 「什么?」 「跟你爸妈今天住我家。」我不给予拒绝的机会,调皮一笑。 「这……」严语凝还是有些担心,「放心交给我,好吗?」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嗯。」她的双颊微红。 俯身,在严语凝耳边低语,「准备好就出来,我去你家门口接你。」 下课鐘声一响,我飞奔回家。换了一身休间服装,拿了些必备用品还有最重要的──机车钥匙。 正踩着轻快脚步准备出门之际,管家不知从何冒出,「小姐,您要去哪?」 「去学校后山看夕阳而已,会晚点回来。别告诉我爸妈啊。」 「……是。」 嘴上是这么说,管家真的会乖乖听我的话吗?唉,算了。反正爸妈这两天不在,还算安全啦。 才刚到严家门口,果然就看见严语凝早已站在门口等候,「呦,上车吧。」 「你……」严语凝指着我,怔愣道,「你要骑车?」 「对啊,到那里有点距离欸。」 「可是,你怎么……」 「我哥以前教过我,我也不只一次骑上路了。」我昂起下巴,「走吧,赶不上就可惜了。」 「这个……」严语凝叹了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我相信你。」带上安全帽,她跨坐在我身后。 「抓好嘍。」 感觉到身后女孩搂住腰的那一剎,被触碰到的地方竟有些酥麻。不知不觉地,油门随着心跳越来越快。 「你骑慢一点啦!」 一回神,我瞄了一眼时速表,六十上下……是真的有点快。不对,背后传来的紧贴感……瞄了眼后照镜,严语凝紧贴在我的背上,神色有些紧张。 稍微放慢了速度,我朝他调侃道,「严语凝,我的腰有点痛。」意识到自己抱得太紧,她赶紧起身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抱、抱歉。」脸颊还顺道染上了两片緋红。 「闹你的啦。」我忍住笑意,「不过等等要上山,你还是抓紧的好。」 「什么?」她不安地拍打我的肩膀,「程若雨你给我说清楚,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不会把你卖掉啦,放心。」机车驶近山间小路,我难掩兴奋之情,「快到了快到了。」 终于是到情人台了,不过十分鐘的车程严语凝已被吓出一身冷汗,我嗤笑,「你是有多害怕啦?」 「很危险欸!」她娇嗔。 「要不是年纪不够我早就领到驾照了。」我耸耸肩,不以为意。差点忘了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我指着山的另一头,「你看,我们赶上了。」 严语凝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瞠目,「夕阳……」 「我一直很想把这景色拍下来。」我边说边拿出准备好的单眼相机,语气还有些得意,「这里的夕阳很美。」 金色光芒洒落在女孩的侧脸上,我愣愣地凝视着她。如仙女班的美貌,早已胜过眼前的落日馀暉。 令人心醉的不是夕阳,而是严语凝哪…… 我悄悄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捕捉难得一见的美好。 傍晚时分,暖风愜意吹拂,我们比着肩坐。一放松,睡意便朝着她袭来,她倾身,头靠在我的颈窝间,沉沉睡去。 就连睡顏都能如此动人。 抚着她细心呵护的柔顺发丝,我轻叹。 「如果我是男孩,我肯定会爱上你了。」 这样囈语般的呢喃,我想你不会听到吧。殊不知,你已醒了。 「就算你是女孩,我仍然会爱上你。」不知何时醒来的严语凝朝着我坚定一笑。 霎时,心跳漏了一拍。 我从置物箱里拿了几样饼乾给她,「饿了吧?先吃一点,等等还有夜景。」 我还没回覆她的告白。 见我毫无反应,她只是宠溺的柔声道,「慢慢来,我会等你。」 尷尬曖昧的话题便随着夕阳沉入地平线。 美景永远不会为谁而停留,人也不会永远为谁而等候。 就算那时你愿意等,也不代表多年后你依然站在原地。 天色开始转暗,我打开探照灯。彼此都低着头吃东西,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 我早就知道严语凝喜欢我,听见她告白的那一刻,我还是怔住了。本来我只是想确认自己的心情的,却意外地被告白了。我该如何是好? 「严语凝,你怕黑吗?」 「还好。」 「怕的话就抓紧我。」语毕,我关上探照灯。朝天际一看,我漾出今天最灿烂的笑容,「今天天气真好,没有任何云挡住。」 「是啊,星空真得很美。」 再次拿起单眼相机将它架在脚架上,我邪邪地道,「两个小时都不能有任何的光害喔。」 「欸?!」她怔愣,「两个……小时?」 「是啊,拍夜景是需要时间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要回去?」 「大概十点多就能下山了吧?不顺便吃点东西?」 「这个……」她面色有些为难,拉了拉我的衣襬。 我笑着伸手拨乱她的瀏海,语气极为温柔,「我会保护你,一直都会。」 闻言,严语凝先是一颤,立刻把脸转向另一边。 「在你拉住我衣服的那瞬间,我想我的心也被你拉住了。你楚楚可怜的样子,真的会让人產生想保护你的衝动。又或者是,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沉默了半晌她才回眸,抿着唇,眼角还泛着泪光。 「你说你会保护我喔。」她的语气哽咽。 「对。」 我叼着巧克力棒,缓缓地朝她逼近。 等待她张口、含下。 直到最后,吻上。』 08 『紧扣着十指,我们相互依偎。 那晚的星空,是我此生见过最璀璨的夜景,因为有你。 下了山,我告诉严语凝情人台的传说,她从后座紧紧地抱着我,洋溢着幸福,「我们也是情人台促成的一对呢。」』 是啊。但情人台终究不是月老,少了红线的牵绊,最终走向分离。 抹去眼角边的水痕,程若雨忍不住吐槽自己。 曾经拥有她,她以为得到了全世界;如今失去她,她一无所有。 更确切来说,是她自己放弃更好的情缘。 爱情,总让人失去理智;留恋,总使人盲目。 那是她大学时期曾在伦敦的荒诞过往…… 「我不要太乏味的爱情。」睨了juliet一眼,如今的我笑得猖狂,「平淡的生活我腻了;从今天起,我要玩味爱情,玩弄感情。」 声泪俱下,她哭着问我,「究竟是怎样的伤,让你变成这样?」 「抱歉我不是个好人,当你毫无畏惧地敞开我的心时,就该做好心理准备。那扭曲、黑暗的我的心。当你走入,必定跌入深渊。无限的懦弱与自私,将你封锁在无止境的黑夜里。 我的心,即是如此。」 沉默半晌,她开口,「你说,你爱过我吗?」 「完全没有。」 「很好,谢谢你的直言。inyoureyes,i’mjustanut.」 一声咆哮过后,juliet甩门而出,徒留漫长的寂静。 程若雨甩了甩头,拋开脑里的思绪。 她不愿继续回忆那段往事。 打过一声招呼,程若雨决定隻身到附近的街道上逛逛。小时候常去的公园,游乐设施变多了;以前看似无人管辖的空地也盖了不少商业大厦。惋惜之馀,程若雨的脑袋里有个点子一闪而过。 有没有七年来都没有改变的地方? 以最快速度直奔回宅邸,一把抓起机车钥匙后又匆匆忙忙地出门。 「若雨你要去哪?快到晚餐时间了。」 「我去一下学校后山。」顷刻间,她似乎和过去的自己重叠了。 如此地,朝气蓬勃。 程若雨几乎没有迟疑地驶入山间小路,迎面而来的微风让她满足地笑了。 「果然,这里依旧是人间仙境。」 徒步走上阶梯,印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情人台。不过一旁倒是多了一座人工搭建的小凉亭,大概是供游客欣赏夕阳用的吧。 她没有走进凉亭,而是直接在记忆中的最佳位置席地而坐。 又赶上了,程若雨打从心里感到高兴。 多年前,她也曾在这里一睹丹霞的瑰丽,只差当时的她并不是一个人。 这次程若雨不再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听见肚子发出的阵阵哀嚎,便早早下了山。离开前,她拨了通电话,「小梨,你有没有想吃什么?」 「我要吃咸酥鸡。」对方连思考的时间都直接省略,连珠带砲地劈哩啪啦,「还有珍奶、甘梅薯条、滷味、臭豆腐、烤香肠、骰子牛──」 「停!我只听到了咸酥鸡,掰掰。」 「喂,还有──」 ──嘟嘟嘟。 「吃货的威力真可怕。」 不到五分鐘的车程,景色已从树林转变为各式各样的摊商。程若雨将机车停在路边,挤身进入人挤人的夜市里。 放眼望去,不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就是一群国、高中生聊天打屁,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情侣牵着手,你儂我儂的曖昧氛围所散发出来的万丈光芒! 相较之下,程若雨孤单的背影显得格格不入。察觉到这点的她全速衝刺买完了咸酥鸡外加几杯珍奶后,又因为迷路耽搁了不少时间,最终是一脸狼狈地逃离了夜市。 「为了绕这趟路,还真吃足了不少苦头……」,她边苦笑边把机车停在一栋气派儼然的白色建筑物前。 大门深锁,庭中草木恣意生长,外墙还有些斑驳,看得出来这房子早已无人居住。回想起以前这里有多么光鲜亮丽,再看看现今年久失修的模样,程若雨心中泛起无限感慨。 这世上禁得起时间的考验的事物寥寥无几;但也因为如此才能留芳百世吧。 程若雨转身离去。 须臾间一道声音狠狠地重击了她的思绪── 「程若雨。」一道熟悉到令人鼻酸的嗓音直入她的耳门。 那道令她魂牵梦縈的柔嗓,这是在做梦吗? 程若雨鼓起勇气转身,「你是……严语凝吗?」目光交错的瞬间,热泪盈眶。 「好久不见。」严语凝压抑住想哭的衝动,语带极细微的哽咽。 闻言,斗大的泪珠硬生掉落,「真的,好久不见。」程若雨向来就是把感情写在脸上的人,在心上人面前更是如此,「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严语凝抿唇别过脸。 她太习惯把自己的情感隐藏在面具下。 两人紧紧相拥。 就算是相隔七年多,温度和气息依旧如同当年。 只是,程若雨隐约感觉到拥抱之间似乎多了点成熟、以及陌生。 『「你相信永远吗?」 「没有东西不会改变。」昏暗的夜灯照在严语凝的脸庞上,深邃而沉静的眼眸衬托出忧鬱的气质。 我看得心醉,捧起她稚嫩的脸庞,凝眸,「我才不管那么多。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会爱你,你也要爱我。」 突如其来深情款款的告白,如此温柔又带着霸气宣示意味。严语凝耳根子一热,颊上浮出两朵緋红,「好啦……」 我满足地点点头,鑽进她的怀里,「抱着睡觉。」严语凝全身一僵,过了几分鐘才伸手轻抚着我的背,「相爱是很辛苦的哦?」 「我不怕。」』 09 一个静謐的午后,程若雨和严语凝相约在一间咖啡馆。 才刚坐下,严语凝劈头就问,「你怎么会在台湾?」闻言,程若雨一愣,内心暗暗慨叹,严语凝不再是以前那个偶尔会退缩懦弱的小女孩了。 「不久前向公司请假两个月回台湾度假啊。」程若雨托着头,「那天你怎么会出现在那?」 「我才想问你没事在我家门口干嘛。」白眼后,啜饮一口卡布奇诺,严语凝优雅地放下杯子,「那天,我正好要回去找一些东西。」 「这么巧。那我也在找东西。」程若雨深长的笑意勾起了严语凝的好奇心,她瞇起那双诱人的媚眼,「找什么?」 「找灵感。我在写关于我的初恋故事,谁知道就这么找到了当事人。」她耸肩,彷彿自己只是个局外人。 「你现在是作家?」严语凝瞠目,语气极为讶异。 程若雨不置可否的轻嗯一声,「恭喜你捕获稀有级人类,雨中语。」 「雨中──」迅雷不及掩耳,程若雨抓起桌上的蛋糕一口堵住眼前差点造成轰动的樱桃小口,「雨中漫步真的很浪漫欸,你说是不是啊?」 严语凝扫了眼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她狼狈地嚥下口中的食物。「对、对啊……」 此话一出,附近的人目光全黯淡了几分,纷纷转回自己的桌上继续用餐。隐约间还听得见一些嘟嚷声。「我还以为是那个传说中的雨中语咧。」「怎么可能,她人在国外啦。」 背脊一阵凉,程若雨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语气还微微颤抖,「我们去别的地方谈……」 两人在附近兜了好几圈,还是没找到适合的地方,最终程若雨提出了建议。「要不要到我车上?」 「你会开车?驾照呢?」 「是多怕我无照驾驶。」顺手翻开皮夹,悠悠地摇晃着手中的驾照。她无奈地笑,「安啦,只是还不太习惯驾驶座在左边而已。」 「我没办法再被你吓第二次了,心脏会受不了。」严语凝回了她一记白眼,「我知道,人老了心脏不太好。」 「你才老啦。」严语凝眼里冒出两团火。也是啦,23岁的女人也老大不小了。随意提起她的年龄,不生气也奇怪。 「唉、好啦,我今天找你出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不要。」她娇嗔。 遭道对方果断拒绝,程若雨失笑,「这个忙只有你才能帮欸……」 只有严语凝才能做的事?她嗅出了这话里的不寻常。 严语凝双手环胸睨了她一眼,挑起单边眉,颇有女王风范。「是什么帮什么那么厉害?」 「上车吧,我慢慢说给你听。」 『一声声虫鸣鸟叫,伴随着阳光毫不留情地射入房间内。「唔……」我惯性地揉了揉眼睛,喃喃道,「窗帘怎么打开了……」 手指才刚触碰到布帘,肩膀随即遭人一扳,「程若雨别睡了。」 我有些不悦地扭头一看,「你怎么在──」惊讶一闪而过,我想起我昨天带严语凝回家,「喔不是──早安啊。」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严语凝把手机抵在我的眼前,「十一点半啊……刚好可以吃午餐。」我憨憨地傻笑。 「还吃,你忘了我们今天要做什么吗?」 「做什么?呃……糟了──」驀地脑袋全清醒了,「要去月老庙!」 「你真的很会睡。」严语凝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自顾自地滑着手机。 「等等我,马上就好。」 扶着发疼的太阳穴,我衝进浴室换洗一番。离开前,居然从镜中惊见锁骨上有一枚浅浅的吻痕。我抚着它,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老婆,我好了。」 「喔──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婆啊。」我说得理所当然。 「……走啦。」她撇开头,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我邪邪一笑勾住了她的脖子,在耳畔边低语,「你都敢在我睡着的时候偷袭我了,怎么叫一声老婆就害羞了?」 她没有答话,胀红的脸却道尽了一切。』 「原来你回台湾是为了写这东西。」严语凝半瞇着眼上下打量起程若雨,「看不出来。」 「这不能以貌取人的好吗?」她无奈,「你觉得写得怎么样?」 「不太好。」 程若雨眉头一蹙,声音有些沙哑,「还有哪里需要修改?还望严大师不吝指教。」 「你把我写得不够美。」 程若雨眼神一死。 严语凝华丽地无视她,煞有其事地继续道,「你描写我的时候,你该增加一点国色天香或是绝代佳人之类的语词啊。」 「我不能欺骗社会大眾。」 「这只是在陈述事实。」 「……」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和罗燕琳关係这么好。」严语凝语带着微微怒意。 脸色一僵,程若雨低声吶吶,手指还不停地相互搅动,「因为那时候要调查你嘛……」 这举动撩得某人心痒痒,严语凝目光一沉,「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因、因为……我怕你不理我啊……」 车内空间本来就狭小,再加上女人娇艳欲滴的五官不断逼近,这股曖昧又危险的气势逼得程若雨身体不得不向后退,冷汗直流。 「你好像受惊吓的小猫。」目标达成,严语凝收回身,扬起一抹邪佞的笑容,「谁叫你要说我是恶魔?」 「不是恶魔是什么啊?」程若雨欲哭无泪。她深深了解到,不管过了多少年,本性并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有所改变。 「是女神。」 「你的恶趣味还是一样。」 「欺负你这种小猫不为过。」 伴随一声叹息,程若雨想起了今日邀约的重点,「今天找你出来,是想问你能不能帮我一起写当年的故事?」 「要我陪你一起回忆啊……」柳眉一挑,目光望向了旁人无法触及的远。眼神闪过一丝宠溺,她幽声,「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 她同意了吧? 「只要你愿意说,我一定洗耳恭听。」 笑意未达眼底,潭水般的黑眸有了一丝丝波动。 「好吧。」 当年隐晦的话语,如今就要摊开在阳光下。 没有人知道严语凝的心底其实有那么一点犹豫,以及徬徨。 包括她自己,亦是。 10 『香火鼎盛,朝拜者源源不绝,尤其相逢假日。 有多少人跪在月老前只愿求一段尘缘?又有多少对佳偶携手参拜求情缘长久?但月老不曾说话,神像慈眉善目地望着信眾,未曾改变。 拿到了红线,如获至宝;系紧了小指,以为绑住永远。 只是,月老什么都没有说。 祂没有,向谁保证什么。 严语凝虔诚祭拜,没办法闹她,我自讨没趣地到处乱晃。 乍见月老像旁有一群人聚集在那里,我好奇地挤进人群里一探究竟。 随意找了个看似大学生的路人,我稚声问道,「姐姐,这些人在做什么啊?」 「他们在求红线──程若雨?」 突如其来的我的名字,我错愕地望像眼前的姐姐,定睛,「你是……罗燕琳的姐姐!」 「哦~怎么没看到你的小女友?」罗燕瑄瞇起眼睛,满是曖昧地邪邪媚笑。 「你、你怎么知道?」 大叔样的弹开了耳屎,罗燕瑄歪嘴,「废话,我都陪我妹一起找情报啊,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脸上布满黑线,这就是所谓冤家路窄吗?罗燕琳,你的无心之举可真是妙啊…… 「啊,你不是也想拿红线?」她眨了眨眼睛,「走吧。」 「什么──」还来不及反应,我就任她抓着走了。 来到庙宇后方,一片清幽,和大门前的人潮差距甚大。 「在这等我一下。」说完,罗燕瑄便开始忙东忙西,我愣愣地看着她进进出出还不时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交头接耳。 环顾了四周,这里似乎是个庭院。墙边堆放着一些杂物,除此之外走廊上空空荡荡,唯有一棵榕树霸气地矗立在庭院正中央,粗干上还被人绑着红布,想必它也歷史悠久了吧。 「给你。」罗燕瑄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面前,手拿着一条红线塞进我的掌里。「拿好喔。我跟这里的庙公还算熟,不然排队不知道要等多久。」 低头看了看红线,攥紧,抬起头凝眸,「谢谢你啦。」 「这没什么,你要加油。」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快去找严语凝。 「好。」 回到主殿,我试着从人海里寻找严语凝的身影。约莫过了五分鐘,我依旧徒劳无功。正准备拨出电话时,一道声音电光火时般地窜入脑中── ──我喜欢那座凉亭,有诗情画意的感觉。 凉亭!对,在外面! 我三步併作两步地朝着凉亭方向奔去,那人果真就坐在里面。 「严语凝!」剩下十步之遥,我迫不及待地一喊。 这一声吓着了女孩,身体微微一颤,回过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说过你喜欢这座凉亭啊。」 女孩含笑,「我才刚要打电话给你。」 「你只要等我衝过来就行了。啊──」我拿出口袋里的战利品在手中挥舞,昂着下巴甚是得意。「你看,我拿到红线了。」严语凝接过红线,明明洋溢着笑容却又用大妈般的口吻说,「你以后不要乱跑啦,人很多欸。」 「人再多,我也会找到你的。」 「你哪来得自信。」覷了我一眼,严语凝将红线的另一端绑在自己的小指上。我也拾起垂吊在空中的线头,缠绕住小指,「凭着这条线。」执起她的手,我们相识一笑后漫步离去。 不经意地回头一望,和那人对上了眼。她双手环胸,暖暖的笑意祝福着我们要天长地久。 「你再看什么?」 我露齿一笑,「看月老啊。」』 闔上笔电,程若雨揉着疲累的眼睛,「月老啊……」 搥了几下僵硬的肩膀,她离开书桌,走进小梨的房间。 「小梨,这几天让你放假,所有花费由我负责。我想自己一个人,好吗?」 「嗯,我知道了。」是现离开手机,小梨没有半点犹豫,她知道程若雨和旧情人重逢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 「记得随时打电话报平安。」 接下提款卡和信用卡,小梨抬起眸,「故事和语凝姐都要加油喔。」 「我会的。」拨乱了小梨的柔发,程若雨笑得温柔。 那么,她也该出门了。 把遗失的过去,一次全部找回来。 「你还记得我们曾去过哪里吗?」 「嗯……赏樱啊。」 再次回到这座山,满山的樱花如同当年般娇嫩。旧地重游,身旁却是少了一个人。程若雨不禁叹笑,景物依旧,人事已非。而洒落的樱花瓣轻轻地唤起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年初春,趁着雪势稍缓,两个女孩牵着手走在雪地上。 经过一晚暴风雪的洗礼,树梢上的樱花几乎被无情地打落雪地中,唯有稀疏几朵仍傲然地绽放在枝头上。 见此状,其中一名女孩蹲下身拾起落花,惋惜道,「程若雨你看,这些花朵好可怜,还来不及展现它的美就殞落了。」 「可是也衬托出树上花朵的顽强和傲气了。」另一名女孩扬起头,仔细端倪着树梢上唯一留下的粉樱。 两人继续往前走,一路上遍地落樱,能撑过昨夜风雪的樱花寥寥无几。 这些生命固然美丽,在环境里却显得弱小许多。面对强者,它们只能凋零、死亡……而我们呢? 花落的花落,断枝的断枝;一路上没几株是完好的。 她婉惜、她不捨、她心疼、她心有馀而力不足。 走得越远,悬在那的一颗心就越沉重。 倏地,强风袭来,一片樱花瓣被吹落在面露忧愁的女孩肩上。 「你看,别愁眉苦脸了。这是春神要送给你的礼物,好好留着吧。」被称作程若雨的女孩拣起花瓣,置入她的掌心,攥紧。 「嗯……」女孩頷首,微声,「我们回去吧。」 正当程若雨要转身,一片彩樱驀地闯入她的视线里,她急唤,「等等──严语凝你看那边!」 朝着程若雨手指的方向,女孩望去。 「是樱花!」女孩黯淡的面色逐渐开朗,喜悦之情表露无疑。 「那里的樱树因为有一旁的山壁当作天然屏障,所以并没有被受到风雪的摧残,刚才的花瓣便是从那里飞来的。」程若雨也是笑逐顏开。 严语凝挽着程若雨的手臂,头轻靠在在她的颈窝边,细语,「程若雨,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程若雨并没有答话,而是轻轻地吻住了对方的唇。 吻落,雪也停了。 两个女孩执起彼此的手,漫步走向世外桃源。 11 『对于知情的人而言,我们正在谈一场甜蜜的恋爱;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我们只是在做闺密间会做的事。 但一段故事里,总会有双鹰眼阻扰着我们。而我们却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会是── 「若雨,珍贵的友情是好事,但是一但超过了就不好了。我知道严语凝是个好孩子,你跟她的感情也很好。可是你看你最近的成绩一直往下滑,你生在书香世家、她却是黑道千金,不管是谁都会认为你被她带坏。被人指指点点,对雨凝来说也不好受啊。」 「我知道了。」 默默地离开办公室,这是我这星期第四次被菀馨姐叫到办公室训话,内容都差不多是要我离严语凝远一点。 我从一开始的反驳到最后也懒的回应。我不懂,菀馨姐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程若雨!」罗燕琳大声一吼,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你有病啊?叫这么大声。」我怒瞪她,却被她一把拉出教室。 就算是午休时间,嘰嘰喳喳的小圈圈也一片譁然,就这样目送我们离开教室。 「喂!罗燕琳你到底在干嘛?」 「我、我查到大新闻啦!闭嘴,跟我过来。」 罗燕琳从小就接触着不同国家的大小事件,导致她现在几乎不会因为看到什么新闻而大惊小怪;而现在却嚷嚷着查到大新闻,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赶紧摇头甩开那些想法。 走进教学大楼后方空地的角落,这里居然被罗燕琳改装成一间迷你工作室!而现在她称这里是秘密基地。 我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你快看!」她指着深处的一台电脑,我眼神死,「你开这么多视窗要我看哪个?」 「喔──等等我马上好。」她歉然一笑,俐落地开始整理起桌面上的所有资料。 「欸──」突如其来一道不是我也不是罗燕琳的声音,我们全吓到跳起来,「鬼啊──」罗燕琳抱着头捲曲在地上,活像隻小虫虫。 「白痴,是严语凝啦。」就算是被吓到,老婆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听错呢? 「你们在这里干嘛?」严语凝望着地上蠕动的小虫虫,除了傻眼还是傻眼。 「什么嘛,害我半条命都飞了。话说……严语凝你怎么来的?居然逃过我的监视系统。」 她眨了眨眼,语气天真,「我以为那是学校的监视器,所以全都避开了。」 「「全、全部?!」」 「对啊,我爸从小就告诉我必须学会这些技能,你们不会吗?」 「鬼才会啦……」罗燕琳扶着额,语气近乎是哀嚎,「我们又不是黑道也不是杀手啊。严语凝你怎么那么可爱?」 「欸?」 「咳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人家说黑道除了老大,其馀人等都是笨蛋了。」我应声。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啦?」 我莫可奈何地朝她一笑,而罗燕琳也转身继续整理她未完的资料。 总之,没人想要回答那位天然呆。 见她愤愤地坐在一旁生闷气,我伸手戳了戳她微鼓的脸颊,「你还好吗?」 「走开啦!」她炸毛,我失笑。 「别这样嘛。」我继续逗弄着她,其实天然呆也挺……可爱的。 「喂──那边的小俩口别再卿卿我我了,体谅体谅我这单身贵族好吗?」罗燕琳没好气道。 赐她一枚大白眼,我也没好气,「你终于弄完了吗?小虫虫。」 「你才蚕宝宝啦!对了──」语气一转,她目光顿时转向严语凝,「你爸叫做严秉风对不对?」 「是、是啊。」 「那你更应该一起看了。」罗燕琳退到一旁,拍拍地板要我和严语凝坐在电脑前面,「我曾经怀疑菀馨姐和严家有段匪浅的关係。」 严语凝诧异,问道,「你是说我们家?」 「对,正是。」画面切换,是两张身分证,「黄菀馨是她现在名字,但她以前还有另一个名字,黄幼婷。」 画面再次切换,一张时间表跃然在萤幕上,「你们看,十七年前严家第六代郡主,严秉风娶妻;同年,黄幼婷改名为黄菀馨。」 「这只是巧合吧?」我抽着嘴角,无法置信。 「还有其他疑点,像是这个新闻。」罗燕琳点开一张图片。 斗大的标题写着── s帮第六代少爷与清纯女孩密会 「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轮廓神似菀馨姐啊。还有,里面也写着对像是黄姓年轻教师。」 「不会吧……」 「难怪我一直觉得我爸妈不是相爱,而是被迫在一起的。」 我和罗燕琳同时凝睇着严语凝,她目光一沉,「小时候我曾经问过他们,童话书里的人结婚都是因为相爱,但是我看不出他们哪里像是公主跟王子了。 有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他们,我妈只给了我一个安静的笑容;而我爸倒是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但我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些些。 他蹲下身与我平视,一摆平时的威严,很温柔的告诉我:爸爸好希望你可以谈一场自由的恋爱,和你最爱的人结婚,一起走完下半辈子。」 「难怪菀馨姐会不断的阻止程若雨亲近严语凝啊……」罗燕琳若有所思,「但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去问菀馨姐比较好。一方面别刺激他的旧伤,另一方面,我的证据还不算充足。」 「好。」 三人一起走回教室,迎接我们的是各个迥异的眼神。 小圈圈里的一员沉不住气,疑惑问道,「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我堆起笑容,「刚刚罗燕琳发现一隻很奇怪的虫子而已。」 「呃……对啊对啊。」罗燕琳用手肘戳了严语凝,「你说是吧?」 「哦,那虫虫还蛮可爱的。」而严语凝也乾笑回应。 幸好其他人都没起太大的疑心,不过我总觉得背后凉颼颼的。一回头,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神,我赶紧撇开视线。 总觉得菀馨姐的眸里充满戾气,会是我的错觉吗? 馀光再次扫过,只见她轻轻一叹。 难道……菀馨姐要我离开严语凝是为了不让我重蹈她的覆辙吗? 是怎么样的伤让她竭尽全力也要阻扰我们呢?』 12 『「为什么菀馨姐会这么反对我们?」我叹口气,全身像是没骨头般摊坐在秘密基地里。 慵懒的气息徜徉在三人间,罗燕琳瞥了我一眼,「这只是我的臆测啦。严家的恋爱并不自由,但是菀馨姐偏偏爱上严秉风了。她可能是希望在你陷入以前把你拉回来吧。」 沉默半晌,我还是无法接受罗燕琳的猜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严语凝的性向他爸妈应该是知道了,居然还让她进来女校?」 「严秉风馀情未了?」她恶趣一笑,在我吐槽她以前又正声,「别说不可能。」 「算了──」在脑细胞耗尽前我翻过身,凝视着眼前紧闭双眸的白皙脸蛋。肌肤吹弹可破,微长的睫毛轻轻交错,规律的呼吸里藏着极细的囈语声,如初生的婴儿般无邪,我柔声,「你不觉得这样的严语凝很美吗?」 「是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清风拂来,原本想斗嘴的话语也随之消逝。被舒适感蒙上一层浓浓睡意,我闔上眼。』 「想不想回学校看一下?」程若雨从萤幕前抬起头,将电脑挪开些,「我正在写我们之前调查菀馨姐的那件事,突然很想去看秘密基地。」 说到秘密基地,严语凝噗哧一笑,她说那是她在校园里看过最疯狂的建设。「好是好啊。」沉吟一会,她开口,「不过菀馨姐已经不在那里了。」 咋了一声,程若雨遗憾道,「真可惜,但我还是想去秘密基地看一下。」 「走啊。」拎起包包,严语凝转身走向柜檯,「麻烦我要付帐。」 程若雨望着望着便出了神──那背影好成熟、好陌生、好想念…… 走进校园,校舍没有太大的改变,倒是点缀用的盆栽多了几盆;以前弱不禁风的小树也已成长茁壮。 循着记忆走到昔日的教室,瞧了眼墙上的涂鸦,再看看那些字句,「哦──这是我写的句子欸!」严语凝不以为然,「现在的学生只会乱涂鸦,有才就做点更厉害的事嘛。」 「在学校盖秘密基地之类的吗……」程若雨汗顏。 两人并肩绕到教学大楼后方,停在一片阴影下,没有任何犹豫。 「我记得当时我们铺了垫子在这里睡觉。」程若雨指着空无一物的地上,眸里却似乎还印着多年前的摆设。「垫子旁还被罗燕琳搭了墙,对了──角落有一台最重要的电脑。」 欸──角落? 才刚语毕,严语凝似乎想到了什么,「等我一下。」她顺手拾起上的石块就往角落挖。 「你在做什么啊?」 「挖时空胶囊啊。」 约莫五分鐘过去,一个手掌大小的玻璃罐成功出土,里头还有张捲曲起来的小纸条。 「你写了什么?」 「其实我不记得了……」严语凝耸肩,俏皮地吐了吐舌,打开。 『程若雨离开台湾过了几天,再过几天我也要搬家了。 好可惜没能和她一起留下时空胶囊……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吗? 之前做了好多对不起她的事,她会原谅我吗? 我不敢奢求,只求她别讨厌我就好…… 希望未来的某一天,我能和程若雨重逢。 到时,我们再一起打开时空胶囊。 好好的,当个闺密。』 「信里写什么啊?」瞧严语凝脸色一下红一下白的,程若雨更加困惑了。 「没、没什么。就……很无聊的东西。」 「那给我看。」程若雨一个箭步准备取走严语凝手上的信,不料那人一个转身闪过,才没让它落入她人手中。 好险、好险…… 「干嘛闪开啦!」 「就……」 两人开始了一个你攻我防的信纸争夺战,而在这一来一往间竟多了几分曖昧。最后程若雨凭着身高优势把严语凝压制在墙壁上,擒着邪佞的笑容,「给我看吧。」 背后紧贴墙壁的失败者自然是老老实实地交出了纸张,她呜咽,「这是以前写的喔!以前!」 「难道会是现在写的吗?」程若雨不懂那句话的重点在哪里,语气里满是调侃。 严语凝无声轻叹,垂下眸,眼神却又不时飘向程若雨。 ──希望她别再…… 而程若雨看完了内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回想起昨晚和小梨的电话…… 「喂──程程,我回孤儿院这里来了。」 「你回去找他们啊,记得帮我打声招呼。」 「哎呀,那不是重点!你拿下语凝姐了没?」 「拿、拿下?!」 「对啊,你不是很爱她?」 「是这样没错啊,但怎么可能……」 「真是,快点找个好契机告白啊。」 别傻了,还告白咧。 ──不对,或许……可以利用现在? 心念一转,程若雨一个俯身擒住了严语凝的肩,「原来你这么想我啊。」她不怀好意地慢慢逼近严语凝,两人距离越缩越小,她的心跳声也随之清晰。 严语凝苍着脸无法动弹,她的力气早在被压制时全流失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位令人怜惜的柔弱女子。 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程若雨心痒痒。她在内心咋舌,要不是这里是学校,她肯定直接吃了这女人。 当鼻尖相抵,程若雨停下了逼近;严语凝诧异地睁开双眸。 四周瀰漫着曖昧与危险的气息,一旦轻举妄动,微妙的平衡点便会消失殆尽。一触即发的后果,谁也说不准。 她沉声,「如果,我告诉你这七年来我依旧爱你,我们能在一起吗?」 她薄唇轻颤,声音微哑,「我……」 ──别再爱上我了。 13 「我们没可能了。」 那一声是沉甸的,她轻轻推开眼前的女人。方才娇柔的气势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眸里的戾气。孑然一身,藏不住的傲气凌驾在眾人之上,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对不起。」程若雨退开身子,转过身一阵苦涩。 她真的,不是从前的她了。 我不认识现在的她…… 不认识。 「程若雨。」 「别过来。」她甩开对方的手,「别给我希望,因为我禁不起绝望。」 「我们只当朋友,好吗?」严语凝拧眉,欲言又止。 有些话……越是重视的人越是说不出口。 「我闹着玩的。」再次回头,程若雨面色灿烂,唯剩眼角一丝闪烁的泪光。 怎么可能只是闹着玩呢? 严语凝明白程若雨的强顏欢笑,她心疼,但是她只能收起这份感情。 这一次,不能相恋。严语凝告诉自己。 入了夜,程若雨在附近找了间旅馆。 不久前送走了严语凝,她的笑容才得以敛下。 打了电话告诉爸妈自己在外住一宿,好累……累到没有力气回家了。 「朋友……」对着自己嗤笑,她的嗓音更加沧桑。 朋友进一步可以是情人,情人退一步却未必是朋友。 我们曾是情人吗?两情相悦,能够不是?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你希望我们只是朋友。哪种朋友? 见面,点头。擦身,走过。交谈,问候。 彷彿我们从没有任何纠结。 凝视着窗外,山的另一头,是红色的。 寒风瑟瑟,雨没有稍停的跡象。 城市依旧繁华,闪烁的灯光如同白昼。 只是…… 为何眼前是一片朦胧? 她无力地瘫软,彷彿与世隔绝。 原来……这就是失去的滋味。 当一个人伤心欲绝的时后, 没有崩溃、没有大哭、没有表情, 只有沉默。 迷茫的望着远处,眼泪已潸潸落下…… 虽然表面上是化解了尷尬,但是心底的伤残又该如何治癒呢? 程若雨将手臂横过眼,带着心烦意乱入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晚,藏在心底许久的人,悄悄地闯入了她的梦境。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甚至是遗忘了…… 「我叫做juliet,很高兴认识你,程若雨。」初见面,女孩笑得靦腆。 「我也是华人,我们真是有缘呢。」渐渐地我和女孩开始热络。 「若雨,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女孩喜孜孜地邀约我,只有我们两人。 「程若雨,生日快乐!这是我亲手做的礼物。」女孩拿着手做的卡片,午夜十二点出现在我的家门前。 「谢谢你的外套,程若雨。」那天下了雪,我为她披上我的外套。 「程若雨,你是个温柔的人呢。」女孩轻抚我的脸庞,眼神宠溺。 「我觉得我好像越来越在意你了。」女还羞红着脸,对我说。 场景换成了熟悉的餐厅,平安夜里处处沉浸着温馨氛围。 「你觉得女生喜欢女生,很噁心吗?」她惴惴不安地问我。我告诉她,「我也喜欢女生。」 她笑弯了她深邃的眼眸,「我喜欢你。」她轻语。 陈酿在心底的话语终于说出口,简单的四字竟有股芬芳,使我微醺。 「好啊。」我答应了她,这是我做过最残忍的决定。 我没告诉她,我的心里只有另一个女人。 我以为,我可以利用juliet来忘记严语凝。 却忘了我们都太自以为是。总是有太多的,我以为。 自古好景不曾长,而我们也逃不了这魔掌。 最终,她的一片真心换来的只是满身的伤痕。 「我觉得你并不爱我。」她还是察觉到了这段情不如她想像中的美好,「我把心血淋淋的交给你,却不曾触碰到你的心。」 我告诉了她严语凝的故事,告诉她我的心里装不下其他人,告诉她我还需要时间。她却坚定地告诉我,「我愿意等。」 可是,有谁保证苦苦等待一定会有结果呢? 留不住就该让她走,这道理谁都懂。但有多少人能够做到?面对这段爱情,该轻轻的放下。我知道,但我放不下,因为我还爱着你。爱情的尾声,死缠烂打只会造成双方的伤害而已。心知肚明,但我深陷其中。 当她传来了这封简讯。我知道,我已经让她绝望了。 对不起,分手吧。我回传了讯息给她。 却不料她蹲在门外,一收到讯息,直衝入我的房间。 我发狂般地大笑,笑她痴情笑她傻;她泪流满面地对着我咆哮,赐了我狠狠的巴掌,便甩门而去。 「对不起,我还忘不了一个人。」抚着发热又疼痛的脸颊,我笑得比哭还看。但谁也没想到,没能让对方听见那句道歉,竟成了我终身的愧疚。 几天过后,医院来了通电话,告知我juliet发生了严重车祸,而我是juliet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系人。 赶到医院时,病榻上的人早已回天乏术。 看出了她的企图,我跪倒在病床边,「你真的很傻……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用这样的方式让我记住你一辈子,值得吗?」 再也没有人能够回答我。 第一次,我为她,放声大哭。 「呃──」程若雨从梦中惊醒,一抹眼角居然还有微微的湿气。「我怎么会突然梦到她……」 她现在想找个人聊聊,一个可以跟她毫无顾虑说话的人。 脑中闪过罗燕琳三个字。 瞧了瞧手机,凌晨三点半。程若雨黑了脸,摸摸鼻子让这念头作罢。 打开了笔电,混乱的思绪在脑中翻腾。 她却丝毫写不出任何文字。最后,一声长叹。 越是回忆,心就越酸。 我们曾经那么的快乐。 如今彷彿梦一场,早已烟消云散、化为尘埃。 对你来说,我算是什么? 我可能还是爱着你吧。 一个人的夜里,程若雨无声哭泣。回忆排山倒海而来,狠狠地压着她喘不过气。不管再怎么逃避,有朝一日终究得要面对。 没有出口宣洩,她像是婴儿般无住地哭泣。 心底最脆弱的伤口正在淌血,她又想起那句令她痛彻心扉的话。 ──我们没可能了。 爱她的人,她不爱;不爱她的人,她偏偏留恋。 「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 呆滞了好一阵子,程若雨驀地回了神,纤细的手指敲响了键盘。 『给juliet: 得不到的爱情,很美。 叫做凄美。 给严语凝: 我们没有错过,却注定要失去。 曖昧,一段爱情里最美的部分,也是一段爱情里最痛的回忆。』 14 『「哥……」我轻轻推开他的房门,朝着昏暗的房间探头探脑。 「呦──」一名约一米七的男孩摘下耳机,笑吟吟地走向门口,「我还以为我亲爱的妹妹长大了就不想来哥哥的房间玩了呢。」 「没有啦,最近很忙嘛。」 「忙着谈恋爱?」 我怔住。 老哥都是这样的吗?都还没开口他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妹啊啊──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猜中了吗?!」他一脸惊恐,惹得我忍不住笑出声。他拨开床铺上的杂物,拍了拍好不容易空出了的空间,「来来来,跟哥说。」 正准备坐下,视线一扫撞见棉被底下有一本杂志,我抽了出来,「这什──哥!」和封面对望的时间不过才一秒鐘,我的脸却胀得又热又红。 要是严语凝也穿成那样……不对! 「噫──我找它找好久了。妹妹啊,我真爱你。」他一手抱着杂志,一手抱住我,又亲又蹭。 我黑了脸。 对,他是我的脱序老哥,程凯翔。比我大两岁,从小就不像是书香世家该有的孩子,所以我一直怀疑他在出生时撞到头,或是根本抱错小孩之类的。 不过,他很聪明,但也很叛逆…… 「哥,我问你喔。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叛逆啊?」 「喜欢?」他疑惑地眨了眨眼,随即恍然大悟,漾起了灿烂笑容,「我一点都不喜欢啊。」敛下嘴角,「其实,我讨厌爸妈只在乎读书,更讨厌书香世家长子的身分。我瞧不起只会坐在书桌前嚷嚷着知识的人,那些知识是他们自己领悟而来的吗?不,那都是前人的智慧罢了。所以,我想用行动证明,不是读书才有一片天的。呀──我的废话太多了。」 平时的他疯疯癲癲,刚才居然正经八百地说了一连串很深澳的话。 我听得一愣一愣,整个人呈现呆滞状态。 「人老了都很爱碎碎唸,别在意刚才那些话啦。喂──」 「唔……」头顶被手刀狠狠地敲了一下,我回过神。「干嘛啦?」 「快说说你的男朋友啊!不及格哥可是不同意你们的。」 男朋友?我沉下脸,「哥……对不起。」 「干嘛道──」 「我喜欢的是女生。」 一瞬间诧异全写在脸上,他噤声,久久无法回应。 就算是哥也觉得同性恋很噁心吧…… 我悲伤地笑了,「你们是不会接受我的,是吧。」 他用力地摇头,像是要把头甩出去一般,「不……不会。」 原本想离开房间的我停下了脚步,又惊又喜的回头。 他有些无奈地抓了抓瀏海,「我只是有些吓到了,但是我并不反对。」 「真的吗?」 「哥从不骗人的。」他帅气地昂起下巴,撩起柳眉,「那女孩长得怎么样?」 我没多想地拿出了手机,给他看了几张凝的照片。 「喔喔,讚!这个不错!快,把她娶进家,这样哥以后就有福了!」 「有福个头。」我打了他,豪迈地转身。 离开前,他叫住了我,「妹,最重要的是,你要幸福。」 「我知道,谢谢你啦。」我轻哼起小调。 只要哥认同我,那我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翌日,无声的警报击溃了我们原有安寧。不祥的魔爪朝着我们直扑而来…… 菀馨姐一摆平时亲切的笑容,手环着胸,嗓音冷若冰霜,「你们两个,发展成什么关係了?」 我们? 「什么意思?」严语凝同样冷声,气势不输菀馨姐。 「还想装死吗?自己看看。」 我倾身,萤幕里的照片印入眼帘,那一霎,我瞠目。 我还记得那天我和严语凝一起去商店街,挑逗般的甜言蜜语撩得我心头微颤,衝动之下就吻了上去。 「认了吧?」菀馨姐语气悠扬,似乎还带着点戏謔。 相较于我的苍白,严语凝从容道,「这照片从哪里来的?」 「大庭广眾之下亲嘴,不被人发现也奇怪。」她耸肩。 语毕,不协调感油然而生,我察觉到一丝异状,「这是监视器的视角。并非大事,谁会无聊去调这种照片?」 没奈何一笑,她扬声,「处处皆有正义之士。」 瞧她一脸胜券在握,严语凝毫无畏惧地瞪向菀馨姐,一字一句沉缓而清楚,「这种人也敢叫正义?」 菀馨姐则不疾不徐地换了坐姿,勾起唇角,厉声道,「对,若是没有正义之人,所有人都会被你们的演技蒙在谷底,以为你们只是亲暱的好友,没想到背地里做了一堆低贱、下流的事!」 「哪里低贱?哪里下流?碍到你了吗?」我沉不住气,吼了回去。 「两个女人交缠不清,就是下贱。」 「你这──」 「好了,程若雨。」紧握的拳头差点不受控制,所幸严与凝伸出手及时挡住了我。 睨了一眼,菀馨姐再次火上加油,「别在我面前上演这种戏码啊,搞得我都反胃了。」 紧咬下嘴唇,昔日令人敬重的菀馨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你的真面目如此卑劣,学生们全被你耍得团团转。」我愤然地说。 「那又如何?」她语气依然轻佻。 想尽早结束这无意义的对话,严语凝口气一软,「请问老师今天找我们来的目地是什么?」 「还需要我讲明吗?离开对方,好好做个正常人。这样我就不会再刁难你们了。」 勾起一抹媚笑,严语凝无退让之意,「恕『我们』无法做到。」 瞇起眼眸,危险气息步步逼近,「程若雨,想想你的读书人爸妈会接受到哪种程度?别像你的不成材哥哥一样,让他们操心。」 回想起昨夜哥哥说的那些话,虽然是有听没有懂,但也能感觉出他话里的雄心壮志。我不禁再度爆气,「他才不是不成材!」 冷笑一声,菀馨姐不予回应。 「就算得不到你渴望的爱,也别夺取我们所拥有的。既然身为教师,就别做这种下贱的无聊事。菀馨姐,祝你尽快找到好姻缘。」 搁下无限讽刺,严语凝温柔地挽住我的手臂,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15 『「程若雨。」严语凝停下了脚步,紧紧地拉住我的手。 「怎么了?」我回头。 她一把将我搂进她的怀里,靠近耳畔,低语,「我好怕,菀馨姐说的那些是真的。」 目光黯了几分,曾经试探的画面一闪而过。 「妈,这部电影感觉不错啊,我们去看好不好?」 「这是什么?」她端详了广告一阵子,皱眉,「这是同性恋?」 「对啊。」 「道时候看了变成女女恋怎么办?挑点其他的。」挥了挥手,她将我打发走。 我抽着嘴角,笑容僵了几分,「哪会啊……」 「我爸妈的确是不能接受我们,但是总有人是开明的。」我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清淡,「我哥说过他会支持我。」 「你哥?」隐忍的泪水涌出眼眶,滴落在我的肩上,「他支持又如何?」 抱紧怀中的美人,我笑道,「他是第一个打破程家传统的人,他没有读书人该有的样子,却在设计上别有一番声色。」拉开严语凝,我凝视着她眸中那片深潭,「我也想破传统,让他们知道女人不是只能靠男人。」 「我们……先暂时分开好不好?」 「不要,这样就输给菀馨姐了。」 「嗯。」她笑了,却是如此悲泣。 无论歷经再多疯狂的事,她都能相信我;唯独这一次,她失了信心。 攥紧拳头,我发誓要保护严语凝。 殊不知,那条红线已化作锁链,一步一步带着我们步入深渊。 傍晚,我没有回家,而是绕到了罗燕琳的住处。堆起笑容跟伯父伯母打过招呼,我熟门熟路地走上二楼,毫不客气地打开房门。 「罗燕琳,给我蒐上个星期天商店街的所有监视器有谁调过!」 「什、什么?」霜雪般的嗓音破坏的午后的沉静,罗燕琳吓的弹起身来。「你当我是警察局吗?」 「警察?」半瞇起眼,我的嘴角微微扬起,「你有查到菀馨姐跟警察的关係吗?」 罗燕琳脸一僵,缓缓道,「才几天不见,你就成仙了不成?」 「那是你请假太多天了。喏,我把你的功课顺便带来了。」 「哼,还不是该死的重感冒。不过,我倒是利用这几天查到了不少东西。」勾起狐媚的微笑,点开视窗,「正如你刚才所说,菀馨姐的确跟警察有不浅的关係。」 「什么意思?」 「黄菀馨的爷爷是曾经是警政署署长,所以黄姓一家几乎都是警察出生,一来有靠山、二来走后门也比较方便。不过,黄菀馨的爸爸似乎是养子,我发现他跟黄家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係,而且他的兄弟姊妹里也只有他不是警察。」 「所以……菀馨姐虽然是老师,但也跟警界脱不了关係。换句话说,她是靠关係的?」 「我想就是如此。」豪气地弹了声指,馀音回盪在房间内,散去前,罗燕琳又发现了不对劲,「你调查菀馨姐干嘛?」 「还以为你没发现。」轻哼一声,「今天……」 简单地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罗燕琳拧着下巴思忖,「没人会那么无聊把两个女孩亲嘴的照片特别翻出来吧?」 「感觉菀馨姐阴谋。」我挑眉,语气冷了下来。「我没想到菀馨姐的真面目居然这么丑陋。」 「这可是个大八卦呢。」罗燕琳狡黠一笑,「为人师表内心却如此险恶,再加上警察背景的她恋上黑道少爷。你看看,只要稍微走漏风声,这绝对是大新闻,接下来钱就会自动滚进口袋了……欸嘿嘿……」 瞧她的口水都快地下来了,我不留情地敲了她的头,「别傻了,你这样等于跟严家槓上,道时候你怎么死的没人知道。」 「呜呜……你干嘛那么快就告诉我现实。」她自顾自地滚上床铺,一头缩进角落画圈圈。 我的脸上全是黑线。 「罗燕琳,快来帮我找出菀馨姐的阴谋。」 「我不要,我正在疗伤。」她故我地缩在墙边,正气凛然,「严语凝不都说了吗?她就是羡慕忌妒恨嘛。」 「这话你也相信?算了,我也该回去了。」一声长叹,我转身收拾东西。 「欸──」罗燕琳倏地坐起身,「要不要去拜拜?」 突如其来一句没头没脑的,我差点跌了一跤,「干嘛拜拜?」 「当案子陷入胶着的时候,不就是要拜拜让神明显灵吗?」 「你当你在拍电影吗?」 「别废话,带上严语凝,我们走。」语毕,罗燕琳直接拿起我的手机,拨号。「喂!等等──」 「严语凝,等等程若雨会去你家接你,我们去拜拜。」 「什么?」听得出电话里的人也受到不少惊吓。 「就是这样,等等见。」嗶。 「哪有人直接说走就走啦。」我欲哭无泪。 「蒐集情报就是要马上行动啊。」 「不知道是谁刚刚说要疗伤。」送她一枚大白眼,我拎起书包,「我先回去牵车。啊……那你怎么去?」 「老娘也会骑车好吗?」 「摔车我会笑你一辈子。」 「快回去牵车啦。」她一脚把我踹出门外,「哼!」 忍住想比中指的衝动,我一股劲地衝刺回家。 换了件衣服,抓起车钥匙,打开大门,不料哥突然回家。 他诧异,「这么急要去哪里?」 「去消灾解厄。」丢下满脸疑惑的哥,我跨上机车扬长而去。 停等红灯的时间,本以为能放松些,没想到哥的声音居然出现在耳边,「妹,你好帅。」 我吓得差点摔车,「哥!你怎么在这里?」 「不早了还骑车出门,我当然要关心一下啊。」 「你快回去啦!」 「不行,我要尽我保护妹妹的义务。」 绿灯亮起,我叹气。 今天大家怎么都这么疯狂…… 到了罗燕琳家,她一脸懊恼地死盯着机车,我忍笑,「机车不给骑吗?」 「它好像没油了……」 「上车吧。」早就知道哥会耍帅的说出这句话,我不让她有拒绝的时间,「还要接严语凝,快点。」 「谢谢你,凯翔哥。」罗燕琳一改粗鲁言行,嗲声嗲气。 我想我刚才做的事是多馀的…… 约莫五分鐘,两台机车相偕驶到严语凝面前。 她看见生面孔,对着我细语,「那个男生是谁?」 「他是我哥,简单来说就是智障。」 理了下外套,本想装得自己风流倜儻,却在下一秒被自家妹妹打脸,程凯翔垮下脸,「妹啊,哪有人这样介绍哥哥的?」 「我觉得很贴切啊。」我浑然不知道自犯了什么错,扬声,「到齐了就出发吧。」 两台机车,四个人。 风风火火地朝着四个迥然不同的命运走去。』 16 『一行人来到室内颇有名气的庙宇,就算是晚餐时间有附近的夜市分散了不少人潮,庙里的游客还是络绎不绝。 「严语凝你是第一次来吗?」 「对啊,好多人喔。」 「这间庙可是相当灵验喔。」身为在地人的罗燕琳,下巴自然是高高昂起。毕竟这里的神跡实在太多了! 严语凝和罗燕琳领着我们依照顺序拜过一轮,我望着那两人忙着捐香油钱、买金纸,我和哥兴致缺缺地站在后头。 「你们在做什么啊?」我搔着头,不解。 「要抽籤总要有点诚意嘛。」严语凝苦笑。 「呃……我可不可一去外面买点饮料?」哥作势就想往外走。 「就算是你是程凯翔、是我的天菜,现在也不准你出去!」罗燕琳的霸气吓惨了哥,他顿时像隻乖狗狗般对主人百依百顺。「是……我知道了。」 面对这些繁文縟节,我和哥都抱着不以为然的态度,对于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父母总告诉我们那是荒谬;反倒是罗燕琳和严语凝都很相信神,她们总说神明会保佑什么的。 要是当时谁来劝劝我真心诚意点……我会落得今日吗? 「来,双手合十。等等跟着我就好了。」罗燕琳一声令下,眾人纷纷跟随。 老练地为所有人取得籤,罗燕琳笑得邪佞,「午们一起打开籤,籤运最好的人要请客。」 「来啊。」 「谁怕谁。」 「好,一起倒数。三─二─一─」 什么?凶籤?! 我抚着额,「大难将至……」我瞄了籤一眼便直接揉起塞进口袋,「什么跟什么啊……」好想哭。 转头看见一旁的严语凝面有难色,我上前关心。 「你抽到什么了?」 「不,没什么……」我看得出脸上的笑容是硬挤出来的,我低声,「有事情一定要说喔。」 「好……」 她不肯说,我也只好作罢。 那另外两人呢? 「嗯……不甚理想。」罗燕琳盯着自己的籤,轻轻摇头,「小吉而已。感觉很普通,真没意思。」 瞪了她一眼,我对着哥问道,「你呢?」 「大吉,哎呀──籤上说我的桃花运会越来越旺。」哥笑得合不拢嘴,见他那模样就令人讨厌,我转过身。 却因此错过他眼神里的黯然。 离开庙宇,一群人打打闹闹地走进夜市,程凯翔豪迈地宣布,「现在哥的心情大好,想吃什么尽量说,我请客!」 有人请客,我暂时忘却刚才的烦恼,牵起严语凝白皙的玉手,柔声,「那也不一定是真的嘛,打起精神来。」 「嗯……」严语凝努力地扬起笑容,不让我担心;实质上,却让我心好疼。 几道佳餚下肚,四人手上各自拿着饮料、小吃,程凯翔拍着凸起的肚子,遗憾道,「要不是等等要骑车,老子现在就开啤酒庆祝啦。」 「不行啊,语凝和若雨还能回家。那我怎么办?」罗燕琳娇瞪他。 「你?自己走路回去啊哈哈。」不甩一旁的小女子的示爱意味浓厚,他大笑。 一行人笑开怀,若是今日的欢愉能够永存,那该有多好? 送走严语凝和罗燕琳后,我和哥一前一后地回到家里。 「程若雨,你给我跑去哪里了?」才刚踏进家门,爸的声音就震慑了我和哥。 「我、我刚刚──」总不能说我骑机车去拜拜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哥执意要跟出来了。 我居然忘了今天爸妈出差回来啊! 「我刚刚带妹去庙里拜拜啦,求个健康平安、学业进步嘛。」哥挺身挡住了我,直直地站在爸面前。 见爸叹了声气,「你别教坏你妹就好……」 「才不会。」他拨乱我的头发,笑吟吟地,「好乖好乖。」 居然被当成小狗,我当场想送他一记飞踢。但看在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就暂时任他宰割好了…… 隔天早上,我因为吃了太多东西,肚子痛到无法上学。愜意地待在家里休养一天,浑然不觉校园里正下着一场腥风血雨…… 「嗨。」 「程若雨!你昨天跑去哪啊?」几个女孩见我走进教室,急急忙忙地涌了上来。「昨天肚子痛嘛……」我苦笑。 「你知道吗?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 「昨天有个帅帅的女生走进来把严语凝带走,结果严语凝回来之后整个人都鬱鬱寡欢。」 「她是谁?」我脑中闪过一个人。 不,应该没那么巧。 「不认识啊,但跟严语凝好像是熟人。」 「还、还有其他的吗?」我捉紧了女孩的手,急切问道。 「不……罗燕琳有说她要查查。」 「好,谢谢你啦。」 我站在门口等待罗燕琳,恰巧严语凝走了进来,我莞尔,「早安啊。」 一扫平时温柔,她轻嗯了一声后面无表情地走向座位,不和任何人交谈。 难道是她的……才、才不是! 约莫五分鐘,终于看见罗燕琳姍姍来迟。 「程若雨!」「罗燕琳!」她一抬眸,我们几乎同时大叫。 随性地丢下书包,罗燕琳急迫地拉着我,「快跟我过来。」 「喔、嗯。」我不忘回头瞥了眼严语凝,她也正盯着我们两人。 对上眼的那一刻,我竟从她的眸里读出了无尽的……哀泣。 一屁股坐进秘密机地,罗燕琳急促地喘着气,「你、你听说昨天的女生了吗?」 「听说了。」 「那好,你现在必须做好心理建设。」放大了一张照片,她指着萤幕,「就是她,这我昨天偷拍的。」 「顏值很高呢……」 「还有更劲爆的。」点开人脸辨识系统,秘密麻麻的资料占满了萤幕空间。我疑惑,「这什么?」 「我直接用说的好了。」她打开投影片,「还记得香港的大财团吗?这女人不外乎就是财团千金。」 「也就是说她是……」我深呼吸。 「对,严语凝的前女友。」 眼前一片黑暗,「不会吧……」 从小到大,我的第六感不曾准过,怎么这一次……一猜就中? 「我怀疑昨天那件事,是衝着你们而来的。因为我查到了……」 我的眼神茫然,罗燕琳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我看不清、听不到…… 「喂!你有没有在听?」 被这么一吼,我回过神,「什、什么?」 罗燕琳叹了一口气,「总之,我们被菀馨姐算计了。」 「我们被──?」语塞,一时半刻我无法置信。』 17 『趁着上课前回到教室,眼前的画面让我说不出话来。 「她是……严语凝吗?」 沉闷的气息已消失得影无踪,她现在开心得很,跟其他人正打打闹闹。 「我们离开才十分鐘而已吧?」罗燕琳同样是傻住了,两人面面相覷。 拉了附近的人,我劈头就问,「严语凝不是心情不好吗?」 女孩笑了笑,「刚才我们安慰过她,没多久她就好了啊。」 「就好了?」 「是啊。」女孩点点头,颇有几分得意,「倒是你们,怎么丢着她就不见了?」 「我……」低下头,我无法回应。 待女孩离开,罗燕琳轻拍我的肩膀,「我觉的严语凝根本是装的。」她低声。 「是啊,怎么可能几句话就能好?」我垂眸,信心却一点一滴消逝。 我们被菀馨姐算计了……思忖着罗燕琳早上的一番话,我不解。 是她安排了严语凝的旧情人来台湾吗? 可是她又是怎么认识那些香港人的? 为了拆开我们,她这次是真的铁了心吗? 我不知道,什么都…… 不知道。 好痛苦、心好烦,我吃力地支撑着脸上的笑容,未曾间断。 不知曾几何时,身旁的诱惑对我仅仅是贺尔蒙上的满足。 不知曾几何时,我的心只容的下你,其馀人等眼过云烟。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么幸福。 你不经意的小动作,我喜悦一整天。 你一句话,我烦恼一整天。 我的世界,不再只为我自己活,已开始围绕着你,旋转。 你不是我第一个相恋的人,却是我第一个爱入心扉的人。 曾笑为爱而殞落的生命是愚昧的行为。 如今我也是在情海里载浮载沉,伤得体无完肤。 爱你,让我拥有最开心的回忆。 爱你,让我理解爱一个人原来可以那么痛。 只怪相遇的太早,还来不及学习怎么爱一个人。 初恋,注定是没有结果的爱情,却是一个人永远忘不了的记忆。 我该放手,却是懦弱。 我还是爱着你…… 而你却不明所以。 一整天下来,我和严语凝说不上三句话。就算她没说,也能看出她刻意避开的意图。难道她被菀馨姐威胁? 还是先别妄自下定论,我得找个机会问问她。 合适的时间在脑中一闪而过── 放学的时候人少,总能问出一些所以然了吧? 鐘声一响,我朝着严语凝一喊。「严──」还来不及邀约,一名高挑而俊秀的女孩走进教室。 她就是…… 我死盯着那两人,或许是发现我炽热的目光,严语凝扭头朝我悲伤一笑,垂下眸,挽住那隻不属于我的手,离去。 攥紧拳头,指甲都快陷入肉里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痛。 还有什么能比淌血的心更痛? 严语凝是不得已的吧?对吧…… 我试图安慰自己,却是徒劳无功。 「欸,你在吃醋吗?」罗燕琳訕笑。 「何必?」我冷笑。 对上一双沉静而幽暗的眼眸,她语气坚定,「不问清楚吗?」 「她现在看到我就避开了,怎么问?」消极如我,心底却有一小块正蠢蠢欲动。 衣领被撩起,她破口,「我认识的程若雨有这么消极过吗?」 「没有。」 「那你是谁?」 「程若雨。」 「那你凭什么说那些丧气话?」 目光闪烁,死寂的心终于被激起了阵阵波澜,我拉开罗燕琳的手。 「谢谢你。」 「大马路旁的麦当劳,她们正在那里。」 「我知道了。」 衝出教室,我朝着麦当劳狂奔。 怎么感觉这个画面……似曾相似? 内心一阵苦笑,原来这就是爱情啊…… 进麦当劳前,我带起随身携带的口罩,将一贯绑起的马尾放下,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这乔装,不注意看应该是很难发现……吧? 轻咋一声,我走进店内,点了一杯柠檬红茶后,走上二楼。 突然就坐在那两人附近应该不会很突兀吧?早知道就先问问罗燕琳了。 正当我盘算着该如何接近目标物,在用餐区环视一周,店内几乎客满,除了……那两人旁边有个空位! 真是天助我也啊! 坐在和严语凝同侧的位置,我随意拿了一本课本,手撑着微倾的头,听。 一番沉默过后,严语凝率先开口,「你怎么会来台湾?」 「我想你了啊。」 「别骗人了。你只是听从你爸跟我在一起,好让你们能抓住s帮把柄,不是吗?」那语调冷若冰霜,全然不是平时的严语凝。 拉紧外套,我轻颤。不过是相隔半公尺,一旁的气氛却冷到了冰点。 那女孩语气有些苍凉,「是,我是听了我爸的话。可是自从你离开香港以后,我才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那又如何?」一声轻叹,诉尽无奈,甚至是不屑。 「你的心是不是有别人了?」 「对。」那一声,如此坚定。 心跳漏了一拍,口罩里的嘴角不自觉扬起。 「也许我知道是谁。」女孩笑了笑,「你们要幸福。」 「谢谢。」回以一个靦腆的微笑,严语凝不忘来此趟的目的,「老实说,你怎么来台湾的?」 「唉……好啦。其实是我跟我爸要求的。」 「你?」 「对啊,好不容易找到你的下落,我就要求来台湾玩个几天。」 「没有人要你来做什么吗?」 「什么啊……这趟旅行完全是出自于我自己。」女孩搔了搔头,「抱歉,曾经骗过你,但这次我是真的没受任何人指使。」 严语凝用狐疑的眼神盯了对方许久,轻声道,「你认识黄菀馨吗?」 「黄菀馨……」女孩沉吟了半晌,淡淡开口,「没听过。」 「那黄幼婷呢?」 「她不就是你爸结婚前的女友?我爸常常拿这件事说嘴啊……」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啊……我该知道什么?」 叹了一口气,严语凝起身,「没什么,我们走吧。」 「喔。」 斜眼目送那两人走下楼,我的心里只有止不住的雀跃。 她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偷情啊。 虽然很好奇她们要去哪里,但跟下去也太明目张胆了,就到此为止吧。 我松了一口气,瘫倒在桌子上。 「喂──」 我一震,直盯着站在眼前的熟悉人影。 「她在楼下,你可以换回原本的样子了。」 「什么──」我拉下口罩,嘴角微微抽搐,「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严语凝优雅地坐在我的对面,把吸管插进买来却还没动过的柠檬红茶,「当你坐在这里时。」 「怎么可能?」亏我对我这样的乔装还蛮有自信的欸…… 「你身上的气味很好认。」 我赶紧嗅了嗅了自己的外套,蹙眉,「哪有什么味道。」 「你没注意到而已。还有啊,或许别人没看过你披头散发。」豪迈地吸了一大口桌上的饮料,她继续道,「你当我没看过吗?」 「呃……好、好像有……」 「别考验杀手的洞察力。」严语凝柔柔一笑,「谢谢招待。」 「你喝完了?」我拿起杯子,黑脸。 「是它自己空了。」调皮地耸耸肩,她站起身,「我怀疑学校有菀馨姐的内线,所以这阵子我们不能走太近,就这样。我刚刚跟她说回来上厕所,不能待太久,掰啦。」 原来,原来……一切都自有她的考量啊。 怎么办,我越来越爱她了。』 18 『那阵子,眼皮不停跳动。 慵懒地望着那群人,我的眼神涣散。 唉……严语凝笑得可真轻松,她倒底在想什么呢? 在学校不能互动就算了,讯息量也越来越少。 当初是你要我每天陪着你的、当初是你说要缠着我的、当初是你…… 你却偷偷的戒掉了,把我们维持好一段时间的习惯戒了。 你可以冷静应对,而我却沉癮其中,无法自拔。 醋吃到都涩了,那还是吃醋么? 我用尽力气笑着,因为不想被你发现我正在淌血。 真的只是吃醋那么简单就好了。 你的笑容、我给不起。 把你还给友情,爱情的深渊我独自承受。 别说爱我、别说想我,我害怕最后一丝力气会就此消失…… 几乎是行尸走肉一般,那段日子。 我们之间没了交集,我的心疼得麻痺了。 你有坚固顽强的面具,而我呢? 洒了满地心碎,留下的只是空虚的笑顏。 我想你已不需要我了。 我已经失去让你死缠着我的那份动力了。 我已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也打从一开始不了解我。 回忆那段曖昧,痛彻心扉,深刻的无法忘怀。 当时你的坚持,现在我的不放。 也许我们注定要伤害彼此。 心对我说:该离开了,好吗? 要我怎么离开呢?一阵苦笑,我还是缺乏那股勇气。 「程若雨,我们谈谈。」 抬起眼眸,我苦笑,「上一次我们说话是什么时候呢?」 「看你整天浑浑噩噩的样子也不是办法,我想我们还是把话说开。」 「今天午休到秘密基地。」 「好……」 我承认心跳得很厉害,我承认我很期待,我多希望你能抱住我,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但是,你却是…… 「我们还是当普通的同学、朋友就好。」 「……」 「离开你,也许才是正确的。」 「好吧,既然你想离开,那就好聚好散。」笑。 原本该是这样回答的。 是的,这样才对。 「我不要……为什么?」 但我却是这样回答。 我不想失去,失去我最重要的人。 「对不起,这阵子我想了很多,离开了对我们两人都会好,即使有再多捨不得。」 「不会,绝对不会。」心冷了,语气也凉了。 「程若雨,菀馨姐的动作频频你不也看见了吗?」她也激动了起来,泪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分开是不得已的吧?我只要我们还相爱就好,就算没有在一起,可以吗?」 「……」 「快告诉我啊。」使力摇着严语凝的肩,泪早已衝出眼眶。 「我不知道……」她撇开头。 咬紧下唇,倾身,我吻住眼前颤抖的红唇,好深、好深。 「唔嗯──」 馀光扫视过去,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 心头顿时一紧,内线? 苦涩瀰漫全身,一切,都结束了。 我扣住严语凝,让这一吻得已更长更久。 这是最后一次沉沦了。 「程若雨,你过来。」妈一声令下,冻结了午后的馀温。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呢。 换上面具,我故作轻浮,「怎么了?」 「你给我解是这是什么?」妈愤怒地指着电脑,「要不是你的老师告诉我,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这件事?」 瞄了萤幕一眼,我暗自叹道:是今天和严语凝的深吻照,菀馨姐的动作还真有效率。 「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冷声。 「你就是错了!」她几乎是歇斯底里,「你一个女人家不找个好男人,居然在学校跟一个女生做这种事?」举起颤抖得厉害的手,指着我的鼻头,「你知道这多严重?」 「多严重?」 「这就跟乱伦没什么两样!」 「我违背伦理道德了吗?」 「你居然敢顶嘴?」妈气得全身发抖,「没想到你比你哥还糟糕,我跟你爸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你这种不肖子。」 「想知道吗?」我挑眉,「你和爸的观念永远都是死的。读好书,努力工作,男生和女生结婚,结束一生。我和哥都不是嚮往这种生活的人,请问你们试着去了解吗?你们总认为什么才是对的,用高压逼我们就范,但时代在改变,你们的观念也不一定是永远正确的。妈,我就是爱女人。你拿我如何?」 「你……」深呼吸,吐气,「我会跟你爸说,你就把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 「嗯。」 目送妈离开房间,我轻叹。 怎么什么都要找爸?算了,不过这还真是我第一次对妈说了这么多心里的话。呵,其实挺舒畅的。 「程若雨。」语气毫无温度,震慑了所有在场的人,也包括哥。 「嗯?」 「听说你喜欢女人啊?」 「对。」 哥瞪大了眼,「妹,你……」 「爱女人错了吗?」我环视了周围的所有人,僕人无不是惊讶或厌恶。 无奈、无奈。 「咳……等你成年,你再来告诉我你的性向。到时候我们在断绝父女关係也不迟。」爸的一席话说得云淡风轻,就连妈也错愕不已。 「爸,你太衝动了。」哥忍不住出声喝斥,奈何气势敌不过他,又低下了头。 「程凯翔,你也是。」爸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再顶嘴我也跟你断绝父子关係。」 要是真断绝了关係,身无分文的他又该何去何从?思及此,哥只能紧蹙着眉锁,不敢吭声。 「哼,没志气。」睥睨了他一眼,爸调侃道,「怎么?不是什么都很敢做吗?」 「你们这些不知变通的老顽固!哥也很努力在完成他的梦想,而你眼里只有工作,又怎么会看到?」我忍不住吼了回去,毫无畏惧地怒视着爸。 「原来啊。」爸瞇起眼,满是不屑,「掛着乖乖牌的人原来才是最不受教的呢,真是噁心。」言讫,头也不回地走进书房,徒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僕人们,以及沉默相对的我们。 「他只是在讲气话吧。」妈软下心,相较于之前的强硬,语气也柔了几分,「若雨,我知道你和雨凝是好朋友,你们还小,不懂事,那并不是──」 「别说了,妈。」打断她的话,我摇着手,「我会离开这个家的。」 「别乱说话。」哥制止了我,而我只是朝他无奈一笑。』 19 『几日过去,心也慢慢地沉淀;学会成熟、学会坦然面对也是迟早。 你的笑容,我终究给不起。 若是有人能够带给你更多的笑容,我又何必感到惆悵呢? 你的幸福、你的笑、你的美、你的好,我刻骨铭心。 离开吧,去寻找属于你该拥有的幸福,别怕我伤心。 我会保护你。 能为你作最后一件事,我已欣慰满足。 因为……我爱你。 只差发送,严语凝就能看见这些话,但我就是怎么也按不下去。 幽暗的灯光下,泪水无声滑落。反覆看着曾经的聊天记录,浅尝已逝去的甜蜜。如今,句句皆是讽刺,句句都如利刃在心头上割。 回忆,为何总教人心疼呢? 五分鐘前,妈来了房间一趟。语气温柔,却如同宣判着我的罪行。 「你爸说,要你去国外念书,等成年后再回来台湾。」妈倚着门板,话里藏着担忧。 「为什么要去国外?」 「好让你忘记台湾的人事物,我想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不想要。」 「难道你真想跟程家断绝关係吗?」 「……」 「唉……自己好好想,这是你爸最大的让步了。」 关起房门,我陷入了思绪的轮回中。 「国外啊……这样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垂下眸,我逼着自己入睡。 那夜,殊不知是最后的一晚安寧。 一早,见严语凝走进教室,无任何怜香惜玉之意,手臂一拽,便把人拖出教室。 「你干嘛啦?」还带着浓浓睡意,严语凝不悦。 「嘘──」 把严语凝拉进了秘密基地后,我才直视着她,「我们多久没讲话了?」 「五天。快说,到底要做什么?」 「你还爱我吗?」我忍住笑意。 白了一眼,她擒住我的衣领,「老娘心里就只有一个姓程的,怎样?」 「那……」我拉开她,轻轻一笑,「我会用一辈子来忘记你。」 她抬眸,皱眉。 「我得离开了。」 「为什么?」她问我。 「因为我喜欢你。」 「程若雨,你在说什么?」 「严语凝,你听我说。」我双手压住她的肩膀,「我们的深吻被菀馨姐的内线看到了。」我淡然,「前几天,我们的事全都被我爸妈发现了。」 「然后呢?」 「他们要我离开台湾……」 严语凝闔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也是,毕竟他们不会接受这种爱情的。」杏眼带着泪花,轻语,「我们不能再有任何关係了。」 是啊。你说得没错。 我想这么说,但我说不出口。只是微微地低下头。 俯身将你紧紧的抱住,却听见怀里不时传来的啜泣声。 抱得越紧,胸口的疼痛就越清晰。 该来的一定会来,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 我们措手不及,我们相拥而泣。 离开,是因为我喜欢你。 命运如此荒谬,我却无能为力…… 「哭完了吗?」我搂着怀中的泪人儿,柔声。 「还敢说,你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就连时间也是。」 望着遥远的彼方,严语凝细语,「怎么办,要用一辈子忘记你了。」 「那我会用一辈子想念你。」 两人的眸里全是莫可奈何,但我们又能如何? 「回去吧。」我轻轻推了严语凝,「快下雨了。」 「那你呢?」 「等等吧。」我回以一记灿笑。 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逐渐缩小、模糊。 隐忍的苦涩随之清晰。 「我怎么哭了呢?」我伸手擦去脸上的水渍。 哗── 大雨倾泻而下。 看来要待在这一阵子了呢。 也许它就是青春里的一场大雨。 撑着伞相遇,在滂沱大雨里相拥,雨过天晴带着笑容别离。 脸上流得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上扬的嘴角,是哭还是笑……? 淋了一身湿,我狼狈地走进教室。 「程、程若雨你去哪?」罗燕琳错愕之馀,丢了一条毛巾给我。 视线掠过她,我望向了更后方的严语凝,笑意若有似无,「我去挥洒青春。」 「发什么神经。」把毛巾直接盖在我的头上,毫不客气,「擦乾。」 「谢啦。」 谢谢你,罗燕琳。 能够珍惜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光,还剩下多少呢? 只是出房间给自己倒杯水,却惊见一道人影从窗台一跃而下。 小偷? 我衝了过去,打开窗户── 「哥?!」 「嘘──」他吓得回头,赶紧把手指比在嘴唇上,示意我安静。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气音。 「要去夜店跟朋友庆祝我的生日啊!记得准备好生日礼物,哥我是很期待的。还有──别把窗户锁起来,这样我会回不了家。」他的眼里充斥着藏不住的兴奋。 「这……」我面有难色。 「别担心,哥以后也带你去夜店玩玩,很好玩的。」 「要小心喔……」 「没问题的。」 不知名的焦虑油然而生,心中的忐忑无法散去,彻夜辗转难眠。 只是帮哥说个谎,为什么今天会这么不安? 半梦半醒间,电话铃声巨响,寂静的夜里格外骇人,也划破了程家仅剩不多的安寧。 我看了眼闹鐘,凌晨两点。 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来? 「哥──?」 我打开房门,露出一点细缝,安静地看着客厅的动静。 「什么──程凯翔人在夜店?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赶去医院。」 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妈脸色苍白,赶紧上前关心,「怎么了?」 「凯、凯翔他……」静下自己的情绪,妈缓缓道,「凯翔他偷跑去夜店,结果酒后跟人发生口角,被打伤送到医院去了。」 「打架?走,我们快去医院。」爸拿了车钥匙就往门口走去。 「等等,若雨怎么办?」妈拉住了爸。 我? 「先别告诉她,我们快点出门。」 不行! 「我也要去。」我下意识地衝出了房间,糟了。 爸妈同时错愕地回过头,「你怎么醒了?」 吞下口水,我战战兢兢道,「我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好吧。穿件外套,要出门了。」 「好,谢谢爸。」我漾开笑容。 约莫十分鐘的车程,虽然能跟出来是很高兴,但目的地毕竟不是什么有趣的地方,一路上,除了广播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我低着头,思忖着到底该不该告诉爸妈我知道哥去夜店的事情。 走进了急诊室,妈焦急的询问哥在哪里,搞了好大半天才说清楚哥的名字。 「程凯翔……他刚刚送进手术室急救了。」 「拜託,你们一定要救回我儿子。」 「好,我们会的,我们一向都是尽全力去救病患的。」一名护士安抚着差点下跪的妈。 而爸坐在家属等候区低着头痛苦沉思,刚才有个护士告诉他哥的状况,似乎是不太乐观。 虽然嘴上总是唾弃着哥,但其实爸还是很爱他的,妈就更不用说了。 我相信我也是很爱哥的,可是我却一滴泪也掉不下来,反而是冷静地看着为哥奔波的爸妈,愣愣地说不出话。 「程凯翔的家属。」一名年轻医生走出了急诊室。 「这里。」妈几乎是以跑百米的速度衝过去。 「这个……」看到家属如此心切,医生有些为难,「程先生的脑部受到棍棒的大力重击,有严重的颅内出血。手脚部分骨折、有大量的擦伤,肋骨也断了三根。」 「怎、怎么会这么严重?」妈捂住嘴,完全无法相信。 他低下头,遗憾道,「可能要请家属签同意书了。」 哥,死掉了? 「请让我们进去看我儿子最后一面。」妈哽咽地要求医生。 「好……」 没歷经过天人永隔的我,在听到哥离开以后,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跟着爸妈走到哥的身边,医生拉开白布。 爸的眉头深锁,妈闭上眼睛不敢看。 哥的表情痛苦,身体残破不堪,脸上还有凝固的血渍。 「哥……」我轻唤。 「……」 「哥你起来啊。」我急了。 「……」 「爸你快点叫哥起床啊!他怎么不理我?」我哭了。 「若雨,别喊了。他不会再起来了。」 「骗人、骗人!哥明明说过他会小心的。」我使力地摇着头。 假的,这只是场噩梦对吧?快醒醒啊!程若雨。 快醒醒啊…… 20 『简单地办完了哥的丧事,我鼓起勇气告诉爸妈那天哥出门前的事。 「唉……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连续奔波了好几天,爸的面容更显苍老,而妈也憔悴了许多。 「若雨,你去把凯翔的房间整理整理。」妈挥了挥手,已不想再多谈。 「嗯……」 打开房门,我深呼吸,里面似乎还存在着哥的气息,但是就快要消失了…… 一眼扫过有些零乱的书桌,一张揉皱的籤就这么被弃置在桌脚,我好奇地拿起它。 这不是那天去拜拜求的籤吗? 张开纸的霎那,我怔住。 哥的籤根本就不是大吉,也没有他说的桃花运! 里头清清楚楚写着「凶」字,明明是多灾多难,明明就说会有生命危险…… 为什么哥要骗我? 眼泪不自觉的滑落,一滴一滴沾湿了纸籤、沾湿了衣襟,眼前模糊一片。 要是我发现了这张籤、要是我那天阻止哥出门…… 明明有很多机会的…… 为什么我却还是没能让哥逃过一劫…… 含着泪,凝睇着凌乱不堪的房间。书柜里的漫画、小说,电脑桌上的电玩、耳机,床铺上几件皱巴巴的衣服,书桌上……是哥画到一半的设计图──他曾说过那是他的呕心沥血之作,准备在下个月参赛用的。 思及此,热泪盈了满眶。不禁想问:为什么老天总爱开这样的玩笑呢?哥为了让爸妈支持她的想法,他花费了多少力气去成就梦想,却在一步之遥的终点前,殞落了生命。 在无意识下整理完哥的遗物,我抱着设计图回到房间。 爸妈几乎丢了所有东西,但我坚持不能让哥的作品消失在这世界上。 他们长叹一声,告诉我,「别触景伤情就好。」 我沉声回应,「哥──不,程凯翔也曾存在过。」 只要他还活在我的心里,足矣。 滑开手机锁,不少同学的慰问讯息如节奏般弹出,几天下来的心力交瘁终于有了点滋润。 而美中却有不足,我苦楚一笑。 唯独缺少了最在意的人…… 也许青春注定就是场没有结果的爱情。我们曾勇敢爱,全心全意的去爱。总奋不顾身,换得累累伤痕。 但那又如何?哪怕只是你的一抹笑,那颗心再次被轻轻撩动,抬起眸,以为乍见了希望。 而我看清了事实,低下头告诉自己,那只是曇花一现的旖旎。轻轻地笑了,却比哭更要扭曲。 你的生活里少了我,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你的笑容依旧灿烂、迷人。 分开后的日子,你是否别来无恙? 想必是吧。 而我却跌入了深渊,迷失了自己。 我找不回曾经的笑容,回不去认识你以前天真无邪的心情。 一段爱情,我想亦是一段成长的证明。 深深叹,你的笑容我已给不起。 过去都过去了,如初的欢笑我也以变不出来。 也许因为爱你,我蒙上了一层悲愴。 是场华丽的错误,还是无奈的命中注定? 我和你,究竟是被什么给牵绊着? 梦里,那人柔媚地轻笑,黑眸倘若净水,见不着尘世间的烦忧。春葱般的手指一抚,轻描淡写了我们之间的曾经。化作云烟,不留一丝痕跡。 手臂横过湿润的双眼,又有谁会怜惜呢? 路遥遥、夜漫长,泪成行、不成章。 「早安。」我说。 「程程,好久不见!」 「欢迎回来。」 「这是你请假这几天的笔记。」 「快过来看我们的新发现。」 拋开烦忧,失去已久的笑容暂时是回来了。 朋友,总是有股暖意包围着。 「你的朋友都没有白交呢。」罗燕琳半身倚着桌缘,语调清幽。 「是啊。」 「我弄懂菀馨姐在玩什么把戏了。」 「是什么?」 「你的爸妈知道了对吧?」 「对。」 「你得出国了。」 「你怎么──」我瞪大双眸。 「严语凝告诉我的。」她瞇起眼,还有些锐利,「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和严语凝深吻被菀馨姐的内线捉到,她拿着证据告诉了我爸妈。」我笑得无奈,「不就这样而已吗?」 「那你就错了。」罗燕琳的脸上不见平时的散漫,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沉着与冷静,「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证据她早就有了。」 「……」 「严语凝的前女友来台,几天后你们的恋情被揭穿,你不觉得这时间近得太凑巧了吗?」 「可是我亲耳听见严语凝的前女友来台是出自于自己本意的。」 「的确是她自己的意思。但女儿来台湾总会掌握行踪吧?」 「你是说,她的爸爸跟菀馨姐……」 「对,他们是熟人。本名,邵鸿,财团董事长。女儿,邵嫣。」但接下来的话才让我更为震惊,「菀馨姐曾在香港工作一阵子,是邵鸿的秘书,也在因缘际会下认识了严秉风。她原本是邵鸿的得力助手,却在和严秉风相恋后,被邵鸿刻意利用旗下媒体大肆报导,藉此将黄菀馨资遣,而严秉风也只好取其他女人来平息风波。」 「难道……邵鸿要对严语凝做跟当年一模一样的事?」 「现在看来,的确就是如此。」罗燕琳顿了顿,「菀馨姐回到台湾后,似乎跟邵鸿还保持联络。」 「到现在?!」 「他利用菀馨姐,观察严秉风搬来台湾后的一举一动。」 我瞠大了眼,这不就代表…… 「菀馨姐一直在帮助我们躲避邵鸿?」 罗燕琳不置可否地笑了声,耸耸肩。 菀馨姐的那些恶言相向,原来全是为了我们……? 「先别告诉严语凝。」我的眉头深锁。 「为什么?」 「要是我知道我被别人观察得那么清楚,我会很不安。」 「好吧,你真温柔。」』 21 『没来由地,我好想念哥。 一日一日地疏远,心也渐渐死了。 冷漠,成了我的代名词。 大家都以为,我太想念程凯翔了。 没有一个人知道,严语凝,才是压垮我最后一根稻草的人。 今日的早晨,我起得特别早。早早出了门,骑着机车绕到了郊区的杂货店。挑了一把水果刀,我走向坐在椅子上打呵欠的阿婆。 「小朋友啊,你买刀做什么?」阿婆用一口台湾国语问道。 「家里刀子钝了,我妈妈叫我出来买。」我笑得乖巧。 「安吶喔。好啦,小心拿好,不要拿出来玩吶,刀子很危险。」 「好。」 离开了杂货店,我忍不住笑意,果然杂货店的阿婆就是比较好骗呢。 要是她知道我真正的用途,会做何感想呢?呵,肯定悔不当初。 把刀塞进书包深处,我朝阿婆笑了一下。 「掰掰。」车身随着疾风扬长而去。 在学校附近的巷口停好机车,我若无其事地走进校门。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呢…… 至少,最后一刻要活得开心。 「嗨。」扬起嘴角,我自认我笑得很灿烂。 「程、程若雨?你笑了!」 「太好了,你终于走出来了。」 「程程回来了。」 一群女孩又惊又喜,抱着我几乎快流下感动的泪。 罗燕琳不知何时飘来的我身旁,往脖子一勾,「呦,你嗑药啊?」 我挑眉,「事情总会过去。」 「原来你还知道这道理。」她白了眼,逕自离去。 真希望她别看出什么端倪呢。 视线转回女孩们身上,我继续跟她们打打闹闹,嚐嚐这久违的快乐。 只是,控制不住的馀光,依然定格在严语凝身上,逃也逃不开。 是不是,该好好说再见?还是不告而别,让她记得我一辈子? 一整个中午,罗燕琳不知道跑哪去了。本来想好好跟她说声谢谢的,但看样子是没机会了。希望,还有下辈子能还掉这份友情债,我亏欠得太多了。 睁开一隻眼往左前方瞄去,半掩住的睡顏,肤质初识般那样吹弹可破,令人为之倾心。太过美好的事物,凡人终究只能擦身而过吧。严语凝,我离开后你会想念我吗? 「我总觉得你怪怪的。」 罗燕琳驀地站在我面前,双手插腰,眼神凌厉得可怕。 我失笑,「我怎么了吗?」 「昨天还鬱鬱寡欢,一夜之间你竟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说,能不怀疑吗?」 「人总是要学会看开啊。」莞尔,「迟早有一天得离开悲痛的生活。」 「你真的是程若雨吗?」伸手就是往脸上狠狠的揉捏,「不是假的啊。」 「很痛欸,走开啦。」我一笑爽朗无顾忌! 「哼,要是让我知道你瞒着我什么,小心你怎么死也不知道!」 「我瞒的住你吗?」我摆手。 过关了,也说不定。 分开是必然,我却越来越爱你。 无法自拔,在爱情的深渊。 不能留恋,却无法忘记…… 我、之于你。 鐘一响,我走向了久违的她。 「严语凝。」 「怎么了?」 「不……没事,再见。」至少这两字,要好好说。 她迟疑了一会,手一甩放下了书包。「教我数学。」 「什么?」 「刚刚上课听不太懂。」她抽出了两本厚重的数学讲义,蹦一声放在桌上。 「可是……我──」 「你等等要做什么吗?」 「不,没有。」我扶住额。算了,夕阳伴我最后一刻……也是可啦。 「谢谢你啦。」她笑得如初,傻气横溢。 心,轻颤。 「你看这个。」她指着讲义里的题目。 「这题就是……」 光影穿透过嫩叶,在无人的空位上洒落一地破碎。清风越过窗拂上脸庞,发丝轻轻起舞,情不自禁地,欲抚。望着她认真苦思的模样,心中泛起了笑意。情愫荡漾,一顰一笑皆是曖昧繾綣。 闔上书,她豪气地伸了个懒腰。注意到我炙热的目光,正面逼近,「干嘛一直看我?」娇瞪。 「我在看题目好不好。」因为你很美。 「少来了,我的脸上有题目吗?」 「没有,只有答案。」 「答案?」 「你就是我的答案。」我灿笑。 「少噁心。」严语凝拨乱我的瀏海,起身,「我泡个东西给你喝,当做谢礼。」 「这么好?」我挑眉。 她盯着包装,「香港老家寄来的,挺好喝的咖啡。」 「你泡的我就喝。」 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严语凝拿着保温杯走出教室。 剩下我一个人,脑袋陷入沉思。 要是我死了,大家的会是什么呢?但我最想知道的,果然还是严语凝的想法啊……一阵苦涩涌出,我无奈地笑。 「你在发什么呆?」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出现在眼前,我端起啜饮了一口,「好喝欸。」我惊叹,仰头便一乾而尽。 「当然啊,老家来的都是好货。」严语凝昂起下巴,颇是得意。 「是、是。」托起腮帮子,我嘟嚷,「不知不觉间,教室里只剩下我们呢。」 「你要回家了吗?」 「我们──」一阵凉意窜出,咖啡利尿啊!我黑了脸,「你先走,我想去尿尿。」 「好吧。」严语凝谅解地笑了笑,「掰掰。」 方便过后,全身很是畅快。踏着轻盈的脚步回到教室,果然空无一人,蛋抚着嘴角旁的留香,心里就有些飘飘然。 「我像是要自杀的人吗?」忍不住对自己调侃,也许心情也会回光返照。 扫过空无一人的教室,脑中泛起各个熟面孔,倏地,再度消逝。 闭上眼,不让泪有机会落下,我低语,「再见。希望,菀馨姐能早日离开过去的伤痛。还有罗燕琳,谢谢你,真的帮助了我很多。严语凝,这辈子的债,下辈子偿还;下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你了,你也一定要让我找的到喔……」 出了校门,走进暗巷,跨上机车。回了神,竟不知道自己何时来到这里。 扬起嘴角苦笑,心转为坚定。 这一次,我不能留恋。 橙橙霞光依旧夺人眼目,只是,再也看不到了。 荒烟漫草中,隐约看的见单薄的人影坐卧在隐密草丛,轻声叹气。 就让我,静静地走过这尘世。 从书包里摸出了一把──钥匙? 等等,喂!我的刀咧?这钥匙是谁的? 翻遍书包也净空了机车置物箱,就是── 什么也没有! 我僵着脸,低头端倪这来路不明的钥匙,总觉得似曾相识。 钥匙?严语凝?某种恶趣笑容从脑袋一闪而过。 我想我知道了些什么…… 这把钥匙是严语凝的房间钥匙!』 22 『今天放学直接来我家,跟管家说我找你就能进来了。严语凝留。 一早就看见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我望了望严语凝的位置,没人。 昨夜自杀不成,只好狼狈地回家。妈看到我后神色有些担忧,「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我无奈地笑了笑,「跟同学去玩了。」 「下次记得打电话。」语毕,她自顾自地走进厨房,错过了我的摇头叹息。 只差一点点,你的心情可就与现在全然不同了。 「严语凝呢?」我问了一旁的女同学,她却回以我诧异的目光,「她没跟你说吗?她今天请假回香港老家。」 「她……没跟我说。」我抽了抽嘴角,什么嘛……昨天居然什么也没说。 「好吧,你们最近吵架了吗?」女孩探头,目光有几分好奇。 「没、没有啦。」我急忙摇手,冷汗从颊边流下。 「可能是我多心了吧。」她灿烂一笑。「大家都是好朋友。」 好朋友……苦笑三声,天真也是一种幸福啊…… 不过,严语凝回香港?那这纸条是怎么回事?难、难道她有隐分身之术? 「罗燕琳,你在班上有装监视器吗?」叫住了正准备起身离开的罗燕琳,她不解地蹙起眉,「有啊,怎么了?」真亏她这种话居然说得神色自若,我汗顏,「帮我查一下严语凝今天有没有来学校。」 「你神经啊?」她夸张地扭曲了表情,「她去香港了啊。」 我把谜之纸条地给了她,「可是你看这个,昨天我最后一个离开欸。」 应付似地眄过,她挑了挑单边柳眉,「就算她来过学校,你忘了她都本能性地躲开监视器?」 「有这么厉害吗?」我傻眼。 「有,绝对有。」罗燕琳点头又附和似地嗯了一声,看来她十分确信严语凝的藏身技能。「不说了,我要去上厕所。」 得不到想要的情报,心里居然產生几分空虚,甚至是慌……咋,我想我太依赖罗燕琳了。 直盯着那空位,总觉得你越来越遥远;如同你的身影就在我眼前,而我伸出手却无法触及。这样的曖昧,我承受不起。 鐘一响,我打了通电话回家。一听到严语凝三个字,手机里的声音说有多无奈就有多无奈。「好好说声再见吧。下个礼拜就要出国了,自己小心。」 嗶──掛下电话,心也凉了半截。 下个礼拜?妈是什么时候把手续全办好了?我是不是该…… 「请问您是?」老管家堆满笑容,语气和蔼地上前应门。 「严语凝找我来的。」 「噢,严大小姐有交代,这边请。」 走进室内,僕人整齐列对于两侧敬礼。我燕下口水,对于这种超尊贵的待遇……我只觉得全身僵硬。 「就是这里了。」说完,老管家一溜烟地就不见了踪影。 等等啊……老人家的手脚都这么快的吗? 转动了门把,我一怔,「锁住了?」从书包里掏出了钥匙,插入。我这不算是私闯民宅吧? 喀。 门开了,一股檀木香轻抚过鼻,摆设简约而整齐,却不失任何一样家具。我有些醉,在这样愜意的空间里。仅仅飘香,竟使人有些……飘然。 「你来了啊。」严语凝悠悠走进房间,带上门。 「你不是回香港了吗?」 「临时不想回去了,我留在台湾也没什么吧?」她耸肩,姍姍地走近。 「不……这──」 「难道你要我现在回香港?」语毕,一个倾身便把我压倒在床。我瞠目,「你做什么?」 妖嬈媚笑,眸里透出了丝丝戾气,彷彿要将人吞噬。 危险! 当我意识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衣服已被上位者拉开,「嘘,小声点,外面听的到。」 「严语凝你──唔!」软绵香唇落下,阻止了我继续我下说。「就叫你别太大声。」现在的严语凝就如妲己那般轻柔抚媚…… 一阵凉意从腰际抚上,全身猛然一震,那人居然在我的耳窝边吹气,「你……」 「我怎么了?」手指乱窜,最终停留在柔软山峰,若有似无地按压,旋绕。「你信不信我吃了你?」此言一出,才真教人不寒而慄。「你、不…我……」话语如此破碎,反倒激起了对方眸里更深、更深的欲望。 舌尖在肩颈舔拭,有意无意地来回摩擦到敏感耳窝,惹得我轻喘。殊不知娇喘更添了几分春色,湿溽滑向了锁骨,贝齿轻轻啃咬;峰上的手更是大胆,从一开始的揉捏转为对乳尖挑弄,最终张口,含入。 全身瘫软在美人怀里,仅剩的力气只够喘息,她佞笑,手往下腹探去,「重头戏都还没上呢。」不详的预感乍现,双腿一夹,却又被人轻松扳开。异物轻触敏感深处,无力感迅速蔓延全身,「不、不可…以……」 吻落,留了一片残香,「我可没办法对你负责。」她冷声,毫无温度可言。 「……」索性是保住了贞操…… 严语凝站直身,拿了直立在桌上的相机。 无力地瞄过一眼,我似乎看见它在……录影? 「你……」 冷冷一笑,她摇晃着手中的相机,「你的羞耻模样全录下来了,想看吗?」 「严语凝,你──」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真的是严语凝吗? 坐在床沿,她优雅地撩起我的衣领,「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沉下脸,我淡问,「什么问题?」 「什么时候要出国?」 「下礼拜。」 「要去哪个国家?」 「我不知道。」 沉吟片刻,严语凝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听你爸妈的话吧。只要你乖乖出国,这些影片就会被销毁。」 「严语凝……」 「晚安。」对方不愿再多说任何的话,漠然转身便再也不回头。 尔后,我们之间断了所有联系。 我无脸质问严语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也没有打算告诉我的意思。 直到离开台湾的那一天…… 「程若雨,等一下!」 见罗燕琳气喘吁吁的模样,我诧异,「怎、怎么了?」 「这个……这个你带着,收好……」她手上拿着一封信,边说边拿出手机。 信也差不多寄到你家了吧?在程若雨出国之前,帮我转交给她,谢谢你。 我愣愣地看着简讯,接过信,攥紧。 这是严语凝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两个女孩,曖昧。 爱得太早,离得太快。 那是友情、还是爱情? 那是闺密、还是情人? 什么事没做过、什么话没说过? 唯独没有好好了结、唯独没有好好说再见。』 23 『放下信纸,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原来……严语凝这么做的目的,全是为了我。 机身缓缓移动,引擎声大作。下一次相见会是什么时候呢? 「你为什么在哭?」年约国小的女孩争着圆滚滚的大眼好奇道,我失笑,该不会她就是……「你就是小梨──我的贴身管家吗?」 「对啊,可是贴身管家什么?」她侧着头,「园长妈妈说,我要来帮你的忙;伯父伯母说,我是来你的身边学习,顺便打理你的生活。这就是贴身管家吗?」 有时候,我还真搞不懂爸妈到底在想什么。找了一个小女孩当我的管家,这分明是……要我当她的褓姆吧! 「我们一起加油吧。」我叹息,而她查觉得我的无奈,娇嗔,「人家我会做的事情很多。我在孤儿院里是大家的姐姐,所以常常帮园长妈妈的忙!」 爱怜的摸摸女孩的头,她,很可怜,小小年纪就被迫做了那么多事。「你知道我们要去英国吗?」 「园长妈妈只跟我说那是一个大都市,那在哪里啊?」 「一个距离台湾很遥远的地方。也许,我们后永远待在那。」 「不能回台湾吗?」 「能,只是……」也许我接下来的话她压根听不懂,但是我忍不住,「直到完全放下的那一天,我才有资格回去。」 「放下什么?」 无视女孩所问,目光回到了与『她』相识的那一天,回忆幕幕涌现。 「你知道爱情里,最美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少女反问。 「是曖昧。」回忆带着微笑,藏在嘴角。 「那你知道爱情里,最苦的是什么吗?」 「离别?」 「不。是遗憾……」 我瀲灩起一抹笑,反倒她一愣一愣的望着我,「有些事,你以后就会懂了。」她不甘示弱,鼓着脸颊,「你还没说,你要放下什么?」 「这个嘛……」我想,应该是,「等我有勇气放下情人的位置,回到朋友。」』 也许,这样就好了吧? 程若雨伸了个大懒腰,「呼──」不,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扣扣扣── 「午餐先放在门口,等等我再吃。」 「程若雨。」 明知不能想念,却又抑制不住自己,这下连幻觉都出现了…… 「程若雨快开门啦!是我,严语凝。」声音太过真实,一股劲地窜入,惊醒了正准备小睡片刻的思绪。 严语凝在我家?! 「呃……」门开了道隙缝,两隻无辜大眼怯怯地窥视着门外,这一幕看得严语凝好气又好笑,「你是有病啊?」房门被用力打开,程若雨活像隻受惊的小猫,「我、我才没有!」 严语凝点头示意后,程母掩嘴识相地离开。说时迟那时快,程若雨竟捕捉到自己老妈嘴角边的笑意! 把自己的女儿送入虎口,这还有天理吗?! 瞇起美眸,严语凝勾起冷艳地笑容,「伯母说你两个星期不出房间,怎么了?」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关心,反倒是质问意味浓厚。 「我在写故事啊……」程若雨两隻手指不停地来回旋绕,气有些虚,「那个,我写完了。」 「你把自己关起来当自闭儿两个礼拜,不是因为被我拒绝,而是为了写完这故事?」 该怎说呢,眼前这人在妈面前文静乖巧,进了房间以后连讲话都变的嚣张跋扈;而且她已经坐定在书桌前,翘着二郎腿翻起电脑里的文件! 轻易的被人戳中痛处,程若雨只敢在后头嘓嘓噥噥道,「你都这样乱翻的吗……」 「不能吗?」 无奈这明显的气势悬殊,「可以……」 「乖。」严语凝成功收服受惊小若雨。 奈何啊!程若雨有个怪毛病,只要在自己的房间里,平时在外的那身傲气便消失无踪,更何况严语凝一言一行都能把程若雨一言一行都能把程若雨治得服服贴贴。 败下阵来的程若雨只好默默地缩在床铺角落滑手机。一时少了小猫的嘟嚷声,严语凝有些不自在,「你在做什么?」谁知道一回眸居然惊见小猫落魄的模样,她忍住笑出声的衝动,黑眸却情不自禁地溢出宠溺。 「哼。」程若雨嘟起嘴,「我在找小梨讨拍拍。」 小梨?居然叫得这么亲密,她算哪根葱? 「你是说跟你一起住在英国的那个女孩吗?」态度不甚友好,严语凝挺意外自己会如此吃味。 「对啊。」 迟钝如程若雨,大难临头她却浑然未觉…… 好,很好。伯母啊,您就原谅我稍稍调教您的女儿吧。 默念一声阿弥陀佛,严语凝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沿。迅雷不及掩耳,等程若雨回过神,整个人已经被禁錮在墙角。 「你、你…你干嘛?」 「有人让老娘不爽了,要惩罚。」 「什么──」 「刑罚就是,被、吃、掉。」 那三字说得轻盈,动作却一点也不。轻轻松松就把人压倒在床上。 双舌交叠缠绵,曖昧猖狂地流窜在两人之间,又是那熟悉的一上一下…… 熟悉? 手横过眼,程若雨逃出严语凝的强烈攻势,沉声,「你不觉得这画面似曾相似?」 「哪里相似?」 「七年前。」没办法,程若雨的部分思绪还停留在七年前的故事里。 「放心啦,我没录影。」正准备继续刚才的──「靠,你害我冷感了。」 「……」内心欢呼四起,但程若雨不敢表现出来,偷偷地爬出怀抱。 有没有这么夸张?只是吃不了了就哭丧着脸?算了、算了,可爱就好。 「下次换我吃你。」程若雨灿笑。 「你走开。」下床。 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严语凝编扎发边说,「其实是你妈叫我来的。」 「妈?为什么?」 「可能是担心你要闷出病来了,才找我来的吧?」拨了拨长发,她叹气,「你啊,总爱让人操心。」 「好嘛,别连说话都像我老妈啦。」 「那就出来走走啊。」 「跟你?」 「不然要跟谁?」严语凝白眼。 执起手,两人漫步在无人的公园。严语凝想起了什么,淡淡地说,「在你离开台湾后,我换了手机号码。脸书、line什么的,能关就关、能删就删。」她顿了顿,「因为……这样才能忘记你。」 「……」 「我甚至想过乾脆连名子都改掉好了。」 「你怎么做得那么绝?」程若雨无奈地凝视着她,心底的某处隐隐作痛。 「我想要,把『严语凝』留在过去,这样一来至少……」她扬起一抹满足的微笑,才一字一句清楚道,「至少『严语凝』会永远属于过去的『程若雨』。」 24 两人走进了咖啡厅梢坐休息,严语凝回想起刚才看完的文字档。「为什么书名叫做《我们该是闺密,却成了恋人》?」 「你还记得吗?你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程若雨从口袋拿出一张显然已有些岁月却依然保存良好的信。 「这是──」 『程若雨: 当你在读这封信时,应该已经在往机场的路上了吧? 这是我特意安排的,因为我不希望你回心转意,更不想再见到你…… 对不起。之前拍了你的羞耻照片和影片,我已经全部销缓了。当时为了逼你去国外,我才想到了这个下策。 我们总要有个人去扮演坏人,是吧? 那天,你带着哭腔跟我说再见时,第六感强烈的告诉我有危险。我去问了罗燕琳,她说你情绪不稳定也许是因为你哥的去世。果真我从你的书包里找到了那把刀子,当时你打算自杀对不对?我好庆幸,在最后一刻把它偷走了。 如果待在台湾会触景伤情,我寧可你到国外去,越远越好。 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好吗? 答应我,重新做回那个我刚认识、总是洋溢着笑容的程若雨,好好的活下去。 若是有缘,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擦身而过,我会主动开口叫住你的。 到时的我们,再好好的做一次朋友。 错不在相爱, 而是错在, 我们该是闺密,却成了恋人。 严语凝』 「你会后悔吗?」轻放下信纸,严语凝的柔音宛若羽毛,随时都可能消逝。 「不,我不后悔。但要是时间倒回,我会选择我们都不要为对方心动。」程若雨语气坚定,却又惋惜似地苦笑,「这样一来我们会一直都是好朋友,也不用等上七年了。」 「其实……」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程若雨有些不悦,「说。」 严语凝长叹一声,字句从沉声中倾洩而出,「这是一段你不知道的故事……」 『在程若雨出国的几天后,严语凝也被迫跟着搬家。 那是她最后一天待在这所学校。 「语凝,不管你转到哪间学校,好好念书将来再谈个自由的恋爱好吗?你是个好孩子,别因为那些大人的事情抹杀了你的大好前程。」敲着原子笔,菀馨姐语重心长。 「菀馨姐,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的吧?我们这种人的恋爱是没有自由的。」 「为什么……我会了解呢?」菀馨姐笑得慈祥,沉静已久的心却隐隐作痛。 「你敢说你不认识严秉风吗?黄菀馨,不,黄幼婷。」 菀馨姐的眼神闪过一丝错愕,面色随即回復了原有的神色自若。 「你知道得太多了。」轻摇着手,她表明不愿多谈那些陈年往事,却又淡淡地说道,「你最爱的人,不一定是陪着你下半辈子的人。很多时候,我们不得已被现实给左右,气自己无能为力但也无可奈何。从过来人的角度来说,我只愿你记住这句话──勇敢爱,也勇敢接受。」 离开了办公室,严语凝思忖着菀馨姐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知道她的性向会被商界里的对手恶意攻击,但是,她要勇敢接受什么呢? 「呦,谈得怎么样?」一走出门,她就撞见罗燕琳斜靠在办公室外的墙壁,语气十分慵懒。 「我想那是真的。」 「菀馨姐认了?」 「大概吧,她没有明讲。但她说了一句话,我很在意。」 「什么话?」这话显然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挑起眉。 「勇敢爱,也勇敢接受。」 闻言,罗燕琳扬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却只告诉她。「你以后就会懂了。」 百思莫解,严语凝决定放弃。也许哪天她就会开窍了,她抱着这样的期待。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有些急切地问,「你有查到程若雨去了哪里吗?」 「这个……」搔了搔瀏海,罗燕琳反覆滑着手机内页,「她的所有情报都被封锁,几乎可以说是这个人完全消失了。」 「连你也找不到?」 「我已经翻遍了我家所有的情报网,也跟国外作连结。但是居然连她搭机离台的时间都找不到。」 「怎么可能……」 「程家真的做得很绝呢。读书人嘛,一板一眼的。」 绝望的神情溢于言表,严语凝还以为她能默默的关心程若雨日后的生活。 罗燕琳自然是观察到了,但此时她却爱莫能助。「话说,你搬家之后打算怎办?」 「我们保持联系。勇敢爱,我是懂的。」 「好。」她欣慰一笑。 ──程若雨,你可真遇到一位好女孩啊。』 「其实到现在你都跟罗燕林保持连系?」程若雨瞠目,「她明明说她找不到你。」 「两年前,罗燕瑄意外得知你的住处的时候,她们就马上传讯息告诉我。罗燕琳马上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伦敦,但是我拒绝了。是我要她说我也下落不明的。」严语凝恶质的笑容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 「她、她居然被你收买了?」 「别说得这么难听。」她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声音还带点稚气,「谁叫你让我们一等就是五年?而且你不觉得──在台湾重逢很浪漫吗?」 重逢? 程若雨顿时恍然大悟,那天的相遇不是巧合;而是严语凝早就知道她回台湾,特意在旧家碰碰运气而已。 「你……早就知道我回台湾了吧?」 「对。」 「会相遇也是你意料之内?」 「当然啊。谁能七年不见却在某一天晚上,对着一个背影喊她的名字?而且竟然没有认错人!」她说得理所当然,「别告诉我,你完全没发现。」 奈何心只系在这人身上,其他无关紧要的事程若雨才无暇理会。 「我真的没发现……」 「国外的教育真的不会让笨蛋变聪明,啊……知道这句话吗?朽木不可雕也。」严语凝扶着额,一脸就是对着无药可救的生物摇头叹气。 就算是心上人,严语凝的嘴巴也是毫不留情的。遭到对方的狠狠调侃,程若雨赏了枚一大白眼,却无言以对。 「好嘛,当作偷吃你的赔罪,我们一起去跨年好不好?」严语凝笑吟吟。 「这哪叫赔罪?」 「还不要心急,还没说完。」服务生送上一杯拿铁,她端起啜饮一口,「那一整天都属于你的。」 「你最近是不是在发春?」面对她的直言无讳,严语凝一笑置之。 而得不到解答的程若雨拧眉,「你有什么阴谋?」 「只是想跟你说一些东西,跨完年就知道啦。」她耸肩,一副事不关己。 而走近的,却不是爱神邱比特…… 这一切,唯独严语凝了然。 25 夜色才刚降临,程若雨便骑着新买的机车帅气地停在公寓门口前。 嗯……要不是上次穷追不捨,严语凝才不想透露自己的藏身之处。 她现在一个人住,这是犯罪的大好机会!不──我是说,很自由,对! 严语凝走出大门,慵懒地打呵欠,「干嘛这么早出门?」 「带你去个好地方啊。」程若雨神祕一笑。 「哪里?」 「上车就知道了啊。」递给严语凝一顶全罩式安全帽。 「敢带我去摩铁什么的,小心我毙了你。」 「不敢不敢。」拉过白皙玉手环住自己的腰,程若雨安全帽底下的表情说多灿烂就有多灿烂。而手的主人却因为捏不着任何多馀的赘肉,皱起眉头,「你是不是变瘦了?」 「就……前阵子忙着写故事就忘了吃。」 「唉……」她环住程若雨瘦弱的腰部,整个人紧贴在她的背上,心疼。 机车疾驶而过,寒气轻削耳畔,景色逐渐从熟悉转为陌生。严语凝睁大圆眸,趁着等红灯的片刻,细语骚刮在驾驶耳边,「这里是哪?」 「等等你就知道了嘛。」 「我怎么觉得我要被卖掉了。」 「我会把你买回来,好不好?」程若雨调皮吐舌,颇有几分调戏意味。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被程若雨买走了?思及此,严语凝黑了脸。 约莫半小时,程若雨终是将车停在某透天厝前。隐身在都市丛林里,这里格外清幽,也格外突兀。 「这里是程若雨私藏景点。」不等对方开口,程若雨自顾自地介绍起来,「听说这里曾是程家的宅邸,但后来老一辈去世,独生子的老爸又不想搬回来住,所以现在变成我的天堂。」整栋七楼透天厝外加电梯任她使用,说不开心也没人相信。 「原来你还留有一手……」这是严语凝唯一想得到的句子。 「什么跟什么啊?」 电梯直达七楼顶,一阵阵寒风呼啸,大台北的夜景尽收眼底。 「这里地势比较高,刚好可以清楚看到101。」但这不足为奇,真正让严语凝吃惊的是……「这是玻璃?」 「喔,这是我前阵子在这里盖的房间。」 「房、房间?」 「对啊,只是用强化玻璃当成墙壁而已。」 「……」好,在顶楼加盖一间全透明的房间,有程若雨的风格…… 被拉进玻璃屋内,严语凝倍感新鲜,上下左右全是透明玻璃,而里面沙发、电视、冰箱、暖炉、厕所,一样不缺。等等──厕所? 仔细一瞧,好险、好险,是雾面玻璃。 「干嘛盯着厕所看?」程若雨不解。 「为了节操着想。」 「你还顾虑什么?你可是在外乖巧恬静,床上呼风唤雨的女王欸。」 「你是很想被吃掉是不是?」严语凝炸毛。 「不行,你要听我的话。」程若雨狡黠奸笑,挑起眉颇像好色大叔。 「哼,过十二点才行。」能保多久是多久……严语凝想哭。 「十二就十二。」忿忿地转过身打开冰箱,程若雨拿了两罐啤酒,「饿不饿?」 「饿死了。」严语凝丝毫不顾形象。 11:30。 「我们去外面。」程若雨像个小孩在严语凝身边绕来绕去。 「外面很冷。」但严语凝只想待在玻璃屋内。 「那我只好──嘿。」轻轻松松公主抱达成。 「喂!放我下来。唔──」程若雨俯身一吻,停止了严语凝的哀号。 放下怀中美人,她红着脸娇瞪她,「居然敢偷袭我?」 只可惜,气势已消失殆尽。 「要再一次吗?」程若雨浅哂。 风儿轻吹,却教人冷的直发抖。 严语凝摩擦着双手,不停地呵气。见她身子微微颤抖,程若雨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那人纤瘦的肩上。 「先穿着暖身子。」 「谢、谢谢……」严语凝将外套拉紧些,「你不冷吗?」 程若雨耸肩,「习惯伦敦的冬天了,这没什么。」 外套上留着一点馀温,还有专属于程若雨的气味,严语凝莞尔,「你变得比以前贴心了。」 「这是前女友教会我的。」 心底有些酸涩,严语凝故作坦然,「那个女孩是谁啊?」 「就是──」 碰── 一声巨响划破夜晚的寧静,零散的爆破声跟随在后。 无数烟花绽放在天际,灿若星辰。 「烟火开始了。」 严语凝心慌了,因为她没能捕捉到程若雨的那句话。 或许擦身而过是两人的命运吧,没有缘分的情愫即使强求也只是枉然。 程若雨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而她选择沉默。 我的前女友──就是你啊。 「新年快乐。」 一过十二点,程若雨毫不犹豫地吻上水嫩香唇,而对方自然也是迎上攻势。「别在这里……很冷。」 咋了舌,两人不知道是怎么滚到楼下楼下房间的;撞开门,连开灯都省略便压倒怀中人。 温热气息从嘴缝中溢出,那吻,很深很深。 「我很爱很爱你。」抱着严语凝,程若雨在她的耳边轻声。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们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吗?」语气几乎是恳求。 「你想公开吗?我们违背伦理的恋情。」 「同性恋不是罪!」 「但是我下星期要结婚了。」 「什──?」程若雨睁大眼,她无可置信。 「商业联姻,不是谁能够选择的。」她笑了,悲伤地笑,「我终于知道菀馨姐当初坚持拆散我们的理由了。」 一时半刻,程若雨陷进柔软的怀抱里,强忍着的泪水也就此溃堤。 「对不起……我的任性最后还是伤害了你。」严语凝也红了眼眶。 「别道歉,我知道我该放手的。」程若雨笑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终究是输给一个男人,还有现实。 两人都是梨花带雨,双手也越来越不安分。 含着泪的欢爱,违背道德伦理的放纵。此刻她们拋弃身分,顺从慾望。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献身给她。 即便明白我和你是没可能的,却还是在梦里蹉跎曾经。 我们都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吗? 严语凝的回答是,不行,这段藕断丝连的爱情是不能公诸于世的。只要心还会悸动,就必须欺瞒下去,身不由己。 「现在,这本书是我们唯一的牵绊。 一旦故事结束,也象徵着彼此, 缘分已尽。」程若雨哽咽。 26 完 暖阳从帘缝中刺入,程若雨瞇起眼,吃力地撑起身子。 昨夜大战的疲劳感上为消退,腰还是好痠好疼……谁知道后来又被反攻了呢?! 「严语──嗯?」好不容易爬下了床,扫视一周不见严语凝身影,倒是看见了桌上有一份早餐和纸条。 「这是……」 『抱歉,我不告而别。 刚刚家里来了电话要我回家处理亲事,好像要去给男方拜年什么的吧。看你睡得香甜,也不忍心吵你起床,所以就先走了嘍。 还有,桌上的早餐一定要记得吃,敢再瘦下去小心我宰了你。 严语凝留。』 「早餐、结婚……」叹了一口气,程若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都已经没机会了,又何必让她產生希望呢? 我们曾如此相爱过;但那都只是,曾经。 如今,是该用笑容去面对,迎接彻底失去你的未来。 桌上的三明治冷了大半,应该离开有一段时间了吧。直盯着不知何时空了的塑胶袋,程若雨出了神。 她很想大哭一场,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流泪的力气。 最疲累的,终究是心。 现在的她只想找个人说说话,掠过了通讯录里的所有人,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没头没脑地,就是想找她。 「小梨……」 「程程?怎么了?语气听起来不太好。」 「严语凝要结婚了,我该怎办……」 「语凝姐?她──」 「被迫的。」程若雨满是无奈。 「嗯……」沉吟半晌,小梨突然一声朝气蓬勃,「你想不想在她结婚前跟她独处?」 「什么?」 「你忘了我还能兼职新娘秘书!」 程若雨完全傻眼,「你想去当严语凝的新秘?」 「对啊。」理所当然。 「再两个星期她就要结婚了……有可能吗?」 「谁说不可能?快去问语凝姐啊!」 「这个……」 「想好好跟她说再见就别囉哩叭唆的,快点给我去!」 嘟──嘟。 「我居然被我的管家掛电话了……」摸摸鼻子,程若雨还有些犹豫,「说再见?」 离开台湾时,程若雨确实说过她对严语凝还有一份遗憾。但她从来没告诉任何人,她只想好好说声再见。 原来心思早就被人摸透了…… 电话拨通,另一头的人接起。 「缺新秘吗?」程若雨故作轻松。 「什么?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正好缺新秘?」 噗──有没有这么刚好的事?程若雨差点摔了新买的苹果机。 「小、小梨说有意愿,叫我来问问。」 「哼,好啊。就让我看看那小不点有多少能耐。」 背脊一阵凉,程若雨冷汗直流,「那……给你联络资料,你们好好谈谈。」 小梨真的是福星高照,鸿运当头。这种事居然能在一天之内奇蹟般地达成共识,完全顺了她的心意。 「哼哼,我就说吧程程。还不快感谢我?」小梨下巴翘的老高。 从偏乡一路赶回市区,其实她也不怎么休息。得好好找个时间感谢,但绝对不是现在!「谢谢、谢谢。」 不理会程若雨的应付,小梨淡道,「把曖昧、把遗憾、把开心、把难过全部收进名为『青春』的记忆里。这份永远封存的回忆,标题就叫做——得不到的爱情,最美。」 「孩子你才几岁?」 「我刚刚在网路上看到的啦。」亮出手机,「你看。」 倏地,程若雨脑中浮出一句话── 「曾经天真的以为,我们会牵着手走到白头。 多年后才驀然发现,原来,能够坦然回首,也是一种幸福。」 「你得到啟发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小梨瞪大眼。 程若雨耸了耸肩。 她的一顰一笑,七年来程若雨记得清楚。 当回忆如泉般涌出,还有什么能挡下? 哪会快呢?她等领悟这句话,已过了七年之久呢。 「今天的你,真是耀眼。很美,真的非常非常美。」程若雨倚着门,轻声浅哂。 「谢谢你。」严语凝闔上双眸呢喃,「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还有再见……我的青春。」 鼻头一阵酸,程若雨无法继续直视着眼前的美人。「我会祝福你的,新婚愉快。」不能哭,她答应过自己。 「答应我,你也要幸福。不管最后伴你一生的是男是女,都要告诉我,让我也能祝福你,好吗?」倾身,严语凝吻住程若雨的唇。 那是代表着两人永恆的友谊、曾经的爱情,还有道别…… 这一吻很轻很轻,停留的也很短暂。但却道尽了两人之间这些年来的种种。 「好,我答应你。」这是她最后所能给予的承诺。 「新娘,准备好了吗?婚礼要开始嘍!」外头的工作人员大声嚷嚷。 「好了。」抹去眼角旁不易被发现的雾气,严语凝也恢復了笑容。 「我走嘍。」她压低音量说完,随即旋身走出准备室。 望着离去的背影,程若雨知道故事的结局该是什么了。 『到时候,我依然会惦记着你,就算你再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轻抚着嘴角,馀温久久不散。 眼泪终究是溃堤了,她无声的哭泣,不能自已。 「程程,你还好吗?」小梨不见程若雨的身影,决定回准备室关切。 「小梨,谢谢你……」程若雨破涕为笑,「我真没想到你还能兼职新娘秘书。」 小梨的目光停留再窗外的某一处,凝视,「能让你们好好道别,也是好事吧……」 「我想好故事的结局了,多亏你。」 「那真是太好了。」收回目光,小梨擦去程若雨脸颊上的水痕,「婚礼要开始了,别哭丧着脸。」 「其实我想像过,她挽着我的手步入礼堂的画面。」 「哦?这就是结局?」小梨挑起眉。 「不,带着遗憾的爱情,最美。」程若雨已经感到很满足了,「走吧。这可是严语凝的终身大事,不能迟到。」 「嗯!」 两人拾起笑顏,一前一后步出准备室。 『──因为我爱你。』 谢谢你, 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后记 嗨!我是雨谜。在popo待几个月有了,目前是绝对菜鸟。专长是拖拖拉拉。(午夜十二点半左右,后记写了一句发生地震xddd) 先来说说关于这个故事的开始 封面尾部有提到,『献给我们的不完美爱情以及,第一个让我认真的你』对我来说,这是一部关于『我』的故事,而我都称它叫做『纪念作』 纪念,已逝的曾经。 不知道读者有没有发现,故事里总共有『三层』。其一,过去的主角们;其二,现在的主角们;最后,真正的我、和她。就是所谓:『我的故事里的人正在写着她的故事』我个人觉得这种视角很好玩,不过,一开始会这么写是因为,把自己写进故事里好难喔!!!而且刚好那时后萌生出这个故事的灵感……所以就二合为一啦xdd 但是我一定要在此声明!因为当事人不允许,就连聊天纪录都不能拿来用。所以,这故事的『不真实度』是百分之九十!! 那剩下的十趴咧? ──除了心境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心境哪来的? ──我从我这些日子写的日记擷取下来的! (只要故事里突然有段很突兀,或是描写程若雨的心情,八九不离十就是了) 再来是关于故事内容 所有角色里,我最心疼的就是juliet。她是临时冒出来的角色,也是唯一领便当的人。她存在的目的,说实在的只是要衬托出严语凝罢了。 而我创造出她的目的是有原因的,我们总是只看到我们失去或得不到的人,却忘了背后还有爱着自己的人、朋友。等到他离开后,才醒悟。但为时已晚,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后记~~(前面都只是说明啊xdd(遭殴 我之前有先透露过,这原本是要参赛华文的作品,但看看字数,再看看华文的最低门槛。好吧咱们无缘qwq 暑假刚开始popo举办了华文记者会,当时我很幸运的以读者身分参加,看到那些实力派的作家们,心中有鼓震撼。 我想参加比赛的念头,也造就我写下这部超奇蹟的作品。 我记得大概是六月下旬写了封面,整整七月只拟了故事大纲,真正开始填坑是8/2。看过《牵手,迎向终点》的读者知道,我更新的速度真的比慢羊羊村长的走路速度慢xdd 一个月,26章,这几乎是日更了xdd早上还要到学校暑辅,我这是在燃烧生命啊xddd 另外,决定在7天内玩一日多更,是为了弥补关注了我的作品的读者;也是为了告诉自己,把过去留在过去。 故事赶在8/31结束,是因为8/31~9/1这是一个分界线,一段结束与开始。 能够坦然回首,也是一种幸福。 就让我们用故事纪念曾经。 如此,足矣。 谢谢读者们的收藏和投珠!! 这对我无疑是最大的支持 非常谢谢你们! 2016.09.01 番外之一 假姦情真夜袭(上) 今天本该是新婚夫妻的洞房花烛夜,但对于毫无感情的两人,无言地面对着面坐在餐桌两侧,他们比较像是在谈判些什么。 男人率先开口,「抱歉,我有交往三年的女朋友了。」 女人答道,「我也和一个人相恋七年了,不久前我们才重逢。」 「这样啊。」皱起的五官很是深邃。就各方面来说,这男人面容俊俏,且身家背景不简单,应是诸多少女的梦想对象,偏偏嫁给他的女人却对他毫无办点意思。 「不如这样吧。等长辈们都不在的时候,我们直接离婚。你和你男友一起管理你们严家;我就和我女友结婚,两家產业也能维持友好关係,你觉得如何?」 面对男人的提议,严语凝心动却只能冷声,「恐怕不行。」 「为什么?」他睁大了眼。 「我的对象是个女的。」她笑得有些悲伤,「严家的后代就用领养的吧;而你那边就让你们自己处理。我没意见。」 「你……」 「是同性恋。」严语凝笑弯了她的美眸。 「所以,这女人是蕾丝边?」相对于男人,女孩的体型较为娇小,明明是三人之中最年幼的,但焰气十足。她上下打量着严语凝,表情扭曲。 严语凝失笑,頷首。 「呃、那个……」男人轻抚女孩的长发,「这位是裘裘,我的女朋友;这位是严语凝,s帮的千金。」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严语凝表面柔笑,心里懊悔不已。早知道就把程若雨也叫来了,这两人在她面前卿卿我我的,眼睛都快瞎了! 三人面面相覷,尷尬持续蔓延,直男人的手机铃声骤响才互才划破这僵硬的氛围。「抱歉,我得回公司一趟。」 语毕,男人从容地逃离,徒留两个女人瞪眼相对。 「你……能谈谈你的对象?」女孩试探道,严语凝挑起眉,「有兴趣?」 「之后得长时间相处,总该稍微认识一下。」她耸肩。 「你知道雨中语吗?」 「就待在国外不肯回台的大作家啊。等等──你跟她是?!」 严语凝不置可否,嘴角洋溢着幸福。 「我、我我……是她的忠实粉丝,可不可以请她帮我签名?」女孩一扫高傲阴霾,瞬间变得天真无害。 见此状,严语凝忍不住笑意,「其实呢,她人现在在台湾。」 「真的假的?!」女孩瞠目。 「真的,不过后天就要回英国了。」 「可以跟她见上一面吗?拜託你了严大姐,我真的很喜欢她的书。」 「你这……」严语凝扶额,这让她有些头疼。但看在女孩瀲灩着殷切期盼的目光上,大姐情操不受控制,「好吧,我试看看……」 「谢谢你!」一瞬间,严语凝还以为女孩身后出现了数朵小花。 窗外雨猖狂、夜茫茫,房间内仅有一盏微弱灯光。深夜,寂寥夜里敲击键盘的喀喀声格外清晰。女人撑着下巴,在银幕前苦思。 两天后,她就得回英国了。而她正在追补工作进度。 「唔……总算是弄好了。」程若雨伸了个大懒腰后准备滚进被窝,「终于能放松了。」 不料一阵尿意从脑袋窜出,她蹙眉,「烦欸……」 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床上,尿完总算能好好睡个觉了吧? 才刚躺下──干!睡意全消了!身体发出强烈的疲劳警告,但那颗脑袋也不知道是怎样搞的,精神奕奕。 「谁来救救我……」程若雨欲哭无泪。 在床上翻来覆去,三十分鐘后程若雨已完全超越了数羊的境界──开始思考起三角函数的数学题,出题、解题。 天哪!瞌睡虫你去哪了!这东西不是让人头疼?可是──我怎么越算越不想睡? 精神濒临崩溃,程若雨爬起身,理智消失无踪。 管他几点,我现在就是要打电话骚扰人。 没来犹地,她决定从脸书下手。 嗯? 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闪现,这是…… 严语凝的老公! 「这是冤家路窄的概念吗?连滑个动态也能看到这种东西。」她愤愤道。 不过心里却还是关心着另一个人。 「这男人是怎样?动态里全是跟别的女人的合照,严语凝咧?她不知道吗?这女人是谁啊?好丑喔!这渣男真该死,他妈的我都没办法抱得严语凝归了!这杂碎真的很糟糕。」 要是严语凝听到了程若雨的这般发言,肯定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番外之一 假姦情真夜袭(下) 「什么烂男人,结了婚还跟其他女人勾勾缠,真的很夸张。」程若雨边滑着动态,嘴里念念有词。祖宗十八代都给她骂过一遍她还是不满意,手机里全是捉姦的截图『证据』。滑稽的是,这不是她的老公…… 小梨呆坐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电话向严语凝求救。殊不知热线过后,小梨佯装尿急,一衝出门外肚子笑到都快疼死了。 「程程,看你这么生气,明天就去语凝姐家如何?」她强忍笑出声来,憋得好辛苦啊!而正在气头上的人无法察觉任何一丝玄机。「哼,我正要跟你说。」 对于事情能够发展得如此顺利严语凝压根儿也没想到。 小梨传来的讯息从手机萤幕弹出,裘裘不顾形象地大声欢呼;手机的主人则是愣愣地傻笑。 这样真的好吗? 很好,把镜头转回程若雨这里。收拾到一半的行里被搁置在角落,桌上型电脑和笔电的萤幕闪烁着;而私人手机和公用机也同步进行证据蒐查。这画面要是给罗燕琳撞见,她肯定会拉拢程若雨成为自家员工才是。 坐在床头边的小梨则是悠悠地滑着手机,笑看主人傻里傻气的一股衝劲。但这举动引来程若雨一阵不满,扬声,「快点来帮忙啊。」 「好、好。」她起身,「我该做什么?」 她不悦地蹙眉道,「找证据,越多越好。」 咋,我到底该不该说实话?可是说了就不好玩了;算了,暂时当个坏人也罢。 翌日,程若雨偕着小梨杀到严语凝家门口。严语凝自然是不敢让裘裘前来应门,但看着她为自己一脸悻悻然,她哭笑不得。 「你知道你的废物老公都干什么去了吗?」程若雨一进门便破口,被点名者赔笑道,「不知道欸,他怎么了吗?」 「天啊!就叫你多看看脸书。」程若雨从口袋掏出了手机,把萤幕停留在『捉姦』画面上,「你老公外遇你怎么都不知道!」殊不知同个时间,裘裘从程若雨身后现身,「雨中语大作家!」 「啥──你!」一个转身,贱女人居然从手机里跑出来……不对!为什么废渣男的外遇对象出现在这里?! 「你好,我叫裘裘,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可以跟你要签名吗?啊,还有合照。」 眾人面面相覷了,沉默片刻严语凝才悠悠道,「所以,她就是你说的外遇对象?」她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忍住笑出声,但小梨已经捧着肚子笑到不能自已了。 「……」总觉得自己被阴了。 「谁来解释这什么情况?」程若雨撞墙。 「其实呢,我才是小三。」 不久前,两人才终于解开心结。 「我跟他不久前才讨论结婚的事情。」裘裘的笑容带着悲伤,辛酸溢于言表。「抱歉……」严语凝垂下眸。 「不,这不是谁的错。对于之前的失礼,我得跟你道歉。虽然我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心理准备还是做的不够。」 「裘裘,你很勇敢,真的。」严语凝握住了她的手。 「语凝姐也是啊。你,过得一定更辛苦吧?」 「辛苦?我想我一直,都在逃避。」 「逃避?」 「七年前,我们短暂相恋;七年后,我们再次相遇。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害怕?」 「相隔七年,你还有把握你会爱着对方吗?」 「这很难吧……」 「不会。当我再次看见她,我就知道我的心,还留在原地。」额轻靠在手背上,不让女还发现她的泪早已在眼眶里打转,「她跟我告白了,可是,我们不能相爱。」 「难道是……因为这个婚约?」 「是呢,但我们又能如何?最终,我依然伤害了她。」 「语凝姐……我们一起加油,好吗?」 「你们要幸福,别重蹈我的覆辙。」一转心情,严语凝打开手机,「你想看看雨中语长怎样吗?」 「好啊!」 递出手机,严语凝的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很像小朋友。」 「真没想到。」裘裘同样轻笑。 发现真相的程若雨眼神已死,「你干嘛不跟我说……」 「谁知道裘裘是你的大粉丝嘛。」严语凝柔笑,「她吵着要跟你见面,刚好你也说你要来。」 好,很好。这群人都在耍她。程若雨切齿,「严语凝你完蛋了。」 「好,等等任你处置。」严语凝的眼神百般宠溺。 嗯,这话里暗藏玄机。 「喂,小妹妹,签名拍照等等再说。」程若雨斜眼,「喔,对了。小梨,你带她先去我房间拿几本实体书。就这样,我要去忙了。」 小梨和裘裘相识一笑后便一溜烟地出了门,留在两人再偌大再的房子里。 「严语凝。」 「怎、怎么了?」 程若雨不发一语,直接将人押进房间,反锁。 夜色降临,一场激战无声地开打,在床上。 番外完 番外 生日特别篇 「人活着已经够痛苦了,为什么还要为爱情徒增烦恼呢?」 你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神里却尽是寂寞,你是不是还刻意隐藏着什么,不肯告诉我? 「这是一段,连我自己都想遗忘的过往。」 低哑的嗓音吸引着我一步步走向沉沦,在如深渊般你低垂的眼眸里我找不到一丝波澜,然而那片诡譎的虚无竟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你是一座孤独的城,你筑起看似坚如磐岩的高墙实则早已残破不堪。 温柔的国王啊……可否让我为你打开那城门? 你笑而不答,一挥衣袖旋身离开。剎那间,我彷彿看见了一代君王洒脱豪迈的背影,以及那道不出口的落寞。 「叫我小梨就可以了,今后请多指教。」 「嗯……我叫程若雨。」来到伦敦的第一晚,总算是跟「大小姐」说上今天的第一句话,虽然只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令我更在意的,是她眉目间挥之不去的忧伤。 我记得在一个月前吧,育幼院的林阿姨问我有没有意愿去当某书香世家的大小姐身边的贴身管家,当时只想着为育幼院贴补一些资金,没有考虑太多就答应了。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隔天清晨四五点就被林阿姨挖起来说什么要去大小姐家,迷迷糊糊地包好行李上了车,等我清醒时人已经在机场里了。 不过短短两天,谁知道我就这么从台湾飞到人生地不熟的伦敦,更糟糕的是我的破英文…… 总而言之,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我在作梦,毕竟这真的太荒谬了! 唯一让我感到真实的,大概只剩王爷爷了吧,程家的老管家。 「虽然大小姐成天沉默寡言的,但还是希望你能多找她说说话。」饭后王爷爷和我一起收碗盘时他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悠悠响起,「她已经不相信我们这些大人了。」 「怎、怎么会?」 不相信,这三个字眼太过沉重。脑中忽地闪过一个疑问,难道大小姐并不是原本就鬱鬱寡欢的吗? 「我们大小姐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是个开朗的孩子。」彷彿读懂我的心思,老管家低叹,「若雨那孩子,只是一时走不出悲伤。」 我狐疑地盯着他,他见我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张相片,「你看。」 「这……?」 相片里是大小姐和另一个女孩的合照,她俩都笑得好灿烂,犹如寒冬里绽放的暖阳。嘴角的弧度大的浮夸,却给人一种发自内心最真诚的笑容。我终能明白老管家为什么叹气了。 明明曾经是个爱笑的女孩,然而又是经歷过什么,今天才变的如此阴鬱? 「据我所知,照片中的这个女孩是她的恋人,严家的大小姐。」 「什么——」 「这家人真好,居然让我这佣人自己睡这么大一间房间。」奔波了一整天,繁琐的家务总算开始上轨道,我整个人放松地像洩了气的皮球似地躺倒在床上。 闔上眼,脑海却不断重复着王爷爷说的那些话。 「老爷和夫人认为大小姐有性格上的缺陷,执意要把她送出国外矫正。」 缺陷?这算哪门子的缺陷啊? 「还说等到大小姐性向恢復正常,才会让她回那个家。」 这种事情……有所谓的恢復吗? 我在心中不知道吐槽了几百回,感慨大小姐的父母对于旧观念如此执着,反倒是年纪稍长的老管家对这事的想法反而开明,还因此自愿陪同远赴异乡照顾大小姐。 「书香世家的子弟爱上黑道千金,说来讽刺呢。呵。」语毕,入睡。 「早安。」 「早。」大小姐睡眼惺忪地走进浴室,一头乱发的模样还真有些滑稽,我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干嘛?」她挑起单边眉,略有慍色地瞪向我。 「没、没事。」我赶紧假装忙碌地走进厨房,忍俊不住。 搬来伦敦也将满七年了,身边也產生了大大小小的改变。 最有感的莫过于我的英文能力,从一开始支支吾吾躲在老管家背后到现在能一口流利的英文日常对话,哪天回育幼院看大家时,肯定会吓一跳吧,嘿嘿。 不过有个遗憾,在去前老管家在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人世,这也让大小姐五年来首次亲自和家人讲电话,老管家真的对程家的贡献不是任何人能够比及的。 而大小姐,不,应该说程程,也重拾笑容了,虽然偶尔会因为想念台湾而泪流满面,又或是一不小心触及回忆而陷入某种轮回之中。这时我只要拥着她,轻声说,「我在这里。」一切又回归于平静。 转眼间几载岁月过去,当年稚嫩的她也推变得成熟稳重。我拖着腮帮子,坐在餐桌旁凝视着她,「你的笑容真的很好看。」 「你是想要我帮你加薪是吧?」程程勾起唇角轻哼一声,「还不快准备?等等不就要回台湾了。」 「是、是。」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许下一个愿望,那就是回台湾。 说来还真是奇蹟,往年程程总是倔强地不肯回台,直到今年终于松口答应。我猜,这和老管家肯定有多少关係吧。 随着荒唐岁月埋入记忆中,只能藉由回忆往事回味,似乎也不那么哀戚了。物换星移,每个人都一点一滴地在改变、磨合、接纳。 七年前的画面恍如昨日,却又如此遥不可及。 「发什么呆?」程程轻敲了我的小脑袋。 「没什么。」转过身的同时,我瞠目,「这是……?」 「喏,生日快乐。」她漾开笑容,挥了挥手中包装精美的盒子,「你不是一直很想要这个吗?」 我接过礼物紧抱在胸前,「你不可以反悔喔。」 「当然,我可是你老闆呢。」得瑟地挑起眉,程程又补了一句,「走吧,还有更大的礼物在等着我们呢。」 是啊,更大的礼物,台湾。 我们的回忆之都。 生日特别篇完